《电竞大叔你别跑！》 01初遇 假装自己不是中国人 二月份的美国，久阴放晴，日光一束束投下，空气中仍透着股凉气。 时雨烘干手上的水珠，紧了紧黑色羽绒服，从卫生间踏步出去。 “滴滴”的检票声充盈大厅，登机口已经没剩下几个人，她深呼吸，终是踏步过去。 穿越过狭窄的机舱走廊，时雨在第19排站定，眉头轻蹙，她的位置上有人。 “excuseme,madam,this is my seat。”（不好意思，女士，这是我的座位） 女孩开口，是流利的美式语音。 中年妇女回头，时雨看清她的脸，约莫五十岁出头，应该是亚洲人。 “哎呀，是中国小女孩啊，巧了。”女人笑眯眯的，仿佛很高兴遇见她。 时雨瞬间明了，估计是觉得同为中国人比较好说话，她猜测，对方是想和她换座位？ “sorry，i can''t understand you were saying any。”（对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并不想换座位，也嫌说来说去麻烦，干脆装傻听不懂中文。 “不是中国人啊……”女人嘀咕一声，然后才用英文对她道：“我孙子第一次坐飞机，待会想看看窗外的白云，换个位置好吗？” 时雨冷着脸，语气不善地回答：“no way。” 她甚至不想再加上“i''m sorry”，因为她明白语气太好，只会带来更多毫无意义的推脱。而她根本不可能同意换座，还不如一开始就冷脸拒绝。 女人显然没料到她态度如此坚决，面部表情一时有些僵硬，正想开口说什么，时雨却没给她这个机会。 “请你快一些，否则我要叫空乘了，我想，你也不想丢脸丢到国外。” 仍然操着英语。 “真是不懂得尊老爱幼，我看你才是丢脸丢到国外！”女人同样回敬她，却不再拖拖拉拉，将小孩抱到她身旁的另一个位置。 时雨虽然觉得自己坚持权益不换座没什么不对，却仍然礼貌道谢：“thank you for your understanding。”（谢谢你的理解） 女人给了她一记白眼，时雨并不在意，从容坐下，扣好安全带，拿出椅子里的安全须知。 本以为这事儿就算完了，没想到小孩子开始哭闹，“婆婆，我就要坐窗边，就像来的那天一样！” 时雨嘴角勾起，合着这小孩根本不是第一次坐飞机。 女人心虚看了时雨一眼，庆幸小女孩听不懂汉语，否则她真丢脸到国外。孙子哭闹起来，她只好又去询问前后几排的人。 结果，不知是运气太差，还是两个人的位置不好换，她询问了好几个人，竟没一个同意。 小孩开始放声大哭，这时，后边传来一个男声，低沉喑哑，掺着丝不耐烦。 “得了，到这儿来坐吧。小辰，跟我过去。” 说的是汉语，中国男人。 女人连声道谢：“谢谢，吵醒你了不好意思，主要春运期间回去的票紧张，真没买到窗边的位置。” “恩，”男人淡淡应了声，辩不出情绪好坏。 不过时雨听得出其中的疲惫，应是有些不高兴，想是为了求个安静的环境才答应换座。 韩昭年几步迈到第19排，一眼就看见正认真浏览安全须知的时雨。女孩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像是初中生，目测身高不超过155，最多高一的年纪。 他失笑，难怪坚决不换位置，原来也是个小孩。 男人大喇喇地在她身边坐下，眼罩还挂在额头，眼底一片青黑，跟嗑过药似的。 起飞的提示音响起，飞机开始滑行并播放乘机视频，时雨煞有介事地抬头，认真观看。 韩昭年余光看见小女孩一本正经的观看视频，她端坐着身子，目光从头到尾都停在画面框上。 飞机加速升空时，他看见小孩紧握扶手，侧头，她面部表情十分严肃。 “你很紧张？”他想小女孩可能才是第一次坐飞机，而且是一个人，才会这样吧。 男人用的是英语，想是听见了自己和方才那女人的对话，时雨摇头，便没了反应。 “其实，和身边的人说几句话，等飞机平稳了紧张感会减弱。”男人却又继续说道，同时还递过来一片口香糖，“咀嚼会令你更舒适。” 时雨侧头看他，这是将自己当成第一次坐飞机的小孩了？ 她想着男人也是一片好意，接过西瓜味的口香糖，礼貌道谢，“thank you。” 这番插曲之后，飞机已经趋于平稳，果然是分散了不少注意力。时雨心情顿时不错，对着男人又道了声谢，然后问空姐要了床毯子便闭目休息了。 小女孩第二声道谢比第一声更加郑重，韩昭年微微勾唇，真是个奇怪的小孩。不过所有的想法也仅限于此，他累及了，拉下眼罩沉沉睡去。 * 十几个小时的旅程，时雨都是睡过去的，到达蜀城已是次晨六点。 她下飞机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厕所，尽管在飞机上一滴水都没喝，身体的代谢仍令她十分痛苦…… 时雨刚从卫生间出来，表姐林妤雯的电话就打来，她快步往外走，“姐，我出来了，你在哪个出口。恩，三分钟后见。” 三分钟后，她准时出现在c出口，林妤雯就立在最显眼的正中间。 “你这丫头总算回来了，大过年的，恐高又怕坐飞机，还坚持要去美国听什么讲座，服你了！”她刚看见妹妹就没好气地教育一通。 时雨表情淡淡的，“这还得归结于你透露给我讲座的信息，回去舅妈说我你得帮忙，否则就提你还不谈恋爱的事。” 林妤雯立刻被她噎住，拿手轻戳她脑门，“你这小丫头嘴巴怎么这么毒，信不信我告诉你老师啊？” 时雨白她一眼，“不信。” 林妤雯：“……” 当然，回到林家，时雨不可避免的被家长数落一顿。林妤雯看见她的眼神暗示，笑着跟自己的父母插科打诨，“妹妹这也是为了学业嘛，她从小独立，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吃饭吃饭，大过年的别教育人。” 果然，对于长辈，一句“大过年的”最为有效，林家父母不再说什么。然而，早餐吃到一半，话题仍然不可避免地跑到林妤雯的恋爱上面。 “雯雯啊，我们也不是非要催你。可是你这每天单位家里两点一线的，平时也是和一群女孩子扎堆，哪能碰得到异性？”侯秋蓉语重心长地道。 林妤雯咕咚咽下口中的馒头，“妈，说重点。” “你这孩子，怎么和你妈说话呢？”父亲林正放下手中的报纸提醒她。 “好好好，亲爱的侯女士，请问您有什么指示？”林妤雯故意装出一副温顺的样子。 其实吧，她父母已经挺好了，虽然总是提处对象的事，却从来没强逼着自己。他们不会介绍乱七八糟的人让她去赶赴相亲流水宴，也不会冠冕堂皇的说些都是为她好的话。 在如今逼婚成常态的社会，她已经十分庆幸。 侯秋蓉看她这幅鬼精灵的样子，笑着睨她，“是这样的，陆家外孙今天从国外回来了。三十五岁，各方面都不错，也没对象呢，和我们家也算是认识，今晚下班了去见一面吧。” 陆家外孙？那条件是不错了，难怪父母都不拒绝。不过之前他家孙子精神疾病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也不知道他家外孙怎么样，会不会也有什么不好的隐疾。 算了，转念一想，父母都这么正经的提出来，她也不能每次都拒绝。于是她难得的没有放烟雾弹，爽快的点头答应了。 女儿如此爽快反而令林正和侯秋蓉两人怀疑，“时雨，对方说可能会带上一个年轻的朋友，让你姐也叫上朋友。她那群朋友舅妈不怎么信任，你跟着姐姐去怎么样，你也上大学了，我们很开明的，听说那朋友二十几岁。” 时雨：“……好。” 林妤雯看她吃瘪的样子，心情登时愉悦不少，在她脸上可是很难看见这样的表情的。她这个表妹，平时都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根本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孩。 大概也和她个人的遭遇有关吧，思及此，林妤雯收起笑容对妹妹道：“时雨，下午五点你准时到我公司楼下等我啊，我就不回来了。” 时雨抬眸睨她，“你相亲就打算穿这个去？” “就是，你看看连你妹妹都知道，哪有人穿着工作套装约会的？”侯秋蓉痛心疾首地附和道。 林妤雯恨恨地看了眼时雨，这个狠心的小姑娘，她记住了！ * 当天五点半，林妤雯准时出现在家中，遵照侯秋蓉的旨意，换上了白毛衣黑短裙，套上粉色大衣和黑色皮靴出了门。 反观时雨，黑色加绒皮夹克，深蓝牛仔裤，黑色小皮靴，比她干练多了。 “我说时雨，你一个还没满二十的小姑娘，为什么总是穿得这样老气横秋？”林妤雯转动方向盘，刹车的同时不忘损她两句。 时雨看着前方，“你是鱼的记性吗？我说过第一，为了衬托你的甜美；第二，一个医生看起来成熟些比较能让病人产生信任感。” 红灯转绿，林妤雯松开刹车，踩下油门，翻了个白眼。 “年医生，你离毕业还早着吧，你甚至还没开始实习！” “林律师，你已经错过了餐厅的位置，并且要前行两公里才能掉头。还有，我下学期一定能争取到实习的资格，以我这么优秀的成绩。” “f**k！”林妤雯忍不住彪了句脏话，将车速提高。第一次相亲就迟到，被她老妈知道了，肯定又少不了一顿紧箍咒！ 然而碰上下班高峰期，来回叠加四公里的距离，她们不仅迟到了，而且还迟到了整整半个小时。 两人到约定的餐厅时，远远地能看见角落那桌坐着两个男人，背对着她们，陆家外孙还没走。 时雨跟着林妤雯快步过去，总觉得这两个背影有些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 “你们好，我是林妤雯，这是我妹妹时雨。真的很不好意思，二环太堵了！”她拉着时雨在他们对面落座。 这下，男人们的脸清晰可见，时雨的目光与他们对上，微微愣怔。 竟是在飞机上答应换座的两个男人，而她当时却操着一口美利坚口音，假装自己不是中国人。 02相亲 请问韩先生家有遗传病史吗？ 饶是有种被抓包的惊讶和尴尬，时雨仍能不动声色，挨着林妤雯淡然坐下。 陆家外孙与表姐相对，她粗略打量了眼男人，轮廓分明，眼眸深邃，黑色长风衣称得他身形颀长。 时雨对面是那个名为小辰的男孩，眼睛黏在手机屏幕上，两只手不停的摆弄着。 一个沉溺于游戏的大学生，时雨默默下结论。 “你们好，”陆家外孙露出抹寡淡的笑容，“我是韩昭年，这是家里的小弟，苏辰。” 话毕，他抬起手肘碰了碰身边的男孩，衣袖滑落，露出腕表。 “小辰，打招呼。” “哦，”苏辰如梦初醒，立刻收拾手机，抬头，“姐姐们……” 突然卡壳。 应该是看清了时雨的脸，于是话锋一转，“and妹妹，你们好，我是苏辰。” 林妤雯扑哧笑出声，“我就不再累述自己的名字了，韩先生，你弟弟很可爱。” 韩昭年却抬眼看向时雨，没笑，只勾了下嘴角。 “林小姐的妹妹，嗯，更可爱。” 时雨忽略他满是兴味的眼神。只觉得他一脸正常，没有八卦的意思，看起来是个没什么好奇心的男人。不过，她想，这样不动声色的成熟男人倒比那些好奇心过于旺盛的男人有趣。 很适合结婚，适合表姐的结婚对象。 “谢谢你的夸奖，韩先生。”时雨对他印象不错，难得地冒出了搭话的欲望。 韩昭年没什么反应，倒是苏辰满脸惊讶，“原来真是中国人啊，”他笑了笑，“嗯，的确可爱。” 林妤雯狐疑的看了眼时雨，她妹妹虽然皮肤白得和吸血鬼似的，但黑发黑眸，哪里不像中国人了？ “呵呵，”她干笑，“你们兄弟俩很特别……” 她又看了眼面瘫像听课的苏辰，再打量浮现一丝笑意的韩昭年，林妤雯扶额，直接切入正题。 “韩先生。我呢，是个律师，习惯了探索证据，询问证词。所以，不太会聊天，我妈他们说不要搞得过于形式化，也没给我更多的资料。除了你的名字，我算是一无所知，不如，你自我介绍一下？” “林小姐果然行事利落，”韩昭年脸上的笑意忽然全部展开，“那我也就不扭捏了。三十岁以前我是个打游戏的，三十岁以后是个——” 他停顿，似乎在思考用什么字眼形容如今的职业合适。半晌，他说：“算是个保姆吧，管十来个人。房产只有一处，更多的时候住酒店。” 林妤雯将这段话迅速在脑子里过了遍，换做其他人肯定以为遇见相亲中的奇葩了，但她对韩昭年的电竞俱乐部有所耳闻，当然不会真以为他是个保姆。 “够爽利！不过，韩先生的职业大概招小女生喜欢，抱歉，我喜欢居家一点的男人。”林妤雯故作无奈，其实她是觉得这人太波澜不惊。 心思太深的人她不感冒。 韩昭年面不改色，饮了口咖啡，“巧了，事业心比较重的女人我也不太感冒。” 林妤雯松了口气，果然成熟男人好沟通，“那么，双方家长就各自搪塞咯，韩先生。” 她正思考是否还有必要共进晚餐，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男一女，共同点是声线都比较低。 时雨：“请问韩先生家有遗传病史吗？” 苏辰：“请问姐姐介意男朋友比自己小吗？” 另外两个人愣怔。 “没有。”这两个字轻飘飘的从韩昭年口中吐出。 林妤雯只是短暂地当机两秒，便镇定的解释，“抱歉，我妹妹是医学生，职业病，没有恶意。” “哦？”韩昭年挑眉，却没有后话。 他以为小女孩还未成年，原来已经上大学了？ “所以姐姐你介意吗？”苏辰眼睛亮晶晶的望着林妤雯，和进门刚见面时全然不同。 什么情况？现在的小孩怎么都奇奇怪怪的？ 韩昭年三十五岁，而自己三十，苏辰说的不是他。那么，是有其他的介绍对象，或是男孩自己？ 苏辰眼眸真诚暗含期待，身上的那股慵懒劲也没了，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认知。 “姐弟恋？我已经够忙了，可没空再照顾一个弟弟。”林妤雯语气平平，起身继续道：“既然我们彼此都没有意向，那么，就没必要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等等，”时雨翘腿挡住她的去路，“谈不成恋爱，交个朋友也是可以的。林律师，我时间也很宝贵，不想换地儿陪你折腾。” 这臭丫头！ 林妤雯真想对这个吃里扒外的妹妹一记白眼，铁定是侯秋蓉和她做了什么交易。 她没有立刻坐下，看向韩昭年，等他表态。 男人看了眼手机，起身，边理衣服边说：“不了，联系方式都有，不差这一顿饭。我们还有些事，恐怕没时间共进晚餐。” 时雨闻言挑开腿，面色如常，裹裹围巾率先往外走，“林律师，走吧，我急着回家。” 林妤雯提着包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看着波澜不惊，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事实上，她内心的小火山已经尽数爆发，思考着该如何把这份憋屈还到时雨身上。 待两人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苏辰立刻炸毛，抬腿拦住韩昭年的去路。 “韩老大你也太不厚道了吧，谎话一个接一个，我都没拆穿你。为什么不帮我留下她？你看见短信了，别以为我不知道！” 韩昭年幽幽地道：“她不是比你大五个月，是五岁，我只是提前规避队员深陷情伤懈怠训练的风险。对了，今晚比赛结束后通宵训练，算是你擅做主张的惩罚。” 苏辰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韩昭年，信不信我明年就退役。” “那也是明年的事，现在我仍然是你的队长。” 靠…… * 车上，林妤雯抄手面对时雨。 “说吧，侯秋蓉给了你什么好处，这么尽职尽责？” “没有遗传病史，不八卦，稳重，职业听起来也比较顾家，看起来还挺有男人味。林律师，他跟你挺互补的，还不错。” 林妤雯见鬼似的看着她，“excueseme？你是谁，我妹妹呢？她才不会这么八婆！” “林律师，带我去吃饭，别在这乌漆墨黑的车库浪费时间。我今天的文献还没看完，再耽误我可就把你今天的表现一五一十全部交代。” “时小雨，你瓦特了？！”林妤雯觉得小丫头有点反常，同时认为自己最近心太软了，难怪案子都进行得出奇的不顺利。 直到两人晚餐结束，返程回家，时雨都没有告诉林妤雯真相，她太想要这个机会了。 侯秋蓉答应自己，如果能想办法令表姐和韩昭年像朋友一样交流，就联系著名心胸外科的高教授指导她的实习。 这可比在各个科室轮转更有诱惑力。 出于对林妤雯的关爱，和舅妈聊天时，时雨没有把她直白拒绝韩昭年的事抖出来。只说两人聊得很少，似乎不怎么投机。 但是，为了显示自己真的有尽心尽责，她将自己对韩昭年的分析都讲给侯秋蓉听，还说谎四人共进了晚餐。 听她说几个人一起吃饭，虽然说话少，但至少还有交流。于是，侯秋蓉又给时雨下了任务——提升林妤雯和韩昭年的友情。 “时雨啊，你也知道表姐死脑筋，单独出去的话，她肯定不干，我们又不好逼她。放假期间你也别老宅在家里看书，听你表姐说韩家那个弟弟也是大学生，你也趁实习前多和男孩子接触接触，进了医院可没那么多时间谈恋爱……” 侯秋蓉问完情况开始长篇大论，她就知道林妤雯不会轻易吃闷亏，敢情已经先给自己设了个套。 时雨刚上小学父母就因为事故去世，这些年舅舅和舅妈也完全是将自己当亲生女儿对待，所以，即使她并不喜欢长辈这样喋喋不休的讲话，却仍然安安静静在一旁听着。 * 翌日清晨六点，时雨准时踏出房门锻炼身体。 冬季又临近年三十，天还没亮，外边黑压压的，小区一个人影都没有，只有孤零零的路灯还死撑着。 时雨暂停音乐，光插着耳机，跨出的脚步细碎而有规律。她其实不怎么热爱晨跑，相较之下，她更倾向于夜跑。 傍晚五六点的样子，残阳未退，行人匆匆，或赶着赴约，或赶着回家。时雨喜欢那种在匆忙中感受闲暇，在落日中角逐的快感。 只是，作为医学生，她迟早要成为医生。而临床医生早上七点开始查房，时雨为了提前适应那样的节奏，便只得退而求其次，选择孤独的晨跑。 约莫十分钟过后，她终于快到附近的公园，这里应该会有些爱锻炼的老人开始练操。时雨认为足够安全，打开了音乐，正式晨跑。 脑子里将昨晚看的文献过了一遍，时雨开始分心注意周围的情况，不知不觉她已经跑到公园深处。 时雨抬手看腕表，折身返程，经过某个岔路口时，她发现不太对劲。 耳机中正好切歌，于是，身后的脚步变得清晰。 她用余光往后撇，人高马大，似乎是个男人。时雨登时提高警惕，开始有意识地变换路线，比较曲折，但大致是朝着人多的方向。 音乐被她暂停，身后的脚步声从未间断，男人果然在跟踪着自己。 时雨拧眉，步伐不自觉的加快，身后的步子也越来越快，眼看着就要追上自己，她决定先发制人。 时雨猛的顿住脚步，男人果然靠近，并且将手搭上她肩膀。说时迟那时快，她反身，一个扫腿。想过肩摔却发现身高不够，暗骂一声，双手迅速朝男人扣去。 男人虽然没有防备，被她扫得重心不稳往下倒去，手上的反应却很快。 于是，时雨预想的反扣擒拿没有实现，在男人的对抗之下，两人以一个诡异的姿势落地。或者，可以将诡异这个词替换成羞耻…… 因为，男人仰面躺倒在草地上，两人双手紧扣纠缠；而时雨虽然双膝跪地，但一只在男人腰侧，一只在男人双腿之间，抵着他的腹部…… 远远望去，就像是时雨坐在了男人的身上。 这样的姿势尴尬透了，而更尴尬的是，地上的男人，她还认！识！ 韩昭年被她击中腹部，躺在地上没有立刻起身，只是抬头对上她的眼睛。 他说：“原来你是人小劲大……” 时雨：……………？ ……………………！ 03出游 这是我小侄女儿，时雨。 时雨缓过神之后，迅速从地上起身，韩昭年摸着小腹坐进草坪里的椅子。 她颇有些尴尬的道：“韩先生，有点巧哈！”打量了一眼他红蓝相间的运动服，以及脖子上随意搭着的黑色耳机，时雨接着问：“你……也是来晨练的？” 韩昭年其实刚从俱乐部出来，为了抄近路才穿越公园的，但他这身队服还真像那么回事。难得有小姑娘生活习惯这么健康，他若是说刚通宵完毕，会不会动摇她的世界观？ 这姑娘窘迫时还真有那么些可爱，像极了家里的小侄女儿。 不过她的脸好像快要熟透，算了，对小朋友还是传播正能量比较好。他微微颔首：“嗯。” 然后，从兜里摸出个u盘，递给小孩：“你们落在餐厅的。” 他昨晚本想立刻追上去归还，但网吧催着打水友赛，就放弃了。刚才看见小孩立刻想起来了，但一时忘了女孩的名字，他只好追着脚步过去，谁知…… 时雨看着他掌心的u盘，是林妤雯的，所以，他刚刚只是想还东西？ “你可以叫住我的，我还以为自己被跟踪了……”她一边解释一边问出心中的疑惑。 韩昭年似乎不知道尴尬二字怎么写，抄起手，站立。 “女孩子警惕性高点没错，是我突然忘了你的名字。” 额……这个男人有点直接啊…… 时雨：“那么这次记住吧，我叫时雨，恰逢其时的时，春夜喜雨的雨。” 春夜喜雨恰逢其时，似乎也没那么难记。 韩昭年点头，“那么，时雨你继续加油，我有事先走了。” 时雨望着男人的背影，有些微失神，她好像从来没遇见过这样性格的男人。捉摸不透，却又带着股魅力。 并且，体格健壮，生活方式健康，后代基因良好。 她在心中为韩昭年又添加一条条优点，重新打开音乐，径直回了家。 * 时间一点一滴流动，转眼迎来了辞旧迎新的大年夜，林家客厅一家子人围坐在一起。 液晶屏幕中，春晚的段子催人入睡，林正和侯秋蓉摸出手机咻红包，时雨开始犯困。 就在大家百无聊赖的时候，玻璃茶几上，林妤雯的手机突然嗡鸣起来。 信息的内容清晰可见：林律师，新年快乐啊！某人让我问你，明天有空一起玩么？ 文字上端是一串号码，没添加到联系人，但时雨记性很好，一眼就看出是苏辰。 “林律师魅力不小嘛。”她似笑非笑地看向林妤雯。 侯秋蓉也看见了信息，顺势问道：“小雯这谁呀，明天你不是没什么安排么？” 林妤雯将手机拿起来，淡淡回答：“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法》第四十二条规定第六条，偷窥他人隐私，是要处五日以下拘留或五百元以下罚款的。” 时雨看了眼自己手机上，苏辰发来的新年快乐，突然笑出声，然后点开微信界面，摆弄几下。 “嗡。”几秒钟之后，林妤雯收到了时雨的微信，点开，收到五百块钱的转账…… 她还没来得及组织语言吐槽时雨的做法，又来了条短信，还是苏辰。 时雨就在她身边，看见苏辰发来的约会地点竟然是游乐园，她很不厚道的笑出声。 表姐被相亲对象的弟弟追求，怎么都觉得喜感啊…… 林妤雯本该生气，然后想办法予以回击，这会儿却笑得温柔。 她看着侯秋蓉道：“老妈你介绍对象不记人家号码哦，是韩先生约我明天出去玩，还让带上妹妹。您说我是答应呢，还是答应呢？” 时雨的笑容霎时僵在脸上，得意总是容易忘形！ 林妤雯明知道她已经做好了明天的计划，还故意带上她去会苏辰，分明是赤|裸裸的报复。 侯秋蓉一听她愿意和相亲对象出去玩，眉开眼笑的，“当然要去了，反正初一我和你爸已经有安排了，时雨也别在家闷着，跟着姐姐多出去走走。” 想了想实习机会，时雨咬唇答应，“好……” * 正月初一，天公作美，金灿灿的阳光洒满大地，微风阵阵，竟十分适合他们此刻来到的场所。 时雨不情不愿地跟着林妤雯走到两个男人身边，她极力地将自己弄得成熟了又成熟，却仍被带到了小孩子的天堂，幼稚的聚集地。 虽然满心吐槽，她仍扯出微笑和他们打招呼，“hi，韩先生，苏先生，新年快乐啊。” “小孩子怎么说话呢，叫哥哥。”林妤雯欣赏着她的苦瓜脸，觉得这一年都会十分美妙。 简直神清气爽！ 时雨嘴角一抽，腹诽道：“你怎么不让我直接叫叔叔呢！” 她想着还真嘟囔了这么句，只是声音很小，游乐园又人声嘈杂，应该没人听见。 时雨默默跟在三个人身边，对于里面的游乐设施并没提起多大兴趣，余光打量着他们，都挺正常。她看不出到底是谁提出在这么个地方约会的。 走了好长一截路，竟没有人说话，也没人提出要玩什么娱乐设施。所以，来这一遭有什么意义呢，还不如在家研究几篇论文，或者看几个解剖视频。 “你们没什么要玩的？”她问。 “咱坐摩天轮去吧。”苏辰满是期待的道。 额，她怎么老是和这个苏辰撞车？ 正想拒绝，林妤雯却抢在她前面说：“你们去坐吧，时雨有恐高症，玩不了摩天轮。” 韩昭年挑眉，原来如此，这样小姑娘在飞机上的表现就合理了。 不过，这两姐妹也挺……特别，让两个男人去坐摩天轮，亏她们想得出来。 思及此，他嘴角一勾，睁眼说瞎话，“正巧，我也有轻微的恐高，不如林律师和小辰去坐吧。你妹妹我会帮忙看着，别担心。” 时雨和林妤雯都见鬼似的看着他，唯独苏辰点头说好。 气氛……略为诡异。 然而，更诡异的来了，林妤雯竟答应了！ 时雨眼睁睁看表姐挽着苏辰快步走向排队口，剩一脸懵逼的自己和稍显惊讶的韩昭年，立在原地。 尴尬，迷之尴尬。 对于如何与未来的姐夫相处这种事，时雨实在不擅长，干脆与韩昭年道别，“那个——，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恩，”韩昭年点头，“我送你，这儿人太多。” 这是在担心什么呐？怕她遇见坏人？ 时雨脚步一滞，盯住男人的眼睛，“韩先生，我19岁，已经成年了。并且，对付一个男人也不成问题。”比如说你这样的。 她最不喜欢被人以小孩的标准对待。 韩昭年挑眉，女孩儿面孔太过稚嫩，他还真将她当未成年看待了。头几天相亲林妤雯说什么来着，哦，女孩儿是个大学生，前几天还刚揍倒过自己。 看时雨一脸介意的样子，他琢磨着是否应道个歉，却被一道男声打断了思绪。 “老大？！” 是俱乐部的熊孩子小同，他身边还跟着最不省心的刀刀。 啧，韩昭年微微皱眉，这下麻烦大了…… 果然，两个熊孩子都一脸震惊兼八卦地探究着他和小女孩儿，“老大，这位是？” 就差把“私生子”三个字挂在脑门上了。 看着突如其来的一群男生，时雨感到略为烦躁，正打算做最后的告别，滚到喉咙的字却被韩昭年的话硬生生截断。 他说：“这是我小侄女儿，时雨。” 时雨：……………………？？？ 他听见自己说喊他叔叔的话了！ 两个男孩子的表情或困惑、或怀疑、或了然，相当精彩，时雨没有过这样奇葩的经历，一时间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难道对他们说：我是他小姨子，未来的？ “难怪呢，我就说老大怎么会来游乐场这样的场合，原来是带小朋友来玩呀。”还是方才开口的熊孩子。 被一个小屁孩叫小朋友，时雨生气了，“我说你是脑沟回浅吧，韩昭年是独生子，哪来我这么大的侄女？” “咦，不是陆叔家的小孩啊……不过，脑沟回浅是什么东西？”熊孩子的重点显然错误。 时雨忽的就笑了，“脑沟回浅代表智力发育有问题呗。” 熊孩子们瞬间就哑了，这小女孩怎么比队长还要可怕！qaq 韩昭年失笑，小女孩的嘴可真毒，将他的小队员们吓坏了。趁气氛变得更诡异之前，他看向熊孩子们，“来玩真人cs？” 熊孩子们点头。 他又望向时雨，“这里真人cs做得还不错，要一起去吗？” 时雨下意识想拒绝，却撞见男生们有些奇怪的目光，像在看一个落败者，她瞬间就不拒绝了。 “那有什么意思，我听林律师说这里最出名的是鬼屋，不如我们去那里？”时雨抱手挑衅的看着男生们。 果然如她所料，小孩子大部分都是怕鬼的。两个男孩看起来都挺小，应该在15岁以下，正是被鬼吓的大好年纪。 而她自己嘛，解剖课和尸体呆的时间都数不过来，自然是不怕鬼的。 韩昭年看着女孩儿恼羞成怒的样子感叹，果然还是小孩啊，争强好胜是本性。不过，熊孩子们最近太懒散，也是时候管教管教了。 于是，他在两道忐忑的目光中，冷漠的拒绝了熊孩子，答应了时雨。 “行，我对这鬼屋也挺感兴趣的，顺便练练你们的心理素质。走吧，我买单，玩个尽兴。” 小同和刀刀彻底绝望，太狠了，不就八卦了下他是不是真的侄女儿控么，惩罚竟然这么严重？ 这女孩年纪和韩昭年传说中的侄女很像啊，况且他们又没见过老大真正的侄女长什么样！ 谁都知道，该游乐园为了令游客感官真实，进屋脱鞋，地下冷气充足。那种寒气从脚底升起的恐惧感，百分百还原好吗。 并且，此鬼屋是有剧情的，进屋铁定被机关分散开，单独行动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当然，时雨并不知道。 04鬼屋 上还是不上？ 正月初一的游乐园接踵摩肩，娱乐设施前几乎都蜿蜒着排队的长龙，唯有鬼屋例外。 时雨抄手立于清冷的风中，漫不经心地打量着面前的建筑物。 破旧的古宅楼身被盘综错节的树根、树枝缠绕，门口的人大多是在拍照而非排队，陆续有人从里边出来。并且，他们无一例外的脸色惨白，甚至还有些女生连妆都哭糊了。 在人声鼎沸的游乐园中，鬼屋的清冷简直成为了一道特别的风景线。 一行小孩也在门口停顿片刻，但韩昭年抬步往里走，大家便也硬着头皮跟着去了。 进入大厅之后，光线霎时暗下不少，冷灯光和冷气使室内的温度更低了几分。 时雨趁韩昭年买票的时候，一个人去看了下鬼屋的简介： 十八岁以下慎入，心脏病患者禁入，不允许携带任何个人物品，原则上只允许两人同时进入。但有一个探险单元因为剧情的设置，可以四个人一起进，当然进去后四个人很可能会被机关分散。 也因此，就很可能连两个人同路都是奢望，单独行动的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 该鬼屋仿照全世界最恐怖的鬼屋建成，线路全长900余米，走完所有楼层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时雨登时了然，难怪在人流量如此大的春节，鬼屋都不需要排队。她不是没去过鬼屋这种地方，可通关时间这么长的，还是头一次见到。 没多久，韩昭年一行人就买好票过来，由于他们正好四个人，便理所当然的参加了四人探险剧情。 “他俩手上绑这绳子干嘛？”时雨漫不经心地问道。 韩昭年：“正要问你绑不绑，戴上这个能保证不落单，并且两个人出来时还能绑着不断，可享受春节半价优惠。” 时雨扫了韩昭年，要绑也只能和他绑，于是，她想也不想地摇头:“不绑。” 然后几人陷入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跟我走吧。”背后冷不丁响起一个声音，时雨回头，心中一突。 一个满脸血、衣衫污秽的护士出现在他们后面，手上拿着一串钥匙。 小同已经惊呼出声。 还挺……逼真。 他们随着护士来到等候室，里面光线极暗，内里装修成医院门诊大厅的格局，护士交代完事项和弃权门之后就走了。 墙上的视频开始播放单元剧情，是关于医院器官贩卖的故事，背景音乐十分到位，地板的凉气从足底往上蔓延。 时雨其实已经有些后悔进来，倒不是开始害怕，而是耗时太长了，并且医院主题总觉得怪怪的。毕竟，她以后工作的地方就是医院。 视频播放完毕之后，探险正式开始，铁门自动打开，里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瞬间涌了出来…… 凄楚的、恐惧的，以及，声嘶力竭的。 “老大！我错了，咱还是去玩真人cs吧，我们还是未成年啊！”小同刚进门就怂了。 韩昭年走在最前，淡淡回道：“钱都交了，没有拒绝的余地。等会儿分开之后，你们实在害怕再从弃权门出去。” 小同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可是要到第二层才有弃权门啊……” 时雨回头望了眼两个男生，无奈地道：“你俩走中间吧，我断后。” 两人连连称好，心道这胆色和老大分明是如出一辙啊！ 穿越过长廊，几人面临了第一次选择，手术室和两个病房的选择。 “呵”，时雨看着这不合理的布局，忍不住低笑一声。 “啊啊啊——”然后，两个男生以为这么快就放鬼了，吓得抱在了一起。 时雨：“……你俩干嘛呢，是我在笑，哪有手术室设在病房旁边的！” 韩昭年嘴角翘了翘，随意掀开了一间病房的帘子，众人紧随其后。 屋子并不大，两张床。一张塌在地上，另一张上边铺着带血的被单，床头的铁架上还挂着输液袋。 突然，幕帘上边一道栅栏落下，他们被关在了里边。 “啊啊啊——”又是一顿尖叫。 时雨都懒得说话了，在屋内东翻西找，希望赶快找到线索走出鬼屋。因为这些熟悉的元素呈现在眼前，她心中生出股莫名的烦躁。 桌上摆着本相册，她随意一翻，全是医生虐待病患的图片。猛的合上，她开始有心里建设地拉开下边的抽屉。 哪知，抽屉刚拉开，她整个人往下一坠，掉进下边的隔间。 “啊！” “时雨！” 暗格砰的关上，她最后只听见两个男生的尖叫，和韩昭年的低呼。 没时间考虑太多，时雨从垫子中起身，打量四周，像杂物间。 手电筒在韩昭年那儿，她只能摸黑前进，一个人还真有些渗得慌。指尖触碰到铁门，凉凉的，心跳的速度竟不可遏制地加快了。 “都是假的，是人假扮的。”时雨如是安慰自己，然后拉开门。 果然，上边一个人倒挂着忽的出现在她眼前。饶是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她仍然心中一突，倒退两步。 目光与“鬼”相对，她紧张之下脱口而出：“you work hard……”（您可真敬业） 扮鬼的人一脸莫名其妙，见没吓着小女孩便迅速撤了。 时雨咽了口唾沫，继续前行，紧接着来到了浴室。这鬼屋绝对算良心，满浴缸的红色液体，逼仄的空间内，还真散发着一股子腥气。 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时雨有些不敢看沾血的镜子，想直接推开前边的铁门。 而就在她手刚抬起来的时候，后边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拜进屋脱鞋所赐，她根本没有听见任何脚步声！ 汗毛齐立，思维瞬间转动了八百次。时雨反锁手中的把手，背部紧紧贴在冰凉的铁门壁上，以防两面夹击。至于前面这一只，学了十年的柔道可算要派上用场了么？ 她全副武装，显然是入了戏。 “吱呀”一声，门被拉开，时雨神经绷到极点，下意识抬脚踢过去。 来者反应也超快，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大腿，用力一抽，再固定。 时雨被这力道带着往前单腿一跳，脑袋撞进来人胸膛，双手下意识搭在对方腰上。然后，她以这种高抬腿的奇异姿势，完全撞进对方怀里…… “扑通”，“扑通”，耳边的心脏跳得铿锵有力，这熟悉的声音令时雨心下一安。 原来是人啊。 “你有没有想过，这一脚踢在没有武力值的工作人员身上是什么概念？”懒懒的男声，带着点笑腔。 竟碰到了韩昭年。 时雨抬头，大腿还被男人握着，她用力抽离，搭在他腰上的手也松开。 不知为何，看清韩昭年面孔的一霎，时雨瞬间就安全感爆棚。同时，也从鬼屋渲染的剧情中抽身而出，完全意识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男人身体淡淡的甜香还萦绕在鼻尖，时雨淡淡回道：“后果大约是，后边没人再敢吓唬我了吧。” “跟着我，别再走丢了。”韩昭年绕过她，伸手开另一扇门，才发现竟被反锁了。 他笑了，女孩刚才分明是入戏被吓得都反锁门了，却在自己面前装作一派镇定的样子，傲娇得有些可爱。 男人立在门框前，岿然不动，手插|进兜里。 时雨望着他的背影满是疑惑，戳他一下，“怎么不走？” 韩昭年转身，递给她一片口香糖，“吃么？” 时雨：“…………我没有在害怕。” 说完皱眉，似乎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韩昭年：“我还以为你要问，我怎么带了私人物品进来呢。” 时雨：“……” 好吧，她是有一点紧张，所以才导致逻辑不清晰的。 想了想，她还是接过薄薄的一片，“谢谢。” 拆开，含进嘴里，仍是甜甜的西瓜味。 时雨默默跟在他身后，倒真的完全镇定了下来，眼下一条长而狭窄的“血墙壁”绵延不见尽头，她竟也全然没有感觉。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前进，走到尽头，是死路。只好又返回，等回到起点，那边门已经被栅栏封住。 “看来得找暗门，我们挨近一点，别又单独掉到哪儿去了。”韩昭年说着向她靠近了些。 那股熟悉的淡香不经意又钻进鼻腔，时雨觉得怪怪的，走神间不小心碰到了什么，整个人往后一倒。 韩昭年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小心。” 又撞了个满怀。 成年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许是有一瞬的失重，时雨竟觉得心跳有些加速。 时雨第一次，不，第二次和异性有如此亲密的接触，整个人都不太对劲。 但究竟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 对了，就是感受到医学意义以外的荷尔蒙，不是调节机体的激素，而是那种令人乱了呼吸节奏的荷尔蒙。 韩昭年没给时雨更多胡思乱想的时间，扶稳她后就立刻松开了双手，旋即抬步往前。 时雨这才发现，自己无意间碰到了暗门的启动开关。 还真是好运。 逃脱出狭窄的“血壁”之后，通往第三层的楼梯映入眼帘，楼梯旁是弃权门。 而第三层是最恐怖的一层。 韩昭年回头看她，眼带询问，意思是：上还是不上？ 05尴尬 一个治脱发，一个治前列腺 上还是不上？ 时雨沉思，这的确是一个问题。 按她的估算，现在才刚刚过去三十分钟左右，这意味着上边那层的耗时等于下面两层的总和。 抬眼，男人表情寡淡，仿佛鬼屋和游乐园其他地方根本没什么区别。 罢了，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得走完。 她语气镇定到极点，“怎么不上，钱都交了，想反悔？” 红光中，她看见韩昭年勾了下唇，随即毫不犹豫的上了楼梯。 两人推开的第一间屋子竟是器官储藏室，正中间巨大的玻璃罩内，尸体做得极其逼真，时雨竟看得有些移不开眼。 “这玻璃罩的设计高度还原电影《香水》的场景，并且，这器官室有几件是真品。”韩昭年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时雨：“你这么一说还真像，你找找出口，我想研究一下这些器官。” 韩昭年：…… 角落的“女鬼”：…… 男人说得风轻云淡，小女孩眼中的光芒太盛，“女鬼”觉得内心发憷，她来之前并不知道这间屋还有真器官，此刻竟有些被吓住。 半晌，门吱呀打开，屋外满身是血的医生推着病人，身旁的护士提着头。 角落的“女鬼”扮演者猛地尖叫起来，她被吓到了！qaq 都怪这两个游客太诡异了！ 时雨不知道屋内还有人，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得猛的一抖，下意识往韩昭年身边靠拢。 “女鬼”战战兢兢的站起来，对着摄像头大声喊道：“我要出去，我不干了！” 时雨：…… 韩昭年：…… 什么情况？ 摄像机那端不知出了什么问题，工作人员通道没有被打开。 而屋外的工作人员仍在尽职尽责的演出着，房间内的“女鬼”突然就哭了，“快带我出去，我不要和这些器官再待在一起了，谁知道中间那个是不是真的！tat” 细思极恐的气氛中，女孩声音都有些发颤。 时雨走到玻璃罩打量了几眼，回答道：“别怕，据我观察，中间这个是假的。现在尸体多稀缺啊，我们实验室都很难买到，你们这个一看就是假的。这间屋子，其实就那颗眼球是真的……” 女孩打断时雨，“啊啊啊啊——你、你、你别说了，越说越可怕！都是你们，本来我兼职的时间都要到点了，不行，这里规定没突发情况只能从弃权门出去，你们带我出去！！！” 她要崩溃了。 时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眼下的状况，眉头轻蹙，看向韩昭年。 韩昭年扑哧笑出声，“得，这钱算浪费了，姑娘，跟着我们吧。下个弃权门带你出去。” 女孩点头，靠近，妆糊了一脸。然后，她紧紧抓住了时雨的手。 时雨：……这都是什么事！ 于是，两人队伍莫名其妙变成三人，女孩全程拉着时雨不放手，眼睛紧闭。 终于到弃权门时，时雨像是真走出炼狱般，松了口气。 回到大厅，俩熊孩子已经聚集在门口，看见他们出去，脸上的表情万分精彩。 小同眼带崇拜的道：“老大，听说你和侄……时雨，把扮鬼的工作人员吓出来了！？” 时雨：……额，这才几分钟，就传得这么夸张了？ 韩昭年却低眸看着小同和刀刀：“所以，你们平时少说点话，多干实事。否则，以后跑圈的惩罚就改成逛鬼屋。” 熊孩子们吓呆，“是是是，老大，我们去cs缓缓？” 小孩们眼神炽热，时雨却拒绝了邀请，“我先回了，韩先生，等会儿你见着我姐就说我先走了。” 韩昭年点头，带着俩队员和她分道扬镳。 逃离刺鼻的消毒水气味，再次呼吸到新鲜空气，时雨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她头一次觉得世界如此美妙，阳光、微风仿佛都与往日不同。 她望着前面高高低低的背影，突然觉得这趟游乐园之行倒也不错。 * 之后，时雨的生活瞬间忙碌了起来，除去日常的锻炼和学习，她还得跟着舅妈一家走亲戚。 中华民族的传统就是这样，从春运的流量便可见一斑，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半个月大约是各家亲戚最为亲密的时段。 自鬼屋一别，时雨虽然没再见到过韩昭年，但却每天都能听见他的名字。 原因无他，春节简直是七大姑八大姨做媒的高峰期，林妤雯身为她们眼中的“大圣”，自然没少被提及找对象的事。而她每次都拿韩昭年出来做挡箭牌，众亲戚听说正在和陆家外孙发展，只好悻悻收回做媒的双手。 虽然春节氛围嘈杂，时雨却终于等来了好消息。 元宵节，春节的最后狂欢之日，她收到了正式的实习通知。 学校的实习手续全部落实，能这么快少不了舅妈侯秋蓉的帮忙，因为省医的这批轮转生都是研究生。 虽然时雨已经修完研究生的课程，正攻读博士，但因为她情况特殊，之前错过了那批实习的机会，下一次要等到秋天。学校那边手续繁杂，一串证明开下来指不定得等几个月。 这晚时雨兴奋到失眠，直到夜里两点才睡着，早上六点不到她就又醒了，索性提前去了医院。 报道时间是早上八点半，时雨七点就已经到医院了，护士台的人告诉她高荣正在查房。 高荣，全国著名的心胸外科教授，因为家庭的原因选择了蜀城省医院，时雨目前最想留的就是心胸外科。 脑中浮现主任医师大查房的画面，时雨脸上立时闪过兴奋的表情，她根本坐不住，索性往病房区走去。 连续跑了五间病房，才终于找到了查房的队伍，人数比她想象的少些。 时雨一眼就看见了高荣，于是立刻默默跟在查房队伍末端，结果，刚跟了一个病房，她就受到了阻挠。 后边的一位女医生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小朋友，我们正在查房，你不要乱跑哦！” 时雨：…………这是将她当病人，还是当家属了？ 一屋子的目光都投射到时雨身上，她面不改色的回答：“我是来报道的实习生，看着查房，所以想学习一下。” 轮到女医生尴尬了，幸好，高荣及时开口让继续查房，尴尬的气氛才有所缓和。 即便如此，时雨仍郁闷了好一阵，真是出师不利，看来她得想办法将自己弄得更成熟些才行。 查房结束后，时雨被单独叫到了高荣的办公室。 “你很积极，这很好。但我得直白的说，时雨，我并不建议你来心胸外科。” 时雨有些懵，她根本什么都没做吧！放眼整个查房过程，除了被女医生误认没其他意外。 所以，是嫌她不够成熟？ 高荣一眼看破她的想法，“时雨，别胡思乱想。你的外貌的确不太容易取得病人的信任，但这并不重要，是你太急躁和理想化了。你舅妈和我联系过了，但是，我们这儿没人能跳过内科直接上外科轮转。” “不是的，高教授。我在国外进修的时候就上医院轮过半年内科，直接进心胸外科实习的确不合适，我的想法是先进普外科，再过度到心外。”时雨有些急了，她不喜欢被误会。 高荣摇头，“国外医疗和国内是有区别的。”像是想到什么，他话锋一转，“时雨，你学医是因为你父母吗？” 时雨沉默，似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高荣见她出神的样子，强势的面孔瞬间变得柔和，那些不建议她从医的冷言冷语也哽在喉咙。 重重叹了口气，他说：“时雨啊，其实站在亲人的角度，我不建议你干这行。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理应尊重。可是，我希望你深入体会这个行业、这份工作后，是因为真正喜欢医生这个职业才留下，而不是因为你的父母。凭你的天赋，在其他行业能更轻松愉快的。” 时雨心有些乱，她学医的确是深受父母影响，选择高荣除了权威以外，也还有另一个原因。 父母也是他的得意学生。 她点点头，“我明白了，高教授。” 高荣慈爱的笑笑，“接下来半年我要出国做课题，你先去内科轮三个月，然后去妇儿科各轮两个月，然后再进普外正常轮转。”他顿了顿，又问了遍，“接受吗？” 如此，高荣回来她正好在普外科轮转，时雨没有拒绝。 于是，实习第一天，时雨就遭遇了滑铁卢。心心念念的胸外科计划泡汤，她不是自负不听劝的人，很快说服自己进入消化内科实习。 刚进来就是一个大夜班，病史系统、医嘱、化验单将时雨淹没，她有点明白高荣非让她再轮一次内科的目的了。 时雨本以为消化科夜班比较好跟，直到被33床的老爷子连续叫去五次，她才体会到夜班的艰辛。 次晨七点，连续熬了24小时的时雨终于交班，前天晚上也没怎么休息，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胃里翻腾得厉害，她靠着残存的理智走进一家药店，准备买盒葡萄糖睡前喝。 隔着货架，她听见店员说：“先生，这个药主要成分和您要买的是一样的，而且这个效果更好！” 强烈的职业道德说来就来。 隔着货架，时雨冷笑一声，“呵，保法止和保列治的主要成分也一样，但一个治脱发，一个治前列腺。” “噗！”货架对面传来略微熟悉的声音。时雨绕过去，愣住。 店员一脸懵逼，苏辰笑得前俯后仰，他身旁的韩昭年似笑非笑。 脸颊莫名的有些发烫，她刚刚拿什么举例来着？ …………前列腺？！ 06医暴 时雨，快跑，家属砍人了！ 午夜，冷白色的灯光探照，值班室只剩时雨独自值班。她昏昏沉沉的缩在小床上，祈祷着今晚别有什么突发状况。 这样的想法刚过去几秒钟，护士台刺耳的音乐就响了起来，紧接着是走廊里护士凌乱的高跟鞋声音。 “时雨，33床的病人又喊胃痛了，非让我叫医生不可！”小护士也是实习生，眼中的无奈藏不住。 她叹了口气，只得跟着出去。 一顿安抚，时雨筋疲力竭地回到值班室，刚躺下，铃声又响了…… 反反复复去了多少次，到最后，她都数不清了。 时雨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值班室走，有些心不在焉，手刚搭在门把上，里边传来了不该有的声响。 大半夜的，值班小护士在护士台，值班室除了自己根本没其他人了！ 她蹙眉，心中登时戒备起来，最近怎么总遇到莫名奇妙的事。 里面的金属撞击声又响起，时雨做出踢腿的预备姿势，慢慢将虚掩的门拉开，再拉开。 熟悉的高大背影，是他？ “韩昭年？”时雨试探着喊道。 男人回过头来，果然是韩云静，他侧身，露出了桌上的金属保温桶。 “是我，”他顿了顿，看了眼身后，“给你的，趁热吃了。” 恩？什么情况，韩昭年给她送饭来了？ 时雨愣怔，下意识问出口：“你……为什么给我送饭？” 韩昭年抬步，靠近，再靠近，两人的距离就像在鬼屋的“血墙壁”那样近。 “不够，明显吗？”他说。 “铃铃铃——”时雨没来得及深思这句话，熟悉的铃音再次响起。 “抱歉，我有事先走。”第一反应是想逃，她也这样做了。 然而，护士台空无一人，后方的走廊望不见尽头，将时雨吞噬其中。铃声怎么都关不掉，催命似的。 “时雨？时雨！时雨……”熟悉的女声不停重复着她的名字，其中情绪各异。 鬼屋的经历蓦地涌入脑中，她开始奔跑，想要逃离这诡异的地方。突然，一股力量将她截住！ 韩昭年黑亮的眸子落入时雨眼中，直击心脏。 紧张之下，时雨睁开了眼睛。 她正躺在卧室，耳边闹铃“铃铃”响个不停，侯秋蓉站在门外喊她。 是梦啊…… “一点了，时雨，你不是要搬去宿舍么，快起床。”侯秋蓉催促道。 时雨迷蒙的回应了句，陷入了沉思，她为什么会做这样奇怪的梦？ 早晨在药店巧遇，那样尴尬，她告诉韩昭年指定了一款药就别换，主要成分一样也不行。 然后，她拒绝了韩昭年的早餐邀请，落荒而逃，连葡萄糖也没买。径直打车回家，也顾不得没吃早餐胃里的翻腾，累得倒头就睡。 时间一点点流逝，时雨下午三点上班。此刻饭没吃，东西也没打包，容不得她胡思乱想。 大概是昨晚被33床的病人折磨得太累，早上的偶遇又令人印象深刻，自己才会做这样的梦吧，她想。 * 时雨将东西搬到宿舍时，里面整洁，但空无一人。 条件算不上好，甚至有些糟糕，比起学校宿舍差多了。侯秋蓉想让她在附近单独租套房子，被时雨拒绝了。 虽然父母给她留了一大笔钱，这辈子她都不用发愁，但她看中了宿舍楼底的塑胶操场，方便锻炼。 草草收拾了下床铺，时雨就赶紧去科室了。 春节刚过，这段时间医院尤其繁忙，因为这期间人们总是毫无节制的暴饮暴食。也总有粗心的家长没看管好小孩，譬如急诊每天都有很多吞了异物的小孩看诊。 住院部的人手因此缺乏，时雨不得不连倒两班，今天又得熬一个大夜。 刚写完病例，她收到了带教老师的电话，让她给33床的病人开胃镜、肺部ct和心脏彩超的检查。 33床的老爷子是昨晚急诊收进来的，来得匆忙，家人也没带个病例病史什么的。按理说早上就该检查，怎么现在才开单子？ 时雨心中疑惑，便问了出来。 原来，老爷子拖至现在，是因为早上家人不同意检查，让医生先按胃病治着。甚至，家属已经签了放弃检查的文件。 老爷子不是头一次因为胃痛住院了，还伴有心脏病。但以前的彩超片子遗失，至于肺部检查完全是带教老师的怀疑。 临床做久了，都会有经验，有的病人本身就分不清身体究竟是哪里不舒服。做医生的，不能全听病人阐述，也得按自己经验排除病因。 “那现在家属又同意检查了么？”时雨问道。 “没，刚刚何瑜被病人叫过去了，她怀疑肺部积水。你开个检查单子去做家属思想工作，我忙，你见机行事。” 那端人声嘈杂，在门诊还能和自己说这么久实属不易，估计又回去坐诊了。 何瑜也是带教老师手底下的学生，规培结束留在了消化内科，年初刚开始做住院医师。 时雨开好单子，敲开何医生的办公室，想问问情况。结果，何瑜跟内镜手术去了。 她叹气，难怪老师让自己去沟通，虽然她并不擅长与人交流，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 心理建设做了八百回，到了病房时雨才发现，除了病人的孙女儿以外，根本没有其他的家属。 眉头轻蹙，她开门见山道：“妹妹，你家长呢？你爷爷做检查需要家属签字。” 小女生放下手机，“我爸妈都忙着呢，我爷爷不是放弃检查了么？他胃疼你们就开消炎药啊，为什么要强迫我们做检查？而且，你这个实习生看着不比我大吧，叫谁妹妹呢！” 时雨眉心拧紧，与人交流果然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按捺住心中的吐槽，解释道：“这位家属，你爷爷液体都挂了这么久都没好转。他现在疼得都躺不住只能坐着，很可能是肋膜积水，通俗讲就是肺积水。所以必须接受检查查明真正的病因，麻烦你通知家长来签字。” 她以为自己说得够清楚了，没成想小姑娘轻哼一声，“你说得这么胸有成竹，看着分明就是确诊了嘛，为什么还要检查？网上说得没错，你们医院就是想着法子要坑我们钱，随便一个感冒头疼你们就能开一堆检查。” 时雨心中一滞，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怎么会有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她的语气登时变得有些冷，“我看你年纪应该上中学了，脑子都不想事吗？都说了是‘很可能’，而不是肯定，既然有怀疑的方向当然得检查确诊。而且肺部问题可不止积水，异物之类的也不无可能。就算你们坚持是胃部原因，也得查明到底是何种原因。是炎症或是溃疡？” 女孩嘴唇微启，似乎要反驳什么，时雨没给她机会。她紧接着道：“你爷爷已经疼得坐立难安，早诊断早治疗，还有一个多小时检查科就下班了。是给你父母打电话，还是继续无情地玩手机，眼睁睁看着你的亲人难受，你看着办吧。” 话毕，时雨转身就走了，而女孩却站在病房门口大喊大闹。 “你这个实习生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异物，你这是诅咒我爷爷是肿瘤吗！我还没见过医生给病人甩脸子的，你给我站住，信不信我投诉你……” 时雨站定，回头，“那你就投诉吧。” 她真的非常非常生气，昨晚老爷子不停地叫医生，说话声音都在发颤，那些话到现在都犹在耳畔。 “医生啊，我难受，你给我开药啊。” “小医生，我疼得睡不着，你想想办法吧。” “护士，你再给我打针止痛的成不成？” “医生，给我开点安眠药吧，求你了……” 自己的亲人都难受成这样了，做子女的究竟有多忙，又怎么忍心不早点查清病因！ 老爷子憔悴的脸庞浮现在眼前，时雨叹气，给老师打电话说明情况。 老师却将她批头盖脸的骂了一顿，说她怎么能说出很可能是肺积水这种话，骂她对病人的态度。并且恨铁不成钢地让她翻入院手续，亲自给家属打电话说明情况，然后向家属道歉。 忙音传来，被教训的时雨满腹委屈，她关心病人有什么不对！ 但她没有花过多的心思纠结这些细枝末节，找出家属联系方式，拨过去却提醒关机。 与此同时，女孩敲响开了她的门。 “实习生，我爷爷又喊心里不舒服了，你开点药。最好打点安定，我晚上得上课，你让他早点睡觉吧。” 时雨气得都要翻白眼了，“躺床上的人是你爷爷，不是你仇人，我没有开药的权利，你走吧。还有，你父母忙就通知其他子女来签字，你爷爷再这样下去，我们恐怕要下病危通知单了！”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女孩的脸上竟闪现过一丝欣喜，随即她语气淡漠地说：“没其他子女了，你爱开不开。” 望着女孩绝情的背影，时雨只觉得胃里像吞了一只苍蝇，难受得直恶心。 同时，她总觉得怪怪的，像是有什么细节被自己忽略了，却又着实捕捉不到蛛丝马迹。 房内又只剩她一个人，时雨内心五味杂成，愤怒、心痛、疑惑等情绪一涌而上，有些根深蒂固的目标和想法正在慢慢动摇。 她尽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将情况汇报给老师，电话那端也只是一声叹息。 “何瑜下手术台了，我会让她去看33床，你管好其他床病人。至于检查，等见到家属再最后劝一次吧。” * 又是忙碌的一天。 晚上十一点，病人几乎已经入睡，时雨查看了自己管的所有病人状态后，又想起了33床的老爷子。 也不知道他现在状态怎么样，挂水后能不能躺下了，时雨放心不下，决定过去看一眼老人家。 经过护士台时，值班人不在，她心中登时觉得又是33床叫去了，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啊！” 隔着几个病房，时雨听见一声尖叫，随即值班小护士冲了出来。所过之处，有血滴落。 “怎么回事！”她拦住护士，焦急询问。 护士满脸惊恐，“时雨，快跑，33床的家属砍人了！” 话刚落音，男人已经追着出来，手上还提着水果刀。护士惊叫一声，撒腿就跑。 “我x你大爷的医院，还省医呢，和那黑心的什么田医院有毛的区别！你——”他提刀指着时雨，步步逼近，“你看着跟我家那赔钱货差不多大，走关系的吧，就是你们这样的关系户多了，每年才死那么多人！” 彼时，时雨震惊得无以复加，她没想过实习第二天就会遇到提刀相见的病人家属。 “时雨！你愣着干嘛，快跑啊！快！”护士又出现在科室的大门口。 她这才回过神来，边跑边摸手机，试图报警求救。 “跑？老子今天就替天行道，砍光你们这些黑心的垃圾医生！”男人立刻追了上来。 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护士站在电梯口，眼看着男人不断逼近。她眼泪簌簌下落，摇头说着对不起，然后关上了电梯门。 07天才 医生是不能打人的！ 护士为了自保，没有等她一起。 时雨被关在电梯门外，刀已经挥了过来，身体反射性下缩，她一脚往男人小腿踢过去，闪身跑进旁边的楼道。 值班身体机能消耗太大，力道不够，男人没有倒下，只是和自己稍微拉开了些距离。时雨往楼下狂奔，心率急速上升，刚刚真的是生死一刻。 往下跑了两层楼，她猛的撞到一个人，跌倒在地，男人瞬间就追了上来。 时雨心想完蛋，却下意识推了把身后的人，大叫，“快跑！” 就算自己没得跑，那也不能误伤到无辜的人。 说罢她立刻爬起来，想和男人拼死博弈，水果刀已经铺天盖地般落下。 心中一跳，她想抬手截住利刃，却被身后的人猛地一扯，撞进了那人坚硬的胸膛之中。 料想之中的疼痛没有袭来，反而有温热的液体滴落在脸上，携着股血腥气。 她抬头，对上了梦中那双清亮的眼睛。 是他，韩昭年。 韩昭年单手截住了刀，皮肉被刺破，鲜血顺着手腕滑落，而他的另一只手则圈着时雨，令她幸免于难。 “呲”的一声，男人猛的抬手，刀片从肉中抽离。寂静之中，声音格外清晰，听得人心惊肉跳。 时雨看向他的手，猩红如注，触目惊心。 “你tm谁啊，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连你一起砍！”男人边说边抬手。 时雨这才发现，男人满身酒气，应该喝了不少。 刀再次落下，但韩昭年这回早有防备，掐住男人手腕，用力一折，应声脆响。 水果刀啪嗒落地，韩昭年一脚踢向男人，“这是还你刚才的那刀。” 男人倒在楼梯上，或许是痛感冲击神经，他稍微清醒了些。整个人的气势霎时熄灭，“你们想干啥，医生是不能打人的！来人，医生打人了啊——” 时雨蹙眉，原来是片纸老虎，她方才真是乱了方寸。 不过，她还是头回遇到这种没皮没脸的人。 “所以人就可以打医生了吗，哦，不对，是砍医生。”她冷冷看着男人。 “我去你xx的，你们黑心坑钱不医病，还委屈上了？” 想到33床病弱的老爷子，再看看这张无赖的脸，加上韩昭年扎眼的伤口，时雨忍不了了。 她下意识挽了挽袖口，正欲上前给男人几个大耳刮子，却被拦住。 韩昭年逼近男人，将他拎起，“你运气不好，我正巧不是医生，又喜欢路见不平。” 时雨和男人都一愣，还没完全明白他的意思，拳头就已经招呼在男人的脸上。 一拳，两拳，三拳…… 除了最开始那下在脸上，其他的都落在男人身上，直到地上的人疼得再没力气叫唤，韩昭年方才收手。 时雨愣在原地，有点懵，又有些痛快。同时，看向韩昭年的目光有些复杂。 她最近，似乎常常遇见他，并且每次都有些“惊心动魄”。 “吓坏了？”韩昭年靠近询问。 男人足足比自己高了二十几厘米，她需要仰头才能与之对视，心率的节奏好像有些乱。 时雨微微移开眼睛，“刚才……是有一些。” 韩昭年：“报警了吗？” 时雨还没回答，手机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她直觉和此事有关，接起。 “时雨你没事吧，警察已经到了，你现在安全吗？”是关掉电梯的小护士。 她打量楼梯口一眼，回答，“安全的，我们在四楼，你让警察下来吧。” 时雨收线，看向韩昭年，“警察马上就到，你……我带你去包扎。” 她本想问他有没有事，但看了眼他的手，又觉得是废话。 “不包扎，等警察来验伤。对了，你得把这事告诉林律师，别姑息。”韩昭年眸色深沉，“明白吗，时雨。” 她点头，“我、我脑子有些乱，需要理清一些事情。但医暴……我明白了。 时雨一番话说的毫无逻辑，今晚的事，的确令她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一分钟之后，警察到达，在这之前，韩昭年走到楼梯扶手边坐下。 警察一看满地的血，再看扶手下的韩昭年，脸色突变，“韩先生？这怎么回事，砍人的家属呢？” 时雨指指角落的男人，侧目看韩昭年，这警察认识他？ 地上两个人都被扶起，警察询问，时雨把自己被追了三层楼和韩昭年救她的事如实描述。但，隐瞒了韩昭年教训男人，以及是自己坐在台阶上的事。 毕竟，这里没有摄像头，她咬死不说，男人说什么也没用吧…… “郭警官，我要求验伤，并且告他故意伤人罪。”韩昭年靠在民警身上，冷不丁插了句话。 男人也彻底清醒过来，听他这么一说，炸了。 “警官，我也要求验伤！这人，”他指向韩昭年，“是这人把我揍倒在地的，我浑身都疼，你看我嘴角的血还在呢！” 时雨看着这人的嘴脸，心中直泛恶心，方才隐瞒事情的不好感觉消失殆尽。 她摇头，“不，不是的，警察叔叔！这位先生是为我挡下刀以后，他还要砍人，韩先生是出于自卫才打伤他的，我可以作证！” 时雨边说眼眶里边氤氲出雾气，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警察，再加上她不高，面孔又稚嫩，很容易就令人心软了。 郭警官一脸严肃，“我们会有自己的判断，但证据说了算，先去急诊验伤。” 韩昭年明明可以自己走，但却任由警察扶着，临走前他才对时雨道：“帮我拿一下地上的烤串，封得严实，应该还能吃。” 说完，时雨看见他嘴角翘了翘。 时雨：…………她白天的梦还真准？ 真是个看不透的腹黑男人，她想。 * 他们从警局出来的时候，凌晨已过，外边的风有些刺骨。 砍人的家属名叫曾平，是33床老爷子的亲儿子，被暂时拘留在警局。至于故意伤人罪能不能成立，需不需要打官司，时雨决定明天都交给林妤雯解决。 她深呼吸，脑子无比清醒，突然顿住脚步。 “韩昭年，今天谢谢你，真的。” 如果不是他，自己大概会被砍吧，至于是否会丢了性命，她也不确定。其实，若换成其他场合，或其他时间被追着砍，她可能不会如此狼狈。 是因为太过震惊和迷茫。她从未想过从医的道路，才刚开始就完全不受掌控。医闹医暴从前都只是存在于网络与报纸，她自认为以她的身手，安全是没必要担心的。 现在看来，她未免太过自信，正如高荣所说，她把一切都想得太理想化了。 “我送你回家。”韩昭年使用的是陈述句。 时雨提起手上的烤串，“都凉了，把你朋友叫上，我请你们吃宵夜吧。” 方才做笔录的时候，他是这样说的：正好给朋友送宵夜，走到楼梯间就碰上了砍人的。 韩昭年凝注着女孩，小小的一团被包裹在白大褂之下，白皙的脸蛋在路灯下显得有些孤寂，情绪十分低落。 “成，他应该还在医院，就去省医附近的夜市吧。” 等车的时候，时雨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白大褂，医生的那点小洁癖就犯了。想到自己穿着件移动的细菌服，她就浑身难受。 本想熬到上车有空调了顺其自然的脱下白大褂，但转念一想，这样细菌不就给带到了车上么。 于是，她在韩昭年的注视之下，跑进警察局旁边的超市买了一盒口香糖，以及一个袋子。 时雨将白大褂装进塑料袋，打了个结，然后递出一片口香糖，“吃么，西瓜味的。” 韩昭年盯住她悬在空中的手，迟迟没有动作，眼波流转，像在思考着什么。 气氛略为尴尬，在时雨正准备收回手的时候，男人却有了动作。 韩昭年脱下自己的纯黑色风衣，披在了她的身上，然后才接过口香糖。 他说：“小孩子多穿一点，医生可不能轻易感冒。” 时雨愣怔，虽然她不喜欢被人看作小孩，可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自己好像并没有不高兴…… 中长款的风衣到自己身上，直接拉到脚踝，不过，很温暖。 “谢谢。”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她内心的情绪很奇异，是以前从未有过的。 胡思乱想之下，她拆了片口香糖胡乱塞进嘴里，甜甜的，直接漫进了心间。 出租车“呲”的一声停下，打断时雨的胡思乱想，两人终于打到车了。 * 他们到烧烤店时，韩昭年的朋友还没来，说是临时收了个病人，朋友在帮忙。 时雨将点菜的光荣任务交给了韩昭年，她平时很少吃这些，觉得不利于健康。 夜市生意很好，两人相对坐在门口的小木桌，气氛有那么些沉闷。 “时雨，”韩昭年叫她，“你们大一就有实习课了？” 看得出来是没话找话。 “额，我其实已经研三了……”严格的说她已经研究生毕业了。 韩昭年挑眉，“天才少女？巧了，我朋友也算是天才，你们说不定很聊得来。” 正说着，他忽然抬手冲着远处的人招了招，笑着对时雨道：“他来了。” 时雨回头，怔住。 这位天才她太熟了…… 08竹马 你和韩先生相处得不错啊。 时雨的视线与江哲碰撞的刹那，她明显感受到，对方也是登时一愣。 完全没想到会这样相遇。 江哲算是时雨最熟悉的男性，她的竹马，两人从小同班。 他们同时跳级，同时考医学院，同时出国进修，同一个年龄。但他们很少聊彼此的私事，时雨只知道他有个哥哥，江哲只知道她父母早逝。 其余的，他们保持高度默契，从不过问。 难道……？ 她打量韩昭年，再看向江哲，做疑惑脸。 江哲在时雨和韩昭年中间的一方坐下，秒懂她的疑惑。 “韩叔他，不是我哥哥。” 学霸就是这样心意相通，仅仅一个表情，我就知道你有什么疑问，然后给出最精确、简练的答案。 时雨了然，早知道缘分没这么狗血。 等等！江哲喊他叔叔？ “不对吧，韩先生说你是他朋友，你叫他叔叔？”她觉着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江哲：“韩叔大我十六岁，我喊他一声叔叔没什么不对。” 鬼使神差地，时雨说了句：“诶，没礼貌，叫哥哥呗。” 说罢，觉得这话有些耳熟，这不是上回表姐调侃自己的话么…… 脸上瞬间有些泛红，她心虚地看了眼韩昭年，果然，男人嘴角已经微微上扬了。 他也想到了。 江哲当然不知道这句话的梗，视线落在韩昭年缠着绷带的手，眉头轻蹙，“韩叔，你的手怎么受伤了，我哥不是说你要参加比赛吗？” 比赛？ 时雨心中的内疚与难过一闪而过，难道真被她猜中了，韩昭年的职业果真是体育教练之类的？ 烧烤被装在盘中端过来，韩昭年拿起筷子，声音淡淡的，“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没所谓。” 闻言，时雨的内疚感才稍微消退一点，韩昭年的伤口看着吓人，但幸好没伤到骨头，最多半个月就能痊愈。 江哲也动筷，“都缠成这样了，绷带还泛着红呢，韩叔你怎么弄的，有没有伤到骨头？” “咳，”时雨轻咳一声，“韩先生没告诉你吗，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说着，她看向韩昭年，“但是你不用担心，没伤到骨头，到时候拍球、下水、挥杆什么的都可以的。” “什么，救你？怎么回事？”江哲的关注点瞬间发生转变，话中的语气也陡然变得更强烈。 “啧。” 韩昭年闻言轻啧一声，微微眯了眯眼睛，心叹不太对劲啊。 时雨的情绪又有些低落，“没什么，遇到个喝醉又不讲理的家属，对了，我在消化内科实习。” 江哲：“不是要去心外吗，怎么去了内科？” 时雨：“一言难尽。” …… 于是，韩昭年的职业问题就这样被抛之脑后，这场夜宵最终变成了两个学霸的职业规划探讨，以及医患关系吐槽大赛。 韩昭年甘愿当背景板，没插话，也插不上。只是在目送时雨回家时，他冷不丁对江哲说了一句话。 他说：“她就是你常提起的女孩子？” 江哲点头。 韩昭年扯了扯嘴角，举起拳头，“是个有趣的小孩，好好把握，恩？” 江哲也笑了，出拳与他相击，“那是自然。” * 时雨思量再三，还是回了家，而不是去医院的宿舍。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两点，她翻来覆去，久久不能合眼。 脑子里都是江哲的话：我一来实习就跟了急诊，每天都被骂得狗血淋头，病人只有更难缠没有最难缠…… 原来，医生受到暴力，无论是语言上的，或是身体上的，已经是常态了么？ 他说：“你得学会在绝望中寻找生机。” 所以，父母过的也是这样的生活吗，那为什么他们能坚持这么多年？ 甚至，为此奉献出生命。 心底的那股燥郁又开始蔓延，时雨掀开被子，打开电脑，找出一个教学视频观看。 知识，令她冷静。 但是，这次似乎不太奏效。 两三个小时过去了，教学一句都听不进去，她仍然觉得脑中一团乱麻。 天黑压压的，时雨抬手一看，五点半了。 心中烦闷又毫无睡意，她索性出门跑圈，累了就能安心休息了吧。 公园里空无一人，耳机的音量开到最大，时雨就站在大坝的中间，冥想。 她有些疑惑，为什么晚上刚的出了事的时候，自己心情如此平顺。反而是回到家，心绪倒难以平复了。 难道是还没缓过劲？ “嗡嗡嗡嗡——” 手机震动，耳机里的音乐也被自动切成来电铃声。 林妤雯来电。 时雨心道奇怪，表姐平时都起得比较晚，因为她总是熬夜弄案子，早上都睡不够。 “林律师？”她接了起来。 “时雨你怎么样？人有没有受伤？现在在哪儿？我立刻来找你！”那端，林妤雯声音急促，连续发问，语速很快，透露出内心的焦急。 时雨抬步走向公园的长椅，“我没事，在外面跑步呢。林律师你没在家吗，我的鞋子就放在你的旁边啊。” 她听到对方那端传来钥匙碰撞的声音，似是正要出门。 林妤雯默了默，好半晌才回答：“我在公司通宵加班呢，天色这么暗，你赶紧回家，我二十分钟后就到。” “嗯。”时雨轻声应承，对方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总觉得通话末尾传来了陌生男人的声音，或许，是一同加班的同事吧。 * 时雨回家后，又等了林妤雯十分钟左右，两人才见上面。 表姐在她身边坐下，周身还带着冬末的寒霜，风尘仆仆，满心担忧尽然写在脸上。 时雨的心瞬间就暖了。 “林律师，我都说了没事，你急什么。”她笑着问，“对了，刚才忘了问，你怎么知道这事的？” “还能有谁，救了你的韩昭年说的呗！”林妤雯说着就双手扶住她肩膀，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一番，确定没事才嗔骂道：“你这性子我还不了解吗，肯定怕楼上那俩人担心，想瞒着不说是吧！” 时雨一怔，没想到韩昭年居然这么快就给表姐通风报信了。 想到方才电话那端的男声，她不禁有刹那失神。 “林律师，看来你和韩先生相处得不错啊。”时雨对着她暧昧不明地一笑。 林妤雯微微一怔，抬手敲在她额头之上，“小丫头胡思乱想些什么呢，说正事！这事必须严肃处理，算了，你还是别管了，后续有什么问题都让对方联系我。” 时雨咯咯笑了一声，“家里面有律师真好，以后有什么麻烦，我都可以直接说，我有权保持缄默，一切事宜请联系我的律师。” 林妤雯见她还能开玩笑，琢磨着应该没啥事，松了口气，还不忘轻嗔她一句：“没正形！” 时雨默然微笑，旋即正色对表姐道：“对了，这件事先暂时不要和舅舅舅妈提……” “没可能。”林妤雯想也不想地否定她的想法，“你是走关系进去实习的，这事又沾上韩昭年，也不能草草了事，瞒不住的。” 时雨顿了顿，觉得表姐说得很有道理，终是妥协了。 “好吧，一会儿我自己和舅妈他们说。” * 侯秋蓉和林正听说她这才进医院没两天，就遇上砍人的医暴事件，果真眉头深锁，满心担忧。 林正当即给他们院长打了电话了解情况，两人聊了好一会。 “时雨，你就这么想做医生吗？”侯秋蓉苦口婆心地劝她，“以你的双q学经济，搞科研什么都好，就非要走这条路子吗？” 时雨抿了抿唇，微微垂头，“舅妈，你知道的。” 侯秋蓉与林正对视一眼，轻叹一口气，“罢了罢了，我们也不劝你了，不试试你总是不会死心。” “时雨，这事你也不要太担心。现在医闹已经入刑，还扯上了韩昭年，肯定不会姑息。”林正也宽慰着她。 时雨安静地听着，点点头。 侯秋蓉像在思考着什么，突然问道：“老林，刚才院长怎么说，时雨这事怎么处理？” 林正以为老婆是还在为昨晚的事担忧，忙不迭回答：“放心，院里已经知道这事了。昨晚那个护士好像在网上有些名气，把照片传了上去，影响瞬间扩大了。再加上韩家陆家的介入，省医挺重视这事的，给时雨和那姑娘都先放两天假，你就别担心了。” 侯秋蓉瞪他一眼，“孩子不明白，你还能不明白呢？！” 时雨和林妤雯都有些云里雾里，林正却笑了笑，“我哪可能不明白。” “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呢？”林妤雯忍不住问道。 侯秋蓉抬手戳她脑门儿，“就你这觉悟怎么考到律师执照的，人韩昭年都帮时雨挡刀了，不得登门道谢吗？” 林妤雯：“我还当什么事，感谢的事我当然提了，韩昭年立刻就拒绝了，说换谁都会那样做。” 侯秋蓉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所以我说，你到底怎么在和别人相处，谁还能主动说，好你来道谢吧这种话？” 林妤雯：“……” 侯秋蓉接着就对时雨道：“时雨，趁着你这两天还在休假，我们一起去韩家一趟。你别不喜欢这样的人情世故，以后你在医院见到的不会少，明白了吗？” 时雨当然不会拒绝，乖觉点头，“嗯……” 但只有她自己清楚，想到要去韩昭年家，她居然会觉得有一丝紧张…… 09闹大 等等，带我一起下山。 时雨休假的第二天，侯秋蓉一家人带着她，登门拜访韩家。 车行驶到半山腰，她对韩昭年的经济境况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虽然她不是什么八卦之人，但在上学的时候却也听说过，这边的整座山都是陆家的。 当年蜀城这一片开发得晚，所以才会出现私人承包整座山的情况，陆家这样的富豪，总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韩昭年身为陆家的外甥，想来家底不薄。 难怪他们会把韩昭年介绍给表姐，就算他本人赚得没有林妤雯多，就凭着这份家底，那也算是林家高攀了。 时雨低头打量了自己今天被侯秋蓉强制搭配的一身，不由得微微叹了口气，来这样的人家做客，似乎是应该穿得正式一些。 十来分钟之后，她们一家人已经坐在韩家的客厅里。 冬日的南方，湿冷入骨，但韩家像北方一般，开着地暖，进门就得脱掉大衣。 韩昭年也在家，一身休闲服坐在沙发上。见林家都来了，他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杂志，并且十分自然地为两位长辈倒了茶。 时雨打量他一眼，觉得对方难得地精神了些，估计是因祸得福，手受伤了，反而多了休息的时间。 “这就是妤雯吧，果真是个丽人儿，秋蓉你真是好福气。”韩昭年的母亲热切地拉着侯秋蓉的手道。 不等侯秋蓉说什么，林妤雯就落落大方地回答：“陆阿姨谬赞了，您才是气质好，别人不说我还以为您是昭年的姐姐呢！” 女人无论什么年纪都是乐意听见别人说自己年轻的，陆婉怡笑着嗔了句，“妤雯嘴可真甜，”一边又吩咐家里的阿姨去拿水果过来。 侯秋蓉连连说：“别太麻烦了，我们就是带时雨过来道个谢，顺道看看陆伯，他最近身体还好吧？” “身体倒还行，就是太不省心了，别人家老爷子都想方设法地养生，偏偏他就每个节制。昨晚又和亲家战友去喝酒了，延庆一早就去接他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到家了。” 难怪呢，就说韩家知道他们要来，韩延庆作为韩家主事的，不应该缺席，原来是去接陆老爷子了。 侯秋蓉心中了然，便顺着方才的话题道：“我听说陆伯心脏不太好，还是要少喝些酒的好呐。” “哎，他就那脾气，没人管得住！”说着陆婉怡将视线投向时雨，“这就是时医生的女儿时雨吧，生得也标志呢，这回医院的事你不要操心，会得到满意的结果。” 时雨闻言，脸上立刻挂上微笑，看了看陆婉怡，又看一眼韩昭年。 同时说道：“多亏了韩先……韩哥哥出手，我才能一点伤不受，幸好哥哥伤得不重，否则影响了他比赛，我就成了罪人了。” 韩昭年看她微笑着叫自己韩哥哥，再想到单独相处时，她一板一眼叫自己韩先生，嘴角不禁微微上翘。 陆婉怡看了眼儿子，笑着道：“哎，他那比赛还不是闹着玩儿，主力都是小辰他们，你别担心。再说了，这都是昭年应该做的，我和你舅妈这么好，一家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话毕，陆婉怡又含笑看了眼林妤雯，似乎是很满意韩昭年和她发展这段关系。 侯秋蓉闻言也是笑眼盈盈，她和陆婉怡以前是高中同学，这个老同学从来也没有那些富豪的架子和坏毛病，人从来都很好相处。 这也是她放心女儿和韩昭年交往的原因。 “林叔，你去书房等我爸吧，我给你泡壶茶。”韩昭年见两个女人聊得投机，林正反倒无所事事，起身欲带他去书房。 林正没有拒绝。 韩延庆和陆逸之很快就回了家，林陆两家原就有些交情，一旦聊开了，便不觉得生分。 这次登门拜访，说是携时雨来道谢，但到现在，他们算是明白了。 其实是两家家长找借口互相见一面，摸摸对方的底子，看看互相的为人。在中国，像林妤雯和韩昭年这般年纪，介绍的对象如果还合得来，双方父母正式点见一面才是正常的。 时雨感觉，照这个进度发展下去，林律师很快就要如愿嫁出去了，如侯秋蓉的愿。 * 午饭之后，长辈们聊着自己的话题，时雨和林妤雯在韩家的花园里晒太阳。 “林律师，我琢磨着你可能真的要嫁了，陆阿姨很喜欢你呐，人也和善。”好整以暇地看着表姐道。 林妤雯白她一眼，“我今天这一遭都是为了谁，小没良心的！” 时雨迎着太阳微眯着眼，“林律师，你是不是有婚姻恐惧症，我瞧你也不是不婚主义者啊。” 林妤雯不自然的表情泯在光里，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大人的事，小孩儿别管。” “林姐姐，时妹妹，又见面了。”苏辰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韩家，此刻兴高采烈地走向她们。 姐妹二人抬眼看过去，韩昭年也跟在他身边，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微凌乱。他换了身运动服，迎着光慢步过来。 时雨有片刻的失神。 韩昭年一眼看过去，吸引住他眼球的居然不是林妤雯，而是被柔黄色光芒包裹的时雨。 小姑娘今天穿着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阳光浇在她身上，皮肤白皙得上面的细绒毛都能够看见。他想到进屋时，时雨外面套着件粉色大衣，黑色短皮靴，活像个洋娃娃。 只是没想到，她这看似未成年的小姑娘，居然已经在读博了。 时雨刚好撞见了韩昭年探究的目光，有些别扭地攥了攥裙摆，估计是太久没穿过裙子了。 感受到小姑娘表情的变化，韩昭年立刻移开眼，看向林妤雯。 “林律师，我和小辰要去俱乐部处理些事情，医闹的事你跟进着，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联系我。” 林妤雯点头，“恩，你们开车吗，我也有事要回事务所，搭个顺风车啊。” 韩昭年：“那现在去和长辈们说一声。” 林妤雯立刻就起身了，时雨想到这里山高路远的，估计不好坐车。长辈们挺聊得来，她一个人在这儿该多无聊啊，于是也跟着起身。 “等等，也带我下山吧！” 几个人同时停住。 林妤雯立刻严肃地说：“你现在绝对不能回医院，这两天消化科的医生在闹罢工，病人家属还在闹。你这个当事人回去了，万一又出事怎么办！” “额……”时雨其实并不急着回医院，有些尴尬地回答，“我只是想回家研究下博士论文，主任都说了让我明天再回去，我肯定会听话的。” 众人恍然，小姑娘这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儿和长辈们家里长短呢。 韩昭年嘴角噙上丝笑意，抬步继续往前，“一起走吧。” * 任由舅妈怎么劝，如何哄，时雨还是休假结束就立刻回到了医院。 这个世界上，几乎每天都有医闹事件发生，或轻或重。但却总有那么些人，不惧不忧，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医者仁心，真正想成为医生的人，即便在遭受到这样的事情之后，也仍然会继续为其他的病人而操劳风险啊。 而时雨，想成为这样的人。 况且，她事后专门查阅了医闹相关法律，从去年十一月一日开始，医闹就正式入刑了。 这个罪犯，决计是跑不了的！ 时雨就是怀着这样大公无私和乐观的心态回到医院的，科室的医生和护士是比以往少了一些，但主任医生和住院医师都还是在岗的。 “时雨，你来了啊，我以为你和小仙一样，今天不来了呢！”何瑜一看见她，就迎了过来。 “恩？”时雨不是很明白，“主任不是说就休息两天吗，两天结束当然要回来了，疾病可不等人。小仙她没回来，估计是有事吧。” 何瑜瞪大眼睛看着她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啊？” 时雨疑惑地看向她，“什么明不明白的，何医生，你别和我打哑谜了。” 何瑜：“就罗小仙不回来的原因呗，除了受到惊吓以外，多半是无颜面对同事，更无颜面对你。” 时雨：“无颜面对？为什么，她也是受害者啊——不对，你的意思是，因为那天晚上罗小仙关掉电梯门的事吗？” 何瑜：“是啊，你想想，如果不是你遇见挡刀的那位先生，后果会怎样！罗小仙她在那个时候关掉电梯门，相当于是断了你逃生的后路啊！” 时雨默了默，好半晌才认真对何瑜道：“不，罗小仙她并没有做错什么，也不存在什么无颜面对。人在危险的时刻，自保是本能而已。”她顿了顿，又道：“况且，那种情况，万一歹徒跟着我进了电梯。两个女孩子，和一个持刀的醉汉，处于封闭狭窄的空间，这不见得就比现实要更安全。” 何瑜听得目瞪口呆，哑口无言。 时雨却笑了笑，“所以啊，何医生，我们还是不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的好。小仙那边，我会和她说明，为了这么一个歹徒耽误了其他病人可不好，咱还是正常上班吧。” 何瑜被时雨这番话说得有些脸红，她确然是带着了些八卦的心态。事实上，今天罗小仙没来，大家除了担心她的心理问题，也怕时雨这边心中会膈应。 毕竟，她看起来一副未成年的样子，却将一众师姐师兄们挤下去，成功进入到高荣手下，眼红的人不少。 不少实习医生都猜测她是关系户，毕竟，在医院凭借裙带关系进来的人很多。 虽然医生被大众强制赋予了“白衣天使”等称号，但说到底，医生也是有血有肉的凡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烟火气。 这个社会的各个圈子都会有关系网，医院也不例外。 但时雨这番话，着实令何瑜佩服，她今天回来上班也说明她这个人并不是口中说说而已。 换了她自己差点被砍，砍人的家属还在医院住着，她怎么着也没这么快回来上班的。 可时雨她做到了，何瑜心底是佩服的。 当然，刚从学校出来的时雨是不懂这些弯弯绕绕的，她的确只是记挂着自己被分配盯住的几个病人。 虽然33床的病人家属差点砍了自己，但一夜被老爷子叫过去那么多次，时雨还是很“圣母”的担心起了他到底做没做检查。 她给罗小仙发信息表明态度后，就将手机揣进兜里，不闻不问了。然后，时雨就去向何瑜和其他医生护士，询问假期这两天的病人情况了。 态度十分认真端正，仿佛没有经历过这次医暴事件，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其实是有所怀疑的。 所以她更要继续在这条路探索下去，看看是什么让这么多人坚守着，这份危险又感慨的职业。 忙碌令人充实，时雨一早上都被淹没在病例病史医疗系统之中，没有更多的心思去想杂事。 直到吃饭时，她才看到了林妤雯的三个未接来电。 时雨没多想，趁着吃饭给她回拨了过去。 “时小雨，你没事吧！”电话很快接通，林妤雯的声音急促而担忧。 时雨手中的筷子一顿，“没什么事啊，只是早上写病历太忙了，怎么，发生什么事了？” 那端，林妤雯仿佛松了口气，“没什么，没事。” 这微顿的语调，却引起了时雨的怀疑，“林律师，不要撒谎，你一说假话就喜欢停顿。说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如果我是当事人，知道肯定好于不知道。” 表妹说得太有道理，林妤雯一时竟无法反驳，叹了口气，终是道出了真相。 “医暴的事，在网上闹大了，有些不好的言论。我怕你看了难过，就打电话问问情况，结果你一直不接，我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这不，我担心得要死，已经赶到省医门诊大楼了，你出来请我吃饭。” 时雨眸色微沉，能让林妤雯直接赶到医院来找人，不知道究竟在网上闹得怎么大了？！ 10骂声 我也得提刀相见了！ 林妤雯专门赶到医院来，时雨自然不可能放自家表姐的鸽子，当即打包餐盘中的食物，前去和林妤雯会和。 时雨是实习生，午休的时间并不算长，林妤雯先她一步在餐厅点好了菜。 全是她爱吃的。 吃饭的时候，林妤雯一直抬眼看她，频率高得出奇。 时雨起先并没有做出什么反应，而是专心吃饭，虽然她刚做医生不久，但吃饭的匆忙速度却已经学了个十成十。 填满空荡荡的胃之后，时雨才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看着林妤雯道：“林律师，你别看我了，新闻动态我还没看。所以你安心吃饭，现在我当着你的面看消息，有什么不妥你能看住我。” 林妤雯正嚼着块牛柳，差点没咬到舌头，“得了，都一群乌合之众，你就别给自己添堵了。等砍人家属定罪后，一切不和谐的声音都会销声匿迹。” 时雨轻轻抬了抬眼，并没有听林妤雯的话，“林律师，你不知道人都有逆反心理吗，你越不让人看，人就越要看。” 说着，她打开了久未启用的微博。 人们都调侃说，微博是万能的。 所以，时雨直觉认为，自己想要了解最全面的消息，就应该来这儿。并且，她记得罗小仙是个网红，估摸着对方也会在这个平台发声。 果然，如以往的医闹事件一般。 有了高人气网红亲自发声，再加上一些营销号转发，#省人民医院医暴事件#的话题很快就窜上了热搜榜单。 时雨挑眉，点开了话题，挂在最前面的还是新闻媒体的报道： “近日，在蜀城省医院，一名男子在凌晨十一点零三分，提刀冲进医院追砍医生护士。据悉，医护人员均没受伤，但一名路人为救实习医生被砍伤，x视记者还原真相……” 下边附上了当晚的监控视频，时雨也点开看了。 正是罗小仙呼叫自己快跑，最后却关上了电梯门，家属追着自己往楼道跑去的片段。 韩昭年没有露面。 时雨继续往下拉，翻到了评论区，越看双眉拧得越紧，心中有些明白林妤雯为什么这么着急。 即便医闹正式入刑，医护人员如何解释这个职业的特殊性和无奈性，总有那么些冷嘲热讽、歪曲事实的言语被顶上热门。 这件事经过一天的发酵，再加上网红罗小仙的发声，讨论度很高，仅仅是一个蓝v晚报的微博，评论数就已经上千。 可顶在扎眼的热门评论中的，却是这样的言论： “父亲病重在床，医院就派一个网红实习护士，再加一个看似未成年的实习生去管？hhhhhhhh，我要是病人家属，我也得提刀相见了！” “砍人事件这么多，真的就全是病人和家属没文化吗？大家不觉得视频里被追砍的两个‘医护人员’很能说明问题吗，一个网红，一个未成年？[摊手][摊手]” “所谓‘医闹’就是医院不‘胡闹’（管理松散、资源不公等），患者还会闹什么？！！” …… 时雨手指翻动页面的速度放慢，明明知道看见这些评论心情会很糟糕，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一条条一字一句地看清楚。 看看这些键盘侠们是如何扭曲真相，如何躲在虚拟网络的背后，伤人于无形。 幸而，并非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这么的不堪和恶毒，还是有不少网民为她们发声： “上面那些键盘侠真是够了，说什么都是医院风气有意思吗？理解一下从医人员有那么困难吗！退一万步讲，医院资源分配再怎么不公，再怎么不合理，但省医，不，这两个医护人员谋财害命了吗？这社会真是好得很，砍人的人倒无辜了！[白眼][白眼][白眼]” “讲真，医闹入刑之后还有这么多砍人伤人事件，吃枣药丸。就等着看病越来越难吧，各位键盘侠，各位看官，我就问问你们，这样的从业环境你会让你们的家人去从医吗？” “再多理由砍人也是呵呵。还有，那些说网红身份和看似未成年的人，也是够了。网红怎么了，你亲眼看见护士玩忽职守了？还是你拿到证据上了实锤，能肯定视频中的医生就是未成年？” …… 双方各执一词，争得不可开交，时雨身为当事人，看得更是五味杂陈。后边还间或插着医护系统内人员的感叹和解释，呼吁大家给予他们宽容，说医生这个职业真不容易，谁干谁知道。 看到开始的时候，她心中很气，气得滑动页面的手指都微微发抖；但后面看见那些大开嘲讽，明理暗里为自己说话的文字，她又觉得心中一暖。 怒气慢慢消散，谁也不是人民币，不可能人人都理解喜欢。这些键盘侠也不是第一次出来作妖，一笑置之便可，反正波及不到现实生活中来。 林妤雯见时雨表情慢慢平复下来，也就没开口多说什么，只是感叹自己还是小瞧了自家妹妹的承受能力。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时雨是还没有翻到下面那条更令人生气的消息。 而很快，时雨退出方才那条微博的评论，继续往下看。 那条曝光罗小仙个人信息，以及她自己部分信息的微博，便不可避免地映入眼帘。 这是一个营销号大v发的消息： “#扒一扒省医网红护士和疑似未成年的实习医生#，减肥网红成护士，每天花一个小时化妆，浓妆艳抹屡遭投诉却依然不改是为何？十九岁实习医生，打败一众博士拜入著名心外教授手下，却被分配到消化内科？公交车不让座的网红vs飞机上不换座假装歪果仁医生，且看谁更胜一筹[doge][doge][doge]” 这个博主明嘲暗讽地说罗小仙一心两用，在上班的时候分心更博，指责她不尊重患者的生命；并且，还拿她化妆的事大做文章，说她可能会污染手术室的环境。 而关于自己被分到高荣教授手下的事，博主也是弄得一清二楚，说自己关系户走后门，十九岁就敢分配病人给她管。而刚好又有人向该博主投稿，拍下了时雨在飞机上装外国人不让座的视频。 一时间，时雨和罗小仙仿佛千古罪人，像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不可饶恕。很多正义化身的键盘侠们，开始不吝啬自己谩骂的字眼，骂得十分肮脏不堪。 “科科，我就问上面那些人的脸疼不疼！试想你将来做手术，跟进的护士脸上涂抹浓妆递着工具，那一脸粉落进你的五脏六腑，啧啧啧……” “十九岁就进入省医实习，分到享誉全国的高荣教授手下，身为医学生的在下都不禁要佩服起这位小姑娘的背景了！十九岁咱还在干什么呢，啃专业书，通宵通宵熬着呢吧……” “博主十分强大，期待更多猛料[doge]。” “卧槽！想了想自己晚年住进医院，身上插着各种仪器，性命垂危伸手按响呼叫铃，而网红护士正在更博的画面……还真是细思极恐！” …… 一串一串的负面评价，人们毫不吝惜以最大的恶意揣测着一切，原本的医暴这个中心事件反倒被压了下去，关注点被扭曲到外星球。 时雨呼吸都急促起来，心中梗着一口闷气，咽不下呼不出。她觉得自己像是刑场上即将被砍头的烈士，而这些键盘侠就是旁边不知真相的看客，他们带着比刀剑更锋利的利刃，稳准狠地刺入她的心脏。 她想到自己早上刚和何瑜说，还是不要以最大的恶意揣测别人这样的话，就觉得十分讽刺。 时雨眼睛都有些发酸，委屈，十分委屈。 明明差点被砍的人是自己，明明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以轻松说出不负责任的话。 “时雨，你怎么了，都说别看了，这些人说话都不过脑子的。抓住一点蛛丝马迹，就能脑补完整部狗血三点档剧情，别为了这些话难过。”林妤雯刚好吃完，抬眼就发现方才还一脸淡然的表妹，转眼就阴云满布。 时雨反扣下手机，稳了稳呼吸，“可是，没办法不在意啊，这些人明明什么都不懂。说什么实习护士会污染手术室环境，真是让人气笑！还有我找关系的事，他们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这样评论我？甚至还曝光了我的真实长相……” 她越说越哽咽，眼中的雾气就要含不住。 林妤雯坐到她身边，抱了抱她，“可是只要网络发言一天不实名制，这些键盘侠就会一直蹦跶的。你好好上班，或者再休几天假最好，我怕这段时间你不安全。这些网络‘暴民’疯起来可没个准，别让我们担心。” “他们还想怎么疯，难不成真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来医院堵我吗！那还讲不讲法了？林律师我们能告这些人吗，现在不是已经造谣转发过500也算犯罪吗，那个博主转发都过万了！”时雨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头皮都发麻，眼眶酸热，仿佛被人连着扇了好多耳光。 “没用的时雨，那个博主并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话，并没有直接诋毁你们，而是用了最恶毒的引导方式。那些事情是真实发生过的，视频肯定也是真的对吧，你害怕坐外侧的位置啊。”林妤雯拍打着她的背脊，安抚着她，“你相信姐姐，正义总是会战胜险恶的，你的林律师肯定会帮你讨回公道。” 表姐安慰的话钻进心里，时雨反而觉得愈发委屈难过，自己虽然是天才，却也不舍昼夜地钻研。天才从来都不是那么好当的，她克服恐高，牺牲享乐，放弃睡眠，不就是为了这些普普通通的人们吗？人活一世，谁还能一场病不生呢？可他们为什么要和医护人员们，针锋相对？ 几乎不哭的时雨最终还是没有忍住，眼泪夺眶而出，滴在林妤雯的背上。这几天所有的压抑都被她释放，很快，林妤雯的大衣就湿濡一片。 “凭什么啊，他们凭什么你一言我一句，就将我和小仙钉上罪恶的十字架……”她小声呢喃着，委屈得根本就不像那个冷冷清清的小大人。 林妤雯捧住她的脸，抹去脸上的泪花，“别哭，别对这些人示弱，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伤心难过多不值啊！我，侯女士，林爸爸，还有韩昭年、郭警官、和医院的医护人员们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你哭得这么梨花带雨，我们是真心疼啊，乖，时小雨，你可不是爱哭鬼。” 时雨只是压抑了太久，到了临界点才没绷住，眼泪哗啦啦流了一阵也好了不少。林妤雯把她当小孩安慰一阵，她反而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别开了脸。 “嗡嗡嗡——” 与此同时，扣在桌面上的时雨的手机，开始连续震动。 她以为是医院有事打给自己，连忙拿过来，解锁。 谁知，这连续不断的震动，却不是来电，而是微博消息。仿佛被打开闸门的水，一涌而出，几条、几十条、几百条…… 11孕妇 求求你放过我家男人。 手机连续震动，微博信息的数量还在往上攀升。 刚看完那些负面消息的时雨，心有余悸，面色微僵，一时间竟然不敢将手机拿过来查看。 林妤雯也以为这样高频率的震动是来电，但时雨迟迟不接，她侧头狐疑看过去。 这一看，app右上角的数字自然就落入了眼里。 她不等时雨做出反应，直接拿过手机，长按屏幕，将微博卸载了。 “时雨，别看这些消息，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明白吗？”林妤雯啪嗒按熄手机，严肃而认真地对表妹道。 时雨面色还浮着些迷茫之色，心中顿时对自己所有的决定都有些动摇，虽然她理智、镇定，但这就好比自己从小构建的和谐美好幻想，在一瞬间就被现实打破。 一时半会儿看不清未来的路，反应就有些跟不上节奏。 她怔怔地想了好半晌，才回答道：“好，我不会再看。这些人再怎么嚣张，那也只敢躲在虚拟的网络之后，今天早上我在医院还是挺有序。负责管理的几个病人对我也没什么异常情绪，我不应该为了这些乌合之众，而耽误对他们的看护。” 林妤雯轻轻拥了她一下，总算露出丝微笑，“这就对嘛，好好工作，无论哪一行都会有这样那样的逆境。时雨，不要放弃。” “恩。”时雨深呼吸，不再想那些激烈的言辞，同表姐告别返回了医院。 正是午休的时间，医院走廊空荡荡的，时雨巡视各个病房。消化科大多是中老年人，他们几乎只看新闻不刷微博，虽然知道时雨差点被砍，并不知道网上那些虚妄的恶意揣测。 “小时，新闻我们都看见了哩，你么事吧？”27床的老爷子切了胃肠息肉，从时雨过来就住在这儿，总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 此刻，他看见时雨过来巡房，不禁也面露担忧。 “您看我还能来看你们，肯定就是没事哩，杨爷爷你可要忌口，别再让你孙儿偷偷给你买可乐了。”时雨听到来自病人的关心，心中登时包裹上一层温暖，眼前的那层迷雾仿佛也在一瞬之间驱散开来。 无论如何，只要自己手头的病人还信任自己就足够了。 这样想着，时雨很快调整好心情，迅速巡视完管理的几个病人，然后赶回办公室补病例病程。 她甫一开门，何瑜等同事都连忙围过来，将自己拉到椅子里坐下。 “怎么样，时雨你中午去哪儿了，没遇上什么危险的事吧？！”显然，她们也已经知道了微博上的谩骂。 时雨扯嘴笑了笑，“我只不过出去吃了个饭，哪能有什么事，倒是你们，这么闲啊？“” “唉，”何瑜抬手戳她脑袋，“这不是砍人事件还没解决担心你吗，你这样没心没肺的性格倒也好，好好上班，下班尽量让人接你回家知道吗？” 时雨嗔她一眼，“何医生，别替我担心，我可是拥有十年的柔道底子的人。” 何瑜也斜眼睨她，“真的假的，你可别贫嘴，我是认真的！” 时雨晓得她是以为自己不知道微博的事，也不点破，只笑着回答，“恩，我姐姐会来接我回家，别担心。还有，”她看着办公室所有的医生道了声谢，“谢谢你们关心我，这对我很重要。” 正是病人的信任，和同行的理解，医生这个职业才能一路发展至今吧，她想。 * 微博的插曲在下午忙碌的时光中，终于被遗忘在大脑的角落里，时雨的整个下午都被淹没在病房之中。虽是实习，她也没有落下专业知识的学习，得空就补充知识，以免胡思乱想。 眼看着就要到晚饭时间，时雨因为医暴的事，受到特殊关照，这几天晚上可以提前下班，不用等到十点交班。 她想着提醒护士给那两个糖尿病的老爷子打了胰岛素就下班，就走到了护士台。 因为还没好好洗手除菌，时雨没有伸手去摸手机。 将近六点，很多家属都打饭过来了，科室里的人一下子变得多了起来。 护士是临时被调过来顶替罗小仙的，还真把那两个老爷子的事给忘了，因为是孤寡老人，也没个家属提醒。 实习护士和时雨道了声谢，便拿着东西过去了。 她也想临走前最后确认一下分管的几个病人，免得早晨跟随带教老师查房时，不能掌握病人的最新病况。 所以，便跟着护士过去了。 哪晓得，就是这一不放心，就出了岔子。 除了糖尿病这两个孤寡老人以外，其余三床的病人家属都来了。 年轻人，自然对网络讯息掌握得更为迅捷全面，他们看见时雨的一刻，立刻就拉下了脸。 家属a：“怎么让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来看管我爸爸，省医院好歹是三级甲等的大医院，难道找不出其他的医生了吗？” 家属b：“就是啊，我们也不是没给钱，谁乐意给这些不靠谱的实习医生当小白鼠，我们要求给换个管床医生！” 家属c推搡了时雨一把，“还愣着做甚，叫主治医师过来，我妈不要你这样的关系户看，谁知道是不是练手的？” 时雨没想到下午各位老爷子还和和气气地关心自己，这会儿家属们却是这个态度。 她脑子一嗡，忘了争辩，冷不丁被推搡撞到墙上，手臂擦破了皮。 “不是的，网上那都是谣言。”时雨迫使自己冷静，无论如何她不允许自己在病人面前失去可信力，“我叫时雨，虽然才十九岁，但已经研究生三年级了，同时顺利保送到c大的博士。所以，对于我的职业素养，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并且，我虽然是管着你们几床病人，但并不是单独管理，在我管理的同时，我的师姐，住院医师何瑜也管着你们。所以，请放心，省医院并不是在拿你们当小白鼠。任何一个临床经验丰富的医生，不都是像我们一样实习过来的吗？” 这番话，她中午的时候就想在网上解释了，但那上面的人太多，她不可能一个一个的解释。 而现在不一样，是真实接触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不信任自己了，所以此番解释说出来也是一气呵成。 几个家属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解释，都是狐疑地看着她。 “啧，”家属a嗤笑一声，“19岁保送博士，天才哟，那新闻频道怎么没有在播报医暴的同时将这件事播报出来？” 时雨几乎是下意识反驳道：“因为事情还在调查之中，我的个人信息是下午才爆出，医生也是很忙的，并不是所有人都会一天二十四小时刷着微博。” 家属a一听，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像是被戳中要害，也伸手将她往屋外推。 “我管你是劳什子博士，一张嘴在你身上，还不是随便你说。你给我出去，我们不要你这样满口谎言的医生看病！” 时雨身体单薄，比不得中年人的体力，三两下就被推出了病房。 医院人多，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来隔壁几个病房的人，一两分钟，便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多嘴杂，时雨免不了被一群家属指指点点： “这就是那天被砍的小医生吧，看着倒真是小，我以为只是面相显年轻，没想到真才19岁。” “造孽哦，我听说隔壁的老张就是那晚去了的，也不知道医院究竟有没有责任哩！” “哎，我就说这么细皮嫩肉的小姑娘，能做好插管，能记住那么多医嘱吗。是不是以后医院都要派这么些关系户的实习生咯？” “不会吧，省医在全国这么出名，也不怕被砸了招牌！” ……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时雨被他们围在中间，微微垂着头。 这些明里暗里的不信任话语令她面红耳赤，气愤有，慌乱有，迷茫有。 这一刻，她不禁十分赞同鲁迅先生的话语。 她呼吸急促，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想和这里的每一个人争辩，情绪急需宣泄。 怎么就又变成了这个样子呢？ 就在她想冲出人群，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的时候，一个女人冷不丁冲了进来，一把跪在她脚下。 时雨被吓了一跳，整个身子都微微战栗一下。 “医生，小医生，我求求你放过我家男人行吗？他昨晚是喝醉酒被猪油蒙了心，他已经知道错了，不是要故意拿刀砍医生的。你能不能让警察把他放出来，求求你求求你，我代替他向你道歉成么？成么！” 时雨垂目看着地上匍匐着的妇人，缄口不言，这是砍人罪犯的妻子。 妇人见她没有反应，以为是不答应，慌忙磕了两个头，眼泪也跟着往下落。 “医生，漂亮医生你就发发善心好吗，孩子们都需要爸爸啊，他是我们家顶梁柱，要是被关进去了，这一大家可怎么活哟！我肚子还怀着宝宝，四个月了，难道要让宝宝还没出生就失去爸爸吗？医生，你就和警察说说，我们私下协商解决成不成？” 时雨一怔，没想到妇人居然会怀着身孕，她眉头轻蹙，俯身|下去扶住对方。 “阿姨，您起来，别跪在地上，这样对宝宝不好。” 身为医生，她终是忍不住为弱小的生命担忧。 妇人却觉得她这举动是有所松动，抓着她的鞋，坚定地跪在地上。 她抹了一把眼泪又说：“不，你不答应我就跪着不起来了！反正孩子他爸去了，我们三娘母也活不下去，索性跟着他一起去死好了！” “阿姨，您别这样。”对方耍赖，时雨真不知道怎么办，拉着她手臂试图将她扶起来。 妇人好不容易觉得有几乎岂肯罢休，死命攥着时雨，“姑娘，你放过我男人吧，他也没真的伤到你们对不对？所以，你们就适当罚罚他，别让他坐牢成么？” 时雨喉中仿佛被塞进一颗苍蝇，难受得要命，吐不出，更不能咽下去。 继续让妇人跪着她不忍心，可就这么答应她饶恕砍人的罪犯，那不是坐实了网上那些谣言，她同样做不到。 而就在她骑虎难下的时候，一个熟悉的男声响起，声音低沉冷漠。 “谁说你男人没砍伤人？”他说。 12维护 时雨怔在男人怀里。 “谁说你男人没砍伤人？”韩昭年冷冽的语调令四周瞬间安静下来。 时雨闻声，有些呆呆地侧头看着他。 男人手上还缠着绷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到医院的，更不知道这颀长的身体是如何挤进来的。 同一群中老年人立在一起，更显得他俊朗高大，安全可靠。 两人隔着几步之遥，时雨只是静静看着他，脸上露出少有的怔忪。 韩昭年很快走到自己身边，温热高大的身影一靠过来，时雨仿佛被打了一支镇定剂，连紧缩的心脏也放松不少。 “韩先生。”她只是喊了他一声，想说句什么，但这样的场合与氛围，似乎说什么都很违和。 “怎么，还要跪在地上耍赖吗？”韩昭年朝她轻轻点了下头，旋即便冷脸对着地上的妇人道：“听说四个月的身孕也不一定十分安全，这医院的地板可不只是凉气重，还被无数双鞋底踩过，落下过无数的污秽。” 闻言，妇人脸色突变，手掌微微蜷拢，跪在地上颇有些进退维谷的样子。 时雨当然也看见了她情绪的转变，心中明白就算自己不再劝说，妇人也会自己找理由站起来。 果然，妇人用力叹了口气，“哎，你们说得对，无论如何肚里的孩子都是无辜的。” 说着她侧头对着身边穿花格子衣服的大妈说：“这位大姐，麻烦你搭把手，扶我起来，腿跪麻了……” 见妇人起身，韩昭年举起右手对她道：“这就是你男人砍伤的，记好了，以后别再耍赖皮冤枉小姑娘。” 话毕，没有更多的解释和话语，他牵着时雨的手就往人群外走。 或许是他说话的语调太过冷漠，又或许是他整个人的气场太强大，围观群众们竟直接为他俩让开了一条道。 时雨冰凉的手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一只温暖的大手覆盖住，男人十分自然地牵着她，像一个骑士，将她带离可怕的战场。 指间的温度那样清晰，她的整个心房都被奇异的情绪所充斥。 韩昭年一直将时雨带到了电梯口，然后方才松开她的手。 “是林律师让我来接你的，她事务所临时发生了些事情，一时半会走不开。但她担心你的状况，正好我在医院就直接过来了。”不等她询问，对方就将一切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恩，”时雨点点头，“谢谢你，韩先生。刚才若不是你及时出现，我可能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收场了。” 韩昭年垂眼看了看小姑娘，抬手揉了揉她的刘海，“这种耍赖皮的人就不用讲道理了，知道了吗？” 微微的温热透过刘海缝儿，度到额上，时雨整个呆住。而韩昭年却已经将手拿开，伸手按下了电梯按钮。 异样的情绪一闪而过，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没换白大褂，也没刷手，强迫症当即犯了。 “韩先生，我得先去把外边的白大褂换掉，还要刷刷手。医院各种细菌太多，尤其消化科，你也和我一起去刷刷手吧，刚刚……”说到此处，时雨突然卡壳，怎么都说不出他刚才牵了自己的手这种话。 索性，韩昭年也不多说什么，轻易地就答应了她。 * 因为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时雨和韩昭年都没有在医院里逗留多久，刷完手径直就往医院外边走了出去。 时雨更是从妇人下跪的那一刻起，就打消了想上夜班的想法。 目前这样的局势，恐怕只有医暴和网络传言的事情终结掉，她才能够恢复正常的生活秩序了。 一时间，她竟不知道自己千辛万苦求舅妈急急地将自己弄进来实习，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果不是自己太急切，不去动用那层关系，等开学今年这批实习生入院，自己肯定也是能来的。 “时雨，时雨？”韩昭年连续喊了她几声。 她这才打断自己的思绪，回过神问：“恩，我刚刚在思考一些事情，你说什么？” 韩昭年盯着她看了两秒，“你在这里等我一分钟，我去药店买个东西，有事情大声喊我就能听见。” 时雨：“哦，好，你去吧。” 冬末初春，天色仍然暗得很早，才六点多，路灯就已经被点亮。 时雨望着男人结账的身影，思绪又开始走神。 这些年她也没少陪林妤雯出去相亲，从大学到研究生，到保送博士。可表姐心中的位置始终腾不出来，没有遇见任何一个满意的人，只有这个韩昭年，倒是比较特殊。 林妤雯虽然没有明显表现出对他有好感，但看得出来，她不排斥和韩昭年来往。 更难得的是，就连自己也觉得，这个闷声耍酷的韩昭年，是目前遇见的最好的最可靠的男人。 和他接触这么多次，时雨居然回回都觉得安全感爆棚。 “砰——” 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打断时雨的思绪，同时，脸上被溅上冰凉粘稠的东西。 是身边的路灯竿上，被人砸了一颗生鸡蛋，蛋壳裂开，蛋清随着冷风溅到了她脸上。 “贱人，连孕妇都不放过！”不远处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人正提着一篮子鸡蛋，骂骂咧咧间，又拿起一颗鸡蛋往这边砸过来。 时雨有些发懵。 孕妇？刚刚的事情发生才多久啊？ 眼看着鸡蛋急急飞了过来，时雨却因为事发突然，竟没有躲开的意识。 “啪——” 鸡蛋抵达目的地，炸裂开来。 接住它的却不是时雨的脸，而是韩昭年的背脊，时雨被他扯到怀中护了起来。 时雨怔在男人怀里。 韩昭年一声不吭，直接摸出了手机，“喂，警官吗，这里有一个孕妇拿鸡蛋胡乱砸人。我怀疑对方精神有问题，建议派人带她去精神科检查一下。” 孕妇闻言脸色一白，当即开溜了。 时雨抬头，愣愣看着韩昭年问：“警察还管这个吗？还是说，这是你作为熟人的优待？” 韩昭年忽的勾起了唇角，“傻啊，当然是吓唬那个孕妇的。估计她刚才在医院，一路跟了出来，是我的疏忽。” 时雨低头，情绪沮丧，“不管你的事，大概也觉得我是没用的关系户，拿我撒气呢。” 韩昭年沉默一瞬没有说话，然后冷不丁说了句，“别站在冷风里，先上车，我送你回家。” 时雨：“恩？你手不是受伤了，还能开车？” 韩昭年本来真是自己开车过来的，但看小丫头惊魂未定的样子，觉得还是不能让她再心惊胆战。 想了想他回答，“没，我让司机来开。” 时雨这才跟着他到了一辆越野车前面，哪晓得韩昭年竟然没坐副驾，而是跟着她一起钻进了后面一排。 他俯身向前，打开了空调，然后对时雨道：“把羽绒服脱一下。” 时雨耳根一红，用惊悚和戒备的眼光看向他，“恩？？？” 韩昭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太引人误会，于是立刻摸出来刚才买的创可贴道，“刚刚你穿白大褂的时候，我看见你手破皮了，贴一下好得快些。” 时雨本来想说创可贴密封不透气，反而好得慢，但韩昭年眼中的关心和认真，令她生生忍住了这些反驳的话语。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她没有反驳别人错误的医护知识，顺从地脱下了羽绒服，任由对方为自己贴上了创可贴。 短发挡住的耳根还泛着红，并且微微发烫，甚至连脸上都开始有些热热的。 时雨坚定的认为，一定是车室里空调太足。 她向韩云进道过谢之后，两人就没再说过一句话，十五分钟之后，韩家的司机才过来将时雨送回了家。 * 韩昭年送完时雨之后，又让司机将自己送到了俱乐部，彼时已经晚上八点。 此刻正是队员们晚饭后训练的黄金时段，他推开俱乐部的门时，一群小孩正在亢奋的打排位赛。 “小辰，挂会机，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事问你。” “啊？韩老大你什么事啊，能不能缓一缓，我晋级赛诶！这把赢了我可就全区王者段位了，您就等一等呗。” 韩昭年拿眼角斜睨他，“哪个区？” 苏辰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脑，“还能哪个区，新开不久的这个呗。” 韩昭年直接拉开里面办公室的门，“限你一分钟之内进来，否则你明天就会发现符文全没了。” 苏辰：“……韩昭年你不是人！” 虽然苏辰心中气得吐血，但最终还是屈服在队长的淫|威之下，立刻挂机来到了办公室，惹得和他一起开黑的队员连连哀嚎。 “我的哥，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啊？”苏辰一脸苦闷的问道。 韩昭年：“也没什么，就和林律师有些关系。” 苏辰眼睛一亮，立刻规规矩矩地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韩老大，什么事，你尽管说。” 韩昭年：“那天的医暴事情是不是出现了什么变数？” 苏辰挑眉，“哦这个啊，我中午就想和你交代来着，但你不是去医院联系陆爷爷体检的事了吗，就给忘了。” 韩昭年：“说重点。” 苏辰：“简单来说，就是时雨被网上的营销号黑了。可能是为了炒作吸粉，又或者被有心人士陷害，基本都在不分青红皂白的骂她和那个护士。” 韩昭年皱了皱眉，“你把那些消息调出来我看看。” “这还不容易吗？”苏辰说着点开自己的微博，进入热搜话题，将手机递给了韩昭年。 满屏的污言秽语入洪水般闯进眼底，韩昭年不由得想起了白日里，小姑娘孤身一人被包围起来的无助迷茫模样。 不用再继续往下，他都能猜到那些语言有多伤人。 韩昭年哐的一声将手机放在桌面，对苏辰道：“小辰，帮我注册个微博号。” 13转机 joker大魔王护犊子。 “小辰，帮我注册个微博号。” “恩？”苏辰一时间有些反应不及，“你不是一向抵触开微博吗，怎么突然改变想法了？难道……你想去帮着时雨骂回来？” 由于韩昭年的家人之前也被网络抹黑过，他认为微博是传播负面消息最快的，所以一直都很抵触这个平台。 而他刚看完时雨的事情，就立刻让苏辰帮自己开微博，难免让对方多想。 他淡淡回答：“让你做你做就是，记得别绑定手机号，最好用我不常用的邮箱注册。” 苏辰：“既然你这么小心翼翼，还不如不开……哎？等等！”大男孩像想起什么似的，起身对他道，“韩老大你又诓我，不是说和林律师有关吗！” 韩昭年哂笑一声，说：“她为了表妹的事不知道多卖力，你觉得这件事和她有没有关？” 苏辰恍然大悟，“说得也是！我这就去注册，一会有什么要做的你尽管吩咐，我肯定义不容辞！” 韩昭年白他，苏辰嘻笑着出去退了游戏，很是殷勤地帮队长注册了起微博。 * 下午在医院发生的事，到底没能瞒住。 罪犯妻子身怀六甲的消息不胫而走，网上流传的视频还偏偏是妇人下跪求情，而时雨面无表情不为所动的片段。 毫无疑问，她瞬间又成了众矢之的，即便有人为她说话，也是分分钟被淹没到底端。 林妤雯直接没收了她的手机，关机放在一边，家里的网络也被断掉。主任、林正、侯秋蓉都是统一战线，而时雨自己也毫无上班的兴致，于是又被放了假。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都说春雨滋养大地万物，时雨却觉得自己了无生机。 这些人又该怎么说自己了呢，冷漠无情，为难孕妇，恃权凌弱？ 她关掉兀自播放着的医学视频，撑了一把伞出去，避开了请假在家陪自己的侯秋蓉。 时雨来到了父母的公墓。 虽然她的个人信息被暴露不少，却因为林家和陆家的背景，不少私人信息都被压下去。再加上她父母逝者已矣，他们更是不会允许这些键盘侠来评头论足。 两块墓碑紧紧相依，时雨的父母生于同年同月同日，又死于同年同月同日。他们大学相识，一样的专业，一样的追求，同一个带教老师，最终一起为所爱的事业牺牲。 这也是时雨为自己构建的最理想蓝图。 但现实和梦想怎么能混为一谈，实习刚开始就遇到如此棘手的医暴和网络问题，时雨终于如梦初醒，认真正视起这个问题。 雨渐渐越下越大，雨水顺着伞骨撑起的路线，急促滚向地面，清洗着大地的每一寸肌肤。 时雨心中的迷雾仿佛也被这雨水尽数冲刷掉。 她也是为此奉献了最纯粹的青春，最珍贵的友情，哪能因为有挫折就一蹶不振。这件事现在影响再大，也是会有个结果的。 凭着自己的背景，怎么都不会吃亏，从小到大她受到的非议还少吗？这点网络暴力，肯定也能扛过去的。 时雨望着笑得温柔的父母，也慢慢展颜而笑，俯身抚了抚照片，旋即转身，意欲离开。 差点迎面撞上个人，她整个身形却猛地顿住。 男人通身的黑，连撑着的伞都是纯黑，与满身白色的时雨形成强烈的对比。 “韩先生？”时雨是真的蛮惊讶，没想到在公墓也能遇见他。 韩昭年低头盯着她，好半晌才说了句，“医暴的事解决前，你都别一个人在外面乱走，尤其是这种空旷无人的地方。” 时雨微怔，“你跟着我过来的？是林律师交代你的？” 韩昭年：“那倒不是，今天是我舅舅的忌日。” 传闻韩昭年的舅舅，也就是陆逸之的儿子，因为患有精神疾病，所以英年早逝。原来，竟是真的。 时雨觉得有些尴尬，笑了笑回答：“我是来看我爸妈的，他们也是医生，在他们面前我才能冷静思考了，是不是很变态？” 韩昭年静静看了她一眼，走到墓碑前深深鞠了一躬，这个行为又令时雨感到惊讶。 “时医生夫妇很出名，我听长辈们提起过，我爷爷的心脏搭桥手术就是你父母做的。”韩昭年解释了自己鞠躬的缘由，“所以我欠他们一个感谢。” 时雨不知道还有这回事，看着父母的照片笑了笑，“是啊，我父母的确是很厉害的医生，我还差得远。” 韩昭年却摇了摇头，“不，你并不比他们差。十九岁的医学博士，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面对这么严重的医暴和网络暴力，还能保持住表面的镇定，已经很厉害了。” 被话少的韩昭年狠夸一番，时雨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心里委屈得要命，只是硬熬着一口气罢了。” 韩昭年又伸手，穿越两面雨帘和风雨，揉了揉她发顶。 “但另一个小姑娘不是连这口气都没熬住吗，她怕了，没有回去上班。” 时雨抬头，仰面看着韩昭年，男人嘴角噙着微微笑意，迷人至极。 她抬步，不自然地与对方拉开距离，佯装要离开墓地，“韩先生，雨越来越大了，我该回家了。” 韩昭年轻易就跟上她的步伐，“恩，我送你。” 简单的四个字，时雨不知为何，心跳的节奏似乎有些乱。方才还冷飕飕的身体，也渐渐回暖。 * 韩昭年将时雨送回家时，侯秋蓉正在焦急的找她，以为她做什么傻事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时雨！这么大雨你跑哪儿去了，真的要急死我哟！”侯秋蓉见她回来，也不顾身后还站着韩昭年，伸手就戳上她脑门。 时雨只是垂着头，任由舅妈教训，毕竟是自己理亏。 “候阿姨，时雨是去给父母扫墓了，正好我去给舅舅扫墓，就约了她一起。”韩昭年面不改色的撒了个谎。 时雨当即侧头看了他一眼。 “这孩子……”侯秋蓉笑着和韩昭年道谢，“真是麻烦昭年你了，外边天冷，快进来喝杯热茶。” 韩昭年：“照顾妹妹应该的，茶恐怕喝不成了，我俱乐部那边还有些事。侯阿姨下次来我家喝，我妈整天念叨着，你们来了她肯定很高兴。” 侯秋蓉直言没问题，韩昭年说有事，她也不一直掰扯，很快就放他离开了。 时雨又被一顿好说，然后又闷到了卧室，刚关上门，她的手机就滴滴答答响了起来。 是何瑜。 “喂，何医生？”她立刻就接了电话。 那端何瑜的声音亢奋而激动，“哇，时小雨，你可真不简单诶！如果我说我是代表广大‘盟妹’和医学狗，来逼问八卦的，你会不会从实招来啊？” 时雨完全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满头雾水，“何医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不是吧，时小雨，joker都专门注册微博帮你发声了诶！”何瑜很是激动，“你居然认识这样的禁欲男神，joker还为你挡刀！” joker？挡刀？注册微博发声？ 时雨完全是云里雾里，“何医生，你说的joker是谁啊，我没听说过。挡刀是指那天在医院为我挡刀的人吗？” 何瑜默了几秒，声音忽然炸裂，“word天！所以大王是背着你悄悄注册微博，然后为你发声的！就因为他看见了网上铺天盖地的谩骂，所以一怒之下注册了微博！时小雨，我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时雨尽量将何瑜的话语串起来，沉默了好半天才回答：“……何医生，你冷静一些，我大概有点知道你说的joker是谁了。额，何医生，你们先别八卦，我去了解下具体情况……” 何瑜似是嗔笑了声，“明白，你这风口浪尖的我们也挺难受的，现在好不容易风向倒转，我们当然不会多说什么。给你打电话，也只是我和几个朋友上大学那会儿也玩游戏，是joker的粉，想厚着脸皮让你要几张签名。不过，眼下还是等这医闹的事情过去再说吧！” 时雨：“额，游戏我倒是完全不了解，如果joker真的是我认识的人，签名我一定帮你们要。” 何瑜听她这么爽快的答应，瞬间乐开了花，“时雨你真好！还有哦，你不要太担心，这下那些键盘侠的脸算是被打肿了。你好好休息两天，恢复元气，咱科室里见啊！” “恩，回见。” 时雨收线之后，立刻用电脑登录了微博，了解这件事情。 她在顶端的搜索框内输入“joker”这个单词，点开排名第一的用户。 简洁的默认背景，关注0，粉丝2735844，微博1。难以相信一个刚注册的新账号，粉丝数就已经达到两百多万。 时雨将页面往下拉，看见唯一一条微博的内容时，怔怔出神。 “过去五年七个月，一年禁赛，一个亚军，三个冠军。争议从未间断，从未辩解。但我救下的人，不允许被非议。用我的手换来她的安全无恙，并不等于这场暴力没砍伤人——joker” 短短三行字，有一半是在维护自己，时雨的心忽的怦怦急跳起来。 “我救下的人，不允许被非议”这样霸气又令人浮想连篇的话，还真像是他会说出来的。 时雨点开评论区，一溜膜拜男神的留言： “有生之年啊！有生之年！我joker大王居然会开微博，虽然是为了另一个女人发声，但我还是高兴得疯了是怎么回事？？？我都已经脑补世界第一adc闪现开大，打死丧心病狂的敌方ap,娇美的辅助妹子被护在怀中的画面……” …… 当然也有很多讨论自己的评论： “楼上你不是一个人！！！十九岁和三十五岁，我竟觉得这个年龄差萌死了，怎么办？我大魔王救下的公主，你们键盘侠都给我起开，分分钟干.死你们哦！” “md！所以大魔王退役后第一次公开比赛退赛，手就是这么受伤的？？罪犯的妻子还说她男人没砍伤人，知道joker这场比赛门票买卖了多少，他这双手可是买了千万保险的好吗！md气炸了啊，请把罪犯送进牢里好吗！！！” “给大家科普大王救下妹纸的资料：时雨，十九岁，q大医学院研究生，研究生在读期间曾交换到美国麻省总医院实习，现已保送c大博士；父母是蜀城著名的心外科医生时任峰和余青，他们的师父是享誉全国的高荣高医生，现在也是时雨的师父。说她未成年不配管床的喷子们可以闭嘴了:-d【这些信息现在恐怕已经没人不知道了，我只是随手总结，大家勿喷。】” “大概也只有这样高智商又漂亮的妹纸才能入我joker大王的眼吧qaq” “心疼妹子，同为医学狗知道这牛b的履历要付出多少，而就连这样的人，遇到医暴居然也要遭受那么多恶毒的人身攻击……[难过][难过]” …… 上万条评论，表白韩昭年的人有，为自己打抱不平的人有，甚至怀疑她和韩昭年是恋爱关系的也有…… 可莫名地，时雨觉得心间里像是流淌着温热甜蜜的蜂蜜水，微微泛甜。 同时，她也第一次的觉得，自己曾对韩昭年头头是道地分析了那么多条优点，却仍对他一无所知。 时雨沉吟片刻，点进百度百科，输入了joker这个英文单词。 14电竞 是这个圈子的全民偶像。 joker这个单词甫一输入，关于他的科普瞬间就铺天盖地的跳入眼帘： “世界最强adc，人称joker大魔王，或大王。也因为姓韩，迷妹有时候也称其为韩先生（真名不详）。在役期间拿下无数个世界第一的称号，第一adc，第一杀手，第一弓箭手…… j&k战队创始人，现为国内顶尖电竞俱乐部（jk）投资人兼领队，出道第一年就成为全球电竞名人堂成员，曾是战队jk《战队联盟》游戏adc，除了国内赛事和zlp联赛，joker还带领jk拿下世界大赛s赛季三连冠，也是世界上唯一一支三连冠的队伍，至今无人打破。 其后一年因被指作弊、服用违禁药品，禁赛一年；复出后帮助jk战队拿下当年亚军，而后因为私人原因退役，专注发展俱乐部和连锁网咖。 joker打破了中国战队在s赛事的瓶颈，成功破冰，书写了中国电竞神话，更是将电竞这个行业推入更繁荣的方向……” 整整一页的介绍，时雨看了好久才算拉到底端，里面很多游戏专业名词她都不认识，却并不妨碍她了解对方有多牛。 在电竞界，韩昭年是一个神话，是这个圈子的全民偶像。 原来，韩昭年竟然是这么厉害的人，而他在相亲的时候说自己是个保姆，职业是打游戏…… 哦，是的，他的职业可不就是打游戏，只不过打成了世界冠军而已，还是三连冠。 何瑜的疯狂，微博粉丝瞬间破百万，现在时雨通通都能理解了。 她对着百度百科上，他少年时期的照片，以及他成年后带黑色口罩的照片，有些出神。 原来被大众男神维护，是这样的感觉，治愈力很强，还有些令人膨胀。 不自觉地，时雨嘴角染上抹笑意，页面上的少年意气风发，这个人的性格还真是始终如一。 她想了想，还是摸出手机，点进韩昭年的号码，编辑短信。 【韩先生，谢谢你在微博上的维护，我都看见了，谢谢！】 信息的编纂一气呵成，完全不用打腹稿，但时雨对着屏幕检查一遍，觉得会不会太没诚意？ 于是，她又删掉，重新编辑了一条： 【韩先生，微博的事我知道了，谢谢你的维护。这对我非常重要，真的谢谢你！还有，你也很厉害。】 手指在发送按钮上停留很久，时雨都没有点下，总觉得这些字就如屏幕白色的底光，苍白毫无真诚。 韩昭年为了救自己，可是被砍伤了手，引得二十万人哀嚎叹息。并且在他压力也这么大的时候，还公开发声为自己出头。 自己就发这么一条短信，会不会显得不真诚？ 时雨想到侯秋蓉教育林妤雯的话语，人情世故这些，她似乎还真不怎么懂。 上次登门拜访了，这回是不是也要告诉舅妈，再去一趟？可上回完全是两方家长要见面，才想出这么个借口的吧？ 思来想去，时雨觉得自己头都有些疼，最后给自己研究生阶段的室友章思研发了条微信。 【思研，如果一个还算熟悉的朋友帮了自己大忙，我发短信道谢是不是太不真诚了？】 因为还在放寒假的缘故，章思研回复得很快： 【时小雨，你说的是不是joker？！！】 时雨惊讶于对方的信息收集能力，想了想回复到： 【恩……是他，拒绝花痴，请回答我的问题。】 章思研：【word天！那可是低音炮加大帅比joker大王诶，你居然会错过打电话的机会，转而发短信道谢？？？时小雨，小心我把你挂上微博，盟妹们给你寄刀片哦:-d】 时雨：【额，我明白了。】 章思研：【时富贵，勿相忘！】 时雨：【……】 章思研：【好啦，时雨你加油，我们q大的同胞们都是在你身后给你撑腰呢！】 时雨：【我知道，就不说谢谢了，共勉。】 …… 一番讨论，时雨最终决定给韩昭年打个电话。 熟悉的号码调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拨了过去。 嘟嘟声响了好一阵，对方才接起，“喂？” 声音低哑，还带着没睡醒的慵懒。 时雨顿了顿，才开口说话，“韩先生，我是时雨。” “恩，有事？”韩昭年显然还有些半梦半醒，一副和队员说话的口吻。 “唔……”时雨为了缓解心中那莫名的紧张感，将一个语气词拖了很长，“就是打电话谢谢你微博的事。” 最后还是决定不寒暄，直切正题，反正，寒暄也不知道说什么。 听筒里传来几声响动，或许是韩昭年正起身，身上还挂着耳机，正如在飞机上头回见面那次。 “不用，微博也没造假，说的都是实话。你是我救下的，当然得负责到底。” “……”时雨默了默，才道：“没想到你是做这样的体育教练，早知道会影响几万人，我应该抢在你前面拦住刀的。” 韩昭年也沉默半晌，而后喑哑的声音才通过无线电传到耳中： “这几万人少看一场比赛而已，而医生的手更珍贵，能救人性命。比赛和性命相比，当然是命比较重要。” 这个人总有一堆道理将自己夸到天上，时雨一时竟找不到语言回答。 电话两端的人，都陷入沉默，只有分钟数悄悄走着。 “那么，谢谢你维护住了一双能救人性命的手？”时雨不确定地反问。 韩昭年低声哼笑，“好，我接受你的道谢，时医生。” 第一个认同自己医生职业和素养，并称呼自己为时医生的人，竟然是他。 嘴角悄悄弯起，时雨忍住笑回答：“恩，谢谢joker大魔王。韩先生，你也很厉害。” 韩昭年：“那么，继续加油时医生，不要因为眼前的困境就放弃。” 时雨：“嗯，那……就这样了，韩先生，再见。” “再见。” 猛地挂掉电话，时雨往床上一磕，总觉得心中情绪怪怪的。像紧张，像激动，像愉悦，更像窃喜。 时雨觉得自己这几天都变得不像自己，因为医暴的事情变得情绪化，脆弱，而不理智。也在别人给予关怀和温暖时，很轻易地就觉得自己要被幸福溺毙。 比如现在。 但时雨也只是将这一切都归结：于突发事件令自己的性格暂时改变，脆弱的时候就会格外感恩帮助自己的所有人。 仅此而已。 * 医暴的事因为韩昭年强大影响力的传播，再加上q大医学院学生的集体支持，最重要的是时雨的个人信息被完全曝光。 牛哄哄的履历表往那儿一搁，立刻就能堵上幽幽众口，“没能力的关系户”这种标签，即刻被粉碎。虽然还是有很多“妈妈党”可怜怀着身孕的罪犯妻子，但更多的人都站在时雨和韩昭年这边。 大众纷纷表示不能纵容这种，因为我老婆怀孕处于弱势我就能砍人的言论，一码归一码，犯了罪就应该得到惩罚。 但纵然网上吵得再怎么凶，最终还是要回归现实的。 因为事件的影响度太广，传播速度过快，上头要求立刻彻查此事。再加上韩昭年第一时间就验了伤，追砍的视频也保存完好，人证物证俱全。医暴者莫鸿权对罪行供认不讳，此次的医暴砍人事件很快就被法庭判定为故意伤人罪。 或许因为这是“医闹入刑”后的第一个广为人知的医暴事件，莫鸿权最后被判得相对算重，三年有期徒刑。 这个判决结果，大众很多事表示服气的。这么多年，无数起砍人伤人的事件，只要不死人，最后落下实锤的少之又少。而这次人员身体受伤并不十分严重，也没死人，罪犯却真的被送进监狱。无数网民表示，终于看到了医闹入刑的效果。 当然，有赞同声就会有反对的声音，也有不少人说能判到这种程度，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时雨和joker的背景。 毕竟他们一个是中国电竞之光，一个是名医之后，国家重点培养人才，家中背景还不一般。 但无论如何，这件事总算尘埃落定，告一段落。时雨在家里猫了快一周，觉得脑子都要生锈，判决结果一出立刻就回到了岗位上。 因为33床莫老爷子还躺着，消化内科的同事只是私下，对时雨和罗小仙的回归表示了欢迎，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欢庆。 时雨回来最关心的还是33床的家属到底签了检查单子没，而她得到的结果是否定的，莫鸿权的老婆因为老公入狱，更是以泪洗面，拒绝签署检查单。 她坐在桌前，看着空白的检查单，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仿佛这段时间都是一场梦，自己刚实习，33床的老爷子也刚入院，家属拒绝让他检查。 “时雨……”正想得出神，罗小仙走到了她的身边。 时雨：“恩？” 罗小仙：“对不起啊，之前关电梯门的事，我太害怕了。可是我应该想到，你比我还害怕，毕竟你比我还小。” 时雨对着她微微笑了下，“没关系的，之前短信我也说过了，人之常情，我能够理解。换了我在你的位置上，我未必就会做得比你好，小仙，加油工作啊。” 罗小仙满脸感动，一把抱住她，“时雨你真的太好了，比网上那些人说得还要好，还有一件事我得向你道歉。” 时雨：“恩？” “最开始你也跟着我被黑，都是我的原因，是另一个减肥的网红故意散播我的黑料，她从大学就老和我对着干了。时雨，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呜呜呜……”罗小仙说着说着，自己已经先哭了出来。 时雨一脸不知所措，扒开身上的人，“别哭了，不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那些键盘侠可不管由头是什么，只管跟着骂。小仙，你别太在意了，不是你的错。” 罗小仙重重的点头，“恩！谢谢你，时雨，谢谢你不怪我。” 时雨强迫自己忽略罗小仙护士服身上的细菌，尽量不让脸贴在她衣服上，然后抱住了罗小仙。 “小仙，加油啊。” 罗小仙又在她面前哭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回到自己的岗位上，时雨微微叹了一口气。 她知道罗小仙也挺不容易的，因为林律师的深入调查，她知道罗小仙之所以现在还要维持住网红的流量，是因为她要还上学的学费贷款。 医生和护士在实习的时候，工资都是微乎其微的，能够保全生活就很不错了，更遑论还贷款。 时雨抛开这一切杂事，正准备投入到正常的工作当中时，敲门声却又打断了她。 一个身着深蓝色大衣的女人立在门边，与她对视：“请问是时医生吗，我是33床病人莫华彬的女儿。” 时雨微微一怔，莫华彬的家属不是声称只有儿子一个亲人吗，怎么又突然冒出个女儿了？ 15急诊 我、我不要开刀…… “你是莫华彬的女儿？”时雨不确定地问了一遍。 女人点头，侧身走到她身边，“恩，时医生，请问我爸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你认识我？”时雨这才仔细打量起身边的女人。 三十出头的样子，小麦肤色，鼻梁上架着副眼镜。但因为个人气质原因，就算着深蓝色大衣，戴米色围巾也不觉得违和。 女人身上的气质很特别，带点书卷气，又点缀着些爽朗沉静。这几种矛盾的气质集结在同一个人身上，却意外的和谐。 “时医生，我看见了新闻，就立刻往省医院赶的。”女人解释道。 时雨眉头轻蹙，面色不善的看着女人，“莫小姐，所以你父亲病重，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而你却要通过新闻才知道他生病的事吗？” 女人面色僵了僵，脸上不自然的表情一闪而过，“我……我之前确实是有些事情需要解决，时医生，可以给我详细将一下我父亲的情况吗？” 时雨淡淡回答：“莫小姐，我要怎么确定你真的就是病人的家属，毕竟他儿子之前说只有他一个亲人。” 女人顿了顿，将身份证拿出来，置于桌面之上。 时雨顺着目光看过去，照片上的人笑得温婉，叫莫西子，正是眼前的女人。 “时医生，这是我的身份证，你若不信可以查验我和莫华彬的父女关系。”莫西子满面坦荡。 时雨方才不过说的气话，说到底，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一家子人到底掺杂着怎样的恩怨情仇，都与她无关。 她收起自己的情绪化，将病例和肺部检查的单子都拿出来，对莫西子道：“莫小姐，你父亲的情况不太好，胃部的药物对他作用不大。介于他的年龄和目前的身体情况，这些检查都需要亲属签字才能进行，而之前莫鸿权和其妻子都拒绝签字，我们就只能采取保守的治疗方式。” 莫西子扫了扫病例，眼神微黯，唰唰两下就将所有的单子都签上名字。 “时医生，我会尽快带着父亲检查完，这段时间给你添麻烦了。” 女人的道谢听起来倒是真心实意，时雨虽然还是板着脸，语气却没方才那么冷漠，“我不是主治医生，麻烦的不是我，你赶紧的检查吧，检查科快下班了。” 莫西子又道了声谢，才踩着高跟鞋走出办公室。 时雨不自觉地被她的背影吸引，高挑，挺立，步伐沉稳，隐约给人一种神秘的错觉。她摇摇头，不再胡思乱想，真正回归到自己的工作上。 莫西子做事很利落，不仅带着父亲将该检查的都检查了，还将账户里缴了钱。 因为莫华彬已经被下过病危通知，医院将他的检查单子尽快出了结果。 带教老师和自己的猜测都没错，莫华彬的确是肋膜积水，并且心脏功能也不太好，同时还伴有糖尿病，可以说是一位“老病汉”了。 何瑜是主管莫华彬的诊断医生，她将时雨交来的一系列检查结果单看过之后，下了定夺。 “病人是左心房衰竭，引起的肺积水，同时伴有糖尿病。家属准备一下，我会帮你联系转心内科。” 时雨了悟，立刻着手给心内科那边打电话，了解情况，而结果却并不乐观。 “师姐，心内科没有床位，说病人先暂时住在消化科，那边一有空位就联系我们。”她如实汇报情况。 “得，我就知道十有八|九都是这么个结果，那边有说派哪位医生主治吗？” 时雨：“是路顺凯主任。” 何瑜：“哟，运气不错，还分到了路主任。行了，具体情况就等路医生过来交接吧，你到时候把具体情况给他说说，我一会得跟一台手术，先走了。” 时雨羡慕地看她一眼，顺从地点了点头。 * 路顺凯很快就过来和时雨交接了，同时也带着心内科的实习生，他们都微笑着和时雨打了招呼。 “病人主要是肺部感染，伴有积水，但因为心脏不好不能立刻抽水，先消炎。糖尿病必须马上控制，家属注意饮食，避免甜食和含脂量高的食物。病人需要长期打胰岛素，家属最好学会怎样使用，否则出院之后会比较麻烦……” 路顺凯对着莫西子交代了很多，在场的实习生都听得很认真，包括正在消化科实习的时雨。 她轮转完定科时铁了心要选心外，同和心脏相关的心内病例，她自然不会错过。 莫华彬一转科，本来时雨是不用再管这床，但路顺凯看她认真记录的样子，却破例让她和自己的实习生一起管床，跟进病人。 时雨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兴奋地和路顺凯道谢。 对方却回答说：“时雨好好干，将来说不定能超越你父母。” 所以，她是沾了父母的光，才能得到这个机会了。 进医院之前，时雨一直是想隐瞒自己父母这个背景的，但现在却觉得好像当个“关系户”，感觉也挺不错的！ * 晚上的时候，消化内科住院部不怎么忙，作为一名实习生，时雨主动申请去了急诊。 各种病人连续不断地被送进来，被异物噎着的小孩子，吃坏肚子的青年人，上吐下泻的老年人，忙到头晕眼花。 终于到九点五十，距离交班时间还有十分钟，时雨因为不是真正的急诊值班人，所以不需要通宵上夜班。 她正准备回住院部拿东西回家，又一个急诊病人被推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孩，声势浩大。 时雨的脚步不禁一顿，顺着人群看过去，然后就看到了熟人。 居然又是韩昭年。 手术推车擦过地面，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时雨快步跑向快步跟着的韩昭年。 “韩先生，怎么回事？”她一边小跑，一边问道。 韩昭年看见她有些意外，看了眼推车上的男孩回答：“小刀训练的时候突然从椅子上栽倒在地上，说是肚子痛。” “晕倒之前，他有什么症状吗？或者说，有哪里不舒服吗？”时雨气都不喘地问道。 小刀被转移给值班的急诊医师，时雨也站在一旁，和韩昭年面对面站着。 “病人什么情况？”医生开口没有一丝废话。 出急诊的医生立刻汇报：“病人打游戏的时候，忽然晕倒，手按着右下腹喊疼。” 急诊医生：“还有呢，晕倒之前的异常。” “说是有些腹泻，想吐。” “不是盲肠就是阑尾的问题。”急诊医生说着就上手去按小刀的肚子。 “啊啊——疼——”还不等医生发问，小刀就已经疼得嗷嗷直叫。 “百分之九十九急性阑尾炎，先留院挂水，没好转的话就只能办住院，做手术了。” 闻言，小刀脸色一白，侧头看着韩昭年，“老大，我、我不要开刀……” 韩昭年轻轻看他一眼，“当然是医生说了算。” 小刀扁了扁嘴，不说话了， “小刀，没事的，医生不是说了吗，挂水没事就不用手术。”是上次同去鬼屋的小同。 “是的，小刀坚强一点，拿出你打辅助的牺牲精神！” “呸！皮蛋你会不会说话呢！那就辅助的坚韧品质！” …… 几个小孩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小刀，时雨听得扑哧一笑，也走到小刀身边。 “小刀，还记得我吗？” 小刀睁眼，透过迷蒙的白炽灯看向时雨，“啊，记得，你是队长的侄……不，朋友，时雨。你、你怎么在这儿啊，也不舒服吗？” 时雨：“不是，我是这里的医生。” 小刀像想起什么似的，“啊，原来新闻里的时医生真说的你啊，厉害的博士生诶。” 时雨笑了笑，抬手摸了下他额头，微微发烫，“恩，所以你完全不用害怕。像我这种能躲刀，能吓鬼的医生，都还在实习，做手术的医生肯定更厉害。” 小刀眼珠子转了转，点头，“恩，你说得很有道理……” 时雨眼看着护士拿着液体过来，交代一句，“小刀你挂了液体有什么不舒服，或者没好转，第一时间叫我，今晚我通宵值班陪你怎么样。” 有熟人的安慰，小刀果然放心不少，乖觉地点了点头。 急诊室本来就人多，方才一群小孩担心小刀，硬是坐车一路跟着急诊车来到了医院，所以才会那样声势浩大。 韩昭年不顾他们探究八卦的眼神，强制叫司机将他们送回了俱乐部，然后才回到急诊室和时雨会和。 小刀已经睡着了，时雨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带着他出了输液室。 “小刀他是今天才开始疼的吗？”时雨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韩昭年顿了顿才回答：“我不确定，他们一般有些小病小痛不会告诉我，都是些要强的孩子。” 时雨默了默，又说：“如果明天他还是痛的话，还是尽早切除阑尾吧，他刚才都疼得满头大汗了。” 韩昭年轻轻笑了下，“所以你才故意逗他笑，让他放下防备吗？” 时雨点头：“恩，小孩子怕做手术是在所难免的。” 韩昭年没有继续再继续和她聊天，直接说：“时间不早了，我进去守着小刀，你去休息吧。” 时雨：“没事，我值夜班很习惯，熬一宿没什么。” 话刚落音，时雨的手机就嗡嗡响了起来，她和韩昭年示意，走到了一旁接电话。 “时小雨，你在哪儿呢，我在住院部怎么没看见你？” 是林妤雯来接她了。 “林律师，我还在急诊呢，今晚不回去了。正好我要回住院部拿东西，你就在那儿等我吧。” * 时雨到住院部时，林妤雯正靠在办公室门口看手机，看起来有些疲惫。 “林律师对不起啊，突然遇到紧急情况，就忘记和你说了。韩先生的队员，就上次来游乐园那个小刀，急性阑尾炎被送到急诊，我恰好在急诊室，就去瞧了瞧情况。” 林妤雯睨她一眼，“行啊时小雨，这人情世故学得挺快，知道知恩图报了。所以你打算彻夜守着那个小p孩了，明天你可还得连上十几个小时。” 时雨打开抽屉，一边拿咖啡一边道：“没事，刚来这儿不也连轴转了三四十个小时，说不定我就要跟人生中的第一场手术了！” 林妤雯拿手指戳她，“得，随便你吧，不管你了，我这司机白跑一趟。” 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撞见门口迎面走来的人时，猛的顿住。 “是你？”林妤雯几乎脱口而出。 时雨顺着看出去，门边站着的是莫华彬的女儿莫西子，她颇为惊讶地问：“你们俩认识？” 16暧昧 别再来招惹我。 “你们俩认识？” 时雨话一落音，门口视线交汇的两个女人，不约而同的回答：“不认识。” 两个人回答得太过不假思索，也太过默契，时雨反而心生怀疑。 林妤雯肯定是认识莫西子的，因为她的记忆力不亚于自己，方才她脱口而出的惊叹，已经暴露一切。 时雨奇怪的看了眼林妤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矢口否认。 “时医生，我是来了解我爸爸的病情的，他身上的水肿似乎更严重了。”莫西子绕过林妤雯，走到时雨身边问道。 “对了，我回来就是想再看看他的情况，现在过去吧。”时雨拿上病历本就往外走，一边还对林妤雯道，“林律师你等我会儿，等下我带你去急诊室找韩先生。” 林妤雯轻嗯一声，眼神始终落在莫西子的背上，面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莫华彬的心衰在药物的控制下，总算没有往更坏的方向发展，已经能躺下睡觉，不像之前有时还要坐着才能睡着。 时雨只是简单检查了莫华彬的一些指标，结果都比较稳定，她松了口气。 “你爸爸的病情已经慢慢在控制范围内，他胸腔积液比较多，心衰的药物再用一些，明天路医生应该会安排抽液。到时候，他的水肿应该会好很多，你放心吧。”她认真地向莫西子说明了情况。 莫西子点头，“谢谢你时医生，谢谢你不计前嫌还这么负责的照看着我爸爸。我哥的事，他欠你一句对不起，我代他向你道歉。但你不用原谅他，这件事是他自食其果。” “我照顾手下的病人，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所以你不需要道谢。还有，你哥砍人的事，我并不是唯一的受害者，他也得到了应有的结果，不必再提。” 时雨表情仍然淡淡的，补了一句，“早些休息吧，你父亲白天需要人照顾。” 话毕，头也不抬地走掉。 莫西子目送她出去，心道，真是与众不同的一双姐妹。 * 时雨带着林妤雯回到急诊室时，韩昭年正倚着门框低头看手机。 “韩先生，我正好到医院，就顺道来看看你的队员。”林妤雯先和他打了个招呼。 韩昭年闻声抬起头，走廊炽亮的灯光，将他的脸映照得柔和几分。明明已经是夜晚，别人都一脸疲惫的时候，男人却看起来还算精神。准确的说，他是带着股闲散的慵懒，和医院夜晚萧瑟肃冷的气氛格格不入。 “麻烦了。”他说，“我们这行习惯晚上熬着，小刀我守着就成，你们回家去吧。” 急诊室离医院的停车场并不远，林妤雯本来就是出于礼貌顺道下来问候一声，也不说客套话。 “那成，我就是来看看情况，时雨我是劝不动，有什么突发状况你和她联系。虽然她看着小，医学素养还是可靠的。” 韩昭年点头和林妤雯告别，然后眼神落在时雨身上。 “不去睡觉？”他问。 时雨绕过他进入输液室，“我先看看小刀的情况。” 林妤雯回头看了眼两人消失的背影，快步往停车场走去。 到达车身旁，她正找钥匙，一个身影忽的出现在她身边。 “雯雯。”那人抬手拍了林妤雯的肩膀一下。 她吓得惊呼一声，抬腿就要踢人。 来人闪身躲过去，掀去头上的帽子说：“是我。” 林妤雯长舒一口气，微微蹙眉看着男人，“你还来找我做什么，莫西子还在上面呢，你就不怕被她看见了。” “对不起……妤雯，我只是看见你的车了，觉得应该见你一面。”男人定定地看着他。 林妤雯冷声冷语地回答：“上回在公司楼下我已经表明态度了，程东，别再来招惹我。” 程东仍是定定看着她，半晌，他才说：“我只是兑现承诺，七年前我说过，我会活着。妤雯，所以你也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那些回忆蓦地涌入脑中，林妤雯的眼睛控制不住的泛红，她猛地背过身去。 “程东，我七年前就已经当你死了，你少自以为是。” 话毕，林妤雯迅速钻进驾驶室，啪的关上车门。仿佛将自己和程东隔绝在了两个世界，一如七年前。 看不见的时候疯狂思念，这个人真正出现的时候，却又宁愿他已经死了，这样总有忘记的一天。 林妤雯深吸一口气，狠狠踩下油门，疯狂地逃离了这个空间。 程东望着如离弦之箭般奔驰的车，开始怀疑自己来找她这个决定，是否正确。 * 小刀的液体输完之后，已经过了零点，时雨医暴休息这几天，熬夜的本事有些退化，坐在病床边有些打盹。 但她答应了要帮韩昭年照看着小刀，只好硬熬着，毕竟自己能还他人情的机会不多，连个小孩都照看不好也太说不过去了。 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残酷的。 十分钟之后，时雨的脑袋从一点一点，最终变成直接趴在床沿边，睡着了。 韩昭年本就假寐着，刚睁眼，就看见这么副光景。 女孩趴在病床上，穿着不那么合身的白大褂，这样趴着，衣摆直接垂到脚踝上面。许是熬夜的缘故，她眼底的黑眼圈有些微严重，但却衬得脸部其他地方的肤色更白皙动人。 室内虽开着暖气，却因为她说小刀要呼吸点循环的新鲜空气，留下了缝隙。深夜的冷风循着这狭小的空间，呼啦啦灌进来，她正对窗户，不禁缩了缩身子。 韩昭年思忖片刻，起身脱下自己的风衣，俯身为女孩披上。 或许是冬季的衣服有些重量，厚重的风衣压上女孩肩膀，她仿佛感受上身上突如其来的重量，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 “……韩……”她喃喃说了句什么，韩昭年只听懂一个“韩”字。 “嗯？什么？”他以为自己吵醒了小姑娘，弯腰凑到她唇边，想听清她究竟在说什么。 时雨本就睡得不安稳，身体上忽的又多了件衣服，这会儿男人凑近，不太熟悉的气息逼近，她瞬间就醒了。 四目相对，两两发懵。 “你说什么？太小声，我听不见。”韩昭年问道。 时雨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竟说话，看情况，自己应该是睡着了。难道，刚才说了梦话…… “没、没什么。”她往后轻轻一仰，和男人拉开距离。 韩昭年似乎看出了她的尴尬，也已经直起身子，面色如常地坐回椅子上。 仿佛刚才的举动正常，并没有什么不妥。 时雨这才感受到肩上的重量，以及男人衣服上的余温，和上面陌生又略为熟悉的淡香味。 耳根突然就有些发烫，这是她第一次穿（披？）男人的衣服，甚至不是男同学，是真正的男人。 之前，她都只是看室友章思研谈恋爱时，穿男朋友的衣服。所以，在她心里，这是情侣之间暧昧温暖的互动。 而发生在自己和韩昭年身上，是不是有些不妥呢？毕竟他是自己姐夫的实力人选。 可转念一想，说不定他正是一个姐夫对于妹妹的关怀呢？ 这些想法虽然绕来绕去，但思考起来也不过瞬息之间，时雨正拧眉纠结的时候，小刀微弱的声音在输液室响了起来。 “老大，时医生，你们能不能先别谈朋友了……我、我忍不住了，好疼啊qaq，我肚子要疼死了，我是不是中弹了啊，怎么会这么疼……” 韩昭年：“……” 时雨：“……” 鬼一般的尴尬和沉默。 但时雨的专业素养的确是跟得上的，立刻伸手探上小刀的额头：“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痛的，输进的液体一直没有用吗？” 小刀眼泪顺着流到耳蜗，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不晓得啊，我刚才疼着疼着睡着了，又疼着疼着醒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说谎的，其实我肚子疼了一整天了……呜呜呜，晚上才变严重的，可是过几天有场小比赛要打，我不想让韩老大担心就没说……” “恩，我知道了，我们不会怪你的。但接下来医生问你的所有问题，都必须如实回答，否则有生命危险了，就再也打不成比赛了对吗？”时雨半是安慰，半是威胁的对小刀说了一通。 同时，她还摸出支体温计，给小刀量上。 然后她对韩昭年交代一句，“韩先生，你先照顾他，我去喊值班医师。” 不等话说完就急匆匆往外跑，连身上披了外套都忘了，速度一提起来，衣服就猛地掉下。 时雨一怔，衣服已经被韩昭年捡了起来，仅仅停顿几秒，她一咬牙便往外跑了。 值班医生和时雨回来得很快，小刀已经疼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也越来越烫。 一番检查之后，急诊医师拿出体温计一看，已经三十九度出头，高烧了。 “恐怕是阑尾穿孔，我立刻安排急诊手术，时——”医生看了眼她的胸牌，“时雨，你通知相关人员准备，让家属给病人换衣服。” “好。”时雨迅速就去做事。 术前准备完善之后，时雨亲自将小刀推到手术室外，韩昭年紧跟在身边，用特有的方式安慰着小刀。 “手术之后不会禁你比赛，但作为惩罚，你每天早晚各跑二十圈。” 时雨估计弦外之音就是：手术肯定会成功，你小子就等着给我跑圈。 她微微一笑，低头也鼓励小刀，“别害怕了，里面的医生比我还厉害，麻醉药下去你什么都感觉不到，一觉醒来肚子就不会痛了。” 小刀却紧紧攥着她的手指，话带哭腔，眼含泪花儿，“时、时雨姐姐，你也进去参加手术好不好，我害怕……” 17手术 绝境翻身啊！ “时、时雨姐姐，你也进去参加手术好不好，我害怕……” 小刀轻声低喃，手指紧紧攥着她的衣角，整个一小可怜。 时雨想到上次在游乐园时，他的人小鬼大，不禁有些感慨。 自己当然也是想进手术室观摩，但毕竟自己才刚进医院实习，又不是正经来跟急诊的，主刀医生恐怕不会同意。 但她也不好直截了当地拒绝小刀，只好低声安慰他，“不用害怕，这位主刀医生做过的阑尾手术都数不清了。我和韩先……韩队长，会在外边等着你归来的。” 韩昭年见状，也走到自家队员身边，抄手看着他。 “怕什么，就当你单枪匹马去抢大龙了，虽然临时昏睡过去，但醒过来我们都有大龙buff。怎样，还怕吗？” 时雨：……完全听不懂这是什么安慰人的路数了。 小刀却满脸纠结，轻声说：“可是单野抢大龙九死一生啊，我害怕自己还没复活，你们就推爆主水晶了。万一我来不及复活怎么办……更何况，我是辅助位……” 时雨：……满脸迷茫。 韩昭年轻啧一声，似乎也十分无奈，一看就不怎么擅长安慰小孩子。 偏偏时雨也一样。 “怎么回事？直接推进去啊！”急诊医生正海处理好事情，准备去做术前准备。 时雨有些心虚的回答：“病人拉着我不让走，要我也进去。” 急诊医生盯了她几秒，微微蹙眉，说了句，“那你还不赶紧去杀菌？” 话毕，头也不回地进了手术室。 时雨微怔一秒，眼睛慢慢瞪大，反应过来值班医生是同意自己参加手术了！ “好，我马上去！”她兴奋地回答，又回头对小刀说，“好了，你先和护士姐姐进去，我准备一下就会进来陪着你。” 小刀亲耳听见了急诊医师说的话，这才慢慢松手，被推走前还不忘对时雨道：“你一定要进来啊，你骗我的话，就再也不理你了！” 时雨失笑，匆匆和韩昭年说了句“走了”，就赶紧去消毒杀菌。 而韩昭年目送着她快速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 这是时雨真正跟的第一场手术。 在手术台的旁边，亲眼看主刀医生拿手术刀划开皮脂，找寻病因，切除病根。而不是像在国外，都在观摩室内看手术过程。 虽然她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穿上无菌服，用迷倒万千“医迷”的七步洗手法刷了双手，然后立于手术台旁边静静看着，心中的幸福感也是爆棚。 刚开始进来的时候，小刀还伸手攥着她的衣摆，紧张得有些发抖。 甚至会问她，“时雨姐姐，要是手术中途麻药失效，我醒过来怎么办，会不会痛得哇哇乱叫，好害怕qaq……”这样的问题。 时雨哭笑不得，一副你怎么这么没常识的面孔，“傻瓜，麻醉师会全程陪着你，随时监控你的数据，直到你醒过来他的事才算完。放心吧，天没亮，你是醒不过来的。” 小刀又断断续续聊了一会儿，最终没抵抗住利多卡因，沉沉睡了过去。 而当时雨眼睁睁看着小男孩在麻药的作用下，意识渐渐薄弱，最后昏睡过去，只有眼角的泪水无声落下的时候，心中有些吃味和感慨。 在面对疾病的时候，病人们的的确确是无能为力，天真无邪的小孩子更是如此。即便是医生眼中十分简单，安全系数极高的阑尾炎小手术，在病人的眼中都可能是一场不易的战争。 为了治愈疾病，他们只能将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给主治医生，主刀医生。 时雨头一次感受到，医生肩上的压力有多重。 这是一个肩负病人性命的职业，病人都是怀着对好结果的期盼登上手术台的，所以每一场手术都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差错。 小刀眼角的泪水一直没有断，时雨正想帮他拭去，主刀医生却开口说话了。 “时雨，你来拉钩。” “恩？”她有些难以置信。 自己可是头一次进手术室诶，不是说要多在急诊熬几次，医生眼熟了你之后，才可以有机会参与到手术之中么？ 主刀医生见她这反应，不由得反问：“怎么，不乐意？” “当然没有！”时雨这次回答得斩钉截铁。 于是，第一次跟手术，她就拥有了拉钩的机会。 拉钩听起来简单，但其实肌肉持续绷紧是极累的，而时雨因为有些激动，完全忘记了手上的酸楚。 小刀的阑尾很容易就找到了，整个切除的过程相当迅速。最后，缝合的活儿，没能再落在她手上。 “感觉怎么样，时雨。”主刀医生问她。 “恩？”时雨的视线离开缝合的伤口，疑惑的看着对方。 主刀医生：“拉钩感觉怎么样？” 时雨恍然，“哦，我看得有些投入，感觉时间过得挺快的？” 主刀医生笑了笑，“表现得不错，保持这个状态。” 夸奖来得猝不及防，时雨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剩下的步骤都交给了助手，主刀医生做完手术又回去睡了，她看了看缝合的伤口，忍不住说了句。 “师兄，你的线缝合得很漂亮，小刀以后会感谢你的。” 哪知缝合的师兄笑了笑，回答她，“那是当然，小刀的辅助打得相当漂亮，我可是他的粉丝。其实我挺紧张的，感觉在给偶像缝合伤口，得亏我之前缝了几十台练手，第一次觉得感谢老师这样磨练我。” 半是抱怨半是调侃。 时雨知道他所谓的辅助，肯定也是游戏里的称谓，顺着话题问道：“jk战队是不是很厉害啊？” 话一落音，满屋子的男医生都沸腾起来： “那是当然，想当年棒子们套路玩儿得都目中无人了，jk那场比赛真是打得解气！” “对对对，绝境翻身啊，基地就剩下最后五滴血了！这样的翻盘局，简直把棒子的脸打得piapia直响！” “你们说外面给他签字的韩昭年是不是就是joker大魔王啊，都姓韩诶，我觉得咱应该宁可乱要签名，也不能错过这个得到joker签名的机会对不对！” …… 时雨又开始处于懵逼状态，直接反问了一句，“你们怎么知道小刀是jk战队的，他上过电视吗？” “小刀现在未成年，还没打过大型世界赛，岁数没到嘛。不过青少年组的比赛，以及国内一些规定宽松的比赛还是打的。他打比赛的时候就爱带个深蓝色的鸭舌帽，和这病人进医院时拿着的那个特像，更重要的是，他们一群小孩冲过来的时候，穿的是jk的队服。” 时雨：“所以，是推理出来的？” 众人：“是啊，而且刚才小孩们安慰他也说的是拿出辅助的精神嘛。” 时雨忽的反应过来，问道：“等等，你们是说，那个红蓝相间的运动服是他们的队服？” “是啊，中国红嘛，这是他们的新版队服。最初的时候jk的队服就是纯白色，加蓝色的队标和队名，后来拿了世界冠军，就加入了红色元素。”资深jk粉为她科普到。 而时雨的思绪却飘到了很远，她想起那天早上韩昭年就是这一身红蓝运动服，自己还以为他在锻炼。 事实上，他不是在锻炼身体，而是在锻炼游戏技术？ 莫名地，时雨对这个全然没有接触过的电竞世界，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她甚至有些想把同僚们方才说的那场比赛视频翻找出来看。 一种突发的，不可名状的兴趣。 * 阑尾手术是外科手术中最小的手术，全程没超过一个小时，但麻药的持续时间就要长得多。 如时雨安慰的那样，到天明早班医生都已经开始查房，小刀都还在呼呼大睡，没有醒过来。 俱乐部青少年队伍的几个小孩都来了，总共五个小男孩，都是十二三岁的模样。在韩昭年的淫|威之下，几个人排排坐在病房蓝色的长椅上，安安静静等着队友的醒来。 时雨因为答应过小刀要陪着他，直到手术结束，所以请了半天假，也在病房等他醒来。 还有一个令她惊讶的来客——江哲，他居然也过来了。 之前医暴事件闹得满城风雨，江哲也没能亲自去看看时雨，因为他家里出了些事情，离开了蜀城。 虽然在电话里问过时雨的情况，也知道医暴事件结束，时雨安然无恙。但今早他刚返回医院就去了消化内科等时雨，却听见她请假的消息。 得知小刀急性阑尾炎手术刚结束，他二话不说也过来了。 时雨也是才知道，江哲和jk俱乐部的人这么熟悉，除了韩昭年，这群小孩他也很熟悉。 想来是没少去俱乐部玩。 六个小时都过去了，小刀还是沉睡着，时雨轻轻蹙了下眉头，走到了病床旁边。 “小刀？”她轻轻推了推床上的小男孩，试图叫醒他。 而床上的男孩毫无反应。 时雨内心的感觉十分糟糕，她又试着推了推小刀，呼唤他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仍然没有反应。 “什么时候注射的麻药？”江哲也觉得有些不对劲，走到她身边问了句。 闻言，排排坐的五个小孩瞬间也紧张起来。 时雨略微回忆了下，说出了准确时间：“凌晨一点零三分。” 而现在已经早上八点半，距离麻药生效已经超过七个小时，而小刀还没醒，这不正常。 “我去叫醒麻醉师，你看看小刀的情况。”说着，时雨就匆匆跑了出去。 五个小孩瞬间齐齐起身，想要去小刀身边，却被江哲制止。 “先别急着围过来，会影响空气流通，我检查一下他的心跳，你们别急。” 韩昭年立在床的另一边，脸上除了有些严肃，看不出其他的表情。只有他自己知道，插在兜里的手，因为紧张攥成了拳头。 18心动 她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 麻醉师很快就跟随时雨来到病房，江哲也对小刀做了些基本的探听检查，并和麻醉师说了大致情况。 麻醉师点头，走到小刀身边，做了更为详细、专业的检查。期间，时雨和江哲又拍了拍小刀的脸，试图唤醒他，仍然没有任何效果。 “怎么样，李医生。”时雨颇为紧张的问道。 李医生笑着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估计病人就是太累，正好手术打了麻药，他睡得也安心。你们别太紧张了，他各项数据都是正常的。” 时雨微怔，“你的意思是……小刀只是睡着了？” 闻言，韩昭年也顺着目光看向李医生，等待对方的答案。 “恩，从他身体的指标来看，的确是睡着了的可能性最大。你们一直没能叫醒他，我估摸着要么这小男孩本身就贪睡不容易叫醒，要么就是他对麻药太敏感，身体里的麻药还没完全失效。” 时雨似乎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就这样？” 李医生点头，“你们这反应也是正常的，关心则乱嘛，可以理解。如果不放心，你们平时用什么办法能叫醒他，一会儿就试试。他没睡够的话，大不了再让他睡回笼觉嘛……” 虽然难以置信，但人麻醉师都说了没事，时雨和江哲也只能相信。和李医生道过谢之后，保险起见，他们决定还是先试试能不能把小刀叫醒。 始终沉默的韩昭年不再无动于衷，他双拳松开，抱手在胸前。 直接问：“小同，你们平时是怎么叫他起床的？” 小同默了默，和几个小男孩面面相觑，相视一笑，“老大，你等一等啊，我们去去就回。” 约莫半刻钟的时间，五个小男生又一窝蜂的回到病房，惹得众人频频侧目。 时雨和江哲看过去，发现他们手中多了不少零食和早饭…… 病房中瞬间被绵阳米粉的香味，芝士蛋糕的香味，灌汤包的香味所充盈。 一屋子的人都还没吃早饭，这些香气循着空气钻进鼻息，惹得胃部开始抗议。 “这就是你们叫醒他的方式？”时雨有些大开眼界。 小同点头，“对啊，小刀是个活脱脱的吃货，如果是睡着的话，这么多份早餐肯定能把他唤醒。” 韩昭年走到他们身边，十分自然地拿过绵阳米粉，单手提着，缓步走到病床边。 “小刀，限你一分钟之内醒来，否则半个月后的比赛，你退赛。” 几个小孩目瞪口呆： “老大！你认真的？！” “what？！小刀，你快给我滚起来，我不要其他的辅助！” “老大，别这么狠吧……” 时雨挑眉，心道这群小孩真的是单纯至极，韩昭年这分明是担心小刀，才故意刺激他的嘛。 连她都懂的道理。 十秒钟过去了，韩昭年还提着米粉，口上居然开始倒计时，“还剩五十秒。” 男孩儿们闻声，将塑料口袋中的零食瓜分出来，分别拿着几包在小刀面前张牙舞爪。 有人撕开薯片袋子，有人扇着手撕牛肉的封口，有人拿着爽歪歪在小刀脸上滚来滚去。 韩昭年连手表都不看，继续倒计时： “三十秒。” “二十秒。” …… 时雨和江哲看得都呆了，两人这才明白过来，韩昭年并不是在病急乱投机用什么激将法，他是认真的！ “十、九、八……二、一、” “唔……我醒啦，老大。” 在韩昭年数出零之前，小刀居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睛，甚至还知道身边站着自家队长。 分明是对病房的情况门儿清。 时雨觉得自己的对这个世界的认知遭到了刷新。 这真是一群神奇的人，一支引人好奇的队伍…… 韩昭年将米粉提到时雨面前，“趁热吃吧，被捂不超过五分钟，味道应该不至于太差。” 时雨：“……谢谢，我不饿。” “老大……”小刀眼巴巴地望着他，所有的渴求都写在了脸上。 时雨正想解释，被韩昭年抢在了前头。 “你刚做了手术，不能进食，等你气通了再想口腹之欲。还有，你今天又赖床一次，出院后罚拖地一个月，早晚各二十圈。” 小刀：“老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qaq” 韩昭年一个眼神扫过去，“下次别胡闹，你看看多少人等着你醒。” 小刀惭愧得低下头，“噢……对不起啊，大家，我实在是太困了……” 江哲见状，赶紧过去调节气氛，“好了韩叔，别和小刀计较，他就这习惯，这么几年也没能改过来。” 说完他又转头对小刀说：“还有你啊，就算困也先哼唧一声，让我们知道你醒过来了。知不知道你时雨姐姐一宿没睡，早上班都没上，就因为答应陪你到手术结束，所以来专门等你醒啊？” 小刀抬头看着时雨，时雨看着他眼底的青黑，走过去拍拍他脑袋，“好了，没他们说的那么严重。你现在可以睡回笼觉，我批准的，不用管你们韩老大。在医院医生最大，得听我的。” 小刀悄悄打量韩昭年，对方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他便安心了。 “谢谢时雨姐姐，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啊，能不能赶上比赛？” 时雨：“你好好听话，最多一周就可以，剩下一周多你还能训练。” 小刀：“唔，那我就放心了。时雨姐姐，到时候你来看我的比赛啊，第一场公开秀，不带帽子了哦。” “恩？”时雨对他突然的邀请有些惊讶，并没有答应或拒绝，只回答说：“等我看看那天我值不值班，然后再回复你好吗？” 小刀揪住她的衣摆，“姐姐来嘛，我们晚上比赛，你白天上班就可以了啊。我想感谢你陪我进手术室，所以要请姐姐看比赛，韩老大教我的。” 时雨：“……好吧，我尽力来。小刀你快休息，我回去上班了，好好听其他医生的话。” 于是，时雨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先应承了要去看比赛的事。 但时雨没能立刻回到科室，因为她拒绝了方才的绵羊米粉，韩昭年以送她的名义，将她带到了早餐店。 “韩先生，其实饿这么一顿也没影响的，这些店都不卫生。”时雨委婉地抗议。 “林律师拜托我的，说这家干净，你偶尔也来吃。” 时雨：“噢……那麻烦你了。” 一顿早餐，两个人相对无言。 回程的时候，韩昭年也静静跟在她身后，算是送她回去。 “韩先生，你平时不怎么和小刀他们在一起吗？”时雨随便找了个话题。 韩昭年轻轻看她一眼，仿佛明白她心中的想法，道：“一天就十二个小时在一起，但我没叫过他们任何人起床，往那一站，他们就全清醒了。” 时雨脱口而出：“所以才说你是joker大魔王么……” 韩昭年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或许。” 时雨悄悄用余光瞥男人一眼，朝阳之下，他唇角的笑意有些迷人。 *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从急诊室到手术室到病房，小刀的家人始终没有出现过。 或许和自己一样，成了“孤儿”，又或许有其他原因。总之，陪着他的人是韩昭年，充当着监护人的身份。 小刀的情况很快稳定下来，睡醒之后，麻醉师又被韩昭年叫来看过一次。确定没问题，众人才放心下来。 而时雨也因为这次手术事件，和韩昭年、小刀等人熟络起来，所以晚上十点交班之后，她想了想，还是去了一趟小刀病房。 手术之后，小刀对她十分热情，看见她来就满脸笑容，称呼也从“时雨姐姐”直接转变成“姐姐”。 向来和家里人保持着距离的时雨，遇上这么个粘人的小甜心，也变得亲和不少。 对着小刀，她真的像个小姐姐，而不是装成的清冷小大人模样。 于是，时雨在病房足足听小刀描绘了半个钟头的游戏场面，才拖着沉重的身体回到宿舍。 从窗口探出去，还能看见韩昭年颀长英挺的背影。 脑子里又浮现出手术室内，急诊室同事们聊的内容，她忽的就想看看他们口中的比赛视频。 韩昭年夺得的第一个中国世界冠军。 心中想法一升起便不可抑制，时雨立刻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中输入“jk战队基地最后五滴血翻盘”。 她记得同事是这么说的。 这个视频很火，关键字一输入，就自动识别出来。她选了一个时间最长的，怀着好奇和探索的心情，点击了播放按钮。 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直接就进入比赛，从选手入场，分别走向舞台的两端。 弧形的半蛋壳设计挡墙将两支队伍分割开来，互不相见，只在游戏里对决。 摄像机扫向台下，时雨诧异于观众的人数，应该是在某体育馆举行，容纳几万人，密密麻麻的，座无虚席。 闪闪亮亮的荧光棒，使得这既像一场演唱会，又像是球赛。 原来电子竞技已经发展到如此成熟的地步，时雨心道，真是隔行如隔山，她竟从没听说过。 韩昭年就坐在五个座位的正中央，戴着黑色的口罩，挡去了半张脸。其余的四个人虽然都露了全脸，但时雨却一个都没见过，想来是jk的元老人物。 她看着摄像切到大屏幕，上面花花绿绿的动漫人物，完全不认识，有的长得好看，有的长得丑。 读条，兵分三路，有草地，有水，有怪兽，还有奇怪的塔防。 时雨完全看不懂，只好又跑出去搜索了《战队联盟》这款游戏，知道了是推塔游戏，先把对方推完的队伍算赢。 她透过视频看着jk战队连输两局，又连赢两局，决赛才迎来真正的胜点。 眼看着韩国队伍埋伏在草丛，打了jk战队一个措手不及，看着jk兵败如山倒，被敌人直捣基地。 旋即是激动人心的大龙抢夺战，韩昭年单枪匹马，去到草丛，一条五彩的光束打过去，抢到了大龙。 这是jk战队的转机，就是此刻基地还剩五滴血，而敌方团灭。三路水晶全部复活，jk战队犹如神助，一波推掉敌方老家。 视频中欢呼声震耳欲聋，时雨仿佛身临其境，视线久久不能从男人的身上离开。 她看着他举起冠军奖杯，想起百度百科里的介绍：中国电竞之光，开启一个时代…… 仿佛身临其境，亲眼见证了韩昭年举起中国的第一尊冠军奖杯，那激动人心的荣誉感，她仿佛也能感受到。 全世界为这个男人喝彩，而他抄手和队友立于台上，纯黑色口罩挂在脸上岿然不动。但时雨却注意到口罩右边有些微皱起，她知道，韩昭年他挑唇笑了。 男人站在光束里的样子，和脑海中的场景交叠。 他在鬼屋握住自己大腿的样子，在走廊将自己扯进怀里抬手挡刀的样子，半抱住自己挡鸡蛋的样子，撑伞微笑看着自己的样子，慵懒立在朝阳之下的样子…… 所有的他都汇集成舞台上这一个，桀骜动人，禁欲自信的模样。 很动人。 心脏跟着结束的音乐怦怦作响，很多奇怪的情绪一涌而现，像是春天来临万物复苏，又像是节假日所有的烟花齐齐升空。 这个夜晚和往常所有的一样，除了她喜欢上一个不可能的人。 19自欺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时雨怔怔地看着电脑屏幕，被自己内心的想法吓了一跳，她刚刚在思考什么，喜欢？ 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韩昭年可是会成为自己姐夫的男人，而她方才脑中居然闪过喜欢这样的词语和感情色彩！ 时雨啪的合上笔记本电脑，将脑海中的杂念全部抛却，扯过被子，蒙头大睡。 十分钟。 二十分钟。 三十分钟。 一个小时都过去了，她还是没能睡着。 时雨在被窝中打开手机，午夜十二点五十三分，而她连丝毫的睡意都没有，脑海中被那个危险而不可思议的想法充盈。 她打开手机浏览器，搜索“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怎么样的”，答案很多，她随手点开一个。 “1、觉得她非常的漂亮。碰到喜欢的女生，会觉得她美若天仙，赛过西施，满脑子都是她的面容。” 时雨心中一个咯噔，举一反三的话，喜欢男生也会觉得对方帅吧？这一条简直分分钟对号入座，最近她脑海中不下三五次觉得韩昭年迷人，此时此刻满脑子都想着他。 她捏了捏手机，继续往下看： “2、每天都想和她在一起。会每天想和她腻在一起，天天约会，哪怕只牵着她的手都会觉得幸福。” 时雨稍微松了口气，自己倒没有天天想和韩昭年在一起，目前为止，她还是愿意待在医院，治愈更多的病患。 “3、觉得周围的人全是情敌。” 看到这一条，时雨陷入了沉思。如果喜欢上韩昭年的话，情敌可不止周围，恐怕全世界都是。 她又顺着往后看，慢慢有些晕头转向，什么“会怂，害怕连朋友都做不成”、“觉得她脾气很好，哪哪儿都好”……五花八门。 有的完全能对号入座，有些又看得莫名其妙。 时雨一时竟有些判断不了，第一次的，居然遇见了自己无法确定答案的问题。 越不明白，越想知道。 于是，破天荒的，时雨在半夜一点，给大学室友章思研发了条微信： 【思研，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章思研是个不择不扣的夜猫子，熬夜看剧看课程视频什么的是家常便饭，很快就回复了她的信息。 【当你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你就已经喜欢上那个人了。】 一针见血，直击灵魂。 是啊，如果你对一个人根本没有产生“喜欢”这种情感感觉，那么也就根本不会产生任何疑问。不会失眠，不会纠结，不会怀疑。 你会觉得那只是朋友之间的正常往来，是正常的欣赏别人的眼光，而不是反问自己是不是因为爱慕才会那样失常。 章思研很快又追问了一串问题： 【word天，时小雨，你居然会喜欢上别人？？？我以为你一辈子只想和病人在一起呢，是谁是谁，我是不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时雨握着电话好久好久，才回复到： 【一个不可能的人，我睡觉了。】 虽然她和韩昭年根本不可能在一起，但时雨不是那种逃避的人，章思研和自己关系也不错，她也没想撒谎。 章思研：【让我猜猜，江哲？或者是医院遇到某个帅哥了？等等……你不会是暗恋吧？！】 时雨：【别乱猜。只是有点喜欢一个人而已，暗恋还谈不上吧，我和他不常见面，时间一久也就淡忘了。】 章思研：【你！太！天！真！难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时小雨，你完了。】 时雨笑着摇了摇头，章思研她根本不明白，韩昭年比自己大了十七岁，是表姐正来往的相亲对象，说不定已经在交往。 自己有什么资格谈“得不到的在骚动”，这种异样的情愫本该在刚升起的时候，就被掐断。 她不以为然，回复了句：【不会。早点睡，晚安。】 确定了自己对韩昭年的感情之后，时雨心中反而平静不少，没有起初的惊疑、迷茫和不安。 喜欢上韩昭年的第一天，时雨决定假装没发生过。 * 翌日，时雨七点准时出现在消化内科查房，到目前为止日子总算恢复了正常。 除了她对韩昭年的特特殊情愫，一切都步入正轨。 查房、写病历、测血糖、听心跳。跟着何瑜收病人……时雨工作起来还是能够集中精力，脑海中杂念全无。 只是到了中午，难免就会想到住在普外科的小刀，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通气，伤口还痛不痛。 时雨看了眼时间，正是午休的时间，按小刀的说法，韩昭年应该送那群小孩回俱乐部了。 如果现在过去的话，应该不会碰见吧…… 十分钟后，时雨出现在普外科住院部的走廊里，透过玻璃门看进去，只有小男孩低头在玩手机。 “小刀。”她这才走进去，轻轻唤了一声。 本低头的小男孩，瞬间抬头，眼睛里亮晶晶的，看起来十分高兴。 “姐姐，你来啦，吃饭了吗，今天早上累不累，病人听不听话？”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关心问候。 时雨心情大好，走到他身边坐下，“你是十万个为什么吗，我既然挑时间过来当然是不忙了。你才是有没有听话，做了手术也不能总躺在床上，还是要适量走几步。” 小刀嘻嘻笑着，“姐姐，我吃了饭，下午就出去晒太阳。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吃饭么啊？” 时雨的关注点却是：“你排气了？” 小刀点头，“嗯呐，今早上就通啦！”说着他神神秘秘地凑到时雨耳边，悄悄说，“其实生病还挺好，韩老大居然破天荒地帮我去买饭了，要知道平时他可厉害了，谁都不许点外卖……” 说着，他忽然顿住，抬头望向门边，笑容淡了不少。 “老、老大，你回来了，时雨姐姐过来看我了。”脸上满是心虚感，生怕刚才悄悄说他的坏话被听了去。 得知是韩昭年来了，时雨浑身一僵，脑子的运转速度开始降低。她悄悄深呼吸一口，回头，笑得有些许不自然，“韩先生，既然你过来了，我就先走了。” 心虚，十分心虚。 “等等，”韩昭年伸手拉住她，“吃了饭再走。” 被男人拉住的手臂，仿佛渗进电流，灼热微麻。时雨猛的收回手臂，“谢谢，但我吃过了。” 她像是想到什么，看了眼韩昭年手上的餐盒，里面是紫色的稠粥。她放心地舒出口气，自己真是在担心什么，小刀只能先吃流食，外科的医生又怎么会不交代。 “小刀，好好养病，我这两天会有些忙，也许不能经常来看你了。”时雨还是回头和小刀道别。 男孩作苦脸，“好吧，我已经好起来了，那些病重的病人是比较重要。那姐姐照顾好自己，记得来俱乐部看我们哦。” 时雨对着这小甜心笑了下，“恩，好好训练，比赛的时候别让我失望啊。” 说罢，她又恢复淡淡的表情，对韩昭年道：“韩先生，我先走了。” 刻意得不能更刻意。 韩昭年望着女孩离开的身影，顿在原地，他觉得时雨看起来十分反常。就像是自己身上长了刺，令人避如蛇蝎。 “老大，你是不是和时雨姐姐吵架了啊，她为什么看见你就走？”就连小刀都忍不住问了句。 韩昭年将食盒放到床头柜上，白小刀一眼，“小孩子不要瞎猜，吃了饭，给我好好锻炼身体。” 小刀：“……老大，医生只是让我多下床走两步，我还没拆线，走多了伤口会崩开的qaq” 韩昭年：“那就闭嘴吃饭。” 小刀：“喔……老大，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啊。” 韩昭年：“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不然就别吃。” 小刀：默默喝稀饭。 但他心中还是忍不住猜测，韩昭年和时雨的关系，那天晚上他起身为时雨披衣服，以及暧昧的对话，自己可是全看在眼里。 自家老大从jk唯一的女队员退役之后，身边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妹子，除了他的小外侄女儿。而他和时雨一起逛游乐园玩儿，为了时雨注册微博骂人，还脱衣服给时雨姐姐，肯定是不同的！ 韩昭年当然不知道自家队员这一长串的心理活动，只是暗想他在什么时候得罪了小姑娘不成，昨晚还好好的不是？ * 时雨回到科室之后，就赶紧给自己安排了满了行程，生怕自己得空了就胡思乱想。 就连给病人扎针的活，她都要和护士抢，惹得科室的人连说她太拼了。 但这个办法效果也很不错，忙碌令人充实，也使她分不了心去想东想西，直到晚上补病例…… 她不知不觉地就在笔下写出了“韩昭年”三个字，还是何瑜过来检查她工作时，发现的。 “时雨，你怎么写病历连人的名字都能写错，这是17床李明东的病例，这个韩昭年又是哪一床的？”何瑜质问她。 时雨盯着纸上笔锋劲道的三个字，完全是花了心思专门写得这么百转千回，可她自己却全无意识。 时雨震惊了，脑中满是章思研说的话：时雨，你完了。 是啊，她完了，她怎么能喜欢上林妤雯的相亲对象，第一个开始接洽交往见家长的相亲对象！ “时雨，你发什么愣啊？是不是太累了，累了就趴着休息十分钟，脑子清醒了再写。病例这东西你以后坐诊了就知道有多重要，是开不得玩笑的！”何瑜虽然平时嘻嘻哈哈，但涉及专业的东西还是严肃靠谱的。 “对不起啊，我是有些累了。”时雨自知失误，也不辩驳，“我休息一会，脑子清楚了再写。” 何瑜又交代了几句，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休息，毕竟她晚上通宵夜班，能睡一会是一会。 时雨想了很久，决定要从根源解决这个问题，她摸出手机，拨通了林妤雯的电话号码。 20逃避 栽倒在男人怀中。 林妤雯刚整理完新接手案子的资料，包才拿起，时雨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怎么了，时小雨。”她没多想就接了起来。 那端，时雨默了默，问道：“林律师，你晚上来医院吗？” 林妤雯漫不经心地回答：“不来，怎么，你有什么东西要求我帮你带？” “那到不是，就是……”时雨难得有些支支吾吾，“就是你不来医院看看小刀吗，他做了手术。” 其实她想说，你不来看看韩昭年吗，他可是你准男朋友。 “啊？”林妤雯有些惊讶，“那天不是说阑尾炎吗，最后还是开了刀？你怎么不早告诉我，那小孩看起来还挺可爱，我马上下班了，一会过来一趟。说吧，你有什么吩咐。” 她还是觉得表妹不会打电话，就单纯的提醒她来看一个不是那么熟悉的病人。 时雨：“没什么了啊，就是告诉你一声，小刀手术住院，你有空看望他。” “恩？”林妤雯察觉到一丝不正常，“时小雨，你有点奇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不说的话，我就不来医院了，要知道时间宝贵。” ……时雨方才给林妤雯打电话的时候其实有些冲动，她也拎不清自己到底要和她说什么。 她没有追求韩昭年的打算，所以便不可能告诉表姐，自己对韩昭年的特殊感觉，打这个电话，只是想让林妤雯那边迅速搞定这个男人。 等他真成为了自己的姐夫，那自己肯定就完全不会想这种事了。 “林律师，”时雨清了清嗓子，一副郑重的口吻，“我只是觉得，你应该对韩先生的队员和朋友，更上心一些。毕竟——” 毕竟他很可能是你未来的丈夫，这句话时雨没有全部讲出来。 林妤雯先是一愣，然后话语中满是不可思议，“什么？时雨，你哪根筋搭错了，居然会拐弯抹角的让我来医院见韩昭年？” 被林妤雯这么直白的说出来，时雨颇为尴尬，“林律师，拿人手短，我理应为舅妈盯着你。” 她只好把锅甩给侯秋蓉女士。 林妤雯懒得理她，刚走到门口，却看见了程东。 脚步一顿，她眉头轻蹙，提高分贝，“行了行了，我既然见了他的家长，自然是会上心的。三十分钟后我就去，你把地址发给我。” 话毕，利落的挂掉电话，冷冷质问程东，“你又来做什么？”林妤雯完全没好气。 程东还没回答，身后的同事就往门口迎过来，“程先生你这么快，案子我看过了，有百分之八十的胜算，我一会和你聊聊细节。” 原来是委托了案子，并非专门来找自己，林妤雯面色瞬间有些尴尬。可转念一想，他要打官司，却没有找自己，心中又有些吃味儿，脸色愈发难看。 “妤雯，你和程先生认识啊？”同事笑着看了看两人。 “不认识。”她冷声回答，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公司。 谁知没走几步，手机就叮铃叮铃叫了两声，是程东发来的短信： 【你能重新开始，我很放心。以后别人问你，你也这样回答，很好。】 林妤雯气结，将手机猛的扔进包里，踩着高跟鞋蹬蹬走进车库。 “王八蛋！程东你他.妈.的王八蛋！”她气得边骂边拍了下方向盘。 然后她才拿出手机输入： 【别以为只有你能重新开始】 打完又觉得这句话浑身上下都泛着酸，一副忘不掉前男友的模样，又尽数删掉，决定不予理睬。 林妤雯不再想程东，脚踩下油门，向医院奔驰而去。 * 林妤雯到医院的时候，时雨以要去急诊蹭手术的理由，拒绝了和她同去的邀请。 她知道时雨追求起医学事业，其他什么事都可以抛却，不疑有他，单独去了普外病房。 韩昭年看见她的时候，没觉得惊讶，毕竟两家人现在的关系不错。两边的妈妈又很看好他们，互通有无倒是很正常的事。 “林律师，那个程序软件侵权的案子有得打吗？”正好韩昭年的软件公司最近遇到侵权事件，也还有话题聊。 “不好说，国内知识产权的官司不好打，我尽力吧，你做好最坏的打算。”因为是熟人，林妤雯也不打官腔，直截了当地说了实际情况。 韩昭年点头示意，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沉默，其实，两个人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熟。 “陆阿姨最近好像和我们家侯女士走得很近？”林妤雯刚来不可能立刻走，于是随便找了个话题。 韩昭年：“恩，她难得找到一个这么契合的朋友。” 林妤雯苦着一张脸，“那我们俩可就惨了，对了，最近怎么没见苏辰。” 韩昭年抬眸看向她，“他出国参加编程比赛了，我以为他会主动联系你。陆女士那里你不用担心，我带着这么群小孩，和谁在一起都是害人。” 说罢，他还看了眼床上睡着的小刀。 而事实上，小刀并没有睡着，听见林妤雯和韩昭年攀谈起来，他果断装睡了。 没想到老大不交女朋友还有这么一层原因，他听得脑子有些晕，林律师不是苏辰哥哥喜欢的人吗，怎么两人的口吻这么暧昧？？？ 小刀喜欢时雨得很，不禁为她担忧起来，心中暗暗决定要找机会向她汇报敌情。 林妤雯又和韩昭年随便聊了几句，他们都不是话多的人，小刀又装睡着，她很快就离开了。 在停车场的时候，林妤雯又遇到了莫西子，然后脚就像是瞬间长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她想到春节那天，程东牵着面前这个女人，两人笑得十分甜蜜，排队在摩天轮前面。 莫西子，欲把西湖比西子，女人看起来确实很有韵味，称得上这个名字。 莫西子当然也看见了林妤雯，缓步走到她面前，“林小姐，有空喝一杯吗？” 林妤雯轻笑一声，“莫小姐，我想没有必要，我们并不熟。” 说罢，她和莫西子擦肩而过，径直开门上了车，绝尘而去。 莫西子目送快速消失的车尾，笑着轻轻摇了下头，心道，或许程东的抉择是对的。 她也决定不再多管闲事。 * 时雨果真去急诊熬了一夜，但因为外科很多医生过来轮转，她没能蹭到任何一台手术。 累归累，却学到很多在学校和内科学不到的知识，也算值了。更可喜可贺的是，忙到崩溃的急诊令她没有时间分心去想韩昭年，这势头还算不错。 唯一的缺点是，第二天她还得上班。这样一来，就算时雨隔天去一趟急诊，她也相当于连轴转，连上三十几个小时的班。 肯定不上长久之计。 天色还早，时雨怕白天精神太差，故意提前了两个小时离开急诊。强撑着头晕脑胀，她在便利店买了早餐匆匆吃掉，顺手带了一罐咖啡，最后才迷迷糊糊回到办公室躺下。 此时此刻，她觉得侯女士让自己买折叠床的决定明智之极。 连续熬夜，又在医院这种细菌丛生的地方长期呆着，时雨破天荒的感冒了。 要知道她平时很注意，一年365天有364天都是健康无恙的，可一觉醒来，时雨却头晕眼花，鼻塞咽痛。 常人生病了就去找医生，可时雨自己就是医生，又身处医院，只得先扛着，待中午吃饭的时候再外出买药。 往常不过眨眼的早上，今天格外难熬，好容易补完最后一个病例，时雨才拖着疲乏的身体往外面走。 为什么在医院拿药？当然是医院的药物管控更严格，她想要药还得去找内科医生给自己悄悄，初来乍到的她还是得挂个号，不过普通感冒，时雨当然不想搞得那么麻烦。 时雨找了最近的一家药店，就是上回和韩昭年苏辰相遇的这家。 她进去就直接和店员说：“麻烦给我拿一盒头孢，一瓶扑热息痛，一盒金嗓子喉片，一盒抗病毒冲剂……” 一句话讲到最后，因为头晕乎得很，有些中气不足，时雨赶紧扶住柜台。 耳朵也出现轻微耳鸣，时雨心觉不妙，用指甲掐了掐掌心，祈祷自己能够撑到回办公室。 店员轻车熟路地就把药拿了过来，时雨忙不迭掏钱包，摸了好一阵才发现自己迷迷糊糊忘了带。 “可以手机支付吗？”她略为尴尬的问道。 店员：“可以，您等一下，直接扫我微信，然后我替你付现金。” 时雨一边摸手机一边道谢，“谢谢谢谢。” 然而，气氛在她摸出手机的瞬间凝结——她手机没电了…… 真是尴尬透顶。 …… …… 店员和她足足沉默了十秒钟。 “我替她一起付。”身后忽的响起熟悉的男声，旋即柜台上又多了一瓶眼药水，一盒健胃消食片和一盒胃药。 韩昭年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她身旁，低头含笑看她，“看来确实是忙晕了，时医生。” 不知是感冒，还是被他撞见这尴尬场面有些不好意思，时雨的脸腾的就红了。 时雨深呼吸，堵塞的鼻腔传来轻微的呼呼声，她强压着身体的不舒服道谢，“谢谢啊，回头我把钱从微信打给你。” 韩昭年伸手接过店员递来的口袋，一边说：“不必。” 头昏脑涨的时雨没有继续和他推脱，甚至没心思去打量男人白皙修长的手指，只是脚步虚浮的走在他前面，机械地往外走。 她脑中只被一个念头充斥：好想睡好想睡。 身体的本能总是会先于大脑做出反应，双脚刚跨出药店，时雨就觉得脚下一软，耳边嗡嗡作响。 咚，小女孩登时整个人往后仰，栽倒在男人怀中。 21吐露 我喜欢的人是我表姐夫…… 时雨再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手上挂着点滴，浑身肌肉都有些酸痛。 她知道，这是感冒加上过于劳累，身体只好对自己抗议了。 人睡太久，就有些迷糊，她木木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急诊室。 “你醒了。”男人低沉的嗓音提醒她这个隔间不止她一人。 时雨抬头望向门边，韩昭年已经抬步往里走来，她这才想起晕倒之前，在药店和他相遇。 然后……自己就那么，直挺挺地，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谢谢你啊，韩先生。”时雨强住心虚，礼貌地道谢。 韩昭年微微颔首，将杯子放在床头柜，“新买的被子，想喝水就给我说。医生说你是感冒，熬夜致使身体免疫能力下降，再加上最近饮食不规律，所以有些超极限。” 时雨抿了抿唇，“我以前没这么脆弱的，可能是才开始实习，身体还没反应过来。” 韩昭年：“我已经给林律师打过电话了，她吩咐我送你回家，想回家了就和我说。” 时雨微微一愣，“我以为你要劝我年轻人应该更重视身体健康，然后告诫我少熬夜呢。” 韩昭年微微挑唇，“谁都没有资格评判别人的选择，让医生少熬夜，就像是让电竞选手别熬夜一样，天方夜谭。” 时雨怔怔，想到他拿下的那些辉煌战绩，他所创造的奇迹。一个全靠手指瞬时操作，微秒间的大脑运转，要走到那样的高度，所付出的代价绝不简单。 她微笑，“是啊，谁也没有资格批判别人的选择。” 毕竟，那是别人的人生，与你何干。 她悄悄打量男人的脸，波澜不惊，总是透着股沉稳神秘的魅力。这样的男人，难免令人轻易沉沦。 “韩先生，”时雨忽的开口，正经八百地问，“你和林律师是不是相处得还不错？” 她性格本就直白，差点就要问，你觉得林律师如何，这样的话。 韩昭年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像是没有预料到她是会问这种问题的人，只说：“你好好休息，液体输完之后想回家就和我说。” 避而不谈。 对方不回答，时雨也是非要刨根问底的人，只得作罢。 但韩昭年的态度，却令人玩味。是把她当小孩，不想和她说这些？亦或是和林妤雯发展得不错，只是不想和不相干的人八卦？又或者是两人根本就没什么，所以没啥好说的？ 时雨不自然地别过脸去，心中叹气，自己想要逃避的战略似乎并不可行。而她妄图提醒林妤雯和韩昭年尽快发展的计划，似乎也难以执行，一切只能顺其自然。 * 时雨挂完液体之后，虽然头不晕了，但浑身乏力。思考再三，她还是决定不要逞强，接连几天熬大夜，心里又压着韩昭年的事，她是需要稍事休息。 毕竟，医生治疗病人的前提，是自己也要有个强健的身体。 因为林妤雯提前交代过，回去的时候，时雨坐了韩昭年的车。 韩昭年秉承沉默是金的原则，一路无话，时雨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韩先生，林律师有说为什么不来接我吗？”思来想去，只有寥寥共同认识的人。 韩昭年：“说是去外地出差了。” 时雨有些惊讶，“出差？可她以往出差都会提前和家里人说的，什么事这么着急。” 韩昭年顿了顿，看似随意地说了句，“或许是接了什么紧急的案子吧，你不用担心。” 时雨颔首，车内又陷入了寂静。 也不是第一次狭窄的空间里和韩昭年独处，可今天不同，时雨觉得整个车室内都充满了他的荷尔蒙，她竟然觉得有些紧张。 她忽的就想起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感觉中，有一条是这样的：“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特别在意自己的形象，会紧张会七上八下。生怕自己哪里表现得不好，给他留下了坏印象。如果这个时候，他夸上你一句，嘴角能够往上扬整天。不是什么令人欣喜的节日，也没有什么重大的喜事，可你的唇角的笑意就是怎么都藏不住。” 现在细细回味，是形容得多么的贴切真实，每一句都说到心坎上面。 或许讨厌有千万种讨厌，但喜欢都是同样的喜欢，那些共同的外部体现，似乎谁都逃脱不了。 “时雨，时雨？”车已经停在林家大门口，韩昭年连着喊了她几声。 时雨猛的回神，攥了攥手指，“恩？到了？不好意思，刚才想事情太入迷了。” 韩昭年轻轻颔首，“恩，替我向林叔和侯阿姨问好，你也好好休息。” “恩，韩先生谢谢你，再见。”她笑着和男人道别。 而韩昭年又是等她进屋之后才驱车而去，一个妥帖可靠的男人，也不知道林律师究竟感冒不感冒。 家中无人，想来是林妤雯没通知舅舅舅妈，时雨独自躺在偌大的家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纠结和矛盾。 人在生病的时候，本能地想要回到更为安全熟悉的领地，所以时雨并没有选择回宿舍，而是下意识就对韩昭年说了去家里。 而此时此刻，躺在林家的时雨，也发现自己一直以来还忽略了另一个问题。 韩昭年的身份不仅仅是表姐的相亲对象，他还是舅妈侯秋蓉入眼的女婿，并不是林妤雯和他没什么，自己就可以放手追求的人。 她是不是还应该考虑侯秋蓉他们的感受？ 虽然时雨情商低，但并不代表她连这点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 想来想去，要好好休息的计划，自然又要泡汤。 一直等着林正和侯秋蓉回家，然后再从旁试探态度的计划最终也落空。饭点打电话的时候，她才知道，林正去外地参加战友聚会，而侯秋蓉被单位委派到外地学习。 时雨便什么都做不成了。 每当在生活中遇到这些事情，时雨总是要求助章思研，夜幕降临，她寻思着章思研应该回宿舍了，开始给她发信息。 【思研，你说得对，这不是不见面就能解决的问题。我完了，我甚至变得不像我，不再冷静、理智、果决，反而变得优柔寡断，脆弱不堪。】 这也是她自己冷静之后反思出来的，真实的她，十九年以来从来都没有这么反常过。 打小起，她就是冷静而果决的一个人。因为自小就成了孤儿，林家夫妻又开明，从小学起，她就可以决定很多事情。跳级、择校、专业、留学当交换生，他们都充分尊重自己的意见。 而她也从没让侯秋蓉他们失望过，一路下来，总的来说还是比较成功顺遂的。 韩昭年的出现是个变数。 时雨将章思研的作息时间掐得很准，对方果真没一会儿就回复了她的消息： 【是吧，暗恋我滋味我太懂了。想要靠近又不敢靠近，自欺欺人以为可以躲避，但只要看见哪怕一丝和他有关的，那些故意封存的东西都瞬间回笼。你好不容易构筑的逃避港湾，眨眼之间顷刻崩塌。时雨，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除非你真的和他完全断绝了所有的联系，三年五载都见不上面，否则避无可避。要么狠心斩断，要么一往直前。】 提到暗恋，章思研简直可以写出一万字的长篇论文，回复起时雨也是得心应手。她仿佛被戳了个小针缝的气球，不吐不快。 从来只有耐心看医学专业课本和名著的时雨，难得地极其认真地将章思研这长篇大论的一段看完。而她居然觉得对方这段字里行间都充满感性的话语，字字珠心。 【思研，这话你说得这么溜，不会是哪本言情小说里摘抄的吧，不然你怎么会如此理解我内心的感受？我以为只要让他和相亲对象飞速发展，我就能死心塌地的跟着病人过一生，然后在医院里认识一个像我爸爸那样的人。我们两个人就像我父母那样，为医学事业奉献一生，可他出现了一切都被打乱了。我生活的节奏也完全乱了，这情愫才刚刚发芽，而我已经觉得自己一团糟了！思研，我该怎么办？】 时雨的思维仿佛回到医暴的那一天，想到哪儿说到哪儿，没有因果，话语之间毫无逻辑，并且有些喋喋不休。 章思研收到这么一长串信息时，也是有些懵逼的，因为她觉得这比时雨往常一周、甚至是一个月给自己发的字都要多。 但作为一个暗恋史可以出一本书的她来说，完全可以理解，恋爱中的人本就更敏感脆弱多思，单恋也不例外。 【时雨你不要激动，也不要害怕。当人们喜欢上别人时，体内的荷尔蒙作祟，很多时候都无法理智，这是正常的。虽然这不像你，但这也是正常和科学的。可你这情况我不得不多问一句，被喜欢上的那个男人是身份比较敏感特殊吗，你为什么要躲避，而不是勇往直前？】 这完全问到点子上了，时雨纠结苦恼的原因正是在此处，她手指飞速的掠过手机按钮： 【思研你就是我的救星。对方的身份十分敏感，是我非常熟悉和重要的人的相亲对象，我并不确定他们之间有没有擦出火花，所以我并不敢轻举妄动。】 病因找到，后续的处理就简单得多，章思研微微一笑，为她出谋划策： 【那这事情不是很简单吗？你可以直白的问你的那个朋友，对这个boy有没有意思，如果没有，你可以大方的告诉她，你看上这个boy了啊！时雨，爱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走出第一步，后面就容易多了。】 时雨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她的亲人呐。 或许是病急乱投医，又或许是她真的急于解决这个问题，最后竟告诉了章思研真相： 【可是思研，那个很重要的人是我表姐，我喜欢的人，很可能是我的表姐夫。】 22电影 青春期少女性意识觉醒的症状？ 【可是思研，那个很重要的人是我表姐，我喜欢的人，很可能是我的表姐夫。】 章思研看到这条信息时，整个人都是懵逼的，内心也不得不对时雨产生钦佩之情。 为了让气氛不那么凝重，她回复到： 【时小雨，你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快和我说说前因后果，否则我无法给你提出建设性的意见。】 时雨反正已经是在死马当活马医了，不再隐瞒，将事情始末通通都说给了章思研听。 当然，由于章思研也是jk的粉丝，她隐瞒了韩昭年的身份。否则，她肯定无法正常思考，分分钟都要让自己勇往直前。所以医暴的事，电子竞技的事她都隐瞒了。 少了这些最吸引人的光环，就只剩下单调乏味的性格、外貌描绘，小刀阑尾炎住院的一点一滴也不能说，自己医暴他安慰自己也不能说。最后韩昭年的形象，以及自己和他发展的始末，显得十分单薄没有说服力。 果然，当章思研听说对方居然已经35岁，没有固定职业，还要天南地北的跑。即便时雨给他改编的身份是体育教练，也无法弥补先入为主的偏见。 章思研直接问：【他是带奥运健儿的教练吗？】 时雨回忆查阅的相关电竞资料，似乎没有奥运赛这一说，于是回答：【不是，他那项体育运动没被纳入奥运会。】 章思研很容易就脑补了奇怪的项目，心中构建的表姐夫的形象更加奇葩，但她觉得时雨毕竟是第一次动心暗恋一个人，她还是不要说得太直白。 【时雨啊，如果他是别的任何一个人，那么这些都不重要。他什么职业，外貌几何，是否居无定所。反正你只是喜欢上而已，我们年轻，可以任性不管不顾的谈一场恋爱。但他是你表姐“交往”的相亲对象，其父母和你舅妈他们还很熟，这便是最大的限制。我的意见（仅仅是我的意见）是，你就先顺其自然，不要刻意追求什么，也不要刻意逃避。因为你真的和我说得很飘忽，我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男人，你也说了你是因为想要撮合他和林律师，所以才有了过多的接触。那么，你这段时间，可以加深和其他异性的接触，看看会不会产生相同的心理。】 身为时雨最亲密的室友和同学，她深知时雨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唯一关系好些的异性，还是同为天才的江哲。不过这两人平时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多，毕竟医学生大部分都和教材和资料谈恋爱去了…… 所以她十分担心，时雨并不是真的爱慕这个所谓的“表姐夫”，只是初次和异性有了亲密的接触，进而产生那种从前未有过的情愫。 章思研字里行间都透着小心翼翼，时雨身为医学天才，又怎么会看不懂她话中暗含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可能是青春期少女性意识觉醒的症状？】 章思研：…… 她果然还是不怎么了解这个室友(⊙﹏⊙)b 【差、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你可以趁着实习，多和其他异性接触。毕竟，你连着跳级，应该从来没有恋爱过……】 她耐心地引导着，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医学博士，心中愈发相信天才的情商可能会低这样的说法。 时雨若有所思，她很肯定自己不是什么青春期对异性的好奇，那种知识，在自己十岁的时候就懂了。但另一方面，她却觉得章思研说的和其他男性多接触，以做对比，还是值得采用的。 思路慢慢开阔，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找章思研聊的初衷已经偏离，还心情不错地回复： 【谢谢你思研，接下来我会尝试你说的方法，等有了新的进展我再和你讨论。】 章思研看着时雨的回复，愁眉苦脸，她不禁怀疑，时雨真的明白自己的意思么…… * 其实时雨最终还是采取了鸵鸟躲避式的方法，她和其他异性接触，问题也还是停留在她“喜不喜欢韩昭年”，而不是“她应不应该喜欢自己未来的表姐夫”。 不过绕回原点之后，时雨倒是能稍微平常心一些，虽然她每每和韩昭年呆在一个空间的时候，自己还是会心跳加速面色发红。但至少不那么害怕紧张，生怕泄露了内心的情绪。 小刀恢复得很快，时雨后面恢复每天的探望之后，他也愈发的熟络。 每回三言两语的聊着，时雨也对jk俱乐部这支青少年队伍有了更深入的了解。 这里面所有的成员都和小刀一样，是孤儿，或被双亲抛弃，或双亲去世。他们都是无法选择，不得不寄于孤儿院檐下，而小刀所在的这间孤儿院，恰好是陆家先前私生的孙子所在的一间。 当年陆家孙子精神问题被曝光，当时陆逸之也心脏病发住进医院，陆氏集团的股票直线下跌，整个蜀城的股市都受到动荡。闹得也可谓是满城风雨，就连时雨这样十分不八卦的人，也略知一二。 而韩昭年就是从那以后，便经常出入各家孤儿院，去探望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 当然，这些不全是小刀告诉时雨的，也有很多是江哲和她说的。自从和章思研谈心之后，时雨就加强了和江哲联系的频率，甚至会约他一起去食堂吃饭，聊聊各自遇见的病人。 但这种分散注意力的方法效果并不十分好，时雨和江哲来往的过程之中，通常会将他和韩昭年进行比较。 譬如吃饭的时候，江哲和她侃侃而谈在外科急诊遇到的案例时，她会想，如果是和韩先生一起吃饭，他肯定慢条斯理缄口不言。假设江哲走路送她回医院宿舍，时雨看见他摆动的双手，会想，如果是韩先生，他一定抄着手，静静走在车流多的一边…… 她想起韩昭年的次数并没有变少，反而与日俱增，吃饭、喝水、走路，甚至做梦。 “时雨？时雨！”江哲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怎么又发呆，你这毛病从小学到现在，我看是改不了了。” 时雨微笑，“是啊，江哲天才，你想病案的时候不也一样，五十步就别笑话一百步了。” 江哲伸手戳她脑袋，“鬼机灵，那我再问你一遍。最近上映了一部《奇异博士》，男主角是卷福，饰演的是一位医生。我觉着和我们从事的行业还挺相关，据说还讲细胞再生，要不要一起去看？” “恩？”时雨站定，迎着暖橘色的路灯光抬头，“江同学，你这是在邀请我看电影吗？” 江哲笑着与她对视，“是啊时同学，周五周六晚上我都没有夜班，你哪天有空啊？” 路灯从少年的头顶倾泻而下，他笑得比以往都要温柔，时雨有刹那的失神，她好像一直以来都忽略了什么。 片刻怔忪之后，她不自然地别开眼，“唔，明天我去看看科室的排班情况，中午吃饭再答复你行吗？” 江哲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刘海，“当然行了，快早点上去睡觉吧，明天七点还得大查房呢。” 这个动作令时雨一愣，眼前的男孩和脑中的男人交织出现，她心涧的涟漪猛的被掀起。 “我、我上去了。”她看到江哲眼中的温柔，落荒而逃。 时雨蹬蹬蹬跑上楼，隔着窗帘的缝隙看下去，江哲还靠在方才的路灯上。 一分钟，没走。 两分钟，没走。 “叮叮——”手机响起，将她吓了一跳。 时雨拿起来一看，是江哲的短信：【到了吗，怎么你房间的灯没亮？】 时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猛地攥紧，她迅速拉开灯，明知故问： 【回来太累直接躺床上了，你怎么知道我的灯还没开？】 她又偷偷隔着窗帘缝看下去，江哲抬头，吓得她往后一缩，手机又叮叮响起。 【记得将窗帘那层遮光的厚面拉上，然后再偷偷打量别人，我走了，早点休息。】 时雨呼吸乱了乱，再往下望去，少年果然已经转身离开。所以，他这5.0的视力究竟看见开灯前的自己没？？ 匆匆忙忙洗漱之后，时雨瘫倒在床上，虽然心中已经十分确定，江哲对自己有些不一样了，但她还是不死心地询问自己的情感军师。 【思研，如果一个男生看你的眼神很温柔，给你打饭，给你送水，送你回家。完了还约你看电影（但他以前不这样），说你爱发呆，说完还抬手揉你刘海，那他是不是想追求你啊？】 章思研：【你最近桃花这么多？？？你都感受到爱意了，这不是想追求你是什么？】 时雨：【就这一朵，暗恋不算，思研你说我去吗？】 章思研：【去啊，怎么不去。就算你心里还暗恋着那位大叔，但这是个好机会啊，也就看场电影，不算什么事。哦不对，你先和我说说这个人是啥样的。】 有了35岁大叔在前，章思研十分怀疑这位天才室友挑男人的眼光，不得不谨慎一些。 时雨：【是个少年，我我们差不多大的年纪，也是医生，跟我一个实习医院。放心，这个人人品绝对没问题，没你想的那么糟糕。】 她没有说是江哲，因为将他俩凑cp的人太多了。 章思研：【那肯定要去啊，我这不是鼓励你多和同龄男孩子接触吗，既然对他人品有信心，那就看场电影也无妨。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陪同参考的:-d】 时雨：【我只是觉得，自己喜欢另一个人，还和其他人看电影是不是不太好？这对想追求的男生也不公平。】 章思研：【word天，时雨你是生活在上个世纪吗？你只是暗恋！暗恋！并没有和任何人确定恋爱关系，并且这个男生只是约你看电影，不出意外肯定是大热的《奇异博士》，还和医学能挂上那么点钩子。他并没有向你索取任何东西，你们看电影，完全可以理解为同事下班之余一起玩耍！】 这一长串的教育短信看下来，时雨觉得十分有道理，同时也觉得在专业之外，自己要学习的东西太多。 因此，时雨决定给自己机会，答应了江哲的邀约。 * 周六晚上，时雨和江哲来到了附近的公园式电影院。 恰逢电影院开展纪念莎士比亚的活动，里面布置得十分有格调，很适合小情侣和文青们约会。又是晚上，五彩斑斓的小彩灯眨着眼睛，两人也算是赶巧碰上了这温柔的气氛。 因为是周末，又有活动，电影院人很多。江哲是团购的票，足足排了二十分钟才换到电影票。卷福饰演的博士，光从海报上就透露出一幅桀骜自负的感觉，时雨心想自己或许会喜欢这部电影。 细胞再生，这是所有医生都痴迷的课题。 江哲非要给她买爆米花和可乐，说是看电影必备，平时作为医生节制没错，该放纵的时候还得放纵。 时雨懒得和他争辩，反正偶尔吃一次也没什么大碍，就由着他兴冲冲地去排队。 “哎，票你拿好，我要去买爆米花儿和橙汁~”一个温柔的女声在自己右边响起，时雨忍不住闻声看去。 女人很高挑，约莫有一米七；着大红色毛呢大衣，内里隐约能看出是白色的针织衣，杏色的围巾垂着，流苏为她添了几分味道；脚上踩着黑色过膝靴，细高跟，双腿修长细直。 她穿得十分有女人味，脸上的笑容却像太阳般温暖热情，周身气质昂然，教人移不开眼。 时雨觉得自己和她相比，只能算稚气未脱的少女吧，心中不由得生出股莫名其妙的羡慕。 “你真的不要啊？看电影不吃点爆米花，那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时光？”女人回头，应是在说服自己的朋友也买点吃的。 就像江哲劝说自己。 “你知道我不爱吃。”回应她的是低沉而熟悉的男声。 时雨难以置信地循着声音看过去，她最近满脑子都想着的男人，正站在女人背后几步之遥。 他脸上挂着的淡淡笑意，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同，是自己未曾见过的。 23缘分 自己和韩昭年在一起的概率有多大？ 狭路相逢的滋味，时雨总算是尝到了。 眼看着女人就要往自己这边挤过来，时雨赶紧往人群中挤了挤，下意识地垂下头，尽量躲避韩昭年追随着女人的目光。 但同时，她又忍不住要抬眸悄悄打量韩昭年的一举一动，他是否还暗含担忧的看着女人，他的笑他的眼又和平常有哪些不同。 不仅如此，她的眼睛像是不听话，不自觉地要给予女人更多的注目。她仿佛就像那身火红的大衣，光鲜亮丽，令人难以忽视。 买爆米花和饮料的人分明很多，可是女人笑眯眯地站过去，周围的人忍不住噤声，甚至有人让她先买。 时雨才知道，原来长得好看的人真的有特权，也是现在，她才敢去仔细打量女人的面容。 大眼红唇，最勾人的丹凤眼，本是很具有攻击性的长相，偏偏一双柳叶眉又平添几分精致秀气。笑起来满是风情万种，偏又令人如沐春风。 时雨忽的觉得自己有些词穷，长期学医的严谨刻板，令自己变成了一个乏味的人。使她在漂亮女性的面前，相形见绌，居然生出丝有生以来第一缕，名为自卑的情绪。 她从来都是自负的，头脑聪明、面容姣好，但面对暗恋者身边莫名的女性，她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嫉妒，而是自卑！ 就像情窦初开的小女孩，迷上一位成熟男性，得知他有女朋友，而且他女朋友风情万种、成熟知性。女人和女孩的比拼，还没开始，结局就既定，女孩甚至来不及讨厌这个女人，就被她蛊惑，忍不住喜欢她。 “卡卡，刚才那个人真好，得知我是看十分钟后的《奇异博士》，就立刻让我先买。”女人笑着从人群中出来，口里叫着时雨不知道的昵称，手上拿着战利品。 韩昭年扬唇悄悄笑了下，旋即装出不在意的样子，“现在只有七分钟了，还不快点。” 女人低呼了句什么，然后，居然，把女人的包接到了自己手中，只让她抱着心爱的零食。 原来韩昭年居然会做这样的事情。 瞬间，时雨以为自己已经被压抑下去的情愫，破笼而出，变得更为浓烈。 此时此刻，她再也不存着和韩昭年挨着坐的幻想，这么相遇，是怎样的尴尬和痛心。 时雨祈祷着，千万千万不要被韩昭年发现了，让她和江哲悄悄看完电影，然后分道扬镳，这是最好的结果。 因为直到他身边的女人出现，心脏传来阵阵空感，时雨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喜欢这个男人。 抛却了表姐那一层桎梏，完完全全明白了自己的感情。 “时雨，快，我们去排队检票，只有五分钟了！”江哲认真排队，这才抱着超大桶的爆米花和两杯可乐从人群中挤出来。 “恩。”时雨克制住心中的难过，赶忙过去接住一杯可乐。 她抬眸望过去，韩昭年和女人就排在最后两个，心中微凝。 果然，江哲登时就看见了韩昭年。 “韩叔！”他一开口，就打碎了时雨对今晚所有的希冀。 排队的两个人同时回头，看着笑意涟涟的江哲，和面无表情的时雨一前一后走到了他们身后。 “欸？思羽姐！”江哲的语气比方才还要高亢，“好久没看到你了，南南最近乖不乖？” 没想到这个女人，江哲居然还认识。 时雨不得不过去面对这一对璧人，她尽量掩盖住心中的情绪，面上看起来淡淡的。 “韩先生。”她只喊了韩昭年一个人，却很没有骨气的对着女人扯出个微笑。 她真没用。 时雨在心中这样骂着自己。 “哇，是小哲，真的是好久不见。瑞斯也不多带你来玩，韩昭年你改天理骂他一顿。” “恩。”韩昭年点了点头。 江哲扑哧一笑，“思羽姐你就饶了我哥吧，是我这段时间在医院实习太忙了，得空了一定过来玩，我给南南买的礼物还放着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时雨觉得自己就像个局外人，但转念一想，女人这么冷落自己，不是正好有理由讨厌她了？ 但下一秒，女人就笑着说：“哎，电影要开始了，边走边说。对了，小哲，你还没介绍你身边的小美女呢！” 立刻就将时雨也拉入话题。 江哲嘿嘿笑了一声，连说：“这是时雨，我同学。” “同学？”林思羽有些惊讶，她知道江哲多次跳级，同学的话都称不上熟，更不可能一起看电影。 “也是个小天才。”韩昭年直接和她解释。 林思羽瞬间明了，“原来是大学同学，时雨妹妹，我们挺有缘的。我叫思羽，思念羽毛，不知道你是哪个时雨？” 韩昭年一脚踏进漆黑的影厅，嘴角浮出的一丝笑意泯灭在黑暗中，替时雨回答了一句，“恰逢其时，春夜喜雨。” 她怔然。 好像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说得通了，思羽，时雨，很容易就想到同一个人。所以，才为自己挡刀挡鸡蛋，注册微博为自己发声，在墓前开导自己，很自然地揉自己的头发…… 竟是这样。 竟是这样！ 林思羽却并无异样，自然而然地扶住了韩昭年的手，“原来你也认识啊，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不早介绍给我认识。” 她语气十分之熟稔，显然不是刚认识的朋友。 时雨有些失魂落魄，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只低头寻找位置，期盼快一点带自己对号入座。最好离他们远远的，两不相见。 然而，墨菲定理告诉我们，越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她发现自己分明一直就是跟着他们往同一个方向行进，右下角的四个位置，不算好，但就是这么巧。 林思羽在最里面坐下，韩昭年坐在她身边，江哲见手上的票和位置对上了，也坐了下去，就只剩下韩昭年和江哲中间的位置。 缘分有时候就是来得这么的猝不及防。 时雨怕几个人多想，也不敢让江哲和自己换座位，硬着头皮坐在了韩昭年身边。 四肢百骸都是僵硬的，为什么老天要对她这么残忍，刚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有多喜欢，就安排自己坐在他和旧情人的身边。 这是做什么呢，让自己看他们如何秀恩爱吗？ 何其残忍。 “真是太巧了，小哲你们居然就坐我们旁边！”林思羽讶异。 电影快要开始，江哲小声回答：“那当然了，我们一直就很有缘分嘛，不然也不会认识了。” 电影开始，林思羽低声笑了笑，也噤声不言。 韩昭年坐得十分随意，修长的双腿被狭窄的空间禁锢着，只好斜搭着，方向还好死不死地放在了时雨这边…… 时雨戴着3d眼镜，目光看着屏幕没错，心中却有些吃味儿。还真是很为林思羽着想，怕把她挡住，所以就干脆挑到自己这边放吗！ 她完全忽视了自己这样的小心眼，满心都有些委屈。 而韩昭年当然不知道身边的小孩思绪这么活络，还在想这一对同是医生的小孩结伴来看电影，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成就感。 这样想着，他忍不住侧头看了江哲一眼，心道他出手还挺快。 电影节奏很快，盘山公路上风雨飘摇，博士时不时低头看手机，所有人都提心吊胆。预料之中，车祸，那双能做最复杂手术的手，毁于一旦。 时雨触景生情，偏偏又感受到韩昭年侧头往她这边看一眼，那种绝望登时感同身受起来。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和江哲出来就是约会？如果他身边的女孩子不是女朋友或旧情人，自己的身份会不会就被标记成了他队友弟弟的女朋友？ 她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是的，时雨的心思完全没在电影上。 心中感情觉醒，她开始思考各种可能，开始计算自己能够和韩昭年在一起的概率究竟有多大。 博士因为无法接受现实，和女友大吵一架，孤零零一个人在房子里。 时雨开始想，韩昭年和林思羽会不会也是因为禁赛那年分开，虽然还是朋友，但再也无法成为恋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又觉得自己这么想，未免太过狗血和阴暗。说不定人家两个人就是阔别重逢，所以连林律师也被挤下来，他们就是两情相悦呢？！ 荧幕上讲着一个与时间有关的科幻故事，而时雨的脑中也构建着一个接一个的故事，或许存在，或许都是她的臆想。 博士被扔到珠穆朗玛峰的时候，江哲的手机嗡嗡响了，连续五次。 虽然他很不想打扰附近的人，却不得不接起来，是带教老师打过来的，说是来了个特殊病人，需要集思广益全科会诊。 坐在他身边的时雨听得一清二楚，心中大喜，天知道，她有多想逃离这个虎狼之地！ “没事，我们走吧，下次再一起看。”她小声地说。 其实，肯定没有下次了，她只是单纯的、虔诚的、极其强烈的想要离开这里。 哪知江哲按住她，“你来都来了，看一半因为我走了多糟心！正好韩叔他们也在，待会你还可以坐他们的顺风车回家，你就好好看电影！” 说罢他转身就和身边的人说抱歉，猫着身子就往外走了。 时雨当然不干，当即摘掉眼镜，意欲起身赶紧离开。 “就听小哲的。”韩昭年却忽的伸手拉她。 并且，因为男人戴着3d眼镜，荧幕的光影又正好十分昏暗。韩昭年这一拉，就拉到了时雨细腻的指尖。 24试探 时雨小宝贝…… 时雨脑子一嗡，韩昭年的指尖仿佛带电，顺着手指一路往上，最终汇聚到心脏。像是一个濒死的病人，忽的被除颤器电击，九死一生却最终安然无恙。 “是啊时雨，我们一会儿没其他事，可以一起回家。你就坐下吧，再等一会，后面的人该抗议了。”林思羽也开始劝说到。 她一开口，时雨就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更何况对方还搬出其他观众。虽然有些不甘和郁闷，时雨到底是没有坚持，重新坐了下来。 总不能给韩昭年留下太过倔强不听劝的印象，即便是不能在一起，她也希望能在对方心底留个好的形象。 电影还在继续，黑恶势力不断侵袭，博士内心陷入纠结。他是应该回到原位，重新拿起手术刀看病救人，还是留下来牺牲个人诉求，为了大义去救更多的人？ 时雨坐立难安，却又逼迫自己投入到电影剧情之中，否则，她的大脑将无限胡思乱想。 然而，越是强迫自己做什么，就越是做不好。 她有些厌烦这种无法冷静思考，大脑完全由感性支配的运转模式了。 时雨悄悄往后面望了一眼，身后只有一排观众。思索再三，她将手机拿了出来，点进q.q，调出夜间模式。 确定周围观众没有受影响，她给章思研发了q.q消息： 【思研，你在图书馆吗，有没有空，我有急事要和你沟通！】 然后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咋地，今天你没有夜班，又想咨询什么情感问题？在图书馆攻克雅思呢，你这种变态天才，不懂我想要出国交换的心！】 很幸运，章思研没有在看专业课，而是在复习调剂心情的英语，能够很快回复她。 时雨发完信息就将手机反扣在大腿面上，消息一过来就轻微震动，她条件反射似的翻面。 要说的话已经在脑子里复述很多遍，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复： 【我答应了同事的电影邀约，结果遇见了大叔，他现在在我旁边。而且，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伴，不是林律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章思研看见她发过来的信息，差点没把手机扔了。 这种三十几岁的男人，相亲交往了对象，还要到处勾搭其他女人的渣男，时雨怎么就看上他了？？？ 虽然很生气，但她一遍遍告诉自己，时雨还小不成熟，被这种男人骗了也无可厚非。 琢磨一瞬，她才劝慰道： 【稳住稳住，既然是和同事一起来的，那就要和大叔保持距离。时雨你要记住，这种场合最不能意气用事，就算那个渣男劈腿，还倒霉的被你撞见，但你还是要保持自己高贵优雅的仪态。回去把这事告诉林律师，她肯定能解决好。而你对她的感情，你扪心自问，看见他是这种劈腿反复无常的人，你真的还喜欢他吗？】 章思研打完信息还检查了一遍，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重了，或是说得太气人了，惹得时雨当场翻脸。 确认无误之后，她才发送。 时雨看着手机屏幕，怔怔然，想也不想的为韩昭年辩驳： 【不是的，我也不清楚他到底和林律师在没在交往，他身边的女伴我也不确定是否是他女朋友。而且，我的同事临时被医院叫走了，他还认识这位女伴。所以，我才问你我该怎么办……】 章思研简直要被她这蜗牛心态气死了，这简直就是她最痛恨的那种，抓到自己男朋友/老公出轨，还骗自己那只是他要好的红颜知己的蠢蛋才会说出的话。 而时雨这种智商快150的人，居然也会说出这种自欺欺人的话，她气得都想把眼前的雅思参考书吃了！ 【时小雨，你脑子瓦特啦？？？你为什么要帮这种人说话，从你说他是你表姐的相亲男友开始，我就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了！他既然是你表姐的男人，又为什么要来撩拨你？你从外表看分明就是个未成年，他这是犯罪，犯罪！时小雨，我憋了很多天了，这个大叔不太靠谱啊！乖，男人还会有的，等你再成熟机智一些，会有一片森林等着你的！至于你说现在怎么办，那么我会说，好好享受电影，然后等着我来接你回家！】 面对章思研一大串的吐槽和劝诫，时雨有些被吓住，她究竟把韩昭年脑补成什么油头大叔了？！如果被她知道自己身边的大叔，就是她日夜念叨的joker大魔王，她会不会立刻改口，将对方夸得天花乱坠？ 【思研，我好像真的喜欢上他了，不，我觉得自己爱上他了。或许还达不到爱，但是比喜欢更喜欢。这个女伴和他出现的时候，我头一回感受到偶像剧里描述的感受，耳膜一嗡，心脏像是被切去一块，空荡荡的。堵着一口气，坐不住站立不得，无法思考。而且，当我知道女伴叫思羽的时候，竟觉得有一丝绝望。思研，我是不是疯了，这些软弱无能、脆弱寡断的情绪怎么会出现我身上？】 时雨宣泄着内心的情绪和迷茫，期盼室友能够给自己一个满意的答复，其实心中某个角落早已作下肯定的决定。 章思研看见长篇大论的回复还有什么不明白，在面对爱情的时候，再是天才的人也可能无助慌乱、优柔寡断。时雨这些症状完全是被这个男人勾走了魂，被其他女人一刺激，这情愫更是难以收场。 【这是正常的，人们在爱情里面，荷尔蒙发生异变，感性打败理性占据上峰。时雨，咱用科学的方式来看待这个问题，理论上来说，等你遇到一个更加优秀的人，你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忘记这个大叔了。你现在之所以深陷泥潭不可自拔，完全是得不到的在骚动，暗恋嘛，总是这样的。但是没关系，我们正视自己的感情，接受它，慢慢修复它，总会好起来的。你不是在轮转吗，多工作少胡思乱想自然就会好。只要这位大叔不是医院工作人员与你朝夕相处，久而久之，就好了不是吗？】 时雨看着章思研这一套一套的安慰词，何其熟悉，但又觉十分有道理。 她反扣手机，悄悄打量了韩昭年和林思羽一眼，两个人的确是很般配。可是，就这么放弃，总觉得好可惜啊。 如果是因为林律师放弃也就罢了，但现在面对的是一个陌生的，没有什么关系的女人。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问清楚，至少试一试，就算被拒绝，也好过终身遗憾吧。 放弃，不是她会做的事。 【思研，我想和大叔表白，就今晚。如果这位思羽真的是他的旧情人，那么我觉得自己可以争一争的对吧？】 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试着问了问章思研。 章思研看着思羽这两个字，总觉得格外熟悉，心中浮现一个影子，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想了想，她还是多说了一通： 【那个思羽到底是什么人，怎么突然就冒了出来，既然这位大叔和你表姐相亲，又为什么要和旧情人复合？时雨，你别冲动，先把这些事情弄清楚！不要急着表白，至少你要先弄清楚思羽的身份，他和林律师究竟关系几何。然后咱们再步步为营，用科学的方式拿下大叔好吗？！】 章思研说得很有道理，可是人们不是总说爱情需要冲动吗，思来想去的话，她肯定瞬间就又退缩了。 时雨默然，总觉得和章思研大叔大叔的打哑谜不太妥当，她忽视了对方会胡乱脑补的概率。 于是，为了得到更贴切合适的意见，她全盘托出： 【关于思羽的信息我得知的也不全面，只知道她叫林思羽，坦白讲她挺有气质的，笑起来像一个甜甜的小太阳。还有一件事，其实这位大叔就是joker……你一定要镇定，记住你在图书馆！】 章思研正琢磨着要怎么说服时雨这个死脑筋，手机震动的时候，她都有些不忍心看，结果……她就看到了史上最爆炸的消息…… 简直堪比核爆，宇宙大爆炸！ 她呼吸急促起来，像是极度缺氧的鱼，做着一个一个的深呼吸平复着。 若不是时雨提醒她这是图书馆，而对方又在电影院观影，她简直想立刻给时雨打电话。冲她大呼小叫，对她问东问西！ 这丫头片子和自己聊了这么多天，居然没有说这么重要的一点，早说对方是joker，而且女伴是林思羽，她哪能灌这么多鸡汤出去！ 章思研回忆时雨给出的信息：暗恋在医暴之后，她说对方是搞体育竞技的，没有列入奥运会。说他在赛场上很迷人，我的妈，那岂止是迷人，简直就是君临天下！ 不行，她得克制冷静，她现在聊的是室友的暗恋问题。 卧槽，完全冷静不了！她简直想马上冲到网上发帖#我的室友和我的偶像们居然认识，并且暗恋上一个，还找我做感情军师#！ 章思研像疯了一般，在图书馆来回走了三圈，惹得周围的人频频注目。终于，她安静坐回原位，就给时雨回复了一句话。 【时雨小宝贝，请发定位给我，谢谢:-d】 时雨：…… …… 时雨深知章思研那儿暂时不会有参考的意义，默默将手机收了起来。 此刻，电影已经播放到博士借时空漏洞，无限循环去和反派大boss谈判。 死循环，正如她对韩昭年的暗恋，只要不说永远都是纠结的死循环。 博士的勇往直前令世界恢复平静，死者复生，时雨觉得自己也早就不该畏畏缩缩。 只需要寥寥几句话，这些明明都可以结束，可她最近都做了些什么！ 电影完美谢幕，时雨也思量清楚，今晚就该做个了断！ * 电影散场之后，时雨安安静静跟在韩昭年身边，林思羽仿佛有些累了，话也不怎么多。 只是偶尔问几句她学习和实习的事，话题都贴心的和时雨擅长的专业领域搭边，一点私人生活都不问。除了一开始打趣江哲，林思羽也不探听时雨的感情生活。 其实，若非林思羽是潜在情敌，时雨会很喜欢她。 因为林思羽的家离电影院很近，韩昭年先送了她，亲自送到楼上。 时雨一个人坐在车内，惴惴不安，计算着韩昭年下楼的精确时间。如果只是送上去又等电梯下来，绝对在五分钟之内，假设他不进屋坐一坐的话。 两分钟。 三分钟。 第四分钟的时候，车灯闪了闪，车门被打开，韩昭年回来了。 时雨松了口气，保持沉默，任由汽车缓缓向前。 二十分钟之后，她见快到宿舍，才深呼吸，开了口。 “韩先生。” “恩？” 时雨搅了搅手指，终是鼓出勇气问：“思羽姐是你女朋友吗？” 韩昭年转动方向盘的手微微一顿，以为小姑娘是在为表姐鸣不平，心道难怪她今晚上都怪怪的。 他平视前方，漫不经心地答：“她是我嫂子。” …… …… “唔——嫂子很漂亮。”不知为何，这个回答让时雨觉得有些尴尬，只好说了这么苍白的一句话。 韩昭年翘了翘嘴角，没有说什么。 时雨双唇紧抿，又问了自己最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那韩先生究竟有没有和林律师在交往呢？” 25爱情 隐藏的情敌。 “那韩先生究竟有没有和林律师在交往呢？” 时雨鼓起勇气问出这个问题之后，瞬间又紧张起来，生怕得到的答案会不如人意。 而韩昭年听到这个问题，心生狐疑，思考着女孩是什么意思？ 不相信自己，还在为自家表姐鸣不平？但为什么要这么问，他脑仁有些疼，不太明白现在小孩们的想法了。 “呲”的一声，车稳稳停住，到宿舍了。 时雨没有听到答案，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车上，因为紧张脸上微微泛着红。 韩昭年看小孩垂头稳稳坐在后座，轻叹一声，终是给了个答案：“我们是朋友，具体的你可以问林律师。” 他和林妤雯的关系还真不好说，但又不确定该不该和小姑娘说得清楚明白，只好给出模棱两可的答案。 “时雨，早点休息，下周的公开赛见。”韩昭年怕小孩再追问，提前开口和她道别。 时雨自知再问不出什么，纵然不甘，却也只得下车，与韩昭年道别。 他愿意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已经算破例了吧？毕竟那是他和别人的私事，自己贸然打探，确有不妥。 时雨没能得到自己心中的答案，神情恹恹，连带上楼的脚步都有些乏力。 身后空荡荡的，韩昭年自然没有像送林思羽那样，将自己送到门口。或许，那是他家人独享的特权。 时雨回到家之后就栽倒在床上，心里十分沮丧，难道第一次萌生的喜欢之情，就要夭折于此了吗？ 不甘心，十分不甘！ 可是表白这种事，如果一开始就没能开口，便会再而衰三而竭，最终便只得放弃。 下一次能有勇气还指不定是什么时候，还不如趁任性冲动而为之呢！ 好烦。 时雨一把捞过被子捂住自己，像一只鸵鸟，想躲避这世界，没有韩昭年的世界。 她越想安静呆一会，老天就偏越要折磨她，手机在这个时候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啊啊啊——” 时雨蒙在被子里低呼几声，不情愿的摸黑找出手机，她觉得这么晚只可能是章思研的电话，所以看也没看就接了。 “思研，淡定淡定，你总有机会见到你的joker大魔王的！” 那端足足沉默了有七八秒。 “喂？”对方迟迟不说话，时雨觉得有些奇怪。 “是我。”开口却是低沉略为喑哑的男声。 时雨一个鲤鱼打挺坐直身体，结结巴巴的问：“韩韩韩、韩先生？？？” 韩昭年：“恩，是我。” “对不起，我以为是我朋友。”说着又想到自己刚才说的内容，羞耻心瞬间淹没了时雨，虽然看不见韩昭年，她仍旧不可避免地羞得满脸通红。 “韩先生，我朋友……是你的粉丝，所以……” 所以我才说了那么一句要死的话！ 那头，男人似是低笑了一声，“恩，没关系，公开赛你也可以带上这位朋友。” 时雨：“那她一定高兴得昏过去。唔……韩先生，你有什么事吗？” 韩昭年：“没什么，望着楼层数了下，见你迟迟没开灯，确认一下你的安全。” 诶诶诶？ 黑暗之中，时雨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撩开窗帘，隔着窗台看下去，suv果然还停在楼下。 她强压住心中的欢喜，一手撑在窗台，一手拿手机，“谢谢你，韩先生，我到家太累就直接倒床上了。”蓦地，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我很好。” “恩，”男人轻轻应了一声，漫不经心地道了句，“那晚安，我也该回去了。” 汽车引擎被打燃，时雨趴在窗台，看着汽车金黄色的前灯亮起，微笑着和韩昭年在电话里道别。 “恩，晚安，韩先生。” 时雨目送着suv离开，心中登时喜滋滋的，她觉得自己就像是面对面和韩昭年道了晚安。 其实，明明江哲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情，可是韩昭年能令她捕捉到一丝丝窃喜的甜蜜，江哲却只令她感到沉甸甸的压力。 爱与不爱，喜与不喜的区别，便是在于此。 * 和韩昭年告别后没多久，章思研的电话果然就打了过来，时雨本来疲乏的身体，因为韩昭年的一通电话，又变得精力充沛。 “喂，时小雨，你还好吗？刚才到底有没有表白？”章思研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激动，只要和joker有关。 时雨：“没有，我还没弄清楚他和我表姐的关系，不敢表白。” 章思研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我就说你这么理智的人不至于如此冲动。虽然他是我男神偶像，让人分分钟想撬林律师的墙角，但我残存的理智告诉我，还是要稳住……” 时雨：“我明天就会向林律师确定，然后计划下一步怎么走。” 章思研：“那万一joker真和你表姐在一起了呢，你打算怎么办？” 时雨：“我还能怎么办，照你说的，用工作淹没不该有的感情。可是，我总要试一试，知道自己是别无他法才放弃的。” 章思研沉默了一瞬，才宽慰道：“没关系的时小雨，你的第一次暗恋单恋生涯，对象是joker大魔王，值了！” 值吧？ 时雨：“恩……对了，joker他说我可以带你去看公开赛，你来不来？” 章思研：“啊啊啊啊——有关系就是不一样，要知道我问了多少人，也没抢到门票。去去去，当然去，啊，时小雨我好爱你！” 时雨：“……闭嘴睡觉吧您！” 章思研：“可以先把票给我么，我想发个胖圈、微博、人人、空间嘚瑟一下嘻嘻嘻嘻。” 时雨沉默，想了想回答：“没有门票，是小刀邀请我去的，估计到时候直接带我们进去。大概——是和他们坐在一起。” 那边，章思研抽了一口气，“joker，小刀，林思羽，时雨你这是打入jk的内部了啊！！！！哇，菊苣，大触，我以后就可以紧抱你的大腿了！” 听到林思羽的名字，时雨像是如梦初醒，问道：“思研，林思羽很出名吗，你怎么会知道她？韩……joker告诉我，林思羽是他的嫂子。” 章思研又诡异的沉默了好几秒，开口时语气似乎有些小心翼翼，“时雨，你去百度百科她吧，和joker一样，搜得到的。然后，你要稳住，电话你可以不挂。” 时雨挑眉，打开了电脑，等待开机的这几十秒，大脑已经脑补了八百种可能。 开机时秒刚弹出，她就迫不及待地点开浏览器，输入了“林思羽”三个字。 网页的左上角是她的照片，身着淡粉色小旗袍，温暖的笑容，自信而富有魅力的眼神。照片右边跟着的是一长串介绍： “林思羽（linsiyu），世界顶尖中单，游戏id：思念羽毛，1986年5月生，毕业于c大。魔兽职业女选手，星际争霸职业选手，战队联盟职业选手，现已退役。中国第一女子战队队长，jk战队前队员，也是jk战队唯一的女队员。曾获得魔兽争霸世界级比赛冠军，战队联盟非s赛所有世界级比赛冠军……” 一整段，全是介绍她在役期间所获殊荣，透过这些纷繁复杂的游戏名称，时雨不明觉厉。 “思研，她作为一个职业女选手，是不是特别牛啊？”电话没有挂断，她疑惑的问道。 章思研等她的空档也点开了林思羽的百科，话语里满是崇拜，“当然，第一女子战队的队长，从一群如狼似虎的男选手中夺得魔兽和星际的冠军，在她之前真是想都不敢想，战队联盟的第一支女子战队也是她创立的呢！还有哦，加入jk战队，去打世界级比赛，这更是史无前例的。放眼整个电竞圈的世界比赛，没有哪一支队伍在进入正式赛之后，还敢放女选手上场的，她算是为我们女性挣够了脸面的偶像！” 时雨喃喃，“那真的是非常厉害了，可是那和joker有什么关系？” 章思研：“你不是说她是joker的嫂子吗，电竞圈一直流传着这么个八卦：joker喜欢林思羽，甚至为她创建了jk战队和俱乐部，但林思羽喜欢的人不是joker。后来她在s赛季时宣布退役结婚，joker打比赛的时候，全程冷脸，大杀四方，绝地反击。大家都说他是情场失意赛场得意……” 时雨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好半晌，她才说：“所以，你的意思是，林思羽是个隐藏的情敌？” 章思研：“我不知道，只是joker这么多年一直没交女朋友，半点绯闻没有，难免引人揣测。不过时雨你安心啦，好像林思羽连女儿都有了，她居然是joker的嫂子，肯定不会有什么牵连了……” 时雨默了默，脑子里浮现出韩昭年的脸，片刻之后说：“joker不会那样的，思研你睡觉吧，有情况我再联系你，晚安。” “晚安。” 时雨看了几眼林思羽的照片，最后关掉，她始终觉得韩昭年不会是那么矫情的男人。他和林思羽的关系，肯定不会是大众脑补的那样狗血。 她甩甩脑袋，将这些纷繁复杂的情绪全部抛开，一边洗漱一边想—— 自己怎么就遇见了韩昭年这个男人呢？ * 翌日，时雨难得的申请了不值夜班，排班的医生都有些奇怪。因为她平时都是主动要求上夜班的人，实习生嘛，都比较勤快，大家也见怪不怪。 虽然好奇，但好歹也批准了。 时雨知道林妤雯今天就从安市回家，看了眼时间，等她到事务所，表姐肯定也差不多到。 她太了解林妤雯了，出差回来的第一件事，肯定是总结案子的细节，根本不会直接回家。所以，时雨直接杀去她的事务所堵人了。 律师也不是一个好做的职业，时雨到的时候，办公室灯火光亮，至少还有一半的人没走。 她轻车熟路地问前台，“林律师出差回来了么？” 前台不是第一次见她，笑着回答，“回了，不过她刚才边将电话边走，好像是去停车场了，估计是落下了什么东西。” 时雨和前台道过谢就直接往停车场走，办公室人多嘴杂，她觉得自己和林妤雯在车里谈事更好。 - 而事实上，林妤雯刚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程东的电话。她一想到莫西子和他手挽手的画面，就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按掉。 可手机再次响了起来，还是掐掉。 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林妤雯蹙眉看着手机，程东他不是这么死缠烂打的人，早该在她第一次挂掉电话的时候，对方要么放弃，要么直接到公司来。 第五次，林妤雯接起了电话,“程东你到底要怎样，你已经结婚了，你还要怎么样？！” “林小姐，我是莫西子，请你快点到事务所停车场来，程东他快不行了！” 林妤雯下意识抓起车钥匙就往外冲，边跑边问，“停车场几楼？” 那边砰砰几声响，莫西子像在闪避什么，“b2，112，他在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底下，车牌尾号818。林小姐，请你让时医生秘密为他安排手术，最好能保密……” 林妤雯正想说什么，莫西子已经挂断了电话，她脚步越来越快，到达负二楼的时候，竟觉得整个停车场有些森森然。 112号车位就离电梯不远，林妤雯很快就找到了程东，他人已经半昏迷，倚在车轮边。 “程东，程东！你怎么样？”林妤雯心底怕极了，“别死，我还没就嫁人，你不能死！” 程东费力地睁开眼睛，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就倒在林妤雯身上。 林妤雯整个人都陷入了恐惧和痛苦之中，哆哆嗦嗦地拨打着按钮，丝毫没有注意到电梯口站着的来人。 26线人 他好像要死了…… 林妤雯的手机拨了两遍都在通话中，时雨循着记忆走到负二层，她记得表姐总爱将车停在这一层。 她刚从电梯里出来，就听见了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一个女人在说话。渐渐地，女声从哭哭啼啼变得有些声嘶力竭。 “……你怎么样……我还没嫁人，你不能……” 时雨越来越觉得女声耳熟，便抬步慢慢往外，走到电梯口，女人立刻出现在她视野之中。 她见对方跪坐在地上，怀里似乎搂着一个男人，对于是否该过去，时雨迟疑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间，她看到男人睁开了眼，费力地勾着女人身子往上凑。女人为了听清他要说什么，微微别了别头。 就是这一别头，时雨看清了女人的脸，登时呆在原地。 女人赫然就是表姐林妤雯！ “程东，你混蛋，居然还要我走？？？你给我起来，起来！” 时雨越靠近，林妤雯所喊之话愈发清晰。 直到她走到林妤雯身后，对方也没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时雨打量一眼，男人灰色的衣衫上是暗红色的血。 “他就是程东吗？”时雨冷不丁开口。 林妤雯被她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时、时雨？”她抹了一把眼泪，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你来得正好，快帮我联系急诊，程东他好像要死了……” 时雨微微蹙眉，冷静地探查了程东的伤口和心跳呼吸，神色冷肃，“是枪伤，赶快送医院。” 她一边说已经一边翻找可以止血的东西，粗略包扎，减缓出血之后就要打120，却被林妤雯按住了手。 “给我打电话的人说不要惊动急救车，时雨，能不能私下联系普外的医生。最好，最好能保密，你知道程东的职业有些特殊。” 时雨眉头紧拧，再次确认了程东的枪伤，“林律师，如果不想让他死，立刻镇定下来，然后听我指挥。” 表妹的笃定仿佛一剂镇定剂，林妤雯连做好几个深呼吸，抹了把眼泪，点头表示自己可以了。 时雨指挥林妤雯，两人合力在避免让程东伤口流更多血的情况下，将他抬上了林妤雯的车里。 “林律师，我要在后座随时看护程东的情况，你必须平复心情将车开到省医去。记着，我们的命都在你手上，千万控制住情绪。” 林妤雯最后望了眼身边奄奄一息的程东，郑重地点了点头。 副驾的座位被整个调平，程东就躺在上面，鲜血还在慢慢地往外涌。 “林律师，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快，我怕他等不了。”时雨最后又交代了一句，然后便开始着手联系医院那边。 * 车开到省医时，医院的一切都已经联系好。 时雨拜托了何瑜找普外的导师预约好手术室，因为要保密，她又给远在国外的高荣打了电话。 高荣听说伤者是她未来姐夫，二话不说给自己的得意门生打了电话，让其主刀。因为程东的枪伤离心脏不过一厘米，再偏一点，他早就死了。 手术室的灯亮着，时雨和林妤雯都在外面，因为病人和自己有联系，时雨放弃了进手术室的打算。 “林律师，你不打算和我说点什么吗？”时雨对着坐立不安的林妤雯道。 原本她很想问林妤雯到底和程东怎么回事，和韩昭年又是个什么情况，但程东尚在急救，生死未卜，她便全部忍住了。 林妤雯的双手还微微发着颤，声音也有些抖，“时雨，他会没事的对吗？” 时雨怔怔，林妤雯上一次这样失态是得知程东失踪的时候，她不吃不喝两天，短短一周，整个人暴瘦十斤。 “有六成的机会能活，虽然已经送得很及时了，但失血很多，来的时候又没用担架，难免雪上加霜。但至少比一半要多，你……要打起精神来。” 林妤雯的眼神空洞，泪痕还能看见，妆也有些花。 她声音喑哑，“我为什么要再遇见程东呢，他为什么不在失踪的时候就死了呢，为什么还要回来折磨我！” 林妤雯的情绪已然失控。 时雨被她突然的低吼吓了一跳，赶忙抱住她，“别激动别激动，程东回来肯定是不放心你吧，他担心自己死了你不好好生活。林律师，他会没事的，会好的，我拜托了目前省医最好的外科医生给他做手术。你还没有嫁人，他不会，他不会死的！” 她一边轻抚林妤雯的背脊，一边昧着良心安慰他，企图让对方先平复下来。 手术整整进行了七个小时，程东才被推出来，主刀对她点了点头，时雨可算松了口气。 林妤雯更是第一时间冲到推车旁，男人还在昏迷之中，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脸色十分苍白。 时雨任由林妤雯跟着护士去到病房，她自己则跑去好好感谢了主刀和何瑜，这回的人情欠得相当大。 等一切都料理清楚，她去到病房的时候却遇到了更棘手的情况—— 林妤雯和刚做完手术的程东不见了。 她满医院地找了都没见人，眉头紧蹙，时雨直接跑到停车场，果然，林妤雯的车已经被开走了。 时雨没有办法，只好又编了一套说辞去和参与这次手术的所有人员道歉，拜托他们为此次事件保密。因为她直觉告诉自己，这次的事情恐怕不简单。 还好，因为是当做内部医生家属的急诊，知道这场手术的人也并不多，要泄露出去应该不容易。 * 八小时之后，林妤雯主动联系了时雨，发给她一个酒店的房号。 时雨强按着内心的愤怒，愣是等到下班了才过去。 程东已经醒了。 “林律师，我想你必须要给我一个交代，今天的事你知道医院有多难办，我又有多难办。”时雨语气冷漠，愤怒写在脸上，“我还没正式跟在高教授手下，就已经为他添了一大堆麻烦！” 林妤雯已经冷静下来，语气很软，完全放下了姐姐的身份。 “时雨，是我不对，但是程东真的不能待在医院。否则，我们都会很危险。这件事姐姐做得十分任性，幼稚透顶，但他继续待下去恐怕活不过今晚。” 林妤雯！他继续待在这里，不继续挂水，伤口不换药一样会死！既然他迟早要找死，你何苦在他手术的时候像丢了魂，我何苦大费周章的救他？还不如就干脆的让他死在停车场省事！”时雨气极，有些口不择言。 “时雨，你说得对，带妤雯走。”程东躺在床上，虚弱地说道。 林妤雯狠狠看他一眼，“你闭嘴！” 又想说什么，门滴的一声，有人进来了。 时雨戒备地看过去，然后整个人愣住。 “莫小姐？” 莫西子提着一包药物和吊瓶进来了，关门前还往外警惕的看了好几眼，似乎是要确定有没有人跟踪。 “林小姐，时医生。”莫西子将东西放下和她们俩打招呼。 时雨望向林妤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们怎么会认识？” 莫西子和林妤雯对视一眼，知道对方还没和时雨说，便主动解释道：“程东和我是——” “打住，”时雨却打断了她，“不用说了，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但我是一名医生。这种随随便便就把生命当儿戏，把这么多医生的辛苦都浪费的病人，无论是做什么我都无法原谅。对不起，我就是这么刻板的人，你们既然跑了就自生自灭吧！” 话毕，她摔门而去，心中真的气炸了。 且不说这次花费了多大心力来保程东，莫西子在时雨心中那也是又前科的，由着自己年迈的父亲在医院磨了十天才出现。 无论如何，她也无法理解和原谅！ * 人活一世，每个职业，每个个体都有难言的苦衷，都有自己的坚守。 程东和莫西子是这样，时雨作为一名医生更是这样。 在程东拿自己生命当儿戏，拿当晚所有手术人员付出当儿戏的时候，时雨就无法再心安理得的去照看他。 林妤雯只给时雨发了一条短信： 【他们是黑色线人。】 时雨没有回复，也没有再去酒店，既然是这样的身份，那么她也管不着了。 她可以肯定程东最终度过了难关，因为短信之后林妤雯再没和她提过程东，也没提过他们两个究竟是怎么回事。 也因为这件事，时雨暂时搁浅了韩昭年的事，一晃就到了《战队联盟》公开赛的时间。 又是一个周六的晚上，若不是章思研的电话，她差点就要忘了。 距离比赛开始尚有三个小时，时雨安排好手中的病人，请好假之后，小刀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们已经到省医门口了，开了车专门来接她和江哲。 时雨草草换下白大褂，临走前还不忘刷了手，匆匆赶到医院门口，江哲已经在车上了。 她本来以为只有小刀和韩昭年，结果没想来整整来了三车人…… “姐姐！”小刀最先看见她，立刻就撒丫子跑到了她身边。 “看来伤伤口恢复得不错，又能蹦蹦跳跳了。”时雨摸摸他脑袋，笑着走到韩昭年身边，“韩先生，我们走吧。” 话甫一落音，车上就凑出好几个脑袋，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有。 “这就是韩老大注册微博护着的小天才吗？” “这就是让小魔王小刀变成小绵羊的医生姐姐吗？” “哇，我也要看时雨姐姐！” …… 时雨脚步一顿，不知怎的，耳根有些发热，这阵仗好像她会见韩昭年的队员们啊…… 她甩了甩脑袋，逃似的钻进车里，在江哲身边坐好。 一路上时雨秉持缄默，好在她平常话就不多，江哲和韩昭年也就没发现什么异样。 到达比赛的体育馆前时，韩昭年交给她两个牌子，jk内部队员的牌子，可以直接在jk的区域落座。 一个是她自己的名字，另一个上面印着“卡卡”二字，韩昭年交代她带卡卡这个吊牌，然后让章思研带印有“时雨”二字的吊牌。 时雨有些奇怪，忍不住问道：“为什么我不能直接带印有自己名字的这一个呢？” 27表白 你觉得我像你理想中的伴侣吗？ “为什么我不能直接戴印有自己名字的这一个呢？” 听见时雨这样问，韩昭年似乎并不意外，云淡风轻地回答：“因为我不喜欢陌生人戴我的工作牌，麻烦。” 唉唉唉？！ 时雨千想万想，就是没想过会是这么个原因。 “所以，你的意思是，卡卡这个吊牌是你的？”虽然韩昭年表达的意思已经足够明确，时雨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遍。 韩昭年只不过轻轻嗯了一声，时雨的心脏便不可遏制的怦怦作响，难怪上次林思羽亲昵的喊他卡卡。 她好想问韩昭年，为什么是卡卡不是joker，但后台的人太多了，似乎并不是什么合适的时机。再说了，万一韩昭年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接下来该多尴尬。 只得忍住。 后台离前台并不远，此刻距离比赛开始尚有二十分钟，而前面的人声鼎沸就已经关不住。 隔着幕帘，时雨都能想象现场该有多壮观。 “韩先生，我朋友快到来了，我出去接她，然后来和你们会和？”时雨收到章思研的信息之后询问道。 韩昭年抬手看了眼手表，确定时间上来得及，点了点头。 后台除了解说员和主持人，几乎清一色的男性，时雨这个小姑娘混在其中，早就觉得有些不自在。此刻得韩昭年首肯，赶紧溜了出去。 章思研被堵在附近的一个十字路口，时雨估摸着没个五六分钟她到不了体育馆，于是先去了趟洗手间。 洗完手从里面出去的时候，她却听见安全通道外一阵异响。 人们从不缺乏好奇心，时雨也不例外，她不自觉地就往那边走去。 既是安全通道，灯光必然充沛，时雨慢慢挪到通道的墙边，悄悄探头望进去。 她看见一对男女，纠缠在一块儿，男人把女人按在墙上亲吻…… 时雨双腾的就变得滚烫，绯红飘于其上。 正欲退走，女人嘤咛一声，男人转而亲吻她脖子，她看清了女人的脸。 “程东，这次是你来招惹我的。”女人开口说话了。 是的，是林妤雯和程东。 四肢百骸同时僵硬，时雨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扎根在原地，丝毫动弹不得。 他们，他们居然！ 她太过震惊，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中的情绪。 蓦地，电话不合时宜的响起，彼此纠缠的程东和林妤雯动作一顿，双双侧头望通道口看去。 * “时雨，你怎么这么慢啊！” 因为她方才的耽搁，章思研居然比她还先到体育馆门口。 时雨还没从方才的事情中缓过来，尤其是手机乍响的时候，她吓得魂都掉了，几乎是本能地就拔腿往外跑。 他们，应当是没看见她吧！ “你不是堵车吗，我就稍稍耽搁了会儿。”时雨平复几秒，将吊牌挂章思研脖子上，“走，还有不到十分钟留要开始了，joker他们说不定要上场了。” 章思研知道时雨暗恋joker，以为她是被这大场面唬住，没有多想，反过来拉着她往里面跑。 “是不是特别燃，氛围特别爆炸？时小雨，我们在哪一排，距离舞台近不近，能不能近距离看到joker的面容？！” 时雨忽略章思研的一大串疑问，猛地刹住，反握住室友的手。 “思研，我们直接去后台，位置就在jk战队的内部区域，所有人的面容你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章思研目瞪口呆，狂做深呼吸，“天天天啦，时小雨，我我我真是太激动了。我就要看到所有的偶像了，近距离？！” “再拖几分钟，我看你谁也见不了。”时雨早知她一惊一乍，忽略章思研巨大的反应，拉着她迅速往后台走。 章思研还沉浸在要见偶像的巨大幸福和紧张之中，任由时雨摆布，脑子纠结成一团，思考着自己要怎么和偶像们问候。 然而，章思研最终没能在后天见到韩昭年，他留了小同在后台，先和小刀他们候场去了。 小同和小刀是jk青年队下路杀神，章思研看见小同长得如此水嫩，也是激动半天，好容易才被时雨拽到现场。 * 时雨的位置就紧靠着韩昭年，章思研则紧靠着时雨，周围全是各大战队的名人。而与他们一同前来的江哲却不知所踪，时雨猜测着对方是不是又临时回了医院。 比赛就快开幕，要叮嘱的事情，仿佛已经叮嘱完毕，韩昭年这才迈着步子在时雨身边坐下。 “韩先生，这就是我朋友章思研，是jk的粉丝，脑残粉。”时雨拉着章思研介绍道。 韩昭年取了头上的鸭舌帽，侧头对着章思研扬唇笑了下，“你好，我是joker。” 章思研猝不及防地看见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偶像，超近距离，十分蛊惑人心的灯光之下，将joker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 “你好，我我我是章思研，很喜欢你，也、也很喜欢jk的每一位队员！” 那些被反复推敲的腹稿，此刻全部被一片空白的大脑遗忘，章思研只是本能地表白了对他们的喜爱之情。 韩昭年又对着他们点了点头，瞬间又将鸭舌帽扣上去，与此同时，一束白光从舞台上投射过来，将男人挟裹其中。 他要上场了。 周遭全是一片黑暗，韩昭年所在的地方是唯一的光源，全场几万人都凝神对这个男人行着注目礼。 时雨也是。 从韩昭年行云流水扣上的瞬间，时雨便再也移不开眼。 不仅仅是此刻，这个男人在电竞圈，在她的世界里，都是唯一的光源。唯一，耀眼，让你再也看不见其他的人。 韩昭年背脊笔挺，单手抄在兜里，另一只手结果话筒，鸭舌帽压得不高不低，具体长相看得不甚清楚。 “大家好，我是joker。”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台下的掌声、尖叫声、欢呼声、应援声，就如潮水般涌入时雨耳朵。 “嗷嗷嗷，时小雨，joker声音好苏，长得好帅！！！啊啊啊啊啊——换我也能分分钟爱上他啊！” 章思研的反应最为直观。 台上，韩昭年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男低音如潺潺流水般从话筒中、音响里倾泻出来： “今天的比赛抱歉我不能上场，但还是决定到现场给大家一个交代。作为电竞选手没有保护好自己的手，是我的失职，为了弥补为我而买门票的粉丝。凭今晚门票可到我旗下的网咖免费上网三次，每次时间不限，我这段时间会待在国内，或许会在网咖和你们中的一些人碰面。以上，谢谢大家对jk战队的支持。” 下面又是一片嗷嗷叫，原本黑暗的观众席被粉丝们点亮，变成五彩缤纷的世界。 时雨怔怔看着台上的男人，悠然地与主持人侃笑，风度翩翩万分迷人。 “思研，我好像更爱他了。”她喃喃道。 “你说什么？”章思研完全溺毙在joker大魔王低喑的声线之中，只听见时雨咕哝了句什么，内容并没怎么听清楚。 林妤雯和程东在楼梯间纠缠的画面蓦地闯入脑中，同时交织的还有台上言笑晏晏的韩昭年，时雨觉得自己再也按捺不住了。 无法再等，不能允许自己再寡抉，就是现在，就是今晚，她就要拿下这个男人！ 仿佛一瞬间就将所有的事情想通，茅塞顿开，时雨自信地笑了笑。 她回答章思研，“没什么。” 但语气却已经和往常所有的十分不一样，那是一种势在必得，轻快自信的语调。 今晚比赛的主角并不是韩昭年，而是他手下的jk青年队，这是他们公开亮相的第一场春季赛，真正开始走向职业比赛的第一步。 所以主持人很快请上双方的队员，将舞台交给他年轻而富有潜力的小年轻们。从时雨的角度望过去，韩昭年面不改色，看得出来很是相信自己的队员。 时雨是第一次切身到现场感受电竞比赛的氛围，决定了要做的事情之后，也不将目光全然投入韩昭年身上。 她很认真的感受着周遭的一切，想象着自己若身在世界级比赛的现场，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舞台的灯光不再单一，变得五光十色，小刀他们在主持人宣布今天的比赛开始之后，到达自己的比赛区域。 韩昭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看着他们挑选英雄，拿下首杀，势不可挡。 大屏幕上始终锁定比赛界面，时雨想要看韩昭年，就只能凭着自己的视力看过去。 章思研和周围的人都很懂这款游戏，会在团战时欢呼呐喊，会在赛点时加油助威。而对游戏一知半解的时雨，却只得看选手们的表情，费力地看id是哪个英雄，他是否杀掉敌人。 可即便是这样，时雨也觉得十分满足，毕竟她是在了解韩昭年的世界，韩昭年队员的实力。 电竞的世界很陌生，却又十分令人着迷，时雨喜欢这种五个人通力合作，披荆斩棘拿下冠军的感觉。这就像医生护士麻醉师合作，全力以赴地去拯救手术台上的病人，最后成功刹那的喜悦和激动如出一辙。 一场比赛结束，对方要求休赛十分钟调整状态，时雨看到韩昭年往左下角的门口出去。 那边是洗手间，她接章思研之前的时候，就是去往的那里。 “思研，我去趟洗手间。”时雨立刻追着过去。 一场比赛下来接近一个小时，章思研不疑有他，点了点头。 时雨追过去的时候，韩昭年已经不见了，她站在原地沉吟一会，反身回去将通道的门关上了。 她的目光一锁定于此，除了韩昭年和自己，还没有人进来，而后台和舞台的右侧也有洗手间。 关门，并不会影响其他的人，却方便自己行事。 时雨拴上门的栓梢，轻轻倚在门框上，等着韩昭年出来。 堪堪一分钟，男人就从洗手间出来，第一眼就看见了倚着门的时雨，面露疑色。 “时雨？”他缓缓走到对方身边，表达出自己的疑问。 时雨微微握了下拳，“韩昭年。” “恩？” 时雨：“林律师是不是并不是你理想中的伴侣？” …… 韩昭年不明白小姑娘为什么忽然要问这个问题，还是以这样的方式，将自己堵在这狭长的通道之中。但既然如此，肯定是有原因的。 “恩，我和她只会是朋友。”所以，他干脆说了实话。 现场应当是又有哪位名人上台了，呐喊喧天。 时雨紧了紧拳头，薄唇轻抿，仰头灼灼看向男人。 “韩昭年，那我呢，你觉得我像你理想中的伴侣吗？” 28围观 我要开始追求你了。 江哲已经有半年没见到自己的哥哥了，所以，到达公开赛现场之后，他放弃了和时雨一起坐的机会，转而和自己的哥哥坐一起。 哥哥江斯年这半年都辗转在各国比赛，就算空得出小段完整的时间，也是在韩国进修学习。他作为jk战队的副队长，被委派去国外学习其他国家的训练模式。 “小哲，在医院怎么样？”江斯年笑眯眯地问江哲，语气十分宠溺。 江哲笑着回答：“挺好的，带我的老师很照顾我，短短几个月，我已经跟着他上了好几台大手术了！哥，你放心，我肯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的！” “恩，我相信小哲一定可以。”江斯年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对了，我听昭年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了？” 江哲猝不及防地被韩昭年揭了底，脸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了起来。 “韩叔真是什么都和你说，好难为情呐。哥，她叫时雨，就在现场。”说着，他望右前方指了指，“就是那个穿小皮衣的女孩，她现在也在省医实习。” 江斯年顺着他的指尖看过去，时雨正全神贯注投入在比赛中，并没有发现这两道目光。 “原来这就是你经常提起的时雨，那个小天才，和你一起跳级，出国进修的女孩儿？” 江哲点了点头，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江斯年又多看了时雨两眼，对着舞台上笑了笑，“恩，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还这么聪明。你可得加油了，我听说医生很抢手噢。” “哥，你这么不信任你弟弟真的好吗？我也是医生，也很抢手的好不好，而且我哥哥还是世界冠军诶！”江哲被自家哥哥的语气逗笑。 江斯年看向江哲的眼神愈发温柔，又抬手揉了揉他的发顶，“是是，我们小哲从小就这么抢手。” “你就爱打趣我……” 第一局比赛迎来赛点，江家兄弟不再笑闹，投入到游戏中去。 jk战队节节攀高，势不可挡，这场比赛的结局既定。江哲来得匆忙，又坐了这么久，有些想上厕所。 他估摸着等会中场休息人会很多，于是趁着比赛结束前就往左下方的洗手间走去。 “还是这么慌慌张张。”江斯年望着他的背影，咕哝一句。 江哲走了不到五分钟，比赛就结束了，江斯年本来想找韩昭年说些事情，却见对方也往洗手间走去。 他只好坐在原位置等。 仅仅几十秒的光阴，江斯年又看见时雨也跑了过去。 然后，他看见时雨关了门。 * 江哲最近跟了好几台时间长的手术，饮食极其不规律，肠胃向来不怎么好的他，又腹泻了。 解决完毕之后，他听见有人已经往这边过来，本来想趁着中间的空档去和时雨介绍哥哥的江哲，连忙往外赶。 刚洗了手出去，江哲就看见了韩昭年的背影，正想喊他，时雨笃定清晰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韩昭年，那我呢，你觉得我像你理想中的伴侣吗？” 可能是女孩有些心虚不确定，声音异样的大，其中的颤音都能听出一二。 江哲的脚登时就动不了了，他甩了甩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韩昭年内心的震惊不比江哲少，一时间也怔在原地，他从未想过小姑娘会对自己产生这样的情感。 这些年来，向他表白的女孩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可是没有时雨这样的。且不说年龄太小，两家关系又这么好，中间还隔着林妤雯，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 …… 除了沉默，还是沉默。 “时雨——” “咚咚咚——”韩昭年刚喊出她的名字，通道的大门便被人猛地敲响，急促，用力地敲响。 “开门。”他话锋一转，干脆转移了话题。 时雨没想到门外的人来得如此之快，但她既然能下定决定当面表白，也就不会再纵容自己逃避。 其实有人来敲门正好，人在紧急的情况之下，才会说出真话，她想要听韩昭年的真话。 “韩昭年，”她直呼其名，“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咚咚咚——”敲门的人也没有放弃。 韩昭年没有想到小姑娘如此执着，江哲也没有想到，他很想立刻马上出去打断两人的交流。可双脚却像是在地上扎了根，就是不能动，其实，他内心也想知道答案。 虽然他不知道时雨是什么时候对韩昭年产生了喜欢之情，但他也需要确定，确定韩昭年对时雨究竟有没有意思。 “时雨，这个问题我不能马上回答你，需要慎重。”韩昭年终是没能直白的拒绝她。 一是他觉得小姑娘最近刚经历了医暴风雨，自己若像拒绝别人那样拒绝她，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韩昭年的回答，令时雨和江哲都有些意外。 时雨感到惊讶的是，韩昭年居然没有立刻拒绝自己，因为她从决定表白的时候，就预料到对方肯定是持拒绝的态度。 江哲感到诧异的是，韩昭年居然不是直白的拒绝。他从前见过韩昭年拒绝追求者，都是一口回绝，绝对不给机会。 “谢谢你韩先生，”时雨愉悦的笑了笑，“谢谢你没有直白拒绝我。其实我表白前就知道你肯定会拒绝，但没关系，我只是想先让你知道，我要开始追求你了。” 韩昭年：…… 江哲：…… “走吧，比赛该开始了。”时雨讲完心中想讲的话之后，身心舒畅，转身就利落地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奇怪的是，门外并没有人，但因为时雨兴奋紧张，韩昭年震惊无比，谁也没有发现。 他们都只当是久久不开门，来人换了一边上厕所。 * “时雨，你怎么去那么久啊，我还以为你掉厕所了呢！”章思研见她终于回来，顺口调侃了这么一句。 台上已经开始第二局比赛，双方开始选择英雄，大家都禁掉凶猛的英雄，选择自己最擅长的角色。 时雨登时看得信心满满，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拿下韩昭年的美好未来。 “思研。”她煞有介事的喊了一声。 “恩？”章思研正在往自己的各个社交账号发图片、小视屏等炫耀，并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 “我刚刚和他表白了。”时雨目光锁定大屏幕，平静的说出自己刚才的惊人举动。 “喔……”章思研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恩？？？你说什么？？！！”隔了几秒钟，她才反应时雨刚才做了什么，“你和他表白了是什么意思，是你和我说的那个人？？？” 周围人太多，她甚至都不敢直接说出joker这个单词。 时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现场的氛围堪比演唱会，周围的人根本不能听见你到底在聊什么。 于是，她直接回答：“是的，我刚才当着他的面表白了。” 章思研：“结果呢？！Σ(°△°|||)︴” 时雨：“比预想的要好。” 章思研目瞪口呆，“不不不不是吧，jo……他答应了？？？” 时雨瞥她一眼，“当然没有，只是没有直白拒绝。” 章思研：“恩恩恩？这是什么意思？” 时雨：“就是委婉拒绝呗。” 章思研：“……那你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时雨：“这说明他在意我的感受啊，也说明我有机可趁啊。” …… 章思研：“时雨你是忘了表姐这茬事儿了么……” 时雨侧头对着她笑了笑，“放心吧，我已经确定了，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只是普通朋友。不存在你脑补的画面，我今晚就会和表姐坦白。” 章思研：“时雨你等等，别冲动……” 比赛开始，双方各自埋伏在草丛，危机四伏，四周都是猎物。 时雨定定望着直播屏幕，嘴角微翘，“思研我并不冲动，你就等着给我出谋划策吧，我肯定还需要你这个军师。” 章思研一脸懵逼。 明明才过了几个小时，怎么感觉全世界都变了？？？ * 后面的比赛，时雨看得相当投入，章思研却有些心不在焉。 她时不时打量台上带着鸭舌帽的韩昭年，只见男人面色平静，一如既往地在jk青年队后面当着坚实的后盾，根本看不出他刚刚经历了相亲对象表妹的表白。 再看看时雨，也是一脸淡定，完全没有被拒绝的伤心难过。也没有之前暗恋时的愁眉苦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追到男神了呢！ 章思研满脸纠结的看着大屏幕，一边是自己粉了多年的男神偶像，一边是自己大学几年的室友。两边都“知根知底”，她竟说不出两个人到底般配不般配，到底有多少可能可以走到一起。 相比之下，时雨完全称得上镇定了。 比赛结束之后，她甚至还能淡定地帮着章思研要了jk战队各个人的签名，包括韩昭年。 江哲围观了全过程，却也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笑着和时雨介绍江斯年。 时雨很礼貌地和江斯年打了招呼，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看她的目光别有深意，她一心只想赶紧回家和林妤雯坦白这件事。 “时雨，我送你们回家吧，我哥开了车过来。可以先把思研送回家，然后再送我们回宿舍。”江哲仍然笑得温温柔柔，提出送她回家的提议。 时雨却想也不想的拒绝，“不了，你就送思研吧，我今晚回家，和韩先生顺路。” 说着她看向韩昭年，“你可以送我的对吧？” 29坦白 女儿都十岁了？ “你可以送我的对吧？” 时雨一句反问，令在场所有人都侧头看向韩昭年，除了林思羽。 “当然了，昭年快一点，南南还没在等我回家呢。”林思羽像是急着回去，开口催促道。 韩昭年根本就没有拒绝的余地，微微颔首，为时雨拉开了车门。 时雨对着章思研笑了笑，上车绝尘而去。 江哲有些愣愣的立在原地，目光久久随着韩昭年的车，他觉得一切仿佛有些不对，但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他还有些没想通。 一路上，因为有章思研在车上，江哲也不好开口和江斯年讲这件事情。 倒是章思研，丝毫没有发觉江哲的异样，只是眼光时不时撇向江斯年。终于，她忍不住问道：“斯年哥哥，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斯年笑得温温柔柔，“可以啊。” 章思研：“我觉得你和jk战队的一个成员长得好像哦……” 江斯年：“恩，我就是瑞斯，jk战队最早的打野。” “哇哇哇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认错人了！你戴上眼镜之后，看起来更有书卷气了诶，就像skt里面的faker一样！” 好温柔，好斯文！ 章思研不想让自己的迷妹属性暴露得太明显，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后面的夸赞憋住。 江斯年目光仍然落在马路牙子，口上却向章思研解释道：“恩，我戴不戴眼镜区别还蛮大的。赛场是公共场合，就没私下这么随意，都是戴的隐形眼镜。” 章思研仿佛一个好奇宝宝，“可戴隐形眼镜长时间打游戏，不累么？” 江斯年：“习惯就好。我不想当一个明星，只想好好打游戏，所以不想曝光率太高。” 章思研恍然大悟，在电子竞技风靡全球后，不少职业选手被频繁的暴露镜头之下。渐渐地也就和小众明星差不多，广告代言、直播采访等活动不绝，私生活岌岌可危。 jk战队的打野，瑞斯，也就是江斯年，一看就是个低调的人。 她喜欢这种温柔低调的人设，忍不住多偷看了他几眼。 * “哥，韩叔他最近还有在相亲吗？”章思研下车之后，江哲才开口问自家哥哥。 江斯年从后视镜扫了他一眼，“我前段时间听他说家里给介绍了一个律师，邱阿姨和陆伯伯都还挺喜欢的，他说他有些危险。” 江哲眉眼一动，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那位律师是不是姓林？” 江斯年：“好像是。” 江哲心中松了口气，果然是他想的那样，韩昭年的相亲对象是时雨的表姐，林妤雯。 所以他们两个才会有额外的相处时机，想必时雨也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对韩昭年产生了好感。可这毕竟是短暂的，韩昭年固然优秀有魅力，但他比时雨大16岁，是她表姐的相亲对象。并且最重要的是，韩昭年知道自己喜欢时雨，他不会和自己争。 他觉得，他们绝对绝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还有机会。 “小哲……”江斯年有些欲言又止。 江哲：“恩？” 江斯年：“你很喜欢这个叫时雨的女孩子吗？” 江哲点头，“恩，我和她从小学就认识了，还总是做同桌。但我以前觉得我们还小，现在同在一起实习，我认为时机到了。” 江斯年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终是展露笑颜，“那你可要积极一些，女孩子没那么好追，不要轻易放弃。” 江哲只当自家哥哥关心自己，并没有多想他的欲言又止到底是为什么，笑着回应对方。 * 与此同时，时雨安安静静坐在韩昭年的车上，看起来毫无异样。 “时雨，你也很喜欢电竞吗？”林思羽为了调节车内的气氛，主动找了个话题。 时雨：“恩，我刚接触这一行没多久，觉得很有魅力。” “是吧！”提到自己的专业领域，林思羽笑逐颜开，“仅凭一双手就能在游戏的世界里厮杀，时间都要精确到毫秒。对了，你是因为什么才接触到电竞的？” 因为什么？ 时雨斜着眼角睨了睨韩昭年，诚实的回答：“因为我发现喜欢的人是做这一行的。” “诶？”林思羽惊讶于她的诚实，“这样啊，我还以为……” 还以为她喜欢的人是江哲呢。 “呲——”韩昭年没想到她如此直白，手上一个不稳，差点闯了红灯，只得踩了个急刹。 “哎，卡卡你悠着点，这里不是赛车跑道。”林思羽嗔了他一句。 韩昭年没有接话。 时雨大概能猜到林思羽以为什么，并不回避这个话题，更直白地说：“思羽姐是不是以为我喜欢的人是江哲？” 林思羽：“啊？恩呐……” 她都有些跟不上小姑娘的节奏，这真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孩，韩昭年身边尽是这样的奇人，也真不容易。 时雨：“我和江哲小学就是同学了，他也只拿我当朋友，否则咱俩早就在一起了对吧？” 林思羽不禁想到了自己和韩昭年，赞同地点头，“还真是。时雨我好喜欢你，改天你和小哲来我家玩啊，我女儿十岁的生日快到了，你到时候一定要来。” 时雨有些惊讶，“思羽姐的女儿都十岁了？” 想到女儿林思羽的笑意不禁变得温柔，“是啊，我就是有了南南之后才决定退役的。” …… 两人你一句我一言的聊着，话题彻底跑偏，完全变成了孩子和事业的讨论。并且，时雨和林思羽的关系，在这讨论中慢慢熟络起来。 等两人分别的时候，时雨俨然完全答应了去参加林思羽女儿的生日派对，韩昭年不禁有些佩服女人们的交友能力。 然后，车上便只剩下时雨和韩昭年两个人了…… “时雨。”韩昭年开口喊了她。 “恩？” 韩昭年：“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小姑娘。” 时雨微笑：“谢谢，大家都这么说。” …… 韩昭年第一次觉得有些无力。 “我是指我们的关系。” 时雨恍然，“哦，你是准备回应我的表白了？” 韩昭年：“恩……所以，你明白了吗？” 时雨装傻：“是拒绝的意思？” 韩昭年觉得自己不应该说得这么模棱两可，这不像他的性格，给人幻想又打破幻想未免更残忍。 于是，他索性将车停在路边，回头认真看着时雨，一字一句说得相当清楚。 “时雨，我暂时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退一万步讲，我要交女朋友也该是林律师这样年纪的的人，你还太小了，等过几年你会明白的。还有小刀、小同他们，一群未成年跟着我，我得为他们的未来负责，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操心其他的事情。” 先用年龄这个致命点拒绝，然后再升华到一群未成年的前途压力，韩昭年不愧是个中高手。 但时雨也不是普通的小孩。 她直视韩昭年的眼睛，“韩先生，年龄从来都不是问题。吴奇隆比刘诗诗大17岁，陈小春比应采儿大16岁，周杰伦比昆凌大14岁，他们都过得很幸福，并且被无数人祝福。至于你说小刀小同他们的未来，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完全可以家庭事业两边兼顾。所以总的来说，你讲的原因都不算原因。” 韩昭年淡淡看着小孩，也不知道这套说辞她提前想了多久，不过，倒是让他看到小姑娘比想象中的要坚韧得多。 于是他索性放弃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直白地说：“时雨，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时雨却笑了，“我知道。可是韩昭年，我会努力，你喜欢的样子我都会有。” …… 韩昭年觉得自己着实有些不了解现在的小姑娘了，小到十岁的侄女儿，大到19岁的时雨。 “韩昭年，先送我回家吧。这么晚了，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小姑娘独自回家对不对？” 时雨不再和男人继续讨论这个问题，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仿佛很害怕对方一个心硬就将自己扔下车去。 韩昭年微微叹了口气，终是驱车将她送到林家门口。 * 时雨回到家里敲响林妤雯房门的时候，对方居然还没回来。 到这时，她愈发肯定，林妤雯不会和韩昭年在一起了。 神思清明，她也睡不着，索性在客厅等着林妤雯回家。明天是周末，她知道，林妤雯今晚总要回家的。 “叮叮——” 她没等到林妤雯，倒是先等到了章思研的信息。 【时小雨你到家了吗，我冷静下来了，从天上回到大地上了。所以，我们得严肃的谈谈你和joker的事情。】 时雨：【恩，你有推荐的倒追的书本课程之类的么，从现在开始，我就要追求joker了。】 章思研：【……时雨你知不知道倒追本身就是大忌？！虽然对方是我男神，但我还是不提倡倒追！女孩子就应该矜持一些你懂么，即使你喜欢一个男人，也一定要想办法让对方先开口表白懂不懂？？？】 时雨倒是很冷静的回复：【思研，你觉得以joker的性格，我要等他表白会不会等到下个世纪？】 那端，章思研居然一时无言，觉得时雨说得相当有道理。 【好像还真是……可是时雨，倒追是很辛苦的，你真的要这样吗？】 时雨：【我要和韩昭年在一起，不是只有这一条法子吗？】 章思研最终真的被时雨说服了，开始思考有什么倒追的指南可以推荐给她，想了好一阵她还真想出来了。 【虽说三十六计，攻胃为上，但医学狗还是放弃吧……考虑到你惊人的记忆力和执行力，我还真有一本书要推荐给你，名字叫《泡男人才是正经事》，你可以看看。】 时雨没想到还真有讲这个的书籍，正打算搜索看看，大门的钥匙槽被转动。 林妤雯回来了。 “时小雨，你吓我一跳！”林妤雯从玄关进来之后，被亮堂堂的客厅吓到。 时雨抬头打量林妤雯，她发丝还有些微凌乱，嘴唇也挂着可疑的红肿，心下跟明镜似的。 “林律师，我在等你。”她拍拍身边的沙发。 林妤雯不明所以，坐下后漫不经心给自己倒了杯水，“什么事啊搞这么正经？” 时雨：“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喜欢韩昭年，不会和他交往和结婚？” 林妤雯万万没想到表妹居然会为了这个问题，坐在客厅里这么郑重地等自己，狐疑地侧头看向她。 “时小雨，你怎么回事啊，都第二次专门问我这个问题了！” 时雨静默两秒，不再隐瞒，直白地说：“因为我喜欢上韩昭年了。” 30心机 你不会喜欢时雨的对吧？ “因为我喜欢上韩昭年了。” 时雨的话掷地有声，宛如晴天霹雳，从林妤雯头顶劈下。 “你、你说什么？？？”她不可置信地向对方确定。 时雨一脸平静地看着林妤雯道：“林律师，我没在说笑，所以你究竟有没有和他发展的意思？” 林妤雯端起水杯，猛灌了一大口凉水，确定自己没在做梦。 反复确认道：“时小雨，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时雨：“我愿意为了他，从医院请假去看电竞比赛。” …… …… 林妤雯沉默半晌，往沙发后一靠，抬眼睨表妹。 “时雨，我想你很清楚，韩昭年是我的相亲对象，万一我和他正在交往呢？” 好不容易拿捏到表妹的弱点，她决定可劲儿的发挥一下。 哪知时雨扬唇一笑，“林律师，如果你正在和他交往的话，那是不是不应该再和程东接吻？” 闻言，林妤雯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捂住她嘴唇，心虚地抬头往楼上望了望。 时雨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诶，没意思。”林妤雯松手，靠坐在沙发里，“就知道你不会无备而来，体育馆楼道口的人居然是你啊。” 时雨：“恩，你运气总是这么糟。” “我和韩昭年不会在一起的，”林妤雯放弃捉弄时雨的心思，“百分之两百不会，但我也不认为你们两个合适，你很难追得到他。” 这个男人原则性极强，早在程东刚回来的时候，她就试图找韩昭年将就，结果当然是被无情拒绝。 林妤雯现在还记得他轻笑着对自己说：“林律师，婚姻对我来说并不重要，我不需要将就。也不会和一个心中暗藏他人的女人凑合，爱情这种东西有，那很好；没有，也没什么关系。” 所以她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样的男人要么只会和事业过一辈子，要么就是遇见更强势的女人将其搞定。 时雨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她点点头，放心地从沙发里起身。 “知道你对他没意思就行了，其余的我自己有分寸。” 话毕，她就准备上楼睡觉。 “哎，你等等。”林妤雯一把拽住她，“你不会真想去追求韩昭年吧？！” 时雨淡淡回答：“我向来是个行动派，如果我成功了会通知你的。” 林妤雯望着表妹的背影，微微怔然，或许她这种无畏的性格真能创造奇迹也不一定呢？ 如果时雨真把韩昭年追到手了，韩家那边肯定不是问题，那自己到时候是不是也能稍微容易说服父母他们接受程东？ “时雨，我支持你倒追他。”她忽的对着时雨的背影这么喊了一句。 无论有没有戏，总要试试的。 时雨脚步一顿，转身狐疑看了林妤雯一眼，她还以为对方肯定会劝自己放弃。 不过，多一个人支持她心里也多些底气，于是她没有多想，上楼洗漱睡觉。 * 原本时雨是有些困的，可脸一洗，人又清醒了。 她忽的想起章思研推荐的那本倒追的书，在网上搜了搜，正巧有电子书，时雨就点开试读了。 从仔仔细细品读到粗略浏览，时雨心道章思研推荐的这些书果然不怎么适合，里面推崇的打扮、扩大男性朋友圈、哄着男人等等没有一样她能做到的…… 时雨看得兴致寥寥，决定还是按自己设想的办法来做。 她关掉app，打开短信编辑器，输入韩昭年的号码，给他发了一个短信。 【晚安，韩昭年。】 她记得曾经有一个同学喜欢一个男神，每天在他微博私信里和评论里说晚安，突然有一天没说了，男神居然主动发私信问她是不是出事了。 时雨觉得这个方法不错，先让对方养成收信息的习惯，然后突然掐断这惯性，对方肯定会各种不适应，会产生异样的情感。 于是，她打算将“给韩昭年发晚安短信”列成日常项目，先坚持三个月再断。时间嘛，自己现在还在内科，挤一挤总是有的！ 信息发送成功之后，时雨就没抱一丝对方会回复的希望，如果韩昭年回复了，那他也就不是自己喜欢的韩昭年了。 所以，她很安心的开飞行模式睡觉了。 * 时雨表白之后的几天，韩昭年都有些提心吊胆，尤其是每天还能收到对方的关心问候和晚安短信，他都觉得十分心虚。 本来按照他的性格，应该在第一时间就拉黑号码，但因为两家人太熟，他始终没能下得了手。 “韩老大，居然有人给你发这种短信！”正给韩昭年打理微博的苏辰忽的炸起来。 韩昭年拿眼角睇他，“有什么好咋呼的，微博发了就把手机给我拿回来。” 苏辰笑嘻嘻地把手机递给他，“韩老大，我出去比赛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居然会纵容别人给你发这样的短信。说真的，我能不能点开这些养胃方子看看？” 韩昭年一把抽过手机，说：“苏辰你是不是休息得太久了，没事给队里设计一个测试apm的小软件，小孩们最近懈怠得很。” 苏辰：“韩老大我错了，您就饶了我吧，那变态玩意我不弄。你让一群未成年人和你比apm，实时更新排名和数据，太残忍了好吗……” 韩昭年拉抬步往外走，还不忘警告道：“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今晚我就要成果，否则明天南南的十岁生日派对，你就留守俱乐部看门。” 说着他回头看苏辰一眼，“对了，林律师一家人也被邀请在列，你自己看着办！” 苏辰这一去快一个月没见着林妤雯了，听韩昭年这么一说眼睛一亮，“做做做，立刻就做软件！” 韩昭年唇角一勾就出去了。 他一路走到训练室，小孩们都在兢兢业业地爬着排位赛，除了一个位置空荡荡的。 “小刀呢？”他随意一问。 小同没戴耳机，回答道：“好像出去接什么人了。” 韩昭年心觉奇怪，“他说没说接什么人，到哪儿接，接到哪儿去？” 小同：“好像就在楼下，说要接上来参观俱乐部。” 韩昭年更加奇怪了，“给我停下，什么人要来参观俱乐部而我不知道？” “咦？”小同停下操作键盘鼠标的双手，侧头看向韩昭年，“老大你不知道？好像是江哲哥要带上次那个姐姐来参观。” 韩昭年：“哪个姐姐？” 不等小同回答，门口小刀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时雨姐姐，这里面就是我们青训队的训练室，没人都有自己的电脑。” 一屋子的人纷纷抬头望过去，是时雨和江哲。 上次比赛的时候时雨来得快，走得急，小孩们对她并不熟悉，纷纷交头接耳。 韩昭年看到江哲和时雨结伴而来，有些头疼，但还是面色如常地迎了过去。 “小哲，怎么想起来俱乐部玩了？”他不动声色地问道，心中猜测是不是时雨让他来的。 江哲笑着走到他身边，如实回答：“其实是我在医院门口碰见时雨，她说小刀邀请她来玩，我想着自己也很久没来俱乐部，就跟着她一起过来了。” 韩昭年望向小刀。 小刀还热切地挽着时雨的手，满脸坦然地回答：“恩，是我邀请的时雨姐姐。比赛那天她不是时间紧没看成么，我就和她说好了，改天要带她来参观咱们俱乐部。” 韩昭年微微颔首，“恩，那你们带着时雨到处转转，我有事出去一趟。” 他认为这样的情况，自己不适合和时雨待在同一个地方。 “等等，”江哲叫住他，“韩叔，我哥在哪儿，你能带我去找他么？” 韩昭年脚步微顿，定定看着他，半晌他点头，“走吧，我正要去找他。” 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时雨却并不慌张，很淡定地和小刀一起参观完了整个俱乐部，最后又回到青训队训练室。 “小刀，你们能带我玩一把这个游戏吗，我光看了这么久，还从来没玩过。”时雨看着他们屏幕上“胜利”的字样问道。 小刀腾地拉开椅子，兴奋地道：“当然可以！时雨姐姐你就坐我的电脑，小同你拉人，我们带时雨姐姐虐菜去！” 时雨笑意盈盈地坐下，小刀从选择英雄，选择符文天赋，到如何买装备都事无巨细地教导着她。 她都一一记住。 因为她今天来这一趟的根本目的就是学习玩游戏，而不是千里迢迢赶来就为了见韩昭年一面，虽然她是很多天没见过他了。 时雨觉得要追求一个人，就要先了解这个人，去做他做的事。只有这样，两个人在一起才有更多的共同话题，才能走得更远。 作为一个天才，她从来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循序渐进是她奉行的原则，倒追男人也一样。 * 韩昭年带江哲来到了车上。 江斯年今天去网咖当嘉宾，江哲肯定是知道的，他那样说肯定是想和自己单独相处。所以他开门见山地问：“说吧，跟着我下来有什么事。” 江哲抿唇，问道：“韩叔，你是不是和时雨的姐姐相亲了啊？” 韩昭年好笑地看着他，“怎么，你单独跟过来就是为了打探我的感情生活？” “不，当然不是。”江哲有些欲言又止。 韩昭年：“行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和我还有什么好打太极的？” 江哲一咬牙，问：“韩叔，你不会喜欢时雨的对吧？” 31冒险 给我一个lucky kiss。 “韩叔，你不会喜欢时雨的对吧？” 江哲的话清晰落入耳中，带着一丝不自信和紧张。韩昭年问道：“昨晚的事你知道了？” 江哲点头，“所以你会喜欢她吗？” 韩昭年静默半晌，哼笑一声，回答：“你说呢？” “我、我不知道……”江哲有些不确定。 他觉得韩昭年足够优秀，并且也是很特别的人，和时雨这样同样非凡的人在一起也不是不可能。 韩昭年看他这样，抬手磕在他脑袋上，“你傻啊，上去把人看紧了。” “哦，那韩叔明天见。”江哲嘿嘿笑了两声，然后开门走了。 其实韩昭年这样的态度才让他放心，这说明他根本没将时雨的表白放在心上，也表示他对时雨没有什么兴趣。 所以在面对质问的时候，都懒得解释，懒得多说两句，因为他原本就是这样简单粗暴的人。 江哲并没有立刻上去，上面一群小孩构不成什么威胁，既然说要找江斯年，那他就得把戏做足了。 磨磨蹭蹭二十分钟，江哲才慢吞吞走上去，他到训练室的时候，时雨还在和小刀他们玩游戏。 一群人都十分投入，都没抬眼看他。 “大龙给眼给眼！”小同语气着急，“对方要偷龙了，快点儿滚过来！” 小刀却十分平静，“别急着去，在上边放眼就行，我大招抢。” 时雨微微抿唇，一言不发，只是鼠标点得“哒哒”直响。 团战开始，江哲发现时雨的手指在键盘上胡乱按了一气：qrsdf12￥%&*…… 可这游戏几乎只用“qwerdf”这几个键，“1234567”都用得相当少。 她完全不会，时雨就只是在滚键盘而已。 神奇的是，小刀他们仍然打赢了这波团，然后一鼓作气，直捣敌人老家。 赢了。 “怎么样，时雨姐姐，好玩儿么？”小刀从队友的位置上起身，他教会时雨之后，就抢了队友的位置，誓死要和时雨一起玩游戏。 时雨自知打得不好，竟觉得有些羞赧，“好玩是好玩，但我觉得在这方面我好像不太适合。” “术业有专攻嘛，你会非常适合手术刀的。”江哲笑着安慰她。 小刀把时雨当自己亲姐姐，看不得她垂头丧气，睁眼说瞎话道：“姐姐你可别这么想，第一次能玩得你这么好的人可不多，谁还不是从脸滚键盘练过来的啊，你们说是不是？！” 众小孩：“……是是是，你比小刀刚开始打辅助的时候好多了，至少咱还能带动你。” “……是吧，姐姐没事可以打着我的号玩儿，”小刀说着就将号码和密码写给了她。 时雨想了想，收下了纸条。 * 当晚，时雨跟了夜班，并没有时间上线玩游戏，但下班之后先将《战队联盟》下载好了。 时雨并不急于去游戏里偶遇韩昭年，因为她知道会很快和对方见面。 翌日晚上，陆逸之的别墅里，一群人又碰面了。 陆家人脉广阔，今晚的许多人时雨都不认识，而这些人却很多都认识林正一家和她。 时雨默默跟在他们身边，应酬几个人之后，她就明白了。 这些人认识的不是林家，也不是自己，而是认识自己的父母。他们医术高超，品格高尚，这些人多多少说麻烦过他们，或者听说过他们的名头。 这种感觉很奇异，父母的影子随处可寻，仿佛他们真的还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温暖又伤感，因为你会去想，连这些不怎么熟悉的人都那么了解父母。而她自己却因为很少和他们生活在一起，长大后又彻底失去他们，反而一知半解。 “想什么呢？”林妤雯轻轻戳了她一下，“这边好无聊，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花园呢？” 时雨颔首，直接跟在她身后往里走。 穿越金色|大厅，外间就是月色温柔的花园，张灯结彩的，装饰得十分浪漫。看得出来，这位南南很受宠，过着小公主的生活。 花园的年轻人更多，有南南这样十岁的小朋友，有小刀他们这群青少年，有她和苏辰这样的“大学生”，还有林妤雯和韩昭年这样的精英。 大家都不约而同逃离金碧辉煌的大厅，躲到这个更为浪漫和单纯的世界。 “林律师！”最先看到她们的是苏辰，他屁颠屁颠跑到林妤雯面前，“你们来了呀，我们在玩游戏，你们要一起来吗？” 苏辰眼中的灼热和期待，在林妤雯面前是暴露无遗，她来花园的本意就是寻个安静，当即就要拒绝。 时雨却一把挽住她手臂，“当然玩啊，林律师咱们过去。” 话毕，她朝着苏辰意味深长地笑了下。 苏辰反应也很快，不等林妤雯反应，就已经将她拉到椅子上坐下。 jk俱乐部的一群人加上江哲围成了一个圈，中间是玻璃桌，上边放着一只啤酒瓶和一扎蔬菜汁。 小刀看见时雨过来了，赶紧往右边挤，给她腾了一个空位，那个位置的左边是韩昭年。 “谢谢。”时雨笑着和小刀道谢，然后挨着韩昭年坐下。 她正对面是江哲和江斯年，他们两个人的表情有有些奇怪。 而林妤雯则被苏辰拉到了自己的左边坐下，人这么多，时雨又想来，她再是不想玩也终是坐下了。 “你们在玩什么？”时雨问。 回答她的人是江哲：“truth or dare，也就是真心话大冒险。” 时雨看了看桌上的啤酒瓶，“唔，没玩过，规则是什么？” …… 现场沉默了好几秒。 “不会吧，时雨姐姐，你没玩过真心话大冒险？”连小刀都有些咋舌，难道这不是一个全民小游戏么？！ 就连韩昭年都忍不住侧头看了她一眼。 时雨倒是一脸坦然，“我平时很少和同学出去玩，医学生很忙的，不信你们问江哲。” 江哲很仗义地站在了她这边，“恩，时雨说得没错，我这游戏也是跟着你们才会玩儿的。” 众人在心中默默为他俩鞠了一把同情泪。 “很简单的，”小刀开始介绍规则，“就啤酒瓶转到谁，谁就选择truth或者dare，truth就是说真心话，dare顾名思义，就是要去大冒险啦。然后被转到的人不想回答问题或者不想大冒险，就要被罚喝一杯苦瓜汁儿！” 时雨点头，看了眼绿油油的苦瓜汁，嘴里不自觉的犯苦，“题目是由转动啤酒瓶的人给被转到的人提？” 小刀：“bingo！时雨姐，你真聪明！” 时雨笑了笑，她第一次玩这游戏还挺新鲜的，尤其身边坐的人还是韩昭年。 “那我们开始吧，你们谁先转，我看看流程。” “那我来吧。”苏辰说着转动了啤酒瓶。 好巧不巧，啤酒瓶的口子正对着林妤雯。 林妤雯侧头看了眼大男孩，对方笑得一脸无害，但她却直觉不好，怕选了真心话对方问东问西。 “truth。”索性选个大冒险。 苏辰的眼珠咕噜噜转溜两下，然后笑着对林妤雯说：“那林姐姐就给我一个lucky kiss，保佑我今晚不要被转到！” 林妤雯：…… 韩昭年：…… 时雨：……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居然一来就玩这么大，居然主动索吻，真不害臊！！！ 林妤雯看了看苏辰，又盯了盯颜色都泛着苦的苦瓜汁，有些后悔，“我能改成truth吗？” 小刀不明所以，直接打破她的幻想，“那可不成，愿赌服输哦，不然游戏不好玩啦！” 林妤雯瞪了苏辰一眼，心中默默给男孩记了一笔，“开玩笑开玩笑，我怎么也得为你们树立榜样，我选择喝苦瓜汁儿。” 说着，她拿起苦瓜汁往自己的杯子里倒。 杯子都快凑到唇上，却被苏辰一把夺过，“嘿呀，是我提的要求太过分啦，我帮你喝。” 话毕，将苦瓜汁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一气呵成，苦得整张脸都快皱在一起了。 林妤雯微微怔忪，不免侧头又看了苏辰一眼，可对方仍然嘻嘻笑着，看不出什么异样。 “大家接下来可要想清楚了，我看着都苦呀！”小刀提醒了大家一句。 这一次由苏辰旁边的江哲转动啤酒瓶，瓶身急速转动，最后停住，直直指向时雨。 有了林妤雯先前的教训，她果断选择，“truth！” 江哲却笑着道：“这个不能撒谎的哦，撒谎是要倒霉一整年的。” 时雨有些紧张地回答：“我不会撒谎。” “恩，”江哲直视她的眼睛，问道：“你毕业后会不会留在省医？” 众人：……这算什么问题！ 时雨还真老实回答：“我不确定，要轮转完之后再做决定。” 众人：……这算什么回答！ 江哲：“那不成你这等于没回答，我要求重问！” 众人：“哎，不行不行，江哲不许欺负新人，谁让你问这么难回答的问题！” 江哲笑了笑，“哎呀，开个微笑嘛，”说着他将瓶子拿给江斯年，“诺，哥该你了。” 瓶身再次转动，居然再一次对准了时雨。 时雨：“……还是truth。” 江斯年温柔地笑了笑，“既然是游戏，那我就随便问一个问题吧。” 时雨点头。 江斯年：“你有没有向别人表过白？” 时雨心中一个咯噔，猛地抬眼看着江斯年，而对方却仍然笑得温温柔柔，仿佛真的只是随意问了个问题。 韩昭年听到这个问题，心中也是惊讶不已，抬眸看了看江斯年。 他知道？ 时雨抿唇，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点了点头，“表白过。” ！！！ 林妤雯一脸懵逼的看着时雨，不敢相信她居然行动力这么强。 “啥啥啥，时雨姐姐你居然和人表白过哦？是谁，有没有成功，对方好不好？”小刀惊讶得当即问了一连串问题。 时雨佯装咳嗽，“我已经回答了问题，下一个。” 游戏继续进行，大家一个比一个狠，自从问过表白，又开始盘问初恋初吻…… 兜兜转转瓶子终于到了时雨的手中，她轻轻一拨，瓶身晃晃悠悠几圈，稳稳停住。 时雨目光顺着看过去，心中登时一喜。 韩昭年垂眼瞥了眼瓶口，忽略一众八卦的眼神，淡淡回答： “dare.” 32组队 这是我家的小孩。 “dare.” 韩昭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大冒险，却正中时雨下怀。 “那我可不客气咯。”她笑着对韩昭年眨了眨眼睛。 韩昭年目光落在苦瓜汁上，轻轻点了下头，如果小姑娘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预备喝下最讨厌的苦瓜汁。 “那韩先生以后带我打游戏吧，我今天试了试，觉得还挺好玩的。”时雨正愁要怎么和韩昭年在游戏里搭上线，他就主动将这个机会送上了门。 韩昭年没有立刻回答，双眼还是落在苦瓜汁上，思索着这个提议，或者说惩罚。 “可以。” 小姑娘在医院实习，依他前段时间的观察，对方动不动就连轴转三四十个小时，应该玩不了几天。 所以，他沉吟片刻，还是答应了，毕竟苦瓜汁是他最讨厌的食物。 “那就这么说定了，你可不能耍赖，我这么多证人呢。”时雨得她应允，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不等啤酒瓶继续转动，林思羽就过来召集大家切蛋糕了。 生日派对自然是寿星为大，虽然游戏刚玩开大家有些不舍得走，也只得作罢。 而得偿所愿的时雨却觉得正好，她想要的已经得到，再继续玩下去指不定还要发生什么意外。 七层的大蛋糕，在场的每一位宾客应当都能分得一块，林思羽一家三口立在花园中央，气氛不复大厅里的那样刻板。 时雨这才开始打量起这一家三口，林思羽无疑是灵动而美丽的，她的女儿南南娇俏可爱，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她的目光最后落在了林思羽的丈夫，陆家传闻中的私生子陆眠身上，男人笑得很温柔，目色柔和，一看就是位谦谦君子。根本不似传闻中的那样，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分裂多重人格，性格暴戾。恰恰相反，他的举手投足比江斯年更像一个绅士，听说他曾在英国留学，想来是受到了那边人文的熏陶。 “诶，江哲，”时雨抬手碰了碰江哲的手肘，“你知道思羽姐和陆眠的故事吗，真的像传说中的那样，一见倾心然后就退役结婚生子了？” 江哲垂眸看了眼时雨，对方的目光时不时地飘向韩昭年，他几乎是瞬间就明白她想打探什么。 果然，紧接着，时雨又问：“还有那些关于韩昭年喜欢思羽姐的绯闻，到底是不是真的呢？” 韩昭年对林思羽的感情么，在他眼里或许战友情谊更多一些，毕竟他们一起创办jk战队，一起将战队打出名气。韩昭年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林思羽，这个外人还真不好说，他这个人情绪几乎没有外露过，或许连江斯年都不清楚他真实的想法。 “那些绯闻半真半假吧，韩叔的感情当然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但是听我哥说，思羽姐说要退役那天，韩叔几乎失控，连醉一天一夜，最后去了思羽姐的婚礼现场。后来就再也没有人能看懂他的情绪，成为了彻头彻尾的大魔王，当年就为中国队拿下第一樽s赛季冠军奖杯。” 江哲明明清楚韩昭年没有那么喜欢林思羽，却还是忍不住将意思往那方面引导，其实，他也没说假话，每一句都是真实的。 时雨听完江哲的话，果不其然地沉默了，脸上方才的笑容也淡了下去。 并肩作战的队友，在游戏的世界一起厮杀，在困难的时候一起努力往上爬。这样的情谊，这样的人，应当很难忘记吧。 南南许完了心愿，被陆眠抱上蛋糕桌，轻盈的踩在上边，将最顶层的蛋糕切开。 宾客们都为她开心，十岁了，又将迎来崭新的人生篇章，值得期待。 时雨眼看着韩昭年拿着准备的生日礼物走上去，南南亲切地喊他舅舅，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拆开了礼物。 她很好奇，目光紧紧锁在礼物盒上，猜测着韩昭年这样的男人会送小女孩什么样的礼物。 游戏相关，贵重的首饰，还是其他什么特别的东西？ 等南南拆开，是一套娃娃手办和一条定制的漂亮公主裙，她又吧唧一口亲在了舅舅脸上，显然很开心。 是啊，十岁的小姑娘不就是喜欢可爱的娃娃和漂亮的裙子吗。 原来韩昭年也很会哄小女孩开心，倒真是一个充满魅力，可以给人倚靠的好对象。 这晚的宴会上，时雨想了很多，最终得出的结论仍然极为乐观。 无论林思羽是不是自己的情敌，韩昭年有没有喜欢过她，都是曾经的事了。她现在是韩昭年的嫂子，一家三口十分恩爱，这就足够了。 * 因为内科并不十分繁忙，时雨又改变了去混急诊的计划，准备在自己轮转内科的这几个月，将韩昭年拿下。 所以她将自己职业规划的进度放缓，为自己争取到周末的轮休机会。 因为有了假期，时雨也就跟着林正他们回了林宅，一番洗漱之后就已经是凌晨了。 时雨却一点都不困，打开电脑，按照小刀白天教她的那样，登录游戏。 当然，她用的是小刀的账号。 这个账号的好友不算多，但也不少了，她以为作为职业选手，账号应当是很稀罕的才对。 时雨不明所以，点开了好友列表，第一个名字立刻就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卡卡。” 她想起看比赛的时候，韩昭年说卡卡的那个工作牌是他自己的，所以……这个卡卡是他？ 时雨研究一通，给对方发去了消息： 【韩昭年？】 一分钟，两分钟，整整五分钟，对方都没有回复。 时雨等得有些百无聊赖，跑出去看了游戏的攻略，但她发现几乎没有什么文字性的讲解，全是视频。并且这些视频的时长，少则二十分钟，多则一个小时。 “咚——” 这个时候，游戏里有人对她发出了邀请，邀请她一起玩游戏。 时雨看了看id，好像并不认识，果断点了拒绝。 然后…… 对方锲而不舍地又发了邀请过来，并且附送了消息： 【小刀你要造反？韩老大带我们上分，你还不快滚过来！】 恩？ 韩老大，上分？ 所以……这个人是jk战队的人？ 时雨仔细确认id，邀明月，好像并不不是jk战队成员的id啊。她之前了解jk战队时，可是将所有的id都背下来了，没有什么“邀明月”。 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了，她也没有多想，点击接受进入了组队的房间。 卡卡，赫然就在队列中。 时雨想说些什么，或者问些什么，但大家没给她机会，直接开始了游戏。 然后她发现……界面和上次小刀带她打的不一样…… 时雨选择了一个英雄，确定的界面却始终没有弹出来，她这才发现，这个模式可能和小刀带她玩儿的那次不一样…… 【各位，我不是小刀本人，请告诉我这个模式要怎么玩，谢谢。】 她觉得自己的语气十分有礼貌，大家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 结果—— 瑞斯：恩？小刀的朋友？ 邀明月：喵喵喵？小刀你逗我玩儿？ 下路杀神：………… 只有卡卡给她发了一个私信： 【卡卡：时雨？】 她惊讶于对方居然一句话就认出了自己，默默回复了个“恩”字，然后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这个模式和小刀带我玩儿的不一样，我不知道流程。】 那端沉默了半晌，然后游戏就被莫名其妙解除了，整个队伍又回到了队列中排队。 时雨发现要等五分钟，因为她该操作的时候没有操作。 他们被罚了。 【韩昭年，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排队？】 …… …… 三分钟都过去了，韩昭年还是没有回复她。 煎熬等待间，时雨跑去为自己解惑，百.度了关于《战队联盟》id的问题。 看了好几个回答她才知道，原来这款游戏是分比赛频道和通用频道的，比赛频道都是各战队的比赛id，通用频道的各个分区可以自己随便起名儿。 难怪jk战队这一波id她都不认识。 所有人都还是没有回复。 时雨有些忐忑，开始怀疑自己这样不提前打招呼，贸然和jk战队的人一起玩游戏是否太不理智了？他们这些职业选手会不会很反感她这么随性？ 胡思乱想间，韩昭年终于回复她了： 【卡卡：有个小队语音会弹出来，你接听】 她刚扫完这行字，语音界面就自动弹了出来，时雨按了接听。 “大家好，我是时小雨，第一次玩这个模式不知道流程所以害你们被惩罚，对不起！” 时雨第一时间介绍了自己，并为自己刚才的失误道歉。 “恩？？？” “咳咳——” “噗——” 耳机里传来一阵语气词，然后又集体静默，大约半分钟之后，才有人陆陆续续传来。 “妹、妹子？” “还是个新手萌妹子？” “小刀居然会认识这么呆萌天真的妹纸？” 时雨：…… 正纠结要怎么回答他们的问题，耳机里传来阵阵电流声，好像又有人进入了频道内。 紧接着，韩昭年低喑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说出的话令时雨骨头一酥。 “这是我家的小孩，都给我收敛点，”他说。 33战术 把妹玩情趣…… “这是我家的小孩，都给我收敛点。”他说。 “我家的”这三个字极大地鼓舞和愉悦了时雨，大脑中登时像炸开了烟花，万发礼炮齐齐鸣响。 其余的三名队友都陷入了沉默，诡异而令人忐忑的沉默。 时雨开始冷静下来，不由得多想，自己让韩昭年带她玩游戏却一窍不通，会不会拖累了他们，让他们在游戏里失利？ 想了想她决定解释一下。 时雨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咳，我想和大家解释一下，其实之前我让小刀带我玩儿过的，并不是一点都不懂。可是，他带我玩的那个是直接就可以选英雄的，但这个我一直找不到确定键……” 她想表达，自己并不是故意来坑他们的，也不知道这些队友听懂没有。 然而，事实上，jk战队的三个主力还沉浸在深深的震惊之中。 几人的内心os是这样的： 邀明月：“韩老大家的小孩？？他家似乎就一个小孩刚过了十岁生日，名字叫陆知南？” 瑞斯：“天啦天啦，偷上斯年哥的号，然后发现了大八卦？？？” 下路杀神：“现在都流行这么称呼自己的女朋友了么……” 时雨见他们久久没有应答，不确定地问：“韩昭年，他们为什么不说话，这个频道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恩。”韩昭年对身边的两个人做了噤声动作，睁眼就说瞎话。 其实五个人都是在频道内的，只是为了避免一会这几个小子聒噪，他索性硬性给他们禁言。 “噢！”时雨却捧着脸傻笑了一下。 她和韩昭年两个人的频道，就好像专属于他们两个的私密空间，想想还是挺高兴的。 其余三人：…………卡卡真会玩。 时雨完全将韩昭年的话当真，又在小队房间内，发文字解释了一遍。 这回几个人不再沉默，纷纷应答： 瑞斯：没关系没关系，小刀的技术稚嫩，是只能玩玩匹配局。 邀明月：妹纸放心，进了游戏之后打法是一样的。 下路杀神：有卡卡在，妹纸就尽管等着收人头就是。 惩罚的五分钟早就过去，五个人又重新进入队列排队，时雨忽然觉得jk战队的人其实挺好的，很好相处。 匹配到对手之后，韩昭年在频道内一步一步指导时雨操作，禁英雄，选英雄，符文天赋替换。 她这才知道，《战队联盟》分两个模式，一个是匹配模式，一个是排位赛模式。排位赛分成很多段位，全中国或许还有少部分外国友人，都在排位赛中争得一席地位。 通俗说，排位赛就是给战区所有的玩家排名，大家都想成为第一名，所以就不停地排位上分。 “那这个战区的前五名都是jk战队的人么？”时雨问道。 韩昭年：“占了三个。” 时雨：“恩？还有比jk战队更厉害的人？” 韩昭年：“是那两个人没用。” 某两人听着韩昭年和妹子打情骂俏，还顺带拉踩他们，自己却又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憋屈至及。 只好默默决定一会去游戏里厮杀泄愤。 《战队联盟》的操作很简单，分兵三路，主路之外是野区；上路和中路各走一人，下路两人合作，剩下一人野区发育，顺带帮帮其余三路。塔防游戏，谁先推完对方的塔，谁就获胜。 韩昭年虽然是世界第一adc（下路远程输出），但平时打着玩都喜欢单走中路，眼下带上时雨，他自然就回归了下路。 时雨选择了一个衣袂飘飘的女琴师，通身的浅绿是象征生命的颜色，技能也是给人加血、加速度和眩晕敌人。小刀和她介绍这个英雄的时候，时雨就很喜欢了，觉得和医生的职业有相似之处。 韩昭年正轻车熟路帮刷野的邀明月，时雨就直接操纵着琴师走到了下路，丝毫不惧怕，也不躲闪，送了对面一血…… 十个人都愣神了几秒。 然后，对面发来了消息： 【所有人】清蒸小可爱：先派辅助来送我们一血玩儿？卡卡大神，求手下留情，我最强王者段位晋级赛！ 【所有人】一只帅b：哇瑟，真的是jk战队啊！卡卡大神，求轻虐~ …… 时雨看着屏幕不断刷新的消息，几乎都是膜拜jk战队，顺带求轻虐的。她看着重新恢复彩色的屏幕界面，在频道内问：“韩昭年，怎么给所有人发送消息？” 韩昭年在下路悠闲地补兵，回答：“enter加shift。” 然后众人就看见屏幕上又多了条消息： 【所有人】同一个梦想：大家好，这里是新人一枚，如果jk战队突然没那么厉害了，那全是我的责任。 于是………… 【所有人】清蒸小可爱：我、我看到了什么？joker带新人！ 【所有人】一只帅b：有生之年，卡卡大王带妹被窝发现，合影留念！ 【所有人】上帝是个人妖：强势合影！ 时雨没想到对面会是这样的反应，好像调侃得更厉害了？ “韩昭年，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韩昭年趁对方分神的时候，一个技能交上去，杀了对方大半的血条。然后，他才回答：“没有，你继续在草丛和对方聊天，有空的时候给我加加血。” 听到对话的其余三人：……啪啪啪鼓掌，joker大王好生厉害，有一手有一手，个中高手！！！ 得到韩昭年指示的时雨，觉得他是想分散敌人的注意力，然后像刚才那样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于是她手指飞快地在键盘上滚动—— 【所有人】同一个梦想：卡卡他以前带过妹吗，你们这么惊讶？ 有人正在键盘上回复，被升了大招的韩昭年一波带走，叫苦不迭。 然后…… 【所有人】同一个梦想：呵，难道你看不出我是故意找你说话的？ 众人：(⊙o⊙)… joker这个死腹黑，好会把妹玩情趣…… * 韩昭年带着她一直打到了凌晨五点钟，这天天气显然很好，东方都微微泛了白。 “时雨，该睡觉了，我的惩罚算结束了吗？”韩昭年问道。 时雨这才恍然大悟，难怪韩昭年无怨无悔陪着自己玩了这么久，感情他以为这是在抵晚上的大冒险。 她抿抿唇，轻声回答：“韩先生，既然叫大冒险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了，我说的陪我玩游戏，意思是以后每一次。”时雨顿了顿，又道：“你可别想抵赖，现场那么多人听着呢，你也不想成为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吧。” 韩昭年轻笑一声，“时雨，我想你没搞清楚，韩昭年这三个字从来就不是和讲道理这些标签挂钩的。睡吧，别做无用功了。” 时雨：“……晚安，韩昭年。” 两个人都忽略了这是在语音频道内，那三个人听到这样的对话，不小心倒抽一口气，耳机中传来明显的电流声。 “妹纸是大魔王玩大冒险把到的？” “大魔王就一盘游戏就搞定了萌妹？？” “这还是妹纸倒追大魔王？？？” 时雨的反应总是敏锐的，她浑身一僵，问道：“韩昭年，这个频道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人？” 韩昭年：“是。” …… …… 韩昭年承认，他们也不再忍，有人直接问道： “那什么，弱弱问一句，时雨，你是上次被医暴的那个时雨吗？” 时雨沉默半晌，脑子飞速转动，然后回答：“是，我就是被你们韩队长救下的时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所以我决定以身相许，正在努力中，希望你们帮我看着你们韩老大的动向。谢谢。” ………… 韩昭年根本没想到时雨居然会来这么一出，这完全不符合她的人设，只能采取非常措施。 “嗞嗞——”两声，通话频道被切断，四下恢复寂静。 而那端三个已经呆若木鸡。 “天呐，时雨不是才19岁吗，大魔王真不要脸！” “word妈，天才妹纸好霸气！” “嘤嘤嘤，为什么没有妹纸倒追我，大魔王那种扑克脸有什么好喜欢的！” 当然，这些吐槽时雨都听不见了。 她自己也知道这么做可能是有些冲动和不矜持，可是韩昭年真的像冰块，连续发了这么久的信息，对方愣是一条没回。 而且，她和韩昭年完全是两个职业，都是日夜颠倒，忙起来谁也顾不上谁，必须采取特别措施。 书上曾说，要追求一个人，可以采取迂回的战术，先打入他的朋友圈和家人圈子。 攻略一个人，从他的周围开始一一攻略，是个好办法。 * 这天确实是个好天气，时雨难得地赖了床，林家一家三口以为是她实习太累，也就没有叫醒她。 林妤雯打量窗外的阳光，心情大好，给自己涂了个枚红色的口红。 她今天和程东约了去音乐公园散步，晚餐，以及电影，这是他们重新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她很重视。 到达公园东门的时候，程东已经等在名人手掌旁边，见她过来，笑着迎了过去。 林妤雯抿唇微笑，很自然的将手挽上他手肘间。 春天的太阳最为温暖，带着丝微风，适合放风筝，也适合全家人出来晒太阳喝茶。所以艺术气息浓厚的音乐公园今天人特别多，拖家带口出来放风过周末的不少，又偶遇动漫节，各色各样的人都混杂其中。 林妤雯甜蜜地挽着程东，脸上的笑容简直藏不住，直到——那熟悉的明朗的男声传过来。 “林律师！”苏辰在她身后轻轻拍了她肩膀。 林妤雯眉头轻蹙，回头一看，除了苏辰，还有江哲、江斯年、小刀等一行人…… 34围堵 留的话两人必死无疑。 江斯年本是趁着难得的好天气，带俱乐部一群小孩出来放风，虽说他们是职业电竞选手，但总待在不见天日的房间里也不可能。毕竟青训队都还是未成年人，适当的身体锻炼和接触社会也是必要的。 而韩昭年几个老队员昨晚不知道发了什么疯，打了个通宵，所以这个任务只得落到他的头上。 江哲正巧放假，也就自然而然地跟着他出来放风了。 可兄弟俩万万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林妤雯，并且她还和另一个男人手挽手亲密地走在公众场合，他们都知道她和韩昭年正在发展之中。 “林律师，很巧。”江哲眼含探究地和林妤雯打招呼。 林妤雯仍然挽着程东的手，微笑着和jk俱乐部的一行人点了点头，“恩，很巧。我们还有些事情，回见。” …… 谁都没想到林妤雯会是这么个态度。 苏辰先是愣了愣，旋即抬步跟了上去，“等等，林律师！不介绍一下这位朋友吗，你们也是来音乐公园晒太阳的么，不如我们一起啊！” 江哲和江斯年两兄弟也下意识看着他们两人。 林妤雯脚步顿住，微微叹气，终是挽着程东回头。 两人对视一眼，程东便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自然地抽出手臂，轻轻搭在林妤雯的肩上，笑着和苏辰他们介绍自己，“你们好，我是妤雯的男朋友程东。” 林妤雯知道两拨人是避不开了，向程东介绍道：“这些是jk电子竞技俱乐部的成员，我朋友是他们的领队。” 然后她专门介绍了苏辰和江哲，“这是我朋友的弟弟，苏辰，还有时雨的同学，江哲。” “什么？！男朋友？？！！” 听完两个人的介绍，苏辰完全是一副你是在逗我的表情，俨然有些失态。 而江哲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也比苏辰好不了多少，林妤雯和程东的事情，他曾经也是听时雨提起过的。 难怪时雨会直接将韩昭年堵在体育馆通道表白，如果这两人破镜重圆了，那么时雨才会觉得自己和韩叔是有机会的。 他内心有些莫名的慌乱。 程东和林妤雯毕竟认识七年之久，对方在想什么，他几乎是一眼就能看明白。此刻，她一点都不想和苏辰这群人待在一起。 他将林妤雯搂得更亲昵了些，然后和众人告别，“你们好，我和妤雯难得都这么空闲，改天我再请大家出来玩，回见。” 苏辰表现得太过明显，江哲的心事也是写在脸上，林妤雯挥手和他俩告别，不等他们给出反应，就重新挽住程东混入拥挤的人群之中。 其实程东说得没错，他们一个是黑色线人，一个是律师，总是聚少离多。这样手挽手悠闲地在公园闲晃的日子还真不多，而且七年前程东出事，她们相聚在一起时时间更是微乎其微。 这也是她不顾江哲和苏辰想法，扭头就要走的原因。 * 蜀城这两年因为修建高架和地铁，空气质量十分不好，又因为地处四川盆地，雨水较多，这样晴空万里的日子很是难得。 太阳懒洋洋地洒在身上，林妤雯心满意足地挽着程东的手，像是拾起了遗失多年的梦。 或许情侣之间手挽手逛公园是很稀松平常的事，可她怎么就觉得那样甜蜜，或许这就是平凡的可贵之处吧。 毕竟前不久，程东还满身是血的倒在自己身上，万幸那是他最后一次任务，最终人也没有大碍。 他和莫西子的夫妻身份，原本就是完成任务而假结婚，一个红色线人，一个黑色线人。 林妤雯紧了紧挽着程东的手，指着左边阳光照不见的地下博物馆道：“东子，我们去看看音乐公园的历史吧。” 程东似乎被周围的动漫壁纸吸引的注意，反应了片刻才回答：“恩？不再晒晒太阳吗，这天气挺难得的。” 林妤雯嗔他一眼，已经将他人拉到入口出，“哎呀，这个博物馆又不怎么大，五分钟就穿到另一头了。放心吧，太阳没那么快躲起来。” 程东看了看里面，空旷阴凉的地下半层，伫立着十来根柱子，上边裱装着四四方方的历史介绍，里面稀稀拉拉站着些游客。 “走吧，你想看就过去。”他终是没有拒绝林妤雯的提议。 林妤雯对着他挑眼一笑，拉着他就往里面走，阳光被隔绝，温度瞬间下降了不少。 但相恋的人并不觉得，似乎只要有彼此，即便是冰天寒地也都一样。 起初林妤雯还能认真看柱子上面的框裱，看那些原本废弃的工厂是如何变成文青聚集地，看时光变迁，设计师笔下的鬼斧神工。可渐渐地，她不自觉地带着程东往最里边靠。 然后他们来到了最角落的里面，更黑更凉，墙上的字更枯燥无聊，人也越少的角落。 “程东，你真是个木头。”林妤雯背抵在墙上，勾眼笑着。 程东很配合地抬起双臂，将她圈在墙角，“所以，这才是你带我进来的目的。” 林妤雯笑得愈发动人，双手攀上他脖子，“你现在才明白啊，真不知道你当初是怎么把我追到手的。” 程东嘴角勾起，身体微微前倾，凑到她耳边，“我怎么记得，是某些人追求的我？” 林妤雯双手抵在他胸前，作势要推开他，却被男人抓住，正欲辩驳的嘴也被顺势堵上。 这个吻等了七年的时光，两个人心中的弦都被拨动，缱绻温柔，细致绵长，难分难解。 仿佛已经过了地老天荒，两个人才分开。 林妤雯先是急促地吸了几口气，然后咯咯笑了两声，搂着程东脖子说：“东子，我们两个这样像不像偷偷早恋的学生？” 程东抬手轻轻刮了下她的鼻梁，“哪有你这种七年都没毕业的学生。” 林妤雯嘴角的笑意简直快要溢出来，说起来，第一次遇见程东的时候，她还真是他的学生。 那时候她刚刚读研一，程东混进了学校当老师，当然，是为了任务。 现在想起来，这男人还真厉害，这种混进学校当老师的几乎是红色线人。他一个黑色线人，愣是做到了，还做得天衣无缝。 回忆起从前，林妤雯觉得还是甜蜜大于苦涩，嗔笑着回答：“啧啧，程老师都走了，我这个学生当然毕不了业。” 程东被怀里的女人撩得有些受不住，又想堵住她这张特能贫的嘴，后边却忽的响起诡异地鼓掌声。 “啪啪啪——” 仿佛魔音，令人心神一乱。 “真是没想到鬼影程东还有这么温情的一面，啧啧，还扮演师生？要不是时间紧迫，我还真想看完你们这出好戏，说不定还能看个现场版的小视屏呢！” 随之而来的是沙哑仿佛被磨砂打磨过的中年男声。 林妤雯登时呆在原地，大脑出现短暂地空白，心中直觉不好。 而程东的反应就要直白得多，他觉得自己浑身的细胞都仿佛僵住，迅速转身，下意识将林妤雯护在自己身后。 幸而他人高马大，能够完全将林妤雯的身体挡住，不至于让对方看清她的面容。 “毒蛇，你果然逃了。”程东冷冷的看着来者。 对方人不少，有五六个，个个都拿着半长的水果刀。 被他称作为毒蛇的男人阴测测笑了，“我还以为鬼影你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了呢？怎么样，出卖人的事情做够了，像现在这样躲躲藏藏隐瞒身份生活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吧。” 毒蛇的话中分明没什么污言秽语，也不存在什么威胁的成分，可被挡在程东身后的林妤雯仍然心中一紧。能够称呼程东为鬼影的人，知道他靠出卖信息过生活的人，显然不是什么好人。 程东倒是比方才要冷静得多，语气平平地回答毒蛇，“拖你的福，我过得还成。今天既然被你们逮着，我也不说什么暗话，但江湖恩怨，与女人无关。” 毒蛇放声大笑，整个地下博物馆都回响着他阴森的笑，“鬼影啊鬼影，你不说我也会好好照顾这位美女的。多亏你这女朋友，我们才能寻着这么好的机会瓮中捉鳖，你说是不？” 程东心中一紧，面上仍保持着镇定。他心知和对方再无条件可讲，上前一小步，冷声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一落音，毒蛇也不再和他虚与委蛇，右手一抬，当即发号施令，“上。” 人群一拥而上，银色的刀锋在墙上灯管的映照之下，泛着渗人的冷光。 程东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当即对林妤雯说：“我拖住你跑，别让他们看着你的脸，别让自己受伤。” 话刚落音，再无多余的心神做多余的交流，他登时被三个人包围。 其实林妤雯和程东在一起，不是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包围，只不过这一次对方的武器比较多，明显有备而来。 她也不矫情非要在这里拖他的后腿，当即低头拔腿就跑。 因为她知道，跑还有一线生机，而留的话两人必死无疑。 35挡刀 我一直很喜欢你来着。 毒蛇一群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在林妤雯和程东卿卿我我的时候，地下博物馆的人已经被全部“清除”干净，并且没有人再往里走。 林妤雯对音乐公园还算熟悉，即便是垂着头，也依然轻车熟路。她边跑边按程东的交代执行，抬手扯下了脖子上的丝巾，并将其围在脸上，挡去一半的面容。 程东的意思她明白，被这些人看到了自己的面容，恐怕连父母和时雨都会有危险。 或许对方见林妤雯是女人，觉得没什么战斗力，所以只派了一个人来追她。 高跟鞋的声音“蹬蹬”回响在这层，她本想将鞋子脱了，但转念一想，鞋子的声音正好可以给程东报备自己的安全。只要鞋跟的声音不断，程东便知道她是安全的。 终于跑到一个出口，却有人把守着，看见林妤雯跑了过来，立刻要进来抓她。 林妤雯没有办法，只好又往另一个出口跑去，但她毕竟是个办公室女性，方才已经是使出了浑身的力气，此刻颇有些力不从心。 眼看着她就要被来人追上，林妤雯果断脱下高跟鞋，一人一只，狠狠砸过去。虽然没能命中，但好歹争取了微妙时间。 “程东！你坚持住，我已经报警了！”她深知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扯着嗓子嘶吼了一声。 身后的两人果然被她唬住瞬间，林妤雯又争取到些时间，跑到了另一个出口。 当然，这边也有人把守。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但一个人总好过两个人，林妤雯一咬牙，直直往前冲，预备突围。 她双拳紧握，掌心浸出微微冷汗，往外冲的时候大脑一片空白。 或许是不想在外面引起太大骚动，围上来的人都没有动刀子，赤手空拳地和林妤雯打。 “来人啊，非礼了！” “救命——有人打劫——” 林妤雯一边反抗一边高声呼救，企图能够将人引过来，但她运气不怎么好，跑出来的地方正好不是主道，而是鲜有游人的侧道。 听着她一直呼叫也不是办法，追上来的人有些发狠，终于摸出刀子威胁她。 可林妤雯哪是轻易被吓住的人，非但没有降低声音，反而提高了分贝。 虽然这样很可能激怒歹徒，但他们原本就是亡命之徒，此次又是专门来寻仇，就算顺从地被他们擒住，结果恐怕只会更加惨烈和不可估量。 “死婆娘，老子让你叫！”其中一个人终于忍不了，一刀刺了过来。 林妤雯费劲一闪，堪堪躲过，头发丝被削去几根。 她往后躲闪的时候背狠狠撞到墙上，三个男人从前面围过来，林妤雯脑子一嗡，准备和他们拼命。因为越往后退越不可能有人，她的下场肯定也越惨。 “啊——”她大叫一声，硬着头皮网上冲。 男人刀子落下，被林妤雯抬手拦住，顺便一脚踹上去。可是办公室久坐，她力气太小了，就算是这种展现本能的时刻，她也没能将男人踢开。 反而，被男人握住脚踝，往前一抽，再一推搡，她直接倒在了地上。 林妤雯靠在墙角，身子微微发抖，到现在，她心中才真的有些害怕。 “程东——程东！！！”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喊男友的名字。 “啪！” 拿刀的男人反手一耳光就扇在她脸上，“你他.妈再喊一声试试！” 三个人将她团团围住，满脸冷漠，笑容阴森。 林妤雯抬手捂住脸上的丝巾，泪珠子一串串地往下落，身体抖如筛糠。 “你他.妈.的将丝巾摘下来，别逼老子动手！”男人说着将刀抵了过来。 林妤雯自然是不从的，除非她死了，否则自己绝对不会主动暴露长相。 男人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俯下|身子就要伸手揭她的丝巾。 林妤雯银牙咬碎，索性埋头靠在墙边，心道，大不了就是和程东一起去死！ “离她远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后边响起熟悉的男声。 是苏辰。 林妤雯猛地抬头，丝巾被猛地扯掉，她睁大眼睛看着对面。 不止是苏辰，江斯年他们一行人都在，眼泪还在往下淌，而她却笑了起来。她看向他们的眼神，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 三个男人转身看着jk俱乐部的人，眉头紧蹙，领头拿刀的人呸了一声，抱怨了句，“麻烦。” 林妤雯瘫软在地上，看着江斯年他们与对方打斗起来。 苏辰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到林妤雯身边问：“林律师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被刀刺伤？！” 林妤雯努力呼吸新鲜空气，颤着声音说：“快去地下半层的博物馆，程东他被人围砍，以少敌多。不不，”她说着拉住苏辰，“你们别去，对方有刀，报警，快报警！我刚才一直跑，没有时间报警……” 她逻辑不甚清晰地向苏辰求着救，被砍伤的手还在流血，密集地红珠子将苏辰的衣服上都染上了。 “我们刚才看见打斗就先喊了公园的警察，他们已经报了警，哪里知道还会在这里遇到你。别担心，程东会没事的。” 林妤雯总算松了口气，身子愈发脱力，但她还是担心地往江斯年那边望了一眼。 一群未成年小孩都躲得好好的，江斯年几个成年队员在与歹徒搏斗，他们仿佛都学过防身术，身手还不错，可应对这些亡命之徒也还是有些吃力。 林妤雯迫使自己冷静，反手握住苏辰正在给自己包扎的手，“听我说小辰，你赶紧通知警察，然后带小刀小同他们几个走，明白了吗？” 小辰看了眼背后，眼眶泛红，没有说不走的傻话，拉着林妤雯道：“你跟我一起走！斯年哥他们能搞定！” 林妤雯一把推开他，“走啊！江斯年他们不是这三个人的对手，他们的目标是我，不要连累你们，不要意气用事，他们都还是小孩子！” 怕苏辰坚持不走，她软硬兼施，语气又立刻软下来，“小辰带他们离开，他们的冠军梦都还没实现，不应该牵连进这样的事。” 苏辰一咬牙，起了身，红着眼眶道：“林妤雯，等我！” 然后他终是一边打电话，一边往小刀他们那里跑去。 林妤雯望着大男孩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再看看慢慢落了下乘的江斯年他们，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她强撑着墙面站起来，冲着那边大喊，“别打了，警察来了。你们三个还不走吗，毒蛇都已经跑路了，鬼影已经得救，你们再和这群路人纠缠也只是浪费时间。” 三个男人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被江斯年他们反打几拳，但很快又反应过来，继续厮打。 林妤雯知道多拖无益，沉吟片刻，趁那边打斗的空档，调出手机中的音乐，假装有电话进来。 “程东！你怎么样？我？我没事。我现在在博物馆的东南侧门，你快让警察过来，这边还有三个漏网之鱼。毒蛇跑了？没关系，这边有人，他就算逃过来也暂时跑不了。我现在就往北边的主道走，你来这边……” 林妤雯还没有演完，却见三个男人脸上凶光毕露，转头往她这边跑了过来。 她撞见了他们的眼神，那是鱼死网破的征兆。 说时迟那时快，林妤雯拔腿就跑，真正彰显出身体里的爆发力。她不顾脚下踩着什么东西，脑子里没有更多的东西，只知道再不将这些人引开，恐怕要牵连jk俱乐部的这群人。 他们本是好心好意帮忙，当然不能害了这些人。 眼看着要被追上，又正好到博物馆另一个出口，林妤雯不假思索地又往里面跑了进去。 不管苏辰说的是真是假，就算警察还没有到达，她也不后悔往更危险的地方跑去。因为程东在里面啊，七年了，她还是忘不掉，就算是死在一起也值了吧。 * 林妤雯最终还是被追上了，为首的男人一脚揣在她身上，她踉跄地跌在地上，双手擦在地板上。 “叫你狗.日.的跑！”男人似乎是恼羞成怒，骂咧一句，刀子就泄愤似的向她刺来。 林妤雯不再反抗，闭上了双眼，等待着宣判。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呲——”的一声，刀子捅入肉里的声音分明那样清晰。 林妤雯猛地睁眼，映入眼帘的是苏辰疼得皱起来的脸，然后他慢慢笑了起来。 “林律师，你没事吧，不是说了等我吗……”他说。 林妤雯瞪大眼睛，口中不能言语，只听见外面“呜呜”的警笛声传来，警察终于还是来了。 捅到苏辰的男人面色一变，猛地将刀拔出去，和旁边两个人打了个眼色，纷纷逃走。 苏辰闷哼一声，身体瞬间脱力，倒在林妤雯身上，鲜血不断往外涌，全部浸在了林妤雯衣服里。 “苏辰，你坚持住！”林妤雯一边和他说话，一边嘶吼，“这边！这里有人受伤，警察！快来人啊！” 苏辰头搭在她肩膀上，轻轻笑了声，“林律师，你这么担心我，我好高兴啊。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来着，从我大学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能帮你挡这一刀很……” 他的话明明还没说完，却就已经没声了。 36爱情 抬手一个耳光打到她脸上…… 时雨中午刚刚起床，就接到了小刀的电话，她以为对方是要询问自己昨晚通宵游戏的事，就接了电话。 “姐，你快来医院，林姐姐和她男朋友受伤了，还有辰哥哥也在抢救。时雨姐姐，你快过来！”电话刚刚接通，小刀就向她投射了一连串的深水炸弹。 时雨整个动作停止，倒抽一口凉气，“什么！林律师伤得重不重？算了，我马上过来，你们通知韩昭年没有，赶紧让他也去医院。” 她匆匆交代两句，拿着包就往楼下跑。 客厅里，林正和侯秋蓉正在看午间新闻。 “时雨，赶紧吃点东西，匆匆忙忙的干什么呢？”侯秋蓉看她蹬蹬往下跑，起身准备去帮她拿吃的。 时雨几乎没有思考，直接边往玄关跑，边说：“别弄了舅妈，林律师她出事了，我们赶紧去医院。” “什么？怎么回事？”侯秋蓉有些懵。 林正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具体我也不清楚，总之我们先去医院，以防万一，你们跟我一起去。”时雨三两下套上鞋子。 这种时候，侯秋蓉和林正也不再多问，赶紧也换鞋往外。 “时雨，究竟是怎么回事，雯雯给你打的电话？”上车后，侯秋蓉终是没忍住又问了问，看得出来她相当紧张。 时雨看了看舅舅舅妈，略为沉吟，决定将自己的猜测说出来。 “侯女士，你先答应我你会冷静，不感情用事。”她想先和舅妈谈好条件，免得她情绪激动。 侯秋蓉不是特别明白，只以为林妤雯可能伤得很重，她轻轻嗯了一声，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时雨顿了顿才道：“林律师她，应该是和程东在一起受伤的。给我打电话的是韩昭年俱乐部的小孩，就上次我和林律师一起见的那个苏辰，他也受伤了，在抢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具体是怎么受伤的我也不清楚。”她说到最后，还是不放心地加了一句，“总之，舅妈，你一会到医院了千万冷静一些。” 因为时雨知道，侯秋蓉一开始就是反对林妤雯和程东在一起的，七年前的那次，林家全家人都当程东死了，以为林妤雯终于获得了解脱。 谁也没想到，七年之后，程东居然会回来。她知道林妤雯不会给侯秋蓉说这件事，所以她至今也帮她瞒着，可她没想到七年之后，程东还是没能处理好他那特殊又危险的职业。 “你说什么？程东？他不是死了吗？！”果然，侯秋蓉的反应很是激烈，满脸的难以置信。 时雨悄悄看了眼林正，脸色同样的难看。 她抿了抿唇，“他没死，又和林律师遇见了。” “作孽！真是作孽！”侯秋蓉显然气得不轻，但对于这两个人又找不出更多的话语来形容。 时雨和林正都默不作声，三个人各怀心思，一路无话。 * 时雨他们到医院时，手术室外边人不少，都是熟悉的面孔。韩昭年、江斯年、还有小刀小同他们，全部都在这儿，还有些没见过的，应该是jk俱乐部的成员。 可是独独没看见林妤雯。 侯秋蓉见这阵仗心中一个咯噔，几步小跑过去，问韩昭年：“昭年，妤雯呢，你们在一起吗？” 韩昭年先是看了眼时雨，然后才摇头，“没有，我也是刚刚才来，具体情况还没问。” 闻言，时雨直接问了句，“小刀呢？” “我在这儿！”小刀听到她的声音，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等时雨看清他的时候才发现，小刀脸上还挂着两条泪痕，眼眶也红红的。 “小刀，你过来和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律师怎么不在这里？”说着她望了眼拥挤的人群，对韩昭年道：“韩昭年，我知道苏辰手上了，你们都很担心。但这里离手术室很近，等会苏辰做完手术出来，你们这样围在门口不太好。” 没办法，作为一名医生，她职业病太严重了。 韩昭年淡淡看她一眼，转身招呼队员们散开，多数去了外面走廊等候，只留下了小同和江斯年。 小刀这才和林家人解释：“我们今天在音乐公园碰见的林姐姐和程先生，他们两个应该是去约会的，但是在博物馆遇到了砍人的。我们开始不知道就是他们俩，报警后继续在那边逛街，在博物馆东南出口那边遇见了被追的林姐姐，可是那三个男人太凶了，思念哥他们应付得有些吃力。估计林姐姐看出来了，把人又引到了博物馆里，苏辰哥哥是为了救林姐姐才受伤的。哦，对了……林姐姐和江哲哥哥现在在急诊室，林姐姐她晕过去了，还没醒。” 侯秋蓉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是知道程东职业的，心中立刻确定他这是遇到寻仇的仇家了，自家女儿不过是被牵连。 “昭年，侯阿姨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上次你救了时雨，这次你弟弟又救了妤雯，除了谢谢我说不出其他的什么。苏辰一定会没事的，我先去看看妤雯，一会儿她行了，我们再上来看苏辰。” 遇到这种事，人理所当然会先担心自己的亲人，韩昭年点头，道：“侯阿姨你们去吧，时雨知道地方，苏辰这边我会看着。” 侯秋蓉心中想着女儿，不再多说，拉着林正就往急诊室的方向走去。 时雨拍了拍小刀的肩膀，安慰一句，“你等着苏辰，他会没事的。”然后也追了过去。 * 周遭一片黑暗，林妤雯意识混沌，只觉得自己像是落入了个无底深渊。她想呼喊，却发不出声音，想逃，又辨不清方向。 突然，前面出现了程东的脸，渐渐地，他的整个身体出现在眼前。满身是血，却笑着和她说：“妤雯，再见了。” 林妤雯猛地摇头，喃喃地喊：“不要，不要走！不要离开……” 她伸手，想要抓住程东，对方却猛地堕入深渊之下。 林妤雯崩溃得跌坐在地上，场景又突然转变，变成了地下博物馆的模样。还是那三个亡命之徒，他们每人都手持长刀，朝自己猛地刺来！ 她猛地闭眼，听见了苏辰那一声闷哼。 “其实我一直很喜欢你来着……” 苏辰无力却含着笑意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林妤雯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就像是要喘不过气来。 “妤雯！” “雯雯？” “林律师！” 也是这个时候，她听到许多呼喊自己的声音。急促汲取氧气，林妤雯觉得心脏钝痛，刺激之下，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一片白茫茫的天花板。 “妤雯，你醒了！”最先发现她醒过来的人，是侯秋蓉。 林妤雯微微侧头，这才发现，她现在身处医院，挂着点滴，父母和时雨都在。 她猛地坐起来，像想起什么似的，张口就问：“程东呢，他怎么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林妤雯？！”侯秋蓉简直不敢相信她一醒过来就是问那个男人的情况，惊怒之下甩开了女儿的手，“你有没有良心，苏辰为了救你，被一刀刺进肺里，现在还在急救室躺着呢！你除了这个男人，眼里难道就看不见其他人了吗！” 林妤雯怔然，记忆迅速回笼，苏辰的模样、苏辰的鲜血、苏辰的声音通通涌入脑中。 她握了握双拳，低声问道：“苏辰他……有没有生命危险？” 时雨上前一步，拦住侯秋蓉，回答说：“如果没有血气胸，应该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时雨！”侯秋蓉听她这样说，侧头瞪了她一眼。 时雨有些迷茫，不明白侯秋蓉是什么意思，自己告诉林妤雯苏辰没有生命危险到底有哪里不对。 正疑惑着，却听林妤雯又开口问：“那、那程东呢，他的伤势怎么样，他又有没有生命危险？” 侯秋蓉冷冷地看着她，“别人怎么样就不劳你费心了，七年前那样的事故他都能够死里逃生，更遑论这次了。你还是想想苏辰醒了之后要怎么还这个人情吧！” “妈！”林妤雯红着眼眶看着母亲，“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程东做的又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你为什么就一定要这么排斥他呢？” 说着，她看向时雨，声音有些嘶哑，“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要去找他。” 时雨怔怔，瞬间明白了侯秋蓉刚才的反应。 如果她瞒着苏辰的情况，那么林妤雯尚能心细对方的病情，一旦她知道苏辰不会有事，那么她的心里便只剩下程东了。 “程东……好像不在省医院，警察直接带走了他，具体情况谁也不知道。”时雨见表姐失魂落魄的模样，还是将事情告诉了她。 哪知，她话一落音，林妤雯的情绪便激动了起来。 “不行，我得去找他！他刚刚都和我告别了，我担心，我要去找他……”说着，她甚至要伸手拔掉手上的液体针。 时雨从没见过这样的林妤雯，失魂落魄，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和平时干练、精明的她，根本就是两个人。 难道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的吗？ “林妤雯！”一直默默站在一边的林正突然发飙了，几步走到她身边，抬手一个耳光打到她脸上，“你给我清醒一点。” 37放手 不用拿这个来威胁我。 “你给我清醒一点。” 林妤雯挨了父亲的一巴掌，登时愣住，但人却冷静不少。 时雨和侯秋蓉都也都有些愣神，因为林正虽然不是一位温和的父亲，却也不是一位严厉的父亲，她们都没料到这巴掌会落下去。 “林妤雯，你看看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程东的职业是特殊，但你妈不是为你着想吗，他这职业是必须有人去做，但你不是必须选择他。你自己想想，最开始的时候，我们反对过你们吗？谁有看不起程东过，你摸着良心想想，这事是不是他自己没处理好？你可以坚持自己的感情，但你想想，如果今天没有遇到韩昭年他们，会是什么下场！” 林正显然被她气得不轻，这番训诫她的话应当已经憋了七年，此刻终于忍不住一次发泄了个痛快。 “林妤雯你成年之后我和你妈就没怎么限制过你的私人事情，但你自己好好想想，程东为什么会被单独带走，而不敢和苏辰一起送医院吧。你要和他一起去死，我们也当没有你这个女儿，只是你不要连累了其他的人！” 林正将自己心中要说的话一气说完，拂袖而去，只留下三个女人待在房间。 这么些年来，侯秋蓉和时雨也是第一次见林正生气打人，竟也呆呆立在原地，半天反应不过来。 林妤雯僵在原地，双目垂低，像在认真思考着什么。渐渐地，两行清泪无声地从她眼里垂下。 整整三分钟，病房里没有人说话，然后林妤雯重新躺回了病床上。 “等液体输完，我们去看看苏辰的情况吧，我就是手上受了些刀伤，没什么大碍。”她说。 侯秋蓉松了口气，心道女儿总算没有走火入魔太深，懂得回头就还好。 而时雨却不甚明白，她不明白为什么上一秒还要死要活要去找程东的林妤雯，被扇了一巴掌之后就瞬间冷静下来了。因为换做是她自己，如果舅舅教训了自己，逼自己放弃追求韩昭年，她觉得自己应当是做不到的。 但无论如何这个结果还是很好的，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会成为彼此的负担，那不如分开。 * 如林妤雯自己所说，她并没有受什么重伤，液体输完之后，急诊科也没有多留她。医生开完消炎药，交代拆线时间之后，她们一行三人便去了手术室外。 苏辰的手术还没有结束，韩昭年、江家两兄弟，以及林正，都还等在手术室外。 林妤雯望着倚墙抽烟的父亲，心中涌起阵阵酸楚，或许自己在这件事上面做得的确是过分了些。 “对不起，我错了。”她走到几个人身边低声说了这么一句，像是对林正一个人说的，又像是对所有人说的。 谁也没搭腔，里面的人没出来，谁心里都不好过。 “我出去透透气。”韩昭年抬头看了眼仍然亮着的灯牌，绕过众人往外走了出去。 他心情着实不好，从苏辰表现出喜欢林妤雯，而林妤雯又和程东纠缠在一起的时候，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该发生的事情，始终要发生。 韩昭年找了个无人的角落靠着，心情不好的时候他就喜欢一个人呆着，冷静冷静也就好了。 他是戒了烟的，但现在特别想抽一口，手伸进衣兜里翻找一通，抑制烟瘾的口香糖今天也没买。 烦躁，心中像蕴了口闷气，吐不出。 就在这极其躁郁的时候，一只白净的手将一片枚红色的口香糖递到他眼前，略有些稚嫩地女声问他：“吃么，咀嚼会令你好受一些。” 韩昭年侧头与时雨对视，女孩满脸无害，表情像极了他们在飞机上初次见面时的自己。当时，他以为对方第一次坐飞机紧张，递给了她一片口香糖。也是枚红色的外包装，西瓜味的。 他默了默，终是接过了口香糖。 “谢谢。”韩昭年对时雨道谢，一如上次女孩像自己道谢那般郑重。 时雨在他身边站定，同他一左一右地靠在墙上，只不过她要矮上一大截。 “别担心，苏辰会没事的，我听说是运气不好，捅到了肺里。但幸好不深，一般手术都需要三小时以上的，所以你不要太担心，我以我的专业素养向你保证。” 浓甜的西瓜味在口中化开，韩昭年颔首，轻轻嗯了声。 “你不问我为什么会有口香糖吗？”时雨又问。 韩昭年垂头，盯着她，还是不言不语。 “恩，就是因为你。我以前不爱吃这些东西，学医的后遗症，总觉得口香糖会咀嚼过度，不仅牙酸而且还对身体不好。”女孩仿佛自言自语，“但是上次坐飞机拒绝之后，我感觉还不错，很适合缓解压力。” 韩昭年：“恩。” “对不起，我表姐的事对不起，我代她向你们道歉。其实，其实我早就知道她和程东的关系，所以才会向你表白，这次连累苏辰是她不好。”时雨不等韩昭年说更多，忽的又调转话题。 …… 韩昭年一时有些跟不上她的节奏，顿了顿才说：“不怪她，苏辰迟早会有这么一出。” 时雨：“恩？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相亲回去的那天，苏辰就高兴得能上天，手舞足蹈地连说带比划的对他说：“韩老大，我遇到大学时喜欢的学姐了！就是那个念了律师，会学校开讲座，激励了我坚持走电竞的那个女王学姐！” 这个命途多舛的大男孩，好不容易熬到今天，成为最年轻的世界冠军，心中的那位学姐功不可没。 但坏就坏在，这个学姐的男朋友太复杂、敏感，两人的感情又太过深厚独特，苏辰几乎不可能撼动他们。 韩昭年收拢思绪，轻轻摇了摇头，“说来话长，你以后会有机会知道罢。” “哦。”时雨打量着韩昭年，对方的表情又慢慢变得凝重，她有些垂头丧气。 “我是不是很不会聊天啊？”她问。 韩昭年仍然惜字如金，“恩？” 时雨将头磕在墙上，索性直白地说：“书上说，要追求一个人，就要在对方难过的时候陪在他身边。引导他说出事情的始末，如果可以就为他出谋划策，实在没办法就陪对方聊聊天分散注意力，或者带他出去散散心，吃点好吃的。说是人们的味蕾其实很影响情绪，不开心的时候吃点甜食，有利于催生愉悦因子。可是，我好像搞砸了……？” …… 小孩一板一眼地和自己分析追求别人的方法，韩昭年竟一时有些无言以对，怎么就会有这样的女孩儿？ 傻里傻气，时而聪明冷静，时而天真得可爱。 他轻咳一声，干脆反问：“这本书难道没说，有些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一个人呆着吗？” “唔……”时雨沉吟片刻，认真分析了一番，答曰：“这倒没说。不过，我一开始过来递口香糖时，你就没有赶走我，说明你也不是特别想一个人呆着？” 女孩竟认为自己是在认真和她讨论《倒追指南》吗？ 韩昭年觉得面对时雨，还是直白些好，她应当不是什么承受不住拒绝的人。 “时雨。” “恩？” “我们不会在一起。” “哦。” 韩昭年无语，怎么就油盐不进。 “你再这样，我们就不适合见面了。”他将话说得更加明白。 时雨早料到会有这样的对话，双手背在背后，仰头与男人对视。 “我们平常也没见过面，我不会成天缠着你的，虽然我在追求你，但也不会放弃自己的事业。所以，不用担心，也不用拿这个来威胁我。” 韩昭年微微蹙眉，“时雨，女孩子矜持一些会比较好。” 时雨微微一笑，“你是想说女孩子还是讲求些自尊，不要这么死缠烂打得好一些吧，但是我并不赞同这样的观点。现在不是都追求男女平权吗，既然男人追求喜欢的女人没什么不对，那女人大胆追去自己喜欢的男人也是理所当然。我喜欢你，所以追求你，没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那就行了不是吗。” 韩昭年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因为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挑不出错误，这就是天才的“可恶”之处。遇到这样高智商的追求者，就是有些麻烦…… “随你，我的态度不会变。”连他的反驳都是这么的苍白无力。 时雨笑了笑，却不再继续纠结于这个话题，而是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韩昭年，时间差不多了。” “恩？” “苏辰手术的时间，差不多就是这个点了，走吧。” 韩昭年抬手一看，原来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这么久，他没说什么，跟在时雨身后。 突然，前面娇小的身影停下，递给他一张纸巾，“口香糖的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有，书上的话没错，你刚才是有被转移注意力。” 韩昭年脚步微微顿了顿，看向时雨的眼神有些微改变。 他还真是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一个小孩。 * 时雨不愧是医学系的天才，时间估算得很准，他们到手术室外不到五分钟，苏辰就被推了出来。 “手术很成功，麻醉过了之后再观察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等着伤口恢复就行。”主刀医生亲自向韩昭年说明情况，看得出来韩家是专门打过招呼的。 江斯年他们跟着护士将苏辰送往病房，韩昭年则和主刀医生道了谢，又寒暄了一番，才回到病房。 林妤雯一直守在病房，林正和侯秋蓉觉得三番两次麻烦韩家，也坚持留下了。再加上jk战队的人，病房里很是拥挤，幸而要的是单人间，否则指不定被临床投诉。 苏辰醒得比小刀要准时很多，估算的麻醉失效时间一到，他就醒了过来。 “呲——”他忍痛能力比较低，麻醉一失效，手术伤口就抽抽的疼。 也正是他这一声抽气，让大家都知道他没事了，所有人都靠拢病床。 苏辰一看这阵仗吓了一跳，反射性地问：“哎呦，我怎么了，很严重吗？” 众人：…… “放心吧，医生说你醒过来就没事了。”林妤雯走到离他最近的床沿，微笑着看他，“苏辰，谢谢你，我欠你一条命。” 苏辰的脸有些热，嘻嘻笑了，“哎，哪有你说的这么严肃，换了谁都会这么做的。林律师，你可别有心里负担。” 林妤雯点点头，“好好养伤，我会每天来看你。” 苏辰听了心中喜滋滋的，瞬间觉得这一刀挨得挺值当，要不是这刀，他还真不知道要用什么借口来接近林妤雯呢！ 林妤雯道完谢之后，jk战队的人又一一和他寒暄了边，最后韩昭年发号施令说他刚做完手术需要静养，这些队员才算消停。 他都这样发话了，林家一行人也不好意思多留，也就告辞要走了。 原本他们都快走出门口了，苏辰却突然开口叫住他们。 他说：“等等，时雨你能不能先留下，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38联盟 优秀的男人。 “等等，时雨你能不能先留下，我有些问题想问你……” 林家人听到苏辰这么说都停住了脚步，时雨更是面色狐疑地看着他，这话太奇怪了，他们两个人有什么好聊的？ 倘若，他是叫林妤雯留下，说有些问题想问她，时雨都不至于这么惊讶。 “那个，我不是刚做了手术吗，有些医学上的问题想再详细问问时雨。林叔，侯阿姨，你们先带林律师回家休息吧。”苏辰可能也觉得自己忽然来这么一出，有些奇怪，又补充了这么句。 林正和侯秋蓉并不是特别了解现在的年轻人，林妤雯都能又和程东重逢，时雨和苏辰成为好朋友也并非不可能。所以，他们并没有多问，点点头和女儿离开了。 时雨等他们都走远了，才慢慢又走回到病床边，“说吧，有什么问题想要咨询我。” 此时，病房里只剩下时雨和韩昭年，苏辰侧头看着韩昭年道：“韩老大，你能先出去一趟吗，这是我和时雨的秘密。” 韩昭年淡淡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依他，双手抄进兜里，慢幽幽走了出去。 “到底是什么秘密，你还要支开所有人才说？”时雨心觉古怪的问道。 苏辰想挣扎着爬起来，但刚做了手术随便动一些，他就疼得直抽气，最终放弃了。 他直挺挺躺在床上，索性直说了，“时雨，我们联盟吧！” “恩？”时雨不明所以，“联什么盟？” 苏辰侧头看她，笑得意味深长，“你不是喜欢韩昭年吗，而我喜欢林妤雯，所以我找你联盟啊。” …… 时雨默了默，侧眼与苏辰对视，“不瞒你说，我觉得你机会不大，林律师和程东就算分开七年，也没人能撬动他们的关系。就连韩昭年这么优秀的男人出现，林律师都无动于衷。” 苏辰：“……什么叫韩昭年这么优秀的男人？” 时雨靠在床头柜上，云淡风轻的说：“不好意思，情人眼里出西施，韩昭年在我眼里，就像林律师在你眼里。” 苏辰气结，“那我也不瞒你说，你机会也不大。韩昭年自创建jk战队之后，就没对哪个女人多看几眼。即便是美貌聪明如林思羽，也没能让他升起爱慕之情，最后和他表哥结婚生子了。韩老大这种不婚族，不，不恋爱族，恐怕只想和电竞一起相伴到老。” ……时雨竟无言以对。 苏辰见她已有松动，趁胜追击，又道：“所以事实就是，他们俩都是很难攻略的对象，我们俩联起手来实现双赢，这是最理想的方法。” 时雨眼睛微微眯起，半晌，站立到他眼前回答：“我不同意。” “为什么啊，这多好的机会，我可是离韩昭年最近的男人！难道你不好奇他私底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时雨，这机会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时雨轻笑一声，“苏辰，所以我和她们不一样，我不用求，而是你求你。我们两个人联手是能够省下不少时间，不失为一条捷径，但存在的风险也更高。因为换做是我，我不会喜欢身边的朋友或亲人背着我，和其他的人勾兑起来出卖的信息，相应地，我会更排斥追求我的那一个人。” 苏辰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他认为追求一个人就像电竞比赛，可以单超，团队协作更好。 “我喜欢光明正大的追求伴侣，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会自己看，不需要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时雨最后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而苏辰还愣在床上，半点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见的话，这个时雨真不愧是天才少女，自信程度令他望尘莫及…… 不过另一方面，他又觉得时雨说得还挺有道理的，自己慢慢摸索对方的喜好禁忌，这个过程好像更令人享受。 * 接下来的日子，林妤雯果然如她所说的那样，每天都会来看苏辰，每次都带着汤汤水水补身体的食物。 这天林妤雯又带着蒸蛋、鱼片粥这些高蛋白，又利于消化的饭菜来到医院。 苏辰已经可以下地行走，见到女神过来，掀开被单就要下床。 “停停停，你别动，刚能下地，别把伤口的线再崩开了。”林妤雯见势，疾步走到他身边，扶住他。 林妤雯这么担心是有原因的，因为第一天她提着保温桶来看苏辰时，对方立刻就蹦跶下床了，伤口瞬间就绷开，将他们吓了一大跳。 苏辰重新坐回床上，笑嘻嘻地说：“我只是想让你早一点从笨重的食物中解脱出来，林律师，你吃了么，要不要一起吃？” 韩昭年瞥了眼苏辰，对林妤雯淡淡道：“林律师，真的不用再专门给他带吃的，我吃饭的时候就可以顺便带回来。” 林妤雯揭开盒盖，鱼片粥的鲜香瞬间溢出来，她笑着说：“那可不成，再怎么说苏辰也是为了我才挡下这么一刀，我给他熬点粥也是应该的。” 苏辰眼睛一亮，“这些天的粥都是你熬的？” 林妤雯：“是啊，味道还可以吧？” 苏辰浅浅尝了口鱼片粥，鱼片被片得很薄，姜块也切成大片大片的，既能够祛除鱼的腥味，也不至于令人被细姜的辣味呛到。 “恩，很好吃，每天的菜都很好吃。”苏辰眼睛都不眨的，发自真心的夸赞，“谁能娶到林律师真的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林妤雯有一瞬的晃神，但很快恢复原样，丝毫不被人察觉出来。 而韩昭年轻啧一声，谎称自己有东西要买，下楼去了。 于是，病房里，只剩下林妤雯和苏辰两个人。 “林律师，你也很喜欢吃蒸蛋么，我小时也很爱吃来着。”苏辰一边吃一边和林妤雯说话。 林妤雯笑笑，“恩，我生病的时候，侯女士经常蒸个蛋给我吃。” 苏辰满足得眯眯眼，“好巧啊，我也是诶，可惜最后我当不了一个乖宝宝，再也吃不成了。” 林妤雯心中一动，正想问为什么，苏辰又打断她了。 “林律师，你知道吗，其实从我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暗恋你了。那个时候你回学校开讲座，讲述你从事律师这个行业的酸甜苦辣，我就觉得你可有魅力了！” 林妤雯有些惊讶，“那个时候，我应该刚上班一年，你才21岁？” 苏辰点头，“恩，我大学快毕业，面临着去工作还是继续打游戏的选择，是你激励了我。” 林妤雯：“或许激励你的不是我，而是那股斗志，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可以的。” 苏辰却并不这么认为，反驳道：“可那就是你啊，我遇见的是独一无二的你，恰好的时间，对的人，成就了我。林律师，我对你是一见钟情。” 林妤雯沉默，双目低垂，过了好几十秒才说：“对不起……” 苏辰：“不，不用说对不起。林律师你知道我昨天留下时雨，是想和她说什么吗？” 林妤雯抬眸看他。 苏辰又继续说：“我是想找她联盟，让她帮助我追你，你恐怕也知道她喜欢韩昭年的事了吧。但她拒绝了我，她说追求一个人就应该光明正大，我觉得很对。所以，林律师，你愿意给我一个光明正大追求你的机会吗，我不会做些出格的事，只是希望在你需要肩膀需要依靠的时候，能够想起苏辰这个名字。” 林妤雯看着这个二十五的大男孩，他赤忱热烈，和程东完全是相反性格的人。与见证了人情世故、世间腌臜的程东相比，他单纯得像一张白纸，让人一眼就能看透。 “苏辰，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的并不是我这个人。当时的时机太过巧合，我只是占了先机，你对我一无所知，喜欢的都是自己构想的那个林妤雯。你还年轻，还与遇到更多可爱的女孩子，可能当你了解我之后，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她觉得自己只能这样来拒绝这个男孩了，她本可以说更绝情的话，但眼前的人不管不顾地为自己挡了一刀，现在还躺在病床上，林妤雯实在说不出口。 苏辰：“不，林律师，真正的爱情永远是冲动的。我愿意去了解更多的你，你的喜好禁忌，我都会尊重。这不是我们之间的障碍，反而是助力，随着对你了解的加深，我的爱意也会加深。” “可是苏辰，我心里已经容不下其他的人了，它的空间太过拥挤，拥挤到整整七年也没有其他人能够挤进来。”林妤雯几乎是脱口而出这番话，情绪也变得有些激动。 苏辰静默几秒，等林妤雯平复下来才说：“没关系的，程东他运气比我好，如果你们真的能在一起，我肯定会祝福你。但如果他退出了，那么我可以等，但绝不允许其他的人趁虚而入。所以我今天不是要逼你作什么承诺，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请你先将它交给我好吗？” 林妤雯怔然，心中有些迷茫，她有些无措地站起来，连饭盒都没有拿，就匆匆离开了病房。 苏辰放下鱼片粥，微微叹了口气，看来他要走的路不比时雨少…… 而林妤雯匆匆忙忙走到医院楼下，走得有些漫无目的，其实最近她心中也很乱。 她的感情被处理得一塌糊涂，总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其实内心深处明白，这次真的是最后一了罢。 她和程东，终究是没有好结果的。 正颓丧地想着，手机滴滴答答响了起来，林妤雯心烦意乱地想要按掉，却在看见来电人名字的那一刻顿住。 是程东。 39告别 曾拥有过才是最大的酷刑。 林妤雯仅仅愣神了一秒，便立刻接起了电话，“程东，真的是你吗？” 那边静默两秒，程东喑哑的声音才响起，“妤雯，是我。” 他不知道是不是声带受损，声音极其嘶哑，就像泡沫在地板上摩擦的声音。 “程东，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不，你伤得严重吗，声音怎么变成了这样？”林妤雯听到他的声音之后，心脏瞬间像被一只大手捏紧，担心之情流于话中。 “我、我……”程东不知道在做什么，仿佛和她说两句话都很费劲，“我没事。妤雯，他们说你得救了，没、没受伤，是真的吗？” 林妤雯心中升起很不好的预感，程东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上次在停车上受害时那样，喘息着，费力地呼吸着。 “恩，我没事，遇到了jk俱乐部的人。程东，你在哪里，我想见你，特别特别想见你。”她一边回答，一边快步跑向停车场。 她期盼能够像程东刚回来那一阵，无论她走到停车场、公司大门口，街头巷尾的角落，总能碰到他。 电话那头似乎是轻笑了一声，隔了好一阵，程东才又说话，“妤雯，我今天是和你道别的。” 林妤雯的眼泪瞬间就掉落下来，她一个人蹲在停车场，泪珠一粒粒卷入灰尘之中。 “程东，”她声音开始哽咽，“你混蛋，道别当然要亲自过来，面对面的说啊！哪有人打一通电话，话都说不清楚就要道别的，这样说出的话是不算数的！” “妤雯，你明白的，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在一起了。”程东的话平静而无奈，“毒蛇他们，没有看到你的样子吧？” 林妤雯：“如果看见了呢？” 程东又沉默了很久，“这段时间别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会有人暗中保护着你们的，放心。” 林妤雯：“你知道的，我不想要别人，程东，七年了啊，你怎么还是这么混蛋！” 程东又低笑了声，“妤雯，那就再三年吧。再三年你就给自己机会，给别人机会，我不会再回来了。再见，妤雯。” “嘟嘟嘟——” 程东告别完毕，电话立刻进入忙音，旋即自动切断通话界面。 林妤雯跌坐在水泥地上，颓然靠在身后的车身上，磕得太用力，停车场内响起一片警报声。 她觉得心脏像是一块玻璃，被铁锤敲得粉碎，碎成粉，融在血液里痛遍全身。她和程东挣扎纠缠七年，最终也敌不过现实，真的走到了尽头。 虽然早在遇到毒蛇的那一天，她就预料到今天的结果，可是程东亲自给她打电话的时候，还是难过得难以克制。 她始终是个俗人，做不到不顾父母的安慰，做不到自私地跟程东私奔，谁让她是独生子呢？！ 想到这些，三十岁的林妤雯不禁在停车场中放声大哭起来。 因为她从程东的话语中感受得到对方的决绝，从这一刻开始，她生命中再也不会有程东这个人，甚至连对方是生是死都无从得知。 最令人难过的大概就是，你以为是失而复得，实际上只是永远失去前的回光返照。 曾拥有过才是最大的酷刑。 * 第二天，林妤雯没有给苏辰送饭，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谁也不见。 时雨拧着侯秋蓉煮的清粥小菜，代替表姐来到了苏辰的病房，当然她内心也十分乐意过来。 刚拉开门，苏辰居然没有过来迎接，这令她有些意外。 “林律师——”但对方还是感觉得到，这个点应该是表姐送饭的时间，笑眯眯、甜蜜蜜地喊了一声。 “咳，”时雨拧着饭盒往里走，发现苏辰还挂着水，“是我，林律师今天有些不舒服，不能来给你送饭了，失望吗？” 苏辰愁眉苦脸的看了她一眼，失落的表情不能更明显，“这样啊……林律师她是感冒了吗，要不要紧？” 时雨将饭盒搁到床头柜上，没有回答苏辰的问题，而是问：“韩昭年年呢，他怎么不在？” 苏辰：“……你能不能别张口就是你的韩昭年？” 时雨挑眼看他，“彼此彼此。” 苏辰：“……真是差别待遇啊，林律师来的时候可是会帮我都打开，然后递给我吃的。你就这样放在这儿，我挂着针也吃不了。” 时雨淡淡回答：“这就是你为什么还没追上林律师的原因，你好意思让她专门帮你熬粥跑路，完了到医院还要递到你手里边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林律师在追求你呢！” 苏辰：“……我开玩笑的！还不是因为每次见到林律师太激动，伤口被绷开两回了，我也就不和她争了，这样她会好过一些吧。” 时雨靠在床头柜上，看了眼门口，“说真的，韩昭年是不是要过一会再回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苏辰白她，“你早说嘛，他刚吃饭去了。韩老大挺够意思的，每次都主动为我和林律师腾空间，哪儿像你这么冷血无情。” 时雨懒得和他贫嘴，开门见山地道：“苏辰，我答应和你合作了。” “什、什么？”苏辰狐疑地看着她，“这才几天啊，你怎么突然就变卦了？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被你说服，这打脸速度太猝不及防好吗！” 时雨：“程东他……好像联系林律师了，并且我猜测结果不好，所以她今天把自己关了起来。” 苏辰怔怔然，现在的情况似乎是意料之外，但又是情理之中。 “林律师她，还好吗？”他问。 时雨摇摇头，道：“她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眼睛肿得不行，醉醺醺的，今天醒了之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怎么叫都不理人。” 苏辰完全能够想象她那伤心难过的样子，自己的情绪也不由得低落起来，“时雨，你能和我说说她和程东的故事吗？” 时雨摇头，“不能，等你追到林律师之后，看她的意愿吧。其实，我原本也以为他们最终能排除万难在一起，但这次的事件之后，我想了很久，我觉得他们两人已经走到了尽头。” 苏辰：“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时雨：“因为程东的职业有些特殊，再继续下去，家人可能也会受牵连，林律师她不是自私的人。” 苏辰默了默，没有再多问，心情颇有些复杂。他想得入神，就连液体输完，血液倒流都不知道。 时雨见他怔怔出神，直接上前就帮他把针头从留置针里拔了。 苏辰被她吓了一跳，“你怎么随便拔针，万一这血流不回去了怎么办！” 时雨淡淡看他，“我好歹也是医生，拔个针头而已，还是插在留置针上的。你这么一惊一乍的，要怎么追到林律师啊，我都想换个人联盟了。” 苏辰：“……你懂什么，我和林律师这叫性格互补，哪儿能两个人都闷声闷气的，一动一静才叫绝配！” 时雨：“你的意思是，林律师是个很闷的人咯！” …… 苏辰被她说得节节败退，正努力思考反驳她的话语时，韩昭年回来了，身边还跟着江哲。 时雨立刻噤声，背脊也从床头柜上离开，站得笔直，但其实不是因为韩昭年，而是她看见江哲有些心虚。 苏辰一下子就笑了。 韩昭年瞥他一眼，眼神像是在问：“什么事这么好笑？” 苏辰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时雨，对韩昭年说：“小哲你也来了，林律师没来我心情不好，时雨就给我讲了个冷笑话，可好笑了！” “哦？”韩昭年有些意外地看向时雨，“讲了什么冷笑话？” 江哲更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心道时雨这性格居然也会将冷笑哈？ 时雨瞪了苏辰一眼，脑子思考着章思研从前给自己讲过的所有冷笑话，得亏她记性不错，还真被她想起来一个。 “谁的一生都生活在黑暗之中？”她问。 韩昭年和江哲沉思几秒，都表示不知道，苏辰也是满脸的求知欲。 时雨清了清嗓子，说：“多啦a梦。” 苏辰脱口而出：“为什么？” 惹得韩昭年和江哲纷纷侧头看他，他笑着打马虎眼，“我帮你们问的，嘿嘿……” 时雨：“因为他伸手不见五指。” 韩昭年：…… 苏辰：…… 江哲：…… 果然是个冷笑话。 病房的气氛登时变得格外尴尬，时雨心道自己果然不适合聊天，为了转移注意力，只好背过身去，帮苏辰拧开保温桶。 “你先吃饭吧，时间已经不早了……”她将饭盒推给苏辰。 苏辰也不得寸进尺，端着饭就没心没肺地开吃了。 虽然时雨还挺喜欢单独和韩昭年呆在一起的时光，但江哲也在场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她能感受到江哲对她异样的情绪，只是对面没有挑破，她也就乐得撞上。 “我下午还要上班，先回去了，晚上林律师不送饭的话，你就只能将就着吃外面的饭了。”时雨还是觉得同是和韩昭年、江哲待在一起有些奇怪，便决定不再多留。 苏辰轻恩了声，韩昭年也微微颔首，她没留意江哲的反应。 踏出房门之后，时雨刚松了口气，江哲居然追了出来。 “时雨，等一下。”他说。 40强吻 如题:-D “时雨，等一下。” 江哲的话就像一个定身咒，时雨瞬间被定在原地，心中登时升起不好的预感。 她努力挤出个微笑，对江哲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边走边说吧。”江哲几步走到了她身边。 时雨不动，抬头望着他，“你才刚过来，不多和苏辰他们呆一会儿吗？” 江哲似乎发现了她的不自然，微微蹙了下眉，“不用，我早上已经来过一趟了。苏辰他伤口老绷开，经常都要叫我，所以我们相处的时间足够长了。” “哦，”时雨找不到其他的理由搪塞，只得跟上脚步，“那走吧，你还真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江哲点头，“我听科室的主人说，最近要举行一个医学研讨会，就在c大，你要不要去？” “恩？我怎么没听到消息？”时雨很是奇怪的问。 江哲：“消息还没传开呢，我们带教老师说的，到时候票肯定很抢手。内科这边消息肯定还要慢半拍，你要去的话，我就多问老师要一张票。” “当然要去！”时雨不假思索的回答，话语中满是激动，“在内科两个月，我都快忘了手术刀长什么样子了，上一次进手术室还是小刀阑尾炎手术呢！” 江哲看着一提到专业就强势起来的时雨，会心一笑，“好，拿到票之后我再通知你。” “就这个事？”时雨有些奇怪的问道，刚才他急匆匆跑出来，她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令自己为难的话。 江哲假装没看到时雨的情绪变化，问：“这件事情还不够紧急？” “额，那倒不是。”时雨笑了笑，和他肩并肩离开。 * 林妤雯没有把自己关太久，饿了吃，吃了就喝酒，三天里醉了五回。好不容易缓过来，不买醉了，工作狂如她，却修了半个月的假。愿意出去走走总比闷在家里的好，侯秋蓉他们知道她作出这个决定有多难，就没拦着她放纵。 林妤雯独自出去旅游了，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直到苏辰出院，她也没回来。但是她每天都会给家里发个消息，报备自己的人身安全。 时雨也觉得这是好事，但把苏辰急坏了，他每天每夜都想见到林妤雯，而对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慌。 于是，苏辰每天都要向时雨要林妤雯往家里报的信息，企图从里面寻找出蛛丝马迹。可惜林妤雯都是发送的短信，例如：“我很好”、“勿念”、“安全”、“这里的海鲜很好吃”…… 完全没有暴露地理坐标的痕迹。 苏辰却完全没有放弃的意思，时雨被他吵得没办法，将林妤雯的各种联系方式、博客、人人、微博都全部发给了对方。并约定收到林妤雯消息的第二天清晨，再将其转发给苏辰。 如此，这个大男孩才总算消停了。 其实时雨听高兴的，她很赞同苏辰的那句话，他和林妤雯性格互补、一静一动才是良配。 搞定了林妤雯这边的事情，时雨也忙自己的各种事了。 三个月期限已满，时雨一个科室逗留一个月，现下已经轮转完消化内科、心内科和神经内科，高荣的课题也差不多结束归来。 时雨兴冲冲地来到了高荣的办公室，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高教授，请问我可以进入外科轮转了吗？” 高荣刚将她这三个月的实习报告和写的一些病例病程看完，推了推眼镜，“恩，在内科做得不错，病例和病程做得也比同期的实习生要好，可以去外科去历练了。” 时雨眼睛一亮，开始为自己谋划，“那我可以先去普外轮转，然后神经外科，最后再来心胸外科吗？” 高荣却摇了摇头，“时雨，你先和我说说，实习三个月之后，你学医的心情还有那么强烈吗？” 时雨真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还是挺想学医的，但我定科的时候，应该还是会选择外科，而不是内科。” 高荣笑了，“为什么？” “其实在三个内科实习一个月的时间都不算长，基本上熟悉了之后就立刻离开了，但可以遇见后面必定是重复性的事件。最重要的是，进手术室的几乎不多。我更向往那种忙碌的、能和手术器械打交道的生活。”时雨回答得相当诚实。 而高荣却问她：“时雨，你怎么看待上次的医暴事件？” 时雨愣了愣，答：“我认为那只是个例，后面两个多月的实习经历也足以证明，基本上大多数病人和家属都还是将道理的。” 高荣微微摇头，“时雨，医生不仅仅是一份工作啊。这样吧，我也没什么资格多劝你什么，医护人员光轮这么几个科室怎么行，你先去妇儿科各轮两个月。然后再按你说的，从普外轮转，怎么样？” 时雨默了默，最终还是答应了，高荣的权威性她还是相信的，对方既然这么安排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她原本以为自己马上就可以进入外科系统的梦想又幻灭了，精神难免有些恹恹。 并且，最近因为忙着补实习报告这些，时雨时间很紧，根本没有办法分心去追去韩昭年。除了还能每天晚上坚持给韩昭年发短信，时雨根本抽不出时间和他打游戏，或者去俱乐部见他。 时雨觉得有些惆怅，也不知道妇产科忙不忙，能不能抽出时间来追男神。 去妇产科之前，她还有一天的假期，时雨有些想去见韩昭年一面，但找不到借口。 她想起好久没和章思研联系，给对方发了一条短信： 【思研，sos，我想去见你男神，可是我找不到借口怎么办啊？】 章思研约莫是在刷题，整整隔了一个小时，才回复她： 【你还没放弃？？？谁叫你那么蠢，上去就表白，男神早就被你吓跑了，哼！】 外面天色渐渐暗下去，时雨从医院收拾东西准备下班，边走边回复： 【实习的医学生你又不是不懂，我哪有那么多时间慢慢磨，我连续给他发了俩月信息了，他一条也没回复。】 章思研：【你不是和苏辰结盟了吗，你就假装去找他呗，顺便就把joker见了。然后你再假装自己没吃饭，蹭个饭，散个步，这么简单你还要问我？！】 时雨琢磨一瞬，觉得这个办法可行，给章思研回复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就匆匆出去打车了。 她果然是很喜欢韩昭年啊，才十天零六个小时三分没见面，自己居然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了！ 时雨本来想先给苏辰打个电话串通串通，但只要一想到对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就放弃了。 听说他们最近国内有比赛，想来苏辰也只会乖乖呆在俱乐部训练，他那么机灵，肯定能猜到自己此去的目的。 所以，时雨就这么冲动了一回，直奔jk俱乐部。 * 因为上次的公开赛，韩昭年专门给她定制了一个工作牌，所以时雨来到俱乐部之后畅通无阻。 这里和她上一次来相比没有什么大的变化，队员们都低头坐在电脑前，训练师回响着的都是鼠标键盘的哒哒声。 时雨才刚推开最里面的训练室，没有看到预想之中的苏辰、小刀等一行人，只有韩昭年微驼着背，专注地盯着电脑。 “回来了？”他以为是江斯年他们回来了，头也不抬的问了一句。 “额……”时雨沉默了片刻，说：“是我。” 韩昭年这才抬起头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显然是在问：“你怎么来了？” 时雨只好说出预想的借口，“苏辰约了我吃晚饭，说是要打探林律师的事，怎么他不在吗？” 明知故问，明明苏辰的位置前是空的。 “哦？”韩昭年往苏辰的位置上看了一眼，道：“苏辰他今天早上就买机票走了，说他知道林律师的坐标了。” 时雨：…… 她还真不知道！ “额……”谎言被戳破，时雨瞬间觉得十分尴尬，直白地说：“其实，我是来找你的。” 韩昭年停住手中的动作，将耳机也摘掉，“找我？” 时雨点头。 韩昭年：“有什么事？” 时雨走到他面前，“没，就是想起还欠你一顿饭。” 韩昭年不解的看着她。 时雨不等他问，主动解释，“上次你帮我挡那一刀，我一直还没向你道谢。” 韩昭年：“不必。” 时雨做出无辜的样子，“可是我都专门来了，你总不能让我一个女孩子这么晚再出去吃饭。你也知道，林律师跑出去旅游了，舅舅他们早就吃过了。” 韩昭年无奈地看着她，道：“那你把小哲也叫出来吧，一会小刀他们回来之后，再一起吃宵夜。” …… 时雨不死心，又道：“但我只想和你单独吃。” 韩昭年重新戴上耳机，“两种选择。要么你自己吃；要么叫上江哲，等着他们回来一起吃。” 这个男人原则性一旦上来，还真是狠心。 时雨叹气，终是给江哲打了电话。 她这边电话讲完，韩昭年那边好像也刚好结束了。 他取下耳机问道：“怎么样？” 时雨老实回答：“江哲说立刻过来。” 韩昭年抬手看了看时间，说：“估计还得等半个小时，要一起玩局游戏吗？” 时雨自是立刻就跑到了他身边坐下，“要。” 然后，她就看到韩昭年手指在键盘上，龙飞凤舞，联系着队友。 很专注，很迷人，令时雨想起了赛场上的他。 心中一动，时雨做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 她倾身过去，在韩昭年嘴角印下一个吻。 41谈谈 我不是喜欢你，而是爱上你了！ 虽然这个吻只落在嘴角，但那温软的触感却仍然那样真切，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触感。 “轰——”的一声。 时雨的脑中仿佛刚举行了核爆实验，将她所有的意识炸飞，变成空荡荡白茫茫的一片。脸颊也腾地变得滚烫，漫出来的红一路延伸到耳根，连呼吸都忘了。 她居然没有控制住自己，就这么贸然冲动地亲了上去！ “哐——” 时雨慌乱窘迫地从椅子里起身，带起身边一片器物倒塌，好似一场小型的地震现场。可她顾不上道歉，顾不上任何事，落荒而逃地跑了。 她觉得有些丢脸，倒追的羞耻心第一次涌上来，感觉自己这么做不太应该。 自己会不会吓坏了韩昭年？他又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不自爱？会不会觉得她其实是一个随便的女生，喜欢一个人没征得对方的同意就主动亲吻上去？ 时雨一路奔逃，跑到了大厦门口。 她靠在冰凉的瓷砖上面，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想想接下来的对策。 要放弃韩昭年肯定是不可能，但是如果不解释这件事，让这件事翻篇，她可能就真的没机会了吧！ 可是要怎么解释？ 恩，打电话。 时雨摸出手机，不假思索的在拨号键盘上按下那烂熟于心的十一个数字，还没有按拨打键，这个计划就被打破了。 “时雨！”江哲的身影出现在楼梯下面。 时雨震惊，她刚才逃下楼的时候，原本是打算今晚的聚餐打死不去的！江哲他怎么可以来得这么快！ 她连忙将电话揣进兜里，笑着迎了上去，“你来得很快啊。” 江哲几步走上来，为她拉开玻璃大门，“这不是猜到你会在楼下等我嘛，所以只好问哆啦a梦要了任意门，呼哧一下就过来了。” 时雨仅仅迟疑了一瞬，就抬步又重新回到大厅里面。 没法子啊，虽然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再立刻上去见到韩昭年，但是约江哲的人是自己。她若是这会儿又找借口不去，江哲肯定会多想的。 “行了，那个冷笑话的梗都过了那么久了，你还拿来笑话我？”心理活动千万遍，时雨还是若无其事的和江哲谈笑。 “叮——”电梯到达。 江哲边伸手为她拦住门，边说：“开玩笑的，今天我本来就打算来看我哥，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已经快到了。” “哦，这样啊……”时雨看着不断攀升的电梯数字，有些心不在焉。 又是“叮”的一声，电梯仿佛宣判行刑，门打开了，眼前就是jk俱乐部的广告牌。 “走吧。”江哲催促她。 时雨抿唇，硬着头皮跟他走了进去。 * 穿越前边的训练室时，或许是时雨有些心虚，她觉得这些人看她的眼神怪怪的。 但她安慰自己，这都是因为自己跑进跑出的次数太频繁了。 江哲和他们打了声招呼，就领着她重新回到了最里面的训练室，韩昭年所在的那一间。 时雨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上了，不过伸头一刀，她壮胆走了进去。 韩昭年已经没有在打游戏，估计是被她刚才的强吻行为扰乱了心神，此刻正靠在窗台上吃糖…… “韩叔，我哥他们还没回来啊？”江哲熟门熟路地到一台电脑前坐下。 韩昭年本来是背对着他们，听到江哲的声音才回头，却没想到撞见了女孩的身影。 他神情一顿，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没逃掉啊。 “恩，估计还要半个小时，你们自己先玩着。”他回答江哲，语气里听不出任何端倪。 时雨有些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也随便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韩叔，不如你带我们打一局游戏吧，我听说时雨前段时间和你们在一起玩，打得还不错。” 时雨抿唇，终于抬头朝韩昭年的方向望去，对方只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就从容地坐回了椅子里。 “可以，时间不多了，就打局匹配吧。”韩昭年语气还是淡淡的。 时雨自然不会拒绝，就在他们对面的机子前坐下，熟门熟路地登陆了游戏。 韩昭年一区的id都是公开的，否则之前带时雨的时候，对面的人也不会认出他来。 而像他们这种经常混迹于韩服的顶尖高手，几乎是不打路人匹配局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会匹配到什么水平的玩家，带不动骂不得，相当心累。 而今天韩昭年就破格做了，带着江哲和时雨两个菜鸟去玩了匹配局，其余的七个人看见他的id都觉得有些魔幻…… 【所有人】二娘：瞎了我的狗眼，卡卡菊苣？？？ 【所有人】思尔尔：word妈，有生之年能和joker大王匹配到同一方，颤抖吧对面的五个渣渣！ 【所有人】阿西嗲：给跪，大王饶命！ 【所有人】老衲不沾荤腥：听闻大魔王最近在带妹，不会是带妹纸来虐菜的吧！ 【所有人】小贱贱：我嗅到了绯闻的味道…… …… 时雨看得挺开心的，这说明她前段时间没日没夜地打游戏也是有收获的；而江哲看得很郁闷，他没想到时雨居然会为了韩昭年真的去玩游戏，这对于她这个学习小达人是很难得的事。 “时雨，你和我一起走下路吧，咱么保守一点，少送几个人头，肯定是能赢的。”江哲想也不想的对时雨道。 因为他之前和jk战队的队员打游戏时，都是去下路辅助，或者在上路单机。所以，他觉得自己的安排十分合理。 时雨确实也选择了一个辅助英雄，她一直玩的那个绿衣琴师，但却屁颠屁颠地跟在了要去上路的韩昭年身后。 所有人，连同江哲都是一副懵逼脸：这什么情况？ “时雨，这个游戏是112的分布，还有一个人游走，你应该和我走一路。”江哲忍不住提醒她。 谁知时雨却回答说：“恩，我知道。但是上路两个人，中路和下路一个人，也是211，没什么不对吧。我和韩昭年打游戏的时候都是，他去哪一路我去哪一路，放心，不会输的。” 江哲：…… 他觉得心中有些怄气。 但当他发现韩昭年是怎么带时雨玩游戏的时候，江哲才真的是一口鲜血要呕出来。 只见时雨一直蹲在草丛里，每次w技能一好，她就给韩昭年加血；看到对方打韩昭年了，她还是加血，这个英雄仿佛就没有其他的技能了。 而韩昭年偏偏技术过硬，就算带了个可爱的累赘分去经验值，照样能打爆对面，看起来就像是很享受这样的带妹模式…… 难怪连对方都觉得他是在带妹呢！ 江哲打得相当心不在焉，观察着韩昭年的表情变化，面色如常，和他平时打游戏的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他知道，或许韩昭年心中只是觉得带了个累赘，4打5更加刺激吧…… 真正让他膈应的是时雨的表情，每次她给韩昭年加了血之后，都抿唇笑了下，非常心满意足的表情。 江哲觉得，自己不能再继续这么拖下去了，他也得像时雨一样，主动出击！ * 晚上的饭局，没有时雨想象的那样尴尬，却也没有她预想中和韩昭年二人共进晚餐的愉悦就是了。 整个晚上，韩昭年表现得相当淡定，比时雨向他表白之前还要淡定。 时雨不得不又担忧，自己是不是丝毫没有魅力，平平无奇到就算她强吻了韩昭年，对方也还是无动于衷。 就好像那个吻是她做的梦。 难道韩昭年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震惊，惊讶，甚至是愤怒、厌恶也好啊，总要让她知道这个男人对于自己吻她这件事是个什么态度，也好让她摸清对方对自己有没有那么千万分之的感觉啊！ 暗恋中的女孩总是这样，对方无论什么反应，有没有反应，都可以脑补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 即便是时雨这样的天才，也会存在暗恋的苦恼。 还好，韩昭年最终没有让她失望，在饭局结束的时候，他主动表示要送时雨。 “我送你，顺便向你了解一下苏辰和林律师的情况。”这是韩昭年所使用的借口。 只有时雨知道，他一定是要说刚才自己强吻的那件事，这个男人很可能要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韩叔，我能坐你的车吗，我也回医院，顺路。”江哲下意识的不想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 时雨立刻反驳道：“我不回医院，回家，明天有一天调休。” 无懈可击的理由。 于是，时雨又一次坐上了男神的车。 汽车缓缓前行，将后面一众人全部甩掉，狭窄的室内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时雨坐的副驾驶，韩昭年触手可及。 “时雨，我们需要谈谈。”果然，不相干的人刚被甩开，韩昭年就说出了这句话。 “恩，”时雨很赞同他这一句话，“但请你先听我说。” 韩昭年望了眼后视镜，确定江斯年他们没在后面，将车停在了路旁。 时雨深吸一口气，道：“对不起韩昭年，我为那个贸然的吻道歉，因为你可能会觉得我这个人太轻薄不自持自爱。可是韩昭年，我觉得你并不亏，那是我的初吻，在这十九年，我并没有如此冲动丧失理智，在别人还没回应我的喜欢时就强吻上去！可能在你眼里我是有些小，我们之间像是隔着鸿沟，但喜欢上了就是喜欢上了，这种感情是无法逃避的。今天晚上我就是故意过来见你的，想和你共进晚餐，因为我害怕后面忙起来没有更多的时间追求你，你就会被别人趁虚而入。韩昭年，我觉得我不是喜欢你，而是爱上你了，我甚至愿意为了你停下我追求医学的脚步！韩昭年，你不能再用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拒绝我，那都没用！” 42坚持 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时雨几乎是一气呵成地将这段表白的话，说了出来，仿佛早就在脑海中打过腹稿，背诵过无数遍。但其实，只有她知道，这番话完全是即兴的，因为她对韩昭年的爱意的确有这么多。 而韩昭年的第一反应却是，确认反锁车门…… 时雨完全是懵的，侧头看着男人问：“你这是什么反应？” “害怕你又跑了。” 韩昭年的回答令她想起那会的窘迫，脸上刷的一下就红了。 时雨抿抿唇，视线对上韩昭年的眼眸，试探着问：“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尝试着了解一下我，或许我真的是你喜欢的类型呢？” “时雨，你真的不明白吗，我们之间隔着的根本不是年龄和喜好。”韩昭年无奈的叹气，他本来有一大堆的绝情话要讲，但小姑娘表情一软化，他就狠不下心了。 时雨不明白，“既然这都不是问题，那其他的就更不是问题了不是吗？” 韩昭年：“时雨，在中国婚姻从来都不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之间的事情。你觉得你的家人能接受一个比你大16岁的人在一起吗，这个人起初还是他们女儿的相亲对象。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有一个人很早就在我面前提前，他喜欢上了一个和他同为天才的小姑娘，时雨，你是个聪明的小孩，不会看不出他的感情。而他叫我叔叔，他哥哥是我关系最好的左膀右臂，我韩昭年做不出来背信弃义、横刀夺爱的事。” 这个男人呐，总算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若是普通人听了这番话，肯定觉得两个人之间隔着鸿沟深渊，无法逾越。毕竟，不被家人朋友祝福的感情，最终也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时雨盯着韩昭年，眼睛亮晶晶的，唇角居然勾起一个笑容。 “韩昭年，你承认了，你并不是完全不喜欢我。不，你还是有点喜欢我的。” 韩昭年微蹙眉头，深深看着时雨道：“时雨，别逼我说些伤人的话。欺负小女孩，也不是我会做的事，你自诩了解我，就应该知道。” “ok,”时雨点头，“韩昭年我不说了，你送我回家吧，我会处理好一切。” 小孩说完这句话就安安静静坐在副驾驶，目光投向前方，真的不再争辩什么。 韩昭年也不知道她到底明白多少，19岁的孩子本就单纯脆弱，他也不想说得太过现实。 汽车引擎被点燃，两人一路无话，直达林宅。 “再见，韩昭年。”时雨笑着和男人道别。 车门的锁却没有被立即打开。 时雨疑惑地看着韩昭年。 “林律师她到底在哪里？”韩昭年像是突然想起，问了这么一句。 时雨老实回答：“我不知道，她报平安的时候都不说地点的。” “实话？”韩昭年问。 时雨点头，“我没必要骗你，你不是说苏辰知道她的坐标了吗？” 韩昭年：“他是这么说，但几个小时了，还联系不上。” 时雨思忖片刻，安慰他：“可能他是怕你骂他吧，晚上我发信息过去帮你问问林律师。” 韩昭年：“好，谢谢。” 时雨笑得眉眼弯弯，“你我之间不用言谢。” 话毕，她就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但心情比回来的路上时要好很多。 林宅中十分冷清，自从林妤雯外出旅游之后，林正和侯秋蓉连在客厅看电视的频率都降低了。毕竟以前还能等到林妤雯下班归来，而现在她走了，时雨又经常在医院宿舍住，就再也等不到归来的人。 时雨叹了口气，觉得最近还真是多事之秋。 她拍了一张客厅的灰暗图片，给林妤雯发了过去，顺便问了问她苏辰是否找到她，告诉林妤雯苏辰只身去找她了。 在客厅中做完这一切准备上楼的时候，侯秋蓉打开卧室的门出来了。 五月，夏季的气息已经渐渐展露，她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开衫。 “雯雯？”侯秋蓉暗含激动地呼喊了一声。 随即，楼梯的灯光被啪的打开。 时雨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吓了一跳，等看清侯秋蓉的略为憔悴的面容时，心中有些微酸涩。 “是我。马上转科了，明天休息。”时雨和侯秋蓉解释了自己为什么回来。 “你这孩子也是，怎么不提前和我们说一声，万一我们把门反锁了怎么办？”侯秋蓉下意识就说了她两句。 然而，这句话说完之后，两个人脸色都微微一变。 因为她们心中都清楚得很，自从林妤雯走了之后，林家的大门就再也没有反锁过。林正和侯秋蓉怕女儿什么时候想通了突然回来，那可能是深夜，也可能是清晨，锁了门他们害怕林妤雯进不来。 时雨顺着楼梯上去，走到侯秋蓉身边，握住她的手，有些凉。 “舅妈，去睡觉吧，林律师应该快回来了。” 侯秋蓉只当她是安慰自己，强颜欢笑着点了点头，“你也早些休息，好不容易放一天假，别太累着自己了。对了，接下来换到哪个科了？” “妇产科。”时雨先回答了问题，紧接着又说：“舅妈我不是说空话安慰你，林律师可能正要回来了，有个喜欢她的男孩子知道了她的坐标，追了过去。” “恩？”侯秋蓉都没来得及消化她要去妇产科的消息，就立刻被她所说的“喜欢林妤雯的男孩子”吸引住了。 “喜欢雯雯的男孩子，是谁？”她问。 时雨沉吟一会才回答：“是谁我先不说了，反正你是认识的。人还不错，挺单纯的，从事的职业也没什么危险系数，而且收入还挺可观。” 侯秋蓉努力搜寻着脑海中的人选，单纯又高薪的小孩，她还真没想起有这么一个人。 时雨见她还想问，直接将她往房间里推，“好了，舅妈你就别问了，免得又让林律师起逆反心理对吧？有男孩子去陪着她散心了，你就放心吧，她会好起来的！” 侯秋蓉听时雨这么一说，也不好再追问，只期盼女儿真的能从阴影中走出来，再给自己机会。 * 时雨洗漱完毕之后，时间也不是特别晚，还不到十一点。虽说和韩昭年他们吃的是夜宵，但因为大家都没吃晚饭，去得还算早。 她躺在床上，才想起自己今晚回来之后，韩昭年都没有等到客厅里的灯亮起再走，心中登时有些挫败。 这一天过得太梦幻，时雨现在躺在床上都有些不可置信，她居然亲了韩昭年！ 她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决定和章思研互通有无，聊聊自己的进度。 【思研，我的情感军事，回宿舍没有，重大新闻听不听？】 章思研那边雅思和专业课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回宿舍也挺早的，信息很快就回复过来了： 【什么重大消息，是泡到我男神了，还是被我男神泡了？】 显然，她还没料到对方即将告诉自己什么惊天大八卦。 仅仅过了不到半分钟，时雨的短信就来了： 【思研，我今天强吻了韩昭年，我的初吻！】 章思研整个懵了几秒，震惊之余直接拨打了时雨的电话。电话甫一接通，她就像发射子弹一般，哒哒哒说了一串： “时雨你神经病啊！你都没确定对方喜欢你，你干嘛要去亲吻他？？？你这样就算在一起了，他以后觉得反正你这么主动，反而不尊重你怎么办！！！你的智商呢！你一百四的智商都下线了吗？！” 时雨静默了好半晌，才说：“我还以为你又要惊声尖叫，然后说时雨你也太幸运了吧，居然能和joker接吻……” “我的天呐！时雨你究竟明不明白，男人这种生物，有时候就是挺贱的，越是难得到的东西他们反而会越珍惜。相反，那种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新鲜度过了，就很容易被遗忘。亲吻应当是和心爱之人做的事，对方都没接受你，你怎么能这么冲动，万一他觉得你好轻薄怎么办？你要记住这不仅仅针对某一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人，就算对方是我男神，也不行！”章思研简直被她气死了。 时雨懵了，不确定地反问：“其实……照你这么说的话，我是真心爱他，那么我吻他一下我也不算亏？” 章思研简直想一个暴栗磕在她脑袋上，“时雨，你有没有考虑过，万一joker是个渣男，你这一吻很可能触发他的狼性呢？！” 时雨倒在床上，“你对你男神就这么没信心？我觉得韩昭年的人品还挺好的，我这么讨厌的粘着他，他也没骂过我。” 章思研静默两秒，差点被她的思路带跑，“那可不一定，即便他技术好长得帅，也不能排除他是渣男啊。前不久不是还有个世界冠军出轨呢么，他和老婆可是模范夫妻呢……” 还真是。 时雨默了默，觉得自己应该为韩昭年说些什么，“思研，joker他不是那样的人，他是为了游戏宁愿不谈恋爱的人。他为了jk俱乐部，这么多年不谈恋爱就是不想耽误了别人，其实以他的条件，想嫁的人肯定特别多。” 章思研呸她一声，道：“切，你又怎么知道想嫁他的人很多，粉丝们都只是想睡他罢了！” 时雨：“……好吧，你说得都对。” 章思研叹了口气，“不过时雨我也挺羡慕你的勇气的，或许男神真吃这一套呢？但总之你还是得有原则，不能因为喜欢他就什么都愿意做，不能再像今天这么冲动了知道吗？” 时雨：“恩，其实我觉得他还是对我有点喜欢的，因为他拒绝我的原因已经变成了实际上的因素，我会解决那些的！” …… 时雨说得很宽泛，章思研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她想了想只说：“好了时雨你就要去妇产科奋斗了，还是多想想工作的事吧。男人嘛，泡得到就泡，泡不到就算了。” “恩，早些睡吧。”时雨知道这些事情别人能帮忙的始终不多，也不再闲扯，挂掉了电话。 而就在她预备睡觉的时候，江哲的信息就发过来了，医学研讨会的票拿到了，她和江哲的“约会”马上又要来临。 43进击 请和我在一起好吗？ 五月的厦门已有夏日的气息，但因为今年雨水偏多，倒也不至于热。 林妤雯一身长裙穿梭在极富浪漫气息的鼓浪屿上，走走停停，路过什么感兴趣的小店就留下来看两眼，顺便给本子戳上富有特色的店铺印章。 “林律师，你怎么不等我呀！” 苏辰捧着爆米花奶茶，穿过拥挤的人群，好容易才挤到林妤雯的身边。 他将其中一杯奶茶递到林妤雯眼前，道：“诺，走了这么久，来一杯吧。” 林妤雯秀眉微蹙，本想一口拒绝，但撞见大男孩一脸满足的笑意，以及他额间因为奔跑而蕴出的薄汗愣是忍住了。 她微叹一口气，拿过奶茶，轻声埋怨一句，“这么大人了，少喝点奶茶，幼稚！下不为例啊……” 苏辰看着林妤雯小酌一口，捧着奶茶杯若无其事的样子，毫不避讳地露出个大大的笑容。 “哎，林律师，手上东西我帮你提，不然你逛着多不方便啊。” 话毕，不容分说，直接伸手就去拿。 林妤雯眉头快拧成一堆，偏偏路上人多，她觉得不好在这里和对方纠缠，就由着他去了。 苏辰也不得寸进尺只在她身边默默地跟着，偶尔看见一两件合衬心意的小玩意，就买下来，丝毫不打扰林妤雯逛街的节奏。 其实林妤雯来到厦门已经十天了，苏辰是那天看见她发在博客上的海岸线，分析了大半宿，得出结论，那是厦门大学附近的环岛路。 于是第二天一早，他给韩昭年发了条短信，就匆匆订票飞了过来。后头又根据林妤雯发布在那个博客上的其他信息，才在酒店的门口堵到她。 林妤雯没想到他能追到这里，因为大多数人都以为她出国散心，绝对没有人料到她会在这里。 大男孩比自己小了足足五岁，她觉得自己和他绝无可能，所以一直采取的无视态度。偏偏对方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死乞白赖的跟在她身边。 吃饭跟着，逛街跟着，看电影跟着，蹦极跟着，潜水跟着，就连上厕所都要跟着！她赶不走这个跟屁虫，只好无视他的存在，随便他怎么样了。 但苏辰好像对厦门也很熟悉，总能在林妤雯逛得无聊的时候，给她说些奇闻异事。几天下来，她也就默许了苏辰跟在身边，既然赶不走，那就这样吧，就当多了个提包的旅伴。 所以，他们的相处方式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林妤雯自顾自地玩自己的，苏辰偶尔给她买点吃的喝的，顺便给她拍几张照片。 “林律师，明天我们去环岛路骑自行车怎么样？”苏辰刚买了不知道什么，又追到了她身边。 林妤雯脚步顿了顿，回答说：“不去了，明天去趟厦大，我就回去了。” 提到厦大，苏辰眸光微闪，他被拒绝了也不觉得尴尬。 反而对林妤雯弯眼一笑，“好啊，正好我毕业也有几年没回学校看了。” 这下轮到林妤雯惊讶了，原来苏辰竟然也是厦大的学生，难怪他能仅凭一张海岸线和各类食物的照片，就判断出自己的位置。 原来他也是校友啊。 * 医学研讨会的举办地点就在c大，时雨之前就来c大听过讲座，对里面不算陌生，当然也不算熟悉就是了。 因为九月要来这里读博，时雨又刚好休假，就提前了两个小时过来。江哲因为要值班，估计不到研讨会前半个小时，他不会到。 五月份正是备战各类考试的时间，时雨走在校园里面，人不算多，想来都蹲在图书馆或教室学习。 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周围人的年纪都和她差不多，却都还在读本科。时雨从他们身边路过，大家口中谈论的都是哪个明星又公开恋情打粉丝脸了、谁的收视率跌破多少了、哪个系的系花被谁谁逆袭追到了…… 时雨忽然觉得，自己的大学生活是不是错失了很多，她不关注八卦、不关注影视，也没谈过恋爱。 有时候想想，也觉得好亏呢。 但有句话说得好，能者多劳。 她既然拥有超出常人的智力，那么自己多为医学这个神秘的领域付出一些，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矫情不过三秒，时雨便释然了，无论怎样，至少这个行业，她目前为止还算喜欢。 这便足够了。 正胡思乱想着，电话忽的响起，没想到江哲这么早就联系她了。 “时雨，你在家吗，我提前交班了，现在来接你好吗？”江哲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愉快。 时雨刚好走到湖边，她随便找了一个石台坐下，回答道：“不用，你直接来c大吧，我吃过午饭没什么事就先过来了。” 那端，江哲愣了愣，似是没想到她会这么早就过去了。 “好，你先随便逛逛，我尽快赶过来。” 虽然江哲说尽快赶过来，但因为c大勉强能算是一环的位置，交通虽然方便，却也拥堵。 等江哲和她碰上面，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距离研讨会开场也不远了。 “对、对不起啊，让你一个人等了这么久。”江哲说话的时候，还有些气喘吁吁，显然是奔跑过的。 时雨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无缘无故道什么歉啊，又不是你让我提前这么久过来的，毕竟九月只要也要在这里读博做研究，所以想提前来熟悉熟悉校园环境。” “恩。”江哲颔首，与她并排走着，“你真的确定要在国内念博士吗？” 时雨想也不想的就回答：“嗯呐，说不定我以后会留在省医或者华医，所以在c大念博士就行了。国外的医疗技术或许是先进一些，但做交换生的时候，我发现两边的医疗系统区别还是有些大，以后有机会再出去学习技术就行了。” 江哲默了默，好半晌，才说：“时雨，我赞同你的观点，因为我也申请了c大的博士。” “恩？？？”时雨猛地刹住，十分诧异，“你不是一直都想出国深造几年再回国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江哲微笑着看她，“人的想法总是在不断变化的嘛，jk俱乐部的总部在蜀城，我哥肯定也长期在这的，我想和他在一个城市。” 这是假话，其实以江斯年的工作性质，天南海北地飞。恐怕无论他在那个城市，两兄弟能见面的时间很会很少。 原因，不言而喻。 但时雨没想那么多，就像她想进入父母工作过的医院一般，她理解这种想和亲人待在一起的感觉。 * 既然是医学研讨会，当然全国各地的专家们都会到来，在业界，这样的研讨交流会是很难得的。 可谓是一票难求，虽然她自己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也能弄到票，但肯定也要花费一番功夫的。江哲直接拿到两张票，可以想象，也不会容易。 时雨在心中记下了这次，以便以后也为江哲做些什么，有来有往，朋友之间的关系才能长远嘛。 他们来得不算早，礼堂里面已经是人山人海，一眼望过去，都是人。 江哲怎么说也只是个实习生，要来的票比较靠后，但时雨还是觉得很满足了。礼堂一共六个音响，无论坐在哪里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所以坐在哪里都没有差别。 这次的医学研讨会虽然是国内的，但也有请国外著名的心胸外科医生和脑科医生，都是很值得听的干货，时雨听得相当认真，以至于没有发现身边的江哲有些心不在焉。 江哲似乎有什么事情，频繁地在看手机。 一直到最后的交流环节，时雨举手提问，才发现他垂着头。 “江哲，你干什么呢，现在可以举手提问交流多好的机会啊，别管手机啊。”她忍不住抬肘碰了碰对方。 江哲猛地揣起手机，对着时雨扯出个笑，“医院有些事情，你也知道外科多忙，我没什么问题想问，把机会留给你了。” 时雨抿抿唇，没有再说什么，刚好她又被抽中提问，就欢天喜地的和教授们交流探索去了。 * 研讨会结束之后，时雨和江哲没有立刻离开。 c大这边的美食特别出名，平时都难得排到位置，他们今天来都来了，决定去试吃一家。 明明挑的一家日料店，但渐渐的也排起队伍，两人来得早也排了二十分钟，生意真真火爆。 不过寿司吃进肚里之后，时雨觉得这等待还是值得的。 “江哲，你又请我来参加研讨会，又请我吃晚饭，这人情我欠大了啊。”时雨走在路上，笑着说了这么一句。 本来她中途是要去买单的，哪知道江哲在菜点完的时候，就已经交了钱在吧台。员工们自然不会收女孩子的钱，于是只能让江哲请客了。 江哲：“和女孩子一起吃饭，付账是基本的常识，我们认识这么多年，别这么见外。” 时雨：“好吧……” 恰好经过c大的侧门，江哲提议从校园内部穿出去，比走在满是灰尘的马路牙子旁要好。 时雨没有拒绝。 晚上的c大，更加幽静，因为他们晚餐排了队，又故意多聊了几句，此刻天已经慢慢变黑了。 橘黄色的路灯被打开，时雨跟着江哲走，也没怎么看路，七拐八拐的，居然拐到了白天坐的湖边。 “怎么走到这儿了？”时雨奇怪的问道，她记得出去的路不是走这边。 江哲没有说话，伸手拉着她就往前走，“跟我来个地方。” 时雨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江哲拉着往别处走了，一路走到了湖心亭。 除了过来的那一条石板路，周遭都是湖水，上边开着娇艳欲滴的红莲。更重要的是，亭子的顶端挂着气球，地上用玫瑰铺了个心性的圈。 江哲将她牵进圈里，时雨有些懵，幸而周围并没有其余的人，否则她真不知道自己会是什么反应。 她微微蹙眉，疑惑看着对方。 江哲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就猝不及防地表白了。 他说：“时雨，我从初中开始就喜欢你了，小学的时候也不讨厌，可能那会还不懂，其实也是喜欢你的！你也知道我平时时间都花在学习上了，不怎么懂表白这样的事，但我c大的朋友说还是应该浪漫一些，也不知道这样的方式你是否喜欢。时雨，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时常觉得自己的呼吸、心率、脉搏、血压都已经不在正常范围，为了令我不至于病入膏肓，请和我在一起好吗？” 44挥别 突然就哭了。 江哲说的一大串话，就好像一颗原子弹投向时雨，炸得她头晕目眩，怔怔发呆。 “江哲……”时雨喃喃喊了他一声，却不知从何开口拒绝。 尴尬，太尴尬了啊！ 江哲最终还是没有等太久，早在江哲约她看奇异博士的时候，时雨就发觉了他异样的情愫。只是他们两个平时见面少，江哲也不挑破，她也就乐得装傻。 而现在，由不得她装不知道了。 “时雨，你说，我都听着。”江哲见她欲言又止，非但不沉默，反而鼓动她将内心的话说出来。 撞见对方坦诚的目光，时雨反而觉得心中一轻，决定说出真话。 “对不起，江哲对不起，”她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不能和你在一起，但我们还是朋友。” 江哲苦笑一声，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其实从你一开始的表情我就该猜到是这样的结果，时雨，你可以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我也好知道自己究竟输在什么地方，那个人又好不好，是不是可以给你幸福。” 他看似妥协，实则在步步紧逼，看时雨敢不敢说出韩昭年的名字，并以此窥视她心中对这段倒追抱有多少期待。 时雨默了默，最终还是选择了坦诚。 “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韩昭年。”她说。 江哲一愣，看似是因为听见韩昭年的名字震惊，实则是对时雨的坦诚感到诧异。 时雨自然不知道他心中的这些弯弯绕绕，又道：“其实我已经向韩昭年表过白了，就在小刀公开赛那天，当然他拒绝了我。并且，他郑重地告诉过我，你曾向他表达过对我的喜欢，只是我装作不知道。所以，江哲对不起，我装傻这么久，是我不够坦诚。但感情这个东西真的很玄妙，我很快就喜欢上了韩昭年，并且在他的一再拒绝之下，还是舍不得放弃。抱歉，江哲，我们只能是朋友。” 她说得是多么的清楚明白，又是何其残忍，江哲竟不知道如何回答。因为不够坦诚的是他自己，他明明早就听到了她的表白，明明早就知道一切，却还是布下这个告白，再逼她纠结一次。 “时雨，可是如同你喜欢韩昭年一样，我也这么的喜欢你，从小到大，就算你今天拒绝我我也不想放弃怎么办？”江哲苦笑着看她，内心还是不想放弃，毕竟真的这么多年了啊。 “江哲……你别这样。”时雨觉得很为难，但又说不出什么狠心话。 其实她很看重和江哲的这段友谊，因为从小到大，她跳级跳级再跳级，身边不变的人始终是江哲。 江哲本来还想逼她一把，告诉她，她和韩昭年有多少阻碍和困难。但他看到了时雨眼中的难过和纠结，他还能预料到，如果自己再步步紧逼，对方或许要挥剑斩乱麻，长痛不如短痛了。 “时雨，我不会缠着你逼着你接受我。但用你喜欢韩叔的心来度量我喜欢你的心，都是一样的，并不是轻易就能放下的，你可以还是当我是朋友，但同时也希望你给我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好吗？” 江哲觉得自己说得够委婉，够合理了，却没想到时雨还是拒绝了。 “不行，我既然确定了喜欢的人是韩昭年，就不会再给其他人机会。对不起江哲，我想我们最近还是别见面了，但这段时间过去之后，希望我们还能是朋友！” 时雨终是咬牙将绝情话说了出来。 讲完，她心中也很乱，不想再和江哲待在一起，抬步就跑走了。 “时雨！” 江哲低呼一声，伸手去拉她，却慢了一步，只抓住了她带起的风。 * 厦大校内，林妤雯和苏辰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今天的苏辰十分反常，话很少，只是默默跟在林妤雯的身后。因为他看得出来，对方心情并不怎么好，相反地，一眼就能看出来心情很差。 她走过的地方，都是一些或僻静或寻常的地方，田径场、椰树林、甚至是为游客开放的小书屋。 等他们经过小长廊的时候，林妤雯的脚步忽的就顿住了，她回头对苏辰笑了下。 “苏辰，可以为我拍一张照片吗？” 苏辰愣怔两秒，才半是惊讶半是激动的点头，“可以，当然可以！你说要怎么拍吧。” “长廊、我，以及我手扶住的柱子在同一个画面就行。”林妤雯将卡片机交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你就在原地别动。” 苏辰木木地看着林妤雯往前，一步又一步，直到第七根柱子，她才停下。 侧身，手指扶上那一根石柱，嘴角勾起一抹笑。 他赶紧蹲下，对着前面聚焦，咔嚓咔嚓，连拍好多张。 苏辰没有立刻起来，以为林妤雯还会换个姿势什么的，却从相机中发现，她看着柱子有些出神。 好像是陷入了什么沉思之中。 苏辰猛地从地上起身，有些头晕眼花，扶着墙站了好几秒，才走到林妤雯身边。 “林律师，你怎么了？”他话刚问出口，就又呆在原地。 只见一行眼泪无声地从林妤雯眼眶中流下，苏辰登时就慌了，他还没见亲眼见过哪个女孩子突然就哭了的，更遑论眼前的女孩子还是他喜欢的人。 “哎，林律师，你别哭啊！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咱不在这儿了，让你哭的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乱七八糟的安慰着，一边还七手八脚的摸卫生纸，摸了半天什么都没摸到。 苏辰都想立刻跑去买一包纸巾了，林妤雯却抹掉眼泪，没有继续哭，而是说了句，“走吧，差不多可以去机场了。” 诶诶诶？ 苏辰实在有些跟不上这节奏，但能让林妤雯光是想到就流泪的事，他不用问也知道和谁有关。 “好，咱们走。对了，林律师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苏辰赶紧跟在她身边，顺便将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林妤雯有些意外，“你天天和我在一起，还有什么东西是要送给我的？” 苏辰笑着将小盒子塞到她手中，“你回去之后再拆吧。主要是我怕下飞机之后，韩老大就要对我一顿胖揍，到时候我给忘了，所以决定现在就给你。” 林妤雯颠了颠盒子，很轻，再加上这两天他们也没去什么卖贵重物品的地方，她就收下了。 “谢谢。” 苏辰：“我们之间还说什么谢，其实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林妤雯微微勾了下嘴角，“谢谢你专门过来，这一趟之后，我好多了。刚才那个长廊，是我第一次和他相遇的地方，人那么多，我一眼就看见了他。” 苏辰知道她说的是程东，收敛起身上的顽皮，轻声回答：“那也算是有始有终，林律师你不要太伤心了，他也会有自己的新生活的。” “她是个线人，彼时混进厦大做任务，是我先招惹的他，其实我早就知道我们会是今天的结果。”林妤雯的话匣子仿佛被一瞬间打开，居然肯向苏辰吐露关于程东的事。 苏辰的内心当然是欢喜的，这代表林林妤雯开始信任他，愿意对他说起那些从前不愿提起的事，这一趟来得十分值得。 这种时候，他知道，自己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只需要静静的听林妤雯倾诉就行。 果然，林妤雯和他出校门的时候，经过很多地方，对他诉说了很多与程东在这些地方的经历。 直到上车，她才回头说了句，“这次是真的告别了。” 苏辰只轻轻抱了林妤雯一下，也不催促什么，由着她多看了几眼，才跟随她一起前往机场。 * 时雨拒绝江哲之后，好几天都没敢在他去食堂的点去吃饭，平时也是能避开外科就避开外科，偶尔见到一次也是尴尬到不行。 最后还是被她弄成了这样，她叹息一声，又往病房跑了。 妇产科要比消化内科忙不止十倍，时雨第一次感受到了中国人口是怎么样升上来的，几乎每天产房都有新生儿出生。 并且，妇产科病房的人比消化内科也要多得多，产妇、产妇娘家人、产妇婆家人，全是一家子挤在一块儿。 时雨时常都觉得自己呼吸困难，不过看着一个个小生命出生，并且其家人也这么欢迎他们的到来，心中也还是挺高兴的。 来到妇产科之后，时雨喜欢上了一件事：在保温房外面看望新生的小baby，他们是最小的病人了，迫不及待地来到这个世界，与这里那里的病魔做着斗争。 保温箱里的小baby大多都还是能坚强的听过观察期，至少时雨来的这几天，并没有看到什么不好的结果。 病房里面也没有传说中的重男轻女，生了女儿婆家就不来的，她还和同事说其实也没那么夸张，而她们都只是笑笑，说等你再过几天就知道了。 时雨始终还是相信人性本善的，并没有往心里去。 因为妇产科人手缺乏，她没能再躲过夜班，正好最近也不适合去打扰韩昭年，她也就心安理得地跟了夜班。也因为是实习生，她偶尔也要去跟门诊，方便学习产科诊断的知识和经验。 毕竟实习的时候没定科，以后会选妇产科的几乎还是有的，时雨心中虽是坚定要选心外，却也认认真真学习。医学嘛，总是有很相通之处的，谁能保证自己以后不在心外收到产妇病人呢是吧。 这天，她跟着新升任住院医师的肖雅去了急诊，说到底，经验来得最快的地方还是急诊。 肖雅是一步步规培终于成为住院医师的，这是她第一次跟急诊，看得出来她有些紧张。 那一副祈祷今晚千万别有什么棘手的病人的脸，就连时雨都能一眼就看出来。 “肖医生，别紧张，就算有什么不能解决的病人，还是可以打给值班的主治医生的。”时雨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安慰她道。 肖雅还来不及说感谢的话，外面就有一个女孩走了进来，脸色苍白，额间有些油，像是汗。 女孩一屁股坐下，开口就是：“医生，我想开点去痛片，我肚子好痛啊！” 45说谎 近期有过性生活吗？ “医生，我想开点去痛片，我肚子好痛啊！”女孩的话说得很急，但声音听起来却有些有气无力。 原本还有些紧张的肖雅，瞬间正襟危坐，将所有的情绪敛起。 时雨也安安静静站在她身后，预备观察别人是如何诊断病症的。 来看诊的女孩模样看起来并不大，很年轻，应当还在上大学。这大半夜的，其实她也不是一个人来的，还有另一个女同学陪伴着她。 “肚子痛？具体情况是怎么样，经期还是单纯腹痛？”肖雅问得很专业。 女孩脸色越来越白，掐了身边女同学的胳膊一下才回答：“恩，正在来大姨妈，长期痛经。布洛芬和去痛片都吃，但这次布洛芬吃了两三次还是不管用，可是去痛片刚好吃完了。校医院不给开去痛片，我只好来医院了。” 时雨心道，这个女孩子看起来倒像是一个长期被痛经折磨的人，说起布洛芬和去痛片的时候，仿佛那并不是什么止痛片，倒像是扑通的感冒冲剂似的。 肖雅却并不轻易下结论，而是问：“多少岁了？” 女孩：“20。” 二十，和时雨自己差不多的年纪，应当在念大学了，如果恰好人聪明，也可能在念研究生什么的吧。她想。 时雨认真观察着屋子的所有人。 女孩似乎是疼得厉害，答完肖雅的问题之后，就依偎在女同伴的肩膀上，关系看起来挺好的样子，或许是室友吧。 肖雅轻轻点了头，又问道：“结婚了吗？” …… 女孩儿沉默了片刻，看起来十分尴尬，脸色也更差了，“没、没有啊……难道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陪着她来的女同学扑哧就笑了出来，“医生你可真幽默，我们才20岁，都还在上学呢。咱们都还是宝宝呢，怎么可能就结婚了嘛！” 这下轮到肖雅尴尬了，但时雨明白，在妇产科，这都必须要询问的。 “在中国女性20岁已经到法定结婚年龄，结婚了也不奇怪，肖医生也是不想妄断病情。”她向两个学生解释道。 肖雅对她笑了笑，接着又问了个更令人尴尬的问题：“那有过性生活吗？” 这个问题一问完，屋子里除了时雨之外，三个女性的脸都红了。 的确算得上一个十分尴尬的问题了…… 女孩红着脸，声音倒比刚才要大：“当然没有啊！医生，你怎么净问些这样的问题呢！我就是痛经，打从初三就有这毛病了，您就快给我开点去痛片吧，我都快痛哭了……” 但时雨知道，妇产科病例要求必须有婚孕史、避孕方式、月经情况等这些要素，正打算和病人解释，肖雅却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于是她只好作罢，和病人解释这么多确实越界了。 肖雅并不因为女孩的说辞而放弃询问，耐心地对病人道：“虽然是这样，但还是得仔细询问，腹痛不一定是痛经。就算是痛经，也会有很多种原因。那么，你上次月经是什么时候来的呢？” 女孩到底是大学生，到没有胡搅蛮缠，老老实实回答：“就一个月前吧，时间挺准的，具体哪一天还真有些忘记了。” 肖雅顿了顿又问：“那量呢，有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女孩儿：“还好吧，我平时量就比较少，这回看着也差不多。因为我好像是有些宫寒，痛经又量少，看了很多老中医，都没用。西医也查过，说是结婚生孩子了就会慢慢好。医生，不行了，我肚子又开始痛了，求您别问了，快给我开药吧，谢谢您了！” 时雨看她疼得冷汗都出来了，双手互相掐在一起，有些心疼。但她生理期一切正常，倒没有很感同身受。 她觉得病人这症状应该就是普通痛经，林妤雯也有痛经的毛病，有时候痛得她甚至卧床不能去上班，和这个女孩儿如出一辙。 但肖雅估计是第一回坐诊的原因，谨慎得很，还是让女孩儿去检查床上躺着，要亲自摸一摸。 时雨虽然觉得肖雅有些过于紧张了，但还是很认真地跟在了她身边，看她触诊。 其实这样的触诊最多区分是痛经还是急腹症，但时雨不明白为什么肖雅会有这样的怀疑，总不可能病人还隐瞒病情。如果病人真这样做，那么一开始就不会来到医院吧。 但很快，时雨就啪啪打了自己的脸。 通常来说就算痛经痛的满地打滚，医生触诊的时候，反倒没什么触痛的反应，而这个女孩儿却不是。 当肖雅按压她腹部的时候，会反射性的紧绷和躲避，更是在按压肚脐附近的时候，脱口说疼。 肖雅猛的将手拿开，女孩背脊一躬，竟差点弹起来。 时雨怔住。 肖雅按压的地方是“麦氏点”，是阑尾根部在体表的投影位置。 女孩儿身体的反应显然比嘴巴实诚，她又腹膜刺激的症状，肚子里头肯定有情况，要么是炎症，要么有出血。 她在说谎。 肖雅身为触诊的人，更是知道事实肯定不是女孩方才说的那样，这绝对不是普通的痛经。 同时她也看出了时雨的疑惑，却给她眼神示意，让她不要戳破。 时雨虽然心中满是狐疑，但还是稍安勿躁，没有说什么。 肖雅却没有再问女孩儿什么问题，反而示意陪同她来的女伴先出去，说是接下来的话题比较私密，请她暂时在外面等一会。 “啊？为什么啊？我朋友该回答的都回答了，你干嘛要支开我？”女伴很警惕的看着肖雅，唯恐她对女孩儿不利。 倒是个仗义的朋友。 但令时雨意外的是，女孩却拍了拍朋友说：“没事没事，你出去等我吧，我不会有什么事儿的！” 女伴瞪了肖雅和时雨一眼，才扭头出去。 “你这次月经的时间有没有异常呢，比如推迟？”肖雅又问道。 女孩不以为意，“挺正常吧，只延迟了八九天，以前也提前过。不过我以前看医生的时候，都说女孩子月经这个时间波动是正常的。” 肖雅又问：“那月经来的量和颜色这些呢，也都和以前一样吗？” “唔……”女孩沉思，应该是在认真想，“这次的量好像是更少了，但我一直都挺少的，不过颜色倒是，比以前要深一些。” 肖雅沉默片刻，又忍不住问道：“近期有过性生活吗？” “刚刚不是说过了吗，”女孩的脸刷的一下又红了，“真没有！医生你怎么总绕在这个问题上啊。” 肖雅却极其镇定，正色道：“不一样，刚才你的朋友在，现在就我和你。”说着，她看了眼身边的时雨，“还有这位时医生，我们都有着职业道德，不会泄露你的个人信息，包括你那位朋友也会保密。所以，你可以放心回答，真没有？” “可是我真的没有啊……”女孩看起来很无奈的样子。 纠缠了这么久这个问题，再加上问诊触诊的结果，时雨心中忽然明白了肖雅的怀疑。 女孩的症状确实挺像的。 * 在时雨面对第一例妇科急诊的时候，林妤雯和苏辰乘坐的飞机已经盘旋在蜀城上空，同时，韩昭年也已经到机场的接机口。 整整一周，苏辰愣是没有接他一通电话，还是时雨告诉他，苏辰真的找到了林妤雯。 韩昭年倒还是挺佩服这一个两个的小孩，虽然心中生气，但还是忍不住很老妈子的来接他了。毕竟是自己一手带起来的世界冠军，出不得差错。 飞机急速降落，林妤雯的心也跟着落了下来，这一场长达十年的任性，终于在这一刻结束了。 从此以后，放弃那个人，自己一个人重新开始。天南海北，只要知道他还在也就够了罢。 而苏辰仿佛也有感应似的，侧头看了眼林妤雯，心中登时升起强烈的信心。程东或许是个阻碍，却也间接的成就了他的追求。 “林律师，你怎么回去，我先送你。”苏辰与林妤雯并肩走在通道上。 林妤雯走在通道的外侧，免受人群拥挤，她知道全是苏辰的功劳，却没觉得自己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苏辰的好。 她微笑一下，说：“时雨会来接我，你先乘车回去吧，否则韩昭年该来找我算账了。” 苏辰：“不会，韩老大不是那么小气的人。还有时雨明明在跟急诊呢，你就跟我一起吧，先让韩老大送你。” “可别。”林妤雯想也不想的拒绝，“我看见韩昭年心理压力大，我还是自己打车走。” 她避而不谈为什么苏辰会知道时雨的动向，但说的却是实话，韩昭年那边毕竟她是有些不好意思。 苏辰对她自然是千依百顺，先将林妤雯送上出租车，然后才开机给韩昭年打电话。 “苏辰，接下来一个月你别想出俱乐部的门。”韩昭年开口就是语气不善的威胁。 不，确切的说是宣布惩罚。 苏辰松了一口气，问了他的坐标，就赶紧跑步过去。 韩昭年既然还愿意惩罚她，那就说明还没放弃他。 苏辰一路狂奔，半刻也不敢再耽搁，等到达对方说的地方时，人和车却都不在。 彼时，韩昭年接了一通电话，转头往另一个地方赶去。 46真相 宫外孕。 林妤雯到家门口的时候已经不算早了，快到零点，她回家的事也并没有和父母说。 这样的境况当然不是为了搞什么惊喜，而是她知道时雨和苏辰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时雨知道，他们二位应当也不会被蒙在鼓里。 但此刻，林妤雯立在家门口却还是有些紧张，自己走得好像是有些久了。 她轻手轻脚打开大门，连玄关的灯都没有立刻点亮，而是先走到客厅看了一圈，父母都已经睡了。 林妤雯松了口气，为自己接了杯水，再缓冲一个晚上，明早和父母负荆请罪也好。 哪知，正这样想着，通往上层的楼梯顶上亮起了刺目的灯。 “时雨，你这丫头回来又不说……”侯秋蓉以为是外侄女儿，在上边楼梯口数落了这么一句。 等她看清楚客厅的人是谁时，喉中其余的话瞬间哽住。 “妈，是我回来了。”林妤雯当然也看见了侯秋蓉，轻轻这么答了一句。 侯秋蓉先是愣了一瞬，旋即从楼上冲了下来，一把将林妤雯抱住。 她眼中瞬间蕴出水雾，双手收得很紧，一边拍女儿的肩膀一边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没饿，要不要我给你煮点吃的？” 林妤雯怔怔，没想到母亲是这么个态度，医院里她痛心疾首骂自己，却终究是刀子嘴豆腐心。 她总以为自己这回回来肯定要被骂个狗血淋头，却没想到母亲会这么哽咽着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对不起，妈……”林妤雯再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回抱住母亲，“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不会再走了。” 母女两个拥抱了一阵，分开时脸上都挂着泪痕，这个时候，林正也从楼上下来了。 “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妤雯不就是出去旅游了一趟吗，瞧你这点出息。”林正取笑侯秋蓉，却又一面扯了纸巾塞给她。 林妤雯见状扑哧笑了出来，有些羞愧的看向父亲，“爸，我回来了。” 林正颔首，轻咳一声，“早些休息，过两天再上班也行。” 话毕，他端起一杯水，像是掩饰什么，又道：“我就是下来喝杯水，上去了。” 林妤雯知道父亲这是傲娇别扭了，大概还是为医院里那一巴掌耿耿于怀吧，从小到大林正都没舍得骂她一句，上次那一巴掌父亲自己大概也很难过。 “恩，晚安。”林妤雯虽然知道，但却不点破，以后只要恢复从前的相处模式就行。 她又和母亲聊了几句话，就赶紧让她也去休息，上楼前侯秋蓉还不忘叮嘱她反锁门。 显而易见，他们并不知道自己今天要回来，却也为自己留了门，难怪时雨不通知他们，大概就是想让自己知道这些吧。 家人的爱从来都是这样的，即使你再任性不懂事，做了多么令他们伤心难过的事，有一扇门却永远为你留着。 想到这里，林妤雯不禁又有些鼻酸眼热。 将自己收拾妥当，林妤雯累得没空收拾行李，打开手包却看见了苏辰上飞机前塞给她的礼物。 一个好奇心没忍住，她就打开了。 里面一个精美的小盒子装着，显然是之前在鼓浪屿上买的包装盒和包装纸，看不出来，苏辰还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 女孩子无论多少岁都对这种精致的小东西没有抵抗力，林妤雯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一个复古的小长方形本子躺在松软的彩条堆上。 这个本子林妤雯并不陌生，她在厦大的门口随便买的一本，就为了去鼓浪屿上盖那一个个富有特色的章打发时间。 但真正去做的时候，往往有的店太偏僻找不到，有的人太多懒得排，也就作罢了。 她翻开本子，里面红蓝夹杂，每一页都盖上了章。并且，每一页上面都写了字。 林妤雯仔细阅读，一页一条，全部都是笑话。 除了扉页没有印章，没有笑话，是苏辰自己写的一句话。 * 急诊室内，肖雅仍然没有轻易给看诊的女孩开药，反而细无巨细地盘问着她。 时雨却并不觉得奇怪了，她知道，肖雅这是怀疑女孩是阑尾炎或者宫外孕。尽管女孩再三强调自己没有性生活，但这个特征有些明显。 腹痛、阴|道出血，并且女孩的经期推迟，很可能这血并不是经血，而是宫外孕流血先兆。 但病人坚称自己没有过性生活，这所有的都是猜测，最便捷的方法是验尿和b超。可检查也得在病人愿意的前提之下，肖雅和她都不能擅做主张。 “最近有发烧吗，还有，你一直都是小腹痛吗，肚脐周围有没有痛过？”肖雅又问道。 阑尾炎一般都是肚脐周围开始痛，然后才慢慢往右下腹转移，得先排除阑尾炎可能。 女孩摇头，“没，就和以前痛经一样，就小肚子痛。” 肖雅：“肚子痛的时候会恶心想吐吗？大小便有没有什么异常，睡眠质量怎么样？” 女孩的小腹这会儿可能没痛，又有耐心回答肖雅的问题：“有啊，我每次痛经严重了，都会想吐，有时候还拉肚子。不过，这次好像大便还挺正常的，有一丢丢想吐。至于睡眠，很好，时常犯困。但来大姨妈就是比较虚，很嗜睡的对不对哦？” 她甚至还认真和肖雅讨论起经期的各种症状。 而时雨心中一个咯噔，这女孩的情况可太像宫外孕了…… 显然，肖雅也很是怀疑，可女孩却声称自己是个黄花大闺女儿。她心中纠结，如果自己说要给她做hcg检查，怀疑她怀孕，对方会不会掀桌而去？ 到底是医生，又是第一次坐急诊，肖雅还是拐弯抹角地劝她去做检查。 她看了眼挂号单，然后道：“兰慕对吧，你的病情我基本了解。如果不是你腹部按压有跳痛情况，我肯定就确定你是痛经了，但综合来看……”她顿了顿才又继续说，“你的子宫内很可能有异常，需要做个b超。” 本来她还想让女孩把尿检也查了，可是想了想万一女孩儿看自己完全不相信她，让一个处女验孕，自己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女孩又捂了捂肚子，“医生能不能先止痛，我又开始了，做b超好麻烦啊，还要憋尿。我过年的时候在重庆医科大做过，那会儿医生说没什么异常，可以不做吗？” 肖雅摇头，“不行哦，贸然止痛会影响诊断的，从而会耽误病情。忍忍吧，还是找出病因，治好身体最重要对不对。过年离现在也有几个月了，子宫很可能和那时候不一样。但你别紧张，可能是囊肿什么的，那需要的就不是去痛片了。” 女孩想了想，上过学的又好说话，点头答应了做b超。 肖雅这才松了一口气。 * 等兰慕走远了，时雨才问：“肖医生，你怎么不直接说怀疑是宫外孕或者宫内流产呢？” 肖雅叹了口气，无奈地道：“你也看见女孩儿的态度了，我要说怀疑她怀孕，还不是宫外孕就是流产，她不得原地爆炸，我跟你姓。况且她坚持说没有性生活，万一验尿真不是怀孕，我明儿就得回家种地了！” 时雨蹙眉，“额……别担心，肖医生，我会站在你这边的，咱要相信自己的专业素养。” 虽然是急诊不用排队，但b超要憋尿，兰慕还是过了半个小时才拿着报告单回来。 肖雅一看，子宫里面倒是没什么东西，但右侧的输卵管却可见约2厘米的包块，答案基本上很明了了。 她们的判断没错，只要验一个hcg，就可以断定是宫外孕了。 肖雅想了想措辞，还是决定先支开她的女伴，当然又无可避免地被瞪了一眼。 “兰慕，我很遗憾，从b超结果来看，你输卵管右侧有2厘米的包块。或许是肿瘤，或许是宫外孕，我建议你再去查一个尿检。因为宫外孕的话，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必须彻底排除。” 即便是现在，肖雅也还是说得相当委婉。 而兰慕却脱口而出，“怎么会怀孕呢，我只有过一次，并且是安全期啊！” 说完，她立刻意识到说漏嘴了，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巴。 时雨：…… 肖雅：“……姑娘，一次性生活也是性生活啊，还有安全期并不是绝对安全的。” 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兰慕垂下头，脸腾的红了，“对不起啊医生，我不是故意隐瞒你的。其实没做防范措施我也有些担心，月经推迟后我也买了验孕棒，可是只有一条杠，那就是没怀孕的意思吧！” 肖雅摇摇头，“验孕棒也不是百分之百准确的，因为精子逗留在体内的时间可能长达5天，有时候又会异常排卵，所以很可能意外怀孕的。性生活还是要做足保全措施，安全套、避孕环、避孕药很多种，以后别这么傻。” 说着，她忍不住为年轻的女孩科普起了避孕措施。 兰慕眉头紧紧纠结在一起，双唇紧抿，“我查过的，避孕套是防止艾滋病啊啥的，也不是百分之百避孕；避孕药伤身体，会令大姨妈紊乱；避孕环那是生了孩子的女人才上的，也不好……” 肖雅再一次地语塞了。 而时雨更是吃惊，查得这么清楚，显然还是有预谋的一次性生活…… 因为有了b超的铺垫，兰慕很容易就答应验尿，结果证明她们都没有预测错，兰慕果然是怀孕了。 宫外孕。 “怎么办啊医生，宫外孕是不是很危险，我要不要趁现在直接手术做掉呢？这样我父母肯定就不会知道，否则他们会打死我的！”看到结果的兰慕心如死灰，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一次就中奖了。 肖雅叹了口气，年轻女孩儿总是这样，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第一想法都是要瞒着父母。 其实父母明明才是最关心我们的人呀，除了少数极端，像兰慕这么明事理的孩子，家人肯定也不会很差的。 肖雅拍了拍她的肩，劝慰道：“手术是肯定要做的，我们先去将手上的留置针管做好，有什么突发情况好能立刻输液。你也不要将自己的父母想得过于可怕，做手术必须要亲人签字的，别担心，还是给妈妈打个电话吧。” 女孩儿情绪却激动起来，“不行，绝对不行，我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思想可古板了。从小管我管得也很严，我真的不能给他们说，否则我做了这么丢脸的事，他们一定会打死我的！” 肖雅：…… 时雨：…… 兰慕想了想，又问：“我能给我男朋友打电话吗，他21岁，成年了，也是能为我签字的吧？！” 47争吵 如果你不吃的话，就扔了吧。 听到兰慕提男朋友，时雨愣了愣，她真没想到发生这种事情，女孩第一想到的居然不是家人，而是男朋友？ 她以为肖雅肯定会一口拒绝，却被对方打脸。 “原则上，还是要亲人的。不过只要你男朋友接受你的委托签字，愿意承担手术所有的责任和结果是没问题的。但兰慕你要知道，你们还没结婚，这样做的风险很大，你们以后或许会有这方面的纠纷。所以，我个人建议最好还是让父母过来。因为要做手术，我先给你开更全面的检查，你可以再好好考虑。” 肖雅并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很客观的解释了签字情况。 而兰慕显然没有将她的这些建议放在心上，耳中好像只能听见原则上男朋友可以签字，松了口气，“好的，我这就给我男朋友打电话，然后去做检查。” …… 时雨觉得自己今晚真是涨见识了，总觉这女孩儿有些缺心眼儿啊。 毕竟还没做手术，也没到签字的时候，兰慕的男朋友也没来，肖雅没有多劝。即便是急诊，病人也是很多的，尤其是妇产科，有很多心大的妈妈半夜临时来生孩子。 她投入到其他病人的看诊当中，当然，本着对病人的关心，肖雅还是交代时雨多盯着点兰慕，她怕自己忙起来顾不上。 因为宫外孕病人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要发作，万一出什么事了，她们俩估计终身都有阴影。 时雨觉得这个兰慕比自己还天真，指不定出什么岔子，也就点头应下来，对她倾注了多二分的关注。 当然她也不可能就直接跟着兰慕，毕竟她身边跟着自己的同伴，她对兰慕也就是对病人的关怀罢了。 但时雨万万没有想到，她和肖雅还没等到兰慕，反而等到了另外两个令她大跌眼镜的人。 * 兰慕出去估计又有半个钟头，但检查项目多，就还没有来得及回来，她的男朋友反倒来得更快。 而比她男朋友来得更早的是另一个人。 彼时，肖雅刚看完一个病人，急诊室终于又空闲下来，外面就有人敲门。 时雨抬头望过去，怔住。 韩昭年也是明显怔了两秒，然后往里面走了两步，问：“请问兰慕是在这边看诊吗？” 恩？？？ 时雨听到他说兰慕的名字时，眼珠子瞬间瞪得老大，不会吧！！！ 怎么会是韩昭年？？？！！！ 到底没弄清楚状况，时雨就木木的站在原地，没有说话。 肖雅不认识韩昭年，听他这么说就问：“是，你是兰慕的男朋友吗？” 时雨的心也因为这个问题跟着提了起来。 内心不断重复着，千万不是，一定不是，拜托说不是，这样的语句。 韩昭年淡淡看了时雨一眼，仍站在门口，回答：“不是，他马上就来。” 时雨重重呼了口气，盯着韩昭年道：“进来坐吧，还有，你怎么会出现这里，那个人你认识？” 这下轮到肖雅傻眼了，“时雨你认识啊？” 时雨点点头，“恩，我朋友。” 肖雅眼带嫌弃的看了韩昭年一眼，这个男人看起来年龄可不小，或许兰慕的男朋友也这个年龄？ 如果真是这样，那她还真觉得恶心，因为都是小孩的话还说得过去，年轻人嘛总是为了舒服而忽略安全。可到这个韩昭年怎么看也快30了吧，这么大人还欺骗大学生女孩儿，令人唾弃！ 韩昭年和时雨当然不知道肖雅丰富的内心戏，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仿佛对峙。 本来韩昭年是去接苏辰的，却在结束和苏辰的电话时，听到车上有手机在响。 去机场之前他刚送了俱乐部几个人，约莫是他们其中的谁落下打过来的，他没多想就接了。 却没想到是姚越的女朋友，一开口就是，“阿越，我怀孕了，医生说是宫外孕要做手术。你赶紧来医院吧，我害怕……” 韩昭年立刻就顿住了，这群小孩真的一个比一个还不省心，他直接告诉对方，自己会让姚越马上滚过去。 而作为将姚越从老家带过来的他，自然也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姚越这个人，他不怎么放心。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韩昭年只好放了苏辰鸽子，事情一趟赶一趟，他现在气压十分低。 可时雨是无辜的，他不能对着女孩发脾气。 靠在门口，他沉声回答：“恩，我手下的队员，和你一起打过游戏。” 时雨感叹世界之小，问：“谁？” 韩昭年：“邀明月。” 时雨沉默，这个人第一次玩游戏的时候就遇见了，好像和小刀也挺熟，年纪和苏辰差不多，算是jk战队这两年比较核心的成员了。 难怪韩昭年脸这么臭。 兰慕约莫还在做检查，姚越也迟迟没来，急诊室又有其他的病人过来，韩昭年只在门口站了不到两分钟，就和时雨说要出去抽一支烟。 时雨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想到自己自从强吻他之后，两人就没见过面了。好久了，都快半个月，她其实十分想他。 “肖医生，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时雨和肖雅招呼一声，跟着就跑了出去。 韩昭年果然偏爱楼梯间，时雨很容易就找到了他。 男人嘴里含着一支烟，手在兜里翻找了一阵，没有找到打火机，像是有些烦躁，整个人往墙上一磕，细长的烟也还含在嘴里。 时雨几步走到他面前，递上一片口香糖。 “吸烟有害健康，还是吃糖吧。”她看着韩昭年，眼神熠熠。 韩昭年垂眸与她对视，道：“时雨，我不需要一个小孩来安慰我，回去。” 语气是从来没有过的冷漠。 时雨凝视他两秒，将口香糖塞到男人掌心，“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如果你不吃的话，就扔了吧。” 威胁他？ 韩昭年眼睛微微眯起，这种语气他多久没有听见了，挑唇一笑，他举起手，掌心朝下。五指甫一打开，口香糖就落入垃圾桶之中，无声无息。 时雨的心，登时像被针刺了一下。 却听韩昭年说：“时雨，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和普通人一样自私，不会为了你而和江哲他们闹僵，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原来他狠心起拒绝人的时候，是这样的语气和模样，的确还挺像小刀他们口中所说的大魔王。 她忍住心中的难过，苦笑一下，“韩昭年，我追出来又是塞糖，又是翘班的，并不是又想表白一次，你不必反应如此激烈。只是我这个人比较记恩和执着，飞机上你给我一片口香糖，让我觉得很安心。你大概不知道，我父母就是乘飞机出事的，所以我害怕这个铁壳子，每一次飞行的时候都心惊胆战。你是第一个不对我的反应嗤之以鼻，反而还给我糖让我放松的人，我觉得很温暖，所以我以为你也很享受那种绵甜溢满口腔的感觉。” 讲到父母时雨有些眼热，但到底不是个爱哭的孩子，忍了忍又说：“韩昭年我知道你很在乎江哲，我也是。但我觉得爱情就是个自私的东西，我已经喜欢上你了，就不可能再喜欢江哲，所以我已经拒绝了江哲的表白，并坦诚的告诉他我喜欢的人是你。江哲他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是我先招惹你的，他不会怪你，你大可以放心。最近苏辰跟着林律师跑了，完了他刚回来，邀明月又搞出这档子事，我知道你心情不好，特地翘班来安慰你。想让你知道，最起码还有我啊，还有我这个傻啦吧唧的人愿意来安慰你。可你却将负面情绪发泄到了我身上，可是如果这样你会好一些那也值得。韩昭年，你刚才扔掉东西的行为，真的让我有些难过。” 时雨吐完心声，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至此，她第一次感受到章思研所说的倒追的心酸。 因为是自己主动，自己去缠着对方求着对方，所以也必须承担这样的情况。韩昭年本来就有立场拒绝她的一切行为，可到底是小女孩，时雨还是无可避免的难过了。 * 时雨回到急诊病房之后不久，兰慕和她男朋友姚越都来了，她的同学是真仗义，没有因为姚越的到来就走了。 “医生，慕慕她怎么样，严不严重啊？”姚越看起来还是很关心兰慕的，起码脸上的炸着急不是装出来的。 时雨观察着这个男生，与她想象中清秀的模样不太一样，姚越带着黑框眼镜，有些微胖，人看起来很斯文。不怎么像电竞选手，反而像个搞文化的，并没有游戏中的那么酷。 肖雅见兰慕执着，愣是不愿意给家人打电话，只好将方才给兰慕将的留院观察的方方面面都告诉了姚越。其中包括宫外孕破裂的危险，以及手术中的风险，全部都讲得一清二楚。 时雨发现，姚越更加着急了，手上握着笔，微微发抖，却久久没有落笔签字。 “医生，您是说破裂的话很可能要切除输卵管对吗？”他问。 肖雅点头。 姚越：“那会输卵管没了还能怀孕吗？” 肖雅顿了顿，诚实回答：“输卵管有两侧，还是可以怀孕的，只是生育能力肯定会受一定影响，有所降低。” 姚越又问：“那能不能不切输卵管呢？” 肖雅摇头：“就算只是摘除胚胎，但谁也不能保证输卵管会恢复得如何，并且你女朋友以后得宫外孕的风险将是普通人的10倍。所以，最好的方式，还是切除这一侧的输卵管。” 姚越脸色一变，“您是说慕慕以后还是会得宫外孕？” 肖雅耐心回答：“只是比其他女孩子高，并不一定，以后采取好避孕措施，好好调养，这些都是因人而异的。” 姚越沉默了片刻，又问：“医生，我签字也是具有法律效用的对吗？” 肖雅点头：“兰慕给了你授权，她坚持不联系父母，你签了字，一切的法律责任就由你担。” 姚越握着笔，指尖颤抖得更厉害了，终于，他啪的一声，重重将笔拍在桌上。 “对不起慕慕，对不起，我、我不能给你签字。这么大的事，你还是通知叔叔阿姨来过来吧！” “阿越？！”兰慕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泪夺眶而出。 与此同时，刚好走到急诊室外面的韩昭年迅速冲了进来，一拳就将姚越揍倒在了地上。 48病发 生死一线。 韩昭年忽然冲进来，将里面的人都吓了一跳。 “姚越，今天这事你不给我解决漂亮了，就滚出jk。”他只揍了一拳，便不再有其他动作，冷漠地对姚越发出警告。 “你谁啊？为什么打我男朋友？”而就在韩昭年狠话刚出来，兰慕就上前推了他一把，然后她自己则站在姚越面前护着。 时雨心中震惊，人几乎是下意识地闪身到韩昭年身边，扶了他一把。 她不明白，韩昭年明明是在帮兰慕，为什么她还要执迷不悟地护着这个临阵退却的渣男。 韩昭年毫无防备，被兰慕推得一踉跄，面上却没有掀起丝毫的波澜。 他淡淡看兰慕一眼，居然回答了她的问题，“我是你男朋友的老板，接电话的人是我，通知他马不停蹄滚过来的人。” 兰慕一怔，没想到这就是姚越口中仗义又牛哄哄的韩老大，其实她刚才也是下意识地去护着自己男朋友。兰慕心中明白韩昭年这个态度其实是站到她这一方的，怯懦和做错的人是姚越。 “对不起，我不该推你，我向你道歉。”兰慕垂下头，红着眼眶向韩昭年道歉。 时雨看得有些百感交集，兰慕对姚越的爱意是很明显的，姚越能立刻到医院来，也想过签字，或许也是有些爱意的吧。 可是在面对法律责任的时候，他还是临阵退缩，事关生育甚至是生命这样重要的事情，他终是退却了。 这种面对担责，面对对女孩子终身都负起责任的时候，退缩的人肯定不止姚越一个人。爱情有时候听起来很美好，但遇到现实的时候又是这么的脆弱。 姚越其实也是很纠结的，他跌坐在地上，脸色很难看。 半晌，他咬牙看着韩昭年，“韩老大，你知道的，我也是没有办法啊！医生说了慕慕她可能还有宫外孕的风险，总不能一直这么担惊受怕。是你将我从镇上解救出来的，你知道我是和全家人背道而驰冒着风险出来打比赛的，我家是独子啊，为了电竞我已经让父母失望一次了。所以我不能再冒着让姚家后继无人的风险了啊，我父母都是旧派思想你知道的，我和他们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破冰，要让他们知道自己以后报不上孙子了，这关系就真完了，真完了！” 韩昭年没有说话。 姚越又看向兰慕，“慕慕对不起，你也知道我和父母关系能修复到今天的状态有多么不容易，你如果真的爱我的话，也不会让我为难对不对？慕慕，听话，给叔叔阿姨打电话，所有的手术费和后期护理费我都可以出。可是，这、这字我真不能签啊……” 兰慕看着这个曾让她骄傲崇拜的男人，此刻狼狈地跌坐在地上，求着自己别让他担责。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般割在心上，这恳求的语气，更是令她呼吸都痛。 她想到那些甜言蜜语，眼泪登时绷不住，哗哗地从眼眶中倾泻下来。 肖雅有些看不下去，拍了拍兰慕的肩膀，轻声软语的道：“兰慕你也别光顾着哭了，这个问题总要解决，还是早些给父母打电话吧。如果你实在害怕，也可以拨通电话让我来和你父母沟通，来医院的路这么长，他们心中的气也会消掉不少的。” 但兰慕估计是真怕自己的父母，双唇紧抿，犹豫了一会儿说：“医生，我突然好想上厕所，我上完厕所再给你答复好吗？” 肖雅只当她是要再去做一番思想斗争，没有多想，点头答应，“好，兰慕听我一句劝，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家人知道吗？” 兰慕胡乱点了点头，就跑出了急诊室。 * 兰慕离开急诊室之后，韩昭年就将姚越叫了出去，时雨很想跟着，但想到韩昭年在楼梯间的态度，她忍住了。 时间过去五六分钟了，兰慕还没有回来，时雨有些担心。 “肖医生，我去厕所看看兰慕！”她像是想到什么，直接冲了出去。 她直觉是不是宫外孕突然破裂了，兰慕说自己想上厕所，她以为就是小便，却没想到这么久。 “兰慕？”时雨冲进女厕所，大声呼喊，“兰慕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她。 刹那间，时雨有些心慌意乱。 她快速地、一间间地推开厕所的门找人，左边第三个隔间的门推不开，怎么叫也没人回答。 时雨几乎肯定，里面就是兰慕。 她用力踢门，没有开，用尽全身力气，门也没有开。 也是这个时候，肖雅也跑了过来。 “时雨，兰慕呢？在里面？”她问。 显然，她也想到了宫外孕破裂。 看到同事，时雨忽的就镇定了下来，她点头，“恩，肖医生你先去通知急诊的护士和医生们做手术准备，十有八|九是破裂了，我去找姚越他们来破门。” 匆匆交代完毕，时雨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韩昭年！姚越！”她一边跑一边大声呼喊他们的名字，“韩昭年！姚越！” 楼梯间不远，两个人很快听到了时雨的呼喊，快速往声源处跑。 三个人会和。 “快，跟我来厕所，兰慕好像晕在厕所了！”此刻时雨再顾不上许多，转头就带着两个大男人往女厕所跑。 到女厕时，肖雅已经跑出去叫其他人了，两个大人也没扭捏，说进就进。 “就是这间，把锁踢开，但注意，别让门坏掉倒下去压着里面的人。”时雨交代到。 姚越立刻就要倾身撞上去，被韩昭年一把拉住，“别用身体撞，我来。” 话毕，韩昭年一抬脚，对着门的左侧用地一踹。 “啪嗒”，门锁应声而落。 时雨赶紧推门进去，果然，兰慕已经晕倒在里面，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幸而肖雅一早出去叫人，此刻护士推着车过来，姚越赶紧将兰慕抱上平车。 肖雅立刻为她测血压心率，兰慕已经进入休克状态，妇产科的急诊护士们很有经验，迅速给病人挂上液体。 动静这么大，肖雅的上级医生也已经赶到急诊科。 简单询问之后，只见她快速用消毒棉签在兰慕右腹麦氏点处涂抹，将护士拿来的注射器一针插|入，活塞往外一拔，注射器里全是红色的血液。 “内出血明确诊断，必须马上手术，病人家属在不在，赶紧沟通签字。叫手术室麻醉医师和护士准备，我现在就推病人过去。肖雅，右侧输卵管多半保不住，这一点必须和家属交代。” 肖雅一咬牙，说：“张医生，病人不肯通知家属，现在只有男朋友在，可他不愿意签字。” 张医生双眉紧蹙，语气瞬间变得严厉，“病人来这么久了，到现在都还没通知父母，你在忙些什么东西！” 但骂归骂，当务之急还是救人，张医生忙不迭安排道：“让值班医生帮忙写一个病情摘要送总值班室备案，再让你帮你看着急诊，你和这个实习医生赶紧搞定配血的事。”说着她面带狐疑地看着肖雅，“你别告诉我现在还不知道病人血型！” “知道知道，这个查好了！”肖雅忙不迭回答，心道幸好让兰慕做了所有的查验，否则她今晚肯定也完蛋了。 事情交代清楚之后，众人就忙活了起来，肖雅要去配血，匆匆和姚越交代通知兰慕父母。 时雨一把将姚越按到墙上，“还愣着干嘛，给我打电话，你别说不知道她父母的电话！如果兰慕死了，那就是你害死的明白吗？！” 她心中的气终是憋不住了！ 这时，被兰慕支走的女同学又回来了，手上还拿着药。 “兰慕呢，姚越你怎么来了？！”显然，这个同学完全在状态外。 时雨这才明白，原来她不是走了，而是见医院久久不开药，跑出去给兰慕买药了。 “兰慕进手术室了，你先别问了，去给她办个欠费手续。放心，只要签字留个联系方式，不用负责任的。快，现在快一些就是救兰慕的命！” 女同学听到“救命”二字，脸一下子就白了，时雨也不危言耸听，拉着她就走。 “我和你一起去。”说着她又回头看韩昭年一眼，“你搞定你的队员！” 这些事情因为一直有在准备，所以办得很快，兰慕的父母也已经通知到，但来到医院还需要时间。 肖雅交代姚越等会带着兰慕父母去手术室外等，然后就要去手术室去守着兰慕，毕竟是她收的病人，具体情况她毕竟清楚。 时雨几步跟上，“肖医生，我能跟着一起进去吗，我也很担心兰慕。” “走吧。”肖雅知道她是真担心，就没有拒绝。 此时此刻，手术室内已经准备就绪，马上就要手术。 肖雅还能被她的老师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做，而作为实习生的时雨，只能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看着这群妇产科医生从生死的边缘将这个傻女孩儿救回来。 她眼睁睁开着兰慕的腹膜被血液染成蓝色，看着这些干练的医生护士将腹腔的血液收集过滤，然后又回输给病人。 要换做从前的她，肯定不是这样沉重的心情，第一次见到真实的血液回输，她指不定有多兴奋。但掺杂了情感之后，好像就没那么轻松了。 张医生显然身经百战，是妇产科的老手，熟练地找到了输卵管，将飙血的源头拧紧。内出血终于不再继续，兰慕也基本上算是得救。 肖雅见各项身体数据慢慢正常，两行眼泪直接落了下来，时雨也觉得身体有些脱力，一个人闷声出去了。 之前在消化内科没有这么凶险的病人，这还是她实习之后第一次近距离直面生死时速，整颗心都有些沉重。 后面的病人家属沟通或许简单，或许复杂，她都可以想象。 只是时雨瞬间觉得自己好累，一晚上的憋闷无处宣泄，所以此刻什么都不想理，只想静静。 她一个人来到窗口，此刻已到六月，但午夜的风还是凉爽的。 时雨忽然觉得好累，感情、职业、家人，一切都变得有些迷茫。 而也是此刻，韩昭年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伸手过来，递给她一颗糖，问：“吃么。” 49道歉 情绪失控的补偿。 “吃么？”韩昭年问得十分柔软。 时雨抬头看了看男人掌心的口香糖，扁扁嘴，“你不会把扔在垃圾桶里面的糖又捡起来了吧，我可不吃从垃圾桶里面捡起来的东西。” 话毕，她闹别扭似的转过头去，继续看着窗外。 “你走吧，我也想一个人静静，可能静完以后就不会再去烦你了。” 是真在别扭啊。 韩昭年微叹一口气，回答说：“当然不是捡的，我平时都随身带着。” 时雨转过身体，和男人面对面，问：“那上次苏辰手术，你身上也带着？” 韩昭年点头，“恩。” 时雨：“可你那时候还是收了我的糖，所以你其实也没有那么排斥我对吗，不然为什么自己有还要收下我的？” 韩昭年没有说话。 时雨抬眸看了韩昭年一眼，说：“算了，你还是走吧。我不想一会说些让自己后悔的话，韩昭年我不会放弃你的，但拜托你不要在现在这种时刻对我再说些绝情话好吗？我心情很糟糕，非常糟糕，你再那样说的话，我可能会哭的。” “吃颗糖会好一些。”韩昭年这回不容置喙地将糖塞到了她手心。 十指相触，时雨反手就扣住了男人的一只手。 “韩昭年，你就不怕我报复你，把你的糖也从窗户扔出去吗？”时雨侧头直视男人的眼睛道。 韩昭年没有躲，还扯嘴角笑了下，说：“你不会，你不是普通的小孩。” 时雨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韩昭年，你究竟要怎么样，为什么三十五岁的男人也这么情绪化。前几分钟还说那么狠心的话，这会又主动给糖，虽然这种给一巴掌再塞颗糖的行为很可耻，但是我还是会沦陷的。韩昭年，我会更加无法放弃你的，你知道吗？” “那就别放弃。” 时雨登时愣住，正想追问韩昭年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从里面匆匆走了出来。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穿白大褂的时雨，面色焦急地问：“医生，请问手术室在哪个方向？” 时雨没有多想，耐心的为他们指了路，再回头时，韩昭年却已经不在原地了。 * 兰慕的父母在时雨的指路下很快就到了手术室外，来的时候他们的女儿都还没从手术室出来。 “丹丹，慕慕她怎么样了，为什么会突然动手术？”兰慕的母亲认识陪着女儿来的女同学，此刻外面也没有医生，她只好抓着小孩子问。 丹丹咬唇，恨恨地看了姚越一眼，这个懦夫，事到临头都还要装龟孙子吗！ 姚越自然看到了丹丹的眼神，他只犹豫了短短几秒，就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叔叔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知道，今天这事不解决得漂亮一些，他的职业生涯即将遭到灾难性的打击，韩昭年一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 兰慕的母亲被这阵仗惊了一跳，看着地上的姚越说：“你是谁，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姚越总算没有再逃避，规规矩矩跪着，“我是慕慕的男朋友姚越，这事是我做错了，我们应该想得更周全些的。慕慕她……她是宫外孕突然破裂才要手术的。” “你说什么？”一直静默的兰慕父亲忽的上前，对着姚越怒吼了这么一句，即便是妻子拉着，他还是一脚就踹到了姚越身上。 姚越的母亲要冷静得多，她拉住丈夫，冷冷看着姚越道：“如果我女儿有什么事，你也别想好过。” 等待的时光总是尤为煎熬，兰慕被推出来的时候，她父母几乎是连走带跑跑过去的。 “医生，我家慕慕怎么样，手术成功吗？” 肖雅问道：“你们是兰慕的父母？” 夫妻二人齐齐点头。 “兰慕会由护士推到病房区，你们两个，”肖雅对着丹丹和姚越道：“你们先去病房看着兰慕。” 然后她又对兰慕父母说：“麻烦你们先跟我来一趟。” * 肖雅将兰慕的父母带到了办公室里面，进行签字谈话。 “先放宽心，你们的女儿没事。她运气很好，晕倒在医院，只是再晚一些就说不准了。我们妇产科很久没做过这么凶险的手术了，不过安心，手术还是很成功的。” 因为是先手术后签字，所以肖雅尽量将手术说得严重了一些，以暗示他们这些医生这么做都是为了救他们女儿的命。 听到女儿没生命危险，夫妻俩都松了一口气。 “医生，谢谢，谢谢你。如果慕慕出了什么事，我们这个家啊估计也垮了！”兰慕的母亲握着肖雅的手连连道谢。 肖雅笑了笑，“这是我们应该做的，有些情况还是要和你们讲清楚。因为宫外孕破裂，如果要再保留输卵管以后患宫外孕的风险会高十倍，所以兰慕右侧输卵管被切除了。” 兰慕母亲脸色瞬间一僵，急急问道：“那我家慕慕以后还能生孩子吗？” 肖雅：“另一侧输卵管还保留着，兰慕她还年轻，好好恢复，还是可以生育的。” 兰慕母亲松了口气，“好，谢谢医生，还能生育就好。” 虽然生育并不是女人必须做的，但当妈妈却是很多女人都向往的，她不能保证女儿的思想会是怎样，所以还是希望她身体完好。 “还有，因为兰慕的情况紧急，晚一分钟可能就丧命了。所以我们先救人了，麻烦你们补签一下这些资料，这些本来是应该在手术前就签好的。” 打了半天太极，肖雅总算切入了正题，签字才是她的目的。 好在兰慕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并不是什么不讲理的人，唰唰就签了所有的东西，完了又向肖雅说了很多声谢谢。 肖雅本来还害怕他们很难缠，没想到是这样的态度，弄得她心里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 手续的事宜都搞定之后，余下的就是兰慕家和姚越的私人时间了，丹丹知道自己不宜再继续呆下去，于是就和兰慕父母告别了。 同学这么大半夜的陪着女儿来医院，到底也是个小女孩儿，兰慕的父亲不放心丹丹一个人回去，坚持开车送她回学校。 医院便只剩下兰慕母亲和姚越两个人，有些事情还是母亲这个角色比较擅长，比如和女儿的男朋友谈判。 “你和慕慕在一起多久了，现在她因为你切了一条输卵管，你是个什么态度。”兰慕母亲语气还是一如方才的冷漠。 姚越老实交代，“我和慕慕在一起快一年了，发生这样的事我很抱歉，这次的手术费、住院费等由我全部承担。我也尽量会多来看看慕慕，对不起阿姨，我真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 兰慕母亲当然不会因为他说要付住院费的话就有所缓和，真正有担当，为女儿着想的人，不会让她落到今天的状况。 “姚越是吧，你知道我要知道的态度是什么。慕慕她需要的并不是这几万块钱的住院费，她需要的是你为这条输卵管负责。你就说说发生这样的事，你有没有考虑过你和她的未来。” 兰慕母亲毕竟是四十岁出头的人，这样的情况总是说得比较直接，而不是像小孩子一样扭扭捏捏。她想听的从来都是：这个男人究竟有没有将女儿归入他的未来，这个男人值不值得女儿付出这样的代价。 姚越只上完了高中，早早就在社会浮沉，当然读懂了女朋友母亲的意思。 “阿姨对不起，慕慕的未来……我负责不了。发生这样的事，我和慕慕基本上就没有未来了，这是个很现实的问题。医生肯定也告诉过您，慕慕以后的生育不能得到保障，而我父母是保守的人——” “啪！” 兰慕母亲直接一巴掌打断了姚越的话，对方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摆明了是根本就不想负责。 “这一巴掌是替慕慕打的，我希望你从此以后不要再出现她面前，如果你真的对于她今天的遭遇怀有一丝愧疚的话。还有，慕慕她并不需要你这几万块钱分手费，你立刻从医院消失。如果再让我发现你纠缠慕慕，或者藕断丝连，我会让慕慕的父亲打断你的腿！” 兰慕母亲终于不再抱有任何期待，要说的话讲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原本她还想如果这个姚越愿意为此次事件负责，愿意承诺结婚、为女儿未来负责，绝不让此类的事情再发生的话，她还是愿意再考察考察这个男人。 可是，自己的女儿终究是遇人不淑。 * “那就别放弃。” 时雨站在窗边，脑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她眉头轻蹙，揣摩着韩昭年这句话的意思。 韩昭年这是纵容自己纠缠着他，还是在表达他对自己其实也有那方面的意思，为什么又说完就走了？ 时雨认为这件事也拖得足够久了，几乎将她人生的计划打乱，倒追韩昭年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 说做就做，她立刻摸出电话，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 电话只嘟嘟叫了两声就通了，“韩昭年，你在哪里？” “在原地等我。”他又说了五个字，抓心挠肺的五个字。 时雨脚步猛地刹住，又慢慢退回窗台边，但电话并没有挂断。 “你为什么突然跑了。” 韩昭年：“有一件事要做。” 时雨：“什么事这么急？” 韩昭年沉默的这几秒，身后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时雨回头，男人就那样举着电话一步一步走向了她。 “伸手。”他说。 时雨怔了怔，终是按照对着男人伸出了左手，掌心朝上。 韩昭年将插兜的右手抽出来，掌心朝下，合在她的手掌之上，随即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她手心。 “今晚情绪失控的补偿。”他说。 50尾戒 在一起啦o(≧v≦)o “今晚情绪失控的补偿。” 自从时雨和韩昭年表白之后，她就很久没听见过对方用这般温柔的语气说过话了，男人送的东西仿佛很小一只，重量很轻，落在掌心有些凉意，应当是金属类。 时雨只是隔着掌心感受了这份补偿，并没有立刻抽开手，因为她觉得与韩昭年掌心相对，心中很奇妙、很安心。 “这是什么，好像很轻的样子，你不会是又拿了一颗糖来敷衍我吧？”她探究地看着男人。 韩昭年什么也没有回答，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起伏，直接抽走了手。 时雨的目光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落在了自己掌心，一枚银色的尾戒安静躺在那里，正对着自己的圆弧上镶嵌着一颗蓝宝石，在白炽灯的照射之下泛着矜贵的光芒。 韩昭年掌心刚合上来的时候她想过很多东西，糖果、钥匙、胸针……却独独没想过会是戒指，虽然是尾戒。 时雨诧异地看着男人道：“韩昭年，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收爱人以外的戒指。” 韩昭年：“这只是尾戒，象征着独立享受现在的生活，和你很衬。作为一个三十五男人，我的确不应该对着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发泄情绪，这是道歉的礼物，女孩子不是都比较喜欢礼物吗？” 时雨盯着对方的眼睛，他看起来是那么坦然，仿佛男人道歉时附送一份礼物天经地义。 “可是这礼物很特殊，再加上你刚才说的话，会让我多想。”这才是她真正担心的，“你不能一面狠心地拒绝我，又一面送礼物讨好我。” 韩昭年却笑了下，“思想是无法控制的，你可以那么想。” “恩？”时雨觉得有些懵，“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不拒绝我，愿意和我在一起的意思吗？” 小女孩望着自己的眼睛里满是期待，水光一闪一闪的，仿佛自己说否定的话，她就要哭给自己看；而倘若自己说出肯定的话，那水光势必转化为天上的星子，变得愈发动人。 唉。 韩昭年微微叹气，伸手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再等等吧小孩，有些事情总得先解决，不要再胡思乱想，等我联系你。” 巨大的惊喜就这么从天上掉下来，砸在时雨脑袋上，在这个经历生与死的夜晚，她居然得到了韩昭年的应允？！ “韩昭年，是我理解的意思对吧，你答应了我的追求对不对，只是你还需要时间处理一些事情？”她不太确信地问道。 韩昭年嗯了一声。 时雨又问：“你不是看我今晚可怜才说出这样的话逗我开心吧？” 韩昭年：“我是那样的人吗？” 时雨傻笑了一声，“恩，不是。” “别傻笑了，回去上班，我先去处理姚越。”韩昭年将她摊开的掌心合拢，顺带拉着她往前走了一步。 不过片刻，又松开了。 时雨跟在男人身后，满是不可思议，这真是大起大落的一晚。原以为还遥遥无期的倒追计划，居然就这么戏剧性地结束了！ * 翌日，兰慕没睡多久就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了自己的母亲，她下意识缩瑟了脖子。 “妈妈，对不起，我做错事了。”手上还挂着液体，兰慕往被子里缩了缩，看起来很是害怕的样子。 兰慕母亲看她这么害怕，又想到肖雅昨晚告诉自己女儿害怕挨打拧着一股筋不给自己打电话，心中阵阵钝痛。 她在床沿边坐下，摸了摸女儿的额间，“知道错了就好，这回有多凶险你自己也清楚，以后好好爱惜自己知道了吗？还有，你知不知道昨晚我和你爸得知你在做手术有多焦心，以后发生什么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和你爸知道吗！” 母亲没有像预想中的那样破口大骂，也没有打自己，说不认自己这个女儿之类的话，兰慕心中反而一酸。 眼睛一热，眼泪就滚滚落了下来，兰慕抽泣着说：“对不起，我、我也不想瞒着你们，可是妈妈你从前就总是说我如果做了什么不自爱让你们丢脸的事，就打死我算了，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我、我害怕……” 母亲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那都是吓你的啊，如果真要打死你，又何苦将你养到这么大？我的傻女儿，我和你爸说得那么严重，就是害怕你年轻不懂事被人骗。这才动了手术，别哭了，免得牵扯到伤口。” 兰慕啜泣两声，怯怯懦懦的问：“妈妈，姚、姚越呢，他……他怎么说的啊？” 兰慕母亲见女儿还对那个男人抱有期待，恨铁不成钢地拍了她额头一下，“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个渣男人？昨天晚上的经过肖医生都和我说了，姚越拒绝给你签字，说他家父母保守不能冒着没有孙辈的风险时，你就该明白他是个什么态度了！” 兰慕想到姚越那推卸责任地情景，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可是妈妈，这算不算也是人之常情？姚越他还是愿意过来签字的，只是没想到有这么严重，医生不是说我养好了身体还是可以生孩子的么，你们有和姚越说吗？” “傻女儿，真正爱你的男人不会因为让你一个人承担两个人犯下的错误，他连这一点风险都不能承担，你还指望和你结婚以后两个人一起努力跨过这一道坎吗？纵然他从前对你千万般好，但看一个人值不值得托付终身，始终是要看危机时刻，他是什么态度啊！” “我、我知道了……” 母亲的话说得句句在理，兰慕并不是要钻牛角尖，只是事情刚刚面对还需要时间来消化和面对现实。 有很多人在遇到这样的事情时，并不能立刻狠下心让渣男滚出自己的世界，反而会对其抱有最后的期待，总觉得他们身不由己是有苦衷的。 然而事实上，他们就是不想负责，以及没那么爱你而已。 兰慕是不幸的，但却也是幸运的。 这句话是肖雅的上级医师和她说的，她说自己在医院这么多年，见多了宫外孕被父母知晓后一顿毒打，上手术室前就已经身心都是伤痕累累。 像兰慕这么通情达理的父母其实烦人很少见到，很多家庭在发生这种类似事件的时候，父母不是引导孩子，而是先打了再说。 并且她运气好，遇到了第一次值班的肖雅和时雨，她们两个都小心翼翼对待自己第一位妇科急诊病人。若非肖雅一再确认她有没有性生活，恐怕她在宿舍大出血身亡也不是不可能。 还有她遇到了韩昭年这样讲起原则来吓死人的俱乐部负责人。 当晚，姚越回去之后，韩昭年就问了他最后是如何解决的。然后，几乎是他讲完的下一秒，韩昭年就让他答应另一个俱乐部的邀约。 韩昭年并不打算继续让姚越留在jk俱乐部，不负责任的男人，他用起来没有安全感。 继续让他和队里其他的人并肩作战也不放心，因为这种连自己朝夕相处好不容易追来的女朋友都能轻易放弃，你又如何能保证在游戏竞技的时候他不卖队友？ jk俱乐部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其余的俱乐部和平台来挖人，但只要头脑稍微清醒一些酒会留在jk，毕竟这是全国，乃至世界上都顶尖的电子竞技俱乐部。 姚越看似是跳槽，但只要别人细想，就肯定能猜到是和俱乐部发生了不可调和的事。 韩昭年这样的惩罚或许是过重了，但有原则才能令人放心，这并不会成为他和jk的污点，而会成为另一个闪光点。 * “叮咚——” 韩昭年处理完姚越的事，正靠在椅子里闭目养神，手机就这么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按了按太阳穴，微眯着眼睛将手机拿了过来，是时雨发过来的短信。几月如一日，即便是关系破冰的今天，她的短信也没有断。 【韩昭年，现在是清晨六点，终于下班了。估计你还在熟睡之中，但记得早点起来吃早餐，都一把年纪了不要糟蹋你的胃。晚安，不，早安。】 男人嘴角微微勾起，这个小孩明明只有十九岁，但每次发的信息都是如出一辙的老气横秋。从如何养胃到怎样刷牙才正确，时雨居然每天都坚持给他发这种公众号才推送的养生消息。 可莫名地，他却觉得和时雨的性格很吻合，有时候冷冷清清像个小大人，有时候又固执脆弱像个真正的小孩。 可能就是这样真实可爱的她，慢慢吸引着他，引他入瓮，甘之如饴地被她俘获吧。 或许还没到爱情的地步，但总觉不试一试应该会后悔。 韩昭年抄起手机和钥匙，直接就往楼下走了。 * 时雨是在急诊室交班的时候给韩昭年发的短信，彼时，她连白大褂都还没来得及脱下，却忽然想这个人得紧。 其实她也想过这个点发信息会不会吵醒韩昭年，但总觉得他回去的时候也很晚，基本上作息也和自己一样日夜颠倒，睡没睡也不一定，于是就发过去碰了碰运气。 换衣服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动作都十分迅速，一切搞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手机。 不过，令人失望的是，韩昭年并没有回复她。 这种突然到来的惊喜，总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总害怕是自己的一场梦，醒来之后韩昭年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诶。 时雨叹了一口气，以前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么患得患失的一天。 她照例没有立刻回宿舍，而是先往医院侧门的早餐馆走去，再困也得先填饱肚子再说不是。 还是和从前一模一样的早晨，太阳已经慢慢爬上来，附近的老人们已经出来跳舞，讲究的年轻人也已经出来锻炼身体。 时雨就这么慢慢走着，一个呵欠接着一个，昨晚真的是太累了，以至于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注意周围。 照例是选择了窗边的位置，一杯豆浆两个奶黄包一粒鸡蛋，正睡眼惺忪地剥开蛋壳，外边居然有人敲响了玻璃。 起初时雨还以为是自己的幻觉，直到外边的人第二次敲响，她才侧头看过去。 而韩昭年的脸就是这个时候，闯入她眼中和心里的。 51约会 想见你就立刻跑了过来。 清晨，阳光和煦，一男一女隔着玻璃对视。 时雨剥蛋壳的手登时顿住，腾出一只揉了揉眼睛，她害怕这是自己长时间工作后的幻觉。 韩昭年仍是那副淡淡的表情，对着她举起手中的车钥匙，然后指了指路边的车，又指了指时雨的位置，示意她在这儿等着他去停车。 两人这是第一次无声沟通，时雨却瞬间就懂了韩昭年的意思，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望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咬下一口蛋清，明明是白水蛋，却因为韩昭年的出现，也品出了丝丝甘甜。 时雨想了想，韩昭年这么快过来，肯定也没吃早餐，于是又跑过去给他点了一份粥和小笼包。 清晨车不多，韩昭年很快就搞定，坐到了时雨对面。刚好，服务员将他的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也端了上来。 “还没吃早饭吧，一起吃。”时雨虽然心中雀跃，但面上却还是维持着镇定的表情。 “恩，”韩昭年颔首，拿出了钱包要往吧台走。 时雨赶紧伸手拉住他，“点餐的时候就已经付了，你趁热吃，凉了会变味。” 韩昭年坐回椅子里，面上含笑，“第一次约会，我怎么能让女孩子付钱，不如我给你包个红包？” “约会”二字极大地愉悦了时雨，她抿了口豆浆，笑眼盈盈，“不用，你下次再请我吃大餐啊，咱有来有往就成。还有，韩先生，你第一次约会地点居然挑医院外边的早餐店，是不是有些不妥啊？” 韩昭年慢条斯理地吃了口粥，回道：“是你挑的，不是我。” 时雨嗔他一眼，“欸，真是不解风情，女朋友说话，男人不是应该听着就行了吗？” “这样啊，”韩昭年沉吟片刻，说：“恩，是我不对，不应该因为想见你就立刻跑了过来。” …… 时雨登时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情话怔住，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于是，这对大叔和少女的组合就因为两个的行动力都极强，第一次的约会就这样阴差阳错地在早餐店完成了。 一顿早餐能花费多少时间？ 十五分钟都不到。 十五分钟之后，两个人并排走在街边的人行道上，韩昭年预备送她回去。 “韩昭年，你过来不会真的就是想见我一面吧？”时雨试探性地问道。 韩昭年嘴角微微扬起，拿眼角睨她，“不相信？” “额……”时雨语塞一瞬，“也不是，就、觉得特别不真实，你是不是早就喜欢我了，不然怎么能转变得这么迅速呢？” 韩昭年脚步顿住，一本正经地看着女孩，“时雨，我今年三十五岁了。” 所以他若是决定要和谁在一起了，就不会再如同男孩般扭扭捏捏，他喜欢更直白的方式，一辈子要在一起的人，不用那样。 “恩，所以呢？”时雨其实不怎么明白，侧头，一双明亮的眼睛扑簌着。 他扬唇笑了笑，抬手轻拍她脑袋，“没什么，我下午要飞美国，可能要半个月之后才回来。” 时雨恍然，所以他才要急冲冲地，如同一个刚谈恋爱的小毛头，过来见自己一面么。 因为和自己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要跑去美国半个月之久。真的很久呐。 她仰头与韩昭年对视几秒，忽的拉着他往回走，“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再呆一会吧，我要晚上才上班，还可以再坚持一会。” 女孩细腻温软的手就这么突然握住了他的，韩昭年几乎来不及拒绝，就被她拉着行动了起来。 “想去哪，”他问，“总不能让我和你逛医院吧？” 唔，还真是，逛医院好像也太奇怪了一点。 “那你开车带我兜兜风吧，我还没在清晨兜过风呢。”时雨想来想去，也只能暂时想到这么个相处的法子。 “好。” 虽然韩昭年有些担心早高峰会毁了小孩的兴致，但既然她想做，那么往城外开总可以，这个点出城应该也还好。 * 等时雨坐到副驾，车子缓缓启动，清风从窗缝中溢进来时，她才觉得这个提议有诸多的不靠谱。 上高架的这一段路走走停停，着实没什么风景可看，还有就是韩昭年几乎也没怎么休息，她却要他开车带自己兜风。 “韩昭年，你困不困啊，不然你还是送我回宿舍，你也休息一下吧。” 韩昭年目光稳稳落在前方，“我熬习惯了，没事。过了这段高架，速度就起来了，你可以先闭目养神，我等会叫你。” 其实时雨上车坐下就困了，眼皮子打架似的，所以她轻轻嗯了声，就合上了眼睛。 而这一合上，就真沉沉睡了过去。 韩昭年看着小女孩在身边合上眼睛，不到一分钟就进入了熟睡状态，就像他在国外看见的考拉一样，呆萌呆萌的。 前一秒还叫嚷着要兜风，上车后几分钟就睡着了，韩昭年无奈地笑了笑，在最近的出口下了高架。 车头调转，他又将车开回了医院，离时雨宿舍最近的地方。 叫醒她？ 韩昭年本来是打算这么做的，但手悬在离她肩头，顿住。 唉，算了，刚睡着就被叫醒未免太残酷。 韩昭年拿出手机，让苏辰打包好出国的行李，组织好俱乐部的熊孩子们，然后将手机调成了静音。 她说很不可思议，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 谁能想到这个让全世界电竞选手闻风丧胆的大魔王，居然会栽在一个十九岁的小女孩手上呢？ * 同一个早晨，林妤雯在事务所熬了一宿。没办法，前段时间任性翘班的时间太久，若非事务所的合伙人是她的老同学，她恐怕早就被炒鱿鱼了。 距离上班时间还有一阵，她决定从椅子里解放自己，出去买份早餐。 哪知，刚走到公司楼下，一个熟悉的身影就撞进她眼帘。 “林律师，昨晚又通宵加班了？”苏辰微笑着迎面朝她走过去，手上还拎着一个很大的塑料口袋，“吃早饭了吗，我给你买了一份。” 林妤雯瞥他，“呔，你这话处处是陷阱，都说了给我买的早餐，我能说吃了么？” 苏辰笑了笑，拉着她就往前走，“既然下楼了那就走走吧，到附近的公园去吃，坐了这么久，当心你的腰。” 自从她一个没忍住和苏辰讲了从前和程东的一些事情之后，这个人就觉得自己将信任托付于他，越发的厚脸皮了。 到底是男性，林妤雯被他拉着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好在只是走了几步，苏辰就松开了。 她出来本就是想买早餐，顺带活动活动，也就跟着他走了。 因为时间还早，公园这种地方几乎没多少人，除了跳舞的大妈大爷，就没有别人了。 苏辰将她拉到一个石凳上坐下，贴心地为她垫上了报纸，然后将塑料袋打开。 林妤雯这才发现他这早餐有多丰厚，米线、饺子、包子、粥都有。 “你干嘛买这么多，不知道我这个年龄的女人应该严格控制自己的饮食了吗？”她哂笑道。 苏辰将盖子一一揭开，“胡说，什么叫你这个年龄，减肥明明是全世界所有女人的课题。再说了，女人三十如花，正是最好的年纪，你就别在我面前装成熟了。” “油嘴滑舌！”林妤雯嗔他一眼，夹了一枚饺子，香菇玉米馅儿的，味道很不错。 苏辰若有所思的说：“你喜欢吃饺子啊，下次我多买一些。” 林妤雯瞪他，“你很闲啊，还有下次！今天也就是你运气好，我昨晚刚好加班，坐久了想下来走走，否则哪能遇见你，是不是傻？” 苏辰被她吐槽着，仿佛很开心似的，笑着说：“哪儿能呐，我消息灵通嘛。” 林妤雯筷子一放，故意蹙眉，“说说，你究竟给了时雨这个丫头什么好处，她能这么帮你。” 苏辰：“这可不能说，我不能背叛我的情报大师啊，否则我以后怎么混是吧？” “诶，孩子大了胳膊肘就爱往外拐。”林妤雯不再和他玩笑，“我还能不知道她，肯定是你答应帮她追求韩昭年吧，啧啧。” 苏辰没皮没脸地说：“还是我们林律师最聪慧，什么都能猜到。” 这无比熟悉地口吻令林妤雯心尖一颤，当初她猜出程东的线人身份时，对方也是这么说的。一模一样的词，就连语气和唇边的笑意都如出一辙。 林妤雯胡乱地喝了几口粥，假装摸出手机看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公司了，苏辰你赶紧地回去做正事。下不为例啊，否则韩昭年会找我兴师问罪的。” “哎，等等！”苏辰一边收拾剩下的东西，一边道：“我送你。” 林妤雯帮着他收拾好，摇头，“不用，这么几步路送什么，你车就停在公园门口。” 苏辰跟上她，“所以这不是顺路嘛。” 林妤雯弯了弯唇角，没有说话。 直到走到公园门口，两人要分道扬镳，苏辰才告诉她真正想说的话。 “林律师，我马上要去美国参加比赛了，可能半个月后才回来。你等着我，我会给你带礼物的。” 林妤雯脚步一顿，难怪他的车停了一整晚都没有开走，原来是要出去半个月。 傻不傻，不过走半个月，就来公司楼下蹲一宿。 她看着苏辰，终于发自真心地露出个温柔的笑，“不用破费买礼物了，这个早餐已经够了，一路平安。” 苏辰还是第一次看到林妤雯对自己这么笑，像夏日里的一阵凉风，冬日久违的温暖阳光，分分钟就能让他溺毙。 这样美丽的人，他怎么能不爱？ 林妤雯目送着苏辰驱车离开，脑子里忽的想起苏辰写在扉页上的那句话： “但愿你可以没成长，完全凭直觉觅对象。” 52往事 和江哲摊牌。 韩昭年整个人都被困倦席卷，但剩余的下午时光，他没有立刻回去睡觉，而是先约见了江哲。 因为送了时雨之后，他刚好在省医附近，也就懒得再找其他时间了，有些事情还是第一时间坦白的好。 江哲是趁午休时间出来的，出于一个医生的职业病，他收拾了自己，好歹没有把白大褂穿出来行走。 两人见面的地点约在附近的星巴克，原因是韩昭年太需要一杯咖啡提神。 “韩叔，你怎么来医院了，我哥不是说你们今晚要去美国参加比赛吗？”江哲刚和他会和就疑惑的问道。 韩昭年知道江哲正在外科连轴转，将为他点的咖啡推过去，“因为有件事情要和你坦白。” “恩？什么事啊，这么急，还用‘坦白’这样严肃的词汇。”江哲连上了二十四小时的班，脑袋已经有些不灵光了，丝毫没有察觉到会是情感方面的事情。 “我和时雨在一起了。”韩昭年完全没有铺垫，就这样直白的、露骨的讲了出来。 “咳咳——” 江哲登时被他这句话呛住，好容易才将口中的咖啡吞咽下去，满腔都是苦涩的味道。 他定定地看了韩昭年很久，一言不发，企图将这个三十五岁的男人看穿。 为什么竞争对手会是他呢？或许，这就是命吧。 如果这个世界上存在着那么一个人，一个江哲完全不想与之争抢任何东西，愿意将“心爱之物”拱手相让的人的话，那么这个人一定是韩昭年。 因为没有韩昭年就没有现在的他和哥哥。 其实江家从前也是一个圆满之家，虽然身处偏远的小镇，但江斯年和江哲两兄弟都十分乖巧，学习成绩也好。 江斯年高中以全县第一的成绩考进了蜀城市，而这个时候三岁的江哲也被人发现十分聪慧，已经能做乘除法。 江斯年刚上高一高二的时候，是江家最幸福的时光。 夫妻恩爱，一双儿子也争气，家中的养殖业也发展得十分顺利，收入很可观。 所有的一切是从江斯年高三的时候开始改变的，那个时候出了一款名为《战队联盟》的平台竞技游戏，江斯年只玩了几局就被这个游戏吸引住了。 操作简单、有个人发挥有团队协作，有热血有情谊，再加上江斯年认识了一群开黑的狐朋狗友，他简直是沉醉于此。 一款游戏刚上线的时候，宣传自然是十分广泛，举办的比赛也特别多。江斯年一行人怀揣着多少男孩都有的电竞梦，报名了一个网吧联赛，没想到一路披荆斩棘还真给他们拿到了第一名。 很快他们拿下了市第一名，省网吧联赛第一名，最后走到了全国四强，也止步在第四强。 江斯年在这上面无疑是有天赋的，很快就有俱乐部负责人找到他这里，拿着合同问他愿不愿意签约俱乐部，成为一名职业电竞人员。 十八岁的江斯年，又做着强烈的电竞梦，毫无疑问，他一口就答应，签了那份合约。 从此翘课训练，请假比赛，为了电竞落下学习……这些负面的影响全部浮出水面，一个尖子生为了打游戏沦为一个网瘾少年，学校老师自然是痛心疾首。 这些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江家父母耳中，夫妻二人火急火燎赶到蜀城，前去规劝江斯年。 母亲跪在在江斯年的面前泫然泪下，父亲更是雷厉风行的帮他和俱乐部解约，不惜赔上五倍的签约金。 不甘、悲愤、压抑与无奈这些情绪充斥着江斯年，他想反抗，想叛逆到底。可父母做得太彻底了，在那个年代，电竞还没这么热的年代，他的梦想终究是输给了师长和父母的语重心长。 那个时候江斯年是怨恨父母的，他觉得是他们阻碍了自己的冠军梦想，禁锢了他的灵魂。 江斯年不再逃课，不再打比赛，但他的成绩并没有好起来。阳光温和的性格也大变，变得不爱搭理人，成天在教室睡觉。 然而，无数的实践结果都告诉我们一个道理，越是压抑的东西，就越是会奔逃出来。 江斯年放不下心中的电竞梦，五月中旬那天，他终是没能按捺住心中的种子，再次翘课跑去了本该参加的那场比赛的现场。 代替他打的那个人打得很烂，队伍想要胜利十分艰难，就是这个时候，俱乐部的负责人看见了现场的他。 阴差阳错，江斯年居然作为替补回到了原本自己应该坐的位置上，并且，他如愿以偿地拿到了冠军。 冠军奖杯被他捧在掌中的时候，大地摇晃，头顶的灯光重叠在一起，整整一分多钟才停下来。 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胜利带来的幻觉，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真正发生了什么。 直到新闻快讯发过来，蜀城的人才知道是天灾降临，地震了。 文县是震中，竹县、江县等周边的县城都是重灾区，江斯年的家乡便是江县。 他疯了似的给家里打电话，但这个时候打电话的人太多了，并且地震震垮了通信设备。 整整一天，地震的造成的伤亡人数不断攀升，而江斯年一遍又一遍拨打着家中的电话。 仍然杳无音讯。 那个时候江斯年很想立刻想办法回去，可他只有十八岁，还是个高中生。即使他拿下了那场比赛的冠军又怎样，在天灾人祸面前，他是那样的无可奈何。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眼睁睁看着黄金救援时间过去，而等他终于能够回到江县的时候，等待他的却是父母冰冷灰硬的尸体。 六岁的江哲已经跳级到初中，同样在蜀城，逃过一难。他的天才聪慧，救了自己的命。 十八岁的江斯年在父母遭受天灾的时候，拿下了他们厌恶的游戏冠军，剩下的日子只能和弟弟江哲相依为命。 俱乐部的老板还算有良心，将那五倍的违约金都退给了他，因为他拿下了冠军，更因为他在地震中失去了双亲。 自那以后，江斯年再也不碰游戏，但也因为高三懈怠，高考没能考上一所好的大学。 至此，江斯年变成了一名工人，在工地上日晒雨淋，以换取高额的工资养自己和弟弟江哲。 而江哲也没有让他失望，一直以来成绩都很优异，直到高中被江斯年问起想做什么。他一改小时候的心愿，说自己要报金融，因为抛开高风险来说，这一行收益也很高。 小江哲说，他不想让哥哥再这么累。 而也是这个时候，韩昭年找到了江斯年，说要组建jk俱乐部和jk战队。给出的报酬是每月固定工资，当然，比不上工地的待遇，而这份工作却是他曾向往的。 一开始江斯年是拒绝的，他始终觉得那尊奖杯上沾着父母的血，他不应该再涉足他们讨厌的行业。 他认为父母的死，是对自己那不切实际的执念的惩罚。 是韩昭年坚持让他试一试，连续来找了他一个月，甚至还找到江哲，从弟弟这里入手。 江斯年才终于松动，在韩昭年保证江哲永远会有学上，江哲会实现医学梦想的诱人条件下，他加入了jk战队。 江哲一直认为，是韩昭年给的这个机会改变了他和哥哥的人生，是他的一再坚持实现了他们两兄弟的梦想。 他和江斯年都欠韩昭年颇多。 或许有得有失，这个失便是，他喜欢的女孩，喜欢的人是韩昭年。并且，他们两个情投意合，最后在一起了。 “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啊，我以为韩叔你喜欢的应当是思羽姐那样的女孩。”江哲苦笑着问。 韩昭年饮下一口咖啡，仿佛饮下镇定剂，把江哲约出来说这件事其实很残忍，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昨晚。对不起小哲，但是——”他顿了顿才说，“时雨她的决定不会改变，她不是一个将就的人，所以我就没有再顾虑其他。” 江哲沉默着。 是啊，他和时雨从小就认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时雨，她的确是韩昭年说的那样。 其实从看电影那次他就有感觉时雨有喜欢的人，只是不确定对方是谁，觉得自己还能搏一搏，毕竟他近水楼台可以先摘得月亮。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竞争对手是韩昭年，比他更成熟，更事业有成，更有魅力。 他输得不冤。 “韩叔，说没关系很假，你知道我有多喜欢时雨。”他看着韩昭年，眼里都是难过，“但是，如果我输给的人是你，那么我接受。” 事实上，除了韩昭年和江斯年，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江哲恐怕都没这么快接受。 韩昭年还没说话，江哲又紧接着道：“其实时雨在公开赛向你表白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也并不光明正大。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心里就只有你了呢，我好冤枉啊。” “小哲，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都没有任何意义。除了时雨，一切还和从前一样，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可以找我帮忙。”韩昭年并不想和他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也不想找任何借口，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江哲将咖啡一饮而尽，起身和他告别，“不用道歉，你昨晚才和时雨在一起，今天立刻就告诉我，已经很坦诚了。韩叔，你永远是亲人。” 爱情这种东西，成王败寇，又没有耍什么心机，不存在谁对不起谁。 * 韩昭年踏上飞机的时候，时雨已经醒了，只有手机上韩昭年登机前发送的信息在提醒她，他们真的在一起了。 时雨躺在床上，笑眼盈盈地计算着飞机落地的时间，定好闹钟，提醒自己到时候发信息问候他。 她认为这是一个女朋友应当做的事。 弄好这些之后，她才起床洗漱，吃饭，准备好去应付又一个夜班。 本来心情十分畅快，却在到达科室的那一刹那被破坏，愉悦全部变成紧张。 因为江哲就等在妇产科必经的走廊口，很显然，他在等的人是自己。 53放手 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 “嗨，江哲，你怎么来了？”尽管有些心虚，但时雨还是笑着和对方打了招呼。 她没有直白的问江哲是不是知道自己和韩昭年在一起的事，因为不确定韩昭年有没有找江哲说这个，毕竟，他晚上就要走而又整个上午又陪着自己。 下午应该回去补眠了吧？ 江哲却没有回答她，只是一步、两步，慢慢靠近她。 时雨不知道他究竟意欲如何，刚和韩昭年在一起又有些心虚，只好后退、再后退，最后退到墙面上。 正欲开口问他究竟来做什么，江哲却终于有了回应。 “这个给你。”说着，他将手从背后拿出来，将一个袋子举到她面前。 时雨觉得有些懵，“里面是什么，为什么要给我？” 江哲抿唇，回答：“韩叔让我给你的，普洱茶和保温杯，说是他经常喝着的。” (⊙v⊙)嗯？？？ 时雨猛地抬头，“韩昭年他找过你了啊。” 这个男人果然如自己了解的那样，行动力超强，说要去解决事情，第二天立刻就谈妥了么？ 居然还让江哲来给自己送茶叶和杯子，是不是对他有些残忍，毕竟，别人还叫他叔叔呢。 “恩。”江哲当然不知道时雨这一系列的心里活动，微微颔首，“他都告诉我了，你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还是朋友。” 十分的直白。 时雨有些不敢相信，韩昭年居然将事情解决得如此干净利落，江哲也居然能这么快接受他的做法，并且没有和他决裂？ “江哲，韩昭年他是不是威胁你什么了？譬如拿你哥的前程，威胁你如果不放弃就不让你哥比赛什么的？”时雨试探着问道。 江哲难得看到时雨这么小心翼翼的样子，又是窝心又觉好笑，“是啊，我哥的饭碗是他给的，他说我如果不放弃你，就要撤销我哥的副队长职务，并且动用陆家的关系在电竞圈内封杀我哥呢。” 时雨：“……韩昭年他不是这样的人吧！” 江哲笑了，“都说恋爱中的女人会变傻，看来是真的，140的智商也能瞬间变40。” “呔，我这不是配合你演戏么！”时雨当然知道他是在开玩笑，韩昭年这样的人怎么会动用家里的关系封杀江斯年。 “不过，江哲谢谢你，”她由衷地道，“谢谢你没有和韩昭年决裂，也谢谢你还愿意和我做朋友。” 江哲拿手戳她脑袋，“怎么，难道我和韩叔决裂了，你也要夫唱妇随和我绝交了吗？” 时雨嘴角往上扬，“当然不会，我很在意你，江哲，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行了，别这么肉麻兮兮的，这根本就不是我认识的时雨了。”江哲将袋子整个塞给她，“东西送到，我回去交班了，轮轴转了三十多个小时，再不睡我就要阵亡了！” 时雨被他逗得扑哧一笑，“那你赶紧的去睡，别我还没来胸外科，你就挂了！” 江哲微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走到拐角处的时候却忽的顿住脚步，回头看着时雨的背影。 女孩步伐比来时更轻盈，看得出来心情很好，他脸上的笑意慢慢消散。 一个喜欢了这么多年的女孩，谁能够轻易放弃呢？只是你明白你的坚持会变成她的困扰，会和她渐行渐远罢了。 这个时候，你别无选择，只能假装挥手说再见，回到朋友的位置。 * 兰慕到底年轻，恢复得很好，而时雨在这次凶险的经历中，也和肖雅的关系近了很多。 妇产科比较特殊，经常都是关系到两条人命，甚至是一个家庭的稳固。所以医生们的见习和轮转经历十分丰富，譬如肖雅坐诊急诊之前，已经有一年的正式诊治经验。 时雨和肖雅因为兰慕结缘，肖雅告诉了她很多妇产科的风风雨雨，说在这里待上一年，仿佛就能看到整个人间的悲欢离合。 不过危言耸听的空档，肖雅还是劝诫她在妇产科认真轮转，在这里肯定能干上缝合等这些手术的步骤。因为产科几乎每天都有人生孩子，永远忙碌，永远需要人手。 时雨笑着问她，“那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愿意待在这里？每天都感受悲欢离合，岂不是很难受，和外科比起来，指不定哪一个更折寿呢！” 肖雅仿佛就猜到她要这么说，拉着她就跑，“跟我来。” “去哪儿啊，我这还值班呢，被发现了怎么办？”时雨没料到她也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一个人，说走就走。 “到了你就知道，不会很久。”肖雅嘴上答应着，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几分钟之后，肖雅带着时雨来到了产科的保温房之外，一道玻璃墙之隔，里面睡着需要保护的新生儿们。 “看不出省医的保温房还挺人性化，还居然是玻璃墙，好歹能让父母远远看见自己的孩子，国内好多医院都是单独隔开的房间吧。”时雨没料到她会带自己来这里，但心中却有那么些明白肖雅的用意。 “想什么呢，父母进来也还是要登记的，否则一道玻璃墙多不保险，你都是托我的福才能来好吧！”肖雅趴在玻璃墙上，嘴角的笑意不禁也添上些温柔，“这些就是我继续待在妇产科的动力啊，这些可爱单纯的小生命需要我们这么一群人守护着。每当我见证一个小孩的诞生，我就觉得自己和天使一样，特别特别满足，也特别特别有价值感。” 时雨不禁侧头打量了肖雅一眼，她应当是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吧，所以愿意奉献自己待在纠纷最多的妇儿科。 或许，每一位医生在选择这个职业的时候，都和肖雅一样，怀揣着一颗温柔的心。 “谢谢你啊，肖雅。”时雨望着里面一个动了动脚丫的小可爱，说，“其实我在内科的时候，有些怀疑自己的职业选择是否正确。你恐怕也知道，我刚来实习的第一天，就遇到了砍人的医暴，当时真的吓傻了。” 肖雅：“是吧，但那毕竟是少数，大多数病人都还是讲道理的。虽然妇产科有些少，但我就是喜欢这些小孩子降临的感觉，可能我上辈子是位侠女吧！” 时雨被她逗笑了，“是是是肖侠女，我真的该回去了。今天带教出门诊，我好不容易可以去门诊观摩，可不能迟到！” “哎，一起啊，我也要去门诊一趟。”肖雅几步就追上了她。 时雨：“你今天不是刚收了个产妇吗，去门诊干嘛？” 肖雅：“嘿，今儿我大学室友过来检查，二胎，五个月了呢！” 时雨瞥她一眼，“啧，你瞧瞧，同样的年纪，人家二胎都五个月了。你呢，肖侠女，有男朋友了吗？” 肖雅：“去，我当然有男朋友，指不定国庆节就结婚了。你可得好好攒实习补贴，到时候你必须给我包大红包，谁让咱俩是一起悬壶救世过的战友呢是吧！” …… 两人就这么你一言我一句地往门诊楼走去，时雨忽然觉得自己也挺幸运的，在内科认识了何瑜，在妇产科又交了肖雅这么个朋友。 肖雅去见朋友的时候，时雨没有跟着一起去，只远远看见一眼。 是个看起来很朴素的女人，不像现在很多妈妈即使怀孕也照样会将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相反，她是那种一看就很注重孕期各方面的人。很保守。 女人旁边还跟着一个中老年妇女，不知道是这位朋友的母亲还是婆婆，保养得还不错又笑眯眯的。 看起来是个很幸福的家庭呢。 时雨对于肖雅的这个朋友所有的印象都仅仅于此，她万万没有想到，肖雅的这位朋友不久之后会给她上一堂妇产科人生百态的课。 * 在门诊的时间过得飞快，现代女性防不胜防，病人简直是一个接一个没有间断。来看病的几乎都是三种：保胎、流产和这样那样的妇科病。 令时雨惊讶的是，来保胎和引产的居然大多都是年轻人，二十来岁，比她也大不了多少。 最印象深刻的是，下午有一位疑似未成年的少女来引产，揣着不知道从哪儿凑过来的钱，要做便宜几百块的有痛人流。 而就在她之后，又有一对结婚多年终于有孕的夫妻，过来求带教给妻子保胎。 两个人的号就相邻着，时雨当时心里别说有多奇异了，可带教老师却稳坐如山，仿佛见怪不怪…… 虽说在门诊几乎都是坐着，大不了就是腰和膀胱难受一点，但时雨觉得这简直比在病房要心累多了。 这一天门诊她觉得真的见识了太多，你不想要的事别人求菩萨告祖宗都想得到的，你以前不想要，现在想要却又不来了的…… 总算熬到门诊下班，又去病房熬了几个小时，才总算交班。 回到宿舍就已经是晚上十点半，算算旧金山的时间，约莫是早晨六点半，时雨尝试着联系了韩昭年。 【起床了吗，比赛进行得如何？你的普洱今天尝了，很甜。】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过来： 【早点休息，小比赛，不用太在意。】 欸，还真是问什么答什么。 不过时隔几天，时雨才发现，自己对于jk的这次比赛好像一无所知，是不是应该了解一下。 想着她就去微博搜索了一下相关的消息，出来的第一条就是韩昭年的微博，原来是《战队联盟》全明星赛，跟nba全明星赛差不多的样子。 然后她发现，韩昭年居然要上台参战！！！ 时雨几乎是立刻给他发信息： 【你怎么不告诉我这次的全明星赛你要参加啊，万一我想过来看呢？！】 韩昭年：【这个一个月前就公布了】 时雨：【好吧，我是因为工作太忙了，都不常刷微博】 韩昭年那边沉默了很久，才回复她：【好好照顾自己，我有个紧急会议要开，空了联系你】 然后那边就没声儿了。 时雨微微叹了口气，最近才发现，一旦比赛开始，她和韩昭年就都成了大忙人，想要聊几句都困难。 不过，身为医生，她太知道工作的时候是顾不上其他许多，所以也没有多在意这一点。 时雨一边洗漱一边看新闻，没多久，微博忽然有消息提示。她点进去看，多了一个粉丝。 正是韩昭年。 她刚才搜到微博的时候，发现韩昭年微博其实有经常在发挺惊讶的，所以就顺手点了关注，没想到他居然回粉了…… “不是在开会么，还有时间玩微博。”时雨忍不住咕哝一句。 54语音 想我就联系我。 韩昭年在开会的时候回粉自己微博，时雨心里虽然有些微微泛酸，但也有点儿小高兴。 泛酸当然是因为韩昭年说紧急会议，中断了和她的聊天，另一边却在抽空刷微博，怎么想都会觉得有些敷衍了事。 高兴是因为像韩昭年这样的男人应当是不会注意这些细节，对于微博这种东西，他能偶尔发几条消息就属于稀奇了。他能够回粉自己，应该还是有那么在意她的吧。 想到这里，时雨惊觉自己的扭捏，摇摇头，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她怎么会变得这么患得患失？！ 时雨觉得这样的想法相当危险，强迫自己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拉下被子蒙头就睡。 - 而实际上，美国旧金山的会议室内，韩昭年的确在召开紧急会议，还是越洋的视频会议。 那么多人从视频盯着，他还真不好用手机继续和时雨聊天。 而他身边的苏辰就不一样了，恰好避开了摄像头，正登录韩昭年的微博帮他查看有没有什么有用消息。 韩昭年顺口就问了他一句，“刚才有没有什么新粉丝？” 苏辰看他一眼，看怪物似的，“你有新粉丝很奇怪吗？” 韩昭年趁着调试视频交代了一句，“找出时雨的微博，和她回粉。” 恩？？？ 苏辰觉得自己仿佛发现了什么大八卦，正想深扒一下，韩昭年那边视频会议已经开始了，他只好生生憋住。 然后他开始在最近几分钟的粉丝里头找，可是，短短这两分钟就有好几十个新粉，谁知道哪个是时雨？！ 韩昭年的微博平时都是苏辰在打理，因为当初注册的人就是他，他将这几十人分析了一遍，最后选中了一个。 一个没有头像，没有id，昵称还是一串数字乱码的粉丝。 点进微博一看，基本没什么原创的内容，几乎都是转载。但有几条微博的评论特别多，是之前医暴时人肉过来的。 而时雨估计是不希望后面的人再关注她，在医暴事件隔了很久之后，选了某天转载了二三十条微博。 果然和大魔王是一路人，微博看起来都跟僵尸号似的！ 苏辰点击关注，除去关注的几个新浪官方助手，韩昭年终于有了第一个关注的对象。 他对着手机屏幕沉思一瞬，心中的恶趣味登时升起，将官方助手这几个关注全部移除。于是，韩昭年的微博关注瞬间变成了1，并且被关注的还形似僵尸号。 做完这一切，苏辰扬起嘴角看了韩昭年一眼，既然叫自己关注时雨，那就做好迎接猛浪的准备吧！ * 韩昭年回粉自己的事，时雨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因为她看过对方的关注栏，都是些官方账号，多自己这个僵尸粉应该也没啥吧。 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 然而，大清早，六点出头，时雨还奔波在去医院的路上时，章思研的电话就轰炸了过来。 她虽然有些疑惑对方为什么会这么早给自己打电话，但也没多想直接按了接听键。 “啊啊啊啊啊啊啊——时小雨，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泡到我男神了？！”电话甫一接通，章思研的咆哮声就炸了起来。 时雨被她震得将电话拿开好久，等章思研炸完她才敢重新放到耳朵边，回答：“恩……你怎么知道的？” 章思研仿佛倒抽了一口凉气，“啊啊啊啊啊！！！你还问我为什么，韩昭年关注你微博了啊，唯一的关注！这还不够明显吗？？？还有，我说时雨你是不是傻，如果要和韩昭年互相关注，为什么不把之前那几条微博删掉，你以为转载个几十条微博，粉丝就不会往下翻了吗？！” “额……”时雨听得有些云里雾里，“思研你在说什么呢，韩昭年并不是只关注了我一个人啊，不是还有一堆公众号什么的吗？还有那几条微博都是为我澄清的，我不能得到别人支持，然后转头就不认人了吧。医暴那件事我又没错，转发的那几条也没什么我的个人信息。” 等等，她说着说着觉得有些不对！ “思研，你的意思是，韩昭年现在只关注了我一个人，而且这被他的粉丝发现了对吗？” 章思研：“总算还没有谈恋爱谈成傻子！不过时小雨，你到底怎么感动我们joker大魔王的啊，出个教程好吗，我追jk的副队长瑞斯也行啊！” “瑞斯？哦，你说江斯年啊，他和韩昭年倒是完全是相反的性格。”时雨的关注点完全错误…… “什么，瑞斯的真名叫江斯年，嘿呀，还真和joker是一对cp呢！时雨，我要代表joker的粉丝，瑞斯的粉丝以及他们的cp粉烧死你！呜呜呜，你居然坐拥了这么多男神，时小雨你必须给我封口费！” 时雨：“封口费什么的先放一边，思研谢谢你来提醒我，我先去微博看看情况。今天也要好好学习，我去上班了，改天见！” 说罢，她立刻挂了电话，以免章思研继续大吼大叫。 到办公室的时候，时间还算早，时雨一边啃面包一边登录上了微博。 粉丝蹭蹭往上涨，已经从三位数直逼五位数，这些粉丝有些凶残，她这个一看就是僵尸号的微博她们也要顺手关注。 评论数也是蹭蹭往上涨，时雨点开一看，画风倒是比她想的要好很多： 欧克立：围观被大王唯一关注的女人（？） 大魔王的小棉袄：拜见夫人，夫人千岁！！！[跪倒] 一日三餐：@小浪官方助手，请告诉我们这只是系统bug,僵尸号买粉买到我们大王了而已！！！ joker的老婆：这是哪里来的妖艳贱货？我的老公也敢勾引？来人，赏这贱婢一丈红，不，三丈！！！ 爱吃年糕的小布丁：只有我好奇这个僵尸号到底是谁么，知道joker关注她了，会不会捡起立刻回归微博？？ 魔王后援团：滴，魔王观光卡—— …… 评论简直是五花八门，不过好在都是比较逗，没有上次那样言辞激烈的人，探寻她的人很多，但都比较委婉。 大家现在都还沉浸在惊讶的情绪之中，但冷静之后呢，会不会又人肉她一回？ 时雨觉得这个发展也太迅速了，她不过才和韩昭年在一起几天，怎么全世界都快要知道了？！ 她看了眼时间，离上班还有一阵，此刻旧金山应该是下午。韩昭年说今天的比赛在晚上，那自己应该可以找他吧？ 时雨都已经将文字在对话框中编辑好，想了片刻，又删了。 这样的事情应该算比较紧急的事吧，事关他们两个的关系曝光，应该可以去一通电话，至少也能请求个语音聊天了吧？ 一阵心里活动之后，时雨点了语音聊天，嘟嘟嘟的声音响了好久，那边终于接通了。 “时雨？”熟悉的男低音瞬间从耳机里灌入耳中。 时雨晃了晃神，回答：“恩，是我，在忙吗？” 回应她的是一阵键盘的敲击声，像是两边语音也有时差，韩昭年沉默了几秒才回答：“还好，你上班了？还是有什么事情？” 本来是有正事要找韩昭年的时雨扁扁嘴，有些不乐意了，“难道就不可以是想你了才联系你吗？” “咳咳——” 这酸溜溜的话一讲完，耳麦中就传来一阵细微的咳嗽声，但眨眼就消失了，仿佛幻觉。 韩昭年手指一顿，本来正在团战，他这一停顿就被砍掉一大半的血，仓皇而逃。 “韩昭年……你那边还有别人吗？”时雨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韩昭年扫了一眼身边的jk全员，说谎都不打草稿，“苏辰刚才呛了口水，”说着他就起身往外走，“现在没有了，你尽管说。” 满屋子的队员就看着老大这么冠冕堂皇地挂机出去了，嘴上还胡编乱造着，妹纸也太傻了…… 而他们jk也太惨了，这一局可是恩怨局，输了要出事了，老大你这么挂机去谈恋爱真的好吗？？？ 当然，吐槽归吐槽，他们谁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全憋在心里。 毕竟老大单身三十五年，终于有傻妹子跳入火坑，他们也不敢造次。 时雨对韩昭年的话深信不疑，那边听起来这么安静，确实不像是有人的样子。她对自己刚才的酸话也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只好将正题拿出来讲，以掩盖内心的心虚。 “韩昭年，其实真有一件事。” 韩昭年锁上训练室的门，回答：“恩，你说，我听着呢。” 时雨：“你微博回粉我了啊？” 韩昭年又嗯了一声。 时雨：“然后我微博又被你粉丝攻陷了，一晚上我快涨了一万粉，有些可怕。你干嘛将其他的关注都移除了，只剩下我一个人……” 前半句还挺正常，后半句说着说着时雨的嘴角就忍不住上翘，心里也甜甜蜜蜜的。唯一的关注，这么想想，好像也有点愉悦。 韩昭年扬眉，当然明白这是苏辰的杰作，他也听出了小姑娘明面上的埋怨和内里的开心。 低声轻笑，他答：“不好吗？” 时雨：“啊？” 韩昭年：“我只关注你一个人不好吗？” 时雨：“恩……还挺好的。” 韩昭年：“你也挺好的。” 时雨：…… 这什么鬼对话？ 韩昭年顿了顿又说：“还有你刚才说的话也是可以的。” 时雨彻底被他绕晕，“什么话？” 韩昭年：“想我就联系我。” 时雨小脸一红，“噢……” 55聊天 样子可怜兮兮的。 时雨这一通语音，就因为她无意识冒出的那句酸话，彻底偏离了轨迹。 后边好长时间，她都沉溺在韩昭年的甜言蜜语中，并且所有的话题都在韩昭年的引导下继续进行。 她这才知道看起来一本正经的大魔王，说起情话来有多厉害，完全可以让她晕头转向，放下所有的理智。 也是聊到最后她才知道，韩昭年在和一支外国队伍私下比赛，因为前一天晚上两支队伍彼此的队员在酒吧里打了一架，双方最后决定通过游戏来解决这个恩怨。 这关乎到jk整个战队的实力和名誉，韩昭年居然半路过来和自己聊天，她感受到了自己的重要，可同时又很害怕jk因为自己输了比赛。 “那先不说了，等下班了再联系你，赶紧的去打比赛，万一输了我就成罪魁祸首了！”时雨很怕他还要说什么，讲完就立刻挂了语音。 韩昭年从来都是挂别人电话的人，此刻被自己的小女朋友不容分说地挂了语音有些怔然。他靠在墙壁上哼笑一声，摩挲着电话站立几秒，然后才推门进去。 “都麻利点，我一会还有事，十五分钟之内结束游戏。”他一坐下就发号施令。 苏辰瞥他一眼，“韩老大，你也太不厚道了吧，先挂机出去讲这么久电话，回来还要求我们十五分结束战斗！” 韩昭年目光落在游戏界面上，看都不看苏辰一眼，“你再废话，我把另一个比赛事也报名，派你参加。” 苏辰：“……老大，我们尽量十分钟就推到他们老家！” 其余的队员都一脸懵逼，不知道为什么大魔王心情看起来很好的样子，苏辰这个最不怕老大的天才却战战兢兢得要命。 除了江斯年，刚才小女孩的声音太过熟悉，他好像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于是，整个jk的队员就看着他们的joker大魔王，挂机十多分钟后迅速发育，狂拿人头，十五分钟不到就赢了。 和他们比赛的队伍无论情愿不情愿，都立刻公开道了歉，在竞技的世界，技术就是一切。 - “苏辰，到我这来。”韩昭年摘下耳机，转身就走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了江斯年料理。 苏辰猜测着韩昭年又要给自己分配什么变态任务，却只能颠颠儿的跟过去，谁让自己现在被他拿住了把柄呢？ “什么事啊，我还训练呢，全明星赛可都是各洲很牛逼的选手，我这个天才不能输。”刚进屋苏辰就表现得颇为不耐。 韩昭年将手机扔给他，“微博登录到我手机上，把你手机上的退了。” 苏辰心中一个咯噔，心想大魔王不会发现关注的事情了吧，这才多久啊？ “为什么突然要登录微博，你不是一向不玩这些吗？”他试探着问道。 韩昭年拿眼角睨他，“苏辰你是不是皮痒了，好玩吗？需不需要我向你的林律师报告你的光荣事迹？” 苏辰：“……对不起，我错了，回去后我主动加班外带早起。韩老大，我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你就别派我去棒子国参加那个比赛呗！” 韩昭年白他，“少废话，先做事。” 苏辰恭恭敬敬地将手机接过来，下载客户端，登录，再双手奉过去。 “给您，陛下。” 韩昭年被他恶心得一脚踹过去，“滚蛋。” 苏辰：“喳！” …… 韩昭年真是不明白，林妤雯到底哪来那么大魅力，可以将这个小魔王收服得服服帖帖的。 拿起手机后，他没有看自己的微博，而是先到时雨的微博里去逛了一圈。粉丝们果然比较唐突，简直是蜂窝而至，好在并没有多少人说刻薄话。 难怪小姑娘会一大早就联系自己，估计是被这阵仗吓到了？毕竟上一次网络事件过去还没多久，她又深受其扰，一个人去父母墓前面壁的样子可怜兮兮的。 想到那张隐忍的脸，韩昭年回到自己的微博，亲自编写了一个说明，换了一个置顶。 * 时雨挂掉语音之后没多久，肖雅就出现在办公室，她昨晚是夜班，此刻差不多是废了。 “时雨，有没有咖啡啊，我觉得我倒下就能睡着……可是还有八个小时要熬，这人真是过了25岁就熬不起夜了！” “咖啡没有，只有普洱茶，要么。”时雨正在给自己泡茶，顺口问了肖雅一句。 肖雅嫌弃地看时雨一眼，“你怎么像个小老头似的啊，这般如花年纪，有谁不喝咖啡，在办公室备着普洱茶这么老年化的东西！” 时雨懒得和她在这里争辩什么，将茶包放在桌上，“朋友送的，爱喝不喝！” “呔，别跳脚啊，什么朋友送的，还不许别人说了！”肖雅嬉皮笑脸地看着她。 时雨白她，淡淡回答：“男，朋，友。” “什么！时雨你居然有男朋友了！你今年才多少岁啊，还不到二十吧，家里人知不知道啊，可别被人骗了！你看看兰慕，这么多天才刚出院呢！”肖雅本来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时雨居然给出这么个惊人的消息。 其实也不是她大惊小怪，主要是在妇产科待久了，小姑娘被骗的事情见多了，这反应也算医生们的职业病吧。 “放心吧，对方不是骗小孩那样的人，成熟稳重体贴。你看他送的茶就知道了，有什么浮夸的小年轻会送普洱对吧？”时雨当然知道肖雅这是关心自己，立刻将韩昭年狠狠夸了一番。 “啧啧，瞧瞧你这维护的样子，完全是被迷得神婚颠倒的样子啊。时雨不是我危言耸听，你可要长个心眼儿啊，老生常谈就不说了，在妇产科见到的这些教训你可一定要吸取！我去醒瞌睡了，谢谢你的普洱茶。” 肖雅到底是多了几句嘴，毕竟时雨年纪还小，很容易当局者迷。但她也不好说得过分，因为时雨看起来不像个傻女孩，可能人家男朋友是真好。 “谢谢，我工作去了。”时雨冲她笑笑，转身出了办公室。 她明白，肖雅这是将自己当朋友，友情提醒。对方说得挺有分寸，她听得明白又窝心。 * 妇产科忙起来，就真停不下脚步，整个早晨，时雨都跟在一位产妇身边。据说这个产妇昨晚凌晨就来了医院，但因为宫口开得缓慢，才折腾了这么久。 由于疼痛神经太过敏感，产妇顺产的时候喊声简直振聋发聩，后头时雨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在产房里撑下来的。 带教老师基本上是将女性生殖系统又给她讲了一遍，并且她还得面对产房里污秽的环境，这直接导致她中午到食堂之后毫无食欲。 “怎么不吃，难道韩叔走了，你这么快就茶不思饭不想了？”江哲端着餐盘在她身边坐下。 自从他们两个将韩昭年的事情说通之后，两个人都恢复了亲密的朋友关系，又开始一起吃饭。 时雨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戳着米饭，“换做你在产房呆一整个上午，各种产妇的嘶吼声，被血液等各种气味熏上五个小时，你就明白了。” 江哲同情的看了她一眼，“那也得吃饭啊，不然下午在产房怎么熬呢是吧？” 时雨：……虽然这话很欠揍，但好有道理。 于是她只能强迫着自己将米饭吞进肚里，可看起来精神恹恹的。 “别郁闷了，好好吃饭，给你讲我今天去血液科见朋友，得出一个结论。”江哲像是安慰她似的，将一碗银耳莲子汤放到她面前。 “谢谢，”时雨喝了一口甜甜的银耳，觉得心里要舒服一些了，“什么结论啊？” 江哲：“血液科基本都是白血病啊什么的，当然是人生苦短，要好好对自己，尤其是好好吃饭知道吗？” 时雨睨他，“歪理！” 江哲：“人是铁饭是钢嘛，这是真理。” “……我会吃完饭的，你赶紧的回去睡午觉。”时雨只当他是在变着花样儿哄自己吃饭，并不当真。 江哲收起餐盘起身，“我说真的，你别这么快就把身体搞垮了。韩叔临走前叮嘱我照顾你，你好好的，否则他回来我不好交差。” “哦……”被他这么一说，时雨顿时觉得有些心虚，扒饭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江哲这才很满意的走开，果真还是要大魔王才能制住这个小天才啊。 时雨扒完饭之后也迅速回了办公室，今晚她有夜班，中午必须得休息一会。 回去的时候她发现肖雅也在。 “肖医生，怎么没回宿舍睡觉，你不是晚上十点才有值班了？”时雨顺口就问了她一句。 肖雅似乎在想什么事情，入了迷，对她的问话恍若未闻，仍是愣愣地坐在那里。 时雨看出她的不对劲，几步走到她身边，“怎么了阿雅，今天在门诊发生什么事了？” 她第一反应是，对方该不会遇到当场死亡的病人了吧？！ 肖雅这才回神，颇有些失魂落魄地对时雨道：“贝贝她、她要做引产，而且态度很坚决。问她为什么也不说，怎么劝都不告诉我……” 时雨不确定地问：“贝贝是谁？” 肖雅：“就是我先前还在和你说的大学室友，都五个月了，胎儿都成型了啊，你说她怎么舍得呢……” 56内情 你家大魔王真是帅炸裂！ 赵贝贝第二天一早就来到了省医，挂号，问诊，提出引产的要求。 本来医生询问过确定过病人的决定之后，就无权再干涉其他，因为这个地方每天终有人为了各种各样的原因引产。很残忍却也很现实，不是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迎接肚子里的小生命，医生这个时候也别无他法。 但由于赵贝贝和肖雅是大学室友，关系又还不错，所以这边的医生也记住了赵贝贝这个人。 她婆婆经常陪着她来检查，回回都是笑逐颜开的。每当医生拒绝透露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的时候，她都要噘着嘴笑，说：“肚皮这么尖，肯定是带把儿的！” 所以她们难免怀疑是不是老人家又用了什么土方法，猜测肚里的孩子是女孩儿，所以才要逼着儿媳妇来医院做引产。 毕竟，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层出不穷。 肖雅在科里人缘不错，看诊的医生转头就通知了她，接到电话的肖雅二话不说，放下手头的东西就直冲门诊。 她到门诊的时候，赵贝贝正拿着b超单，一个人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周围全是其他的病人。 “贝贝！”肖雅呼喊室友一声，走到她面前，“你跟我来。” 她将赵贝贝带到了人少的地方。 “你今天必须给我说清楚，到底是因为什么，你要狠心打掉肚子里五个月的生命！是不是你婆婆那边说了什么，还是你老公那儿发生了些什么？”肖雅真被这个闷葫芦室友气着了！ “阿雅，我也不想的。宝宝都这么大了，若不是不得已，我怎么舍得！”赵贝贝抬头看着她，眼眶通红，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那你倒是说为什么啊，难道就找不到其他的办法了吗，你说给我听听，否则我不会让同事给你做的！”肖雅不知道事到如今，她连这样的决定都能做下来，还有什么事是不能说的。 “难道是你老公出轨了？还是你婆婆真的用什么方法探查出你肚子里是女孩儿，不让你生？”赵贝贝不说，肖雅只好胡乱猜测。 而赵贝贝却像是没听出来肖雅字里行间的焦急，反而愣愣地问：“阿雅，所以宝贝真的是个女孩儿对吗？” “赵贝贝？！”肖雅一把推开她，仿佛不认识这个室友一般，“你是不是疯了？就因为你觉得她是个女孩儿，所以就要剥夺她的生命吗？刚怀上的时候，你是怎么和我说的，说既然她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就算是女孩儿婆婆不喜欢她，你也会给她很多很多的爱！” 肖雅气极了，恨不得一巴掌拍醒她，“赵贝贝我不管你了，你爱怎么就怎么吧，今天你要是随随便便把孩子引产，咱俩就别做朋友了！” 说罢，她扭头就要走。 “阿雅，是因为我弟弟！”赵贝贝一把拽住肖雅，眼泪啪嗒从眼中溢出。 肖雅顿住，脸色去而并没有好多少，“你弟弟他又做什么混蛋事了，为什么要你引产？” 提到这个弟弟，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间就变了。 赵贝贝颓丧地靠在墙上，哭着道：“我弟弟他生病了，配型报告出来之后，只有我十个点全部吻合。阿雅，我别无选择，这就是我的命……” 肖雅看她这样，一腔愤愤哽在胸中，不知如何发泄。 * 时雨这天终于没有再奔波在产房，又被带教带去了门诊跟班，虽然两边跑都很累，但她却没有多少怨言。 因为要不是高荣这层关系，她指不定和其他实习生一样，整天在病房里写病历病程呢。这样轮换着跑，会令她学习得更系统更全面。 而她虽然在门诊，却并不知道赵贝贝今天就已经过来做引产的事，因为并没有在同一间办公室。而跟门诊的时候，老师都是一直坐在桌后，为了多看几个病人，连水都很少喝，怕跑厕所耽搁时间。 身为学生和实习生的时雨，自然也不敢搞特殊。 直到中午吃饭，她才在食堂听同事提起这件事，都在肖雅那个大学室友要做引产。当然，大家也没什么恶意，只是因为是相熟的人，总归觉得有些可惜，权当八卦拿出来聊了两句。 “啧啧，果然女医生和其他女人没什么不同，都爱聊八卦。”专门跑到这片区域来吃饭的江哲听见了，不免调侃两句。 时雨挑眼看他，“你少说两句，肖雅是我朋友，别在背后议论她室友。” 江哲冤枉极了，“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那样嚼舌根的变态男人吗？我和你提起这件事呢，主要是你朋友这同学和我听说的一件事太巧了！” “恩？”时雨想到昨天肖雅满脸的不解和迷茫，正色问道，“难道你晓得什么内|幕？” 江哲笑笑，却卖了个关子，“当然，我比你先轮转，消息肯定要灵通一些。告诉你可以，但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时雨警惕地看着他，“什么条件，你先说来听听。” 江哲无奈挑眉，“你这反应也太伤人了吧，只不过是最近好看的电影太多，我约不到人，不如你挑一两部陪我一起去看？” 时雨哼笑，“你不是先轮转人脉广消息灵吗，看个电影还找不到人？” 江哲：“医生不是单身就是早早结婚了，再说了，两个不太熟的男人去看电影，多少有些奇怪……” 时雨沉吟一瞬，回答：“那就看《血战钢锯岭》吧，看评价不错。” “可以。”江哲满足地点头，然后就告诉了时雨自己所知，“我昨天不是和你提到血液科的同学吗，先前他们在群里讨论一件事情，说是有个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的病人，情况不好。你也知道这病最好的办法就是换髓，所以家人就做了配比检查，只有病人的姐姐最符合。但是呢，这个姐姐却怀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所以你认为肖雅的室友就是那个姐姐？”时雨反问道。 江哲：“不然你觉得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的确是太巧了。 时雨几口扒干净餐盘的食物，然后说：“江哲你帮我问问血液科的朋友，是不是只有姐姐的配型合适，我现在就去找肖雅问问这事。” 江哲看着她奔跑的身影，摇了摇头，旋即又笑了笑。 时雨她确实改变了很多，换做从前，她或许根本不会管这些事情。但现在的她，他觉得很好，不，更好了。 * 时雨找到肖雅的时候，她正在网上查询“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的资料，她一进去就看见了电脑屏幕上的大黑字。 一切都瞬间明了。 “你室友贝贝的弟弟确实是血液科的那位病人？”她在肖雅身边坐下如是问道。 “你消息倒是灵通得很。”肖雅眼睛仍然盯着屏幕，没有问她是如何得知的。 时雨在她身边坐下跟着她一起看，“贝贝她做引产了吗，我让朋友去帮忙了解具体情况了。” 肖雅手指一顿，侧头看着时雨道：“没呢，被我拦下来了，谢谢你啊。” 时雨仔细看搜索内容，才发现是百度百科，伸手就帮她关掉了。 “行了，别看着这个了，咱医学生考试都不能用百度的东西，你看了这个也没用。你自己还是医生呢，怎么犯病人才犯的错。” 肖雅看起来有些颓丧，“我好后悔，后悔大学的时候没有好好学医，朋友遇到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办法，还要求助于网络。” 时雨：“行了，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室友自己不也是学医的吗，还不是一样没有办法。” 肖雅扁扁嘴，“自从医患矛盾暴露之后，贝贝就转专业了，不然她哪儿能这么年轻就生二胎了。” 时雨：“……阿雅，这个事情只能尽力问一问，其余的我们帮不了。你也说了她是二胎，而床上躺着的是她亲弟弟，她的这个决定虽然很残忍，但你不能说她错。” “那是你不知道她弟弟和父母都是些什么人！那一家子简直是吸血鬼，她这么做会毁了自己的，一定会的！”肖雅听时雨提到“亲弟弟”三个字，登时激动起来。 时雨没料到她会突然这样，怔了怔，正想说什么，江哲的信息发了过来。 是赵贝贝弟弟的症断书，急性的重型再生障碍性贫血，配型结果单也一并发了过来。确实，如果她是主治医生，也会采取换骨髓的方法，人选也一定是赵贝贝。 “阿雅，你别激动，或许结果不会有你想的那么糟呢？”时雨放下手机安慰道。 肖雅眸光一闪，“是不是你朋友那边有消息了？” 时雨点头，“恩，但并不是什么好消息。赵东是急性的，最佳的方法就是换髓，而且做得好的话，还能根治。” 肖雅反而沉默了。 良久，她才开口对时雨道：“可能这就是贝贝的命吧，你没有见识过她父母和弟弟的所作所为，所以才觉得我有些夸张。” 时雨也沉默一瞬，“恩，我确实不太了解。但肖医生，这毕竟是赵贝贝自己家的事，你和我都无法插手，也最好不要插手。” 肖雅叹气，“诶，等明天吧，贝贝答应我再考虑一天。所以你看啊，她分明还是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 时雨不好再劝什么，中午的午休也宣布泡汤，她拍了拍肖雅的肩膀，到自己的办工桌前趴下。 好像侯女士和高教授说得没错，医学这条道路要面临的确实不仅仅是各种疾病，还有理不清的人情世故。 她忽的就觉得心情很低落。 而这个时候，章思研却给她发来一条信息： 【快看微博，你家大魔王真是帅炸裂！！！】 57公开 和大家介绍她。 章思研的短信彻底将时雨的瞌睡炸醒，她顾不得许多，赶紧爬上微博。 最近和微博有关的无非就是一件事，韩昭年的粉丝找上自己了，她也没和韩昭年明说，后头话题岔了她也忘记了。 不知道韩昭年又做了什么。 时雨以为是他粉丝终于说出什么过分的话，还先在自己的微博里看了几眼，结果评论全是这样的： 大魔王的小棉袄：嘤嘤嘤，我们家新的小孩你好啊=￣w￣= firstblood：word妈，大王一再维护的人，对我造成了一万点伤害qaq 一只鸭腿子：呐，大魔王交给你了，他这个网瘾大叔，一身的病，好好呵护他谢谢！ 就是爱joker：少女，你上辈子可能拯救的不止银河系趴[轻言细语] 魔王后援团：大家都很温柔，nili魔王很放心[winkle~] …… 不过一夕之间，评论虽然还是很逗，可字里行间时雨都看出一股小心翼翼，好像很呵护自己的样子。 她继续往下刷，风格统一，像是在和什么可爱的小孩子交流的语气。 时雨有些懵，赶紧溜到韩昭年的微博去，这才发现他换了一个置顶。 “@韩昭年：是你们想的那样，我家新的小孩，胆小，请大家说话都温柔一些。时机到了会和大家介绍她，现在先保留一点神秘感好吗？” 下面的评论都是一脸懵逼，都觉得猝不及防： 大王死忠粉：这是公开的节奏？！ 张三岁：所以我为什么不好好工作要刷微博？？？[摊手] 贾坚强小姐：没有妹子照片，差评，差评！ 心动预报：大魔王宣布脱单，对广大迷妹造成成吨的伤害[doge] …… 时雨猛地将手机反向扣在桌子上，光是看见这些话，她都能想象韩昭年说这些话的语气、表情和眼神。 最先红的是耳根，接着是心脏咚咚加速，这一刻，她才终于有了那种小女生恋爱的“扑通感”。 难怪最近自己成了韩昭年的女朋友这件事没有掀起什么水花，没有人曝光她的个人信息，也没有人来她微博底下找茬。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韩昭年都已经帮她处理好了，少数找茬的，也被他的粉丝怼了回去，并迅速用温柔的评论将那些话掩盖下去。 时雨怔怔地坐在椅子里，嘴角持续上扬，心里像刚喝了蜂蜜水那样甜。 “傻笑什么呢，怎么脸也这么红？”肖雅刚好经过，狐疑地看着她。 时雨像是开小差被老师抓包般，一把将手机揣进兜里，摇头，“没、没什么，看了个很甜的微博。” 说完，脸又更红了一分。 肖雅扬唇笑了，“该不是男朋友说了什么甜言蜜语吧，欸，我刚和男朋友在一起死，也和你一样傻兮兮的。” 时雨抬头看她，“那现在呢，还会傻兮兮吗？” “噗——”肖雅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热恋期就那么段时间，现在都老夫老妻模式了呗，啊，年轻真好。” 她嗔时雨一眼，蹬蹬往前走了，“你继续发呆，我得工作了。” 时雨胡乱点了下头。 诶，是肖雅说的那样吗？从热恋到老夫老妻？可是她和韩昭年好像才刚在一起，也不知道现在算不算热恋，老夫老妻又是怎样的呢？ 她想了想，决定请求章思研： 【思研，你说我和韩昭年现在算热恋吗，老夫老妻模式大概是个什么模式？】 章思研原本就在刷微博，否则也不会这么一惊一乍的通知时雨，所以她回复得很快。 【滚(╯‵□′)╯︵┻━┻，老娘拒绝吃狗粮[再见][再见]】 …… 时雨想了想，这么对待章思研似乎真的有些残忍，毕竟她可是韩昭年的脑残粉。 于是她回：【好的，我自己去查。】 章思研觉得自己相当无辜，不仅要随时通知这个情商低的小天才最新消息，还要被莫名其妙塞狗粮，塞完还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是怎么回事…… 抖m的章思研最后还是回复：【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么？你和joker现在才刚刚在一起，只是爱意萌动，要等你们俩牵手kiss不再羞涩，每一分每一秒都想在一起的时候，那就是热恋了。老夫老妻，就是你们可以一个人在厕所拉屎，一个人在厕所洗漱的时候，早着呢:-d】 看前面时雨还觉得很有道理，但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画面真的感太强……她登时将电话收起，也蹬蹬跑出去工作了。 * 时雨这天晚上也没有夜班，刚好江哲也是，两人便直接决定今晚就去看电影。 这一次，江哲还是和上次一样，给她买了爆米花和可乐。 两人的关系已经说得很明朗，时雨也懒得再矫情，吃了一些。 原本电影只是她随便挑的，没有看过简介，时雨还以为是国内动作片，没想到男主角居然是医疗兵。 听说这还是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二战炼狱般的背景，医生却怀有仁心，不肯带武器上场，愣是赤手空拳救下75名战士。 这样正能量的剧情给了最近的时雨莫大的鼓励。 去到妇产科有一段时间了，她接受的负能量真的有些多，这部片子无疑拯救了她最近贫瘠的精神。 电影看完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江哲接到一个电话，时雨只好一个人踩着影子前进，颇有些无聊。 “没上夜班，轮转结束，跟夜班的时间比较固定……” “恩，刚看了电影……” “和谁？当然是女生。” “不是女朋友，是时雨。” …… 直到江哲口中说出自己的名字，时雨才顿住脚步，有些疑惑地看过去。 江哲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笑了笑，让后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告诉对方回头再联系。 “谁啊，怎么还说到我了？”时雨好奇地问了一句。 江哲：“我哥，问我最近怎么样。” “哦……”提到江斯年，时雨忽的觉得有些尴尬。 因为江斯年好像是韩昭年最好的朋友，他的左膀右臂，据说他们还是从jk最早的时候一路扶持走过来的。 而江斯年和江哲两兄弟关系这么好，那韩昭年和江斯年之间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而产生嫌隙呢？ “想什么呢？”江哲见她还顿在原地，抬肘碰了碰她。 “没什么，”时雨赶紧跟上他，想了想还是直接问出了口，“江哲，你哥和韩昭年关系是不是特别好？” 江哲看她一脸的担忧，还有什么不明白。 “恩，俱乐部创建的时候，我哥是核心成员，和韩叔一起拿下的世界冠军。” 时雨：“那我和韩昭年——” “放心，不会，他们的关系不会因为这件事就变坏。我哥不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时雨，这是他们两个会解决的事，你不要担心。”江哲不等她问出口，直接就回答了她。 瞬间被看破心思，时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好不容易出来看个电影，又把话题绕到了这上面。” 江哲轻轻推了下她的肩，“说什么呢，我们这么铁的关系，动不动道什么歉？你就把心揣回肚子里，作为一个长得帅的天才，我肯定能交上一个好的女朋友。” 时雨居然认真思考起他这句话，还打量了江哲一番。虽然是同样的年纪，但江哲却也有178的身高，此刻穿得休闲，看起来也是十分俊秀的大男生。而平常穿上白大褂，那就是禁欲系的医生，听章思研说这一款现在好像真的还挺吃香。 “恩，你说得对，江医生。” 后头三个字说出来时雨忍不住笑了场，因为这总让她想起一部偶像剧的那位，不知道江哲以后会不会也遇到一个那样的女孩子呢。 江哲被她笑得莫名其妙，“想什么呢，这么开心，独乐了不如众乐乐啊。” 时雨扭头往前走，“秘密。” 江哲立在女孩身后，看她穿过一盏路灯，步履轻快，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残忍。 不如不遇倾城色，原来是这个意思。 * 因为是江哲送她的缘故，时雨选择了回宿舍，顺路。 洗漱完毕之后就比较晚了，不过，她换算了时间，韩昭年那边却是正好。 应该刚起床吧？ 她躺在床上，想到了中午看见的微博，不禁又抿唇窃笑。 正打算给韩昭年发信息，对方却先她一步发了过来。 这似乎是韩昭年第一次主动给她发信息吧！ 时雨心想，原来收到男朋友短信的心情是这样啊，感觉彼此心有灵犀，再也遇不到这么默契的人。同时，又甜蜜地猜测着对方发的内容，不过无论是什么应该都会开心吧。 因为那代表对方在想她啊。 【回家了吗？听说你和小哲看电影去了？】 韩昭年连续问了两个问题。 时雨看得欢喜，这不仅在想她，还在关心着她。 【到家了。你怎么知道的？】 她也是个不会聊天的，一问一答。 韩昭年那边几乎是秒回：【那你现在方便吗？】 时雨不太懂他这个问题，想了想回复：【应该方便吧。】 然后，手机嗡嗡持续震动起来，她瞬间明白韩昭年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joker邀请你进行视频通话。” 58视频 才一周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看到视频邀请的时雨是懵逼的，虽然她和韩昭年已经见过无数面，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她的心中忽的十分紧张。 分开快一周，其实也不算很久，但因为她刚洗漱了，正准备睡觉，所以穿着单薄的睡衣。 时雨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先点了屏幕上的“接受”键，但人却并不对着镜头。 “韩昭年，你等等我！”她冲着话筒喊了一声。 然后—— 她打开衣柜，随便拿了一条日常的裙子换上，完了还下意识照了照镜子。 “韩昭年，我好了。”时雨举起电话，对着前置摄像头笑了笑。 屏幕里，韩昭年轻轻点了下头，“做什么去了，这么晚还没洗漱？” 时雨：“恩？洗漱了啊，刚才没做什么，就在和你聊天。” 韩昭年见她乖巧回答的样子，忍不住扬了扬唇，“你紧张什么，又不是家长检查你睡觉情况。” 时雨：“……你也知道自己很像家长查房噢。” 韩昭年：“那你说说，为什么洗漱了还没换睡衣？” 时雨几乎是脱口而出，“难道你找我视频，就是想看我穿睡衣的样子吗？” …… 韩昭年看着她疑惑的样子，静默了两秒，决定转换话题。 “怎么今天想起来和江哲去看电影了，不等我回来一起看？” 诶？ “你这语气怎么酸溜溜的？”时雨笑着问。 韩昭年也不是什么脸皮薄的人，回答说：“嗯，就是吃醋，毕竟小哲是个强劲的对手。” 时雨竟分不清他这话是真是假，也决定转换话题。 她脑袋一点，说：“对了，我看到你新发的微博了，可这样没关系吗？” “会有什么问题？”韩昭年视频本来就是想看看她，和她说几句话，所以也没有在她提出的这些问题上过多纠结。 时雨：“额，就是你的粉丝们万一逆反了怎么办，还有你这么出名，媒体这些肯定都知道了吧。会不会影响你的个人发展，或者是影响到俱乐部呢？” 小孩的思维还是那么的奇怪。 韩昭年笑着回答她，“时雨，我又不是明星，并且已经退役了，只是一个商人。粉丝只要不去攻击你，其余的都不用担心。” “恩，知道了。韩昭年——”时雨顿了顿，道，“我觉得这个微博特别好，像你一样好。” 突如其来的表白，令韩昭年心中一动，和苏辰手术那次，她在走廊递给自己糖果的时候一样。 是那种心脏被一片羽毛挠过般的战栗感。 “时雨，你们上班有值班表吗？”他问。 时雨：“有的，怎么了？” 韩昭年：“明天上班了把你的值班表发给我。” 时雨：“为什么啊？” 韩昭年：“了解女朋友的行程，便于这段时间我联系女朋友。” 时雨：“噢……好。” 看她有些发懵的样子，完全不像个天才，反而有一种反差萌。 韩昭年登时觉得身心愉悦，温柔地笑了一下，“时雨，快睡觉了，晚安。” 时雨从来没见过韩昭年这么笑，登时被迷住，似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迷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爱得死去活来。 的确是十分迷人的一个男人啊。 “恩，晚安……”时雨喃喃回答，完全忘记了韩昭年那边是早晨。 韩昭年也不纠正她，等待着她挂掉视频。 时雨这晚失眠了，她又去刷了自家男朋友以前的比赛视频，哪怕只有一个侧脸，谁让他总是能够完美规避所有摄像。 时雨将他第一次夺得世界冠军的视频反复看了很多遍，去感受他在游戏世界的意气风发。 她第一次发自真心地想要去现场看他打一场比赛，坐在观众席下为他呐喊助威，在他取得胜利的时候，与所有人一同为他欢呼。 时雨头一次地觉得苦恼，为什么自己的工作这么忙，也是第一次地想要去到一个轻松一些的科室。 * 翌日，赵贝贝最终还是来妇产科做了引产，肖雅那天被气得不轻，但还是握着赵贝贝的手进了手术室。 因为胎儿已经五个月，并不能全麻，赵贝贝是能感受到孩子慢慢离开她的。到底不是什么狠心的人，手术中途的时候，赵贝贝就哭成了泪人。 肖雅看得也相当揪心，但为了在旁边给朋友打气，硬撑着罢了。 而时雨则是看得触目惊心，这是她第一次观摩引产手术，不得不承认，这是对孕妇进行身心双重的打击。 胎儿被引产出来的时候，都已经能看到大致的器官形状，她眼睛阵阵发酸。明明做过那么多次解剖实验，甚至进过几次手术室观摩手术，但眼前的一切仍令她胃中翻腾。 这种感觉就像是亲眼看到一个婴儿被杀害，而自己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在旁边观摩。 可时雨观察主刀的医生，对方满脸的淡定，这样的手术仿佛已经做过很多场，见怪不怪。 她不禁蹙眉，难以想象这些做引产手术的医生，一路是怎么走过来，才能练就今日的强大内心。 孕育一个生命需要十个月，而扼杀一个生命连一个小时都不到。 赵贝贝被推出去的时候，整个人都苍老了很多，时雨和肖雅都看得五味杂陈。她要救的人是亲弟弟，谁也不能说她什么，换做其他人，很可能也是这么个结果。 因为胎儿有些大了，赵贝贝被安排在医院观察三天，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再出院。 自然，她被分到了肖雅的手上。 而手术过去整整12个小时，时雨都快下班了，赵贝贝的家人居然一个也没有来！ “阿雅，我能问一个关于贝贝的问题吗？”她试探着对肖雅说。 肖雅哂笑一声，“得了，你是想问为什么没人来看她吧。” 时雨点头，“恩，她老公那边不来就算了，为什么她父母也没人过来？” “还能为什么，照顾儿子去了呗。”肖雅语气冷漠，说完还翻了个白眼。 时雨就不明白了，“那也不可能十个小时都走不开吧，又不是只有一个人在照顾。” “诶，你不知道赵家那三号是什么样的人。大学的时候，贝贝一边上学一边打工赚生活费，一个月挣两三千块钱，自己只留800，剩下的全部寄回家。可即便是这样，赵东还是不省心，三天两头在外面赌钱、打架，输了就问赵贝贝要钱。” 时雨眉头紧拧，“那赵东不是比贝贝小不了几岁吗，一个男人为什么不自己挣钱？赵家父母也不管？” “管？”肖雅话语里满是气愤，“他们也要管得到啊，他们那样的家庭，有个儿子就当宝，女儿呢就是草。从小溺爱纵容儿子，贝贝她简直就过得像个继女灰姑娘，他们那家人就是吸血虫！” 时雨震惊了，她原以为这样的事情只存在于电视剧里，没想到居然会碰见真人真事。 “那贝贝她为什么还要这么纵容她的家人，对于她弟弟这样的人，就应该以暴制暴，让他自己体会体会挣钱有多难，嗜赌就应该让他得到赌博的代价。你之前怎么不劝劝贝贝呢，她总不能一直这么软弱吧！” 肖雅：“你以为我没劝过吗，但是吧，这人有时候心里就是贱得很。毕竟是亲生父母，他们越不重视你，你就越想引起他们的注意。很多重男轻女的家庭都是这样的，女儿一方面痛恨父母的重男轻女，另一方面又极其努力地证明自己的实力，企图让他们也看见自己不是吗？” 时雨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这一本太难念了…… 但想到白天自己在手术台所看到的一切，她忍不住问：“可赵贝贝为什么要说这是她的命呢？其实像你说的那样，父母将她养大确实有养育之恩，但她从大学到现在也已经还得差不多了吧！如今她还愿意用自己肚里孩子的命去救赵东的命，难道他们就没有一点感谢和怜悯之心吗，居然都不来看她。” “诶！”肖雅忽的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因为赵东之前救过贝贝的命，差点就死了，所以，贝贝这是想还他那一条命吧！” * 凌晨两点，已经到时雨下班的时间，她临走前看了一眼，赵贝贝还是一个人在病房。 走出住院楼的时候，她胃里像吞了颗苍蝇似的难受。 即便这是赵贝贝的个人选择，可时雨到底只有十九岁，又怀着一颗医心，还是不可控制地受了影响。 夜已经很深了，周围除了路灯以外，就没有其余的光芒，衬得时雨有些形单影只。 算算时间，韩昭年那边应该是上午十点过一些，她摸出手机顿了顿，突然好想给他打电话。 心里想着，她也就这么做了。 时雨以前从来不在心情低落的时候给别人打电话，怕传递自己的负面情绪，影响彼此之间的感情。 无数的经验告诉我们，当你心情十分不好的时候，最好的办法是一个人呆着，将他们全部发泄掉以后大梦一场。 越洋电话拨出去的时候，时雨是有些紧张的，可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却那样的冷漠。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诶，果然她还是不适合做一个悲情的小姑娘吧。 时雨闷闷地收起手机，匆匆回到宿舍，蒙头大睡。 第二天还是夜班，时雨这一觉睡到了中午，确切的说是在中午被饿醒。 她并没有点亮厨艺技能，也从不吃外卖，只得爬起来，打起精神出去觅食。 六月的天已经有些热了，外边阳光刺眼，时雨出宿舍大门的时候，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然后，她好像出现了幻觉？ 或许是她太想念韩昭年，昨晚的电话又没打通，时雨居然迎着光看见了那个英挺的男人。正午的阳光从头顶洒下，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中，仿佛从天而降的帝君。 时雨大力地揉了揉眼睛，感叹自己真是饿花了眼。她往楼梯下走去，越往下，男人的样子就越是清晰。 终于，在她和男人面对面站立的时候，韩昭年轻轻一笑开了口。 “怎么，才一周不见就不认识我了？”他说。 59冲动 想亲她…… “怎么，才一周不见就不认识我了？” 时雨仰头，呆呆地望着对方，“韩昭年，真的是你啊？” 韩昭年扬唇，抬手拂乱她额前的发，“睡傻了？当然是——” 最后的“我”字还没说出来，他的小女孩就已经扑进了怀里，双手环紧他的腰。 “韩昭年，我好想你。” 女孩声音又轻又细，偏偏流动着缱绻的思念之情，将韩昭年的心脏一秒融化。 他一手环住小孩的肩，一手按在她后脑勺，回答：“我也是。” 这是小孩第一次抱他，有些猝不及防，并且，她声音里暗含着丝丝委屈。 “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他问。 时雨将头埋在他胸前，轻轻嗯了一声。 但韩昭年并不安慰她，只是静静的由她抱着，因为小孩并没有主动告诉他，估计自己问了她也不会说。 时雨大约也觉得自己抱得有些久，松开他的时候，小脸通红。 她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突然跑回来了，难怪我昨晚给你打电话是关机。” 韩昭年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先吃饭，你要吃什么。” 问完，他手往下，牵住了时雨的手，握住往前走。 男人的手因为长期握鼠标键盘，即便是退役了也还残留着薄薄的一些茧，触感些微粗粝。时雨被这宽厚的手掌握住，登时有些心猿意马。 “随、随便。”此刻的她哪里还有什么理智去想要吃什么，再说了，她原本也只打算在医院附近随便吃吃而已。 韩昭年从善如流地帮她打开车门，道：“那就去喝点粥吧。” “好，那去市中心喝海鲜粥吧，我知道有一家不错。”时雨听他说喝粥，立刻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报了一个远一些的地点。 “恩。”韩昭年直接将手机给她，“导一下位置，免得绕路。” 时雨乖巧输好之后才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怎么忽然回来了，你比赛完了吗？” 韩昭年：“那你为什么半夜给我打电话，你昨晚两点才下班。” 时雨：“……因为我遇到了一些不开心的事，工作上的，但很快就会过去。好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不允许再回避。” 韩昭年无声勾了下嘴角，回答：“因为我知道你不开心了。” 作为一个三十五的男人，他不会承认是因为昨晚她那句“微博很好，和你一样好”，而被撩动心弦，冲动之下买了机票回来，就为了看她一眼。 时雨侧头看他，满是惊讶，“你怎么知道我不开心……难道是江哲告诉你的？” 韩昭年点头，撒谎眼都不带眨的。 而在感情里面完全单纯的时雨，自然就这么相信了…… * 午餐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桌前的美食就变成了残羹冷饭。 时雨原计划吃了饭再补一下眠，毕竟她要下午六点才上班，而现在还不到两点。 “韩昭年，你可以呆多久，回去的机票买了吗？”时雨最终没有沉住气，向对方打探此次回来的行程计划。 韩昭年含笑看着她，“我晚上十点的飞机，还有时间，等会你想做什么，补觉？” 不愧是她的男朋友，简直太了解自己的想法了。 但——他行程这么赶还回来看她，时雨当然不会回去睡觉！ 可撞见韩昭年的笑意，她恍然觉得自己最近似乎总是被这个男人牵着鼻子走，于是她沉吟片刻，决定卖个关子。 “如果我回去睡觉了，你下午怎么办呢，回俱乐部吗？”她眨巴眼睛望着他，看起来很真诚的样子。 凭韩昭年的道行，又岂能看不出她心中那点小九九。 但他并不戳穿，配合着回答：“你男朋友专门从旧金山飞回来看望难过的你，所以你并不打算报答他，反而要将他一个人赶回俱乐部？” 时雨有点诧异，“俱乐部已经没人了吗？” 韩昭年挑眉，“这种借着比赛公费旅游的机会，除了我还有谁不想去吗？” “额，”时雨一时语塞，只好问他，“那你想怎么办？” 韩昭年手肘撑在桌面，身体前倾，凑到她耳边说：“作为你的男朋友，当然是一起睡。” 两颊腾的变得通红，时雨当然知道自己这是被戏弄了，她将韩昭年推回座位，与自己拉开距离。 坑人不成反坑己，时雨羞愤地低呼一句，“韩！昭！年！” 韩昭年忍不住低笑，“逗你的，你实在想睡觉，我送你回宿舍。” 时雨瞪他，“看在你这么大老远来的情分上，我不回去睡觉了，等会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其实真的不是她故意矫情推脱，只是，她作为一个医学生，课余生活真的十分不丰富…… 韩昭年问：“干什么都可以？” 时雨：“……正常合理的都可以。” 韩昭年愉悦的笑了，“那行，也陪我看一场电影吧。” 时雨倒有些惊讶，一时间竟分不清韩昭年到底是不是真在吃江哲的醋，不然他为什么要大老远地回来看电影？ 可转念一想，情侣约会不就是做这些么，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 韩昭年回来的时间恰逢周末，电影场次虽多，但因为两人都有时间限定，他们最终买了《长城》的票。 虽然出来的时候评价没有其他几部好，但老谋子的总归还是不错吧，况且还有呆萌加盟，他们买的时候也没有特别纠结。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身边看电影的人是谁 再难看的片子，只要身边是爱着的人，其余的都不重要了。 电影是三点十分开始的，104分钟看完，还不到五点，时间很合适。 时雨坐在电影大厅里，感觉十分奇异，上一次和韩昭年在电影相遇的时候，她还以为对方有了女朋友。 “吃爆米花吗？我去买。”韩昭年忽的问她。 时雨又想起上次林思羽将票塞给他，自己跑去排队买爆米花儿，他就站在那里无奈地笑。 原来，韩昭年这样的人，也会主动为女朋友买零食啊。而且，这个女朋友还是她自己。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抿嘴笑了。 韩昭年垂眼看着她，说：“吃个爆米花，有这么值得开心？” 时雨唇边的笑容放大，“恩！” 因为是你买的，所以还没吃到嘴里，只是闻着那股远处飘来的奶香，就觉得那甜蜜已经浇到了胃里心里。 韩昭年将电影票塞到她手心，拍了拍她背脊，“坐在这里等我，很快。” 时雨望着他的背景渐渐混进人群，为了自己在奔走，连眼里都染上笑意。 她低头看了看手心的电影票，想到他方才交代自己在这里等他，俨然是在叮嘱小孩。不过，她觉得当韩昭年的小孩好像还蛮不错的…… 不用费劲将自己弄得成熟，可以像小孩倚靠大人那样倚靠着他，直到这辈子终结就好了。 - 两人的票买得晚，只买到了第三排靠左的票，隔壁也是一对情侣。韩昭年坐在了男人的旁边，让时雨坐了他左手边。 电影开场之后，时雨有些后悔没有买2d的电影场次。这个眼镜好碍事啊，她的余光完全被眼镜框架挡掉，根本看不见韩昭年。 想侧头打量他，动作又太大，肯定要被暴露的。 呔，她还想看看韩昭年看电影是不是也和打游戏一样认真呢，她喜欢他那么专注的样子。 计划失败，时雨只好将思绪投入到电影情节当中。 她以为长城应当讲的是兵荒马乱，宏大的战斗场面，向观众传递历史的厚重感。没想到……居然是打怪兽？ 密密麻麻的饕餮想要冲破长城这道防线，进去索取更多，以饕餮比喻人的欲望。再加上好莱坞式的特效，异国明星的加入，便构成了东西合作拍摄。 也不知道老谋子花了多少心思，才能将那么多的中国元素加入其中，时雨觉得这片子一般，但或许真的算是为中国电影打进世界作出了贡献吧。 不过剧情不算跌宕，她本来休息时间就不够，渐渐地，眼皮也就不听使唤，耷拉了下去。 韩昭年本来看得还算投入，因为他习惯了做一件事就认真做，却没想到电影演到一半，左边肩膀忽的一重。 他被微微惊到，侧头一看，小孩已经沉沉睡过去，无意识间将脑袋搭在了他的肩头。 韩昭年兀自一笑，往小孩那边挪了挪，以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点。 没想到最后，还是睡着了啊。 陪自己看电影的人都睡着了，他索性摘了眼镜，侧头打量起时雨的睡颜。 荧幕上的光影，忽明忽暗，照映在女孩脸上。他看见了她眼下淡淡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她才十九岁，就已经这么累了。 不过也正是她认真这股劲头像极了从前的自己，他才会注意到她，才会在她遭遇医暴的时候挺身而出吧。 顺着眼睛往下，是她高挺的鼻梁，以及，温软粉红的唇。 对，“温软”，他用了这个形容词。因为此刻这样看着小孩的嘴唇，他忍不住想到她追求自己的时候，居然会强吻自己。 那触感仿佛还停留在他唇畔，事后她义正言辞般的告白也还在脑海，他大约就是被她这样捕获的吧。 小孩饱满的唇在忽闪忽现的光线流动间，更加动人，她应当是涂了樱花粉的唇膏，饱满盈润。 韩昭年喉结滚动，满脑子都重复着一个讯息： 想亲她。 60亲吻 这是女朋友的特权。 到底是在电影院，周围全是人，小孩又熟睡着，韩昭年也只能想想罢了。 想着想着，他不禁有些郁闷。时雨好像才19岁，连法定的结婚年龄都没到，他觉得自己要走的路还很漫长…… 16岁的年龄差还是有些挠人。 电影后面的情节，韩昭年基本也没怎么看进去，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时雨身上。 比如小孩头顺着肩膀往下滑，他时不时得扶着点儿；还有她垂头的时候，3d眼镜也会往下滑，但为了遮挡一些荧幕的强光，他就没给摘掉。 剩下的五十分钟的时间过得太快了，电影就要迎来结局。 女将军配合着马特达蒙从房顶一跃而下，炸了兽王，满城的饕餮在顷刻间就僵化，全部被施了定身咒。 危机化解，影院里的观众开始往外涌，只有韩昭年和时雨还稳坐如山。 他没打算叫醒时雨。 早在韩昭年控制住自己想亲吻的冲动时，他就已经在思考电影结束后，时雨还没醒该怎么办。 或许这是他成为职业电竞人后养成的习惯，就像在玩游戏时总是想好接下来的几步一样，平时做事他也喜欢未雨绸缪。 于是，他立刻拿出手机查看这个厅接下来是什么电影。幸而接下来是饭点，并不是什么好的时间点，韩昭年便立刻将相同位置的两张票买了下来。 但——他还是想得太天真了。 韩昭年忘记了最后会有工作人员进来清场和打扫卫生…… 眼看着工作人员越走越近，韩昭年将时雨调整好睡姿，确保她不会磕着，起身朝工作人员走了过去。 “你好，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他轻声细语的问。 来的工作人员是个女孩子，年龄不大，看起来二十岁出头。韩昭年的颜值很高，女孩的脸上登时就浮现可疑的红。 她看了眼睡在椅子上的时雨回答道：“恩，你说。不过先生你不叫醒你……朋友吗？我们马上要打扫清洁，为下一场电影放映做准备了。” 韩昭年：“抱歉，我正要和你商量这件事。” “恩？”女孩疑惑地看着他。 “我女朋友是医生，昨晚遇到一个很麻烦的手术，连续跟了十几个小时。而我常年在国外，我们是异国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她今天为了陪我来电影，从手术室出来也没睡。所以……就在电影院睡着了。”韩昭年做出抱歉的表情，又开始编故事。 “啊，这样哦……所以呢？”女孩还是没明白。 韩昭年微微一笑，“所以我把下一场的电影票也买了，还是那俩座，你等等，我把订单给你看。” 说着，韩昭年就将手机拿出来，将方才的订单给女孩看。 女孩还真认真查看了，“恩，不过先生，我们检票员要核对票根的。就算我不赶你们出去，你也要去将电影票兑换出来的。” 韩昭年沉吟片刻，又想了个法子。 他说：“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取一下呢？我付你酬劳，或者这个人情欠着，以后你有什么要帮忙的也可以找我。女朋友一个人待在里面，又睡着了，我不太放心。她最近很累，我有些不忍心叫醒她。” 女孩又打量了时雨一眼，只见她睡得昏昏沉沉，真不像是要醒的样子。 她抿抿唇，竟点了头，“好呀，你也不用付我什么酬劳了，就把这个序列号和验证码发给我就成。” 韩昭年本来想让女孩直接将这一串号码拍下来，以免泄露信息麻烦，转念一想，自己这要求好像挺过分的，再那么警惕人家可能就不乐意了。 于是他决定用微信发给对方。 女孩一看他昵称是joker,忍不住翘起了嘴角，问：“你也是大王的粉丝么？” 韩昭年顿了顿，轻嗯一声。 “好巧，我也玩《战队联盟》，也是大王粉丝呢！你等着吧，我这就去帮你取，顺便和打扫的人说不赶你们走。” 韩昭年没想到女孩这么好说话，什么都不要，说：“谢谢了，这个人情你记着，有事微信联系我还。” 女孩没有当真，摆摆手说不用，然后就跑出了影厅。 韩昭年回到座位上，小孩的头又有些歪着，他让时雨重新靠着自己的肩头，然后笑了。 他居然还会做这样的事，说去出去可能都没有人相信。 * 时雨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醒来的时候，整个人有些混沌不清。 她抬手想揉揉眼睛，却发现自己呆着眼镜，怔怔几秒，她才想起自己好像和韩昭年在看电影呢。 时雨抬头，发现脖子有些僵疼，她左右活动了一下。 “醒了？”韩昭年声音很小，应该是怕打扰了周围的人。 她这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好像靠着韩昭年的肩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他一动不动很辛苦吧…… “嗯。”时雨轻声应他，脸上有些发烫。 谁知，韩昭年忽的牵起她的手说：“那我们出去吧，再耽搁一会，你该迟到了？” “啊？”时雨显然完全在状态之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眼大荧幕，饕餮好像越过了长城，到达了皇宫。看起来像是到达高|潮或者结尾部分，可离她上班还早吧？ 韩昭年替她摘下眼镜，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出去再和你解释。” 温热的气息喷薄在耳根，时雨心脏像是被什么挠了一下，整个人都心猿意马起来。 “哦，好。”她点头，旋即起身往左边弯腰出去。 韩昭年的手一直没有放开，等两人从狭窄的位置出去时，基本是韩昭年领着她在往外走。 等从电影院大厅出来时，时雨整个人都有些懵，怎么天边晚霞都出来了？ 她摸出手机一看，居然已经七点过了！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睡了多久？？？ 韩昭年见她看完时间就呆在原地，笑意又爬上嘴角，牵着她继续往前走，“别发呆，你真的要迟到了。” 直到时雨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时，她才问：“我睡了多久，还有那个电影怎么还没完，那是后面一场了？” 韩昭年：“真是个问题宝宝，电影当然是下一场，不然你以为时间错位吗？一场电影完了忽然发现自己少了两个小时的记忆。” 时雨：“所以我们一直没离开过电影院吗？” 韩昭年：“恩。” 时雨侧头，满脸惊讶，“没被工作人员赶出去吗？” 恰逢红灯，车稳稳停住。 韩昭年侧头，若有所思地说：“赶出去了，我抱你出去取了票，然后又抱进去睡的。” 时雨瞪大眼睛盯着他，“什、什么？！” 韩昭年愉快的笑出了声。 时雨明白自己又被戏耍了，“韩昭年，你怎么是这样的人，总是戏弄我！” 韩昭年：“难得看到你刚睡醒，脑子不清楚的可爱样子。” 时雨：“……” 这个男人好烦啊。 绿灯，韩昭年一脚油门冲刺而去。 “我拜托工作人员帮忙取的票，我说女朋友是医生，硬撑着陪从国外回来的男朋友看电影，结果睡着了。” 时雨：“那工作人员还挺好的，居然信了你的话。” 韩昭年：“我句句属实。” 时雨发现想来擅长辩论的自己，对上韩昭年就无计可施，总被说得哑口无言。可莫名地，她输得很开心愉悦…… “韩昭年，你看了两场电影，那故事的结尾是什么。我都睡过去了，好夸。”她辩驳不赢，只好转移话题。 韩昭年：“这种宣扬正能量的片子，当然是英雄拯救了美女，制服了饕餮王。” 时雨：“怎么制服的？长城不都被突破了，饕餮王制服之后，那密密麻麻的小怪兽们呢？” 韩昭年：“全部被一秒定身，变成了木头人。” 时雨：“那岂不是满京城都是饕餮，真好奇他们要如何处理这些小怪兽们，都埋了么？” 韩昭年哼笑一声，说：“别忘了那是吃货一国的祖先。” 时雨：……好像很有道理。 “对不起啊，我和你在一起好像总在睡觉，这次还让你一个人看了两场一模一样的电影……”时雨笑笑之后，给韩昭年道了个歉。 车已经开到医院门口，韩昭年停车，伸手摸了摸小孩的脑袋。 “不是一个人，你在我身边。时雨，不用为这种事道歉，这是女朋友的特权。约会的时候，女朋友做什么都是对的。” 时雨的脸又开变热，车里的空调像是坏掉了一般，她呆呆的看着这个男人，这个十分纵容她的男人。 “韩昭年，我好像更喜欢你了。”她说，“你会不会觉得我工作太忙，都不能陪你，不像别的女朋友一样，可以在男朋友比赛的时候在台下为他呐喊加油。” 韩昭年：“不，我女朋友和别人不一样，每天都挽救别人于危难之中。我可以向别人炫耀说，我女朋友是医生，做的是救人性命的工作。你不需要为了这些事自责，我可以来陪你。” 时雨的心瞬间像是被掺了糖的温泉水包裹着，这糖水流淌全身，在嘴角边漾出弧度。 而韩昭年看见的则是，小孩很开心，对他笑得很美，像是春天第一朵绽放的花，芬芳灿烂。 这一次，他没有再犹豫和克制，倾身上前，轻轻吻住了这诱人的花儿。 61日常 你明知道他不可能和你争！ 时雨被韩昭年吻上的时候，心尖蓦地一颤，脑子里怦怦乍响，像是举行了一场烟火晚会。 这感觉和她先前强吻韩昭年时，完全不同。 更紧张，脑子更空，脸也愈发的热。 而韩昭年“想亲她”这个想法已经持续了一下午，此刻终于寻到机会，当然不会轻易放过。 他伸手与时雨十指交缠，唇瓣与她撕磨，但始终只是亲吻嘴唇，没有将舌头伸进去，怕唐突了女孩。 时雨被他亲得七荤八素，脑子、思维这些东西早就离家出走，等彼此分开的时候，她宛如刚从锅里捞起来熟虾。 韩昭年正想开口交代什么，却被时雨抢了先。 “韩昭年，我上班要迟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再见！”她一股脑地道别，然后就要拉开车门下车。 韩昭年见状，赶紧按下开锁键，望着女孩落荒而逃。 这是……害羞了？ 他失笑，本来还想和她说，晚饭让江哲买好了，没想到小孩走得这般匆忙。不过，想来以江哲对她关心，此刻只怕早就送到科室门口去了。 韩昭年猜得没错，江哲听说时雨晚上没来得及吃饭，卡着上班的时间等在了妇产科的必经走廊口。 “江哲？”时雨一上来就看见了他，“你找我？” “诺，”江哲将餐盒递给她，“韩叔交代我办的，你怎么总是不好好吃饭？” …… 时雨没想到韩昭年又麻烦了江哲，接过来的时候有些心虚，“最近连着熬夜班，白天睡得有些暗无天日。” 她也不算说谎，虽然自己和韩昭年在约会，但确实也是睡过去了。 江哲抬手一看时间，连连将她往里推，“赶紧的进去吃饭，还有十分钟就到八点了。” “好，谢谢！”时雨一边往里走，一边还不忘和江哲道谢。 江哲朝她摆摆手，也转身回去上班了。 时雨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坐下，韩昭年的短信就过来了： 【到了吗，小哲有没有送饭过来？】 时雨一边扒饭一边回复： 【到了，正吃着饭呢，你总这样麻烦江哲真的好吗，总觉得有些残忍？】 韩昭年：【你什么事都不麻烦他了，那才叫残忍。】 这句话，时雨其实不怎么懂，但她也没有深问，而是回： 【这么晚了，你还不去机场？】 韩昭年本来就只是想确定她是否安全到达，回复了个“走了”，就发动了汽车。 时间紧迫，时雨也没有过多的和韩昭年说，迅速解决掉晚饭，又奔赴到“一线”去了。 * 赵贝贝住院的第三天，终于有了人到医院看她，来者是她的丈夫。彼时，时雨恰好在病房查看另一个病人的情况，撞了个正着。 赵贝贝的老公看起来是个很斯文的男人，穿着休闲装，鼻梁上一副深蓝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他过了这么久才来，时雨不禁为赵贝贝捏了把汗，赶紧溜出去找肖雅。有什么事的话，她们相熟也好拉扯一下。 找到肖雅之后，她却摇了摇头，“你安心坐着，来的人是她老公还好，应该不会有事。再说了，这是他们夫妻俩的事，做朋友的最好别插手。” 时雨不太明白，“为什么呢？朋友不就是应该互相关心着么，我怕她老公不知情，万一发生点什么怎么办？” 肖雅一脸你还是太天真的表情看着她，道：“贝贝她再傻，也不可能不征得老公的意见就跑来做引产。否则的话，她要怎么在婆家立足？孩子毕竟是她和老公两个人的，她肯定和丈夫通过气。我听说她老公前段时间出公差了，所以现在才来医院看她。” 时雨：“……我听你给我讲了她的事，我还真觉得她会有那么傻。成吧，我只是刚好撞见了，所以和你知会一声。” “知道了啦，谢谢。”肖雅笑着和她勾肩搭背，“对了，时雨我得提醒你，可别插手朋友感情的事。你只要说出自己的观点，开头劝劝就得了，别傻啦吧唧地告诉别人该怎么做。否则，你总是吃力不讨好的那个人，上午朋友还跟你骂男朋友傻x，下午她可能就埋怨你怎么跟着骂她男人了。” 时雨狐疑，“有这么夸张吗？我朋友在我和男朋友的事上，没少出主意和劝诫我，但我也没觉得她有错。她是我朋友，自然是以我的利益考虑，说男人的不好很正常。” “啧啧，”肖雅睨她，“那说明你这朋友有水准，既劝诫了你，又没越界。这样的朋友，改天请介绍给我！” 说罢，肖雅便拿着病例簿去巡房了。 时雨立在原地，回想了章思研在自己倒追韩昭年整个过程中的所作所为，还真没什么让她不舒服的地方。好像她除了为自己出谋划策，劝诫自己不要将位置放得太卑微，警惕韩昭年是个渣男以外，并没有肖雅所说的去抹黑韩昭年什么的。 想着想着，她摇摇头，以自己的情商，恐怕没有什么朋友会来咨询感情问题。从小到大，来和她咨询的朋友们，全部是问专业问题…… 不过肖雅显然很有远见性，赵贝贝和她的老公并没有闹出什么动静，他老公因为有工作在身，并没有在医院呆多久就走了。 走的时候，眉头是微微蹙着的，看起来心情有些沉重。 时雨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竟然不知道赵贝贝的老公好还是不好，能够同意老婆引产救弟弟应该还是蛮好的，但五个月的孩子说引产就引产，想起来也觉得怪怪的。 但那都是别人家的事，她只因为肖雅的原因才多关注了一些罢了，就没有再继续想下去，转而去忙自己的工作了。 又是一个大夜班，熬下来的时候时雨差不多是废了，下班的时候，韩昭年的手机都还是关机。 她累得不想打字，一通语音发下去，倒头就睡了。 * 韩昭年到旧金山的时候，这边已经是晚上了，苏辰开车来接他，满脸幽怨。 “有你这样的老大吗，小的们还在比赛呢，你居然就跑回国约会去了！”他愤愤的吐槽，就差没把“羡慕嫉妒恨”这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韩昭年眼都不抬一下，“谁让你技术过硬，主办方离不开呢？林律师一个月的收入好像都是五位数以上，你不努力怎么可能有机会？” 苏辰：“呵呵，我每个月收入六位数谢谢。” 韩昭年挑眉，“原来我们已经这么赚钱了？是时候增强队员素质了，联系那个培训营，都去学习学习，不然对不起这份工资。” 苏辰：“……老大这次回国玩得开心吗？你决赛的时候，要不要给时小雨买张机票，我亲自去接她过来。” 韩昭年将手机插上车充，淡淡回答，“你还是想想怎么设计训练操作的软件，我的事不用你操心。” “呔，”苏辰偷眼觑他，“不知道之前是谁暗戳戳在研究医生的值班表，还查看机票呢！” 韩昭年没有理他，闭目休憩。 之前他问小孩要值班表，的确是想给她买机票让她过来，可当他看到那密密麻麻的值班时间时，念头瞬间打消。 从前都是听医生们说自己多累，也没个概念，看到那张倒班的表时，他才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忙。 三班倒，有时候连轴转，空出来的十来个小时，都不够拿来坐飞机。 韩昭年也舍不得小孩那么累，只好自己飞回去了。 好在手下的队员们都比较乖，他不在的时候，也有在好好训练。 小刀看到韩昭年回来了，赶紧扑上去问，“老大你回来了！时雨姐姐她过得好不好，在医院有没有被人欺负？” 其他队员纷纷猜测：什么，老大回国不是有急事？时雨是谁，怎么名字这么熟悉？难道是老大最近承认了的嫂子？好想见一见！ 韩昭年略一思索，小孩也差不多已经下班了，不晓得联系自己没。 电话早就没电，刚才车上冲了也忘记开，此刻小刀这么一提醒，他才想起开机。 果不其然，小孩不久前才发了信息，还是语音。 “你们继续训练，一会开会。”他交代一句，就转身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还没坐下，韩昭年就点开了语音。 “韩昭年，你到了么，下飞机后给我回个信息。我太困了，先睡觉，但你的消息我醒来之后会看的……” 语气朦朦胧胧，还带着点儿平时没有的软绵，睡意连他都能听出来。 这样可爱的小孩，还好他没有错过。 嘴角微微勾出个笑，他也给小孩回复了一条语音。 而刚刚到门口的江斯年，撞见的就是这么个场面：一向不苟言笑的韩昭年，此刻笑得春风得意，还一边微笑一边对着手机说话。并且，说的还都是些废话…… “韩昭年，你来真的？”江斯年在他话刚落音的时候，就冷不丁在门口问了这么一句。 韩昭年回头看他，这个和自己一路并肩走过来的兄弟。 “我什么时候作过假？” 江斯年一步步靠近他，“就算那个女孩儿是小哲从小就喜欢，大学就不停念叨的女孩儿也没有关系吗？” 韩昭年仍然是一脸淡然，“我已经和小哲沟通过了。” 江斯年看到他这不疼不痒的模样，气血翻涌，一拳揍了上去。 “那叫沟通吗？你明知道他不可能和你争！” 62吵架 电竞圈都炸了！ 韩昭年没料到江斯年会如此冲动，生生受了他这一拳，对方力道不小，他被揍得倒退两步。 “这一拳是我替小哲打的，也是你欠他的。”江斯年冷冷地道。 韩昭年兀自一笑，对江斯年道：“斯年，我们出去谈，外边小孩们都看着，别影响了他们的情绪。” 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江斯年内心的愤怒瞬间被浇熄一半，一拳砸在棉花上般的无奈。 “不必了，其实也没什么好谈的，结果无法改变不是吗？”他哂笑着说。 韩昭年将书桌的凳子往前一拉，对江斯年道：“那就在这里说，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受到这件事影响。” 江斯年握了握拳，终是坐下了。 “其实问题很好解决，你和那女孩分手，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丝毫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韩昭年在他身边坐下，回答：“你知道，这不可能。” 江斯年：“那么，你也该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不受影响，也不可能。” 韩昭年有些无奈，“斯年，就算我和时雨分手了，她也不会喜欢小哲。你不是没有谈过恋爱，爱情从来都不是别人能让来的。我和小哲的沟通也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用任何身份压他，他了解时雨，再明白不过这个女孩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 江斯年呵笑，“是吗？你认识她多久，小哲认识她多久，你竟能比小哲还了解她？你怎么知道你和她分手之后，她还会喜欢着你，而不是小哲？说什么一个人认定的事情就不会改变，那我呢，我的想法最后不也被你改变了吗？” 韩昭年一顿，“你的想法并没有改变，你的目标一开始就是世界冠军。斯年，我并不是一个会玩弄别人感情的人，我既然已经和她在一起了，目标就是一辈子。况且，她并不是一个在感情上会被感动的人。” “一辈子么？”江斯年哂笑，“那你从前对林思羽动心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一辈子，和那些相亲对象尝试的时候，又想没想过一辈子？哪有那么多的一辈子，若非你的出现，小哲他这么优秀的人，不会失败。” 韩昭年沉默。 他知道江斯年已经认了死理，自己再怎么解释他都不可能听得进去，涉及江哲的事，他总是这样，毫无保留的站在弟弟那方。 “那么，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他语气终于冷淡下去，不复方才似的平静。 涉及到时雨，他也不会退让。牺牲自己的感情，去换取别人那微乎其微的一点希望，他韩昭年就没做过这样的事。 江斯年沉默半晌，半晌，起身，眼神里带着一丝决绝。 “韩昭年，你当年的知遇之恩，这些年我为jk的付出也不少。你有你想维护的人，我也有我想维护的人，既然你说要和那个小女孩一辈子，那么我们且瞧瞧她但不担得起这一辈子。” 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外面的jk队员们看江斯年脸色不善的出来，一颗心都悬起来。 他们本来就是包下的一个大套房，客厅里辟出来做的训练室，卧室就拿来休息，里面动静不小，他们都明白着呢。 一向亲如兄弟的队长和副队，居然吵了一架，总觉得未来堪忧。 苏辰更是立刻跑到韩昭年的房里，结果就撞见对方嘴角还残留着血迹。 “你们这是怎么了？”他问。 韩昭年：“因为时雨的事，江哲他从前一直提起的女孩，是她。” 苏辰：“……你怎么一直没说。” 韩昭年侧头看他，“你也觉得我做得不地道？” “那倒不是，”苏辰摇头，“我知道是时雨追求的你，相亲那会我也在不是，可斯年哥不知道，他看起来气得不轻。” 韩昭年：“恩，他接触时雨几次会明白的。小哲都能想明白的道理，他不至于一直钻牛角尖。” 苏辰一副苦瓜脸，“韩老大，咱俩是不是应该去拜拜月老？总觉得，我们俩的路还漫漫无期……” * 韩昭年那边不太平，时雨这边也发生了些事。 赵贝贝出院这天，她老公还没来，却先迎来了她的婆婆。 老人家来势汹汹，到前台问的时候，语气就十分不好。妇产科住院部这边谁不知道赵贝贝是肖雅的同学啊，见到赵贝贝的婆婆，以为是来接她回家的，也就没多想，就告诉了对方。 结果，她婆婆一进病房，第一件事就是掀开了床上的被单。 赵贝贝本来还在睡觉，被子被这么冷不丁的掀开，当即醒了，等开清来者是谁的时候，脸色突变。 “妈……你怎么来了？贺强呢？”她心虚又紧张地问道。 陈文秀一看儿媳妇那一马平川的肚子，登时气血翻涌，一巴掌呼在她脸上！ “作孽哦，我五个月的孙儿，你们居然一声不响的就做了？！”她一边喊一边将巴掌往赵贝贝身上招呼，“你赔我孙儿，赔我贺家的孙儿！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狠心，连自己的儿子都要谋杀！” 赵贝贝被婆婆这么一打，整个人都是懵的。 “妈、妈，贺强没和你说吗，我这么做都是有苦衷的啊！我们就是怕你会太伤心，所以才先瞒着你的，您别打了，别打了！” 陈文秀气在心头，哪里会听赵贝贝的解释，她满心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孙子没有了。 虽然这边闹得很凶，但却没有一个人去劝阻，毕竟是人家的家务事，也没有伤着赵贝贝，大家也不好劝。 只好看着。 肖雅很快也知道了，别人不管，她作为赵贝贝的朋友不能不管，上前拉住陈文秀。 “陈阿姨，您别打贝贝了，她这么做真的有苦衷，是为了救人命啊！” 陈文秀一看是肖雅，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大力将她一推。 “是你！先前每回检查的时候你们都不肯说是男是女，你作为一个医生，怎么能纵容贝贝引产？帮凶，你们医院的医生都是谋杀我孙儿的帮凶！” 说着，陈文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哭起来。 “我们陈家三代单传，媳妇儿第一胎生了女儿，这好不容易全面开放二胎政策了。你、你们，”她指着周围的一众护士说，“你们都是帮凶，害得我陈家绝后的帮凶！作孽哦……” 时雨真是开了眼界了，居然还有这么闹的…… 她见肖雅死死护住赵贝贝，自己也从人群中挤进去，道：“老人家，怎么能说生女儿就断了香火这样的话？那样的时代早就过了，现在多少独生子女都是女儿，您这么说可不对。再说了，您媳妇肚里的孩子没生出来并不能确定是男是女，就算b超能有很高的把握，但从来都不是百分之百。” 肖雅一看她也出来了，赶紧对她挤眉弄眼，低吼，“时雨，这事儿你别管，工作去！” 果真，陈文秀成心来找麻烦的，听时雨这么一说更气了。 她拿手掌一拍地，道：“你们这些医生果真是帮凶，无论是男是女，做不做那也是我们陈家的家事。你们、你们就是这么办事的？”她扫视周围，“你们给说说，要换你们的儿媳妇瞒着做掉了五个月的孙儿，你们谁不得痛心！” 这……还真不好说，周围的人都窃窃私语起来，都说这事儿媳妇的确做得不妥。 赵贝贝的眼泪也早就没憋住了，自己的孩子被拿掉，她比谁都要痛心。 “妈，我当然也舍不得的。可是弟弟等着我的骨髓救命，我、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陈文秀怒目而视，“所以你赵家的儿子的命是命，我陈家孙子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赵贝贝眼神微黯，“医生也说了，不确定是男是女，也可能是孙女……” 闻言，肖雅的手紧了紧。 陈文秀更是从地上腾的爬起来，又要上前去打赵贝贝。 “妈！” 就在这时，赵贝贝的老公，陈文秀的儿子，贺强，终于出现了。 他几步挤了进来，拉住自己的母亲道：“妈，这事不怪贝贝，怪我。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没和你说，她亲弟弟也在这医院住着呢。那么大一活人了，她若是看着对方去死怎么可以？” 陈文秀哪里会听，撒泼道：“混账，你就是被这个女人给蛊惑了！你以为你还有几次机会可以生个儿子，难道你不想要个儿子吗！这么大的事，你居然和她一起瞒着我们，难道只有你贺强都是通情达理之人，我和你爸都是那蛇蝎心肠的人吗？！” 两夫妻都双双沉默了。 赵贝贝刚想开口说什么，被贺强喝止了。 “妈，贝贝今天也该出院了，有什么要谈的咱们回去关起门来说，别在这儿让人看了笑话。” 说着，贺强对着门口的人道：“大家都散了吧，这是我们的家事。” 肖雅见贺强来了，人又这么冷静，陈文秀看到儿子之后也消停不少，于是也松开了赵贝贝。 门口的人估计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也就都散了，只剩下病房其他的人窃窃私语。 时雨和肖雅回到办公室之后，赶紧让她转了两圈，问：“怎么样，你没事吧，有没有被赵贝贝的婆婆打到？” “呲——” 肖雅抽了口气，撩起自己的袖子，手臂上居然有些泛青。 “这婆婆还真下了很手，赤手空拳的居然都打青了……”她忍痛给自己揉了揉，又对时雨道，“你刚才干嘛掺一脚进来，真是吓死我，万一她着急了连你也打怎么办？” 时雨帮她上了点碘酒，“放心吧，别人的刀子我都能躲过，这老人家怎么会是我的对手。” 肖雅：“……诶，不说了，我还是有些担心贝贝，再过去看看，叮嘱她几句。” “嗯。”时雨松手，陈文秀那状态还真有些不好说。 出了这档子事，时雨的心情也有些沉重，一个孩子关系到一个家庭，这句话，她最近在妇产科真的深有体会。 心情不好的时候，她就有些想念韩昭年，手机拿出来，还没联系他，章思研居然在白天联系了她。 时雨看见章思研的信息都快产生阴影了，每次都是因为都大事发生，第一次是医暴，第二次是韩昭年和她互相关注，这一次不知道又是什么。 点开一看，果不其然： 【时雨，韩昭年和江斯年两个人吵架了吗？快给我第一手消息，啊啊啊啊，电竞圈都炸了！】 63逼迫 逼韩昭年就范。 看到“江斯年”这三个字的时候，时雨心中就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之前她就很担心韩昭年和他的关系，会不会因为自己而受到影响，但由于江哲说不会，说他哥哥那么温柔的人会理解，她也就没有多想。 难道还是东窗事发了吗？ 时雨直接给章思研打了电话，对方接得十分迅速。 “思研，怎么回事，你直接告诉我。”她在上班不方便拿着手机玩儿，打电话要好一些。 章思研：“是江斯年发了一个微博，隔空怼韩昭年，说得还挺那啥的。” 时雨抿唇，望了眼周围，“大致意思是什么，你和我复述一遍？现在上班呢，不方便玩手机。” 章思研：“所以说你也不知道他们两个为什么吵架咯？” “恩，他们不是在美国参加比赛么，我又不在。”时雨有些着急，“你先和我说说微博。” 章思研：“江斯年的意思大致就是韩昭年不仁，就休怪他不义，挑事的人是韩昭年，处理不好的话，两人十年的友谊就尽了。” “这么严重？！”时雨心中一惊，“思研，你帮我关注着网上的动态，我空了问问韩昭年，具体我也不清楚。最近产科太忙，先不说了，我工作了。” 都已经提到“不仁不义”这样的词眼儿，还严重到要“友尽”，时雨也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关系了。 她特别想在第一时间询问韩昭年，但他那边是深夜，自己又忙，只能等下班了。 因为章思研的这个消息，时雨这一天都过得十分煎熬，工作的时候都特别小心谨慎，生怕情绪影响到判断。医生这个职业，关乎人命，是最不能马虎的。 是以，整天下来，即使不是夜班，她也累得够呛。 下班的时候才八点，算一算，韩昭年那边才凌晨四点，她只得先等着。 趁着等待这时间，她还是跑到微博上面去了解情况了。 时雨觉得二十一世纪，人们都很奇怪，发生什么不能解决的事情，总爱发到微博上。仿佛让广大民众都知道了你的私人事情，这就真的能得到最圆满的解决似的。 说来奇怪，倒还真有些事情你自己没解决掉，借助广大群众的关注度，从而得到了解决。 所以，她怀疑江斯年这是在逼韩昭年就范。 她没有关注江斯年，而是在韩昭年置顶微博下的评论中找到他的微博的，原文的确很一言难尽。 “jk瑞斯：十年并肩作战，最终还是敌不过有些东西，@joker希望你能再考虑我的提议，不要让我们变成不仁不义的一对兄弟。” 这微博一字一句，都十分灼心。 时雨忍不住刷了江斯年微博底下的评论，粉丝基本都是一脸懵逼，还有一些趁乱阴谋论的人。 @小面罩：不要啊，我最萌的一对电竞cp，一个高冷一个温柔千般配，拜托不要散好吗！ @jk脑残粉：一脸懵逼，难道是微博被盗了？？？求澄清！ @职业电竞er：猜测一下，瑞斯可能要跳槽了？毕竟做了这么多年副队长，也不见升职，换一个东家也合情合理。 @joker粉丝后援会：怎、怎么了？怎么jk最近事儿这么多，瑞斯哥哥卡机嘛！ @饭饭：jk换人之后还找副队长吗？擅长打野的那种！ …… 再去韩昭年置顶下看评论，几乎是让他出来解释一下，到底是什么事，好好解决。而其中有一条被赞上了热门的评论，引起了时雨的关注。 @大家来找茬：只有我觉得是和感情有关吗？！joker这才公布了恋情多久啊，jk副队长就出来隔空质问了。看来这个突然冒出来的jk老板娘不简单啊，总感觉有一出大戏！[微笑][微笑] 这一条评论被赞了几百次，高高挂在韩昭年微博评论的最顶端，时雨心中登时感觉十分不妙。 她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点赞这评论，吓得她立刻点开了自己的几百条提醒，果真有不少人在问她。 ——卧槽，魔王家的小孩，能不能给我们透透底，我cp到底因为啥吵架了啊？？？ ——英雄总被美人误，为什么我的脑中脑补了一盆大狗血？宝宝，出来说一说吧！ ——厉害了word小孩，joker和瑞斯这对cp十年不倒，你一出现就做到了呢！！！ ——小孩，请放过电竞圈的这俩清流好吗！ ——楼上们都冷静冷静，忘记爱豆说过的话嘛，都消停点吧，事情的真相现在根本不清楚，都等等吧。 …… 时雨长舒一口气，还好，闹得也不怎么凶。 * 等待的时光总是格外漫长，她等啊等，总算到了零点，那边差不多是清晨八点了。 但她还是害怕对方昨晚熬了夜，正睡懒觉，没有直接打电话，而是发送的语音消息。 其实，韩昭年的确还在睡觉，但他向来浅眠，电话甫一震动就醒了。 看见是时雨的消息，他立刻就点开了。 “韩昭年，如果你醒了就回复我一下！” 一段略为焦急的语音。 他单手撑在床面，靠坐在床上，点了视频通话。 时雨一直盯着电话，邀请刚弹出来，她就接受了。 屏幕晃动，卡了一两秒，韩昭年那端的画面一跃而上。男人明显是刚醒的模样，头发些微凌乱，睡眼朦胧。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觉，今天不是没有夜班吗？”连声音也是没睡醒的低喑。 时雨愣了两秒，不自觉地将声音也放低，“韩昭年，你和江斯年吵架了吗？” 韩昭年明显也怔了怔，然后才问：“你怎么知道，苏辰说的？” 一边问他还一边盘算着，要怎么教训这个不省事的弟弟。 “不是，”时雨摇头，一双眼睛扑簌，“你真的还不知道江斯年发微博的事吧？好像事情挺严重的，你们真的吵架了对吧？” 韩昭年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下，他和江斯年这么久以来就吵过一次架，那便是昨天，因为女朋友的事。 “你等等，别挂视频，我现在去看看。”他的声音还是暗含着担忧，怕小孩因为这件事受到影响。 说罢，他切屏出去，点开了微博。 时雨那边则是突然发现韩昭年不动了，仿佛卡屏，心中知道他肯定去登录微博了，不过对方还是能听见自己说话的。 于是，她犹犹豫豫还是问出了口，“韩昭年，你们吵架有我的原因吗？” 韩昭年顿了顿没有回答，反问：“江斯年的微博叫什么名字？” 时雨：“大写的jk加上瑞斯，韩昭年，你不要骗我，是不是因为我？” 韩昭年快速浏览江斯年的微博，还好他说得够含糊其辞，并不能看出是什么原因。 他答：“当然不是，我们的合作上产生了些误会，我昨天说话语气重了些，你别担心，快点睡觉了。” 并不想让小孩跟着操心，没有说真话。 时雨有些半信半疑，但韩昭年都这么说了，她再追问是不是和自己有关，就显得自恋了。 可之前查阅jk资料的时候，她是知道韩昭年和江斯年的关系有多好的，在jk还是国内一个不知名的小战队时，他们就认识了。 所以发生这样的事，她还是有些担心韩昭年。 “韩昭年，你们会和好的对吧？我看粉丝们都挺担心的，你要好好的。”她不放心地道。 韩昭年看完微博就切换回了聊天界面，他对着摄像头微微笑了，“恩，我会解决好。你好好上班，不要担心其他的事，等着我回来，有礼物要给你。” 看到韩昭年的笑容，时雨心中的石头瞬间就安全着陆，他可是大魔王joker，带领那么一支无名战队，成为了当年最大的黑马。所以他肯定能圆满解决这件事情的吧，自己真是杞人忧天。 “恩，我等着你的礼物！”时雨脸上终于也展露笑容，一整天的阴霾全散了。 都说恋人的笑就是最好治愈良方，果真没错。 韩昭年只要一想到小孩为了自己担心了整天，还因为怕自己还在睡觉，一个人傻傻熬到凌晨，就为了和确认他有没有事，心中就变得无比柔软。 “以后有事不要等，第一时间联系我，就算有时差也没关系，我睡得深，没那么容易被吵醒。晚安。”他说。 时雨微微颔首，嗯了一声，不舍的关掉了视频。 * 而韩昭年在视频被掐断的第一秒，就往江斯年房间的方向走去，目光不善。 “扣扣——” 他敲了很多次门，都没有反应。 打电话，也是关机。 韩昭年拧眉，心头第一次泛起了不好的感觉，他转身走回训练室套房，叫醒了所有的队员。 不过清晨八点，昨晚一群人又是比赛又是训练，此刻困得根本睁不开眼。 “什么事啊，韩老大，不会又要魔鬼训练吧？我们保证能拿下冠军，决赛不是还有你么，别这么残忍……” 队员以为又是要训练，满口的委屈。 韩昭年没有过多解释，声音低沉，低喝一声，“全体起立，站好！” 他周身气压之低，所有的队员被这语气吓得脑门一麻，全部排排站好。 纷纷猜测：大魔王这是怎么啊，像要吃人似的！ 韩昭年眼皮一台，淡淡问：“江队长去哪了，有谁知道？” 提到江斯年，全体噤声。 只有小刀往前站了一步，“报告老大，江队长昨天和你吵完架之后就没回来。” 韩昭年轻啧一声，摆摆手，“都回去睡吧。” 队员们如作鸟兽散，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只好拨打了唯一不在场的苏辰的电话。 彼时，苏辰正在晨跑，电话嗡鸣，他随意地按下了接听键。 “喂，请问哪位？” 韩昭年：“是我，出事了，赶紧给我回来。” 说完就挂。 苏辰一听韩昭年的语气就心觉不好，幸好他本来就跑到了酒店周围，不到十分钟，他就出现在了韩昭年面前。 “什么事啊，语气听起来那么吓人。”他问。 韩昭年直接将手机扔给苏辰看。 苏辰满是疑惑，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江斯年的微博界面，等看完微博置顶之后，一脸懵逼。 “瑞斯这也太不厚道了吧，他发这么个微博是什么意思啊，发神经？”显然，苏辰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这种做法。 韩昭年眼神微黯，“不难理解，他人已经消失了，这是要逼我表态。” 苏辰：“表什么态？” “逼我和时雨分手。”韩昭年语气比之前更低沉。 苏辰惊讶得眼睛瞪得老大，“什么？这过分了啊！” 韩昭年：“我怕他会做得更过分，你帮我查一下这微博的ip，小刀说他走了之后没回来过，想办法确定他的位置。” * 时雨得到韩昭年的许诺之后，第二天上班的时候心情都特别放松。 这天，没遇到什么难缠的病人和家属，听肖雅说赵贝贝那边也已经和婆家说通了，只等她再修养一个星期就给弟弟做骨髓移植。 好像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就连上班的时间，都觉得过得快了一些。 当然，得到韩昭年的认可之后，她也没忘记和章思研联络。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给章思研发了个信息： 【我和韩昭年确认过了，他说没什么大事，会解决好的。】 章思研得到她这个第一手资料，自然是放心不少，代表广大粉丝向她表达过感谢之后就消失了。 “怎么最近吃饭老玩手机，会影响消化的。”坐她对面的江哲忍不住提醒到。 时雨收起手机，颇有些心虚，看江哲这样子应该还不不知道江斯年和韩昭年闹矛盾的事。 她想了想，决定不和他说了，免得他也担心。 “我当然知道，不过谁叫我现在是个异国恋呢。”她说。 江哲被她默默往心口插了一刀，却还是保持微笑，“是是，但我相信韩叔也不愿意看见你把自己搞得消化不良。再说了，旧金山那边现在不早了吧，你还不叮嘱他睡觉？” 额……轻而易举地就被戳穿了。 时雨点头，“知道了，江医生，谨遵医嘱！” 江哲好笑的看着她，端起餐盘，“我一会有个手术，就不等你了。” 时雨正喝汤，和他点了点头。 极其风平浪静的一天，时雨躺床上等着时间流逝，一边又不放心地查看了微博。 韩昭年并没有回复，想来是在私底下解决了吧？ 她决定再等一等，等到凌晨再和对方确认一下进展，谁知，没到零点，她先等来了章思研的电话。 时雨有些奇怪，她才刚刚查看了几个人的微博，都没什么异常啊，章思研怎么又忽然给自己打电话。 “喂，思研，又怎么了？”她问。 章思研：“你在哪里？！” 语气十分焦急。 时雨：“今天没夜班，在家啊，怎么了？不会是江斯年那边又出什么事了吧！” 章思研顿了顿，才说：“不是，时雨，是你上热搜了。” 64热搜 我让他的人生有了污点。 “是你上热搜了。” 章思研说这句话的时候，声线都有些颤抖，时雨知道，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她顿了顿，问：“什么热搜，微博？” 章思研：“恩，你先去看看吧，我等会再打给你。” “好。”时雨挂了电话，匆匆点开了微博。 图标点开的时候，手机仿佛内存不足般卡了下，然后成千上百条消息提醒一涌而出，粉丝数疯长，比韩昭年关注自己的时候更甚。 这瞬间，她整个是懵的。 时雨不做停留，直接点进了热搜。 热搜第一是一名歌手逝世，第二是某明星耍大牌，而第三是她，joker医生女友横刀夺爱，第四是她的名字，时雨。 心脏猛的揪紧，她深吸一口气点进了话题，页面顶端是她微博的链接。往下拉，是一个大v营销号的长微博。 时雨手指一顿，琢磨着这就是源头。 毫不犹豫点开，粗黑的标题说明了一切：“电竞魔王joker女友扒皮”。 是一篇挖掘和暴露她个人消息的帖子，初始来源是天涯论坛，现在已经盖起了高楼。 时雨看着自己和joker这个称谓连在一起，并且是以如此负面的形式出现，呼吸有些急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她必须很努力才能够汲取到足够的氧气，否则，她将窒息而亡。 整篇帖子并没有暴露她的姓名，却层层递进，抽丝剥茧，让大家都知道文章的女主角是那个叫时雨的实习医生。 她快速浏览，越看心越凉，发帖的这个人仿佛就在她的身边，窥视着她的生活。 “想必电竞圈最近无人不知黄金单身大魔王joker忽然宣布了恋情，无数粉丝扼腕叹息，悲叹着爱豆又被拿下了。当然，大家自然对这位女友十分关注，通过joker的微博发现，该女生的微博居然如僵尸号一般。大批粉丝的涌入，又激起了大魔王的保护欲，换了个置顶微博，吃瓜群众被狠狠塞了一嘴狗粮。然而，这位女友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呢，别急，且听小扒娓娓道来……” “事情要从joker注册微博说起，粉丝们估计都还记得，大魔王退役后国内的第一场公开赛，因为救了一位医生，手受伤而遗憾退赛。当时这位医生也是身陷网络暴风，是joker为她发声，局势瞬间扭转，群众高呼魔王威武。而这位医生的微博号就是joker现在女友的号，医生心很大，现在都没删除那几条撑她的微博呢。咱姑且断定这位女友还是有些感恩之心的。” “今天要扒的是，这位医生是如何拿下咱们威武的大魔王的。据知情人士透露，两人其实在医暴事件之前就认识了，是在该医生表姐的相亲宴上认识的！！！对，你没看错，咱joker大魔王一开始的相亲对象是该医生的表姐哦:-d” …… …… 整个帖子生动形象，不少地方还配有恶搞的表情，几乎将时雨倒追韩昭年的整个过程都描述了出来。更可怕的是，这人居然还知道江哲的事，甚至将自己和江哲看电影的事都写了出来。进而扒了江哲和江斯年的关系，以此暗示她追着韩昭年，吊着江哲，离间韩昭年和江斯年。 但林妤雯的部分，因为程东行踪神秘没能扒到，于是写成了她横刀夺爱，背地里搞散了表姐和韩昭年。这个人应该是相当了解她的行踪，连林家去韩家做客的事都写了出来，说韩昭年的母亲很喜欢林妤雯，不知道当如何看待她和韩昭年的关系。 时雨看得心惊肉跳，身上的汗毛都齐齐立起，这感觉就像是暗处有一双眼睛一直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对方伺机而动，只等到她放松警惕的时候，一击毙命。 她咬紧牙关，几乎不敢将评论往下翻，好像这个帖子全部都是属实的一般，大众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相信了。并且，这些人像是一个法官，在评论里给她定了罪。 ——厉害了word医生，只想说姑娘你转行吧，别玷污了医生这两个字！ ——我就知道每个圈子都是一样一样的，电竞圈、娱乐圈、配音圈都特么一模一样，喜欢一个爱豆，就粉他的作品/技术/声音就好啦，涉及私生活总是惨不忍睹……[手动再见] ——科科，这位医生有一手啊，果真是天才呢！怎么样，抢了表姐的男人，勾搭瑞斯的弟弟，离间cp的游戏好玩儿吗？！ ——真是年度大戏啊，我今儿真是开眼了，世间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我去，说实在的，虽然这女人做得太他.妈过分了！不过，我还是很佩服，毕竟没有140的智商也不敢这么玩儿对吧！[摊手] ——这样的人医院不管管吗，听说还是省医呢，医生讲求医德，对个人品德素质难道不应该要求得高一些吗？这样的人，连表姐都不放过，还指望她能好好对待病人？ ——排楼上，我都不禁要怀疑上次砍她那个病人，背后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 这些人高举道德的宝剑，把她架在十字架上煎烤，将她批得一无是处、体无完肤。 时雨再没有勇气往下刷，更没有勇气去刷自己微博下的评论，此时此刻，她只想知道这些人怎么说韩昭年的。 她的心不安着，钝痛着，手指微微发颤，点开了韩昭年置顶微博的评论，同样的乌烟瘴气。 ——大魔王人设已崩，各位迷妹请奔走相告[再见] ——果真英雄难过美（贱）人关，妖艳贱货又一次胜利，听说才19岁呢！ ——卧槽！真的才19岁？？？大王怎么也得有30+了吧，我听到了心碎的声音，还以为你不一样呢/(ㄒoㄒ)/~~ ——大王，咱清醒一点好吗，不要让这样的女人毁了你的声誉啊！你代表的可不止是jk，更代表了我国电竞行业啊！ ——醒醒吧joker，为了这样的女人值得吗？ ——楼上让joker醒醒的都够了，这种事情天涯都能扒出来，肯定是他们身边的人，joker会不清楚时雨是怎么样的人？天真，一个巴掌拍不响没听说过吗:) ——无论如何，哥哥没承认的事，我们是不会相信的！ …… 时雨瞬间觉得鼻子睛有些发酸，韩昭年终是因为她的原因，被广大粉丝批判。这些原本支持他的人，在字里行间充满了痛心疾首，而她就像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妖妃般被讨伐。 怎么会这样呢，前几天这些粉丝不都还亲切的称她为“大魔王家的小孩”吗，是如何做到在瞬息之间变脸的呢？ 微博的提醒每一秒都在增加，时雨握着手机，第一次因为那些虚幻而莫须有的指责而感到害怕。 正无措的时候，章思研的电话又打过来了，她登时好害怕，不知道章思研还会不会站到自己这一边。毕竟她也是认识江哲的，也粉江斯年，看到对方发微博怼韩昭年，会第一时间给自己打电话。 时雨竟有些不敢接电话。 章思研连续打了三个，她都没接，直到对方发送过来一条信息： 【时雨，接电话啊，你别吓我！！！】 “你别吓我”，这平平常常的四个字，此时在时雨眼中却重如千金，这代表章思研是关心自己的。 电话再一次响起，时雨终于接了。 “时雨，你怎么样，没事吧？”章思研的语气十分之焦急。 她眼睛一热，声音有些哽咽，“没事，我以为，你也是来质问我的。” 章思研一顿，柔声说：“你想什么呢，我们同寝四年，我还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吗？你早就和我说过韩昭年是你表姐的相亲对象嘛，况且，我也知道江哲肯能有点儿喜欢你。只是我没猜到，江哲居然是江斯年的亲弟弟。” 时雨嘴巴张了张，一时竟不知道要说什么。 章思研：“时雨，这事太巧了，偏偏在江斯年发了微博之后不久。你说……会不会是他做的啊？” 时雨：“我不知道，江斯年这个人我也不太了解。可江哲说过，他哥哥性格挺温柔的，韩昭年也说他们会私下解决好的，我不想胡乱怀疑他。” 章思研：“韩昭年联系你了吗？” “没呢，估计还在睡觉吧，美国那边天还没亮。思研，”时雨哽了哽，“我的处境是不是很糟糕啊？这个微博热搜威力大吗，你说韩昭年的父母，我表姐和舅舅舅妈他们会看到吗？” 那端沉默了好久，章思研才回答：“我不确定。因为这件事一看就是有预谋、有组织的，专门挑了微博流量最多的晚上七点，多个营销号转发。对方是花了大价钱要整你，或者是整韩昭年。时雨，你再想想，最近你和joker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时雨觉得眼睛酸热，里面的泪水就要藏不住了，“没有啊，我整天在妇产科能得罪谁啊？韩昭年那边我不知道，但……我总觉得对方是冲我来的。” 章思研：“时雨你可要稳住，韩昭年很快会知道这件事的，你们好好分析一下，他应该能解决好的吧？” “思研，你说我是不是害了韩昭年啊？我都看见了，他的粉丝们都很失望，是我让他的人生有了污点。”时雨有些木然，像是听不见章思研的安慰。 章思研：“时雨你不要这么说，这些又不是真的，你不是那样的人。韩昭年会选择和你在一起，就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退缩的，他不是会听从粉丝的话的人。” 时雨：“可是他的父母呢？思研，那个帖子也不全是假的，韩昭年他的妈妈好像是真挺喜欢林律师的，看她的眼神完全是看儿媳。我以为我可以慢慢博取邱阿姨的好感的，可是，可是……” 可是这个帖子毁了一切。 章思研知道，时雨这是钻了牛角尖，将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个身上。 “你不要胡思乱想，睡一觉吧，把问题交给男人解决。这件事你已经解决不了了，那个在背后捣鬼的小人会被揪出来的，时雨，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朋友的关心总算让时雨找到一丝信心，她想起上次医暴事件也是这样，开始众人推墙，后来却慢慢有那么多支持她的人挺身而出。 是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恩，谢谢你思研，你也早点睡吧。”她不想再过多的讨论这件事，只想自己呆着，挂了电话。 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多小时，和韩昭年的联系还停止在早晨，对方还一无所知。 时雨侥幸的想，或许他父母和舅舅舅妈也一样呢，并不关注微博上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电话又催命似的响了起来。 是舅妈侯秋蓉。 65逃避 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手机屏幕不停闪烁，铃声仿佛魔咒，刹那间，时雨有种手足无措的慌乱感，而这在她过去的十九年里都不曾发生过。 从来都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遇事不慌不忙，能够云淡风轻的就将事情解决掉的那个时雨仿佛瞬息之间就消失了。她曾觉得自己和王小波一样，认为那把锤子永远也锤不倒自己，可最终谁都逃不过，被生活的锤子锤得弯下了背脊。 时雨关掉了铃声，只余下手机屏幕在锲而不舍的闪烁，但她始终不敢按下接听键。 这一瞬间她才回想起舅妈是抱着怎样的期待，将韩昭年兴冲冲的介绍给林妤雯，去到韩家做客的时候，她眉眼间的笑意是那样的衷心。 侯秋蓉一共打了三个电话，足以表示她对这件事的重视程度，而时雨一个电话都没接。 在看过那些铺天盖地的讨伐评论之后，她没有勇气再去面对最亲的人的质问，她还没想好要如何应对和处理这件事情。 时雨忽然有些感谢这漫漫长夜，能够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还能够借着这浓夜装睡。 好冷，连空调的凉风都渗人，她卷过被子，将自己圈在一方天地里，好像这样就不会受到外界那些糟心事的干扰。 手机又嗡嗡乍响，时雨头疼，想直接关机了。 捞起来一看，是韩昭年请求视频通话。 他知道了吗？ 她想起章思研的劝告，让自己好好和韩昭年沟通，一起解决这件事情。 想了想，时雨爬起来照了照镜子，还好她强忍着没有哭出来，否则就没法视频了吧。 “在做什么，这么久才接？”韩昭年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稀松平常。 时雨不确定他是否知道这件事，没有主动提起，说：“白天太累，刚刚不小心睡着了。” 韩昭年：“那我岂不是变成了吵醒医生的罪人，你睡觉吧，我就是想见见你。” 时雨顿了顿，问：“韩昭年，你和江斯年的事情协商好了吗？” 视频里，男人还是笑得那么温柔，“别担心，很快就会处理好的，晚安。” 时雨了然，看来他还不知道热搜的事啊。 纠结了小片刻，她没有提起，扯出个勉强的笑意，道了声晚安。 韩昭年身在国外，前两天还专门跑回来看了自己，再过不久jk就要决赛了，告诉他又能如何呢。也就是隔着手机安慰几句，然后着手去解决，既然这样，那就等他再缓缓吧。 让他晚一些知道这些糟心事。 * 韩昭年挂掉视频之后，沉思起来，小孩今天看着不太对劲，脸色十分不好。也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上又遇到什么不省心的事了，果然交女朋友之后要操心很多。 可即便这样，她也还关心着他和江斯年的关系，韩昭年觉得自己应该赶紧料理完这边的事情回国。 队员们都还年轻，总是喜欢过日夜颠倒的生活，他收拾好自己还没出去查岗，苏辰先冲了进来。 “韩老大，出事了！” 他斜眼睨他，“天塌下来了？这么火急火燎。” 苏辰诶一声，将手机扔给他，“你自己看吧，看完你保准儿比我还火急火燎！” 韩昭年狐疑地看他一眼，将手机接了过来，光看标题他眉头就已经拧紧了。 手指快速地一下下往屏幕上戳，他从来不是喜欢看帖子的人，这次却将这篇帖子看得仔仔细细，一字一句全然没漏。 “这谁发的，江斯年？”韩昭年的声音冷得像是能结出冰。 苏辰摇头，“还不知道，是一个天涯副版主转出来的，时间挑得特好，晚上饭点。并且多个营销号同时转发，到现在的话，传播率已经相当广了，连我不关注电竞圈的大学同学都知道了！” 韩昭年神色一凛，忽然想起刚才小孩的脸，原来，是因为这个？ 他立刻点进时雨的微博，什么肮脏的字眼都骂出来了，她的第一条微博评论都已经过万，看着就很吓人。 自己明明才刚联系过她，可她什么都没有提起。 韩昭年握着手机的手收紧，将电话扔回给苏辰，立刻打电话，定了回国的最早一班航班。 “这事情不简单，我得立刻回国一趟，接下来的几天你好好看着队里的小孩，决赛前头一天我再回来。”他订完机票就对苏辰交代道。 苏辰：“这事儿不会真是江斯年做的吧？帖子写得太详尽了，连江哲的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韩昭年蹙眉沉思，问：“昨天让你查江斯年那条微博在哪儿发的，你查了吗，ip是哪儿？” 苏辰：“ip就在旧金山，他没回国。” 韩昭年：“在天涯发帖的人呢？” 苏辰：“我这不也刚知道消息，还没查呢！” 韩昭年：“行，你让小同和你一起查，这事蹊跷，先别算在江斯年的头上。我去机场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或者直接打给江斯年。jk他还占着股份，不会坐视不理。” 交代完毕，他就拉开门匆匆走了。 一路上，他打时雨的电话，都是关机，心里更是担心。 若不是刚才接视频确定了她在家里睡觉，韩昭年觉得自己会疯，隔着千山万水，发生这样的事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想办法快点回到她身边。 这些事情约莫也是他所谓的电竞人身份带去的，小孩之前的生活那样平静，遇到最大的困难或许也不过是无理取闹的医暴。可那些事情就算他不挺身而出，她作为占理的一方，也迟早会得到更多大众的支持。 像现在这样，她一个人在国内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被大众谩骂，是他从来都没想过的。 这件事绝对不能姑息。 时雨联系不上，韩昭年直接打了林妤雯的电话。 “韩昭年？你是不是看到网上的消息了？”林妤雯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 “嗯，这事能通过法律途径解决吗？” “帖子写得真假参半，但存在恶意扭曲时雨的人格，我会试着从诽谤罪入手。但成功率说不准，我会找事务所擅长网络案件的律师做。”林妤雯顿了顿，又道，“对方这次是下了血本要黑时雨和你，连浏览器的推送都发了这个。初步估计，明早微信也会开始推送这条八卦，我父母已经知道了，你父母肯定很快也会知道，你打算怎么做？” 韩昭年握了握拳，“我已经订了最近的航班回国，时雨那边你多盯着点，她电话一直关机。” 林妤雯：“放心吧，我明天一早就去医院，估计她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还有，我妈很生气，打电话过去她也没接。” 韩昭年：“谢谢，我会处理好。” 林妤雯：“那倒不必，我只是没想到，你还真会喜欢这个小丫头片子，我本来以为她肯定会失败呢。” 韩昭年：“你知道？” 林妤雯：“那当然了，时雨这种直肠子，哪能藏住什么秘密？实话和你说吧，就你们国内看比赛那次，回家之后她就和我说她喜欢你，要追求你了。” 韩昭年：“她，很好。” 林妤雯：“行了别废话，你还是想想要怎么说服你父母吧，我妈他们一直都知道我和程东的事，这边应该好说。” 韩昭年和林妤雯道过谢之后收线，脑子里回忆起比赛那天晚上，小孩将自己拦在洗手间的走廊里表白，真是可爱。 这样好的她，怎么可以被网络上那样诋毁。 既然事情始于网络，那么就先从网络上解决吧，他点开了微博，研究起该如何发送长微博。 * 时雨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断断续续醒了很多次，做了很多噩梦，梦里她总是被人戳着脑门骂。 新的一天，她还是不敢爬上微博去面对这件事情，不敢想象舅舅舅妈和韩昭年父母的态度。 但是，班还是要上的，手头的病人她最了解，不能放着他们不管。 手机甫一开机，就被各式各样的信息轰炸。 23:40 侯女士：明天回家来一趟吧，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01:23 章思研：时雨你别看微博上的那些评论了，不如直接关掉评论功能吧，具体操作是…… 02:42 林律师：我已经把侯女士他们安抚好了，我和韩昭年的关系也已经解释清楚，你倒追的事我没提，等你和韩昭年商量一下自己和他们说。明早我过来接你吃早饭，七点整，宿舍楼下见。 …… 家人、朋友的信息，很多，都是深更半夜发过来的。还有微信群里的同学，基本上还是持相信她的态度。 时雨忽然又觉得好像事情又没那么糟了，至少该相信她的人都还是相信她的，那么，朝夕相处的同事们也还是相信她的吧。 想到这些，她心里又有些底气了，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指指点点好像也无关紧要。 * 林妤雯果然在宿舍楼下等着她，看见时雨顶着一个熊猫眼的时候，连调侃的心思都收了起来，“别为了那些键盘侠们的话睡不好，你上一次又不是没经历过，都会好的。” 时雨安安静静走在她身边，“恩，侯女士他们气得不轻吧，我抢了你的男朋友。” 林妤雯戳她脑门，“德行！你埋汰谁呢，我男朋友只有一个，那就是程东，你们谁能抢了过去。我的情况侯女士他们门儿清，尽瞎操心！” 时雨还是闷闷的，问：“林律师，我和韩昭年的关系被这样曝光，你说他的父母是不是对我印象差极了，我是不是没有机会了？” 林妤雯：“那是韩昭年应该解决的事，你也没逼着他和你在一起，说服他父母接受你们的关系，目前都不是你要担心的。” “是吗？”时雨半信半疑。 林妤雯重重点头。 早餐因为有了林妤雯的陪伴以及她带来的消息和安慰，时雨觉得心里好受了些，到医院之后，好像同事的眼光也没什么异样。 肖雅昨晚跟了夜班，此刻困得根本睁不开眼，想来根本还没来得及看手机，所以也表现得和平常别无二致。 时雨觉得做医生也挺好的，至少在这种忙碌的科室同事都忙着救人没时间八卦，等她们八卦起来说不定事情都解决了。 这天又是跟门诊，本来一切正常，直到一个年轻女病人看诊。 来者是来看月经的，痛经，很多女孩子都有的毛病。带教老师询问她情况的时候，她的眼角就时不时飘到时雨身上。 终于，在带教老师给她开b超的时候，她忍不住看着时雨问：“你是不是就网上说那个时雨啊？你今天居然还敢来上班哦？” 66被拒 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今天居然还敢来上班哦？” 女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虽然柔声柔气，却满脸的嘲讽，仿佛她来上班就是个笑话。 并且，她话一落音，周围的人都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惊讶的、嫌弃的、了悟的、疑惑的……各种各样，这些目光就像是一颗颗子弹，从她的身上穿过去。 时雨相当尴尬，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回答这个女生，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认出她的。就算是上次医暴人肉她，都没人贴过她的照片，她以为这次也不会有。 看来是自己上班的时候，又发生了些什么。 “为什么不上班？网上那些都不是真实的，故意扭曲事实，病人需要我，所以我当然要来上班。” 想了想，她根本就不是网上说的那种人，所以没有必要面对质问的时候心虚，反而挺直了腰杆。 女生却登时翻了个白眼，“所以你真是时雨咯，装什么装啊，相亲宴的照片都发出来了。而且我q大的朋友说了，江哲确实是你的同学吧，他室友都知道他喜欢你。还有你们看电影的时候，你已经和joker在一起了吧！还真是又当婊.子又要立牌坊，还扭曲事实呢，真是货真价实的白莲！” 说着，女生又转头对着周围的病人们道：“这帖子这么火，微信都推送了，想必大家也都知道那个抢姐姐男人，还吊着青梅竹马的时雨吧！本尊就在你们面前呢，这种道德败坏的人，你们敢找她看病么！” 女生说得绘声绘色，仿佛她参与了整个过程，亲眼看着她抢了姐姐的男人，亲眼看着她吊着江哲。 荒谬至极。 “那些都不是真的，并且我私人的事情和我的工作无关，就算我私生活再混乱，也不会胡乱诊治。更何况，我现在只是实习医生，并不会真的给你们诊断治疗。”女生的态度太过颐指气使，时雨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可以污蔑自己私生活混乱，但不能污蔑自己的医德！ “行了，省医是权威的，医生都是达标之后才会转正，这位病人还是先去做检查吧。时间紧迫，大家别八卦了，来医院当然是看病要紧，下一位。” 带教老师是看到了时雨的工作态度的，聪明勤奋，平时也从不偷奸耍滑。主动要求跟急诊学习，她还是很喜欢这个学生，所以她也愿意为时雨说两句好话。 时雨感激地对着老师笑了笑。 谁知老师的话并没有起作用，还激起了女生的逆反的心理。 “呵呵，省医权威么，那怎么会招一个道德败坏的实习生？真是真诚的祝福你转不了正呢，还有哦，做了坏事还能这么理直气壮的人，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呢！” 女孩说着，将b超单子往桌上一拍，“我今天还就不在你们权威的省医看了，隔壁中医院一样能看！” 带教老师无奈地摇了摇头，时雨赶紧叫下一位。 来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带教问她什么症状，对方却不立刻回答，而是抬头看了看时雨。 “医生，我是相信你的，但你这个学生我看着膈应。我之前的闺蜜插足别人感情也和这位时雨说得一样，说什么扭曲事实，我最讨厌这种插足别人感情的人了！不知道能不能让这位医生出去呢，我怕这样道德败坏的人不能保守病人的秘密，来妇产科看病的很多问题都属于私人问题吧！” “是啊，我们要求换一个医生在这儿！” “对对对！” …… 一旁排队等待的病人们也开始附和这个女人。 时雨真的无语了，这样生搬硬套的诋毁也说得出口么，她刚要开口为自己辩解，却被打断。 带教老师叹了口气，无奈的对她道：“时雨，你去住院部值班吧，叫孙医生过来。” “老师！”时雨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带教老师拍拍手，“赶紧去吧，总不能一直这么耗着，号都挂出去了，再拖看不完。” 时雨心中一哽，却不得不走出了看诊室。 鼻头有些发酸，无论网上的人怎么诋毁，但也比现在这样被赶出办公室要好上百倍。 踏出门诊大楼，外边的太阳很晒，而时雨却觉得心凉。 偏偏冤家路窄，才走没两步，刚才挑事的女生又遇到她了，此时，对方已经坐在车上。 “哟，看来老师做出了抉择呢，省医还是有救的！”女生摇下车窗又嘲讽了她两句。 时雨只觉得心累，这样的人内心已经给她定了罪，就算解释也已经没用，她们只相信她们愿意相信的。 所以，她没有理这个女生，加快脚步往住院楼走去。 女生却觉得她是在故意恶心自己，脚上一踩油门，开着车与时雨擦身而过，经过的时候还往她身上泼了一杯水！ 时雨整个懵在原地，凉水从下颌顺着流淌，直接流到心底。 她想起上一回因为医暴的事情被孕妇扔鸡蛋，那次有韩昭年帮她挡了，这一次换她自己亲身承受。 原来被人泼水是这样的感觉啊，糟透了！ 她立于热辣辣的阳光之下，脑子一片迷茫，是自己做错了吗？ 也是最绝望的现在，一把伞撑了过来，档去一半的阳光。 “擦擦吧。”来人递给她一张纸巾。 “谢——” 她谢字刚说了一半，就卡壳，抬头定定地望着韩昭年的母亲。 邱婉怡早上就看到了消息，儿子电话打不通，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先和这个小姑娘聊一聊，便直接来到了省医院。 谁知凑巧看见了小姑娘被人泼水的场景。 “不用谢了，我是来找你的，有时间吗，找个地方坐着谈谈。”邱婉怡还是和上回在韩家见面时一样温柔。 时雨怔了怔，回答，“有的，麻烦您等我一会，我打电话请个假。” 邱婉怡：“可以请假吗，我等等也没关系，还有一个小时就到午饭时间了。” 时雨摇头，“不用的，请这么会儿假没关系。” 邱婉怡：“恩。” * 邱婉怡并没有带她走很远，就选在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厅，因为快到饭点，里面吃东西的人不少。 虽然她们可能谈不了多久，邱婉怡还是点了一壶茶，时雨安安静静坐在对面，看着倒是文静。 “知道邱阿姨为什么找你吧？” 时雨点头，“恩，因为昨晚那篇帖子吧。” 邱婉怡：“所以你真和昭年在一起了？” 时雨又点头，“恩，但网上那些——” “我不同意。”她话还没说完，邱婉怡就直接截断了她要说的，“我不同意你和昭年在一起。” “邱阿姨，网上那些不是真的，我并没有横刀夺爱，也没有吊着江哲。林——我表姐她一直都没和韩昭年在一起过，她喜欢的一直另有其人。” 邱婉怡的表情并没有多少变化，她喝了口茶，问：“解释完了吗？” 时雨：“嗯。” “那么，我就表明态度，无论是昭年追你，还是你追昭年，我都不会同意你和他在一起。”邱婉怡放下茶杯，说着温柔的残酷话，“因为我一开始看中的儿媳人选就是林妤雯，你表姐她干练，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而你呢？时雨，你才只有十九岁，或许你根本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喜欢，什么是不喜欢。昭年他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再也经不起耽搁，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时雨默不作声。 邱婉怡又道：“网上那些东西是真是假我都不在乎，退一万步讲，就算我韩家的媳妇真遇到这样的事，我也能一夕之间抹去这痕迹。” 时雨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她能怎么解释呢，说我和你儿子是真心相爱的，我虽然只有十九岁但我真的知道什么是爱情？ 有什么用呢？没有。 韩昭年很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件事，她也不确定韩昭年会不会毫无保留的站到自己这方，毕竟在自己对立面的人是他最亲的亲人啊。 邱婉怡不再过多劝说，语重心长地道：“时雨，好好想想吧。你和昭年真的不合适，这次的事情对你个人形象影响很大，你如果想开了，可以马上联系我。邱阿姨别的本事没有，撤下网上那些痕迹的本事还有的。” 说罢，她拎着包就走了，放了两百块钱在桌面上。 时雨望着那刺目的两抹红，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笼罩着她，从头到脚。 * 回到医院后，肖雅一行人已经知道这件事情，她震惊的奔向时雨。 “你没事吧，门诊的事我都听说了！”肖雅是万万不相信她是那样的人。 时雨尽量忽略那些四面八方射来的眼光，摇了摇头，“没事的，刚刚只是见了一个朋友。” 肖雅心疼的看着她，“你怎么总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对了，江哲刚才来找你了，说打你电话你也不接。” 时雨：“刚才一个朋友找我有点事情，我现在不是很想见他，你知道吧，我感觉就像是有一双眼睛无时无刻盯着我。” 肖雅抱了抱她，“你状态好差，要不要请假回去休息一下，那个joker到底是谁，怎么不见他出来澄清？时雨，你不要被男人给骗了，有什么需要第一时间通知我。” “谢谢。”时雨顿了顿，说，“他……可能还不知道吧，我不请假了，反正没夜班，可以撑一撑的。” 于是，时雨度过了有史以来最难熬的一个下午。 门诊不让跟，每到一个病房里面的人都用那样的眼光看着她，窃窃私语，还有不少拒绝让她检查和询问的。 但她觉得越是这样的时刻，就越不能退缩，否则就真如了发帖人的意。 时雨就这么熬着，终于也熬到了晚上八点下班，她再没有一刻逗留，逃似的离开医院。 今天之前，她从来不觉得人群有这么的可怕。 浑浑噩噩走到宿舍楼底，时雨只想快一点躲进去，林家也不想回，不想再去面对舅妈的质问。 就让她再逃避一天吧。 “时雨！” 忽然，身后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虽然声音很是熟悉，她却莫名的哆嗦了一下。 今天叫这个名字的人太多了，她觉得害怕。 下意识想要往宿舍里跑，身后的人却追了上来，一把拽住她的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对不起，我来晚了。” 她心里一磕，仰头看着男人，做梦似的，“韩昭年？” “是我，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我就赶回来了，可你电话一直关机。” “因为我害怕……”时雨鼻酸眼热，抱着韩昭年，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的留往下落。 67回归 公主抱。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时雨就再也没哭过了，就算是上次医暴她差点被砍，一开始也被不少人误会，都没有哭过。 她总觉得是因为上一次身边的人都站在自己这一方，家人、朋友，连刚认识不久的韩昭年一家都是信任她的。 可这次不一样。 舅舅舅妈，韩家父母估计态度都是一样的，无论那帖子里的内容是否真实，他们都认为是她做错了。医院里同事对她指指点点，带教老师虽然帮她说好话，却也赶她走。 好像事情正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本来韩昭年没回来的时候，她还能告诉自己要坚强，一定不能哭，示弱就输了。但他忽然出现，告诉自己他很担心，他很焦急的赶了回来，联系不上她只好过来等她。时雨绷了一天的神经终于断了，她的委屈、她的害怕，这一刻再也忍不住，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不过小片刻，韩昭年的t恤就被蕴湿一大片，小孩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他的心也愈发的往下沉。 可他没有安慰人的经历，也不知道该如何哄她，只能轻轻的、一下一下拍她的肩。 本来就是交班的高峰时间，即便已经是晚上，但两人就站在医院门口，仍然有些招眼。过路的人频频侧目，甚至有人举起了手机。 韩昭年微微蹙眉，这个时候，不能再被拍了。可小孩将他搂得那么紧，还在哭，现在硬要拉她走也不合适。 时雨哭得天昏地暗，但每多流几滴眼泪，她就觉得心底的难受少了一分。所以，这一哭便收不住了，好像要把这十几年的委屈和难过都哭出来。 哪知，哭着哭着，她忽然觉得身体一轻，自己整个儿腾空了。 是韩昭年将她拦腰抱了起来，他忽然用力，时雨措不及防，未免掉下去，下意识勾住了他的脖子。 “想哭就哭吧，但别在门口哭了，这些人会笑话你的。我家侄女哭的时候，她爸爸就会抱起她，然后她就不哭了。”韩昭年抱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安慰道。 时雨忽然就忘了哭泣，泪珠还挂在睫毛上，懵懵的看着这个男人。 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 “韩昭年，好像不是这么抱的……” 她想到电视里面男主角安慰女主角，都是揽进怀里，哪有公主抱的…… 韩昭年：“不管了，反正很有效果，如果还想哭，肩膀也可以给你。” 他这么一说，时雨还真哭不出来了，只觉得这个人好像总能让她感到安心。 哭的问题是解决了，可她发现周围的目光频频往这边投过来，被这样抱着走好像是太招摇了。 她的照片今天应该已经被贴到网上，她就被那些用心险恶之人曝光在所有人的眼中，时雨觉得自己不能这么高调的和韩昭年走在外面，于是将头埋在了男人的肩头。 她真想就这样逃避下去，缩在他的怀里，不去管那些糟心事。 韩昭年一路将她抱到了附近的地铁站附近，还是没有松手，而是柔声问：“好点了吗？” 时雨却没有回答他，昨晚失眠，神经又崩了一整天，方才又大哭一场，她累得睡着了。 韩昭年试着叫了她两声，仍然没有回应，他终于确定对方是睡了过去，无奈地笑笑，给陆眠打了个电话。 陆眠，他失散多年才回来的哥哥，他们之间因为林思羽有过摩擦，他也曾因为哥哥的回归解放自己而觉得开心。 * 陆眠是半小时之后过来的，看到韩昭年的刹那，他有些惊讶，因为他怀里居然抱着一个小丫头。 不等对方提醒，他就下车帮弟弟开了后面车门，然后眼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怀里的女孩放到后座里。 轻手轻脚关上车门，他问：“这就是网上说的那个小孩？” 韩昭年颔首，“恩。” “打算怎么做？”陆眠说着抽出一支烟递给他。 韩昭年只看一眼，也没接，说：“戒了。你先送我去林家一趟，我得过去见见她的家人。还有，我刚才发了一条微博，帮我买几个营销号炒炒，其他的我已经找了律师。” 陆眠收起烟，“那些都是小事。我是问你妈那边怎么办，据我所知，她今天去了趟省医。” 韩昭年一怔，“我妈还是那么急性子，不过我的事向来是自己做主，我既然能脱离韩家陆家搞电竞，就能和我喜欢的女人在一起。” 陆眠只说了一句：“看来小丫头没和你说你妈的事。” 韩昭年往车里望了一眼，没有说话，然后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走吧，已经不早了。” 陆眠也没耽搁，驱车就往林家驶去。 * 到林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了，时雨还在睡，韩昭年这次却不得不叫醒她了。 他推了推小孩，动作很轻，“时雨，醒醒。” 时雨确实很累，韩昭年连续叫了三四次，她才朦朦胧胧睁开眼睛。 “韩昭年？我们在哪儿，我刚才好困，好像睡着了？”声音软绵绵的，显然还没睡醒。 韩昭年：“恩，现在先别睡了，我们到你家了。等会事情说完了，你再继续睡觉，明天请一天假，好好休息。” “我家？有什么事情要……”她说着忽的起身坐起来，侧头一看，果然是林家不是宿舍，睡意登时全无。 “韩昭年，怎么到这里了，你可以送我回宿舍的啊！”时雨有些激动，因为她有些怕面对舅妈他们，她连电话都不敢接，想等他们从气头上过去。 坐在驾驶室的陆眠忽的低笑了一声，“小丫头，别害怕，有什么事都让韩昭年担着。里面的人毕竟是你的亲人，关键时刻还是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冷不丁冒出个陌生的声音，时雨又被惊了一跳，她定定地看了陆眠好久，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对方。 “你是……陆眠，韩昭年的哥哥，思羽姐的丈夫？”她问。 陆眠温柔一笑，“恩，你记性很好，我们在南南十岁的生日宴会上见过一面。思羽和我提起过你，以后韩昭年有什么做得过火了就找我，我给你撑腰。放心带着他进去吧，我这个弟弟能搞定。” 时雨还是有些怔怔，侧头看了眼韩昭年，终于点头，开门下了车。 蓦地，她又顿住，回头和陆眠道了谢，“陆眠，谢谢你送我们过来。” 陆眠觉得小丫头确实很有意思，很可爱，冲着她点了点头。 韩昭年睇陆眠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牵着小孩的手往林家大门走去。 * 时雨打开门的时候，客厅敞亮，电视开着，全家人都在，包括林妤雯。她往里走，韩昭年始终牵着她的手，没有放开，她也不抽走。仿佛这样就能表明自己的态度，即便全世界反对，她还是不想放开这个男人。 “舅妈，舅舅。”她轻轻喊了一声。 其实她开门的时候，侯秋蓉和林正就知道她回来了，但因为内心还在生气，就强装镇定，继续看电视。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侯秋蓉冷冷的道，“连电话也不接，你长大了，舅妈管不着你了。” “对不起舅妈，我只是，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情。”时雨垂着头，不知道怎么解释，因为的确是自己的错。 这个时候，韩昭年捏了捏她的手，往前走了一步。 “侯阿姨，林叔叔，我是韩昭年。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好，我应该和时雨在一起后，就马上来见你们。事情变成今天这样，都是我连累时雨，我会解决好一切。我本来想等等，因为时雨还小，我觉得应该等到一个更为合适的时机，再和父母一起正式登门拜访。却没想到，被有心人士做了文章，给你们带来的这些伤害我真的完全没有想到，我不奢望你们能原谅我。但时雨是无辜的，请你们不要责怪她，她很在意你们，想到你们可能不原谅她，时雨刚才还大哭了一场。” 他说得言辞恳切，不为自己洗白，说的好话全部都是关于时雨的，这态度令林家夫妻稍微舒服些了。 但——这次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们也不可能轻易松口。 侯秋蓉面上淡淡的，“这事确实是你做得不好，虽然时雨也有错，但谁也不傻，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捣鬼。时雨她心思全部扑在医院里，接触的都是些病人，不至于让人这么抹黑她，所以那人百分之八十以上是冲着你来的。那解决这件事就是你的本分，虽然你们韩家和陆家是很不错，但我林家也不是吃素的，如果没解决好，我们不会轻易算了。再有你和时雨，我不管你们是怎么走到一起的，但今天我把我的态度说了。我认为你们两个不合适，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 说着她看向时雨，“我只是你舅妈，并不能像你父母一般指点你的人生，但该提的意见我还是要说。你们两个隔着的东西太多，在一起必然要遭遇各种非议，如果你坚持要和他在一起，就别认我这个舅妈了。” 舅妈的态度看起来是那样的坚定，时雨心中一塌，眼睛开始发酸，又要落下泪来。 68说服 江哲来电。 时雨看侯秋蓉话说得这么重，眼睛里登时氤氲出雾气，她一双眼睛泪朦朦，就要解释什么。 韩昭年却拉住她，抢在她前面说：“侯阿姨，林叔叔，我知道你们正在气头上，说的都是气话。时雨还小，可能你们怕她识人不清，闹着玩。但我今年三十五岁，早就过了玩这个阶段。我对时雨的感情千真万确，从第一眼看到她，我就已经被她所吸引。” 他顿了顿，像是在回忆，然后才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我在见林律师之前就已经遇见时雨了。那是年前从美国回国的飞机上，她就坐在我的旁边，很认真很紧张的阅读安全手册。我那时就觉得这个小孩紧张的样子真可爱，像个精灵。后来是和林律师的相亲宴上，我又遇到了她，我发自内心的高兴。我和林律师是很合得来的朋友，我对时雨的感情也告诉过她，所以我们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但我不确定时雨对我的印象如何。” 说着，他微笑着低头看了时雨一眼，眼里满是爱意。 “诚如你们所说，我和时雨的年龄差距有些大，所以我一开始并不敢唐突了她，一直隐藏着自己的感情。所以，在你们来我家做客的时候，我也什么都没有说，甚至没敢和父母提起这件事。但后来知道时雨也喜欢我的时候，我感到幸运，我告诉自己，我要好好保护她、爱慕她，让她快快乐乐的生活一辈子。很遗憾，我没做到，让她遭受这么大的非议，全部是我的责任。” 他真诚的看着侯秋蓉和林正，说：“林叔叔，侯阿姨，我请求你们不要责怪时雨，不要说那样的气话。她从来没遇到这样的事情，也没想到会遇到我这样死缠烂打的男人，才会陷入纠结。全部都是我的错，请你们将全部的责任都归咎到我的身上好吗？” 林家夫妻还没做出反应，林妤雯已经听得目瞪口呆，韩昭年在江湖上的果然名不虚传，还真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时雨也愣在原地，连哭泣都忘记了。 韩昭年这番话相当于骗舅舅舅妈说，都是他对自己一见钟情，对自己死缠烂打，自己才和他在一起的。 这么想着，她有些惭愧，刚才自己是打算和舅舅舅妈据理力争，诉说自己有多喜欢这个男人，请他们成全。 但韩昭年这番话，令她如梦初醒，如果自己果真那样做了，他们应该会讨厌韩昭年吧。会觉得自己身陷所谓的爱情，被其冲昏头脑，连家人都不顾了。这样的话，她和韩昭年就真的走近死胡同了！ 她抬头看了韩昭年一眼，忽然觉得内心充满了勇气，这是她自己的舅舅舅妈，不应该将问题甩给韩昭年去解决和承担。 时雨将韩昭年往后一扯，自己站到了侯秋蓉和林正的面前。 “舅舅舅妈，你们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无论发生了什么。我父母走得早，这十几年都是你们在操心和管理着我的生活，你们完全有资格像我父母那样来约束和管教我。但是，我还是得说，我也是真心喜欢韩昭年的。或许我们之间隔着的东西是有些多，年龄、职业、家世等等，但那都不是最重要的，我们之间也有着很多相同的东西。我们都热爱自己的事业，都怀有责任心，都是独立自主的个体，那些所谓的隔阂并不是什么障碍。这次的事或许是他连累我，可是如果我注定要在一起，说什么连累不连累呢？如果是舅舅的对手让您牵扯到这样的事，您也一样不会怪罪他的不是吗？既然两个人在一起了就得共同承担这样那样的风险不是吗？谁又能断定我和其他人在一起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 说着，她又不争气的流下眼泪，“舅舅舅妈，我真的很在乎你们，可我也同样在乎我身边的这个男人。你们看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都是他拉着我出来解决，那说明他的确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对不对？所以拜托你们不要让我在你们之间做选择题，我谁都不想舍弃，因为舍掉谁都会痛的。” 这两个人一唱一和，却句句说得在理，侯秋蓉原本是有些生气的。可是，在时雨当着他们的面哭出来的时候，她还是禁不住心软了。 时雨是什么样的性格她最了解，她上一次哭，至少是当着别人的面哭，还是她父母去世的时候。她和普通小孩不一样，总是安安静静的，从小就十分独立自主，她和丈夫也没怎么操心过。 “诶，”她叹了一口气，看着时雨，“真是拿你没办法，怪不得小时候那么省心，原来是留着这么个大招等着我呢！” 时雨听舅妈这么一说，知道对方这是已经松口了，又哭又笑，最终松开韩昭年坐到了侯秋蓉身边去。 “谢谢你舅妈，谢谢你！” 侯秋蓉看似嫌弃地别开脸，然后对着韩昭年说：“别以为我这就同意你们在一起了，这件事情你不解决漂亮的话，别想踏进我们林家的门。还有你父母那边是个什么态度，你也没说，如果你父母哪怕又一丁点儿的不满意，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这个态度已经比韩昭年预想的要好不止一星半点了，韩昭年微微松气，回答说：“这个你们放心，我父母那边我会去解释清楚，他们也会很喜欢时雨的。这么晚了，我就不打扰你们休息了，改天我再过来请罪，这两天我会将网上的事情妥善解决好的，你们放心。” 说罢，他对着时雨笑了下，和他们道别，“那林叔叔、侯阿姨，我就回去了，时雨就交给你们了。” 老婆说了这么多，林正终于也说了一句话，“慢走不送，这儿本来就是时雨的家，不存在什么交给我们了。” “恩……”韩昭年略为尴尬的答了一句，然后就朝玄关走去。 时雨本来想起身去送他，却被舅妈个按住了，这刚缓和他们的情绪，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老老实实呆着。 * 逃避的事情总归要解决，时雨担心了一整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所以很多事情不能光靠想，你得亲自试试，不试试又怎么知道不会成功？ 时雨躺在床上，心中踏实了许多，那块石头却也没有完全落地。虽然舅妈他们的态度是松和了，但韩昭年的母亲毕竟刚找过自己，态度是那样的让人畏惧。 邱婉怡不愧是豪门阔太，劝诫起人来也是温温和和，杀你于无形。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韩昭年。 【韩昭年，你到家了么？记得回去好好和邱阿姨、韩叔叔谈，最好态度像刚刚那样好，不要太过强势了！他们是你的父母，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和他们的关系受到影响。】 不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很久都没有回复，时雨抿了抿唇，祈祷着韩昭年用不着自己这一条提醒。 得到了舅舅舅妈的谅解，时雨觉得自己有必要去了解一下网上的动态，毕竟白天都有人认出她来了。挂出自己照片的人，和那些谩骂自己的人又不同，这样的始作俑者，她认为应该让对方付出代价。 但奇怪的是，她搜索了很久，都没有搜到自己的照片，也不知道白天里的那个女孩是怎么认出她来的！ 并且，不知道是她本身就不出名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关于她横刀夺爱的热搜也被排到了很后面，不专门去搜根本难以发现。 时雨忽的松了一口气，觉得人生的大起大落也无非如此吧！ 热门里没有什么新的脏水，她直接回到了自己的主页面，想查看韩昭年微博的动静。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用翻找，就在主页里看到了韩昭年的踪影。 现在的微博都有热门微博，而今天的热门便是韩昭年，他好像又在上面说话了，看时间是七点多一点，应该是他下飞机的时候。 时雨迫不及待地想点开，手机屏幕却忽的黑了，旋即切换到来电界面。 江哲来电。 69声明 我最爱的就是她。 电话不停闪烁，时雨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接了。 “时雨，”江哲顿了顿，才问：“你还好吗？” 她答：“恩，白天我不是故意挂你电话，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我不方便接。我已经好多了，你不要担心。” 沉默，沉默。 江哲有些欲言又止，过了很久才说：“对不起，发生这样的事，对不起。门诊的事我也听说了，总觉得，是我连累了你。” “乱说，明眼人都知道是韩昭年连累了我，你胡乱道什么歉。”时雨是真觉得江哲在给自己胡乱揽责任。 江哲：“我哥发的微博我也看见了，他肯定是知道了你和韩叔的关系，如果不是因为他想替我打抱不平，这件事情就不会被有心人利用。” 时雨，“你也知道是被有心人士利用了，那么无论你哥发不发那个微博，这个人肯定还是要这样抹黑我的，巧合罢了。江哲，我只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这事情是你哥做的，可后来我想了想，他不会这么傻，这么做太明显太绝情太不仁不义了。” 江哲惊讶于时雨的坦诚和聪明，因为他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怀疑哥哥，因为他知道这个人有多爱他。如果说哥哥为了自己和韩昭年反目成仇，他也是会相信和理解的。 “时雨，谢谢，谢谢你的信任。我打电话和我哥确认过了，不是他做的。苏辰哥已经查到发帖的ip是在国内，而我哥一直在美国，他现在已经回到jk的临时基地了。虽然仅仅是一个ip而已，并不能作为不是他的证据，但我哥不会对我说谎的。”江哲解释道。 能得到这个结果，时雨已经很满足了，江哲居然会为了自己去质问他的哥哥，他的态度十分明确。 “江哲，”时雨喊了他自后，沉默几秒才问，“你会觉得我和韩昭年在一起之后，还和你保持朋友的关系不妥吗？会不会觉得我其实是在给你机会，你应该知道，我对这些不是很懂。我就是觉得我们的友谊来之不易，你是我认识时间最长的朋友，所以即使我和韩昭年在一起了，我也不想和你疏远。” 她终是被那篇帖子影响了想法。 “不会！”江哲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回答，“我永远不会那样想你。时雨，别人或许不了解你，但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我明白，你对韩叔的感情，应该不会比我之前的少。时雨，我也很珍惜你这个朋友，也不希望你因为我曾经的表白而疏远我。” 时雨听他这样说才真的松了口气，“江哲，你真好，真的。我认为你会遇到一个更可爱的女孩子，比我还好。” 江哲举着电话无声笑了下，“或许吧，这次的事情会过去的，你明天暂时别来上班，好好休息。” “恩，晚安。”时雨没有多说什么，和江哲道别。 这通电话之后，时雨才觉得这件事情真的可以圆满，就算是看到帖子里指责她抢表姐男人的段落，她都没有十分担心。可看到说她可能对江哲还有意思的时候，她心头却是实打实的一凉，生怕江哲也那样认为。 还好，这位朋友一直都和她保持足够的默契，并没有产生那样的侥幸想法。 收线之后，时雨几乎是立刻回到了微博里面，她还惦记着韩昭年发的那条长微博。 这是一条声明，比她预想中的要长，标题是《那个小孩》。 “第一次遇到小孩，是在从美国回国的飞机上。她看起来小小的，像未成年，拿着安全须知仔细阅读。我以为她是第一次乘飞机的小孩子，递给了她一片口香糖，她道谢十分郑重，我觉得很有趣。后来我才知道，她只是恐高，原因大家也已经挖出来了，因为她的父母就是飞机失事去世的，在去拯救别人生命的路途之中去世的。 然后才是被大家非议的相亲宴，我通过小孩的表姐认识了她，但我并没和她表姐在一起，初次见面双方便达成了不合适的共识。但对于相亲，大多数人明白，家长们总是格外热心，所以才有了设立在我家的聚会。 对小孩有点动心的是那次鬼屋之行，她第一次去鬼屋，胆子很大。三言两语把扮鬼的工作人员吓得罢工，我站在她的身边，过年队里小孩比赛输掉的阴霾一扫而空。 第一次萌生要保护小孩，是那次医暴事件，我擅做主张的发了微博，她根本不知道。那次医暴事件发生在凌晨，小孩才有十九岁，早上点就到了医院上班，整整十几个小时，体力消耗巨大。若不是我刚好去找朋友，不知道会有怎样的后果。 但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深刻理解小孩做着怎样伟大的行业，直到她在急诊值班的那次。有个女孩宫外孕，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和医生说真话，也害怕给家人打电话，结果宫外孕破裂，九死一生。那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两三点，小孩虽然是实习生却也十分尽职尽责，是她发现女孩晕倒在厕所，救了她一命。从手术室出来的时候，小孩一直很沉默，比平时更沉默，我想那可能是她第一次近距离和死神搏斗，救下了那个女孩。 也是这一次，我决定不能再等，要将这个小孩放到我身边保护起来。我‘乘人之危’，直接送了她戒指，怕吓着她，送的尾戒。至此，我终于和小孩在一起，即使我知道好兄弟的弟弟也深深喜欢着她，但爱情从来都是自私的。 我认为在这一点上面，我才是应该被责备的那个人，三十五岁的人都没做到的事，我想大家不应该去苛责十九岁的她做到。况且，她从来都没有表达过对小哲的喜欢。 和小孩在一起之后，我就飞往了美国参加夏季赛。她工作很忙，我们隔着八个小时的时差，每天只能起床就睡觉的时候通过视频匆匆见一面。她是医生，跟夜班的时候，我常常连续48小时都见不到她，联系不到她。她说正因为她是天才，才要比普通人付出更多，将这上天赋予的才智得以最大应用，去帮助更多的人。我想，这也是她选择医疗行业的原因，她做着对社会贡献极大的事业，承受的压力比我还多很多，我感到骄傲。 可这样敬业努力的她，却被有心人士抹黑，说她医德不全。在这里，我坚决反对，坚决拥护我家小孩。我这个三十五年来第一次公布女友的老男人，好不容易谈次恋爱，却要时时排在病人后面都毫无怨言，那些不了解情况的人，并没有资格去指责她。 她并不是那个帖子里描绘的心机女，小孩单纯，唯一期望的不过是让她多救几个病人。小孩的确和小哲看了电影，这事情我和斯年都知道，他们看的是《血战钢锯岭》，男主是个军医。我想，他们两个人去看这个电影并没有任何不妥，他们会有更多的共鸣。 那个小孩，我的小孩，每当我看着她，都会想到一本书上写的内容： ‘我望着她，望了又望，一生一世，全心全意。我最爱的就是她，可以肯定，就像自己必死一样肯定。她可以褪色，可以枯萎，怎样都可以。但我只望她一眼，万般柔情，便涌上心头。’ 所以这样的小孩不容许被别人抹黑、伤害。 我从来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但面对她我总有千言万语萦绕心头，于是写下这一篇声明。 那些躲在背后肆意伤害她的人，你且等着。” 长达一千多字的声明，时雨一字一句来来回回看了很多遍，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她的心。 韩昭年，她爱上和选择的男人，永远是这么妥帖、可靠，在飞回来的路途上写好了这么一篇声明。 他甚至在里面借用《洛丽塔》的内容来暗示都是他对自己爱慕太深，可只有她知道，那段话，是她搜年龄差距很大的故事时搜到的书。 当时她深爱这一小段话，于是摘下来，发给了韩昭年。那个时候，自己还在倒追他，每天都坚持给他发短信。 这样的男人，时雨觉得，自己这一辈子恐怕都不可能放弃。 * 而韩昭年这晚和母亲谈得并不算愉快，邱婉怡光是看到他出现在家里脸就已经臭得不行，所以他还没开口，母亲就直接说她不同意。 “是不是小姑娘转头就和你告状了，然后你就要气势汹汹地来找你妈算账了？我告诉你，她时雨别想进我韩家的门，就算是林妤雯也别想了！”邱婉怡一字一句都带着火药一般。 韩昭年沉默的站了很久，心里想好了无数种顶撞和说服母亲的说辞，最后一句都没说，转身就上楼了。 “韩昭年，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了？！”邱婉怡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情绪相当激动。 韩昭年只转身说了一句话，“妈，我今年三十五，不是二十五，我不想和你吵架。” 母亲这样的状态，他无论说什么，结果都只会是争吵。 也巧了，他刚合上房门，苏辰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韩昭年没有迟疑，立刻就按了接听。 “老大，查到始作俑者了，这人，我们都认识。” 70解决 你是我的软肋。 “老大，查到始作俑者了，这人，我们都认识。”苏辰的语气暗含愤怒。 韩昭年沉默片刻，只问了一句，“不是斯年吧？” 苏辰立刻否定，“不是！斯年哥最后的理智还是在的，发帖的人是个大学生，然后我顺着这个学生查下去，查到了一个人。” 韩昭年：“谁？” 苏辰：“姚越。” 韩昭年蹙眉，“确定是他？” 苏辰：“恩，估计对你逐他出jk这事怀着怒气呢，要我把东西发你一份吗？调那些酒店的视频记录可费事了，不过找到了实锤。” “发过来吧，我看过以后再决定怎么处理。”韩昭年顿了顿，问：“斯年回队里后怎么样，状态还成？” 说到这，苏辰有些乐了，“状态好得很，姚越这招真损，网上多少人都以为是斯年哥做的呢。他为了洗刷自己的冤情，查资料的时候可出了不少力。我觉得吧，他之前发微博又玩儿消失，就只是想吓唬吓唬你，斯年还是那个温柔可爱的斯年哥。” 韩昭年心头的石头基本落地了，如果这事真是江斯年做的，他可能反而不知道怎么解决好，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太过微妙。 可换了姚越，这事情就好办了，这个人算是他看走了眼。本来他安安静静离开jk，有着以往的简历，在电竞圈也能混得不错，至少有技术在的时候不会沉寂。 但如今，可就说不准了。 * 翌日，时雨的生物钟在六点的时候叫醒了她。虽然所有人都告诉她，请一天假好好休息，但她并没有继续赖在床上，还是起来了。 时雨最后决定还是要去上班。 因为她觉得越是这个时候，她越要挺直背脊，无所畏惧地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或许会继续遇到对她冷嘲热讽的病人，或许会被很多人指指点点，又或许还会遭遇被泼水的侮辱。 但她认为自己都应该风雨无阻，坦坦荡荡地出现在这些人的眼前，就因为她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人，她问心无愧。 更何况，昨天晚上韩昭年才公开说，她责任心很强，兢兢业业，她是他的骄傲。所以她不能立刻就打男朋友的脸，而是要为他的话多添上几分可信度。 还在路上的时候，时雨就收到了章思研的电话，她知道对方一定还在担心自己，就立刻接了。 “啊啊啊，时雨，你看到joker发的声明了吗，我我我真的要被他苏死了！”章思研开口第一句话不是关心她，而是对着韩昭年的声明大呼小叫。 时雨扁扁嘴，“你居然都不问我有没有事？” 章思研：“你的大魔王都已经回来保护你了，我知道你会没事的，不然哪儿能这么早就接我的电话是不？” “切，马后炮。”显然，时雨还是觉得她尽去花痴了。 章思研急了，“诶，我说真的！难道你没发现，你的照片被挂上没多久就被撤下去了吗？真的太神奇了，我第一次见到能够将网上的照片处理得干干净净，就跟天后倒痰盂那张照片似的！” 时雨：“恩？原来我的照片真被人传到网上过，怪不得我在门诊被人给认出来了，晚上回去搜又没看见照片。” 章思研捂心，“原来大王还是偷偷就处理干净了，时雨，那你肯定也没发现，你男人买了热门微博却强制不上热搜。太他.妈贴心了，这就是那种，老子就是通知你，我女人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你们知道就行了，但不许讨论！真是帅炸！” 时雨：“……还可以这样？” 章思研：“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还可以这样。时雨，说真的韩昭年还有哥哥或者弟弟吗，我还有机会吗？” 时雨：“他还真有个哥哥，不过已经结婚，女儿都十岁了。” 章思研：“时雨，我恨你，你还不如不说呢！” 时雨登时乐了，仅剩的一点坏心情都消失无踪，她已经拥有了这么多，被诟病一下好像也没什么了。 “思研，谢谢你一直站在我身边。” 她突然调转话题，说起肉麻话，令章思研一顿，竟有些失神。 “呔，肉麻！好歹也是一起睡了四年的情分，我不站你身边，谁站你身边！”她说着，像是想到什么，“对了，这事情有眉目了吗？到底是不是江斯年做的啊，我男人的人设不能崩啊！” 时雨斩钉截铁的回答道：“不会是他的，江哲已经向他确定过了，我相信他没说谎。韩昭年不是回国了吗，美国那边现在都是江斯年在操持着。” 章思研：“什么！大魔王连夜赶回来了哦，时雨，我嫉妒你！” 那端，时雨却没了声音，定定地看着前面，倚在车边的男人。 “时雨？时雨！”章思研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不说话了，有些着急。 “你怎么了，时雨？！” 她这才回神，抿唇一笑，“没什么，韩昭年来接我了，先不和你说，事情有进展了再联系你，拜拜！” 一气呵成地挂了电话，她踩着小碎步跑到韩昭年身边，问：“你怎么来了？” 韩昭年为她拉开车门，说：“知道你肯定不会请假，我送你回来，当然要再将你送去上班。” “噢！”时雨表面平静，内心却已经开心得泛起了甜。 “吃早饭了吗？”韩昭年边发动汽车边问。 “吃了，舅妈很早就起来弄了。”时雨如实交代，“韩昭年，我看到你的声明了，很喜欢。” “都是我的心里话，”韩昭年顿了顿，才说，“这事的策划者查出来了。” 时雨：“是谁？” 韩昭年：“姚越。” 时雨一怔，心中很不能理解，自己明明救了他女朋友的命，为什么他还要那样对自己？ 韩昭年看出了她的疑惑，解释道：“是冲着我来的，应该是对我逐他出jk心怀怨言。” 时雨：“可是，你不是说他去了中国第二好的俱乐部吗？” 韩昭年：“从第一到第二，隔着的是好几个世界冠军的距离，总归是跌落神坛了。”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抹黑我呢？”时雨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韩昭年笑了笑，“或许他知道你是我的软肋吧。” “恩……”时雨登时不知道怎么接话。 好在韩昭年并无意纠结于此话题，又问她，“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情？” 时雨想了想说：“你那边又什么想做的先做着，但涉及诋毁我个人名声，以及侵犯我肖像权的那一系列律师函，都由我的微博来挂。对于姚越，我只希望他公开道歉，澄清那条帖子上的内容就行了。” “就这些？”韩昭年还是觉得小孩太善良了。 “恩？”时雨侧头望着他，“这些还不够么？” 韩昭年嘴角上扬，“恩，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不过他引导众人将矛头对准斯年，还抹黑我，欺负我的女朋友，我可能会让他付出一些代价。” 时雨怔了怔，还是忍不住将自己担心的问题说出了口。 “韩昭年，能不能别提及兰慕，就是姚越的女——前女友。她人还挺好的，这次的事情发生后，她还发了短信来支持我、鼓励我，我觉得她遇到上次的事情已经够糟心了。” 原来是这样，韩昭年了然，“好，我会避开她，放心。” 时雨：“谢谢。” 车已经行驶到医院门口，韩昭年将车停好，摸摸她脑袋，“不要和我说谢谢，这都是男朋友应该做的。” “恩。”时雨觉得脸有些热。 韩昭年吻了下她的额头，说：“去上班吧，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这两天我都在国内。” 时雨点头，“可是那边不要紧吗，决赛你不是要参加，会不会影响到你？” 韩昭年：“放心，还有三天才决赛，来得及。” 时雨这才放心下车，同时心中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 因为时雨坚持要去上班，所以韩昭年那边很快就着手处理事情了。 他将所有的证据先提交给了律师，在对方的指点之下起草了律师函，随后将律师函挂在时雨的微博上。 随即，苏辰他们也已经制作好长微博，将姚越和大学生的一切事迹揭露。大学生的消费流水在认识姚越之后剧增，她自己的微博截图也充分证明她和某位电竞选手（姚越）正在交往，一长串的开房记录被曝光，足以证明他们两个的关系。而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苏辰贴出了网吧的一段摄像，该大学生去某网吧上网的时段正是爆出天涯帖子的时间，而那台机子的ip与发帖微博的ip相吻合。 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不言而喻，姚越以往的黑料也被曝光出来，除了兰慕那件事情，他很多地方都为人诟病。睡粉丝、比赛时耍大牌、劈腿……等全部被摊开，韩昭年更是直接授意在后面说自己以为可以驯服这匹野马，却没想到最后被他反咬一口……最后收尾的话更是直指人心： “我从来都怀疑一个对女朋友都没有责任心的人，是否能够在战斗中让其他队友交付信任，所以我选择了让他离开。他最后的归属我问心无愧，可如今发生的一切却显然我的仁慈极其可笑。姚越这个两个字，从今天开始将被jk永远拉入黑名单。” 本来业界都在猜测姚越和jk解约的原因，事到如今，所有的事情都抽丝剥茧般明朗起来。 虽然韩昭年只说jk将姚越拉入黑名单，但此份声明在韩昭年的个人微博和jk俱乐部的官方微博各挂一份，态度已经相当明确。姚越这个人从此算是废了，韩昭年之前做得也算仁至义尽了，他居然如此抹黑报复他，电竞圈以后也没人再敢用这样的人。 姚越当然是拒不道歉的，但这却也由不得他，等法院受理案件判定下来，法律会逼迫他道歉。 他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很有“骨气”，但帮他做事的女朋友却没这么坚定，光是舆论的压力就压得她喘不过气。证据确凿，她很快在微博上公开道歉，用的是她本人的微博大号。在表达对时雨和韩昭年的歉意时，她还不忘装白莲花，说自己都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没想到姚越是这样的人。 戏剧性的是，还真有不少网友相信她的说辞。 彼时，时雨坐在办公室里休息，刷新着网络的消息。大学生道歉的微博，和她挂的律师函都被韩昭年和陆眠买了热搜，将其送到更多人的视野之中。 她刷新自己的微博评论，很多人都过来向她纷纷道歉，说自己之前听信谣言妄断了。 时雨并没有觉得有多欣慰，微微笑了一下，内心相当平静。 因为她发觉很多网友都是这样，有人放出不好的料，就跟着骂；主角澄清了，就立刻诚心道歉。但她知道，如果再有人造谣生事，这波人还会是最先过来骂人的网友。似乎这些人没有自己思想，总是被网络的信息牵着鼻子走。 所以如今时雨算是明白了，发生了事情之后，这些人骂得有多难听，都尽量平常心。只要身边在乎的人还信任自己，站在自己身旁就足够了。反正当事情明朗，真相得以昭知的时候，那些叫嚣的人便会很快调转风向，还你公道。 不过两天，韩昭年就雷厉风行地将这件事情解决了，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jk其他成员的支持。 苏辰、小同帮忙寻找证据；江斯年在关键时刻放下心中的愤怒回到jk主持日常工作，并且还发微博斥责了引导大众舆论诬陷他的人，表示自己不会离开jk，只是私人事情和joker吵架；其他队员为她说话，说和她玩游戏的时候感觉她是一个特别可爱的姑娘…… 时雨觉得自己能够通过韩昭年认识这么一群人真的很幸运，虽然和韩昭年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波折不断，但甜蜜居多。 彼时韩昭年已经踏上去美国的航程，她无法立刻向对方表达自己的心意，想了想，时雨将自己的微博改了一个id：“魔王家的小孩”。 虽然韩昭年说他们之间无须言谢，但时雨觉得自己还是欠这个人太多的感谢，她也曾因为自己无父无母性格孤僻而妄自菲薄，直到遇见了韩昭年。 在这个人面前她总是表现得脆弱，因为他总是能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时雨从来没觉得自己多么幸运，直到上天将韩昭年送到自己的身边。 71惊喜 只披着浴巾的女人。 妇产科主任办公室，时雨十指纠缠，脚尖点地，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片刻之后，主任从外面进来，看样子是刚从手术室出来。 主任一边看假条，一边问：“张医生说你要请假，有什么急事吗？” “额……”时雨支吾两声，说了实话，“没，我想去趟美国……希望主任能批准，周末我可以调班补上的！” 她和韩昭年的事闹得这几天闹得风风火火，都闹到门诊上来了，主任自然也是知道的。 主任笑了声，问：“去看男朋友比赛？” …… 主任一脸八卦，时雨有些尴尬，但这事撒谎太容易被戳破，她也就实话实说了。 “嗯，我还没看过男朋友的比赛呢，主任你也知道他都公开‘埋怨’我太忙，四十八小时都不能视频见一面了。所以，他这次比赛我特别想去……” 主任看她一脸紧张，心觉好笑，故意说：“我要是不同意呢？” 时雨沉默着，抿唇，抬眼看对方。 主任：…… 小姑娘这可怜的样子，她都要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其实她对这小姑娘印象挺好的。高荣介绍过来的，也没点架子，不像平常实习生那么爱抱怨，也没天才的那些臭毛病。 在门诊遭遇那样的事，也不请假，网上骂得多惨也按时来上班，她哪儿能不准假。 “好了，别这么紧张。我就是逗逗你，实习生本来就有公休和法定假日的，我知道你没怎么修过。”主任说着刷刷在请假条上签了字，“拿去吧，周末也不用调班，按时回来上班就成。虽然你再一个月就要去其他科室轮转了，但也不要太松散知道吗？” 时雨见主任痛快在假条上签了字，一口答应，“恩！谢谢主任！接下来的一个月我会更努力的！” 主任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表忠心了，快去上班吧，上午值班结束了再走。” “恩！知道了，主任。”时雨其实买的是晚上的机票，一觉睡过去，正好是那边的早上。 * 时雨回到办公室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根本藏不住，肖雅一看她就知道批假了，立刻就过来打趣她。 “怎么，这么开心，主任批假了？哎，你不知道，你男朋友那声明一发，我周边玩儿游戏的朋友全来和我打听你！” 时雨故作警惕地看着她，“那你没说什么吧，我表姐可是律师，小心告你侵犯我隐私权。” 肖雅白她，“不仅说了，我还把你照片儿发群里呢，里面的人都说怎么这么小，成年了吗？！” 时雨嗔她一眼，“没正形！对了，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电竞明星，我这次过去说不定能帮你要点签名照啊什么的。你给我支的招很好用，我刚才可怜巴巴的看着主任，她一下子就心软了，刷刷就签字批准。为了报答你，我可以试试看。” 肖雅：“你看我也不像是粉什么电竞明星的人，不过嘛，我未婚夫还挺喜欢一个叫瑞斯的电竞选手。你知道这个人吗，帮我试试？我就要结婚了，想送他一份特别的礼物。” 居然……粉的是江斯年。 时雨默了默，心中也没底，不知道江斯年现在对自己是个什么态度。但这话是她自己放出来的，总不能又收回去。 “这个人我还真认识，不过……他对我的印象其实不怎么好，我尽量试试，不敢保证一定能要到哦。” “啊，”肖雅忽的一跺脚，“你不说我都给忘了，这个人是不是那个最先在微博上怼你男朋友的那个人？我没怎么关注事情全程，记不清了。” 时雨点头：“恩……瑞斯其实就是江哲的哥哥，他应该不怎么喜欢我的，但我到时候帮你问问。” 肖雅恍然大悟，“还真是这样，不好开口你就不要勉强啦，反正江哲经常过来我和他也挺熟悉了，改天问他要也是一样的嘛~” ……好像说得也挺有道理。 “那行，如果我没弄到，你下次找江哲，但我还是会给你带礼物的！”肖雅都这么说了，时雨也不再纠结。 正好肖雅的电话也响了起来，两人便不再攀谈，时雨请假这两天要移交手头病人的资料，哼哧哼哧补病例、病程去了。 她工作得很投入，也没有注意到接电话的肖雅脸色越变越差。 *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饭点，时雨终于等到了去机场的最佳时机，她和接手工作的人交接之后，就急不可耐地跑到了机场去。 这次去美国，她没和舅舅舅妈说，只和林妤雯知会了一声。因为她知道虽然舅舅舅妈对她和韩昭年交往的态度缓和了些，但总是盼着他们俩分手的。 林正身为时雨母亲的哥哥，最是了解医生这个职业有多繁忙，而侯秋蓉和邱婉怡交好，所以知道电竞这个听起来光鲜的职业有多复杂。 韩昭年不知道用什么办法说服了邱婉怡，所以她心中虽然也不喜欢时雨，却不再像那几天那样对侯秋蓉也争锋相对。 女人的友谊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头一天可能还吵得不可开交，第二天可能就因为某些原因又站到同一条战线上，同仇敌忾。 侯秋蓉和邱婉怡就是，她们两个约到茶馆一商量，发现对韩昭年与时雨这段姻缘都不看好，观点出奇的一致。 她们都觉得两个人最终肯定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分手，她们做家长的，都心疼孩子，为了这事伤了和气不好。既然他们非要在一起，那就顺其自然地让他们先走着，分了就分了，没分的话就再说吧…… 而时雨之所以知道这些，当然要全靠林妤雯这个好姐姐了。 飞机起飞，她望着那片土地离自己越来越远，忽的思考起一个问题，也不知道苏辰追求的进度怎么样了。 韩昭年本来是要介绍给表姐的男人，虽然他们互相没看对眼吧，但时雨有时候也会悲观的想会不会是因为自己这个变数。 所以她也很希望表姐能够获得幸福，苏辰虽然是比她小，但却能在关键时刻以命相救，也很不错的吧。 而彼时，完成最后一场比赛的苏辰，已经兴冲冲地买了回国的机票。旧金山时间凌晨四点，他偷偷摸摸从酒店里爬起来，拉开晚上非要和自己睡的小刀，悄悄溜进洗手间。 满是兴奋地洗漱，仔仔细细将昨晚丛生的胡子刮干净，还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最后拖着行李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酒店。 他，终于可以回国见林律师了！！！ 虽然林律师对他好像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改变，还是对待一个弟弟和救命恩人那样对待他，但苏辰觉得对方没有拒绝就是好兆头。 并且，这几天时雨的事情给他很大启发，连韩昭年那样的人都能被小丫头撬动，心软的林律师就何尝不能呢！ 所以，都只是时间问题！ 苏辰这样想着，又打开手机，为林妤雯订了半年的鲜花。 当然，并不是电视里很浮夸的那种，一大束红玫瑰什么的。而是专门摆放在家里或办公室的插花，一周送一次，每次都是不同的花种。十分的小清新和温馨，是队里交了女朋友的成员安利给他的。 做好这一切之后，苏辰才心满意足地招了辆出租车，往机场飞驰而去。 之所以他要走得这么不声不响，是因为明天是全名赛的决赛，虽然他不用上台参赛，但韩昭年肯定也不会让他走。 可鉴于自己这次帮了大魔王这么大的忙，可以功过相抵，他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惩罚得太过分，很划算。 于是，苏辰就这样放弃了决赛，千里回国见他的林律师。 * 时雨在飞机上睡得昏昏沉沉，本来刚醒过来人还有些迷糊，但身子忽然倾斜，猛地向下仰，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这才想起自己不是在省医宿舍，而是在飞往旧金山的飞机上，此刻，飞机正在降落，她终于到达了他现在所在的城市。 “恐飞症”令时雨抓牢了飞机座椅旁边的扶手，身边的乘客见小女孩忽然惊醒，还紧紧抓住扶手，以为她误会了什么。 “放心，不会有事的，只是在着陆阶段，难免有些颠簸。”他热心地提醒道。 时雨点头，“恩，我只是有些恐高。” 男人挺年轻的，看起来也就和苏辰差不多大，他也将时雨当成了未成年。 “这样啊，那还挺辛苦的，你到旧金山旅行？”他认为聊天能分散小孩子的注意力，于是攀谈了起来。 时雨想到等会就能见到韩昭年了，心情登时很好，连紧张也减轻几分。 她摇摇头，“不算是吧，我是来看比赛的。” 男人眼睛一亮，“这个时间的话，比赛就只有今晚的《战队联盟》全明星决赛了吧！” 时雨：“恩。” 男人弯起唇角，“巧了，我也是。你为了谁来的？等等，别说，我猜猜，虽然joker退役这么多年之后首次参加这样的国际赛事，但他前几天才爆出有女朋友，我估计你是瑞斯的粉？他那种温柔的性格，感觉喜欢他的小女孩还挺多的。” 时雨佩服男人的想象力，抿唇摇头，“不，我就是为了joker来的，即使他有女朋友了也没关系。我粉的是他打游戏的技术，我不是女友粉，我是技术粉。”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男人难得遇到一个志同道合的女生，又和自己怀着同样的目的，于是十分热情地继续和时雨攀谈。 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接着，飞机终于慢慢挺稳，自己即将踏上旧金山的土地上。 “哎，你住哪儿啊？”男人很热情地问，“要不要一起乘车？” 虽然对方是韩昭年的粉丝，她很高兴，和对方聊的时候多了几分亲切感，但她始终是个警惕性很高的女生。 “不必了，有缘比赛场馆见吧。”话毕，她直接抬手揽了一辆车，头也不回地钻了进去。 当然，她知道，他们绝对不会在场馆内遇见的。 男人望着绝尘而去的车，才发觉自己开心过头了，问一个小女孩住在哪里，还要求同乘，是有些可疑。 摇摇头，他也拦住车往酒店出发。 时雨和韩昭年联系得如此频繁，她当然知道对方住在哪个酒店，甚至连房间号都一清二楚。 所以，她打算给对方一个惊喜。 旧金山这边已经是早晨七点多，她预计自己到达酒店的时候不会晚于八点，依韩昭年的作息，应该还没起床。 时雨只要一想到韩昭年等会看见自己会有多惊讶，就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她将韩昭年之前给自己的名牌拿出来，指腹来回摩挲。 眼看着离目的地越来越近，时雨觉得心中像是踹了只活泼的兔子，怦怦跳个不停歇。 下车的时候，她还多给了司机小费，对方祝她拥有愉快的一天。 时雨心想，恩，会的，这一天肯定会万分的愉快。 1701，韩昭年所在的酒店门牌号，八点整，时雨终于找到了这里。 但——有一点不正常：门是打开的。 难道是林妤雯通风报信了，怕自己一个人不安全？又或者是刚好有人过来找他谈事，所以进去了没关？ 刹那间，时雨想了很多种可能，推门进去的时候呆住。 她独独没想过站在韩昭年面前的，会是一个只披着浴巾的女人。 72解释 你昨天晚上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时雨整个愣在原地，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脑子里除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其余什么想法都没有。 但她突然进入房间，里面的两个人肯定都还是感受到了，齐齐往门口看过来。 这一看，两个人也都同样怔住，尤其是韩昭年，脸上的惊讶毫不掩饰。 女人只愣了极短的时间，然后忽的转身，看起来好像……要往韩昭年身上扑去？！ 时雨瞪大了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盯着韩昭年。 韩昭年眉头拧紧，直接抬脚将女人踢开了！ “别给脸不要脸，我最后再说一次，出去。”韩昭年这是真的生气了。 这样有些震怒的语气，时雨还是第一次听见。 女人被踢得往后连退几步，撞到了身后的茶几上，连带着上面的花瓶、玻璃杯都被撞倒。 这动静不小，门又开着，隔壁jk俱乐部训练室的队员们，立刻就听见玻璃碰撞哗啦啦的声音，一群人赶紧冲了出来。 “老大，大清早的什么声音啊……”来人本来是询问的语气，说到最后声音却渐渐弱下去…… 身后的人也发觉不对，纷纷凑上来一看，这一看就吓坏了。 只见他们老大蹙眉立在床边，玄关最里边儿站着最近公开的小嫂子，而里面茶几下面还坐着个女人，还是只披了浴巾的女人！桌面上一片狼藉，水珠滴滴答答融进地毯，女人羞愤地低着头…… 妈妈，魔王的脸好臭，我为什么要过来趟这一池浑水？？？ “老大，你忙你你的！” “老大，我在梦游呢！” “老大，您自求多福！” ……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讲完就想开溜。 “都给我站住！”韩昭年低吼一声。 门口的人都定在原地。 他扫一眼地上，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一般，对着队员说：“你们把这个女人给弄出去。” “joker？！”地上的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口不择言道：“你昨天晚上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这就要翻脸不认人了？！怎么，看到你的小女朋友过来了，所以就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女人这话一落音，房间里的空气仿佛结了冰，队员们都倒抽一口凉气然后没声儿了，时雨也是脑子里一嗡，傻了。 韩昭年眼睛微眯，警告说：“这位小姐，需要我调酒店的监控录像来看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吗？我不介意将这些视频公诸于众，毕竟披着浴巾在走廊里走的人不是我。” 说罢，他侧头看向玄关，“都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的。” 这回，门口的队员们不再迟疑，一个个麻溜地将地上的女人抬出去了。并且，还贴心地帮老大带上了门。 “哐”一声，室内恢复寂静，只剩时雨和韩昭年两个人。 韩昭年走到时雨身边，声音放得很柔，“怎么过来不和我说一声，也没人来接你。” 时雨抬头看他，没有说话。 韩昭年微叹一口气，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时雨：“那是怎样？” 韩昭年笑了，抬手帮她卸下背上的包，“先把包放下再说，也不嫌重。” 时雨为了尽快听他解释，三两下就将包除下，然后又抬头定定看着他，一脸你可以说了吧的表情。 韩昭年失笑，他运气也太差了，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这种投怀送抱的女人，只是这次太引人误会了。 “你先看这个。”他解锁手机，摆弄两下，将其递给时雨。 时雨虽然心觉奇怪，但既然解释的人是他，他说看就看看吧。 手机屏幕停留在和某个人的微信聊天界面，她看了眼上方，昵称是“蜗牛小姐”，应当是一位女性。鉴于刚才看见的画面，时雨很自然的带入了那个女人。 对话被韩昭年拉到了头，总共也没聊多少句，最开始说话的人是韩昭年，发了一串数字和一句谢谢。 然后是“蜗牛小姐”回复不客气和一个[可爱]的表情。 时间是前不久韩昭年跑回来和她看电影，而她睡着了那次。 “这是上次帮你换票那个检票员？”她问。 韩昭年：“恩。” 时雨又顺着看下去，后面两人没怎么说过话，直到网上爆出她的料，这个“蜗牛小姐”才主动联系他了。 “网上爆出joker的女朋友了！” “我天，那个女孩子怎么和你女朋友长得那么像？” “等等，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你就是joker对吗？对吗？一定是的！！！” …… 诸如此类，发了好几页。 直到事情被圆满解决，韩昭年返回美国，他才回复了一句，“不是。” 然后蜗牛小姐又对他进行了狂轰滥炸： “骗人，那照片我保存了，和你女朋友一模一样，而且都是医生。”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是同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说谎呢，我只是想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加上了偶像的微信，又没有其他什么不妥的想法。” “你之前不是还说很感谢我帮你们换票，还说欠我一个人情吗，结果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态度[难过][难过]” …… 后面跟了一堆的表情包，然后最后发了一张照片，是“蜗牛小姐”去看各种电竞比赛的票根，jk战队的动漫海报。等等等等，这些都足以证明她是jk战队和韩昭年的老粉。 所以，韩昭年最后或许有些动容，终于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是我，那个要求是什么，只要不过分都可以提。” “蜗牛小姐”瞬间欢天喜地，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回复了一堆表白： “啊啊啊，我就知道你是joker！” “大魔王，我喜欢你整整十年了，从你们网吧联赛，你还叫卡卡的时候！”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若不是要保护你的个人信息，我简直想跑去告诉我所有的朋友，我加到你微信啦！！！” …… 表白的信息大约有二十条，韩昭年只回复了一句：“谢谢你对jk所有人的支持。” “蜗牛小姐”又自言自语自嗨了很多句，最后还真提出了要求： “这样吧，大魔王，我粉你这么多年，还没拿过你的亲笔签名呢！其实电影院那个是我为了体验生活去做兼职，我现在在旧金山呢，就在你入住的酒店！但是一次也没遇见过你……不知道我能不能来找你要几张亲笔签名照，顺便看一眼jk其他的成员啊，就看一眼！” 韩昭年没有一口答应，涉及到酒店这些字眼，他很慎重，说约在酒店餐厅，吃晚饭的时候。 “蜗牛小姐”意志力很强，被拒绝这么多次也丝毫不生气，最后又说她男朋友也是jk的粉丝，希望和她一起见见韩昭年，合个影。 韩昭年被她说得不胜其烦，偏偏又欠下了这个人情，所以约在了今天早上早餐的时间。 然后聊天记录就没有了。 时雨将手机还给他，问：“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韩昭年：“她披着浴巾，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个男的和她一起来，我开了门，男的就走了，女人却已经溜了进来。我让她出去，她说了几句话，然后我还没来得及将她打发走，你就进来了。她进来总共还不到一分钟，” 时雨：“……这也太巧了吧？” 韩昭年义正言辞地说：“如果你不信，我现在就带你去看酒店的监控录像，能看到她进来的时间。” 说完他牵起时雨的手，就要往外面走。 时雨其实看聊天记录的时候就信了，此刻他这么正经八百的要拉自己去看监控，她当然不会去了！ 手掌一用力，她拉住男人，“不，不用，我相信你。” 韩昭年顿住，问：“真的？” 她用力点头，“恩！” 男人唇角轻轻勾起，往前走了一小步，弯腰，凑到她耳边说：“那现在换你说，怎么突然过来了。” 时雨这才反应过来，他们现在独处一室，而且还是在酒店房间。韩昭年忽然靠近，话语夹杂的轻微热气度到耳朵，她的耳根腾的就红了个透。 73睡觉 这么……直接？ 男人离得太近，时雨有些心猿意马，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两步，这一退就退到了床脚。脚后跟冷不丁受到阻力，磕磕绊绊，时雨一下子跌坐在床上。 韩昭年含笑，一步步靠近，走到她面前，弯腰，“不想说？” 时雨脸上也渐渐变得绯红，小声回答：“你不是抱怨四十八小时都不能见到我么，所以我过来给你见见啊。” “这样啊……”韩昭年说着，站直身体，往窗边走去。 “哗——” 窗帘被他一把拉上，室内瞬间陷入黑暗。 韩昭年又打开房间里所有的灯，最后回到她身边，说：“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 时雨心中登时有些紧张，心想，看就看，为什么要拉窗帘啊？又不是明星，难不成还害怕被狗仔拍到啊？或许，他是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她脑内活动异常丰富，脸越来越热。身为一个医学生，即使只有十九岁，那些事情她也是很懂的…… 而韩昭年还真是怕有心人会拍他，因为全明星决赛算是挺热的赛事，他最近的个人私事又闹得沸沸扬扬，还有刚才的疯女人也得防着点。 但——看小孩的样子是误会了些什么？ 因为女孩坐在灯光之下，脸红红的，就像游乐园里粉红色的棉花糖，看得他心软得一塌糊涂。 蓦地，他笑一声，越过她，坐到床头去。然后他拍拍右边的空位，说：“时雨，过来。” “啊？”时雨有些懵，这么……直接？ 其实她还没准备好。他们才在一起没多久啊，一个月都不到，或许成年人谈恋爱就是这样的模式？毕竟韩昭年已经三十五了来着，她十九岁也算成年人了吧…… 一番思想争斗之后，时雨还是乖巧地坐了过去，然后一脸疑惑的看着男朋友。 “陪我睡会儿，昨晚熬了一宿，早上还没来得及睡。”韩昭年说着，伸手啪嗒一下关掉了电灯。 时雨听他说睡会儿，脑子一嗡，居然真的是要“睡觉”？ 罢了罢了，虽然她还么来得及查阅首次性行为需要注意什么，但韩昭年这么大年纪应该知道吧！ 她一咬牙，身子往下一滑，躺下了。 韩昭年从小孩背后抱着她的时候，明显感到她身体一僵，紧张感连他都能感受到。 他心中不禁失笑，这小孩想什么呢，她才十九岁，还在上学，自己在她心中就这么禽兽？ 本来时雨感受到腰上重，男人的手就搭了上来，她特别紧张。但隔了好久，韩昭年好像也没有其他的什么举动，就只是这么抱着她而已。 再过了几分钟，身后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韩昭年真的睡着了。 时雨莫名一笑，原来韩昭年说的睡觉，就真的是单纯的睡觉啊。心头一松，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下来，连续上了那么久的班又长途奔波，她也觉得有些累，渐渐竟也睡着了。 这边两人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夕，隔壁jk的成员们都快好奇死了，一大早看了这么场大戏，真是瞌睡都没了呢！ 大家纷纷感到欣慰，最近老大和江队两个人关系紧张，搞得队里也人心惶惶的。而且他们刚刚发现苏辰跑了，一会老大免不了又要低气压。但现在不一样了啊，小嫂子来了就好了，就算再生气，遇到再糟心的事，也会开心起来的吧。 这样想着，众人不禁心中对时雨增添了一分感谢之情。 嘿呀，小嫂子看起来分明很可爱嘛，哪里是他们说的那样能把鬼屋的工作人员都吓跑呢！ * 时雨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饭点了，睁眼就看到了对面的男人。一开始分明是背对着他的，不知什么时候自己就（被）翻了一面，此刻，就窝在他怀里。 她轻轻仰起脑袋，静静地看着还熟睡着的韩昭年。 睡着时的他，脸上的棱角都仿佛变得柔和些了，睫毛服服帖帖地搭在眼下，嘴唇不似白日里那样时常抿紧，这样看着也不像是三十五岁的人。 顶多二十七八，恩，时雨这样想着。 她对着韩昭年的睡颜瞧了半晌，决定起床去烧点开水，因为恐高不敢上厕所，上班又不能随时上厕所，她已经很久没喝水了。现在又睡了一觉，口更渴了。 谁知，她才轻轻一动，连韩昭年的手都没来得及拿开，对方就睁开了眼睛。 男人睡眼惺忪，一看就是没睡饱的样子，垂眸看了她一眼，问：“醒了？” 她点点头，回答：“恩，打算去烧点水，快二十个小时没喝水了。” 韩昭年心头一动，想起来网上都说医生上班时为了看更多病人都很少喝水，原来是真的。而且，他想到在飞机上相遇的时候，十个小时的航程，小孩也是滴水未沾，一路睡到头的。 原本他还想再抱抱她，然后再亲亲她，最后再带她去吃饭。但现在，好像时机并不怎么好。 他松手，自己率先下了床，“别烧了，隔壁训练室应该烧好了，我们去喝现成的。我先洗个澡，你看看有没有什么要整理的。” 时雨想想没拒绝，开水烧还得费时间，兑着冷水喝也不健康，刚睡醒，她也不想喝凉的。 于是她趁着韩昭年洗澡的时间，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发现身上的衣服睡皱了，看起来很奇怪。 时雨听着浴室里哗啦啦的水声，决定换一套衣服，她打开自己的包，为了图省事，就带了一条连衣裙…… 这裙子还是喜欢上韩昭年之后，在章思研的怂恿之下买的，平时因为工作经常跑上跑下的原因，她本人都更喜欢穿裤子。 听说男人洗澡速度都很快，时雨怕韩昭年突然出来，所以换衣服的速度很快，套上之后，才开始整理。 韩昭年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撞见的就是时雨窈窕的背影。小孩被白色蕾丝裙包裹，背部露出一小节，有些小性感，偏偏裙子背后的拉链处，又点缀着小巧可爱的蝴蝶结。真是个……俏皮可爱的设计。 透过镜子，他看到小孩的正面。裙子是镂空的样式，他不了解女生的裙子，只觉得小孩这么穿很好看。 白色，很适合她，和她一样纯真。镂空蕾丝的设计，很适合女朋友这个设定。 第一次见时雨穿裙子，还是蕾丝裙子，韩昭年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而时雨理好裙摆之后，抬头就撞见了镜子里的韩昭年，不由得一整，颇有些不自然地转过身去。 “衣服……睡皱了。”她解释道。 韩昭年这才回神，移开眼，心虚地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恩，很好看。” 真的很好看。 时雨轻恩一声，准备穿鞋时，才发现自己穿的一双小白鞋……偏休闲，和裙子有点不搭。 但好歹她没直接穿运动鞋过来，顿了顿，也就凑合着穿了。 韩昭年虽然在吹头发，但目光却是不是飘向小孩，她明显的一顿，他当然也注意到了。 目光往下，落在了小白鞋上，这么一双鞋，确实有些不衬蕾丝裙。 但他什么都没有说，继续自顾自地吹头发。 两人都不是拖拖拉拉的人，不到十分钟，就都收拾完毕，走出了房间。 * 已经过了正午十二点半，jk的队员们却都老老实实在训练室训练，没有人先去吃饭。毕竟小嫂子第一次过来探望，大老远的，他们得体现出俱乐部的纪律！ 于是，一群人看见小嫂子被大魔王领进训练室，给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又倒了一杯水，又倒了一杯水…… 小嫂子咕噜咕噜一共喝了五杯！ 一群人登时皱眉看着韩昭年，心想，大魔王也真不是人，这么一上午了，连水都不给嫂子喝！一点都不体贴，一点都不是个称职的男朋友！ 这么想着，不禁就有些为自家老大担心，这好不容交到这么可爱的嫂子，一波三折的，还不体贴，万一掰了怎么办！ 韩昭年当然不知道队员们心里活动这么丰富，见时雨喝够了，直接问：“都吃饭了？” “没！” “还没呢！” “没吃！” …… 一呼百应。 韩昭年挑眉，除了打游戏的时候，还难得看他们这么团结统一。 他牵上时雨边往前走边说：“表现不错，今天中午去吃旋转餐厅，对了，瑞斯和小辰他们还在睡？你们谁去叫下。” 听说要吃旋转餐厅，队员们狂点头，“好好好，老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小的这就去办！” 时雨一路都安安静静跟在韩昭年身边，什么都没有说，好像和他在一起之后，虽然以前也去过jk俱乐部。 但……这么近距离和这么多陌生的队员见面，她还是有些紧张，毕竟现在身份也不同了，是他们老大的女朋友。 所以她觉得自己也应该和韩昭年一样，表现得安静些，稳重些。 不过最后到了餐厅她才发现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可怕，因为是自助餐厅，大家都各自抱团和关系要好的基友坐在一起。 她和韩昭年坐在靠窗的角落，jk的队员没有一个过来挨着他们坐的，时雨这才松了口气。 “就拿这些？”韩昭年看她盘子里少得可怜的菜品问，“还想吃什么，我去帮你拿。” 时雨摆摆手，“够了，刚睡醒没什么食欲。” 其实她拿得是有些少，因为拿菜的时候，她发现江斯年和小刀结伴进来了，吓得她赶紧溜到角落。 江斯年前段时间怼过韩昭年，她总觉得和自己有点关系，也因为江哲的原因，有些怕和他碰面。 哪知，她正庆幸自己溜得快的时候，小刀的声音就从前方传来。 “时雨姐姐！他们说你来了我还不信呢，没想到是真的！”说着，他就拉着身边的江斯年往这边走来。 74逛街 您女儿真可爱！ 时雨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江斯年一步步向自己靠近，避无可避，只好面对现实。 她勉强扯出个笑容，回答小刀，“早上才到，那会儿你们在睡觉，我就没打扰你们。” 说完，她又对着江斯年轻轻点头，和对方打招呼，“斯年哥。” 江斯年明显还有些别扭，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时雨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他也就礼貌的回之一笑。 自己身边和时雨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一个人，韩昭年心中顿时不爽，他抬眼扫向小刀，心道这个没眼力见儿的小东西。 “小刀，你晚上要上场？”他佯装不经意的问到。 小刀不明所以，一边吃一边老实回答：“恩，江队长不是说让我打大赛事锻炼锻炼吗？” 韩昭年切下一小块牛排，“那你下午好好训练，哪里都不许去。” 小刀被呛了一口，讶异的看着大魔王说：“以往比赛前不都是出去逛一圈放松心情么？！” 韩昭年：“你第一次参加这么大型的比赛，这是为你好。” “噢……”小刀闷闷的刨饭。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江斯年，眯着眼看向韩昭年，说：“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正在嚼东西的时雨一哽，差点没呛住。 韩昭年头都不抬，回他：“我什么时候有过人性这种东西？” “啧。”江斯年扫他一眼，端着盘子就把小刀拉走了。 “队长，你拉我干嘛啊，我还没吃完呢！”小刀显然完全不明白江斯年的用意。 江斯年：“你这灯泡太亮了。” 时雨：…… 这算什么？ 她抿唇，想了想还是问：“韩昭年，江斯年是不是不太喜欢我啊？” 韩昭年笑着摸摸她的头，“好好吃饭，江斯年他不讨厌你。” ……这不是答非所问吗？ 不过时雨的注意力被韩昭年的手掌转移，她仰头努努嘴，道：“韩昭年，我不是真的小孩子，你干嘛一直摸头安慰我？” 韩昭年放下刀叉，认真的回答她，“不是你自己承认的吗，魔王家的小孩。” 时雨手上动作一顿，有些赧然，“你看见微博了啊？” 韩昭年：“没，苏辰帮我看私信的时候告诉我的。” 时雨瞪大眼睛，“粉丝给你发的私信？” 韩昭年：“不是，一个电竞的节目，问我有没有兴趣带着女朋友做个直播，顺便问魔王家的小孩是不是我女朋友。” ！！！ 时雨这回是真的惊讶到了。 “你的意思是，现在这么多人关注我微博了？！” 韩昭年：“可能是会比以前多一点。” 时雨：…… 她现在微博粉丝已经两万多了，而以前粉丝连三位数都没有，岂止是多一点。 不过反正她很少登录微博，和通过微博发言，那么这些人应该也关注不了多久吧，她想。 韩昭年看她有些走神，抬手又揉了头她头发，“快吃饭，还要吃什么，我去一起拿过来。” “额……虾仁、鸡翅和蒸蛋，谢谢~”反正都和江斯年打过照面了，又是男朋友主动请缨，时雨也懒得再矜持。 天晓得快十几个小时没吃饭的她有多饿！ * 午餐之后，时雨以为韩昭年会带她认识一下队员，却没想到对方牵着她的手到酒店附近的海岸边逛了一圈。 不同于国内七月的燥热，海边要凉快许多，海风拂过身体，十分惬意。 韩昭年走着走着扣住时雨的手，与她十指交握，惹得她心脏怦怦直跳。 恰逢电竞比赛，各国很多电竞选手都住在这附近，所以海岸边人不少，时雨和韩昭年只是人群中普通的一对情侣。 时雨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与心爱的人十指交缠，在海边散步，什么也不用想，平平淡淡的幸福感。 她在内心想，就允许她牵着这个男人的手一直走到永远吧。 这样想着，她被韩昭年握着的手就紧了紧，反握住男人的大手。 “韩昭年，我转正之后就没这么忙了。”她说。 韩昭年：“忙也没关系，我可以配合你的时间。” 时雨：“那你呢，你会不会累？” 韩昭年：“恋爱中的男人不会累。” 时雨：…… 好吧，她总说不赢他，并且总被他回复得心中一甜。 两人约莫走了十来分钟，韩昭年问她：“还很撑吗？” “不撑了。”时雨脸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她刚才没控制住多吃了些。 韩昭年拉着她往海岸线相反的方向走，“那我带你出去逛逛。” “恩？”时雨有些疑惑，“去哪儿，我觉得海边挺不错的。” 但韩昭年并没有停下脚步，说：“你去了就知道，如果喜欢这里，可以晚上再来逛。” 时雨便没再说什么，由着他带着自己走。 却没成想，韩昭年最后带她来到了……商场？ “逛商场？”她惊讶的问。 韩昭年点头，“不是说女人天生爱购物吗？” 行吧，反正都是和男朋友一起散步，时雨也就正经八百地逛起街来。 但慢慢地，她发现韩昭年总是拐弯抹角地将自己带到买鞋的商店，时雨瞬间就明白了，他此行的目的。 韩昭年肯定是发现了自己穿鞋时的凝滞，所以想给她买一双搭配裙子的鞋。 既然男人不直白说出来，她也不戳穿，就由着他绞尽脑汁带自己去逛鞋店。 但左挑右选，还是高跟鞋配上最好看，偏偏时雨不太会穿高跟鞋。 “不然就凑合着买一双高跟鞋吧！”她对韩昭年道。 韩昭年却摇摇头，拉着她往下一家走，“鞋子最要紧的事合脚，不要将就。” 又进到一家店，时雨已经有些审美疲劳，随便点了一双单鞋，让店员帮自己拿合适的码数。 而韩昭年身为带她来挑鞋的人，尽职尽责地在店内逛着。 时雨穿上之后，总觉得自己挑的鞋子和裙子不搭，裙子偏成熟，而鞋子总选得幼稚。 她坐回沙发里，鞋子刚脱下，韩昭年走了过来。 他似乎看出来时雨有些不耐，蹲下身，温柔地说：“再试试这双好不好，如果不合适我们就去买刚才那双裸色的。” 说着，他亲自帮她穿上了挑中的鞋。 时雨面色一怔，都忘了去看鞋子，而是定定看着韩昭年的脸。 “恩，还挺不错。”韩昭年夸奖一句，起身对她说，“起来走两步看看合不合脚。” 时雨这才回神，略为慌忙的起身，走到镜子前。 浅粉色的尖头小皮鞋，一点点跟，不超过三厘米，很适合初次穿高跟鞋的女生。 和白色的裙子搭配，粉色显得相得益彰，尖头的款式也不会显得幼稚。 确实很好看呢。 “有一些松。”她说。 店员很热情地抢在了韩昭年前面说：“您稍等，我帮你换小一个尺码的。” 时雨道了句谢，就坐回了沙发里。 “对不起啊韩昭年，我好像不是很适合逛街。”时雨抱歉地看着他。 韩昭年：“是我考虑得不周全，累着你了。” 时雨：“没有……就是一直看不到合适的就有些急躁，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韩昭年面带笑意，完全没有不高兴地迹象，“没关系，这是女朋友的特权。” 时雨终于被他逗笑，“当你女朋友真好，特权好多。” 韩昭年：“那就当一辈子吧。” 店员过来就看着韩昭年和时雨相谈甚欢的样子，不禁被他们所感染，她将鞋子递给时雨，笑着用英语对韩昭年说：“您女儿真可爱！这双鞋很适合她呢，是要去参加什么派对吗？” …… …… 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被封冻了一般。 75现场 她比较害羞。 韩昭年最后被时雨拉着离开的时候，脸色都特别的臭，他当时就冷漠地回答：“这是我女朋友。” 店员尴尬地笑了笑，赶忙自圆其说：“对不起，非常对不起！我只是分不清亚洲人的年龄，就像亚洲人有时候分不清欧美人的年龄一样！” 纵然是这样，韩昭年最后还是头也不回的就走了，鞋子……当然也没在这家买。他不嫌麻烦地带着时雨去了另一个商场，直奔那个品牌，没有一句废话，直接让店员拿出合适的尺码。 店员看他一脸冷漠，也没有像刚才的那位店员那样和他搭话，所以这才有惊无险地将鞋子买好了。 时雨看到他这个样子，有些哭笑不得，韩昭年闹起别扭来，也是有些……可爱！ 她抿嘴笑着说：“别气了，人家店员也不是有意的。再说了，你本来也比我大16岁嘛，人家还说了你是我哥哥，没亏。” 韩昭年的脸登时更黑了，脚步一滞，说：“所以你也觉得我们年龄差距太大了？” 时雨：“……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韩昭年又说：“这么想一想，16岁是有点大，等你25岁的时候，我都41岁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时雨微微一怔，旋即握紧他的手，“我不是早就说了现在流行和大叔谈恋爱。男人四十一枝花，不老。” 韩昭年看着走在前面的纤细背影，心中最后的一丁点儿不高兴也消失殆尽，唇角一扬，跟了上去。 * 两人逛街这么一折腾，余下的空闲时间就不多了。因为晚上七点半全明星决赛就要开始热场，八点比赛正式开始，jk得提前过去。 所以韩昭年带着时雨随便逛了逛，再去附近的一家当地特色餐厅吃了个晚餐，就乘车往比赛场馆过去了。 jk的队员们因为有江斯年带领着，韩昭年也没有特别操心，若不是他晚上得亲自上场比赛，今晚说不定他都想缺席了。 想到这里，韩昭年才惊觉自己居然谈了恋爱之后会这么松懈！ 不过，小孩这么忙，事业又刚起步，他认为自己也是时候为以后做打算了。 车程并不远，但他们到达场馆之后，也已经七点过了。这个时候，时雨就避无可避，跟着韩昭年进入了比赛后台。然后……她碰见了一大堆职业电竞人。 韩昭年进来之前就已经恢复了平素里淡淡的样子，时雨发现，他在圈子里地位似乎很高，大家都很……尊重他的样子！ 因为一路走进去，都有很多人微笑着喊“joker”和他打招呼，语气里都带点佩服。 当然，时雨跟在她身边，也收到了很多问候： “小孩你好啊！” “欢迎你，魔王家的小孩！” “收服魔王的小孩，你好！” …… 时雨登时觉得身边的男人简直是众星拱月，白天还说他又不是明星，现在立刻被他打脸。这架势，也算是圈子里的大明星了。 况且，现如今，电竞行业与娱乐圈的交集越来越多，很多明星也玩游戏，再这样下去韩昭年说不定真要变成半个明星。 想到这里，时雨不禁有些发愁。 韩昭年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样子，一一回应那些人，他也听见了这些朋友对时雨的称呼，然后他非常郑重地向他们介绍了自己的女朋友。 男人很自然地就揽住了她的肩，然后就听他说：“各位，这是我女朋友，她的名字叫时雨。时间的时，春雨的雨。” 他将“时雨”这两个字说得很慢，是在刻意强调。 时雨知道他这是在不满他们忽略自己的名字，将她打上“韩昭年女朋友”的标签，不禁心中一暖。 她微微一笑，虽然心中有些微紧张，但表现得却也大方，用十分流利的英语说：“大家好，我就是时雨，见到你们很开心，希望你们晚上的比赛一切顺利。” 这些选手来自五湖四海，听时雨操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都不禁刮目相看。因为他们这个年龄也少有人能说得这么地道，再说他们知道时雨还是医生，虽然是个小天才，也不免增添了一丝敬佩。 果然，能制服大魔王的人，也很厉害啊！ 虽然大家是对手，但后台的氛围也算融洽，好像并没有时雨想象的勾心斗角。或许天底下能为了心中最初梦想奋斗的人，也都怀着一颗赤诚之心吧，她想。 时间已经不早了，大家并没有在后台聊太久，就去观众席前面就位。 时雨自然而然坐在了jk战队的席位上，苏辰走了，她正好坐那儿。第二排的正中央，能将舞台的一切尽收眼底。 比赛开始前，所有的“明星赛选手”都上台热场，包括韩昭年。 时雨坐在下面，仰头望过去，仿佛一个迷妹看偶像。 韩昭年在上面算不上活跃的选手，他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其他活跃的选手和主持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调侃着，气氛倒也被炒得不错。 当然，在这个信息时代，韩昭年的感情波折也传到了主持人的耳朵，他被不可避免地问到了感情问题。 主持人：“听说joker最近恋爱了，这可是电竞圈的大事，不知道能否和我们说说你的，恩……小孩的事情呢？” 韩昭年抬了抬鸭舌帽，眼神投向时雨，嘴角翘了翘，“你先说说是什么事，她比较害羞，不希望过多的暴露在大众的目光之下。” 他话一落音，时雨周围的队员都统一将视线投向了她，弄得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第二排本来就离舞台很近，主持人也发现了下边的一样，眼中闪过精光，问：“魔王你的女朋友是不是就在台下啊？我们能选择和她聊，而不和你聊吗？” 韩昭年顿了顿，回答：“这恐怕不行。因为大家也知道，前几天我们刚经历了一场不太好的网络风波，希望大家理解。” 但即便他已经这样说了，还是有摄像师将机器对准了这边，时雨当然不知道会有这么一出，而她身边的江斯年却发现了。 于是，正目不转睛盯着舞台的时雨，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被扣上了一顶帽子。 然后，她就听到江斯年说：“有机器拍你。” 时雨一怔，没想到这种时候江斯年会将帽子扣在自己头上，侧头问：“那你怎么办？你会不会被拍到？” 江斯年盯着舞台回答：“我无所谓，迟早的事，你不一样。” “谢谢。”时雨心中一暖，完全放下江斯年不喜欢自己这样的想法。 毕竟今晚的主题是比赛，主持人见时间差不多了，也就宣布各就各位。 全明星赛由世界各区《战队联盟》的队伍选拔队员参加，jk战队属于中国赛区的队伍，但并不是队里每个人都有资格参加比赛，因为中国还有其他队伍也有名额。 但好在全明星赛一共举行了四轮，前几轮各队都有派出各自的队员体验就是了，总决赛当然是那些顶尖选手的较量。 舞台上的十个人起码有一半的人都夺得过世界冠军，比赛的战歌一响起，观众席就沸腾了。 时雨虽然不是电竞迷，却也被现场的气氛所感染，很燃，很有冲击力。 为了双方比赛队伍不能看到转播的大屏幕，所以和世界级比赛一样，电脑前都有巨大的圆弧形壳子挡住。 这样一来，时雨也就看不见韩昭年了，只能通过大荧幕来观察比赛。 她正庆幸自己之前玩过，十个人都会选择不同的英雄，她到时候看韩昭年那个英雄就行了，还是可以为他呐喊加油。 结果……这模式她好像没玩过，十个人全部选择了同一个英雄！ 她十分费力才通过游戏id确定了韩昭年，但只要一团战打架，十个一模一样的英雄挤在一团，她也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 但这却并不妨碍观众们加油助威，时雨抽空往后面一望，粉丝们也挥舞着荧光棒和灯牌，口哨声不绝。 当然拿荧光棒和应援牌的多是女孩子，吹口哨的多是男性。 前几排因为几乎都是职业人的缘故，都表现得很淡定，偶有紧张的时刻，他们也只是身体前倾，表情紧张而已。 时雨觉得没有自己要的效果。 于是，她侧头问江斯年：“我能不能去后面一点的位置啊？” 江斯年问：“为什么要去？” 时雨：“因为前面太安静了，反正也看不见韩昭年，我想去更热闹的地方。” 江斯年：“注意安全，有什么事打韩昭年电话，他电话在我这。” “恩！”时雨点头应承，然后猫着身体往后面走去，一直走到了场馆中间的位置坐下。 到了后边，气氛瞬间松快了，她果然还是喜欢这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反正周围的人也不认识自己，虽然时雨看不太懂今天的模式，但却能跟着大家在团战打架的时候为自己喜欢的偶像加油。 当然，她的“偶像”就是韩昭年。 气氛太热烈，时雨已经完全抛却了自己原本冷静的性格，活脱脱一个小迷妹。 但——转折发生在第二局比赛结束时，她前面的一名男性直接站了起来，将她所有的视线都挡住了。 时雨立刻就拍拍前面人的后背，说：“不好意思，你能坐下吗，你挡着我了！” 因为后面呼喊声很大，她也喊得很大声。 可即便是这样，也连续喊了三遍，前面的人才回头。 “你说什——” “么”字还没说出口，他话头调转，表情陡变，惊讶地说，“是你！飞机上恐高的小姑娘！” 额，是在飞机上找她搭讪，并且想要和她同乘出租车的男人。 时雨笑了笑，“很巧啊，我刚刚想说，你能不能坐下，挡着我了。” “噢噢！”男人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啊，我看前面很多人都激动得站了起来，所以就情不自禁。” 时雨：“恩，主要你正好在我正对面，视线卡得太好了。” 男人：“要不要换个位置？” 时雨往后边望了一眼，好像是有不少人都站了起来，她非要让别人坐着好像也不太好。 于是，她点点头，也起身要往前排走。 而她这一起身，就露出了jk俱乐部的名牌。 男人立刻就看见了工作牌，登时睁大眼睛，指了指名牌说：“你有jk内部的名牌？！” 76恩爱 霸占着自己弟弟，觊觎着自己兄弟。 “你有jk内部的名牌？”男人惊呼一声，满是兴奋地打量起她的名牌。 时雨微微蹙眉，本能地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待在这个位置上了。 “我朋友的。”她敷衍的回答一句，然后说，“算了，谢谢你。咱还是各就各位，我也站起来，应该就能看见。” 男人一眼就看出来她的防备，收敛起自己的激动，他说：“你别紧张，我只是乍一看见jk的名牌有点兴奋。你来前面看吧，否则多不尽兴啊！” 时雨抿唇，略为思考，还是摇头拒绝了。 “不了，谢谢你，我刚才没发现后排那么多人站起来才一直坐着。你好好看比赛吧，我起来能看见，也不会挡着后面的人。” 她想了想，自己换到男人眼皮子底下太拘束了，本来跑到后面就是图个放松，有人盯着就变味儿了。 男人失笑，他从来没见过防备心这么强的小姑娘，也不好再劝，转过去继续看比赛。 但接下来他的注意力总是有些不集中，脑子里总是在回想刚才看到的那个名字，时雨，莫名地熟悉。 在joker秒掉敌方英雄，底下一片叫好的时候，男人忽的灵光一闪，终于找到了答案！ 时雨不就是他未婚妻最近常和自己提起的朋友吗，而且是joker的女朋友！！！ 难怪她在飞机上说自己是为了joker来看比赛的！ 男人猛地转身，想和小姑娘确认，却发现身后的位置空空如也，时雨已经走了。 * 彼时，时雨已经回到第二排的位置。 江斯年一脸疑惑的看着她，问：“这么快就回来了，比赛还有两局才结束。” 时雨扯了扯名牌，说：“主要是戴着这个往人群里走，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江斯年：“你可以摘掉。” 时雨摇了摇头，没说话。 舍不得摘，就想戴着。 江斯年摇摇头，不知道时雨在想什么，但据他观察，这个小姑娘也没什么特别之处，真不明白为什么自家弟弟和韩昭年都那么喜欢她。 其实他原本真的打算借着时雨的问题和韩昭年好好闹一场的，因为他实在为江哲感到不值，也不希望这么多年的好兄弟被这样一个女孩子蒙蔽双眼。 但江哲看到他的微博之后，第一时间给他打了电话，说了整整一个小时，都在说这个女孩子有多好。 说他早就知道时雨不喜欢他，只是一直硬撑着，觉得她也没有别的喜欢的人，所以认为自己还有机可趁。 江斯年才知道，原来时雨在厕所走廊表白那次，江哲也听见了。但弟弟还是坚持在那之后向小姑娘表白了，而对方直白的拒绝他，坦诚的说出喜欢的人是韩昭年。 他这才觉得，或许自己真的对时雨一直以来都抱有偏见吧。 从前在江哲向他诉说身边有个多么有趣的小天才时，江斯年都是默认时雨也喜欢江哲的，只是女孩子矜持没挑破罢了。 所以，他才会在听到时雨对韩昭年表白时，觉得这是一个虚伪、善变、又虚荣的女孩子。 霸占着自己弟弟，觊觎着自己兄弟。 并且在林思羽女儿生日宴会上那次，她在那么多人面前表现出对韩昭年的不一般，江斯年觉得她完全不顾江哲的感受，对她的印象就更差了。 但在江哲给自己打了越洋电话之后，江斯年尽量让自己站在一个旁观者的位置上，看待时雨的这一系列行为。 才想通，如果她真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女孩，就不会直白的告诉江哲，她喜欢的人就是韩昭年。也不会傻到在那样紧急和恶劣的环境之下，向韩昭年表白。 恩，韩昭年的拒绝他也是听见的，这个总是闭眼吹的人，网上那些话，除了对时雨的爱以外，过程估计都是瞎写的。 所以韩昭年大概也是慢慢了解了这么一个，被人人夸赞的小天才，实则是一个情商极低又执拗的小姑娘，然后有些动心的吧。 诶，果然别人的感情容不得他人插手，江斯年将目光投回屏幕，思考着自己的下一任女朋友会是怎样的人。 * 两局比赛，不过一个半钟头就结束了，最终由jk等战队组成的“冰队”取得胜利。 满场欢呼，十名选手从屏幕后走出来，握手拥抱。主持人嘴里蹦出很多时雨没听过的头衔，“最佳组合”、“最强盲僧”、“最强solo”…… 但那也没有关系，反正她知道站在上面的人都是这个圈子的尖子生，韩昭年，她的男朋友，获得“最佳solo”称号。 主持人问他：“joker，你作为最强adc，退役之后获得最佳solo有什么感言？” 韩昭年目光往下飘了飘，回答：“感觉在小孩面前表现得还不错。” ………… 场上安静了好几秒，旋即场下爆发出一阵阵欢呼声，时雨比主持人好不了多少，懵在原地。 这个人怎么忽然不正经了，这算什么回答？！ 而solo输给他的人才觉得要炸，合着自己辛辛苦苦打这么场比赛，放在joker眼中就是一场在女朋友面前耍帅的solo局而已？？？ 台下的江斯年更是白天翻到天际，总觉得这样的韩昭年很反常，令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韩昭年本人表情却仍然淡淡的，主持人不想再吃他的狗粮，也不想再让他将节奏带乱，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 比赛结束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战队的人要求聚餐吃夜宵，作为老大的韩昭年知道这半个月他们也辛苦了，就没拒绝。 时雨自然也跟着去了，大大小小加起来十几个人，很是热闹。这样吃夜宵的氛围，她也是第一次感受。 因为跳级的关系，她的朋友总是很少，林家亲戚也不多，兄弟姐妹亲的也只有林妤雯了。 但时雨并没有觉得别扭，大家对她都挺和善的，吃饭的时候也比较照顾她。虽然吧，他们谈论的大多数问题自己都不懂…… “时雨姐姐，”小刀吃着吃着，挤到她身边坐下，“你最近怎么都不玩游戏了？” 一些没有和她玩过游戏的队员立刻表示惊讶： “嫂子还玩游戏？！” “哇瑟，总觉得咱嫂子无所不能啊！” “诶诶，韩老大真是太走运了！嫂子你还有妹妹吗！” …… 时雨有些哭笑不得，“你们别被小刀误解了，我先前和他们玩的时候，就是刚学呢。” 有位队员忍不住问道：“嫂子，你是为了老大才玩的吗？” 时雨点头。 这队员立刻满脸羡慕地看着韩昭年，“老大，你怎么就能找到这么好的嫂子呢，我女朋总是让我在游戏和她之中选一个，蓝瘦香菇！” 韩昭年淡淡睨他，“等你技术像我这么好，能带动一个连装备都不知道是什么的女朋友的时候，再来问我吧。” 时雨：……这听着竟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损她。 但为了安慰这被暴击的队员，她笑笑说：“他说得对，我玩得很菜的，基本上都是站在旁边看他打人。” jk全员：………… “那嫂子平时不打游戏的时候做什么呢？”又有人说，“你别惯坏了老大，应该让男朋友陪你做想做的事！” 一脸要坑自家老大的嘴脸。 “唔……”时雨还真认真想了想，回答，“我平时没事都看看书和期刊文章什么的。” “看书啊，小说吗？我知道珍妮特温特森的文笔还不错，她的有本书，好像是叫橘子什么什么的很出名。” 时雨这才恍然，原来他说的是小说，“哦，是《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吗？” 队员狂点头，“嗯嗯嗯，就是这个。” 他心想，原来自己和天才也是有共同语言的呢！ 时雨笑笑，“我最近都没什么时间看小说了，都是些外文的医学论文，非专业人士看着可能会很无聊，估计韩昭年会看睡着的。” 她居然在认真的解释。 韩昭年登时就笑了，不顾队员震惊的脸庞，问：“最近都在看些什么？” “最近都在看《髓母细胞瘤中脑肿瘤干细胞的分离培养及鉴定》这一类的论文，这是我博士论文研究的课题。”时雨老实的回答。 这下连江斯年都笑出了声，他居然觉得这样的小女孩会有那样深沉的心机，算他看走眼了。 时雨见现场氛围瞬间冷凝了一般，悄悄问韩昭年，“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怎么大家都不说话了？” 韩昭年直接回答她，“不会，他们只是连你说的论文名字都没听懂，所以有些震惊。” 他的声音并不小，这么一来，在场所有的人都听见了。 时雨：…… 刚才问她问题的队员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说：“是是是，这些字单的拆开我都认识，合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懂了呢！嫂子真学霸，我敬你一杯，先干为敬！” 韩昭年将一杯果汁推给她，由着这些人和她胡闹。 他明白这些少年都不是虚情假意的关怀，从古至今，学渣们都无不对超级学霸报以仰慕的姿态。 电竞这一行虽然现在看着光鲜亮丽，但有得有失，很多的职业选手学历都不高。jk的很多成员，还是他刻意要求读完大学，这一行，高中学历的太多了。 * 时雨这一晚看得超开心，吃得也超开心，聊得也超开心。 但——回到酒店之后就不开心了。 她来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因为想着韩昭年在这边就没担心什么，所以导致她没有提前订酒店。 到大厅的时候，她才想起，对韩昭年说：“对了，我忘记定房间了，你等我一下。” 结果，韩昭年一把抓住她，“满了。” “啊？”时雨显然不太相信，“不会这么巧吧！” 韩昭年坦然地说：“你忘了是全明星赛时间？这儿离场馆的位置正合适，不远不近，风景又好，房间抢手得很。” 时雨：“那你们怎么订上的？” 韩昭年：“提前了两个月订。” “噢……”时雨便没有再去前台问，安安静静地跟在韩昭年的身边。 夜已经深了，因为吃夜宵的时候氛围太好，大家就多聊了两句，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 时雨听见感应锁“滴——”的一声，酒店门开了，和早上进屋前的心情不同，她现在十分紧张…… 虽然早上已经和韩昭年睡过了，但是，时间换在晚上，凌晨一点，怎么就觉得有些不一样呢！ 77晚安 简单的一个亲吻都附着魔力。 进屋之后，时雨所有的行动有有些束手束脚。 第一次和男人共处一室，还即将度过一整个晚上，即使对方是韩昭年，她也多多少少有点不习惯。 她悄悄打量韩昭年的反应，对方似乎和平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从表情到肢体动作都很自然。 时雨正在想，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韩昭年一句话登时令她又紧张起来。 他问：“你洗澡吗？” 时雨侧头看了眼半透明的玻璃浴室，嘴唇抿了又抿，就是开不了口。 洗吧，这玻璃房着实令人心怦怦直跳；不洗吧，这大热的天又显得自己太不讲卫生了，等会睡着也难受。 这真是一个难题。 韩昭年顺着她目光看过去，微不可察的扬了下唇，拿起换洗的衣物对她说：“你慢慢想，我去隔壁训练室洗，等会可能要再拉着那几个小孩训练一下，你困了就先睡。” 话毕，抬手轻轻揉了她头发，然后在她额头轻吻一下，道了句晚安。 时雨怔怔望着韩昭年的背影，忽的思考自己是不是表现得太明显了，居然把男朋友赶出了房门…… 不过，转念一想，韩昭年也没说他不回来睡。所以只纠结这小片刻，时雨便匆匆去洗澡了。 她向来是个行动力极强的人，堪堪二十分钟就搞定了所有的事，然后躺在床上刷了会新闻。 tx新闻上居然推送了《战队联盟》全明星赛的相关报道，她毫不犹豫地点进去，最顶上的图片是现场收官时的漫天彩带，再往下是韩昭年一个人的图片。 男人通身黑色，连皮鞋都是黑的，鸭舌帽微微下压，只露出一个轮廓分明的侧颜。 留言都是向他表白的： “中国电竞之光！” “我joker侧脸美颜盛世！” “大魔王真乃侧颜狂魔，摄像师敢不敢拍一个正脸！” …… 时雨看得弯起了嘴角和眼睛，心中觉得不可思议，韩昭年参加了这么多次电竞比赛，就没有拍到过他正脸的照片？ 这也隐藏得太好了吧，她决定得空问问他的秘诀。 白天睡了太久，时雨心情又好，此刻居然有些失眠。 她放下手机，在床上滚了一圈，韩昭年睡了接近半个月的床上，鼻息间似乎还能闻到他的气息。 时雨看时间都已经两点了，可韩昭年好像还没有醒过来的迹象，她理了理裙子，穿着拖鞋去了隔壁训练室。 然后她发现，里面并没有什么人在训练。只有韩昭年坐在椅子上，背对着她，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 “韩昭年？”她轻轻喊了一声。 对方没有答应她。 时雨轻手轻脚走过去，男人居然已经靠着椅子睡着了…… 她真是觉得有些哭笑不得，看来韩昭年还是个特别敏感的男人啊。 “韩昭年，醒醒，”她轻轻推了推男人，“去房间里睡。” 韩昭年本来就睡得不深，被她这么一推，立刻就醒了。 “你怎么出来了？”他问。 时雨：“我要是不出来，你是不是就准备在这里睡一晚上啊？” 韩昭年顿了顿，说：“没关系，也不是没在椅子上睡过。” “恩，但现在还是去房间里睡，免得别人说我虐待男朋友。”时雨边说边扯了扯他的一角，然后转身先回房了。 韩昭年若有所思，跟了过去。 刚进屋，时雨已经准备好吹风机，见他进来连忙交代，“吹干头发再睡，否则明天会头疼的。” 韩昭年微微颔首，立刻照办，房间里登时被吹风机的翁鸣声充盈。 而时雨已经钻进被窝，抱着被子发呆，怎么觉得自己和韩昭年呆在酒店里处处都是尴尬。 不让他进来吧，睡椅子心疼；让他进来了吧，没两分钟又觉得忐忑。 韩昭年本人当然不知道女朋友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随便吹了吹，不到三分钟就关了吹风机。 室内忽的就陷入寂静，时雨一紧张，猛地闭上了眼睛，装睡。 然后就感受到身边的床往下陷了点，韩昭年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小孩的睡姿太规矩了，睫毛还微微发颤，韩昭年失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在紧张？”他冷不丁问。 时雨：………… 好吧，她就是在紧张。 韩昭年又问：“为什么紧张？” 时雨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轻声回答：“韩昭年，我只是觉得还有点没准备好……” 韩昭年笑了，“准备好什么？” 时雨：>//< 见小孩沉默了，韩昭年从背后抱住她，说：“我知道，早上不都还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反倒紧张了？” 时雨顿了顿，终于还是老实回答：“晚上气氛不一样嘛。当然，我也不是排斥性生活，你大可以放心。就是我最近在妇产科实习，各种感官都有些不好，导致我留下了一些暂时的心理阴影……” 韩昭年没忍住，几乎是噗的笑出了声。 他就说看时雨的性格也不是那种懵懵懂懂的小孩，但听到她直白的把“性生活”三个字说出来，还一本正经解释紧张的原因，他还是觉得很可爱。 时雨听他笑得这么开心，翻身面对着他，问：“你笑什么？” 韩昭年含笑低头望她，“笑你可爱。” …… 时雨一时无言，还没有来得及说些什么，韩昭年忽的就吻上了她嘴唇。 温柔撕磨，不攻城略地，仿佛在亲吻什么珍藏的珍宝。 或许因为才刚刚开诚布公地谈过，又或许是因为气氛正好，时雨倒没有上一次那么紧张。 一切都刚刚好，她嘴唇微启，回应着男人。 旋即，这个吻被加深，男人试探着舌头点了点她的唇瓣，时雨除了脸更红，没有丝毫的排斥。 韩昭年的身体慢慢也滑进被窝里，一手环住女孩的腰，一手拖住她后脑勺，唇舌开始攻城略地。 比起上回的浅尝则止，韩昭年这次的吻要热烈得多，时雨从来没有过这经历，只能跟着男人的节奏，步步向前。 他掌握着主动权，控制着所有，就像他在电竞战场那样。 从前时雨看见亲吻，脑子里总觉得不会不卫生么，直到自己尝过以后，才知道这滋味有多甜蜜和令人沉沦。 或许，这就是爱情，令简单的一个亲吻都附着魔力。 * 翌日，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即便有厚重的窗帘挡着，阳光还是寻着丝丝缝隙钻进房间。 素来作息正常的时雨，几乎是一瞬间就醒了过来，但她发现身边已经空了，韩昭年比她还早。 左侧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时雨顺着望过去，是他在洗澡…… 磨砂的玻璃，勾勒出男人的身形。透过剪影，能看到他的宽肩窄腰和大长腿，时雨回忆昨晚抱他的时候，好像没有摸到腹肌？ 估计是成天日夜颠倒，没什么时间去健身房锻炼，但这身材也还算合格了吧，她想。 出神间，水声忽的停止，直到浴室的门被哐啷推开，她才反射性地偏过头，一把抱住被子。 “醒了？”韩昭年说，“先起来洗漱，吃了早餐我们就该去机场了。” 时雨：“恩，好，你可以先去隔壁等我。” 于是，韩昭年就又被赶了出去…… 昨天早上洗的衣服已经干了，时雨换回来时穿的衣裤，觉得先前仿佛黄粱一场。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禁感叹，女生穿裙子的时候果真是更漂亮些。 迅速收拾好行李之后，她便出去跟韩昭年会和了，jk的队员们都还算有纪律，都已经在训练室集合完毕。 大家看到她出来，都热情地和她招呼。 时雨微笑着点点头，走到了韩昭年身边。 一行人没有耽误多久一个半小时之后到达了机场，他们大多数人都穿着jk的夏季队服，惹得周围人频频侧目。 时雨还是第一次被当做明星般围观，抬肘碰碰韩昭年，问：“你们每次都这么万众瞩目吗？” “放心，大家顶多以为我带了支足球队，电竞圈毕竟小众。”韩昭年说着，将自己的帽子扣在她头上，“不过你还是小心些，万一被什么粉丝拍到，你又要上论坛头条。” 他这动作太过熟悉，时雨忽的想起昨晚，江斯年也是这样。 她立刻问：“对了，昨晚江斯年为了不让摄像机拍我，也把帽子给我戴了，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韩昭年一怔，旋即微笑着拍拍她肩，“没关系的，别担心。” 时雨这才稍稍放心，然后又好奇地问：“韩昭年，你这么多年真的没被媒体拍到过吗？这么招摇也没被发现。” 说着，她看了看穿队服的小刀他们。 韩昭年：“当然被拍到过，不过都被我爸和我爷爷压下来了，他们不希望我以一个打游戏的身份出现在公众。” 正好，他自己也不希望将真实身份带进电竞圈，所以也就十分配合。 时雨恍然大悟，就说国内这些狗仔怎么可能那么弱！ 她侧头看了看韩昭年，他还真没穿队服，反倒是江斯年，将队服穿在身上。 所以，江斯年在过安检的时候，直接被一个工作人员误认成joker，死活要他给自己签名。 江斯年愤愤地盯着看热闹的韩昭年，刷刷还真给这个工作人员签了“joker”这个单词。 时雨这才想起自己答应了帮肖雅要他签名，江斯年都给自己扣上帽子了，应当是不讨厌她了吧！ “斯年哥，”她小跑到他身边问，“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签名啊？” 江斯年黑着脸说：“韩昭年让你来问的？” 时雨：“不，不是。是我一个朋友，她想要，所以我答应帮她问问你。” 江斯年十分想让她找韩昭年来问自己要，但想想这小孩能等到现在才要，应该已经纠结了一阵？ 心一软，他就签给她了。 时雨看他签得这么痛快，笑得眉眼弯弯的，连连道谢。 江斯年摆摆手，把她推回到韩昭年身边，小孩子这种生物就是麻烦。 韩昭年看她笑得这么开心，问：“你找江斯年做什么了？” 时雨亮了亮手中的笔记本，回答：“我找他签名。” 韩昭年：“送人？” 时雨点头，“妇产科的同事，她未婚夫挺喜欢斯年哥的。” 韩昭年沉吟片刻，将本子和笔拿过来，刷刷就在上面写字了。 再递回来时，时雨发现上面写着：“百年好合——joker祝。” “恩，字很好看。”她说，“不过对方没说要你签名啊。” “你同事会喜欢的，我的签名还是挺值钱的。”韩昭年说着，就将她拉到候机区去了。 时雨才坐下不到两分钟，一个突兀的声音，从左前方走廊传来。 “又是你！时雨？” 她本来正在玩韩昭年介绍的一个手游，听见这声音，抬头望过去，然后就直蹙眉。 怎么总是遇见这个人，有完没完！ 还是在飞机上搭讪和现场看见名牌的男人，他满脸惊喜地走过来，见时雨右手边有个空位，直接就坐下了。 “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啊，这都第三次遇见了！” 坐在时雨右手边的韩昭年正想说些什么，被时雨轻轻碰了下，才忍住没有将这个男人丢出去。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时雨一脸冷漠的问道。 “别误会！”男人连忙解释，“昨天你铭牌上不是写着么！虽然你说是朋友的，但你好像不太会撒谎，我觉得那应该是你本人。” “哦。”时雨淡淡应一声，便没了下文。 男人却并不就此罢休，继续搭讪道：“对了，我叫李彦东。那什么，我听一个朋友说你是joker的女朋友对吗？” 时雨并没有特别惊讶，因为上次的网络事件，她的个人信息是被不少人知道了，所以她看了男人一眼，并没有回答。 反倒是韩昭年起身，走到李彦东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说：“她就是我女朋友，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78探访 一把将她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她就是我女朋友，不知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韩昭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不善。 李彦东反应了一会，才听明白他的意识，登时又尴尬又激动。 他咽了口唾沫，猛的起身，盯着韩昭年问：“所、所以你就是joker吗？！” 他声音不小，但好在说的是中文，周围jk的成员又多，没什么其他的人听见。 韩昭年睨他一眼，回答说：“我的话应该没有什么歧义。” “卧槽！”李彦东激动得都爆粗了，“我竟然遇见joker了，也是！”他指了指周围穿队服的人说：“所以他们穿的其实是jk今年定制的新队服吧，难怪我看着这么眼熟！” 韩昭年眉头轻蹙，“公共场合，别太激动，我们不想被围观。” 李彦东快激动到不能自已，立刻将双肩包垮下来，一顿翻找，摸出个便利贴和笔。 他递到韩昭年面前，问：“joker，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呢？！” 韩昭年云淡风轻地回答：“恐怕不能，我不想给搭讪我女朋友的人签名。” 李彦东：“……这我一开始也不知道她是你女朋友啊，joker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大家都是电竞迷，就多聊了两句。” 韩昭年：“哦，是吗？我记得你刚才搭讪的时候，问过她是不是joker的女朋友。” 李彦东默然，似是没想到韩昭年会这么不好说话，但是又厚脸皮地问：“那请问瑞斯在周围吗，我从瑞斯高中打网吧联赛的时候就喜欢他了，后来他加入jk我也一直崇拜他！请问他在周围吗，我想请他签个名！” “抱歉，瑞斯自己没站出来，我没权告诉你谁是他。”韩昭年毫不犹豫的拒绝，然后牵着时雨去了另一边的候机区。 这年头，才狼虎豹太多，还是要看紧了小孩才行。 时雨对这个李彦东的印象也不怎么好，就由得韩昭年做主，跟着他到了另一边坐。 * 苏辰回到国内的时候，已近傍晚，他马不停蹄地赶到林妤雯办公室楼下，然后给她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才被接起来，他清了清嗓子，说：“林律师，鲜花收到了吗？” 林妤雯：“真是你送的？” 苏辰：“恩，这个每周送一次，都是不同花种。用他们的宣传语的话说，就是生活充满惊喜。林律师，花还喜欢吗？” 那端，林妤雯挑眉，伸手轻抚了花瓣，“第一次就是粉色的绣球花，你真不是故意的？” “绣球花，”苏辰轻声一笑，“店主诚不欺我！” 林妤雯弯起嘴角，“这个点，你那边是几点，不是发信息和我说你们要世界决赛了？” 苏辰心中激动，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些兴奋，“所以，你其实一直有看我给你发的各种信息。” 林妤雯：“空闲时偶尔翻几条咯，跟刷微博一个理。” 虽然对方不承认，但苏辰觉那就是她松动的表现，趁热打铁问：“那请问有空闲时间接电话的林律师，你现在愿意下来请我吃个晚餐吗，看着粉色绣球花的份儿上。” 林妤雯惊讶地问：“你回国了？！” 苏辰：“恩，刚到你办公室楼下。” 林妤雯：“不比赛了？” 苏辰：“恩，比赛哪有你重要。” 林妤雯顿了顿，语气登时变得严肃认真，“苏辰，你不要这样，不要为了我放弃事业，这是不成熟的表现。” 苏辰本来只是想和她开开玩笑，却没想到对方反应居然这么大，连忙解释，“我逗你玩儿的……决赛没我什么事了，我不用上台比赛，就充当个观众的角色，所以才先跑回来见你了。” 气氛有一瞬的尴尬。 “对不起啊，我可能有些太紧张了。”林妤雯也觉得自己的反应似乎有点过，有些不像自己。 苏辰却忽的一笑，说：“林律师，你在意我，所以在我有幼稚表现的时候，才会生气。你希望我能够像你想象的的人一样，我会努力。” 林妤雯：“自恋。” 苏辰并不继续争辩，笑着问：“那不自恋的林律师能不能下来吃个饭，我十几个小时没吃饭，要饿死了。” 林妤雯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回：“还不承认幼稚，连饿了要吃饭都不知道？” 苏辰：“诶，你不知道旧金山的食物有多难以下咽，我需要中国美食的救赎！” 林妤雯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你等着，我马上进电梯了。” 说完就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苏辰从门口进去，走到电梯门口，看着上面的数字渐渐变小，心情无比愉悦。 依照林妤雯的性格，哪里还会专门透露出，自己要进电梯马上没信号这种讯息。能让她这么做，只能说明一点，自己确实已经成功地在她心中占据一亩三分田地！ “叮——” 电梯门打开的时候，林妤雯被冷不丁出现的苏辰吓了一跳，“你怎么跑这儿来了，在外面等我不就行了!” 苏辰微笑着回答：“因为我想让你一眼就看到我，免得出来还要四处张望。” 分明是没什么恋爱经历的小男孩才会做的事，可林妤雯看到苏辰温柔的笑意时，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暖。 大男孩今天穿着深蓝色的t恤，黑裤黑鞋，倒是成熟了几分。 苏辰还拦着电梯门，她信步出去，说：“走吧，姐姐请你吃饭。” 两人便并肩往办公楼外面走去，气氛无比融洽。 * 机场的插曲过之后，时雨和韩昭年一行人也踏上回程，十几个小时候，终于安全落地。 此刻国内还是下午三点多，时雨要明天才上班，所以就没急着回家，跟着韩昭年去了俱乐部。 这些人好像都不知道累，十几个小时的航程也还是精神抖擞，立刻又打开了电脑玩游戏。 “韩昭年，你也要玩吗，我可以陪你玩几局。”时雨问。 韩昭年摇头，“不玩，你说下一个科室是去儿科？” 时雨：“恩，不过还有大半个月，要下个月才去。” 韩昭年：“好，那一会我带你去个地方，我们先去采购。” “恩？”时雨有些跟不上他的节奏，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拉着走了。 俱乐部的队员们都一脸啧啧的表情，心道他们老大这是陷入热恋的节奏啊，到哪儿都牵着小嫂子的手。 半个小时之后，时雨被韩昭年带到了地下商城。 “为什么突然要来采购？你买给jk队员？”她奇怪地问道。 韩昭年一边推了个购物车一边回答：“不是，带你去见见其他的小朋友，先提前适应一下和小朋友在一起的感受。” “恩？”时雨倒真有些好奇，“什么地方？” 韩昭年顿了顿，说：“我带走小刀的地方。” 时雨回想了小刀的身世，恍然大悟，“你是说福利院？” 韩昭年点头，“恩，很久没过去了，这次正好带上你。” 时雨抬头望了男人一眼，忽的觉得他像是镀了一层光。 虽然他总说自己做着价值感极强的工作，可医生这一行的人毕竟还是很多，他们在诊治救人的时候，也换取到了不少报酬。而韩昭年在浮华的电竞圈，却坚持着很多东西，他会从福利院挑选人才，他会让手下的队员继续学习，要求队员保持品格。 她这样想着，心中不免又为他增添了一个优点，采购的时候也十分认真。 吃的，穿的，学习的，甚至是一些常备药，她都选上了。 两人到达福利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快到饭点了，小孩子们都在。 韩昭年显然是这里的常客，院长和小孩子们见到他都热切了迎了上来，并且，他们也都十分好奇的盯着时雨。 “这是我女朋友时雨，听说这儿之后，就想过来看看。”韩昭年第一时间介绍了她。 这边的环境相对单纯，小孩子们自然是不知道之前的网络事件的，但见到一个漂亮姐姐还是觉得很新鲜。 一个胆子较大的小朋友立刻就凑到她眼前，扯了扯她衣摆，“时雨姐姐，我叫豆豆，你好漂亮。” 时雨蹲下身，笑着摸摸小姑娘的头，说：“豆豆你好啊，你很可爱，长大了会更漂亮的。” 有人开口看到时雨的反应之后，其余的小朋友也都卸下心房，纷纷凑上来问问题。 “时雨姐姐，韩叔叔是队长，带着小刀哥哥去比赛了，你也是队长吗？” “时雨姐姐，为大人不是都很高吗，为什么你还没有韩叔叔他们那么高？那我比你还矮，以后是不是都长不高了？” “时雨姐姐，你有没有见过小刀哥哥，他现在还哭不哭鼻子，他变得厉害了吗？” …… 小孩儿们天真无邪，问的问题千奇百怪，时雨真是心都要化了。突然有些不理解，为什么那么多的医生都不愿意去儿科，说纠纷多。这些小孩子单纯赤诚，分明就和小天使一样。 她微笑着一一回答这些问题： “不是哦，姐姐是医生，但是没有你们韩叔叔厉害。” “你会长得比我高的，从医学的角度上将，我也是还有机会长高的！” “小刀哥哥现在还是爱哭鼻子，胆子忒小，但他比赛的时候很厉害，已经和世界冠军同台了！” …… 韩昭年见小孩们都很喜欢她，放心地和院长去了办公室，最近有一笔款项要捐过来，需要谈谈细节。 时雨这边和小朋友聊得开心，也没顾得上问韩昭年去哪儿，就被一群人拉到了里面的空地里做游戏…… 说实话，对于她这种从小独来独往，根本没玩过这些幼稚游戏的人来说，这真是一个挑战。 小朋友们要玩的是最普及的“老鹰捉小鸡”，时雨被光荣地选为了鸡妈妈。 气氛一直都很融洽，直到，一个小女孩从屋子里出来，瞪眼睛看着时雨。 她发现这个小女孩一出来，所有的人都噤声了，变得有些别扭。 时雨虽觉得奇怪，但还是笑着走了过去，弯腰笑眯眯看着小女孩。 “你好，我叫时雨，是你们韩叔叔的女朋友。你的朋友们邀请我玩游戏，要一起来吗？” 说着她对小女孩伸出了手，以示邀请。 然而，小女孩却忽的抬起双手，一把将她从台阶上推了下去！ 79说谎 情敌？ 时雨因为完全没有想过小女孩会有这样的动作，所以根本反应不及，被她推得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后一仰。 幸而她是学过柔道的，双手护住头，往后一翻，不至于摔得太重。但是，毕竟是石阶，还是磕得她后背生疼，破皮是难免的。 其他的小朋友看到这个场景，愣了几秒，然后几个年龄稍大的跑到时雨身边，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挡住她。 “芮芮！你怎么能推人呢！” “是啊，你这么做是不对的，你应该和时雨姐姐道歉！” 而台阶上面的芮芮似乎也没想到，时雨这么大个人，会被轻易推下去。她只是不想这个人离自己太近，此刻也有些心虚，嘴唇紧抿，却又倔强的不想道歉。 时雨从地上爬起来，安抚了前面的两个小孩，走到台阶之下，与小女孩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芮芮，请问我们之前见过吗？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些误会。”她问。 “哼！”芮芮像看一个敌人那样看着她，“有什么误会，所有和我抢韩昭年的人都是敌人！” …………这什么情况？ 时雨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却见小女孩一甩头，又重新回到了房子里。 时雨立在原地，怔怔出神。 “时雨姐姐，你摔得疼不疼，芮芮她只是吃你的醋，并不是真的讨厌你。”豆豆拉了拉她的手，生怕她不高兴似的。 她回神，好奇地问：“芮芮她为什么吃醋，因为你们的韩叔叔？” 豆豆点头，“恩，韩叔叔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正好碰见芮芮生病。那会儿芮芮刚过来，特别没安全感，就忍着没和任何人说。但是被韩叔叔看出来了，还把她带去了医院看病。然后芮芮回来了就将韩叔叔当做了自己的白马王子，幻想着长大之后嫁给韩叔叔。” 时雨了然，原来是最脆弱的时候遇见了给予自己温暖的人，那应该是真挺喜欢韩昭年的吧。 另一个小女孩也拉了拉她的衣角，说：“所以时雨姐姐，你可不可以不要生芮芮的气，她其他方面都很好的。” “放心。”时雨笑着和他们承诺，“姐姐是大人了，不会和小孩子计较的。不过，为什么芮芮也不和你们玩，她若是知道你们的韩叔叔要来，应该跑到门口迎接才对吧。” 豆豆：“因为芮芮总是生病，她今天早上又发高烧了，睡了一天，估计刚刚才醒。” 时雨听他们这样说，心中不禁更心疼芮芮这个孩子，因为小时候那种无依无靠还生病的感觉她太了解了。 虽然自己的父母都是医生，可也正因如此，他们陪伴着自己的时间很少。小时候的时雨有一回也是半夜高烧，但父母都在值夜班，她一个人躺在偌大的房间里，怕得要死。 如果那个时候，有韩昭年这么一个大哥哥发现自己生病，还体贴的带去看病，估计自己也会很依赖这个人。 “小朋友们自己玩一会好不好，我去看看你们的韩叔叔忙得怎么样了。”时雨心中有了打算，安顿好这些小孩，自己也走进楼里。 她并不是真的去找韩昭年，而是去找芮芮，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和对方聊聊。 但在时雨找到芮芮之前，她先经过了福利院的宿舍，大通铺、高低床，每个宿舍里其实都还有不少小孩。 她愣了愣，先前还以为福利院总共就那么十几个小孩。 时雨随便找到一个小孩问：“你们怎么不出去玩？” 小孩好像很怕她的样子，往床上缩了缩，没有说话。 时雨眉头轻蹙，见对方害怕的样子，也没有追问。但环顾一周，她心中有了猜测。 屋里的小孩，有些患有兔唇，有的年纪不小但双目无神，呆呆地玩着手指。她估摸着这里的小孩多多少少有些先天性缺陷，心中顿感沉重。 或许，这个福利院还能有十几个孩子那么开朗，实属幸运了吧。 时雨边走边想，最后，时雨是在顶楼的一间屋子找到了芮芮，这里应该是福利院的画室，而隔壁好像就是院长的办公室。 里面挂着五颜六色的手绘，芮芮正坐在屋子角落的画板前画画。 她轻手轻脚走进去，看了眼画板上金黄的向日葵，夸赞道：“画得很漂亮。” 芮芮听见她的声音，猛地回头，抄起画笔就往她身上扔。 时雨这回有了准备，闪身轻松躲过，旋即笑着说：“韩昭年可不喜欢脾气暴躁的小姑娘。” 芮芮明显一怔，握了握拳头，“所以你是来向我耀武扬威的吗，真可耻！” 小姑娘气愤的样子，时雨居然觉得有些可爱，她想了想，说：“唔，我当然得来会会我唯一的情敌。” 芮芮皱眉，“情敌？” “是啊，”时雨点头，“韩昭年动不动就说他认识一个身体不好的小姑娘，说她很可爱什么什么的，我简直要听出老茧了！” 她发现自己真是把韩昭年说谎不眨眼的坏习惯，学了个十成十。 芮芮听她这么一说，脸上登时划过欣喜之色，但出于对时雨的排斥，又要做出一副“我看不惯你”的表情。于是，她的面部表情看起来十分可爱。 “所以，请你离韩叔叔远一点，我才是将来会嫁给他的人！”芮芮说完这句话，扭头就走了。 得，过来没说上两句，小女孩又扭头就走。 时雨立在原地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刚才那么说应该有让她心里舒服一些吧。虽然这样是有些欺骗性质，不过她现在还小，等她大一些再接受这些现实也不迟。 她又望了眼后面的向日葵，真心觉得芮芮画得不错，脑中灵光一闪，她摸出手机将这一副照片拍了下来。 “时雨？”身后忽然传来韩昭年的声音。 时雨收好手机出去，“谈完了？” 韩昭年：“恩，本来也谈得差不多，只剩下一些细节。” 芮芮就站在韩昭年身边，看起来很安静，刚才的傲气全部都被收敛起来了，时雨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时间并不早了，院长组织小孩们吃饭，时雨这个时候拿出手机，准备和韩昭年商量一件事。 “韩昭年，你看这个。”她说着将手机递过去，“这向日葵是芮芮画的，我觉得很漂亮，想把它发在微博上可以吗？” “微博？”韩昭年不明白她的意思。 时雨笑了笑，说：“恩，我不是因为你的关系微博忽然多了很多粉丝吗，之前没觉得有什么用。但是，现在我觉得可以将这些粉丝的价值发挥出来。我想通过微博，让大家关注这些弱势群体，能够吸引多一些的义工，来和小朋友玩一玩，讲讲外面的趣事。当然，我不会指明具体是哪一所福利院，免得被有心人士利用。” 韩昭年听她说着，眉眼都变得温柔，“这很好啊，你想做就做，我支持你。” 时雨点头，“恩，因为我还拍了其他的一些照片，但是都没拍小孩子，所以我觉得应该和院长先沟通一下。” 韩昭年：“我会和院长说明情况的，她肯定也希望这些孩子能更好。” 得到许可，时雨当天晚上就将今天的经历和芮芮的画po上了微博： “今天和某人去了福利院探望小朋友，他们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得不呆在那里，他们有的认生胆小、有的开朗热情。但他们同样可爱，同样值得被爱，值得被更多的人关注。ps，下面这幅画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姑娘画的，我觉得她很有天分，也祝愿她的天赋能够得以发展，希望我能找到一个可爱的美术老师去教授经验~” 发送成功之后，时雨几乎是每隔一小段时间就要去刷新消息，被转发和评论的次数很多。很多人都表示很震惊，因为宿舍的条件这些实在算不上好，当然，也很多人夸芮芮画得好。 偶尔有几条没眼色劲儿的人，说她作秀洗白之类的，也很快被其他粉丝刷下去。 时雨将这条微博的截图传给韩昭年，没多久，她就收到了对方的点赞和转发，紧接着免不了一波joker粉来这里大呼被秀恩爱。 意料之外地是，小刀转发了这条微博，还附带了他自己的个人经历。 时雨这才知道，小刀原来在福利院还有个姐姐，他们两姐弟父母早逝，辗转被收容到福利院。他们一开始是在郊区的福利院，那里受到的关注更少，条件更差，她姐姐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后来半夜在福利院病发，太过突然，谁也没有预料到，就去世了。 小刀讲述着，他们当时连吃饱都是问题，偶尔有人带来零食，也多是年龄大的孩子抢得。当然，那无可厚非，毕竟都是小孩子，又都没怎么见过这些稀罕玩意，值得被原谅。 他运气好，因为某些原因，被joker遇见，带去了市里。 但他没有立刻进入jk，只是转进了市里条件好一些的福利院，但韩昭年资助了他上学，但还是住在福利院。 一开始的时候，他在学校被人欺负，经常半夜在福利院哭鼻子。小刀说他尽力去讨好joker，因为他想离开福利院，但joker告诉他，他要多和社会接触。如果想得到别人的认同，那就要让自己变强。 于是小刀认真学习，想哭的时候也克制住，想姐姐的时候也克制住，渐渐地，好像针对他的人是要少一些了。 年纪大一些的时候，joker开始让他接触游戏，虽然他天赋不是特别高，但他勤奋，所以还算差强人意。 然后他进入了jk的青训队，一边比赛，一边学习，成为了今天的模样。 小刀三言两语，将自己的经历诉说给大众，看似在云淡风轻回忆，但读者之人都能想象他是怎样坚强才熬到了如今的模样。 时雨想到进手术室前，小刀那般紧张地攥紧她的手，眼中的害怕那样真切。现在想来，真是难怪，只有曾经近距离接触过死亡的人，才会发自内心的害怕死去吧。 其实，研究表明，大多数福利院出来的孩子都不愿意和别人讲述那一段经历。因为那相当于揭人伤疤，于他们而言，能安全长大已经很不容易，所以才更不想去触碰那一段时光。 小刀愿意将其公之于众，大约也是明白福利院的孩子们有多不容易，所以才希望尽绵薄之力，去帮助到他们。 时雨深吸一口气，关掉手机，不禁对儿科的实习憧憬了起来，能帮助到那些可爱的小天使，她很高兴。 * 翌日，时雨按时到达妇产科，最后两周的实习，一半时间收尾，一半时间写总结。 她将签名交给肖雅的时候，对方很开心的和她道谢，看不出什么异样，时雨也就没有多想。 只是，一天下来，时雨才惊觉肖雅今天有些兴奋过头了。 “阿雅，你今天是遇到什么喜事了，这么高兴，难不成是婚礼的时间定下来了？！”她好奇地问。 肖雅抿唇摇头，“那倒没有，不过……我估摸着快了吧！” “恩？有什么情况？！”时雨敏锐地问道。 肖雅娇俏地笑了下，“诶，就知道瞒不过你这个机灵鬼！其实吧，我怀孕了，但前三月总觉得瞒着好。” 时雨：“哇，那你未婚夫岂不是要高兴坏了！” 肖雅：“嘿嘿，他还不知道呢，前两天他去美国出差了，昨天晚上才回来。” “美得你，那今晚的夜班我帮你上了，你好好和未婚夫聚聚。”时雨说着，反应了过来，“不成，你这瞒不住，你必须得和主任说明情况，怀孕上夜班可不成。” 肖雅：“你瞧我高兴昏头了，谢啦，我现在就找主任说去！” 时雨望着肖雅的背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心想，接生了那么多小宝宝的肖雅，终于也有了自己的宝宝。 看来，一切都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80儿科 比见男朋友还要重要的事！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时雨刚在妇产科做得得心应手，却又即将转到儿科实习。 临走前，她还真有些舍不得，尤其是肖雅。她们从兰慕的事件之后，就迅速建立了友谊，后来自己又经历了网络风暴，完全可以称得上风雨同舟了。 但轮转生换科毕竟是很平常的事，她们象征性地在食堂小聚了下，就算是告别了。 时雨终于来到外科前最后要轮转的科室，有了福利院的铺垫，她现在对儿科并没有那么排斥。 刚到儿科，带时雨的老师看她挺小，就多让她跟着观摩了两天，直到第三天才让她亲自上手做事。 说是做事，其实也就是打下手，有一个怀疑是脑炎的小男孩需要做“腰椎穿刺术”，她和其他的实习生都在一旁观察。 “腰椎穿刺术”是非常痛的，一般来说成年人都会觉得难以忍受，小孩子就更难说了，操作间气氛不算好。 庆幸的是，小孩被送操作间之前，她妈妈哄得很好，不哭不闹，大家都稍稍松了口气。 但当男孩躺在操作台上时，带教老师还没有碰到男孩，他就哇哇大哭起来，简直哭得声嘶力竭！ 时雨有些慌，最近常去福利院的她就准备上前去哄，却见带教老师抬手，说：“全部往后退，别靠近操作台！” 虽然时雨感到十分奇怪，但她看其他先来的实习生都一脸淡定，听从指挥后退，于是她也照做了。 过了不到十秒钟，操作间的门忽然被人猛烈撞击，最后被“哐当”一声，撞开了！ “你们对我家宝贝做了什么！！！”男孩的妈妈猛地冲了进来，风似的跑到操作台上抱住儿子，问：“宝宝你怎么样，他们谁欺负你了？” ……时雨简直是目瞪口呆。 这时候带教老师才走上去说：“陈女士，我们还没开始检查呢，可你儿子就已经嚎啕大哭了，所以我们只好暂停。” 男孩的妈妈仔细看了儿子一圈，是没发现任何异常，再一看拿着本儿和工具的医生们，有些尴尬。 她一边安慰一边说：“不好意思啊，我儿子就是胆儿小，可能看见这些工具就吓着了。” 带教老师仿佛见怪不怪，经验丰富的样子，点点头，“恩，陈女士请你出去吧，我们不会对你儿子做什么不好的事。腰椎穿刺会很疼这已经给你说过了，你如果在这里会更难进行的，希望你理解。还有，请带上门，如果门坏了，请您找人来修一修。” 这位陈女士大约也是意识到自己不占理，干笑两声，又安慰了儿子一顿，然后才走了出去。 幸好，只是锁有些损坏，门还是能勉强关上。 带教老师一边老练的检查，一边说：“看见了吗，以后儿科的孩子哭，别一上去就哄，要见机行事。现在独生子女多，家长爱子心情是没错，但我们却很容易背锅。” 整个过程没有讲解腰椎穿刺的要素要点，全部在分享给儿童检查，和儿童相处的一些建议。 不得不说，这一个插曲，给时雨上了生动形象的一课。 刚才那种情况，如果真上去安慰了，最后的结果肯定不会像现在这般好。 时雨觉得，接下来在儿科的日子恐怕不会有自己想象的那么轻松…… * 到了儿科之后，虽然每天的生活都鸡飞狗跳，但周末的时候，时雨都还是无比愉快的。 为了和韩昭年多在一起，她经常和同事换班，空出整天，甚至两天的时间来约会。 八月中旬，时雨在章思研即将出国之前，和她约了见面，更确切的说是带章思研去jk俱乐部和众人见面。 之前帮肖雅她未婚夫要签名的时候，时雨就想过要不要帮章思研也要一份。但她觉得以章思研执念程度，和她们之间的感情深厚程度，她直接带章思研去见本人要好一些。 于是，章思研就猝不及防地得到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时小雨，你觉得我今天的打扮还成吗？”章思研站在jk总部楼下，紧张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时雨打量她：头发前不久刚染过，是迷人的酒红色，鼻梁上架一副黑框圆眼镜，小红裙加黑色高跟鞋。 她回答：“恩，特别漂亮，他们一定都移不开眼！” 章思研怀疑地看着她道：“真的？这个时候你可不能骗我！” 时雨失笑：“我骗你干嘛，为了衬托你的美貌，我今天专门没穿裙子呢。” 章思研嗔她，“去去去，你明明一直都不爱穿裙子好吗！” 时雨拉着她就往大楼里走，“放轻松，你又不是来相亲的。” 章思研：“这你可就不懂了，我这就等于迷妹见爱豆的心情，那比相亲重要多了，也紧张多了！是比见男朋友还要重要的事！” 时雨顿了顿，认真问她：“那你知道我和韩昭年在一起的时候，老实说，有没有扎过我的小人？” 章思研：“诶，我从来没想到过你能追到大魔王，当时是很懵逼的。不过，谁让你是我朋友呢，换个人把到他，我可能就没这么淡定了。” 时雨：“就喜欢你这样理智的粉丝。” “诶，”章思研叹气，“毕竟，我自己也没有信心能追到男神。与其让男神和其他人在一起，不如帮助你拿下他，至少以后的签名、门票都可以趁火打劫不是？” 时雨扑哧笑出声，“我真是要为你鼓掌了，思研。” 章思研没有再继续和她贫嘴，因为电梯已经停住，她们到了！ 韩昭年已经等在门口，出了电梯就能看到，时雨就笑着喊了他一声。 章思研立刻僵在原地，差点又被电梯送下去，然后一步步走到韩昭年面前问：“你、你就是joker大魔王？” 韩昭年微笑着颔首。 “天啦！”章思研直接捂心脏，侧头对时雨说：“你也太好运了吧，joker真人怎么这么帅啊！” 时雨抬肘怼她，“说得你好像第一次见似的，上回比赛不是来了吗！” 章思研：“那不一样，上次joker戴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灯光又暗，谁看得清……”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她说着方小了声音，抿唇看着韩昭年说：“不好意思啊，我粉你很多年了，有点激动。” 韩昭年还是保持着微笑，“没关系，我经常听时雨提起你，她说你在感情方面给了她很多有用的建议。” 章思研想到自己之前还把joker脑补成一个猥琐大叔，有些心虚，傻笑着说：“没、也没有啦，是时小雨自己本来就很优秀……” 韩昭年觉得小姑娘挺可爱的，带头往俱乐部走去，“别站在外面了，到里面玩吧。” 然后章思研就跟着进入了jk总部，登时有种刘姥姥进入大观园的感觉： “啊，原来jk的俱乐部是这样布置的。” “你们都是窥屏开黑，怪不得默契十足！” “俱乐部好大啊，这款cherry的键盘我想买很久了，可是绝版了……” “什么，喜欢送我？不不不，太贵重了！” “哇，这就是青训队的训练室啊，好乱哦……” “什么！一起开黑，我可以吗，会不会坑到你们？！” 一路上，章思研都小声感叹，和jk的队员们聊天，并且递上自己的签名专用小本本。 jk俱乐部从来没邀请过粉丝参观，章思研的反应他们也觉得很可爱，所以就邀请了她一起玩游戏。 时雨当然也被拉着一起了，因为有章思研这个迷妹的加入，这场游戏jk的成员表现得特别优秀。这不禁让韩昭年思考起来，是不是应该给jk的训练增加新的模式，注入业余血液似乎也是个好办法。 最后章思研从jk出去的时候十分满足，直到走到总部楼下，她才没绷住一下子哭出了声，将时雨吓了一跳。 “你怎么哭了？！”她手忙脚乱的帮章思研擦眼泪。 章思研狂摇头，“不、不用管我，我就是太激动了，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和瑞斯和joker一起打游戏。我、我这是高兴的，就好像我泡到了吴彦祖，喜极而泣！ …… 时雨不追星，不是特别理解这种心理，但还是尊重章思研的心情，陪着她一起平复才分开。 原本还想带她和jk队员一起聚餐，但他们晚上有个活动，只得作罢。不过有时雨，以后机会还多得事，章思研也觉得留着点遗憾，在国外留学才有盼头。 - 韩昭年晚上有事，章思研也临时被家里叫回去吃饭，时雨有些无所事事，索性去了趟妇产科。 她有一阵子没和肖雅联系了，因为儿科实在太忙，每天下班都仿佛一场恶战结束，小孩子们太能闹了。 妇产科的走廊随时都是住着人的，时雨熟门熟路的溜进办公室，却发现肖雅的办工桌上坐着一个陌生医生。 “时雨？你怎么来了？”以前的同事刚好进来，见到她还有些惊讶。 她回头发现是认识的人，疑惑地问道：“好久不见孙医生，我是来看阿雅的，我记得按排班她今天上班的啊，怎么她调班啦？” 孙医生挑眉，满脸惊讶地说：“你不知道啊，肖医生已经辞职了。” 81转行 怎么又是你？ “你不知道啊，肖医生已经辞职了。” 时雨听到孙医生这句话的时候，脑子直发懵，“孙医生，你别开玩笑，阿雅她这才当住院医师多久啊，怎么会突然辞职！” 她的第一反应是不信。 “诶，”孙医生叹气，看起来也是一副遗憾的模样，“肖医生这真不知道怎么说，发生了那样的意外，谁也没有立场去劝她，辞职换一条路走也好吧！” 时雨看孙医生这略为沉痛的表情，不禁心中一纠，问：“孙医生，这才半个月，我一周前还问了肖雅宝宝的情况，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孙医生放下病例薄，将事情的始末都告诉了时雨。 原来半个月前，就时雨刚回来的那几天，肖雅怀孕正准备告诉男朋友这个好消息，对方却先提了分手。两人大学时期就在一起了，肖雅还怀着孩子，自然是不同意的，纠缠了几天，被男朋友知道了怀孕的事。 男人还不算太渣，知道肖雅怀孕的事之后，态度又缓和了，于是两人的关系破冰，又恢复了从前的和谐。 但——上周发生了一个意外。 肖雅在急诊的时候，收了一个急诊产妇，那产妇本来就有先天性心脏病。这样的体质本身是不能怀孕的，但却坚持怀了，结果分娩前病发，县医院和地级市医院都不敢接收，才转到省医。 肖雅知道自己一个人搞不定，立刻叫了上级医生一起会诊，但在家属眼中，收病人的医生就是肖雅。 病人的情况本就不乐观，术前签字的时候还特别好说话，可病人的情况实在太糟，最后大人小孩都没保住。 这下家属就撒泼不干了，说医生们无能，害死了他们的孙子和儿媳，非要让他们拿出一个说法。还说出为什么危险的时候没有出来问保大人还是小孩儿，大人保不住难道连小孩都保不住的荒唐话。 一行医生好声好气解释，却遭遇暴力，肖雅就是在这闹剧中被家属推搡捶打，从楼梯上跌落下去，摔了一跤。 最后，肖雅的孩子没保住，男友也因此遭受打击，在她出院的那天又提了分手。 没两天，肖雅就递交了辞职报告，走得很果断。 时雨光是听孙医生转述这件事就够惊心动魄了，她心中堵得厉害，不知不觉走到了新生儿保温室门前。 她想起肖雅从前带自己来这里的神采奕奕和温柔可人，她当时是那样地发自真心，发自真心的想要为产妇们尽自己的一份力。 可讽刺的是，她并不能救下每一位病人，最后还因为这些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丢失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时雨无法想象肖雅是怀着怎样的心情递交辞职报告，也无法想象她下定决心转行又作了怎样一番斗争，如果不是真的伤了心，又怎么舍得放弃。 她在温室房外站了很久，最后还是打了肖雅的电话，虽然可能会让她又想起那些不愉快，但她还是想见见这个朋友。 “时雨？”肖雅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复从前的轻快。 她尽量克制住自己的情绪，说：“是我，有时间一起吃个晚餐吗，我落单了好可怜的。” 意外地，肖雅一口就答应了，“好啊，我现在最不缺的可就是时间了，在哪儿见面？” 时雨选在了市中心人多气氛热闹的地方，肖雅一个小时之后才到，她的模样变了很多。 不是她想象的憔悴模样，也不是从前总是笑眼盈盈的模样，肖雅画着漂亮的妆容，深蓝色的连衣裙，黑色高跟鞋，看起来干练却也温柔。 “天呐，阿雅你变化也太大了吧，漂亮得我都认不出来了！”时雨发自真心地赞叹道。 肖雅笑着嗔她，还是从前在妇产科那样，“其实我也觉得自己这样好看多了，如果前男友看见肯定会后悔的！” 时雨：“你倒是不隐瞒我。” 肖雅：“没什么好隐瞒的，你这么突然给我打电话又要求见面，肯定是知道那些糟心的事情了。” “恩。”时雨点头，“阿雅，看到你状态这么好，我很开心。你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轻松很多？” 肖雅点了一杯莫吉托，托着下巴回答：“我现在是一个腐败的公司员工，父母托了关系，进了公司做文职，每天清闲得不知道做什么。” 时雨抿唇，问：“会后悔吗？” 肖雅：“你是指报考医院，还是离开医院？” 时雨：“两者。” 肖雅：“都不后悔吧，尝试过了，不过是失败了。时雨，其实在住院那几天我想了很多，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迟早都要离开医疗系统的。我为了病人没日没夜的付出，最后却守不住最简单的东西，那么也没有留下的必要了。” 时雨默然，随即微微一笑，说：“放心，我以后会帮你守住那些小孩子们的，我最近在儿科，好像有些感受到你当初和我说的那种光辉了。” 肖雅：“时雨我真得夸你一句，你的内心比我强大多了，你还挺适合这个职业，加油啊。还有，我就知道你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和我聊天时都小心翼翼避开医院的话题。其实，那样我只会更觉得自己曾经就像个笑话。” 时雨：“毕竟我是小天才呀！” 肖雅被她逗得一笑。 时雨这才接着说：“阿雅，其实我觉得你也很勇敢，你坚持了自己的本心。一开始你选择妇产科，是因为你觉得能迎接那么多小生命而快乐，后来不快乐了，你又选择了另一种能取悦自己的工作。这很难得，一般人也没有这么果决。” “哇，”肖雅惊讶的看着时雨，“谁说你不会安慰人的，你分明太会安慰人了！” 时雨笑着摇摇头，“你就别取笑我了，说实话我特别能理解你，交了男朋友之后我才知道朝九晚五有多么可贵……” 话说到后面，时雨才发现自己失言提到了感情的事，声音不禁渐渐小下去。 肖雅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大方地说：“没关系，不用这么敏感，我早一点看清前男友的面目也好。亏我还拜托你帮他要签名，分手的时候我才知道，他根本不是去出差而是去看比赛。就你去看那个，回来之后还说我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这次过去看现场，认为他更适合一个志同道合的人。” 时雨抿唇，拍拍她的肩，“是啊，早点看清，你会遇到更好的男人。” 肖雅：“那是当然！” …… 两人点了餐，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这一晚倒是愉快。 走出商场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暗掉了，韩昭年说要来接时雨，肖雅回去和她顺路，就被时雨强留了下来。 正好，肖雅其实也挺好奇这个joker的，虽然上次在急诊见过，但她当时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兰慕和姚越身上，对韩昭年的印象反倒不深。 她和前男友感情毕竟有这么多年，对他崇拜的那个圈子，多少还是有些好奇。 两人立在路灯之下等人，还没有等到韩昭年，倒是碰见了另一个男人。 “欸？时雨！” 一个略为熟悉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正侧头和肖雅说话的时雨扭头一看，居然是李彦东，真是孽缘。 “怎么又是你？”她话中满是不满。 却发现李彦东神色一僵，视线离开她，定在肖雅身上。 再看肖雅，也是有些怔然。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时雨心头，她拉了拉肖雅，说：“走吧，我不太喜欢这个人，不想和她多聊。” 肖雅对着李彦东讽刺一笑，说：“巧了，我也是。” 李彦东没料到肖雅离职之后还和时雨约在了一起，登时也懵在原地。 两人往前走了一条街才停下，肖雅这才问：“时雨，你认识李彦东？” 她点头，“恩，我去旧金山的时候，他就坐的旁边，彼此聊了几句。回来的时候也和韩昭年在机场遇到了他，除去现场的一面之缘，今天是第四次遇见。” 因为肖雅的反应有些奇怪，所以时雨回答得特别详尽。 肖雅呵笑一句，仿佛自嘲，“时雨，李彦东就是我前男友。” 时雨：“……” 她不知道说什么，这也太巧了！ 沉默了好几秒，她才说：“那他确实配不上你，他是在第三次机场见面确定我身份的，说是听朋友说我是joker的女朋友。” 肖雅翻了个白眼，道：“可即便这样，他还是来搭讪你了吧。” 时雨：“……” 肖雅：“就他刚才那惊喜的眼神，我就能看出他目的不纯，真是瞎了我这么多年的眼了！” 时雨：“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他就是你前男友……” 肖雅没好气的说：“你以为我在怪你？傻不傻，又不是你去勾引他，而是他想勾引你！换了另一个玩电竞又长得好看的人，他恐怕迟早也会暴露本性的。” 时雨默然。 肖雅真是觉得讽刺，李彦东明知道时雨是自己的同事和朋友，并且有男朋友，却还是要凑上去，真是恶心！ 她忽的觉得自己刚才还想见一见韩昭年的想法真是讽刺，笑了笑，终于还是和时雨告别，自己打车走了。 肖雅明显被李彦东刺激到了，所以她也不好挽留，只好目送着她离开。 时雨望着绝尘而去的车尾，内心难以平静，心道，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 她只好一个人在原地等着韩昭年来接自己，二十分钟之后，人没到，电话却先打来了。 “喂，韩昭年，我在人民路口上。”她以为是韩昭年快到了。 谁知韩昭年语速很快地道：“对不起时雨，我不能过来了，芮芮病发了，我现在接她去省医。” 82确诊 时雨，你有没有生气？ “对不起时雨，我不能过来了，芮芮病发了，我现在接她去省医。” 韩昭年说这句话的时候，时雨并没有想得太多，因为芮芮本来体质就差，那天看她的状态也不怎么好。或许是这次已经严重到需要去医院治疗吧，她想。 “不用道歉，我现在立刻也往省医赶，我们在儿科会和。”时雨并没有丝毫不高兴，因为在她的世界里，从来都是病人优先。 时雨的态度让韩昭年松了一口气，他不再多说，轻嗯一声就挂了电话。 三十几分钟后，时雨就到了省医，韩昭年是从半路折去福利院，然后再赶到医院，所以到得晚些。 芮芮是被韩昭年抱着进来的，双眼紧闭，眉头蹙着，看起来很难受的样子。 院长紧跟其后。 时雨已经提前帮芮芮挂好急诊号，找了相熟的医生说明情况，所以他们一到就能看诊上了。 “先说说病症，有什么病史吗？”急诊医生简洁询问。 一看芮芮就是经常出入医院，福利院长熟练地摸出之前看诊的病史资料，说：“高烧不断，从昨晚到今晚，退了又发，反反复复的。今晚喝了一点粥，然后就开始吐，所以没辙就送过来了。她以前发烧很快都能退，所以拖了一天，芮芮白细胞偏低，都定期来医院查血的，这些是检查报告。” 时雨听到院长说“白细胞低”心中就一紧，这并不是什么好的讯息。再加上发热、呕吐，她真的难以控制地往坏的方向思考。 看诊医生和她对视一眼，显然也很担心。但医生不能妄下结论，她还是按部就班地给芮芮量体温，交代抽血送化验室，虽然已经下班了，但现在先排着，明天能早点拿到结果。 体温计一拿出来，将时雨都吓了一跳，41.5c，急诊医生赶紧开了退烧针液，然后不可避免地还开了个“骨髓穿刺”，这是诊断白血病必做的检查。 抽髓液的时候，烧晕的芮芮还是不可避免地身子一躬，痛得直哼哼，没一会便开始流泪。 时雨见状推了韩昭年一把，对方一怔，然后会意，走过去握住芮芮的手，轻声安慰她。 韩昭年的安慰很有用，芮芮哼哼唧唧几声，慢慢收了声，髓液也抽好了。 时雨抿唇，心头滋味难辨，先前还意气风发的小姑娘，转头就变成了现在这么脆弱的模样，果真是世事无常。 芮芮这样的情况，必定只有先留院观察等明天的化验报告了，因为不能确定是否是怀疑的疾病，所以只得先住在急诊输液室。 院长看着床上的芮芮，叹了口气，说：“也不知道芮芮能不能熬过这一劫。” 时雨握了握她的手，安慰道：“别太担心，芮芮会好起来的。” 院长当然知道她是在安慰自己，摇摇头，“诶，你们先回去吧，我守着她就行了。” “那可不行，”时雨立刻拒绝，“院长你先休息一会，我今晚帮你守着，权当跟夜班了。小孩子病情变化很快，我盯着点放心些。” 院长正想开口拒绝，时雨紧接着又道：“我明天白天得去门诊跟班，到那时候就得院长你守着了，所以要先留点体力。” 她都这么说了，院长反而不好拒绝，点头答应。 * 安顿好芮芮之后，时雨和韩昭年一起出去送要化验的血髓液，院长留在输液室照看芮芮。 门诊大楼几乎已经关闭了，两人从住院部想通的地方绕过去的，整栋楼乌漆墨黑，普通人一定不敢晚上独自过来。 “你们晚上也会过来送这些？”韩昭年走在她身边，疑惑地问道。 时雨摇头，“当然不是，送这些的都是家属啊。” 韩昭年：“放在这里不怕被人拿了？” 时雨：“你刚才都觉得不可思议了，正常人谁会来这里偷化验的样本？不觉得这医院大楼渗人得慌吗？” 韩昭年轻笑一声，“那倒也是。不过女朋友胆子太大，搞得我很没存在感啊。” …… 时雨脚步微顿，侧头看着他，认真问：“是么？” 韩昭年低头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小孩却伸手挽住了他，说：“其实我还真有点怕，毕竟是女孩子对吧？” ……这平静的语气，他信她才怪！ 不过韩昭年也不戳穿，抬手揽住她的脖子，说：“这就对了，赶紧的把样本交了过去吧，院长年纪大了，我不怎么放心。” 时雨恩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过了会儿，韩昭年忽的问她：“时雨，你有没有生气，我毁了你好不容易的休假。” 时雨惊讶地回答：“说什么呢！我好歹是一名大公无私的医生，我也很喜欢芮芮，换了我肯定也会立刻去福利院接人。而且，我的假期并没有被毁掉，白天你还招待了我的朋友。韩昭年，你这么想我，我会生气的！” 黑暗中，韩昭年扬起嘴角笑了，他的小孩从来都不是那么幼稚的人啊。 他默了默，才说：“因为你也还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而且又是我的女朋友，因为我对其他女性过于热情而生气，很能理解。” 时雨：“……拜托，芮芮她才六岁！” 韩昭年边拉着她往前走，边说：“时雨，我遇见的人是你，真好。虽然芮芮才六岁，但她那天推你的事我其实知道了，我很怕你因此不喜欢她。” “怎么会，大人不和小孩子计较。”时雨想也不想地回答，末了还加一句，“不准再说我也是小孩子，我马上满二十岁，到达法定结婚年龄了！” 韩昭年一本正经地说：“恩，马上就是国家允许结婚的人了。” 时雨：“……” 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着，倒也冲淡了不少今晚的担忧，连步伐也快了起来。 * 韩昭年因为还要管理俱乐部，一早就回去了，芮芮的高烧情况得以控制，时雨便直接去了办公室报道。 门诊每天来看诊的小孩都很多，尤其夏末天气炎热，吹空调感冒或者硬抗温度的中暑病人很多。 时雨几乎忙得不可开交，芮芮的结果只能让院长自己去拿，直到午饭的时间，时雨才有空去了解芮芮的情况。 她直接给昨晚看诊的急诊医生打的电话，结果出来了，白细胞本来就低的芮芮最终还是转化成了白血病。 时雨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样，这是她接触到的第一例白血病，可对方是她所认识的人。 何其残忍。 急诊医生听到她沉默，赶紧安慰道：“时雨别太悲观了，白血病也不是没有治好的案例，这小女孩发现得早，还是有机会的。” 时雨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回答对方：“恩，我知道的，谢谢你李医生。” 李医生又和她说了芮芮具体交给谁负责，病情情况，治疗的计划方案等，才挂电话。 时雨收起手机，登时食欲全无，却又因为必须保持体力而强制往嘴里送。 她想，韩昭年知道结果之后，又会不会特别难过呢，还有福利院的小朋友们。 他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啊，为什么上天还要对他们这么残忍？ 午餐之后，时雨没有休息，直接去住院部探望芮芮。 她到病房的时候，芮芮正闭眼休息，手上还挂着液体。 “时雨，你来了。”院长看见她，立刻从椅子里起身。 “别，你坐着休息。”时雨轻手轻脚走到她面前，“芮芮的情况我都知道了，后面需要院长您的地方还很多，别和我客气了。” 院长作为芮芮的监护人，自然第一时间就知道了病情，时雨一提，她眼眶又红了。 “诶，这孩子真是多灾多难，我尽力让她得到治疗吧。” 时雨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握住院长的手道：“别太忧心了，我会帮芮芮留意骨髓，手术费和住院的费用我也会和韩昭年商量一下对策的。” 其实她想将芮芮的医药费用包了，但没直说，毕竟最先走进芮芮生命的人是韩昭年，他或许也想出一份力。 时雨虽然失去了很多，但她的家境其实挺好的，父母都是富裕人家的子女，他们去世之后给时雨留了很大一笔钱。她这一辈子吃喝玩乐什么都不做都够用了，所以她才能毫无顾虑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才能和林家相处得那么好。 虽然提钱很世俗，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钱也是万万不能，如果不是她有钱，和舅妈一家的生活肯定没现在和谐。 “院长，需要请一个护工吗？”时雨想了想，提出了这个问题，“福利院那边也需要你回去主持工作，你一个人也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再医院，我虽然就在医院上班，但也不是总在病房。” 院长默了默，思考起她的提议，请护工当然是最好的选择，但那也是一笔钱啊。拨给福利院的钱都是固定的，芮芮的治疗费已经是一个天文数字，再请护工恐怕会雪上加霜。 她犹豫了，想拒绝。 时雨顿了顿，补充道：“院长，护工的钱我出，然后人我也可以问问护士长有没有推荐的，她们比较清楚。” 院长抿唇，“不成，你已经做得更多了，等我回去和上面沟通沟通，看能不能争取一批款项。” 时雨：“院长你别和我客气，款项可以争取，但下来之后可以用在其他有用的地方。中间审批都需要时间呢，所以您就别觉得占了我便宜，就让我出这个钱吧。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已经把芮芮当自己的妹妹了。” 院长没想到时雨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将“占便宜”这些字眼儿都直接说出来了，但她反而觉得怪怪的。 还不等她拒绝，床上的芮芮却醒了过来，第一句话就是： “时雨你怎么又来了，这里不欢迎你！” 显然，她还没弄清自己现在的处境，以为还身在福利院。 “芮芮你醒了？”院长立刻走了过去，也不再纠结护工的话题，抬手摸了摸她额头，轻声责怪道：“你怎么和时雨姐姐说话的，我不是说了要有礼貌吗？” 芮芮抿唇，咕哝道：“可是我不喜欢她嘛……” 说着她抬头看见了正滴落的液体，环视周围，眉毛拧在一块儿。 “院长，我又来医院了吗？”她问。 院长点头，“恩，所以芮芮要乖乖的，时雨姐姐是医院的医生，你要出院就要好好听她的话。” 芮芮嘟起嘴巴，侧头看了时雨一眼，说：“以前不是退烧就可以回去了么，为什么这次要住院，还要听时雨的话？” 时雨看着她认真的模样，鼻头忍不住地发酸，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和她解释。 83有钱 那是你的嫁妆。 时雨和院长最终没有告诉芮芮真相，只说她这次病得比较严重，需要在医院多住一阵子。 芮芮虽然人机灵，但到底是个小孩子，很轻易地就相信了。 “不过，时雨是这里的护士吗，我不要她给我扎针，万一她公报私仇呢？！”芮芮很快就接受了自己要住院的事实，开始盘算着换掉时雨。 时雨听她这样说，眉头一皱，很认真地纠正她，“芮芮，我不是护士，是医生。” 芮芮眉头拧得更紧了，“你没有上学了？而且你看起来这么小，怎么可能当医生！” 时雨笑着回答她：“因为我是天才啊，天才就可以这么小当医生，所以你可要努力了，否则你很难能追得上我了哦。” 芮芮瞪大眼睛看着她，“骗人，哪里来这么多天才！” 院长见她对时雨敌意这么大，赶紧站出来调和，“芮芮，时雨姐姐没骗你，她才十九岁，就已经是博士了哦。” 芮芮又习惯性抿唇，别扭的对着时雨道：“好吧，但我才六岁，还有十三年的时间可以追上你，你别太得意！” 小姑娘认真说话的模样真是可爱，但时雨却有些笑不出来，默了默，微笑着回答：“是啊，你还有十三年的时间可以慢慢追上来。” 她走到芮芮面前，抬手揉了揉她头发，“芮芮你可要说话算数，否则你没有竞争力，你的韩叔叔就永远都是我的了。” 芮芮听到她的“威胁”，一把拍掉她的手，道：“你别得意，我肯定会追上你，让韩叔叔的眼睛里只有我！” 时雨笑了笑，轻轻捏了下芮芮的脸，就快速溜走了。 她怕再继续聊下去，自己会露馅，被这个聪明的小姑娘识破谎言。 * 韩昭年是下午饭点的时候来医院的，带着小刀，还有福利院和芮芮相熟的几个小朋友，并且还给她带了好吃的。 经时雨清点之后，将一些垃圾食品清除，留下了一些稍微健康些的食物。芮芮现在的免疫力本来就比常人要低，不能胡乱吃东西。 小刀走的时候，芮芮还没到福利院，但他经常跟着韩昭年回去，和他们也算相熟。 在这群孩子的眼中，小刀就是他们的榜样，凭借自己的本事夺得了冠军，还出过国，简直偶像一般的存在。 看得出来，芮芮也很喜欢小刀，看见他们带来的零食和玩具，笑得眉眼弯弯，直说身体不好还是有好处的。 韩昭年趁她和小朋友们聊天的时候，来到办公室找时雨和芮芮的主治医生。 “芮芮今天的情况怎么样？”他问。 主治医生摇摇头，“不怎么好，下午的时候又发热了，呕吐的情况也更严重，并且已经有轻微的出血症状。” 韩昭年微微蹙眉，“那治疗方案大概是怎么样？” 主治医生：“明天开始就得进行化疗了，因为芮芮是孤儿，要找到合适的骨髓就更难。后面的治疗，得看化疗的结果怎么样，再进一步研究。” 韩昭年和医生道谢之后，便和时雨单独出去了。 “韩昭年，你不要太担心，乐观些，有些人化疗控制住了也是能出院的。”时雨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安慰了一句。 “恩。”韩昭年揉了揉时雨的头发，“听说你给芮芮找护工了？” 时雨点头，“因为院长总得回福利院照看其他的孩子，我们也不可能随时能照看她，所以让护士长推荐了个靠谱的。” 韩昭年抱住她，望着窗外的远方，下巴抵在时雨发顶，说：“好姑娘，护工费我来出。” 时雨微微仰头，看着他，一本正经道：“韩昭年，芮芮也是我的朋友。” 韩昭年挑眉，“不是情敌？” 时雨一顿，“你怎么知道！” 韩昭年：“芮芮什么都和我说。” 时雨：“哦……那是我哄她的话嘛，说真的，韩昭年，我有钱。” 韩昭年：“你还是学生，工资都没有，哪来的钱？” 时雨得意地看着他，“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从小到大的奖学金加起来都有六位数了好吧，况且我爸妈给我留了一笔遗产呢。” 韩昭年：“恩，不过那是你的嫁妆，先留着。” 他还是不怎么相信时雨会很有钱。 时雨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看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道：“韩昭年我没有开玩笑，我想为芮芮出一份力，你不要觉得那都是你一个人的事好吗？而且，这事我已经和院长说过了，连她都没能拒绝我，你也不行！” 韩昭年：“这么果决？” 时雨：“恩！” “好吧，那你也出一份力。”韩昭年见小孩这么笃定，才相信那笔护工费她的确负担得起。 他顿了顿，又问：“我今天去缴费，发现里面有几万块钱，也是你缴的？” 时雨点头，“我昨天带的卡上只有这几万块钱，就先垫上了。” 韩昭年摸出手机，就要给她打钱，“这钱你收着，芮芮后续的治疗费会更多，这钱我出。” 时雨夺过他的手机，说：“那可不成，我和院长说了这钱我们商量着凑，你6我4！” 韩昭年被她逗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分赃呢，你请了护工，又和医院的同事打了招呼照顾芮芮，已经做得够多了。时雨，不是金钱付出才是付出，芮芮一开始就是我救下来的，这一次的钱还是我负担。她在医院的其他方面需要你，你不要和我抢这个。” 时雨沉默良久，才点头，“好吧，我会照顾好芮芮，会让她好起来的！” “这就对了。”韩昭年拉着她往里面走，“别翘班太久，我也进去陪陪芮芮。” 两人这才回去，各就各位。 * 第二天起，芮芮就接受了化疗，抵抗力却越来越差，稍有感冒就要发热。 时雨经常去看她的时候，她都敷着冰袋，浑身冷得发抖。意识混沌的时候，认不出时雨，也不和她争锋相对，讲话的时候十分脆弱。 每每这个时候，时雨都不敢呆得太久，她从来没想过亲近之人生病时，会是这样的感受。 但令人欣喜的是，芮芮她烧退意识清醒的时候，还是一副机灵的模样，看见时雨就要怼她。 这样的反应让他们感到安心。 很快到了九月开学的时候，福利院的小孩们开始上学，来看芮芮的频率骤减。 而芮芮也在一次次的化疗之中，日渐消瘦，头发也掉得越来越凶，最后迫于无奈剃了光头。 又一晚，时雨下班过来看她，院长因为临时有事回了福利院，就只有护工和芮芮两个人在病房。 她进来的时候，芮芮蒙着头，像是睡了。 医院的被子细菌多，时雨职业病地去帮她扯下来，却发现拽不动。 “芮芮，你还没睡？”她轻声问道。 被子里的小孩没有回答。 时雨没想那么多，心中咯噔一下，就强制扯开了被子，却发现……芮芮在哭。 被子被强制扯开，芮芮扭开头，伸手一抹眼泪，说：“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烦啊，这么晚不睡觉，专门过来看我出丑。” 这还是时雨第一次见芮芮哭，心中有点慌，在身上乱摸一阵，递过去一包纸，“对不起，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好不好。” 芮芮扯过被子，将自己蒙起来，说：“你是来嘲笑我的吧，我的头发都剃光了，变成了丑八怪，再也没有办法和你抢韩叔叔了！” 原来是因为剃头发伤心。 时雨顿了顿说：“不是的，芮芮，等你病好了头发还是会长的。到时候你留仙气飘飘的长发，我保证一直留短发好不好，你一定比我美多了！” 芮芮没有说话。 时雨挠了挠头，正绞尽脑汁思考要怎么哄小孩，芮芮却探出了头。 “时雨，我是不是要死了？”她冷不丁问。 时雨心中一惊，“胡说，谁说你要死了？我去帮你打他！你现在连烧都退了，怎么会死呢！” 芮芮听见她说要打人，终于露出点笑容，说：“如果我不是要死了，那为什么连你都对我这么好？他们还给我买这么多玩具，还有好吃的，之前院里另一个小朋友死之前，大家也是这样的。” 时雨一愣，坐到床边去，“我是医生啊，医生是白衣天使，即便是情敌住院了，也得态度很好很好才行，否则我会被开除就会失去韩昭年的！还有，你那些玩具和零食都是你韩叔叔和小刀买的，难道他们以前不给你买吗？” 芮芮眼睛转溜，像在认真思考她的话，半晌，她说：“恩，你说得对，他们以前也给我买的。可能是最近他们都很少来看我，我一个人好孤单，所以就很难过。” 还真是，最近俱乐部也发生了点股权变动的事，韩昭年有些忙，经常很晚或者清晨才能来看看芮芮。而福利院的其他小朋友之前也是他接过来的，他自己来不成，那些小朋友当然也来不成。 时雨思考片刻，回答：“别胡思乱想，韩昭年最近有点忙，我也很久没见他了呢！还有福利院的小朋友们都开学了啊，他们白天要上课，晚上得做作业。芮芮你住院了，不用做作业了，这还不开心吗？” 芮芮费劲了想了会，眼睛一亮，“对哦，现在九月份了，是开学了。” 像是终于想通了什么，小女孩终于又展露笑容。 时雨笑了笑，为她掖好被子道：“所以别再胡思乱想了，快睡觉，说不定明天会有好事发生呢？” 芮芮别开眼，轻轻说了句，“谢谢你，情敌。” 然后迅速闭上眼，假装自己已经睡了。 时雨轻轻勾了下嘴角，带上病房的门，然后拨通了韩昭年的电话号码。 84喝醉 时雨从微醺变得沉醉。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韩昭年正在召开一个视频会议，看见是时雨的号码，他三言两语结束会议接了起来。 “韩昭年，你在忙吗？”小孩试探着问了一句。 他起身按了按头，走到窗边回答：“刚好忙完，你下班了？要不要见一面？” 时雨往病房里望了眼，芮芮闭着眼估计已经睡着，她想了想说：“好啊，你在俱乐部吗，我直接来找你。” 韩昭年：“不用，这两天正好没怎么见芮芮，我来一趟医院，顺便送你回家。” “那可别。”时雨想也不想地拒绝，“芮芮才刚睡着，你过来她又要高兴半天，如果你过来又不叫醒她，那等于没见。” 韩昭年默然。 时雨接着说：“你今晚能不能将明天的一些事提前处理了，中午或者傍晚抽空来一趟？” 韩昭年查了下日程表，回答：“我尽量。那你别来俱乐部了，明天一早你还得见面，我们直接明天在医院见面。” “恩。”时雨没有过多纠结他们俩见面的事，顿了顿，问：“韩昭年，你能不能明天将福利院的小朋友也接过来？” 韩昭年心中一顿，“怎么了，芮芮的情况不太好？” 时雨：“目前还在控制范围内，只是化疗次数太多，她头发都掉光了，心里比较脆弱。今晚我去看她时，躲在被子里偷偷抹眼泪，说一个人好孤单。” 他一开始还以为芮芮病情恶化，听时雨这么一说，心中喜忧参半。 抹去了一半的行程，他说：“好，明天我去学校接他们，就下午放学的时候吧。” “恩。”时雨一边往楼下走，一边说，“那我直接回宿舍了，明天见。” 韩昭年：“好，到了给我发个信息，这半年忙完了我时间就会宽裕。” 时雨：“恩，我又没怪你忙，毕竟我比你好不了多少。” 她只当韩昭年是安慰自己，并没多想。 * 电话收线之后，时雨觉得有点饿，正思索着要不要去买个面包充饥，迎面撞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江哲？”她有些惊讶。 自从上次的微博事件之后，他们两个就很久没见过面了，并且都很有默契的没有联系对方。 江哲微笑，“很久没见面了，一起吃个夜宵吗？” 时雨想了想，自己也不可能永远不和江哲见面了，迟早得恢复从前的关系，就点头答应了。 江哲居然带他来到了两人在省医第一次见面的那家烧烤摊，时雨有些意外，因为作为医生的他们，都很少吃烧烤这一类的食品。 “一会儿和你解释来吃这个的原因。”显然，江哲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疑虑。 时雨便不再说什么，拿了一些素菜，荤菜拿得少，因为这些肉类基本上都不新鲜。 而江哲却点了一大堆，也不知道两个人能不能吃完，末了，他还拿了两瓶啤酒过来。 “江哲，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和病人有关？”时雨疑惑地问道。 江哲把瓶盖起开，摇头，说：“时雨，我要走了。” “走？”时雨彻底懵了，“什么意思，你要去哪里？！” 江哲倒满两杯啤酒，一杯推到她面前，“我要去帝都医院了，那边的张教授亲自给我打的电话，问我愿不愿意过去跟着他学习。我想了好几天，最终答应了，所以临走前才想来吃吃这个烧烤，以后恐怕很难吃到这个味道了。” 时雨怔了怔，“所以，你今天是来向我道别的？” 江哲：“恩，咱俩认识这么久，还没一起喝过酒吧，今天可以陪我喝两杯吗？”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时雨半天都缓不过劲儿，连江哲为什么突然又要换地方都问不出口。她不敢询问和自己是否有关，但，无论有没有，张教授比高教授更有声望，也是值得一去的。 “当然可以。”时雨端起酒杯，与他轻碰一下，说：“江哲，祝你前程似锦。” 江哲轻笑，“怎么连你都说起场面话了，难道不应该说祝我身体健康？” “去去去。”时雨一口闷掉啤酒，回答，“我没事干嘛专门祝你身体健康！你也说了是张教授亲自给你打的电话，那就跟高教授亲自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他手下做事一个理，当然要祝前程似锦。” 江哲又倒上酒，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理解，别人都说我是因为你才走的，你说我冤不冤！” 时雨酒杯一顿，问：“那到底是不是因为我？” 江哲：“那当然不是，我要真因为你走，干嘛不直接出国深造，然后在资本主义手下当医生。那边医疗环境可好多了，工资和地位都更高，我傻啊我！” 时雨觉得他说得挺有道理的，又和他碰一下，“有道理，你去帝都而已，一趟飞机的时间就能见面，也不算离开！” 江哲：“恩，咱明年论文答辩的时候再见了，到时候优秀论文肯定是我的！” “切，”时雨挑眼看他，“研究生论文我就压过你了，博士肯定也一样！” 提到论文的事，两人一下子就聊开了，你一句我一句，和着烧烤啤酒聊得十分开心。 两瓶啤酒很快就见底了，江哲这次直接叫了半打…… 时雨平常很少喝酒，尤其是啤酒这种伤肾的酒，所以很快就有些微醺。但江哲却并没有停止，像是喝高兴了，非得尽兴才会停下来。 渐渐地，时雨从微醺变得沉醉，脑袋往桌子上一磕就直接睡了过去。 江哲一个人还是一杯接一杯的灌着，独自将剩下的两瓶全部干掉。 回去的时候，时雨完全丧失了行动能力，江哲将她背在背上，动作十分小心翼翼。 但他并没有直接往时雨的宿舍走去，而是背着她在医院附近的街道转悠起来，这个时刻于他而言是多么的珍贵，或许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把她背在肩上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是他用卑劣的借口达成的，借着自己要离开的由头，将她灌醉，换来一次和她的亲密接触。 卑鄙又可悲，连江哲都为自己感到不耻。 但每每回想起那回网络事件，他得知时雨白天在门诊被人围攻嘲讽之后，火急火燎地赶到她宿舍楼下，去撞见了她扑进韩昭年怀中的场面。 时雨哭得让他心碎，却在韩昭年将她抱起的时候停住，他眼看着时雨将头埋在韩叔胸膛。 自那以后，江哲也多么希望自己能有这么一次机会，将她拥在怀里，背在肩上。 而这一次，他真的这样做了，仿佛这个女孩真的属于自己。 时雨被他背在背上颠颠儿的，难受得睁开了眼，意识有些模糊，“韩昭年，我想吐。” 听到那三个字，江哲的背脊一僵，旋即苦笑。 是啊，自己再也没有机会了，又何必自欺欺人。 他将时雨放在路边，一手扶着她，一手轻抚她背脊，“吐吧，吐出来就好过了。” 时雨扶着树干干呕了一阵，没吐出来，没一会，又睡了过去。 江哲这才发现自己做得有多荒谬，他居然为了自己的那点私心，让时雨这么难过。 然后，他不敢再背着女孩在街边游荡，买了葡萄糖之后，径直将她送回了宿舍。 回到家之后时雨最终还是吐了，江哲看得更为难受，简直没有脸继续在她的宿舍呆下去。 他为女孩掖好被子，弯腰轻吻她额头，最后再看了她一眼。 “对不起。”江哲道了歉，带上门离开了。 对不起，我唯一爱过的女孩，最终我还是令你难过了。 * 时雨第二天早晨醒来时，头疼得很，回忆片刻才想起昨晚喝江哲的夜宵。 现在才六点半，她直接拨打了江哲的电话，想问他是什么时候的飞机，却发现对方已经关机了。 退出去才发现他提前给自己发了短信： 【时雨，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喝那么多。我一早的飞机，不想你来送我，好好上班，我们明年毕业见。】 她叹气，心中有些滋味难辨，或许天下无不散的筵席。 江哲总归还在国内，以后还是能一年见几次面的吧，或者他离开也好。 时雨来不及去送江哲，只好给他回了个短信： 【别说对不起，到了给我报个平安，毕业见。】 然后她不再纠结这件事，收拾一番就去上班了。 这次的化疗效果不错，芮芮出血的症状停止了，也没再反复发热。但毕竟是病人，脸色看起来还是不怎么好，因为吃了容易吐，她精神也一般。 但，有效果就是好事。 昨晚时雨在网上订了一个ipad，早上不到九点，快递就送过来了。 这是她给芮芮买的礼物，昨晚小女孩的哭让她意识到，应该买个东西给她打发时间。 她趁着小女孩午休的时候，悄悄放在她枕头边，并拜托护工说是韩昭年中午送过来的礼物。 护工冲着她微微笑，表示明白。 毫无疑问，芮芮在看到ipad的时候，是非常惊喜和兴奋的。因为这种电子产品她只见过学校别的同学使用，福利院连吃饱饭都是问题，当然不可能会有这种东西。 在得知是韩昭年送的礼物之后，她更是笑得连嘴都合不拢了，一整个下午，芮芮的脸上都挂着微笑。 时雨见状也是开心得不得了，都有些后悔让韩昭年今天就过来，应该再等两天，好让这快乐持久一些。 下午，她借着查房的由头，来到了芮芮的病房。 然后她故作惊讶地问：“咦，谁给你买了ipad？” 果然，芮芮立刻扬起脑袋，十分高昂地说：“这是韩昭年送给我的礼物呢，嘿呀，不知道时雨你有没有收到过他的礼物呢！” 时雨本来是装作不高兴，结果她忽的想起，韩昭年之前好像是说要送她什么礼物来着！ 85邀约 不就是去见个家长吗？ 芮芮提到礼物，时雨才想起韩昭年之前出发去旧金山的时候，是答应要给自己礼物的！ 但后来事情接连发生，她又亲自去了美国，这事就忘记了。 想到这里，她决定晚上问问韩昭年，除了那个尾戒，好像自己还真没收到什么礼物。 芮芮见时雨这么久都不说话，以为她成功被自己气到了，笑着说：“就知道你没有！” 说着，她还故意举起ipad摇了摇。 时雨被芮芮逗乐了，由着她得意，过去帮她查了一下各项指标，居然真的都稳定了下来。 “恩，今天不错，你继续保持这样的状态，说不定很快就可以出院了哦。”她说。 “真的啊？！”芮芮眼睛一亮，想笑却又十分克制，估计是不想在时雨面前表现得太过兴奋。 时雨微笑，摸摸她头，“当然是真的，但你必须得控制玩ipad的时间，这个有辐射，你体质弱不要太沉迷于此。” 芮芮拍开她的手，说：“白天都在化疗和输液，我都只有晚上才有空玩！” 时雨想想也是，就没再过多的约束她，检查完就打算去忙了，却被芮芮一把拉住。 “等等！”芮芮将ipad拿上来，说：“为什么我的这个ipad都没有游戏，也不能上网啊？” 时雨这才发现，自己忘记给她买卡了，医院的wifi都是内部局域网，上不了网…… 思索片刻，她才想出对策，回答：“这个要插卡，我晚上给你一个，游戏也晚上再下。” 时雨本来想说韩昭年晚上给她带过来，但又觉得提前让她知道韩叔叔要来，未免失去惊喜，就换了个答案。 “哦。”芮芮松手，抿唇。 时雨以为她是因为不能立刻玩有些失落，正在想要怎么安慰两句，却听小姑娘又开口说话了。 “谢谢你哦。”她说。 时雨兀自笑了下，回了句不客气就走了，心道，芮芮真是个别扭的孩子呢。 * 韩昭年是在傍晚六点过的时候到的，彼时时雨正在食堂吃饭，男人出现在面前的时候，她被吓了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时雨扒了一口饭，问道。 韩昭年在她对面坐下，说：“你同事给我指的路。” 时雨：“呔，我现在真是毫无隐私，谁都知道我是你女朋友了。” 自从微博热搜事件之后，所有人都知道她和世界冠军谈恋爱了，也因为韩昭年在宿舍门口抱她，省医都传遍了…… 韩昭年嘴角一勾，问：“不好吗？” 时雨差点没被呛到，选择转移话题，“你来医院怎么不去陪陪芮芮，哦还有，你帮芮芮买卡了么？” 韩昭年静静看着小孩，说：“已经帮她弄好了。晚上所有的事情我都取消了，可以在医院呆很久，所以先来看看你。” 时雨抬头打量韩昭年，发现他最近眼底的黑眼圈有些重，略心疼的问：“韩昭年，你最近很忙吗？” 男人点头，回答：“有点。” 时雨又问：“都在忙些什么啊，俱乐部的事？” 韩昭年：“s7全球赛要开始了，操心得多一些，这一届带完就好了。” 时雨：“什么意思？怎么说得这届带完，你就退休了似的？” 韩昭年：“等你生日的时候就知道了。” 时雨扒完最后一口饭，挑眉，“怎么，要送我什么大礼啊？韩昭年你可不讲信用了，上次在旧金山视频的时候不是说要送我礼物，那个还欠着呢！” 韩昭年眉目一顿，问：“怎么忽然问这个？” 时雨抿抿唇，不回答。 韩昭年笑了，“礼物买了，只是忘了送，等周末去见老爷子的时候拿给你。” “咦，真买了？”时雨显然没明白他这句话的重点。 他点头，然后丢下一个深水炸弹，“时雨，老爷子让我周末去的时候带上你，你有空吗？” 时雨：…………？ 她敢没空么！(⊙﹏⊙) “所以韩昭年，这才是你来找我的真实目的？”时雨真的被吓一跳。 韩昭年：“当然不是，旧金山回来老爷子就让我带你去了，但那时候你在妇产科，太忙，我就回绝了。” 时雨：……Σ(°△°|||)︴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韩昭年，说：“你怎么都不告诉我呢，再忙也能抽时间的嘛！” 韩昭年倒是说得云淡风轻，“没事，那会你和我约会都要睡着，老爷子能理解。” 时雨一听，更加愁眉苦脸，问：“韩昭年，我周末不去的话，会不会被陆爷爷拉入黑名单啊？” 韩昭年竟认真思索似的，然后回答：“应该不会，但我妈那里可能更难办了。” 时雨：“……我周末会调好班的，陆爷爷都喜欢什么啊，算了，我还是回去问问舅妈吧。” 想到周末要见陆逸之，时雨现在就开始紧张了。 韩昭年自然而然地帮她端起桌上的餐盘，道：“别紧张，我外公挺好相处的。” 时雨瞪她一眼，心道，是不用现在就紧张，毕竟距离周末还有两天的时间。 两人并肩往医院大楼走着，有个问题时雨忍了一天，最终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韩昭年，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江哲要去帝都了？” 韩昭年一顿，“你知道了？” 时雨：“恩，江哲昨晚来找我吃夜宵了，然后一早就走了。” 韩昭年揉揉她脑袋，说：“别想太多，小哲自己有分寸，听说那个教授也不错。” 时雨情绪有些低落，“恩，但我始终觉得他留在这里以后就会跟我一个老师，可能会有些别扭吧。江哲始终是想和哥哥在一起的吧，jk的总部在这边，江斯年肯定是常驻这边的，有没有可能江哲是不想走的呢？ “时雨，jk的总部要搬到魔都去了，这也是我这段时间为什么这么忙。”韩昭年叹了口气，还是提前告诉了她。 时雨一怔，觉得今天很多消息都来得太猝不及防。 “所以，你也要常驻魔都了么？”她问。 韩昭年忽的抱住她，凑到她耳边说：“时雨，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会协调好的，信我吗？” “恩。”时雨点头，她认为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除了相信他。 小孩的失落根本掩盖不住，韩昭年登时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和她在一起之后，总是发生令她不愉快的事。 “时雨，魔都那边赛事要多一些，俱乐部也更多，很多事情都要方便一些。jk总部搬迁是迟早的事，我希望……” “我都明白的。”时雨打断韩昭年的解释，“韩昭年，你不用解释得太多。就像你理解我的职业一样，我也能理解你的，我肩负着病人的生命，而你肩负着那些小孩的梦想。韩昭年，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也以你为傲。” 韩昭年将小孩拥进怀里，抱紧，很多话涌上心头，但一句都说不出来。 能遇到她，拥有她，足够了。 时雨环住他腰，又道：“我只是想到接下来的一年里，我们要经常分开，有一点点难过而已，真的只是一点点。” 韩昭年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说：“我每周都会回来的。” 时雨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露出个笑容，“这还差不多，好了，赶紧上去了，别又在公共场合搂搂抱抱！” 韩昭年嘴边也漾出笑意，任由小孩拉着他往前走。 * 时雨和韩昭年一起到病房的时候，被眼前的情景惊讶到，来看芮芮的小孩有很多，并且，男孩子们都剃了光头！ “时雨姐姐，你来了！”小刀也在，见她过来，笑着和她打招呼。 她这才发现小刀也剃了头，脑袋光溜溜的，有点可爱。 “恩，你的新发型很帅啊。”时雨笑着夸他。 不用谁说，她就猜到这肯定是为了芮芮才剪的，因为自己昨天和韩昭年说过芮芮头发掉了伤心的事。 小刀眨眨眼，回答说：“那是，今年可流行光头了！” “真的哦？”芮芮听他这么说，还真有些相信。 小刀：“当然了，我剃完头就发了微博，大家都夸好看呢！所以芮芮太厉害了，连这个潮流的趋势都能预测到，长大了很定也是最时尚的姑娘。” 芮芮被他夸得笑眼盈盈，递上ipad问：“小刀哥哥，你能不能帮我也注册一个微博啊，我已经学了拼音，会打字啦！我要把我们刚才拍的照片都发出去，然后艾特班里的同学们。” “好啊！”小刀一边回答一边对时雨他们眨眼睛，以示自己做得得心应手。 时雨见状从病房里退了出去，不打扰小朋友们玩耍，毕竟她还没下班，要继续工作。 韩昭年也不打扰她，进病房照看小孩子们了。 * 周六，时雨一大早就起来了，将柜子里的衣服都翻了出来，铺了一床。 好不容易睡个懒觉的林妤雯也被她从被子里拽了起来，被强制拉近卧室，为她做参考。 “时小雨，你干嘛啊，不就是去见个家长吗，你又不是没见过韩家的人！”林妤雯对她将自己拉起来的行为十分不满。 时雨：“那不一样，上次去韩家，你才是主角好吗！今天才算是我的第一次登门，形象至关重要！” 林妤雯想到她昨晚说要去见陆家老爷子的紧张样儿就忍不住想笑，扫了床上一溜的牛仔服、运动衫，全部否决，只留下了几条裙子。 “诺，就这几条裙子，随便穿一条就行了。” 时雨狐疑问道：“穿裙子？会不会显得我像是去度假的？” 林妤雯白她，“醒醒吧，穿裙子显得你重视，你看平常举办宴会的时候，哪个女宾不是穿的裙子？” 时雨认真回忆一圈，发现还真是，于是又单独将几条裙子单独拎出来让林妤雯选。 林妤雯看了两眼，拿起她上次在旧金山穿过的裙子道：“就这个白裙子吧，长度和颜色ok，背后的小蝴蝶结也衬得你可爱。” 时雨想了想，说：“这个是我和韩昭年约会的时候穿过的，会不会显得太……那什么？” 林妤雯笑着将裙子塞她怀里，说：“行了，别多想，老人家就喜欢孙媳妇看起来可爱一点。你别动不动和老年人聊手术刀，遗传病就ok了知道吗？” 说完，她就扭头回去继续睡觉了。 说实在了，有韩昭年陪着她一起去见陆逸之，林妤雯完全没担心过对方会挑刺。毕竟韩昭年这样的男人，就算整个陆家韩家的人都不喜欢时雨，他也还是会想办法和她在一起的！ 时雨换上裙子比照着镜子照了又照，最后又去问了侯秋蓉的意见，确定大家都觉得穿这白裙子可以，她才放心下来。 早上十点半左右，韩昭年总算开着车到了林家，此刻，时雨一颗心脏已经紧张得快要跳出来…… 86项链 几千万美金说切就切。 时雨只是坐在车上，韩昭年就感受到了她的紧张，快到陆宅的时候，他将车停下了。 “怎么忽然停车，不是还有一段距离吗？”时雨攥着拳头，疑惑地问道。 韩昭年伸手，握住她的小拳头，说：“我怕到了门口，你直接腿软。” 时雨：“啊？” 韩昭年好笑地看着她，“手展开我看看，指甲有没有掐到肉里。” 时雨瞪他一眼，“韩昭年，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取笑我？！” 韩昭年温柔地帮她展开拳头，再擦去手心的薄汗，然后从旁边拿出一个小盒子。 “拆开看看。”他将盒子递给小孩。 “恩？”话题转换得太快，时雨有些没反应过来。 “礼物。”韩昭年只说了两个字。 时雨恍然大悟，“旧金山的礼物？” 韩昭年：“恩。” 她不再多问，拆开包装纸，盒子被打开的那一刹那，时雨被惊艳到。 这是一颗相当夺目艳彩的粉钻，被切割成水滴的形状，阳光洒落在上面，又映射出梦幻的紫蓝光芒。而链条从水珠的后面穿过，很细，也是淡粉的颜色。 很青春，很少女。 韩昭年将项链拿起来，轻声说：“我帮你戴上。” 时雨侧过身去，项链的凉意度到脖颈，很舒服。 待韩昭年的手收回去，她也转过来，面对着韩昭年，笑着说：“谢谢，我很喜欢。” 她是真喜欢，之前韩昭年送的尾戒意义非凡，但她却因为职业的原因，没有经常戴。主要是上手术台的时候，一取一戴，容易搞丢。 韩昭年打量她，称赞道：“切割师没骗我，果然好看。” 时雨抬眼嗔他，“你怎么也学到了油嘴滑舌？” 男人却不以为意，淡淡说：“都是实话。所以一会你不用紧张，万事有我。” “恩。”时雨点头，抬手摸了一下吊坠，仿佛那里面充满了能量，让她也平静下来。 * 两人到陆宅的时候，才十一点过，陆逸之正坐在客厅看新闻。 时雨深吸一口气，走进大门，脸上也露出个甜甜的笑容，“陆爷爷好，我是时雨。” 说着她将林正交代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听说陆爷爷喜欢喝茶，这个金骏眉茶舅舅喝过说很不错，就给您拿了些过来。” 陆逸之看着韩昭年道：“昭年，你怎么办事的，我不是说让时雨过来玩的吗，怎么你还让人捎了礼物？” 虽然是在质问外孙，但陆逸之脸上的笑容和眼神出卖了他，这反应分明就是很喜欢这茶叶。 韩昭年拉着时雨过去坐下，回答：“我是如实转达的，小孩非要带礼物，我总不能强迫她不带。外公要是不喜欢，这茶叶我就扔到俱乐部去当咖啡用了。” 时雨以为韩昭年说真的，赶紧说：“那可不行，这是我给陆爷爷的，你不许拿走！” 陆逸之看小丫头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时雨丫头说得对，你俱乐部如果穷得茶叶都买不起，趁早关了，你爸肯定高兴得很。” 韩昭年也不恼，淡淡回答：“让您失望了，俱乐部马上要在魔都开分部，看来是关门无望了。” 时雨听韩昭年这么说，心中一个咯噔，看陆逸之的样子，分明就不喜欢韩昭年去搞什么电竞，他这么说不是气人么！ “陆爷爷，听说您喜欢下棋，我刚好也会一点，能不能陪您切磋两盘？”她赶紧转移话题，免得气氛变得尴尬。 陆逸之这样的人精哪里看不出时雨的意图，也不戳穿她，笑着说：“好啊，现在会下棋的年轻人可不多，我成天和一群老头下棋早就腻味了。昭年，赶紧的，摆棋盘。” 韩昭年什么都没说，叫人帮这一老一小摆好棋盘，他自己则在一旁观战。 老爷子退休后就爱下棋，韩昭年小时候被教着也算会，但志不在此，空闲时间他宁愿打两把游戏，所以也仅仅是会而已。 但他看着小孩倒是真会，老爷子下的时候心情也很不错，仿佛很久没遇到过这样的对手似的。 事实上，时雨此刻纠结无比，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赢陆逸之。她已经算好了接下来的十步棋，十步之内她就可以取胜。 但赢了陆逸之会不会不太好？可是陆逸之下得也很不错，万一他看出自己是故意输给他会不会很不好？ 纠结再三，时雨最终决定不故意输掉，她认为那是对对手的不尊重。 于是，五步之后，陆逸之便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他放下棋子，满意地对时雨道：“真是后生可畏，我输了，再来！” 重新摆盘，时雨见陆逸之方才输了也没有一点不高兴，于是放开了下。 然后……陆逸之七连败。 韩昭年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悠悠道：“看来我还不是很了解自己的女朋友啊，居然能把老爷子下个七连败。” 时雨这才发现自己也太不克制了，亡羊补牢地道：“那什么，其实我曾经是象棋比赛的冠军，所以……” 所以赢得这么丧心病狂。 陆逸之的笑容有些许尴尬，说：“原来遇到高手了，再来，再来。” 时雨登时不知该接受还是拒绝，再接着下，赢家肯定还是自己，输棋的话一看就是故意的啊。 这时，韩昭年伸手拦住陆逸之，说：“下回再战，已经十二点半，该吃饭了。” 陆逸之抬头一看，还真是不早了，同时也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要求有多折磨人，看小丫头的脸都吓白了。 “是不早了，我下得都忘记时间了，吃饭吧，时雨丫头我们下回再来。”他率先起身，走向饭厅。 时雨这才松了口气，跟着陆逸之过去吃饭。 奇怪的是，除了下棋，吃饭聊了几句家常，陆逸之什么都没问。全程都是笑脸，看不出是真高兴还是假高兴，满意不满意。 吃完饭，大家一起看了看新闻，陆逸之还是什么都没问。 还不到两点，韩昭年就说下午有事，就要带着时雨走了。 陆逸之居然也没有阻拦，只是对时雨道：“时雨丫头，韩昭年要是哪里做得不好了，你就给外公打电话，我替你收拾他。” 咦？ 时雨一时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这态度和这称呼，整个人有些懵。 “恩……谢谢陆爷爷，我会的！”她受宠若惊的回答。 韩昭年却抬手碰碰她，说：“还叫陆爷爷啊，老头儿都自称外公了。” 时雨小脸一红，磕磕绊绊的开口喊：“外、外公！” 陆逸之满意点头，冲两个小辈挥手，“行了行了，赶紧自己玩儿去吧，我下午也还有约，就不互相打扰了。” 其实，他从时雨一进门的时候，就知道自己只能接受这个小姑娘了。韩昭年这外孙，都把前一阵刚拍下来的钻石切了给这小孩当项链戴了，几千万美金说切就切，可见有多宝贝。 关键是这小丫头一看就不知道这钻石多值钱，戴着项链一点不在意，是个很单纯的姑娘，连下棋都不知道放水的人，估摸着也没啥心眼儿了。 当然，这些话他都没说出来，时雨也就不知道，自己在老爷子眼中的形象如此光辉。 * 韩昭年下午的确有事，jk总部要搬迁，川城这边的只留作分部，总归有很多细碎的事要谈。 但时雨并没有和他一起，韩昭年将她带走，只是因为怕她单独和外公在一起不自在。 所以，时雨就去找了肖雅，上次她走得匆忙而不愉快，她想知道对方最近怎么样了。 肖雅接到她电话的时候，立刻就接了，两人约在了一个商圈，准备顺便逛逛街。 女人嘛，逛吃逛吃的空档，最容易建立友谊。 饶是时雨上次见到肖雅的时候，对方已经发生很大改变，这回看见肖雅的时候，她还是被惊艳到了。 肖雅烫了头发，大波浪，并且染成了酒红色；脸上的妆容也比上次更为惊艳一些，涂了眼影，化了卧蚕，口红也是正红色；黑色小短裙，露肩的，脚上的红色高跟鞋跟也从三厘米变成了七厘米。 “omg，阿雅，我真是有些认不出你了，太漂亮了你！”时雨瞪大眼睛走到她面前道。 肖雅笑着揽住她肩膀，“今天公司有个活动，找我当礼仪，所以妆才画得浓了些。” 时雨：“难怪一约你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翘班呢。” 肖雅揽着她往商场里走，“我哪儿敢啊，咱社会主义还是没有这么腐败的单位的。时雨，我今天领了礼仪工资，请你吃大餐。” 时雨看她这表现，心知她完全没有再生气，就没有再提起那晚的事。 谁知，吃饭的时候，肖雅却主动提了起来。 “时雨，你今天约我出来是怕我在为李彦东的事生气吧？”肖雅一边切着牛排，一边问她。 她也不说谎，点头，“恩，我看你那天走的时候，情绪挺激动的。不过幸好你走了，后来韩昭年有事，没来接成我。” “其实那天李彦东和你打完招呼之后，我是挺生气的，但气的不是你，是他。这个渣男肯定在那边就认出你了，因为我没少喝他聊你的事，你男朋友又是搞电竞的嘛，所以多聊了些。但他明知道你是我的朋友，还怀着不纯的目的来接近你，让我觉得恶心。”肖雅说完将牛排送进嘴里，嚼得相当用力。 时雨却听得很是惊讶，“不纯的目的？他虽然搭讪我，但韩昭年直接挑破了他是我男朋友，就当着李彦东的面。” 肖雅咽下牛排，说：“不是你想的那个目的。第一次在飞机上相遇的时候，他觉得你志同道合所以想搭讪做个朋友；而现场他认出了你，估计就琢磨着要靠近你，借你认识圈子里的朋友。当然，这个朋友可以是男性，也可以是女性，所以他回来就和我提了分手。” 时雨倒真没想到这一层，喝了口柠檬汁，说：“原来是这样，那这样的人的确是不值得留恋。” 肖雅笑了笑，“是啊，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人还是过得轻松快乐最重要。时雨，其实我现在过得挺高兴的，换了个工作之后，我生活的中心不再是各类病人，而是我自己，然后我发现轻松一点真好。” 时雨：“那就好，说明这样的生活方式适合你。” 肖雅挑眉，弯眼对她说：“不过有时候刷朋友圈看见你们在医院的日常，还会会很怀念啦，你们真棒，就让我这么颓废下去吧！” 时雨跟着她笑，“好啊，以后你就是我们剥削的对象了，你也知道咱工资低，大餐你都包了啊！” 肖雅帮她挑过去一只大虾，说：“没问题！” 两人吃得还算愉快，饭后时雨又被肖雅拉着去逛街，正好她也想再买几条裙子，就没有拒绝。 肖雅带她来的这些时装都偏成熟，时雨没怎么看上中意的，就在一旁帮肖雅拿包，为她做参考。 试衣间的门被拉开，肖雅一袭湖蓝色的长裙出来，配上她今天的妆容，真是女王气十足。 “很好看，这一条穿着很有气势！”这是她今晚夸得最真心的一次。 肖雅还没说什么，时雨的手机忽的滴滴答答响了起来，她和肖雅抱歉一笑，凑到耳边接起。 对方只匆匆说了一句，就立刻挂掉了电话，而时雨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瞬间就僵了下来。 87死亡 疾病普遍存在，并最终获得胜利。 时雨收起电话，有些惊慌地对肖雅说：“阿雅，医院忽然有些急事，我得先回去了！” 话毕，不等肖雅给出反应，她就匆匆跑了出去。 肖雅愣在原地，但想到自己从前听说病人有什么突发状况，也是那般反应，就十分理解。 她颇有些担忧地望了眼时雨的背影，她刚才的表情可不妙，估计情况十分危急吧。 肖雅走到沙发边将时雨和自己的包拿好，走进试衣间，轻喃了一句，“怎么急得连包都忘记拿了。” 而时雨那边的确特别紧急，电话是医院同事打过来的，她因为担心芮芮的情况，所以就算休假也拜托了别人帮她盯着点小女孩。 结果就在刚才，同事说芮芮忽然病发，又开始发热，并伴有严重的出血状况，已经送急救了。 于是她顾不得许多，出门随便拦了辆车就往医院赶，然后立刻给韩昭年打了电话。 但——连续打了三个，对方都没接，应该在忙其他的事。 “师父，麻烦您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尽量开快一点！”时雨催促司机，然后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思忖片刻，她立刻打了院长的电话，作为监护人的她，还是早些通知为好。 然后，时雨又尝试着打了小刀的电话，也是直到第二遍呼叫对方才接起来。 “时雨姐姐？”小刀的声音伴随着键盘的敲击声传了过来。 谢天谢地，他应该是在俱乐部，时雨开门见山地说：“韩昭年呢，他怎么不接电话？你快通知他芮芮病危，正在抢救！我现在在赶往医院的路上，恩，我们在手术室门外会和。” 听到那边嘟嘟的忙音声，时雨才终于觉得心中稍微安稳了些，至少等会韩昭年和院长也会赶过来。 她开始祈祷，开始迷信，希望神能保佑芮芮度过难关。因为她前几天了解到，骨髓那边可能有眉目了，只是要再等几天确定。由于她不想让所有人白高兴一场，所以没有提前告诉任何人，毕竟希望之后的失望更绝望。 出租车仿佛开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到达省医门口，时雨这才发现自己忘了拿包，尴尬地向司机手机转款，然后匆匆往医院里跑。 司机望了眼时雨的背影，摇摇头，仿佛见怪不怪，转头就开车走了。 时雨气喘吁吁跑到急救室门外时，里面还在抢救，她不敢轻易进去打断进程，只好在外面等着。 来回踱步了五分钟，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在外面终于能够体会到那些家属的焦急和无措。只能将亲人的命全权交给里面的医生，自己就在咫尺的地方，却什么都做不了，这种感觉太难受。 每分每秒都是煎熬，韩昭年和院长也迟迟没有来，就在她觉得快等到天昏地暗的时候，急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怎么样？！”时雨立刻跑过去抓着一个同事的手问道。 同事连“我们尽力了”这样的话都没说，直接对着她摇了摇头，然后伸手抱了抱她就默默离开了。 时雨几乎是立刻冲进了急救室，什么消毒无菌的概念全部抛诸脑后，她跑到里面，护士正准备将芮芮往手术推车上移。 “她怎么样？！”时雨明知故问。 护士被她突然的低喝吓了一跳，惊讶地看着她道：“刚才出去的医生没告诉你吗，抢救无效，死亡时间下午五点零七分。” “不，不会的！”时雨完全不敢相信这个结果，冲到手术台旁，“明明她的发热和出血情况已经得到好转，精神也比之前化疗的时候要好些了啊！” 护士知道时雨很喜欢芮芮，拉开她说：“时雨，我知道这很残忍，但她真的已经尽力了，希望她来世能够健康幸福吧。” 时雨望着芮芮平和苍白的面容，她握着芮芮的手，还是活人那般柔软，怎么就走得这么突然呢？ 她还是难以接受，憋着通红的眼眶，对着护士说：“先别动她，我想再试试，万一有奇迹呢？” “试试？”护士疑惑的问。 还没等到任何回答，她就看见时雨开始给手术台上的小女孩做心脏复苏，一下，又一下，十分用力。 “时雨？”护士被她这个样子吓到，连忙去拉她，“你这是做什么，你身为医生，难道还不知道什么叫死亡吗？你得面对现实，以后这样的情况还会有很多！” “你闭嘴！！”时雨侧头对她怒吼一声，手上动作却并不停止。 护士被她这个样子吓到了，心知自己这个时候阻止她，她肯定会怨恨自己，就由得她去做。 时雨心脏复苏一做就是半个钟头，但心脏监控器发出的仍然是冰冷的连续的滴滴声，显示器上也仍然是一条直线。 而她好像不知道累，护士始终在她身边陪着，不知道这个瘦弱的身体里究竟蕴藏了多大的能量，连续按半个钟头心脏复苏也不知道累。 忽然，门口，又出现一个人。 “时雨！”男人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按进了怀里。 时雨去还挣扎着道：“韩昭年你放开我，我正在抢救芮芮！” 韩昭年使力禁锢住她，说：“芮芮已经走了，你让她走吧，她已经坚持了很久了。” 男人的声音很温柔，时雨的心却像是被击碎的玻璃，瞬间崩塌碎落一滴，眼中的泪水再也绷不住，一涌而出。 韩昭年对着护士点点头，让对方将芮芮移除急救室，他也一把将时雨抱到了外面。 毕竟急救室随时可能再被启用，他们一直站在里面也不是办法。 离开急救室之后，那根绷着的弦仿佛一下子绷掉，时雨的眼泪根本收不住，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死亡，并且死去的人已经和她建立了友谊，她满怀期待对方会痊愈长大，然后和自己一较高低。可是，这个人居然就这么毫无征兆的走了，走得那样孤单，谁都来不及见一面。 韩昭年不知道如何安慰她，只能把她圈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她的背脊。 其实时雨也不想表现得这么脆弱，但眼泪就是忍不住，她痛恨自己这一刻的无力。 “韩昭年，原来医生真的不能救下每一个人。”她说。 韩昭年心中一刺，抬手抹去她的眼泪，回答说：“但医生令更多的人能够活下去，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绝症总有一天也能被克服的，所以要为了那一天而努力。” 时雨嘴角往下划出弧度，眼泪又不争气地落了下来，“可是芮芮她才六岁，骨髓也已经有眉目，是不是因为我没有随时注意到她的情况？会不会我不离开医院，再多关注她一点，她就不用死了？” 韩昭年抱紧她，“不，不是的，你做得够多了。要怪也是怪我，是我让你今天去见老爷子的。” 时雨忽的痛哭起来，抽泣着说：“她、她都没来得及、见你一面，我、我也没能向她告别，还没有告诉她、其实我很喜欢她……” 韩昭年知道小孩这是第一次面临死亡，有些难以接受，拍打她背脊安慰道：“芮芮那么聪明她都知道的，她知道你很喜欢她，知道你关心她。没有见到我最后一面，也怪我，但你换个方向想，她可能不想我看见她这么羸弱的样子呢？” 时雨再说不出一句话，收起声音，但眼泪还是往下落，直到眼睛都肿了起来，她才算忍住。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死神总是猝不及防地出现。就如她从前看见的一句话写的那样，疾病普遍存在，并最终获得胜利。 在疾病和死亡的面前，医生仍然显得那样的无力。 * 因为芮芮是福利院的孩子，所以她很快就被火化，时雨专门为她买了一块墓地安葬，她的骨灰免于被撒向别处。 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时雨都难以走出阴霾，怀疑自己是否应该选择这个行业。 医暴、肖雅流产分手、芮芮的死亡，无一不是对她造成了很深的影响，她开始怀疑自己选择父母曾涉足的医疗行业是否正确。 肖雅曾说她更加坚强，但在面临生离死别的时候，时雨才发现，她也一样脆弱。 只要一想到，以后她的亲人生病时，自己可能一样无能为力，她就忍不住想要退缩。 这真的不是一份令人愉悦的工作，负能量爆棚，私人时间少得可怜，工资也与付出不成正比，那她到底为什么还要坚守？ 韩昭年开始往返魔都和川城，他们一周才能见一次面，时雨的心愈发动摇。 她开始明白高荣在初次见面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或许她真的把一切想得太理想化了，医生并不是神。 如果她转行，凭自己的本事，一样可以混得风生水起，做到顶峰。并且，她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做更多有意义的事，去陪伴重要的人，就像肖雅一样。 时雨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直到——韩昭年把芮芮的ipad拿到她面前。 “看看芮芮的微博吧。”他说。 时雨不明白他什么用意，但也拿过来看了看： “第一条微博，在大家的见证下一起发的，时雨说是韩昭年送的ipad，但我怀疑是她送的！——9月3日 晚上十点，小伙伴们都走了，我又变成了一个人，有点孤单。——9月3日 今天打针的护士姐姐十分温柔，还给我糖吃，很甜=￣w￣=——9月4日 时雨说我最近的状况都不错，能很快好起来，我很开心。如果能回到福利院，她下次来看我的时候，我就送她一副画像作为礼物。——9月4日 今天也没发烧，我觉得医生们好厉害，这么可怕的病都能治好。突然很佩服时雨，她才19岁，居然成为了厉害的医生！——9月4日 偷偷折了蓝色的花朵，因为昨天我跟踪时雨的时候，听见她回答其他病人，说她喜欢蓝色的花朵。——9月5日 恩，我就是想送时雨花，因为她工作的时候很漂亮，还送我ipad。——9月5日 小刀哥哥说，时雨今天去见韩叔叔的外公了，我可能没机会了╥﹏╥…——9月6日” 一共就这只发了这么几条，但时雨瞬间又看得有些鼻酸，这个小姑娘啊，怎么总是令人心疼。 韩昭年将那一盒未完成的蓝色花朵交到时雨手中，她又不争气的落泪了，或许，这些花就是医生们始终坚持着的原因吧，她想。 88生日 见家长。 芮芮死后一个半月，时雨在儿科的轮转终于结束，如愿以偿的来到了外科，但她再也没有起初想象的那般兴奋。 这半年发生的事情太多，改变了她的很多观念与看法，她不再觉得只有外科医生才是真正的战士。她开始明白每一个科室的医生都特别的不容易，每一位优秀的医生都必定经历了生离死别，内心从一开始的脆弱变得后来如铁般坚硬。 他们不是面对死亡已经冷漠，而是尽量不让自己难过太久，转而将精力投身到更多的病人身上。 医生们对所有人都是公平的，没有人会比他们更希望病人痊愈，再不要回来医院。 办公室内，高荣看着时雨上交的实习报告，问：“时雨，半年内科妇儿科的轮转结束了，你现在还是想成为一名外科医生吗？” 时雨没有立刻回答，仿佛在认真思考，半晌，她摇了摇头。 “不想。”她说。 高荣挑眉，脸上表情有些纠结，似乎既为时雨退出该行业而感到高兴，又为一个天才的离去而遗憾。 “诶，发生这么多事，真是难为你了。”高荣拍拍她的肩，说，“其实吧，你想当医生，国外的医疗环境比国内好得多。病人看病都要提前预约，欧美的医生又轻松，薪水又高，你可以往那方面考虑。当然，你还小，想转行也是可以的。” 老教授说了一大顿，时雨淡淡笑了，很感激的看着对方。因为她心中明白，高教授这是将自己当做亲人来看待，才会说出这些话。如果不是这样，他一定会像曾经的肖雅一样，告诉她做医生多有成就感，多有价值感。 “谢谢您，高教授。”时雨由衷地感谢，“但是，我并没打算转行。” 高荣被她说得疑惑了起来，“那你刚才说不想当外科医生了？” 时雨点头道：“因为我现在想去儿科，做一名儿科医生。” “什么？！”高荣眼中登时全是惊讶，“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现在多少医院都直接取消了儿科这个科室了，这个科室比妇产科纠纷还多！” 时雨笑着回答：“恩，我刚从儿科轮转完毕，都明白的。但是高教授，正是因为这样，才必须有人去到儿科不是吗？如果大家都不愿意去儿科了，那么以后小孩子生病了该怎么办，我们也终归会有后代的。” 高荣眉头紧蹙，他原本是想让她去妇儿科轮转之后，知道医患矛盾有多紧张，然后说服她去轻松一点的科室，或者直接做医学研究。没想到，这去了一趟之后，反而更糟糕了？！ 他正想再规劝时雨一下，却被对方抢了先。 “高教授，我知道您是心疼我，因为我父母的早逝，您希望我能活的更轻松一些。儿科是很累，不仅要看病，更重要的是和家长沟通，这很难。我的性格的确是不太适合这个科室，但我想试一试。其实我最想做的还是研究，但是没有临床的科研是不完整的，我必须得过临床这一关。那些病例都是宝贵的财富，只有两者同时进行才有意义。” 她顿了顿，又道：“高教授，正因为我父母是医生，所以我更想涉足这个行业。我现在无比能理解她们当初的心情，也愿意和他们走同样的路，这样我感觉离他们更近。当然，最重要的是，我也喜欢这份职业，发自内心的喜欢。” 小女孩都说到了这份儿上，高荣还能怎么劝，她脸上的这种坚毅的表情，他做医生这么些年不知道见过多少了。 “哎，罢了罢了，你这大概就是基因决定的吧！对于你父母我也已经做到问心无愧了，无论你多想去儿科，都得先给我把外科轮转完。直接去外科急诊吧，学得快，当然你也要准备好适应外科急诊的快节奏。” 时雨见说服了高荣，立刻展露笑颜，“恩！谢谢高教授，在外科的这几个月我也会认真学习的！” 于是，时雨正式进入了外科急诊的轮转时期，彼时，jk俱乐部总部也已经搬迁至魔都，韩昭年经常要往返两地。 预想中的异地恋煎熬并没有如期而至，外科急诊比时雨想象的还要忙碌，经常要连续工作四十八小时，然后才有喘息的机会。 韩昭年也是这个时候才真正体会到，外科医生有多忙碌，眼看着时雨和他接视频都能直接睡着，他也加快了自己计划的事宜。 * 十一月下旬，《战队联盟》s9全球总决赛的现场，jk战队和韩国me战队正进行一场殊死搏斗。五局三胜制的比赛，双方各赢了两场，这是最后一场比赛，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一天也是时雨二十岁的生日，她在急诊值了通宵夜班，眼见着天色慢慢亮起来，就要熬到休息的时候，却被通知发生了一起连环车祸。 还没来得及脱掉白大褂，伤员就被从救护车里面被一个个送出来，入眼全是血污，惨不忍睹。 时雨赶紧猛灌了口咖啡，套上口罩就往推车旁跑去，仿佛不知道累，她立刻开始急救。 车祸发生在隧道里面，五车相撞，一共十四名伤员。她跟着的这一个伤员静脉被撞破，即便做了急救，此刻还是在不断往外渗血。 时雨赶紧止血，并做检查，她的二十岁注定要在急诊度过了。 在她与死神搏斗的同时，jk的队员们也在和韩国队厮杀，这两年韩国队的实力又回归，是个劲敌。 韩昭年作为教练，心中全无杂念，静静看着这些小孩们在队长的指挥下，节节败退。 逆风局，jk迎来了最关键的一波团战，两方争夺大龙视野，一场恶战即将上演。 jk并没有正面团，埋伏在草丛之中，待大龙的血被韩国队消耗掉一大半，才加入战局。 jk的法师并没有参团，静静在大龙后面，等其血线还剩最后一丝，闪现交技能，抢到了对方的大龙！ 无疑，这一波团战，jk终于扳回一成。 jk士气大振，而韩国队却错失良机，越往后，其阵容的缺点越暴露无疑。 比赛第71分32秒，jk居然反败为胜，取得了这局比赛的冠军，当然，也卫冕了世界冠军！ 五个年轻人从屏幕后面冲到舞台中央，接受全场的欢呼和喝彩，韩昭年也在这时走上舞台中央，与他们拥抱。 主持人必然要来采访冠军队伍，jk的队员一个不落，最受瞩目的是小刀，这是他第一次登上这个舞台，就取得了胜利。 韩昭年就默默站在他们后面，等待着主持人过来采访自己。 “当然，jk取得胜利，还是要采访一下我们的老朋友joker。”主持人如预期的那样，拿着话筒走到韩昭年身边，问,“jk卫冕，joker你有什么要说的？” 韩昭年抬了抬鸭舌帽，露出自己的眼睛，对着摄像机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我也可以完满地过自己的退休生活了。” 主持人愣了两秒，才问：“退休？？？是我理解的那样吗？” 韩昭年颔首，“恩，从今天开始我就要卸任jk的领队职务，退居幕后当一个股东和老板，现在jk的领队是瑞斯，他也是你们的老朋友了。” 话毕，场下一片哗然。 “天呐，这太突然了！”主持人显然也还处在震惊之中，“joker你为什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以后粉丝们就很少能见到你了吧！哦我的天，女粉丝们大概要哭了！” 韩昭年看了眼台下，说：“这个决定并不是突然做出的，早在jk总部搬迁的时候就定下了，今夜无论胜利与否，我都会宣布这个决定。当然，我运气很好，在卸任的时候，还是保持着冠军的身份。感谢这些年支持我的粉丝和朋友们，但到我这个年纪也是时候回归到生活当中了。谢谢大家。” 说完，他对着台下深深鞠躬。 主持人仿佛从中嗅到了什么，连忙追问：“joker，请问你是为了女朋友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吗？！” 韩昭年勾起嘴角笑了一下，说：“具体原因不方便透露，今晚的主角并不是我，请将更多的时间留给jk今晚奋战的队员们。” 话毕，他不再多说，往后退了一步，将舞台让给小刀他们。 主持人也不好再追问，只好接着采访jk其他的队员们，但无疑，大家都已经被这个重磅炸弹砸中。 早在韩昭年退役的时候，电竞圈就掀起过一阵哀嚎，如今他退休，就真的成为了这个圈子的远古传说了。 很遗憾，却也很现实，因为这一天迟早得来。 在jk再掀狂狼的时候，时雨这边也终于搞定，十四名伤员最终救活了八名，超过了一半。 虽然她刚来外科没多久，却也有些麻木了，因为送到这里的急诊病人基本都伤得很重，能救回一半已经算不错了。 连续工作超过四十八小时，时雨已经没有力气去难过，她累得连走回宿舍的力气都没有，脱掉白大褂，直接在办公室的地上坐了下来。 费力地换算了下时间，好像jk的决赛差不多结束了，她登录微博查看比赛结果，看到首页全是恭喜jk的微博，时雨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此刻的她尚且不知韩昭年已经宣布完全退居幕后。 * 韩昭年打了两遍时雨的电话，对方都没有接，他估计小孩要么是睡着了，要么是在忙。 忙碌了这么几个月，他终于对外宣布了卸任的消息，圈子里已经炸开了锅，这边的朋友都说要为他办个隐退派对，却被他一一拒绝。 小孩的二十岁生日，韩昭年并不想缺席。 因此，他一早买了最近的航班，将所有的庆功宴和告别宴都扔在身后，归心似箭地飞回了国内。 * 时雨一觉醒来已经是中午了，是饿醒的，从昨晚到今天中午，她都没有进过食。 做外科医生，还真是个体力活。 她刚下门诊大楼，还没往食堂走，先撞见了林妤雯。 “林律师，你怎么来了？”她惊讶地问道。 林妤雯甩甩手上的钥匙扣，对她说：“我不来，有的人可能就忘记了今晚上有生日宴了。” 时雨恍然，笑着说：“早上连环车祸，我忙完倒地就睡了，醒来就直接给忘了。” “真服了你！”林妤雯拉着她往外走，“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侯女士今天晚上还邀请了韩昭年的家人？” 时雨脚步一顿，“你说什么？！” 林妤雯见她又停下了，推着她继续往前，说：“有什么好惊讶的？你和韩昭年谈了这么久恋爱，非但没像侯女士和陆女士期待的那样分手，反而还获得了陆逸之的青睐，两家人当然得正式见个面。” 时雨：“可是……韩昭年不是在国外比赛吗，哪有我单独见两家人的？！” 林妤雯白她一眼，“时雨你醒过来的时候能检查下手机吗，韩昭年给你打过电话，你睡觉没接，于是给我打的。是你的韩先生拜托我来接你回去的！” “噢……”时雨心虚的摸出手机看了眼，然后她没有再逃避的借口…… 因为熬了夜皮肤状态太差，吃过午饭之后，林妤雯直接把她带到了美容院，包养加做发型。 洗发师按摩的力道太舒服，时雨眼皮一沉，又在美容院浑浑噩噩地睡了一觉。 再醒过来的时候，她齐肩的头发被做了个内扣，冬日的毛躁全部被抚平，脸上也又白又滑。 时雨看着镜子的自己，相当满意，对林妤雯笑得相当狗腿。 林妤雯直接忽视她的笑容，又带她到商场买了裙子和鞋子，等到酒楼的时候，时雨俨然已经焕然一新。 折腾了一下午，时雨和林妤雯到酒楼的时候，时间并不算早了。 因为时雨父母早逝，所以二十岁的生日宴会，也没请多少人，就宴请了些林家关系较好的朋友。 而时雨朋友一个都没有请，毕竟连她自己都差点忘记自己的生日，她当然也忘了邀请朋友们。 时雨被侯秋蓉带着和宾客打招呼，一大圈之后，韩昭年的家人都来了。 她往门口望过去，看见了陆逸之、韩昭年的父母，以及苏辰，却唯独没有见到韩昭年。 很明显，他还没到。 时雨和陆婉怡对视一眼，仿佛课堂上与班主任有了视线交汇的学生，心脏猛地一跳…… 89结局 请和我结婚好吗？ 时雨和陆婉怡视线交锋的刹那，她想要逃离，但是对方却笑着迎了上来。 “时雨，生日快乐啊，这是陆阿姨送给你的生日礼物。”陆婉怡笑得相当和善，与那日来医院找她的冷漠眼神全然不一样。 时雨有些受宠若惊，接过礼物，微笑着道谢，“谢谢陆阿姨！” 陆逸之约莫是看出小姑娘有些不自在，也笑着走到她面前，说：“时雨丫头，生日快乐，我也准备了礼物给你。” 说着，他将一个小盒子递给了时雨，“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谢谢陆爷爷！”时雨一边道谢一边打开看。 盒子里躺着一只碧绿通透的镯子，看成色就价值不菲，但这是别人送的礼物她也不好拒绝。 笑着和陆逸之说：“太漂亮啦，我很喜欢，真的！” 陆逸之却有些不满地道：“怎么先前见面回回都喊外公，今天送了礼还成了陆爷爷，时雨丫头这么做人可不成。” 听老爷子这样说，时雨心虚地看了眼陆婉怡，却发现对方并无异常。 她脸上一烫，笑着说了句，“谢谢外公！” 陆逸之这才满意地笑了。 林正和侯秋蓉对视一眼，看得出陆逸之很喜欢时雨，陆婉怡两夫妻也跟着接受了。 于是两人笑着将陆家人往里面请，“陆伯伯，婉仪，云进，去包间里面坐着说吧。” 也差不多到吃饭的时候了，陆逸之点点头，跟着他们进了包房。 这个包房里只有林陆两家人，两家人聊了些家常，陆婉怡夫妻批评了一通韩昭年，就开始拉着时雨问东问西。 “时雨啊，听昭年说你最近在外科实习，怎么样，是不是很累啊？”陆婉怡笑着问她。 时雨如实回答：“还挺忙的，不过等我在临床多做几年之后，我会考虑转科研，那个时候会好很多。” 陆婉怡听出她的潜台词，那样会有更多的时间花在家庭上，更确切的说，是花在韩昭年身上。 “不，你怎么舒服就怎么做。”她摇摇头，说，“你还不知道吧，昭年和我说过今年就会从俱乐部抽身回来，之后应该会回到韩家的集团工作了。” 时雨心中一顿，显然十分震惊，她怔怔地看着陆婉怡问：“陆阿姨，是真的吗，他亲口说的？” 陆婉怡笑着回答：“是呢，我今天专门上网看了下，昭年已经在美国公开宣布卸任那个什么领队了。” 时雨下意识看了眼苏辰，对方轻轻点头，表示这都是真的。 她心中一凝，瞬间有些不好的情绪涌了上来，抿抿唇她对着陆婉怡道：“陆阿姨，韩昭年这么做的原因是不是因为我，因为我太忙了？”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 “是吧，所以昭年是真的很在乎你。”陆婉怡觉得这是儿子爱这姑娘的表现，不明白她的表情为什么如此凝重。 时雨一咬牙，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陆阿姨，我知道你们可能都希望韩昭年回到韩家、陆家，经营你们的产业。所以他为了我做出这个决定，你们很高兴，但是——我可能会在他回来之后劝他不要为我放弃。 因为我觉得他其实是很了不起的人，他将jk战队从五个人发展到如今的几十个人，他带领中国的队伍拿下世界冠军，点燃了中国电竞之光。 可能你们觉得他就是在玩，打游戏算什么正当职业，但我很崇拜他，我喜欢他认真做电竞的样子。我觉得电竞人和医生这样的职业没有什么不同，都是经过艰难的攀爬奋斗才能达到顶峰，所以我希望他能一直坚守自己喜欢的职业和领域！” 这些话几乎是一瞬间从心中涌出来的，完全不需要打腹稿，因为她从来都是这么认为，动心之初也是因为此。 她真的觉得韩昭年本身就像是一道光芒，充满了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一桌子的人都没想到她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都有些听呆了，包括苏辰也是。 喜欢韩昭年的小女孩很多，大多数人是因为迷恋他的长相和取得的成就，但时雨这样义正言辞夸电竞这个职业，甚至拿电竞和医疗行业相比的人，她还是第一个。 这一刻，苏辰才真正明白，为什么时雨能够将韩昭年追到手。她理解韩昭年所有的抱负，真心为他的所有感到骄傲，敢于在他家人的面前为他说话，冒着不被喜欢的风险。 他真是后悔没能将时雨刚才所说的话录下来，韩昭年听了不知道会是怎样的表情，想想还真是有些好奇呢。 陆婉怡也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居然能让这个小女孩说出这么一句话来，虽然在她看来有些歪理，像是小女生对偶像的崇拜。但她崇拜和夸赞的对象是自己的儿子，她听得心中莫名的舒坦。 “时雨啊，我想你误会了，并不是我们谁逼昭年这么做的。我说的为了你，是他为了能有更多的时间陪伴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你过生日但他带队在国外比赛。并不是你所理解的，他为了让我们接受你、喜欢你，才要回归家族企业。”陆婉怡说完这番话，连自己都有些惊讶，她居然苦口婆心地安慰起了未来儿媳？！ “啊——？”时雨有些懵了，合着都是自己误会了？ 苏辰轻咳一声，说：“是陆阿姨说的这样，韩老大很早之前就在计划了，大概是旧金山那次事件之后，就开始行动了。” “哦，这样啊……”时雨脸刷的变得通红，心虚的低下了头。 但歪打正着，两家人都因为她的那番话，明白了她对韩昭年的心意。这之后气氛也融洽得多，聊天话家常的样子，完全已经是亲家的模样。 林正和韩父没有在包间里呆太久，出去和其他的而宾客聊天去了，包厢里就剩下几个女人。 这中间韩昭年一直没来，时雨坐在桌子边也不好玩手机，只好一直默默等着。 最后到宾客散了，陆婉怡一家都要离开了，韩昭年都还是没出现。 “时雨，等韩昭年回来了，我帮你骂他。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就不能提前回来，这饭都吃完了还不见人影！”临走前，陆婉怡还不忘明里暗里的安慰她一句。 时雨笑着摇摇头，“从国外回来怎么也得十来个小时，不怪他，如果他零点以前赶回来，我就原谅他。” 陆婉怡登时觉得小姑娘还是挺可爱的，捏了捏她的手说：“好孩子，空闲的时候来家里玩。” 时雨点头答应，将陆婉怡他们送上了车。 * 因为第二天还得上班，时雨没有和侯秋蓉他们回林家的别墅，而是回了医院宿舍。 林妤雯开车送的她，走到半路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给韩昭年打了个电话。 还是关机。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一刻了，也不知道韩昭年还来不来得及赶回来，虽然她向来不是一个浪漫的人，但二十岁生日，还是挺想和韩昭年一起跨过的。 “啧啧，你脸上的失落真是遮都遮不住。”林妤雯正在等红绿灯，见她这垂头丧气的模样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时雨睨她一眼，还没反击，手机滴滴答答响了起来。 她条件发射般的拿起，看见屏幕上的三个字时，嘴边瞬间就挂起了笑容。 “韩昭年。”她将电话拿到耳边接起。 “你回家了吗？”那边的声音有些杂乱，估计是刚下飞机。 时雨：“没呢，林律师正送我回宿舍，刚走到一半。” 韩昭年：“那你把电话给林律师好不好，苏辰已经到机场接我，我怕错过了你的生日，我们约到中间一点的位置见面好吗？” “好。”她没有拒绝，将电话直接拿给了林妤雯。 他们没讲两句，林妤雯调转车头，往韩昭年指定的地方走去。 “去哪儿啊？”时雨问道。 林妤雯一脚踩上油门，说：“沈南公园，你男人挺有想法的，那边最近正在举办灯光节，你们还可以去逛逛。” 时雨：“哦……” 约莫四十分钟之后，时雨和林妤雯到达了沈南公园，两人只等了不到五分钟，韩昭年和苏辰也都到了。 “人带到你面前，我就先走了。”林妤雯说完连车都懒得下。 “谢谢。”韩昭年道谢，然后又说，“能捎苏辰去俱乐部吗，他的车留下，我一会送时雨回去。” 林妤雯嫌弃地看了眼苏辰，勉强答应，“上车吧。” 哪知，苏辰却说：“别啊，林律师，我看这里挺漂亮的，不如我们也逛逛吧？” 韩昭年和时雨见状对视一眼，没有再继续留在原地，两人并排着往公园里面走了。 等这两人走远之后，林妤雯才对苏辰说：“人家是谈恋爱，你乱参和什么？” 苏辰仍然站在车外，笑着回答：“我当然也是想谈恋爱啊。”说着，他从兜里摸出自己的钱夹，递到林妤雯面前，“林律师，这里面是我所有的财产，包括这次冠军的奖金分成也会打到里面的一张卡上，密码全部改成了你的生日。林律师，我孑然一身，除了一颗心就剩下这些财产。我想把他们全部都交给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林妤雯坐着驾驶室里，与这个大男孩隔着一个门框的距离，他捧着他的心和财产，要自己给他一个机会。 面前这个人，好像真的不知道什么叫退缩。晨跑、早餐、鲜花……甚至是公园地下博物馆的舍身相救，他都是那么的义无反顾。 程东走了又是大半年了，是生是死还是不知道，或许，她真的该给自己一次重来的机会。 林妤雯拂开苏辰的手和钱夹，将车窗摇上，片刻，她从车里下来。 “想逛公园就逛，犯得着用身家性命来邀请吗？”她对苏辰说了这么一句，扭头先往公园深处走去。 苏辰看出了林妤雯的松动，内心狂喜，立刻追了上去，并肩和林妤雯走进绚烂的灯光灌木之中。 * 彼时，韩昭年已经带着时雨走过了澄亮的南瓜马车，走过粉色的风车灯塔，走过蓝色的“海豚群”，来到了公园的深处。 十一月的夜晚初见冬日的寒冷，韩昭年扣住时雨的手，然后放进自己的兜里。 “有没有生我的气？”他问。 时雨跟在他身边慢慢走着，说：“恩……是有些失落，但是一想到你为了我提前卸任了jk的领队，我就完全气不起来了。” 韩昭年一顿，“你知道了？” 时雨：“恩，陆阿姨告诉我的。” 韩昭年牵着她走近一条彩色的圆形通道，头顶都是深蓝色的小彩灯，像是漫天的星星在眨眼睛。 他握紧小孩的手，问：“陆女士有没有为难你？” 时雨摇头，“有陆——外公为我撑腰，陆女士特别特别好，你老实说，是不是提前拜托了外公？” 韩昭年也摇头，“没，看来陆女士已经完全接受了你会是她儿媳的设定，她这个人就是这样。不接受的时候来势汹汹，接受之后就如春风拂面了。” 时雨抿唇笑了笑，两人走到了甬道的尽头，忽然，前方一阵尖锐的响声，一道白光冲上夜空。 “哗——”一声，亮光炸出一小团蘑菇云似的橘色光芒；紧接着，“啪啪——”几声，蘑菇云团，又炸成更大的光芒；最后“噼里啪啦——”的响声此起彼伏，眼前的穹顶全部炸成了烟花的形状，前面的半边天登时都被照亮。 “生日快乐，时雨。”韩昭年低头看她，然后另一只手伸向兜里，摸出个丝绒盒子。 时雨心脏怦怦跳起来，果然，就见男人单膝跪下，打开了盒子。里面一枚银色与金色相交的指环躺着，中间还镶嵌着粉紫色的钻石，看得出来，与她脖子上戴着的同属一颗钻石。 “时雨，我的小孩，你终于二十岁了，法律允许结婚的年龄。所以，请和我结婚好吗？”男人仰着头，背后是漫天的烟火，眼中是深沉的爱意。 时雨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起，心脏怦怦跳跃，比天边的烟火声更甚。这个充满魅力的男人，会发光的男人，她崇拜和深爱着的男人，问她是否愿意交付一生。 答案是肯定的。 她眼中浸出晶莹，没有让男人等太久，点头，伸出左手。 “我愿意！” 韩昭年为他的小孩戴上戒指，抱着她，亲吻她。 在过去的三十五年，他前面二十年都按照家里的安排按部就班，毫无谈恋爱的趣味。后面十五年，他完全奉献给了电子竞技，将完全不被看好的jk俱乐部发展成国内顶尖的俱乐部，毫无时间谈恋爱。父母介绍的女孩子，泰半都是冲着韩家、陆家的背景来的，她们完全不能理解像他这样一个富三代，成天都在打游戏。 而时雨，自己做着价值感浓厚的正经职业，人人夸赞的小天才，居然也会喜欢他。 韩昭年觉得，他简直太幸运。 jk成名和繁荣之后，他就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后半生离开了电竞行业要怎么度过。还好，命运让他遇见了这个女孩，让他的后半生也有了新的希冀。 时雨，我的女孩，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感谢你能够让我来爱护你。 余生，请多多指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