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与你朝夕相伴》 楔子 “走走走,整天窝在家里算怎么回事?”沈熙打开宁朝夕房间的门,把正窝在电脑前敲键盘的人拽起来。 “等等,姐,还有一章,还有一章就写完了……你别、别关机……”宁朝夕扑腾着要去把自己的电脑抢回来,结果被沈熙毫不留情地按下了关机。 “瞧瞧你像什么样,自从搬来我这里之后就整天窝在这个小房间里,走走,跟我去批发市场进货去。” 沈熙经营的书店每个月都要去市场进货下单,今天又到了月底,宁朝夕看着已经穿戴整齐的表姐,弯起眼睛讨好似的笑了笑:“姐,我可以不去吗?” “没得商量。”沈熙把她抓起来,推到梳妆台的镜子前,“你自己看看,这短短的一个星期都变成什么样了,黑眼圈,眼袋……这好好的一张脸你是要毁了才甘心是吧。” 宁朝夕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窝,嘀咕道:“也没那么严重吧。” 沈熙给她翻了个白眼。 外面天冷,宁朝夕实在是不想出门,她回头对沈熙道:“表姐,我们都走了嘟嘟没人照看啊,要不我留下来陪嘟嘟吧。”说着,她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副矮矮胖胖的身躯正踩在椅子上伸手要去碰放在书桌上的相框,她一怔,立马喊道:“嘟嘟!” 嘟嘟被她吓得手一缩,碰倒了桌上的相框,回过头来抿着嘴可怜巴巴道:“姨姨,凶凶……” 宁朝夕眼疾手快地跑过去拿起相框,伸手拍了拍上面沾染的灰尘。 沈熙走过去把嘟嘟抱起来:“明知道你姨姨把这相框当宝贝似的,你还去碰,被凶活该!” “好看……”嘟嘟拍了拍手,露出小虎牙嘻嘻笑道:“猫咪,好看。” 别人的相框里装的都是照片,只有宁朝夕这个相框里装的是一幅画,画面上是一只慵懒可爱的小猫,写实的画作,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认识宁朝夕的人都知道,她无论去到哪都会把这幅画携带在身边,当作宝贝似的,谁都不能碰。 画作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可特别的是画这幅画的人。 这是陈浔送给她的画。 陈浔,一个只要想起他的名字都会让宁朝夕全身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想念的人。 她低头看着已经泛黄泛旧的画面,眼眶渐渐红了。 入冬后的天气格外冷,南方城市不比北方,冬天是湿冷的,吹来的冷风萧萧瑟瑟的,迎面拂来,贴着人的皮肤,冰凉彻骨的,昨天夜里下了场雨,地面还是湿的,天空像蒙了层灰,阴沉沉的,没有一丝光亮。 宁朝夕一只手牵着嘟嘟,慢腾腾地跟在沈熙的后面,四岁大的小孩看什么都新鲜,看到有人骑着自行车从身边路过,就咿咿呀呀地撒着小短腿要追上去,好在宁朝夕及时拉住他,才没让他乱跑。 可她还是小看了嘟嘟的好动能力,批发市场里的人有些多,沈熙在一家门店前跟老板沟通,宁朝夕就牵着嘟嘟在旁边等着,她的视线正凝在面前的一本画册上,正微微出神,一时没留意就被嘟嘟挣脱开了手,等她回过神来,就看见嘟嘟踢踏着小短腿撒欢似的往前跑去。 “嘟嘟——” 宁朝夕赶紧追上去,小家伙跑得不快,但东蹿西蹿的,让她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追上他。 拽住嘟嘟的小胳膊,宁朝夕蹲下来训他:“这里人多,别乱跑,小心被坏蛋拐走了。” 嘟嘟翘起嘴巴,推开她的手:“玩,玩……姨姨放手……” “这里没什么好玩的,走,我们回去找妈妈。”宁朝夕把他抱起来,正准备往回走的时候看见一个穿着黑色风衣,修长挺拔的身影从一家门店里走出来,长腿在原地停了一瞬,拐进了旁边的一条街巷。 宁朝夕的目光忽地一滞。 离得远,再加上那人又背对着她,宁朝夕没有看清他的面容,但看着男人挺拔如松的身形,她的脑海里忽然升腾起一个念头,这个念头一闪现,几乎让她狂喜。 沈熙就是在这时候走了过来:“怎么了?是不是嘟嘟又乱跑了?” “姐,嘟嘟你先看着。”宁朝夕边说边把嘟嘟放到她的手里,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跑。 沈熙在后面叫她:“喂,宁朝夕,你去哪儿啊?你要干嘛?” 宁朝夕没理她,只顾着往刚才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跑,她的心脏怦怦跳着,陈浔,她刚刚看见的那个人,是陈浔…… 他回来了。 宁朝夕一想到刚才看见的那个男人,脸上就忍不住露出笑容,他回来了,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她确信就是他。 她想了两千多个日日夜夜的人,他的面容和身影都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就像是在岁月的年轮中雕刻上去,随着时光推移,再难忘记。 因为太过印象深刻,所以单单一个背影,宁朝夕就认出了他。 陈浔,陈浔…… 她的陈浔。 占据了她整个青春年华的陈浔…… 也是她这些年念念难忘的人。 “陈浔,我们以后一起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学吧,你喜欢画画,我喜欢写作,以后我们一个是画家一个是作家,多配!” “陈浔,你上了大学也不能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你只能喜欢我,这辈子只能喜欢我知道吗。” “陈浔,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每天都待在一起,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 “陈浔,我们是不是不能再见面了,我们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宁朝夕鼻子一酸,眼底渐渐泛起了水雾,她伸手抹了一把眼睛,满怀着期待经过男人刚才消失的拐角,人群纷涌的街巷中,行人来而往去,那道修长的黑色身影早就已经淹没在人潮中,入目之处,全是些陌生的面孔,再没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她脚步慌张地走过去,随便抓住一个人就问:“你好,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风衣,皮肤很白,长得很好看,大概有这么高……”她伸手往自己的头顶比划了下,很快又否定道:“不,不对,有可能比这个高度还高,过了那么多年,他应该又长高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又哭又笑的,状态有些疯癫,吓得路人赶紧连连摆手:“不知道,不知道,我没看到……” “你好,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又拦住了几个路人询问,每个人的回答都是不知道,没看见。 宁朝夕把这里走了一圈,始终没有看见那道身影,就像当年她去过陈浔的家乡寻找他时,她站在行人来往的街上,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面孔,心底那种无力和酸涩又翻涌了上来,几乎要将她冲垮。 那时的她,也终于意识到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陈浔了,世界那么大,在全国十几亿的人口中要重新遇见一个人,谈何容易。 沈熙带着嘟嘟找到她时,就看到宁朝夕蹲在街道的中央,抱着自己的膝盖,低着头,哭得撕心裂肺的,成了一个泪人。 那是沈熙第一次见到她哭得这么伤心难过的模样,这个比她小六岁的妹妹,在她的眼里一贯都是乐观开朗的,像个暖心的小太阳似的,就算遇到再不顺心的事,也只会自己闷头郁闷一会儿,没多久又恢复了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 就算她被她母亲臭骂了一顿赶出家门,沈熙都没看她这样哭过。 像个被人遗弃的小孩,仿佛全世界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她孤独地立在那里,就像是被暴风雨肆虐的小船,在暗无天日的大海中飘摇不定,迷失了靠岸的方向,只要风浪再稍微大些,船只就被掀翻了。 被她抱在怀里的嘟嘟也被宁朝夕的情绪感染,‘哇’的一下哭了出来。 沈熙看着这一大一小的俩个人,只觉得头疼。 她抱着嘟嘟走过去,宁朝夕似是有所感应,抬起头来,眼眶泛红,眼睛像被水洗过,雾蒙蒙地覆盖着她黑亮的眼瞳。 “姐……”她颤抖着嗓音,喊了她一声。 沈熙叹了口气,蹲在她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怎么了?” “我看到他了,姐,我看到他了……”宁朝夕抓着她,像是溺水的人抓住的最后一块浮木,“可是,他又不见了。” “乖,朝夕,你只是看错人了。” 宁朝夕摇头:“没有,就是他,我刚刚看到了,就是他……” 她眼底的泪不断往外冒,固执地像个丢了心爱玩具的小孩。 “姐,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啊,他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宁朝夕低着头,冰凉的指尖抠着地板,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哽咽道:“他再不回来,我都快要等不下去了……” 沈熙看着她这副仿佛被全世界遗弃的模样,心里也觉得疼,她的眼眶一红,拍着她的背安抚道:“朝夕,咱把他忘了好吗,把他忘记了重新开始吧。” 宁朝夕一怔,眼泪疯狂地从眼底涌出,她泪眼朦胧地看不清这世界的模样。 “姐,我忘不了……真的……忘不了……” 忘掉又能如何呢,有些人是刻在心底的,陈浔这个名字就像生长在她心里的一道伤口,永远不会痊愈,只要稍微一碰,就疼得刺骨锥心,这样鲜明而强烈的痛楚,她如何能忘,如何敢忘。 在他离开的这些日子里,宁朝夕时常在想,上天既然给了我们相识相爱的机会,又为何要残忍地将我们分离,为什么相爱的人在一起就这么难呢,就像她只是想和陈浔一辈子在一起啊,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八年了,时间过得太久,记忆的影像被岁月逐渐磨灭,她其实都有些记不清陈浔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她了。 第1章:初遇 其实有些记忆被剥离出来,就只剩下美好和甘甜的味道,芳香久存,余世难忘。 宁朝夕第一次遇到陈浔是在她上高二那年。 她在分班之前没有想过自己新学期的同桌竟然会长得这么好看,用面如冠玉,貌若潘安来形容都不为过,她还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生像她的同桌一样,皮肤白白净净的,鼻梁挺直,睫毛纤长浓密的,还有点儿卷,俊秀干净的模样让人挪不开眼。 不自觉地盯着他的时间有些长,宁朝夕是属于那种直来直去,性格爽朗的女生,她盯着人的目光也毫不避讳,大胆直接的,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张胆地打量着她的新同桌。 她本来也不想一直盯着人家看的,怪只怪她的新同桌长得太好看,而分班之后的这个新班级里她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没人可以说上话,实在是太无聊了。 高二实行文理科分班,宁朝夕理科太差,所以在分班的时候果断的选择了文科,只是她没想到他们班四十五个人,竟然连一个同班的都没有,分完班后整个年级就十二个班,分在一起的概率也不低啊,怎么就没一个认识的呢。 正郁闷着,她的新同桌忽然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本来以为侧颜已经够好看了,没想到正脸更帅,宁朝夕见同桌终于愿意朝自己挪动尊目,她心里一喜,立马巴巴地凑上去:“你好,你叫什么名字呀?以后我俩就是同桌了,新学期多多关照啊。” 她的脸上露出笑容,明亮清澈的大眼睛里泛着光,似乎藏着一潭会流动的泉水,她的眼睛弯成一道月牙,眼角扬起的纹路俏皮又可爱,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男生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不到三秒,就撤回了视线,微抿起唇,淡淡地点了下头:“嗯。” 宁朝夕在心里暗自腹诽,嗯什么嗯,问你名字呢,她撇了撇嘴,觉得她的新同桌有点木讷,像块木头。 不回答算了,宁朝夕也不自讨没趣,她左右看了眼,发现周围人都凑在一堆找自己认识的人聊天去了,她趴在桌子上玩着摆在桌面上的笔,禁不住想,不知道她以前的同桌冯露露分到哪个班去了,还有蒋柯,她的手机在开学前就被妈妈没收了,来不及联系她们,开学后也没碰到面,她突然无比想念以前三人围在一起碰头聊天的场景。 半晌后,宁朝夕听到周围窸窸窣窣,桌椅碰撞的声音,还有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她直起身来,抬头一看,原来是班主任进来了,新来的班主任她以前没见过,是个瘦瘦高高的三十多岁左右的女人,长得挺标致的。 班主任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循例说了一番话,大致意思是说文理科分班后就正式进入高考前的准备模式,让他们把暑假玩乐的心思收起来,在新学期里认真的投入学习之类的。 “好,下面我开始点名。”女老师翻开手里的花名册,按照学号一个一个点名,念到名字的人就喊一声到。 “李超。” “到。” “林志强。” “到。” “……” “陈浔。” “到。” 宁朝夕听到她身旁的同桌应了一声,她转头看向他,凑过去小声道:“陈浔,原来你叫陈浔啊,哪个陈哪个浔?” 陈浔看了她一眼。 宁朝夕兀自道:“是不是耳东陈,浔呢?寻找的寻?询问的询?巡逻的巡?” 她的声音很轻,夹杂在老师的点名声里,钻入陈浔的耳中,像一只聒噪的小麻雀,他略一皱眉,打断了宁朝夕的喃喃自语。 “三点水,寻找的寻。” 宁朝夕闻声抬眸看向他,咦,木头开口说话了。 她笑笑,拿起笔按照他说的在手心里把他的名字轻划了一遍,朝他扬了扬手掌心:“你的名字很好听啊。” 宁朝夕收回自己的手,掌心朝上,她看着手心里的名字,像是在钻研什么书墨字画,忽然道:“我喜欢这个浔字。” 陈浔微愣,看着女生咧开笑意的嘴角,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就是喜欢啊,你不觉得看着这个字很有味道吗。”说着,宁朝夕反倒自己先笑了出来,可能觉得自己的说法欠妥,又加了一句:“嗯……就是那种韵味。”至于有什么韵味,她自己也说不出来。 陈浔微微勾唇,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大概是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有人说他的名字有味道,嗯,韵味。 “你叫什么?”陈浔问她。 宁朝夕扬了扬小脸,一脸‘我不告诉你’的神秘兮兮的神情:“等会老师念到你就知道了。” 她在心里想的是:哼,谁让你刚才不告诉我,她也要卖一把关子。 结果她等啊等,就是没等到老师念她的名字,宁朝夕仰长了脖子,等看到女老师把名字念完,合上名册时,她心里不由得一慌,喊了出来:“老师,你没念到我的名字。” 女老师抬头望向她:“你叫什么名字?” 宁朝夕顶着全班的注视,硬着头皮站了起来,她说:“宁朝夕,朝阳的朝,夕阳的夕。” “宁朝夕……”女老师重复着她的名字,重新翻开花名册查找,“没有这个名字啊,同学,你是不是走错班了?” “不可能吧。”宁朝夕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忽然有些窘迫:“老师,你再找找?” “没有你的名字,你分到哪个班?” “二班,文科班。” 女老师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声:“同学,你走错教室了,这里是理科一班,二班在楼上。” “啊,不好意思老师,我找错地方了。”宁朝夕反应过来,脸涨得红红的,连忙低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周围的学生忽然发出一阵笑声,这笑声让宁朝夕更为尴尬,恨不能找个缝钻进去。 陈浔见她手忙脚乱地收拾桌面上的物品,没注意有只笔滚到自己的桌上来了,他拾起来递给她。 “谢谢。”宁朝夕接过笔一把塞进自己的书包里,脸上的羞红未褪,临走前对他道:“不好意思啊,再见。” 陈浔回过头,就看见她像一阵风般从后门逃走了。 - “哈哈哈,我的天,宁朝夕你真是天才,哎哟不行,笑得我肚子疼……”冯露露叉着腰笑得喘不过气来。 宁朝夕瞪了她一眼:“冯露露,你还笑,再笑口水都滴下来了!”她也不想弄错的,谁让当时她问路的时候有位老师直接就朝她指了高二一班的方向,她以为就是自己的班级,所以没看门牌号就从后门进去了。 蒋柯拍了拍冯露露的肩膀,温言细语,好心提醒道:“别笑了,大家都往这儿看呢,露露,注意你的形象啊。” 学校饭堂里人来人往,她们这边的动静不小,引来几名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往她们这个方向看。 冯露露这才止住笑声,她用手擦掉眼角笑出来的泪,捂着肚子直喘气:“哎,笑得好累啊,让我缓缓。” 缓过劲后,冯露露张嘴就嘲笑她:“宁朝夕,你说你是不是傻,文科班和理科班都可以走错。” 宁朝夕用筷子戳了戳自己餐盘里剩下的饭:“你还好意思说,我本来以为换了个帅同桌呢,没想到是我自己搞错了。” 语气里无不遗憾,冯露露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她敲了敲桌子:“哎哎哎,听你这话敢情老娘做你同桌你就不乐意是吧,哼,早知道就不帮你占位置了,让你坐最后一排去。” “没有,我哪有不乐意。”宁朝夕笑着把餐盘里的排骨夹过去,讨好道:“谢谢露露同志帮我占位,我请你吃块红烧排骨。” “哼,这还差不多。”冯露露扬起下巴,哼了一声。 “朝夕,你说的那个男生有多帅啊?我们以前见过没?”蒋柯好奇道。 宁朝夕回忆了下,摇头:“以前没见过,我也是今天才见到。”她眯眼一笑,像只馋食的小猫:“长得可好看了。” “有多好看?有我们以前的班长陆成峰好看不?”冯露露咬着排骨,吐字含糊不清道。 “不同类型,没有可比性。”宁朝夕说道。 “嘿瞧这小妞……”冯露露扬了扬眉,“说来听听,叫什么名字,我去打探打探,怎么个没有可比性法。” 宁朝夕朝她吐了吐舌,笑容狡黠:“才不告诉你。” 饭后,冯露露和蒋柯要去小卖部买点东西,正值午休时间,小卖部里买东西的学生很多,宁朝夕不想进去凑热闹,索性就站在店门外等,九月天的太阳还是很猛烈的,正午当头,站在阳光底下晒得人浑身发热还头晕。 宁朝夕四处环视了一圈,找到一棵可供乘凉遮阳的大树,她跑过去,在树底下站定,她伸长脖子张望了下小卖部里的情况,排队买单的人还很多,也不知道冯露露和蒋柯选好东西没有。 无聊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又抬头四处张望,忽然就看见了一道修长如松的身影正从饭堂楼梯上走下来。 宁朝夕第一反应就是这男生好高啊,等到她定睛一看,咦,这不是她走错教室时的同桌吗。 陈浔走下楼梯,看到正午明媚的阳光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他刚走出几步准备往教学楼方向走时,忽然听见有人在喊他。 “喂,陈浔!” 他转头朝声源处看去,就看见站在树底下的宁朝夕正笑着朝自己招手,他们隔得不远,陈浔清楚地看到她挂在脸上的笑容,有点像这正午的太阳,明媚而耀眼。 以至于陈浔在往后的很多年里,都无法忘记在这样一个阳光绚烂的午后,有个长相清秀的小女生站在树底下朝他笑得一脸明丽,清澈漂亮的眼睛笑起来像蓄满了光。 第2章:再遇 宁朝夕看见陈浔朝自己点了下头,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她收起脸上的笑容,视线从他脚底紧随的黑影挪到他的身上,早上坐在教室里还不觉得,没想到他站起来那么高,清瘦的身板像一株劲松般又挺又直,三两步就走远了。 “嘿,小妞,这瞅着谁看呢,瞧你这模样,魂都被勾走了啊。”冯露露和蒋柯买完东西就看到宁朝夕一个人待在树底下,冯露露原本想跑过去吓吓她,结果走近一瞧,就发现她正望着一个方向发愣,像块望夫石似的。 宁朝夕被她这么一拍回过神来,回头看向她们:“买完东西了吗?” “买完了。”蒋柯冲她点点头。 “买完就回去吧,这大中午的晒死人了。”光在这里站着,宁朝夕就觉得自己流了身汗。 冯露露没打算放过她,勾着她的脖子往前走:“宁朝夕,老实交代啊,刚在看谁呢,是不是你那位没有可比性的帅哥啊?” 宁朝夕拍开她的手,白净的脸颊上泛着抹红,不知道是被太阳晒的还是羞的:“冯露露,你别乱说。” “哟呵,还不承认,蒋柯,你看这小脸红的。”冯露露用手指刮了下她的脸颊。 “这是我热的!”宁朝夕喊道,喊完之后才发现自己这样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她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星期四上体育课的时候,宁朝夕又遇到了陈浔。 她们上体育课学的是排球,体育老师在开课时就跟她们说了期末考试的考核内容,其中有一项就是垫球,要连续垫三十个才合格,这样的考核内容让学生们叫苦不迭,本来平时学习压力就大了,现在还要算上体育这一项。 西林中学自从换了新校长之后,就开始注重学生们的德智体美劳全方位发展,还特意强调要学生注重劳逸结合,每周开设了两节体育课,还要求要进行期末测验。不过这样的要求仅限于高一高二年级,高三毕竟是学业压力最大的时候,课程紧凑,就连体育课也缩短到了每周一节。 体育老师组织学生做准备活动,绕操场慢跑两圈,宁朝夕的体力不算差,可一个暑假窝在家里没有运动,体力渐渐就跟不上了,这才刚跑了一圈,她就感觉到小腿有些沉,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这个时候上体育课的班级很多,操场上也有很多学生在跑步,班里以冯露露为首的几个女生趁着体育老师不注意偷偷躲到一旁偷懒歇息,打算等大部队跑完一圈半再跟上,假装自己也跟着跑完了两圈。 冯露露偷跑前还怂恿宁朝夕跟自己一起,被她果断拒绝了,然后她们几个女生就跑到文体中心背后的楼梯口偷懒去了。 宁朝夕摆动着手臂,顶着太阳埋头跑着,没过一会儿就察觉到旁边的跑道上有人也在跑步,她初时没留意,等到拐弯时才发现那人是陈浔,她惊喜道:“呀,陈浔,好巧啊!” 陈浔看着塑胶跑道,低低地‘嗯’了一声,声音很轻,转瞬就淹没在跑步声中。 宁朝夕没听见,问他:“你们班也在上体育课?” 宁朝夕是属于那种自来熟的女生,只要对方她不讨厌,她就可以想尽办法跟人家聊得很好,性格爽朗大方,说话又不得罪人,属于很讨喜的那类型,她在高一的时候就凭借这点在原先的班里收获了一票朋友,是那种在男女生群体里都很受欢迎的人。 陈浔又‘嗯’了一声,这次宁朝夕听见了。 在她的心里,已经把只见过两三次面的陈浔当作熟人来看待了,于是自然地搭上了话题:“陈浔,我们体育老师说这学期要学习排球,期末要进行测验,你们呢,你们班是不是也要考排球?” 听言,陈浔侧头看了她一眼,说了句:“跑步不要说话。” 说完,他就转过头目视前方,继续往前跑,男生跟女生的速度和体力是不能相提并论的,再加上陈浔腿长,没过多久,就拉开了和宁朝夕之间的距离。 宁朝夕看着陈浔逐渐跑远的身影,原本想提起速度跟上去,但奈何小腿抗议,她只好保持原来的速度慢慢跑。 等到她跑完半圈抬头找人,陈浔已经跑到终点了,与此同时,偷完懒的冯露露等人也趁机钻回大部队里假装自己从来没有离开过,她跑到宁朝夕的身边,一脸悠闲道:“朝夕,我真佩服你,这太阳那么晒你还真乖乖地跑完了两圈。” 宁朝夕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干嘛这样看着我。”冯露露继续道:“不过啊,就是要有你这种听话的乖学生在才能帮我们掩人耳目。” 宁朝夕默默地翻了她一个白眼。 过了几秒,冯露露碰了碰她:“哎,朝夕,你干嘛不说话?” 宁朝夕傲娇地别过头,回了她一句:“跑步不要说话。” 冯露露:“……” 准备活动做完后,体育老师手里拿着个排球教他们动作和技巧,然后就让他们自由练习。 宁朝夕之前没接触过排球,这是第一次玩,有好几次都接不到球,不是砸到脑袋就是球飞得很远,她再一次去草丛边上把球捡回来时,脑门上已经布满了汗,她喘着气在原地休息,想起陈浔他们班也在上体育课,她眼睛四下搜寻,想看看他在什么位置,结果就看到那人坐在看台最底下那排的观众席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朝夕。”蒋柯在喊她。 宁朝夕回头。 蒋柯拍了拍手里的排球说:“我们玩互传吧。” “好。”宁朝夕应了,跑过去找她。 互传比自个垫球有意思多了,宁朝夕练了几回,接球也顺畅多了,打得太起劲,没过一会儿,手腕又红又肿。 冯露露跑过来看着她和蒋柯红肿的手腕,嘴里‘啧啧’了两声:“我的天,瞧这肿的,我看着都疼,你们俩不疼吗?” 蒋柯老实巴交地点头:“有点,但习惯了还好。” 宁朝夕抬了抬下巴示意蒋柯继续抛球。 “你还要继续打啊?不疼吗?”冯露露问。 宁朝夕摇头:“不疼啊,超爽!”看着她问:“你要不要来试试?” 冯露露看着她俩肿的跟猪蹄似的手腕,摇了摇头,退避三舍。 等到宁朝夕玩累了,半节课已经过去了,她停下来喝水,眼睛不自觉地瞟向看台的观众席,陈浔还坐在那,保持着她刚才看到他时的动作,宁朝夕笑了笑,觉得他真就像块木头似的,又木又呆。 她弯腰放下水瓶,就是这一瞬间,余光看见篮球场上有一颗失控的篮球正飞向陈浔的位置,宁朝夕顿时瞠大了双目,刚想大喊‘小心’,就看见陈浔躲了一下,但避闪不及,篮球还是砸到了他的前额。 离得近的几名女生惊呼了一声,‘罪归祸首’赶紧跑过来查看情况,顺便取回篮球:“同学,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陈浔修长的手搭着前额,摆了摆手示意没事,他自己从观众席上起身,长腿一迈,往别的方向走去。 “朝夕,你去哪里啊?”蒋柯在身后呼唤她。 宁朝夕回头交代一声:“我去趟洗手间。”然后就头也不回地往陈浔离开的方向跑去。 陈浔去了趟洗手间,双手掬着捧水往脸上一泼,用手随意一抹,就对着镜子照了下,额角淤青了一块,但不严重。 他正准备转身,就听到身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陈浔还没回头,就从镜子里看到宁朝夕的慌慌张张的神情。 宁朝夕猝不及防从镜子里对上他的视线,不知为何忽然有些紧张无措:“呃,那个……我来洗手。” 说完,赶紧上前一步,打开水龙头,就像真的只打算来洗手一样。 她的手沾上水,把手腕的脏污搓掉,在哗哗的流水声中想起自己跟来的目的,宁朝夕侧头看他:“你没事吧?” 陈浔知道她在问什么,神色平静地摇头:“没事。” 宁朝夕干笑了一声:“我当时看见篮球朝你飞过去吓了一跳,还好没事。”说着,还是朝他脸上瞥了眼,唔,额头都淤青了。 “要不要去校医室看看?”宁朝夕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 “不用。”还是摇头,他转身往外走。 宁朝夕以为他回去了,没想到等自己从洗手间里出来,就发现他坐在旁侧的楼梯上。 “你不回去上课吗?”宁朝夕好奇。 “等会再回去。”陈浔说。 宁朝夕凑到他身边坐下:“那我陪你。” 陈浔听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第3章:聊天 宁朝夕从自己的裤兜里拿出纸巾,抽出一张递给他:“擦下脸吧,都是水。” “谢谢。” 宁朝夕把手擦干净后就把纸巾攥在手里,他们所处的这个地方在文体中心的后楼,现在是上课时间,没有人经过,整栋楼静悄悄的就只有他们俩个人,静默了几秒,她开口问道:“陈浔,你们班也上排球课吗?” 默了半晌,宁朝夕才听到他出声:“不是,我们上乒乓球。” “哦,那你怎么一直在看台的观众席上坐着,不去上课啊?” 陈浔转头看着她,没有回答。 见他向自己投来视线,宁朝夕突然一阵慌乱,她解释道:“我……我不是特别留意你啊,我就是刚好看到而已……有点好奇。” 陈浔敛了敛眸,撤回视线,声音低缓地说了句:“找不到搭档。” “啊?为什么?”宁朝夕下意识地问了句。 在她的认知里,像陈浔这么好看的男生应该是很受欢迎才对,怎么会找不到搭档。 “我们班男生是单数。”陈浔双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解释了一句。 单数,意味着两两搭档时就会多出来一个人,而他,就是被剩下的那个人。 宁朝夕没面临过这样被剩下的尴尬处境,但她能理解,那种滋味肯定不好受,她将下巴搁在膝盖上,眼睛盯着前方地面,安慰他:“不找你做搭档是他们不识货,像你这种又瘦又高的男生打球肯定很厉害,我要是在你们班,我就找你做搭档了。” 不知道她这种逻辑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陈浔勾了勾嘴角:“是吗,我打球很烂。” 一句话就把她堵死了,宁朝夕无言了一阵,故作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我不会嫌弃你的。” 陈浔敛起唇角,漆黑的眼眸微光浮动,没有说话。 像是习惯了他这样沉默寡言的样子,宁朝夕也没觉得有什么,开始给他支招:“你可以去找你们的体育老师做搭档啊,我们以前班里就有这样的,剩下的那个人就被老师抓去单独练球。” “听起来好像很惨。” “呃,其实还好,那个人最后的期末成绩是我们班里最高的。” “哎,陈浔,你高一是哪个班的?”宁朝夕问他。 陈浔抿了抿嘴角:“我是转校生。” “你从哪里转过来的?” “老家。” “那你老家在哪里?” “江城。” 宁朝夕没出过本市,对这个陌生的地名没有概念:“江城啊……江城好玩吗?” 陈浔摇摇头:“没怎么出去玩过。” “我也没怎么回过老家,不过我听说我们那个地方好吃的东西蛮多的,等高考结束我要回去一趟。” “嗯。” 陈浔一低头就扫见她红肿的手腕,随口问了句:“疼吗?” “嗯?”宁朝夕见他盯着自己的手腕,伸手摸了摸,“不疼啊,你别看我的手腕又红又肿,这上面显现的这些小黑点,是可以排毒的。”说着,还特意抬起来给他看。 陈浔瞥了一眼她的手腕:“哦,那你体内毒素不少。” 宁朝夕:“……”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表看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几分钟了,再待下去就要下课了,宁朝夕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拍裤子:“快下课了,我们回去吧。”第一次这么光明正大的翘了十几分钟的课,她莫名的有点心虚。 陈浔也配合地站起来,乒乓球是在室内上课,她们上排球课是在室外,两个不同的方向,宁朝夕在文体中心门前跟他告别,临走前指了指他额头上的淤青,说:“陈浔,你回去用热鸡蛋或者药酒揉一揉,淤青会散的快一些。” 陈浔点头。 “那我回去啦,拜拜。” 陈浔站在门前的阴影处,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奔跑在阳光中,像新生的嫩芽,充满了无限的活力和朝气。 体育课结束后,大家就组队去饭堂吃饭,饭后,宁朝夕就和冯露露、蒋柯一起回教室里午休,闷热的午后,教室里没有装空调,只有四台吊扇在头顶上嗡嗡地转动着,燥热难耐,宁朝夕趴在桌子上,闭着眼睛,一只手拿着练习册往自己脸上扇风。 下午的四节课更难熬,其中一节还是宁朝夕最讨厌的数学,听得她昏昏欲睡的,好不容易强撑过去,觉得自己的精神气都要被抽走了,挨完最后一节课,宁朝夕和冯露露、蒋柯三人结伴出了教室门,在宿舍生活区跟她们道别,她们俩都在学校住宿,宁朝夕因为家住得近的关系,就没有申请住校,独自一人往校门外走。 回到家爸妈都不在,宁朝夕将钥匙搁在台面上,去房间里放书包,她刚走到客厅准备倒水,宁父就回来了。 宁父单手推门,一进门就看见女儿站在客厅,脸上立马堆起笑容:“小夕,回来了啊。” “爸。”宁朝夕放下水杯,走过去帮他提拎在手里的菜。 宁父不让她帮忙:“没事小夕,爸爸自己来就好,我看冰箱里没菜了,就去附近的菜市场随便买了点,你饿了吗?饿了的话爸爸这里买了点饼干,你先拿去垫垫肚子,我去做饭,很快就能吃了。” “谢谢爸,我不饿,刚放学路上跟同学吃了点东西。”宁朝夕蹲下身帮宁父取了双拖鞋,细心地帮他把左右脚都分好。 宁父满脸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在他眼里,自己这个女儿就跟宝贝明珠似的,什么都好,尤其听话懂事。 “爸,那我先回房间写作业去啦。” “哎好叻,去吧,饭做好叫你啊。” 宁朝夕刚回身走了几步,想起了什么,又回过头来问:“爸,你知道我们家特制的那瓶跌打药酒放哪去了吗?” 宁父一听,脸色都变了,匆匆忙忙走上前询问:“小夕,你怎么了?哪里碰伤了吗?” 宁朝夕见父亲着急的神色,连忙摆手:“不是我,是我一个同学,今天上体育课被篮球砸伤了额头,淤青了。” 宁父闻言松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哪里受伤了。” “爸,我没事,你太夸张了。”宁朝夕扬起嘴角笑道。 似乎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点过激,宁父摸了摸脑袋,笑了笑:“你说的那个跌打酒在客厅的储物柜里,被我摆在第二格了。” “好,我去找找看。”宁朝夕到客厅的储物格里翻了翻,果然看见了那瓶跌打药酒,她找了个干净的小瓶子,把药酒分了点出来,然后再把原先的放回去,她走到厨房叮嘱宁父:“爸,我拿了点药酒去给我同学用,这事你就不要跟我妈说了啊,免得她又多嘴问些有的没的。” 想到自己妻子那种性格,宁父点头答应:“行,我不说。” 宁朝夕回房间把药酒装进书包里,打算等明天下课的时候拿去给陈浔,她把今天的作业拿出来,堆在书桌上,提笔开写,她刚写完语文作业,宁母就下班回来了,与此同时,宁父也准备好了晚饭。 宁朝夕听到爸爸在外面叫她:“小夕,可以吃饭了。” “好。”宁朝夕应了一声,开门出去的时候,正好就撞上了回卧室换衣服的宁母,她神情一凛,赶紧唤了一声:“妈。” 闻声,宁母妆容精致的眉眼看了她一眼,点了点头:“在写作业?” “嗯。” 宁母见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推开自己的卧室门,就进去了。 等到她卸完妆换完衣服出来,就看见女儿和自己的丈夫坐在餐桌前聊得正欢,宁朝夕还夸张地捧腹大笑,脸上的笑容明媚又张扬,宁母眉头微皱,脸顿时就沉了下来,她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宁朝夕看见自己母亲来了,立马收住笑声,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敛起,默不作声地和宁父对望一眼。 宁父用筷子夹了块鱿鱼放到宁朝夕的碗里:“小夕,学习辛苦,多吃点啊,爸爸特意做了你最爱吃的鱿鱼。” 宁朝夕弯了弯眉,笑道:“谢谢爸,我自己夹就好。” “周末的时候我碰到你楼上王阿姨,她儿子不是今年高考吗,就肥肥胖胖的那个,说他现在学习压力大,整整瘦了十斤。” “真的吗?” “真的,我那天也见着了,确实瘦了很多,把你王阿姨心疼的呀。” 宁父拧着眉做了一把揪心肝的动作,把宁朝夕逗笑了。 对面的宁母‘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沉着脸连名带姓地喊道:“宁朝夕,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吃饭的时候不要聊这些有的没的,赶紧吃完就去写作业,你今天作业不多吗?我今天收到你们老师的信息说要背两首古文,你背完了吗?” 宁朝夕被母亲突然搁筷子的动作吓了一跳,听完她这番话后顿时连气都不敢出了。 宁父也变了脸色,不满地看了妻子一眼,低下头对女儿说:“小夕,别听你妈的,慢慢吃啊,身体要紧。” “宁国正,我教育孩子关你什么事,你插什么嘴!” 宁父神色一变,显然被这句话气到了,刚想反驳,又顾忌到宁朝夕还在场,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一顿饭就在这样闷沉僵凝的氛围中匆匆结束,宁朝夕回到房间才松了口气,没多久,外面又传来了父母的争执声,隔着门板听得隐隐约约的,估计又在针对她的教育问题争论不休。 宁朝夕趴在书桌上,手里玩弄着摆在桌面上的橡皮,脑海里忽然就浮现了陈浔的面容和身影,她还从来没见过像他那样沉闷少言的男生,不知道依他那样的性子,有没有和人吵过架。 她揉了揉头发,觉得自己想的这个问题真是莫名其妙,他有没有吵过架关她什么事。 宁朝夕直起身子,捋顺自己的头发,写作业,写作业。 第4章:吸引 早上第二节课下课后有一段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宁朝夕趁着这段时间拿起昨晚在家装好的药酒就出去了,冯露露刚想叫她,就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教室门口,她回头看向身后的蒋柯:“哎蒋柯,你说宁朝夕这小妞最近怎么回事啊,神神秘秘的,不大对劲啊。” 蒋柯在发呆,没听见她说的话,冯露露叫了她两声她才反应过来,她兀自纳闷:“怎么回事啊你们一个两个的,一个不知道跑去哪,一个又魂不守舍的,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蒋柯低了低头,拿起笔借助做题来掩饰自己的神情。 宁朝夕跑到高二一班的门口,在门外张望了好一阵,发现座位已经变动过了,陈浔没有坐在原先的位置上,她伸长脖子费劲找了许久,才看到陈浔坐在靠近走廊的窗户边,她面上一喜,溜到他的座位旁,抬手敲了敲他旁侧的窗户。 陈浔正拿着草稿本钻研数学书上的几何题,蓦地就听到旁边的窗户传来了动静,他好看的眉目微拧,侧头看去,就看见女生清秀的面容上漾开灿烂如阳的笑意,眉目弯弯的,眼睛里像蕴着光,熠熠闪闪的,仿如星火。 见他看过来,宁朝夕眼眸一亮,朝他眨眼,轻声唤道:“陈浔。” “你怎么来了?”陈浔微微讶异。 宁朝夕朝他招招手:“你出来,我有东西要给你。” 陈浔微不可觉地动了下眉,放下笔从位置上站起来,从后门绕出来走到她面前。 宁朝夕像献宝似的把攥在手心里的药酒递给他,说道:“这是我们家特制的跌打药酒,以前我一摔伤,我爸就给我涂这个药酒,抹几次就好了,特别灵。” 陈浔愣了一会儿,像是没想到她把自己叫出来就是为了这事儿,默了几秒,他说:“不用。” 宁朝夕见他不拿,便强塞给他:“你用吧,我特地从家里给你带的,散瘀特别有效,我不骗你。” 陈浔本想还回去,可见她坚持,也不好再推拒:“我用完还给你。” “不用了,我家里还有很多,这瓶你就收着吧,以后也可以用。”宁朝夕说完,察觉到自己失言,连忙补充道:“我不是诅咒你受伤啊,只是让你留着,以防万一。” 说完,宁朝夕往窗户里他的座位上瞟了眼:“我刚看到你在写数学题,会不会打扰到你了?” “不会。” “不会就好,我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我也要回班上去了。”宁朝夕往后退了一步,又叮嘱他:“你记得一天多抹几次,会好得快些,我走啦,拜拜。”话落,她转身就走。 陈浔把药酒握在掌心里,褐色的瓶身衬得他的皮肤愈发白皙细腻。 他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忽然开口喊住她:“宁朝夕。” “嗯?”宁朝夕回头。 “谢谢。”陈浔说。 “不客气。”宁朝夕弯眉笑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好,她离开的脚步都轻快了些许。 走了几步又突然想到,这好像是陈浔第一次喊她的名字。 陈浔目视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转身准备回教室,后门口堵着一个男生,正双手环胸倚在门边,看到他进来还吹了声口哨:“哟,陈浔,看不出来嘛,这才转学来了几天,就勾引了这么多小女生争先恐后地给你送东西,这次又是什么?” 陈浔没理他,连眼尾都没扫过去,面无表情地绕过他进了教室。 王逸倒不打算就这样放过他,他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要去夺他手心里的东西:“嘿,我看看,什么东西这么宝贝。” 他的手还没碰到,就被另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扣住了手腕,陈浔冷冷地睨了他一眼,用了点力推开他的手,走回自己的座位。 王逸被他的眼神唬住,手下意识地就没了动作,反应过来后,他对着陈浔的背影翻了个白眼,不屑地‘切’了一声。 陈浔回到位置上,把手里的药酒放进书包里,然后提笔继续刚才没解完的几何题,他刚转来这个班上没几天,因为不爱说话,惯常沉默的性子让人难以接近,因而到现在为止,班上没有一人愿意主动上来与他攀谈。 宁朝夕,算是个例外。 离上课还有五六分钟,教室里的女生们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小声议论着这位新转来的插班生,其中有位女生碰了碰林芸的胳膊,怂恿道:“林芸,周老师那天叫你去办公室,不就让你多关心一下我们这位新转来的同学吗?你要不要现在过去……嗯?” 似是有些不好意思,林芸低了低脑袋,小声道:“周老师是有这么说……” “那你趁着现在还没上课,赶紧去吧,代表我们多关心一下新同学啊。”女生们纷纷朝她挤眉弄眼。 林芸被众人的言语推搡着从位置上站起来,挪着步子来到陈浔的座位旁。 他还在低头画图,没察觉到座位旁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林芸看着他的俊颜,双手交叠在一起,忽然有几分紧张:“陈浔……” 听到有人喊他,陈浔抬起头来。 林芸见他抬头看着自己,脸颊微微泛红,双手捏紧:“那个,周老师说你是新转学过来的,让我多帮帮你,如果你在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 陈浔淡淡地‘嗯’了一声,低下脑袋继续看题。 林芸在原地踌躇了几秒,看着他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她捏了捏掌心,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转身走了。 “就回了你一声‘嗯’,然后就没啦?”有女生惊讶道:“哇塞,这个陈浔也有够冷的。” 林芸朝女生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小声点,恰好上课铃响了,大家都各自回到原位,林芸趁着这个空档悄悄回头看了眼陈浔,他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拿着笔在写题,侧脸的线条俊秀好看,沉默的像一座岿然不动的山,高远而神秘。 有天放学后,宁朝夕被教语文的白老师单独叫去办公室,老师跟她说最近省内有个征文大赛班里要选几个人去参加。 “宁朝夕,作文这一块一直是你的强项,老师希望你去参加一下这次的征文比赛,获奖者学校会颁发奖状和奖金,你可以尝试一下。”白老师打印了张征文大赛的选题及要求给她。 “我大致看了下征文要求,对你来说难度不大,老师希望你好好准备,写完之后可以拿给我看一下。” “好的,谢谢老师。”宁朝夕点点头。 她出了办公室,低头看着纸张上的征文选题和比赛要求,她在心里过了一遍题目,脑海里就有了个大致的灵感和构思,因为平日里爱看课外书的缘故,她的作文从初中开始就一直很好,以前就代表学校去参加过很多征文比赛,也获过不少奖项。 她有空闲时间也喜欢记日记,写文章,前段时间写的两篇文章还被杂志刊登了出来,她还因此欢喜了好久。 宁朝夕边走路边低头看着参赛时间,没注意到前面有人,猝不及防地就和前面那人撞了个满怀。 “哎……对不起。”宁朝夕捂着被撞疼的脑门向那人道歉。 “宁朝夕?”被撞的男生抬起头来,就看到一个熟面孔,他讶异道。 听到男生喊她的名字,宁朝夕也跟着抬起视线,发现眼前人是以前班里的班长,陆成峰。 “咦,班长,原来是你啊。” 陆成峰朝她腼腆一笑,他看了眼她身后的办公室,问道:“被老师叫来办公室了?” “对啊。”宁朝夕扬了扬手里的纸张,“我们语文老师让我去参加一个征文比赛。” “我们班主任今天也跟我说了这事,让我回去准备一下。”陆成峰说。 “这么说我不就多了个竞争对手?”宁朝夕脸上漾开笑容,眼睛弯弯的,对他道:“班长你可要手下留情啊。” 陆成峰摆了摆手,一笑道:“论起写作我哪里是你的对手。” “怎么样?分班之后还习惯吗?”陆成峰问她。 “还可以吧,虽然暂时逃脱了物理化学的魔掌,但该学的还是得学,下学期就要理综测验了。”想到了还得继续学那三门理综课程,宁朝夕顿时苦闷了一张脸。 陆成峰觉得好笑:“我就在你们隔壁班,有什么不懂的如果懒得去找老师的话,你可以来问我。” “好啊,差点忘了你是理综这方面的学霸。”宁朝夕道,“对了,你往这个方向是要去老师办公室吗?” “嗯,有几道不懂的问题要请教一下生物老师。” “那你去吧,我就不耽误你了,我也要回家了,有空再聊。” “好,有空再聊。” 告别了陆成峰,宁朝夕就回到班里收拾书包,教室里已经差不多走光了,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几个学生还坐在位置上,还有两三个人在打扫卫生,她背起书包,路过讲台时正在擦黑板的女生叫住她:“朝夕,你下楼能不能顺便帮我倒个垃圾?” 宁朝夕看着角落堆着的两袋垃圾,点头应道:“可以啊。” 垃圾场在操场后方,要绕过篮球场和升旗台,宁朝夕绕了段路,把垃圾投进垃圾车里,从旁侧的绿荫道离开了,这条绿荫道上铺满了鹅卵石,是学校去年新修建的,道路的中央还有一座四角凉亭。 宁朝夕平时很少来这里,路过凉亭时不经意地往里瞥了一眼,就看见凉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身形高颀的男生。 倚着红柱子,一条腿横放在长椅上,另一条腿微曲,架着一本素描本,手上拿着铅笔,脑袋微低,专注地在纸上绘图。 日暮西陲,有大半的光影落在他的身上,从宁朝夕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到男生清澈干净的眉目,轻薄微抿的唇,线条隽秀的下颚,还有修长白皙的脖颈。 这个叫作陈浔的男生,宁朝夕总觉得他身上带着一种致命的诱惑力,让人每多看一次,都忍不住被吸引多一分。 第5章:一起回家 陈浔伸手去书包掏橡皮的时候就看到站在凉亭外正盯着他发呆的宁朝夕,女生的面容落在夕阳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清丽动人,是少有的安静乖巧的模样,他的视线投过去,宁朝夕才回过神来,朝他扬起笑容。 眼角微弯,嘴角漾开的笑意让她整张脸都变得生动娇俏起来,像初春时节盛放的花朵,眉目如画。 “好巧啊,陈浔。”宁朝夕走上前,伸手搭在凉亭的横杆上,仰头看着坐在长椅上的他,好奇道:“你是在画画吗?” “嗯。”陈浔收回视线,从书包里拿出橡皮,把画面上多余的线条擦掉。 “你还会画画?”宁朝夕像是没想到他还有这个技能,眼睛一亮,询问他:“我可以看看吗?” “过来。” 宁朝夕嘴角的笑意愈浓,三步两步地迈上凉亭的台阶,走到他身边,低头看他架在腿上的素描本。 陈浔画的是眼前这片凉亭外的光景,画面上的构图巧妙,轻重缓急的线条将这块的风景勾勒得惟妙惟肖,高光和阴影也处理得恰到其分,说句夸张点的,简直就是眼前的场景褪了色勾了线条印到了他的本子上一样。 宁朝夕惊叹道:“哇,陈浔,你好厉害呀,画得跟真的一样。” 听到她的夸赞,陈浔的唇角溢出个浅浅的笑来。 “我可以看看之前画的吗?” 陈浔直接把整个素描本都递给了她。 宁朝夕接过他递来的本子,坐到一旁的长椅上,小心翼翼地翻动着,像是在对待几幅价值连城的名画。 边翻边发出惊叹声,陈浔听到的全是对他的褒奖和称赞。 “哇,这只小猫好可爱啊。”宁朝夕翻到一页上画着一只蜷缩在地面上的小猫,毛茸茸的,神态慵懒可爱,她抬头看着他时,陈浔觉得她的眼睛跟画面上的这只小猫一样清澈漂亮。 陈浔拿过她手里的本子,将上面那一页撕下来递给她。 宁朝夕受宠若惊,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你要送给我?” “嗯,送给你。” “谢谢。”宁朝夕喜笑颜开,“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 一路上,宁朝夕都爱不释手地捧着这幅画,时不时要低头欣赏两眼,脸上的笑容从刚才开始就没消失过,就好像是吃到糖的小孩一样,傻傻的,陈浔第五次拉着她的手臂绕开地面上的坑洼,终于忍不住提点道:“注意看路。” “哦。”宁朝夕应了一声,侧头问他:“陈浔,你画画那么厉害,是以前学过吗?” “初中美术课上跟老师学了一年。”陈浔淡淡道。 “才一年就能画成这样,你也太厉害了吧。”宁朝夕有些惊讶,“陈浔,我发现你是个天才。” 陈浔摇头失笑:“平时练得多。” “那你以后想考美院吗?” “想过。”陈浔敛起眸光,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不一定。” “为什么不一定?你画画那么厉害,不去考美院简直是浪费人才。”宁朝夕撇了撇嘴,“像我就没这项技能,只能按部就班地参加高考。” “你成绩不好?”陈浔听着她突然低落下来的语气,侧头看着她问。 “也不算,中等偏上吧,我数学成绩一直不大好。”宁朝夕踢了踢路边的石子,神情变得有些纳闷,“哎,数学就是我的一块心病啊。” 陈浔停下来看着她不安分的脚,拧了拧眉,嘱咐了她一句:“好好走路。” 宁朝夕一扫方才郁闷的神情,笑嘻嘻地看着他道:“陈浔,你好像我爸呀。” 陈浔看了她一眼不说话,继续往前走。 以为他是不乐意了,宁朝夕立马跟上去解释道:“陈浔,我开玩笑的,你别介意啊。” 陈浔也是走读生,他和宁朝夕俩个人结伴走出校门,出了学校大门往前再走一段就是分岔路,陈浔率先停下来,回头问她:“你走哪边?” 宁朝夕闻声抬头一看,这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分岔路口,她第一次觉得从学校走出来的路这么短,好像一下子就到了。 “我走这边。”宁朝夕指了下右边的路口。 陈浔看着她手指的方向,略一点头,迈开长腿就往她说的那个方向走,走了几步发现她没有跟上来,他停下来回头看她。 “不走吗?” 宁朝夕连忙抬腿跟上去,微微讶异:“陈浔,你家也在这个方向吗?” 陈浔点头。 宁朝夕心中一喜,随口就说了句:“那太好了,以后放学我们可以一起回去,有个伴儿。” 陈浔看着她的笑颜,薄唇微抿没有说话,既没说赞成也不说反对。 而宁朝夕只是随口一提,也没将这件事摆在心上。 宁朝夕的家离西林中学很近,走路大约二十分钟就到了,如果赶时间的话就坐公交,她家门口就有一个公交站,基本上每辆车都可以直达学校门口,也就七八分钟的时间。 宁朝夕发现陈浔回家的路线和自己差不多,至少一路上有十字路口的地方他都是跟着自己一起走的。 路上经过一家精品店,宁朝夕提出要进去看看,陈浔的画一直被她拿在手上,这样一张轻薄的纸张很容易被损坏,她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差不多大小的画框能把这幅画装裱起来。 本来想让陈浔先回去,但听完她这番话后,他朝她抬了抬下巴,示意一起进去。 精品店不是画廊,没有专门的画框可以卖,宁朝夕转了一圈,询问了下老板,老板跟她说:“我们这里只卖相框。” 宁朝夕想了想,没有画框的话,相框代替也可以,虽然不够郑重,但她也只是想保护画不被损坏而已,她按照老板的指示,走到了摆放相框的货架旁,随手拿起个相框比划了一下,太小了,连纸张的一半都没有。 精品店的门店有些小,陈浔个子高,一走进来就觉得没处挪动了,他看到宁朝夕皱着眉头站在货架跟前,抬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 宁朝夕把手里的相框摆回去,瘪了瘪嘴,神情有些失落:“都太小了,装不下你的画。” 陈浔往货架上扫了眼,伸手拿起一个浅蓝色的相框,递到她跟前:“这个怎么样?” 他挑选的相框上也有个猫咪头像,和他画上的有几分相似,宁朝夕伸手摸了摸那只猫,眉目舒展:“啊这个好可爱。” 她拿起画纸在相框上比对了下,嘴角忍不住往下搭:“还是小了。” “我有办法。”陈浔说。 说完,他拿过宁朝夕手里的相框,走到柜台边,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玻璃柜里的美工刀,对老板说:“要一把美工刀,和这个一起结算。”他把手里的相框放在台面上。 老板从柜子里抽了把美工刀给他:“一共二十。” 宁朝夕连忙走过来,从书包里掏出零钱袋,正准备给钱的时候被陈浔扣住了手腕,她一愣,就看见他已经掏出了一张二十递给了老板,宁朝夕立马开口阻拦道:“这是我要买的,我来给钱就好。” “不用。”语气淡淡地回了一句,陈浔看着老板把钱收好才松开她的手。 他拿起台面上的美工刀和相框,走出了精品店的门,宁朝夕跟在他身后说:“陈浔,我把钱还你吧。” 陈浔没回头,但依旧是那两个字:“不用。” 宁朝夕抓了抓头发:“这样怎么好意思……” 陈浔走到不远处的石凳上,让宁朝夕把画给他,抬头望见她还一脸纠结的模样,他薄唇微动:“算是你给我药酒的答谢。” 听他这么说,宁朝夕也不再坚持。 陈浔从书包里拿出铅笔和直尺,量了下相框的长和宽,把数值记下,用铅笔在画纸的背面画出一样大小的框,再用美工刀把剩余的边裁掉。 整张画纸只有中间的猫是主体,陈浔把其他空白的部分裁掉,这样就能装进相框里了。 宁朝夕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一寸一寸变亮,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真笨,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办法。” 陈浔把装好的相框递给她,宁朝夕接过来,摸了摸被嵌在相框里的小猫,难掩欢喜,眼睛里的笑意仿佛要溢出来似的。 陈浔被她眼里的笑意感染,微不可觉地勾唇:“有那么喜欢?” “嗯,很喜欢!”宁朝夕把相框搂在怀里,露出个大大的笑容:“陈浔,谢谢你。” 陈浔动了动唇刚想说些什么,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拿起手机走到一旁接电话,宁朝夕注意到他的手机是老式的诺基亚,只能打电话和发信息的那种,被他白皙干净的手指扣着,显得格外小巧。 上高中之后,学校不允许学生使用智能手机,宁朝夕看到周围有很多学生都在用这种按键手机,她本来也想让宁父给她买一台,平时可以用来联系,可宁母不允许,这件事到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宁朝夕趁着他打电话的间隙把裁剩的纸张收好扔到垃圾桶里,刚回过头,他就已经挂断电话走过来了。 “走吧。” 宁朝夕点头。 他们家确实住在同一片区,走过红绿灯路口宁朝夕就到小区门口了,陈浔在路口跟她分别,宁朝夕看见他往左拐进了一个名叫‘钱关村’的巷子里,巷子两边开满了店铺,正值饭点,有许多行人来往,接踵而至,有烟火气飘散在这条巷子里,陈浔穿着校服的挺拔身躯在人群中异常显眼,也显得格格不入。 宁朝夕站在路口目视着他被人群淹没,等到彻底淡出她的视线,她才抬步往小区门口走去。 第6章:木头呆子 “小夕,今天怎么那么晚才回家?”宁朝夕刚踏进家门,宁父就从厨房里冲出来,神情难掩着急。 宁朝夕在玄关处弯腰换鞋,她把拖鞋拿出来放在地上:“嗯我今天……放学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耽误了点时间。” 宁父悬着口气这才卸下:“我还以为怎么了呢,你再不回来爸爸就要去你们学校找你了。” “没事啦爸,我就晚回来了一点而已,又不会走丢。”宁朝夕摸了摸鼻子道。 她往客厅里环视了一圈,开口道:“爸,我妈呢,还没回来吗?” “没有,她今天在部门开会,要加班,没那么快回来,打电话来让我们不用等她吃饭了。”宁父说着,就重新回到了厨房。 “哦。”宁朝夕回到自己的卧室放书包,把房门掩上之后,她才从书包里掏出陈浔送她的那幅画。 她摸了摸相框里的小猫,眉目挽起一丝笑意,真是越看越喜欢。 宁朝夕把相框的支架撑开,摆放在桌面上,顺手把台灯打开,橙黄的光线瞬间笼罩在小猫的身上,看上去静谧又温暖。 她看着,脑海里就浮现了陈浔的身影,想起他倚在长椅上作画的姿势,裁纸时低垂的眉目,还有他修长的手指扣着自己手腕时传来的温凉触感……这么想着,宁朝夕觉得自己的心跳有些不受控制。 她赶紧从书包里拿出今天的作业,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 饭桌上,宁朝夕帮宁父去厨房盛了一碗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后,拿着勺子搅拌着碗里的汤,斟酌了一会儿,开口道:“爸。” “嗯,怎么了?”宁父看了她一眼,伸长筷子夹菜。 “你可不可以帮我买一部手机啊,就最普通的那种,只能用来打电话和发信息的,你看像我现在每天走读,如果学校有事我要晚点回家的话也可以提前发信息通知你们。”宁朝夕边说边观察着宁父的神情,“就像今天我回来晚了,如果有手机的话我就可以发信息告诉你是老师让我去办公室,会晚点回家,这样你也不用因为联系不到我干着急。” “嗯,你说的有道理,爸爸明天就去给你买一台。”只要不是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宁父都是站在女儿这边的。 “那如果妈妈不同意……” “这有什么的,你只是用来联系我们,又不是拿去玩,我看你妈呀,有些问题就是担忧过度,别理她,她要问起你就说买手机是我同意的,让她来找我说去。” “谢谢爸!”宁朝夕笑眯眯道。 “哎不谢不谢。”宁父舀了一勺排骨放在她的碗里,“多吃点啊小夕,你现在是特殊时期长身体的时候,吃点肉。” “爸,别光夹给我,你也吃。” 第二天下午放学的时候,宁朝夕还坐在位置上琢磨征文选题,直到冯露露上来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嘿小妞,看什么看得那么入神呢?”她凑上前去看她摆在桌面上的白纸,喃喃道:“征文大赛……白老师让你去参加?” 宁朝夕点了下头:“嗯。” 冯露露瞄了眼奖项,碰了碰她的胳膊:“哟呵,一等奖还有五百块钱,奖励不少嘛,妞儿,咱就指望你去把这奖金拿下啦。” “哪有那么容易。”宁朝夕无奈地笑了笑。 “对你来说不是小菜一碟吗,嗯哼,到时候拿了奖金懂做的啦。” “好好,到时候拿了钱请你们去吃烤串儿。”宁朝夕小手一挥,豪气道。 “蒋柯呢?”宁朝夕从位置上站起来收拾书包,回头看了一眼,发现蒋柯的位置上已经没人了。 冯露露手里拿着苹果啃了一口,在嘴里嚼了嚼,语气含糊不清:“不知道,一下课就没影了,估计有事儿吧。” “你哪来的苹果?”宁朝夕看着她吃得香甜,还砸吧嘴。 “我从家里带的,你要吗,我宿舍还有很多个,放了好久了,再不吃就要烂掉了。” “……不用了,谢谢。” 冯露露把苹果吃完,将果核扔进垃圾桶里,用纸巾擦了擦手,跟她说:“朝夕,你说学文科的男生怎么那么少,你看我们班,就那么不到十来个,一个两个都腼腆得要死,跟女生都玩不到一块儿,唉,我还是想念我们以前那个班级,不仅男女均等,帅哥也多呀。” “最后一句才是你想表达的重点吧。”宁朝夕笑着拆穿她。 “切,讨厌,不要拆穿人家嘛。”冯露露撅了噘嘴,“你想想看啊,以前我们班里升旗和做早操的时候以班长为首的男生‘唰’地站成一排,那叫一个赏心悦目啊,你再看看现在,‘唰’地站成一排,那叫一个辣眼睛啊。” 宁朝夕被她的话逗笑了,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不要这样,以后好歹是一个班的同学,你这样说太不给面子了啊。” “反正他们又听不到,怕什么。”冯露露毫不在意道,走出了教学楼,她的眼睛四处转了转,忽然停在了一棵树前,眼睛一下就亮了,伸手一把拽住正要往前走的宁朝夕,激动道:“朝夕,朝夕,你看,那边有个帅哥!!” “什么帅哥?”宁朝夕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九月中的傍晚还长,远方的天空只铺了层淡淡的橙红,薄暮的光辉倾泻在这座校园里,也笼罩在不远处的身形单薄的男生身上,陈浔站在树底下,沉定的目光从教学楼里出来的学生脸上掠过,不知道在找什么,凉风拂动着他身上的校服,他站在那里,像一截笔直的木桩。 宁朝夕笑了,眼睛仿佛也点燃了暮色的星火:“确实帅。” 话落,她就看见陈浔的目光看了过来。 “有点好奇帅哥是哪个班的?我们要不要上去搭讪一下?”冯露露说。 “高二一班,陈浔。”宁朝夕道。 听言,冯露露讶异地睁大眼:“你神啊宁朝夕,你怎么知道的?”说着,她想到了什么,恍然道:“喔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开学那天走错教室认识的同桌啊,那位没有可比性的帅哥!” “行了,你回宿舍吧,我上去打个招呼。” 冯露露听她要上去打招呼,兴奋道:“带上我呗,我也去打声招呼。” “人家又不认识你。”宁朝夕推了她一把,“下次有机会介绍你认识。” “宁朝夕我告诉你啊,你这是见色忘友!”冯露露哼唧了两声。 宁朝夕双手叉腰,扬起下巴,大方承认:“就是,怎么样?” 冯露露:“……” 目送着冯露露往宿舍方向走去,宁朝夕这才转过身往陈浔那边跑,跑到离他两三步远的位置停下,跟他打招呼:“嗨,陈浔,你站在这里干嘛?” 陈浔看着她笑意明艳的双眼,从树底下走出来,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淡薄的唇轻吐二字:“走吧。” 说完,他率先转身往校门的方向走去。 宁朝夕的脑袋懵了一小会儿,半晌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上去:“陈浔,你刚才是在等我吗?” 她往前蹦跶了几步转过身来,面朝着他,脚步倒退着往前走,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眉目生花。 她这样倒退着走路稍有不慎就会摔倒,陈浔发现她有个毛病,就是不能安分走路,像个小孩子一样,看着她这样走,他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拉她,但想了想,手还是没有伸出去,他微蹙着眉,提醒她:“好好走路。” “哦。”宁朝夕鼓了鼓脸颊,转过身老老实实地跟在他的身边,没走几步,又扭头看着他:“陈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不是你说要一起回去?”陈浔反问她。 “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且他也没有当场答应,所以宁朝夕就没放在心上。 陈浔抿起唇角看了她一眼,宁朝夕正好对上他漆黑的眼瞳,不知怎么的,被他这样看着,忽然就有几分心虚。 她悄悄挪开视线,小声道:“那你等了很久吗?” “不久。” “那就好。” 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宁朝夕想起昨天跟宁父说好给她买手机的事情,过马路的时候就对身边人道:“陈浔,你方便给我你的手机号码吗?” “可以。”陈浔应了一声,过完马路他就站在一处人少的地方掏出手机,问她:“你的号码。” 宁朝夕说:“你把你的号码告诉我就好,我现在还没有手机,昨天才让我爸爸去买。” 陈浔顿了一下,把手机放回去,从书包里掏出一支笔,宁朝夕看着他的动作,连忙道:“我这里有纸。” 陈浔接过她递来的本子,在上面写了一串数字,宁朝夕把本子收好,跟他说:“我回去之后再告诉你我的号码。” “嗯。” 宁父的动作很迅速,宁朝夕回到家后,他就告诉她手机已经买好了,顺便帮她换了张手机卡,每个月有五十分钟免费电话和两百四十条免费短信,但没有流量,不能上网。 不能上网没关系,能够打电话和发短信宁朝夕已经很心满意足了,趁着宁母还没下班,她拿起新手机就溜进了房间里,把卡装进手机里,开机后第一时间就是在联系人那里存上陈浔的号码。 她给他发了条短信:“陈浔,我是宁朝夕,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没过多久,那边就回道:“嗯。” 宁朝夕想了想,给他发:“明天放学我发信息给你,你在校门口等我就好。” 陈浔回:“嗯。” 宁朝夕看着屏幕上的字,撇了撇嘴,觉得一条短信给陈浔这样用真是浪费。 她在键盘上敲字:“陈浔,你能不能不回‘嗯。’” 这次大概过了十几分钟陈浔才回她,听到信息提示,宁朝夕立马抓起桌面上的手机,就看见他给她回了一个字:“好。” 宁朝夕盯着那个‘好’字,忽然就笑了。 陈浔,你个木头呆子。 第7章:被骂 月底有一场考试,这是高二分文理科之后第一次月考,宁朝夕考完最后一门走出考场心情有些不佳,这次的考试她发挥失常,数学试卷最后两道大题没来得及写完就收卷了,她甚至连检查的时间都没有,还有她最拿手的语文,也是刚写好作文就打铃了,不用等成绩出来宁朝夕都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考得很差。 其实只是一场小月考,她没必要因为这次的考试失利影响心情,但让她在意的不是考试成绩,而是宁母的态度,如果妈妈知道她这次没有考好,她不敢想象她会以什么脸色来对待她。 别人家都是慈母严父,而宁朝夕的爸妈正好是反过来的,宁母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部门主管,除了严格要求自身以外,平日里对待下属也很严厉,要求极高,做事秉持着完美的准则,不容许底下的人出一点小纰漏和差错,俨然一副女强人的作派。 而宁父早些人跟朋友合伙开了家工厂,每月的盈利颇丰,那段时间也赚了不少钱,后来因为跟合伙人做生意的理念不同,就把自己的股份撤掉,散伙之后就一直待在家里,拿着撤资后的钱上网炒炒股票,近几年因为投资也小赚了一笔。 可宁母认为工厂的生意正日渐兴盛,未来发展下去肯定会越来越好,让宁父先观望一阵子,不要急在这一时撤股,但宁父执意不听,因为这件事情俩人还大吵了一架,那之后夫妻俩的关系就一直是水与火不相容,很多事情上都持不同意见,就像对待宁朝夕的教育问题,俩人也是各执己见。 宁父认为在孩子的学习上不要逼得太紧,要适当的放松和调整,可宁母却认为没有压力就没有动力,这一时半会儿松懈了,往后就很容易掉链子,学习成绩就是靠逼出来的,不然哪里能考上好大学。 宁朝夕其实更喜欢和父亲待在一起,同时她又很惧怕宁母,在她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的,一言一行都格外注意。 这次的月考让宁朝夕心情低落了好一阵子,知道成绩之后更不敢跟家里人说,不知道怎么回去面对宁母。 成绩公布的这一天,班主任同时带来了一个消息,说下周三晚要针对这次的月考召开一场家长会,让他们回去通知父母准时参加。 冯露露这次也考得不理想,听到要开家长会的消息,在座位上哀嚎一声:“完了完了完了,我爸肯定会对我家法伺候!” 宁朝夕想,确实完了。 连陈浔都察觉到她这连续几天低落的情绪,但却一直没有开口询问,他多少猜到是因为月考的关系。 铃铃铃—— 放学走在路上,迎面行驶过来一辆载着货物的自行车,铃铛声清脆刺耳,可宁朝夕像是没听到似的,没有躲闪的意思。 陈浔赶紧拉了她一把,自行车就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差一点就撞上了。 陈浔皱眉,板着脸看她,还没开口就听见她问:“陈浔,这次月考你考得怎么样?” 他微顿:“还行,除了语文。” 宁朝夕抬头看他:“你语文不好吗?考了多少分?” “103。” 宁朝夕扬了扬眉,笑了:“我比你高二十分。” 看着她略带得意的神情,陈浔好笑地勾了勾唇。 但这样得意的神情没有持续多久,又沉下去了,他们边往前走她边问道:“陈浔,这次家长会是你爸爸来开还是你妈妈?” “我妈。” “你妈凶吗?” “不凶。” “那她知道你考砸了会骂你吗?” 陈浔顿了顿,说道:“我没考砸。” 宁朝夕斜了他一眼:“……语文不算考砸了吗?” “嗯,除了语文。” 宁朝夕:“……”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考砸了,她会骂你吗?或者打你?” 陈浔:“不会。” “你妈真好。”宁朝夕发出一声叹息,随即又问:“那你爸会吗?” “不会。” “你家人真好。”又是一声叹息。 宁朝夕低头看着马路,语气闷闷的,忽然道:“陈浔,我不是故意考砸的。” “我知道。”陈浔看着她低垂的脑袋,黑亮的瞳眸微光闪烁。 宁朝夕嘟囔了一声:“你又知道?” “如果可以考好,没有人希望会考砸。”他的嗓音温温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末了又加了一句:“尽力就好。” 听完他这番话,宁朝夕觉得这些天一直积攒在心里的郁闷和不悦忽然消散了一些,她点头道:“嗯,你说得对。” 回到家后,宁朝夕意外地发现宁母今天竟然比以往还要早下班,她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了。 她进门后,宁母的视线就挪了过来:“你们这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吗?” 宁朝夕闻声头皮一紧,挪着步子走了过来,她看着母亲严肃的面孔,到嘴边的话绕了个弯又咽了回去,她低了低脑袋,喏喏地撒了个小谎道:“还没,只出了语文成绩。” “语文考了多少分?”宁母问。 “123分。”宁朝夕低声道。 听言,宁母眉梢微蹙,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就被从厨房走出来的宁父打断了:“哇,我家小夕真棒,语文又考这么高分。” 宁朝夕朝自己的父亲笑了笑,还没说话,就听见宁母沉着声音道:“123分算很高吗?你以往可不止考这么点分数。” 宁朝夕脸上的笑容微顿,慢慢褪去,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你要求那么高干什么,就是一次月考而已,楼上王姐的儿子每回月考的语文成绩还不如小夕呢。”宁父说。 “那你是要去跟差生比我也没办法,人家这点分数以后只能上三本学校,你想你女儿以后也跟别人一样混个大专文凭吗。” “你……” “爸。”宁朝夕及时喊住宁父,阻止他和母亲争吵,“你厨房是不是还在煮东西呢,不去看看吗,我好像闻到味道了。” 宁父这才止住声音,黑着脸返回厨房。 “妈,我回房间写作业了。”宁朝夕跟母亲打了声招呼就往房间走去,她刚走了两三步,宁母就喊住她:“等等。” “我收到你们老师的微信消息,说下周三晚上要开家长会是吗?” “嗯。”宁朝夕硬着头皮点头,抿着唇道:“如果你没空的话我可以让爸爸去开……” “不用,那天我有空,我去开。”宁母打断她的话。 宁朝夕默了一瞬,才点了点头。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写作业吗?” 周三这天放学后,宁朝夕留在了学校里,等家长会结束之后再跟母亲一起回去,教室要留给老师和家长开会,她们就挪到了图书馆里自习,宁朝夕坐在位置上一直心绪不宁,她甚至可以想到妈妈在看到她那张成绩单后的脸色。 身旁的冯露露碰了碰她的手臂,小声道:“朝夕,你干嘛呢,从刚才进来后作业一个字都没动,是不是不会写啊?” “不是。”宁朝夕摇摇头,但始终没说原因,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让注意力放在作业上。 好不容易熬到家长会结束,学生们从图书馆返回教室去找自己的爸妈,宁朝夕跟着大部队一起回去,在教室门口见到了脸色低沉的宁母,她的脚步一顿,突然很害怕走上前去。 “朝夕,我们走了啊。”冯露露和蒋柯依次跟她道别。 身旁经过的同班同学跟她打招呼,宁朝夕只朝他们点了下头,笑容微僵。 “妈。”走到宁母面前,宁朝夕不安地攥紧了手心。 宁母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宁朝夕神色一变,连忙跟上去,走在母亲的后面。 下楼梯的时候,宁朝夕没忍住喊了她一声,声音微微发颤:“妈……” “你不要叫我!”宁母想来也是憋了一肚子火,出口的话很冲。 宁朝夕的脸色煞白,唇瓣抿的死紧,解释道:“妈,我不是故意要考砸的,这次的题目很难,我写完后没时间检查……” 宁母回过头来打断她:“你不要跟我说这些废话,只有失败者才会找各种理由为自己狡辩!” 宁朝夕的眼眶一红,多日累积的情绪在心底翻涌。 周围路过的学生和家长听到她们说话的动静纷纷转头看过来,其实这个时间和地点都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以宁母平日里的作风,她就算再恼火也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教训一个人,可今晚实在是憋不住了。 她站在楼梯的拐角,就冲着站在台阶上的宁朝夕发火:“你看看你自己考的这个分数,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带脑子去上学的,成天把心思放在哪,我每天累死累活的又加班又熬夜,为的是谁,你考这样的分数你好意思吗,宁朝夕,你问问你自己,好不好意思!” 宁母说完这番话,大概也是嫌在这里丢人,闭了闭眼轻呼了一口气,往楼下走去。 宁朝夕在原地僵了一瞬,揉了揉自己酸涩的眼皮,赶紧跟了下去,她刚走到拐角,迎面就碰上了正从底下走上来的陈浔,她忽地一怔。 陈浔也看到了她,楼道的灯光明亮,他看到她眼眶泛红。 宁朝夕顿了几秒,收回视线快步下了楼梯,跟陈浔擦肩而过时听到他问:“没事吧?” 宁朝夕低头埋着脑袋,摇了摇头,从他身边经过。 那是陈浔第一次看到她露出那样伤心难过的神情。 第8章:适合思考人生 隔天,陈浔中午在食堂的窗口前排队,他随着人群往前挪动,目光一瞥,就看见了站在隔壁队伍里的宁朝夕,她正低着头,盯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前面的人往前挪动了两三个空位,她也没跟上去,直到站在她身后的圆脸女生拍了下她的肩膀,她才回过神来。 “朝夕,你看看今天中午有什么菜?”她身后的冯露露垫着脚往前张望,“有没有红烧排骨?” 宁朝夕盯着地面发呆,闻声回过神来,‘啊’了一声。 “朝夕,你在想什么呢?”冯露露看着她发懵的神情,犹豫着问了一句:“昨天你妈妈回去骂你了?” 过了一会儿,陈浔听到她说:“没有。” 宁朝夕打完饭菜经过陈浔的身旁,他低头看了一眼,看到她的盘里只装着一小碟青菜,他微微皱眉。 陈浔排的队伍比她那边慢了两三个人,宁朝夕走了之后正好轮到他,打完饭菜,端着餐盘找位置,就看见宁朝夕被她的同学拉着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上,陈浔微微敛眸,不动声色地端着餐盘坐到了她们身后隔两桌的空位上。 宁朝夕背对着他,不知道身后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她低着头用筷子夹菜,坐在对面的蒋柯问她为什么吃那么少,宁朝夕跟她说没胃口,吃不下。 昨天宁母冲她发了一顿火,说了那番话之后回去就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反而是宁父知道了她的成绩之后一直在安慰她,其实宁朝夕也知道这次的月考失利并不能代表什么,只是宁母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太伤人了。 唉,害得她都有点怀疑人生了。 陈浔和宁朝夕之间还隔着两桌空位,他的对面没人,正好可以清楚地看到那道纤瘦的身影,可没多久就来了俩个人,林芸和同桌谢晓雯端着餐盘在找位置,眼尖的谢晓雯一下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陈浔,用手肘碰了碰身边人:“哎,林芸,陈大帅哥在那边,我们要不要过去?” 林芸看到陈浔坐的那一桌还有三个空位,犹豫了片刻,在谢晓雯戏谑的目光中渐渐红了脸,走了过去。 陈浔正抬头注视着前面人的背影,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生隔断了他的目光,林芸弯腰把餐盘放在桌子上,腼腆着脸问他:“陈浔,好巧啊,这个位置有人吗?” 陈浔收回自己的视线,淡淡地摇了下头。 “那我们可以坐这里吗?”林芸继续问。 陈浔没有回话。 谢晓雯朝林芸使了个眼色,自动自觉地在陈浔的身边坐下了。 陈浔沉默着低头吃饭,坐在他对面的林芸倒是时不时地抬头看他,在谢晓雯暗含鼓励的目光下鼓起勇气开口道:“那个,陈浔,你这次的数学和理综都考蛮高分的,回头可以把你的试卷借我看一看吗?我有几道题不懂。” 默了半晌,陈浔开口道:“老师下节课会讲。”言下之意是不用再费工夫借他的试卷去看。 没想过他会直接拒绝,林芸尴尬地笑了一声:“也对,我之前还担心你从老家转过来会跟不上进度呢,没想到你考的比我们班大多数人还要好。” 陈浔‘嗯’了一声。 林芸见他的反应这么冷淡,一时间也不知道找什么话题继续下去,兀自窘迫了好一阵,才低头吃饭。 谢晓雯倒是挺自来熟地跟陈浔搭话:“陈浔,你喜欢吃素菜啊?我看你怎么点了两道菜都是青菜,不喜欢吃肉吗?我还以为你们男生都喜欢吃肉呢,你倒是挺另类的。” 陈浔没有说话,因为他的余光瞥见宁朝夕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冯露露和蒋柯讶异地看着宁朝夕端着还没吃几口的饭菜站起来,冯露露愣愣道:“宁朝夕,你不吃啦?” 宁朝夕摇头:“我吃不下,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朝夕,你吃那么少下午不饿吗?”蒋柯担心道。 宁朝夕还是摇头:“饿了再说。” 她走了之后,蒋柯对身旁的冯露露说:“这次的月考对朝夕打击不小啊。” 冯露露回头往身后看了眼,确定宁朝夕走远之后才压低声音对蒋柯说:“那当然啦,就昨天开完家长会之后,她妈妈就站在楼梯口那里当众骂她,说她是不是没带脑子来上学,说得好难听,我们班有好几个人都听到了,你说她妈妈至于吗,不就是一次小月考吗,一点情面都不留,我们这些旁人都觉得难堪,更别说朝夕自己了。” “哎陈浔,你要走啦?”谢晓雯见身旁人站起身,连忙喊道。 陈浔没有应她,背好书包收拾完餐盘就离开了,谢晓雯看着他英俊挺拔的身影,不满的‘切’了一声:“装什么高冷,要不是看他长得帅,谁愿意来搭理他啊,一点面子都不给,哼。” 林芸脸色一变,唇角微僵:“晓雯,你别这样说,陈浔他这个人的性格只是有些闷而已。” “啧,说的你好像很了解他似的。”谢晓雯随口说了一句,“不爱说话拉倒,这样的人就活该被我们班的人孤立。” 陈浔离开之前路过学校小卖部,他在门口停了一瞬,进去买了一袋面包和一瓶纯牛奶。 今天是阴天,正午没有太阳猛烈直射,就连空气都是闷闷沉沉的,没有风,也没有夏天难以忍受的燥意。 快入秋了。 陈浔提着面包和牛奶路过学校去年新建的绿荫道,他的脚步微顿,本来想绕过这个地方,但想了想,他还是走了进去。 凉亭的长椅上坐着一个人,膝盖微曲,双手环着小腿,将脸埋进膝盖里,齐肩的黑发随着她的动作往前倾,偶有微风拂过,她的几缕发丝在空中微微摇晃。 陈浔敛起眸光走过去,迈上凉亭的台阶,在她的对面坐下,手里提着的装有面包和牛奶的袋子也被他随手放在身旁。 宁朝夕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扭头看到坐在对面的人,她微微一愣,扬起眉梢笑了:“你之前选的这个地方真不错,安静,没人,空气清新,适合思考人生。” 陈浔勾了勾唇,浅浅一笑。 闲着无事,他从书包里翻出素描本和铅笔,翻开其中空白的一页,选了个角度,就开始提笔构图,他刚搭建好框架,就听到她说:“陈浔,你说考试成绩是不是真的很重要?” 陈浔抬起视线看向她,宁朝夕低着脑袋,下巴搁在膝盖上,她关节柔软的手指正缠绕着自己的鞋带,眼睛不知道盯着哪,她继续道:“我妈妈从小就对我严格要求,把我的考试成绩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成绩好的时候就让我继续保持,成绩不好的时候就板着张脸训我,时常把我逼得喘不过气来。” 她顿了顿,抿着唇笑了一声:“我跟她说过,妈妈,你不要老是对我说那些难听的话,真的很伤人。”她说着,又笑出了声,肩膀微颤,“可她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下次考差了接着骂,陈浔,我跟你说,好在我意志力够坚定,抗压能力还可以,要不然被她这么一说,万一想不开怎么办。” 陈浔的手一滞,微不可查地拧了拧眉,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他张了张唇刚想说些什么时被宁朝夕打断了:“没关系,你不用安慰我,我跟你说,我就是压抑狠了,想要找个人发通牢骚而已,像我这么积极乐观阳光向上的人怎么会想不开呢!” 听言,陈浔无奈地笑了,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就意味着她已经想通了。 宁朝夕捶了捶手掌心,恨恨地咬着牙道:“我以后一定要考一个离家里很远的大学,这样就不用老是被我妈管着了。” 总算把压抑心底的那口气发泄了出来,宁朝夕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她转头看向陈浔,他正在低头作画。 “陈浔,你以后想考哪所大学?” “没想过。”他没抬头。 “那你想好了记得跟我说一声,说不定我们有机会可以上同一所大学。”宁朝夕笑说。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上课还有不到一个钟,宁朝夕跟他说:“陈浔,我要回教室了,你要一起走吗?”说罢,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觉得有些困,现在回教室还有时间可以让她睡个午觉。 “先别动。”陈浔没动,修长的手握着铅笔正在勾勒线条,低垂的眉目认真沉静。 “啊?”宁朝夕看着他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愣:“你……在画我?” “嗯。”陈浔应了一声。 宁朝夕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她睁着双眸,讶异道:“啊……我都不知道你原来在画我,那怎么办?我要做回刚才的动作吗?” 陈浔点头。 宁朝夕配合的重新坐回长椅上,想了想自己刚才摆了什么动作来着,哦对了,双腿搁在椅子上,膝盖曲起…… 陈浔看着她僵硬的动作,出声提醒道:“手臂环着膝盖,脑袋靠着手背,嗯,脸朝着我。” “哦。”宁朝夕按照他的指示摆好动作,“是这样吗?” 她的动作不太自然,陈浔放下手中的素描本,站起身走过去,宁朝夕看见他朝自己走来,心里突然有点紧张,她的手臂顿时绷紧,眨了眨眼不敢动弹,看到他走到跟前,脸上还露出个僵硬的笑容来。 谁知他却不领情,陈浔盯着她脸上奇怪的笑容,愣了愣道:“别这么笑。” “哦。”宁朝夕讪讪地收起笑容。 “放松些,手别那么僵硬。”他边说着,边帮她调整姿势,温暖干燥的掌心牵着她的手臂放到膝盖上,肌肤相触的瞬间,整个人像通了电似的,宁朝夕感觉有微弱的电流流经血液窜入心底,酥酥麻麻的。 察觉到她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缘故,陈浔觉得好笑:“自然点,像你刚才那样就好。” 说着,他低眸,视线不经意间从宁朝夕的脸上掠过,当看到她泛着红晕的脸颊时,陈浔倏地一愣。 第9章:值得最好的 察觉到他的视线正落在自己的脸上,宁朝夕忽地一阵尴尬窘迫,她伸手推了一把陈浔,别过脸颊轻咳了一声,小声嘟囔了一句:“好了,我知道了。” 陈浔看着她的后脑勺,在原地停留了几秒,才转过身坐回原位,他拿起素描本和铅笔,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发现宁朝夕的脸已经转过来了,只是没有朝着他的方向,她盯着自己的前方,脸颊的红晕未褪。 陈浔的眸光微闪,他握着笔,这次轮到他的动作僵硬,笔尖落在纸上迟迟未动,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其实宁朝夕这时候只要转过头来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白皙的耳根上已然泛起了微红。 陈浔稳了稳心神,让自己的注意力专注在画面上,很快就提起笔继续完成刚才的画作。 周围起了风,微凉的风拂过身侧,让宁朝夕烫红的脸颊逐渐降了温,她趁着陈浔不注意偷偷瞄了他一眼,在他抬起头来的时候又飞速地撤回自己的目光,跟做贼似的。 反复了几次之后,她也有些累了,加上原本就有些困意,微风拂过身畔,凉凉的,很舒服,她的脑袋靠在手臂上,没多久就觉得眼皮有些沉,她微微合上眼睛,又想到陈浔还坐在对面画画,她强撑着自己睁开眼睛,可没撑多久,到底抵挡不住越来越浓的睡意,她歪头就睡着了。 陈浔画的差不多了,他只抬头看了两三次,其实大部分影像都已经印在脑海里了,他画得很快,将宁朝夕的神韵分毫不差地勾画在纸上,陈浔盯着画面上的人,动手在她的眼睛处添了几笔,画面里的人显得更加熠熠动人。 宁朝夕大概不知道自己的五官最漂亮出彩的地方就是眼睛,笑起来像落满了星辉,漾着盈润的光华,让人情不自禁地陷在这样的眼眸中,被她的情绪感染,为之动容。 陈浔看着画上的人,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稍纵即逝。 再抬起头时,发现对面的人已经倚着自己的手臂睡着了,嘴巴微微张着,模样慵懒娇憨,陈浔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离上课还有不到二十分钟,他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手不小心碰到身旁装着牛奶面包的袋子。 宁朝夕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就感觉有人正在摇自己,她的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面前站着一个人,她困倦地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回笼:“陈浔,你画完了吗?”她边说着,边打着哈欠伸长手臂。 “嗯。”陈浔见把她叫醒了,就收回自己的手。 宁朝夕按着自己的后颈扭了一下,维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脖子有点酸,她看见陈浔已经把书包背好了,开口问:“还有多久上课?” “十八分钟。” 从这里回教学楼只用七八分钟,宁朝夕从长椅上站起来抖了抖腿:“哦,那我们回去吧。” “我要去实验楼。”陈浔开口道,他下午第一节课是化学课,老师上节课通知要去实验楼做实验。 宁朝夕反应了一下,点了点头,给他指了个方向:“嗯,那你去吧,从那后面绕道过去会快一点。” “嗯。” 陈浔走了。 宁朝夕活动了一下身体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目光瞥见长椅上放着的袋子,她一愣,看见里面装着面包和牛奶。 她伸手抄起袋子,就往陈浔离开的方向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陈浔,你落了东西!” 陈浔没回头,出了绿荫道拐了个弯,宁朝夕就看不见他了,她正想追上去,放在校服裤里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她掏出手机摁亮屏幕,发现是陈浔给她发的短信,只有三个字——“给你的。” 宁朝夕疑惑地蹙眉:“怎么好端端地送我面包和牛奶。” 说完,她想起了什么,摸了摸自己中午没吃多少饭的肚子,轻声嘀咕了句:“他怎么知道我中午没吃多少。” 她看了眼手机短信,又看了看手里提着的面包和牛奶,忽地漾开嘴角,笑了。 冯露露和蒋柯不知道宁朝夕中午去了哪里,回来之后整个人像是又活了过来似的,早上那副恹恹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了。 “宁朝夕你这小妞跑去哪啦,害我和蒋柯一个中午都在担心你,觉都没睡好。”冯露露看着她走回座位,发现她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待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她的眼睛瞬间一亮:“哇,小卖部卖的最好吃的芝士面包!我就说你这小妞跑哪去了,原来是跑去小卖部买东西去了。” 说罢,就要去抢她手里的东西,宁朝夕手一躲,没让她拿到,冯露露不满地撇嘴:“喂宁朝夕,要不要这么小气,好东西跟我们分享一下都不可以。” 宁朝夕笑眯眯道:“这个不行。” “小气鬼,诅咒你喝牛奶没有吸管!” 宁朝夕被她这样说也不生气,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的笑意不变,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露露同志,别这样,放学后我去买给你吃,但这袋真不行。” 冯露露被她脸上的笑容激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也没在意她说的话,她抖了抖肩膀道:“宁朝夕,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大白天的别笑得那么淫.荡!” 宁朝夕:“……”不能好好聊天了。 - 周六那天,宁母在一张白纸上写了一串地址、联系人和电话号码,递给宁朝夕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这是我给你报的补习班,你明天早上九点就去这个地方补数学,这个老师曾经培训出好几届优秀的学生,个个都考上了b市和s市的重点大学,这个学期的钱我已经交了,你跟着老师好好学,不懂就问。” 宁朝夕看着宁母递过来的那张纸,脑海里想的却是这是自从那天开完家长会之后妈妈跟她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宁母见她没反应,以为她是不乐意,她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宁朝夕,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有,哑巴了吗?” 宁朝夕咬了咬唇,连忙应道:“我知道了。” 宁母对她的反应很不满意,她皱着眉道:“以后每周日早上九点都准时到这个地方去,别迟到,上三个小时的课程,午饭要回家吃还是在外面吃都随你。” 宁朝夕敛眸点头,淡淡道:“好。” 见她乖顺地应了下来,宁母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这个学期你先学着,如果成绩还没有提高,我再帮你换别的老师。” 说完,她打开房间门就要出去,宁朝夕及时喊住了她:“妈。” 宁母的脚步一顿。 宁朝夕看着母亲微冷的脸色,攥紧了自己的手心,鼓足了勇气道:“妈,如果我高考没考好,你会不会对我很失望?” 话落,宁母果然在她的意料之中沉了神色,她关门出去前丢下了四个字:“没有如果。” 晚饭之前,宁朝夕拿着水杯要去客厅装水的时候,就看见宁母在玄关处换鞋正准备出门,宁父拖着个行李箱站在一旁,她听到爸爸问:“这次又要去几天?” “五天左右,不过出差这种事变数太多,也不一定,到时候回来再告诉你。”宁母穿好鞋,临出门前又嘱咐道:“你明天记得让宁朝夕早点起床去上补习班,第一天别迟到了。” “知道了。” 宁父送妻子出门,一回头就看见站在客厅倒水的宁朝夕。 “妈妈又去出差了?”宁朝夕问。 “是啊,大忙人一个,又去出差了。”宁父说完,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带了些嘲讽,连忙转移话题道:“小夕,今晚爸爸做你爱吃的海鲜焗饭好吗?” “好啊。”宁朝夕放下手里的杯子,弯着眼睛笑道:“爸,我今晚来帮你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宁父连连摆手道。 “没事,我学习了一天也累了,你就让我帮帮你,偷个懒,顺便放松一下吧。” 知道自己女儿在房间里关了一天了,宁父也心疼,他应道:“哎好好,难得你有这份心,那就来帮我吧。” 在厨房里帮宁父剥虾的时候,宁朝夕好奇道:“爸,你那会儿年轻的时候认识我妈,她就是这样的性格吗?” 宁父拿了个碗装饭,闻声,也想起了过往的事情,眉目都柔和了不少:“哪能哦,她那会儿要是这样的性格,打死我都不会娶过门的。” 宁朝夕噗嗤一声笑了:“也是,那我妈那时候是怎么样的?怎么就把你迷住了?” 宁父笑了一声:“你都不知道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可温柔了,长得又漂亮,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简直可以迷倒一大片男人。” “真的吗?” “真的,你是没见过,说起来你出生的时候,我们都在说你的眼睛长得最像你妈妈,你一笑,爸爸的魂都被勾走了。” “有那么夸张吗?” “怎么没有,很多亲戚都说这女娃娃长大了之后不得了啊,那笑起来的神韵比她妈妈年轻时还漂亮。”宁父说着,突然哼了一声:“就是不知道以后是哪个臭小子有福气娶到你,小夕啊,到时候交了男朋友一定要带给我看看,爸爸帮你把关。” 不知道怎么的就扯到这个话题上去了,宁朝夕脸一烫:“爸,你现在说这些太早了吧,我高中都还没毕业呢。” “我知道,爸爸只是提前告诉你,以后找男朋友啊,一定要找一个一心一意对你好的,不会对你发脾气,也不会跟你吵架的,一辈子只宠爱你的男人。” 宁朝夕听完父亲这段话无奈一笑:“爸,这个世界上哪有这样的人啊?还不会对我发脾气,万一我无理取闹呢?” “无理取闹也要宠着你顺着你,如果找不到这样的人就不嫁了,爸爸来养你。” 宁父的神情严肃认真:“我的宝贝女儿就值得最好的。” 宁朝夕心里一暖,凑上前去抱住父亲,眼中泛着星星点点的笑意:“好,找不到就不嫁了,跟我爸过一辈子。” 第10章:补习班 宁母帮她报的培训班其实就在小区附近,要穿过一条街和一条马路,走路大概十多分钟就到了,培训机构在一幢十几层楼高的建筑物里,宁朝夕按照宁母给她的地址找到这个地方,上了五楼去找徐子方老师。 徐子方就是宁母说的那位曾经培训过许多优秀高考生的补习老师,宁朝夕在五楼的办公室里找到她,她就坐在左边第二个办公桌,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戴着金丝框眼镜,眼睛小小的,看上去挺和蔼可亲的。 “您好,请问是徐子方老师吗?”宁朝夕走过去礼貌地问道。 “嗯,我是,你是?”女人抬头看着她,小小的眼睛微微一眯。 “老师好,我叫宁朝夕,我妈妈前几天帮我在这里报了您的数学补习班,今天是第一天来上课。”宁朝夕开口道。 “哦,是有这么回事。”徐子方有点印象,她从位置上站起来,脱掉身上的披肩搭在靠背上,对她说:“宁朝夕是吧,你等我一下,我带你去教室。” “好的,谢谢老师。”宁朝夕乖巧道。 徐子方拿起教案和文件夹,带她出了办公室,在外面的走廊绕了几个弯才到一间四十平米的教室里,老师安排她在其中一个位置上坐下,教室里已经来了很多学生了,基本上每个位置都坐满了人,但大家都静悄悄的,每个人都在埋头做自己的习题,没有人说话,似乎已经是约定俗成的事情。 宁朝夕突然觉得这样的氛围有点可怕,每个人头上都顶着‘高考’两个字,甚至有些已经被这两个字束缚住,好像只能拼尽自己的全力才能将这道枷锁挣脱开,而她自己,也即将融入这样的集体中,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每个人的座位都是单人座,没有同桌,就连前后左右都隔着一定的距离,宁朝夕坐在第三排第五个座位,她坐下后椅子发出‘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教室中显得尤为突兀,坐在她左边的女生转头看了她一眼。 宁朝夕朝她抱歉地笑了笑,谁知女生没有搭理她,只一瞬就转回了自己的脑袋。 到了上课的时间点,徐子方站在讲台上翻开文件夹,取出一沓试卷,目光落在底下的学生身上,眉目间陡然带着几分严肃正经,全然没有了刚才宁朝夕在办公室见到她时的和善可亲。 “好,人都到齐了,按照我们以往的惯例,每次上课前都要进行随堂小测,大家把桌面上的东西清理干净,我现在把试卷发下去,给你们四十分钟的答题时间,到点就停笔。” 宁朝夕心里‘咯噔’一声,听到那句‘每次上课前都要进行随堂小测’,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她很快就拿到了从前面的人手里传来的试卷,大致看了眼题目,正是她最讨厌的代数。 题目很难,到点停笔的时候宁朝夕还有最后的两道大题没有做完,徐子方喊了停笔之后,就没人再继续写了。 “试卷做完了的人举手。” 宁朝夕看到班里大部分的人都举起了手,她低了低头,试图压低自己的存在感。 之后的时间徐子方就用来讲这张试卷上的题目,这些题都属于中级难度,只要理解了题意套对公式,再稍微转换一下就能答出来,可宁朝夕往往就是在理解题意上面出了差错。 徐子方讲题的速度很快,宁朝夕第一天来上课跟不上她的进度,本来想等下课之后再拿不懂的问题去问她,结果等到上完课后,她的身边已经围满了许多求教的学生。 宁朝夕挤不进去,就想算了,反正解题的过程她已经抄下来了,回去自己再琢磨一下。 这么想着,她就回座位收拾东西离开了,结果在外面等电梯的时候意外地遇见了一个人。 “宁朝夕?” 听到有人喊她,宁朝夕回过头就看见同样背着书包从培训机构里走出来的陆成峰。 “诶,班长?好巧啊。” 陆成峰走过来笑了笑:“我现在都已经不是班长了,你就别这样叫我了,直接喊我的名字吧。” “好。”宁朝夕应下来。 “你也来这里补习吗?补什么?”陆成峰站过来跟她一起等电梯。 “数学。” “以前怎么感觉没有在这里见过你?”陆成峰问。 宁朝夕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我今天第一天来。” “难怪。”陆成峰了然一笑,问她:“跟的是哪位老师?” “徐子方老师。” 陆成峰恍然:“跟徐老师上课的第一天很吃力吧,是不是到现在都有种还没缓过劲来的感觉?” 他说完,正好电梯就来了,陆成峰按着电梯下键让宁朝夕先进去,自己随后,进到轿厢之后宁朝夕微讶道:“你怎么知道?以前你上过徐子方老师的课?” 陆成峰点点头,笑说:“高一的时候跟徐老师学过一年,我第一次上她课的时候也跟你同样的情况,整节课上完之后人都是懵的,差不多过了一两个星期才适应。” 听完他的话,宁朝夕瞬间苦了脸:“连你都要一两个星期才适应,那我岂不是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跟上进度?” “别这么小看自己。”陆成峰安慰她,“我估计你也差不多一两个星期左右就能习惯的。” 宁朝夕皱着眉头苦笑道:“陆学霸,你真看得起我。” 陆成峰笑而不语。 出了电梯门,宁朝夕想起什么转头问他:“陆成峰,你来这里补什么?” “英语。”陆成峰回答她。 宁朝夕:“你英语不好吗?我记得你高一的时候每次的成绩排名都很靠前啊。” “嗯,我语法方面有些薄弱,就想来提高一下。” 宁朝夕在心里感叹了一声,不愧是学霸,在学习方面永远都是永无止境的。 “你家住在哪里?”陆成峰问她。 宁朝夕伸手指了下:“就在前面的南岭小区,穿过一条街和一条马路就到了。” 陆成峰:“那我们一起走吧,我正好也要去那边的公交站等车回去。” “好。” 走在路上,陆成峰转头看向身边人,温声道:“我那天听班主任说,征文比赛的结果下个月中旬就能出来了,上次都忘了问你,你写的是什么主题的?” “青葱岁月。”宁朝夕看着他,温暖明亮的光线落在她的脸上,照亮了她眉目间蕴着的笑意。 陆成峰被她脸上的笑容晃了一下心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阳光太强烈的缘故,他觉得脸上热热的,像被烫到了一样,他慌忙地别过视线,轻咳了一声:“是吗,听说写这个选题都很容易获奖。” “是啊,我们语文老师也是这么说的,我本来还想尝试着写另一个选题的。” 陆成峰想了想征文比赛的另一个选题,他记得好像是关于推荐书籍的,他说道:“这个有点难写。” “陆成峰,你怎么跟我们老师说的话一模一样。”宁朝夕眯起眼睛笑了笑:“但为了五百块钱的奖金,我还是果断的选择了‘青葱岁月’。”说完,她又兀自开玩笑地说了句:“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啊。” 陆成峰立马变了脸色,严肃道:“别说这个字。” 宁朝夕看着他骤然严厉的神情,忽然想起冯露露跟她说过陆成峰在高一寒假的时候家里有老人过世了,想起这,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宁朝夕连忙捂住嘴巴,‘呸’了几声:“我什么都没说。” 陆成峰看着她故作无辜的神情,到底没绷住,严肃的神色瓦解,倏地笑了。 俩人穿过街巷,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宁朝夕的视线四处瞟望,落在了左侧钱关村的巷子口,她盯着那处看,也不知道在看什么,身旁的陆成峰忽然问她:“宁朝夕,你以后想考什么大学?” 没人回话。 半晌,陆成峰转头看向她,就见她一直盯着左边的巷子口,他顺着宁朝夕的视线看过去,除了人来人往的街头,还有小摊小贩推着拖车在路边摆摊之外,也没有别的什么新奇的事情。 宁朝夕路过这个地方,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住在这条街巷里的陈浔,今天周日,不知道他是不是待在家里,现在又在做什么,想着想着,人就不自觉地盯着某一处出神。 直到身边的陆成峰碰了碰她的胳膊:“宁朝夕,绿灯了。” “哦。”宁朝夕回过神来,刚准备过马路的时候,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她的目光又往钱关村的入口处瞥了一眼,忽地一顿。 她看到有抹清俊高颀的身影正从旁边的生活超市里走出来,穿着白衬衫,挽着袖子,露出精致流畅的手臂,在阳光下皮肤愈显白皙细腻,他手里提着购物袋,应该是刚从超市里买完东西出来。 宁朝夕的眼睛一亮,对身边人说:“陆成峰,我看到熟人了,过去打声招呼,就不陪你去车站了,你回家路上小心,拜拜。” 她丢下这句话,也顾不得身旁人的反应,冲过马路就往钱关村里跑。 陆成峰愣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宁朝夕在绿灯的最后几秒冲过了马路,他到嘴边的一句‘小心’还没脱口,人就到对面去了,他看到宁朝夕跑到了一个男生的跟前,脸上露出的笑容明丽璀璨,那是发自内心欢喜的笑意。 陈浔刚从超市里出来,就听到身后有人在喊他。 “喂,陈浔!” 他转过身回头看,就看见身后有人正朝他跑过来,日光跳跃在那人的眼中,仿佛亮起了一簇明媚的光。 第11章:我请你吃面 像是跑太急了,宁朝夕跑到他跟前的时候微微喘着气,她的嘴角一扬,笑道:“陈浔,好巧啊。” 陈浔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她,微微讶异,但转念想了想,她家就在前面的小区里,会出现在这里也不奇怪,但他还是脱口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刚去补习,回来的时候在那里过马路就看到你了。”宁朝夕朝马路那边指了指。 “补习?” “嗯对,就在前面那家培训机构里,补数学,我妈刚给我报的名。” 陈浔朝她指的方向看了眼,好像有印象在那边有家培训机构,他微微眯起眼,点了下头。 “你呢?出来买东西吗?”宁朝夕低头看着他手里提着的袋子。 “嗯。” “那你现在是要回家吗?”宁朝夕抬头看他。 陈浔低眸,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摇了摇头:“还要去买点东西。” “还要买什么?我陪你一起去吧。”宁朝夕说。 陈浔听言眸光微闪:“你不回家吗?” 宁朝夕挥了挥手:“不急,反正我作业已经写完了,回家除了复习之外也没别的事,我陪你走一段吧。” 陈浔听她这么说也没有拒绝,让她一起跟来了,宁朝夕走在他身边,出声问他:“重吗?要不要我帮你提一点?” 陈浔把袋子换了只手提着:“不重。” 宁朝夕转头视线在周围转了几圈,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有来这个地方了,以前上小学初中的时候她经常跟着宁父来钱关村里买菜和买一些杂货,但自从上了高中之后,宁母就不允许她再跟着父亲去买菜了。 “我已经有一年多没来这个地方了,这条街变化还挺大的。” 陈浔听到她这样说,他抬起视线看着前方,淡淡地‘嗯’了一声,他们家最近才搬来,并不知道她口中的变化指的是哪里。 大概走了五分钟,陈浔带着她拐进了另一条巷子,进了一家杂货铺。 宁朝夕在杂货铺前站定,抬头看了眼店名,想起这是以前宁父经常带她来买东西的店铺,她还认得里面的老板,跟他们是同乡。 陈浔进了杂货铺跟老板要了一斤红糖和一斤白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分别在记重称上称了重,老板算了下,跟他说:“一共二十五块钱。” 陈浔正准备掏钱的时候就听到宁朝夕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老板,我才一年多没来,你这里卖的东西价格怎么涨了那么多?” “哟,是小夕啊。”老板惊讶道,“这都多久没见了,又变漂亮了啊。” 宁朝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笑着说:“哪里。” “老板,这位是我同学,你可以给他算便宜点吗?”宁朝夕搓了搓手,笑眯眯道。 “那当然可以啦。”老板也是爽快之人,大手一挥道:“小伙子,这里算你二十。” “谢谢老板,你这么好人,生意一定会越做越好哒。”宁朝夕嘴甜道。 “你这小姑娘,这么久没见还是那么会说话。”老板听完她这句话瞬间就乐了,“听你爸说你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 “嗯,是啊,我今年高二。”宁朝夕应道。 “成绩还不错吧?” “一般般。” “瞧你这谦虚的,你爸以前可是经常跟我提起他女儿考试成绩多么多么好啊,把他给得意的。” 陈浔站在一旁耐心地等着宁朝夕和老板寒暄,俩人时不时吐露几句方言,她的眼里带着真诚友善的笑意,很容易让人亲近。 宁朝夕跟老板短暂地聊了几分钟,然后道:“老板,我还有事先走了,下次再来帮衬你啊。” “好叻。” 宁朝夕对杵在旁边的陈浔道:“我们走吧。” 走出了杂货铺的店门,俩人重新拐回刚才那条街,继续往前走时,宁朝夕看到路边还有人在摆摊卖杂货,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她忽然兴奋地指着一个地方对陈浔说:“陈浔,你看,那个卖睡裤的大婶还在,我爸以前就帮我在她那里买过一条裤子,才十块钱,可便宜了。” 她说着,眼睛像放了光,左右看了眼街上没车,就走到对面去了,陈浔跟在她身后。 大婶现在不止是卖睡裤了,还有在卖别的衣服,宁朝夕到她的摊位上随意地看了几眼,发现现在的衣服款式都没有以前好看了,而且价格还贵了一倍。 “小姑娘随便看看,看中了哪件就选走,我这里的衣服又便宜又好看。”大婶咧开嘴跟她说。 宁朝夕朝她笑了笑,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人拉走了,陈浔拉着她远离摊位:“不要在这里买衣服。” 宁朝夕摸了摸鼻子,她没打算买,只是觉得新奇过来看看,但听到他这么说,又忍不住好奇:“为什么?” “她卖的衣服都是从工厂里偷来的残次品,然后回家自己加工,没经过审核,材质和布料都不过关。” “你怎么知道的?”宁朝夕看着他道。 陈浔看着她望着自己时炯炯有神的目光,轻咳了一声:“听我妈说的。” “原来是这样。” 正值饭点,街道两边的饭店都陆续飘出了饭菜香,他们路过一家面馆,从里面溢出来一阵拉面的香味,宁朝夕闻到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她舔了舔唇道:“是牛肉拉面的味道!好久没吃了,陈浔,我跟你说,这家店卖的牛肉拉面最正宗了,味道超级棒,你还没有吃过吧?走走,我请你吃面去!” 陈浔没动,宁朝夕正准备进去的时候看到他手里拎着的两袋东西,讪讪笑道:“哦对了,我都忘记你还要回家了。” “你想吃吗?”陈浔问她。 “想啊想啊。”宁朝夕用力点头,大眼睛眨了眨。 陈浔看着她那一脸馋相,挽唇笑了:“我回家放东西,你先进去等我。” “好好,我先进去占位。”宁朝夕连忙应道,又朝他挥挥手:“你快回去吧,我等你。” 陈浔弯起唇角,眸光熠熠闪闪:“好。” 很幸运的是,进了面馆里还剩下最后一桌空位,是一张两人座,宁朝夕赶紧走到空座上拉开椅子坐下,老板娘拿着菜单就过来点单,宁朝夕跟她说:“你好,我要两碗牛肉拉面,谢谢。” “要加辣吗?”老板娘在本子上记下。 宁朝夕不知道陈浔吃不吃辣,她想了想说:“不加。” “好。”老板娘记完就把本子放到围裙里,往厨房里喊了一声:“两碗牛肉拉面,不加麻不加辣。” 喊完,老板娘回头跟宁朝夕说了句:“你要耐心等一下哦,牛肉拉面没那么快做好。” “好,没关系。” 点完单后,宁朝夕跟宁父发了条短信,说自己中午遇到了同学,不回去吃饭了。宁父很快就给她回了条短信,让她在外面自己注意安全,准备回家的时候再发个信息过来。 短信发完,她把手机收好,左右没事,宁朝夕就把刚才在课上写的那张试卷拿出来钻研题目,很快对面就来了一个人,她起初以为是陈浔来了,刚扬起笑脸抬起头:“陈浔,你那么快就……”她笑容一顿,眼前站着位陌生男人。 男人梳着非主流的发型,身上套着一件花衬衫,纽扣没扣,露出里面的白色背心,穿着短裤和拖鞋,神情拽拽的,一副小混混的模样,他朝宁朝夕吹了声口哨,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嘴一咧,笑道:“小妹妹,这里没人吧。” 宁朝夕拽紧了身上的书包,警惕地盯着他,皱眉道:“不好意思,这个位置有人了。” 男人左右环顾了一圈:“人呢?我没看到啊。”话落,他就大咧咧地坐在宁朝夕的对面,顺手抽了双一次性筷子在手里玩弄,嬉笑道:“小妹妹,小小年纪可不能撒谎哟,你不用怕,哥哥又不是什么坏人。” 他边说视线边在宁朝夕的脸上和胸前流连,今天天气热,她只穿了件轻薄的长袖,此时男人的目光毫不避讳地看过来,让她心里好一阵不舒服,宁朝夕拿起书包挡在自己胸前,冷着脸道:“先生,不好意思,这个位置真的有人了,他等会儿就会过来,请你坐到别的位置去。” 男人也是个厚脸皮的,他笑道:“小妹妹,你真会开玩笑,你自己看看哪里还有位置给我坐呀?” 拗不过他,宁朝夕直接朝柜台喊了声:“老板娘。” 老板娘应了声很快就过来了,宁朝夕跟她说:“老板娘,这位先生坐的位置已经有人了,我朋友就在路上,很快就过来了,你可以让他坐到别的地方去吗?” 老板娘看了眼店内满座的客人,为难道:“小姑娘,你看这店里也没别的位置了,你的朋友什么时候能过来?” “很快就来了。” “很快是多快啊?说不定我在这里吃完碗面你的朋友还没来呢。”男人咧着嘴,敲了下筷子,“老板娘,给我来碗腌面。” “好叻。”老板娘对宁朝夕说:“小姑娘,你就将就一下,别桌的客人也快吃完了,等你朋友来说不定就有位置了。” 她说完就走了,宁朝夕皱了皱眉,就听见对面的男人说:“小妹妹,你是高中生吧,读几年级啊?在哪个学校念书呀?” 宁朝夕沉着脸没理他。 “跟哥哥说说,说不定我以前高中的时候跟你是同校呢。”男人笑了一声,眼睛愈发肆无忌惮地打量她:“嘿,说起来我念高中那会儿的女生可没一个长得像你这么漂亮,身材也发育的那么好。” 宁朝夕哪里听过这样的言语调.戏,她‘唰’的一下脸颊通红,待不下去了,她正想走人,身旁就走过来一个人。 陈浔迈着长腿走到他们这一桌,修长的手指叩了叩桌面,眸光冷厉地睨了眼男人:“抱歉,这是我的位置。” 第12章:笑起来真好看 “哟呵,小妹妹,这就是你等的朋友啊。”男人挑了挑眉,一脸玩世不恭的模样,他特意把‘朋友’两个字咬重音。 宁朝夕看到陈浔来了,心里悬着的一口气也松下了:“我朋友来了,你现在可以让位了吧?” “让让让。”男人扬高了声音,挑衅地看了陈浔一眼,他站起身往外走的时候故意撞了下他的肩膀,但被陈浔避开了,他用力过猛,没撞到人,自己反而栽倒在地板上,狼狈地摔了一跤。 宁朝夕见状,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男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低声咒骂了一句,在众人面前出了丑,他也不好意思待下去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走。 “哈哈哈……”宁朝夕笑得直不起腰来。 陈浔皱了皱好看的眉,板着脸对她道:“以后遇到这样的人,能避开就避开。” 他的声音有些严肃,宁朝夕收起笑容,小声嘀咕道:“不是要等你吗……” 陈浔没听清她在说什么,蹙着眉刚想问的时候老板娘就端着三碗面条上来了:“哟,小姑娘,你朋友来了啊?” “嗯。”想到刚才老板娘的态度,宁朝夕没给她好脸色看,虽然知道她也是无可奈何,但她心里就是不舒坦。 老板娘显然也是想起了刚才的事情,赔笑道:“小姑娘,刚才不好意思啊,正好,这是你们俩的牛肉拉面。” “还有一份腌面。”老板娘左右环顾了一下,疑惑道:“咦,人呢?” “走了。”陈浔淡淡地回了她一句。 “诶怎么就走了呢?这面都做好了。”老板娘边抱怨边往回走。 美食当前,刚才发生的不愉快的小插曲宁朝夕很快就忘光了,她抽了双筷子正准备开吃的时候,陈浔喊住她:“等等。” 他取了个杯子倒茶水,把筷子放进茶水里泡了一会儿才递给她,宁朝夕接过来道了声谢。 “在看什么?”陈浔注意到她摆在桌面上的那张试卷。 宁朝夕把嘴里的面条嚼了嚼咽下去才道:“刚在补习班上老师发的试卷,让我们四十分钟写完,有好多题我都不会。” “很难吗?” 宁朝夕点点头:“嗯,对我来说特别难,是我最讨厌的代数题。” “记不住公式吗?”陈浔看到试卷上面用红笔标注了许多公式。 “记得住,我就是不会套用,脑筋比较死板,转不过弯来。”宁朝夕用筷子卷起面条,凑到唇边吹了吹:“先不说这个,快吃面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面吃完后,陈浔说要去结账,被宁朝夕阻止了:“不用你,说好了我请吃面的,你等我一会儿,我去上个洗手间。” 等她上完洗手间去到柜台要结账的时候,老板娘跟她说坐在那边的那位小伙子已经买过单了。 宁朝夕走回去,刚想问他怎么先买单了,就看见陈浔坐在位置上,面前摆着她的数学试卷,另一只手拿着铅笔和白纸正在演算什么,低垂着眉目,薄唇微抿,神情认真专注。 宁朝夕觉得眼前这个男生只要专注地做一件事情时,浑身散发的魅力再加上他那张好看的俊脸,有种无法言喻的帅气,可以迷倒一大片人,他坐在那里,周围就有好几个小女生忍不住拿眼睛偷偷瞄他。 宁朝夕走过去,先是问他:“不是说好我来买单吗?你怎么先去结账了?” 陈浔没有抬头,回答她:“都一样。” “哪里一样了,算上那次的面包和牛奶,你都请了我多少回了,还有上次买相框的事情。”宁朝夕记得很清楚。 她不喜欢欠人人情,更不愿意心安理得的享受别人为她花钱,虽然大家都是同学朋友,但有些账还是算清楚些好,毕竟都还是学生,没有出去赚钱,她这样想其实很正常,但陈浔听了她的话,心里隐约有一丝不悦。 他没有说话,宁朝夕却能察觉到他好像有些不高兴了,她抿着唇,小心翼翼地试探道:“陈浔,下次换我请客吧。” 陈浔掩了下眸,低声说了句:“好。” 听到他应了声‘好’,宁朝夕下意识地松了口气,这才问他:“你在写什么?” 陈浔不答反问:“画圈的题目是不懂的么?” 宁朝夕点头。 陈浔把桌面上的瓶瓶罐罐推开,把试卷挪到俩人的中间,将自己演算的过程讲解给她听:“这道题你套上等差数列的计算公式就很容易解开,a的x次方等于……” “计算公式要灵活变通,例如这道题……”陈浔把白纸翻了一面,在空白的地方算给她看,宁朝夕第一次看见一个男生把英文字母写得那么工整漂亮,她注意到陈浔写字母a的时候习惯性地绕了一圈才收尾。 “下面的题目也是同理,你试着算一遍。”陈浔对她道。 “哦好。”宁朝夕接过他递来的白纸和笔,按照他说的方法和步骤演算了一遍,发现他的解题过程比老师讲解的还要简单清晰,而且更容易理解。 宁朝夕把下面几道相似的题目都按他说的做了一遍,忍不住赞道:“陈浔,你这个方法好,比老师讲的简单多了。” 陈浔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唇瓣泛着水光的亮泽:“解题方法很多,看你能接受哪一种。” 宁朝夕挠了挠头发:“我觉得你的方法比较好,讲一遍我就懂了,老师在黑板上列的过程有点复杂。” 她把试卷翻了一面:“陈浔,你再帮我看一下这道题。” 他白皙干净的手指点了点卷面上的一道函数题,问她:“这道?” “嗯。”宁朝夕点头。 陈浔看了眼题目,拿起铅笔在纸面上做草稿,这道题显然也有些难度,他算了十多分钟才解出来,过程也列了一长串,占了半面纸,他算出来后就跟她讲解,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方法比较通俗易懂,宁朝夕一下就听明白了。 她正拿着笔按照他的方法推演,就听到陈浔说:“以后不懂的可以来问我。” 宁朝夕抬头看着他,眸光微亮,陈浔低头喝水,避开她在那一瞬间骤然亮起的目光。 陈浔在那一刻心想,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另一个就是宁朝夕的眼睛。 宁朝夕弯眉笑道:“好啊,你帮我补习数学,那作为交换,我帮你补语文吧。”她在语文这方面还是自认为很厉害的。 她后一句的语气有点小骄傲,陈浔低头看着水面上泛动的亮光,眼底似浮起一丝浅笑,他说:“好。” 俩人达成共识,一有空就聚在一起互相帮对方补习,宁朝夕现在每天放学都会推迟半个小时回家,她和陈浔回家的路上会经过一个公园,俩人经常坐在公园的石桌上讨论问题,有时候还会忘记时间。 每当超过她放学回家的时间点,宁父就会打电话过来,宁朝夕就说是在跟同学讨论学习,具体是谁没说,连对方的性别都没透露。 宁朝夕看了陈浔月考时的语文试卷,发现他是阅读理解和作文扣分扣的最严重,她回家之后就把自己以前做阅读理解的笔记和收集的优秀作文翻出来,隔天就拿去给陈浔。 其中有小部分的作文都是宁朝夕自己写的,陈浔翻到一篇作文,题目写的是‘乡愁’,他看完整篇文章后问:“你写的?” 宁朝夕看了眼他手里拿着的作文,忽然有几分羞赧:“嗯,高一下学期的期中考写的。” “老家在淮扬?” “嗯,不过我没怎么回去过,这篇是现编的。” “不像。” 宁朝夕笑了:“不像什么?不像编的?那当然啦,我这么厉害。” 听出她语气里的小得意,陈浔笑了。 宁朝夕手掌托着下巴,黑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忽然道:“陈浔,你笑起来真好看哎。” 陈浔一愣,唇边的笑意顿住。 “像块木头忽然有了灵气。”宁朝夕眯起眼睛笑道,似乎对自己这个比喻特别满意。 他长得很好看这一点毋庸置疑,但这一笑,整个五官都生动了起来,俊秀的脸庞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春风,撩人心畔。 被她这么一说,陈浔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好。 宁朝夕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心:“来来,我们继续,刚才讲到哪里,哦对了,讲到作文。”她把自己收集来的作文都拿给他,像个小老师一样,她说:“要写好作文得靠平时积累,如果有空的话可以多读点课外书,对作文提高也有帮助的。” “阅读理解呢,其实只要抓准整篇文章的中心思想就很好答题了,有很多题目都是围绕着文章的中心进行提问的。” 宁朝夕给他举例子:“就像这篇文章,作者还会用一些景物描写来烘托自己的心情。” - 回到家后,陈浔推开房间的窗户,入秋了,天气开始转凉,夜风徐徐,拂过人的身侧,有些凉薄的温度。 他在窗前站了一会儿,回到桌前开始写作业,刚提起笔,脑中就浮现宁朝夕明丽的面容和清恬悦耳的声音。 他盯着习题册上的内容,忽而走神。 第13章: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宁朝夕写的那篇关于青葱岁月的征文荣获了一等奖,得了学校里发的五百块钱奖金,这可是她学生生涯第一次拿到奖金,欢喜得脸上都收不住笑意。 与此同时,白老师还带给她一个消息,鉴于她这篇文章写得真情实感,言辞之间很能打动人,又是这次征文大赛的第一名,学校领导要求她在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登台演讲,而演讲的内容正是她这篇征文。 听到这个消息,宁朝夕顿时就笑不出来了。 登台演讲是很荣幸的事,可宁朝夕怕自己到时候站在全校师生面前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虽然她以前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但那也只是小学时期在舞台上给别人做绿叶陪衬,可这次众人的聚焦点只放在她一人身上,光是想想她都头大。 回到教室,冯露露就兴奋地凑过来:“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真的给了你五百块钱?” “嗯,给了。”宁朝夕扯着唇角道。 冯露露戳了戳她的脸颊:“给了你干嘛还露出这样一副表情,难道是学校反悔又把钱收回去了?” “不是。”宁朝夕推开她的手,轻叹了一声,郁闷道:“学校让我下周一的升旗仪式上登台演讲我这篇获奖征文。” “这是好事啊,你愁眉苦脸的干嘛,你怕呀?” 宁朝夕认了:“我怕呀,我怕我到时候会紧张。” 冯露露笑着调侃她:“嘿,咱小妞不是一向挺大胆的吗,怎么一说上台你就怂,蒋柯,你说是不是呀。” 没有人应和她,冯露露疑惑地转头看去,就见蒋柯正趴在桌子上,手机藏在抽屉里正和人发短信。 “蒋柯。”冯露露喊了她一声。 闻声,蒋柯惊慌失措地把手机收起来,从桌面上抬起头来,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怎么了?” 宁朝夕也回头看着她。 冯露露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道:“在教室里你还敢玩手机,不怕被老师抓到啊。” 蒋柯窘迫地垂着视线:“嗯,我有点事……”她欲言又止,具体什么事没说。 “有事说事儿,大家都是好朋友,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冯露露有时候挺不喜欢蒋柯这种磨叽的性格。 离上课还有七八分钟,蒋柯看了眼周围,发现没人注意这边,她才小声问:“朝夕,露露,我问你们啊,你们觉得我们这个年龄适不适合谈恋爱啊?” 冯露露第一反应就是瞪大眼睛:“有人向你表白?” 蒋柯红着脸摆手,又慌慌张张的要去捂住她的嘴巴:“不是,我……” “怎么突然问这个?”宁朝夕问她。 蒋柯咬了咬嘴唇,脸颊红扑扑的,没说具体原因,支支吾吾道:“我……我就是有点想知道……” 宁朝夕没有立马回答她,反倒是冯露露开口道:“我觉得不适合吧,现在这个阶段我们身上还肩负着高考的重担,哪里能分出心思来去想这些,而且我们还小,就算要谈恋爱也不急在这个时候。” 听完她这番话,蒋柯垂下眼睫,沉默着点了点头,半晌后才重新抬起头,看向宁朝夕:“朝夕,你觉得呢?” “我不知道。”宁朝夕微拧了下眉,她看到蒋柯低垂的眉目,抿了抿唇道:“不过这种事情如果真的碰上了不是挡都挡不住吗,不是你觉得适不适合,而是你想不想吧。” 宁朝夕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她知道蒋柯心底藏着一些事,她不想让自己的话误导她,又加多了一句:“就像有一句话说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哟喂,咱小妞不愧是写作文的高手啊,瞧这话说的,没毛病啊。”冯露露朝她挤眉弄眼,嬉笑着说。 “去你的。”宁朝夕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蒋柯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冯露露瞧见了,顺势宽慰她道:“别想那么多了啊,高考已经把我们逼仄得苦不堪言了,我们得给自个儿找点乐子,宁小妞不是刚得了五百块奖金吗,走,中午放学我们就吃麻辣烫去。” 宁朝夕:“不是说好了请吃烤串吗?” 冯露露扬起下巴道:“我改主意了,吃麻辣烫多好,经济又实惠,还可以任君多选。” 宁朝夕:“……”行,你最大你说了算。 下午第七节课是自习课,陈浔坐在位置上写数学题,他刚做完一道函数题,脑海中就浮现了那天在面馆里教宁朝夕题目时的情景,还有她那双光芒微亮的眼睛,手上的笔代替了他的思维,不自觉的在空白处勾勒出她眯着眼微笑的模样。 等到他停笔,才发现他已经将她的五官都画出来了,他看了一眼,有七八分神似。 陈浔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拿起橡皮,刚想把试卷空白处的人脸擦去,橡皮刚碰到边缘,他一顿,忽然下不了手。 林芸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过来的,察觉到有人靠近,陈浔不动声色地将桌面上的数学试卷翻了一面盖住。 “陈浔,老师新发的数学试卷你写完了吗?”林芸走过来温声细语地问。 “没有。”陈浔面无表情道。 “这样啊。”林芸微窘,她的眼睛扫到他摆在桌面上的试卷,手指落在卷面上,忽然道:“陈浔,这道几何题你做出来了?” “嗯。” “你可以教教我吗?这道题我想了很久,不知道怎么做。”林芸说着,露出一副苦恼的神情,又生怕他拒绝,连忙补充道:“要不你把试卷借我一下,我参照你的步骤研究完再还给你可以吗?” 陈浔没有说话,他从旁边的书堆里抽出一张草稿纸,摊开在她面前,用铅笔在纸上作图。 林芸见他这副模样就是同意给自己讲题了,她心中一喜,拉开他身侧的座位就坐了下去。 重新编排座位后陈浔没有同桌,所以他身旁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林芸坐下之后,和他的距离骤然拉近,陈浔微拧了下眉,但他没说什么,往后挪了一点,用笔在纸上继续画,说道:“这里要画辅助线。” 自习课教室里很安静,没什么人说话,所以陈浔和林芸这边的动静在班级里显得尤为突兀,有些没事人就将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坐在最后排的王逸目光也黏在俩人身上,眼一眯,双腿突然不耐烦地架在桌子上,发出‘砰’的声响。 听到动静,有人回头看了他一眼,被王逸又瞪了回去。 他的同桌李超的注意力还放在陈浔和林芸俩人身上,尚未察觉到王逸烦躁的情绪,他凑过去道:“哎,王哥,你说这班花是不是对那新来的小子有意思啊,我都好几次看到她往那边凑了。” “你闭嘴!”王逸瞥了他一眼。 李超被他一吓,小心试探道:“王哥,你今儿火气怎么那么大,谁招你了?”他的视线一转,看到前面坐在一起讨论问题的俩人,明白了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嘻嘻笑道:“王哥,你该不会是喜欢上我们班花了吧?可以啊你。” “我他妈让你闭嘴!”王逸咬牙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行,闭嘴就闭嘴。”李超撇了撇嘴,可过了一会儿,他又闲不住了,看了看周围,低声道:“王哥,如果你看不爽这小子的话,我可以帮你教训教训他,保证他不敢再对我们班花有任何非分之想。” 王逸斜睨着他,李超立马捂住嘴:“好好,我闭嘴。” 这边陈浔已经教完了题目,林芸向他道谢:“谢谢你,陈浔,那个……以后我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来问你吗?” “你可以去问老师。”陈浔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知道他这是拒绝的意思,林芸有些失望,但她没有显露出来:“好吧,那我不打扰你了,先回去了。” 下课后,宁朝夕接到通知要去小礼堂参加征文大赛的表彰活动,她去到的时候,前排的座位上已经坐了不少学生,她赶紧找到属于自己班级的座位,刚坐下后就听到有人在喊她,她回头看去,就看到坐在斜对面的陆成峰正在朝她招手。 宁朝夕也笑着朝他招了手,俩人之间隔着一定的距离不方便交流,加上表彰仪式快开始了,宁朝夕就没多说什么。 因为这次的征文大赛是全国性的,所以学校领导很重视,特意开了个小小的表彰会来表扬获奖学生。 “请高二一班的林芸,高二二班的宁朝夕,高二七班的文东、许世文……上台领奖。”主任先宣读了一等奖的获得者。 学生们依次上台,由校长领头亲自给他们颁发奖状,宁朝夕是这次比赛的第一名,校长着重表扬了她。 合影完下台,从侧边的楼梯下去,宁朝夕听到后面的女生在叫她,她回头一看,就对上一双温婉的笑脸。 林芸看着她温柔一笑道:“宁朝夕对吧?我知道你。” 宁朝夕懵了一下,自己并不认识眼前这位女生。 林芸看着她脸上露出懵懂的神情,莞尔道:“你开学那天走错我们班的教室,你说你叫宁朝夕,朝阳的朝,夕阳的夕,很特别的名字,我就记住你了。” 被她这么一提,宁朝夕也想起了开学那天的糗事,她尴尬一笑:“你好。” “你这次征文比赛获得了第一名,好厉害呀,恭喜你。” “谢谢。”宁朝夕想起刚才主任报的名字,眼前这个女生叫林芸,“也恭喜你。” 和她说了两句,宁朝夕就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主任接着宣读二等奖的名单,其中就有陆成峰的名字。 表彰仪式结束后,宁朝夕避开人群,找了处人少的地方给陈浔发短信:“放学校门口等我,请你吃烤串儿。” 第14章:看中你长得帅 入秋后,白昼变短,以前五六点的时候天还亮着,可现在天空似蒙了层密不透光的布,日落时分都比以往要早。 放学后,跟冯露露和蒋柯在宿舍生活区门口道别,宁朝夕就往学校门口跑去,冯露露一转身就看见她跑得飞快的身影,对身旁的蒋柯玩笑道:“这小妞,不会是瞒着我们有约会吧,跑得这么快。” 蒋柯笑了笑:“不知道。” 宁朝夕用了比平时还要短的时间跑到校门口,在离校门还有几十米的地方站定,抬头张望,就看见陈浔背着书包站在门口的树底下,身形笔直,背对着她,看不清脸,可宁朝夕知道一定是他。 学校的男生里,她没有见过任何一人能把校服穿的比陈浔还要帅气有型。 她快步走过去,在离他还有十几米的时候忽然放轻了脚步,她捂着自己的书包,蹑手蹑脚地靠近他。 宁朝夕绕到树后准备吓他,她还从来没见过陈浔露出惊恐的神情,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她想了想,自己先乐开了。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绕到他的身后,刚准备跳起来吓唬他时,陈浔忽然转过身来,面朝着她,宁朝夕刚做好起跳姿势,猝不及防的,自己反而被他吓了一跳,她脚下一顿,整个人往前扑去。 陈浔及时扶住她的手臂,避免她摔倒,宁朝夕收势不住,整个人扑倒在他怀里,鼻尖擦过他的衣料,闻到了一阵洗衣粉的清香,她一怔,后知后觉地感受到陈浔的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她的脑袋忽地嗡了一声。 站稳后,宁朝夕连忙往后退了一步,她低着头掩饰自己慌张的情绪,不敢去看陈浔的表情,她背着手,脚尖踢了踢地面,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嘴里却道:“真没劲,原本还想吓你的。” 陈浔原本也只是怕她摔倒,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她,此时扫见她微红的脸颊,他忽地也想起刚才手心触碰到她肌肤时的温软,他眼眸微闪,听到她的话无奈道:“吓我干嘛?” 脚尖又踢了踢地面,宁朝夕嘟囔道:“没干嘛,就是想吓吓你。” “别踢了。”陈浔跟她说,“蹭了一层灰了。” “哦。”宁朝夕收住脚,低头一看,发现自己的鞋头果然被蹭了一层灰。 这一段小插曲发生后,宁朝夕突然忘了要跟他分享的喜悦,走了一段路才想起来,对他道:“陈浔,我征文比赛拿了一等奖,学校发了五百块奖金哦,可以请你吃烤串儿了。” 陈浔听到前一句话还替她高兴,可听到后一句他的脸色就微微发生了些变化,刚想说什么,宁朝夕就及时发现了他的意图,她盯着他警告道:“这可是我学生生涯第一次拿到奖金,给个面子呗,不要扫我的兴。” 她眨巴着眼睛,哀求地看着他,小模样可怜兮兮的,陈浔发现拒绝的话到嘴边,却如何也说不出来。 宁朝夕下一秒脸上就扬起灿烂的笑脸,有点得意忘形:“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啦,走走走,姐姐请你吃烤串儿去。” 陈浔对她的称呼不满意,脸沉了下来,他板着脸道:“别乱说。” 宁朝夕见他沉着脸就知道陈浔这个人开不得玩笑,她打了个哈哈:“我开玩笑的,别介意啊。” 走了几步又问他:“陈浔,你几月份出生的?” “二月。” “哦,那你确实比我大。” “你几月的?” “我三月的,比你小一个月呢。”宁朝夕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她说:“陈浔,你该不会比我晚一年出生吧?” 陈浔:“……” 又问了下他的生肖,确定了他们是同年出生的,宁朝夕嘿嘿笑道:“哦,那我的确比你小。” “你家里有别的兄弟姐妹吗?”宁朝夕问他。 “没有。” “跟我一样,我们家也是就我一个。”宁朝夕看着远处微沉的天色,兀自道:“你说我妈再生多一个多好,我有个弟弟或者妹妹可以做伴,小时候就不会一个人那么孤单了。” “长大后还可以帮我转移一点我妈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只盯着我一个人。” 陈浔点破她,浅笑道:“这一句是重点。” “哈哈,被你发现了。” 宁朝夕带陈浔去了学校后门的烤串店,她还特意站在店门前指着店名对他道:“陈浔,记住了,就是这家烤串店,味道特别好,而且老板用的肉全都是干净新鲜的,又卫生又好吃,老板的手艺也很好,烤出来的肉特别香。” 放学时分,这家店里的学生有很多,轮到宁朝夕的时候,她跟老板说要两串烤肉串儿,老板应了声‘好叻’。 他在肉上刷了层油,放在烧烤架上用火烤,嗞嗞的声音,肉香顿时就飘散出来了。 宁朝夕在旁边闻着,口水都差点流下来了,她眼巴巴等着的模样陈浔觉得很可爱。 老板烤肉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烤好了,他把烤串儿递给宁朝夕,说:“我认得你,又带着同学来吃烤串儿啊,见你那么帮衬的份上,我再多送你一串吧。” 宁朝夕眼睛骤亮,感动道:“谢谢老板。” 她接过竹签串起的烤肉,递了一串给陈浔,然后再拿起一旁的辣椒粉,往自己和陈浔的肉串上分别洒了点:“陈浔,我跟你说,这个要加点辣椒粉才好吃,你试试看。” 陈浔来不及阻止,她就已经洒了层辣椒粉上去,他眉心泛起皱痕,在她催促的目光下,不得已咬下了第一块肉。 结果刚吃第一口就被辣得呛住了,他手背抵着嘴巴咳嗽:“咳咳咳……”他咳了一会儿,整张脸都红了。 “陈浔,你没事吧?”宁朝夕赶紧从书包里掏出水瓶,拧开瓶盖递给他:“我这里有水。” 陈浔接过她的水瓶,等咳嗽缓了一些之后,才仰头灌了一口水。 宁朝夕抬头看着她,就见他把瓶口拿到离嘴唇还有两三公分的距离,手臂抬起,水流顺着他的动作倾入他微启的薄唇,他下巴的线条细致隽秀,再往下就是他随着吞咽不断滚动的喉结。 要命的性.感。 她看着,脸颊倏地一烫。 看来真是被辣狠了,宁朝夕还剩下大半瓶的水被他喝得只剩下五分之一,她看着陈浔原本白净的脸颊咳得通红,连带着耳朵和脖子也浮现了一丝红润,她忽地有几分心虚,问他:“你没事吧?” 陈浔把水瓶的瓶盖拧紧还给她,被辣到的喉咙声音沙哑:“没事。” 见他辣成这样,宁朝夕跟他道歉:“对不起啊陈浔,我不知道……” 他动了动唇,还是那两个字:“没事。”他把手里剩下的烤肉串递给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恢复了几分清亮:“你吃吧。” 宁朝夕连忙应道,接过他手里的肉串儿,还狗腿地把手里的水瓶献给他:“你要不要再喝一口?” “不用,好多了。” “陈浔,你是不能吃辣吗?一丁点都不能碰?” “可以碰一点。”陈浔这样告诉她,可见他刚才那模样,宁朝夕觉得他这一点应该是几近于无吧。 她点点头,神情认真道:“我以后会记住了。” “记住什么?”陈浔微愣,没反应过来。 宁朝夕抬头看着他:“记住你不能吃辣呀。” 陈浔闻声沉默。 那时候的宁朝夕只是单纯地把他当成朋友,想要记住他不能吃的东西而已,就像平时记住朋友的喜好特点一样,可她不知道这句话落在别人的耳中又是另一番意味了。 把烤肉串吃完,宁朝夕把竹签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她的手揉着自己的肚子,一脸满足道:“好饱啊。” 看着她吃饱餍足的模样,陈浔勾唇笑了。 “陈浔,我下周一升旗仪式要上台演讲。”宁朝夕丢完垃圾后回来跟他说:“演讲的内容就是我这篇征文,我怕我到时候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你怯场?” 宁朝夕食指和拇指合在一起朝他比划了一下:“一点点。” 她掰着手指算了一下:“今天周二,还有五天的时间,我回去多练练吧。” 宁朝夕回家之后就把作文打印了出来,空闲的时候就拿着稿子朗读,就连放学回家这段路都不放过,以至于陈浔这几天走在路上,耳边听到的全是她的碎碎念。 “陈浔,我念一遍给你听,你给点意见啊。” 宁朝夕清了清嗓子,一只手装作是话筒,像模像样的拿着稿子,轻声道:“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我是高二二班的宁朝夕,今天在这里要演讲的题目是《青葱岁月》……” 她毫无卡顿地念完了一遍,眨了眨眼睛看着陈浔:“如何如何?我这样念可以吗?” “语速太快。”陈浔说,“试着放慢一点。” “那我再念一遍,你听着。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宁朝夕念完,转头看他:“这次呢?” “还可以,有点停顿会更好。” “陈浔,你怎么那么有经验啊?以前在学校是不是当过主持人?” 陈浔顿了一下,像是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嗯。” 宁朝夕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还真被她说中了,她惊讶道:“啊,真的?什么时候?” “初中元旦晚会,老师选的。” “哈,你们老师肯定是看中你长得帅。”宁朝夕眼睛一弯,笑眯眯地看着他:“和你搭档的女同学漂不漂亮?” 陈浔别过脸:“没注意。” “没注意你脸红什么?”宁朝夕逗他。 “我没有。” “你有,耳朵这里都红了。”宁朝夕指了指他泛红的耳根。 “别闹。” “哈哈,好,我不闹了……陈浔,你走慢点。” 第15章:别紧张 周一早上的升旗仪式,宁朝夕被通知七点钟要去主席台后面等候,她去到操场,负责主持的学生主任就跟她对了遍流程。 “等会儿不要急,我念到你的名字再从这里上台就好。”主任指了下身后的台阶。 “好的。”宁朝夕故作镇定地回答道,实际上她的心里紧张得要死,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在数千人面前做演讲啊!还是她自己写的作文,莫名有种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主任跟她交代完就到前面去跟升旗手沟通,徒留宁朝夕一个人站在后面,她手里紧紧攥着稿子,闭着眼睛念等会儿上台要演讲的台词:“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早上好……” 心里忐忑难安,双脚就一直在原地踏步,就连双手都打着颤。 升旗仪式的入场音乐响起,宁朝夕一听到这声音话都说不利索了,尊敬的老师念成了尊敬的同学,她苦着一张脸,明明之前都已经说得很顺溜了,可今天临场又出了差错。 主席台后面就站着她一个人,各班的学生们从两边的小门进到操场的时候稍微一侧头就可以看见台后站着一个女生,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低着头闭着眼睛,站在原地一直跺脚。 冯露露和蒋柯从左边的小门进场的时候就看见了宁朝夕,见她这副模样,蒋柯担忧道:“朝夕行不行啊?” “不行也得上啊,这可是校领导亲自要求的。”冯露露说道,“走快点吧,别等会儿让她看见我们压力更大。” 陈浔从教学楼出来,走到操场的时候就看到站在主席台后的宁朝夕一直在原地跺脚,他忽然觉得好笑,有那么紧张吗。 他看了眼前方不断涌入操场的人群,脚下转了个弯朝宁朝夕那边走过去,她闭着眼睛,浑然未觉有人靠近,直到手心里突然被人塞进了一样东西,她一吓,猛地睁开眼睛。 “陈浔?你怎么……”她微愕,低头看着手里被他塞进来的东西,是一颗透明的玻璃球,“你给我这个干嘛?” 马上就要到点集合了,陈浔来不及多说,只嘱咐她道:“把这个攥在手里,深呼吸,别紧张。” 话落,他就抬步往前走,随着人群从前方的小门走进操场,宁朝夕还没来得及跟他说句话,目光一直紧随着他的身影,直到人从她的视野中退去,她手里握着他给的玻璃球,泛着莹润的光泽,在太阳底下折射着光。 球面冰冰凉凉的,但还是能捕捉到那细微的温度,宁朝夕只觉这点温度似乎沿着她的手心绵延至血液中,烫贴了她的心。 她一直慌张不安的心跳忽然就平静了下来。 上台演讲挺成功的,至少她没有紧张到结巴,中途也没有任何卡顿和语句不顺,比她想象的还要顺利,三分钟的演讲结束后,她放下稿子,特意环视了眼台下,可惜时间太短,她没能找到陈浔的身影,随即她弯腰朝台下鞠了个躬,退场。 下台后她才发现登台演讲其实没有她想象的那么可怕,她松了口气,为自己之前的杞人忧天感到好笑。 但不可否认,她还是有点紧张,玻璃球都被她手心的温度传递得表面发热了。 她在心里想,得找个时间好好感谢陈浔。 - 月底的期中考试,宁朝夕意外地取得了较好的成绩,数学也终于没有再拖后腿,分数虽然不算很高,但比之前也好了很多,而她这次的语文成绩也比以往高出不少,可以算是她上高中以来考得最好的成绩,按单科排名来算,她语文排在年级第五名。 把这个成绩回去告诉宁父宁母,宁父一个劲地夸她,而宁母只是缓了脸色对她道:“补习班的钱没白交。” 其实宁朝夕知道她数学有这个成绩有多半是陈浔的功劳,她在补习班上做的试卷几乎都是陈浔单独帮她辅导的。 但她谁也没告诉,这算是她和陈浔之间的一个小秘密。 晚上写完作业,宁朝夕拿着手机躺在床上,点开联系人,她一页一页往下翻,找到陈浔的号码,犹豫了一下给他发了条短信:“陈浔,我把期中考试的成绩告诉我爸妈,我爸一直在夸我,我妈也终于没骂我了,开心。” 发完短信,她整个人摊在床上,期中考试完,难得没有多少作业,她可以好好放松一个晚上。 隔了五分钟,她握在手里的手机‘叮’的一声,陈浔给她回了条短信:“恭喜。” 宁朝夕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她晃荡着双腿给他回:“多亏了你我数学才能考那么高分,谢谢。” 这次没过多久陈浔就给她回复:“不用,你也帮了我。” 陈浔这次的语文成绩也比上一次月考高了十分,分数虽然不算高,但也是在宁朝夕的辅导下才有的进步。 宁朝夕看着那句‘你也帮了我’忽然就笑了,心里有点喜滋滋的,好像帮助了他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她嘴角漾开笑意,问他:“你在干嘛?” 这个时间点宁朝夕猜他在写作业,可陈浔却回她:“刚洗完澡。” 看着这四个字,宁朝夕的脑海里便自动脑补出他洗完澡时的画面,她捂了捂发烫的脸颊,指尖敲出去一个‘哦’字。 可刚发完这个字宁朝夕就后悔了,像陈浔这么惜字如金的人肯定不会再给她回信息了,她懊恼地在床上滚来滚去,正想着要给他发什么过去,手机忽然‘叮’了一声。 宁朝夕赶紧从床上爬起来打开手机,是陈浔发来的,他问:“你呢。” 简单的两个字,甚至没有任何标点符号,可宁朝夕也开心得不行,她在键盘上敲了两个字‘你猜’,可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好,她就给他回:“我也刚洗完澡。” 发过去后有点好奇陈浔的反应,宁朝夕仰头看着天花板兀自猜测着他会给她回什么,可这次等了很久陈浔都没给她回复,宁朝夕每隔十几秒就会拿起手机来看,可整整过了十分钟,手机都没反应。 耐心告罄,宁朝夕拿起手机打字:“我骗你的,我刚写完作业,在休息。” 发完她就把手机丢在一边,干瞪着眼,心想:哼,爱回不回。 等了大约三分钟,手机就响了,陈浔回她:“嗯。” 宁朝夕举着手机本来想问他‘你刚才怎么没回短信’,可手指一顿,又想到或许他刚才正好走开了呢,偶尔一两条短信没回也很正常,最关键的是,她发现自己问的这个问题有点质问的语气,好像有那么一丢丢不太合适。 恰好宁父来敲她的房门:“小夕,作业写完之后就早点休息啊,没事别弄得太晚。” “知道了,爸。” 宁朝夕把屏幕上的字删掉,给他发:“我要睡觉了,晚安。” 没多久,陈浔回:“晚安。” 晚风徐徐,一夜好梦。 隔天,宁朝夕作为班里的语文课代表下课之后去老师办公室里送作业,白老师还在批改昨天的练习册,只剩下一小部分就批完了,让她等一下,等会顺便把练习册拿回教室发下去,下节课要讲题。 宁朝夕应了声好,就在一旁等着,办公室里不止她一个学生,她注意到斜对面的办公桌前也站着一个男生,瘦瘦高高的个子,头发微长,额前的发丝几乎遮住了眼睛,男生背着手,站姿随意,脸上的表情有几分轻佻。 她还注意到男生面前的老师是高二一班的班主任,也就是开学第一天宁朝夕觉得五官标致的那位女老师。 “王逸,你说说你成绩差劲也就算了,怎么就不能学学好,公然在校园里抽烟,还被教导主任逮住了,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女老师皱着眉头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还有你作业的问题,已经不止一个老师向我投诉你平时不交作业了,你自己说说看,想怎么办,还是叫你家长过来跟老师好好谈谈。” “老师,我爸妈都在外地,就算你亲自打电话他们也不会来。”王逸耸着肩膀,一脸无所谓道。 “你家里没有其他大人?” “没有。” “这次的事情你先回去写份检讨,至于你爸妈那边,我会亲自打电话跟他们说。” “朝夕,作业已经改好了,辛苦你一趟,帮老师拿去教室。”白老师把练习册批改好对她道。 “好的老师。”宁朝夕收回视线,把练习册抱在手上,往门外走去,办公室的门是关着的,她正打算腾一只手出来开门的时候,身旁就有人帮她拧开了门把锁。 “谢谢。”她抬头看去,正好对上男生幽黑的双眼。 是刚才被训斥的那名男生。 宁朝夕朝他轻点了下头,没有停留,抱着练习册出了办公室的门。 平时没有交集的人宁朝夕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她没想到过没几天她就在老师办公楼的附近再次遇到了他。 而那时的王逸,手里拿着根烟,正倚着楼梯口光明正大地抽着。 第16章:不惧岁月,不畏将来 宁朝夕从他身边经过,就闻到了一股浓厚呛鼻的烟味,她侧着视线扫了他一眼,男生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的半截烟正在慢慢燃尽。 这一侧的办公区经常有老师走动,宁朝夕刚下楼就看见学生处的主任往这边走来,西林中学素来以严格纪律出名,特别对打架斗殴,抽烟喝酒的学生罚得很重,抓到一次就记处分,抓到第二次就留校察看,第三次就直接开除学籍了。 宁朝夕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在主任走到她跟前的时候,突然向他鞠了个躬,大声道:“老师好。” 主任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声应道:“哎好好……” 宁朝夕偷偷往楼上瞄了一眼,发现男生已经不见了,空气中徒留一阵难闻的烟味。 她没把这次的事情放在心上,因为有另一件让她更为震惊的事情占据了她的视线,她竟然看到蒋柯在和男生接吻! 那天她和陈浔按照以往一样放学一起回家,最近入冬,天气渐渐变冷了,他们这座城市冬天不下雪,但吹来的冷风却是刺骨入心的,拂过身侧时,让人止不住发颤,宁朝夕是属于那种怕冷的体质,气温刚下降了几度,她的脖子上就已经比别人多裹了一条棉厚的围巾。 反观走在她身边的陈浔,身上只简单地套了件校服外套,和她就像是身处在两个季节的人。 宁朝夕的脸埋在围巾里,声音闷闷的:“陈浔,你不冷吗?” “不冷。”陈浔说,他看着裹得像粽子一样的人,弯了弯唇:“你很怕冷?” “嗯嗯。”宁朝夕点头,“我爸说我小时候体质太差,一到冬天就容易感冒发烧,在我上小学六年级的时候,那一整个冬天都在生病高烧,还得肺炎住院了,从那之后我就特别怕冷。” “平时要多锻炼。”陈浔跟她说。 “我爸也是这样跟我说的。”宁朝夕叹了一声,义正言辞道:“可是我懒啊,一到冬天就想窝在被窝里不想动了,唉,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每天早上起床有多艰难,简直就跟世纪大战一样,每天要和被窝战斗八百回才能起来。” 似乎觉得她的比喻很有趣,陈浔的唇角牵起抹浅浅的弧度来。 “哎,陈浔,你有看过下雪吗?” “嗯,江城冬天会下雪。” “真的?那下雪漂亮吗?” 陈浔不知道白茫茫的一片算不算漂亮,他对那样的场景早就习以为常,但他看着宁朝夕一脸期待的神情,抿了抿唇道:“还可以。” “真的?我从出生起就生活在这座城市,很少去别的地方,都没见过下雪的场景,我好想看看。”宁朝夕对那样的场景有些莫名的向往,或许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事物,总是能引发人的美好幻想及憧憬。 陈浔看着她微微闪烁的眼瞳,薄唇微启,心里有些话想脱口而出,但到嘴边就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他这样告诉她:“会有机会的。” 入冬后的天色,时至黄昏后很快就暗了下来,刚过六点,深色的夜幕就已经笼罩在上方,街边的路灯也依次亮起。 瑟瑟的冷风吹过,宁朝夕微微眯起眼,把围巾又拉高了一些,他们从学校的十字路口拐出来,往前走了十几米就路过了一家便利店,从店里吹出来的暖气让人舒服得不想挪动脚步,陈浔跟她说了一声‘等等’,然后宁朝夕就看见他走进去了。 她站在门口的路灯旁等他,视线随意地四处乱转,从身边经过不少学生,其中有好几对情侣,穿着西林中学的校服,彼此手牵着手,宁朝夕看到有好几个女生边走路边依偎着男生的手臂,笑得一脸甜蜜。 她也是现在才发现,原来他们学校也有那么多对情侣,不知道她和陈浔走在路上,会不会被别人也误认为是一对。 她的脑中忽然蹦出了这个念头,吓了她自己一跳,随即脸就红了。 应该不会,毕竟她和陈浔的关系那么纯,比白开水还纯净! 正胡思乱想着,身边又经过了一对男女,宁朝夕抬头看去,目光忽地一怔。 她看到了蒋柯。 她身边的那个男生……是她们以前班里的体委。 宁朝夕愕然地瞠大双目。 蒋柯顾着和男生说话,没有注意到站在路灯下的宁朝夕。 他们从她身边经过,在便利店门前绕了个弯就走到后巷去了,宁朝夕还处在惊怔当中,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她在巷子口停住,视线所及之处,蒋柯被男生按在墙上,下巴被人抬起,男生低下头,俩人就吻在一起,落在脚边的两道身影随着接吻的姿势纠缠在一起。 宁朝夕听到自己的心跳怦怦乱动,傻愣的,带着点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到现在为止,她终于明白了蒋柯这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什么,脑海里忽然闪过那天她对蒋柯说的话—— “这种事情如果真的碰上了不是挡都挡不住吗,不是你觉得适不适合,而是你想不想吧。” 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宁朝夕有点形容不上来此刻的心情,好像有点后悔,至于后悔什么,她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怎么在这里?”陈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宁朝夕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觉得自己今天的心脏有点小脆弱,她回过头食指抵在唇边:“嘘——” 想起身后那不可描述的一幕,宁朝夕又赶紧去捂住他的眼睛,警告他,语气有点焦急:“你别看,别看……” 陈浔从便利店出来之后就发现她不见了,他心里有点担忧着急,赶紧从门店里跑出来,好在刚走没几步,就看见她杵在这里,他顿时只觉得心脏一松,结果刚走过来问了一句话就被她莫名其妙地捂住了眼睛。 陈浔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微拉开了一些,不解道:“看什么?” 宁朝夕没有他力气大,手腕被扣住之后就被他轻松地拉开了,她还想阻止,陈浔就已经抬眸看到了她身后的那一幕。 他微愣,低眸看到宁朝夕泛红的脸颊时,瞬间就明白了她不让他看什么。 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宁朝夕怕被发现,拉着陈浔赶紧离开了这条巷子,冷风将她脸颊上的温度渐渐消散下来,走远之后她才对他说:“今天看到的事情不要告诉别人。” “里面那个女生是我的好朋友。”她偷偷跟他说:“男生是我们高一班里的体委。” 陈浔了然,难怪她的反应会这么大,原来是熟人。 这种偷窥别人亲密事的感觉真不好,宁朝夕现在满脑子都是蒋柯和别人接吻时的情景,脸上一阵冷一阵热的。 “接受不了?”陈浔观察着她的脸色,问了句。 宁朝夕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她摇摇头:“也不算吧,就是有点难以置信,你都不知道蒋柯平时有多乖,你能想象一个那么乖巧听话的女生跟别人那什么什么……吗?” 她说到后来,声音低了下去,陈浔没有说话,也没什么反应,宁朝夕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跟他说这些。 她低下头,目光一瞥,看到了他手里拿着的袋子,转移话题道:“你刚去便利店买了什么?” “牛奶。”陈浔把袋子递给她。 “给我的?”宁朝夕讶异地看着他。 “嗯。” “好端端地买牛奶给我干嘛?”无功不受禄,宁朝夕没接。 “热牛奶,喝下去暖身。”陈浔解释说,他从刚才在路上就看她冻得直哆嗦,所以路过便利店才想着进去给她买瓶热牛奶。 “你自己喝吧。”宁朝夕还是没接,她觉得不太好。 “我不喝。”陈浔把牛奶塞到她的手里。 隔着塑料袋,还能感觉到瓶身是温热的,宁朝夕说:“多少钱我还你吧。” “不用。” “谢谢你啊陈浔。”她把牛奶握在手心,冰凉的指尖一暖。 “没事。” 隔天宁朝夕早上去到教室的时候,看到坐在自己后面的蒋柯时想起了昨天那一幕,神色微变。 但她尽量让自己跟往常一样,走过去跟她打招呼。 谁知她刚坐下来,身旁的冯露露就凑过来对她小声道:“朝夕,我告诉你个事儿,你别吃惊啊。” “嗯,你说。”宁朝夕也配合着靠近她。 “蒋柯和我们以前班里的体委郑伦在一起了。” “你怎么知道的?”宁朝夕错愕,她还以为只有自己知道了。 冯露露理所当然道:“蒋柯自个儿告诉我的,天天晚上打电话发信息的,我和她一个宿舍的能不知道吗。” 蒋柯在身后戳了戳她们俩,红着脸娇羞道:“你们俩个小声点,别告诉其他人。” 冯露露回过头,不确定地再问她一遍:“蒋柯,你真的想好了?” “露露,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我真的想好了。”蒋柯无奈道。 “不后悔?”冯露露再三确认。 蒋柯摇头:“我都和他在一起了,还能后悔什么。” 宁朝夕看见蒋柯的目光转向自己,她说:“多亏朝夕那天跟我说不要考虑适不适合,关键在于自己想不想,我都和他说好了,我们要一起努力,然后考上同一所大学,以后在同一座城市发展。” 这就是高中生时期所设想的爱情,不惧岁月,不畏将来,一切都停留在最美好的幻想时期,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冯露露戳了戳宁朝夕的胳膊:“说句话。” 宁朝夕默了片刻,说:“挺好的。” 虽然一切都只是幻想,现实也远比她们想象的还要残酷,但如果蒋柯说的这些都能实现,宁朝夕想,其实挺好的。 第17章:被告白 和陈浔认识那么久,知道他人长得高,面容又很俊秀帅气,学习成绩也不错,这样的男生应该很讨女生喜欢,宁朝夕刚认识他那会儿还在纳闷,这样优秀的人怎么就没看到女生跟他表白呢,谁知道就在今天,好巧不巧被她撞见了。 快到圣诞节了,蒋柯要准备圣诞礼物送给她的男朋友,在某节下课的时候拉着宁朝夕和冯露露讨论要送什么礼物比较好,宁朝夕对这些不太热衷,借口要去上洗手间溜出了教室。 下课时间有十分钟,她不想那么早回去,就在附近瞎逛,逛着逛着就走到了楼下,经过高二一班的教室时她还特意往里瞄了眼,没发现陈浔的身影,咦,难道是上洗手间去了? 她在教室外的走廊徘徊了好一会儿,没等到人,她就走了,往前走经过拐角,忽然就在拐角处看到了陈浔的身影。 他背对着她,宁朝夕面上一喜,张口就想喊他,可刚张了张唇,就看见陈浔的面前还站着一个女生。 女生扭扭捏捏的,脸上染着红晕,飞快地把手里的一封信塞给陈浔,低着头羞赧道:“陈浔,你放学有空吗?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可能是怕在这里停留太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同时也怕眼前的男生会拒绝她,女生说完后也不给陈浔说话的时间,直接就道:“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说罢,女生就绕过他跑了,她路过宁朝夕的身边时,她注意到女生的脸上带着欣喜的笑意,那副喜悦的神情让她没来由的心一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又有些形容不上来的感觉。 宁朝夕杵在原地,还没来得及捕捉心里的那丝异样,陈浔转过身就看见了她,脚步倏尔一顿。 他正对着她,宁朝夕眼睛一低,正好看到他修长的手里拿着的那封信,淡粉色的信封,衬得他的皮肤白皙干净。 宁朝夕扬唇朝他笑了笑,笑容有几分自己都未察觉的僵硬,她干笑两声,对他说:“那个,我刚好路过,呵呵,路过。” 话落,她别开视线,转身就走了,脚步飞快,转过身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垮了下来。 看着她离开,陈浔心一紧,往她的方向追了两三步,又停了下来,视线中的人已经跑上了楼梯,迅速地消失在楼梯口了。 回到教室里,宁朝夕刚坐到位置上的时候,上课铃正好响起,冯露露问她:“你去哪了?上个厕所上那么久。” 宁朝夕摇了摇头,没说去哪。 “蒋柯已经决定好要给她男朋友送一条围巾,我想着我爸的生日也快到了,正好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送他一条,放学后就去,你要不要一起?”趁着老师还没走进教室门,冯露露跟她说。 宁朝夕原本想说不去,可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改了主意,点头应好。 放学的时候,宁朝夕果然在校门口那里看到了跟陈浔告白的女生,穿着米白色的毛衣和冬季的校服短裙,她注意到女生的毛衣领口那里还有个红色的蝴蝶结,看上去俏皮又可爱,校服外套被她脱了挽在手里,里面这套衣服想来应该是为了今天的告白而精心挑选的。 她注意到路过的男生都会往女生的方向瞄两眼,宁朝夕想,男生应该都会喜欢这种清纯可人型的女生吧。 “嘿,妞儿,你干嘛一直盯着人家看啊?”冯露露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唤她回神。 宁朝夕回过神,这才发现自己的视线从刚才起就一直黏在校门口的女生身上,她转开目光,语气幽幽道:“她不冷吗?” 冯露露往女生的方向看了眼:“你管人家冷不冷,这样穿好看啊,你没发现我们学校很多女生都是这样穿的吗,大部分人都是一件毛衣搭一条校服短裙,谁像你一样,这才刚入冬就把自己裹得跟粽子似的。” “你说谁是粽子?”宁朝夕瞪着她。 冯露露揽着她的脖子,笑道:“哈哈,放心啦,就算你裹得像个粽子也比绝大多数的女生好看。” 宁朝夕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别闹了,人家都看过来了。”蒋柯在旁边道。 宁朝夕看到校门口的女生果然把目光挪向了她们这边,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问了句:“你们觉得我和她比谁更好看?” “那当然是……”冯露露话到一半,在女生和她的脸上游移,把她之前说过的话还了回去:“不同类型,没有可比性。” 宁朝夕:“……” 她们坐公交去离西林中学最近的商贸街逛了逛,进了一家服饰专卖店,冯露露和蒋柯在里面逛得不亦乐乎,宁朝夕却只是站在门口拿着手机发短信,她在车上就已经给陈浔发了条信息,说她放学有事,让他自己先回去。 她刚下车的时候陈浔就给她回了条短信,问她:“还在学校?” 他这条短信宁朝夕来到服饰店才看到,她给他回:“不在。” 回复完,她给宁父发了条短信说和同学在外面逛街,会晚点回去。 宁父的电话很快就追了过来,刚接通就问她现在在哪。 “爸,我和同学在商贸街呢。”宁朝夕开口道。 “去商贸街干嘛?最近天黑得早,你们几个女孩子出门不安全,要不要爸爸去接你?”宁父的语气难掩担忧。 “爸,不用,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这样我同学该笑话我了。”宁朝夕看了眼店内墙壁上的挂钟,跟他保证道:“爸,我们很快就回去了,我跟你保证七点之前一定能回到家。” 宁父没她办法,只好道:“那你早点回来啊,你妈今晚又加班,爸爸等你回来再吃饭。” “好的。” 她挂断电话,屏幕上就显示有一条新信息,陈浔问她:“在哪?” 宁朝夕撇了撇嘴,怎么跟她爸爸一样,跟查岗似的,又不是小孩子了,哪那么容易走丢。 “朝夕,你帮我看看,哪条围巾比较好看?”蒋柯左右手各拿了条围巾给她看。 “这条。”宁朝夕选了她左手拿着的那条深蓝色的围巾。 “可是我觉得这条格子的也好看。”蒋柯有些纠结,“算了,我再看看吧。” 宁朝夕刚想陪她过去,手机就响了,她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陈浔。 她犹豫了几秒,才接起电话,语气不太友善:“干嘛?” “你在哪?”陈浔低潜的声音顺着细微的电流声滑入耳中。 “我在和同学逛街。”宁朝夕低头看着地板,想起了放学站在校门口的那个女生,她微微启唇,喊他的名字:“陈浔。” “嗯?” 宁朝夕挠了挠头发,有点纠结地开口:“那个女生……” “什么女生?” 宁朝夕轻声嘀咕了句‘明知故问’,然后才对他道:“你知道的。” 她听到陈浔轻声笑了:“我不喜欢她。” 宁朝夕轻轻地‘哼’了一声,嘴角却止不住翘起,声音故作正经道:“陈浔同志,你当面拒绝人家了?” “嗯。” 嘴角的笑意更深:“陈浔,你心太狠了啊,人家女生放下矜持拉下脸皮来跟你告白,你就这样拒绝她了,我告诉你啊,你这样以后没人敢跟你告白了。” 电话那端默了几秒,他轻声道:“不需要。”顿了一下又重复:“我不需要女生向我告白。” 宁朝夕一愣,他说的话一字一顿地敲打在心间,让她的心跳随着他的嗓音颤动不止。 等到意识过来,才发现自己沉默太久,宁朝夕试探性地喊了声:“陈浔。”她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挂断电话。 “嗯。”他很快就应了声。 “那个……”宁朝夕四处看了看,想找一些话题来打破这阵诡异的沉默,她的目光忽然停在眼前款式各异的围巾上。 “陈浔,你喜欢什么颜色?” “怎么问这个?” 宁朝夕走到挂满男士围巾的橱柜前,手指在布料上滑过:“别问为什么,你告诉我就行。” 他一默:“没有。” “啊?”宁朝夕没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手指顿住,“你没有喜欢的颜色?” “嗯。” “一个颜色都没有吗?”宁朝夕不死心地问道:“黑色、白色、蓝色、红色……或者粉色呢?” 陈浔笑着,嗓音低低的,问她:“一定要选一个吗?” “嗯嗯。”宁朝夕点了两下头。 “那就黑色吧。” 宁朝夕的眼睛从面前挂着的围巾上掠过,很快就看中了一条纯黑色的围巾,她招了招手,让导购员把她看中的那条围巾取下来,同时在电话里对他道:“好,我知道了。” “你要做什么?”陈浔再开口时声音里都多了一丝微不可觉的温情。 “秘密。”宁朝夕朝导购员点了下头,接过她递来的围巾,拿在手里摸了摸,料子很柔软,纯棉的质地,冬天围在脖子上肯定很保暖,她想象了下这条围巾被陈浔戴上的模样,禁不住弯起眼睛笑了。 她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18章:闹矛盾 “你好,可以帮我把这条围巾取下来吗?”耳边忽然传来一道轻柔的女声。 宁朝夕顺着声源处看去,就看见一个五官秀丽,眉目温婉的女生,林芸转头过来恰好也看见了她,她一笑,跟她打招呼:“宁朝夕,好巧啊。” “好巧。”宁朝夕也朝她笑道。 林芸接过导购员帮她取下的围巾,道了声谢,她看着宁朝夕手里的黑色围巾:“你也来这里买东西吗?送人的?” “对啊,送一个朋友。”宁朝夕笑着摸了摸鼻子。 “男生?” “啊?” “是送给男生的对吧?”林芸朝她眨了眨眼,笑容里的意味分明。 宁朝夕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否认:“你呢?你也是买来送人的吗?” 林芸点点头:“对,朝夕,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宁朝夕:“当然可以。” “朝夕,你帮我看看哪个颜色好?”林芸选了两条围巾,却有些苦恼的不知道该选哪一条,她视线一转,看到宁朝夕手里拿着的,她笑了笑说:“你手里那个颜色就挺好看的,可惜只有一条。” “朝夕,过来买单走啦。”冯露露在不远处喊她。 “好。”宁朝夕应了一声,回过头对林芸说:“我朋友在叫我了,先走了,再见。” 圣诞节这天,下午最后一节课老师拖了会儿堂,等老师布置完作业宣布下课,陈浔就收到了宁朝夕的短信。 “陈浔,我已经在校门口等你啦,你快下来。” 陈浔看着她发来的短信,忽然就能想到她发这条短信时弯着眉梢笑起来的模样,他也笑了,回她:“好。” 林芸走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他脸上这抹还未来得及收敛的笑意,她一愣,心弦似乎被人不经意地拨弄了下。 她走过去,对正准备离开的人说:“陈浔,可不可以占用你一点时间。”似乎怕他拒绝,又加了句:“很快,不耽误你时间的。” 陈浔点头同意了。 林芸伸手指了指外面:“我们可不可以去外面说。” 陈浔放下书包,跟她一起去了外面。 坐在最后排的李超看到这一幕对身边的王逸说:“王哥,听说班花又给这小子准备了圣诞礼物,我们要不要……” 他比了个手势。 王逸眯起眼,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对他道:“清人。” “好叻。”李超从位置上站起来开始赶人,他挥了挥手对周围人道:“没事就快点走了啊,别在教室逗留了,走走……” 他们不知道在外面聊了什么,没过一会儿林芸就从外面回来了,她刚才离开教室时手里抓着个包装精美的礼品袋,回来的时候手里还依旧拎着,她低着头快步走回座位,其实只要凑近点看,就可以看见她眼睛微红。 陈浔跟在她身后,面无表情地回了座位。 林芸把袋子随手塞进书包里,然后急匆匆地就离开了教室,似乎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停留。 王逸忽然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双手插兜走了过去,绕到陈浔的座位前,双脚一跃,随意地坐在了他正前方的桌子上。 陈浔头也没抬,拿起自己的书包就准备走人,前面的路被他挡住了,他转身准备走后门,结果刚回头,就发现身后的通道被李超挡住了。 教室里的人已经被他清光了,李超挑眉看着他:“喂,新来的小子,我们王哥看你不爽很久了。” 宁朝夕在校门口等了很久都没见到陈浔,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离她发完短信已经过了二十五分钟了,还不见人影。 她等得有些焦急,给陈浔拨了通电话,电话那端却显示无人接听。 她又等了几分钟,最后决定去他们教室里找他,她沿着教学楼的路往回走,心想着等会儿或许能在路上遇见陈浔。 可她一路走到他们教室,都没有碰见他的人,他们教室门没关,人都已经走光了,不在班里,宁朝夕想不到他还会去哪里,难不成被老师喊去办公室了? 她边想边往办公室的方向走,结果刚经过拐角,就看到陈浔被两个男生堵在角落里,以为他们是要打架。 宁朝夕想都没想冲上去就道:“喂你们在干嘛!” 李超看着这莫名其妙出现的女生:“你是谁?” 宁朝夕看见陈浔完好无损地站在那里,顿时松了口气:“你没事吧?” 陈浔微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视线里的宁朝夕:“你怎么上来了?” “我担心你啊。”宁朝夕道,“他们围着你要干嘛?” 陈浔看着她眼底浮现的焦急神色,微微一怔。 宁朝夕没注意他的神情,她站在陈浔前面,看着面前的两位男生:“你们要干嘛?” 李超率先发话了:“这小子跟我们王哥抢女人,我们当然要教训他一下啦。” “抢女人?”宁朝夕的视线挪向那从头到尾都没说话的人,这个男生她见过,就上次在楼梯口抽烟差点被发现的那个,他应该就是男生口中的王哥。 “陈浔跟你抢女人?抢谁?”宁朝夕看着他问。 “还能有谁,当然是我们班花啦。”李超说道。 “别听他乱说,我没有。”陈浔此时也回过神来,微微俯身对宁朝夕道。 宁朝夕闻言挺了挺胸膛:“你们乱说。” “我哪有乱说,我都亲眼看到班花给他送礼物了。”李超比了比自己的双眼。 宁朝夕回头看了他一眼。 “我没收。”陈浔定定地看着她。 站在旁边一直没出声的王逸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烦躁道:“别废话了,打一架吧,就我跟你,敢不敢?” 陈浔看着他。 “不行。”宁朝夕连忙张开双手拦在陈浔的面前,“不能打架。” 陈浔抬手把宁朝夕扯到自己的身后,抬了抬下巴,眼睛里毫无波澜:“我没理由跟你打架。” “怂包!”李超在旁边附和了一句。 陈浔用眼风横了他一眼,然后收回视线冷淡地看着王逸:“你喜欢谁是你的事,看不爽我也是你的自由,从头到尾我没有主动招惹人,你也不用刻意针对我,我知道你想挑事,但很抱歉,我不想奉陪。” 说完,他拉着宁朝夕就离开了。 走出教学楼,宁朝夕看着他的眼睛里闪着亮光:“陈浔,你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帅炸了。” 陈浔拧了拧眉,似是想起了她刚才鲁莽的举动:“下次遇到这种事躲远点,不要冲上来,万一真是打架怎么办。” “我帮你一起打呀,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打架可厉害了,我们班的男生全是我的手下败将。”想起陈年旧事,宁朝夕还颇为得意自豪,结果又犯了走路不看路的老毛病,脚下踢到石头,整个人重心不稳往前摔去。 这次陈浔也没来得及拉住她,宁朝夕的手掌撑着地面,‘嘶’的一声,只觉得手心里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没事吧?”陈浔赶紧把她拉起来。 宁朝夕站起来翻开手心查看,啧,蹭破了一块皮,流血了。 手心沾了一层灰,宁朝夕想要去拍掉,被陈浔拦住了:“别碰。” 他的语气有几分强硬,宁朝夕抬眸看他,就看到他拧着眉,脸色有些铁青,她故作轻松地笑道:“没事,就蹭破块皮而已,我回去拿止血贴贴一下就好了。” 陈浔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宁朝夕被他这一眼看的瞬间没了底气,不笑了。 陈浔带她去车站附近的药店里买了消毒水、棉签和纱布,宁朝夕靠在花坛边,伸出一只手来,陈浔用棉签沾了消毒水涂在她受伤的地方,药水沾上伤口后刺痛刺痛的,她没忍住疼得缩了一下手。 “忍一下。”陈浔拽住她的手没让她缩回去,手上的动作放缓。 宁朝夕看着他低着头,眉心微蹙,专注的神情,她咽了口口水,心脏似乎被什么撞击了一下,忽然剧烈地跳动起来。 离得那么近,她怕陈浔会听到她的心跳声,宁朝夕脑袋微微往后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好了吧,差不多就行了。” “别动。”陈浔微皱了下眉。 伤口清理完了,宁朝夕抽回手:“陈浔,我自己来吧。” 陈浔抬眸盯着她,宁朝夕避开他的视线,低头道:“我自己来就好,你下手太重了,我疼。” 陈浔掩了下眸没说话,把从药店里买来的东西递给她。 宁朝夕单手从袋子里拿出红药水,夹在自己的双腿间想要扭开,陈浔看不过眼,把药水拿过来帮她拧开瓶盖。 “谢谢啊。”宁朝夕窘迫地笑了笑。 她把红药水涂好后就把纱布裹在受伤的地方,她单手不方便,陈浔就帮她拿着胶布把四周围都贴好。 “有其他受伤的地方吗?”陈浔问她。 “没有了。”宁朝夕其实觉得膝盖有些疼,她估计也是蹭伤了,但她没说,想着自己回去处理。 陈浔:“那就走吧。” “哦。” 俩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宁朝夕忽然开口问道:“陈浔,他们说的班花是谁啊?” “不知道。” “你不也是他们班的吗,怎么会不知道?不是还说班花给你送礼物了吗。”宁朝夕追问道,没等他回答,她又兀自道:“啧,你看看你,这才几天,就惹出了那么多桃花债……” 陈浔脚步一滞,停了下来,他看着身旁絮絮叨叨的人儿,打断她的话:“我说了我不知道。” 好像从刚才开始,他心里就有几分压抑的烦躁,此时脱口而出的话语气有点冷沉。 其实他刚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宁朝夕骤变的神色,像是被他唬住了。 认识他这几个月以来,陈浔还从来没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过话,宁朝夕脸色一变,不说话了。 陈浔张了张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干脆也选择了沉默。 一直到小区前的十字路口,宁朝夕在绿灯亮起的那一刻喊住陈浔,低头跟他说了声‘对不起’,然后就跑过了马路。 陈浔只来得及看到她奔跑离去的身影还有她被风扬起的长发。 第19章:未来路还长 原本想送给陈浔的圣诞礼物最终没能送出去,宁朝夕回到家后就把礼物袋扔进衣柜里,她沮丧地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好像自从那天看见陈浔被女生告白之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她知道今天自己那番冷嘲热讽的话惹恼了陈浔,可她明明也不是那样想的,就是不知道怎么脱口而出的话就变了样。 接下来的几天宁朝夕怕跟他碰面会很尴尬,就找借口说要在学校自习,让他自己先回去,陈浔也没说什么。 元旦过后就进入复习阶段,宁朝夕还是每周末固定去上补习班,可不懂的问题再没有拿去问陈浔,她有不会的题目就把答题过程抄下来回去自己研究。 今天过年早,放假也早,期末考试就在月底,考完试领完成绩单后就放假了,高二的寒假还长一些,有二十多天的假期,冯露露和蒋柯要回宿舍收拾东西,宁朝夕就在宿舍楼前跟她们告别,独自一人往校门口走去。 只是她没想到会在校门口碰到陈浔,他就像以往每天放学时一样等在那里,黄昏暮色晕染在他的身上,背影仿佛蕴了层光,让人挪不开眼,宁朝夕不知道他为什么在那里,但她直觉陈浔是在等她。 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现在陡然间遇见,宁朝夕有点说不上来的心虚,为她前段时间故意冷落他,她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硬着头皮走上去。 “嗨,陈浔。”宁朝夕走过去和他打招呼,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陈浔低眸看向她,漆黑的眼眸有微光闪过,他问:“放学了?” “是呀。”宁朝夕背着手,眼睫微垂,静默了半晌才问:“你在等我吗?” “嗯。”陈浔轻轻地回应了她一声,他迈开步子往前走,边问她:“考得怎么样?” 宁朝夕跟上他:“还可以,就是数学又考差了。” “我也没考好。”陈浔道。 “语文吗?” 陈浔点头。 宁朝夕盯着自己的鞋尖,淡淡的‘哦’了一声:“我之前给你整理的资料没看吗?” “看了。” “还是阅读题扣分严重吗?”宁朝夕看着他点头,抬眸对他说:“那我回去再整理一份之前的答题给你吧。” “好。” “陈浔。”宁朝夕看着脚边被路灯拖曳的黑影,忽然喊他道:“那天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要那样说的,我以后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你别生气。” 她的语气有点卑微,还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听得陈浔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说:“错不在你,该道歉的人是我。” 宁朝夕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她愣了愣,心里反倒松了口气,她扬唇笑道:“不用道歉,这件事我们就翻篇了好不好,以后就不要再提了,我们还是好朋友。” 陈浔听到‘好朋友’三个字眸光微晃,他轻声笑了:“好。” 宁朝夕听到他笑了,这段时间以来一直堵在心口的烦闷忽而消散了,压在心底的很多话也找到了发泄口:“陈浔,你都不知道我前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每周都去上补习班,老师出的数学题一道比一道难,有些题目简直太变态了,我每次回去都要研究好久,你知道吗……” 这一路上她都在使劲吐槽,陈浔笑着偶尔回应一两句,全程大部分时间都是宁朝夕在讲,陈浔在听。 平时回家的路程一个人走嫌太缓慢,多个人陪伴又觉得太短暂,宁朝夕这段时间憋了一肚子的话全倾吐出来之后,才发现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那啥,陈浔,你也知道,我平时也没那么多话的,就这些天压抑的有些狠……” 陈浔笑着没拆穿她:“我知道。” 宁朝夕指了指小区门:“那我先进去了啊,你回家路上小心。” “好。” “陈浔,假期愉快哟。”宁朝夕的眼睛弯成一道新月,眯着眼开玩笑道:“不要太想我。” 陈浔勾唇低声笑了:“嗯,你也是。” 宁朝夕迈开步子往小区门口走了几步,又顿住脚步,回过头看去,她原本以为陈浔走了,没想到她转过身就看见他还停留在原地,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在夜色的笼罩下正定定地望着自己。 宁朝夕嘴角漾开一抹笑意,朝他挥挥手:“陈浔,你快回去吧。” 听言,他才挪动了脚步,宁朝夕见他走了,这才回身走进小区,而陈浔在她转过身后又顿住了脚步,他看着那抹俏丽的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这才收回目光,继续往家的方向走去。 过年过节总是热闹的,除夕夜那天,家里来了很多客人,除了亲戚之外,还有宁母公司的同事,大家都只待了一会儿互相寒暄问候完就走了,留下来吃年夜饭的就只有宁朝夕的表姐一家。 宁朝夕有个大学毕业刚出来工作的表姐,名叫沈熙,两姐妹平时的关系极好,小时候也经常在各家串门,玩得很来,只是自从宁朝夕上了高中之后,学业繁忙,再加上沈熙在外省念大学,俩人除了逢年过节碰一下面,其他时候都很少聚在一起。 饭后,大人们都坐在客厅聊天看春晚,就只有她们俩个小辈窝在一旁,听着大人们絮絮叨叨了一遍她们的学业和工作,每年都要被教育一遍,沈熙懒得应付这样的场面,她拿起手机假装有电话进来,溜去阳台和男朋友聊天通话了,客厅里就只剩下宁朝夕一人被几个大人轮流炮轰。 什么学习成绩啊高考啊填报志愿啊上什么大学填什么专业啊全都被拿出来说一遍。 宁朝夕全程只能傻笑着应‘是是是’,到后来实在撑不下去了,宁朝夕就借口要去上洗手间开溜了,她从房间那里绕了个弯去到阳台,就看见沈熙拿着手机靠着栏杆笑得一脸甜蜜。 宁朝夕听到她时不时对电话那端撒娇两句:“亲爱哒你想我没……”不知道对方回了什么,她说:“嗯,我也很想你。” 宁朝夕听着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她走到阳台上摆放的吊椅前坐下,双手撑着椅面轻轻摇晃着,抬头望着外面黛色深沉的天幕,今天是除夕,有很多人在放烟火,她们家属于高层住宅区,视野很广阔,可以看到远处升腾起的一束束绚丽斑斓的烟火。 忽然就走神,不知道陈浔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陪伴在家人身边,抬起头能不能看见和她一样的夜幕及光景。 她放在身旁的手机一直在响,冯露露和蒋柯分别给她发来新年祝福,班里好几个同学都给她发了除夕快乐,陆成峰也给她发了祝福短信,她一一回复,忽地手机一震,显示有一条新信息。 是陈浔发来的,屏幕上只有简单的四个字:“除夕快乐。” 这是他一贯的风格,言简意赅的,宁朝夕眼底有笑意滑过,给他回:“同乐同乐呀,我还以为你要等到零点直接给我发新年快乐呢。”她后一句话变相地调侃他这么晚才给自己发祝福。 他的短信很快就回过来:“抱歉,今天有点忙。” 宁朝夕看着屏幕上的字,当即就能想到他敲下这行字时一本正经的模样,她忽然觉得陈浔在某些方面有点傻的可爱,看不出她是在开玩笑吗,她笑着回道:“开个玩笑而已,别当真啊。” “跟谁发短信呢笑成这样。”沈熙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完电话来到她身边,弯腰低头看着她的屏幕,“陈浔?陈浔是谁?” 宁朝夕像见了鬼似的立马把手机收起来:“姐,你怎么偷看人发短信啊,这么缺德。” 沈熙轻哼了一声:“哼,我还说你偷听我打电话呢,我又没看到什么,就一个名字而已,你至于激动成这样吗?”说着,又朝她暧.昧地眨了下眼睛:“交男朋友了,嗯?” “才没有!”宁朝夕立马道。 “嗯?”沈熙怀疑地挑了挑眉,“什么情况别瞒着我啊,跟姐姐说说,我保证不告诉姨妈姨丈。” 宁朝夕推了她一把,脸颊泛红:“没有啦,就普通朋友而已。” 沈熙:“普通朋友能笑成这副德行?骗三岁小孩儿呢,咱什么交情啊,还不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姐,真没有。”宁朝夕无奈道。 “哦?那就是你玩暗恋?”沈熙.来劲了,问她:“这个陈浔,跟你是同班同学?长得帅不帅?有没有照片?” “姐,你别瞎说!”怕她说话的声音太大被客厅的大人听见,宁朝夕慌忙去捂她的嘴。 “喂喂喂,宁朝夕你想干嘛?被我戳穿了想谋害姐啊。” 宁朝夕食指抵着唇朝她‘嘘’了一声:“姐,你小点声。” 沈熙努努嘴,看着她紧张兮兮的模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笑了。 片刻后,沈熙想了想,压低了声音对她道:“朝夕,听姐过来人一句劝啊,这高中生呢,在不影响学业的情况下玩玩可以,你可千万别当真啊,最关键的,你可别把自己搭进去了,你们未来路还长着呢。” 多年后的沈熙回想自己当年对她说的这番话,真是恨不得拍拍自己的嘴,自己这一语成谶的,宁朝夕谈起恋爱来何止把人搭进去了,就连心都一块儿搭进去了。 人走了,心也跟着一块儿丢了。 第20章:意外 过年悠闲的日子过去后,宁朝夕又开始忙碌起来,除了老师交代的寒假作业之外,宁母把她的补习班从一周一节课提到了一周三节,初七过后,她就要去上课了,想起在开学前这段时间每周要去三次补习班,宁朝夕简直绝望。 但没办法,宁母的话就是圣旨,她只能选择服从,要是敢反抗,就会被‘乱棍打死’。 一周三次课,其中有两次课都安排在下午,年后的天气依旧寒冷,宁朝夕去上课的第一天就往身上裹了层厚厚的加绒外套,围上了保暖围巾,脚上穿着过年新买的靴子,全副武装地出门了。 靴子是宁父过年前给她新买的,酒红色,皮靴上还带着点设计感的褶皱,侧边挂着银链,看上去有点成熟又有点可爱,过年没什么机会出门,大部分时间都是别人来家里做客,这是宁朝夕第一次穿这双靴子,可她刚走出小区门没多远就后悔了。 这双靴子的设计后脚跟有两三公分的高度,鞋底板又硬,只走一小段路还好,可走远了宁朝夕就觉得脚后跟有点痛,等到她走到培训机构的大门前,就觉得自己的脚和膝盖都要废了。 宁父大概也是看中这双靴子漂亮,没想到它穿起来那么不舒服,宁朝夕要不是碍于公众场合,真想把鞋子脱了揉脚。 因为脚底疼,导致宁朝夕这节课都没怎么听,下了课只想赶快回家,她出了培训机构,穿着磨脚的靴子不想再走路,就去附近的公交站台等车,只是她下课之后刚好遇上下班高峰期,不止车站人多,公交车上人也多。 宁朝夕上了一辆相对而言较空的车,刷了卡之后就在后门边站着,她想着自己就两站路,很快就下车了。 她身旁还站着个背着旅行包的大胖子,体型有两个宁朝夕那么宽,正低头玩着手机,可能一只手打字不方便,他看着车辆行驶平稳,就把另一只握着扶手的手松了。 结果,意外就发生了。 前方人行道有行人通过,公交车的司机突然紧急刹车,始料未及的情况,宁朝夕的身体往前倾,她身旁的胖子也往她这边倾倒,整个人撞到她的身上,脚为了寻找平衡点失控踩到了宁朝夕脚上的靴子,还碾压了一下,她一痛,觉得骨头都要碎了。 胖子站稳后连忙向她道歉,一个劲的说‘对不起’,宁朝夕忍着痛摆摆手示意没事,心想真倒霉。 可倒霉的事还不止这一件,都说祸不单行,宁朝夕下车后没注意到前方有个下水井坑,她痛得没力的那只脚踩下去,靴子后跟就陷下去了,她急忙把脚扒出来,结果就听见‘嗞’的一声,靴子的后跟被扯裂了。 宁朝夕听到自己的心‘咔嚓’一声,也跟着碎了,虽然这双鞋穿的不舒服,可宁父买的时候价钱好像不便宜。 脚痛得走不动路了,宁朝夕干脆拖着腿在公交站台的椅子上坐下,先歇息一会儿,她的手捶了捶自己的腿,看着断裂的鞋跟,想着回去要怎么交差。 面前停了一辆公交车,后门开了,拥挤的车厢内熙熙攘攘,有很多乘客下了车,宁朝夕低着头捶腿,就听见有人在喊她。 “宁朝夕。” 眼前被覆盖了一层黑影,她抬起头来,就看见昏沉的天色中一抹颀长笔挺的身影站在自己的面前,清隽的容颜逆着光。 宁朝夕看清来人,眼底骤然亮起了两簇光:“陈浔?” 陈浔一低头就看见她情况惨状的靴子:“怎么了?”他边说边蹲下身来,俊逸的眉宇轻蹙。 宁朝夕把刚才在公交车上发生的一幕和下车后遭遇的倒霉事都跟他说了一遍:“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疼吗?” 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的脚,宁朝夕抿了抿唇,点头道:“疼,我觉得应该是扭伤了,等会回去要抹点药酒揉一揉。” “能走吗?”陈浔抬眼看她。 “应该能。”宁朝夕不太确定,但很快她又说:“没事,这里离我家不远,我歇一会儿就回去了,就是这鞋子……” 虽然知道爸爸会心疼她多过鞋子,可他的一番心意被毁成这样子,宁朝夕想想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走吧。”陈浔看了一眼她的鞋,站直了身子对她道。 “啊,走去哪?”宁朝夕没反应过来。 “修鞋子。”陈浔跟她说。 宁朝夕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知道哪里有可以修鞋子的吗?” “知道。” 听他这么说,宁朝夕立马跟上他,她拖着脚一瘸一拐地走得很慢,陈浔跟在她身边,原本想扶她,但被宁朝夕制止了:“没事,不用扶我,我自己能走。” 陈浔看着越来越沉的天色,按住了宁朝夕的肩,在她疑惑的目光中蹲在了她前面,言简意赅道:“上来。” 宁朝夕愣了一瞬:“你要背我?”她为难地看了看四周:“陈浔,这样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陈浔见她迟迟没动,眉间泛起皱痕,又加多了一句:“你走的太慢,天要黑了。” 原来是嫌弃她走得慢,宁朝夕撇了撇嘴,她边挪着步子边说道:“陈浔,我可告诉你啊,我很重的。” 她说完,就趴到了他的背上,陈浔手臂一用力就把她背了起来,笑着说了句:“确实。” 宁朝夕不满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瞪着他的后脑勺道:“什么确实,我指的重是指衣服,我今天穿了件加绒的外套,还穿了厚毛衣和裤子,这些衣服都能重好几斤。” 听着她胡言乱语地狡辩,陈浔笑了一下没说话。 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宁朝夕用手指戳了戳他硬实的肩膀:“陈浔,我说真的,如果你累的话就放我下来,我怕你这身板背我走这段路会撑不住。” 陈浔微微侧过脑袋,眉目微沉,面无表情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猝不及防他突然转过头,宁朝夕慌慌张张地往后缩了一下脑袋,和他拉开点距离,他温热的呼吸还是有一点拂过她的脸庞,她缩了缩脖子,脸颊泛红,轻轻的‘哦’了一声。 宁朝夕老老实实地趴在他的背上不说话了,她没想到陈浔看着挺清瘦的,背部却那么宽厚结实,尽管隔着一层层厚实的衣服,她还是能感觉到陈浔的力量,那是一种属于男性特有的坚韧。 宁朝夕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随着他一步一步往前走,他那稳健的脚步声似乎也踏进了心里,让她的心胡乱跳动。 忽然就想让这段路再长一点。 宁朝夕注意到陈浔带她进了钱关村,也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她以前来过这边很多次,但没印象这里面有修鞋的地方。 她看着陈浔背着她走在人群纷杂的街头,华灯初上,四周围的街面店铺都亮起了灯,白亮的,橙黄的夹杂在一片,还有飘渺的烟气和商贩吆喝的叫卖声,让这条街瞬间充满了人间烟火气。 陈浔背着她一路往前走,经过第一个拐角进去,又拐了一道弯进入了另一条街,路过好几家店铺,最终在一家鞋铺跟前停下来,旁边是一家卖日常用品的杂货店,老板正坐在板凳上嗑瓜子,眼一抬看到陈浔,吐掉嘴里的瓜子壳跟他打招呼:“嘿,老陈家的小子回来了。” 陈浔朝他微微颔首:“李叔。” “哎。”被他称为李叔的人应了一声,他的眼睛往陈浔身后瞄,调侃道:“哟,还带了个漂亮小姑娘回来。” 宁朝夕对着那人露出个礼貌的笑容来。 李叔咧嘴笑了,磕了个瓜子对准备进铺的陈浔说:“老陈出去外面买菜了,嫂子在后厨做饭呢,让我杵这儿帮忙看下铺子。” 陈浔点了点头。 他带宁朝夕进了鞋铺,站在不大的店面里环视了一圈,果然像李叔说的没有看到人,他搬了张藤椅让宁朝夕坐下,又从顶上的货架上给她取了双拖鞋,放在她面前:“把鞋换下来。” “好。”宁朝夕乖顺应道,她把靴子脱下来,被磨了一天的脚终于得到放松,她揉了揉酸痛的脚跟,“陈浔,怎么没有看到这里的老板,我们这样乱动别人的东西好吗?” “没事,这里是我爸开的,他出去了,一会儿回来。”陈浔弯腰把堆满了东西的小桌子收拾了一下,转头问她:“渴吗?” 宁朝夕还处在‘这里是我爸开的’这句话的惊愕中,愣怔了好一会儿,闻言小小的‘啊’了一声,惊讶道:“这里是你们家开的?” “对。”陈浔看到她脸上的讶异,敛了敛眸。 “有点没想到。”宁朝夕轻声嘀咕了一句,摸摸鼻尖,想起什么,问他:“那叔叔阿姨呢?” “我爸出去了,我妈在后厨做饭。”陈浔跟她说,“你等等。” 宁朝夕看他说完这句话就走到旁边的铁制楼梯,长腿迈上了台阶,没走几步就上了二楼,她注意到楼梯的扶手已经生锈了,油漆脱落,斑斑驳驳的锈迹攀爬在楼梯表面。 她抬头环视着这间三十多平米的店铺,她面前一侧的货架上摆满的都是皮鞋,各种各样的男士皮鞋,以黑色、棕色居多,她看到货架上挂着一张牛皮硬纸板,上面用记号笔写着五个大字——纯手工皮鞋,每层的货架上由低到高标注着皮鞋价钱。 刚才陈浔收拾的那张小桌子上摆着小锤子、鞋跟和一些皮质布料,宁朝夕想,这张不起眼的小桌子一定是工作台。 她身后对应的是女士皮鞋,比对面的男士皮鞋种类要更多,做工和花样也更精细,普通的白炽灯光线落在这些皮鞋上,鞋面上泛着光滑细腻的光泽,比起那些在大商场里被灯光衬托的高贵皮鞋毫不逊色。 宁朝夕看着,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崇敬和钦佩。 第21章:登门做客 “老陈,买菜回来了啊,你家小子刚才回来了,还带了个姑娘。” 门外响起了男人的声音,宁朝夕竖起耳朵注意听,发现是刚才那位李叔的声音。 没多久,店铺外就走进来了一个男人,大概四十多岁左右的年纪,两鬓微白,棱角分明的脸上五官立体,不难看出年轻时的俊气,宁朝夕看到他的时候瞬间就想起了陈浔,和面前这位男人有五六分神似,特别是眉目的位置。 男人微微驼着背,穿着老旧的棉质外套和裤子,脚上套着一双布鞋,手上还拎着两大袋东西。 宁朝夕慌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叔、叔叔……”她有些紧张,站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伤脚,疼得她表情抽搐了一下。 陈父温和地笑了笑:“你是?” 宁朝夕弯了弯腰,礼貌道:“叔叔你好,我是陈浔的同学,我叫宁朝夕。” “原来是阿浔的同学啊,你好。”陈父把手里的袋子放在一旁,“我们搬来这里那么久,阿浔还是第一次带同学来。” 宁朝夕笑了笑,略有些局促地碰了碰鼻子。 这时,陈浔从楼梯上下来,手里攥着一瓶药油,看到陈父打了声招呼:“爸。” 陈父应了一声:“你这孩子,去干嘛啦,家里来同学怎么也不会招呼人家。” “她脚扭了。”陈浔解释道,看到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脚不知道往哪放的宁朝夕,略微蹙了蹙眉,“坐吧,别站着。” “外面天色不早了,同学,要不留下来跟我们一起吃饭吧。”陈父开口道。 宁朝夕连忙摆手:“不、不用了叔叔,我等会回家吃就好。” 陈父还想说什么,被陈浔打断了:“爸,她的鞋跟坏了。” 听言,陈父看着她换下的靴子,他蹲下身把其中一只靴子拿起来看鞋跟断裂的地方,宁朝夕在旁边道:“叔叔,还能修好吗?” 陈父兀自琢磨了好一阵,说:“可以修好,但是要费一些时间。”说罢,他转头对陈浔说:“这断裂的地方你来处理,我去后厨帮你妈忙,顺便跟她说今晚多准备一双碗筷。” “叔叔,不用了,我……”她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陈浔问她:“鞋子你是想明天我给你送去还是你今晚带走?” “我自己带走吧。”让他明天特地跑一趟给她送鞋,宁朝夕实在不好意思。 “那就是了,坐下。” 忽然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他说的是如果让他明天给她送鞋的话她就不用留下,如果她要今晚带走的话就得留下吃饭。 盛情难却,宁朝夕也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好,只好应承下来:“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会。”他说。 陈浔把手里的药油递给她,宁朝夕接过来,发现是自己上次给他的那瓶跌打酒,他没用完,还留着。 “你自己涂还是我帮你?”陈浔问她。 “我自己来就好。”宁朝夕立马道。 她扭开瓶盖,浓郁的药酒味扑面而来,她倒了点在手心,按在扭伤的部位用力的搓揉,她咬着牙忍着痛,没敢吭声。 陈浔走到她对面搬了张小板凳坐下,他拿起她的靴子,看了看断开的痕迹,在身后的工具箱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宁朝夕看着他修长白净的手指在摆弄自己的鞋,好奇道:“陈浔,你也会修鞋啊?” “嗯。”他没有抬头,低声应道。 “这里的皮鞋全都是叔叔自己做的吗?” “嗯。” “哇,陈浔,你爸爸好厉害啊。”她的语气里难掩崇拜之情,“那他会给你做鞋子吗?” “每年生日都会做一双。” 陈浔听到她发出一声惊叹,抬眸看去,就看见她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光,就听见她兴奋道:“那你还留着吗?” “留着。”似乎也受到了她的情绪感染,陈浔勾了下唇。 “在这里吗?我可以看看吗?”宁朝夕想象了下那样的场面,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陈浔也没有辜负她的期待,点头道:“在我的房间,吃完饭带你去看。” “好呀好呀。”宁朝夕连声应道,她话音刚落,放在书包里的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来一看,是宁父的来电。 她看着来电显示,瞬间就想起自己忘记跟家里说今晚不回去吃饭了,她按下接听键,放到耳边‘喂’了一声。 果然就听到宁父着急的语气:“小夕,这么晚了怎么还没回家?” 宁朝夕看了眼对面在修鞋的陈浔,微微侧过身子,思考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把事情的原委都跟宁父交代了一遍,她才道:“爸,对不起啊,我忘了跟你说。” “没事儿,那你现在是在你那位开鞋铺的同学家里吗?”宁父再开口时声音缓和了些许:“你留在人家那里吃饭会不会不方便?”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他们执意留我在这里,盛情难却啊爸。”说着,宁朝夕偷偷瞄了眼陈浔,他正低头专注地修鞋。 “那你回头得好好感谢人家。” “嗯,我知道。” “吃完饭别留太晚,早点回家,知道吗?” “好,我知道啦。” 陈浔一家吃饭的地方在后院的小房间里,吃饭前陈浔把店铺的铁闸门拉上,这才带宁朝夕去了后院。 后院就在鞋铺的后面,不算宽敞,但与周围形成了一处独立的院落,宁朝夕看到有水井和矮树,还有缠满了枯藤的藤架和晾衣绳,上面挂着的几件衣服在风中招摇,她羡慕道:“陈浔,你家好好啊,还有个小院子。” 她说:“我从小就特羡慕别人可以住在那种带院子的房屋里,我觉得好棒啊。” 陈浔一笑。 “我从小就立志等我以后赚了大钱,我一定要去买一幢带着独立院落的屋子,哈,我还要在院子里安置那种藤椅,你知道吧,就是那种可以摇晃的,晚上可以躺在上面看星星,累了就睡觉。”一想到那样舒适惬意的情形,宁朝夕不由得咧开嘴笑。 陈浔似乎可以透过她的形容想到那样的画面,也笑了:“会实现的。” 宁朝夕看着他,弯眼笑道:“陈浔,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我以前跟别人提起,他们都说我异想天开,那些人可坏了,非要戳穿人家,做做白日梦还不行吗,反正也不要钱。” 陈浔盯着她在灯光照耀下闪闪发亮的眼睛,忽然很想伸出手去摸一摸,但他很快就克制住自己的冲动。 “走吧,别让叔叔阿姨久等了。”宁朝夕的话让他回神,陈浔收回视线带她进了小房间。 饭桌上,宁朝夕见到了陈浔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秀丽的女子,虽然上了年纪,但依旧风韵犹存,她待人也很热情,一个劲地往宁朝夕碗里夹菜:“来,同学,多吃点,别客气。” “谢谢阿姨,够了够了,不用夹那么多。”宁朝夕看着自己的碗里盛满了菜,受宠若惊道。 陈父剥了虾沾了酱油放到妻子的碗里:“尽招呼别人,你自己也多吃点。” 从饭桌上就可以看出一对夫妻的恩爱程度,宁朝夕看着陈浔爸妈的举动,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简直是天壤之别。 正出神着,宁朝夕的碗里忽然多了只虾,她一愣,抬头看去,正好看见陈浔收回的手。 宁朝夕眼睛微弯:“谢谢。” 陈浔看着她脸上浮现的笑容,耳根微烫,他淡淡道:“不客气。” 陈父陈母是过来人,他们把这一切尽收眼底,彼此默契地对视一眼,却没有说些什么。 第一次来人家家里吃饭,宁朝夕实在是不好意思,饭后帮忙收拾碗筷,本来还想去洗碗的,结果被两位长辈阻止了。 “你这孩子太客气了,这里不用你,让阿浔带你玩去。”陈母说。 宁朝夕被人从厨房里赶出来,摸了摸鼻尖,对陈浔讪讪道:“你爸妈人真好。” 陈浔扬了唇没说什么,反而道:“不是要看鞋吗?” 提到这茬事,宁朝夕的兴奋劲立马被调动,她眨着眼睛点头:“嗯嗯!你现在带我去吗?” “嗯。” 陈浔带她上了二楼的房间,他推开其中一扇房门,房间不大,但很整齐,简简单单地摆了一张床、衣柜和书桌,最显眼的就是靠墙摆放的十几个鞋盒还有他的画板和画具,除了这些之外,宁朝夕还注意到书桌旁有一个纸箱,里面装满了画筒。 一进门,她就闻到了一阵清冽干净的味道,清清爽爽的很好闻,跟陈浔身上的味道相似。 陈浔把墙面上堆积的鞋盒取下来,每个盒子上都标注着年龄,宁朝夕最好奇他小时候的皮鞋,她拿了一个标注着‘陈浔一岁’的盒子,打开来看,鞋子只有她半个手掌那么大,很精致小巧的一双小皮鞋,只觉得萌得心都要化了。 “陈浔,陈浔,这个超级可爱啊,哈哈。”她的眼睛都亮了,回头问他:“你有没有穿过?” “不记得了。”那么久以前的事,陈浔的确没什么印象了。 宁朝夕好奇地把一个接一个盒子打开,陈父真的很用心,也很爱自己这个儿子,每双鞋都下足了心思,款式和鞋样都不相同,随着他年龄和身高的见涨,鞋码也不同,但都同样精致完美,每一双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宁朝夕最后打开标注着‘陈浔十七岁’的鞋盒,忽地开口问他:“陈浔,你快十八岁了吧,你爸爸也给你准备了鞋子吗?” “每晚都在赶工。”不知想到了什么,陈浔的眼底漾满了温情。 “你爸爸真的很爱你。” 宁朝夕同样想起了自己的父亲,眉目间漫上了笑意,真好,她和陈浔一样,都有个世间最疼爱自己的父亲。 第22章:自己选择的路 鞋子看完后,宁朝夕帮他一双一双装回去,然后靠墙堆放着,陈浔还在清理上面的灰尘,宁朝夕就在房间内转悠。 旁边放着一个画架,上面的画板被幕布罩着,脚边有个工具箱,里面放着颜料和画笔,宁朝夕被他这幅罩住的画吸引,很想掀开来看一看,但想着这样的举动太冒昧,便征求他的意见:“陈浔,你这幅画画完了吗?我可以看看吗?” 陈浔看到她站在画板前睁着大眼睛看着自己,他眸光微闪,忽然有些不敢直视她,他挪开视线站起身,走到书桌边的纸箱前,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画筒上一一掠过,随意抽了一个:“看这些吧,那幅还没画完。” “好。”虽然嘴里应了,可她的视线还黏在幕布上,真的挺好奇藏在那后面的画是怎样的。 陈浔把画筒打开,将里面的画作抽出来,铺陈在桌面上,不同于他之前的速写,这是一幅水彩画作,颜料晕染,颜色干净得纯粹,画的是院子里的情景,跟宁朝夕刚才看到的场景相似,但他这幅画感觉是早些时候画的,树木还很青翠。 宁朝夕没什么艺术细胞,对这方面的事情也不是特别关注,她不知道该如何评定一幅画,但她知道好的作品能打动人,陈浔的画就是这样,有种吸引人的魅力,似乎能透过他的画看到这背后的故事。 “陈浔。”她忽然出声喊他:“你往这方面发展吧,考美院,当美术生,我感觉你以后肯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画家。” 窗户没关紧,从缝隙里吹来的冷风冰冰凉凉的,她清恬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内响起,伴随着簌簌的风声,落在陈浔的耳畔,仿佛叶落清潭,让他的心弦一颤。 宁朝夕还在兀自说道:“你画画这么厉害,以后不从事这方面的事业太可惜了,陈浔,你考虑一下吧。” 他沉默良久,应道:“好。” 他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因为家里的经济条件不允许,考美院还有学画所需要担负的费用太重,而且成名太难,有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创作,但因为没有恰到好处的时机和机遇,始终庸庸碌碌。 听到他答应,宁朝夕开心地笑了,帮他把画小心翼翼地卷好,装回画筒,她问道:“陈浔,你怎么不跟着你爸爸学做鞋子?” “他不想让我伤手。”陈浔说。 他之前也有想过继承父亲这门手艺,可陈父却不想让他学,怕他伤到手,也因为自己做了将近二十多年的鞋到现在还是这副模样,所以他不想陈浔像他一样,一辈子窝在一家小鞋铺里平淡一生。 宁朝夕的目光被书桌上的一堆纸吸引,她拿起最上面一张画着各种鸟雀的插画,问他:“这是什么?” “在一家出版社接的单,我负责画插图。” “他们会给你钱?” “嗯。” “那很好啊。”宁朝夕突然感叹:“哎,人有一技之长就是好。” 没和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究,陈浔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对她道:“走吧,你该回去了。” 靴子断裂的地方已经修好了,宁朝夕刚想坐在小板凳上换鞋,被陈浔阻止了:“别换了,穿回去吧。” “啊,不好吧,拖鞋是你们家的。” “你脚伤了,靴子磨脚。”陈浔淡淡地开口解释。 宁朝夕低头看着自己微肿起来的脚踝,虽然擦了药酒好多了,可走路还是有点疼,穿回这双靴子确实不太合适,她抬眉温温笑道:“那好吧,谢谢你,修理费是多少,我还给你。”说完,她伸手去翻书包。 “不用。”陈浔拦住她的手,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似的,在她开口前道:“换别的方式还。” “什么方式?”宁朝夕稍愣。 “想到再说。” 陈母从鞋铺通往后院的小门走进来:“同学,这是要走了吧。” “对呀,阿姨。”宁朝夕朝她笑:“今晚谢谢你们招待。” “不客气,有空再来玩啊。”陈母对她道,说罢,又看向陈浔:“阿浔,这么晚了你送送人家吧,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陈浔本来就有这个打算,他点头应下,伸手拿起一个纸袋,把她的靴子装进去,率先一步走出店门。 宁朝夕刚想说‘不用送’,陈浔已经迈开长腿在店铺外等她了,她只好回头跟陈母道别。 晚上八点,街道上没有路灯照耀的地方很黑,再加上宁朝夕脚扭伤了走不快,陈浔放缓了步子,一直走在她的身侧。 这个时间点,这条白天里热闹非凡的街巷骤然安静了下来,两边的店铺虽然开着门亮着灯,可行人却没有看到多少了,灯光晦涩的小巷里除了他们俩个,就只剩下几个零散的过路人。 宁朝夕还没试过晚上从这里走回家,宁父管得严,不允许她晚上独自一人出门,怕不安全,她看着光线稀薄的路面,还有她和陈浔被路灯拉长的黑影,浅浅淡淡的,时不时碰撞在一起,心里的安定感正在一寸寸升起,她的嘴角翘起一弯弧度。 静寂的街巷里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除此之外就只剩下脚步声。 出门的时候宁朝夕脖子上的围巾没有戴好,迎面拂来的冷风钻着缝隙贴向她的皮肤,冷得她赶紧伸手把围巾整理好。 走出了钱关村,宁朝夕停在马路边对他道:“陈浔,就送到这里吧,我自己回去就行。”怕他要坚持送自己,她补充道:“我刚给我爸爸发了信息,这个点他应该会在小区门口等我,我怕被他看见我们俩个……有点不合适。” “好。”陈浔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给她。 “陈浔,今天谢谢你啊。”宁朝夕跟他道谢。 “不客气。” 从认识他到现在,陈浔帮过她的忙宁朝夕已经数不过来了,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说:“陈浔,你帮了我那么多,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这样吧,你以后有什么困难也可以跟我说,我能帮的都会尽力帮你的。” 陈浔没说话,漆黑的眼瞳在路灯下泛起一丝温暖。 “那就先这样,我先回去啦。”宁朝夕跟他挥了挥手,“开学见。” 她回到小区门口,宁父果然等在那里,一见到她立马就迎上来:“小夕,脚怎么了?扭伤了?” “爸,没事,就在公交车上被人踩了一下。” “严重吗?要不要爸爸背你?”宁父道。 “不用,爸,我们快回去吧,外面好冷啊。”宁朝夕说着还缩了下脖子。 回到家后,宁母罕见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女儿和丈夫进门,也没什么好脸色,等到宁朝夕走过来喊了一声‘妈’,她才哼了一声,指着墙上的挂钟道:“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 宁朝夕低着脑袋没说话。 宁母瞥了她一眼,说:“我问你,你开鞋铺的那位同学是男生还是女生?” 处于这个青春懵懂的年纪,每当父母问起和你来往的是男生还是女生的这个问题,就像是触碰到了禁.忌,所有的情绪都变得敏感起来,宁朝夕脸色一僵:“妈……” 不用等她回答,看到她这个反应宁母就知道答案了,她冷着脸道:“以后不要跟那位同学来往。” “为什么?”宁朝夕不明白。 宁父在玄关处换好鞋,适时地走过来打圆场,他对妻子道:“跟孩子好好说话,语气别那么冲。” “你还问我为什么,你现在处在什么阶段你自己不知道吗,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你心里不清楚吗,我让你一下课就回家,你跑哪去了,啊,人家一个男生说请你去家里吃饭你就去,宁朝夕,你还有没点女孩子的矜持和羞耻!” 宁朝夕神色铁青,她捏紧了掌心,抿了抿唇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在公交车上崴到脚鞋坏了,人家好心碰到我带我去家里修鞋怎么了,他的家人看天色那么晚了,出于礼节留我在家里吃饭又怎么了,我哪里没有女孩子的矜持和羞耻心,反倒是你,我一晚回来我爸就给我打电话发短信,你呢,你除了会质问我责怪我还会什么。” “你……” “好了好了,别说了,小夕刚回来,歇一会儿去洗个澡啊,多大点事儿啊,不至于,不至于啊。”宁父使了个眼色让宁朝夕先回房间。 宁朝夕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的话说太过了,她沉着脸道:“妈,我会好好念书,争取考个好大学,但我已经不小了,我想要和谁交朋友,交什么样的朋友都是我的事,希望你不要干涉。” 宁母从沙发上站起来,恼怒道:“好好,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从今天开始我不管你了,你考得好也好考得差也好,爱和什么人交朋友就去交,这都是你自己的事,但宁朝夕,我告诉你,你自己选择的路,打死都不要后悔。” ‘砰’的一声,房门被猛地关上。 宁朝夕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只觉得脚底一片发寒。 第23章:生日 过年后没多久就开学了,开学第一天班主任照往常一样吧啦吧啦地说一大堆即将步入高三,让他们把握时间,尽量把心思都投放在学习上之类的话,还给他们举例子说考上重点大学和普通大学的区别。 这些话平日里听得耳朵都起茧了,冯露露在旁边抓耳挠腮,小声念叨着希望这节班会课赶紧结束。 而坐在后排的蒋柯却有点心不在焉的,只有宁朝夕坐得笔直,全神贯注地听着。 高中生的生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枯燥乏味的生活状态,却让人不得不屈服,整日整夜被题海埋没,二月很快就结束了,上次和陈浔的聊天过程中得知他是在二月份过生日,后来宁朝夕找到机会询问他,才知道他的生日是在二月中旬,早就过了。 宁朝夕回家后就把上次圣诞节丢在衣柜里的那条围巾当作生日礼物拿去补送给了他,这份礼物有点不走心,但她想本来就是要送给陈浔的,就无所谓了,她当面把礼物送给了他,并且祝贺他成功步入成年人的行列。 三月一到,天气就逐渐暖和起来了,这个月依旧平淡无奇的,唯一能让人提起兴致的就是宁朝夕的生日,她的生日在三月底,那天刚好是周六,冯露露和蒋柯就提议那天一起出来玩,顺便放松放松,再继续深埋在题海中,她们真的要成苦行僧了。 宁朝夕怕家里人不同意,她回去后试探性地提起,宁父果断地支持她出去放松一天,宁母没说什么,也没有任何表示,自从寒假那时吵过架之后,她就一直是这副不温不火的模样,像是真下了决心不理她,宁朝夕想了想,还是去征求她的意见。 宁母说:“你自己决定就好,别问我。” 讨了个没趣,宁朝夕窘迫地在爸妈的房门外站了许久,张嘴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离开了。 她生日那天天气不太好,一早起来外面的天空就是阴沉沉的,宁朝夕出门之前宁父给了她五百块钱当零花,她本来想说不用那么多,可宁父却执意把钱塞在她的包里:“用不完就留着,看到喜欢的东西就买,和同学好好玩啊。” 宁朝夕笑了:“谢谢爸。” 宁父摸着她的脑袋,笑着感慨一句:“时间过得真快啊,今天过后,咱小夕就是个成年人了。” 宁朝夕抱着爸爸的胳膊撒娇:“爸,我要快点长大,赚很多很多的钱来养你们啊。” “爸爸不用你养,照顾好自己就行。”宁父送她出门,“今晚记得回家吃饭啊,爸爸给你做长寿面吃。” “好叻。” 和冯露露蒋柯约在市中心的购物广场前碰面,三人碰头后商量着要去哪里玩,本来打算去商城顶层的ktv唱k,可今天刚好是周末,房间需要提前预定,而且价格比工作日还要贵一倍,她们就只好作罢。 在商城里逛了一圈,这里的消费水平普遍偏高,她们作为学生党消费不起,蒋柯提议说:“要不去逛书城吧。” 冯露露捂脸哀嚎:“为什么出来玩还逃脱不了去看书的命。” 宁朝夕瞥她一眼:“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地方。” 冯露露继续捂脸:“……好吧,我的错。” “这里的书城我还没来过,先去逛一圈吧,然后到点就去吃饭。”宁朝夕说。 其余两人皆赞同,三人就一起去了隔壁的购书中心,冯露露一进书城就奔着自己的二次元少女漫去了,对高中辅导资料和任何文学性的书籍都避而远之,蒋柯去了三楼看习题册去了,宁朝夕则独自一人留在二楼浏览文学作品。 高中之后她就很少碰课外书了,她喜欢的好几个国外作者都出了新书,她站在新书推荐的书架上浏览书籍,看的太入神没留意到前面有个熟人,等到宁朝夕把这排书的简介都看完,往前走的时候留意到前面的书架旁站着的男生。 “陆成峰。”宁朝夕走过去喊了他一声,正倚着书架看书的男生回过头来,一侧头就看见了笑颜明丽的她。 “缘分啊,怎么来这里也能碰见你。”宁朝夕笑道。 陆成峰合上手里的书摆回书架,闻声温和一笑:“我们俩有缘啊,你来这里买书吗?” “没有,我和冯露露还有蒋柯路过这里进来看看,她们一个在楼下一个在楼上。”宁朝夕问他:“你呢?” “我家就住这附近,周末没事就过来看书。” 宁朝夕扬着眉调侃他:“咦,学霸不是应该在家里奋笔疾书备战题海吗,怎么有空来看书?” “再学下去就成书呆子了。”陆成峰好笑道,换了个话题问她:“三楼是学生教材区吧,怎么不跟蒋柯一起上去看看?” 宁朝夕顺了顺耳边的发丝:“比起那些,我对这些课外书更感兴趣。” 她说着,没注意自己站在路中央挡着路了,陆成峰拉了她一把让她靠自己这边站着:“有什么好书推荐吗?” 宁朝夕:“我之前有看过一本名叫《岛》的小说,还不错,内容很吸引人,但那是我初三暑假看的了,上高中之后我就很少读过别的书了。” “没时间吗?” “有一部分原因,但最主要是我妈不让我看,她统称这些为乱七八糟的书。”宁朝夕无奈地耸耸肩,“在她眼里,只有教科书和辅导资料才是王道。” 陆成峰深有同感地点了点头:“我爸的观念也是这样,所以没办法,我只能自己偷偷溜来书城看了。” 宁朝夕笑了。 “嘿,妞儿,你原来在这啊。”冯露露从宁朝夕的身后拍了下她的肩膀。 宁朝夕回头看了来人一眼,嘴角掠起笑意:“哟,从二次元回归三次元啦,少女。” “讨厌。”冯露露推了她一把,视线投向对面的人,手肘捅了捅宁朝夕,眯了眯眼:“诶,这不是咱陆班长吗,好巧啊。” 宁朝夕拍开她的手,佯怒道:“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陆成峰朝她温温一笑:“今天一起出来玩吗?” “是啊,今天是朝夕生日,我和蒋柯陪她出来过生日。”冯露露解释道。 陆成峰转向宁朝夕,神情微讶:“今天是你的生日?” “怎么,你没告诉我们陆班长吗?”冯露露还在旁边添油加醋。 宁朝夕瞪了她一眼,在旁边挠头干笑了两声,她是觉得没必要就没提起,现在被冯露露这么一说,搞得场面很尴尬。 “抱歉,我都不知道,什么也没准备。”陆成峰显然也没料到这事,有些无措,顿了顿,跟她说了句:“那祝你生日快乐。” “没事,谢谢你。”宁朝夕摆了摆手表示不在意。 冯露露好心提议道:“班长,等会儿我们要去外面吃中饭,你要不要一起?” 宁朝夕脸上带笑,暗地里戳了她一下。 “你戳我干嘛?”冯露露转头看着她。 宁朝夕别过脸:“没干嘛。” 陆成峰的视线在宁朝夕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笑说:“如果你们不介意的话当然可以,那中午这顿饭我来请客。” 不等宁朝夕说话,冯露露立马抢着道:“好的好的,班长有心了。” 听到她的回答,宁朝夕一阵无奈,她就知道冯露露的目的是这个。 午饭是在附近的一家披萨店解决的,饭后,蒋柯因为下午跟男朋友有约就先走了,冯露露也被家里的夺命连环call给喊了回去,结果最后就只剩下宁朝夕和陆成峰俩个人。 买完单,陆成峰走过来问她:“你下午还想去哪里逛吗?” 原本是想和冯露露吃完饭后去逛逛中心城,可这会儿人走了也逛不了了,她也不想耽误陆成峰的时间,便说:“不逛了,我过会儿就回去了。” “我陪你在这附近逛一逛吧,今天是你生日,如果就这样回去了岂不是很无聊。”陆成峰转头看了眼窗外。 “我没事,会不会耽误你的时间?” “不会。”他把头转回来,看着她温和道:“如果今天没有遇到你们,我原本也是打算在书城待一天的。” 俩人走出了披萨店就沿着街道往前走,时不时搭上一两句话,气氛看起来很友好。 “现在还在上补习班吗?”陆成峰转头问她。 “是啊。”宁朝夕踢了踢飘到脚边的叶子,“现在每周日都要去,唉,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熬到头啊。” “快了,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想了想,觉得这样的说法可能太没说服力,陆成峰又换了种说法:“时间其实过得很快,眨眼高中都已经过了一半了。” 想到还要苦苦熬多一年多的时间,宁朝夕轻轻地叹了一声,往后伸展了一下胳膊:“哎,有时候真想明天一觉睡起来就是高考了,早点考完早点脱离苦海啊。” 陆成峰笑:“这倒也是。” 宁朝夕放下手臂,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中心广场这边来了,今天周末,这里人多很热闹,她的视线往周围的店铺瞟了眼,看到了一家店面的橱窗里摆着一个抱枕,上面的猫咪图案吸引了她走过去。 “陆成峰,你看看这个抱枕是不是很可爱。”宁朝夕的手撑在橱窗上,看着里面的物品兴奋地招呼身边人。 陆成峰看着橱窗里的抱枕没有应话,反而走进了店里,没过多久就拿了个一模一样的抱枕出来。 宁朝夕眼睛盯着抱枕,没留意他进去做什么,这会儿看着他递过来的东西,微微讶异道:“你怎么……” “你不是喜欢么,送给你。”陆成峰轻咳了一声,把手里的抱枕递给她。 宁朝夕觉得好笑:“我只是觉得可爱而已,你干嘛进去买下来,钱多任性吗。” 陆成峰尴尬地摸了摸脸:“当作是送你的生日礼物。” “好啊。”宁朝夕想着他既然买下来了也不好退,索性没拒绝,她说:“那等你下次生日我送你一份超级大礼吧。” “好。”陆成峰对她一笑。 男生女生相视而笑气氛融洽的这一幕正好落在马路对面的人眼里,陈浔握紧了手中的画板,纤长的眼睫微敛,眸光浅淡。 第24章:温暖心扉 陪她在附近逛了一圈之后陆成峰就回去了,宁朝夕不想那么早回家,就独自一人在附近晃悠,她走到中心广场那边,广场占地很广阔,中央有个喷泉,左边有一群阿姨正在跳广场舞,右边分散着坐着几个人。 宁朝夕沿着喷泉往前走,眼睛无意间一瞥,就看见坐在喷泉背面的人,穿着纯白的棉质衬衫,笔直的身影被簌簌的流水隔断,他的面前摆着一个画板,袖口翻折起一个整齐的弧度,露出皮肤白净的手臂,他的手执着笔,笔尖正在画纸上涂画。 宁朝夕注意到离他几米远的位置坐着一个年轻女人,翘着腿保持着一个坐姿,眼睛盯着这边,而陈浔的画纸上正在勾勒着这个女人的面容,没多久,女人就走了过来,凑近看了眼画板上自己的肖像画,满意地掏出钱递给他。 “帅哥,你自己的画像卖不卖?”女人朝陈浔抛了个媚眼。 陈浔把画纸从画板上取下来递给她,扫了眼她手里的钱:“多了。” 女人把手里那张五十块塞到他的手里,嬉笑着接过自己的画像:“我看你那么辛苦,剩下的钱就不用找了,你画的这么好看,我改天介绍朋友过来啊。” 陈浔没有应话,抽了一张新画纸夹在画板上,女人等半天没听到回应,轻声嘟囔了句‘不解风情’,然后踏着高跟鞋走了。 宁朝夕眉眼微动,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在他的画板前站定,捏着嗓子道:“帅哥,画肖像吗?多少钱一张啊?” 陈浔抬起头来,就看见面容清秀的女生弯着明丽的眉眼笑看着他,他眸光一动,视线微垂,就看见了她手里拿着的抱枕。 “干嘛不说话?”宁朝夕直起身,恢复了正常的声音。 她视线一低,就看到他摆在旁侧的小纸板,上面是他隽秀的字迹,写着:肖像画,十元一张。 宁朝夕想起刚才那个女人的话语,有些不悦地撇了撇嘴,她从包里掏出十块钱:“陈浔,你帮我画一张吧。” 陈浔没收她的钱,只抬了抬下巴让她坐在几米开外的折叠椅上:“去那坐好。” 宁朝夕弯了弯眉,乖巧道:“好。”她走到椅子上坐下,将手里的猫咪抱枕放在腿上,扬起眼角笑望着他。 今天虽然天气阴沉,但温度却不低,宁朝夕穿了件水蓝色的薄外套和一条白色的雪纺裙,没有别的修饰,但整个人看上去清新脱俗,静止时又有种亭亭玉立的美感。 陈浔心里一动,很快就敛起神抬笔在纸上构图,他画得很快,将她的神态展现在纸上。 宁朝夕很有身为模特的直觉,她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变,可她坐久了就觉得腰板有点酸,刚想动一下就看见陈浔收起了笔。 她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跑过去:“画好了?” 陈浔撤开了身子让她看,虽然已经见识过他的画功,可宁朝夕看着画纸上的人像,还是不由得惊叹一声:“好像啊。” 她摸了摸被他画在纸上的抱枕,笑道:“陈浔,你看这个抱枕像不像你上次送我那幅画里的小猫。” 陈浔瞥了眼,冷淡道:“不像。” “我觉得挺像的呀,你看多可爱。”宁朝夕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抱枕。 “哪来的?” 宁朝夕摸了摸软绵绵的猫耳朵:“陆成峰送我的,哦,陆成峰是我们以前班里的班长,这是他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说着,抬眸看着陈浔道,眼睛亮亮的:“陈浔,今天是我的生日哦,你有没有什么表示啊?” 陈浔把画纸取下来,拿起旁边的一个画筒打开装进去,放好后递给她:“送你。” 宁朝夕接过来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翘了翘嘴角,故意道:“一张画就想把我打发了?” 陈浔勾起唇角笑了,无奈道:“还想怎么?” 宁朝夕收到他的画已经很满足了,只是随口一说而已,也没真回答他,她问:“陈浔,你今天画了几张啦?” “三张。” “这么少?”不过想想也是,像他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这里,既不叫唤也不吆喝,有人看过来才怪,宁朝夕看着周围越来越多的行人,眼睛一转,道:“陈浔,我帮你去拉人吧。” 说干就干,宁朝夕把手里的抱枕塞给他,自己走到前面去拉人,随便逮住一对小年轻就道:“要看看吗,这里有帅哥可以帮你们画肖像画哟,十块钱一张,很快就能画好了。” 一听说有帅哥,很多路过的小女生都被吸引了,就算不想要肖像画,坐在那里盯着帅哥看十分钟也好,画完之后还有很多女生要求能不能和陈浔合一张影,陈浔还没说话,就被宁朝夕拒绝了:“抱歉,我们不拍照。” “就一张而已,我可以加钱。”女生继续道。 陈浔本来想说加钱也不拍,结果宁朝夕眼睛一亮,开口道:“加多少?” “十块……”女生话落就看见宁朝夕皱起眉梢,她又改口道:“二十。” “成交!”宁朝夕瞬间眉开眼笑。 就这样,陈浔就被人稀里糊涂地拉去合了影,宁朝夕拿到钱笑得合不拢嘴:“陈浔,要不你兼职去当摄影模特吧,你看你拍照的钱还比你画画的钱赚得多。” 陈浔冷着脸:“不拍了。” 宁朝夕碰了碰他的手臂,劝道:“别这样,一张合照而已,你看能比你画画赚多两倍的钱。” 可不管她怎么劝说,陈浔都坚持不再拍照。 虽然他不同意合影,但之后宁朝夕又拉来了很多客人,帮陈浔赚了不少钱。 她蹲在地板上帮他数钱,点清楚后将手里的一把钞票递给他,眨了眨眼睛道:“恭喜你陈老板,今天收益不错。” 陈浔把她手里的钱拿过来,抽了一半给她:“你的。” “干嘛?要给我工资啊。”宁朝夕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没接,“我不要,你自己收着吧,我是义务帮忙,不收钱。” “再说,这个可以用来抵工资了。”宁朝夕碰了碰手里的画筒。 “这个不算。”陈浔说。 没和他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宁朝夕把自己那张肖像画取出来,展开铺到他面前,拿起一支笔塞到他的手里,半开玩笑道:“陈浔,你帮我签个名吧,改天你出名了,这幅画肯定很值钱。” 陈浔看着她眼睛明亮地望着自己,无奈笑了,没有拒绝她,拿起笔就在右下角签下了‘陈浔’两个字。 日暮西陲,太阳落山了,天际泛起了一层淡淡的橙光,宁朝夕看着逐渐沉下来的天幕,对身旁人道:“陈浔,我们回去吧。” “嗯。”陈浔蹲下身收拾着画具。 宁朝夕也蹲下来帮他忙,画板上架着的一只笔不小心被碰倒滚落到她的脚边,她伸手捡起来,陈浔的手也恰好伸过来,温凉的指腹触到她的手背,宁朝夕忽地一颤,心跳骤快。 她低下脑袋,想要缩回自己的手,结果下一秒整只手就被人握住,宁朝夕一怔,迅速地抬起视线看向他。 陈浔没看她,若无其事地握住她的手抬起来,捡起地上的那支铅笔,放回自己的画箱中,然后才松开她的手。 手背上还残留着他手心里温热的触感,宁朝夕把手背到身后,低着头,脸颊上骤然蕴上了一层绯红,似天边初露的晚霞。 陈浔把画板收起来,背对着她,耳朵也泛起了一丝微红。 他们收好东西,去中心广场附近的公交站等车,俩人一路沉默,就连平日里话多的宁朝夕也难得的安静了一回,直到回家的那班公交开到车站,她才轻声说了句:“车来了。” “嗯。”陈浔道。 在这个站上车的乘客有很多,没一会儿空荡荡的车厢里就被塞满了人,宁朝夕找到一个空位站好,手上握着扶手,陈浔站在她的身边,俩人之间从刚才起就流动着一阵微妙的情愫,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也没有看对方。 公交车陆续经过几个公交站,上车的乘客越来越多,宁朝夕被挤在一角动弹不得,车辆转过一个弯轻微一晃,她的身体就往后倒,身后有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及时扶住了她,箍在她苗条的腰上,等公交平稳行驶之后也没放手。 陈浔默不作声地站在她的身后,用身体帮她腾出一个小空间,手臂微微环住她的腰,他一低眸就看见宁朝夕红润的脸颊。 他眸色一深,脸上的神情松动,愉悦地挽起唇。 他也是第一次发现女孩子的腰肢那么柔软和纤细,他的手放在她的后腰,不敢用力,生怕自己力道太大弄疼了她。 温热的肌肤隔着衣料相贴,两颗年轻的心脏都在不可抑制的跳动着,彼此不敢明言。 等到再过几个站车上的人数少了,陈浔才重新站回她的身边,他撤回自己搂着她细腰的手,朝她垂在身侧的手摊开了手心。 一个沉默无言的邀请的手势。 宁朝夕犹豫了几秒,红着脸把手放在他温厚的掌心里,陈浔手指收拢握住她温软的小手。 宁朝夕仍旧低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尖,脸颊的温度滚烫,小小地挪动了下脚步,往他身边靠拢了一点。 陈浔察觉到她的动静,一低头就看见她离自己很近,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小心思,眼底漾开温柔笑意,手上握紧了些。 下了车,陈浔牵着她的手往前走,一直到十字路口过完马路后,宁朝夕才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晚霞漫布在天际,红艳的光在她的脸上都笼罩了一层光泽,她抬眸看着他,眼瞳里的光在夕阳的映照下熠熠闪闪:“我到家啦。” 她的声音轻轻的,又有丝软绵绵的味道,陈浔感觉心里似乎有猫爪在轻轻地挠,有点痒,又有点心动。 忽然就留恋起她手心的温度,她把手抽走之后,陈浔觉得掌心里空荡荡的。 宁朝夕转身想走,想起什么又顿住了脚步,她背着手,脚尖点了点地面,说:“陈浔,你今天还没跟我说生日快乐。” 陈浔上前一步揉了揉她柔软的头顶,唇角扬起一丝温暖。 “生日快乐,朝夕。” 宁朝夕笑了,她的眼里跃动着明晃晃的光,让陈浔想起了晨曦初升时地平线上那抹明灿的暖意。 那一瞬,温暖了心扉。 第25章:不准嫌弃我 提着画箱回到鞋铺里,陈父正坐在小板凳上修鞋,见到陈浔回来了,抬了下头:“回来了?” “嗯。”陈浔把今天赚来的钱全数拿给了陈父。 陈父没料想他今天短暂地出去了半天,能赚了那么多钱回来,稍稍吃了一惊:“都是你画画挣来的?” “对。”陈浔想起下午在广场上帮他拉人的女孩儿,心底漾开一片柔情,一侧的唇角牵起。 陈父略微抬眸就看见他脸上的笑意,愣了一愣,这才推回了他的手:“你自己留着吧,当生活费也好。” 陈浔没跟父亲推脱,直接将钱塞到他的手里:“我够用。” 他说完就往后院的方向走,刚好遇上从门内出来的陈母,他启唇打了声招呼:“妈。” “哎。”陈母应了一声,看着儿子消失在门后的身影,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嘀咕道:“这是……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吗?” 陈父站起来把手里的钱放到妻子的手里:“阿浔今天赚的钱。” 陈母捏着厚厚的一沓十元钞票,吓了一跳:“这么多?画画能挣那么多?”她疑惑,似想到了什么可能性,她脸色一变:“阿浔该不会是瞒着我们去做了什么……” 陈父拍了拍她的肩膀,打断了她的猜想,笑说:“不会,你儿子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他自己有分寸。” 晚上吃过饭,陈浔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把画架上的幕布揭开,画纸上是创作到一半的半成品,只画了女生的面容,温软柔和的眉,漆黑明亮的眼睛,小巧的鼻子,弧度微扬的红唇,还有淡粉的脸颊…… 他画的人是宁朝夕。 陈浔拿起调色盘和画笔,笔刷沾了一点颜料,在盘面上抹了抹,然后涂在女生的头发上。 夜,很静,只有窗外的蝉鸣声在耳边响起,房间内的人专注着手头上的事,神情沉定,眸光柔和。 晚上睡觉的时候宁朝夕握着手机躺在被窝里,屏幕的光在黑暗中刺痛了她的眼,可她却一直紧盯着陈浔发来的那条短信,牵起嘴角,傻傻地笑着,陈浔在短信里跟她说明天早上在小区门口等她。 宁朝夕回道:“好。” 没等多久,陈浔就给她回:“早点睡,晚安。” 看着这条短信,宁朝夕感觉自己的心像小鹿乱撞似的,一直不安分地跳动着,她把手机放在一旁,将被子闷在头上。 心想,完了,今晚注定睡不着觉了。 隔天宁朝夕洗漱完还没吃早餐就出门了,宁父在她身后喊住她:“小夕,怎么不吃完早餐再走?” 宁朝夕穿好鞋开门:“我今天学校有事,等会儿路上买点吃的就行,爸,我走了啊。” 说完,也不等宁父回应,‘砰’的一声关上门就走了。 她刚出了小区门,果然就看见陈浔等在那里,宁朝夕立马跑过去,眉眼带笑:“陈浔,早啊。” “早。”陈浔伸手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顺到耳后。 宁朝夕脸一红,做贼心虚似地趴下他的手,左右环顾一圈,生怕遇到熟人,她拉着陈浔赶紧离开这里,等走到十字路口才放缓了脚步:“陈浔,以后你就在路口这里等我吧,我怕在小区门口被人看见。” 说着,又怕他想多,她嘀咕了一声:“有点不太好……” “好。”陈浔没说什么,直接应了一声。 宁朝夕转瞬眉开眼笑道:“陈浔,你真好。” 陈浔牵起她的手,笑了,没说话。 过了马路,陈浔问她:“吃早餐了吗?” 宁朝夕摸了摸空空的肚子,她今早怕他久等赶着出门就没吃早餐,她摇了摇头:“还没吃。” 陈浔带她进了路边开的一家早餐店,帮她买了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宁朝夕指着蒸笼里热气腾腾的糯米鸡,眼睛放光道:“陈浔,我想吃那个,我想吃糯米鸡。” 陈浔如她所愿,又买了个糯米鸡给她。 宁朝夕把荷叶剥开,吹散了上面的热气,张嘴咬了一口,她嚼了嚼咽下去之后才道:“陈浔,这个好吃,你要不要试试看?” 陈浔看着她这副小馋猫的模样,眼底漫上丝丝笑意:“你自己吃。” 宁朝夕把另一半荷叶揭开,把没吃过的那一面凑到陈浔面前:“来来,好东西要一起分享,你吃一口。” 拗不过她,陈浔配合着吃了一口,糯米清甜软糯的味道和口感满溢在嘴里。 宁朝夕期待地看着他:“怎么样,是不是超好吃?” “嗯。”陈浔把嘴里的糯米咽下去。 “你还要吗?” “不要了。” “那我自己吃。” 走到校门口之前,宁朝夕成功地在路上解决了一个糯米鸡,两个包子和一杯豆浆,她把垃圾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回来的时候可能是想到自己一下子吃了那么多东西,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慢吞吞地挪到陈浔身边,语气缓慢道:“陈浔,我其实平时吃不下那么多的,可能是今天太饿了。” 也许是底气不足,她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发虚,陈浔没拆穿她,抿着唇笑:“嗯,我知道。” “你不准嫌弃我啊。” “嗯,不嫌弃你。” 西林中学走读的学生不多,一大清早的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学生走进校门,宁朝夕在进校门之前就挣开了他的手,陈浔转头看了她一眼,宁朝夕被他这一眼看得心里没底,小声嗫喏道:“学校人多。” 陈浔理解的‘嗯’了一声。 察觉到他没有不悦的情绪,宁朝夕才抬起头来对他道:“陈浔,今天放学我们去图书馆复习吧,快要期中考试了。” “好。” 他们在教学楼的楼梯口分别,宁朝夕要再往楼上走一层,临走前跟他说:“我放学去到图书馆就发信息给你。” 听到他答应了,宁朝夕说了声‘拜拜’,就往楼上跑去,陈浔站在楼梯口,仰头看着她像阵风般跑上楼,忽然就想起了认识她第一天,她走错教室时也是以这般速度逃出了他的视线,他站在原地,唇角微微勾起。 - “妞儿,妞儿……宁朝夕,宁朝夕!”冯露露伸长手肘,轻轻地碰了下正在发呆的宁朝夕。 “嗯?”宁朝夕回过神来,转头看她:“怎么了?” 冯露露朝她使了个眼色:“你发什么呆呢,老赵让你上去答题。” 老赵是她们的数学老师,刚在黑板上出了四道题,分别点了四位同学上去答题,好巧不巧,宁朝夕就是其中一位。 “哪一题?”宁朝夕赶紧翻书。 冯露露好心提醒她:“别翻了,老赵现出的,书上没答案,他让你去写第二道题。” 黑板上是数学老师出的计算题,好在公式早就被宁朝夕记得滚瓜烂熟的,不至于答不出来,她答完题后走下讲台,冯露露就问她:“你刚才怎么了?叫了你好几遍都没应。” 宁朝夕坐在位置上拍了拍手上的粉笔灰:“没怎么,可能是昨晚没睡好吧,有点困。” 她昨晚确实没睡好,可刚才发呆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宁朝夕没说实话,也不敢告诉冯露露她刚才其实是在想陈浔。 哦,对了,她们还不知道陈浔是谁。 宁朝夕拿起笔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听老师讲课,好不容易熬完上午的课,她又开始期待起放学后和陈浔碰面,等到下课铃一响起,她飞速地将桌面上的课本和习题全部塞进书包里,跟冯露露和蒋柯说了声今天有事不跟她们一起走了,就背起书包跑出了教室。 徒留冯露露和蒋柯在原位面面相觑,冯露露道:“她这是什么事这么急啊?” 蒋柯摇头:“不知道,可能家里有事吧。” 放学后去图书馆的学生没有很多,但为了保险起见宁朝夕还是走到角落挑了个隐秘的位置坐下,面前挡着一排书架,如果不绕过这层书架就看不到里面的人,陈浔还没有来,宁朝夕怕他找不到自己,就发短信告诉他自己坐在哪个位置。 等待的途中,她给宁父发了条短信告知今天在学校写作业会晚点回去,然后就拿出老师布置的数学试卷来写。 这段时间在陈浔的辅导下她的数学其实进步了很多,基础题几乎都能保证正确率,就是最后的大题对她来说还是很有难度。 她又卡在了倒数第二道代数题,正挠着头发想解题过程,抬头往四周一瞥,就看见陈浔正往这个方向走来。 宁朝夕眼睛一亮,玩闹调皮的心思又起来了,她原本想藏起来吓吓他,但转念想到这里是图书馆,地点不合适就放弃了,老老实实地待在原位等他。 “等很久了?”陈浔来的时候就看见宁朝夕坐得笔直,睁着大眼睛盯着他笑。 宁朝夕摇摇头,想了想又点点头。 “嗯?”陈浔不知道她这个举动是何意。 宁朝夕把面前的数学试卷推过去,眼巴巴地望着他:“求赐教。” 陈浔觉得她这副模样实在可爱,伸手揉了揉她的乌黑的发顶:“哪道题?” “后面都不会。” 陈浔拿过她的试卷研究题目,宁朝夕就坐在旁边撑着脸颊看着他,眼前的男生沉静的像一潭深水,在明亮的光线勾勒下,脸部轮廓清隽精致,鼻梁挺直,皮肤有着这个年纪的男生应有的细腻和紧致,泛着白玉一般的光泽。 宁朝夕觉得陈浔有一张全世界最好看的侧颜。 “陈浔,你怎么长得那么好看?” 冷不防地听到她这么问,陈浔正在解题的手一顿。 她继续:“最近有没有女生跟你告白啊?” 陈浔:“……”有点无法理解她的脑回路。 “有没有啊?”她追问。 陈浔曲指敲了下她的脑门,把试卷挪过去:“看题。” “哦。” 没过几秒,耳边又响起她的声音:“那到底有没有?” “……没有。” 第26章:从未见过的一面 四月底西林中学举办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只限定高一、高二年级的学生参加,学校分为东西校区,高三的学生全都集中在西校区里上课学习,两个校区离得有些远,所以在这边举办什么活动也不怕打扰到即将参加高考的高三考生。 运动会只限高一、高二的学生参与,换句话说,这是高中生涯宁朝夕她们最后一次参加运动会,班主任老早就来班里宣布了这件事,并让他们每人至少报名参加一个项目。 宁朝夕报了一百米短跑和四百米接力赛,她在回去的路上跟陈浔说起这件事,问他:“陈浔,你到时候能不能来看我比赛?” 陈浔班里也是要求每人至少参加两项比赛,他报了跳高和跳远,他看了下比赛当天的日程表:“时间冲突了。” 宁朝夕看着他手里的日程表,她的两个比赛正好和陈浔参加的项目时间撞到了一起,她失望道:“早知道我就选一个和你错开时间的比赛了,这样你不能来看我的比赛,我也看不了你的。” 陈浔捏了捏她鼓起来的脸颊,浅浅一笑:“我比赛完去找你。” 宁朝夕扒拉下他的手,陈浔就将她的手顺势握在掌心里,本来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但她还是禁不住脸一热,羞赧地埋下脑袋,她牵着他的手晃了晃,语气软软的:“陈浔,你努力比赛,进决赛之后我就能去看你了。” 听着她绵软如风的声音,视线里是她羞红的脸颊,陈浔觉得心里升起了几分躁动,他走近了一步,伸手抚摸着她红润的脸庞,宁朝夕身体一僵,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顿时浑身僵硬不敢动弹了。 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们之间的亲密举动也仅限于牵手,就连拥抱都不曾有过,彼此心照不宣,可有些时候,只要陈浔牵着她的手走在大街上,宁朝夕的心里就会有种无法言喻的心悸,她觉得这种感觉很美妙,也很享受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 她盯着陈浔俊秀沉静的眉目,浑然忘了这里还是在大街上,对他接下来的举动隐隐有丝期待,但又想到他们如今的身份,感觉有些不太合适……心里在那一瞬间闪过了好几个念头,她就这样矛盾的期待着。 然而陈浔接下来却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的手放在她的颊侧,轻轻摩挲着,触感果然和他想象的一样细腻光滑,他看着女孩儿盈润温软的明眸,他一直都知道宁朝夕的眼睛很有灵气,此时望着他眼里像流动着一潭清泉,他眸色一深,心里倏地泛起涟漪。 想到这里是公众场合,陈浔最终还是克制住自己,压下心底的躁动,收回手,撤离视线:“走吧。” 宁朝夕原本以为他会做些什么,结果却看见他别开脸,声线清浅地说了这两个字,然后就牵着她走了,她落后一步走在后面,心里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是和自己期待的有了落差,隐约的有几分失落。 “怎么了?”发现她兴致不高,陈浔停下脚步看她。 “没什么。”宁朝夕扬起下巴,孩子气地甩开他的手。 陈浔看着她大步往前走的身影,掩眸轻轻一笑,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运动会当天,开幕式结束后就正式进行比赛项目,宁朝夕跟冯露露和蒋柯在场外等候,她们俩一个报的是女子跳远,一个报的是八百米长跑,上午的比赛开始前,蒋柯的男朋友郑伦就拿了几瓶水来分给她们。 大家之前都是同学,彼此寒暄问候了一句,冯露露就握着水瓶对宁朝夕说:“看不出来啊,这郑伦跟蒋柯在一起之后就变了个人似的,以前哪里见他说过这么多话,同班的时候见到面都不打招呼的,跟不认识的一样。” 宁朝夕笑了笑不予评论。 蒋柯和郑伦亲昵地说了几句话后就过来跟她们道:“郑伦等会要参加五十米短跑,我要过去看他比赛,你们要不要一起?” “我不去了,朝夕等会儿有比赛呢,我得去给她捧场啊。”冯露露婉拒道。 “好,朝夕,等会儿我去给你加油。”蒋柯道。 十点半左右,广播就通知女子一百米要到检录处进行检录,宁朝夕指了指比赛场内,对身边人说:“我进去了。” 冯露露给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我去终点等你。” 宁朝夕检录完进到运动场内,眼睛四处环视,她记得陈浔的跳远比赛跟她是同个时间,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他。 正想着,视线里忽然就出现了一道穿着运动服的修长身影,宁朝夕眉目染上喜悦,左右看了眼没有熟人,正想往他那边跑去时,就看见不远处有个体育老师拿着喇叭在催促他们男子跳远的赶紧去沙池集合。 宁朝夕急了,赶紧朝他那边跑过去,陈浔听到老师喊他们去集合,准备往沙池方向走,但他似乎有所感应,回过头,恰好看见宁朝夕正朝自己跑过来,乌黑的发丝绑成一束马尾,随着跑动在空中飘摇。 体育老师又在原地催促了一遍,宁朝夕跑到他面前,趁着四下无人注意把手里还没开封的矿泉水递给他:“比赛加油。” “那边女子一百米也在催了,我先过去了,拜拜。”宁朝夕看着他,弯起眼睛笑,说完转身就走,特意跑过来就是给他送瓶水和鼓励的话。 陈浔在她转身的时候牵住她的手,在宁朝夕疑惑的目光中轻轻捏了下她的掌心,有种安抚鼓励的意味。 然后就松开了她。 只是一个简单的举动,就让宁朝夕有些紧张的心情瞬间就安定了下来,就像那次她上台演讲时他往她手中塞东西一样。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陈浔无声的鼓励,宁朝夕在跑一百米的时候超长发挥,拿了她所在小组的第一名,顺利进入决赛。 冯露露在终点迎接她,给她递水和递毛巾,宁朝夕在原地撑着膝盖喘了会儿气,呼吸平复之后抓起矿泉水往嘴里灌。 “妞儿,要不要去看男子跳远,听说有很多帅哥参加哦。”冯露露对她道。 “你怎么知道?” 冯露露像指点江山一样指了指整个运动场:“你纵观全场,哪个比赛项目有男子跳远围观的女生人数多。” “厉害呀。”宁朝夕佩服道。 冯露露得意地挑眉:“姐这是真理。” 男子跳远围观的女生确实多,里里外外站了三排人,宁朝夕和冯露露去到只能站在最外围,踮起脚尖伸长脖子都看不到沙池里的情形,只能时不时地听到前排的女生传出一声惊呼,还有加油声。 冯露露拉着宁朝夕顺利插空钻进了前排的空位,恰好轮到陈浔进行第二次比赛,刚轮到他,宁朝夕就发觉周围女生开始躁动,纷纷议论着眼前这个清俊帅气的男生,有人说他前一轮跳了两米七。 “哎妞儿,这不是上学期在教学楼遇到的那位帅哥吗,你认识的那位。”冯露露在旁边道,“你们现在碰面还会打招呼不?” “唔……”宁朝夕语气含糊地应了一声,嘴角却偷偷噙着笑意,欣赏着陈浔跳远的英姿。 好在冯露露的注意力也没摆在她的身上,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 裁判挥了一下旗子,陈浔做了起跑的姿势,紧跟着裁判吹响了口哨,宁朝夕就看见他像只迅捷的豹子般跑在道上,准确无误的在起跳板上轻松一跃,就落入了沙池中,脚边扬起飞沙,在那一瞬,宁朝夕觉得他就像驰骋沙场的将军,英气逼人。 平日里的陈浔给她的感觉就像一泓沉定的毫无波澜的深潭,再者就是一块沉闷无言的木头,永远是深沉静止的模样,她没想到他还有这样青春跃动的一面,在跑道上飞驰,腿部展现的肌肉紧致结实,力量充沛,他跃入沙池后,阳光落在他的眉睫,漾满了年轻和朝气,这才是他这个年纪的男生应有的模样。 宁朝夕在那一刹那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旁边负责测量和记录的学生报了个数字,陈浔从沙池上走上来,目光在围观的群众上掠过,落在了宁朝夕的脸上。 宁朝夕眨了眨眼睛,垂在身侧的手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陈浔勾唇浅笑。 女子一百米决赛很快就进行,宁朝夕充分展现了自己的爆发力,夺了个全组第三名回来,站在领奖台上拿了块铜牌。 中午跟冯露露一块儿去吃饭,她下午要进行跳远比赛,蒋柯的八百米长跑比她先开始,她跟宁朝夕俩人午休过后就去了运动场,结果就看到蒋柯被她男友扶着蹲在了升旗台旁。 “怎么了?”宁朝夕和冯露露对视一眼,赶紧走过去。 蒋柯一看到她们来了,捂着自己的肚子涨红着脸对她们道:“我来……那个了,肚子好疼。” “啊,那你怎么样,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冯露露焦急问道。 蒋柯摇了摇头,捂着肚子,疼得额头都冒了汗:“我没事,就是下午的比赛参加不了了。” “那就不参加了,你先回去休息吧。”宁朝夕说。 郑伦跟她们解释道:“如果退出比赛需要你们班有个女生上去替补。” “还有这规定?”冯露露面露难色。 “我替蒋柯去跑。”几乎没有犹豫的,宁朝夕直接道:“你等会儿还要跳远,就不要费劲了,反正我下午也没别的比赛了。” 冯露露:“你行吗?” “怎么不行?你忘了我可是拿过铜牌的人了吗。”宁朝夕扬了扬眉。 广播很快通知女子八百米的选手到检录处检录,宁朝夕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去检录了,进到赛场,裁判给了她一张号码牌,她被分配到第二组,跟所有参加八百米比赛的学生站在一旁等候。 当第一组比赛的枪声响起,宁朝夕忽然感觉肚子有些不对劲,没多久就泛起疼来。 第27章:第一次拥抱 宁朝夕皱了皱眉,撑着腰,另一只手搭在有丝丝抽痛的肚子上,她在心里默默算了算日期,离她的例假还有十多天,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东西了,她想起了中午冯露露给她尝了从老家带回来的辣鱼干。 好在抽痛的感觉很快就消下去了,她松了口气,在原地活动手脚,做了简单的准备活动,第一组很快就比完了,裁判宣布第二组选手上场,宁朝夕站在最外侧的跑道,做好准备动作,眼角余光瞥见裁判挥旗,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 身旁的几名女生包括她自己听到枪声都冲了出去,长跑是一件很耗费体力的事,宁朝夕的体力和持久力都不算好,长跑这项运动其实不太适合她。 没过一会儿,身边陆续有好几条跑道的女生都超过了她,宁朝夕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均匀,以便在结尾来个冲刺。 可她没料到跑到一半肚子竟然又抽痛了起来,比刚才疼得厉害些,她的速度渐渐就慢了下来,到最后就连跑倒数第一的女生都追上了她,宁朝夕单手撑腰,捂着不舒服的肚子,咬着牙坚持着。 最后一百五十米她想来个冲刺,可双腿又酸又涨实在是没力了,她甚至还有些反胃想吐,她呼着气跑到离终点还有五十米,视线一抬,忽然就看到了终点处站着个熟悉的身影,她定睛一看,是陈浔。 除了他,还有冯露露。 宁朝夕听到有人在欢呼喝彩,已经有女生率先跑到终点了,她看着最后三十米,咬咬牙一口气冲了过去。 她跑到终点的时候不知道有谁伸出来想要扶住她,被宁朝夕用最后一点力推开了,她双腿一软,膝盖着地,整个人跪倒在塑胶跑道上,双手撑着地板,干呕了出来。 她额头冒着冷汗,喘着粗气,像溺亡的人在水里挣扎着呼吸着最后一口空气。 “朝夕,你没事吧?”冯露露被她这个状态吓了一跳,想要走过来扶她,结果有人率先一步走上来。 宁朝夕浑身没力,脚软站不起来,有点想就这样躺在地板上歇息,可身旁却有一双温热有力的手将她从地面上扶了起来。 “别扶我,我不想动……”宁朝夕无力道,末了还咳嗽起来。 “走一走。”陈浔让她靠在自己的手臂上,扶着她走了一小段路,语气不容置喙。 勉强走了一小段路,陈浔就扶着她去到树荫底下的石凳上坐着,冯露露也跟着跑了过来,她看着陈浔对待宁朝夕的模样,一时间有了迟疑和困惑,然后就听见那人对她道:“帮我照看一下她,我去买点东西。” 听着这交代的口吻,怎么感觉他和宁朝夕之间的关系有点非比寻常,冯露露疑惑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凑到宁朝夕的跟前,原本想问问她和那男生之间的关系,可转头看见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想想算了,问了她也说不出话来。 陈浔很快就回来了,恰好广播让女子跳远的选手去检录,冯露露跟宁朝夕说了声:“妞儿,到我比赛了,走了啊。” 宁朝夕无力地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说了声‘加油’,冯露露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声道:“等我回来接受拷问。” 她说完就起身给陈浔让了位,嘿嘿笑了声:“你们聊,我走了。” 这处树荫位置隐秘,没什么学生走动,陈浔递了瓶水给她,宁朝夕接过来咕噜咕噜就灌进了嘴里。 “慢点。”陈浔看着她心急的模样,微皱着眉出声提醒,手上拿了条毛巾帮她把脑门上的汗擦掉。 歇了好一会儿,半瓶水都喝完了,宁朝夕还是觉得浑身发软没劲,肚子倒是不疼了。 陈浔就坐在她身边,宁朝夕把脑袋靠在他肩膀上,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撒娇似的蹭了蹭:“陈浔,我好累啊。” 陈浔没动,修长的手搭在她柔软的手臂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问她:“怎么跑去参加八百米了?” 宁朝夕闭了闭眼:“蒋柯肚子不舒服,我就去代替她跑了,谁知道我自己跑到一半也肚子痛。” “肚子痛?”陈浔捕捉到这个词眼,想要将她扶起来。 宁朝夕抓住他的胳膊,霸道地搂在怀里,不让他把自己扶起来:“现在已经不痛了,就是累。” 她说这话时微微睁开眼睛,纤长的眼睫微掀,慵懒迷糊的神态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陈浔抬手轻刮了下她小巧圆润的鼻尖,眼阔不由自主地柔软下来:“不要逞强。” “才没有。”宁朝夕努了努嘴。 “跳远比赛怎么样?”宁朝夕知道他的比赛成绩,但还不知道名次。 “拿了金牌。”陈浔告诉她。 “哦哟,不错嘛少年。”宁朝夕微抬起眼,调侃他:“腿长就是任性。” 陈浔一笑。 这里毕竟是在校园里,宁朝夕不敢太明目张胆,怕有学生路过看见他们这样,她很快就抬起自己的脑袋,离开他的肩膀,她和陈浔剩下的比赛都安排在明天,接下来已经没事了,但他们还不能走,学校有规定,所有学生比完赛后必须回自己的班级集合,等到放学才能离开。 冯露露的比赛她还要去捧场,陈浔把她送到运动场的沙池旁,这里来往的学生就很多,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敢靠得太近,宁朝夕转过身,对身后的他悄悄挥手:“你先回去吧,放学见。” 陈浔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人群后。 冯露露刚比完赛,宁朝夕就受到了她的审问:“宁朝夕,你这是什么情况,赶快给我从实招来啊,你们俩真的……” 附近还有学生走动,她不敢说的太明白,点到为止,宁朝夕听懂了她的意思,点头:“真的。” 冯露露惊讶地睁大眼睛:“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们的保密功夫做的挺到位的啊。” 宁朝夕没说具体时间,她道:“就最近。” “宁朝夕,你这小妞挺厉害的呀,神不知鬼不觉的,什么时候搭上人家的,说来听听。” 说来话长,宁朝夕只挑了些重点跟她阐述,冯露露第一次听她说这些,听完后有些戚戚然道:“唉,这才过了多久,转眼间你们一个两个都有了主儿,就我一个孤家寡人的。” “朝夕,你真的想好了吗?”所有的惊讶全部平复下来,冯露露这样问了一句。 宁朝夕忽然想起在得知蒋柯有男朋友的事情后她也提了同样的问题,她笑了笑说:“露露,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但就像我之前说的,这种事情感觉来了是挡不住的。” 在这一点上,宁朝夕觉得她和陈浔很有默契,有些事情不言不语尽在心中,很多事情都要经历过了才明白,她和陈浔的关系或许在别人眼里是犯规的,是不允许的,但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有自己独立的判断,她告诉自己,只要是自己选的,往后就不要后悔。 更何况,她相信陈浔。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圆满结束,陈浔跳远跳高分别获得了金牌和银牌,宁朝夕参加的四百米接力赛也获得了团体第二名,她走在路上,手里晃悠着三个奖牌,眉目弯弯的,脸上笑出了花。 “有这么开心?”陈浔看着她一路脸上都保持着愉悦的神情和笑容,觉得她真容易满足,只有三个奖牌就把她开心成这样。 “那当然啊,我以前运动会都没拿过奖,这可是我第一次把金银铜牌都拿在手里。”她笑吟吟道。 “你喜欢都给你。”陈浔说。 “你要送给我?” “嗯。”他自己留着也没用,只能用作记念而已。 “好啊。”宁朝夕把奖牌握在手里,“我得替你好好保留着,过个几年、十几年、几十年再拿出来欣赏。” 听着她嘴里念叨的年数,陈浔心里为之一动,就听见她忽然消停下来问:“陈浔,你说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会。”没有迟疑,他道。 不知道是不是所有陷入恋情的女生都是这样,都想从自己喜欢的人嘴里听到承诺,不管最终能不能实现,但只要在这一刻听到对方做出保证,都会喜不自胜,幸福得不能自己,仿佛从此得到了全世界一样。 宁朝夕笑了,眉目间洋溢的幸福和喜悦清晰分明,她说:“好,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陈浔揉了揉她的头发。 走过十字路口,就快到小区门口了,宁朝夕看着地面上的地砖忽而惆怅道:“陈浔,明天就是周末了,我们又要有两天时间不能见面了。”她兀自郁闷:“我妈周末不让我出门,要不然我就能去找你了。” “不是有周日?” 被他这么一提,宁朝夕眼睛微亮:“对哦,我周日上完补习班可以去找你。” 经过拐角,就是小区门了,她停了脚步,声音温温软软的对他道:“我进去啦。”宁朝夕怕小区门口会遇到熟人,所以通常都是在拐角就与他分别,陈浔每次都会看着她进小区门后才离开。 可这一次宁朝夕却没听到他回答,她抬起头来,陈浔就张开双臂把她搂在了怀里,低唤着她:“朝夕。”说话间,他的气息轻轻淡淡地扑洒在她的后颈,痒痒的,宁朝夕感觉自己的脖子上起了层小疙瘩,酥酥麻麻的。 “嗯?”她在他怀里羞涩地抬起视线,可以看到他年轻的喉结。 “周日我去接你。” “好啊。”宁朝夕甜甜地应下来,她的指尖轻轻拨弄着他校服衣领的纽扣,“那你不能迟到哦。” 陈浔抓住她不安分的小手,低笑了一声:“嗯。” “那——我——走——啦。”宁朝夕笑容满面,一字一顿地开口。 “再待一会儿。”陈浔抱着她不松手。 宁朝夕觉得他现在有点像个耍赖皮的小孩子,她一笑,抬起头,古灵精怪地看着他,故意问道:“一会儿是多久?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他没说话。 “陈浔,再不松手就要被别人看到啦。”她故意唬他。 陈浔这才无奈地松开了手,放开她,宁朝夕眯起眼睛笑,还是那句话:“我走啦,不要太想我哦。” 她走了,但没走几步就回头看他,见陈浔还站在原地,她就朝他挥了挥手。 宁朝夕转过头,双手偷偷捂住自己滚烫的脸颊,嘴角情不自禁地翘起,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陈浔和她第一次拥抱。 第28章:不负岁月与时光 周日补习班下课后,宁朝夕匆匆忙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准备离开教室,在她经过讲台的时候,徐子方在给学生讲题的声音忽地中断,抬头喊她:“宁朝夕。” 宁朝夕脚步微顿,回过头去:“老师,有什么事吗?” 徐子方朝她点头,温和道:“你等我一下。”说完,又低头重新给学生讲解不懂的题目。 宁朝夕就在原地等她,等她给学生讲完题目走过来,徐子方看着她道:“我看你每次下课都匆匆忙忙的,急着要走,是有别的什么要紧的事吗?” “嗯……是有点别的事……”宁朝夕心虚地低下头,手里拽紧了书包带。 徐子方说:“是这样的,老师也没别的事,就是你妈妈特意叮嘱我要好好辅导你,我看你也不像别的同学那样积极主动,就想问问你,老师上课讲的这些你都听得懂吗?有没有什么不会的题目?” 宁朝夕连忙点头:“我听得懂的老师,题目我也会。” “这样啊,那你把今天的测验卷给我看看。” “好。”宁朝夕把书包背到前面,取出夹在课本里的试卷递给她。 徐子方接过来低头查看,没一会儿又把试卷还给她:“嗯,正确率还挺高,看来你真的挺用功。明年这个时候就轮到你们高考了,趁着这段时间抓紧把以前落下的补起来,老师看好你。” “谢谢老师。” 宁朝夕离开补习班教室,赶着去乘电梯,她从五楼的窗口往下望,果然看见陈浔已经等在楼下了,她抬头看着电梯跳动的楼层,有两部电梯,其中一部卡在顶层还没下来,另一部也要等好久,太慢了,不知道他在楼下等了多久,宁朝夕一刻都不想让他多等了,她推开旁边的消防门走楼梯下去。 她几乎是跑着下楼的,宁朝夕跑到陈浔面前,气还有点喘,眼睛却是盈亮的,染着日光,明媚动人。 陈浔倚着一辆自行车,见她下来了,便站直了身子。 “陈浔,你等很久了吗?” “没多久。”陈浔接过她背上的书包提在手里,伸手将她黏在脸颊上的发丝别在耳后,温声道:“怎么跑那么急?” “电梯要等很久,我走楼梯下来的。”宁朝夕随口解释了一句,低头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另一袋东西,“这是什么?” 陈浔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宁朝夕接过来打开袋口,都是超市里卖的零食,她惊喜道:“哇,这么多,陈浔,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牌子的日式串烧拉面饼,还有这个!”她掏出一盒芝士棒,“我超爱吃这个。” 陈浔看着她兴奋惊喜的模样,就知道自己来之前先去一趟超市是没错的,他眼底泛起一丝笑意:“随便买的。” “陈浔,你是要养肥我吗?”宁朝夕把零食袋提在手里,眼角弯起的弧度透露着显而易见的喜悦。 陈浔捏了下她的脸颊,眉目沉静,说出来的话却是不正经的:“嗯,抱起来舒服。” 他这么一说,宁朝夕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周五回家的那个拥抱,脸一热,朝他哼了一声:“谁要让你抱。” 知道她是恼羞成怒,陈浔低低地笑了一声没说话,把她手里的零食袋接过来和书包提在一起,另一只手去牵她。 “陈浔,要不我自己背书包吧。”觉得他一只手提着书包又提着袋子太重,宁朝夕开口道。 “不用。”陈浔把她的书包放在身后自行车的篮子里。 “这是你的车?”宁朝夕这才注意到他身后有辆自行车,颜色老旧,看上去有些时候了。 “我爸的。” 陈浔把自行车后轮的支架踢上去,修长的腿跨过座椅,抬了抬下巴示意她坐上来。 宁朝夕上前一步侧着身子坐在后座,手没好意思放在他的腰上,便扶着座椅的杆子,陈浔等她坐上来后就开始骑车。 “陈浔,你慢点骑。”宁朝夕怕他骑太快自己会摔下来,便出声提醒,小时候宁父也骑着自行车载过她一次,她就是因为贪玩没坐稳,从车上狠狠地摔下来,手差点摔骨折了,那一次的疼痛仍然记忆犹新。 “手搂着我的腰。”陈浔说。 “哦。”宁朝夕应下来,把手环在他的腰上,五月初天气开始变热,他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衫,他的体温隔着层衣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她的掌心里,宁朝夕觉得这热度一直上升到脸颊,让她的脸一烫。 “陈浔,我们去哪里啊?” “吃饭。” “去哪里吃?”宁朝夕抬眸看着他弓着的身形问。 陈浔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问:“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麻辣烫。”宁朝夕脱口而出,征求他的意见:“陈浔,我们去吃麻辣烫吧。” “好。” 陈浔骑车带她去了东街的一家卖麻辣烫的店,宁朝夕拿着食品夹站在装着食物的冰箱前,回头看他,兴致勃勃道:“陈浔,我帮你选吧。” 陈浔把手里的篮子递给了她,由她选择。 宁朝夕是自己夹了什么,同样也往陈浔那里夹了相同的东西,她拿着两个装好食材的篮子走到收银台,对老板说:“一碗加麻加辣,另一碗不加,谢谢。” 陈浔站在收银台边指着台面上摆着的新品推荐的宣传单,问她:“要不要喝?” 上面是店里新推出的乌龙奶盖茶,宁朝夕喝过几次觉得还不错,便点了点头。 陈浔指着新品推荐对老板说:“再来一杯这个,去冰。”然后掏出钱来。 付完账,他们就寻了个空位坐下,乌龙奶盖茶很快就做好送上来了,宁朝夕把吸管抽出来,坐在他们隔壁桌有对情侣,女生也在喝着相同的饮料,她自己咬着吸管喝了一口,然后问向对面的男生:“亲爱的,你要不要喝一口?” 男生接过她手里的饮料,就着刚才女生用过的吸管喝了一口,仿佛是习以为常的事。 宁朝夕默默地收回视线,自己捧着冰凉的塑料杯,嘴里含着吸管小小地喝了一口,看向对面的人,声音嗫喏地问了句:“陈浔,你要不要试试?” 他抬眼看过来,宁朝夕低下视线红着耳根补充了句:“太大杯了,我一个人喝不完。” 陈浔‘嗯’了一声,接过她手里的杯子,宁朝夕偷偷抬眸看他,他用着自己刚才喝过的吸管,随着吞咽,喉结上下滚动,她看得一阵面红耳赤,不知道她和陈浔这算不算是……间接接吻了…… 不容许她多想,麻辣烫很快就做好送上来了,美食当前,宁朝夕什么都忘光了,她那碗加了辣椒,头顶的风扇不给力,半碗吃下去,她的额头和鼻尖都冒出了细密的汗,陈浔拿起纸巾帮她擦汗:“慢点吃。” 宁朝夕抬起头,她微微启着唇,嘴唇因为吃东西变得红润水亮,像涂了一层唇彩,看上去红艳欲滴。 陈浔眸色微深。 这样静谧美好的氛围很快就被‘不速之客’打扰,陈浔和宁朝夕都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王逸。 “哟,原来你们俩个在一起了?”王逸拉开陈浔旁边的椅子,咧嘴道:“没位置了,不介意一起吧。” 没人说话,他自己擅作主张坐下了。 宁朝夕脸色微僵,看了他一眼又转向陈浔。 陈浔安抚地投来视线:“吃吧。” 自从上一次王逸蓄意挑衅他想要打架过后,就没再找他挑事了,俩人虽然是同班,但交集不多,对陈浔来说,对方就是个见了面也可以不用打招呼的同学。 王逸除了刚开口说过话之后就没再开口,他坐在那里,翘着二郎腿,手里把玩着烟盒,似乎就像他说的,只是借张桌子吃饭而已,宁朝夕吃完麻辣烫之后去里面上了个洗手间,陈浔坐在原位等她。 王逸这才瞄着他,开口道,语气吊儿郎当的:“怎么追到人家的?分享来听听。” 陈浔拿起旁边倒扣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没说话也没理他。 王逸兀自道:“你别跟我说是靠脸啊,皮相这玩意我也有,分享几招听听,我也去追。” 陈浔眸色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你别用这副眼神看着我,我不是说追她,是另一个。” 陈浔收回视线,干净的手指摩挲着杯口,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他道:“把烟戒了,成绩提高。” “就这样?这什么破招。” “林芸不会喜欢你这样的男生。”陈浔总结道。 王逸眼一眯,踢了下椅子:“你是想跟我炫耀她就喜欢你这样的是吧。” “她喜不喜欢关我什么事。” 陈浔搁下这句话,看到宁朝夕从洗手间出来了,便站起身,就听见王逸‘啧’了一声:“你不怕我把你俩的事告诉老师?” “你说吧。”陈浔无所谓道。 王逸笑了一声,手指刚拨开打火机,想起他的话,又合上了:“呵,我还以为你是个怂包。” 陈浔没理他,等宁朝夕走过来提起她的书包和零食袋就过去牵她,等出了麻辣烫的店门,宁朝夕才抓着他的手臂,一脸担忧道:“陈浔,他不会把我们的事情告诉老师吧。”显然是听到了王逸刚才的话。 “不会。”陈浔语气笃定。 王逸确实没把他们的事告诉老师,他没那么无聊,也没那么多事,陈浔说得对,他确实得想办法提高成绩,六月份有场水平测试,他如果不过,高考也别想考了,也就没理由再继续待下去。 即将步入高三,有人收敛了玩兴,有人逼自己用功努力,但也有人一如既往,保持常态。宁朝夕在教室里把自己的位置收拾干净,走出教学楼看着墙壁上挂着的高考倒计时的牌子,上面显示0天,她想,明年的这个时候就该轮到他们了。 每个人都在这里投掷了一场青春,为自己的前程奔赴,没人知道自己辛苦努力的背后能够换来怎样的结果,但无论未来如何,总得拼尽了全力才不负这三年的时光。 第29章:假期出游 即将作为高三学生,宁朝夕她们的暑假只有短短的一个月,八月初就要开学,在这短暂的三十天里,她和陈浔见面的次数总共可以用一只手数的过来,宁母管的她很严,除了去补习班之外,别的时间都不允许她出门,眼看就快要开学了,高三之后,学业压力肯定比以往还重,她其实想趁着还算空闲的假期跟陈浔出去玩。 在开学前几天,宁母临时接到公司通知要去日本出差,当天收拾完行李就走了,管束的人不在了,宁父就很好说话了,宁朝夕软磨硬泡加撒娇,终于跟爸爸换来了一天假期,而且他还同意保密。 妈妈出差当天她就跟陈浔说可以抽一天跟他出去玩,他也计划好带她去邻市探望自己的外婆,宁朝夕骗爸爸说是跟同学去爬山,然后一大早就背着书包溜出了门,去了陈浔家的鞋铺前等他。 她刚去到鞋铺门口,就遇到了从店内出来的陈父,宁朝夕立马挺起自己的腰板,打了声招呼:“叔叔好。” 像是没想到一大早会在这里碰到她,陈父微讶:“这么早,来找阿浔吗?” 宁朝夕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上次她来的时候跟陈浔还没有关系,但现在却不同了,面对他的家人也不能像之前那么坦然,行为举止都带了点拘谨。 “阿浔说今天是去邻市探望他外婆,你也跟他一块儿去吧?”陈父温和道。 “嗯。” 她刚点完头,陈浔就出来了,他今天穿了件黑色带图案的短袖,头发似乎修剪过了,有些短,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精神。 “来了?”这句话是对宁朝夕说的。 陈父要出去买菜,临走前嘱咐他:“带着同学好好玩,顺便帮我跟你外婆问声好,这几天铺头里有些忙,等过年的时候我再跟你妈过去看她。” 陈浔应了下来。 陈父走后,宁朝夕看着停放在铺前的自行车,是上次陈浔骑的那辆,她问:“我们骑车去车站吗?” 陈浔揉了揉她的发丝,轻笑了一声:“太远,坐车去。” “好。”宁朝夕抓下他的手握在手里,有点纳闷,陈浔好像很喜欢揉她的头。 他们要到车站坐大巴去邻市,陈浔在售票窗前排队买票,让她坐在一边等他,今天是工作日,出行的人不算太多,他很快就买完票回来了,他们是当天来回,陈浔顺便把回程的票也买了。 那会儿高铁还没开通到他们那座城市,他们只能坐车,大巴要坐两个小时,时间有点久,但宁朝夕却不会觉得无聊,相反她一路上兴致还很高,因为是第一次跟喜欢的人一起出行,而且是去一个陌生的城市,没有人认识他们,他们也可以不用在意别人的目光,想牵手就牵手,想拥抱就拥抱,不用担心被熟人看见。 车内的空调温度低,头顶的出风口呼呼吹着冷风,陈浔怕她着凉,就让宁朝夕坐在靠近过道的座位上,自己则坐在出风口的正下方,他大概是有点累,车刚发动没多久,就倚着靠背闭上了眼睛。 “陈浔,你外婆那边有什么好玩的?”宁朝夕说完,转头看着他,这才发现他睡着了。 空调的冷风强劲,吹动着他柔软的发丝,宁朝夕把腿上的书包拎起来,微微站起身伸长手臂想要帮他把出风口关上,刚好车辆经过一道坎,颠簸了一下,她没站稳,身体晃动着就要倒下来,好在一双修长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她。 “要做什么?”陈浔睁开眼睛就看到她把半个身子都侧了过来。 宁朝夕站稳后继续拨弄着出风口:“我想帮你把这个关上,咦……怎么动不了?” “坏了。”陈浔刚才试过,发现出口那里卡住了动不了,他牵着宁朝夕的手臂让她坐下来。 “对不起啊,陈浔,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宁朝夕愧疚道,他刚刚明明就睡着了,这会儿又被她弄醒了。 陈浔摇摇头:“没事,我没睡熟。” “那你继续睡吧,我保证不乱动了。”说着,抱着自己的书包端正地坐在位置上。 陈浔一笑,抬手揉了揉她脑后柔顺的乌发,重新闭上眼睛。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宁朝夕自己一个人待的有点无聊了,就转头看他,怕他睡着了,轻轻叫了他两声:“陈浔,陈浔?” 他没应,宁朝夕想,这会儿应该是睡熟了吧。 今天是个好天气,天空蓝的纯粹,白云也是层层厚积,阳光透过云层倾泻在窗边,淡金色的光照亮了陈浔的半边脸,他纤长卷翘的眼睫被阳光照耀,泛着点金色的光,在光照下白净的脸颊上有细小的绒毛,看上去柔软又可爱。 宁朝夕盯着他看,似乎发现了什么乐趣,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着他脸颊上的绒毛,指尖下是他柔滑细腻的肌肤。 忍不住在心底腹诽,一个大男生怎么皮肤也这么好。 车厢安静着,刚上车时的喧闹已经消散了,耳边只传来细碎的低语声,宁朝夕环顾四周,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边,她的胆子一下就大了起来,她收回自己的手,微微侧过身子,屏息凝神着,跟他的距离一寸寸拉近,唇瓣慢慢凑近他的脸…… 飞快地落下一吻,然后赶紧撤回身子,做贼心虚似的,宁朝夕捂着自己发烫的脸颊在心里偷乐,脸上的笑意止不住。 她只顾着自己,没察觉到身边的陈浔细微地动了下身子,眼睫微颤着,在阳光照耀下的耳根渐渐红了,嘴角勾起一抹浅弧。 两个小时的车程结束,陈浔带着她转车去外婆家,宁朝夕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就算坐了两个钟的车也没折损她的精神气,她趴在车窗边看着外面掠过的绿油油的农田和茅草盖的小屋,激动地‘哇哇’叫,就连陈浔都搞不懂她在兴奋什么。 但她眼睛里焕发的神采和流动的光芒却是他不容忽视的,陈浔摸着她的脑袋说:“以后再带你去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去哪里?”想到了什么,宁朝夕眼睛微亮:“陈浔,你可以带我去江城看雪吗?” “好。” “还有,我想去江南看雨,去杭州游西湖,去三亚看海,去哈尔滨逛冰城……你都带我去吗?” “嗯,都带你去。”陈浔嘴角含笑。 想到可以和喜欢的人到处去旅游,宁朝夕简直开心的要飞起:“好,那我们得赶快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一起去玩。” “我来挣就好。” “你负责挣钱,我负责花吗?”宁朝夕眼睛转向他。 “嗯。” “哈哈,好啊好啊。”她玩笑道,嘴角咧开笑意。 车子开了十多分钟就到村口,接下来的路车辆开不进去,得自己下车走,陈浔牵着她走在乡间小道上,太阳很猛烈,他一只手还撑着伞,帮她遮阳。 “陈浔,等会儿我们看完你外婆之后要去哪里?” “想去钓鱼吗?”陈浔问她。 “这里还可以钓鱼吗?” “嗯,那边有个池塘。” “好啊,那我们一会儿去钓鱼吧。” 往前走就路过村子里的祠堂,陈浔的外婆就住在离祠堂最近的一间屋里,她是个孤寡老人,膝下就只有陈母一个女儿,早些年丈夫又去世了,就只剩下她一个人,陈父本来是想把她接来跟他们一块儿住,可老人家住不惯城市,还是觉得朴实的农家生活比较适合自己,所以就在这里安定了下来,平时自己种种蔬菜,养养小鸡小鸭,日子也过得快。 陈浔牵着她跨过屋子的门槛,进到院里,原本趴在院子里晒太阳的大黄狗看见他们就直起了身子,忽然‘汪汪’叫了起来。 宁朝夕怕狗,这会儿见到这么大只狗立马就怂了,她紧紧跟在陈浔身边,眼睛一直盯着大黄狗看。 “别怕,它不咬人。”察觉到她的害怕,陈浔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掌心。 宁朝夕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然后就看见大黄狗朝她这边走过来了,她立马跑到陈浔的另一边,求助地看着他:“陈浔……” “阿黄。”从屋里传出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别动。” 闻声,大黄狗就停住了,听话的原地趴下,吐着舌头。 陈浔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看向屋内走出来的老人,用方言叫了一声:“外婆。” 昨天通过电话,知道外孙今天要回来,老人一早就在厨房里忙活,现在刚好到饭点,厨房里飘出饭菜的香气。 “哎,阿浔回来啦。”一看到自家孙子,老人立马眉开眼笑。 “外婆,这是朝夕,我女朋友。”陈浔介绍道。 “婆婆好。”宁朝夕规规矩矩地跟老人打招呼。 老人家听不懂普通话,但看到面前的小女生长得清清秀秀的,生得很乖巧的模样,她笑得合不拢嘴,朝她点头。 三人进了屋,宁朝夕帮着陈浔把饭菜端上桌,等外婆入座之后就开饭,饭桌上只有老人家在絮絮叨叨说着话,陈浔一贯话少,而宁朝夕是听不懂他们这边的方言,只能一个劲地傻笑。 饭后,陈浔就把家里的渔具带上,带着宁朝夕去村里的池塘钓鱼,家里的渔具是陈浔的外公在世时留下的,一直在屋里放着,除了他偶尔回来拿去钓鱼之外,平时都没人用。 小池塘有几亩地那么宽,被青葱的绿草围着,河边长满了水草,水很清,像一面镜子,映着天空的倒影。 陈浔带来的渔具里只有一根钓鱼竿,宁朝夕在旁边好奇地看着他拨弄,陈浔低眸看她:“要不要试试?” 宁朝夕指着自己:“我?可是我不会钓鱼。” “我教你。” 话落,陈浔握着她的手把她扯到身前,让她拿着钓竿,从后面搂住她,双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带动着她的手臂:“像这样。” 宁朝夕被他搂着身体一僵,他的呼吸深深浅浅地落在她的耳畔,她的脸倏地一红,心跳骤快。 第30章:不想和你分开 天蓝风清,平静的水面像一匹精致上好的绸缎,层层叠叠地随风涌动。 立在河面的鱼漂随着水流荡漾,浮浮沉沉的,以它为圆心漾开了一圈一圈的波纹。 忽地,鱼线被什么东西勾住扯动,鱼漂沉下去,宁朝夕眼睛一亮,连忙道:“陈浔,陈浔,鱼上钩了!” 陈浔双手帮她握住鱼竿,稍微用了点力帮她把鱼线收上来,被鱼饵吊住的鱼很快就破出水面,在空中甩了一下鱼尾,漾起的水珠在太阳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这是宁朝夕作为初学者第一次钓上来的鱼,心里的喜悦之情显而易见,也特别有成就感,她回头看着陈浔,眉目间蕴开笑意:“陈浔,我钓到鱼咯。” 他们离得近,陈浔就站在她身后,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闪烁着明媚的光,他的心似乎也像这鱼漂一样被她的神情扯动,他俯低脑袋,趁她的兴奋劲还没缓过来,菲薄的唇瓣轻吻了一下她的眼睛。 他的动作很轻,是轻柔的一吻,宁朝夕却像突然被人按了停止键,脸上的神情一滞,呆呆地望着他。 觉得她呆滞的神情实在好笑,陈浔没忍住曲指刮了一下她的脸颊,笑道:“什么表情。” 宁朝夕捂着被他亲吻的眼皮,上面似乎还残存着濡湿柔软的触感,她的脸顿时一红,结巴道:“你、你……你亲我。” “嗯,我亲了你。”陈浔轻抵着她光洁的额头。 “你干嘛亲我……”宁朝夕羞红着脸,低头看脚尖,不敢看他。 “想亲就亲了。”陈浔道。 宁朝夕想起在大巴车上自己偷亲他的事情,当时自己好像也是头脑发热,什么也没想就上去亲了他。 “在想什么?” 宁朝夕抬眸看着他漆黑的眼瞳,似乎能从他的视线里看到自己通红的脸颊,她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没想什么。” 她说完这句话,身后人也没了动静,过了半晌,宁朝夕低头看着水桶里被他们钓上来的鱼,忽然开口说了句:“陈浔,你外婆今晚有鱼吃了。” “她不吃鱼。” “啊,那这鱼怎么办?拿去送人?” “放生。”说着,陈浔把水桶里的鱼重新倒回池塘里。 宁朝夕看着被钓上来的鱼‘噗通’一声跑回河里,摆了摆鱼尾,又生动地游了起来,她可惜道:“那我们在这里辛苦钓了那么久不是白费功夫?” “重在过程。”陈浔笑说。 钓鱼其实是件很考验耐心的活儿,它其实和练字是同样的道理,都重在修身养性的过程,它能帮助人清心静心,宁朝夕自认为耐性还不错,可没一会儿她就坚持不住了,因为脚好痒。 天气闷热,这里是乡下,周围种满了绿植,夏天的蚊子自然很多,宁朝夕穿着短袖和裙子,裸.露在空气外的双腿就成了蚊子的攻击对象,没一会儿,她的腿上就被叮了一连串的蚊子包,她伸手想要去挠,被陈浔拦住了:“别碰。” “陈浔,我痒。”宁朝夕委屈地看着他。 “忍一忍。”陈浔把渔具收拾好,带着她离开这里。 回到外婆的屋里,老人家在午睡,陈浔从房间里翻出了薄荷膏给她涂在被蚊子叮咬的地方,被薄荷膏涂抹过的地方清清凉凉的,痒还是会痒,但比没涂的时候好多了,宁朝夕低头看着他乌黑的发顶,同样穿着短袖,陈浔却一点事也没有,而她的腿却被咬得惨不忍睹,她撇撇嘴,不满道:“陈浔,为什么蚊子只咬我,不咬你。” “我不招蚊子咬。” 宁朝夕坐在床沿,揪了揪床单的花边,像是在自言自语:“那为什么我那么招蚊子,难道是因为我的血比较甜吗。” 陈浔被她的说法逗笑,他把薄荷膏的盖子合上,塞给她:“痒的时候多抹几次,很快就好。” 宁朝夕把盒子攥在手里,问他:“陈浔,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还想出去?不怕被蚊子咬?” “家里就没蚊子吗?” “我去找蚊香。”陈浔说完就进了另一侧的房间。 宁朝夕无聊地四处观望,她抬眸就看见在电视机的上方挂着的人像照片,照片里的人穿着中山装,眉眼英俊,陈浔从房间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她说:“陈浔,你是你外公吧,你外公长得好帅啊。” 陈浔随着她的视线看了眼墙壁上的照片,轻轻的‘嗯’了一声。 “陈浔,你外公跟你外婆是怎么认识的?”她的眼睛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没看到他外公外婆的合影。 陈浔找出打火机,把蚊香片点上,开口道:“我外婆是外公家里买来的童养媳。” “童养媳?”宁朝夕来了兴致,缠着陈浔给她讲他外公外婆的事。 “我知道的不多。”陈浔对她道,但接下来的时间里他还是将自己知道的跟她说了。 他们就这么在大厅里呆了一下午,这还是陈浔第一次跟她说那么多话,四点多的时候他们就告别了外婆踏上了返程。 来的时候精力充沛,回程的时候宁朝夕整个人就蔫了,转车去了车站,上了大巴车之后,她就瘫倒在座椅上,只想睡觉。 陈浔帮她把背包放在行李架上,给她递了瓶水,然后就坐在她身旁。 他刚坐下,宁朝夕就黏过来,搂着他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微闭着眼睛说:“陈浔,我今天真高兴。”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待在一起那么久,虽然只有一天的时间,但宁朝夕心里也有说不上来的满足。 陈浔眼底温柔:“我也是。” 宁朝夕蹭了蹭他,笑着没说话。 陈浔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件薄外套盖在她的身上,挺直了腰板,让她能靠得更舒服些。 宁朝夕闻着他身上干净清爽的味道,沉入梦乡之前轻声嘀咕了句:“陈浔,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每天都待在一起,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她清软的声音钻入耳畔,陈浔眼中的微光一动,他轻缓地抚摸着她的手臂,低声道:“睡吧。” 一觉睡醒起来,天已经黑了,宁朝夕之前就给爸爸发过信息说今天会晚点回家,宁父只道她是和同学在外面玩,就没多问,下车后,陈浔带她在车站附近吃了碗面条,然后才将她送回家。 他们牵着手走过马路,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拖得很长,陈浔把她送到小区门前的拐角处,轻轻捏了下她的指尖:“回去吧。” 宁朝夕抬起头来,有些不情不愿地与他分开:“陈浔,那我走啦。” “嗯,回去早点休息。”他把书包还给她,站在原地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往前走,结果看见她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 “怎么了?”陈浔微讶。 宁朝夕抿着唇走过来,重新走回他面前:“陈浔,你低头。” “嗯?” 虽然疑惑,但还是配合着低下了头,趁他没有设防,宁朝夕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就跑了。 陈浔微愣,看着她逃窜的身影,好像做了坏事生怕被人抓到般,很快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低下头,温柔一笑。 开学后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升入高三,他们从东校区搬到西校区,凑巧的是,宁朝夕和陈浔的教室不再是上下楼,而是搬到了隔壁,很近的距离,宁朝夕经常下课没事就在走廊上晃悠,期待着能和陈浔来个偶遇。 似乎知道了她这点小心思,每次下课陈浔都会走到外面,倚在栏杆上,没多久就可以看见宁朝夕从教室门里走出来,对他眨了眨眼,展露笑颜,偶尔宁朝夕也会跟他一起倚在走廊的栏杆上,间隔一米远,但彼此不说话,默不作声地陪伴着对方,直到上课铃响。 高三后,学业压力比以前更重,宁朝夕的脑筋有些死板,遇到一些难度较高的题目就会转不过弯来,特别是数学,第一次月考她的成绩综合排名在班里排了十多名,中等偏上,她这样的成绩如果真放在高考,其实挺尴尬,高不成低不就的。 教数学的老赵也曾经找她谈过话,希望她在数学上再用点心,加把劲,宁朝夕只能苦笑着应承了下来,回家之后就拼命做题,将自己埋没在题海中,连续有好几天都在熬夜。 熬夜的后果就是精神不济,在某天和陈浔约了放学去图书馆写作业的时候,她先到了,结果在等他的途中没撑住趴在桌上睡着了,陈浔到的时候就看到宁朝夕侧着脸颊压着试卷,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甜。 他无奈一笑,走过去帮她把倾泻在脸颊上的头发拨好,露出她清秀的五官,十月天,天气开始转凉,他的手心触碰着她的脸颊,还留有余温,看着她眼底淡淡的青黑,陈浔有些不忍心叫醒她,便打算让她再继续睡会儿。 他把她压着的试卷抽出来,帮她查看着不懂的题目,把正确答案和解题过程都写在草稿本上,身边人忽地动了一下,手臂碰到了他,陈浔侧头看着她白皙嫩滑的脸颊,心神一动,没多想,凑过去俯低了身子,在她的脸上温柔地落下一吻。 然后就听见了‘咚’的一声,书本落地的声音,陈浔抬起头,就看见陆成峰满脸惊愕地站在那里。 第31章:这辈子只能喜欢我 宁朝夕睡醒的时候图书馆里走得已经快没人了,她身边的陈浔拿着笔在做题,神情平静,看到她醒了,伸手揉了揉她脑后的发丝,浅浅一笑。 宁朝夕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打着哈欠问:“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小时。”陈浔回答她。 宁朝夕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埋怨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不叫醒我?” 陈浔没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拍了拍她的脑袋,告诉她:“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不逼紧不行啊,再这样下去,我都不能和你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学了。”宁朝夕翻开面前的习题册,赶紧钻研做题。 “什么同一座城市的大学?”陈浔不解。 宁朝夕看着他说:“你忘了我们之前说好要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学了吗?我上网查过了,以你现在的分数,如果明年三月的艺考能顺利过关的话,就可以考国内最好的美术学院,然后我查了下那所学校附近的大学,至少得超过一本线三十分才能上,我现在的成绩刚好过一本线,还差好多分呢。” 陈浔听完她这番话,抿了抿唇,神情认真道:“朝夕,我不一定要考美院。”他之前其实是想到时候看她的分数能上哪里,他就跟她选择同一所大学或者附近的大学就好。 宁朝夕摇头,一副没得商量的口吻:“不行,你画画那么好不上美院太可惜了,反正现在离高考还那么久,我再加把劲就好了,我已经算过了,我数学要是能再高个十分,文综再提高十多分,语文和英语分数再高点就可以了。” 陈浔沉默不言。 宁朝夕怕他因为自己这样擅作主张不开心了,其实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也为自己未来的发展做好了打算,她没跟任何人提起过,但现在她想全都告诉他,她静默了片刻,对他道:“陈浔,我们以后一起考同一座城市的大学吧,我都已经想好了,你去读美院,我就去你附近的大学念中文系。” “你看这样好不好?”最后一句话带了丝讨好的意味。 陈浔没说话并不是因为对她的提议有意见,只是听完她这些话后心里有些触动,平时成天看她乐呵乐呵的,似乎什么都不放在心上,可她竟然为他们的未来想了那么多,而且不是空想,她正在为之付诸努力,他心里一阵柔软。 “好。” 见他笑了,宁朝夕也跟着笑:“陈浔,你喜欢画画,我喜欢写作,以后我们一个是画家一个是作家,多配!” 仿佛能想象到那样美好的未来,不用再逃避熟人的视线,能有与之匹配的身份光明正大地站在彼此的身旁,单是设想,就让人对那样的生活为之向往,此时此刻,心里的愿景也不过如此——愿我们所有美好的预见,都是你未来的模样。 - 翌日,下课铃响,宁朝夕收拾好桌面上的书本,刚迈出教室门就被人叫住了,她回头一看,是陆成峰。 “咦,陆成峰,你怎么来了?找我有事吗?”宁朝夕走到他面前。 陆成峰的脸色不豫,他左右环视了一圈,带她去到拐角处的角落,他眉宇微蹙,想要跟她说什么,可看着她懵懂的神情,又觉得难以启齿。 宁朝夕看着他犹犹豫豫的模样,觉得好笑:“到底怎么了?陆成峰,你有话就说吧,大家都是朋友,没什么不能说的。” “宁朝夕,你……”陆成峰声音一顿,压低了嗓音,低声道:“你是不是和我们学校的男生……在一起了?”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宁朝夕讶异地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会知道?” 陆成峰看到她这个反应,就知道事情是真的了,他盯着她,心里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那是,真的了?” “你怎么知道的?”宁朝夕追问道,心里猜测不知道是不是冯露露告诉他的,可没理由啊,他们的关系又不熟,转念一想,连陆成峰都知道她和陈浔的关系了,那会不会有很多人都知道了。 陆成峰回想起昨天在图书馆里看到的那一幕,眼眸一黯:“我昨天放学在图书馆看到……你们。”他最后两个字说得异常艰难。 “原来是这样。”宁朝夕吁了口气,随即眼睛看了看周围,有些不好意思道:“陆成峰,你会替我保密的吧?” 他脸色微僵,突然很想劝说她:“宁朝夕,我们现在是特殊时期,一切都应该以高考为重,你难道不会觉得现在这个时候不太适合……” 他没说完,但宁朝夕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的神色陡然变得正经起来:“不会,陆成峰,实话跟你说吧,我的数学成绩就是他帮我补上来的,我偶尔也会帮他补习语文,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其他什么,我和他在一起都只会越来越好。” 听她这么说,陆成峰也没别的话可说,他握了握拳,又松开,他低着视线,敛眸道:“既然这样,那祝福你们。” “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的。” “谢谢你,陆成峰。” 周日上补习班的时候,陆成峰刚出电梯门,就看见前方有个纤细窈窕的身影,他刚想开口喊住她,就看见宁朝夕出了大楼的正门,往前方那个修长挺拔的男生跑去,脸上的笑容明媚灿烂,神情动人。 陆成峰站在原地,不知道宁朝夕说了什么,他看到那男生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接过她背上的书包,然后牵着她的手离开。 陆成峰看着男生高颀清瘦的背影,忽然就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他,好像是去年差不多这个时候,宁朝夕第一天来上补习班,他和她一起回家,在过马路的时候,路过一条街巷,宁朝夕突然跟他说遇到了一个熟人,他还没得及反应,她就跑走了。 他当时抬起头,就看见了这个男生。 现在想想,陆成峰觉得有些事情真奇妙,仿佛一切早已冥冥中注定,如今只是尘埃落定而已,他看着两人携手离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好像有什么东西还没有萌芽,就已经枯萎了。 - 最近入冬,天气寒冷,宁朝夕晚上睡觉时没盖好被子,冻感冒了,一大早就可以听见她拿着纸巾在擤鼻涕,上课也在不断打喷嚏,冯露露见她一包纸巾用完,好心地把自己那包也借给她:“不要紧吧?要不要请假回去看个医生?” 宁朝夕神情恹恹地挥手:“不用,感冒而已,我回家吃药就好了。” “怎么,你们家陈浔没有给你送温暖吗。”冯露露碰了碰她,笑着调侃。 宁朝夕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倒是她身后的蒋柯拍了拍她的肩膀,问她:“朝夕,你和陈浔有没有吵过架啊?” 宁朝夕拿纸巾捂着鼻子回头看她,声音闷闷道:“没有,怎么了?” “不用问,看她的表情就知道肯定是跟她家体委吵架了呗。”冯露露一副‘明眼人看穿’的表情。 蒋柯双臂搭在桌子上,低垂着脑袋,咬着唇瓣道:“我也没有和他吵,就是感觉他在某些方面有点不理解我……” 具体在哪些方面蒋柯也没说,想来也是不想让她们知道太多,宁朝夕和冯露露对视一眼,皆有些语塞。 不了解个中情况,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良久,最终还是宁朝夕开口道:“多沟通吧,有些事情说开了就好。”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蒋柯和她男友在这之前已经分分合合过很多次了,都是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理由,只是每次分手后都割舍不下对方,她男友又跑来求和,蒋柯也被这些事情弄得心烦,月考有好几次成绩下降,被老师找去谈话了,回来的时候,宁朝夕看到她眼圈都红了。 作为好友,宁朝夕应该要说些话来安慰她,可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她后来把这件事跟陈浔说起,心里也不免唏嘘和感叹,她踢了踢脚边的石子,问他:“陈浔,你说我们以后会吵架吗?” “不会。”陈浔应对着她偶尔冒出的小女生的敏感心思。 “你怎么知道?” “我不会跟你吵。”陈浔注意到她的围巾没戴好,自然而然地伸手帮她整理脖子上的围巾。 “那万一我无理取闹怎么办?”宁朝夕不依不挠地反问他。 “我也不会和你吵。” 宁朝夕看着他忽然就笑了,搓了搓冰冷的双手,眼里闪烁着狡黠的光:“陈浔……” “嗯?”闻声,他转眸看向她。 宁朝夕朝他扬起笑容,趁着陈浔微微晃神的时候,她突然踮起脚把冰冷的掌心捂在他温热的脖子上,然后就看见他神情一变,她咧开嘴笑了笑,嘟哝了句:“呀,好舒服啊。”说罢,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似的,撤回手就跑了。 陈浔愣了愣,脖子上那抹稍纵即逝的冰凉刺激的他身体一颤。 宁朝夕跑到马路边发现红灯亮起,她只好停下来,回头看着陈浔迈开长腿朝自己走来,双手迅速背在身后,表情讪讪的。 “嘿嘿,陈浔,那个……” 陈浔看了她一眼,在宁朝夕诧异的目光下把她背在身后的手抓出来,握在自己的掌心里,缓缓摩挲着,把自己的温度传递到她冰凉无温的手里,发觉这样的效果不佳,又把她的手攥紧,塞进自己的外套口袋里。 “还冷吗?” 这回轮到宁朝夕愣住了,显然没想到陈浔走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握着她的手问她,还冷吗。她心里倏地一暖。 她摇了摇头,眼眶微热,说了句:“陈浔,你怎么对我那么好啊。” 陈浔没说话,只抬手摸了摸她低垂的脑袋。 他不会花言巧语,也不会说甜言蜜语来哄她,有时候像块沉默的木头,有时候又像让人摸不着底的深潭,但就是这样的他,在这一刻,让宁朝夕觉得自己爱惨了他,甚至生出一种这辈子非他不嫁的冲动。 她把手从他口袋里抽出来,伸长手臂搂住了他的脖子,抱住他,将脸埋进他温暖结实的胸膛。 “陈浔,你上了大学也不能喜欢上别的女孩子,你只能喜欢我,这辈子只能喜欢我知道吗。” 陈浔猝不及防被她抱住,就听见她说了这样一句,他怀里的女孩儿身躯柔软,他的心也跟着软得一塌糊涂。 “好。” 第32章:不速之客 高三的寒假很短,像普通上班族一样只放了春节短短一周的假期,之后开学就正式进入高考倒计时,宁朝夕翻了翻桌子上的台历,发现开学后离高考就只剩下一百多天的时间了,她用笔把那两天圈出来,又把陈浔的生日和艺考的时间单独圈起来。 她看着日历上的时间,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还有一百多天,还有一百多天她和陈浔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宁朝夕忽然很希望时间过得快些,赶紧结束这折磨人的高考吧。 春节假期,宁母不允许她出门,只准许她在家里学习,家里就算来客人,她也不许出来迎客,就关着房门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间里写作业就好了,今年过年,她的表姐沈熙没有来家里做客,好像是她那边的工作太忙,过年有好几天都在加班,就没空过来,再加上宁朝夕今年高考,为了不打扰到她,沈熙只在除夕夜和新年当天给她打了个电话,祝她新年快乐,学业有成。 宁朝夕是很喜欢这个表姐的,她自己是独生子女,所以从小就特别羡慕那些有哥哥姐姐的人,她也很希望有个疼爱自己的能共同分享小秘密的姐姐,好在沈熙圆了她这个梦,虽然她偶尔也会欺负她捉弄她,但等长大之后,她对她却是极好的。 最近听说沈熙想要跟男朋友结婚,但她父母不同意,好像是嫌男方没房没车,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怕她嫁过去受苦受累,可她表姐好像执意要跟对方在一起,不管不顾的,连她爸妈的话都不听了,双方至今还在为这件事僵持着。 初三那天,宁朝夕的姑姑姑丈来了就跟她爸妈说起这件事,她当时在房间里学习,宁父叫她去客厅吃水果,她出去后就听到大人们在讨论沈熙的事儿,见她出来了,姑姑就逮着她说:“咱们朝夕啊,以后可不能像你那死心眼的表姐一样,找个家里什么都没有的男朋友,不听大人的话,到最后啊,辛苦的是自己。” 宁朝夕听到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了陈浔和他家里开的鞋铺,忍不住道:“姑姑,对方说不定只是现在暂时什么都没有,以后有可能赚很多钱,给沈熙姐享福呢。” 听言,姑姑立马就反驳她:“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天知道他有没有赚大钱的命,如果一辈子都赚不了钱呢,那我们家沈熙不就要跟着他辛苦一辈子。” “话也不能这么说,关键还是要看男方对她好不好,钱虽然很重要,但最主要的还是对方的品性和修养。”宁父说。 “没有钱,这些都是空谈,品性和修养能当饭吃吗。以后结婚,没有房子连小孩的上学都成问题,到时候找谁说去。”姑姑就是一根筋硬到底,说出的话认同的观点都很现实。 宁父明显和她的想法不同,再说下去就得吵起来了,他索性闭口不言。 宁母倒是挺赞同姑姑的观点,她说:“小妹说的有道理,现在吃喝穿住行哪一样不需要花钱,我每天累死累活地在公司上班,不也是为了让这个家能过得好些吗,不像有些人,一天到晚游手好闲。” 她这话针对的是宁父,话一脱口,宁朝夕就看见爸爸的脸色变了,然后就听见妈妈在喊她:“宁朝夕,吃完就赶紧回房间写作业,我们聊的这些离你还早,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准备高考。” “哦。”宁朝夕摘了颗葡萄送进嘴里,她没剥皮,牙齿一咬,葡萄皮的涩意立马溢满了口腔。 - 同一天,陈浔家里开的鞋铺来了位不速之客,陈浔的父母在年初一的时候就订了大巴车去了邻市探望他的外婆,本来陈浔也要跟着一块儿去的,可陈母想到他初八就要开学了,高三学业重,这一来一回的浪费不少时间,就没让他跟着一起去。 陈浔就独自一人留在鞋铺里看店,过年人少,这整条街的店铺都关得七七八八了,只有隔壁卖日用品的李叔和他们家的店门还开着,陈浔倚着身后的货架,坐在板凳上,手臂搭着小桌子,上面铺开了一张白纸,他左手拿着笔,正试着反手画门外的景物,紧跟着,他的视线里就慢慢地出现了一个男人。 男人大概三四十岁的模样,眉心处有一道骇人的疤痕,为他原本俊朗的长相大打折扣,他穿着破旧的夹克衫,嘴里叼着根烟,大摇大摆地从店门外走进来。 陈浔从位置上站起来,眼睛平静无澜地看着来人,男人走到他跟前,比他矮半个头,他伸手拿掉嘴里的烟,幽幽吐了口气,难闻的烟草味瞬间漫溢在店内,男人眯眼一笑:“呵,你这小子七八年没见,都已经长那么高啦。” 陈浔微微蹙着眉,眼眸微沉:“小叔。” 来的人正是陈浔的叔叔,陈少荣,是他父亲小四岁的弟弟。 “挺好的,长得人高马大的,我差点都认不出来了。”陈少荣痞里痞气地开口,眼睛在店铺内四处转溜了一圈,随口问道:“我哥和嫂子呢?” “不在。” “去哪儿了这大过年的,怎么就留你一人在家?” 陈浔没说话,眼睛一直注意着他的动静。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小叔难得来家里一趟,招呼客人都不会吗,去,给我倒杯茶来。”陈少荣朝他挥挥手。 陈浔没动,直到陈少荣的视线再次转过来,他才挪动脚步到货架后方,从底下的箱子里取了一瓶矿泉水给他:“只有水。” “你们家不至于那么穷吧,连茶叶都没有吗,我记得我哥很喜欢喝茶的,他难道就没收藏些茶叶什么的吗?” “没有。”陈浔冷声道。 “好吧。”陈少荣耸了耸肩,他走到货架前,信手拿起了一双手工订做的男士皮鞋,上下打量了眼,“啧啧,我哥这手艺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啊,还是这么好,想当年我去应聘的时候他就给我做了双皮鞋,穿在脚上倍有面儿。” 听着他东扯西扯扯不到正题,陈浔走到桌前收起自己画到一半的纸,面无表情地问他:“你来做什么?” 陈少荣轻哼了一声,把手里的皮鞋放在脚上试穿,把自己破烂的运动鞋踢到一边:“我哥积蓄不少吧,还有闲钱自己开店,他什么时候把你们从老家带出来的?我回去的时候一个人影都没见着,四处打听了好久才找到这里。” “如果没事的话请你离开。” 陈少荣把鞋子换上,在原地蹦跶了两下,还挺合脚,他挑眉道:“嘿,你这小子,有你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我没事来找你爸妈叙叙旧不行吗,那么多年没联系,电话都没打一个。” “这里不欢迎你。”陈浔道。 在他十一岁那年,陈少荣跟他父亲说要去外省找朋友合伙做生意,结果把陈父当时辛苦赚来的钱全部骗走了,让他们一家三口险些露宿街头,身上没钱,连饭都吃不饱,可他小叔不闻不问,之后就一走了之,这么多年杳无音讯,现在又突然回来,陈浔直觉肯定没好事。 “行,要我走也可以,你长这么大,应该有出去打工吧,身上有没有钱,拿来给你叔花花去。”陈少荣拍了拍他的肩膀,终于切入正题。 陈浔避开他的触碰,冷冷道:“没有。” “怎么会没有呢,那店里有钱吧,我先拿去用一阵子,帮我跟你爸说一声啊。”说着,陈少荣就抬步往前方的桌子走去,他正准备拉开抽屉时被陈浔拦住了。 “哎你干嘛呢。”陈少荣怒道。 “你是不是又在外面欠钱了。”陈浔沉着眉眼问他。 “没有,那哪能啊……”陈少荣掩饰性地笑了两声,对上自己侄子幽深的眼眸,他忽地一颤,有些胆寒,“也不是很多……” “这里没钱,你走吧。” “怎么可能会没钱呢,陈浔,借你叔一点钱吧,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了,你也不想看着我饿死啊。”陈少荣急了,央求道,见他无动于衷,又死皮赖脸地坐在椅子上,“这样吧,你要是不给我钱,我就赖在这里不走了,等你爸妈回来,我找他们要钱去。” 陈浔看着他耍无赖的模样,揉了一下眉心:“你要多少。” 陈少荣听他松口,眼睛瞬间亮了:“不多不多,你先给我一千就好。” 陈浔敛了敛眸,从一旁的书包里拿出五百块钱递给他,陈少荣一看脸色就变了:“那么少?” “不要算了。” “要要要!!”陈少荣见他要把钱收起来,心急的连忙上前把他手里的钱抢过来,一副财迷的模样。 “你保证以后不要再来,我才把钱给你。”陈浔避开他的手。 “好,行行行,你把钱给我,我保证不再来了。”陈少荣见钱眼开,连声答应道。 陈浔这才把钱给他。 陈少荣接过钱点数,满意地笑了:“谢谢你啊小子,帮我跟你爸妈问声好,走咯。”他把钱揣进裤兜里,走到店铺前,又转回身对他踢了踢脚上的鞋子,“鞋我穿走了啊。” 陈浔看着他摇摇晃晃的身影,皱了皱眉,心里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第33章:我来给你过生日 自从初三那天过后,陈少荣果然没有再来鞋铺,陈父陈母初七那天就回来了,陈浔也没有跟他们提起小叔的事情,但他显然低估了陈少荣那人的无赖程度。 年后就开学了,宁朝夕特意在日期上标注了,开学后再过一个星期就是陈浔的生日,她在这之前有些苦恼,因为不知道要送他什么生日礼物好,而且现在宁母每到周末就控制她的出行,她平时也没时间去给他挑选礼物,所以宁朝夕想,要不在生日那天给他订个蛋糕好了。 陈浔的生日在周一,要在学校上课不能帮他庆生,宁朝夕就提前到周日跟他一起过生日,周日那天早上,在补习班上课上到一半,她就对徐子方撒谎说自己肚子痛,想要请假回家,老师信了她的说辞,就让她离开了。 离开了培训机构,宁朝夕就去了之前预订蛋糕的甜品店领取自己给陈浔订的蛋糕,这件事情她谁都没有告诉,连陈浔也不知道,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蛋糕提到他家里,然后给他一个惊喜。 不知道陈浔见到她会是什么反应,会不会很高兴,宁朝夕在脑中臆想,想到等会儿就可以见到他,自己反而先乐开了。 她熟门熟路地走进钱关村,找到陈浔他们家开的鞋铺,旁边卖日用品的李叔先看到她,朝她扬声打招呼:“哟,小姑娘,又来找老陈家的小子啊。” 宁朝夕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 “那你来的不巧,他们家好像来客人了。”李叔告诉她。 “我过去看看。”宁朝夕没料到他们家这会儿有客人来,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他们。 她刚走到鞋店门口,迎面就撞上了一个陌生男人,俩人险些撞上,陈少荣当即咒骂了一句:“妈的,长没长眼睛啊。” “不好意思……”宁朝夕连忙道歉。 “朝夕?你怎么来了。”陈浔听到外面的动静,走过来就看见她站在门口。 宁朝夕听到他的声音,赶紧把手里的蛋糕盒藏到身后,朝他弯起眼乖巧一笑:“陈浔。” “你身后是什么?”陈浔见她遮遮掩掩的,不知道往身后藏了什么东西。 宁朝夕张了张唇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刚才差点被她撞上的那个陌生男人走了过来,对着她流里流气地吹了声口哨:“嘿,陈浔,这是你女朋友啊,长得挺正啊。”说着,伸出手想要去抬她的下巴。 陈浔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眼瞳掠过一丝冷厉:“你别碰她。” “怎么,碰一下都不行啊,啧,搞得有多矜贵似的,我见过女人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切。”陈少荣挣脱开自己的手,没好气地揉了揉手腕,走了。 除了上次在拉面馆遇到那位小混混之外,宁朝夕平日的生活里哪里见过这样的人,她脸色微僵,怯怯地开口问他:“陈浔,那人是谁啊?” “我小叔。”陈浔实话实说。 “你小叔怎么是这样……” “别理他,当不认识。”陈浔没打算跟她解释太多,牵起她的手,帮她顺了顺脸侧的发丝,“怎么来了,嗯?” 不相干的小事,宁朝夕很快就抛之脑后,此时闻声,也觉得没什么好遮掩的了,她大大方方地拿起手里的蛋糕盒递到他面前,秀气的脸上漾开明丽的笑容:“我来给你过生日呀,惊不惊喜?” 陈浔刚才就看到她藏在身后的蛋糕,只是没想到是送来给自己的,他闻言稍愣:“我生日在明天。” “我知道啊,只是明天要上课,放学回家肯定很晚了,不能帮你庆生,所以我就想提前到今天。”宁朝夕眨了眨眼睛,声音清甜道:“陈浔,我今天特意为了你翘课了哦。” 她说着便笑了,好像翘课是一件很值得炫耀的事情一样,陈浔看着她的表情,失笑了一声,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蛋糕盒,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在大街上说话不太合适,陈浔带她进了店铺,宁朝夕进到店里就看见了坐在一旁的陈父和陈母,她礼貌地跟他们问了声好,两位长辈不知道低头在想什么,听到声音才抬起头来,朝她温和一笑,只是那神情,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陈浔带着她去了后院,爬楼梯的时候,宁朝夕跟在他身后问:“陈浔,叔叔阿姨怎么了吗?好像情绪有点低落。” “没事。”陈浔回了她一句。 听他这么说,宁朝夕也没多问。 带她进了房间,陈浔把桌面上的物品收拾好,将蛋糕放在上面,宁朝夕看着他墙面上堆积的鞋盒又多了一个,走到他身边,笑了笑说:“陈浔,一年过的好快啊,我感觉上次来你房间还是昨天的事,可是已经过了快一年了。” “嗯。”陈浔也笑了,他们在一起也快满一年了。 宁朝夕走上前把蛋糕盒上的绳子解开,边开口道:“陈浔,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所以就选了那家店里的经典款,还有,我记得你不太爱吃甜的,就特别备注了少糖,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话落,她就把盒子揭开。 她选的是一款经典抹茶蛋糕,奶油只有薄薄的一层,蛋糕上面还覆盖了层抹茶粉,盖子掀开的同时,宁朝夕和陈浔的视线都投放在蛋糕上,然后就看见了中心有块方形的巧克力,上面写着——“亲爱的,生日快乐。” 宁朝夕脑袋‘嗡’的一声,微微瞠大双目,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写过这样一句肉麻的话,就在她愣怔的时候,听到陈浔轻轻地笑了一声。 宁朝夕脸一红,第一反应就是去捂住陈浔的眼睛,连忙澄清道:“不是我写的!” 她只记得当时订蛋糕的时候店员问她是送给谁的,她就随口说了句是送给男朋友的,然后……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陈浔眼前一黑,眼睛能感觉到她手心里的温度,他忽然想起上次在路边看到她朋友在和男生接吻的时候她也是这样的反应,好像被他看见是什么羞耻的事,他觉得这样不知所措的她很可爱,嘴角噙着的笑意愈深。 顺着她的话说:“嗯,不是你写的。” “真的不是。” “我知道。” 他的声音里带着轻微的笑意,让说出来的话可信度变低,宁朝夕撇撇嘴,嘟哝了句:“陈浔,我才不会写这样肉麻的话。” 陈浔把她的手拉下来,宁朝夕在他面前低着脑袋,脸颊微微泛红。 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脸上,宁朝夕脸愈红,赶紧转移注意:“我们来吹蜡烛。” 她在蛋糕上插了根蜡烛,点燃,兴奋地招呼他道:“陈浔,你快许个愿吹蜡烛。” 陈浔俯下身直接吹灭烛火,宁朝夕讶异:“你怎么不许愿?” “不用。”陈浔看着她,道:“我的愿望你可以帮我实现。” “什么愿望?” “想知道?” “嗯嗯。” 陈浔伸手轻捏着她的下巴微微抬起,视线停留在她红润的唇瓣,眸色一深,低下头,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蜻蜓点水的一吻,让宁朝夕的脸颊温度骤然升高,她惊慌失措地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人微闭着双眼,纤长的眼睫轻颤,神情专注以及虔诚的模样,她心里似乎有一头疯狂的小鹿在乱撞,怦怦怦怦……觉得自己的心脏都快要蹦出来了。 他的唇濡湿温软,贴着她的唇瓣,彼此的呼吸相闻,两颗年轻的心脏同样在剧烈地跳动着。 放开她的时候,陈浔微微别过脸,手背抵着自己的嘴唇,脸颊悄悄浮上了一丝微红。 而宁朝夕更是不敢看他,她直接背过身子,紧张羞赧地握着自己的双手。 直到听见他轻咳一声,说了句:“吃蛋糕吧。” 宁朝夕低着头‘哦’了一声,才转过身来,陈浔把蛋糕切成几份,将其中一份递给她,他自己用刀叉把那块写着生日祝福的巧克力放到他的盘子里。 宁朝夕坐在椅子上吃蛋糕,眼睛偷偷瞄着他,就看见他把那块巧克力放进嘴里,她看到他红润的唇,忽地想起刚才那个吻,脸颊一烫,立马别开视线专注地吃自己的蛋糕。 过了会儿,悄悄问他:“蛋糕好吃吗?” “很甜。”他说。 “我觉得还好啊。”宁朝夕嘀咕了一声,想起了什么,说道:“肯定是因为你吃了那块巧克力。” 他笑了一声:“嗯,巧克力很甜。” 明明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可宁朝夕却觉得他是意有所指,不知道是巧克力真的很甜,还是指写在上面的那句话…… - 热闹的街市,恰逢饭点,路边摊的生意极为火爆,热气腾腾的烟气飘散在空中,传来阵阵浓郁的香味。 陈少荣拿着上次从陈浔那里讨来的五百块花剩下的钱在路边摊点了碗酸辣粉,趴在桌上吃得正爽快,凉风徐徐的傍晚他吃的满头大汗,刚吃到一半,就有几个身材粗壮的男人齐齐围坐在了他身旁。 陈少荣抬起头来,就看到四五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正在盯着自己,他一吓,嘴里叼着的面条掉在桌上。 “饶命啊大哥……大哥大哥,钱我会尽快还你的……别打了……哎哟……” 陈少荣被人拽到一条隐秘的后巷,二话不说,那群男人直接就上手揍他,他蜷缩在地上,双手护着头,嘴里连连求饶。 “说!欠我们的钱什么时候还!”其中一个男人把他从地上拽起来,恶狠狠道。 “还,还……我马上就还……”陈少荣被人打得鼻青脸肿。 这些人是高利贷派来的,打起人来一点都不轻饶,全都下的是重手。 “钱呢?”男人哼了一声,泄愤似的将他摔在地上。 陈少荣撑着墙从地上站起来,碰了碰自己被打肿的脸颊,勉强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大哥,钱我这暂时没有……” “你他妈耍我们呢!”男人扬起拳头。 “等等等等!”陈少荣急忙拦住他:“大哥,你听我说完啊,钱我这虽然没有,可我哥哥那里有啊,他就在钱关村那里开了家鞋铺,你可以去找他要钱,我们两兄弟感情很好,知道我欠你钱,他肯定会还你的。” 男人往地上嘬了一口口水:“我他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真的,绝对是真的,我可以发誓。”陈少荣哭丧着脸求他:“大哥,你就信我这一回,我保证不骗你,你明天就可以带人去找我哥,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们可以随时回来找我,我让你们揍一百遍都行,成吗?” 男人犹豫起来,没说话。 身旁有人说:“大哥,反正在他这也讨不到钱,不如信了他的话,如果这玩意敢骗我们,我们就把他抓回来废了!” 听言,男人终于松口:“好,就再信多你这一回。” 第34章:闹事 “你弟弟怎么无端端的又跑来向你借钱?还借那么多。” 陈母从今早起床心里就有些不安,隐约有点不祥的预感,想起了周日那天早上的事。 陈少荣周日早上又来了鞋铺,这次陈父陈母恰好也在,他就敞开了说要找陈父借二十万,但没说要借去做什么。 陈父停下手里的活儿,摆了摆手:“别理他,这小子肯定又跑去到处借钱,欠了周身债。”想起了陈年往事,他眉目一沉:“别说二十万,就是二十块我也不借他,他那时要不是把我的钱全骗走了,我们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田地。” 陈父当时和别人做生意发了财,原本想着可以带妻儿过上好生活,没想到却被他那狼心狗肺的弟弟给骗走了所有的钱。 陈母也是想起了这桩往事,饶是平时再温和柔婉的性子不免得也有些恼火:“你那弟弟,确实唉……” 陈父拿起锤子敲打着鞋跟:“我存的那些积蓄都是将来要留给阿浔上大学用的,才不会给那不争气的东西糟蹋了去。”说着,他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 陈母见状赶紧上前帮丈夫顺气,担忧道:“怎么这两天又咳起来了。” 陈父拍了拍妻子的手,安抚道:“没事,天一冷就这样,老毛病了,别担心啊。” “怎么会不担心,你那老毛病都多久没发作了,肯定是因为你最近经常熬夜。”陈母嗔道,话音刚落,就看见门外走进来了四五个身材高壮的男人。 “好了,先招待客人。”陈父站起身来,走到男人的面前,“你好,请问需要些什么?我们这里的皮鞋都是纯手工定制的。”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带头的男人率先发问。 “我是。”陈父答。 “那你认识陈少荣吗?” 陈父心下一凛,不答反问:“你们是谁?” 男人上前一步,说道:“你别管我们是谁,我就问你,陈少荣是不是你弟弟?” 陈父一看这些人个个人高马大,凶神恶煞的模样,就知道陈少荣不知又在哪欠了一身债,招惹来了这帮人。 “我没有这个弟弟。” 男人眼一眯,语气带了点威胁:“你确定吗?可陈少荣跟我说有个哥哥在钱关村开了家鞋铺,我们找了一圈,就你这一家是卖鞋的,你跟我说不是?” 陈母看着这些人凶狠的模样,不由自主的上前抓住丈夫的胳膊,脸上的神情有些惊惶。 陈父将妻子护在身后,看着这帮人,咬着牙没松口:“我不认识你说的这个人。” “好,不承认是吧。”男人也不是吃素的,他抬起手来,往前一挥:“兄弟们,给我砸,砸到他承认为止。” 他的命令一下达,旁边的几个男人就抡起地上的板凳砸向货架,顷刻间,架子上的鞋子倒了一片,陈父立马喝止他们:“你们在干什么!再不住手我就报警了。” 男人一挥手,让其他人的动作停止,他冷笑道:“好,你报警啊,让警察把我们带走,我在这一片区还有好几十个兄弟,你有本事报警,我他妈的就让他们每天都来你店里砸东西!” “你到底要干什么!”陈父知道跟这样的小混混讲不通道理,直接进入正题。 “啧,干什么,你弟弟陈少荣欠了我们二十万,说你可以替他还钱,所以我们就来了。”男人的脚架在凳子上,弹了弹手指,“别说我们不近人情,给个期限吧,什么时候能还钱。” 陈父脸色一变:“他欠你钱就找他要去,我没有那么多钱。” “你有没钱我不管,我就给你们一个星期时间,如果一个星期后还不能还钱,我就带人天天来这儿闹事,让你们做不成生意!”男人收回脚,手一挥,其他几个男人就跟着他撤了。 走到外边,身旁有个负责联络的男人就凑上来道:“大哥,给陈少荣跑了,现在到处找不到人。” “那就别管他,我们就盯紧这一家,一个礼拜后来收钱。” 那群人走之后,陈母颤着身子牵住陈父的手臂,焦急道:“少深,现在怎么办呀?” “别理他们,如果一个星期后他们再来我们就报警。”不是陈父冷漠无情,只是他全部身家还有积蓄加起来也没那么多钱,怎么替弟弟还债,更别提他们还有平时的生活开销。 陈母也知道家里的情况,眉目拧紧没说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这事儿开了端就没那么简单能够终止。 陈父蹲在地上收拾着被砸乱的货架,叮嘱妻子:“这件事情别让阿浔知道,他六月份就要高考了,别让他分心。” “好,我知道。”陈母应下来。 陈浔这天跟平时同样的时间放学回家,在饭桌上,他敏锐地发觉母亲有点心事重重的模样,便开口问她怎么了,而陈母只是摆摆手说自己没事,陈浔也只当她最近太累了,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二月底全省有一场统一的艺考,只有通过统考,才能参加各类院校的招生考试,陈浔既然答应了宁朝夕要往艺术这方面发展,自然不能辜负她的期待,现在只要有空暇时间,就全身心投入到统考的练习中去。 一个星期后,陈浔带上准考证坐车去邻市参加艺术统考,那天刚好是周末,宁朝夕偷偷从家里溜出来去车站送他。 “陈浔,你好好考试,尽力就好,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明明考试的是他,宁朝夕却比他更紧张,一紧张就犯了跺脚的毛病,陈浔摩挲着她微温的手心,笑道:“好,我尽力。” “嗯嗯,你加油,我等你的好消息。” 宁朝夕站在原地目送着车辆驶远,她揉了揉脸颊,看着那辆载着陈浔的车远去,心里忽然空荡荡的,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同天,上次的那群男人果然又找来了,陈父拿不出钱,他们就开始砸店铺里的东西,他掏出手机要报警,结果手机被人一把夺过,摔在了地上,男人上前揪住陈父的衣服:“我再给你几天时间,如果你还不还钱,我就让你知道后果!” 这群人怒气冲冲地在店里砸东西,把一旁的货架全部砸烂了,皮鞋都砸破了好几双,这个月的生意本来就不好,现在被他们这么一闹,路过的行人都不敢走进来了,隔壁店铺的李叔过来看到他们店里的惨状,心疼的‘哎哟’了一声:“你们这是招惹了什么人啊,砸的这么狠。” 家丑不可外扬,陈父冲他摆摆手,垂着脑袋叹息了一声。 等李叔走后,陈母才忍着泪道:“少深,要不我们凑点钱还给他们吧,这样天天来闹事也不是办法,我们的生意都做不下去了。”这家店是他们家所有的经济来源,没有客人,他们的生意迟早做不下去。 陈父刚想说话,就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咳咳咳——” 陈母惊慌,赶紧上前扶着他:“怎么了?是不是胸口又痛了?” 陈父被她扶着坐在一旁的矮凳上,等缓过这口气才说:“不是不还,我们也没那么多钱,全部拿去替那臭小子还债,我们还怎么生活。” “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们还会再来的。” 陈父无力地摇摇头:“等过段时间再说。” 离高考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每个人都在抓紧时间复习,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二模考试,宁朝夕在上一次一模考试中发挥得很好,总分比一本线高出了将近四十分,如果她保持这样的成绩,想考跟陈浔同城的大学并不难。 陈浔的艺术统考成绩很高分,接下来可以参加各院校单独的招生考试了,只要顺利通过专业课的考试,接下来就只用专注于文化课的成绩就好了,不过宁朝夕想,以陈浔的分数,被全国最好的美术院校录取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临近高考,除了注重成绩之外,也要开始考虑填报志愿的事情了,宁朝夕把自己想考的学校跟爸妈说了,她初时以为妈妈会反对,没想到她听了她想报考的院校后没说什么,倒是说到选择专业的事情,宁母希望她读经济管理。 宁朝夕跟妈妈说想读中文,宁母没跟她在这个问题上深究,只是说一切都等她高考成绩出来再讨论这件事。 “可是我想读中文啊,我妈妈的意思是让我去读经济管理,以后可以去我舅舅的公司上班。”宁朝夕郁闷地看着身边人说。 “不喜欢就不选,以后苦的是自己。”陈浔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宁朝夕看他把自己带进了学校附近一家中国电信的营业厅,好奇道:“陈浔,我们来这里干嘛?” “换套餐。”他说。 “好端端的干嘛要换套餐?” “短信费太贵。”陈浔这么跟她说。 宁朝夕想到自己每晚都要给他发短信,一天下来至少要发十几条信息,累积一个月就有几百条,她自己有免费短信还好,她没考虑到陈浔发信息要钱,闻声,顿时窘了。 陈浔拿号排队的时候,接到了母亲的电话,对方在电话那端火急火燎地跟他说:“阿浔,你爸爸进医院了,快来!” 第35章:对不起 宁朝夕看到他听完电话后脸色都变了,心里有些慌,等他挂断电话后忙问道:“怎么了?” “我爸进医院了。”陈浔也不等排队了,直接带她出了营业厅的门,在门外拦了辆出租,让宁朝夕上车,“你先回去。” 宁朝夕扶住车门:“陈浔,我不坐车,我等会走路回去就行,你快去医院看看,别担心我。” 陈浔抿着唇点头,神色僵硬:“到家给我发信息。” “好,我知道,你快去吧,路上小心。” 陈浔去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母亲坐在手术室外,无助地蜷缩着身体,发丝凌乱,纤瘦的身体颤抖着,脸上淌着泪。 他一过去,陈母就抬起头来,看到是他,立马就站起身来,陈浔扶住母亲颤抖的手臂,听她说:“阿浔,阿浔,你爸爸他……” 陈母泣不成声,哽咽了半天也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来,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没多久,穿着无菌服的医生就从里面走了出来:“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是,我是……”看到医生,陈母连忙扑过去,脸上涕泪横流:“医生,我先生他怎么样了?” 陈浔扶着情绪激动的母亲,听医生说:“病人身上多处骨折,由殴打所致,最严重的是在肺部这里,病人先前有过肺气肿的病症,这次又遭受外力的伤害太大,导致肺部积水……现在病人已经度过危险期,接下来要住院治疗。” 陈母听言双腿险些无力支撑,摔倒在地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陈浔听到从医生嘴里说出的‘殴打’两个字,眉头牢牢地蹙在一起。 陈父被护士推进病房,身上插着管道,脸上戴着氧气罩,现在还不允许进去探病,陈浔就和母亲等在门外。 “妈,发生什么事了?”陈浔拿着纸巾帮母亲把脸上的泪痕擦掉。 陈母眼睛通红,抓住他的手臂就嚷道:“阿浔,都是你小叔……都是你小叔害的!” 她把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他们今天在鞋铺的时候,那群放高利贷的男人又来闹事了,因为几次三番要不到钱,就算把他们店铺里的东西砸了陈父也无动于衷,所以那些男人生起气来就把陈父拖在地上猛揍,并扬言再不还钱就要把他揍死。 “报警了吗?”听完这些,陈浔眉目深沉。 陈母摇摇头:“没……没有。”陈父被揍之后,她当场就吓傻了,只顾着叫救护车,哪里还顾得上报警。 “报警。”陈浔斩钉截铁地说完这两个字,就要掏出手机。 “不行,阿浔,不能报警,不能……”陈母立马拦住他,眼底的泪又冒了出来,“不能报警,阿浔,他们人很多,知道我们报警的话,你爸爸肯定会被他们打死的……他们就是一帮疯子,只要钱,不要命的……” “要不我们凑钱还给他们吧,我那里还有点存款,只要把钱还了他们就不会来闹事了……”陈母被他们这段时间的骚扰弄得神经衰弱,整个人都陷入了惶恐不安的状态里。 “爸的手术费呢。”陈浔沉默良久,忽然说了一句。 不止手术费,还有住院费以及接下来的治疗费用,要用到钱的地方不是一星半点,他们如果还钱,陈父的病怎么办…… 陈母被他这句话点醒,喃喃道:“对,还有少深的治病费用……” “找得到小叔吗?” 陈母掩着面摇头:“找不到,那群放高利贷的也说你小叔早就跑了,所以才会逼着你爸还钱。” “阿浔,那我们怎么办啊?”陈母抓着他的衣服,脸上的神情无助脆弱,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 宁朝夕回到家里,给陈浔发了条报平安的短信,可他没回,晚上十点左右,她写完作业趴在桌子上,拿着手机犹豫着要不要给他发条信息询问一下情况,思索到最后,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陈浔,叔叔怎么样了?还好吗?” 等了很久,陈浔没回。 宁朝夕有些慌了,也顾不得会不会打扰到他,找出他的号码,拨了通电话给他,可对方却显示用户已关机。 她看着外面深沉的夜色,联系不上他,心里的不安愈浓,可这个时间点爸妈是不会让她出门的,她即使心里再担忧,也只能等到明天去学校看能不能找到他。 宁朝夕一晚上都没睡好,第二天很早就起床去了学校,她来得太早,教室里还没多少学生,她走到陈浔的教室门外,他的位置空着,还没来,早上她又给他打了几个电话,他也没听。 下课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走到他们的教室外,正好遇见了从里面走出来的林芸,她上前问:“你好,请问陈浔在吗?” “陈浔?陈浔今天请假没来上课。”林芸看着满脸焦急的她,疑惑道:“宁朝夕,你找陈浔有事吗?” “没事,谢谢。”宁朝夕现在满心想的都是,陈浔今天没来上课,他没来,会不会还在医院里? 心里揣着事,她上课也集中不了注意力,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迫切的希望赶快到放学时间,好不容易挨到下午放学,宁朝夕背起书包就跑出了教室门,为了省时间也不走路了,她在站台等公交,下车后就直往钱关村跑去。 陈浔家的鞋铺关门了,宁朝夕到的时候就看见店铺的铁闸门被人拉上了,她心里一急,跑到隔壁的店铺询问李叔。 从李叔的口中得知,他们家的店铺从昨天起就关门了,他还告诉宁朝夕陈父被追债的人打致重伤,现在在医院住院。 “李叔,那你知道是哪家医院吗?”宁朝夕问。 李叔摇头,但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不过我昨天晚上倒是有看到老陈家的小子回来过一次,好像是给他爸拿换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之后就走了,没再回来过。” “好,谢谢你李叔。” 找不到人,联系不上,至今杳无音讯,就像是突然之间人间蒸发了一样,宁朝夕内心有说不出的急切和煎熬,就像热锅上的蚂蚁,焦躁不安,可又无人可以询问,无人可以诉说。 陈浔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宁朝夕缩成一团蹲在自己家的鞋铺前,纤薄瘦小的身躯,形单影只地蹲在那里,像被人遗弃的小孩。 听到脚步声,宁朝夕抬起头来,就看见日思夜想的人站在她的面前,她心里的焦灼瞬间就被惊喜取代,她猛地站起身。 蹲太久,脚很麻,她站起来的时候身体晃了两下,陈浔立即上前扶住她,宁朝夕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抱住他,声音弱弱的,有点呜咽:“陈浔,你去哪里了,我到处都找不到你,打你电话怎么说关机呢……” 其实也就一天没见而已,可就是这短短的二十四小时没有联系,就足够让宁朝夕失了所有理智和方寸。 “手机没电了。”他的声音很沙哑,就像长期在沙漠里跋涉的人,又带着数不尽的疲惫。 他的嗓音像块砾石在宁朝夕的心间划过,隐隐生疼,她越发搂紧了他。 陈浔也抬手环住了她的腰,俯低身子,倦怠地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听到他说这三个字,宁朝夕的鼻尖忽而发酸,她说:“陈浔,你别说对不起,你又没错,只是手机没电而已,你以后记得充满电就好,我是联系不上你有点着急,都忘了你可能在医院里照顾叔叔……”说着,她牵起唇角想露出个轻松的笑容。 “对了,叔叔怎么样了?”宁朝夕忽然想起。 “没事,老毛病犯了。”不想让她担心,他没说实话。 “可我怎么听隔壁的李叔说叔叔昨天被人打了。” “他看错了。” “是吗?”虽然有点疑惑,但她很快就释然了,“那叔叔没事就好。” “我送你回去。” 刚刚他一出现,宁朝夕就着急抱住他,这会儿他走在身旁,她转头去看他,才发现他身上的校服还没换下,像是一夜没睡,他眉目间有很深的倦意,精神也不足,眼底有淡淡的青黑。 “陈浔,要不我自己回去吧,你回家好好休息,你是不是一夜没睡了?”她担忧道。 “没事。”陈浔淡淡摇头。 俩人沉默了一路,看着不远处的小区门,宁朝夕没忍住道:“陈浔,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叔叔阿姨都指望你呢,你如果把自己的身体弄垮了,叔叔又在生病,你让阿姨怎么办。” “这一切来的有点突然,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如果有,陈浔,你一定要跟我说。” “别太担心。”陈浔摸了摸她的脸颊,宽慰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也是。” 话落,宁朝夕的手机又响了,一路上宁父已经给她打了好几通电话,都是问她到哪里了,怎么还没到回家,她低头看着屏幕上的联系人,没接,抬眸问他:“陈浔,你接下来还要去医院吗?” “嗯。” “好,那你有事记得联系我,我先回去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听到身后那人唤了她一声:“朝夕……” 陈浔看着她回过头,有些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压了下去,他轻轻摇头,从唇里溢出两个字:“没事。” 第36章:我等你 陈浔已经有四五天没去学校了,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放高利贷的那群男人又找上门来,鞋铺已经关门了,他们就绕到后院找到陈浔他们家里。 “钱呢,准备好了吗?”为首的男人冲站在院子里的陈浔嚷嚷道。 陈浔把装着钱的袋子丢到男人的身边,声线冰冷:“只有五万,剩下的去找陈少荣要。” “我呸。”男人把袋子取过来拉开拉链点数,“那龟孙子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我们上哪找他。” “这是你们的事。”陈浔冷冷地睨着他。 “呵,我们找不到人,自然要来跟你们讨钱。”男人点好数把袋子拉上扛在肩头,“这里五万我先收了,还差十五万,我再给你们一个星期的时间,如果再收不到钱……哼,上次我们揍的那是你爸吧,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啊,不知道再揍一顿会不会散架。” 他们放下话拿起钱就走了,陈浔在他们走后就去了趟医院,陈母坐在病房里陪着刚刚陷入沉睡的陈父,见到他来了,立马起身迎接:“怎么样?他们收了钱有没有说什么?” 那五万元是陈父这几年来的积蓄,本来是要留给陈浔上大学用的,现在全部拿去还债了,而另一部分钱要作为陈父住院治病的费用,手术费和这几天的住院治疗费已经交了一大半钱了,剩下的钱完全不够支撑接下来的治病费用。 陈母这几天到处在找亲戚朋友借钱,零零散散地凑到了一些钱,可也只是杯水车薪,对他们现在的情况完全起不了帮助。 陈浔没回答母亲的问题,让她先回家休息,他留下来照看父亲就好,陈母这些天来一下子像老了十几岁,精神不济,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他不放心,只好将母亲先送回家再来医院。 从巷子里回到后院,门上被人泼了红油漆并写了四个大字‘欠债还钱’,地上还堆积着几只死老鼠,陈母看到这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这段日子真是被他们折腾得怕了,她抓着陈浔的手臂就道:“阿浔,要不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回江城,这样他们就找不到了,好不好,我们走吧……” 陈浔没说话,许久才道:“妈,先回家休息吧。” 送了母亲回房间休息,陈浔拿起扫帚把门前的脏东西全部清理干净,然后才重新回了医院。 陈父躺在病床上,面容苍白,他还睡着,没醒,陈浔拉开床边的椅子,坐下来揉了揉眉心,整个人疲惫不堪。 没多久,他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拿起来看,是宁朝夕发来的短信,提醒他后天要去参加美院的艺考,他这些日子请假,没有回学校上课,这段时间他和宁朝夕都是靠短信联系,自从那天过后,他的手机充电器就随身携带,保证自己的手机始终处于电量充足的状态,他不想再见到她找不到自己失魂落魄的模样。 看到躺在病床的父亲,想起家里脆弱无助的母亲,再看着她发来的短信,陈浔伸手抵着额头,闭上眼睛,忽然就有些茫然。 手机响起,又收到一条新信息。 这次不是宁朝夕发的,是中国电信给他发的信息,提醒他手机欠费,让他尽快充值话费,避免手机停机。 陈浔摸了下自己的上衣口袋和裤袋,只找到五十元现金,这是他全身上下仅剩的钱了,他到医院门前的报刊亭用这五十块钱买了张话费充值卡,报亭的老板给他推销:“小伙子,要不要买包烟?” 陈浔顺着他的话看向旁边一侧摆满的烟,眼眸一敛,摇头:“没钱了。” 陈浔手里捏着那张充值卡,回到病房,守在父亲的床边,他把话费充好,等到缴费成功的提示短信发到他的手机里,他点开宁朝夕的那条短信,正准备给她回复的时候,她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陈浔……” 她的声音很轻,钻入他的耳腔,像在他心里切开了一道细细密密的伤口,很浅,但很疼。 “嗯。”陈浔低下头,盯着手里那张还没扔掉的充值卡。 “我给你发的短信收到了吗?”宁朝夕在电话那端问他。 “收到了。”陈浔猜想她下一句话会问‘那你怎么没回我’,可她没问,选择了沉默,或者说是在等待他的回答。 小女生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猜疑,陈浔没让她猜,直接就道:“手机欠费了,发不了短信,抱歉。” 话落,陈浔听到她松了口气,然后说:“没关系陈浔,我怕你没看到信息,所以打了电话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你了?” “不会。”陈浔轻轻吐出一口气,往后仰着脑袋,闭上眼睛,脑海里就闪现了她的娇俏面容,他说:“朝夕,我很想你。” 似乎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宁朝夕愣了一瞬,心里像化开了蜜糖似的,温软道:“陈浔,我也很想你啊,我终于明白古人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是什么意思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上课啊?” 听着她甜甜软软的声音,陈浔心里一动,抿唇不语。 “陈浔,我又想吃学校后门的烤肉串儿了,你回来后我们就去吃好不好,还有那家麻辣烫,你家附近的牛肉拉面我也想吃。” 说起牛肉拉面,就想起去年在面馆里遇到的事,陈浔眉目微动,问她:“不怕遇到坏人?” “怕什么,有你在啊。”宁朝夕道,“陈浔,好不好?你回来后我们一起去吃吧。” 陈浔牵起一侧的唇角,笑了:“好。” “好了,说回正事,陈浔,后天的艺考你要准时去参加啊,那天是周六,我妈不让我出门,我可能送不了你了,该带的东西要带齐,准考证还有身份证那些记得都要带啊,我知道你照顾叔叔很累,但考试前一天晚上,如果有可能的话,你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才能应付考试,不要太累了,对了,陈浔,还有啊……” “朝夕。” 陈浔忽然出声打断了她絮絮叨叨的话,以往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会耐心听完,这一次,是他第一次打断她的话。 “嗯,怎么了?”那端还没察觉到不对劲。 “朝夕……”陈浔又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嗓音有几分低沉压抑。 他说:“我不考美院了。” 说完,两边都陷入了沉默,宁朝夕像是还没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消息,许久后才故作轻松地开口:“是不是因为叔叔的事?” 没等他回答,她又兀自道:“没事,不考就不考了吧,我知道你还要照顾叔叔,没那么多精力去应对考试,反正离高考还有一段时间,以你的成绩就算不考美院,考一所好大学也绰绰有余,到时候你去哪里读我就去哪里好了。” 陈浔没对她说的话作出回应,他静默片刻,开口道:“朝夕,我过段时间去找你,见面说吧。” “好,我等你。”宁朝夕听完他这句话心里骤然腾起一丝不安,又重复了一遍:“陈浔,我等你。” 和她的通话结束,陈浔定定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陈父,晚上八九点的时候回了趟家。 离开医院之前他去找了父亲的主治医生,询问他何时能办理出院手续,医生说:“你爸爸的病还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我不建议近期出院。” 陈浔沉吟片刻,问:“如果转院呢?” - 陈浔回到家的时候母亲已经把饭菜准备好了,见他回来了,就放进微波炉里帮他加热,只有一碟简单的青菜,陈母端上桌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朝他抱歉一笑:“阿浔,家里只剩这点米和菜了,你将就着点啊。” 他们把家里的所有积蓄全都拿去填补陈父的医疗费了,借来的钱也仅剩不多,照父亲现在的情形,重新开店铺做生意是不可能的了,而且那帮人收不到钱还会来闹事,好像一夜之间又回到了他十一岁那年父亲身无分文的日子。 可跟那时候不同的是,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 “妈,没事。”陈浔看着满满一碟子的饭菜,问她:“你吃了吗?” 陈母抹了抹眼角,连忙点头:“吃过了吃过了,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你还在长身体呢,多吃点啊。”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她的肚子‘咕咕’叫了,陈母捂着空空的肚子,窘迫地笑了。 陈浔没说什么,走过去帮她拉开椅子:“妈,太多我吃不下,你和我一起吃吧。” 陈母眼睛一酸,哽咽道:“哎好,好……” 坐在饭桌上,陈母看着自己这个虽然一贯沉默但是却体贴细心的儿子,眼阔一软,老天爷待他们终究不薄,让他们生了个这么好的孩子……可这么好的孩子,不应该跟着他们一起受苦啊。 “阿浔,妈妈下午说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就是心急瞎说的,你现在啊得专心高考,明天就回去上课吧,你爸爸那边我去看着就好。”陈母夹了一筷子菜放进他的碗里,继续道:“那些追债的人我们不管了,我明天起就关好家门,他们要来就来吧,让他们随便闹,我们不去理会就好,只要找不到人,过段时间他们就会罢休的。” “妈。”陈浔放下筷子,抬眸凝视着母亲,神情认真道:“饭后就收拾东西吧。” 陈母一顿:“去哪?” “回江城。” “你这孩子开什么玩笑,你不用上课,不用高考了吗?” 陈浔敛眸,没有回答陈母的问题,反而道:“医院那边我已经联系好,下周可以帮爸办理出院手续。” 他说完站起身,转身回房间的时候说了句:“妈,这次换我来照顾你们吧。” 第37章:你不能丢下我 年少时的宁朝夕选择和陈浔在一起,虽然没有设想过一辈子,但她却是从来没有想过要与他分别的。 陈浔说过段时间来找她,宁朝夕就一直在等,从那天打完电话后他们就没再联系,她不知道陈浔要跟她说什么,但她一直在等,等他来找她。 这段时间明眼人都看出她魂不守舍的,宁父有好几次找她谈话,但宁朝夕都推脱说自己最近复习太累了,冯露露知道她和陈浔的那些事,但不知道人为什么没来上学,她问过,但宁朝夕不肯说,她就没继续追问,调侃她:“人不在,你魂儿也丢啦。” 随着高考倒计时的时间日渐缩短,她们也快要迎来二模考试了,宁朝夕最近无心复习,有空暇时间就盯着手机看,等着陈浔给她打电话或者发信息,可手机一直没动静,距离那次打电话已经过了一个星期了。 这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天气阴沉沉的,没有太阳,天空被一层浅灰笼罩,沉闷的连呼吸都感觉到压抑。 这样的天气,快要下雨了。 宁朝夕出门之前往书包里装了把伞,她今天值日,要比平常时间早到学校,怕时间来不及就没让宁父帮她准备早餐,打算自己在路上随便买点,她路过以前跟陈浔经常来的那家早餐店,想了想,进去买了个糯米鸡。 她是熟客,一来二去老板就认识了她:“小姑娘,又来买早餐啊,还是跟以前一样?一个糯米鸡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不用了老板,我就要一个糯米鸡。”宁朝夕笑道。 “好叻。”老板打包好接过她的钱,好奇道:“咦,以前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位帅哥呢?” “他有事没来。”宁朝夕接过袋子,跟她道了声谢就走出了店门。 手里的塑料袋被糯米鸡哄得热乎乎的,宁朝夕拨开荷叶,闻着清甜暖糯的香味,想起了去年第一次吃的时候。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中了一种名叫陈浔的毒,在这条从家去学校的街道上,她总能无数次的想起他,然后不自觉的出神,想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找自己。 才一个星期而已,对他的思念就已经噬骨入心了。 不过老天总算不辜负她的等待,让她在放学的时候见到了他。 天空阴沉,这场忍了一天的雨终于在放学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从天而降,她撑着伞走在校道上,看着地面上被雨水填满的坑洼,临近校门的时候才抬起头,然后就看到了那道修长笔直的身影撑着伞立在那里,跟以往的任何时候一样。 宁朝夕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喜悦,脸上压抑了许久的笑容也重新得到绽放,她飞快地跑过去,脚踩着路面上的水坑,溅起星星点点的水花,仿佛在弹奏一曲欢快的歌。 “陈浔,陈浔!”她笑着喊他,一声接一声,带着思念和狂喜。 陈浔闻声转过身来,就被眼前奔跑的人扑了个满怀,他猝不及防,被她撞得险些没站稳。 这里是校门口,来往有不少学生,看到这一幕纷纷投来视线,影响太不好,陈浔扶稳她,拍拍她的肩膀让她站好。 宁朝夕站好后随着他的视线往四处看了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浔,我太高兴了,都忘了这里还在学校。” 陈浔看着她欣然喜悦的神色,眼睛微眯,率先转开视线:“走吧。” 等走出了学校,宁朝夕才收起伞钻到他的伞下,开心地挽着他的手:“陈浔,你怎么现在才来找我,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我想给你打电话的,可又想到你很快就会来找我了。”她嘴里怨怪着,唇边的笑意却是高高扬起。 “对不起,我……” “你什么?”宁朝夕停下脚步,看着他眼睛弯成了一道新月:“陈浔,你不用道歉,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 陈浔唇角微抿,陷入了沉默。 路过学校后门的小吃街,陈浔带她到平时光顾的那一家烤肉店门前停下,对上她疑惑的目光,开口:“不是说要吃?” “嗯!”宁朝夕眼底亮着光,原来他还记得。 陈浔给她买了两串烤肉,宁朝夕挽着他的手,一只手拿着竹签,脸上的表情幸福又满足,边吃还边哼着歌。 雨水敲打在伞面,发出轻微的沉闷的‘咚咚’声,随之萦绕在耳畔的就只有她轻轻的哼唱声,陈浔眼眸一淡,流露出晦暗不明的情绪。 回家的路在身旁人的陪同下变得格外短暂,宁朝夕刻意放缓了步子,不想那么快和他分开,陈浔怎么会察觉不到她的小心思,他看着她提议道:“要不要去吃拉面?” “现在?钱关村那家牛肉拉面吗?”见他点头,宁朝夕弯眉笑着应道:“好啊好啊。” 在这一刻,她只想更多的和他待在一起。 面馆里的客流量不多,他们点好单之后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就端上了桌,外面的雨还在持续下着,吹来的风冰冰凉凉的,而此时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就只有温暖和静谧,陈浔很快就吃完了面,他看着对面低着头细嚼慢咽的女孩儿,眼里满是温柔。 宁朝夕特意吃得很慢,只为了能和他再多呆一秒,可吃得再慢也有吃完的时候,陈浔去付完账就带她离开了。 俩人还是同撑着一把伞,走出了钱关村,过了马路,到了小区门前的拐角,宁朝夕把自己的雨伞撑开。 站在他对面,俩人隔着一段距离,宁朝夕问他:“陈浔,你什么时候回来上课?” 陈浔轻敛眼睫,淡淡地摇头。 宁朝夕看着他摇头,以为他是在说不知道,心想可能是他爸爸的病还没好,她微微扬起嘴角,安慰他:“没事,陈浔,叔叔的病要紧,你不用着急回来……” 陈浔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眼底漫上了一层她看不懂的情绪,就见他动了动唇,说:“朝夕,我要走了。” 走了?宁朝夕忽然发现她听不懂陈浔说的这个词,她急忙上前一步:“走了?陈浔,这么快,不再待一会儿吗?” 陈浔对上她慌乱的神情,心里抽痛,接下来这句话脱口时便变得异常艰难。 “朝夕,我要回江城了。” “回江城?回江城干嘛?你现在要回去吗?……”宁朝夕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笑容僵硬,“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陈浔看着她,喉咙有些哽咽,突然说不出话来。 宁朝夕见他不回答,一下急了,也顾不得两把伞撞在一起,急忙上前拽住他的手臂:“什么意思陈浔,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她的手臂上沾了几滴雨水,微微颤抖着,声音破碎:“你该不会是……不回来了……” 他没说话,印证了她的猜想,宁朝夕眼底涌上一层水雾,像是这些天来的不安躁动终于得到了证实。 “陈浔,我不要……我不要你走……你不能走……”她的嘴唇颤抖不止,整个人都在发着颤,“那高考怎么办,你不考试了吗……我们说好要一起上大学的……陈浔,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陈浔任由她拽着自己的手臂,眼睛盯着她,看到她的眼睛被水汽笼罩,眼角溢出了泪,他的眼眶也渐渐湿润。 “朝夕,我今天回学校办了退学手续。”终究还是告诉她这个事实。 这句话像一块巨大的黑布一般瞬间罩住了她,宁朝夕静止了一秒,眼泪滑过她的脸颊,她喃喃道:“为什么,陈浔,为什么啊……你告诉我啊,是不是你们家有什么困难,你说出来我帮你啊……” “你不要走好不好……你走了我怎么办……”宁朝夕抹了把眼睛,声音呜咽着,央求着他。 陈浔轻轻挣开她的手,别开视线不忍看她,眼中闪着零碎的泪光。 “朝夕,对不起。” “你不要道歉,你别老是跟我说这对不起,你这段时间跟我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三个字……我不想听啊陈浔……” “不该是这样的,我们才一段时间没见而已,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宁朝夕喃喃自语,眼眶发红,泪水模糊的她都快看不清眼前人的模样了。 “朝夕,我今晚就走,你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受我的影响,专心考试。”这样的分别最是痛心,看着心爱的人站在面前流着泪对自己苦苦哀求,而自己却无能为力,没人知道他做这个决定有多艰难,他也想不管不顾地就这样继续下去,可是不行。 父亲重病,母亲的情绪脆弱,他身上肩负着的不只有自己,还有一个家,这是他作为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 他看着面前恸哭的人儿,他很想告诉她,自己有朝一日会回来找她的,可他又不敢轻易承诺,未来的事情无法预料,而现在的自己又一无所有,万一因为自己这句话而耽误了她,他又如何承受得起…… 陈浔说完那句话,下了狠心,转身就走。 宁朝夕追上去拉住他,可他走得很快,她的手抓了个空,她急得连雨伞都舍弃了,冰冷的雨水敲打在她的头顶。 “陈浔,你不要走……你不能丢下我……陈浔……” 那抹修长坚毅的身影越走越远,宁朝夕心疼得几乎麻木,对着他的背影大喊:“陈浔,我们是不是不能再见面了,我们是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 他走了,没有回头,宁朝夕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掩着面,嘴里不停念着他的名字:“陈浔,陈浔,陈浔……” 她一直喊着他的名字,像是有千言万语想要告诉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 夜晚,火车站。 陈浔独自坐在硬座的位置上,靠窗,膝盖上摊开的是一本素描本,上面画着的女生容貌俏丽,笑容明媚。 身旁的空位很快就来了人,男人放好行李坐在他身旁,视线一瞥就落在了他的画上,旅途无聊,他随意开口问了句:“小伙子,这是你画的?”他一顿,又往画上的人瞄了两眼,笑道:“画得真好看,那是谁啊?你女朋友?” 身旁人沉默着没说话,男人疑惑地投去目光,就看见他的脑袋歪着靠着座椅,右手掩着自己的眼睛,男人以为他睡着了,便撤回了视线,抽取了前面座位上的杂志翻开来看。 其实只要细看,就可以看见他脸上滑过一行泪水,从他捂着眼睛的手下溢出,无声无息,悄然悲伤。 眼中积压的泪水太沉重,有一滴掉落在画纸上,融化了女生的笑容。 窗外的雨水淅沥,世界无声。 第38章:江城那么大 陈浔走后,宁朝夕因为淋雨生了场重病,当晚就发了高烧,送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说得了肺炎。 这场病持续了将近一个星期,她在这期间一直高烧不退,宁父日夜守在女儿的病床前,满脸愁容。 出院那天,宁父亲自去医院接她回家,生了场重病,把宁朝夕整个人的精神气都给抽走了,像失了魂魄一般,看人的眼神都是木木的,喊她的时候也隔了很久才听到她的应答,宁父以为她是被这场重病折磨得没了精神。 回到家,刚进门就看见宁母板着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到门响,她转过视线,冷声喝道:“宁朝夕,你给我滚过来!” “你干嘛呀,孩子刚出院,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啊。”宁父拧着眉说。 宁母怒极,把桌上的手机拿起来重重一放:“宁国正,你自己过来看看你女儿干的好事!” “怎么了?”宁父走过来,桌面上摆着的是宁朝夕的手机,对妻子莫名其妙的怒火有些不解:“你干嘛那么生气?” 宁母翻开手机的短信记录给他看:“你女儿背着我们偷偷跟别人谈恋爱,你看看这上面,全都是跟这个叫‘陈浔’的男生发的信息,你自己看看!”说着,她瞥见还杵在门边的宁朝夕,怒道:“还不快滚过来,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 宁朝夕眉目一动,换好了鞋走过来,脸上的表情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宁父看完短信后脸色也骤然一变:“小夕,这是怎么回事?你和这个叫陈浔的人是什么关系?” 宁朝夕垂着脑袋,双手握在一起,没有回答。 “说啊,哑巴啦!”宁母吼道。 宁朝夕眼眶一热,过了半晌,咬着唇道:“嗯,我们是在一起。” 听到她承认,宁母的怒火一下子就被点燃,她愤怒地走上前,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宁父赶紧上前把宁朝夕护在身后。 宁母那一下很用力,宁朝夕觉得自己的半边脸颊火辣辣的疼,连带着心脏也丝丝抽痛,她鼻尖一酸,眼底泛着泪。 “宁国正,你别护着她,就是你平时什么都依着她顺着她,才会把她宠成现在这副无法无天的样子!”宁母气得眼睛都红了,“宁朝夕,你本事大了啊,敢背着我们跟别人在一起,你滚,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不知恬耻的女儿!” 说完,就要去拽她的手,想把她拖出门外,宁父死命护着她:“你那么冲动干什么,就不能听小夕好好讲吗!” “讲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你没听她都承认了吗,宁国正,这是你教养出来的好女儿啊!” 那天的事宁朝夕不知道是怎么收场的,她只知道自己在浑浑噩噩间被爸爸推进了房间,拉上了房门,她靠着门板蹲在了地板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低头痛哭,心里的悲伤几乎要将她吞噬。 那之后,宁母就没再正眼瞧过她,只是在某天早上跟她说了句:“宁朝夕,跟那个男生分手。” 她怎么回答的,哦对了,她说,不用分手了,他已经走了。 然后她就听到妈妈冷笑了一声。 离高考还有二十天,蒋柯也和男友分手了,这一次是真正的分开,她男友隔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求复合,冯露露每天对着两个失魂落魄的人,觉得自己快要发疯了。 陆成峰也来找过宁朝夕一次,他也是近期才从冯露露的口中得知陈浔的事,他来劝她把心思都用在高考上,专心考试。 宁朝夕已经记不得有多少人劝她专心考试了,哦,好像陈浔也对她这么说过。 她现在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心也会跟着扯动,泛着密密麻麻的疼痛,仿佛心已死,只有这个名字才能给她注入一点生机。 她现在每天上下学都是乘坐公交,不敢再独自一人走那条回家的路,生怕触景伤情,七八分钟的车程,她只用塞上耳机背英语单词就很快过去,她每天都沉浸在复习和题海中,不让自己有空暇的时间去想起那些已经远去的人和事。 可她还是会时常发呆,路过高三一班的时候会发呆,经过学校凉亭的时候会发呆,从补习班里出来的时候也会……只要是他曾经待过的地方,宁朝夕路过时总会不由自主的出神,回神后又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高考那两天,宁父顶着炎热的天气在学校门口等她考完试,等她考完后出校门,立马走上去给她递水又递食物。 “小夕,考得怎么样?” “还好。”宁朝夕脸上没什么表情。 “那就好,回家后好好休息啊,这段时间你辛苦了,改明儿爸爸给你报个旅行团,出去玩散散心。” “爸,再说吧。”宁朝夕一脸倦怠,考完后只想躺在床上睡觉。 她的手机从那天过后就被宁母没收了,没人可以联系,正好可以图个清静。 高考成绩月底前就出来了,宁朝夕的分数不高不低,勉强过了一本线,算是正常发挥,可宁母却对她的成绩特别不满意,把所有一切都归结在她因为谈恋爱分心,所以才考这么点分数。 知道成绩后宁母成天黑着脸,连话都不愿意跟她说了,有亲戚朋友打电话过来询问她的考试成绩,宁母就直接说考差了。 填报志愿的时候,宁父抱着本厚厚的大学志愿书给她参考报哪所学校比较好,她的成绩确实有点尴尬,高不成低不就的,想了很久,最后选择了一所离家较近的二本学校,读中文系。 志愿填完,就正式放暑假了,宁父怕她待在家里无聊,也担心宁母老是对她冷言冷语的会让她心里不好受,就问她想不想出去旅游。 宁朝夕放假后就整天整夜地宅在家里看书,冯露露约了她好几回她都不想出去,对旅游这件事更是兴致缺缺,刚想拒绝的时候脑海里又闪过一丝什么,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脱口而出了:“爸,我想去江城。”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难得有一件想做的事,宁父立马就答应了,隔天就给她订了去江城的火车票,后天早上就出发,因为不放心她一个人出游,他也跟着一块儿去了。 出发当天是个好天气,风和日丽,阳光普照,宁朝夕靠窗而坐,脑袋抵着窗户,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 心想,陈浔回去的时候看到的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景物。 她随手拿了支笔和白纸,眼睛盯着窗外,在纸上涂涂画画,宁父就坐在她身边,见状,玩笑道:“哟,咱家小夕还会画画?” 宁朝夕看着白纸上画的那一坨黑糊糊的东西,笑了:“爸,是不是画的很丑?” 宁父干笑了两声,委婉道:“没事,咱家的艺术天赋都不高,爸爸画的更丑。” 宁朝夕却不在意,嘴角的笑意淡淡:“我认识一个人,画画超级好看,他能把人的神韵画的很像。” “谁啊?爸爸认识不?” 宁朝夕摇摇头,唇边的笑容消失了,她说:“以后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从这里去江城要坐七八个小时的火车,坐太久,宁朝夕下车后只觉得腰酸背痛的,她拿着行李站在出站口,看着这片陌生的土地和四周围的景物,心想,这就是陈浔的家乡吗,离他们那边真的好远。 江城只是一个县,占地不大,没有别的城市那么发达,但又比农村好一些,他们是早上的火车,到这边已经晚上了,火车站里来往的人很多,他们父女俩对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就决定在附近先找家酒店放行李,解决晚餐问题。 在来之前,宁父上网搜了这个地方,发现这里什么特色景点都没有,不仅没有供人游赏的景色,就连特色美食还有小吃都没有,这里就是一座不算发达的小县城,他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要来这样一个地方,就当她是心血来潮,他作为父亲也乐意奉陪。 他们在这个地方呆了两三天,听当地人介绍,去了几个公园,爬了两座不高的山,又去了江城当地的寺庙参观,听禅拜佛,行程都是父女俩一起讨论规划好的,只要宁朝夕想去什么地方,无论多远,宁父都会陪她去。 已经来这里快一个星期了,宁父陪她逛了那么多天身体也有些吃不消,宁朝夕就决定回去了,回程的前一天,她让父亲在酒店里休息,自己一个人在附近随便逛逛。 出了酒店,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江城的夏天不算太闷热,偶有清风,吹在身上凉凉的,很爽快,离酒店不远有条街,里面都是用砖瓦堆砌的老房子,宁朝夕走在这条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 不知道走了多久,她走到了这条街的尽头,她定住脚步转过身,这些天她和爸爸将这座小县城都逛遍了,可此刻,她站在江城人来人往的街头,突然间觉得这个地方真大,大到这些来往的行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她熟悉的面孔。 心底掩藏的那点情绪又不知不觉的往上涌,在她的心里泛滥成灾。 她捂着酸涩的眼睛,迎着头顶的日光,心里想—— 江城那么大,陈浔,你在哪儿。 第39章:无法取代的挚爱 “朝夕,你帮我看一下,我怎么觉得这件学士服这么穿不太对。”宿友顾晓嘉站在穿衣镜前摆弄着身上的服装。 宁朝夕走过去帮她看了眼,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所在:“穿反了,领巾要戴在这个方向,肩上有两块魔术贴。” 顾晓嘉顿时窘了,她赶紧把学士服脱下来换了个方向套在身上。 另一位宿友白乔拿着镜子坐在椅子上画眼线,随口问了句:“宁朝夕,今天拍毕业照,你男朋友来吗?” 宁朝夕拿起顾晓嘉手里镶着花边的领巾,顺手帮她把贴好:“他不来。” “啊,这么重要的日子他都不来陪你啊。”顾晓嘉吃惊道。 宁朝夕笑了笑,说:“他在外地很忙。” 白乔放下眼线笔转而拿起口红,轻呵了一声,冷嘲热讽道:“那确实有够忙的,大学四年我们就没见过一面,平时也很少打电话吧,都没怎么听见。”话落,她摆在台面上的手机就响了,她拿起来接通,走到阳台上打电话:“喂,宝宝,你已经到了?好,我很快就下去了……” 顾晓嘉捏了捏宁朝夕的手心,朝阳台上的身影撇嘴:“朝夕,你别理她,她就是嫉妒你每年都能领全额奖学金。” 宁朝夕摇了摇头,表示不在意。 顾晓嘉看着她的神情,有些犹豫的开口问:“朝夕,你和你男朋友异地恋特别辛苦吧?” 她也觉得好奇,毕竟宁朝夕这位神秘的男朋友她们几个都还没见过,如果不是大二的时候有位学长向她告白,她都还不知道宁朝夕原来有男朋友,而每次提起这个话题,她总说男朋友在外地很忙,没空过来。 宁朝夕弯腰整理着桌面上的物品,闻声敛眸,轻淡一笑:“还好,就是有时候格外想他。” “我懂,我和我上一任男朋友就是这样的,我理解你。” 宁朝夕淡淡地摇了下头没说话,她的脸隐没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她收拾着桌面上的东西,手不小心碰到摆在台灯旁的相框,宁朝夕眼中有微光掠过,她伸手拿起来。 相框里的画纸已经有点泛黄了,画面中央的小猫却还是跟几年前一样神态慵懒,栩栩如生,顾晓嘉视线一瞥,就看到她又在对着那幅嵌在相框里的画发呆,她曾经问过宁朝夕这幅画是谁画的,她告诉她,是她男朋友画的。 她记得自己当时说了句:“你男朋友真厉害。” 然后宁朝夕就笑了,顾晓嘉说不上来,但她觉得她那时的笑容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悲凉,让人有些难过。 她回道:“是,他很厉害。” “朝夕,走了,辅导员在群里催了。”顾晓嘉唤了她一声。 宁朝夕回神,把相框收好,应了声:“好。” 毕业照在学校小礼堂的门口拍摄,集体照只拍了两张,剩下的都是自由拍摄,冯露露和蒋柯特意请假过来陪她拍照,宁朝夕拍完集体照就去校门口接她们了,高考之后,她们三人中冯露露考得最好,去s市上了所重点大学,读经济系,在大三那年谈了个男朋友,两人很恩爱,打算毕业后就结婚。 而蒋柯跟她的高考分数差不多,上了所二本大学,读师范英语,打算毕业后出来教书,高三那年分手后至今单身。 她在校门口没等多久,就看见门外停着一辆出租车,车门打开,冯露露和蒋柯都从车上下来,副驾驶座上还跟着一个人。 宁朝夕脸上扬起笑容走过去,冯露露一上来就搂着她的脖子,大大咧咧地笑道:“妞儿,我好想你啊。” “我也是,露露同志。”宁朝夕弯着眼睛,喜悦道。 “蒋柯,好久不见。”跟冯露露打完招呼,又对蒋柯点了点头。 “妞儿,我们还带了个人来。”冯露露撤开身子,把站在她身后的人亮了出来。 宁朝夕这才看清来人,讶异道:“陆成峰?你怎么也来了?” “不欢迎吗?”昔日温和俊朗的男生已经成长成了温润如玉的男人,笑起来眉目间俊逸非凡。 “没有,欢迎你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宁朝夕清丽漂亮的眉眼漾开笑意。 陆成峰笑了。 宁朝夕对拍照没多大兴致,反倒是冯露露缠着她拉着蒋柯在学校里的各处场景拍照留念,拍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她都快笑僵了,陆成峰也不喜拍照,一路跟着她们,偶尔充当摄影师。 “陆成峰,别总跟着我们不拍照,来,你也过来拍一张。”冯露露推他上前,大方道:“去,允许你跟咱妞儿单独拍一张。” 陆成峰被她推到宁朝夕身边,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他腼腆着脸,连忙道:“对不起……” 宁朝夕摆摆手,笑道:“没事。” 他们站在人工湖前,身后是湖边景致,冯露露拿着手机将镜头对着他们,一只手指挥他们:“哎你们俩站近点,站那么远是怎么回事,陆成峰,你人都出镜头外了。” 陆成峰一阵尴尬,站得离宁朝夕近了点。 “再近一点……好,一、二、三,茄子。” 拍累了,他们坐在人工湖旁的长椅上休息,陆成峰去买了几瓶水回来,冯露露极有眼力见地拉着蒋柯站起来,找借口道:“妞儿,我和蒋柯去洗手间啊,等我们回来。” 宁朝夕没多想,点了点头。 冯露露拉着蒋柯走了,给陆成峰和她腾出了单独的空间,宁朝夕接过他递来的水,道了声谢。 “最近怎么样?”她喝了口水,转头看向身旁的年轻男人。 “还好,快毕业了,有点忙。”陆成峰说。 “有没有打算考研究生?” “不了。”他摇头,笑说:“打算出来创业,不读了。” 宁朝夕看着前方日光照耀下湖面上泛着的粼粼微光,笑了笑说:“挺好的,和女朋友怎么样?” 陆成峰的高考成绩也很优异,跟冯露露上了同所大学,读的是金融,他的情况宁朝夕有听冯露露提起过。 她无意地问了句,陆成峰微顿,隔了几秒才道:“已经分手了。” 宁朝夕没想到是这个回答,小小的‘啊’了一声:“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没关系。”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你呢?还不打算找男朋友吗?” 宁朝夕微微眯起眼,随手从脚边捡了块小石头丢进湖里,听见‘噗通’一声,然后道:“我?再说吧,反正也不急。” 陆成峰手上用了点力,捏紧了手里的矿泉水瓶:“你,还放不下他吗?” 宁朝夕正在投石子的手一顿,她看着湖心漾开的波纹,唇边的笑容也静止了片刻,随即故作轻松地回道:“毕竟是初恋,哪有那么容易忘记。” “都已经过了四年了,有那么难以忘记吗。”陆成峰的声音很轻,近乎低喃,不知道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这跟时间无关,是跟一个人刻在你心中的深浅程度有关。”宁朝夕双手撑在两侧,仰头看着蓝天白云,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跟人谈起她心里的感受,“陆成峰,这四年以来,我无数次的希望睡醒过后能忘掉那段过去,忘记那个人,可我真的做不到,每次睡醒之后,那个人在我的脑海里只会越来越清晰,你看,就连我的意识我的大脑都不允许,我又怎么能忘掉。” “是吗。”陆成峰盯着她的侧脸,忽然问:“那别人还会有机会吗?” “我也不知道。” 顺其自然吧,她想。 他们难得来一趟,宁朝夕作为东道主自然得请客吃饭,她请他们去学校附近新开的一家餐厅吃海鲜餐,兴起点了一打啤酒,大学生活就要结束,她们围在一起畅谈着即将成为过去的学生生涯,聊得高兴起劲,又没人管束,自然就喝多了。 宁朝夕和冯露露喝得最多,蒋柯和陆成峰看着她俩抱在一起傻笑有点哭笑不得,酒足饭饱,还清醒的俩人就分别送两只醉猫回去,陆成峰拦了辆出租让蒋柯带冯露露先回酒店,他带着宁朝夕坐上了另一辆车。 下车后,陆成峰扶着宁朝夕问她:“能走路吗?” 她低着脑袋昏昏沉沉的,没说话。 陆成峰无奈,俯低身子,将她背在身上,一路问人找到她们女生宿舍,走在路上,就听到宁朝夕趴在他耳边喃喃低语。 他没听清,便问道:“宁朝夕,你说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周围太安静,她这回的声音大了很多,她在说:“陈浔,陈浔,我好想你……” 陆成峰一怔。 她的声音很轻,近乎呜咽,像只被人丢弃的小动物,说完那句话就闭上了嘴,等了很久,陆成峰以为她睡过去了,可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就感觉自己衬衫的肩膀处湿了一块。 耳边传来她轻轻的啜泣声,隐忍,压抑,带着无法诉说的苦楚,在这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在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宣泄着最原始的思念。 听得人心一揪,也跟着泛疼。 在往后的很多年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陆成峰总能想起多年前的那个晚上,有个女孩伏在他的背上,带着酒后失态,悲伤难过地哭着,嘴里喊着的那个名字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取代的挚爱。 第40章:不能再等你了 宁朝夕浑浑噩噩地窝在床上,玻璃窗前的窗帘紧闭,透不进一丝光,整个房间都陷入一种昏沉黯淡中。 自从那天跟沈熙从批发市场回来之后,她就生了场病,感冒加低烧,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她也宅在家里这么多天没有出过门,从那天之后她就失魂落魄的,像八年前沈熙见到她时一样,她实在看不过眼,在第八天的时候推开她的房门。 她气势汹汹地掀开她的杯子,将她从床上拽起来,使劲晃着她的身子:“给我起来,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宁朝夕没睡着,鼻塞太难受,她翻来覆去都了无睡意,但又不想起床,此时被沈熙晃得头脑都在胀痛。 “姐,你干嘛。”她皱了皱眉,抱怨道。 “还好意思问我干嘛,生了病药又不去吃,医生又不去看,你是想把自己弄死吗!”沈熙真想骂醒这个不争气的妹妹,“宁朝夕你有必要吗,男人跑了,你命也要跟着丢了是不是!全世界就他一个男人吗!” 宁朝夕低着头,微微闭上眼睛,沉默不语。 沈熙看着她这副没有精神气的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她继续道:“好,你说你要等,那你说说看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说啊,你要等到什么时候!等不到他难道你就要一辈子这样荒废下去吗,万一他真的不回来了呢,那你怎么办,这样漫无目的地等下去吗,要等到什么时候。” “宁朝夕,你自己想想你今年多大了,都快二十七了,你还有多少个八年可以耗下去。我拜托你懂事一点,自从你搬出家之后,你爸一天几个电话打给我,问你的情况,下次他打电话过来,你要不要跟他说你自己是什么情况。” “为了一个不知道在哪里的男人把自己弄成这样,你值得吗,你难道就没想过这八年他可能已经重新交女朋友,或者已经娶妻生子了吗,人家当年给过你承诺吗,既然没有,你又凭什么奢望别人还会回来找你,朝夕,你清醒点,八年太长了,足够把一个人打磨成另外一副模样,不会有人像你这么傻,一直对某个人念念不忘的。” 宁朝夕心里猛地一怔,掀了掀眼睫,纤长的睫毛上沾了点晶莹的泪。 她嗓子很痛,心里更疼,她张了张唇,嗓音沙哑破碎:“是吗……陈浔他……也会喜欢上别人吗。” 这个问题是她之前没有想过的。 听到她的语气有些许松动,沈熙叹了口气,放缓了声音:“为什么不会,你以为男人都是什么德性,沾花惹草,喜新厌旧,现在哪有男人会这么专情。” “姐,陈浔不会这样的……” 沈熙被她气笑了:“你又知道,宁朝夕,我告诉你,现在停留在你脑海里的只是八年前你认识了解的那个人,但你不能保证时间不会把他变成另一种人,别傻了,看开点啊。” “姨姨,傻瓜,傻瓜……”嘟嘟蹬着小短腿爬上她的床,手里拿着玩具,一边念叨一边兴奋地拍打着。 沈熙把孩子从床上抱下来,说道:“离你小姨远点,当心被传染感冒。” “不怕。”嘟嘟推开妈妈的手,想要重新爬回床上。 沈熙被这熊孩子的话逗笑了,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儿子说:“姨姨,不哭,不哭,嘟嘟疼……” 她一愣,回头看去,才发现宁朝夕捂着自己的额头,紧紧地抿着唇,从眼底冒出的泪在她的脸上肆意流动。 看到这一幕,沈熙心软,拍了拍她颤抖的肩:“哭吧,哭完咱就把他忘了,重新开始好吗?” 宁朝夕没点头也没摇头,她松开了自己的唇,‘呜呜’地哭出了声音,仿佛要把这几年压抑的伤痛全部哭喊出来。 哭声凄厉,让人动容。 - “喂,爸。” “小夕啊,我听你表姐说你生病了是吗?要不要爸爸过去看看你。”宁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焦虑。 宁朝夕眼睛哭得红肿,声音也是沙哑难听,她清了清嗓子,才回道:“爸,我没事,就是有点小感冒而已,已经快好了,你别听沈熙姐瞎说,不用特地过来,等过两天感冒好了我就去看你。” 她话落,就听到爸爸轻叹了一声:“唉,小夕,你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家来?” 她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没说话。 “你和你妈就一个倔脾气,两母女哪有隔夜仇的,都过了那么久了,你妈早就气消了。” 宁朝夕吸了吸鼻子说:“妈就是不理解我,反正我做什么她都看不惯,我干嘛回去碍她的眼。” 大学毕业后她辗转在两三家公司里待过,都是宁母托人找关系帮她找来的,不是她衷心热爱的工作,自然就没什么激情和动力,做没多久就辞职了,辞职在家,她就想拾起自己之前一直热爱的写作,宅在家里一个多月,一直在埋头写文章。 可宁母却觉得她写作就是不务正业,对她辞职的事情很不满,在她待在家里一个多月后终于爆发了,宁朝夕还记得那一天,她照往常一样待在房间里敲键盘,宁母就突然冲进来拿起她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就往地上摔,然后对她说再这样下去就滚出家门。 电脑摔坏了,将近十万字的书稿也没了,宁朝夕气极,也不想跟宁母争辩,当下就收拾东西离开了家门,跑去投奔表姐。 宁父想到妻子那种脾气,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好,索性转移话题:“哎不说这个了,小夕,你年纪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处对象的事?” 他并不知道宁朝夕心里藏着的那点事,她也没有对爸爸提过,之前有好几次提及谈恋爱这件事,宁朝夕总推脱说自己还小,不想那么快考虑感情的事,这种事毕竟还是个人意愿,逼迫不得,所以宁父也由着她,只是到了现在再不考虑,就有点晚了。 宁朝夕想起早上沈熙跟她说的那番话,耳边传来爸爸略有些苍老的声音,她敛了敛眸光,过了很久,轻轻的‘嗯’了一声。 听到女儿同意,宁父欣喜道:“那这样,爸爸有个朋友,他儿子今年跟你差不多大,在一家外企上班,家里条件和长相什么的都还不错,小夕,爸爸安排让你们见一面好吗?” 宁朝夕闭了闭眼睛,脑海里浮现了陈浔的面容,心里忽地有一丝疼痛,但她还是说:“好。” - 嘟嘟这两天有些咳嗽,沈熙在客厅里哄着孩子吃药,就听见宁朝夕的卧室里传来动静,没过多久,她就从房间里出来了。 沈熙看着她精心装扮后的模样,笑了一声,调侃道:“怎么,终于想开了?” 宁朝夕今天要去见宁父介绍的相亲对象,为了不失礼数,细心地装扮了一番,化了个淡妆,她摸了摸鼻子,笑道:“姐,我中午就不回来吃饭了。” 沈熙挥了挥手:“去吧去吧,祝你早日脱单啊,别整天赖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白住的,还不让人省心。” 听到表姐这么吐槽自己,宁朝夕撇了撇嘴,没说什么,拿起自己的斜挎包就出门了。 和爸爸那位朋友的儿子约在创意园附近的西餐厅吃饭,那边离沈熙家有点距离,但好在有公交可以直达,周末出行人很多,宁朝夕上了公交没位置坐,就握着扶手站在一边,她身旁是一对学生模样的小情侣,正腻在一起。 车子经过一个红绿灯,刹车时车身晃荡了一下,宁朝夕被带着身体一晃,站在她身旁的男生赶紧扶住了女朋友的腰,女生站稳后,娇羞的脸都红了。 宁朝夕看到这一幕挽唇笑了一下,笑容有点苦涩。沈熙说的那番话其实点醒了她,她不想再让爸爸和身边至亲至爱的人再为她操心,她已经这么大个人了,不应该再像个不懂事的小孩一样。 所以……陈浔,我从今天开始啊,就不能再等你了。 宁朝夕其实长得很漂亮,容貌属于清恬秀气的类型,特别是那双眼睛,笑起来光华璀璨像会说话一样,她只稍作打扮,便清丽动人,爸爸介绍的那位小何先生就对她的长相很满意。 “没想到宁小姐这么漂亮。”他们刚见面,彼此寒暄了几句,何东阳就对她这么说。 “谢谢。”宁朝夕笑着,“何先生也不错。” 何东阳确实长得还不错,五官端正温和,穿着简单的咖色大衣,气质很温润,而且说话举止进退得宜,知晓分寸,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和他聊天,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宁朝夕对他的第一印象不错。 俩人边吃边聊,气氛还算愉快,用餐结束后,还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何东阳在手机里创建联系人,输入她的名字时还玩笑道:“宁小姐,没想到我们的名字还挺配,你是朝阳晚夕,我是旭日东升,都指的是太阳。” “宁朝夕,朝夕,朝夕,你的名字真好听,我以后可以这么叫你吗?”何东阳温润一笑,望着她。 宁朝夕点头:“可以啊。” “那你以后也直接叫我东阳吧。” 饭后,俩人就在创意园里逛街,宁朝夕从来没有来过这边,这里是艺术文化聚集地,某些商铺建筑的墙壁上都被人画满了涂鸦,稀奇古怪的,但很新颖漂亮,见她看得起兴,何东阳指着其中一面涂鸦墙问她:“要不要帮你拍张照?” 宁朝夕笑着摇摇头。 创意园的占地面积还挺广,俩人逛了一下午,到傍晚的时候,宁朝夕看中了一家装潢独特的画廊,她指着那处商铺对身边人说:“我们进去那里看看吧。” 画廊有三层高,一楼是展览卖画的地方,二楼以上应该是私人办公区域,楼梯被拦住了不让客人上去。 大厅左侧还有个吧台专门提供下午茶和点心,参观累了还有舒适的卡座可供休憩,整体环境清淡优雅,设计的很用心,就是这里面的画卖的太贵了,对宁朝夕来说简直是天价。 她逛了一圈,在大厅中央看中了一幅画着砖瓦堆积的老房子的写实画作,宁朝夕没什么艺术细胞,也不太懂欣赏这些,但她第一眼看到,就觉得这幅画真漂亮,何东阳见她一直盯着这幅画,就猜到她应该很喜欢,本来想买下来讨她欢心,但他上前望了一眼右下角的标价,禁不住苦笑了一声,自嘲道:“这幅画相当于我的年薪。” 宁朝夕正打算凑近去看价钱,可还没等她上前,就听到了木质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听到动静,她习惯性的往声源处看去。 只是这一眼,她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 从楼梯上下来的面容隽秀的年轻男人也看到了她,忽地一怔,停住了脚步。 俩人对望着,隔着距离和空间,仿佛隔断了两千多个相思难忘的日与夜,还有数不尽的时光和想念。 第41章:重逢 “朝夕。”何东阳见她愣在原地挡住别人的路了,顺势牵着她的手带她到自己身边。 宁朝夕下意识地应了一声,眼睛却还一直盯着楼梯上的人看,她注意到他身边还站着位年轻貌美的女人,俩人离得很近。 “朝夕。”何东阳又叫了她一声,他握着她的手,察觉到她的手心温度冷冰冰的,还带着些微颤抖,他心里一惊,忙问道:“你怎么了?手怎么那么冷?” 画廊里很安静,交谈声很浅,他们的对话自然而然地落入陈浔的耳中,他的眼睛凝视着他们相牵的手,眼眸格外深沉。 身旁人察觉到不对劲,也跟着停下了脚步,轻柔地唤了他一声:“阿浔?” 陈浔淡淡地收回目光,对身旁的女人道:“周小姐,我突然想起有些事,不能送你了,很抱歉。” 周昕摇了摇头,礼貌地露出笑容,她微微歪了脑袋:“没关系,那我们等你有空再约?” “嗯。”他不温不火地应了一声,出于礼貌和待客习惯,陈浔还是将她送到画廊门口,看着她坐上车后才走回来。 “朝夕,时间不早了,你饿吗,想不想去吃点什么?”何东阳见在这里逛得差不多了,也快到饭点,便问向身边人。 宁朝夕看着陈浔往自己这边走来,神情还有些木木愣愣的,感觉像是在梦里,眼睛盯着他,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八年没见了,他还是像以前一样,皮肤白皙,面容俊秀如玉,五官比起过往愈发精致完美,经由岁月雕琢,眉目沉静如画,今天的温度低,但他好像不怕冷似的,身上只穿着一件深黑色的长款修身风衣,内搭一件纯白的衬衫,整个人的气质内敛干净。 同样的黑色风衣,她上次在批发市场真的没有认错人,她看到的就是他。 “朝夕。”陈浔在她面前站定,她的名字从他的口中念出来好像吟诗作对般悦耳动听,他说:“好久不见。” 宁朝夕讷讷地点头,也回道:“好久不见。” “这位是?”两个男人同时开口,说罢,目光微抬,又同时落在对方身上。 宁朝夕回过神对眼前人介绍道:“这位是何东阳,我的朋友。”她抬眸看着陈浔,对何东阳道:“这位是陈浔,我的……” 她话一顿,忽然不知道怎么介绍他,但为了不让人察觉到异样,她很快就帮他找了个合理的身份:“我的高中同学。” 陈浔听到她的介绍,眼眸微微一眯,眸色有些深。 “陈浔?”何东阳喃喃重复着他的名字,有点耳熟,忽地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画作,惊讶道:“你是陈浔?那这么说这幅画是你创作的?”他刚刚看到价钱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这幅画的创作者,写的正好是‘陈浔’二字。 见他点头承认,何东阳笑着对宁朝夕说:“朝夕,没想到你还有位这么厉害的高中同学。” 听到他嘴里说着‘朝夕’两个字很刺耳,再听到他说‘高中同学’四个字,陈浔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宁朝夕尴尬一笑,她也没想到陈浔竟然是这幅画的创作者,不过也不奇怪,看他现在的模样,好像过得很好,他身上的衣服虽然款式单一,但看那质地和衣料,还有纯金的领扣,就知道他这套衣服肯定价值不菲。 “有空一起吃顿饭吗?”陈浔这话问的是宁朝夕。 她还没说话,何东阳就在一旁开口道:“朝夕难得遇见高中同学,这顿应该我来请客。” 陈浔瞥了他一眼,冷冷道:“抱歉,我只想和她单独吃饭。” 宁朝夕跟在陈浔的身后进到这家意式餐厅的时候还有些云里雾里的,直到穿着白衬衫黑马甲的服务生拿着菜单放到她的面前,陈浔跟她说:“看看想吃什么。”她才回过神来。 翻开菜单,她的手指从菜名上滑过,眼睛盯着实物照片看,最后点了份意式千层面,陈浔跟她一样。 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没见到他时发了疯的在想他,见到面之后宁朝夕反而不敢直视他,她怕自己抑制不住心里的某些冲动,就一直盯着面前的玻璃杯看,双手也紧握着温热的杯面:“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还好。”陈浔看着她道,还是和以前一样少言少语,“你呢?” “挺好的。”宁朝夕的唇角牵出一抹笑。 这两句对话说完,俩人之间的气氛又陷入了沉默无言中,宁朝夕低着头,没敢问刚才在画廊里和他一起的那个女人是谁,她想起了沈熙跟她说,八年足够改变一个人,你难保他不会喜欢上别人,也无法保证他没有娶妻生子。 想到这,她就觉得自己浑身发凉,害怕从他口中听到那个回答。 “你回来多久了?”宁朝夕问他。 “快半年了。” “哦。” “你没住在以前那里?”宁朝夕听到他这么问。 她点点头:“是啊,我大二那年家里就搬了,不过现在也没住在家里。” “嗯。” 宁朝夕觉得过了那么多年陈浔还是没变,依旧沉着的像块木头,变化最多的反而是自己,好像比起以前她多了几分胆小怯懦,少了许多恣意洒脱,这样的她,连她自己都有点不喜欢了。 服务生将他们点的意式千层面端上桌,宁朝夕拿起叉子卷着面条,就听见他问:“刚刚那位,不止是你的普通朋友,他对你有意思?”他这句话不是疑问的口吻,是带着几分笃定的语气。 宁朝夕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手里的叉子一顿,大方承认:“有可能吧,他是我爸爸介绍的相亲对象。” “你在相亲?”陈浔说。 宁朝夕故作轻松地一笑:“对啊,有什么奇怪的吗,我都这么大了。” 对啊,她都已经这么大了,上高中那会儿她还觉得自己很小,可转眼她就已经这么大了,度过那些艰难漫长的岁月,在此时此刻,她才恍然发觉时间原来过得那么快。 没等他开口,宁朝夕好像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你好像过得很不错,刚刚你开的那辆车是玛莎拉蒂吧,还有刚才创意园那家画廊是你开的吧?你现在是画家吗?一幅画很值钱吧……” “陈浔,你真的很厉害,比我想象中还要厉害……” 果然不能说太多话,一说鼻子就发酸,宁朝夕赶紧低头吃面,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想要止住涌上心间的酸涩和颤抖的嘴唇,握着叉子轻颤的手却出卖了她假装镇定的神情。 “慢点吃。”陈浔看着她急急忙忙的酱汁都沾到了唇角,他拿了张纸巾想要帮她擦拭掉。 “我……我自己来。”宁朝夕把嘴里的面咽下去,伸手接过他手里的纸巾,却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她一颤,慌乱地缩回手:“对不起……” 她咬着战栗不止的唇,看着他,眼眶渐渐被水雾填充,拼命地压下内心涌动的酸楚。 她其实很想告诉他,她这些年真的好想好想他,想到经常夜不能寐,在午夜梦醒时再也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想起他的面容和身影……可这些话到了唇边,她却不敢说。 正如沈熙说的,这八年能够改变的事太多,她不能确定他是否还维持着当年同样的心境和情感,是否同样对自己念念难忘。 因为不确定,所以有些话想要脱口时就多了许多顾忌和忧虑,变成说不得。 陈浔看到她这副压抑隐忍的模样,猛地怔住,心脏像在那一瞬被人揪紧,隐隐泛疼。 宁朝夕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松开唇笑了,生硬地为自己找借口:“陈浔,这面真好吃……好吃的……好吃的我有点想哭……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 理由太蹩脚,宁朝夕自己都不相信,更别说陈浔了,好好的叙旧被她这么一搅气氛就变了,好在一通电话及时解救了她。 她低头抹了抹眼角,从包里翻出手机。 是她的表姐沈熙打来的。 “喂,朝夕,你在哪儿?”沈熙的语气有点焦急。 “我在吃饭,怎么了?”宁朝夕看了眼对面低着眸神色不明的人。 “嘟嘟发烧了,我现在带他去医院,你等会儿回家帮我们煮点粥送来,在市人民医院。” “好,我马上过去。” 宁朝夕挂断电话收起手机,看向对面的人说:“陈浔,不好意思,我现在有点急事要走了,我们下次再约吧。”说完她就起身,不等他的反应,拿起包就走了。 但走没几步她又折返回来,看着他,语气带着点卑微和恳切:“陈浔,你方不方便给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 陈浔盯着她泛红的眼睛没说话,没几秒就挪开了视线,叫了服务生来买单,宁朝夕看着这一幕越发窘迫,她握紧自己的双手,轻声道:“不好意思,下次换我来请客吧。” 买完单,陈浔跟服务生要了纸和笔,他拧开笔盖,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宁朝夕看着他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其实想告诉他直接说自己存起来就好,可他已经写完了,把那张纸条递给了她。 “谢谢,你要不要存一下我的号码?”宁朝夕问。 见他掏出手机,宁朝夕报了一串数字给他。 存好号码后他说:“你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 “走吧。”不容她拒绝,陈浔率先一步走出门外。 宁朝夕坐在玛莎拉蒂的副驾驶座上,手里捏着他给的那条纸条,忽然觉得有些烫手。 她身旁的男人安静沉稳地驾驶着车,这样的他是宁朝夕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的印象里还是他当年骑着自行车载她时英姿帅气的模样,果然,由不得她不承认,她和陈浔之间还是隔着这八年的时光和差距,而这段差距,像一道鸿沟,横亘在他们之间,容不得她忽视和拒绝。 第42章:物是人非 陈浔开车送她到表姐家,宁朝夕跟他道了谢就下了车,身后没有听到动静,因为心里挂念着在医院里的沈熙和嘟嘟,她就没有过多在意,她乘电梯上楼,去厨房淘米煮粥,顺便用冰箱里剩余的食材做了两道小菜,放在保温瓶里,再拿起钥匙下楼。 她刚出了小区门,就听见‘哔哔’的两声鸣笛声,然后就看见陈浔的那辆玛莎拉蒂还停在门口。 “你怎么还没走?”宁朝夕微愣,车窗降下后他那半张俊逸的侧脸就显现了出来。 “上车,我送你。”依旧是言简意赅的语句。 这里晚上不好打车,宁朝夕就没跟他矫情,绕到副驾驶打开车门。 “去人民医院?”上车后,陈浔问她。 “嗯。”宁朝夕转眸看向他,原来他都听到了,“麻烦你了。” 陈浔直视前方,抽空看了眼她手里抱着的保温瓶,随口问道:“你会做菜?” “嗯,被我表姐逼着学会的。”宁朝夕弯了弯眉,抿唇一笑道:“厨艺不精,只会做些很简单的家常小菜。” “足够了。”他说。 宁朝夕没听懂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也没有问,去医院的路上没有遇到多少红绿灯,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 下车之前陈浔对她说:“我有事要离开几天,回来找你。” 宁朝夕正要开车门,闻声,她的动作顿了顿,心里的情绪翻涌,她听到自己应了一声:“……好。” 陈浔的视线追随着那道纤薄的身影,直到她消失在医院门口。 宁朝夕到医院大厅给沈熙打电话,按照她的指示找到他们所在的地方,她陪着嘟嘟在注射科里打吊针,她到的时候吊瓶已经挂完一半了,她把嘟嘟从沈熙腿上接过来,将保温瓶里的粥和菜递过去:“姐,你吃吧,我来喂嘟嘟就好。” “姨姨……”嘟嘟一见到她就兴奋了,撒着小短腿扑腾到她的身上,宁朝夕慌忙上前按住正吊着针的小手臂,不让他乱动。 沈熙拍了下熊孩子的屁股:“小祖宗,你是要吓死我啊。” 嘟嘟‘咯咯’地笑着。 宁朝夕被他这副没心没肺的模样逗笑了,朝他做了个鬼脸,嘟嘟乐得更欢,小胳膊晃荡得更起劲,沈熙瞪了她一眼,宁朝夕讪讪一笑,不闹了,拿起勺子小口小口地喂着嘟嘟喝粥。 “今天去相亲怎么样?”沈熙边吃着保温瓶里的粥,边问她。 宁朝夕正在哄着怀里的小孩喝粥,闻声回了句:“还行。” “这个还行,是不是意味着有发展空间?”沈熙挑了挑眉,问她。 宁朝夕没说话,垂眸沉默了半晌,说:“姐,我遇到他了。” “遇到谁?”沈熙顿了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错愕地看着她,“你是说陈浔?那个你挂念了八年的人?” “嗯,就是他。” “哇塞,不会那么凑巧吧,你今天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去相亲就遇到他了?在哪遇到的?”沈熙讶异地瞠大双目。 宁朝夕把事情的经过跟沈熙说了一遍,沈熙眯起眼睛看她,嘲讽道:“所以呢,他回来是想和你旧情复燃?还是想向你炫耀他现在拥有的资本?”她从很久以前起就对这位害自己妹妹伤心难过那么久的男人没有好感,虽然还没见过面,但她是打从心底不待见这个人,所以说出来的话有些尖酸刻薄。 宁朝夕却听不得这些,她皱起眉:“姐,你别这样说,陈浔不是这样的人。” 沈熙看着她说:“哦?那我问你,他和你提出复合了吗?” 宁朝夕抿唇不语。 “呵,没有吧。”沈熙冷笑一声:“我跟你说宁朝夕,你别傻了,男人都一个样。” 宁朝夕沉默,她知道表姐是因为前一任男朋友所以她的恋爱观才那么消极,她高考的时候,沈熙本来准备和她的男友结婚,可奈何家里不同意就一直拖着,等到她大四快毕业的时候,舅妈看他们在社会上拼搏打滚了那么久还一事无成,就勒令沈熙和男友分开,而她那位谈了六年的男友承受不住这样的压力,跟她提出了分手,而沈熙也是在那时发现他在外面一直有别的女人。 不凑巧的是,她在那时怀了嘟嘟,本来是想打掉这个不合时宜的孩子,但后来还是生了下来,然后独自一人带大。 “姐,你不能一竿子打死一船人。”宁朝夕小声地嘀咕了句。 沈熙知道她指的是什么,顿时闭口不言了。 这个问题不欢而散,俩人谁也没有再提及。 之后几天何东阳有打电话来约过她几次,但都被宁朝夕借口有事推掉了,她这些天一直都在等陈浔联系她,可手机却迟迟没有动静,她夜里躺在床上,手机就放在身旁,一听到动静就拿起来,可都不是他的信息。 在他离开后的第三天里,宁朝夕去了趟他在创意园开的那家画廊,门外的牌匾是纯木的,她看到上面写着两个字‘寻觅’,是这家画廊的名字,她走了进去,她上次看到的那幅画作还在,就在大厅中央,她依旧第一眼就被这幅画吸引。 她想,没人比她更清楚原因,因为这是陈浔的画。 上次没来得及看价钱,这次她特意走过去,看到了价钱后她稍稍吃了一惊,这幅画要卖六十万! 这么贵…… 本来还想着不贵能够买下来,可没想到……就算她所有的积蓄加起来还不够买这幅画的六分之一。 正沉浸在惊愕中,就听到身后传来高跟鞋‘嗒嗒嗒’的声响,她回头去看,就看见穿着驼色毛呢大衣,身材窈窕高挑的女人正往自己这边走来,脚上的长靴踩在地板上传出沉着优雅的声音。 是上次那个站在陈浔身边的女人。 “周昕姐,你又来啦。”画廊里的员工见到她,亲切地上前打了声招呼。 周昕把脸上的墨镜摘下别到大衣的领口,她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和员工都很熟,她对圆脸女生亲和一笑:“橘子。” 打完招呼,她脚下的长靴一转,往楼梯口的方向走去:“橘子,我前几天落了个东西在这,上去看看。” 宁朝夕看见她走上楼梯,长靴踏着木质地板发出的声音空洞刺耳,她下意识地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就被那个唤作橘子的员工拦住了:“小姐,不好意思,这上面是办公区域,我们老板不让外人踏入的。” 外人…… 宁朝夕抬头看着消失在楼梯口的大衣衣角,喃喃开口:“那她……”她合上唇,眼眸有些黯淡。 这里的画她买不起,唯一能消费起的就是吧台里的饮料和点心了,她站在台前抬头打量了眼头顶的灯箱上标注的饮品,点了杯乌龙奶盖,吧台的服务生问她:“小姐,请问您是要打包还是在这里喝?” “打包,谢谢。”宁朝夕说。 “好的,麻烦您稍等片刻。” 就在她等待的过程中,眼角余光瞥见那对长靴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吧台的服务生都停下手里的动作,亲切唤道:“周昕姐。” 有人笑着打趣她:“周昕姐,你今天来得不是时候哦,陈哥这几天去外地了不在这里。” “我知道,他去了我外公那里。”周昕随口说了句,走到宁朝夕的身边,低头看着玻璃柜里的甜品。 “周昕姐,还是老样子吗?”有人问她。 “嗯,再来份芒果班戟。”周昕指着玻璃柜里的甜品,笑着对那人眨了眨眼睛:“账就算在你们陈哥头上哦。” 宁朝夕听着他们的对话,低头捏了捏冰冷的掌心,觉得心里像浸了柠檬汁一般很酸。 周昕点完单就走回大厅,宁朝夕看见她停在陈浔的画作前,眼眸温柔,唇角含着笑意说:“橘子,帮我把这幅画包下来。” “好叻。”橘子点头,开玩笑道:“周昕姐,我们陈哥展在这里的画都快被你买完了,他知道你这么爱他吗。” 吧台立马有人回应:“陈哥肯定知道啦,他这个人有点闷而已,又不爱说话,你们不知道,前两个月他就因为周昕姐说了句很喜欢带有年代感的画作,他就在楼上埋头苦干了一个月,喏,这不,那幅成品就摆在那,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哎……小姐,小姐,你的乌龙奶盖不要啦?”吧台服务生拿着打包好的饮品对着宁朝夕离去的方向喊道,有些纳闷。 宁朝夕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二月的天,迎面吹来的冷风让人遍体生寒,宁朝夕将吹得通红的鼻子和嘴巴都裹在围巾里,低头踢着脚边的碎石子,她路过一家店铺,橱窗映着她的身影,她停了下来,侧头看着窗户里的自己,忽然就想起沈熙经常对她说的——宁朝夕,你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 对啊,她现在像什么样子,因为一个男人牵动着自己的情绪,把她变成了这副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样子。 她看着看着就笑了,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宁朝夕,你真是出息!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掏出手机在朋友圈上发了条:“寂寞空虚冷,有没人约?” 何东阳很快就给她回复:“我,约吗?” 宁朝夕豪气万丈地给他回:“约!” 第43章:随便勾人可是要负责的 隔天,沈熙要带嘟嘟回父母家,临出门前跟她交代:“朝夕,我带嘟嘟回去住两天,你这两天就自己好好照顾自己啊。” 宁朝夕今天约了人,正在浴室里洗脸,闻声回道:“好,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在我看来,你和嘟嘟没什么分别。”沈熙碰了碰怀里的孩子嘟起的小嘴,“哦不对,你的年纪比较大。” 宁朝夕:“……” 沈熙带着嘟嘟出门,过了大约半个钟,宁朝夕也拎包出门了,今天的天气依旧寒冷,她也依旧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下了楼,出了小区门,就看见何东阳那辆奥迪a5停在门口,她走过去打开副驾驶,上了车。 车内的暖气充足,宁朝夕把脖子上的围巾摘下来放在腿上,何东阳挂挡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很怕冷?” 宁朝夕揉了揉冻僵的鼻子,点头:“嗯,以前冬天的时候生过病,然后就变得特别怕冷。” 何东阳伸手在中控台那里把暖气的温度调高:“想去哪里吗?” “你有什么好的地方推荐吗?” 何东阳转着方向盘驶上主干道,眼睛注意着前方的车流,说道:“东西区新开了家商城,有兴趣去逛一逛吗?” “吃的东西多吗?”宁朝夕问。 “多。”何东阳笑了一声:“那里入驻了很多特色餐厅,还有零食中转站。” 宁朝夕眼睛微亮:“好,我们就去那里。” 今天是周三,工作日,新开的商城里人很少,空荡荡的,只有零星的几位客人和巡场的保安,宁朝夕看着这家装潢高端的商城,转头问他:“何东阳,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商城里开了暖气,何东阳把外套脱了挽在手里:“我请假了,佳人有约,我怎么能拒绝。” “那我岂不是很荣幸。”宁朝夕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何东阳闻声温和一笑:“也是我的荣幸。” 商城负一楼是各种小吃商铺的聚集地,宁朝夕看了眼商城分布图,果断地拉着他去了负一楼,客人很少,每家店铺的员工看到有人来就极力推荐自家店里最好吃的东西,只要是宁朝夕试吃过觉得很美味的东西何东阳都会付钱买下来。 “何东阳,这个核桃酥好好吃,你要不要试一下?”商城的光线明亮,落在她的眼里簇起了一束明媚的光。 何东阳看着她光华熠熠的眼眸,忽地失神,听到她的话才回过神来:“好啊。” 宁朝夕把核桃酥递给他,她看着他手里拎着的零食袋,有些不好意思:“何东阳,让你破费了,午饭我来请客吧。” “没关系,不用。” “要的要的。” “那好吧,午饭你来请客。”见她坚持,何东阳只好应承下来。 宁朝夕表情一松,捧着零食袋继续往自己嘴里塞东西,眼睛四处搜罗好吃的,她特别喜欢这种人少的感觉,像是整个零食商铺都被自己包了,想吃什么吃什么,没人跟自己抢,她想,以后也要带沈熙和嘟嘟来一次。 中午饭他们在一家日式拉面馆里解决了,宁朝夕吃了一早上的零食,这会儿吃不太下,只点了小半碗就不要了,下午他们在三楼的影院看了场电影,傍晚的时候就回去了,回程的时候正值下班高峰期,车流量很多,有点塞车,何东阳绕了路,行驶在一条车辆相对较少的路段,在红绿灯前停下。 转眸看向副驾驶,就发现宁朝夕正侧头盯着车窗外的一家麻辣烫,何东阳以为她是饿了,便问道:“你想吃麻辣烫吗?” 宁朝夕微愣,犹豫着点头:“嗯。” 何东阳把车停在马路边的临时停车点,带她进了那家麻辣烫的店铺,选好了食材买单,老板娘问她:“要加麻加辣吗?” “要。”宁朝夕说。 “想不想喝饮品?”何东阳问她。 宁朝夕的眼睛从饮品的名称上掠过,舔了舔唇:“我想喝啤酒。” 何东阳跟老板要了一瓶啤酒。 他等会儿要开车不能喝,所以这瓶酒就被宁朝夕自己包了,她边吃麻辣烫边喝酒,感叹道:“人间一大幸事啊。” 何东阳笑了:“这就满足了?” 宁朝夕望着被自己喝空的啤酒瓶,摇头,砸吧砸吧嘴:“还想再喝一瓶。” 之后的时间里,她好像喝酒喝起劲了,跟老板要了三四瓶酒,全部灌进了肚子里,走出店门的时候整个人有些晃。 “我家在那边……呃……”何东阳想把她扶上车,宁朝夕却吵吵嚷嚷着要往另一个方向走。 “乖,听话,我送你回家。”何东阳耐心地哄着她。 好不容易把她哄上车,何东阳觉得自己的后背都出了一层汗,好在上车之后宁朝夕还算老实,没有再闹腾。 过没多久,她放在包里的手机一直在震动,何东阳出声提醒了句:“朝夕,你有电话。” 宁朝夕低着头没动静,何东阳在开车也不方便,就任由手机一直震,响了好几次,没人听,手机就没动静了。 何东阳见她醉得不轻,想帮她醒醒酒,就把车子停在离小区附近,带她走路回去。 醉酒后的宁朝夕比平时要洒脱欢闹许多,她走在路上也不安分,脚一直踢着地板,脸上带着笑意,一双眼睛像被水洗过一般,雾蒙蒙的,但是却很明亮,就像是嵌了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又像是汪了一潭泓泉,漂亮的让人心动。 何东阳拉住险些摔倒的她,停在原地,低头看着她清亮的眼眸:“朝夕,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眼睛很漂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醉酒,她的胆子比平时还大,宁朝夕伸出手指勾起何东阳的下巴,眯着眼笑得像一只狡黠的小猫,她歪了歪脑袋:“哦?我就只有眼睛漂亮吗?” 何东阳喉结一滚,笑着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嗓音低沉:“随便勾人可是要负责的。” 宁朝夕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笑了,抽回自己的手撒欢似的往前跑。 不远处路边停靠的一辆车里,驾驶座里的年轻男人看到这一幕,眼睛一眯,眸光幽深晦暗。 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往那边走去。 宁朝夕原本欢快地在街上跑,可没多久又折返回来,跑到何东阳的身后躲起来,扯着他的袖子,怯怯道:“有狗……” 何东阳原本纳闷着她怎么突然跑回来了,就听到她微弱的声音,他往前看去,才发现前方路面上跑来一只流浪狗,他好笑道:“你怕狗?” “嗯嗯……”宁朝夕点点头,身体不住地往他身后缩,眼睛盯着那只朝他们跑来的狗。 “别怕,一只流浪狗而已。”何东阳回头去看她,宁朝夕皱着眉头,眼眸光芒微闪,模样怯生生的,神情慌张胆怯。 她大概不知道这模样很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何东阳心里一动,转过身牵起她拽着自己袖子的手。 “朝夕,我很喜欢你,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宁朝夕懵懵地看着他,蹙起眉梢,她想收回自己的手,何东阳却拽着她不放。 她低着头,觉得脑袋被他这番话搅成了一滩浆糊,乱乱的,还有什么在嗡嗡地响。 她摇了摇头,努力理清脑袋里的思绪,声音很轻,在这寂静的冬夜里像一只孤独漂泊的小帆,她说:“我得先跟你说清楚几件事,我没有工作没有收入,是个无业游民,过去做的每件事情没有一样是成功的,未来也可能一事无成,我比你见到的还要任性固执自私……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还不尊敬长辈,前段时间和我妈吵架了,被她从家里赶了出来,你看,我什么都没有,什么也不是,你觉得我们合适吗?” 何东阳脸色微变,没说话,但是握着她的手微微一松。 宁朝夕顺势抽回自己的手,她捂了捂冰冷的脸颊,对他笑道:“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走了,拜拜。” 她脚步虚浮地往前走,跌跌撞撞的,冷风钻入她衣服的缝隙里,冷得她浑身一颤。 她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宁朝夕眯了眯眼,没在意,刚才不说那番话还好,一说才发现自己原来有那么多毛病,难怪沈熙姐老是骂她,她低头苦涩一笑,不知道人喝醉酒之后感官情绪是不是会放大,她觉得心里空空的。 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就是空的。 像个无底洞,永远都填不满。 路过一家灯火通亮的便利店,宁朝夕想了想,脚下变了个方向,就走了进去。 “老板,有没有酒卖,呃……” “有的,你要多少?” 宁朝夕手撑着收银台,脑袋里想的是今晚沈熙不在,喝再多酒也不会挨骂,她扬唇笑了笑,手指比划着:“要这么多。” 老板帮她把啤酒装进袋子里,宁朝夕低头打开钱包掏钱,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深色长外套,身材修长的男人,电子门铃感应到有人进入,响起了一声‘欢迎光临’。 宁朝夕把钱刚拿出来,就被人用手拦住了,耳边响起一道清潜磁性的嗓音:“酒退了,要一瓶热牛奶,谢谢。” 第44章:和好 宁朝夕皱了皱眉,推开男人的手,固执地要把钱给老板:“你干嘛,我就要喝酒!” 陈浔抓住她胡乱挥动的手,单手从口袋里拿钱递给老板,接过他拿来的热牛奶,道了声谢,带着宁朝夕离开了便利店。 “神经病!”宁朝夕挣扎着推开他拽着自己的手,拧着眉骂了一声,像个被人抢了玩具的小孩,小脸憋得通红。 “你看清楚我是谁。”陈浔没放开她,眉间泛起一丝褶皱,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你是谁啊……”宁朝夕睁大眼睛看着面前的人,瞳仁乌溜溜的,看清他之后骤然一缩,也不挣扎了,瞬间就安静了下来,她咯咯一笑:“哦,陈浔,原来是你啊……”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咦,你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宁朝夕嘴里说着胡话,踮起脚尖比划了一下他的身高,“陈浔,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呃……以前你,好像只比我高这么一点,现在怎么……高这么多。” 陈浔抓住她的手让她重新站好,把手里的热牛奶递给她:“喝了。” 宁朝夕没接,她撇了撇嘴,不满道:“我不喝牛奶,陈浔,我不是小孩子了,你别老是把我当成是孩子……” 陈浔把牛奶塞到她的手里:“牛奶可以醒酒。” 宁朝夕本来想把手里的东西还回去,可触到牛奶温热的瓶身,忽然就不想松手了,她就这样握在手心里,不喝。 “我不是让你等我,你怎么和别人出去?”陈浔想起刚才那一幕,皱皱眉,心里有一丝不悦。 宁朝夕抬头看他,表情纠结成一团,好像他说的是什么难懂的问题:“等你?呃……等你干嘛?” 没等他开口,她想起了什么,傻呵呵地笑道:“陈浔,你的画卖的好贵啊,我想想,多少钱来着……哦对了,六十万。我算算要多长时间才能买得起……”她掰着手指,认真地算了起来,可算到最后也算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干脆说:“我要打好久好久的工才能买得起呢……” “你又去画廊了?”陈浔捕捉到她话里的重点。 宁朝夕却不理他,兀自道:“但有个女人好豪气,直接就把你的画买下来了……我才看了几眼呢,就被买走了……” “你说周昕?” 周昕。 嗯,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宁朝夕不说话了,摇头晃脑的,唇边的笑意也沉下去了,她抬脚就要往前走,陈浔却拉住了她。 “朝夕,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没有啊,我能误会什么?”宁朝夕歪了歪脑袋,看着他,忽然笑了,低喃道:“我也没资格可以误会……” 她推开他,低头悄悄抹了把自己的眼角,低声道:“陈浔,谢谢你的牛奶,我走了。” 陈浔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搂着她,沉吟许久,才开口道:“朝夕,我是回来找你的。” 宁朝夕靠在他温暖结实的怀里,听着他‘怦怦’的心跳声,眼眶渐渐湿了,她咬着唇不说话,所有的情绪都被他这一句话引燃,她发泄似的捶着他的胸口:“陈浔,你混蛋!你就是个大混蛋!” “我等了你那么久,你现在才回来找我!我想了你那么多年,我待在这里一直不敢走,我怕走了你就找不到我了,可是你为什么不回来啊,你为什么要隔那么久才回来找我,你说啊……你说啊陈浔!”宁朝夕拽着他的衣服,像只发了疯的小兽。 陈浔微眯着眼,任由她发泄着,墨黑深浓的目光里漫上数不清的心疼,他抱着她,低低道:“朝夕,对不起,都怪我。” 她像是骤然被人按下了停止键,所有的动作都无声无息地退了下去,她埋首在他胸前,眼眶泛红,眼泪不断从眼底冒出,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很快就湿润了他的衬衫。 他搂着她颤抖不止的身躯,眼中的心疼更浓,他似乎在那一瞬间丧失了所有语言系统,哑然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萦绕在唇齿间的除了那句迟到了八年的‘对不起,我回来了’之外再无其他。 他们就站在寒冷的街头,寒风萧索,可紧紧依偎在一起的俩个人却能感知到彼此的体温,心里一片温暖。 那天晚上,宁朝夕趴在他的怀里哭了好久好久,陈浔低头,掩去了眸中隐忍许久的泪光。 - 陈浔送她回了家,他站在门外,看着她在玄关处脱鞋进屋,宁朝夕换好拖鞋,转过身盯着他,刚哭过一场,眼睛还是红红的,她问道:“你要不要进来喝杯水再走?” 陈浔不知道她家里还有没有人,方不方便,他站在门外有些腼腆踌躇。 宁朝夕却是看穿了他所想的,弯腰在鞋柜里给他找拖鞋,喝了酒,又吹了风,她的头还有点晕,但酒却是醒了不少:“进来吧,家里没人,我表姐带孩子回了她父母家。” 家里没有男士拖鞋,只有一双大码的女式拖鞋,粉红色的,穿在陈浔的脚上,宁朝夕看了一眼,抿了抿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你去客厅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水。”她开口时没忍住,声音里带了点笑意。 “别去了,我不渴。”陈浔拉住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看:“不是喝了很多酒?先歇会儿。” “你别小看我,我酒量很好的。”宁朝夕为了证明自己没喝醉,还原地转了两圈,结果被脚边的鞋绊倒。 陈浔赶紧上前扶住她,她还挽起唇角笑道:“呵呵,头有点晕。” 他无奈一笑,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到客厅的沙发上,想去找水杯给她倒水,结果他刚直起身走开一步,袖子就被人拽住了。 “陈浔,你要去哪儿?”宁朝夕抬头看他,黑亮的眼睛带了点无辜和委屈。 她的声音弱弱的,软软的,像一片羽毛在他心间轻轻地挠,他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去给你倒水。” “哦。”宁朝夕应了一声,却没有松开手。 陈浔好笑地勾起唇,低声哄她:“乖。” 宁朝夕固执地拽着他的袖子:“陈浔,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吧?” 陈浔怔住。 半晌,他唇一弯,眼眸温柔:“不会。”不会再离开你了。 宁朝夕笑了,这才听话地松开他的袖子。 陈浔走到厨房里,橱柜里整齐地摆放着三四个杯子,不知道她用的是哪一个,他折返出去问她。 宁朝夕告诉他:“左边粉色的那个。” 陈浔倒完水出来后,她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把手里的杯子放在桌上,在这里睡会着凉,他想把她抱进卧室里。 只是他刚伸手揽住她,宁朝夕就睁开了眼睛,她看着他俯身想抱住自己,微微一笑:“陈浔,你想干嘛?” “带你去房间睡觉。”陈浔一本正经道:“你是哪间卧室?” 宁朝夕伸手拽着他的衣服,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她像只树袋熊一样黏上去,脑袋枕着他的胸膛,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耍无赖道:“我不困啊,我也不想睡,我一睡你就走了。” 陈浔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一愣,耳根微微红了,唇角却噙着宠溺的笑意,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我不走。” “你骗人,肯定我一睡醒你就走了。”宁朝夕抱着他不松手。 她微微闭着眼,脸颊贴着他温暖的身躯,她轻声喃喃:“陈浔,你都不知道我幻想这一天多久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既然老天爷都安排我们重逢相遇,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了。” “嗯,不走了。”陈浔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脊背,安慰她。 “对了陈浔,叔叔的病怎么样了?”她记得陈浔那年走的时候陈父是病重住院的。 “已经好了。”陈浔说:“改天带你去见他们。” “好啊。”宁朝夕抬眸看着他,她伸手碰了碰他白皙光洁的下巴,眼睛失了焦:“陈浔,你就不问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下巴被她弄的有些痒,陈浔抓住她的手:“不是说挺好?” 宁朝夕抽回自己的手,赌气道:“我那是骗你的。”她抽回手之后又觉得手心里空荡荡的,心里有些不舍,双手又去抓起他的修长白皙的手,放在掌心里玩着,与他十指相扣,她说:“我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我高考成绩刚过当时的一本线,然后去读了所二本学校,毕业后被我妈塞进了好几家公司,可是我觉得那几份工作都不适合我,就辞职了,哦对了,陈浔,高考完之后我去了趟江城,你们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什么好吃的,也没有什么好玩的,真的好无聊啊。” 陈浔没问她为什么去江城,她说她是高考完去的,他有点不敢想象她当时是带着什么心情踏入那片土地,他的家乡。 “嗯,去过松枝山吗,下雪天很美。”他说。 “我去过那个地方,真的吗?” “嗯,下次带你去。” “好啊好啊。” 宁朝夕忘了他们是怎么吻在一起的,她只知道自己抬起头看着他,陈浔也注视着她,俩人静静地看着对方眼中的自己,很有默契的彼此不说话,他微微低下头,宁朝夕就凑上去吻住了他,他们只接过一次吻,彼此的技巧都很生疏笨拙,只靠着自己的本能宣泄着心底深处的爱意。 温柔的吻,感知着对方的温度。 不知道男性是不是在这方面天生的领悟力较强,陈浔很快就掌握了主导,他的手抚摸着她的脸颊,含住她温软的唇瓣,舌尖探进去,攻城掠池,唇齿间满溢着对方的味道和温存,他们像两个在大海里漂浮太久即将溺弊的人,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带着渴望和思念,还有在这些缺失对方的年月里数不尽的想望。 夜色漫长。 第45章:温情 宁朝夕躺在温暖的被窝里,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侧过脑袋打量着身旁熟睡的男人,漾开嘴角幸福地笑了。 她没忍住,凑过去亲了亲陈浔的白净的脸庞,清早稀薄的日光从窗户里透进来,宁朝夕看见他的耳朵微微一红。 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似的,她又凑上前去亲了下他的脸颊,陈浔的耳朵红的更厉害了,她眼睛一亮,弯起眼角无声地笑了,好神奇,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原来陈浔害羞的时候耳朵会变红,好可爱。 她伸手碰了碰他烫红的耳根,结果就被某个早就睡醒的人抓住了手腕,他的声音带着刚睡醒后的沙哑:“别闹。” “陈浔,你装睡。”宁朝夕眯起眼睛笑望着他。 “我刚醒。” “你骗人哦,你刚醒怎么知道我在亲你,你看,耳朵都红了。”宁朝夕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点了点他通红的耳朵。 “你也会。”陈浔笑了,将她两只手一起抓住,扣在掌心里。 “我才不会呢。” 陈浔翻身过来,把她压在身下,勾唇浅笑:“试试。”他俯下身去吻她的嘴唇,宁朝夕紧张地闭上眼睛,然后耳边就传来他的轻笑声,她懊恼地睁开眼,就撞进他温柔深邃的目光中,她的心顿时就软成一滩水,唇瓣相贴。 他认真地吻着她,墨色的眼眸越来越深,在她快喘不上气的时候松开她,脑袋微偏,凑到她耳边,亲了亲她柔软的耳朵。 陈浔牵起她的手摸了摸她瞬间变得滚烫的耳朵,低声道:“是不是红了。” 宁朝夕羞恼地打了他一下:“讨厌啊你。” 陈浔重新躺在她身边,手臂搭在额头上,愉悦地笑了,单手将她的身体搂过来,圈在怀里:“头还晕吗?” 宁朝夕昨天睡了一觉,醒来后头也不晕了,靠过去搂住他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撒娇似的蹭了蹭:“不晕了。” “陈浔,你跟我说说你这八年是怎么过的?” 陈浔揉了揉她靠过来的小脑袋:“想知道?” “嗯,很想。” 陈浔亲了亲她的额头:“想从哪里听起?” “就从你离开的时候说起好了。” 太久远的事情,陈浔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始说,他当时离开了之后带着父母回了江城,就住在他们以前的老房子里,因为父亲的病耽误不得,他们在老家安置好之后就将陈父送去了医院,可是江城是个小县城,医疗设备都很落后,他们没办法,只好辗转去到邻市,将陈父送进大医院里。 他说:“我当时在咖啡厅里打工,得空就跟以前一样去广场帮人画肖像,后来知道那附近有个美院,我有空闲的时候,就会找机会偷偷溜去听课。” 如果不是他父亲出事,他早就是美院的学生了,何必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宁朝夕心里发酸,脸上却带着笑意,她故作惊讶:“哦?陈浔,没想到你还会做这种事。” 陈浔搂着她柔软的身子,笑了:“只是旁听了几节基础的理论课,真正的绘画班人数太少,我混不进去。” “然后呢?”宁朝夕问。 陈浔说:“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那个人叫郑旭,是当地美院的学生,我恰好有次溜去听课,他刚好就是那个班里的学生,之后我在广场画画的时候又遇到了他,他花钱雇我帮他完成作业。” “这都可以?”宁朝夕讶异。 陈浔低声笑笑:“一张画出五十,我没理由不接。” “哇,家里很有钱吧,富二代?”宁朝夕猜道。 陈浔摇头,像是想起了什么,有些啼笑皆非:“不是,但他们学校的富二代很多,我后来才知道他答应帮别人完成作业,一张画一百,他把这活儿匀给我,自己从中赚了一半的钱。” “不是美术生吗?怎么那么会做生意?”宁朝夕也笑道。 陈浔:“嗯,他不擅长绘画,但很有经商头脑,‘寻觅’画廊就有他一半的股份,一楼大厅的吧台就是他提议建的,他对我说,想让客人停留下来的方法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开设下午茶和甜点,事实证明,他的提议很好。” “不止有生意头脑还很聪明,你们俩的关系好像很好,那后来呢?” “后来,代笔的事就被他们系里很有名的绘画大师应钟华教授发现了,他很生气,把郑旭骂了一顿,提出要见我。” 宁朝夕听得起劲,眼睛微亮:“他欣赏你的画作?” “可以这么说。”陈浔看着她光芒闪烁的眼睛,笑了笑:“他考验了我的画功,想把我收作学生,我跟他说我没学费,老师说没关系,等我得了国际赛的奖,把奖金分他一半就好。” “然后你就得奖了?” “我跟老师学了六年的画,最后一年才得了国际级的奖项。” “是那种很厉害的奖吗?” “美国的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是世界绘画最高奖项,主办方邀请我去纽约办个人画展。”陈浔说。 “这么厉害!”宁朝夕亮了亮眼眸,笑道:“难怪你的画卖那么贵,那个叫郑旭的和教你学画的大师都是你的贵人啊。” “是,我很感激他们。”陈浔低头亲了亲她的眼睛,“下次有机会带你去见他们。” 宁朝夕被他亲的眼睛痒,笑出了声:“那你学画的时候大师有没有为难你,我听说那些有名的画家大师脾气都很难以琢磨。” “嗯,老师的脾气很古怪,生气起来会撕烂学生的作品。” “那你被撕过吗?”宁朝夕想到那些辛苦画出来的作品被撕烂,就觉得好心疼。 “还好,都过去了。”他似乎并不打算在这个话题继续谈论下去,陈浔坐起身,低头看她:“要起来吗?” 宁朝夕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翻了个身:“才八点,再睡会儿。” 话落,她就听见身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转头看去,陈浔正在穿衣服,她问道:“你要起床了?” 陈浔把毛衣套在身上,修长的手指拽着下摆把衣服穿好,他揉了揉宁朝夕的头发:“你睡,我去买早餐。” 宁朝夕也从床上坐起来:“我跟你一起去。” 陈浔站在床边等她穿衣服,目光放在她的桌子上,上面的物品摆放的整整齐齐的,台灯旁边有个相框,某些久远的记忆被勾起,他抬步走过去,伸手拿起那个相框:“你还留着?” 宁朝夕在床边穿好拖鞋走过去,吐了吐舌:“对啊,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 “我重新画一幅送你?”现在看起来,以前的画法真是太稚嫩。 宁朝夕拿过他手里的相框,宝贝似的捧在手心:“不要,我就要这一幅。”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眼里浮起笑意:“陈浔,你说我把你以前送我的画拿去卖,以你的名气,是不是能卖很多钱。” 陈浔一笑:“你可以试试。” “我才舍不得。” 早晨的阳光明媚温朗,不知道是不是心情好,加上身边多了个人的缘故,宁朝夕觉得浑身都暖洋洋的,再没有前些天感觉到的寒冷,陈浔穿着件简单的黑色套头毛衣和白衬衫,没有多考究,但整个人看上去清风朗月的,年轻又帅气,走在路上,吸引了很多女性的目光,宁朝夕就是其中一员。 她走两步就转头看着他,然后就抿着唇轻笑,陈浔发现她不好好走路的毛病还在,在她第七次转头看他的时候终于忍不住道:“怎么老是看着我?” “你好看呀。”宁朝夕直接道,眼睛就差没黏在他的身上,咧着嘴笑:“还有,我高兴啊。” 陈浔被她愉快的情绪感染,也笑了,牵着她的手往前走,配合道:“嗯,你高兴就好。” 他们牵着手在街上漫步,宁朝夕的目光搜罗着附近的早餐店,带着陈浔进了其中一家。 她经常光顾这里,和老板很熟,要了两碟肠粉和一屉小笼包,还免费送了她两杯豆浆,宁朝夕笑着道谢。 站在热气腾腾的蒸炉前,陈浔看着蒸笼里的糯米鸡,问她:“想不想吃?” 宁朝夕犹豫了一下,点头,她拉着陈浔在早餐店里找了处空位坐下,老板很快就把他们点的东西做好送了过来,还边跟她寒暄:“以前都是看你一个人过来的,这次多带了一个人,是男朋友?” 宁朝夕不好意思地笑笑,点头道:“嗯,我男朋友。” 老板瞧了一眼陈浔,笑道:“男朋友长得真俊,恭喜你啊。” 宁朝夕漾开唇角笑了,老板走后,她就把肠粉放在陈浔的面前:“陈浔,这里的肠粉很好吃,知道你不喜欢吃太咸,我让老板没放那么多酱油,你尝尝看。” 陈浔取了双筷子尝了一口,味道不咸不淡,刚好。 “以前都是一个人来的?”陈浔抬眸问她。 宁朝夕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道:“嗯,很多时候我都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我表姐偶尔还会差遣我帮她买早餐。” 话落,她放在桌面的手就被他温暖宽厚的掌心握住了,她微愣,就听他道:“以后不会了。” 宁朝夕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不会什么,以后你每天都陪着我吃早餐吗,像以前一样?” 她想起了他们上学的时候,陈浔每天早上都会站在小区对面那条马路等她,她偶尔没在家里吃早餐,他就会带她去附近的店里买,那段日子是最开心的,导致宁朝夕有段时间每天夜里睡觉,恨不能一睁眼就是第二天,然后可以去找他。 她听到陈浔‘嗯’了一声。 她一笑,说:“陈浔,你上个月月底是不是去了趟批发市场?”见他点头,在他疑惑的目光中宁朝夕接着道:“我那天也在那里,本来我们可以更早就遇到的……” 陈浔握着她的手一紧,低声道:“是我不好。” 宁朝夕摇了摇头,她心中只觉得万般庆幸,还好,上天终究没让她错过他。 第46章:这就是你的出息 早餐吃到一半,她就接到了宁父的电话,爸爸在电话里跟她说:“小夕,东阳那边是怎么回事,你拒绝了人家?” 宁朝夕没想到爸爸一大早打电话过来是问这事,她拿着吸管搅了搅杯中的豆浆,偷偷瞄了眼对面的人,忽地有几分心虚,她微微侧过脑袋,小声道:“爸,你怎么知道的?” “我和你何叔是多年好友,昨晚他儿子回去之后老何问起你们的事,东阳说你拒绝了他,说你俩之间不合适。” 宁朝夕抿起唇角,温温吞吞道:“爸,我们是不合适啊。” 宁父轻叹了一声,没跟她在这个话题上深究,只是说:“你妈前两天出差,家里只有我一人,小夕,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宁朝夕想起上次自己答应了爸爸要回家一趟,可至今都还没回去,耳边宁父略显疲惫的声音戳了下她的心,她鼻子一酸,乖巧道:“好,爸,我今天就回去,你在家里等我。” 她放下手机,对面人就投来视线,宁朝夕开口道:“陈浔,我等会儿要回家一趟。”她说完,用筷子夹起一个小笼包就往嘴里塞,然后就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豆浆,现在一门心思只想快点把早餐吃完,然后立马回家。 “好,我送你。”陈浔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出声提醒:“慢点吃。” 他的话音刚落,宁朝夕的动作一顿,微微低下脑袋,沮丧道:“陈浔,我有时候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老是让身边人替我操心。” 看着她垂头丧气的模样,陈浔不由得心里一软:“不会,朝夕很乖。” 听着他像是哄孩子的语气,宁朝夕‘噗’的一声笑了,招呼他:“快吃快吃,东西都凉了。” 吃完早餐,陈浔开车送她回家,宁朝夕大二那年宁母升了职,调去了同城的另一家分公司上班,以前的小区离那家分公司很远,他们为了迁就宁母上班,就搬到了她公司附近一处新开发的楼盘,花园小区,比他们以前住的地方高档许多。 陈浔没有告诉她的是,他半年前回到这边,为了找回她,每天都会开着车在她以前居住的小区门口守着,一守就是好几个小时,只是每次在来往的人群里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等了足足有半年的时间,后来才确定她不住在这里了。 所以在重逢之后他才会问她‘你没住在以前那里’。 陈浔把车停在路边,宁朝夕解开安全带,下车之前问他:“你等会儿去哪里?” “画廊有事,我要回去一趟。”陈浔跟她说。 “那我们晚上要一起吃饭吗?” “嗯。”陈浔握着她的手摩挲着她的手背,眸光柔软:“我晚上来接你。” “好,那我们电话联系。”宁朝夕推开车门准备下车,一只脚刚迈出去,想了想,又收了回来,倾身过去抱住驾驶座上的人,在他耳边轻轻柔柔道:“陈浔,我会想你的,你也要想我哦,拜拜。” 说完,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就像一只偷了蜜糖的小猫一样逃窜走了。 陈浔看着她火速逃跑的背影,白皙的手碰了碰刚才被她亲过的地方,他勾唇笑了,墨黑的眼瞳闪过一丝温柔。 回到家正好十点,宁朝夕回到这个有几个月没有踏足的家,心里有点形容不上来的滋味,宁父听到门铃声就跑来给她开门,一见到是她,眉目间都染上了惊喜:“小夕?是你啊,快快进来。” 宁父弯腰给她找拖鞋,被宁朝夕拦住了:“爸,我自己来。”她从鞋柜里拿出自己以前穿的拖鞋,套在脚上。 “怎么那么早就过来了?吃过早餐没有,要不要爸爸给你准备去?” 宁朝夕换好鞋就凑上去挽住爸爸的胳膊,跟他一起走进客厅:“不用,爸,我已经吃过了。” “想喝茶吗?爸爸今天泡了龙井。” “好啊。”宁朝夕挽着宁父坐在沙发上。 宁父把茶泡好,打量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心疼道:“来,小夕,爸爸看看,怎么瘦了那么多?” “没有啦爸,你看我脸上都长多了一层肉。”宁朝夕捏了捏自己的脸。 “我看着是瘦了很多,是不是在你表姐那没吃好?” 宁朝夕开玩笑道:“爸,要是沈熙姐听到你这么说,肯定会过来和你拼命的。” 宁父被她逗笑了。 宁朝夕捧着微烫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吹,想起了他们早上在电话里说的那件事,她抿了口清茶:“爸,我跟何东阳的事情不会影响你和何叔之间的关系吧?” “不会,我跟你何叔是铁一般的交情了,倒是你,和东阳是怎么回事?那小伙子我见过,人挺好的,你不喜欢?” 宁朝夕没说话,她在想着要怎么跟爸爸说,她小口小口地呷着茶水,不确定现在跟宁父说陈浔的事合不合时宜,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等过阵子再跟爸爸坦白,她把茶喝完,茶杯放在茶盘里,这才说:“爸,他人很好,可我对他……不来电。” 宁父也理解,帮她把茶杯满上,有点惋惜道:“我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只是觉得他人挺优秀,我和他爸爸之间又彼此知根知底的,还挺适合你,不过既然你不喜欢,那爸爸也不会强迫你。” 宁朝夕知道宁父是想找个各方面都很优秀,又一心一意对自己好的,她很感激爸爸的这份心意,从小到大,宁父就处处为她着想,她不想辜负他,也不想让他再继续操心,宁朝夕凑上去搂住他:“爸,你放心,我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 事实上,她也已经找到了,她想,日后把陈浔介绍给宁父认识,爸爸肯定会很满意。 因为除了宁父和沈熙之外,陈浔就是对她最好的人,她突然很确信,往后不会再有一人能像陈浔一样对她这般好。 午饭她是和宁父在家里解决的,宁朝夕亲自下厨给爸爸做了顿午餐,都是些简单的家常菜,但已经足够宁父对她另眼相看,没想到女儿这一趟离家竟然学会了做饭。 “爸,怎么样,你女儿厉害吧,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你就别操心我找不到男朋友了。”宁朝夕趁机说。 宁父笑着应和:“是是,咱家小夕真棒。” 下午又陪宁父待了一会儿,两点左右,他约了朋友去下棋,宁朝夕也跟着他一块儿出门,只是刚在玄关换鞋,大门就被人从外面打开了,她猝不及防的,和出差回来的宁母撞了个正着。 宁朝夕心里一紧,赶紧退到一旁给宁母让路,小小声地喊了句:“妈。” 她从小就跟妈妈不亲,长大之后,随着宁母的职位越来越高,在职场上历练的气场越来越强,宁朝夕就更怕她了,在她面前生怕说错话做错事,她现在想起上次吵架时宁母摔烂电脑时的情景,仍然心有余悸。 不确定妈妈有没有听到她那一声招呼,宁母背对着她换鞋,没有应声。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宁父显然也没想到妻子这时候会出现在这里。 宁母把手提包放在鞋柜上,语气淡淡的,带点疲倦:“工作处理完就回来了。”她眉梢微挑,看着正准备出门的丈夫:“又约了朋友去下棋?” “嗯,约了老林他们。”宁父观察着妻子的神色,犹豫道:“早上小夕回来了一趟,中午陪我吃了顿饭。” 宁母收回视线,没说话。 宁父见她这副模样也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他朝宁朝夕使了个眼色,让她换鞋出门。 宁朝夕会意,上前换好自己的鞋,刚准备和宁父出门的时候就听见妈妈叫住了她:“宁朝夕,我有话跟你说。” 宁母说完这句话就拖着行李箱去了客厅,宁朝夕只好硬着头皮走过去,轻轻地唤了一声:“妈,你找我有事?” 宁母靠着沙发后背,揉了揉眉心,对她道:“宁朝夕,来,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宁朝夕听着妈妈难得缓和的语气,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她脸色微微一僵:“什么怎么想的?” 宁母放下手,化着精致妆容的脸朝着她,视线落在她的脸上:“你不是总说我不理解你吗,那你跟我说说,你接下来的打算或者安排,我给你找的工作你样样都做的不顺心,那我问你,你想做什么?继续宅在家里搞你的写作吗?” “你觉得写作会有出路吗?我告诉你,有多少比你厉害百倍千倍的人写了几十年还不是照样一无所有,你别说我打击你,有时候努力是不一定会有回报的,这样荒废光阴的事情,又不能得到等价的回报,有什么意义?” 宁朝夕的神色陡然一变,她握紧了自己的掌心:“妈,你不懂……” 她听到妈妈冷笑了一声:“是我不懂还是你太天真,没有工作没有收入你拿什么养活自己,整天赖在你表姐家里白吃白喝的你好意思,我都替你脸红!还是说你不打算找工作,准备像你二姑的女儿一样随便找个有钱男人嫁了,花男人的钱。宁朝夕,这就是你的出息!” 听言,宁朝夕捏紧了拳头,脸色铁青。 第47章:不让外人踏入 再一次不欢而散。 宁朝夕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像现在这样失败过,被宁母这样说完,她忽然就生出一种不上进不努力就该死的感觉。 唉,人活在世上,想做一件随心所欲的事情怎么就那么难,她沮丧地想,不过也是,人这一辈子,多得是身不由己的事。 不知道当年陈浔离开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感受,人的身上一旦多了重担和责任,就不能再像小时候一般任性妄为了。 宁朝夕觉得自己被妈妈的那番话打击得体无完肤的,想要找个人求安慰,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陈浔,她打了电话给他,陈浔没听,她猜想他可能在忙,就直接打车去了创意园的画廊。 上车之后,看着车窗外飞逝的景物,忽然就想到高二那年宁母也朝她发过一次火,她还记得自己那会儿郁闷了很久,也是找陈浔倾诉,后来就自己想通了,她现在的心境也和当时一样,心里憋了一通情绪,想要找个人好好说说话,发泄发泄。 可不太凑巧,去到画廊陈浔不在大厅,宁朝夕猜想他应该在二楼或者三楼的办公区域,可她又上不去,也不愿意在他忙碌的时候打扰他,画廊的员工橘子估计也是在一旁看到她踌躇不定的模样,走过来问:“你好,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 “你好,我想问一下陈浔在吗?”宁朝夕朝她友善地笑了笑。 “在的,请问您找陈浔老师有什么事吗?” 宁朝夕指了指楼上:“他是在楼上吗?”她挠了挠脸,有些难为情道:“那个,我是他女朋友,请问我可以上去找他吗?” 橘子也是个机灵的,这几个月不知道遇到多少个花痴他们老板的人,每个人的理由都是千奇百怪的,她突然佩服起眼前人的勇气,竟然敢自称是他们老板的女朋友,真是溜到飞起。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陈浔老师一般不见客,您请回吧。”橘子脸上维持着笑容,客气道。 宁朝夕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不相信,她忽然一阵尴尬:“我真的是他女朋友……” “如果您不是来光顾的,就请回吧。”这明显是要逐客的意思了。 宁朝夕微窘:“那我去那边吃点东西吧。” “您随意。” 橘子的态度其实很好,不会让人觉得唐突和任何的不善,只是宁朝夕心里有点沮丧,本来就被人训了一通赶出家门,来这里想见陈浔一面又被人阻拦,她觉得自己今天真衰,当然,这还不止,当她发现自己带的钱还不够买他们这里的一杯饮品时,顿时感觉自己今天倒霉透顶了。 她抱歉地讪笑着,顶着吧台员工的注视,坐到了一旁的卡座上,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那位叫橘子的员工走到吧台前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那群员工有意无意地朝自己投来视线,那种感觉,就好像把她当成了一名无赖。 宁朝夕从一侧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翻开来挡住他们的视线,也遮住自己窘迫的神情。 没多久,她的手机就响了。 是陈浔的电话,她心里一突,接起来:“喂。” “朝夕,我忙完了,现在去接你?” “不用了,我现在就在你的画廊里。” “你来了?怎么不上来找我?” 宁朝夕在心里‘呵呵’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学着橘子的话说:“不好意思,这上面是办公区域,我们老板不让外人踏入的。”她还特意把‘外人’二字咬重音,末了,还轻哼了一声。 陈浔沉默了片刻,说:“你等我一下。” 挂断了电话,没多久,她就听到楼梯口传来动静,然后就听到有人恭敬地喊了声:“陈哥。”吧台的服务生看到来人,也停下手里的动作,跟男人打招呼:“陈哥。” 陈浔走过来朝他们微微颔首,视线一扫,就看到窝在卡座里藏在书后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他的心脏倏尔柔软,走过去拿开她手里的书,宁朝夕心里是有怨气的,书被人拿走,她抬头瞪了他一眼:“你干嘛,我看书呢。”说着,要去抢他手里的书。 陈浔由得她夺回手里的书,伸手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勾唇道:“看什么,书都拿反了。” “我喜欢。”宁朝夕赌气道。 “等了很久?”陈浔的目光扫了眼空无一物的台面,眉梢微皱,“没人给你倒水?” 他回头,视线扫向那群往这边探头探脑的人,眸光一厉,声音冷了几度:“怎么回事?” 橘子和吧台的员工惊愕地看到陈浔走到宁朝夕的身边,还亲昵地摸着对方的头发,顿时就觉得脑袋轰的一声,难以置信,现在听到老板微怒的口吻,橘子醒过神,赶紧上前道:“陈哥,对不起,我不知道她是您女朋友。” “陈浔,你别怪她,都怪我。”宁朝夕还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有点被吓到了,她站起身连忙道。 “怪你什么?” “怪我长得不像你女朋友啊。”宁朝夕眨了眨眼睛,古灵精怪道。 闻声,橘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乱说。”陈浔眉目严肃,像个正经的老干部一样,对她道。 宁朝夕撇撇嘴。 陈浔将视线转回到橘子身上,语气微冷:“就算她不是,但这就是你们的待客之道,郑旭教你们的?” “对不起,陈哥,我以为……”以为什么,橘子不敢说,她低着脑袋,脸色难堪。 “没有下次。” 说完,陈浔去牵宁朝夕的手,她轻轻捏了下他的掌心,凑到他耳边小声道:“陈浔,你这样她会怨我的。” “不会。” “你又知道。” “是她做错事在先。”陈浔认真道。 宁朝夕抿了抿唇,她可不认为橘子有做错什么,不过听到陈浔这么说,她心里有丝甜。 陈浔带她来到吧台前,服务生立马将菜单递过来,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他转眸看向身边人说:“想喝什么?” 宁朝夕摇头:“不喝,我没带够钱。” 陈浔皱了皱眉,好像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很喜欢在这种事情上和他划分界线,他心里有些不悦,但没表现出来,他直接对吧台服务生说:“以后她点的都算在我账上。” “明白,陈哥。” 宁朝夕扬了扬眉,调侃道:“陈浔老师真是财大气粗啊,不怕我把你吃穷啊。” 陈浔还没说话,有人就先笑出了声:“陈哥,你女朋友真可爱。” 陈浔微微牵起唇角,也笑了,他揉了揉宁朝夕的脑袋:“别闹,看要喝什么?” “不喝。”宁朝夕别开脑袋,傲娇道。 “真的不喝?” 沉默了几秒,回头:“我看看有什么。” “……” “陈浔,我想吃这个。”点完了饮品,宁朝夕的注意力又被旁边玻璃柜里的甜品吸引,她看中了一款慕斯蛋糕,“这个好像也很好吃。” 陈浔抬了抬下巴,服务生就将她看中的甜品全部取出来,顺便交代了一声:“等会送到三楼。” 宁朝夕心满意足的被他牵着离开了吧台,走上了木质台阶,她之前被人三番两次阻拦,不让她上楼,这会儿上来了,反倒又犹豫了,她拉了拉陈浔的手:“陈浔,我真的可以上去?” “可以,我会交代他们,以后不对你有限制。” “那我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陈浔轻笑了一声:“随你。” 宁朝夕弯起眼角笑了,顿时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二楼是办公区和待客区,有一间是郑旭的办公室,另外的待客室就是专门用来接待重要客户的,三楼才是陈浔的地盘,他的工作室、画室和收藏室都在这里,陈浔带她逐间参观,每个房间的面积都很大,工作室打扫的很干净,物品摆放的很整齐,书柜和办公桌都是用实木做的,但整体空荡荡的,他显然很少待在这里。 画室相对来说就有人气多了,宁朝夕的面前有一扇巨大的落地窗,从外面照进来的光线明亮充足,把整间室内映照的很亮堂,她看到两侧的墙面上高低错落的挂满着画,地板上堆积着各种颜料和画具,中央还有两三个架起来的画板,其中一个画板上还有一幅没有完成的画。 宁朝夕看到没完成的画作旁边的小木桌上放着画笔和颜料,猜想他可能一天都在这里创作,因为她的到来才终止了。 她走到落地窗前,双手贴在玻璃上,视线看着外面:“陈浔,你这里好赞啊,晚上能看见外面的夜景是不是很漂亮。” 陈浔走过去拿起小木桌上的画笔,随口道:“嗯,从我家那扇窗看出去比这里漂亮。” “你家里也有一扇这样的落地窗?” “嗯。”陈浔看着她光芒微闪的眼睛,笑了笑,循循诱导:“想不想看?” “好啊,我们什么时候去?” “今晚?” “今晚不行,我表姐要回家,我们改天再去好不好?” “好。” 他们刚对话完,画室的门就被人敲响了,陈浔走过去开门,门外站着的人是橘子,她手里端着饮品和甜点,她走进来,把托盘放到宁朝夕跟前的桌子上:“请慢用。” 宁朝夕朝她弯了弯眼睛:“谢谢。” 橘子笑着说了声‘不客气’,然后就出去了,顺便把门带上。 宁朝夕拿起一块蛋糕,用叉子挖了一小口朝陈浔扬了扬,问他:“陈浔,你要不要试试?” 陈浔摇头,提醒了句:“快到饭点,别吃太多。” “我们晚上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陈浔询问她的意见。 宁朝夕想了想,把蛋糕含在嘴里:“我想吃寿司。” “好,就吃寿司。” 蛋糕的香甜在嘴里化开,宁朝夕觉得这块蛋糕真甜,像能甜入心扉似的,她笑笑:“陈浔,你真好。” 第48章:很值得 晚餐的寿司不小心吃太多,肚子有点撑,宁朝夕就提议要散散步消食,陈浔就把车停在小区附近,陪她散步回去。 俩人已经有很多年没这样牵着手漫步在大街上,宁朝夕想起以前上高中时,每到放学陈浔都会等到校门口陪她一起回家,她想起往事,便起了兴致:“陈浔,你有没有回高中看过?” “没有。” “我毕业后就只回去过一两次看过老师,之后就没再去过了,我们抽空回去一趟吧。” “好。”陈浔说。 夜晚气温低,走在路上风声瑟瑟的,冷风贴面而过,有些冷,宁朝夕缩了缩脖子,看到近在咫尺的小区门,和以往每次放学回家时的心情一样,总舍不得跟他分开,每次看到家门总会下意识地放慢脚步,想跟他再多待一会儿。 只是还没等她放缓脚步,就看见不远处走来俩个人,路灯拖拽着他们身影在地面上形成一大一小两个黑影。 嘟嘟率先看到她,撒开沈熙的手就朝她飞奔过来:“姨姨……” 宁朝夕弯腰把他抱起来,眉目蕴开笑意:“嘟嘟。” 沈熙怕嘟嘟摔倒,快步走过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宁朝夕身旁面容隽秀帅气的男人。 她心里一突,已经有了些预感:“这位是?” 宁朝夕抱着嘟嘟,目光注意到沈熙毫无波澜的神情,心里忽地打鼓:“姐,这位是我跟你提过的,陈浔。” “陈浔,这位是我表姐,沈熙。” 听完宁朝夕的介绍,沈熙眼眸一眯,神色变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陈浔倒是很自然地朝她颔首:“你好。” 沈熙挑高了眉梢,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原来你就是陈浔啊,久仰大名,听说你把我们朝夕丢在这里整整八年……” “姐!”宁朝夕皱眉打断她。 “干嘛,我又没有耳聋,吼那么大声吓唬谁呢!”沈熙道。 宁朝夕把嘟嘟塞到她怀里,拉着陈浔走开了几步,说:“陈浔,你别理我姐,她什么都不知道瞎说的,你先回去吧。” 陈浔的眸光微不可觉地晃动,他点头,轻轻应了声:“嗯。” “你开车注意安全,到家记得给我发信息。”宁朝夕叮嘱他。 远远看着他上了车,车灯亮起,将车辆驶离了停车位,往公路上驶去,宁朝夕才收回目光,回过身来,沈熙还抱着嘟嘟站在原地,看到她走回来,冷哼道:“怎么,心疼了,舍不得?他把你抛在这里那么多年,这是事实吧,就容不得我说?” “我和他之间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宁朝夕,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啦,前段时间因为这个男人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的人是谁?又是谁蹲在马路边整个人丢了魂似的发了疯的哭喊,他一回来你就着急把自己送出去了,到时候再被丢下一次你有种别来找我哭!” 她甩下这番话就抱着嘟嘟走进了小区,宁朝夕赶紧跟上去,像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低着头跟在她身边:“姐,我知道你是心疼我……” “鬼有空心疼你。” “姐,我这么大个人了,自己有分寸的,陈浔他对我真的很好,他也说过不会再离开我了。” “他说的你就信了?男人说的话有哪一句是可信的?” “姐,你不了解他,他真的不会像你说的那样……” “行,你最了解,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痛苦了八年的人是你不是我。” “姐,我爱他。”静默了许久,宁朝夕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沈熙开门的手一顿,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掠过些许无奈,没说话,又收回视线,推门进去。 嘟嘟已经困了,一进家门就被沈熙抱到卧室的床上睡觉,她关上房门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宁朝夕堵在门口。 “站在这里做什么?” “姐……” “行了,别叫我了,我都说了你爱怎样就怎样了,别烦我。”沈熙绕开她走到厨房拿杯子倒水。 “那你不反对我们了?”宁朝夕面上一喜,巴巴地凑过去道。 “我反对有什么用吗,你不都已经决定和他重新在一起了?”沈熙从厨房走出来,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宁朝夕讨好似的笑了笑。 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沈熙随手按开了电视机,拿着遥控器换台,宁朝夕把今天回家发生的事情跟她说了一遍,手里抱着一个兔子形状的抱枕,她揪了揪兔耳朵说:“姐,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得去找工作?” “想通了?”沈熙停下手里的动作,睨着她。 宁朝夕苦笑了一声:“其实我也知道理想不能当饭吃,可你们不让我试试又怎么知道呢,我之前都打算好了,等我把手头这本书稿完成,我就去找工作。” “那你把你的打算跟姨妈说了吗?” “没有。”宁朝夕狠狠地揪着手里的兔耳朵,“她骂我骂的那么狠,我哪有开口的机会。” 沈熙笑道:“其实你不工作也行,像你妈说的,找个男人嫁了,你不是说你家陈浔现在是大画家吗,肯定很有钱,养你一个绰绰有余。”她说着,不等宁朝夕开口,又‘啧’了一声,改口道:“不过还是你妈说得对,女人啊还是要有点资本傍身比较好,要不然以后男人跑了就一无所有,没地哭去。” 晚上宁朝夕洗完澡出来之后就躺在床上拿起手机,陈浔在半个钟以前就给她发了信息:“平安到家,勿念。” 宁朝夕看到这条信息时嘴角漾开一抹笑意,觉得陈浔不止是块木头,还是块老古董,这样的语气让她想起了前段时间看的一部古装剧中将军领受皇命去北方征战时给在家中的妻儿写的信件。 她抿着嘴角笑了,他越这么说反倒让她更挂念他,这才分开了不到两个小时,她就又想见他了。 宁朝夕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给他发信息:“陈浔,你在干什么?” 虽然现在手机通讯很方便,他们也不用再偷偷摸摸的谈恋爱,但她还是习惯像上学的时候那样给他发短信。 陈浔的信息很快就发过来了:“准备洗澡。” 他的回答一板一眼的,可以想到他老老实实敲着手机输入法给她回复的模样。 宁朝夕想了想,嘴角的笑意更欢,对着他的短信默默说了句‘呆木头’,准备给他回‘那你去洗吧’,可转念想了想,又给他发:“陈浔,你有没有微信?” 这次隔了有好一会儿陈浔才回复:“有,我的手机号码。” 宁朝夕打开微信,搜索他的手机号码,很快就出来了联系人,他的微信名称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浔’。 她想起了高二开学那年她走错教室认错同桌的时候,她和他说,我觉得你的名字很有味道。她现在看着,仍然有当初的那种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她确确实实的觉得他的名字很好听,也很有韵味。 浔,就像是历遍千山万水终于寻觅到的这辈子挚爱的人。 现在单看着这个名字,她就有点怦然心动的感觉。 有点不可思议,但她想,这应该就是喜欢一个人时应有的心情,喜欢到只要看着他的名字就心悸不止,欢喜不已。 成功加为好友,宁朝夕给他发了个‘打滚卖萌’的表情,陈浔给她回了一个字:“乖。” 还真把她当成小孩哄了,宁朝夕撇了撇嘴,在床上又翻了个身,正好躺在了陈浔昨天睡过的位置上,那上面的温度早已冷却,但枕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干净的味道,她一想到昨晚和陈浔在这张床上相拥而眠,脸颊就感觉一烫。 她想了想,突然就很想调.戏他,拿着手机按住说话:“陈浔,我的床上还有你的味道哦。”她的声音很甜,像块棉花糖似的软绵绵的,她自己点开听了一遍,都被自己这样腻歪的声音激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但没多久又自己乐开了,不知道陈浔听到她的话会有什么反应,忽然就期待起他的回复,她把手机放在床上,撑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双脚上下晃荡着。 手机一震,陈浔给她回了三个字:“老实点。” 宁朝夕眯起眼睛笑了,她拿起手机说:“陈浔,你是不是害羞了?” 陈浔:“没有。” 宁朝夕说:“哈,你骗人,你肯定是害羞了,对着镜子照一下,耳朵是不是红红的。” “……” “陈浔,你别光打字,说句话吧。”宁朝夕道。 陈浔的语音很快就过来了,只有短短一秒:“说什么。” 宁朝夕:“随便说什么都行,我就想听听你的声音。” 说是这么说,可陈浔不擅长找话题聊天,最后还是宁朝夕提问题,然后他来回答。 “陈浔,你在咖啡厅打工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玩的事?” “好玩的事谈不上,但我学了很多做咖啡的手艺。” “那你会拉花吗?”宁朝夕每次路过咖啡厅,都能看到海报上的宣传照,每杯咖啡上的拉花都做得很漂亮,她觉得很赞。 “会。” “真的?那你下次做给我看好不好?” “好。” 他们断断续续地用微信语音聊了很多,聊到后来宁朝夕觉得困了,跟他说:“陈浔,我想睡觉了,你跟我说句晚安吧。” “晚安,朝夕。” 他的嗓音低沉磁性,在她的耳边响起,仿佛他的人就近在咫尺,带着抹缱绻和深情,辗转着带着夜色深浓拂过她的心扉。 宁朝夕在沉入梦乡之前想,让她这八年的等待都变得很甘愿的不是在她喝醉酒,他抱着她说的那句‘对不起,我回来了’,而是在这样一个寂静无人的夜里,在世间万物都归于沉静的时候,在她耳边响起的这一声‘晚安,朝夕’。 就是这样一句简单的话,让她觉得这八年的辛苦等待都变得很值得。 第49章:偷情 沈熙书店里的一位女员工辞了职回乡下,她的店里刚好缺了一个人帮忙,现在这个时候临时也招不到人,她就在某天早上敲开了宁朝夕的卧室门让她去顶替那位女店员的位置到书店帮忙一阵子。 宁朝夕对此犹豫了片刻,沈熙说:“正好,你现在不是需要份工作养活自己吗?我给你出正常员工的工资,每天上七个小时班,一个星期轮休两天,你看怎么样?” “成交!”这么好的条件,宁朝夕立马就答应了。 “不过你每个月的工资要给我三分之一。” 听到沈熙说的这句话,宁朝夕顿时垮下脸,不满道:“为什么?” “还好意思问,你这几个月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白住的我收过你半分钱?你那三分之一的工资用来交房租。”沈熙看着她鼓起脸,不情不愿的,她挑了挑眉笑了一声:“怎么,不愿意啊,不愿意你可以搬回家住啊。” “没有,我愿意,很愿意!”一听要搬回家,宁朝夕立即冲她狗腿地笑。 “既然愿意,那就从今天开始上班吧。”沈熙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今天上早班,十点钟上班,现在离十点还有半个小时,别说我不近人情,给多你五分钟准备时间,十点零五分打卡,迟到一分钟扣五块钱。” 闻声,宁朝夕睁大眼睛,立马从床上弹起来,越过她冲进浴室,边跑边道:“姐,你员工知道你这当老板的这么抠门吗!” 沈熙靠在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慌慌张张的人:“你懂什么,我这叫严格管束,要不然定员工守则来干什么,摆设吗?” 宁朝夕停住脚步,回头看她,讶异道:“还有员工守则?” “有啊,就挂在书店的墙上,你等会去到自己看吧。”沈熙回了房去喊嘟嘟起床。 宁朝夕匆匆忙忙赶到书店的时候,刚好十点,店里只有一位员工在上班,她前几个星期跟沈熙.来书店的时候见过,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小姑娘,叫阿佳,阿佳知道她今天第一天来上班,很好心地领着她熟悉店内摆设,还有收银以及整理书架的工作。 阿佳还从储物柜里拿了件工服给她,是一件印着书店标志的绿围裙,宁朝夕将工服套在身上,苦逼的想,从今天起,她又要沦为打工一族了。 阿佳在收银台负责收银,她就负责整理书架以及补货,沈熙的书店开的很大,在中心广场的三楼,这家店是用她打工几年的积蓄和她前男友给的一笔分手费开的,她当时怀着嘟嘟,不方便去上班,可她需要养孩子,又不能没事干,所以才想着自己做生意当老板,一开始只盘下了一小块店面,可这里地理环境很好,客流量又多,做了几年,就逐渐发展扩大成现在的模样。 宁朝夕其实很心疼这位表姐,但好在她辛苦多年终于熬出了头,有了自己的房子和财产,也有了孩子,就是缺个男人…… 说起男人,宁朝夕这才想起要给陈浔发信息,他们昨天约了一起吃午饭,但她早上被沈熙赶着来上班结果忘了,她从围裙的衣袋里掏出手机,躲到一个僻静的角落,偷偷给他发了条短信:“陈浔,我现在在表姐的书店上班,中午不能陪你吃饭了。” 发完短信后,宁朝夕还四下张望了片刻,确定无人注意才放心,她刚看了员工守则,上面明确表明上班时间不允许玩手机。 陈浔可能也在忙,宁朝夕把空缺的书架填满之后,放在身前衣袋里的手机才震了。 陈浔问她:“书店在哪里?” 宁朝夕把书店的地址发过去,末了,又发了一条信息问他:“你问地址做什么?” 这次陈浔没回她。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的时间,宁朝夕看到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惊愕不已,久久没有回神:“陈浔,你是会瞬间移动吗?” 陈浔看着她惊愣的表情,笑了笑,解释道:“这座商城的负责人邀请我一月份在一楼办展,我今天过来看看展厅。” 他在一楼和商城经理洽谈展厅的事情的时候正好收到她的信息,就顺便上来看看她。 “原来是这样,吓死我,我还以为你怎么那么快就来了……” 陈浔一笑:“怎么突然来这里?” 宁朝夕把面前被客人弄乱的展架重新整理好:“这家书店是我表姐开的,有位员工辞职回乡下了,人手不够,她就让我来帮忙,说会按照正常员工的工资给我结算。”说着,她朝他眨眼:“陈浔,等我拿了工资之后请你吃大餐!” 她说话时眼中似有流光掠过,熠熠闪闪的,模样又调皮娇俏,看得人心痒痒的,陈浔静静地看着她,轻轻的‘嗯’了一声。 宁朝夕犹自不知,她蹲在地上把包装纸拆开,把四五本英文原装的书籍扛起来,随口问道:“陈浔,你接下来不忙了吗?” 陈浔接过她手里的书,皱了皱眉,不答反问:“怎么那么重?”这个重,是基于她一个女生的力气。 “还好啦。”宁朝夕轻松地笑了笑:“我早上自己一个人扛了一整箱呢。” “没人帮忙?” “没有,早上客人不多,只安排了俩个人来值班,其他人下午才来。”宁朝夕想把书拿回来自己搬,“陈浔,我来吧,这些书在仓库里堆久了积了一层灰,别弄脏了你的衣服。” 他刚说早上来和商城经理洽谈事宜的时候,宁朝夕就注意到他今天穿的衣服很正式,穿着一件深黑色双排扣的长外套,内搭一套同色系的西装,最里层的衬衫洁白干净,领带也系的一丝不苟的,她还看到他的外套两侧的袖口处有一排三个的精致袖扣,光是置办这身衣服就足够沈熙支付她两三个月的工资,宁朝夕看着,心里忽然浮起了一丝微妙的异样。 这种感觉就好像她和陈浔看似还和以前一样,实际上却已经有很多东西都跟以往不同了。 宁朝夕压下心里的那点异样,想要接回陈浔手里的书,可他却不让,只是问她:“要搬去哪里?” 既然他乐意帮忙,宁朝夕也不会放着免费劳动力不用的道理,她指着一处角落:“要放到那边去。” “放在地上就好。”陈浔把书搬过去,宁朝夕跟在他身后,等他把书放在地上,她才清理着面前的书架,将地上的几本书一本一本地放进去,把书架整理好,回过身的时候,不经意间撞进他幽深似海的眼眸里。 书店里的客人不多,他们又在一处安静无人的角落,被多层书架遮挡,宁朝夕眨了眨眼睛看着他,忽然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陈浔的目光锁在她的脸上,定定地看着她,上前一步,一只手撑在她身侧的书架上,头顶的灯光落在他的眼里,宁朝夕在他的眼瞳中似看见了一片缀满了星辰的海洋,她心里一动,他的气息就已经慢慢靠近,温暖湿润的,带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掠过她的鼻息…… 他俯低身子,额头抵着她光洁的前额,与她呼吸相闻,这样的距离太近,宁朝夕害羞的不敢看他,她飞快地低下视线,盯着自己的脚尖,耳边是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跳声,然后就感觉到他的唇贴在了自己的眼睛上,她闭了闭眼,下巴就被人抬起,他的吻顺着鼻梁又落到她的嘴唇。 陈浔亲着她,单手撑着书架,另一只手滑到她纤细柔软的腰上搂住,宁朝夕仰着头承受着他的亲吻,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揪住他外套的衣领,理智有一丝回笼,心想他们还在书店,万一有人路过…… 她微微撤开唇,喘着气道:“陈浔,这是在书店……” 显然也是想到在这种场合做这些事不对,陈浔亲了亲她红润的唇瓣,这才松开了她。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的嘴唇刚离开,宁朝夕就听到了阿佳的呼唤:“朝夕姐,朝夕姐……” 她的声音很近,好像就隔着一层书架,宁朝夕心里一惊,连忙推开陈浔,往外走了几步,应了一声:“我在这。” 说完后又转过身看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宁朝夕朝他轻轻地挥了挥手,比了个口型让他离开。 紧接着,她自己就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就看到刚才在喊她的阿佳:“怎么了,阿佳?” “朝夕姐,阿英来上班了,你跟我一起去前台收银吧,顺便熟悉一下。”阿佳对她说。 “哦,好的。” 阿佳带着她去往收银台,刚走了几步就回头看她:“朝夕姐,你刚才是去涂口红了吗?” 宁朝夕一时没反应过来:“啊,没有啊。” “那你嘴唇怎么那么红。” 听言,宁朝夕慌慌张张地捂住自己的嘴,想起了什么,在心里默默地诅咒陈浔,阿佳转过头来,她立马放下手,抿着唇呵呵笑道:“没事,可能最近上火……” 她跟着阿佳回到收银台,熟悉了一下操作流程,没多久就看见陈浔手里拿着本《西方艺术史》往她这边走来了,宁朝夕接过他递来的书,在机器前刷着条形码,故意装作不认识他:“先生,你好,一共五十。” 陈浔点了下头,从皮夹里抽出一张五十递给她,宁朝夕准备收钱的时候,就被他顺势握住了手,她微微睁大双眸,下意识的反应是去看身旁的阿佳,见她没注意这边才收回视线瞪了他一眼。 陈浔勾了勾唇,俊秀的眉目间蕴开笑意,唇边噙着抹很浅的弧度。 宁朝夕被他脸上愉悦的笑意吸引了视线,愣了愣,心里起了坏心思,她趁人不注意回握住他,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在他投来的视线中眉目一弯,笑容带着点狡黠,眼里浮起的光明媚如阳。 忽然就有种在大庭广众之下偷情的感觉。 第50章:希望你能好好待他 陈浔中午陪她吃了顿饭之后有事先回画廊了,宁朝夕和他吃饭聊天的时候从他口中得知,郑旭想要把‘寻觅’画廊发展成连锁店,现在已经在全市物色地段和店铺了。 一直听他这么说,宁朝夕很好奇这个颇有生意头脑的郑旭是个怎样的人,听陈浔说,他经常全国各地到处跑,很少固定待在一个地方,画廊二楼专门为他设置的办公室,他总共就来过两三回。 原以为很难见上一面,可宁朝夕在当天下午就见到了‘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郑旭。 她在书店下班之后就给陈浔打了电话说要过去画廊找他,他同意了,说要亲自过来接他,宁朝夕说不用,她自己打车过去。 从中心广场打车去创意园路途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这回她要去楼上的时候没人再阻拦,橘子反而好心地提醒她:“你好,宁小姐,陈哥在二楼的办公室里跟旭哥谈事,您可能要稍等一会儿。” 宁朝夕看到橘子,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上次的事情,但她看对方神色无异,也就不哪壶不开提哪壶了,她直接道:“好的,谢谢你。” 她走上楼梯路过二楼,果然见郑旭办公室的门微微敞开一条缝隙,有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从里面传出,想来应该在谈正事,宁朝夕懂事的没有去打扰他们,她径直上了三楼,准备去陈浔的工作室里等他。 三楼总共有三个房间,宁朝夕那天只参观了他的工作室和画室,还有一间收藏室她想看,陈浔告诉她下次再带她来看,她有点好奇里面都收藏了些什么画作,可他却只字不提,她忽然想到有些艺术家很喜欢收藏和绘制人体,而且还是裸.露的那种…… 陈浔该不会…… 宁朝夕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惊,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就算陈浔有这种习惯,肯定也是站在纯艺术的角度去欣赏的。 但这个念头一起,宁朝夕想到整间房都是不可描述的画作,她就禁不住脸色一变。 给陈浔发了条微信说已经在三楼工作室里等他了,宁朝夕就连了画廊的wifi,窝在一旁的沙发上玩游戏,游戏刚进行到第三关,就听到工作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轻佻的男声:“哟呵,这回总算让我见到真人了。” 闻声,宁朝夕关掉游戏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整了整自己的头发和衣服,门外进来了俩人,为首的是陈浔,跟在他身后的男人和他差不多高,发型蓬松随意,穿着很洒脱却是周身名牌,脸上带着三分笑意,看上去有点痞气。 陈浔领着人走进来跟她介绍:“朝夕,这位是郑旭。” “你好。”宁朝夕略有些局促地跟他打招呼。 郑旭收敛了几分懒散,站直了身躯,对她笑道:“你好,宁小姐,以前就一直听说过你的名字,今天一见,果然和画上……”他话一顿,接收到陈浔投来的目光,他瞬间了然,话到嘴边又绕了个弯:“果然长得很漂亮,难怪陈浔念了你那么多年。” “谢谢。”宁朝夕笑了笑,“你听说过我?” 郑旭看了眼陈浔,挑唇笑道:“那是自然,我和陈浔好歹做了多年老友,我经常听他提起你,不止听过,我还曾经见过你的画像。”没等她提问,他兀自道:“陈浔得过美国的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在纽约办展的事情你知道吧,他在展览上其中展出的一幅画就是他心爱女人的画像,那上面的人就是你。” 宁朝夕闻声讶然,她转头看向陈浔,就见他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脸颊微微一红,似乎对郑旭提的事有些不好意思。 “你从来都没告诉我。”宁朝夕牵了牵他的衣袖,靠近他,在他耳边小声控诉。 陈浔握了握她的手,没说话,眼中有微光掠过。 “他应该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你,宁小姐,感不感兴趣听听看?”郑旭说。 “今天晚了,改天吧。”陈浔阻拦他。 “嗯嗯,我很感兴趣。”宁朝夕不顾他的阻拦,对郑旭道:“郑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一起吃晚餐。” 郑旭一笑:“乐意之至。” 晚餐的地点是在一家西餐厅,点好餐之后,郑旭还跟服务生要多了一瓶红酒,他把面前的餐巾铺开:“刚讲到哪,哦对了,讲到应大师收他做学生之后,你都不知道那老头有多凶,我做他学生的时候一天能被骂n回,啧啧,我都觉得当他的学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可偏偏这家伙跟捡到宝似的,被骂之后还安安静静的,连话都不说,还任劳任怨地去帮他老人家打扫画室……” 宁朝夕津津乐道地听郑旭提起他们的往事。 郑旭说:“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无人道的是那老头脾气发作起来还会撕烂我们的作品,他有时一天布置我们画十张速写,当天我们千辛万苦的把作业赶完,隔天把画上交上去,结果你猜怎么着,老头子把我们班大半的学生的画全部撕掉了,然后让我们重画,可他还继续布置作业,堆积起来那天就要画二十张,就这样以此类推。” “不过这小子就更惨一点,因为他是老头单独招到门下的学生,既然是特例,那要求自然更高,他刚开始跟大师学画的时候,就那一个月,画过的作品全被老头撕烂丢进垃圾桶里,一张都不剩,少说都有七八十张呢。” 听他说到这里,宁朝夕暗暗心惊,她侧头看了身边人一眼,可陈浔却若无其事地拿起她面前的餐巾,对折叠好,铺在她的腿上,脸上的神情淡淡的,仿佛郑旭在说的事情与他无关。 见她看过来,陈浔对她浅浅一笑:“都过去了。” 郑旭听到他的话笑了:“你当然是都过去了,亏得我那时以为你被打击惨了,还好心要去开导你,结果你猜怎么着,这家伙像没事人一样白天去上班,下午继续待在画室里画画,一直待到晚上十二点,我都怀疑他要画到手抽筋了。” “那后来呢?”宁朝夕听着他说的话,眉头不禁一皱。 “他那段时间要给陈叔叔赚钱治病,只靠他白天赚的那点工资肯定不够,我就给他想办法,偷偷瞒着大师继续在学校接单帮学生完成作业,本来是想对半分的,但这家伙却说……” “我六你四。”陈浔想起那段时间的事情,唇角微弯。 “对,就你六我四,原本我是不同意的,但想到陈叔叔的病情,我就忍了,结果这点事还是没瞒住,之后就被大师发现了,把我俩骂的狗血淋头的。”郑旭龇牙咧嘴道。 原本是很令人心疼的过往,但是被他用这么滑稽的语气一说,宁朝夕顿时‘噗’的一声笑了:“然后你们俩就收手了?” “朝夕,我爸爸当时要做手术,我身上的钱不够。”陈浔将服务生端上桌的牛排细心地切块,然后放到她面前。 “对,然后我们就继续接单,叔叔的病情不能延误,我为了帮他把自己的钱也贴进去了,最后连那‘四’都没拿到。”郑旭摇了摇头,拿起服务生递来的红酒,给自己倒了一点,问宁朝夕:“要不要来点儿?” 宁朝夕刚要答应,就被陈浔扣住了酒杯:“她不喝酒。” “陈浔,我可以喝。”宁朝夕瞪了瞪眼睛,不满道。 “可以喝也不行,你会头晕。”陈浔不松手。 郑旭听着他俩的对话,喂了两声:“我还在这里,你俩收敛点成不,非得虐我这只单身狗。”他把酒瓶转向陈浔:“喝吗?” “我开车。”陈浔回了他这三个字。 郑旭放下酒瓶:“行,那我自己喝。” 他们的故事讲到一半,这顿晚餐也进行到一半,郑旭摇了摇杯子,把红酒倒进嘴里,接着道:“那老头子脾气虽然古怪了点,但陈浔能有今天这样的地位,他的确功不可没,我们都很感激他。” 这顿饭到最后,郑旭有些喝高了,想到什么便开口说了:“宁小姐,有些话我来说不合适,但我和陈浔认识了那么多年,多少也有听过你们之间的事,这些年我是亲眼看着他一点一点辛苦地熬过来的,别的我不清楚,但他真的很爱你,希望你能好好待他,不要辜负他这八年的付出。” “我知道。”宁朝夕在餐桌底下悄悄握紧了陈浔的手,察觉到身边人投来的视线,她却没有转头,而是看着喝多了的郑旭,一字一顿,眉目认真,仿佛在进行什么虔诚郑重的承诺,她说:“我会的。” “你和郑旭的感情真的很好。”他们把郑旭送回家后,宁朝夕牵着他的手在等电梯。 “嗯,他帮了我很多。”陈浔抬头看着电梯跳跃的数字,又把视线转向她,忽然道:“他还因为我被退学。” “啊,怎么?”宁朝夕微愣。 “帮学生代完成作业的事情被学校发现,他一力承担了下来,学校给他发了警告,可他没告诉我,等到我们继续接单的时候,他就接到了学校的退学处分。” 郑旭当时说,也好,反正他也不想读了。但陈浔将他的恩情记在了心里。 “陈浔……” “嗯?” 宁朝夕摇了摇头,他这八年肯定还有她所不知道的艰辛困苦,可他却只字不提,全都闷在了心底,他所展现的都是他好的一面,心酸苦楚都掩藏了起来,她忽然觉得和他相比,她这八年的等待都不算什么。 第51章:我很好养的 都说爱情和事业不能两得意,这句话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宁朝夕终于把多个月来辛苦创作的小说打上了完结篇章,送去了出版社审稿,如果顺利的话,出版社的编辑跟她说,大概明年五月份就可以上市,听到这个消息,她别提有多开心了,感觉终于往自己的梦想靠近了一步。 她本来想等终审结果出来之后再告诉沈熙的,可耐不住她的拷问,就把编辑的话跟她说了。 沈熙恭喜她:“不错啊,这么多个月来熬的夜,什么黑眼圈啊眼袋啊都没白费。” 宁朝夕摸了摸头:“说是这么说而已,还不一定呢。” 沈熙说:“出版社的编辑都这么说了,时间都给你定好了,肯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宁朝夕听完表姐说的这句话,突然莫名其妙地想到在高考前夕,她送陈浔去参加艺考的时候,她也以为他考上全国最好的美术学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谁知道后面出了那么多意外。 上天总是不尽如人意,而很多事情总是很难按照我们预期所想的方向进行,总是会有那么多的突然和意外,让人猝不及防。 人擅于沉浸在自己编织构造的美好幻想中,一旦现实跟臆想的有了差距,便会形成巨大的落差,让心情跌入低谷。 一个星期之后,宁朝夕就接到了出版社的通知,她那篇书稿没有审核通过,无缘出版。 编辑说她的文笔不错,就是情节设置的太平淡无趣,没有高潮起伏点,人物的设定也较为模糊,没有通过主编那一关。 宁朝夕去到出版社拿回自己的书稿,编辑安慰她:“没关系,还有下次机会,你继续加油,争取下次能够出版!” “谢谢你。”宁朝夕扬了扬唇,道了声谢。 她走出出版社的大门,脸上的笑容就沉了下来,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退稿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写的稿件一次次的被退回,明明以前上学的时候,她写的文章屡屡被刊登在报纸杂志上,好像自从她大学毕业之后,这一切都变得异常艰难。 她难过又烦躁,走在街边,路过一个垃圾桶,想把自己的书稿丢进去,可手上的动作一顿,终究是没忍心舍弃,她干脆把稿子塞进背包里,眼不见心不烦。 她跟表姐请了半天假,现在还要回书店上班,她压下心中烦闷的情绪,匆匆忙忙地去坐公交,下车后经过面包店随便买了个面包当午饭,中心商城一月份有个艺术展览会的活动,陈浔是受邀嘉宾之一,在一楼大厅设立展厅,除此之外,商城还邀请了文学界知名作家来这里举办签售活动和新书发布会。 这些活动现在已经开始宣传了,宁朝夕进到商城就看到有工作人员在贴展览会的海报,她停在了一张贴好的海报前,那上面宣传的是此次受邀前来参加活动的作家照片和携带而来的新书作品,她伸手摸了摸‘知名作家’四个字,不知道这样的头衔什么时候有幸落在自己的头上。 她突然觉得自己这些年过得既忙碌又空虚,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到头来只得了一场空,她忽然就有些茫然,好像一瞬之间就失去了继续坚持下去的动力。 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提及,就连陈浔也没有,宁朝夕将所有负面情绪无声无息地吞咽在肚子里,在下班之后和他的约会中一丝一毫都没有显露,依旧如往常般嘻嘻哈哈的,好像什么事都没放在心上。 陈浔来接她下班,宁朝夕看着他牵着自己往楼上走,不禁困惑:“陈浔,我们不是去吃饭吗?你带我去楼上干嘛。” 陈浔带着她上了扶手电梯,才开口道:“买衣服。” “你要给我买衣服?”宁朝夕眼角微弯,“陈浔,你是要送我礼物吗?” 陈浔站在她身后,抬手摸了摸她过肩的长发:“过两天是应老师的寿宴,我想带你去参加。” 倒是没想到是这茬事,宁朝夕动了动眉:“是那个古怪的老头子?”被郑旭传染,她现在也用起这个称呼。 “嗯。”陈浔应了一声。 “我也要去吗?” “嗯,我想把你介绍给老师认识。” 应钟华教授虽然教学的手段和古怪的脾气不得人心,但他在艺术界却是德高望重的大师,他对于陈浔来说,是恩师一般的存在,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所以他才想介绍自己心爱的女人给应钟华认识。 这算是变相的见家长了,宁朝夕也知道应教授对于陈浔的重要性,对于寿宴上穿着打扮她也慎重了起来:“陈浔,那我需要穿的正式一点吗?” 四楼是女装部,全球各大的品牌服装的连锁店都开在这里,宁朝夕很少来这里,只跟沈熙.来过一两次,陪她逛街买衣服,但她自己每次来都是两手空空的,因为这里的消费水平普遍较高,简单点来说就是衣服标价太贵,她买不起。 她进了一家法国品牌的服装店,随手拿起一件晚礼服,刚看了眼标价,心里暗暗一惊,手就被人拿开了,陈浔笑说:“普通的寿宴而已,不用穿这么隆重。” 宁朝夕嘀咕了句:“我就是看看而已。”嘴上是这么说,心里却是暗自松了口气。 “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陈浔对她说。 宁朝夕象征性地看了眼四周,没有仔细看,心里想:喜欢有什么用,价钱太贵了啊。 她没细看,陈浔倒是帮她挑中了一条清新素雅的裙子,在她身上比划了一下:“去换上试试。” “哦。”宁朝夕接过来,转身去试衣间之前偷偷看了眼裙子的吊牌,一看到那个价钱,她顿时感觉到心在滴血。 她去试衣间把裙子换上,裙子是修身剪裁,穿在她身上很合身,素净淡雅的颜色很衬她的肤色,黑发如墨,越发显得她的肌肤白皙如玉,她站在那里,好似莲池中一朵静静绽开的清荷,微风徐来,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陈浔定定地看着她。 宁朝夕见他一直盯着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她局促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垂,微微低着脑袋。 一旁的导购员见状连连感叹:“小姐,你穿这身裙子真好看,很衬你哦。” 宁朝夕笑了笑。 陈浔回过神来,掩饰性地轻咳一声:“就这身吧。” “等等……”闻言,宁朝夕连忙开口道:“陈浔,要不我们去下一家再看看吧。” “逛这么久你不累?” “不累不累。”宁朝夕立刻摇头,“你等等,我去把衣服换下来。” 等她把衣服换好,陈浔又陪她去逛了下一家,依然没看到什么合适的,他们把整层楼的店铺都逛了一遍,还是刚才试的那条裙子最合心意,再逛下去天都黑了,陈浔直接替她决定:“去买刚才那条裙子吧。” “……嗯。”这里的服装普遍价格均等,再逛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宁朝夕就应了他,回去买那条裙子。 陈浔付了钱,把袋子提在手里,回头就看见她低垂着眉目,无精打采的模样,牵着她走出了服装店,在乘电梯的时候宁朝夕忽然出声:“陈浔,我……”她张了张唇,却没说下去。 陈浔却像是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他眉目微敛,下了电梯之后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她:“朝夕,我们之间不用分得那么清楚。” 宁朝夕抿了抿唇,迟疑了半晌,还是把心里的话脱口而出:“可陈浔,这是你的钱……” “只有外人才把这些事情分得一清二楚,朝夕,你把我当外人吗?” “陈浔,我没有。”不知怎么的,她觉得陈浔说这话时有点可怜兮兮的,她的心一紧,下意识的就开口道。 “我怎么可能把你当外人。” “既然没有,那就不要说这些话。”陈浔顺了顺她脑后的发丝。 “陈浔,这样不公平。”宁朝夕抬头看着他,眼神带着点倔强,“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可我什么都没有带给你。” “怎么没有。”陈浔浅浅勾唇:“我高二那年被篮球砸伤,你给我送了瓶跌打酒,我被全班孤立的时候,只有你陪我说话,你征文比赛得了奖,请我吃烤串,帮我补习语文,鼓励我考美院……朝夕,你对我的好,我全都记在了心里,从来没忘记。” “我有对你这么好?”太久远的事情,她都有些不记得了。 “嗯。”陈浔笑了,牵着她继续下楼,柔声道:“别想那么多,想想晚上吃什么。” “陈浔,你想吃什么?”宁朝夕问他。 他本来想说‘听你的’,但转念想了想,启唇道:“我想吃你做的饭菜。” “我做的?”宁朝夕稍愣,见他点头,她说道:“好,今晚就让你尝尝本姑娘的厨艺,那我们去哪里?” “我家。” “你家有食材吗?” “好像……没有。” “我记得负一楼有家生活超市,走走走,我们买菜去。” 超市的蔬菜区里,宁朝夕在前面选青菜,陈浔推着手推车跟在她后面,她随手抓起两个番茄,转身问他:“陈浔,番茄炒蛋吃吗?” “嗯。”他点头。 她经过摊位前又拿起茄子,问他:“红烧茄子吃吗?” “嗯。”继续点头。 “那苦瓜焖肉?” “嗯。” “糖醋鱼?” “嗯。” “……” “陈浔,你怎么什么都吃,什么都不挑,真好养活。” 陈浔看着她笑了:“嗯,我很好养的。” 宁朝夕踮脚拍拍他的头:“乖孩子。” “……” 第52章: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从超市出来,陈浔就开车带她回家,他家在半山道的御山别墅,是全市房价最贵的地段,也是富豪聚集地,他们从山道绕了七八个弯上来,夜色弥漫的公路上鲜少有车,安安静静的只有暗色蔓延。 上山之后便是成排的别墅,独幢的建筑各具特色,辉煌富丽,一栋接一栋,彰显了能入住这里的人的身份及地位。 这个地方宁朝夕曾经在地产广告上面看到过,据说房价贵的离谱,一平方米至少超过六位数,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踏足这里,陈浔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停好车后再带她上来,宁朝夕打量着四周,再看着身旁这个穿着华贵的男人,她知道他如今的身价地位都不同,只是没想到每次见面他带给她的惊讶都不止一星半点。 停留在她记忆里的,仍然是当年只身一人走入那条弥漫着烟火气的街巷的男生,那样的他是触手可及的,而如今,他身上的光环越来越多,拥有的东西也足够富足,这样的他,反倒让宁朝夕有几分不真实,她其实明白这种感觉,叫做落差。 他家的别墅是带庭院的,院子占地面积挺广,可是却空荡荡的,还没有经过装修,除了人工种植的草坪之外,什么都没有。 “你家还有个院子。”宁朝夕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喃喃道,问他:“怎么什么都没有?” 陈浔说:“房子刚到手,还没来得及装修。” 宁朝夕指着那处空无一处的草坪,对他道:“陈浔,你装修的时候可以在那里摆一个藤椅,可以摇晃的那种,这样你晚上的时候可以躺着看星星。” “好。” 想着那样惬意舒适的场景,她忽然就笑了,笑容带着几分涩意:“我之前还说以后要赚大钱买一处带院子的房屋呢,可我混到现在连块地皮都买不起,难怪那时候老被人嘲笑说白日做梦,现在想想,还真是,那时的自己还挺可笑的。” 听她说着这番话,陈浔眉峰微拧:“如果你喜欢,这里就是你的。” 他当时会在这里买房子也是考虑到只有这里的房屋是带有院子的,因为她喜欢,所以无论多贵他都会买下来。 她当年说过的话他全都放在了心上,他在过去的几年里那么拼命努力,不单单是为了治疗父亲的病,也是为了在以后的日子回来找她,能让她过上衣食无忧,她想要的生活。 宁朝夕回头看他,扬唇笑道:“陈浔,现在的你总给我一种我好像榜上大款的感觉。” 陈浔无奈一笑。 “走吧走吧,我饿了,我们进屋做饭去!”没在庭院继续逗留,宁朝夕拉着他往别墅的正门走去。 “陈浔,叔叔阿姨没和你住在一起吗?”他在开门的时候,宁朝夕问他。 “没有,他们在江城。”陈浔拧开门锁,推门进去。 像他说的,房子刚到手,还没来得及装修,房子里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之外其余什么摆设都没有,清清冷冷的没有一丝人气,他的别墅总共有两层,一楼是大厅,二楼是他的卧室和别的房间。 “陈浔,这么大间屋子打扫起来不会很累吗?”这是宁朝夕进来后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钟点工会定时过来打扫。”陈浔说。 “哦对对,你有钱,可以请钟点工。” 她左右环顾了一圈:“陈浔,厨房在哪里?” “这边。”陈浔拎着超市买来的食材带她去了厨房。 房子虽然清冷,但厨房的用具还是很齐全的,该用到的东西陈浔都能找到给她,宁朝夕在客厅脱掉了外套,挽起自己的袖子,边走过去边问:“陈浔,你这里有围裙吗?” 陈浔迟疑了一下,摇头,他往外走:“我去买。” 宁朝夕拦住他:“没有就算了,我刚看了一圈,你这里附近除了别墅之外什么都没有,买东西还要下趟山多麻烦。” “不怕弄脏衣服?” “不怕,弄脏了就洗。”宁朝夕推他出去,“好了,你出去等着吧,本姑娘要施展厨艺了,你在这里会妨碍我。” 他太沉了,宁朝夕推不动他,陈浔还站在原地,问她:“不用帮忙?” “你会做菜吗?”宁朝夕挑眉看他。 陈浔默了几秒,轻咳了一声:“不会。”他指了指流理台上的食材,“我可以洗菜。” 宁朝夕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情,她眼睛一亮,笑眯眯道:“哟呵,陈浔老师原来不会做菜啊,煮饭会不会?” 陈浔抿了抿唇,别开视线,绕开这个话题:“我去洗菜。” 宁朝夕看着他仓促的背影,笑的更欢:“陈浔,难怪你什么都不挑,原来是不会做菜,也是,不会做菜的人没资格挑剔。” “……” 她拿着菜刀在砧板上切番茄,因为嫌长发碍事,她就拿了条头绳把头发绑起来绕了几圈扎成了一个包子,固定在脑后。 她的身材高挑,一双腿细长笔直,微微垂着脑袋,耳边有几缕碎发随着她低头的姿势垂落下来,轻轻飘晃着,头顶温暖的灯光倾泻在她的身上,脸颊白净素美,安静温婉的模样和平日里总是笑容满面的娇俏模样不同,直到这一刻,陈浔才体会到眼前的女孩真的和八年前不同了,她长大了,变得更加成熟和懂事,也越发让他倾慕。 番茄切好了,等锅里的油热开了,宁朝夕磕了两个鸡蛋下去翻炒,使唤他:“陈浔,给我找个盘子来。” 话落,半晌都没听到动静,宁朝夕疑惑地侧头看去,他倚在流理台边,头微低着,长睫微垂,不知道在想什么,走神了。 “陈浔。”她又唤了一声。 “嗯?”他这才抬起头来。 “你发什么呆呢,给我找个盘子。” 陈浔打开上方的橱柜,从里面给她拿了个盘子出来,递给她。 宁朝夕把鸡蛋装进盘里,又放油炒番茄,抽空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累了?要不先去客厅休息会吧,我这里很快就好了。” “没事。”应该也是想到站在这里帮不上忙,陈浔就说:“我出去等你。” 宁朝夕在厨房里忙活了大半个小时,就把做好的菜端上饭桌,陈浔已经在桌面上摆好了碗筷,入座后,她就给他夹了块鱼:“陈浔,你试试看。” 这是她第一次给他下厨,虽然他什么都不挑,可宁朝夕不保证自己做出来的饭菜合他的口味,她把鱼肉夹在他的碗里,满怀期待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光线沉浮在她的眼瞳中,流转着晶莹的光。 陈浔觉得看着这样的眼神,即使再难吃的东西他也会说好吃,他把鱼肉放在嘴里,肉质很鲜美,配料的分量正好,吃起来酸酸甜甜的,他看着她笑道:“味道很好。” 得到他的一句赞美,宁朝夕的尾巴都快翘上天去了:“那当然,这道菜我琢磨了好久的。”她弯着眼睛,笑靥如花:“哈哈,我简直就是贤妻良母的典范啊。” “嗯,你是。”陈浔也笑着,挑了块没什么鱼刺的肉放到她碗里,“趁热吃。” 宁朝夕:“陈浔,你喜欢我做的菜吗?” 陈浔:“嗯。” 宁朝夕半开玩笑道:“那我以后天天做给你吃吧?” “好。”他的眼神温柔,嘴角勾起一抹笑。 “我就是随口一说。”宁朝夕将嘴里的东西嚼了嚼咽下去,轻声嘟囔了一句:“我很懒的。” “朝夕,我当真了。”陈浔看着她,无奈一叹。 宁朝夕余光一瞥,看见他温和缱绻的目光,她心一软,脸上的笑容不减:“好啊,你喜欢的话,我天天做给你吃。” 他们在饭桌上边吃饭边聊天,如同一对相处了许多年的小夫妻,简单平凡,但是只要身边有喜欢的人在,就会觉得很幸福。 饭后,陈浔收拾碗筷去厨房,宁朝夕在旁边帮忙,咳,与其说是帮忙,不如说是捣乱,她伸手进水池里,双手捧着一团泡沫,对着陈浔的方向轻轻一吹,泡沫就朝他那边飞去了,她的脸上瞬间漾开笑容。 对于她如此幼稚的行为,陈浔只是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他把自己的手洗干净,去抓她沾满泡沫的双手,将她拉到身前,握着她的手放在水龙头下面冲洗,帮她搓掉手上的泡沫。 他们离得很近,宁朝夕能感觉到属于男性炽热的身躯就隔着层衣料覆盖在自己的后背,她一顿,脸颊一烫,逐渐升温。 陈浔看了眼身前突然安静下来的人儿,收回视线,把她的手洗干净,关掉水龙头,将她转了个身面朝自己,再拿起旁边干净的抹布把她的手擦干,一根根手指的耐心擦拭,爱一个人不用多说,从这些细微处就可以看见他对自己的体贴和关怀。 宁朝夕盯着他认真专注的眉目,忽然觉得和这个男人多相处一刻,她就会多喜欢他一分,情不自禁的,她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第二个像陈浔这样对她这么好的人了。 “陈浔,我觉得肯定是我上辈子积攒了很多福气,做了很多善事,老天爷才会让我这辈子遇见你。”她突然有感而发。 陈浔的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轻轻一笑:“朝夕,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宁朝夕张开手臂抱住他,脑袋靠在他的胸前:“你有的,陈浔,你都不知道你有多好。”还有,我有多爱你。 陈浔心里一动,她这番话像是一块小石子投入他的心湖,泛开层层涟漪,他伸手微微拉开和她之间的距离,头一低,在她的唇瓣上精准无误地烙下一个吻,他幽深的眼眸注视着她,眼瞳里翻涌着全是温柔和深情。 第53章:还没准备好 “陈浔,真的不用我留下来帮你吗?”宁朝夕站在他身旁看着男人洗碗。 “不用,你去客厅。”陈浔说。 宁朝夕眼睛眯了眯,看着神情寡淡的陈浔,再想起他方才那个炽热深情的吻,她脸一红,心里又有点想捉弄他。 陈浔听到身后没了动静,以为她是乖乖听话去客厅待着了,结果猝不及防,耳边突然传来拂来一阵温热的气息,宁朝夕趴在他耳边软软道:“陈浔,那我走啦。” 说完,她微微撤开点距离,看着他身体微僵,耳廓慢慢浮上红晕,她碰了碰他发红的耳根,笑得前仰后合的,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飞速地缩回手跑到外面去了。 陈浔看着她慌忙逃窜的身影,无奈地摇了摇头,唇角不由自主地勾起笑意,这个小坏蛋。 宁朝夕跑到客厅,想起他刚才的反应,就忍不住捂着肚子笑,捉弄完人,心情惬意又舒畅,她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拿起遥控器开电视,她在这里坐了十分钟,就换了四五个姿势,到最后干脆横躺在沙发上,这才觉得舒服了,陈浔家的沙发够大,她就算躺着还余下不少位置。 她伸了伸脚,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背包,就听见‘啪’的一声,东西掉地上了,宁朝夕弯腰捡起来,包带没扣紧,里面的东西散出来,她看到露出一角的书稿,眸光顿了顿,想起了早上在出版社时编辑说的那番话,她眼眸一黯。 听到厨房传来动静,宁朝夕慌慌张张地把书稿重新塞回包里,然后放在一边,迅速躺下。 陈浔从厨房出来时就看到她缩成一团躺在沙发上,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在换台,他皱了皱眉,走过去:“刚吃饱,别躺着。” 宁朝夕伸长手臂凑到他跟前:“陈浔,你拉我起来。” 陈浔握着她的手用力一提,就把她从沙发上拉了起来,然后自己坐到她的身边,他刚坐下,宁朝夕就自觉地靠了上来,她靠在他的肩上,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手里换着台,她把每个台都按过一遍,就是没找到什么好看的。 “现在这个点好像没什么节目好看的。”她嘀咕了句。 “看新闻。”陈浔拿过她手里的遥控器,调到了财经频道。 主持人正在播报着今日的国际新闻,宁朝夕看着电视屏幕下方滚动的新闻标题,都是些政治军事类的新闻,她没一会儿就看不下去了,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她抬头看着神情专注地盯着电视机的人,伸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陈浔,你是不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穿越过来的人啊?” 陈浔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里,没弄清楚她的脑回路:“什么?” “这些都是我爸爸那个年代的人才爱看的节目,你怎么看得那么入神?” “多关注时事政治不是坏事。”他默了会儿,这么告诉她,说罢,又低头看她:“觉得无聊了?” 没等她回答,陈浔就拿起遥控把电视机关掉了,宁朝夕抬头看他:“你不看了?” 陈浔摇头,他站起身:“不是觉得无聊?带你去看别的。” 宁朝夕顿时就来劲了,从沙发上蹦起来:“你要带我去看什么?” 陈浔牵起她的手:“跟我来。” 他带她上了二楼,推开了其中一扇房门,这间房是他的画室,里面有一扇占据了整面墙的落地窗,此时被窗帘遮挡着,陈浔打开灯,在门边按下了一个开关,窗帘就缓缓往两边展开,就像一幅画卷,徐徐铺展开一座被夜色笼罩的璀璨城市。 “哇——”宁朝夕的目光瞬间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吸引,她走过去,眼睛骤然汇聚着光,她惊叹道:“陈浔,这也太帅了吧。” 玻璃窗外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夜景,还有镶嵌在城市上空的天幕,天边悬挂着一抹弯月,月色皎洁,城市的道路上霓虹斑斓,他们站得远,可以看到那些亮起的灯连绵成一条绚丽的星河,蜿蜒在城市各处,一路延伸,绵延不绝。 这样的光景映在宁朝夕的眼里,她的眼眸里似乎也浮现着这星星点点的灯火,她的惊讶和感叹全都显现在面容上。 忽然,她的腰上多了一双手,陈浔搂着她,脸颊贴着她的耳畔,宁朝夕回头看他:“陈浔,你这里好漂亮啊。” “嗯。”他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想不想每天都看到?” 宁朝夕的身形动了动。 陈浔把她转过来,朝着自己,他俯下身亲了亲她的眼睛,声音好似能蛊惑人心般:“朝夕,要不要搬来和我住?” 宁朝夕一怔,愣愣地看着他,双眸讶异:“陈浔,你、你是说……要和我同.居?” “嗯。”他摸了摸她白净的小脸。 宁朝夕咽了口口水,有些慌张无措道:“陈浔,可是我……还没有准备好。” 陈浔伸手摩挲着她柔软的耳后,嗓音低缓,哄她:“朝夕,只是住在一起,你需要准备什么?” “太快了……”宁朝夕握住他的手。 “还快吗,朝夕,我想了你八年。”陈浔凑上去吻住她的唇,他闭着眼,睫毛轻颤着,房间内很安静,只有他们彼此放大的心跳声,剧烈跳动着,充斥在耳边,窗外的月色明朗,映着他俊秀如画的眉目,宁朝夕看着,只觉得整颗心都要为他沉沦,然后从此万劫不复。 他们动情地接吻,仿佛在沙漠里孤独旅行的人,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绿洲,急切地汲取着水分,陈浔将她压在窗玻璃上,抚着她的后颈,另一只手在她的后背流连,唇齿间溢满了对方的气息,宁朝夕仰着头努力地迎合着他,手臂抬起揽住他的脖子,沉浸在他温柔的吻中。 孤清单薄的夜,室内却仿如火一般的炙热缠绵,就在宁朝夕感觉要喘不上气来的时候,陈浔放开了她,他靠在她的耳边,微微喘着气,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脖颈,她的脸颊和耳朵甚至他呼吸喷洒的地方都绯红一片,滚烫无比。 陈浔轻咬着她柔软红润的耳垂,宁朝夕浑身一颤,感觉有一股酥麻的电流流经身体,陈浔似乎上瘾了,沿着她的耳朵往下,亲吻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眼眸沉着光,似一口幽深的古潭,他的手探入她的衣服,温凉的指尖接触到暖热的肌肤,俩个人都轻微一颤,宁朝夕紧张无措地抓着他的手,眼睛里流转的光芒似乎能洇出水来。 陈浔轻轻笑了一声,亲了亲她的脸颊:“吓到你了?” “没……没有……”宁朝夕摇头,害羞地低下脑袋。 “朝夕,今晚要不要留下来?” 宁朝夕眨了眨眼睛,内心在‘留’与‘不留’之间挣扎,留下来的话她直觉会发生些什么,可不留的话外面又那么晚了,这里打不到车,还要麻烦他送自己回去,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努力抽回一丝理智:“我表姐那里……不好交代。” 说罢,她听到陈浔在耳边低低地呼了一口气,直起身来,揉了揉她的发顶:“那就回去吧。” “陈浔,要不我……还是……”宁朝夕对上他转来的目光,忽然就没勇气说下去,“咳,我还是回去吧。” 陈浔浅笑着帮她整理好衣服:“走吧,时间不早了。” “等等,陈浔,我拍张照片。”宁朝夕跑下楼去包里翻自己的手机,又跑回来站在窗边,对着窗外的夜景拍了张照。 “拍来干嘛?”陈浔看着她不同角度连续拍了好几张。 “当然是留念啊,这么漂亮的夜景,下次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陈浔没说话,看着她拍。 坐在副驾驶座上,宁朝夕喜滋滋地看着自己拍摄的照片,突发奇想地想把这些照片放上朋友圈,她这么想着,就从相册里挑了两张不同的角度放上去,并配文:“l市的夜景,很美。” 没过多久,底下就有人评论她,是冯露露的留言:“妞儿,老实交代,镜头里那个男人是谁?{坏笑}” 她拍的那些照片因为玻璃反光,她拍照时把窗户上显映的室内场景也拍了进去,陈浔的身影刚好就落在她的镜头里,隐隐约约的,只有一个模糊的暗色轮廓,如果不细看的话其实看不真切。 宁朝夕实在佩服冯露露的眼力,她回复道:“露露同志好眼力,这是我男人。”末了,还配了个骄傲的表情。 冯露露:“可以啊妞儿,这么快就找到第二春了?” 宁朝夕:“什么第二春,从头到尾就那一个。” 这个消息太劲爆,冯露露立马就私聊她:“我去你什么情况,什么叫就那一个,哪一个?” “我从高中到现在谈过几场恋爱你又不是不知道。”宁朝夕回她。 “你说的该不会是陈浔吧?他回来了?卧槽什么时候的事情,他不是失踪了很多年了吗?”冯露露震惊道。 “是啊,他回来了,前段时间回来的,我们又重新在一起了。” “缘分啊,兜兜转转那么多年你竟然还能遇见他,恭喜恭喜。” 宁朝夕笑了,是啊,多难得,他们分别了那么多年,还能彼此保留着年少时的那份心动和感情,在这些无尽的日夜和年华里,与命运对抗,然后披荆斩棘地走向对方。 第54章:吃醋 宁朝夕回到家时,沈熙刚哄着嘟嘟睡下,从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好就看见推门而入的她,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呢。” 宁朝夕换好鞋走过来,笑道:“姐,我肯定要回来啊,我怎么舍得让你独自一人度过这漫漫长夜。” “去你的。”沈熙笑着到客厅整理嘟嘟乱丢的玩具,“对了,你今天不是请了半天假去出版社吗,怎么样,接下来是不是要谈合同了?” 听言,宁朝夕神色微变,抿了抿唇,没作声。 “怎么了?”沈熙把玩具收拾好,转头看她。 “终审没过,我的稿子被退了。”宁朝夕低着头看着地板,压抑了一天的郁闷和失落情绪此时从心底翻涌上来。 沈熙没想到结果是这样,她一时语塞:“呃,这样啊……没事,你继续加油!你文笔和功底都那么好,总有一天能出版的。” 总有一天…… 宁朝夕伸手搭在自己的额头上,苦笑着摇了摇头:“再说吧,姐,我累了,先去洗澡休息了。” 稿子被退,说不难过是假的,她坚持了那么久的事情悉数被推翻,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付诸东水,宁朝夕把自己摔倒在床上,仰面看着天花板,忽而茫然。 隔天和陈浔约了晚上吃饭,宁朝夕下班后就去画廊找他,给他发信息的时候陈浔说他和郑旭去别的地方看分店的店面去了,很快就回来,让她先在画廊里等他,宁朝夕依言去了他三楼的工作室。 她刚坐在椅子上刷微博,就听到门被人敲响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以为是陈浔回来了,没多想就走过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身材高挑纤细,面容精致姣好,脚上依旧穿着对长靴,将她的身量拔高了些许,站在门外的人,是周昕。 门里门外的俩个人看到对方皆是一愣。 宁朝夕认得这个女人,并且在之前也见过对方很多次,可周昕显然对她没有印象,一愣后,她率先问:“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我叫宁朝夕,是陈浔的女朋友。”宁朝夕朝她微微颔首,礼貌道。 听到她的介绍,周昕微怔,脸色一变,眼里浮现些许愕然:“阿浔的……女朋友?” 宁朝夕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地点头:“是的,请问你是?” 周昕教养极好,很快就平复了自己惊怔的情绪:“我叫周昕,是阿浔的朋友。” 宁朝夕听着她那一声声的‘阿浔’,默默地咬紧了牙,这个称呼她只听陈父陈母叫过,现在从一个女人的嘴里说出来,莫名就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亲昵。她到现在都还记得这位周小姐在前不久花了大价钱买下了陈浔的画,那叫一个大手笔。 心里是这么想,脸上却不显露,宁朝夕朝她笑道:“周小姐,不知道你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周昕往工作室里张望了一眼,没有看到想见的人,她说:“我是来找阿浔的,他不在这里吗?” “他有事不在。”宁朝夕看着这个女人毫不掩饰自己的失落,心里有些不爽。 话落,就听到走廊里传来脚步声,宁朝夕和周昕同时往楼梯口的方向看去,就看到陈浔正往这边走来。 “阿浔。”周昕轻唤了一声。 宁朝夕脸一沉。 “周小姐。”陈浔走过来朝她颔首。 周昕从自己的包里翻出一张请柬,递给他:“阿浔,这是我外公寿宴的请柬,今天刚好想起来,过来给你。” 陈浔把请柬接过来:“谢谢。” 周昕莞尔一笑,语气温婉大方:“不用那么客气,我们俩什么交情,倒是你,什么时候有的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她说着,开玩笑道:“藏得够严实的啊。” 陈浔把请柬收好,移开视线看向站在工作室门里的宁朝夕,眼阔一软,他说:“一直都有。” 宁朝夕接收到陈浔投来的目光,她别开视线,默默地‘哼’了一声。 闻声,周昕嘴角的笑意微顿:“是吗,我还以为……” 陈浔:“什么?” “没什么,阿浔,你打算明天什么时候出发?”周昕收敛起心里的那点不为人知的情绪,转移了话题。 “下午。” “几点?我也明天回去,正好顺路,跟你们一块儿走吧。”周昕说。 陈浔沉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周昕以为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便兀自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上我打你电话,在高速收费站等你,那就先这样,我还有事,明天再联系。” 和他们分别打了声招呼,周昕就离开了。 她走后,陈浔就上前摸了摸宁朝夕的脑袋,他问道:“等很久了?” 宁朝夕本来想说没有,但想起刚才踏着长靴离开的那个女人,心里那点小脾气就上来了,她点头道:“等很久了!” “抱歉,那边有点事……”陈浔以为她是等太久不高兴了,他放轻了声音哄她:“饿了吗?想吃什么?” 听到他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宁朝夕的心一下子就软了,她踌躇了半晌,看着他问:“陈浔,那个周昕是什么人啊?” “老师的外孙女。” “你们很早以前就认识了吗?”宁朝夕问。 “跟老师学画的时候认识的,怎么了?” 宁朝夕摇了摇头,她想,陈浔这个木头呆子一定看不出人家早就对他存了心思。女孩儿对这些事情天生就是敏感的,特别是恋爱中的女人,对方对站在你身边的这个男人是抱着怎么样的心思,单从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来。 她记得以前陈浔在学校的时候因为长相出挑很受欢迎,有不少女生明里暗里的喜欢她,她还曾经见过有人向他表白,她还为此郁闷过一段时间,虽然她知道依陈浔的性格不会再去喜欢别人,但宁朝夕只要想到周昕看他的眼神,心里就莫名的不爽。 第二天他们吃完中饭后就出发,陈浔开车,从这边过去s市大概要三个多小时的时间,他们到达高速收费站的时候正好一点,十分钟之前,周昕就给他打了通电话,说已经在收费站旁边的休息区等他们了。 陈浔把车开到休息区的临时停车点,就看到周昕那辆白色宝马停在那里,人就站在车旁,朝他们挥手。 他刚把车停好,周昕就走了过来,陈浔摇下车窗,她弯腰跟他打招呼,然后就看到坐在副驾驶上的宁朝夕。 “宁小姐,你也跟着来了?”周昕微讶。 “你好,周小姐,又见面了。”宁朝夕笑道。 陈浔转头看向身边人,问道:“还有很久的路程,要不要下去上个洗手间?” 宁朝夕想了想,点头。 她下了车,周昕就跟她说:“宁小姐,我正好也要去,一起吧。” 洗手间里的人不多,宁朝夕在洗手池边洗手的时候,周昕在旁边照镜子,她随口问道:“宁小姐,你和阿浔是怎么认识的?” 宁朝夕抬起头来正好对上镜子里的人温和友善的笑容,她眼角微弯:“我们是高中同学。”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说你们一直在一起,那你们是上高中的时候就在一起了?”周昕拿出一支口红在嘴唇上涂抹。 “是啊。” 周昕收起口红,对她笑道:“挺难得的,从高中到现在也有很多年了吧,我真羡慕你们之间的感情。” 走出了洗手间,路过一家便利店,宁朝夕对周昕说:“周小姐,你先回去吧,我去便利店里买点东西。” 周昕应了声好。 陈浔在车里等了有一会儿,才看到宁朝夕回来,她手里拿着盒东西,一上车就对他道:“伸手。” “嗯?”陈浔不解,但还是伸出一只手来。 宁朝夕把刚从便利店里买来的薄荷糖倒了两颗在他手里,陈浔问:“这是什么?” “薄荷糖。”宁朝夕把盖子合上,解释道:“怕你等会儿开太久车会累,特意买来给你提神醒脑用的。” 陈浔眼底浮现一抹温和的笑意。 到达下个收费站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周昕要给车子加油,让陈浔等她一会儿,她去缴费的时候顺便买了几瓶水,走到他们的车前刚想问他们需不需要喝水时,就看到驾驶座上的人解开安全带,从后座拿了件外套,动作轻缓地披在身旁的女孩儿身上,伸手帮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 从周昕的角度看过去,刚好能看到他微侧着脸,专注地看着身边的人,唇角噙着抹很浅的笑容,脸上的神情温柔宠溺的,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模样。 片刻,周昕看到他转回视线,在看到她之后,唇边的笑意收敛,又恢复了平日那副清淡寡言的样子。 她刚才对宁朝夕说,我真羡慕你们之间的感情。 但其实不是,她真正羡慕的,是宁朝夕这个人。 何其有幸,能够得到这个男人的万般宠爱,她至今都还记得在外公的画室里第一次见到他的情景,他就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整齐地翻折着,线条流畅的手臂上搭着调色盘,修长白皙的手执着画笔,他微微低着头,在纸上作画,专注的神情沉稳如山,让人着迷,看到这个男人的第一眼起,她的心就为他沦陷了。 可在之后的接触过程中,他待她始终是冷淡疏离的,也不怎么爱说话,她起初以为是他的性格使然,但到现在她才明白,他并非是清心寡欲的,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因为他心里早就藏着一个人,再没有别人可以踏足的地方。 第55章:落差 宁朝夕起初还在陪着陈浔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可到后来她实在撑不住,倒头就睡着了,等到再次醒来,他们已经到了。 寿宴在晚上进行,举办地点就在应钟华老先生的家里,宁朝夕对这场宴会多少是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的,以对方在艺术界的地位和威望,届时肯定会来很多名流和大师级别的人物,可她一个都不不认识,也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大型的宴会。 周昕要直接回家,就在红绿灯路口跟他们分别了,因为寿宴的举办时间在晚上,一来一回太费时,他们就打算在s市停留一晚,第二天再回去,陈浔带她先去酒店放行李,他向前台要了两间房,拿到房卡之后递了一张给宁朝夕。 他们的房间就挨在一起,宁朝夕拿着行李进了房间,她把之前陈浔给她买的那身裙子换上,简单地收拾好自己,就出门了,她刚关上房门,旁边的房间门就被人打开了,陈浔从里面走了出来。 虽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西装革履的模样,但再次看到时,宁朝夕还是禁不住愣了一愣。 眼前的人身形挺拔修长,一身笔挺的西服穿在身上,衬着他那张清雅隽秀的面容,显得他整个人愈发英俊帅气,卓尔不凡。 “冷吗?”陈浔见她出来,开口问。 宁朝夕的裙子是无袖的,她搭了件小外套在外面,今天s市的温度不低,她这样穿正好合适,听言,她摇了摇头:“不冷。” 她走过来,陈浔牵起她的手,握在掌心试探温度,她的手心是温暖的,就像她说的那样,不冷。 宁朝夕低了低眸,心里掠过一阵暖流,唇角抿出一丝笑意来。 她注意到陈浔的手里还抱着一件古木盒子,她好奇道:“是送给应大师的礼物吗?” “嗯,老师喜欢收藏古董,这是郑旭特意去找来的。” “郑旭也会来吗?” “他会来。” 宁朝夕扬起眉梢:“我还以为他之前说的那么痛恨应大师的样子,这次的寿宴不会来呢。” 陈浔抿唇一笑:“这次宴会会来很多社会名流,他主要是来结交朋友的。” 宁朝夕弯了弯眼睛:“果然是生意人啊,来这种场合还不忘拉拢人脉。” 陈浔带她去了应钟华老先生的大宅子,别墅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了,他们进到客厅,宁朝夕就看到周昕正在接待客人,她也换了身素雅的裙装,脸上带着温雅的笑容在和别人聊天,看到他们进门后,就走了过来。 “阿浔,宁小姐,你们来了,外公在二楼的书房里,你们直接上去找他就好。” 陈浔点了点头,带着宁朝夕上了二楼,应老先生就在二楼的书房里和以前学油画的几位老朋友聊天,听到敲门声,谈话才戛然而止,书房的门敞着,里面的几人都是绘画界颇有声望的大师,陈浔一一跟他们打招呼。 有人道:“哟,钟华,你这得意门生终于来了,行,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你们师生二人了。” 说完,他们一行人就出了书房。 应钟华摸着自己下巴的胡须,一双矍铄的双眼看着来人,声音浑厚苍老:“来了。” “老师。” 应钟华沉沉的‘嗯’了一声,视线转向他身边的人:“这位是?” “这位是我女朋友,宁朝夕。” “应老师好。”宁朝夕礼貌道,大眼睛里的光芒闪烁,弯着眉眼一副讨喜乖巧的模样,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 “好好……”应钟华摸着胡须笑了笑,“这小子上次来找我就说要带个人来给我瞧瞧,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个小姑娘。” 寒暄了几句,应钟华就从位置上起来:“下面来了不少人吧,走,陪我看看去。” 陈浔上前搀扶他,应钟华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他扶,他们三人出了书房,刚在楼梯口现身,一楼的宾客就停止了交谈,纷纷朝这边投来视线,有几个人还围上来寒暄:“哎呀,老先生真是老当益壮,还是那么有精神啊。” 宁朝夕跟在陈浔身后陪着应钟华下楼,从身边经过的,还有这些围上来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但这些人大多数都认识陈浔,有些年纪稍长的,和他说话时还刻意放低姿态,显得很客气。 今天来参加寿宴的大多都是应钟华的学生和绘画界的画家大师,大家围过来讨论的都是有关于绘画的动向和发展,还有哪个国家的绘画大师最近又画了什么惊艳了世界,有人在说:“齐安的那幅《山水墨》获得了法国卢浮宫国际美术展的提名奖和优秀作品奖,还有加拿大那位以超现实主义风格出名的罗伯特·刚索维斯……” 什么齐安什么超现实主义,宁朝夕发现自己一个字都听不懂,她抬头看向身边人,她注意到陈浔听得很认真,不时有人向他提问问题,他都能提出自己的见解和看法,话不多,但显然他们无论在讨论什么,他都能明白并且了如指掌。 宁朝夕放眼望去,就看到一身帅气西装的郑旭正在和几位社会名流相谈甚欢,言语从容自然,她视线一转,周昕就站在她不远处的地方,一举一动间是浑然天成的优雅风范。 还有身边的陈浔,一身西服挺阔,姿容卓越,被人群簇拥在中间,依旧清隽沉稳,不卑不亢,宁朝夕直到这一刻才恍然过来,站在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真的变成了大家口中所言的名人,也已经站在了大师的高度,供众人瞻仰。 宁朝夕忽然就觉得自己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她想,原来这个世界真的是分成几种人的,有些人天生注定混迹在这种场合,又有些人只是普通人群里微不足道的一员,每天随着人群随波逐流,这样的差距细想下来,其实有点可怕。 更让她心慌的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陈浔也是属于这种场合的人。 就像此刻,站在她身边的男人让宁朝夕有几分陌生,这种感觉就像是那次在书店里看到他穿着一身名贵的服装和前几天踏入他家别墅时的心情是一样的,她觉得很不真实。 这样的陈浔无疑是优秀的,他按照理想成了赫赫有名的画家,而她,却终究没想像他们当初约定的那样,成为能够与他并肩的人。她想,她之前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写作和出书,在这一刻通通都有了答案,前段时间潜伏在她心底的落差感骤然升起。 她突然就没了自信,能够站在他身边。 “这位是陈浔老师的女朋友吧,你也是从事绘画事业的吗?”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就听见有人这么问她。 “我不是。”宁朝夕尴尬一笑。 那人看陈浔和应钟华那边凑不进去,索性就跟宁朝夕套近乎:“不是我说,陈浔老师真是厉害,这么年轻就可以在绘画界取得一席地位,当年那幅《归路》一创作出来,真是惊艳了整个艺术界的人,那幅画到现在都还展在纽约的美术馆里呢。” “还有,今年初首都的当代美术馆还同时展出了陈浔老师的很多作品,你应该去看过吧,那一系列的关于人物的绘画作品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真不愧是应钟华大师的得意门生,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听着男人的话,宁朝夕只能干笑着回应,他说的这些,她真的从未了解过,关于陈浔这八年里发生的事情,她也只是从他和郑旭的口中得知,其余的真是知之甚少,她也无法融入陈浔和这些人的谈话中,整场宴会下来,她就像个不会说话的提线木偶一般跟在他的身边,这种感觉很无力,也很挫败。 男人还想继续与她攀谈,陈浔却走了过来,凝视着想和宁朝夕套近乎的陌生男人,眼眸深邃沉静,他微微眯起眼,简短地说了句:“抱歉。”就带着宁朝夕走了。 晚宴开席,饭厅里摆了两大桌,陈浔带着她跟应钟华坐在一起,她的心情从刚才起就变得沉闷不佳,整顿晚餐下来,就只专注地夹着摆在她面前的菜,也因为今晚的饭菜不合她胃口,她吃的很少。 回去的路上,陈浔开着车带她回酒店,在路口遇到红灯他停下来,转过视线看向今晚突然变得沉默安静,异于往常的人。 宁朝夕看着窗外发呆,陈浔叫了她很多次都没有回应。 直到放在腿上的手被人握住,她才陡然回过神来:“怎么了?” “在想什么,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没有啊,没在想什么。”宁朝夕轻松地展露笑颜。 “今晚你吃的很少,酒店对面有家面馆,等会要不要去吃点?”陈浔说。 “不用了,我今晚吃的很饱,肚子很撑,不想吃东西了。”宁朝夕皱了皱鼻子,“还有啊,我们这两身衣服贵着呢,万一沾上味道或者弄脏了怎么办。” 陈浔那双沉静幽黑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伪装看出她的破绽,宁朝夕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心里发虚,幸好前方的路口红灯转绿,她指着绿灯急忙道:“陈浔,绿灯了。” 他收回视线,松开刹车踩油门,陈浔看着前方,过了片刻,忽然道:“朝夕,如果发生了什么,你一定要跟我说。” 第56章:芥蒂 宁朝夕回了酒店房间就把身上的裙子换下来,整齐地折叠好放起来,她去洗了个澡,换上了平日里穿的衣服。 她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想起了今晚来找她攀谈的男人说过的话,她掏出手机,在百度的搜索栏里打上‘陈浔’两个字,页面很快加载出来,果然有属于他的百度百科,她点开来。 最上面显示的是他的出生年月日和简短的介绍:“陈浔,男,师从于应钟华大师,是当代知名艺术画家,以自身创作的《归路》及一系列绘画作品轰动中外艺术界,是美国的亚历山大卢奇绘画奖的获得者,曾在纽约举办个人画展。” 宁朝夕的指尖往下滑,看到下方罗列了他的成名及代表作,还有具体到何年何月的获奖作品,他成名到现在一年有余,关于他的信息没有特别多,但每一条都足够让人震惊许久。 她一条一条耐心地浏览完,然后把手机放在一边,整个人往后倒躺在床上,她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来,看着上方明亮夺目的水晶灯,眼睛被光线刺的微微一眯,忽然想到,差距真是一个很恐怖的存在。 她就这么放空思绪躺了好一会儿,肚子突然饿的‘咕咕’叫了起来,今晚她吃的东西很少,是她平时饭量的三分之一还不到,她本来想不去理会,但饿得实在太厉害,宁朝夕不得不起来找东西吃。 她记得陈浔说酒店楼下有家面馆,她看了眼时间,还不算太晚,应该还在营业,她起身披了件外套,穿好鞋,带上房卡和钱包就出门了,她经过陈浔的房间,门缝间传来微微的光亮,她刚想抬手敲门的时候,忽然顿住,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她在这一刻有点不想让陈浔陪她一起。 她在原地站了半晌,抬起的手就放下了,有些累积许久的负面情绪正在侵蚀消磨她的内心,像找不到发泄口般。 她转身下楼的时候给自己找理由,她是想到他今天开了那么久车,又刚从宴会回来,应该会很累了,她不想再麻烦他陪自己去外面吃东西,对,就是这样,不想麻烦他,想让他早些休息。 反正只是吃碗面的时间而已,她很快就回来了,他这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找她,所以宁朝夕没有告知一声就走了。 面馆就在酒店的对面,过条马路就到了,现在是晚上九点多,不是饭点,店里空荡荡的没什么人,宁朝夕挑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很快就有伙计拿着菜单走了过来,她浏览了遍菜单,点了碗牛肉拉面。 “加辣吗?”伙计在点餐牌上打了个勾。 宁朝夕想了想,现在大晚上的再加上空腹还是不要吃太辛辣比较好,她摇头:“不加,谢谢。” 等餐的时候太无聊,宁朝夕就拿出手机开了自己的网络玩游戏,她最近迷上了一款名叫《疯狂豆腐》的游戏,她这些日子有空就在玩,已经快破关了,就在她操纵着豆腐君准备避开新一轮的餐盘追杀时,手机一震,游戏画面一卡,有电话打进来了。 ‘陈浔’两个字取代游戏界面跃入她的眼里,不知怎的,现在接到他的电话宁朝夕有几分莫名的心虚,她迟疑了几秒,手指滑动接听。 “喂。” “你在哪?” 刚接通电话,就听到了他的质问,宁朝夕听在耳中,发现到他的语气带着点担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我……在面馆。”犹豫了一瞬,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那端沉默了几秒:“为什么不叫上我?” 这次的语气更冷,宁朝夕的手指微微一颤,她能感觉到陈浔好像有点生气了。 她的手抠了抠桌布上的图案,没有回答他,反而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房间里?” 陈浔不说话,沉吟了半晌说:“在那等我。”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 宁朝夕听着‘嘟嘟嘟……’的回音,久久没有反应,直到耳边再次响起游戏里激荡人心的音乐,她回过神,忽然间就没了玩游戏的心情,她把游戏界面关了,把手机放在一旁。 牛肉拉面端上桌,陈浔还没来,宁朝夕取了双一次性筷子,夹起面条放进嘴里,太淡了,没什么味道,她皱了皱眉,拿起桌上摆着的辣椒粉往面上撒,陈浔进到面馆,就看到坐在窗边的人正在往碗里撒辣椒粉,似乎嫌不够味道,她又舀了勺辣椒酱。 他敛了敛眸,走过去,拉开她对面的椅子:“晚上别吃太辣。” 闻声,宁朝夕猛地抬起头来,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一吓,手臂碰倒了旁边的辣椒粉,她赶紧手忙脚乱的把调料瓶拿起来。 陈浔在她对面坐下,修长白净的手抽了张纸巾,帮她把洒出来的辣椒粉擦干净,全程无言,眼睛却一直看着她。 宁朝夕低了低头,用筷子搅了搅面条,把碗往前推了一点:“陈浔,你饿吗,要不要吃一点?” 陈浔盯着她,唇角微抿:“朝夕,我不吃辣。” 宁朝夕刚反应过来:“哦对对,你不吃辣。”说着,她又把碗挪了回去,“那你要点一碗吗?这里的牛肉拉面很好吃。” “我不饿。” “哦。” 她默默地低头吃面,之后就没有话说了,陈浔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 拉面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因为太辣了,不小心被她放多了辣椒粉,吃下去之后太呛了,感觉喉咙火烧火燎的,眼睛被辣刺激的泛红,她低着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吸了吸鼻子,手上的筷子搅动着面条,却没有再放进嘴里。 陈浔抬手招来了店内伙计,要了一壶温开水和一笼蒸饺,温水很快就送来了,他默不作声地拿起桌面上倒扣的茶杯,执起水壶帮她倒了杯温水,然后推到她面前:“喝吧。” 宁朝夕听话地拿起茶杯,把温水灌入嘴里,温热的水涌入火烧似的喉咙里,没过多久,那阵火辣就消退了不少,蒸饺送上来的时候,陈浔把她面前的拉面推开,把这一笼蒸饺和花生酱都放在她面前:“吃这个。” 宁朝夕只吃完了一半蒸饺,剩下的都吃不下了,她抬起头看着陈浔,他没看她,只从旁侧抽了双一次性筷子,过了水,然后就开始吃她剩下的,他吃得不紧不慢的,面色淡定从容,她看了他一眼,手指又无意识地抠着桌布。 他吃了多久,她就抠了多久,她手底下的那块桌布被她弄得皱皱巴巴的,有些话她想说出口可终究少了些底气。 陈浔放下筷子,视线从她的手移到她的脸上,这才不温不火地开口:“朝夕,你从刚才开始就不对劲。” “……有吗?”宁朝夕干巴巴地笑了,扯着嘴唇道。 “如果没有,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宁朝夕抬起头来,直视他波澜不惊的双眼:“陈浔,我没有不敢看你啊。” “那你出来为什么不叫上我?”他又问回刚才在电话里的那个问题。 宁朝夕看着他说:“我怕影响你休息,你今天开了那么长时间的车,又刚从应老师的寿宴上回来,我不想麻烦你再陪我跑出来一趟,而且这里就在酒店对面,那么近,我吃完就回去了。” “怕影响我休息,所以你连短信都懒得发。”陈浔忽地笑了一声。 他这声笑瞬间就戳中了宁朝夕今晚一直揣着的心事,她咬了咬唇,别开视线,努力克制着自己:“陈浔,我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觉得我做什么事都需要别人陪着才能完成吗?” “朝夕,我不是这个意思……”陈浔僵硬着脸色。 宁朝夕突然站起来,心里有一腔闷烦和懊恼没处宣泄,没等他说完她就烦躁道:“算了……陈浔,我去结账。”她脚步慌乱的,匆匆忙忙地走向收银台,她身后没有脚步声,没有人跟上来。 结完账,她转身往回走,就看到陈浔的背脊挺直,还僵硬地坐在原位,就像一尊顽固不化的石像,她现在才注意到他身上只穿着件单薄的白衬衫,是他今天穿去参加寿宴用来打底的那一件,入夜天冷,可他连外套都没穿,苍白的光线打在他瘦削的身形上,他的背影忽地浮生出几分萧索寂寥,如同秋寒之后飘零在夜色中的枯叶。 宁朝夕忽然就能想见他在过去几年无人陪同的日子里,是不是也是这般孑然一身坐在孤清的夜里,无人问津。 她看着,心脏传来丝丝抽痛,她眼眶一红,走了过去。 手轻轻地拉住他的衣袖,低着头,像个犯了错误乖乖认错的小孩:“陈浔,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陈浔握着她拽住衣袖的手站起来,轻轻地摇了下头:“不用道歉,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好。” 听他这么说,宁朝夕的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她用力地摇了摇头:“不关你的事,是我太不懂事了……” 宁朝夕发现自己不忍伤他的心,只要他流露出一丝一毫的难过,她的心就像被一把利刃割伤了一样,疼痛不已。 他们回到酒店,在房间门口分别,陈浔问她:“朝夕,你有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宁朝夕迟疑了一瞬,摇头:“没有……” 她心里一直耿耿于怀的事经过这一晚的小插曲仍然没有得到舒展,她想,这些事要等她自己想通,想通就好了。 第57章:解忧 宁朝夕的自愈能力一向很强大,有什么郁闷难过的事情只要找人说开了,或者等自己想通就好了,可能是她的性格使然,她很少将某件令她不悦或者烦闷的事情一直放在心上,让自己惴惴不安,不得安宁。 可这次的事情宁朝夕却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她越想心里带来的落差和恐惧就会越来越多,陈浔的优秀和光辉是摆在那里的,她只能仰望,却无法追上他们之间的差距,这就是现实。 沈熙觉得她自从陪陈浔去s市参加完哪个大人物的寿宴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很不对劲,偶尔会对着某处发呆,在书店里收银时找错顾客的钱,性子也越来越沉闷,话也越来越少,这种感觉就跟八年前她失恋那会儿很像。 沈熙想到这心一惊,猜测陈浔不会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但也不对,她这些天还是经常看到宁朝夕在跟他聊微信,她想不到发生了什么,问她时她也说没事,时间一长,沈熙也没把这点反常放在心上。 在某天晚上,沈熙夜里起来上洗手间,路过宁朝夕的房门时看到里面有光,她皱了皱眉,推开她没关紧的门,就看到桌面上开着盏小台灯,宁朝夕开着电脑坐在跟前,对着屏幕上的空白文档发呆。 她敲了敲房门,宁朝夕吓了一跳,赶紧合上电脑回过头来,看到是她松了口气:“姐,大半夜的你干嘛呢。” “我才要问你干嘛好吗,你自己看看闹钟,这都几点了你还不睡觉,开着电脑做什么呢?眼睛还要不要啦。” 宁朝夕挠了挠头发,眼神躲闪:“呃……我就睡了。” “宁朝夕,你这几天怎么回事啊?”沈熙蹙眉问她。 “没事啊。”宁朝夕笑了笑。 “你别再跟我说这个词,问了你几次了你都这样说,可我觉得你分明就有事,说来听听,趁着姐姐心情好,帮你分忧一下。” “没事姐,我真没事。”宁朝夕站起身来推她出门,讪笑道:“你去睡吧,我也要睡了,晚安。” “喂宁朝夕你……”沈熙刚回过头,房门被她‘砰’的一声关上了,她碰了一鼻子灰,狠狠道:“小没良心的。” 陈浔从s市回来之后就开始忙碌一月份参展的事情,宁朝夕知道他很忙,特意打电话过去让他专心忙碌展览的事情,他们这段时间暂时不要见面了,话是她说的,可陈浔却觉得很愧疚,宁朝夕就在电话里安慰他说没关系。 她最近这段时间从书店下班之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电脑文档专心自己的创作,她想了很久,觉得只有早点出书成名才能缩短她和陈浔之间的差距,就像她很久以前说的那样——“陈浔,你喜欢画画,我喜欢写作,以后我们一个是画家一个是作家,多配!” 是啊,只有这样,他们才般配,宁朝夕就是这么想的。 她不是妄自菲薄的人,她想要努力把自己变得更好,变得更加优秀地站在陈浔的身边。 沈熙也发现她最近这段时间又恢复了以前单身时候的日子,每天早起晚睡,除了上班之外,就是对着电脑敲键盘。 “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还不注意一点,非得把自己的面容弄得很憔悴才开心是吧。”沈熙嘲讽她。 宁朝夕背对着她没有说话,自顾自地敲打着键盘。 “宁朝夕,我说话你听见没。”沈熙走过去抓起她的手机,搁到她面前,“把你家陈浔约出来,好好出去约个会吃个饭,别成天窝在这个小房间里把自己整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宁朝夕把手机拿开:“他最近没空。” “我看是你没空吧。”沈熙笑了,瞥了一眼她的文档,劝她:“宁朝夕,你悠着点啊,这种事情非一日之功,你就算这几天把稿子赶出来,也不见得一定就能成啊,你何苦这么逼自己呢。” 宁朝夕忽然停下敲键盘的动作,对着文档发愣:“姐,你也觉得我不会成功吗。” “不是,我说你那么执着干嘛,这种事情也有很多运气成分在里头,有时候不是说你写的不够好,就是差那么点运气,你有办法吗。”沈熙说,“还有,你不知道墨菲定律吗,你往往越在意越想实现的事情,到最后都不会发生。” 宁朝夕瘪着嘴,闷闷地看了她一眼,别过头:“我不信。” 沈熙被她这副模样逗笑了,‘噗’的一下笑出声来:“喂,宁朝夕,我说你不写作不出书是会饿死吗。” 她这句话就像跟针一样刺进宁朝夕的心里,她像个漏气的气球般瞬间就萎缩了,她摇头:“姐,可是我会配不上他……” 沈熙闻声敛起了笑意:“配不上谁?陈浔?” 宁朝夕不出声,默认。 沈熙挑高了眉:“谁说你配不上他的?他自己本人?” 宁朝夕飞快地摇了摇头,末了,大概也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她小声道:“是我自己觉得的。” 沈熙笑了,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宁朝夕,你要不要照下镜子,现在的你就像个八点档的苦情剧女主角一样。” 宁朝夕:“……” “你就为这事钻牛角尖啊。”沈熙把她的电脑盖上,“那我告诉你,你可以不用写了。” 宁朝夕赶紧翻开自己的屏幕,瞪她:“我的东西还没保存。” “就算你真的出了书成了作家,你也一样配不上他。”沈熙说。 宁朝夕倏地一怔。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是为了自己的理想才这么拼命努力的,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这么个破理由,配不配得上他跟你出不出书有什么关联吗,我一直以为你挺聪明的,没想到会在这种事情上犯蠢。”沈熙毫不留情地骂她。 “配不配得上他不是你说了算的,我知道你是努力想让自己变的更好,可是变好的方式不是这样的,就像你说的,他已经是赫赫有名的画家,那你呢,你觉得出了本书就能成名吗?如果第一本不能,那你是不是还要这样逼着自己创作第二本,第三本……如果一直都出不了名呢,你要这样逼死自己吗,新闻上有多少过劳死的案例,我想你应该也有看到。” “可是姐,你不会觉得他很厉害,我配不上他吗。”宁朝夕低喃道。 “不会。”沈熙干脆利落道:“我们朝夕那么好,苦苦等了他八年,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让他花同样的时间来哄我,我才会原谅他,谁像你那么傻。” 宁朝夕笑了,之前的郁闷一扫而空,她抬头看着沈熙:“姐,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嘟嘟找个爸爸?” “喂喂,我们在说你呢,别试图转移话题啊。”沈熙瞪了她一眼,“再说了,我这么既当爹又当妈的,你觉得嘟嘟会缺爸爸吗。” 宁朝夕撇撇嘴:“你雌雄同体啊。” 沈熙:“……” 隔天,宁朝夕出门上班的时候把手机落在家里了,沈熙在客厅教嘟嘟认阿拉伯数字的时候就听到一阵手机铃声,她顺着声源处走过去,这才发现宁朝夕这个冒失鬼竟然忘记带手机了。 手机放在床上,正在一阵接一阵地嗡鸣着,响着铃声,沈熙走过去拿起来,视线落在屏幕上显示的联系人——陈浔。 宁朝夕下班后就匆匆忙忙地往家里赶,她今天到了书店之后才发现自己手机落在床上忘拿了,也不知道陈浔有没有联系她,她以生平最快的速度赶回家里,刚用钥匙拧开家门,就发现玄关处多了一双做工精细的男士皮鞋。 她疑惑地抬起视线看向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个男人,背脊挺直,清清瘦瘦的,看着……很眼熟。 客厅的人听到动静也转过头来,沈熙探出头来看到是她,挑眉一笑:“哟,今天怎么那么快就回来了?” 男人也跟着回头,宁朝夕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容,微微一愣,真的是陈浔。 然后就听到沈熙说:“哦,今天正好有空,请你男人上来喝茶。” 宁朝夕:“……” 他们的谈话应该已经接近尾声,沈熙站起身对她道:“不用换鞋了,帮我送陈先生下去吧。” 这么快。 “陈先生,下次就直接过来吧,不用带那么多礼物了。”沈熙笑说。 陈浔似乎有些拘谨,他说:“应该的。” 宁朝夕听着他们的对话,视线一扫,发现客厅里堆放着许多小孩的零食和玩具,还有各种补品,这些应该都是他带来的。 她忽然有点感动于这个男人的无微不至和细心。 相处了短暂的一段时间,嘟嘟好像也喜欢上了他,见陈浔要走,就迈着小短腿吧嗒吧嗒地跑过来抱大腿:“哥哥,不走……” 陈浔一顿,伸手揉了揉小东西的脑袋,嗓音温淡:“下次再陪你玩。” 宁朝夕注意到陈浔的耳廓有点红,她抿着唇有点想笑,如果不是这里有几双眼睛注视着,她真想上去碰一碰。 “姨姨……哥哥不走……”嘟嘟在喊她。 宁朝夕这才反应过来嘟嘟的称呼,思维有点凌乱,她把嘟嘟从陈浔腿上扒下来,塞给沈熙,顺便瞪了小家伙一眼,我是你姨,他是你哥,这什么乱七八糟的辈分。 等电梯的时候,宁朝夕笑着问他:“你给嘟嘟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他那么黏你。” 陈浔耳朵的红晕未褪,他轻咳一声说:“陪他玩了一小会儿。” “行啊你,以后肯定是带小孩的能手。”宁朝夕调侃他。 “朝夕……”陈浔无奈笑了。 出了电梯,宁朝夕陪他去取车,他们并肩走在路上,她开口问:“陈浔,你今天怎么会来?” “我打电话给你,是你表姐接的电话。” “她让你过来的?” “嗯。” 想起沈熙刚才对他说话时的态度,宁朝夕问:“陈浔,我感觉我姐对你的印象好像改观了,你们聊了什么?” 她说这话时他们正好走到他的车旁,陈浔掏出钥匙解锁开门,闻声他顿住脚步,转头盯着她,眉目忽然变得认真起来,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朝夕,上车,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58章: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陈浔,你要带我去哪里啊?”坐在车上,宁朝夕已经不止一次问过他这个问题。 而他只是专注地目视前方,耐心道:“去到你就知道了。” 这么神秘,宁朝夕撇嘴,转头看向窗外,却发现周围的景致都变得熟悉了起来,这是……他们以前回家的路。 她讶异,转过视线看向陈浔,身旁人的面色波澜不惊,他察觉到宁朝夕的视线,抽空转头,嘴角掠起抹浅浅的笑意。 宁朝夕看着那些熟悉的街道和店铺,她已经有许久没有踏足过这个地方,此时这些场景从她的眼前一一飞掠,她只觉得曾经发生的一切都恍如昨日。 钱关村以前的街道狭窄,有许多小摊小贩在道路两边摆摊,可经过这几年的街道管制,路面上已经极少看到这些流动摊贩,道路畅通,也允许车辆驶入,可陈浔却没有把车开进去,他把车停在街边,和宁朝夕走路进去。 仿佛第一次踏足这里,宁朝夕样样都觉得很新奇,东张西望的,走几步路就要回一下头,跟他说哪里哪里经过整改,又有哪些店铺已经倒闭关门了,以前她和宁父经常光顾的那家杂货铺也倒闭了,变成了一家生活超市,以前熟悉的人已经不在,全都是一些生面孔,走在这条街上,也再遇不到以往认识的人。 宁朝夕看着变化极大的街巷,脑海里闪过四个字——时过境迁,不过这八年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过了一个世纪那样。 陈浔带着她拐上了以前回家的路,宁朝夕牵着他的手跨过一个积水的坑洼,问他:“陈浔,你们家还在吗?” “还在,但鞋铺转让了。”陈浔回答她。 他们家以前开的鞋铺在他们离开之前就退了租转让给了其他人,这八年以来,陈浔也是第一次回到这里,和宁朝夕一般同样对这里有几分新奇,他们家的店铺转让,同样的地址,同样的店面,这里转租之后同样也开了一家鞋店。 宁朝夕觉得新鲜,拉着他走了进去,店铺的老板见来了客人,立马就起身迎接:“随便看看,我们这里的鞋都是品牌货。” 这里不止卖皮鞋,宁朝夕看到一侧的架子上摆满了运动鞋和高跟鞋,最底层还摆放着凉拖和女士靴子,她随手拿起一双男士皮鞋,摸了摸手感和质地,在老板期盼的目光中放下了手中的鞋子,拉着陈浔出了店门。 “他这里的鞋做得好劣质,连你爸爸做的三分之一都不如。”走到外面,宁朝夕就挽着他的手道。 “都是工厂成批加工出来的。”陈浔解释道。 “陈浔,你爸爸现在还有在做鞋吗?”看到路面上躺着一颗小石子,宁朝夕没忍住伸脚踢了踢。 “嗯,在江城租了间店铺,自己做生意。” 宁朝夕玩心顿起,脚下踢着石子玩,每踢一下都确保石头不会飞远,闻言,她笑说:“都有个那么会赚钱的儿子了,他干嘛不在家里享享清福。” 陈浔拉着她,注意她不会被石头绊倒,他无奈一笑,上次还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却像个孩童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他有自己的坚持。” “你爸真固执。” 陈浔不知想到什么,轻声笑了:“他说要攒钱给未来孙子当零花钱用。” 宁朝夕愣了愣,脚下的力道没控制好,小石头一下被她踢出去好远,她想去追回来,陈浔及时拉住她:“别捡了。” 他们之间从未提起过结婚或者生孩子的字眼,现在被他无意间提起,宁朝夕不知道作何反应,只好看着他弯眉笑了笑,掩饰自己的尴尬:“你爸想的真长远。” 陈浔忽然认真地看着她:“不远了。” 宁朝夕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蹦出关于生孩子的话题,赶紧拉着他走了:“陈浔,我们去看看你家的房子。” 房子是陈父当年用自己的一半积蓄买下来的,他带着家人从江城来到这座城市生活,本来就想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所以当时用自己攒来的钱从一户人家那里便宜买下了这套房,另一半的钱则用来开了家鞋铺,父亲出事的时候,他们举家迁回江城,陈母本来想把房子卖掉,可陈浔却说,留下来吧。 他们走得匆忙,只来得及收走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还剩下很多东西没来得及搬走,其中就有父亲每年生日送他的鞋子,还有更重要的,他一直珍藏在房间里的花了无数个夜晚才完成的画作。 印象中的房屋和院子都没变,只是门把上积了层灰,院门前也是一片枯叶衰败的景象,宁朝夕站在他们家门前,看着墙壁和门上淡淡的红色喷漆,上面的字迹已经淡的快看不清了,再加上天黑视野不佳,她努力辨认着:“欠什么还……” 陈浔拿出钥匙打开门锁,就听到宁朝夕的低喃声,他侧眸看去,就发现她正盯着墙壁上的字迹看,他刚走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从他的脑海深处翻出来,依旧是灰败凄冷的,他眸光一敛,伸手牵住她:“走吧。” 时隔多年再次踏入这座小院子,宁朝夕有种说不上来的感慨,过往的一切都被时光封藏,而今又重新浮出水面,映入眼帘的和脑海里的记忆相重叠,拼凑出的仍然是美好的影像,看到熟悉的场景,她的脸上顿时浮现笑容。 院子里的水井还在,矮树的树叶全都干枯脱落了,藤架依旧缠满了枯藤,还有那根晾衣绳,被日晒雨淋地褪了颜色。 “陈浔,现在l市房价疯涨,叔叔当年买下这座院子和房屋是明智的。”宁朝夕开玩笑道。 陈浔笑而不语。 用钥匙拧开了门,多年没人使用的房子积满了灰尘,扑面而来的都是尘土腐朽的气味,陈浔拉着她退开两步。 宁朝夕咳了两声:“陈浔,你这是故意的吧,事先也不找人先来打扫一下。” 陈浔掩嘴轻咳,他也吸入了些灰尘,咳得脸颊和脖子都浮起一抹红,闻声微微一窘,他也没想到,今天带她来这里完全是临时起意。 “跟我来。”陈浔轻咳了一声,带她进了房屋。 “陈浔,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宁朝夕问了她在一路上都很好奇的问题。 “拿一样东西。”陈浔边说着,带着她径直上了二楼,推开他以前住过的房间。 他的房间还是像她上次来过的那样,虽然积了层灰,但东西还是摆放的整整齐齐,有条不紊的。 陈浔把以前用过的画架拿出来,上面裹了层沾满了尘灰的布,他没着急掀开,转身看她,他说:“朝夕,沈小姐告诉我,你从s市回来之后就一直不太对劲。” 宁朝夕的眼眸闪过一丝慌乱,连忙否认:“没有啊,你别听我姐乱说。” 陈浔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幽黑明亮,他缓缓开口:“可你在s市那晚确实不对劲。” “我……没有。”宁朝夕有种被人逮着现形的感觉,她矢口否认。 陈浔没揪住这个问题不放,他掩了掩眸,忽然换了个话题:“朝夕,你想不想知道我八年前为什么离开。” 这个话题跳得有点快,她一时没来得及反应:“不是因为你爸爸……” 她没说完,但陈浔明白她的意思,他说:“这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他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通风,“告诉我,你刚才在门口看见了什么。” 在门口? 宁朝夕想了想,有些犹豫地开口:“墙上的那些……红字?” 他转过身来,窗外的天幕深沉,映着他一双眼眸也幽深似夜:“上面写的是,欠债还钱。” 宁朝夕愕然地抬起视线:“你们……” “不是我们,是我小叔。”想起那段往事,陈浔的眸色骤然一沉,“他把我们家的住址告诉了收债的人,自己逃跑了。我爸因为不帮小叔还债,被打成了重伤。” “你在门外看到的红油漆就是他们喷的。” 宁朝夕怔在原地,她都不知道陈浔家当年还发生过这些事,“那你们后来……” 陈浔的眼眸微微一眯:“他们每天上门闹事,我妈抵不过他们的骚扰,有段时间精神衰弱。” “所以你们才选择离开?”宁朝夕走上前,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陈浔,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陈浔摇了摇头:“我不想让你担心。”他回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被人追债,还有我爸的治疗费,朝夕,我那段时间真的身无分文了。” “我一无所有,只能带着父母离开,朝夕,对不起,我把你抛在这里那么多年。” 宁朝夕摇摇头,她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 “我跟着老师学画,是带有目的的,我想要成名,想要我的画能卖钱,除了给我爸治病之外,我还想早点回来见你。” “我没有多崇高,也没有对艺术有多大的追求,起初是因为兴趣,现在说俗气点,是为了赚钱。”陈浔抬手抚摸她的脸颊,自嘲地笑了一声:“朝夕,我说真的,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好。” “陈浔……”宁朝夕喊着他的名字,不知道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摇头。 陈浔说:“走的时候我不敢给你承诺,我怕变数太多,如果我真的什么都没有,就不能回来找你了。” “朝夕,我是因为你回来的,现在我有足够的资本让你过上你想要的生活,不需要那么辛苦,我就能给你想要的,就当是填补我多年的愧疚,你心安理得地接受就好。” “因为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能够补偿抛下你这么多年的事。” 第59章:扳回一局 这是陈浔第一次跟她说那么多话,也是第一次跟她谈起这些她从未了解过的事。 听他说完这些,她的眼睛一红,眼底逐渐漫上了水雾,她伸手抱住他,贴着他的胸膛,双手紧紧地箍住他的腰。 “陈浔,不用说了,我都懂的,以后我们都好好的,再也不分开了。” 陈浔摸了摸她身后的黑发,想起这些往事,他似乎也有些疲惫,微微闭上眼,轻靠着她的脸颊。 窗外夜色清净,微风徐徐,俩人依偎在一起,灯光将他们的影子拖曳在地板上,像两道相互缠绕攀附的藤蔓,相依相生。 气氛正安宁祥和的时候,宁朝夕的肚子忽然‘咕咕’叫了起来。 她松开手,从陈浔的怀里站起身,急忙捂着自己的肚子,满脸羞红地看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陈浔,我饿了。” 陈浔也跟着笑了,拍了拍她的脑袋:“想吃什么?” 宁朝夕舔了舔干燥的唇,忽地想起什么,眼睛都亮了:“我想吃上次在西餐厅吃到的牛排!” “那家有点远。”陈浔说。 “不是说好要弥补这些年的愧疚吗,这你都不答应我。”宁朝夕眯了眯眼,朝他鼓了鼓脸颊,随即又笑开了。 “我怕你撑不住饿坏了。”陈浔无奈地看着她。 “不会不会,走走走,我们去吃牛排。”宁朝夕去拉他的手臂。 “等等。”陈浔牵住她停下脚步,走到刚才取出的画架旁,他伸手将罩在上方的布掀开。 “这是……”宁朝夕的视线随着他揭开的动作落到画板上,隔了八年,已经泛黄泛旧的画纸上是一幅刚画到一半的半成品,上面是一个人物的面容和身影,女生的脸还只是线稿,没来得及上色,画面上的人笑容明丽璀璨,像一道光破开晦暗的心房。 清丽的五官,弯成一道新月的眉目,正是宁朝夕本人。 底下还有标注日期,刚好是八年前他离开的时候。 忽然就想到前不久郑旭说他在纽约的个人画展里曾经展览过她的画像,宁朝夕的目光从画纸转移到陈浔的脸上,抿了抿唇问:“陈浔,你老实说,这几年是不是老是偷偷画过很多幅我的画像?” 陈浔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没有偷偷。” “那就是光明正大的画咯,在哪里?”想起了什么,宁朝夕低了低眉,神情有点沮丧:“你的展览我一次都没参加过。” “下次带你去。” 陈浔从旁边的书架抽了个画筒,把画板上的半成品取下来卷好放进画筒里,然后带着宁朝夕离开了。 冬天的夜来得早,现在还没七点,天就已经全黑了,这个时间点,钱关村里走动的人还很多,有许多年轻男女还有学生下了班放了学都往这边走,宁朝夕走在这条街巷上,想起了很久以前她脚崴伤了,陈浔曾经背她走过这里。 “陈浔,你还记得你背过我吗?”宁朝夕说。 “嗯。”他点了下头。 宁朝夕弯起眼角笑了笑,伸出双手:“你再背我一次好不好?” 陈浔愣了下,没动静。 宁朝夕以为他是不乐意,立马装可怜:“陈浔,我饿得走不动了。” 陈浔笑着揉了把她的脑袋,转身蹲在她面前:“上来。” 宁朝夕立即喜笑颜开,乖乖地上前趴在他的背上,脸颊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蹭了蹭:“陈浔,你的背好舒服啊。” 心里的安全感满满的,走了一段路,她说:“陈浔,你就这样背着我一辈子好不好?” 没有迟疑的,他说:“好。” - 阿佳觉得宁朝夕最近的心情好像格外好,这段时间书店人手不够,需要有人去仓库里搬书,店里的男店员很少,宁朝夕总是自告奋勇去帮忙,有次阿佳看到她自己一个人扛着一箱书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在帮客人收银的时候,她还会哼着小曲。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很多天,阿佳在收银台整理柜子的时候又听到宁朝夕心情愉快地在哼歌,她便好奇道:“朝夕姐,你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吗?最近心情这么好。” 路过的店员阿英听到她们的对话,笑着凑上来:“还能为什么,肯定是交男朋友了呗,看这春风满面的。” “讨厌。”宁朝夕挥了挥手。 “朝夕姐,跟我们说说呗,男朋友是谁啊?哪里人?”阿佳兴奋地凑上来。 “不告诉你。”宁朝夕扬起下巴,傲娇道。 阿英笑了:“我那天看到啦,特意来接朝夕姐下班,我惊鸿一瞥,唉呀妈呀,长得可好看了,超帅!” 宁朝夕被她的话逗笑了,哈哈笑了两声:“是挺帅的。” “朝夕姐,发展到哪一步了说来听听,有没有同居?”阿英也控制不住体内蠢蠢欲动的八卦因子。 “本少女那么纯洁的人怎么会没结婚就跟男人同居。”宁朝夕把身上的工服脱下来,“不说了,收工跟帅哥约会去!” 陈浔的车就停在中心广场的门口,宁朝夕眉目展开笑意,走过去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等很久了?” “刚到。”她刚坐下,陈浔就把手边的热奶茶递了过去。 “谢谢。”宁朝夕接过奶茶把吸管戳进去,喝了一口,甜度适中,她不由得翘起嘴角,陈浔永远都知道她喜欢什么口味的。 “我们去哪儿?”她问。 “先吃饭。” 车子驶上主干道,陈浔忽然问:“什么时候搬来和我一起住?” 闻声,宁朝夕被含嘴里的奶茶一呛,咳了出声,陈浔眉宇微蹙,腾出一只手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小心点。” “咳咳,陈浔,你得给我点适应时间,缓一缓。”宁朝夕接过纸巾擦了擦嘴。 那天之后宁朝夕心里的芥蒂已经差不多放下了,也不再去考虑配不配得上他这个问题,想这些事都是没有意义的,他们经历了那么多,兜兜转转还能在一起,是上天给予的缘分,她应该去珍惜,而不是浪费时间去胡思乱想,当然,写作事业还要继续,但她已经不再执着于能不能出版或者是否能成名的问题,平常心对待,顺其自然就好。 “我还刚才和我们店里的同事说,我那么纯洁的人怎么会没结婚就跟男人同居……”宁朝夕捧着奶茶小声嘀咕。 陈浔听到了,他笑问:“那什么时候结?” “咳咳——” 他这语出惊人,宁朝夕又被呛到了,她机智地转移话题:“呃,那个,陈浔,你们展览是五号开始吧,那天我休息,去给你捧场啊。” 五号那天,宁朝夕特意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出门去中心广场,一楼的展厅里已经慕名来了许多人,陈浔也被主办方邀请过来了,宁朝夕在人群里一眼就看到了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他站在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中间显得格外俊秀出挑。 他正在和人谈话,没有注意这边,宁朝夕也没过去打扰他,自己就在这新搭建的小型展厅里逛,她从很早以前就知道陈浔笔下的画是很有灵气的,背后也一定隐含着丰富饱满的故事,他的画能让人看出感情和色彩,宁朝夕每一幅都细心浏览,耐心看着右下角的小字介绍。 他那天跟她说绘画是为了赚钱,宁朝夕看着眼前这些富有灵气的画作,撇撇嘴,她才不信,如果不是因为纯粹喜欢和对艺术的追求,又怎么可能创作出这样的画来。 她在一幅画前停留了片刻,刚转过身,就看到了一个熟人。 对方也转过来看到了她,率先打招呼:“宁小姐,好巧,你也来看阿浔的画展?” 宁朝夕听着她对陈浔的称呼还有这副主人般的口吻,她就有点莫名不爽,但她还是笑道:“是啊,周小姐,真巧。” 周昕也朝她笑了:“跟阿浔一起过来的?” “不是,他今早忙,我自己过来的。” “也是,他这个人啊只要一办画展就忙得见不着影。” 宁朝夕‘呵呵’笑了两声以作回应,问她:“周小姐也是学画的吗?” “我不是,我画画不好,也没阿浔那么有天赋,没往这条路上发展,而且你应该也有所耳闻,跟着我外公学画很辛苦的,阿浔那时候就没少被我外公教训。”周昕仿佛与有荣焉般地笑了笑:“不过他有今时今日这样的成就,也不枉费他过往的努力和辛苦。” “哦对了,宁小姐,不知道阿浔有没有跟你提过,他曾经在纽约举办过个人画展,听我外公说规模还挺庞大的,可惜我那时有事没能亲眼去看,不过他之后举办的任何一次画展我都没再错过。” 宁朝夕不笑了,连眼里的那点笑意也收敛了起来,听着周昕兀自道:“阿浔真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气的画家,我外公虽然表面上骂的他狠了,但背地里经常跟我夸他……” “周小姐。”宁朝夕忽然开口打断她,皮笑肉不笑道:“你以前有交过男朋友吗?” “啊?”周昕微愣,脸上的笑容微顿,“怎么这么问?” 宁朝夕笑了笑:“没什么,问问而已,如果你曾经交过男朋友,那你一定清楚那种自己男人被别的女人时刻惦记着的感受。” 听言,周昕脸色突变。 宁朝夕成功扳回一局,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周小姐,我先失陪了。” 第60章:重遇故人 今年过年来得早,还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就要到新年了,前不久宁朝夕在跟爸爸聊天的时候,宁父跟她说过年前几天就搬回家住吧,总不能过年过节还赖在沈熙家里不回家团圆,她答应了,她和宁母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能老是僵持下去,总得有个人先服软。 沈熙也支持她的想法,她边嗑瓜子边道:“早这样想不就好了,跟你妈硬着来,你肯定是讨不了好处的那个。” “我妈最大的毛病就是喜欢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在别人身上,可我又不想像她那样做个叱咤风云的女强人,我的性格还是比较适合安逸稳定,没有太多纷争的生活。”宁朝夕将下巴搁在抱枕上说。 沈熙笑她:“在家做个贤妻良母,相夫教子吗?” 宁朝夕不置可否:“这样也挺好的呀,兼顾家庭的同时我还能继续宅在家里搞我的创作。” “哟呵,还想那么长远啊,来来,姐姐问你,陈浔跟你求婚了吗?”沈熙凑过来,神秘兮兮地问她。 宁朝夕脸一红:“干嘛突然问这个。” “什么突然,你们也老大不小了,这个问题得早点提上日程,再说了,像陈浔这么好的男人你得栓紧了,别被其他人有机可乘。”沈熙朝她眨了眨眼。 “姐,你之前不是还对他有很大意见的吗,发生了什么让你对他印象改观了?”宁朝夕鄙视地看了她一眼。 “就上次把他请来家里聊天,我肯定要替你考察一下,然后发现这个男人无论言行还是举止都确实没得说,姐是过来人,知道什么样的人对你好,什么样的人又对你不好。”沈熙说到这,忽然有几分怅然若失,她轻叹一声:“哎,要是那个渣男有你男人三分之一,也不至于留下我和嘟嘟孤儿寡母的俩个人。” 宁朝夕对她突然提起前男友有些震惊,她一直以为沈熙对这个人避而不谈是因为心里还放不下,所以她们这些年都有意无意的不去提起这个男人,没想到她自己却开口了,她微愣,喊了她一声:“姐……” 沈熙提起这个人心里也有几丝恍然,她挥挥手:“算啦,渣男一个,提来干嘛。” 她想,她肯定是受了宁朝夕的影响,再加上最近朋友圈又有很多人在晒幸福晒男友,所以她才产生了那么几分微乎其微的向往,她也是女人,当然也憧憬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如果有这样的缘分,谁又愿意孤身一人呢。 宁朝夕把沈熙的怅然看在眼里,回头跟陈浔提起这件事:“陈浔,你有没有什么适龄单身的朋友啊?给我表姐介绍一个。” 陈浔也认真想了,可他的朋友很少,思来想去只想到一个人,他脸色微变:“郑旭?” 宁朝夕的脸色也变得古怪起来,也不是说郑旭不好,只是…… “郑旭跟你一样大吧,那他比我姐小五岁呢,差太多了,感觉有点不太合适。” 而且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问题——嘟嘟。 他们待在陈浔的画室里,宁朝夕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转头看着正在低头作画的人,忽然凑上前去,笑嘻嘻道:“陈浔,你说如果我们没有分开八年现在又是什么情景呢?” 陈浔手上的动作微顿,抬头看她,勾唇一笑,笑容有几分促狭:“你应该已经生了。” “生了?”宁朝夕一愣,随即瞪大眼:“生了……你说生孩子吗……” “嗯。”陈浔点头,视线从她的脸上转移到眼前的画面,音色低缓悦耳:“我打算大学毕业就跟你结婚,算下来,现在我们的孩子应该出生了。” 他的这番话似乎是块烙铁,烫的她的脸颊一红,在原地睁了睁她那双明亮的大眼睛,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们的孩子…… 听起来好像很令人动心,她还从未设想过她和陈浔的孩子是什么样的,她感觉和陈浔相识相爱还在昨日,而如今,他们已经谈论起关于孩子的问题,宁朝夕无意识地摸了摸肚子,然后就对上陈浔投来的目光,她倏地脸颊一烫,背过身去。 没多久,就被人从身后抱住,陈浔转过她的脸颊,微微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眼里的光像星芒一样亮眼。 宁朝夕沉浸在他光华浮生的眼眸里,情难自禁地闭上眼,承受着他温柔缠绵的吻。 - 沈熙的书店过年会关门放员工五天假,阿佳和阿英俩个人新年都要回老家,可春节期间的高铁火车票最难订,需要抢票才能买到,两个小姑娘成天就捧着手机在刷票,沈熙.来书店巡视过一两回,正好撞上她们在弄手机,知道她们回家心切,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天,宁朝夕和阿佳值班的时候,阿佳央求她去收银台帮她站会儿岗:“朝夕姐,就一小会儿就好了,我这边两点钟要抢票,如果抢不到的话我过年就回不了家了。” 没多大点事,宁朝夕同意了,她把手里的活儿放下,去收银台帮忙,结果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一个许久未见的熟人。 “您好,欢迎光临。”有人过来买单,宁朝夕点头微笑道。 “宁朝夕?”妆容精致淡雅的女人看到正在收银的人时稍稍吃了一惊。 宁朝夕听到面前的女人在喊她,这才抬眸仔细看了眼眼前的人,不巧,来的人正是她的大学宿友,白乔。 她的性格随和洒脱,不轻易得罪人,从小到大因为性子的关系结交了很多朋友,在朋友圈里人缘也是极好的,很少有人看她不顺眼针对她,白乔就是极少数中的一个,她上了大学之后,也不知道是哪里招惹到她了,她总是处处看自己不顺眼,遇到不顺心的事就会给她使眼色。 后来据她的另一个室友顾晓嘉说是因为在大二那年,白乔喜欢的一个学长跟她表白了,所以才看她不爽,宁朝夕对此也无可奈何,只能啧啧地叹一声,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好巧。”宁朝夕扬起唇,脸上显出一个很浅的笑容来。 大学毕业之后,宁朝夕就回了l市,在学校里玩得很好的几个朋友都留在了当地,不过最近听说都来l市发展了,顾晓嘉也是,她们前段时间还约出来聊过天,在谈话中得知,白乔毕业之后工作了不到一年又换了个新男朋友,是个有钱的富二代,前不久刚结婚,现在还处于新婚期。 “好久不见了。”白乔勾了勾红唇,抬眼随意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目光落在她身上的绿围裙,轻笑道:“你在这里工作?” 宁朝夕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默默吐槽,眼睛瞎吗还用问,面上却带着浅淡的笑意:“是啊。” “兼职还是全职?”白乔问。 宁朝夕没回答她,拿着书的条形码过机,她刚抓起一本很厚的英文原籍小说,就被白乔拦住了:“等等,这本我拿错了。” 她拿着书准备转身,又想起什么,回过身来:“我刚看中的那本书在最上层的书架,我拿不到,你去帮我拿一下。” 她的话带着命令式的口吻,宁朝夕太阳穴一跳,好脾气道:“不好意思,我还在收银,麻烦你去找我们店里的其他员工。” 白乔看了眼四周,嗤笑道:“这会儿除了我也没别的客人啊,还是你不愿意帮忙?顾客就是上帝不是你们的宗旨么?” 像她说的,现在确实没人,走开一会儿也没事,宁朝夕想了想,还是打开收银台的小门,跟她一起过去。 “哎不是这本,对对,就是那本……”白乔在底下指挥,像玩弄她似的,“咦,封面不对,好像也不是这本……” 看着她挪来挪去帮自己找书,白乔轻声笑了:“没想到当年院里的高材生会沦落到书店给别人打工,呵呵,倒是挺新奇的。” 宁朝夕踩在梯子上,翻了个白眼,忍住把手里厚实的英文书籍砸到她脸上的冲动:“到底是哪本?” 犹豫了很久,白乔故作忧郁地轻叹一声:“哎算了,找不到,那我还是拿手里这本好了。” 宁朝夕:“……”心里咒骂,妈哒! 回到收银台重新把她买的书过一遍机器,正在等她掏钱付款的时候,白乔的手机响了,她朝宁朝夕比了个手势,就站在旁边接电话:“喂,亲爱的,对啊,我还在书店,没有,遇到了个老同学,我们聊了会儿天,你要上来找我?好啊,书可重了呢,嗯,就在三楼,你上来吧,老公最好了,亲一个。” 挂断电话回去付钱,宁朝夕把书装好递给她,白乔没接,只瞟了眼:“放那里吧,等会儿我老公会上来帮我提。” “啊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前段时间结婚了,老公是开珠宝公司的。” “呵呵,恭喜恭喜。”宁朝夕不是很走心道。 “你呢?还是那个在外地男朋友?”白乔笑了一声。 “没有,他回来了。” 白乔挑眉,故作惊讶道:“哎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听你说啊。” “那正好,我们班这周六在皇庭有场同学聚会,你带你男朋友一块儿来参加吧,正好让我们见见,帮你把把关。”白乔看了看自己新做的指甲,“女人啊这一辈子最重要的就是婚姻和家庭,不是有句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吗。” 宁朝夕笑了笑,没有表态。 第61章:同学聚会 宁朝夕把这周六同学聚会的事情跟陈浔说了一遍,询问他的意思。 陈浔听完后只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去吧。” 宁朝夕看着他风轻云淡的脸色,想到白乔说过的话,她忽然就不是很想带陈浔去参加,要她把男友带过去像溜猴儿一样给众人欣赏打量,凭什么,她才不乐意呢,抿了抿唇说:“陈浔,要不那天我们不去了,去别的地方约会,好吗?” 陈浔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还是那两个字:“去吧。” “好吧。”以前的班长在班群里统计到场人数,听他这么说,宁朝夕在群里报了名说会去参加,她的消息刚发出去,白乔就在群里起哄:“宁大美女要带男友来参加,大家期不期待。” 班里有好几个跟白乔交好的女生也纷纷出来表态:“期待啊,宁朝夕你那外地男朋友终于回来啦,恭喜恭喜啊。” “对啊,恭喜你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啊。” 宁朝夕看到她们发的消息,狠狠地咬了咬牙,对陈浔说:“陈浔,你那天要穿的光鲜帅气一点,气死这帮女人。” 陈浔还没说话,就听她喃喃道:“不行不行,你还是不要打扮得那么好看,万一被别人惦记上了怎么办。” 他无奈地弯了唇,揉揉她乌黑的发丝,询问道:“那天几点,我去接你。” “下午四点。” 周六下午三点半,陈浔准时在她家楼下等着,宁朝夕刚下楼老远就看见他了,小跑过去。 陈浔今天没有穿的多考究,穿着件白衬衫打底,外套一件黑色的修身圆领毛衣,雪白的翻领露在毛衣外边,这样的穿着打扮显年轻也很减龄,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个朝气蓬勃的大学生。 宁朝夕第一次觉得有个长得如此帅气的男友是多么令人骄傲自豪的事情。 她跑过去在他身边站定,往他身后张望了两眼:“咦,陈浔,你今天没有开车来?” 陈浔习惯性地抬手帮她整理跑步变歪的围巾:“嗯,车子昨天送去检修了。” “这么刚好,那你是怎么来的?” “打车。” 整理好围巾,顺势牵起她的手,宁朝夕跟着他往小区门口走:“那我们等会儿怎么去?也打车?” “嗯。”在小区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陈浔打开后车门让宁朝夕先进去,自己随后。 宁朝夕跟师傅报了个地址,就凑过去搂住陈浔的胳膊,将脑袋靠在他的肩上,陈浔却轻轻挣开她的手,微微侧过身子,帮她把安全带系上,然后把自己这边的安全带也系上,才握着她的手重新揽住自己的胳膊。 一般人坐后座都没有系安全带的习惯,宁朝夕自然也没有,但很显然陈浔是觉得小心谨慎些为好,她看着他贴心的帮自己系上安全带,心里一暖,搂着他甜甜地笑了。 “以后无论坐在哪都要系上安全带。”陈浔对她说。 宁朝夕靠着他的肩膀,笑道:“陈浔,你怎么那么谨慎啊。” 陈浔说:“安全第一。” 从这里过去皇庭路上遇到了很多红绿灯,耽搁了一会儿,宁朝夕和陈浔恰好踩点到达。 他们聚会订在皇庭广场的ktv里,商量好了先唱歌再吃饭,他们去到包厢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同学都到了,大部分都是同城的,有些在外地的也特意跑来参加这次同学聚会,有部分人都带了家属,到场的大约有三十几个人。 白乔带着她的老公也来参加了,正在挨个问候以前的老同学,巡了一圈,刚想问宁朝夕怎么还没来,包厢门就被人打开了,她转头看去,哟,来的人不正好是宁朝夕吗。 “朝夕来了呀,等你好久了。”白乔挽着老公走过去,笑嘻嘻道。 包厢里握着麦唱歌的人还在继续,但大多数人都将视线投向门边,光线昏暗,隐约看到宁朝夕的身后站着位高大的男人,白乔从读大学时听说她有个外地男朋友,在脑中臆想的都是那种穿着老旧夹克衫和破运动鞋的不入流的男人,但没想到她带来的男人不止穿着得体,还长得那么英俊帅气。 和他一比,这包厢里的男人个个都黯然失色了。 白乔脸色变了变,但很快就恢复镇定,笑说:“朝夕,这是你男朋友吧,长得好帅啊。” 宁朝夕亲昵地挽着陈浔的胳膊,笑靥如花:“是啊,这是我男朋友,陈浔。” “陈浔,这是白乔,我的大学同学。” 陈浔微微颔首:“你好。” 白乔也礼貌地回笑,然后向他们介绍身边的男人:“这是我老公,严亮。” 彼此打过招呼,宁朝夕不想和这个虚伪的女人多做周旋,就拉着陈浔去找自己大学时期的好朋友,顾晓嘉。 顾晓嘉现在在一家杂志社里做编辑,也是混得风生水起的,见到她就迫不及待地来了个拥抱:“哈哈朝夕,好想你啊。” “晓嘉,我也很想你。” 拥抱完,宁朝夕就跟她介绍陈浔,顾晓嘉捂着嘴笑了,偷偷朝她眨眼睛:“朝夕,你男朋友好帅啊,难怪我们学校的男生你都看不上。” 宁朝夕眯起眼睛笑了,回头看了陈浔一眼,跟顾晓嘉说:“没办法,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啊。” 陈浔听着她的话,淡淡笑了。 她和顾晓嘉聊得正欢,白乔就拿着话筒过来了,招呼她:“朝夕,要不要和你男友一起唱首歌?” 宁朝夕摆摆手,笑着拒绝:“我就不唱了,我唱歌不好听的。” 听言,白乔把话筒对着陈浔,朝他眨眼:“嘿,帅哥,要不要唱一首?” 宁朝夕不喜欢她带着丝轻佻的语气,扬起下巴,替陈浔拒绝:“他不唱,这么多人,他很容易害羞的。” 陈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白乔作罢,走到前面和自己老公一人一只话筒点了首情歌唱起来,她唱功还行,以前在学校也得过十佳歌手,却没多少人专注地听她唱歌,班里大多数人都是不爽她的,来参加同学会搞得跟炫富一样,拖着老公就到处炫耀。 倒是有不少人来找宁朝夕问候聊天,她在班里人缘很好,大家也知道她有个在外地的男朋友,问起她都说现在已经定居在l市了,大家也替她高兴,有人打趣道:“宁朝夕,恭喜你啊,终于结束这场漫长的异地恋了。” 还有人说:“男朋友长得这么帅,难怪上学那会儿都不愿意带来学校给我们看看,换做是我,我也收着藏着。” 宁朝夕笑了笑没说话。 陈浔听着他们的对话,从一开始的不解到后来的了然,他悄悄地握住了宁朝夕的手,她和人寒暄完就回头看他,他坐在暗处的角落里,头顶五彩斑斓的灯光从他的脸上晃过,他的脸有半边埋在阴影中,幽深的眼眸在灯光的变换中愈发晦暗不明。 他注视着她,眉目认真地看着她。 她原来……一直都跟人说她有男朋友,对象就是他。 在那时她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跟同学朋友讲述这件事情,当别人问起她‘和男友异地恋很辛苦吧’,她又是如何回答的,她独自一人守着这段往事,守着他这个早已不知去到哪里的人,又是如何艰难地度过这些漫长的岁月。 他忽然很心疼她。 他的眼里在那一刻闪过无数纷杂的情绪,沉淀为墨色的黑,宁朝夕却读懂了他此刻的心情,她趁着无人注意这边,凑过去轻轻吻了下他的脸颊,靠在他的肩上,得意洋洋的语气,小声解释:“陈浔,你都不知道我大学那会儿可受欢迎了,很多人都想来找我表白的,我如果不说自己有男朋友,怎么避开那些烂桃花。” “还有啊,我也不算撒谎,我们那时本来就没有分手,你也确实去了外地。” 他去了外地,生活很忙碌,没有时间来看自己。她在那些夜深人静格外想念他的夜晚,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所以她等,她等他来找她。 这些话她没有说,他已经为了八年前的事情够难过自责的了,她没必要再徒增他的愧疚,光线晦涩,陈浔上前亲她,他咬了咬她的唇,柔声喊她:“朝夕……” 宁朝夕怕被人看见,眼睛左右巡视着,然后就看见他深邃的眼眸里浮现起浓浓的愧疚和自责,每次提及‘八年’‘分别’这些词眼,陈浔的眼中总会出现这样的情绪,她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没事,都过去了。” 就像有句歌词唱的,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都随风…… 在ktv玩闹了两个小时,白乔的老公事先已经帮他们把晚上聚餐的餐厅订好了,订在了一家五星级餐厅,就在皇庭广场附近,走路过去大约十五分钟,开车的话更快,五六分钟就到了。 他们所有人去到一楼大厅,白乔的老公严亮包括班里几个开车来的男人都去取车了,白乔瞥了眼毫无动静的陈浔,轻嗤一声,走过去,故意说:“咦,朝夕,你男朋友没车啊?” 宁朝夕自然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解释说:“他有车,昨天刚送去检修。” “哦,原来是这样。”白乔拉长了声音,有点意味深长。 严亮很快开着他的宝马到了正门,白乔打开副驾驶的门,回头看着宁朝夕:“朝夕,上车吧,带你们一程。” 班里没车的人都陆续坐上了同学的车,大厅里很快就剩下零星的几个人,宁朝夕和陈浔就位列其中。 “不用,我们走路去,谢谢。”宁朝夕谢绝她的‘好意’,挽着陈浔就往餐厅的方向走。 有人带头走路,零散的几个没坐上车的同学也跟着他们一起走路过去,宁朝夕不领情,白乔又招呼了几个同学,但都没人理她,她握着车门看着宁朝夕和陈浔的背影恨得牙痒痒,长得帅有什么用,不照样一无所有! 中看不中用!哼! 第62章:撑场面 晚上聚餐的餐厅订在萃华阁三楼的雅间,宁朝夕和陈浔走进这家富丽堂皇的餐厅时正值华灯初上,大厅天花板的灯柱金光弥漫,装潢雅致,脚下的地毯柔软又精致,餐厅有专门的服务生引领着他们前往三楼。 白乔他们一伙儿开车的人早就到了,正围着雅间的大圆桌坐着,谈笑风生,她的身旁还空着两个座位,见到他们进来,赶紧扬手招呼:“来,朝夕,过来这边坐,特意给你和你男朋友留的座。” 她还特意站起来热情招呼,宁朝夕本来想说不用了,可环视了一圈雅间里的位置,也没有空的连在一起的两人座,她只好拉着陈浔硬着头皮走过去,走到白乔身边,暗暗咬牙,一字一顿道:“谢谢你啊。” “不客气。”白乔笑得格外风情万种。 “来来,大家随便点,不用客气,今天是小乔的同学聚会,大家尽管放开了吃,我来请客。”严亮把菜单传下去,豪气道。 在场的众人立马你一句我一句的道谢,白乔脸上带着笑,嘴里一个劲地应道:“没关系,应该的。” 服务生过来点餐,严亮把大家点好的菜报上去,然后转头看向陈浔:“喂,哥们儿,你没开车来,应该喝酒吧。” 宁朝夕刚想说不,就被陈浔在桌底悄悄握住了手,他朝严亮微微点了下头:“可以。” “好,那再要两瓶红酒。”严亮点完餐,回头勾了勾白乔的下巴,“宝贝儿,等会我喝酒,你负责开车回去啊。” 白乔捶了下他的胸膛:“讨厌啊你。” 宁朝夕靠近陈浔的方向,小声问:“陈浔,你可以喝酒吗?”她的印象里陈浔好像从来都没喝过酒。 陈浔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微微俯低了头,在她耳边轻声笑了:“有人请客,为什么不喝。” 宁朝夕眼睛滑过一丝光,笑得像只狡黠的狐狸,她‘哦哦’了两声,戳了戳他的腰:“陈浔,你学坏了哦,说,谁教的!” 陈浔抓住她作妖的手,轻咳了一声:“不许胡闹。” 宁朝夕反手抓住他的手,放在掌心里把玩,眼睛里洇开了笑意,如果不是这会儿人多,她真想凑上去亲一亲陈浔。 “喂喂,你们这么公然秀恩爱不道德啊,我们这里还有好几只单身狗呢,拒绝狗粮啊。”有人嚷嚷道。 宁朝夕看向说话的人,却发现他不只是对着她和陈浔说的,餐桌上除了他们还有好几对情侣,大家等餐的时候闲得无聊,就和身边的人腻在一起,被人这么说,那几对情侣们笑了笑,主动跟大家攀谈起来。 “朝夕,我听说你现在是在书店上班是吧?”白乔把话题转向她,声音故意放得很大,让众人的视线都聚集在这边。 她就知道白乔逮着这次同学聚会肯定会提起这茬事,宁朝夕嘴角含笑,从容应对:“是啊,在我表姐的书店里帮忙。” “哦,原来是亲戚家开的,难怪我那天路过书店时怎么看到你在帮人收银,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白乔撑着脸颊,笑看着她:“我当时就纳闷了,你说当年我们院里的高材生怎么就沦落到书店替人打工了呢。” “宁朝夕,看不出来啊,在哪家书店?改天我们大家伙儿去给你帮衬帮衬。”上学时期和白乔很要好的一个女生说。 “哎,这里人多,朝夕怕是不好意思了,回头我告诉你啊,离你住的那里也很近,就在中心广场……”白乔说。 宁朝夕不说话,嘴角的笑意渐渐淡了。 “朝夕,那你男朋友在哪上班啊?”见她不说话,白乔就把话题挪到陈浔身上。 “他没在上班……” “哦,那就是无业游民呗。”不等她说完,白乔就打断她的话,有点嘲讽的意思。 听着她这么直白地提出来,大家也没帮腔,都知道从上学那会儿白乔和宁朝夕就互相不对付,他们也乐得看好戏。而他们其中有些人也混的不咋地,巴不得多找点同类呢。 “白乔,大家难得聚会一次,你说话注意分寸。”顾晓嘉没忍下去,站出来帮腔。 白乔纳闷地看着说话人:“顾晓嘉,你说说看,我怎么就没注意分寸了?” “你……” 宁朝夕听她这么说陈浔心里也不爽,她沉着脸道:“白乔,我话还没说完你着什么急,我男朋友是没在上班,因为他是画家,属于自由职业。” “哟,画家啊……”严亮笑了一声,故意嘲讽道:“学画的,名气应该挺大的吧,不过,因为我们公司项目的关系,我也偶尔跟绘画界的人打交道,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你的名字啊。” “哎亲爱的,从我们浴室走出来的那面墙上不是正好缺一幅装饰画吗。” “你不说我都忘了。”严亮看向陈浔,挑眉道:“哥们儿,有没兴趣帮我们画一幅,你的画市场售价多少,我出双倍价钱。” 白乔和严亮你一言我一语的搭腔,既算是再好脾气的人也窝火了,宁朝夕此时恨不能将餐具甩他俩脸上,她握着拳头刚准备说话,陈浔的手覆盖在她的手背上安抚她,自己对白乔夫妇说:“抱歉,我不画装饰画。” “不一定要装饰画,别的也行,风景啊,静物啊,或者人也可以,你擅长什么就画什么。”严亮说。 “抱歉,我帮不了你。”陈浔婉拒道。 “朝夕,你男朋友不识相啊,这么好的机会有钱不赚。”白乔嘲讽道。 宁朝夕还没说话,就听见陈浔在旁边说:“太掉价了。” 她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白乔夫妇的脸色一变。 谈话没再继续,服务生端着菜上桌了,为了缓和这骤然尴尬的气氛,班长主动出来打圆场招呼大家吃菜。 宁朝夕暗爽,在餐桌底下悄悄给陈浔比了个大拇指。 红酒也端上了桌,服务生按照指令给不开车的几个男人倒酒,宁朝夕闻着醇烈的酒香,心里那点酒瘾也被勾上来了,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红酒瓶,眼睛亮着光,正准备伸手去拿,被陈浔拦住了:“想喝什么?” 自从那次在他面前醉过酒之后,陈浔就不让她在公众场合碰酒了,宁朝夕撇撇嘴,口是心非道:“橙汁。” 陈浔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也没真给她拿橙汁,他把红酒拿起来,往她杯里倒了点,宁朝夕的眼里骤然腾起一束光。 “只准喝一点。” 宁朝夕点点头,弯起眼睛笑了。 席间,陈浔吃得少,大部分时间都在帮宁朝夕夹菜和剥虾,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拿着虾,帮她将虾壳剔除,然后再沾点酱油放到她的碗里,宁朝夕见他光顾着给自己剥虾没吃多少,她用筷子夹起虾肉放到他唇边:“来,张嘴,吃一个,特香。” 白乔见他们这边恩恩爱爱的,她再看着严亮只顾着自己吃,气就不打一处来,她在桌底踢了踢他的脚,严亮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怎么了宝贝儿?” 白乔哼了一声。 吃到一半,陈浔的手机就响了,他用湿毛巾擦干净手,就走到一旁接电话去了。 等他回来时宁朝夕问他:“是谁啊?” “助理。” 宁朝夕以为是有什么事,没把这放在心上,等到聚餐结束,大家在萃华阁的大门口,白乔又走到宁朝夕跟前‘好心’提出要载他们一程,这回是陈浔开口:“不用,我们的车来了。” 什么车?不止站得近的人,就连宁朝夕都讶异地看着他。 陈浔话落,一辆纯黑色的玛莎拉蒂就停在了餐厅门口,驾驶座上下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走到陈浔的身边,恭敬地打了声招呼:“陈先生。” 陈浔淡淡地点头。 助理就站到一旁,帮他们把后车座的门打开,等人进去。 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就连白乔都瞪大了眼睛,疑心自己看到的,这什么……玛莎拉蒂……还有司机? 一个卖画的能赚那么多钱? 宁朝夕体会了把被众人羡慕的感觉,在今晚憋屈了那么久,虚荣心瞬间得到满足,她跟大家告别,对顾晓嘉道:“晓嘉,我们顺路载你一程。” 顾晓嘉也有些吃惊:“不、不用了朝夕……” “没事,上车吧,送你回家。” 宁朝夕拉着她上了后座,然后就听见站在车旁的助理对陈浔说:“陈先生,荣盛集团的董事长出一千万的高价请您帮他的女儿画一幅肖像当作生日礼物。” 众人一惊,倒抽一口凉气,一千万…… 陈浔拉开副驾驶的门,淡淡道:“最近没空,推了。” “是。” 众人又一惊,一千万……推了…… 惊愣过后,又开始懊恼,今晚竟然白生生地错过了一次傍大款的机会! 顾晓嘉坐在真皮豪华的座椅上,有点难以置信:“朝夕,原来你男朋友那么有钱啊……” 宁朝夕哈哈大笑,故意骗她:“没有,这人啊车啊都是他租来的,专门给我撑场面用的。” “……”陈浔按了按眉心,无奈一笑,又开始调皮了。 “真的吗?”顾晓嘉有点不相信。 “当然。”宁朝夕扬了扬眉,凑上去拍了拍驾驶座的座椅,赞道:“小哥,这荣盛集团编的不错,今晚给你加鸡腿。” 助理:“……”他该怎么解释这是真的。 第63章:炫耀的资本 送完顾晓嘉回去,宁朝夕看着周围渐渐熟悉起来的场景,对陈浔说:“陈浔,这里离我家不远,我们走路回去吧。” 陈浔同意了,让助理把车靠马路边停下,让他们下车,然后嘱咐他随意找个地方停车,等他回来。 他们俩今晚都喝了点酒,走在寒风呼啸的街头,血液里有一股接一股的暖流流经而过,身体暖暖的,他们彼此牵着手,心里也是暖的。 陈浔今晚喝了不少,但他似乎没有醉意,宁朝夕侧头打量着他,他喝完酒之后耳根处变得红红的,像上了层颜色,可能是因为热的关系,他把两边的袖子都挽了起来,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 宁朝夕看着他们十指相扣的手,脸颊漾开一丝笑意:“陈浔,你今晚是故意的对不对?” 他喝了酒之后反应有点迟钝,陈浔默了会儿才反问她:“什么故意的?” “就是故意让你助理把车开到餐厅门口啊,还有说那些话。”宁朝夕想到刚才的场景,还有白乔五彩纷呈的脸色,嘴角止不住地翘起,愉悦地笑开了。 陈浔停下来,低眸看着她,幽深的眼眸氤氲了一层淡薄的水汽,眸光却亮得惊人,他一字一顿认真道:“朝夕,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闻声,宁朝夕的心里像被人打翻了糖罐,她伸开双手抱住他暖热的身体,脸颊靠着他的胸膛,鼻息间萦绕着他身上的酒气,她闭了闭眼,像只小猫似的蹭了蹭:“陈浔,我答应让你去参加同学会是有私心的,我就是想让那些瞧不起我的人看看我找了个多么优秀的男朋友,不仅长得帅还很有钱,就是故意炫耀给她们看,让她们羡慕嫉妒去,陈浔,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虚荣啊。” “不会。”陈浔摸了摸她柔顺的发丝,稍稍拉开些距离,俯下身,嘴唇轻轻碰了下她的脸颊,他的眼神温柔似水:“朝夕,我很开心能成为你炫耀的资本。” 宁朝夕笑了,眼睛里光芒闪烁,她主动上前亲了亲他的唇:“陈浔,你是不是喝醉了,今晚怎么那么会说话呢。” 陈浔也笑了,低下头含住她的嘴唇,舌尖勾勒着她的唇形,眸光黑亮,很认真地吻她。 一吻结束,宁朝夕才意识到这里是在马路边,她红着脸四周看了看,暗自松了口气,好在没有人路过。 陈浔刮了刮她红润的脸颊,闷头一笑,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快过年了,天气越来越冷,冷空气一阵接一阵的,吹得人直哆嗦,陈浔忽然说:“朝夕,年前要不要跟我一起回趟江城。” 宁朝夕抬头看他:“你要回去陪叔叔阿姨过年吗?” 陈浔摇头说:“我想把他们接过来这边过年。” “好啊,叔叔阿姨肯定很高兴。”宁朝夕挽唇一笑,她看着前方温暖静谧的路灯,“陈浔,这个时候江城会下雪吗?” “会。”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你说要带我去看雪的,还有你说的松枝山。”宁朝夕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好。” “陈浔,等年后我带你去见我爸妈吧。”宁朝夕说:“我爸爸肯定会很喜欢你的。” “怎么说?” “因为你对我很好啊,我爸爸一直就想找一个一心一意对我好的,不会对我发脾气的,也不会跟我吵架,一辈子只宠爱我的男人,陈浔,你完全符合我爸爸的要求,所以他肯定会对你很满意的。”宁朝夕笑说。 “嗯,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好,这辈子只宠你爱你。”陈浔眉目柔和,眼里却是满满的严肃和认真。 宁朝夕听完他的话,有种被人捧在手心里当宝贝呵护的感觉,她的心被浸泡在暖流中已经彻底融化了,嘴里却打趣道:“陈浔,你果然喝醉了吧,今晚说情话的能力真是溜到飞起啊。” “……” 既然决定好年前要回江城,宁朝夕接下来的几天都没有休息,她特意把休假的时间排在一起,然后再像沈熙请了几天假,书店人手不够,她表姐原本没同意,宁朝夕软磨硬泡再加上用自己元宵节的假期终于换来了两天假,加上休假时间,总共有五天假期,想到有五天的时间可以跟陈浔待在一起,她就高兴的睡不着觉。 在出发前一晚,她在房间里收拾行李,嘟嘟从门外跑进来抱住她的腿:“姨姨,去哪里……” 宁朝夕把嘟嘟抱起来放在床上:“姨姨要跟你小姨夫出门玩几天呀。” “我也要玩。”嘟嘟歪着脑袋,从床上爬起来,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行李箱里。 宁朝夕哭笑不得,刚准备把他抱住来的时候,沈熙就走了进来,她伸手把嘟嘟抱起来:“我闻到了一股恋爱的酸臭味。” 宁朝夕:“……” “羡慕嫉妒恨啊,自己去找一个啊。”宁朝夕不甘示弱地怼回去。 “哼,我才不稀罕。” “啧,口是心非的女人,不稀罕就走远点,别挡着我收拾行李。” 沈熙:“宁朝夕,翅膀硬了是吧?信不信我把你两天假给收回来。” 宁朝夕立马换上了副笑脸:“姐,劳烦您带着嘟嘟殿下去客厅歇着,我收拾完东西就给你们准备晚膳。” 沈熙哼了一声:“怂!” 宁朝夕也没被她激怒,摸着鼻子笑了笑:“姐,这不叫怂,我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沈熙瞥了她一眼,还是那个字:“怂。” 宁朝夕:“……”不能好好玩耍了。 前两年江城那边新建了高铁,宁朝夕和陈浔回江城时订的是高铁票,三个多小时就能到达,但因为从l市去那边没有直达的高铁,所以他们中途得转车,现在还不是春运期间,火车站里虽然人多,但也不算拥挤,等过多几天,这里就要热闹起来了。 他们订的位置恰好是连在一起的两人座,宁朝夕坐在靠窗的位置,陈浔上车后找到座位就将他们的行李放在行李架上,他坐在位置上看着旁边几乎要黏在窗户上的人,勾起一侧的唇角,觉得好笑。 明明已经过了那么长时间,可她身上的某些特性似乎还保留着原本的模样,依旧是他记忆里那个还没长大的小女生,陈浔觉得这样真好,八年足以改变任何人和事,他庆幸自己在重新遇到她之后没有产生物是人非的凄凉感,他也庆幸宁朝夕没被这八年阴郁的时光受影响,依旧是他心里那个率真可爱的姑娘。 宁朝夕的兴奋劲从出门起就没有消退,她趴在窗户上看着飞逝的景物,想起了他们高中时期唯一的一次两人出游,她至今都还记得那时愉悦欢快的心情,而现在比起那时心情无异,只是多了份明目张胆的肆意和开怀。 想起了那次出行,自然就想起了那时的人和事,宁朝夕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看向陈浔,她说:“陈浔,我们什么时候再回去探望你外婆吧。” 陈浔碰了碰她的手,不忍心挫伤她此时愉悦的心情,但他也不想隐瞒她,他眸光一淡道:“她不在了。” 宁朝夕一愣,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有些慌张:“对不起,我不知道……” 陈浔安抚地摩挲着她光滑的手背:“没关系,外婆是两年前过世的,夜里走的,走得很安详。” 那段时间她不在,宁朝夕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她微抿着唇,一时无言。 “还记得那条大黄狗吗?”陈浔有心让气氛轻松起来,转移话题道。 宁朝夕点点头。 “阿黄前些年生了一窝狗崽,我外婆过世后,我爸妈不忍心将它们丢在那里,就一起接回了江城。” 果然,谈起这个话题宁朝夕就变了脸色,她咽了咽口水:“一窝……是多少只?” “四只。” “……都在你们家?” “嗯。”他点头。 宁朝夕想到有四只小狗围着自己转的场景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拽着陈浔的衣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陈浔一笑:“没见过怕狗怕成你这样的。” “我也不想的,我天生就对这种毛茸茸的生物没有好感。” 列车刚行驶没多久,就有乘务员推着小车在过道上叫卖饮料和食物,陈浔问她:“想不想吃点什么?” 宁朝夕摇摇头:“我不饿,我得留着肚子吃阿姨准备的大餐。” 他们是早上九点的高铁,去到江城正好十二点,陈浔出发之前就往家里打了通电话,陈母还特意问了宁朝夕喜欢吃什么,中午要给他们准备顿丰盛的大餐。 下了高铁,宁朝夕看着和八年前相比已经有很大改观的火车站,心里有几分感触,过去的几年里,她从未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踏足这里,来到他的故乡,身边还站着自己最爱的人。 出了高铁站来到外面,这几天断断续续地下着雪,地面积了层薄薄的雪,宁朝夕仰起头,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落到她的脸颊上,冰冰凉凉的,她心里一喜,眼里绽放出盛大的喜悦:“雪,是雪,陈浔,这里真的下雪了!” 就像所有的愿望在这一瞬全部得到满足,宁朝夕喜不自胜,奔走在雪地里,伸手接着飘零的白雪,回头朝他笑着,开心的眯着眼,眼睛里的光似乎要溢出来,光华璀璨的,就像北极地里骤然泛起的极光。 “哎,陈浔,你有看过下雪吗?” “嗯,江城冬天会下雪。” “真的?那下雪漂亮吗?” “还可以。” “我好想看看。” “会有机会的。” 陈浔想,以后每逢下雪天,他都一定会记得此时此刻的场景,他心爱的女孩儿在雪地里奔跑,脸上的笑容明媚的像冬日里的阳光。 第64章:何其有幸 陈浔的父母还住在他们以前生活的老宅子里,三层楼高的房屋,灰瓦红砖,还有一口露天的天井,而他说的那几只小狗就养在天井旁的狗窝里。 宁朝夕跟他来到大门边,心情有些紧张忐忑,虽然以前也见过陈浔的父母,可她还从未以女朋友的身份登门拜访,记忆里他爸妈是亲切温和的,不知道时隔多年会不会发生什么转变。 真是越想越紧张,宁朝夕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特别是想到屋里还有那一窝狗崽,她瞬间头皮发麻。 “不用紧张,他们很喜欢你。”陈浔捏了捏她的手。 他用得是‘很’,不是‘会。’ 这句话顿时让宁朝夕的心情轻松安定了些,陈浔说的话在她这里一向有说服力,可信度很高。 推开那扇古旧的木门,跨过门槛,就到了他们家的天井,宁朝夕进门后就紧张的东张西望,想要找那窝狗崽的存在,她的视线一瞥,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狗窝,陈浔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轻声解释:“知道你怕狗,昨天他们特意送去邻居家里养几天。” 宁朝夕松了口气,心里一暖:“陈浔,你爸妈真好。” 陈父就坐在客厅的小桌子旁钉鞋子,听到动静站起身,就看到门外进来了俩个人,他的脸上霎时浮现笑容,往厨房里招呼:“阿瑾,快出来瞧瞧,阿浔带着他女朋友回来了。” 陈母闻声立即冲出厨房,手里的锅铲还没来得及放下,身上的围裙也没解开,惊喜地看着站在天井处的俩人。 “爸,妈。” “叔叔,阿姨。” 陈浔和宁朝夕分别跟两位长辈打招呼,陈父陈母迎接上来,伸手帮他们接手里的行李,“哎,好好,回来就好。” “爸妈,这位是宁朝夕,应该不用介绍了。”陈浔没让他们帮忙搬行李。 “小姑娘,好多年没见,真是越长越漂亮了。”陈母出声夸她,他们都还记得眼前这位八年前来他们家做客的小姑娘。 宁朝夕笑弯了眼睛:“谢谢阿姨。” 陈浔把手边提着的礼袋递过去,陈母接过来,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说你,回来就回来了,每次还带那么多礼物,你上次带回来的东西还堆在一边没用呢。” “放着,总能用上,这是我和朝夕的一点心意。” 宁朝夕把自己的行李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两个礼袋,这是她自己准备的,虽然她知道陈浔会帮她准备礼物,可她还是想尽一点自己的心意,她把礼袋一人一个递给陈父陈母:“叔叔阿姨,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里面是一些茶叶还有养生的补品。” 似乎没想到她还单独准备了,陈浔微微讶异地看着她。 宁朝夕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你说你们这两个孩子,来就好,还给我们俩带那么多礼物,真是……”陈父笑说。 在客厅里寒暄了一番,陈浔拿着行李带她上楼看房间,他推开二楼的一扇房门,把她的行李放进门里,对她道:“我的房间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你可以来找我。” 宁朝夕看着他暧.昧一笑,眼睛里的笑意微微:“哦哟,陈浔,你把我安排在你隔壁房间,是不是有什么企图,说。” 陈浔笑了,上前揽住她的腰,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你说我有什么企图。” 宁朝夕被他亲的懵了一下,慌里慌张地看着四周,懊恼地拍了他一下,瞪他一眼:“叔叔阿姨还在楼下!” “不怕,他们不会上来。”说着,他又亲了一下。 在门口和他短暂分别,宁朝夕进到自己的房间收拾行李,她蹲在地上从行李箱里拿出自己常用的物品,整理完后她捶了捶腰就倒在身后的床上,床单和棉被都是新的,洗过了,透着股淡淡的洗衣粉的香味,似乎还有太阳暖融的味道。 她忽而感动于陈浔爸妈的用心,她也终于明白了陈浔的体贴细微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有这样的爸妈,教育出来的小孩自然不会差到哪去,因为她自己爸妈的缘故,她有点不相信夫妻之间相处几十年还能恩爱如常,可如今她看到他父母这般,宁朝夕忽然就相信,陈浔往后也会待她这般好,几十年如一日。 陈浔还在床边收拾东西,宁朝夕从门口鬼鬼祟祟地溜进去,从他身后抱住了他的腰,他似乎被吓了一跳,身体微微一颤。 宁朝夕被他的反应逗笑了,哈哈大笑起来,逗他:“陈浔,被我吓到了吧?” 陈浔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自己身前,刮了刮她的鼻梁:“小坏蛋。” 宁朝夕眯起眼睛笑:“陈浔,你说谁坏了?”趁他不注意,把手搭在他的腰上挠痒。 陈浔脸色一变,连忙扣住她的手,低声道:“别闹。” “哈哈,陈浔,原来你怕痒啊。”找到了他的弱点,宁朝夕越发起劲。 陈浔耳朵一红,他轻咳一声,腾出一只手去碰她的腰,宁朝夕猝不及防,笑得直蹬腿:“别,别挠我痒……陈浔!……” 她扭着身子挣扎着,笑得喘不过气,小腿碰到了床沿,她没站稳,惊呼一声就倒在了床上。 陈浔握着她的手,被宁朝夕带着顺势压在了她的身上。 俩人同时一怔,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的,宁朝夕看着陈浔的眼眸微微一眯,眸色幽深,她的心脏霎时漏了一拍。 别开了眼睛,伸手推他的胸膛:“陈浔,你好重啊。” 陈浔闻声把自己的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微微支起身体,他盯着床上的人儿绯红似晚霞的脸颊,眸光一动,漆黑的瞳仁愈发深沉,他抬手摸了摸宁朝夕的眼睛,俯身在她的薄薄的眼皮上轻轻一吻,沿着她的脸部轮廓再吻上她的鼻尖,唇…… 宁朝夕的心疯狂地跳动着,‘怦怦怦……’的响彻在耳边,她盯着陈浔黑亮的眼睛,忽地一瞥,就看到了他通红的耳朵。 没忍住,‘噗’的一声就笑出来了,她抬手碰了碰他的耳朵:“陈浔,你耳朵好红啊。” 陈浔抓住某个煞风景的人的手,按在床上,低头再去亲她,带着点惩罚似的咬住她柔软的嘴唇,在唇齿间辗转厮磨。 宁朝夕很快就在他的攻势下沦陷,闭上眼睛回应他。 陈浔的手扣在她的腰上,指尖触碰到她光滑细腻的皮肤,有些心猿意马,他微微摩挲了下,就听到宁朝夕嘤咛了一声。 然后…… 门被人敲响了。 叩叩叩—— “阿浔,朝夕,可以下来吃饭啦。” 听到声音,宁朝夕立马睁开眼要推他,羞红着脸,比了个口型:“阿姨在门口。” 陈浔闭上眼,靠在宁朝夕的脸颊旁轻轻呼了口热气,抱着她不愿意撒手。 宁朝夕觉得现在的陈浔有点像是个耍赖皮的小孩,莫名的有些呆萌和可爱,她拍了拍他的背:“陈浔,起来啦。” “再抱一会儿。”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子旁,宁朝夕痒得缩了缩脖子。 陈母见没人回应,又敲了一声:“阿浔?” “陈浔小朋友,你妈妈喊你去吃饭啦。”宁朝夕的声音甜软,哄他:“乖,先起来,下次让你亲。” 陈浔这才挪开自己的身子站起来,往门外应了一声‘知道了’,然后回过头帮宁朝夕整理衣服,将她从床上拉起来。 他眉眼认真地看着她,勾了勾唇:“你说的。” “啊?”宁朝夕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后才想起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下次让你亲…… 她脸一红,原本只是玩笑话逗逗他而已,他还当真了!宁朝夕感觉自己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 陈母听到回应,正准备离开时,房门就被人打开了,她的视线被吸引,然后就看到陈浔和宁朝夕站在门口。 “妈。” “阿姨。” 有些尴尬的对视,陈母看到他俩红润的嘴唇就知道刚才在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她轻轻笑了:“哎,刚才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 等陈母下楼后,宁朝夕轻轻拍了下他的背,懊恼地瞪他:“都怪你。” “乖。”陈浔抓住她的手,轻哄了一声,低下头闷闷地笑起来。 饭桌上,被陈母撞破了他们在楼上做的不可描述的事情之后,宁朝夕觉得害羞,整顿饭都是低着头认真吃饭,陈浔坐在她的左手边,时不时给她夹菜,陈母也给她夹,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朝夕,还合胃口吗?” 宁朝夕抬起脑袋,用力点头:“好吃,阿姨做的饭菜很好吃。”她眼中的笑意真诚,亮着光,让人信服。 陈母又给她夹了一筷子:“好吃就多吃点,阿浔说你最爱吃红烧肉了。” “谢谢阿姨。” 饭后,宁朝夕被陈父带进了客厅旁的一个小房间,这是他专门用来做鞋的工作室,空间不大,但堆满了东西,大多数都是鞋盒,宁朝夕注意到房间的中间有张小木桌,上面还堆放着各式各样的工具,还有一只做到一半的男士皮鞋。 陈父踩着梯子从一侧堆满的鞋盒最上方捧了个盒子下来,他打开来递到宁朝夕面前:“朝夕,来,试试合不合脚。” 宁朝夕受宠若惊:“叔叔,这……” 陈父淳朴地笑了:“这是见面礼,叔叔这辈子什么都不会就只会做鞋子,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我很喜欢,谢谢叔叔。”宁朝夕激动地有些说不出话来。 “穿上试试,尺码是阿浔告诉我的,有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说,叔叔再给你改。” 陈浔站在房间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埋头笑了,没多久宁朝夕就穿着父亲做的那双皮鞋出现在他面前,一见到他就扑上来,搂住他的脖子,他吓了一跳,慌忙去拉开她的手:“怎么了?” 宁朝夕摇摇头,眼眶有些湿润:“陈浔,我好喜欢你,我也好喜欢你爸妈,你们怎么可以对我那么好……” 她何其有幸,原本以为这辈子拥有他就已经是最大的幸福,没想到他的家人也待她如此,宠她,爱她,给她力所能及的最美好的事物,她何其有幸,何其有幸啊…… 第65章:你说的我全都记得 宁朝夕趁他不注意偷偷抹了抹湿润的眼角,然后才放开他,低头看着自己脚上的皮鞋,问他:“陈浔,好看吗?” “好看。”陈浔掠开嘴角。 宁朝夕笑了,穿着皮鞋走来走去的,舍不得脱下来,脸上挂着幸福满足的笑容。 陈浔的眼底漫上几许笑意,外面已经停雪了,太阳从云层后面显出来,他侧头看着外面的天光,问她:“想不想出去逛逛?” 宁朝夕点点头,越过他跑进小屋里头:“陈浔你等我一下,我换双鞋子。” 陈父还在小房间里捣鼓他的鞋子,宁朝夕再次向他道谢,并郑重表示自己会好好爱护和收藏的,她把换下来的鞋子装进陈父给她的鞋盒里,拿到自己的房间里放好,才跑下楼找陈浔。 和陈母打了声招呼,陈浔就带她出去了,经过天井,宁朝夕看到旁边停放着一辆老式的自行车,她双眸微亮,碰了碰身边人:“陈浔,这是你当年用来载我的那辆自行车吗?” 陈浔往她看着的方向转过视线,想了一会儿,点头:“嗯。” 自行车摆放在那里已经很久没人用了,上面覆了一层灰,宁朝夕走过去对他道:“陈浔,我们骑这辆车出去吧,好不好?” 陈浔闻声微微拧起眉,但看到她期盼的眼神,又不忍拒绝,他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捏了捏自行车的轮胎,太久没用,已经快没气了,他拍了拍手站起身:“我去拿打气筒。” 在他去找打气筒的间隙,宁朝夕拿了块抹布把自行车沾上的灰尘擦去,又里里外外擦了个干净透亮,陈浔很快就找到打气筒回来了,好在自行车虽然用了很多年了,但依旧顽固不倒,给轮胎充满气之后还能重新上路。 宁朝夕坐在后座上环住陈浔的腰,双腿晃了晃,嘴角的笑容止都止不住:“出发!” 陈浔弯了弯唇,踩着踏板,刚驶出没多远,自行车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零件磨损的声音。 这辆车果然是太老了,一路上‘咯吱咯吱’的声音不绝于耳,引来不少行人的围观,宁朝夕坐在后座上笑得差点岔过气。 陈浔也觉得尴尬,听到身后女孩儿兴奋欢快的笑声,又觉得无奈,他开口道:“别笑了,坐好。” 宁朝夕收起笑声:“哦。”她抿了抿唇,嘴角边还是控制不住笑容溢出。 自行车虽然老旧,但他骑得很稳,宁朝夕很放心地坐在后座,看着这座人来人往的小镇。 虽然有八年没来了,可过往的记忆还印在她的脑海中,她和宁父走过的街头和巷尾,浏览过的人文和景致,忽然就想起陈浔说他带着家人回到江城,因为这里的医疗技术不发达,所以他们又转去了邻市的事,难怪她那时候来这边,才会到处都没有见到他的踪影,在这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镇子里,终没能与他重逢相遇。 宁朝夕在这一刻忽然觉得世事真奇妙,有很多难以预计,也有许多难料的惊喜。 这些,她都会深藏在心底,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特别是陈浔。 雪停了,地面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自行车在上方行驶过,留下一道道清晰可见的被轮胎碾压过的痕迹。 宁朝夕搂着陈浔的腰,靠在他结实宽厚的背上,很安心,她看到路边有位上了年纪的大爷挑着担,正在吆喝着:“豆腐花,卖豆腐花叻,两块钱一碗的豆腐花。” “陈浔,我想吃那个。”宁朝夕指着大爷的方向说。 陈浔看着她手指着的方向,踩着自行车靠过去,到了路边,他和宁朝夕从车上下来,他上前向大爷要了碗豆腐花。 宁朝夕拿着塑料碗,用勺子舀了勺放进嘴里,豆腐的醇香和甜味顿时溢满了口腔,她心满意足地眯了眯眼,舀了勺凑到陈浔的嘴边:“陈浔,你试试,豆腐很香,很好吃。” 陈浔看着上面裹着的一层白糖有些迟疑,但还是很配合地把豆腐花吃进嘴里,他微不可觉地动了动眉:“很甜。” “还要吗?”宁朝夕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陈浔艰难地摇了摇头。 宁朝夕哼了一声:“甜才好吃呢,不懂欣赏。” 陈浔摸了摸她的脑袋。 宁朝夕往前走,陈浔推着车跟在她身旁,听见她问:“陈浔,我们现在去哪里?你说的那处松枝山吗?” “明天早上去。”松枝山离他们这边有些距离,今天去的话怕来不及,而且早上才坐高铁过来,陈浔怕她走太久会累。 “好。”宁朝夕点头,她想起了什么,转头问他:“陈浔,你高中不是才转学过来吗,那你小学和初中都是在这里读的吧?” 陈浔看着她突然兴起的表情就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他的唇一勾:“就在附近,想去吗?” “想想想!”宁朝夕用力点头,重复了三遍。 “带你去。” “好啊好啊。” 快过年了,中小学生都放了寒假,学校里没人,只有门卫室的保安在看守,陈浔带着宁朝夕从无人看守的后门偷偷溜进去了,后门用一条粗壮的链条锁起来了,但门锁太久没用都生锈了,门没锁紧,把链条扯开就能进去了。 后门是一片荒地,杂草丛生,往前走了大约五六分钟,他们才来到操场,宁朝夕看着占地约一个半教室大小的操场,微微惊讶:“陈浔,你们小学的操场原来那么小啊。” 有点难以想象少年时期的陈浔在这里奔跑的模样,她眉目一软,想到那样的场景,莫名的觉得可爱。 学生放假,教室的门窗都锁紧了,宁朝夕站在窗户外面往里看,看到一张张小桌子整整齐齐地摆放着,黑板被擦得很干净,忽然就想到自己小学的时候,有些记忆已经逐渐淡去,残存在脑海里的只有印象深刻的场景。 “陈浔,你小学的时候是怎么样的?有照片吗?”宁朝夕忽然道。 “不清楚,应该还在。”他不喜拍照,但小学参加一些竞赛时老师有拍照留念,这些照片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回去问一下阿姨,如果有的话她肯定还留着。” 江城小学的占地面积不大,除了两三幢教学楼和操场之外就没别的了,逛了一圈他们就离开了。 “陈浔,你有没有跟别人打过架?”不等他回答,宁朝夕朝他眯眼一笑:“我猜猜,像你这么乖肯定从来没跟人打过架吧。” “我小时候可皮了,经常和男生打架,我妈还因为这事骂了我好几顿。”宁朝夕想起往事笑了笑。 陈浔静静地听她说,偶尔挽唇一笑。 江城中学离这边就远了,骑车要十多分钟才到,宁朝夕已经有些累了,中学比起小学要宽广许多,陈浔和门卫室的大爷认识,打了声招呼就给放人进去了,宁朝夕搂着他直接道:“陈浔,我们去小礼堂看看吧。” “去小礼堂做什么?”陈浔不解。 “你不是做过元旦晚会的主持人吗,我想去看看你曾经登过台的地方。” “你还记得?”陈浔微窘。 “那当然啊。”宁朝夕抬起头来却只看到他微曲的背脊,她眼神柔和,温声道:“你说过的事我全部都还记得。” 她靠着他的背,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微微一僵后逐渐柔软了下来。 小礼堂在教学楼旁边,现在改成了一处小型的会议中心,陈浔在门口停好车带着她从没锁的侧门进去,里面没开灯,暗沉沉的只有四周的窗户透进来的光,宁朝夕走进去,看不清路,不小心踢到了台阶,好在陈浔及时扶住了她才没摔倒。 他结实有力的身体搂着她,俩人贴得很近,宁朝夕站稳后对他嘿嘿一笑:“陈浔,我们像不像逃课出来偷情的小情侣。” 陈浔搂着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宁朝夕被他亲的一懵:“怎么突然……” 陈浔低低的笑了声:“不是说偷情?” 宁朝夕脸一红,被他噎得没话说。 她借着窗外投入的光线打量着四周,调侃他:“陈浔,你们初中的礼堂还挺大的,可以容纳三个年级的人吧,你当年上台的时候会不会紧张害羞?” “不记得了。”陈浔道。 “哈哈,我带你重温一下。”宁朝夕拉着他就往台上走。 在小礼堂里玩闹了一阵,他们就回去了,清晨早起,坐高铁也没休息好,再加上又闹了一天,宁朝夕回程的时候太累了,就靠在陈浔的背上休息,到后来竟然闭上眼睛睡着了。 陈浔一开始尚未察觉,只当她是太累了不想说话,直到回到家,他停下车叫了她两声:“朝夕,朝夕……” 没有人应他,陈母在天井里择菜,听到声音看过去,她朝陈浔比了个手势:“别喊,睡着了。” 陈浔扶着她小心地翻下车,这才发现她低着脑袋睡过去了,他失笑,朝母亲点了点头示意,就把宁朝夕抱起来。 他上了楼梯,准备送她回房间休息,刚把人放在床上,宁朝夕像是有所感应,忽地睁开了眼睛。 她有些迷糊,睁眼盯着他半晌才回神,伸了个懒腰:“陈浔,我们到家了?” “嗯。”陈浔拉开她衣服的拉链,想帮她把外套脱下来好让她睡得舒服些,结果宁朝夕却会错意了,她眼一睁,愣愣地看着他的举动,问:“陈浔,你脱我衣服干嘛?” 陈浔刚想解释,抬头就瞥见她绯红羞赧的脸颊,就知道她误会了,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绕了回去,他轻声笑了,欺身上前把她压在床上,嗓音低沉魅惑:“你说我想干嘛,嗯?” 第66章:最大的福气 宁朝夕咽了咽口水,紧张兮兮地盯着他:“你、你别乱来啊,这里还是你家……” 陈浔低声笑了笑,低头在她唇边轻轻一吻,然后直起身来,帮她把旁边的棉被抖开盖在她的身上:“不是累了么,先睡一觉,吃饭叫你。” 棉被被他盖到脖子底下,宁朝夕只露出一张白皙的小脸,她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陈浔,你不累吗?” “还好。”陈浔打算等她睡着之后再离开,他坐在床沿,骨节分明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她身上的被子。 “你陪我一起睡吧。”宁朝夕伸出双手拉住他的手臂,语气带了点些微的撒娇,她还主动往里挪了个位置,拍了拍身旁的空位,邀请他。 陈浔拗不过她,只好掀开一角的被子,脱了外套躺在她的身旁,他刚躺下,宁朝夕就像磁铁似的黏了过来,她双手揽住他的脖子,将脸埋在他脖子和肩膀的缝隙处,闻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味道,感受着属于男性灼热的体温,满足地笑了。 陈浔碰了碰她的手臂,温声道:“别这样睡,等会胳膊会酸。” 宁朝夕笑了笑,把手臂收回来,陈浔侧过身子,手臂搭在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上,将她整个人揽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睡吧。” 宁朝夕今天折腾了一天确实累了,身旁又有熟悉的人在,很快就沉入了梦乡,陈浔没多久就听到她轻匀绵长的呼吸声传来,低头一看,就见怀中的人儿闭着眼睛,纤长黑亮的眼睫轻轻地落在眼睑上方。 陈浔原本也有些倦意,可是温香软玉在怀,心里隐约有什么在躁动着,脑海里绷着一根弦,怎么也睡不着。 六点多的时候陈母来敲门让他们下楼吃饭,陈浔见宁朝夕睡的正香也不忍心叫醒她,就让她继续睡,等到睡醒再吃东西,他把自己的手臂轻轻抽出来,从床上起来,帮她把被子掖好,然后就下楼了。 这一觉宁朝夕睡到晚上八点才渐渐转醒,她微微睁开眼睛,视野从模糊转而清晰,意识回笼的一瞬,下意识地去拍了拍身旁的床位,空的,已经没人了,她翻了个身去床头柜上拿自己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八点十五分了。 宁朝夕刚把手机放下,房门就被人推开了,陈浔迈着长腿从外面进来,他走到床边,道:“醒了?” 宁朝夕趴在枕头上,整个人还有些迷糊,她喃喃道:“陈浔,你怎么不叫醒我?” 陈浔俯身帮她整了整身后披散的黑发:“还困吗?” 宁朝夕摇了摇头,她微侧过脸瞧着他,朝他伸出一只手:“陈浔,你拉我起来。” 陈浔牵着她的手臂把她从床上扶了起来,有人伺候,宁朝夕干脆也懒得动了,她伸出两只手臂:“陈浔,你帮我穿衣服吧。” 陈浔帮她把床上的外套拿起来,帮她套在身上,被她这副懒得动弹的模样折服了,他勾起唇,俯身问:“要不要抱你下楼?” 宁朝夕歪了歪脑袋,朝他笑道:“好啊。” 陈浔搂着她的肩膀和膝盖弯曲处把她打横抱起来,宁朝夕搂着他的脖子,舒舒服服地靠在他的肩上,结果刚出房门就撞见了上楼的陈母,宁朝夕顿时就后悔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道:“陈浔,你放我下来。” 陈浔低头贴着她的耳朵道:“刚不是让我抱你下楼?” 说是这么说,逗逗她而已,陈浔趁她恼羞成怒之前把她放了下来,被陈母三番两次撞见这样的场景,真的是…… 陈母倒是没什么,她走过来,自然地跟他们打招呼:“朝夕,醒了啊。” “阿姨。”宁朝夕尴尬一笑。 陈母也笑着:“饭菜我已经帮你热好了,你等会下去吃就行。” “好的,谢谢阿姨。” “不客气。”陈母的眼睛在他们俩人身上打量了一阵,忽而笑道:“朝夕,要是阿浔欺负你你就跟我说啊。” 宁朝夕瞥了眼身旁的陈浔,嘴角含笑应了。 到了饭厅,陈浔拿了个干净的碗帮她去厨房盛汤,宁朝夕坐在饭桌旁问他:“陈浔,你要不要再吃点?” 陈浔摇头。 她坐在椅子上喝汤,陈浔就在一旁陪她,宁朝夕将嘴里的莲藕咽下去,开始找话题:“陈浔,阿姨做菜那么好吃你怎么就没学到一点?” 陈浔掩嘴轻咳一声:“已经在学了。” 宁朝夕眼睛一亮:“真的?学到什么程度了?分享来听听。” 不会做菜是陈浔的硬伤,他似乎不太愿意提及,但对上她期盼的眼神,陈浔还是道:“刚学会炒鸡蛋。” 宁朝夕‘噗’的一声笑了,她看到陈浔的耳朵微微一红,忽然觉得自己这声笑有点不太厚道,她连忙收住笑声,清了清嗓子,鼓励他:“已经很好了,我当时跟着我表姐学做菜,花了一个多星期才学会炒鸡蛋呢。” 陈浔抿了抿唇:“等再学多一段时间就可以做给你吃。” 宁朝夕:“你要拿我当小白鼠?” “……” “放心啦,你做菜我肯定是要第一个品尝的。”宁朝夕见他脸色微变,赶紧救场。 饭后,陈浔去洗碗,宁朝夕本来是要帮忙的,可他不让,她就只好到外面去了,在客厅转溜了一圈,没多久,陈母就从楼上下来了,宁朝夕想起下午的时候跟陈浔去逛他的小学和初中时提起的照片,她上前问:“阿姨,你还有没有留着陈浔小时候的照片啊?” “还留着呢,在房间里,我去找给你看。” 宁朝夕跟着陈母去了房间。 陈母在房间衣柜的抽屉里翻出一本老旧的相册:“你看,这张是阿浔小学的时候得了科学知识竞赛的冠军,还有这张是运动会的时候老师帮他拍的……” 她们一张一张地浏览,小时候的陈浔,少年时期的陈浔,中学时期的陈浔……全都是她没有见过的一面,宁朝夕觉得很新奇,也很有趣,好像翻阅这本相册就能参与到他的过去一样,她认真地看,静静地听着陈母讲述他的过去。 她娓娓道来,言辞之间都是对这个儿子的骄傲和自豪:“阿浔这孩子从小就让人省事,也很少让我们这些做大人的操心,我们以前的生活环境有些困苦,没办法给他什么,但他也从来不抱怨,懂事听话的让我们这些做父母的都有些愧疚。” 陈母说着,脸上有几分动容,宁朝夕被她的情绪感染,心里软成一滩水,顺了顺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不知道阿浔有没有跟你说过他高中时小叔欠人一大笔钱的事。” “嗯,说过。” “他那时会辍学都是因为我,这件事我现在想起来都还觉得很对不起他。”陈母的眼眶微红,“如果不是因为我和他爸,阿浔能好好地参加高考,读一所好大学,也不用为了钱四处奔波,帮人打苦工。” “阿姨,不关你的事。”宁朝夕安慰道。 陈母摇了摇头:“那孩子应该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吧,我们回到江城之后,身上已经没钱了,他爸爸的病情又不能耽误,他就四处去找工作,在餐馆当过服务生,也做过后厨的洗碗工,也帮人送过外卖,后来有一阵还去兼职送快递。” “六七月的天,烈日炎炎的,他骑着辆车挨家挨户地送快递,从早忙到晚,回到家却一声不吭,直到我发现他的手臂被晒伤了追问他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提起往事,陈母抹了抹湿润的眼角,“我不想让他那么辛苦,本来也想去找份工作,可阿浔却跟我说,妈,我是个男人,应该担起这个家的责任。” “后来有一次他在路上送快递的时候被轿车撞伤了,左手骨折,还有点轻微的脑震荡,打完石膏后医生让他留院观察,他却执意要出院,我是等他回到家才知道他受了那么重的伤,当时把我吓得不轻,他却安慰我说,很快就能筹齐他爸的住院费了。” 宁朝夕听得怔了一瞬,这些事他从来都没跟她提起过。 “他不是一直在咖啡厅打工吗?”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那是很后来的事。之前他受了多少苦都不愿意提,从来都闷在心里,除了我看见的,还有那些没能看见的。”陈母泪盈眼阔,“我这个人做人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却唯独对不起我这个儿子,我和他爸这辈子亏欠他太多,只能尽力对他好些来弥补心里的愧疚。” “阿姨,您别这么说,我想陈浔他是自愿的,你们生他养他那么多年,对他来说,已经是偿还不完的恩泽了。”宁朝夕拿了张纸巾递给陈母,她的鼻子也有些酸。 陈母拍了拍她的手背:“孩子,阿姨跟你说这些是有点私心的,他往后的人生都是你要陪他度过的,阿姨希望你们能够相亲相爱的,你能代替我们待他好些,他实在是受了太多苦。” “阿姨,我会的,您放心。”宁朝夕向她承诺。 “朝夕,阿浔能遇到你也是他的福气啊。”陈母欣慰地笑了。 “阿姨,您说反了,遇到他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第67章:迟早都是我的 陈浔洗完碗将厨房整理好,出来却没看到宁朝夕的人,他上楼转了一圈,她的房间门没关,他站在门外往里看了眼,人不在里面,正疑惑着,看到自己房间的门缝里传来光亮。 他推门进去,就看到宁朝夕正趴在他的桌面上不知道在干什么,桌子上亮着一盏台灯。 宁朝夕从陈父陈母的房间出来后,本来想回自己的房间,但转念一想,她就推开了陈浔的房门,手里还拿着一张从相册里抽出来的照片,她百无聊赖地在他房间里转了一圈,目光忽然落在他摆放在桌面的素描本上。 空的,里面什么都没画,等他的过程也无聊,宁朝夕索性抽了支铅笔,把照片里的人当做模特,一笔一画的在本子上描摹。 没多久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她刚回过头,人就已经走过来站在她身后了,宁朝夕往后仰起脑袋看着他,眼睛一眯,笑道:“陈浔,我找到一张你初中元旦晚会当主持人的照片哦。”她扬起手,把照片放到他面前,“你看,多帅。” 陈浔愣愣地看着她手里的照片:“哪里找到的?” “阿姨还把照片留着,我问她要的。”宁朝夕把手收回来,摸了摸照片里英俊帅气的少年,有点爱不释手,“我要好好保留着,这是你第一次化妆呢,最关键的是,你们的化妆老师还给你画了眼线哈哈。” “很妖娆哦,少年。” “……” “我要把照片放在钱包里。” 陈浔微窘,咳了一声,想要把她手里的照片拿过来:“朝夕,换一张。” 宁朝夕不让他拿到:“不,我就要放这一张,多好看。” 她喜欢就好,陈浔也没真的跟她抢,他转而看着她在素描本上画下的那张奇形怪状的脸:“你在画什么?” “你啊。”宁朝夕理直气壮道。 “……” “不像么。”宁朝夕把本子竖起来,自己研究了一会儿:“好像是有那么点……丑。” 陈浔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总算有点自知之明。” 宁朝夕撇撇嘴:“我本来就不擅长绘画,能画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她扬起脑袋,看着他道:“陈浔,要不你教我?” 陈浔挽唇一笑,温凉宽厚的掌心直接覆盖住她拿着笔的手,在纸上勾勒框架:“首先,建立框架,算好大致的比例和距离……” 空调的暖气呼呼地吹动着,没多久就氤氲起一室温暖,他的手心带着丝微微的凉意,覆盖在她暖热的肌肤上,接触的地方很快就腾起一丝热度,宁朝夕一开始还能专注在纸上,可渐渐的注意力就开始转移,陈浔牵着她的手在纸上掠过,他的呼吸灼热地拂过耳畔,他倾着身体,结实坚硬的胸膛几乎贴着她的后背,宁朝夕往后一靠,就是他温热的身躯。 后来说不清是谁先开始走神,空气中浮动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热度,宁朝夕仰起头,吻在他俊秀的下巴上,陈浔一顿。 她的脸像被火烧似的,宁朝夕没有像往常一样亲完就跑,她微微转过身子,嘴唇往上,吻住他菲薄的嘴唇。 她红着脸轻轻描绘着他的唇形,技巧青涩,陈浔的手往下搭在她的腰上,手上一紧,撬开她的嘴唇,反客为主,这样的姿势维持太久不舒服,他直起身,双手用力把宁朝夕从椅子上提起来放在桌上,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背靠向自己,另一只手抚摸着她脸颊和耳朵的接连处,凑上去吻她。 房间的温度逐渐升高,俩人的脸颊同样绯红似火,吻得动情又难以自持,陈浔的手心滚烫,身体渐渐起了些变化。 就在他快要把持不住的时候及时撤离了她的唇,陈浔往后退了一步微微喘着气,努力平息着身体里翻腾涌动的燥热。 他闭了闭眼,刚要开口说话,宁朝夕就拉住他的手,吻住他上下滚动的喉结。 陈浔的身体倏地一僵。 “朝夕……”他的嗓音低沉沙哑,额头的青筋微微突起,他轻轻推开她,身体的燥热摧残着他仅剩的理智。 宁朝夕却充耳未闻,变本加厉地咬了咬他性.感的喉结,换作之前,她绝对不敢做这么大胆猖狂的事情,可今晚在听到陈母说他过往的心酸事迹后,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影响,她觉得自己对他也产生了几分愧疚,心里似乎压抑着什么,抒发不得,得做点什么才能把闷在胸口的情绪排解出来。 “朝夕……别这样,我……”陈浔的声音愈发低哑,整个人像一条绷紧的弦。 宁朝夕退开自己的唇,眼睛仿佛坠入了无边无际的星河,明亮耀眼,她道:“陈浔,我可以的。” “反正……”她羞红着脸不敢看他,手指收紧,声音微弱:“迟早都是你的。” 陈浔一愣,觉得自己的理智都快被她这句话磨没了。 他上前吻了吻她的唇,低低的笑了,笑声愉悦,声音魅惑磁性:“嗯,迟早都是我的。” 有了她这句话,陈浔也不再压抑自己,室内的暖气充足,他将她的外套脱掉,唇沿着她的下巴落到她的脖子、锁骨…… 他把她从书桌上抱起来,宁朝夕轻呼了一声,赶紧搂住他的脖子,陈浔把她放在床上,倾身覆上去,棉被柔软,躺在上方的人儿愈发娇柔似花,她的眼睛盈亮透彻,泛着薄薄的水雾,看得他心头一动,低头再次吻住她的唇。 唇齿一寸寸从她的肌肤上掠过,宁朝夕被他吻过的地方发麻发烫,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由自主地搂紧了他。 他的眼睛里亮着光,看着她时,灼然生辉。 虽然一切都猝不及防,但彼此都很有默契地配合着对方,心照不宣似的,将全部的自己都毫无保留地呈现给对方。 窗外的月色温柔,深沉的夜里有零星的白絮降落,似乎又开始飘雪了。 所有的一切结束后,宁朝夕靠在陈浔的怀里,他的指尖安慰轻缓地抚摸着她的背脊,她像只小猫似的慵懒地在他的怀里蹭了蹭,陈浔低头问她:“还疼吗?” 宁朝夕摇了摇头,又点头:“有点。” “对不起……” 宁朝夕摇头:“没事,陈浔,过会就好了。” 头顶上的人沉默了,宁朝夕抬起眼看着他:“怎么了?” “朝夕。”陈浔忽然郑重地喊着她的名字,“我们结婚吧。” 宁朝夕倏地一怔。 他眉目认真道:“等见完你父母之后,我们就结婚。” 宁朝夕怔了一瞬,反应过来差点就激动地答应他了,但转念一想,女孩子要矜持些,不能那么白白便宜他了,她哼了一声:“陈浔,你这样的求婚也太简单粗暴了吧,没有钻戒和玫瑰就想让我答应你?” 陈浔愣了愣,随即摸了摸她的脑袋,低缓一笑:“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 他说这番话是临时兴起,可这样的念头却是从很久以前就存在了他的脑海里。 似乎这样逗他还不过瘾,宁朝夕双手比成一个圈,对他道:“陈浔,要这么大的钻戒才可以哦,得像鸽子蛋那么大。” “好。”只要是她提的,陈浔都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她。 “还有哦,玫瑰得要九千九百九十九朵才行,最好是新鲜采摘的。” “好。” “嗯,你最好不要直接给我,你得给我制造个惊喜。” “好。” 虽然只是乱说的,但听着他这么一声声的‘好’,宁朝夕心里不禁动容,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认真又木讷,她相信只要是她说出口的他都会毫无保留的实现,她靠过去搂住他,眼眶一热:“陈浔,还有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我以上说的话都不要当真,我不要钻戒不要玫瑰也不要惊喜,但戒指可不能少,我虽然不要钻戒,但也要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戒指。” 陈浔搂着她的手臂收紧,应了声:“好。”而后反应过来,牵着她的手臂把她微微拉开,表情微愣:“你……答应了?” “傻子,就算你什么都没有,我也嫁给你。”宁朝夕弯着眼睛笑了。 “陈浔,我从很久以前起就想和你一直在一起,永远都不分开,这个愿望到现在一直都没变过,所以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感到喜悦。” 听完她说的这番话,陈浔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他向来寡言,也不会说什么甜言蜜语的话,他只能更深地搂紧她,像是要把她嵌入自己的骨血里。 “陈浔,以后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不要有误会,也不要吵架,更不要让对方受委屈好吗?” “好。” 俩个人就这么静默无言地相拥着,陈浔越过她看向窗户外面,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夕,你看,下雪了。” 宁朝夕闻声回过头,看到外面果然飘起了雪花,零星的在深浓的夜色中纷扬,像五月盛开的棉絮,消磨着夜晚的孤寂。 “陈浔,我们往后每年的冬天如果有时间就来江城看雪吧。”宁朝夕说。 “好。”陈浔从背后搂住她。 温情在他们之间洋溢,陈浔吻了吻她的发丝,靠在她的耳边,声音明朗清澈,一字一顿地传入她的耳中。 “朝夕,我爱你。” 第68章:今晚来找我么 第二天清早,宁朝夕率先起床,她刚伸了个懒腰,身旁人也跟着悠悠转醒,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一线缝隙倾洒入室,宁朝夕揉了揉眼睛,朝陈浔扬起笑脸:“早啊,陈浔。” “早。”陈浔顺了顺她睡得翘起来的发丝。 “现在几点了?”宁朝夕懒懒地掀了掀眼睫,又犯了天气太冷不想起床的毛病。 陈浔看了眼柜子上的闹钟:“八点。”他边说着,边帮她把被子掖好,“困就再睡会儿,我先去洗漱。” “嗯。”宁朝夕应了一声,迷迷糊糊地闭上眼,耳边传来他窸窸窣窣地穿衣服的声音,蓦地脑海里就浮现了昨晚的情景,她脸颊一烫,想到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事情,精神一凛,立马从床上爬起来,拦住他:“不行不行,陈浔,你得等我先出去。” 她说着,手忙脚乱地拿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陈浔问她:“怎么了?” 宁朝夕解释说:“我得趁叔叔阿姨还没起床从你房间出去,要不然被他们看见,我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怕什么。” “你当然不怕啦,万一被他们看见,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不就全毁了,等会说我没有一点女孩子家的矜持。” 陈浔笑了:“昨晚怎么没想到这点?” 宁朝夕瞪他:“我不管,反正等会儿撞见了,我就说是来叫你起床的,你得配合我。” 结果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刚走出房门,就迎面撞上了陈父陈母,宁朝夕被吓得浑身一抖,立马站直了身躯:“叔叔阿姨早上好。” “哎,早上好。”陈父陈母也被她吓了一跳,看到她不是从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的,俩人面面相觑,皆有些疑惑。 “呃,那个,叔叔阿姨,我是来叫陈浔起床的。”宁朝夕挠了挠自己的头发。 陈浔整理好床铺走过来,神色自若地跟父母打了声招呼,听闻宁朝夕的辩解,唇角抿出一丝浅笑。 陈父陈母对她的解释也没有怀疑,吃过早餐之后,陈浔就带她出门了,因为昨晚下雪的缘故,松枝山积了层雪不让上去,俩人只能在山脚下闲逛,纷扬的雪片从天空飘落,粘在了宁朝夕乌黑的发丝上,即使不能上山,她看到眼前难得一见的雪景和被白雪覆盖的山也依旧心满意足。 被藏在雪里的松枝山真的很美,比夏天来的时候好看多了,像裹了一层银装,在淡淡的天光下,泛着流光一般的光泽。 山脚下也有许多旅客和路过的行人,还有几个小孩穿着厚厚的棉袄手里团着雪球正在打雪仗,他们经过时,有一颗雪球不小心砸在宁朝夕的裤腿上,她抬眸看去,就发现丢雪球的那个小孩对她做了个鬼脸。 宁朝夕咬咬牙暗骂了一声‘小屁孩’,蹲在地上团了一个雪球朝那孩子丢了过去,报仇‘雪’恨。 小孩被砸得一懵,之后反应过来,又从同伴的手里接过一个雪球朝宁朝夕丢来,这次她有所防备,小孩的力气本就不大,被她轻松一躲就避开了,末了还在原地捧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陈浔站在一旁看着她,眉梢眼角蕴着温淡的笑意,眼神温和的像在看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有了先前的一场‘不打不相识’,接下来的场面就演变成宁朝夕一人对战三个小屁孩,在被连续砸了三次之后,宁朝夕把手里的雪球丢过去,嚷道:“不公平,你们三个人,我只有一个人!” 一开始砸她的那个小孩吐了吐舌头:“姐姐,你还是个大人呢,比我们高那么多。” 宁朝夕撇嘴,眼睛一转,招呼站在战场外的男人:“陈浔,你过来帮我教训这三个小屁孩。” 陈浔还没应话,对面那三个孩子就抱着头逃跑了,其中一个孩子嚷嚷道:“不行,哥哥的力气大,肯定很容易就砸到我们!” “小怂包们,有种别跑,一对一单挑啊!”宁朝夕在原地洋洋得意地看着那三个抱头鼠窜的孩子们。 她拍了拍沾了雪的掌心,陈浔就走过来握住她冰凉的手,他搓了搓她的手,问:“冷吗?” “不冷。”宁朝夕摇头,脸上的笑容未褪,“刚运动了一下,身体热乎着呢。” 她的兴奋劲还没退,像个童心未泯的小孩,拉着陈浔走到雪地上,笑说:“陈浔,我们来堆雪人吧。” 停雪了,薄淡的日光隐藏在云层之后,偶尔倾泻的天光洋洋洒洒地落在这方土地上,宁朝夕刚打完雪仗,没戴手套,双手被冻得通红,刚要蹲在地上堆雪的时候,陈浔抓住她:“我来。” 他的速度和力气都比宁朝夕好很多,没多久就堆了个雪人的雏形,宁朝夕没顾阻拦,上前帮他的忙,两个人合力,雪人很快就堆好了,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看见雪,也是第一次堆雪人,心里的激动和欢喜几乎要溢了出来。 宁朝夕把手机递给他:“陈浔,帮我拍个照。” 绕着松枝山脚下走了一圈,又去别的地方逛了一阵,他们在黄昏之前就回去了,最近降温,气温是越晚越冷,回到家刚好饭点,他们各自回房间换了身衣服就下楼吃饭。 饭后陈浔和宁朝夕负责洗碗,俩个人站在厨房的洗手池前,一个刷碗,一个冲洗,地方小,他们几乎是挨着身子站在一起,陈浔把刷好的碗递给她,温热的呼吸就喷薄在她的头顶上方:“今晚来找我么?” 闻声,宁朝夕抬头看向他,他的神情自若,低垂着眼睫专注着刷面前的碗,仿佛刚才说出这句话的人不是他,昨晚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浮现萦绕,她的脸颊像是被烙铁烫到一般,别过自己的视线,小声嘀咕了句:“你说什么,水声太大,我没听清。” 陈浔当真了,他放下手里的活儿,转头看着她,又重复了一遍:“今晚来找我么?” 他的声音就近在咫尺,谈吐间拂过的气息让宁朝夕的脸颊又上升了几度,她还是没看他,嘟囔道:“为什么不是你来找我?” 陈浔顿了顿,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他点头道:“也可以。” “不行,你别来,我也不去,今晚我要好好休息。”这里毕竟是他父母家,昨晚那样的事情发生过一次已经让宁朝夕羞赧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陈父陈母了,今晚如果还……趁她现在理智在线,赶紧打住。 陈浔轻勾唇角:“没说不让你好好休息。” 宁朝夕红着脸不看他,控诉道:“陈浔,你别耍.流.氓。” “……” 宁朝夕当晚洗完澡后很好的履行了自己的诺言,没去找他,她把头发吹干之后刷了会儿手机,把今天下午堆雪人的照片整理完发上了朋友圈,然后就躺在床上休憩,今天在外面逛了一整天,腿有些酸胀,她捶了捶自己的腿,紧跟着,自然而然地想起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 白天的时候在外面疯玩,还能控制自己不去浮想联翩,可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昨晚那些不可描述的场景和片段就不断涌入脑海,宁朝夕拿被子蒙住自己的头,觉得身体里涌上来一阵无法抑制的燥热。 就是因为这份躁动和难耐,让宁朝夕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她把被子掀开,平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在念清心咒,没过一会儿,体内那阵躁动不安就消沉了下去,可没多久,就有人来敲门。 她从床上爬起来去找拖鞋,穿好鞋子走过去打开门,陈浔那张俊秀的面容就出现在眼前,她微愣:“你怎么……” 没说完,宁朝夕就注意到他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衣,连外套都没披,走廊没有暖气,穿堂风而过,掀起的是一阵刺骨的冰冷,她怕他着凉感冒,赶紧拉他进来,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多了,“你怎么过来了?” “之前忘记把这两样东西给你了。”陈浔把掌心摊开,里面是一串钥匙和一张门禁卡。 “这是?” “别墅的钥匙和门禁卡。”陈浔把这两样东西塞到她手里,“房子跟上次一样有些地方还没经过装修,回去后你可以找装修师傅去看看,按照你喜欢的风格来,院子也是。” “你……”宁朝夕有些愕然,他这么晚过来找她就是为这事? “年前我会有点忙,可能没时间。”陈浔误会了她的意思,解释道。 “你的房子为什么不装修?”宁朝夕抬眼看他。 陈浔抬手摸了摸她脑后的发丝,在她的唇上轻啄一口,笑道:“因为缺一个女主人。” 宁朝夕的脸颊顿时染上两朵绯红,看着他衣服上的纽扣,问:“那叔叔阿姨回去后住哪里?也是住在别墅里吗?” “他们想住回钱关村,我已经让人去打扫了,这样也好,我有时会不在,免得他们出行不方便。”陈浔说。 “哦。”宁朝夕点了点头。 陈浔的视线落在她低垂的脑袋上,沉默半晌,说:“我回去了,没事早点休息,晚安。” 他刚准备走,衣袖就被人拉住,宁朝夕清澈明亮的眼睛望着他:“陈浔,你要不要……留下来?” 没等他回答,宁朝夕又很快否定道:“呃,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走吧走吧,晚安。” 说着,推他出门,陈浔听着‘砰’的一声,回头看着紧闭的房门,摸了摸鼻子,摇头失笑。 第69章:故地重游 陈浔订的是后天下午两点的高铁票,还剩下明日一天的时间留在江城,翌日清晨,陈父陈母商议着要回乡下拜祭陈浔的外婆,外面下着雪,温度低,原本两位长辈是想自己去的,但宁朝夕听说之后,也说想去看看外婆。 上一次见到那位慈眉善目的老人已经是八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再见面却只能隔着冰冷的墓碑。 雪天出行不便,陈浔雇了一辆车载他们回乡下,陈父坐在副驾驶,陈浔带着宁朝夕和母亲坐在后座,这是一辆车型老旧的大众,开车的人是他们的同乡,平时偶尔会有来往,碰到面也会寒暄一两句。 “哟,老陈,这是你家儿媳妇吧,长得真漂亮,瞧那眼睛,生得多水灵啊。”司机姓李,平日邻里街坊都称呼为老李,他系好安全带,回头看着刚坐在后座上的人,咧开嘴笑:“陈家小子,挺有福气的嘞。” 陈浔微微颔首,腼腆地露出笑容。 彼此寒暄了几句,车子就上了路,后座对于三个成年人来说相对窄小一些,路途一长,就会感觉到不舒适,坐在两侧的人还好,坐在中间的人会辛苦很多,宁朝夕看着陈浔的长腿碰到前方座位中间的置物盒,无处伸展,她靠过去小声提议:“陈浔,要不我和你换个位置吧。” “没事。”陈浔轻握了下她的手。 路途遥远,他也知道中间的位置坐的最难受,所以才不愿意换位。 宁朝夕知道他心中所想,但也不愿意他太累,坚持道:“陈浔,等会儿下车休息的时候我和你换位。” 陈浔摸了摸她的脑袋没说话。 外面细雪绒绒的,从天空洋洋洒洒地落下来,车窗很快结了层薄薄的冰霜,宁朝夕待在车内无聊,就用手指滑开那层薄霜,一道清晰的划痕便显了出来,她的指尖贴着车窗玻璃,一笔一划地写下陈浔的名字,趁着痕迹还未消散之前,又快速地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在两个名字中间画上一颗爱心。 宁朝夕眼睛弯弯地看着车窗上逐渐消融的两个名字,心中愉悦顿生,陈浔侧头过来刚好也看到糊在一起的字迹,唇角泛出一丝笑,握紧了她微凉的手背。 车子中途开到服务区加油休息,老李下车去缴费,陈父陈母都下去上洗手间,回来的时候,陈母拉开车门,问陈浔:“要不要下来活动一下,上个洗手间?” 坐太长时间的车,一个姿势保持太久,陈浔无处安放的腿脚有点麻,但他低头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酣睡的人儿,还是幅度轻微地摇了摇头,不想吵醒正酣甜入梦的人。 陈母显然也看到了正在熟睡的宁朝夕,顿时了然了他的想法,理解地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路程就顺畅多了,老李开了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乡下,他把车开到墓园门口停下,宁朝夕在这之前就已经醒过来了。 她为自己中途睡着有些歉意,陈浔却只是安抚她说没关系。 老李把车停到墓园前的停车位上,看着他们一行人提着水果和鲜花进了门,自己则站到一旁去抽烟等待。 陈浔蹲在墓碑前清扫上方覆盖的雪和枯叶,把带来的水果和鲜花放在地上,带着宁朝夕在外婆的墓碑前鞠躬。 陈母见到自己已然逝去的母亲依旧情难自控,说没两句话喉咙就开始哽咽,忆起旧事,更是心生悲凉和哀戚。 每年来到这里,陈母总会和自己母亲说上好一会儿的话,陈父跪在妻子身旁,朝岳母叩了几个头,然后揽过陈母的肩头,沉默无言的给她最坚实的依靠。 宁朝夕看着,鼻子也跟着一酸,陈浔握住她的手,悄无声息地带她离开了这里,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了父母。 他们所处的这块墓园神圣又凝重,就连空气都不自觉的压抑几分,下雪天,天空布满灰蒙蒙的云雾,没有一丝生气和活力,陈浔牵着她,俩人一路沉默,脚下的雪地无声地蔓延着他们路过的痕迹。 等到走出墓园,陈浔才开口道:“想不想回外婆以前住的地方看看?” 宁朝夕点头,这里除了是他已逝的外婆居住的场所之外,还曾经是他们第一次相伴同行的地方,许多旧人旧事都在悄然发生着变化,她想看看这里有没有变。 他们跟老李打了声招呼,陈浔就带她去另一边等小巴,宁朝夕上了车就看着窗外,沿途经过的地方和记忆里变化不大,但因为是冬季,原本绿油油的农田都盖上了遮挡棚,有些田地没有播种,光秃秃的一片,道路上多了许多汽车和摩托车。 变化还是有的,但至少没有面目全非。 “江城的雪看到了,那江南的雨,三亚的海,哈尔滨的冰城,还想去看吗?”陈浔看着她,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扶手。 骤然听到他的声音,宁朝夕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她在很久之前说过的话,她还记得陈浔当时承诺往后会带她去看,她回过头时眼里盛放出暖阳似的光芒:“你还记得?” “嗯,忘不了。”陈浔道,眼角噙着微微笑意,“还有变吗?这些想去的地方?” 宁朝夕摇头,随之涌上脑海的是他们以前的对话—— “好,那我们得赶快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一起去玩。” “我来挣就好。” “你负责挣钱,我负责花吗?” “嗯。” 有很多记忆在脑海中随着时光推移稀疏的不成形,但陈浔说过的话却像烙铁般深刻的印在脑中,只需稍微提点,就能勾勒出完整的模样,让宁朝夕心受触动的是陈浔原来也没忘记。 “朝夕,这些地方我会陪你去的。”陈浔这样告诉她。 宁朝夕扬唇笑了:“好。” 下了车,陈浔带她从乡间小路进去,两旁的农田稀疏变少,以前他们钓过鱼的池塘倒是没发生什么变化,还是在原处,只是冬天天冷,池水虽然没结冰,但靠近时冷风拂过,能感受到水面上泛起的涟漪波纹都是冷凉的。 “陈浔,你后来还在这里钓过鱼吗?”宁朝夕问他。 陈浔摇头:“鱼都被当地村民捞完了。” 没在池塘逗留太久,陈浔带着她去了以前的外婆家,这里有好几户都搬走了,走在道上基本上都碰不到人,就连以前随地走动的鸡鸭都没看到了,人烟少得可怜。 外婆家的门锁了,陈浔带了钥匙把门打开,还是那处院子,只是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空气里积压的都是灰尘泥土的气味,没有一丝人气,陈浔除了带她回来看看之外,他也要收整一些物品。 宁朝夕走到大厅,电视机上方原本只挂了一幅人像照片,现在外婆去世了,她的画像也跟着挂在了男人的右边,她记得陈父陈母在江城的家里也挂了这两幅照片,想来是为了悼念。 没让陈父陈母等太久,陈浔收拾完自己的东西就带着宁朝夕离开了这座房子,她站在门边,看着眼前俊朗的男人锁门,忽然喃喃说了句:“下次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呢?” 回到墓园和陈浔父母碰头之后,他们去最近的餐馆解决了午饭,然后就踏上了归途,这次宁朝夕坚持没让陈浔坐中间,她自己先挤了进去,然后像待客主人似的拍了拍身旁的空位,对陈浔说:“坐吧。” 陈浔无奈一笑。 来的时候觉得路途漫漫,回程的时候老李用手机导航查到这里新开了条高速公路,走那条道会快很多,他们回到江城的时候还早,为了表达谢意,留老李在家里吃饭。 在外奔走了一天,大家都累了,饭后就各自回房休息,宁朝夕回到房间的时候,手机一震,接到了一条推送信息,是沈熙发微信问她什么时候回来,她说明天下午,她刚回复,沈熙就邀请她语音聊天。 刚接通,她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来:“喂,朝夕,我跟你说,今天下午我和嘟嘟在外面逛街的时候遇到了姨妈。” 宁朝夕一愣:“我妈?” “嗯,我们聊了会儿天,她问我你的近况。”沈熙的声音透过沙沙的电流声传入耳中。 宁朝夕心一紧:“你没告诉她我和陈浔回江城的事吧?” “没有,不过你赶紧把这事跟你爸妈说吧,我听你妈的意思好像是准备给你找对象。” 宁朝夕眉梢微蹙:“她怎么操心起这些事来了?” “我怎么知道,怕你年纪太大嫁不出去吧。” “……” 说起这事,宁朝夕想要探探沈熙的口风:“姐,你介不介意找一个比你小的男朋友?” “干嘛,你要给我介绍对象啊?”沈熙的语气不冷不热的,听不出有什么情绪。 “没有,我就是问问。”宁朝夕不确定郑旭是什么态度,不敢贸然替他们牵线。 “我之前是不介意,但现在……还是算了吧。” 宁朝夕知道她是因为嘟嘟的关系,也没再多说,换了个话题聊了几句就切断了通话。 隔天下午,陈浔和宁朝夕还有他父母几个人就搭乘高铁回了l市,对于这座城市,陈父陈母已经阔别多年,如今再回到这里,心里不由得生出几分感慨,陈浔的助理早就开着车在高铁站外等候,陈浔接下来还有事要回画廊一趟,就让助理先把他父母还有宁朝夕送回家,他自己去外面路口打车。 将陈浔爸妈送回钱关村,宁朝夕帮他们把行李搬进屋里,陈母想留她下来吃晚饭,但宁朝夕想着已经打扰他们那么多天了,不好意思再留下来蹭饭,就婉拒了。 她出门的时候助理还在外面等,宁朝夕走到车旁正准备上车时,就听到对面有人在破口大骂:“臭乞丐,给我滚远点,别脏了老娘的店门!” 她抬起头来,就看见对面商铺里的老板娘往一个乞丐装打扮的男人面前泼了盆脏水,嘴里骂骂咧咧的,不依不挠。 宁朝夕收回视线,上了车,让助理把车开走了。 第70章:已经有男朋友了 五天假期一过,宁朝夕又重新回到书店上班,还有不到几天时间就过年了,阿佳和阿英订了年二十八晚的高铁票,这几天连续不断的一直在上班,想要把休假的时间补回来,刚好宁朝夕从江城回来之后,她们俩的值班时间就差不多结束了。 临近过年,陈浔也很忙,他手里还有几幅画没有完稿,从江城回来之后,大部分时间都是宁朝夕去画廊里找他,在画室里安安静静地陪着他,即算是各做各的事,也有说不出的安逸和满足。 他们订好了初三那天去宁朝夕家里拜访她的父母,关于这件事宁朝夕还没有跟爸妈提及,本来已经做好了打算要把她交男朋友这件事情告诉给宁父宁母,可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宁父这关她是不担心的,关键是她妈妈这里…… 宁父在年前就已经打电话催她搬回家住,她应了年二十八之前搬回家,搬家当天,她跟沈熙请了假回去收拾行李。 看着她一件一件地收整着衣服和一些随身物品,沈熙问:“这次搬回去就不会再搬回来了吧。” 宁朝夕不太确定:“姐,说不定我还会回来投靠你的。” “还想回来投靠我,没门,要投靠找你家陈浔去,别再回来了,省得让我再操心。”沈熙翻了个白眼。 “陈浔是谁?”宁父恰好从门外经过,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人名。 沈熙:“陈浔就是……” “啊爸,爸!”宁朝夕朝表姐挤眉弄眼,从地上站起来把宁父推出门,“我等会儿再跟你说,忙了那么久,你先歇会儿啊。” 搬家的时候宁父主动提出要来帮忙,宁朝夕说不用,可他还是坚持来了,女儿要搬回家住这是头等大事,他一大早就跑过来帮忙了,宁朝夕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宁父就帮她在家里其他地方整理物品,沈熙看着这两父女忙里忙外的,不由得出声道:“姨丈,你别这样宠她,会把她宠坏的。” 宁父乐呵呵道:“不会的,我家小夕我最清楚,不会宠坏的。” 沈熙无言,有时候还真羡慕宁朝夕有位不管不顾只宠爱她的父亲。 收拾好行李,宁父在小区门口打了辆车,把行李箱放进后尾箱里,上车之前,嘟嘟还抱着宁朝夕的大腿撒娇:“姨姨不走……” 宁朝夕摸了摸嘟嘟那头蓄短的发丝,心里也有些舍不得,她说:“嘟嘟乖,姨姨有空就会回来看你的,你要乖。” 嘟嘟瘪着嘴松开了手,低了低小脑袋:“那姨姨有空要记得回来看嘟嘟。” 宁朝夕的心都快被这小家伙给萌化了,她蹲下身把嘟嘟的小身板抱在怀里,耐心地安抚了他几句,快走的时候还依依不舍的跟他挥手,一步三回头的,沈熙见状,笑了一声:“那么喜欢小孩子自己生一个啊。” 宁朝夕脸一红,挠了挠头发:“我们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跟沈熙他们告别,然后就上了车,宁朝夕看着身旁的父亲,心里还有点顾虑:“爸,我妈那边……” “别担心,你妈那边气早就消了,只是她这个人比较爱面子,拉不下脸来。”宁父说。 宁朝夕没说什么,她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建筑和场景,心里轻叹了一声,要真是这样就好了。 车厢静谧,宁朝夕忽然想起了什么,她这几天一直没找到机会跟爸爸说起陈浔的事,马上就要到年初三了,她得提前告知一下,回过头,她试探性地开口:“爸,我跟你说个事儿。” “嗯,什么事?”宁父洗耳恭听。 宁朝夕在心里想好措辞,说道:“我前段时间……” 她话还没脱口,宁父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她等一会儿,然后接起电话。 有些念头在某一刻突然涌起,可还没道出就被人掐断了,话哽在喉咙边,等爸爸打电话的时间里,那些亟待脱口的话就渐渐淡下去了,宁父这通电话一直持续到他们下车之后,他收好手机问她:“小夕,你刚才想说什么?” 宁朝夕准备下车搬行李,想了想,摇头道:“爸,没什么了,以后有时间再说吧。” 到了年底大部分公司都很忙,宁母除夕那天才放假,宁朝夕跟父亲回到家,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的房间宁父之前找钟点工清理过了,还是保持原样,她把行李搬进去,抬眼打量着这间房,似乎还能想起跟妈妈闹掰时候的场景。 感觉很多事情还历历在目,恍如昨日,可一晃,都已经数个月过来了。 她想,时间真的过得很快,可这飞速流转的岁月和时光总是无法让她们母女俩疏通彼此之间僵硬的关系。 不理解,零沟通,都是促使这一切的元凶。 宁朝夕在表姐家修炼了一身好厨艺在晚饭的时候派上用场,她在晚餐前进厨房帮宁父的忙,等到把饭菜都大致做好,宁母就回来了,宁朝夕刚把菜端上桌,视线就和刚从玄关换好鞋走进来的宁母对上,俩人皆是一愣。 “妈。”宁朝夕率先开口打破这份僵凝。 宁母轻轻点了下头,面无表情的,转身就进了自己的卧室。 餐桌上,他们已经有很久没有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过饭了,气氛有点僵硬和沉闷,宁父一直试图在找话题跟宁朝夕聊天,宁母坐在对面却不言不语的,片刻,她突然搁下手中的筷子。 宁朝夕的心也跟着‘咯噔’一声,嘴里咀嚼吞咽的动作不自觉地放轻。 宁母没打任何招呼,直接切入正题:“我们公司人事部主管的儿子今年刚从国外毕业回来,目前在一家世界五百强的企业里当部门经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帮你们约着抽空见上一面。” 宁朝夕没想到那么久没见面,妈妈上来就是说这番话,她脸色一僵,手指微微蜷起,默了会儿道:“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她话一脱口,餐桌上的俩人神色各异,宁父面上一喜,忙问道:“小夕,什么时候的事情?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宁母皱着眉头,没表态。 宁朝夕看着俩人的脸色,斟酌着开口:“就前段时间的事情,一直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他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对你好不好啊?”宁父一连串的发问。 “爸,他是江城的,现在的职业是画家,对我很好。”宁朝夕一一解答。 “画家?”宁母拧了拧眉。 “怎么了吗?”宁朝夕小心翼翼的把视线挪向母亲。 “小夕,什么时候抽空把人带来给我们见见,爸爸替你把把关。” 宁朝夕道:“爸,我年初三就带他来见你们。”她语声微顿,加了句:“他人真的很好很好,爸,你会喜欢他的。” 听她这么说,宁母也没说什么,执起筷子继续吃饭。 沈熙这边也面临着被催婚的惨境,除夕晚上,她带着嘟嘟和自己的爸妈来宁朝夕家里吃团圆饭,饭后,大人们就围在客厅边看春晚边聊天,从时局政治又聊到家长里短,最后又扯到宁朝夕和沈熙的终身大事上。 “哎我听说朝夕已经有男朋友了是吧。”姑姑忽然把话题带到宁朝夕身上。 她笑着应是。 “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他是个画家。”宁朝夕说。 “哟,这年头画画如果没有名气赚不了多少钱吧。” 宁朝夕没应,脸上的笑容淡了些许,姑姑还在继续说教,无非就是她以往的那套说辞,男人的硬件一定要够好,家世背景一定要打探清楚,是否独生子女,家里总共有几套房,她像许多典型的中国式父母一样,喜欢把婚姻大事和终身幸福与金钱挂上钩,只是宁朝夕却不这么想,观念不同,说多了也是白搭,她就任由姑姑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只是后来说着说着,她又把话题转向沈熙,姑姑问宁母:“嫂子,你认识的人多,人脉广,有没有什么经济条件好点的男人介绍给我们家沈熙。” 宁母还没答话,沈熙就喊道:“妈,你有完没完啊,我现在是一个人活不了了吗。”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姑姑瞪圆了眼睛,“我这不是在为嘟嘟着想吗,他也需要个爸爸啊。” “爸爸,爸爸……”嘟嘟仰起脑袋,兴奋地拍手。 沈熙拍了下他的小脑袋瓜子:“别乱喊。” 每次聊到这些话题总是不了了之,宁朝夕在大人们聊天的时候溜到阳台去给陈浔打电话。 “我姑姑说这年头画画赚不了多少钱,哼,我要是把你一幅画的价格说出去,肯定得吓死她。”宁朝夕握着手机道。 陈浔笑了笑,反问她:“那怎么不说?” 宁朝夕靠着栏杆,下巴枕在手臂上,看着眼前灯火璀璨的城市,轻声道:“我不想让姑姑以为我们的关系是靠金钱来衡量的,你有多好以及你对我有多好,我自己知道就行。” “陈浔,你现在是在钱关村陪叔叔阿姨过年吗?”宁朝夕伸出手,寒风贴着她的指腹滑过,听筒里没有传来声音,她又说:“陈浔,我现在好想见你啊。” 那端默了片刻,他清潜磁性的声音夹杂着细细的电流声流经她的耳中:“朝夕,你现在方便下楼吗?” “我在你家楼下。” 第71章:这辈子非你不嫁 一听到他在自己家楼下,宁朝夕立马就不淡定了,她挂断电话,匆匆到客厅跟宁父说了声要下楼买点东西,就跑到玄关换鞋下楼,客厅里的大人们还没弄清楚情况,就听到‘砰’的一声门关了,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宁朝夕一下楼就看见那道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路灯底下,灯光拖着他的影子映在地面上,像俊挺的墨竹。 “陈浔,你怎么来了?”宁朝夕气喘吁吁地跑到他跟前。 陈浔:“我出来买点东西。” 宁朝夕微愣:“你从你家那边过来的?”他们搬了新家,离钱关村至少有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也不顺路,“你买东西怎么绕到我家这边来了?” “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想我啦,所以特意绕道过来看我?”宁朝夕拆穿他,脸上的笑容明晃晃的。 陈浔轻咳了一声,耳朵上浮起一层红,轻轻淡淡的‘嗯’了一声,低若未闻。 “哈哈,还不承认。”宁朝夕上前挽住他的手,靠在他身上,“陈浔,你是开车过来的还是走路过来的?” “开车。” “还好没傻到走路过来。”宁朝夕笑道。 “……” 他的车就停在小区门口,陈浔按下解锁,车灯漂亮的光闪了闪,他打开副驾驶座的门,让她上车:“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看烟花。”陈浔也没跟她卖关子,直接脱口道。 宁朝夕眼里倏然一亮,她弯着眉目笑道:“好啊好啊,我们去哪儿看?” “浅海湾。” 浅海湾作为l市唯一可提供烟花发放的场所,每到除夕夜就会聚集很多人,陈浔的车子开到离目的地还有一公里就被堵住了,人太多,前方堵车严重,车辆也开不进去,他就停到路边,带着宁朝夕走路上去。 远方深沉黛色的天空染上绚丽的烟火,光华绚烂的让人应接不暇,只想陷在这样美轮美奂的景色中,都说近些年城市发展太过迅猛,在钢筋铁泥堆积的城市里少了很多过年的味道,但此刻宁朝夕看着天上绽放的烟火,不远处欢呼的人群,还是能感受到人们对于即将到来的新年所持有的憧憬和喜悦。 一路上有很多人,大家在新一年到来的时刻都聚集在这里,看着天边斑斓的烟火,伴着晚风清凉的触碰,迎接新年。 陈浔牵着她的手在沿海的桥上踱步,绕着海面行走了一周,宁朝夕拉着他靠在栏杆上,深邃平静的水面晃动如丝绸,倒映着天穹光火,美得让人挪不开眼,宁朝夕弯起眼睛,笑容愉悦地望着眼前的场景。 陈浔侧头看着她,她白皙莹润的小脸被烟花绽放的光彩染上了层颜色,像光滑精致的彩釉,他心里也似这海面般泛动着层层波澜,忍不住抬起手来,宁朝夕在这时转过头来,眼睛缀着星星点点的笑意:“陈浔,我也想去放烟花。” 他的手一顿,转而落在她乌黑的发丝上,闻言,眉宇微蹙:“不行,危险。” “不危险的,我一点好火就跑开。”宁朝夕挽着他的手臂撒娇,“好不好陈浔,就放一个。” 陈浔拗不过她,只好陪她去买放烟花的材料,只是等到要点火的时候,宁朝夕有些犹豫不决,神情怯怯的,刚把火凑到引线旁又退开,反复了好几次,然后看向陈浔:“陈浔,我有点不敢……要不,你来?” “……” 陈浔接过她手里的打火机,让她走远一点等着,宁朝夕一副英雄就义的模样:“不,陈浔,我要跟你同生死,共进退。” “……” 陈浔低头看着地面上长长的引线,沉默了一阵,确定安全没什么问题之后,再蹲下身点火,之后再拉着她跑开。 俩人扎堆到人群中,宁朝夕紧紧握着陈浔的手,兴奋地‘哇哇’叫,等到烟花燃放升腾到天空的时候,她赶紧抽出自己的手,双手合十,低头许愿,嘴里念念有词的。 “陈浔,你要不要也许个新年愿望?”宁朝夕对他扬唇笑道。 陈浔抬手摸了摸她微凉的眼角,不答反问:“你许了什么?” “秘密。”宁朝夕俏皮地眨了眨眼。 陈浔笑了,问她:“你要不要对着我许个新年愿望?” 宁朝夕的眼眸亮了亮:“什么愿望都可以吗?你帮我实现?” “嗯。” 宁朝夕微顿,抿着唇想了想,一时间想不出有什么愿望可以让他实现,陈浔看着她纠结的模样,勾唇笑了,俯低了身子与她平视,深邃的眼眸里亮着点微光:“想不出来?” 不妨他突然靠近,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脸颊上,宁朝夕脸一红,抿着唇角点了点头。 陈浔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眼里的笑意分明,他说:“比如说今年内嫁给我之类的。” 宁朝夕闻声微微瞠大双目,寒风萧索中,她感觉自己的脸颊是滚烫的,纤长的眼睫忽闪忽闪的,像轻盈的羽毛一般。 静默了半晌,宁朝夕抬手搂住他的脖子,笑眯眯道:“好啊,就许这个愿望吧,宁朝夕希望今年内可以嫁给陈浔。” 陈浔微愣,反应过来眼中倏地燃起欣然的情绪,眼眸深沉的仿佛有波澜在瞳仁里翻涌,他头一低,就吻住了她的唇。 耳边是一束接一束烟火绽放的声音,还有人群的欢呼以及倒数的声音,渐渐的,这些都被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盖住。 唇齿间都是对方的气息,愉悦和幸福感充斥在胸腔中,似乎要溢出来般。 十。 九。 八。 …… 三。 二。 一。 新年倒数的钟声在他们耳边敲响,宁朝夕微微退开唇,烟火映在她的眼中,光华千转,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的笑颜中黯然失色,她弯着眉笑道:“陈浔,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朝夕。”陈浔也笑了。 开着车送她回家,一路上宁朝夕都看着窗外傻笑不止,等到下车之后,嘴角的弧度还没抚平,陈浔不由得被她的情绪感染,抚了抚她上扬的唇角,问:“什么这么开心?” 宁朝夕羞赧地低了低头:“没有,我一想到以后每年过年都可以跟你一起,就觉得好开心。” 陈浔闷声笑了。 “陈浔,你初三那天要穿的帅气一点,让我爸妈给你留个好印象。”宁朝夕说。 “好。”陈浔应道,“我送你到楼下。”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宁朝夕朝他挥挥手,“你先走吧,叔叔阿姨肯定还在家里等你,你开车注意安全,路上小心。” 听她这么说,陈浔也没再坚持,他上了车,跟宁朝夕道别后就走了。 初三这天,宁朝夕起了个大早,宁父也很早起床在厨房里准备早餐,她洗漱完毕之后就跑去厨房,假装去拿杯子喝水,看着正在忙碌早餐的父亲,开口道:“爸,等会儿我男朋友来,你们不要太为难他行吗。” 宁父看了她一眼,笑了:“这人还没来呢,你就给护上了。” “哎呀,什么护不护的,陈浔他本来就很好也很优秀。” “那你紧张什么?”宁父笑容愈深。 宁朝夕嘀咕道:“我担心你们给他出难题……” 宁父一笑,语气却是严肃正经的:“你以为想娶我女儿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吗,爸爸肯定要看看他适不适合跟你在一起。” “爸……” 宁父瞟她一眼,无奈道:“行啦,我也不会真的为难他,爸爸就一个要求,只要他愿意付出真心宠你爱你,我就同意你们。” 宁朝夕漾开嘴角:“爸,那你放一百个心,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特别好的那种。” 早餐吃完后,家里的门铃就响了,宁朝夕看了眼时间,微皱了皱眉,疑惑陈浔怎么会这么早就过来,她边嘀咕了句‘不是说好我下去等他吗’,边走到玄关处开门。 来的是她姑姑一家,沈熙和嘟嘟也跟着来了,宁朝夕一时没反应过来:“姑姑,你们……” “哎朝夕,你男朋友来了没?”姑姑在玄关处换好鞋,就心急的往里走,“我听你妈妈说初三的时候你会带男朋友来家里瞧瞧,这不,姑姑拖家带口给你把关来了。” 宁朝夕:“……”好一个拖家带口。 沈熙帮嘟嘟把鞋子换好,随即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朝夕,你和你家那位,好自为之啊……” 她刚说完,饭厅里就传来姑姑的笑声:“哎哟,都不知道我们来那么多人会不会吓到朝夕的男朋友呢。” “……”宁朝夕脸一黑,心里忍不住吐槽,你们先吓到我了好吗。 陈浔按照他们约定好的十点准时到了楼下,宁朝夕接到信息就出门去接他,刚出电梯口,就看到他穿着件薄厚适宜的黑色长外套,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单一个侧影就可以看出清风朗月的味道,他手里还提着三四个礼盒,今天的风有点大,她看到陈浔的脸颊都被吹得有些红润。 她刚走出来,陈浔就看到她了,宁朝夕想帮他分担一点手里的东西,他没让,跟她一起进了楼。 “陈浔,今早我姑姑他们一家也来了。”等电梯的过程中,宁朝夕抬眸看着他,先给他打一针预防针,“我姑姑那个人吧,有些势利眼,如果她等会儿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啊。” “没事。”陈浔说。 宁朝夕将视线挪到电梯不断跳动的数字上,过了会儿,轻声问了句:“陈浔,你是不是有点紧张啊。” 他还没说话,宁朝夕就继续道:“其实我也有点紧张。” 话落,电梯门就开了,陈浔上前按住电梯上键,让她先进去,宁朝夕走进电梯里按了他们家所在的楼层,对他道:“你别紧张陈浔,就算我爸妈对你不满意,还有我呢,反正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你的。” 她说着,视线和他对上,眉目一弯道:“我这辈子非你不嫁!” 第72章:见家长 电梯‘叮’的一声到达了宁朝夕家里所在的楼层,她带着陈浔走出电梯,熟门熟路地走到自己家门前按门铃。 陈浔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呼了一口气,手心微微捏紧,第一次来见她的家人,免不了有些紧张。 门铃一响,很快就有人来开门了,是宁父来开的门,宁朝夕见到是自己的父亲,反而松了口气,她扬起笑容:“爸。” “哎。”宁父应了一声,他的视线放在陈浔的身上。 “爸,这是我男朋友,陈浔。”宁朝夕开口说。 “叔叔好。”陈浔礼貌道。 “你好。”宁父看着眼前清润隽秀的男人温和一笑,在鞋柜里给他找拖鞋,他找了双男士拖鞋,将左右脚拆开,弯腰放在他的面前,陈浔的神情略有些腼腆局促,他连忙道:“谢谢叔叔,我自己来。” 宁朝夕接过他手里的礼盒,方便他换鞋,她把礼物递给父亲:“爸,这是陈浔给你们带的礼物。” “哎好好,快进来坐吧。”宁父接过她手里的礼盒。 客厅里姑姑正在和宁母聊天,听到这边的动静转过视线,随后从沙发上站起来,宁朝夕将客厅里的人一一介绍给陈浔认识,他挨个跟他们打招呼,她姑姑说:“哎哟,小伙子长得挺俊的。” 嘟嘟原本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玩玩具,一听到声音就扭头看过来,他费了点劲从地上爬起来,哼哧哼哧地扑过来抱住陈浔的腿,兴奋道:“哥哥,哥哥……” 陈浔被小家伙一扑,有些猝不及防,没反应过来,姑姑打趣道:“你个小毛猴,看到长得好看的人就扑上来。” 沈熙走过来把嘟嘟抱起来,对陈浔轻轻点了点头:“你好,陈先生,又见面了。” 陈浔微微颔首:“你好,沈小姐。” 介绍完人之后,宁朝夕就拉着陈浔坐在一旁,宁父坐在正中央泡茶,宁母就坐在他旁边,神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宁父只问了他是哪里人,还有一些家里的基本情况之后就没再开口,之后反而是姑姑问的问题最多。 “小陈啊,我听朝夕说你是画画的?在哪所大学毕业的?”姑姑特意挑了个距离他们最近的位置坐下,方便问问题。 她的话一出,大家都安静下来,氛围在那刹那变得沉默,宁朝夕怕陈浔尴尬,连忙把话题接过来:“姑姑,陈浔因为家里的一些原因没有上大学,他是跟着绘画界很有名的应钟华大师学作画的。” 姑姑听不懂什么‘应钟华大师’,但她听到了‘因为一些原因没有上大学’,闻声,她小小的‘啊’了一声,表情瞬间的就变了:“那不就是没有学历?” 陈浔抿了抿唇,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姑姑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她立马换了个话题道:“小陈,那你现在一个月可以赚多少钱啊?” “妈,哪有你这么问的。”沈熙不赞同地看了母亲一眼,嗔怪道。 “哎我不这么问怎么问,我这不都是为了朝夕以后的生活着想吗。”姑姑看着陈浔说:“小陈,你别怪姑姑有些话说的太直白了啊,这俩个人相处啊,可不止情情爱爱的,还有很多现实方面的问题需要考虑到,这……” “行了,说那么多也不觉得口渴,喝茶吧。”宁父打断了她的话,把茶杯分别推到姑姑和陈浔的面前。 过了没多久,宁父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往书房的方向走:“小陈,你跟我来一下。” 宁朝夕跟陈浔一起站起来,宁父瞥了她一眼,说:“小夕,你留在客厅。” “哦。”宁朝夕看了眼陈浔,他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宁朝夕坐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书房紧闭的门,她的视线一直黏在那道门上,心思早就跑远了,姑姑问的话她也没注意听。 “朝夕,朝夕……”姑姑碰了下她的手臂。 “啊?” “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啊。”姑姑皱了下眉,“姑姑问你啊,小陈一幅画能卖多少钱啊?” 宁朝夕摸了摸鼻子,没说具体数字,只含糊道:“就那样吧。” 她总算是有点能理解沈熙当年的感受了,原来被长辈这样逼着问长问短真的很不好受。 沈熙悄悄走到她身边安慰她:“习惯就好,我妈就是这样的,你别介意啊。” 宁朝夕摇了摇头。 另一边,书房里,宁父就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会儿外面悠悠浮动的白云,才回头对陈浔说:“坐。”他指着一旁的小沙发。 “我把你叫进来也没什么事,主要就是想跟你聊聊。”宁父开门见山道。 “嗯,您说。”陈浔的眉目认真。 “好,那叔叔也不跟你说那些虚的了,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就好。”宁父双手搭在膝盖上,沉思了一会儿,问:“你和小夕是怎么认识的?” 陈浔敛了敛眸,瞳仁里有微光闪过,默了片刻,他说:“我们是高中同学。” 他的回答印证了宁父心里的某些猜想,他沉吟半晌,继续问:“那你们是高中的时候就开始谈恋爱了?” 宁父的语气肯定多过疑问,陈浔微愣,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样的问题,也没想到他会知道他们的过去,他抿了抿唇角,谨慎作答:“是。” 听他承认了,宁父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甚至还微不可觉地皱起了眉目,许久,他忽然换了个话题开口:“小夕高考结束之后,我曾向她提议去外面旅游散心,她跟我说想去江城,你刚刚说你的家乡在江城,那这么说,她当时的主要目的不是去旅游,而是去找你了?” 在他们刚重逢的时候宁朝夕有跟他提起过这件事,陈浔握了握掌心,纤长的眼睫轻轻一敛:“嗯。” “我可以问一下你当时为什么离开这里吗?”宁父说。 陈浔的脸色微变,有些艰难地开口:“我当时家里有些困难。” 他没细说,宁父想到这是他的家事不便多问,也就没说些什么,他笑笑,无奈地摇摇头:“我这个女儿啊,有点死心眼。” “从头到尾,只要是她认定的,不管是人还是事,都只会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别人反对也没用,因为劝不动。” “那丫头怕我为难你,一大早就来找我说你的事,其实吧,我对你也没什么要求,房子和车这些你有能力买得起自然最好,可如果没有,我们这些作为家长的也不强求,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你要对小夕好,只有这一点,我是绝对不会让步的。”谈到这个问题,宁父的神情陡然严肃,“我和她妈妈就只有这么个女儿,平时都是放在手心里疼的,我最不愿意看到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如果被我知道你对她哪里不好,那不管小夕作何想法,你们的事情我肯定会反对到底。” “叔叔,您放心,我会对朝夕很好的。”陈浔正色道,言辞间满是郑重的承诺。 既算宁父不说,陈浔也会对宁朝夕百倍千倍的好,不单是弥补他这些年的亏欠,也是因为她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 他对她的爱,是深入到了骨子里的。 “叔叔,我今年内想和朝夕完婚。”陈浔说。 这个话题说的有些突然,宁父一时没反应:“小夕见过你父母了吗?” “嗯,见过。”陈浔说着,补充了句:“我父母对朝夕很满意。” “好,那这样,有时间我们约你父母出来见一下面,然后我们再讨论这件事。” 陈浔应了下来。 “行了,先这样吧,再不出去那丫头该着急了。” 宁朝夕在外头被姑姑扯着问东问西的,眼睛的余光瞥见书房门被人打开了,她眼睛一亮,立马从沙发上站起来。 宁父率先走出房门,紧随其后的是陈浔,她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听见父亲说:“小陈中午就留在这里吃饭吧,我去厨房煮饭去。” “哎哎别啊,我们那么多人你得准备到什么时候,干脆出去吃得了。”姑姑提议道。 宁父:“现在过年过节的,你不提前预订的话餐馆哪有位置留给你。” “我这不是提议吗,l市那么大的地方,总不可能每家餐馆都坐满了人吧。”姑姑说。 “对啊,哥,你就别忙活了,出去解决一顿省事。”姑丈附和道。 宁父又征求了其他人的意见,没人反对,姑姑自告奋勇道:“我来打电话订位。”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地下停车场,沈熙是自己开车来的,他们总共有八个人,两辆车就足够了。 宁朝夕牵着陈浔走在最后头,她靠近他小声问:“陈浔,刚我爸找你去书房,你们聊了什么?” 陈浔想了会儿,把先前的话都略过了,直接对她道:“我跟叔叔说今年内会和你结婚。” 宁朝夕稍稍讶异了会儿,问:“那我爸怎么说?” “叔叔说要先和我父母见一面再讨论这件事。” 宁朝夕赞同地点点头:“嗯嗯,结婚毕竟关系到两个家庭。” 他们这边刚说完,就听到姑姑在前面喊道:“小陈啊,你是开车过来的吗?” “嗯。”陈浔点点头,他们去到停车场,他就带着宁朝夕走到自己的车旁,拿出钥匙解锁。 姑姑看着他解锁的那辆车,眼睛都瞪直了。 竟然是……玛莎拉蒂! 第73章:陈少荣 “小陈,这是你的车吗?”姑姑伸出手摸了摸线条流畅的车身,眼睛里满是惊艳。 陈浔点头。 “我的乖乖,是家里买的还是你自己掏钱买的?”姑姑刨根问底。 “妈,你干嘛呀,前辈子没看过车啊。”沈熙掩了掩面,为母亲这一行为感到羞耻,想要把她拉走。 “什么我干嘛,老娘这辈子确实没见过这么好的车呢,多看两眼不行啊。”姑姑轻嗤一声,转过视线看向陈浔时立马换上一副笑脸:“小陈,姑姑这活了大半辈子还没坐过这么豪气的车呢,你看我要不就跟你们一块儿行不?” 沈熙对自己母亲这副谄媚的样子没眼看,甩了手就往自己的车走去。 “姑姑,那你就跟我们一起吧。”宁朝夕也知道姑姑是什么性子,如果不能让她称心如意了,保准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叻。”姑姑就等着她这句话,拉开车门就上了车。 他们一行有八个人,姑姑招呼着宁母一起坐上了陈浔的车,其余人就坐到沈熙的车上,他们去的是一家名叫萃华阁的五星级餐厅,姑姑在这里预订了一间包厢,八个人围着一张大圆桌,菜肴按照他们选好的一样一样摆上桌。 饭吃到一半,陈浔就说要先出去一下,没多久就回来了,等到酒足饭饱准备散席的时候,服务生走了进来,姑姑向她要了几个打包盒,顺便问起了这顿饭钱的事,服务生说:“你们这里有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把目光投向陈浔,姑姑笑说:“哎呀真不好意思,小陈,让你破费了啊。” 陈浔淡淡摇头:“没事。” 饭后,就各自散场,沈熙带着嘟嘟和自己的父母回家了,陈浔也负责把宁朝夕一家送回去,晚上的时候,洗完澡,宁母就把宁朝夕叫进了她的房间。 自从搬回家住之后,宁朝夕几乎很少跟妈妈独处,像这样单独相处谈话的时间基本为零,她站在离房门不远的地方,局促地喊了声:“妈。” “过来坐吧。”宁母似乎有些疲倦,她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宁朝夕听话的走过去坐在母亲身边,夜色深浓沉静,只有头顶的灯光静谧的流泻在室内,她盯着前方被光照亮的地板,忽然想不起上一次和妈妈这样平心静气的待在一起是在什么时候了。 “说吧,跟我说说你接下来的计划。”宁母放下手,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什么计划?”宁朝夕不解,同时也被妈妈这样对待下属的语气弄得头脑一懵。 “不是还在你表姐的书店上班?那你是打算一直在那里做下去还是有别的准备?亦或是打算嫁人了?”宁母转头看着她,“还是说你还没想好?” 面对妈妈这样一连串的发问,宁朝夕心里有几分不悦,她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微收拢:“我还在写作。” 她盯着自己的指尖,眸光平静,继续道:“我今年内会和陈浔结婚,会继续在沈熙姐的书店上班,也会继续我的创作。” 宁母静静地看着她,眼眸毫无波澜。 “妈,不管这三件事中的哪一件会遭到你的反对,我都会继续坚持下去,你不用劝我,我不会放弃的。”宁朝夕坚定道。 宁母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和看法,而是换了个话题:“你之前是不是觉得我一直都在逼你?” 宁朝夕的眼睫微垂,在眼睑上方投下浅浅的阴影,她沉默片刻说:“妈,我觉得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每个人的性格不同,选择的生活方式也不同,你所选择的是你认可的觉得合适的方式,而我呢,我也有自己的选择,我知道你作为过来人可以给我很多有用的和有价值的参考,可是妈,你可以给我意见,但我不希望你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在我的身上,你可以理解吗?” “你是这么想的?” “嗯。”宁朝夕咬了咬唇,她觉得自己说完这番话后,依妈妈的性子,肯定会反驳她,然后再借此教训她一顿,之后俩人再次不欢而散,可尽管如此,她还是想把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妈,我需要的是支持和鼓励,而不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 宁母闭了闭眼,轻声道:“难怪你更愿意跟你爸亲近。” “妈,我知道自己也有做不好的地方,我不应该跟你吵架,也不应该从家里搬走,我在这里跟你道歉,对不起。”宁朝夕望着母亲疲惫的面容,鼓足了勇气,把心里的话一次性脱口而出:“妈,你不支持我没关系,但我希望你不要干涉我的决定。”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高中的时候我们吵过一架,你当时跟我说,只要是自己选择的路,打死都不要后悔,我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我不后悔,是因为这条路是我选择的,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走下去。” 成也好,败也好,总归是自己选择的,她也不会给自己任何后悔的余地。 “好,我明白了,你先出去吧。”宁母重新睁开眼。 没有意料之中的怒火和斥责,宁朝夕反倒一愣,她从位置上站起来:“妈,那我先出去了,你早点休息吧。” 走到门边,想起今天的事,宁朝夕硬着头皮回过头,问:“妈,那我和陈浔的事……” “你不都已经决定好了,还需要问我?”宁母道。 宁朝夕一时拿捏不准妈妈的语气,她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准备拧开门把出去。 “找个时间约对方父母见上一面。”就在她转过身去时,身后的宁母忽然说了这样一句。 宁朝夕微愣,黑亮的眼眸中光芒微闪,她回过头:“妈……” 宁母抬起眼来,等她的下文。 宁朝夕漾开眉眼,笑容纯粹:“你跟我爸真是心有灵犀,他也是这么说的。” 宁母被她脸上的笑容一晃,还没反应,人就已经关门走了,室内又重新安静下来。 隔天,宁朝夕被陈父陈母请去家里吃饭,今天的太阳明媚温朗,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陈母在院子里晒干菜,陈父就搬了张小桌子在院内敲敲打打的,桌面上铺成开的都是他做皮鞋需要用到的工具。 陈母跟她小小抱怨:“一天到晚都在捣鼓他的皮鞋,有时候连饭都忘了吃。” 宁朝夕笑着,打趣她:“阿姨,您这是在跟皮鞋吃醋啊?” “你这孩子……”陈母睨了她一眼,笑了。 打了声招呼,她就进屋里忙活去了,宁朝夕走到陈父跟前,看着他手里正在摆弄的鞋板,偏大号的,是男士皮鞋,她忽然想起什么,开口道:“叔叔,还有几天就是陈浔生日了吧?” “嗯,月底就是。”陈父抬起头说。 宁朝夕走到一旁,不让自己挡住阳光,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都差点忘了。 这是他们重新在一起后过得第一个生日,宁朝夕想给他制造点惊喜,可是又不知道送些什么好。 她犯了难,看向陈父摆在桌面上的工具,问:“叔叔,您是在给陈浔做鞋吗?” 陈父笑着摇摇头:“他的鞋我已经做好了,这是在做别的。” “您已经准备好了啊。” “没想好送什么?”陈父一笑,问她。 宁朝夕老实地点点头:“叔叔,要不你教我做鞋吧,我也做一双送给他。” “这还不剩几天,你如果要学做鞋子,没那么快能做好,这样吧,叔叔教你点简单的,做钱包怎么样?”陈父给她出主意。 “好啊好啊。”宁朝夕点点头,眼睛里噙着光。 陈浔今早有事不在家,宁朝夕打算中午在陈家吃完饭之后就去画廊找他,陈浔让他的助理开车来载她,饭后,日光依旧明朗耀眼,二月开春,少了冬日的凛冽,天气逐渐回暖,陈父陈母送她出门,助理已经把车停在路边了。 “叔叔阿姨,今天谢谢你们的招待,我有空再来看你们。” 陈母笑得眉目温婉:“好好,你有空就来,我们随时欢迎,你路上小心啊。” 宁朝夕跟他们挥手告别,然后就走了,这里街巷窄,车子开不进来这边,助理把车就遥遥停在五十米远的地方。 这里的人群来往还是跟之前差不多,虽然倒闭了很多家门店,但也有许多新店开张,街巷里有不少行人走动,宁朝夕的注意力一直放在前方,因此就没注意到侧边的巷子口站着俩个人。 灰不溜秋的装扮,衣服破旧,面容脏兮兮的,只有一双眼睛闪着精明算计的光。 “荣哥,我们站在这里干嘛啊?”其中一个男人开口,他捂着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他顺着陈少荣的视线看去,就见他一直盯着一个女人看,不解道:“荣哥,那女的你认识吗?” 陈少荣没回答他的话,眼睛紧盯着宁朝夕的身影,看着她走到那辆玛莎拉蒂旁,有人给她开车门,她上了车,车子很快就行驶而去,他咧开嘴,眼睛里含着晦涩不明的光:“好小子,总算给老子碰上你飞黄腾达的时候了。” 他如果没看错的话,刚才送这个女人出门的就是他大哥大嫂,他们竟然回来了!不仅如此,他们还跟那女的关系很熟稔的样子,如果没猜错的话,她应该是他侄子的女朋友,陈少荣的眼睛微微一眯。 “荣哥,你刚刚在说什么?” “秋仔,你昨天偷的那辆车停在哪?”陈少荣不答反问。 “就停在巷口,荣哥,你问这个干嘛?我们要去卖车吗?” “我们不卖车。”陈少荣脸上浮起抹诡异的笑容:“秋仔,想不想跟你荣哥吃香的喝辣的?” 秋仔用力的点点头:“想!” “走,开车去,老子想到办法还债了!” 第74章:画廊闹事 画廊春节期间不开门,橘子和吧台的员工都放假回去过年了,偌大的画廊里清清冷冷的,毫无人气,宁朝夕径直去了三楼,她在工作间和画室都没有找到陈浔他人,正准备打个电话给他时,旁边收藏室的门却突然开了。 陈浔看到站在画室门口的她,忽地一愣,他稳了稳心神,强作镇定地将收藏室的门反锁,然后关上,从头到尾神情自若,只是他的举止和动作都透着点微妙的不自然。 宁朝夕眼眸亮起,正准备和他打招呼时,看到他这欲盖弥彰的举动顿了顿,眼睛微微眯起。 “怎么了?”陈浔察觉到她的微表情,心里漏了一拍。 宁朝夕走过去,目光从他身后紧闭的门挪到他的脸上,问道:“陈浔,你刚刚一直待在里面吗?” 陈浔从喉咙里闷出一声‘嗯’。 “里面是什么?”她来画廊那么长时间,什么地方她都逛过,唯独这一间收藏室,她还没得到允许可以进去参观,想到这,宁朝夕就有点失落,关在这扇门后的是独属于陈浔的不能与她分享的秘密,她原本以为他们之间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我收藏的一些画。”陈浔没有看她,将视线挪到别处。 “我能进去看看吗?”宁朝夕抬眸问他。 陈浔抿了抿唇,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说:“以后会有机会的。” 宁朝夕执拗地盯着他看:“那意思就是我现在不能进去看是吗?” “里面……”陈浔听出她有些微恼的语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有些慌:“朝夕,你以后会看到的。” 宁朝夕盯着他没说话,忽地神情一松,开玩笑道:“陈浔,你里面该不会收藏着不方便让我参观的画作吧?” “什么?” 宁朝夕凑近他,在他耳边轻轻吐出几个字:“例如人的裸.体。” “……” 陈浔的耳廓迅速泛起红润,他似乎被呛到了,手背抵着唇咳嗽了起来,白净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上了层红。 不知道是被羞的还是被呛到的。 宁朝夕笑吟吟地望着他。 陈浔放下手,皱着眉头看着她,语气正经:“别乱说。” 宁朝夕觉得有些冤,她撇撇嘴,脚尖踢了踢地板:“我乱说什么了,人体也是一种纯粹的艺术,有很多艺术家还专门是画裸.体的呢,你如果有收藏我也可以理解……” “我没有。”陈浔辩解道。 宁朝夕上前戳了戳他红润的脸颊,笑眯眯道:“没有你脸红什么,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陈浔抓住她的手,还是那三个字:“别胡说。” “陈浔,你好可爱啊。”宁朝夕被他这副模样逗乐了,“你这样我就更想进去看看里面是什么了……唔……” 猝不及防的,他突然低下头吻她,宁朝夕眨了眨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视线所及之处是他纤长卷翘的睫毛和深邃似海的眼眸,她神情一滞,就感觉陈浔轻咬了下她的唇,带着点惩罚意味的,没多久就松开了她。 宁朝夕捂着自己的唇控诉他:“陈浔,你大白天耍.流.氓就算了,你还咬我!” 陈浔还没说话,就听她道:“不行,我要咬回来!” “……” 陈浔没反抗,如她所愿让她咬回来,宁朝夕也没真咬,她一碰到他的唇瓣,就舍不得了,她含住他柔软的唇瓣,舌尖勾勒着他的唇形,没忍住轻轻舔了舔,像是在品尝珍馐美馔。 陈浔喉结一滚,眸色仿佛浸了墨似的,愈发深沉,他一只手握着宁朝夕的手,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带着她转了个身,将她压在门板上,扶在腰上的手往上挪动,在她的后颈处轻柔缓慢的摩挲,宁朝夕呜咽一声,立马就蔫了,声音很软:“陈浔……” 陈浔埋首在她的肩膀处,张嘴咬了下她白皙纤细的脖子上的软肉,嗓音低沉磁性:“还闹不闹了?” 宁朝夕睁着水亮澄澈的眼睛看着他,嘟哝一声:“我才没闹呢。” 她伸手推了推压在身上的人,缩了缩脖子:“陈浔,你别咬那里,痒……” 她的喉咙像腻了块糖似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得人浑身血液一热,陈浔吻着她的唇,瞳仁里的墨色越浓,宁朝夕看着他深不见底的眼睛,想起了他们在江城那次,他也是用这样带有掠夺性的眼神看着自己…… 而他们之间,也确实只有江城那疯狂的一次,之后几乎少有独处的时间。 现在…… 俩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晚的情景,最后还是陈浔克制了自己的念头,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他带着安抚轻吻了吻她的唇,然后直起身子,双手撑在门板上,闭上眼睛缓了缓,将身体里叫嚣的动静全部压下去。 宁朝夕也被他撩拨得一颗心上上下下的,找不到安稳处,呼吸闷闷沉沉的,加上室内空气不流通,她觉得有些热。 这样的情形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就听到了楼梯处传来脚步声,宁朝夕率先反应过来,推了推陈浔:“有人。” 陈浔松开手,侧过视线看向由远及近的人,助理刚上楼就看见俩人皆站在门边,脸颊红扑扑的,衣衫还有些不整,只要细想都知道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助理想到自己破坏了他们之间的好事就有点心虚和尴尬,正想着需不需要回避,陈浔就开口了:“有什么事?” 助理硬着头皮走过去,说:“陈先生,门外有个自称是你亲戚的人说要找你。” “亲戚?”陈浔轻轻蹙眉,他在l市并没有什么亲戚,“长什么样?” 助理斟酌着措辞:“是两个男人,穿的挺破旧,有点邋遢……” 陈浔沉吟了会儿,回头跟宁朝夕说在这里等他一下。 “陈浔,我跟你一起下去看看。” 画廊的门敞开着,陈少荣带着秋仔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着墙面上挂着的名贵画作,不由得啧啧感叹:“啧,没想到这小子混到现在还挺像模像样的,这些画我看看……”他随意走到一幅画前,看着右下角的标价,稍稍一惊:“哎哟,这狗屁玩意竟然要卖四十万。” “荣哥,我看看。”秋仔凑上去看,眼睛瞬间瞪得老大,“我去,荣哥,这幅画卖掉都够我们还债了。” “荣哥,这真是你家亲戚开的?”秋仔将信将疑地问道。 “我骗你有饭吃啊。”陈少荣眼睛四处打量着这间画廊,搓了搓手,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妈的,老子还不知道这小子那么有钱,要不然早就找来了,还用得着在外面过这么窝囊的日子。” 在一楼刚逛了一圈,就听到楼梯口传来动静,陈浔在楼梯上就看见在一楼闲晃的俩个人,看清其中一个男人的脸之后,他脚步一顿,眸色瞬间冷沉,也不再继续往下走了,对助理说:“我不认识,赶走。” “是。”助理应道,下楼将那两个擅自闯入者赶走。 陈少荣没理他,他径直走到楼梯旁,对上面的人说:“喂喂,陈浔,才多少年没见啊,不认得你叔叔我了?” 陈浔冷着脸看他,没有说话。 “哟呵,这不是你几年前的女朋友吗,想不到你小子跟你爸一样还挺长情的啊。”陈少荣轻佻地吹了声口哨,“结婚了吗,什么时候办婚礼,到时候通知我一声,叔叔一定穿的光鲜亮丽地去参加你们的婚宴。” 宁朝夕悄悄上前握住陈浔的手,触感冰冷,她一惊,侧眸看向他,陈浔像是毫无感知似的,抿着唇,侧脸的线条紧绷着,一声不响地望着楼下的人,神情沉静隐忍,眼眸深邃无澜,宛如狂风暴雨席卷之后造成的沉闷和宁静的假象。 她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人就是害得陈浔他们一家连夜奔走江城的罪归祸首! 陈浔不动声色地将宁朝夕拉到身后,冷眼看着站在楼梯口的人:“你来干什么?” “哎呀,叔叔看你现在混得那么成功,这不是来恭喜你的吗,我还以为你要像你爸一样一辈子死守着一间鞋铺没多大出息了,现在啊真是不得了,开了这么大间画廊,一幅画就要卖几十万的。”陈少荣拐弯抹角的终于进入正题,“你看你现在过得那么好,不愁吃不愁穿的,可不可以借叔叔一点钱花花,不用给太多,三十万就好。” 宁朝夕听完他这番话,在心里默默想这个人的脸皮怎么比城墙还厚…… 他的话落,宁朝夕就感觉自己握着的那只手微微一紧,似乎有些恼怒。 “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陈浔的眼眸愈冷,声线压抑。 陈少荣闻声,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半晌后又讨好地笑:“陈浔,叔叔实话告诉你,我这钱是借去还债的,你爸妈应该也有教过你,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就借叔叔点钱去还债吧,大家好歹有点亲戚关系,你也不想看我横尸街头啊。” “救人一命……”陈浔喃喃念着这四个字,想起了很久之前的场景,蓦地冷笑一声:“呵,你不配提这四个字。” “滚出去!”他冷冷道。 助理连拖带赶的将两位擅闯者赶出去,陈少荣死死抱着楼梯的栏杆,哀求道:“陈浔,几年前是叔叔做错了,你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吧……你念在我们亲戚一场,借我点钱吧,真的,不还钱我真的会被打死的……” “还不滚是么。”陈浔看向助理,冷静道:“报警。” “别别别,别报警,我们走,我们走……”秋仔最怕应付那些警察,他拉着陈少荣赶紧离开:“荣哥,我们走吧。” 见他动了真格,陈少荣咒骂了一声,跟着秋仔离开了。 “荣哥,我们怎么办啊?”出了画廊,秋仔拽住他的手问。 陈少荣眼神阴狠,他往地上啜了一口:“急什么,再想办法。” 第75章:找上门来 陈少荣他们走了之后,陈浔还站在楼梯上,眼睛不知盯着何处,一直没有动弹。 “陈浔……”宁朝夕小心翼翼地喊了他一声,手心被他握得很紧,他的指尖是冰凉的,被她的温度传递,才有了点热意。 陈浔听到她这声呼唤才回过神:“走吧,我送你回去。” “好。”宁朝夕知道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俩个人搅得没了心情,也不知如何安慰他,只是道:“陈浔,你别多想,都过去了。”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 送她回了家,在下车之前陈浔跟她说:“我明天要跟郑旭去趟邻市,等我回来之后再约你父母出来吃饭。” “没关系,你有事先忙。”宁朝夕转念一想,笑着打趣他:“叔叔阿姨肯定又会在背后说你,明明是你把他们接来l市,现在却没时间陪他们。” “嗯,我的错。”陈浔的唇角浅浅扬起。 “算啦,反正我也没事,我这几天就替你陪陪他们吧。”宁朝夕说。 “让小周去接你。”陈浔说,小周是他的助理。 宁朝夕:“不用,这一来一回的就别麻烦他了,我自己打车去就好了。” “陈浔,你要去几天?”她问。 “三天。”陈浔看着她,“怎么了?” “没事。”宁朝夕在心里默默算了下他的生日时间,还来得及,她笑眯眯道:“那我等你回来,你路上小心。” 三天的时间,让宁朝夕一个新手学会做一个钱包还有些吃力,她垂着眸算着时间,陈浔见她突然没了动静,以为她是因为自己要离开三天而闷闷不乐,他摸了摸她的脑袋,说道:“我会尽快回来的。” “不用!”宁朝夕下意识反应,察觉到自己失言,她笑笑:“呃……我是说,没关系,你慢慢来,不用特意赶着回来。” 陈浔隐隐觉得她有事瞒着自己,他还没问,宁朝夕就打开车门准备下车:“陈浔,我走啦,你回去路上开车小心。” 陈浔:“嗯。” 宁朝夕转过身来在他唇上轻啄了一口:“亲一下。” 嗯,照往常般,亲完就跑了。 隔天宁朝夕在去钱关村的路上接到了冯露露的微信,她说过两天会来l市找她玩,她毕业之后和男朋友去了g市工作,她们这几年细数下来就只见过寥寥两三面,其余时间都是在微信上聊的,平时工作忙,也就只有过年过节可以见上一面。 宁朝夕按着语音回复她:“好啊,带你男朋友一起来呀。” 冯露露:“他忙着呢,不跟我一起,哦对了,差点忘了跟你说,我前两天在街上遇到一个人,你猜是谁?” 宁朝夕懒得猜,直接回:“猜不出。” 冯露露:“陆成峰。” 宁朝夕看着屏幕上这个名字,思绪一下子就扯远了,她还记得最后一次跟他见面还是在她的大学毕业典礼上,她那天晚上跟冯露露她们喝酒喝多了,还是他把她送回宿舍的,她醉意朦胧,也忘了跟他要联系方式,之后也就没再见过面了。 “哦,他现在过得怎么样?” 冯露露回道:“过得还不错,开了家小公司,管理的有声有色的,他的公司就在l市,前两天是来我这边旅游散心的,l市说大也不大,你们一次都没遇过?” “没有,高中同学除了你和蒋柯,其他人我都很少联系。” 冯露露很快抓准她话里的漏洞:“陈浔不是你高中同学啊。” “……那不一样。” 今天的天气不同于昨天的艳阳高照,天空被阴云笼罩,乌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一般,她去到陈家的时候,陈父陈母刚吃完饭,见她来了,热情地招呼:“朝夕,吃完中饭没有?要不要再吃点?” “谢谢阿姨,我吃过了。”宁朝夕摸了摸脸颊,笑道:“我是来找叔叔的。” 陈父自然是知道她来这里的用意,笑着领她进了旁边的小房间里:“进来吧。” 陈父在房间里翻出皮料,让她选择纹理和颜色:“看你要设计个什么样的。” 宁朝夕的手指在皮料上一一掠过,最后选择了块黑色的纹理简洁的皮料,她记得陈浔喜欢黑色,在来之前,她有上网查过简单的皮艺教程,自己也准备了些工具。 其实做个钱包不难,只要心细手巧,再加上制作之前先把款型设计好,材料备好,了解工具使用后,很快就能完成。 陈父自己也挑了块皮料,一步一步教她怎么做,宁朝夕看着他挑的较女性化的皮料颜色,笑了笑说:“叔叔,你是想给阿姨也做个钱包吧。” 陈父摸了摸鼻子,倒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他笑道:“昨天你阿姨出门买菜的时候钱包被人勾烂了。” 宁朝夕看着他的动作,忽然想起了陈浔,这两父子身上多多少少有些性格是相似的,至少在对待自己的爱人上都是尽自己所能给对方最好的关怀和宠爱,她看着眼前高大的男人缩在这张小桌子旁给妻子一针一线地缝制钱包,忽而深受感动,她问:“叔叔,你和阿姨相处这二十多年有过矛盾吗?” “很少。”陈父说,他抬起眼来,“怎么,阿浔跟你闹矛盾了?” “不是不是。”宁朝夕连忙摆手,解释道:“我就是好奇想问问,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我看到有好多夫妻到了你们这个年龄矛盾都挺多的,就像我爸妈,因为性格不合,这些年也没少吵过架。” 陈父说:“其实无非就两个字,忍、让,我跟你阿姨这些年也不是说完全没吵过架,但总有一方需要服软,我是个男人,让着自己的妻子也没什么,她为了我付出那么多,我自认为做的还不够。” 特别是在他生病住院的时候,陈母日夜不休的照顾他,和陈浔俩个人撑起这个家,这才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偿还的恩情。 他话落,陈母就从门外匆匆忙忙地走了进来,神色难堪仓皇,像是见到了什么洪水猛兽,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少深……” “怎么了?”陈父急忙放下手里的活儿,站了起来。 “门外有人找,是……是少荣。”陈母说。 陈父一听,脸色立马就变了:“那个混账怎么还有脸找上门来!” “他们就在门外,少深,我们怎么办?” “我出去看看。” 宁朝夕也跟着站起身走了出去,她觉得陈浔的叔叔真是个难缠的对象,昨天求助未果,今天又找上门来了,陈浔现在不在这里,也没有别人可以帮忙,她想着等会儿如果发生了什么事,她还可以报警。 走到院外,陈少荣果然和昨天那男的站在门口,他对待陈父陈母就没昨天对待陈浔那般和颜悦色了。 “哥,嫂子,好久不见啦,你们这些年过得还好吗?”陈少荣走了进来。 “滚出去。”陈父没给他好脸色,直接就道。 “哥,别那么凶嘛,我们两兄弟这么多年没见,你也不请我进去家里坐坐?”陈少荣厚着脸皮道。 “我没你这个弟弟,给我滚!”陈父拿起一旁的扫帚就要挥他走。 陈少荣避开他的攻击,对陈母嬉笑着说:“嫂子,我哥不顾念旧情,你好歹也念着我们是亲戚一场吧。” 陈母脸色铁青,她现在见到陈少荣,那些过往的记忆就不断在脑海里翻涌,她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生怕八年前的事情再次重演。 宁朝夕赶紧上前扶住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没事,阿姨,你别怕,他不敢怎么样的。” “哟,小美女,你也在啊。”陈少荣挑了挑眉。 “请你离开,再不走的话我们就报警了。”宁朝夕冷着脸道。 “别啊,大家都是一家人,老是提报警报警的多没意思啊,警察也懒得受理我们这种家庭矛盾啊,你说是吧。” “陈少荣,你别给脸不要脸!” 陈少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哥,如果你觉得骂我解气的话你就骂吧,我知道八年前是我对不住你们,小弟这不就上门赔罪来了吗,再说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了,我会来找你们吗,我好歹是你亲弟弟,你忘了爹妈过世之前还让我们两兄弟多多扶持吗,还让你这个做大哥的好好帮我,你难道要把长辈的话当耳边风吗。” 陈父:“你别拿爸妈来压我,我什么都不欠你的,该尽的责任我都已经做到了,别说我不顾及情面,我给你机会滚出去。” “好啊,你给我三十万我就滚。”陈少荣说:“你儿子现在那么有钱,三十万对你们来说是小数目吧。” “你滚,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 说完,他拿起扫帚把他们赶出门,陈少荣看着眼前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狠狠地咬咬牙。 “荣哥……” “干嘛!?” “还有几天就要还钱了……”秋仔说,“荣哥,我不想再被打了,上次的腰伤还没好……” “闭嘴!你以为我就想被打吗!”陈少荣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脑海里闪过什么,忽地拍了下身旁人的肩膀,“秋仔,我有办法了。” “什么办法?”秋仔在他的示意下把耳朵凑过去听,陈少荣在他耳边说完,他骤然睁大了双眸,拼命摇头:“不行不行,荣哥,这是犯法的!” 陈少荣捶了下他的脑袋:“放屁!犯什么法,老子一不杀人二不放火,犯什么法!如果不这样,你以为我们能讨到钱吗!你是不是还想被打得半生不死的!” 秋仔想到那样的场景,脑袋摇的更用力:“……不想。” “那就听老子的,你先在这里找个隐秘的地方守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等我通知。” 第76章:让你长点记性 冯露露是从g市坐飞机来的,宁朝夕接到她的电话正好从钱关村里出来,她走到外面招了辆出租车就直奔机场而去。 不远处的小面包车里有两个男人盯着这边的动静,陈少荣推了推驾驶座上的人:“秋仔,跟上去。” “哦好好……”秋仔闻声立马挂挡起步,他边打着方向盘边颤巍巍地询问:“荣哥,我们这样真的好吗?” 陈少荣敲了下他的脑袋,恶狠狠道:“再他妈给老子废话就滚下车去!” 秋仔怯懦地应了声,陈少荣在旁边吼他:“开快点!人都跟丢了!” “哦……” 宁朝夕下了出租跟师傅打了声招呼就按照冯露露给的地点坐标找去,没多久就顺利找到了站在出站口的人,好久不见的俩人先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露露同志,你又胖了不少,我都快抱不住你了。” 冯露露:“……” “会不会说话!”冯露露拍了下她的肩膀,宁朝夕嬉笑着帮她接过手里的小袋行李,挽着她的手重新回到那辆出租车上。 上了车给师傅报了个地址,宁朝夕就听见冯露露问:“你家陈浔呢?没跟着一块儿来啊。” “没有,他这两天有事出差去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提起这事,冯露露睨了她一眼,伸手掐了掐她的腰:“妞儿,行啊你,上次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要孤独终老了,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有伴儿了,来,快给我说说你们重逢的经过,有没有痛哭流涕,泪流三尺?” 她夸张地比了个痛哭的手势,宁朝夕笑了笑说:“没那么夸张。” 把他们重逢的经过省略地说了一遍,冯露露眼睛都亮了:“哇塞,所以说你家陈浔现在是大画家兼大老板?” “可以这么说。” “妞儿,厉害啊你,看不出来你眼光那么好,高中就傍了个潜力股,下半辈子都不愁啦。”冯露露碰了碰她的肩。 “我没想那么多,他能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别的什么都不重要。”宁朝夕实话实说。 冯露露‘切’了一声:“你现在有钱了当然这么说,可怜我们这些上班族还每天都要为了生计奔波劳累。” “……是是是,可怜的上班族,我带你去吃顿好的作为犒劳吧。” “那还差不多。” 宁朝夕带着她去吃日料,席间,她跟冯露露说了今年内会和陈浔结婚的事情,她表示赞成:“好啊,你们如果没有这八年的分别,早就在一起了……哎命运弄人啊,不过你们能在一起走到最后,我替你们开心,祝福你们。”她举起桌上的清酒。 “那你呢?”宁朝夕也举起杯子跟她碰杯。 “我什么?”反应了半晌,才知道她在说什么,冯露露放下酒杯,挥了挥手:“我就别提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在来之前就和他吵架了,这些年我们也是有事没事就要吵一架,有时候吵烦了,我都想提分手了。” 宁朝夕静静地听她说,手里握着精致的陶瓷小杯,这些事情她还是第一次听她提起。 冯露露撑着下巴,筷子挑着盘子里的刺身,喃喃地说了句:“朝夕,我有时还挺羡慕你的,如果上天肯赐给我一位优质男人,我也愿意等八年,至少苦尽甘来啊……” 宁朝夕唇角抿出一丝浅弧,有点无奈的口吻:“别老是羡慕我啊,你也可以的,露露,感情是需要两个人共同经营的。” 冯露露也是被近来的事情搅得头脑发昏,才会说出那么不符合自己个性的话来,她烦躁地往嘴里灌酒:“妈的,不说这些了,破坏气氛!影响食欲!来来,妞儿,我们吃。” 吃到一半,她又停下筷子,神情郁郁的:“妞儿,你有没有发现我变了?” “是变了。”宁朝夕往她的碟子里夹了块三文鱼,“人总是会变的,别想那么多了,变好不变坏就行。” “不管怎么样,你在我眼里还是高中时期的那个冯露露。”宁朝夕弯了弯眼睛,笑道。 冯露露听她这番煽情的话,嫌弃的‘啧’了一声:“你倒是一点没变。”她瞟了眼旁边堆积的碟子,“胃口还是那么大。” 宁朝夕:“……” 冯露露有亲戚住在这边,她这次过来一来是找她叙旧,二来也是受父母之命去拜访亲朋好友,她这会儿就要去投靠她堂妹,吃完饭,宁朝夕送她上了出租:“真不用我陪你去?” “不用了,多大点事儿啊,从这边过去很近的。”冯露露坐进车里,朝她挥手:“妞儿,有空再聚。” “嗯,你路上小心。” 告别了冯露露,天色也不早了,宁朝夕记得这附近有个地铁站,坐两三个站就可以直达她家,她用手机查了下地图,按照路线找过去,她拐到了一处人少的地方,正准备照指示继续往前走时,停在路边的一辆小型面包车上突然跑下来两个男人。 宁朝夕正低头看手机,没有防备的,突然有一条手臂横过来握住她的手,她一吓,还没有反应,就有另一个男人捂住了她的嘴,她瞠大双眸挣扎着,两个男人合力将她弄上了面包车。 门一关,陈少荣就下达指令:“开车!” “救、救命!……”少了束缚,宁朝夕就用力掰着车门,敲打着车窗,惊惧和恐慌漫上心间,忽地,她感觉到身后有一柄尖锐的利刃抵着自己,陈少荣在她耳边吼道:“老实点!” 宁朝夕惊怔住,霎时就没了动静,她浑身颤抖着,背对着陈少荣,慌慌张张地开口:“你、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呵,这才几天没见就不认得老子了,陈浔的小女朋友。”陈少荣黝黑的手拍了拍她白嫩的脸颊。 闻声,宁朝夕这才意识到身后人是谁:“你……” 陈少荣将她转了个身面朝自己,手里握着的刀顺势贴在了她的脸颊上,冰冷的刀面紧贴着皮肤,宁朝夕浑身的寒毛都竖起来了,她惊恐地看着他,语不成句:“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别怕。”陈少荣咧开嘴,狞恶地笑了笑,他用刀面拍了拍她的脸,“要怪就怪你男朋友和我大哥大嫂,早给我点钱不就省事了,还要害我把你抓过来。”他说着,摘下宁朝夕身上的包丢到前排,“秋仔,找个人少的地方停下。” “好,荣哥。” 宁朝夕握紧了拳头,努力将心里翻涌而上的惊慌压下去,强作镇定道:“你抓我也没用,我也没钱可以给你……” “你没钱,可是陈浔那小子有钱啊!”说到这,陈少荣想到了前两天被扫地出门的事,恶狠狠道:“妈的,那小子现在有钱了,翻脸不认人了,老子只要三十万去还债而已,这都不肯给!狗娘养的!” 他因为激动,手上的力道没控制好,宁朝夕感觉自己的脸颊传来一阵刺痛。 秋仔找了处无人的地方,将车缓缓停了下来,侧身去翻她的包,从里面找到一些现金和一张银行卡,献宝似的递给陈少荣:“荣哥,这里有张卡。” 陈少荣伸手接过来,问她:“这张卡密码是多少?” 宁朝夕不说话,陈少荣威胁地将刀子抵在她的脸上:“说不说!” 宁朝夕吃痛,报了串数字给他,然后和他谈判:“只要你放了我,卡和钱你都可以拿走,我也不会报警。” “卡里有多少钱。”陈少荣扬了扬手里的卡问她,宁朝夕刚想开口,他就斜了她一眼,狞笑道:“我劝你乖乖说实话,我手里的刀子可不长眼。” 宁朝夕眼眸一黯,实话道:“五万。” 陈少荣把卡收起来:“还有二十五万你说怎么办,要不我打电话给陈浔那小子,让他拿钱来赎回你?” “哥,不行啊,这样我们不就真成了交换赎金的绑匪了吗?”秋仔回过头来说,神情慌张,看得出来对这种事也没经验,“万一他们报警怎么办……”他只是想还债而已,没想做这些犯法的事,如果不是陈少荣怂恿他,他也不会和他一起绑人。 “慌什么!”陈少荣怒道。 宁朝夕从他们的对话中判断出他们无心伤人,也不是真的想绑架她,只是被逼得紧了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意识到这点之后,她的心慢慢镇定下来,现在最主要的是先从他们的手里逃出来,她在脑中思索着对策,半晌后,她缓缓开口,声音还是止不住的发颤:“你们只是要钱而已,这个简单,我可以让陈浔拿钱给你们,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回去立马就让他准备好钱……”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骗人!”陈少荣睨着她。 “我不会骗你的,再说你也是陈浔的叔叔,他不会真的狠心见死不救的。”宁朝夕心里没底,但还是极力游说他。 陈少荣没说话,似乎在思考她话里的可信度,片刻,他抬起头来:“好,我可以放你一马,我给你三天的时间,你把剩余的钱准备好,时间和地点我到时候会通知你。” 听言,宁朝夕刚准备松口气,就看见面前的男人忽然咧开了嘴,神情骤然阴狠,他说:“不过呢,我还是会担心你不守信用……”他手里的刀子贴着她的脸颊缓缓往下滑动,“现在,我先让你长点记性!” 在宁朝夕惊恐的双眼中,陈少荣用刀子在她手臂上划了一刀,鲜血立马溢出,她疼得叫了一声。 “我警告你,如果不按照我说的做,这一刀我就不保证会割到哪里了,还有,今天的事情如果你敢跟别人透露一句,老子就去把陈家人全部给杀了!你别以为我不敢,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这烂命一条,大不了赔进去!” 第77章:惊恐 “嘟嘟,来,看妈妈这里,这是几?”沈熙坐在客厅里陪嘟嘟认数字,她竖起两根手指问他。 嘟嘟抓着她的手指‘咯咯’笑了:“妈妈,二,二……” 沈熙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赞道:“嘟嘟真聪明。” 她刚夸完嘟嘟,家里的门铃就被人按响了,沈熙把嘟嘟抱起来放到一边,起身走过去开门,心想这大晚上的会是谁啊。 “来了来了,谁啊?” 沈熙刚打开门,就闻到一阵浓厚刺鼻的血腥味,宁朝夕一身狼狈地站在门口,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的唇瓣紧抿,左手死死地捂着右手手臂,鲜红的血液正源源不断的从她的指缝间溢出,染红了她的手背,狰狞又可怖。 沈熙没忍住尖叫了一声,赶紧上前扶住她,神情惊慌:“朝夕,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回事,怎么流那么多血……” 鲜血顺着她的手臂滑落到指尖,凝聚成小血珠,嘀嗒嘀嗒地坠落在地面上…… 宁朝夕全身无力,在沈熙接触到她的时候,她的腿脚一软,整个人倒在她的身上,她闭了闭眼,虚弱道:“姐,别告诉陈浔……别告诉爸妈……” 沈熙慌忙接住她:“朝夕,朝夕……你怎么了,别吓我啊,朝夕……” 医院诊疗室里,医生帮宁朝夕包扎好手臂上的刀伤才退出来,沈熙连忙迎上去:“医生,我妹妹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加上失血过多才会造成晕眩,伤口我已经处理好了,休息一段时间等病人情绪稳定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 “那我现在可以进去看她吗?” “可以的,没问题。” 宁朝夕躺在诊疗室的病床上,闭着眼睛,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搭在额头上,沈熙不确定她有没有清醒过来,轻声唤她:“朝夕,朝夕……” 宁朝夕听到有人在身旁喊她,缓缓睁开眼睛,沈熙焦急的面容就映入眼里,她扯了下唇,声音沙哑:“姐……” “你怎么了?怎么好端端地弄成这样,遇到什么事了?” “姐,我没事,路上遇到抢劫的了,手机和钱包都被偷了……”宁朝夕的声音轻缓,面不改色地撒谎。 末了,她笑了一声:“吓到你了?” “废话!你整个人鲜血淋淋地站在我家门口,吓都被你吓死了!”沈熙捶了下她的肩膀,不敢太用力,“你在哪里遇到抢劫的?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没有了……姐,你别担心。”宁朝夕舔了舔干涩的唇瓣。 “你让我怎么不担心,报警了没有?”沈熙说着就要掏出手机。 “不用,姐,别报警……”见沈熙狐疑的视线投来,宁朝夕撒谎道:“是附近的一些小混混干的,就损失了点小钱而已,你报警的话等会儿警察还要找我去做笔录,可我现在好累,没有精力去配合调查……要不就算了吧。” 沈熙皱了皱眉。 “姐,你没把这事告诉别人吧。”宁朝夕怕她起疑,赶紧转移话题:“你能不能帮我保密,不要告诉陈浔和我爸妈,我不想让他们担心。” “可以是可以,但你一回家不就露馅了吗。” 这个问题宁朝夕倒是没想过,她咬了咬唇:“姐,要不这几天我先去你那里住一阵?” 见沈熙无动于衷,宁朝夕又道:“姐,求你了……” “好吧好吧,你别说话了,姨丈那边我去解释,你赶紧先休息一下,我等会儿带你回去。” “谢谢姐。” 见沈熙打消了报警的念头,也同意帮她保守秘密,宁朝夕这才松了口气,可随即又有另一件事滋扰着她,她侧过身子,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身体还是止不住发颤,陈少荣说给她三天期限,可是她又要去哪里筹那么多钱呢…… 她想过要报警或者把这件事情告诉陈浔,可是她又怕陈少荣真的会按照他说的那样来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宁朝夕猛地坐直了身子,旁边给她倒水的沈熙被她吓了一跳:“宁朝夕,你这是干嘛,你要吓死我啊!” “姐,你的手机可不可以借我一下,我打个电话。”她担心陈浔找不到她会着急,她得打电话过去告知一声。 沈熙掏出手机递给她,宁朝夕解锁后在拨号键盘那里按下了烂熟于心的号码,手机‘嘟嘟’响了几声之后就被人接起。 “喂,陈浔,是我。”没等对方开口,宁朝夕率先说道。 “呃……那个,我的手机被人偷了,我怕你找不到我,所以用我姐的手机打给你说一声。”宁朝夕低头看着被绷带缠绕的手臂,“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明天就能回来啊……”宁朝夕喃喃一声:“陈浔,我明天不能去接你了,我还有别的事……” “嗯,你不用来找我,你回家先好好休息,等我有空来找你。” “好,你早点休息,晚安。” 挂断了电话,宁朝夕把手机还给沈熙,她抓了抓头发,试探性道:“姐,我的钱被抢了,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啊?” “借多少?” “二……二十五万?” “借多少!?”沈熙怀疑自己听错了。 “二……两千。”宁朝夕被她陡然拔高的声音吓了一跳,立马改口。 回了家,宁朝夕还是住在以前的那间客房,她没带换洗的衣服,只好将就着穿沈熙的睡衣,她盘着腿坐在床上,低头看着手臂上缠着的绷带,眉心紧蹙,沈熙哄着嘟嘟睡下之后就走到卧室门口,正好看见她满脸愁容地盯着自己受伤的地方看。 “朝夕,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沈熙还是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不太对劲。 “啊?”宁朝夕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到沈熙站在房门口,“没、没有啊……你怎么这么问……” “没有吗?”沈熙走过来,“从刚才回来后你就魂不守舍的。” 她点了点她的眉心:“你这里告诉我,你藏着心事。” 宁朝夕摸了摸自己的眉头,她张了张嘴,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唇角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没有啦姐,你想太多。” 她不是没想过把这件事情告诉沈熙,可是她怕表姐知道后会把这件事情迁怒到陈浔身上,引发的后果她有点不敢想象。 “姐,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吧,我也累了。”宁朝夕生怕再这样下去会穿帮,只好先下了逐客令。 说完,她就躺在床上。 沈熙见她这副模样,轻轻地叹了口气,帮她关上房门离开了。 隔天,宁朝夕收到陈浔的电话,他已经回来了,本来想约她一起吃饭,但她想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便婉拒了,前段时间在陈父那里学做的钱包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她这两天都跟沈熙请假待在家里将剩余的部分完成。 沈熙以为她是被那天抢劫的事情吓到了,所以这两天待在家里不敢出门,实际上宁朝夕是害怕遇到陈少荣,关于这件事情,她想不到好的解决方法,也不知道该跟谁说,只能自己闷在心里,尽量避免出门。 可明天就是陈浔的生日,她也不可能再找借口待在家里,宁朝夕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隔天,陈浔开了车来接她,宁朝夕看到他之后,装作不经意地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好在现在天冷,她受伤的地方被袖子裹住,看不出任何痕迹,今天下了点小雨,陈浔撑着把伞走过来,风裹夹着雨淅淅沥沥地敲打在伞面,微微冷意缠身。 宁朝夕在这灰蒙蒙的天气中朝他笑了笑,陈浔的眼底也泛着笑意,伸手过来牵她。 他恰巧碰到她那只受伤的手臂,宁朝夕骤然一缩,避开他的手,陈浔微微一愣,她赶紧绕到他的另一边,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牵住他,掩饰性地笑道:“陈浔,我们走吧。” “怎么了?”瞧出她的不对劲,陈浔沉默了一瞬,还是问道。 “没什么。”宁朝夕低头摸了摸鼻子。 今天是他的生日,坐在车里,宁朝夕将一早准备好的生日礼物拿出来递给他:“陈浔,生日快乐呀。” “谢谢。”陈浔将袋子接过来,嘴角噙着笑:“是什么?” “你回去拆开看就知道了。”宁朝夕俏皮地眨了眨眼。 她一路上跟他扯东扯西的,摆出一副兴致颇高的模样,可陈浔却敏锐的察觉到她的不寻常,但他没有说破。 他们去了钱关村,中午约了陈父陈母吃饭,帮陈浔庆祝生日,他们把车停好,宁朝夕下车后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生怕陈少荣会在哪里监视他们,忽地,她的手被人拉住,宁朝夕吓得心脏漏了一拍,差点就叫出声来。 陈浔看着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惊恐,他微微蹙眉:“怎么了?” “没、没事……”宁朝夕强作镇定道。 见他还想问,宁朝夕赶紧推着他往家的方向走:“陈浔,我们走吧,叔叔阿姨该等急了。” 她推着他往前走,没注意到脚边有个石坎,脚下一绊,整个人就往前倾倒,陈浔及时扶住了她。 “嘶——” 陈浔的手刚好碰到宁朝夕受伤的地方,她疼得倒吸了口凉气。 陈浔眉目微蹙,将她扶正后,就伸手将她的袖子挽起来,宁朝夕一惊,连忙去拦他,可是袖子已经被他挽起,露出了里面的绷带,她看见陈浔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第78章:见面 “怎么回事?” 可能是刚刚拉扯加上触碰,洁白的绷带上微微渗出了血迹,看上去有些渗人。 宁朝夕抽回自己的手,迅速地背到身后,低垂着脑袋,眼神躲闪着不敢直视他,她支支吾吾了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我……我不小心刮到的……” “怎么刮到的?”陈浔的眼眸紧锁着她,瞳仁深黑。 “我……”宁朝夕欲言又止。 “朝夕,说实话。”陈浔抬手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压得很低。 闻声,宁朝夕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她心里就止不住泛起阵阵寒意。 她把陈浔拉到一个隐秘的角落,将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全盘托出,每从她口中道出一句,陈浔的眼眸就加深一分。 他的脸色僵硬,眼眸像覆了层雾霭,黑黑沉沉的,有种风雨欲来的趋势。 “对不起,陈浔,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我害怕……”宁朝夕的声音有些嘶哑,她鼻子一酸,不敢正视他。 陈浔也抿着唇许久没出声,他低头看到她缠着绷带的手臂,眼底霎时布满心疼,他抬手轻轻握住她受伤的手臂,宁朝夕一惊,像触电般瞬间抽回自己的手,陈浔却阻止了她的动作,他缓慢地摩挲着白色绷带,指尖轻颤。 “疼吗?”他眼底沉沉的,声音很低,带着些微克制和沙哑。 宁朝夕摇摇头又点点头:“疼……” “对不起。”陈浔眼眸微眯,眸光隐忍,自责又心痛。 宁朝夕摇头,眼中水光闪烁:“不关你的事陈浔,你不用道歉。” “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害怕……” 陈浔上前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搂进怀里:“别怕,这件事情交给我处理。” 宁朝夕在他的怀里抬起头来:“陈浔,今天就是他给的期限了,万一……” 陈浔眼眸一眯:“我不会再让他伤害你。” 陈父陈母一大早就起来忙碌了,现在看差不多到点了还没见到俩人的身影,陈母不由得担忧道:“少深,你说这两孩子到现在还没来,不会是路上遇到什么事了吧。” 陈父:“我给阿浔打个电话问问看。” 他刚拿起手机,院门就被人推开了,陈母看到来人,面上一喜道:“少深,不用打了,他们来了。” “哎,你们总算来了,我刚和阿浔他爸说你们是不是路上有些事耽搁了,怎么那么久还没来呢。”陈母连忙迎上去。 宁朝夕跟她打了声招呼,撒了个小谎:“嗯,阿姨,那个,我们是有点事。” “没关系,来了就好,快进来吧,可以吃饭了。” 饭桌上,陈浔一贯沉默,宁朝夕将心底的那些纷涌的情绪压下,努力活跃气氛,不让陈父陈母察觉到他们的异样,饭后,他们就借口有事先离开了,陈父陈母只当他们小两口要自己去外面庆祝生日,也就没多阻拦。 重新回到车里,宁朝夕一脸担忧道:“陈浔,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她相信以陈少荣那种性子,被逼急了说不定真的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反正钱也没有了,也不在乎搭多一条命上去。 “我打个电话。”陈浔说。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助理,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准备好三十万现金,联系地址到时候再通知他。 之后他给陈少荣拨了通电话,那端一接通,就传来嚣张挑衅的声音:“你小子给老子打电话做甚?” “三十万我已经准备好,地址给我。”陈浔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哟呵,那小妞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啦?可以啊,老子就知道她是你的软肋,抓她准没错。”那方的语气得意洋洋的。 “地址。”陈浔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声音愈冷。 “别急嘛,你说咱叔侄俩那么久没聊天,先说说话……” “再废话我让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闻声,宁朝夕侧头看向他,陈浔面色沉着,漆黑的眼底平静无澜,但仿佛无声无息地凝聚了一场汹涌的波涛。 陈少荣听见他这么说顿时急了:“别别,我这就把地址发给你啊。” 陈浔把电话挂断,将陈少荣发来的那条信息转而发给了助理,然后对宁朝夕说:“我先送你回去。” “陈浔,我想和你一起去。”宁朝夕说。 “朝夕,我先送你回去。”他又重复了一遍,这次的语气是不容商量的。 宁朝夕听见他不容置喙的口吻,抿了抿唇,点头道:“那好吧。” 车子开到沈熙家的小区门口前停下,宁朝夕在下车前拉住陈浔的衣袖:“陈浔,你小心点……” 她那天是亲眼见过陈少荣的狠劲,知道他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 她眼底的担忧一览无遗,陈浔安抚地握了握她的手:“别担心。” 送她回家之后,陈浔就开车去他们约定好的地点等陈少荣,助理已经将钱准备好了,就只差人还没到。 约定的时间点一到,陈少荣带着秋仔准时现身,老远就看到陈浔停在巷子口的玛莎拉蒂,陈少荣双眸登时一亮。 “钱呢?钱带来了没有?”他迫不及待地上前询问。 陈浔面无表情地看着来人,眼底平静无澜,直入正题:“带刀子了吗?” “刀子?什么刀子?”陈少荣皱着眉头不解道。 陈浔没有说话。 陈少荣回身问身边人:“秋仔,带刀子了吗?” “带、带了。”秋仔从衣服里掏出一把小刀,颤巍巍地递给他。 陈少荣接过刀子,在手中把玩了一阵,朝陈浔扬了扬刀刃:“你要刀子做什么?” 陈浔没有回话,他从助理手中接过钱袋子,声音冰冷:“不是想要钱吗?” 陈少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袋子看,想到里面装着满满的钞票,他就不由得咽了口口水,然后就听陈浔继续道:“你想要钱,可以,用刀子在手臂上划一刀,我就把钱给你。” 闻声,陈少荣愕然地瞪大了双眸,有点怀疑自己听到的:“你说什么?” 陈浔沉着眸子,他一想到宁朝夕手臂上的那道伤痕,他的心就一阵抽疼,同样的痛苦,他要在陈少荣身上讨回来。 “我不会再说第二次。”他的嗓音像掺了冰,无情又冷漠。 “喂陈浔,不用玩这么大吧,你把钱给我,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们了还不成吗。”陈少荣说。 陈浔什么话也没说,眼眸墨色深浓,他把钱袋子重新还给助理,陈少荣见他要把袋子收起来,连忙出声制止:“等等等等……陈浔,我们好歹也是叔侄俩,不要闹得那么绝情,这样,我跟你保证,我只要还了钱,立马从这座城市消失,如何?” 对于陈少荣这个人并没有什么信誉可言,陈浔也不想再跟他多说废话,他转身拉开车门。 “好,你等着,不就是划一刀吗!”陈少荣咬咬牙,下了决心,握着刀柄往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刀,顿时鲜血淋漓。 “荣哥!”秋仔在一旁吓得叫了一声,脸色惨白。 “哐当——”刀子被陈少荣甩在地面上,刀锋上还沾着刺眼的鲜红,正沿着刀尖一点一点地流淌在灰色的地面上。 “满意了吗?”陈少荣捂着流血的手臂,恶狠狠地问道。 陈浔敛了敛眼眸,没说话,拿过助理手中的袋子丢到陈少荣的脚边:“这里面有三十万,你拿去还债,然后就按照你说的,拿着剩余的钱从这座城市滚蛋,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你下次再来纠缠,我会直接报警。” 上了车,了解了事情原委的助理在一旁问他:“陈先生,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报警?按照他绑架和伤人的罪名,我们可以告他。” 陈浔揉了揉眉心,叹了口气:“依他睚眦必报的性格,难保出狱后不会来报复。”如果他拿了钱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从这里消失,这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助理也没再继续追问,他发动了车子,挂挡起步:“陈先生,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宁朝夕回了沈熙的家后就一直惴惴不安的,等了大概两个多小时之后终于接到了陈浔的电话。 “喂,陈浔,怎么样,你现在在哪里?”她急急忙忙地接通电话。 “我在你家楼下。”陈浔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浔,你等我,我这就下来。”宁朝夕挂断电话,穿好鞋子,匆忙地往楼下跑去。 出了小区门,就看见陈浔的玛莎拉蒂停在路边,助理看见宁朝夕往这边走来,回头对陈浔说:“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陈浔点了点头。 宁朝夕上了车,就紧张兮兮地看着他:“陈浔,他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陈浔摇摇头:“他只要钱,不会对我做什么的。” 宁朝夕松了口气,上次的事情给她留下的阴影太深,现在想起这个人,她都不由得一阵胆寒:“那以后……” “以后他如果再来找你,就直接报警。”陈浔动作轻缓地抚上她的手臂,“不过你放心,这样的事情,我不会让它发生第二次。” “嗯。”宁朝夕搂住他的手臂,窝在他的怀里。 “朝夕,以后无论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通知我,好吗?” “不然我会担心,特别是知道之后,我会心疼。”陈浔定定地看着她,眼中泛着微微的光。 宁朝夕心中一涩,毫不迟疑地点头:“好。” 第79章:我们的家 陈少荣的事情过去之后,总算一切又都风平浪静了下来,这件事情俩人都没有跟家人提起,宁朝夕在沈熙家里住着,等伤口差不多痊愈了,确保不会暴露之后才回了家。 陈父陈母那边也是对这次的事情毫不知情,陈少荣没有再找上门来,对他们来说是好事,对于这个成天惹是生非的弟弟,陈父早就不想管了,要不是看在还有那么点血缘关系,他是见都不会见他的。 这次的事情过去后,陈浔就约了自己父母和宁朝夕的父母出来吃饭聊天,顺便提起了今年内想和朝夕结婚的事情,陈父陈母是巴不得早点见到他们结婚成家,便欣然同意了。 宁父倒是有些意外,但他确实将陈浔对宁朝夕的好看在眼里,对此倒没什么异议。 事情定下来,双方家长就开始商议时间,别墅的庭院以及其他方面的装修也需要敲定下来了,这几日一有空,宁朝夕就会去和装修师傅沟通,置办家具的事情她也会在网上先查看价格和款式,然后再去找陈浔讨论。 “陈浔,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书房摆两张躺椅呢?这样看书看累了就可以躺在上面休息。”宁朝夕拿着前几日从家居城拿回来的宣传册正在翻阅。 这几天装修师傅进驻别墅,陈浔就搬回钱关村和自己的父母一起住,此时宁朝夕正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悠哉悠哉地晃着腿,正在作画的男人闻声看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温暖的笑意:“嗯,都听你的。” 宁朝夕拿了支笔在宣传册上勾画了下,把需要添置的家具圈出来:“陈浔,再买几个抱枕吧,我们可以放在沙发上。” “好。”只要是她说的,陈浔基本上都没有异议。 宁朝夕用笔支着下巴,问他:“陈浔,你还能想到什么吗?” 陈浔用笔勾了勾画中人的眉,说:“想要在院子养些花草吗?” 宁朝夕眼睛一亮:“好啊,我们可以养些花,到时候在院子里开满一片,肯定很漂亮。” 把购置花种也加入清单里,宁朝夕看着自己列得满满一张清单,一时间有些苦恼:“陈浔,你说我想买的东西会不会太多了点……” 陈浔看了眼她手里满满一页纸的清单,笑说:“不会。”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厨房的锅碗瓢盆还没买呢。”宁朝夕想起上次去别墅里看到他的厨房空荡荡的。 陈浔放下手中的画笔,走过来站在她身后,微微俯身看向她手里的纸张:“我看看。” 宁朝夕举高了手给他看:“陈浔,你看看还差些什么。” 离得近,宁朝夕一仰头就可以触碰到他属于男性灼热的身躯,他身上淡淡的清香萦绕在鼻间,干净好闻,陈浔一低头就瞧见她发愣的小脸,皮肤白皙的,泛着点微微的红晕,黑亮的眼睫轻轻一颤,像蹁跹的蝶。 陈浔将她手里的纸张抽出来放在一旁的书桌上,一只手抬起她的小巧精致的下巴,弯下腰,温柔地吻上她的唇。 唇齿交缠,这样的姿势维持太久有点累,陈浔的手滑下去搂住她的腰,将她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在书桌上,直起自己的身子,然后再去吻她,后来俩人又滚到床上去了,宁朝夕被他压在身下,刚躺在床上,床板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 可能是床板太老旧的缘故,他们刚躺上去,稍有动作,就会发出声音,听得人想入非非。 这里还是他家,陈父陈母就在楼下,宁朝夕听闻这声音,脸一红,唯恐被底下的人听到,趁着还未意乱情迷之前,赶紧将陈浔从身上推开,她的手抵着他的胸膛,微微偏过头:“陈浔……” 陈浔抓住她的手压在她的脸旁,俯身去吻她的唇角,眸光深邃动情,身体也愈发滚烫,宁朝夕的呜咽声很快就被他吞噬在唇齿里,床板‘吱呀吱呀’的声音不断,俩人的神情也被这炙热的吻弄得越发迷离混乱。 这里毕竟时间和地点都不对,陈浔也不敢有别的举动,吻了吻她的脸颊后,就靠在她身边静静地搂着她,他单手抵着额头,努力克制住心底涌上来的某些冲动和欲.望,可身上起的反应却无法忽视。 宁朝夕在他刚才还压在她上方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她的脸像火烧似的,眼睫忽闪,耳边是他略微紊乱的呼吸声。 她知道某些事情一旦起了头,便会无休无止,宁朝夕缓了缓呼吸,微微侧过脑袋抬头看着上方的男人。 “陈浔……” 她的声音软糯清恬,像裹了层蜜糖,又仿佛猫咪柔软的叫唤声,绵绵密密地传入耳中,只让人觉得心底一阵发痒。 陈浔喉结一滚,闭了闭眼。 宁朝夕见他没有反应,动了动身子,结果胳膊却被陈浔按住了。 他的掌心也是滚烫的,隔着层衣料覆在她的肌肤上,宁朝夕顿时感觉胳膊像被火炉烫了一下,禁不住抖了抖身子。 “别动。”陈浔的嗓音低沉沙哑。 宁朝夕闻声立马不动了,但还是有些担心他:“陈浔,你是不是……很难受。” 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后面三个字轻若未闻。 四周安静,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她说的话陈浔自然是听到了,他哑然失笑,心里起了点坏心思,在她的耳边低低地‘嗯’了一声。 宁朝夕的脸上顿时显露出为难的神色,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抬头看他:“这种事情不是一般忍一忍就好了吗?” “……” 陈浔被她这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语气气笑了,顿了几秒,翻身压在她的上方:“我不想忍了。” 宁朝夕猝不及防,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低低地惊呼了一声,赶紧推他下去:“你干嘛。” “你说我想干嘛。”陈浔俯低了身子,将她黏在颊侧的发丝撩到耳后,“朝夕,是你先撩拨我的,你得负责。” 宁朝夕听言瞪圆了眼睛,面对他的控诉,立马否认道:“我什么时候……我才没有。” “没有吗。”陈浔勾了勾唇,继续:“那刚才是谁问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朝夕捂住了嘴巴,她脸红了一阵,瞪着他说:“陈浔,我发现你最近越来越坏了,老实交代,都是跟谁学的?”她的陈浔以前才不是这样的。 陈浔拉开她的手,低声笑了笑,本来就是想唬唬她,再这样下去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他用指腹轻轻刮了刮她红透的脸颊,从她的身上起来:“不闹了。” 在他的卧室里待了一阵,他们就下楼了,宁朝夕跟在陈浔身后走下台阶,就看到在客厅的陈父陈母拿着本黄历正在翻日子。 “六月十四这个日子不错,五月初三也不错……” 起初听到陈父陈母嘴里絮絮叨叨着念着日期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后来陈母说了句:“我们得找人给两孩子算算生辰八字,这些都是宜嫁娶的好时日呢,得算个准确的日期定下来。” 宁朝夕愣了愣,等反应过来时原本褪下温度的脸颊又烧了起来,叔叔阿姨原来是在给她和陈浔定结婚的日子。 “下个月如何?”刚走下楼,就听见陈浔开口这样说了句。 闻言,客厅的俩人朝楼梯口投来视线,陈母看到他们,调侃道:“哟,小两口愿意下楼啦。” 宁朝夕和陈浔分别打了声招呼,陈母说:“我和你爸在给你们订结婚的日子呢,你们快过来一起看看。” 自从上回双方父母正式见过面之后,宁朝夕和陈浔的婚事便被提上了日程,除了定日子之外,还有许多繁琐的事情需要处理,这些都需要时间去准备,可陈浔却显然不想等那么久,他的意思是先领证再办婚礼。 对此,宁朝夕也没什么异议,所以陈父陈母就在给他们订去民政局领结婚证的时间。 “下个月初八是好日子,定那天?”陈母听到他之前说的话,翻了翻黄历道。 “嗯。”陈浔道。 宁朝夕红着脸没反对。 她其实能明白陈浔这种迫不及待的心理,他们之间确实错过了许多时光,如果照他之前说的那样,大学毕业后就结婚,那他们现在确实已经组建了家庭,缺失的这些年月,还有他们如今的岁数,都预示着他们,这会儿结婚,确实也不算早了。 领证的时间敲定下来,是在半个月之后,这段时间别墅的装修也差不多弄完了,该有的家具和需要置办的物品都已经陆陆续续地准备好了,宁朝夕在工程结束后还去巡查了一番,陈浔这些日子也忙,所以她是一个人去的。 别墅的装修陈浔说全按照她的喜好来,宁朝夕就按自己的想法结合了他的习惯和风格将整幢别墅重新装修了遍,她站在玄关处看着焕然一新的家,想到以后要和陈浔在这里生活,心里就喜滋滋的。 她拿出手机,把客厅和卧室都用小视频拍起来发给陈浔,最后还附了个扬起下巴骄傲的表情。 陈浔很快就给她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 宁朝夕把别墅的每个地方都拍了照片,发上了朋友圈,并配文:“我们的家@陈浔。” 她刚发出去没过一分钟,陈浔就给她点了个赞,与此同时,她的手机也震动了一下。 陈浔:“朝夕,来画廊找我。” 第80章:求婚 别墅离创意园有点远,宁朝夕打车去用了半个小时才到达,画廊现在是正常营业,她一进门就看到大厅里有三三两两的客人正在咨询画作的事宜,橘子原本也在陪客人,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的人,跟身旁的客人交代了两三句,就迎了上来。 “宁小姐,你来啦。”橘子笑着开口。 宁朝夕点了点头,弯唇笑道:“陈浔呢?” 橘子神秘兮兮地笑了笑:“宁小姐,你跟我来。” 她带她上了三楼,宁朝夕以为她会带自己去工作室或者陈浔的画室,结果橘子却带她来到收藏室的门口。 “宁小姐,请你在这里稍等片刻。” “在这里?”宁朝夕疑惑,“陈浔不在吗?” “陈哥还有点事,交代我们带你来这里等候。”橘子说完就走了,徒留宁朝夕一个人停留在原地。 她有点懵,但好在没多久她的手机就响了,宁朝夕看着来电显示,不满地撇了撇嘴,明明就是陈浔让她来这里的,结果她人到了,他竟然不在,她赌气的故意等手机铃声响了许久才接通电话:“喂。” “朝夕,你到了?”陈浔清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嗯,我到了,陈浔,你在哪里?”宁朝夕左右环顾了一圈,还是没见到他的人影。 陈浔轻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道:“朝夕,推开你面前那扇门。” “我面前的……”宁朝夕喃喃道,她看着眼前这处她从未踏进去过的房间,迟疑了一瞬,“你是指收藏室?” “嗯。” “你以前不是不让我进去的吗,怎么突然……” “你不是想知道里面收藏了什么吗,推开门,你就知道了。” 她之前有段时间确实很好奇这间收藏室里到底藏了些什么东西,但陈浔不让她进去,她也没再坚持,之后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好奇归好奇,可每次路过的时候也没再想过要进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既然陈浔不想让她知道,那她选择尊重。 宁朝夕虽然疑心,但还是把门推开了,室内的窗帘被拉上,一片昏暗,陈浔的声音适时传入耳中:“朝夕,把灯打开。” 宁朝夕应了一声,伸手去摸索门边的开关,‘啪——’灯光亮起,室内瞬间被灯火照明。 房间不大,空荡荡的没有东西,只有四周的墙面上挂满了画,每幅画都用相框精心地装裱起来,镶嵌的全是时光的回忆。 灯亮起的一瞬,宁朝夕整个人都愣住了,她之前有想过这里都是用来收藏画作的,却没想到每幅画都是跟她相关的。 四周的墙壁上错落有致地挂着陈浔的绘画作品,从靠近门边的第一面墙开始,从他们相遇之初开始,从八年前开始,他用笔和纸一笔一画地勾勒还原出青春岁月里她本来的面貌。 她震惊错愕,脚底仿佛生了根般定在原地,眼前的一幕冲击力太强,导致她久久无法回神。 “朝夕,走到左边去。”陈浔在电话里对她下达指令,声音温和。 宁朝夕回过神,愣愣地听着他的话走到左边的墙壁前,她抬起头就看到面前的一幅画,画面上是一间教室,画面的中心人物是她,她穿着校服,正站在课桌旁慌乱地收拾着书包准备落荒而逃,这是他们的初遇。 宁朝夕心里一动,别样的情绪涌上心头,她往旁边挪动了一小步,视线落在第二幅画上。 体育课上她扎着马尾,正绕着操场跑步,身边突然多了一人,那是他,这是他们的再遇。 第三幅画,他被篮球砸伤,她心慌意乱地跑过去找他,俩人坐在楼梯上聊天,这是他们第一次真正说话。 第四幅画,她路过学校凉亭,发现在亭中画画的人,清丽的眉目被夕阳映照得璀璨生辉,这是她第一次发现他擅长绘画。 第五幅画,她月考失利,心情低落,他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了她,这是她对他心动的源头。 第六幅画…… 第十幅画,她征文比赛获了奖,请他吃烤串,这是她第一次发现他不能吃辣。 第十一幅画,她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脚崴了,他背她走路回家,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 …… 他们相处的每个片段和细节都被陈浔以这样的形式呈现,宁朝夕一幅一幅认真地看过,往昔的记忆片段也随之浮上脑海,有很多事情她已经忘记了,可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么清楚,连她的一蹙一颦都记在心里。 宁朝夕心里盈满了感动,眼眶被湿热填充,手机还被她拿在手里,通话还没结束,她缓缓地挪动脚步,定格在一幅画前,那是陈浔告知她要离开这里回江城的时候,背景整个是灰蒙蒙的,雨丝淅沥,她孤独无助地蹲在路旁,脸上凝着泪,固执地盯着一个方向。 宁朝夕捂着颤抖的唇,那段时间的心酸苦楚全部涌上心头,她不敢再看,将目光从画面上撤回,接着往下看,接下来的画面场景全都变了,人物也换成了他自己,而她却变成了他的梦中人,他用这样的方式告诉她,他在这八年漫长煎熬的时光中,有多想念她。 泪水渐渐充盈在眼阔中,模糊了她的视线,宁朝夕抬起手背胡乱地抹了下眼睛,心里被其他纷杂的情绪填的满满的,整颗心像是被泡在海水里,酸涩难当。 之后的场景演变成他们八年后重逢,他们在彼此的眼中望见了欣然和情愫,还有无法割舍念念不忘的爱。 她最后在一幅画面前停下,上面没有图,只有一行行云流水的字—— “你愿意嫁给我吗?” 宁朝夕一顿,像是有所感应,她回过头就看见陈浔正站在门口,西装革履,英姿笔挺,手上捧着一束鲜花,对上她的视线,他温和地笑了,抬步走过来,将手里的花束递给她,郑重地单膝下跪。 “朝夕,你愿意嫁给我吗?”他拿出戒指问她。 宁朝夕眼中水光闪烁,从眼底溢出的泪如何也收不住,挂在两腮,她咬着唇用力点头:“我愿意陈浔,我愿意。” 陈浔笑了笑,将戒指套在她的手指上,刚从地板上站起来,宁朝夕就踮起脚搂住他。 “陈浔……呜呜……陈浔……” 她的嘴里一遍遍地念着他的名字,像是要把这两个字嚼碎咽入心田,从此再难抹除。 “怎么了?”陈浔低声道,嗓音带着点安抚。 宁朝夕摇摇头:“你怎么对我这么好……”她说过的话他全都放在了心上,其实他们的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他可以不必再用这样的方式跟她求婚,可她那时在江城时对他开玩笑时说过的话他都记得,她说求婚时要有钻戒和玫瑰,还要有惊喜,他通通都实现了,还是以这样特别的方式。 得此一人,夫复何求。 宁朝夕越发搂紧了他:“陈浔,我爱你,我好爱好爱你。” 陈浔的眼眸泛起涟漪,他扬唇浅笑:“我也是,朝夕。” 他拉开她的手臂,看到她漾开红晕的双眼,顿时有些心疼,早知道以这样的方式会让她痛哭流涕,他就不会这样跟她求婚了,陈浔用手帮她抹除眼角的泪,轻哄她:“别哭了,嗯?” “陈浔……”她的声音有些抽噎,抬眸看着他,眼里满是认真的神情:“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吧。”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生活在一起了,一天都不愿意再等了,更准确的说,是不愿意让他再等了。 陈浔的手一顿,微讶地看着她。 “我回去就跟我爸妈说,陈浔,我们明天就去领结婚证好吗?”她再征求了一遍。 陈浔看着她坚决的神情,眼眸微闪,他敛眸一笑:“求之不得。” 言罢,他低头吻她,唇瓣掠过她湿漉漉的眼睛,落到她的唇上。 得了空隙,宁朝夕喘息着询问他:“陈浔,你这间收藏室一直以来都是放这些画吗?” “嗯。” “难怪你之前都不让我进来。”原来这里面藏了个这么巨大的惊喜。 陈浔一笑,没有回话。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筹备的呢?” “很久了。” “陈浔,我好喜欢这些画,我们把它们搬回家好不好?”在他们高中的时候,可随身携带的只有非智能手机,拍照像素很低,他们在当时几乎没有留下一张合照,这是在过去的很多年里宁朝夕最惋惜的事情,如今陈浔的画作其实变相地为他们的过去留下了可供记念的东西。 “嗯,听你的。”陈浔抵着她的唇道。 在画廊里呆了一会儿,陈浔就带她去吃饭,饭后开车送她回家,明天就去民政局领证是大件事,宁朝夕一点都不后悔自己临时做下的决定,但毕竟是冲动之下才脱口而出,后续要向父母交代的时候就有点麻烦。 她回到家时宁父宁母就坐在客厅,她踌躇了一会儿还没想好怎么说,倒是宁父见她杵在门口,招呼道:“愣在门口干什么。” 宁朝夕走过去,正想把组织好的语言说出来,宁父就侧过头跟宁母谈起别的事情,她一噎,话就生生卡在喉咙口。 直到过了会儿宁父拿着茶盘和茶杯去厨房冲洗,宁朝夕顺势跟了进去,凑到洗手池边道:“爸,我帮你洗吧。” 宁父看着她笑了笑,让出了地方给她帮忙。 “呃,那个,爸……”宁朝夕舔了舔唇瓣,道:“我明天要和陈浔去领证。” 宁父一愣:“什么?” “我明天要和陈浔去领证。”她重复了一遍。 “怎么这么突然?”宁父皱了皱眉,“不是已经定好日子了吗?他提议的?” “不是,是我提议的。”宁朝夕连忙澄清。 宁父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宁朝夕咽了咽口水,以为爸爸会说些什么反对的话,结果他甩干净手上的水就走了。 “爸……” 宁父脚步一顿,回头看她。 “你去干嘛?”宁朝夕问。 宁父脸色一沉:“翻黄历,看明天是否宜嫁娶。” 宁朝夕脸一红:“……喔。” 第81章:领证 宁朝夕在十七岁那年第一次遇见陈浔的时候,并没有想过能和这个男人一同步入婚姻的殿堂,甚至在往后漫长的岁月里一起相伴着度过余生,她至今都还记得那年在那间明亮宽敞的教室中少年清澈干净的眉眼,疏淡惊艳的面容,时至今日,她仍然可以根据记忆描摹出陈浔年少时的模样。 那副让她心悸、动容,为之倾慕的模样。 过往相处的很多细节宁朝夕只保留了大概的印象,但无论她脑海中浮现哪个场景哪个片段,她都能清晰的记起陈浔对她的体贴和用心,还有望着她时温柔的眸光。 年少的她暂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雨,也不曾遇到过艰苦挫折,也没有历经世事后沉淀安然的内心,她那时还小,不曾想过未来和磨难,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天天都腻在一起。 所以之后陈浔要离开她回江城,她才会像失去了全世界一般痛不欲生,意志消沉了许久。 上大学的时候,她为了避免男生的追求,对外宣称自己有个在外地工作的男朋友,室友很好奇,询问是怎样的一个人,宁朝夕当时想了想说,他不爱说话,有时候像个木头呆子,但他对自己真的很好很好,他对他们之间这段感情很认真。 是了,总结起来,陈浔就是这样一个人。 沉默寡言,但他会用行动和时间来证明他会怎样去爱一个人。 他们分离八年之久,宁朝夕曾经一度以为自己往后会跟另外一个男人相伴终老,也曾以为他会在某个地方和别的女人结婚生子,在这段少了他的岁月里,她只要想到这个,喉咙就像被人扼住似的,心脏就会疼痛酸涩到无法呼吸。 宁朝夕在很多地方看过也听过别人说年少时的感情最浅薄最脆弱,但这些放到她身上正好相反,年少时的这段感情对她来说最深刻也最难忘,她的性格使然,珍惜看中一段感情,只要对方不背叛,她就能长长久久的维持这段感情走下去。 大家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伤口,可这句话到她这里仿佛失了效,时间过得越久,她心里的伤口就潜藏的越深,曾在许多寂静无人的夜里,从内心深处翻涌而出,流淌在血液中,疯狂地叫嚣着思念。 爱不得,放不下。 苦苦挣扎。 就在她以为这辈子都要如此过下去时,上天安排他们重逢了。 而她明天也即将和陈浔结为夫妻。 宁朝夕躺在床上,只要想到这,就兴奋的夜不能寐。 从她十七岁到二十七岁,十年的时间,八年的分离,她到现在为止都还有些恍惚,时间仿佛过得太快又太缓慢,就跟她刚和陈浔重逢的那段日子一般,有点茫然,以为是在做梦。 宁朝夕掐了掐自己的脸颊,从床上坐起来,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她滑开锁屏,找到陈浔的号码拨通过去,手机刚响起,她像打了个激灵似的,赶紧看了下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点,已经凌晨两点了,她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想要掐断通话时,电话就被人接起了。 才刚响了几声就被接起,电话那端的人显然也没有睡熟,或者说也像她一般。 宁朝夕稍愣,本来还担心会打扰他休息,但现在想来他应该也和自己一样,她将手机凑到耳边,轻轻地‘喂’了一声。 “还没睡?”陈浔略微沙哑的声线透过电话听筒传来。 “嗯,想到明天……有点睡不着。”夜深人静,宁朝夕的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口吻。 “你呢?怎么也没睡?”宁朝夕反问。 “我也是……想到明天,睡不着。” 陈浔轻轻笑了一声,像是有和煦的春风拂过耳畔,宁朝夕的耳根因为这句话一烫,红了。 手指抠了抠被角,宁朝夕低下脑袋,温缓道:“陈浔,我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明天就要嫁给你了,想想就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们很快就要一直生活在一起了。 她说完这句话时嘴角止不住的上扬,陈浔在那端说:“不是做梦,朝夕,我等这一天很久了。” “嗯,我也是,陈浔。” 年少时的我总戏言要嫁给你,而今得以实现,我喜不自胜。 “陈浔,明天拍照是红底的,那我们穿白衬衫去吧?显得精神些。”宁朝夕提议道。 “好。” 宁朝夕扬了扬嘴角,唇边笑容不止:“记得带户口本和身份证哦,明天我在家里等你。” “好。”陈浔弯了弯唇,通话结束后,他放下手机,侧眸看着宁静的窗外。 没多久,他又重新点开微信,朋友圈里最新的一条消息是宁朝夕发的。 是几个小时前,她发了一张图,照片上是红艳喜庆的糖果,她配文道:“挑了很久的喜糖,希望明天一切顺顺利利,比心。” 陈浔看着照片上的喜糖,眸光一动,嘴角勾起抹温暖的笑意。 想到明天,曾经孤苦煎熬的日与夜都变得异常值得。 隔天,宁朝夕定好的闹钟一响,她就睁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了,第一时间就是摁掉闹钟去看镜子,果然,一晚上没睡好,黑眼圈就浮上来了,她懊恼地瘪了瘪嘴,但也不能怪她,谁让她昨天真的兴奋地睡不着觉。 她飞快地跑去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去吃宁父一大早起来准备的早餐,回来之后就用bb霜和粉底遮瑕,又上了层腮红,最后往唇上抹了点豆沙色的口红。 一切准备妥当,宁朝夕满意地看着镜子里重新恢复气色的人,笑了。 衣服是昨天就准备好的,她化好妆后就从衣柜里取出衬衫往身上套,宁父也起得很早,听到她的卧室里传来动静,想到今天陪伴了他们二十多年的女儿要嫁人了,他心里就一阵酸涩和感慨。 时光不饶人啊。 宁母今天也特意请假在家没去上班,自从上次谈话之后,母女俩之间的氛围也融合了些,不再一见面就剑拔弩张,也能和颜悦色的跟对方说话了,前段时间她还以过来人的身份跟宁朝夕聊了一阵,总之,俩人的气氛和缓了许多。 眼看着就快到和陈浔约定好的时间,宁朝夕换好衣服出了卧室门,就看到自己的父母都在客厅里,她房门一开,两双眼睛纷纷看过来,她稍愣:“爸,妈。” “证件带齐了吗?”宁父看着她问。 “带齐了。”宁朝夕点头。 “好,那就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好。”宁朝夕应了一声,在原地踌躇了一阵,上前给爸妈一人一个拥抱,眼眶隐约有了点涩意。 她下楼的时候,陈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他穿了件简约的白衬衫和黑裤子,站在朗朗日光中,清隽雅致的模样宛如画中人。 远远看到她,陈浔眼阔温软,朝她伸出修长的手,宁朝夕飞快地跑过去,心照不宣地牵住他的手。 俩人相视一笑,陈浔替她开车门,之后自己再坐进驾驶座里,起步挂挡,往目的地驶去。 今天民政局的人不多,再加上来得早,宁朝夕和陈浔是第三对登记结婚的,按照指示填写信息,拍照,宣誓,最后领着结婚证在花台前合影留念,这一系列的过程流畅迅速,宁朝夕被陈浔牵出民政局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 她捏着这一纸红色的证书,有点懵懵的:“这就好了?” 陈浔刮了刮她的鼻尖,笑道:“不然呢,还想怎么?” “好快啊,我们就进去了不到半个钟吧。”这就完事了?宁朝夕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就是这样的一本证书,将他们的余生都牵扯在一起,除非一方退出,否则至死不离。 反应过来后,宁朝夕握着结婚证开始傻笑,豪迈地下了宣言:“哈哈,从今天开始,陈浔,你就是我的人……唔!” 她还没说完,陈浔就低头吻住她,宁朝夕一愣,想到这里还是在公众场合,连忙伸手推了推他:“陈浔……” 陈浔吻了吻她的唇角,就直起了身子,眼中笑意微微,日光明朗温和,他明亮的瞳仁在那一瞬盛满了光,宛如星辰。 “朝夕,我今天很开心。”平日里很少情绪外露的人现在毫无保留地坦露自己的心声,眼角眉梢都漾着喜悦,像个孩子。 宁朝夕见他这副模样,心脏跳动的厉害,情不自禁地抱住他,脑袋靠着他的胸膛,满脸幸福道:“陈浔,我也超级开心。” 兜兜转转了八年之久,他们终于又重新在一起了,而后,她将作为他的妻子,他们就是一家人了。 周围来往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宁朝夕松开手后就发现有很多行人往他们这个方向望过来,可能是看到他们身后的民政局,知道他们是刚结婚的小夫妻,都纷纷投来善意的微笑。 “走吧。”陈浔牵着她的手往停车场的方向走。 宁朝夕坐上车后,把两本结婚证放在腿上拍了一张照,然后把她和陈浔在花台的合影也翻出来一并发上了朋友圈。 “新婚快乐@陈先生。” 很快就有人给她点赞评论,是冯露露的留言:“新婚快乐啊陈太太。” 宁朝夕看到‘陈太太’三个字,脸上止不住地露出笑容,陈浔问她:“笑什么?” 宁朝夕倾身把手机递给他看:“冯露露喊我陈太太。” 陈浔一笑。 “陈浔,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 陈浔抽空看了她一眼,笑道:“帮你搬家,陈太太。” 第82章:搬家 ‘陈太太’三个字从他的口中吐露出来,清清朗朗的声线,有种格外撩人心畔的感觉。 宁朝夕收回视线,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就低下头,脸红。 她的微信加了很多以前的同学和好友,冯露露起了个头,就有很多以前的老同学在底下留言刷屏,十几行的‘新婚快乐,陈太太’,看得她面红耳赤的,心想是不是要把这条朋友圈屏蔽掉,但想了想,发都发出来了,删掉会不会不太好,想着,她索性就不管了,只是没多久这样的阵型排列就被一个人的留言打破。 陆成峰:“恭喜。” 宁朝夕刷新之后看到他的评论,手指点开他的留言,回复了一句:“谢谢。” 陆成峰这个人她已经许久没有联系了,刚毕业那会儿还有听到冯露露提起他,可慢慢的大家不在同座城市之后就少了联系,到现在基本上就不联系了,他几乎不发朋友圈,她也无从知晓他的状况。 陆成峰在她心里一直的定义都是个好人,以前同班的时候会互相帮忙,后来高中分班之后偶尔碰到面也会打声招呼,在她的印象里,他就是个温和善良的人,也不知道这样的一个人现在在哪里过得如何。 这个念头从她的脑中一闪而过,她没再继续深想,转而又回复起其他人的评论来。 宁朝夕今天心情很好,回复完大家的评论之后就收起手机,看着前方挡风玻璃外的车况,轻轻地哼起了歌。 中午饭宁父之前就已经叮嘱好要在家里吃,陈浔将车开进宁朝夕家里的小区,停好车后就带着她上了楼,他们刚出了电梯口,还没进门就闻到了一股香浓的饭菜香,方向是从家那边传过来的,宁朝夕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十一点半,爸爸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午饭了…… 按响了门铃,很快就有人来开门,宁朝夕扬起笑脸,对门里人喊了声:“爸。” 陈浔也跟着喊了声:“叔叔。” 闻声,宁父不赞同地皱起了眉:“都领证了还喊叔叔?” 宁朝夕笑眯眯的用手肘戳了戳他,陈浔似乎有几分赧然,语气带了丝不易察觉的局促,他改口道:“爸。” “哎。”宁父这才笑着应了一声。 虽然对于嫁女儿这个事情他一时半会儿没能完全接受,但无论如何,他对于陈浔这个新女婿还是十分满意的。 饭菜还没准备好,宁父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后又进厨房忙碌去了,陈浔说:“我进去帮叔……爸的忙。” 宁朝夕闻言挑起眉梢,她可是记得某人一点厨艺也没有的,她道:“你确定你是去帮忙不是去添麻烦?” 陈浔轻咳了一声:“我已经在学了。” 宁朝夕笑了笑,让他进去了。 客厅里一时间就只剩下宁朝夕和宁母俩个人,宁母今天虽然请假在家,但是公司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她现在就坐在沙发上翻阅文件,宁朝夕也跟着坐到她身旁。 为了不打扰妈妈看文件,宁朝夕就没出声,过了半晌,还是宁母先开口说了话:“等会儿吃完饭就去收拾东西,你还有一箱书放在我那里,要不要搬走?” “什么书?”宁朝夕一时没反应过来。 宁母动了动眉,说:“小学时候的课外书。” “你没扔掉?”宁朝夕记得妈妈以前最讨厌她看那些无关学习的书籍,每次撞见都会没收,扬言要全部丢掉,没想到她还留着,她想了想,点头:“好啊,我一会儿去搬走。” “嗯。”宁母应了一声,又继续埋头看文件。 宁朝夕看着母亲严肃冷硬的侧脸,她有时候会感觉自己父母的角色是调换过来的,相比起母亲,更多时候是父亲关心她更多,很多嘘寒问暖的话语她从来不会在妈妈的嘴里听到,可能是性格使然,她的母亲不温柔不体贴,甚至有些时候严厉得吓人,就连女儿结婚这种大事,她也没有任何叮咛和嘱咐。 “妈,我以后有空会经常回来看你们的。”宁朝夕忽然开口。 “嗯。”宁母默了会儿,说道:“嫁人了,就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和家庭。” “嗯,我知道。” 今天高兴,饭桌上,宁父开了瓶酒庆祝他们今天新婚,下午还要耗费精力去收拾行李,宁朝夕就没喝,宁父就拉着新女婿喝了几杯,原本陈浔是要推辞的,因为想到下午要开车回去,但宁朝夕凑到他耳边说了句:“我会开,你放心喝吧。” 陈浔讶异地看着她,那眼神似乎在说,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宁朝夕掩着嘴轻咳了几声:“我大学毕业后就去考了驾照。”只是她自己买不起车,所以这项技能就被她隐藏起来了。 闻言,陈浔耐不住岳父大人的热情,这才小酌了几杯。 他的酒量尚可,虽然不至于喝醉,但喝了几杯之后脸色马上就红润起来了,白皙的耳朵浮上了层绯红。 宁朝夕怕他再喝下去就醉了,连忙制止道:“爸,适可而止了啊。” 宁父这才没有继续灌酒。 饭后,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清洗,之后宁朝夕就回房间收拾行李,她之前已经收整了一大部分放进行李箱中,还有些零散的物品和书籍没有整理,她把行李箱横放在地面上,打开,把自己的日常用品都放了进去。 陈浔走进她的卧室也想帮忙,被宁朝夕阻止了,让他坐在床上:“我自己来就好了,你乖乖坐着醒醒酒。” 许是酒劲上头,陈浔的反应比平时慢了两三拍,他抿了抿唇,没吭声,眼睛一直盯着在房间里忙碌的人。 身旁的床上被她随手扔了个抱枕,陈浔拿起来仔细端详,是个熊猫样式的抱枕,两只耳朵单独凸显了出来,他伸手捏了捏,鼻尖钻进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是宁朝夕身上的味道,情不自禁的,他将脑袋埋在抱枕里轻轻嗅了嗅。 宁朝夕回过头就看见坐在床上的人怀里抱着和他本身气质不符的抱枕,眼睫轻敛,模样呆滞,看着,还有几分呆萌可爱。 她觉得好笑,走过去把他怀里的抱枕抽了出来,陈浔还下意识地揪住了熊猫的耳朵,他抬起头来,看到是她,这才松开了手,宁朝夕还从来没看过他这副模样,她捏了捏他白净的脸皮,笑道:“干嘛,还没清醒啊?” 陈浔握住了她的手,轻轻一扯,就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他的手心往下,搂住了她的腰,让她温软的身躯靠着自己。 宁朝夕一惊,下意识地看向没有关紧的房门,忙伸手推了推他:“你干嘛,我东西还没收拾完呢。” 她扭着脑袋,白皙修长的脖颈就呈现在陈浔的眼前,他眸色一深,凑上前去,吻了吻她的精致的锁骨,宁朝夕猝不及防,低吟了一声,伸手抵着他,陈浔似乎不满足,他的唇往上几分,含吮住她脖子上的软肉,轻轻一咬,在唇齿间碾磨。 宁朝夕‘噌’的一下脸红了,赶紧推开他,捂着被咬的地方,嗔怨地看着他:“陈浔,你别乱来啊,爸妈还在外面。” 陈浔看着她警惕的模样,笑了一声,手握着她的后颈将她拉近自己,在她耳边温声道:“怕什么,以后我们做这种事情都是合法的了。”说着,他还咬了下她圆润小巧的耳垂。 “陈浔,你别耍.流.氓。”宁朝夕捂着通红无比的耳朵,瞪了他一眼。 有了上次的经历之后,宁朝夕发现他喝了酒之后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不仅说情话的能力溜到飞起,还时不时地耍.流.氓。 真是…… 他不松开自己,宁朝夕只好掐了下他的腰,察觉到他的瑟缩,她才钻了空子从他的腿上起来。 “别闹了,我还要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收整好放在行李箱和袋子里,林林种种的,还有不少行李物品,陈浔和宁父帮她把行李都搬到车里,宁朝夕拿了车钥匙坐进驾驶座里,宁父宁母还站在车外等着送他们。 跟上次离家出走不同,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要离开这个家,去和陈浔组建新家庭了,宁朝夕看着车外的俩人,鼻尖一酸,想到要离开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她心里就涌出强烈的不舍。 “走吧,早点回去收拾东西。”宁父朝他们挥了挥手,“开车小心些。” 陈浔在车内中控台的屏幕上帮她输入目的地进行导航,跟两位长辈道别之后,宁朝夕就挂挡上路了,这是她时隔许久之后第一次开车,原本心里的酸涩和难过很快就被紧张和拘谨代替,她留心着车流,目视前方,片刻都不敢分神。 “慢慢开,不着急。”陈浔察觉到她的紧张,开口道。 这个时间段路上车流不多,大约二十分钟之后他们就到达了陈浔家的别墅,在地下车库里把车停好,陈浔下车帮她把行李箱从后尾箱里搬出来,一手提着她的行李,另一只手牵住她,带着她往庭院的方向走。 上次别墅装修的时候,已经让人移植了些鲜花过来,庭院不再是空荡荡的一处空地了,除了繁花簇拥之外,她还购置了两张舒适的藤椅,上面铺了层软垫,天气不冷的时候就可以躺在上面享受宁静的夜晚。 其实宁朝夕还想过,等到他们以后有了小孩,还可以把这里装修成一个小型的游乐场,可供孩子们玩耍,当然,这些都是后面的事。 这是别墅装修完后陈浔第一次踏进这里,房子被她修饰成暖色调,原本清冷的房屋多了些可爱精致的小物件而变得温馨起来,宁朝夕见他环视着房子的变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陈浔,你看看有哪里不满意的,我们可以改,这些都是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的……” 陈浔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吻:“朝夕,谢谢你。” 他第一次在这间偌大的别墅里体会到家的感觉。 第83章:余生有你,皆大欢喜 “谢我什么。”宁朝夕弯眉笑了,末了,语气带着点娇嗔道:“这里本来就是我们的家,在装修上我可是费了很多心思呢。” “嗯,辛苦了。”陈浔笑说。 “陈浔,你喜欢吗?”我们的家。 “喜欢。” 宁朝夕的眼角笑弯成一道新月,踮起脚在他的脸颊边亲了一口,然后就拖着他脚边的行李箱跑了:“我去收拾行李!” 陈浔看着她逃窜的背影,摸了摸自己被亲的地方,无奈地抿唇一笑,每次撩完就跑。 他的卧室还是保留着装修前的模样,房间很大,对应着摆了一张两米五宽的大床,简约的单色调,房间里还有个独立的衣柜和梳妆台,正对着床的墙壁上还嵌着一台72寸的电视机,两侧是音响和设备。 从卧室里通到衣帽间有个门,宁朝夕此时就在衣帽间里整理自己的衣服,陈浔的衣物是之前搬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放在这里了,打开衣柜,他的衣服收放的很整齐,衬衫和衬衫放在一起,裤子跟裤子堆叠在一起,西服外套单独放一个衣柜,还有休闲衫和睡衣,井井有条,一丝不苟的。 她想到自己在家里时的衣柜,不禁有几分心虚,她的衣服很少分门别类,基本上都是叠好就往衣柜里塞,她的衣服不少,有很多次起了冲动想要收拾衣柜,但看到满柜子的衣服之后,她果断掐灭了这样的冲动。 费了很大劲把行李箱里的衣服全部挂进衣柜里,宁朝夕刚叠好睡衣,一转眸就看见陈浔正倚在门口。 “需要帮忙吗?”他问。 “我快收拾好了。”宁朝夕摇摇头,蹲在行李箱旁把里面剩余的几套睡衣叠好。 陈浔迈开脚步走过来,宁朝夕捧着睡衣站起身,一转头就碰到了他,陈浔的视线往她手里的睡衣扫了两眼,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碰了碰她藏在最底层的一套粉色的真丝睡裙,声音低醇磁性:“今晚穿这套?” 他的语气带着点商量,宁朝夕的视线顺着他接触的那块面料看过去,脸腾地一下就烧起来了,她忙把睡衣藏到身后去,拒绝道:“不要,我不穿这套。” 这套真丝睡裙是冯露露上个星期来l市的时候带给她的礼物,她收下礼袋的时候心里就没什么好的预感,她回到家拆开来看,果然,这货就是故意坑她的,送什么不好,非得送这么性.感的一条睡裙,还是嫩粉色的! “嗯?”陈浔微挑起眉,“不好么?” 宁朝夕拼命摇头:“不好,一点都不好。”想了想,又觉得自己得找些理由来说明,她道:“尺码太小了,我穿不上。” 陈浔上前一步,宁朝夕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结果没有防备的,手里的睡裙被他接了过去,抖开来看。 宁朝夕还来不及阻止,睡裙就在他手里展开了,陈浔一本正经的在她身上比划,抿唇得出了个结论:“刚好。” 宁朝夕的视线往下,看着只到她大腿的裙摆,不由得捂住了眼睛,莫名的有些羞.耻。 陈浔走上前环住她,清润的嗓音在头顶响起:“朝夕,穿给我看好吗?” 宁朝夕靠在他的怀里,红着耳根,半晌才点了点头。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被美.色.诱.惑了才会答应他! 陈浔牵着她到衣柜旁,打开摆放着睡衣的柜门:“帮我挑一套。” “你现在要去洗澡吗?”宁朝夕抬头问他。 “嗯,换身衣服。”陈浔道。 他们从民政局出来之后就一直穿着白衬衫,而且刚在宁朝夕的家里喝了酒,身上沾了点酒气,有点黏腻。 他一靠近,宁朝夕就闻到了他身上浓郁的酒味,她从衣柜里给他挑了套深灰色的睡衣:“穿这套吧。” 在他进浴室之前,宁朝夕喊住他问:“你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他中午吃的不多,宁朝夕怕他这会儿已经饿了。 陈浔点了点头:“叫外卖吧。”她刚收拾完衣服,他不想她太累。 “好啊。” 她拿着手机点了两份馄钝,还点了份披萨,付完款之后又继续收整自己的其余物品。 收完行李之后,她点的外卖刚好也到了,宁朝夕把馄饨用碗盛装着,刚去厨房拿勺子出来,陈浔就从浴室里出来了,他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胸前的衣服沾了水湿了一小块,在深色的衣服上显现出来,格外明显。 宁朝夕抬起头,就看到他站在二楼的楼梯口,她扬起手喊道:“陈浔,你快下来,外卖到了。” 提起外卖,她的眼睛像洇着光似的,陈浔下了楼走到她身边,宁朝夕捧着碗准备去客厅:“陈浔,我们去客厅吃吧,还可以边看电视。” “看电视影响消化。”陈浔说。 “不会啊,我们饭后做些运动就好啦。”宁朝夕觉得边吃东西边看电视很有氛围。 “嗯?”陈浔挑起眉。 宁朝夕听着他微扬的尾音,微微一愣,而后反应过来,脸红着解释道,语气慌慌张张的:“我……我不是说那种运动啊,我指的是饭后消食,跑跑步之类的!” 陈浔曲指轻刮了下她的鼻梁,低笑出声:“你紧张什么,我又没说误会了。” 听着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宁朝夕瞪大了眼睛,他刚刚那副神情明显就是……! 她哼了一声,不跟他说话,捧着自己的碗跑客厅开电视去了。 这个季度有很多综艺节目开播,宁朝夕随便调了个台就坐在了沙发上,捧着碗吃起了馄钝。 没多久,她就感觉身旁的沙发往下一陷,宁朝夕偷偷弯起唇角。 馄钝太好吃,宁朝夕一不小心吃撑了,她靠在沙发上不想动弹,陈浔收拾完外卖盒从厨房出来后就看到她瘫在沙发上,宁朝夕瞥见他就朝他的方向伸出手来:“陈浔,你快拉我起来。” 陈浔好笑地握住她的手:“吃撑了?” “唔。”宁朝夕捂着圆鼓的肚子。 陈浔坐在她身旁,笑道:“要不要帮你揉揉肚子?” “嗯嗯!”宁朝夕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陈浔拉她起来靠在自己的身上,修长的手指搭着她肚子上的那层衣料,指节微微用力,顺着一个方向帮她轻轻揉着肚子,匀速有力的,薄薄的一层衣料很快就被他摩擦的热了起来,这热度蔓延到她的肌肤上,倏尔一烫。 宁朝夕一开始还靠在他身上很享受,但后来就由于这层热度贴着她的肚皮,忽然就起了些痒意,她抓着陈浔还在施力的手,睁着水润的眼睛看着他,软呢道:“陈浔,痒……” 她的声音轻轻的,有点软绵绵的味道,陈浔听在耳中,心里似拂过一片羽毛,痒痒的,他喉结微微一滚。 “哪里痒?”他声线微低,有点克制。 宁朝夕捂着自己发热的肚皮,被他揉了一会儿,好像没那么撑了,她刚抬起头,视线被人一遮,轻柔温暖的吻就落到了她的唇上。 她的后颈被修长有力的手握住,脑袋微微往后仰,迎合着他的亲吻。 他啃咬着她柔软的唇瓣,没过一会儿,宁朝夕就觉得领口一松,扣子被他解开了,他的唇顺着她的轮廓曲线缓慢下移。 宁朝夕被他拨弄的身体渐渐产生了热度,趁着意识还清醒时,避开他的亲吻,推了推他:“等等……陈浔,我先洗个澡。” 他吻着她的下巴没动静。 宁朝夕的语气带了点讨好,她重复道:“陈浔,我想先洗澡。” 闻声,陈浔挪开了自己的唇,他靠在宁朝夕的肩膀上微微喘气,片刻后才应了声:“好。” 上了楼,宁朝夕从卧室里拿起自己的睡衣就直奔浴室,直到关上门后心脏还‘怦怦怦怦……’地跳个不停。 虽然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做那事了,可每次她都会紧张的不行,她跺了跺脚,强迫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等到缓过了神,低头看着自己拿进浴室的睡衣后,她又是一阵头疼! 在里面磨蹭了半天,宁朝夕一咬牙套上了那条吊带的真丝睡裙,就在她准备出门的时候,眼角余光瞥见挂在一旁的浴巾。 陈浔在她进浴室洗澡的时候就回到了卧室里,他听着浴室的方向传来‘哗哗’的水声就有些心猿意马。 等了不知多久,门终于被人打开了,他回头,就看见宁朝夕裹着及膝的浴巾站在门口。 “不穿睡衣?”陈浔觉得好笑。 宁朝夕小声道:“穿了。” 说着,她慢吞吞地挪动脚步。 陈浔眼底浮现笑意,平时挺大胆肆意的一个人,偏偏在这种事情上紧张瑟缩的像个胆小鬼。 衣摆被一双小手牵住,陈浔反握住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收拢,并没像刚才那样急于动作,他牵着她坐在房间一侧的沙发上,询问道:“今天累么?” 宁朝夕被他抱着坐在他的腿上,脑袋靠着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不累?”陈浔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顺着她乌黑的长发,声音压低:“今天是我们新婚第一天,想不想做些什么?” 他的意思很明显,宁朝夕紧张地咽了下口水,睁着盈润润的大眼睛看着他。 末了,她心一横,眼一闭,主动将唇凑上去。 宁朝夕听见他低笑了一声,与此同时,她系在腰间的带子被人解开,身上的浴巾脱落,她的肩膀一冷。 陈浔把她放倒在沙发上,顺势将身体压上去,反客为主,亲吻着她的眉心,安抚她的紧张和不安。 宁朝夕轻轻颤抖,伸手搂住了他,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人清俊的脸庞,脑海里忽然闪过前段时间看到的话—— 余生有你,皆大欢喜。 第84章:试婚纱 宁朝夕睡觉的时候意识迷迷糊糊的,觉得脸有点痒,她抬手抓了抓脸颊,却意外地触碰到一只温热的手,她一顿,渐渐转醒,睁开眼睛的时候意识不清,还未反应过来,等看到周围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时,她才想起自己身处何方。 昨天她和陈浔去民政局领证了,昨晚是他们新婚第一夜…… 想到这,就想起昨晚那段不可描述又旖旎的事情,宁朝夕稍稍一动,就觉得腰腹那里又酸又疼,整个人像要散架似的。 “醒了?”耳边传来低迷沙哑的嗓音,宁朝夕耳朵一酥,转头看去,正好对上陈浔那双深沉如墨的眼眸。 昨晚就是这双眼睛带着灼热的情动几乎要把她整个人烧穿了,幽深似海的,又染着撩人心畔的灼烈,让人心跳不止。 宁朝夕此时望见这样一双眼眸,脸颊禁不住一红,想起昨晚的种种,有点不敢直视他了。 突然有种莫名的……羞耻。 陈浔看见她这副脸颊通红的模样,就大概知道了她现在在想些什么,他轻轻地笑了一声,伸手抚摸着她的后颈,将她往自己的怀里带了带:“还难受吗?嗯?” 一大清早的问这种问题…… 宁朝夕的脸似被这句话烫着了一般,她飞速地摇了摇脑袋:“不、不难受了……” 其实还是难受的要命,昨晚折腾了那么久,宁朝夕早就累得体力缺失了,刚睡醒那会儿,就觉得身体带来的感觉异常明显。 陈浔越过她看了眼床头柜上的时间,摸了摸她的脑袋,说:“时间还早,再睡会儿?” “几点了?”宁朝夕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 “六点半。” “唔,好早。陈浔,我们再睡会儿吧。”刚说完,宁朝夕的睡意又涌上来了,她挪动了几下身子,靠在陈浔温暖的怀里,又闭上了眼睛。 和陈浔去民政局领证之前,她就向沈熙请了几天假,表姐也念在她是新婚,便允了她的假期。 看来真是累坏了,陈浔没多久就听见怀里的人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一深一浅的,渐渐睡了过去。 她睡着了,可自己却了无睡意,陈浔无数次做梦都想睡醒了心爱的人在身侧,如今得偿所愿,他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满足。 宁朝夕再次睡醒的时候已经九点了,她下意识的往身旁的床位一摸,却只触碰到留有余热的床单,身旁空荡荡的,她睁开眼睛,意识回笼之后从床上坐起来,她揉了揉头发,歪着脑袋喊了一声:“陈浔。” 没人回应,宁朝夕眯了眯眼睛,掀开身上的被子,穿好拖鞋,就打开卧室门出去了。 她刚走到楼梯,就听见厨房传来动静,没过一会儿陈浔就端着一碗粥从厨房出来了。 宁朝夕见状,眼睛一亮,靠在楼梯扶手那里笑得眼睛弯弯的:“哟,一大早我看见了什么,家庭煮夫啊。” 陈浔一回头就看见她笑容明丽,眉目浅弯的模样,心里微微一动,随即目光又落在她只穿了件单薄睡裙的身上,眉梢轻蹙:“去穿多件衣服。” 现在的天气渐渐回温,可早晚的温度还是偏低的,别墅里没开暖气,只穿一件很容易着凉。 宁朝夕闻言撇了撇嘴,眼睛一转,没听他的回房间找衣服,反而还跑下楼走到他身边,眉梢一挑,眼底泛着狡黠的笑意:“咦,某人昨天不是一直极力要求我穿这套睡裙吗,现在又嫌我穿的少了?” 陈浔放下手里的碗,看着她漾着笑意的眼眸,无奈一叹:“天气凉。” 宁朝夕笑眯眯地看着他,就是不动,忽地伸出手来:“陈浔,我不想动了,你带我上去穿衣服。” 陈浔看了她一眼,弯下腰把她打横抱起来,宁朝夕顺势搂住他的脖子,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 抱着她回了房间,陈浔从衣柜里翻出一件外套,也不等她说话了,他拉开拉链,直接上手帮她穿起衣服来,宁朝夕猝不及防被他拉开手臂,瑟缩了一下,软软地笑了声:“痒。” 她本就穿的少,睡裙只堪堪到达她的大腿,肩膀上的两条吊带细细的,粉嫩的颜色衬着她白皙的肌肤如细瓷般,再加上她软绵绵像会勾人似的语气,陈浔觉得心头又腾起了一丝燥热,偏生某人还不自知,一个劲地扭来扭去,不肯配合穿衣服。 宁朝夕原本只是想逗逗他,故意装作不配合,却没想到视线突然一黑,转而就被人压在了床上。 她懵了一瞬,就听见压在自己上方的人说:“今天是不是不想下床了?” “……” 宁朝夕一下子怂了,刚才那副调皮劲顿消,脸颊涨得红红的,陈浔看到她这副模样,喉结一滚,压住心里的涌动,从她的身上起来,给变得老实安分的人穿衣服,最后拉拉链的时候,陈浔看了眼她精致诱人的锁骨,不着痕迹地挪开眼,手里的动作‘唰’的一下,将拉链拉到了最顶端。 宁朝夕被拉链卡住脖子,微微睁大眼睛,赶紧把拉链往下拉:“陈浔,你是要闷死我啊!” “……” 陈浔轻咳了一声,掩饰道:“不饿么,快去刷牙洗脸。” “咦,陈浔你怎么了,耳朵怎么那么红。”宁朝夕碰了碰他通红的耳根,故意道:“哟呵,怎么突然害羞啦。” 被她触碰的地方有些痒,陈浔摸了摸自己的耳根,没有理会她,兀自道:“快去洗漱。” 刚才被扑倒了一回,宁朝夕发现自己只要遇上这种事就很难占上风,就没再继续逗他,乖乖地去浴室洗漱去了。 饭桌上,俩人面对面坐着,陈浔往她的碗里夹菜,宁朝夕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问他:“陈浔,你今天要去画廊吗?” “不去。” “那我们今天一天都待在家里?”宁朝夕问。其实待在家里也可以,但只要想到一天都在家,好像有些无聊。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宁朝夕咬着筷子想了想,忽地想起什么,眼睛骤亮:“陈浔,我们去试婚纱吧。” 他们的婚礼时间前段时间双方父母都达成了共识,安排在两个月之后,宁朝夕忽然想到还有这么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还没决定。 陈浔张了张唇本来想说不用试,他之前就已经起草手绘了一套婚纱礼服,这段时间已经交由专门的设计师把它做出来了,但想了想,他还是没说,一是不想拂了她的兴致,二是想到时候给她一个惊喜,左右无事,陪她走走也好。 这样想着,陈浔点头应了:“好。” 想到要去试婚纱,宁朝夕就一阵兴高采烈的,收拾好碗筷之后就催促着陈浔出门。 陈浔带她来到市中心有名的婚纱影楼,里面有好几对新人正在挑选心仪的礼服,他们一进门,就有专门的导购员迎了上来。 宁朝夕看了眼四周雪白的婚纱,一时间眼花缭乱,觉得每件婚纱都很漂亮,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朝夕,要不要试试那套。”陈浔拉着她问。 宁朝夕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了摆在店内的一套龙凤褂,红艳喜庆的颜色,裙上用金丝绣着龙凤呈祥的纹样,只看了一眼,她就被吸引了,更重要的是,她还从没见过陈浔穿古装的模样! 宁朝夕兴奋地眼睛都亮了,拉着陈浔走过去:“陈浔,我们一起试。” 很快就有专门的人来把裙褂取下来递给他们,因为考虑到这种礼服穿起来很繁琐,还配备着一男一女等候在试衣间外。 女款的裙褂比较复杂,宁朝夕在试衣间里琢磨了许久,最后还是让人进来帮忙了,导购员等她穿好礼服出来之后,还贴心的准备了一双配套的鞋子给她换上,还带她去化妆室请专人帮她挽了个古代女子出嫁时的发髻。 陈浔换好衣服之后就等在门口,宁朝夕被人捯饬了一番出来之后就看到同样身着礼服的男人站在不远处,清俊干净的眉目被红艳的裙褂衬得愈发精致如啄,一抬眉一垂目端的是君子无双的姿态,仿如画中人,这样的情景一瞬间慑住她的眼,脑海里顿时浮现一句话——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雕如琢。 她在打量陈浔的同时,他也在看着她,换上了裙褂,挽了古装发髻的姑娘和他平时所见的很不一样,脸上涂抹着精致的妆容,头上戴着贵气华丽的步摇,光洁的额间垂着几缕朱红的吊饰,胸前戴着璎珞,一举一动都透着成熟妩.媚。 宁朝夕还在看着他发愣,陈浔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她抬头看着他,张着唇喃喃道:“陈浔,你怎么那么好看……” 陈浔笑了,拨弄着她额前的吊饰,眼中透着温柔:“你也是,很漂亮。” 这俩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对貌美无双的璧人,店里的人不由自主地朝这对新人投来视线,宁朝夕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了低脑袋,就听他道:“喜欢吗,结婚可以穿这套。” “喜欢啊。”宁朝夕抬眸看着他,又发现周围的女店员都盯着陈浔看呆了,她抿了抿唇,说:“陈浔,主要是你太好看了,万一婚礼上大家都只盯着你看怎么办。” “……” 第85章:婚礼 宁朝夕最近的心情很好,除了和陈浔刚刚新婚之外,她前段时间将手里完结的小说寄去出版社,那边已经通知她过了终审了,这对辛苦创作了好几年的宁朝夕来说,绝对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关于小说出版这件事情她坚持了许久,这几年也被退了很多几次稿,她现在的执念也没初时那么深了,本来也是打算寄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还真的给她碰上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宁朝夕这几天想到最近发生的事情,就觉得自己的坚持没白费,无论是等待陈浔的这八年,还是坚持创作的这段年月。 我们并非是为了付出就一定要有收获,而是源于心中的一种执念,坚持的某样事物渐渐变成了习惯,如果贸然放弃了,就会觉得生活没了盼头,心就像失了一方土地,从此变得空荡荡的,而这种执念和习惯在某天忽然瓜熟蒂落之时,我们将收获的是比之以往更加强烈的欢喜。 宁朝夕便是如是所想。 日子如流水,转眼就到了将近婚礼的日子,陈浔在婚礼前三天接到了公安局的电话,对方跟他说陈少荣在几月几号的时候因为失手伤人而被警方逮捕,这通电话便是用来通知他的家人。 陈浔静静地听着对方讲述,面无表情的,等到对方话落,他才说了句:“抱歉,你打错电话了,我不认识陈少荣这个人。” 并非是他冷漠无情,他之前也是因为顾念亲戚情分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他,而如今,已是极限了。 关于陈少荣被人抓去坐牢的事情,陈浔一个字也没有跟家人提起,他不想因为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破坏他们现今的生活。 但这件事情的后续陈浔还是有派助理去打听,助理调查清楚之后回来跟他说,陈少荣失手伤的那人送到医院时已经没有生命体征了,警方收集了证据之后,法院判了他无期徒刑。 对此,陈浔只是冷笑了一声。 果然,恶人自有天来收。 这件事情就此翻篇,没有人再提起,接下来陈浔就专心准备婚礼前的工作,他定制的婚纱在今天下午的时候到了,宁朝夕拿到之后爱不释手的,跟他说:“好漂亮的婚纱啊,难怪那天在婚纱店你没让我去挑一套合心意的。” “说说看,你这是准备了多久了?”宁朝夕朝他眨眼睛,手上轻柔地抚摸着婚纱,眼里盛满了欢喜。 陈浔没回答她,反而道:“换上试试。” 他们在卧室里,宁朝夕把他推出门外:“我试试看,你别进来啊。” 陈浔一句话还没说,‘砰’的一声,他就被关在了门外。 他微愣,摸了摸耳朵,无奈地笑了。 陈浔倚在门外的墙边等着,没过多久,就听到轻微的开门声,宁朝夕捂着胸前的布料可怜兮兮地看着他,求助道:“陈浔,后面的拉链我拉不上。” “转过来我帮你。”陈浔觉得好笑。 “哦。” 宁朝夕听话地转过身去,她把头发缕起来拨弄到胸前,后背一大片雪白的肌肤就暴露在空气中,被同样洁白的婚纱衬着,显得愈发光滑细腻,陈浔盯着,眼眸逐渐幽深,久久没有动作。 宁朝夕觉得后背一阵凉飕飕的,见身后人一直没有动作,她皱了皱眉,催促道:“陈浔,你快点啊。” 话落,她就感觉后背被一只滚烫的手抚摸了一下,那灼人的温度烫的宁朝夕不由自主地颤抖了几下,那只手掠过她的肌肤往下滑,碰到了婚纱的拉链,他往上一提,让布料缓慢地遮住那诱.人的肤色。 宁朝夕感觉到后背被布料遮挡起来,正想回身让陈浔看看婚纱上身的效果,谁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打横抱起,忽然失去了平衡,她惊慌失措地抓住陈浔的肩膀,飞快地掀了几下眼睫:“陈浔,你要干嘛。” 陈浔俯低了脑袋吻了吻她:“你说呢。” “不是要看婚纱吗……你……啊……”猝不及防地被人放倒在床上,宁朝夕小小地叫了一声,她按着自己的前胸,睁大眼睛看着上方的人,提醒道:“陈浔,现在是白天,你别……” 话还没说完,双手就被人抓着按在脸颊两侧,陈浔低下头,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嗓音低沉,带着诱.惑的意味:“嗯?告诉我,白天和晚上有什么区别。” 没区别,都只能躺着任人宰割。 宁朝夕在心里默默想,嘴上却没说出来,她抿了抿唇,眼睛一弯,讨好道:“陈浔,你起来,让我先照照镜子,我还没看到婚纱上身的效果呢。” “不用了,很漂亮。”陈浔亲了亲她的唇角,想了想,又加多了一句:“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新娘。” 最漂亮的新娘。 这句话说的宁朝夕心里一动,她小脸一红,嘴上却道:“陈浔,你最近这些甜言蜜语说的真溜,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吃糖了,嘴怎么那么甜呢。” “没吃糖,想吃你。”他说。 宁朝夕脸一热,别过脸,小声道:“流.氓,坏蛋。” 她脸一侧,正好露出了连着脖颈的那一片白皙的肌肤,陈浔低头咬着她那小寸肌肤,在唇齿间碾磨,直到她嘤咛出声。 宁朝夕趁着理智尚存,她推了推压在上方的人:“别,陈浔,婚纱会弄皱的,只有这么一件……” 陈浔原本不想管,但后来想到她可能会心疼。 宁朝夕说出这句话的后果便是婚纱被人小心翼翼地脱下,然后不着寸缕地躺在床上。 “……” 很快便一室旖旎。 等候了这些时日,婚礼总算如期而至,按照婚嫁规矩,宁朝夕在婚礼前一晚被接回了娘家,要等新郎第二天前来迎娶,冯露露和蒋柯在前几天就飞到l市,婚礼前一晚借住在宁朝夕的家里,方便第二天的行程。 可能是太期待明天的婚礼了,宁朝夕翻来覆去一晚上没睡着,等到凌晨两点才渐入睡眠,可凌晨四点的时候她就被冯露露叫醒,拉去洗漱梳妆,化妆师和形象设计是一早就登门了,等到她洗漱完毕,就轮流抓着她坐在梳妆台前打扮。 折腾了许久,宁朝夕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化妆师帮她上眼线的时候,无奈道:“宁小姐,麻烦配合一点,谢谢。” 沈熙因为要带着嘟嘟,所以没那么早过来,等到大概七八点的时候才到,嘟嘟一来就嚷嚷着要跟姨姨玩。 沈熙抱着小家伙,耐心道:“嘟嘟乖,今天是姨姨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为了参加今天的婚宴,沈熙特意去帮嘟嘟买了套小西服,穿在身上,衬着他那张雪团似的精雕细琢的小脸,收获了在场所有女性的喜爱,很快就有人带着他玩了。 沈熙得了空,走到宁朝夕身边,看着今天盛装打扮的妹妹,她笑道:“朝夕,你今天真漂亮,等会儿陈浔来了,我们可不能就这么便宜他,让他直接把你带走了。” “对对,沈熙姐说的对。”冯露露在旁边附和。 “喂喂,你们可不能太刁难他。”宁朝夕不乐意了。 “哟,这人还没到呢就先护上了。”沈熙笑道。 吉时一到,陈浔那帮男人就上门了,本来以冯露露为首的伴娘们想了很多整人的法子,但最后都以宁朝夕的不同意告终,既然新娘不乐意,那她们就没太过分,也就考验了几道夫妻默契的题目,讨了几个红包就让陈浔把人接走了。 新郎新娘坐一辆车,其余人都坐后面的婚车,可不知道怎么就计算漏了,到了沈熙和嘟嘟这里就没有位置了,正好郑旭自己开了辆车过来,他开了驾驶座的门,对沈熙道:“坐我的车吧,我这里有位置。” 沈熙道了谢,带着嘟嘟就上了车。 车内没有准备儿童安全椅,她只好抱着嘟嘟坐在副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后,沈熙看着驾驶座的男人,出声道谢:“谢谢你啊,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 “我姓郑,单名一个旭,是陈浔的朋友。” “郑先生,你好,我叫沈熙,是宁朝夕的表姐。” 郑旭侧头看了她一眼,笑说:“沈小姐,怎么孩子父亲没跟着一块儿来?” “我和前夫离婚了。”沈熙提及此事,眼神略微一黯。 似乎没想到这层,郑旭连忙道:“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 “没事。”沈熙一笑。 除了开头这番对话,接下来的路程俩人都没再开口,嘟嘟原先还安安分分地坐着,没多久就开始闹腾了,小孩子大多好奇,他看着后视镜上的吊坠,就想伸手去拉扯。 “嘟嘟,坐好,别闹。”沈熙的声音严厉,抱着不安分的小人。 嘟嘟被妈妈一凶,瘪了嘴,觉得受到了委屈。 郑旭在红灯路口停下,一转头就看见小朋友嘟着嘴不开心的模样,他笑了笑,从旁侧的座位里掏出几颗糖果来递给他:“小朋友,要不要吃糖。” 嘟嘟眼睛一亮,连忙去抓他的手,还不忘道谢:“谢谢……叔、叔叔。” 郑旭被软软的小手抓着,微微一愣,把糖果全都给了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不客气。” 沈熙看了眼嘟嘟手里抓着的糖果,全都是外国进口的,一看包装就知道不便宜,她也跟着说了句:“谢谢。” 郑旭从座位旁掏出一颗糖果,剥开糖纸丢进了自己的嘴里,余光瞥见沈熙正在盯着他看,他又掏了一颗出来,递给她:“你要吃吗?” 沈熙刚想说‘不用,谢谢’,手里就被人塞进了一颗糖果。 她一愣,身旁的男人已经松开了刹车,踩下油门,车子很快疾驰而去。 沈熙看着手里的糖果,心情忽然变得有几分微妙。 第86章:永结同心 婚礼订在世纪酒店,等时间一到,司仪就上台宣布开场,请新郎新娘入场,接着就请双方父母上台致辞。 宁父上台的时候,宁朝夕在一旁看到他抹了下自己的眼角,手上拿着演讲稿微微颤抖,她也禁不住心里一酸,靠紧了身旁人,陈浔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没有作声,只是紧了紧搂着她的手。 宁父站在台上,对着麦克风,看着满场的宾客,想到今天是女儿的婚礼,心情有些复杂,他张了张唇,开口道:“首先我在这里诚挚地感谢大家来参加我女儿和女婿的婚礼,我这个人不怎么会说话,这篇演讲稿我删删改改了很多遍,我有很多的话想告诉我的女儿女婿,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对于这一天,我期待了很久,盼望了很久,同时,又忐忑心慌了很久,我女儿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我至今都还记得朝夕从她妈妈肚子里出来时那一小粉团的模样,真的好小,我当时想,孩子怎么可以那么小,小到我轻轻一碰都怕她碎掉了,怀着这样的心情,我对女儿的教养一直是谨慎小心的,我不敢打她骂她,甚至不敢大声跟她说话,认真地扮演着一个慈父的形象,为此,她妈妈老是嫌我太溺爱小孩了。” “我有时也会想,我这么疼她,爱她,把她当成温室的花朵来培养,会不会有一天就等于是害了她,害她不够坚强勇敢,没有能力去保护自己,甚至是经受挫折,我想过在教育孩子的方面要不要严厉些,但这个念头一起,就被我打消了,因为我做不到,我爱我的孩子,我想把世间所有美好的事物都拿来送给她,我做不到严苛,但好在,我的女儿没有被我培养成这样软弱的人,她很乖,很懂事,也足够坚强。如果可以,我希望能一辈子陪在我女儿的身边,我是她的父亲,我能发自真心的一辈子待她好。” 宁父叹了一声:“可是不行,在我女儿成年之后,我就已经开始有了这样的顾虑,孩子总是要嫁人的,我会想,万一以后她嫁的那个人对她不好怎么办,打她骂她欺负她怎么办,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万一那人在婚后无法回馈她和恋爱时同等的感情又怎么办,我又该如何,所以我会想,我不求我的女婿家财万贯,也不求他家里有几套房几辆车,我只求他能对我的女儿好,一心一意的那种好,他要像我一样,要把我的女儿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呵护着,就这样一辈子。” “这个问题我在女儿上高中的时候就和她谈论过,朝夕还和我说,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种人的存在,我当时说,找不到就不嫁了,爸爸养你一辈子。”宁父将视线转向一旁的女儿,温声道:“朝夕,爸爸没有开玩笑,如果陈浔对你不好的话,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教训这不识好歹的小子。” 宁朝夕捂着颤抖的嘴唇,眼底逐渐蓄满了泪。 “爸爸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大致了解了陈浔这个人,从一些生活习惯和小细节就可以看出来,我知道他是个好的,也是真心爱你疼你的,爸爸很庆幸你能找到这样一个人来当你的丈夫,陈浔,爸爸也很感谢你能够站在朝夕的身边,疼护她一辈子。” 陈浔看着台上的人,搂紧了泣不成声的妻子,眼里满是认真和庄重。 “朝夕,爸爸说了那么多,很替你高兴能找到这样一个丈夫,但爸爸还想告诉你,虽然站在你身旁的这个人会疼你爱你,但是一段感情婚姻当中,只有一个人付出是不够的,爸爸希望你也能永远待自己的丈夫好,信任他,包容他,尽到作为一个妻子的责任和义务,这样你们的婚姻才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不知不觉好像说了很多,我现在的心情很复杂,有高兴也有不舍,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那我就在这里最后说多一句吧,我祝愿我的女儿女婿新婚快乐,永结同心,谢谢。” 在宁父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宁朝夕就跑上了台,搂住了自己的父亲,脸上挂着泪,嘴里只喃喃重复着:“爸爸……” “乖女儿哎。”宁父拍了拍女儿的脑袋,老泪纵横,不忘出声提醒:“别哭了啊,等会儿还要敬酒呢,妆哭花了怎么办。” 陈浔上了台,正好和自己的岳父对上视线,他轻轻颔首致意,一切尽在不言中,他一向是个行动大于言语的人,无需做出任何保证和承诺,他也能做到让别人放心满意的那样。 宁朝夕被人带下去补妆,司仪就宣布下个活动,双方家长轮流致辞完之后就宣布开席,宁朝夕和陈浔换了套礼服跟宾客们轮流敬酒,今天来的宾客很多,敬到冯露露蒋柯她们这一桌的时候,宁朝夕意外地看见了陆成峰。 “你……陆成峰?你也来啦。”宁朝夕惊讶道。 不止他,宁朝夕惊喜的发现还有很多高中同学都来参加她和陈浔的婚礼,有以前关系很好的,也有关系一般的,大家都来祝福他们,陆成峰从位置上端着酒杯站起来,开玩笑道:“我不请自来,你不会不欢迎吧?” “不会不会,怎么会呢。”宁朝夕摆摆手,连声道。 陆成峰笑了笑:“做了新娘子果然不太一样,今天的你真的很漂亮。” 他话落,宁朝夕还没有回应,陈浔倒是先上前一步,举起自己的杯子向他示意:“谢谢你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他的话看着稀松平常,但只要细想就能听出他话里有宣示主权的意思,陆成峰是聪明人,自然能听出来,他的笑容温和,朝着两位新人举起酒杯,说:“恭喜你们,祝你们新婚快乐。”话落,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旁边人都在拍手叫好,陆成峰坐下之后,又有其他人陆续站起来给他们敬酒祝贺。 沈熙带着嘟嘟和长辈们坐在主桌,她从刚才听完宁父的那番致辞之后就深受触动,她很羡慕朝夕有个这么通情达理的父亲,父亲这个角色他真的扮演的很好,让人很受尊重,她不禁联想到如今婚姻生活空白的自己,如果当时她的父母不是那么致力于要求男方一定要硬件条件好,那么他们是不是也不会走到如今分崩离析的地步。 这个念头刚起,就被沈熙打断了,其实说到底也是她看人的眼光不好,如果对方真的那么爱她,自然就会想尽一切办法来获得她父母的认可,而不是以生活压力太大为由推卸责任,说到底,就是个懦夫。 她其实没觉得有什么,但嘟嘟没有爸爸的这个事实,确实让她一直耿耿于怀,她之前也有想过随便找个人凑合,但是在今天之后,她忽然又不想了,她羡慕自己的表妹,也希望未来的生活当中有个知冷知热,能够一心一意疼爱自己,能将嘟嘟当成亲生儿子的男人过一辈子,但她知道,在如今这个感情快餐化的时代当中,是很难实现的。 也不是十多二十几的小姑娘了,更何况她还有个儿子,她这样的情况,很少会有人愿意接受。 她想得入神,也没察觉到嘟嘟从座位上遛下来去别处玩了,等到她回过神来,儿童座椅上已经空无一人,沈熙心里一慌,连忙问身旁的大人:“爸,妈,你们有没有看到嘟嘟?” “没有啊,刚不是还坐在这里好好的吗?”沈母说,她回头一看,确实发现椅子上人不见了,她皱了皱眉道:“你刚在干嘛呀,这么点大的孩子都看不住。” 沈熙没有搭理母亲,只从位置上站起来,去附近找人去了。 好在嘟嘟跑不远,沈熙很快就在男宾客席那边找到了他,彼时嘟嘟正趴在郑旭的腿上,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偷偷侧过脸瞄着他,郑旭身旁的男人见状,笑着打趣道:“哟,郑旭,这是哪家的小孩啊,好可爱啊,怎么跑来你这里了?” 郑旭看着突然跑到自己身边的小家伙,有点哭笑不得,但同时,心里也被这个小家伙萌化了,他把嘟嘟从膝盖上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他记得沈熙好像是叫这孩子嘟嘟,他斟酌了一下,开口道:“嘟嘟,怎么跑到叔叔这里来了?” “叔叔,我想吃……吃糖。”嘟嘟断断续续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他平时不好亲近人,但最爱吃糖和玩玩具,他对这个给他吃糖的叔叔特别有好感,所以才会跑过来找他。 原来如此,郑旭闻声,笑说:“糖被叔叔放在车上了,等会儿拿给你好不好。” 嘟嘟还小,听不懂那么长的句子,但他听到了‘等会拿给你’这几个字,于是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乖。”郑旭摸了摸他毛绒绒的脑袋。 “郑旭,你知道你现在特像什么吗?”男人道。 “什么?” “特别像一个慈父。” 沈熙老远就看到嘟嘟在这一桌,刚走近,就听到那个男人这样说道,她心里有点别扭,但面上却不显。 “不好意思,郑先生,嘟嘟打扰你了。”沈熙弯腰把嘟嘟抱起来。 嘟嘟没吃到糖还不想离开,他小胳膊小腿在拼命挣扎着,脸上的表情瘪成一团。 沈熙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但心里很不高兴了,她大声道:“嘟嘟!” 嘟嘟闻言知道妈妈是生气了,他一下子就瘪了气,郑旭却在这时道:“沈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让我陪他玩一会吧,嘟嘟这孩子很可爱,我还挺喜欢他的。” 第87章:做点有意义的事 “妈妈,我想和叔叔玩。”嘟嘟还挺会顺着杆子爬的,他顺势伸出小短臂搂住郑旭的脖子,整个人靠上去,一副不情愿离开的模样。 沈熙看着他这副模样,无奈地捂了捂额头:“嘟嘟,听话,你打扰到叔叔了,快跟妈妈回去。” 嘟嘟噘着嘴,没有动作,郑旭怕他从腿上摔下来,搂住他的身子,对沈熙说:“既然嘟嘟想留下来,沈小姐,就让我照顾他一会儿吧,我保证半个小时之后将他完好无损地给你送回去。” 沈熙皱了皱眉头,周围人渐渐将视线投过来,她也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只好道:“那麻烦你了,郑先生。” “不麻烦。”郑旭笑道,说罢,他伸出手来逗了逗嘟嘟肉肉的下巴,听着孩童般‘咯咯’的笑声,他唇边的笑意不由得加深。 沈熙看着他的举动,不发一言,半晌后,转身往自己的座位走去,她刚落座,母亲就凑了过来,她问:“嘟嘟呢?” 沈熙默了一瞬,指了个方向,说:“在那边。” 沈母随着她的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嘟嘟被一个陌生男人抱在怀里,笑得欢畅的模样,不由得好奇道:“咦,那个男的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嘟嘟不是一向都不亲近陌生人的吗?” 沈母一连串地问了好几个问题,沈熙淡淡垂眸,并没有接话,她拿起面前的玻璃杯,小小地抿了口水。 “喂,问你话呢,怎么不说话?没大没小的。”沈母不满意她这样的态度。 沈熙看了母亲一眼,说:“那个男的是陈浔的朋友,今天来婚礼的路上顺路载了我和嘟嘟一程。” 沈母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哟,是陈浔的朋友啊。”她眼珠子一转,今天这场盛大的婚礼背后花费的金额她也有所耳闻,知道宁朝夕嫁的这人极有钱,既然是朋友,那么想来身家也不会差到哪去。 她继续道:“那挺有钱的吧,你说顺路载你们过来,那你有没有注意他开的是什么车?哎,穿的西装是什么牌子啊?” 沈熙看到母亲提起钱就一副兴奋的模样,眸色一冷,没有说话。 沈母兀自道:“哎,我看嘟嘟挺喜欢他的,小伙儿长得也还不错,你看看有没有机会要个电话或者加个微信什么的,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发展,说不定……” “妈!”沈熙听着母亲越说越离谱,瞬时拉下脸来,出声打断了她,好在餐桌上大人们正在聊天,并没有人注意到她们这边的谈话和动静,她知道母亲在打什么主意,她冷着脸直截了当道:“我比他大了整整五岁。” 沈母一愣,似乎没考虑到还有年龄这层面的问题,她微微皱了下眉,随即又松缓开来,她故作轻松地笑道:“妈又不是那种老古董,只要两个人合适,年龄这种问题我不……” “妈,你觉得当年我和那人离婚你有没有责任。”沈熙忽然换了个话题开口。 听她突然提起这个话题,沈母想起当年的事,语声一噎,说不出话来,到最后,她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吧,我现在管不着你了。” 可能是觉得这样还不解气,沈母转过身子,还小声地嘀咕了句:“我还不是为你着想,别等到年纪大了连个可以说话的体己人都没有,再说了,嘟嘟这么小的孩子也需要爸爸,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做打算。” 这话沈熙不知道已经听过多少次了,她也懒得回应自己的母亲,她将视线一转,看向另外一桌的一大一小两个玩得正欢的人身上,她的目光一接触到嘟嘟的小身子,眼阔瞬间柔软了几分,她再看向眉目周正的男人,眸光微敛。 这个男人,对沈熙.来说也只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她想到母亲刚才说的那番话,心里只觉得离谱,不说他比自己小五岁,就算没有年龄的差距,她也不可能去考虑这样一个人,她没有多余的青春再去应付一段不知能否善终的感情,也不知道对方能否保持着始终如一的心意似嘟嘟为己出。 她没有精力,也不愿意花费时间去赌一场不知结果的爱情。 半个小时之后,郑旭果然如约将嘟嘟送了回来,他把小家伙带到沈熙的身边,将刚才抽空去车上拿的糖果塞到了嘟嘟的手里,临走前捏了捏他圆嫩的小脸,叮嘱道:“别一次性全吃完了,当心蛀牙。” 嘟嘟还小,不知道蛀牙是什么,但他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懵懵懂懂地说:“谢谢叔叔。” 沈熙也说了句:“谢谢。” 郑旭一笑:“不客气。” 婚礼按照流程终于结束了,宁朝夕在休息室里脱掉自己的高跟鞋,捶了捶大腿,就差没四仰八叉地躺倒在沙发上 真是累得不行。 她知道今天的流程有很多,但从没想过会这么累,每一个环节都需要自己的配合和参与,脸都快笑僵了,好在这种繁琐的事情一辈子只有一次,宁朝夕就舒了口气,但想到今天收获的祝福,她的心瞬间就被喜悦塞满。 陈浔一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宁朝夕穿着婚纱坐在沙发上傻笑,唇边挂着笑意,模样呆呆的,看着人不由自主地扬唇笑了。 “累么?”他倒了杯温水走过去,掌心轻搭在她的发上,温柔地揉了揉。 “累。”宁朝夕闭着眼睛,顺势蹭了蹭他的掌心,像一只亟待安抚的小猫。 陈浔的手心被她蹭得有些发痒,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手往下挪,顺着她的脸部轮廓,抬起她的下巴,宁朝夕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他,撒娇道:“陈浔,我的脚疼,你帮我揉揉,好不好?” 陈浔一笑:“好。” 他在她身旁坐下,宁朝夕自觉地将双腿架在他的腿上,身体一歪靠着沙发椅背,陈浔将手搭在她的小腿上,轻轻揉捏着,她享受地眯起了眼睛,讨好地说了声:“谢谢老公。” 陈浔手上的动作一顿,转头看着她,勾了勾唇:“不客气,老婆。” 宁朝夕笑了,主动凑上前来在他的脸旁吻了一下:“今天辛苦啦。” 陈浔今天确实比她还辛苦,到场的有许多长辈,有很多场面话需要他去周旋和应付,有时候宁朝夕发懒了,就跟在他身边,听着他和长辈对话,偶尔笑一笑,也算是应对过去了。 “好在这种事情一辈子只有一次。”宁朝夕靠着他感叹了一声。 陈浔捏了捏她的脸以示回应。 “我都不知道今天会来这么多高中时候的同学。” “嗯。” “陈浔,你今天注意到了吗,我看到嘟嘟好像和郑旭玩在一起,他们什么时候感情那么好了?”宁朝夕微微抬起脑袋问。 陈浔帮她按揉着小腿,一边听她说。 “沈熙姐今天是坐着郑旭的车过来的吧,陈浔,你说他们有没有可能……”可能是因为今天是自己的婚礼,宁朝夕觉得心脏都快被幸福感塞满了,所以联想到至今还孤身一人的沈熙,就不由得有些惋惜。 “顺其自然。”陈浔亲了亲她的额角,说道:“不要刻意撮合,弄巧成拙。” “嗯,这个我知道。”宁朝夕说。 言罢,她用额头蹭了蹭陈浔的肩膀,眼睫微掀,打了个哈欠:“陈浔,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我好困。” 婚礼结束后,他们还留在酒店里,陈浔搂着她说:“今天不回去了。” “唔……”宁朝夕含糊地应了一声:“不回去了吗?那我们今晚睡在哪里?” “我在酒店订了间套房。”陈浔附在她耳边轻声道。 “我们今晚住在这里?”宁朝夕说,想到今晚可以不用长途跋涉地回去,她就松了口气,但随即又想到什么,靠在他怀里撒娇道:“陈浔,我的婚纱还没换,妆也还没卸,可我不想动了。” 陈浔碰了碰她撅起的小嘴,笑说:“那我帮你。” “好啊,你帮我卸妆吧,我自己换衣服。” 宁朝夕使唤他去拿了卸妆棉和卸妆油,然后扬起脑袋,让他用卸妆棉擦拭自己的妆容。 清理完毕之后,宁朝夕自己去洗手间洗了个脸,换了身衣服出来,陈浔就带她去了酒店顶楼的套房,婚礼的宾客在之前就已经全部送走了,夜深,整幢酒店大楼也沉入了黑夜之中。 回到套房里,宁朝夕先去浴室洗了个澡,然后就躺在床上用微信一边跟冯露露聊天,一边等陈浔从浴室出来,冯露露发了很多张合照给她,宁朝夕筛选了一些用来发朋友圈。 陆陆续续有很多人给她点赞还有评论,宁朝夕一一回复了,看着那些婚礼上的合照,她瞬间就觉得人生得以如此,已经非常圆满了,她再也想不到任何比今天更值得高兴的事情了。 陈浔从浴室出来之后就看到宁朝夕侧躺在床上玩手机,他用毛巾擦了几下头发,然后就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抽走她掌心里的手机。 “喂……”手机被没收,宁朝夕不满地回过头。 “躺着看手机对眼睛不好。”陈浔把她的手机放到一边。 宁朝夕朝他伸出手:“陈浔,你再给我看一下下,我还要回冯露露的消息。” 陈浔握着她的手收紧,人往前倾靠在她的上方,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道:“乖,我们来做点有意义的事。” 第88章:期待你老公的反应 六月份,天气炎热的时候,陈浔被邀请去三亚参加一个绘画大赛,以评审的身份,他带着宁朝夕一起去了。 今年的夏天格外酷热,一出到室外没多久就会流一身汗,陈浔原本是打算等到天气凉爽一些再带她去三亚游玩的,但这次有难得的机会,他就想借这次机会带她去三亚度假。 宁朝夕前段时间出版了一本小说,意外的在业界内受到了好评,现在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作家了,她的小说得到了认可之后,再加上她现在住的地方离书店很远,所以她就向沈熙请辞专心在家里搞自己的创作,但她还是向表姐承诺,书店忙碌的时候会来帮忙的。 嘟嘟最近也要准备上幼儿园的事情了,沈熙打算直接让他上学前班,然后直接就升小学一年级了,宁朝夕见她一人东跑西跑的准备嘟嘟升学的事情,担心她太累了,就主动提出去家里帮忙照顾嘟嘟,陈浔偶尔也会去。 沈熙这个单亲妈妈做的真的很不容易,最近沈母又介绍了几个男人跟她相亲,沈熙兴许是觉得这段时间太累了,考虑到各种因素,再加上母亲在耳边循循诱导,她还是去和那几个男的见了面。 他们中其实有部分无论是相貌人品还是家世背景都还不错,也很欣赏沈熙这样独立自强的女性,但一听闻她还有个孩子,没多久就断了联系,这些话宁朝夕是从姑姑的嘴里听来的,沈熙一个词眼都没跟她提起过,她也从来不会在嘟嘟面前提起这些事,孩子还小,她不愿意让这些事情影响到他,但她这么想,有些人却不这样认为。 宁朝夕想起上次和沈熙带着嘟嘟去姑姑姑丈家里,正巧碰见沈熙的小姨来家里做客,沈母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沈熙近期去相亲的事情,也毫无保留地阐述了她被拒绝的原因,沈熙的小姨当即说了句:“带着嘟嘟这么个小拖油瓶肯定不好找男人的嘞。” 她的话一出,在场的人都变了脸色,可出乎意料的,沈母竟然表示了赞同,嘟嘟虽然是她的外孙,但她一想到沈熙和她前夫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吧啦吧啦的跟小姨讲起了沈熙的过往。 女人说人是非讨论八卦是非常可怕的事情,嘟嘟坐在沈熙的腿上,听到她们提起自己的名字还有‘拖油瓶’这个词,转过头懵懂地问自己的妈妈:“妈妈,拖油瓶是什么意思?” 闻声,沈熙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了,也不愿再顾及自己母亲的面子,当即就甩脸走人了,这次之后,她再也不带嘟嘟回家了,宁朝夕当时也在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表姐,只好默不作声的陪伴她。 在宁朝夕得知要去三亚度假的时候,她正在表姐家里陪着嘟嘟,沈熙今天又和一个男人见面去了,她和嘟嘟坐在客厅里堆积木,和陈浔通完电话之后,嘟嘟就问她:“姨姨,妈妈今天又去哪里了?” 宁朝夕心里一涩,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嘟嘟乖,妈妈有事出去了,很快就回来了。” 嘟嘟点了点头,随即又低下了脑袋,温温吞吞道:“妈妈最近忙……没时间陪嘟嘟了。” 宁朝夕看着默默低头的小人儿,换了个方式安慰他:“嘟嘟,你想不想有个人陪在你妈妈身边,可以照顾她,宠她爱她,就像她对你一样。” 这段话所隐含的意思嘟嘟听不懂,他歪了歪小脑袋,自己消化了一番后问:“嘟嘟可以照顾妈妈。” 宁朝夕笑了,捏了捏他肉肉的脸颊,道:“嘟嘟当然可以照顾妈妈,可是嘟嘟还小,还需要妈妈来照顾你,可妈妈一个人照顾嘟嘟实在是太辛苦了,姨姨也没办法时时刻刻陪在嘟嘟身边帮你妈妈减轻负担,所以呢,你妈妈想找另外一个人和自己一起来照顾嘟嘟,你觉得好不好呢?” 嘟嘟瘪着嘴摇了摇头:“嘟嘟只要妈妈、姨姨和姨夫。”他默了默,摸了摸自己的小手指道:“还有叔叔……” “叔叔,哪个叔叔?”宁朝夕还不知道从哪冒出来这么个叔叔。 嘟嘟笑了:“爱吃糖的叔叔,他会给嘟嘟好多好多的糖果。” “可是,嘟嘟最近都没有看到他了。”嘟嘟有些委屈地嘟起嘴。 宁朝夕还来不及细问,门就被人用钥匙拧开了,沈熙回来了。 嘟嘟一看到自己妈妈,就兴奋地扑了上去:“妈妈……” 沈熙在玄关换好鞋进来,将嘟嘟从地上抱了起来。 等到她把嘟嘟放下来,回房间换衣服的时候,宁朝夕才跟了进去,她刚进卧室,就喊了句:“姐……” 她刚张口,沈熙就知道她要问什么了,她也没回头,兀自叹了一声,反问她:“朝夕,是不是所有男的都挺介意另一半生过小孩?” 宁朝夕没说话,她并不认为所有男人皆是如此,但事实摆在眼前,跟沈熙见面的每个男人都很介意她有小孩。 沈熙没等她回答,将衣服脱了扔在床上,换了套睡衣后,就坐在床沿,脸上布满了厌倦:“算了,我不找男人了,我想一个人带着嘟嘟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宁朝夕走过去坐在她身旁,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沈熙比她大六岁,经历过的看过的都比她多得多,她也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安慰她,这种时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她:“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如果你实在太忙了,可以让嘟嘟去我那里住上几天,我现在全职在家写作,也有时间能够照顾他。” “你们小夫妻最近没什么活动?”沈熙反过来问她,婚礼过后他们去了圣托里尼度蜜月,但那之后就一直待在l市没什么动静了。 宁朝夕闻声,这才想到要和她说陈浔要带她去三亚的事情。 “哎,有老公的人就是不一样,这蜜里调油的日子过得真是滋润。”沈熙羡慕地感叹了一声,问她:“什么时候启程。” “过两天吧。” “啧,过两天就去,你还说要接嘟嘟去你那里住几天。” 宁朝夕轻咳了一声:“我可以不去……” “去呀,为什么不去,这么好的机会,食宿还有机票都全包,不去是傻子啊。”沈熙说。 宁朝夕:“……” 每次一想到自己的生活过得很好,反观沈熙自己独自一人带着嘟嘟,宁朝夕的心里就十分过意不去。 但被沈熙这么一说,她心里反而松懈了不少。 转眼就到了要去三亚的日子,前一天的傍晚,沈熙带她去购物中心逛街,实际上是宁朝夕想到要去三亚,而自己连套像样的泳衣都没有,所以才拜托沈熙陪她一起去逛街买泳衣。 沈熙对此白了她一眼:“都不会游泳还买什么泳衣。” 宁朝夕一窘:“我这不是……装装样子嘛。” 沈熙无言以对,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旁边的商铺,漫不经心地问道:“说吧,是要比基尼还是要分离式。” 宁朝夕:“……”突然就不想买了呢。 宁朝夕看着开朗大方,骨子里还是很保守的人,在拒绝了沈熙提议的几件三点式泳衣之后,她看中了一条连体泳衣,结果走近一看,才发现不是什么泳衣,而是一条连体裙。 黑色的布底印着娇艳的玫瑰花,外面还套着一件褪色的牛仔衣,裙摆只到大腿上方,沈熙眼睛一亮:“这件还不错,虽然不是泳衣,但也很适合这种天气穿。” 宁朝夕对自己一眼相中的衣服也很满意,她走上前拉开模特身上的牛仔外套,结果发现这条连衣裙是从胸部以下到肚脐眼的位置都是镂空的,胸部的位置剪裁的精致妥帖,胸前还缀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总体看上去,嗯,很勾人。 宁朝夕:“……” 瞬间就失去了购买欲.望。 “怕什么,反正到时候只有你老公一个人,都已经脱.光给人家看过了,还在乎这点细节做什么。”沈熙说。 她率先一步走进店里,招来了导购员,让她把模特身上的衣服取下来给宁朝夕试穿,她对这样露.骨的衣服没有好感,但被沈熙逼着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试衣间。 宁朝夕在试衣间里待了一段时间,直到沈熙敲她的门,她才温温吞吞地拧开门锁,手臂搂在自己的身前,窘迫道:“不行,太露了。”室内有空调,身前凉飕飕的,宁朝夕不由自主地挡住镂空的部分。 沈熙拉开她的手:“哪里露了,很好看啊。”衣服是黑色的,衬着她的肤色洁白无瑕,再配着衣服上的红玫瑰,整个人站在那里,就算没有任何动作,也像个勾人的小妖精那样。 “我突然有点期待你老公的反应了。”沈熙最后得出结论。 宁朝夕:“……”这都是哪跟哪。 宁朝夕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这样穿出去太露了,沈熙顿时有种想打她的冲动,她的视线一转,落到模特的身上,取了件一模一样的牛仔外套给她披上,宁朝夕照了照镜子,这才满意的付了款。 隔天就去三亚,早上九点的航班,宁朝夕和陈浔一大早就去了机场,到达三亚的时候有专门的人过来接他们,来人开着辆轿车,帮他们扛行李还有拉车门,只是车门一打开,宁朝夕正想弯腰进去的时候,和坐在后座的人对上了视线。 俩人皆是一愣。 宁朝夕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见周昕。 第89章:去三亚 周昕先反应过来,朝她微微颔首:“宁小姐。” 她一开口,宁朝夕就醒过神来:“周小姐。” 小型轿车,车内只有五个座位,包括司机和引领人,就剩下他们三个,司机和来接他们的人占据了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宁朝夕和陈浔就只能坐在后座,只是他们没想到车内竟然还有一人,但好在后座足够宽敞,容纳三个人都绰绰有余。 周昕看到紧随其后坐进车里的陈浔,恍然过来:“我就说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宁小姐,原来你是和阿浔一起过来的。” 阿浔。 一听到这个称呼,宁朝夕顿时就拉下脸来。 阿浔,阿浔,搞得有多亲昵似的。 他们的婚礼周昕没来,陈浔当时给了应老先生两张请帖,可最后也只来了他一人,也不知道周昕是不想来还是没时间来。 陈浔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也没有说多余的话。 “周小姐也是这次比赛的评审吗?”宁朝夕问道。 周昕笑了笑,说:“原本主办方请的是我外公作为评审出席这次的比赛,可他老人家最近的身体不太舒服,所以就派了我过来,我原本也是不打算来的,因为对于绘画,我只能算是个外行人。” 至于最后又为什么决定要来,她就算不说,答案也已经不言而喻了,宁朝夕的脸色又沉了一分。 “哪里哪里,周小姐自小跟在应老先生身边,虽然没有从事绘画这项事业,但耳濡目染也算是半个行内人了,你之前对于齐安大师的那几幅画作就点评的十分到位,我看了之后觉得相当的精彩。”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立马道。 周昕笑了笑,和那人攀谈客套了几句。 宁朝夕没说话了,她往陈浔的方向靠近了些,陈浔察觉到她的动静,低头问她:“累么?” 早上起得很早,他们坐了几个小时的飞机,到现在快一点了还没吃饭,宁朝夕摸着空荡荡的肚子,点了点头。 确实是又饿又累。 “累的话靠着我休息一下,快到酒店了。” 听言,宁朝夕听话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闭目小憩。 周昕眼角的余光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看到宁朝夕依偎在陈浔的肩膀上,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到底还是不甘心的。 这个她思慕了许多年的男人,现在却不属于她,周昕觉得心脏那处有丝抽痛。 之后的路途中就没人说话了,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原本要跟他们讲解下这次的比赛以及一些事项,但在接收到陈浔的眼神示意之后也就识相地闭上了嘴,一路沉默着到达他们下榻的酒店。 男人拿着酒店房卡分别递给他们,另外通知他们明天早上九点会派车来接送他们去比赛会场。 陈浔牵着宁朝夕的手上了楼,周昕的房间就在他们的隔壁,她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之后就开了自己的房门进去了,宁朝夕进到房间之后,就甩开陈浔的手自己收拾行李去了。 哼,都已经结婚了还被人惦记着,这种感觉真是莫名不爽。 “怎么了?”陈浔走过来问她。 宁朝夕蹲在行李箱旁边,抬头看向他,直接道:“那个周昕是冲着你来的。” 陈浔没说话,他弯腰摸了摸她的头发,笑道:“你不高兴了?” 宁朝夕拧了他一把,瞪他:“你还笑,我就是不高兴了。” “那要怎么才能让你开心起来?”陈浔看着她,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 宁朝夕别过头不理他。 陈浔低笑了一声,觉得她耍小脾气的模样很可爱,他蹲下身子,伸手转过她的脑袋,曲指托起她的下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心情十分愉悦:“这样开心了吗?” 宁朝夕被他亲的一懵,心里的郁闷顿时消散了不少,她悄悄扬起唇瓣,但很快就收住自己的表情,她傲娇地别过脸,轻哼了一声:“我要收拾行李了,你站一边去。” 陈浔勾了勾唇,动作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不是累了么,你去休息吧,这里我来收拾。” 宁朝夕刚想应‘好’,但转念又想到自己行李箱中有件不可告人的衣服,她连忙打消了要让陈浔帮她收拾行李的念头,她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吧。” 说完,她飞快地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把需要换洗的衣服拿出来挂在衣柜里,把那件不可告人的衣服藏在行李箱里,推到墙边放着。 陈浔看了她一眼。 他从地上站起来,问她:“午饭是要下去吃还是叫客房服务?” 宁朝夕还没回答,房门就被人敲响了,陈浔一顿,走过去把门打开。 宁朝夕微微偏过头,透过一条缝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是周昕。 周昕看到陈浔来开门,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开口问道:“阿浔,我现在要下去吃午饭,你们要不要一起?” “不用了,我们叫人送上来。”陈浔拒绝她的提议。 “这样啊……”周昕的笑容一僵,依旧不死心地问道:“是宁小姐不想下去吗?” “不是。”陈浔面无表情的说完,伸手要把门合上,“我们要休息了,不便让外人打扰。” 周昕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然后‘砰’的一声,面前的门就被人关上了。 等房门关上之后,陈浔刚想转身,就发现宁朝夕站在自己的身后,她撇了撇嘴,不满道:“陈浔,她是不是还惦记着你啊。” 陈浔刮了下她的脸颊:“别想那么多,想想要吃些什么。” 提起吃的,宁朝夕的肚子就叫了,想到陈浔刚才对待周昕的态度,她心里就一阵暗爽,但面上却丝毫不显露,她道:“我随便,你定吧,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陈浔捏了下她的脸颊,就去打电话了。 隔天早上九点,主办方的负责人主动来接他们,依然是昨天的那辆车,周昕已经在车上了,宁朝夕钻进车里刚坐好,周昕就客套地问了她一句:“宁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宁朝夕一大清早起来就看见这样一副面孔,顿时就没了心情,她看了眼车门外,陈浔还在和主办方的人说话,她捶了捶自己的腰,故意道:“可能没睡好吧,现在感觉还是很困。” 周昕看着她捶腰的动作,想到了什么,霎时噤了声,也不自讨没趣了。 等到陈浔和主办方的人上了车之后,他们就出发前往比赛会场,一路上主办方的负责人都在和他们对接比赛的流程和事项,宁朝夕听得无聊了就靠着陈浔肩膀休憩,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等到了会场之后才被人叫醒。 她是被一阵声音吵醒的,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房间里,她躺在沙发上,身上还盖着张毛毯,她打了个哈欠,懵懵地抓了几把头发,这才看向四周,就看到一个穿着工作服的妹子正蹲在柜子前找东西。 “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是吗?”工作人员转过视线就看到她,抱歉地笑了笑。 宁朝夕说:“没关系,请问这是哪里?” 工作人员笑了笑:“这是我们会场的休息室,刚才陈先生特意嘱咐我们让你在这里休息,不要打扰你。”说着,想到自己不小心吵醒了她,有些歉疚道:“抱歉,我是来这里拿些比赛用品。” “那他现在人在哪里?”宁朝夕把身上的毛毯拿开,脚踩在地板上要穿鞋。 “你说陈先生吗?他和我们组长去了比赛现场。” “嗯,现场在哪里?我过去找他。” “不好意思,这位小姐,比赛现场非工作人员不能入内的。” “这样啊。”既然这是规定,宁朝夕也没说什么,“那我可以在现场附近逛逛吗?” “当然可以。” 最后,工作人员就带着她去到比赛现场的外圈,宁朝夕找了处视野好的地方看向现场,一眼就看见陈浔坐在中间被红色幕布罩住的桌子后,左手边是主办方的人,右手边是周昕。 宁朝夕不知道这个座位是谁安排的,或者是刻意调换的,她看到周昕故意往陈浔身边靠近了些,火顿时就冒了起来,她四处看了看,去附近买了瓶水,在现场逮住个工作人员,让他把水送给陈浔。 陈浔在现场接到水之后就往一个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自己的老婆正站在外圈看着自己,他朝她扬了扬水瓶,比了嘴型‘多谢’,除此之外,他自然还知道她送水的用意,他侧过头,主动提出要和别人换座位。 宁朝夕得意地扬起下巴,嗯,她老公就是聪明。 不言不语,尽在心中。 他们总共要在这里待五天,前面几天陈浔都要和主办方的人讨论比赛的相关事宜,没有什么空闲时间,除了晚上偶尔陪她在附近散散步之外,他们就没别的活动了。 陈浔跟她说是来度假,但她其实明白这是一项工作,也就没说什么,白天无聊的时候就自己一个人跑去外面看海滩。 这几天下来,她倒是把附近整个都逛了一圈。 直到第四天的时候陈浔才能抽出空闲时间来陪她,因为接下来还有别的事,他们就商量着去附近的一处沙滩看风景,陈浔在房间里换了套简单的白衬衫和黑短裤,就坐在一旁等着宁朝夕从浴室换衣服出来。 宁朝夕在浴室里磨磨蹭蹭了许久,还是没敢穿那套衣服出来,她也是换了套t恤和短裤出来。 陈浔看了神情有些别扭的她一眼,没说什么,站起来牵起她的手:“走吧。” 附近的沙滩位置可能比较偏僻,没什么人来这里,宁朝夕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布铺在沙滩上,就和陈浔坐在上面看远处海面的风景,三亚这里确实很美,如果不是因为天气太过炎热的话,宁朝夕都想在这里再住多几天。 宁朝夕想到自己新买的那套连衣裙没穿实在是太可惜了,她四处看了看周围没人,大着胆子想要回去换那套衣服来给陈浔看看,她再三犹豫了会儿,还是道:“陈浔,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上个洗手间,顺便买两瓶水回来。” 陈浔问她要不要跟她一起去。 宁朝夕连忙道:“不用不用,你坐在这里等着就好,我很快就回来了。” 说完,她就站起身往酒店的方向走去。 宁朝夕确实没让他等太久,大约十多分钟她就回来了,她拿着两瓶水,另一只手还捂着牛仔外套的衣扣。 她走到跟前,陈浔才问:“怎么换了套衣服?” 宁朝夕把水递给他,闻声,脸稍稍有些红,她动了动唇,轻声道:“来三亚之前和沈熙姐去买的。”说着,偷偷看了他一眼,问:“你喜欢吗?” 陈浔看着她只到大腿上方的裙摆,眉梢微蹙:“裙子有些短。” 闻言,宁朝夕以为他不喜欢自己这样穿,顿时有些窘迫,她抿了抿唇,局促道:“那我回去换掉。” 话落,她刚准备转身的时候,手腕就被人扣住,陈浔稍一用力,宁朝夕就被他扯得摔倒在他怀里。 原本捂着衣扣的手也松开了,她害怕摔倒,本能地抓住了陈浔的肩膀,身前的衣服也跟着散开,露出了里面那件镂空的黑色连衣裙,陈浔显然也没想到这条裙子是这样设计的,他一顿,看着面前大片的雪白,一时间眸色有些深。 他第一时间闪过的念头是,好在附近没人。 “穿那么多不热吗?”陈浔附在她耳边轻声问。 宁朝夕的耳根被他吹动的热气搅得一红,她掀了掀眼睫,红着脸点了点头:“有点。” “我帮你脱掉好吗?”陈浔在她耳边循循诱导。 “嗯……” 陈浔帮她把外套脱掉,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帮他脱衣服的时候指尖还从她光洁的后背掠过,激起她一阵痒意。 陈浔把脱下的外套放到一边,一只手搂着她坐好,另一只手光明正大从她胸前以下的位置开始游移抚摸。 滚烫的手心接触到温热的皮肤,烫得宁朝夕微微有些颤抖,她抓住他使坏的手,提醒道:“陈浔,这是在外面。” “嗯,我知道。”陈浔应道,但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可能这样还不够满足,陈浔抱着她把她放在平铺的布上,俯身亲吻她的脸颊,缓慢下移,吻住她的唇瓣,咬着她轻薄的下唇厮磨了好一会儿,才转移阵地,凑到她的脖子边,亲吻她的锁骨。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抚摸着,经过的地方都有一丝细微的电流在不安分的窜动着,陈浔的嘴唇挪到她的腰上,那片雪白光洁的皮肤就像白玉一般洁白无暇,他含住上面的软肉,在唇齿间轻轻吮吸,很快就有了红印。 宁朝夕没忍住叫了一声,想到这是在外面,又很快止了声。 到底还是有所顾忌,陈浔没再继续欺负她,他拿起她的牛仔外套盖在她身上,将她从沙滩上抱起来,长腿一迈,就往酒店的方向走去,宁朝夕的脸颊红扑扑的,她的脑袋靠在陈浔的肩膀上,任由他抱着自己往前走。 一路上不知收获了多少目光,宁朝夕都闭着眼睛,假装不知道。 陈浔低头看着她害羞的模样,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 在电梯里等待楼层,等到电梯门开,他就抱着宁朝夕走了进去,在路上意外地遇见了周昕,她看着陈浔抱着宁朝夕从外面回来,正想要上前和他们打招呼时,陈浔就抱着人从她身旁路过了,周昕看到他怀里的人露出那一截白皙修长的脖子上有好几道红印,她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紧随而来的是关闭房门的声音,周昕的心里顿时溢出一阵苦涩。 放不下,求不得,痛苦的是自己。 两天后,他们就启程回l市了。 第90章:沈熙&郑旭 嘟嘟要上的幼儿园已经找好了,九月份一到,把孩子送去上学之后,沈熙也会轻松许多。 九月一号那天,宁朝夕和沈熙一起陪着嘟嘟去幼儿园,一路上,小家伙都很乖,不哭不闹的,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后座玩自己的手指,沈熙坐在前排的驾驶座上,嘱咐他:“嘟嘟,去到幼儿园要和小朋友们好好相处,要乖乖听老师的话,不准欺负其他小朋友哦,听到了吗?” 嘟嘟低着脑袋,没有说话。 沈熙正在开车,没空回头察看详情,但坐在嘟嘟身旁的宁朝夕却看得很清楚,嘟嘟的情绪并不好,虽然他表现出一副很乖巧懂事的模样,但实际上他并不开心。 “妈妈,我可不可以不去上学?”终于,嘟嘟小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想到要和自己最亲的人分开,嘟嘟就一阵不安惶然。 沈熙听到孩子的声音,心里也跟着泛酸,可她也想不到什么话来安抚他,只好道:“嘟嘟乖,等到放学妈妈第一时间来接你好吗。” 嘟嘟瘪着嘴没说话了,但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把他送到幼儿园之后,书店临时通知沈熙有事,她帮嘟嘟办完入学手续之后就匆匆走了,沈熙原本是打算在幼儿园陪嘟嘟一段时间,等他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之后就离开的,可现在也陪不了了,这个重任就落在了宁朝夕身上。 她低头看着紧紧粘着自己的嘟嘟,有点能理解沈熙的心情了,不知道是不是每个家长都会经历这么个阶段,要将孩子送到一个全新的环境去,心里的无措和不安丝毫不会比孩子少,会担心他是否在学校里受欺负了,担心他无法融入新集体,担心他孤单无助的时候自己不在身旁,一想到这,心里就一阵难受。 宁朝夕想,自己以后和陈浔有了小孩,一定也会如此。 她蹲下身鼓励嘟嘟去和小朋友们玩,好在嘟嘟也不是那种顽劣淘气的小孩,他点了点头,喏喏地迈出了第一步。 只是和父母分开很不舍而已,同龄人之间还是很容易就可以玩在一起,没多久,嘟嘟就和小伙伴们围在一起玩游戏了,宁朝夕也放心的离开了。 就这样持续了半个多月之后,有一天快到嘟嘟放学的时间点时,沈熙临时有事不能去接她了,就打了电话给宁朝夕,可不巧的是她和陈浔最近这几天去外省了,不在l市,自从上次在父母家闹了不愉快之后,沈熙就很少找父母帮忙了,她说:“算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到了放学时间,嘟嘟和一堆小朋友站在幼儿园门口等家人来接,陆陆续续有很多家长来接小孩,沈熙之前打过电话给嘟嘟的老师了,说会晚点过去接小孩,让老师帮忙照看会儿,嘟嘟眼看着身旁的小伙伴们都被大人接走了,他伸长了脖子看向对面的街道,熟悉的人一个都还没出现,不禁有些落寞。 忽然,从对面的商铺里走出来一个男人,嘟嘟一看到那道修长的身影,眼睛瞬时亮了,他对老师说:“老师,我看到叔叔了,他就在对面,我可以过去找他吗?” 老师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过去,为难道:“嗯,这个,老师已经答应你妈妈要等她来接你哦。” 嘟嘟看着郑旭就快要消失在对面了,心里一急,跑前了几步去喊他:“叔叔!” 郑旭原本走在街上,听到有人在喊‘叔叔’时起初没留意,等到那道童声又喊了几遍之后,他才转头看向声源处,然后就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儿站在幼儿园的门口正睁大眼睛看着他。 “嘟嘟?”郑旭认出了小家伙,他迈大步走过去,等走到嘟嘟身旁,他弯腰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嗨,嘟嘟,好久不见,你在这里上学吗?” 嘟嘟点了点头,仰头征询老师的意见:“老师,我可以跟叔叔走吗?” “老师要先问过你妈妈才行哦。” 她给沈熙打了通电话,一开始沈熙没听明白老师在说什么叔叔,后来是郑旭把手机接了过来说:“你好,沈小姐,我是郑旭。” 沈熙这才恍然过来:“你好,原来嘟嘟说的叔叔是你啊。” 郑旭笑道:“是我,沈小姐你现在是有事走不开吗?” “嗯,要不然这样,时间也不早了,我先带嘟嘟去吃点东西,等会你给我发个地址,我把他送回家可以吗?” “没关系,你等会儿发我个地址,我去接他就好了。” 郑旭说:“好。”然后就把联系方式留给了她。 交代完事情后,郑旭就把手机还给老师,拎起嘟嘟的小书包就带着他走了。 他带着嘟嘟去附近的披萨店里点了份披萨,还分别点了两杯果汁,等到披萨上来之后,郑旭把手套拆开,给嘟嘟戴上,塑料手套是根据成人规格设计的,戴在嘟嘟的手上明显不合适,郑旭戴着手套把切好的三角披萨卷成一团,嘟嘟有样学样,也学着他把披萨卷起来,可是他的手太小了,握都握不稳。 郑旭看着他笨拙的动作笑了一声,把卷好的披萨凑到他嘴边:“吃吧,这个给你。” “谢谢叔叔。”嘟嘟凑上前去咬住披萨的一角。 郑旭看着披萨的酱料都糊到他脸上去了,没忍住笑出声,拿纸巾帮他把沾到嘴角的酱汁擦掉:“你怎么那么可爱呀。” 嘟嘟坐在他的对面,郑旭喂他把一块披萨吃完,然后把果汁递给他。 他们在店里等了很久,沈熙都还没过来,最后怕耽搁太晚,郑旭就问了嘟嘟家住在哪里,先送他回去了,嘟嘟上学之后沈熙有专门帮他配一把钥匙,现在郑旭正拿着这把钥匙把他家的门打开。 嘟嘟在车上睡着了,郑旭看他睡得那么香不忍心吵醒他,就将他抱在手上,单手拿着钥匙开门。 在送他回家之前,郑旭给沈熙打了通电话,等他把嘟嘟放到客厅的沙发上时,沈熙正好开门进来了。 沈熙看到他站在客厅里,正想开口说话时,郑旭将食指抵在唇边,朝她‘嘘’了一声,小声道:“嘟嘟睡着了。” 沈熙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嗯,今天麻烦你了郑先生。” “不客气,我也是刚好路过。” “你留下来坐会儿,喝杯水吧。”沈熙招呼他道。 郑旭婉拒道:“不用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准备回去了。” “好歹喝杯水吧。”今天实在是麻烦他了,沈熙不知道该怎么还这个人情,还有上次在宁朝夕的婚礼上也是。 说着,她已经绕道去厨房拿杯子倒水了,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郑旭坐在沙发的一角,手指被嘟嘟握在手里,他的另一只手还去抚平嘟嘟身上皱起的衣服,动作有着说不出的温柔和细心。 “郑先生,你喜欢小孩子吗?”沈熙走过去,把水杯递给他。 “还好,只是嘟嘟这孩子格外讨喜。”郑旭接过水杯,道了声谢,看到这样可爱乖巧的孩子,很少会有人不喜欢,也不知道这孩子的爸爸是个怎样的人,怎么能那么狠心抛下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郑旭在心里想,这些问题对沈熙和嘟嘟来说都是敏感的,他并没有问出来,他抬眼看着在自己对面入座的沈熙,沈熙其实长得很漂亮,和宁朝夕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她的长相偏清丽典雅,像朵含蕴了多年的花,一举一动都透露着清雅的气质。 沈熙并不知道郑旭在看着她,本来留他下来喝水只是客套一番,可真的坐下来之后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除了前几次去相亲之外,已经很少跟不熟悉的男人坐下来聊天了,她一时间竟找不到话题可聊,可这样干坐着又十分尴尬。 她低头将耳侧的发丝撩到耳后,就听他道:“我听宁朝夕说你是自己在外面开书店的?” “嗯,在中心城有家自己的店铺,做点小生意。”沈熙开口道。 郑旭笑道:“那还挺巧的,我也是生意人。” “是吗,那郑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 郑旭往后一靠,后背靠在沙发上,放松悠然的姿态,他的一只手还被嘟嘟抓在手里,因为有所顾忌,他并没有把手抽回来,他道:“什么生意都做,我经常到处跑,只要是能赚钱的生意我都会去插一脚。” 他这个回答很笼统,看似回答了,又什么都没说,带着生意人特有的狡猾在里面。 但沈熙并不反感,因为她自己也是做生意的,熟悉这个圈子里的套路。 “我最近打算在l市再开家分店,我可以请教一下郑先生的意见吗?”沈熙问。 “请教不敢当。”郑旭咧嘴一笑,“不过给点建议还是可以的。” 之后的时间里,郑旭询问了她书店的情况和经营范围,就l市目前各个区域的状况给她分析了一遍,包括哪些地方的人流量最高,流动量最广,还有各大商城的店铺租金也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她。 沈熙将自己原本的选址告诉了他,郑旭听完之后也表示赞同,并且阐述了一番自己的想法。 听他说完之后,沈熙觉得自己和他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也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她笑着点评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聊了会儿天,时间也不早了,郑旭也要告辞离开了,他小心翼翼地将手从嘟嘟的掌心里抽出来,小家伙似乎睡得不太安分,他把手抽出来后,他还躺在沙发上嘤咛了一声,砸吧着嘴才睡过去。 郑旭说:“嘟嘟很可爱,下次沈小姐如果没空去接他的话可以找我代劳。” 麻烦了他一次,哪里还敢麻烦他第二次,但沈熙没说出来,她把他送到门口,郑旭准备离开的时候回头跟她说了句:“沈小姐,既然已经认识了,以后就直接叫我名字吧,郑先生这个称呼我听着有些别扭。” “好,那你以后也叫我沈熙吧。” “嗯。”郑旭低头和她对视,默了几秒,笑了笑,和她告别后,转身走了。 第91章:大结局 宁朝夕觉得最近的肚子有些不舒服,总有种想呕吐的感觉,她近期因为天气原因,喉咙有些痛,隔天起来就演变成咳嗽了,咳了一段时间还没好,她去找医生开了几盒药回来吃,她起初以为是药物的副作用导致她想呕吐,但等到她再一次把吃下去的东西呕出来时,才察觉到不对劲。 推算了下自己的经期,宁朝夕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刚想打电话给陈浔的时候,想到他这两天都特别忙,还是不打扰他了,等到结果出来再说吧。 宁朝夕预约了上午十点钟去市中心医院的妇产科,等时间一到,她就打车去了医院,医生循例问了她几个问题,然后就让她去做了检查,抽血检验,下午就能出结果。 宁朝夕中午就在医院附近的小餐馆里吃了碗面条,她只点了碗素面,她一看到那些油腻的东西就想吐,面也只是勉强吃了几口,然后她就回医院等结果去了。 孕检结果等了几个小时,最后结果显示她确实是怀孕了,已经有一个多月了,看到检查结果之后医生恭喜了她,然后嘱咐了她一些注意事项,开了点安胎药给她吃。 宁朝夕拿着孕检结果,嘴角的笑意一直止不住,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里面已经有了她和陈浔的孩子,他们之前其实没太强求一定要有孩子,顺其自然就好,但现在这个新生命突然降临,她错愕之余,更多的是惊喜。 宁朝夕已经迫不及待要把这个消息告诉陈浔了,但她又担心现在告诉他会影响他的工作,所以还是忍着等到他回来之后才告诉他,她从医院回家之后,去超市买了些食材,她准备今晚亲自下厨,然后把这个消息告诉陈浔,给他个惊喜。 她拦了辆的士回去,别墅里只有她一人,每天下午都会有钟点工阿姨亲自来家里打扫卫生,这个点阿姨刚走,宁朝夕把食材拎到厨房里,然后回房间换了套家居服,她找了个信封把孕检结果装进去,打算把这个作为礼物送给陈浔。 宁朝夕到厨房里去准备今晚的饭菜,她刚把一碟青菜下锅的时候,陈浔就回来了,宁朝夕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她从厨房往外探头,就看见陈浔正在玄关处换鞋,换好鞋之后,他就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搂住正在炒菜的她,亲了亲她的脸颊,问:“今晚怎么亲自下厨了?” 自从陈浔学会做饭之后,就再也不让她下厨房了,除了他偶尔晚上赶不回来时她才会自己去煮点东西吃,平时都是陈浔做菜给她吃,宁朝夕稍稍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娇嗔道:“你老是不让我下厨,万一我荒废了厨艺这项技能怎么办?” “我可以做给你吃。”陈浔说。 “别闹,你快去换身衣服,很快就可以吃了。”宁朝夕推了推他。 陈浔埋头蹭了蹭她的脸颊,这才放开她,转身出了厨房。 宁朝夕从厨房里端菜出来,抬头就看见陈浔靠在楼梯口,手里拿着个信封,正若有所思地左右翻看着。 宁朝夕心中一凛,想着自己藏好的信封怎么会被他看见了,她把菜放到餐桌上,快速地走了过去,眼睛盯着他手里的信封,嘴里却道:“陈浔,可以吃饭了。” “嗯。”陈浔应了一声,伸手就要拆开信封。 宁朝夕飞快地上前抓住他的手,假装镇定地抽走他手里的信封,开口道:“什么东西等会儿再看吧,先吃饭,吃饭重要些。” 陈浔也没有看出她的反常,他反手牵住她,带着她下了楼。 为了庆祝,宁朝夕今晚特意做的菜很丰盛,她舀了碗汤放到陈浔面前,对他道:“吃吧,吃完饭我给你看样东西。” 陈浔看着她今晚突然的转变,压下心里的疑虑,没有多问,很顺从的将今晚的饭菜全部一扫而空。 饭后,陈浔就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清洗,宁朝夕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里拽着那张信封,正在考虑要以哪种方式把这张信封递给他,她清了清嗓子,自己在演练着等会要说的话。 “咳,陈浔,我要给你看样东西……” “嗯,是什么?”陈浔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吓了宁朝夕一跳。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宁朝夕回头看着他。 “刚刚,怎么了?” 宁朝夕把信封藏到身后,笑道:“没什么。”她往左边挪了个位置给他坐。 陈浔刚一坐下,就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他用额头抵着她,询问道:“今天咳嗽好了点吗?” “好点了,我今天没咳嗽了。” “嗯。”陈浔应了声,低头就要去吻她。 这几天因为她咳嗽的关系,陈浔一吻她,她就想咳嗽,所以这几日他一直忍着,只是亲亲她的脸颊就没有别的动作了,现在听到她咳嗽已经好了,他就迫不及待地想上前亲吻她。 “等等,陈浔……”宁朝夕推了推他。 天气炎热,身体一接触摩擦就很快起了热度,宁朝夕听到他在耳边微微的喘息声,她揉了揉发烫的耳朵,心里想着这种声音真是要命,但现在是特殊时期,宁朝夕想了想,正在组织语言。 “你刚才说要给我看什么?”陈浔靠在她的肩膀上率先发问。 宁朝夕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到什么合适的开场白,索性就把手里的信封直接塞到他的手里:“你自己看吧。” 陈浔看了她一眼,接过信封,把里面的纸张抽取出来,展开来看,当视线接触到上方的孕检结果几个字样时,他的眼睛骤然一缩,整个人都愣住了:“你……” 宁朝夕看着她的反应,笑了笑,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说:“陈浔,我们有孩子了。” 陈浔一懵,眼里的墨色翻涌。 “我今天去做了检查,医生说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呢。”宁朝夕靠着他,摸着自己的肚子,眸光欣然喜悦。 “陈浔,你开心吗?惊不惊喜。”她弯着眼睛笑道。 陈浔听着她在耳边徐徐道来,心里暗潮翻涌,他搂着她,已经惊喜地说不出话来了,他的眼底亮着光,靠着她,亲了亲她的嘴角:“嗯,我很开心。” 他们有孩子了。 “陈浔,你希望他是个男孩还是女孩?”宁朝夕开始憧憬起未来。 “都好,我都喜欢。”陈浔笑说。 “嗯,我也是,无论是男是女,我都喜欢。”宁朝夕一想到她会生一个和陈浔跟自己长得很像的宝宝,她的心里顿时洋溢起难以言喻的幸福和满足。 突然很期待这个小生命的诞生。 沈熙知道她怀孕之后,立马就把家里那一大堆关于孕妇在孕期需要注意的事项和育儿心经全都传授给了她,抽空去了趟家里,拉着宁朝夕讲了一堆她怀孕时期的事情。 提起这个,沈熙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自己怀孕期间已经跟前夫离婚了,她独自一人忍受着所有的冷嘲热讽坚持把嘟嘟生了下来,对比起她而言,宁朝夕实在是幸运很多,不仅有个宠爱自己的老公,和婆家的关系也很和善,两个家庭相处的也很和睦,陈父陈母听闻她怀孕的事情,立马就从江城赶了过来,当天就到了l市,陈浔派人接他们来别墅。 简而言之,宁朝夕在怀孕期间受到的关注和爱护是以往的十倍不止,但这样的关爱多了之后,就有些烦恼了,比如她现在被限制外出次数,不让她玩手机也不让她碰电脑,就连走路的时长都不能太久。 有点没有人身自由了。 宁朝夕在某天晚上跟陈浔抱怨这些事情:“陈浔,我真的想出去,我在家里待着都快发霉了。” “你想去哪?”陈浔顺着她安抚着妻子的小脾气。 “我不知道,但我就是想出去,每天都待在家里,爸妈不让我做这又不让我做那,我都快闷死了。” “好,我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陈浔拉着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亲了亲她的额头,“现在先睡觉,好吗?” “真的吗?”宁朝夕眼睛一亮,在家里闷了几个月了,听到他的许诺,不禁有些兴奋。 “真的,快睡吧。” 隔天,陈浔真的遵守承诺带她出了门,宁朝夕坐在副驾驶座上,兴奋地问他:“陈浔,我们去哪里啊?” “想不想回高中看看?”陈浔问道。 “好啊。”自从搬了家之后,宁朝夕很久没有路过自己的高中母校了。 学校还是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变,只是这两年校门口重新翻修了一遍,周围的街巷店铺也因为近几年电商网络的兴起而有些没落,有很多家店都已经做不下去关门了,现在是上课时间,校门口站岗的保安不让进去,他们就只能在外面逛一逛。 他们沿着以往回家走过的路往前走,旧时的回忆随着这条街道的蔓延而重新浮现在脑海中,难怪总说时间如白驹,匆匆而逝,过往的十年就仿佛弹指一挥间的事情,曾经的宁朝夕在失去陈浔的那段日子里,觉得时间非常难熬,一天比一天漫长,度日如年。 可再难熬的时光都已经过来了,转眼她已经和心爱的人结婚,也即将要成为一个母亲了。 十七岁那年的宁朝夕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走错教室遇见了陈浔,而二十七岁的宁朝夕最难忘的就是十年前的那段日子,印象最深刻的是他们结婚的时候,还有得知怀孕时觉得人生圆满的瞬间。 不知道在孕期的女人是不是都格外的多愁善感,宁朝夕这段时间除了憧憬未来,也会时常想起过往的事情。 她和陈浔沿着学校后门那条街一直往前走,经过他们以前时常路过的小吃摊,便利店,还有十字路口,最后他们走到了钱关村门前,这条村巷十年如一日,有很多店铺关闭,也有很多商家重新入驻,但该有的模样却是一点都未曾改变。 依然是他们熟悉的人间烟火气。 逛了许久,路上的人慢慢就变多了,陈浔担心行人会磕碰到她,就提议回去了。 宁朝夕难得出来一趟,不想那么快走,但也知道陈浔的顾虑,所以就答应回去了。 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她的胎像稳定了,孕吐也减少了,但因着宁朝夕的体型较瘦,陈母就在家里煮许多大补的汤水给她喝,等到怀孕八个月的时候,陈浔就每天都待在家里陪着她,准备临产的事情。 有很多孕妇都会有产前抑郁症,但因为宁朝夕在怀孕期间被照顾得很好,陈浔又时常陪伴在身旁,所以她并没有出现这类的症状,反而还因为新生命即将诞生而心怀喜悦和期待,整个人都十分精神。 宁朝夕在预产期前一个星期的某一天傍晚,肚子就突然抽痛了起来,陈母一看就知道她是快要生了,她立马通知了陈父和陈浔,火速地开车去了之前预定好的医院,人一到医院,立马就被推着送进了产房。 孩子的爸爸也被允许进入产房中,陈浔去换了身无菌服之后就进了手术室,陪在宁朝夕的身边。 一颗心脏随着她的叫声时起时落,比她这个孕妇还要心揪。 宁朝夕的生产过程很顺利,虽然过程有几次出现了脱力的现象,但好歹还是将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了出来。 她生了个男孩。 陈浔抚开她汗湿的头发,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低声道:“朝夕,辛苦你了,谢谢。” 他眼中有眸光闪动,最后的‘谢谢’两个字说的格外郑重和真情意切。 陈父陈母多了个孙子,自然是喜不自胜,询问了一番宁朝夕的情况之后,就跑去育婴室看孙子去了。 宁朝夕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才出院,在家坐月子的时候受到了和孕期相同的关怀和照顾,孩子一个月的时候,陈浔在酒楼设宴摆满月酒,来了很多的人。 沈熙带着嘟嘟和郑旭一起出现的,嘟嘟一到现场就迫不及待地去看弟弟,沈熙走过来询问宁朝夕的情况。 宁朝夕笑着打趣她:“你和郑旭又是怎么回事啊?” 这段时间她只知道表姐和郑旭联系密切,并不知道他们之间发展到那一步了,沈熙很淡定地回应她:“什么怎么回事,我和他只是朋友而已。”确实只是朋友,偶尔还会聚在一起聊聊生意经,其他的就没有了。 她没有多余的想法,也不想更进一步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她虽然对他有所好感,但还是觉得维持现状是最好的。 陈浔给孩子取名为陈希,一是取了宁朝夕名字的谐音,二是与晨曦同音,三是代表着希望。 孩子出生之后找人算过,五行缺火,宁朝夕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小烨。 小烨的性子很稳,也很听话懂事,平时很少哭闹,只是偶尔会耍耍小性子,陈父陈母是把这个孙子疼到了心尖上,每次看到他睡在摇篮里安安静静的模样,都会笑说:“和阿浔小时候一模一样。” 小烨的五官大体上都随了陈浔,只有眼睛的部分像极了宁朝夕,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看着人时还会滴溜溜的转动着,看着格外讨喜。 小烨两岁的时候,就开始会拿着涂鸦笔在墙上画画了,有时候陈浔在画室里创作,他就坐在一旁的墙边,拿着笔有样学样的在雪白的墙面上乱涂乱画,一个星期下来,墙角的那块地方已经被他涂抹得面目全非了。 陈浔和宁朝夕从来不压抑孩子的天性,陈浔还专门给儿子刷了面墙专门用来给他释放天性,他带着儿子最经常待的地方就是画室,小烨耳濡目染,又尽得父亲的真传,到了上幼儿园的时候,他画出的画作已经比同龄人高了一等,每次送去参加绘画比赛都会获奖,小小年纪,得到的奖状已经有一本书那么厚了。 这天,陈浔和宁朝夕去接孩子的时候,小烨正坐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地拿着纸张绘画,他的心性比起同龄人会沉稳许多,就像此刻,所有的小朋友都去外面玩了,就只有他一人坐在教室里完成还剩余一半的画。 宁朝夕走近一看,才发现儿子正在画一只小猫,认真端正的眉目有了点陈浔当年的影子,他抬头看到他们,立马就弯起眼睛笑了,他的眼角弯弯的,生得格外漂亮,安静时像极了陈浔,笑起来的模样又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同样爱笑的宁朝夕。 “小烨在画什么呀?”宁朝夕蹲在儿子的身旁,歪着脑袋问他。 小烨摸了摸自己的画纸,说:“妈妈,我在画猫,要送给你的。”他留意到妈妈的房间的桌面上放着一幅泛黄的画,里面的铅笔痕迹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依稀能看出画面上是一只猫。 他留心观察了很久,觉得这幅画对妈妈来说很重要,但可能放的时间有点久,所以笔迹都模糊了,小烨因此就起了心思,想要重新画一幅送给妈妈。 他的笔法虽然比同龄人高出不少,但还是很笨拙,可他的这份心意让宁朝夕深受感动,她搂着儿子亲了亲。 “谢谢小烨,我很喜欢。” 小烨偷偷地看了父亲一眼,可能是因为陈浔是画家的关系,他经常担心自己的画作会遭到爸爸的批评和审判,但陈浔每次看到儿子创作的画都从来没有批评甚至说出不好的话,艺术没有好坏之分,他不希望自己因此局限了孩子的发展,所以他很少在这方面干涉他。 但此时,面对着儿子这份心意,陈浔多少也有些感动,他把孩子抱起来,赞许道:“画的很好。” 小烨的眸光一亮,没什么比得到专业人士认可还要值得高兴的事情了,他开心地搂住爸爸的脖子,甜甜道:“谢谢爸爸。” 陈浔将孩子抱在手里,牵起自己妻子的手,说:“走吧,我们回家。” 夕阳的余光渐散,宁朝夕看着身旁的丈夫和儿子,嘴角漾开抹温暖的笑意。 这世间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与你朝夕相伴,白头共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