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之宠》 第一章 :天牢 清明时令,寒雨纷杂,冷风阴吹,大封国的地牢里,灯光阴暗扑朔,一股一股的寒风从半掩破烂的铁窗细缝里灌进来,低湿的地面让牢里的犯人忍不住发出阵阵寒冷的抽息。 如今已经是两更夜,寒鸦无息,孤星点点,守着地牢的狱卒们没精打采的强撑着,就为了上头一道圣旨,里间牢房压着的那个犯人,他们出不得半点差错。 那是一个很年轻的俊朗男子,年纪约莫在二十三五,无论是谁看到他的模样,一定会忍不住的惊呼:这个男子居然头戴玉龙倾冠,身穿明黄色的锦袍,冷静优雅,尊贵威仪! 玉龙倾冠,分明就是皇家贵重子嗣的打扮,而明黄色,当世之中除了天子,又有谁还能轻易的穿其身上?再看男子面如凝玉,肃然稳重,脱俗不凡的天家气质,一眼尽望。 李威是被专门派来□□这个男子的侍卫头儿,很奇怪,明明里面的俊朗男子才是人犯,而他是看守他的军官,他却紧张的绷紧所有的神经站在牢外,竟是连坐着放松片刻的举动都不敢有。 这一切都只因为,这个盘腿坐在天牢里玉面冷清英俊贵威的男子,是他们的当朝太子! 封成驭,大封国先皇后所出的嫡长子,当今崇武皇帝的爱儿,自出身时就被立为太子,到如今已经有二十四年,半年前,不知犯了何罪,封成驭居然被一向疼爱他的崇武皇帝投入天牢。 皇帝下了死命令,太子入狱,犹如庶民,牢中需派重兵把守,若有半点差错,定斩不饶! 天牢是什么地方?无论有罪没罪,处的是死刑重犯,关的是皇亲国戚,封成驭已经被关在这里有大半年了,若是换做别人,任他是谁,恐怕都要精神奔溃。 难为他国祚之身,竟还能盘腿坐在阴湿脏乱的地牢里,优雅自如,天威不泄。 李威暗暗动了动自己站久了的腿,发现已经双肢僵硬,抬眼,望了望还闭着眼睛的黄色锦袍男子,只见他坚硬英俊的棱角已经有些细碎青须的颜色,眼神一暗,溢出一声叹息。 果然最是无情帝王家,崇武皇帝宠爱长子的时候,满朝感动,如今雷霆震怒了,便不管不顾的将这个儿子困于牢笼,太子性格稳重肃然,于天子跟前又会做出什么错事呢? “天气突寒,本官奉旨前来,为太子殿下添置新衣。”突然,一道清悦如泉的男子嗓音划破暗夜的寂静,轻悄传到牢中,打断了李威的注视。 “是谁!”李威一回头,已经望见一道素然绝清的背影步入牢间,来者同样也是个男子。 “白大人?”李威眼眸一暗,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碰到宰相府的二公子白予澈,正眼一瞧,望着突然出现在此,恍如明光一样耀目夺人的男子,眉目清俊五官极艳,神智都有些许的闪神。 这宰相府的二公子,于封国不愧有谪仙少郎的美誉,明明是一个身形修长挺拔如玉的男子,可偏偏长了一副貌似嬗郎的脸孔,除了当朝的皇二子,竟再也无一人能和他一起惊艳天下。 他站在那里,细长挑起的眼眸带着天然的傲气,束手居高的望着,就只是这样望着,全天下的功名利禄富贵荣华仿佛就都不会入他的眼中,今夜为谁而来,他早有打算! 旁人,又岂能知晓他的心意。 “李侍卫。”淡淡的一句称唤,原本毫无温度而言,只有身为钟鸣之门的冷傲和清高,可是当他的眼光暗中扫过依旧盘坐在牢中的男人时,瞳孔一缩,这才出现了欲罢不能的震然和痛苦。 “本官奉命而来,须见太子殿下,请李侍卫打开牢门。”一字一顿,一言都不曾浪费。 李威闻言一惊,不敢有所怠慢,连忙迎了过来,眼眸全不敢笔直投射到眼前耀眼的男子身上,只是望了一眼还闭着眼睛的内牢男人,再度回头,道:“白大人,不是属下不给大人面子,只是皇上下过圣旨,任何人不得私自探视太子殿下,您说您是奉命而来,请问您是奉的……” “这是绝密,还请李侍卫屏退左右,本官自要跟你告知。” 沉稳随然的一句话,轻易的就堵上了李威所有的问题。 “这……”李威闻言愣了愣,心里只觉得说不出来的怪异,但是眼前的白予澈实在太过清傲冷感,他一个粗人站在他的眼前,竟只觉得说不出来的慌张和不自信。 烦躁的一挥手,牢中的些许狱卒便被他退到外头,里面只剩几个贴身的侍卫。 “大人,您请说吧。” 颜,与色并称,人之颜面色彩,有时候真的会迷惑你的精神,遮挡你的眼睛。 “李大人,得罪了。” 下一秒,李威就感受到了受了迷惑和遮挡的痛苦。 “白大人!”只有一阵掌风拂过,在场的大内侍卫们甚至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眼睁睁的看到自己的身躯疲软,一股压顶的疲累和倦意向他们袭来。 心神大惊,大家一瞬间居然都只觉彼此命不久矣。 扑通一声,在场的侍卫们全都昏迷过去,留在他们最后的意识里的,唯有白予澈那一双细长的眼眸,清冷泛寒。 “殿下,微臣……来晚了。”夹杂着无尽痛苦和煎熬的嗓音,屈屈柔柔,顿然响起,一扫与旁人时的冷漠和冰冷,几乎就能驱尽满牢的阴寒。“请殿下随臣出去吧……” 白予澈的眸子像是深晚无力的秋,凉淡忧伤,眼睁睁的望着还坐在牢中一动不动的英俊男子,低了低头,白皙漂亮的五指悄然紧握,再度开口:“殿下,请随微臣出去吧。” 眼前的这个男子,是他自小便陪侍的对象,天家皇子,又是嫡出,他高高在上尊贵如天边遥不可及的明鹰,翱翔于天穹,振翅于九天,他不应该被囚禁在天牢里,暗无天日。 何况他的心,早已在少年时期就为他跳动着,惊喜着,愕然着,倾慕着。 可是很明显,他冒着杀头之罪都要来救的人,对他并没有相同的悸动。 “白大人,你好大的胆子,私闯天牢,迷晕狱卒,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封成驭的双眼依旧紧紧的闭着,说话镇定,虽然脸庞日渐消瘦,但是依旧掩盖不了身为国祚的贵气和优秀。 “若是为了太子殿下,”白予澈闻言紧紧的收住手指,倔然道:“予澈不怕杀头死罪!” 竟是连杀头都不怕了,话也直接的说了,难道你还不明白吗?你真的还不明白吗? 殿下…… 封成驭沉默,片刻终于睁开了双眼,定定的望着白予澈白皙绝伦的脸庞,就好像透过他并不太相像的轮廓,能望见另一个被他思慕许久的人,轻道:“你出去吧,无须管本殿。” “殿下!皇上受了蛊惑,如今心硬如铁,求您跟微臣走吧,再留在天牢,恐怕对您的身家性命不益!”心中一痛,白予澈无奈封成驭对于自己的关心全然不肯接受,心如刀割:“微臣不求殿下什么,只求殿下爱惜自己,跟微臣走吧,至少先离开天牢!” “白大人,谨言!”封成驭听了白予澈的话,浑身一震,瞬间就将眼神严厉起来,犹豫半刻才低低沉沉的说:“白大人与令兄的性格,虽是同胞,却也……相差甚大。” 白予澈闻言眼神一暗,几乎是自嘲一样的直视着他:“殿下说的是,大哥行事稳妥,确实不比微臣莽撞无知,若是大哥今晚来了,想必殿下会随他出去的吧?” 封成驭扬起俊朗的脸庞,语气有些急切:“他不可以来此!” 白予澈苦笑:“殿下关心大哥,害怕他若来劫狱,必会惹下生死大祸么?” 那他这番关心,和之前让他离开的意思,是不是一样的呢? “殿下,请你随微臣出去吧。” 心尖发苦,白予澈的嗓音嘶哑有如隐逸着万千愁绪,这些年来,他安静呵护的守候在这个人身边,他以为他懂得他的一切,知晓他的心意,现在看来,这都是他妄想了。 他知晓他的心意又能如何?他心中思及的,年年岁岁,总只有他的兄长。 嘴角压抑的扬起浅薄的弧度,苦涩如茶:“大哥他,今晚就在忠义门接您……” 第二章 :皇子 “什么……”背脊一僵,封成驭不可置信的卷起眼帘,眸中翻起了滔天的惊愕和喜悦,白予澈口中的大哥击散了他所有的优雅和冷静,带给他凡夫俗子一般的惊喜和矛盾。 “予镇竟也来了?”无奈和浓厚的情潮夹杂在短短的几个字了,颤抖欣慰,想到一直以贴身副将身份跟在自己身后的高大男子,嘴角一弯,封成驭温柔摇头:“太胡闹了。” 虽是指责,但是却也没有真的生气,反而拥有的,还是一种心心相许的幸福。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了……”白予澈将男子的所有情感变化都看在眼里,五指蓦然收的死紧,恍如听到了自己的心撕裂滴出血来的声音。“我们应当尽快离开。” “有劳白大人了。”封成驭淡淡的望了眼白衣如玉的年轻男子,想到这人也是从小就跟在自己身后的,又是那人的亲弟弟,静静的站了起来。 “予澈,本殿刚刚其实是想说,你比你的大哥的不同,表现在某些时候,要勇敢的多。” “殿下说笑了。”晃荡一声,牢门在被囚人的手里化为废裂。 白予澈见此心中不是没有惊愕,随后却是什么都明白了,眼神一黯,望着进出牢笼犹如出入无镜之地的男人犹自苦笑,试想这世间真正勇敢的人,又岂止他一个? 心也随着这轻而易举就破烂的牢门碎成了一片一片。 太子殿下,也是个极为勇敢的人呐。 普天之下,又有谁能舍弃自由之身,只为引出自己心里等着的那个人,然后便不管不顾,携手天下!白予澈觉得自己整颗心被苦涩包围,竟连稍微撕开一个口子道声不甘的资格也没有。 微微一动便能死死抓住他心房的男人已经走到跟前,再不见之前的随意和淡定,于眉目夺眼间还带了些迫不及待的担忧,“白爱卿,予镇他……真的在宫门外么?” 到底都是用情至深的人,先在意的那个,便怎么也做不到面对心里人的冷然。 白予澈口腔发苦的点头,轻轻回答:“是,大哥就在宫外,只等殿下出去。” 男人笑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白爱卿,多谢。”语气也亲切温润了许多呢。 白予澈僵硬的动了动嘴角,缓缓移开目光:“殿下何须……对微臣如此客气。” 有人却早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小细节,看到白予澈移开的目光,封成驭也没有多想,伸手扫去自己一身的污秽,再抬起头,嘴角微卷,昔日那个福禄举朝的国祚又回来了。 “走吧,先出去。”他的心能复苏,自然也是因为某些人给了他复苏的动力和希望。 “是,殿下。”白予澈无声的点点头,捏了捏自己的手掌,走到前头带路。 他也不算太可悲,至少殿下现在愿意随他出去,就算不是因为他的缘故,但是殿下很快就会是安全了,不是么?于心底,有人不断这样激励着自己,痛苦的安抚着那颗躁动难忍的心。 为什么那个给殿下希望的,一定要是他嫡亲的大哥…… 白予澈的冷傲,白予澈的清高,白予澈的自尊,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碎的彻彻底底。 两人一路十分有默契的从天牢里走出,都是武功绝佳的高手,大内侍卫都弄晕了,其他一伙小狱卒自然就不在话下,眼看他们便要走出里间内牢,到达牢外。 却听此刻,牢外传来一声太监的尖锐嗓音:“三皇子殿下到——” “什么……”身影一震,白予澈蹬蹬后退两步,听到太监提醒的来者,只感觉自己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细长漂亮的眼眸轻轻一敛,一丝浓厚的厌恶从他的眼底泄了出来。 三皇子,封成寒,刚刚从关外回归京城的将魔皇子,拥兵自重,自小寡言少语,脾气暴烈,就是因为他的养母荣皇后,皇上才会远离太子,令太子落入被冤进狱处境。 猖狂皇子,目无长兄,邀宠于皇上跟前,他讨厌这个人!无比无比的讨厌! 不妙,现在居然被他撞见他前来救殿下越狱…… “白大人,见机行事。”封成驭在听到太监同报的那一刻,就已经快速的掩饰好自己的行径,复又回到牢中坐着,抬头望了白予澈一眼,俊脸严肃,却也没留下惶意。 “是。”白予澈俊脸肃然的对封成驭点点头,封成寒突然来此是他意料不到的,现在满牢的狱卒侍卫都被迷晕在地,他们不想露出些马脚也是不能,如此只能见机行事了。 反正对于极度狂妄冷冽的皇三子封成寒,他极度不喜。 此刻实在无奈,也顾不得有的没的,只能至死一赌。 “本殿这是看到了什么,大半夜的,皇兄竟然还没安寝么?”人不喜什么就会来什么,猛地一声低笑声传来,男人阴沉的嗓音像是地狱的修罗飘入耳畔。 白予澈闻言一怔,眼神暗起,神态不悦的望向来人。 身形挺拔,俊美狂傲,五官深刻染着风霜,这是一个年纪和他不相上下,但是眼底的心思却七窍玲珑森然难测,外观更是比他傲岸成熟了许多的男子。 ——封成寒! “白大人?”男子像是一块至寒的凌玉突然出现,通身黑锦,居高临下的站在牢房门口紧盯着白予澈,似一头隐蓄待捕的残狼,丝丝轻语:“你也在。” 第三章 :厌恶 白予澈的拳头暗自握起,抿紧唇瓣,根本就不屑和这样傲气成反的人说话。 对方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十分狠烈。 “三弟怎么来了?”太子的声音则很坦然的在这一刻响起,隐隐染着倦意。 “本殿前来,自然是来探视皇兄一二的。”冷笑一下,封成寒尖锐的视线盯着白予澈漂亮白皙的脸庞上许久,冷淡滑过,落到了兄长的身上。“只是本殿没想到,除了本殿,宰相府的白大人也很担心皇兄呢。这地上的狱卒……呵!” 背脊一僵,白予澈瞬间就被滔天的愤怒所淹满,心中负气,自是将内力提起准备随时打斗。 “探视?”太子轻轻一笑,淡淡一瞥就警告了白予澈不要乱动,说:“本太子却不知道,前来探视本殿的三弟,是来探视本殿的安康呢,还是来探视本殿现如今已狼狈不堪?” “我朝太子福大命大,怎么可能会有狼狈不堪的时候?”封成寒的眼躁动起来,紧盯着稳坐如泰山的兄长,再看看紧护在兄长身侧的出挑俊影,浓眉一拧,不无自嘲。 “皇兄何须担忧,本殿若是稍微来迟一点点,恐怕此时此刻的皇兄已经不在天牢之中了吧?” 天底下的傻瓜总有那么多,做事只凭心意,竟全然不顾自己是否留有后路! 锋利愤慨的眼眸从白色的俊影边扫过,直到见俊影的主人猛然撇开双眸,徒留丝丝厌恶后,眼底一暗,竟有好几分说不出来的黯然和失落浮上他人人追捧的傲岸脸容。 自嘲一笑,天下的傻子果然很多很多,而且还远远不止他一个! 封成驭紧闭不言。 “皇兄,白大人今晚这举动,若是让人知晓起来又该怎么说?”阴狠的嗓音隐隐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愤怒,眼神扫过一片狼藉的牢房,话语直白,“偌大的宰相府,这是准备断子绝孙么?还是白家不打算长久安康,想领杀头灭族之罪?” 私自闯入天牢,放走被禁压的太子,呵! 封成驭浑身一震。:“三弟……” “三皇子!你要杀要剐,随意就是!”白予澈却是个连封成寒的脸看着都烦的,听了他对太子说出的威胁讥笑的话,心中一慌,唯恐太子再有动摇:“太子殿下落得今日这样冤枉的地步,原不就是因为三皇子的功劳?!” “是么?你竟是这样想的?”对方的脸立刻铁青起来,五指咯咯作响,竟是紧握的连青筋都浮起了,半晌急怒反笑,很冷很冷的笑:“好!很好!白家果然打算断子绝孙了!” “你——”白予澈的怒火彻底的燃烧热烈,他们家族系大封名门,官居一品,世代对封氏皇朝忠心耿耿,可是这男人却口口声声说他们在自取灭亡,心中恼火,岂能不恨! “三皇子!你何须如此无耻!”憎恨像是一把利剑,融在心中,恨不能直接劈了那人。 “我无耻!?”难道那明知你心中柔肠九转,却依旧选择和他人脱离困地,丝毫不想你随后会遇到什么境况的人就不无耻了么? 封成寒的怒火比之白予澈,更甚! “本殿说错了什么?竟引白大人如此怒骂……”丝丝低笑,讥讽泄出。 真恨不能狠狠的甩他几掌,告诉他,他有多可笑! 而他,也是一样…… “笑话!”眼眸疯狂的扫过还坐在牢中的太子,封成寒一步一步的逼近白予澈,“私闯天牢,迷晕狱卒,企图放走皇族罪犯,白大人,你以为这样的杀头大罪,你们白家能担当的起么?” 这个人竟全然愚蠢的不会为自己着想,很好! 既然如此,那日后你就留在他的身边,由他来控制着你的人生,你的性命,你所所有有的一切! 白予澈闻言心中大惊,冷傲抬头,咬牙含恨:“封成寒,你——” “闭嘴!”愤怒挤碎了心中仅剩的一点温意,瞬间抓住对方白皙优美的手腕,眼神一暗,感受着五指下细腻光滑的皮肤,来人五指一颤,冷脸隐隐发红:“快跟我出去!” “休想!”手腕处传来炙热,白予澈如触蛇蝎,绝然甩开,嫌恶道:“离我远点!” 厌恶之情竟是已经冲破理智,令他忘却了所有的尊卑礼仪。 封成寒怔怔的望着瞬间远离自己的白影,听他厌弃之语,眼眸一黯,“白予澈,你——” “皇后娘娘驾到——” 内侍监的尖锐之语突然传来,打断了男人的话。 “皇后!”白予澈大为震动,和太子对视一眼,双双都没想到今夜竟会如此热闹。 先是遇上封成寒,现在就连凤仪宫的皇后也过来凑热闹了! 皇后荣氏为封成寒的自幼养母,大将军一党之女,心思细腻,嫔妃上位,真如蛇蝎! 白予澈低头望着满地昏迷的狱卒,薄汗浮上了他的额,说不惊慌也是假的。 皇后一党与太子向来不合,今日落在她的手里,难保他们不大祸临头!他有无事可以不管,但是太子殿下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涉险的! 就在白予澈暗自纠葛的时候,手腕一紧,再度被人拉住身体——“跟本殿出去!” 还是这样阴沉的嗓音,桀骜不驯,高高在上,却不像开始时的冷漠。 白予澈心底一怒,哪里肯依: “白某今日就是死在此地,也绝不和三皇子为伍!让白某跟你走,三皇子,你配么?!” “你……”对方闻言,浑身一震,薄唇一抿瞪紧了眼前美丽俊雅的人,眼底哀漠,居然茫然怔怔的望着,半晌才惨然发笑,“白大人如此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怎么?难道太子殿下的性命在大人眼中,也是这般可有可无么?” 白予澈自是如雷劈在身,太子殿下,殿下,殿下…… 不!无论如何,他也是绝不能让太子殿下出事的! “白爱卿……”此时,依旧端坐在牢中的太子嘴边浮起了一丝无可奈何的苦笑,抬眼,轻轻的对白予澈道:“你出去吧,今晚就当没见过本殿,这里的一切,本殿自能应付。” “殿下!”白予澈闻言,心中伤痛如同刀割! 封成驭摇了摇头,再次轻轻的吐出两个字:“出去……” 低下头,白予澈猛然愤怒的瞪着封成寒,眼底的厌恶竟是又上了一个程度。 他到底还是无能的,救不出太子殿下,他宁愿自己去死! 封成寒冷眼看着你来我往的两人,心中翻滚,双拳握起。 一张柔和惊目的脸庞落入他的眼中,有如天穹熹微乍现的惊云,可是这惊云对他却是极度的不屑和厌恶。眼眸颤动,黯然失色,心底也早已经习惯了。 反正他这个三皇子自出生以来,不喜欢他的人多了去了。 冰冷僵硬的唇瓣倔强抿起,犹自冷笑:“要走……就快点!” 第四章 :意外 白予澈自觉受辱,眼眸喷火的瞪着对方,片刻一甩衣袖,转过僵躯,再不敢看心中那道暗藏多年的挺拔身影。 “殿下,予澈……告辞了。” “大胆!这牢中是怎么回事!为何侍卫狱卒们都晕倒在地?!” 猛然一道充满了尖酸和刻薄的嗓音响起,分明就是被众多内侍簇拥着而来的荣皇后大驾而至! 可惜…… 白予澈神情一愣,眼中杀机一闪! 看来今晚他想从这里安然无恙的出去,是不能够了。 殿下,太子殿下,你放心,无论如何,他总要护你周全的…… 荣皇后进来之时,白予澈的心一阵阵的缩起来,倒不是因为他害怕自身安危,而是因为顾虑到太子封成驭,重视之下,竟已经超越了自己的生命。 抬头望去,只见还端端正正的坐在牢笼中挺拔优越的身影,波澜不惊的犹如坠凡的谪仙,白予澈的眼中仿佛溢出了万千光芒,柔和痴静,不绝不休。 如果此刻,太子殿下有需要,他可以为他舍命求死。 但是很可惜,太子深心处想求的那个人,从来就不是他…… “白侍郎?你怎么也在这里?”尖锐妖媚如毒蛇一样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打断了白予澈的心伤。偏眼望去,他望到了荣华盛装之下的深宫女子,妆容夸张,眉目严厉。 他在朝中任职的正是礼部的侍郎,听到呼唤自己官称的声音,白予澈心底冷笑。 屈膝拜道:“臣礼部侍郎白予澈拜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荣氏,原本只是内宫的嫔妃,从妃到贵妃,再从贵妃到继任的皇后,不得不说,除了太子早已过逝的生母淳宜皇后,她是个颇有心机,颇为狠炼的人物。 原本她在后宫皇上跟前,也不过普普通通的妃嫔一个,后来淳宜皇后过逝,她一度想收养丧母的太子夺宠,可惜却不被皇上同意,随后宫里一低位嫔妃生下皇三子,立刻被她抓在手心。 这皇三子便是如今不可一世的封成寒! 封成寒年已过弱冠,按宫里皇嗣的规矩,早应该封王搬出皇宫自立门户的,但是其和荣皇后不知安的是什么心思,居然迟迟蛊惑的皇上将封成寒留在皇城,仍以皇三子自居。 皇二子和皇四子都在三年前被封为长靖王和长安王,皇后和封成寒之心,早已不说便知! 上个月,封成寒刚刚结束了四年的边塞征战生活,凯旋归朝自是春风得意人人仰望,平定封国和临近煜国的动乱更使他拥兵大增,权势熏天,极为高傲,朝中巴结他的官员数不胜数。 想到太子在这样的境况下居然还被下狱,白予澈就对冷漠傲慢的封成寒更加厌恶! 这个自负霸道的皇三子,内心藏着的不过是一副狼子野心罢了! 皇后扫了一眼白予澈,再看牢中暴露的一切,并不搭理太子,却气焰激昂的转头逼近白予澈:“白侍郎先别急着拜见本宫,给本宫说说,这里是怎么回事!” 白予澈眼神一眼,心知是怎么也躲不过去了,手掌悄悄提起内力,早做了拼死的打算。 封成寒的声音却在这个时候传来:“母后,您怎么来了?” 挺拔的身影缓缓走来,停在他的前面,正好挡住了皇后怒视着他的严厉视线。 白予澈怔了怔,无声的瞪着停在自己前方的男子,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皇后见了养子,眼神像是缓和了一下,却又像是虚假的,“皇儿,你大半夜的在这里干什么?白大人,三皇子,太子,今晚的天牢还真是热闹啊……” 白予澈拳头悄然收起。 封成寒这样冷冽傲岸的男人,方才得罪了他,他一定会在皇后面前落尽下石的对吧…… 偏头再度望着身旁的内牢,白予澈的眼眸里透着浓厚的不舍和诀别,今晚过后,他恐怕是不能再守着太子殿下,也不能再帮他……一步一步的靠近自己的兄长了。 “母后,您误会了,白大人刚刚是随我一起到天牢来的。” 男人缓缓说出的话却是叫人震惊! 白予澈闻言一怔,猛地抬起了头。 皇后更是尖道:“什么?” 封成寒扫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白色身影,黑眸一敛,淡漠的说:“方才天牢有贼人前来行刺太子,狱卒们全都被迷晕,侍卫中有人逃出去撞见了我和白大人,于是我两一齐来到天牢,赶走了贼人,所以母后才会看到牢中现在这一切……” 他在搞什么!白予澈耳边听着封成寒所说的假话,整张脸都冷冰冰的皱在一起。 这惹人厌恶的皇三子为何要帮他说话,他们白家可是站在太子一边的! 他刚刚在皇后面前说的这些话,难道是在帮他开脱?他听错了吧,这怎么可能! 真是个大笑话! “胡说!”皇后双眼震惊的像是吞了泥巴,嗓音更尖,透着不悦:“如果真有贼子前来,那为何本宫只看到晕倒的狱卒侍卫,却没有看到贼子?“ 封成寒淡淡一笑,丝毫不在意皇后扭曲的脸庞,“自然是因为,贼子早已经被我和白大人击退了,只是可惜,对方功力深厚,我与白大人二者联手,居然都抓不到他……” “这不可能!”皇后插话,狠烈的眼神从养子的身上滑到坐在牢中的太子身上,就是不甘抓不到把柄:“三皇子的武功在封国可是一绝,白大人也为出了名的人上人,大封国还有怎样的高手,居然敌得过你们二者联手!” 白予澈一直站在封成寒的身后,看向身前的人,内心讽刺,脸上却悄然转动去打量盘腿的太子,后者虽然也没有做声,但是很显然也在默默不动的注视着牢中发生的一切。 封成寒说:“母后夸赞了,贼子逃脱,是儿臣的罪过,请母后责罚。” 他竟然将这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白予澈听着封成寒越发离谱的话,心里没有涌起感恩,反而多了些不耐和不安的疑困。 与太子对视一眼,后者示意他不要做声,他也就静默不言了。 皇后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的养子,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有多么的恨铁不成钢,她原想趁着今晚的事情拿太子和白家一个作乱逃狱之罪,可谁想她这个养子,处处脱离她的期望! 可恼他现在是她绝大部分的希望,她怎么能让他领下什么罪过! 皇后深吸两口气,僵硬的挤出一个假笑,不甘不愿的放弃说:“既然皇儿说了是这个情况,本宫还有什么话好说,不愧是正宫的儿子,三皇子击退贼人,保护了太子,此举有德,本宫明日会禀告皇上,给皇儿论功行赏的。” 荒唐!这养子! 封成寒浅淡的扯了扯嘴角:“儿臣送母后出去,这牢里的情况,儿臣自会派禁军来处理。” 皇后瞪了太子一眼,再扫了眼养子,一转身,扬长而去。 浩浩荡荡的一众人,居然就这样简简单单的离开了。 白予澈恍恍惚惚好像做梦一般,呆在原地。 封成驭在牢中睁开双眼,叹息着说:“也许这是天意,白爱卿,告诉予镇,让他不要再等本殿了……” “殿下……”白予澈回过神来,望着萦绕在心上的那道身影,心脏一缩,忘却了刚才的疑惑,回归到了多年来的心伤和悲戚中,捏了捏拳,轻轻的道:“大哥那,微臣自会相劝的。” 走出内牢的时候,白予澈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想到太子方才那道萧条寂寞的身影,心情还是放松不起来,堵得慌。今晚他们原本就能救出殿下的,都怪那个封成寒! 忍不住一阵恼怒,白予澈甩动衣袖,准备大步离开去处理后续。 “白大人,留步。” 一声冰冷的嗓音在他的身后响起,于暗夜的广木中,显得格外漠然孤寂。 白予澈闻言一愣,快速回头,却见一身黑色锦衣的封成寒就站在他的身后。 “你……” 第五章 :处 薄唇紧抿,华冠长发,一柄寒剑别在他的腰间,身形修长,挺如修竹,传闻四年边关征战之时,封成寒就是用别在他腰间的这柄剑,一招宰杀了敌方的元帅,一时间,三军大振! 双眼不悦的眯了起来,白予澈细细打量着隐藏在夜色里的男子,嘴角带着冷笑,任他如何战功赫赫,他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的,忍不住仰高了优美的下颚,不耐烦的傲气道: “三皇子有唤,何事?” 白予澈的眼极少落到封成寒身上,在他身前,也不过目视前方,抬头挺胸。 他向来极为出色,清高冷傲,对于他不喜欢的人,自觉本该如此。 封成寒看着他的身影,看不见他的脸,神情萧然,渐渐便有些恍惚。 这个人的眼是那般的美丽,只是可惜从几年前开始,他们相识,就一直不曾落到他身上过,哪怕片刻。从小,能让这人由身到心为之炙热欢喜的,便只有另一个人…… 为何……偏偏要中意上他呢。 握紧被刀剑磨出老茧的厚实手掌,有人的呼吸沉重起来,隐隐夹杂着几许倔强和难过。 “三皇子,你若无事,本官便要走了!” 等了半天不见叫住他的人说话,白予澈渐渐恼了,回头一望却不由得怔住,威风烈烈征战沙场的男人,今夜在月色下,居然望着他的脸泛起了茫然和忧创之色。 冷冷的眼眸一收,敛去一抹厌弃和不耐烦。 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在打什么算盘? 白予澈抬足,没兴趣再留在这里浪费时间。 下一秒,却又被人叫住。 “这一阵子,你不要跟太子太过亲近。”低沉阴郁的嗓音,于身后缓缓响起。 “殿下刚刚说什么?”脚下一顿,白予澈不悦的皱起极好看的眉,回头。 “我说……”封成寒一步一步的走上前,面容平平淡淡:“这一阵子,你不要跟太子太过亲近,而且离他越远越好。” 重复便算了,末尾居然还加上了另一句话。 白予澈闻言猛地来了气,极怒反笑:“不知三皇子何出此言?” “让你不要亲近,你照做就是了。”对方却也毫不拖泥带水,回答的干干脆脆。 “……”白予澈觉得,这真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们白家向来追随太子,他大哥是太子东宫的禁军统帅,他爹是二十几年前亲自提议尽早将太子立为国祚的当朝宰相,而现在,封成寒这皇三子居然明目张胆的对他说,让他远离太子! “白某愚钝,似乎听不懂三皇子的话。” 嘴上冷笑,白予澈耐心告罄,甩袖转身。 手腕却在半路被人捏住,温热肌肤,灼灼相应。 “你——”冷清艳丽的眼眸猛地一顿,瞬间甩手睁开束缚,怒目冷斥:“三皇子,你这是要做什么?你虽是天家之尊,可白某人在此处,绝由不得三皇子任意拿捏!” “任意拿捏?任意拿捏白大人的,是本皇子么?” 白予澈的冷,是一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真冷,极度不屑,细眼长眉,就好像古书上所言,水剪双眸点绛唇,任是无情也动人。他若对你厌烦,便任你是谁,连一个好脸色也不会给你。 封成寒站立,带着天生的威严和压迫的俊脸对着眼前的佳影,寒意直直的凉进了他的心底。 记忆里的那个冬日,大雪纷飞,似乎一下子又撞入了他的脑中。 那个孤寂冰冷的午后,于御书房的古卷下,漫长孤寂的时间总只能任人一点一点的熬过。 年少的他目着脸庞,偷摸而来,笨拙缓慢的从套架上取出一套厚实的前朝古献,小心翼翼的藏于书房的角落里,贪婪细阅,无人陪伴在意的孩子,自然只能自己找些事做打发时光。 “你们在前头等等我吧,我马上就来。”猛地只听外头传来一句男孩的清朗话语,紧接着咯吱一声细响,竟是有人步行而来,缓缓进了书房。 他那时还是贵妃养子,养母并未当上皇后,甚至还连宠妃也不算,养母野心勃勃,一心想要在后宫争得人上人的地位,于后宫中早就将旁人得罪了个遍。 当年才九岁的他,正值养母发事触怒了圣颜,顿然失宠,他亦受到牵连惹来禁足之祸。 刻薄狠辣的高位嫔妃遭难,一时间六宫中自是人人发笑,人人喊打,大家只恨不得想出再也想不出来的法子来将这妃嫔碾干磨碎,吃肉吮血,化为风石,更何况是并不受生母重视的他? 怎么办,已经被禁了足的无名皇子,现在却出现在御书房里,而且还被人逮了个正着…… 慌乱中,自小被生母任意吼骂都不会哭的他,竟也畏惧的颤抖后退,一步一步的缩向身旁阴暗冰冷的角落,直到自己小小瘦弱的身体再也无路可退。 房里的脚步极轻,分外稳重,他隐约能看到这是个跟他年纪不相多少的少年,但是他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的身影温润如玉,气质羲和,他听出这人离他越发的近了。 这是朝中哪位权臣的儿子?或是后宫嫔妃们的侄亲?更或者是他那些兄弟们的贴身伴读?他如今失了父皇跟前的宠爱,进御书房和兄弟们一起读书是没有资格的,更别提拥有自己的伴读。 呵,他在害怕,他在害怕的瑟瑟发抖,尽管如此,倔强的脸上反而又泛着冷笑。猜想,这一次他会落到哪个嚣张嫔妃的手里呢,还是落到他的兄弟妹妹们手里? 或者都不是,其实有时候,就算没有养母作威作福的庇佑,他也有可能会落到一些狠毒厉害的太监宫女们手里的。 来的人近了,近了,近了,到底会是谁呢…… 第六章 :当年 犹自闭上双眼,抱紧了手里的书籍,懦弱的小孩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这次他又被人抓到把柄,落入人手,他就不活了,直接起身,一头撞死在这御书房坚硬如铁的书柜上吧。 反正他活着,也就如他的养母每次冲着他叫骂的一样: “废物!你真是个废物!你算什么皇子?你也仅仅只是个皇子罢了!你不善言辞,不会撒娇,不懂得讨好你的父皇让他喜欢你,你整天的一生不哼,本宫怎么会有你这这样的养子?你走开!你不是本宫的养子,你不是!太子才会是本宫的养子……” 呵呵,真是可惜,养母心比天高,算盘精准,一心想要收养太子当她的养子,父皇却不同意,白白的让她心思废尽,失望至极,得了自己这样一个废物。 在这个时候他被她抓着摔入小黑屋,提出来再破口大骂一顿,也算是解了一口恶气。 在小黑屋的时候他就在想,太子?好啊,就让太子去当那个女人的养子好了,他没有不愿意啊,为什么他要是那个女人的养子呢?上天为什么要他当那个女人的养子!为什么那个女人不去死? 死是简单的,干脆的,一了百了的,就跟那个女人暗中杀害的那些宫女和小嫔妃们一样。 呵呵…… 紧紧的咬着自己的下唇,直到鲜血溢出,空气里已经能闻到腥味,他都没有了知觉。 “你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一道刚刚才听过的清悦嗓音,在他头顶冷冷响起。 猛地抬头,映入眼中的居然是一副美丽清冷的少年面容,这是刚刚进来的那个少年?为何他们同为男儿,可是他却眉清目秀好看的像个仙子…… 只是他的眼睛,波光盈盈之间,太过寂冷了,好像冷宫头顶上的孤月,寒透肺腑。 低下头,在这样一张白皙干净的好看面容下,他的眼居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脸颊发热。 头低下来才发现,满是冻疮上的小手,早已经滴满了从干裂的嘴唇上流下的血液。 “你……”对方的美丽眸子里似乎又喷射出了不明所以的颜色,不是喜欢,也不是吸引,而像是看着一个乞丐,一个难以理解的神经病的厌恶。转过身体,他居然直接离开。 握紧了手掌的他,头越埋越低,却不是因为别的,居然是因为觉得卑贱而不舍。 这个少年是谁?他……为何之前从未见过他? 不过想想也对,他是谁呢,他不过是茫茫后宫中一个无宠的皇子,看少年锦衣玉带,该是朝中权臣家的得意公子,像他这样的母眼废物,怎么可能会有资本结识他。 心里的不甘一下滑入五脏,抬头,紧盯着越走越远的那道卓越背影,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心空落落的,好像缺席了什么,他突然不想还这样畏畏惧惧的在后宫里活着了。 他还年幼,他可以振作,他可以努力,他可以一步一步的站起来,从此强大自立,风光无限,就像太子一样,让所有人都喜欢他! 更重要的是,他要让刚刚所见的那个少年……喜欢他! 他属于他!他的眼今后只能望得到他。 他要让这少年的脸上,对他盛满温柔的笑意,他那双美丽清朗的眸子,绽放出所有灿烂的光芒,而不是像刚刚那样俯视着他,露出冰冷的颜色,还夹带着莫名其妙的厌弃和不耐烦。 但是,这个少年又是谁呢?他现在何其卑微没有存在,他连他的名字都还不知道! 小小的人小小的心,在这一刻才算是真正的慌了,猛然站起身,莽撞的只想追出去问个究竟。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是太子的陪侍吗?还是二皇子的陪侍?或者是四皇子的? 你……可以做我的陪侍吗?我发誓这一辈子都只要你一人,再也不要别人! “手擦干,抹上,一日三次,不能粘冷水……” 身体与另一道温热的身体突然撞在一起,还没反应过来,头顶就已经响起了一句句冷淡温朗的话,手中也被塞入了一些东西。一个帕子,一支润手霜。 原来他出去居然是去拿这些东西? 一瞬间,站在原地,从没有红过眼眶的孩子居然只想埋下头,沉默半天嚎啕大哭。 在少年面前,他根本就不像一个出身天家的皇子,反倒是这个少年,恍如一道惊艳美好的亮光,直直射入他的心间,他好想永永久久的抓住这道亮光,从经往后再也不会放开! 他也不想一个人孤零零的,他好羡慕别的兄弟姐妹有朋友,有玩伴,还有独属于他们的陪侍和温柔呵护的娘亲!他为什么就要是一个人—— 好久之后,已经一步步艰难复宠的孩子慢慢才知道,原来那日在御书房与他撞见的少年,的确是朝中权臣的后生,他是宰相府中的第二子,也是他大哥的……陪侍。 多年来,他的眼眸看向谁都是冰冷平淡的,唯有看向一个人不会。 这个人也是他的大哥,本朝太子。 就像现在,在他们的对视中,他感受到的就没有温热,没有喜悦,有的只是冰天盖地的冷漠和鄙夷。倘若不是他主动在暗夜里叫住他,他根本就不会为他多停留半秒…… 他不屑他,就如看到当年那个一无所有蜷缩在墙角鲜血滴落的卑贱皇子一样! 封成寒恍惚片刻,恢复神智,坚硬了眼眸,嘴角一弯,扯出一抹淡淡讽刺的冷笑。 第七章 :怎样 白予澈静静的站在夜色中,双唇紧抿,面容冷淡,漠然美丽的眼眸仿佛高高在上的寒月,高傲的瞪着身前伟岸英俊的黑衣男人。 心里越来越焦躁,越来越不耐烦,而且还越来越厌恶。 这野心勃勃的男人大晚上的平白无故将他叫住,最后却跟他对望半天,毫无道理的说上一句要他远离太子殿下,而且还越远越好? 他果然是有病!而且还病的不轻! 转头又一想,他身为一个追随太子,又和这男人毫无交集的人,为何要在大晚上的和这男人在这里相顾无言两两对望!难道他也是傻了么! 恼怒自己为何也这样反常了,白予澈重重一哼,自动忽视掉身后还望着他面容惆怅苦涩的高大男子,再不相告,转身直接走人。 “白予澈,本殿是跟你说认真的!这一段时间,你若想相安无事,最好离太子远一点,而且还越远越好!” 身后,却再次贴上一道温热结实的胸膛。 这个混账,又来了…… “三皇子!你究竟想怎么样!”白予澈闻言微怔,脚步一顿,细长的眉头瞬间挑了起来,转身,忍无可忍的挑怒着身后那讨人厌的人。 “你——” 封成寒像是没有想到他的话真的会使白予澈停下离开的脚步,也像是他真的害怕白予澈就此离开,所以追上来的步伐迈的太快,以至于当白予澈停步转过身来时,他还来不及稳住脚步,从而与白予澈纤长修拔的身躯靠在一起。 他们的身体就这样毫无意料的贴在一起,白予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膛紧贴着封成寒的胸膛,炙热坚硬,毫无缝隙。 心中一怒,白予澈内心涌起一股挡都挡不住的羞辱与恶心,真恨不得就此劈出一掌,爽快杀人。 “封成寒!滚开!” 毫不客气的厌恶和凌厉从他那双清澈美丽的眼眸里喷射出来,往后重重退开两步,他像是不小心突然沾染了瘟疫,摆上了一脸的愤怒和恶心。 他这双清澈美丽的眸子其实不是不会笑,也不是不会温柔,只是他的温柔向来都是属于别人的,而从来都不会属于封成寒。 封成寒看着眼前白衣飘飘的俊美男子面对自己的靠近,就连伸手把自己推开的行为也不屑于有,而是立刻厌恶的皱起眉头,自己往后重重后退几步。 原来他真的很讨厌他,而且已经讨厌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只是不小心与他靠近了一些罢了…… 而他,到底又做了什么,竟然要让他忘却了所有的礼教与尊卑,不管不顾一如既往的对他冷漠和嫌恶!他面对太子皇兄的时候,为何又能那么温言温语柔情似水! 封成寒捏拳,皱眉,手臂上的青筋瞬间勃发,全身的肌肉都仿佛昔日在战场上厮杀时候的快意与胀大,嘴角上却勾勒出一抹残忍的嘲笑。 低下脸庞,任额前的碎发遮住自己嗜血嘶红的脸部阴暗与受伤,封成寒心底残笑,反正无论如何,他的伤,是永远也不会有人关注和疼惜的。 “白大人,何须如此动怒?” 毫无所谓一样的轻笑,封成寒突然抬眼,犀利的眼眸像残暴无情的寒剑一样的盯着白予澈。 “本殿只是在为大人的安危着想罢了!” 他还做过什么?他到底还做过什么?他真的就这么讨厌他? 封成寒这样冷酷的眼神惊讶了白予澈,于心底,也让他对他的抵触更加激烈和坚定了。 其实在白予澈的印象里,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猖狂不可一世的三皇子虽然对他冷冽狂妄,但是却从来都没有凶狠的怒视过他。可是现在,他却这样阴冷如蛇的盯着他。 怎么,难道因为自己不肯顺从的态度,所以彻底惹怒他了? 白予澈想到这里冷冷一笑,仰起光滑优美的下颚,更加高傲。 “三皇子,难道你不知道白某是宰相府的人么?难道你不知道我白宰相府向来是追随太子的?如今太子有难入狱,你居然说要白某远离太子,真是天大的笑话!” 顿了顿,他说:“难道在三皇子眼里,白某就是那般背信弃义落井下石的小人?还是你三皇子自负权势,想凭三言两语就要拿捏白某?” “你——”白予澈的态度再一次的激怒了封成寒,他就见不得白予澈对他和对太子全然是两副模样的样子。“本殿……” “三皇子,白某是该笑你太过猖狂自大呢,还是该笑你无法无天到企图将整个宰相府和太子东宫都不放在眼里?” 然而,还不等封成寒说出恼怒和反击的话,白予澈却是神情更为激烈和冷漠的打断他的话。 “哼!”收起刚刚赏赐的几分激怒和波动,白予澈说完话后便冷冷一哼,又恢复了一惯在封成寒更前的漠然和无视。 这还真像常人所说,他若是真正的厌恶一个人,便是连一丝多余的怒气和鄙夷都不肯给你,只肯给你一张毫无情感,冷漠无边的冰冷脸庞。 封成寒捏着拳头,沉着俊脸,越来越紧越来越紧,直到身旁又有一丝寒风呼啸,吹的他常年露宿边关饥寒不定都习惯了的人都觉得冷了,才惨然的回过神来。 “好啊,白大人好气概!刚刚这义正言辞不屈不畏的一幕若是被太子皇兄看见了,恐怕他也会垂怜一二对白大人一改初衷,动心不已吧?” 冷冷的寒笑两声,封成寒扯动嘴角,却当着孤寂落魄的夜色说出了几句让白予澈震惊不已的话。“你——” 白予澈其实早就想过,像封成寒这样诡计多端的野心皇子,既然莫名其妙突然老是缠着他,估计连他对太子隐藏的那些暗想心思也知道了也说不定,但是想过归想过,如今真的当面听封成寒说出来,他还是觉得心中一痛,五脏抽搐。 “封成寒!”他真的怒了,彻彻底底的怒了,上前一步,怒视着身前俊伟阴暗的结实身躯,咬牙切齿的一字一顿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第八章 :心思 凤仪宫中,暗香潆绕,幽靡沉安,这是是封国皇后的寝宫,除了十几年前住过的淳宜皇后,如今住在这里的便是皇帝后续的继皇后荣氏。 此刻已是午膳时间,凤仪宫中负责膳食事物的老嬷嬷们却不敢冒然带着宫女们前来请问皇后是否要用膳了,因为她们的皇后正与三皇子在一起。 “荒唐!你做事岂能这般任意妄为!”猛地一声银杯被砸在地的声响传来,荣皇后横眉怒眼的瞪着站在自己跟前的高大男子,几乎不想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刚说什么?你要去向你父皇求赐婚,你要迎娶宰相府的第二子为皇妃?!” 荣皇后气急败坏,差点不顾形象的又像往年那样对养子凶狠叫骂。 “你是疯了么?你的皇兄太子就因为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不久才让你父皇大为生气压在狱中,现在你居然也告诉本宫,你也要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晃荡一声,荣皇后再度甩出一个银杯,明显愤怒已经到了极点隐忍不住。 “是,儿臣是打算向父皇请求迎娶白侍郎为妃。”封成寒挺直了精悍修长的身躯站在堂下,身穿一件黑色的华贵锦袍,静静的看着上头那女人把所有的怒气全都发泄出来,待她发泄完毕后,方才拉拉嘴角轻轻的点点头“而且,儿臣已经心意坚决了。” 那意思便是,任你皇后如何发怒阻止,那也是不可能的事了,他心里打定了那个迎娶皇妃的主意,再难更改。 “你疯了!你疯了!”他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荣皇后差点又尖叫一声活活晕过去。瞪大了凤眼望着堂下的结实身影,面庞扭曲仿佛在看一个神经病。 “三皇子,你做事到底有没有脑子?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可有可无的后宫庶子?混账!你现在的身份早已经大不相同了!你不但是征西凯旋归来的皇三子,你还是正宫皇后的嫡子了!你这样没有头脑,岂不是要害死本宫?!” 其实,你若要真的说到这里,那他还想笑吟吟的帮你纠正一句,他不但是正宫皇后的嫡子,而且还是她的嫡养子对吧? 看看,只不过是一件他想要独自决定的事情而已,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听到这个女人的耳朵里去,这女人的反应就像个企图操控一切的怨妇,迫不及待的为他的所作所为评判得失思考利弊,而她思考评判的最多的,便是她自己的好处和利益。 封成寒一动不动,刚硬的后背站到僵硬,如鹰隼般强悍幽深的眼眸冷冷的睁着,望着荣皇后,好像突然失去了某些掩饰了好多年的热情和恭敬。 嘴角一启,冷冷的说:“母后,儿臣想要迎娶白家的第二子,无非也是为了母后和儿臣的将来做打算,母后何须如此动气?其实母后自己想想,与其让儿臣日后听从父皇的旨意,任意迎娶朝中其位大臣的女儿,倒不如现在顺着儿臣自己的心意,与宰相府结盟。” 知道什么才是女人最看重的,封成寒轻描淡写的吐出了早就在心里策划好的话,暗中伸出布满了老茧的大拇指,细细摩擦着自己锦衣边上舒适的金色绣线。突然发现,这宫中皇子皇孙的华服锦袍,就是要比塞外的铁甲战衣要舒适多了。 想想看,他用四年风霜雪雨的的戎马生涯,才奠定了今日可以肆意在养母面前说话的资格。若是几年前乃至十几年前,他敢用这样漫不经心和狂妄冷酷的语气和养母说话,这养母不勃然大怒到将他摔出去命身边的宫人好好管教才怪! 想着想着,封成寒如钢刀般雕刻出来的英俊脸庞上慢慢浮现出讽刺和不可一世的阴暗疯狂,抬起眼眸,一瞬不瞬的紧盯着高堂上的华美凤冠女子。 “母后觉得,儿臣这话说的对不对?”很明显,这女子在听了他前头所说的话后,已经开始有着很微妙的沉默和动摇。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宰相府的儿子结姻,是要拉拢宰相府?”这怀疑和猜忌的语气,根本就不像是母亲对儿子该有的态度。 荣皇后皱着艳眉思考片刻,蓦然摇头:“不可能!宰相府向来与东宫走的近,他们怎么可能是你想拉拢就拉拢的!皇儿,你不要想的太简单了!” 荣皇后一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眸死死的盯着封成寒,好像生怕错过养子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和每一个细节。 十几年来,从他年幼到如今,她要操控这个养子,那就必须将他的任何心思意念都捏在手里,决不能出现一丁点的闪失和遗漏。 封成寒淡淡瞄了荣皇后一眼,好像知道她的急切和心思,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笑非笑的卷了卷嘴角,轻轻的说:“能不能拉拢宰相府,现在对儿臣来说还为时过早,但是儿臣去不去拉拢就无法相提并论了,母后说,是不是?” “你……”荣皇后闻言一震,艳眉展开,但还是带着讥讽的嘲笑:“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本宫刚刚不是已经对你说了,宰相府十几年来靠拢的都是太子东宫,前些日子东宫之所以能够倾覆,不就是因为太子行为不检不顾国祚的身份,意欲和宰相府的大儿子在一起么?你现在却来告诉本宫,你也要去拉拢他们?哼,简直可笑!无论怎样,本宫是一定不会同意的!” “东宫皇兄的倾覆,真的是母后所为?”哪知听到这里,封成寒却突然抬起刚毅英俊的面容,神情阴寒的直视着荣皇后。“母后,我朝历代就有男妃女妃可以并立的传统,并非皇族中的男子就不能迎娶别的男子为妃,那为何皇兄想与宰相府的儿子在一起就不行了?这是母后在背后动了手脚,是不是!” “你——”荣皇后大吃一惊,没料到养子会突然问自己这样大逆不道的问题,也不知是心里心虚,还是多年来的威严受不了挑衅,瞬间怒拍一声桌面厉眼磅礴:“你太放肆了!你就这么跟本宫说话?什么叫是不是本宫在背后动了手脚,三皇子,你简直胡说八道没有规矩!” “东宫太子本是先皇后的遗子,你父皇对他二十几年来宠爱有加朝野共闻,又岂是本宫说动手脚就能动手脚的?他自己违背你父皇的圣谕不肯和大盛国的世子成亲,又岂能怨恨你父皇将他下在狱中?” 明明是一些正义凛然的话,但是说着说着,荣皇后那一双妖艳而狠诈的眼眸却是怎么也硬气不起来,里头有着掩都掩不着的龌蹉和狠毒。 封成寒皱着眉头,说:“我竟不知道,皇兄贵为封国的太子,几时要和大盛朝的皇孙成亲了!” 荣皇后气急,再度反驳:“两国外交本就多有皇族联姻之事,大封朝和大盛朝自古便有皇子皇孙结姻成盟的习惯,这是你父皇的意思,你不知道难道就代表不可以有?大封皇族的子嗣要如何听从你父皇的意思,三皇子,你这个正统皇室血脉,想必要比本宫这个深宫皇后要清楚的多吧?” “父皇就因为朝邦之间的一桩联姻,从而对皇兄翻脸无情,先是将皇兄的东宫拿下,然后又将皇兄下在狱中?” 封成寒的声音越来越冷,越来越冷,最后像是受够了语调阴深透着勃发的杀意。 “哼!你这……”逆子!很想如此重重责骂一声的荣皇后,想想养子如今手握重兵不可一世的地位和身份,咬牙切齿忍了半天,才终于忍下这口怒气,不再与养子那副凌厉阴沉的面孔对视。 冷哼一声,荣皇后偏头拿起宫女们刚刚换上来的香茶,一饮而尽。 “三皇子,你要与宰相府联姻,本宫也不是真的要反对你,只是宰相府如今在你父皇心中的地位和份量,你是知道的,它丝毫就没有因为太子的事而减轻多少。皇上向来看重与白宰相当年的年少之交,对白宰相一家也格外客气,太子都入狱了,但是白家那个大儿子却完好无损毫发无伤,你真的觉得,就算你请求你父皇赐婚,你父皇就真的会应允你?” 冷冷一笑,荣皇后媚艳的脸庞仿佛窗台妖娆的过份的海棠,上一个话题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只能再重复到之前的话题上去。 “你如今虽然是西征回来的大元帅,战功彪赫,但若是你父皇执意不肯将白家二郎赐婚给你,你想的再多,也是枉然。” 罢了罢了,既然这个逆子当真要与宰相府结盟,那她也没必要真的去阻止他与他扯下这个脸,倘若这逆子真的有本事拿下宰相府,说不定日后得大好处的还是她这个皇后呢,哼,如此时候,就让这逆子猖狂傲慢片刻罢了。 荣皇后的脾气和语音比之之前,俱都软和温和了不少,这就是她的本事,上一秒才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了的人,下一秒就能笑靥如花亲近温柔。 封成寒静静的望着眼前这妆容夸张的女子媚脸,心底厌恶,嘴上却狂妄一笑:“这事就不劳母后担心了,父皇那里,儿臣自有主张,儿臣想要迎娶谁,今生就必娶不可!呵,母后多虑了,儿臣先行告退……” 转身走出凤仪宫的时候,封成寒说是告退,但是其实根本连头都未低身子未弯,直接大步便踏出了这座整个后宫的女子都眼红巴巴想着的殿堂。 反正今日,他也是没有准备要告诉这女人他心里正打算的事,所以她知不知道同不同意又与他何干?这里最重要的是镶在他脑中的那道冷傲的白色身影…… 他不得不同意了,他才,放心满足…… 第九章 :圣旨 “滚出去!我谁也不见!”晃荡一声,一个瓷杯摔出来,宰相府的二少爷阁楼传来好大一声怒吼,蓦然穿破白日的宁静冲出厚厚的雕花窗栏。 丫鬟红儿瞬间捂着小脸溜出来,娇俏的小脸上显得一脸无奈,走到阁楼门外,很是抱歉的望着一身青色衣衫的英朗男子。 “大少爷,二少爷他……”不用红儿说,其中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白予镇皱着俊眉望着从楼上摔下来的碎片,神情颓累,对小丫鬟摆摆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自个儿去看看二少爷。” “是!”小丫头偷偷瞄了一下眼前的英俊男子,心里头觉得有些奇怪。 他们宰相府这阵子是怎么了,好好的两个少爷,一个失魂落魄,一个闭门不出…… 不过奇怪归奇怪,小丫头得了命令还是老实的一转身,像小兔子似的飞快跑了出去。 “予澈,你到底怎么了?是我啊,我是你大哥!”在阁楼下沉默了许久,白予镇还是叹口气走上二楼,来到胞弟居住的房门口。“你把门打开让大哥进去,你从前几日宫里回来就脾气暴烈闭门不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白予镇耐心的劝慰着弟弟,心里渐渐七上八下,想着胞弟向来是个多么淡然如水的人,如今这样反常,是不是天牢里的那个人…… “予澈!”开始慌了,越来越慌,常年习武的厚大手掌抵住雕花的檀门,微一用力白予镇便打算直接将房门劈开。 但是这时,房里面去颓然响起些微回应的声音。“进来吧,大哥……” 这声音依旧清朗温润,但是却带着莫名的愤怒和心累,而且还有些不知所措和迷茫惊惶的味道。 迷茫和惊惶?白予镇眼神一暗,立刻推门而入。 “予澈!”走进房去,首先看到的便是一道修长玉立的男子身影,身着洁白如云的白衣,不染尘埃,背对着房门和日光,两手暗放在摆着海棠的窗栏上,他看不到他的脸庞,也看不到他的神情,但是却能感受到他的不对劲和怒火。 白予镇上前两步踏身于窗台边,双眼温和担忧的望着自己唯一的弟弟,语气温柔的问:“予澈,怎么了?” “大哥……”白予澈突然转过头来,白予镇眉头一皱,这才发现弟弟不知何时起居然俊容这般疲惫怅然了。 “到底怎么了!?”不再温言犹豫,白予镇把所有的问题都往一个地方想,“是不是殿下在牢里过的不好?是不是那夜你去救殿下,牢里的狱卒为难你了,你瞒着没有告诉我只说一切都平安,是不是?” 白予澈摇了摇头,低低的垂下白皙清雅的俊容,“不,殿下他很好。” “那你为何这个样子!还有,上次你不是鼓动我要将殿下救出来吗?你说我可以带着殿下离开京城的,怎么殿下不愿意跟我走?还是我拖了这么久,他不原谅我了?”说来也不是那么木讷没有动情的人,背对着自幼相伴的人,他也是无法做到稳重大方的。 白予澈看到这一切,心口那压抑的一处又开始觉得狠狠作痛了,他痛,他真的很痛…… “大哥,如果殿下真的能够出狱,你发誓你真的会带他走?你们先远离京城这个是非之地,真的可以吗?”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真的会说出这番话。“你会对殿下好吗?你真的会跟殿下在一起,不再让殿下难过,不再让殿下犹豫,也不会让殿下无路可走?” “予澈,你……”白予镇心头重重一跳,深邃的眸子毫无预警的茫然望着一脸悲伤的弟弟。“怎么了……” 白予澈沉默,修长漂亮的眼角像是被时间凝固了,好久好久才转过眼去,薄薄的唇瓣里泄出低咛破碎的轻笑,“我没事,我好得很……” 白予镇的眉头更加紧皱了,多年训练的直觉和敏锐告诉他,眼前的胞弟一定有什么在瞒着他,而且,他还在骗他,他不好,他根本就一点都不好。 “予澈,你……”刚想严肃的质问真相,白予澈便蓦然瞪大了漆黑的眼眸,因为他突然发现,胞弟的眼角,居然慢慢转换出了血一般的丝红。 “予澈……”白予镇站在原地,口舌顿住,一颗心强烈的不安和难受起来。“到底是怎么了啊?” 最后的最后,他也只能一遍又一遍的耐着性子询问胞弟隐藏不说的话。 其实并不是他和弟弟关系不好,只是,只是这中间夹杂着其它不能言语的复杂情感啊。 白予镇难受的低下头,心里无比痛恨自己,他比胞弟大几岁,从小可谓带着弟弟玩大的,可是现在,他却因为另一个人数次伤了弟弟的心。 “大哥,你知道吗?殿下前几日见到我的那一晚,听说你亲自在牢门外候他,高兴的不得了呢。”就在白予镇觉得心伤难忍的时候,耳边低低的嗓音传来,似乎是胞弟张开嘴温柔轻笑的说着:“你看,从小都是这样,我看着殿下高兴,殿下看着你,高兴……” “予澈!”白予镇俊脸一顿,张张嘴无法言谈,“对、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小时候能当殿下身边的伴读,还是大哥帮我向殿下和皇上求的情呢。”白予澈转过头来,静静的望着身旁身量成熟而稳重的大哥身影,卷起嘴角漠然一笑。“原来那么多个日子里,都是殿下和大哥在照顾我,现在,也是时候轮到我这个做弟弟的来照顾一下大哥和殿下了。” “你说什么?”白予镇闻言一愣,心惊肉跳的望着胞弟,“予澈,什么叫轮到你来照顾我们了?你到底要……” “大少爷!二少爷!御前皇上身边的李公公来了,现在正在大厅等着,请大少爷和二少爷速去前厅,接取圣旨!”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楼外就传来一个小厮的喊叫。 “李公公说了,皇上这道圣旨是专为二少爷下的!” 白予镇浑身一愣,抬头震惊的望着自己的弟弟:“予澈,这——” “走吧,咱们出去。”该来的总是躲不过的,况且那时,也是他自己亲口‘应下’的,白予澈冷冷的听着楼外的喧哗,漠然一笑,清丽俊美的眉宇间抹去一些温和淡雅,变的十足的冷冽和自嘲。“到了前厅,大哥自然就知道所有事了……” 第十章 :赐婚 白予镇和胞弟一起来到前厅时,宫里的主管公公李德果然已经在那里了,随同陪着的还有他的父亲和管家等。 “予镇予澈,你们来了。”见到他们,父亲白显南立刻发出浑厚尊雅的声音招呼他们过去。“快过来,李公公有旨要宣。” 白予镇内心疑惑,双眼不由得向身旁的胞弟望去,在一看白显南,坚朗英俊的脸庞上显出担忧的神色,“爹,这……” 白予澈在这个时候已经迈开脚步,对着李公公当头跪下,“李公公,请宣旨吧。” 他这一跪,李公公已经眉开眼笑,但是白显南却在一旁眉头一皱低低的叹气了。 “爹!”白予镇心脏猛然紧缩,更加的觉得不妙,但是李德已经从袖中掏出一卷黄纸,正是圣旨,他再如何预感不好,也只能先跪下再说。 “奉天承运,皇上诏,曰——”深宫太监的声音从前厅里尖锐的飘了出来,“宰相府之二子,礼部侍郎白予澈,人品端贤,敏锐聪颖,世出名门,今仰皇太后懿旨,着朕之令,赐婚于三皇子为妻,是为正妻皇妃,一月之后,立行大礼,钦此!” “……”这、这,皇上要给予澈和三皇子赐婚?三皇子? 白予镇浓眉一锁,意识好像突然被人用重棍狠狠的打散了,跪在原地愕然忘言。再看前头,父亲已经和府中的人领了圣旨,陪着人将李德公公送出了府门,而偌大的前厅,现在就只剩他和予澈两个人。 “予澈,你瞒着不肯告诉我们的事就是皇上的赐婚对不对?”白予镇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句话问出口的。“你不是对殿下……”欲言又止,徒留满肚子的不解和疼惜,“今日为何会让皇上给三皇子赐婚了呢?予澈!” 在白予镇的印象是,他是无论如何都不相信有朝一日,自己的弟弟白予澈会和三皇子有婚约啊。看到弟弟手里拿着那道金黄色的旨布,低垂着头依旧一言不发,他急了,重重的拉了拉他的手臂,“回答我,予澈!” “皇上要这样赐婚,我又有什么办法呢?”终于,胞弟这一次回答他了,而且还扬起脸,用那双清澈而美丽的眼眸直直的望着他,“哥,一个月后就是我与三皇子的大婚之日,只是很可惜,你必须得答应我一件事了,而且,你恐怕没有机会喝道我的喜酒……” “你在说什么啊?你怎么能以妻子的身份嫁入后宫当三皇子妃?”白予镇焦躁不已,觉得有些事他是不是一开始就错过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道赐婚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是皇上强迫你的?不!皇上不会这么做!那么是三皇子强迫你的?还是谁?” “大哥,明日的这个时候,天牢会将太子放出来,麻烦你转告太子,暂时离开京城吧,从此和你在一起,安安心心的先避避风头,到时候等皇上与大盛的联姻之事淡下来了,你们再回来。我要你答应的就是这件事,你觉得可好?”没想到白予澈没理会他的不安和盘问,犹自继续回答。 白予镇内心震动:“予澈!我要一个真相!” 白予镇觉得,他快要疯了。 “真相?有什么好知道真相的。”哪知白予澈听到他的话,反而淡淡一笑,摇摇头望向一个虚无的地方,似嘲非嘲的说:“方才我便跟你说过了,以往都是大哥和太子殿下照顾我,现在,是时候轮到我来照顾大哥和殿下了……” “予……”白予镇的眉头越皱越紧越皱越紧,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胞弟转身离开。 “予镇,你进来,爹有话要对你说。”就在这时候,刚刚将李德送出府的白显南却走了回来,看到白予镇,神情严肃的将他唤到了另一间房子里去。 “爹,予澈和三皇子的婚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在另一间房里,白予镇神情愤然的看着白显南。“皇上怎么能赐这样的婚呢?我们白家素来是追随太子的,而且皇上又不是不知道,予澈从小也是跟着太子,他怎么可能会嫁给三皇子当他的皇妃!” 白显南端身坐在桌边,看着大儿子白予镇,低低一叹,“予镇,皇上的赐婚普天下是没有人可以抗旨的。” “但是予澈那样的人,心高气傲,怎么能以男妻的身份嫁给他人?” “我朝贵族皇室里向来有男妻女妻并立的说法,皇宫尚且有男妃,若是皇上旨意要予澈嫁给三皇子,我们宰相府又岂能推脱?” “爹,为何我觉得,您似乎好像也不反对这桩赐婚?”白予镇满脸不解的看着他爹,百思不得其解的说:“予澈要嫁的是三皇子啊,是那个与太子为敌与皇后为党战场归来手握重兵的三皇子,您与皇上关系密切,难道您一点都不想反对吗?” 白显南重重一震,望着大儿子迫切年轻的脸庞,无奈的沉默起来,“予镇,爹叫你过来,想跟你说的不是这个。” …… “驾——” 白予澈从自己家府里出来后,一个人骑着马从闹市穿过,漫无目的神情颓然的往前走着,也不知走了多久,发现自己居然来到了京郊外的一处水泊边。 深秋的午后,天气环境显得格外寂寥冷清,水泊上的枯叶慢慢流动着,微寒蒸腾。 停了马,沉默的在马背上坐了半天,好久才翻身下去,面庞孤冷的独坐在水泊边,望着孤寂的水面,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些许细微的声响,他的嘴角一扯,冷漠嘲讽的笑了,良久不屑问道:“既然来了,不打算出来么?” 身后,一道高大结实的身影果然从不远处的草木里犹犹豫豫的慢慢走出来,神情小心,一袭黑衣锦袍衬的出现的男子英俊不凡,威色凛然,刚毅的五官也仿佛刀削石刻的般,带着出身皇家的尊贵威仪和天然严肃的压迫。 “我……我看到你骑着马来到这里,又坐在水边,所以不放心,所以……” 真是奇怪,他那样手握重兵野心勃勃的人,现在面对他说话居然吞吞吐吐好像害怕和惊扰了谁一样,呵。“所以你就追过来看看?”他是在告诉他这个意思吧?“你怕我会寻死觅活?” 白予澈冷冷一笑,白皙俊美的脸像是带着寒霜的玉,转头,凝视着那道黑色英气的高大身影,淡淡相问:“封成寒,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 第十一章 :见面 他问:封成寒,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你满意了吗?被他冷淡询问的人后背一僵,抬眼眸底不甘的伤问:“嫁给我为妃,你就这般不情不愿?” 白予澈沉默,突然执起清澈明亮的眼眸死望着封成寒,一字一顿的酷寒反问:“嫁你为妃,你觉得,我应该又情又愿?” “……” 一瞬间,封成寒纵有千言万语,好像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白予澈,皇上的圣旨已经下下来了,一个月后,不管你情不情愿,你都是本王身边的皇妃,本王今日只说这一次,你若是还记得自己答应过本王的事,最好把本王说的这一次记下才好。” 僵硬的开合开合着嘴角,他不知自己是以何心情用这样冷酷的口气对他说话的。 “我答应过你的事?三皇子,你指的是什么?”听到对方改口称呼自己为本王,白予澈也改口不再叫他的名字而,而是叫他三皇子。 三皇子,那个让他厌恶,让他恶心,让他恨不能就此杀死的三皇子。“你是指的你用太子的身家性命威胁我与你成亲,还是用我太子的成功出狱诱惑我顺从的接下圣旨?” 白皙到泛着青色的经络都显现出来的手掌上,背部经脉都凸凹起来了,白予澈将手掌蓦然握成拳头,整个俊逸出尘的身子冰冷的像是一座封闭的雪山。 封成寒听着他愤怒和嘲讽的控诉,眼底一震,沉默半天才咬着牙不管不顾一样的回答道:“无论如何,你已经答应的事,是你自己亲口答应了的!” “你很希望我答应,不是么?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怀揣着的是什么龌蹉思想?”对方那美如谪仙一样的人儿,一颦一语皆在他年幼无能的时候就抓获了他的心,可是此刻他却偏偏要对他说出这般残忍的话。 “你死了这条心吧!为了太子殿下我才答应和你成亲的,甚至还波澜不惊的接了皇上赐婚的圣旨,但是你给我记着,三皇子!我白予澈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得志小人,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冷血皇嗣,妄想通过联姻就拿下我?呵,做梦吧!” 从沉寂无聊的水泊边站起身来,白予澈一步一步的迈向封成寒身边,“你要我记住你说的话,好啊,三皇子,白某今日便记下了,只是容我提醒你封成寒一句话,也请你不可一世的三皇子记着,明日的这个时候,你答应要让皇上放太子殿下出狱离京的,太子殿下的安危和后路,希望三皇子言出必行,不要让白某对你更加厌恶!” “你——” 封成寒的心被一阵一阵的大力所撕扯着,他的神情掩饰的很好,可是他的手臂却出卖了他的心,猛地将白予澈的手腕重重拉住,凝视着他那副冰冷绝傲的脸庞,望着他干净清俊的脸庞。 “白予澈,你就这么讨厌我?甚至不惜对我说出最严厉无情的话,丝毫不顾及我皇子的身份,也不在乎日后咱们若是成了亲,你还要仰赖我的宠爱才能在后宫较好的活下去的!你那么聪明,为太子打点一切的时候不惜牺牲自己的人生和未来,那么现在,你为何又要这么蠢的激怒我,你表现的这么明显,有这个必要么?” “我只是讨厌你?难道我不是厌恶恶心到深恨么?封成寒,你的自我感觉也太好了吧!”白予澈甩开被旁人控制住的手腕,握住拳头高抬着下颚连连嘲笑。 “我要仰赖你的宠爱才能在后宫较好的活下去,是这样吗?你还问我为何要这么蠢的激怒你?哼!你现在就受不了了?封成寒,那我就告诉你原因好了,因为我看不起你!彻彻底底的看不起你!你利用太子殿下胁迫我嫁你为妃,还让皇上下圣旨赐婚使我退无可退,这样冷血的手段和下作德行,我看不起你!” “你看不起我?你以为你看得起的太子就那么……”封成寒恨不能倾身上前将身前高傲的白衣男子狠狠摇醒。“你三番四次想要将他救出天牢,你若是真的有一丝一毫为你着想,他就不会让你……” “够了,你住口!”白予澈岂是能听任何人置喙太子的人,刚刚听到封成寒所说的话时,他便受不住的狠狠打断他的话,狠狠一掌击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浑厚不弱的功力打过无辜受牵连的树木,顿时只听咔擦一声,两根大树应声而断。“你有什么资格和太子相提并论!” “……”封成寒闻言一震,坚硬刀削的俊脸瞬间阴暗的如修罗般恐怖,带着深受折磨的屈辱和不甘,“你刚刚……说什么?” “怎么,我说错了?”白予澈冷冷的回头,望着突然神情大变的男人,咬着牙关暗恨道:“你与太子原本就没有任何资本相提并论,就算你现在战功彪赫人人巴结又能怎么样?太子德行贤嘉人品出众,你离他,差的远远了!” “你!”封成寒心中一凛,幼年时所受过的女子辱骂又冲入他的脑中,喧喧扰扰嗜血吞骨。 “我为什么要收养你这样的废物,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养子,太子才应该是我的养子才是!你愚蠢无能阴阴鬼鬼,皇上就是因为你才开始冷落我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滚!我要去当太子的母亲!” 漫天铺地的嘲笑和鄙夷都向他涌来,封成寒觉得自己打骨子里感到愤怒,感到冰冷,感到肆狂,他好想就此不管不顾的疯狂运功,除掉一切轻视他藐视他的人! 但是如今站在他身前的,是他年年岁岁小心翼翼关注着的、打量着的,偷偷为之而努力奋斗着的人。就算他高傲、冰冷、残酷、不屑一顾,可是他依旧只能将内心被挑拨起来的恨意和仇杀压抑下去,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 “白予澈……”痛苦的捏紧了拳头,深吸好几口气,通红着布满了血丝的漆黑深眸,一字一顿的咬牙说:“不管你如何恨我,总而言之一个月后,我会亲自去宰相府迎你过门……” 第十二章 :丢失 阴暗幽静的京城天牢,早已经因为之前的那场事,原来的侍卫狱卒被清洗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批侍卫们驻扎看顾。 依旧身穿这一袭太子服饰的男人盘腿坐在地牢中,眼睛微微睁开,直觉告诉他这一批照看他的人不同于上一批人。 “你们是谁的手下?”淡淡的张开口,男人英俊刚毅的脸孔上布满了冷淡和威仪,尊贵凌傲波澜不惊。 领头的侍卫居然是个很年轻的少年,模样看起来不足二十岁,但是机机灵灵的,唇红齿白,他记得来这里时的主子告诉过他,务必要照看好牢中太子的安危,其余的话不要多说,也不要多答,于是他闪了闪亮晶晶的眼,深吸口气没有答话。 白予镇见了这古怪的侍卫领头,嘴角轻轻一扯,也不再相问了,或许他已经明白,不会回答他的话,无论他如何去问,也是没人会回答他的。 只是今晚,他为何总觉得有些怪异和不对劲?这样的怪异和不对劲不比上一次那人来见他的时候,来的轻缓欣喜。 叮咚一声,天牢木桩上悬挂着的油灯发出一声闷响,好像被风吹动,阴暗渗人。 年纪轻轻的小侍卫头儿忍不住偏头忘了油灯一眼,抿抿嘴没意思的走上前,拿起自己腰间的剑拨了拨,不让它再发些糟心的响动。 “头儿,三殿下来了。”突然,牢狱外进来一个侍卫,看起来穿着他们一样的衣服,虽然面容低低的垂着,但是看着也不是那么面生,他在他耳边暗暗的说:“殿下让你出去问话呢,好像有些急事。” “急事?”安河一听,刷的抬头露出一副白皙的俊秀的脸庞,奇怪喃道:“殿下不是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我们在牢里保护太子吗?为何现在他自己又来牢里了?”低低囔囔着走出去,脾气行事还有些孩子气的人根本就没有去多想。 “哼,这小子,还这么像个孩子呢。”只是没想到,刚刚进来报信的那个侍卫抿了抿嘴角,望着安河走出暗牢外的身影,长长的眉头间露出一抹戏谑而志在必得的欣喜,转过身,继续装自己人向其他的侍卫说道:“兄弟们,老大让我们跟他一起出去,走走走,咱们快走!” “一起出去?”正严格把守在四周的其他侍卫都吓了一跳,但是看着这人刚刚确实把他们的头儿都叫出去了,他们好像也没有不相信的理由。 一时间,阴暗的最隐蔽牢狱似乎又被外人轻易的攻陷了。神秘而狂妄的侍卫摘下戴在自己头上的头巾,露出一张邪气而英俊的面容,走到四周都关围起来的牢门处,肆虐一笑,道:“好久不见了,皇家太子……” —— “殿、殿下……”年轻的俊小伙儿垂着头站在自家霸气威严的主子跟前,抿着嘴白着小脸一副惶恐心虚的害怕模样,“属下有错,属下昨晚不该把太子殿下弄丢的……”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被一掌重重劈在胸口,面容阴沉站在他身前的正是他的主子封成寒:“好好的一个天牢,堂堂的一个太子,本皇子让你带着那么多的侍卫去守着,你居然还能把人给丢了!你说,你该不该死!” “唔——”胸口受痛,瞬间嘴角溢出一抹鲜血,安河皱着眉头委屈的囔道:“殿下!那个弄了易容术前来的男人用殿下来骗我,我才会上了他的当的,否则以我的身手,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他奸计得逞啊!” “住嘴!可有查到那是何人作案!”听了安河的辩解,封成寒更加气不打一出来,“太子是皇上下令压在里面的,幸好今日皇上说了会让他暂且离京去地方上巡察官务,否则这个弄丢太子的责任是要谁来背,你吗?本皇子吗?” “殿下息怒啊……”安河一听,小脸都白了,哇的一声差点哭出来,“属下这就带人去查这件事,那个带走太子的人,属下一定会很快查出来的!” “本皇子告诉过你多少次了,你的脑子要稳当点,别是个人说句话你就相信!”封成寒心神打乱,不由得暗暗猜测太子到底是谁带走的,“昨晚你见到的那个男人,你觉得会是谁?母后那边的人?不可能,如果是母后派人过来,不可能只派一个人……” “殿下,属下觉得,那个男子好像有点面熟,反正属下是不面生的,否则也不会上了他的当以为是自己人了。” “你觉得面熟?”封成寒站在原地,转个身手扶着腰上的寒剑,浓黑的俊眉透着刚毅和担忧,“那不是京城的人了,你原来身处江湖,难道会是江湖的人?但是太子皇兄常年养尊处优的活在京城,与江湖的人又有什么瓜葛呢……” “殿下,总之,太子丢失的这件事……”安河后怕的缩了缩脖子,有些讨好的说:“咱们该如何处理后续?” 封成寒狠狠的瞪他一眼,冷酷无比的说:“皇上昨日就已经下达将太子放出牢狱送去地方的消息,现在这时候我去宫里回话,我会亲口告诉皇上皇后太子已经出了天牢而且已经动身上路了,在此之时,你要带着所有人打探太子的下落,记着,昨晚丢失太子的事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是,谢殿下不杀之恩!”安河想了一想,明白自己不要送出脑袋去抵命了,大应一声笑眯眯道:“殿下放心,属下一定会拼命找寻太子下落的!” 封成寒大步离开准备往皇宫皇帝居住的地方走去,闻言回过头,怒声低说:“安河,太子若是有点滴差错,你,不能活!” “额……”安河愣在原地,望着再度冷酷昂首前去的主子,嘴巴一瘪浑身像是在冰水里浸过似的,拔凉拔凉,“遵、遵命……” 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掠走太子,他一定会把他砍个稀巴烂的,不知道他进宫当侍卫之前江湖人称武林小河龙啊! —— “予澈,你在这里干嘛呢?”白予镇庭院时,远远就看见一袭白衣的弟弟依靠在栏杆旁,眺望着天色迷蒙的风光,走过去,与他站在一处。 白予澈回头,白皙俊美的脸庞上毅然浮现着点点淡淡的低沉气息,“大哥。” 白予镇一阵尴尬,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能讪笑着说道:“予澈,大哥要走了。” “恭喜大哥。”没料想白予澈也只是点点头,神情冷淡的向他贺喜,“皇上说太子上午便可出狱,这个时辰恐怕已经离开京牢了,大哥快些去找殿下吧,如果殿下出狱后第一刻看到的是大哥,我相信,殿下这辈子恐怕都会为此而高兴的。” “予澈!你、你别这样说。”白予镇被说的心里一愣,淡淡的苦涩压上心头,面红耳赤的抿了抿嘴角,只能回道:“那大哥这就走了,虽然这次皇上将殿下送去地方巡查,听起来像在流放,但是总好过让殿下被关在牢里是不是?只是这一去,大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一个月后……” “一个月后?一个月后怎么了?”白予澈的脸隐在阴天的空气里,有些微微的冷了。 白予镇心里难受,咬着牙说:“一个月后的那件事,大哥也无法在场,予澈,不管你是怎么想的,大哥都支持你!也……对不起你!” “对不起我?大哥,你在说笑吗,你有什么会对不起我的。”白予澈闻言卷起嘴角自嘲的笑了,转过头去,再不忍看兄长一眼。 此时的他单纯的以为自己兄长的抱歉,只是因为他与他人成亲,成全了他和心里人的恩爱而已,他却不知道,或许这其中还有一些别的原因,他从不曾知晓,乃至日后过了许久许久,他都被真相蒙在鼓里。 “大哥,你与殿下也不容易,日后就听我的劝,再别辜负殿下了吧,殿下对你十几年着实用情不浅。”忍不住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白予澈有些想笑自己是真的傻了还是彻底的绝望了,憋了这半天居然说出了一句这样的话,低声自喃:“不要让我一个月后的牺牲白白浪费了……” “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放的很低,白予镇有些没有听清他的话,于是纠结的皱着浓眉,张嘴反问。 白予澈笑了,笑意却丝毫不值得人觉得喜悦和美丽,“没事,走吧,大哥,你再不走就要让太子殿下久等了。” “是……”白予镇闻言一愣,悲喜交加的站在原地,抬头直视着自己的胞弟,深邃的眼眸里布满了歉意和心伤,“予澈,大哥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第十三章 :痴心 白予澈束手站在原地,背后是庭廊小巧的内院后府,山山水水,头顶是阴云飘扬的天穹世界,耀耀辉辉。望着白予镇还直视着自己,嘴里说着离开身体却不曾动弹的模样,嘴角一弯,清俊冷感的脸庞上蓦然露出细腻温和的虚笑。 “怎么,难不成大哥这说着要走又没走,这是要我亲自送大哥去和殿下去见面么?” 白予镇闻言回神,满头大汗,窘迫的像是个手足无措的少年,慌忙跌跌的向后头奔去:“我这就走了,这就走了!” “大哥?”白予澈觉得奇怪,细细的俊眉一蹙,心里仿佛闪过一下不解的疑云,但是很快白予镇已经走出了他的视线,想再叫住他询问几句也是不可能的了。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亲手帮自己的大哥和那个人在一起,他成了他们这段关系的恩人了,这是何等讽刺啊。转过身去,白予澈拼命的告诉自己这无所谓的没什么的。 他打小就只能追随在那个人的身影之下,小心翼翼暗暗倾慕,如今能光明正大的为他做些什么,他不应感到心痛和绝望,他应该感到幸运和欢喜才对,只是为什么,他觉得呼吸维持的如此艰难? “白予澈,你已经选了的路,不能再回头了,不能再回头了!” 死死按住自己的胸口,有人这样对自己说道,仿佛自嘲一般的狠狠奚落。但是讽刺的是,他居然看到了刚刚离去的大哥的身影,急速奔回神情急乱,看到他还站在原地,奔跑过来焦急的拉着他的手。 觉得自己自欺欺人的一颗心都快要控制不住的跳出来了,见到去而复回的身影,白予澈抬头,茫然无措的痛苦喊道:“大哥?” 他能不能就此反悔,他能不能收回他答应了封成寒的话,他能不能不亲手将太子殿下推给任何人,他能不能不顾及太子殿下的喜好执拗的按他的爱慕去做事便好,他能不能告诉他大哥,太子是他的心上人,他应该被他珍惜才是,而不是他这个躲躲藏藏了十几年到最后还要经过别人的点拨才能醒悟的人…… 但是所有的一切还没等他疯了一般的说出来,就听到耳边有人在说:“予澈!到底世怎么回事?你知不知道殿下昨晚就已经失踪了!” 白予澈好像听到了自己心脏蓦然骤停的声音,冷冷的盯着自己的兄长,张嘴问道:“你说什么……” —— 封成寒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安河正欢天喜地的跑来找他,见到他便邀功一样笑眯眯的说:“殿下,属下找到带走太子的线索了!” 脚步一顿,封成寒回头看着自己的心腹,简洁的吐问:“谁?” “额。”安河一腔激情被泼了个透心凉,只得摸摸自己的鼻子嘻嘻说道:“易容混进天牢的男子是江湖上近几年才冒出来的一个组织的阁主,人称千机阁阁主,属下原来在江湖上混的时候就听说这个阁主的名字了,江湖传闻这家伙武艺非凡神出鬼没,不知道是大齐本土的百姓还是外邦进入大齐的子民,总之他就是大齐江湖兴起的邪教人士,根本与朝廷没有太大的牵连,不知为何他竟会跑去掠走皇太子!” “他叫什么名字?倒是好大的胆子,连当朝国祚也敢掳掠!”怪不得他手下的一帮侍卫高手都中了他的招,而且连太子那样稳重的人也不声不息的被他带走了,封成寒眉头一凛,冷冷的说:“走,带上一众暗卫,我们去找这个不要命的小子!” “额,殿下,他可不是一个随随便便的小子啊,他叫夜闻凛,真的真的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存在啊。”安河一听,暂且拉住主子的步伐,吞吞吐吐的问道:“殿下,其实太子被江湖上的人略去了,也不关殿下的事,殿下为何还要去找太子呢?” 封成寒脚步一顿,回头平淡的望着属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属下的意思是说,”安河怎么觉得四周的气温好像蓦然降低了,“殿下,皇上和皇后都以为太子现在已经离开京城了,朝中的百官也都知道太子是得了皇上的命令离京的,既然现在是太子自己莫名其妙的招惹上了江湖的高手,咱们何必要去碰这个麻烦呢?干脆回宫得了,您说,属下说的这个建议是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太子的死活咱们不管了?”面前的主子着实生的英俊,冷冽的眉目好像鹰隼一般,强硬刚劲,就是太让人生威了一点。“你是这个意思?” 安河闻言觉得有些不对劲啊,小心肝一颤,畏惧的低下了头,但是莫了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壮着胆子委屈的喊道:“昔日殿下一无所有的被送去西疆,战场上生死不定锋刀剑雨,长达四五年!太子殿下又几时管过殿下的死活?不说太子,就是皇上和皇后他们也……” “给我闭嘴!”然而还不等头脑简单的心腹把愚蠢的话喊完,封成寒便重重的打断他的声音,“太子是在天牢里丢失的,天牢当时是我在派人看守,就算皇上和皇后都不知道太子如今的下落真相,我又如何能不管他的死活?再者他是大齐的国祚,代表的是大齐朝的国威和尊严,如今却贸然被江湖上一个不明邪教给掠走了,你要我堂堂三皇子视而不见吗!” “但是太子是太子啊,他们东宫……属下刚刚都说了,当年主子在边疆外风霜雪雨艰难挣扎的时候,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没有对主子看顾过一眼!啊!主子——” 话还没有说话,啪的一声,安河白皙秀气的脸庞上已经映下了鲜红的五个手指印,身前主子的嗓音阴冷威严的传了过来:“这是教训,你再不安静,本皇子立刻就送你回西疆!” “主子!”安河闻言心里一痛,委委屈屈的弱弱唤了一声,低低的垂下了脸庞,赌气一样的呜咽说道:“属下只是不明白主子而已。” “本皇子为人做事但求自己满意,还用不着你来明白!”愤怒的瞪了属下一眼,封成寒心中不悦,昂首再度问道:“你刚刚说那个邪教阁主叫什么名字?” “他、他叫夜闻凛。”安河有些小情绪的抽了抽鼻子,恼又不敢恼的小声道。 “夜闻凛?”冷冷一哼,说话的主人大步前去:“去把暗卫们找来,随本皇子去找太子!” 安河:“……哦。” 哇的一声他就哭了。 —— 到底原来就是江湖里的高手,安河这人看着年纪小不靠谱,但是真正的让他办起事来,除了偶尔犯轴不靠谱外,其它大部分时候都是很靠谱的。 闯入隐秘山外千机阁时,封成寒冷冷的看着几宗千机阁的手下,开口问道:“你们阁主呢,让他来见我!” 堂堂江湖上传闻的千机阁,果然不同凡响,居然把阁宗建立在京城外百来里的高山上,白云环绕,壁立千仞。安河带着总多高手暗卫一起追随主子来到这里时,也忍不住暗骂了几句,这个夜闻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会想掠走太子? “你们看起来不是江湖的人,想知道我们阁主的下落,哼,做梦!”千机阁的手下也真是些有血性的,江湖气重,看着内阁被外头的人攻破,居然想都不想,直接咬破牙床服药自尽! “这,殿下……”安河看的一愣,望着倒在地面的尸体半晌无语。 封成寒举头环顾空荡荡的山壁内洞一圈,冷冷收拳,高声道:“再去别处找!” “是!”安河闻言点点头,不敢怠慢,立刻张口吩咐手下:“快,你们全都散开,去找别的山洞,看有没有人藏着!记着咱们这次要找的是皇太子,谁都不许怠慢了!” 封成寒静默片刻,想了想走出内洞,来到外头云雾萦绕的地方,只是没有想到在这里已经有一道白色的身影,静静站在山壁之间,居然让他蓦然间仿佛丧失了神智。 “你、你怎么在这里?” 这个绝傲孤立的白色身影就是如今已经与他有了婚约,但是却还没有成婚的白予澈。 封成寒怔怔的愣在原地,不明白本不该出现在京城百里之外的人,为何现在却在这里出现了,但是当他连日跋涉了上百里,攀山寻人的劳累时能看到他,他只觉得,自己冷酷无比的心好像被什么给撩拨了一些,溢满了平时极少才会有的惊喜和温柔。 上前一步,小心翼翼的对待着,他张了张嘴角想说些什么讨他欢喜的话,但是他本来就不是会说这样的话的人,再者望着身前被白云萦绕的白衣男子,飘然独立恍如谪仙,他又遗失了所有说话的勇气,只觉得自己面对他时,好像还是当年那个一无是处人人可欺的懦弱皇子。 两人迎面相望的时候,他好像还不是如今手握重兵不可一世的皇子,依旧卑微的令人可怕。 眼前的人则眉目如画,面如冠玉,眉宇间带着的神情沾染着不同于寻常人的淡然和傲气,恍如他在金銮殿里上朝的每个早晨,一步步从宫里的玉阶上踏过,稳重自持,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样子是那么的风华美好冷傲孤绝。 京里的宦官子弟那么多,他还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身上的气质能有他这么出色!怨不得是那个在幼年便能将他深深吸引的人啊,他到底要该如何做,才能让他的眼也像他一般,只要是见了他便痴痴的移不开视线? 茫然着,迷惑着,一颗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封成寒试着扯了扯不常常弯动的嘴角,想要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意来,但是在下一刻,一记冷酷的掌法却向着他跳动的心口重重劈过,彭!这一次嘴角边溢出血来的人,是他。 “你……”双眼震惊而茫然的抬了起来,封成寒怔怔的望着突然给自己送上掌心的男子,失望难受心如刀割,犹自冷笑,面色惨白的唤道:“白予澈……” 妄他上一秒还在痴想着何时才能得到他的回顾,一如他来的深厚,现在感受着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个样子的他才是……最真实的啊。 第十四章 :利用 白予澈冷冷的望着封成寒,眼底是浓的化不开的厌恶和随之而起的温怒,“怎么,没想到我会找到这里吧?” “唔……”封成寒胸口钝痛,一缕腥红的血丝缓缓从嘴边溢下,心底发凉,嘴上也嘲讽,“想到你会找到这里,只是没想到你的大胆这么大,居然敢这般放肆的中伤我。” “你?”白予澈上前一步,音调平常,“你算计太子隐瞒皇上,若不是我宰相府收到外人的密保,恐怕现在太子已经如你所愿的遭遇不测了吧!” “如我所愿?呵……”封成寒的眼一瞬不瞬的盯着身前的俊美身影,唇里吐出来的嗓音是那么的悲凉,“你以为皇兄丢失是我的作为?” “否则呢?偌大的皇族除了你三皇子一回来之外太子便屡屡遭受不测,还有谁?” 白予澈抬头,目光平静的对视着他的眼。 “封成寒,我真是还看错你了,我原以为你虽然行为下作,但到底也是个皇族的子嗣,说出去的话必然能坦荡的做到,但没想到我已经答应要和你成亲,你居然会在背后做出这样中伤太子的无耻之事,江湖中的邪教你都会收买,行啊,如今被我撞破了你的阴谋,你预备怎么做?是不是要杀了我?” “你——”咔擦一声,封成寒听到好大一声声响,就好像是神武门的正午刽子手处死人犯的声音,但是这个声音不是他在处死白予澈,而是白予澈在无情残忍的处死了他。 “好啊,好啊,太子是我收买了人将他从天牢带走的,原来你们都是这么想的,好,很好!”愤怒的一声低吼,转过身去,他不敢再看身前这道冷傲洁白的身影,“你现在既然已经认定是我弄丢了太子,那好,你也去上报皇上吧,最好让他下旨拿下我,再废了我,将我打回原形,就如当年那么卑贱底下的庶出皇子一样!” “你!”白予澈闻言也是愤怒,双眼冒火的冷笑得看着封成寒:“你以为我傻么,你三皇子现在不可一世权势熏天,我去到皇上面前说你弄丢了太子?如今人人都以为太子已经离京到了地方巡查,你却告诉我可以去告发你。到时候被你的母亲皇后娘娘知道了,是该说我直言不讳理应嘉奖呢,还是和你一起反咬我谋和太子陷害你这个三皇子?封成寒,你未免把他人想象的太愚蠢了吧!” “我的母亲?皇后是我的母亲么?”封成寒回头,冷冷回望:“白予澈,那你想如何,堵在这里难得的浪费自己的心力和时间,就是想要这般当面的嘲讽我奚落我?” 白予澈闻言一笑,厌恶不已,“嘲讽你奚落你,若不是你自己行事卑鄙,旁人岂会这样对你!”说着一顿,再眺望出来的眼神里却透着三分的冷酷和五分的绝情,“三皇子,传闻你十几岁便在边关上阵杀敌习武苦练,想必身上这一身的功夫,应该不低吧?” “你……”隐藏在心底从一开始的疑惑和不安被引发了,封成寒大震,收紧了两张厚实而布满了老茧的手掌,震惊不已的反问:“好你个白予澈,你们早就已经救走了太子对不对?今日留在这里,是要给太子和你哥创造下山的时间吗?你真是不要命了,太子和你哥就这么走了,你自己却一个人留在这里替他们堵追敌?” 白予澈闻言一怒,冷冷反击:“白某等的人不是追敌,而是你这个武艺不凡的三皇子!” “原来如此……”封成寒重重的咳嗽几声,胸口因为讽笑差点咳出更多的血来,“原来你白予澈之所以在救走太子后又不急着跟他离开,居然是为了拉住我而留下来的。怎么,你是想借我的手摆平身后这群千机阁的追兵,还是打算趁我们两败俱伤的时候就此将我封成寒在此绝杀?” 白予澈不屑的流转着美丽的冷眸,好笑反问:“杀了你,在和你联姻的不日之后么?” “哼,原来你还知道自己现在还和我有联姻!” 重重的按着自己胸前受伤的位置,封成寒凌厉的眼神像是大漠最冷酷的锋刀一样,狠狠的盯着白予澈,但是慢慢的慢慢的,这样的锋刀依旧化成了恨铁不成钢的绵绵苦笑。 “白予澈,你这个傻子啊,你可有没有想过,若是今日你没有在这里堵住我,若是我成不了你拦截千机阁的刀,被千机阁的阁众和夜闻凛追上,你死无葬身之地又当怎么办?” 白予澈闻言一怔,当场发笑:“傻子?我是傻子?三皇子你还真是聪明的很呢!能够让太子平安无事,我身为大齐臣民,岂不责无旁贷!” “是啊,我就是太聪明了些。”其实,他才是最傻的那个吧,他傻,他也傻,他们都傻,而很聪明的那些人现在已经不在这里了。 冷冷的低头,再抬起,脸上仿佛开玩笑一样的轻松又退了开去,严肃的相望着:“如今你成功的堵到我了,好了,你可以离开了。” “你要我离开?”却不想封成寒的这句话,封成寒的这个态度,让白予澈大感意外,双眼戒备的直视着他,这个在他心里卑鄙无耻的小人。“封成寒,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这个猖狂的皇子知道自己被他利用之后,居然在赶他离开?他原以为按他功高盖主目中无人的个性,他应当大为生气,从而对他痛下杀手的!然而这一切,他都没有这么做,他只转过了身,低垂着头,仿佛带着一身的凄凉和疲累。 “太子和你哥都知道快速离开,你怎么就不知道走?”他的语气低沉,好像带着对什么东西的羡慕,又好像带着对什么东西的无奈,“人人都有自己想要守护的东西,为何你偏偏却……” “封成寒,你!”这般提到太子和他兄长的讥笑口吻,却也迅速的惹怒了他,白予澈浑身一震,勃然咬牙:“殿下和大哥之所以会先离开,是因为我要他们离开的,江湖邪教和你封成寒一样可恶,太子是大齐的国祚,只不过是糟了你们的暗算才有今日这落魄的时刻,我要太子先离开,并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只是因为不想看到你们阴谋成功的得意罢了……” “是吗?你真是这么想的?你真以为我要将皇兄置于死地?”封成寒闻言大忍无可忍的回头相望,但是下一刻却神情大变,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臂,沉痛吼道:“有人来了,你快走!” “什么?”说着居然真的将他往山路那边推去,面色严肃,带着无奈的认命。 “封成寒,你……”白予澈一怔,蹙着俊眉扯出自己的手臂,心里总觉得怪异,但是白皙如玉的脸上却还带着冷笑:“我知道是夜闻凛追来了,但是我现在改变主意了,我不走!” 原来他留在这里,确实是像封成寒说的为了让太子和他哥先走,他为他们斩断身后的追兵扩展更多的出走时间,但是没想到在半路却被他看到了前来此地的封成寒等人。 想到太子之所以会在大内天牢让人掠走,分明就是这男人有意或者故意给了人机会惹下的事故,他便怒火中烧,从而想出了算计封成寒的念头。 封成寒是个一等一的武学高手,而江湖中的夜闻凛也是,虽然他的武功也不低,但是要单独对抗夜闻凛,恐怕也是不能敌的,于是他便想到要引封成寒见面,拖住他的步伐让他和夜闻凛对上,从而作为他的刀,为太子洗刷屈辱…… 但是没想到,如今在见到封成寒后,他居然后悔了。 这个惹人厌恶的皇子居然用那么讥讽的语气说他是个傻子,他居然意指他让太子和他哥先走是一种不顾自己的愚蠢行为,这样的封成寒彻底激怒了他。 他现在不想依靠他的能力去为自己办事了,他确实武功不敌夜闻凛没错,但是他也不想再落他的笑话让他嘲讽。他怎么就愚蠢了?他怎么就不顾自己了? 他们白家本来就是追随太子的,他和他大哥更是从小就跟在太子身边长大,有朝一日若是太子需要,他们甚至可以为太子赴汤蹈火抛生舍命! 但是所有的这些,无情冷血的封成寒又怎么能懂?他只会在得志猖狂的时候用下作的手段来强逼人的婚事罢了…… “封成寒,你不想惹麻烦就快走,你想再追上太子再做些什么的话也快走!”看着从云雾缥缈的孤峰上凌厉飞来的黑衣身影,白予澈握紧了拳头,对身后的男人低低冷吼,“走啊!” 他对太子就是有一种从小便生起的敬仰和倾慕,怎样?他有就是有,他从来都没有否认过,而且,他愿意为太子舍命,封成寒不能理解就算了,他也不屑于要他来理解。 这个皇子是与他们白家为敌的,也与太子为敌,如此与他便也是为敌的了,纵容他今后不得不听从圣旨与他成亲,他讨厌的,照旧会讨厌下去。 如今,他根本就不愿意看到他,甚至于多看到一眼都觉得更加厌烦。 第十五章 :受伤 白予澈的冷漠和驱赶,仿佛让封成寒觉得心寒,阴沉着威仪的脸庞,咬牙发问:“你当真要我走?”迎面如鬼魅般飞来的黑色身影,明显就是武功绝佳的高手,他甚至问都不需要问,这一定就是千机阁的夜闻凛了。 封成寒认出了夜闻凛,白予澈又岂能没认出?但是他依然转过脸庞,根本不愿多看身边人一眼。甚至连一个简简单单的字都不愿给他,再一回神,他已经和夜闻凛打在一起。 “你……”封成寒背脊一僵,收紧了拳头紧皱着俊眉望着他们二人,在一旁静静的守着。这个夜闻凛是谁,他之前并不清楚,但是现在看他出手的功夫,果然如安河所言出神入化高超极。 白予澈虽然也自幼习武,但是他毕竟不是练家子,身上的武功不低又能怎么样,想要真的打败夜闻凛,根本就没有可能。而且,他没有多少实战经验,宰相府的贵公子还能如何懂得防人伤人? 封成寒的眼睛一直落在白予澈身上,看他在青天白云间飞旋反转,一招一式带着冷冽的杀气和吸引力,只是他捏紧了自己别在腰间的剑,不肯放松一下。 那样坚定执着的眼神和样子,就好像在告诉旁人,如果任何人胆敢伤了他的眼中人,他绝不会迟疑,必在第一时间飞身上去,直取他性命! “你就是夜闻凛?”就在一来二去之间,白予澈和夜闻凛之间的过招已经有百来下了,白予澈望着和自己搅在一起的黑衣男子,低声冷问:“你是谁派来的?是封成寒对不对?你为何要在天牢挟持太子,是想要谋害太子对不对?你究竟是何人!” “少废话!封成驭是被你们救走的?他在哪里!”一身黑衣的男子则满身戾气桀骜不驯,见到一袭白衣的白予澈好像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反身又是一掌横空飞来,直取白予澈命脉。 “这是封成驭欠我的,他也该还我了!” 白予澈反身躲过一掌,冷傲斥道:“一派胡言!太子殿下国祚之身,怎么会欠你这江湖邪教的东西,你分明就是旁人派人的意图不轨的小人!” 黑衣男子说道:“小人?哼,我是小人?他们封家皇室才是小人吧,还有你们白家相府,也是一丘之貉!” “你说什么?”听到皇族和自己家同时受辱,白予澈只觉得不可思议,同时也感觉越发的不可饶恕,再一看封成寒还站在一旁未走,心中暗念一动,这男人与眼前这邪教果然是一伙的,否则为何在这样激烈的场面,他还不退身,反而要在这里观看? 倘若封成寒和夜闻凛联手起来对付他,他今日怕是要丧命在这云山上了,太子殿下,现在你是不是已经安全的离开了这里…… “你也是白家的人,那也同是我的仇人了,哼!”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黑衣男子不知道被什么事情激怒了,突然发狂起来,使出浑身的功力与邪气,对着他连扫三四掌,再度用一记残拳攻下,分明是要置他于死地。“白显南,拿命来吧!” “你……”白予澈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居然会从眼前的邪教男子嘴里听到他爹的名字,再一看他疯狂横扫下来的拳脚,心中一突,感觉自己好像有些避不开去了。 受那一击,恐怕他会重伤到死也说不定,但是:“你怎么认识我爹!?” “你爹?哼,你爹和封家的皇室一样,都是些卑鄙无耻的小人!”夜闻凛邪眼执狂,出手之下再不留任何活路。 “你居然恨皇家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白予澈脑中一愣,总觉得从夜闻凛的这一句话里,他能看出其他被他误会了的信息,但是还不等他有时间去细想这个信息,身前就被一股大力推过,一道黑锦色的挺拔身影蓦然挡在了他的跟前。 “快让开!”耳边传来一道炙热的气息,带着紧张,带着慌乱,但是又好像都不是因为他自己而起的一样,而是……为他而起的。 “唔——”伴随着啪的一声响,他好像听到了谁闷哼一句的声音,但是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只看见封成寒拉着他倒退好多步的身影。 “你……”这个狂妄的男人,刚刚居然替他挡了夜闻凛一掌,从而救了他?可是,为什么呢?白予澈俊容一怔,封闭高傲的心好像被什么扫了一下。 眼看着封成寒站在自己身旁,面色发白,有些气息不稳,他咬牙,有些不甘心又想不通的问道:“你刚刚为什么……” 他其实是想问他刚刚为何要救他的,也想问他之前不是和夜闻凛一起算计他们的么,那为何刚刚不干脆让夜闻凛打伤他算了。但是很可惜,还没等他完全问出问题,方才面对着他俊眉执拗的脸庞又是一紧,张开双手就将他仓促的推到一旁。 他再次挡在了他的身前,将他毫不犹豫的护在身后,薄唇肃道:“你不是他的对手!” “你……”这样一个让他厌恶瞧不起的人,现在却一次次转身,冷酷无畏的迎上扑过来的夜闻凛身影。白予澈眼底一暗,看着封成寒刀削雕刻一般的英俊脸庞,突然有些说不出话了。 不知道是哪里,他总觉得这一刻的他们好像怪怪的,不太对劲…… 只是这时,早已经离开这里了的兄长突然出现了,就站在远处的路上对他大声呼喊:“予澈,快跟我走,太子殿下中毒了!” “什么……”他吃了一惊,几乎是想也没想便往大哥的方向大步跑去,神情疑惑的问:“大哥,怎么回事?殿下之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发现中毒了呢,你们不是已经离开这里了吗?你怎么又回来了?” 白予镇满头大汗,同样焦急心碎:“是,我们是已经离开这里了,而且还到了京里,只是在回去的路上殿下突然出现中毒症状,于是我就把他送到了咱们家里,现在爹正在府里照看着呢,我不放心你,又怕你也担心殿下,于是就回来看看你,顺便也告诉你殿下的情况……” 白予澈大声说:“可是你们现在不应该出现在京里的,若是让皇上知道了……” “这个先管不了了,殿下如今中了毒,必须得在京城才能得到最好的医治啊!”白予镇拉了白予澈的手便说:“太好了予澈,我还害怕你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现在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快,咱们快回去吧,我担心殿下会不会出事!” “走吧!”白予澈也是心中一紧,下意识的便上了白予镇带过来的另一匹快马。 他明白他大哥为何会在太子中毒的情况下找到他,因为京城的宣神医能解世上千奇百怪之毒,却又性格古怪不轻易见人,而这个宣神医,是他的忘年之交。 跨身上马的时候,白予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回头眼神复杂的望了刚刚自己奔来的地方一眼,待看到还缠在一起打斗的两道身影时,心底一怔,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些迈不开腿。 “予澈,走啊,你怎么不走了?”前头已经骑马出去的白予镇见他沉默犹豫的样子,立刻掉转过头奇怪的问他,“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大哥,”轻轻的踢了马肚子,赶上兄长身旁,沉声问道:“我想问你,太子殿下这次遇险,真的是三皇子所为吗?”乍一听,这声音里居然还有些困顿的迷茫。 “你突然问这个做什么?”白予镇闻言一愣,刚毅的脸庞上露出了不解的恨意,“你我都是知道的,素来殿下在宫中皇上面前都是得宠尊贵的人,可是你看,为什么自从三皇子从战外凯旋归来后殿下便处处出事?先是下狱,后是发放,又是劫囚?” “可是刚刚……”白予澈愣了一愣,有些茫然的说:“刚刚那个封成寒救了我。” “他救了你?”白予镇闻言顿了一下,反口有些内疚和担心的问道:“予澈你受伤了?” “不,不是的,我没有受伤,实际上我本来应该受伤的,但是……” “予澈,我不应该扔下你一个人在后面的,但是当时因为我顾虑着殿下,我只能追随殿下先离开这里了,所以我……” “我知道,大哥,我不是在跟你计较这个,我只是……”白予澈拉紧马绳,怔怔的抿紧了双唇,几秒之后,好像突然发现自己这样很没意思一样,猛一咬牙,坚定的说:“算了,我们不说了,走吧……” 真是可笑,听到殿下受伤了,他应该二话不说快马疾奔去看看殿下怎么样了的,但是为什么在大哥唤他离去的那一刻,他的心里却总觉得还有些什么让他迈不开腿呢…… 他居然会问大哥殿下落难是不是与封成寒有关,他是不是疯了,明明在来救殿下之前,大哥就告诉过他,殿下之所以会在天牢失踪,就是封成寒看管不周或故意所为的而已。 白予澈,你不要再东想西想了,还是快去看看殿下吧,他才是你应该放心不下的人啊,那个封成寒又算什么?就算他救了你一次,谁知道这是不是他蛊惑你的一种手段? “驾——”猛地一声高喝,他与自己的兄长同时骑马离开了这个地方。 身后,封成寒看着远处头也不回的离去的白色远影,眼底一黯,心口像是被什么在用刀子割一样,一刀一刀的裂的难受,彭的一声,胸口再受一击,摔下地面,嘴角吐出血来。 白予澈,你竟就这样走了,头也不回…… 第十六章 :后悔 白予澈从兄长的口中听了太子的险情后,心里就一直七上八下安不下来,白予镇当然只会比他更加着急,两人一路策马奔腾直往京城赶。到了第二日的上午,终于到达了京城。 回了自己家中,白予澈一进府门才发现原来太子已经被他爹安排在兄长的房里了。 “爹,殿下怎么了?”忽略掉从大哥嘴里听到的太子在他房里的不适和茫然,他二话不说直往白予镇的房间走去,刚一进房却看见他爹正在房里,居然带亲自拿着一只药碗在替太子喂药。 而太子,那个令他痛苦不堪又难以放下的人,此时正双眼紧闭的躺在床上,面庞黯淡,毫无知觉。心中一紧,他当即靠近床边,望着床上那个威严端庄的男子面容,心中一痛差点不能言语。 “殿下……”清冷高傲的眸,俊美绝丽人,也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显得小心翼翼而渴慕柔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予镇直接从他身旁穿过,靠在床边伸手抚上了封成驭的额头,牙关一咬代替他爹说:“予澈,殿下中毒了,可是具体中的是什么毒,我们还看不出来,爹已经命人请了京城最好的大夫来看过,甚至也偷偷去请了宫中的御医,可是,他们都束手无策。” “殿下怎么会中毒呢?”白予澈心房大乱,当场相问:“这毒是在千机阁时中的?还是……” 白予镇摇摇头打断他的话,俊容悲痛:“我们也不知道,殿下从回来的路上便一直昏迷不醒,具体他在千机阁受了什么罪,我们现在也无法知道了,只能想办法等他醒过来再说,只是不知道殿下这情况,会不会……” 说着说着,他的眼眶都红了起来,可怜一个外状看起来是那般威武内敛的男人,为了一个心心相印的人,也不得不愁肠万结害怕不安。 白予澈当场就站直了腰,咬牙说道:“没事的大哥,我这就去请杜神医过来,他的医术高明在世,世上没有他解不了的毒,殿下不会有事的!” 白显南的声音却在此刻轻轻响起,“予澈,爹已经命人以你的名义去请杜神医了,下人们说杜神医现在已经答应了我们的请求,正在赶来的路上。” 白予澈闻言一愣,脸庞怔然的问:“杜神医已经赶过来了?既然如此,那大哥还为何要去千机阁匆匆忙忙的找我回来?”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有一些奇怪的感触,白予澈转身望着白予镇,神情疑惑,“大哥,只要杜神医答应过来为殿下针织,殿下一定不会有事的,千机阁离这里那么远,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去将我匆匆忙忙的叫回来?” 白予镇眼眸一暗,突然有些内疚,“予澈,杜神医虽然答应要过来为殿下诊治身体了,但是殿下当时已经晕过去几个时辰了,我实在是放心不下,而且,而且那时候大哥心里很是内疚,我和殿下两个人先走了,让你一个人留在后面,我们怕你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白予澈闻言沉默片刻,低低说:“可是当时是说好了的,我不会正面与夜闻凛起冲突,若是你们走的稍微远了一些,我也会立刻离开的。” “予澈,尽管这样,我的心里还是不好受。”白予镇低下了头,高大的身影一瞬间好像有些失落和难堪,“我是大哥,我应该让你和殿下先走的,昨日将殿下送回来后,爹便提醒我,夜闻凛和三皇子勾结,若是你在千机阁同时遇上他们两个人,恐怕你会有生命危险!” 白予澈闻言一愣,俊美白皙的脸庞上闪过自嘲的讥笑,“大哥,你以为昨日若是你说让我和殿下先走,殿下会答应和我先走么?而且你和爹说到的夜闻凛和三皇子有勾结,我怎么觉得这说法不对,昨日我和夜闻凛交手了,他表现的根本就不认识封成寒。” “你说什么?”白予镇听了这话也是一愣,回头望着他爹,“爹,您不是说太子之所以会在天牢被江湖邪教掠走,是因为三皇子暗中与这邪教勾结吗?为何予澈又说这邪教根本就不认识三皇子,爹认识这邪教人士对不对?爹,他到底是谁啊,竟然敢谋害太子!” 白予澈听到这里心中一动,转头看了他爹一眼,也有些深沉困惑的说:“对,我也想问爹,爹认识夜闻凛对不对?昨日我在夜闻凛的嘴里好像听到了爹的名字……” “我的名字?”白显南原本一直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两个儿子的话大吃一惊,二话不说就拉了白予澈的手将他领到一边,回头又对白予镇说:“予镇,你照顾太子殿下服药,等一下爹还有事要找你,我和予澈先出去了。” “爹,刚刚的问题您还没回答我呢!”白予镇俊眉一皱,搞不懂他爹这是怎么了,其实不但他搞不懂白显南,外头的白予澈也很是不懂。 “爹,您真的认识那个夜闻凛?”在白予镇的门外,白予澈一边任白显南拉着自己的手往前面走去,一边疑惑的眯着眸推问,“爹是朝中宰相,与江湖邪教从来都不曾有过瓜葛,那为何那夜闻凛居然会说恨恶朝廷恨恶爹?” “你说什么?那个夜闻凛说他恨我?”白显南脚下的步子一顿,斯文俊逸的脸庞好像被尖刀割了一下,猛的松了白予澈的手,看着他说:“予澈,爹哪里会认识什么江湖邪教,这个千机阁的夜闻凛更是闻所未闻!他既然会去掠走太子,那大概就是因为邪教阴暗反对单纯的反对朝廷罢了,他能够接受三皇子一党的勾结,自然就会恨恶朝廷恨恶爹了,要我看,除了三皇子,他恨的估计就是全天下了!” “爹是这样认为的么?您真的不认识夜闻凛?”白予澈皱了皱俊眉冷淡的说:“可是我之前说过了,昨日在交手之时,夜闻凛表现的根本就不认识三皇子,他还和他交手了,事实上在这之前,若不是三皇子这……” 其实他想说,若不是三皇子这强行对他逼婚居功狂傲的小人当时替他挡了夜闻凛一掌,估计他现在已经受了夜闻凛的重伤,从而没有了命,但是很可惜,他还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嘴里的话就被白显南急急打断:“夜闻凛和三皇子交手了?这是怎么回事?” 白予澈见此一怔,夺目的眉眼间有些微微的猜不透和复杂,低低叹了口气,最后才迷茫一样的说道:“为了救我……” “为了救你?”没想到他的回答刚一说出口,父亲又那么急切的打断他,蓦然拔高的声音里透着不满的愤怒和无奈。“予澈,你可不要忘记了,三皇子一党背后有皇后作乱,而皇后则是十几年来一直想将太子殿下拉下太子位置的人!” 白予澈抬头,直直的望着他父亲。“爹……” “别的不说,就是他这次莫名其妙让皇上给他下了赐婚的圣旨,逼你嫁他为妃,这一举动前前后后上又能安什么好心?他不过是想抢夺太子国祚的位置罢了,而且还想通过你拉拢我们宰相府,他如何会去好心的救你?”再一次的,父亲又打断了他的话。 白予澈蓦然就涌起了一些不满和烦躁,再次解释:“可是爹,三皇子真的救我了,就在大哥骑马过来找我的前一刻,他替我挡了一掌,还要我赶紧离开!” 白予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想也没想就反驳父亲的话,他的心原本在知道太子殿下并没有大碍的时候就已经平静下来,而现在,却又莫名其妙的焦躁和不安。 再三解释,甚至都已经想像要说服谁了,可是是为了说服谁呢?他不敢确定。 “是这个三皇子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挡过去的手掌,或许当大哥赶回去的时候,我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但是现在想想,在这之后,封成寒救了他,他却因为顾虑太子的安危,和自己大哥就那么仓促的离开了,头也不回…… “我……”嘴里的话突然像打了死结,白予澈面容一怔,俊美无暇的脸庞上扬起了茫然的阴暗。他虽然真的很恨恶封成寒,封成寒也虽然真的令他恨恶,但是那时候他救了他,他却决然对他离去,不管不顾,这样真的是君子所为么? 他当初不该就那样头也不回的走的,至少在走之前,他应该看一眼封成寒的情况,像他那样猖狂霸道的人,说要逼婚就逼婚,说要威胁他人就威胁他人,上不睦兄长血亲下不和忠臣老辈,嚣张狂妄不可一世,现在对上了一个邪教中的夜闻凛,谁输谁赢? 他有没有像他一样差点中掌,却没有一个人会为了他倾身向前挡那致命的一伤,不知道怎么了,白予澈突然发现自己的心突然止不住的急跳起来,纠结,负疚,迷茫…… “爹,我……”他居然在后悔,他居然在为一个恨恶而不屑的人深深后悔。 第十七章 :怀疑 “你……”白显南怔怔的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喃喃失语:“予澈,你一向是比你大哥要冷静聪明的多的人,怎么今日……” “爹,我们是不是误会三皇子了?”白予澈不想再想太多,嘴一扯就抛出了这个自从从千机阁回来后,一直萦绕在他心头的困愕念头。 捏了捏拳头,白予澈没有再看父亲的脸,声音却是没有停歇。 “太子被夜闻凛劫走,是不是不关三皇子的事?爹,您或许不知道,当我在千机阁遇到三皇子的时候,他正带着手下的暗卫满山找太子的下落,可是您却对我和大哥说太子被劫是他在背后谋划的……” 白显南闻言,万分震惊的望着白予澈,“予澈,你知不知道你在跟爹说什么话?你觉得爹是在冤枉三皇子吗?” “不,我只是想不通!”白予澈对自己的父亲说:“爹,您是朝中的宰相,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也是自幼就带着我和大哥效忠太子的人,只是昨日那三皇子表现出来的模样,全然不是我们往日认为的那样残酷阴险……” “所以你就怀疑爹的判断是错的?你怀疑爹会误会三皇子?” 白显南有些失望和落寞,斯文俊逸的脸庞上带着无法描述的偏执和执着。 “予澈,你怎么知道昨日三皇子在千机阁是在寻找太子殿下的下落,而不是在追踪殿下和你们逃跑的路线?” 白予澈闻言一惊,立即反驳:“但是他昨日与我相遇并没有为难我,还为我挡了一掌!” “就因为他替你挡了那一掌,所以你觉得他是个好人了?”白显南双眼眯起,嘴角带上了不以为然的笑意:“孩子,你不要忘了,你现在已经是和三皇子有赐婚的人,咱们家又是皇上跟前一直得宠的相府之门,他三皇子如何敢毫无忌惮的伤害你?难道他就不怕阴险过头让皇上不满么?” “但是爹……”白予澈闻言卷眸,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 “你不要再但是了,予澈,你是我宰相府的儿子啊,难道在三皇子和太子孰是孰非的问题上,还要爹向你多加解释?” 白显南打断白予澈的话,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无奈和不理解,“你应该知道,自古天家无情谊,太子殿下如今最大的对手就是三皇子,而我们白家,一直是追随太子的!” 白予澈重重一愣,低下头去,俊美绝伦的脸庞上投入了些些阴影,好像相府庭院处那雕栏的玉露,冷清沉默。 “你这孩子啊,心太软了。”白显南见状摇了摇头,状如悲痛的低低一笑,再抬头却目光灼灼的看着儿子。 “予澈,原本爹想着你和三皇子无论如何已经算是未来的夫妻,爹也知道你对太子的素日崇敬和情谊,心里是容忍不了任何人伤害太子的,只是爹看你一个月后便要与三皇子成亲,将来总希望你和三皇子能够木已成舟便和和睦睦的生活下去,就算道路不通,但至少也两个人不要心怀愤怒和怨恨,可是如今,看到你这个样子,爹真的极为不放心,怕是不得不告诉你一件事了。” “爹……”白予澈闻言轻轻蹙起了眉头,俊脸阴暗,扬了扬嘴角沉声问道:“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心里突然涌起一股非常不好的预感。 白显南一怔,含恨的说:“你可知道,殿下如今身上所中之毒,宫里的御医一个时辰前就曾被爹叫来看过,他们说,殿下这毒根本就不是近期才中的,而是半个月前就已经入侵了殿下的龙体,如今殿下时日渐长,终于毒发……” “什么……”白予澈愣愣的站在原地,双眸颤动,神情转换。“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白显南扬声反问:“这就表明殿下的毒根本就不是昨日在千机阁所中的,而是半月之前在天牢时所染,而当时看守殿下天牢的人是谁?不是别人,正是一回来便使皇上对太子生气将太子下入天牢的三皇子!你说,你现在还觉得爹是在误会三皇子吗?” 白予澈:“……” —— 时间飞逝,日子一晃便到了一个月后。 腊月凌寒,封国的京城慢慢进入了百年以来最寒冷的一个冬月,天空时常毫无预警的下起鹅毛大雪,刺骨的寒风一阵一阵的吹着,令人缩着脖子难以忍受的匆匆赶回家去。 封国京城的百姓们都期盼着能在家里的火炉旁烤烤火,去掉一身的严寒。而这日,宰相白府的大门处却张灯结彩的很是热闹。 相府的老管家前前后后的满府转着,尽心的吩咐着底下的丫鬟小厮做各种事情,这一切不为别的,只为了今日是他们相府二公子和三皇子的成亲之日。 “快快快,快把喜条扎好,别弄掉了!哎呀,这个花坛要好好扫扫,上面撒些吉祥结,快快快……” 自从一个月前,皇上亲自下旨将他们府里的二公子赐婚给三皇子为正妃后,相府的下人就在管家的带领下忙忙碌碌的准备了一个月。 今日,他们总算是在公子成亲的早晨万事俱备,偌大的宰相府被打扮的喜气洋洋热热闹闹,还没有到吉时,前来贺喜的臣子王公们便已经络绎不绝。 虽然他家二公子是以妃嫁的身份被皇上赐婚给三皇子,但是相府里的下人们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大封国的官宦贵族里自古就有男女妻可以共存的习惯,而且在半个月前,为了让三皇子成婚,皇上早已经下令让三皇子搬出皇宫,在京城另辟王府居住。 而且,皇上估计还看三皇子已经年岁成熟,弱冠几年,如今又要迎娶皇妃成亲,除了让他另辟王府居住外,还册封他为一字亲王,是为襄亲王。 一个襄字,用在戎马多年战功赫赫的三皇子身上,实在是恰当极了! 宰相府的下人们都单纯的以为皇上这是在表彰三皇子战功卓越,册他为襄亲王就是在赞扬他安抚边疆平顶国战有功于社稷相助于皇朝,而今后,他们的二公子就是堂堂的襄王妃了。 好吧,就算他们的二公子是嫁给襄亲王为妃又如何? 二公子那样清高绝傲的人,生的又是一张惊艳绝伦的脸,气质卓群,在朝中又当着礼部侍郎的官位,如今被皇上赐婚为襄王妃也实在是实至名归的,实在没必要觉得需要可惜和惊叹什么。 但是有些小麻烦的是,他们宰相府好像一直和襄亲王不大熟络啊,皇上当初为何会替二公子和襄亲王赐婚呢?当然,下人们的这些小心思和瞎操心,相府的主子们是不知道的。 他们往日只看到宰相和两个公子进进出出忙忙碌碌,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忙什么,他们这些做下人的自然也不敢让主子们听到彼此的闲言碎语。 但是这一日,喜娘带着丫鬟们拿来喜服给新郎倌,叩了叩二公子的房门却发现里面无人回应。 “这……”喜娘觉得奇怪,不禁开口再度唤道:“二公子?奴婢给您送喜服来了,二公子?” “王姑姑,二公子不在房里吗?”身旁的小丫鬟低低的开口问道。 “好像是的!”王喜娘蹙了蹙眉头,左右顾盼了一下,有些着急的说:“这可如何是好,吉时已经快到了,襄王迎亲的轿子怕是已经要来了吧……” 第十八章 :白天 王喜婆带着丫鬟们到处找二公子换吉服的时候,白予澈正站在他大哥房间的床边,看着他大哥一下又一下温柔的给床上的俊逸男子喂药。 床上的这个男子面容英气,器宇不凡,但是却紧闭双眼没有知觉,分明还是在昏厥之中。 望着大哥神情疲累但是动作却小心翼翼的样子,白予澈握了握拳头,低低的劝慰道:“大哥,杜神医说了,太子殿下不日就能醒过来,你不要太担心了。” 白予镇如今的样子,经过床上人的个月昏迷,早已经从刚开始的慌乱手足无措,到现在的心累无以复加,再到守着默然不言。 “予澈,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耳听胞弟的一袭话,他沉默的放下手中苦涩的药碗,没有回应他的话,却突然说到了令两人都心上一震的话。 太子昏迷到现在不醒,对襄王封成寒,他的心里是有恨的吧!只是白予镇如此,白予澈的心里就不得而知了。 听了兄长的话,白予澈愣了愣神,而后仍固执的说:“殿下一定会醒过来的!” 白予镇这时候才直面他的脸,怅然一笑,“要是殿下真的能醒过来,那也早该醒了……” “……”白予澈心中一紧,无话可说,心里突然像是养了一只兽,在这一日就要肆虐暴动了,可是现在,他却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白予镇也沉默下来,一时间,偌大的房间居然听不到半点声音,只有兄弟二人以及床上尊贵男子的呼吸声。 白予镇说道:“予澈,现在时候好像已经不早了,你是不是应该回去换喜服拜堂成亲了?” 拜堂成亲?白予澈清俊的脸庞上闪过一瞬间的茫然,而后才眼神阴鸷面庞发冷,是了,今天还是他拜堂成亲的日子,与封成寒,这个致使太子至今都昏迷不醒的人! 白予澈不知道自己此刻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但是他低垂着头,白皙的脸庞隐逸在阴暗中,看起来仿佛那么平静,却又那么不平静。 白予镇看了他一眼,说:“不管怎样,予澈,襄王如今是有封号的亲王了,大权在手,皇上和皇后都疼他,你与他成了亲,还是顺应天命的好。” 白予澈卷眼,面容绝望语带嘲讽,“大哥觉得我和襄王的婚事是天命所定么?” 白予镇叹了口气,“就算不是天命,人意也不可违背,他执意要与你成亲,皇上都同意了,又下了赐婚的圣旨,就是爹也无可奈何,予澈,我们好像都对不起你……” “你们没什么对不起我的,真正对不起我的那个人,不是你们!”白予澈再度在房里默默的站了一会儿,转头看了一眼大哥,大步离去。“真遗憾,大哥和殿下竟都不能出席我的婚宴……” 白予镇眉头一紧,突然走下去拉住胞弟的手:“予澈,你……”他瞅着他这神情,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怎么?”不料白予澈回头望着他,淡漠一笑,“我若再不回去,拿喜服的婆子们怕是已经要着急了。” “……”白予镇凝眸,喉咙发热,“予澈,我……” 其实白予镇刚刚想说的是,事已至此,既然皇命天命都不可违,劝胞弟还是坦然接受,与襄王顺利成婚过日子的好。 但是这话,让从小便带着胞弟长大的他如何说的出口?特别是现在,太子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胞弟每望太子一次,凤眸中的冷冽就加深了一分。 今日纵然予澈和襄王顺利的成了婚,看如今这形势,按予澈那清高冷傲的性格,他们二人随之而来的生活,他还是颇为担忧的。 想了想,白予镇还是说道:“予澈,如今襄王是襄王,你是他的王妃,今后,还是要和他安宁相处的好……” 原来他真的是在担忧白予澈在这样的情形下成婚,会不会不顺心的做出什么对自己今后的生活不利的事情?与白予澈成亲的那个人到底是封成寒啊。 白予镇觉得,这些话,他这个大哥不说,他爹觉得对予澈有愧不说,那就没有人再会对他说了。拍了拍弟弟瘦削却精悍的肩头,他露出真诚的笑意。 “殿下会很快醒过来的,我相信!”这一次,白予镇含笑说出了想要让弟弟放宽心的话。“予澈今日成亲之后,成了襄王妃,以后的生活也会越来越好的……” 白予澈当然知道白予镇所做行为的意欲,卷唇一笑,点点头:“是,我知道。” 他知道什么?难道是真如他哥所说的,他成了襄王妃之后,日子会顺顺当当越来越好?不,当然不是的! 他知道的是太子殿下一定会醒过来的,否则,岂不辜负了他日后为他所做的一切事?襄王,襄王妃?呵呵…… 白予澈抬足离去,冷傲美丽的脸庞上已经绽放出波澜不惊的微笑,带着危险,带着冷意,还有看不出来的,却让人从骨子里感受的到的憎恨。 “予澈……”白予镇愣愣的看着白予澈离开,头也不回,心里却总是觉得不安和怅然,说到底,他们这些做家人的,还是没有保全住予澈的心予澈的情,他们对他,是歉疚的。 —— 王喜婆找到这里的时候,白予澈正好在半路与她们相撞,喜婆丫鬟们都大松了一口气,连忙将手里华丽的喜服递到白予澈跟前,说:“公子,该换衣服了,吉事已经快到了呢!” 白予澈低头一看,眼眸深邃,“给我。”拿了衣服,竟是直接便往自己的阁楼走去。 王喜婆见了心中大喜,赶紧命两个小丫鬟跟着白予澈而去,自己却去打点别的喜事了,公子已经去换衣服了,她们要忙的事情已经不会太多。 襄王府里的襄亲王现在应该已经已经进宫去请示皇上皇后了,然后再骑着高头大马,带着红花喜仗前来迎娶她们公子了吧!她得赶紧去府中守着! 但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现在的襄亲王还没有带着吉祥喜庆的队伍动身呢,他还在襄亲王府,面对一身盛装眉目凌厉的皇后,俊容阴沉。 “母后,今日已经是儿臣的大喜之日了!”不知道荣皇后说了什么话,襄亲王俊眉一皱,突然无比狂傲的如此说! 第十九章 :偏执 “本宫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那宰相府的支持就那么重要?你从疆场上归来,如今朝中支持你的大臣们多了去了,你为何要为了一个宰相府而将自己弄出皇宫!” 荣皇后原来是为了封成寒的身份而来,已经到了今日,她居然还在反对封成寒和宰相府的婚事,真是可笑极了。 “母后,话不能这么说。”封成寒闻言眼神之中有些嘲讽,心想自己当日说要与白予澈成亲,单纯的只是为了拉拢宰相府的势力,没想到他这个养母皇后还真的相信。 宰相府的势力与那个人相比,又算的了什么?心里的悸动与狂妄随之而起,他扬起脸来,一脸的不屑一顾和执着霸气显露在他那张英气勃发的俊脸之上。 荣皇后发飙之后听不到养子的回答,气怒更加盛了,最后回头看到养子居然一副全然不在乎她的看法的样子,整个人都如同被雷劈,大为恼怒。“话怎么不能这么说?” 封成寒觉得很是厌烦,垂了头去,好久没有再回答她的话。 “皇儿!本宫在和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心里骂了一千遍庶子猖狂,荣皇后看在养子现在不可一世的兵权和战功上,瞪大了双眼,咬牙不可置信的吞下了一切的不甘和怨气。 “皇上之前说要给你封王,是本宫好不容易劝他才制止的,如今倒好,因为一个赐婚,你居然又被皇上想起来册封为亲王,还搬出了皇宫,这多么得不偿失,你有没有想过?” 荣皇后不甘心心里的火没出发,说什么也要一吐为快。 “想?”封成寒却慵懒的回道:“儿臣今日能够封王,还是一字襄亲王,这对儿臣而言也是一种莫大的荣耀,这有什么得不偿失的道理?” “你!莫大的荣耀?”荣皇后闻言差点失声尖叫:“你这算是什么荣耀?你以为你是景王和安王?他们二人都是没有希望的皇子,所以被皇上随便封王了也就封王了!可是你不一样!如今太子因故迁出东宫,放落地方,你在这时候封什么王?倒不如以皇子的身份一直留在宫里!” “儿臣如今已经年过二三了,按照皇族规矩,父皇本来早就应该给儿臣册封迁出皇宫另辟王府相住,母后,一直住在皇宫对儿臣究竟有什么好?” 封成寒闻言哼了一声,装作什么都听不懂的样子,一张英俊的脸孔没有表情,很严肃很冷酷的摆着,几年如一日,神态狂傲,淡然相问。 荣皇后一听,差点崩溃了:“住在皇宫对你当然有好处了!你虽然以皇子的身份住在皇宫看起来有些不妥,但其实是大有好处的!你怎么不想想,你现在是皇后的养子,有嫡子的名份,有朝一日若是宫中有什么变故,前朝后宫在你与本宫的掌控之下,那么以后……” “那么以后什么?母后!”这女人真是白日梦做的太多了,现在当着他的面都能大放厥词,封成寒冷冷的打断荣皇后的话,冷眼相对。“儿臣刚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 真是可笑,今天是他迎娶白予澈的大婚之日,他这个名义上的养母却突然从宫里大驾赶来,明着说是为了向他来贺喜,其实却是将他拉在王府里,当着他的面说一大堆其罪当诛的话。 封成寒一记厌恶的冷眼扫过去,若是荣皇后明白,估计也能心头一紧了。 “你……”接触到养子的那一记冷眼,荣皇后不傻,也确实是回过神来,心头真的一紧,这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 她怎么因为一时的想不开,居然就对这个养子说了那样的话!该死的,她虽然与他从小就是养母与养子的关系,但是她们相处之间一直是不太和睦又冷漠的,现在她说出那样的话,若是被他拿捏起来,日后恐怕不好收场。 荣皇后简直要气死了,心想庶出的皇子就是庶出的皇子,永远都没有出息,就算他现在战功彪赫荣宠光耀又怎么样?他永远都是这样目光短浅又愚不可及! 她当初是如何瞎了眼了,居然会想到收养他为养子,当初,她拼死拼活也该去收养太子的啊!而且那时候淳宜皇后过世,皇上若不是看到她已经收养了这混账,担心她没有能力再照顾好太子,又怎么会不同意将太子交给她收养? 这真是个大丧星,拖累了她,还扶不起来,今后她且看他如何去拉拢宰相府,哼,真是白日做梦可笑极了!一甩凤袍,荣皇后恼羞成怒的道一声本宫走了之后,转身离去,竟是连一句祝贺封成寒新婚的话都没有说。 封成寒冷冷的看着那一道艳丽奢华的深宫贵妇背影越走越远,眼渐渐的阴沉起来,卷起嘴角,明明眼神就阴怒的笑不出来,但是他的俊脸上却偏偏含着自嘲的坦笑。 笑着笑着,他心口处的伤却一点一点的痛了起来。一个月前在千机阁里所受的那一道伤,毕竟不是小事是不是?他在王府里养了这么久,现在居然还是动气则痛,五脏遭殃。 不过幸好,当初他的这条命因为救的及时,总算是保住了没有丢,否则今日,他该拿什么去和白予澈拜堂成亲?没有一个人知道,他曾在千机阁的深山白云处气息奄奄差点致死,一个人也没有…… 想到那日在千机阁山上头也不回便骑马离开的那个人,封成寒淡淡的收起了狂妄的笑容,手掌一抬,无情的按压着自己受伤的位置。 那位置伤在心处,他每按一下便痛一下,可是他却偏偏喜欢这样做,按着,痛,松开,再按,因为只有这样,在这些胀然疼痛之中,他才能用他身体上的痛,盖过想起那个人时的心头上的痛。 原来他真的是他心上的一道伤,按起来痛,不按起来,难受…… 可是如今,大婚得求,他却偏偏不想放弃,不舍得看破,他还是想要固执的去看一看,尝一尝,他就不信付出了真心的人,永永远远都不会有收获! 转身穿好大红的喜服,望着镜子里那道高大威武的英俊身影,封成寒握起手掌面庞淡然,静静的想着白予澈素日总喜欢面对他时的冷淡仇恨模样。 他若要恨他,那他就偏要让他恨,你恨,总比一切都和他无关要来的好,是不是? 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下人的喜庆呼喊:“王爷!吉时已到!您该去宰相府迎亲了!” 卷起嘴角,面对朦胧雕花的镜子,他好像看到了另一道白衣翩翩的冷俊身影,忍不住眼眸一黯,嘴角怅然的僵声回道:“知道了,本王马上就来。” 心里还是在痛的,可是却也真的还想再试一试,不甘心,不放弃,偏执的,将近病态的渴求。 他不相信付出了不会有收获,他不相信…… 第二十章 :拜堂 襄亲王的喜驾来到宰相府的时候,整个朝中的大臣和皇亲国戚差不多都已经在宰相府相贺。 “来了来了,襄王的依仗已经来了!”喜婆子一声甜腻的喊叫,大家都知道前来迎亲的襄亲王已经到了,宰相府外,鞭炮齐鸣乐器和谐。 封成寒面容平静的骑着高头大马从宽敞的长街上走来,身后跟着抬着各式礼品的依仗和宫人,红红火火,热热闹闹,乐器悠扬的声音响彻整个天空。 “新郎倌来了——”奉了皇上的命令负责前来主持这场婚事的礼部尚书一声高喊,两旁的客人都热烈的欢呼起来。 封成寒从骏马上翻下,穿着一袭华丽尊贵的新郎喜服,头戴亲王王冠,腰间配着一副龙子腾云图,整个人往宰相府内走去时,显得无比稳重而威严。 不愧是十几岁便离开京城投身沙场的人,在他征战疆场的那些年,他应该是何等气势磅礴冷峻威武,否则今日,哪里能有如此的尊贵气概震人心魄? 白予澈早已经和身旁的客人一起站在贴满了喜字的大堂里,双眼冷静的望着离自己越走越近的那道身影,面色冷淡没有变化。 今日的他也穿着新郎的喜服,只是给人感觉不同的是,封成寒穿着喜服让人觉得浑然大气英俊压迫,而他穿着则让人觉得冷如谪仙惊艳脱俗。 到底是大封国数一数二的美男子,白予澈白皙的脸庞在艳红衣袍的衬托下,显得整个人格外俊美,玉树临风。今日的两个新人,若是撇开别的因素不谈,其实无论如何都是赏心悦目又非常般配的。 只是可惜,在场的客人里显然少了白予澈的大哥白予镇,也少了襄亲王的兄长太子,大家都以为这两个人现在已经离开京城去往地方了。 白家在场的只有他们家族的至亲,外加白予澈的父亲白显南。皇族在场的除了其他的皇亲国戚,襄亲王至亲的也只有景王封成远和安王封成乐,还有一个十四五岁的福灵公主封成瑶。 白予澈双眼媚如桃花,虽然清冷,但是带着天生的美态和蛊惑,封成寒随之众人进入大堂后,他们便视线相对,彼此无言,身旁的热闹倒好像与他们无关似的。 喜婆塞了红绸在两人手里,两人各自牵着,中间垂着一个喜气洋洋的红球,白予澈知道,他就要离开自己家去襄亲王府了,呵…… 白予澈依旧面庞清冷的站着,一步一步随封成寒走出宰相府,翻身并排坐上了一头系着红绸的骏马。拜堂的地方并不在宰相府,而在襄亲王府。 从此刻开始,他再也不能住在自己家里里,他得住在襄亲王府,以襄亲王妃这一身份。 骏马向前走的时候,白予澈知道自己与封成寒的距离其实隔的并不远,甚至并排的还有些近,但是两人都沉默着,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两侧,鞭炮喧哗礼乐奏响,这热闹简直有些隆重的不真实,至少在白予澈的心里,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大婚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成亲的不是自己期盼的那个人,他的心便空了,没有悸动,有的只是双眼稳稳的注视着前方,他知道身旁的男人其实一直在时不时的注视着他,但是他不愿意去偏头,也不愿意去关注,只愿意冷酷的将他忽视了,就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 他一路平稳着自己的神情,不让它破裂,也不让它出现一丝一毫的残忍和怒火,一不小心,襄亲王府到了。拜堂的时候,他与封成寒的目光终于又一次不可避免的直接相对。 这一次,白予澈却没有避开,一片坦然的望着。 封成寒也回望他,沉默半晌,说:“你今天穿这喜服,很好看……” 好看?他一笑,毫不犹豫的转过身去,关你什么事! 身边喜婆刚好在这时欢天喜地的大喊—— “新郎们开始一拜天地!”拜了。 “二拜高堂!”拜了。 “夫妻对拜——” 弯下腰去的那一瞬间,明显脚下不稳,最后那一拜拜的不甚到位。 白予澈仰起头来,昂首挺胸的站在喜气洋洋的大堂上,清丽高冷的脸庞展现出一片平淡,只是细长的眼眸似冷非冷的回望着封成寒。 封成寒的嘴角微微的动了动,但是却像是知道他的心思一样,什么也没说,直接凝视着他,眼眸中的无力哀愁仿佛多事的秋。 白予澈心底冷笑,随着王府的小丫鬟和喜婆们便进了喜房。 他是嫁到王府来的王妃,接下来酒桌上的喜事就与他无关了。 其实方才在外头第一刻见到封成寒起,他便感觉到封成寒身上和脸上的精神好像不太好,身体虽然看着还结实高大,但是面色不足有些虚浮,他这是怎么了?病了么? 呵,他不精神也好,他若是太精神了,今晚恐怕他还不会太好过,既然你不精神,那就谢谢你的求娶之恩了,今天晚上,他会好好报答他的。 静静的坐在铺满了喜物的锦红色大床上,白予澈低头盯着自己身上的一身喜服,这时才破裂了平静,展现出阴怒的色彩来。 从进了襄亲王府到现在,他等待的就是今晚与封成寒的洞房花烛之时,凝望着丫鬟们放置在房中桌上的交杯酒,他冷冷一笑,眉宇仿佛流光飞转。 “来人,把交杯酒拿过来。” 轻轻的开口,守候在房中的小丫鬟们听到他的命令,仿佛还吓了一跳。 “王妃……”一个貌似管事姑姑的丫鬟恭敬走上前来,望着他坐在喜床上的身影好像还有些闪神,脸庞发红的低低问道:“请问您是要……” 也是,哪有嫁过来的人自动提起交杯酒的,白予澈自嘲一笑,再次吩咐道:“把交杯酒拿过来,放在这边的桌上。” 他指的是靠近喜床边的位置,一张矮小但是却精致的小桌子。 那个掌事姑姑闻言一愣,脸庞被他的俊容惊的更红了,连忙点头:“是,奴婢遵命。” 她们的王妃长的可真俊啊,光是偷偷瞧上一眼,她的心都像要跳出来一样,整个封国京城,能够与他有同样容貌惊艳的就只有安王殿下了。 “回王妃,交杯酒已经放置好了。”掌事姑姑红着脸低声回复,根本就不敢再看白予澈的脸。 “好了,你们都退下吧。”白予澈的脸庞映照在灯光氤氲的红烛里,平平静静,低低绕绕。 那姑姑闻言一惊,茫然的抬起眼道:“王妃?” 她们还得待在房里等王爷过来,然后再伺候王爷和王妃喝交杯酒安歇的啊,为何现在王妃却要让她们先走了。 白予澈卷起眼眸,冷笑问道:“怎么,我不能让你们先出去么?” 姑姑见此心里一跳,根本就不知道,她们这个新过府的王妃心里在想些什么,赶紧低下头去,带了身边的所有丫鬟们便说:“奴婢不敢,既如此,奴婢们就先行告退了,王妃安好。” 离开新房的时候,掌事姑姑壮着胆子一回首,只见王妃隐藏在红烛光里的一张脸美的过火,而且,双眸好像也正冷冷的望着她,吓的她后背一凉,赶紧掩上房门,心惊胆战的守在大门外。 不知什么时辰,她们家王爷大步走来,俊容英气喜服富贵。 “你们怎么守在外面?”见了她们,王爷英俊的浓眉无掩的皱了起来,刚一说话,低低的传来几声忍耐的咳嗽,王爷这一阵子的身体好像都不好,今日的药似乎都还没有喝呢。 第二十一章 :洞房 王爷跟前,众多丫鬟们都不由自主的畏惧起来,倒不是因为她们的王爷面相如何凶恶,只是王爷从小便在疆场上征战,杀伐四方,素日就养成了面容严肃不喜言笑的习惯. 当他用那张如刀削般的英气俊容注视着你,即使神情平淡,你也会觉得从心底子里有压迫,不敢有丝毫松懈。还是方才那掌事姑姑胆子大些,见封成寒俊容微皱,连忙上前一步弯腰回道:“启禀王爷,是王妃方才让奴婢等在房外守着的。” 她们襄亲王府刚刚辟府不足半月,她们这些下人们都是从内务府新选上来的,对于自己这个王爷主子的性情和喜好等,她们了解的并没有多少。 掌事姑姑见自己说完话,王爷便静静的看着紧闭的房门有些发怔,心里没底,连忙再度说道:“王爷,您应该进新房去了……” 以前还在内务府当差时,她便听说皇后娘娘收养的这个襄亲王性格孤僻自持功高,朝中内外巴结他的大臣不胜其数,似乎是个狂妄不太好相处的人。 掌事姑姑偷偷一瞄主子的脸,见后者蹙着浓眉点点头后,连忙心中一惊,引路上前将新房的房门打开。 只见红红火火的喜房里,纱橱香炉,碧玉焚暖,新王妃神情如初端坐在新床上,面庞平淡,眉宇惊华。 王爷好容易随她们进来了,却站在房中央,视线落在王妃端坐的新床上,再不曾说一句话。 掌事姑姑没想到王爷在这个时候不说话,冷不防额头上的热汗又急出来了。 两个主子为啥一句话都不说?就算王妃是新来王府的不好说话,可王爷作为府中的主人,也该说句话啊。 掌事姑姑要命的给身后的两个丫鬟使了一个眼神,自个儿又再度上前小心翼翼的提醒道:“王爷,王妃,您们该共饮交杯酒了,就让奴婢们……” 所谓掌事姑姑,新房之中,便是要她负责一直服侍王爷王妃们安然入寝的。 谁知王爷的声音却在此时蓦然响起,“你们全都退下吧,这里自有本王,不需要你们了。” 掌事姑姑闻言愣住了,慌忙回神,不敢有丝毫的疑色,弯腰告退一声,带着整个房里的丫鬟太监们全都散的干干净净。 房里的下人走完后,封成寒这才转过头去,双眼一瞬不瞬的望着坐在自己床上的那个男子,眼眸朦胧,视线有些茫然而又不知所措了。 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真的能够娶房里的这个人为妻?眼前满房的新婚装扮何等喜庆,而他穿着光鲜华丽的新郎喜服,真的已经迎娶到了他的王妃!这个正坐在他床上的男子,真的是白予澈么? 白予澈,他卑微如尘的幼年时代便暗恋着的少年,现在居然真的已经成了他的妻子,他的王妃,他永永远远的另一半? 封成寒紧紧的闭了闭面对千军万马战马嘶鸣都不曾眨过的双眼,再度睁开,眼底的光芒太过茫然,居然让他有些发酸的迹象。 也许他不该这样没有出息的,但是他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从皇宫到疆场,从庶皇子到襄亲王,他从小的梦想就是能够抓住这个自小就在御书房撞见的俊美少年,让他成为他的所有,就像他陪着他的皇兄无所保留的那样。 从今往日,他应该再也不会总想着皇兄了吧,他已经是他的王妃了呢,也是他的妻子…… 脚步向前,来到床上,封成寒静静的站在铺着大红喜被的新床边,望着同样明媚俊美的修长身影,一时间居然有些相形见绌自卑内贱的怅然。 他太过渴望这个人了,从小一直到现在,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从这个人的眼中得来的全是无视和厌恶。 直到方才,他差点都忘了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卑微低贱的庶出皇子,如今的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为什么还要这样害怕与人得不着害怕被厌弃? 他要拿出他的冷魄和自信来,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经是他的了,他要用行动让他知道,他是他的人! 伸出因为常年打战而消磨出老茧来的厚实手掌,封成寒抿紧了薄唇颤抖的抚住了白予澈的脸庞,轻轻托起,入目的是一张白皙俊美冷冽惊华的脸庞。 呼吸为之一窒,心跳还是狂起,他自乱了阵脚。 “予澈……”亲昵的称呼从嘴边轻柔的泄漏了出去,他本不是个善于柔情蜜语的人,但是面对这个人,他却不由自主的变的反常起来。 他多么想将自己一生的柔情都交付给他,他想让他知道,只有他,才能令他如此偏执温柔向往,愁肠百结患得患失。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想紧紧的抱着这个人,然后再问他,今后是不是眼里都会有他了?不再无视他,憎恨他,也不再厌弃的对他冷如冰霜。 他的心里发酸,只觉得异常的疼痛和委屈,心里一痛,便牵扯上胸口的伤又复发了,当日这人弃他在千机阁独自离开,他可以全都忘记的。 这么一个人,他完全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才好,于是只能不断的叫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予澈……予澈……” 白予澈的眼却在他的这些低沉伤心的叫唤中,缓缓转动起来,犹自问道:“封成寒,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声音冰冷传来的时候,封成寒伤口一抽,突然害怕他再度露出鄙夷不屑的眼神来一样,伸手遮盖住了他的眸。 “不要看我!”极为卑微的话从他的嘴里急促吐出,封成寒自己闻言一愣,刚硬英俊的脸庞倔强的摆着,心底苦涩。 说到底,无论他现在如何风光,如何功成,可是在白予澈跟前,他仿佛还是当年那个躲在御书房里自暴自弃的庶皇子,明显自卑底气不足。 他已经被他不屑厌恶了太多太多次,但是今晚,今晚是他们洞房花烛的日子,他能不能暂且不要这样对他,让他有一个平缓自己的心情的时间? 不让他看着自己,他就不会觉得讨厌了吧…… 收紧拳头,封成寒转过身去,突然不再捧着白予澈的脸,也不再与他面容相对,只是那收紧的拳头有些瑟瑟发抖,筋脉贲发。 白予澈的眼细长好看,轻轻的向上挑着的时候,不带任何感情都让人觉得眉目之间皆是风情,但是他的这种风情却是冷的,蛊的,讽刺的。 在封成寒转过身去的那一刻,他突然伸手拉住了封成寒的手,向下一滑,握住了他的拳。 “王爷,你就是这样对待自己的王妃的?” 谁也没有想到,性情向来冷冽高傲的人,突然会在这里做出这样的行动,说出这样的话。 第二十二章 :花烛 “你……”一时间,封成寒怔懵的转过头来,双眼看着白予澈,俊眉皱的差点没有半丝缝隙。 他一声不哼,只盯着白予澈,望着他嘴角边那一抹异常勾魂的微笑,心跳如鼓敲一样的快速响起,双颊慢慢染上了异色。 在沙场上征战多年,封成寒其实是知道的,你的对手和敌人有时候越是反常,越是亲近你,可能他背地里对你打的主意就越心狠,越残忍。 但是白予澈不是他的对手,也不是他的敌人,这里也不是沙场,他也不是在征战,这是他和白予澈的洞房花烛之夜! 想到最后那六个字,封成寒的喉咙一紧,双眼扑朔的闪躲起来。他居然像个愣愣的傻小子,羞耻难耐的面对着自己的心上人。 他的拳头被白予澈握在掌心,白予澈的手掌好温热,并不同于他的脸,他的心,而他的手也早已经发出了热汗…… 他努力不让自己被握住的手掌再颤抖,但是在白予澈面前想要做到这个地步,他突然觉得好难。 封成寒一动都没动,眼前这样对他主动接触的白予澈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舍不得惊扰他,他也害怕一不小心是不是就会打破这梦一般的美好。 是不是他太紧张了,胸口的伤处居然一下又一下的拉扯的痛起来,对了,今天的药,他还没喝呢。 “封成寒,”白予澈望着身前贵气英俊的男子,突然温柔一笑,说:“你在发抖?” 封成寒浑身一震,抿紧唇瓣转过脸去:“没有!” 这样温柔的白予澈,他真的很不习惯,他身上的伤口越来越痛了,他素来少有喜少柔情的脸庞也越来越通红。 白予澈说:“其实我一直都想问你,封成寒,那一日在千机阁,你和夜闻凛打斗,最后究竟是谁赢了呢?” 封成寒闻言一怔,触及伤处,俊容上的血色都好像颓散了几分,他为何要在这个时候问起这样的话?但是这是好事吧,至少白予澈和他说话了。 “没有输赢。”低低的咬了咬牙关,他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转过头去,努力装着平静评述着心里的话。 “哦?没有输赢?”白予澈轻笑,笑意却没有达到他的眼底,“传闻千机阁的夜阁主心狠手辣,手下从不留败将,若是打赢了别人必须得灭口才是,你现在既然能够站在这里得封亲王又迎娶王妃,一定不曾被他打败过吧,既然如此,那就是你赢了?为何还不直说呢?” “唔——”封成寒觉得自己胸口的伤越来越难受了,越来越扯的慌,白予澈说的话还在继续,他却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看出不妥来。 没错,他当日是败在夜闻凛的手下,看到白予澈头也不回的离去时,他分了心,被夜闻凛重重一掌击打在胸口处。 到现在这伤情还没有恢复,影响着他的身体和精力,但是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他不愿意再想起来,因为每想这件事一次,他就记起了当日白予澈头也不回的绝情背影,然后他的心里就会升腾起更大的疼痛,远远盖过了他身体上的痛。 “我和他打的是平手,没什么不直说的说话。”习惯性的用难看严肃的脸色掩饰脆弱,封成寒还是背对着白予澈,并不曾转身回头。 “原来是打了个平手啊,我就说嘛,那夜闻凛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你又是大封国一等一的将帅,怎么可能彼此不敌?” 白予澈打开掌中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它的每一根手指,最后从手指上滑向掌心,清冷的眼眸凝视着对方转过头去留给他的后脑勺。 “封成寒,若是你当初战败在夜闻凛手下,死在他的手中,你会不会希望有太子殿下与你陪葬呢?” 有谁能够时而冰冷又时而温柔,时而亲近又时而疏离的和你说话?明明像是嘲笑你,但是语气又特别的轻缓从容,就像故意要捉弄嘲笑你一样。 这个人就是白予澈。他笑微微的望着封成寒,眼神从冷酷转为凌厉,再从凌厉转为过份的温柔,最后又从温柔转为彻底的谑笑。 封成寒转过头去回望着白予澈,突然无比的希望他干脆不要笑,至少还不会让他觉得这样冰冷。 “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他卷起了嘴角,一颗刚刚温热起来的心,瞬间又止不住的下沉,下沉,“你希望我死在夜闻凛手中?” 白予澈高傲的仰起下颚,平静美好,低低笑道:“你死与不死,与我何干?” “白予澈!”封成寒彻底恼了,上前一把扼住对方精瘦白皙的手腕,沉声说道:“如今本王已是你的夫婿,你说话莫要这般猖狂!” “夫婿?襄王爷,你真以为你从今往后能当上白某的夫婿么?” 白予澈突然靠近脸来,对封成寒笑的一脸惊魂,“你真以为白某能躺在你的床上任你为所欲为?” “你什么意思!”白予澈靠他靠的太近了,他们还从来都没有靠的这么近过,封成寒只觉得自己的整个头脑都空了,神经紧绷,双眼茫如鹰雏。 “什么意思?”冷冷一笑,白予澈突然主动抚摸上他的脸庞,好像故意蛊惑他一般,低声诱道:“封成寒,你是不是真的很喜欢我?” 轰的一声!封成寒整张俊容红的如煮熟的虾子,措然喊道:“你放开我的脸……” 他这般敏感生涩经不起挑逗的模样,反而出乎了白予澈的意料,但是也只是出乎他的意料而已,并没能打断他的报复心理。 白予澈冷眼看着封成寒涨的通红的脸庞,心底涌上一股早就按捺不住的恶意厌恶,伸出手去,拉住了封成寒的衣带。 轻轻一拉,封成寒便跌了一下,与他紧紧的挨在一起坐在新床上。“好,我放开你的脸。” “白予澈!”封成寒吃了一惊,常年在军中作风严明的他还不习惯于与人这样暧昧的坐着,况且身旁还有一个白予澈极为反常的靠近着,拉扯着他的腰带,他的心中一跳,俊毅的脸庞炙热的仿佛火烧起来,厉目斥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白予澈突然低低一笑,残忍的嗓音冷冽的好像蓄谋已久的猎手,冷不其防的点住了封成寒身上的穴位,嘲道:“我教你洞房花烛啊,如今不是我们的洞房花烛么?先别急,王爷要当我的夫婿,那就让我先教教王爷,怎样当人家的夫婿吧……” “白予澈!你大胆!”封成寒浑身一僵,几乎不敢相信斯文儒雅如白予澈,居然会在这时对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浓眉一皱,双眼含恨的说:“凭你的功力,你是控制不住我的,放肆!趁早解开我的穴道,我还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我如今不过是点了你的穴道,你就生气了,封成寒,那被你下了毒昏迷至今不醒的太子殿下呢?他又当如何?”面对封成寒的愤怒和不敢置信,白予澈突然将他重重的推倒在床上,伸出白皙美丽的双手,一把扯烂了他的腰带。 “我还只是羞辱你,并没有想要谋害你的性命,你生什么气?你有资格生气么?亏我之前还觉得自己是不是有愧于你!我简直是有病!我怎么还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对不起你?封成寒,这是你逼我的,谁伤害了太子,我绝不会轻易放过他,这是你逼我的!” “你说什么?白予澈,你不要命了!”封成寒不敢置信的仰躺在新婚的大床上,双眼震惊的茫望着白予澈,“你觉得、你觉得我给太子皇兄下了毒?我害他昏迷至今未醒?” “难道不是吗?你还不想承认?”毫不心软的怒望着身下的皇子,白予澈的脸仿佛显出原形,愤怒而疯狂的捡起腰带控制住了封成寒一动不能动的身体,令他双手被绑全身无力的仰躺在床上,“封成寒,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那好啊,既然如此,那今晚,你就用你的身体喜欢个够吧!” 一粒黑色的药丸被强制性的塞入封成寒嘴里,迫他咽下,白予澈勾唇低笑着说:“我怎么会笨到要靠穴道来压制你?放心,战功彪赫的襄王爷,我不会强迫你的,我会坐在这里等着,等着一会儿你自己亲自忍不住了张开腿,留着眼泪来求我……上你!” 第二十三章 :之夜 封成寒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今晚的洞房花烛,白予澈居然会给他带来这样大的‘惊喜’。 俊美斯文如他的人,怎么会给他下药,下的还是那种令人不耻的药!这样以下犯上冒犯亲王,点住他的穴道,推倒他的人的人,真的是他吗? 他方才还质问他是不是下毒伤害了太子,他何时下毒伤害过太子? 当日在千机阁,他们为了太子,分明就头也不回的让他一个人留着离开,他能活着从那里回来,已经是他命大阎王爷不收他! 现在他居然反咬一口,说他谋害了太子!原来他因为一个误会,真的可以对他下这样不耻的手段!可笑,真的很好笑,封成寒卷起嘴角,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白予澈笑了。 夜闻凛当日的那一掌没有打死他,白予澈今日这一作为,反而却让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他伤到残喘至死了。 他小心翼翼暗中思慕了那么多年的一个人,小时候在御书房不小心撞见他,可以冷不防的扔给他润手膏和丝帕的人,现在却将他用锦色的腰带捆住手腕压制在床上,恶劣凶狠的侮辱着他的尊严和骄傲。 新床锦被红火,花团锦簇,但是他的心,他的情,却一寸一寸的被他撕烂在地,践踏于脚。 他说,等一下还要他打开腿求着上他…… 他好歹也是个皇族的皇子亲王,难道在他的眼里,他真的就这么卑贱不堪?他给他吃下烈药的时候,可有想过,他的尊严会被他玩弄成什么模样? 封成寒觉得自己的一颗心从一开始的炙热和别扭,渐渐的变的冰冷和绝望起来。 “白予澈,我恨你!” 胸口的疼痛撕裂的越来越厉害了,但是这些伤处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哪里比得上他此刻心底的痛?这种痛苦就好像有人用一双残忍的手,硬生生将他拖入深不见底的水下,却又不给他漂浮上来呼吸的机会,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挣扎,绝望,悲伤…… 白予澈就是那个无情残忍的人,绝佳容颜翩翩公子,却无情的撕烂了他的锦袍,脱去他的喜服,捏住他的下颚,双眼快意恩仇一样的紧盯着他的脸。 “你恨我?你有什么资格恨我?”猛地收紧手掌,他的五指就好像灵巧的毒蛇,冰凉而妖娆的揉捏着他的颈项。 他说:“封成寒,我早就说过了,要娶我为妃,你就得付出代价,我现在已经如你的愿和你成亲了,也没有违抗皇上的圣旨,甚至已经与宰相府关联相撇,纵然今日侵犯了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难道你还能出去大肆宣扬吗?” “你敢!”真的够了,为什么他无论做了什么,无论他没做什么,他身边的这些人却个个都以为他会做尽一切败坏的事? 白予澈现在在报复他,他完完全全是在故意的报复他,显然他也不是因为他对他的逼婚而报复,他只是认为他伤害了他心目中的太子,所以才报复! 为了他心里的那个人,为了那个从小就受着万千宠爱的皇兄,在他们新婚的第一夜,他在这里向他快意恩仇,一步一步的羞辱他。 封成寒跌跌苦笑,嘴角上扬,悲伤的看清了一个事实后,心里泛酸,深深的痛苦几乎快要将他淹没。 仰起脸庞,他的双眼苦涩扭曲的紧盯着上方白皙无暇的俊容,好像不顾一切的嘶声喊道:“我没有做任何对不起皇兄的事!” “你闭嘴!”他累到极点的解释的话,落在白予澈耳里却全是谎话,就算他刚刚的那一丝嘲讽,嘲的完全是他自己而已。 他的颈项被人更加大力的捏着,白予澈对他冰冷质问:“杜神医名满天下赛过华佗,难道他说的话还能是假?你没有伤害太子,那为何太子现在还在床上昏迷不醒,如今皇上对他本就随手不顾,封成寒,你怎么能如此狠心去谋害自己的兄长!” 够了,够了,够了!这个人不相信他,这个人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他的…… “你怎么知道杜神医的话有没有假?是他亲口跟你说的?”猛一挣扎,封成寒伤心震狂的冲击着身上的穴道,没想到这些力量反而反噬了他的伤。 喘息加剧,英俊的脸庞立刻因为心痛和伤痛变的惨无人色,“你亲眼看到我给皇兄下药了吗?皇兄亲口跟你说过是我给他下药了吗?你说啊!” “你——”白予澈闻言一震,怒上心头,一直隐瞒在他心底的些许疑云其实也慢慢的浮上心头,有时候,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怀疑的…… “怎么不说话了?无话可说了吧?”封成寒冷笑,唇瓣颤抖,“白予澈,太子昏迷不醒的时候,你们可以一口咬定是我给他下的药,那我现在若是身受重伤了,是不是也可以出去随口说是太子所为?因为他是太子,因为我是襄亲王,所以他出事,那个凶手就一定是我,对不对?!” “我……”白予澈心中一跳,恼羞成怒的凝视着封成寒,这才发现封成寒神情上的异样,“你怎么了……” 身下的这个人俊容苍白,脸色虚弱,显然看着不像是单纯的被他气到了和羞辱了的缘故。低下头去,冷静下来的他才发现原来眼前的这个人胸口处,居然有一道鲜红的五指伤痕。 这道鲜红的五指伤痕是…… 白予澈张了张嘴,半晌无声,望向封成寒的眼底顿时布满了怀疑和复杂,“这是那日在千机阁被夜闻凛所伤的?” “不是!”忍着剧痛,封成寒好像个突然闹腾起来的孩子一般愤怒的转过头去,冷冷吼道:“这是太子皇兄所伤!” “你!”知道这个人是在和自己置气,为的就是堵他刚刚说过的那些话,白予澈眼眸一暗,咬着牙纠结的怒视着他。“封成寒,那日在千机阁你为何要救我?!” 他自己都不知道,明明在听他爹说了封成寒伤害了太子后,他就发誓再也不要去思考了的一些问题,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为何还会问起来? 但是他问了,在看到封成寒身上的伤后,还有他脸上一脸的悲愤和羞辱后,咬牙相问。 白皙修长的五指从他的颈项上移开,来到通红恐怖的伤处,“这些伤……” “手拿开!”封成寒的吼叫又在此刻传来,但是若是仔细听,便可发现在这些怒吼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些细碎的喘息和呜咽。 白予澈眼神一暗,好看的眉目因为刚刚对他嘶吼的封成寒而皱了起来,忍不住抓住了他的下颚,再逼他注视着自己。“回答我!为什么!” 他的耐心一向不多,对不相干的人是如此,对封成寒更是如此,而现在,他居然还对他表现出这样厌恶和不耐烦来? 封成寒冷不防被转过头,一双如鹰隼般凌厉的眼眸早已经布满了血丝,变的通红嘲讽:“本王犯贱,如何?!” “你……”白予澈觉得自己的心顿时一突,好像有什么情绪正在一点一点的升腾起来,慢慢的侵蚀着他的怒火,吞并着他的仇恨。 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封成寒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他从前只知道他战功彪悍狂傲自大,从来都不知道他还有愤怒的责骂着自己的一天。 “那你这次为何要伤害太子?”嘴角一启,他低低问道:“你救了我的命,说明你的心还不是那么坏,但是你为何又要去谋害太子!” “白予澈,你够了!”咬紧牙关,封成寒的双眸因为白予澈到如今还在这样问他的话而蓦然心死,愤怒吼道:“你竟敢三番四次的捉弄本王,你滚!” “你!”白予澈闻言一惊,愤怒的压制在封成寒身上,之前便说过了,他的耐心和兴趣一向对不相干的人不多,对他讨厌的封成寒更是少的可怜。 仿佛为了惩罚一般,他盖住了封成寒的左胸,在那上面重重一抚,“封成寒,我好好的跟你说话你不愿,难道非要我这样对你?你自找的!” “滚!”封成寒伤处一痛,左胸上那个羞耻的部位也仿佛被刺痛了一下,惹的他瞬间僵直了脖子受尽屈辱。 白予澈压在他的身上,以一个残忍又暧昧的姿势从所未有的亲密的压着,他只要微微一偏头,便能看到他白皙俊美的无暇脸庞。 封成寒的心跳突然如鼓在击,全身涨红,惊惶的发现,前一刻被白予澈强行塞入腹中的那粒药丸,药效在此刻突然发挥出来了。 “唔——”蓦然一声低沉痛苦的喘息从他的嘴边泄出,封成寒浑身一僵,心中恐惧的抬起头来,却不想立刻撞上了白予澈也同样惊愕的俊美脸庞…… 第二十四章 :无题 热,先是热,体内仿佛被人瞬间放了一把火,从他的下腹一点一点的燃烧起来,很快就席卷了整个身体,炙热难熬。咬着牙,封成寒分明不想泄露出任何一丝脆弱的,但是他控制不住。 呼吸一点一点的变浑浊之后,该来的还是来了,他心中一哀,英俊尊贵的脸庞转过去,怒气冲冲的盯着身旁的人,被彻底羞辱的恨意在他的眼底流转,哑声怒骂—— “你居然、你居然真的敢给本王下药!” 心开始慌了,十分的难堪,他从不在他人面前展示自己的脆弱,但是现在,白予澈却让他面庞灼热颤抖痛苦。白予澈,白予澈,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要是他? “你……”白予澈好像也被惊到了,望着封成寒咬住牙关瞪视着他的样子陡然一震,美丽清冷的眸子立刻复杂的眯了起来,“你的药效发了?” 他这话落入封成寒耳里却好像讽刺一般,给他下药的人,现在居然还来问他药效是不是发了…… “滚出去!”封成寒张了张嘴,一声低沉暧昧的喘息又从他的嘴里脆弱泄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自己便通红了脸,恨不能立刻将白予澈打死。 他从来心高气傲,根本就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被人下药无力反抗的一天,可是现在,他却被白予澈下药了!是不是因为他表现的太过渴望他,所以他才对自己肆无忌惮? 心中又是一痛,连着胸口受伤的位置,火烧火燎的难受。 他与人亲热的机会不多,甚至可以说从来都没有往这样的事情上发展过。 自打小时候在御书房撞见了白予澈,他的心里眼里便只盼得下他,后来到了西疆战场,又看不上边塞的西野女子,男子更是不会多想的。 所以对他而言,他知道自己现在升腾起来的难受是人的驭望,但是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去化解。不,应该说他知道该如何去化解,他只是不习惯态度激烈。 双手和身体被控制在新床上,这对他而言,不亚于一种最深重的侮辱。 “唔……唔……”咛声一声一声的传来,俊脸早已经被烧成了红云,在越来越模糊的意识里,封成寒感觉到自己在不住的颤抖着身躯。 因为双手被腰带紧紧的束缚着,能够让他缓解自己身上的难受的方法,也就只有用身躯的抖动来缓和了,虽然这种缓和只会让他觉得更加难受,更加发热,更加的屈辱。 汗液一点一点的渗出来,他不知道白予澈到底给他吃了名叫什么的药,但是他知道这种药不是好吃的,他要羞辱他,誓不罢休。 但是他是不可能会被任何人压在身下的,他是襄亲王,战场上都不曾为敌人折腰皱眉的襄亲王,床榻上,怎么可能闭眼接纳别人? 白予澈的手却在这个时候落在他的身上,还是在他胸口处受伤的位置,一点一点的游移,“药效发了,你会很难受的。” 他的手指好冰凉,就如同他对着他的脸一样,还有他的心,除了对太子皇兄,面对任何人的时候都是凉的吧。但是他平静说出来的话却并不冰凉。 封成寒听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转过头去,双眼含愤的盯着他,“你满意了!” 满意?白予澈定定的望着身躯发颤不住低咛喘息的伟岸身影,心里重重一击,他蓦然响起在问杜神医要这种烈药的时候,杜神医跟他说过的话。 这种药的药性不同于一般的药,若是用在对自己没有心思的人身上,就跟没用一样,而若是用在对自己怀有心思的人身上,心思越重,效果就会发作的越快越明显。 而封成寒刚刚产生反应的时候,距离他强行给他塞下药去,好像还不足一盏茶的时间吧,这么说……“你真的喜欢我?为什么喜欢我?” 白予澈觉得自己的脑子也开始有些昏昏沉沉的,好像也跟着吃了药一般,心里烦躁,大脑也不得安宁。 他的心里从小就只有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只有他哥,在他的世界里,他从来都是以他哥和太子为主角,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人喜欢着。 封成寒对他这么执着,这么偏激,面对夜闻凛的重掌都能毫不犹豫的替他接下,真的好像他对太子一样…… 不,是他想错了吧,封成寒怎么能跟他比?他对太子是一种完全舍弃的,即使得不到也要让他过的好好的爱。而封成寒,他是自私的,自利的! 因为他自己喜欢,他便去向皇上求婚,以太子的生命安危为借口,强行逼迫他和他点头成亲! 他是这样残酷疯狂的人,利用别人的软肋,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逼迫过去了就想抓在自己手中,而他又岂是真的让他如愿抓在手中? 刚刚升腾在心底的那一丝纠结,在想到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命运后,瞬间又消失的烟消云散。 白予澈低头注视着躺倒在床上辗转痛苦的人,双眼一眯,冷俊的脸庞上露出痛快和无情的冷光。不,他不能被封成寒弄的心软,他无法心软! 他的心里是有着太子殿下的,除了太子殿下,他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封成寒今日落到这样的下场,皆是他咎由自取,倘若他不提前给他下药,那么现在被他压制在床上的人,就是他了吧。 愤怒像一把利剑,凶狠的划破了他的心,撕碎了他的理智,打散了他的同情与柔软,在白予澈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他已经再度扼住了封成寒的颈。 “王爷,我方才说过了的,既然你说喜欢我,那就用你的身体好好的喜欢个够吧……” 他的五指很漂亮,修长白皙,扼在封成寒的颈项间,竟然有说不出来的好看,但是如今看到他这样漂亮的五指的封成寒却是浑身一颤,不可置信的在越发沉迷和灼热的朦胧里抬起头来。 他英气勃勃的脸庞上绽放出完全不敢相信的大怒,愕然恼恨,大声斥责:“白予澈,你要做什么?不,这是不可能的,你敢!” 冰冷的伸出一指划入封成寒的嘴角里,淡然搅动,“敢?我为何不敢?封成寒,你好好享受吧……” 白予澈觉得很奇怪,他本是个止欲于心的人,可是为什么在看到这样虚软无力的躺倒在他跟前的封成寒时,驭望却蜂拥而上呢。 他想要凌虐他,侵犯他,用自己王妃的身份凌驾在他的身上,就让他后悔去挣扎去承受去懊恼当初为何要强行逼迫他和他成亲吧…… 封成寒,你我各自为党,原本是不必这样彼此仇恨的,可是你偏偏要强行逼他嫁你为妃,这份屈辱,他岂见得就比你受的要小? “你,唔……”封成寒的声音陡然一惊,下一刻就放大了瞳孔,因为他看到白予澈竟然俯下身来,突然堵住了他的唇,“你疯了!” 这是他和白予澈之间的第一个吻吧,原本在他的想象里,它应该那么美好,那么神圣,可是现在,这些美好和神圣都没有了,白予澈的大胆妄为打破了他这一切的幻想。 曾经他想着,在他和白予澈的洞房之夜,无论白予澈如何恨恶他,他都会很好很温柔的对待他的,因为他喜欢他,从小时候那样无能软弱的时候开始就一直喜欢他,可是现在…… “唔——”受辱的沉吟止不住的从他的唇瓣里泄出,封成寒的眼睛没有闭上,愤怒屈辱的瞪着白予澈,看他在自己上方冷笑,心里着急,连忙暗中加快冲刷穴道的内力。 可是因为之前受了伤的缘故,他所有的功夫都用不上来,没想到当日他为白予澈做出的牺牲,现在却成了害他受辱的帮凶,胸口好痛,撕拉一声,他听到了衣襟被人扯开的声音。 “你住手,滚开……” 堂堂亲王,怎能在自己王妃的身下辗转承欢?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不可能的! 封成寒全身滚烫如同火烧,在白予澈见他的衣衫全部褪下的那一刻,他原本以为自己会顺着心里的意思剧烈挣扎,但是他没有想到已经被药效全然控制住的身体,完全有它自己的想法。 还记得白予澈前一刻曾对他说过,他要看着他亲自打开双腿,留着眼泪求他上他…… “不可能的,本王是不可能的!”心里猛然一颤,封成寒浑身动弹不得,白予澈的碰触现在对他而言完全是一种深切的折磨,“白予澈,你若是敢这样对本王,本王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你想怎样不放过我?”哪知道现在的白予澈却陷落在一片视觉的强烈冲击里,眼神朦胧,不可自拔。他竟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冷酷凛凛不可一世的封成寒在被人脱掉衣服喂下烈药后,整个人呈现出来的景象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你……”大红锦簇的新床上,身躯修长的英俊男子仰躺在上,衣衫凌乱,胸口大开,浓眉紧皱,俊脸痛苦,性感的嘴角没有意识的自主张口,喘着大口大口的气,带着要命的勾引和暧昧。 白予澈的双手放置在封成寒近乎半裸的身躯上,望着这样的他,呼吸差点一窒,忘记了做出任何的反应。他真是没有想到,原来冷冽残暴的封成寒也能带给他巨大的反常感,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的四肢因为常年在外征战,带着成熟男子的健壮和力量,如今衣衫肆乱,一块一块的肌肉便夺目的显露出来了,它们不甚夸张,但是却又处处喧嚣着他的勃发之气和英俊力量。 白予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如果,如果他此刻压上去扑倒封成寒,尽情的啃咬肆舔着他身上的这些肌肉的话,他会不会痛苦的哭出来? “封成寒,做我的人吧,这是你自找的,别怨我……” 等他稍稍有些理智过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飞身上去重重的压住了封成寒的身体,双手用力重重一掰,身下那副修长矫健的大腿已经被他无情掰开,强硬的扣起自己腰上…… 第二十五章 :没开 白予澈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头脑很混沌,意识也很模糊,他压在封成寒的身上,双手抚摸着他的身体,唇瓣舔吻着他的唇。 封成寒在他身下瞪大了双眼的喘息,但是因为被他点住了穴位而动弹不得,他脑子一顿居然伸出手去,刷的一下就将他的穴道解开了。 “成寒,让我吻你……” 他从来不会叫这个人的名字的,更别提用这样热烈喘息着的口吻向他索吻,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自己还没觉得有什么,封成寒倒先惊愕的愣住了。身上的穴道被人解开,这应该是他最好反抗和逃脱的机会,但是因为白予澈刚刚的那一声欢呼,他忘记了反应。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人的心真是猜不透,方才还那么痛恨和恼怒的一个人人,仅仅是因为两个字,便让他心中一颤,眼神愕然。 “我叫你什么?”白予澈甩了甩越来越朦胧的头,努力想要看清自己身下的人的表情,“我叫的你的名字啊……” 说着俯下身去,翻身上床,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完完全全的压在身下人的身上,伸手便去撕扯着对方仅剩不多的衣服。 封成寒真的怔住了,呆呆的躺在新床上,隐隐只觉得身体上方那个俊秀清美的人是那么的不对劲,“你怎么会叫我的名字?” 心里一急,他按住了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双手,浓黑的俊眉紧紧皱住,焦急而烦躁的打量着爬在自己身上的人。 “白予澈,你到底要做什么!”这样的白予澈是他不熟悉的,全然陌生的,他不但会叫着他的名字,还会用那么温柔的口气跟他说话。 他敢发誓,在他暗中认识了白予澈这么多年里,白予澈的口吻从没有像今晚这么低柔过,相应的,他在他面前也不会这般亲热急切。 他如今仰躺在他的身下,面庞只要稍稍一抬起便能望见白予澈的俊容,那般俊俏,那般夺目,几乎能令人眼神一窒,心中乱跳。 但是这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会这样热切而疯狂的趴在他的身上亲吻抚摸呢?这不像他的风格和为人,面对他,他向来都是不屑到极点的。 也许是被什么东西给惊醒了,封成寒的俊容一黯,突然伸手狠狠推下正揉捏着他的胸膛的男人,英气的脸庞上涨着羞耻和震惊的愤怒。 “白予澈,你不要太过分了!”布满威仪的声音从他的口里吐出来,也许是之前被点住穴位太久的缘故,他的声音里还有一些轻微的沙哑和喘息。 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翻身站到摆放着交杯酒的红桌边,望着那桌上的交杯酒,他的心里又是一痛,对了,他们还没有喝应当喝下的交杯酒呢。 没有喝交杯酒,也没有真正的拜到‘夫妻对拜’这一仪式,那他和白予澈便还算不得是夫妻呢,果然,这就是天意啊! 封成寒的眼眸愤愤的望着被他推下新床的人,什么也没说,但是眸底全是悲伤和愤怒,还有一些出乎他的性格的……委屈。 “唔——”白予澈突然被推下床,头脑有过一瞬间的迷糊,但是很快,他又向封成寒望去,“你站到那么远干嘛?过来,快让我亲亲你!” “你——”封成寒一听这话,浅薄的脸皮差点烧出火来,越发觉得不对劲的怒视着行径不同的人,失口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没什么啊~”白予澈却自顾自的对他抬眼一笑,出类拔萃的眉宇间皆是风情,“王爷,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呢。” 封成寒呼吸一窒,这才感觉自己身上的媚药还没平息,被刚刚白予澈那魅惑俊美的眼神一挑,猛地一股热浪冲到腹下,差点令他牙关一紧战栗起来。 “你少胡说八道,白予澈,看来本王真是看走眼了,原来你是个这般轻浮肤浅的人!” 心中心跳如剧,他不敢再留在喜房,总觉得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愤怒的一拳砸在红桌上,震的放置在一旁的交杯酒差点摔下来,封成寒伸手捂住自己胸前伤口的位置,转身便要离去。 白予澈却在下一刻挡住了他的去路,手一伸,俊美的脸庞上扬着异常的暧昧扯住他的手臂。 “你如何看错我了?王爷,我是要为您侍寝呢。” 封成寒浑身一僵,被他扯住的手臂仿佛被火在烧,灼热的令他完全受不住了。 “你走开!”猛地手一扬,对方被他甩了开去。 双腿之间的火热已经从一开始的悸动难忍变为癫狂胀痛了,封成寒虽然不知道白予澈突然之间这是怎么了,但是他决不想再留在这里。 跌跌两步走到门边,刚要打开房门走出去,自己的腰上却又是一紧,着急的回过头去,还是白予澈将他猛拉过去,二话不说就将他压在地面。 “白予澈你疯了!这是地上!这是地上!”封成寒大吃一惊,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顾不得被剧烈拉扯的伤处,反手一掌就扼住了白予澈的喉。 “唔……”一声极为难受和压抑的呻yin却在这时从白予澈的唇边泄出,他茫然的张着性感浅薄的唇,双眼布满血丝的望着封成寒。 “你——”封成寒只觉得自己脑中的那根弦一下子就断了,扼住白予澈的手怔怔的依旧扼住,却忘了再使用力度。 这、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白予澈吗?他何时这么面庞灼热眉宇含情过? 极致风情的眼,嫣红如丹的唇,一层薄汗好像玉珠覆盖在他白皙精致的皮肤上,俊美无暇的脸庞仿佛从画里走出来的画人,一蹙一笑皆是动人。 此时他眼角妩媚,暧昧细挑,俯视着他,低低轻笑,在他的上空,薄唇微启,气息浑浊。 “王爷、王爷、王爷……” 这一声声要命的呢喃和呼唤,仿佛全天下最夺魂的咒语,一声又一声的在他的耳边响起,不绝不休。 “白予澈!你不对劲!”封成寒好像又一次吞下了烈药,全身战栗的不能自拔。 其实对他而言,那些所谓的能够迷乱人的本性促情的烈药,吞的再多,也许也比不上白予澈一个明媚勾魂的眼神对他的作用最大吧? 怒吼一声,他突然将紧扼住白予澈的手转移到了他的肩头,不住的摇晃。 “你不对劲!方才你给我吃的这chun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这药是谁给你的?快说啊!” 越来越大的怀疑折磨着封成寒最后的清醒和神经,面对过千军万马的人自认绝不会看错,这真是太好笑了,为何之前吃了烈药的人是他,可现在比他更加疯狂的人反而是白予澈? 白予澈现在这样浑身炙热煎熬难忍的样子,分明就如同也中了烈药一般!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被迫吃下了烈药的人是他啊,白予澈到底是怎么了,怎么了…… 白予澈自然是不知道封成寒的惊惶和纠结的,他已经全身发热的失去了神智,看到封成寒摇晃在他肩上的手掌,轻轻一笑,反手将他的手掌抓在自己掌心,两人的手掌被他一起居高临下的按撑在地面。 封成寒还来不及反应,只见白予澈露齿一笑,突然无比暧昧而轻狂的说:“王爷,我们就在这里洞房吧。” “你胡说什么!”封成寒眼中自然是受惊不小,越发被烈药折磨的脸庞格外红火了,不住挣扎着自己的身体,压低声音愤怒激斥。 “白予澈你放开本王,你不要胡闹,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谁!你又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做什么!” 这里是新房的门口,虽然房门紧闭,但是门外还守着众多丫鬟和下人,他如何能使白予澈在这里便胡作非为? 而且,而且他是襄亲王,白予澈才是他的王妃!就算他们今晚真的要洞房,该压在上方的也是他这个王爷才对啊! 封成寒涨红了俊容,向来冷酷威严的脸庞居然变的格外羞耻起来,双眼怒瞪着压制着自己的人,恨不能将他狠狠一脚踢开甩一边去! “我如何不知道自己是谁?”白予澈却在这时候突然俯下身来,收紧手掌,拉着他的两手手腕一起放高在头顶,委屈又可笑一样的低低呢喃。 “你是我的王爷,战功彪赫的襄亲王,而我是你的王妃,礼部侍郎白予澈,我为何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我们是在这里洞房啊,这是我俩的洞房花烛夜呢,王爷……你说……是也不是?” “白予澈!”封成寒浑身一颤,茫然的张着嘴,感受着突然像个孩子一般压在他身上不断用俊脸摩蹭着他颈项的白予澈,鼻音一酸,喘息而无奈的咬牙喘道:“你、你别逼我……” 腿间炙热的地方痛苦坚硬,他已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而那个坚硬抵触在一起的东西,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第二十六章 :开了 封成寒心里着急不已,身上的白予澈早已经像是被火在烧一样,俊眼朦胧的逮着他的唇便亲,撕开他的衣裳便摸,他们的身体都因为药物而灼热的散发着浓重危险的味道。 他觉得事态不妙了,虽然他不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伤害白予澈,但是如今他仿佛是需要他的。算了,白予澈如今已经是他的王妃,今晚也是他们的洞房之夜,既然他们都中了药,那他也不与他计较了,将他带到床上去,洞房就洞房吧。 他是他的王妃,也是他十几年来一直追逐幻想着的人,只要他听话,他会对他很温柔的! 封成寒心里做着这般打算,剧烈的喘息时,英俊勃勃的脸庞更加发红,猛地一声颤音传出来,他痛苦的皱着眉头低了头去,发现居然是白予澈突然居高临下的伸手探进他的胸膛上,从赤r的胸前皮肤一直抚摸到敏感的腋下,然后从腋下又一路返回到胸前来。 “唔!”前胸和腋下一直是他最敏感的地方,他的身体还没有沾染过人的气息,根本敏感的可怕,白予澈这么出手一摸,差点没令他焦急窒息起来。 “白予澈,你给我住手!”受不住的将那人的手掌锢住,他努力的抬起头去,一边推拒着白予澈的脸庞和胸膛,一边想将自己从地上站起来。 “王爷,你太不乖了。”哪知道现在的白予澈根本就不是平时那个冷傲冰霜的人,见到他挣扎抗拒的样子,居然俊眉一皱突然重按在他的□□,修长的手指好像灵巧的蛇,覆住了他的胯间,大力揉弄,“王爷,乖一点哦!” 封成寒浑身一僵,仿佛被雷劈中了,想也未想便伸出手掌,重重的劈在白予澈的肩头,再度翻身的时候,他便往门外走去,这里说什么也不想再留了。 “你要去哪里?”白予澈被他打中肩膀的时候,似乎是怒了,吃痛之下看着他要离开,手一挥再度将他拉住脚腕,哗的一声摔倒在地。 “唔——”身体扑在地上的时候,胸前的伤口又重重的伤到了,一阵钝痛袭来,封成寒闷哼一声,严肃俊朗的脸庞瞬间变成了惨白色。 现在的白予澈根本就失去了理智,不像他也是中了烈药的人,但是他尚且还能保持几分清醒,可是白予澈,他根本就早已经醉眸迷蒙神志不清了。 封成寒愤怒的转过头去,盯着那个从身后再度将自己扑倒的人,俊脸暗红咬牙切齿的威胁道:“白予澈,你敢!你敢!” 闹腾了这么久,他觉得他身上的烈药都快被刺激的消散了,如今留在他身体上的只有被白予澈惊吓出来的惊惶和不安,还有受了侮辱一般的震惊和愤怒。白予澈就压在他的身后。 他明明看着就是那么一个清高冷傲玉树临风的人,穿着白衣站在你面前的时候温润修长夺人眼目,没想到现在疯狂起来,居然能比他更厉害。 刺啦一声,封成寒听到了一声衣物被撕开的声音,心里暗道了一声不,回过头去,果然见是那个人把自己身下的裤子撕开了,露出古铜色健长的双腿。 “你混账!”封成寒大骂一声,什么灼热和欲w都消失的干干净净,心里膨胀的只有白予澈行为之下带给他的羞耻和尴尬,激烈的自尊心和皇族骄傲激荡起来,他什么也不顾,就算胸前的伤口在地面摩擦的他越来越痛越来越痛,他还是手脚并用的挣扎着踢打着身后那个人。 但是现在的白予澈不比平时的他,现在的他没有神智,无论是出手的力气还是行为都无比肆虐,而他早在之前就受了夜闻凛的伤,如今能够撑到现在已经是极不容易了,脸庞也估计已经惨白的像鬼,伤口也痛的快要让他昏厥,能推开身后那个沉重压制着他的人才怪呢。 封成寒心里蓦然涌起一股悲哀,还有一股手足无措的惊惶,他从没有面对过这样的白予澈,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样的白予澈,以前的白予澈对他爱理不理冷冷傲傲,哪里曾像今日这样就缠着他亲吻着他? 他是堂堂亲王,现在该怎么办呢?喊人进来或者是他自己出手杀了白予澈吗?不…… “唔——”不住的挣扎声和茫然声音从他的嘴里泄出来,到了这个时候,他身上的衣物已经差不多都被撕扯的干干净净了,一具古铜色的健美身躯出现在氤氲的烛光里。 暧昧的新房映呈出修长的身影扭曲在地面,四肢矫健,肤色健康,光滑的皮肤因为羞红带来反常的吸引力和性感。封成寒都不知道自己这是为什么,白予澈越是这样反常火热的对他,他身上的烈药效果就消散的越发加快,神智更加要命的清醒了。 胸前的伤口好痛,而且他的全身都暴露出来了,身后那个混账东西,他饶不了他,他一定饶不了他!他却不知道,此时的他心乱如麻,而压制在他身后的白予澈则早已经双眼冒火全身是汗了。 “王爷,王爷……” 白予澈从来都是个清心寡欲的人,从小跟在太子和兄长的身边,眼里只容得下丰神俊朗的太子,其他的男男女女和情情爱爱对他而言,从来全是一些不屑一顾的东西。 但是今日,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真的是受了烈药的蛊惑吧,当他压制在封成寒的身体上时,却只觉得一阵一阵的眩晕和刺激。 封成寒的身体很结实,紧致健壮,从来不文弱,也许是在战场上风刀剑雨的闯荡过的人吧,他的肌理均称性感勃发,不同于他的身躯白皙细腻。 脱掉他的衣服时,白予澈才发现,触碰在他掌下的皮肤居然光滑敏感的要命,当他炙热的抚摸上去的时候,它的主人便会忍隐的泄露出一两声不甘心的呻yin和呜咽。 他再摸,他再泄,如此反复,他竟像是得到了一种异常的喜悦和满足,乐此不彼!原来隐藏在封成寒的严实衣袍之下,居然是一具这样勾魂摄魄的身躯,他都被他勾引住了,完完全全的勾引住了! 白予澈觉得自己晕了,身下那个炙热膨胀的东西还在不断的膨胀,发热,坚硬,封成寒的声音,封成寒的身体,封成寒的挣扎,还有他那青涩敏感的反应都令他忘却了一切的理智和身份。 他利用封成寒好像不太舒适的身体状况,利用自己头脑越来越模糊的怪异时机,恶劣的将他压倒在身下,伸手探进他的双腿间,原来现在不止他一个人浑身炙热,封成寒的身体比他热的还要厉害。 也对,他可是被他在之前强行塞了烈药的人,心里闪过一丝歉意,但很快就被他抛在九霄云外,现在他需要的好像不是对封成寒的内疚,而是打开他的双腿,找到那个让他彻底快乐的地方。 “王爷、王爷……” 嘴里一遍一遍的叫唤着对方的名字,可这并不是表明白予澈在心底认可了封成寒,这只是他的下意识行为,因为他搞不懂自己为何会这这时候反常起来,但是他知道如今在他身下的人是谁,那他便一边啃咬着他的皮肤和肌肉,一边叫着他的名字确认吧。 白予澈自顾自的低声轻笑着,俊美发红的脸庞惊艳的要命,但是他的手掌刚一探入对方的腿间,没想到就被对方收紧双腿大力夹住,“王爷,把腿打开……” 封成寒的身体剧烈挣扎的很厉害,仿佛已经被他孟浪的行为吓的不轻了。“白予澈你疯了!你真的疯了!”他回过头,血红的眼眸死死的瞪着他,咬牙切齿的怒骂。 他轻轻一笑,不要脸似的低下头去就咬住了他的唇。 “别说话了,我怕你等一下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你……”封成寒听到这句话,双眼睁的更大,仿佛看到了怪物一样的怔怔相望,而后唇角一颤,泄出一声低沉嘶哑的抽泣,“你混账!” 白予澈的手指猛力□□了他用力合拢的大腿间,好想自有意识似的,不停的往里挤去,画圈,按压,探索着前进。 “你放开我!放开!”封成寒觉得自己完了,今晚一定要完了,从身到心一遍一遍的抽痛,呜咽,挣扎,最后不小心砰的一声,手臂撞到了檀木上。 “王爷!”门外守着的丫鬟大概是听到了声响,突然靠近过来恭敬的问道:“王爷?” 他一惊,想也不想便全身紧绷着一动不动,扯开喉咙暗哑的嘶吼:“滚开!全都滚!” 如果让府中的丫鬟下人看到他如今这个样子,他宁可去死! “王爷……”全不想在封成寒这紧张分神的瞬间,白予澈突然掰开了他的双腿,从身后狠狠的扣住了他的腰,鼻音沉重,炙热的呼吸一道又一道的缠绕在他的身后。 只听他一边火热抚摸着他的大腿和腿间,一边如同酷刑一般的热喃:“王爷,给我,给我吧,我会对你好好的,我以后会对你好好的……” 封成寒闻言一震,滚烫的喉结突然发出如同受伤的小动物般的呜咽,还没等他缓过神来,肩膀上结实的肌肉已经被白予澈狠狠咬住,着迷般的啃舔。 “王爷,王爷……”他的声音还像最具有蛊惑力的恶魔般的响起,萦绕在他的耳边,伴随着他的呼吸和心跳炙热纠缠,“我会对你好好的,一辈子都对你好好的……” 封成寒呜咽,茫然的咬住了自己的唇,全身仿佛被人一拳又一拳重重击过似的,惊愕半晌,全身猛地一颤,双手向前自我叠交在头顶将脸深埋了进去,低低哀泣。 “你这个混账,你这个混账……” 双腿松开的那一瞬间,白予澈的身体用力向前一顶,嫣红性感的唇瓣立刻倾吐出一声绵长而舒适的呻yin,欢喜而享受叹道:“啊……好紧……好厉害……” “呜……”封成寒闷哼一声,英气勃发的脸庞上血色尽无,双手死死的抓着自己的手臂肌肉,力道之大,竟然硬生生让他在自己的肌肉上掐捏出了两道淤青的痕迹。“你慢点!啊!慢一点!” 身后的侵犯和挺进还在继续,粗鲁直接,毫不怜惜,其实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被温柔的对待过,一点都没有,对方哪怕是给他一个时间适应一下也是好的,但是没有,根本没有。偌大的新房,红烛氤氲,一瞬间只听得到不断的*撞击声和他的痛苦哀喘声。 那人紧扣着他的腰,将他从地上抓起来,让他以一个双手撑地的姿势跪在门边,自己则从身后一次又一次的猛烈挺进入他的身体,力道之大,让他觉得自己的五脏都快要被挤烂了。 而且,他是一个亲王,现在在侵犯他的是他的王妃而已。 “啊——”白予澈的声音何等舒缓,性感沉迷。 “白予澈……”咬紧了发酸的牙关让自己不要没脸的哀叫出来,封成寒茫然的转过头去,望着沉浸在欲色中一脸难以自拔的男人,难掩悲伤的颤声发问:“你刚才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 他刚刚说过,以后会对他好好的呢,一辈子对他好好的,在他进入他的身体之前,他清清楚楚的这么说过,那么他的这话应该是算数的吧。 一边哀喘,封成寒一边如此想…… 第二十七章 :回答 殿外寂静,月光明亮,这个时辰京城里的百姓应该都在睡觉了,但是襄王府的红灯笼被风轻轻的吹起,底下昭示着吉祥和富贵的麦穗悠悠晃动着,还在显示它白日的喧哗和热闹。 襄王府的亲王正殿内,还是新房,此刻却一片怪异的疯狂。 烛火摇晃,宫灯贵气,大红色的桌子,大红色窗帘,大红色的被子,大红色的鞋,还有那些喜庆的新郎服饰,全都歪歪扭扭的扔在房中,明亮的月光下,倒影出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重重的喘息从房里传来,顺着窗子飘向窗外,就连天上的月亮听了都害羞的藏入云彩里。 白予澈沉浸在一片火海的煎熬中,身体摆动肆意妄为,向来循规蹈矩清心止欲的他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一个男人的身躯居然也能让他这般癫狂。 也许杜神医昨晚给他的药确实有问题吧,但是那又能怎么样呢?他现在在要封成寒,他现在已经在要他了!为什么他没有吃任何药物,可是神智也强烈的受到了药物的影响? 管他呢,管他呢,现在已经这样了,他什么都不管了! 扣紧封成寒的腰,白予澈冷俊白皙的脸庞上染上了迷人的殷红,俊美出色的五官上也沾染着太多太多平时不该有的气息。 如今的他已经不在乎那个被自己压在身下的人倒是是谁,是封成寒吗?那又能怎么样?如今兴起跟前,他也不过是个控制不住自己的平常人罢了! 他现在的身体很热,很狂,铺天盖地的快意和热-浪从下腹一直蔓延到他的后脑,好像有一道闪电将他直接劈中,让他只能放逐自己的身体去享受快乐放逐快乐,他一遍又一遍的作弄着身下结实紧致的健壮身躯,理智全无。 封成寒的身体好紧啊,每当他进-入他的体内时,他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一阵一阵的发颤、抽搐,时不时的还会因为难受而挣扎着想要逃离他的控制,而他怎么会允许他在这个时候逃离? “唔——”这是对方的叫声,封成寒的叫声! 撑着地面,咬着牙,也许是因为痛了吧,他低沉哀喘的嗓音里带着一丝求饶的味道,情不自禁的激烈叫喊着:“白予澈、白予澈,白予澈!” 他叫着他的名字,用那样痛苦难以忍受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活活弄死在这里似的。 “叫我?”听着身下人这样的哀喘叫喊,他的脑中一热,体内的肆虐和躁-动反而更加的来劲了,低笑问道:“叫我做什么?” 忍不住将腰-杆子用力一挺,让自己进入的更深更强更用力,自己作乱都不算,还要前前后后的摇摆着对方的身体,丝毫不给他一丝温柔和停歇。 “想要我更大力一点吗?好,如你所愿了!”原来他也是个如此恶劣行径的人。 “唔——”身下人的身体在这一刻猛然向前一倾,差点直接就被他推趴在地上,发颤的扭过头来,他的眼神已经抓不住任何焦距似的与他茫然凝视,嘶哑喊道:“你够了!你够了!放开我!” “够了?不,王爷,我还没够呢!”放开他?怎么可能!白予澈勾起嘴角浅浅一笑,双手猛地一用力,更加紧密的将封成寒的腰拉向自己身前。“不够!远远不够!” 他让封成寒结实紧致的臀部紧靠着自己的胯,孟浪之下,令对方颤抖的声音都变得更加难耐和深哑起来。 封成寒的声音在这一刻陡然拔高,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又僵又硬的,落入白予澈的眼中却没有怜惜,全是扭曲的笑意。 封成寒啊封成寒,你可知你此刻的痛苦和屈辱全都是自己自找的?当初你敢用太子的安危来威胁他,让他无路可走不得不向他低头,那么今日,你便要接受这样被他强压迫在身下辗转反侧的事实,被屈辱被侵占,全是你该得的! 早在成亲的前一天他就想好了,他要报复你,他要狠狠的用各种激烈的手段来报复你,你不可一世的尊严有没有做好被残忍撕毁的准备呢? 白予澈眼眸如火的笑了,一边保持着上半身温润下半身禽兽的反差,一边温柔的挑起俊眉,向前翻过封成寒低埋在手肘上的脸庞,不让他用看不见一切的举动来逃离自己被作弄的现实。 “王爷,今晚这样的洞房花烛,你可还满意吧?” 手指像恶劣的蛇一般探入那因为空气稀薄而大大张开的嘴中,翻滚搅动,肆意拿捏,白予澈低下头去紧扣起封成寒的下颚,让他不得不与自己深吻在一起,舌头模拟着下半身进出的动作,爽快的非礼着。 “舒服吗?喜欢吗?嗯?”他可是很喜欢很舒服很满意呢! “放开!”封成寒紧皱着如剑的眉,心里的屈辱像是大海上漂浮的小船一样,沉沉浮浮,眼前对视着的是白予澈那张冷艳绝伦的面容,自己的下半身也被他像是用钉子钉在一起般的前后撞击,呼吸浅薄,心里发酸。“本王不舒服!不喜欢!” 居然还被问他是不是会喜欢会舒服,他喜欢什么?他舒服什么?真的太过份了!他喜欢被人当做一个女人似的啪吗?还是觉得这样被人当做一个女人似的啪很舒服? 今时今夜,他以一副如此耻辱的姿势趴跪在自己新房的大门口,哀叫连连,不住忍隐! 剧烈的喘息,不住的挣扎,当他挣脱不开的时候,他甚至连心都被狠狠的揪起来了,有一种会被白予澈完全弄坏在这里的感觉,让他茫然心惊酸涩胀痛。 白予澈从来都没有对他温柔过,哪怕一瞬间,哪怕一秒钟,他只会像无情的冷铁似的,毫不怜惜的作践着他的身体! 他将他的双腿掰开一直到现在,从来不允许他有过一片刻的并拢和逃离,他紧扣着他的腰,只是想让自己能够快乐的j入的更深更紧而已,他是否舒缓,是否难受,对他而言,全都是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如何会满意这样的洞房花烛?他如何会喜欢这样被折辱的羞耻?为什么?为什么? 当事情还没有发生的那一刻,按照他的身份和能力,他明明就可以强行将这个无情疯狂的人从自己身上推开的,但是他为什么没有这么做?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没有哪一刻,封成寒既无比痛恨着白予澈,又恨着还在偷偷奢望暗自幻想着的自己! “白予澈!”猛地脸庞一挣,眼神瞪大,身体内部某个穴位被大力撞击的时候突然让他全身都惊惶起来,一边哀喘,他突然向后凝视着白予澈的脸,嘴角一张不依不饶的问:“你回答我!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到底算不算数?” 他明明之前就问过的话,在他耳边亲自说出来的,为何现在又不给他一个回答呢?封成寒久撑在地面的手掌突然觉得有些疼了,僵硬强壮的手臂也肌肉酸胀难以继续支撑着自己。 猛地往旁边挣脱开自己的嘴唇,不再让身后那个人肆无忌惮的啃咬着自己。他依然执着偏激的问道:“你说啊!你刚才那过的那些话到底算不算数?” 他要一个回答,他现在迫切需要一个明确的回答,他等了十几年了,想了十几年,也做了十几年的梦,十几年啊,太久太久了…… 从后宫一个一无所有的庶出皇子,离开皇宫到边疆战场,在刀光剑影的战马鸣啸里忍了四五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威风凛凛的回到京城,用自己不可一世的战功和荣耀去迎娶自己想要迎娶的人。 现在他终于娶到他了,他也把自己完完全全的给了这个人,还是用这样抛弃自我抛弃尊严的方式,只因为白予澈之前说的那几句话,那几句差点让他心中一惊茫然暗喜到瘫软在地的话! 为了那些话里的意思和承诺,他什么都可以付出,他什么都可以放弃!但是现在,白予澈总要先回答他啊。 封成寒眼眸发酸心脏抽搐,双眼一瞬都不敢瞬的紧盯着白予澈,好像深怕错过他的每一个音符似的,在他们这样癫狂离谱的时刻,他的话会算数吗? “什么话算不算数?我之前说过什么吗?王爷,我说了什么?天,你真的太好,简直太好了,好舒服……” 白予澈却在此时爆发出一声舒适的低吼,吻不到封成寒的唇让他有一瞬间的不适应和不悦,听到他还在莫名其妙的询问自己一些问题,伸手抓住他的颈项,从身后将他的脖子向自己拉着,强迫他以一个被雌伏的姿势继续让自己征服。 这个人的身体里太热了,太紧了,好舒服,他只是再加大了一丁点的力度,他的身体就会自有意识的抽搐着发颤着,扭曲着强健有力的动作左右闪躲着他的进攻。 他越是这样躲避,他就越想发狠的作弄他。原来这样一副打过许多年仗的身子,真的能带个他不一般的快乐,至于他问的那些问题嘛,是什么? 眼前这样肆意放纵享受情潮的时刻,他哪还能记得自己之前说过什么话! 向前亲密的拥抱着这具滚烫发热的身躯,白予澈望着瞬间茫然注视着自己的英俊面庞,嘴角一勾,白皙惊艳的俊容上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 不住的喘气,不住的呼气,最后将白皙的面容俯视着身下结实精瘦的腰身,呼吸沉重的大声粗喘,真的太棒了,这样一副健美精壮的身体,简直天生就该被他扣在身下的! 白予澈神情迷乱到了极点,不由自主的伸手拍打着身下这具结实勾火的身躯,仰高清俊的脸庞大声喘道:“王爷,别再说话了,你再说话,可能真的会咬到自己的舌头……” 第二十八章 : 这一夜,很长,在往后的那些时间里,封成寒的身体就像被彻底弄坏一样,失魂落魄的任凭白予澈疯狂索取,粗暴侵占,他没有说话,也没有表情,更加没有动弹。 天渐渐的亮了的时候,还贴着红色窗纸的窗边露出晨曦,对方的疯狂才在他身上停了下来。 “封、封成寒……”望着躺在自己身下狼狈不堪的身躯,白予澈徒然一惊,全身的药效和放纵在这一刻才算全部消失赶紧。 怎么回事?恢复了往日的冷静和理性,白予澈这才发现自己昨晚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而这个时候的封成寒早已经瘫倒在地上,双眼茫然,面无表情。 白予澈低下头去,不可置信的看着全身赤r的自己,再看看同样赤r的封成寒,眼底卷过一股浓重的迷茫和不安。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自己只是想要报复一个人而已,最后却失控到把自己都陷进去了,那些烈药,对,那些烈药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他的心里只有太子,他怎么会对封成寒感兴趣呢?除了太子,他不会想拥抱任何人的啊! 双眼复杂的看着还躺在地上的男人一眼,来不及多想,他起身抓起地面的衣服便将自己的身体包住,然后再站在房间想了好久,沉默无声。 回头,封成寒的身体还躺在地面上,现在是十一月的天,气温低的很,何况是大清早的? 皱了皱眉头,他走过去,伸手揽起封成寒的身,想要把他扶到床上去的时候,白皙俊美的脸庞上却立刻挨了重重的一掌。 啪的一声,他不用照镜子,却已经知道自己的脸上一定是指印斑斑红肿浮起了。 低下头去,张了张嘴想要对封成寒说些什么,但是他皱眉,却并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说什么。 说什么?说他昨晚是无意冒犯他吗?不,不是的。 他还记得昨晚的他压在封成寒的身上时,是多么的肆意和疯狂,他是有意要冒犯封成寒的,不是无意。 可是……可是他没想最后会用这种办法让自己也彻底的失去了控制啊!他只是想折辱封成寒,点到为止,没想到最后竟连自己也失控了。 身体再度向前,他按住了封成寒的肩膀,对他低声的说:“地上冷,我扶你到床上去……” 啪的一声,又是一道强硬的耳光,打的他触手不及,面庞更加灼热疼痛。 沉默的望着对方表情冷淡的脸庞,白予澈心里也不是滋味,忍不住一皱眉头,双手强制性的将他按在自己怀中。 “我要扶你去床上,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对不起你,封成寒,你不要想多了!” 心里的烦躁在看到封成寒那张僵硬冷淡的面容时,格外喧嚣起来。 这个人以前对自己一向是炙热偏执的,从来都不曾这样冷淡过,也不曾双眼看都不看他,也不理会他说的话,只面无表情的弯在地上。 他的一切举止好像都与他无关了,这是怎么回事?他昨晚是冒犯了他不错,但那也是被他逼的,难道他因为这样,就对他痛恨了? 定定的望着封成寒结实的身躯上一点一点的红色痕迹,白予澈喉咙一热,抿紧着浅薄冰凉的唇,就连脑子都有些热腾起来。 封成寒在这时候终于望了他一眼,见他穿上昨晚被任意撕扯的喜服,一脸淡定的蹲在自己身边,刚毅的俊脸一扯,讽刺的笑了。 他什么也没说,却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刚一站起,两腿间的乳白色液体便笔直的从那羞耻的地方流出来,光天化日的顺着他的大腿直往腿下流。 封成寒的身躯很壮实,身材很棒,两条结实笔直的大腿肌肉分明而不过火,如今滴敞着乳白色的液体,缓缓下流,只觉得糜烂而震眼。 白予澈看着这一幕,喉结上下翻滚两下,望着对方步履蹒跚的背影,俊美内敛的脸庞上闪过一丝浅薄和飘摇不定的内疚。 “我扶你……”他走上前去,依然想要搀扶着封成寒。 他还是恨恶他的,恨恶这个在昨日强迫他了成亲的男人,但是今日,他却还是想要扶着被他折腾了一晚的他到床上去。 他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他从没面对过这样的场景吧,他也从没面对过被他折辱过的封成寒,于是他就是想这么做。 “走开!”封成寒却大手一甩,直接让他踉跄的退后了好几步,自己腿脚一软,直直的瘫倒在冰冷的床面。 “你……”白予澈看着自己被他推开的双手,那么直接,那么大力,好像他真的厌恶了自己一样,俊容一冽,复杂而恼怒起来。 从来都是他厌恶这个人才对,什么时候竟然轮到他来厌恶他了?昨晚他是故意冒犯了他,但是一报还一报,他们顶多也只能算是仇恨扯平了吧! “封成寒!”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从疯狂的情y中醒来之后,眼里竟然见不得眼前这个人对自己全然漠视的样子。“你这是做什么!” 伸出手去,他见倒在床上的那个人光着身体,清晨的温度很低,他的脸庞带着苍白和铁青,明显已经冻的不行了,但是他连被子都没盖,他想为他盖上。 “滚出去。”然而他伸出去的手掌再一次被人推开,这一次,推开他的人终于多说了一个字,但是却是这样极度冰冷和不屑的。 “你——”一口恶心瞬间又涌上心头,白予澈双眼冒火的注视着躺在床上的人,只见他讽刺的望着满张大床的五谷杂粮,大手一挥,三两下便将它们全部都扫落在地,这些谷物滚的满房都是,然后他才拉扯过僵硬的锦被,将自己的身体全部包裹在被子里。 艰难的翻了个身,这个人现在甚至都不想见到自己了,他知道他的身体现在一定很难受,因为他扫落谷物的时候,扯过被子的时候,转身面对床内的时候,他都看到他的脸庞泛着一阵青一阵白的颜色,浓黑的剑眉紧紧的皱着,带着病态的软弱。 白予澈心想,地上这些象征着婚后幸福和谐意味的东西到底是没有用的,喜婆子们的心思全白费了,有的人的心思也全白费了。 他质问的话一下子全都咽在喉咙里,吞不下去,吐不出来,只能硬生生的让它消磨殆尽,双眼复杂的盯着床上那道不再理会他的强硬身躯。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不甘,他上前一步,狠狠的抓住大红的锦被就要掀开,沉声质问:“你这是做什么?” 然而他的手刚刚掀住锦被,还没有扯开呢,床上那个背对着他面朝里卧的身影瞬间就挣扎起来,仿佛像是受了惊的野兽一般,重重的拳击在他的腹上。大眼仇恨的瞪着他,一语不发,但是却排斥的很明显,戒备的很明显。 “唔——”身体吃痛,白予澈惊讶的抬头望着床上那道身影,蓦然睁大眼睛恼羞成怒道:“封成寒,你不要太过分了!是你逼婚在先的!” 封成寒的俊脸很是冷漠,满脸戒备,甚至还带着一些浓浓的受了刺激的疯狂,“滚出去!滚!” “为什么要我滚?是你自己把我娶进襄王府来的!是你自己强迫着要和我成亲的!不是吗?” 白予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气,他本就不是个会和他人置气的人,他也不是个在乎他人言论的人,他更不是个会在乎封成寒言论的人,但是此刻,封成寒的言行举止却让他不满到了极点,忍不住嘲笑一般的再度强调:“是你自己要和我成亲的!封成寒,你最好记清楚!” 在他的吼叫声中,床上的封成寒也像是彻底被他惊动了,怔怔的拥着锦被望着他,好半天才潦倒发笑,语不成句。 “是啊……是我……是我自己要和你成亲的……是我逼婚在先的……” 吃吃笑笑,自嘲自语,这个样子的封成寒全身紧绷颓丧到让白予澈觉得莫名其妙,犹自心惊。他的脸色很难看,苍白的跟个鬼似的,但是他的五官又刀削剑刻似的英气威严不变,双臂摆放在身侧,手臂上的肌肉都受了刺激的勃发着,一束一束的发颤。 “你……”难道他真的是在恨自己?昨晚他那样侮辱他,他心高气傲会生气也应该的吧。 白予澈双眼一闪,心中涌起一些不甘心的味道,张着嘴看着陷入癫狂的封成寒,调和一样的淡淡说道:“你对我逼婚,我强压了你,一事对一事,现在你这个样子是在做给谁看?你逼迫我成亲,我折辱了你,所以封成寒,我们两清了!” 是这样的吧,他可以这样说的吧?本来就是这样的!他也不是自愿嫁到襄亲王府来当王妃的,封成寒有本事对他逼婚,那为何没有本事承担被他强压的后果?呵!白予澈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告诉自己,他没有做错什么,他什么错也没有。 “两清了……两清了……”封成寒听了他的话,却在床上将宽厚的拳头捏的很紧,他望着白予澈,重重一笑,笑意却全然没有达到他的眼底,话音自问而好笑的对他说道:“你以为我们两清了,是吗?你想和我两清?我对你逼婚,你就这样对我,是这样的吗?” —— 白予澈的心扑通一下,居然狠狠的抽了起来,望着封成寒,他的感觉疑惑而茫然,恼怒的上前一步,凝神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白予澈,昨晚你那么对我,究竟是因为恨我强迫你成亲,还是以为我伤害了皇兄?”封成寒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清明,如此问道。 “我……”白予澈一愣,偏开眼去不看对方定定凝视着他的双眼,咬牙说道:“任何人胆敢伤害太子,全都不可原谅!” 所以,他的意思便是,他折辱他强压的,为的不是他自己与他的恨,而只是为了替皇兄报仇的,是吧?封成寒扯扯嘴角,什么都明白了。 他如今的身体太过难受,无论是昨晚那个初次使用便被过度使用了的地方,还是胸口上的掌伤旧疾,或者是全身的筋骨,止不住的疼痛和撕裂般的感觉。这痛感太深了,竟令他就连强迫自己做出淡漠的样子维持最后的形象也快要做不到了。 嘲笑着垂下脸庞,他只能瘫软了强撑着自己身躯的双臂,彻底颓丧一般的背靠在床栏上,双眼望着空有一身武艺和战功的自己,身心疲惫。 “封成寒,你的脸色很差。”床边,一直站在那里居然还没有走的人突然对他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的脸色很差?不好意思,难为他居然还能看到他的脸色差不差呢,他自己是看不到的,从没有人关注过他的脸色,他自己向来也不关注的。 “我……”其实上一句话刚一说完,白予澈便后悔了,深深的后悔! 他怎么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一句话呢,封成寒的脸色差不差与他何干?他如今这么问,难道是在提醒他昨晚自己是怎样作弄他的吗? 昨晚的事情发展的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他一心只沉浸在情潮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封成寒的感受。 犹记昨晚,封成寒的身体上还有伤?而且,而且那道伤还是在千机阁的时候,被夜闻凛所伤吧…… 千机阁!白予澈猛然一颤,突然想起那一日在那座白雾弥漫的大山上,封成寒是如何挡在他的身前,为他接下夜闻凛的那一掌的。 “封成寒……”他真的真的特别想知道,那一日,封成寒为什么要救他呢?但是他的话还没问出来,封成寒就打断了他。 白予澈上一句话像洪水猛兽一般,惊扰了封成寒所有的神经,他突然抬起苍白的脸庞,双眼狠狠的瞪着白予澈,一字一顿的炙恨说:“白予澈,那一年在御书房,你为何要给我一支润手膏,还给我一块手帕,为何?” 白予澈闻言种种一愣,根本就不知道封成寒在说什么,“御书房?” “你说啊!”封成寒像是被逼到了最后一个关头,猛地一拳砸在床上,发出好大的一声声响,“你当初为何要给我润手膏和手帕,为什么!” 白予澈只觉得更加糊涂了,清俊的眉头一蹙,定定的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什么御书房,也不记得什么润手膏和手帕……” 砰的一声,好像心里的信念和亮光被突然打倒和扑灭一样,封成寒怔怔的看着白予澈的俊脸,双眼迷蒙的盯紧了他的每一个发音。 “你说的那一年,是哪一年?”他言之凿凿没有表情,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不记得了,一点都不记得对他而言深不可抹的事。 “你不记得了……”好像不死心一般,封成寒颤抖着双唇,一字一顿的说:“幼年之时,九岁,冬日,大雪纷飞,那个御书房的午后,你不记得了?你真的不记得了?白予澈,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白予澈努力的想了一想,可还是毫无所获,说:“我与你年岁相差不大,你九岁的时候我已经入了皇宫在给太子当伴读,那时候我朝夕与大哥陪侍在太子身边,怎么可能去御书房碰到你?还有那些润手膏和手帕,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你知道的!那一次你见到了我,是你把那些东西塞到我手里的,你还让我擦手,让我把冬日裂开的丑陋的冻疮血迹擦掉,你不可能不记得的!” 封成寒突然像是被人彻底惹怒一样,心里埋藏的很深很深的美好回忆不允许任何人抹杀,也不允许任何人玷污。他双拳紧抓着大红的锦被,靠着床栏坐着,面庞激烈,双眼瞪大,因为吃力受伤而大口喘息着的气息浑浊而难受,但又带着让人惊愕的疯狂。 “你……”白予澈望着这样激动的他,再一听他不住强调几乎已经接近疯狂的话,眉头一皱,不甚耐烦的说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都是些什么!” —— 什么九岁啊,幼年啊,冬日啊,还有润手膏和手帕,他根本就没有关于这些东西的一丁点记忆好么?封成寒在胡说些什么? 还说他当年在御书房里遇到过他,这真是可笑极了,关于封成寒的记忆,他是在四五年前才有的啊!那时他刚刚被选送去西疆参军,送别宴上,他根本就没有把这个往年都在深宫默默无闻的庶出皇子放在眼里,只远远的望过一眼罢了。 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太子身上,从小到大,如果要向他问起太子的事,那他一定会事事记得处处留意,但是封成寒?对不起,他没有一丁点印象! 他之所以对封成寒格外厌恶,除了因为太子的原因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从他一开始认识封成寒起,封成寒给他的印象就不好。 几年之前,封成寒就用那种自傲猖狂的眼神看着他,分外放肆,分外狂热,犹记得那时在他去西疆的送别宴上,他陪坐在太子身边,再一侧坐着的是他大哥,但是这个人面容沉静的来到他的跟前,却用那种深深的莫名其妙的眼神看着他,只一眼就让他厌恶了。 更别提之后,他结束了四年的戎马生涯风风光光的回来,手握边疆上十万兵马,一声令下可以让三军尽都云集响应,而他也开始从太子陪侍的身份上离开,进入朝中担任礼部侍郎的职位,两个人无论是平日上朝还是下朝,抬头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他不止一次看到,因为封成寒的战功彪赫不可一世,往日圣宠优渥的太子被他不放在眼,也被皇上越来越不放在眼里了。 封成寒扫除战乱镇守边疆,朝中巴结他的臣子们何其之多,大家或明里或暗里称赞着讨好着这位年纪轻轻而征战四方的将帅皇子,太子就被撩起要和大盛国的世子联姻,然后因为他不愿意,就被皇上冷落,生气的下在狱中,这一切不都是发生在封成寒凯旋回朝之后? 所以他讨厌封成寒,任何一种原因落在他眼里,都能构成他极度讨厌他,容不得他,不会和他好好相处的极度因素,然后像个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滚越大,随之的强迫和逼婚,太子受伤,都成了加速这些厌恶情绪的急火,让他的情绪彻底失控,从而对他下了报复之心。 但是现在,封成寒居然跟他提起了什么小时候在御书房的事,别说他还不知道真的有没有这个事,就是他们曾经有过,他又怎么会记下它? 或许是刚刚想到了之前的那些事,那些多的让他无比愤怒又无可奈何的事,白予澈想到了封成寒的强势,也想到了太子和他永远都没有可能的关系,再想到自己现在已经与封成寒的婚事铁板钉钉,脸庞褪去方才的茫然和纠结,瞬间回到了一惯的冷淡和厌弃起来。 看着封成寒还坐在床上,脸庞低垂,一双眼睛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的心里就渐渐的燃起了隐隐的怒火。 他之前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想到封成寒救了他的那件事上去呢?封成寒是谋害太子的人,就算他再怎么救他,那也改变不了他对太子的狼子野心! 不可否认,白予澈对封成寒的恨再深,可其中那一大半的原因也不是因为他自己而起的,而是因为他心里深深的暗藏着的太子而起的! 他可以对封成寒逼迫自己的事强行忍隐,但是封成寒谋害太子使太子落入今日这样落魄的境地,他忍不了,他也绝对不会忍! 他只要一想到太子在被封成寒害的失去皇上的宠爱的时候,现在居然还被他下药毒害的昏迷不醒,他就恨不得立刻出手杀了封成寒!亏他之前作出那样伤心悲愤的样子,还差点就令他心软的以为自己真的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岂知这一切都是因为他活该,他活该! 白予澈卷起僵硬的嘴角冷冷而笑,现在这间新房,他是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昨晚要报复封成寒的事情已经报复完了,他要走出这间房间。 就算他现在是襄亲王妃又能怎么样?封成寒可以强迫他的人,但是他强迫不了他的心!不,他连他的人都强迫不了,昨晚强迫的人是他啊! 带着恶劣而冷酷的想法,白予澈拉开房门,昂首阔步的走出了这间他与封成寒的新房,身后的封成寒怎么样了,他不想去知道,他也并不知道。 “你不记得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果然……果然是这样的啊……”冰冷的新床上,封成寒的身影伴随着重重关闭的房门而破碎传来。 身前胸口处的伤一阵一阵的撕痛着,英气的面容上也冷汗津津,但是他全然不顾,只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自己嘴里的话。 活了二十几年的时间,他才刚刚知道,原来自己一直都是一个傻子,他视如珍宝的记忆,落在别人眼里,原来完完全全都是不复存在的空气。 不,空气都还是存在的,人们能感受的到,呼吸的到,但是他一直暗藏在心里的美好记忆却像是虚有的,他最想要被他在意的那个人,毫无感觉! 原来在这个世界里,真正在意那一个冬日的人只有他啊…… 只有他,痴傻的,愚蠢的,把它当做激励自己奋斗的,不顾一前都要逼着自己迅速强大起来的唯一理由和目标,真是可笑极了! 是啊,白予澈当时陪伴在他的太子皇兄身边,尽心尽力,欢喜满足,又怎么会舍得抽出一丁点的记忆来记住和他幼时相遇的一个小片段? 你看,他连昨晚刚刚和他说过的话都不记得了呢,他说,我会对你好好的,你给我,我以后会对你一辈子好好的…… 但是他也说了,他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话了,他说了什么?封成寒? 猛的一声撕笑从新房里传出来,封成寒看到自己胸口的伤口又被拉开了,点点渗出嫣红的血色,而且也很痛,但是现在,这些痛又帮了他的一个忙。 胸口处的伤痛若是起来,那么他的心口就不会感觉到痛了把,年轻坚硬的俊容勾了勾,自嘲的轻笑,开始伸出手指去做自己一个月来最喜欢做的事。 粗大的手指抚住伤口的位置,闭上眼睛,突然用力按下去,然后再松开,接着再按下去,然后再度松开,如此反复,乐此不疲。 没错,当胸口处的伤痛痛起来了,他心口上的痛苦就真的感受不到了,这是他此刻的感觉,真实的,确切的。 浑浊的喘气声混着高大的身躯瘫倒在床上,感受着双腿间那些粘稠的触感,有人紧紧的闭上双眼,无声呜咽,可他是个在战场上被人用刀剑捅伤都不会眨一眨眼的人啊,这真是太可笑了,太可笑了…… 他倒回床上,用厚厚的锦被将自己整个身体全然包住,不留一丝缝隙。 —— 白予澈走出新房后,清俊冷冽的脸庞上还浮着淡淡的红印,这是上一刻在房中被封成寒所打的,他只要一想到便觉得分外窝火。 封成寒那样的小人,有什么资格对他动手?在廊外的亭榭处站了好久,他的心里乱的很。 等到脸上的红印完全消散了的时候,他才出现在府中的下人面前,这王府第一个看到他的是掌事姑姑锦绣。 “王妃?奴婢锦绣给王妃请安!”见他一大早独自一人站在王府的走廊上,锦绣似乎吓了一跳,然后眼睛一转,赶紧屈身向他下拜行礼。 王妃?是了,他现在已经是襄亲王府的亲王妃了!没有特别的事情,如今已经和封成寒成了亲的他不能再轻易的回到自己的宰相府家去,必须要住在这个偌大的没有丝毫喜爱的襄亲王府! 白予澈冷冷一笑,冷傲的脸庞上浮现出自嘲的色彩。“我居住的房间在哪里,带我去。” 他不愿意和封成寒住在新房里,又不能轻易离开襄亲王府落人口舌,自然就只能找一间房自己住着了。白予澈以为自己的意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但是锦绣却没有听明白他的话。 锦绣望着他俊美出色的脸庞,愣愣回道:“回王妃的话,您居住的房间是和王爷在一起的啊,就是您和王爷昨夜的新房,奴婢带王妃去新房那里吧……” “我说的是另外的房间,我不住新房!”白予澈没有迁怒无辜的下人,但是脸色的神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难道襄亲王府没有别的住房了吗?” “这……”锦绣这时总算明白了王妃的意思,但是却又有些为难,“王妃请恕罪,您的住处是王爷一个月前就安排好的,您就住在新房里,和王爷一起,没有王爷的命令,奴婢实在不敢任意将王妃安置在别的房间……” “是吗?”白予澈闻言渐渐怒了,当即反问道:“原来我这个王妃在襄亲王府是毫无地位可言的,竟连一间住房都无法自己做主?” 锦绣闻言吓白了脸,又是摇头又是支吾,偏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给她十个脑袋她也不敢在没有王爷的命令下,随意将新王妃带到别的房间去住啊! “很好!”白予澈见此冷冷咬牙,一甩衣袖转身离去,再度来到刚刚恼怒离开的那间新房门口,他静了半天,还是推门走了进去。 他来不是因为暂且没有地方住就要回这里住下的,他只是觉得心里憋了气了,于是要回来找封成寒而已。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生的气越来越多了,枉他之前是那么喜怒不多见的人,现在居然时不时的就能不顺心,就能气堵于心。 吱嘎一声,他把房门推开,迈步走进新房里。 这间房昨晚才让他折腾过,因为没有下人丫鬟敢冒然进来伺候,所以门窗都还紧闭着,并没有疏散过任何情潮暧昧过的气息。 白予澈冷着眼从房间扫过,迈步来到里面的位置,看到的是满房的红色和大红的桌子,桌子上还放着两杯没人动过的交杯酒,犹自寂寥。 而在那张宽大的新床上,现在也正卧着一个人的形状,可是却没有声音,也没有动弹,锦被盖在上面,一丝缝隙都没有。 一丝缝隙都没有?白予澈蹙了蹙眉头,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未曾多想便大步走上前去,刷的一声掀开那道杯子。 “你……”他愕然,他以为封成寒封闭在锦被里,身上受了伤,怎么着也该出些意外的,但谁知他现在好好地,缩着四肢,早已经转身面对着床外。 他现在这样掀开被子,两人都防不及防,他撞上了封成寒黯淡如死灰般的眼,而封成寒则撞上了他焦急惊愕的容…… —— 两个相望,一时间都像是愣住了,满房的静谧肃穆冷淡的好像不是一对伴侣的新婚房间,反而像是格格不入又矛盾重重的两个人,彼此对抗。 封成寒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见着白予澈再度出现在自己床边的身影,垂下眼去,对于白予澈去而复返表现的完全不在意一般。 也许他曾经在意过,渴求过,但是他的在意和渴求全都是可笑的枉然,他也便不敢再奢望了。 “你……”白予澈看着这样的他,张了张嘴觉得心里反而有些不舒服了,很是尴尬。 偏头想想,上一刻他才是那么骄傲甩袖走人的人,现在居然又回来了,而且还掀开人家的被子站在人家的床边,他怎么觉得这么别扭和丢脸? 想不通的闪了闪眼,白予澈俊美的脸庞上摆着不自然的冰冷,或许他想说些什么,但是面对自己排斥着的封成寒,他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算了,他还是出去吧,像他说的,经过昨晚对封成寒的冒犯后,他和这个人之间的仇怨也已经两清了,再和他争吵或者说话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心里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白予澈也就不再在这里停留了,皱紧了眉头便要转身离去,但是在转身的前一刻,他的眼眸一暗,因为他看到了让他颇为心里复杂的一幕,封成寒的胸口正在流血,一道残忍的掌痕上,渗出嫣红的血迹。 这是封成寒当日在千机阁为救自己而惹上的伤,看他过了一个月还痕迹恐怖,当初他和大哥走了之后,他一个人面对夜闻凛,应该伤的很重吧? 白予澈的心又重重的一抽,有些飘摇不定的纠结起来,他一面痛恨着封成寒的可恶,一面又内疚着当日对他弃之不顾的行为。 不管怎么说,当日的封成寒是救了他的,就算之后因为父亲的说法让他知道了他毒害了太子,从而让他大为恼怒彻底翻脸,但是,但是他当日确实是救了他的,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他再怎么恨他厌恶他,救过他的人就是救过了他。 白予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上一秒他还打定主意要一世两清不相往来的人,现在这一刻,他觉得他和封成寒又还没有两清了。 封成寒还救过他的命,这真是可笑,他那么讨厌的一个人,却又偏偏是他的救命恩人,而他曾经还把他一个人扔在千机阁的山上,不告而别。 不该有的纠结和内疚充斥着白予澈的心,让他看到紧闭着双眼的封成寒的胸口处渗出来的血迹时,无法做到完全的置身事外去看他猖狂不做处理。 “你流血了……”他低头,拉开封成寒胸口处的被子,不让被子沾染上嫣红的血迹,也不让被子压住他的伤口,双手按住他的肩膀便要将他拉起来。 “走开!”封成寒的反应依旧很激烈,双手一挥,根本不让白予澈靠近他,身体隐隐发痛,但是他就是不愿白予澈再碰他。 “你的伤口流血了……”白予澈眉头一皱,平淡的嗓音吐出来,双眼定定的看着封成寒,充满了矛盾和复杂的说:“封成寒,让我给你处理伤口!” 第二十九章 : 白予澈都不明白自己为何是个这般反反复复的人,在对待封成寒的问题上,他时而想到太子被他伤害和自己受他迫嫁恼恨不已,时而想到他沉郁受伤的样子全是因为他救了自己,他又觉得心怀内疚。 做人好难,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要去还封成寒一些什么,比如现在,看着封成寒的胸前伤口处裂开了,隐隐又有些血红的痕迹,他的心一顿,复杂的心境又让他不得不提出要为封成寒处理伤口。 可是封成寒此刻却一反常态,根本连碰到不让他碰到他,对于他的接近,他现在如避蛇蝎了。 白予澈心里也觉得不痛快,望着自己被推开的手掌,面色一暗对封成寒说道:“封成寒,你身上的伤是因我而得的,我不想欠你!” 白予澈想,这就是他心性摇摆不定的唯一理由吧,他是个漠然同时又心软的人,封成寒对他再可恨,但是因为他救过他一次,他便总是会对他反常对待的,常言道大丈夫有仇报仇有恩还恩! “你起身,让我给你处理伤口。” 转身走到门外去,叫来守着的宫女送来干净的亵衣和水布,白予澈面容平淡的再度走近封成寒身旁,好像真的要还封成寒给他的恩情似的。 封成寒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着白予澈靠过来的身影,黑色的眼睛嘲讽的光芒一闪,却并没有听从他的话从床上坐起身。 他依旧一动不动的侧躺在床上,双眼好像看戏似的看着白予澈,茫然又清明。 “封成寒!”白予澈忍不住有些吃怒,心想自己若不是看他在千机阁上的那一掌,现在又为何会靠近他要帮他?而他却还对他爱理不理的。 放下手里端着的热水和衣服布料,白予澈皱着俊眉走到床边,拿过封成寒的手腕就将他一动不动的样子打破了。 “走开!”果然,只有他靠近他碰触他的时候,封成寒的身体才会有所反应的动起来,虽然这种反应是对他的排斥,但是白予澈见了神情也好过一点。 “你流血了,必须马上清洗伤口上药换纱布!” 收回自己的手掌,白予澈见床上的人排斥自己的样子,他自己当然也不会有多大的热心去老靠近他,淡淡的陈述着事实,他也把自己要为他清洗伤口的意思透露出来了。 封成寒这时候才打破脸上的怔然和沉默,冰冷的摆着俊容,望着白予澈对自己说话的样子,突然扯开嘴定定一笑。 他狂妄,突然问:“白予澈,你真的就这么想和本王事事两清么?” “你说什么?”见封成寒突然对自己问出这么一句话,白予澈听了没有准备的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之后,他才皱起眉头勉强让自己不要烦躁。 想了一想,他说:“封成寒,我从不喜欢欠人人情!” “是吗?”封成寒闻言笑了,卷起嘴角冷冷的反问:“就算这个人曾经是伤害过太子皇兄让你恨的牙痒痒的我?” “……”白予澈好看的眼眸瞬间就冷了三分,望着封成寒,说:“对,就算是你!” 封成寒定定的看着白予澈,因为白予澈的回答,半晌眼中迷茫又没有说话,过了好久才见他脸庞一黯,将声音痛苦低朗的说——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白予澈,你把衣服和水放在这里,伤口我可以换,不需要你帮忙!” “我说过了,我只是不想欠你的人情而已!”白予澈听了封成寒的话却来不及多想,听到他松了一些口,于是端回脸盆放在封成寒的床上,居高临下的对封成寒说:“襄王爷,你自己受伤成这个样子了,还怎么给自己处理伤口?” 封成寒闻言嗤的一声笑了,虽然气息浑浊神情吃力,但是丰神俊郎的面庞上因为肃穆刚硬的线条,整张脸看起来非但不弱,反而还处处显现着压迫和威严的气息。 “我无法给自己处理伤口?白予澈,你别说笑了。”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不与白予澈说话搭理的人,现在却突然对他的说话有了不屑的反驳。 “在西疆打仗的时候,受了伤谁能次次给你处理伤口?只要本王人还没死,本王就能自己动手,你出去!” “你……”白予澈没料到封成寒会突然对他说出这样一番话,但是看他苍白的脸庞上确实浮现出病态和倔强的色彩,刀削一般的俊脸上满是吓死人的严肃和深然之气,这才想着,封成寒无论如何果然曾经是三军的统将啊,他身上的这股肃杀之气让人觉得暗自惊异。 只是这样一个刚毅如铁的人,又是个皇族贵子,为何偏偏要缠上他呢?昨夜被他强要了身子,还是以那样屈辱的方式,他的心里此刻会有多觉得受辱,而他,难道就不恨他吗? 如果是他被人这样折辱了整整一夜,他怕是宁愿一死也再不想屈活了吧……白予澈的心里飘摇游移,脑中想到很多很多的事情,而最后这些事情一散,脑中留下的居然是他幻想出来的一幅画面。 封成寒独身孤坐在军中帐营里的身影,背上伤痕累累,他自个儿拿着一些纱布和白酒,为自己清洗伤口,神情沉抑,眼都不眨…… 他这算是什么幻想?真是可笑极了,他又没有随封成寒到过战场上,从来沙场上残酷血腥的景象,他们这些京中的官宦子弟都只是从古书和诗词上听来的,根本就没有任何亲身的经历。 而封成寒不同,他十几岁便被送到战场上了,从此一去多年未曾回归。白予澈突然想到,昨晚在抱封成寒的时候,在他那具矫健古铜色的身躯上,的的确确都有一些新伤和旧伤的痕迹,看起来也像是战场上留下来的, 所以说,封成寒刚刚说的都是真话?在西疆打仗的那些年,每每他受了伤,他都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帐营里,自己给自己处理伤口的? 白予澈的喉咙突然热了热,喉结上下滚动,望着总算愿意搭理他了的封成寒,冷傲的眼眸一眯,突然问道:“封成寒,你身体表面上的伤自然只要你自己处理,但是身体里的伤,难道你也能自己处理不成?” “你……”白予澈刚刚说的身体里的伤是指什么,封成寒之前或许不会这么快懂得,但是经历了昨晚的痛苦和折磨后,他很快就懂了。 “白予澈!”猛的脸色汹涌转红,看着风轻云淡的白予澈,封成寒心里一怒,好像整个耳后根都要烧起来似的。“放肆!” 第三十章 : 封成寒从没想过清高冷傲如白予澈的人,有一天居然会对他说出那样暧昧恶劣的话,而且他的话听在他的耳朵里,怎么就那么清新自然呢?脸一红,他怒视着白予澈,咬牙别扭。 白予澈不知为何突然有些想笑,封成寒这样反应敏感的样子真的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不说皇城的皇子于风月之事上通常很早就有宫人教导,就是他在边关打仗的那些年,难道他就从来没有听过什么风言浪语么?怎么还会如此不习惯? “王爷,你在害羞么?还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说的不对?” “白予澈,你够了!原来你是这样的人,本王真是看错你了!” 封成寒听了他更加狂妄和戏谑的追问,脸刷的又怒了,通红着两颊怒气蒸腾的盯着白予澈,真像白予澈若是敢再大胆说些什么,他就会脸皮子发薄的扑上去杀了他一般。 “看错我的话你已经说过了不是么,现在还强调做什么?”白予澈淡淡的回了封成寒一句,手一扬将手上为床里人拿的亵衣扔在床上,自己拿过打湿了的毛巾和白布坐在床边。 无视封成寒几乎快冒火的双眼,他神态自若的说:“别啰嗦了,快把上衣先脱了,让我给你渗血的胸口擦洗一下重新包扎!” 到底是谁在这里罗里吧嗦?封成寒睁大眼的看着白予澈一副风轻云淡的坐在自己床边,好像昨晚他们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而他们的关系也诡异的像是回归平静了。 猛地一口气升上胸口,但是却急喘的到达不了鼻翼,他惊愕恼怒的咳嗽起来。 “不用你插手,我自己来,咳!咳咳……” “已经这个样子了,你还怎么自己来?” 白予澈见到封成寒的咳嗽的样子,眼底一暗,又见封成寒伸手按住为他受了伤的胸口,双手立即上前拉过他的手腕,将他的身体强硬的往床外拖了一拖。 “别动,再动我就叫人进来了!” 不顾封成寒的愤怒和挣扎,白予澈利用封成寒现在样子狼狈不能被下人看到的心理,动作极快的脱了他的上衣,让他肌理分明的胸膛很快显露出来,背靠在床栏处,伤痕惊目,衣襟大开。 封成寒:“……”捏紧拳头,想也未想直接一拳挥过去。 、 “唔——” 封成寒的拳头狠狠的砸在白予澈的脸上,不到片刻,白予澈白皙俊美的脸颊上就已经遭遇到了他人残忍的破坏,一边脸颊惨红惨红的,而且已经打破了嘴皮子,渗出了点点鲜血从嘴角溢了出来,他防不及防没料到封成寒又会对他动手,一时间倒是瞪着眼愣住了。 “你……”封成寒也愣了,怔怔的望着眼前白予澈的脸,咬了咬牙后心里想不开,气怒难消的吼他。“你怎么不躲?”他的脸这么美,现在却被他一拳打肿了,还破了嘴皮,真是不好看。 封成寒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样,明明昨晚他已经让对方做过比揍了他一拳更可恶的事了,他还没报复什么呢,现在仅仅因为自己打了对方一拳,他就觉得心里愣愣的不舒服? 望着白予澈微微张嘴明显吃痛的表情,他依旧为他心疼。 气恼自己似的偏开眼,封成寒垂首见到自己衣襟敞开的赤luo胸膛,通红的俊脸顿时又涨的通红了,只见在他矫健的胸膛上,除了伤口,还有一些暧昧的痕迹从胸口一直蔓延到下腹…… 这些都是昨晚白予澈留在他身上的,羞耻而明显的留下记号。 封成寒的一张英气脸庞又羞耻和愤怒的低垂着,他很想再让白予澈滚出去,但是面对被自己揍了一拳的白予澈,他又吼不出来了,他更加不可能开口对白予澈说别的话,所以一时间他倒是沉默下来,抿紧嘴角呼吸都沉重起来,胸口也更加疼痛了。 “这下你满意了?”白予澈挨了一拳,对封成寒本就不上心的他也微微动了些气,心想自己若不是看在封成寒这伤是因他而起的,他心里内疚不愿欠他任何人情,他又为何会在这里和他罗里吧嗦?如今他不领情他也不怪他,但是他居然还给了他一拳。 深吸一口气,白予澈努力让自己安静下来,望着封成寒低着头满脸通红不言不语的样子,他蹙了蹙俊眉不再说些什么,伸手就放上了封成寒的胸口伤处。“我给你换干净纱布。” 他冰凉的指间带着为人所特有的温柔和谨慎,小心翼翼的拆解着这些伤处纱布,他低着脸庞平静而认真的样子,格外吸引人。当他的手指放在封成寒赤/裸的胸处时,封成寒的身体抵触似的猛然一颤,但是当他抬头望着白予澈安静俊逸的脸庞时,他的所有神情又顿住了。 认真下来和安静下来的白予澈,不急不怒,不冷不躁,这个样子的他,他其实是很少见的,因为在他跟前,白予澈永远都是讨厌和不屑着的样子,从来不会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平常温情。 现在的白予澈或许对他也没有温情,他怎么会对他有温情呢?可是至少在这一刻,他没有再对自己露出鄙夷和厌恶表情来。 白予澈的柔情和温润,稳重和认真,这些年来,从小到大,好像一直都是独属于他的家人和太子皇兄的,而现在,他和他成了亲,也有了夫妻之实。 其实说实话,他已经算得上是白予澈的亲人了吧,而且他们还是那种最亲密的亲人关系。 封成寒的牙关发起紧来,不禁悄悄的绷紧了牙床上的肌肉,悄然无声的望着白予澈五官别致斯文白皙的脸庞,他的眼神渐渐的痴了,朦朦胧胧的。白予澈…… 一颗抵触愤怒的心在这些朦胧里慢慢的消散,淡化,情不自禁的沉沦着。 原来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一个人,对方无论怎样让你失望过,但是哪怕他之后只是一个小小的举动,都可能让你再度将所有的坚持和恨意灰飞烟灭,化为消散。 封成寒竟也渐渐的安静了下来,任白予澈在他身上忙来忙去。 只见白予澈一圈一圈的拆下他带着血污的纱布,然后再撩起温水替他把胸口小心翼翼的擦洗干净,甚至看到他昨晚被作弄的痕迹,前前后后的又将他的胸膛后背都擦了一边,最后才将新的纱布缠上,动作虽然生疏,但是显得小心而自然。 换好伤口之后,白予澈的眼突然抬了起来,淡淡的望着封成寒的脸,直接问道:“那个地方,你打算怎么做?应该不会真的要我帮你吧?” 封成寒愣了足足有好久,最后反应过来时才俊脸涨红,恼羞成怒的吼道:“不用你管!” “我也没想要管你那里。”白予澈听了轻轻的扯了扯嘴角,恶劣的睁着一双看似清澈,实际上却不知道带了什么色彩的眼睛,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的人。 他说:“我给你去换下赶紧的温水来,你自己把那个地方清理赶紧,虽然我也没有经验,但是我知道,如果那个地方的东西不弄干净,可能会生病的……” 前头他已经解释过了,他之所以会给封成寒处理胸口处的伤,那是因为他知道封成寒的这些伤是因他而起的,而关于封成寒那个地方的伤,虽然也是因为他才落下的,但是那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得的惩罚,他为什么要帮他清理? 白予澈走到房中央,回头淡淡的望了封成寒一眼,眉宇冷淡神情冷傲犹如至寒的美玉。 他去帮封成寒准备一些清洗的东西已经够意思了吧,维护住他在下人面前的颜面,也算他再也不欠他任何东西了,从此以后,他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封成寒。 “你在这里等着,我马上回来。”拉开房门,他双眼平静的端着刚刚用过的脏面盆和水出去,临走的时候对封成寒落下了一句嘱咐的话,封成寒望着他走出去的背影许久,怔怔出神。 封成寒不知道他和白予澈怎么会面临一个这样的局面,他对他做了那样敢死的事,他原本应该对白予澈大发雷霆到震怒惊人的,但是现在,白予澈用他一番轻不可闻的举动扰乱了他的心。 他原本对白予澈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但是现在,茫然的低下头去,封成寒回想着刚刚白予澈离开时留下的那句话,他让他在这里等着,他会马上回来的。 这句话是白予澈在清醒的时候亲口对他说的,所以它不会像昨晚他作弄他时说的那样,一说完后就不记得了,就不算数了,是不是?轻轻的闭上眼睛,他开始等着了。 “锦绣,你过来。”白予澈走出新房之后,不用走太久就看到锦绣带着几个小丫鬟守在新房外的走廊里,见了他的召唤,这掌事姑姑立刻谨慎的走了过来。 “王妃,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对于白予澈这个新王妃,襄亲王府的任何下人都表现的恭敬和客气,尤其是锦绣,就算白予澈只是个男王妃,也与他们王爷新婚才第一日。 第三十一章 : 白予澈想到还躺坐在新房里的封成寒,想到他下身处的那些伤是自己留下的,而且那个地方那么羞耻,他怎么可能会让下人们知道?所以面对锦绣的询问,他没有直接说出来。 “你再去给我换些清水过来,水温要合适,最后再给我一些消痛止肿和伤口的药膏。” 白予澈神情平静的站在锦绣跟前,嘴里说着新婚之后的这些话,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的这些话落在锦绣和身后的丫鬟们耳里是多么令人瞎想和暧昧。 她们王妃在找掌事姑姑要消肿止痛的药膏呢,嘿嘿…… 锦绣年纪大一些,见识也多一些,听到白予澈开口寻要的东西后,她愣了一会儿,回过神来后赶紧让身后的两个小丫鬟去取东西去了,自己却在心底涌上了无尽的怀疑。 王妃和王爷昨晚才度过洞房花烛之夜,怎么今日王妃这么大早就一个人出门走进走出?而且王爷还没见出新房,倒是王妃在这里要找药膏,这是为何啊…… 果然人的见识和年纪是挂钩的,锦绣虽然心底多有疑惑,但是她是个当奴婢的,自然不敢在白予澈的面前露出分毫的疑色,所以面对白予澈,她还是把所有的疑点都憋在心里什么都没说。 “王妃……”小丫鬟很快就把白予澈要的东西送过来了,递在白予澈的眼前,锦绣见了温顺低声的问道:“这些水盆子重,还是奴婢为王妃搬进房里去吧?” 他们王妃可长的真是俊啊,冷冷清清的,五官极美,简直比她们这些女孩子们都好看多了。 白予澈听了锦绣的话却蹙了蹙眉头,直接拒绝:“不必了,我自己搬进去就好了,你们不用进新房,没有王爷和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准接近新房一步,听到吗?” 真不知道他为何要这样顾虑封成寒的颜面,他的颜面与他何干? 白予澈想了一想,白皙的脸庞上扯出嘲讽的笑色,转身往新房的走廊处走去了。 “是,奴婢等谨遵王妃的命令!没有王爷和王妃的口令,奴婢们定不敢靠近新房一步的!” 锦绣站在白予澈的身后目送他离开,这个聪明的掌事嬷嬷很机灵的知道偷偷往白予澈的臀部瞄去,似乎还是在想不通什么,就像利用自己的小心思察觉出一些什么来。 可是当锦绣看到白予澈无论是走路还是行动的姿势都正常的不得了时,这个大龄姑姑的脸庞刷的就绿了,紧皱着眉头,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啊,王妃和王爷刚刚度过新婚之夜,为何王妃今早起来竟连一丁点的沐宠痕迹都看不到?难道昨晚他和王爷没有那个啥,啪啪啪? 大姑姑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几乎羞耻的要烧起来,给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猜想她们威武冷酷的王爷是被她们俊美冷清的王妃给睡了啊,这真是太令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走廊上,白予澈还端着面盆和药膏往新房的方向走去。 “唧唧……”突然,头顶传来一声鸽子隐秘而机灵的声音。 白予澈脚步一顿,眼神蓦然暗了下来,正在他转身之际,一只白色的鸽子从空中俯身下来落在他的肩头,头部转动的样子明显是熟悉他的。 这是他宰相府饲养的鸽子,原来这鸽子都是由他亲自喂食的。 白予澈低下头去,看到了鸽子的脚上还绑着一个小布条,他立刻将手里的面庞和药膏放在脚下,伸手抓住鸽子便取下了它脚上绑着的布条,打开一看,他的眼神蓦然冒出一阵大喜。 想也未想,白予澈面庞喜悦的举头望了一下四周,怎么也忍不住了,利用自己高强的轻功直接从这里飞向了王府侧门,来到侧门的时候便要走出王府。 侧门处当差的侍卫们自然是要拦着他询问一二的,毕竟他还是刚刚过门而来的新王妃。 面对侍卫们的询问,心思急切的白予澈忍不了了,直接冷冷的对他们说:“我是奉王爷之命出府一趟的,我又不是女子,难道到了襄王府还要遵循三日之后回门了才能出王府的道理?” “属下不敢!”侍卫们听了白予澈的这番话,脸庞发红觉得一阵尴尬,大家连忙也不敢再询问白予澈了,赶紧恭恭敬敬的弯腰送自己的王妃出府。 “哼!”一甩衣袖,白予澈出了襄王府后只保持了一瞬间的稳重样子,等到拐角处襄王府的侍卫们看不见他了,他终于张开双臂飞身出去,直往自己家的方向奔去。 刚刚大哥飞鸽给他,说是太子殿下已经醒过来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殿下,一定要去,必须要去!带着这样急切的想法,白予澈用极短的时间从襄王府回到了宰相府。 “大哥!”如今他爹没有在府里,只有大哥在房里守着清醒过来的太子,白予澈一进去之后还没看到太子已经睡着了,于是焦急的叫了一声白予镇的名字。 “嘘!”白予镇给太子掖了一下被角,看到白予澈出现在自己房间的身影后愣了一下,连忙伸出手指示意他不要惊动了太子,拉着白予澈便悄悄的走出了房门。 “予澈,你怎么回来了?”白予镇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弟弟会在新婚的第二日早上就回府,于是皱着眉头温声问道:“你现在回来,襄王没有意见吗?” “我要回来他能有什么意见?难道就因为我和他成了亲,从此他还能处处辖制我的自由不曾?”白予澈闻言低低的嗤了一声,现在这个时候哪还有心思提到封成寒,“大哥,你告诉我太子殿下醒了,我看到这个消息高兴的不得了,所以就想赶回来看看!” 白予镇闻言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你啊,我就是怕你会一直担心殿下安危才飞鸽告诉你殿下的情况的,没想到你看了这情况居然会马上赶回来,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告诉你了。” 白予镇知道自己的弟弟自幼就对太子心怀倾慕,但是他不知道,他的这份倾慕居然会有这么深。“予澈。”他胸口又涌上了内疚的色彩,极为过意不去的叫了白予澈一声。 白予澈现在只想知道太子怎么样了,没注意到白予镇的神情,急声问道:“之前爹还告诉我太子殿下的情况很不好,或许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我担心的不得了,大哥,为何殿下如今却这么早就醒了?而且他有没有说自己身上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予澈的一颗心如今全都扑在太子的身上。 白予镇含着笑意说道:“爹怎么会跟你说太子的情况很不好?当初太子是一直在昏迷没错,但是那也只是药性而已,杜神医说太子身上中的毒不会治不好的,他给太子开了药,当初告诉过爹太子会很快醒过来的啊,怎么,爹是不是记错了,所以对你说错了话?” 白予澈闻言一下子就愣住了,“什么……” 白予镇继续说道:“说实话,我之前还怀疑太子身上的毒是不是当日太子在天牢的时候被人下的,而这个人是不是襄王殿下,但是昨晚太子醒过来的时候,我才听太子说,他这毒是在千机阁的时候被夜闻凛所下的,当时夜闻凛正欲对太子不利,若不是襄王带着人赶过去寻找殿下,殿下如今恐怕已经……” 低低的叹了口气,白予镇的语气里也有了一些疑惑的色彩,“真没想到襄王殿下那样猖狂不可一世的人,当时居然真的去救了太子,予澈,我开始还误会了他,如今你可他成亲了,看在他曾经救过太子的份上,你也别记恨他了吧,好好对他,你们好好过日子,好么?” 白予澈的整个人早已经僵在原地一动不动了,“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白予澈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听了兄长的话后狠狠的揪了起来,上上下下的不得安宁,他的父亲之前明明就告诉过他太子身上的毒是在天牢被封成寒所伤的,而现在他的大哥却告诉他太子是在千机阁被夜闻凛所伤?并且这话还是太子醒来之后亲口告诉他的? 白予澈的唇瓣颤抖了起来,忍不住恨愕的道:“大哥,爹告诉我太子殿下身上的毒是襄王殿下所伤的,而且昨晚,我还对襄王……” 最后的话说不下去了,孑然停在了半路。 白予镇闻言一怔,却向白予澈追声问道:“爹跟你说太子身上的毒是襄王殿下所伤的?唉,那就说明当时爹也误会了,予澈,你知道的,襄王和太子本来就有些……到底天家无情谊啊,爹会这样误会的跟你说这样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你昨晚对襄王做了什么?!” 可以理解,白予澈听着大哥的这番解释和调和,心里却觉得有一口气从身体内部一直汹涌起来,怎么也按压不下去了,大哥问他昨晚对襄王做了什么?他…… “大哥,爹在哪里?我要见他。”最后的最后,白予澈只能想到这样一个回答。 如果太子对大哥说的话都是真的,那么他爹说的必然就是假的了,那么他岂不是也误会了封成寒?封成寒救了他一次,他头也不回的走了,封成寒救了太子一次,他又误会了他! 而且在昨晚,打着为太子殿下报仇的念头,他还残忍的将封成寒压在身下,一次又一次折辱他,一整夜,整整一整夜啊,他这不是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吗?! 白予澈的拳头突然在这时紧紧的握了起来,因为如果他不这样紧握着拳头,他害怕自己会因为内疚和震惊狠狠的敲砸在大哥房外的柱子上,哑声说道:“大哥,我现在要见爹!” 他误会了封成寒,他还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伤害了他,并且也一次又一次的误会了他,怪不得当时在新房的烛光里,他曾经那么痛苦的询问他是不是亲眼看到他伤害太子,是不是亲眼看到他为太子下毒,怪不得啊,根本就没有做这些事的封成寒,当初是用怎样的心情说出这些话? 最终还是没有忍住拳头,白予澈砸在柱子上,再度强调道:“我要见爹!” “予澈,到底怎么了?”白予镇被突然神情大变的他吓了一跳,见他三番四次说道要见父亲,赶紧小心的回道:“现在是上朝的时间,因为你是新婚所以皇上体恤你让你不用去上朝,但是爹是要去的啊,现在这个时辰,爹应该还在宫里呢……” 白予澈的话大声的打断了白予镇,“既然见不到爹,那我要见太子!” “予澈!”白予镇更加不解起来,高声回道:“太子殿下刚刚才睡下了……” “我不管!”狠狠又是一拳砸在柱子上,白予澈第一次什么也顾不上了,就连太子也顾不上,他如今迫切需要一个真相,一个由他自己亲耳听到的真相,不是由他哥说的,也不是由他爹说。“我要见太子,现在就要见,大哥,你不愿意叫醒太子,那好,我去!” 他的心已经乱成了一团麻,大声的对兄长吼出了一句话后,推开兄长,大步往他的房间走去。身后,白予镇看着突然不对劲起来的胞弟大吃一惊,连忙追上去想要阻止他。 “予澈!太子殿下现在已经睡着了,有什么话等殿下醒了再问吧?” 白予镇根本不知道白予澈是怎么了,所以他也不知道白予澈现在内心所受到的煎熬。 白予澈一把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的说:“我不等了,也等不了!” 想到自己上一刻答应了封成寒要回去为他送去面盆和药膏的,可是现在,他的人却已经离开了他的王府,来到了自己家里,白予澈没有哪一刻有像现在这样过痛恨自己! 他当时应该把面盆和药膏先送给封成寒用,然后再出来啊,为何当时一听到太子清醒过来的消息,他就那么激动呢?而现在,站在与太子仅有一门之隔的地方,他却后悔不已了。 猛地伸手推开房门,白予澈不顾兄长的震惊和阻止,大步走进房间里去。 如果他因为一个误会而再次伤害了封成寒,那么他、那么他又怎样能做到和他像自己说的二人两清呢?他真是混账,怎么能那么去伤害一个人?到头来却有可能只是因为一个误会! 怎么办,如果真的是他冤枉了封成寒又伤害了封成寒,他该如何是好才对?他不是个无情无义又忘恩负义的人,如果他真的欠了封成寒太多,那么终其一生,他都要让自己去还的! 白予澈的拳头一直没有松散开来,一直等他唇瓣颤抖的走到了床边,懊悔俊美的脸庞黯然的对上了封成驭的眼。“太子殿下……” 第三十二章 : 太子封成驭原本是那般丰神俊朗的人,可是因为这次劫难,他躺在白予镇房间的床上双眼微睁面容寡淡,英俊的下颚线条消瘦了不少,明显还正有气无力。 白予澈见到这样的太子时,第一眼心里照旧涌起了浓浓的心疼,但是这个时候,他更想知道一些别的事,抱拳行了一个礼,他站在太子的床边定定的站着。 “殿下,您醒了?”白予镇从身后万分无奈的追了上来,看到封成驭醒了,嗔怪似的瞪了白予澈一眼,然后自己上前将封成驭从床上扶起来坐着,问道:“殿下要喝点茶吗?” 封成驭摇了摇头,黑色的剑眉微微的皱着,看到白予澈匆匆出现在他床边的身影,任白予镇将他从床上扶起来靠着床栏坐着,“白侍郎,我听说你和襄王已经成亲了,可是却没有恭喜你们,希望现在补上一句还来得及……” “殿下。”白予澈的心里微微有些抽痛,看到太子和他哥亲密相依的靠在一起的身影,还是会觉得那么扎心,那么刺眼。“微臣昨日刚刚大婚,没有和殿下禀告,请殿下恕罪!” 封成驭虚弱的说:“我昨日尚未清醒,何来你的罪之有?” “那么殿下又因何而昏迷?”白予澈心里着急,直接问出了这句话。 “予澈,不得无礼!”白予镇在一旁闻言,当即出声打断了白予澈的话。 封成驭听了之后也愣了一下,再卷眼时眼底的眸色就有些微微的淡了,“我在天牢之时被千机阁的罪人所掳,于千机阁的山上被下了毒物,白侍郎因何问我这样的话?” “殿下,所以您的毒不是襄王殿下在天牢时下的,是么?”白予澈不顾白予镇在一旁的使眼色,也不顾对太子威仪的冒犯,更加不顾一些其它的东西,咬牙问道。 封成驭望着他的眼神蓦然就冷了,然后颇有些严厉的说:“白侍郎,慎言!襄王与本太子是兄弟,同为皇族子嗣,他如何会下毒残害我?你如今与他成了亲,那么就是皇弟的王妃了,从今往后你该处处为他着想时时维护着他才是,日后若是再让我听见你胡说,我定不饶你了!” “是,微臣遵命……”白予澈闻言,紧握的拳头早已经青筋勃发了,抬头注视着太子苍白俊逸的脸庞,再一听他最后叮嘱的话语,他既恨自己,又心伤的无以复加。 罢了罢了,原来在太子殿下的心里,他从来便是个这样的存在,当初跟在他身边当他的侍郎的时候,他便一心就把他当他身边忠厚的臣子和他爱人的弟弟。如今他与封成寒成了亲,他便又只把他当成他弟弟的王妃了,十几年来他的心意,他几时能领悟过? 太子殿下知道自己当初答应和封成寒成亲,是为了保证他的安全吗?他知道他十几年来一颗心里就只容得下他吗?如今他却在这里说着要他对别人维护相好的话…… 白予澈只觉得自己心中一阵无力和伤痛,细细麻麻的酸痛感弥漫着,再一想到封成寒,一股强烈的内疚和心痛又袭击了过来,令他茫然自恨手足无措。 封成寒与他又何尝不是一样可怜的人?自己所爱的却又爱着别人,人活在世,为何大家都是这样在求而不得所爱非人?不,封成寒比他还可怜啊,他还被他这样的人伤害过他! 白予澈最后抬眼眷念的看了太子的方向一眼,却只见到他依靠在自己大哥的怀里,没有说话但是明显信任和喜爱微微喘息着的场景,白予澈只觉得自己心里的那道裂痕又好像被人撕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丝的一声被人连血带肉的撕出了一大片的血红。 这间房里有他哥和太子,他站在这里一开始就是多余的人,没有哪一刻,白予澈会比现在觉得苦涩和苍凉,握了再握手掌,他低头告辞,“殿下,请您千万要珍重自己,予澈告退了。” 他在新婚的第二日上午就离开襄亲王府本来是不应该的,既然现在这里多了他一个人,那么他也应该离开了吧。殿下,殿下,殿下,希望你能够好好的,一直一直好好的,白予澈虽然已经和别人成了亲,但是你要知道在白予澈的心里,他是一直尊敬你仰慕你深深的爱着你的啊…… 转过身子离去的时候,白予澈的脸惨白惨白的,脚步都有一些虚了。 “予澈,你等等!”白予镇在房外的走道上追上了他,看到他正要向前离开的身影,连忙不放心的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低头担忧道:“予澈,你到底怎么了?我瞧着你怎么有些不对劲?” “大哥……”白予澈回头,精致的五官上遗漏出心灰意冷的气息,“大哥,你好好去照顾太子吧,我能有什么事?我没事,你回去吧!” “可是……”白予镇闻言还是不放心,正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突然望见他爹从宰相府的外头赶回去的身影,他连忙欣喜的回过头去看着白予澈。“爹回来了,予澈,你刚刚不是说你要见爹吗?现在爹下朝回府了呢,你去见爹吧!” “不必了!”白予澈的声音却在此刻冷淡的传了过来,望着白显南从府外被下人伺候着进府的身影,他咬了咬牙对白予镇说:“大哥,我回去了,关于我今日来过家里的事,还请大哥不要跟爹说,也不要向任何人透露……” 他当初之所以说着要见他爹,只不过是想从他爹的嘴里听到一些别的话而已,而现在这些话已经被他在太子那里得到了最好的映证,他又何须再见他?何况,他现在也根本就不想见他! 白予澈扯着嘴角凉凉一笑,倾身利用轻功飞身而去。 “予澈!”等到白予镇再度眨眼的时候,身旁哪里还有胞弟的身影? 白予镇愣愣的望着弟弟离开的方向,心里不知为何突然有着好一阵的难过,原来这里是他和弟弟共同的家,可是现在,弟弟却不得不闪躲着来回掠过,去留都在半盏茶的时间里。 “予镇,你不在房里照顾太子,站在这里做什么?”白显南从府中的庭院走了过来。 白予镇回神,愣了两下才偏过眼去回答道:“爹,殿下正在睡觉,我就在这里守着他了!” 白显南闻言似乎有些高兴,望了望自己的大儿子,再望望太子卧睡的方向,轻声说道:“太子醒来很不容易,予镇,你可要尽心的照顾他,等一下还是进去守着殿下吧,这样稳当些。” 白予镇望着白显南对太子关心的程度,脑中突然响起白予澈刚刚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爹,你之前是不是误会过殿下身上的毒是襄王所下?”嘴角一张,白予镇问出了这句话。 白显南闻言怔了一怔,回神后便不悦的蹙着眉头说:“你这说的什么话?虽然殿下醒来说他身上的毒不是在天牢中的,但是谁知道襄王当初是不是有意要利用千机阁的妖孽伤害殿下?” “爹!殿下说了当日在千机阁,他是被襄王所救的!”原来予澈说的都是真的,他爹真的怀疑太子身上的毒是襄王下的,虽然他之前也这样怀疑过,但是他没有当着予澈的面这样说啊。 予澈对太子殿下的关心程度和守护程度,不亚于他和他爹,他爹对予澈说这样的话,如何不会使予澈和襄王结怨?从此以后他们在襄亲王府的生活还能好过吗? 等等,之前予澈好像对他说漏过一句嘴,说是昨晚他对襄亲王不知道怎么了,究竟是如何? 白予镇的心里突然有些担忧了,也有些微微的不悦,偏头看了他爹一眼,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进自己房内,心里对白予澈和襄王蓦然涌起了前所未有的担心和牵挂,当然,他牵挂和担心的其实根本上只可能是白予澈一个人而已。 “予镇!”白显南怔怔的望着大儿子离开的身影,心里突然涌起一些奇怪的感觉。 襄亲王府。 封成寒从白予澈出门之后,便怀着不一样的心情一直在床上等他,等的时间有些久了,天已经大亮,而且因为冬日的缘故窗外刮起了严寒的风声,白予澈还是没有回来。 他的脑中突然想到之前白予澈的种种行径,僵坐在新床上的身子动了动,讽刺的笑了。 瞧,他也没有感到惊疑,毕竟白予澈对他说话不算数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动作僵硬的从床上下去,浑身酸痛的站着新床边,他一手按着自己受伤的胸口,一边举头环顾自己这个热闹喜庆的新房,只见因为昨晚的缘故,房间里的东西早已经被弄的凌乱不堪了。 身后那个地方还在火烧火燎的痛,昨晚他亲自感受到那个脆弱的地方曾经留下过可怜的鲜血,如今站起身的时候,一些干涸了的液体也就罢了,没有干的便都随着他的起身举动流了下来,或沾染在他的裤子上,或顺着他的腿部留下,蜿蜒滴到了地面。 艰难的走了两步,捡起地上被撕的烂了一些的喜服,他走到门边,轻轻的拉开了一道口子。 “锦绣,给本王送一套衣服过来,再送些沐浴的东西进来。” 他的声音实在沙哑和沉痛的可怕,刚一叫唤丫鬟的时候把锦绣还吓到了。 “是,王爷!”锦绣脑子里的那根弦好像要断了,可是她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一些人把自家王爷需要的东西小心翼翼的送进新房里去。 在没进新房的时候,锦绣就谨慎的提前吩咐了所有人,她们全都要知趣的低着头弯着腰进房,不能去看王爷的脸和身子,也能左右好奇观察新房里的一切。 “都出去。”封成寒静静的看着自己房里需要的一切,英气的脸庞像是大病之时的虚弱,剑眉也没皱就赶走了所有的丫鬟下人,独留自己一个人在房里步履蹒跚的清洗着羞耻的一切。 等到他收拾好自己之后,时辰已经到了上午,按照规矩,这个时候的他应该带着自己新娶的王妃前去宫里给皇上和皇后请安了,可是现在,他的王妃…… 有下人们匆匆前来禀告,在房门外说:“王爷,方才王妃出府去了,说是得到了王爷您的吩咐,属下们不敢阻拦王妃,所以特意过来跟王爷禀报一二!” 封成寒撑着座椅上的扶手站起了身,拉开房门对侍卫们说:“摆驾,本王要进宫。” 他可以一个人进宫去,白予澈不在也没关系的,他没关系,根本就没有关系! 这个时候的白予澈刚刚出了宰相府,正朝襄亲王府的方向赶来。 等到他回府的时候,府里的下人对他说:“王妃,王爷如今已经入宫去了。” “什么?”白予澈闻言心里一阵不安,这才想起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如今他和封成寒成亲,按照规矩,新婚之后的第二日一大早他是要和封成寒一起进宫去面见皇上皇后的啊! 本来他答应要回来给封成寒送清洗自己的东西的,但是他没有回来,封成寒一定等了自己很久吧,可是现在,他已经一个人进宫去了,这怎么可以? 新婚之后的亲王进宫拜见帝后,身边怎么能不跟着刚迎娶的王妃!这让封成寒以后如何做人!白予澈更加懊恨自己了,心里一片歉疚,咬了咬牙后当即说道:“赶紧备轿!我要进宫!” 希望他还能追上封成寒,白予澈心想。 让白予澈想对了,封成寒一个人进宫去拜见皇上和皇后时,国事繁忙的皇上见了他倒是匆匆说了几句话就没什么了,但是他的养母皇后荣氏就不是这样了。 看到新婚的第一日白予澈就没有去拜见她,荣皇后本就不喜白予澈的心瞬间便恼怒了,铁青着脸瞪着凤仪宫正殿下方的封成寒,根本就不给他好脸色看。 “襄王,本宫还从未见过皇族的子弟新婚之后进来拜见皇上和本宫谢恩,这拜见的人却只有亲王一个的,襄王妃呢?此刻为何没有他的身影!?” 第三十三章 : 荣皇后不肯罢休的追问令封成寒有些不耐,本就身体不适的他闻言面色有些不虞,但是这个女人毕竟是他的养母,也是大封国的皇后,他呼吸一口气试图压抑下自己身体上的酸痛和疲软。 “母后,儿臣不是来给您拜见了吗?”淡淡的扯了扯嘴角,他避重就轻的回道。 “你?”荣皇后的嗓门一向尖锐,“就你一个人来算什么?王妃干嘛去了?难道因为你不是本宫亲生的,所以如今你的王妃就无需来拜见本宫了?” 知道荣皇后只是在故意找茬而已,封成寒不悦的道:“王妃昨夜身子感染了风寒,有些不太舒服,所以今日才未能前来皇宫给皇上和母后请安的,母后误会王妃了。” 他依旧不由自主的在为白予澈说话,虽然也许这话是为白予澈说的,护的也是他的颜面。 荣皇后闻言道:“是吗?原来襄王妃是病了啊,这可真是稀奇事,襄王妃是个男子,怎的身子就这般的娇贵?不过是一夜之间居然就感染了风寒,世间的女子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母后!”封成寒听到荣皇后侮辱白予澈的话,言谈之间居然直接把白予澈拿去和女子相提并论,不,她甚至说的白予澈比女子还不如,封成寒的心就像是被猫抓过似的。 身子发昏,他本就暴烈的脾气也上来了,差点就忍不住什么也不顾的对荣皇后发怒起来,如果不是这时候凤仪宫的宫女进来禀告,道:“皇后娘娘,襄王妃在宫外求见!” 封成寒原本正被气怒折腾的头部一阵眩晕,听了这宫女的话,剑眉一皱,眼神复杂起来。 “襄王妃?”刚刚才盛气凌人的侮辱了他的荣皇后听了哼了一声,从鼻子里发出声音说:“刚刚襄王不是说王妃身子抱恙么?这么这个时候他又进宫来了?” 一拍凤椅上的扶手,荣皇后万分凌傲的道:“宣襄王妃进来!” “儿臣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白予澈一进殿就望到了封成寒的身影。 心口猛然一窒,白予澈的眼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安放了,他有愧于封成寒,现在再见到他的时候心里居然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内疚和难堪,而且也很心疼他现在的一切。 瞧他的脸色多么惨白,铁青,看来是昨晚受了他的折磨,如今身子上的痛正盛吧,而且现在他没有进宫,素来跋扈的荣皇后又肯定给他脸色看了。 他在殿外进来的时候其实就听到了荣皇后的话,没想到封成寒到这个时候了,居然还会帮她在皇后面前圆谎,说他有恙在身不能前来,总比一言不发或者直说他没有来要好啊。 白予澈的心里涌上了一股又一股对封成寒的怜惜和感激,朝荣皇后磕了几个头之后,就对荣皇后说:“皇后娘娘请恕罪,儿臣今日一早起来身子抱恙,所以才进宫来向娘娘请安迟了。” “是这样吗?”荣皇后不想相信的嗤之一笑,望了一眼养子说:“襄王妃,你的说法和襄王倒是一模一样的,你说本宫该不该信你们呢?” 白予澈双眼虚都未虚,道:“王爷和儿臣说的都是实话,皇后娘娘自然是该相信的。” “哼!”荣皇后哼了一句,并没有叫白予澈从地上起身,只是坐在凤座的养尊处优的弯着身子,手里悠悠的捧起了一杯香茶,轻声笑道:“罢了,能够来给本宫请安本宫已经很满足了,虽然襄王不是本宫亲生的孩子,但是襄王妃,你日后可要好好的照顾襄王才是。” 白予澈大概也知道荣皇后是在故意给他脸色看,听了她的话点点头,说:“是,儿臣遵命,儿臣日后一定会对王爷尽心尽力的,请皇后娘娘放心!” 尽心尽力?封成寒站在一边听了这句话,脑中闪过一阵好笑的念头,因为他又想到了昨晚白予澈说过的话,今天早上白予澈说过的话…… 荣皇后点了点头,说:“那就好极了,原本本宫还有些担心你们夫妻刚刚成亲,于生活和和谐上到底是会有些摩擦和不熟悉的,现在既然襄王妃能在本宫面前做下会好好照顾襄王的保证,本宫还有什么放不下心的?呵呵……” 一阵似笑非笑的声音从荣皇后的嘴里泄了出来,隐隐带着看好戏似的嘲讽。 白予澈暗中收了收拳头,忍隐下了荣皇后所有的脸色和笑语,“皇后娘娘关心王爷和儿臣,儿臣和王爷实在对皇后娘娘感激极了,娘娘母仪天下,千岁千千岁!” “那就好!”哼,恭迎奉和的话说不会说?荣皇后再度笑了两声,不置一词。 “王妃。”封成寒低头看着跪在自己脚步已经有了一会儿的白予澈,突然觉得是那么的刺眼,当即看了看堂上的荣皇后,冷声说道:“你好不知规矩,如今你与本王成了亲,怎么还唤皇后娘娘尊称?你应当与本王一起唤皇后娘娘母后才是!” “你……”荣皇后的脸一下子便绿了,这庶子是在向她表明这襄王妃如今已经是他的人了,那她再给脸色看也要看他的面子呢,哼,好是猖狂! “是啊,襄王妃,襄王话说的对,你怎么还叫母后皇后呢?”这句话一说出来,荣皇后把自己都恶心到了,索性她们在天家的这些人,哪个不是口中一套心里又有一套? 白予澈很是感激的看了封成寒一眼,低头对荣皇后答:“是,儿臣知错了,母后。” 封成寒处处维护着他,他现在才感觉的到,这可真是奇怪,以前的他为何都感觉不到呢?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荣皇后自然也不好再怎么为难白予澈了,所以面对白予澈和封成寒站在一起的身影,她的心里就涌上了一股掌控不了的生气和厌烦。 挥了挥手,荣皇后根本就不甚愿意多看到这对养子夫妻,开口冷冷说道:“罢了,襄王妃起身吧,随襄王回去好好过日子,相亲相爱彼此和睦,不要教本宫和皇上担心就是了!” “是,母后,儿臣等告退!”白予澈和封成寒便一起应答着出来了。 走出凤仪宫的时候,封成寒一直走在白予澈的前面,白予澈亦步亦趋的跟着封成寒,见到身边没有宫人跟着,于是快步上去,小心的低低叫唤他:“成寒……” 封成寒的背脊一僵,立刻忍着一身的疼痛更加快速的往前走去。 “成寒!”白予澈见到对方根本就不愿意搭理他的身影,心里一痛,更加内疚的好像透不过气来似的,举头望着封成寒大步向前的步伐,惨白的脸色,满头的冷汗,他的眼神一黯,连忙再度心疼的追了上去,“成寒,你等等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封成寒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白予澈的任何话,听了他的这句话,他头也不回走的更快了。 白予澈三两步拉住了他的手腕,看一眼这是皇宫的宫道,于是把他往身旁一带拉到了一处宫道的隐蔽处,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眼眸,目光灼灼而歉疚的道:“成寒,对不起!” 封成寒的眉头像是看到了天底下一个最大的笑话似的挑了起来,对不起? “放手!”冷冷的话带着受了伤的失望从封成寒的嘴里吐了出来,他紧紧的对视着白予澈,那样子既冷冽又漠然,好像在看一只讨人厌的蚊子一样。 “成寒……”如果是之前的白予澈,见到这个样子的封成寒,他可能是会生气的,但是现在的他又怎么会生的起气来呢?“成寒,我是真的想对你说声对不起的!” “是吗?”封成寒淡淡的笑了,声音冷冽的犹如冰块一样,“你说的是哪一件事?” 言下之意就是,他要对不起的事情应该有很多吧? “我……”白予澈的嗓音很快就被他的话堵住了,双眼急切脸庞尴尬,但是却依旧坚定不移的按住了封成寒的肩膀,望着他疲累的身子便一阵懊悔,望着他发白的脸色便恨不得狠狠揍自己一拳。“谢谢你刚刚在皇后娘娘的宫里为我解围为我说话,我……” “打狗还需看主人,我为你说话解围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的脸面,你要不要搞清楚?”白予澈从来都不知道沉默寡言的封成寒居然是个这般牙齿伶俐的人,可笑当初在他面前,他怎么表现的那般拙劣和不会说话? “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但我还是想感谢你!”白予澈急了,目光焦急的注视着封成寒。 “白予澈,你到底要说什么?”封成寒的耐心彻底告罄了,被白予澈按住了肩膀的他已经头脑眩晕到无以复加的程度,身子好累,特别是下身的那个地方好像撕心裂肺的痛一样。 “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反正你的话,我也知道说出去之后又会是个什么概念了……” 自嘲一般的低低一笑,封成寒的俊容隐逸在宫道偏僻的暗处,格外令人痛心。 第三十四章 : “成寒……”白予澈听了封成寒的话,当然知道封成寒话里的意思是指的什么,心里一疚,连忙焦急不安的说:“我不是有意要对你食言的,我确实去为你取了面庞和药膏,就放在……” “就放在王府的走廊上,我看到了,你无须再说。”封成寒一笑,淡淡的替白予澈补上后头的话。 白予澈立刻就梗住了,道:“我……我被事情耽搁了,所以……我不是有意要为自己辩解什么,我说出来的话没有为你做到,这是失信,失信了确实就是失信了没错,但是我想向你道歉,成寒,我只是想向你道歉而已,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封成寒闻言,脸上虚假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消散过,“你对不起我的就是这一件事么?放开本王,你没资格碰着本王!” 白予澈真的急了,特别特别的无助,他感觉好像把封成寒惹毛了一样,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抚他,“成寒,我知道我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之前我误会你伤害太子,还在昨晚那样报复你,甚至今天又对你失信了,我……” “白予澈,你够了!”封成寒听到白予澈把所有的话都挑出来说,嘴角一僵,突然定定的注视着白予澈,冷冷的笑道:“你又是在哪里听到了谁人说的什么话?突然这样的转变,为的是什么?难道你现在就不觉得太子皇兄是本王伤害了的?” “我……” “天家无情谊,本王一直知道!皇兄受伤,第一个该被怀疑的是我这个襄亲王也无足为奇,是本王伤害了皇兄,你就这样相信就够了,现在还在本王面前多说些什么?!” “不,不是这样的!我已经知道太子被害一事与你无关了!”白予澈的内心被歉疚煎熬的难以忍受,忍不住大力摇晃着封成寒的身体,失声颤道:“这一次我不是听别人说的,而是太子殿下亲口告诉我他的毒是在千机阁被夜闻凛中下的,成寒,对不起,之前我居然那样误会你!” “因为你听到皇兄的说法,所以你就推翻了自己之前的观念?”封成寒闻言过滤掉了封成驭已经醒过来的消息,望着白予澈的眼不无嘲讽的说:“白予澈,怪不得你要这般恨我,原来你对太子皇兄的信任已经到达了这样深厚的地步,本王强人所爱,你恨我也是应该的了……” “不!我不是因为深厚的信任太子,我只是因为……”白予澈急急的打断封成寒的话,道:“我只是知道太子不会有骗我的必要的,太子殿下为何要在这事上骗我?他说当日不是被你下毒伤害的,而是千机阁的那帮妖孽所为,所以,成寒,我很抱歉!” “抱歉?妖孽?”封成寒闻言冷哼了一声,讽刺说道:“白予澈,你有什么资格骂千机阁的人是妖孽?人家说不定比你们要强多了!你现在如果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向我说一句抱歉,那好,你已经说了,本王现在也听到了,你可以满意了吧?滚开吧!” “成寒,我只是想要对你道歉而已,我想求得你的原谅,我误会了你,还伤害了你,你原谅我吧,我……我之前都是不知情的!” 白予澈悔恨的真想狠狠甩自己两个耳光,他当初怎么就那么容易相信了自己爹的一面之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爹也是人而已,他也会有误会别人的时候,不是亲眼看到的事,他因为亲者使然就对成寒有了偏见,这对成寒而言太不公平了,不公平! 怪不得成寒当初说,难道就因为殿下是太子,他是襄亲王,所以每次当太子出现了危险和意外时,那背后的凶手就一定要怀疑到成寒的头上来吗?不,这是不公平得! “成寒,对不起,对不起……”到了现在,白予澈除了对封成寒喃喃道歉之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我真的对不起你,逼婚的那件事我不说了,随后的事都是我对不起你……” “白予澈,你真的很奇怪!”封成寒的嘲笑和冷酷则就一直都没有变过,“难道你自己就没有一个清晰的判断力么?昨日因为别人的话,你误会了本王,今日因为太子的话,你又信任了本王,呵呵,那如果后天太子也对你说本王的不是,你是不是又要将本王恨到死呢?” “我……”封成寒的话伤的白予澈体无完肤,但是也百口莫辩,“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难道本王说错了?所以现在是本王在误会你?”封成寒闻言嗤之一笑,不屑到了极点。“你省省吧,你说过的话本王早已经领教过了,瞬息可变,本王不会再相信你了!” “成寒……成寒!”白予澈望着封成寒将他重重推开而离去的身影,声音嘶哑心口发痛,成寒说的话他一句都无法反驳,原来这种被别人辖制的感觉真的很痛苦,太痛苦了。 可是这是他自己找来的结果,这些都是他欠成寒的,他欠封成寒的实在太多了! 然而白予澈并不是没有他自己的清晰的判断力,只是因为他身在拥护太子殿下的宰相府中,父兄都是拥护着太子的亲信,甚至他自己都是,在成寒大功得胜回来之前,他对成寒哪里会有一丝一毫的注意和了解?有的只是无尽的偏见和抵触罢了! 道不同,所以他根本就不了解封成寒,所以也就难免找不到自己的判断力了,他只会下意识的与自己的父亲和兄长一起看到表面的东西,只要是关乎太子的利益,几乎对他们而言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背后侵害太子利益的人不会是封成寒。 如果不是当日太子一直昏迷,或许白予澈还会去询问太子真相,可是那时候太子昏迷着啊,他没有最直接的人可问,便只能急切的恨上了封成寒,如果不是太子醒过来说出真相,或许他真的会一直怀着对封成寒的恨恨到死才对。 白予澈的心中疼痛内疚的像是压了一块重达千斤的石头,压的他呼吸难受全身不适,望着封成寒离去的背影,他咬了咬牙,只能快步跟了上去,等他追上封成寒的时候,已经到襄王府了。 “王妃,您回来了。”门口的侍卫见了白予澈还是那么恭敬和规矩。 白予澈是骑马回来的,一下了马就立刻奔上王府的大门口,急切的对问候他的侍卫问道:“王爷回来了吗?” 侍卫们答道:“回王妃的话,王爷已经回来了,刚刚才进府呢。” “嗯。”白予澈点点头,赶紧大步往王府内走去。 当白予澈来到他和封成寒居住的新房时,还没有走进去,只见锦绣带着一些下人和丫鬟已经围在新房附近急的团团转了,他心里一紧连忙赶过去,找到锦绣问道:“锦绣,怎么了?” 只听锦绣着急的说道:“王妃,您可算回来了!刚刚王爷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回王府还没进门呢,突然晕了过去,奴婢们将王爷扶进房去,可是王爷悠悠醒过来的时候却将奴婢等所有人都赶了出来,不允许任何人留在房里,奴婢等没有办法,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什么?王爷晕了?”白予澈一听这话,顿时着急的慌极了,连忙大声说道:“我进去看看!”说着便推开房门,往封成寒的床边走去。 “成寒……”只见在那张新床上,昨晚作弄过的痕迹还没有洗换过,依旧皱巴巴不干不净,可是成寒现在却躺在这张床上,仰躺着身体,眼睛紧闭,双颊发红。 白予澈一下子慌了,赶紧奔过去将封成寒揽在自己怀里,一抹封成寒的额头,入手的是一天烫手的炙热,不好,成寒发了高热,怪不得他会撑到从宫里回府就再也撑不住的晕过去。 先是受了夜闻凛的掌伤,后是被他折磨了一晚,最后又在今日发起了高热…… 白予澈低头用自己的脸颊贴住了封成寒的额,深深歉疚的不能自己,“成寒,对不对……对不起……”亏他还答应了皇后要好好照顾成寒,可是现在…… “锦绣,你们进来!”用被子把封成寒抱住抱了起来,白予澈不敢怠慢,连忙高声叫来锦绣和一干下人,焦急的对她说道:“赶紧找一间房给我,我要抱王爷过去,王爷病了,这间房还没有整理住不得,快点!另外,快去宫里宣太医!” 锦绣带着一干小丫鬟小太监们都傻了,回过神后连忙点点头道:“是是是!王妃,您这边请!”除了锦绣,身后所有的下人们都没有看出事情的真相。 锦绣很快就把白予澈领到了旁边一间舒适温暖的房间里,看着白予澈将她们王爷温柔的放在床上后,紧紧的拉着王爷的手,转头对她们说:“太医怎么还没来?你们快去取些水来!” 身后的小丫鬟们出去拿水了,锦绣却小心翼翼的守在一边说:“王妃,王爷之前身上受了伤,每日是必须要吃一剂药的,是不是昨日新婚王爷忘记吃这药了,所以现在身躯特别抱恙?” “药?”白予澈闻言怔了一下,哑声问道:“王爷吃的可是治疗胸口伤处的药?” 锦绣闻言点点头,答:“是的,当时奴婢要为王爷找太医,但是王爷不让,说是自己有药,只要每日服一剂这药伤痛就能慢慢痊愈了,但是昨日府中实在是太忙了,奴婢疏忽,居然也忘记了提醒王爷服药,都是奴婢的错,请王妃恕罪……” “这不怪你!”白予澈打断锦绣的话,闻言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现在的他只要一听到封成寒受过的痛苦,听的越多,他的心就越难受和不安。“快去把药拿来吧,给我看看!” 第三十五章 : 白予澈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也许是因为内疚自己曾经误会过封成寒吧,而且昨晚还用那样不存在的事实报复过封成寒,他如今对封成寒的心里充满了歉疚和悔恨。 所以在看到封成寒再次的发高热昏迷不醒后,他焦急的不行,一进房间就将他揽在自己怀里拥着,先把他抱出新房,再有把他放在干净的房间床上,紧紧的抱着,等待锦绣拿来药物。 如今的他无法再冷冰冰的叫着封成寒的名字,也不再时刻计较着封成寒昔日曾逼迫他与他成亲的事实,他现在只什么都不想,他只想着要怎样尽快去还封成寒对自己的一命之恩。 而且,他还要还他被自己误会了的伤害了太子的真相!虽然封成寒之前也无耻的用太子的安危强逼过他,但是这是他的事,白予澈现在不想去管这些了,他只要自己能够心安就好。 白予澈固执的以为如今的封成寒之所以会重伤在身脸色苍白,这都是他欠他的,欠了人的情份就一定要还。如今他不再叫封成寒的名字,他叫不出口,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之后,他叫出口的也只能是成寒这样温和而亲近的称呼了。 昨晚的他强压了封成寒,原本还以为太子是封成寒所伤,所以他还能打着主意说自己这样是要为太子报仇,那么现在呢?现在他报仇的理由已经不复存在了,那么他也就不能说对封成寒是完全不需要负责任的吧?从今往后,他要为封成寒负责,他已经是他的人了! “成寒……”在锦绣把药拿过来之前,白予澈一直抱着封成寒,望着他刚毅沉郁的脸庞,心底止不住的懊悔和痛恨,他懊悔的是自己,痛恨的也是自己。想方才在凤仪宫的时候,被自己那样冷淡和冤枉的封成寒居然还为自己在皇后面前说话,他就更加心中难过了。 “王妃!不好了,王爷房里放着的药已经没了!”锦绣走进门的时候神情很慌张,嘴里吐出来的也是一个大消息。“放药的地方留着一张布条,纸条上却一个字都没有!” “什么?”白予澈闻言吃了一惊,连忙温柔的将封成寒的身体放置在床上,仔细的为他掖好被角,拿起锦绣递过来的一张布条便看了起来,半晌之后他才说道:“拿些茶来。” “是……”锦绣以为王妃是口渴了,虽然疑惑都到了这个时候了,王妃怎么还有心情去喝茶,但是她也什么都没说,赶紧麻利的走到房间中央的桌子处为白予澈倒了一杯水。 “王妃,您要的茶。”锦绣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白予澈,心里自然很焦急接下来王妃该怎么办,她家的王爷又该怎么办,宫里的太医还没过来呢! 但是,就算宫里的太医过来了又能怎么样呢?王爷曾经说过的,那种药只有王爷自己才有,宫里的太医可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真是奇怪,当初她记得这药王爷有一小盒的,现在怎么一颗也没有了?是谁把它拿走的呢?又是谁将一块白色的布条留了下来? “王妃,您这是?”锦绣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个安定,当她看到自家王妃拿过她送上的香茶,突然对着白布洒上一些茶水后,惊异的连忙出声相问。 白予澈卷起嘴角冷冷的笑着,依旧透着一身的俊美和出众,“雕虫小技!” 只见在白予澈手心里,那张原本无字的白色布条沾染了茶水之后,突然发生了一些奇怪的变化,一行字迹突然显现在上面,分明写着“夜雨闻铃肠断声”这样一句诗。 夜雨闻铃肠断声?白予澈的眉头紧紧的皱了皱,突然闪过一阵诧异的光芒。 这句诗里不正镶嵌着千机阁阁主夜闻凛的名字谐音嘛!难道锦绣口中说的这种药物是夜闻凛给成寒的?当初夜闻凛打伤了成寒,随后又给了他医治的药物? 白予澈觉得这道理怎么也想不通,其中必有隐情,但是此刻他却再也没有多想什么了,封成寒怎样怎样,他不管了,现在他只要先治好他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完完全全的好起来。 将这张白布收起来后,白予澈焦急的说:“太医怎么还没过来?” 他的话语刚落,门外的小丫鬟就带着太医进来了。 “张太医,麻烦你了。”白予澈也在朝中为官,自然也认识太医院的太医们,所以见到小丫鬟请来的是太医院的张太医后,他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连忙把人引到封成寒躺着的床边。 “你给看看,襄王殿下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无故晕厥?” 其实白予澈知道封成寒的病中有昨晚的放浪而引起的高热虚弱,还有之前的胸处旧伤,但是他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着张太医,就是想从张太医的口出听听有没有别的话。 封成寒如今已经是襄亲王了,朝内外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啊,他新婚之后的第一天就受伤昏迷的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而白予澈之所以会对张太医放心,就是因为他知道张太医是太医院里所有的太医中最会做人老实本份的一个,让他来给封成寒治病,请人的小丫鬟真是机灵。 没想到,张太医为封成寒把了一会儿脉之后,居然什么特殊的病况也看不出来,只看出了白予澈已经知道的病情,“回王妃的话,襄王殿下这是突然发起高热,而且身子上好像也还有旧伤的样子,大概是因为疲累,所以才心力不足而晕厥了,待老臣为王爷开一些药物……” “王爷只有旧伤和高热吗?再没有别的情况?”白予澈着急的打断张太医的话,话里明显透着不可置信,“张太医,你……”这要让他怎么说呢?难道把千机阁夜闻凛的药物也说出来? 白予澈愣了片刻又欲言而止了。他深信成寒的身上一定不止高热和普通的旧伤那么简单,有什么样的旧伤必须要吃千机阁的药物才能痊愈呢?眉头越皱越紧,他的心也越来越疑惑了。 “就请太医为襄王好好开些药吧,还请太医明白,今日我请太医来襄王府的事……” 白予澈没有在这个疑点上停留太多的时候,语气一暗,郑重的对张太医表明利害关系。 “是,老臣明白!王妃请放心吧,若是旁人问起,老臣……老臣会说王爷王妃是请老臣来开增孕的方子的,老臣什么不该说的话也不会说。”张太医也是个聪明人,找着聪明的借口。 “增孕?”白予澈听了太医的话却愣了一下,他根本就没想到张太医会说到这事上来。 增孕,孕,大封朝的男子若是嫁人为妻,只要喝下一种特定的药物,的确是可以如妇人一般与人生儿育女的,只是这种事要是发生在他和封成寒两人之间…… 白予澈的脸庞暗了暗,心中好像被苦涩的浪花卷过,如今的他虽然一直在懊悔一直在对封成寒充满了内疚,可是要他从此就对封成寒上心起来充满了柔情和爱意,然后在一起生孩子,他…… “如此就谢张太医费心了。”清冷的说着回复张太医的话,想到自己求而不得的太子殿下,再看看因为自己而卧床不起的封成寒,白予澈觉得,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吧。 有人情深不换,有人彼此相爱,可也有一种人明明心有所属,却偏偏欠人情债。 但是他之前也说过了,他不知道真相也就罢了,可若是知道了真相,那他无论是欠了谁的债,那就一定要还给他,既然先去被他相欠的人是封成寒,那好,他也会还他! 他白予澈绝不要亏欠任何人,绝不要! 张太医走后,果然留下了一堆除却高热和调养身体的方子,白予澈一点也没有怠慢的让锦绣带着丫鬟去煎药送来,自己则派人出了一趟襄王府,往城中闹市的地方去打探一些消息。 封成寒身上的高热烧的太厉害了,全身滚烫滚烫的,几乎已经到了烫手的地步,白予澈很快给他准备来了退烧的药,只是那药苦的很,昏迷中的封成寒居然也不喜去喝。 每每白予澈强行为他倒了一勺药进去,封成寒都没有知觉的又流了出来,根本就不会条件反射的自我吞咽。 白予澈折腾了许久,最后受不住了,只能将药碗往自己嘴边一送,用最常见但是他自己连做梦都没有想过的方式去为封成寒喂药。 苦涩的药物在两人的嘴边来来去去,封成寒无意识紧皱发颤的眉,白予澈俊容上不好过的眼,冰冷的房间,满房的丫鬟和嬷嬷,一瞬间,这里好像增添了不少暧昧和温暖的气息。 锦绣和小丫鬟们一直守在房里听候吩咐,看到这一幕时,她们脸颊纷纷一红,惊人的发羞。单纯的丫鬟嬷嬷们单纯而不好意思的想着,原来她们王爷和王妃之间的感情这么好呢! 然而所有的这一切,昏迷中的封成寒自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予澈一直在床边守着他,为他用温水擦拭身体,去热降温,直到他派出去的下人为他打探了消息而匆匆赶回来见他。 白予澈这才让锦绣好好的守着封成寒,他自己拉过一匹高头大马,着急出了襄亲王府。 第三十六章 : 白予澈骑马从襄王府出来,往闹市而过,渐渐的进了一个喧哗繁闹的巷子,皱了皱眉,他望着巷子里人来人往的景象,翻身下马往巷内走去,在那里头,他望见了一间酒肆。 常言道,酒香不怕巷子深,这间酒肆便是如此。这里应该是酒味极好的缘故,虽然深居内巷,但是前来喝酒的人却极多。白予澈站在酒肆门口,面色不虞的将这座酒肆上下望了一眼,眼神微顿,直接迈步走了进去。按照他往日的了解,白予澈的人直通二楼的厢房。 吱嘎一声,房门被他推开,只见在这间房的桌子前,毅然正埋首着一个人影,这人全身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衣袍,一手执酒,一手执笔,低着头的样子似乎正在奋笔疾书,但是却又不时地往嘴里倒上一大口酒,看他这样子悠闲自乐,简直欢快极了。 这人正是白予澈之前说的神医杜越,年过半百,医术高超,但是却放浪形骸极不正经。白予澈与之早年相识,因为交情不错的缘故居然成了忘年交,你来我往自在极了。 “杜神医,你在写什么?”知道这人一喝起酒来写起东西来便会忘记周围的一切,白予澈自个儿走进房门来到桌子边,神情微淡的望着年纪一把却面容精神的老小子,道:“老朋友过来,你也不请我喝一杯酒么?” “哈哈,白小子,原来是你!”杜神医正写在兴头上,偶然听到耳边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一抬起头望去,顿时就乐了,连忙手舞足蹈的扬起自己手里的书卷,高兴极了的说:“你看,我又发明了一种好药,这种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简直精妙极了!我正把它记下来呢!” “是吗?”白予澈闻言轻轻的笑了,俊眉一挑无比温柔的问道:“这药是什么?” “这是……”杜神医说着说着,原来的高兴劲一下子冲散了不少,咳咳两声望着白予澈,讪讪笑道,“来,我尝遍了大封朝各地的酒楼美肆,突然又发现在老家京城居然还藏着一家这样的好地方,这里的酒美味极了,我已经在这里喝了两个多月,你要不要也尝尝?” “哦?我尝尝。”白予澈闻言点点头,勾了勾嘴角,竟然真的接过酒壶就替自己倒了一杯酒,举起酒杯的时候,他一双眼睛温润如玉的眼波流转着,深邃迷人仿佛碾碎了漫天星河。 “快喝吧快喝吧,我杜神医行走江湖多年,从来只有我喝别人的酒,还从来不曾有人能够喝到我买的酒呢,这酒算是我请你喝的,你这小子近来新婚燕尔,嘿嘿,这也算是我这个老朋友对你的一声祝贺!喝酒喝酒,嘿嘿嘿……” “新婚燕尔?”白予澈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早就在强忍着的情绪瞬间就炸了,晃的一声扔了酒杯,他眼神冰冷的望着杜神医,阴冷深然的表情顿时显露无疑,“杜疯子,你赶紧给我把那件事情交代清楚,你知道我今日来找你要问的是什么事,一点一点的,全给我说明白!说!” “咋!”杜神医瞬间被白予澈吓的蹦了起来,嗖的一下抱着自己的新作在怀里,嘴角哆哆嗦嗦的装着委屈:“白小子,你突如其来的是要干什么?你可别冤枉好人,我做了什么坏事要对你交代清楚啊!我可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你这样对我是不对的,大封国有敬老睦友的传统!” “少废话!对你这样的害人损友,我不需要敬睦!”想到新婚之夜的那些事,白予澈就怒的更厉害了,听到杜神医这些狡辩的话,他更加生气,哗的一掌便劈在跟前的桌子上,瞬间就把这张桌子劈了一个大洞,杜神医的那坛老酒放在桌上,啪的一下便掉在地面摔的粉碎。 “啊!我的酒——”爱酒成痴的老小子见了一声哀嚎,忍不住抬眼瞪着白予澈,水汪汪的老眼里可怜兮兮的布满了悲愤而又不敢愤的怨屈,“你你你,你砸了我的酒!” 白予澈早已经太阳穴直跳,瞪着老不正经的人低声斥道:“按你那时害我的举动,我砸了你的酒算什么?等下我还要砸了你的人!你这老小子太可恶,居然敢给我那样的药!” 杜神医忍不住喊冤道:“当时是你要我给你媚药的,我给你的正是媚药,你现在又来找我算什么账?白小子,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好说歹说也是五六年的老朋友!” “我是要你给我媚药,但是……”说到自己当时在不明真相时冲动的举动,白予澈的声音明显一顿,俊美的面容因为羞耻悄然染上了暗红的颜色,含恼低道:“但是我当初是要你给能让别人中招的药,然而你看看你自己到底给我的是什么?为什么我自己最后也会中招!” 白予澈今日一早其实就想来向这杜神医算账了,洞房之夜,他原本是想惩罚封成寒的,没想到最后居然被这老小子耍了一番,这老小子什么都好,可就是太不正经了,常常会做些让人极度无语的事。白予澈在意的倒不是媚药的问题,只是,只是他不喜欢这样受人骗弄的感觉。 特别是在和封成寒的那场□□上,他是不是怀着报复的心态,和他是不是怀着炙热的动情的心态,这是两个很严肃的问题,他看的很在意,可是杜越这老小子偏偏打乱了他的计划。 “我……我没想过要算计你的,只是你找我用药的时候,我刚好发明了一种能让下药的人比被下药的人更发情的药,但是因为至今都没有人能让我用过,所以……所以你知道的,一个医术高明制药精妙的人如果做出了妙药,最后却发现无人实验,这是不是很悲哀?” 白予澈:“……”砰的一声,杜神医的身上狠狠的中了一拳。 “嗷!白小子,你居然敢打我!”杜神医至此又是一声哀嚎,捂着自己吃痛的肚子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心里觉得委屈,忍不住哇的一声便哭道:“白小子,你那老子爹把我推出去当假话使,流流利利的对你说一些我根本就没有说过的话,还说是我说的,最后害的你对襄王心怀偏见恼恨不已,你找我来要媚药,为的难道不是因为这些话就要报复襄王?我看不下去了,给你的药动手脚怎么了?你不让我给你的药动手脚,难道让我去给太子的药动手脚?” “你——”白予澈听到他的这句话顿时便怒了,生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爹当初虽然说太子病情深重是你说的,但是……但是他也是担心太子的身体而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太子殿下往年也曾对你有恩,你尽心为他开药医治他也算是报恩,今日如何能说出在他的药里动手脚的话?至于我,难道就因为我爹打着你的幌子说了些错话,你就要报复在我身上?” “天地良心啊,你凭什么说我?你自己难道不也是因为你爹说的这些错话,所以就把气报复在襄王身上?”杜神医已经有些怨了,虽然害怕白予澈的拳头,但是他依旧为自己的清白拼命抗争。“你那老子爹着实讨厌,我根本就没说过太子病重的话,你爹居然跟你说那是我说的,这简直太让人不能忍了,你这是什么渣爹?” “你——”白予澈闻言心头重重一震,好像一记闷拳砸在心头。他爹…… “襄王和你早已经订了亲,他如果要反对,或者实在不喜欢襄王,当初在皇上赐婚之时,按照你家的权势地位和你爹与皇上的关系,他出言推拒一下又能怎么样?现在赐婚接下来,襄王怎么说也是他的女婿,常言道一个女婿半个儿,他怎么能这样放肆的在你和襄王的新婚之前挑拨你和襄王的关系?我虽然是个游云闲鹤的江湖医道,但是我看不下去的事,我就一定要出手吼一吼,更何况这事还不是跟我没关系呢,老子的名声也受到了损害!” “你够了!给我闭嘴!”杜疯子嘴里叨叨絮絮说了那么多话,句句都是说的他爹的不是,其实白予澈生平最敬重的就是他爹,在他心里,他爹德高望重为朝中一品宰相,上能体恤皇意,下能为黎民百姓着想,他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稍欠思考的事情才对啊,但是,但是他偏偏却做了……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他爹当初为什么要骗他说些太子的话,难道他知道太子在他心里的份量,所以如杜疯子所言,他这是故意的?猛地心里一口闷气冲了上来,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白予澈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身处在云雾之中一样,说不出的烦躁和迷茫。 “好吧,”深吸一口气,白予澈勉强压下自己心底的躁动和失望,定定的道:“假药这事我不与你计较了,我就当这事完全过去,但是你若是想要我放过你,现在就立刻随我去襄王府走一趟,将功折罪,帮我一个忙,我方能饶你!” “啥……啥忙?”杜神医一听整个人都绷紧了神经,看到白予澈沉暗严肃的神情,忍不住一哆嗦苦着脸道:“洞房之夜强压了襄王的人可是你,你不会把我给供出去了吧?我只是给你提供了媚药而已,真正的无耻凶手与我无关啊,襄王现在难道是想要杀了我?” “……”白予澈:“现在想杀你的人是我!跟我去襄王府,襄王病了!” 第三十七章 : 白予澈将杜越带到襄王府时,守在襄王府门口的下人都愣愣的望着他,完全不知道一日之间王妃在王府里这进进出出的到底要干什么?而且,今天不是他们王爷和王妃的新婚第一天吗,为何从皇宫回来的时候,他们王爷是独自一人的? 而且王妃回来之后,又马上出府去了,现在还带着一个人回来,今后他们王府里有了王妃,当王妃进出王府的时候,他们需不需要向王妃询问他的去向呢?侍卫们一脸纠结的偷偷望着白予澈,只觉得他们做人实在是太艰难了。 白予澈则理都没理侍卫们,直接带着杜越便走进了内府。来到新房的时候,还没推开房门呢,他停在门口,转身一脸严肃的看着杜神医。 他说:“杜越,容我提醒你一下,在襄王面前,你要放尊重和谨慎一些,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一句都不能提,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杜神医一脸知道知道的表情,点头囔道:“我明白了,威胁我的话你之前已经说了,嘤嘤嘤,昨晚强压襄王的人又不是我……” “你——”白予澈闻言俊脸一黑,当即伸手推开房门,拉着疯疯癫癫的神医进了房后,他低语遣走了所有的丫鬟来到新床边。 “奴婢参见王妃!”锦绣守着王爷已经有些久了,心里七上八下的,如今看到王妃回来,赶紧开心的迎了过来。 但是看到白予澈身后跟着的杜神医时,王府姑姑的脸色有些愣住了,心想这老头是谁,王妃为何出府把他带回来了? “王爷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白予澈来到床边,看到封成寒还躺在床上的时候,心中因为越来越深的内疚而痛了一下,忍不住伸手从锦绣手里接过为封成寒降温的手巾,回过头询问锦绣。“锦绣,王爷一直昏迷到现在?从没有醒过来?” 现在的白予澈心中怀揣着对封成寒的一腔歉意和愧疚,只希望他能够快速将病体康复起来,他越来越好后,他心里的歉疚也就能越来越少了。 锦绣摇摇头说:“回王妃的话,王爷一直昏迷到现在从没有醒来过,只是王妃离府的时候给王爷喂了退烧的药,所以王爷现在的高热已经慢慢的散了。但是王爷的人……还没有醒。” “知道了,你也退下吧。”白予澈的俊眉皱的很紧,等到锦绣离开后,他一把抓住杜神医将他甩在床边。“你告诉我,昨晚你给我的药是不是有很大的问题?襄王现在病情加重,该不会是因为吃了你的药的缘故吧!” 杜神医当场大叫起来:“喂!白侍郎,你可别冤枉好人,当初那药是你亲自向我求的,我当时还扭捏了一下表示不愿意给你呢,你自己现在出了点小意外就要把责任推给我?那种烈药能有什么问题,左右也不过是你自己受的影响大了,强压过度,把襄王爷伤的有些重了吧?” 杜神医这番直白的话说的白予澈脸庞发热,忍不住瞪着他羞怒起来。“够了,你先给襄王把把脉看看情况!” 是,他那晚确实有些作弄的成寒有些狠了,整整一夜,他从没给成寒休息和喘息的机会,一直压着他不停的…… 现在想想,当时的他怎么能那么混账呢? 白予澈的眼很漂亮,波光盈盈的既冷清又傲岸,但是现在,他的眼光一直放在封成寒身上,看着杜神医为他把脉的时候,他一瞬都不敢瞬,生怕自己错过了任何一丝唤醒封成寒的可能性。“怎么样?襄王的身体要不要紧?” “他这不是受了我的药的影响,我必须得义正言辞的提醒你!”哪知道杜神医仔细的把了一番脉后,居然气呼呼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白予澈闻言很是生气的道:“我要问的不是这句话,我要知道襄王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回答我!” 这个杜神医,医术高超的可以赛过华佗,可是为什么就是为人这么老不正经呢,白予澈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安定不下来。 只听杜神医摸了摸自己那光溜溜的下巴,哼哼说道:“你家王爷这是中了毒了,而且毒物曾经被一个人给加深过,所以现在才会陷入昏迷,神智虚弱,若想要他醒过来,必须得对症下药才是,而很抱歉,这种毒不是我下的,所以我也不知道解药到底是什么。” “什么?”白予澈听了很是怀疑,当即表示不可置信的对杜神医反问:“襄王中的到底是什么毒?你真的不知道?那是谁给他加深了毒物?你知道他这是中毒,医术又这么高超,难道不能为他配置解药?” 一连串的问题从白予澈的唇中吐了出来,杜神医听着听着不禁笑眯眯的感叹道:“你挺关心襄王的嘛,怎么,难道你们一啪生情了?” “住嘴!你这个疯子!”白予澈现在着急的很,根本就无法和杜神医开玩笑,手中抚摸着封成寒的脸庞,他俊眉紧皱的说:“我必须让襄王康复起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襄王身上所中的毒的解药,你真的无法配置出来?” 杜神医也懂得见好就收,再不敢调戏白侍郎了,气呼呼的说道:“我配不出来就是配不出来,制毒容易配解药难,这个道理难道你不懂?” “那该怎么办?如果这世上的毒物连你都解不了,那还有谁能解?”白予澈光洁的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了焦急的薄汗,全是被杜神医所吓的。 杜神医咧着一口白牙笑嘻嘻的说:“我给襄王把脉的时候察出来了,他身上越本受的是掌伤,只是这掌上含有剧毒罢了,后来他吃了些解药,原本是可以慢慢将毒解了的,只是为何到了近几天他的解药却没有吃了?快去找解药吧,不吃解药,他活不过一个月的!” “我现在若是有解药,你以为我还会把你找过来罗里吧嗦?”白予澈已经急的有些口不择言了,望着杜神医,他道:“你是真的配不出解药还是假的配不出解药,你的医术这么厉害,你说你配不出来,我当真不相信!” “你以为我是在骗你不曾?天下哪有神医自我贬低的?我配不出解药就是配不出解药,我只能给你开一些温补和控制毒速的药给你,你给襄王喝一些吧,这些药可以为你争取一些寻找解药的时间。”杜神医一听这话,心里不乐意了,瞧着一张老嘴嘀嘀咕咕。 “白小子,咱们好歹也忘年交一场,我告诉你吧,你现在已经是襄王妃了,所以你既然已经觉得自己有对不起襄王的地方,那就努力去为襄王把解药找到啊,把襄王身上的毒解了,让他的身体好起来,到时候你心中对襄王所怀的内疚不就也自然都没了吗?你也好了,襄王也好了,你们两个人都好了,是不是?” 洋洋洒洒一番话,杜神医说的理直气壮而意气风发,白予澈现在的理智因为担心封成寒而显得有些不在状态,否则按照他往日的谨慎,他一定会发现出些别的东西来的。 然而现在,他听了杜神医的话只是握住了封成寒的手,茫然的睁着一双清澈美丽的眸子,失落喃道:“解药,对,解药,我要尽快为成寒找到解药,只是我要去哪里为成寒找解药呢……” 其实白予澈心里知道一个地方,千机阁,在成寒放置解药的地方留下的白布上,透露着一个信息就是千机阁有成寒需要的解药,只是千机阁早在一个月前被他带着士兵去解救太子殿下的时候剿灭了,现在大封国国土辽阔,他该去哪里寻找千机阁的阁主夜闻凛? “成寒……”白予澈有些心神黯然的摸了摸封成寒的额头,发现他额上的温度真的已经慢慢平了下来后,他紧了紧牙关,一字一顿的说道:“别担心,我会为你去找解药的,无论这解药在谁手里,我都要为你去找到!这是我欠你的,白予澈欠你的……” “我去给你开个方子,你照着我开的方子给襄王熬药补身体吧,如何?我先出去了!” 杜神医望着白予澈这个黯然伤神的样子,勾勾嘴角狡黠一笑,身子一溜便蹿出了新房,极不正经的嘴巴里嘟嘟囔囔的一边走一边哼唧。 “白小子哎,什么欠不欠的,两口子之间哪有那么多的你欠我我欠你?你把解药找来了,把襄王的身体医好,心结打开,那么你再多的相欠在襄王那里也算不得什么了,最重要的是要活在当下,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我杜神医真乃神助攻!” 嘿嘿大笑两声,杜神医在锦绣的带领下去为封成寒开方子了,而白予澈这一天便守在封成寒的身边,哪里也没去。 杜神医那里是没有指望了,宫里的御医也都早就表明束手无策,白予澈这天望着封成寒根本就没有醒过来,心里焦急的不得了。 他没有再去宰相府向自己的父兄寻求帮助,不知道是不是不想再麻烦他们了,还是他没那个精力再去和他们说封成寒的事。不得不说,在过去关于太子和封成寒的那些事情上,白予澈父亲曾经的一些说法和做法,还是已经有些凉了白予澈的心。 他家现在有个太子殿下需要父兄照顾,他们应该已经够忙的了吧,他那无条件支持太子的父亲应该不会答应帮他为成寒寻找解药。 然而没关系,他自己去为成寒找好了!他就不相信他找不到夜闻凛,他也不相信他找不到成寒所需要的那些药!他欠封成寒的,他会一点一点的还给他! 第三十八章 : 白予澈牢记着杜神医的话,封成寒身上的伤并非全是人们理解上的内伤,这种伤里还带着毒物,他必须尽快为他找到解药,否则封成寒的身体恐怕会有不测。 之前听杜神医说,若是再不找解药来,封成寒的性命恐怕就撑不过一个月了,白予澈被他这句话吓住,幸好他们现在还在圣旨恩许的新婚假期里,所以他们每日早晨不需要出门去上朝。 白予澈瞒住所有人襄亲王中毒的消息,自己则在暗中叫人在大封国急切的找寻着千机阁阁主夜闻凛的下落,他知道封成寒身上的这毒是夜闻凛下的。 普天之下,如果连杜神医都做不出一种毒物的解药的话,那么拥有这个解药的人也只可能是亲手在封成寒身下下了这毒的夜闻凛了,白予澈其实隐隐还有一种杜神医是不是知道解药,但是他却不知道为何故意要吊着他不愿意直接给他的错觉。 白予澈蓦然觉得有些讽刺,当初他以为太子殿下中毒受伤,背后的凶手是封成寒,哪知道现在境况一转,封成寒也中毒了,而这个背后的凶手居然是伤害了太子的真凶夜闻凛。 他当初因为太子受伤而大怒,进而伤害了封成寒,那么现在呢?现在成寒也被人伤了,他是不是也应该忍无可忍的愤怒起身,抓到夜闻凛就要他加倍奉还回来?没有。 也许是心中所怀的感觉不同吧,白予澈对太子是有着深切的爱慕的,所以当他看到太子受伤的时候,他完全忍受不住的想要为太子报仇。 但是现在看着封成寒受伤,因为他的心中只有内疚,所以他想的不是要和太子一样的为封成寒报仇,他只是想为他找来解药而已。他想平息自己内心的歉疚和不安,或许仅此而已。 这就是封成寒和太子在白予澈心目中的区别吧,白予澈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的心里也不好过,唯有更加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封成寒,整日整日的早起晚睡服侍他,伺候他。 白予澈期待着封成寒能够在一睁开眼的一瞬间就看到他,这样,他负疚的心里或许能够好过一点,然而他的期望却有些落空了,因为封成寒几日之后醒来时,他却不在他的跟前。 那是几日后的一个下午,刚刚伺候完封成寒喝药后,由于封成寒在昏迷时不会自觉的吞咽,所以每每白予澈嘴对嘴的喂他喝了药后,他的衣襟都会被药物沾染的一片狼藉。 每当这个时候,白予澈便需要将封成寒伺候干净的放在床上的被子中,自己则起身去房外的橱纱柜里找寻着自己的衣服换上。早在照顾封成寒的第一天开始,为了方便,白予澈已经把自己的衣物东西等全都搬到了这间房里来,与封成寒同住。 当初听锦绣说,封成寒在得到皇上赐婚的第二日开始便在为他准备同住的卧室了,就是这间新房。现在白予澈住进了这里,日夜不离,封成寒却在昏迷中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愿望达成了。 然而白予澈却无暇顾及那么多,他不想封成寒的心愿,也不想封成寒的喜恶,他只想看到封成寒醒过来,睁开双眼彻彻底底的醒过来。然而当封成寒迷迷糊糊的睁开沉重的眼帘时,他自己却刚好走在房间的另一边拿着新衣服准备给自己换上。 白予澈低下头背对着床那边,他的胸前湿哒哒的,鼻子一闻全是苦涩的难闻的中药味,怪不得性格刚毅如封成寒这样的男人都不喜欢喝药,不得不说,杜神医这药还真是良药苦口利于病。 封成寒的眼刚一打开时便转头疲累而警觉的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的眼中倒映着的是白予澈脱下上衣露出精瘦白皙的脊背的身影,英气的浓眉一皱,或许是因为昏睡了好几日的缘故吧,他尚且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他现在躺在哪里?是在自己与白予澈成亲和受辱的新房里吗?他怎么了呢?是不是因为违背了那个人的期望所以被他取走了解药,所以他的毒物得不到控制又强烈的发作了?向来对他讨厌如蛇蝎的白予澈又为何会像与他居家过日子似的在他的房间里换衣服? 封成寒心里有些迷茫,苦涩,眼睛里便也涌现出一些复杂不解的味道了,望着白予澈出类拔萃的清挑身影,见着他白皙如脂的俊容皮肤,他的眸底一黯,沉默的没有发出任何一个声响。 “成寒!你醒了!?”白予澈却在转身系衣带的时候看到了大床上的他。 见到他眼睛睁开的时候,他惊叫一声,顾不得往日的稳重和风度,也顾不得寻常对封成寒的冷淡和距离,直接控制不住自己的欢喜奔到床边去,拉着封成寒的手便惊惊的呼道—— “太好了太好了,成寒!你醒过来了,这真是太好了!” 白予澈是真的为封成寒感到很高兴,这些日子以来,他为封成寒的身体真的是担忧的够了,他白天既要守着他,又要命令人到处去找夜闻凛的下落,可谓是心神俱累,如今看到封成寒能够好一点点的醒过来,这对他而言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白予澈相信,杜神医的药真的在封成寒的身体上发挥了一定的作用,他说能够为成寒缓解一下毒性和时间,现在果然做到了。成寒的面色虽然依旧难看,但是他现在醒了过来,这总比让他一直昏迷着要好吧,不,不是要好,是要好的多! “成寒,你现在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刚刚喝了药,你的嘴里还觉得味苦吗?要不要吃些蜜饯甜甜嘴?或者要喝水吗?我去给你端杯水过来吧?你试着看看身体还有没有别的需要?” 也许是因为独自照顾了封成寒好几日的缘故吧,看到封成寒醒过来的一瞬间,白予澈居然高兴的不能自己,拉着他的手,紧紧的攥在自己手心,一边抚摸着他的额头,一边对他嘘寒问暖。 这样的白予澈是封成寒所不熟悉的,就算在他仅剩的最后印象里,白予澈拉着他的人在皇宫的宫道处道歉,他也只有低声下气苦苦求饶,但是他也没有这样温柔体贴关怀备至过。 这是怎么了?一夕之间太阳真的能从西边出来?因为内疚,白予澈现在对他大为改变吗? 封成寒觉得心有些发痒,痒的他有些发疼,也有些想笑。 “放开我的手……”张了张嘴,他发现自己嘴中果然都是苦涩的味道,就好像他的心一般,因为得到的不是自己期盼已久的柔情,而是带着内疚的歉意,所以他的心也发起苦涩来了。 封成寒挣脱了一下自己的手,发现自己的身体因为太过无力而挣脱不开后,他卷眼淡漠的望着白予澈,神情冷漠,语气淡然,“放开……” 白予澈还一个人犹自欢喜着沉浸在封成寒醒过来的余韵里,他现在没注意封成寒的心境和神色,他就想知道封成寒现在的身体怎么样了,好不好?转身跑到房里的桌上取过蜜饯,又取过一些喝的温水过来,他笑眯眯的对封成寒温暖说话。 “成寒,来,你先吃点甜的东西吧,你这几天喝的那些药都好苦呢,我喂你的人都觉得苦的受不了,每次嘴里苦了之后就要吃些甜的,这样一直到心里,整个人就会是甜甜的了……” 白予澈的语气一如这几日在照顾封成寒时的温柔和低沉,当封成寒昏迷着的时候他是这样,现在封成寒醒了过来,他还没有改正,也是这样。 白予澈没有想过,现在说着这样的语气的他落在封成寒的眼里显得那么熟络又是有多么的恐怖?封成寒的双眼还是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眸底淡然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个很是奇怪又有些猜不准看不透的陌生人。 他的嘴边已经有一颗晶莹蜜色的果子,那上面沾染着浓稠的糖汁,粘粘在一根修长的筷子上,被几个白皙如玉的手指捏在指间,颤颤欢欢,透着温柔的喜意。 每次嘴里苦了之后就要吃些甜的,这样一直到心里,整个人就会是甜甜的了…… 真的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封成寒好笑的扯了一扯自己的嘴角,望着白予澈,良久才撇开了自己的眼,语音简洁的道:“拿走,出去。” “成寒……”白予澈这时才从好不容易迎来的高兴里清醒过来,望着封成寒根本就不理他的模样,心中一震,好像有一盆凉水当头淋下,在这十一二月的天气里,一股失落和懊悔的感觉如潮水一般的将他淹没,一手夹着蜜饯,他讪讪的放下自己满心欢喜的心意。 “成寒……”他眉宇歉疚的望着封成寒,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的,对吗?”莫了,他自己也觉得封成寒不可能就这样原谅他的,再度说道:“你现在还不肯原谅我没关系,我……我会让你慢慢的原谅我的,只是你别打定主意一直怨我,好么?” 白予澈知道自己曾经冤枉过封成寒,也曾用那样极端的方式伤害过他,他想求得封成寒的原谅来让自己心安,但是他不知道做才好,所以他只能一边软软的叫着封成寒的名字,一边和他说话。 白予澈觉得自己现在的心里也很苦,也很沉痛,原来伤害别人的滋味和被别人伤害的滋味相比更难受,更难熬。他希望封成寒能够转过头来看着他,听他说话,让他喂他吃下一些甜甜的东西,不要转头不看着他了,他只会更加内疚,更加不安的。 “成寒,你别不理我,让我照顾你好么?”轻轻的拉住了封成寒的手,白予澈再度如此说道。“这是我欠你的,我应该来照顾你,对不起,对不起,就让我照顾你吧……” 第三十九章 : “出去!”无论白予澈说出怎样柔软的话,封成寒的态度还是很坚决的冷漠着,他定定的躺在床上,面容惨白,言辞激烈的要白予澈就此离开。 “成寒,我……”白予澈听了心中难过的不得了,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能讪讪的放下手中夹住的蜜饯,自己上前坐在封成寒的床边。 “成寒,让我看看你的额头还烫不烫,好吗?”他的话说完的时候,手已经伸出去了,温柔的放在封成寒英挺的额头上。 触手可及的是一片温凉的皮肤,不是之前让他日夜担忧的高热,但是现在温凉起来,却也让他的心中惶惶不安。 成寒的体温在他面前一向是炙热的,烫手的,现在此刻,他为何变得这般低冷起来了呢?就像他的态度,他的言语。 “成寒,”白予澈羞愧的不知道该把脸面放在哪里,手掌一直停留在封成寒的额上,俊美斯文的脸庞上一片内疚。“你坐起身吧,我喂你喝些水。” “白予澈,本王说了让你出去!”封成寒的眼却一直定定的凝视着他,看他好像正在看一只极度讨厌的蚊子,不,有可能还是一只蟑螂。 白予澈心中一窒,当即出声反驳道:“我出去了又该如何照顾你!你的身体需要我的照顾!” 封成寒眼底一暗,沉默的喘息几声后吃力的挥开他的手,嘲讽笑道:“本王的身体何时轮到你来照顾了?滚出去!本王自有奴仆成群!” “奴仆成群……”白予澈心里一惊,好像也来了气似的,咬咬牙一把抓住封成寒的手将他从床上温柔的揽了起来,“你的王妃可只有我一个!” 他不喜欢看到封成寒用这样冷漠的态度来对他,好像心里极度不平衡似的,以前他面对他的时候多炙热啊,那般索求,那般执念,可是现在…… 白予澈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心里就是有着太子的人,封成寒的态度对他如何他需要着急什么?但这是人之常情吗? 被偏爱的时候便毫不在意,一旦受到了冷落,又觉得愤愤不平,甚至还有些惶然的委屈。 不允许封成寒再无视他,向来温润的人直接把他从床上拉了起来,双眼痛苦的凝视着他的俊脸,眉宇不安。 “来了,送些水进来,王爷醒了,要喝水!”为免封成寒又固执的要他出去,白予澈没有办法,嘴一张便故意高声把房外的丫鬟们叫了进来。 “是,王妃!”锦绣立刻应声而出,亲自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恭恭敬敬的供奉在白予澈的身边。“王妃……” 白予澈见了,立刻把水杯端在自己手中,好像在诱哄,又好像在威胁似的,说:“王爷,您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现在快喝些水润润嗓子吧。” 顿了顿,他望了一眼宽大的房间里站着的一排丫鬟,道:“丫鬟们在这里见到王爷醒过来,一个个都很高兴呢!” 言下之意便是,封成寒再怎么不顾虑他的感受,总也得在丫鬟们的面前顾虑自己的威严面子吧。 白予澈不知道自己为何在封成寒的面前变的这么揣揣卑微起来,但也许在他得知自己欠了封成寒的那一刻起,他在封成寒的面前就变的卑微起来。 他却没有想到,封成寒的柔情往日都只在他的面前显露而已,他并不是个一味爱面子,也一味忍隐受牵制的人。 见到白予澈故意将房外的丫鬟们叫进房里来,还当着她们的面把自己拥在怀里,他的脸庞一红,带着病态的双眼立刻就如冷冽的鹰隼般危险起来。 “……全都出去。”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封成寒的嘴里吐出来,因为他还只是刚刚醒来的缘故,这四个字的语气被他说的极慢,极凝。 但就是这极慢极凝的四个字,却又好像颇为冷酷和深重似的,落在房中众丫鬟们耳里,好像利剑似的,一阵阵的戳她们的心啊。 锦绣全身愣了一下,面对自家王爷在病床上都威严如鹰的气势,顿时额头上冷汗直冒,“王爷……” 丫鬟们全都吓到了,瞄了瞄王爷,又瞄了瞄王妃,最后只能一缩脖子全都弯腰喊道:“奴婢等告退!” 她们王妃虽然也神情冷淡,但是比之王爷的酷烈傲冷,她们还是更怕一筹啊,一时间,这房里刚刚被白予澈叫进来的丫鬟们都退的干干净净。 只剩下白予澈揽着封成寒的身影目瞪口呆。“这……” 白予澈没想到封成寒居然真的这么不给他面子,心里一苦,忍不住低了头用脸颊紧贴着封成寒的额头,茫然唤道:“成寒……” 封成寒的身体一直靠在白予澈的胸前,不是他不想挣开,而是他现在身体差,根本就挣不开啊。 但是当白予澈将脸颊紧贴在他的额头上时,他的心房一颤,受了刺激和侮辱的脸庞好像要冒出火来似的。 “白予澈,你要卑鄙到什么地步?”猛地一下子伸出手掌,封成寒就像是个被再次诱哄到悬崖尽头的人,他再不反抗好像又要被诱落悬崖了。 手掌决裂的推过去,对方手中的水杯应声而出,直接坠落在他的腿上,打湿了对方的衣服,还烫到了他的手。 “啊——”白予澈防不胜防,双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封成寒,白皙的手掌处落下一片被烫伤的红。“成寒……” 最后那一句叫唤好像被抛弃的孩子似的,双眼抱屈的看着抛弃他的人,满脸失望,满心失落。 封成寒没想到自己会烫伤白予澈,心里一怔,双眼忍不住发暗的对视着白予澈颤动的眼,气息浑浊,俊容发白。 “你是傻了吗?不知道躲吗?本王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蠢!” 上一次他打肿了这个人的脸,很是心痛,没想到这一次,他烫到了他的手,其实自己也知道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然而他没想到,他还是会心痛。 封成寒自我嘲笑的推拒着白予澈的身体,自己艰难的倒回床上,双手抓着身下的被单,青筋直冒。 “滚去给你的手上药,本王不想看到你怨恨本王的眼神,本王没什么好被你怨恨的!” 白予澈的手向来生的白,生的漂亮,生的修长而秀美,可是现在被他杯子的水烫到,还像他上次被打肿的脸一样,通红的,难看死了。 封成寒怒瞪着他,好像在迁怒似的,此刻白予澈不乖乖去上药,他发出的脾气就要更狠了。 “成寒,我想先喂你喝点水,你今天刚喝了药,还没有喝水的……”白予澈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被打湿的衣服,也不在意自己被烫红的手掌。 但是当他看到封成寒怒瞪着自己的眼神时,他好像还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忍不住心底一颤,他劝慰封成寒的话欲言又止。 “好,我去上药,我先给自己的手去上药!”他是不是在成寒推拒他恼怒他的眼神里,还看到了自责和痛苦的颜色? 白予澈的心好像被谁揍了一拳似的,看到这样倔强冷傲的封成寒,突然难受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他现在才知道原来封成寒的心里居然这么有他。 明明已经是很恨很恨他的人了,但是只要看到他有一丁点的受伤,他就会自我责怪到难以忍受的地步。 白予澈猛地站起身体,快速退开床边。 望着木然平躺在床上的封成寒,他说:“成寒,我马上就上药回来了,到时候你让我好好的照顾你,别拒绝我了,好吗?” 说完后不等人拒绝,他像是找到了如何和封成寒相处的窍门似的,抿唇讨好一笑,快步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已经答应了!”这样幼稚而明显在故意所为的话从白予澈这样冷傲的人嘴里吐出来,真是好笑极了。 刷的一下锦门被人打开,生怕背后有人会把他叫住似的,出去的人又马上关上离开,那样急切,那样惶恐,再无心的人都能听出来了。 封成寒怔怔的躺在大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他的心发冷,但是眼底却一瞬不瞬的望着不存在的方向,眸中冒着茫然而黯淡的光芒。 白予澈这样反常的态度到底是要怎么样?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可是他就算现在知道了什么又能怎么样? 难道他真的要因为内疚而照顾他到他的身体康复?可是等到他的身体康复他的内疚也填补完了之后呢?填补完了,他是不是又要回归到之前对他冷淡不理厌恶鄙视的时候? 他究竟把他当什么了?一个得不到自己所爱的人的真心,于是退而求其次卑微的想要得到他的感激和怜悯的人吗? 封成寒笑了,紧握成拳的手臂上肌肉一小束一小束的勃发着,虽然在病中,但是他依旧臂力强健而不软弱。 别开玩笑了,白予澈,你岂是那种会为了他付出真心的人?你的温柔此刻付出的更多,那说明你的心更假,只有歉疚,没有情谊。 而他,不需要歉疚,不需要回报,甚至也不需要任何一丝一毫的感激和同情,他要的你既然给不了,那就不要给他便是了,没有谁会伤心的! 猛地拳头紧抓着身下的被单,封成寒低低喘息,英俊的浓眉紧皱着,好像连五脏六腑都要喘出血来似的,极度痛苦。 第四十章 : 因为心里挂念着封成寒,所以白予澈出门去给自己的手掌上药时,所用的速度很快,上好药,他甚至还来不及给自己换一套干净的新衣服,急匆匆的又去府外把杜神医叫了过来。 封成寒已经昏迷了四五日,好容易醒了过来,他必须要让杜神医过来为他看看身体。 “你在这里等着,我先去和王爷说一下你过来了。”急速回到他和封成寒居住的地方,白予澈照旧不放心杜神医,匆匆吩咐了他几句之后,他推开房门,面带关切的微笑走进了房间。 “成寒,我回来了!”一进房,他自然是在第一时间奔到封成寒的床边的,望着封成寒躺在床上的样子,俊容惨白,他的心里重重一击,很是不好受的就近靠了过去。“成寒。” 封成寒现在根本就不太想见到白予澈,除了心累,也有一些其它不想多说的原因。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响,他转过头去冷漠的看着来人,定定的见他去给手上上了一些药后,可是打湿的衣裳却还没有换过来,在这样十一二月的时候,湿衣服什么的穿在身上…… “你不知道滚去换套干净的衣裳?”忍了又忍,忍了又忍,还是没有忍住,英气的浓眉一皱,刚毅的薄唇里便吐出了不耐烦的话。“别站在这里碍本王的眼睛,换了衣服就赶紧滚出去!” “额……”白予澈的神情一顿,望着封成寒落在自己身上的怒色,不知道为什么,相较于之前封成寒对他的冷淡和漠视,现在他对他生气起来,他反而隐隐还觉得有一丝丝的高兴了。 成寒是在关心他吧,看到他大冷的天衣服打湿了,心里担心他着凉才是! 白予澈眼中带着温色的抿嘴一笑,对封成寒说:“好,我这就去换衣服,只不过换了衣服之后我不走,我为你叫了一个神医过来,他要给你来看看身子,成寒,你说好么?” 然而不等封成寒回话,就像不允许他拒绝一样,白予澈便转身大步来到房间的另一边暖阁,打开放置衣服的柜子就为自己取出干净的新衣裳,伸手快速的为自己换了起来。 “你……”封成寒望着暖阁处站着的修长身影,只见这道身影当着他的面,在他的住所里便宽衣解带,雪白的衣襟滑落,一具白皙精瘦光着上半身的年轻身体便展现在他的眼眸之中。 这是白予澈的身影,高挑冷艳,美丽俊美,双眸一暗,封成寒别扭似的重重转过头去,一声不哼,但是那英俊的侧脸却隐隐可以瞧见暗红的颜色,自我恼怒的不行。 “成寒,我去把叫来的神医叫进来吧?我的衣服已经换好了!” 白予澈似乎格外喜欢穿白色的衣裳,每次出现在他的跟前都是一副白衣翩翩的样子,配着他俊气的脸庞,冷淡的眉宇,斯文温润,唇色红艳,举手投足的样子真的好看极了。 他来到封成寒的床边,轻轻的带着笑意,与封成寒说话的样子好像体现出了无论封成寒现在怎么恨恶他讨厌他,与他置气,他全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与他在意和吵架的,依旧好声好气。 “本王让你滚出去!”封成寒摆着的面色一震,眼睛的余光望见那个靠在自己床边,温润如玉的身影,刀削一般的俊容更加泛红的剧烈排斥着。“什么神医,让他也滚!” “成寒……”白予澈闻言心里无奈,连忙低低的唤了一句,哪里肯依的好声解释道:“你的身体之前一直昏迷着,都昏迷了好几日了,要不是这个神医为你开药,可能现在你还醒不过来呢,现在你醒了,我怎么能不让他再来为你看看身体的情况呢?你说是不是?” “是你个头!本王的房间岂是他说来就能来的,还有,他是哪里来的神医,本王为何要见他!”封成寒却面容冷冽,根本就不认可白予澈的话。 “别这样,成寒!就让这个人进来吧,你的身体有病就得让大夫瞧瞧啊!这神医是我多年的好友,虽然为人有些不正经,但是他的医术和人品还是靠得住的!” “能和你成为多年的好友,这样的人的人品真的能靠的住?”哪知道封成寒此刻心里别扭恼怒极了,嘴一张便望着白予澈说出了一句数落他的话,原来他并不是不知道这个神医是谁。 这下轮到白予澈微微有些吃惊了,柔和了面色,他不禁有些惊讶的看着封成寒。结巴问道:“成寒,你、你知道这个神医是谁?” “不就是我封国鼎鼎有名的疯神医杜越吗?本王现在不想见他,让他滚!滚!” 封成寒冷哼一声,粗喘着气,双手抓过一个枕头便重重的砸在白予澈身上。 封成寒只差没从床上起来一剑杀了杜越了,这个疯神医,别以为他猜不出来新婚之夜就是他给了白予澈药物将他害的这么惨的,现在居然还敢跑到他的王府来为他看病? 他的病是个什么情况,他的心里自然有数,何曾需要别人来为他指手画脚的察看! “成寒,你别这样!”白予澈一把抱住被封成寒砸过来的那个枕头,好像人世间一对寻常的小夫妻吵嘴一样,放好这个枕头,望着封成寒的冷脸还是无比担心他的身体。 他特别希望杜越能进来为封成寒察看察看,开开药,说不定封成寒身上的这毒能慢慢的被解开呢?那个夜闻凛,他已经派很多人暗中找了他这么久了,可是还一点消息都没有…… “咱们还是让杜神医进来看看吧,就让他看一下,看完就让他马上走,他的医术很高明的,人称赛华佗!行不行?” “本王已经说了让他滚!”看到白予澈这不依不饶的样子,想到之前的那些愤怒事,封成寒强烈的自尊心又受到了撩起来的挫折,不禁又气又怒的对着白予澈高声吼了起来:“你听不懂本王的话吗?去啊,让这个疯子滚!让他滚!” “这……”白予澈望着封成寒说什么也不让杜越进来的神情,为难的沉默了半晌,最后只能叹息着握住了封成寒的手,低声柔和的应允他。“好好好,你不想见他,我让他立刻走了就是了,只是你不要生气了,千万不要生气,这样生气对你的身体不好的……” 这般温柔轻和的语气惊扰了封成寒,与他之前嫌弃和冷淡的态度形成鲜明的对比,封成寒双眼一怔,深邃黑幽的眸底更加浮上了难忍和受伤的色彩,胸口毒伤发痛,内间苦涩酸胀。 猛地甩开手掌,他不准白予澈握着他的手,咬住了牙关,一语不发的仰躺在床上,沉默的望着头顶大床上锦绣垂挂着的吉祥结和流苏。这些吉祥结和流苏很美,很富贵,但是躺在这张床上的他却并不见得有多么好的心情去欣赏它们。 白予澈再度低低的叹了口气,望着封成寒这副排斥着他,排斥着很多人和事物的样子,心里不太好受,心想自己还是依着他却让杜越走了吧,无论怎样,他再也不想让成寒生气了。 “那么,我这就去让杜越离开,让他走后我就进来陪着你,成寒。” 低沉的落下一句话,他抿了抿浅薄的嘴唇,转身走出房门。 封成寒的身影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从白予澈离开的样子,一直保持到他进来。 “成寒,来,喝些水,杜越已经被我打发走了,既然你不喜欢他,那么日后我自然再也不会让他碰到你了,好不好?”白予澈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他的床边,白衣翩翩,俊颜温润。 手里拿着一杯新的水,他小心翼翼的低头望着封成寒的样子,似乎非常担心从封成寒的嘴里又听到拒绝他的话。封成寒眼睛的余光望见这样的他,心里却不知道作何感想了。 他的身体依旧没有动,白予澈为难的站在床边想了又想,最后只能小心翼翼的说:“成寒,既然你不想动,那好,那我把你再次扶起来好了,你每天都在喝药,不能不喝水啊!” 话音落下,白予澈不让自己再犹豫,一只手往前一伸,揽着封成寒的肩膀就把他从大床上扶了起来,红艳的唇角微微上扬着,在他这张白皙俊美的脸庞上,流露出欢喜和狡黠的光芒。 “你!”封成寒气极,可是望着白予澈这张脸,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再堵他的话。于是就这样,他再次被白予澈按在胸前,一手执着手杯,一手环抱着他的腰。 “来,成寒,你张开嘴,让我来喂你吧!” 白予澈温热的气息就吐在他的耳边,脸上发热,眼底含怒,重重的瞪了对方一眼,封成寒咬着牙齿忍无可忍的狂暴说:“白予澈,本王自己有手,不需要你喂!” 这可真是太好了!听了封成寒这句像是恼怒又像是应允了要喝水的话,白予澈大喜过望连忙点点,连忙把手里的杯子塞进封成寒的手里,不敢逼他太紧,欢笑着说:“行,你自己喝!” 第四十一章 : 封成寒现在看着白予澈的笑脸就来气,恨不得狠狠一拳揍死他,望着他塞在自己跟前的水杯,也没多少颈再和他啰嗦了,冷冰冰的夺了过去,仰头自己一口饮尽。 “别喝这么急啊,你看你,嘴角上都流出来了呢。”白予澈的声音却依旧在耳边响起,伴随着他的嗓音,他的手掌也抬了起来,轻轻的放在他的嘴角上,拇指一划就为他擦去了皮肤上的水液。 封成寒差点将手里的杯子摔了,沉默,一声大吼:“你给我滚出去!” 白予澈嘴角忍着笑,自然不愿意再气着他,从床边飞快的退开后,自然笑微微的走了出来。 临走留下一句话,“行,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办点事,很快就回来,有什么吩咐锦绣她们就在房外伺候着,你直接叫她们就是了。” “……”封成寒当然鸟都不愿意鸟他,直接摔了杯子躺回床上,他府里的丫鬟要不要叫进来伺候,关白予澈什么事?他居然还要叮嘱他?恼羞成怒的斥道:“你要滚就滚,少啰嗦!” 走出卧室的白予澈闻言忍不住低低苦笑,心想自己何尝愿意这样啰嗦?他原本也不是个喜欢多话的人,只是封成寒现在这样理都不愿意理他,实在是让弥补心切的他感到为难极了。 他抽空出来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处理寻找夜闻凛的那件事。 “大人!”出了襄王府后,他既没有去宰相府,也没有去任何地方,而是来到了城中的一处茶楼,派出去的心腹下人得了召唤早已经靠了过来,见了他便低声行礼。 “让你们做的事有消息了吗?”望着几个内敛待发的属下,白予澈的头微微有些疼了。 “启禀少爷,这……”好吧,不用说,他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混账!”一声咒骂从他的嘴里被吐了出来,白予澈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还有人会这样难找,他是朝中堂堂的礼部侍郎,又是宰相府的儿子,现在更是襄亲王府的亲王妃,可是不管他动用了多少人力财力,夜闻凛这个邪教男人就是找不到。“你们能不能还有点用?” “大人息怒!”如果不是在外头,估计这些属下看到变了脸的白予澈都要吓的跪下来了,没办法,除了面对封成寒,面容冷艳的白予澈看起来都太高冷了。 可是因为四周人来人往,虽然心腹们都暗中防备着一切,但是他们也不敢大意。 其中带头的那个心腹想了一想,突然小心翼翼的询问道:“大人,属下斗胆,请问咱们为何要这样暗中搜索一个人?为何不动用到府里宰相大人的力量呢?大人单凭自己的能力去寻找一个江湖邪教,还是个邪教头子,又不能大张声势,这势必是有些困难的。” “宰相大人?”那岂不是说的他爹?白予澈闻言眼神一暗,摇了摇头直接否定:“不行!关于我在寻找夜闻凛的事,任何人都不准透露一丁点的消息,否则我饶不了他!特别是家里!宰相大人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我就唯你们是问!这件事一定要暗中进行,听明白了吗?” 属下为之一震,感觉低头回答:“是,属下明白了!” 白予澈的俊脸有些疲惫,忍不住挥了挥手对心腹们说:“罢了,你们继续去找吧,记住,一有消息就立刻来襄王府告诉我,我再叮嘱你们一遍,关于寻找夜闻凛的这件事情谁也不准透露出去,除了我们这些人,任何人都不能再知晓我在找千机阁的阁主,特别是宰相府!懂不懂!” “是!属下等懂了!” 其实几个属下们懂什么啊,他们根本就不懂自家的主子出身于宰相府,为何现在要做事却又瞒着宰相府,但是现在主子这样发话,他们这些靠主子活命的人自然是不能猜疑的,于是一个个转身离去,鼓足了劲要做好主子交代的这件事。 “夜闻凛……”白予澈定定的看着下人们离开的背影,猛地眼神冰冷带着滔天的不悦,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还找不到这个人,成寒的身体可该怎么办呢? 双拳握起,就在白予澈想要起身赶回封成寒身边的时候,他的眼前迎面走来了一个人。 “二少爷!”这人居然是宰相府的下人。 白予澈俊脸疑惑,左右环顾了一圈发现四周并无熟人后,淡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一丝奇怪的感觉从他的心里油然而生,但是很快,他又把这种感觉给打消了。 这下人是个小厮,原来在宰相府时还在他身边伺候过,现在见他询问,眉毛鼻子一挤,恭恭敬敬的弯着腰说:“二少爷,许久不见您回府,老爷和大少爷甚为想念你,如今让小的来找您,对您说请您回府一趟!” “回府?”白予澈怪异感又升了起来,直直的望着小厮冷言相问:“老爷和大少爷再怎么想我,我刚来到这个茶楼,他们就知道了?”心口微微挤上了很多的不满和愤怒。 “这……”小厮笑容一僵,明显也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奉旨办事的。 “哼,走吧!”白予澈冷冷一笑,直接起身走了出去,小厮愣愣的站在原地,只觉自家少爷刚刚那一声冷笑实在是太寒了,吓的他差点打了个冷战。 小厮回过神来的时候,白予澈早已经消失在这座茶楼里,不消片刻便来到了宰相府。 笔直的站在府门口,白予澈抿紧了浅薄的唇,举头望着府门前的一对高大狮子,一块威仪的“宰相府”府牌,这里曾经是他的家,可是现在,好像又不是属于他的地方了。 “二少爷回来了!”不过府里的下人见了他倒是一惯的热情和恭敬。 “嗯,老爷和大少爷在府上吗?去通报一声吧,就说我回来了。”白予澈淡淡的点了点头,按压下自己心里的不满和愤怒,素手白衣翩翩的站在大门处。 守门的侍卫听了讪讪一笑道:“二少爷回来还何须向老爷和大少爷通报?您直接进去吧!” 白予澈含着笑依旧坚持,“不,速去通报,今非昔比了。”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或者是在窝火,白予澈的话说的话里有话,脸上的笑容也似有若无。 侍卫们全都一愣,连忙奇怪的点点头,转身便跑进去一个人当真去为他通报起来。 不一会儿,侍卫又跑回来了,这一下随之同来的还不止他一人,还有他公务繁忙的父亲。 “澈儿,你回家了怎么不进来,还让下人去禀告什么?” 远远的他便望见了那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是疼爱他教养他的爹白显南,但是他爹脸上的那一抹过于热情的笑容,白予澈却觉得并不熟悉,轻轻的点了点头,他喊了一句:“爹。” 白显南似乎见了小儿子很是开心,拍了拍白予澈的肩头便笑眯眯的说:“快,进府去吧,知道你回来了爹高兴的不得了,走,许久不见,陪爹喝两杯去!” 许久不见?白予澈在心里低低的笑了笑,其实也没有多久吧,差不多也就一个来月而已的时间,而且他成亲之后的第三天不也回来回门了么?他爹何时这么感念亲情了。 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也越来越勉强,白予澈和他爹走进了宰相府,很快来到了内厅。 “爹,怎么只有我们两个人,大哥呢?还有太子,不把他们一起叫出来吗?” 到了大厅,白予澈一眼就看到了一桌好酒好蔡,碗筷都摆好了,似乎就等着他来似的。这些东西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备下的呢?还是刚刚他爹让下人快速呈上来的? 白予澈眼底微凉带上了一些失望,但是没有看到他哥和太子的身影,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白显南闻言回答说:“你哥和太子就不来了,太子今日的身体有些不舒服,你哥得照顾他,咱们是在一起喝酒,他们来了也喝不了什么,来,你陪爹先坐着吧!” “太子不舒服?”无论怎样,白予澈的心里还是喜欢着太子的,乍然从他爹的嘴里听到太子又不好的话,他的心脏还是重重一抽,多年将太子放在心尖上的习惯让他第一时间就对他爹吐出了关心和急切的话。“他怎么样了,中的毒还没解散吗?我去看看他!” 白显南见此一怔,似乎很不希望白予澈走,伸手制止他说:“予澈,太子有你哥照顾的,你不用太过担心,这些日子他在咱们府上,你大哥照顾他照顾的很好,你还不清楚吗?” 白显南的这几句话就像一盆冷水似的,哗啦啦的浇在白予澈的头顶上,在冬日将他的整个人浇的一身冰凉,他的身体顿住,落寞的转了回来。“我清楚……” 是啊,无论如何,太子都还有他哥呢,他需要担心什么?现在他就是担心他,也没有资格和立场了吧,不像之前,毕竟他还没有成亲,也还没有和成寒发生一些什么。 “爹,至少,我得去拜见一下殿下和大哥吧,总不能让我回到家来了,却失礼的不去见他们一面?”但是打心底里,白予澈觉得他爹并不想让他在这个时候见到封成驭和白予镇。 果然,听了他的这番话,白显南的脸色立刻就变了,微微好像有些难以掩饰,低声说道:“没事,太子与咱们家是什么关系,你不去拜见他他是不会怪罪你的,你去了反而是一种打扰。” 第四十二章 : “打扰?”白予澈听到这里眉眼一凉,足足定了几秒,回神一笑。“好,那我不见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爹现在既不想让他看到太子,也不想让他看到他哥,但这是为什么呢? 落了座的时候,白予澈双眼直接的放在白显南身上,似乎心里有怨气,但是又不开口说出来,而是想看白显南今日到底想要把他叫回来干什么似的。 “爹,你最近的身体还好吧?”他终归是个儿子,这样关心父亲的开场白是不能少的。 “予澈,你在襄王府和襄王生活的还好吗?” 却没想到他的关怀和他父亲的问话也撞在了一起。 “我?”白予澈扬了扬俊逸浓黑的眉头,想了想后点头说道:“我过的挺好的。” 简简单单几个字,似乎对于自己在襄亲王府的生活,他并不想多谈。 白显南听了微微有些失望,好像不止想从白予澈的嘴里听到这些话似的,顿了顿后接着问道:“怎么今日不见襄王和你一起出来?在京中也不见襄王,他……” 白予澈伸手拿起白瓷杯的动作猛然一顿,蹙眉看向他爹的面容含着奇怪的笑意,悠悠打断他爹的话,“爹,襄王怎么了?您要说什么?” “没、没什么。”白显南的眉头也跟着蹙了起来,年轻时便俊朗无比的脸庞,现在到了中年,依旧无比的英气。“来,难道你回来了,咱爷俩多喝几杯酒吧。” 白予澈点了点头,自然也把刚刚那几句甚不投机的话当做没有发生似的,“好,爹您请。” 白显南倒真的喝起酒来,好似心里憋着事,但是又不好直接爆发出来。 白予澈冷眼看着这一切,照旧像原来还在家里时的那样对他爹劝酒,说话,他自是从小酒量便好,有着千杯不醉的称呼,他爹怎么想到要和他喝酒的,看来果真是想他了啊。 喝到最后,他站起身来,拱着手对白显南说:“爹,时候已经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 白显南也同样酒量深厚面不改色,举头望一眼外头的天色,他点了点头对小儿子苦脸一笑。 “唉,这时辰也过的太快了,一眨眼几个时辰就过去了,快到傍晚,你也该回去了。” “是,儿子告退。”白予澈点了点头,当真就要退下,白显南果然在转身的那一瞬间又叫住了他。“澈儿,爹有事还要问你一下,你且等一等。” 白予澈背着的身子明显一僵,白皙俊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些恼怒的色彩。 “爹,您还有什么事?”他非常尊敬他的父亲,他是当朝宰相,为国为民,可是现在,他的所作所为他却看不懂了。“爹若是有事就请说吧,予澈定会知无不言。” 白显南也站了起来,迈步来到白予澈的身旁,抬起眼望着他,似乎有些刻意的想要和他拉近距离。“澈儿,你嫁到襄亲王府也已经有一个月了,皇上给你们的新婚假好像只有一个半月,马上就要上朝了,你和襄王有没有从刚成亲的紧凑里慢慢舒缓过来啊?” “什么?”白予澈闻言皱了皱眉头,好像非常不理解似的双眼直接的反问他爹。“爹,你问我这个做什么,皇上给的休假时间若是到了,我和襄王自然会出府去上朝的,爹您不要担心。” 一瞬间,白予澈的脑中闪过了旁敲侧击的这个词,但是他爹现在在旁敲什么?又在侧击什么?到了现在,已经坚定要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和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的白予澈感到深深的茫然。 也……感到有些失望。难道作为一个宰相,他爹在私底下的一些事情,可能真的如杜疯子所言并不是那么光明磊落? 今日无缘无故的把他叫到家里来,就像是早已经安排好了似的,专问他襄王府的事情。而且他爹关注的重点明显还是成寒吧,白予澈不是不懂朝政,只是他再也不想理会这些事情而已。 当初他还在白府时,他也确实和他哥一样处处为太子着想,只要是涉及本家族和太子的事,他从不问任何根由全都无条件的支持自己的父亲和自己的太子殿下。可是现在…… 因为从封成寒的身上得到了教训,他再也不愿意这样去懵懂的看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了。 他对封成寒有愧,他也对自己的良心有愧,所以从今以后,他既要忠诚于太子殿下,他也要尽到自己襄亲王妃的本份去保护好封成寒的利益,只要成寒没有做任何错事! 心里的火气上来了,白予澈发现自己心中的失望全是对着他爹来的,他当初是多么的崇敬和信任他爹啊,可是现在,他却当着他的面都忍不住漏出了一些可疑的迹象来了。 难道……他爹真的已经对成寒这般容忍不得了,他想从他这里探出成寒的近况? 心里一惊,白予澈明白了,或许是封成寒自从和他成亲和一直没有出过襄亲王府,除了三日后的进宫拜见皇帝皇后,所以这些情况落入他爹的眼中,难免会有些奇怪吧。 难道他爹都有在监视襄王府?一时间,白予澈百感交集,并不知该作何感想。 “爹,当初皇上赐婚,您为什么不对皇上拒绝呢?您和皇上的关系那么好,少年时期便是知己,难道您开口说情,皇上真的会不予理会?” 忍了又忍忍了又忍,白予澈没有忍住自己的嘴,双眼冰冷的说出了一句直白的话。 “什么?”白显南被惊到了,看着白予澈的脸庞微微有些吃惊,“予澈,你……” “我是说,早知道爹现在这么担心我在襄亲王府里过的好不好,当初我就不该接下皇上的赐婚嫁入襄王府的,做儿子的这么大了还让父亲担心,真是不孝极了。” 心里失望,也感到无力,不等白显南发问,白予澈又自个儿为自己的说法找了一个极好的借口,不管怎么样,这里毕竟还是他的家,眼前的这个宰相也是他的父亲。 白予澈明白,党派之争不仅会在皇子里硝烟弥漫,就是在国家的朝臣中也剑拔弩张,现在夹在中间的他能做的是尽量明哲保身当做什么也不知道,也努力的不去一边倒的参与。 “你这孩子,这是说的什么傻话……”白显南显然也觉得有些尴尬,听了白予澈的话讪笑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低沉的说:“你既然知道爹担心你过的好不好,那你在襄王府就尽量让自己过的好一些吧,襄王府不比家里,与你同住的可是襄亲王。” 白予澈发现,他现在迫切的想要回到襄王府去,也想快速的回到封成寒的身边。 他爹越是这样打探和针对成寒,他就心中越不满,想起自己以前做过的事也就越发的内疚。 如今听到白显南说着或真或假的话,他神情一暗,点了点头声音温润的回答:“是,我明白爹的嘱咐了,爹,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告退了,等到日后有空我再来看您。” 这是第一次,他不太想再和他的父亲待在一块,也不想和他多说一些话,匆匆留下一句辞语后,白予澈对着白显南最后送上一个温顺的笑意,转身,出了内厅大步离去。 他出来的时间肯定已经很久了,他得马上回去,不然成寒会有些不高兴的,虽然他嘴里骄傲的不会多说什么,可是他看的出来,成寒并不乐意看到他不待在襄王府。 白予澈冷淡的直出宰相府的大门,白显南站在宰相府内厅的走廊上望着小儿子大步离去的背影,俊朗的眉宇一冽,神情微微有些不满和担心,捏了捏拳头,他立刻进了宫一趟。 “成寒,我回来了!我听锦绣说你怎么又不吃药?” 回到襄亲王府的时候,白予澈歇也没歇,直奔自己与封成寒的房间,看到闭着眼睛躺在床上的俊岸男子,他愣了一下,连忙出于多日的担忧快步走到了床头边。 “成寒!成寒!”照顾封成寒的这么些日子里,他常常见到封成寒毒情加重昏迷不醒,所以此刻,见到闭着眼睛的封成寒时,白予澈立刻被吓住了。 他连忙伸出修长美丽的手指小心翼翼的放在封成寒的鼻下人中处,想要探探封成寒是否还有呼吸。然而下一秒,封成寒的眼眸猛地睁开,深邃漆黑的眸子里带出了一股子的恼怒和怨气。 “你在做什么!把你的脏手给本王拿开!” 好吧,这人还能这样凶他,看来还是没有事的。 白予澈低低一笑,起身坐在封成寒的床边对他温和的说:“我没做什么,只是你方才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把我吓了一跳。对了,你怎么又不喝药呢,怕苦就一口气喝掉再吃些蜜饯啊!” 第四十三章 : 谁能想到威风凛凛的征西大元帅居然会怕苦?怕的还不是别的苦,而是药苦。 白予澈摇了摇头又是惊奇又是好笑,之前的他也不清楚,可是现在却清楚了。 “成寒,别闹了。”笑眯眯的从床头的桌上端起药碗,他对着躺在床上发脾气的王爷低低一笑。 “来把药喝了,我给你带了京里最好吃的甜点来,这些东西又甜又好吃,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没错,这位脾气火爆性格冷冽的征西大元帅还喜欢吃甜的东西,最好是那种小孩子吃的,甜的掉牙的东西。 白予澈挑了挑漂亮的眉,走到封成寒的床边,一手拿药,一手推了推他一动不动的身子。 封成寒浓眉一皱,英俊中带着病态的脸庞明显对白予澈的这些话表示很不满。“拿出去,本王不喝!” 他讨厌喝药,从小在宫里挨了教训或者受了伤,过后总有人逼着他喝药,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喝药了!这些药又苦又涩,白予澈这混蛋怎么自己不喝? “你看着我干什么呢?又不是我生病。”白予澈自然不能理解封成寒的苦衷,眼神一敛带着诱惑的对他好笑的眨眼。 “本王让你滚出去!”封成寒很想不通,之前那个对他冷言冷语动辄不屑的白予澈到哪里去了?现在这个白予澈整天缠着他,简直烦死了! 你听,他还在说:“只要你把药喝了,我就出去,不打扰你休息!” “白予澈!你——”封成寒气极,杜越为他开的这些药根本就没有用,他喝了这么久也只是吊了一些身子而已,老要他喝什么! “你骂我也得先喝药!” 白予澈却不容他拒绝,手掌一伸就挽住了他的肩膀把他从床上拽了起来。 “王爷殿下,好啦,我扶着你喝就是了,来,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下去就是了嘛,不是简单的很?你为啥每次喝个药都像是上刀山下火海似的?” “……”封成寒差点气的从床上跳起来,狠狠给白予澈一刀,双眼愤怒的瞪着他,只差没一口咬下去咬死他了。 白予澈居然觉得,这样怒火中烧的襄王殿下似乎也挺可爱的,这么大一个男人,平时在外人面前都是不苟言笑威风凛凛的…… “还不喝?要我像之前那样喂你吗?”忍了忍笑,他勾了勾嘴角故意把声音压的暧昧而欠揍。 “你——”封成寒当然知道他说的之前那样是怎样,在他昏迷了的时候,有一次听府里伺候他的小丫鬟说的,这混账嘴对嘴的和他…… 双眼一怒,英俊的脸颊上便透出暗红的光芒,封成寒恼恨的夺过白予澈手里的药碗,仰头痛苦的将苦药一饮而尽。 直到现在,每当他喝一次药,那种苦涩的感觉都好像把他带回了小时候那个无依无靠孤苦凄凉的时刻,白予澈这处处受人追捧的混蛋怎么能懂? 狠狠摔了手里的药碗,直接摔在白予澈身上,封成寒倒头就想什么也不做直接躺着睡觉,白予澈却一把揽住了他的肩。 “先别急着躺着啊,还有甜的没吃呢,呐,这是我在街上专门买回来给你解苦的!” 一颗小甜点被塞入他的嘴里,身旁俊美冷艳的男子紧靠着他,弯着头笑眯眯的望着他防不及防吃下甜点的发愣模样。 “白予澈,你——”封成寒吃了一惊,突然被人揽着塞入东西在嘴里,这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在被人戏弄似的,刚要生气,嘴里又被塞入一颗小东西。 “好不好吃?这些小话梅很甜吧?听说你很喜欢吃甜的啊,难道我听错了?” 白予澈依旧自顾自的给他塞吃的,一颗接一颗,根本就不顾他早已经火冒三丈了。 封成寒气也不是怒也不是,最后目瞪口呆的看着白予澈反手从身后拿出一小包话梅,看着阵势当真是要全都塞入他的嘴里似的。 忍不住脸上一抽,他喘着粗气怒吼道:“有你这么喂人吃东西的吗?你总得让本王一颗颗的把话梅籽吐出来吧!不会伺候人就滚远点!” “哦,我都忘了,这些小东西还要吐籽!”对方咧了咧嘴露出一个俊美的笑意,突然对他伸出了白皙修长的掌心,“来吧,吐籽。” “你——”封成寒抬头,满脸无语的望着白予澈,那眼神似乎在说,你丫的有病吧,你一个白衣翩翩高傲至极的人,现在居然要他把果籽吐在手里? 白予澈却笑语盈盈的对封成寒说:“怎么不吐籽?难不成喜欢甜点的襄亲王殿下,这一下子贪吃的把话梅籽都吞了?” “……”他要杀了这个混账!猛地低下头去,封成寒推开白予澈的手,将嘴里的果籽吐在床边的装垃圾处。 “咳。”白予澈低咳了一声,继续把手里的话梅一颗颗的塞入封成寒的嘴里。“再来。” “……”封成寒很生气的想要他滚蛋,但是却没有再说出来,倒真愤怒的一颗颗把对方塞过来的话梅全都吃掉,然后吐籽,然后再吃,然后再吐籽。 咳…… 一小袋子话梅很快就见了底了,白予澈低头望着身旁装垃圾处的那么多果籽,眼睛一眯忍不住轻笑,转身给封成寒倒了一杯水,让他漱漱口。 他自个儿问道:“王爷,你为何这么喜欢吃甜的?威风凛凛的襄亲王不应该讨厌女儿家喜欢吃的甜点才是吗?至少在身份上比较符合啊。” 好吧,在白予澈的认知里,男人一般都是不喜食甜的,女孩才喜欢呢。 谁成想封成寒冷淡的瞥了他一眼,仰头喝光杯子里的水,放下水杯后冷冷笑道:“你也是个男人,不也长的比女人还漂亮?” “嗯?”白予澈愣住了。 封成寒后知后觉的偏头想了想,这才发现自己说了一句怎么不得了的话,他虽然在堵白予澈,可是这样一句话不也是在变相的夸他好看? 摔!最后送上一记怒眼,襄亲王扯过被子把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咬咬牙,睡觉! “成寒……”白予澈在床边坐了很久,最后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帮人掖掖被角之后,起身轻轻的离开了房子。 第二天,封成寒发现自己的床边桌子上出现了好几个油纸袋,皱着眉头命人拿过来一看,发现里面全是一颗颗甜腻饱满的小话梅。 “王爷,这些东西都是王妃一大早跑出去亲自为您买回来的,说是您爱吃,让我们奴婢们单独伺候您喝药的时候拿给您过口!” 锦绣这掌事姑姑看来很受白予澈的吸引,左右不过快一个月的时间,见他的眼神落在桌上,她便开口为那混蛋说着好话。 封成寒摆着脸瞪了那张桌子好久,伸手把几个油袋子全都拿了过来,打开袋子一一看了看,冷哼一声,放下,就当从没看过似的。 抬头,锦绣发现自家王爷落在她身上的眼光怎么那么冰冷,简直跟刀子似的。 “王、王爷?”心里疑惑,大姑姑害怕的打了个冷颤,赶紧麻溜的请教王爷殿下到底是怎么了。 “王妃哪去了?”封成寒沉默了一阵,突然吐出了这样一个问话。 “王妃?”锦绣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王爷说到的是她们这些下人们最喜欢的王妃娘娘后,那双眼睛刷的就亮了。“娘娘一个多时辰前已经出去了!” “去哪了?”封成寒依旧询问,声音冷淡如冰。 锦绣有些为难的压了压眼中的灿烂光芒,不太好意思的讪讪一笑,“这……奴婢也不知道。” “你可以出去了!”顿了一顿,封成寒翻了个身,直接对大龄的掌事姑姑落下了遣退令,紧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再睡上一觉。 “是,奴婢告退!”锦绣知道自家的王爷心情多变性格冷僻,所以此刻看到王爷让自己出气,她也没有多想,感觉带着所有丫鬟下人全都出了房间。 在门外,她却与自家王妃迎头撞上了,好像一道清丽的身影扑面而来,她家的王妃俊美潇洒白衣翩翩,果然不愧为京城第一美公子。 “王妃娘娘!”锦绣特别喜欢这个王妃,就算他的性格气质和王爷比起来也不见得能温暖到哪里去,但是人家毕竟长的美啊! 快步迎了上去,大姑姑连忙带着身后的一干小丫鬟向自家王妃欢喜行礼。 “王爷还好吗?现在醒着还是睡着?你们怎么都出来了?”白予澈见了丫鬟们,一开口就是询问有关封成寒的情况。 锦绣弯了弯腰,笑眯眯的回答说:“回王妃的话,王爷现在正睡下了呢,他还好,只是不喜欢奴婢们待在房里,所以就让奴婢们全都出来了。” 不喜下人待在房里杵着,对,这正是成寒多年来为人孤僻冷酷的习惯,白予澈听了听点头,说:“你们退下吧,我进去看看王爷。” 当房门轻轻的拉开的时候,封成寒其实还没有睡着,但他依旧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侧身躺在床上。 这张床原本是他和白予澈的新床,但是现在,因为他的身体一直病着,白予澈只在白日便在此照顾他,晚上早就一个人睡在别的卧房里。 听到来人脚步轻盈的声音,封成寒皱了皱眉头,抿紧唇角,嫌烦的不予理会。 白予澈却好像心里压着情绪,表现的有些急切,一进来便来到他的床边,伸手轻轻的掰过他的身体,手掌温凉的放在他的额上。 “成寒,你的身体,我要怎样才能为你找到解药……” “夜闻凛这厮,我找也找不到他……” “你为何都不急自己的病情,我都要急死了,你若是一直不好,或者完全好不了,我以后还能如何心安?” 低低沉沉的话从身边人的嘴里轻不可闻的吐了出来,向来都是那样高傲冷冽的人,现在却对着装睡的他说出这样失落惶恐的话。 封成寒的心一震,眼帘仿佛被人重重的扯了一下似的,让他再也装睡不下去了。 猛地眼睛睁开,他面带复色的望着白予澈。嗓音粗犷的说:“所以这么久了,你动辄不见人影,原来是一直在找夜闻凛?” 第四十四章 : 白予澈不知道封成寒其实没睡,听了他的话微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眯了眯眼睛奇怪的温柔反问:“不然呢?你以为我每天出去都是做什么?” “哼,谁管你!”对方却冷哼一声,依旧高傲的很,只是那副动不动就喜欢嫌弃着他转过去的身子却一直都没有转过去。“你在夜闻凛做什么,难道还在怀疑本王和他是一伙的?” 白予澈心中一抽,连忙动了动身子高声说道:“不是的,我只是想为你找到解药而已!” 以为封成寒还认为自己误会他,白予澈心里内疚,连忙靠近身子探了过去,目光灼灼的望着他的脸,见他俊容英挺面色冷淡。 “成寒,我已经知道所有的事情了,以前是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是吗?”没成想原本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人,听了他的这些话后反而俊眉一皱,讽刺冷酷的笑了,面容寡淡:“这些话你之前已经告诉过本王了,本王听腻了。” “这……”白予澈面色一急,不由得怔在原地尴尬的神情微愣。“成寒……” 封成寒还是不愿意原谅他,也对,用了那样卑鄙的手段侵辱过他的人,现在就连为他找到解药的保证都没有实现,他为什么会愿意原谅他呢?换做是他,也会厌弃的吧。 白予澈心中懊悔的不得了,只能伸手拉了拉封成寒放在被子外的衣角,声音嘶哑言辞凿凿的说:“我会为你找到夜闻凛的,我一定要找到他,我知道你身上的这些毒只有他才有解药!” 封成寒想也未想,当即甩掉他的手指,没有半丝犹豫。 “你打算去哪里找他?是谁告诉你我的解药在他那里的?” 虽然甩开了他的手,但是床上的这人还是愿意跟他说几句话的,一时间,白予澈不知道自己该喜该忧。不放过一丝亲近封成寒的机会,他连忙抬高了声音急切的回答封成寒。 “是锦绣告诉我的,她给我拿来了一个药袋子,说里面原本放着你每日所吃的解药,可是在我们成亲的那天,这里的解药突然没有了,成寒……”白予澈的嗓音蓦然顿住,充满了疑惑和奇怪的低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之前,你会有这些解药呢?” 又是为何,这些解药会在他们成亲的那天就全部没有了? 白予澈抛出了自己早在很久之前就有着的疑惑问题,双眼直直的看着封成寒的脸,见他俊容依旧英挺威武,也带着深不可测的贵气和冷酷,但是现在,这脸上还带着病态,也带着苍白。 心,微微的有些内疚,也很负罪,这个样子的封成寒总归来说是他害了的。 上一次,不但是他让他之前就受了夜闻凛的一次掌伤,就是这一次,如果不是他的侵犯使他毒物攻心,他也不会毒发的如此厉害。今生今世,白予澈负疚黯淡的想,倘若他不能看到封成寒好好的如之前一样霸气四方,恐怕他自己一辈子也不能好。 夜闻凛,这个混账目前究竟在哪里呢? 白予澈的心思全部被内疚所涨满了,所以他也就没有发现,在他黯淡着眼眸垂头思想着一些内心的问题时,封成寒的眼眸淡淡的落在他的身上,仿佛惊鸿一瞥,转眼移开。 “你还在怀疑我与千机阁有内情?突然问起了这些解药的事。” 冷冷的口吻好像故意似的响起,白予澈从来都没想过,封成寒还是这样倔强冷傲的人。 “本王不知道夜闻凛在哪里,本王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本王需要的解药,只是本王也不想求得这些药,你可以闭嘴了!” 白予澈闻言一惊,当即愕然的望着大床上神态漠然的人,不可思议的反问:“事关你自己的身体和性命,你为何漠不关心自己的病情?” 封成寒冷冷一笑,并不曾再给予任何一个回答了。 白予澈却受不了似的心焦道:“成寒,你不要这样!就是你不关心自己的身体,我也关心!我做梦都想看到你尽快的好起来,杜神医的药只能拖着你的时间,并不能给你根治的!” “本王说了不稀罕这些药,你烦不烦?”哪知道这时候的对方突然暴躁起来了,一把甩开他重新放置在自己身上的手掌,转了个身又用一个背影背对着他,眼睛紧闭,头也不回的恼怒吼道:“你不要再找夜闻凛了,见不到他你反而应该欢喜,见到了他,你……” 见到了会怎么样?封成寒欲言又止,又停住了声音不往下说去。 “见到了怎么了?”白予澈当然奇怪,想也未想就发声反问。 “滚!”一个单音传出来,冷酷到极点的人自然不会再有好脸色给他了。 “成寒!”白予澈愣了一下,足足有好几秒他才缓过神来,见识到封成寒的傲气和冷漠了,现在的他自然不会觉得生气,也不会觉得厌恶,他只是深深的无奈,毕竟他还是没有治好这人。 “那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你今天的膳食准备的怎么样了,对了,那些小话梅,你吃了吗?”原本说要走的人,走到半路却又转过身来,俊脸转动的寻找着放在房间的油纸袋。 躺在床上的人耳根一红,好像有些觉得尴尬似的恼羞成怒:“滚!!” 小话梅什么的,他才不会说他原本是不想吃的,最好扔掉,可是最后一个没忍住,在又一次被丫鬟们端来苦药甚至还说这混蛋叮嘱过必须全部喝光时,咬牙切齿,一颗一颗的全都吃掉了。 他并不是没由来的一味贪爱甜食,只是小时候日子过的苦了,宫里的宫女太监们攀高踩低,在他还是个无依无靠的小皇子时,他们不会给他好东西吃。 当他成了宠妃皇后的养子,却又表面受宠实则不受重视时,他们照样会见风使舵不将他放在眼里,小时候他最羡慕的,便是宫里的其他皇子公主有生母和父皇的庇佑。 其他皇嗣们想吃什么永远都是最好的,御书房的甜点美食应有尽有,现在长大了,这些幼年不被满足常常躲在暗处羡慕着的,幻想着的,可怜巴巴冷笑着的东西,自然就成了他的偏爱。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来这些甜甜的东西只是他的偏爱而已,可是现在,甜中带了些酸的东西反而更加的受他的喜爱了,难道真的如白予澈而言,这是他的身体中了毒,出现的反常? 封成寒冷冷一笑,当白予澈轻手轻脚的离开房间时,他才睁开眼眸,眼底平淡。 白予澈刚刚说的那些话,他岂能不明白,解药什么的,他现在的身体是最需要的吧,只是解药在夜闻凛那个人手里,如果真如他之前向他说的那些话,那这些解药,他宁可不要! 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他又紧紧的闭上了眼睛,眼帘颤抖,俊容寡欢。 白予澈出了与封成寒居住的那间卧室后,直接来到了后厨房里,检查起封成寒的日常膳食来,刚刚与封成寒相谈的冷冷淡淡,说实话,现在的他神情微微有些落寞。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人的天□□,当初封成寒对他动辄执着固执的紧贴时,他总觉得厌恶和不耐烦,可是现在,当这个人怎么也不愿意理你了,甚至看都不愿意看你一眼,你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怎么也不是滋味。 或许他从来都想不到,狂妄霸道如封成寒的人,昔日纠缠了他好多年,见面寥寥几次便出言一定要娶他得到他,现在真的被他娶了,也被他得到了,他居然又对他有冷漠疏离的一天? 不,他这已经不仅仅是疏离了,几乎都已经达到了排斥的地步!怎么,难道成寒现在真的已经特别讨厌他,讨厌到了一种极度排斥的地步?他真的伤他有这么深吗? 白予澈的脚步一顿,听在了厨房的门口。 厨房里,十几个丫鬟嬷嬷们正在忙碌的准备着王府王爷和王妃的中午膳食,见到白予澈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大家愣了一下,连忙齐齐放下手里的东西对白予澈屈身下拜。 “奴婢们参见王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予澈回过神来,漆黑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些惊奇和苦涩的颜色,望着满房对自己下拜的下人,他点了点头,挥挥手掌黯然无彩的随口应道:“起身吧。” 走进厨房,直接来到下人专门为府中王爷预备膳食的地方,白予澈神情失落心不在焉,好容易把所有的吃食全部过问了一遍,还不等一干下人们热心的回答完他的问题,他已经转身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他感觉到自己似乎很想守在封成寒的身边和他说说话,与他乱七八糟的随便扯些什么都可以,就是别让他一个人游到这里,走到那里。 从宰相府回来之后,他的心底隐隐一直有着这样强烈的念头,只是他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发现而已。也许是在宰相府的时候,白显南引发了他的不满和内疚,回到襄王府的时候,封成寒又以一副爱理不理俊容病态的样子面对他,所以他才心神沉重,更加负疚。 转身大步往王府正殿正室的方向走去,白予澈觉得,他还是得待在封成寒的房间,这样他才能稍微心安一点,也稍微心中好过一点。却不想在半路上,他与夜闻凛居然相遇了…… 第四十五章 : 白天的襄亲王府因为是一品亲王府的缘故,处处有丫鬟和下人当差,前廊后院都显得庄严肃穆极了。 白予澈从后厨房往正室走去,穿过一条长长的水榭,隔着一趟河柳便与封成寒居住的房间相望,对面的风景和情况,一目了然。 想到封成寒现在的身体,还有他对自己的态度,白予澈低低的叹了口气,俊美的面容上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 神情寡淡的向着前方走去,白予澈突然想到他爹提起的,还有半个月他与封成寒便要双双开始如往日一样的去宫里上朝了。 可到时候半个月过去,封成寒的身子如果还没有痊愈,该怎么办? 如今的太子封成驭也正病着,但是听他派回去问安的下人说,在他哥和整个宰相府人的照顾下,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往康复的方向发展了。 真好,太子殿下是万金之躯,天之骄子,就算落了难中了毒也有他的家族和身边的那么多人匡扶他照顾他。 可是,他这里的封成寒呢? 白予澈的脚步一顿,眉宇怔住,想到这里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的居然是封成寒那副暴怒的倔强着的脸庞。 不知为何,现在的他原本心里应该无尽的牵挂着太子,一想到太子,至今都能令他心酸苦涩的立刻涨起痛来。 可是想到封成寒,他的心里也感觉并不轻松。 原来不深切的接触封成寒时,他并不知道他竟是个这般孤寂寥落的人,身边与他交往的人太少了,几乎一个都没有。 宫里的那些皇子皇孙大多与太子交好,就是几个已经封了王的成年王爷,如封成寒相差不多的年纪,竟然也与他感情淡薄到了极点。 这是个怎样孤寂的人?大功回京之后,逢迎他的只有朝中投机取巧的大臣,成亲了这么久,王府里居然没有一个兄弟前来看望过他。 大家不过是挂了个兄弟的名称而已,虽然都说天家无亲情,但是能在皇族子嗣里明显到这样地步的,也还只有封成寒一个人吧。 到了现在,待在他身边照顾他的,居然还只有这个从前最讨厌他,恨不能永远都不与他见面的自己! 大名鼎鼎又威震四方的襄亲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他是否真的如成亲之前他听到亲者所说的那样飞扬跋扈自持功高,冷漠无情铁血狂妄? 就是因为这样,他的人缘才这样差的吧?不然,不会所有人都嫉妒他的成就,却又咬牙切齿的厌恶他的存在。 可是,他与他成亲这么久了,日夜照顾着他的时候,眼睛里看到的又全不是这个样子的人。 封成寒虽然性格高傲冷漠暴躁,但是他从没有见到他对府里的丫鬟下人们凶过,也没见他如何草菅人命无法无天,倒是对他,说不出来的嫌弃。 这……想到种种这些令人矛盾的事,白予澈的心低泛起了一些奇异的感觉,好像纠结,好像触动,也好像是复杂的叹息。 无论如何,现在的他都只是在报恩了,报当日这人对他的救命之恩,也还债,还当日他欠他的受冤之债。 等到他的恩情和债务都还尽了,襄王府的荣荣辱辱是是非非,也都与他无关了。 心里怀着这样纠结的念头,白予澈摇了摇头,再次迈步往封成寒的房间方向走去,走着走着,他的面色严肃起来。 只见在水榭的对面,封成寒房间的另一头,明显正悠闲淡定的走来一个男人的身影,这个男人穿着一袭黑衣,面容邪气,根本就是个“老熟人” 夜闻凛!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千机阁的阁主夜闻凛怎么可能这么大摇大摆的出现在襄王府里! 白予澈心脏一缩,差点瞪大眼眸,只见在走廊的对面,一身黑衣邪魅的邪教男人似乎也看到了他,不过一瞬之间,他的脸上就浮现出了恨恶的色彩。 脑中想不到夜闻凛出现在这里的目的性,也找不到他与襄王府的正确联系,白予澈反映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施展轻功往封成寒的房间方向飞去。 无论如何,不能让这个邪教男子伤害到封成寒,他现在中毒已深病情严重,根本就不可能再是夜闻凛的对手了。 想到上一次因为自己,封成寒就是让这个男人给打伤的,白予澈的眼底也含上了恨,面容如霜,冷艳绝尘。 “白侍郎,我们又见面了!”狂妄的男人却无视他的气怒,望见他飞身而来的时候,反而仰头直视着他,眼底带着冰冷到极点的笑意。 “夜闻凛,你来襄亲王府做什么?!”白予澈举头环顾了周围一圈,发现下人们都走的远远的,并没有靠近到这里来。 这个男人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走进王府来了,一定是靠着自己绝佳的武功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来,就算有丫鬟们撞见他,大家望着他神情淡定的模样,也会以为他是不是王爷叫进府里来的朋友吧,至于江湖邪教,看这男人面容正常,谁会这样怀疑他? 白予澈心里来了气,却又没有声张,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惊动房里面内室里的封成寒。 “我来襄王府做什么,关你什么事?白侍郎,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夜闻凛听到白予澈的提问,轻轻一哼,于嘴底立刻泄出一丝狂笑。 转头,他望了望襄王住所的方向,邪眉一拧无比肆虐的说:“你和你爹,还有那个皇帝老儿怎么还不去死?难道是要留着给我全杀掉么?” “你——”白予澈闻言当即就怒了,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指着对面的男人高冷怒吼:“无耻邪教,你休要猖狂!今日你来的是襄亲王府,这王府里的高手侍卫众多,只要白某一声令下,我让你有来无回!” “哈哈哈!是吗?白侍郎,白襄王妃,你真的确定你能让我有来无回?你凭什么?凭你自己呢,还是宰相府?!” 夜闻凛闻言比白予澈更加的愤怒,好像是白予澈的这番话惹怒了他,又好像不单单是白予澈说了些什么,他很单纯的就是怒了。 而且这怒火,直接针对白予澈,也隐隐的好像还针对着白予澈的家人。 白予澈从心底里感觉,这个江湖邪教不简单,他似乎对他们宰相府藏着很深的恨意,而且对朝廷和皇上,也不见得有多少好感! “你到底是谁!把襄王的解药拿过来!王爷身上的毒,是你下的吧!” 心里愤怒,他却要先找到治愈封成寒的药物。 “襄亲王?你还有什么资格口口声声的叫着襄亲王?” 夜闻凛好像也无法忍受了,刷的一下拔出自己身边的佩剑,寒锋冷酷的直指着白予澈。 “你和你那个道貌岸然的宰相老爹是一样,都是些该死的混蛋!废话少说,上一次在千机阁你害我阁人还得逃脱,今日我就要让你付出死的代价!” 猛地寒光如冰袭击过来,江湖邪教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白予澈还在片刻之间就能感受到他刀剑之上传达过来的杀气,直取他的命脉神经。 “夜闻凛,我们白家与你到底有什么仇!”谨慎小心的瞬间腾空而起,白予澈灵活的躲避着夜闻凛的攻击,翻身反击的时候,嘴里问着愤怒和疑惑的话。“你是何方人士,我们宰相府素来与人无冤无仇,皇上也仁德爱民,你居然敢咒他们的生死!?” 白予澈小心翼翼的不愿意惊扰到封成寒,说什么也要把夜闻凛快速的引到别的地方去,然后再唤来侍卫们,将他一举拿下。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也许知道白予澈顾虑着封成寒的注意吧,也或许这人根本就想见到封成寒,无论白予澈怎么引他,他都不离开这个走廊。 “我和你们有什么仇?哼!有仇自然就是有仇,就是没仇,你那样的爹和宫里那样的皇帝老儿,也早该死上个千遍万遍了!” 一声怒吼,夜闻凛腾空而起,高手过招的时候自然是能做到不引起府里其他人的注意的,直到现在,居然连半个下人和侍卫都不知道他来到了这里。 他好像真的很恨白予澈,也很恨宰相府,更恨这个皇朝的皇帝,猛地寒剑如电对着不是主练武功的白予澈一阵猛打。 “宰相府的人,哼!”寒光剑剑直往白予澈的身上砍去,仿佛只有与他有过一场交手的白予澈早在很多年很多年之前就与他有了血海深仇。 白予澈不敢大意,连忙运起全身的功力去迎接夜闻凛的剑击,一个不小心,他还是落了下风,对方是江湖中腥风血雨的邪教阁主,他只是朝廷高门里的贵族公子,要把夜闻凛打过去,简直是妄想,能够在几十招之内还没受伤,他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最后,望见夜闻凛带着残忍的笑意对自己送上一记绝命杀时,白予澈的心中一悸,冷眼怒眉,居然以为自己就要在这里命丧黄泉了。 脑中居然还有一丝空念想着,襄亲王的身体到底还是没能替他拿到解药治愈,这真是一个天大的遗憾,还有太子殿下,他…… “夜阁主,你太过猖狂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封成寒所住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声开门的声音,吱嘎一声,房门被打开了,一道高大却又带着病态的男子羸弱的出现在房门口。 “成寒!你——”这个人居然是卧病在床的封成寒,白予澈心里一惊,生怕夜闻凛会伤到他,连忙对他着急吼道:“你怎么出来了,这个邪徒,你不要管他!” 封成寒面色如霜冷冷淡淡的望了白予澈一眼,转头,透着深切的不悦和愤怒直视着夜闻凛,运起最后一丝功力,努力将措手不及夜闻凛的白予澈护到了自己身后。 “夜阁主,襄王府是你前来放肆的地方?” 嗓音低沉如覆冰霜,这人的眼深邃沉暗如夜空里的星,却不怒自威,带着生杀四方的肃杀王者之气,夜闻凛见到这人才勾起嘴角极不正经的笑了。“襄王殿下,您总算肯出来见我了。” 第四十六章 : 白予澈见到封成寒从房里出来,心里紧张了一下,但是听见他从嘴里说出来的话后,他愣住了。 怎么,成寒为什么会有这么客气的语调对夜闻凛说话?居然还叫他夜阁主,他可是给他下毒又中伤了他的人啊! 而且这个夜闻凛刚刚说什么?难道他一直很想见到成寒,而成寒却不见他吗? 白予澈疑惑的皱了皱眉眉头,俊脸不悦,“成寒,你……” 他本想问问封成寒这是为什么,对方却先他一步打断他的话,“夜阁主有没有伤到你?” “我……”白予澈愣了愣,摇头怒视着夜闻凛说:“没有!” 他还以为封成寒是关心他的安危,没想到居然是为了说:“那行,你可以先下去了,我和夜阁主有话要说。” 白予澈惊住了,转头不可思议的望着对方,“成寒,你!”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封成寒会为了一个夜闻凛来屏退他,他是他的王妃,夜闻凛算什么?不过是个邪教头子而已! 白予澈心中不悦,眼神酷寒的怒视着封成寒,转头瞥了一眼夜闻凛说:“这个家伙是王府的仇人,他伤害过你,我们要将他拿下!” “我们?”仿佛为了故意气他一样,封成寒喘了喘虚弱的气息,淡淡说道:“这里没有我们,只有本王,还有本王的朋友。” 在白予澈几乎要瞪出眼珠子的惊愕里,他目光幽然的望向夜闻凛,“夜阁主,随本王到内厅去吧,有什么话我们坐下来再说。” “封成寒,你这是做什么!”白予澈在一旁彻底的忍不住了,根本就不知道封成寒为什么会这样对他,他这是在亲近夜闻凛,然后冷落他? 不,他不在乎会不会被人冷落,但是这个与他相比的对象不要是夜闻凛啊! 他上前一步搀扶着封成寒的手臂,俊容不满的瞪着他说:“你和这邪教是怎么回事?成寒!” 封成寒的手马上拂开了,高声唤来奴婢,“你们陪王妃下去歇着,本王与客人有事要谈。” “……”愤怒的一甩衣袖,白予澈总算心里冰凉了,望着丝毫不给他面子的封成寒,他高声吼道:“不必了,我自己会走!” 他真是做梦也没写想到,曾经口口声声说喜欢他爱慕他的人,今天居然会这样对他! 身前,那个邪教的男人正对着他扬眉轻笑,狂妄得意,“襄王爷,看来您的王妃不太听您的话啊,啧啧。” 对方这两声啧叫听的他心里一阵火大,当着封成寒的面,更让他心里冷冽了,猛然一掌扫过去,他怒火中烧。 “无耻邪教,闭上你的臭嘴!” 白予澈感觉到一股从所未有过的愤怒和失落从心底蔓延出来,这股愤怒和失落是因为什么起的,他却并不清楚。 双眼恼怒的再也不看封成寒一眼,他很想就此把夜闻凛打死,最好让他再也不能滚到这里来。 他护着他,他居然会护着他!封成寒! “找死!” 夜闻凛也不是个能忍人的,方才如果不是封成寒出来,他搞不好早就对白予澈痛下杀手了,现在当着封成寒的面,白予澈居然还与他动手? 猛地眼神一冽,这个面容邪气的男人皱紧了浓眉,伸出手掌便要截下白予澈的那一掌,他的手掌却在半路被人桎梏住了。 “夜阁主!你不要太放肆!” 他的手掌与白予澈的脸部还差那么一丁点,就要无情的碰上去的时候,封成寒的嗓音在此刻冷冽的响起。 一只结实而精悍的手将他的手腕重重捏住,反手强硬的甩在了一边,是封成寒,虽然他身体中毒面容苍白,但是却依旧威严不改满身冷厉。 “本王的王府,容不得你猖狂!” 夜闻凛闻言卷起嘴角吊儿郎当一哼,当着白予澈的面对封成寒说:“王爷,您不要生气,我不过是与您的王妃开个小玩笑罢了。” “哼!”封成寒理也不理这人,刚才截住夜闻凛手腕的那一个动作,说实话让现在的他也吃了不少的力气。 皱眉望着还站在原地不曾离去的人,他闪了闪黑眸,朗声说道:“你还不走?” 白予澈:“……”冷眼瞪了在场的两人一眼,他转身,大步离去,带走了一身的愤怒和屈辱。 “王爷,您的襄王妃好像有些生气了,你不需要哄哄他么?” 身后,夜闻凛淡望着白予澈的背影,轻声含笑。 别以为封成寒没有发现,在夜闻凛的眼眸里,对着白予澈的那一抹杀气一闪即逝。 “有话说就随本王进来,没有就滚。” 淡淡的瞥了眼刚刚白予澈离开的方向,封成寒什么也没说,直接往自己居住的房间内厅走去。 “哎,王爷等等我啊,你就是这样招待我这个朋友的?” 夜闻凛见他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也不恼怒,赶紧两步便追了上去。 封成寒闻言顿步,转身一记内功打在夜闻凛的胸前,卷唇冷笑:“你真的是本王的朋友?” 真的是朋友的话,刚刚不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他的襄王府打伤他的王妃吧。 封成寒不承认自己是在为白予澈出气,只承认自己容忍不下他人放肆的冒犯自己的威严罢了。 “唔!”他的手掌所到之处,夜闻凛眉间一暗,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看来王爷果真骁勇厉害,已经中了毒的人,现在揍起人来还是这么威武!” 封成寒淡了淡眉,道:“你方才伤了他的头发……” “头发……”夜闻凛站在原地看着封成寒走上前去的背影,好半晌才恍然大悟的阴着脸庞扭曲一笑。 是,刚刚在打斗的时候,他确实用掌风打断了白予澈几根头发,所以,“仅仅是因为我伤了他的几根头发么?” 居然为了几根头发,这个大封国冷酷有名的战王爷就要打伤自己讨回来,呵!看来他还真是小瞧了白予澈这个襄王妃在襄亲王心里的地位啊。 夜闻凛阴狠的瞪了白予澈离开的方向一眼,抬腿脸庞上又挂起来吊儿郎当的笑意,朝着封成寒领他进去的方向走去。 他都怀疑封成寒在这个时候把白予澈赶走是不是故意的,因为按照他的喜恶和手段,白予澈与他碰面,他非杀了他不可。 所以,这其实又是襄亲王在保护他的王妃的一种方式? 想到这一点,夜闻凛有些不悦了,走进内厅时望着封成寒病体虚弱的模样,重重的冷哼,止不住的发笑。 “襄王殿下,之前我与您说的事,您考虑的怎么样了?”张开嘴角,他狂傲的甩出了自己的问题。 封成寒早已经屏退了内厅所有的丫鬟和下人,听了夜闻凛的话,不屑冷笑,“你来就是为了问本王这个问题?” “哼!”夜闻凛的面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你手里捏着我的把柄,我自然不好不与你好相处,你还要反问我?” 封成寒坐在座位上,俊逸的脸庞越来越泛白,“本王说过了,你给不给本王解药,本王都不稀罕,想要本王与你合作,死了这条心吧!” “难道你就不恨么?难道你就不想有更大的成就?”夜闻凛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封成寒已经中毒了快一个月,他居然还在用拒绝的方式面对他。 猛地在桌子上拍了一下,他面容恐怖的说:“我们合作,你有益无害!” “是吗?”封成寒却依旧冷冷的笑了,扬了扬眉直接的道:“可是夜阁主,本王却没有夜阁主心里所想的那样野心伟大,你的合作,还是滚吧!” “那你为何率兵出征手握重权?难道这不是你的野心?” 夜闻凛不相信封成寒的话,对他冷酷的讽刺道:“帮我一起杀了狗皇帝和白显南,这对你而言是最有好处的,难道你不想成为太子成为皇帝吗?别装了吧襄王殿下,还是因为襄王妃,所以你不愿意这么做?” 猛地一声怒吼,夜闻凛终于对封成寒说出了最直接的话,封成寒因为他的这番话则直接阴暗了,沉默好久才发出狂傲的怒声:“想去杀皇帝和宰相?好啊,你自己去杀,本王不想趟这个浑水,本王也不管这些闲事,夜阁主,本王此刻给你的这个回答,你可还满意?” “襄王,你——”夜闻凛几时见过这样冷漠狂烈的人,被他堵的不行,只能双眼怒怔的问道:“那你的解药呢?也不要了?你不怕死?” 封成寒抬起眼眸望着他,答:“当初你说过若是继续要解药,一不许与宰相府联婚,二必须杀了白予澈,好,现在本王既与宰相府联了婚,又不可能杀了白予澈,夜阁主,你应该看得出本王的决心了吧?本王今日就告诉你,这解药你爱给不给,本王也不稀罕!” “封成寒,整个封国皇族里怎么还有你这样的人!”夜闻凛也不知道是被他气的,还是震的,愣在原地,好半天都缓不过来。“你怎么可以这样!” 既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也不在乎皇帝宰相的性命,他唯一在乎的到底是什么啊! 封成寒坐了这么久,中毒的身体早就支撑不下去了,听了夜闻凛的话冷冷一笑,苍白着俊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望着夜闻凛,身量虽然虚弱,但是外在的气场和秉性可不虚弱。 他从容不屑的说:“随你怎么想,现在襄亲王府不欢迎你,夜阁主你还是请回吧,如果你胆敢再在本王的王府胡闹,本王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你!滚!” 第四十七章 : 夜闻凛被封成寒呛了一肚子的气,憋屈了好久,终于甩甩衣袖凌空而去,这家伙武艺高强,就算是襄亲王府也来去自由无影无踪。 封成寒望着他飞离的方向,好半天眉头皱的越来越紧,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家伙将来会是一个大麻烦。 如果他不是那个身份就好了,或许他也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偏偏他却是…… 皱眉揉了揉泛痛的太阳穴,他的身体难受的快要站不稳了,夜闻凛那家伙不是个好东西,想要威胁他合作,给他身上下的毒自然就不会是好下的。 缓缓一步一步的从内厅走到自己居住的内室,封成寒张了张嘴角,冷冷的唤来丫鬟,“来人。” 锦绣推开内室房门,带着几个小丫鬟就走了进来,“殿下,请问您有何事要吩咐?” 封成寒望着素日伺候自己的掌事姑姑,沉默片刻低声问道:“王妃人呢?哪去了?” 想到之前在夜闻凛面前赶走白予澈,封成寒的眼睛里闪过一些心累和疲惫,此时此刻,那般心高气傲又本就不在乎他的白予澈,估计早就气滚了吧。 也好,他本来就是他让他滚的,现在他滚远了,他也应该安心了,整天有他待在身边,他烦都烦死了。 封成寒不认为自己不知道白予澈在成亲后为什么不继续厌恶他,反而还对他越来越好了,报恩和赎罪是么?他还是滚吧,谁稀罕他的报恩和赎罪? 锦绣听了他的问话,恭敬的回答道:“回王爷的话,王妃方才出王府去了,他也没和奴婢们说他是去做什么了!” “是么?随他吧。”冷淡的挥了挥手掌,封成寒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了,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病情爆发的这么迅速? 原来他中毒,也不过是身体疼痛而已,而现在,不仅是疼痛,居然整日整日的还身子乏累和贪睡起来,常常卧在床上,一睡就是半天。 现在,他又想睡了,而且肚子里还空荡荡的,感觉虚的难受,他好想吃白予澈之前带给它的那些小话梅,酸酸的,甜甜的,特别好吃…… 但是想到那个人现在对他温情照顾的原因,他又冷冷一笑,倔强的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对丫鬟们说:“全都出去!” 他不吃小话梅,不要白予澈,也不稀罕他的报恩和补疚,就这样,睡吧!睡了就不想吃东西,也不觉得身子骨难受的沉重如山了。 “奴婢们告退!”锦绣眨眨眼睛大胆的望了一眼自家王爷的情况,只见王爷已经躺下睡了,感觉依命退了出来。 “姑姑,小的有事要向您通报。”刚一出来,后厨房的帮忙小厮就跑了过来,嘿咻嘿咻的说道:“厨房里的酸菜没了,小的稍后要出去买一些来!” 王府里的下人和丫鬟是不准随意外出的,有什么事必须得向掌事姑姑禀告,然后再出门,这是规矩。 但是锦绣听了小厮的话却惊奇的说道:“不是前两日才买的酸菜么?怎么这么快就没了?” 只听那小厮抓抓后脑勺笑眯眯的回答说:“姑姑您有所不知,这几日王爷身体不好胃口不佳,可是却极喜欢吃酸的,别的菜王爷一动不动,只有带着酸菜的菜色就动了些许,厨房的张师傅让我速去街上的集市买些新鲜酸菜来,可不能耽搁了王爷的晚饭呢!” “既然是这样,那你出去吧,速去速回。”锦绣闻言这才点头,心里却泛起了一些异样的情绪,原来王爷这一阵子喜欢吃酸的啊。 皱了皱画着俏眉的眉头,锦绣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劲,但是那个不对劲的理由她大胆的猜了一下,立刻把她吓出了一声的冷汗。 “不不不,这是不可能的,王爷那样威武冷酷的人怎么会……”嘴里惨兮兮的念叨着怀疑的话,这可怜的掌事姑姑差点自个儿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姑姑,您怎么了?”身后,有懂事的小丫鬟见自己的掌事姑姑满头热汗,连忙张嘴体贴的问道。 锦绣瞪了瞪眼眸,神经痛苦的摇头:“我没事,咱们都散了吧,各忙各的去,去去去……” 一些猜疑的念头,给锦绣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随便的说出来啊,就这样,伺候襄王的丫鬟们就全都散了,各人守着自己的差事。 这边,白予澈从襄亲王府出来后其实哪也没去,而是阴着一张脸来到了他和杜越见面的茶楼里。 啪的又是一个酒坛被砸在地上,杜越捂着自己的小心肝缩在一旁的桌边,望着自己对面白衣翩翩面色恐怖的年轻男子不住的抽搐着嘴皮子。 “我说白小子,你能不能别拿我这里的美酒出气?这些被摔碎的酒坛子你可得赔钱给店家,我可不赔!” 杜越虽然不知道白予澈这是怎么了,但是他却知道他肯定是在襄王府里受了气,至于受的是什么气嘛…… “怎么,襄王对你没爱了,你在襄王府里失了宠?”啧啧两声,杜越唯恐天下不乱的咧了咧嘴一副幸灾乐祸的说道:“人啊,真是苦命哟!” 白予澈闻言忍无可忍,一个酒杯甩过去顿时卡在杜越的嘴巴里,“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闭嘴!” 他的心情本来就不好,哪里禁得住杜疯子还这样嬉笑闹腾,猛地一记冷眼扫过去,杜越发誓,白予澈的这记冷眼绝对已经赶得上凌迟之痛了。 “嘿嘿嘿,我是开玩笑的嘛!”连忙从嘴里拿出酒杯,他写满了我爱八卦我爱八卦的眼睛凑到白予澈身边,对他不住的眨啊眨。 “快告诉我快告诉我,你今天怎么了?为啥不高兴?我和你认识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借酒浇愁呢!” 白予澈的脑门弹起了几根青筋,杜疯子这副极有兴趣的样子,反而刺激了他本就不悦的心,他为什么生气?这还用说么! 封成寒这混账,他怎么可以因为夜闻凛而把他遣退身旁?不是说他对他有多么严重,但是对比曾经伤害过他的邪教夜闻凛,他怎么说也亲近一些吧! 白予澈因为这件事简直要气炸了,心里的气怒和意想不到几乎快要将他压垮似的,他从来都没想到说着想要得到他的封成寒有朝一日会这样对他! 他这是在冷落他吗?还是在夜闻凛的面前给他脸色看和摆王爷的架子?难道他素日在他面前甩出来的讨厌和排斥,不是薄脸皮和倔强,全是真的? 封成寒已经真的不在意他了,反而厌恶他,恨着他,甚至不惜和夜闻凛那样的敌人好声好气,也要对他冷冷排斥? 白予澈猛地放下捏在手心的酒杯,重重落在桌上的时候,这个可怜的杯子被恐怖的内力震的应声而碎。 “唉!又有一个杯子!小白,你已经摔了五个酒坛子三个杯子了,这些全都是要赔的啊,你再出身贵族名门也不能这么浪费东西吧!” 杜疯子的哀嚎随之而起,但是如果仔细去听,你是能听到在杜疯子的声音里,其实也还暗藏着一些窃窃欢喜的意味的。 嘿嘿嘿,白小子这一脸的冷冽和阴怒哦,他怎么越看越觉得这其中有戏?他若不是因为襄亲王而起的,他杜神医以后就跟狗姓! 溜溜的转了转眼珠子,杜越计上心来,突然无比奸诈的故意问道:“白小子,你伺候了襄王这么久,他的身体怎么样了,吃了我的药有没有好点?” 想到自己暗中在药里动的手脚,杜疯子嘿嘿得意的笑了笑,同时在心里偷偷的算起了现在距离自己动手脚的日子有多久了?已经快一个月了吧? 白予澈听了他的这句问话却心里一抽,本就难受的心里顿时只觉得更加堵的慌! “他的身体……谁在乎!”咬着牙说着违心的话,白予澈一张俊美精致的脸庞真是恼怒的不知该怎样才好。 他心心念念的盼着封成寒的身体能够尽快好起来,已经一个月,就连杜越都知道他伺候了封成寒很久,怎么封成寒这人却对他越来越排斥和疏离? 他若是还记恨着自己之前的那些混账行为,怎么也无法原谅他,那好,他是应该的,任谁都会恨一个冤枉了自己还侵犯了自己的人! 可是,他也不怪他啊,他怎么能在外人面前对他这般冷漠?特别是夜闻凛,他算什么!他又算什么!难道他真的已经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了? 俊眉难受的皱在一起,几乎要把眉头给拧断了,白予澈不知道自己这满腔的怨气和不甘是从哪里来的,酸酸涩涩的还有涨痛到极点的滋味。 “他到底还要我怎么做……”他觉得不安,也觉得陌生,好像一个被忽略和辜负了的孩子,委屈落寞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怎么越来越在意封成寒对他的态度和冷热了,还有那个夜闻凛,他几乎想把他从封成寒的身边踢了出去,谁让他来的? 痛苦的喝下又一杯烈酒,向来眼目高傲而冷漠傲然的白予澈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心凉的味道,还有愤怒和怨恨,来的这般茫然和手足无措。 他是无视封成寒的,他一直都是,他在意的只是他自己的心安,还有当初答应了要治好的封成寒的身体,是这样的,没有错! “我不喝了,回去!”摇摇晃晃的从桌边站了起来,白予澈发现自己纠结郁闷的心境在烈酒的浸染下不但没有放松几许,反而更加压抑失落起来。 杜越看着快要醉酒的他反而哈哈大笑几声满意极了,眼珠子一转,连忙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一颗小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弹入白予澈的鼻间。 “你要回去了?好吧好吧,好兄弟,以后有空记得来陪陪我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喜欢和朋友一块了……” 杜越嘿嘿一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哈哈哈哈,他在心里和白予澈挥了挥手,无比欢笑的对他说:快回去吧襄王妃,有了他的帮助,你会解决掉一切不开心的原因的! “谁要来陪你?没有下次了!”白予澈却不知道杜疯子暗中动的手脚,已经很有几分醉意的他冷笑几声,冷着俊容从这里转身出去。“我走了!” 他向来都知道杜越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损友,只是现在他的心压抑的太难受了,那些正经朋友里,恐怕没几个能让他自由发泄情绪的。 身后,杜越却望着他的背影笑成了一个傻逼—— “白小子,你以后不来找我最好!不然明天,我怕你要来找我拼命呢!哈哈哈……” 第四十八章 : 白予澈从茶楼离开后,带着满身酒气回到了襄王府,本来他是那么翩翩如玉的佳公子,可现在却酒醉熏笼了。 他的心里不痛快,涨的难受,也憋屈的慌,临进王府大门的时候都还带着一股被堵在胸口的怨气和委屈。 那个夜闻凛有没有走?如果他还在这里,封成寒估计又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了。 不,不对,他是一直都没有给过他好脸色,自从他与他成亲之后,当了他的王妃。 难道就因为成亲了,得到手了,曾经这个宁愿失了皇子尊严也要强迫着他联姻的人便已经不在乎他了?他在他心里已经不算个什么了吧? 白予澈摇摇晃晃的走进王府,越往府里走去,一张俊美无暇的脸庞上便越覆盖着浓浓的一层冰霜,隐隐还带着怅然若失的落寞。 “王妃!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掌事姑姑锦绣听到下人前来禀告王妃喝醉的消息时还不相信,等到她急匆匆赶过来一看,她信了。 连忙跑过去搀扶着白予澈,锦绣眼珠子都快瞪下来了,她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们气质优雅身态迷人的王妃喝的这么醉。 “王爷呢?哪去了?”白予澈没有让任何人搀着他的身体,手一挥就把锦绣和几个小丫鬟挥开去了,嘴一张口,询问的依旧是封成寒的话。 锦绣额头上爬起了汗水,颇有些着急的回答道:“回王妃的话,王爷现在自然在他自己的房间啊,哎呀,您喝醉了,要不就让奴婢送您回房去……” “不用了!”白予澈俊容模糊语气冷艳,“我去看看王爷!” 这是他每日的习惯了,不管是在王府里还是在王府外,只要他一有空来,他便总是想着先去看看封成寒的情况。 他有没有喝药,吃没吃东西,胃口好吗,上午下午的休息安不安心…… 白予澈冷笑三声,想到出王府之前的受辱和气闷,脚一抬便不与几个丫鬟们啰嗦了,直接固执的要往封成寒的住处走。 “娘娘!还是让奴婢为您去端些醒酒汤来吧?您这个样子,王爷看到了可能会心疼的,您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呢?” 不知道内情的锦绣操碎了心,因为她家王妃一张脸长的好气质又美裂,所以她常日是最亲近和喜欢她们王妃的,现在看到王妃这样,她怎能不担心? “他会心疼我?别说笑了!”哪知道白予澈不听她这句话还好,一听她说这句话,心里一抽,没由来就涌上了一股子浓烈的酸涩和委屈。 想到之前封成寒为了留夜闻凛说话而让他退下,白予澈就跟个受了气而不甘的孩子似的,一双美丽的眸子里布满了愤怒和失望。 推开锦绣和一众丫鬟,他冷漠的甩下一句话,“别跟着我!”转身便往封成寒住的地方去了。 “额,王妃娘娘……”身后,锦绣望着白予澈这个样子,心里一抽,总觉得一向冷静自持的人喝醉了酒,这就要出事的啊。 全身打了个冷颤,可怜的掌事姑姑连忙吩咐下人去厨房为王妃熬一碗醒酒汤来。 白予澈自是不明白锦绣为他生起的担心的,他现在只知道自己要到封成寒的房里去,他觉得自己好像憋着一口气,只有封成寒才能将它解开似的。 一路快步走着,他终于来到了封成寒的住殿门外,望着之前夜闻凛站过的那个地方,他停住了脚步久久没有动静。 一双细长冷清的眸子狠狠的剐了这里一阵,白予澈的嘴角边挂着不满的冷笑,推开门便走进了封成寒的房间。 房间里,好几个小丫鬟正站在封成寒的床边,手里端着药碗,原来是伺候封成寒喝药,而后者明显并不配合。 望着裹着锦被将身体背对着丫鬟们的男人,白予澈眉头一跳,大步走了进去。 “王妃娘娘!”几个小丫鬟看到他来了明显全松了一口气,赶紧对他屈身行礼。 白予澈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床上的那一个身影,张了张弥漫着烈酒气息的薄唇,干干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又不喝药?” 丫鬟们全都一愣,这才知道她们王妃是在和她们王爷说话,而且直接忽视掉了她们这些站在房间当差的小丫头们。 端着药的那个丫鬟一脸害怕和为难,现在王爷不喝药,王妃又进来了,她不知所措的很慌乱。 白予澈淡淡的扫了这些下人一眼,手一伸拿过丫鬟手里的药碗,隐隐有些眩晕的对她们说:“你们全都出去吧,这里有本王妃就够了。” 他还就不信了,封成寒怎么又不喝药?往日在他的诱哄下不是喝的好好的?难道今日夜闻凛来了一趟他就变的不一样了? 心里也不知道是想的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因为烈酒的侵袭,白予澈失去了往日的稳重和温柔。 “王爷,起来喝药了。”哑着嗓音说着让封成寒起身的话,白予澈发现自己的头有些晕,意识也有些朦朦胧胧的感觉,啊,他不会真的喝醉了吧? 锦床上,背对着他躺在床上的封成寒自然不会回头,也不会好声好气的回答他,而是简简单单的吐出了一个“滚”字。 好像很不愿意见到他,与他多说一个字一句话都是一个浪费,封成寒刚刚吐出来的这个滚字,真是简单精悍极了,与他在夜闻凛面前全然不一样。 白予澈不知道自己如今怎么处处都想到那个夜闻凛,他算什么?不过是他眼中的一个江湖邪教而已,可是现在,他却严重的困扰了他的情绪和喜怒。 “王爷,我是要伺候你喝药,而不是要你做别的事。”努力让自己再保持几分耐心,白予澈深吸一大口气,继续拿着那道药碗。 滚滚滚,从他来到这个襄亲王府这么久了,他从封成寒的嘴里听到的最多的话就是让他滚!他就真的那么希望他滚? 望着锦床上那个依旧没有动弹的人,白予澈再告诉自己要忍耐的脾气也忍不了了,上前坐在床边,伸出手便去推拉着封成寒的肩膀。 “王爷!你不可以不喝药!”白予澈的心里涌上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凄凉,心想自己如今再怎么潇洒,在封成寒面前也总是落了下风。 但是令他没想到的是,当他的手掌刚一放到封成寒的肩上时,对方那颤颤隐动的肩膀就让他感觉怪异极了,这是…… “王爷!?”心里一惊,白予澈连忙站起身来,放下药碗爬到床上去看封成寒怎么了,“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发颤?” “白予澈,你滚啊……”封成寒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巍颤颤的传过来,仔细一听,分明还有紧咬着唇齿难受痛苦的味道。 “到底怎么回事?”白予澈的身子一僵,当然只会更加慌乱而已,连忙大力翻过封成寒的身体,下一秒他自己却愣住了:“成寒,你……” 却见封成寒满头大汗,紧闭着双眼好像正竭力强忍着什么似的,浑身上下压抑喘息的缩在一块,俊脸暗红透着羞耻和脆弱。 “白予澈!你怎么还不滚!你……” 封成寒的脸色慌张的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显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躺在床上,怎么一瞬间就…… “唔……”猛地唇齿间有一瞬间的松动,一丝暧昧的□□立刻从嘴里吐了出来,声音的主人全身一愣,几乎万念俱灰。 直到这一刻,他已经隐瞒不了自己身体此刻的窘境和羞耻了,他在发情,没错,一个毒如膏肓的人居然还在发情! “快滚啊!”封成寒死死的抓着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眼睛慌张的覆盖在垂阴中,既不想再看白予澈,也从身到心的厌弃自己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而白予澈呢,他的神情和心境也不见得能安定到哪里去…… “成寒,你……”他做梦都没想到从洞房之后,封成寒在他面前还会有□□涌起的一天,不,他的这些□□不会是因为夜闻凛而来的吧! 望着被自己强行掰过身子而恼羞成怒的人,白予澈的怒气和不甘在一瞬间都消失的干干净净,现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脑子的混沌和惊愕。 他居然会把夜闻凛想进来,面对独自蜷缩在床上辗转□□的人,他居然会害怕这些情动是不是都因为夜闻凛而起…… 如果是因为他,那又能怎么样呢?不!不是因为他,凭什么,那个邪教! “成寒,先把药喝了吧,来,我喂你喝。” 心里诡异到不正常的思维在急速的转动着,但是在表面,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白予澈还做出了一副斯文儒雅的模样来。 身子一弯强行把封成寒揽入自己怀里,白予澈保持着脸上斯文动作上流氓的状态,一手拿去那碗药倒入自己嘴里,一手扣住了封成寒的下巴。 “你怕苦没关系,我来喂你,这样喂你喝你就不会觉得很苦了……” 低头,他重重的堵上了封成寒的唇,如他昏迷的那些日子一模一样。 “唔——”猛地唇齿相靠,一阵浓烈的药味冲入封成寒的嘴里,他浑身一震,差点没惊愕的甩白予澈一巴掌。 “白予澈……你做什么!?” 封成寒发现自己全身好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子,愤怒而无力的瘫在白予澈的怀中,虽然生气和屈辱,但是想要挣扎好像有些困难。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离白予澈越近,身上的热度和躁动反而蹿升的越明显?这个混蛋是有毒吗?对他而言…… 痛苦的转头咬住白予澈的手掌,封成寒俊脸通红,眼中带着无助而冷狂的血丝,好像恨不得能就此把白予澈给活活咬死似的。 “滚出去……赶紧滚……唔……” 然而,他吐出来的嗓音这么沙哑,这么煽情,听了岂能不让白予澈怔然轻笑? “真的想要我滚么?襄王殿下!” 猛地从对方的嘴里拉出自己被咬的手掌,望着手掌上沾染着唾液的湿润痕迹,白予澈的俊脸愣了片刻,然后瞬间变的迷糊而危险起来。 伸出食指,他把它划进了封成寒痛苦微张的薄唇里,就着温热滚烫的口腔内部,细细挑动,缓缓抚摸,声音沙哑呢喃:“我滚不滚王爷现在说了不算数,你的身体……才算!” 第四十九章 : 锦绣带着几个小丫鬟犹豫了好久,才终于鼓起勇气端着一碗醒酒汤从后厨房里走了过来。 远远的,她们便看到几个当差的小丫鬟站在王爷房外的走廊处,离的远远的站着。 “小兰,王妃在王爷房里吗?”走过去轻轻一看,锦绣低声问着手下的小丫鬟。 “回姑姑的话,王妃在里面呢。”名叫小兰的丫鬟当然只会听话的回答她。 “嗯,知道了!”锦绣这才点点头,心想自己还是进去把醒酒汤送给王妃吧。 她们王爷是不喜欢看到人醉酒的,虽然王妃性子高冷,但是她这么喜欢自家的美人王妃,可不能让王妃就这么不被王爷喜欢啊。 带着这种类似于倾慕和呵护的念头,掌事姑姑锦绣拿着一碗醒酒汤便走到王爷的房边,回身对身后的小丫鬟道:“你们就留在这里!” 几个小丫鬟全都低头称是:“是!” 锦绣干咳两声,这才迈着轻不可闻的步子撩起大殿外的门帘,从门帘里走了进去,一步一步的直往王爷居住的房间内室走去。 因为是王爷昔日曾用过的新房,所以这一座殿做的很精致、大方,从正殿门帘处走进来,再往后去才能到后面的新房暖阁里。 她们王爷从新婚后就一直病着,王妃也差人来看过了,听宫里的太医说,王爷这是得了风寒? 也对,现在是冬日,整天冷的不得了,已经快要过年了,王爷这样没有人照顾的性子,怎么可能不生病呢?看来她以后得更加尽心伺候王爷才是啊。 锦绣就这样带着尽心尽责的念头,一步一步的往后方内室暖阁走去,还没有到达目的地,才在房间窗台的这边,她的脸色却越来越怪异了。 隐隐约约的,她这是听到了什么声音? “唔……滚……开……啊……” 好像是男人的嘶哑声和喘息声,断断续续,时有时无,锦绣的脸一惊,愣在原地硬是不敢走了。 “王爷,你的腿可环着我的腰,嘴里却要我滚,我该怎么滚?” 一连串熟悉的笑声从窗户里飘了出来,仔细去听还带着清冷而得意的坏坏味道,好像一个喝了酒神智不太清醒的人,咧着嘴角说着取笑人的话。 这是…… “成寒,好舒服,你太棒了,就和成亲的那次一样棒……” 她们王妃!她不会听错的,这是她们王妃的声音! “啊……”猛地捂住自己的嘴角,锦绣额头上吓出了一声的冷汗,心想自己幸好捂嘴捂的及时,不然要是被房里的王爷王妃听到了,她有几条命? 没想到在这样的时候,王爷居然会和王妃白日…… 锦绣猛地咬了咬下唇,赶紧小心翼翼的转身从窗户边退了开来,她不敢再往回走了,看来那时候王爷成亲,她猜想的是正确的。 她们王爷确实是被王妃拥有着的,真是让人不可思议啊,王爷那样威风凛凛又性情暴烈的人,居然会被王妃压在怀里占有? 王府姑姑带着非一般的承受能力摇摇头从窗台边经过,一抬首却不小心看到在关的不够严实的窗户缝里,锦帘低垂的暖阁里的情况。 猛地眼神一暗,大姑姑瞬间咽了好几口口水…… 只见在暖阁里,大床上,她们王妃全身衣衫整齐的压在床间,那个全身矫健但是却无力仰躺着的人,应该就是她们威风凛凛的王爷吧? 王爷全身火红面色痛苦的被王妃压制在身下,高高的架起一双大腿,环绕着王妃的腰,伴随着王妃一前一后的动作,失声呜咽的推拒着王妃的身体。 “白予澈……你混账……” 明明是辱骂人的口语,但是为何却又隐隐有一些的嘶哑,还有一些的沉浸与愉悦? “还在骂我?”王妃低低暗笑了几声,估计也是快乐沉迷到了极点,突然架起王爷的腿就把它举的更高,让它们全都无助的摆放在自己的肩头。 前后耸动的*生不绝于耳的响了起来,伴随着王爷更加痛苦和难熬的喘息,王妃本就清冷悦耳的嗓音更加性感好听了。 “成寒,这一次可是你自己来勾引我的,你怎能怨我……” 勾引?锦绣再一次捂着自己的口鼻,心想难道平时真的是他们王爷去迁就王妃? 锦绣知道自己应该离开这个地方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迈不开腿。 颤抖着身子躲在窗户的缝隙后面,锦绣腿脚发软老脸发烫,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只见在王爷与王妃睡觉的内室里,火热激情的摇摆声还在继续,那张雕花精美的大床都要被摇散了似的,吱嘎吱嘎的叫着。 “你放屁!本王哪有勾引你!啊……” 王爷的声音很愤怒,也很煎熬,可是染着情不得已的承受力,以及身上王妃加给他的侵犯和占有,他无法去发怒的砍人,也无法去奋起的追骂。 骂着骂着,他的声音就变的沙哑而哀鸣起来,没错,是哀鸣。 她们那个出塞三四年、领兵打仗了无数次的铁血王爷,现在居然在自己王妃的身下哀鸣。 “白予澈……你够了……你够了……啊……啊……” 好像是求饶,又好像是无可奈何的沉沦,王爷最后那一张布满了痛苦和欢愉的脸庞让锦绣难以忘记,紧压在心底。 “我也想够了,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 在王妃低喘不休的回答里,锦绣终于再也不敢听下去,咬住了自己的唇角,就待咬出血来的时候,她瑟瑟发抖的远离了这个房间。 太吓人了,这太吓人了,原来她们王爷真的是那个被王妃疼爱的人啊,这算不算以下犯上冒犯王爷呢?啊啊啊! 锦绣快要凌乱了,手里的汤碗差点被她捏了个稀碎。 “姑姑,您的醒酒汤怎么还没给王妃呢?” 房间外的门帘处,锦绣刚从里头脸色发白的绕出来,立刻就有小丫鬟天真无邪的问着她,估计她这个样子,小丫鬟们都觉得奇怪吧。 “王妃他……他现在已经酒醒了,不需要再喝这个!” 结结巴巴的说着解释的话,锦绣自己都懵了,不知道为何她要跟一个小丫鬟解释这样的事,也许是被方才偷看到的那一幕惊呆了吧,她都快要傻了! 眼皮子一扯,这可怜的掌事姑姑连忙吩咐道:“你们没有得到王爷和王妃的吩咐,别进这内室帘里去,就是靠都不准靠近,知道吗?” “是,奴婢们知道了!”小丫鬟们一个一个的睁大了水汪汪的大眼睛,全都不明白锦绣姑姑为何要特意这样嘱咐她们。 说实话,她们王爷的性子高傲孤僻,自从她们从内务府被分过来当差后,没有特殊的命令,她们便是一直在门帘外的走廊上等候主子叫唤的啊。 没有王爷的命令,她们怎么敢走进他的房旁?哦,对了,如今她们还有一个主子王妃,也是一样的! 几个小丫鬟天真烂漫的感觉自家的掌事姑姑有些怪异,但是她们又不敢说,于是只能一个个狡黠的互相对视一眼,装作什么都乖乖的。 锦绣如今全身都被汗水浸的湿了,哪里还能在这里待下去?让一众丫鬟们好好当差后,她连忙麻溜的奔去静静了。 在里间的那间王爷居住的内室里,*与*的碰撞声自然还没有平息,甚至还响了很久…… 吱吱嘎嘎,摇摇晃晃,里面的人当然不知道,在他们忘情纠缠的时候,早有王府的姑姑将他们的真相全都看了过去。 白予澈觉得自己好像是因为酒而醉了,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东西而迷失了性情,反正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封成寒已经眼目失神的躺在他身下。 声音嘶哑,两腿僵硬,粗喘着大气的脸庞一阵红一阵白,又有着一阵青,冷不丁没有防备,一个耳光重重的就对他甩了过来! “你就这么找死?是不是!你滚!” 啪的一声,他的脸上一阵剧痛,猛地睁大眼眸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又一次的做了什么。 “成寒,我……”他居然又和封成寒发生了关系,而且在他生病和沉卧于床无力反抗他的时候,他真该死! 恨不能再多多的甩自己几个耳光,白予澈的心里也很疑惑很无辜,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做了这样的混账事。 他记得自己只是喝了点酒而已,心情不好,他也只回到封成寒的房间是想看他有没有喝药,然而他没想到到了现在,他却又欺负了封成寒。 到底是为什么呢,在他踏入这间房子的时候,为什么他就失去了所有的理性和记忆,而且封成寒自己也像是控制不住的动了情…… 啪的一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白予澈终于忍不住了,整理好自己仅仅扯开了下半身衣物的着装,一脸懊愧和茫然的站在封成寒的床边。 “对不起、对不起成寒,我真的没想过要这样,我……” “滚出去”对方却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突然一个激动,也不知道是气极了还是怎样,突然捂着自己的腹部满脸痛苦的扭曲起来:“啊——” 他的肚子、他的肚子……好痛! 第五十章 : 白予澈望着突然捂着肚子神情不对的封成寒,心里一紧,顿时整个人都慌了。 “成寒!你怎么了?你干嘛突然捂着自己的肚子?你——” “放开我……” 封成寒俊容惨白的咬紧牙关,在白予澈强行将他揽在自己怀里的时候,重重的咬伤了白予澈的手。 “唔!成寒……” 白予澈呼痛,低头,只见封成寒这一次不再对他留情,直到把他的手掌咬出了一大片的齿印,鲜血溢出。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啊……” 这样嘶哑和无助的声音,听的白予澈心急如焚,什么意识都慌了,只不住的猜测封成寒这是在呼痛吗? “成寒!”白予澈急了,只能下意识的紧紧抱着封成寒,一颗心在他没注意的时候,早已经脱离了他原本只该担心封成寒的度。 “你到底怎么了?是肚子痛吗?你不要吓我!”任白予澈再怎么想,也想不出封成寒会肚子痛什么。 “你滚……本王不要你管……滚……” 相比之下,封成寒的情绪也很激烈,一阵倒抽冷气,一阵怒斥白予澈。 好痛!他的身体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在一瞬间,肚子里面剧痛的就像有什么东西快要从里面流出来了一样? “白予澈……我恨你……” 猛地双眼一阵发白,又渐渐的发了黑,封成寒带着满眼的怨恨啃咬着白予澈的手掌,最后一声哀喘,他倒在了白予澈的怀里。 “成寒!”白予澈吓的差点发晕过去,眼睁睁的看着封成寒突然捂着肚子晕过去时,他也不知道怎么了,心脏都停止了。 感紧朝着房门大喊:“来人!快宣太医!快!” 锦绣急急忙忙带着丫鬟们进来后,看到晕倒在王妃怀里的王爷,也差点没就此倒在地上。 “王妃娘娘,这……”没由来的,锦绣的一颗心直往下沉,下沉,赶紧一咬牙,迅速吩咐身后的小厮去找宫里的太医。 很快,之前那个为封成寒诊治身体的太医过来了,白予澈将他请到封成寒的床边,又让他为封成寒把脉。 同时,为了更好的保证封成寒的安全,白予澈又命下人去城中的那间酒楼,快速去请待在酒楼里享受的神医杜越。 在杜越还没有疯疯癫癫的赶过来时,白予澈望着仰躺在大床上双目紧闭的人,冷淡的心直揪的一阵抽一阵抽。 “太医,襄王怎么样?为何突然会晕厥?你倒是说话啊!” 眼看着老太医磨蹭了半天,居然一张脸变来变去变来变去,可就是没变出个所以来来,白予澈急了,忍不住出言催促。 “王妃娘娘,这……”老太医把脸一闪,望着白予澈居然说:“能否请娘娘借一步说话?” “你……”白予澈心中咯噔一声,私以为太医此举是不是暗示封成寒病态很重,难道他有不好的消息要告诉他,却又不能让别人知道? 一张完美的脸庞瞬间转为苍白,白予澈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什么感受,那种无限慌乱和紧张的手脚冰凉,他还是头一次感受到。 “太医,你……”站在房门外的时候,白予澈遣散了所有的下人丫鬟,望着老太医的脸一阵惊寒。“你快说,王爷到底怎么了?” 老太医现在心里其实也是七上八下的,一把对着白予澈弯下腰去,他战战兢兢的说:“王妃娘娘,您有所不知,王爷这是……有喜了啊!” “什么……”就在这一瞬间,白予澈好像被雷劈了似的,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你说什么?这……怎么可能!” 他想了很多的原因,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太医的嘴里听到这样一句话,封成寒有喜了,这怎么可能?他会……有孩子? “张太医,你是宫里的老太医了,为人把脉可要严谨行事!” 不知道是自己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还是心里差生了太大的震撼,白予澈把俊容一颤,突然无比慌张而茫然的说。 要他相信封成寒有孩子,这简直不可能!其实在上次洞房之后,为了防止封成寒有孕,他特意在他喝的药里暗中让人加了避孕的东西!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不发生作用呢,就算他可以相信封成寒有孕,那之后呢,该怎么办? 这个孩子应该是他的吧,没想到他与封成寒只有过一次关系,可是居然就这样让他怀了身孕,那么在他心里,还有着太子的他,能接受这个孩子吗? “张太医,你再给我说一遍,王爷到底是怎么了!” 不敢相信的话,也就只能一次又一次的向旁人求证了,白予澈紧抓着房间的门栏,一双好看的眸子严乱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张太医也快要被吓哭了,他当太医这么多年,从来只见怀了身孕的妃子和妻妾,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怀了身孕的王爷,他哪里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在襄王和襄王妃的生活里,作为承受的那一方居然是他们战功彪赫的王爷,而作为拥有的那一方,居然是斯文俊美的王妃! 老太医把脸庞一抽,不禁万分告饶的嚎道:“王妃娘娘,微臣可是实话实说啊,微臣岂敢欺骗娘娘?王爷确实已经有了身孕,而且已经快要一个月了,只是不知道为何,现在他又动了胎气,要问微臣王爷这胎象从何而来,微臣、微臣也不知道呜呜……” 白予澈:“……” 双手死死的掐进肉里,他居然已经感受不到血肉模糊的疼痛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动,满脑子都是同一个问题:封成寒怀孕了,他怀孕了! 他居然就这样有了一个继承着他血脉的孩子,这个孩子是不被他期待和喜悦而来的,怎么办,他要如何去迎接他? “娘娘,王爷现在的胎象很虚弱,还要用药物进补才是,不然的话,王爷这一胎恐怕是会保不住的啊!” “你说什么?”耳边张太医这一句话,好像一记耳光重重的甩在他的脸上,令他神情大震,这才知道自己到底又做了什么。 如果不是他之前的巧取豪夺,如今怀了他孩子的封成寒又怎么可能会动了胎气?他居然会在对方怀着身孕的情况下还侵犯了他,他简直太禽兽了! 不!他不能这样对封成寒,他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骨肉!这是他的孩子!不管他喜不喜欢封成寒,这个孩子总是无辜的,他要这个孩子! 哪有男人能忽视自己骨肉的?又哪有男人能不善待为自己孕育骨肉的对方? “张太医!你马上给王爷去开些保胎进补的药来,记着,王爷的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一定要!” 双手紧抓着太医的肩膀,白予澈好像一瞬间找到了前方的路一般,在他想好了要用尽全力的承接住从自己而来的新生命时,他的整个人都震撼了。 他必须要让成寒的身体尽快好起来,他如今在为他孕育着子嗣,他要好好的照顾他们父子平安,一定要! “关于王爷怀孕的这件事,如今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将来直到这个孩子生下来,你都不准向任何人透露一句消息,听到了吗?” 猛地拉近太医与自己的距离,白予澈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一阵一阵的激烈传来。 没有哪一刻开始,他这么激动的欢迎着另一个小生命的到来。 他居然要当父亲了,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但是随之,他脸上的惊喜和豁然开朗的笑意也沉浸下来,蓦然卷起了一大片的忧色。 如果……成寒不喜欢这个孩子,那他该怎么办?!成寒该不会不喜欢他的孩子吧?毕竟两次恩爱都是他在强迫和侵犯他的…… 白予澈以前从来都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居然还要面对这样一个艰难的问题。 是啊,成寒现在还昏迷着,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怀孕了,如果等他醒过来,听说自己已经怀了身孕,像他这样心性狂傲的人怎么受得了? 一瞬间,白予澈的心又从喜悦的浪潮里坠入到了一片冰凉的冷水中。 望着张太医不停的在床边为封成寒开药观察气色的情形,他的心脏一抽一抽的,整个人止不住的担忧。 “成寒,要这个孩子,求求你,一定要要这个孩子,你快点好起来吧,我再也不这样混账的对你了……” 不由自主的,心里无限期盼着能有一个新生命前来继承自己血脉的白予澈急切的呢喃着这样一句话。 “这是我的孩子,是我的……” “唔……” 而在这个时候,也许是在昏迷中的身体都还沉浸在痛苦中吧,封成寒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嘴里居然也毫无意识的泄露出模糊的□□。 白予澈闻言大步赶了过去,见太医和周围的人都退下了,赶紧将手掌安抚似的轻轻的放在封成寒的肚子上。 “成寒……”双眼欣喜的低下去,他一遍又一遍的抚摸着封成寒疼痛难忍的肚子和英朗的脸庞,无比心疼又无比温暖的对他说:“我有孩子了,你知道吗?我们有孩子了,你快点醒过来吧,快点醒过来……” 第五十一章 : 就在白予澈焦急的等着封成寒从昏迷中醒过来时,封成寒没有先醒,派人出去叫的杜疯子倒是先来了。 听到下人的禀告,白予澈眼神一暗,当即吩咐人在房中好好的照看王爷,他自己捏着拳头就出来了。 有些事他之前或许不会往这上面想,但是到了现在,该想的他恐怕都已经想的差不多了,比如封成寒为什么会怀孕,又比如,昨晚的他是怎么了! 远远的,望见一抹白色的身影好像寒云一样的飘来,杜疯子心里也是一个咯噔,心里只觉大事不妙啊。 当白予澈的拳头还没有落在他的脸上时,他连忙一声大喊,成功的制止住了白予澈的动作。 “你如果想要保住襄王肚子里的孩子,还有襄王身上的毒全解,那就不要揍我啊啊啊!!!” 几乎是求饶的嚎叫,杜越捂着老脸说出了这样一些惊奇的话。 “我就知道这个孩子是你搞的鬼!该死的!你之前就有办法可以给成寒解除毒物,但是你却骗我?混账!” 白予澈的动作停在半空,最后咬牙切齿愣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一个拳风扫过去,杜越被揍爬在王府走廊的柱子上。 “啊——”悲惨的一声哀嚎,他捂着自己瞬间变形的脸庞愤怒的大吼道:“白小子!你竟然连自己的儿子和相公都不顾,你你你……” 白予澈直接一脚飞过去,成功的把杜越的嘴给踢上了,猛地从地上把他抓起来,他俊美的脸庞冒着寒气,好像凌迟处死之前的那一股冰霜。 “你最好快些去给我看看成寒的身体,然后再为他开药护住胎气,这个孩子我知道是你搞的鬼,既然如此,你就要负责!” “还有!成寒身体上的毒,你该死的快把解药交出来!之前洞房的那一次被你的算计,我还可以从此忘掉,否则!!” 白予澈的话还没有说完,杜越却一扯嗓子很不服气的道:“襄王肚子里的孩子明明就是你弄出来的,怎么还怪到我身上了?要负责也是你这个喜当爹的人负责吧!两次啪啪襄王的人难道是我吗?啊?啊?啊?” “你给我闭嘴!这个消息被你透露出去了我就让你走不出襄王府!” 砰的又是一声巨响,名贵干净的靴子与人的脸皮相撞的声音,总是这么沉闷而低调。 “啊——”杜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再一次悲惨的发现自己的脸庞又在原来的基础上肿的老大了,忍不住捂着老脸哭的泪眼汪汪,他认输。 “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去给襄王把脉!开药!负责!”咬着牙齿道歉后,杜疯子还嚎叫着:“还要那个解药,我给你几颗还不行么?” 呜呜,打不过人家的杜神医再怎么油嘴滑舌也只好认栽了,谁让他这个人喜欢多管闲事,看小白和襄王殿下这一对很萌就想千方百计的撮合他们呢? 走在前往王爷住殿的路上的杜神医咬着嘴角,还不忘对白予澈讨价还价,“白小子,先说好,我保住你的孩子和相公,你就不能再记恨我了!” 相公,这已经是这个从这个疯子嘴里吐出来的第二遍称呼了,白予澈闻言脸上的青筋一跳,直接又是一拳挥向了身后人的脸。 但是这一次,他的拳头却被杜越躲了过去。“你干嘛又打我!” 杜神医呲牙咧嘴的喊冤。 白予澈黑脸咆哮:“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不止打你,我还要杀了你!” “襄王本来就是你的相公,你是襄王妃,我怎么说错话了?”一边淡定走在路上,杜神医一边替自己坚持的洗白。 白予澈深吸一口气,一脚把人从大门口踢了进去,咬牙切齿的道:“就算要叫相公,那也是我当襄王的相公!” 白予澈简直不知道当初自己是怎么认识杜越这个疯子的,而且在年少无知的时候,因为喜欢各种江湖人物,居然还与这个疯子成了忘年交。 开始那几年还正常,倒是到了最后几年,特别是他渐渐为太子的事而烦心的时候,这个杜疯子和他的关系就不在正常范围了。 忍住把人给狠狠揍死的冲动,白予澈发誓,如果不是还要靠他给封成寒看身子保胎解毒,他一定要杀了这个混账! 他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直白的被他揭开罪行,但是他都已经知道被他暗中喂了避孕药物的封成寒为什么还怀了孩子?那就是他动的手脚啊! 一定是他在封成寒每日所喝的药里下了解除那种药物的东西,该死的,这个疯子居然这样精明,还算到了他会不想成寒怀孕! 而昨晚,他之所以会和成寒再一次的乱性在一起,那也是在酒楼的时候被他在身下下了手脚吧,怨不得人们常说大夫杀人不用刀! 白予澈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生气,在临进封成寒内间卧室的房门时,又放不下气,狠狠的给了杜越一拳。 “滚进去!”薄薄的唇角抿出一条性感而优美的线条,白予澈冷声一斥,压低了声音不想吵醒还陷在昏迷里的封成寒。 “嗷……”杜越捂着再中了一拳的脸庞,几乎已经是个肿大的猪头了,眼泪汪汪的走进了内室,被白予澈推到了封成寒的床边。 “所以人都下去,没有本王妃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为了防止封成寒怀孕的消息透露出去,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白予澈在第一时间就遣走了所有的下人。 一时间,整个锦帘飘摇气氛深严的内室里就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 “我去给你娘子看身体啦!”杜越小心翼翼的瞄了白予澈一眼,貌似被他揍怕了似的。 白予澈脸色一顿,青筋直跳的脑门差点又是一阵青烟冒了起来:“……” 这个疯子真的真的太令人讨厌了! 愤怒低吼:“快去啊!宫里的张太医之前来为襄王开过补药,说是固胎的,你再给看看,另外再开开药!” 白予澈这样冷淡的性子碰上这样的疯子,也真是容忍的够了。 杜越受欺负似的咬咬嘴皮子,对白予澈嗔怨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看!哼,请什么张太医过来,这天下还有比我杜神医更高明的大夫吗?” 白予澈差点一脚飞了过去,终于,在他这种种炸毛和暴走里,杜越为封成寒看好了身体。 “我说小白,那个,襄王现在呢是动了胎气,不过那个动了胎气的原因,我想你也应该知道了吧?” 捂着一张脸预防白予澈又打自己,杜越哼哼唧唧的说:“以后在这种事上,你注意一下,怀孕的前几个月是禁止同房的,咳……” 白予澈的一张脸差点青的变形了,咬着牙关一个字一个字的蹦道:“……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嘿嘿,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杜越心里有些不好意思了,心想这还不是为了造成你的内疚感嘛,预防你啥坏事也没做的话,将来不打算接受这个孩子啊! 赶紧借着去开处方的借口开溜,他一边走一边说:“我去让丫鬟们抓药来熬,之前张太医给你开的那些药你全扔了吧!哼!有我在,保你的孩子老婆全都健健康康的!” 白予澈听了眼神一暗,当即冷道:“成寒中毒的解药呢,你还忘了给我!” “哈哈哈,你不说我都差点忘记了啊!”杜越一听拍拍后脑勺,立刻便笑了,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袋,他朝着白予澈扔了过去。 “拿去吧白小子,将来你也许会感谢我的,哈哈哈……” “你闭嘴!”又是一连串的笑声魔性的从杜神医的嘴里被吐了出来,白予澈满脸怒气。 生怕封成寒就此被吵着,白予澈连忙走近床边,坐在床上的边缘,伸手望着封成寒俊朗英气的脸庞,眼中一动,温柔的用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直到杜疯子的笑声从这间房里挥散后,他的手掌才从封成寒的耳边拿了开去,可是还不等他直起腰来,静静的躺在床上的人居然就醒了。 睁开双眼的时候,封成寒的心里有过一瞬间的迷糊和茫然,但是当他一看到白予澈紧靠着自己坐着的身影时,他想也未想,直接伸手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从封成寒的手掌甩落,虽然他如今身体虚软使出来的力道还不够大。 但是他毕竟是个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啊,这力道可也不轻,白予澈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鲜明的手指印,嘴角溢出鲜红的血迹。 “成寒……”仿佛告饶一般,白予澈捂都没有捂着自己的脸,只是低头望着床上醒过来的封成寒,漂亮的眼眸里闪过一阵惊喜。“你醒了!” 太好了,成寒醒了,看来之前宫里那个张太医的医术也是挺高明的,吃了他开的药,现在成寒果然就从昏迷里慢慢的醒了过来,只是…… “成寒,告诉我,你的肚子现在还痛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仿佛没有被封成寒甩过耳光一般,又仿佛现在他已经不在乎这些情节了,白予澈抓着封成寒的手握在自己掌心,连忙询问着他的情况。 封成寒眉头一皱,一张英挺的俊脸上仿佛冒着忍无可忍的光芒,他又说出了自从他与白予澈成亲后,面对白予澈的靠近说的最多的一个字。 “……滚!” 俊容苍白,带着微弱的气息。 第五十二章 : 封成寒这一个简简单单的滚字,真是带给了白予澈一盆淋头的冷水,他现在最害怕看到的就是封成寒对他讨厌冷漠的样子。 但是,与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他哄着这个人也似乎已经有些形成了习惯,无论对方再怎么排斥他,他都能咬咬牙忍下去。 讨饶似的小心翼翼收回自己的手掌,他坐在床边,笑也不是愣也不是,只能望着封成寒,从眼睛里流出期待与他说话的色彩。 最后,忍不下去了,他毕竟还是要知道封成寒的身体怎么样了的啊。挤出一个认输的笑脸,他讨好的凑了上去。 手掌伸啊伸,最后伸到了封成寒的肚子上,他又像是摸一只炸毛的猫咪似的,连忙快速在上面顺了几下手。 哪知道封成寒早就已经忍了许久了,如今见到他一靠近,不久前那股被他不顾意志侵犯的耻辱又涌上了他的心头。 冷不丁又是一个掌风扫过去,毫不留情,白予澈的俊脸上又落下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好吧,之前封成寒见他刻意淋湿衣服烫了手挨了打,还会不由自主的心疼他,可是现在…… 他不心疼了。 “成寒,我……你别这样……” 白予澈的心一抽,总算知道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早知道封成寒已经在不知道的情况下怀了他的孩子,那么他今日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强抱他啊,搞得现在他们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些的关系又僵硬了! 那个杜疯子!不知道杜越真正用意的白予澈心中一怒,异常恼恨的骂了他一句。 但是无论怎样,这都是他欠封成寒的,对方无论怎样喜欢揍他,让他滚,他都只能死皮烂脸的待在这里啊。 这个男人的肚子里正孕育着他的孩子,他们之间就算没有爱情,可是也应该有一些忘不掉撕不破的亲情了。 “如果你的心里还有气,那你……那你就再打我几耳光吧……” 心灰意冷的叹了口气,白予澈只能这样对封成寒晓之以情了,他感受得到封成寒有多么的喜欢他,所以他就不相信,他真的能狠下心来恨他。 封成寒冷眼看了他半晌,心里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根本就不屑于再去伸手揍他,也没那个精力去浪费。 “滚出去!”他很想对白予澈换个驱赶的说词,好来表达他内心对这个混账的恨恶,可是冷淡的想了半天,他想不出还有什么词比这个滚字更好了。 封成寒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怎么了,但是他能感受到它很沉重,很压抑,胸口的气息都像被什么东西堵着了似的,一阵一阵的透不过气。 还有在身体内部的最深处,他总感觉有一股异样的情绪在影响着他,无精打采,四肢酸痛,除了那个混账之前在床上的折腾,是不是还有别的? 一种思考从封成寒的脑中一闪而过,但是他没有往更深处想去,因为在这个时候,房外响起了丫鬟的声音。 “启禀王爷,王妃,安王殿下来了,如今正在府外求见……”锦绣在外头如此说道。 封成寒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和讽刺的笑意从他的嘴边丝丝滑过,转过身子,他根本懒得理这些事,直接痛苦的翻转着身体微微侧在里边。 安王,不过是他众多皇族兄弟里的一个罢了,他在皇嗣里面算不上受宠不受宠,可是却鬼灵精怪吊儿郎当,如今来他这里干什么? “安王?”白予澈也与这个王爷相交不深,实际上除了太子,他之前和哪个王爷皇子就相交深厚过? 不过他还是有些高兴于有人来到襄王府的,成寒一个人少年时期便远离京城出征在外,三四年才回京,一回来又功高震主,亲近他的人太少了。 白予澈露出了欢喜的神色,连忙伸手轻轻的推了推封成寒,故意要多跟他说话似的说:“成寒,你听到了吗?安王来了!” 封成寒背对着白予澈的身子一僵,猛地闭上双眼,英俊的眉宇间很明显冒出了疲惫和心累的颜色。 “别碰本王!”猛地张开嘴角一吼,因为太激动了,他的肚子居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了一下似的,痛的他俊脸发白。 封成乐那小子来了就来了,你让他滚进来就是了,何必还来吵他? 紧抿着唇瓣,白予澈越这样缠着他,他就越发的不想开口说话。 “成寒,那我吩咐锦绣让安王进来了?”白予澈见到毫不搭理他的封成寒,心里一阵无奈,没有办法只能吩咐锦绣传达了自己的意思。 他得让安王进来坐坐,好容易有个成寒的亲人来了,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太差了,他得借着旁人的面子给自己来缓一缓。 还有孩子这个问题……他该找一个怎样的好时机来让成寒知道呢?唉,真是伤透了脑筋。 白予澈从床上站起身来,细心的给封成寒把身上的被角掖掖严实,见安王人还没进来,没忍住又讨好似的摸了摸封成寒的头发。 封成寒心里一气,猛地一下就把自己的头移开,要不是他背对着白予澈,搞不好他现在又要挨一记冷冷的耳光了。 “额……”白予澈微微有些尴尬,只能苦笑着缩回自己的手掌,成寒这个闹脾气和别扭的样子,还真像一只倔强的猫咪啊。 不,他是猛虎,一只曾经带领千军万马在边疆境地厮杀四方,给本朝百姓带来安稳和和平,让领近诸国纷纷忌惮退兵求和的猛虎! 静静的站在床边,白予澈望着紧缩在床里面的男子身躯,眼眸中闪过一些茫然和敬佩的颜色。 而就在这个时候,房间的门被人踢了开来,一阵毫不客气的笑音徐徐传入正尴尬别扭的两个人的耳中—— “皇兄,皇嫂,你们大白天的都窝在怀里,这是在干什么啊?哈哈哈……” 白予澈微微一愣,俊美的眉宇间闪过一些无奈的神情,起身走到床下,正对着大刺刺走进来的一抹玉色身影点头打招呼。 “安王殿下。”拜封成寒执意要将他娶为王妃所赐,原本他见了这些皇子都需要屈身行礼的,可是现在,他仅仅只要点头叫唤一声便是。 一时间,白予澈还真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望着一身玉衣俊秀美丽的少年,暗自沉静。 这少年便是大封朝的安王,皇四子封成乐。 见青天白日他这个桀骜狂傲的三皇兄还躺在床上,背对着身子缩成一团不知道怎么回事,封成乐扑哧一笑,立刻走近了床边。 衣服下摆一撩,他直接坐在了封成寒的身旁,“三皇兄,你怎么还不起床?大白天的还睡觉呢?” 白予澈见了连忙跟过来,站在一旁开口说道:“安王殿下,襄王今日身子有些不适,所以……” “身子不适?怎么了?感染了风寒吗?”哪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心直口快的封成乐闻言就是一阵大笑,爬在封成寒的身子上嘿嘿直乐。 “皇兄,我从小和太医院的太医们学了一些医术,你是知道的吧?不如这样吧,让我来给你把把脉看你是怎么了?” 这家伙就这样将身子一弯倒在封成寒的被子上,看起来就是侧着腰靠在封成寒身上了,白予澈一愣,神色都有些被惊到了。 这安王何来这般的大大咧咧?成寒是个无比冷傲孤僻的人,怎么能容忍别人这般紧靠着自己,何况还是他并不熟悉的兄弟。 “安王殿下……”白予澈开了开口,打算赶紧把封成乐弄开,哪知道这家伙的自来熟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多了。 不等封成寒反应过来,封成乐笑嘻嘻的拉过他放在身侧的手臂,突然伸出手去,竟然还真的替他把起脉来。 “来来来,让我给你看看,如果给你治好了,不要钱!” 白予澈大惊失色,立刻走过去夺过了封成寒的手,“安王殿下,襄王如今需要休息了,您还是不要打扰他比较好!” 顾不得那么多的客套和礼节,白予澈直接说着赶人的话,不是他不顾安王的身份,而是封成寒的手腕如今如何能被他摸到? 他还不知道自己怀了他的孩子呢,如果被安王摸到了,先不说这个消息透露出去了不说,就是成寒他本人,能受得了吗? 白予澈的脸庞陷在一片冷淡和严肃中,紧握着封成寒的手腕,他这个样子倒让封成乐吓了一跳。 “三皇嫂,你这是在做什么?我不过是与皇兄在开开玩笑而已!” 忍不住噘着嘴,封成乐不高兴的哼了哼,依旧爬在封成寒的床上,他看起来既像个还没长大的孩子,又像个故作稚嫩的少年。 封成寒的手在此刻自有意识的从白予澈手里抽了出去,已经被打扰到忍无可忍的他终于翻过身来。 狠狠抬脚将床边这个所谓的四弟从自己身边踢开,他青着脸冷冷道:“四皇弟,你有话就说,说完就滚,本王可没那么多功夫听你嬉笑!” “嘶……”踢人的时候,因为身体稍微用了一些力,不出意外的又让他的肚子被拉了一下,痛的他立刻俊脸变的惨白,倒抽一口凉气。 “成寒!”白予澈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赶紧靠过去说道:“你别激动!别激动啊!” 他就差一时担忧口快的说出了要他注意肚子里的孩子的话来…… 第五十三章 : 白予澈现在一颗心都放在封成寒的身体上,看到他激动的踹封成乐,弄的自己面色惨白,连忙想也不想就奔过去,一把将封成乐从床边甩来。 “王爷!”顾不得封成乐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的感觉,他双手放在封成寒的肚子上,拼命的抚摸它,希望能够缓解封成寒身上的痛苦。 杜疯子说过的,成寒现在的身体虚弱胎象不稳,不能让他躁动,也不能让他生气,一个不小心他们的孩子可能就有危险了。 白予澈着急的俊逸的脸庞泛起了薄薄的浅汗,顾不得封成乐还站在一旁,起身坐到封成寒的身边就紧靠着他。 “你别动气,也别动身子,安心躺着什么也别想,这样就舒服了!” 床榻前,封成乐的眼睛都差点辣瞎点,他原来只听说他这个离京打仗的三皇兄身强彪健,可从没听说过他这么羸弱难起啊! 还有,三皇嫂和皇兄的夫妻感情就这么好么?三皇兄只是白了白脸庞而已,这皇嫂就心急成这样,居然还把他甩到了一边。 “皇兄,你没事吧?要不还是让我给你把把脉?” 玩味的眯了眯眼眸,封成了的俊脸上露出少年狡黠的秀气,嘴里突然开玩笑似的故意说道—— “皇兄现在捂着肚子呼痛的模样,好像一个怀了孩子的母亲呢,哈哈哈!” “……”封成寒的脸一下子白了,想也未想,直接用内力抓起床边桌子上的水杯,狠狠砸在封成乐脚下的地面。“滚出去!” 他可不是个多么温柔的人,对待自己这些几乎很少相处的兄弟,自然也不会有多么的温情,而给他面子,像他的心性脾气么? 啪的一声,一个精美华丽的瓷杯砸在封成乐脚下,把封成乐吓的差点尖叫起来。 “哎!皇兄,你的脾气也太差了,皇弟我也不过是跟你开开玩笑而已,你这个样子是和怀里孩子的孕妇没什么两样啊……” “安王殿下,你够了!”说者无心,听者可是有意的,白予澈坐在床栏边照顾着封成寒的身体,听着封成乐嘴里说的这些话,吓的心跳都差点停了。 这个安王也实在是讨厌,生了一张绝美的脸蛋,可是为人却吊儿郎当热情的过份,如今跑到襄王府来到底要干什么! 害怕封成寒怀了孕的消息被他歪打正着的真的说出来了,白予澈虎着一张脸,直接将来人拉到了房门外。 “殿下,不好意思,襄王今日身子真的不适,恐怕不能待客,您还是请回吧!” 封成乐不甚乐意的哼了一哼,突然张嘴说道:“这三皇兄也太难亲近了,我这个做兄弟的来他府上玩玩,也不过是与他说笑两句,他就这样冷漠!” 也不知是真的抱怨还是假的开玩笑,反正封成乐说着说着,嘴里突然蹦出一句,“还是太子大哥待人亲和,怪不得兄弟们都喜欢和他在一起!” “安王爷,您请慎言!”封成乐的这些话落入白予澈的耳里,让他眼神一暗,心里突然格外不是滋味。 不知道为什么,白予澈现在很不喜欢从旁人的嘴里听到有关封成寒不好的话。他这个人,本来就已经够孤僻的了。 皇族那么多的兄弟姐妹,竟没有一个和他走的亲近。而且他的为人也不是冷漠,他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和身边的人相处而已。 一个空有一身战绩的年轻皇子,现在却草草封王,独居王府,了了无趣…… 白予澈的心里一抽一抽的,感觉有些心痛。 心痛?他居然在为封成寒感到心痛?认识到这一点时,白予澈自己都有些觉得不可思议了。 他自认为自己与封成寒住在一起这么久了,如今也应该有所了解他。 “襄王殿下面冷心热,不是冷漠的人,太子殿下温文尔雅东宫懿德,也与襄王是各有所彰。” 听着封成乐的话里出现的太子,白予澈的心中还是蔓延过一阵怅然的苦涩,最后也只能咬咬牙将它如此飞快的盖了过去。 “面冷心热?哼哼!本王怎么没有这个感觉!” 封成乐不服气,还想再哼哼些什么的时候,白予澈无奈了,突然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直接将他带离了那间封成寒能听到他们说话的房间。 来到丫鬟们守着的最外走廊时,白予澈望着封成乐道:“王爷,说吧,您此次前来襄王府到底有什么要事?” 他的心里还是急切的担忧着封成寒的身体的,所以,不得不尽快解决掉封成乐这个□□烦。 封成乐听了白予澈的问话,果然收起玩笑哈哈的说:“其实本王也没什么事,本王只是想向皇兄打听一个人罢了!” “一个人?”白予澈的眉眼里染着焦急的色彩,敷衍问道:“什么人,如果王爷放心,可以给我说说。” 封成乐突然沉默了一下,望着白予澈说:“三皇兄知道千机阁么?” “千机阁?”白予澈闻言愣了一下,直接反问:“殿下问这个做什么?这似乎是个江湖邪教!” “本王当然知道它是个江湖邪教了,哈哈!”封成乐俊秀的脸庞上似乎闪过一些暗色,恢复风采后又哼哼的欢笑如初。 “其实我想找一个人,但是这个人大概只有三皇兄才知道他在哪里,不过既然如今三皇兄正病着不方便,那好,我改日再来问他好了,皇嫂,本王告辞了!”风风火火赶过来的一个少年,现在却又头也不回的直接风风火火的离去。 “找一个人?”白予澈仔细思考着封成乐嘴里所说的话,越来越觉得他要找的这个人,肯定是他也认识的! 但是为什么,他要说这个人只有成寒才知道他在哪呢?望着封成乐大摇大摆离去的背影,他的神情又愣住了。 心底隐隐升起了一些不悦的感觉,然而还不等他仔细去辨认这种感觉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因为放不下封成寒的身体,大步往他房间的方向走去了。 封成寒还缩在床上的最里面时,便只听见房外地面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很快,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应声而入。 “成寒!你有没有怎么样?转过身来给我看看,脸色好一点了吗?” 白予澈的声音好像一曲温和的夜曲,面对他的时候,尤其如此,他几时就这样对他和颜悦色尽情体贴了? 封成寒的心里升起了一股苦涩的味道,咬了咬牙更加往床内钻了钻身子,不打算去理那个聒聒噪噪的人,他的身体现在很不好,痛的他直冒冷汗。 他这到底是怎么了啊,难道真的是夜闻凛那厮给他下的毒发作了?但是那一日,他不是已经…… 算了,他这样一个人,身体好不好的也总没有人会在乎,就算很痛,他忍忍就过去了。以前在外头打仗的时候受了伤,不也是他一个人忍过来的吗? 封成寒紧闭着双眼,咬紧牙关忍受着身体上的冷战和折磨,到了他倔强的时候,白予澈都发现枕头上的位置有了汗湿的痕迹。 心中一凛,他说什么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强硬的坐到床边就去拉封成寒的身子,“成寒,你给我看看,到底有没有事?” 白予澈着急的不得了,之前张太医的药已经给封成寒喝了,太医说只要封成寒好好躺着不动气不动弹,目前动了的胎气是可以稳固住的。 只是后来被封成乐这样一闹,他的脸色好像更差了,可是现在杜越还在后厨房吩咐丫鬟们熬夜,他怎么能让封成寒再出事? “走开!”封成寒的肩头被白予澈这么一扯,又拉动了肚子上的经脉,心里一气,肚子里仿佛有人在挤压他的痛感又加重了。 “唔——”猛地忍住痛感,他咬牙挣开了白予澈的手掌,于嘴里低低忍痛的时候,竟已经不由自主的泄露出了一声呻-吟。 他恨透了这样病体羸弱的身体,本来他就不讨他人的喜欢,现在居然还这样病歪歪的,气也气不得,动也动不得! 小时候他还受荣皇后看重的时候,好像就是因为有一次重病,被他那个父皇说了几句荣皇后照看他不周的话,才使得这养母生气,再也不喜悦他了。 常看到他病怏怏的白予澈,又还能坚持这样不厌其烦的来询问他好不好到什么时候? 他还不如和他那个四皇弟一样,只觉得他是个冷漠无情的人才好! “唔……”捏紧拳头抵在自己的肚子上,每每肚子因为痛感袭来而抽搐的时候,他就用力再压它一下。 以痛治痛,这是他早就已经得出来的经验,虽然不明白中了毒的是他的内脏,但是为何现在痛的却是肚子,但是他却不曾多想。 白予澈看到他这个样子,却怎么还忍的下去? 心里又慌又急,又有些心疼,他都已经万分没辙了! “成寒!你再怎么不想见到我,再怎么讨厌我,你也不能这样糟蹋自己的身子啊!”见封成寒紧缩在床里痛苦颤抖的身子,他的眼中痛苦,最后因为心慌意乱竟只顾得上对他大声吼道:“你知不知道,你已经怀里我的孩子!” 第五十四章 : 白予澈都不知道自己急成这样了,一个不小心,最想保住封成寒怀孕的秘密的他,反而成了第一个大声说出来的人。 当他的这一句话蹦出喉咙的时候,他发现,封成寒的身体一瞬间就僵了,转过身来,一脸惨白的瞪着他。 此刻的他,在想些什么? 硬着头皮与他对视,白予澈的内心一片焦虑和害怕。没错,是害怕! 他好怕封成寒不要这个孩子,面对这个孩子的到来,毫无防备的人不仅仅是他一个而已! 如果成寒不想要这个孩子,甚至他讨厌这个孩子,他……该怎么办! “成寒……”心里狠狠一抽,白予澈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封成寒,只见他俊容惨淡,最后只能垂下眼去,满脸惊惶的站在原地。 他的心乱成了一片冰海,里面泛起万丈波澜,可是是他如此不安的人,却依旧一动不动的坐在床上。 “锦绣……”不知道多长的时间过去了,他才木然的张开嘴唇,惨淡的唤来守在门外的掌事姑姑。“去把宫里的张太医叫来。” 话一说完,却是让人去请宫里的太医来,怎么,难道他还不相信他的话吗?他以为他是骗他的? “成寒,不要去了,这个消息就是张太医亲自替你看过了,所以才告诉我的……” 一时间白予澈真不知道该喜该忧,他之前千方百计想要拖延着孩子的事,心想总要找个好时机再让封成寒知道才好。 现在封成寒不小心知道了,他害怕他的反应,他不相信,他更加害怕他知道真相后的纠葛来。 不,还是一直有他告诉他这个事吧,让他相信别人,倒不如他主动的对他坦白从宽比较好。 “锦绣,你先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白予澈便打算先让房里的掌事姑姑退下,他想让封成寒知道孩子的事,可不想让别人知道。 “额,这……”这可就让锦绣姑姑深感为难了,在她心里,她是很喜欢她们的王妃白予澈的,可是刚刚是她家王爷让她进来的啊。 锦绣很会看人脸色,抬眼偷偷的望向她家王爷和王妃之间的阵势,心肝一颤,她便知道大事不妙了! 心里要命的念叨了几句该怎么办,这姑姑豁出去了,弯着腰对两位主子一鞠躬:“奴婢……奴婢先行告退……” 快步退出房门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替她们家的王妃默哀了一句,请王妃自己多多保重啊,王爷那脸色,真的像是要杀人了。 其实封成寒的脸,何止像是要杀人呢?从白予澈对着他吼出有了他的孩子之后,他便一直想血洗宰相府。 如果杀光白家的每一个人,那眼前的这个人就会被他狠狠的报复回来吧? 在违背他的意志这下,这个人竟然、竟然…… 孩子!他这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心态去生一个孩子下来? 就算不谈他王者的颜面,光说这个孩子的将来…… 不,他不能要这个孩子,这是个孽种,是一个单纯的*纠缠而没有感情期待的冰冷血脉,这已经不能算是他们的孩子,这只是一份单纯的孽而已! 他自己昔日就是从这种孽里走出来的,有父皇,有母后,可是因为没有爱,却也形同没有,所以,倒不如现在一开始就不要让他出生! 封成寒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出来,冷冷的卷起嘴角,他高高的举起自己的手掌,对着肚子便惨然劈下。 抱歉,孩子,你有一个没用的父王,他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庭,他现在还要亲手毁了你。 没有让太医来也没有关系,有他自己在这里,就足够了。 封成寒对自己的肚子,已经是下了杀机。 不管白予澈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要杀了这个孽种,与其让他日后没有人疼,倒不如让他现在就、就…… 永远消失! “不!成寒!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可以这么对他?” 哪知白予澈的声音在这一刻痛苦的响起来,或许他也没有想到,他真的会怎么决然的做出这般狠烈的事来吧。 呵呵,处理掉自己肚子中还未出生的孩子,这的确很残忍,可是如果光让这个孩子出来有父王的爱,却没有他爹的,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封成寒卷眼,目光直视着白予澈,没有哪一刻,他对白予澈的眼神有像现在这一样的凶狠。 “白予澈,我真的很想杀了你!” 如果能让这个人死在自己手里就好了,这样,他就再也不会想着别人了,他会想他,还有……他们的孩子! 猛地用尽全身的力气,封成寒不顾身体上传来的切肤之痛,用内力拉过白予澈的身体摔在身边,举起手掌,狠狠的对他劈了下去。 手掌落下之时,白予澈的闷哼声随之响起。 “成寒,你……” 在他白皙俊美的脸庞上,泛起了沉痛的冷汗,只见他的嘴角已经慢慢溢出了血迹,因为封成寒的手掌劈在他的胸前,毫不留情。 是他,是这个人夺走了他的心,可是却随之没有感情的要走了他的人,可是,还让他有了一个没有完整爱意的孩子…… “白予澈,我恨你!我恨你!” 当他的手掌再次落下的时候,封成寒的眼眸已经变成了血色,里面装满了痛苦,还有冷嘲。 “你既然没有我,又何苦还让我……”怀上这个孽种! 不知道其中真相的封成寒,很轻易的就把一切的怨气撒在了白予澈的身上,他重重的击打着白予澈的胸膛,一掌接一掌。 “唔——”白予澈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任由封成寒的手掌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子很痛,可是这与封成寒接受这个孩子的事比起来…… 微不足道! 不要紧的,他可以承受这一切,只要封成寒留下他想要的这个孩子! “成寒!求求你,求求你要这个孩子!求求你要这个孩子吧!他是我们的孩子啊,他是一条鲜活的小生命!” 想到对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自己的骨肉,还是他唯一相传的血统,白予澈的眼里几乎都已经冒出了激动的泪水。 他好怕在他不注意的时候,身前被他伤透了心的男人又会倔强的把他的孩子化为乌有。 他要这个孩子,他要啊! “这是我的孩子,这是我的……” 嘴上溢出一道长长的血迹,白予澈哽咽一声,突然上前紧抓着封成寒的手,好像恨不能把他的心挖出来给他看似的。 “白予澈,你这是做什么?” 封成寒的声音却在此刻颓然孤苦的响了起来,吃吃笑笑。 “你并不爱这个孩子,他不是被你期待所来的,你要本王拿什么心态去面对他?生下一个孩子,你说的容易,你问问自己的心,在你知道这个孩子来临的时候,你期待过与本王一起孕育新的生命吗?你真的看重这个孩子吗?这个与本王之间的孩子……” **着说出这些话,封成寒的面容寡淡,好像用尽了他全身的精力似的,半挣扎的抬眼望着自己的手掌,他冷冷一笑,神情吐尽了悲凉和讽刺。 “你的心里没有本王,本王知道,所以,你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本王怀了你的孩子又能怎样?本王恨你,本王不会原谅你的,所以你滚,你滚啊……” 他的意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不会要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不会要就是不会要,无论白予澈怎么说情,也没有用。 “成寒!不要这样,求求你不要这样,这是我的孩子啊,你生气要打我骂我都可以,可是你不要伤害这个孩子……” 白予澈的心里顿时碎裂如同刀割,俊容惨白,心跳衰竭,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封成寒对他们的这个孩子竟然会这般的决裂。 作为一个男人,他是怀着一份最大的感激和欣喜去接受自己即将来临的血脉的,他就算心里没有封成寒,可是他焉能没有自己的骨肉? 他到底要怎样才能打动封成寒的心,怎样? 站在原地通红了眼眶,这般浓浓的护不住自己亲生骨肉的无奈笼罩着白予澈,令他神情颓丧好像明日便要伤心而亡。 “成寒……”紧盯着封成寒的脸,好像生怕他下一刻又要做出激烈的事情来,白予澈的眼中终于滚下热泪,令人心酸。“我想要一个孩子……” 封成寒是喜欢他的,难道喜欢他,他就不想着去接纳独属于他的孩子吗?白予澈想不通这个问题,也看不透封成寒的心。 含着泪水走到封成寒的床边,他无视自己嘴边的血迹,也无视自己胸前的痛,只见他双眼血红的注视着封成寒,眼神哀伤,俊容惋痛。 “不要伤害这个孩子,求求你,不要……” 带着哽咽的声音从白予澈的嘴里吐了出来,他真的没辙了,想护住自己孩子的恐慌令他第一次,对封成寒露出自己最软弱无助的情绪来。 “我想要这个孩子,我要……” 这是他的血脉啊,这是他白予澈的骨肉,他要这个孩子,他一定要!( 就爱网) 第五十五章 : 封成寒根本就想不通,白予澈既然不喜欢他的人,为何却又偏要这样执着的让他生下一个孩子? 难道在他的心里,他这个人的处境已经不难堪了,还需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以王爷的身份为自己的王妃生孩子,然后再让他的孩子也被人耻笑吗? 封成寒的心里悲凉,咬牙看着白予澈带着血迹的脸庞,竟是连最后一丝对他的心疼也没有了。 他依旧会为他的靠近而心动和战栗,也依旧能期盼奇迹出现的时候,这个夺目的男人身边能静静的站着他的身影。 可是,就如同一个患了风寒的病人一样,他的身子发热,手脚却是冰凉的,力不从心。 将手掌从自己的肚子上沉重游移,他在想着该用什么方式最好的送这个孩子走,不然它痛苦,也不让它受罪。 但是当他还没有想出来的时候,白予澈的脸庞还在那里敞着泪水,漂亮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他,似乎也害怕他会再度做出过激的事情来。 没想到他拼尽了一切都没能令他的心在自己身上停留半秒,而他肚子里这个最不该来的孩子,却做到了…… 封成寒悲伤的卷了卷唇角,面容冷淡,透着僵硬。 “成寒……”白予澈也不知道再该说什么了,他不明白面对一个小生命,他是这样的欣喜若狂,而封成寒,他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呢? 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肉,可也是封成寒的骨肉啊!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抗拒这个孩子,难道他是怕自己日后会对这个孩子不负责任? 不!白予澈一瞬间就否定了这个念头,因为他早已经知道自己向封成寒表明了决心,他是爱着这个孩子的,就算他是封成寒生的,他也爱! 那成寒还在顾虑着什么?白予镇痛苦的伸手按着自己的心口,那一处被封成寒掌击过,如今正火烧火燎的痛! 忍不住努力的捕捉的对方的视线,直到看着他望着自己的眼眸里还是没有半分的动容和留情,全是一片冰冷后,白予澈的心也微微的凉了。 完了,他要保不住这个孩子了,他还没有出生,可是他就可能会失去他,不要,不要这样,成寒…… “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焦急,还是伤心和难过,白予澈嘴里突然吐出一口鲜血,直直的倒在封成寒的边。 在那一瞬间,封成寒的拳头蓦然握起,全身的筋骨在一闪的时间里拉的笔直,差点又令他的肚子沉痛的晕眩起来。 白予澈吐血了,他还晕了,如今一身白衣毫无知觉的倒在他的边,他…… “来人!”双眼的瞳孔放到最大,封成寒的咬牙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突然咬的霍霍作响,他的肚子好痛,太痛了! 锦绣在这个时候推门而入,看到的却是自家王妃带着血迹倒在地上的情景,吓的她也立刻失礼的尖叫起来,“王爷,王妃他――” “去叫太医!”封成寒俊容惨白的望着紧闭双眼的白予澈,猛地一声喘吼,身体全都挣扎着半靠在栏后,眼神惶恐:“叫太医!叫太医啊!” 果然,被偏爱的就是与众不同…… “是!”锦绣也被吓住了,当即就让几个丫鬟过来将白予澈扶了起来,就放在封成寒的上,与封成寒紧紧的靠在一起躺着。 她自己却麻利的出去找着太医,没有出府,直接往后厨房去了,今日那个杜神医不是正好在她们的府上? “白予澈……”封成寒望着面容苍白的躺在自己身旁的俊美男子,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一些痛苦和纠葛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逼我……” 你可知道看着你一受伤,他就慌了,纵然亲自将他伤成这样的人是他,又能怎么样呢?这就是偏爱啊,让他自己都恨之入骨的偏爱。 仰着头彻底迷茫似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封成寒说不出一句话来,却能感觉到自己肚子里有一股撕痛,一阵一阵的传来。 如果白予澈的心里是有他的该有多好,这样的话,他躺在他的身边,而他怀着他的孩子,这是多么温柔而让人悸颤的画面,他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可是不可能的,别妄想了,这个男人的心里至始至终都有着别人,他的眼里看着他,而他的眼则是看着他的皇兄! 沉痛的移开手掌,封成寒没有再刻意为难自己的腹部了,但是去也俊容阴沉仿佛凄凉的秋。 杜越一进房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予澈躺在雕花的大上,而封成寒喘着粗气半靠着里面栏前的场景,两个人一个带血晕倒,一个形同僵硬。 他的嘴角扯了一扯,放弃了自己准备一惯露出来的欠揍笑意和调侃,手里端着一大碗浓浓的药就走了进去。 在他之前,这个王府的掌事姑姑禀告说:“王爷,杜神医来了!” 杜越抬头本来准备给封成寒送上一个亲和的笑容的,哪知道他还没抬起头,就感受到了一道愤怒的投射在自己身上的虚弱光芒。 咳,看来这个襄亲王比白小子记恨他多了呢,他一定知道洞房那晚的药是他偷偷给白小子设计了的吧?还有现在的这个孩子…… 嘤嘤,捂着自己的心脏,杜越迈着艰难的小碎步垮了进去,一进去故意不先和封成寒说话,反而把目光专注的投射在白予澈身上。 “哎呀!襄王妃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嘴唇这么白,不会是要死了吧?哎!嘴角边好像还带着血迹呢,难道之前还吐过血?” 他故意要把声音叫的这么夸张,也是故意把白予澈往死里说的,反正说的这么严重像他这等不相干的人是不担心的,而别人……就难说了! “你闭嘴!咳……” 封成寒的声音和咳嗽一起严厉的响了起来,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体如今受胎象所累,他可能会跳起来取过自己的剑将杜越劈成两半。 这个混账竟然敢说白予澈死了,他怎么可能会死? 这个祸害是会活的好好的,只要他的太子殿下还活着,他就会…… 想到这里封成寒的双眼早已经紧紧的闭了起来,似乎并不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颤抖和痛苦。 “给他看看身体,快!”他究竟是忍着怎样的厌恶和冷酷,才能对他恨不能起而杀之的杜越说出这样的话?“我之前打伤了他……” “是,王爷,你不要急,我这就来给你的王妃看身体,只是你自己也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杜越听到这里,忍不住在心里嘿嘿一笑,心想自己当初的感觉果然是没有错的!与其让白小子苦苦单恋着太子,倒不如让他和襄亲王在一起啊。 眼前的这位襄亲王虽然面容寡淡孤傲,看似冷硬不好亲近,但是他对白小子的心却是热的啊,他比那个心眼里只有白小子他哥的太子好多了好不好! 杜越心里十分想不通,心想为什么白予澈不喜欢和一个心里有着自己知道心疼自己的人在一起呢?偏偏要爱慕着一个不属于他的人,哼! 人的感情实在是太怪异了!怀揣着这样多管闲事的念头,杜越也没和封成寒怎么耍嘴皮子,直接走上前去把自己手里的药递在封成寒眼前。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也知道作为老朋友,该拿出人情来帮一下白小子的时候还是要帮的。比如现在,帮他照顾一下他的王爷? 不,是他的王爷肚子里的胎儿…… 这小子可真是苦命,还没有成气候呢,封成寒又是带毒怀上了他,又是急怒攻心的不断动胎气,唉,以后生出来可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杜越心里奸损的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望着封成寒英俊苍白的脸庞,突然对他说:“王爷,请把这碗里的药喝了吧,不然我不给王妃看身体哦!” 以白予澈的身体来要挟封成寒喝药保胎,杜神医深深的觉得他实在是太机智了,要是白予澈醒着肯定没他这么聪明! 但是,他也很是怀疑,白予澈这小子是真的被封成寒打的吐血晕过去了吗?吐血是吐血了,可是真的已经严重到了需要晕过去的地步? 笑眯眯的望着上的襄亲王和一脸死相的襄王妃,当然,杜越没把自己心中的这些疑惑给吐出来。 封成寒却一脸愤怒的望着他,眼神已经急切的在白予澈的身上游走:“你赶紧给白予澈看看身子!他已经晕过去这么久了,你――” 说着说着,大概是他自己也知道杜疯子是在存心要挟他,紧紧的握着拳头砸在上,最后又引的自己的肚子传来一阵钝痛,封成寒怒了。 他很想把那碗药夺过来泼的精光,可是白予澈的脸庞正对着他的眼,令他紧咬着牙浑身僵硬,他好像还没看到他的脸庞何时会这么苍白过。 该死的,方才生气归生气,不想要这个孩子也可以缓一缓等之后白予澈不注意的时候再打掉他,为何偏偏要在他的眼前,亲手将他打的吐血呢? 粗重的伸手夺过杜越手里的药碗,封成寒忍着对苦涩药味的恶心,仰头将这一碗药喝的一干二净。他知道,现在喝下的这一碗药一定是为他肚子里的孩子预备的,白予澈希望他留下这个孩子,他已经知道了…… “现在,给他看看身子!”几乎是一字一顿的,他忍着强烈的痛苦和反胃如此说。,,:!,:,,! 56.第 56 章 白予澈睁开眼睛的时候,望见自己躺在素日睡觉的床上,而他的身边已经没有封成寒的身影。 这是?心里打了一个激灵,他立刻想到了封成寒,自然而然的也就想到了他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连忙想要翻身起来。 猛地抽了一声冷气,他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身上有疼痛的地方,是他的胸膛,记起来了,这是成寒将他打伤了的,因为他要他留下肚子里的孩子。 “来人……”一手按着自己的身体,他努力的想要平复胸内的那股闷气,可是张口说话的时候,这痛感还是很明显。 “哎,白小子你醒了?”没想到他唤来的下人没进来,倒是进来了一个杜疯子。 双眼闪过一些迷茫,白予澈立刻对悠悠闲闲拿着一只碗进门的杜越说:“杜疯子!襄王他……” “襄王?”杜越闪了闪笑眯眯的眼睛,走到床边把自己手里的药就递给白予澈,“襄王他很好啊,我已经给他喝下了安胎的药呢!” “什么?”白予澈一听,担着的一颗心总算才微微安放下了一点点,不过他还是有些疑惑不解,“王爷他竟然肯喝药?” 杜越得意洋洋的把手里的药碗塞进白予澈手里,一屁股坐在他的床边就开始讲故事了,“哈哈哈,这多亏了我机智啊,如果不是我想办法,你那个襄王相公才不会乖乖喝我熬的药呢,哈哈哈……” 白予澈的眉头重重的跳了两下,忍着怒气和痛感问道:“你想的什么办法?襄王他的情绪现在还好吧?” “你说呢?我杜神医一出马,天下哪有不服服帖帖的病人!”这人只差没往自己的脸上贴金了! “……”白予澈的眉头越皱越紧。 杜越依旧在笑呵呵的说:“当时我啊,威胁你家王爷,如果他不把自己的药喝了,我就不给你看病,话说白小子,你那个时候还真是晕的及时呢,早不吐血晚不吐血,偏偏在襄王要杀了你和你的种的时候,你就吐血了?哈哈哈,你没看到襄王当时的那个脸哟,白的跟个鬼一样,你不是故意装的吧……” “你闭嘴!谁装了……”白予澈一听,差点没活活再被气死过去,剧烈的捂着胸膛,他恼怒说道:“那时候我被成寒打了几掌,他是个上过战场打过仗的人,你让他给你几掌试试?你不吐血我算你狠!你再胡说八道,我对你不客气了!” “额,好吧,那是我误会你了……”杜越听到这里才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笑的一脸谄媚。“白小子你好凶啊,我好歹也是救了你的王爷和孩子的人,就连你自己这几掌的伤都是我给你调好的呢,你现在居然动不动的还说要对我不客气,嘤嘤……” 白予澈只恨自己不能痛痛快快的站起来,给这个话不值钱的疯子几掌,“少啰嗦了,你当时给王爷药,他真的……喝了?” “居然说我啰嗦!”杜越心里卧槽嘴上气呼呼的说:“喝了,不但喝了,而且还喝的很痛快呢!我都把你提出来了威胁他,他怎么可能还不喝啊!” “……”白予澈听到这里心中一动,一丝不知名的悸然和感觉从他的心底油然而从,幽幽的纠缠着他茫然的眼。“真的么?” 嘿!杜越一看他这个反应,心里真是不高兴了,心想人家襄王多刚烈的一个人,为了他二话不说就低了头,白小子这居然就换来一个真的么? “是不是真的那还用问吗?为了跟他开个玩笑,我特别把他的药熬得苦苦的,谁知道他夺过去二话不说就喝了,真是个真爷们啊,哈哈……” 气着气着,杜神医就说出了自己的小□□,白予澈一听简直要气死了,狠狠对他翻了个白眼,用眼神将他直接凌迟处死! “他最讨厌喝药,特别是很苦的药,你居然还故意这样对你,你想死是不是……”话说的有些急了,便气息紊乱了些,俊容发白。 杜越这时的心才觉得舒服了,含笑促狭的望着白予澈,高声叹道:“如果你家王爷能听到你对我说这样的话,你说他会不会很高兴?” “你……”白予澈闻言一愣,俊秀的脸庞上泛起了羞怒的红潮,“你够了!闭嘴!我要去看看他!” 杜越嘿嘿一笑,连忙先拦住了他,“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了,只是你先把我手里的这碗药喝了吧,你现在可也是个吐过血的人,嘿嘿……” 还说不会打趣他,这又不是再打趣了?白予澈无言的瞪了杜越一次,伸手拿过他手里的药,仰头几口喝下。 “杜越,你告诉我,照你的感觉,襄王会不会把他肚子里的孩子留下来?” 喝完药后,他的心里依旧沉浸子啊一片忐忑和心酸里,于是心酸着心酸着,竟抓着身旁向来不靠谱的好友问着这样的话。 杜疯子闻言一愣,看了看他半天,方才高声的哼着道:“白小子,不是我逗你,你家的这个孩子能不能留下来,看的可不是襄王爷,而是你自己!” “你说什么?”白予澈觉得有些疑惑了,弄不明白杜越的话,“你又在胡说对不对,怀着孩子的明明就是成寒……” 杜越不以为然又突然正经起来的轻笑,“所以呢?你以为他是真的不喜欢这个孩子,所以才不想要他,要把他打掉的?” “难道不是吗?”白予澈想起了封成寒当着他的面对自己的肚子劈下的那一掌,虽然半路被他截停了,但是也让他至今胆战心惊一片慌乱。 “我想要这个孩子,可是成寒他说了,他是绝对绝对不会要这个孩子的,因为他……还恨我……” 白予澈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样的感觉把这几句话说出口的,他觉得懊恼,觉得悔恨,也觉得深深的自责和伤心。 “我真是自作孽,感觉自己什么都错了,想要的人没得到,身边的人也被我伤的乱七八糟……” “行了,你这小子,枉你平日才高八斗朝廷俊秀,怎么还看不懂襄王爷的心?”杜越听着听着可就受不了了,直接对着白予澈来上这么一句:“你自己都知道襄王之所以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因为他还恨你,那你既然想让他留下孩子,为何不让他不再恨你了呢?你说是不是?” 白予澈一听,好像被人点醒了一样,可有觉得更加糊涂了,“我该怎样让成寒不再恨我?我当时做了那样的事,他恨我也是应该的……” “白小子,我……”杜越发誓,他到今天才知道自己这个忘年交的好朋友是个没有半点机智和情商的人,他前十几年的风情都给谁了? 全给太子了么?揍不死这丫的! “你若是让襄王有了安慰,让他觉得和你生个孩子是值得的,让他觉得你们的这个孩子以后不会有一个不完整的双亲,你觉得他还会不要这个孩子?”最主要的是,你得先对襄王有点感情啊,不是亲情,不是单纯的补偿的内疚,而是两个人之间的爱情! 杜越当初是完全看好白予澈与封成寒的两个人,他也狡猾的在暗中做了很多‘有利于’他们在一起的事,所以他现在面对白予澈,几乎想咆哮。 果然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白予澈这么一个清朗剔透的人,居然也看不通这么多东西,还不如他一个行走江湖醉来醉去的老头子清醒呢! 伸手摸了摸自己完全没有的胡子,这半老疯子哼哼哼的说道:“你想要襄王和自己的孩子,首先,你得像做一个称职的襄王妃和父亲啊……” 转过身子,杜越端着一只药碗又悠悠的晃了出去,留下了一个已经双眼茫然的白予澈,还有一个自认为很潇洒的自身背影。 “称职的襄王妃,和父亲……”白予澈喃喃的呢喃着他留下的这一句话,心中抽痛,竟像是真的把他的这句话给听到了心里去了。 是啊,他凭什么要成寒给他生孩子?他爱成寒吗?心里有他吗?他能够在成寒的心里留下一个称职的王妃印象吗?还有他们之间的孩子…… 如果将来这个孩子知道当他生下来的时候,他的父王还是恨着他的,他又会觉得幸福?他这就叫疼爱自己的孩子,舍不得他被人打掉? 白予澈的脸色越来越白,越来越白,最后当他来到封成寒的房间时,他才知道自己的心里此刻究竟是什么滋味。 一阵痛,一阵涩,里面满满的全都装着对自己的悔恨和懊恼,还有对封成寒的……心疼! 是的,是心疼,他是对这个强硬英武的男人做了些什么,才会让他这么害怕留下自己身上的亲生骨肉? “成寒……”颤抖的叫着床上这个枯坐在床头发愣的孤僻身影,望着他的神情在落寞里满是寂寥和脆弱,他的心更痛,更内疚,也更难受。 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他轻轻的伸出自己的手掌放在对方的眼前,眼神颤抖而祈求的说:“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么?” 第五十七章 也许是听进了杜疯子的话,也许是自己也感觉到了累倦和自伤,白予澈望着封成寒,突然对他说出了要与他重新开始的话。 但他发誓,此刻他的话是真心实意的说出来的,对封成寒绝对再也不带任何虚情和假意。 “让我们重新开始,不但是从孩子的面前重新开始,从我们自己面前,也重新开始吧,好么?” 白予澈的眼睛美丽明亮,封成寒从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那很美,也很冷艳。 时间好像一瞬间回到了昔日他年幼的那个冬日,午后,御书房…… 那时候的少年与现在站在他的床边低声难过说话的男子,有着同一张相似而俊美的脸庞,只是不同的是,当初那张脸庞对他盛满了高高在上和冷漠。 而现在,这张脸却用悲伤和祈求的眼神看着他说,重新开始…… 他们之间,真的还能重新开始吗?如果他说了好,会怎么样?如果他说不好,又会怎么样? 封成寒的眼睛茫然的望着不知明的方向,他想起了在与白予澈成亲的前一个晚上,他是怀着怎样欣喜的心情在这间还无人居住的新房里开怀走动的。 他用心的装饰着这房里的每一件物品,每一个花瓶,就连新床上额被褥和床单,都是由他亲自吩咐喜娘,选的最吉祥、最喜庆的花色模样。 那时候白予澈还对他冷眼如霜厌弃鄙夷,他却无限的奢想着能够和他在一起成亲相守,白头到老。 当他穿上大红的喜袍时,他好像已经看到了他和自己所爱的人的百年,是一片温柔和馨爱的,而这个被他所爱的人,是白予澈。 从没变过,他喜欢这个人,不论他是否对他冷漠如霜,或对他肆意侵犯,他的心里都是有他的,那么现在,他在对他说…… “从新开始,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原来他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并非是他再也不想要白予澈,他对他的心从未变过啊。 只要有一丝一毫的机会,他便再也不想放弃,他比任何人都想要抓住他,他可以给白予澈时间,只要他能试着去接纳他,他发誓,他不会让他失望! 封成寒的眼里好像涌起了久候了的血红和委屈,紧捏着自己的拳头,双眼瞪的老大,倔强的不与白予澈的视线对上。 “如果你仅仅是为了本王肚子里的孩子才说这样的话,那么本王要告诉你,不可能!” “可是如果,你不仅仅是如此,那么……那么……” 他的最后一个回复没有明确的说出口,但是封成寒相信,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应该能够听的清清楚楚了。 “成寒!”白予澈的身影也是重重一震,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封成寒居然真的会答应了他的请求,他曾经那么伤害过他啊! 心里仿佛被刀子割开了一条裂缝,又被人用温热的水流倒在里面,白予澈颤抖着双手覆盖在封成寒的拳头上,眼眸带伤。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能给予我这样的一个机会……” 白予澈仿佛已经听到了花开的声音,直到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人很多时候,真的只能够顺天命而为之,他和成寒,或许就是天命吧。 曾经,他把自己所有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太子身上,可是对方却对他可有可无,反而追逐着自己的兄长也情深自虐。 可是谁能想到有朝一日,有一个同样痴情的男人也会对他如此执着?或许,这就是人的命,和天的运。 白予澈再也不想去理会任何事物了,他只想把自己的身份当好,他既然已经是襄亲王妃,那好,他努力的把自己王妃的位置做好就是了。 就如杜越说的,他先要自己做一个称职的王妃,然后才能让成寒放心,也才有资格要他给自己生下已经怀上的孩子。 “成寒,这个孩子,我不逼你……”声音浓重的呼唤在封成寒的耳边,只听白予澈喃喃说道:“只要你是自己的意愿,我再也不逼你了……” 是他自己没用,没用做到让封成寒为他心甘情愿的生孩子,他能够怪谁?仰着脸对着封成寒无声一笑,他重重的握住了他的手掌。 “我可能还没有资格拥有这个孩子,但是以后,我希望自己可以有资格拥有将来的孩子……” “……”封成寒听到这里,才浑身一震,将来的孩子,将来的孩子,难道在白予澈的心里,他还想着和他有更多将来的孩子吗? 够了,不要再说了,他可以面对敌人的千军万马都面不改色,可是他……最无法面对的就是这个人在他面前展露出来的一丁点希望啊! “白予澈……你若是还没有想好,就不要先给本王这么多的希望!本王……不需要!” 逼着自己从嗓门里吐出冰冷的话,封成寒转过头去,只留下一个倔强英俊的侧脸颤抖在空气里,白予澈这才发现,原来他也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呢。 “是吗?可是你知道吗,我不是在给你希望,我是在给我自己希望……”白予澈轻轻的握住他的手掌,起身,坐在他的床边。 “……”封成寒浑身一震,因为他话里的滚烫和谦卑,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沉默,在两个人的周围蔓延,白予澈想到眼前的这个人身上正怀着他的孩子,或许是心境变了吧,竟是怎么也止不住对他的心疼和怜惜。 “成寒,成寒,对不起……”其实这个人强悍狂傲,曾经横扫敌人的千军万马,他根本就不需要任何人去怜惜他分毫,可是他就是忍不住了。 究竟是什么样的害怕和绝望,才能让这样强悍的人也不敢坦然的留下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白予澈想不出来这种怕意,他只想出了对自己的恼恨。 “我再也不那样混账的对你了,对不起、对不起……”忍不住张开双手,他轻轻的把这个人拥在自己怀里,任他英武的身躯靠在自己的身前。 白予澈拥揽着封成寒,想到封成寒的肚子里还有他的血脉,喉咙一热鼻子一酸,就好像已经拥住了整个人世一样。 他真的无比感谢封成寒,在他这样没有资格的时候,还没有推开他,也宽容的给了他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我会成为一个称职的襄王妃的,还会成为一个称职的爹,你信我,求你信我……” 当他真的想到要为封成寒改变自己的时候,他的神情和言语才会真的谦卑到了极点,以前的封成寒没有感受的,可是现在的他,感受到了…… 一动不动的靠在白予澈的肩头,封成寒睁着一双幽暗深邃的眸子,没有说话,却也没有让白予澈绝望。 他仔细的细数着白予澈的心跳,一声接一声,一声接一声,数着数着,他的两手一收,紧紧的抓着白予澈身前的衣襟。 他刚才的肚子好像又痛了一下,可是却不再是那种让他无法忍受的痛了,也许这个时候,他对这个孩子的排斥和失望,可能也不再有那么大了。 两个人静静的靠在一起,坐在床边,谁也没有再说话,谁也没有再动弹,可是这成亲以来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场景,却让两个人的心都疼痛着。 没想到最后让他们安静在一块相互依靠的,居然是一个还未成形的孩子,可是谁说这又是不可以的呢? 封成寒紧紧的闭上自己的眼睛,不再去想任何事,他无欲无求,从来想要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人罢了! 白予澈就这样得到了封成寒的默许,他们或许可以试着重新开始,两个人都努力的去试一试在一起和谐生活的景象。 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越来要得到封成寒的默许居然这么简单,但是越是这样,他现在反而越是战战兢兢不敢再任而为了。 一连好几天,他守在封成寒的床边照顾着他的身体,给他解开身上的□□的时候,也小心翼翼的看顾着他肚子里那个让两个人都得到改变的孩子。 是啊,这个孩子,他们谁也没有再挑明了的提到他,可是两个人又心照不宣的知道,这家伙现在是不会再被冒然的打掉了。 封成寒似乎在看白予澈的表现,如果他表现的好,有了努力,他是可以留下这个孩子的,也愿意让白予澈当这个爹。 在白予澈的感知里,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为此,他常常在封成寒的面前不由自主的欣喜着,满心柔情的期待着封成寒的肚子能够尽快的更大点。 快大啊,大到十个月后,他的孩子就可以出世了,能够让狂傲不可一世的襄亲王给他生孩子,他也是很有几分本事的。 心态转变之后,人看问题的思维都变了,就连封成寒都感受到了白予澈的这一份急切和悸动。 一日又在肚子被人死劲的盯着看的时候,他不耐烦的摔了手里的药碗,双眼愤怒的瞪了过去。 “白予澈!”他发怒的说:“你如果敢再一直盯着本王的肚子看,你就滚出去,别想再待在这房里了!” 嗯,对,从好几天开始,他和封成寒算是和好之后,他早已经把自己的衣物用品搬了过来,和封成寒住在了一块。 “成寒,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肚子有没有变大而已,你别生气嘛……” 白予澈微微一笑,趁着床上的王爷不注意的时候,一只爪子伸啊伸,早已经伸到那好不明显的肚子上,摸摸摸! “别生气别生气,气坏了身子可就不好啦……” 第五十八章 封成寒没想过自己铁打的身体,现在因为一个孩子,居然变的这样脆弱和酸胀。 不过才一个多月的身子骨罢了,他便无时无刻都不在觉得胸口发闷,腰杆酸痛,看谁谁不爽,见谁谁烦闷。 偏偏眼前的男人还在一脸傻笑的摸着他的肚子,好像他陪在他的身边,就是为了守着他肚子里的种似的! “走开!”狠狠一个白眼翻过去,封成寒打开那只手掌,转个身自己侧着身子往里面躺着。 “额,成寒!”白予澈见此讪讪笑了两下,有些尴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自从成寒的身子有了孩子后,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啊。 但是谁让他是把他肚子弄大的人呢?又是他的襄王妃,没办法,他不但得处处忍着他,还要想方设法的逗他开心呢。 连忙靠了过去,自己也挨着他躺着,白予澈贴紧封成寒的后背,在他耳边笑着说道:“杜疯子说了,怀了孕的人不能老是不开心呢!” 封成寒的耳朵很敏感,常常白予澈一靠过去便马上红了起来,听了他的话,他不悦的回头瞪了他一眼,很是嫌弃的移开自己的头。 “那杜疯子没和你说,让你不要再烦本王了?”仿佛迁怒一般,他随口冲道。 白予澈闻言一下子就乐了,在他的肩窝里蹭了蹭,哭笑不得的道:“这可真是冤枉了,这些天我哪有烦你?” 封成寒偏头一想,好吧,这些天这个混蛋确实没有烦他,可是……他是他就是要这样说,怎样! 气闷的再度转过头去,他缩着自己的脖子埋进被子里,抽腿朝后面一瞪,恼怒吼道:“你滚下床去,你的身体早就好了,不要再躺在床上!” 本来现在已经进入了十二月中旬,快要过年了,温度低的很,只是这房里放了火炉子,又添加了不少上等制暖的香料,所以温度并不低。 偏偏白予澈这个混蛋,老喜欢在他躺着养神的时候与他挨在一起躺着,好像他整日也无事可做似的。 白予澈却觉得有些冤枉,低低的笑着踢不开去,反而更加紧密的靠着他,手一伸把这个闹脾气的王爷小心翼翼的揽入自己怀里。 “你怎么不知道我的好心呢?我不是要单纯的躺在床上,我只是想陪陪你罢了,你整日为了养胎,一直躺在床上不无聊吗?” 封成寒一听,那耳后根子又整个的红了,感受着白予澈温热的胸膛和紧贴上来的身子,他一口闷气堵在喉咙里,上也不上,下也不下。 “本王不无聊,只要你别来烦本王就是了!”突然莫名其妙的喘了一口气,他如此别扭似的说道。 “成寒……”白予澈听到他突然变的粗重的嗓音,倒是有些奇怪了,然而再一想,突然移开话题道:“这个孩子,成寒、成寒……” 像个小孩子似的紧揽着对方的腰,白予澈的声音有些撒娇和恳求,话又不直接说出来,反而一直贴着封成寒的身体蹭啊蹭啊蹭。 “你到底要说什么!”封成寒全身变的僵硬,被白予澈蹭的实在有些烦了,一些奇怪的地方冲上不知名的热度,令他整个人居然不知所措起来。 转身一把抓着白予澈的衣襟,他忍无可忍一般的道:“你当初好歹也是个冰冷如玉的翩公子,怎么现在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烦人?” 白予澈闻言一愣,顿时有些好笑的望着对方的脸,“我怎么像个孩子了?倒是你,原来你当初把我看的这么好,竟觉得我像个翩翩如玉的佳公子?” 封成寒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嘴一张就说出了恼在心底的话,顿时脸皮一红愤怒斥道:“本王当初瞎了眼,看错你了!” 某个王爷想着想着,又有些生气了!大概是之前被伤害惯了吧,白予澈现在这样亲近他,他反而觉得有些不真实,也不敢坦然接受。 虽然嘴上说的好,要给个机会都让彼此重新开始一下,可是在心底里,到底还是有些惶惶不安的。 对方这样突然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与他很是亲密自然的样子,究竟是真的呢,还是又在骗他? 封成寒咬了咬自己的牙关,又不是个心里有话就会说出来的人,于是也只能重重的扯过自己身前的锦被,垂下眼帘装睡觉了。 白予澈却在这时候推了推他的肩膀,不让他继续睡觉,“成寒,成寒,你别睡啊,我刚才跟你说的话还没说完呢!” 不是他不让封成寒休息,只是杜疯子暗中告诉过他,成寒的胎象虽然不太稳需要保胎,但是也不能让他太过保养过头了,总是餍睡也不太好。 含笑凑近对方的眼,他朝着他呼了几口热气,倒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闹着说:“这个孩子,我们算是留下来了,是吧?成寒、成寒?” 果然,他方才吞吞吐吐没有问出来的话却是是关于这个孩子的啊,怪不得他要在他身上蹭来蹭去才肯说出来,原来是害怕又惹他生气了。 封成寒一听冷笑了几声,睁开眼眸的时候威严的望着白予澈,“你不是说不逼本王了么?现在又问本王这个做什么?” 白予澈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伸手爪子凑啊凑,轻轻的凑到了封成寒的腰上,缓缓捏着,“我不是在逼你啊,我是在问你。” 仿佛是在心疼他怀着身子腰酸,白予澈一边说话一边给他搂腰,道:“成寒,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真的很喜欢他,成寒……” 哼!封成寒的脸突然更加的红了,眼睛的余光瞪着白予澈放在自己腰上的那只手,眼神一暗,通红的俊脸上差点点冒出火来。 “拿开你的脏手!”他嘴角一僵,有些欲盖弥彰的说道:“这个孩子是怀在本王身上的,本王想要就要,不想要你也没有办法,所以你别在这里烦本王了,本王现在不想说话,你不睡觉就滚出去!真烦!” 刷的一下拉上被子的时候,封成寒把自己整个人都埋了进去,又转过身体,就悄悄的在对面的缝隙里凑出半张脸出去透气。 “哎……”白予澈一听他说的话,又一看他这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的阵势,顿时只觉得自己心里苦啊,但是他又不能再说了,苦笑一下,只能再度抱了上去。“好好好,我不烦你了不烦你了,你要睡觉,我抱着你一起睡就是了,好么?” “……”封成寒当然不会再浪费口舌回答他,只是在感觉到强健的腰身上果真搭着一只手,他的呼吸一顿,全身都僵硬起来,后面又贴上一副温热的胸膛,轻轻的将他整个身体都拉入自己怀中,然后呼吸微浅,嗓音温和,对他含笑直说:“睡吧,睡吧……” 他的双眼慢慢睁开,木然的望着四周宁静的一切,茫然片刻,终于又再度闭上了眼睛。这一个下午,他果然睡了好几个时辰才醒过来,全身舒畅。 到了晚上,吃过晚饭的时候,也许是心情不再像以前那般烦躁和抑郁了,他从床上下来,竟然在王府的□□院里坐着,观赏着院中的梅花。 这几日是寒冬十二月,已经到了十六七八,天气冷的很,院子里一到晚上就寒风直吹,一个身体还在调养的人,怎么能坐在这里吹这寒风? 白予澈着急的赶了过来,心想自己不过是一瞬间的没留意罢了,成寒就这样不知道爱惜自己了,走过去的时候,他从身后给他披上了一件披风。 “成寒,我们回房去吧,大晚上的你在这里坐什么呢?丫鬟们也真是的,怎么就由你这样坐着?” 一边给封成寒焦急的披上披风,望着对方俊朗英气的面容,白予澈摸了摸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掌果然一片冰凉,连忙吩咐丫鬟,“快去给王爷取个火炉来。”说着又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两手之间,使劲的为他搓着,心想给他搓热一些就好了。 封成寒原本也只是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全身都趟坏了,现在好容易身上的毒也解了,有了孩子的身体也轻松了一些,怎能不起身出来坐坐? 望着白予澈一走过来便问这问那的样子,又抓了自己的手窝在他的手里蹭着,他的俊脸一红,连忙抽过自己的手便羞怒的瞪了他一下。 “本王没那么娇气,不过是坐着透透气罢了,白天躺了一天,本王如何就坐不得这外面了?你少啰嗦!” 白予澈闻言哭笑不得的道:“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你的身上可还……”可还怀着孩子呢,白予澈后面的这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唯恐走漏了消息。 “闭嘴!”封成寒却恼怒的瞪了他一眼,气他大题小做,不禁哼了一声冷冷说道:“你们这些公子哥就是身子金贵,本王没你们这样柔弱!” “我们这些公子哥?”白予澈听到这里知道封成寒是真的在房里待久了憋得慌,于是索性也就随他,只是赶紧从丫鬟们的手里取过一个火炉,强行塞在了他的手里。 嘴角一弯,他忍不住软着嗓音反驳他道:“王爷你是不是搞错身份了,您是宫里的襄亲王,是为天之骄子,而我只不过是宰相府里的一个大臣之子哦,究竟是谁比谁更金贵些?” 第五十九章 “天之骄子?”封成寒一听白予澈这话,心里呵了一声,心想当年他在边疆几度寒冬,风霜刀剑的时候,似白予澈这等京城贵子又怎么能体会的到? 不过现在,面对这个笑语盈盈的男人,他扫了他一眼,闷闷的转过身去望着背面的梅花,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白予澈一看,嘿,又乐了!这闹着性子的王爷还真是个小孩样啊,之前居然还说他孩子气? 淡淡几句话将在场的所有丫鬟们全都遣走,他自己走了过去,坐在封成寒很近的石头凳子上,刚一坐下,他就皱着眉头不高兴了。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拿个垫子过来,光顾着你身子冷,居然望了现在这个季节,这外头的石凳简直就更冰一样啊!” 白予澈匆匆站了起来,也不想再把丫鬟们叫过来破坏他们二人的说话,赶紧自己便跑了出去。 “你……”封成寒闻言一愣,回头望着那道白衣翩翩的身影迅速往庭院外跑,他嘴角一僵,还来得及叫住他就不见影子了。 这个笨蛋,为什么要这些小心翼翼的,他是个男人啊,又不是个娇弱的女子,难道他就真的这么紧张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而不是紧张他而已? 之前没有这个孩子的时候,怎么不见他脾气这么好,这么体贴,这么有爱心! 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封成寒低下头去望着自己的肚子,收紧放在膝上的双手,一时之间,静默无言。 “成寒,快,你快起来,让我把垫子给垫上吧?”不一会儿,急急跑出去的人就又跑回来了,手里果然拿着一个毛茸茸的坐垫。 封成寒双眼静静的看着这个男人,见他在大冷天的晚上,居然因为奔跑而额上微微起了热汗,俊脸迷人,眼睛一闪,心里突然无限的难过起来。 多希望他如今的关怀和紧张,全是因为他一个人而起的啊,真好笑,他居然在和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吃醋? 对,这个孩子还是怀在他肚子里的,他自己的孩子…… 默默的站起身,望着这人又仔仔细细的给自己垫好坐垫,封成寒淡淡的看了好久,突然说:“白予澈,这个孩子本王会留下来的,你可以放心了!” 白予澈原本还没怎么留意他说的话,后来一听,眉宇一震,差点没有惊喜的大叫出来,“成寒!这、这这这……” 那样一个冷酷伶俐的人,当初厌恶他的时候字字句句词语不绝,现在因为听说自己要留下孩子,他居然高兴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嗯,你果然是很喜欢很喜欢这个孩子的,而且只喜欢……这个孩子。 封成寒僵硬的卷了卷嘴角,缓缓补充说:“没错,本王要留下这个孩子,你的孩子……” “成寒!谢谢你!真的太谢谢你了!我会好好对你的,我会好好对你!”白予澈听到这里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反应过来,情绪一激动之下,哪里还控制得住自己?猛地拥过去,他顾不上封成寒如今的肚子需要格外小心,一把就将他狠狠的抱住了。“我的孩子,这是我的孩子啊!哈哈哈……” 他是多么俊逸绝尘的人啊,一身冷艳恍如九树的琉璃,现在因为他的一句话,却能轻而易举的高兴成这个样子。 “嗯……”封成寒笑了,笑意却不知道到底该不该达到他自己的眼底,任由白予澈疯狂的抱住他,他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就在白予澈因为实在太过高兴了,还是控制不住的拥着封成寒的身体喋喋叙叙的说着他有多爱这个孩子时,他突然伸出双手,毫无预兆的捧着白予澈的脸吻了下去。“别说了!” 他已经知道你很高兴了,他真的已经知道了,所以你现在能不能不要再说了?虽然他也很高兴,没想到你这样看重从他的肚子里正在孕育的孩子。 但是为什么,这个被你看重的人不是他?好可笑,沦落到与自己的孩子争宠的襄亲王,真的好可笑…… 你能不能说一次你喜欢他,看重他,就算是骗他的,说一次行不行?你知道么,从小时候在御书房那次见你,他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在身边全心全意的待他的样子呢,而他最想听的,也是你对他说的普普通通但是最动人最质朴的情话。 你会对他这样说吗?应该是不会的吧,白予澈,有的时候他真的不知道该要恨你,还是恨他自己…… 封成寒这是第一次主动吻白予澈,因为不通风月,也从来都没有把心思放在风月之事上的原因,他的吻毫无章法,也没有半点技巧而已。 他只是发了疯似的抓着白予澈的唇就是一顿吻,不问理由,也不管白予澈会不会厌恶的把他推开,他就是这样吻了,吻有多热,心就有多冷。 “唔——”白予澈当然也没有想过对方会突然对他这样做,在他吻上他的一瞬间,因为他处于一个正常的状态之下,既没有被杜疯子下药,也没有被他算计,所以他的神智是非常的清醒的,看到封成寒突然贴上来的英俊脸庞,他浑身一僵,差点真的就条件反射的伸手将他推了开去。 索性在被吻住的那一刻开始,他想到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就让他和眼前的这个男人好好的重新开始一次吧,就凭他肚子里的孩子,他也要好好的对他了,至于他的本心,他的反应,管它呢! 怀着这样努力的念头,白予澈僵硬的站在原地,任由封成寒直接的吻着自己,因为太过大力的原因,甚至把他的嘴角都咬破了,敞出血腥的味道。 但是为什么,在封成寒这样默不作声的吻里,他却突然感受到了心痛的味道?他的吻为什么这么苦涩,冷冰冰的,颤抖的,一直折磨到了他的心底。 这个笨蛋,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在战场上当了那么多年的长胜将军的,难道在边疆他就真的没有过一个女人么?接吻不是这样接的啊…… 心里一痛,白予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竟然在身前人僵硬的身躯旁伸出双手,反手就将他紧紧的揽在自己怀里。“我来!” 抱住对方的一瞬间,白予澈只觉得自己的心更痛!怎么回事,他明明让他拿着小暖炉,又给他披着厚厚的披风的,为何他的身体还是这样冷? 太冷了,好像一个没有温度的人似的,令他触之,极为心痛,白予澈第一次对怀里的这具身体用着一股手足无措和冒然心怜的感觉。 “成寒,你不会接吻哦,我教你……” 嘴角故意吐出一句调笑的话,现在的白予澈其实根本就笑不出来,但是如果他在此刻不笑,他不知道自己还该用怎样的语调和心情去和封成寒说话。 说到做到,他一手紧紧的抱着对方的腰,一手向上捧着他的后脑勺,然后唇瓣凑了上去,重重的吻上了他。 “你看,接吻……是这样的!” 封成寒的唇好凉啊,也好苦,微微好像是带了泪的感觉,但是他明明又没有哭! 白予澈吻着吻着,竟有些又不忍心再吻下去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他们两这是在干什么?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好像有很多话想要和怀里的这个人说,但是他也又被什么给堵住了,完全词穷。 “成寒……”收了吻的时候,他唯有双眼如灼的望着封成寒,用心的想要去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你还好么?” 他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出一句封成寒好不好的话,实际上在他的认知里,他们两人刚才的气氛好极了啊,为什么突然之间成寒就像很伤心了? 他刚刚做了什么?好像没有啊! 白予澈二张和尚摸不着头,只觉得自己也疑惑极了,但是他……很希望看到封成寒开心一点的样子,不要这样冷淡,他真是越来越不满足了! 然而,对方很快就让他失望了。 封成寒定定的望着他半晌,僵硬的扯了扯嘴角,直接转身离去,手里的小暖炉和身上披着的披风,在刚刚接吻的时候,早已经全部给扔在了地上。 “……”白予澈目瞪口呆,怔怔的望着封成寒离去的萧条背影,只觉得要多孤寂就有多孤寂,心里一痛,连忙捡了地上的东西便追了过去。 “成寒!你要回房里去吗?回去好回去好!” 他都不知道自己几时是个这样好脾气的人了,封成寒这样冷冷淡淡的样子,他居然还能追上来笑讪讪的与他搭话。 不忍心看到对方冷的样子,他手一伸就把手里的小暖炉放在他的手中,“来,把这个小东西拿着,暖和一点!” 嗖!对方直接推了开来,明显不要! 白予澈俊脸一僵,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再度塞了过去,“拿着嘛拿着嘛,这个真的很暖和的,现在夜里很冷啊!” 封成寒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再瞪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沉暗的道:“你再塞过来,本王直接扔了!” “额……”白予澈摸了摸鼻子,心里觉得那个苦啊! “成寒!”绞尽脑汁的想了半天,最后灵光一闪依旧笑眯眯的说:“那好,不用这个,我牵着你总可以了吧?我牵着你也暖和,也不冷,是一样的!” 话刚说完,好像就怕被对方无情拒绝似的,狼爪子赶紧凑上去,二话不说的直接牵住那只果然无比冰冷的手:“走,我们回房……” 第六十章 封成寒望着那只突然凑上来握住自己的手,浑身一僵,想也没想又再度甩了开去。 脸红了,耳根子都僵硬起来,他回头瞪了对方一眼,大步走入。 “哎……”白予澈再度碰了个门钉子,无奈的叹了口气,也只能加大脚步的追了上去。 成寒他还是这样倔强啊,而且也越来越傲娇了,没办法,虽然他现在和他在一起呢,所以白予澈倒也是越来越能想的开了。 高高兴兴的跟进两人住的房里,他赶走所有的丫鬟们,伺候着封成寒脱去披风。 “成寒,咱们现在休息吧!” 他是巴不得封成寒能每天什么都不干,早睡早起,然后偶尔起来走走运动身子的,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好嘛! 然而还不等他凑过去想为对方解开衣服的衣带,对方的手早已经狠狠的拍了过来,留下了好几个手指印。 “你滚一边去,本王自己有手!” 封成寒心里很无奈,一张英俊的脸庞也恨的咬牙切齿的,转身去到床边,三两下就把自己的外衣全都脱了。 打开被子,他钻到了被子里,侧着身体根本就不会正对着白予澈,只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 “成寒……”白予澈虽然心里拔凉拔凉的,但是他也早已经习惯了,看到封成寒不理他的这个样子,他也不建议,连忙自己也跟着躺了上去。 一上去后,他习惯性的张开手臂将对方拉入自己怀里,然后不顾他的反抗和挣扎,将手臂重重的搭在他的腰上,然后从腰慢慢的滑到了他的肚子。 “成寒,你每天要多喝点府里为你炖的补汤,你看你的肚子,都不见大多少呢……” 一边缓缓的抚摸着对方的肚子,他一边温柔的卷起嘴角,在他的耳畔轻声细语。 封成寒浑身一僵,眼色立刻变的很不好看了,咬牙在身后那个人的手上抓了一下,露出几道鲜红的手抓印。 “滚一边去!你还睡不睡了,不睡就滚!” 放在他肚子上的那一只手,早已经令他全身的皮肤都像是着了魔似的,体温滚烫的吓人,心里的怒气也涨的很莫名其妙。 他要打死这个不要脸了,他几时见到怀孕才一两个月的人肚子就会大起来?更何况他还是个男人! 封成寒在心里就跟看个白痴似的,无比烦闷的想着白予澈。 “好吧好吧,我不跟你说话了,你睡觉你睡觉?”白予澈却是知道他素日的脾气的,嘴硬心软,嘿嘿低笑两声,也不敢再惹他了。 他有足够多的耐心和爱心去等封成寒的肚子大起来,他爱这个孩子,他白予澈自己的第一个孩子! 身子往前一动,更加紧密的和怀里的人贴在一起,前胸就靠着他的后背,感觉……真是温暖啊! “睡吧……”白予澈用心聆听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每一声心跳,一下接着一下,忍不住咧开嘴角,笑的温柔和幸福。 封成寒很想把他重重的推开,但是感受着身后那道被他追逐了十几年的气息,他的身躯一僵,竟是怎么也无法做到真的付出行动了。 该死的,这个家伙,他就真的这么喜欢他……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么?但他可有一丁点的……喜欢他? 算了,还是不想了,免得想多了,他今晚又别想再睡了…… 猛地闭上双眼,封成寒烦躁的以为自己今晚又会一夜噩梦不安时,但是很奇怪,他这一晚居然还睡的极好,一觉直到天亮! 一睁开眼,身边早已经没有了白予澈那个混蛋的身影,不过他知道他去哪里了,这个家伙应该是去厨房了吧。 没错,自从他怀孕之后,这家伙便每天一早都要去后厨房看丫鬟婆子们为他准备的膳食,精心提醒,全部过问,其实他这样,有必要么? 真是讽刺,宫里的女人有母以子贵的说法,没想到了他这,好像也是这个道理,他也是凭着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才在这混蛋的心里显贵起来的! 自己穿好衣服,又在丫鬟们的伺候下洗漱完毕,封成寒一脸淡意的走出了这间房子,举步来到了外间。 只见今日,天气好极了,在寒冷的冬日清晨,居然已经慢慢露出了早间太阳的痕迹,太阳光微弱的照射着大地,一片空气清新美好。 在这样宁静的时候,真适合去□□院的梅花林里坐坐,再吃上些早餐,应该会挺惬意的吧。 封成寒如此想着,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孤身一人惯了,纵然心里有无数期盼着的美好场景,那也只是他做的一些美梦罢了。 但是今天早晨,白予澈却让他的美梦成了现实。 见他出了房门,这家伙早已经一身潇洒的带着好几个丫鬟走了过来,望着他,指了指身后捧着膳食的丫鬟们便笑了。 “成寒,你起来了,我们今天早上换个地方吃饭吧!” 封成寒闻言一愣,直直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你又在闹什么?” 这家伙,天生丽质跟个女子似的,不,他的容貌恐怕还更甚女子,无论一件怎样的衣服套在他身上,都显得那么好看。 封成寒微微暗红了脸颊,有些恼怒的想着自己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惊艳于对方的美色! 白予澈却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一把牵着他的手就带着他往后方庭院的方向走去。 “我哪有在闹什么,你看今天早上空气这么好,还难得的出了太阳,走吧走吧,我们去庭院的梅花树前吃早餐,一定很有意思的!” 封成寒手掌一僵,好像被针刺了一下似的,在这么多的丫鬟面前,这混蛋也不知道收敛一点。 “放手!本王自己会走!” 羞恼的一瞪他,封成寒甩了甩自己的手掌,独自一人冷傲的往前方走去,任由白予澈在身后又苦笑不已的模样。 三两步,白予澈当然很快就追上了前面的人,看自家王爷这威严冷酷的模样,他嘿嘿嘿的笑个不停。 一顿早饭,就着精美小粥小菜和糕点,再加凌霜雪梅几处冬阳,确实带给了两人一番不一样的味道。 在这般难得的安乐和宁静里,白予澈望着封成寒的脸,见他俊色英朗,轮廓威武,其实他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人啊…… 然而就在两人坐在一起和谐的吃着早餐时,王府外却走进了锦绣的身影,“王爷,王妃,府外有宰相府的小厮前来求见!” “宰相府?” 白予澈一听这话,心里一惊,连忙把目光投向了好容易在自己的央哄下,皱着眉正一口一口的万分不愿的喝着补汤的封成寒。 这一大早的,宰相府派人过来做什么? 白予澈没有料到,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看封成寒的脸色,他现在怕极了这个人又不开心,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慢慢的缓和起来的。 想了一想,他高声说道:“你把人叫进来吧,看他有什么事!” 白予澈心想,要让成寒心无芥蒂,还是当着他的面和这个小厮说话的好,这样他就能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努力在用心守着他了。 “是,王妃娘娘!”锦绣闻言当然屈身一拜,立刻便转身出去带人了。 而封成寒,感受到白予澈投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冷冷一笑问道:“你看着本王做什么?” “成寒……”白予澈的手轻轻的伸了过去,安抚似的握住了封成寒的手,“你放心,我会一直在这里的!” 低低的一句话吐出口,但是其中的意思却很是明了了。 封成寒眼神一暗,低下头去,继续摆着脸喝自己跟前这难喝到死的补汤,但是他的手却再也没有甩开白予澈,白予澈笑了。 很快,那个从宰相府来的小厮就被锦绣带到了后方的庭院里。 “奴才给襄王殿下请安!给二少爷请安!” 这小厮也不知道是笨还是蠢,白予澈早已经是襄王府的王妃了,可他口头上对他的称呼却还是叫着二少爷。 这是不合规矩的。封成寒闻言什么也没说,只是俊脸上的神色很不好看。 白予澈当然发现了这一问题,赶紧叫起那小厮,他也面色不悦的问道:“一大早的,你有什么事?” 却不想这小厮挤着脸庞说道:“回二少爷的话,老爷让奴才来告诉您,请您回府一趟!” “……”白予澈一下子沉默了,眼神望向封成寒,在后者漠然的移开视线后,他沉声问道:“有什么事,老爷跟你说了么?” 白予澈现在是不大愿意去宰相府的,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父亲有了很大的不满,只是现在,他要在封成寒的面前避讳一二啊。 当初他们家是有些对不起封成寒的,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他的兄长,还是他,都对封成寒带着从最开始就有的偏见和敌意,他的心里怎能不怨? 况且,现在他和封成寒刚刚才和好,这还没有一个月,如果回去又有什么事的话,惹的他好容易释怀了一点点的心里又不悦了,他该怎么来哄他? 白予澈叹了口气,再度问道:“你有话就直说吧,襄王在这里,又不是外人!” 第六十一章 : 白予澈一句襄王又不是外人的话吐了出来,把那个小厮给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居然好半天都没有反应过来。 白予澈气到了,心想这个小厮原来他在白府的时候也挺机灵的,怎么现在这么蠢了?这不是在愚蠢的拆他的场子么? 眼睛的余光看到封成寒嘴角边的一抹冷笑,他后背一僵,赶紧开口低斥道:“你听不懂我的话?有什么事就直说!” “二少爷,老爷只叫奴才前来请您回府,可是没有告诉奴才是有什么事啊……” 小厮这才回过神来,可是立刻又觉得有些委屈。 “你……”白予澈面上一冷,修长俊逸的眉眼不悦的摆着,同时在心底也暗自疑惑,他爹这么早来找他,到底有什么事? 封成寒却在一旁看不下去了,扔了手里的汤勺便冷冷道:“本王吃饱了,先回房!” 他看不惯白予澈这个模样,他要回去就回去好了,从他们成亲到现在,但凡是他出门去宰相府,他何曾阻止过一次? 心里不悦,他直接站了起来,转身便要离开这处。 “成寒!”看吧,他就知道这小厮一来他和成寒之间又要有事了,眸光一闪,白予澈连忙伸手拉住了封成寒的手掌。“等等!” 恼怒的瞪了身前这个愚蠢的小厮一样,白予澈暖着神情望着封成寒说:“成寒,等你我一起把早餐吃完了,你随我一起去宰相府,好么?” 白予澈可不允许自己一大早起来,为封成寒精心准备的早餐就这样半路夭折了,成寒今天早上可还没吃多少东西呢,都怪这个笨小厮! 不等封成寒愤怒的拒绝,他连忙手一扯就坐过去把封成寒拉回了原位坐着,捡起桌上扔入碗中的勺子又塞入他的手中。 “快快,别的事先不管了,咱们接着喝汤,快啊!”果然当人的心境不同了的时候,在乎的事物也就不一样了。 “白予澈!你——” 封成寒却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这个人,心想他这到底是装的还是装的?他之前不是最喜欢往他家跑吗?他家不是还有一个太子皇兄吗? 闷闷的瞪了他一眼,他低下头去痛恨的盯着自己眼前的一碗热汤,好像这碗汤就是那个讨人厌的白予澈一样! “成寒,快啊,你再不喝我就喂你了,这是我一大早亲自起为你熬的呢,能补身子,又能安胎,不可别辜负我的一番心意……” 白予澈见到封成寒闷着脸不愿意合作的样子,心里一急,连忙软著嗓音讨好似的哄着他。 伸手展示出自己修长的手指,他巴巴的道:“不信你看,为了切这些作料,我的手指都切了这么多的切痕……” 原本他也是个高门大户的贵公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惯了,在这之前十指不沾阳春水,根本就不会切菜啊熬汤。 现在好了,只见他那十根修长细白的手指上,确实留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切痕,令人吃惊。 “你——”封成寒没看还看,这一不小心的看过去,顿时呼吸都差点窒了一下,愣了两秒,在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白予澈的手已经被他拿在手中。 “你是笨蛋吗?切些作料也能切到自己的手指,府里难道没有下人丫鬟?你不会叫她们弄这个?混账!” 明明是心疼他的人,捏着他的手指翻来覆去的查看的时候,嘴角里颤抖吐出来的话却是一惯的斥责他的话语。 “成寒,我是心甘情愿的……”然而现在,白予澈却已经明白封成寒的习惯了,他越是如此,就越是心疼他的啊。 原来被身边的人心疼的感觉,这样好,这比他平常冷淡他不理他要他滚的感受要好多了! 如果以后成寒每天都能这样心疼他对他有个好脸色就好了,白予澈这般高傲冷艳的人,一时间权势转移竟然也会在心里如此思想着。 封成寒却被他之前的那句心甘情愿给愣住了,怔怔的望了他好半晌才放开他的手指。 收回手掌垂首坐在自己的石凳上,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却顺了白予澈的心拿起汤勺,皱着眉头一勺一勺的喝下那些他根本一喝就想吐的热汤。 白予澈一看,自然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露出一口结巴的牙笑了几许后,他也低下头去和封成寒凑在一起继续吃早餐。 身旁,进入府中奉命来叫白予澈回宰相府的小厮早就在一边看傻了眼,这是在什么时候,他家二少爷和襄王殿下的夫妻感情这么好了? 原来二少爷还在宰相府的时候,整天跟在太子身边,他怎么没看到二少爷这样笑颜大开的模样?真是个怪事! 小厮疑惑着疑惑着,封成寒和白予澈才总算是吃完了早餐的这些膳食,另有丫鬟奉上了漱口和擦嘴的东西。 小厮一看,连忙又见机的讪笑凑上去,讨好问道:“二少爷,您看,您现在是不是要随奴才一起回去了?” 小厮心里苦啊,但是小厮又不能把它说出来,所以心里就更苦。 白予澈今天是怎么都看自己家这个小厮不顺眼,瞪了他一眼便作罢,转头望着封成寒,又是一副笑容温润的模样。 “成寒,自从我们成亲之后,你一直没有随我一起去过我家,今日天气很好,你又身体好多了,不如……随我回去一趟吧?” 封成寒转头,并没有看着白予澈的脸,“本王不去,要去你就自己回去。” 此时封成寒的语气已经舒缓了很多,但是依旧不愿意和白予澈一起去所谓的他家,看来对于白家这个存在,封成寒心里还是很有几分不悦的。 只是令他介意的到底是白家呢,还是此时隐秘住在白家的太子封成驭?封成寒自己都没有去想,他也不愿意去想。 “成寒……”白予澈却不理解他的心,也无法与他有一样的感受,听闻他根本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回家,他的心中也多多少少带了些凉意,里头止不住的失望。但是转头一想,罢了,这或许就是成寒的性格吧,他天性狂傲孤僻,不喜热闹,他要勉强他做什么呢? “那……我自己去了,我会很快回来了!”说到这里就好像是刻意强调一下似的,他又说道:“回来我就告诉你我爹找我是什么事!” “……”封成寒闻言瞪了他好久好久,最后才刷的一下站起身,甩袖离去,那转过身去的一瞬间,白予澈望见他的侧脸和脖子,好红啊! 无声轻笑了几下,白予澈摇了摇头,回头看着自己府上的这个小厮,又是一脸的冷艳和淡漠。“走吧,随我回府!” 他倒要看看他爹到底是找他有什么事,为什么偏要这样神秘的让小厮来见他,还不说原因,白予澈不想承认,他的心里产生了一些微微的不爽。 然而等他见到他爹时,他的这些不爽立刻不翼而飞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震惊和心痛。 “爹,你说什么?太子殿下……怀孕了!?” 白予澈从来都没有想过,在他心里高高在上犹如神邸一般存在的太子,居然也会有为他人怀孕的时候,而这个使他怀孕的人,是他的亲大哥! 太子啊,他是那样高贵而威严的存在,小时候他跟在他的身边,最敬佩和害怕的人也就是他,他怎么可能也像个妇人一般的孕有子嗣呢? 白予澈冲口吐出了自己初闻的不可置信后,一言不发的愣在原地,他几乎不知道该怎样去消化这个惊人的消息。 一丝痛意从他的心底慢慢爬起,最后缠着五脏六腑一点一点的攀升,最后全部纠缠在他的喉咙里,万分难受…… 白予澈总以为自己已经慢慢的放下了对太子的所有渴慕和爱意,然而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些爱意和渴慕早已经如他过往的十几年一样,在他心里生了根扎了营,一时之间纵然想要去放下和遗忘,可是却也难以让他完全的背离自己的内心,坦然认命。 原来太子殿下也是可以为一个人低下高傲的头颅和国祚的尊严的,他也可以心甘情愿的为人孕期子嗣,可是这个让他心甘情愿的人,却不是他! 心里难受的像是被刀子在割一样,这一刻,白予澈暂时忘记了襄王府的一切,也忘记了同样也为他怀着子嗣的封成寒,他只来得及去感受着自己内心的疼痛和抽搐。 眼中落寞,心底孤寂,数以万计的不甘和伤心在白予澈的眸底荡漾,幸好,此刻的太子和白予镇并不在这里。 白显南不是不知道他当年对太子怀着的难言感情,但是此刻,他却只能让他难过着,与他商量一些事情。 “澈儿,你看太子殿下这一下该如何是好?他是偷偷留在我们白府的,如今又和你大哥……”白显南的声音里也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隐恨,着急的道:“唉!你觉得我们能想个什么法子,让太子暂且可以名正言顺的去一个地方养胎比较好?” 第六十二章 : 养胎,原来他的父亲也是默认了太子所怀的这个孩子的,果然是太子啊,肚子里的孩子刚一被人发现,立刻就有人想着全心的去保护他了。 而成寒呢,同样也怀了孩子的他,为何却无人问津?甚至除了他,连一个知晓这件事的人都没有! 倘若他现在告诉他爹,成寒也怀孕了,他爹会高兴吗?他会为他同样也要做父亲,也要让他抱孙子了感到欣喜么? 不知道为什么,白予澈一瞬间听了他爹的话,方才因为听到太子受孕的忧伤突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苦涩而痛心的伤感。 他想到了封成寒,也想到了他自己,在他父亲的心里,成寒和太子是不一样的,那么他呢,他和他大哥,又是不是也不一样? 就连杜疯子那个人都会说他爹当初别有用心,这是真的吗?那时候的他眼睁睁的看着他接下圣旨被赐婚入襄王府! 其实有时候,白予澈承认,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不该想的问题。 按照他爹和皇上之间的关系,如果他爹那时候对皇上的这道赐婚提出反对态度,皇上又怎么可能不开口允许呢? 但是他爹到底是一句话都没有说的,那个时候的他正忙着太子的事,为失宠的太子殿下牵肠挂肚着! 真是搞笑,现在的他想着想着,脑海中浮现出来的念头竟是连太子的醋都吃起来了。 白予澈觉得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到了最后,所有的想法都与他渐渐远去,脑海中留下的居然只剩下封成寒那副萧然留在他印象里的孤零背影了。 这是为什么,同样都是皇帝的儿子,为什么成寒和太子之间的差别就要这么大?凭什么太子殿下就能被众人高高的捧着,而成寒却…… 他多年来为大封朝戎马征战出生入死啊,当初若不是他,大封周边的百姓该何等遭殃?就是这样,为何朝中的臣子还要处处提防着他? 而这个提防他提防的最厉害的,居然是他的亲生父亲,也就是他未来孩子的亲爷爷! 白予澈的口中泛起一阵阵苦涩,最后都不知道整张俊脸是怎么控制住不变白的,犹自淡然。 “爹,你自己觉得太子殿下应该去哪里养胎呢?” 努力忽略自己想到那道威严的身影便流露出来的遗憾和心伤,白予澈装作什么都没去想的样子,轻声反问。 但是在他自己的心里,他却是知道的,他为封成寒在抱屈,为他觉得痛恨,不公平,这个时候的太子在他心里的份量,反而好像还不是那么重了。 呵,没关系,成寒和他肚子里的孩子没人疼没事,有他疼就好了,这是他的王爷,也是他的孩子,有他疼就什么都够了! 双眼直然的望着白显南,如果此刻白显南能稍微把心思从太子身上分一点出来,他就能感受到,眼前这个小儿子对他的态度微微有了改变了。 “我就是在纠结,所以才把你叫过来商量啊,你怎么反倒来反问我呢,你这个孩子……” 低低的叹了口气,这个年近中年,但是却依旧身体挺拔面容俊朗的男人,全身的气势和凌然,依稀能让人看出他年轻时候的盛气英俊来。 白予澈一听,面容上却卷起了一些讽刺的笑意,“爹,太子有孕是一件大喜事,你为何要这样担忧呢?也许皇上知道了太子和大哥有了孩子,他会一改之前不准太子和大哥在一起的念头,然后成全他们,让他们在一起呢?” “这怎么可能!”白显南一听他的话,立刻便神情激烈的反驳起来,“千万不能让皇上知道太子怀孕的事,澈儿!” “为什么?”现在的白予澈再也不对自己的这个爹唯命是从了,他需要一个理由,他也需要一个结果。“爹,你告诉我,为什么当初皇上同意我和成寒成亲,但是却又不同意大哥和太子成亲,这是为什么!大封朝又不是不能男子相娶,皇上到底在反对什么?” “你问到这里做什么?爹找你来说的又不是这个!”哪知道白显南被他越来越激烈的话,说的脸庞都全白了。“太子现在还是戴罪之身,又是被皇上下旨贬到地方上巡查的时期,可是在这时他先是受伤暗暗住在我们府上,现在又和你大哥有了孩子,你让我怎么告诉皇上这些事?这是欺君之罪!” “就因为这样我们便要把太子的这个孩子瞒下来?难道这就不是欺君之罪吗?太子是国祚啊,爹,您到底在想什么?咱们家纵然是宰相之府,可是私藏太子又让殿下怀孕不报的事,一旦被皇上知道了,难道他就不会也生气吗?再者,太子殿下这么一个大活人,我们要把他藏在哪里?” 白予澈越想越觉得这里面不可思议极了,他发现他看不懂他爹的心,越来越看不懂他了,他都怀疑自己的爹到底是怎么了? 他又想起了他爹之前跟他说的,不但要为太子找一个养胎的地方,而且还要让他名正言顺的去养胎,这是不是表明其实他已经想到了方法? 白予澈的心一顿,突然划过一丝并不好过的预感,双眼直视着白显南,他再度问道:“爹,你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你想把塔子安置在哪里?” 确实,他猜想的是没错的,白显南确实早已经有主意了,否则这样大的事,难道他真的没有经过精心的思考么? “澈儿,爹是这样想的……” 收回自己刚刚被小儿子质问的震惊里神智,白显南抬头望着白予澈,脸上的神情突然有些小心,又有些为难,但是最后却露出一副他也是没有办法的样子来,对白予澈道:“你看现在朝中无事,太子又是戴罪之身,爹素日就是扶持太子的人,若是这个时候冒然去为太子说话总是不太好,你能不能请襄王去皇上的跟前说个话?他是刚刚大胜回朝的皇子,又受封了一品亲王,皇上现在正无比看重他呢!” “襄王?”果然,白予澈总算知道自己心底涌上来的不安是哪里来的了,浑身一震,他双眼震惊的望着白显南,反问道:“要襄王去说什么?” “你让他就去和皇上说,让太子殿下去西疆待一年吧,他是国祚,为大封朝镇守边疆,造福百姓,对于他太子的声望和威信,是有益无害的!” 白显南的神情现在已经显得很是高兴了,就像他以为,只要是为了太子好的事情,白予澈现在依旧会无条件的答应一样。 “而且,若是让殿下在哪里待一年,他的身孕又能瞒过去不让皇上和朝中的人知道,你觉得呢?这个法子是不是很好?” “爹,你真的想要太子殿下去西疆吗?既然是要去养胎,那么哪个地方不能让殿下去,一定要他去并不安稳的西疆?而且还要襄王去说……” 白予澈的声音却在此刻有些寒心的响了起来,他可没有忘记西疆是封成寒镇守了三四年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成寒他曾经风刀霜雪走马卷沙过,他是用了多少辛苦和血汗才换来今日的兵权在手百官震服?可如今,自己的父亲几句话,就要把太子安排过去! 这个安排真是好啊,谁知道成寒会不会同意?就算他同意了,谁知道拥护太子的那些人又会不会趁着太子在西疆的时候对西疆的那些将士做些什么?太子若是去了西疆,那成寒这些用三四年时间同甘共苦一起打仗而收服来的心腹,又还能是他的心腹么? 白予澈沉默无言了,一时之间,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他又好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让他堵在心里、喉咙里、嘴里,咽不下去,吐不出来!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他为何会陷入如今一个左右为难的境地?难道他不是他爹的儿子吗?为什么现在他爹要交给他一个这样艰难的任务? 成寒,他总算知道你为何每日总是寡言少语面容冷淡了,你几乎很不爱笑,也对,面对四周都在算计着你的人,你如何能笑的出来呢? 真是奇怪,大家都是怎么了?难道都是忌惮你功高盖主吗?可是当初你之所以会上战场,不又是这些人觉得你资历不错,所以才送你去锻炼锻炼的? 白予澈的整颗心都缩了起来,这是第一次,他有了和自己的父亲心凉失望的感觉,他想离开这里,回到襄亲王府去,至少成寒不会让他这样为难。 他该怎么办呢?当初他自己也是拥护太子殿下的人啊,甚至到了现在,一想到太子殿下,他的心里依然全然抛不下对他的崇敬和追恋。 但是他真的能如他的父亲所言,去让成寒亲自和皇上请求把太子派到西疆去吗?如果他真的说了,按照成寒在乎他的习惯,他确实会真的答应也说不定吧? 白予澈心乱如麻,俊美的脸庞一阵冷一阵热,时而恍惚,时而痛心。 白显南看到他不回复的样子,却立刻就急了,赶紧对他催促道:“澈儿,你回答爹啊,你觉得这么样?爹也没有办法,爹也都是为了太子!爹听闻襄王殿下一直对你挺好的,成亲之前就千方百计的想要和你成亲,现在你们已经成亲了,如果你去让他向皇上求这样的命令,他应该不会拒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