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眠,你就温柔点》 ☆、检举信 《我失眠,你就温柔点》 by春风榴火 2017.10.03 当教务主任,班主任,年级主任等一大帮人涌入女寝308的时候,谢柔正跟她的室友阿春,蜷在一个被窝里睡午觉。 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密集的雨点击打在树叶上,哗啦作响。不远处黑云滚滚,翻涌着银白的闪电。 天花板的墙皮剥落了一大片,正好掉在教务主任秃顶的脑袋上,他顾不得拍掉头上的灰尘,因为眼前的一幕让他震惊又震怒。 在场老师那阴沉的脸色,如同远处黑压压的乌云。 而隔壁寝室不少女生也溜出来,朝308寝室探头探脑,看好戏。 “这是怎么了?” “308两个女生搞t,一起睡觉被举报了。” “太恶心了吧!” “这下她们完蛋了!” 谢柔看到这么多人冲进来,脑子先是空白了几秒,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将被单扯过来掩住她的室友阿春,冲一帮人尖声大喊:“出去!” 一道闪电自天际劈斩而下,照亮了她锋锐的侧脸轮廓,她愤怒的目光宛如星烛,尖锐地刺痛了每个人的心。 当天下午,谢柔和室友阿春被拎到教务处,每个老师脸上的神色都无比凝重。 谢柔看到自己舅舅跑进教务处,满头大汗,气不打一处来,戳着她的脑袋,破口大骂:“看你做的好事!” 谢柔愤恨地瞪着他,咬牙切齿,却不发一言。 阿春妈则简直要昏厥,捶胸顿足嚎啕大哭:“死丫头,我就说,咱们家离学校这么近,你偏要跑来住校,原来是跟这个不男不女的衰鬼混在一起,鬼迷心窍…你以后怎么嫁人,你让我怎么活!” 谢柔舅舅愤怒的目标转向了阿春妈:“你骂谁呢!” 阿春母亲指着谢柔,情绪激动:“我就骂你们家衰女,好不要脸,居然勾引我女儿!” “妈,你别说了!”阿春哭着辩解:“我跟柔柔只是好朋友。” “好朋友怎么睡到一张床上去了?” “我们只是一块睡午觉而已…” “她有自己的床,干嘛要爬到你的床上来!” 谢柔跟阿春对视了一眼,只见她张了张嘴,终于低下了头,紧紧咬着下唇,不再说话。 因为谢柔在学校里没有朋友,单打独斗,被认定为问题少女。 阿春是她唯一的朋友,阿春性子柔弱,谢柔保护她不被欺负,两人时常出双入对。今年谢柔住校,阿春也搬到学校陪她。 俩人在一起玩久了,就有风言风语传出来,说俩人在搞同性恋。 谢柔看向自己的舅舅,那个性情暴躁的中年男人,他肥大的耳垂红彤彤的,显然是被“同性恋”三个字臊了脸。封闭落后的小镇,这是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的三个字啊! 舅舅只顾着骂谢柔:“你妈把你这么个拖油瓶留给我们,自己一抹屁股过好日子去了,现在你还做出这种不要脸的事情,你对得起谁!” 谢柔沉声说:“我也可以走。” “你走,一没本事二没手艺,你能走去哪里?让你在学校读书,不好好读,搞东搞西,现在搞出事情来,你说怎么办?” 教务主任的意思,搞同性恋这种事,对学校的声誉是极大的影响。反正两个女孩是不能在一起学习了,总有一个要退学。 舅舅说:“马上就高三了,这时候退学不厚道啊!好歹让这死丫头拿个高中文凭,将来也好出去打工!” “她们睡在一起多少人看见了!这传出去,我们学校还怎么招生!”教务主任态度很坚决:“你们家长自己商量,退一个吧。” “我们阿春是绝对不能退学!”阿春母亲态度坚决:“阿春成绩好,年级第一名咧!退了学,一辈子都毁了!” 谢柔舅舅说:“那我们也不能退!” “明明是你们女儿来睡我们家阿春的床,就该叫她退!” 谢柔舅舅着急上火道:“凭啥!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捉奸还要捉双呢!” 家长越吵越离谱,教务主任听得脑壳痛,让他们回去吵,在学校闹,影响甚是恶劣。 而谢柔从始至终,背靠着墙看着天花板,未发一言,临到末了她才说:“阿春成绩好,我成绩差,我退学。” ...... 当天晚上,谢柔听到舅舅和舅妈房间里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舅舅:“她爷刚刚打电话过来,非要把这丫头接回首都继续读书。” 舅妈:“这要接走了,以后抚养费咱就一分钱都拿不到了,绝对不能让那边儿的人把丫头接走。” “不然怎么办,难不成真让丫头退学?” 舅妈轻哼了声:“退学就退学呗,让她在咱家店里打工帮忙。” 舅舅连忙说:“这不成,要真退学,她爷知道了还不闹?到时候打起官司来,咱们理亏。再说,丫头明年就满十八岁,咱们拿不到抚养费了,留着她反而吃亏,不如送出去。” 谢柔回到自己的房间,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谢柔的家庭情况,比较复杂。父母在她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哥哥被判给父亲那边的家人,在首都生活;而谢柔则跟着母亲这边儿,在南方小镇生活。 母亲另嫁,而父亲因事故过世后,谢柔就被判给了舅舅照管,虽然爷爷多次要求要把谢柔接回首都生活,但是舅舅死都不同意让谢柔过去,宁可闹上法庭,而理由是:爷爷年迈了不能照顾小孩。 当然,谢柔知道,舅舅不是舍不得她,而是舍不得爷爷家每个月汇过来的高额抚养费,这笔抚养费,让舅舅家在小镇过得滋滋润润。 两天后,一辆首都军用牌照的小轿车驶入小镇,停在谢柔家的院子前。 从车上下来的模样英俊的年轻人,与谢柔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是谢柔的哥哥,谢谨言。 他来给谢柔办退学手续,把她接回首都继续念书。 哥哥谢谨言来小镇之后,并没有立刻带谢柔离开,而是去了学校,跟学校方面详细了解开除的原因。 教务主任没料到谢柔居然还有哥哥,更想不到的是,她哥哥居然是首都身居要职的厉害人物。 事情有点尴尬了。 教务主任一开始斩钉截铁说谢柔同性恋,还把几个见证的同学叫过来问了,然而在谢谨言亮出身份之后,他立刻战战兢兢改口,说都是误会,是同学的诬陷,其实退学的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谢谨言直说道:“那个举报的同学呢,我想问问他。” 教务主任汗流浃背,连忙道:“是短信匿名举报的。” “短信给我看。” 教务主任看着谢谨言不怒自威的模样,联想到他们家在首都的权势,他可得罪不起这样的人物。 主任还是将短信给谢谨言看了。 短信内容如下----- 检举信: 谢柔和胡阿春搞同性恋,情况属实,请老师在今天中午13:30-14:00来女寝308查验真相。 看完 短信,谢谨言皱了眉,这条短信发送的时间是早上十点,也就是说举报人在早上就知道谢柔中午会跟女生睡在一起。 未免太过笃定。 他又问了谢柔女寝的其他同学,大家都说谢柔并不是经常跟胡阿春睡在一张床上,今天不知道为什么俩人会突然睡在一起。只不过因为谢柔模样清秀,比男孩还帅,又跟阿春走得近,所以大家才会在背后议论纷纷。 谢谨言心里大概有了谱,知道这其实是场自导自演的闹剧。 临走的前一天晚上,谢柔跟阿春在小河边的桥洞底下见了最后一面。 阿春拉着谢柔的手,低声说:“终于,成功了!” 谢柔点点头,又关切地问她:“你妈妈有为难你吗?” 阿春摇头:“骂了两句也就算了,她都搞不懂同性恋是啥,就只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正经女孩,怕把我带坏了。” 谢柔的确不像好女孩,她染着一头爆炸黄,左边耳廓上缀了五个耳钉,锁骨还有英文字母纹身。而且她的模样清秀俊俏,跟她帅气的哥哥谢谨言如出一辙,独独缺了女性柔婉娇媚的气质,眉宇间多了几分英气。 “这次为了帮我,让你被大家这样误会,对不起。” 阿春连连摆手:“你千万别这样说,咱们是好朋友嘛,两肋插刀!” “我先去城里给你探探路,等着你。” “柔柔,既然有进城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学习了,不要再虚度光阴了。”阿春苦口婆心的劝道:“要是有不会做的题,就打电话问我。” “我知道的。”谢柔攥紧了拳头:“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了。” 面临高三毕业季,各奔东西,谢柔成绩不好,她怕,怕自己永远都走不出去。所以她孤注一掷,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个封闭的小镇。 上车后,谢柔一直沉默着,望着窗外飞速流逝的街景,一言不发。 哥哥谢谨言看着她,以为她是因为要离开从小生活的家乡,心里难受才这样,所以很是心疼了。 他将手搭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按了按,不大会安慰女孩子,所以他只好礼貌地说:“哥哥在。” 谢柔微微侧眸,看向落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双手。 白皙修长,精雕玉琢,丰厚水土养出来的一双手,不沾阳春水。 谢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有粗糙的茧子,是她每天 晚上洗碗干活直到深夜的见证。 谢柔心里...有点嫉妒。 不过这点嫉妒很快烟消云散,因为谢柔发现,这位陌生的哥哥,似乎很想和她亲近,他买了好多零食放在车上,还给她买了新衣服和新鞋子,小女生喜欢的首饰。 甚至因为怕她无聊,还给她讲冷笑话,虽然每次被逗笑的都只有他自己。 在他笑的时候,谢柔近距离地打量他。 他的皮肤白皙,温润如美玉,一双榛色眼眸泛着柔和的波澜,嘴角上扬的弧度,让她想到了冬日里的暖阳。 她哥哥,真是好看得令人窒息。 很多人说他们兄妹长得像,可是从来没有人夸过她漂亮。 谢谨言的手碰到谢柔的耳垂,轻轻地,将耳钉一颗一颗摘下来,动作细致而专注。 “回去以后见到爷爷,就不要戴这些东西了,爷爷很传统,见不得女孩这样打扮,知道吗?” 他仔细地叮嘱,温柔敦厚。 “嗯。”谢柔听话点头。 “以后咱们兄妹应该不会分开了。” “嗯。” “除了‘嗯’,你还会讲什么?” 谢柔眨眨眼,甜甜地叫了他一声:“谨言哥。” 她叫出“谨言哥”那一瞬,谢谨言感觉自己的心尖尖仿佛都要融化了。 过去他跟妹妹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是他时不时会电话问候她的学习和生活,对这个长于南方的亲妹子,他满心爱怜。 这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谢谨言决定,一定把她留在身边,好好照顾,再不让她受欺负。 然而他刚刚做完这个决定没多久,谢柔从牛仔裤包里抽出包烟,很老司机地递他一根。 “到了首都,人生地不熟,兄弟多罩着我点。” 作者有话要说:谢谨言:??? 谢谨言:…… 谢谨言:“熊孩子,不揍不行了。” 高干甜文,he,双向暗恋 下章宇宙第一大帅比定哥登场,超级撩,超级无敌宠女主 前三章留评均有红包,后面章连载期间红包随机掉落 ☆、青梅竹马 谢谨言带谢柔回首都,第一件事,不是回家,而是去剪头发。 要是牵着这只小金毛回去,多半要把爷爷肺都气炸。 过去无论怎么受委屈,被排挤,谢柔都也没哭,可是就在理发师的剪刀在她头上“咔嚓咔嚓”的时候,谢柔哭得死去活来,嗝天嗝地,哀求谢谨言手下留情。 她哭着说自己本来就像男生,现在剪短头发更像了,干脆就不要活了。 可谢谨言面不改色,眼睛都不眨一下,修长的指尖飞快翻动着短发造型书册。 经过他直男审美的一番鉴赏,最后让理发师给谢柔弄了个侧分齐耳清爽的短发。 理发师几剪刀下来,终于搞定。 谢柔不哭了,红彤彤一双明眸,透过镜子,怨念地看着谢谨言,誓要与他不共戴天。 谢谨言挑挑眉,心说还治不了你了。 他当兵多年,再顽劣的新兵蛋子都让他驯得服帖。 谢柔看上去酷酷的,像男孩,却又比一般男孩更添了几分俊美。 没了那夸装的金毛,她清秀的容颜便显山露水,引得理发店里的洗头妹纷纷出来观望。 好些个女孩子羞羞答答红了脸。 她好帅!鲜少见到比男孩子还帅的女孩! 几个小时后,谢柔在大院儿的别墅前,见到了幸福和谐的一家三口。 小叔谢绍祺,小婶苏青,以及他们的女儿谢禾熙。 他们跟爷爷哥哥,一起住在大院儿里头,是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人。 爷爷双鬓斑白,却依旧精神矍铄,只是看上去有点严肃。 小叔谢绍祺对谢柔还算热情,说一路辛苦了,招呼她赶紧进屋。 晚饭后,小婶苏青给老爷子谢正棠泡了一杯茶,一双丹凤眼打量这位陌生的侄女。 站没站相,坐没坐相,还真是乡下来的野孩子,跟她一对比,端坐在边上一直没有说话保持端庄仪态的谢禾熙,她的女儿,才是真正的淑女。 爷爷谢正棠说:“我让你哥把你安排到首一中,咱们大院儿里的小孩,都在那所学校念书,以后上下学,也好有伴儿,就念零班。” 苏青连忙说:“零班的课程抓得紧,柔柔能跟得上吗?” 爷爷说:“谢家的小孩,聪明是天生的。” 谢柔愣了愣,老爷子这么有自信? 不过随即她就想明白了,基因强势,她的哥哥谢谨言,堂妹谢禾熙,都是相当优秀的小孩。 不过谢柔嘛...在学校的时候就是问题少女,优秀跟她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去。 然而苏青却说:“乡镇中学即便是考第一名,放在首一中,说不定都要排到几百名以后了,更别说她成绩本来就不好...” “不好就让老师给她补课。” 小叔见老爷子不高兴,连忙岔开话题问谢柔:“柔柔,你想去零班吗?” 谢柔点了点头:“可以的。” 这个家,看上去还是老爷子做主,顺着他总没错。 深夜,一轮明月高悬于窗棂边。 谢柔再度失眠,失眠症从小她就有,类似神经衰弱。 就像夜里的游魂,失眠症能让她发现,白天里那些伪善的笑容下的真面目。 因为在黑夜里,人们无需伪装,放松警惕。 她溜达出去,上了个洗手间,路过小叔小婶的房间,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 苏青不甘心地说:“我还不知道吗,不就是因为阿定在零班,老爷子这是处心积虑想把这俩人凑一块儿去。” 谢绍祺劝慰:“你又想多了。” 苏青无奈叹了一声:“哪里是我想多,特意给她取名谢定柔,不就是为了跟阿定凑一对儿。” 谢绍祺:“爸和韩伯伯很早就有默契,要结孙儿女亲家。” “禾熙难道不是他的孙女吗...”苏青咕哝:“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从小给她上流社会最严格的淑女教育,不就是希望她能够嫁得更好,凭什么谢柔一回来,什么最好的都是她的。” 谢绍祺:“虽然老人家有这个心愿,可是到底能不能成,还要看孩子们自己发展,咱们也不好插手。” “也对,我就不信,那个野孩子能比得上咱们禾熙。” ...... 谢柔不再听下去,她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出神。 阿定... 那个男孩略有些模糊的轮廓出现在她的回忆中。 谢柔和韩定阳从小就认识,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大院儿里他们那个年龄的小孩,男女阵营分裂明显。 男生只和男生玩,女生只和女生玩。 而小时候酷似男孩 的谢柔,总被女生排挤,也就自动被划到了男孩那一拨去。 于是她就跟全大院最帅的小孩---韩定阳,成了最好的朋友。 那时候的韩定阳一股子高冷范儿,都不怎么理人的,女生们都不敢靠近他。不过也亏得谢柔傻愣愣,整天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追着追着,俩人也就好上了,一声一声的“阿定哥哥”,甜得人心头酿蜜。 “阿定哥哥,我要吃糖人儿,你给我买。” “阿定哥哥,我眼睛进灰了你帮我吹吹。” “阿定哥哥,我裤子脏了,你把你的脱下来给我穿。” 哥哥叫多了之后,韩定阳还真就像个小哥哥一样,照顾她疼爱她,俩人好得能穿一条裤子,旁的小孩都羡慕不已。 后来爸妈离婚,谢柔离开了大院,去了南方,但是每年暑寒假,谢柔最期待的就是能去首都,跟韩定阳玩儿。 随着年龄的增长,谢柔的女性特征开始显山露水,最明显就是胸部发育。她还记得十四岁那年的盛夏,她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出现在韩定阳面前。 韩定阳惊悚地盯着谢柔微微隆起的小胸部,吓得脸色惨白惨白。 那个曾经穿过他裤子,跟他在树下睡过午觉,看过他全身光胴胴的小猴子,居然... 居然他妈是个女的! 那时候的阿定模样虽然青涩,已经初具了少年人的锋利轮廓,喉结凸显,下颌还略有青色胡茬。 谢柔看着当时已经帅得天怒人怨的韩定阳,渐渐知道了害羞,大概是怎样一种感受。 已经很难...再将他当成哥们,每次跟他多说几个字,她都会脸红,两个人呆在一起,谢柔会感觉浑身不自在,会情不自禁地摸出小镜子,偷偷照自己的脸。 俩人不再像小时候,一起翻墙爬树,半夜跑出来,星空下谈天说地。 他们几乎没有了话语,尤其是独处的时候,周遭的空气都要升温爆炸。她一紧张总是犯傻,而韩定阳板着干部脸,严肃又正经。 超级无敌尴尬。 后来父亲去世后,谢柔也就不再去首都,与韩定阳也断了所有联系。 刚刚听到小婶提起韩定阳的名字,谢柔才恍然想起,她在首都大院儿,还有这样一个年纪相当,青梅竹马的小哥哥。 这里的夜晚,不像小镇,即使在睡梦中,也偶尔会听到楼 下传来捣衣泼水和女人咿咿呀呀的骂声。 这里是皇城根儿首都大院,庄严肃静,不可高声喧哗。 即便是外面时不时地传来几声狗吠,也会迅速被这浓郁的夜色所吞没。 大院儿养了不少狗,而谢柔带过来的那条德国黑背,听话可爱,不凶人,最喜欢跟女孩儿玩。但是黑背讨厌小朋友,总爱吓唬他们,让他们不能靠近自己,虽然它不咬人,但以防万一,谢柔总是拴着养。 可是几天后的黄昏,谢柔发现她的大狗子不见了。 这条纯种德国黑背犬,是当年爸爸送部队里抱养回来,送给她十三岁的生日礼物。 狗子不见以后,谢柔简直要急疯。她问了园丁,园丁也说没怎么注意,多半自己挣断了锁链,从护栏缝里跑了出去。 大院位于山脚下,外围有高墙护栏,又有警卫,肯定是跑不出去,但是墙里面有山有湖,占地两千多亩,住了好多户人家,要丢了狗还真不好找。 湖畔的浅水滩边,却有几个大男孩粗犷的声音传来。 “看我发现了什么!” “嗬!这是谁家养的狗!” “汪!” 谢柔连忙循声找过去,沿着步道跑到湖畔,只见几个光着膀子,约莫十七八岁大男孩站在湖边。 谢柔呼吸一顿,连忙背对湖边一棵大树下躲了起来,那几个男孩可能是在湖边游泳,没穿衣服,有的甚至连裤子都没穿,就这么赤条条的杵那儿。 不得不说,大院儿的男孩,身材是真的一级棒,最少的起码都有四块腹肌。 湖边那几个大男孩围着小狗看新鲜似的,议论开了。 “这是德国黑背吧!” “看样子还挺纯的,好家伙。” “要没主人我带回去养了。” “大院儿的狗,怎么会没主人。” “我还是先把它带回去,到时候广播一下,叫主人来我家领得了。” “行了吧蒋承星,就冲你爸蒋部长的面儿,你要开口跟人要狗,主人家能不给你?” “嘿,这么纯的黑背,我给好好训训,将来进部队当警犬,多威风。” 谢柔眼见着狗就要被强行带走了,急切开口:“狗是我的!” 此言一出,男孩们呆滞了几秒。 “卧槽!有妹子!” “裤子呢!老子的裤子呢!杨修,把裤子还给老子!” “有生之年居然...被妹子偷看了!” “啊啊啊!” 整个湖畔乱作一团,穿裤子的穿裤子,穿衣服的穿衣服。 差不多等他们收拾妥当了,谢柔从树后走出来,抱歉道:“我过来找狗,不是故意偷看你们。” 黑背见谢柔出现,撒欢儿朝她跑过来,谢柔蹲下身,戳着它脑袋,板着脸教训:“看你还乱跑,被人家抓走就好了。” 几个男孩衣冠不整,站成一排,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谢柔,发丝还滴滴答答流淌着水。 谢柔皮肤白皙,一双狭长的杏眼,水波荡漾,盈盈的略透着一股子狡黠,看你一眼,就跟心头摸了清凉油似的,觉得舒服,可又有一股子拔凉拔凉的后劲儿。 蒋承星问谢柔:“妹妹,你是哪家的?” “谢家。” “我们认识谢禾熙,你跟她...可不大像。” 谢禾熙模样秀气与小婶苏青如出一辙,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闪烁着萌动的光芒,身子骨架小,是个可爱的小萌妹。 而谢柔完全生了谢家人凌厉的脸部轮廓,看上去英气十足,与哥哥谢谨言是一个模子印出来。从小就有人把她当成男孩子,可比之于男孩,她却更显清秀和柔美。 谢柔解释道:“我叫谢定柔,刚刚搬到这边。” 此言一出,几个男孩像是听到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瞪大了双眼,脸上露出惊诧的神情。 谢柔唤狗正要离开。 就在这时候,蒋承星突然转身,手作扩音状,冲湖中心高声呐喊。 “阿定,别游了,快上来看你媳妇!” 作者有话要说: 柔妹的照片,可以来我微博瞅瞅@晋江春风榴火 ☆、联姻 韩谢两家有联姻之意的消息,也没人知道真假,但传得沸沸扬扬。 一开始大伙儿都以为,韩定阳将来要娶的女孩是谢禾熙,可是后来又听说,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从乡下来的小女孩。 全大院儿公认颜值最高的韩家少爷韩定阳,居然要娶一个南方乡下来的土包子,他们为韩定阳抱不平的同时,跟韩定阳告白的女生多了起来,她们觉得自己总归比那个乡下女孩要好得多。 然而无一例外,全部失败。 联姻这件事的确认,还是来自于当事人韩定阳。 因为韩定阳拒绝女生的一致口径,从过去的“不想谈恋爱”“对你没兴趣”“对女的没兴趣”“对人类没兴趣”,直接变成了现在的... “啊,有未婚妻了。” 湖心的韩定阳正以蝶泳的姿势,矫健的双臂同时发力,朝着湖岸游过来,速度极快,分分钟就游了几十米的距离。 哗啦一声,出水,浪花四溅。 他凌空接住蒋承星扔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和身体的水珠,漫不经心喃了声:“她呢?” 杨修说:“跑了。” 当时蒋承星冲着湖面叫“阿定”的时候,那个女孩脸上风云色变,直接抱起二十多公斤的大狗子,分分钟跑得无影无踪。 韩定阳脸色沉了沉,什么也没说。 而不远处的树林子里,谢柔躲在树后面,捂着狗子的嘴,狗子在她怀里死命挣扎,不安地呜呜叫着。 她鬼鬼祟祟朝着岸边观望。 夕阳映照着湖面,泛着粼粼的波光,宛如无数条游鱼翻着肚白。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韩定阳腹部的六块巧克力板块肌肉,透着橙黄色夕阳余晖,麦色皮肤挂着丰盈的水珠。 几年不见,他的轮廓似乎又成熟锋锐了许多,透着某种硬质的维度,这种硬度不是天生的,而是经受长期的训练,渐渐渗透进灵魂的某种坚毅质感。 腹部人鱼线往下,一直延续到黑色的泳裤中,泳裤紧绷着,那部分轮廓相当分明。他身材比周围男孩都要好,不仅仅包括一身矫健匀称的肌肉,也包括下身的分量。 谢柔呼吸突然有点乱。 狗子在看到韩定阳的那一瞬间,跟见到了亲人似的,挣开谢柔的桎梏,“嗖”的一下蹿出树林子,箭一般朝他冲过去。 谢柔压低声音急切喊 道:“黑背,回来!” 已经晚了,狗子已经扑到韩定阳身上,吐出热乎乎的大舌头舔他,跟他亲热。 “这狗怎么又跑回来了?” “刚刚它就在湖边打转,像是在找谁,不会就是在找阿定吧?” “阿定,这狗好像认识你?” 韩定阳看着这条德国黑背,不确定地唤了声:“黑子?” 黑背更加兴奋地冲他吐舌头,急得嗷嗷叫。 “是黑子。”韩定阳蹲下来撸着狗脑袋,跟朋友解释:“灰风的崽。” 蒋承星讶异地说:“就是那条退役的英雄缉毒犬灰风!我记得它怀孕之后,阿定把它带回家照料,后来生了好大一窝狗子。” 韩定阳点了点头,看向黑背的目光变得格外柔和。 蒋承星说:“我记得后来这些狗崽子,都被送到警犬训练中心。” “只有黑子下乡了。” 韩定阳还记得,当时谢家的叔叔来他家里,说要选条小狗送给他的小女儿谢柔,韩定阳千挑万选,选了最聪明,性格也最温和的黑子,给了谢叔叔。 临走的时候,他特意给黑子的脖子上套了项圈,圈上铁牌镌刻一个“定”字。 他想让谢柔知道,那是他韩定阳的狗。 想到那时候,宛如智障般地一厢情愿... 韩定阳睁开眼,不肯再回忆。 黑背乖巧地蹭了蹭他温热的手心,然后咬住他的鞋带,将他往树林子里拖。 树林子里躲着谁,韩定阳多半能猜到。 他没有跟黑背过去,穿好运动体恤,将外套挂肩膀上,漫不经心道:“走了。” 蒋承星朝树林里望了望:“阿定,你不去见见嫂子?” “不见。” 韩定阳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丝毫犹豫,一双冷眸如寒星。 见了,他怕克制不住自己... 暴揍她一顿。 黑背坐在石子路上,夕阳将它的影子拖长,它不舍地凝望着韩定阳远去的背影,“嗷呜”,长长地叫了一声。 谢柔走出来,将牵引绳套在黑背的项圈上。 项圈上那一枚陈旧的铁牌,深深镌刻着一个“定”字。 所以,不是谢定柔的“定”,而是... 韩定阳的“定 ”。 在新家适应了几天,爷爷希望谢柔能够尽快融入大院儿生活,多结交些新朋友,于是,在小婶苏青带谢禾熙去大院儿的文艺中心练芭蕾舞的时候,爷爷执意让她把谢柔也带上,如果有兴趣也可以学习芭蕾。 在此之前,谢柔只会跟人干架,从来没有接触过芭蕾舞。 干净的舞蹈教室里,穿着黑色舞裙的小天鹅们排成一列,靠着栏杆训练体形。 老师则专门在边上指导刚刚入门的谢柔。 “两腿根靠近在一条直线,脚尖向外180度。” “停,你的腿长的太开。” “时刻记住,你是一只优雅的天鹅,不是青蛙。” 谢柔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做到老师的要求,她实在学不会芭蕾舞,很快舞蹈老师都对她失去了信心。 而边上,堂妹谢禾熙已经领着一帮小天鹅,开始垫脚旋转和跳跃。 她穿着一件白色舞裙,看上去就像一只展翅欲飞的白天鹅,体态优雅,身姿灵动,周围的女孩子们围着她,鼓掌,发出歆羨的赞叹声。 从小到大,谢禾熙做什么都是最好的,比迷人的白天鹅更加骄矜自负。 与她对比起来,谢柔就像一只做什么都无比笨拙的丑小鸭。 她一个人走到教室边缘的栏杆前,看着小天鹅们排练舞蹈,一时间觉得百无聊赖。 决定出去转转。 艺体中心开设了很多课程,也有自由活动区域,有武术课,有格斗搏击场,也有射击场,来这儿的大多数是十七八岁的年轻人。 转角处的射击教室,韩定阳穿着一件纯色衬衣,手握着一柄ak47,瞄准了远处的枪靶。 目光阴狠有力。 “砰”的一声响,子/弹稳稳命中靶心。 周围传来一片的叫好声,韩定阳给枪上了子弹,刚一偏头,看到教室外面的落地窗前,有个女孩经过。 那一瞬间,他的呼吸紧了紧。 她的头发短了,刚好齐耳,侧脸清美俊秀。 黑色的天鹅服紧紧地勾勒出她平坦的身形,比起一般的女孩,还差了那么点凹凸有致。 谢柔从小就是这样,在她发育之前,韩定阳几乎是一直把她当男孩子对待,鬼知道她居然是个女的。 当他第一次看到她微微有些隆起的胸部,心脏都差 点被炸飞。 “阿定。” 蒋承星将他从万千的思绪中唤回来:“看什么这样出神。” “没什么。” 韩定阳抽回目光,重新偏头,瞄准枪靶。 这一次,不仅没有中靶,子弹直接打飞老远。 “你这发挥也太不稳定了。” 何止是不稳定,韩定阳的手都已经开始在颤抖。 他很难克制住自己起伏的心绪,只能用毛巾掩饰般擦了脸上的汗珠,转身走出训练室。 谢柔溜达了一圈,觉得没劲透了,准备换了衣服离开。 却不曾想,刚走过芭蕾舞教室的转角,就看到韩定阳走了过来。 谢柔吓了个魂飞魄散,转身撒丫子要跑,结果迎面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谢柔用力过猛,直接将来人撞得往后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我/操!”被撞那男孩凶狠骂道:“走路没长眼睛?” “对不起!” 谢柔连声道歉,匆忙要走。 而那男的直接拽住了她的手腕,不耐地说:“撞了老子就想走,没那么容易。” 谢柔回头,看着越来越近的韩定阳,她有些急了:“你放手!” 看清了她的模样,沈骁有些来劲儿:“女的啊!” “放开!”谢柔皱起了眉头,一个劲儿地挣开他的拉扯。 既然是女孩,沈骁也决定不再为难她,放开了她的手腕,不过他挡在她面前,吊儿郎当说:“妹妹,撞了我就想走,没礼貌吧。” “你想怎样。” “请我喝杯奶茶咯。” 他眯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很勾人。 然而谢柔的注意力却没有落到他的身上,她不住回头望韩定阳,俩人已经近在咫尺,几步之遥。 既然已经躲不开,她只好低下头,将脸面对墙壁,避开他。 沈骁注意到她的异样,又看了看身后的韩定阳,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你在怕什么?” 他说话声音不大,却也不算小,刚刚好,够路过的韩定阳听到。 空气在那一刻似乎都已经抵达沸点,谢柔手紧紧攥着裙角,掌心渗出汗珠,紧张得快要心脏爆炸。 而沈骁不依不饶,放大了音量:“难不成...你在躲他?” 他的手,指向韩定阳。 作者有话要说:户口本:谢定柔 口头:谢柔 这本没有男配女配,全世界都是助攻 炸裂甜 更文时间在每天早上八点八分 ☆、初恋 “难不成...你在躲他?” 沈骁说完这句话,韩定阳已然停住了脚步。 谢柔抬起头,战战兢兢看了他一眼,像是触电般的,立刻抽回目光。 韩定阳沉着脸,眼角的肌肉微颤,脸色崩得很紧。 谢柔知道,那是他不高兴的征兆。 “阿定...” 她那一声微弱蚊蚋的“哥哥”两个字,还没有喊出来,韩定阳的手揣进裤兜里,面无表情地踱步子。 离开了。 他眸子里笼着一层寒霜,错开了她的身边,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就像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不知道为什么,那一瞬间,谢柔心里涌起一股巨大的失落感。 是已经...不记得她了吗? 她猜想,应该是这样,毕竟已经这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虽然这并没有什么,可是她心里却像是突然堵着一块石头,耿耿于怀,心情一瞬间低落到了极点。 她转身要走,而沈骁却好像赖上她,一个劲儿追着她,问道:“你什么时候请我喝奶茶?” 谢柔脑子空空旷旷,对面前这家伙显然有些疲于应付。 “喝什么奶茶。” “你撞了我,难道不要赔礼道歉吗?” “噢。” “你电话是多少,我联系你咯。” 谢柔机械地说了一个号码,沈骁快速存进了手机里。 恰是这时候,谢禾熙和女生们走出芭蕾舞教室,刚好撞见谢柔跟沈骁交换电话号码。 女生们难以置信地说:“我的天,她居然勾搭到沈骁了?!” “谁不知道沈骁最爱妖艳贱货,怎么换口味了?” “禾熙!要不你还是提醒一下你姐姐,沈骁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 谢禾熙看着谢柔跟沈骁说话的样子,她的手紧紧攥了攥裙角,可是面上却故作轻松,说道:“人家你情我愿,有什么好提醒的。” 韩定阳走出训练馆的时候,脸色依旧难看。 蒋承星感叹:“变化真大,这才多少年啊,我都快要认不出她了。” 穆深说:“以前她就瘦巴巴的小猴子,跟没吃饱饭似的。” 回忆起童年的趣事,几个男孩也越说越得劲儿。 “ 阿定跟她最要好,有一回她还穿过阿定的内裤呢!” 韩定阳脸色冷沉了下去,而杨修惊讶地大喊:“哈,不是吧!” “那时候你还没来,大伙都把她当男孩,连游泳都带着她。她还扭扭捏捏不下水,不过后来被我们扔河里,衣服裤子全部湿透。” “太过分了你们。” “那时候小嘛。”蒋承星无所谓地说道:“她家里刚好又没人,衣服湿了,一个人在林子里瑟缩着,可怜巴巴。阿定只好把她带回去洗澡,里里外外换下来,全穿阿定的,连内裤都是。” “那时候没发现她是女孩啊?” “没呢,她蓄着短头发,又没胸,长得跟谢谨言小时候一毛一样,谁晓得居然是个妹妹!” “那后来呢?” 蒋承星自顾自地说:“后来知道她是妹子,阿定连着好几个晚上没睡觉,白头发都冒了几根出来。” “不过再往后,她就不来大院儿了,阿定好像伤心了很长一阵子。” 已经好多年,韩定阳都没有再见过她。 那个年纪的男生,凑一块儿,游戏,体育和女孩,是永远不会腻味的话题。 谁谁谁今天穿了条可爱的裙子,谁谁谁胸部发育比其他女生更明显,某某日本女明星又出写真了... 荷尔蒙涌动的青春期,男生们不厌其烦地探究分享着所有跟异性有关的秘密,包括盗版光碟,违规图书刊物等等。 韩定阳有时候兴致来了,也会跟兄弟几个聊上几句,或者加入他们观看日本生理知识教育片。 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对那个小时候穿过他内裤的小女孩,生理上产生了某种奇异的感受。 而在他模糊的印象中,她总是男孩子的扮相。 原本应该对异性产生无限好奇和好感的时期,韩定阳对周围女孩,却再也提不起任何兴趣。做坏事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那个该死的假小子,一想到她穿过他的内裤,韩定阳感觉自己身体都要炸了。 青春期的韩定阳甚至一度认为,自己是个喜欢男生的gay,还偷偷去找过心理医生。 不过心理医生说可能是因为初恋的女生比较像男孩的缘故,没什么大问题更不是gay。 初恋。 医生无心说出口的这两个字,却宛如魔咒,纠缠了韩定阳很长一段时间。 而对她 的思念不知不觉如秋后的霜露,越加深重。 终于,盼到了初二那年的寒假,他即将再度见到她。他为此整夜失眠,兴奋得不能自己。 可是...... 穆深突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连忙问蒋承星:“是初二那年的冬天,一月份,她走了就没回来了。” “你记得这么清楚?” 穆深挠挠头:“就是1月18号,我生日阿定都不来,说约好了她去看电影,那天还准备了礼物要告白的。可是不知怎么她好像没去,阿定在电影院门口等了整整一夜,回来冻成雪人,断断续续病了半个多月。” 像是触碰到什么禁区,几个男孩们彼此交换了眼神,不再说什么。 是夜,弦月低垂。 谢柔在床上翻了约莫三十圈之后,终于坐了起来。 她再度失眠,脑子里一帧一帧跟放电影似的,回放着她跟韩定阳重逢的画面。 她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她默默地坐到书桌边,发了会儿呆。 窗外浓郁的夜色,远处影影绰绰似有灯火。 谢柔侧身看向衣柜全身镜,镜子里的自己,穿着棉质的浅色短袖睡衣。她的脸实在过于俊气,缺了这个年龄的女孩子特有的娇俏,但若说像男孩,她的骨架小,皮肤白,更偏清秀,比男孩生得更细致。 所以,她处于男生和女生的中间位置,不上不下,很尴尬。 谢柔薅乱自己的头发。 谢谨言接了水,路过谢柔的房间,见亮着灯,他敲了敲门:“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她打开房门,谢谨言穿着单薄的睡衣站在门外,睡衣是丝质的,看上去挺性感养眼。 “睡不着。”谢柔继续薅头发。 谢谨言走过来帮她薅:“长虱子了?” 谢柔假笑:“对,你帮我挠挠。” 谢谨言知道,她还在为那一头金毛跟他置气。 窗外,有叽叽喳喳的虫鸣。 谢谨言快速思索着,怎么才能重新赢得妹妹的心? 有了。 “跟我来。” 谢柔跟着谢谨言来到一个房间,谢谨言进去以后,打开vr游戏设备,将头盔递给她,说:“哥哥教你玩游戏。” “嗷!” 谢柔眼睛都冒光了,一巴 掌拍谢谨言背上:“兄弟,很耿直!” 谢谨言咳了声,沉着调子说:“叫哥哥。” “嘿,哥。” 谢谨言简单教会了谢柔操作以后,打着呵欠回去睡觉,谢柔带上头盔,仿佛一脚迈入了新世界的大门。 这台游戏机能够感知全身的每一个动作,谢柔可以完全身临其境在游戏里面进行各种动作。 她进入了一款射击游戏,因为游戏是联网的,所以要求她输入自己的昵称。 谢柔想了想,输入了两个字:阿善。 这是爸爸给她取的小名。 摸索了一阵之后,她大概明白了玩法,这款游戏是身临其境的射击游戏,进入场景,四面八方有丧尸涌来,可以操纵游戏手柄进行射击,杀死丧尸会有金币拿,爆头还有奖励。 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任务,还可以刷新排行榜。 她注意到这款游戏的排行榜,榜首是一个名叫“h”的玩家,他挑战的是最高难度的地狱模式,用时三十五分钟。 谢柔毫不犹豫就选择了挑战这个玩家的记录,进入地狱模式。 目前国内而言,因为技术和价格方面的原因,全息感应的vr游戏并不是特别普遍,所以玩家不多。 而谢柔曾经跟老爸学过射击,加上以前也有玩电脑游戏cf的经验,所以三个小时后,她的名字“阿善”直接飙升到了排行榜第二的位置。 用时:四十二分钟。 依旧没能破了第一名“h”的记录 她又试图挑战了一次,这一次,用时三十七分钟。 还差一点,谢柔的好胜心被激起来了,连续挑战了两次,终于以34分59秒的成绩,破掉了“h”的35分的记录,霸占排行榜榜首之位。 已经累得精疲力尽,谢柔退出了游戏,摘下头盔放好,关掉了游戏机,强烈的睡意上涌,她几乎是一倒在床上,就立刻睡着了。 第二天大清早,韩定阳睡得迷迷糊糊,被微信一阵接着一阵的铃音弄醒。 他们几个兄弟群的聊天记录显示99,他随便点开一条,耳边迅速蒋承星粗犷的嚎叫声:“昨天晚上有个神秘高手,破掉了阿定的射击记录!!” 杨修:“卧槽!谁这么牛!” 蒋承星:“一个叫阿善的,不知道什么来头。” 杨修:“这名字, 听起来像是神秘武林高手。” 蒋承星:“是个新号,看记录,一共就玩了三场,第三场直接破了阿定的处。” 蒋承星:“不是,破了阿定的记录!【憨笑】” 韩定阳微微蹙眉,翻身起床,脸都来不及洗,直接进入了vr游戏设备,重新刷记录。 作者有话要说: ps:不是电竞文,vr游戏跟定哥将来从事职业有关, vr游戏眼镜真的好玩,可惜现在国内技术不成熟, sony的还行,打丧尸超级刺激!好吧我只在店里试玩过,那玩意儿太贵了。 pps:很快就和好啦,这本没虐点,放心 ☆、崴脚 现在正是八月初放暑假的时候,无论是念了大学的还是上初高中的大院儿子弟,现在都回来了。院里热热闹闹,篮球场,湖岸边,少不了年轻人三五成群聚在一块儿。 谢柔见过韩定阳好几次,看到他打篮球时的飒爽英姿,晨跑时的淋漓大汗,跟朋友们聚在一起的谈笑风生…… 韩定阳尤其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嘴角上扬,勾起两个浅淡的酒窝。 不过每次,他的笑容都在一晃眼看到她的瞬间,烟消云散。 随即拉长了脸,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好像谢柔欠了他八百万似的。 谢柔知道,他从小到大,学习成绩好家世好,心高气傲骄矜自负,估摸着是为了两家大人一厢情愿的娃娃亲,生气呢。 她又不喜欢他,随他怎么摆脸色,她在意个铲铲。 虽然是这样自我安慰,但每次韩定阳对她的刻意疏忽的冷淡态度,还是让她心里隐隐不舒服。 正想着,迎面就撞见韩定阳手里抱着篮球,朝她走过来。 谢柔愣了愣,转身欲走。 神了,怎么哪哪都能遇见他! 她加快步伐离开,却不曾想雨后石板路上有青苔,她猝不及防,脚滑摔了个大跟头,屁股和脚踝疼得钻心。 而韩定阳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一如既往地无视她。 谢柔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天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毛毛雨,拍打在脸上,微微凉。 谢柔勉强撑着边上的小树枝,想要站起来,可是脚踝传来尖锐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听见动静的韩定阳,又走了几步,却再也挪不动道。 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只那一眼,谢柔心猛跳几下,惊魂甫定。 她满脸都写着“不要过来”四个大字。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韩定阳已经转身,朝着她走过来。 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她额间几缕发丝被汗水沁润着,黏在脸畔,衣服已经被地上的青苔弄脏,袖子擦脸,又染上泥污,像个小花猫,狼狈至极。 倒是回归了几分小时候的模样。 韩定阳的心软了几分,但又立马硬起来。 他用脚轻轻碰了碰谢柔的脚尖。 “嗷!” 谢柔疼得龇牙 咧嘴,禁不住爆了声粗:“韩定阳,我日你!” 来大院之后谢柔万事小心,尽可能不让自己以往不修边幅的德行冒出来,吓坏一众少爷小姐。 他欺人太甚,她也就顾不得什么形象。 韩定阳冷哼一声,蹲下来近距离地看着她,手握着她崴伤的脚:“你还想日我。” 他猝不及防地凑近,与她脸贴脸对视,灼热的呼吸,拍打在她的鼻尖尖。 看着他榛色的眼眸里倒映的自己,谢柔呼吸都要停滞了。 韩定阳握着她被崴的脚,轻轻一扭,她又痛得晕厥,尖声惨叫。 “韩定阳!你大爷!” “我就是你大爷。”韩定阳声音并不客气:“还想跑,你现在跑一个试试!” “你别落井下石我警告你,等我好起来,有你…”她威胁的话还没说完,直接卡在喉咙里,韩定阳快速解开她的鞋带,将她脚上的白色运动鞋脱了下来。 “卧槽!” 韩定阳冷冷看她一眼,沉着调子说:“再骂人,我废了你的脚。” 谢柔连忙捂住嘴,韩定阳是那种说的出做得到的家伙,绝对不是开玩笑。 他脱了她的鞋,捧着她的脚,还拉了拉她的棉质花袜子,“啪”的一下,袜子的弹力打在她的脚上。 谢柔红了脸,心说到底想怎样! 这时候,韩定阳已经脱下了她的棉袜子,将她的大脚丫子握在手里,看了看她扭伤的部位。 已经乌青了。 柔嫩的脚丫子抵着他粗砺的手掌,谢柔脸红了个通透,一直到耳根都火辣辣地烧灼着。 有点,难为情。 而韩定阳并没有注意到谢柔的异样,他握着她的脚踝,凶巴巴喃道:“痛不死你。” 谢柔不甘地抬眸,见他微蹙着眉心,虽然表情很不耐烦,但他的动作却很轻很柔,给她捏着脚,活络筋骨。 谢柔后背脊梁骨,窜起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 “为什么见我就跑?” “那你为什么假装不认识我?” 韩定阳挑起眸子看了她一眼:“你自己不知道原因?” “知道就鬼了。”谢柔不屑地“嘁”了声。 “咔哧”一下,他将她的脚踝一拉一扯,骨头发出清脆的声响,谢柔心头一麻,后背冒了层细细密 密的冷汗。 “卧槽…” 她还没骂完,韩定阳威胁地瞪了她一眼。 噤言,大气都不敢出。 他语调轻浮喃道:“才来几天,想操/我日/我,见了我还躲?” “能不能好好说话?” “是谁不会好好说话?” 韩定阳放下她的脚,站起身,下意识把手放到鼻尖,闻了闻。 谢柔心态一瞬间崩盘…… 她神经突然有点脆弱。 秒怂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好像嘴角弯了一下,但随即立刻又板起脸。他将袜子和运动鞋拎过来,扔她脚边。 谢柔连忙穿好袜子,将脚伸进鞋子里,又动了动,隐隐还有点疼,但没有刚刚那样钻心了。 谢柔扶着树干支起身子,休息了一下,强打精神对他道:“不知道到怎么就惹你了,但是以后还是请你稍微客气点,我们好像还没有熟到开这种玩笑的份上。” 虽然他帮了她,但是满嘴不客气的下流话,还是让她想起了就有点窝火。 韩定阳脸色再度冷沉下来:“当初不知是谁连老子内裤都穿了,还需要熟到什么份上?”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你还拿出来说!” 当初谢柔穿他内裤,是实在情急之下逼不得已,在他家洗了澡,换了他的衣服,总不至于挂空挡就跑出来吧! 再说了,她还不是洗得干干净净地还给他了! “阿定!” 不远处男声响起,是韩定阳的那几个好哥们,杨修和蒋承星穆深三人。 “想要客气,以后就少出现在我面前。”韩定阳冷道:“不然见你一次,打一次。” 蒋承星将篮球扔给他,他单手接住,跟他们一块儿往篮球场走去。 谢柔冲他背影喊了声:“怕你啊!” 韩定阳转身做了个朝她扔篮球的动作,一如既往地嚣张与跋扈。 谢柔赶紧捂住头,几秒之后,她偷偷抬眸,韩定阳只是吓唬她,没真的砸她。 正东方,朝阳正冉冉升起,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 她心有不甘地撇撇嘴,坐到了边上的木椅上,兀自生了一会儿气,脑子放空发了会儿呆。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谢柔连忙扶着街椅坐下来 ,脱了鞋,抱着自己的脚,嗅了嗅。 作者有话要说:臭不臭? ☆、她归我罩 自从那天在晨跑遇见韩定阳,被他教训之后,谢柔基本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宅在家里不是打游戏,就是在院子里逗狗,再不然,躺在床上挺尸长蘑菇。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戳了韩定阳g/点了,他见到她就没好脸色。 谢柔从小到大没怕过谁,就怕韩定阳,家里人说话或许她当耳旁风过了就算了,但不知为什么,韩定阳的话,一字一句都能入耳入心。 小时候,她基本就是他跟班儿,他叫往东不敢往南,指哪打哪儿,忠心不贰。 谢柔服气他,也怕他。 既然惹不起,干脆就认怂,躲着算了。 在家宅了约莫一周,谢柔终于还是叫爷爷轰到艺体中心去了。 在此之前,她跟爷爷说了自己不喜欢芭蕾舞。在这个问题上,爷爷表现出了一代有知识文化的长辈应有的开明态度,让她根据自己的兴趣报班。 谢柔思来想去,报了个搏击课程。 第一堂课,谢柔换好紧身的黑色弹力服,出现在搏击教室。 而教室里,一溜的大男孩齐刷刷看着她,眼睛都要瞪直了。 谢柔是搏击课上唯一的女生。 “妹妹,你不会是走错了教室吧!” “芭蕾舞在隔壁,嘿,这里是男生的搏击教室。” 谢柔并不理这帮讨厌的家伙,她认认真真跟老师学习招式。 在实战环节,学生们要找几个队友,搭档练习,男生们三三两两找到了自己的搭档分组,单单剩了谢柔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边上。 搏击老师指着谢柔问:“有没有同学愿意跟谢同学组队?” 男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不大愿意跟她同组。 “她是女生,要是不小心碰着伤着,哭鼻子就麻烦了。”有男生笑说。 “对啊,跟女生打,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你还是去隔壁跳芭蕾吧,搏击是给男生开设的课程。” 男生们嘻嘻哈哈说笑,谢柔也不在意,一个人走到沙包前自己胡乱打一通,平静说:“没关系,反正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 此言一出,整个搏击教室都沸腾了! 都是年纪不大心气不小的少年人,听到谢柔说这样的话,撸着胳膊就要过来挑战她。 都是第一次上课,没什么技巧,一 通乱打,不过这些个细皮嫩肉的小男生,没一个是她的对手。过去谢柔跟人打架,那都是真枪实弹地干,无数次挨过揍,当然也狠揍过别人,经验都是实战出来的。 “她怎么这么厉害!” “是你们太弱了,居然连个女生都打不赢。” “要不你上去跟她练练。” “还是算了,我怕伤到她。” “切。” 教练无奈地看了谢柔一眼,心说这女孩还真不是省油的灯。他转向边上的一众男生,问道:“还有没有人要上来跟谢同学切磋切磋?” 男生们纷纷后退,之前讨论得那么激烈,现在也只好噤声。 让女生打败,奇耻大辱,传出去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他们又不是傻的。 教练对这一帮男生无奈摇了摇头,只说了一个字。 “怂。” 男生们嘟嘟囔囔,怂,他们认了,谁让技不如人。 就在这个时候,训练教室的门打开了,韩定阳背着斜挎包走了进来。 他穿着宽松的运动衫和短裤,一只手抱着篮球,额前几缕头发丝还微微有些湿润,皮肤的色泽略有些淡红。 显然刚刚打了球。 “阿定来了!” 韩定阳一走进来,男生们仿佛看到挽回尊严的曙光。 “阿定,你来得正好!” “这个女的太嚣张了,你快教训她一下!” 韩定阳扭了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带了些青茬的下颌抬起来,瞥向谢柔。 谢柔跟他对视了一眼,情不自禁打了个激灵,迅速移开目光。 韩定阳将矿泉水瓶搁在书包边上,迅速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骨骼咔咔作响。 他朝着谢柔走了过去。 一帮男生叫嚣着,给他加油助威。 谢柔想起韩定阳说见她一次打一次的话,她连连后退,不敢跟他正面对峙。 有点怕。 “你想...干嘛?” “想干你。” 韩定阳说完已经出手,跟谢柔展开近身搏击。 他是有格斗底子的,谢柔那种流氓打架的招数,哪里是他的对手,三招两式便落了下风,被韩定阳的动作牵制着,摔在垫子上。 但是他也没真的摔 她,掌握着力道,让她挣脱不开,也不会受伤。 韩定阳压在她的身上,粗砺的大掌直接钳住谢柔的下颌,捏的她嘴上的肉都嘟起来了。 “谢定柔。”他声音低沉得可怕,手用力捏着她脸上的肉:“你忘性似乎很大,我有没有说,叫你别出现在我面前。” 谢柔被他捏脸捏得很难受,冲他恶狠狠道:“放开我!” “不放。” 谢柔当即弯起膝盖,直接抵上韩定阳下身的小兄弟。 韩定阳吃痛不已,手劲儿一松。 谢柔抓住机会翻身而起,下一秒韩定阳追上来,右手成八字掌,向外捋抓谢柔的右手腕,左手直接环过来,从背后将她制服。 “干得漂亮!” 周围男生对韩定阳矫健的身手佩服得五体投地,一片叫好。 谢柔用了挣了下,没能挣开他的桎梏,他身体紧贴着她的后背,一股热力火辣辣地炙烤着她。 谢柔低头,韩定阳粗壮有力的手腕就环在她的胸部最敏感的位置。 而他似乎,浑然不觉。 谢柔恼怒,试图挣扎了一下,却被他圈得更紧。 因为刚刚的运动,两人都在大口喘息着,他灼热的呼吸就扑打在她颈项的位置,痒痒的。 “韩定阳,放开。” “你还敢踹我!”他脸色冷沉,声音仿佛要结冰了 “就踹你怎么了!”谢柔回头狠狠地瞪他。 “踹伤了,将来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谢柔听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张小脸瞬间胀红,气得大喊一声:“韩定阳!” 他声音阴冷:“你还记得我叫韩定阳。” “你到底想怎样?” “今天不说清楚,老子弄死你。” “有什么好说的。” “我们之间,一桩桩一件件,多的不是要好好掰扯清楚的烂账。”韩定阳很不客气地说:“就从最开始讲,你为什么骗我。” 天地良心!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还没骗我,一开始你说你是男生,男生怎么会...” 韩定阳低头,这才发现,他粗壮的手腕正紧紧压着她胸前两团软绵绵的东西。 他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瞬间脸胀得通红,连忙松 开谢柔,踉跄地退后了两步。 手臂都麻了。 谢柔又羞又愤,在摆脱了他的钳制以后,抓起自己的书包,第一时间怒气冲冲走出了搏击教室。 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日了狗。 韩定阳呆滞了几秒,忙不迭地追了上去。 谢柔憋着一肚子火,只顾着赶紧离开这里,没注意到转角处,沈骁拎着一袋牛奶走过来,又撞了个满怀。 一大袋牛奶全撒他胸口衣服上,在看清楚来人是谢柔之后,沈骁炸了。 “我x怎么又是你!你走路不长眼睛啊?就逮着我撞是不是!” “对不起对不起!”谢柔连连道歉。 “对不起有个球用,老子衣服就这么废了。”沈骁气急败坏地说:“你说这事怎么办。” 怎么办,谢柔也不知道怎么办,她脑子一团乱麻:“...赔你。” “你赔得起个屁!” 韩定阳匆匆地追了过来,看到沈骁跟谢柔纠缠,他二话没说直接上前,将谢柔拽到自己身后。 “你敢凶她。”他冲沈骁不客气地说道:“活不耐烦了?” “哟,韩定阳居然给女生出头,开天辟地头一遭。”沈骁拿着朋友递过来的纸巾,擦拭着身上的牛奶:“女友啊?” “不是,不过她归我罩。” “这可没规矩了”沈骁看了看谢柔,冷笑:“不是你女友,你凭什么罩她。” 韩定阳毫不犹疑将谢柔护在身后,倨傲地扬起下颌。 “就凭她名字里,有我一个‘定’字。” 作者有话要说: 谢柔:仰仗您嘞! ☆、倘若不顾念 谢柔只顾着蒙头往前走,而韩定阳从艺体中心一路追出来。 “站住。” 谢柔完全不理他,径直往前走,韩定阳几步上前拉住她:“我叫你站住,聋了?” 谢柔恶狠狠瞪了他一眼:“滚开。” “脾气见长。” 韩定阳走在她身边,显然也有些生气。 “骗我的事就算了,为什么后来音信全无,就算不过来,不会打个电话,你知不知道每年暑假我都...” 都满心企盼着能见你一面。 仿佛那才是假期最值得期待的意义。 韩定阳卡了壳,不再就着这话题说下去,闷哼道:“当初既然要走,就走干净点,又回来做什么?” 谢柔甩开他的拉扯,退后了几步,眼圈突然有些红。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回来?” 几片落叶被风卷起来,从韩定阳脚边掠过。 他心情突然有些抑郁,踢开一块碎石,正要说:“算了。” 然而,迟了。 谢柔红着眼廓看着他,用力说道。 “好啊我告诉你,因为我不想再寄人篱下每天看人脸色度日,不想放学后去舅舅餐厅干活大半夜,不想这样混完一辈子然后去死!” “谢柔。” “你还想听吗?当初为了不被人欺负,我就到处认大哥,甚至还想过要给大哥当女朋友。”她自嘲地笑了声:“不过大哥不喜欢我这样的...” 风继续飕飕刮着,韩定阳的心抑制不住地颤栗,他从小到大,整十八年,第一次体会到了痛彻心扉的感受。 谢柔扯开自己的衣领,给他看她的纹身,狭长而性感的锁骨边,纹着两个哥特风格的英文字母:dr。 定柔。 “在身上纹自己的名字,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自私一点,任何事只需要考虑这两个字就够了。所以你知道我是怎么回来的?为了奔这一个远大前程,我他妈跟人睡觉扮同性恋,我害我最好的朋友,接下来的高中生涯都要被人指指点点戳脊梁骨!我他妈才能站在这里,跟你们这帮少爷小姐一起上什么狗屁兴趣班!”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栗不已:“所以韩定阳,但凡你有半分顾念小时候的情谊,就离我远点!我已经被欺负够了,算我求你,别再追着我不放了,行不行。” 谢柔疲倦地闭上眼睛,大口喘息着,心潮起伏,连日来所有压抑和积攒的坏情绪,这一刻对着韩定阳尽数爆发。 哪怕是对谢谨言,她都隐忍着,什么委屈难过,都自己受着,夜深人静的时候,掉几滴眼泪也就罢了。 可是面对韩定阳,她就是忍不住,受不了。 她狠狠看了韩定阳一眼,转身离开。 然而走了没两步,韩定阳突然道:“倘若我不顾念你...” 她恍然回头,韩定阳大步流星走过来,一把粗暴地扯开她的衣领,目光下移,往里面扫了一眼,落定在她锁骨间。 谢柔的心脏没由来地猛跳了一下。 他声音低醇有力:“倘若我不顾念你,你以为你一个乡下丫头,在这皇城根红墙大院儿,能顺风顺水安然度日?” 他的手从谢柔的衣领一路往下,抚上她的锁骨。 他的声音很冷,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是热的。 “倘若我不顾念你,你以为你在搏击课教训了那帮狗小子,他们不会背地里给你使阴招,沈骁能轻易放过你?” 谢柔如此近距离地凝望着他,手都禁不住开始颤抖起来。 “所以,别他妈搁我这儿委屈,老子憋屈这么多年,跟谁说。” 谢柔的心被他那句话勾住。 “你憋屈什么?” 韩定阳凝望着她,每每夜阑人静,你说我憋屈什么。 韩定阳没有回答她,他粗粝的指腹用力按着她锁骨边的那枚纹身,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两个字母:dr。 “从今往后,r是谢柔的‘柔’,d是韩定阳的‘定’,所以你想画地为牢一个人呆着,那不可能。” 韩定阳松开她的衣领,沉声说道。 “你是我的人了。” 那天,俩人打了吵了闹了,最后不欢而散。 关于“你是我的人”这句话的理解,在谢柔这里,就是韩大佬终于不计前嫌,重新把她收编成小弟了。 而大院里,稍微有点眼力劲儿的都能看出来,那个乡下妹子,还真让韩定阳罩着。他们背地里说她闲话韩定阳不知道便罢了,倘使传出去,必定叫蒋承星那帮大佬爷们揪出来,一顿威胁加恐吓。 韩定阳说到做到,的确是为着小时候俩人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情谊,护着她。 谢柔还 真得仰仗了这尊大佬罩着。 所以遇到他的时候,她也就收敛了所有锋利的芒刺,不再跟他闹矛盾惹他不开心。不过她也没再像小时候一样,跟他亲热,牵他的手,强使他给她买好吃的零嘴。 长大了嘛,而且男女有别,撑死了见面打个招呼,不冷不热,客客气气。 那天下午,爷爷本来让小婶苏青带谢柔去买几件开学要穿的秋装,出了门之后,车开出大院儿,苏青就接到了朋友的电话,邀约着去打麻将。 苏青假意推辞说不去了,我要带我侄女逛街呢。 谢柔很听话懂事地说:“小婶你去吧,我自己也能逛。” 苏青又装模作样客套了几声,还是让司机在商业区把谢柔放了下来,给了她钱,让她自己去买衣服。 轿车驶出去很远以后,谢柔数了数手里的现金,不过七八百。 七八百,在寸土寸金的首都商业中心,还真买不到什么东西,不过谢柔还是决定逛逛,来都来了,现在回去只怕爷爷就要问,到时候抹了小婶的面,影响家庭内部团结。 谢柔随便溜达进了一家年轻人的品牌潮流服饰店。 她不是土包子,虽然在封闭落后的小镇生活这么久,不过她跟阿春俩姐妹有共同的要当明星的远大志向,所以经常课后去跑到报刊亭,看最新的流行时尚杂志。她对穿着打扮这方面的东西,了如指掌。 谢柔一开始没有什么目标,浑浑度日,也不知道将来要做什么的。有一次,阿春拿着一本时尚杂志兴冲冲地跑进教室,摇醒了正在睡午觉的谢柔,指着杂志图片上一个女明星给她看。 谢柔迷糊着睡眼,看清了,那是男装造型的范冰冰。 她穿着男人的西服,妆容打扮帅气爆表,凌厉的眼神,英挺的眉宇,还有那控场的气质...... 几乎一瞬间就摄住了谢柔的心。 “我觉得你比她帅!” 阿春上气不接下去,激动地说:“你也可以!你也可以当明星啊!” 谢柔还是很有自知之明,她并没有范冰冰好看。 不过,要说帅的话... 谢柔看着图片上的女星,她的心开始躁动,呼吸也急促了许多。 如果她这样的风格,也能登上杂志版面,备受欢迎而不是嘲讽讪笑... 也许,真的可以试试。 从那以后,谢柔的目标明确了。 她不想再默默无闻下去,她要当明星,她要在聚光灯前,发光发亮! 那时候起,谢柔就开始关注流行时尚,提升自己的审美品位。 八月底的首都,店里大多也都上了秋装,谢柔在女装区逛了一圈之后没发现合适的,索性便来了男装区。她一直觉得这种欧美风格的门店的男装比女装好看,所以也常穿男装,挑到一件儿深色的卫衣,感觉还不错,拿了最小号去更衣室试穿。 男装的最小号她穿起来都稍稍嫌大,不过这倒是没什么影响,她身子骨架小,发育也不怎么好,飞机场,胸只有一点点,要穿紧身的衣服才能看得出来。 穿男款,宽宽松松,拖拖坠坠,正是好看的。 试衣间镜子比较小,灯光不亮,看不出来效果,她索性走了出来,在店里的大镜子前摆各种姿势,试看效果。 然而恰是这时候,透过镜面,她看到了身后一道熟悉的身影。 韩定阳。 他正好也穿着件跟她同款式的深色卫衣,高大挺拔站在试衣镜前,理了理衣领。 “阿定,觉得怎么样?”蒋承星的声音传来。 “一般。” 他穿衣服素来讲究,所以气质跟其他同龄男生不大一样,他的帅,七八分来自颜值,至少有两分,来自他平时的穿着风格。 就在韩定阳正要去试衣间把衣服换回来的时候。 不经意的一偏头,瞥见了她。 遇到大佬了,不打招呼似乎说不过去。 谢柔冲他招了招手,假笑:“定哥,这么巧,呵呵。” 呵呵你mb。 韩定阳也不想跟这虚伪的女人计较,虽然那天以后,她对他总是这副假惺惺态度,没半点儿真心,不过时不时能瞅着她,韩定阳心里还是挺舒坦。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发现了她穿的衣服,正是自己身上这件儿同款。 眼里,稍微有了那么点意味儿。 “丑逼。” 韩定阳锋薄的嘴唇捻出这两个字。 “是是是。”谢柔立刻拍马屁:“定哥帅破天际,别人都是丑逼。” 反正你帅你有理。 这时候蒋承星看到了谢柔,愣了愣,大喊一声:“呀,我说谁这么帅啊还跟我们阿定穿情侣装,原来是 谢小妹!” “什么情侣装!” “狗屁情侣装!” 两个人不约而同喊出这句话,喊完之后,又相互嫌弃地打量对方一眼。 情侣装。 俩人穿着这件衣服,还真有般配的感觉。 不知怎么的,谢柔心里有点痒,这种感觉,还蛮微妙。 韩定阳不自然地把话题岔开,鄙夷地说:“女孩子家家,嘴里能干净点?” 他就爱管她,还跟小时候一样。 “定哥教训得是,肯定下次见定哥,我肯定先漱口十遍。” 谢柔虽是逢迎着,不过话里带刺。 韩定阳挑了挑下颌,看着她这副不死不活的样子。 就贫吧。 小乖乖变成大姑娘,嘴皮子也利索了不少。 韩定阳起了意想逗逗她,说道:“漱了口才来见我,想干什么?” “不是说嘴巴放干净…” 谢柔话还没说完,猝不及防间,韩定阳突然低头凑近了她,俩人鼻尖险些就碰到一起,幸亏谢柔反应快,往后躲了躲。 只听他拖曳着调子,缓缓道:“噢,还以为是想我亲你。” 谢柔脑子“轰”的一声,耳根子通红不已,冲他离开的背影大喊:“谁想!” 谁他妈想…… ...... 韩定阳进去换衣服,谢柔捂着心脏倚靠着镜子,惊魂甫定,看向吃瓜群众的蒋承星。 “阿定平时都...都是这样日弄你们这些小弟的?” 蒋承星连连摆手解释:“不不不,我们都是直男,干净纯洁的革|命友谊。” 谢柔皱了皱眉,有些困惑。 而蒋承星又不忘笑着补充一句:“他可能只想日弄你。” 作者有话要说:日弄,社会话。 就是字面的意思。23333 ☆、叫声大哥 谢柔将那件深色卫衣换下来之后,看了标牌。 八百块。 苏青一共就给了她八百,买了这件衣度就全花光了。 她有点舍不得,但又真的蛮喜欢这件衣服,于是问店员,能打折吗? 店员解释说:“我们店都不打折,这件衣服是本季度的新款。” “噢,新款。”谢柔有点犹疑:“那我再考虑一下。” 她拿着衣服走到镜子前,在身上又比了比,真的喜欢,不过还是有点贵。 算了。 韩定阳拎着衣服走到前台准备结账,蒋承星问:“刚不是说,不喜欢这件吗?” 韩定阳漫不经心道:“看顺眼了。” 蒋承星心说,怕不是看衣服顺眼,而是看人顺眼了。 韩定阳瞥向谢柔,她还站在镜子前,拿着衣服比了又比,似乎没有拿定主意。 过会儿又摸出手机,一边看吊牌,一边在手机里输入什么。 韩定阳估摸她是在搜同款,对比网店的价格。 几百块的东西,至于么,又不是穷得揭不开锅,她可是谢家的小小姐。 不过一转念,韩定阳就明白了,谢家虽然还有个疼她的老爷子,不过老爷子年事已高。如今谢家的当家人是她的小叔谢绍祺,说难听点,虽然是亲侄女但终究还是隔着一层。 以前是寄人篱下,现在又何尝不是。 “先生,请问您刷卡还是付现?”店员开好了单子问韩定阳。 “付现。”韩定阳毫不犹豫拿出钱包,数了数,递给店员一千块。 “先生,八百,您给多了。” 韩定阳回头对谢柔喊道:“傻子,过来拼单。” 谢柔拿着衣服地跑过来,惊喜地说道:“还能拼单啊?怎么拼?” “两件一起,打八折。” “真的呀!” 店员精明,看了韩定阳一眼,立刻就明白了什么意思。她将那一千块收捡好,然后在计算器上敲击着,说道:“打完折以后,是六百三,就算你们六百好了。” “好哎,那我们拼单买!”谢柔连忙掏钱结账,像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抑制不住地喜上眉梢。 走出店门后,韩定阳问她:“至于这么高兴,我不信你哥你爷爷,还会缺你这两百块的零用。” 谢柔解释:“他们会给很多零花钱,不过都要存起来。” “为什么?”韩定阳不理解,很少她这个年纪的女孩,会有存钱的想法。 谢柔用一句老话解释:“晴天买伞雨天用,以备不时之需。” “能有什么不时之需。”韩定阳不依不饶,要跟她掰扯明白:“你们谢家,大院儿也算是有头有脸,你是谢家的小姐,至于把自己弄得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平白讨人的心疼。” 谢柔心情好,才不跟他计较,无意说:“我讨谁心疼啊。” “我啊。” 这话都滑到嘴边儿上了,又让韩定阳给生生地咽了回去。 不对,不对不对... 不能这么说,他心疼什么,才不心疼。 “反正手里要有点积蓄。”谢柔说:“就当我是杞人忧天,求个安心。” 以前在舅舅家,零花钱少的可怜,她心气又高,有时急需买个什么,要跟舅妈开口都十分艰难,虽然舅妈也会给她钱,但总少不了“赔钱货”“拖油瓶”的一通责骂,所以谢柔才渐渐有了存钱的意识。 手里有钱,心里方能定下来。 韩定阳说:“我最近也有存钱的想法,要不咱们一块儿存?” “哎?”谢柔抬头不解看他:“你还存钱啊?” “像你说的,晴天买伞雨天用,以备不时之需。” “可是你要存钱,自己去开户存啊,干嘛跟我一起。” “麻烦。”韩定阳说:“你既然有户,我就存你这儿,不白用,利息全算你的。” 谢柔心里琢磨着,这可以哎,虽然利息一天几毛不算多,但是聊胜于无,日积月累下来,还是可以吃顿火锅的。 “你要存多少?” 韩定阳想了想:“先存个五万,以后每个月我固定给你一千块,你帮我存进去。” 谢柔手里的口袋直接掉地上,吓傻了。 真.大佬啊! “你确...确定这么多钱,要...要和我存一起?”谢柔说话声音都结巴了。 她卡里统共只有两千,太不够看了,连他的零头都赶不上。 “你怎么这么有钱!”谢柔觉得难以置信:“你是高中生吗?” 韩定阳说:“以前参加竞赛得奖,有奖金,升学考试年级第一,也有奖 金,还有每年亲戚给的压岁钱,还有每个月零花钱...” 谢柔掰着手指头计算利息,相当可观,她有些犹疑忐忑:“这么多钱,讲真,你信我?” “都是老婆本,你要是把它们败光了,那就只有赔个老婆给我。” “你放心。”谢柔捂着胸发誓:“我都给你存着,一分钱不会乱动。” 韩定阳看着她郑重其事的小模样,嘴角勾勒一抹笑意,还是傻愣愣的,他像小时候一样,情不自禁伸手薅她的脑袋。 谢柔下意识躲开,韩定阳不依不饶一个劲儿薅她,欺负她。 真愣头愣脑。 韩定阳嘴角笑意加深了。 “叫声大哥听。” 谢柔得了好处,自然听话,甜甜喊了声:“定哥。” 她嘴甜,叫得韩定阳心里舒坦,但仍然板着脸说:“以后就跟我了,不准再乱认大哥。” “好嘞!” 韩定阳继续叮嘱:“无论大院儿还是学校,以后谁欺负你,就说是韩定阳的人,不行就给我打电话。” “谢谢定哥。” “还跟小时候一样,想吃什么买什么,都跟我说。” “那我要给阿定做什么?”谢柔抬头问他。 “你会做什么?” “我可以给大哥当女朋友。” 韩定阳怔住,诧异地抬眸看她,呼吸,稍微有点急促了。 就在他正要问出“当真?”两个字,谢柔笑得一脸风花雪月,手肘戳他一下:“哈,开个玩笑,反正你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给你跑腿买烟买酒,或者打架,都没问题。” 韩定阳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极不自然地“嗯”了声。 谢柔离开后,蒋承星笑问他:“小孩儿过家家呢,你都多少岁了,还带小弟。” 望着她远去夕阳的背影,韩定阳眼里光泽渐敛,认真喃了声:“我该管管她。” 晚上,谢柔刚进家门,就听到谢禾熙正跟小婶苏青告状:“妈,今天姐姐今天又在搏击课上跟男生打架,好丢人,我都不敢跟朋友说,她是我姐姐。” 苏青边涂指甲,边说:“本来就是野丫头一个,落到外人眼里,只怕要说我们谢家没家教了,你以后少跟她接触。” 谢禾熙点头:“我才不会像她那样,和男孩儿动手。” 苏青摸了摸谢禾熙的脑袋:“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女人天生就比男人弱,成为讨人喜欢的淑女,自然有男人愿意为你出头,这就是女人存在的意义。就你姐那样,整天跟男孩厮混在一起,以后谁敢要。” “我知道了,妈。” 谢柔没有进屋,而是去后院跟黑背玩儿。 恰好谢谨言也在,他手里拿着飞盘,正跟狗玩游戏。 “我最近认了个大哥。” 谢谨言手里飞盘丢出去,落树上,他诧异低头:“谁?” 哪个王八蛋活腻了跟他抢妹妹! 谢谨言已经提起了他的九米长大刀。 “韩定阳。” “噢,他噢。” 阿定就算了。 谢谨言爬到树上,把飞盘摘下来,重新扔给兴奋的狗子。 “阿定现在还收小弟?” 他有些不大相信,在他印象中,韩定阳品行端正,学习好,脑袋瓜聪明,而且满心都在钻研琢磨他自己的事儿,已经很久没有跟小子们瞎胡闹了。 “收啊。”谢柔理所当然地说:“反正以后我就跟着他混。” “你喜欢他吗?” “诶?”谢柔愣了一下,然后脸有点烧。 “这么八卦的问题,哥哥居然会感兴趣。” 谢谨言却很自然随意地说:“爷爷和韩家的爷爷以前有过玩笑,要结亲家。” “那个...是真的啊?”谢柔一直以为,是谣传呢,毕竟爷爷在家里从来没提过。 “可真可假,现在不是封建社会,主要你们自己拿主意。”谢谨言接过黑背嘴里的飞盘,又扔了出去:“所以我才问你,喜不喜欢他。” 傻了,就算是哥哥,哪有问得这么直接的,她又怎么可能承认这种事! 然而谢谨言似乎还蛮郑重其事地等她回答。 “我不告诉你。” 谢谨言笑说:“那就是喜欢了。” “哎!”谢柔下意识就抢道:“不喜欢!你别乱猜!” “为什么,以前不是那么要好?” 她手指头抠着自己的牛仔裤破洞,说道:“小时候他就把我当兄弟,现在也是...” 他喜欢的女孩应该是谢禾熙那样的淑女,被男人放在手心里,当成稀世珍宝一 样疼爱。 她嘛,勉勉强强跟他当个草莽兄弟,一起吃饭喝酒厮混快活。 来日他立业成家,有了娇滴滴的新娘子,她再敬他三杯酒,了这一段缘分。 想到这里,莫名的,谢柔心里泛酸了,眼睛涩涩的,居然有点...想哭。 有古人为赋新词强说愁,青春正好的少男少女又何尝不是这样,一点点小情绪会被无限地放大,也要伤春悲秋自怜自艾一番。 谢谨言歪着眉毛,不能理解地看着谢柔,这幅委委屈屈的小模样,不晓得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他干脆一巴掌拍她后脑勺。 “傻了吧唧。” “唔!”谢柔捂头。 “要是喜欢阿定没关系,哥哥去给你说亲。” “啊啊啊!”谢柔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肘:“千万不要,丢脸啊!” “我们谢家的女儿,丢什么脸!” 谢柔想了想,用小婶的话说:“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韩定阳就该让谢禾熙这样的淑女去征服,我不行的!” 谢谨言没想到谢柔会说出这样的话,什么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征服男人,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路子。 “柔柔,你要有自信。” “我没有没有!”谢柔崩溃抱头:“千万别出去乱说!” “我们谢家,可是世代出军人。” 谢柔微微一怔,不解地看向谢谨言。 夕阳的余晖倾洒在他的身上,斜阳倒影,他的侧脸泛着柔和的微光,却更显坚硬。 “谢家世代出军人,一寸山河一寸血,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骨头都是硬的,血是热的。”他一字一顿地对谢柔说:“所以,正解应该是,你和他一起,并肩征服这个世界。” 和他一起,并肩,征服世界。 ...... 谢谨言离开以后很久,谢柔还在琢磨他刚刚的那句话。 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傻噢。 然而谢柔绝对不会想到,多年以后,当她站在闪耀着聚光灯的舞台上,发光发亮,无数人都在为着“谢定柔”这三字而疯狂的时候,韩定阳只缄默地站在人群中,远远凝望着她。 丑小鸭蜕变成为白天鹅。 韩定阳一个人喜欢的谢柔,突然变成了很多人喜欢的谢柔。 他 只是沉默不言陪伴在她的身边,不为她欢呼呐喊,只为她静默守望。 新雀衔泥,添砖加瓦。 他等她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韩定阳发帖: 妻子夜夜不回家,怎么办? 在线等!急!! 一楼:一粒解决难言之隐,重振男人雄风 二楼:女人的美容院,男人的加油站 三楼:楼上卖药的滚出,加我微信,搜:【回家的诱惑.a/vi】□□免费,海量高清视频随心下 ☆、小睡裙 谢柔捧着脸蛋,坐在后面门廊发呆。 斜阳晚照,她突然有些乏,起身拍了拍裤子。 夕阳渐渐跌落山脊,暮色四合,恍然想起,要开学了。 黑背从院子小门钻进来,身上脏兮兮的,嘴里叼着一个物件,送到谢柔的面前。谢柔俯身接过,发现那是一个造型别致的银色小汽车。 她宠溺地摸了黑背的脑袋,笑说:“你就像个收破烂的,什么都捡回来。” 黑背冲她摇尾巴,吐着舌头,要跟她献宝。 谢柔转身就要扔垃圾桶,黑背连忙咬住她的鞋带,不让她扔。 “汪!” 谢柔把小汽车还给黑背:“拿去玩吧。” 黑背没有接,一个劲儿用尖尖的嘴去顶小汽车。 “送给我?” “汪!” “还从来没收到过男生送的礼物,黑背你是第一个。”谢柔心情不错:“那就收下了。” “呜!” 她回房间用毛巾擦干净了小汽车的车身,顺手摆在了床头柜上,然后去了游戏室。 韩家大宅。 韩定阳刚刚放下一本厚厚的英文版《人工智能》专业书,走到vr游戏机前,一个小男孩畏畏缩缩地移到门边,他模样清秀,唇红齿白,尤为可爱。 可惜,坐着轮椅。 他是韩定阳的弟弟,韩驰。 “哥。”他声音甜甜糯糯。 “有事?”韩定阳偏头看向他。 “我刚刚在院子里玩你送我的遥感小汽车,不知道哪里钻出来一条大狗,把车叼走了。”韩驰低着头,脸红:“我追不上。” 他行动不便,去哪儿都只能依靠轮椅。 韩定阳立刻关切问:“有受伤吗?” “唔,没有,大狗只是叼走了我遥控车,走的时候还冲我摇尾巴。” 韩定阳松了口气:“以后看见有狗,离远一点。” “我知道。”韩驰乖乖听话,又道:“可是遥控车...” 韩定阳毫不在意地说:“车上装了监控摄像头,丢不了。” “那就好。”韩驰调转了轮椅:“那哥哥你玩儿,我先出去找找看,说不定大狗又给我送回来呢。” ...... 看着他坐在轮椅上 远去的背影,韩定阳眸色渐渐转了深。 他目光重新落回到手里的vr头盔上。 有什么办法,能让他重新站起来? 让他能够挺直腰板,打量这个世界。 如果人力无法改变的事,科技是否有帮助? 韩定阳进入游戏的时候,右下方的消息提醒,早上刚刷新的记录,居然又被破了! 依旧是那个名叫“阿善”的神秘高手。 而此时此刻,他的头像是亮的,也在线。 韩定阳顺手加了他的好友。 谢柔刚刚挑战玩别的在线玩家,一退回游戏大厅,就收到一条好友添加信息,她点开来,发现是那个一直稳居榜首的“h”。 没有多想,她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成为好友以后,谢柔就可以跟他面对面站在一起,虽然是全息虚拟,但是她不能看到对方真实的容貌,看到的只是游戏设定的角色。 韩定阳的装扮是野地狙击手,深墨色的狙击服,腰间挂着手榴,相当帅气。 很快,对方发来语音申请。 谢柔稍稍犹豫了一下,选择同意。 “阿善?” 一开口就是一口醇厚的磁性低音炮。 谢柔听到这个声音差点酥了骨头,从来没有听到这么好听的男音念她的小名。 “阿善。” 在他的唇齿间轻捻,仿佛这个名字也格外受到优待似的。 因为游戏里所有声音都是经过特殊化处理的,甚至还可以充值金币购买好听的嗓音,所以谢柔没有听出那是韩定阳的声音。 韩定阳见对方不说话,于是又问:“能听到?” “能。”谢柔叫他:“h。” 谢柔一开口,对方就沉默了。 良久,他轻喃声:“女的。” 谢柔知道他在想什么,三番两次破他记录的人,居然是女孩,他肯定不爽。 “失望吗?”谢柔问。 “有点。” 还真是直肠子。 韩定阳解释道:“如果是男的,本来想约你来一场单挑solo。” 谢柔有点不爽:“我是女的,你打算怎么办。” “你是女的,我就只好...” “嗯?” 低音炮韩定阳沉吟片刻,说道:“只好送你装备。” ...... 韩定阳送了她一件威力十足的□□,以示友好。接着又邀请她来了几局游戏,一起进入场景打丧尸,他没有用全力,而谢柔也打得轻松,韩定阳注意到她相当有准头。 “你技术不错,练过?” “我爸教过我射击,以前也打过cf。” 韩定阳挑了挑眉,突然有些意动:“想不想参加比赛?” “什么比赛。” “射击比赛。” 谢柔说:“不想。” 韩定阳:...... 很不按套路出牌。 “因为尼克游戏公司在推广全息vr游戏,男女双人配合参赛的话,赢了有丰厚奖品。” 谢柔问:“什么?” 韩定阳:“钱。” 可以,这很实在。 谢柔问:“多少钱?” “一万。” 她毫不犹豫说:“参加!我们二八分,你二我八。” “......” 觉得自己可能有点过分,于是她淡定地改口:“好吧,那就三七。” “......” “四六,绝对不能再少了!” 韩定阳感觉有点心累,淡淡道:“钱可以都给你,我不要。” 谢柔立刻不信:“你是骗子?” 韩定阳:“我不缺钱,只要赢了比赛的奖品。” 谢柔好奇:“什么奖品这么好,钱都不要了。” “一个vr的游戏机,还没上市,可以提前拿到试玩版,送给我弟弟。” 真是个好哥哥,谢柔心里立刻对这个h有了好感。 说话间,韩定阳向她发送了一局游戏邀请。 这一局是丧尸大乱斗模式,两个人同时挑战很多丧尸,赢了可以增加大量经验值和金币,当然如果输了,也会掉倍数的经验值。 谢柔进入游戏世界,在一个类似于擂台的场景里,她跟韩定阳相背而立,一帮恶心的丧尸从四面八方朝他们击来。 谢柔已经开枪开始射击,而韩定阳迟迟未动,谢柔急了:“打啊!” “欧,我家猫子刚刚跳楼了,我退了,你好好打 ,别输,要掉很多经验。” 不等谢柔反应,韩定阳已经强行退出了游戏。 谢柔一边应付四面八方涌来的丧尸,一边在心里翻来覆去咒骂他。 猫跳楼,这也是坑队友的理由? 故意报复她吧! 韩定阳摘下虚拟现实头盔,走出了全身实感设备,他养的灰色垂耳猫懒洋洋地趴在游戏机架子上,打了个呵欠。 韩定摸了摸茸茸的猫耳朵,嘴角不禁溢出了一丝微笑。 这把直接让她经验值掉到负。 还敢这么不知天高地厚,挑战他的记录。 “阿定,打篮球。”楼下传来蒋承星的叫喊声。 夕阳下篮球场,蒋承星跟杨修几个坐在篮板下,看韩定阳的个人篮球表演秀。 不得不说,这家伙颜值确实高,就站那儿,什么都不用做,随随便便能倾倒一大片碳基生物,无论男女,甚至就连大院儿里的猫猫狗狗,似乎都格外亲热韩定阳。 这家伙的魅力仿佛与生俱来,简直了。 休息的时候,韩定阳无意中提到了游戏的事。 蒋承星:“你说那个阿善,女的!” 杨修张大嘴:“女的?” 韩定阳将篮球扔边上,汗珠顺着他脸庞锋锐轮廓一滴一滴滑落,一靠近就是一股热浪。 蒋承星递给他毛巾:“能破阿定的处...不是,能破阿定的记录,肯定是个比男人还男人的女人。” 杨修想起来:“看过《权力的游戏》吗,里面塔斯的美人布蕾妮,身高两米,能徒手跟熊搏斗,估计那个阿善,差不多就是布蕾妮款的女孩。” 穆深开玩笑说:“阿定适合经干的女人,一般的小妹妹,受不住阿定可怕的体魄。” 韩定阳一直没出声,听到这句话,倒是挑挑眉,表示了认同。 “我邀请她参加拳师争霸赛。” “参加拳师争霸赛,就要永久绑定情侣号,你真的要跟她绑定情侣?”蒋承星不可置信:“离婚很麻烦的哦。” “不离婚。” “不是啊,万一将来你和谢小妹结婚了,她发现你在游戏里居然有老婆,以谢家人宁为玉碎的性子。”蒋承星抖了抖鸡皮疙瘩:“想想都可怕。” “是不是傻。”韩定阳鄙夷地喃了声:“有老婆了谁还玩游戏。” ....... 晚上,韩定阳打开电脑,接通弟弟的遥感小汽车,那辆小汽车是经由他自己的改装,装上了一个摄像头,这样韩驰不用出门,也可以通过遥控器操作小汽车,看到外面的景象。有时候一个人在家无聊,可以开车出去玩,遇上熟人,甚至可以用外扩的语音打招呼。 接通小汽车的摄像装置,屏幕跳了几下,渐渐清晰起来,首先印入眼帘的,一对略显平坦的小山丘。 韩定阳仔细盯着,心里还琢磨,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紧接着,摄像头渐渐上移,一张清秀的脸庞逐渐分明。 韩定呼吸一窒,瞳孔收缩,坐在靠椅上的身体猛地往后一仰。 谢柔! 穿吊带小睡裙的谢柔。 作者有话要说:吓坏小哥哥了。 ☆、长兄如父 韩定阳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面前小吊带下那一对略明显的小馒头,大脑有好几分钟,都处于停滞死机的状态。 而接下来更惊悚的画面发生了,只见那家伙画着大字躺在床上,将手伸进吊带里,左边掏出一个白白的胸垫,右边也掏出一个,俩垫子合一块儿足有四五厘米厚。 这一掏出来,胸部跟着就瘪了大半。 谢柔拿着胸垫,皱着眉头,两片儿胸垫胡乱一扔,她忧伤地叹了声:“心疼我未来的男人。” 韩定阳没忍住差点笑出声来。 她还挺会体贴人。 韩定阳情不自禁抚了抚自己的坚硬的胸肌,兴许...都比她要大点。 而躺在床上的谢柔胡乱地叉着脚,几次都险些走光。 “啪”一声,韩定阳将电脑盖了下去。 不能看了,这样不好。 虽然心里像被猫儿挠似的,韩定阳还是保持着良好的自制力,摸出一本书,打开夜灯阅读起来,硬是没有再碰那台电脑。 中途去了趟卫生间,二十分钟才出来。 身体空了大半,他略有些倦地坐回椅子上,整理思绪。 多半弟弟口中叼走小汽车的大狗子就是黑背了,这狗跟成了精似的,从小就贼聪明,贼会抱大腿,找了啥好玩意儿都会跟主人献宝,这车估摸也是它要送给谢柔的。 思绪又转回刚刚的场景,韩定阳嘴角不禁上扬。 居然还真垫了东西,本来就不大,垫上勉勉强强能有个小b,这一抽,基本没什么料了... 韩定阳也突然有点心疼自己。 夜深了,不知道她有没有睡。 心里有点痒,他脑子里有个声音,说就再看一眼,只看一眼,明天就去把车要回来。 那就,最后一眼... 一番艰难卓绝的心理斗争,少年人火烧火燎的欲望打败了残存的理智,韩定阳重新打开了电脑。 他先是闭着眼睛,开了一条小缝,确定了画面里并没有不该看的东西,才睁眼。 画面静止了,谢柔躺在床上,小毯子搭着肚子,她闭着眼小憩,眉眼细长,微微上挑,跟谢谨言一双灿灿桃花眼如出一辙。 她的睫毛并不像一般的女孩子那样浓密卷翘,而是平平顺顺地覆着眼睑,鼻梁尤其挺拔,如上行的山脉一般绵延。唇锋很薄,唇线 分明。 模样绝不算娇俏,但胜在清秀。 兴许女孩子见了她会觉得喜欢,但这样的长相,却并不见得迎合男孩的口味,现在的男孩大多喜欢可爱的小萌妹或者大|波妹。 她这样的,完全没什么吸引力。 韩定阳正想着,目光缓缓下移,落到了自己的腿间,小帐篷又很不听话地撑起来了。 @#%… 他移开目光,不再看屏幕,而是从书架上随手拎出一本厚厚的《数据结构与算法分析》,阅读了起来。 一盏寂静的夜灯长明,他的房间格外安宁,画面里的女孩似乎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能听到她绵长的呼吸声,还有非常小的鼾声,跟他家猫子一样,咕噜咕噜的。 韩定阳不禁轻笑,还真没半点女孩的样子。 不过也是,她姓谢,一寸山河一寸血,谢家的女孩,仿佛就应该是她这样的。 次日清早,谢柔打着呵欠下了楼。 客厅里,爷爷正襟危坐,苏青跟谢禾熙坐在边上的沙发,而谢谨言,却是直挺挺地站在边上。 谢柔走过来看看爷爷,又看看哥哥,不明所以。 这是...被罚站了? 谢正棠见谢柔下来,沟壑纵横的脸上挂了慈祥的笑意:“柔柔醒了,昨晚睡得怎么样?” 其实并不怎么样,她依旧失眠到深夜,翻来覆去好长一段时间才睡着,但是她还是说道:“睡得很好,谢谢爷爷关心。” 谢正棠道:“听说,你每天都睡得很晚,在你哥哥的游戏室玩?” “诶?” 谢柔不知道爷爷是听谁说的,她看向谢禾熙,谢禾熙虽然低头看书,目光却有意无意地游离着。 多半是她向爷爷告状了,讨厌。 难怪谢谨言大清早的,就被罚站。 苏青不动声色地说:“女孩就该有女孩的样子,别整天跟个男生似的,居然还打游戏,真不像话。” 谢正棠脸色顷刻沉了下去,略严厉地斥了苏青一声:“别说了。” 苏青立刻住嘴,不敢再多说。 谢禾熙见妈妈被爷爷训斥,她皱起小眉头道:“我们家有规矩,晚上十点以后就要睡觉,不可以玩游戏,错的人明明是姐姐,爷爷却责怪妈妈,爷爷偏心。” 谢正棠偏心是很明显的了。 谢家两个儿子,性格截然不同,谢柔的父亲谢寒一身阳刚正气,性格也是血性刚烈又正直,而谢绍祺却偏阴柔,性格也要柔弱很多。 谢寒在边境参与缉毒,一呆就是十多年,战功赫赫。而谢绍祺却宁愿呆在相安无事的事业单位里,拿着一份清闲的工资。 一次任务失败,谢寒为了掩护战友,深陷毒枭营地被发现,壮烈牺牲。 据说当时有无数颗子弹同时击穿了他的身体,整个人成了血窟窿。谢正棠过来收尸的时候,已经认不出儿子的容貌,唯独认得,他衬衣领内侧的一个“柔”字,是他亲手绣上去的,此刻已经被鲜血染透。 他满腔柔情所系,至死放心不下的人,还是他的小女儿。 现在,孩子终于来了自己跟前,谢正棠怎么可能不偏心多一点,心疼她多一点。 谢正棠正色说:“柔柔,晚上要准时睡觉,不可以熬夜打游戏。” “爷爷,我知道了,以后不会了。”谢柔乖乖认错。 “谢谨言,既然是你带妹妹玩的游戏,就罚你去后院做五百个俯卧撑,做不完不准吃早饭。” “是,爷爷。”谢谨言欣然接受了这个惩罚,他们家一贯是以军规当家规,早就习惯了。 “爷爷,你怎么不罚她。”谢禾熙指着谢柔不满地说:“她才最该受罚。” 苏青拉了拉谢禾熙,不让她再说了。 “错了都要受罚。”谢正棠咳了声:“柔柔,就罚你陪着你哥哥,数完五百个俯卧撑,才可以吃早饭。” “好的,爷爷。” 谢柔跟在谢谨言屁股后面,一溜烟儿地跑去了后院。 “爷爷疼你。”谢谨言一边做俯卧撑,一边说:“舍不得你受罚。” 谢家家规森严,可惜在谢柔身上不适用。 朝阳冉冉升起,晨曦的金光洒在谢谨言的侧脸,鼻翼悬挂的汗珠。 谢柔坐在台阶边,神色凝重:“拖累兄弟了。” “玩游戏都会被人发现,傻。” “下次一定小心!” 兄妹俩同时笑了起来。 “以前对爸,爷爷是爱之深责之切,后来爸离开,爷爷表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底也后悔。” 谢柔怔怔地看着谢谨言,家里很少有人提到爸爸,似乎这是不可言说的禁区。 “他后悔爸生前,没能疼爱他多一点,后悔对他要求太严格,甚至哪怕他跟小叔一样,干着一份清闲的工作,就算没出息又怎样...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爸爸究竟是怎么死的呢?” 谢谨言起身,坐到谢柔身边,凝望着东方缓缓升起的朝阳:“是为了一个战友,为了救他,只身前往原始森林的毒枭老营,最后被...” 被无数子弹打成了筛子,谢谨言不再说下去。 “什么样的战友,值得他这样付出生命。”谢柔不解。 “生死之际,命悬一线,爸不会问值不值得。”谢谨言喃喃着,似乎也陷入了沉思。 一寸山河一寸血,谢家人的血是热的。 生与死,情共义。 一腔热忱,此生不负。 “哥,我看过爸爸的照片,感觉他跟你特别像。”谢柔坐在谢谨言身边,摸了摸他的头:“有时候看见你,感觉好像爸爸就在身边。” “长兄如父。”谢谨言一边说,一边打开她的手:“你要对我放尊重点,别动手动脚。” 谢柔还继续薅他,俩人坐在廊边打闹起来。 “你怎么起来了,五百个俯卧撑!别耍赖,我得帮你数着,不然咱们都别想吃早点。” “耍赖?”谢谨言说:“区区五百个俯卧撑,难不倒你哥。” 他重新趴下来,问谢柔:“要不要试试,坐上来?” “能行吗?”谢柔起身走过来,坐到谢谨言的背上,他背部肌肉坚实,就像铁板似的。 “当然。”谢谨言快速地做起了俯卧撑,一颠儿一颠儿的,晃得谢柔咯咯直叫。 谢谨言更加卖力,加快速度:“这就不行了?” “谁说不行,我怕你累晕。” ...... 就在这时候,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来:“哎哟哎哟,这大清早的,我还以为自己在德国看骨科呢!” 沈骁正趴在谢家大院儿的墙头,一脸痞笑看着兄妹二人。 “你俩这兄妹,当得太污了。” “是不是皮痒了。”谢谨言很不客气,他不喜欢沈骁,大院儿里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最近不知道怎么换口味了,不喜欢妖艳贱货,却总是缠着他妹妹,这让他相当不爽。 “哥,大清早别那么大火气。”沈骁双手一撑 ,直接爬上墙头坐着,贱贱地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哦!” “谁是你哥!” “迟早嘛。”沈骁晃了晃手里的白色口袋:“谢小妹,我给你带了早餐,西大街飘香十里的韭菜酱肉包,特意给你赔礼道歉。” 嗷! 那是谢柔最喜欢的一家包子铺。 她肚子果然咕咕叫起来,看了看谢谨言,谢谨言虽是不爽,只嘱咐她道:“早点回来。” “嗯!” 谢柔跟沈骁走出门去,沈骁带她到一棵老藤树下的木椅边坐下来。 “热乎的,冷了就不好吃了。”他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包递给谢柔,同时将边上的热豆浆递过来。 谢柔接过豆浆,咬下一口,韭菜酱肉的汁液迅速在舌尖蔓延,她忍不住又拿了一个。 “好吃吗?”沈骁勾着弯弯的眉眼看她。 “好吃。” 沈骁心满意足:“喜欢的话,我天天给你买。” 谢柔疑惑抬头:“你想干什么?” 他想干什么,不是很明显么? 沈骁往她身边挪了挪,岔开话题:“妹妹,你念高几?” “下个学期高三。” “我也高三。”沈骁说:“首一中吧?” “嗯,你怎么知道?” “大院儿的小孩都念一中。”沈骁说:“插班生,来我的班级啊,骁哥罩你。” “我去零班。” “零班,那是优生聚集地。”沈骁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妙:“该不会是为了韩定阳吧?!” 谢柔回忆起那天晚上听到小叔小婶的对话,爷爷好像真的想把她和韩定阳凑一块儿,才执意让她去零班。 见谢柔不言语,应该是默认了,沈骁有点不爽:“你真要给韩定阳当老婆啊?” “谁说我要嫁给韩定阳!”谢柔立刻红着脸,心虚道:“别出去乱讲,我不喜欢他的!” 梧桐步道边,正在晨跑的韩定阳敏感地听到自己的名字,停下脚步,抬眼望去。 不远处的葡萄架下,谢柔和沈骁坐在一起分享早餐,谢柔动作温柔,一点一点细嚼慢咽吃着酱肉包,沈骁就坐在她身边。 扎眼了。 一阵晨风拂过,微微撩起韩定阳额前几缕碎发,他用肩头的毛巾擦了脸上的汗珠, 心里莫名有些戚戚的,他转身离开了碎石小路。 说得好像谁就巴巴地盼着要娶她似的。 嘁。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沈骁继续问。 “没有!”谢柔更加心虚。 沈骁连忙正襟危坐:“要不要考虑喜欢我试试?” 谢柔险些被豆浆呛住,咳了几声。 她抬头看他。 阳光爬上了树梢枝头,他眼角上扬的弧度正好,好看得挺出其不意。 有蝉开始了一天的啼鸣,耳畔闹哄哄的。 谢柔别开了眼,认真地说:“不要开这种玩笑。” 微风暖软,沈骁嘴角勾起的一抹浅笑,渐深了。 谢柔离开以后,沈骁起身,电话响了起来,那头传来男人的笑声:“骁哥,包子好吃不?妹子好追不?” “少废话,要是我把韩定阳的女人搞到手,你那辆改装摩托可就归我了,别赖帐。” “当然,车我够给你准备好了,就能你上手。” 沈骁冷笑一声,沉着嚣张跋扈的调子:“不出两个月。” 作者有话要说:柔柔眼里心里只有定哥,谁都搞不成事情。 ☆、结婚 中午,家里似乎有贵客来访,小叔小婶他们在厨房里准备着,爷爷也换好了一身深色规整的待客服,吩咐家里的佣人收拾屋子。 谢柔趁着爷爷和小婶他们准备迎接客人,来不及顾她的间隙,溜进哥哥的房间,戴上vr眼镜,登陆了游戏。 本来只是想给h留言,告诉他晚上自己可能上不了游戏。 没想到好友栏里他居然在线。 谢柔看到他还处于游戏中,正要编辑文字,恰是这时,韩定阳发来了语音邀请。 她指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击接通。 “来了。”他的声音不稳,呼吸有点急促,想来正在游戏里激战。 听着耳麦传来他清晰的喘息,谢柔竟然意外地觉得有点性感。 “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诉你,玩游戏被爷爷逮住了,可能以后不会经常在线。” 她有些抱歉,本来说好要参加比赛的,应该要加紧练习,她却坑了他。 韩定阳却毫不在意说:“没关系,年底的比赛能参加就行。” “可以。”谢柔连忙保证:“我会来。” 韩定阳一边击杀丧尸,一边说道:“我待会儿要出去吃饭,不能带你打了。” “正好,待会儿家里有客人要来,我就是上线跟你说一声。” “欧。” 谢柔小心脏都跟着跳了跳。 又欧! 上次他“欧”一声,她的经验值直接掉到负,还没找他算账呢。 “你家猫又跳楼了?”谢柔站稳了,严正以待。 韩定阳轻笑一声:“吃饭前,我带你去把婚结了。” “...结婚?” “嗯。” 韩定阳将扑到面前来的丧尸一脚踹开,喘息说:“要先结婚,绑定情侣号,再参赛。” 谢柔犹疑着,没有说话。韩定阳间迟迟等不到回音,他问:“怎么,有问题?” “没...没有,就是...” “那就是有问题了,说吧,我们看怎么解决。”韩定阳平静的语气,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谢柔也不是说有什么问题,毕竟玩游戏嘛,以前她玩电脑游戏的时候,为了游戏任务,也跟人绑定过情侣。 “没事啦。”谢柔快速编辑了一段文字发送过去:“说到结婚 ,刚刚没反应过来,觉得太快了,以前游戏里跟人结婚也是一块玩了很长一段时间相互磨合之后。” 韩定阳愣了愣,没等游戏结束,便退了出来。 “哎!没打完强退游戏要掉经验的!”谢柔讶异地看着出现在聊天室的韩定阳。 “我懂了。”他说:“你觉得太快,显得我不够诚意。” 没有没有!并没有这样想!你有没有诚意没关系,赢了比赛有钱拿就ok! 而韩定阳似乎还认了真,诚挚地向她道歉:“你是女孩子,不能这样草率,我上一个对象是男的,当时随便搞了一下,就算结婚了。” “......” 随便搞了一下。 韩定阳想了想,又补充:“当然是为了比赛,我是直男。” 不不,你不用特意解释,你是直男还是gay我并不是很在乎...... “容我准备一下,晚上再给你一个惊喜。” 千万不要!惊喜什么的一般在她这里都会变成惊吓,而且晚上她没办法上线。 她赶紧说:“现在就去结婚吧,不要等晚上了!” “迫不及待?” “嗯嗯!”她发送【点头】的表情过去。 “既然你这么期待,我还是要准备一下,给你一个全服最盛大的婚礼。”韩定阳看了看时间:“我下了,拜拜,晚上见。” 谢柔晕晕乎乎地退了游戏,脑子里还是他最后那番话,全服最盛大的婚礼。 嗷!肯定会超级羞耻! 正纠结,谢谨言砸门:“客人快来了!爷爷到处找你,你兄弟就是被你用来坑的是不是!” “兄弟撑住,我马上下来!” 谢柔“蹬蹬蹬”跑回房间,给自己洗了把脸,换上了苏青为她准备连衣裙,按照小婶说的,“见贵客,就要有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她艰难地将裙子套在自己身上,镜子前走了两步,感觉还是不对。 她走不出谢禾熙的公主范儿,她顶多算个女骑士,大咧咧,习惯了,任谁都不会觉得她有女人味儿。 什么是窈窕淑女,谢柔想了想,应该就是妹妹谢禾熙那样的。 平时话不多,谈吐举止感觉似乎非常有礼貌,带着一点淡淡的疏离的味道,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即使不开心的时候,脸上还能保持微笑。 这才是淑女。 大门口,谢柔见到了今天要共进午餐的贵客。 一位年近古稀依旧精神矍铄的老者,名讳韩清,而边上,站着他的长孙,英俊挺拔的韩定阳。 与韩定阳清浅的目光发生碰撞,谢柔全身血液霎那间静止,僵硬在楼梯边,寸步难挪。 合身的黑色西服修饰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型,虽然容颜还是少年模样,但是气场全然不输给边上已经成年的谢谨言。 她的脸又不觉火烧火燎起来。 谢正棠杵着拐杖走出来:“快请进。” 韩定阳的爷爷韩清走进屋,瞅瞅谢正棠的拐杖:“哟,这玩意儿都用上了。” “不服老不行。” 两位老者关系看上去极好,一般人哪敢对谢正棠随便开玩笑,这位韩爷爷不仅开玩笑,还直接夺走了谢正棠手里的拐杖,自己杵着玩儿,还用拐杖拍了拍自家孙子的背。 “用来教训我家死小子,正合适。” 韩爷爷开怀大笑,是个老顽童的性格。 “我乖孙媳妇呢!”韩爷爷走进客厅坐下来,便嚷嚷着要见谢柔。 谢正棠陪在边上,抿了口茶,说:“孩子还小,先不说这些。” “小什么小,我们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媳妇都娶了!” “现在跟以前总归不一样。”谢正棠说着回头:“柔柔,来见见韩爷爷。” 谢柔连忙三两步下楼来,走到客厅,礼貌地叫了人。 “韩爷爷好。” 她望向边上的韩定阳,又生硬地叫了声:“阿定哥哥好。” 谢正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韩定阳一脸正直地点了点头:“柔柔妹好。” 家长面前,他惯会装。 相当伪善。 “好好好!” 韩爷爷笑得合不拢嘴,让谢柔坐在自己的左边,又让韩定阳坐在右边:“阿定,你要对柔柔好一点,把她当亲妹妹,哦,不,不能当亲妹妹,就当宝贝媳妇儿一样疼,知道吗?” “......” 谢正棠怕自家孙女尴尬,连忙道:“孩子不都还小吗?” 韩爷爷别了谢正棠一眼,蛮不讲理地说:“反正不管怎么说,柔柔当定我们韩家的媳妇了!” 谢 柔偷偷摸摸地瞅韩定阳,刚好撞上韩定阳看她时,略带笑意的目光。她身体悚了悚,连呼吸都迟钝了许多。 开饭以后,韩爷爷又让韩定阳坐到谢柔身边去。 他刚落座,谢柔就感觉到了不自在,靠这么近,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手臂时不时还会碰到一起,这让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敏感起来。 他的袖子仿佛是故意卷起来,要与她肌肤相贴。 虽然这明显是她多想了。 谢柔呼吸相当点不顺畅,一点一点地将自己的手臂挪开,尽量避免和与他触碰。 然而过了会儿,她又情不自禁地想要挨着他的手臂,汗毛细微地触碰在一起,痒痒的,她的心也酥酥的。 韩定阳似乎没什么察觉,修长的指尖灵活地夹着筷子,沉默而认真地吃饭。 一口菜,一口饭,吃得严肃规整,吃出了老一代心目中的优秀后辈的正直风范。 “阿定,给妹妹夹菜。”韩爷爷提醒。 韩定阳给谢柔夹了一块五花肉。 “妹妹,吃肉。” “谢谢定哥...不是,谢谢阿定哥哥。” 一紧张,连称呼都差点忘了,“定哥”是拜老大的社会称呼,不能在家长面前这样叫,家长面前就是“阿定哥哥”,乖乖的,亲昵又懂礼貌。 韩清和谢正棠在饭桌上忆往昔峥嵘岁月,而谢柔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碗里那块五花肉上。 阿定夹给她的,说不定还沾了阿定的口水。 这样是不是就间接接吻了啊? 谢柔直勾勾盯着那片肉,筷子夹起来,一口吃掉,五花肉嫩滑感在舌尖味蕾蔓延着。 接吻了……嗷! 韩定阳见她这副销魂蚀骨的死样子,凑过来在她耳边低声戏谑:“色迷迷的,在想什么?” “和你间接接吻。”她笑着,无意识地回答。 下一秒,满桌的人停下了讲话,诧异地望向他们。 谢柔呆了,而一贯淡定的韩定阳,脸红了。 几秒钟后,韩定阳给吓成呆逼的谢柔夹了块肉,自然地说道:“妹妹最近学习怎么样。” 谢柔看着他颤抖的筷子,迅速反应过来:“数学好像有点问题,哥哥帮我看一下?” “好的好的,吃完饭我就给你补习。” “麻烦 哥哥。” “妹妹客气,我们相互学习,共同进步,呵呵。” “呵呵。” 家长们终于将目光从他们身上移开,接续刚刚的聊天。 谢柔重重松了口气,一抬头,韩定阳颇有威胁地瞪她一眼,谢柔咬紧牙关,不敢在多说一个字。 谢正棠赞同地说道:“年轻人在一块儿,就是要相互学习,这点我相当赞成,人这一辈子,活到老学到老。” 韩定阳一本正经:“谢爷爷说的对。” 谢柔:“赞同。” 韩清眯着眼睛看了俩人一眼,乐呵呵道:“你俩这一唱一和的,还真是要夫唱妇随啊?” 谢正棠说:“就你老不正经,不怕臊着孩子?” 韩清说:“我孙子脸皮厚,不怕臊。” “那我柔柔还是大闺女,少说那些有的没的。” 韩清转向谢柔:“阿定虽然丑又没本事,一天到晚就知道跟几个毛小子鬼混玩游戏,不务正业。但有一点,就是脾气好,最听话了,以后家里由柔柔当家,说一不二,工资全部上交!” 谢柔很会抓重点,反问:“脾...脾气好?” 恍然想起前两天惹到他,被按在地上逼着叫爸爸的光景。 作者有话要说: 谢柔:爷爷您对您孙子的秉性有什么误会? ☆、亲吻 韩爷爷把自家孙子贬得一无是处,谢正棠就听不下去了。 “就说上次队上组织的射击比赛,阿定连中十环稳拿第一的成绩,几个人能比得上,再说前次的格斗比赛,那不也是全大院第一名...” 韩爷爷挥手打断:“都是过去的事情啦,毋需再提,现代社会讲究科技和知识,这些拳脚功夫顶不了几个用?” “要说科学技术,上次还参加了什么青少年科学比赛,阿定还得了特等奖,这样的孩子不算优秀?” “老谢,怎么你比我这个当爷爷的还清楚自家孩子得了什么奖?” 谢正棠笑了声:“我当然清楚了。” 毕竟事关自家宝贝孙女的终身幸福。 知道韩清更看重孩子的智力成绩方面,苏青不动声色开口:“我们禾熙成绩也不错,上学期参加全国高中作文比赛还拿了第一名,英语口语演讲也得了季军。” 韩清见谢正棠表扬了韩定阳,也连忙要表扬回来:“打小这孩子就不让家长操心,以前跟阿定一个班的时候,我去开家长会,还听到老师当众表扬她,将来也是前途不可限量。” 谢禾熙挺了挺胸膛,脸上洋溢着自得之色,轻蔑地看了谢柔一眼。 一旦有比较,高下立见。 谢柔的确比不上谢禾熙和韩定阳这个奖那个奖的,她成绩不好,性格又叛逆,是以前老师眼中的问题学生。 “柔柔,你拿过什么奖啊?” “啊?” 苏青筷子搅动着饭碗礼的白米饭,故意地说:“打小你就争气,聪明,得过得奖,肯定比禾熙多。” 而韩爷爷的目光也落到了谢柔身上,谢柔知道,韩清喜欢自己,多半也是因为跟爷爷得关系好,但是真的要谈婚论嫁,他当然也希望自己的孙媳妇能与韩定阳门当户对,匹配同称。 虽然他把韩定阳贬得一文不值,但是韩定阳的优秀有目共睹,一般的女孩还真不一定能与他相配。 更别说谢柔这种在任何领域都并无建树的平凡女孩。 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装得好像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她一直都很自卑,自卑地喜欢了一个优秀的男孩,自卑地又抵死不敢承认,小心谨慎地维护自己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 谢柔垂着头扒饭,不再说话了。 很快话题又被韩 爷爷带到国家时事上去。 没人再关注谢柔,直到韩定阳用膝盖撞了撞她。 谢柔闷声不坑吃着饭,不理会。 桌下,韩定阳的脚伸出凉拖,凑过去,用大脚趾碰了碰她的脚背,挠她痒痒。 谢柔还是不理他。 过了会儿,韩定阳没趣了,抽回脚钻进拖鞋。 “吧唧” 谢柔一脚踩他脚上,像踩蟑螂死的,用力碾了碾。 韩定阳嘴角抿出浅浅的笑意。 午后的时光,格外静谧。 谢柔一个人漫步走到后院,老远就听到黑背嗷嗷直叫,似乎很开心。 她走过去,见韩定阳坐在青草地上,黑背躺在他面前,翻着白肚皮,吐着舌头,在他面前使劲儿卖弄风情。 韩定阳摸着黑背的肚子,目光柔和。 肚子是黑背最敏感的地方,它都从来没让她摸过呢! 谢柔有点吃醋,说道:“它怎么这么喜欢你?” “黑子么?”韩定阳解释:“我是它爸爸。” “胡扯。” 他抚摸着黑背的白肚皮:“黑子刚生下来没多久,灰风在任务中负了伤,那时候我刚好放假没什么事,把这一窝狗仔接回家照料。” “还有这样的事,爸爸都没有跟我说。” 谢柔父亲在那之后没多久,就出事了。 “哎,我原谅你了。”韩定阳抬起头看向她,说得一本正经。 谢柔却不明就里:“什么?” 韩定阳站起身,拍了拍裤脚,说道:“不告而别的事,我原谅你了。” “谁要你原谅。” “混蛋,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突然消失,我有多...”他咬了咬唇肉。 “算了。” 对于这件事,韩定阳总是三缄其口, 俩人在□□晒了会儿太阳,韩定阳起身要走离开。 黑背傻兮兮跟在韩定阳的身后,很想跟他回家的样子。 谢柔喊了声:“黑背,回来!” 它完全不理她。 韩定阳低头看着亦步亦趋的小狗,喃道:“黑子,妈妈叫你。” “汪。”黑背咬住了韩定阳的裤腿,把他往谢柔身边拖拽。 谢柔无奈 :“你还真是它爸啊,这么舍不得。” 韩定阳耸肩:“都说了。” 谢柔蹲下身,将黑背前腿抱起来,漫不经心地说:“黑背,跟爸爸说再见。” ...... 一阵和煦的微风吹来,宛如无数片羽毛轻柔地拂过心尖尖。 韩定阳淡定地“嗯”了一声,转身的瞬间,脸颊莫名其妙起了潮红。 今晚有些燥热,空气里氤氲着晚夏的雷雨来临前的讯号。 房间里,壁灯光芒柔和,谢柔辗转反侧,难以成眠。 h说晚上会很正式跟她结婚,她有点纠结,爷爷的确不允许她晚上再玩游戏,上次她大兄弟就为此受罚,如果她屡教不改,可能会让爷爷失望。 可是h说了晚上要等她,她如果不去,放他鸽子,会不会显得太没品? 毕竟是要一起参加比赛,绑定情侣也是她同意了的。 内心有点焦灼,谢柔蒙着被子,在床上滚了好几圈,完全无法入眠。 终于,她翻身而起,蹑手蹑脚出了房间,溜进了谢谨言的房间。 谢谨言床上翻了个身,完全不理她,继续睡。 谢柔满心希望h不在线,可是刚刚进入大厅,下面好友栏里,h的闪闪亮的大名出现在第一排。 居然还在! 韩定阳其实处于挂机状态,电脑和vr游戏设备连接了,他正坐在书桌前,翻阅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电脑“叮”的一声,提醒有新的好友上线。 欧,来了。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迈着大长腿,走进游戏设备。 “还以为你睡着了。”韩定阳接通语音。 “你等很久了?” “不算等,在看书,很晚了,我们开始吧。” “嗯?开始什么?” “求婚。”韩定阳说:“说好的,全服最盛大的婚礼。” 谢柔惊悚了一下,本能地退后两步,周围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一大帮人,将他俩圈在了正中间,他们欢呼呐喊着,脸上挂着笑容,祝贺他们。 “h哥,我们来了!” “排行榜第一和第二的男神女神居然要绑定情侣,还要不要我们这些人扑街活了!” “不管怎样,祝福两位。” 谢柔惊悚地看着周围 人,低声问道:“他们都是...” “我在游戏里认识的朋友。”韩定阳道:“也有现实中的朋友,还有一些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噢。”谢柔有些不好意思,虽说是全服最盛大的婚礼,但是人也太多了吧!她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头都数不清,这么晚了,这些人都不要睡觉的吗? 韩定阳单膝跪下,从包里摸出一枚闪闪亮的戒指:“阿善,我现在正式向你求婚,愿意嫁给我吗?” 谢柔捂着胸口,心潮起伏。 这...这就求婚了?! “嫁给他!嫁给他!”周围看热闹的玩家欢呼着。 谢柔心潮起伏地自我暗示:游戏而已,认真就输了。 她伸出手,郑重说道:“我答应你。” 韩定阳将戒指戴在她的手上,然后起身,说道:“求婚跟结婚仪式同时进行,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怎么快怎么来,我怕被爷爷发现。” 谢柔话音未落,虚拟环境立刻发生变化,原本是浪漫的樱花步道,顷刻间变成了圣洁的哥特式大礼堂,而他俩身上已经换上了白婚纱和黑西服。 穿着礼服的牧师走了过来,为两人主持婚礼。 “h先生,请问你是否愿意娶阿善小姐为妻,爱她,护佑她,照料她,不离不弃,此生不渝?” 韩定阳沉声说:“我愿意。” 牧师又转向谢柔:“阿善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嫁给h先生,爱他,追随他,崇拜他,不离不弃,此生不渝?” 洁白的婚纱,庄严的大礼堂,还有满心祝福的礼宾,这种神圣的仪式感让婚礼变得无比真实,仿佛说出了那一句“我愿意”之后,她就真的嫁为人妇,成为了面前这个男人的妻子。 这只是游戏啊! 虽然是身临其境的vr虚拟现实游戏,可是...太逼真了! 谢柔踟蹰着,说不出来口,她看向韩定阳,低声问:“结婚之后,还能离吗?” “当然。”韩定阳说:“婚姻自由,等比赛结束,你如果想和别人绑情侣,我们只要再过来申请解除就可以了。” 她咬咬牙,终于道:“那好,我愿意。” 牧师带着谦和的微笑,说道:“h先生,现在你可以亲吻新娘了。” 韩定阳朝她走近一步,托住了她的下颌,碾 上了她的唇。 谢柔的心“轰”的一下,炸得稀巴烂。 作者有话要说:谢柔:掀电脑!不玩了!初吻是定哥的! ☆、比他还帅 虽然是虚拟现实游戏,但是游戏里所有的触感,都不会传导到人物身上。 包括游戏中所受的伤害,玩家不会有任何的痛感,当然,跟其他玩家有肢体接触也是这样,完全没有感觉。 但是两个人物角色这样近距离的亲吻,谢柔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莫名感觉怪怪的。 h的人物造型可以说是相当帅气,配合他低醇富有磁性的声音,鬼使神差的谢柔居然想到了韩定阳。 声音是经由游戏设备传到出来是会发生变化,但是谢柔还是觉得两个人说话的感觉有点像,都是那种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类型。 “哎。”她颤声问:“还没完?” 两个游戏人物还在接吻,而且是吻得难舍难分,h捧着她的脸,她搂着h的腰,身体紧紧相贴。 他的手从她的背部抚摸到腰间,最后到臀部,两个角色动作越来越亲密,尺度也越来越大。 “亲吻够一定时间,可以增加契合度,对比赛有帮助。”h淡定地解释。 “噢...” 还有这种事。 “以后我们最好每天接吻一次,一次超过五分钟,增加默契指数。”h提议。 什么鬼设定? 终于亲吻结束,谢柔结结巴巴地说自己要去睡觉了,韩定阳点头,说:“晚安,夫人。” “晚安。”她不确定地回应:“老公?” h好像又笑了一声,轻不可闻:“不用这样叫。” 谢柔脸红,他都叫她夫人了,她再叫“喂”,或者“哎”,或者“h哥”,感觉有点生疏,谢柔想了想,试探性唤道:“那…夫君?” 韩定阳身边的空气凝固了几秒,他脸有点烧,轻咳一声说:“还是叫老公吧。” 谢柔跟他道了晚安,赶紧退出游戏,蹑手蹑脚回了房间,关灯睡觉。 而韩家大宅,韩定阳淡定地退出了游戏,伸了个懒腰,准备上床睡觉,微信里“叮”的一声,群里又热闹起来。 蒋承星:“洞房洞房洞房!” 韩定阳:“呵呵。” 蒋承星:“奇怪呦,守身如玉的万年大处男,居然结婚了,难不成阿善真的是你的真命天女‘布蕾妮’?” 韩定阳淡定道:“我跟你也结过婚。” 蒋承星凌乱:“......能不 能别提这茬!我爸那次登我的账号,你上来不由分说就是一大嘴巴亲过来,把我爸吓得差点脑溢血住院!” 韩定阳:“【微笑】” 杨修:“我查过阿善的ip哟,阿善就是谢家小妹。” 穆深:“才知道,阿定早在被破处...不是,破纪录那天,我就顺手查过她了。” 杨修:“现在是名正言顺的嫂子了。” 蒋承星:“阿定,你知道这件事吗?” 韩定阳:“知道。” 蒋承星:“嘿嘿嘿,有猫腻。” 韩定阳:“只是为了参加比赛,给小驰拿下尼克公司最新研发的vr游戏机。” 蒋承星:“解释这么多。” 杨修:“解释这么多。” 穆深:“解释这么多。【斜眼笑】” 韩驰收到了一份新礼物,一个会翻跟头的智能小机器人,也是用遥控器操纵,机器人脚下有滑轮,可以自由移动,还可以进行身体改装。 那是韩定阳把自己关在阁楼上的小屋,通宵两夜改装的新玩具试验品。 机器人玩具买来的时候只能翻跟头和唱歌,有点弱智,经由韩定阳的改造,可以自由移动和变身,而且也增加了摄像头装置,算是弥补弟弟失去小汽车的遗憾。 “那辆车的定位装置坏掉了,没办法找回来,重新给你做了一个。” 韩定阳对韩驰说这话的时候,还有点心虚,幸好韩驰沉浸在新玩具的兴奋喜悦中,完全没有想太多。 他控制着轮椅,迫不及待出了家门要去玩他的新玩具,大院儿很安全,韩定阳也不担心他走丢,只叮嘱道:“不要走太远,就在家附近玩。” “知道了,哥。”韩驰满口答应,来到路口小花园,一个人津津有味地玩着机器人。 就在这时,几个壮壮的小男生走过来,韩驰一见他们,连忙将控制机器人跑回来,捡起它藏在轮椅后面。 那几个男生为首的名叫郭强,是他们这帮同龄小孩里的孩子王,仗着身强体壮,在这一片儿作威作福,经常欺负韩驰。 “小残废,藏什么呢!” “没...”韩驰紧紧捂着背后的机器人。 郭强绕到他的身后,一把将他手里的机器人抢过来。 “哇,新玩具哎!” 几个男孩连忙围 过来看热闹。 韩驰急忙大喊:“还给我!” 然而他们并没有理会他。 “这个机器人怎么玩?”郭强用力转动着机器人的头部和手臂,好像要把它拆解了似的,韩驰生怕他弄坏它,连忙道:“这个是要用遥控器的!” 郭强又抢过了韩驰手里的遥控器,都是玩科技长大的小孩,很容易就把机器人玩上手了。 “好高级哦!” “对啊!这个小残废总有新玩意儿。” “喂!小残废,你这个机器人哪买的?” 韩驰咕哝说:“是我哥做的,外面买不到,你们玩够了快还给我。” 郭强扬了扬手里的机器人,说道:“给我回去玩两天。” “不行!” “你说什么!”郭强恶狠狠地瞪他:“你再说一遍。” “不行,这是我哥给我的!你想要玩具,叫你妈妈去买,总来抢我的算什么!” 郭强平时总被小朋友众星拱月一般供着,没人敢挑战他的权威,现在韩驰这个残废居然敢对他说这样的话,他生气极了,走过来用力推了他一把,将他从轮椅上推了下去,摔倒在地。 韩驰咬着牙,艰难地在地上爬行。 边上几个小朋友恶劣地嘲笑着韩驰笨拙的动作。 “小残疾!” “废物!” “就你这样的,还配有新玩具?” 然而就在这时,花丛中突然窜出来一条大狗,冲郭强他们几个“哐哐”直叫,龇牙咧嘴。 郭强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连着后退几步,而那条狗直接挡在韩驰身前,不准小朋友靠近他。 韩驰认出来,这条狗就是之前叼走它小汽车的那条,膘肥体壮的,乍一看还挺吓人。 “黑背!” 不远处的小径边,谢柔急匆匆地跑过来,牵起了地上的牵引绳。 刚刚她带它散步,走得好好的,狗不知道听到什么,耳朵敏感地竖起来,接着就挣脱了谢柔的牵引,朝着花园跑去,谢柔赶紧追上来,才发现它在欺负小朋友。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孩,又看了看边上的轮椅,以为是黑背冲撞了他,连忙把他扶起来,连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牵好狗,你哪里受伤了,我带你去医院。” 韩驰连忙解释:“不是的,不 是狗狗撞我,是他们抢了我的玩具,还推我,狗狗救了我。” 黑背冲着郭强他们龇牙,发出威胁的低沉呜声,可是却没有往前一步。 德国黑背天生具有高度的服从性和敏感度,聪明又机智,是极优秀的警犬犬类,没有主人的命令,它不会轻易伤人。 郭强他们捡起地上的石头朝黑背砸过去,大喊着:“滚开!臭狗!” 黑背敏捷地躲过,冲他们“汪汪”大叫。 “喂!”谢柔拉着牵引绳喊道:“住手,它不会伤害你们!” 郭强他们气不过,但是这条狼狗又是在太骇人,他们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走为上策。 “把玩具还给我!”韩驰急了,操控着轮椅要追上去。 谢柔大概明白了,这是小孩子之间闹矛盾,那帮小孩多半是欺负这个小孩是残疾,抢走了他的玩具。 她对韩驰道:“你别乱动了,我帮你把玩具拿回来。” 而郭强那帮小孩儿,跟老鼠似的,溜得极快,转眼就没了影,韩驰都快急哭了:“那是我哥哥给我的。” 谢柔追过去,她脚力快,直接从后面揪住了郭强的衣领:“小屁孩儿,把玩具交出来。” 郭强用力挣开谢柔,回头恶狠狠地威胁:“你知不知道我爸爸是谁!” 谢柔冷哼:“就算你爸是总统,你也不可以把别人的东西据为己有。” 郭强眼见讨不到什么便宜,他恶狠狠地将机器人砸在地上,拼命用脚踩踏,他得不到的东西,宁可毁掉,不让别人也得到。 韩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黑背冲郭强发出低沉的威胁。 郭强吓得不轻,趔趄地退后几步,摔倒在地。 谢柔只顾牵着黑背,不让它添乱,也没法去扶这小孩。 几个小孩扶着郭强转身就跑,郭强还不住地回头威胁:“我回去告诉我爸,让他把你的狗剥皮炖肉!千刀万剐!” 谢柔不理他会他的威胁,径直走过去捡起地上的机器人玩具和遥控器,遥控器的电池已经掉了出来,她将它们重新装好递给韩驰。 “你看看,有没有坏掉。” 韩驰哭哭啼啼地接过玩具,机器人手臂已经松掉了,他一接过来,脑袋也跟着掉下去。 更是哭得伤心。 黑背在他轮椅前走来走去,用脑袋去蹭他的手, 试图安慰他。 小家伙一边哭,一边还摸了摸狗耳朵。 蠢萌蠢萌的。 谢柔见不到这么个小瓷娃娃哭成这样,她说:“你别哭了,我再帮你买一个。” “买不到。”韩驰一边抽泣一边说:“哥哥给我做的。” “哎。”谢柔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那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韩驰边哭边说:“谢谢姐姐,我家就在前面,我自己回去。” 他说完转动轮椅,操控者方向轴朝家走去,黑背跟在他身后,送他走远了,韩驰哭丧着脸对黑背道:“谢谢狗狗,小汽车就当谢礼,送给你了。” 黑背“汪”地叫了一声,坐了下来,目送他离开。 夕阳将一人一狗身影拉得很长。 谢柔凝望着韩驰的背影,心里戚戚的。那个小孩儿,那么小就失去了双腿,她很难想象,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谢柔摸了摸黑背的脑袋,黑背呜呜地叫了两声。 韩定阳见韩驰哭哭啼啼地回了家,他连忙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过来:“怎么了?” 韩驰将机器人递给他,委屈地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韩定阳接过机器人,检查了一下,说道:“只是螺丝松掉了,能修好。” “真的么?”韩驰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韩定阳目光柔和,摸了摸他的头:“多大的事,也值得这样伤心哭一场。” “唔,我不哭,我是男子汉。”韩驰连忙用袖子擦干净眼泪。 韩定阳抽了一张纸给他,问道:“你说帮你的人,是个带大狼狗的姐姐?” “嗯!”韩驰点头:“一个很帅的姐姐,比哥哥还帅!” 比他还帅? 韩定阳轻笑了声,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蛋:“你眼睛怎么长的?” ☆、逆反 爷爷出远门参加一位老友八十大寿,带了谢谨言随性在侧,陪同参加。 夕阳暮沉,谢柔遛狗刚回到家,钻进哥哥的房间,登陆账号。 h并不在线。 她给他编辑了一段留言:“爷爷不在家,今天晚上我可能会上线哦!” 想着今天晚上的亲吻任务好像还没有完成,而谢柔又是那种做事勤恳态度认真的人所以没有完成任务,总感觉心欠欠的。 然而当天晚上,却有不速之客驾临谢宅。 郭家的女人领着自家小孩,还带了几个家里的男人,气势汹汹地找上门来。 小婶苏青一见来的人是郭太太,忙不迭地迎出来。 因为郭太的丈夫刚是谢绍祺的顶头上司,苏青跟郭太打过几圈麻将,并不算太熟,但因为丈夫之间上下级的关系,也总归是要讨好的。 苏青走出大门,脸上堆满了笑意:“郭太,您今儿个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快些屋里坐。” 郭太拎着郭强走过来,将小孩往苏青前面一推,极不客气地说道:“谢太你也是明事理的人,你们谢家教出的好女儿,今天下午放狗咬伤了我的孩子,这笔账怎么算?” 此言一出,苏青霎时间花容失色。 “怎么会!我们禾熙绝不会做这种事,别是弄错了?” 郭太斩钉截铁道:“不会有错,就是你们谢家的女儿,放狗咬人,没王法了!” “放狗咬人?” 苏青立刻反应过来,谢柔傍晚的时候有出去遛狗来着,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应该就是她闯出来的祸端。 她连连对郭太抱歉道:“您说的不是我的女儿,是我们家绍祺那去世大哥的女儿,名叫谢定柔。” 郭太神情不善:“我管她是谁,反正姓谢,找你们就对了!” 苏青心里暗自腹诽几句,冲楼上窗户大喊了声:“谢柔,你给我出来!” 谢柔刚趴在窗边儿看了好一阵,今天爷爷和哥哥都不在,对方找上门来,怕是要出事了。 她惴惴不安下了楼,走到院子里,对郭太道:“黑背没有咬人。” “你还想抵赖!”郭太将自家小孩的袖子捞起来,手肘的位置有一块破皮的擦伤。 “这不是狗咬的!”谢柔连忙解释:“这是他自己摔倒了弄伤的!” 郭强立刻指着谢柔哇 哇大叫:“就是她放狗咬我!妈妈!你快叫人把她的狗弄死,给我出气!” 郭太像哄小皇帝一般,哄着郭强:“妈妈一定给你做主,讨回公道!” 苏青抱着手在边上看起了热闹,既然是谢柔闯的祸,她就没必要多掺和什么,放狗咬小孩可不是小事,就算是老爷子回来,也包庇不了她! “咱们都是熟人,撕破脸皮的确不太好看,我也不要你们赔打狂犬疫苗的钱了,谁家也不缺那点儿钱。”郭太对苏青道:“把狗交出来处理掉,这事儿就算完,咱们抬头不见低头见,伤了和气总归不好。” 苏青连忙道:“郭太您是明白人,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牵狗。” 谢柔见势不妙,连忙拉住苏青的手腕:“你想对黑背做什么?” 苏青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了,大院儿里多是小孩,你养这种大型恶犬,早晚得出事!” 谢柔呼吸紧了紧,辩解道:“黑背不是大型恶犬,它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你没有资格把它随便给别人!” 苏青没好气地道:“那你说,今天狗有没有欺负小朋友?” 谢柔没有立刻回答她,而是扭头看向郭太身后,站着的那几个拿棍子的男人,知道今天他们是有备而来,绝不会轻易放过黑背。 谢柔咬了咬唇肉,憋着说道:“是那小孩欺负其他小朋友,抢人家的玩具,黑背才会吓唬他!” “妈妈,才不是!她胡说!”郭强撒着混,死不承认:“她胡说,胡说!” 郭太摸着郭强的脑袋柔声安抚:“妈妈知道。” 当她转向谢柔的时候,就立刻换了一副凶巴巴的态度。 “难道你的狗成精了,还能明辨是非不成!” 狗有时候,还真的比人更懂是非。 这话谢柔没说,反正今天她是绝对不会把黑背交给这帮人,狗是爸爸送她的礼物,她一定要保护好它。 这时候,小叔谢绍祺走出来,询问怎么回事,苏青连忙向他说明了情况。 爷爷和哥哥不在家,现在家里只有谢绍祺能做主,谢柔赶紧对小叔道:“黑背不会胡乱咬人,是这个小孩欺负别人,黑背只是上去帮忙。” 郭太冷哼一声:“谢先生,小孩子平时吵吵嘴,闹着玩儿,那都是小孩子的事情,咱们大人要插手就不好看了。你这个侄女,看着也有十七、八岁吧,都是要成年的人了,不由分 说上来就放狗咬人,这么恶劣的行为,要是再不管管,只怕咱们院儿的小孩,个个都要去打狂犬疫苗了。” 谢绍祺连忙对郭太道:“我们家柔柔刚来这边,不懂规矩,平时被她爷爷宠坏了,有不对的地方,我代她向你道歉。” 郭太大手一挥:“不用你道歉,我们今天要把这条疯狗处理掉,否则叫它随便伤人,那还得了!” 谢柔尖锐地叫出声:“黑背不是疯狗!它不会伤人!我当时就牵着它!” 谢绍祺皱着眉头,看了看郭强手臂上的擦伤,显然有些为难。苏青走上前来,低声对他耳语道:“都是大院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熟人,别为了一条狗,伤和气。” “可是柔柔...” “再给她买只宠物不就行了?本来大院里小孩就多,不好养狗,还是养这种恶犬。” 谢绍祺犹豫再三,终于转向谢柔:“柔柔,要不,我们养只猫吧,黑背这种犬类,的确不适合养在小孩多的大院儿。” 谢柔退后两步,连连摇头,指着郭强激动地说道:“是他不对,为什么你要惩罚黑背,难道就因为他是小孩子,黑背是条狗,你们就可以这样不分是非黑白!” “柔柔,别这样。”谢绍祺为难地说:“听话,我们再养只小狗,泰迪怎么样?” “我才不要别的狗!”谢柔转身朝后院儿跑去,谢绍祺连忙追上她。同时郭太对身后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个男人拿着棒子,跟着绕到后院儿。 黑背百无聊赖地趴在木质的狗屋里,看着漫天星辰,呵欠连天。 见不远处有几个人闯进来,它敏感地站起身,似乎有些不安,呜呜地叫了两声,随即看到谢绍祺死命拽着谢柔,而谢柔急得都快掉眼泪了。 黑背意识到不对劲,它叫了几声,尾巴和背上的毛全部竖了起来,冲周围几个男人凶狠大叫,威胁他们不敢靠近。 它的体形相当健壮,龇牙咧嘴,看上去凶狠异常。 苏青捂着胸口,在边上说风凉话:“这么疯的狗,早就该送走了。” 郭太看到冲撞自己小孩的居然是这么大一条狼狗,她后背都冒了一层冷汗,命令边上的男人道:“把这条疯狗抓起来,抓不住就打!” “不!”谢柔死命挣脱谢绍祺的拉扯:“不要伤害它!” 谢绍祺好言劝慰:“柔柔,听话。” 苏青冷嘲:“就算 你爷爷在,今天也包庇不了它。” 毕竟狗跟人,孰轻孰重,完全没有可比性。 谢柔一急眼,用搏击课上学到的身法,反手一个倒扣,将谢绍祺的手臂压下来,谢绍祺平时在机关单位工作,没怎么锻炼身体,拳脚功夫更是生疏,居然也让谢柔轻易给卸掉了手臂力量。 “逆反了!”苏青尖锐地大喊:“你还要跟你小叔动手!” 谢柔连忙放开小叔,红着眼睛说了声对不起,朝着黑背跑过去,边上两个男人眼疾手快连忙拉住她。 黑背一见谢柔被人欺负了,它冲他们汪汪大叫着就要狂奔过来。 “快跑!”谢柔冲黑背急切大喊:“别让他们捉住!” 黑背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它冲谢柔“嗷呜嗷呜”,无比悲切地叫了几声,转身就跑。 它东//突西撞躲避着周围冲上来的男人,谁当它路,它冲谁呲牙威胁,气势倒是挺慑人。它突出重围,朝着院子里的小狗门跑过去,那是谢柔特意让园丁给它修的“专用通道”。 “抓住它,别让它跑出去!”郭太大喊。 几个男人追过去,其中一人将棍子砸过去,砸中了黑背的一条后腿,黑背吃痛地叫了声,迅速钻进草丛里的小狗门。 临到走时似乎还放心不下,频频回头看谢柔。 “快跑!”谢柔冲它声嘶力竭地大喊:“去找爸爸!”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真是破费了,大家不要给我砸累啦,留着看文吧-333- 我家猫太爱我了怎萌物 ☆、听话 韩宅,客厅米白色的光线明亮通透。 韩定阳穿着柔软的浅色棉质居家服,跟弟弟韩驰坐在沙发前的松软地毯上,一人一个游戏柄,目光紧扣前面的液晶电视屏幕,厮杀鏖战。 一声闷雷划过天际,韩驰放下游戏手柄,沮丧说道:“又输了,跟哥哥玩,我总是输。” “我可以让你。” “不要,那样就没意思了。” 韩定阳笑了笑,温柔地揉揉他的脑袋,重新进入游戏界面。 “再来?” 韩驰抓起手柄,斗志满满:“这一次我肯定能打败你!” 落地窗外,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倾盆大雨稀里哗啦下个没完,游戏里人物的格斗的击打声与密集的雨声交织着。 这一局,韩驰打得格外卖力又专注,就在象征两个角色生命值的血柱同时下降的关键时候,韩定阳突然开口:“你有没有听到什么?” “啊哈!别想阴我!”韩驰用力操纵手柄,兴奋地说道:“就要赢啦!” 韩定阳侧耳倾听,门外好像真的有声音。 “欧耶!”韩驰大喊一声:“赢了!” 韩定阳放下了游戏手柄,又凝神听了会儿,皱眉道:“像是有东西在挠门。” 韩驰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哥,大晚上你别讲鬼故事!” 声音是从后门传来的,韩定阳站起身朝后面走去,韩驰连忙爬上轮椅,操纵方向杆,亦步亦趋紧跟着他。 “肯定是雨声。”韩驰自我安慰。 然而话音未落,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传来,越来越清晰。 “妈呀!”他吓得牙齿都打颤了。 韩定阳打开后门的壁灯,无语地看了韩驰一眼,嫌弃道:“出息。” “我们家全是男生,阳气最重,才不怕女鬼上门!” “脑子瞎琢磨什么乱七八糟。”韩定阳顺手拍了拍韩驰的脑袋, 就在这时,门外又传来沙沙挠门的声音,韩驰吓得抓紧了韩定阳的衣角。韩定阳握住把手轻轻一扭,木质的后门打开,只见一只大黑狗全身淋湿了雨焦虑地在门边徘徊。 “黑子?” 韩定阳拉开门外的墙灯,黑背一见到韩定阳,连忙朝他扑过来,舌头吐着热气,委屈地“呜呜咽咽”叫个没完,韩定阳蹲下身安抚它,让它静下来。 但是黑背因为满身湿润,滴滴答答淌着水,所以不敢进屋,只在门边拼命摇尾巴,喉咙里发出咕咕噜噜的急切叫声。 “这么大的雨,你那迷糊的亲妈又把你弄丢了?” 韩定阳走出去,四下观望,周遭只有路灯寂寞地亮着,树影婆娑。 他并没有看到谢柔的身影。 “哥,它的脚!”韩驰突然大喊。 韩定阳看向黑背,发现它走路的时候,是用的三条腿,右后腿好像受了伤,一直提着踮着。 他皱眉,蹲下身给黑背检查。黑背立刻乖乖地卧下来,舔了舔自己的脚,又舔了舔韩定阳的手。 “骨折了。” 韩定阳立刻将黑背抱回了家,抽出一根毛巾递给韩驰,叮嘱道:“给它擦一下。” 韩驰接过毛巾后,俯身给黑背擦拭身体,黑背乖乖蜷缩在他的脚边,一动不动。身后韩定阳拿起电话,迅速给谢谨言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两声之后就接通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谢谨言急切地问:“阿定,柔柔是不是在你那里?” “黑背在我这里。”韩定阳心沉了沉;“怎么回事?” “刚刚家里小叔来电话,说柔柔跑了,这事我都不敢让爷爷知道。” 谢谨言声音急切:“我们现在在外地,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我刚刚打电话到保卫处,她应该没有跑出去,还在大院儿。” 韩定阳侧头望向落地窗,外面风雨大作,时不时还夹杂着惊雷闪电。 他一颗心骤然提了起来,挂掉电话直接出门。 “哥,伞!”身后韩驰急切道。 韩定阳折回来,抓起了门边的一柄黑伞,头也不回冲进了大雨中。 昏惑的路灯下,谢柔撑着一柄有花边儿的阳伞,可怜兮兮走在狂风大作的雨夜中。风吹得枝头的树叶哗哗作响,凌乱的枝叶投映在水波粼粼的地面,被密集的雨点割裂成无数的碎片。 “黑背!”她在路边走走停停,时而看看草丛,时而探探树后石缝,一路都没瞅见黑背的踪影,急得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她准备把这附近找了,就去韩宅看看,毕竟狗虽通人性,也听不懂人话,她不确定它到底会不会去找韩定阳。 微弱的喊声被哗哗啦啦的大雨声切断,她的嗓子干干痒痒,使劲咳嗽了几声。就在这时,一阵大风刮 过,伞面骨架被翻了过来,谢柔赶紧躲到一棵树下,逆着风,将伞面翻过来。 伞布已经坏掉大半,多半是用不得了。 谢柔站在树下左右观望着,又大喊了一声:“黑背!你在哪里啊!听见声就出来,我是妈妈呀!” 黑背被看长得膘肥体壮,看起来挺凶人,其实性子挺怂的。有回谢柔牵它散步,突然从草地里窜出一只大松鼠,动作敏捷从它脚底下遛过,直接把黑背给吓趴。后来好几次散步,它都坚决不肯再往那条道上走了。 今天这样的阵仗,估摸着也被吓得不轻,这会子不知道躲什么角落里打颤去了。 这么大的雨,要是让它在外面浪一晚,谢柔决计舍不得,所以就跑出来找狗了。 包里呜呜呜震动起来,谢柔拿出手机,看见屏幕显示是家里小叔打过来的。她虽然不乐意,但还是接听了电话。 “柔柔,你跑到哪里去了!”小叔谢绍祺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我找黑背。” “找什么黑背,这么大的雨,快回来!” “我要找到黑背。”谢柔固执地说道:“找不到就不回来。” “现在外面在打雷闪电,很危险,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我不回来!” 谢绍祺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看来是爷爷对你好了,让你以为我们谢家没规矩,可以不用听大人的话!” 谢柔心里突然窜出一股子火气,冲电话里大喊:“我讨厌你们!我找到黑背以后,就带它走!” “走去哪?这里就是你的家!” “才不是!”谢柔用力挂断了电话。 谢宅,谢绍祺又气又急,拿着伞就要往外走,苏青连忙拉住他:“这么大的雨,你干什么去?” “我去找她。” “找什么找,外面打着雷呢!” “不然怎么办!” 苏青斜倚在玄关边,冷哼:“又丢不了,等她累了自然会回来,这个家又不是围着她转,还反了天了不成,都是老爷子惯的。” 谢绍祺还要说什么,手机却又响了起来,是父亲谢正棠打过来的。 他稍微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爸,您还没睡啊。” “我告诉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把柔柔给我找到!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有你好看!”谢正棠说着 用力咳嗽了起来。 谢绍祺连忙道:“爸,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找!马上就去,不会有事的!” 苏青咕哝着:“这么大的雨,说不定她跑朋友家去了。” 谢绍祺顾不得什么,急匆匆地闯进了雨夜中,苏青不放心他,也连忙拿着伞追了上去。 谢柔的小阳伞完全崩坏,身上的衣服也已经湿透了,就跟落汤鸡没两样。她索性将破伞扔进了垃圾桶,一个人靠着树干蹲了下来。 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找不见黑背,她心里又气又急。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一阵阵委屈上涌,抱着膝盖默默地挤了两滴眼泪。 心里琢磨着等找到黑背,爷爷回来,就跟他辞行,离开这儿,出去打工闯荡,免得受这份气。 如果爸爸在,他们肯定不敢这样欺负黑背,打狗还要看主人呢,可是爸爸已经去世了,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人保护她和黑背。 印象中父亲不苟言笑,总是一本正经地板着脸,严肃又缺乏幽默感,对她甚少表现出温柔的一面。说话硬邦邦的,电话里不是教训她,就是督促她要上进。 她以前还以为爸爸不爱她呢。 父亲去世,尸身收敛,她没有见到他最后一面。那件血迹斑斑的衬衣上,嫣红的一个“柔”字,却明明白白地告诉她,谢寒至死都在深爱着他唯一的小女儿。 谢柔将脸埋进膝盖里,低声啜泣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感觉雨好像停了些。眼泪糊着眼睫毛,她发现雨势丝毫没有减弱,耳边依旧稀里哗啦。 只是身边站了个人,给她撑伞。 她抬起头,恍然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庞。 路灯的光线自头顶照映下来,韩定阳深邃的眼廓埋入阴影。他低头凝望着她,原本硬质的脸庞似乎柔和起来。 他的呼吸还没有平复。 谢柔注意到,他的裤子自膝盖以下全部湿润,应该是一路奔跑才会湿成那个样子。 他手里撑着一柄黑伞,就这样静默地站在她的身边。 密集的雨点打在伞面,发出清脆的叮咚响。 她的心在那一瞬间突然紧了。 “你怎么...” “你是不是蠢!” 韩定阳生硬地打断她,音量骤然提高了好几分贝,又气又急:“雷暴天你坐在树下面!活腻了?” 谢柔被他骂得有些懵,一汪眼泪跟着又从眼角缝里梭了出来,顺着脸颊滚落。 韩定阳低头看着她,单薄的体恤紧贴着身体,全部湿润,头发也胡乱地黏腻着,白皙的脸庞微微泛着嫣红,原本英气的容貌也因为哭丧着一张脸,显得楚楚可怜。 他的手骤然握紧了伞柄。 因为着急正要脱口而出的责骂,此时如鲠在喉。 谢柔却已经站起了身,轻微的啜泣变成了大口的抽泣。 她一边哭,一边往大雨中走,步履紊乱,漫无方向。 韩定阳心里暗骂了声:“操。” 几步追上去。 “去哪?” “我要回家。”她哭哭啼啼,说不清楚。 “走错方向了。” “我要回家。”谢柔边哭边说:“我要回自己的家。” 她自己的家,不是谢家,也不是舅舅家,她找不到她的家在哪里,她只能在大雨中胡冲乱撞。 她好像真的没有家! 谢柔大哭了起来。 望着大雨中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听着她的哭声,韩定阳的五脏六腑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死死揪扯住,撕拉着。 撕心裂肺地疼啊。 他追上她,一边将她往回拉,一边给她撑着伞。 “跟我走。” “放手!” 谢柔被他拉扯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别管我!” “别闹。”韩定阳将她拽进怀里桎梏住:“听话。” “我想我爸。”谢柔下颌抵靠在他硬质的肌肉上,她用力咬了他一口,嚎啕大哭:“你又不是我爸,你就不要管我!” 雨水顺着韩定阳的额间潺潺下落,润湿了他的眼睛,她的哭声也濡湿了他的心。 “你就当我是...我管你。” 韩定阳从后面抱住了她,下颌抵在她的头顶,脸埋进她的发梢间,低声细语轻轻安抚她。 耳边是风的呼啸,雷的轰鸣,还有哗哗啦啦的大雨倾盆。 他说了什么谢柔没有听清,只有唯一的一句。 他说:“谢定柔,跟我回家。” 那一场盛夏的雷雨将整个世界全部洗净,大院里的木槿花含苞过久,一夜之间全部凋零红尘。 在他 温柔厚实的手掌牵起她的那一瞬间,谢柔突然嗅到一股薄荷香。 不久的将来,每个夜晚,她蜷缩在他异常坚硬的怀抱中,却能够安然入眠。 梦境中,一直萦绕不散的薄荷香,就是家的味道。 ☆、换裤子 倾盆大雨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那是谢柔第一次来韩定阳的家,一栋双层的老宅子,因为父母工作比较忙,爷爷又不住这边,所以家里常年只有兄弟俩人居住,可是家里的陈设却是井井有条,丝毫没有半点凌乱之感。 谢柔刚进家门口,黑背就一瘸一拐地跑了出来,迎接两个人,兴奋得不知所以。 谢柔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她蹲下身轻轻抱了抱黑背,嗔道:“你还知道来找他。” 她说的这话带着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韩定阳心里撩起的荡漾的波痕。 他垂眼,见她这一身的湿润,微微张了张嘴,但似乎又觉得不大方便,所以喉咙里的话始终没说。 韩驰坐着轮椅出来,对谢柔道:“姐姐,你全身都湿了,快进来洗个澡,感冒就完蛋了!” 韩定阳挑了挑眉,这狗小子关键时候,还是很有点用。 “洗澡么?”他回头问谢柔。 谢柔全身湿腻,站在门口,也不打算进屋,担心弄脏地毯:“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毕竟是在别人家里。 然而韩定阳转身回了房间,谢柔剩下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 这大晚上的冒雨出来找她,已经够添麻烦的,以韩定阳的脾气,心里肯定不爽。 刚刚一路把她拉扯回来,韩定阳都紧着脸不发一言,不知道是在跟她生气还是怎么的,谢柔也不敢多说话。 韩驰带谢柔进了客厅,又拿遥控器调高冷气,道:“姐姐你别介意,我哥爱搭不理对谁都这样...” 然而韩驰的话还没说完,韩定阳从房间出来,递给谢柔一件长版的运动体恤。 “换这个。” “哎?” 谢柔接过运动体恤,版型宽大,摸起来质地柔软却很柔软。 所以...换他的衣服? 谢柔觉得这样似乎不大好,但是也没有其他办法,现在全身湿润难受极了,最想洗个热水澡放松一下,她低声说:“那谢谢定哥了。” 她进了浴室之后,才赫然发现,衣服里居然夹着一条灰色的男士内裤! 最大号的! 谢柔瞬间脸红了个透顶。 她避开客厅的韩驰,到韩定阳的房间,将内裤还给他:“你拿错了。” 韩定阳正用 毛巾擦着湿润的头发,回头看她一眼,拿毛巾的手顿了顿,随即他淡定说道:“干净的,我还没穿过。” 谢柔懵了一下,什么...又让她穿他的内裤! 她辩解:“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我不穿男生的内裤!” “又不是没穿过。” “那时候还小什么都不懂,怎么能跟现在一样。” “噢。”韩定阳点点头,又问:“你现在懂什么了?” 谢柔面上泛着潮红,只说道:“反正不穿你的。” “我弟的,你穿就小了。” “不是不是!“谢柔感觉自己怎么都说不过他:“我都不穿,我是女孩儿,不穿男生的内裤!” “那行。”韩定阳说:“你挂空档吧。” “.......” 谢柔再三思虑终于还是痛下决定,那条男式内裤,她穿! 总不能真的挂空档在他家走来走去,这太奇怪了! 在谢柔洗澡的间隙,韩定阳给谢谨言打了个电话,告知他谢柔在自己家里,很安全,让谢爷爷不要担心。 谢正棠接了电话,一颗惴惴不安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他对韩定阳语重心长道:“阿定啊,你一定要照顾好我们家柔柔,柔柔看起来温顺,其实心里是要强的。今天的事她受委屈了,你帮我好好安慰安慰她,不要让她千万有寄人篱下的感觉,等爷爷回来给她做主。” 谢正棠是真的非常放心不下这个小孙女,如果不是谢谨言拦着,说不定连夜就买机票赶回家来。 韩定阳礼貌地说:“谢爷爷放心,我会照顾好柔柔。” 谢柔洗澡出来,刚好听到他念她的名字,柔柔。 以前有大人在的时候,他规矩地叫她妹妹,没人的时候就是“喂、哎、傻逼”。 这是第一次,听到他顺着老人的嘴,唤她一声柔柔。 谢柔微微卷起舌尖,也跟着念了声柔柔,心里突然有股酥麻的感觉,顺着神经末梢,一直延续到每一寸肌肤。 她哆嗦了一下。 韩定阳挂掉电话,刚巧回头看见她。 她穿着自己宽大的运动衫,衣角刚好到膝盖上方,露出白皙的大腿。她发丝湿润,凝结着水珠,脸上挂着水蒸气氤氲出来的酡红,眼眉间也少了平日里的凌厉之感,多了几圈柔和。 韩定阳挂了电 话,谢柔开口询问:“定哥...有没有衣架。” 韩定阳目光下移动,瞥见她手里紧攥着一个花边儿的小裤子。 谢柔拿内裤的手往身后藏了藏。 韩定阳去阳台取下了衣架递过来,谢柔将内裤晾好,用撑衣杆挂了起来。边上晾晒的韩定阳和弟弟的衣服,而最边上,便挂着一个小小的,女孩的小裤子。 谢柔注意到韩定阳目光所及之处,有点羞,推了他一下:“你别看!” 韩定阳还看,边看还边笑,谢柔急红了脸:“有什么好看的!” 韩定阳这才抽回目光,仿佛触了电,心尖有点酥酥麻麻的感觉。 “不看了。”他拎着谢柔的衣领,将她拎出去:“我要换身衣服。” “噢,你换。”谢柔走出门,有忍不住回头偷摸看他,他换下衣服扔进衣桶里,以被对她,用毛巾擦拭湿润的身躯。 他身体肌肉线条轮廓优美,很有力量的质感,不莽撞也不野蛮,相当匀称的好身材。 谢柔看呆了。 “换裤子了,也要看?”他突然开口,吓得谢柔魂飞魄散。 “啊!” 神了,他背后长眼睛的吗?! “我没看你!”她死鸭子嘴硬。 韩定阳手落到腰间裤头,回头笑说:“也不是不能给你看,不过,看了就要负责。” …… 谢柔被他吓跑了。 韩定阳琢磨着,心里还挺是那么一回事儿。 舒坦。 谢绍祺和苏青赶到的时候,韩定阳正在给黑背的小腿上夹板。 韩驰和谢柔在边上帮忙,黑背乖乖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时而会因为疼痛缩缩腿,然后蹭蹭谢柔的手,委屈地嗷呜几声。 见侄女安然无恙,谢绍祺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 “柔柔,你没事,担心死小叔了,快跟小叔回家。” 谢柔心里还有气,说道:“你们不明是非,我不想回去。” 苏青一听这话就来气了,谢柔委屈,她还委屈呢,折腾了这一大晚上,又被老头子狠狠训斥一番,她早就一腔怒火没处发泄。 “我们不明是非,你就明是非?郭家的小孩的确是因为狗受的伤,这点你能否认吗?” “是他不对在先。” “所以你就可以放狗咬人!” “我没有!” 这时候,韩定阳手不动声色落到了韩驰的肩膀上。 韩驰赶紧说道:“叔叔阿姨,你们都误会了,姐姐是为了帮我,而且当时她一直死死牵着黑背,根本不是放狗咬人。” 苏青没了话说,只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反正郭家的小孩是受了伤,这事没跑吧。” “那是他自作自受,自己摔倒的!”谢柔语气激动。 眼见又回到原来的话题,争执不休,谢绍祺赶紧道:“柔柔,这件事我们回去说。” 在这里倒让外人见笑。 谢柔脾气倔强,坚持道:“我不想跟你回家。” “不回去你就呆这儿。”苏青嘲讽道:“一个女孩子家,大半夜呆在男人的家里,你以为这名声传出去好听?” “好听不好听,都不关你的事!我又不是谢禾熙,你少管我!” “真是逆反。”苏青气得不轻:“就算你不要脸,我们谢家还要呢!” 就在她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韩定阳突然开口:“阿姨,请您注意措辞。” 苏青愣了愣,没想到韩定阳回突然开口。 却听他继续道:“不管将来怎么说,柔柔总归名义上,与我韩定阳有一纸婚约。” 此言一出,苏青语滞了。 虽然韩定阳是后辈,可是他终究是韩家的人。 韩家是放眼整个首都,没有任何人敢轻易就得罪的显赫家庭,他的父亲,在首都大权在握。 说起来,谢家与韩家若真的联姻,还算是高攀了,这也是为什么苏青总是筹谋着,希望谢禾熙能够跟韩定阳发展的原因,不仅仅是因为韩定阳优秀,更是因为他的家世。 “阿定。”谢绍祺轻咳一声,说道:“柔柔留在你这里,总是不方便。” 韩定阳并未出声,而是转头看向谢柔,征询她的意思,她想走可以走,想留下来,他就不会让他们带走她。 谢绍祺连忙说:“柔柔,就算你跟小叔生气,但是爷爷总对你好的,你忍心这样伤他的心吗?” 谢柔咬了咬下唇,终于说道:“我可以跟你们回去,但是黑背...” 她担心以苏青的性子,不会轻易罢休,要是郭太再找上门来,今天的事难保不会再发生。 “狗留在我这里。 ”韩定阳开口:“谁也别想动它。” 韩驰立刻道:“我哥以前在部队里有照顾军犬的经验,柔姐姐你可以放心!” 谢柔看向韩定阳:“那...” “不谢。” ...... 谢柔恋恋不舍地告别了黑背,跟小叔回了家。 上车的时候,韩定阳牵着狗在门口送她,水流顺着车窗流淌着,渐渐模糊了他的身影。 不知怎么的,谢柔的心就定了下来。 ☆、喜欢 两天后,爷爷回来,很生气地斥责了小叔和小婶。两个大人讪讪的没话说,倒是谢禾熙受不了,站出来说道:“爷爷,这件事爸妈的确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是姐姐就一点都没有错吗?” 谢柔站在谢谨言的身边,闻言正要辩解,谢谨言却拉了拉她,让她不要说话,静观其变。 “姐姐牵着狗吓唬小朋友,小朋友受了伤,大人找上门来要讨一个说法,爸妈给她一个说法,把狗处理掉,这不是人之常情吗?怎么能说是我们欺负姐姐呢!”谢禾熙瞥了撇嘴:“到底人重要还是狗重要,没办法比较吧。” “这件事你们至少也该听柔柔说几句,搞清楚事情的真相。”谢正棠说:“如果真的是狗咬伤了人,我自然不会包庇。” 谢禾熙说:“当时又没说立刻就把狗狗打死,姐姐那么激动还离家出走,好像我们真的欺负她一样。她来我们家,爸妈对她都很好,缺什么买什么,是她自己自卑,总觉得我们排挤她。” 她自卑,她小气,她玻璃心,原来一切都是她的错。 谢柔沉着脸,手攥紧了衣角。 就在这时,谢谨言伸手过来,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他缓缓抬眸,看向谢禾熙,淡淡道:“我妹妹就是小气,玻璃心,你有什么问题?” 谢禾熙愣了愣,没想到哥哥会说这话:“难道这是什么好事吗?既然不对,就应该改,这个世界又不是围着她转的,总不能因为她是从小地方来的,你们就这样惯她!” 谢谨言似乎脾气也上来了:“这个世界怎么转我不知道,但是我谢谨言就这一个妹妹,我想怎样围着她转,都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管好你自己就是。” 谢谨言素来翩翩公子温如玉,很少说这样激烈的话语,但今天谢禾熙那番话,真的是触了他的逆鳞。 “哎哟,你们听听,真是兄妹连心啊!谢家还有规矩没有!”苏青尖锐地说:“谢柔是你妹妹,难道禾熙就不是了,你还有没有半点做兄长的样子!” 突然,谢正棠用力拄了拄拐杖:“都是一家人,吵什么!” 此言一出,大家也都安静下来。 “谢禾熙,你跟姐姐道歉,谢谨言,你也跟禾熙妹妹道歉。” 爷爷的命令,他们不敢不听,谢谨言和谢禾熙相互不爽地道了歉。 谢正棠看向谢绍棠,目光严厉起来:“说话做事凭良心,你哥在世的 时候怎么对你的,从小到大,他有没有尽过当大哥的责任?” 谢绍祺脸颊微微泛红:“哥一直对我很好。” “那你对你侄女呢?” “爸,我错了。” “以后我走了,柔柔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放心不下的人。”谢正棠扫了谢绍祺和苏青一眼:“当然,把她交给你们我就更不放心。” 谢谨言连忙道:“爷爷,我会照顾好妹妹。” “得了,你整天忙的底朝天,顾得上谁。” “那爷爷的意思。” 谢正棠笑了笑:“柔柔,下午去韩家把黑背接回来,韩家有个残疾的小孩,家里养只狗总是麻烦。” “噢,好。” “顺便把阿定请到家里来吃个便饭,我感谢他。” “啊!” 后来谢柔去了韩定阳家好几次,都没能把狗要回来,每次韩定阳都有各种借口,譬如狗的腿上还没有好,或者狗跟阿驰出去散步了之类。 谢柔隐隐感觉,这狗好像是有点...要不回来了。 每天晚上都能在湖边见到黑背,它守在韩驰身边,寸步不离,就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小战士,有它的守护,再也不敢有小孩来欺负韩驰。 谢柔索性也就让黑背养在了韩家,让它跟韩驰做个伴。 这件事在大院儿闹开了,自然也就传到了沈骁的耳朵里,某天,他神秘兮兮把谢柔叫出来,带她朝着小湖边走去。 路上谢柔一个劲儿问他想干嘛,沈骁不肯透露,只说等你到了就知道了。 谢柔就说那我不去,沈骁嘴角微扬,坏笑看着她:“你怕什么?” 谢柔立刻反驳:“我不怕。” “不怕就跟我来。” 湖畔边,远远的她看见平时跟沈骁混的那几个兄弟,推搡着郭强,似乎要对他动手。 郭强被几个大男孩欺负得哇哇直叫,脸蛋被人捏得绯红,踉跄着摔倒在泥泞中,看上去狼狈不已。 虽然谢柔很讨厌郭强那个小霸王,看他被欺负,心里有快意。不过几个年长的家伙欺负一个小孩,还是有点说不过去,她对沈骁道:“你叫他们住手。” 沈骁不解地皱了皱眉:“我帮你出气啊!那小子早就该被教训教训了!” “你叫人欺负小孩,跟他欺负阿驰没本质什么区别。” 谢柔跨步朝着湖畔边走去,没几步就被沈骁拉住:“喂,别过去,郭强要是看到你,又得回去告状,到时候闹起来麻烦。” “那你叫他们住手。” 沈骁不是很爽,但还是摸出手机拨出去:“虎子,放那小孩走。” 虎子接了电话,又戳了戳郭强的胸口,威胁了几句,才放他跑开。 回去的路上,沈骁好几次欲言又止,但都没说出口,反倒是谢柔,看了他一眼,终于闷闷地说道:“谢了。” 虽然做法不对,但他是为了帮她出气。 不过她随即又道:“以后别这样了,欺负小孩不是光彩的事。” 沈骁笑说:“这一股子为全世界伸张正义的调调,还真是谢家人。” 谢柔“切”了一声:“才不是,反正你别管这事了。” “不管也可以。”沈骁说:“但我只听一个人的话。” “嗯?” 沈骁认真地看着她,重复道:“我只一个人的话。” 谢柔不解,却见他微微挑眉,笑说道:“我只听我女朋友的,你要让我别欺负那破小孩儿,就当我女朋友咯!” 晚上,韩定阳正陪韩驰玩游戏,微信群一直震动个没完,他一只手操纵手柄,另一只手拿起手机滑开微信。 蒋承星:最新情报!沈骁王八蛋给谢家妹子告白,结果被揍了! 杨修:谢家哪一个? 蒋承星:还能有谁,当然是阿定的那个。【坏笑】 杨修:谢小妹这么暴力?【惊恐】 蒋承星:沈骁好像是说了骚话。 韩驰注意到,韩定阳目光紧扣手机屏幕,脸色似乎有些阴沉。 杨修:活该,那家伙早就该被教训了! 蒋承星:不过说真的,阿定,你要是真喜欢谢小妹,你早点出手,本来你是近水楼台,要真被沈骁那家伙捷足先登,你就哭吧。 韩定阳:你哪只眼睛看出我喜欢她。 杨修:【微笑】 蒋承星:【微笑】 韩驰玩了会儿游戏,又转头看向韩定阳,他还在看着手机屏幕发愣,韩驰受不了终于说道:“哥,你能不能专心一点? 韩定阳抬起头:“嗯?” 韩驰凑过来:“你看什么看的这么迷?” 韩定阳锁掉了手机屏幕,推开他的小脑袋:“继续。” 接下来几把,韩驰又被他翻来覆去虐了个爽。 故意的,绝对是! 谢柔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枕头下面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打开,是沈骁发来的一条消息:“【委屈】” 表情里的小人咬着下唇,真的是一脸委屈的样子。 谢柔莫名有有些心软,回想着今天下午他送她回来的时候,他开玩笑说:“我只听我女朋友的话,你当我女朋友咯。” 谢柔还没来得及拒绝,这家伙贼心不死,居然直接把脸凑过来,瞧着嘴巴就要碰到一起了,他突然说:“妹妹,你好香。” 就那一下,谢柔身体本能应激反应,就是一拳揍过去。 打得沈骁翻了几个趔趄摔倒在地,嘴角瞬间就乌青见血了。 事后谢柔有点后悔,她真的不是故意打他,还打得这么狠,她是真的完全出于自我保护。 谢柔想了想,给他回了一个【哼哼】的表情。 不过几秒,沈骁立刻回道:“好痛。【可怜】” 谢柔:“你涂点药。” 沈骁:“涂了,还是痛。” 谢柔:“谁让你凑这么近,活该。” 沈骁:“其实是我不好,没有忍住,你太可爱了,看到你,我就忍不住。” 满嘴骚话。 谢柔:你是不是还想挨打【地雷】 沈骁:我错了,妹妹。 谢柔:以后不要这样了。 沈骁:听妹妹的。 谢柔没有再回他,几分钟后,他的信息又进来了:所以考虑得怎么样? 谢柔洗漱回来,看到短信,快速回道:什么怎么样? 沈骁:当我女朋友的事。 谢柔顿了顿,将手机扔到床上,不再理会。 沈骁不依不饶,干脆直接打电话过来:“妹妹,当我女朋友啊。” 他声音此时此刻不再像平时那样张扬跋扈,而是带了些微柔和。 谢柔翻身趴在床上,拨弄着床头的小车,说道:“不。” “为什么?” “不喜欢你。” 沈骁立刻问:“你喜欢韩定阳吗?” 谢柔的小心脏突然跳了跳 。 喜欢韩定阳吗? 电话里,沈骁笑了声:“妹妹,我告诉你,如果喜欢韩定阳,劝你趁早死了这份心,那家伙不近女色,满心思都扑在他那个残疾弟弟身上。” 谢柔:“你又知道了。” 沈骁:“我当然知道,这些年他拒绝过多少女生,每一个都比你漂亮唷!” 谢柔放下电话,感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她是不漂亮,不是那种能让男生一眼看进心里的女生,甚至有时候她都在想,自己长成这个样子,干脆变个性当男生算了。 沈骁继续说:“你要是觉得不甘心,可以试探试探他嘛。” 谢柔问:“怎么试探?” “很简单,我追你的事满大院儿都知道,韩定阳那帮兄弟伙平时最八卦,不可能不告诉他,所以,他也应该知道了。” “啊!”谢柔从床上翻身爬起来:“那怎么办。” 沈骁听着她的反应,确定了心里的想法,这家伙,怕是真的喜欢上韩定阳了。 想到跟朋友的赌约,沈骁也挺不甘心,于是说道:“很简单,你跟我在一起,试试他的反应。” ...... 作者有话要说: 有句话叫,不作不死。 沈哥保重。 下章v了,三更合一 爱你们-3- ☆、第18章 阿定 临近开学,谢谨言专门抽空带谢柔去书店,买高三要用的参考教辅,叮嘱她说:“要是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找我,要是我不在家,就给我打电话。” 谢柔乖乖点头,心里想着,如果不懂的都找哥哥,只怕他就不要好好工作吧。 她的成绩糟糕得还真不是一星半点。 谢谨言在军事理论的书架前随意翻阅着,谢柔则自顾自流连在各色的书架间。 她对一堆参考教辅完全不感兴趣,来到青春读物的书架前,随意翻阅少女杂志,杂志的扉页,写着几句话: 暗恋一个人的时候。 就算拼命捂住嘴巴,喜欢也会从眼神里流露。 一举一动都是戏。 每一句话,都会脑子里预演千万遍。 谢柔看着洁白的纸页上那些戳人心肺的文字,甚感惊心动魄。 恍然间抬头,不远处电子类图书的架前,韩定阳捧着一本厚重的书籍,站在天窗投射的阳光下。 身长玉立。 干净而又纯粹。 那一瞬间,谢柔仿佛嗅到某种宿命的东西。 你跋山涉水千里迢迢而来,忐忑地站在他的面前,像吃了毒/药的小美人鱼,你拼命掩藏你的鱼尾不让他看到,因为那是你不可见光的东西,你在他的面前,自惭形秽。 你能说什么,什么都不可说。 只好以眼泪和沉默相待。 多么期盼他能听懂你心里的声音。 然而次日清晨,小美人鱼依旧化成了泡沫,倒映着他与其他女孩金灿灿的幸福之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天气总是阴沉沉的。 谢柔一下子,突然有点想哭。 而她对面的韩定阳却浑然不觉,他拿起一本书,低头翻阅,随即又放入书架。他阅读的时候,尤其专注,心无旁骛,目光凝聚在书页上,眼眸微微翻着波澜,时而皱眉,时而神色稍解。 而那短短的几秒时间里,谢柔心里已经跋涉了千山万水,演了一百遍虐恋年度大戏。 韩定阳身边莫名其妙站了好多女孩子,她们全部流连在计算机书架前,装模作样地翻阅,时不时拿目光打量他,如狼似虎。 就在这时,他仿佛心有所感,恍然抬起头望向谢柔。 谢 柔全身一震,血管里仿佛被注了铅,再也挪不动道。 韩定阳拎着书,朝着她走过来。谢柔整个人瘫在书架前面,小心脏“噗通噗通”,快要跳出胸腔。 她连连后退,而他沉着脸,一言不发,缓缓靠近了她。 喜欢一个人,一举一动,都是戏。 谢柔现在就脑补了一出霸道总裁压上来的戏码。 韩定阳越凑越近,跟她几乎要脸对脸贴上了,她控制着自己的呼吸,甚至还能嗅到他衣服上散发出来的薄荷香。 谢柔的手攥紧了自己的裙角,闭上眼睛。 忽而,上方传来窸窣的声响,谢柔抬头,只见韩定阳将一本书,插|进了上方的书架里。 所以靠这么近,就是为了放本书? 韩定阳远离了她,冷笑一声。 “你闭眼干嘛?” “唔!” 他的眼角透出一抹嘲笑,声音低醇有磁性。 “该不会…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吧。” ....... 谢柔暂时不想和他说话。 在时候,边上有阿姨愤怒地喊道:“不同类型的书不要乱放!” 谢柔抬头,果不其然,刚刚韩定阳放在架子上的书,是一本英文原著《人工智能》,正夹杂在一堆花花绿绿的青春文学丛书中。 韩定阳连声抱歉,讪讪地将书取出来,转身回了电子图书架子前,将书归类还原。 谢柔笑了眼,骂他:“你演,再演啊!” 韩定阳故作镇定地放回了书,回头道:“听说沈骁在追你。” 谢柔的心突然提了提,联想到那天沈骁说,要试试他的话。 “嗯。” “你怎么想?” 谢柔故作镇静地说:“我觉得沈骁品学兼优,相当不错。” 韩定阳勾起眼角,乐了。 “沈流氓品学兼优,你眼睛长在屁股上?” 他笑了,笑得没正形。 而谢柔的心就沉了。 如果他也喜欢她,绝对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果然还是自己想太多,韩定阳只把她当哥们,怎么可能喜欢她。 谢柔一时间心灰意冷,也不想跟他反驳,转身要走。 就在这 时候,韩定阳突然道:“初恋还是蛮重要,我不建议你找沈骁。” “怎么我还有更好的选择吗?”谢柔沉声问。 韩定阳挑挑眉:“沈骁那王八蛋喜欢什么类型,大伙儿都知道,不是你这样的,他多半玩你呢。” 谢柔心里阵阵泛酸,她是不好看,像男生,那又怎么样,别人不喜欢她就算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喜欢她,还被韩定阳这样冷嘲热讽。 谢柔忍住委屈,继续往前走。 “想谈恋爱的话。” 韩定阳突然道:“真的不要考虑下你宇宙第一帅的未婚夫?” 谢柔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回头,惊恐看向韩定阳。 韩定阳被她看得有点心慌意乱,他匆匆走过她身边:“算了,当我没说。” 眼看他就要走出书店了,谢柔连忙喊住他:“阿定。” 书店门已经打开,吹进来一阵凉嗖嗖的风。 韩定阳脚步顿住, “阿定,你喜欢我吗?” 谢柔不知道哪里升起来的一股子勇气,她脑子已经旷了,看着他的背影问:“喜...喜欢我吗?” 韩定阳脸红了,衣袖下面的手禁不住颤了颤。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谢谨言却迎面走来,脸上挂着一副“生吃了一只青蛙”似的诡异表情,看着这安静的书店里,自家妹妹追着男人问喜不喜欢她的场景。 韩定阳有点尴尬,手揣在兜里,倏尔又拿出来,轻咳一声,说:“我去买书。” 他跑了。 谢谨言走到谢柔身边,说道:“妹,我知道你们年轻人玩得开,但是这里是公共场合,咱能不能含蓄点低调点小声点?” 谢柔脸红得飞起,匆匆忙忙跑出了书店,恨不得抽自己几大耳刮子。 太丢脸了! 居然问他那种问题。 明知道不可能,他多半是寻她开心的,她还当真! 谢谨言跟韩定阳说了几句话,便走出来,四下里寻找谢柔,谢柔从树后面走过去,喊了声:“哥。” 谢谨言看到她,咋咋唬唬道:“你刚才干什么呢!好丢人哦,我都不好意思跟阿定讲话了。” “你跟阿定说什么?” “他跟我解释。” “解释什么?” 看着谢柔急切的表情,谢谨言有点为难:“呃。” “到底说什么呀。” “阿定说,刚刚都是开玩笑。” 谢柔原本鼓噪的心,一瞬间偃旗息鼓。 果然,都是开玩笑的。 谢谨言注意到,一路上妹妹似乎都不是很开心,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这种事情,他帮不上什么忙。 天际,乌云滚滚,沈骁一身蓝色运动衫,坐在篮板下面稍事休息。远远的有两个男生走过来,其中一个带着红色运动头环的男生望着沈骁,笑说:“骁哥,伤好了没。” 沈骁旁边的男生说道:“涛子,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沈骁看了他一眼,不耐地说道:“快了。” 周涛接过篮球,起跳投篮:“这都快一个多月了吧,以前你追女生,哪需要这么长时间。” 沈骁拿出杯子喝了口,沉声道:“她不一样。” 她喜欢的人是韩定阳,沈骁还真没追过这种心里装着其他人的女孩,难度加倍啊。 周涛是沈骁一帮子狐朋狗友中的一个,家里也挺有势力,浑天浑地。 他笑说:“你要是不行,换老子上。” 沈骁直接将手里的篮球砸他身上,吼了声:“滚你/妈的蛋!” “不是吧沈骁。”周涛接过篮球,看着他有些生气的模样,说道:“老子可是你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为了个女人,你用篮球砸老子。” 沈骁翻了个白眼,拿捏着调子冷嘲:“呜呜呜,沈骁用篮球砸人家,好讨厌。” “操|你妈的!”周涛扑过来想要揍沈骁,却被他敏捷地避开,扑了个空趔趄着摔倒。 “等着吧,开学前肯定搞定那妞,把你的摩托擦干净了等着我。”沈骁说完扔掉篮球,转身离开。 晚上谢柔跟h又来了几局游戏,然后就是每天例行接吻,谢柔发现,这几天两个人接吻的时间越来越长,只要她不掐着时间喊停,h就不会叫停。 有时候俩人都是直接退了游戏,挂机做别的事情,让两个人物在那里亲来亲去。因为亲密度的提升,两个人的配合也越来越默契,很快谢柔的等级就提升到跟h一样的程度。 那天谢柔对h说:“其实我可以自己去玩,你不用带我。” 韩定阳闻言,问道:“你不想跟我玩?” “不是不 是!”谢柔连忙解释:“只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你每天带我打,自己都没有玩到什么。” “确实。” 还...真是耿直。 “那咱们就分开玩吧。” 韩定阳顿了顿,说道:“嗯。” ...... 韩定阳进了别的房间。 不想跟他玩就直说,拐弯抹角说什么不好意思,全世界最虚伪的女人莫过于她了。 他心里不爽,翻来覆去把其他房间的人狠虐了一把,又觉得索然无味,退出房间回到大厅,谢柔已经下线了。 他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更加强烈了,有什么东西堵得难受,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即使是去阁楼摆弄机械,也很难集中注意力,可是他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一声闷雷过后,窗外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韩定阳走到窗边,遥望着不远处的谢家大宅,宅子里闪耀着微弱的光芒。他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描摹她的容颜。 高挺的鼻梁,丰润的嘴唇,英俊的眉眼... 分明不是一个特别美丽的女孩,可是在韩定阳脑子里却总是时不时地要浮现她的面容。 微笑的,耍赖的,巴结讨好社会他的,好多好多... 他点燃了打火机,倏尔,火苗让风熄灭,窗外风雨大作起来。 “咔嚓”一声,他关掉盖子,随意扔桌边上,转身回了房间。 谢柔退出游戏以后,躺在床上玩会儿手机,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哗哗啦啦,凉意驱逐了闷热的空气。她关掉了空调,给窗户开了一点缝隙,让凉风灌进屋内。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院子外面的树影里似乎有人影闪动。 谢柔心一提,下意识以为是小偷。 但是转念,不可能是小偷,偷到大院儿里来也是胆肥了。 人影渐渐近了,她看清他的容貌。 沈骁! 她不敢喊出声,连忙抓起手机给他打电话。 院子下面沈骁接了电话,声音还有些喘息:“妹妹!” “这么大的雨跑过来干什么!” “我来找你啊!” “快回去,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沈骁一手拿着电话,抬起头来,看到了谢柔,雨水冲击着他的脸庞,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妹妹,我喜欢你!” “你快点回去,别在这里发疯。”她对电话急切大喊。 “你试试看跟我在一起,如果真的不喜欢,我绝对不会勉强。”沈骁说道:“我保证会让你开心。” 谢柔咬了咬下唇:“你别喊了,我家人会听到。” 然而谢柔话音未落,谢谨言已经拿着棍子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小兔崽子!” “谨言哥,我这就走!”沈骁冲谢柔挥手,还做了个比心的动作,转身落荒而逃。 谢谨言捡起地上地石头块朝他砸过去,他手头准,直直命中他的屁股蛋。 “嗷!”沈骁惨叫一声。 谢柔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她重新回床上躺好,一颗心鼓着,难以平复。 从来没有男孩子这样热情又直白地向她表示喜欢,她从不是那种招男孩喜欢的类型,以前在小镇上,班里的男生似乎更中意个子小小,长相萌萌的女生,不会是她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是沈骁呢。 为什么韩定阳就不喜欢她呢。 谢柔脑子乱哄哄的,她拿起手机,给沈骁发了一条短信:“你到家了吗?” 十几分钟后,沈骁回道:“刚刚洗完澡,妹妹要给我答复了?” “我想了一下。” “紧张...” 谢柔连忙编辑:“你不要紧张,我想了一下,我的确不喜欢你,对不起。” “因为韩定阳?” “嗯。” “可是他根本不喜欢你。” “我知道。”谢柔打出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有点酸:“就算他不喜欢我,我也没有办法回避喜欢他的事实,所以我不能和你在一起,这样对你不公平。” “我不在乎,只要你跟我在一起就行。” “?” 沈骁稍微有点急切了,自觉失言,他连忙补充道:“你喜欢他,我喜欢你,这也没毛病,我就继续对你好,追你,也没毛病,你可以不接受,甚至打我一顿,但我还是喜欢你。” 看着这些**辣的情话,看着一个男生这样直白地向她表达爱意,谢柔没一点心动,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她又不是石头做的。 更何况,她还是个在男生眼中并不好看的女孩,居然会有人这 样待她。 “你喜欢我什么啊?” “我就喜欢你可爱,漂亮。” 沈骁想了想,觉得有点假,于是又补充了一点:“你就是看着凶巴巴,其实心里还蛮温柔,我知道,凶都是装出来的,你就是一小丫头,需要被人疼,以后骁哥疼你啊。”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谢柔没有回他。 沈骁知道,自己戳到她的心了。 他继续编辑短信---- “妹妹,你可以喜欢韩定阳,但记得,要是心里难受了,随时找我。” 谢柔躺在床上,看着那条暖心的短信,她回了两个字:“谢谢。” 但是这两个字没有发出去,就被她删除了,她心烦意乱地将手机放在边上,闭上眼睛。 开学前,谢柔跟爷爷说了自己不愿意去零班的想法。 现在她不想去零班了,一来自己的学习成绩可能真的跟不上零班的课程,二来,她有点躲着韩定阳的意思。 爷爷也没有强求,谢谨言带谢柔报名,教务主任根据谢柔以前在乡镇学校的成绩,给她安排了班级。 年级吊车尾的差班,班上多是不怎么用心学习,又调皮捣蛋的富家子弟,谢柔正好适合在这样的班级,她本来也不怎么爱学习。 而谢禾熙则在开学考试中,凭借自己的实力,考进了零班,还得到了爷爷的赞赏,而苏青则暗地里叮嘱谢禾熙,学习上有什么困难,不懂的,就去问韩定阳。 而谢禾熙似乎对此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兴趣。 伴随着无比惨烈的开学大潮,酷暑的盛夏终于过去。 开学的那一天,班主任让谢柔上台进行自我介绍,她一个人孤零零站在讲台,环视着同学们。 全年级吊车尾的班级名不虚传,女生们把校服穿成了花样百出的姿态,有的斜倚在座位上涂指甲油,有的化妆,有的拿手机看电视连续剧,而男生们睡觉的睡觉,玩游戏的玩游戏... 原本各自做着自己事情的同学,在谢柔上台以后,目光齐刷刷落到她身上。 “大家好,我叫谢定柔,我...” 话音未落,就有男生起哄叫嚣:“你跟隔壁韩定阳什么关系呀?” 谢柔顿了顿,正要说“我跟他没关系”,就在这时,最后排的沈骁一本书直接扔过来,重重地砸在刚 刚开口调笑的男生后脑勺。 男生吃痛,抱着脑袋嗷嗷叫。 沈骁淡淡开口:“你爸妈没教过你,别人讲话的时候,打断很没礼貌。” 他声音沉抑,面无表情,可是所有人都感觉出来他有点不爽。 沈骁是他们23班的大佬,嚣张跋扈百无禁忌,没人敢惹他不高兴,所以班上同学一时间全部噤声。 谢柔感激地看了沈骁一眼,沈骁挑眉,示意她继续。 谢柔便将早已准备好的自我介绍背了一遍,下来的时候,脸还是红扑扑的,沈骁带头鼓掌,同学们的掌声便齐刷刷地响了起来。 谢柔走下讲台,冲沈骁微微一笑,沈骁嘴角也扬了起来,跟她眼神暧昧地接触了几秒钟。 这回同学们看明白了,这个新生已经勾搭上了沈骁那个王八蛋,难怪会转到23班这么个虎狼之地,原来是有恃无恐。 23班都是不努力学习成天搞事情的少爷小姐,一旦有新生来,肯定都是要欺负欺负,给个下马威,可是因为沈骁的缘故,没人再敢对谢柔有什么不恭敬的举止。 晚上,沈骁一帮狐朋狗友约了他去酒吧鬼混,灯红酒绿的ktv包间里,朋友们叫来几个包间公主,陪坐在男生们中间,沈骁正搂着一个大|波妹**。 朋友们调侃沈骁:“追谢家小妹,给馋坏了吧?” “那妹妹看起来浪,还打耳洞纹身,其实内心挺单纯。” 沈骁将大|波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手捏着她的臀部,说道:“她跟外面这些女人不一样。” 她也跟他的那些前女友也不一样。 越是难搞的,他越是来劲儿。 朋友们不以为然:“有啥不一样的,还不就是一个屁股蛋子两团软棉花,上了床都一样。” 沈骁有些烦躁:“滚犊子!” “哟,骁哥怎么生气了。” “嘴巴放干净点。” 周涛端着一杯酒走过来:“这么躁,该不会是对那女的动真情了吧。” “开玩笑。”沈骁香了一口近旁的妖艳女人:“老子喜欢什么款你还不知道?等摩托车到手,就甩了她。” 周涛给沈骁倒了杯酒,笑吟吟说:“我们拭目以待了。” 谢柔一个人背着小书包走在回家的路上,身后传来自行车叮铃的声响,有人骑着山地单车,飞 速地驶过她的身边,带起一阵薄荷风。 韩定阳穿着校服的蓝白色背影出现在她的眼前。 猝不及防,她心猛跳几下。 同时,单车在她前面约莫五米的位置停了下来,他回头瞥她一眼。 谢柔加快步伐走上前去,故作自然跟他打招呼:“阿定。” 自从上次书店的事情以后,谢柔就一直躲着韩定阳,两个人基本上没了联系,隔了这么久再遇上,谢柔决定主动跟他打招呼,叫他一声: “阿定。” 听到她这样叫他,韩定阳心里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用手背无意地擦了擦鼻翼。 “柔柔。” 既然她都叫他阿定了,他觉得叫她柔柔,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谢柔皮肤上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回家?” 明知故问。 这条路当然是回家。 韩定阳“嗯”了一声:“你也回家?” “嗯哪。” 她的话音里有南方软软的乡调儿,勾着韩定阳的心也痒痒的。 一番非常正式又无比客气的寒暄之后,韩定阳说:“你准备什么时候把留在我家的东西拿走?” “我每次过来牵黑背,你总有理由拒绝。”谢柔有点不高兴:“所以还怪我咯。” 韩定阳将车龙头转了个向,面对着她:“我不是说黑背。” “咦?” 夕阳照映着他侧脸锋利的轮廓,隐隐泛着柔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他脸颊略有些绯红。 “我是说...你那天在我家洗了澡,有东西落下了。” 谢柔想了好半天,也没想起她有什么东西遗忘。 韩定阳只好加快语速:“你洗了内裤还挂在我家,什么时候过来拿?” 卧槽! 韩定阳见她脸红都烧到了耳根,索性也就扭转了车头,不再去看她,只轻喃声:“记得过来拿噢。” 叮铃一声,单车驶出去。 谢柔已经石化在原地。 韩定阳将车骑出去很远以后,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后车座。 他没有回家,而是径直将车开到修车铺。 “师傅,麻烦给我车装个后椅。” ☆、第19章 浪子回头 东哥对边上的两个男人递了眼色,那两人扯着谢柔就要往外走。 沈骁眸子里夹杂着红色血丝,嘶声吼道:“不准碰她!不然老子杀你全家!” “哟,看来是动了真情了,难得沈大渣男也有浪子回头的一天。” 东哥来了兴趣,手掰着谢柔的脸蛋:“老子还真想看看,就你这样的货色,到底有什么过人的功夫,把沈渣男迷成这样?” 两分钟后,穿制服的警察闯进酒吧包间。 “接到群众举报,这里有人聚众斗殴!全部蹲下,把手举起来放到头顶!” 几个男人包括东哥,见势不对转身要跑,全部被穿制服的民警拦了下来:“老实点!” 警察给沈骁解开了绳子,沈骁两个手空出来,跑过去一把抱住了谢柔。 他急疯了,情绪激动地说道:“你来干什么!是不是找死啊!你知不知道这帮人是什么货,多危险,他们玩真的啊!” 谢柔用力推开沈骁,要不是看他身上有伤,她还真想踹他几脚。 “滚开!” 谢柔头也不回转身往外走。 沈骁连忙追上去,还要拉她的手腕:“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酒吧外,谢谨言匆匆赶到,见俩人纠缠,他顾不得什么,一把推开沈骁,气愤地瞪着他:“离我妹远点!” 谢柔上了车,离开。沈骁站在寂静的马路边上,看着轿车渐渐远去,他心烦意乱踢开脚下的石子,骂了声:“操。” 车厢里,谢谨言打了暖气。 “你早就提醒过你,跟沈骁浑小子走太近没好事。”他脸色阴沉:“你怎么这样不听话。” 谢柔望着窗外快速流动的街景,心里不舒服,脸色倦怠:“哥,别说了。” 谢谨言不知道谢柔心里的想法,他只是着急,说话也有些冲。 “我从小看着他长大,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蛋王八蛋!在家里连他爸他都敢对着干!跟这样的家伙鬼混,能有什么好!” 谢柔依旧一言不发,谢谨言透过后视镜看她,一簇又一簇流光拂过她的脸颊,她将额头抵靠着车窗,闭上了眼睛。 他终于不再说什么,回家以后,等谢柔心情稍微平复了,他才放缓了调子,语重心长对她道:“大院儿那么多好男孩,你怎么就不跟他们玩,偏偏跟沈 骁那家伙好。” “我为什么不跟他们玩,你知不知道他们背后都怎么说我,他们说我难看,不像女生,还说我长得像你。只有沈骁,只有他说我漂亮,还喜欢我,愿意跟我在一起。” “可是现在呢,全都是假的!他根本不是喜欢我,只是跟人打赌,追上我就有一辆摩托车!” 谢柔情绪有点激动:“我一点都不招人喜欢,以后我就一个人玩,这样大家就都满意了。” 谢谨言愣住了,反应过来,骂了声:“狗/日/的王八犊子,下次遇到我要好好收拾他。” 谢柔莫名的被谢谨言骂人给逗笑了,她憋住,沉着脸说:“我回房间了。” 说到底,这件事谁都怪不了,怪她自己总是犯蠢。 跟哥哥道了晚安之后,谢柔回房间躺在床上,拿出手机,却没想到,她的电话居然没有断,一直保持着通话的状态。 而电话上显示的名字。 是韩定阳。 谢柔进包间之前,不确定里面的情况,本来想这个哥哥拨个电话过去,可是又有些不敢,思来想去,索性给答应要罩她的韩大佬打过去。 当时情况紧急,事后谢柔回想起来才觉得自己是真的蠢,就这样冒冒失失冲进去,太危险了,而且救不了人,可是在当时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就这样做。 这样的莽撞行为,逞的是匹夫之勇。 就像当初父亲为救战友,身陷囹圄,他应该…也来不及想太多。 哥哥说谢家人骨头是硬,而血是热的,因为重情重义,不惧生死。 谢柔一直没有挂断打给韩定阳的电话,所以警察才会这样及时地赶到,是韩定阳在察觉不妙之后,迅速通知了警方。 之后她就把电话这事给忘了,没想到居然一直保持着接通状态,到现在已经快三个多小时了。 谢柔第一反应是,完了,话费要爆掉了! 她将手机放到耳边,试探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韩定阳低沉的声音响起来。 “嗯。” 他居然还在! 谢柔以为他是忘了挂机,没想到他一直都在。 “受伤了吗?”韩定阳迫不及待地问,但话说出来,感觉似乎有点急切,他清了清嗓子,重新问:“傻子,有没有受伤?” “没有。”谢柔坐在 飘窗边上,说道:“今天谢谢定哥了。” 如果不是他,她现在肯定完蛋! 韩定阳调子似乎有点不爽,说道:“不谢。” 而下一秒,谢柔突然问道:“咦?你是不是穿了一件深色卫衣?” 她趴在窗台朝外望去,不远处澄黄的路灯下,有一抹颀长的身影,隐隐约约与他相似。 韩定阳站在谢家大宅对面的梧桐树下,望着透出微弱光芒的那一方小窗户,他在那里已经站了一个多小时,直到看到谢谨言将她平安接回家,才总算安心。 “不是。” 韩定阳本能地否决,同时退到了梧桐树后面:“我在家。” “噢,我看错了,还以为你在我家门口。” “没有。”他想了想,又补充:“怎么可能。” 谢柔觉得也是只想多了,这么晚了,他怎么可能... “你刚刚怎么不挂电话?”谢柔问他:“这么长时间,烧了好多话费。” “要不要我把话费打给你。”他语气听起来相当不客气。 “不要啦。”谢柔讪讪地说:“我开玩笑的。” “呵呵。”他配合地假笑了一下。 “......” 谢柔觉得,这家伙可能上辈子跟她就是克星,仇敌见面分外眼红那种。 谢柔客气地说:“今天的事,再次感谢。” “不谢。”他同样客气,并且解释:“我们两家是世交,你要是出事,我爷爷会很难过。” “噢。” 原来是因为世交的关系。 “早就提醒过你,沈骁追你是别有用心,你这傻逼还偏不信。” 好吧好吧,又来一个要教训她的。 “是,追我的都是别有用心,不会有人真的喜欢我,行了吧。” 谢柔刚刚跟谢谨言争执已经耗掉了大半元气,现在感觉很累,不想再跟韩定阳多计较。 “话也不能说的这么绝对。”韩定阳说:“人要有自信。” “呵。” “你这是什么态度。”他好为人师地教训她:“不听话,栽了跟头才知道。” 谢柔打断他:“定哥,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答应沈骁。” “为什么?” “我有喜 欢的人。” 一阵风吹过,韩定阳突然沉默了,一颗心开始缓缓下坠,跌入深渊。 “...是谁?”他让勉强保持镇定,不要自乱阵脚。 “不告诉你,反正我只想跟你说,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他。”她的声音低醇,宛如笼上了一层夜色的温柔,一遍一遍重复,很喜欢。 韩定阳的喉咙里仿佛堵了铅块一样难受:“那你...为什么不跟他讲。” “就像你说的啊,怎么会有男生喜欢我这样的类型,讲了会很尴尬。”谢柔无奈地说:“还不如就像现在这样,保持朋友的关系,这样我还可以时常跟他说说话。” 不敢说,害怕说了,连朋友都没得做。 好喜欢好喜欢他,怕他知道,又怕他不知道。 韩定阳沉默了片刻,道:“嗯,那你早点休息。” “晚安,阿定。” 谢柔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万般不舍的愁绪。 “晚安。” 他干脆果断挂掉电话,从树后的阴影里出来,踱着沉重步子往回走。 一阵风拂过,略带着秋寒的讯息,他捻了捻衣领。 冬天要到了。 月光下,韩定阳踱着步子回了家,韩驰已经睡了。 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不开心,这几天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致来。 就连看机械物理方面的书籍,关在房间里研究线路等,过去他兴致勃勃沉迷其间的事情,现在都没有办法使他开心起来。 烦躁。 心里堵得难受,没口子发泄,他只好去冲了个冷水澡。 回到房间,几个兄弟的微信群又热闹起来。 蒋承星:“今天沈骁那王八蛋算是马失前蹄,栽了。” 杨修:“还连累了嫂子。” 这条消息一发出去,马上被他撤回,改成:“还连累了谢小妹。” 穆深:“听说沈骁调戏地痞东哥的女人了?” 蒋承星:“不是调戏,是把她上了。” 杨修:“卧槽!你怎么知道。” 蒋承星:“他兄弟说的,那个李沉雁,西街红灯区一枝花嘛,美得跟天仙儿似的。” 杨修:“啧,这小子人品是渣了点,但是还真他妈有福气。” 蒋承星:“ 羡慕也没用,恐女症注孤生。” 杨修:“讨厌!” 蒋承星:“还有更劲爆的,听沈骁周围的朋友说,他追谢小妹,是因为跟周涛打了个赌,两个月内能追上,周涛那辆改装摩托就送给他了。” 杨修:“贱|批。” 穆深:“这事该让谢小妹知道吧!叫她远离那个人|渣。” 蒋承星:“我觉得已经晚了,今天谢小妹为救人|渣勇闯蝴蝶酒吧的事,大院儿传得沸沸扬扬,估计是动真情了。” 杨修:“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沈王八继续祸害她吧。” 蒋承星:“你这么激动,你上啊,把谢小妹抢过来,我们是你坚强的后盾!” 杨修:【微笑】 韩定阳从始至终未发一言,却整夜失眠。 几天后,沈骁差不多养好了伤来学校,路过篮球场的时候,被不知道哪里飞出来的篮球砸中了脸,鼻子又被磕出鼻血,止都止不住。 那天狂风呼啸,不远处天际隐隐压着浓郁的黑云,整个教学楼一片山雨欲来的景象。 沈骁捂着鼻子,在操场暴走大骂:“谁扔的,没长眼睛!” 韩定阳走出来,顺手捡起了地上的篮球,神情疏淡而倨傲。 沈骁狼狈地用袖子擦了把鼻血,恶狠狠道:“韩定阳,你故意的吧!” 韩定阳起跳投篮,都懒得看他一眼,轻描淡写的一声: “嗯。”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上千字收益榜能有个好位置,下一章的更新,在21号晚上11:59哈,谢谢-3-鞠躬。 ☆、第20章 耍赖 学校两大风靡人物在操场打架的消息不胫而走,同学中间传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在猜测原因。 沈骁那王八蛋到处得罪人,这没什么稀奇的,就算挨打也很正常。 关键是年级第一的韩定阳,他为人低调,性子淡泊,对谁都是一副爱搭不理漠不关心的样子。所以这一次他居然主动挑衅沈骁,引发战火的行为。 有点反常。 那天下午放学后,脸上贴了各种创可贴补丁的沈骁在校门口拦住了正欲离开的谢柔。 “妹妹。”沈骁拉住谢柔。 “别这样叫我。”谢柔挣开手肘,往后退了几步跟他保持距离:“我不是你妹妹。” “你怎么突然跟我生气啊?” “你自己做了什么不知道?” 自从那晚蝴蝶酒吧事件后,谢柔将近一周都没有理会沈骁,他给她送的早餐和零食,全扔了。 沈骁不依不饶询问她:“你是不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是风言风语还是事实,你自己心里清楚。”谢柔不耐烦,转身要走,沈骁连忙拉住她:“妹妹,你别信那些。” “放手!”谢柔转身,恶狠狠威胁:“你再这样我揍你了!” “你听我解释行不行。” 周围围观的同学越来越多,围着他们指指点点,交头接耳,大有作壁上观看好戏的意思。 谢柔很不喜欢这样被人议论,她快加步伐离开。 “妹妹,实在不行我把那辆摩托还了!”沈骁追着谢柔:“我不要了还不行吗!” 谢柔脚步顿了顿。 沈骁见她回头,以为有转机,连忙赌咒发誓:“当初真的是我脑子抽了,但是我现在是真的喜欢你,大不了我不要那车了,你别生我气,行不?” 喜欢…他的喜欢还真够廉价的。 谢柔现在看到他的脸,都觉得恶心,想打。 她气的不是沈骁跟人打赌,而是他这样骗她,还骗得她相信了以为真的有男生会这样地喜欢她。 那些脱口而出的夸赞,所有的关心照拂,都是假的,自己只不过是这帮公子哥儿们闲来无事的一局豪赌。 谢柔自嘲地冷笑一声,转身就走。沈骁是真的有些怕了,他三两步追上来,拉扯她的手腕:“妹妹,你别走!你听我...” 不等他说完,谢柔借力避开他的牵扯,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啪”,十米开外都能听到。 “卧槽!” 蒋承星刚刚在校门口吃完一芽西瓜,回头就看到这么劲爆的一幕。 围观同学也是倒抽一口凉气,周遭突然安静,气氛凝固至冰点。 沈骁被他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 谢柔红着眼睛,一字一顿用力说:“离我远点。” 沈骁没有再追上来,谢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放学的人潮中,马路对面,蒋承星一帮人看着沈骁失魂落魄的身影,痛快不已。 “谢小妹干得漂亮!” 杨修崇拜地看着谢柔远去的背影,痴迷地说:“老子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 蒋承星笑说:“你敢跟她哪怕讲一句话,我送你一架摩托!” 杨修瞪大眼睛回头:“真的?” “嗯。” 杨修当即兴冲冲朝谢柔走去,然而刚走了五步不到,他脚步就顿住了,回头恶狠狠地冲蒋承星说:“算你狠!” “恐女症就不要学人家花痴啦。”蒋承星笑着回头:“咦,阿定呢?” “不知道,刚刚还在。” 那条回家的香樟林荫小径边,韩定阳背着斜挎包,骑自行车路过谢柔身边。 似乎刚打完篮球,这回他带起的不再是薄荷味的风,而是略杂了些属于他身体的味道,和其他男生运动完的一身汗味不同,他的味道并不难闻,淡淡的男人味,漫在风中一晃而逝。 谢柔埋头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实在受不了,问身边的韩定阳:“你到底在干什么。” 韩定阳掌着车龙头,歪歪扭扭骑着自行车。 “嗯?” “你骑车的速度,跟我走路的速度一样,所以到底是在干什么?” 他已经跟她保持平行,走了很长一段路程。 “我在练习慢速骑行。” 韩定阳一本正经地解释,车龙头也歪斜着,东摇西晃。 “那你能不能走远点练习。” “可以。” 韩定阳脚用力一踩,单车从她身前横过,到边上的香樟小树林里去慢速骑行,与她拉开一段距离。 谢柔叹了声,继续往前走,心里戚戚的。 她被沈骁那个王八蛋耍了,像个傻瓜。 全校同学都知道,就她被蒙在鼓里。 边上的讨厌鬼韩定阳,还追着要看她笑话。 真是...太失败了。 “欧!” 只听“哐啷”一声,在树林子里慢速骑行的韩定阳…摔跤了。 谢柔回头,只见自行车倒在坑洼不平的草地上,韩定阳快速爬起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自己沾着青草的裤腿。 …… 谢柔骂了声傻逼,朝他快速跑过去。 “你没事吧!” 韩定阳站直了身子,撩了下凌乱的头发,面不改色说:“当然。” 这种时候还要耍帅,真是够够的。 “你膝盖流血了。”谢柔指着他运动短裤以下裸//露在外的膝盖,上面有明显擦伤的痕迹,还有青草和泥巴。 “噢,我都没有感觉。” 谢柔嗤之以鼻,心说我就姑且信你没有感觉。 她走过去将韩定阳的自行车扶起来,推倒马路边,说道:“前面有个小诊所,去把伤口处理一下吧,不要感染了。” 韩定阳看她推着自己的山地自行车,身体泛起一股酥麻麻的感觉,突然心灵福至。 他将车后座的遮掩物拿开,认真地说:“我走不了路了。” 谢柔回头,看到了他车后座突然多出一架丑到哭的粉红色后座椅。 “......” 于是加下来一幕,是谢柔迎着夕阳,卖力地蹬踩着他的colnago山地车,韩定阳双腿张开坐在后面,右边膝盖还在滴滴答答流着血,他浑然不觉。 一路上有不少同学,看到谢柔载着韩定阳从身边驶过,他们讶异地拿出手机拍下照片,传上朋友圈和校园网,立刻就被转载扩散,校园论坛里评论数量一度激增。 “谢定柔果然铁血真汉子。” “哈哈哈心疼。” “没人注意到男神今天画风很不一样吗!怎么一瞬间从高冷禁欲系王子秒变小公主了。” “不奇怪,谢柔实在太攻气。” “韩定阳的宝贝自行车可从来没让女生碰过。” “他们俩有什么八卦可以挖掘吗?” “应该没有吧,谢柔不是刚刚跟沈骁闹了矛盾,怎 么可能跟我男神扯上什么关系。” “男神审美应该是正常的。” “上面几楼真是酸得我牙齿都痒了,你们就是眼红嫉妒谢柔吧。” 谢柔拿着手机刷了几页,精分了几个马甲去为自己辩白,忙得不亦乐乎,楼下又传来了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现在她一听到这个自行车铃就感觉头皮发麻,跟梦魇一样,感觉自己是被韩定阳给赖上了。每天早上大清晨,他会到她的楼下来等她。见她背着书包下来,他便自觉地坐到自己的后车椅上,让谢柔载他。 理由是:我摔倒的时候,你也在场。 谢柔说这算什么鬼理由! 韩定阳不厌其烦地重复这其间的因果联系:“我在马路上练习慢速骑行,为了不打扰你的少女心事,在你的要求下,我去草地上练习,结果草地里有泥坑和碎石,我摔倒了,所以你需要对我负起责任。” 谢柔才发现,韩定阳这个家伙,跟小时候真一样样的,完全没有变。对外人他就跟冰山似的,谁都不鸟,可是一旦跟自己亲近熟悉的朋友,这家伙无赖的属性也就暴露无遗。 还有一套让人难以反驳的歪理,有时候实在说不过去了,他直接就简单粗暴武力解决,完全不给谢柔任何反抗的机会。 谢柔气冲冲坐上自行车,站起来卖力蹬踩,搭乘着后面身高接近一米九的韩定阳。 以至于后来的每个早晨,她成了旧社会黄包车师傅,迎着朝阳载着后面的韩大佬,到教室总出一身淋漓大汗。 谢柔盼着韩定阳膝盖上的伤口早点结痂,然而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块擦伤总是不见好。 直到某天体育课,谢柔因为姨妈痛没有上课,捂着肚子想去医务室开一点止痛的药。 抄近路从小花园过,看到韩定阳一个人暗搓搓地坐在花园的木椅上,低头撕扯着膝盖上的血痂,疼得龇牙。 他撕得很认真,就像他平时做数学题或者摆弄线路一样专注,当然,疼得也很真实,鼻尖都冒汗了。 谢柔三观被震碎,感觉整个世界都虚假了。 她气冲冲地跑过去,大喊一声:“韩定阳!卑鄙小人!” 韩定阳猛然抬头,看到一脸怒容的谢柔站在他面前,一手捂着肚子,另一手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欧!” “你为了压榨我每天的劳动力,居然做这种 事,相当不要脸!” 被抓了个现行,韩定阳没话好说,虽然还表现得比较镇定,但是脸颊还是微微泛红了。 韩定阳见她气得都站不稳,靠着墙捂着肚子,觉得很诧异:“你别这么生气。” 谢柔脸色惨白惨白的,嘴唇也是毫无血色,直接靠着椅子蹲了下来,本来就腹痛难忍,被他这一气,更加抽抽得难受。 韩定阳眼见不妙,跑过去蹲下身关切问:“你怎么了?” 谢柔紧紧皱着眉头,鬓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哪里不舒服!” 谢柔摆摆手,让他不用这么紧张。 “就是腹痛,你扶我去医务室。” 韩定阳二话没说,拉过她的手肘,直接将她横抱而起,扑扑腾腾往医务室跑。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依旧是早上八点八分更。 推一篇深海与月光大大的文 文案如下: 《满分情话[娱乐圈]》深海与月光 著名制片人周逸森深夜带妙龄女子回家,究竟是讨论剧本,还是畅谈人生? 不久之后,在某综艺节目的化妆间里。 周逸森伸手抚上她光滑的后背,稍用力将她搂向自己。 孟时语下意识抵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提醒道。 “我不想再上一次头条。” 周逸森勾起嘴角,轻声说:“可我想上....” 【痞帅大叔的撩妻日常】 ☆、第21章 再叫声 这是谢柔第一次,这样近距离观察他的脸。 跟远远的看到的模样完全不同。 他略深的麦色皮肤上,原来也有青春期少年人发的痘,两颗,非常不明显,一颗长在左脸颊,另一颗长在下唇外侧。 他的睫毛竟然这样长,眨眼的时候,几乎覆了整个眼睑。他的眼睛宛如被墨色晕染过似的,那么深那么浓。还有他的唇锋,生得尤其性感。 也许沈骁的张扬跋扈的帅气可以让女孩尖叫疯狂,可是韩定阳的英俊,却有一股更深沉内敛的力量,也许会让人情不自禁地羞涩。 这张并不完美却无比英俊的容颜,俘获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芳心暗许。 谢柔叹了声,真是祸害。 韩定阳横抱着谢柔,从操场狂奔到医务室,一路上赚了不少回头率。 到医务室的时候,他脸还有些红,喘息着,胸膛起伏不定,倒不是因为抱她过来有多累,而是... 韩定阳觉察到,她在看他。 一直一直再看他。 看得他目光都不知该往哪里搁。 所以把她放在医务室病床上之后,韩定阳情不自禁朝着墙上的玻璃镜望了眼,又望了眼。 还好,不算太狼狈,帅气程度应该是很够了。 年轻温柔的护士小姐姐给谢柔兑了一包冲剂,韩定阳问:“你给她喝的是什么,她得了什么病?” 护士打量了韩定阳一眼,笑说:“女友痛经都不知道,你这个男朋友是怎么当的。” 韩定阳先是愣了几秒,脸色渐渐泛了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噢,痛经。” 怕韩定阳尴尬,谢柔连忙解释:“不是的,他不是我男朋友。” 年轻的护士姐姐作出神秘兮兮的模样,冲她眨眼:“我知道,不能早恋,我不会告诉你们班主任的,放心吧。” 谢柔没话好说了,护士姐姐出去以后,她尴尬地看向韩定阳,他站在床边,手不知道往哪边放,只好揣进兜里,斜倚在墙边。 她将杯子里的冲剂水喝了下去,腹部一阵温热,休息了会儿,她感觉好受多了,便尝试着站起来。 刚一站起身,感觉下面好像开了闸的洪水似的,奔涌不止。 不妙了。 谢柔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 “怎么了?”韩定阳抬头问。 “唔,没事!” “可以走吗?” “我去一下卫生间。” 谢柔侧身,挪着小碎步从他的身边经过,在她即将出门的时候,韩定阳突然一声:“欧!” “怎么!”她惊悚回头。 韩定阳目光从她的臀部移开,顺手摸出了手机看时间,镇静地说:“没怎么。” 洗手间里,谢柔处理好之后,侧身对着镜子,看见了裤子后面的一个红点。 崩溃。 她今天穿的裤子颜色不算太浅,但这个红点还是触目惊心。 韩定阳绝逼看到了! 她赶紧打开水龙头,用手蘸水,擦拭裤子后面的印记,终于淡了些,惨是裤子后面湿漉漉的,润了好大一片,看起来就像尿裤子似的。 完蛋了。 她走出卫生间,韩定阳斜倚在墙边玩手机。 见她出来,他本能地又往她裤子上望了一下。 谢柔只好说:“裤子不小心沾了水,弄了一下。” 韩定阳当然知道她在弄什么,他毫不犹疑脱下自己的外套,远远抛给她,面无表情地说道:“遮一下,快放学了。” 谢柔攥着那件蓝白色的耐克休闲外套,快速地圈在自己的腰间。 “谢谢。” “不用,能走回去么?” “可以!” 谢柔可不想他再抱着她走出医务室,刚刚一路过来,不知道多少人看在眼里,估计又是一阵八卦的血雨腥风,毕竟韩定阳是全校女生的男神,年级第一的风云人物。 然而事实证明,即使两个人分开走,她依旧避不开学校里女生们刀刃一般锐利的的眼神。 “天啦噜!韩定阳的衣服,怎么套在她身上啦!” “我想过去,摸...摸一下!” “这俩人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吗?” “刚刚公主抱,现在还把衣服脱给她,我...我没有办法再欺骗自己,他们两个没什么关系。” “男神的口味,竟是如此与众不同。” “我说,你们别总带有色眼镜看谢柔好吗,我就觉得她长得好看,比男生清秀,比女生俊俏,男神怎么就不能喜欢她。” ...... 放学铃声刚刚打响,韩定阳背起斜挎包,径直走出教室。 身后杨修蒋承星他们快速追上来,揽上韩定阳的肩膀,一脸狡黠的坏笑。 “阿定,这都深秋了,就穿一件单衣,不冷啊?” 韩定阳矜持地推开蒋承星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衣襟。 捋平褶皱。 他以前并不很在意自己的外貌,但是现在,有点在乎了。 “阿定,你外套咧?”杨修明知故问。 “被狗子叼走了。” 韩定阳刚刚说完这话,扭头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柔抱着衣服站在楼梯口,踟蹰着,不知道方不方便过去,模样乖巧。 裤子已经干了,她是过来还衣服的。 蒋承星他们坏笑着,拍了拍韩定阳的肩膀:“阿定,刚刚想起来,我们晚上还有点事,就不跟你一路了。”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走过谢柔身边,还不忘冲她挤眉弄眼,小声说:“谢小狗,阿定交给你啦。” “......” 待他们走远后,谢柔将衣服还给韩定阳,倔强地说:“你才小狗。” 韩定阳看了看左右,确定没人,然后“汪”地叫了声。 “......” 谢柔呆了。 啊啊啊! 不是错觉! 韩定阳居然在她面前学了声狗叫。 她的心都要被萌炸了。 谢柔手忙脚乱摸出手机:“韩小狗,你再叫声!我要录下来!” 录下来传到校园网,让全校迷妹听听,她们的高冷男神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韩小狗!你再叫,再叫声!” 韩定阳笑而不语,自顾自地往前走,谢柔追着他:“你再叫一声,好不?” “想听我叫啊?” “嗯嗯!” “不爽,怎么叫?” “嗯?” 等谢柔反应过来,他这句话另有深意的时候,韩定阳已经走远了。 她的脸霎时间红了个通透。 流氓! 韩定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没回头,扬了扬手:“走了。” “把衣服穿上啊!”谢柔追上去。 现在气温最高不过十一二度,风一吹,凉意入骨。她好不容易等到放学,赶紧过来还衣服。 韩定阳没说什么,套上衣服,跟她一块儿往回走。 “肚子还痛不痛?” “好多了。” “那就好。”韩定阳停在自行车边。 谢柔看了看车,又看了看他。 不会还要她载他吧! 谢柔立刻捂住肚子,“嗷”了声:“还有点痛...” 韩定阳就这样淡定地看着她声情并茂地表演,不知不知觉,边上又站了几个同学,诧异地看这俩人。 谢柔脸上有点挂不住,终于压低声音,不爽地对他说:“你良心不会痛?” 韩定阳毫不在意笑了声,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 他敏捷地上了车,目光指了指自己的车后座,带着些微无奈的语气说:“上来吧,谢小狗。” 谢柔愣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上来,换我载你了。” 啊! 谢柔瞬间感动得一塌糊涂稀里哗啦。 当了这么久的黄包车夫,终于轮到她享受了,换以前,考虑可能会被人说闲话,她还真不一定会愿意坐他的车,但是现在,翻身农奴做主人的感觉,她绝对要尝尝。 谢柔毫不犹豫就上了车。 “建议你双腿打开,竖着坐。”韩定阳回头看她,她正侧着身子调整位置。 “不要,太不雅观了。” “反正你又不淑女。” 她不爽:“我谢谢你噢!” 韩定阳笑着,脚尖突然用力,山地车“呼”地一下上路了。 路上的学生比较多,车龙头东扭西歪,谢柔很勉强地保持着平衡:“你就不能稳一点呀!” “说了让你别侧坐,容易摔。” 她才不要竖着坐,只有男生才会那样坐,很丑,本来她就已经因为容貌酷似男生的关系,被学校女生多加龃龉,她不想再表现得不修边幅。 前面的路面并不平坦,马路有被车轮碾坏的痕迹,韩定阳骑车路过的时候,车身剧烈地抖动,谢柔差点真的被抖下去,她下意识地抓紧了韩定阳腰两侧的衣服。 韩定阳微微回头看了她一眼,谢柔连忙松手,假装什么事都没有。 韩定阳扭 着车龙头,又朝着更大的凸处驶过去,这次的颠簸更加剧烈,谢柔惊叫了声,直接抱住了他的腰。 他的腰很硬,硬得跟钢铁似的。 谢柔连忙放开他,而那一瞬间,韩定阳真真切切有触电的感觉。 他不自然说:“你注意,别摔下去。” 谢柔说:“那你骑稳点。” 韩定阳说:“路面不平顺。” 几秒之后,谢柔的手,不动声色重新攥住了他的衣角,紧紧的。 ☆、第22章 够不够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韩定阳出现在谢柔视线里的频率增多了。 谢柔越来越觉得觉得,不跟他告白,而是和他当朋友,是多么明智的决定。韩定阳基本不和其他女生有过多的交流交往,只有谢柔,因为从小认识的缘故,俩人关系分外亲密许多。 以朋友的名义,他们可以在一起做好多的事情,譬如上学放学一起回家,譬如篮球赛,谢柔可以大大方方去给他呐喊助威,譬如...有女生跟韩定阳告白,谢柔会千方百计暗示韩定阳,那个女孩并不适合你,主要你太丑了,配不上人家。 清晨,谢柔刚到教室,发现自己的书桌上多了一盒红枣冲剂,她猜测,可能是沈骁放的。 这几天他无所不用其极地对她好,不知道想挽回些什么。 谢柔拿着那包冲剂直接出了教室门,走到每层楼尽头的垃圾箱边,毫不留情将红枣冲剂扔了进去。 沈骁送的所有东西她都不想碰,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糟心。 就在冲剂刚刚脱手的瞬间,韩定阳从边上的男厕出来,目睹了她的所作所为。 “你扔什么?” “垃圾。”谢柔嫌弃的说:“沈骁送的垃圾。” “他又送你什么了?” 这几天,鲜花,糖果,手链...沈骁送一件,谢柔丢一件。 “红枣冲剂。”谢柔淡淡地说:“奇怪,他怎么知道...” 韩定阳“哦”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就在这时,蒋承星跟着从厕所里走出来,路过韩定阳身边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定,我早上见你逛超市,买红枣冲剂,是不是最近撸多了气血亏损啊哈哈哈。” 他说完这话才发现谢柔也在边上。 哎呀,粗鲁了。 韩定阳脸色一瞬间垮塌。 蒋承星见势头不对,尴尬地笑了声,赶紧离开。 谢柔红着脸,瞟瞟阴云密布的韩定阳,又瞅了瞅垃圾桶。 尴尬。 “你这人真是...送东西干嘛也不说一声。”谢柔难为情地假笑着,朝垃圾桶里望了望,说道:“那我把它翻出来好了。” 韩定阳伸手揪住她衣领,把她拎到边上:“下次扔东西,搞清楚了再扔。” 谢柔小鸡啄米地点头,又问道:“对了,你干嘛送我那个。” “噢,你这几天肚子疼不疼?” 谢柔愣了愣,心说你还把日子记下了。 “还好。” “我上网查了一下,说是要喝点补气血的。”韩定阳轻描淡写地说,就像在平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你们女生真麻烦。” “是很麻烦了。” 谢柔跟他一起往班级走,俨然已经把他当成了男闺蜜:“痛经太难受了,每次都恨不得自己真的变成男生。” 她模样生得英俊,但无论生理还是心理,都是非常典型的小女儿家,连说话的调子都呀呀的,听的韩定阳浑身痒。 他若无其事点头同意她的话,又问:“有根治的办法吗?” “好像是说,结婚后生了孩子,就好了。” 韩定阳“蓦”地停下脚步。 见他没跟上来,谢柔回头:“怎么了?” 韩定阳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一言不发地错开她,回了自己的教室。 看着他的背影,谢柔感觉他好像又要琢磨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那天晚上放学的时候,等同学们全部离开以后,沈骁执意将谢柔留在教室里。 谢柔捂着肚子,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我今天照样能动手!” 这段时间,沈骁是真的不敢靠近谢柔,每次只要一走近,还没开口就会挨打,好不容易等到她虚弱的时候,他必须抓紧机会。 谢柔坐在椅子上,而沈骁站在她面前的走到边,将她堵在角落不让出,很有些无赖耍流氓的架势。 原本做清洁的同学见到这阵仗,都自觉离开。 谢柔将书包抱在身前,呈防备姿态。 沈骁拉了板凳过来坐到她身边。 “你还想怎样。” “妹妹,我想跟你说两句心里话,说完就走。”沈骁放软了调子恳求。 “我不想听。”谢柔毫不留情地说:“心里话留给枕边人,请你别在我这儿破费感情。” 沈骁说:“你在吃醋?” 谢柔柳眉倒竖,死瞪着他:“你能不能要点脸!” 可把她恶心坏了。 韩定阳跟蒋承星几个拿着篮球刚下楼,就听到有23班刚做完清洁的同学说闲话:“沈老大这回是来真的了。” “算算前后他求过谢柔多少次 了,每次都挨打。” “多半是女人玩腻了,想图新鲜,玩男人咯。” “嘿嘿,口味真重,谢柔那种也下得去嘴,搞基啊!” 女人八卦,其实很多时候,男人比女人更八卦。 几个男生嬉笑着走下楼梯,恰是这时候,一个篮球猛地飞过来,差点撞上正中间男生的脑袋,幸而被他偏头躲过。 “操!谁的球。”他话音刚来,就看到不远处的楼梯口,韩定阳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我的。” 他语气轻松淡定,眸子里却是一片肃杀。 那几个男生当然知道韩定阳是故意的,但是他们不敢惹这位大佬,只好悻悻离开。 韩定阳没心情去打球,直接上了五楼23班的教室,教室门本来被沈骁关着,被韩定阳一脚踹开,径直走进来。 沈骁回头:“你想干嘛?” “等人。”韩定阳拉了根凳子,淡定地坐在最后一排,掏出手机玩游戏。 “你不能出去等?”沈骁不耐烦:“老子要说事情。”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谢柔起身要走,沈骁连忙拉住她:“别走,让我把话说完。” 韩定阳这才微微抬眸,目光落到他拉她的手腕上,莫名感觉不爽,沉声道:“说归说,别动手动脚。” 谢柔连忙挣开,退后几步。 沈骁不爽地对韩定阳吼了声:“我跟她的事,和你有鸡毛关系!” 韩定阳懒得理他:“你放你的屁,我等我的人,你说有鸡毛关系?” “操!”沈骁起身顺势拎起脚边的铁凳子:“你他妈找死是不是!” “又皮痒了。”韩定阳放下手机,活动手腕,准备要和他正面刚。 谢柔翻了个白眼,转身要走。沈骁瞻前不顾后,只好先紧着谢柔这边:“妹妹,最后一次,你给我个机会,让我把话说完,如果你还是这么讨厌我,我就绝不来烦你了。” 谢柔想了想,终于道:“给你三分钟,你有什么话一次说完,以后别再找我。” 教室后面,韩定阳已经开了一局王者荣耀。 “我先给你道歉。”沈骁站直了身体,诚挚地说道:“打赌的事情,的确是我过分了,不是针对你,而是...” 他看了韩定阳一眼:“因为听说你是他未 婚妻,我想如果能把你搞到手,肯定能让他丢脸...” “欧!”韩定阳操控的妲己刚好死掉。 他抬头看了看俩人。 所以,这是要他背锅的意思? 谢柔听到这话,一股子火气又冒了出来,随即感觉腹部一阵绞痛。 “你别激动,还是坐下吧。”沈骁给她殷勤地递来了凳子:“一开始,我的确是因为讨厌韩定阳,所以才用你打赌,可是跟你越接触,我就越喜欢你。” 韩定阳的手机里传出妲己娇娇弱弱的声音:“妲己一直爱主人,因为被设定成这样。” 沈骁说:“喜欢上你之后,我对你的话,每一句都是真心的不是骗你,谢柔,我真的喜欢你。” “尾巴~不止可以用来挠痒痒哦~” “这件事我的确做错了,我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你好,补偿你。” “来和妲己玩耍吧~” 沈骁突然回头暴戾地吼了声:“韩定阳,你他妈不能把游戏声音关小点!” “对我好,补偿我。”谢柔低着头,声音很低沉。 “妹妹...” “你能做到一心一意吗?” 沈骁愣了愣。 谢柔继续道:“你们男孩儿觉得我长得不好看,可是我心里却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所以我喜欢的男生,也一定要很喜欢我,只喜欢我一个人。” 韩定阳目光从手机屏幕抽离,看向谢柔。 刚好一抹夕阳斜照打在她脸颊,白皙的皮肤被照得透亮,榛色的瞳眸也格外清明。 韩定阳修长的指尖,缓缓勾勒着手机的轮廓。 “我...我可以做到一心一意...”沈骁话音未落,韩定阳却突然开口:“三分钟到了。” 谢柔径直错开沈骁,走到韩定阳身边,问他:“听说你在等人。” “等你。” “那...走吧。” 他依旧载谢柔回家,路上,微风拂面。 韩定阳通体舒畅。 谢柔一边给韩定阳打剩下的游戏局,一边抱怨:“这个鲁班太挫了,会不会躲技能啊!” “杨修一直都很菜。”韩定阳说:“你可以语音骂他。” “原来是他。”谢柔笑起来:“还是不要了,我怕我一开 口,他直接挂机。” “有这个可能。” “噢,死了。” 韩定阳嘲笑她:“渣。” “我会不会坑你排位?” “没事,有杨修,这把怎么都会输。” 谢柔心情一片通透,她张开手臂,迎着夕阳喊道:“大风吹啊!好爽啊!” 韩定阳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 “爽啊?” “嗯那。” “还想不想更爽一点。” “想。” 韩定阳驶上一条没人的步行道,用力踩起了脚踏板,自行车“嗖”地飞了出去,呼呼地风声在耳畔回响。 “够不够快?” “不够不够!你再快点!” “很费劲。” “不管,你再快点。” “好,今天让你一次爽够!” 韩定阳全速前进,带着她沿林荫道兜风。 而操场篮板下,杨修摘下一个耳机,刚刚的游戏语音让他全身僵硬,满脸通红。 蒋承星瞅了他裤子一眼,骂了声:“操,打个游戏都把你打硬了?” ☆、第23章 圣诞 后来沈骁找过谢柔几次,谢柔没给他好脸色,渐渐地,他也就放弃了,倒像是破罐破摔,开始以周更的频率不断约会女生,展开新的恋情。 年末圣诞节,同学们总是要互赠贺卡和苹果。 课间休息的时候,谢柔注意到,前面好几个女生桌上都放着两三个用彩色胶纸精美包装的苹果,还有五颜六色的贺卡。 谢柔的桌上空空如也。 她的同桌段小萱从课桌里拿出一张贺卡,招招摇摇在谢柔面前炫耀:“我收到一张贺卡!” 段小萱跟谢柔一样平时缺心眼子,俩人基本还能玩到一块儿去。 “噢,恭喜你。” “你猜,谁送的?” 谢柔还没来得及说话,段小萱忙不迭兴奋道:“是隔壁班班草送我的噢!” “你...确定?” 段小萱郑重点头:“他特不好意思,给我的时候,脸还红了。”她将贺卡放在鼻下,深呼吸,满足地说:“啊,果然是班草的味道。” 谢柔:“......” 其实这戏精只要打开贺卡,就会发现里面其实署着“谢定柔”的大名。 谢柔假装要去洗手间,转身走出了教室。 外面的气温接近零度,一出去就感受到一阵凛冽的寒风刮面,她不禁打了个哆嗦。 即使没有人送礼物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又不在乎这些。 谢柔心里这样自我安慰,刚一转身,看到蒋承星他们从隔壁教室里走出来,一人手里拿着一个苹果,嘎吱嘎吱大口啃着。 她正要上前打招呼,紧接着韩定阳也走了出来,谢柔脚步一顿,踟蹰在原地。 他穿着黑色风衣外套,脖子上随意搭着条深色围巾,表情一如既往地淡漠。 “圣诞快乐,谢小妹。”蒋承星率先冲她扬了扬手。 谢柔瞥见蒋承星手里提着一口袋的苹果,好奇问道:“买这么多?” “啊,不是。”蒋承星晃了晃口袋:“这些都是阿定收到的礼物,我们准备拿到楼下分发给校园环卫工人。” 谢柔有点傻眼,那口袋里少说也有几十个红硕大苹果,都是别人送给韩定阳的? 而杨修和穆深手里还提着两个口袋,看起来同样沉甸甸。 “这些都是吗?” “对。” 谢柔没话说了,这可怕的人气。 穆深说:“谢小妹你有多的苹果吃不完可以给我们,帮你处理掉。” “噢,不用了。”谢柔摆手。 “真的不用吗,别客气啦。” 韩定阳将吃干净的果核扔进垃圾桶,漫不经心说:“压根就没人送她。” 谢柔不爽地想,多嘴多舌,将来要下拔舌地狱。 “不用偷偷诅咒我,我行端身正,百鬼不侵。” “......” 蒋承星尴尬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韩定阳:“阿定,要不...就送她一个,你看她好可怜。” 韩定阳拿过苹果向上随意一抛,又精准地接住。 “不给。” ...... 谢柔说:“你们还是拿去给环卫工人吧,这么冷的天,他们也挺辛苦。” 韩定阳一口咬在苹果上,咔哧一声脆响,像是故意引诱她似的。 谢柔口中有津液的加快分泌。 谁还没吃过苹果。 呸。 谢柔转身回了自己的教室,还隐约能听见身后蒋承星感叹说:“连杨修这种无药可救的绝症少年都收到一张贺卡,谢小妹真是好可怜哦。” 韩定阳说:“杨修那张贺卡是他精分,自己送自己的。” 杨修:“!!” “还特意选了张粉色系,伪装成是女生送给他。” 杨修:“......” 蒋承星:“虚伪。” 穆深:“作逼。” 圣诞节这天,谢柔唯一的安慰,可能就是下午最后一堂自习课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哥哥谢谨言的短信:“圣诞将至,派发礼物卡总动员。一张礼物提货卡,圣诞礼物随便提;一张快乐心情卡,可随时支取开心;一张圣诞祝福卡,朋友问候在里面。圣诞快乐!” 这种明显不走心的群发短信,很有谢谨言提前步入中年人的风格。 尽管如此,谢柔还是认认真真编辑了回信:“谢谢谨言哥哥送的开心和祝福,祝哥哥圣诞快乐!merrychristmas!【爱心】” 谢谨言回个【微笑】的表情。 放下手机,谢柔继续埋头奋战题海。 下午,杨修委托韩定阳帮他给谢柔送个苹果,韩定阳送完回来,杨修满眼期待问他:“谢小妹怎么说?” “她说你是个好人。” 杨修捂脸:“艾玛,好羞。” 韩定阳恰如其分地打了个苹果嗝。 蒋承星笑道:“阿定,我不信没给她准备礼物。” 韩定阳面无表情淡淡道:“你在开宇宙玩笑?” 谢柔打扫完清洁以后,窗外天色已经沉了下来,她检查好窗户都已经关严实了,拎着书包走出学校。 书包沉甸甸的,除了书,还有一个小苹果。 是她准备送给韩定阳的苹果,苹果没有任何包装,她早上路过水果店,挑来拣去,放弃了那些红硕硕的大苹果,选了个最小最普通的一个,特别不惹眼。 就像她自己一样。 她跟自己说,就是像普通朋友一样,给他送个礼物,没什么大不了。 今天看他收到的苹果装了整整三口袋,谢柔又犹豫了,对于他而言,这似乎并没有差别。 正想着,她听到一声清脆的“叮铃”,回头,韩定阳骑着山地车追了上来。 “你怎么也还没回去?” “打球。” “噢。” 韩定阳从车上下来,跟她一起往回走。 华灯初上,路边的商品玻璃橱柜都贴着圣诞的merrychristmas贴纸,不远处的商业广场边,立着一棵巨型的圣诞树,树上挂着各种各样的小礼物和糖果,闪闪亮亮。 一群小孩子圣诞树笑闹着做游戏,有情侣相拥着,站在圣诞树前亲昵。 耳边传来“jinglebells”的圣诞歌,谢柔捻了捻衣服领口的红色围巾,觉得气温似乎又低了好几度,呼出来的热气结成白雾。 路过广场正中那棵巨大圣诞树前,谢柔跑过去拍了几张照片,又调了前置摄像头,自拍。 韩定阳的手揣在兜里,耐心地站在边上等她。 谢柔拍了几张,都觉得不好看,韩定阳漫不经心地凑过来,看了眼照片,照片开了美颜的萌拍,她头顶出现了小兔子耳朵。 “辣眼睛。” “要你管。” 韩定阳看着她在霓虹光线下泛红的脸,他摸出手机,打开正常的前置摄像头,对着自己和她的脸,来一 张合拍。 “看这里。” 谢柔刚扭头,咔嚓一声,他用手机定格下她茫然的脸庞。 “啊啊啊!”谢柔要抢他手机:“好丑!快删掉!” “还可以。”韩定阳拿高了手机,打量照片:“很真实。” “不要,不要真实!” “我喜欢这张,发个朋友圈。” 谢柔一个人默默走到边上。 韩定阳见她突然消停下来,抬头不解地望向她,晃了晃手机:“我发了。” 谢柔一边翻照片,一边沉声说:“你别逼我。” 韩定阳走到她身边,好奇地瞥向她的手机屏幕,看清内容的那一刻,他神经都惊悚了。 朋友圈屏幕上,是一条灰色男士内裤的照片,平平展展地躺在她的碎花床单上。 那是他的内裤! 那天她全身淋湿在他家洗了澡,换了他的内裤,现在还没还。 她配的文字是:“韩定阳,l码,点赞送,手快有手慢无。” “相互伤害,谁怕谁。”谢柔表情有了带着几分凛然决绝英勇就义的味道。 经过一番和平谈判,俩人同时删掉朋友圈。 天空飘起了飒飒的小雪,俩人踏着夜色继续往回走。 心怀鬼胎,谁都没有再多说一句话。 韩定阳沉默了将近二十分钟,终于开口,问出了他心里最困惑的问题。 “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给我的内裤拍照?” 谢柔脚步一突。 韩定阳停下来,笑问她:“除了拍照,你还对我内裤干过什么?” 谢柔惊悚地退后一步,仿佛被拆穿了什么似的,连连摇头。 雪,越下越大。 她斟酌措辞很久,终于缓缓抬起头,认真地说:“我什么都没做,信不信由你。” 韩定阳:“我不信。” 谢柔:“……” “你别乱想我。”她还试图给他解释:“主要你那条裤子还是新的,又没穿过,我能对它做什么。” 闻言,韩定阳挑眉,嘴角笑意加深,俯身凑近她耳畔。 一股湿热的气流轻轻拍打她的耳朵。 只听韩定阳那富有磁性的声音,缓缓道:“如果我穿过,你又预备要对它 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谢柔:你...猜? ☆、第24章 年夜饭 平安夜,谢禾熙跟几个闺蜜女伴一块儿从西餐厅出来。 “禾熙,刚刚不是见你拎着一口袋苹果吗?”有女生发现谢禾熙手上好像空了,赶紧问:“是不是落餐厅了?” 谢禾熙淡淡道:“嫌重,我扔了。” “不是吧禾熙,扔了多可惜。” “我不爱吃苹果。” 女生们感叹着:“真羡慕你啊,那么多男生给你送礼物。” 谢禾熙矜持地理了理衣领,不置一词。 小时候上幼儿园,就有男生给她送礼物,讨她开心,从小学到高中,爱慕她的男生不计其数。她有优渥的出身,疼爱她的父母,良好的教养,而这样的小公主,无疑是很招惹男生喜欢的。 谢禾熙早已经习惯了周围人的吹捧和拥护,即使是在女生中,她也是她们小团体的主心骨。 有女生突然道:“咦,那不是沈骁吗?” 谢禾熙回头,不远处的广场上,喝得醉醺醺的沈骁正跟一个女生纠缠不清。 那个女生打扮得很野,化着浓妆,即使是现在零下的温度,她依旧穿着丝袜和短裤。 身材很火辣。 沈骁一贯的口味,就中意这样的女孩。 不过此时沈骁显得很不耐烦,想要摆脱她的纠缠,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议论开了。 “那是他的新女朋友吧。” “说不定又要变成前任了,这已经是多少个了?” “啧,我记得他还追过禾熙家的姐姐。” 谢禾熙淡淡道:“我姐乡下小地方来的,没什么见识,几句甜言蜜语,就被骗走了。” 女孩们点头道:“像沈骁这种花花公子,咱们最好离远些,不要招惹。” 女生们正要离开,谢禾熙却说:“我要去逛礼品店给妈妈买圣诞礼物,你们先走吧。” “我们陪你吧。” “不用了。” 谢禾熙说完转身离开,走进了一家礼品商店,从橱窗里目睹那几个女生拦出租离开以后,她才走出来。 广场边,妖艳女人甩了沈骁一个大嘴巴子之后,气冲冲地走了。 沈骁踉踉跄跄,漫无目的地拐进了街心的一个小公园。 谢禾熙一直偷偷跟着他,他停下脚步, 摸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然后顺势往边上的横椅上一倒,直接睡在了上面。 谢禾熙捻了捻白绒绒的兔毛衣领。 夜空纷纷扬扬,下雪了。 不远处阑珊灯火中,隐约还能听见“jinglebells”欢快的乐曲,衬托着与此时此地的空寂。 他一动不动,似乎睡着了。 谢禾熙大着胆子走过去。 晦暗昏惑的路灯下,沈骁睡颜静谧安详,比起清醒时的张扬跋扈,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柔了很多。 从小到大,他跟她基本上是两个世界的人,从无交集。 她要当淑女,淑女是绝对不会跟这种痞性的男孩多说一句话。 而沈骁当然也不会去招惹她,他对乖乖女从来没有兴趣,只喜欢妖艳女人。 当然,也不是全无交集。 谢禾熙记得,很小很小的时候,幼儿园里有个小霸王想和她玩儿,谢禾熙不理睬他,结果激怒了小霸王,要欺负她,沈骁当时二话没说跑过来把小霸王揍了一顿。 理由他最看不惯男生欺负女生,而且这女生还是他们大院儿的人。 仿佛他们皇城根大院儿男孩天生就该保护女生似的。 后来谢禾熙心想,全世界最欺负女生的家伙,就数他沈骁了吧。 反正自从那次以后,谢禾熙就对他稍微上心了,凡事都会多留意他。虽然她心里不愿意承认,面上更要装得不熟识。 本来就是八杆子打不到一起,两个世界的人。 无规则的雪花片落到沈骁粗糙的脸上,迅速被他的体温融化。 他浑然不觉。 谢禾熙从包里摸了半天,摸出一个小小的青苹果,轻手轻脚走过来,小心翼翼放在他的身边。 转身离开的时候,雪渐大了。 年底的时候,谢柔与h以情侣身份参加了游戏比赛,两个人以默契的配合,经过两个小时的艰苦鏖战,拿下了冠军。 这个冠军来之不易,每天跟h培养默契度,打了无数场战局,就是为了这一天。 游戏全服广播,宣布总冠军的诞生,h给谢柔发了一段消息:“把你的银行账号给我,我把奖金打给你。” “支付宝吧,我把手机号给你。” “好。” 几天后,她果然收到了一笔 陌生的万元汇款,同时也收到一条陌生的短信。 “钱打过来的。----h。” “谢谢。”谢柔将他的手机储存以后,问道:“你是首都的吗?” “我是。” 谢柔又试探性地问:“你是学生还是...” “学生。” “高中,大学...还是初中?” h没有说话,谢柔心说总不至于是小学吧,因为语音有变形,所以不会知道对方的年龄甚至男女。 隔了很久很久,h才说:“高三。” “好巧,我也是。”谢柔说:“你是哪个高中?” “你想干什么?”。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要打听你什么的,这么多的奖金你全部让给我,我想,还是请你吃个饭。”谢柔真诚地说:“不然会觉得良心不安,毕竟是我们两个人合作才能拿下冠军。” “你不需要有这样的想法。”h道:“你也算帮了我,拿到他们最新的vr游戏机。” 谢柔想起来,h是要拿到游戏机送给他弟弟。 “那好吧。”她感觉他不是很愿意跟她线下见面,索性也就不勉强了。 “不过还是回答你的问题,我是首一中的。”h说。 “哎!好巧,我也是!” “嗯,巧。” “你该不会跟我同班吧?”谢柔猜测,试探性地说:“我23班。” “我们不是同班。”h道:“我成绩不错。” 好吧,23班是全年级最差的班级,谢柔不再多问了。 h说:“既然是一个学校的,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当个朋友。” 谢柔心说你连自己是哪个班的都不告诉我,怎么当朋友。 但她还是回道:“好的,没问题。” 年三十儿,谢家跟韩家一块儿吃团年饭,谢柔见到了韩定阳的父母。 夫妻俩平时工作都挺忙,父亲身居高位重权在握,母亲经营一家企业,所以很多时候谢柔找韩定阳,都没有机会见到他的父母。 她得知年夜饭韩家父母也会在场,一整个下午都惴惴不安,在房间里试了好久的衣服,就连考试都没这么紧张过。 然而亲眼见到寒假父母的时候,她的忐忑和不安在他们的嘘寒问暖中渐渐消弭了。 尤其是韩定阳的母亲杨兆女士,吃饭的时候也要让谢柔坐在她的身边,把韩定阳赶到边上去坐,仿佛谢柔才是她的亲生女儿似的。 韩定阳对此没有什么异议。倒是苏青,心里有点不舒服,她本来以为杨兆这种体面人,会更喜欢她的女儿谢禾熙多一点,毕竟谢禾熙端庄大方又优秀。 然而事实上,像杨兆这种事业型女强人,阅人无数,几个孩子凑一块儿,什么心性什么秉性,一目了然。 她喜欢谢柔心眼子实诚,这种秉性的孩子,配韩定阳这种心思深的孩子,正合适。不过俩孩子凑一块儿,韩定阳总欺负谢柔,既然如此,她就要护着她多一点。 吃饭的过程中,不知怎么就说到期末考试上,苏青先夸了一通韩定阳期末又考年级第一的成绩,接着便说自己女儿谢禾熙,也考年级第七名。 而谢柔低下头闷闷地吃饭,不发一言。 她这段时间发奋图强,挑灯夜战,考了年级157名。 虽然在23班是第一名,不过跟两个尖子生一对比,就实在有些不够看的。 她以前成绩不好,但是自从跟阿春约定了要考b大以后,她就对学习上了心。她脑袋瓜的确聪明,很多东西听老师讲一遍也就会了,学习起来并不算特别吃力。 苏青看了谢柔一眼,故意问道:“柔柔,你考了多少名,也给韩姨说说呗。” 谢柔就知道,苏青会挖坑给她跳。 “我考得不好,远不比上禾熙妹妹。” 苏青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拿捏着长辈的腔调,说道:“知道自己成绩不好,就要多学习,多向妹妹请教问题,你都已经高三了,马上就要高考,少打点游戏,多看点书。” “我知道了。” 杨兆女士细长的眉目扫了苏青一眼,说道:“你这个当婶子的,还真够操心。” 苏青没有听出她语调里嘲讽的意味,叹了声:“是啊,谁让这孩子从小在乡下长大,父母也不在跟前,我这个当婶子的不操心,谁操心呢?” 杨兆立刻转向韩定阳:“阿定,谢柔妹妹成绩不好,你看怎么办?” 韩定阳想了想,道:“我给她补课。” 杨兆满意地点点头,亲切地握住谢柔的手:“既然寒假没事,柔柔,你就每天过来我们家,让阿定给你补课,好不好?” 谢柔微笑:“好。” 好个铲铲! 才不想补课啊! 她看向韩定阳,韩定阳眼眸里流转了些微捉狭的意味,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谢谢韩姨!”谢柔乖巧说:“那就...麻烦哥哥了。” 苏青见这风向不对,连忙道:“我们家禾熙成绩也不错,可以给柔柔补课,就不用麻烦阿定了吧!” “不麻烦。”杨兆笑靥如花:“阿定,你就别整天鼓弄你那些没用的破锣玩意儿了,这个寒假,把全部心思都放在妹妹的学习上,你的那些东西,等大学再去搞,知道吗?” 她说的是韩定阳房间里那些机械线路,自从弟弟腿受伤以后,他几乎全部心思都放在了这上面,后来杨兆女士又说阿定准备考b大的自动化专业,问谢柔打算考什么大学。 谢柔想起阿春说想和她一起考b大的表演系,只好如实说道:“我也打算考b大。” “那太好了!”杨兆笑道:“以后你就跟我们阿定念同一所大学!” 韩定阳淡淡道:“她考不上。” 谢柔不爽地撇撇嘴,心说关你屁事,想想还不行啊。 杨兆说:“怎么考不上,你给妹妹补课,必须帮她考上!” 韩定阳:...... 谢柔幸灾乐祸地盯着他,让他损她,这下子把自己套进去了吧。 韩定阳冲她做了个嘴形:“笨蛋。” 桌下,谢柔脚丫子伸出拖鞋,摸到对面,轻轻碰了碰韩定阳的脚尖,韩定阳面上不动声色,脚也伸出来,将她大脚丫子踩在地上。 他的脚尖暖暖的,滑滑的,谢柔脚心下面是冰冷的地板,上面是他温热的脚掌。 她感觉脸有点烧,挣脱开他,顺带踹他一脚,韩定阳又踹回来。 俩人一来二去,在桌下闹起来。 最后一脚韩定阳没碰到谢柔,她身边谢谨言有了反应,望向韩定阳:“你踹我干嘛?” 韩定阳“欧”了一声,不再说话。 谢柔憋红了脸想笑,他威胁地看她一眼,俩人眼神你来我往,互不相让。 杨兆何尝看不出来俩孩子闹腾得厉害,不过越闹她越开心,年轻人,都该是这个样子,长辈面前表现得乖乖的,彼此礼貌客气,私底下就不知道怎么玩了。 韩定阳小时候就爱跟谢家这妹妹玩儿,对别家的女孩反倒没给过正眼。 如今看来,倒是有点意思。 晚饭后,杨兆从房间里拿出好多新鲜物件,都是她给孩子们带的礼物,给韩驰的智能玩具车,谢禾熙的漂亮小裙子,给韩定阳的是一本书。 而最特别的是给谢柔的礼物,是一个古朴的翡翠镯子。 这镯子看上去样式有些老旧,苏青心说,这么款式这么老的镯子送给她,显然是没怎么上心的礼物,不比自家女儿的漂亮裙子。 而韩定阳在看到那个镯子戴在谢柔手上时,脸上居然泛起了红晕。 ☆、第25章 欺负 年夜饭之后,长辈们在客厅看春晚聊天,几个孩子也在偏厅玩。 谢柔跟韩驰和韩定阳坐地毯上打电子游戏,而谢禾熙当然不会参与他们没营养的活动,她懂事地陪着长辈们,一块儿喝茶聊天。 苏青催了她几次,让她去跟韩定阳玩,不过谢禾熙不乐意。 她对韩定阳没意思,也不想顺着妈妈的意思,跟他多接触。她看得出来,她们两姐妹,韩定阳可能更中意谢柔多一点。 九点的时候,长辈们开始派发过年的红包,韩驰欢欢喜喜拿了最多的压岁钱,又给长辈们拜年,一套押韵的说辞逗得长辈们直乐,两家人就像一家人似的,其乐融融。 谢柔趁着间隙溜出去,给远在南方的外公外婆打了个电话,问候他们。 外公和外婆传着电话轮流跟谢柔讲话,问她的近况,说北方冷,让她多穿点衣服。 外婆说:“柔柔,等年三十儿过完,你外公正好要来首都办事儿,到时候我们来看你。” “真的吗!太好了!”谢柔惊喜地说:“我带你们在首都玩儿,看长城和故宫!” 虽然她自己都没怎么玩儿过,不过既然外公外婆要来,她当然要尽地主之谊好好地招待他们。 电话又传到了外公手里,她不放心地问:“柔柔,那边家里,对你怎么样?” “爷爷和哥哥都对我很好,外公你不要担心。” “那就好。” “等我高考结束以后,就回老家看你们!” “好好,高考一定要好好准备,争取考个好大学,将来出人头地。” “我知道的。” 外婆的声音传来:“你不要给柔柔那么大的压力,能不能出人头地都没关系,最重要是保重身体,每天过得开开心心的。” 谢柔心里有酸涩上涌,她竭力抑制住眼眶里打转的眼泪,赶紧说道:“那我就挂了,外公外婆,再见。” 再说下去,她可能会真的忍不住哭出来。 挂掉电话以后,她不敢直接进屋,而是一个人坐在后院儿的门廊边,平复思念的心绪。 外公外婆住在农村,时常会到舅舅家看望她,给她买很多好吃的,虽然舅舅和舅妈不疼她,不过外公外婆对她很好的。 谢柔既想念他们,也想念记忆已经模糊的父母。 今晚杨兆那和蔼可亲的模样,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妈妈。 谢柔情不自禁抹了把眼泪,雪又下大了。 黑背在她身边呜呜地叫着,用鼻子去拱她的手掌心。 黑背是爸爸从部队上牵回来的小狗崽,从首都千里迢迢带到小镇上送给她,而在送了黑背没多久,爸爸执行任务就出事了。 谢柔在黑背面前,一直自称妈妈。 她觉得,狗子那么小就没了妈妈,她应该要当它的妈妈,不然它就太可怜了。 韩定阳找了几个房间没有看到谢柔,刚走到后厅,看到落地窗外,她一个人坐在门廊边,偷偷抹眼泪。 他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眼睛明显红了一圈,手里攥着手机,嘟着嘴,委屈巴巴地不断用袖子抹眼睛。 猜到她多半是被这大过年的气氛感染,难过了。 这丫头片子,平时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其实心思挺敏感。 看着她这样子,韩定阳感觉呼吸有点不畅,心情跟着也烦躁起来。 他转身回客厅,陪韩驰打了一局游戏,发现谢柔还坐在外面。 这还没完了? 他有点坐不住,索性起身走了出去。 谢柔听到玻璃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连忙用手捂住眼睛,透过指缝,看到来人是韩定阳,这才放下心来。 她不想被长辈发现自己一个人偷摸着哭,在这样一个阖家欢乐团团圆圆的日子,被看到偷哭会很尴尬。 韩定阳走到她身边,脚从棉拖里伸出来,摸了摸黑背的肚子,黑背立刻躺下来跟他撒娇。 “爱哭鬼。”他漫不经心说。 谢柔不理他,吸了吸鼻子,手里攥着的纸头拧了把鼻涕。 韩定阳嫌弃她:“...在我面前就不要形象?” 谢柔瓮声瓮气地说:“干嘛要在你面前保持形象。” “我是你未婚夫。” 韩定阳说这话的时候,依旧带着开玩笑的口吻。 谢柔当然不会当真,背过身去不理他:“都说了是未婚夫,更不需要保持形象,反正又不怕你不娶我。” 她说这话不过心,就像平时跟他拌嘴一样。 韩定阳来了劲儿:“这么自信,就跟我定下来了,我还非得娶你不可?” “不娶算了。”谢柔使气说:“我 又不在乎。” 韩定阳在她身边坐下来,抬头看着飘雪的夜空,问道:“又哭什么?” “韩姨和叔叔对我这么好,就想到我自己的爸妈了。”谢柔毫不避讳地说了自己的感受。 韩定阳垂首,目光轻扫了她修长白皙的手腕上那枚翠绿的镯子,心说韩家祖传给儿媳妇的镯子都归你了,还不好? 他沉默了片刻,说:“你可以多来我家玩。” “嗯?” “反正我爸妈喜欢你,你就多来我家玩,就把他们...当成你自己的爸妈一样。”韩定阳说这话的时候,手背揉了揉鼻翼,深情不太自然,不像他平时一贯说话的样子。 谢柔说:“谢谢你。” 谢谢你这么好还愿意把父母分给我。 韩定阳不自然地岔开话题:“对了,他们给你多少压岁钱?” “唔,我还没看。”谢柔摸出杨兆给她的红包,小心翼翼地拆开。 韩定阳把脑袋凑过来,往里面瞅。 厚厚的一沓红票子,少说也得有三四千的样子! “我去,这么多!”韩定阳惊呼出声。 “真的好多...”谢柔问他:“你呢?” 韩定阳拿出母亲给他的红包,里面随便装了两百块钱和几张五块一块的零钱,凑了个胀鼓鼓。 谢柔嘻嘻一笑:“好少噢。” “对啊,好偏心。” 跟她一对比,简直偏心得不要太明显了。 “谁让你是男孩子。” “现在男女平等。”韩定阳说:“我妈就是重女轻男,要是给她个女儿,肯定宠上天了。” “那生下你弟弟的时候,岂不是好生气。” 谢柔开玩笑地说:“一个儿子不省心,又来另一个。” “韩驰么?”韩定阳说:“他是领养来的。” “哎?” “本来是想领个妹妹回来,不过当时不知道怎么的,我妈妈一看到他,就喜欢上了。” 这里面,应该也有缘份的东西吧。 “韩驰的腿...” “领回来的时候才五岁,那时候是好的,腿伤是后来出车祸。”韩定阳说道:“我生日那天,他骑自行车去给我买蛋糕...” 谢柔抬头,见他眸子里泛着若有若 无的水色,鲜少见他露出这样难受的神情,谢柔甚至都忘了自己的心事,沉迷在他的情绪里。 “所以,你才这么痴迷机械。” “他的腿从医学的角度来说,应该是终身残疾了,但是很久以前我看一档科学的节目,提出将人工智能技术应用于医疗保健领域的构想,我想在这个领域试试看。”韩定阳凝望着深沉的夜色,喃喃地说。 鲜少这么认真地说一件事情。 “也许有一天,他能够重新站起啦,用我给他发明的器械。” 谢柔听他讲完这么多,只说了四个字:“一定可以!” 如果是别人,她不敢这样笃定,可是如果是韩定阳。 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他就像相信明天的太阳一定是从东边升起来。 他的沉着和稳定,总是能让周围人对他加以信赖。 谢柔将那鼓鼓的红包,递到他面前。 “干嘛?”韩定阳不解。 “投资。”谢柔说:“你干这个,应该很费钱。” 何止费,简直就是烧钱。 不说别的,光是专业的资料书,尤其是英文原著,随便一本都要上百,更别说要用到工具器材什么的。 “为什么要给我投资?” 谢柔托着腮,看着漫天飘雪,说道:“因为感觉你做的事很有意义,我也很喜欢阿驰,希望有朝一日,他可以自如的行走。” 很简单,却也很淳朴的理由。 韩定阳心里却有温暖的感觉漫上来。 “不要了。”他推开她的手:“妈妈给你的,自己拿去买衣服。” “我衣服够穿。” “不是够不够穿,买几件好看的,你那些衣服真是...一言难尽,丑哭了。” “喂!”谢柔真要被他气死了:“你是不是总要欺负我,当着那么多人拆我台,现在就咱俩,你还损我!” 韩定阳微微侧眸,调子一扬:“嗯,不想被我欺负?” “当然了,我又不是受虐狂。” “喜欢你才欺负你。” 谢柔微微一怔:“你说什么?” “你听到了。” 谢柔脸泛红,说话声音都在抖:“那你就...再多欺负我一下。” “这会儿,就变受虐狂了?”韩定阳俯身凑 近她,轻轻嗅着她身体的味道,有淡淡的洗发水清香。 谢柔感觉快要不能呼吸! 韩定阳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红包,从里面抽出两张一百的钞票,拍了拍她的额头,转移话题:“你这么好心,我买本工具书,这就当你给我投资了,以后有产出,还你。” 谢柔将剩下的钱揣进包里,红着脸低头说:“你还我什么?” “你要什么?” 谢柔还真是认真地想了想:“你能发明一个机器,把我变得更像女孩子吗?” “不能。” 韩定阳也不知道脑子怎么抽的,脱口而出:“但我能把你变成女人。” 这话一说出口,谢柔还没反应,杨兆刚好端着果盘走出来听到这句话。 她愣了愣,突然柳眉倒竖,怒斥一声:“阿定,你在对妹妹说什么下流话!” ☆、第26章 补课 大年夜发生的不幸意外,让韩定阳在长辈面前一贯的好孩子形象,至少在自家老妈心目中,是崩塌了。 谢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韩定阳当时是说了句调戏她的骚话。 不过她来不及生气,就被韩定阳当时震惊的反应逗乐。他追着老妈要解释而老妈摆出一副“没想到我竟然教出这样一个流氓儿子不听不听我不听你解释你给我走”的激烈反应让韩定阳快要崩溃了,连着好几天,脸色都阴沉着。 谢柔心说,活该,谁让你口无遮拦,这下玩脱了吧。 年三十后,谢柔每天到韩定阳家里来做作业,做完作业,韩定阳便开始给她补课。 英语是谢柔最薄弱的环节,于是韩定阳充当了她的听力兼口语老师,每天早上一段标准的bbc新闻念给她听,然后俩人用英语傻了吧唧鸡同鸭讲地对话。 “注意发音,th,牙齿轻咬舌尖。”韩定阳给她示范。 “th。”她冲韩定阳吐舌头。 韩定阳看着她吐出红润的小舌头,心里痒痒的,真想一口咬下去。 “来做数学。”韩定阳不再看她,拿出了数学练习册。 他的补课素来节奏跳跃,谢柔已经习惯了,她拿出数学练习本,韩定阳从书里勾出了几道题让她做。 谢柔咬着笔尖问他:“阿定,你说...我能考上b大吗?” 韩定阳一边看书,一边喃喃道:“基本不可能。” “......”谢柔正要泄气。 “不过。” 他话锋一转:“如果接下来的半年,你都按照我说的去做,也许还有机会。” “真的?” 韩定阳正经地点头,随即目光落到她攥着他的衣袖。 “拜托你了!”谢柔郑重地恳求。 “做题。”韩定阳指尖点了点课本。 “嗯,我会努力的!” 韩定阳坐到窗边,看书,平复心绪。 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很不太平,她的一举一动,总会勾着他心潮起伏跌宕。 “阿定,这道题我不会做。” “好好想。”韩定阳头也没抬,目光被手里的书紧勾着。 谢柔也觉得一直打扰他不大好意思,她又思考了约莫五分钟,真的不会做,她无奈又 唤了声:“阿定...” 韩定阳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书,坐到谢柔身边,低头看向她的课本:“哪题?” “这个。”谢柔指了指练习册上一道证明题:“我怎么都证不出来,你看...” 谢柔刚一抬头,嘴唇却轻描淡写地轻擦过他略带胡茬的下颌。 她的唇冰冰凉,那一瞬的接触宛如雪泥鸿爪,顷刻间了无痕迹。 谢柔睁大了眼睛,韩定阳摸了摸下颌,愣住。 冬日里温煦的阳光不知不觉间斜入窗框,铺洒在粗糙的草稿纸上,粉尘飘忽在这一抹斜梢中,时间在这一刻静悄悄地流淌消逝,无影无踪。 韩定阳在屏住呼吸三十秒之后,骤然吸了一口气。 谢柔连忙低头,在草稿纸上胡乱写了几个不相关的公式,她握笔的手不住地颤抖着。 韩定阳说:“这道题很简单。” 他低醇的不再平稳,也有点抖。 “噢。” 一番详细解释以后,韩定阳问:“懂了吗?” “噢。”谢柔心如鹿撞,脑子嗡嗡的,什么都不知道。 他说:“如果注意力无法集中,我不知道要怎么帮你考上b大。” 谢柔紧握着笔,低声说:“还怪我了。” 看着她明明害羞还逞强的样子,韩定阳抿了抿锋薄的唇,问道:“跟我呆在一起,你会不自在?” “有一点。” “为什么?” “因为...” 谢柔还没说话,这时候,门被扭开了,杨兆端着切好的水果盘走进来。 “阿定辛苦咯,柔柔也辛苦咯,快来休息一会儿,吃点水果。” “谢谢阿姨。” “妈,我们在学习。”韩定阳不耐烦地说。 “好好,妈妈不打扰你们。” 杨兆退出房间,还不忘叮嘱:“对了,好好补课,不准对妹妹动手动脚,门开着不准关了。” 谢柔看着韩定阳阴沉的脸色,低低笑了声。在自己母亲心目中,韩定阳的形象俨然已经成了流氓小子。 谢柔不再去想刚刚的意外,她认真地做题,倾听韩定阳的讲解。 整个寒假,基本上韩定阳都在给她补课,有时候学习晚了,杨兆还会让谢柔留宿一夜,就住在韩定阳隔壁的 房间。 而谢柔是真的下了决心要好好努力学习,她不想再像过去那样,漫无目的整天不知道在干什么,生活没有意义,她想跟阿春一起考上b大,她想为自己的梦想努力一把。 有时候深夜了韩定阳出来喝水,还能看见她房间里亮着灯,总喜欢当夜猫子。 韩定阳敲敲门,像长辈一样叮嘱她:“不要熬夜。” 谢柔从一堆书里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他身长玉立立在门边,穿着棉质的长袖裤睡衣,看起来很居家,给人一种温馨体贴的感觉。 这里是阿定家,穿睡衣的阿定就站在她面前啊! 这种感觉,好暖心。 “没办法,睡不着。” “择床?” “我睡觉的时候,不能听到一点声音。” 谢柔解释:“外面有虫子叫。” “还真是娇贵,虫子都惹你了。” 谢柔继续埋头写作业,不理他。 韩定阳想了一下,挠头说:“来我房间睡吧,我房间隔音效果更好。” 谢柔猛地抬头,目光冒了光! 韩定阳立刻解释:“我是说,我们换房间。” “噢,不用麻烦,我做会儿题,自然就困了。” “随便你。”韩定阳起身离开。 半小时后,他正酝酿睡意朦胧之际,恍然察觉身边似乎站了人。 韩定阳猛地翻身坐起来,心头惊悚了一下,却发现谢柔穿着花边儿小睡裙,正抱着枕头站在他床边。 她顶着两个黑眼圈,苦大仇深看着他。 “阿定,我睡不着。” 韩定阳脑子还有些旷,他挠挠头发让自己清醒了一下,迅速穿上拖鞋,说:“你睡我床,我去你房间。” 临走的时候,他将房间的窗户全部关上,然后打开空调换气。 谢柔听见隔壁房间门关上之后,她轻轻关了门,韩定阳的房间东西很多,却并不显凌乱,归类有序。他有一整面墙的书架,密密麻麻全是厚重的英文原著书,书桌上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谢柔睡意上涌也来不及多看,直接上床。 他的床单被罩都是深蓝色的,刚刚睡过,宛如蓬松的海洋,而被单,此刻还带着他身体的余温。 谢柔快速钻进去,被一片暖融融的温暖所包裹着,整个被窝都 是他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可是闻着很叫人安心。 她将松软的被子捻在胸前抱着,脸深深埋进枕头里,也是奇怪得很,她几乎是一沾到他的被单,就立刻跌入了沉沉的梦境中,安然睡去。 正月十四五的时候,首都有一场“弘扬传统文化,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活动,作为乡镇上的泥塑手艺人,外公也受邀过来作为活动嘉宾,他带着外婆和孙子浩浩一块儿过来。 早在前一天,谢柔就激动得不得了,爷爷吩咐佣人将家里的客房收拾出来,给客人居住,而小婶苏青对于乡下来的客人要住到家里,表示很不满。 “给他们写一个宾馆更好吧,这大院里进出都要证明,他们出入也不方便。” 而谢正棠坚持:“亲家来首都,怎么能住在宾馆,太没礼数了。” 苏青撇撇嘴:“谢柔她妈都改嫁了,这还算什么亲家。” 当然这话她不敢当着老爷子的面说,只偷偷跟谢绍祺抱怨:“要我说,在外面大酒店请他们吃顿饭,也就算尽了地主之谊,干嘛还要请到家里来。” 谢绍祺道:“再怎么说,他们也是柔柔谨言的外公外婆。” “当初你哥要跟那个乡下女人结婚,我就不看好,这不才守寡几年不到,就改嫁了,好像嫁了个做生意的,还有几个钱。孩子也不要,丢到我们家来养着。” 小叔有点生气了:“你真是越说越离谱!我们家还不是柔柔和谨言的家,我们都是一家人。” “再一家人,还隔着一层呢,要我说,你爸这也退休了,就该住到大院儿养老院去。这个宅子咱一家三口住,现在你哥俩孩子住进来,一个老人,现在还有八杆子打不到的亲戚时不时跑过来住一下,咱们家又不是开旅馆的!” “你别说了。”谢绍祺道:“要是让爸听到,指不定多生气呢。” “他生气,我还气呢!”苏青说:“家里的地毯,他们来我就要收起来了,不然让乡下人弄脏了,不好洗。” 谢绍祺说:“客人真的来了,你可别甩脸色让大家难堪。” 苏青嘟囔着:“我知道。” 谢绍祺从房间里走出来,刚好撞见谢柔正要下楼,见她匆忙的模样,谢绍祺猜测刚刚谈话的内容,她听到了。 “柔柔...” “明天外公来了,还是不要住在家里。”谢柔说:“大院儿出入都要通行证,不方 便。” “柔柔,你婶子的话,别多心,她就是那样的人,刀子嘴豆腐心。” 谢柔抿了抿嘴,回头对他笑了笑:“小叔,婶子说什么了吗?” 谢绍祺有点无奈,他这个小侄女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心里比谁都敏感,自尊心很强。 “柔柔,明天我开车去接你外公吧。” “不用了小叔。”谢柔说:“哥哥会跟我一起去。” “噢,那也好。” 晚上谢柔跟韩定阳那边请了假,顺便把黑背也牵了回来,姨妈的儿子,也就是她小表弟浩浩,特别喜欢黑背,见到它肯定开心。 晚上,谢柔又给h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这几天不上游戏啦。” h:“你从过年到现在,似乎都没上线。” 谢柔:“高三了,要忙补课嘛,不过开学前肯定约你杀一波。” h:“好。” 谢柔:“其实今天有点不开心。” 韩定阳手捧着一本厚厚的英文书,边上还放着一本英汉大字典,一边研究一边瞥了眼手机。 她说不开心? 刚刚见她过来请假的时候就沉着脸,照理说家人过来,不是应该很激动吗。 韩定阳有点看不进去书了,他快速编辑信息,问道:“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 谢柔跟h的关系,有点像很多年前流行交的笔友,彼此不认识,但又可以相互倾吐内心的那种。所以很多不能跟家人和朋友讲的话,她倒是可以毫无顾及地讲给h听。 “就是...在这边总有寄人篱下的感觉。”谢柔筹措着语言:“我们家的情况有点复杂,三两句说不清楚。” “那就慢慢说。” 谢柔看着h发过来的五个字,愣了愣,她没想到h会有耐心听她聊很多,因为他给她的感觉,从来都是沉默寡言,极其注重时间和效率。 “你真的要听吗?家长里短的琐碎啦。” “嗯。” 谢柔便把今天听到小婶的话,还有她的一些感受,编辑成文字发给了h,有些话不好跟哥哥讲,憋在心里难受,但是说出来给一个陌生人听,她心情好了很多。 “谢谢你愿意听我讲这些没有营养的废话啦。”谢柔跟他道了谢。 而韩定阳此时手指尖快速编辑着一行文字:“人都有情绪 低潮的时候,这没什么。” 谢柔不知怎么的,跟h说话的时候,想象里总会无形地代入韩定阳的形象。 “我有个朋友叫阿定。”谢柔说:“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感觉你跟他说话的语气有点像。” 韩定阳挑了挑眉,心说这蠢货,终于发现了。他倒是不在意掉马,没所谓,随即编辑短信道:“我就是了,傻逼。” 然而下一秒,谢柔突然发来的一条短信让他手抖了抖:“我还蛮喜欢他的。” 这两条信息,几乎是一前一后,同时发出去。 【我就是了,傻逼。】 【我还蛮喜欢他。】 韩定阳懵了,谢柔更懵。 什...什么情况? 他说他就是,是谁,还叫她傻逼,韩定阳不是老爱叫她傻逼吗? “你说什么?你是谁?!”谢柔编辑这几个字的时候,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 韩定阳看着谢柔发过来那条“我还蛮喜欢他”的短信,傻成狗了。 作者有话要说:刺激。 可能下个月就要开这篇幻言《玄学大师见鬼直播[重生]》,双开,没去过幻言,好怕没有读者变成超级大扑街qaq 小可爱们瞅瞅文案,觉得瞅着过得去,戳进我的专栏收藏一波,不胜感激!qaq 宁疏在即将问鼎天后之夜,骤然猝死,死因不明。 后来,有传言说,她是死在神秘金主的床上。 然而不日之后,b城只手遮天的陆氏地产的高冷总裁陆铮,召开记者会承认: 第一,我就是那个神秘金主 第二,宁疏死在我的床上 第三,她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死人, 白白嫩嫩风水大师vs身强体壮占有欲强地产总裁 宁疏重生一世,只有两个目标: 第一,跟着乡下姥姥修行玄学法门,退圈保平安。 第二,远离陆铮【划重点!!!】 重生回去,宁疏只想离那个可怕的男人远点,谁知道被俩鬼娃缠上。 “妈咪,什么时候带我们见爸爸?” “你爸是变态,会把你们吊起来打!!” 不日,网上流出陆氏集团杀伐决断的高冷总裁带娃照片, 手里牵 儿,怀里抱女。 脸上露出极不耐烦的神情 每次总裁带娃前,宁疏都要战战兢兢叮嘱女儿:“别拽爸爸领带,别向爸爸吐口水,当心爸爸生气打你噢。” ☆、第27章 侮辱 谢柔立刻给他发送消息:“你是韩定阳?” 韩定阳脑子高速运转,快速思考着对策,他编辑了一个:“不是。” 想想,觉得不妥,于是删除掉,重新输入:“是。” 下一秒,谢柔发来一条信息:“骗我呢?” 韩定阳立刻松了口气,回道:“欧,我还以为你上当了。” 谢柔看着这一个“欧”,心里头恍然明白了大半,这个语气词,目前她还没见第二个人用过。 她跑到谢谨言的房间,谢谨言正在洗澡,谢柔“哐哐哐”敲击浴室门,差点把门都拆了。 “哥!我亲哥!” 浴室里传来谢谨言很不爽的声音:“你亲哥在洗澡!!” “你有没有韩定阳的手机号?!” “有,床上手机你自己翻。” 谢柔抓起谢谨言的手机的时候,她的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心跳都快要蹦哒出胸腔了。 “1375434xxxx” “1375434xxxx” h跟韩定阳的手机号码,一字不差! 谢柔的心狂跳着,脑子都空了,这么明显的事情,为什么她没有早点核对。 就在这时候,手机抖了一下,h:“你说,你喜欢他?” 啊啊啊… 谢柔大指拇抖个不停,脑子也在飞速运转,怎么办怎么办,要说什么!如果解释,会显得更奇怪吧。 又一条信息进来:“哪种喜欢?” 几分钟后,谢柔回复:“当然是像朋友一样的喜欢,不然还会有哪种【微笑】。” 她隔了这么久才回复,韩定阳猜测,她是拿着手机去验证他的号码了。 他的手机号不是秘密,随便问个人,都知道。 h:“我还以为,是对男朋友的那种喜欢。” 谢柔:“呵呵。” 韩定阳知道,她打的“呵呵”是真的呵呵的意思,没有歧义。 谢柔看着他们的短信内容,思索了片刻,又筹措语言,编辑一段文字:“有很多女孩喜欢他啦。” 韩定阳本来以为她不会再回复,毕竟这件事解释过去就算了,可是她又回了这一条。 所以,想试探他吗? h: “嗯?” 谢谨言洗完澡出来,发现谢柔蹲在他的书桌下面,紧紧攥着手机,汗水顺着额头一颗一颗地滑落。 认真的表情前所未见,鲜少见她这样专注。 谢柔编辑道:“所以他肯定不会喜欢我。” 她发出这条的时候,汗滴落在手机上。 谢谨言走过来:“你在跟谁发短信,紧张成这样?” “没...没谁!” 谢柔起身跑回到自己房间,锁上门,跳到床上将自己蒙进被窝,心跳噗通噗通,仿佛在等待命运的宣判。 韩定阳看着那条“他肯定不会喜欢我”的短信,手指尖更加剧烈地颤抖起来。 谢柔那个小心机明显是在试探他。 接下来的回复,至关重要,在他还不明白谢柔说喜欢他,到底是哪种喜欢的情况下,他并不想过早暴露... h:“有很多女孩喜欢他,跟他会不会喜欢你,构不成因果逻辑关系。” 谢柔看着这条标准的“韩式回答”,皱起了眉头。 所以给个明确的态度要死啊! h:“你可以先跟他告白试试,反正这么多女孩都试过。” 谢柔:“呵呵。” 这个呵呵,是有歧义的呵呵。 让她先告白,然后拒绝给她一个难堪,趁机嘲讽,让她以后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可以,这很韩定阳。 谢柔:“我是真的对他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啦。” 谢柔:“对了,明天要早起,睡了,晚安哦!” 她迫不及待结束了聊天。 韩定阳躺在床上,看着这两条短信,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心里还挺是那么回事。 这波,稳了。 h:“晚安【微笑】” 第二天下午,谢谨言开车,在火车站接到了外公和外婆还有表弟许浩。 “快让我看看,柔柔这可女大十八变! 。”外婆拉着谢柔惊喜道:“外婆都要认不出来了!” 的确,谢柔在规矩森严的谢家,可就不敢顶着过去的小混混形象到处浪了,简单的牛仔配体恤,清清爽爽。 路上,谢谨言问外公:“过来怎么不坐飞机呢,火车好几十个小时呢。” 谢柔也有点心疼外公 和外婆坐火车遭罪。 而外公说:“火车票这边儿主办方给报销,机票就不报了。” 外公一家人素来节省,生活上也是精打细算。 谢谨言说:“回去的话,就坐飞机吧,机票我来买。” 外婆连忙摆手:“不用,我们坐火车也挺好的,车票都买了!谨言你就不要破费。” “外婆你们就不要跟哥哥客气,你们这么大年纪了,还带着弟弟,坐火车多遭罪。” 外婆看着许浩,这小家伙坐火车还晕车,她终于也就不再推辞。 到家以后,爷爷小叔热情地招待了外公外婆,进屋的时候苏青拿出鞋套给他们换上。 爷爷立刻说道:“就穿拖鞋,都是一家人,今晚房间已经收拾出来,住在家里。” 外公连忙道:“不用不用,我们住宾馆就成!” 爷爷执意:“既然来了,就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真是麻烦。”外婆挺不好意思,而苏青脸色显然已经很难看了。 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入桌吃饭,本来谢家饭桌上不能讲话,不过今天格外破例,大家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而苏青全程没有开口跟他们讲一句话。 晚饭后,谢柔路过厨房,看到苏青将外公和外婆用过餐具放进废弃垃圾桶里,她有点受不了,进了厨房,关上门,压低了声音问苏青:“小婶你到底什么意思。” 被谢柔撞见,苏青有些尴尬,不过很快恢复了镇静,讪讪笑了一声:“外人用过的终究不干净。” “我也是外人,干脆我用过的碗筷,也全部扔掉好了。” 苏青洗了手,道:“你闹什么,我还不是为了家人的卫生着想。” “你看不起我外公外婆。” “我可没这么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 “既然你一定要这么认为…”苏青擦了手,拉长了调子说:“我就是看不上你们娘家人,知道为什么吗?不是因为你们穷,而是你们穷得没有骨气。” 谢柔气得浑身发抖:“你凭什么这样说。” “你爸常年不在家,你妈跟着去边境几年就受不了,要离婚,这件事当初闹得沸沸扬扬,我们一家人的脸面都让你妈丢尽了,就你们这样娘家人,还指望我能有什么好脸色。” 谢柔知道当初离婚的 事是母亲不对,所以她这些年都没有跟母亲见过面,尤其是父亲去世以后。 “再说说你外公外婆,要说亲家,多年也没有走动过,连老爷子六十大寿他们都没来,你搁这儿才呆半年,他们就风风火火赶趟子过来了,我就看着他们会不会跟老爷子开口讨好处。” 然而这句话还没说完,门口外婆却突然道:“你这人咋说话的!” 谢柔大惊失色,她记得刚刚是关了门的,外婆怎么会听到... 苏青见外婆站在门口,听见了她刚刚那番话,她面上有点磨不过去,讪讪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看看能不能帮你的忙,却没想到你是这样想我们的。” 外婆当年在村里也是出了名的能干媳妇,性格刚烈泼辣,自然受不了苏青这样说他们,她当即转身就往外走,边走边喊道:“浩浩,收拾收拾,我们走了。” 外公还陪着爷爷喝茶聊天,见外婆红着眼睛,气呼呼地走出来,就要收东西离开,外公站起身说道:“你闹什么呢!” 外婆说:“人家看不上我们,嫌我们吃过的碗筷不干净,说我们这些穷亲戚过来是另有所图,我们还留在这儿干什么,看人家脸色?” 此言一出,爷爷脸上当即变了天:“苏青,你对客人说了什么?” 苏青立刻拔尖了调子:“为了招待你们,我一大早就出门买菜做饭收拾屋子,到最后还落得里外不是人了。” 谢柔看着她这装模作样的哭闹相,心说你若真这么能干把这些都做了,家里干脆就不要请佣人了。 外婆拉着外孙许浩,提着行李就要往外面走,谢谨言连忙走过来,在院子里拦住外婆:“外婆,消消气。” “谨言,我不是对你们有什么意见,你们招待我们一顿饭,我们已经很感激,这就不打扰你们了,我们去外面住宾馆,这样也方便。”她回头瞅了苏青一眼:“省得留在这里碍某些人的眼。” 苏青追出来,破口大骂:“叫亲家都是好听的,要不是仗着你们是谢柔和谢谨言的外公外婆,凭你们女儿做出的事,你们还能踏进我们家门?” 外公情绪也有点失控:“你太侮辱人!” 谢正棠气得直跺拐杖:“苏青,你给我滚出去!” “凭啥叫我滚!” 苏青不依不饶,而谢绍祺连忙拉住她,不叫她跟长辈顶嘴。 谢 谨言连忙扶住爷爷:“您千万别动怒,消消火,我扶您进屋。” 谢柔看着眼前这混乱的局面,平生第一次,她感觉到了人生于世的无奈,无论生于贫穷还是富裕之家,都有难念的经。 突然想要赶快长大,想要立刻变得强大起来,这样她才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所爱之人。 现在的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却什么都做不了。 那天晚上,外公和外婆带着弟弟,还是出去住了宾馆,谢柔陪着他们住外面。 爷爷气得心绞痛,半夜被送去了医院,谢柔哭着赶到医院的时候,爷爷刚吃了药,躺在病床上,小叔谢绍祺和哥哥谢谨言陪在边上。 没多久,韩定阳气喘吁吁出现在病房门口。 “爷爷叫我来看看。”他对谢谨言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吩咐。” 谢柔陪在爷爷身边,拉着他的手,一个劲儿地抹眼泪。 谢谨言对韩定阳说:“阿定,替我谢谢韩老,告诉他爷爷没有大碍了,现在太晚,你先休息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韩定阳虽听着,可是他的目光却忍不住往谢柔身上落,他最见不得她哭,心都要揪在一起了。 偏生谢柔一听到韩定阳的声音,心里头更委屈了,眼巴巴地看着他,可怜兮兮,看得他简直要抓狂。 “柔柔,爷爷没大碍,你瞎哭什么呢。” 谢谨言注意到韩定阳的目光,他转身说:“别影响爷爷休息了。” 谢柔忙不迭地擦眼泪,忍住不再哭。 “那我先送妹妹回家。”韩定阳想过来牵谢柔的手。 谢谨言点头:“麻烦你。” 然而就在这时,谢正棠苍老虚弱的声音传来,他唤着他:“阿定。” 韩定阳连忙走到床边,俯身道:“谢爷爷,我在。” 谢正棠声音嘶哑,虚弱无力地说:“我老了,不中用了。” “您别这么说。”谢柔没忍住又抽泣起来:“会好起来的。” “阿定,柔柔她爸走的时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现在我也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能照看的时日无多...” 韩定阳认真听着。 “阿定,你要不喜欢我们家柔柔,这事也就作罢,不要有压力。”谢正棠声音虚弱:“但要是你喜欢她,能不能请你以后...就多顾着 她一些,别让她受委屈。” 谢柔哭得伤心,压根脑子就没反应过来爷爷说的是什么,但是她却能感觉到,韩定阳那双粗砺又温厚的大掌,紧紧包裹住了她的手。 “您放心。”他抽纸巾给谢柔拧了把鼻涕,声音低醇道:“就算死,我也死在她后面。 ☆、第28章 高考了 爷爷病情初愈,在医院调养着,外公和外婆也在第一时间赶来探望,买了营养补品,大包小包,看得出来很是愧疚,如果不是因为他们的造访,谢正棠不会着急上火住进医院去。 “老亲家,您好好将息身体。” 谢正棠说:“是我这老头没有尽到地主之谊招待你们,让你们见气了。” “老亲家,您千万别这么说。”外婆也挺愧疚,那天晚上实在是没控制住脾气,冲动了。 “对了,我让谨言这几天陪你们好好逛逛首都城,难得来一次,长城故宫,都去看看。” 外公连声道:“不用了,就让谨言在医院照看着,别陪我们瞎转悠。” 小叔谢绍祺生性软弱,谢谨言反倒成了家里的顶梁柱,爷爷大病初愈,他理当要留在医院照看着。 这时候,边上默不作声的韩定阳突然开口:“我陪客人到处走走吧。” “这样就太好了。”谢正棠脸上有了笑意,俨然已经将他当成了自己家里人。 韩定阳开了车载着外公他们逛景点,韩驰也想要出来走走,索性带了一块儿,外婆太喜欢韩定阳,拉着他问长问短,韩定阳都耐着性子一一回答。 在外婆眼里,韩定阳俨然成了教训许浩的“别人家的孩子”,三句话离不开叫许浩多跟阿定哥哥学习。 而许浩很快就跟韩驰成了朋友,用长草叶子给他做了草蚱蜢,引得韩驰阵阵惊呼,他从小就玩惯了高科技,电脑游戏psp,倒是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乡野间的玩意儿,觉得格外惊奇。 韩定阳带他们逛了故宫和颐和园,谢柔跟许浩两个轮流照顾着韩驰,有些他不方便去的地方,让韩定阳带着两位长辈逛,谢柔就陪韩驰在外面等着。 他陪她的亲人,她就看顾他弟弟。 算得上是礼尚往来。 “姐姐,你将来是不是要跟哥哥结婚?”在只剩他们俩人的时候,韩驰突然开口问。 谢柔讶异:“你怎么知道?” “不是...”她立刻改口:“你怎么会问这个,听谁说的?韩爷爷么。” “是哥哥说的呀。”韩驰一脸天真无邪。 谢柔的心突了突,故作镇静:“噢,你哥哥还说这个?” 韩驰说:“那天你把黑背牵走的时候,我问哥,以后是不是不能和黑背一起玩了 ,哥说等他把你娶回家,黑背自然就是我们家的狗狗了。” “呃。” 谢柔突然有种感觉,韩定阳好像一直在...觊觎她的狗。 一整天,谢柔跟韩定阳都来得及单独说话,那天他答应了爷爷的时候说的那些,谢柔现在想起来,隐隐都觉惊心动魄。 晚上外公和外婆回了酒店,韩定阳步行送谢柔回谢宅。 俩人总算有机会单独相处一阵子。 夜色很浓,微风也很温柔。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的俩人竟尴尬起来,一路都是沉默。 “那天...” “阿定...” 几乎是同时开口,又同时闭嘴。 韩定阳说:“你先。” 夜色作掩,看不清谢柔脸上影影绰绰的绯红。 “那天晚上的事,我不会当真的啦。”谢柔故作轻松地说道:“你放心好了。” 那天晚上,他答应爷爷的事。 韩定阳反问:“我放心什么。” “不用担心我会因为那句话而多想...” 谢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混乱的表达,一如她现在混乱的心事。 谢柔筹措语言:“爷爷肯定是为了我好,放心不下我。但是我也会好好努力,不需要你照顾我什么的,我会自己可以独立,所以你不要有压力。” 韩定阳沉默了很久,看着她一言不发。 谢柔心里忐忑着,她觉得自己应该是把心里的话表达到位了吧,希望他不要为难。 良久,韩定阳沉声道:“我知道了。” 谢柔松了一口气。 “明天开始,补课继续,我会比以前更加严格地要求你。”韩定阳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她:“还有,开学以后有一场分班考,你最好给我考到零班来。” “啊?”谢柔没反应过来。 “我韩定阳说出去的话收不回来,答应了就是答应了,既然你要跟我讲独立,我就只好按照对自己的要求,来要求你。”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谢柔还没来得及解释,韩定阳已经转身。 晦暗的路灯下,他扬了扬手:“明天早上六点,我会给你打电话直到你起床。” 谢柔嘴角有些抽搐。 不是吧... 不是吧!!! 事实证明,韩定阳的确说到做到,每天早上六点准时给她夺命连环call,逼她起床晨读英语。 谢柔实在太累,某天早上直接关手机睡了个昏天黑地,然后被韩定阳按在地上揍了屁股,她就再也不敢关机或者不接电话。 渐渐习惯了这种学习节奏之后,谢柔开始适应,有时候不需要韩定阳催她,她已经会准时背着书包,乖乖出现在他家楼下。 韩定阳要求她,开学分班考必须要考到零班来,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学习。谢柔没什么意见,考试的时候,她就全力以赴,能不能考进来,尽人事听天命。 韩定阳说应该没问题,而当分班结果出来的时候,谢柔不得不承认,韩定阳对自己实力的预判,相当准确。 她这一次考试,直接飙升到了年级前五十,妥妥地进了全年级最好的班级,零班。 这个结果几乎让所有同学大跌眼镜,谢柔居然成了一中建校以来,从吊车尾班级直接考进零班的第一人。 之后他们渐渐地发现,她跟韩定阳俩人几乎时时刻刻黏在一块儿,下课韩定阳就会到她的座位边来,考察她上课的笔记,问她有没有听懂老师的重点...有韩定阳这个年级第一的天才师父保驾护航,难怪她每一次模拟考,跟坐了火箭似的进步神速。 韩定阳早就说过,就她这水平,想要考入全国名校b大,不掉一层皮是不可能的。 而谢柔每天夙兴夜寐地学习,不仅仅是迫于韩定阳的压力,她自己也早已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考上大学,为了她自己的梦想,势必放手一搏。 六月,高考的前三天,学校开始放假布置考场。 教学楼前雪花纸片纷飞而下,全是同学们这三年来做过的试卷,所有压抑的青春在那一刻,得到了最淋漓尽致的释放。 整栋高三教学楼喧嚣欢腾,宛如最后的狂欢。 谢柔性子野,闹得最厉害,这半年来被韩定阳逼着做过的所有试卷,被她一把一把地往外面抛洒,跟着全年的的同学们一块儿大喊着:“终于要解放啦!再也不用遭受韩大佬的严酷迫害!” 韩定阳无奈,冲她喊了声:“别扔了,试卷留着还有用。” 谢柔完全不理他,不断向空中抛洒着试卷,大呼小叫,兴奋得忘乎所以:“试卷!课本!韩定阳!我拜拜了你们!” 韩定阳走回教室,沉着地将所有试卷和书本,全部叠好,规规整整地收进自己的书包里。 无意间看到一张数学试卷,上面张牙舞爪的狗扒字,当然不是他的。 他跟谢柔时常一起做题,试卷时常会混在一起,他没有在意,像往常一样,认认真真检查了她这张试卷,确定做过的地方都已经改正了,正要收捡,翻过来却发现卷纸角落,有一行不起眼的圆珠笔小字。 r&d 韩定阳一瞬间便译出两个字母代表的意思。 柔和定。 谢柔和韩定阳。 在那一瞬,时间停止了流动。 窗外的沸腾喧嚣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韩定阳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心里有点痒,也有点甜。 他将试卷小心翼翼叠好,装进自己的书包里。走出教室,谢柔站在阳台边,正凝望着外面纷纷扬扬飘散的试卷,放空发愣。 韩定阳走过去:“回家了。” 谢柔怔怔的回头,看了他一眼。 似乎有点不大对劲。 “高兴傻掉?”他调子尾音上扬,戏谑她:“还要跟我拜拜了?” 谢柔表情垮塌,哭丧着脸,崩溃地将额头抵靠在韩定阳坚硬的胸膛处,脸埋进他的衣襟:“阿定,我完了。” 韩定阳一低头就嗅到她发梢间的洗发水清香,他一颗心变得柔软无比。 以为她大喜大悲过后,又紧张起来。 他温柔挠挠她头发,笑说:“别怕,这几天好好放松,实在紧张,就来找我。” “不是的,阿定。” 谢柔崩溃地抬起头:“我刚刚好像...把准考证扔下去了。” 韩定阳抬头望向阳台外,教学楼前成千上万白花花的试卷,铺成一个雪白的世界。 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 “操,你完了。” ☆、第29章 兜风 教学楼前,不少同学都在合拍照片,欢呼雀跃,拥抱老师和同学,兴奋与离别的感伤交织在一起。 韩定阳和谢柔两个人,低着头在一片试卷的海洋中寻找那一张小小的准考证。 满地白茫茫,还不断有试卷从半空中飘落,这样的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完了,找不到了。”谢柔手里拿着树枝在一堆试卷里翻找着,简直想死。 韩定阳说:“你那边的区域我找过了。” 他永远都是这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谢柔绝望地换了片区域,悲观地说:“要是不能高考,我就只能回小镇,去舅舅的小餐馆给人刷碗洗盘子。” “欧!” “找到了?”谢柔赶紧扔掉树枝跑过去。 韩定阳扬了扬手里的一张白试卷,微笑:“你的卷子,错了都没有改。” 谢柔丧着脸说:“都什么时候了。” “回去把错掉的都改掉。” 谢柔垂头丧气背过身,让他将书包拉开,把试卷塞进去。 “阿定,怎么办啊。” “得意忘形。”韩定阳用试卷拍了拍她的头,说:“这次就当涨个教训。” “我已经知道教训了。”谢柔又叹了一声:“真的真的知道了。” “真的知道了?” “真的真的。”谢柔抬头看他:“你有办法吗?” 韩定阳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一下,敲了敲她的脑袋:“没有,继续找。” “哎。” 已经有不少同学注意到韩定阳躬身寻找着什么,几个班上的女生停住步伐,好奇地问:“韩同学,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韩定阳直起身,看了谢柔一眼,谢柔立刻恳求地给他甩眼色。 韩定阳挠挠后脑勺,解释:“我朋友的准考证丢了。” “准考证啊!” “大家快来帮忙找找。” 几个女生立刻跑过来,躬着身一块儿跟着寻找。吆五喝六,队伍越来越壮大。 有女生莞尔笑说:“韩同学,帮你找到准考证后,有什么奖励吗?” 韩定阳挑眉:“你要什么奖励?” “高考后可以跟你约会吗?” 谢柔着急上火,不等他回答了连忙打断:“ 不可以!” 韩定阳回头看她,她脸微微一红,呼吸有些急促,解释道:“那个...帮我找东西已经很麻烦你了。” “我倒不是很介意。”韩定阳笑了声,冲女生们道:“帮忙找到准考证,高考后,我陪她去看场电影当作感谢。” “啊啊啊!” 女生们都疯狂了,这爆炸性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就连好多高一高二的女生都跑到高三教学楼前帮忙寻找准考证。 没多久,就有女生尖叫起来:“啊!找到了!我找到了!” 韩定阳接过她手里的准考证,上面是谢柔傻了吧唧的证件照。 韩定阳礼貌地向那女孩道谢。 “韩同学,高考后我们可以去看电影吗?”女生期待地问。 韩定阳回头看了看谢柔,她望向别处,故意避开他的目光。 “我不食言,高考后,你有时间联系我。” 那个女生像中了头奖似的,幸福得简直要晕过去,周围女生都发出歆羨的呼喊声。 人群散去后,谢柔手里攥着准考证,跟韩定阳走出学校,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韩定阳将车龙头横在她面前:“我帮你找到了准考证,还是以卖身的方式,你跟我生气,太没理由了吧。” “我在跟我自己生气。”谢柔抱着书包绕过他,闷闷地说:“得意忘形丢了准考证,害你还要卖身帮我找回来,都是我的错,我跟我自己生气。” 韩定阳看着她长长的背影,低头没由来地笑了声,骑车追上去,将她的书包拿过来放进自己车前的篮子里。 “上来,载你回家。” “不要。” “最后一次,以后再没机会咯。” 谢柔闻言,顿住了脚步,莫名的心头居然升起阵阵感伤。 是啊,今天是他们最后一次放学回家,以后,说不定就要天各一方各奔东西了。 “阿定,要是我考不上b大怎么办?”谢柔突然问。 韩定阳东歪西扭地骑着车:“这种问题干嘛问我,要问问你自己啊,考不上b大,你要怎么办,复读一年还是考虑别的大学。” 复读一年,那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这半年来的地狱模式,她可不想再经历一遍。 “如果考不上,我可能会考虑去南方念大学。”谢柔说。 韩定阳骑着车,沉默着没有说话。 “阿定,如果我考不上,我们就要分开了。” 谢柔如鲠在喉,心里好像卡着一根鱼刺,每一次呼吸,都像针扎一样疼。 “为什么只考虑b大?”韩定阳沉默了很久,终于说:“首都还有很多别的大学,不一定非要去南方。” “想念b大是因为...”谢柔嘴唇微微颤栗着。 因为,阿定在b大啊。 谢柔没说出那句话。 “南方的话,可能会选择距离外婆家比较近的省市念大学,这样也可以经常回去看看。” 韩定阳垂着眸子,凝望着前面的车篮,睫毛微曲,缀着阳光。 “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考不上,而是考上了之后,要怎样。” 谢柔诧异地望向他:“考上了要怎样?” 考上了需要怎样吗。 “噢,我会报表演系。”谢柔说:“我跟朋友约好了,要念b大的表演专业,将来当明星。” “不是那个。”韩定阳按下刹车,停下来看着她。 他的眸子幽远而深沉,凝望着她:“考上了,你跟我,我们怎么样。” 谢柔的呼吸颤了颤,心脏疯狂跳动鼓噪。 “我们要怎么样...” 我们要怎么样。 那天下午的聊天,止步于此,谢柔没有回答韩定阳的话,而韩定阳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们的面前,还有高考这只洪水猛兽,张着血盆大口挡在路前,他们要共同面对,只有打败了它,才可以考虑其他的事情。 韩定阳载着谢柔回了家,叮嘱她,这几天不要太放松玩脱了,还是要记得温习功课,把做作的练习题,拿出来再看一遍。 谢柔嗯嗯啊啊地答应了。 韩定阳临走的时候,摸了摸她的头:“别紧张,考不上算了。” “喂。” 哪有这样的。 在韩定阳走出几步之后,谢柔终于问出了欲言又止的问题:“阿定,你非b大不念,还是会考虑别的大学?” 韩定阳背影顿了一下,他说:“自动化专业,b大的水平,领先全国所有高校。” 谢柔懂了,韩定阳从始至终,都有他自己的目标,而且非常明确。 他要念b大的自动化专业,他要让他的弟弟韩驰,重新站起来。 让韩定阳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他刚洗漱完坐到书桌前准备温习功课,就看到谢柔抱着她的小书包,鬼鬼祟祟地出现在他家楼下大门口。 过去她清早过来找韩定阳补习,佣人起床后就会给她留门,韩定阳以为她这几天会睡个懒床所以没留门,毕竟临近高考,节奏不需要抓得太紧,休息好最重要。 但她还是过来了。 他嘴角扬了扬,匆匆跑下楼去给她开门。 “怎么过来了?” 谢柔抱着小书包,走进院子:“生物钟都已经养成,反倒睡不着了,我猜你肯定也起床了,所以还是过来温习功课。” 韩定阳领着她上楼,家里人都还没有起来,韩定阳问她:“吃早餐了吗?” “没。” “不吃早餐就过来?” 谢柔嘻嘻一笑:“我猜你也没吃。” “混吃混喝倒是很有一套。”韩定阳说完走去厨房,煮了两个鸡蛋,烤了几片吐司,温了牛奶,端到桌前跟她一块儿吃。 谢柔一边嚼吐司,手里还拿着一本英语作文小册子看着。 韩定阳叮嘱:“好好吃饭。” “一分钟都不能浪费。”谢柔放下作文册,认真说道:“我一定要上b大!” “以前也没见你这样笃定。”韩定阳喝了口牛奶,舔了舔嘴角的奶白。 谢柔垂着眸子兀自沉思了一会儿,没再接话,而是继续专注地看书,韩定阳大概收拾了一下,又拎了根凳子过来,坐到她的对面,兀自温习功课。 “不懂的,问我。” “好。” 高考的时候,谢柔有点紧张,又很兴奋,因为曙光就在前面,尤其是最后一门英语考试的时候,她奋笔疾书写完作文,落下最后一个字母的那一刹那,整个脑子都旷了。 结束,结束了! 不不,还要检查,还没有完,她重新将试卷翻转过来,开始一道一道地检查阅读,检查完形。 本来以为交卷铃声打响,同学们会蜂拥而出,兴奋得跳起来,欢呼着终于解放了。 然而没有,他们有序地交了试卷,依次走出考场,每个人的脸上,都浮现着某种释怀和淡然,也许自由已经近在咫尺,张开双臂拥抱他们,所以无需奔 跑,更无需呐喊,因为他们已经自由了。 谢柔在校门口看到了韩定阳,他一身白衬衣,自行车停靠在路边,他在等她。 谢柔加快步伐朝着他跑过去,迫不及待开口问:“最后一道阅读的倒数第二题,你选的什么,b还是c?” “b。” “啊!我选的c。”谢柔颓丧:“算了算了,还是不要对答案。” 过会儿,她却又忍不住战战兢兢问:“那单选第二的那道时态题,你选的...” 话音未落,韩定阳已经伸手捏住了她的嘴,把她的上下嘴唇捏得像鸭子似的。 “忘了,别问了。” “完蛋阿定,我肯定考不上。”谢柔悲观地说:“感觉错了好多好多好多。” “考不上有什么关系。”韩定阳倒是看得很开:“总有书念。” “你说的很轻松噢,考不上b大,那就...”谢柔闷闷地嘟囔:“就要念别的大学了。” “b大校长知道你这么执着这所学校,会很开心。” “嘁,我是为了谁啊。”谢柔嘟了嘟嘴。 “你为了谁?” “......” 失言了。 韩定阳似乎不依不饶,紧扣着她的目光:“你为了谁。” “我...”谢柔目光闪烁:“我为了阿春啊,我们都约好了,要一起上b大。” 韩定阳挑了挑眉毛,不再追问。 谢柔暗自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一对情侣引发了全校的轰动,娇小可爱的女生坐在男生的肩膀上,让他驾着从教学楼走出来,刚刚结束完高考的考生们,激动得嗷嗷大叫,似乎要把这一年积攒的所有能量全部宣泄出来。 而那女生在男生肩膀上大喊:“我们要去念大学啦!” 单身狗羡慕地看着他们,非单身狗以为在自己对象身边,好几对情侣也受到感染,拥抱在了一起,更大胆的甚至已经开始接吻。 过去的偷偷摸摸躲躲藏藏,在这一刻,所有无法见光的感情,终于名正言顺地袒露在了阳光下,让众人围观歆羨。 “真好呀。”谢柔有点感动,还有点羡慕。 “又思春了?” “什么叫又!”谢柔用书包拍了他一下。 “忘了沈骁那段惨绝人寰 的教训?”韩定阳适时提醒她:“找对象,招子放亮点,不要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韩定阳!你讨厌啊!”谢柔真的都要把那件事忘了,他居然还能提。 韩定阳骑上了自行车:“上来,带你去兜风。” “不去!”她瞅了眼后座:“太硬了,硌得屁股痛。” 韩定阳想了一下,从前座下来,自觉地坐到后面:“那你载我兜风。” “韩定阳!” 韩定阳期待地看着她,谢柔虽然气急败坏,但还是没叫他失望,骑了上来,费劲地站着蹬踩脚踏板,气喘吁吁问他:“上哪?” “哪人多,上哪。” “干啥?” “不是羡慕人家吗,咱们也去秀一波。” “秀什么?” “秀友爱。” “谁跟你友爱了!”谢柔大喊着:“你手安分点,别乱摸。” 韩定阳掌着她的纤腰,理所当然地说:“会摔啊。” “韩定阳,你真够无耻。” “还是喜欢听你叫我阿定。” 作者有话要说:啊,难道现在高考都不用准考证了么。。抱歉蠢作者好久没有高考过了。233 会一路甜下去。。 ☆、第30章 看电影 谢柔在放榜的第一时间,刷出了她的分数。 679! 她目光紧盯着这个数字,难以置信到近乎晕厥。 这个分数是她有史以来考过的最高分!凭借这个分数她肯定是能够进入b大了。 两分钟后,韩定阳给她发了一张图片,图片上是一组分数,479。 左边赫然是她的名字。 谢柔看看图片上的分数,又看了看电脑室她自己查出来的分数,两者相差了两百多分。 隐隐约约,能看见韩定阳发过来的那张图的数字周围p图软件修改过的迹象,跟原图有区别。 韩定阳:“你完了,分数不够。” 谢柔:“你无聊!” 特意改了图来吓她,是真的相当相当无聊了! 但是不可否认,谢柔看到分数的时候还是心惊胆战了一把,毕竟是这种一秒定生死的瞬间,任何惊吓,都能让她杯弓蛇影。 “韩定阳你讨厌透顶,坏到骨子里了。” 韩定阳:“【微笑】” 谢柔:“你考多少分?” 韩定阳:“还没看。” 谢柔:...... 所以在第一时间查了她的分数,然后p了图来吓她,韩定阳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无聊啊啊啊! 谢柔:“你都不担心分数吗,还真沉得住气!” 韩定阳:“有什么可担心,我进b大,稳。” 够自信。 谢柔说:“祝你不要阴沟翻船。【微笑】” 这句话说出来几分钟后,韩定阳给她发了一张图片,是他的成绩,上面赫然写着--- 韩定阳:809分。 “牛逼吗?” 谢柔:“......” 总分都没有八百好吗!你改分数能不能稍微改得含蓄一点! 他总算把他真实的分数发了过来。 709分。 厉...厉害。 谢柔再三确认这一张没有修改的痕迹,不由得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天才果然是天才。 韩定阳:“所以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谢定柔同志,我们就一起去b大再续革命友谊。” 谢 柔:“勉为其难再跟你这个讨厌鬼再当四年同学好了。【左哼哼】” 虽然嘴上不服软,但是谢柔心里早已经蜜成了蜂窝。 终于...还是做到了! 她躺在床上,让脑子彻底放空。 终于跟他考到了同一所大学。 感觉呼吸都畅快了许多,连日来的阴雨绵绵积攒下来的愁绪,被这一股春风吹散无踪。 不过开心之余,谢柔又开始有些惆怅,韩定阳这种少女杀手,在高中就已经这么受欢迎,将来进了大学,人气还不得爆棚啊! 哎,人生果然不能事事顺遂,求仁得仁。 要是他长得丑一点,就好了。 放榜之后随即面临的就是报志愿选专业。 b大的表演系有两个途径,一个是通过艺考进入表演班,另外一个是通过高考,进话剧班,谢柔知道原来表演系是要艺考的时候,为时已晚,所以她只能通过在高考中考出好的成绩,进入话剧班学习表演。 她了解过,这两个专业虽然方向不同,但殊途同归都是表演学习,很多时候话剧对演员自身的素质要求更高。 谢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话剧专业,而与此同时,她得知阿春也被b大话剧专业录取了的时候,感觉人生没有任何时候,比现在更加完满,老天爷待她真的不薄。 阿春说,等这些事情搞定以后,她就来首都打工挣学费,她们很快就可以见面了,也请谢柔帮她留意一下首都的兼职招聘。谢柔上了心,每天都会出去溜达,帮阿春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机会。 那天下午她刚遛了黑背回来,看到韩定阳骑着他的单车往外走,连忙叫住他:“阿定,去哪?” 韩定阳刹了车,回头。 黑背拖着谢柔跑到他面前,摇着尾巴要往他身上扑。 韩定阳摸了摸黑背的脑袋,回她:“上次帮你找准考证的妹妹约我看电影。” 谢柔心里莫名地就不舒服了,撇嘴说:“她考得很好吗,这就约你了。” 韩定阳看出谢柔有点不高兴,不过他还蛮高兴的:“应该还不错咯,联系我的时候,挺激动的。” 谢柔心说能不激动吗,能约到韩定阳是多少女孩梦寐以求的事情。 谢柔牵了狗往回走:“那你就好好陪她看电影,好好替我感谢她!最好以身相许。” 最后以身 相许几个字,说得咬牙切齿。 韩定阳情不自禁笑了声,骑着车起步离开,谢柔停下来回头看他骑车的背影。 慢慢悻悻,悠哉悠哉。 她想叫住他,却又抹不下面子,索性拍了拍黑背的脑袋:“去,把你爸追回来。” 黑背得令,箭一般冲了出去,跑到韩定阳的车前,嗷嗷大叫,拦住了他。 韩定阳按下刹车,回头望了望谢柔,谢柔抬头看天,装模作样吹口哨。 几秒钟后,韩定阳扭转车头,慢悠悠又骑了回来:“怎么,舍不得我走,还让黑子来追我。” 谢柔“嘁”了声:“别自作多情,你问黑背,是不是我叫它来的。” 韩定阳看着黑背委屈的模样,笑道:“你惯欺负它不会讲话。” 黑背:“汪!” 谢柔转身就走,韩定阳骑着车追上来,挡在她跟前:“生气了,不想我去?” 谢柔皮笑肉不笑,说:“请你快别磨蹭,让人家久等。” 韩定阳拍了怕身后的车椅:“上来。” 她不明所以:“干嘛?” 韩定阳说:“看电影。” 一阵微风拂面,盛夏的气息弥漫开来。 谢柔红着脸坐在自行车后面,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还挺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儿追问:“带我去,那女生会不会不高兴?” “肯定不高兴了。” “不高兴我也要去。” 韩定阳轻笑了下,于是夜幕渐临,华灯初上。 电影院门口,谢柔发现蒋承星和杨修他们的身影,约会那女孩也带了好几个女同学过来,热热闹闹的一大帮人。 原来不是两个人单独的约会啊。 谢柔松了口气,但又觉得不好意思。 蒋承星对他们招手:“阿定,好慢啊!就等你呢!” “没办法,某人不乐意来,还是我连拖带拽,跪求带她来的。” 谢柔知道他在说反话,不过她心里还挺受用,就不跟他计较了。 今天看电影是韩定阳请客,主要感谢那个帮忙找到准考证的女生,那个女生又带了一帮喜欢崇拜韩定阳的姐们过来,福利共享。 韩定阳当然也把他的兄弟伙们全部带上,这样蝎蝎赫赫一大帮子人。 在韩定阳买 票的时候,谢柔数了数,总共十五人,一张原价票价是60元,十五人就是900块! 看着韩定阳买票的背影,谢柔感觉心疼,为他心疼钱。 韩定阳虽然家境富裕,但是杨兆女士一贯奉行的是“女儿要富养,儿子要穷养”的政策,谢柔知道那家伙零花钱有多的全都拿去买书了。 她索性走到售票柜台前,漫不经心掏出钱包说:“还是我来出。” 韩定阳数了数票根,全部叠好,喃道:“怎么,舍不得你定哥花钱?” 谢柔就是舍不得,不过她嘴上死不承认:“不是啦,那个女生是帮我找到准考证,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来请她。” 韩定阳收好票根,敲敲她的脑袋:“已经买了,下次你单独请我一个人,算回礼。” “噢。” 韩定阳已经回身走过去,将电影票根一一分发。 “这电影火,没有连排座,大家三三两两分散坐吧。” “好的,谢谢阿定!” 谢柔跟着人群入场,才发现韩定阳给她的票根位置,适合他挨在一起,坐在最后排。 韩定阳说:“欧,好巧,我们一排哎。” 谢柔看着自己手里的票根,那是韩定阳最后才给她,她就姑且信了是真的好巧。 她把爆米花递给他,心里蜜蜜的。 韩定阳接过谢柔手里的爆米花,笑而不语,戴上了3d眼镜。 谢柔还在为买票的900块的事纠结:“阿定,你哪来这么多钱?你的钱不是都让我存着呢吗?” “所以你觉得很穷?” “我经常路过书店都见你在看书,记笔记,但是不买。” “有些书,我只需要里面的一两点理论支撑,买了不划算。” 电影开始,谢柔不再多问,她知道男生其实最要面子了,尤其是韩定阳这种,骄矜自负的家伙,在请客用钱方面,他就算不是充大款,但绝对也不会小气寒酸。 这些钱多半是他平时节省下来的。 谢柔思忖着,是不是要给他给他买点什么价值相当的礼物。 看电影的过程中,韩定阳一爪一爪吃爆米花。 谢柔观察到他还蛮喜欢吃零食,家里客厅茶几时常会摆放花花绿绿的零食袋。 谢柔便又忍不住要啰嗦几句:“你平时要少 吃这些不健康的东西唷。” 韩定阳嚼爆米花的动作停下来,他鼓着腮帮说:“你最近好像很喜欢管我。” 谢柔撇撇嘴,不再说话。 韩定阳将爆米花挪到她面前:“你怎么不吃。” “不想把手弄得黏黏的。” 韩定阳便顺手抓起一颗爆米花搁她嘴边:“张口。” 谢柔没意识到,张了嘴,他便将爆米花扔她嘴里。 “唔。”谢柔舌尖融化着那一丝丝甜意,被刚刚他的行为弄得有点反应迟钝:“你在干嘛。” “喂你。” “不要啦。” “张口。” 谢柔乖乖张了嘴,收下他喂过来的爆米花。 她偷偷侧眸看他,戴着3d眼镜,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应该是很专注地在看电影,可能并没有察觉自己的行为…略显亲密。 电影院的光线幽暗昏惑,谢柔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时不时喂过来的爆米花上,她每次张嘴,舌尖都要触碰到韩定阳甜腻腻的手指腹。 其实她是故意的。 在爆米花盒子见底以后,韩定阳捻了捻自己黏答答的指尖,问她:“有纸吗?” 谢柔从包里摸出几张纸巾,自然而然牵过韩定阳的手,给他一根根地擦拭指头:“好黏,待会儿可能要去洗一下噢。” “噢。” 谢柔擦干净了韩定阳的手,然后说:“看电影吧。” “好。” 几分钟后,韩定阳目光低垂,移到她紧紧抓着的他的指头上,从她给他擦了手,就没放开他了。 韩定阳笑了声:“想牵就牵了,抖什么。” 电影屏幕散发出微蓝的光芒,隐约可见,谢柔紧张得连嘴唇都在颤抖。 ☆、第31章 疑惑 七月底八月初的时候,阿春乘火车到了首都,谢柔满心欢喜去车站接她,刚走到公交车站,遇到了从马路对面回来的韩定阳。 得知谢柔的朋友来首都,韩定阳问她:“有订好餐厅吗?” 谢柔茫然:“餐厅还要订?” 韩定阳鄙夷地说:“不是说最好的朋友,坐了二十多小时的火车风尘仆仆过来,难不成你就带她随便在街边找个小饭馆吃饭?” 谢柔沉吟片刻,觉得韩定阳说的很有道理,于是拿出手机开始翻找首都出名的特色菜,韩定阳立刻说不用找了,我知道有家江湖菜很有名,到时候带你们过去。 所以谢柔还没有反应过来,韩定阳已经招揽了一辆出租车,要跟她一起去火车站接人。 路上,韩定阳订餐后又问谢柔:“酒店订了吗?” “不用麻烦,她就住在我家,跟我睡,爷爷也同意了。” 韩定阳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 出站口约莫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接到了阿春。 阿春穿着一件清新小碎花的裙子,长发披散在肩头,拎着大件儿小件儿走出站台,左顾右盼。 谢柔连忙冲她挥手,阿春也挥手回应,微笑着朝她走来 韩定阳附在谢柔耳畔,低声说:“你朋友你比有女人味儿多了。” 谢柔回瞪他一眼,韩定阳笑而不语,陪在她身边,一道迎接阿春。 俩人腻腻歪歪拥抱了好久,谢柔关心地问:“一路辛苦了,车上睡得还好吗?” 阿春拉着谢柔的手舍不得放开:“没怎么睡好,主要想到马上要见到你了,兴奋。” 谢柔笑说:“那今晚咱们吃了饭,早点回去,你好好休息。” 韩定阳自觉地接过了阿春手里的行李,说道:“餐厅已经订好了,我们现在过去。” 阿春看了韩定阳一眼,目光略有犹疑和防备,附在谢柔耳畔低声问:“他是...” “我朋友,跟着混吃混喝的,你不用管他。”谢柔解释。 “给你当免费劳力还说我混吃混喝。” 谢柔毫不客气回敬:“就这点儿行李,我一个人就能搞定。” “我就敬你丫是条汉子。” 阿春听着俩人拌嘴,心里头疑虑更深,却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韩定阳将行李放到出租车后备箱,带俩人去江湖菜的餐厅吃饭。 出租车上,阿春说:“真好,柔柔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以前的谢柔是什么样子?”韩定阳来了兴趣,问她。 “高中的时候,柔柔都不怎么交朋友的。”阿春解释:“独来独往,干什么都是一个人,还抽烟打架呢。” 她笑盈盈地看着谢柔:“现在还抽烟么?” 不等谢柔回答,韩定阳说:“她倒是敢。” 来这边谢柔的确是不敢了,谢家家教严苛,如果被爷爷知道她还抽烟,后果不堪设想。 谢柔说:“别得意,我有偷拍到你抽烟的照片,你惹我,我拿给韩姨看。” “不好意思,本人上个月刚刚成年。” “我也快成年了,到时候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抽!” “你抽一个试试。”韩定阳很有力地威胁:“弄疼你。” “......” 俩人你一眼我一句地拌嘴,阿春就插不上什么话来,一个人闷闷地,韩定阳估摸多半是因为谢柔跟他聊嗨了,冷落了朋友,于是问阿春:“听说谢柔被开除,是跟人装同性恋,具体怎么回事你知道么?” 阿春心里一惊,他居然知道。 当初谢柔跟她扮同性恋的事,说好了不会让第二个人知道的,可是谢柔却告诉了他,阿春心里有点不舒服,她生硬地说:“这是我和柔柔之间的秘密,不会告诉外人。” 秘密,外人... 这种措辞让韩定阳本能地警惕起来,他不再多问了。 气氛有点僵硬,谢柔岔开话题,问阿春:“你高考多少分?” “634。” “蛮厉害嘛。” “你呢?” “675.” 阿春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她:“好...好棒。” 韩定阳适时说:“名师出高徒。” 这个谢柔倒并不否认,如果没有韩定阳,她绝对不可能考出这样的高分。 “行了行了,知道你最厉害。” 阿春一双幽黑的杏眼,时而看看谢柔,又瞅瞅韩定阳,这两个人...看起来真的关系匪浅。 她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餐厅灯火通透,诱人的菜品一盘 一盘端上来,谢柔点的全是阿春喜欢吃的。 阿春体贴地给谢柔系上了餐巾,叮嘱她吃饭小心,不要溅到油,又不停给她夹菜,好几次都把韩定阳要给谢柔夹菜的手挡了回去。 她体贴得像个小媳妇。 而谢柔这个呆头鹅浑然不觉,一个劲儿地说你自己吃,别管我啦。 韩定阳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阿春的装扮。硬卧火车,虽说条件比硬座车厢稍微好一点,但也只好那么一点点。一般鲜少有女生会穿这样的裙子坐在车上睡觉,各方面都不方便。 他猜测,阿春是在要下车的时候,特意换上了裙子,还化了妆,所以现在看上去光鲜动人,一点都看不出来是坐过火车风尘仆仆的模样。 只是见多年的闺蜜好友,用得着这样精心的打扮么。 韩定阳虽然疑惑,但也并没有多想,可能的确是女孩子之间的交往方式吧,他搞不懂,索性也就作罢。 但是无可否认,阿春的的确确长得漂亮。 典型的南方女孩的水南白皙,一双杏眼水盈盈的,一举一动文文静静,说话温温柔柔。 她的漂亮是女孩的漂亮,跟谢柔的清秀和俊气,不可同日而语。 中途阿春去洗手间,桌底下谢柔踹了韩定阳一脚,压低声音:“眼睛都快挂人家身上了。” 韩定阳说:“怎么你还管我眼睛落哪?”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准打她的主意。” 韩定阳跟她不正经:“兔子还不吃窝边草,我能做那缺德事?” 谢柔说:“谁是你窝边草。” 阿春站在走廊尽头,看着大厅里你一言我一语,争闹不休的俩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隐隐有些不舒服。 她转身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水将自己的衣服袖子全是润湿,回到座位边,阿春对谢柔说:“柔柔,我的袖子湿了。” “呀。”谢柔连忙抽了纸巾给她擦拭:“怎么这样不小心。” “没事,回去换一件衣服就行,你们慢慢吃,我等你们。” “我差不多吃好了。”谢柔看向韩定阳:“阿定吃好了吗?” 韩定阳还真没吃饱,也只好放下了筷子:“走吧,回去了。” 结账的时候,前台告诉谢柔,账已经结过了,谢柔都不知道韩定阳什么时候过来结的。 车驶入 大院儿,停在谢柔家门口,谢柔带着阿春回了家,安顿好以后,姐妹俩早早地上床睡觉了。 谢柔猫在被窝里玩手机,恰是这时候,韩定阳短信进来:“睡了?” 谢柔:“正在酝酿睡意。” 韩定阳:“见到老朋友,开心吗。” 谢柔:“当然啊。” 窗外有叽叽喳喳的虫鸣,韩定阳放下手机,又翻了几页书,然后再度拿起手机,又编辑了一段不痛不痒的话,还没发出去,谢柔的短信进来:“今天吃饭的钱,我还给你吧。” “不用。” 谢柔知道,他们京大院儿的小子请客吃饭,有女生在的从来不会叫女生掏钱,这是他们的规矩。 谢柔说:“那我下次请你吃东西。” 韩定阳:“客气。” 谢柔看着对话框里的两个字,想了想,编辑--- “你刚刚说,兔子不吃窝边草。” 韩定阳:“【微笑】” 谢柔:“所以你不会跟身边的朋友谈恋爱咯?” 韩定阳:“怎么你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谢柔:“不感兴趣,随便聊聊。” 韩定阳:“不感兴趣聊什么聊。【微笑】” 谢柔:“【微笑】” 阿春翻了个身,看到谢柔那边手机屏幕发着光,她说:“柔柔,你谈恋爱了?” 她突然出声,吓了谢柔一跳:“你还没睡啊?” “有点睡不着。”阿春翻了个身,仰面躺在床上:“你在跟男朋友发短信吗?” 谢柔连忙解释:“是今天跟我一起的那个男生,我们没有在谈恋爱。” “那个男生蛮帅的。” 谢柔敏感皱了皱眉:“你觉得他很帅吗?” “嗯。” 阿春声音低醇,略带着嘶哑,谢柔一直觉得她的声音很好听,尤其是唱歌的时候,淡淡的,哑哑的,很有味道。 但是现在,谢柔有点慌,韩定阳的帅,是那种特别外显张扬的帅,女生看他第一眼就会挪不开目光。 “那你...会喜欢这样的男生吗?”谢柔小心翼翼地试探,今天吃饭的时候,韩定阳有意无意偷看了阿春好几眼,都被谢柔发觉了。 阿春的模样特别甜美,长得白白嫩嫩,水灵灵的,从小到大,好 多男孩喜欢她。 所以韩定阳也忍不住多看她几眼吧。 谢柔心里擅自决定,以后不带阿春跟韩定阳玩了。 “你怎么会这样问。”阿春翻个身跟谢柔面对面:“你怎么会觉得我喜欢他呢?” 谢柔心里有点慌,幸亏夜色深沉,不会被发现。 “他蛮受女孩欢迎的。” “柔柔,我不会喜欢男生,我觉得他们都不干净,很脏。” 谢柔松了一口气,说道:“对呀!特别是运动之后,身上一股子汗味,臭死了。” 她这话说得违心了,韩定阳身上就没有难闻的味道,即使打过球之后,也没有。 谢柔喜欢他的味道,总会在他下午跟兄弟伙打球的时候,去球场那边遛狗,黑背见到韩定阳,就会跑过去亲热一番。这时候,她就会慢悠悠地走过去,装得很无奈地说“黑背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然后她会假装牵狗,走近他,深吸他身上的味道,就像鸦|片要上瘾了,她为之沉迷,无可自拔。 有时候她看着韩定阳满是汗珠的胳膊膀子,透过长长的运动衫衣袖口,望见他微凸的胸肌和板块腹肌,心里会有奇异的感觉漫上来,细细密密,绵延不绝。 她想抚摸他坚硬的身体,每一寸肌肤。 当然,这些都只是夜阑人静的肖想,难以成言,不可说 “柔柔,你也不喜欢男孩吧?”阿春突然问。 谢柔吓了一跳:“嗯?什么?” 阿春抱着她的胳膊肘,说道:“以前男孩总嘲笑你,所以你肯定也不喜欢他们。” “嗯,我不喜欢他们。” 阿春松了口气:“那就好。” ☆、第32章 偷窥 韩定阳渐渐发现,自从谢柔的好朋友阿春过来这边之后,谢柔就再也没有主动过来找过他,甚至就连傍晚遛狗,都没有从篮球场这边经过了。 某人心里头深有某种失宠的感觉,心情一直不大好,过得相当郁闷。 谢柔最近的确忙了起来,她要带着阿春逛首都,吃吃玩玩,本来之前有计划说拉着韩定阳一起,但是那天晚上,韩定阳多看阿春那几眼,让她心里戚戚的,她决定要把自己闺蜜护死,绝对不给韩定阳接触到。 以至于每天早上韩定阳晨跑的基本路线,都是围绕着谢家大宅画圈圈。 暑假上旬的某天,谢柔恍然想起,之前说要给韩定阳买个礼物,就当是看电影和请她跟阿春吃饭的回礼。 她专门抽时间在商场逛了一圈之后,看中了一款手表。 韩定阳的手臂光秃秃的,没有戴表,但是谢柔觉得念大学,半条腿迈入社会,应该要佩戴一块合适的手表。 她挑来选去,买了一款价位约在八千块,不算贵的中档型手表,款式比较新,适合年轻人佩戴。 而最重要的是,第一眼看到那块表优雅奢华的外观设计,谢柔就有感觉,韩定阳戴起来一定好看。 上午十点,她提着礼盒出现在了韩家大宅门口,是韩驰过来开的门,见到谢柔的第一句话是:“姐姐你总算来了,都不知道,这几天哥哥脾气烂爆了,动不动就炸毛甩脸色,我都不敢跟他讲话。” “怎么你哥心情不好?”谢柔进了屋。 韩驰说:“不晓得呢,你快上去治治他,你去说不定他就好了。” 谢柔拎着礼物袋,忐忑说:“有点怕。” 韩驰说:“别怕,哥最听姐姐话了。” 谢柔揉了揉他的脑袋,笑说:“是什么给你造成了这种错觉。” 韩驰嘻嘻一笑,陪着谢柔上楼,谢柔推开了韩定阳的房间门。 迎着午后斜梢的阳光,他坐在书桌前,手里翻阅着一本厚重的书籍,安静宛如一尊积攒着岁月灰尘的雕塑。 看书的时候,他会戴上一个低度数的框架眼镜,看上去斯文又败类。 “阿定。”她轻轻敲房门。 然而韩定阳头也没抬,喃了声:“我不认识你。” 谢柔不知道他闹什么脾气,索性关了门走屋子,坐到他的松软大床上,说:“ 我跟你也不是很熟。” “不熟你来我房间干什么?” “来你房间,还能干什么。” 当然是干你啊。 韩定阳修长的手捻要翻的书页,顿住。 谢柔偷偷笑了声,不能总被他调戏,她脱了鞋爬上他的床,开玩笑说:“韩美人,来让大爷快活快活!” 几秒之后,韩定阳放下书,站起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望着她,手插在腰间。 他眉锋很高,这就显得眼廓格外深邃,在斜入的阳光下显得立体分明。 谢柔心跳加速,不自觉地往后面挪了挪。 唔,还真来了... 韩定阳俯身,将她环在身下,与她贴着脸,面面相觑,呼吸交织。 因为他身体压近的缘故,谢柔莫名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通畅,目光移向别处,害羞了。 韩定阳嘴角微挑,手从她身后环过去,拿过了她藏在背后的礼物袋,起身,鄙夷地说道:“胆子小成这样,还撩男人。” 被反杀了,谢柔抓起枕头扔他身上。 “讨厌!” “这是什么?”韩定阳好奇地打开礼品袋。 “噢,送你的,小玩意儿。”谢柔装得不甚在意的样子,顺手抓过了他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佯装要玩游戏。 但是她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活络了起来,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到了身后,感受着纸带摩擦,发出的沙沙的声响。 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呐! 周围好像突然寂静了,就连外面喧闹的蝉鸣此时此刻全部停止的制造噪音。 谢柔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她甚至都害怕这疯狂躁动的心跳,会让身后人所有察觉。 幸而,他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里的袋子上,拆开了最后一层包装,打开礼盒,不出意外地发出了一声意外的惊呼。 “欧!” 那一瞬间,谢柔全身的血液直冲头顶。 “只是小玩意啦,你要是不喜欢这个款式,可以不戴,没什么的。”她感觉自己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变得好像不是自己。 紧张...非常紧张。 韩定阳拿着那块表,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确定绝对不是普通小玩意儿的质感之后,他沉默了。 时间,滴答滴答,滴答。 谢柔宛如面对审判的囚徒,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流逝,于她而言都是折磨,都是惊心动魄。 韩定阳在沉默了几分钟后,问她:“多少钱?” “几百块啦。”谢柔心虚地不敢看他。 韩定阳索性翻找着了礼盒寻找起来,谢柔知道他在找□□,□□当然事先已经被她捡走了。 韩定阳又翻开说明书,找到了表的牌子和型号,然后打开手机浏览器查价格。 谢柔连忙扑过去夺走他的手机:“哪有一收到礼物,谢谢都不说,第一时间就查价格的!还当面查!” 会不会做人啊! 韩定阳看着谢柔,两个人距离很近,几乎快要脸贴脸。 他的目光就像淤泥沼泽,深深地将她黏着吸附,就在谢柔即将陷进去的时候,韩定阳垂下眸子,看向手里的那块表。 他的睫毛很长,微微颤动。 终于他不再纠结于价格,而是问道:“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前所未有的认真。 谢柔掩饰一般,连忙拿过电脑来假装玩游戏,装得漫不经心,说道:“噢,上次准考证的事,还有你请我和阿春吃饭的事,还有还有,你给我补课,我一直想着感谢你,那天走在街上,看到这块表,觉得蛮好看,应该适合你,就买了。” 她尽可能简化买表的过程,没有说她逛了整整一天,货比三家,千挑万选地挑出来这一块表。 总之,就是要送得自然,毫无居心,要显得洒脱,无所谓,随随便便买,随随便便送,爱要不要。 嗯,就是这种潇洒的态度。 而韩定阳已经将手表戴到自己麦色的手腕上,“咔哒”一声,扣好。 韩定阳晃了晃手腕,说:“可以。” 可以。 千言万语无数声谢谢我真的好喜欢这块表很喜欢送我表的你和假装很不在意地送我表的你以及,我真的好喜欢你。 只有两个字,可以。 他笑得好像盛夏的骄阳似火。 “喜欢,就好。” 谢柔红了脸,低着头玩电脑,掩饰自己的紧张和不知所措。 突然,她身体颤了颤,感觉韩定阳的身体已经凑了过来,贴在了她的背后,即使隔着衣服,她也完全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的热力,正一点点传导到她的 身上。 从后面,韩定阳将戴着表的手伸到谢柔面前,在她眼前晃了一下子。 谢柔炸红脸,说:“还行。” “嗯。” 接着他另一只手顺势搭在了谢柔的肩膀上,以一种从背后环抱她的姿势,在她耳畔轻轻地说:“我该怎么谢你。” “啊,不用客气,本来就是我要答谢你的,没有你我肯定考不上b大...”谢柔只顾着絮絮叨叨,而韩定阳声音变得低醇起来,打断她。 “谢定柔,有件事我想了很久。” 他握住她肩膀的手紧了,谢柔全身僵硬,血液开始逆流,脸充血,耳廓都变得绯红。 她眼睛死死盯着电脑屏幕,手下意识地死死捏着鼠标,抖个没完没了。 “之前,我让你想,想我们考上b大之后,要怎么样,不知道你想清楚了没有。” “我...” “不管你有没有想清楚,反正我想清楚了。” “你...” 有时候手抖,真的有可能酿成惨祸。 就在韩定阳即将说出那句“我喜欢你很久了,想和你交往,想当你的男朋友,想亲你想日|你想治你的痛经想跟你白头偕老”的韩式表白还没有说出来,谢柔突然戳进了他电脑桌面里的一个莫名其妙的图标。 电脑屏幕直接跳转到了谢柔的房间构造。 房间里,阿春从卫生间的方向走到床边,手里拿着谢柔的一件衣服,紧紧捧在怀里。 但谢柔的关注点不再阿春身上。 她傻了! 怎么从韩定阳的电脑,能看到自己的房间! 谢柔傻,韩定阳更傻。 “那个...” 不等他解释,谢柔回身一把推开韩定阳:“你在我房间装了什么!你变态啊!” “不是,是我弟弟的遥感汽车,上面装了摄像头!”韩定阳慌忙解释:“让黑子叼回去了!” 谢柔想起来,那辆看上去做工精美别致的小汽车,黑背不知道从哪里叼回来要送给她,她就把它放在了房间当装饰。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谢柔手捂着脸,又羞又气:“你是不是每天晚上在偷窥我!” 韩定阳急了,摸着胸发誓赌咒:“我只看过一次,就是找车那一次,后面就没看了,人品担保!”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把车要走!” “我见你喜欢,就想送你了。” “韩定阳,我不信你!”谢柔气得不行,连忙从床上下来,跟他拉开距离:“我不信你!流氓!” “柔柔!”韩定阳手忙脚乱地跑追出去,杨兆刚好端了水果上楼,看到谢柔急匆匆跑出来,诧异问:“怎么了?阿定又欺负你了?” 谢柔脸色通红,死死咬着牙不肯说话。见她这样子,又看到韩定阳有些衣冠不整狼狈追出来,联想到除夕夜儿子嘴上不干不净说的下流话。 杨兆顷刻震怒。 “韩定阳你给我跪下!” 韩定阳脚跟一软,直挺挺地跪在谢柔面前。 ☆、第33章 惩罚 韩定阳正人君子过,也混蛋王八蛋过,谁都不怕,晚年回忆起来,这辈子也只怕过两个女人,一个是他的母亲,另一个是他的宝贝媳妇儿。 他的前半生,杨兆女士,他的母亲大人,可以说是他童年至今的梦魇。 曾经大院儿里的小霸王花,脾气火爆,从小对韩定阳要求极为严格,所以韩定阳见了她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杨兆慈祥的时候,真是全世界贴心贴意的好妈妈,但是脸一旦垮下来,那不怒自威的声势,也很让人发怵。 譬如现在。 她走到韩定阳面前,厉声问:“臭小子,老实交代你对妹妹做了什么?” 韩定阳抬头看了谢柔一眼,正要说话,谢柔立刻道:“韩姨,阿定没有对我做什么...” 谢柔还真有点不敢让韩定阳把这件事说出来,偷窥的罪名,可大可小,家里面还好说,要是闹出去让别人知道,韩定阳的声誉总会受损。 尽管谢柔生气,但她还是本能地想要包庇他,两个人之间可以随便发脾气甚至打一架泻火,但是多了长辈,他们就必须要站统一阵线了。 “你不要帮这臭小子说话,我当妈的还不了解他?大人面前装得正经,实际上蔫儿坏!从小他就欺负你,现在都是成年的人了,还这么没轻没重,把自己当小孩呢?” 谢柔心说,还真是知子莫若母。 杨兆指着韩定阳,气得嘴唇都在抖:“以前在房间里藏色|情杂志光碟,被我翻出来你赌咒发誓说是蒋承星让你保管的,我那时候就不该信你,现在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有尽到责任。” 韩定阳要委屈死了,那些光碟,还真是蒋承星不敢往家里拿,搁他这儿藏着,好吧,虽然看的时候,是他们一起看的... “韩姨,阿定真的没有对我做什么。”谢柔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解释:“阿定跟我相处一直很规矩,没有做不好的事情,就是偶尔跟我拌嘴开玩笑而已,刚刚我们起了点争执,也是我小气,就不开心了,真的没什么。” 杨兆闻言,还有些不相信,问韩定阳:“你自己说,是这样吗?” 谢柔看向韩定阳,给他递眼色,然而韩定阳默了片刻,说道:“不是,我的确有对妹妹做不好的事情,这个我认。” 谢柔惊了惊,没想到他承认得这么干脆。 韩定阳抬头对 杨兆说道:“你罚我吧,这次不抱怨。” 杨兆气稍稍消了些,韩定阳内里无论怎么坏,有一点好,那就是敢做敢当。 她知道俩孩子感情要好,平时闹得可能过分了些,都是小儿女的私密,说出来兴许还会难为情,所以她不再多问,只把韩定阳教训了一番,让他跟谢柔道歉,然后惩罚他今晚不准吃饭,好好反省,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韩定阳痛快地应承下来。 谢柔匆匆回家,把小汽车塞进柜子里锁起来,回头急切问阿春:“你刚刚有没有在房间换衣服?” 阿春茫然地摇摇头:“没有啊。” 谢柔松了口气:“那就好。” “怎么了?” 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瞒阿春,她们之间从来不会有秘密,所以就把这件事说了。 阿春听了之后盛怒不已:“太恶心了!” 阿春的反应在谢柔意料之中,本来就有点排斥男生的倾向,听到这种事,肯定生气。 “刚刚我也很生气,不过事后冷静下来我想了想,阿定说只看过一次,就再也没有打开过视频,我觉得他没有骗人。” 韩定阳虽然平时嘴巴坏了些,跟她说话喜欢戏弄她,不大正经,但是人品信得过,不会故意干偷窥这种下三滥的事情,他做了就会承认。 “柔柔,我觉得你把他想得太好了。”阿春戒备地说:“男生的人品由下半身决定,你不能因为喜欢他,就在脑子里把他无限美化,本质上来说,他是男人,是男人就下流。” “不...不会,阿定绝对不下流。” “你想想,在女生的房间里装了摄像头,一打开就可以看到她睡觉,换衣服,各种私密的事情,他怎么可能忍得住!说什么只看过一次,肯定是骗人的!”阿春情绪越来越激动:“男生都是这副德行,恶心。” 谢柔心里略有疑惑,但是她还是很难相信韩定阳会这样,他不是阿春说的那种人,他不恶心。 她那么喜欢他啊,即使他有缺点,但是那些缺点在谢柔看来,也都是喜欢的。 “我觉得你可能对阿定有所误解,以后相处久了,你就会知道他真的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谢柔笃定地说。 阿春了解谢柔,她认定的东西,很难改变。她不想因为这件事破坏她们之间的感情,所以不再发表任何意见,只说:“那辆装了摄像头的车,丢了 吧。” 谢柔说:“我拿去还掉,毕竟是阿驰的玩具。” 阿春点了点头,还想说点什么,但终究还是闭了嘴。 晚上谢柔遛狗的时候,遛到了韩家大宅后院儿,一声熟悉的口哨之后,黑背从后院儿墙角韩定阳给它修的小门钻了进去。 韩定阳在院墙小门里面,俯身问黑背:“妈妈呢。” 谢柔蹲下来,朝小门探头探脑。 “阿定,我在这里。” “欧。” 韩定阳也蹲下来,从小门里探头看她,又要跟她解释:“我真的只看过一次,如果知道是你捡回去,放在房间,我不会看的!” 他急切解释的样子,让谢柔相信他了。 “真的?” “启动视频都会有记录,我可以把日志调给你看,你等一下。” 还没等谢柔说话,韩定阳已经匆匆离开,跑回了楼上拿了电脑,噼里啪啦地敲开日志文档,从小门递给谢柔。 谢柔望着那一堆符码说:“我看不懂。” “我教你,从这里可以看到最近一次打开的日期,是在去年,之前是没有记录,之后也没有。” 谢柔将电脑退回去,说:“不用了,我信你。” 韩定阳松了口气:“我们从小就认识,虽然有时候我对你很过分,爱欺负你这我承认,我再欲求不满,也不会对你做这样的事。” 谢柔想到上次他说的“兔子不吃窝边草”的事,突然有点不开心,失落感一点点漫上心头。 “你在想什么。”韩定阳见她久久不说话:“你心里是不是还在疑惑。” “没了。”谢柔意兴阑珊,将小车从门里递过去:“还给阿驰。” 韩定阳没有接,而是说道:“阿驰有新玩具了,你喜欢就留着吧。” 谢柔接过了小汽车,说:“这里面有电池吗?” “有,你要是不想被我看,就把电池弄下来。” “嗯。”谢柔又问:“你还在受罚,没有吃饭吗?” “还没。” “饿么?” “好饿。” 谢柔从书包里拿出小面包,从小门里递过去。 “还是媳妇儿疼我。” “别乱讲。”谢柔脸红。 黑背连忙凑 上来,吐着大舌头呼呼地嗅来嗅去。 韩定阳温柔地扬了扬面包:“这是妈妈给爸爸的救济粮,乖一点,不要抢。” “黑背,回来了。”谢柔唤了狗子回来:“别打扰你爸享用晚餐。” “哎。”韩定阳一边大口吃面包,鼓着腮帮子叫住谢柔:“你家有多的房间,分出来给你那个好朋友,别跟她睡一张床了。” 谢柔给黑背系上牵引绳,闻言,愣了愣,不明白韩定阳为什么会说这个。 “我跟阿春睡有什么问题?” 韩定阳想到刚刚的视频画面,阿春抱着谢柔的衣服,还是非常私密的睡衣,不知道在干什么。 他心里本能地感觉到不舒服。 但是他不想把这种不舒服传达给谢柔,他揉了揉面包的胶质袋子,说道:“你不是失眠吗,两个人能睡得着?” “还好了,反正一个人失眠,两个人还能聊聊天。” 对于这件事,韩定阳反而异常坚持起来:“我说,别跟她睡一张床了。” “阿定?” “你答应我。” “你总要给我一个理由吧。”谢柔无奈,觉得他今天怪怪的。 “没有理由,反正你不准跟她睡了。” “你很无理取闹。”谢柔牵着黑背起身离开。 “谢柔,记得啊,不准跟她睡了。”韩定阳的声音在院墙内响起来,很少见他对什么事情这样执着。 谢柔不明所以,回家以后,还是给阿春收拾了一个房间出来,等阿春兼职下班回来之后,让她睡在这边。 “就在我房间隔壁,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晚上我也不会关门。” 谢柔跟阿春说这件事的时候还有些忐忑,而阿春的脸色,愈加苍白。 “柔柔,你..你不想跟我睡一张床,为什么呢,是我让你不开心了?” 谢柔就怕阿春露出这种表情,胡思乱想。 “没有,就是你知道我晚上可能会睡不好,所以我想分开睡会比较好。” “真的吗?”阿春疑惑,低头想了想:“你今天是不是去找韩定阳了?” “嗯,我给他送点吃的过去。” “是不是他说了我什么不好的话?”阿春问。 “不是,你别多想。” 阿春一整晚都是 闷闷不乐,谢柔心里忐忑,最后还是跟阿春睡在一起。 那天晚上阿春跟谢柔说枕边的悄悄话。 “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吧。” 谢柔意识模模糊糊,轻喃了声:“嗯。” “谁都不能分开我们。” “嗯。” “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谢柔已经沉入了深深的梦境中,听不见阿春的细语呢喃。 ☆、第34章 月色很美 时光匆匆,假期一晃而逝,b大迎来了新生的入学季。 谢柔跟阿春在艺术学院的话剧班,还分到了同一个宿舍,而韩定阳进入了电子科院的自动化专业。 b大在首都二环的位置,算得上市中心的位置,交通各方面都比较方便。谢谨言开车送谢柔去学校报道,整理寝室。韩定阳就比较惨,杨兆女士一贯秉承儿子要自立自强的教育理念,所以没让家里司机送他,叫他自己去收拾整理寝室。 因为学院不同的缘故,谢柔比韩定阳更早几日到学校。 因为迎新的缘故,校门口很热闹,不少新生由父母带着一起进入学校,找到各自学院的迎新队伍,登记报道。 韩定阳提着大件儿小件儿的行李,出现在学校门口,他戴着个鸭舌帽搭墨镜,一出场就装了个逼。电子科院迎新桌边,一帮学姐远远地看见他就开始尖叫。 “啊,那个帅比小哥哥,不会是我们学院的吧!” “他走过来了哎!” “我的天,今年见过最帅的学弟没有之一!” “不管,他是我的,你们都别跟我抢,我带他去宿舍。” 学生会服务的学姐一拥而上,亲切地接过了韩定阳手里的行李,热情地问候他。 “学弟是科院么?” “怎么一个人?” “路上辛苦了,在这里登记,然后我送你去寝室!” 韩定阳摘下墨镜,学姐们都要窒息了。 他微微一笑,接过笔俯身在报道单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候手机响了,不过刚响了一下就被挂断,韩定阳看到上面未接来电显示的是谢柔的名字。 他拿着手机四下望了望,不远处香樟树下,谢柔踟蹰着,踢开了脚下的碎石子。 她开学前又去剪短了头发,清清秀秀,穿着一件牛仔的背带裤,简单白体恤,中性的风格。 看到她,他便感觉如沐春风。 韩定阳礼貌地辞谢了一帮热情的学姐,迈着步子朝谢柔走过去。 “都收拾好了?”他如老友一般,将鸭舌帽摘下来盖谢柔脑袋上。 “嗯,我早收拾好了。”谢柔拿起帽子重新给自己戴好,又接过了他小一点的手提箱,韩定阳很自觉地将自己的双肩膀也挂在谢柔的肩膀上:“我可没有谢谨言那种温柔又 听话的好哥哥送我来学校,总不能让我妈一把年纪还过来送我念书吧。” “嘁,韩姨还年轻呢!” “我妈没在,你这马屁落不到实处,我不会帮你转告。” “谁在拍马屁,我说都是真心。” “我就姑且信你真心。” “韩定阳你再这么讨厌,我不帮你提了。”谢柔作势要将行李箱还给他。 韩定阳却不甚在意:“你刚刚看见咯,有的是小姐姐争着抢着要迎我的新。” 谢柔真的有点生气,提着行李加快了步伐,韩定阳快速追上来,揽上谢柔的肩膀:“好兄弟,讲义气,这次我会记得你。” 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放在肩膀上的手臂的力量,谢柔脸又红了。 虽然嘴巴上还是叫他别拉拉扯扯,但是她没有挣开他,她喜欢被他这样亲密地接触,心里有阵阵电流“滋啦滋啦”地刺激着。 韩定阳因为帅气的外表和卓然的气质,一路上相当吸睛,当然他身边的谢柔也不差,因为清隽的长相,回头率相当高。 谢柔当然不开心韩定阳被这么多女生围观,甚至还有女生拿出手机要偷拍他。 “不准拍!别拍,我告你侵犯肖像啊!”谢柔警告她们。 “凶什么,不拍就是了。”女生们撇撇嘴。 韩定阳这么惹眼,完全是招蜂引蝶体质,大学还能不浪得飞起了? 又不能时时刻刻都在他身边给他当杀虫剂,谢柔真的好愁。 “欧,到了。” 韩定阳低头确认新生入学手册,这边的男寝十四栋,就是他的宿舍。 谢柔以“送佛送上西”的拙劣借口,陪韩定阳去了寝室,准备要帮他收拾整理房间。 韩定阳的几个室友都过来并且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但是寝室依旧乱得跟狗窝似的,哦不,黑背的狗窝都比他们寝室更干净。 韩定阳一进屋就皱了眉头。 他素来爱干净,甚至还有些轻微洁癖,根本受不了房间有一点的凌乱不整洁,更别说肮脏。 几个室友倒是非常热情地跟他打了招呼,看上去都是相当好相处的大男生。 谢柔知道韩定阳心里不舒服,话不多说,拿了拖把扫帚开始整理清洁。 有男生努努嘴:“这是你妹妹啊?挺勤快嘛。” “ 不是。” 谢柔竖起耳朵听他要怎么介绍她,结果韩定阳淡定地说:“是我弟弟。” 谢柔真想一拖把挥过去。 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见谢柔也的确长得挺清秀,不像普通小女生,但是工科男生,学院统共就没几个女孩,所以只要是雌性,对他们来说就有吸引力,纷纷过去要跟谢柔交换电话微信。 谢柔心说既然是韩定阳的室友,将来少不得有请他们帮忙的时候,索性也都添加了好友。 抱着手倚在墙边看热闹的韩定阳,有点不爽,觉得她今天有点开朗过头,以前没被男生簇拥过,看起来似乎很享受的样子嘛。 韩定阳心里暗骂这帮工科男八辈子没见过女人。 “你们别乱加,我弟弟不搞基。” 他漫不经心说了这句话,可是没人理他,大家依旧围着谢柔。 “我叫林越嘉,同学你备注一下。” “好,我叫谢定柔。” “我叫张凡天。” “我叫李霄。” “好的,那以后我们...阿定就麻烦各位多关照了。”她本来想说我们家阿定,但即使刹住了车。 林越嘉笑问:“你还真是他弟弟啊?” “不是!”谢柔赶紧说:“我是女孩!我是他妹妹!” “亲的?” “野的。”韩定阳走过来,一把夺过谢柔手里的拖把:“行了行了,不用你这边,你回去吧。” 谢柔看他自顾自地打扫起卫生来,她也没离开,走到行李箱边,将里面的夏秋装衣服取出来,放在床上一一叠好给他放进柜子里。 林越嘉羡慕地对韩定阳说:“你妹妹好贤惠,我都要以为她是你女朋友了,要换我妹妹啊,还得我去给她整理呢!” 谢柔装作什么都没听到,但是女朋友三个字,还是直直地击中了她的心,她的手摸在韩定阳的衣服上,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心痒痒。 韩定阳停下拖把,看向谢柔,她正低头专注地给他叠衣服,从袖子,领口到边角,经由她手抚摸过的地方,规规整整。 他不知道她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但是看着她为他整理衣服那一丝不苟的模样,韩定阳的心突然暖了。 这辈子,应该就是这个女人了。 谢柔每天都在担心韩定阳太受欢迎,被好多女 生追求,万一正瞅上顺眼的,她就要哭唧唧了,所以时不时地总要在他跟前晃晃悠悠,给他保驾护航。 而让谢柔感觉到不爽的是,阿春居然也同样受欢迎,开学这才几天呢,就有好几个个男生跟阿春要电话号码,说请她喝东西或者吃饭。 她最好的两个朋友,都这么受欢迎,这让谢柔倍感失落,害怕他们万一交了新朋友就冷落她了。 然而阿春拒绝男生的态度非常斩钉截铁,甚至毫不留情,说我不喜欢你们这样的男生,你们别来找我了,我觉得恶心。 脸皮撕的太破,让谢柔都不禁为她捏一把汗。 这...也太得罪人了。 她有时候还跟阿春说,拒绝的时候委婉一些,万一对方是变态,你把人家激怒了,给你泼硫酸咋办。 阿春总说:“柔柔,我真讨厌男生。” 谢柔说:“你都不想谈恋爱的吗?” 阿春说:“想啊,但要跟自己喜欢的人嘛。” 谢柔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就好了,我还担心你这么抵触男生,不愿意跟他们交往呢。” 阿春深深地看了谢柔一眼,说道:“喜欢的人,也不一定要是男...” 话还没有说完,谢柔的手机响起来,她接了电话,嗯嗯啊啊了几声,说道:“阿定约我玩游戏了。” 阿春微微启合薄唇,脸上肌肉紧了紧,终于不再说什么,默默回到自己的座位,拿起一本美妆杂志阅读。 寝室长霍采芙刚刚跑了步,热乎乎地奔进寝室,拿出她的保温杯倒水。 过了会儿,霍采芙冲近旁的谢柔道:“谢柔,你杯子里有冷水吗。” “有哦。”谢柔游戏正进行到最激烈的地方,她头也没抬,直接将水杯递给了霍采芙。 “谢了,我现在好渴,等不到水冷了。”霍采芙拿起谢柔的杯子就要喝,这时候阿春突然冲出来夺过了霍采芙手里的杯子。 动作幅度之大,连玩游戏的谢柔都忍不住抬起了头来。 霍采芙猝不及防让水呛了一下,胸前依旧湿了一大片,圆润的下巴也挂着水珠,她有些生气地问:“你干什么呀!” 阿春将谢柔的水杯抱在怀里,急切说:“不能把水倒在自己杯子里喝吗,用别人的杯子,多不卫生!” 霍采芙愣了愣,平时她们几个女生比较要好,有时候买 了不同口味的饮料,都会相互试喝,所以根本不在意这方面,更何况大家都没病,用个杯子怎么了。 “大不了我把杯子洗了就是呗,而且人家谢柔都没说什么,你激动什么呀,又不是喝你的。” 阿春急红了脸:“我的不行,谢柔的也不行!” 谢柔眼见俩人都要吵起来,连忙当个和事佬道:“没什么的呀,我不在意这些。” 阿春将水杯重重地搁在书桌边,然后气呼呼地跑了出去。 谢柔跟霍采芙对视一眼,不明所以。 唯有边上另外一个一直没有说话的女生乔西晨,冷眼旁观着这一出大戏,嘴角不免勾了笑,眼里眉间似有深意。 谢柔赶紧起身,对游戏里正在语音的韩定阳说:“这把游戏我要坑你了,阿春跑出去,我追她。” 语音那边,韩定阳显然有点不爽:“那女的,事儿怎么那么多。” “挂了哦。” “你别跟她太亲近,她怪怪的...” 韩定阳话还没说完,谢柔已经扯了耳机追出去。 在走廊尽头拉住阿春,阿春挺委屈,说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你不识好人心。 谢柔只能好言安慰,并且答应她以后不再胡乱接杯子给其他女生了。阿春说男生也不行,谢柔只能一个劲儿答应,好好好,男生也不借。这才把阿春哄好了。 有时候她觉得阿春就像个小孩子似的,闹闹脾气,只要她多哄几声,准能哄好。 军训前一个晚上,谢柔约了韩定阳在她宿舍楼下等着,韩定阳刚刚打完篮球,一身清爽的运动衫,随意地斜倚在路灯边玩手机,都能吸引一众女生频频回头观望,拿手机偷拍。 谢柔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韩定阳立刻站直身体:“找我?” “嗯,有东西给你。” 韩定阳低头,见夕阳照映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莫名觉得,格外动人。 他目光下移,又看到她手里的口袋:“什么?” 谢柔看了看周围没人,神秘兮兮地递到他面前,韩定阳探头,待他看清了里面的物件,霎时间脸色也涨红了。 那是四五包蓝色的七度空间卫生巾。 “明天军训,你垫在鞋子里,吸汗的。”谢柔解释:“你们男生脚出汗多,肯定难受,我听说以前学长就这么干。” 韩定阳故作淡定地接过了口袋:“你还特意给我买这么多。” “我怕你会不好意思自己买。”谢柔低低笑了声,韩定阳脸皮其实很薄,还真不一定抹得开面儿,所以她就代劳。 “谢了。” “别客气。” “嗯。”韩定阳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兄弟。” “那拜拜了,晚上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 俩人相互告别,可是都没有挪动脚步。 月亮被影影绰绰的树梢分割出好几片,夜风微微凉凉。 “晚安?”韩定阳拎着口袋不确定地问。 “晚安。” 俩人还是没挪动脚步,又这样僵硬地站了几分钟,谢柔突然脸红了。 “阿定。” 韩定阳知道了,她有话要说。 他抬头望了望天,说道:“今晚月色很美。” “所以...”谢柔深呼吸,低着头咬紧牙关,小声道:“所以...” 说不出来啊! 怂啊! 韩定阳上前一步,跟她靠得更近一些,脸上浮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的神情,嘴角勾起的一抹笑意:“不想当兄弟啊?” 谢柔脸红得没了边儿,羞怯怯地点头:“嗯,想跟你再进阶一下。” 一阵夜风起,他微微俯身看她,低醇的声音回响耳畔:“进到哪里?” 谢柔心跳加速要爆炸了,耳朵里嗡嗡作响。 “进到...”她伸手,戳到他硬邦邦的胸膛:“这里。” ☆、第35章 军训 谢柔难得主动,偏偏这时候,电话还突兀地响了起来。 韩定阳第一次觉得,苹果自带的手机铃声是如此刺耳难听。 操了。 谢柔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本来是要挂掉电话,不管谁的电话,她都要挂掉。 然而,来电是阿春。 谢柔沉吟几秒,还是接了。 “阿春。” “我肚子痛,好痛,我感觉要死了。” 谢柔着急地问:“怎么了,是不是吃坏肚子了!” “不...不知道。” “你等着,我马上回来,带你去校医院!” 谢柔挂了电话,再度抬头看向韩定阳,他深吸一口气,眸子里泛着无奈之色:“需要我帮忙吗。” “阿春吃坏肚子,我带她去医院...可能要麻烦你背她一下。” 韩定阳点头,又不爽地说:“那女的,吃坏肚子很及时。” “别这样说啦。”谢柔手肘戳了戳他,轻声笑一下:“我们下次...” “嗯,下次。” 阿春从窗台下来,一回头,就看到乔西晨似笑非笑地盯着她,她心揪了起来,脸上浮现防备之色。 乔西晨走过来朝着楼下探看,看到了谢柔跟韩定阳的身影,她的目光收回来,落到阿春手里的电话上。 一瞬间,明白了所有事。 乔西晨笑眯眯地问阿春:“你是喜欢那个帅哥,还是喜欢比帅哥还帅的...谢柔?” 阿春压低声音急促问:“你想怎样!” “不怎样咯,看个热闹而已。”乔西晨提醒道:“不是肚子痛吗,要装就装像一点,去床上躺着,让谢柔知道你故意坏她好事,不知道会不会跟你绝交。” 谢柔匆匆上楼进了寝室,寝室只有乔西晨和阿春,阿春躺在床上,一脸痛苦地捂着肚子。 “怎么了?”她关切地问:“吃坏肚子了?” “不知道。”阿春咬着下唇,小声说:“突然就痛起来了。” “我带你去医院。”谢柔扶起阿春。 楼下,阿春看到韩定阳居然也在,脸色阴沉着,相当不开心。 但他还是背起了阿春,跟谢柔一起朝着校医院走去,医院里,值夜班的医生问了阿春一些症状反应, 又摸了摸她的肚子,判定可能是饮食不注意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也可能是着凉了,总之没有大碍,开了点药,叮嘱她不要乱吃东西,今晚先留院观察。 明天要军训,时间不早,谢柔让韩定阳先回去,她在这里陪着阿春。 病房里,阿春惴惴不安地看着谢柔,问道:“刚刚你和韩定阳再说事情吗?” 谢柔坐到另一张病床上,理了理被子:“嗯,在说事情。”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谢柔脸微微泛红:“我可能会跟他告白。” 阿春摸着床单的手紧了紧。 谢柔没有注意到她异常的反应,她将脸埋进枕头里,情绪还有些激动:“差点要紧张死了。” 阿春看着谢柔羞怯怯的样子。 幸福么。 原来这就是幸福的模样。 可是她啊,她真的嫉妒得快要死掉! “我是不是打扰你了?” 除了这句话,她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喉咙里哽咽着什么,她怕再多说一句话,眼泪就会夺眶而出。 “没事啦,打断我也好,刚刚见他那么帅,一时间就忍不住了。”谢柔抱着被单滚来滚去:“不过我觉得还是阿定主动一点比较好,不然他以后还要欺负我。” “噢...” 她也是心甘情愿让他欺负的吧。 谢柔见阿春脸色不好看,叮嘱道:“你早点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如果还是觉得难受,军训我去给你请假。” 阿春背对着她躺下来的那一瞬间,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成河。她咬着被单,死死咬住,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寂寞的夜色里,谢柔手机在被窝里散发着微光,阿春知道她在跟心上人聊天。 阿春的手紧紧捂着嘴,心酸和嫉妒的情绪伴随着强烈的悲伤,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整个吞没。 爱别离,求不得,人生至苦。 残酷的军训拉开帷幕,谢柔第一天就被晒伤了皮肤,她的皮肤本来就细嫩白皙,很容易被晒伤,开始发红。 当天晚上阿春体贴地给谢柔敷了补水的面膜,之前谢柔从来没用过这玩意儿,冰冰凉凉,还挺舒服,她享受地躺在床上,任由阿春给她摆弄着。 “你今天没防晒吧?”她板着脸问谢柔:“我给你的防晒霜呢,怎么不用?” “我 早上在食堂碰到韩定阳,就...给他了。”谢柔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对不起噢,我再去买一个。” 阿春皱眉,不高兴地说:“他是男生,晒黑一下又怎么样。” “不要,阿定的美貌由我来守护,才不能让他晒到。” “柔柔,你别对他太好了,这样男生会觉得理所当然。”阿春嘱咐她:“你是女孩,要矜持一点。” 对床正夜读英语的乔西晨没忍住笑出了声。 阿春向她投来警告的目光。 军训期间,阿春因为做不标准动作,时常会被教官拎出来做筏子当典型,红着一张小脸站在排头,让教练批评。 当然,也许真的是因为阿春的动作不标准,也有有可能,是因为她颜值太过出众,即使是在一众帅哥美女云集的表演系,依旧格外显眼,所以教练似乎特别留意她。 在阿春被教练第五次拎出队伍做典型的时候,谢柔终于忍不住道:“教官,你干什么总盯着阿春啊,这么多人动作都没规范,也没见你这样严格。” 的确,不只是谢柔发现了,班上的其他男生女生私底下也有偷偷议论,说这个教官好像对阿春好像有点意思。 都是青春正好的男男女女,一星半点的暧昧都会被他们敏锐地嗅觉所察,私底下一传十十传百,茶余饭后,沸沸扬扬。 不过没有人敢为阿春出头,虽然军训结束以后就各不相见,但是在军训期间,各连排的教官还是有很大权力,想对付你,随便一个由头,轻而易举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谢柔争当出头鸟,要为阿春打抱不平的时候,其他同学纷纷噤声,一言不发。 那年轻教官打量了谢柔一眼,拉长了调子道:“那你说说,咱排里还有谁动作不规范,你把他揪出来,我就放过胡阿春。” 谢柔知道教官这是给她使绊子下套,因为不管说谁,都是得罪人的事,将来也许她不会再见到教官,但是这些同学可是要相处四年的。 所有人看向谢柔,有的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有的则是真的为她捏了一把汗。 然而谢柔耸肩,说道:“噢,我的动作就非常不规范,教官你是嫌我没胡阿春漂亮,所以故意看不到么?” 可以,这一波相当挑衅! 这年轻教官气得眼角肌肉颤了颤,怒吼一声:“三连二十五排谢柔,绕操场十全,原地一百个俯卧撑,站军姿 到晚上十点,不准吃饭!不准讲话!现在开始!” 谢柔没有犹豫,朝着操场跑到去,反正她站出来给阿春说话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被教官整,但她还是要这样做。 至少让这个教官知道其实大家都长了眼睛,看得出来他对胡阿春心思不单纯,以后能收敛一点。 而阿春站在队伍里,看着谢柔围绕这操场跑圈的模样,一颗心,如火花般颤动不已。 她们高中的时候相识,小镇治安混乱,学校外面尤其不太平,在放学以后,好些个流氓混混骑着摩托车,路过女孩身边的时候,会“啪”的一声,打女孩的屁股,更过分的时候,还会掀女孩裙子,相当恶心。 有一次胡阿春也中招了,被两个骑摩托的飞车党打了屁股,吓得她惊声尖叫,直接瘫软在地。 这时候谢柔出现在前面的路口边,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对着摩托车上的男人当头就是一棒。 动作酷炫,一气呵成,摩托车顿时飞出去,横在马路中间,两个男人接连倒地。 周围同学连声叫好,阿春那坐在地上,看着面前的谢柔,生平第一次,竟然会对某个人,心跳加速。 无论她是男孩还是女孩,阿春看见她就脸红。 以后每天晚上放学,胡阿春都会跟着她,俩人一来二往也就熟悉了起来。 谢柔模样帅气,又因为心里装着父亲去世沉甸甸的悲伤,显得比较冷酷和不羁。 胡阿春模样娇俏美丽,性格温柔,成绩又常年保持年级第一,她给谢柔补课,帮助她的学习,也安慰她。甚至高二的时候谢柔选择住校,住了几天便跟室友闹了矛盾,阿春也跟着一起住校,陪着她。 因为她的陪伴,谢柔才渐渐走出父亲去世的阴霾。 所以两位姑娘的感情,好到没朋友的地步,谢柔保护阿春,几乎已经成了本能。 队伍解散以后,阿春恳求了教官很久,教官依旧坚持要惩罚谢柔,阿春无奈,只好站在边上陪着她。 斜阳下,谢柔直挺挺站在操场上,影子一点点慢慢倾斜。 她对陪她的阿春说:“听话,快去吃饭,晚了食堂就没饭了。” “不,我陪你。” “哎,我是让你去打饭,给我打一点,不然等我站完军姿,就只能吃方便面了。” “噢!”阿春连忙道:“那我马上就去!” “乖。” 谢柔好不容易把阿春哄骗走了,没多久,韩定阳拎着个保温饭盒,跟蒋承星他们一帮人,笑眯眯走到她面前。 蒋承星和杨修,还真是韩定阳的跟班,从小就跟着他,还考同一所大学,这兄弟当得...可以说相当铁杆了。 韩定阳走到谢柔身后,中气十足喊了声:“立定!” 原本正放松偷懒的谢柔身体一悚,本能地立正站好,蒋承星走过来,笑得前合后仰。 谢柔这才反应过来,知道韩定阳要来寻她开心,她瞪了他一眼,不客气说:“讨厌。” 蒋承星说:“这帮子新兵蛋子就对女生好,我们的仅有的俩女生,一整天都坐在树下面休息,所以谢小妹你到底怎么得罪教官了,一般教官可不会轻易惩罚女生。” 韩定阳说:“多半没认出她是女的。” 谢柔解释:“我们班的教官见阿春漂亮,总把她弄出来做示范,有两次还单独留她到很晚,说要教她走正步,我今天看不过眼,说了两句而已。” 韩定阳脸上笑意顷刻收敛,他沉声问:“他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有啊。” 韩定阳手攥紧了拳头,脸色转了阴:“他怎么你了?” “他今天罚我跑操场了十圈,还做了一百个俯卧撑。”谢柔看向韩定阳:“我感觉要死了,阿定。” 这一声委屈巴巴的“阿定”,叫得韩定阳心都要化了,但他同时也松了口气,没好气说:“枪打出头鸟你不知道?傻了吧唧,给自己找不痛快。” “那我也不能让他欺负我朋友。” 韩定阳心说也就你这傻子,拿人家当朋友,也不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你。 韩定阳岔开话题,问她:“饿不饿?” 谢柔嘟哝:“饿晕了,头上都冒小星星了。” 韩定阳从书包里摸出小面包,剥开口袋,递到谢柔嘴边。 “啊!谢谢阿定!”谢柔接过面包,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慢点吃。” 韩定阳又从包里摸出保温水杯,递到谢柔嘴边,谢柔刚好被哽住,于是就着他的手,小口喝水。 蒋承星吊在边上的单杠上,看着这俩人,韩定阳可是相当有洁癖的家伙,居然肯把自己的水杯贡献出来给谢柔喝,半点嫌弃都没有。 啧。 韩定阳柔声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唔,好饿。” “我再去给你买一个。” “谢谢阿定!” 韩定阳拎了书包转身要走,就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他妈让你吃东西了!” 谢柔一听到教官声音,慌忙咽下嘴里的面包,站直了身体一动不敢动。 教官走过去,抢了谢柔手里的面包袋,直接扔她脸上,中气十足喊道:“我有没有说过!没站完军姿!不准吃晚饭!” 然而就那一个动作,彻底惹怒了韩定阳。 他回身走过来,不由分说一把拎起教官的衣领,将他往后一推,凶狠道:“你敢对她动手。” 教官不防备,趔趄着退后几步,摔倒在塑胶操场上。 韩定阳还欲上前,却被眼疾手快的蒋承星拉住,他压低声音:“阿定,冷静点,犯不着动手。” “你是哪个排的?”教官恶狠狠地问。 韩定阳稍稍冷静下来:“我倒要问你,是哪个连队来的兵痞流氓,连姓谢的都敢动。” 教官依旧气焰嚣张:“姓谢的我怎么就动不得了?” 韩定阳随意拍了拍衣服上褶皱,气定神闲道:“没什么了不起,只是陆军联刚好有位姓谢的年轻少将,趣味平庸情商不高,唯独把家里小妹宠成心头宝,整个陆军联没人不知道。”韩定阳目光冷冽,声调上扬,反问:“你说,她动得动不得?” 此言一出,教官脸上风云色变。 ☆、第36章 话剧 两天后,支队有人来学校跟谢柔班级的同学了解了情况,同学们巴不得这个公报私仇的教官赶紧滚蛋,所以说的话也是极尽夸张之能事。没几天那教官就被调走,又重新安排了人给谢柔的班级进行军训。 而这件事后,同学们也都知道了谢柔家庭背景相当不一般,居然能有本事,把欺负过她的教官都给赶跑。新来的教官显然素质要高得多了,吸取前任的教训,对待每一个同学也都相当公平,不会专门针对谁。 不过唯一不同的,是谢柔。 在谢谨言的“特意招呼”下,新教官对谢柔比之前严格得多,半点偷懒的机会都不给,就连最后的结业大典汇演,都要让谢柔当个排头兵,出来露露脸。 谢柔对此叫苦不迭,不过经过这一段时间的军训,她不少不良习惯,譬如晚睡晚起,譬如挑食不吃饭,或者沉迷玩游戏,这些都被纠正了过来。 半个月的残酷炼狱,军训终于结束。 而在正式开始上课以后,谢柔再见到韩定阳的机会就少了很多,因为韩定阳的自动化专业,在全国领域来说是非常领先的王牌专业,课程任务相当繁重。 说实话,做他们这一行,学生的天赋与智商其实相当重要,虽然老师是说要对每个同学都平等对待,不过对于聪明和表现卓越的学生,老师自然更加青眼相待。 所以韩定阳过去所获得的奖项,还有扎实的基础和聪慧的头脑,让他一进学院就锋芒毕露。 韩定阳受邀进入了一位在专业领域颇有造诣的教授的研究室工作。而在此之前,几乎没有大一的新生初来乍到,就能够进入这位教授的研究室,跟着硕士和博士一起进行ai创意研发工作。因为这位教授所带领的团队,他们的研究成果,曾经多次获得国际奖项。 这位教授非常赏识韩定阳,甚至定下了希望将来让他考他的研究生。 晚上熄灯以后,几位女生还在讨论元旦节的时候,学院的元旦演出,表演系的话剧班会排一出雷雨的话剧,现在正在招募男女主角以及各类配角,话剧专业的同学们自然是要踊跃报名参加,最后进行筛选。 谢柔和阿春还有寝室的乔西晨都报名了。 阿春心仪的角色是蘩漪,那个在《雷雨》中爱而不得,最终几近癫狂的女人。 晚上在寝室里,阿春坐在桌前酝酿情绪,学着蘩漪的腔调,念着大段的内心独白: “我一个人,静悄悄的独坐在桌前,院子里,连风吹树叶的声音也没有。我把我的爱,我的肉,我的灵魂,我的整个儿都给了你!” 她微微泛红的眼睛突然往向谢柔。 谢柔抖了抖鸡皮疙瘩,她的目光被阿春死死摄住,很难移开。 “我们本该共同行走,去寻找光明,可你,把我留给了黑暗!” “我并不逼迫你,可你我之间的恋情要是真的,那就帮我打开着笼子吧!放我出来,即使渡过死的海,你我的灵魂也会结合在一起!” 她颤栗的声音紧扣着谢柔的心弦,她的眼神那样无助,那样绝望,那样渴望拯救,仿佛已经被百年前那个悲伤的灵魂所附身。 谢柔被阿春的表演深深地迷住了。 “我不想到死里去实现我的爱,几时,我与你变成了那般陌生的路人!我在梦里向你喊着:我冷啊!快用你热的胸膛温暖我。我倦啊,想在你的手臂里得到安息!……浑身,依旧是冰凉的,眼泪就冒出来了,这一天的希冀,又没有了。” 情感最高/潮的地方,阿春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谢柔也忍不住抹了抹眼角。 整个寝室一片死寂,就连正在跟男友语音聊天的霍采芙,此时此刻,也摘下了sony耳机,愣愣地看着阿春,情不自禁喃道:“我的,天哪…” 每个人都沉浸在这包含巨大能量的情感波澜中,久久没能回过神。 窗外,夜风袅袅。 阿春急促地喘息着,目不转睛盯着谢柔,而谢柔也看着她。 两个人无声地对视着。 阿春多希望她能懂得,可是奈何,面前这女孩却无比迟钝。 两分钟后,谢柔却笃定地说:“胡阿春,我预感,你会火。将来你一定会火!” 阿春略有些失望地将目光移向窗外。 谢柔却兴奋地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阿春,你真的把蘩漪演活了!这个角色一定是你的!” 上铺正在认真看剧本的乔西晨却说道:“那可不一定,我就觉得她演得有点浮夸。” “话剧冲突,情绪酝酿爆发,又不是电影电视剧,浮夸一点有什么关系。”谢柔帮阿春说话。 然而乔西晨却冷笑了一声,说道:“就是不知道,她演的究竟是蘩漪,还是她自己呢?” 阿春全身一颤,凌厉的目光射向乔西 晨。 谢柔不明所以,说道:“当然是蘩漪。” 乔西晨笑着说:“我也报的蘩漪这个角色,阿春,到时候我们可是竞争对手哦!” 阿春没有理会乔西晨,而是转向谢柔,问她:“你想演什么角色,侍萍还是四凤?” 谢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想演蘩漪啦,但是看了你的念白,我想还是算了。” 阿春连忙道:“别啊!我也演的不好,反正试试嘛!” 蘩漪是《雷雨》极具表现空间的角色,比起土土的四凤和年长的侍萍,大部分女生都想要饰演优雅又有气质的蘩漪。 蘩漪这个角色又相当复杂,她的内心挣扎矛盾又痛苦,苦苦挣扎在欲望的情海中。几乎很少有女孩子能够演出蘩漪的感觉,所以试演的时候,大部分女生都被筛掉了,甚至连学过表演的乔西晨都没能选上饰演这个角色,成为了蘩漪替补候选演员。 然而阿春却成功地得到了这个角色。 谢柔试演的是跟少爷周萍相爱的女仆四凤的角色,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最后公布的名单里,谢柔饰演的角色,居然会是大少爷周萍! “反...反串?”食堂里,霍采芙看着那份演员名单表,难以置信地惊呼:“居然让谢柔反串大少爷周萍?” 当时导演不满意谢柔饰演的四凤,结束之后,导演盯着她看了很久,让她试演了一下周萍,那时候谢柔已经预料到了会是这样。 果不其然,她一直都被当成男生对待,甚至就连演戏,都成了反串男生的结果。 室友乔西晨解释:“因为谢柔的颜值秒杀过来试演的那一大帮男生。” 霍采芙猜测:“应该不是因为颜值吧,我估计是因为周萍这个角色,本来就带有一些优柔寡断和阴柔的气质,让女生演...唔,这个导演很大胆,不过我猜效果应该还不错啦。” 谢柔说:“反正之前连树都演过了,演男生也没什么。” 期中的时候,表演课排《孔雀东南飞》这出古装戏,谢柔演的是焦仲卿自挂东南枝的东南枝,一棵树。 “哈,你也挺想得开。” 谢柔喜欢演戏,所以演什么没所谓,反正她不走偶像路子,对于角色不太挑剔,能有的演就不错。 而在边上的阿春,听着室友们的聊天,一言不发,闷不吭声地捣弄这盘子里的白米饭,脸色有些变化,眸子 里微漾着波澜。 谢柔饰演的周萍,恰好是她所饰演的蘩漪爱而不得的男人。 他是她满腔深情尽付之人。 可他却爱上了别人,辜负了她。 几颗稀疏的醒醒点缀着深蓝的夜幕。 今夜无风,格外安静。 宿舍楼天台,两个白色的手电筒灯光晃来晃去。 一个略沙哑的女声响起来:“我盼望你还是从前那样诚恳的人。顶好不要学着现在一般青年人玩世不恭的态度。你知道我没有你在我面前,这样,我已经很苦了。” 谢柔的声音,则要稍显低醇许多:“所以我就要走了,不要叫我们见着,互相提醒我们最后悔的事情。” 阿春闭着眼睛,感受着百年前那个女人无助与决绝,她睁开眼,坚定地说:“我不后悔,我向来做事没有后悔过。” 而谢柔逼不得已地说道:“我想,我很明白地对你表示过。这些日子我没有见你,我想你很明白。” “很明白。” ...... 蘩漪冷笑:“你最对不起的是我,是你曾经引诱的后母! 最后,谢柔甚至已经有些害怕了,她看着阿春,嘶喊了一声:“你疯了。” 而阿春已经进入了蘩漪的角色,她摇着头,对谢柔说:“你欠了我一笔债,你对我负着责任,你不能看见了新的世界,就一个人跑。” ...... 半个小时后,两个人坐在天台的高台上,谢柔用脚尖,若有若无去戳阿春的黑运动鞋。 阿春的心也被她一下一下撩动着,尽管她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跟你飙戏,好痛快。”谢柔说:“你真的超厉害,把蘩漪演活了。” 阿春进入角色的时候,蘩漪喜欢的周萍,也成了她的喜欢谢柔,所以蘩漪的悲伤已经成了她的悲伤。 “柔柔,你觉得周萍怎么样?”阿春看向谢柔:“你觉得他渣么?” “啊,这个问题。”谢柔想了想,说道:“一开始的确是寂寞的蘩漪引诱了他,可是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这种行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叫拔x无情。” 阿春捂着嘴笑了声:“喂,别说这种话,你是女孩子呀。” 谢柔也笑了一下,跟阿春坐得更近一些,靠着她,抬头看天上的星星,喃喃道:“可是周萍 喜欢的人是四凤啊。” 阿春久久没有说话。 周萍喜欢的人是四凤,而谢柔喜欢的人,是韩定阳。 就连鲁侍萍,都被周朴园经年累月,深深地怀念着... 被留在原地永远只有蘩漪,也是寂寞的胡阿春。 十二点,两个人要回寝室了,谢柔从高台上跳下来,对阿春伸出手:“来,我接住你。” “不要啦。”阿春笑说:“又不是小宝宝。” 谢柔也笑了声:“那你跳。” 阿春果不其然,从高台上跳下来,谢柔还是上前扶了她一把,说道:“可以嘛,以前那个弱柳扶风的胡阿春不见咯。” 阿春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没有好身体怎么当大明星。” “相当励志!”谢柔连连点头:“那每天早上跟我去操场晨练?” “不要咧!” “哼。” 俩人回了宿舍,为了不影响室友,快速钻进了被窝里,然而几分钟后,谢柔被窝里仿佛撑了个小帐篷,亮起了手电筒的微光。 因为黑暗中,对床的阿春从被窝里递过来一个硬硬的东西。 谢柔打开手电,看到那是一个长方形的精致小礼盒,上面有一张心形的便笺。 谢柔,十八岁,生日快乐。 -----永远深爱你的阿春 谢柔从被窝里冒出脑袋,讶异看向对床的阿春,阿春藏在被窝里不肯露脸。 谢柔连忙又钻回被窝,打开那个小礼盒,盒子里,是一条蒂凡尼的钥匙项链,在手电光下,熠熠生辉,每一颗水钻都泛着无与伦比的光亮,宛如星辰般璀璨。 谢柔难以抑制激动的情绪,一脚踹到阿春的被窝里。 “我的天!” 阿春被她踹到脑袋,“嗷”地叫了声。 “你居然记得,我都要感动哭了。”谢柔兴奋地压低声音:“我谁都没说,你居然记得。” 阿春不爽地说:“拜托,我每年都记得好吗。” “这项链太美了,多少钱啊?” “千多,不贵啦。” “你哪来这么多钱?” “之前暑假兼职打工赚的嘛。” “嗷嗷嗷,我的宝贝儿,快过来让我香一个!”谢柔就要跳到阿春床上抱着她亲一 口,阿春连忙推开她的脸,不好意思地说:“你消停点。” 幸而夜色作掩,谢柔看不到她绯红的脸颊。 而对面床铺的乔西晨和霍采芙也对谢柔说了生日快乐。 谢柔满心欢喜地睡了下去,寝室再度安静了下来。 阿春却失眠了,约莫一点的时候,她发现,谢柔被子里亮了手机光。 “还没睡吗?”她低声问。 “嗯那。” “在跟韩定阳聊天?” 被窝里,谢柔的盯着手机屏幕,一脸傻笑:“阿定祝我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还让我明天去找他,算起来,我们好久都么见面了。” 她为此兴奋不已。 阿春将被单掩到下巴位置,不再说话。 一句简简单单的祝福,都比她的贵重的礼物更加让她开心。 也对,应该是这样的,毕竟是自己喜欢的人嘛。 ☆、第37章 鸽子 中午下课后,谢柔接到了家人的电话和祝福短信,有哥哥的,也有外公外婆,爷爷和舅舅他们的。 甚至就连远在上海念书的小妹谢禾熙,都给她发了条祝福短信。 谢柔一一回复,整天心里都是暖烘烘的。 下课已经是黄昏时分,谢柔抱着书走出教室,阿春约她出去吃顿好的,谢柔婉言回绝了阿春,她知道她要去找韩定阳,索性也不强求,说道:“那我先去背台词了,有事的话可以来图书馆找我。” “嗯。”谢柔伸出手:“抱抱。” 阿春笑了笑,轻轻抱了抱她:“跟阿定玩得开心。” “嗯。” 阿春走了没多久,谢柔便背着书包,去了电子科院的图灵楼。以前韩定阳带她来过几次,他老师的研究室就在四楼,谢柔猜测他应该在这里。 果不其然,走到研究室门口,透过虚掩的门,她一眼就看到韩定阳的侧面身影。 他戴着手套,拿着什么工具,正俯身摆弄一个复杂的电板线路,神情专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从背影来看,他的确清瘦不少,可能是因为学习辛苦的缘故。 谢柔还没来得及心疼,随即看到有个穿工作服的长发女生拿着书走到韩定阳身边,俯身询问他什么。 韩定阳说话的时候头也没抬,没看她一眼,不过谢柔注意到那女生的目光却一动不动地落在韩定阳的脸上。 照理说,请教问题不是应该看着书么,老盯着人家脸瞅什么...谢柔想起以前高中韩定阳给她补课,她的目光也会情不自禁从课本移到他的脸上。 好风景啊。 韩定阳既然还没有忙完,不好被打扰,谢柔索性背靠着墙壁拿出手机玩游戏。这时候,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走过来,瞅瞅谢柔,问道:“同学,你找谁?” 谢柔抬起头来,又往研究室门里看了眼,韩定阳还在忙。 “我...不找谁。” 眼镜男又多看了她两眼,说道:“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就不要在这边溜达,图灵楼阴冷潮湿,穿堂风嗖嗖的,别冻感冒了。” “噢,好的,谢谢学长。”谢柔转身走了两步,小心翼翼回头看了眼,确定眼镜男进去之后,她才停下脚步。 周平亮进了实验室,坐到韩定阳身边:“学弟,老师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 “ 快完成了。”韩定阳将笔记本抱过来,解释道:“机器学习算法特性方面遇到点困难,不过不是大问题。” 蒋亦初走过来,补充韩定阳的话:“我认为对各分类器输出结果进行投票统计,将得票最多的结果作为最终输出,这样的话,不但可以正确的识别输出,还可识别错误。” 周平亮提高了调子,赞赏地说:“你俩这两天真没白忙,要是老师知道,你们这么快就完成了他布置的作业,肯定会很高兴!” 韩定阳依旧皱着眉头看电脑屏幕,摇摇头,喃了声:“还有一些细节的问题要推导...” “定阳,你现在能做到这个程度,相当了不起了。”蒋亦初安慰道:“我刚入学的时候,连门都没摸着呢。” 周平亮说:“我考上研究生的时候才算摸到门,你们一个大一,一个大三,真是后生可畏。” 蒋亦初欣赏地看着韩定阳:“还是学弟比较厉害。” “学弟来之前,咱图灵楼基本上见不着什么女生。”周平亮说:“这不,刚刚外面还站了个女孩,问她找谁也不说,多半是过来看定阳的。” 蒋亦初有点不高兴:“这些花痴女,平时都不用学习吗。” 对于他们的话,韩定阳充耳不闻,手啪啪地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着。 蒋亦初望门外看了看,似乎那女生还没走,她心下更加不高兴:“我去把她赶走,咱研究室又不开放参观,要是碰着什么东西,她赔得起么。” 周平亮笑说道:“去吧,不过态度好点,那女生看上去应该是个小学妹。” 蒋亦初走出研究室,谢柔刚好结束完一局游戏,伸了个懒腰。 “同学,你找谁?” “我?”谢柔指了指自己,又看了周围,确定蒋亦初是在跟她说话。 “对,就是你,你找韩定阳吧?” “啊。” 谢柔还没来得及反应,蒋亦初端起学姐的架子,说道:“你四级过了吗?” “呃,刚报名。” “听话,回去背单词,别在这儿犯花痴了,定阳学弟平时学习研究都很忙的,没空跟你们周旋。” “定阳...学弟?” 谢柔不禁抖了抖鸡皮疙瘩,想说我们一般叫他阿定。 研究室里,周平亮端了凳子坐下来,翻开一本厚厚的书,喃了声:“刚刚那学妹 ,长得真帅气,差点把她当男孩了。” 韩定阳猛地抬起头:“你说什么?” 刚刚他们说什么韩定阳都充耳不闻,这会儿突然乍起,反倒把周平亮吓了一跳。 他摸着脑袋:“就是有个长得蛮俊气的小学妹,在外面呆了快半个多小时,可能是来看你的。” 不等他说完韩定阳飞起来就往外冲,连着带翻了好几个桌椅板凳。 周平亮傻了。 几时见过沉稳淡定的韩定阳,这般失态过。 走廊上,蒋亦初跟谢柔对峙着。 “快走吧,别呆这儿了,这里的设备很贵的,碰着了你也赔不起。” “噢,我等韩定阳,等到了我就走。” “你这学妹怎么死缠烂打呢,定阳很忙没空见你!” 谢柔心里更加不爽,固执地说:“他有没有空见我,不由你来决定。” “有空回去多看几本书充实自己,别一天到晚脑子里都装着恋爱的那点子事,如果你真的喜欢韩定阳,就努力让自己变的优秀起来啊,等你足够优秀了,他肯定也能看到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鬼鬼祟祟的偷窥。” 谢柔看着蒋亦初,虽然心里好气,但是她不得不承认,其实蛮有道理,好像真的都要被她说服了。 谢柔点头:“谢谢你的意见我会多看书学习充实自己,还有我不是偷窥,我大大方方地等他。” 蒋亦初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固执的学妹,这不是逼她撕破脸吗。 “你这学妹是听不懂话怎么的...” “来了!” 蒋亦初和韩定阳几乎是同时开口,她讶异回头,只见韩定阳大步流星走到谢柔身边,摸了摸她冰凉的手,二话没说,直接将自己身上宽大的外套脱下来,搭在她身上,拉好拉链,将她一整个包起来。 蒋亦初愣住了。 韩定阳虽然动作温柔,但嘴上却是骂骂咧咧:“神经病啊,大冷天的在这儿杵着。” 谢柔低声说:“你在忙嘛。” “你不晓得给我打电话?” 她还是闷闷地重复:“你忙嘛。” “我忙你大爷谢定柔!”韩定阳急得都爆粗了。 谢柔不说话,小鸟依人般偎在他身边,韩定阳一边给她搓手,语气缓和起来:“冷不冷?” 即 使不冷也变成了:“冷。” 他拿着她的手放在嘴边和暖,埋怨她:“故意的吧。” 故意让我愧疚心疼。 谢柔问他:“有用么?” 你心疼么。 韩定阳默了默,斩钉截铁说:“有。” 他带着谢柔经过一脸懵逼的蒋亦初身边的时候,还不忘对谢柔说:“叫学姐好。” 谢柔低低地笑了声,看向蒋亦初:“学姐好。” 学姐此时脸色酱紫,就像生吞了一只青蛙般难受:“呃,定阳,她是...” “她是我弟弟。” 谢柔踹了韩定阳一脚,韩定阳笑而不语,在蒋亦初看来,这完全就是打情骂俏的意思。她脸上火辣辣的,生怕谢柔把刚刚俩人的对话讲给韩定阳听,那样她不就完蛋了。 韩定阳将谢柔带进研究室,给她接了杯热水,拉了椅子坐她跟前,说道:“下次来找我,先发短信。” “你忙嘛。”她握着保温杯,还是说这句话。 韩定阳知道谢柔在跟他闹脾气,他不客气地威胁:“再说三个字,老子要揍人了。” 谢柔:“你忙嘛。” “操。”韩定阳走过来将谢柔的脑袋狠揉着,谢柔额头撞着他硬邦邦的腹肌,挣扎着大喊:“痛啊,阿定!” 周平亮从来没见韩定阳像现在这样活泼过,完全是一副“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学弟”的表情,而蒋亦初也好不到哪去,她心目中的韩定阳,高冷的男神学弟,绅士又优雅,是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完全想不到,跟这女孩的互动,他一口一个日啊操的,和平时端出来的高冷范儿根本不是同一个人,可是却有无可否认,此时的韩定阳,更有人间烟火气,更真实。 周平亮问道:“定阳,这位是?” “啊,他是我...” 谢柔威胁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不准他再说是他弟弟的话。 韩定阳顿了顿:“她是谢定柔。” “谢定柔,韩定阳,你俩名字倒是蛮搭配的。”周平亮笑说。 “就是为了凑一对儿。”韩定阳开玩笑一般看向谢柔:“是不是啊,未婚妻。” “未婚夫,你脸真大。” “未婚妻,从军训之后,你胖了起码五斤。” 谢柔语滞,连忙从书包里摸出小镜 子观察自己的脸,一脸惊恐:“真的吗?真的胖了吗?” 韩定阳情不自禁笑了声,又伸手撸她的脑袋。 傻傻的,简直要喜欢死了。 蒋亦初看这俩人的互动,有她呆在韩定阳身边,韩定阳整个人都像是活了过来似的,之前所有的疏离冷漠完全不见了。 仿佛俩人在一起,就已经是全世界,他们之间再也插不进任何人。 蒋亦初很嫉妒,问道:“你们...真的是...” “当然不是。”谢柔一把抓住韩定阳的手,不准他再薅她头发:“我跟他就普通朋友,学姐你千万别瞎想噢,阿定还是黄金单身。” “我又没瞎想。”蒋亦初脸蓦地红了,感觉被这小学妹将了一军,只好道转移话题:“定阳,时间不早了,要去吃饭吗?” “噢,我要带她去吃饭。”韩定阳说:“今天就不跟你们一起了。” 蒋亦初看了看谢柔,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那晚上你还过来吗?” 谢柔立刻盯住韩定阳,韩定阳毫不犹豫道:“不来。” 谢柔松了口气,蒋亦初脸色却变得难看。 晚上韩定阳带谢柔去街边吃地摊,点了一堆儿串,俩人打仗一样抢个没完。 最后一串儿烤茄子被韩定阳抢了过去,一口咬掉大半,将剩下一半递到谢柔面前,问道:“敢吃吗?” 谢柔看着他咬过的那个缺口,抿了抿嘴,心里升起一股悸动。 她故意作出逞强的模样,说:“有什么不敢。” “吃。”韩定阳笑说。 谢柔将脸探过去,张开嘴,轻轻咬了一口,刚好咬在韩定阳咬过的地方。 韩定阳感觉心头稍微有点痒,想挠,挠不到。 谢柔舌头一点一点捻着嘴里的茄肉,不知道怎么就红了脸。 韩定阳将剩下的茄子吃干净,谢柔连忙扯了纸递给他擦嘴。 酒足饭饱之后,韩定阳跟谢柔一人一个耳机,听着歌,绕着操场散步消食。 因为两个人身高差异比较大,所以耳机线还有点不够用,谢柔必须踮着脚走路,才能跟他一起听歌。 韩定阳没发现谢柔的艰难之处,他还自顾自往前走,最后谢柔扯了他一下,问道:“这首歌叫什么名字?” “《鸽子》”韩定阳放慢了脚步。 “噢,蛮好听的。” 韩定阳停下脚步,扯掉了谢柔耳朵里的耳机,挂在自己的耳朵上。 “我还要听。”谢柔要抢,韩定阳不给她。 “我唱给你听。” “才不要咧,你唱得又不好听” 她话音未落,韩定阳的声音已经起来了。 “我喜欢一个女孩 短发样子很可爱” 韩定阳缓缓闭上了眼睛,夜风拂过,他的睫毛微微颤栗,谢柔的心蓦地被摄住,她情不自禁地...攥紧了裤角。 她喜欢一个人走 她说朋友并不多 我很愿意做你的朋友 即便不是那一种朋友 美丽的鸽子鸽子我喜欢你 小时候我就知道会遇见你 可爱的鸽子鸽子别太在意 长大后我一定来找你 白色的耳机线自他的耳畔蜿蜒下来,没入衣领中。不远处的操场上,影影绰绰又不分明的身影轮廓在跳跃着,奔跑着。 韩定阳的声音很清朗,宛如一片羽毛,在谢柔的心湖上挠着痒痒,一圈圈涟漪辐散开来,春心荡漾。 她颤声:“阿定啊。” ☆、第38章 礼物 谢柔狡黠一笑:“你唱得好难听噢!” “臭丫头,你懂什么。”韩定阳敲了敲她的脑袋。 “我不懂就告诉我啊。”谢柔脸微微泛红:“你为什么要给我唱这首歌?” 韩定阳挠挠后脑勺,诚实地说:“因为没有准备生日礼物,所以只好给你唱首歌。” “你不提我都忘了!”谢柔把短信翻出来给韩定阳看:“你给我发的什么东西!太不走心了!” “嗯?” 他发的短信是:“祝谢定柔:生日快乐,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就连一贯喜欢过年过节群发祝福短信的她哥谢谨言,这次给她发来短信都是: 我的祝福最霸道,收到你就没烦恼,白天黑夜乐淘淘;我的信息最牢靠,幸福吉祥来笼罩,美梦成真在今朝;我的祝愿最着调,生日当天有爆料,欢歌笑语总围绕! 好歹人谢谨言还上网去搜索过生日祝福短信,韩定阳你发这么个敷衍的信息过来,良心就不会痛? 谢柔假装生气了,转身往回走。 “喂。”韩定阳拉住了她的手:“等一下。”他深呼吸,沉声说道:“其实,有礼物的。” 谢柔回头,好奇地看着他。 他将自己的背包拉链拉开,从里面摸出一支笔,又拿出他平时做研究笔记的厚厚牛皮本,撕下一页来。 然后快速将纸页折叠成六宫格,他咬开笔盖,快速地在那张纸上写着什么。 两分钟后,那张纸递到了谢柔手里。 谢柔看到,每一宫格,都写着一行字: 一个韩定阳可以帮忙实现的心愿 一次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机会 一个韩定阳必须答应谢柔的承诺 一件可以向韩定阳开口索要的东西 一次可以被韩定阳无条件原谅的机会 而最后一个宫格,写的是: 以上,韩定阳失约任一宫格,谢柔可以随便惩罚韩定阳。 六宫格,六个承诺,是那一年韩定阳送给谢柔十八岁成年的生日礼物。 十一月末,《雷雨》的演员表终于确定了下来,话剧团的演员表张贴在传媒艺术学院的公告栏前,谢柔一排数下来: 周朴园-王安祈 鲁侍 萍-李悦嘉 周萍-谢定柔 蘩漪-乔西晨 鲁大海-钱黎 ...... 等等! 谢柔重新数上去,蘩漪的演员对应居然是乔西晨!她记得,乔西晨不是蘩漪的替补吗,怎么现在正式确定的演员里,她会成为蘩漪的正式表演者! 那阿春呢? 谢柔将演员表全部仔仔细细地浏览了一遍,却没有看到胡阿春的名字。 第五教学楼,谢柔背着包匆匆往前冲,没看路,直直撞进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里,熟悉的薄荷味扑鼻而来。 谢柔抬头,看到正拿着书,穿着灰毛衣从教室里出来的韩定阳,他手里还拎着包牛奶。 “欧。” 韩定阳扶住谢柔的身子,稳住她,柔声问:“胡冲乱撞干什么?” “阿定,你上课吗?” “刚下课。”韩定阳扬了扬手里的书,又问她:“你要迟到了么?” “不是,我去找阿春,她有选修课。”谢柔气喘吁吁地说:“我去了啊。” “急什么。”他把牛奶低递到谢柔面前:“喝点水,慢慢的。” 谢柔有点渴,也不嫌弃,就着被韩定阳咬过的牛奶吸管喝了一大口。 咕噜,清甜的牛奶入口,馥郁悠长。 周围女生就躁动了,尤其是韩定阳班级的女孩,几时看到他对谁这么好的,连牛奶都可以一起喝! 她们看谢柔的眼神有点变化,然而谢柔浑然不觉,跟韩定阳解释。 “就是...我们报名一个《雷雨》的话剧,可是我刚刚发现,她的角色被替补顶掉了,所以要去问问是什么情况。” “你要演《雷雨》?”韩定阳只抓跟她有关的重点:“你演谁,嗯...别说,我猜一下,不会是鲁大海吧?” “喂!”谢柔作势要打他,韩定阳笑着躲开:“我猜你不会演女性角色。” 还真是了解她啊! “其实差不多,我演大少爷周萍。” 韩定阳喝了口牛奶,想了想,说道:“挺适合你优柔寡断,瞻前顾后的性格。” “哪有优柔寡断啊!”谢柔不服:“你别乱说。” 这时候上课铃声响起来,谢柔要赶紧去找阿春,于是匆匆告别了韩定阳。 “你表演的时候,我会过来看!” 韩定阳冲她的背影喊道,谢柔回身跟他比了个ok的手势。 进了选修课教室,谢柔一眼就看到坐在最后排的阿春。 阿春没有注意到谢柔,她拿着笔,在小本子上用铅笔画着一个人物肖像。 她在画一个短发的男生。 谢柔凑过去,看着她的画纸,“哎呦”了一声。 “啊!”阿春下了一大跳,看到谢柔,连忙将画纸翻过来不给她看,惊魂甫定:“你...你怎么在这儿!” 谢柔一脸坏笑,伸手拍了拍阿春的背:“臭丫头,居然不告诉我,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阿春拿笔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脸色苍白:“你...看到了。” “看到了。”谢柔神秘兮兮地凑近她,低声问道:“是哪个帅哥把我们阿春春的心偷走了呀?” “唔!”阿春重重地松了口气,知道谢柔不会乱想,她才将画纸重新摊开放到谢柔面前:“不是啦,我画的是你。” “哎?”谢柔仔细地看着画纸上的简笔人物,不得不说,那个穿背带裤的帅气男生,还真有几分像她。 “喂,连你也把我当男生啊。”谢柔不开心。 阿春捏了捏谢柔的脸蛋:“不是啦,男生哪有你可爱。” 谢柔握住阿春的手,脸色变得严肃起来:“我来找你,说正事的。” “怎么了?” 谢柔将那份打印下来的演员表递到阿春面前,阿春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拿笔在自己的书上勾画笔记,喃喃道:“噢,这个,元旦的时候我可能会有点事,所以就把角色让给西晨了。” “你有什么事?” “到时候可能有个走秀节目,我要去参加。”阿春说:“是偶然的机会啦,在街上遇到一个什么公司的经纪人,说我气质很好,让我去试试啦。” 谢柔怀疑地看着阿春:“真的么?” 之所以不相信,是因为阿春对蘩漪这个角色相当喜欢,每次都是主动找她排戏,全心全意地要演好这个角色,甚至大半夜了都还打着电筒在被窝里背台词。 所以听她这样轻描淡写地说要放弃这次机会,去走劳什子秀,谢柔有些怀疑。 “真的是你自愿放弃?”她问她:“是不是乔西晨对你说了什么 ?” 谢柔知道,乔西晨家里挺有背景的。她看到演员表的第一反应,就是乔西晨威胁了阿春,所以才这么急冲冲地跑过来询问阿春。 “你想到哪里去了。”阿春说:“又不是演宫斗剧,哪有这么多套路。” 谢柔不这么想,他们传媒艺术学院的同学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要么家里有钱有势,要么就是有颜值有靠山,要么会做人,跟辅导员关系好。 听学姐说,每年的评优评先评奖学金,明里暗里的操作,都是不可说的。 阿春在首都没有靠山,谢柔就要当她的靠山。 “要是乔西晨威胁你,让你放弃这个角色,你一定告诉我,我不会让她得逞的!”谢柔气呼呼地说:“不就是拼爹吗,她要搞东搞西,我们奉陪到底,谁怕谁!” 阿春笑了声:“得了,柔柔,你就别坑你九泉下的父亲大人了。” “我还有我哥呢。”谢柔理直气壮地说:“再不济,我还有阿定呢。” 皇城根儿,红墙大院里出来的小子,做事说话,势必有三分底气。 阿春板着脸教训谢柔:“越说越离谱了啊,咱根正苗红,不搞这些歪门邪道。” “那就凭实力说话,乔西晨的演技,远比不上你,她凭什么演蘩漪。” 阿春抿了抿嘴,心里的不甘,一闪而过。 不甘心又能怎样。 两天后的晚自修,阿春不想听谢柔在自己耳边碎碎念这件事,所以很晚才离开自修室,拖着疲惫的步子,去了卫生间,站在面盆边,用水润湿了自己红扑扑的脸颊,就在这时候,镜子里,乔西晨从隔间出来。 两个人的目光,透过镜子,电光石火撞击在一起。 “看好你的好朋友,别让她再来找我了,你知道我嘴巴又没把门儿的,一激动,说漏嘴了,可就尴尬咯。” 乔西晨打开水龙头,洗了手,整理自己的仪容。 阿春沉声说:“你答应过我的。” “我是答应过你,只要你把蘩漪的角色让给我,我就不告诉谢柔你喜欢她的事。”乔西晨拿出口红给自己擦了擦:“可是你知道那家伙多讨厌,整天缠着我,逼问我,烦都要被她烦死了!” 阿春说:“我会跟她好好聊聊。” 乔西晨说:“你最好这样,别看现在她对你好,真要知道你心里对她那些龌龊的想法,我还 真挺好奇,那个超级直女还会继续跟你当朋友,还是恶心讨厌你呢。” 阿春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面妆包,抖个没完,她尽可能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至于失态。 “你要是敢说的话...” “你要怎样?”乔西晨才不怕她威胁,她一个乡下来的,不就是脸蛋好看,还能翻什么浪花? “你要是敢胡说八道...”阿春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杀了你。” ☆、第39章 白茫茫 大礼堂,谢柔跟乔西晨正排练对手戏。 乔西晨饰演的蘩漪急切地拉着谢柔,她表情相当悲切,嘶声喊道:“萍,我没有亲戚,没有朋友,没有一个可信的人,我现在求你,你先不要走!” 谢柔目光闪烁,躲开她:“不,不成。” “即使你要走,你带我也离开这儿。” “什么,你简直胡说!” “不,不,你带我走,带我离开这儿”乔西晨不顾一切追着谢柔:“日后,甚至于你要把四凤接来,一块儿住,我都可以!只要,只要...”她热烈地抱住她:“只要你不离开我。” 谢柔惊惧地望着她,退后几步,隔了好半晌,才颤声道:“我...我怕你真疯了!” 我怕你真是疯了! 这句话,直直戳进了台下观众席的阿春心里。 真是疯了,谢柔这句话是对蘩漪说的,但也是在对她说。 是啊,真是疯了才会喜欢你,疯了才会跟你在一起啊! 可是她没有疯,她才不会陪着她发疯。她有喜欢的人,她多么热烈而有小心谨慎地爱着那个男孩啊! 那个男孩,约莫也深爱着她吧,就像周萍与四凤。 曾经一度,阿春都恨不得,谢柔和韩定阳就像周萍与四凤一样,是亲生兄妹,那样该有多好,那样的话他们就不能在一起了。 可不是,他们是比兄妹还要亲近的一对青梅竹马,他们彼此疼爱对方,暗恋对方,他们有婚约,天造地设情有独钟,他们一定会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只要谢柔幸福,她就心满意足了。 至于她自己,就让她和蘩漪一样,下地狱吧! 舞台上,周萍与蘩漪两人已经几近崩溃的临界点。 “不,你不要这样说话......你过来,你..你怕什么?” “哦,我不要你这样笑!不要你这样对我笑!” 蘩漪歇斯底里地拍着自己的头:“哦,我恨我自己,我恨,我恨我为什么要活!” 台下,阿春红了眼睛。 她也恨她自己,为什么要爱上她,为什么要这样怯懦而卑微地爱着,活着。为什么不可以大胆地说出自己的喜欢,为什么? 她近乎痴了。 没一会儿,排完戏的谢柔坐到她身 边。 “不是吧!你看哭了!” “啊。”阿春连忙擦了眼角渗出的眼泪,解释道:“是你们演的太好了。” 谢柔连连摇头:“我觉得跟她走戏,没有跟你演的感觉,她的演技,连你的一根手指头的动作都比不上,太假了。” “你是作为我的好朋友才这样想,客观地说,乔西晨演技还是不错的。” “天地良心,我绝对讲的大实话,你比她演得好一百倍!” “谢谢你这么捧我场。”阿春说“不过柔柔,你别再去找乔西晨闹了,她没有对我做什么,是我主动把这个角色让给她的。” 谢柔看着她,无奈又不甘。 “到底是为什么啊!” 阿春说:“我是真的很想去走那个秀,这才自愿放弃的。” “那是什么秀?” “泳装秀吧。” “泳...泳装!!!”谢柔捂着胸口。 “你别那么惊讶。”阿春捏了捏谢柔的脸蛋:“咱们要投身的这一行,思想可不能保守,身体是本钱,你不把你的本钱露出来,谁捧你呢。” “阿春,你在说什么呀!”谢柔不理解:“难道咱们不是靠演技靠实力出头吗?” “演技和实力是很重要,那是基础,可是只有基础还不行,咱们还要不断地垫高地基呀!机会从天上飞过去的时候,你不站得更高,怎么够得到。” 谢柔困惑地看着阿春,有那么一瞬间,突然觉得她有点陌生了。 “别那样看着我,柔柔。”阿春叹息了一声:“也许你哥哥或者阿定能在未来你成名的道路上帮到你,可是我不行啊,我必须靠自己闯出一番天地来。” 谢柔突然没有话说了,无可否认阿春说的...都是对的,她没有任何话语可以反驳,这个社会,未来,都是摆在面前,非常现实的东西。 成长,与之相伴而来的就是蜕变的阵痛。 阿春正在蜕变,从毛毛虫变成美丽的花蝴蝶,谢柔却只能远远地看着,却帮不了她什么。 毕竟她只是她的朋友,关系再好,也只是朋友,没有办法左右她自己的决定,以及她的人生。 几天后,迎来了十二月中旬一场极其痛苦的四级考试。 谢柔站在教室门口,抖了抖羽绒服的一身寒雪,刚坐到位置上,就看到同样一身黑色羽 绒服的韩定阳走进教室。 一进来,就有前排好几个女生抬起头来看他,目光一直从他进门一直追到他坐到位置上,都没舍得移开。 他看了看坐在自己后面的谢柔,顺手捡起她的准考证。 前后排啊。 谢柔一看到他如见救星,慌忙抱住他的手膀子,大喊一声:“阿定!” 韩定阳吓了一跳。 “阿定居然在我前面!真是上帝派来拯救我的天使!我的阿定定!”谢柔用力蹭着他手膀子,羽绒服袖子松松泡泡的,有一股鸭绒味道。 “阿定定,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呃。”韩定阳将手臂从她怀里抽出来,转过身,默默地拿出单词本:“我裸考。” 谢柔“嘁”了一声,装吧,才不信你裸考。 播放听力的时候,谢柔一头雾水,丫的,基本全部听不懂。 什么鬼,说了什么,你俩能不能慢点聊,什么?这到题就过了? 等等,到哪道题了? 啊啊! 韩定阳很轻松,差不多录音放过一遍,他就能听懂,选出答案。 他再回头看谢柔,这家伙皱着小眉头,咬着笔杆子,正在a和b的选项中苦思冥想,最终笃定地选了c,这是她唯一听懂的一道题。 然而,韩定阳低声说:“现在放的录音,是后面那道题的。” ....... 一遍听力下来,谢柔几近崩溃了,后面的题基本不想做了。 五十分钟后,韩定阳做完了试卷,看看监考老师,然后小心翼翼回头扫了眼她的试卷。 空白了一大片...惨不忍睹。 韩定阳心说这家伙是不是觉得上了大学就万事大吉了,以前高三英语还能上高分,现在居然堕落成这个样子了。 谢柔望了望正在玩手机的监考老师,用笔戳韩定阳的背,低声哀求:“阿定啊。” 韩定阳没理她。 “阿定定啊。” 他偏头看她,比嘴形:“叫爸爸都不行。” 十分钟后,谢柔:“爸爸!” 韩定阳不忍心,还是偷偷将机读卡从背后递了过去。 “快点!” “啊啊我爱你阿定!” 韩定阳微微挑眉,摸 了摸自己的下颌。 爱了他这么久,难得居然会在这时候承认。 虽然谢柔只顾着抄答案没有在意刚刚自己说了什么,不过韩定阳心里却渐渐地开了花,酿着陈年的蜜,甜甜腻腻的。 “同学,抄得开心吗?” 监考老师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谢柔的2b铅笔突然顿住,一瞬间全身骨头都硬了,机械地回头,看到监考老师板着一张脸,直接扯过她手里的机读卡,质问:“谁给你的!” “没有谁!”谢柔连忙说:“我...我捡的!” “捡的?” 韩定阳心里暗自腹诽: 蠢货!这都能被发现。 韩定阳的机读卡还没有写名字,所以老师前后左右地检查周围同学机读卡。 “那是我的。”他淡定举了手。 监考老师就要收走韩定阳的试卷。 谢柔连忙道:“老师,是我抢了他的机读卡!真的,我抢他的,跟他没关系!” “一会儿说捡的,一会儿说抢的,你当我傻?” 谢柔都要哭了,追着监考老师苦苦哀求:“真的,求求你了,老师,真的跟他没关系,是我抢了他的机读卡,他不愿意给我抄的,我...我都不认识他!” 韩定阳扶了扶额,索性也就不考试了,背起斜挎包,走过去拽着谢柔的手,将她拉出了教室:“算了。” 算了,这么多同学看着,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阿定。”谢柔全身都在抖,连声音都变了:“怎么办啊阿定!” 韩定阳本来还想说几句风凉话,嘲讽她不好好准备,这时候知道着急了。 但是看着她哭兮兮又害怕的样子,他心就软了,说不出硬话更不忍责怪她。 “大不了明年再考,小事。” “真的吗?真的不会有问题吗,会不会全校通报批评?” “你以为这是高中,安心了,不会有事,最多不过废掉这次考试。” “阿定,我对不起你。”谢柔低头,闷闷地说:“真的,特别特别对不起。” 韩定阳撸了撸她的脑袋:“笨蛋。” 虽然韩定阳不大放心,晚上还给她发短信,叫她别想这件事了,想多了晚上又失眠,但谢柔还是自责地检讨了一晚上。 第二天课间,有人把 她从教室叫出去。 看着面前高高瘦瘦的女生,谢柔想了好久,才记起来,她叫蒋亦初,上次在研究室遇到过,韩定阳他学姐。 “学姐找我有事么?” 快上课了,蒋亦初懒得跟谢柔废话,直言说道:“你知不知道昨天你害定阳被老师狠骂了一顿!” 谢柔心猛地一提。 蒋亦初生气极了,有点激动:“四六级作弊,真的追究起来,轻则取消学位证书,重则量刑你知不知道!” 取消学位证... 量刑! 谢柔整个都懵了。 “我...我不知道,阿定说没事的,阿定说...” “你是傻的吗?自己没脑子不会想,作弊是多严重的事情!”蒋亦初愤恨地看着她:“你以为上了大学,就什么都不用管了?这次事情要不是我们老师压下来,你以为定阳能这么轻松就蒙混过去了?” 谢柔眼睛红了,她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 蒋亦初狠狠地说:“哦,你这次考不成,明年再考就是。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定阳的档案里挂一个考试作弊的不诚信污点,将来保研考博,甚至出国深造,都会受到影响,你担待的起吗?” “你们艺术生自甘堕落,但是不要拖着定阳。”蒋亦初转身离开。 阿春拿着水杯从教室出来刚好听到蒋亦初说完这句话。 “说谁呢!”阿春走过来,拦住蒋亦初:“艺术生怎么了,你别看不起人,我们也是六七百分考进来的,谁自甘堕落!” 阿春声音很大,周围同学基本上都是传媒艺术学院的,听到这句话,也都围了上来,愤愤不平地声讨蒋亦初:“对啊,你凭什么看不起艺术生?” “你什么学院啊,这么牛逼了不起。” 蒋亦初翻了个白眼,她的确看不起她们,不仅仅是她,其实学校里很多人都不是很喜欢传媒艺术学院的同学们,因为她们是整个学校最会打扮,也最能闹腾的一群人,他们颜值高身材好,引领着学校时尚的潮流,走在路上是相当亮眼的一道风景线。 可是这样特立独行的一群人,是绝不会引起踏踏实实勤恳学习的同学们的好感。 蒋亦初沦陷在了表演系同学声讨的浪潮中,而阿春回过头来,却不见了谢柔的踪影。 寒天雪地,白茫茫的一片干净世界。 谢柔哭着走在操场上,雪地里留下深深浅浅的脚印,寒风凛冽地刮着,眼泪一流出眼眶便迅速被风干,成为冰碴子,冻得脸都麻木了。 她走到电科学院的图灵雕像前,停下了脚步。 她想向韩定阳道歉,可是千言万语也堵在心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因为自己的愚蠢,差点毁了韩定阳的前途! 能弥补什么,她什么都做不了,连道歉都没用。 因为当他不怪你的时候,道歉变成了最苍白无力的东西 谢柔被靠着图灵雕像蹲下来,一抽一抽的哭泣变成了捂嘴低声的嚎啕。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满心的歉疚,除了哭,却什么都做不了。 温暖的研究室里,韩定阳穿着工作服,正在摆弄一件光滑的机械智能手臂。 学长周平亮打开窗户透气,惊呼一声:“唷,外面有女生蹲在雪地里哭。” 韩定阳头也没抬,淡定喃了声:“被冷哭的吧,快把窗子关上。” 周平亮关上窗,漫不经心地说道:“蒋亦初说去找人撕逼,怎么还没撕完,我还有个算法要找她论证呢。” “撕什么。” “就上次作弊的事儿。” 韩定阳突然抬头,周平亮连忙捂住嘴:“噢,说漏嘴了。” 下一秒,韩定阳猛冲到窗户往外望去。 冰天雪地中那一团瑟缩的熟悉身影,一瞬间摄住了他的心。 ☆、第40章 告白 韩定阳跑到图灵雕像前,谢柔却已经离开了。 他绕着雕像兜了一圈,焦虑地四下探望,没见谢柔的身影,地上有一排已经被风雪掩埋,不甚清晰。 韩定阳拿出手机给谢柔拨过去。 电话响了好多声,谢柔都没有接,韩定阳手按着额头,显得很焦虑。 在电话即将断掉的最后时刻,谢柔终于接了电话。 电话那边,传来她略有些喑哑的声音:“阿定...” 听到这一声“阿定”,韩定阳的心都要被揉碎了。 “傻子,你在哪里?” “我刚刚来找你了,但是现在已经走了。”谢柔声音低沉无力,还隐约能听得出来哭过的余音。 “来找我啊。”韩定阳站在图灵的雕像前,手指无意识抠着大理石表面光滑的基柱,他声音温柔,带着一丝丝的责怪:“走什么。” “我觉得没脸,阿定。”谢柔垂着眸子,歉疚地说:“学姐说的都对,我自己不学好还拖累你。” “放他娘的...” 韩定阳险些爆粗,他烦躁地走在理了理衣领,平复了片刻,安抚道:“别乱想了谢定柔,咱们从小到大的情谊,没什么拖不拖累,知道吗。” “阿定,你这么好。”谢柔又抽了一声。 “打住。”韩定阳稍稍严肃地叱了声:“不准哭。” “阿定,我以后会很努力的。”谢柔向他保证:“我会好好学演戏,我要变得越来越好。” 好到足以与你相配。 “乖了,未婚妻。” “谢谢你,未婚夫。” 韩定阳低头笑了声:“快回去吧,外面挺冷的。” “我去图书馆上自习。” “唷,还真上进了?” 谢柔笃定地说:“嗯!” 韩定阳嘴角有收不拢的笑意,心情舒畅,能让那傻妞鼓足干劲,即使再被老师骂十遍,这波也不亏。 他转身,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蒋亦初。 一瞬间,脸上笑意收敛。 蒋亦初仿佛什么也没发生似的,看到韩定阳,几步小跑上前来:“定阳,这么大的雪,你在外...” 她还没有说完,韩定阳已经转身进了大楼,没有理她,甚至连看都没 有多看她一眼。 一阵凛冽地寒风吹过,蒋亦初不禁哆嗦了一下。 前面那个男人的背影,从始至终冷硬又决绝,仿佛悬崖峭壁上的顽石,总是风吹雨打,坚固如初。 蒋亦初从来不见他对谁温柔过,如果有的话,可能只有那个名叫谢柔的女孩了。 她才恍然大悟,自己为什么这样生气,因为... 她有点嫉妒她。 谢柔还真是要上进了,每天除了排练和上课的时间外,她基本都呆在图书馆和教学楼的自习室,准备期末的复习。 上课的时候,穿梭在教学楼走廊里,时不时会看到韩定阳,他不怎么喜欢背书包,去上课总是拿当堂的课本,外加一个笔记本,一支笔,简简单单。 谢柔有时候远远地见他迎面走过来,趁他还没有看到自己,她赶紧脚底抹油,溜掉。 平安夜前夕的研修室,谢柔曲这脚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翻着一本名叫《电影声音》的专业书,一边划重点,一边在小本上做笔记。 边上似乎有人坐了过来,她也没在意,头也没抬。 那人也拿出了课本开始学习,不过很快,谢柔余光扫到,边上的人似乎在看她,她恍然抬头,便看到韩定阳撑着手肘,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谢柔吓了差点没了命,赶紧把搁椅子上的大腿放下来,端端正正地坐好,又担心虚地问:“怎么是你。” 韩定阳悠闲地转着笔,低声说:“学习。” 谢柔将目光落到书本上,看了两行,终于又偷偷瞅他一眼,韩定阳还专心致志地盯着她。 “...想干嘛?” 韩定阳微笑着,压低声音:“想干…”他冲她比了个嘴形,谢柔看明白之后,红着脸轻轻踹了他一脚。 骚话多。 韩定阳也不看书,就盯着谢柔看,看得谢柔心里痒痒的,毛毛的。 “我要看学习了。” “没拦着。” “但是你盯着我,我不能集中精力。” 他笑:“噢,紧张我啊?” 谢柔低头继续看书,不理他。 韩定阳指尖快速转了转笔头,凝望着她微泛红的脸颊。 可爱,想咬死她。 “阿定今天很闲吗?”谢柔摘抄笔记,喃喃问。 “ 期末了,能闲到哪去。” 前排有同学回头对他俩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谢柔连连抱歉,不再说话了。 韩定阳停下转动的中性笔,扯开笔盖,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把本子递给谢柔。 谢柔接过笔记本,洁白的纸张上,他的笔锋张扬而字迹规整。 “期末了,能闲到哪去。” 谢柔心说:知道啦,知道你不闲。 她把笔记本放在边上,继续看书,没一会儿,韩定阳又将本子拿过来,写了几个字递给她。 “你什么时候回家?^^” 谢柔侧眸看他,他挑挑眉,指了指本子,让她回答。 还真是...不依不饶要跟她聊天。 谢柔快速写道:“第一门考试在1月10号,最后一门考试在1月18号,中间没事,但也要呆在学校复习功课。”她想了想,又问:“你呢。” 韩定阳写了又递给她:“我12号就考完了,不过我可以等你一起。” 谢柔:“不用啦,你可以先回去,不用等我,在学校蛮无聊的。*_*” 韩定阳看了看笔记本,又抬头看她,谢柔对他真诚地微笑。 他对她比了一个无声的嘴形。 “不无聊。” 好吧,虽然只需要不到九个公交站,就到家了。但是既然他要等着一起回家,那就一起呗。 韩定阳陪她上晚自习到深夜,送她回了寝室。 回去以后,谢柔跟阿春絮絮叨叨讲了今天的韩定阳很无聊,跟她递了一晚上的小纸条,聊些家长里短的闲话,说有女生主动追求杨修结果那小子大马路上直接被吓晕了云云。 阿春一边整理自己的被单,叹了声:“柔柔,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谢柔愣愣地问:“什么?” 阿春抿了抿嘴,她不想说,可是她也不想谢柔因为后知后觉而错过。 “韩定阳喜欢你啊!” 谢柔脸红了,低声说:“我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他已经表现得那么明显。 她送给她得表,他一直都戴着,从来没有摘下来过。 看着谢柔这模样,阿春突然有点感伤:“我出去跑跑步。” 阿春走出房间,谢柔低醇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谢 谢你。” 阿春嘴角扬了扬,但顷刻间一行眼泪从脸颊滑落,隐没在浓郁的夜色中。 两天的平安夜,一堂民国流行服饰史的选修课上,阿春收到一张纸条,从后面递过来。 枝条上有一排娟秀规整的字迹:“你是谢柔的朋友?” 阿春回头,看到一个清秀干净的男生,皮肤比女孩子还白,穿着纯色的衬衣,坐在她的斜后方。 一见她回头,那男生连忙用书挡住脸,将头埋进书里。 阿春隐约记得,他是韩定阳的朋友,好像叫什么杨修的,谢柔说过,那家伙犯恐女症,从来不敢开口跟女生讲话。 阿春写了一行字递给他:“有事?” 没多久,杨修将纸条递过来:“今天平安夜,你还来上课?” 无聊。 韩定阳的朋友,都跟他一样,无聊又讨厌。 阿春将纸条揉成团仍边上,不再理会。 她不怎么喜欢跟男生讲话,生理性地就讨厌男生。 杨修见阿春不理人了,欲言又止,但也不再打扰她。 本来以为是谢柔的朋友,会稍微友善一点,他就想试试看,能不能挑战自己,和她讲几句话,结果碰了个钉子,他有点小失落。 快放学的时候,杨修决定再试试,这一次,他鼓足了勇气,准备要憋个大。 纸团扔过来,阿春本来不想捡,但是一回头,就看到杨修殷切的目光,俩人对视一眼,他连忙捂住脸。 还害羞了。 阿春微微皱了皱眉,心生厌恶,但还是打开了纸条。 “我听说,今晚平安夜有女生要跟阿定告白哦!” 阿春心说关我屁事,纸条随意扔边上,过了几秒,她想到了谢柔。 其他女生都要捷足先登了,不知道这家伙到底还在磨叽什么。 优柔寡断,这名字真不是白取的。 她重新捡起纸条,写道:“是谁?” 杨修激动地接过阿春扔过来的纸团,打开的时候手都在抖。 “好像是他学姐,我听蒋承星说的啦,那个女生之前跟阿定告白过一次,被阿定拒绝了,不过她好像不死心,说让阿定不要忙拒绝,再考虑一下,平安夜的时候,给她答复。” 杨修平时就是个话唠,啰里八嗦写了一大堆。 阿春捡了纸条抱起书离开了教室,杨修看她就这么走了,他张了张嘴,可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发了会儿呆,也默默离开了教室。 电话响起来的时候,谢柔正在校门外的水果摊,东挑西拣,买了两个又大又红的苹果,让老板给她装起来。 接起电话,谢柔说:“宝贝儿,我正给你选苹果呢。” “你还记得韩定阳他学姐,就是上次骂咱们的那个女生。” “嗯,蒋亦初学姐,怎么了?” “刚刚听说,她跟韩定阳告白了。” 谢柔拎着口袋的手紧了紧:“不…不会吧。” 阿春沉吟片刻,故意说道:“今晚就要给答复了,不过看起来好像...有戏。” “啊!不会吧!”谢柔声音很急,似乎匆匆地走路。 “你别对韩定阳太有信心哦,我也是听他朋友说的,他对那个女生很有好感。” 谢柔声音都哑了:“可你那晚不是还说,阿定喜欢我吗。” “他喜不喜欢你,要你自己去问呐,喜欢他的女生都可以鼓起勇气问他,你怎么不能?” 见谢柔不说话,阿春继续道:“人有时候是要孤注一掷的,你喜欢他,就多往他身边走几步,毕竟他那么光彩夺目……” 你喜欢他,就往他身边多走几步。 我喜欢你,但我更希望看到你幸福。 ☆、第41章 不够 谢柔匆匆回了趟寝室,没多久,阿春也赶了回来,翻出化妆包给谢柔好好捣鼓一番。 谢柔看着面镜里的自己,不安地问:“好看吗?” “必须好看。”阿春说:“柔柔其实你很漂亮。” 至少在我心里是这样。 穿上阿春给她准备的日系小冬裙和高跟鞋,谢柔在镜子前转了一圈:“这样好奇怪,不过…不管了!” 她抓起自己的包,匆匆地出门,阿春叹息一声,可是没一会儿,谢柔又气喘吁吁跑了回来。 “落下东西了?” 谢柔脸红扑扑的,伸手用力抱了她一下:“谢谢你!” 阿春愣了愣,缓缓抬起手,还没有碰到她,她却转身离开:“我先去了!” 她的背影消失在了楼道昏惑的阴影中,时不时有女孩窃窃说话的声音从楼里传来,阿春捂着嘴,压抑着喷薄而出的巨大悲伤,背靠着墙壁,缓缓坐了下来。 愿你求仁得仁,如愿以偿。 愿你百岁无忧,此生永安。 谢柔,平安夜快乐。 深沉的夜空纷纷扬扬,飘着小雪,谢柔穿得很少,可是她并不觉得冷,脸上红扑扑的,一口气没停跑到电科院的图灵楼前。 电科院门前人烟稀疏,时不时有三五同学走出去,谢柔站在门前抖了抖雪,深呼吸,平复了躁动不已的心绪。 准备好了! 去吧。 她一口气没停,跑上四楼的研究室,然而,研究室窗户黑漆漆的,里面并没有人。 谢柔紧绷的心一瞬间松弛下来。 都不在吗? 也对,今晚平安夜,大家都出去玩了,谁还呆在研究室。 谢柔在研究室外踱着步子来回走了会儿,终于拿出手机,给韩定阳拨过去。电话响了两下就被接起,那边声音喧哗,似乎在聚会。 “嗯?” “阿定你在哪里?” “研究室这边聚餐。” “噢。” “有事?” 谢柔低头,脚尖点了点地,有气无力说:“没事,找你吃饭。” “我们还没开始,过来吧。“ 谢柔连忙道:“不用不用了!你们吃吧。” “你呢?” “我找阿春一起。” “行,注意安全,别在外面呆太晚,晚上回宿舍给我短信。” 在韩定阳要挂电话的时候,谢柔又问:“那个…蒋亦初学姐也在吗?” “在。” “噢。” 见谢柔不说话了,韩定阳问:“你找她?” “不是不是!你们玩吧!我挂了!” 谢柔不等韩定阳反应,赶紧挂了电话。 心里堵着一块石头,不舒服极了,今天晚上阿定就要给蒋亦初学姐答复了吧,学姐那么优秀,漂亮又大方,一般男生都会很喜欢她。 谢柔走到一楼的仪容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短发齐肩,穿着阿春的小冬裙,却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怎么看,怎么别扭。 真是傻了,她这个样子,还告什么白。 谢柔在楼前站了会儿,思虑万千,恍然又想到阿春的话。 有时候是要孤注一掷的。 你喜欢他,就朝他多走几步。 韩定阳挂了谢柔的电话,心里有点戚戚,秦老师举杯,几位同学站起来敬老师酒,韩定阳也全无反应,还是周平亮戳了戳他,才反应过来。 喝了那杯之后,韩定阳抱歉说:“对不起各位,我有点事,可能要先行告辞。” “什么事啊,都已经出来了。” “秦老师还在呢!” 韩定阳为难地说:“我妹今晚一个人,我陪陪她去。” “定阳有事就先去吧,没事。” “谢谢老师。” 韩定阳走出酒店,拿出手机正要给谢柔打电话,却没想到刚好谢柔电话进来。 “正要给你打电话。” “阿定,我有事要跟你讲!”谢柔的声音听起来很急促。 “现在?” “现在,很急的事!” 韩定阳嘴角扬了扬:“那好,约个地方。” 谢柔说:“我在图灵楼的一楼等你。” “马上过来。” 韩定阳挂了电话,在街边匆匆拦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b大,快一点。” 他从来没有这样着急过。 图灵楼一楼现在基本上没什么人,谢柔焦虑不安地在 大厅来回踱步,时不时往外观望。韩定阳还没来,谢柔已经跑了三趟厕所。 紧张催的。 终于,门口有了动静,谢柔回头,看到他穿着黑色羽绒服,收了伞,一身寒意走进来。 谢柔脑子都空了。 韩定阳看到谢柔,眸子略微泛起一丝诧异。 穿裙子啊! 还他妈高跟鞋?! 神了。 他走过去,低头浅笑了一下。 “你今天…” 谢柔紧张得心脏都要炸掉,冲他大喊一声:“不准笑!” 韩定阳挑挑眉,果然就不笑了。 “还是…挺好看的。”韩定阳坐到她身边:“只是穿这么少,不冷么。” 他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很自然地披在她身上,将她裹起来,柔声道:“搞不懂你们女孩怎么想的。” 就在他给她穿好衣服的下一秒,谢柔手战战兢兢,从书包里摸出一张纸片,递给他。 纸片颤抖着。 拿纸片的手也颤抖着… “嗯?” 韩定阳接过纸片,发现上面是他的字迹:【一个韩定阳可以帮忙实现的心愿。】 生日的时候,他许给她的六个承诺。 “有愿望?” “嗯。” 韩定阳点点头,将纸片攥在掌心,说:“想让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不要答应学姐。”谢柔的声音,微若蚊蚋。 韩定阳嘴角笑意更深:“就是这样?” “嗯,不要答应学姐,也不要答应任何女孩。” 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孩。 “既然你都用心愿卡了。”韩定阳揉了揉额头,故作无奈地说:“那我只好勉为其难答应你。” 谢柔重重松了口气,但随即,她的脸更加泛红了,火烧火燎,因为,她又从包里,摸出了另外一张卡片,颤抖着递给他。 【可以向韩定阳索要的任何一件东西】 “你确定,今晚要一次用两张卡片?”韩定阳有些惊讶。 谢柔轻轻点头:“嗯。” 他看着卡片,无奈问:“想要我的什么?” 谢柔深呼吸,抬起头,眸子里水波微漾。 “我想 要阿定的初吻。” 大楼外,有谁不合时宜地高声喧哗打闹,笑声宛若银铃回荡在楼里,渐渐地远去了。 谢柔心脏快要跳出胸腔,她死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一眼,他稍稍有动作她都会杯弓蛇影,敏感地颤栗。 韩定阳是真的愣了一下,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禁不住笑了声。 就那一声,谢柔头皮都麻了。 韩定阳笑了起来,手背掩着嘴,笑个没完。 谢柔紧紧攥着自己的裙角,羞得简直要炸了。 “你别笑了。” 韩定阳不笑了,勾起弯弯的桃花眼,凝望她:“嗯,你说你要我的什么?” 谢柔羞恼地捂住脸:“讨厌啊!” 韩定阳手拉住她的手腕,轻轻挪开,谢柔还是闭着眼睛,根本不敢看他。 下一秒,有冰冰凉凉的东西,覆上她的唇。谢柔猛地睁眼,看到一双微阖的狭长眉眼,宛若山隘。 她脑子里“轰”的一声,什么都不知道了。 韩定阳手从后面环过来,捧住她的后脑勺,轻轻辗着她的唇。因为天气缘故,俩人的唇都有些干燥。韩定阳伸出舌尖,点了点她的下唇。 那一瞬间两个人的心湖泛起无比荡漾的波澜。 有了唾液的沁润,这一个吻开始变得黏腻,交织着暧昧与缠绵。 他吻得,有点深了。 “呼吸。”他停下动作,鼻尖轻轻蹭她的嘴唇,体贴地说:“不要憋气。” 谢柔轻轻地,呼了一大口气,而随即他再度张大嘴摄住她,咀嚼着,似乎要将她整个吞吃。 “阿定!”谢柔意乱情迷地唤他。 “够不够?” “唔,够了。” “一张心愿卡,用完就没有了。” “唔。”谢柔缓缓抬头,羞怯怯看他一眼,眸子里水色潋滟。 她试探地问:“那…再一下。” 下一秒韩定阳再度咬上她,这一次他的手落到她的腰间,往上一提,身体紧紧相贴。谢柔的身体都要软成了水,她还紧闭着牙关,韩定阳的舌尖在她唇齿间攻击着,却始终没能攻入城池。 他转变了策略,不再袭击,而是温柔地舔舐着她丰盈的唇,就像一块永远不会融化的蜜糖。 “阿定,够…够了。” “我还没够。” 谢柔的腰被他提着,承受着他铺天盖地的碾轧。 韩定阳是真的动了情,谢柔目光下移,扫到他的裤子,三角区域不可言说地撑了起来。 “唔!” 谢柔用力推开他,红着脸低下头。 韩定阳脸颊潮红,呼吸急促。 两个并排坐了会儿,平复身体的情潮涌动。 “傻子。”他说:“一下子用掉两张。” 而且还是为这种事,这种都不需要她主动请求,只要一点点暗示就可以。 真的傻。 不傻,也不会拖到现在。 “你看,我们错过了多少。” 谢柔不说话,韩定阳自顾自地开口:“我们错过了多少美好时光。” 谢柔轻声说:“那你都不主动,我怎么敢。” 你是多少女孩的梦中情人,我却平凡又不好看。 怎么敢… “我怕跟你连朋友都当不成了。” 韩定阳轻轻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大腿上:“我从来没拿你当朋友。” “啊。” “未婚妻。” 韩定阳吻了吻她的手背:“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会很疼你。” ☆、第42章 舞台剧 对于谢柔跟韩定阳正式确立恋爱关系这件事,蒋承星一帮人的反应是: 终于在一起了… 哥哥们等得花儿都谢了啊。 明明早就两情相悦的一对,拖拖拉拉,腻腻乎乎,这么久才表明心迹。 韩定阳对此并不觉得遗憾,他只给了四个字的总结: 渐入佳境。 谢柔是温水煮青蛙的性格,韩定阳也不着急,跟她慢慢摩,反正,他们还有一辈子那么长。 元旦汇演那天,阿春很早就起床开始准备,要去泳装秀的现场。 天还没亮,谢柔迷迷糊糊睁开眼,见阿春已经穿戴好了,准备要出门了。 “这么早啊。”她迷糊着眼睛望了望窗外,咕哝道:“天还没亮呢。” “我要早点坐公交过去。”阿春爬上床架子,对谢柔道:“你再睡会儿吧,下午的话剧演出加油咯,记得叫人录视频,我要看的。” 谢柔坐起身来,头发胡乱地飞翘着,她迷迷糊糊说:“我也起了,早上还要彩排。”她拉住阿春:“那个...如果结束得早,我来看你走秀,把地址给我。” “不用过来了。”阿春说:“你今天专心演你的话剧吧。” “阿春!” 谢柔还没来得及叫住她,她已经收拾好离开了宿舍。 阿春走后,谢柔翻来覆去,也就睡不着了,她下了床,匆匆洗漱完毕,跟乔西晨对了会儿台词,俩人匆匆朝着大礼堂走去。 上午还需要再彩排一下,下午三点,话剧正式开演。 谢柔跟乔西晨在食堂吃了早餐,俩人一块儿去礼堂,路上,乔西晨问谢柔:“你谈恋爱了?” “嗯。” “就是电科那个年级系草小帅哥?” “对,他叫韩定阳。” 乔西晨摇摇头,感叹了一声:“难为胡阿春每天还能笑得出来。” 谢柔不解:“什么?” 乔西晨看起来似乎很八卦,故意道:“你们不是好朋友么,你谈恋爱了,她不会很失落?” “怎么会。”谢柔不能理解乔西晨的逻辑:“我又不会因为谈恋爱,就不跟她不当朋友了。” 乔西晨挑了挑眉,嘴角笑意越加深长。 一整个早上,谢柔都在大礼堂彩排《 雷雨》的话剧,礼堂里人头攒动,灯光,摄影,还有各种各样的舞台布景,每个人都在忙碌着,为这次演出做准备。 这场演出的票通过学生会发放给同学们,数量有限,但很多没有得到票的同学提前来大礼堂,在周围占据比较好的位置。 谢柔给韩定阳和蒋承星他们几个留了前排票,正好对着舞台中心最佳观剧角度。 彩排的时候,那几个野小子对着谢柔吹口哨,叫嫂子加油,好几次谢柔都险些笑场,瞪了他们好几眼。 韩定阳一下课就匆匆赶往大礼堂,谢柔还在排练,蒋承星他们看到韩定阳,赶紧招呼他。 “阿定,这儿!” “你们来了。” 蒋承星看着韩定阳手里的午餐饭盒,笑说:“给嫂子带饭啊?” “嗯。” 韩定阳朝舞台望过去,舞台上是工作人员正在调试和搬运器材,没有见到谢柔的身影,蒋承星说:“你没看到,啧,嫂子扮起男人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刚刚彩排的时候,台下的妹子们尖叫一片。” 韩定阳脸上露出温煦的微笑:“也不看看谁媳妇。” 蒋承星继续道:“不过阿定,你家谢小妹要真是个男生,铁定比你更受欢迎!” 韩定阳挑眉道:“我自豪。” “啊,受不了了,阿定牌狗粮糊我一脸!” 韩定阳懒得跟他们插科打诨,拎着饭盒径直去了后台。 不远处的化妆间,谢柔穿上了民国时期的深灰长袍。她的轮廓本就英挺,厚厚的高光粉这样一打,更显得五官立体,扮起男人来,英俊中带了那么些阴柔美的味道。 韩定阳看着她男人的扮相,竟莫名心跳加速了。 真是...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变成男人,韩定阳猜想自己约莫会被掰弯。 导演正跟谢柔讲着一些要注意的东西,谢柔听得专注认真,韩定阳便拎着盒饭口袋站在边上等候。 好些个女同学,无论演员还是剧组工作人员,路过韩定阳身边,都禁不住多看几眼。 谢柔听着导演的讲解,恍然间一偏脑袋看到韩定阳,竟比之前彩排还要紧张一些,导演的话她也就再也听不进去了。 导演又找乔西晨去了,谢柔见到韩定阳,很有些不好意思,朝着边上的面妆镜偷瞥了好几眼。 因为 化了妆的缘故,她现在,真的完全是男孩的扮相。 这个样子见阿定… 还是不要了! 谢柔转身要跑,韩定阳立刻追上来,将她堵在化妆室,室内现在没人,他索性将门也关了。 “又跑?” 韩定阳将饭盒放在桌上,轻松随意看着她。 谢柔捂着自己的脸,背过身说:“现在不好看啦!” 韩定阳开玩笑道:“几时好看过?” “……” 讨厌。 “吃饭。”他将保温饭盒拿过来,打开:“对了,吃早饭没?” “吃了。” “嗯。”韩定阳满意点头,揉了揉她:“乖。” “唔。” 见她扭扭捏捏站在后面,韩定阳将筷子摆好,回头问:“愣什么?” 谢柔微微低下头:“感觉有点不真实。” “什么不真实?” “就是...”谢柔看了一眼桌上的饭盒,又看了看他:“感觉你不真实,就像在做梦,梦已醒过来,就什么都没有了。” 韩定阳扯了纸巾,擦手,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带笑意,灿若桃花。 他朝她走过来,俯身凑近她的脸,调子尾音一扬:“原来你经常梦到我啊。” 谢柔低头,见他的手已经从她的腰间环过,手顺着她的腰臀往下,大掌张开,握住她的屁股蛋子。 “梦里面,我们都做什么?” 啪,啪啪! ...... 谢柔坐到桌边,一脸冷漠。 韩定阳看着自己红通通的手背,不爽地说:“你吃什么长大的啊,力气这么大,都红了!” 谢柔一边吃饭,一边说:“下流。” “嘁,你自己说不真实的。”韩定阳还在揉他的手:“我就加深你的真实感啊!” 谢柔顿了顿,瞪他:“就算我们现在是这样的关系,你也不准对我动手动脚。” 韩定阳偏头看她吃饭的样子,又起了兴,笑说道:“我们…什么关系?” “…就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韩定阳恍然,又故作迷惑:“最近熬夜,记忆力可能有点衰退,我们什么时候变成男女朋友了?” 谢柔拿筷子的手停了 一下,才想起,他们好像真的…没有正式确立关系,只是那天在图灵楼,他吻了她。 而且…那个吻还是她自己没皮没脸地要来的。 看着韩定阳装模作样的一脸懵,谢柔脸上突然风云色变。 所以,他根本没有要和她谈恋爱的意思!他们根本不是男女朋友! 韩定阳看着她脸色惨白的模样,知道这傻丫头又认真了。 无语… 她脑子一根筋到底有多直?分不出什么时候是真话,什么时候是玩笑? 见她沉默,韩定阳觉碰了碰她的手:“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没什么。”她心情明显低沉下来。 “喂!”韩定阳真的有点不安了,这女的,是非得逼他把自己说的话吞回去是不是。 “别乱想啊!”他拿起筷子递到她手里,用命令的口吻说:“吃饭,下午还有演出呢。” “不吃了。”谢柔现在胃口全无,想着心事。 韩定阳要被这闷葫芦给逼疯了。 他拎了凳子坐到她身边,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饭,喂到她嘴边,命令的口味道:“吃!” “不吃。” 谢柔性子本就倔强,韩定阳沉声道:“我让你张嘴,听到没。” “我不。” 韩定阳声音和脸色都冷了下来:“谢定柔,我说最后一遍,吃饭。” 谢柔抬眸,看了他一眼,确定他真的有点生气,她才委委屈屈张了嘴,咬住了韩定阳递过来的小勺子。 韩定阳紧绷的脸色,松了松。 他一勺子一勺子,把饭盒子里的饭菜喂给她,谢柔吃得委屈,时不时抬眸哀怨地看他。 俩人都较着劲儿,谁也没主动开口说一句话,谢柔撑得肚子都要炸了,可是韩定阳依旧没停下来,等她咽下去,又连忙舀了第二口。 “嗝~” 她情不自禁地打嗝,随即立刻捂住嘴,惊悚地看他一眼。 太不雅了! 韩定阳愣了一下子,然后轻笑出声,放下了手中的勺子,拿纸巾擦了擦她的嘴:“吃饱了?” 都要撑吐了好吗! “蠢货,吃饱了不知道说一声?” 谢柔没好气道:“不想跟你说话。” 韩定阳收拾了保温饭盒,喃 了声:“蠢货,以后别胡思乱想。” 谢柔背过身不理他,韩定阳走到她身边,不依不饶跟她手臂挨着:“听到没。” “没有,没有没有!”谢柔冲他叫喊了声:“你到底什么意思,你到底喜欢不喜欢我,要不要和我在一起,你说清楚好不好。我知道,我不优秀不可爱也不漂亮,可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不要喜欢这么优秀的阿定啊,你如果不想跟我在一起...唔!” 谢柔猝不及防,被韩定阳直接咬住下唇,狠狠碾了几番,她脑子“嗡”的一声,有点旷,没反应过来。 韩定阳已经结束了这个宛如急风骤雨般的热吻。 两个人唇齿间呼吸已经沸腾灼热,谢柔很少这样近距离打量他,他微垂着眸子,目光温柔地凝望她。 “好,我说清楚。”韩定阳捧着她的后脑勺,再度吻住她,这一次他探出了舌尖,与她纠缠不休。 “小时候我就喜欢你。”他一边吻她,一边呼出灼热的气息,告诉她:“长大了我更喜欢你,每天晚上都在想你,想要你想疯了,我想用力欺负你,我还想娶你。” 谢柔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现在知道了?” “唔,知道了。”谢柔推了推他硬朗结实的胸部,但是没推动,她红着脸看他:“你又想打我。” 韩定阳挑了挑嘴角:“不打你,以后欺负就换另一种方式。” ☆、第43章 小秘密 一整个中午,谢柔心里都跟酿着蜜似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挑,乔西晨穿着一身蘩漪的丝绸旗袍,扭捏着腰身,走到她跟前儿的化妆镜边,说瞧你这傻样,干脆就别演周萍了,直接演傻了吧唧的耿直二少爷周冲好了。 谢柔一边看台词,一边说:“不和单身狗讲话,一嘴酸。” 乔西晨“哎哟”一声:“你还眼谴我呢,当心我把阿春的小秘密告诉你。” 谢柔看向乔西晨,问道:“她有什么小秘密?” 乔西晨自知失言,捂了捂嘴:“没有啦。” “你刚刚说了。”谢柔皱起眉头。 “哎呀,没什么大不了的。”乔西晨掩饰般地说道:“就是...哦,就是她有喜欢的人了。” 谢柔讶异:“真的?她都没告诉我,你怎么会知道?” 乔西晨眼神闪烁,背过身去,感觉这谎话有点不好圆:“就是,无意中发现的了,你千万别去问她哦,她既然没告诉你,肯定暂时就不想让大家知道。” 谢柔哼了声,说道:“这死丫头,还学会藏事儿了。” “千万别去问哦!”乔西晨再度严肃叮嘱。 “知道啦。”谢柔摆摆手:“不会问的,她想说了自然会告诉我。” 演出前,谢柔将手机和包都给了韩定阳,让他帮忙看顾着,韩定阳将书包抱怀里,大摇大摆地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 这场话剧算得上是谢柔第一次登台演出,刚开始出场的时候,可能因为紧张,她说出台词的声音还有些颤栗,不过入戏以后,她渐渐投入了周萍的角色中,将这个大少爷纠结,困惑,无奈,渴望解脱渴望爱情却求而不得的纠结,透过眼神和动作,传达给了每一个观众的心里。 韩定阳欣赏地看着她,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但他相信谢柔是适合吃这一碗饭的,她比舞台上任何一个新人演员,演得都要卖力和投入,和她对戏,即使是角色最有张力的蘩漪,都稍稍有些跟不上她的情感。 她把这位没落资本家庭备受压抑的苦闷大少爷,给演活了,演绝了。 最后一幕已经演到晚上八点了,这也是全剧的高|潮部分,周萍得知了他和自己深爱的女人四凤是亲生兄妹的那一刻,情绪骤然崩溃。韩定阳的目光从始至终,凝望着她,她是很容易哭的,就刚刚,稍微欺负了她一些,直接红眼睛。 戏里面她的眼泪也是说来就来,脆弱的玻璃心,跟她的外表相当不符。 韩定阳见不得她掉眼泪,心会被揪扯着,觉得疼。 正看着,谢柔包里的手机,突然呜呜呜地震动起来。 周围有人不耐烦地看他,因为被打扰而表示不满。 韩定阳在谢柔书包里摸了好一阵,终于在一个小隔包摸到手机,手机上面显示的名字是... 阿春。 韩定阳皱眉,这个时候,那讨厌的家伙打过来做什么? 韩定阳本来想直接挂电话的,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劲,谢柔好像隐约提起过,今天阿春要去走什么泳装秀。 他还是接了电话,电话一接通,那头立刻传来阿春崩溃的哭声。 “柔柔,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在一个夜总会,他们不让我走!救救我!我好怕!”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应该是躲在什么地方打电话:“柔柔,他们要过来了!我怕!他们让我穿很少,去陪人喝酒...我...” 阿春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韩定阳心沉了沉,用手捂住话筒,说:“我是韩定阳,你冷静下来,把地址告诉我。” 周朴园沉痛地说:“萍儿,你过来。你的生母并没有死,她还在世上。” “不是她!爸,您告诉我,不是她!”谢柔指着鲁侍萍的饰演者大喊。 周朴园脸色瞬间严厉起来:“混帐!萍儿,不许胡说。她没有什么好身世,也是你的母亲。” 谢柔痛苦万分地叹了声:“哦,爸!” 就在这时,她的余光扫到,正前排最中间位置有人离座了,这在安静的剧场大厅里,显得格外突兀。 离座的人,是韩定阳。 谢柔突然愣了一下子 “不要以为你跟四凤同母,觉得脸上不好看,你就忘了人伦天性!” 周朴园激烈的话语重新将谢柔拉回到《雷雨》的剧情中,她不再去看匆匆离场的韩定阳,而是继续她的表演。 最后一幕剧完美收官,大幕再度升起的时候,全体演员出来致敬,观众情不自禁地站起来鼓掌,整个剧场大厅观众的欢呼和掌声如雷贯耳。 谢柔脸色微红,呼吸尚未平复,显然比较激动,随即她的目光落到了正中间那个空空荡荡的位置上。 一下子兴 奋的情绪减灭了几分。 下场以后,卸掉妆换了衣服,谢柔走出后台,好些个女生跑过来围观她。 “大少爷真的是妹子呀!” “我就说,你们还不信,我一眼就看出那个帅比少爷,绝壁是个女的。” “可是她声音是男的啊!” “那是配音啦,话剧都是用配音的。” “可是她真的好帅,天,难以想象,我的心。” “...大少爷,你能给我们签名吗?”妹子们凑到谢柔面前,拿出了笔记本。 谢柔还有点不好意思,这是她头一次遇到说有人找她签名来的。 “你演的太好了!长得又帅,我被你圈粉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男朋友...或者女朋友呢?” 谢柔签名的手,抖了抖,看着妹子羞涩的笑容,她背上冒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时蒋承星他们几个跑了过来,将谢柔拉到身后,对一帮如狼似虎的女同学们说道:“我们小嫂子名花有主,别乱勾搭。” 他坏笑:“不过你们面前几个帅哥,还是单身哟。” 女生们撇撇嘴,不以为然。 她们走后,蒋承星将谢柔的书包还给她:“阿定说他临时有点事情要处理。” “什么事,很急吗?” 蒋承星回忆着刚刚韩定阳匆匆离开的模样:“应该...还是蛮着急的吧,所以别怪他不看完就走。” “不会。”谢柔说:“他有事先去处理是应该的。” 没有关系。 蒋承星说:“真是体贴的好嫂子,走吧,我们请你吃饭去,就当代阿定帮你庆祝了。” “噢,不用,待会儿剧组应该也会一块儿聚餐吃饭。” “这样啊。”蒋承星点点头:“那行,最后恭喜嫂子演出成功!” “谢谢你们来看我演出。” 蒋承星回头看了看杨修,笑说:“祝贺嫂子呀。” 杨修张了张嘴,憋红了脸,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谢柔说:“你别为难他了。” 蒋承星戳戳杨修:“你看嫂子多体贴。” “那我们就先走啦。” “嗯,再见。” 几个男生走出了剧场大厅,谢柔看着大厅里影影绰绰的灯光和整理舞台的人 影,心里还是有点堵,也有点不安,她摸出手机,给韩定阳去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 “嗯?” “你刚刚突然离开,出了什么急事吗?”谢柔关切地问。 韩定阳站在医院走廊外面,看了看病房里已经停止哭泣的胡阿春,终于还是按捺住告诉她情况的冲动,只说道:“是出了点事,没关系,已经解决了,你演出怎么样?” “还可以,应该没有出太大的洋相。” “那好,今晚跟剧组的同学庆祝一下,排练了这么久,好好放松。” “一会儿就要去聚餐了。” 他又叮嘱:“不要玩太晚,没我在不准喝酒。” “嘁,还管的宽了,我偏要喝。” “皮又痒了,不打不行。”韩定阳笑着威胁:“等老子忙完再来收拾你。” 谢柔赌气地说:“那你现在就来收拾我啊。” 韩定阳顿了一下,突然察觉,谢柔其实想见他。 “现在...确实走不开。”韩定阳柔声说:“听话,乖乖的。” 挂掉电话以后,他走到病房里,拎了凳子坐到胡阿春面前。 “刚刚,是柔柔打过来的电话?”阿春嘶哑着嗓音问他。 “嗯。” “你说了么?” “没有。” 她明显松了口气,不过随即韩定阳又道:“我不说,是因为不想破坏她今天的好心情,但这件事我不会瞒她。” “不!”阿春突然拔高了调子:“不!你别说!” 韩定阳冷漠地看着她:“不是好姐妹吗?出了这样的事,你怎么怕她知道?” 阿春甚至从病床下下来,恳求他:“韩定阳,你不要说!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别告诉她!我不想让她知道,让她担心!” 韩定阳看着她手臂上被烟头烫伤的痕迹和扭出来的淤青,他还是有点于心不忍,嫌弃地说道:“你到床上去呆着,别靠近我。” 阿春拿不准韩定阳的性子,不再说什么,乖乖上床,抱着膝盖靠墙坐着,想到刚刚,她又忍不住抹了眼泪。 她参加的这场活动,根本不是什么正经的走秀节目,而是一个夜总会搞得女模泳装yin乱party,她被骗进去,被迫穿着极少的性感泳装在夜总会的舞台上大 修身材,台下则是一帮有钱的恶心中年男人。 当阿春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她本来想离开的,但是夜总会的经理告诉她,她之前签过协议,如果违约的话,要交一大笔赔偿金,阿春被那个所谓的协议唬住,终于还是同意上去走秀。 反正不过是露露肉而已,走完之后,还可以拿到一笔不菲的酬劳。 然而没有想到的是,走秀仅仅只是这场狂欢party的开场,那些穿着泳装的裸|露女模,被带到一个个的房间里,去陪大老板们唱歌跳舞喝酒。 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恶心的手都摸到阿春的腰上,阿春才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晚上,怕是要交待在这儿了。 ☆、第44章 污点 医生护士将阿春抬上救护车的时候,夜总会的经理也被扣上手铐带出来,还有恃无恐地冲警察叫嚣:“你们哪个分局的?我告诉你们,老子上头有人!” 看着一个个被扶出上救护车,哭哭啼啼的女孩子们,韩定阳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冲上去直接一拳,狠揍在夜总会经理的脸上,打得他踉跄摔倒在地,牙齿掉了半颗。 警察立刻扑过来拉住他,他指着夜总会经理,怒吼道:“有人是吧!我倒要看看,你靠山有多硬,硬不硬得过我韩定阳的拳头!”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一直紧闭着嘴,神情都已经呆滞的阿春,突然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嚎啕。 刚刚那噩梦般的几十分钟,她再也不愿意回想。 那是她人生的污点,永远无法洗净。 也是她心灵的污点。 而她唯一庆幸的是,接电话的人是韩定阳,而不是谢柔。她无法用这样不堪的自己,再面对谢柔,那个她最深爱的女孩。 医生告诉韩定阳,阿春并没有被性|侵,但遭受了猥亵,最好带她去看看心理医生,多开导调节。 韩定阳觉得,这种事,还是有必要告诉谢柔。 开导调节什么的,他可不想参与进来,毕竟是女友的闺蜜,保持距离是必须的。 但是阿春哭得撕心裂肺,求他不要告诉谢柔,更加深了韩定阳心里的疑虑。 “为什么不能说。”他倚着病房墙壁,目光凝望着阿春,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情绪的表露:“既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情同姐妹,出了这种事,第一时间应该让她知道。” 阿春情绪显然有些崩溃,她攥紧了床单,一个劲儿地摇头:“不能说,一定不能说,不要让她知道,求你,不要告诉她。” 韩定阳眼角微敛,他抿了抿嘴,沉吟良久,终于试探性地开口:“你是不是...” 然而他话还没问出口,阿春连忙否决:“不是!” “你都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不管你怎么想我,我都告诉你,不是!没有这回事!”阿春从病床上起来,抓起自己的大衣和书包,匆匆往外走:“不早了,我要回学校了。” 她的反应已经落实了韩定阳心里的想法。 谢柔跟乔西晨参加完剧组的庆贺晚会,回到寝室已经是十一点了,谢柔没想到 阿春这时候竟然还没回来。 她给她打电话,可是电话却没有人接,她却接到了来自韩定阳的呼叫。 走廊边,她接了电话:“怎么了?” “问问你,回去了吗?”韩定阳声音很温柔 “刚到寝室呢!”谢柔迫不及待说:“阿春还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韩定阳透过后视镜,瞥了眼出租车后座一脸恍惚的阿春。 “别担心,说不定待会儿就回来了,耐心点。” “嗯。” 谢柔还是放心不下,给边上正敷面膜的乔西晨比了个嘴形,让她快给阿春打电话,不接就一直打。 乔西晨撇撇嘴,心说有男友了就不管闺蜜了,还要让她打电话,她们又不熟。 虽然不是很乐意,不过她还是拿起手机给阿春打了过去。 “对了阿定,你在干什么?”谢柔问。 “马上要回寝室了,刚刚出去处理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以后再告诉你,现在有点晚了,你早点休息,我先挂了。” “噢。” 谢柔挂掉了电话,刚好乔西晨也放下手机,无奈地耸耸肩:“还是没接。” 谢柔脸色沉下来,一言不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乔西晨去公共卫生间洗漱之后,回寝室发现谢柔竟还坐在位置上发呆。 “你别太担心了,都已经成年,又不是小孩子。” “我不担心。”谢柔闷闷不乐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 胡阿春既然跟韩定阳在一起,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阿春回寝室的时候,宿舍已经熄灯,室友们安安稳稳都躺在床上,寝室静悄悄,谁都没有多说一句话。 阿春把动作放得很轻,尽可能不吵到谢柔,可事实上是,谢柔并没有入眠。 阿春洗漱之后,小心翼翼地上床,整理好被子,回身发现身后一团黑影。她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是谢柔。 她背靠着墙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 “吓到你了哦。” 谢柔声音略带一些嘶哑,阿春猜测是因为下午声嘶力竭的演出。 “怎么还没有睡?” 谢柔喃喃说:“你也知道我啊,很晚才会入睡,不过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跟谁在一起呢?” 她没有问她在干什么,却问她跟谁在一起。 阿春立刻抬眸看她,不过夜色做掩饰,她看不清谢柔的脸色,所以心里也拿不准,韩定阳有没有告诉她。 不过她转念一想,如果谢柔知道她被人欺负,岂会是现在这样平静的反应,怕是早就闹开了。 阿春放下心来,谢柔却不依不饶地问:“给你打电话,怎么不接?” “噢,没有听到。”阿春扯了个谎:“一晚上都挺忙的。” “走了一晚上的秀?” “嗯。”阿春想了想,道:“晚上才正式开始呢,大概...” 她掐了掐时间:“大概七点才正式开始,所以搞到现在这么晚才结束。” “噢,七点。” 韩定阳是六点多的时候离开的剧场,那时候《雷雨》剧幕刚刚进入高|潮和尾声,他甚至都没有看完。 这是急着赶下场么? 谢柔很难不胡思乱想,在她跟韩定阳通话的时候,突然从他的手机那端听到了阿春熟悉的手机铃声。 “阿春,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在阿春躺下以后,谢柔突然的出声,让她全身一个寒颤,她猛地坐起身,问道:“谁说的!” 一直装睡的乔西晨暗骂谢柔,果然不该相信这女人,今天中午她无意中向她说漏嘴阿春有喜欢的人,本来以为这家伙真的信守承诺不会去问她,没想到这么迫不及待就... 阿春掀开被子,急切大喊:“谁告诉你,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激动什么。”谢柔情绪很淡,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风平浪静。 她说道:“有喜欢的人不是很正常吗?” “我没有喜欢的人!”阿春一口否认,态度坚决。 然而她激动的情绪,却更加落实了谢柔心里的猜测。 “算了,等你想告诉我的时候,再说吧。”谢柔缓缓躺了下来,喃喃道:“任何事情,你都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如果你喜欢韩定阳,韩定阳对你也有好感,我是不会当那个让人讨厌的家伙。 谢柔钻进被窝的时候,揉了揉眼睛,紧紧闭上。 阿春躺下来,脑子一团乱,联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受的欺负,联想到谢柔可能已经知道她那些龌龊的心思,她又 急又伤心,情不自禁地啜泣起来。 阿春的哭泣声,安静的寝室里,每个人都听到了,可是这一次,没有一个人说话。 谢柔也没有说话,她自己也很难过,要怎么去安慰她。 女孩们各自怀着心事。 不知不觉,夜深了。 第二天一清早,阿春就把乔西晨拉了出去,在没人的操场边质问她:“你答应过我的!” “我什么也没说。”乔西晨辩解:“我可以给你保证,谢柔绝对不知道你喜欢她的事!” “你还说!”阿春尖锐喊道:“不准提这个字!” “好好,不说就不说。”乔西晨环保双手:“不就是拿你一个角色,现在还要把你当大爷一样伺候了。” “她为什么会突然问我有没有喜欢的人?” 乔西晨目光闪烁了一下子,说与开口道:“我哪知道,兴许听了哪里的风言风语,这可不能怪我。” 那一段时间,阿春心绪不宁,警方希望阿春能够作为证人指认夜总会经理,但是阿春坚决不同意,甚至都不见警察。后来韩定阳又因为警察这个事找过阿春几次,毕竟当时出事的时候,两个人都在场。 不过有两次,他把阿春从教室里叫出来说话,被谢柔撞见,韩定阳倒是无所谓,阿春被吓得魂飞魄散,生怕谢柔怀疑。 所以后来阿春索性连韩定阳也躲了,不再和他们有多的来往。 而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会生根发芽,所以阿春和韩定阳之间的小动作,其实全部都落在谢柔的眼睛里,但是她却装作什么事都没有。 都是表演系出身的,扛得住。 否则她能怎么办,一个是她喜欢的男孩,一个是她的闺蜜。 能怎么办? 刚好到了期末复习阶段,课程都已经停了,谢柔跟韩定阳见面的机会也少了很多,她开始避着不见他了,也不会主动去找他。 韩定阳的的确确好似忙成了狗,期末本来秦老师的课程,他跟同学一样参加期末考就可以,不过老师似乎格外看好他,居然让他跟硕士生一样,一起交论文上来。 韩定阳脑袋熬都大了。 掐指一算,好久都没抱过他女人了。 有点想。 然而给谢柔打电话,她总是百般推脱,甚至直接连电话都不接。 韩定 阳感觉有点不妙,怕是这几天太忙,冷落她生气了? 也不至于,谢柔那家伙,心眼子大,又实诚憋不住事,不至于说自己一人生闷气不告诉他。 奇怪了。 晚上谢柔下了晚自修,一个人回宿舍,远远的看到站在路灯下的韩定阳。 几片小雪飘到他的肩头,他垂着脸,路灯光线从头顶洒落,刚好将他的半边侧脸埋入阴影。 现在正是冬寒时候,冷得不行,他一个人等在她宿舍楼下,不知道等了多久。 谢柔连忙几步跑上前,脱下自己的手套,拉住他的手搓了搓,手冰冰凉。 谢柔将自己的小手套往他手上戴,心疼地说:“你杵这儿干嘛?” “等你。”韩定阳接过她的手套,重新给她戴上,然后握住她的手:“我不冷。” “还不冷。”谢柔上下搓了搓他的衣袖:“都要冻成雪人了。” 韩定阳顺势抱住谢柔,从上往下,一个大熊抱,紧紧将她圈在自己的怀中,脸埋进她的发丝里,深呼吸。 谢柔正要推开他,韩定阳却固执地说道:“让我抱一下。” ☆、第45章 午休 谢柔还是固执地推开了他,目光移向边上。 “怎么回事?”韩定阳皱眉问:“电话不接,短信也不回,连抱一下也不可以了。” 谢柔拿出手机看了看,果不其然有两个未接来电是韩定阳打过来的。 她解释:“我没有听到。” 韩定阳点头:“我就姑且信你是没有听到。” 俩人又在原地呆了会儿,谢柔捻了捻衣领,说:“挺冷的。” “是挺冷。”韩定阳又想蹭过来跟她亲热一下,她却退后两步:“那回去了?” 韩定阳脸色渐渐的也变得有些冷沉。 “腻了?” 谢柔脚步顿住。 一片雪花飘然坠地,瞬间融化在湿漉漉的光滑地面。 韩定阳踩着雪花,走到她面前,低头凑近她,柔声问:“是不是腻了?” 谢柔闭上眼睛:“阿定...” “像当初一样,一声不吭离开,你想耍我几次?” “韩定阳,你做了什么自己知道。”谢柔强忍住心里的委屈和心酸,抱着书包转身就走。 韩定阳还真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追上来拉住她:“说清楚。” 谢柔用力甩开了他的手,匆匆跑回了宿舍大门,留韩定阳一个人站在雪地里,不明所以。 谢柔回寝室以后,阿春见她情绪异常,连忙走过来问:“你怎么了?” 谢柔根本没有理她,阿春不解地追问:“生病了吗?” “你都看到了还问什么?”谢柔声音低沉。 阿春愣了愣。 刚刚她一直趴在阳台上朝下面探头观望,没想到谢柔居然知道! 阿春一时有点心虚:“你和韩定阳,吵架了?” “嗯,满意了?” “我满什么意,谢柔你自己跟男友吵架,别拉上别人,莫名其妙。” 阿春只能假装生气,掩饰住心慌意乱的心绪。她回了自己的位置,拉上帘子。 谢柔早早上床,蜷在被窝里想着心事,又是半夜的无眠。 韩定阳在很晚的时候,给她发条短信:“道歉。” 短短的两个字,对于死要面子又大男子主义的韩定阳来说,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不过这么 晚了,生物钟一贯规律的他也还没有睡觉,应该也是满怀心事,睡不着。 谢柔编辑了几个字,回他:“明天约个时间,我们聊聊。” 这条短信韩定阳秒回:“明天下午,图灵楼后面的假山。” 次日,一整个下午,韩定阳都在看手表上的时间,做什么似乎都有点心不在焉。 周平亮从他的报告中纠正了三个错误,说道:“定阳,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韩定阳刚放下手机:“没事。” 好容易等到了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刻钟,他早早来到楼下的假山石边等谢柔。 却没想到,谢柔居然也提前来了,一个人站在假山边,闷闷不乐。 见韩定阳过来,谢柔朝她走过去。 “要...说什么?”韩定阳竟然也难得紧张起来。 谢柔站在他面前,深呼吸。 “阿定,我真的很喜欢你。” “...” 表白来得猝不及防,韩定阳愣了一下,原本还以为,她是要跟他决裂怎么的... 谢柔抬起头,看着韩定阳,脸色前所未有地认真起来:“其实这句话,早在很久以前,就该告诉你。” “阿定,我不好看,也不温柔,没什么才艺和任何闪光的地方,我就是一个特别特别平凡的人。这几天其实我想的很明白了,你不喜欢我其实也很正常,我们俩关系一直都是好朋友,那天晚上我可能有点任性,跟你提出那种要求…” 谢柔手攥紧了拳头,声音略有些哑:“你不要在意,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想继续跟你当朋友,就是…” 她咬着下唇,一字一句仿佛都是憋出来的:“喜欢你的心情,我会尽量抑制住,所以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你喜欢谁,愿意和谁在一起,都没有关系,也不用顾虑我。” 韩定阳看着她期待而忐忑的目光,心说让这个闷葫芦说出这么多话来,还真是很不容易。 “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话?”韩定阳挑眉。 “嗯。” 他突然笑了起来:“我有没有发言的机会?” 谢柔是很认真很严肃,也很难过,这些话都是她前一天打了一晚上的腹稿,反复斟酌来的。 可是他居然笑了,这让谢柔有点不高兴。 她气闷道:“你要 说什么?” “你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谢柔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韩定阳凑近她的耳畔,什么也没说,却轻轻地印下了一记吻。 谢柔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他呼出来的热气,湿湿热热拍打在她的侧耳,却听他道:“喜欢我的心情,会尽量抑制住,还要跟我当继续当好朋友?” “嗯。” “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怎么办,我刚好也喜欢你。” 谢柔心头一个激灵,看向韩定阳。 “好看的你,不好看的你…”他声音低又醇,宛如陈年的美酒。 “你是女孩,我会与你结婚生子,你是男孩,我就带你远走高飞,我喜欢谢柔,只是谢柔。” 谢柔抽了抽鼻子,眼睛有点红。 “我真蠢。” ...... 有头没尾,解释了好半天,韩定阳终于明白,谢柔是误会他和阿春的关系了,而且误会这么久,这么深,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蠢的人? 怕是没有了。 韩定阳当即将那件事告诉了谢柔。 本来也不想瞒,不过是因为阿春的苦苦哀求,所以他还有些拿不定主意。 谢柔知道后,如他所料的,当即拿出电话要给阿春打过去,手抖得好几次电话都差点掉在地上。 韩定阳阻止了她。 “阿春没把这件事告诉你,有她的打算,你这样贸贸然地质问,恐怕不大好。” “我不...不是质问她。”谢柔声音颤栗不已:“我就是关心她,遭遇了那种事,她竟然还能装得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我这几天我还一直给她脸色看。” 谢柔愧疚是很正常的,然而韩定阳眉心却渐渐加深了,是啊,一般的女孩,遭遇了那样不好的事,恐怕早就崩溃了,至少要让自己的父母知道,可是胡阿春呢,每天照常上课学习,半点没有透露出情绪的异常。 仅仅只是为了瞒着谢柔。 她对谢柔,到底有多少不可言说的秘密心思。 韩定阳心里相当不舒服了,不过纵然如此,他也不会把阿春这些心思告诉谢柔,谢柔把阿春当成自己唯一的闺蜜,告诉她,只怕这个中滋味不会好受。 只要胡阿春 不乱来,韩定阳就不会多说话。 谢柔在韩定阳的再三劝阻下,终于还是决定,把走秀的事咽下去,当什么都不知道。不过她也主动与阿春缓和了关系,告诉她过去一段时间在和韩定阳闹矛盾心情不大好所以才会对她话里带刺。 竟然会怀疑阿春和韩定阳,谢柔觉得自己简直蠢得没救。 她诚恳地跟阿春道歉,阿春当然也不会在意,和好如初。 一月上旬的期末考试,如期而至,韩定阳的课程考试集中在前几天,考完也就结束了。不过谢柔的考试跨度比较长,有一门被安排在考试周的最后一天,所以韩定阳就在学校里等着她结束之后,一起回家。 谢柔下午有一场考试,中午吃完午饭想要回去睡午觉,都走到寝室门口了,才发现没带钥匙,几个室友为了考试这几天也是忙疯了,中午基本上就都泡在图书馆了,谢柔正想着要不去图书馆小憩一下。 韩定阳刚好掐着点给她打了电话,问她做什么,谢柔便把没带钥匙的事告诉了韩定阳。 韩定阳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时间,说道:“别去图书馆了,睡不好,你现在到我宿舍来,我在楼下等你。” 他说完已经站身,开始匆匆收拾书包要离开图书馆。 “啊,谁要来男寝睡啊!”谢柔以为韩定阳是在开她玩笑。 “室友都回去了,寝室没人,你过来睡我的床,没关系。” “不了。” “以前你在我家补习的时候,中午不也睡过我的床。”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谢柔想了一下,好像还真的没什么不一样,她打小就在韩定阳床上打滚,高三补习的时候也经常从在他家午休。 她晚上睡得不怎么好,如果中午再不能小憩一会儿,下午肯定要崩溃。 “你宿舍真的没人哦?” “当然。”韩定阳扯着书包已经飞奔出了图书馆:“我们考试早就结束了,室友都已经回家,我这几天一个人住。” “哦。”谢柔犹疑:“你在哪里?” “我...”韩定阳边跑边说:“我在寝室。” “那你怎么这么喘。” 韩定阳停下奔跑的步子,抑制住喘息,平静解释:“刚运动了。” “我现在过来,你在楼下等 我。” “好!” ☆、第46章 可爱 韩定阳挂了电话,朝着宿舍区一路狂奔。 五分钟后,他在宿舍楼下等到了谢柔。 她穿着毛茸茸的大棉袄,带着黑色口罩和兔毛耳罩,只露出两个黑咕噜大眼睛,鬼鬼祟祟的模样。 “我这样伪装可以吗?” 韩定阳忍不住挑起嘴角笑了。 可爱。 他将她茸茸的兔毛耳罩摘下来,顺手把她口罩也扯了下来,露出她清秀俊逸的容颜。 韩定阳顺便将自己的外套罩在她身上,仔细拉上拉链,将她整个包裹起来。 他微笑着大量她,满意地说:“这样就可以了。” 果不其然,谢柔穿着韩定阳宽宽大大的冲锋衣,跟着他进入男寝,一楼的管理员阿姨正在拿手机看剧,瞅了他俩一眼,注意力又立刻被剧情吸引。 谢柔心里有点郁闷,至于么,那以后她岂不是可以在男生宿舍自由出入了? 等等,她干嘛要自由出入男生宿舍。 傻了。 她正自顾自想着莫名其妙的事情,韩定阳已经打开了寝室门,将谢柔迎进去。 他的寝室跟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寝室物件摆放得规规整整,地上一尘不染,干净着,韩定阳的书桌物品规置有条不紊,满书架都是厚厚的专业书。 谢柔在屋子里溜达一圈,吸了吸鼻子,也没有闻到男生宿舍特有的臭味。 “怎么你们室友这都转性儿了,这么爱干净?” 韩定阳拉谢柔坐到自己的床边,说道:“跟你一样,□□□□就好了。” “喂!”谢柔正要暴力他,韩定阳笑着看了看手表时间:“中午时间本来不多,还不抓紧时间休息。” “是哦。” 韩定阳已经关老了窗帘,把光线调暗,还给她整理好了被单。 谢柔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瞅瞅韩定阳,有点不好意思,问:“我睡觉,你呢?” “看书。”韩定阳坐到了书桌边,拿着本厚书装模作样。 谢柔感觉这只老狐狸怕不会只是看书这样简单,她说:“你都考完了,还看书?” “除非你想我陪你睡。”韩定阳兴奋起身。 “不!”谢柔退后大喊:“我自己睡!不要你陪!” 韩定 阳坐下来,重新拿起书,目光里夹杂几分捉狭的意味,笑说:“别闹了,快睡。” “谁...谁闹。”谢柔红着脸,钻进了被窝。 韩定阳漫不经心喃了声:“你睡觉不脱衣服?” “我不...不脱。” “外套总要脱吧,毛衣也脱了,不然怎么睡得舒服。” “管得还挺多。”谢柔钻在被窝里,咕哝:“看你的书吧。” 韩定阳将目光转移到书本上,过了会儿,听见动静,他再度回头,看到谢柔在被窝里蠕动着,外套被她甩出来,毛衣也扔了出来,她把自己整个裹在被窝里蜷缩着,像个小山丘似的。 傻愣愣的。 韩定阳指尖无声地敲了敲桌面,看了会儿书,不过注意力却很难集中了。 窗外,有温煦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倾洒进来,将整个房间镀上一层温柔的色调。 今天,是格外温暖的一天,暖融融。 韩定阳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书,他的目光却忍不住总要偏移到她的脸上,描摹着她的容颜。 此刻的谢柔已经闭上了眼睛,皮肤白皙,鼻梁延续英挺的眉宇往下,唇锋也很薄。难怪弟弟韩驰总说,姐姐比哥哥帅。 这个时候的韩定阳觉得,她是帅,有女孩喜欢上她,一点也不奇怪。 从她这一次演出《雷雨》话剧就可以初见端倪,谢柔在校园里狠狠火了一把,周萍帅气俊朗的形象为她圈了学校很大部分女生粉,现在没人不知道,艺院大一生里有个女孩,模样帅炸天。 将来,喜欢她的人会更多。 如果她朝着自己的目标继续走下去,她一定会红起来。不仅仅只是韩定阳喜欢的谢柔,还会是很多人喜欢的谢柔。 丑小鸭迟早会有蜕变成白天鹅的一天。 只是那一天到来的时候,他希望自己能够陪伴在她的身边,不仅为她欢呼呐喊,更为她守好背后的一方土地,为她一砖一瓦,铸造一个休憩的港湾。 严寒的冬日里,韩定阳在里突然变得温暖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沉睡中的谢柔突然猛地蹬脚,把自己给惊醒了过来。 睡觉都不安生。 暖融融的被窝让谢柔舍不得睁开眼睛,她满足地抱着被单翻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嗯嗯啊啊”地叫唤了一阵子。 就在这时 候,嗅到了被窝里熟悉的味道。 她才恍然想起来,现在是睡在韩定阳的床上。 一睁开眼,就看到韩定阳放大的英俊五官,跟她隔着一张纸的距离,正仔细端详她。 谢柔的呼吸顿了顿,睡意全无。 “你!” 韩定阳趴在床边,眉眼温柔,笑问:“睡好了?” “嗯...”谢柔摸着手机要看时间。 “还早,还有四十分钟才考试,你可以再眠一会儿,我骑车载你过去。” 谢柔眷恋着温暖的被窝,还真有点不想起床,于是将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聊天:“阿定,你中午不睡觉吗?” 韩定阳坐到床边,说道:“我怎么睡?” “......” 把自己套进来了,她占着他的床,他怎么睡。 “待会儿等我走了,你可以休息一下。” 韩定阳伸手框住了她的脑袋,指尖绕着她短短的头发丝,柔声说:“谢柔,我能不能在你身边躺会儿。” 他亲密的动作让她的心跳开始疯狂加速,这个略带热切渴望的恳求让她完全没有办法拒绝。 完全!舍不得拒绝! “这...这是你的床,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都可以?”他眼角笑意加深。 “不是!你可以稍微躺一下,只是躺一下!” 一阵暖风,撩动着窗帘。 韩定阳就在她身边躺了下来,谢柔裹着被子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腾位置,还贴心地把枕头给他匀出来一点。 韩定阳手撑着脑袋,看着她,把谢柔看得得心头痒痒的,毛毛的,她索性也就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他。 他就这样躺在她的身边,心里没有一点波澜那是不可能的,谢柔身体已经自动开始燎烧了起来。 她偷偷睁开眼睛,眯着一条缝隙偷看他,韩定阳侧身面对她,已经闭上了眼睛,还真就中规中矩,没有做逾矩的事情。 他一直是让人信赖的男人,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哪怕小时候,一帮大男孩把她扔进河里,韩定阳也没有参与进来,他只坐在边上看着笑着。虽然有时候他也会欺负她,但很有分寸。 他的呼吸,轻轻柔柔拍打着她的脸。 谢柔往他身边 挪了挪,然后体贴地将被子给他盖好。 韩定阳也没有真的睡着,觉察到她的动静以后,也往被窝里钻了钻,被窝很暖,全是她的体温。 他伸出手,试探性地搭在她的腰间。 谢柔身体抖了一下,抬眸,韩定阳依旧闭着眼睛,谢柔知道他在装睡。 谢柔轻轻扯了扯他的手,却没有扯下来,就像粘了胶水一样,贴在她腰间敏感的位置。 她脱了毛衣,里面只穿了一件比较单薄的贴身的里衣。 谢柔的呼吸滞重起来,而韩定阳又何尝不是。 “阿定。”她轻唤他,但韩定阳铁了心要装死。 谢柔默认了他手的位置,也就不管了,然而几分钟以后,韩定阳的手开始不听话地上移。 谢柔心跳疯狂加速,全身每一个细胞都敏锐地感受着他手的动作。 不过,她没有动。 韩定阳睁开眼,跟谢柔近距离对视,谢柔眸子里惊恐万分,韩定阳却眉目柔和。 他笑了一下,笑得很坏很邪,谢柔心领神会,懂了那个微笑的意思。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紧紧闭上眼睛,抿着嘴,不管了。 她把自己交给他。 韩定阳受到鼓励,于是手直接抚上了那小小的山丘。 很小,很软。 隔着薄薄的衣服布料,还能摸到厚厚的胸垫。 他大掌能轻而易举地覆盖住,轻轻捏了一下,谢柔的身体跟着颤栗起来。 这样,就敏感了。 韩定阳没有其他动作,摸了一会儿,他便将手收回来,规规矩矩就不碰她了。 谢柔翻了个身,背对他,过了几分钟,她突然闷声问。 “你是不是嫌我小。” 韩定阳怔了怔,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想。 他碰了碰她的手,谢柔无动于衷。 “不是嫌你小。” 谢柔心里有点难过:“我知道你们男生都...” 喜欢大的。 韩定阳看着她别扭的模样,无奈解释:“是我硬|了。” ☆、第47章 纯洁点 确立恋爱关系的谢柔跟韩定阳成天腻在一块儿,甜甜蜜蜜,这两年,整个大院儿空气里都弥漫着一股子恋爱的酸腐气。 大二的下学期开始以后,班上有几个比较出众拔尖儿的同学都跟娱乐公司签了合约,开始了自己的事业,还有的同学成了网络上的知名网红,粉丝几十万几百万的,还有更厉害从小就是童星,在进大学以前就接拍过电影电视剧,现在成天在外面跑,奔忙自己的前程。 不过谢柔这边,基本上没什么起色,她本来说准备要参加开春的一场选秀节目,不过因为五月初爷爷离世,耽误下来。 谢正棠身子骨一直很硬朗,所以突然的离世让一家人都措手不及,没有半点征兆的寿终正寝。谢谨言搁下手里所有的事务请了假回来处理爷爷的丧事。 虽然谢柔从小不是长在爷爷身边,但自从来了大院儿后,爷爷对她的溺爱和关心都是实打实的,所以这次爷爷离世,哭得最伤心的就是谢柔。 在爷爷离世后没多久,谢柔不想跟小叔他们住在一起,于是谢谨言在市区买了一套房子,兄妹俩搬过去住。那天下午,他们收拾了东西,就准备要搬离大院儿了。 这个地方,谢柔住的时间没有谢谨言长,所以她猜测,哥哥一下午的沉默,是因为舍不得。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个行李箱出来,放进了谢谨言的车后备箱里。 那天下午天气阴沉沉的,倏尔微风中飘起了今年的最后一场春雨。 那天下午韩定阳好几个兄弟都过来送了他们,对于他们而言,谢柔不仅仅是韩定阳的女朋友,他们的嫂子,她还是他们从小一块玩耍的伙伴儿,虽然小时候是欺负得比较多,不过也只能给他们欺负,旁的小孩儿要是想动她,他们第一个就不同意了。 而谢柔心眼子也是实诚,就算被欺负了也不会真的跟他们计较,不会像一般的女孩那样,哭哭啼啼的,这就是男孩不愿意跟女孩玩儿的原因。 知道她是女孩儿的时候,他们还挺愧疚的,所以更加决定以后要对她好,当一辈子的朋友和兄弟。 韩定阳顺手接过谢柔的行李箱。 “都收拾好了?” “差不多了,我的东西本来也不多,都在学校呢。” 韩定阳将行李箱放进车后备箱,喃喃道:“其实我妈妈还说让你搬到我们家来住,跟你哥俩人 住,多有不方便。” 谢谨言闻言就不乐意:“跟你住就方便了?” 韩定阳理所当然揽着谢柔:“迟早是我们韩家的媳妇儿。” “什么你们韩家媳妇,谁同意了?”谢谨言也不生气,只说道:“虽然爷爷有心愿要把柔柔许给你,不过你小子没到功成名就,我不会轻易同意这件事。” 韩定阳正要反驳,蒋承星拉了拉他,在他耳边低语道:“嫂子现在就谢谨言一个亲人,长兄为父,你可别轻易得罪他。” 虽是玩笑话,不过也占了几分理,韩定阳挑挑眉,走过来一肩扛起谢谨言的行李:“哥,我帮你搬!” 上了车,谢谨言启动引擎,很随意地喃了声:“走了。” 是啊,要走了。 成长就是这样,离开一些人,又会遇到新的人,谁也不会在原地一直呆着,守着。 也许立刻就是成长的意义。 谢柔不禁将脑袋探出车窗,跟渐渐远去的韩定阳挥了挥手。 韩定阳站在路口,手揣在包里,静默地看着她,宛如大海的黑夜中迷航守望的灯塔。 搬离大院儿的那一年,谢柔二十岁。 看着车窗外飞速流逝的熟悉景致,不需要任何人提醒,谢柔倏尔便长大了许多,也懂得了许多事情。 二十岁的谢柔,身边还有严厉与慈爱兼备的兄长,有凡事紧着她顾念她的好闺蜜,还有时不时凶了吧唧的男朋友。 二十岁的谢柔,满心满意都是甜蜜与幸福,无论前路有多少坎坷和波折,她觉得,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打败她,她就像元气小超人,为了保护自己最爱的人可以豁出一切。 大二下学期快要结束,马上迎来大三即将各奔前程的一年,谢柔的事业没有半点气色,甚至连阿春早在大一下学期,就被一个模特公司看中,开始走嫩模的路子,同时公司还帮她进行网红营销包装,可以说混得相当风生水起,微博粉丝都达到百万之多。 阿春开始渐渐有了变化,首先身材更加完美,朝着顶级超模模特的魔鬼身材直奔而去,整个人的气质因为平时的训练变得格外不一样,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有自己独特的味道。 谢柔看着她,有时候都像是不认识了似的,不过唯一没有变的就是,阿春一如既往地对谢柔好,甚至帮谢柔牵线搭桥,介绍经纪人给她认识,丝毫没有半点吝惜,然而无一例外,所有路子 都被谢柔自身实在太过独特的气质挡了回去。 有温和拒绝说你的气质形象不符合我们公司的发展方向,也有说的难听的,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观众看你什么? 被拒绝多了之后,谢柔反而淡定了,她开始潜心自己的学业,专注跟着老师磨练演技,甚至谢谨言还给她专门介绍了武术指导老师,学习格斗技能,将来拍戏兴趣还能用得着。 所以在阿春每天深夜还开直播,发着嗲“感谢【阴天】的地/雷,【不爱吃素】的手/榴/弹,感谢【总攻大人】的深水鱼/雷么么哒爱你”的时候,谢柔刚刚从舞蹈厅练完形体或者走完戏回来。 谢柔觉得,反正本事学到了,是自己的,谁也抢不走。所以她也不着急,先努力充实自己,好好练习演技,沉下心来等待机会。 大二结束的暑假,韩定阳约了谢柔一块儿出去旅游散心,他们要再不出去玩,后面实习或者考研,忙起来还真没机会了。 谢柔知道韩定阳肯定要考研的,他有一个梦想,帮他的弟弟重新站起来,所以他一定会在这条路上钻研下去,马上大三了,他会很忙,所以谢柔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一块儿出去旅游。 俩人计划了去丽江古镇,这个决定刚落实的第二天,谢柔告诉韩定阳,阿春也同意了一起去。 韩定阳当时正在吃饭,闻言,筷子“啪”的一声扣桌上,抬头质问:“你叫她了?” “嗯啊!”谢柔一脸笑嘻嘻,还蛮高兴:“她这段时间工作挺辛苦,我们一块儿出去散散心。” “让她搁边上当个一百八十瓦的电灯泡?就算你乐意,人家一条单身狗看着我们秀恩爱,心里能不凄凉?” “昨天我遇到蒋承星,他还问我订好机票没有,要不要一起订,我就想你都叫朋友了,我把阿春也带上,正好人多热闹。”谢柔这会理直气壮了:“我又不是没眼色,只叫她一个人。” 韩定阳拿出手机给蒋承星拨了过去,电话那边,蒋承星嗯嗯啊啊说自己在上课不方便接电话,韩定阳差点日了他大爷。 都期末了上个毛的课,这家伙摆明了敷衍他。 后来韩定阳连着几天心情都挺阴郁,蒋承星跟他解释说,那天借他电脑,看到浏览器历史记录里有丽江的旅游攻略才知道他们要出去玩儿了,他当然也想凑这个热闹,所以就跟嫂子说了说。 没想到嫂子耿直啊!一口答应下来,连机票都一 起买了,这件事吧,主要还是谢柔的主意。 叽里呱啦,反正把所有事推到亲嫂子身上就对了。 韩定阳还能不知道,就谢柔那一根筋的傻子,让蒋承星他们这帮油滑的家伙套路了都不知道。 反正现在谢柔机票也买了,酒店也订了,基本上没什么转圜的余地,韩定阳计划的两个人丽江浪漫旅行,突然就多了一堆讨厌的家伙跟着,上飞机之前,心情都可以说是十分不美丽。 因为阿春跟韩定阳那帮兄弟不是很熟,也不大喜欢和男生说话,所以飞机上谢柔就跟她坐在一起,韩定阳和蒋承星他们几个坐后排。 蒋承星戳了戳韩定阳,低声问道:“阿定,房间怎么睡啊今晚?” 韩定阳闭目养神,烦闷地说:“不知道。” “嫂子说现在旅游旺季,订到三个房间,俩个标间房,一间大床房,你说,那个大床是啥意思。” 韩定阳突然睁开眼睛看向蒋承星,蒋承星意味深长地跟他坏笑。 “纯洁点。”韩定阳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继续假寐。 蒋承星推了推他:“装什么大尾巴狼。” 韩定阳虽是一本正经,嘴角还是有抑制不住的笑意显露出来。 ☆、第48章 古镇 谢柔找的民宿在古镇边缘,远离商业闹市区,还算比较静谧幽雅,很有情调。 在登记身份证分配房间的时候,谢柔递给韩定阳一个房卡。 “你们男生就分两个标间好了。” 她主要考虑到男生肯定不愿意睡在一张床。 韩定阳看着房卡,沉吟片刻,似乎还没怎么反应过来,蒋承星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傻了哦?” 韩定阳抬头看了阿春一眼,她穿着超短的裙裤和吊带衫,脸上抹着稍浓的妆颜,很美。边上的谢柔脂粉未施,傻了吧唧地提箱子跟她一块儿往房间里走。 阿春则自然而然地挽上她的手,看她的时候,满心满眼都是柔情蜜意。 韩定阳头皮突然炸了。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女人要睡别的男人的床,不,比那个…还膈应。 他不由分说走上前去,一把拉住谢柔的手腕,说道:“你不准跟她住。” 谢柔看着韩定阳冷硬的神情,分外不解:“阿定?” “我不准你跟她住一间!”韩定阳不由分说直接将谢柔往自己房间这边扯。 阿春脸色瞬间垮下来。 谢柔又羞又急,用力甩开韩定阳的牵扯:“你…你发什么神经!” 韩定阳没有给她机会,一定要把她往自己房间拽,俩人就在大厅闹了起来,不少房客站在边上,看俩人的热闹。 边上蒋承星杨修他们有点傻眼。 没看出来,阿定这么的欲求不满? 转念一想也不对,他是要面子的人,怎么可能为了这种事,当这么多人面跟自家媳妇揪扯,再说这种事情,难道不是早该之前就商量好? 今天的韩定阳有点反常。 谢柔挣不开韩定阳的拉扯,被他一路拽着走,行李都掉在地上,阿春跑过来拉住谢柔,推了韩定阳一把:“你干什么,放开她!” “我干什么你心里清楚。”韩定阳看着阿春,满眼威胁之意。 “不准你凶她!”谢柔瞪着韩定阳,这下是真的生气了。 蒋承星他们几个眼见韩定阳是来真的,连忙跑过来拉住他。杨修不敢碰阿春,只能堵在她前面,伸出两掌矜持地挡住她。 蒋承星低声劝韩定阳:“大哥,别在这里啊,消消火,都冷静一下,晚上我把嫂 子给你送房间来,成不?” 穆深也苦口婆心劝谢柔:“嫂子,定哥最近睡眠不足,脑子装浆糊,你别跟他计较,晚上我让他跟你赔罪,乖乖的。” 谢柔转身拉着阿春往楼上走,韩定阳被蒋穆他们拦着,几次三番都没能追上去,却指着她背影厉声吼道:“谢柔,你再走一步试试!” 谢柔背影顿住。 阿春为难地看她一眼,说道:“要不你…你去他房间…” 谢柔沉默半晌,回头瞪向韩定阳,唇间用力捻出几个字:“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捡起行李,拉着阿春,匆匆回了自己房间。 身后韩定阳愤怒地低吼声,一脚要往墙上踹,却被蒋承星抱住腿。 几时见韩定阳这般失态过。 “不至于吧定哥,都是嫂子了,不急今儿这一晚吧?” 韩定阳完全不理会三人,阴沉着脸,转身回了房间,“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门。 真的…要气炸了,又气,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房间里,谢柔满脸通红坐在床上,想起刚刚发生的那一幕,羞愤难耐。 “柔柔…”阿春走过来,拉了拉她的手。 “韩定阳那个神经病!”谢柔捂着脸,忍不住骂道:“真的太丢脸。” 不顾她的颜面,当着那么多人,把她往自己房间里拉,韩定阳今天不是吃错药,就是真的脑子糊掉了!” 阿春垂着眸子,抿着嘴不再说话,她当然知道,韩定阳在顾虑什么,可他的反应太激烈了,阿春刚刚心里紧着一根弦,生怕韩定阳情急之下口不择言,说出不该说的…… “男生还不都是那样。”阿春有点心虚地劝她:“你别…别在意。” 谢柔皱着眉头,一个人坐在床上生闷气,等阿春洗了澡从卫生间出来,她才拿起手机:“我要发短信问问他,他以前不会这样。” 如此失态,不是韩定阳的作风。 刚刚谢柔生着气没有想那么多,现在冷静下来,才觉察出他的反常。 “柔柔!” 见谢柔要给韩定阳发短信,阿春连忙走过来制止她:“要不你先去洗澡,也给他一点时间冷静冷静,怎么样?” 谢柔想了想,还是决定听阿春的。 在她进了浴室之后,阿春偷偷溜出去,找到韩定阳的房间,正要 敲门,却听到房间里传出韩蒋两人说话的声音。 “阿定,你今天怎么回事。” 韩定阳蒙着头画大字躺在床上,心情相当糟糕。 见韩定阳不理自己,蒋承星坐到床边上,一巴掌拍韩定阳下面,韩定阳“嗷”地叫了声,怒道:“你他妈发什么神经!” “我还问你发什么神经。”蒋承星淡定地说:“我就要批评你,刚刚可真欺负人了。” “你懂个屁。” “都是男人,我还能不懂。”蒋承星苦口婆心劝他:“这种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循序渐进慢慢来,怎么能冒进激进!咱难得出来旅游一次,本来说不定你还有机会能把嫂子哄上床,就刚刚那一下子,惹嫂子不高兴了。”蒋承星幸灾乐祸摇头:“悬了。” 韩定阳坐起身,看向蒋承星:“老子要真像你说的那样欲求不满,早就...” “你就装,不为这事儿,你能这么急吼吼地把谢小妹往你房间拽?” “我是不想她跟...”韩定阳话说一半,又让自己给生生地咽了回去,他重新上床,愤懑地说:“算了,睡觉!” 阿春在门口纠结了很久,想敲门,可是她这样贸贸然来找他,似乎又太奇怪了些,尤其是蒋承星也在。 她背靠着墙壁,低着头琢磨,她担心他因为一时冲动把这件事说出去,可是显然韩定阳还是很有自控力,这件事,他轻易不会乱说。 因为他要顾及谢柔的情绪,他不敢告诉她。 想通了各中关节,阿春长长地松了口气。 她不能把韩定阳逼到悬崖边上,这样对她不利。所以在谢柔洗完澡出来以后,她主动提出了,想和男生换房间,理由是不习惯跟人同睡大床,想睡标间。 谢柔还有些不理解,她们以前也不是没在一张床上睡过,怎么这会儿就不适应了? 对此,阿春只能生硬地解释,最近可能睡眠不大好,睡一张床可能不容易入眠。 好在谢柔没有多想,她给蒋承星打了个电话,问他换房间的事,蒋承星捂着手机跟韩定阳比手画脚商量,韩定阳二话没说,挥挥手,换换换! 只要她俩能别睡一张床,怎么都行! 于是两边换了房间,韩定阳主动来谢柔这边帮她提行李,谢柔板着脸,见他没有好脸色。 换好了房间以后,蒋承星把阿春叫出去,说是想向她 请教一点学习的事情,当然只是个借口,阿春看了看闷闷不乐的谢柔,终于还是决定跟蒋承星离开,关上门,把这俩人留在房间里。 俩个隔着张大床,遥遥对视一眼。 稍稍有点...尴尬。 谢柔转身要往外走,韩定阳忙不迭地跑过来,拉住她。 “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 谢柔甩开他的手,背靠着墙壁,闷声问:“你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喜欢你,想跟你睡一间房,有什么问题。”韩定阳毫不在意地说:“处了一年有余,若是换旁人,也早该睡在一起,你带闺蜜一起玩我不介意,但是我想跟你睡一个房间。” 不管他说什么,只要配上那副义正言辞的腔调,仿佛满世界的正义都在他那里,他说什么都是对的,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有错。 谢柔却有些受不了他那副理所当然的态度。 她愤愤地瞪他:“跟我在一起一年了,你觉得是时候要...要...”她说不出来那几个字:“所以你提出这次旅行,也是为了这个事对不对!” 韩定阳脸色冷了下来:“你这样觉得?” “不然呢!” 韩定阳低下头,舌尖抵了抵后牙槽,突然有点心灰意冷。 “所以你把她带着,一路上跟她聊天说话,坐在一起,反倒像你们在谈恋爱似的。” 韩定阳微微闭了闭眼睛,重新睁开眼的时候,谢柔已经愤懑地离开了房间。 果然还是...受不了。 这件事情,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到什么时候,但凡胡阿春是个男的,他早就... 弄死他了。 韩定阳躺在床上,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开始重新琢磨这件事情。 第二天,大家伙早早起来,一块儿去逛古镇。 阿春打扮得漂漂亮亮,穿着波西米亚的长裙子,长发披散,一颦一笑都是风景。就连一贯恐女的杨修,目光都不住地在她身上瞟。 谢柔则拿着单反,一路上给她拍照,阿春时而回眸一笑,时而倩影翩跹,甚至都不需要摆拍,每一张照片都像是杂志写真,谢柔则追在她身后,像个专业的跟班摄影。 韩定阳一个人沉默地走在最后,目光落在谢柔身上,她依旧是一身标配的黑体恤牛仔短裤,跟周围古镇的风物格格不入,她似乎完 全没有意识到,这一路上所有男人的目光,全在她的那位好闺蜜身上。 当真一点都没有察觉? 还是察觉了却丝毫不在意呢。 韩定阳不愿意再继续想下去,越想,心里越是烦躁。 下午,一行人进了一间咖啡店稍作休息,韩定阳依旧离群,一个人站在咖啡店外的绿藤小墙边,抽了根烟。 在谢柔第十二次回头往门外望,阿春终于在她耳边低声说道:“你去把韩哥叫进来吧。” 谢柔别扭说:“我不去。” “对!别去。”蒋承星说:“这次我们站嫂子,别理他,让他作,咱们玩咱们的。” “没错,谁没了他还不行似的。”穆深也跟着推波助澜:“昨天的事,我们狠狠批评过他了,他要是不跟嫂子道歉,咱都不理他。” 杨修不说话,却一个劲儿点头。 谢柔齿间轻轻咬了咬唇肉,再回头的时候,却发现韩定阳身边站了个穿黑裙子的女人,打扮很漂亮,气质非凡,似乎在跟他聊天,脸上挂着璀璨的笑意。 果然是...招蜂引蝶体质。 谢柔头皮有点炸。 韩定阳拿了根烟,打火机却怎么都点不着,这时候,只听“咔嚓”一声,有火递了过来。 韩定阳侧眸,只见一个身高约莫一米七的漂亮女人,站在身边,拿了打火机要给他点烟。 她的打火机格外精致,如同她一丝不苟的妆容,而她的手指甲上有胭脂色的蔻丹,阳光下泛着璀璨的光泽。 韩定阳抽回目光,重新滑动打火机,这一次,打火机很给面子,出了火。 “谢了。”韩定阳婉拒她。 她也不介意,掏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着,但没有走。 “你一个人?” “不是。” “等朋友?” “嗯。” 这时候街口传来三声锣。 谢柔从咖啡店走出来,韩定阳站直了身子,可是她看也不看他,却径直从他身边经过,没理他,走到几米外的街口,买给朋友们买“驴打滚”。 那女人也不废话,直入主题。 “帅哥,有女朋友么?” 谢柔的脚步,顿了顿,回头。 一阵风拂过,韩定阳微微挑眉,与她对视。 ☆、第49章 灯火阑珊处 三声清脆响亮的锣鼓声,驴打滚的摊位前,游客排起了长队。 “帅哥,有女朋友么?” 那个女人坦率地看向韩定阳。 谢柔正在前面排队买驴打滚,韩定阳灭了手里的烟,说道:“找我女朋友,有事?” 那女人轻笑了声:“那就是没有了。” 韩定阳抬头瞥了谢柔一眼,她正竖着耳朵偷听,察觉韩定阳在看她,连忙别过头去,装作漫不经心望天。 “有。”韩定阳说:“在那呢。” 他径直朝谢柔走过去,在她接过店家递过来的驴打滚的时候,适时地摸出钱包,付了款。 韩定阳帮她端了两碗,跟她一起朝着咖啡店走去,谢柔依旧没有理他,路过那女人身边的时候,她看着谢柔,目光里似有深意。 在他们走进咖啡店以后,坐在咖啡厅院外那女人的同伴上前来,笑说道:“搭讪失败?” 秦欢略有些失望:“你没看到她女朋友么?” “不是吧。”同伴惊呼:“刚刚那个?” “嗯。” 同伴啧啧感叹:“不像,那种颜值的男人,女友的颜值怎么也不会低,多半是假扮呢...” “那女生挺耐看的,最近挺流行的男友风。”秦欢指尖拨弄着吸管,喃喃道:“挺有潜力” “怎么,欢姐想捧她?” “风险太大,那男的倒是可以试试。” 秦欢指尖缀了缀烟灰,脑海里回想起刚刚那个男人的容颜身材,眉间透着一股子硬气,眼神却格外温柔。 她这么多年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也算是阅人无数,尤其这些年出头的小鲜肉宛如雨后春笋,刚刚那男人年纪应该不算大,不过一举一动透出来的沉稳气质,眸子里的洗练淡定,难得。 韩定阳跟谢柔一起进了咖啡店,蒋承星给杨修递了个眼色,他立刻往边上挪了挪位置,在谢柔身边,给韩定阳空出一个位置坐。 俩人自然而然坐到了一块儿,只是依旧没说话。 谢柔只买了五碗驴打滚,缺了韩定阳那碗,大家伙儿边吃边聊天,热热闹闹,韩定阳也没在意,拿着手机刷最近的新闻。 过了会儿,感觉到什么东西碰到手背皮肤,韩定阳目光斜移,谢柔不动声色地将自己那碗驴打滚递到了韩定阳手边 。 韩定阳眼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淡笑意。 虽然不大爱吃甜食,但他还是毫不犹豫拿起她的筷子,叉了一个糯米糍一口咬下,糯米糍的甜腻在舌尖蔓延。 谢柔依旧板着脸没理他,不过脸色却舒缓了很多。 晚上,一群人又去了古镇极具文青气息小资情调的慢摇酒吧。 那时候谢柔才知道,韩定阳那双葱玉般修长手,不仅仅会摆弄精细的机器,写代码,他居然还会弹吉他。 当时蒋承星他们几个玩牌,输了的人要到台上去唱歌,于是在智商上占绝对优势至少玩牌类游戏从来没有落过下风的韩定阳,居然输了。 他爽快地起身走到吧台边说了几句,向另外一位驻唱歌手借了把吉他,调拨琴弦,坐下来。 谢柔惴惴不安地问蒋承星:“阿定会弹吉他?” 蒋承星笑说:“以前初升高的暑假没事儿做,我们一块儿自学吉他,不过没玩几天,兴趣就散了,阿定比我们厉害,我们没学会,他倒是会了,后来逢年过节班级里有活动总推他,把一帮女生迷得要死要活。” 正说着,旋律已经响了起来,是一首格外简单的调子,蔓延着淡淡的温馨和甜蜜。 你温柔的长发 在风中划过嘴角 我幼稚的笑话 为何只有你没笑 你靠着窗发呆 我看你发呆而发呆 女孩你太可爱 我不知怎么办 轻快而朗朗上口的旋律从韩定阳的锋薄的唇间,一个个跳出来,他嘴角微扬,一边波动琴弦,一边抬头,遥遥地凝望着谢柔。 有一个早已被你猜到的秘密 请允许我把你写进我的歌 纸飞机载着岁月飞散在风里 不知你还能否想起 原谅我有点笨拙的少女心 虽然有时候,她会大大咧咧,冒冒失失,还呆呆傻傻,但是她也有女孩子的细腻,渴望被喜欢被疼爱,会因为他突然的惊喜而躁动,会因为他无意的一句话而感伤和难过,也会因为他突然的关怀和表白,感动到爆炸。 谢柔被他柔和的歌声沁润得暖暖的,软软的。 旋律结束,韩定阳放下吉他,遥遥看着谢柔,带有磁性的嗓音喃喃道:“写给我第一个喜欢的女 孩的歌,谢谢。” 酒吧里的女孩们尖叫起来,为他欢呼和鼓掌,不少女孩还录了视频。 韩定阳的人气,一直都很高,小学高中大学,他似乎永远都在发光发亮。 “这是歌名么?”杨修低声问蒋承星。 “是吧。” “他从哪里听来这么多小女生的歌?” “你是没看他手机,连屏保都是粉红泡泡,甜腻歪了。” “啊,我还以为他屏保放嫂子照片呢。” 谢柔漫不经心地说:“让我给撤了,我照片不好看。” “谁说!” “谁说!” “我们嫂子天下第一!谁说不好看!揍他丫的!” 晚上一群人要去逛街,谢柔说她想回去了,几人看得懂节奏,也没挽留,阿春本来想说陪谢柔一块儿回去,不过在她开口之前,韩定阳说:“我也有点累了。” 阿春的话,被生生咽了回去。 热闹的街边,谢柔走前面,韩定阳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她在一间店门前,故作姿态看小饰品,余光却注意着身后的男人,而他索性也停下脚步,手随意插裤兜里。 谢柔继续往前走,在一座小石桥上,停下来,撑着桥廊看风景。 桥下的静静涌动的流水,波光潋滟,倒映着古镇的灯火阑珊。 阵阵微风拂过,她已齐肩的短发撩动起来。 那月亮,那桥,桥上那人,一切刚刚好,平添了足以让他眷恋许多年的光景。 韩定阳拿出手机,“咔嚓”,定格此时此刻。 谢柔又回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有微光,她不大习惯拍照,于是伸手挡脸。 韩定阳走过来,找着角度要给她拍照,谢柔伸手去挡他的镜头,沉声说:“别拍了。” “你给别人拍了一整天,不能让我拍几张?” “我拍照不好看。” 韩定阳看着手机,一张一张拉滑。 谢柔踮起脚凑过来看他的手机,韩定阳将手机举高,没给她看到,谢柔说:“你快删了。” “不删。” “哎!”谢柔抱着他的手臂往下拉:“不好看,你别存。” 韩定阳将手机给了她,谢柔如获至宝,开始翻里面的照片,这才赫然发现, 那一整个相册里,几乎全是她的照片,是她今天走在古镇的每个角落里,他给她抓拍的每一个瞬间。 足足有好几百张,有她拿着单反各种蹲的照片,也有她拍建筑的照片,还有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在河边看风景的照片... 谢柔翻动照片,她的心颤栗不已,那种感觉就像盛夏里喝下一口冰凉的气泡可乐。 屏幕的微光透着她略带绯红的脸庞,睫毛轻轻抖动。 她闷声说:“拍我这么多。” 这么多,怎么删得完。 韩定阳却挠挠头,困惑地说:“我拍你了么?” 谢柔指着照片上的自己给他看:“还没有拍我,这张,这些都是。” 韩定阳无辜地说:“我以为我拍的都是美景。” “你装,接着装。”谢柔哼了一声。 然而,当她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回头望向韩定阳,她看见了他温柔缱绻的眸子里,她就站在那阑珊的灯火尽头。 他拍的都是美景,每一张都有她,她才是他眼中最美的风景。 滋啦一声,可乐拉罐被掀开,有气泡涌出来。 谢柔忽而有些脸红。 韩定阳自然而然从后面环住她,手撑着桥栏,将她一整个圈进自己的怀里。 “什么出来旅游就是为了把你骗上床,这些话说出来,你良心亏不亏?”他声音云淡风轻。 谢柔心里愧疚起来,闷声道:“可昨天你那样的做法,任谁都要胡思乱想,你还怪我。” “咱们虽不是从小一起长大,但好歹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他望着远处一片燎燎的灯火人家,喃喃道:“我韩定阳是什么样的人,你岂会不知道。 他端方良善,品行正直,即使偶尔有使坏的地方,也绝不会有半点越轨出格。 谈恋爱的这一年里,他亲近她,时常会有克制不住的时候,却也都照顾着她的情绪,念着她还小,没有与她发生关系。 “阿定,你昨天为什么要那样做?”谢柔回头看他。 而韩定阳却显得有些沉默,这让她心里头越发疑惑,她紧扣着他的目光。 两分钟后,韩定阳深呼吸,直言不讳。 “不想让你跟胡阿春睡觉。” 谢柔不明所以:“嗯?” 韩定阳握着桥栏的手紧了紧,当下改口:“ 不想你跟其他人睡一张床。” “阿春是女生呀!” “那又怎样!”韩定阳摆出很蛮不讲理的态度:“无论男女,你只能给我睡。” 谢柔低头笑了声,伸手拉住韩定阳腰间的衣服:“以前没发现,阿定这么醋。” 她嘴角缱绻的笑意让韩定阳心尖绽出一朵花儿来。 他扶着栏杆,低头凑近她,用鼻尖轻轻碰了碰她的鼻梁,谢柔抬头想要吻他,韩定阳却偏头躲开,如此几次,到谢柔生气不理他的时候,他才凑过来,一口覆上她的唇瓣,来回地碾轧,吮吸着她唇间丰润的唇瓣。 “妈妈,那边有男生和男生在亲嘴耶!”有小孩童稚的声音传来。 谢柔连忙推开韩定阳。 桥下有妇人抱歉地对他们点点头,拉走小孩:“那是姐姐,不是男生。” “咦?” 谢柔背过身去,无奈地叹了声。 “阿定,讲真的,你怎么会喜欢我啊。” “嗯?” 这个问题韩定阳倒是从来没有想过。 “如果没有阿定,我可能会单身很久很久吧。” “你忘了还有沈骁。” 对哦,当初疯狂追求谢柔的那个王八蛋。 “可是他也不是真的喜欢我啊,只是跟人打赌而已。” “不过我觉得后面他再找你,可能的确是出于真心,喜欢你了。” “怎么可能!”谢柔完全不信:“他一开始就居心不良,而且我也不喜欢他,我喜欢阿定。” 她抱紧了他硬挺的腰:“阿定什么都好,我从小就挺崇拜你,愿意听你的话,但是我从来不敢奢求你眼里能看到我,我就想着...跟你当个一辈子的朋友或者兄弟,将来你结婚了,我就跑到河边大哭一场,再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韩定阳看着她,突然笑了起来:“你还要去河边大哭一场,还要参加我的婚礼。” “不准笑!”谢柔也觉得有点傻,拍了他的胸脯一下:“别笑了...” 韩定阳带着微笑,再度轻轻咬住她的唇。 “傻子。” ☆、第50章 面试 次日,一行人去拉市海骑马,拉市海位于丽江城往西走10公里处的拉市坝,上有山有湖,天光云影,景色尤好,长年来吸引了不少游客前来参观。高原上的湖,一般统称为海子,海子里有草甸。骑马划船,就是拉市海旅游的重点项目。 一行人找到了一家马场,所有人除了韩定阳以外,都不会骑马,所以由马夫牵着马领着他们在这山湖间逛一圈。 韩定阳给谢柔穿上了护腕和脚套,谢柔本来也想说,想跟韩定阳同骑一骥,不过阿春从来没有骑过马,还有些害怕,看着她这柔柔弱弱的模样,谢柔的汉子心又被激发,答应跟她骑同一匹马。 在阿春穿戴护腕的时候,韩定阳将谢柔拉到边上,没好气说:“是不是一辈子都要这样依着她。” 谢柔不解:“什么?” “我们才是情侣,你跟她骑一匹马算什么。” “可是阿春不敢单人骑马呀。” “让她跟蒋承星或者穆深一块儿,不比你更有安全感?” 谢柔理所当然地说:“她不喜欢跟男生接触。” “她为什么不喜欢跟男生接触你问过吗?” 谢柔愣了愣,推了推韩定阳:“你想知道自己去问啊,神经哦。” 韩定阳满心不忿,还要说什么,而阿春已经走了出来,他终于闭嘴。 几人上了马,一前一后绕着海子走。 天色晴碧,海子倒映这湛蓝的天空,波光粼粼。蒋承星他们几个骑着马,在湖边大喊大叫,放飞自我。 马走得很温柔,一颠儿一颠儿的,谢柔回头看了韩定阳好几眼,他似乎又生了闷气,一个人走在最后。 阿春问谢柔:“你们又怎么了?” 谢柔当然不会说韩定阳在吃她的醋,只道:“他一直都是那样了,别管他。” 韩定阳牵着缰绳,马儿走得有气无力,他也兴致平平,仿佛面前的山水风光都平白失了颜色。 “帅哥,又见面了。” 一个清凉凉的声音响起来。 韩定阳回头,只见昨天的那个女人骑着马,缓缓走到他的面前。 “还记得我吗?”秦欢很自来熟地跟他打招呼。 韩定阳并不言语,骑马加快了步伐。 秦欢也不介意,说道:“帅哥还挺高冷,自我介绍 一下,我叫秦欢,首都人。” “韩定阳。”韩定阳随口扔了个名字。 “韩帅哥,你女朋友今儿又不见了?”秦欢也是单独骑马,跟韩定阳并行。 “前面。”韩定阳淡淡道:“你对我女朋友挺关心。” 秦欢粲然一笑,说道:“爱屋及乌。” 这话有点聊骚的意味了,不过韩定阳依旧没什么反应,秦欢从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韩定阳。 韩定阳出于礼貌,接了过来,本来待会儿准备随手扔了,不过当他轻描淡写的目光触及到“首都盛世娱乐传媒经纪人”几个字的时候,眸子里多了些意味。 她是...经纪人。 而秦欢阅人无数,当然知道,自己的职业已经抓住了这位年轻小帅哥的心,毕竟,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都有这个运气和实力能接触到娱乐圈这一行,这是老天爷赏饭吃的活路。 如果成了,那就是一步登天万人空巷的格局。 很少有年轻人能够抵挡这里面的诱惑。 秦欢言笑晏晏,说道:“韩帅哥,得空了联系我。” 她骑着马,跟同伴走了另外一条道。 中午在农家餐馆吃午饭的时候,谢柔挪到蒋承星边上,要跟他换位置,而蒋承星身边,坐的是韩定阳。 他有意要逗逗他的小嫂子,嬉皮笑脸说:“谢小妹,有事儿啊。” “我跟你换个位子。” “为啥要换啊,你不跟你的好闺蜜坐么?” 谢柔看了眼他身边沉着脸吃饭的韩定阳,低声说道:“早上把我们家阿定弄不开心了,我过来哄哄他。” 蒋承星脸上笑意更盛:“你要怎么哄我们定哥,说出来我给你参谋参谋。” “滚边儿上去。”韩定阳不动声色喃了声。 “行行行,你俩一家人团结对外,我倒里外不是人了。你俩玩,爷边儿凉快去!”蒋承星说完端着他的饭碗,坐到阿春身边:“美女小姐姐,咱俩单身狗坐,不和情侣当朋友。” 阿春没有应她,也没说话,边上穆深说:“美女小姐姐高冷呢,你啊,轻易还真上不了手。” 谢柔殷勤地给韩定阳夹菜,韩定阳“哼”了声。 “哼什么哼。” “之前不把我当回事,现在过来讨好什么,你跟你闺蜜好去,别来烦老子。” 谢柔强忍住笑,捏了捏韩定阳的脸颊,说道:“你就像个林妹妹一样。” “你是宝哥哥?” “你要我当你的宝哥哥,也不是不可以呀。” “嘁。” “不过。”谢柔不动声色地问:“刚刚你跟那个女的,说什么呢?” “......” 韩定阳以为谢柔走远了没看到,所以也就没提。 谢柔淡淡道:“你还收了她名片,交换电话?” 韩定阳斜眼看着谢柔,这家伙,挺能忍啊,忍到现在,还说什么过来哄他,只怕就是过来兴师问罪的。 “名片都收了,今晚你是不是就约人家出来,一块儿逛逛古镇,聊聊心事?” 韩定阳瞅着谢柔着拈酸吃醋的小样儿,笑说道:“准你和你闺蜜同床共枕,就不准我和别人逛古镇聊心事?” “韩大爷风流倜傥,我哪能挡你桃花,你要去就去咯,我谢柔拦你一下,就把中间那个定字吃掉!”她一边说,一边给韩定阳碗里夹了个鸡腿。 韩定阳衔着正要吃,谢柔威胁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乖乖将鸡腿放到谢柔碗里。 “怀疑你定哥的人品,咱们这一年可以说是白处了。”韩定阳将名片拍到谢柔的面前,挑着眉道:“看清楚了,那女的干什么的。” 谢柔疑惑地拿起名片看了看:“经纪人?” “前阵子不是一直在愁没公司签你么?” “啊!”谢柔惊叫:“看上我了?!” “看上我了。”韩定阳说。 谢柔又泄气:“哎,就知道,我怎么可能有这种运气...人家看上阿定都不会看上我。” “这不是很正常么?” “哪里正常。” “我比你帅比你有气质。” 谢柔哈哈大笑:“阿定要跟我比帅,问问咱弟去,到底谁帅!” “也不知道你给韩驰下了什么套,迷你迷得跟什么似的。”韩定阳撸了撸她的脑袋:“言归正传,我准备带你去找她聊聊。” 谢柔担忧地说:“可是她看上的人是你啊,如果她知道你只是想把我介绍过去,会不会不高兴?” “机会不会凭空就掉你碗里,你要自己去争取,有必要甚至豁出脸面死皮白赖,随她高不高兴,总要试试,试了还有万一, 不试就一点机会都没有。” 的确,干他们这行,真要豁得出脸面去,周围不少同学,没课了去影视城溜达,一个露脸的龙套机会,口舌费劲,百般周折都不一定拿下来,想要出头,就必须有拼命三郎的劲儿! 谢柔眨巴眨巴眼睛,看了韩定阳很久,一把抱住他的腰:“阿定!” “阿定阿定阿定!你真是个天使!” 韩定阳嘴角扬起来,按着谢柔脑袋就要亲下去:“香一个。” 边上蒋承星放下筷子:“嘛呢嘛呢!还要不要人吃饭了!大中午的腻乎什么!还给不给单身狗活路了!” 边上阿春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 只有杨修注意到她,每次谢柔和韩定阳稍微秀一点恩爱,她就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如果作为很好的闺蜜,这种时候难道不应该一起笑笑,乐呵乐呵。 他心里头有了点疑惑。 丽江之行结束,九月份开学,便已经是上了大学的第三个年头,韩定阳这边也要准备保研的事宜,所以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正在准备一篇科研论文往国际核心期刊上发表。 不过纵然如此,他还是抽了一天的时间,带谢柔去盛世娱乐公司,见秦欢。 之前韩定阳已经打听过这位秦小姐,她是盛世娱乐传媒公司的首席经纪人,手底下带出过不少知名的歌星影星,也有不少新晋比较出名的花旦小鲜肉,可以说经验手段相当老道。 下午约见的时间快到了,谢柔穿了一件比较清新的白裙子,化了淡妆,踩着高跟鞋匆匆赶过去。 校门口招来了出租车,上车后司机问道:“两位,去哪?” “盛世娱乐传媒。” 车上,韩定阳整理谢柔的衣服领子,帮她顺了顺头发,叮嘱道:“待会儿见面,不少傻愣愣的,表现机灵一点。” “恩!我知道。” “紧张是大忌,不要让别人觉得你出不了众。”韩定阳握了握她的手,掌心里全是汗。 不紧张,是不可能的。 他握紧了谢柔的手:“如果害怕,就在心里默念韩定阳。” 谢柔笑道:“你是我的定心丸啊?” “不是么?” 韩定阳笑得春风和煦,坦率自然。 谢柔听话地点头,的确如此,从小到大,没有韩定阳搞不定的事情,她信赖他依赖 他崇拜他。 他是韩定阳啊,这三个字在谢柔这里,几乎已成了一种信仰。 到了盛世传媒公司大门口,韩定阳去找前台说话,谢柔站在窗明几净人来人往的大厅,略有些不适应。 这里的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有着各自的事情要做,女人们穿着衬衣一字裙和至少六厘米的高跟鞋,看上去清爽干练。 这是职场,也是社会。 是跟她以前接触的小社会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这里是通往成功,通往梦想的地方。谢柔深呼吸,似乎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某种职业的味道,说不清楚,不过心里隐隐躁动了起来。 “抱歉,先生,秦姐现在有点忙,不方便见你们。”前台放下电话以后,对韩定阳和谢柔道:“你们可以在休息区稍微等一下么?秦小姐忙完了,就过来见你们。” 谢柔跟韩定阳对视一眼,韩定阳对前台礼貌地道了谢,跟谢柔走到大厅旁边休息室冷冰冰的座椅边。 休息区已经等了不少年轻的男女,穿着打扮相当时尚有气质,兴许...也是在等着自己的机会。 座位已经没有了,谢柔说:“没关系,我们站一会儿。” 俩人靠着墙壁,约莫四十分钟以后,韩定阳低头,看到了谢柔细尖高跟鞋的脚,微微地曲了一下,换腿,支撑着休息。 韩定阳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垫在地上,拉谢柔过来:“坐这里。” ☆、第51章 喝酒 韩定阳脱下了自己的外套,垫在地上,拉谢柔过来:“坐这里。” “哎!” “坐。” 好吧,韩定阳上千的衣服,就这样铺在了大理石地的面上,谢柔乖乖听话地坐了下来,挪了挪,说:“阿定,你也坐。” “我去给你接杯水。”韩定阳说完拉了拉衬衣领口,朝着茶水间走去。 边上有个打扮冷酷的女孩,八卦地凑过来问谢柔:“那你男朋友?” “恩。” “帅哎!” “呃,谢谢。” “又帅又贴心,看起来应该也蛮有钱,所以你是哪里想不通要淌娱乐圈这趟浑水?” 谢柔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索性也就默不作声。 那女孩也猜到谢柔多半未出社会,于是说道:“大学生啊?” “恩。” “我叫宁珑,没念过书,过来碰碰运气。” “你好。” 韩定阳过来,宁珑也就不再找着谢柔说话了,站起身对韩定阳说:“帅哥,别让女朋友坐地上了,看着也不雅观啊。” “谢谢。”韩定阳谦和礼貌地对她道谢。 谢柔让韩定阳坐,自己站着,韩定阳拍了拍自己大腿,笑说:“要不坐上来。” “别闹。” 韩定阳跟谢柔轮着坐了会儿椅子,他又去前台问了一下,得到的答复,依旧是秦欢还在忙,没有空见他们。 韩定阳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他们在这里起码等了四个小时,中途已经有不少年轻男女沉不住气离开了,休息室空了好多位置。 见韩定阳站坐不定,谢柔心里更加焦虑,说道:“要不你先回去,我在这儿等就行。” 她知道韩定阳平时忙得飞起,四个小时够他做好多的事情。 “想什么呢。”韩定阳坐到她身边:“人家约的是我,我走了,你能见到?” “阿定,你说她是不是不想见我们了。” 韩定阳其实心里也有这样的疑虑,他不想骗谢柔,实话实说:“有可能,不过既然来了,就稍安勿躁,耐心点,待会儿结束以后,阿定带你去吃火锅。” “嗯,我不急,我就是怕你有事忙。” “我媳妇体贴啊。”他伸手 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蛋。 谢柔连忙蹭他的手,要跟他亲昵一番,就在这时,前台的小姐走过来对韩定阳道:“秦小姐让我带你们上去。” 办公室里的秦欢穿着一身黑色职业装,与那日丽江所见的妖娆姿态,判若两人。 今天的她,端着职场白领以及专业经纪人的高姿态,打量着门边的两位初出茅庐的大学生。 “坐吧。”秦欢态度平淡地说。 韩定阳倒是很大方,提了提裤脚,坐在了沙发边,见谢柔还傻愣在边上,他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也坐过来。 谢柔还左顾右盼,观望着办公室里的陈设。办公室的墙面上有不少艺人的大幅海报照片,其中有不少是谢柔知道的娱乐圈当红炸子鸡。 看起来,都是这个秦欢手下的艺人。 “久等了。”秦欢坐到他们对面的沙发边,将两杯咖啡往他们面前推了推。 韩定阳看了那两杯早已经余温不存的咖啡,拍开谢柔正要拿咖啡的手。 那两杯咖啡,显然不是给他们喝的,做个摆设,接待后面所有的人,谁喝谁傻逼,这点意思都懂不起估摸着也是要被淘汰的。 谢柔被韩定阳打了手,虽然不明其意,但也没有说什么。 韩定阳笑说:“秦小姐气色看起来不错。” “韩先生也比上次在丽江见到的时候,要开朗许多。” 她这话里暗含了讽刺,谢柔听着心里不舒服。不过韩定阳不动声色,说道:“早该来拜会秦小姐,只可惜一直没有时间,失礼了。” “没事,你们高材生,课业忙。” 一番场面寒暄之后,韩定阳直入主题,说明了来意。 秦欢一双盈盈的杏眼,从谢柔一进门就在打量她了,所以韩定阳说完以后,她并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了看时间。 “抱歉了,我待会儿还有点事,你们的来意我已经知道了,回去等通知吧,如果我们这边有合适的机会,会联系谢小姐的。” “秦小姐...” “那我就不送了,小周,帮我送送客人。”秦欢叫助理进来。 谢柔看了看韩定阳,他脸色稍稍有点低沉,不过不再坚持,只说道:“打扰了。” 他带着谢柔,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大门,隐隐的,似有怒意。 助理小周看着韩定阳远去 的背影,问秦欢:“不是一直在等他么,怎么人来了,让他干等四个小时不说,还没谈好。” 秦欢做到办公椅上,转了一圈,淡淡道:“我又不搞慈善,何必为他人作嫁衣裳。” 小周不解。 秦欢喝了口热咖啡,说道:“我看上的是他,不是他女朋友,他自己应该心里也有数。” “但他还是来了。” “年轻人嘛。”秦欢冷嘲:“见缝插针,现在娱乐圈僧多粥少,但凡能有一点机会,还不跟苍蝇似的。” 走出盛世娱乐大楼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华灯初上,飞驰而过的汽车穿梭在繁忙的都市中,倏尔便没了踪影。 谢柔闷声说:“她都没有留我的号码。” 韩定阳当然知道,秦欢是在敷衍他们,但他还是说:“她留了我的号码,到时候会联系我。” “阿定,我觉得她可能没看上我。” “别悲观。” 韩定阳转身,温柔地在她额头嘬了一下,拍拍她的脸:“我媳妇这么俊,将来肯定大红大紫。” “阿定。”谢柔伸手环住他的腰:“阿定你真好,我如果真的能红,一定报答你。” 韩定阳故作轻松地笑了声:“都说贵人多忘事,等你真成了大明星,再见到我,指不定还要装作怎么的不认识呢。” “不会!”谢柔较了真儿,伸出手摸着胸口跟韩定阳发誓:“我们谢家人,生与死,情共义,绝对不会做忘恩负义的事情!” “行了,谁不知道,脑子一根筋的谢家人。”韩定阳笑意更盛,拉开她捂着胸口的手:“别压了,再压就更瘪了。” 谢柔连忙放下手,冲他莞尔一笑。 韩定阳在街边拦了辆出租车,谢柔进去以后,却发现他并没有进来。 “阿定?” “我待会儿还有点事,你先回学校。” “噢。”谢柔点头:“那你早点回去哦。” 目送谢柔的出租车离开以后,韩定阳孤伶伶站在华灯初上的街头,眉头紧皱着,抽完了整一根烟之后,他重新走进了盛世娱乐的大楼。 秦欢没有料到,韩定阳还会回来,而且只有他一个人。 她收拾了东西,拎着包,看了眼时间,笑说道:“要请我吃饭么?” “嗯。” 盛世大楼对面的西餐厅,两人双双落座,韩定阳随便点了份意面,而秦欢要了一份五分熟牛排。 “还不死心?” “如果你能给她一个机会,不会让你失望。” 秦欢似笑非笑看了眼韩定阳,心说求人办事还端着一副高姿态,还真是不卑不亢。 “我为什么要给她机会?” “我保证她会让你赚得钵盆满溢。” 秦欢挑眉:“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韩定眼沉默不语。 “你知道,我一开始是想要捧你,你却把你女朋友介绍过来,这已经浪费我的时间了。” 秦欢拿纸巾细致地擦了擦嘴角:“如果你想进这行,我可以帮你,别人就不用提。” “多谢,不过我并没有往演艺方向发展的打算。” “这么笃定?” “嗯。” 秦欢摸了皮包,从里面掏出几张钞票放在桌上,起身:“那我们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韩定阳很快追了上来,拿出一份u盘:“这里面有她的资料,还有一些视频和照片,能不能请你再看一下,看了再做决定。” 秦欢并没有去接他手里的u盘,秀眉微挑,目光落定在韩定阳的身上:“弟弟,还没出身社会,不知道求人办事应该有什么态度?” “对不起。” “也许在学校里,在你前半生十几年,你备受瞩目,不过出身社会,起点为零,什么都不是,我凭什么给你机会,凭你长得帅?你长得帅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不拿出诚意,还端着高姿态,谁给你面子?” 韩定阳眼角微缠,手紧了紧,依旧道:“对不起。” 秦欢看着他隐忍不发的模样,知道自己这番话是真的伤他自尊心了,若是换一般年轻人,只怕早就拂袖而去。 她觉得有点意思。 “会喝酒吗?”秦欢重新坐下来,挑眉看向韩定阳。 韩定阳不解:“嗯?” “会不会喝酒?” “会。”韩定阳抬头:“会喝酒。” “别说没给你机会,下周五晚上八点,世纪酒店牡丹厅,我要接待几位导演和编剧,过来帮我喝酒,该怎么表现,看你自己的本事。” “好,我会来。” ☆、陡不陡 谢柔跟阿春刚下了表演课,路过校园宣传栏的时候,看到不少妹子围在边上拍照围观,谢柔拉着阿春挤进了人群里,发现宣传栏贴着一张海报。 科院实验室最新研究成果报告会。 主讲人:韩定阳 时间:10月13日晚七点 “你要去吗?”阿春问谢柔。 “当然去。”谢柔回答得毫不犹豫。 “可是十三号好像咱们有选修课。”阿春翻开课表看了看。 “翘掉没关系。” 阿春耸耸肩:“那我陪你一起。” 后来晚上谢柔打电话给韩定阳,说起这个事情,韩定阳很不在意说这个报告会没有什么大不了,就是很浅显地向同学们阐述一下未来ai的发展前景而已,科普性质的,没必要翘课过来看,如果想了解我可以单独给你讲。 谢柔心说又不是过来学知识的,当然是来看我们亲爱的韩帅哥站讲台的卓然风采啊。 十三号那天下午,谢柔跟阿春早早地来到了图灵楼的实验报告厅,只见韩定阳穿着规整的西装,站在讲台上检查ppt和话筒的音量。 报告厅已经陆陆续续有同学进来,坐在位置上,韩定阳看到谢柔以后,便放下话筒朝她走过来。谢柔连忙挥挥手,示意他忙自己的,不用顾她。 十分钟后,演说汇报正式开始。 灯光稍稍打暗,韩定阳站在礼堂正前方的讲台边,打开ppt,开始了他的演讲。 “大家好,我是科院大三自动化专业的韩定阳,由我抛砖引玉,带大家进入未来人类的科技生活。” 他沉着淡定,即使前排坐着一溜的领导和老师,往后整个报告厅被同学们塞得满满当当,不过他丝毫没有露怯,风采卓然。 他刚刚做完自我介绍和本次报告会的主题汇报,报告厅女生们便齐声尖叫鼓掌。 谢柔也真诚地“啪啪啪”给他鼓掌,听到边上有几个女生说:“这位韩学弟是这次科技成果汇报唯一一个本科生,而且还是打头阵,后面的全是硕士和博士。” “好厉害。” “不仅厉害而且人也长帅。” “不晓得有没有女朋友。” “有了。”谢柔情不自禁地回了一嘴:“他女朋友超美超可爱。” 女生们失望地叹了声 。 韩定阳几乎完全是脱稿,站在讲台上,对众人说道:“ai与自动化生产正在掀起一场前所未有的职场革命,这场革命并非人类与机器的对决,而是适者生存的淘汰赛,最终胜出的将会是最能适应科技善用工具的那群人。” “他在说什么呀?”阿春小声问谢柔。 谢柔也茫然摇了摇头,不过她不再说话,崇拜地看着韩定阳,听不懂内容没关系,只要看他的表演就可以了。 “未来的人类生活,将是智能的生活,试想一下,每天早上,智能管家将你从睡梦中唤醒。” 他通过一段小视频的展示,呈现了一幅生动的未来科技生活的图景,这个谢柔能看懂。 “这是智慧管家产品的概念视频,结合语音控制与无线网络,让一般人不必用手就能控制家电开关。日益精进的语音助理,在室内能够精确掌握室外的天气与交通资讯。” 谢柔被他的讲解带入,听得津津有味,而周围的同学们也全神贯注地看着韩定阳。 未来的科技生活深深地吸引了他们。 “我和我的学姐学长们经过这两年的研发探索,设计出了这一款名叫pg的智能管家软件的初步模型,如果大家对pg智能管家感兴趣,欢迎在16号,也就是下周五晚来报告厅,届时会有一场面向市场专业人员的汇报演说。” 韩定阳的演讲结束,场内掌声回响不绝。 谢柔有些没反应过来。 韩定阳这两年的确非常忙绿,不过看起来似乎硕果累累,只能在美国科幻大片里看到的智能场景,居然就这样生动地呈现在韩定阳的研究成果汇报中。 汇报结束以后,谢柔挤到后台去找韩定阳,空寂的走廊里,他似乎与学长发生了一些争执。 “什么事这么重要,比我们的报告会还要重要!” “如若不能抓住投资人的心,pg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周平亮情绪激动,揪着韩定阳不让他走,而韩定阳似乎没什么反应,淡淡道:“没关系,学长你上也可以,投资人不会在意是谁上去进行概念呈现,他们只在乎核心内容。” “可是pg的设计研发,你才是起主导作用的人!不能出半点差错。” “我相信学长可以做好。” “可是你到底有什么事!什么事能比我们付出这么多时间和心血的研究成果更重要?” 韩定阳沉默片刻,突然抬头,看见了走廊尽头踟蹰着不敢走近的谢柔,沉声道:“我有分寸。” 浓郁的夜色里,空旷无人的街头,风拂树叶沙沙响。 时间定格在韩定阳正式向谢柔口头提出,希望与她发生关系的那一天,那一分钟,那一秒… 面前是一家快捷酒店,韩定阳停下了脚步,再也不走了,任由谢柔拉扯,他就是不肯再挪动一步。 不走了。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沁人心脾。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正如某人,脸大如盘。 “刚刚那个报告会,讲得很好…唔!” 谢柔的手已经被牵起来紧紧攥住,吓得她往后缩了缩。 “好了我知道我的报告会讲得很好,我也知道今天你吃了土豆泥和日本料理,然后要开始减肥了,我还知道明天你没课…” 韩定阳一口气不停说话这所有的话,然后凑近她的脸庞,轻轻吸了吸鼻子。 “谢定柔,今天是我们交往的598天。” “这个数字有什么意义吗?” “并没有。” “……” 谢柔低着头,目光所及,是他穿运动衫胸膛的一个字母标签。 “不过这个数字提醒我,也许现在是时候,把我们的关系,再进阶一下,进入一个全新的状态。” 他离得那么近,几乎与她呼吸交织。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谢柔的脸里里外外,红得通透“也对,你的智商…”韩定阳轻笑一声,凑近她的耳畔,轻声道:“简而言之,我想要你。” 倏尔一阵风起,树叶沙沙作响。 谢柔感觉脑子都在突突突突地冒蒸汽,全世界都在颤抖,每一片树叶每一朵花瓣,漫天星辰陡然坠落,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样不真实。 韩定阳将脸送过来,离她更近了些,嘴唇几乎都要碰到一起了。 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湿湿热热,暧昧而又令人窒息。 “我们的进展不算快。”韩定阳的声音宛如黑夜般沉静,他凝望着她小巧丰盈的嘴唇。 他轻抿薄唇。 “但是598天,每一天,我都在忍。” 谢柔的手猛地攥紧了背带裤的侧面的裤包。 “柔柔, 你只要你应一声,我们现在就进去。” “怎么应。”她轻轻抬起头,手攥住了韩定阳的腰间的衣角,起了褶子。 像个纸青蛙,弹一下,跳一下。 韩定阳坏笑一声,凑近她耳畔,低醇的嗓音轻声喃喃:“就说,你也想要我。” 羞涩而又火辣辣的情话呢喃,宛如片片羽毛,轻轻抚着她的心湖,漾起一圈圈涟漪。 下一秒,不等她回答,韩定阳拉着她转身进了快捷酒店。 身份证,登记,开放,一气呵成。 韩定阳连电梯都等不了了,直接扯着谢柔爬楼梯上了三楼,刷卡,进房门,他将谢柔扔床上,欺身便压了上来。 谢柔像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蜷缩在大床上,连鞋子都只脱了一个。 韩定阳将脸埋在她的颈项,深呼吸,突然笑了一下。 “陡不陡?” 太他妈陡了! 谢柔甚至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为毛他今天会突然心血来潮拉她开房,要和她做羞羞的事情。 韩定阳已经趴在床上笑成了狗。 谢柔彻底愣住。 他…他丫的,耍她呢? “韩定阳!”谢柔甩掉鞋然后踹他一脚,略有些愤怒地说:“你今天很有兴致啊!” “耍谁也不敢耍你,来真的。” 韩定阳一把握住她的脚丫子,将她往身下一扯,直接扒开她的衣服,开始亲吻。 “唔!” 赫然想起一件无比严重的事情。 “阿定。” “嗯?” 韩定阳上下其手,亲吻一路往下。 谢柔连忙抱住他的脑袋:“阿定…好像我今天姨妈还没有走。” 韩定阳动作顿住,他又吻了吻她的肚脐,意乱情迷:“开玩笑?” “没。” “你骗我,不是今天的日期,给我看一眼。”他不依不饶去解谢柔的牛仔裤,谢柔连忙翻身躲开。 “真的,不骗你,我不规律,包里还有姨妈巾。” “……” 韩定阳阴沉着脸从卫生间出来,愤懑地瞥着床上画八字躺平,笑得捉狭的谢柔。 “过两天再来收拾你。” “好呀,我等你过两天来收拾我 。”谢柔翻身坐床边,她穿着一件短袖长版运动衫,勾起修长的大腿,脚丫子外开,故意逗弄他的腰间以下部位。 韩定阳走过去直接将她反压在身下:“长本事了,信不信今天我今天就办了你,让你姨妈在边上给我们助兴。” “韩定阳你太下流!” “男欢女爱自古以来,有什么上流下流之分。”韩定阳说完手伸进她的衣角里要扯她裤子,被谢柔按住。 “别!我错了。”谢柔见他不依不饶,只好卖乖讨好:“别这样,求你。” 韩定阳就受不得谢柔服软哀求,他手换了个方向,一路往上,同时吻住她的唇。 “嗯~” 谢柔被他撩拨得有点受不了,主动张开嘴欢迎他进来。 舌尖交缠着湿湿腻腻,缠绵悱恻难舍难分。谢柔感觉到韩定阳好像又要起来了,而她本能地挪了挪腿,身体与他隔着薄薄的布料,紧紧相贴。 身体的火已经被他点燃,痒,全身都在痒。 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 韩定阳一双大掌握住她的纤腰,将她身体摆正。 “想要了?”他一边亲吻她,一边在她的耳边低声细语。 “嗯。”谢柔红着脸,声音微弱。 韩定阳终于还是下定决心放开了她,躺平了望着天花板熄火。 “再过几天,刚好是安全期,我们就…在一起。” 谢柔翻身抱住他的腰:“嗯。” ☆、男友 世纪酒店,阿春陪几位客人吃了饭,告辞去洗手间,在镜子边补了妆。 刚走出来,就看到对面男洗手间镜子边,倒映一张熟悉的面孔。 韩定阳。 阿春微皱了眉,听谢柔说今晚有韩定阳研究室的一场汇报演说,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韩定阳从镜子里看到阿春,略微有些讶异,随即用纸巾擦了擦脸,移开目光。 阿春走近以后,注意到他脸部略有浮肿,眼角微红还有水迹,满身的酒气。 这些都是阿春熟悉的征兆,他刚刚催吐了。 喝了酒,催吐,吐完好回去继续喝。 韩定阳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阿春心头更加疑虑,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跟朋友吃饭。”韩定阳的回答简单干脆。 什么样的朋友,能让他喝成这个样子,还催吐。 阿春才不相信。 “谢柔说今晚有你的演说。” “让学长代劳了。” “她说这场汇报对你很重要。” 韩定阳脸上明显有了不耐之色,他对阿春并不客气:“不关你的事。” 阿春翻了个白眼,心说谁管你。 然而她也只是假意离开,等韩定阳转身以后,她便偷偷地跟了上去,发现韩定阳进了牡丹厅。 透过门缝隙,只见宽敞偌大的豪华包间里,坐着好几位知名导演和演艺明星,还有盛世娱乐公司的经纪人,热热闹闹大一桌子。 阿春签约的公司跟盛世娱乐有密切的合作,所以她认得里面的人,另外那几名导演她也是有过几面之缘的。 韩定阳竟然在陪他们喝酒! 为什么,难道他也想当明星? 不对,不对。 她否定了这个想法,韩定阳什么人,怎么可能来娱乐圈淌浑水。 阿春突然想到,谢柔前几天说韩定阳带她去一家公司面试,不过一直没有回音,应该是失败了,她为此还难过了好多天。 所以… 阿春看着韩定阳风度翩翩,矜贵自持,却又一杯一杯地敬着酒,陪着笑脸。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涌上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看着他这样子,有点难受。 她本能地拿出电话想打给谢柔,可是转念,韩定阳这样做,她看了都不禁难过,谢柔得多心疼啊! 阿春舍不得谢柔心疼。 阿春终于还是放下了电话,转身离开了牡丹包厅大门。 一个小时后,这边的饭局便已经结束了,阿春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磨蹭了一会儿。 她给谢柔发短信,问她在干什么,谢柔说她在这边看汇报,学长讲的很好,报告厅坐着不少人,听得津津有味。不过她觉得如果阿定上去讲,肯定效果会更好,阿春说她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反正阿定是什么都好。 俩人瞎聊了会儿,阿春又试探性地问:“今天晚上的报告会这么重要,为什么韩定阳没有到场?” 谢柔回答:“阿定说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反正他一天到晚都忙着呢,我也没有多问。” 更重要的事,就是过来这边陪一帮演艺界大佬吃饭。 阿春将手机放回包里,紧接着她看到一行人走出了电梯,朝着酒店大门走去。 韩定阳跟在人群后面,和一帮当红花旦小生走在一起,却丝毫不逊色。 比起娱乐圈的小鲜肉,韩定阳看上去更显得气质卓然。 阿春隔着一段距离,跟了上去,见他们三三两两上了车,似乎还要赶下一场子。 今天看到的事情,在阿春心里埋下了一颗疑惑的种子,而这颗种子,一周以后总算生根发芽,结出了果实。 那天阿春刚刚下课,谢柔欢天喜地过来找她,说要请她吃饭,问明了原因才知道,盛世娱乐公司请她过去拍一组时尚杂志的照片。 而这组照片,定名为“男友”。 顾名思义,自然走的就是与谢柔个人风格十分相衬的“男友风”。 “还记得几年前,你给我看那一组范冰冰穿西装的照片吗?”谢柔喜滋滋地告诉阿春:“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有一天,能穿着帅气俊朗的男装,拍一组时尚杂志照片,哪怕不在头版头条,只要我有这个机会,肯定能够比范冰冰做得更好!” 而阿春也决计不会想到,的的确确正是发表在时尚杂志最不起眼角落的一组豆腐块照片,打开了谢定柔在演艺圈和时尚圈璀璨的星光大道,为她将来登上时尚女王宝座,铺陈了最为坚实的基础。 那组照片,定名为“男友”,展现的是谢柔极具个人魅力的“男友风格”。 可是阿春却隐隐觉得不是这样。 因为韩定阳在背后那些不为人知的付出,使得这个“男友”命题,在今年姗姗来迟的深重的秋露中,更显情深谊长。 那一整个冬日,谢柔算是真正地火了一把。 不断有时尚杂志开始找她拍摄照片,从副刊到主刊,最后登上时尚杂志封面人物,成了时尚圈里炙手可热的新人,次年的三月潮流服饰maniya还专门请了她去上海拍摄新款上市的春装,参加走秀。 娱乐圈里从来不缺美丽的女人,因为大众审美标准,同质化批量化制造的美女实在太多。正如秦欢所说,圈子里缺少的是具有独特个人风格与魅力的女人,而在她看过谢柔拍摄的话剧《雷雨》和几组韩定阳给她拍的照片以后,她决定,这个女孩,她捧了。 因为她会火,一定会! 风水轮流转,在谢柔的事业蒸蒸日上的时候,阿春的事业却仿佛陷入了低谷,一蹶不振。 娱乐圈的口味,来得快也去得快,阿春火过了前两年,现在似乎已经进入了瓶颈期,如果再没有新的东西,没有突破,恐怕正如鱼落浅滩,很难再翻出什么浪花来。 阿春最近情绪不大稳定,在不知道多少次试镜失败以后,谢柔找到她,想跟她好好聊一聊。 绿茵葱郁的咖啡厅,缭绕着咖啡豆浓郁的馨香,谢柔看着阿春,苦口婆心地说道:“我觉得现在也许正是时机。” “什么时机?”阿春心情有些烦闷。 “停下来好好休息,充实自己的机会。”谢柔说:“你算算,前两年你为了那些走秀拍戏接广告,翘掉了多少节课,现在闲下来,不需要补补么?” 阿春涂抹着绯色蔻丹的手指尖拨弄着咖啡勺子:“补什么,我拍戏积累的都是实战经验,课堂教给我们的东西在实践中我都能学会,课堂不能教给我的,我在实践中也能学到。” 谢柔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她,阿春向来是一个有独立思想的女孩子,她认定的东西,几乎很少会改变,不过作为最好的朋友,谢柔还是想劝她一下。 “我觉得你有些急了,机会这种事情急不来,这话还是你以前在我最低谷的时候,跟我说的呢,让我放平心态,先充实自己,等级回来的时候,在一把抓住。” 阿春突然抬头看向谢柔,眸子里有了些微的异色。 “所以这一次你特意找我出来,不是为了聊天也 不是安慰我,而是过来看我笑话?” “你在想什么呢?”谢柔推了推她,笑道:“谁看你笑话了。” “那些我安慰你的话,现在你反过来用在我身上,心里是不是很爽?” 谢柔脸上的笑容渐渐凝滞,当她发现阿春并没有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质问她的时候。 “你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当初我火的时候没有拉你一把,所以现在你火了,也不准备帮我,却只顾着来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话,看我狼狈的样子?”阿春心里积攒着连日来失意的怨气,拿咖啡的手都禁不住有些颤抖。 “你现在气头上,我不跟你争执。”谢柔拿起包,起身要走。 阿春注意到,那款chanel新款手包,是前阵子韩定阳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会打扮了,有气质了,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 阿春不依不饶地追上来:“你有关心你疼爱你愿意豁出自己的事业,帮你铺路的男朋友。而我胡阿春算什么,幸福的人就不要再到不幸的人面前来讲道理了,你和韩定阳幸福快乐的时候,又几时想过我胡阿春!” 谢柔的脚步滞住,她压抑着心里头烧燎的怒火,回头道:“你不要疯狗乱咬人好不好,如果不幸也能成为一种资本的话,我谢定柔比你胡阿春,更有资本怨天尤人,我没有你的漂亮脸蛋,因为给了我这张脸的两个人,一个不要我,另一个…” 她顿了顿,不再说下去,而是沉声说:“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挣来的,不是求谁更不是跟谁发脾气来的,我在你接戏接广告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我一个人在冷冰冰的形体室压腿,对着空荡荡的镜子表演…你就没有资格这样说我。” 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胡阿春冷笑:“你真的以为你的事业和机会,是凭借自己努力得来的吗?” 谢柔回头:“你说什么?” 阿春端起咖啡杯,遥遥地敬她:“只有傻子,才会相信天道酬勤,韩定阳把你保护的太好以至于让你如此天真,不然你去问问他啊,问问他去年11月13号那天晚上,他到底在干什么。” ☆、同居生活 回到学校的时候,天空渐渐飘起了小雨,今年的春雨姗姗来迟,谢柔收了伞,闭上眼睛,任由稀疏的雨点润湿脸庞,空气夹杂着微冷的意味。 天色渐晚了。 她恍然想起了那一晚,韩定阳研究室的重要报告会,他并没有出席,为此,学长周平亮很生气。 时过境迁这么久,韩定阳却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 今天阿春在失态的情况下突然提及,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 谢柔没有直接询问韩定阳,转而给经纪人秦欢拨了过去。 细雨渐渐地飘成了中雨,天色越渐阴沉了下去,给人一种压顶的抑郁感。 研究室里,周平亮前脚刚刚离开,蒋亦初走到韩定阳的桌前,放下一杯热腾腾的咖啡。 韩定阳埋头于一堆数据代码,并没有抬头,只道了声:“谢谢。” 蒋亦初看着研究室只剩了他们两人,却还是压低了声音,对韩定阳道:“定阳,你有没有怀疑过。” “什么?”韩定阳这才恍然抬头。 “pg的项目,我虽然不是你们组的,但是也有所耳闻,这个项目在上次报告会以后,周平亮学长说并没有吸引到投资人的兴趣。” 韩定阳点了点头:“是这样的,因为有许多硬性的缺陷和需要改进的地方,所以还要再完善一下。” “可是我最近频频看到他跟校外的一些人员接触,穿得人模狗样的,看上去应该是谈正经事。”蒋亦初说道:“而且pg的项目,老师相当看好,你们做得也很不错,怎么可能吸引不到任何投资人。” “你的意思是,周平亮学长骗我?” “我是叫你防人之心不可无。”蒋亦初直起身子,道:“不要平白给人做嫁衣了,谁不知道,整个pg项目,你才是最核心的研发人员,说句不好听的,虽然周平亮学历比你高,可是他的脑子,比你差太远了。” “周平亮学长手里还有别的项目,跟校外人员接触也是正常的。连你都知道我才是pg的核心研发人员,整个项目组六个人,他能个个瞒过去?” 蒋亦初讪讪地道:“反正我就是有点疑惑,不过你既然这样相信他,就当我是坏人好了,反正在你那小女朋友眼里心里,我就没当过好人。” 提及谢柔,韩定阳目光才渐渐柔和起来,笑说:“怎么柔柔又得罪学姐了?傻大个 不懂事,我代她向你道歉。” 看着韩定阳眼里眉间的柔情蜜意,蒋亦初有点吃味,心里越发地泛起了苦涩,能够被他那样温柔的眉眼凝望的女孩,应该是多么幸福啊。 蒋亦初回头,就看到谢柔独自站在门边,收了伞,却顾虑着,并没有进来。 蒋亦初便拿了自己的书包,准备出门去。 “学姐好。”她路过的时候,谢柔跟她打招呼。 蒋亦初打量着谢柔,比起两年前,她的确变了很多,不再是第一次见面时,那个丢人群中怎么都找不出来的平凡假小子。 今天的她穿着一款黑色风衣,虽然依旧蓄着短发,不过发型确实经过精心的修剪,齐肩的碎发,丰富翩翩。脸上化着淡而精致的妆容,若是站在哪儿,即便什么也不说不做,气场却不容忽视。 “怎么这时候过来?”韩定阳起身迎上谢柔。 谢柔将两把伞顺手放在门边,理了理黑色的风衣领口,略带沙哑的嗓音说道:“下雨了,我来接你回家。” 韩定阳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将她一整个圈进怀里,用下巴蹭刮她小巧的鼻尖,贪婪地呼吸她身体的味道:“marcjacobs?” “就你狗鼻子,能赶上黑背了。” 同居半年来,她梳妆台上陈列的所有的香水,他总是能以一鼻子就嗅出是哪一款味道。 韩定阳喃喃说:“黑背最近胃口不大好,应该是想你想的,开春之后抽个时间,回来看看。” “这一阵忙完以后,我就回大院看看,狗一直养在你家里,挺不好意思的,找个机会把它接回来。” “就你跟你哥住那百来平的房子,你俩刚好,多一条狗就闹腾了,养在我家里,宽宽敞敞的大院子,你问问它自己,愿不愿意跟你走。” “嫌我啊!”谢柔开玩笑说:“等我挣了大钱,也买大别墅!比你家还大的那种。” “行啊!”韩定阳说:“到时候我跟黑背一块儿来你家蹭大房子住。” 谢柔不再与他顽笑,正经问:“伯父伯母身体还好吗?” “什么伯父伯母。” 谢柔的手放在他的胸前,抬头看他,笑道:“咱爸咱妈。” 韩定阳满意了:“最近搞廉建,上面下来的人不少,把我爸累得够呛,妈妈时常一个人在家里挺空虚寂寞的,咱们是应该多回去看看。” “哪有这样说自己妈妈。”谢柔斜他一眼:“什么空虚寂寞。” “你这小脑袋瓜还能不能纯洁了?”韩定阳反咬她一口,手摸到她的臀部,捏了一把:“欠收拾是吧?” “阿定,你这边忙了吗,我想回家。” “还有一点,刚刚被学姐打断了一下。” “那我等你做完。” 谢柔乖乖地在他的书桌边坐下来,随手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来翻阅。 韩定阳做回旋转椅边,继续写代码,倏尔,谢柔想起什么,抬头问:“学姐找你说什么?” 韩定阳正要回答,谢柔连忙又道:“算了,还是不要打扰你,你快写。” 韩定阳见她这纠结的小模样,笑了一下:“都这么长时间了,你还醋她。” “谁醋了,你数数大一到大三,喜欢你的女孩,拍起来可以绕操场三圈,我还能挨着醋。”谢柔闷闷说完,又连忙道:“不说了,你快写,我不打扰你。” 韩定阳刚好也碰到一点麻烦的地方,弄了将近半个小时,又看了看边上专注看书的谢柔,索性将键盘一推,伸个懒腰:“算了,不写了,咱回家。” 韩定阳取下外套穿上,谢柔走过来帮他整理衣领,说道:“你还是把今天的工作做完吧,别一天又推一天。” “不写了。”韩定阳似乎很坚持。 走出图灵楼,雨已经小了很多。 街道反射着路灯湿漉漉的光芒,一阵风过,微冷。 韩定阳将谢柔圈进自己的大衣里,跟她同撑一把伞,路过便利店的时候,韩定阳走进去买东西。谢柔站在门边等他,出来的时候问道:“买什么?” 韩定阳将一块巧克力递给她:“心情不好,吃点甜的。” “你怎么…” 怎么看出来的。 韩定阳笑说:“就你那小样,开心不开心都挂脸上,瞒得过谁?” 谢柔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其实…” “回家再说吧。”韩定阳伸手揽过她的肩膀:“回家慢慢跟我说。” “好。” 谢柔看到他另一只手里似乎还有东西,偷偷地装进包里,她伸手去捡,韩定阳没有让她拿到。 “你还买了什么?”谢柔抱着他的手臂想要一探究竟:“还藏什么,给我看看?” 韩定阳手捂着包:“没什么。” 她的好奇心起来:“肯定藏了,给我看看。” 韩定阳无奈地从包里抽出手,手里有一盒红色的冈本。 谢柔的脸,“刷”地红了,讪讪地松开他的手,韩定阳坏笑着将盒子塞进她的手包里,说道:“家里没存货了。” 谢柔和韩定阳是大三的时候开始同居,他们租住的小区距离学校不远,又离市区挺近。虽然谢柔已经完全没有课了,不过韩定阳总归每天还是要回学校。 谢柔的寝室里的东西没有搬,主要她不敢跟谢谨言说已经搬出来跟男朋友同住了,以谢谨言那性子,估摸着得杀过来把韩定阳揍一顿。 所以有时候老哥过来查岗,谢柔还是要回寝室装装样子,周末得空了,也要回哥哥家里住两天。 家里装修布置都很清水,因为房子是暂住,所以没有必要精装修。不过韩定阳还是把整个家收拾得妥妥帖帖,看上去干净素雅,谢柔觉得缺了点家的味道,于是买了好些家具家电回来,说以后结婚住新家了,还能用。 半年来的添置规整,这样一个温馨的小家便初具模型了。 同居在一起共同生活了小半年之后,谢柔才渐渐发现,她以前所认识的韩定阳,只是韩定阳的冰山一角。 抛开了她所有的崇拜与爱慕的光环之下的韩定阳,是最真实且鲜活的韩定阳。 他心情不错的时候,会哼歌,轻快的小调子,谢柔也听不出来是什么。在外面,韩定阳是特爷们仗义的首都汉子,不过有时候,他也会娇一下子,累着了,回家往沙发上一瘫,死都不会动弹的那种,直到谢柔把饭菜递到嘴边了,他才会眨眨眼睛,撒娇耍赖要谢柔喂他吃饭。 不过这种情况发生次数不多,因为谢柔平时工作也很忙,大部分的时间,家里的家务和做饭是韩定阳一人承包。 他总是说,无论多忙,总归还是要回家吃饭的,因为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在一起吃饭。 中国人关于“家”的情结,在韩定阳的心里似乎格外看重。所以谢柔忙的时候,他就要回家做饭,有时候谢柔实在赶不回来吃,他也是要给她送过去。 韩定阳并不完美,他脾气燥,有时候太累了或者被一个问题纠缠着,会没有耐心,甚至发点火。一开始谢柔还会跟她杠几句嘴,不过后来摸清他这狗脾气之后,她索性也学聪明了,不再硬碰硬,就跟他委屈,只要她一委屈, 甭管谁对谁错,那都是韩定阳的错。 韩定阳哄媳妇很有路子,谢柔吃他这一套,上瘾,没救。 房间只亮了一盏淡黄色的壁灯,光线黯淡。 韩定阳在阳台找到了谢柔,她穿着一件单薄的长版衬衣,裤脚落到腿根处,她身材从来不是丰满型的,这些年因为有意的控制饮食,越发纤瘦。 天空阴沉沉,时而有微雨飘进阳台,沁在冰冰凉的皮肤上。 远处的灯火阑珊将她的背影衬得更加黯淡,她与黑夜融为一体。 身后,一个硬质的手臂从两边覆上来,将她一整个拥进温暖的怀抱里。谢柔回头,嗅到了韩定阳身上沐浴露的清新以及他身上男人的气息。 他赤着上半身,皮肤灼热。 手臂突然收紧,他用力从后面抱住了她。 谢柔闷闷地说:“我今天跟阿春吵架了。” “塑料姐妹花,终于掰了?” 谢柔手肘狠狠戳了他一下:“你就幸灾乐祸!” 韩定阳重新抱紧她:“怎么回事?” “这段时间事业不顺,她怪我没能拉她一把,说了些奇怪的话,好像我一直都很对不起她似的。” 韩定阳沉默了半晌,说道:“没什么好想的,人在心情不好的时候,难免会说出冲动之言,事后想起来,兴许会懊恼,跟你道歉。” “我不是因为阿春说我的那些话,而是…”她转过身,抬头看着韩定阳:“是因为…” “嗯?” 谢柔踟蹰了一下,终究还是隐忍住,没有把阿春冲动之下,告诉她的那件事说出来。 她牵起韩定阳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喃道:“阿定,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韩定阳倏尔沉默了片刻,然后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顺势揉了揉她。 谢柔低头,看着他抚在她胸口的手掌。 韩定阳低头凑近她,轻轻嗅了嗅,喃道:“又换了一种味道。” 谢柔伸手揽住他的脖颈,踮起脚凑近她的耳畔,声音略喑哑,带着夜色里淡淡的魅惑气息:“dior红毒。” 韩定阳顺手掌住她的大腿,一路往上,将她的臀部用力一提,与他坚硬灼热的身体紧紧相贴。 “你并不经常用这个味道。” 谢柔轻轻舔了舔他锋薄而略带一点干燥的 唇,喃喃道:“因为我想要…” “要什么?” “要你。” 韩定阳深深吻住她,顺势将手伸进她的衣摆,将她的内裤褪至腿间,而粗砺的手掌持续往那密林深处探入,越进去,就越感觉里面早已一片濡湿。 他含住谢柔的耳垂,辗转碾压,低醇的嗓音喃道:“怎么湿成这样了?” 谢柔低声嘤咛,全身无力地瘫软在他的身上。 “阿定…” 韩定阳两根手指头轻轻探入其间,紧致而温暖的内壁迅速将他的手指头全部吞没吸收。 好紧。 他身体的欲望如潮涌般袭来,有点受不住… 谢柔被他的手指头探索着,很舒服,又稍微有点意犹未尽。 酥麻的感觉上涌,她紧咬着下唇,禁不住地扭动了几下,配合他的手指头,似乎想让动作加快。 “舒服吗?” “嗯~” “回答我,舒服吗。” 在两性之事上,韩定阳有特殊的趣味和癖好,他喜欢这种掌控的感觉,喜欢谢柔耽于他控制之下的快感。 “舒服…”谢柔的身体轻微地颤栗着,而韩定阳的指尖穿插的动作却骤然停了下来。 “爱我吗?”他吻着她脖颈间紧致的肌肤,询问:“谢柔,爱我吗?” “阿定,你别…” “嗯?” “别这样。” 韩定阳将湿漉漉的手指头抽出来,谢柔又是一声沉吟,他低头看她,浓郁的夜色中,远方灯火映衬着她脸色的潮红,分外动人。 韩定阳直接习将她拦腰抱起来,转身回了卧房,放在大床上,迅速揭开下半身的裤子,硕大的灼热早已经英武挺拔。 韩定阳掀开她的衬衣,吻上她小巧饱满的果实粒,同时另一只手也在揉搓着她另一边的丰满。 后期发育是有点效果,谢柔的胸部比之与之前,的确要丰满很多,并不是整体轮廓,而是中间的果实,显然更加成熟,谢剩把它归功给韩定阳不屑的努力开发。 韩定阳并不急于进去,而是不断用灼烫坚硬的下身摩擦着她外壁柔嫩的肌肤边缘,挑逗得她情潮难忍。 “阿定…” 韩定阳将她翻了个身,后入的姿势,沉声道:“说你要我。” “我要阿定…啊。” 她尖叫一声,韩定阳挺身而入,一瞬间无与伦比的充实感,迅速将谢柔一整个灌满,所有的欲念与渴望在那一刻,得到了最极致的满足。 她身体微微颤栗,眉宇微蹙,挑起水色秋眸,扭头看韩定阳,韩定阳却对她微笑,同时一点点开始了细致的研磨,每一个动作所牵动着两人的神经末梢的颤栗,欢愉以至沉沦。 “阿定,我…” “嗯?” “我想要抱抱你。” 韩定阳轻笑一声,将她重新翻过来,顺势坐到床边,将她放在自己的身上,缓缓进入。 韩定阳喜欢后入的姿势,这种征服感会翻倍,而谢柔却喜欢与他面对面的身体交流。 充实感再度盈满身体,谢柔情不自禁地抱紧了韩定阳,身体抑制不住地轻微颤栗,腿勾在他的腰间,以张开最大的姿势,迎接他的动作。 韩定阳见她敏感起来,知道她很开心了,索性加快了频率。 又浪又一浪迭起的快感让谢柔近乎晕厥,而韩定阳的手插进谢柔后脑勺的短发里,轻转扣住她,这种极致缠绵而又桎梏的姿势,让她突然开始兴奋起来。 下身不断有蜜液涌出,韩定阳感觉自己的腿间湿漉漉的一大片。 他舔食着她脖颈间的嫩滑的肌肤,缓缓道:“别人都不知道,在床上,柔柔比女人还女人。” 他将瘫软如泥的谢柔放倒在床上,然后加快频率挺进,谢柔呜呜咽咽的呻吟不曾断绝。 潮红的脸颊,迷乱的眼神,以及那敏感而微微颤栗身体,这一切都让韩定阳近乎疯狂地开始享受人世间最极致的欢愉。 “阿定…阿定…” 她在最快乐的极致的时候,只能一声一声,伴随着呜咽,呼唤着这个名字,仿若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阿定…” “阿定…” 韩定阳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她追在他的身后,一声一声地呼唤这个名字。 韩定阳俯身,吻到了她锁骨那一枚哥特风格的字母,dr。 “谢定柔,我爱你。” 我永远爱你。 那晚窗外风雨大作,一室旖旎。 ☆、二人时光 自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谢柔跟阿春的关系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僵持局面,好几次在学校遇到,阿春都低头匆匆走过,与她倒成了陌路人一般。 那日从自修室出来,阿春难得遇到韩定阳,他站在逸夫楼一楼的花坛边,一件深色卫衣,阳光透过参天的梧桐大树枝叶倾洒在他细碎的发梢间,显出几分清新和运动的质感。 这两年,他帅得越发张扬了起来,比之于初见之时,更显出了几分成熟的意味。 他跟身边的朋友说了几句话,一转头,便看见了阿春。 朋友与他告辞以后,韩定阳便朝着阿春走了过来,阿春本来想离开的,可是韩定阳已经到跟前了,就这样走掉似乎也不大好,便准备与他虚与委蛇几句,应付一下。 却不曾想,韩定阳开口便直言问道:“上次在酒店的事情,你告诉谢柔了。” 阿春的心微微一提,那日情急之下,的确是把这件事情说出来了,她也非常后悔,可是已经迟了,料想谢柔质问过韩定阳。 “我说了。” 韩定阳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点点头,便要离开。 阿春有些疑惑,这件事韩定阳都瞒了这么久,此时突然被她说破,以他的性子,怎么竟也一点脾气没有,就这么心平气和地放过。 “喂,你什么意思?”阿春几步追上去想要质问他:“那件事是我说的,那又怎么样?” 韩定阳回头觑她一眼:“并不想与你怎么样,只是提醒你而已。” “你要提醒我什么?” “一定要与我掰扯得清楚明白?” 韩定阳的态度有些激怒阿春了,本来这段时间她的心情就不大利落,凭什么谢柔欺负了她,韩定阳又来给她颜色看。 “你倒是说说看啊!我胡阿春怎么就不清楚明白了!” 韩定阳回顾四周,已经有不少同学指点围观,他不想闹得人尽皆知,索性继续往前走,而阿春跟在他身后,俩人来到没有人的花园榕树下。 “你这段时间状态不好,谢柔跟我说了,她出于好意担心你,但是那天你跟她说的话,有几句是清楚明白的?”韩定阳隐忍着心里的怒火,让自己看起来还算平静。 “你以为我嫉妒谢柔,她现在红了,我嫉妒她?” 韩定阳冷笑,摇了摇头:“你嫉妒谁,也不会嫉妒谢柔, 试问这世界上,有谁会嫉妒自己喜欢的人。” 胡阿春呼吸突然滞住,自己隐秘多年的心思,就这样被人赤|裸|裸地说出来,她一时有些受不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见她这般激动,韩定阳平静地说道:“并没有歧视你的意思,除开谢柔,换作任何一个人,兴许我还会敬佩你隐忍多年的勇气,但是偏偏这人是我韩定阳的女朋友。” “无论是男女,我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她分毫。” 说完这话,他转身离开。 这股子天下第一舍我其谁的气质,果然是韩定阳。 身后的胡阿春突然笑起来,笑得有些颓唐。 她指着韩定阳,声音似乎也发了狠用了力:“我胡阿春喜欢一个人,就算卑微到泥土里,也不用你韩定阳如今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韩定阳脚步顿了顿:“如果我要对你指手画脚,你以为你和谢柔还能走到今天?纵然你的感情问心无愧,坦坦荡荡,不过谢柔现在处于前一发而动全身的状态,多少双眼睛盯着她。” “所以我不想再听到你对她说那天的话,纵然她不会多想,你能保证旁边有心人听了去,不会多想?” 阿春这会儿才真正明白韩定阳找她的目的,不是因为她说出了那天晚上在酒店见他陪酒的事,而是因为她情急之下,透露了自己的对她的心思,那是她千方百计想要隐瞒的心思。 那些在咖啡厅里言辞激烈的话语,纵然谢柔没有多想,可是转述到韩定阳的耳朵里,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阿春怔在原地,没有话说了。 当时她们见面的地方是咖啡厅,非常安静的咖啡厅,而两个人起了争执,几乎也没有避讳任何人地吵了起来。 虽然谢柔现在并不是红得发紫的一线大明星,可是走在街上依旧是有辨识度的,而她胡阿春,虽然现在处于事业的低谷简单,但好歹曾经也粉红过一阵子。 所以…如果当时有娱记或者狗仔潜伏在周围,那些话说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阿春越想越觉得有些后怕。 韩定阳转身要走,而身后,只听阿春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能不能代我…跟她道歉。” 韩定阳侧眸,觑了她一眼,回答说。 “不能。” 夜风撩着窗帘,波浪层层起伏。 客厅的光线打得很暗 ,韩定阳横躺在沙发上,拿着文件正在核准一组数据,谢柔躺在他坚硬的腹部,拿着ipad,看最新的时尚杂志。 渐入了夏,气温渐渐回暖。 他们穿的是同款的居家情侣黑白t恤,如果不是韩定阳爆棚的雄性气概,还真不一定能hold得住谢柔的中性气质,俩人穿情侣装躺一块儿,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给人两口子的感觉。 谢柔翻了个身,趴在韩定阳坚硬的腹部,ipad放边上,她使坏一般,将手探入韩定阳衣服的下摆,抚摸到他腹部板块状的腹肌。 “别弄,痒。”韩定阳喃了声,却并没有阻止她。 谢柔干脆直接掀开他的衣服,下巴抵在他肚子上,指尖似流沙,一点一点轻抚他紧致的皮肤。 “小东西。”韩定阳宠溺看她一眼:“这才俩小时没到,又想了?” 回忆刚刚的翻云覆雨,谢柔脸色略微泛起潮红,难得的一个周末两个人都没有工作,本来说出去看电影吃大餐。 然而最终还是哪里都没有去,就腻在家里,度过温馨的二人时光,跟他在一起,不管做什么都是幸福。 想起来,今天已经来了三次了。 谢柔满身倦怠,累得不行,韩定阳的体力太可怕,她不由得想起蒋承星很久以前开玩笑时候说的话,韩定阳根本就是野兽,一般的女人,招架不住他可怕的体力,谢柔自问,她身体算好了。 她翻身,压下脑子里污污的念头,枕着他的腹肌,望着天花板漫不经心喃道:“听说你找阿春了?” “嗯。” 韩定阳放下手里的文件,心虚地说:“她给你告状了?” “没,我们挺久没说话了。”谢柔道:“那天有人看着你俩一块儿走出逸夫楼。” 韩定阳翻身将她压在身下,手钳着她的下颌,开玩笑一般说:“老实交代,你在我身边安插了多少眼线!” 谢柔用大脚丫子一个劲儿踹他,笑着挣扎:“我还用给你查眼线,你只要到学校溜达一圈,保准儿路边上随便一撮女生,都是三句话不离科院的院草学长。” “男友这么受欢迎,是不是倍儿长脸?” 谢柔“哼”了一声:“我宁可你默默无闻,戴个大眼镜,扔人堆里都挑不出来的理工男,只当我一个人的阿定。” “那可难了。”韩定阳轻轻撩开她的衣角,吻住她平坦的小腹:“如果 阿定是你说的那样的理工男,你能看得上?” 谢柔捧着韩定阳的脑袋,手指尖轻轻插|入他柔顺的发丝间:“你以为我喜欢你,是因为你长得帅?” “还有别的原因?”韩定阳轻轻解开她的弹性的棉质短裤。 “我是那样肤浅的人?”谢柔不服气,夹住韩定阳的肩膀:“小时候总腻着阿定,可能是因为阿定长的好看,特别喜欢。不过慢慢的感觉也就不一样了,大概不管阿定长什么样,我都会喜欢阿定,就算好丑好丑,我也还是会跟阿定在一起。” 韩定阳停下动作,也不说话了,谢柔脚趾头推了推他的肩膀,调子轻轻上扬,喃道:“怎么了?” 韩定阳低头笑了声:“虽然很俗气的告白,不过还是有点感动。”他不由分说,一把扯下谢柔的小裤:“既然如此,我要好好奖励你。” “哎!” 。…… 一场意乱情迷的鏖战,俩人再度汗浸浸躺在松软的沙发上。 谢柔光洁的胳膊肘碰了碰韩定阳湿腻腻的胸口,说道:“全身都是你的味儿。” 韩定阳翻身凑过来,吻住她的唇,轻轻地啄起来,问道:“什么味儿?” 谢柔捧起他的脸,吻了一下他英挺的额头:“你的味儿啊!” “好闻吗?” 谢柔回吻他,难舍难分,索要着他唇舌间的火热与甘甜:“就像…让人上瘾的毒药。” 让人意乱又情迷。 ☆、宴会 几天后,新传艺术学院这边组织了一场酒会,学院里跟不少娱乐经纪公司都有合作关系,所以当天也来了不少圈子里的人,有导演也有时尚杂志的主编,过来看看能不能发掘一些好的苗子。 晚会在鸿天酒店的三楼宴会厅举行,规格可以说是相当高了,而阿春当然盛装出席,穿着她最得意的小晚礼裙,举着酒杯流连在觥筹交错的衣香倩影中。 阿春本来生得貌美,稍稍打扮之后,就更加亮眼,一颦一笑,几乎能让人目光立刻落定在她身上,挪不开眼。 不过学院里最不缺的就是颜值气质皆出众的帅哥美女们,所以阿春在这场就会中也算不上是特别的招人瞩目。 阿春端着酒杯,在灯光明亮的大厅里流连了一圈,最后锁定在了不远处的一位中年男人,他看上去约莫三十四来岁的样子,穿着得体的西服,小腹略有些突出,个子不高,一米七五所有,留着一簇小胡子。 阿春认识他,他是新近比较炙手可热的导演卢晋,他目前手上有一部热ip电影准备投拍,女主角已经选定了学院的大二的学妹孙怡馨,不过女配角的人选还没有定。阿春想要过去跟卢晋导演聊几句。 刚走近,她脸上堆起璀璨的笑意,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开口。这时孙怡馨却率先走了过来,跟导演开始搭话聊天,直接将导演带离了阿春身边。 阿春脸上的笑容冷却,她回头望往孙怡馨,孙怡馨恰好偏头瞥她一眼,两个人目光交汇,阿春就明白了,她是一定是故意的。 孙怡馨是童星起家,现在算得上是小有些名气的二三线女星嫩模,大一刚进学校那阵儿,就挺高调,炒什么b大校花,又是最美马甲线女神…反正挺能营销。 那段时间,刚好阿春的事业正处于如日中天的时候,跟孙怡馨就有某种竞争的关系,选校花,俩人也一起当选,而且票数相当。不过最后孙怡馨买了水军开始在网上婊阿春,后来校花当然名落孙怡馨。 俩人那时候便结下了梁子。 不久之后,一部校园青春网剧开拍,孙怡馨又跟阿春杠上了,这一次阿春是真凭清纯可人的气质拿下了网剧的女主角,而孙怡馨则成了女配角,孙怡馨一气之下甚至都弃演了。 为着这件事,她怎么都看不出顺眼阿春,总是明里暗里给她使绊子,总之两个人的恩恩怨怨要扯起来,就远了去了。 如今阿春事业低谷,孙怡馨似然少 不得落井下石,对她明嘲暗讽。 正如刚刚的所作所为。 孙怡馨拉着卢晋导演来到另外一桌,跟几位姐妹们聊天,刚好就在聊他手里目前的那部新戏,几个女孩虽然明里没有表露出来,不过目光里还是隐隐能够看得出,某种饿狼扑食的意味,而卢晋导演就是她们的盘中餐。 学院里塑料姐妹花可不少,表面上你好我好大家好,后背不知道撕成什么样子。学校尚且如此,更别说是水深似海的娱乐圈,这些年,阿春见识过不少。 无论孙怡馨怎么阻碍她,这一次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次机会。 阿春脸上立刻堆起笑意,走到卢晋导演身边:“卢导,久闻大名,我特别喜欢您,噢,是喜欢您的作品,尤其是那部《六朝粉黛》,我是熬夜看完的呢。来,我敬您一杯。” 卢晋见有美女过来,脸上自然也浮现了笑意,看上去还挺和蔼可亲。 “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 “阿春,你这杯子里都没酒了,怎么敬卢导呀。”孙怡馨直接打断了阿春的话,转身从架子上取下来一瓶红酒:“来,我给你倒上。” “不用了,我这还有。” 阿春手里还有大半杯酒。 孙怡馨笑盈盈地说:“没诚意了不是?敬卢导当然是一杯干咯!” 几个塑料姐妹花也在边上推波助澜:“对呀,怎么能只喝半杯呢!” “快满上,满上!” 阿春碍于面子,也只好递过酒杯,让孙怡馨倒酒。这时候有人在背后推了孙怡馨一下,她身体往前一倾,撞向阿春,阿春避之不及,红酒大半杯都洒在了她的胸襟衣服上。 浅色的晚礼裙,沾染了大片嫣红的酒渍,看上去狼狈不堪。 “哎呀,怎么这么不小心,快拿纸来擦一擦。”孙怡馨作势要拿纸给她擦衣服,阿春连忙退后一步闪躲开,生怕她还有什么后招。 刚刚的事,显然她是故意为之,还这般惺惺作态,可以说相当恶心了。 周围人的目光投向阿春,窃窃私语。 胸前的冰凉粘腻着她的肌肤,很难受,而她心里更难受,就像有什么东西,如鲠在喉,卡着她,想疯狂大叫却又不能。 阿春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转身匆匆离开了大厅。 洗手间水哗啦啦地流泻,阿春一边 用纸巾润水擦拭胸前大片的酒渍,一边偷摸地掉眼泪。 这么长时间的委屈,不得志,不甘心…五味杂陈酿在她的心头,她很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可是不能,外面,她的仇敌们正等着要看她的笑话,绝不能哭。 绝对,绝对不能哭! 阿春轻轻啜泣了一下,便立刻收住眼泪,手掌心捧了水,轻轻拍打着冰冷的脸蛋。 然而当她抬起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谢柔。 她没有穿裙子,一件合体修身的小衬衣,勾勒着她纤细修长的身姿,在百花争艳的酒会里显得鹤立鸡群,格外惹眼。而她也不像哪些女孩子们那样,到处与人交际,谈笑风生。 阿春一进大厅就注意到她了,不过她并没有跟她打招呼,俩人依旧形同陌路。而她端着酒杯,一个人默默地站在落地窗边,凝望窗外夜色。不过主动上前来与她交谈的人却不少,多是时尚杂志主编,想要请她拍摄杂志封面的。 谢柔如今是时尚圈宠儿,虽然还没有进入演艺圈,有拿得出手的影视作品,不过她的名声已经很盛了。 此时此刻,她眸色柔和,并没有直视她的眼睛,目光却落到她襟前湿润的一大片。 虽然过了这么久,阿春的心,还是禁不住地狂跳了起来。 谢柔面无表情道:“衣服脱下来。” “啊?” “待会儿还有几个导演要过来。”她望着她胸前的一片湿润,沉声道:“这样去见人,未免太失礼了,衣服脱下来,我们换。” “这样去见人,未免太失礼。” 谢柔站在她两米开外的地方,与她隔着镜子,遥遥对望。 阿春转过身来,将用过的纸巾顺手扔进垃圾桶,沉声说道:“不用了,反正没什么用,我回去了。” 她转身欲走,而身后谢柔却道:“这样就放弃了?” “我不会放弃。”阿春缓缓闭上眼睛:“但今天…我有点累了。” “哗啦”一声,水龙头被谢柔拧开,她洗了手,然后从包里摸出化妆盒,放在水台边上,喃喃道:“我的机会不是自己的努力得来的,你这话很对。” 阿春脚步滞住,谢柔缓缓打开了化妆盒,将里面的粉扑和面妆镜拿出来,继续说道:“我问过秦欢,那天晚上韩定阳去陪几个大佬喝酒,喝到吐,吐了又喝,吃完饭,又去夜总 会喝,凌晨四点倒在大街上烂醉如泥。” “你跟他接触不多,可能不知道,韩定阳平时几乎滴酒不沾,因为多喝一点就会醉,醉了会不体面。” 谢柔说这话的时候,语调异常平静,略带着淡淡的磁性,让人摸不清她的想法。 “他是要体面的人,平时衣服有一点褶皱,都不会穿。所以我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他在大街上,就垃圾桶边,倒头就睡的样子。” 谢柔的话顿了顿,似乎在平复心绪,过了这么久,她依旧无法释怀。 良久,恢复了平静,才继续道:“我就告诉我自己,这辈子我就算辜负了所有人包括我自己,我也绝对不会辜负韩定阳。” 阿春的心头有些刺:“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眼谴我没有男朋友么?” “我跟你说这些目的只有一个,也是这大半年,我水在这个圈子里学会的东西,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想要成功,就必须豁得出去。你今天受的这点委屈,算什么。” 阿春怔住。 是啊!就连韩定阳那种矜贵少爷,都能豁得出皮面去跟大佬喝酒,她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春转身走回到谢柔身边,谢柔抬眸看她,两个人对视了几秒钟。 谢柔嘴角浮起了一抹释怀的微笑,阿春则闭上了眼睛。 紧接着,有粉扑落到了她的脸颊和眼角的位置,香香的,是谢柔身上时而散发出来的那种味道。 她帮阿春重新补妆,动作轻柔。 阿春的心弦却抑制不住地颤栗着,谢柔不仅仅是她喜欢的人,也是她从小到大这么多年的朋友啊! 无论做错了什么事,无论走了多远,她都是谢柔,那个高中的时候,永远站在她的前面,为她挡风遮雨的谢柔。 ☆、谁小了 阿春一时间思绪万千,情不自禁地抬头看谢柔。她脸上妆容细致,精雅地勾勒着她脸部的轮廓,很素净。 她眼里眉间的神情跟过往已经截然不同,开始变得沉稳洗练。 破茧成蝶,她已经蜕变。 可是阿春呢,这么多年,看起来她似乎变了很多,可实际上,她一点都没有改变,还徘徊在原地,没有半点进展。 “好了。”她的呼吸轻轻扑打在阿春的脸上:“换衣服。” “嗯。” 两个人进了卫生隔间,阿春穿了谢柔的小西装,她胸部比较丰满,所以衬衣前胸绷得很紧。 “你该减肥了。”出来的时候,谢柔笑着说。 阿春看向谢柔,她身子比较纤瘦,所以穿她的礼服小短裙,并不是特别撑得起来,不过却也另有一番韵味。 “你应该增肥了,你太瘦。”阿春说:“虽骨感现在粉丝也很吃,不过还是保持健康比较好。” “嗯,听你的。” 阿春指了指门边:“那我就先出去了?” “好。” 阿春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走,谢柔看着她的眼睛,终于还是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舍不得走啊?” 阿春抿嘴,别别扭扭的模样。 谢柔朝着她走过去,对她伸出手:“那就拥抱一下。” 阿春终于伸手搂住了谢柔:“对不起,我那天不该那样说。” 谢柔轻轻拍打她的背,安抚她:“没生你气,我也有不对的地方。” “那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好。” “当然,永远的朋友。” 阿春红着脸,低头嗤笑了一下,羞怯怯道:“我穿你的衣服,那你怎么办?” “我这就走了,阿定来接我。” “那好。” 阿春率先走出洗手间,谢柔在卫生间又擦了擦胸口的湿润,跟着也走了出去,不过她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走到自助餐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满满的红酒。 “怡馨,跟我来一下。”谢柔对正在与众人谈笑风生的孙怡馨招了招手。 孙怡馨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跟着谢柔去了,毕竟现在谢柔是时尚圈最炙手可热的宠儿,而且家世不错,她与她虽然没有什么交集,但是轻易不敢得罪。 孙怡馨跟着谢柔刚走进无人的走廊转角,谢柔一个回身,手里满满的一杯红酒全部洒在她洁白的晚礼裙上,将她胸前和腹部润湿了嫣红的一大片,被子里还剩了点,她也泼在了她的脸上,晕开了她的妆容。 事情发生得太快,孙怡馨猝不及防,一时懵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指着谢柔尖声喊道:“你干什么!” 谢柔平静地说道:“你刚刚对阿春做了什么,我现在就对你做什么,我也不是有意针对欺负你,别觉着委屈。” “你不是跟她翻脸了吗?” “一码归一码,我跟她就算绝交了,她的事我照样管着,以后再让我知道你明里暗里有对她不利的小动作,还跟今天一样,你对她做什么,我对你做什么。” 谢柔说完转身离开,孙怡馨虽然恼火,可是也不敢多说什么,毕竟的确是她之前欺负了胡阿春,理亏,只好自己消化了这一肚子的怨愤。 谢柔走出酒店,韩定阳短信里说,还有几分钟才能赶到,让她稍微等一下。 谢柔索性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刚刚拿出手机编辑短信,说让韩定阳不要急,就在这时,一辆奔驰车停在谢柔面前的街道边。 车窗缓缓滑下来,车里坐的是谢柔的同班同学李映萱。 这位映萱同学也是今晚酒会备受瞩目的存在,她这两年接拍了几部大火的网剧,如今微博粉丝数已经超百万。 如果说一向低调的谢柔跟她有什么关系或者过节的话,想来应该就是在大一刚刚入校那阵子,李映萱狂热地追求过电科小鲜肉韩定阳,虽然没追上,不过那时候谢柔年少气盛,还明里暗里跟她甩过脸色,相当不友好。 后来韩定阳跟谢柔在一起了,不过随着年龄增长,过去拿点子陈年破事,俩人也都看开了,关系还算相安无事。 谢柔看向奔驰车内座,李映萱坐在副驾驶,而驾驶的位置坐着一位约莫四十多岁的秃顶中年男人。谢柔以为是她爸爸,不过当她看到他的手从方向盘下来,自然而然地落到李映萱腿上的时候,她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们学院有不少女孩其实都有仰仗的金主,毕竟在圈子里混,也不是每个人家里面都有足够的资源可以给她们铺垫,大部分女孩都是要靠自己,在水深如海的娱乐圈翻滚打拼,有时候是要付出很多东西。 每到周末,她们宿舍楼前,听了一溜的奥迪奔驰宝马甚 至还有玛莎拉蒂,相当打眼。 谢柔虽然绝不愿与之为伍,但是也没有看不起她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谢柔,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坐在这儿干什么呢?” “噢,我等人。” “等韩帅哥吧?”李映萱似乎已经对过去的事情毫不在意。 “嗯。” “让女朋友在外面等实在是太失礼了吧。”李映萱脸上挂着伪善的笑意:“要不你上车,外面挺热,进来吹吹空调。” “不用了。” “你看,像我们家老刘,一早打了电话就过来等着我了。”李映萱越说越的劲儿:“你也是稍稍有点名气的新星了,坐这儿,要是让人认出来怎么好。” 谢柔看着她,没说话。 “所以啊,男朋友年纪与自己相当,就是不会疼人,不知道体贴。” 看起来,李映萱是有意要过来跟她现现眼,刺她一番,毕竟当初穿出谢柔跟韩定阳在一起的消息之后,李映萱失意了好长一段时间。 “这倒是。”谢柔赞同李映萱的话:“跟小伙子谈恋爱,和跟成熟男人谈恋爱的感觉,应该是不一样的。” “那可不。”她伸出手,假意拨弄手指,中指戴着一枚硕大的钻石戒指,路灯下泛着及其张扬的刺眼光芒。 “各方面实力都不一样,没有可比性,女人的青春也就这么几年,你要把自己的青春押在他们身上,等着他们成熟成功的那一天,再把你一脚踹开,找个更年轻的,傻子才会做这种亏本的买卖呢。” “你倒是看得挺透彻。”她话里暗含讽刺,不过李映萱没听出来。 “要不你还是上来吧,我让老刘送你回家,你在这儿等着,待会还是要挤公交回学校。”李映萱说。 “噢,我们不挤公交回学校,这儿离家近,我等阿定一块儿散步回家。” 谢柔说出这话,有那么一瞬间,李映萱脸色浮过一丝不自然的神色:“噢,你们住一起了?” “嗯。” “那…恭喜。”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不管怎么样,还是有嫉妒,又不甘心。 “柔柔。”一声低醇而又熟悉的呼唤,谢柔回头,看到韩定阳手里提着白口袋,单肩背着书包,穿着她早上给他熨烫得规规整整的衬衣,不急不缓朝她走过来。 “阿定,这是我同学 李映萱,你应该认识吧?”谢柔不确定地向他介绍。 “没有印象了。”韩定阳对李映萱礼貌地说:“你好。” 李映萱看着韩定阳,他比刚入校的时候成熟了很多,脸上轮廓更显得锋利俊朗,再加上谢柔给他拾掇打扮,从衣服到鞋子,品味提升了不少,举手投足间,极有魅力。 而身边发福的中年男人的老刘,跟他比起来,简直就像癞□□站在黑天鹅身边。 李映萱脸色越发地难看了,本来想要给谢柔一个下马威,用有钱多金的老刘嘲讽她当初的选择,可是再度见到韩定阳,李映萱发现她的做法简直可笑至极。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任何物质修饰,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一种骄傲。 最后狼狈落魄的,也只有她自己而已。 看着奔驰车呼啸离开,韩定阳伸手揽住谢柔的肩膀,领着她往回走,喃喃道:“看看人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人家都开豪车了,老婆你也要努力工作,争取早日给我买房买车啊。” 谢柔笑说:“行啊,哪天我也去找个‘老刘’,骗他给我买了车,带你去兜风。” 韩定阳低头看了眼她干巴巴的胸部,喃道:“这冤大头可不好找。” “呸!”谢柔嗔怒:“这么嫌弃,那你还跟我在一起。” “我跟别的男人不一样,我就喜欢小的。” “谁小!谁小了!”谢柔伸手去打韩定阳,被他桎梏住手腕,他嗤笑道:“小一点好,看着就…挺兴奋。” ☆、倾城 谢柔跟阿春冰释前嫌之后,阿春真的开始潜下心来,认真钻研起表演技巧方面的问题,谢柔有空的时候,会跟她演演对手戏,或者给她补一补时尚圈的东西,教她站台步等。 渐渐的阿春发现,谢柔能有今天,还真不完全靠运气和韩定阳的帮助,她本身无论是演技还是模特的基本基本功,都非常扎实,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谢柔的成名绝非偶然,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从小都是这样,她一直无论做什么,都格外的脚踏实地,至少态度认真。 其实以前阿春都有想过,在现在遍地都是锥子脸的网红时代,谢柔这样的风格可能真的很难出头,她有私心,只要她火了,而谢柔一直火不起来,她就带着她,帮扶着她,两个人这辈子都在一起,分不开了。 哪怕她将来跟韩定阳结婚,她也可以一直陪伴在她身边。 然而谢柔却在她未曾察觉的间隙,突然成长了起来,令她猝不及防,甚至将她远远甩在了后面。 阿春也开始发狠用劲,要努力赶上谢柔的步伐。 六月份的时候,阿春跟室友乔西晨同时被一位导演看中,两人的气质相仿,风格也比较相近,只不过模样的话,阿春偏媚,而乔西晨则偏清纯。 而这部名叫《倾城》的民国戏,讲的是张爱玲一生的故事。 导演其实更加中意阿春,因为阿春的骨子里透着一股气质,很有味道。 阿春为了抓住这次机会,也是下了苦功,在图书馆里将张爱玲的小说,尤其是她的代表作,全部搜出来翻来覆去地读了好几遍,包括张爱玲的自传和其他资料,甚至还上资料库去下载了好几本民国时期的妇女杂志譬如《玲珑》《妇女画报》等等,观摩上面的图咏,体会民国女人的举止神态和韵味。 那天晚上,寝室只有阿春和乔西晨两个人。 乔西晨端着一杯温水,走到阿春的桌面,目光落定在她桌上的那本《倾城之恋》封面上。 阿春洗漱之后拿着盆子走进屋,看到乔西晨站在她桌前,脚步踟蹰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 乔西晨也不跟她多废话,只说道:“张爱玲这个角色我很喜欢。” 阿春早有预料,她将盆子重重地往地上一扔,突然就炸了:“乔西晨,能不能要点脸!” “我怎么不要脸了,你别骂人!” “你不就是想让我像上次让蘩漪那样,把张爱玲的角色让给你吗!” 连日来乔西晨见到她表情都是讪讪的,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就已经猜到,她心里又在谋划着什么。 “到底谁不要脸。”乔西晨冷笑:“我可没有喜欢上自己的闺蜜。” 来了,又是这件事,她就要让乔西晨吃死了这件事! 难道她还要威胁她一辈子不成?! 乔西晨可能也觉着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倾城》这部剧,是大制作大投资,如果能够担任女主角,对于将来的演艺事业,能打下一个绝好的基础! 乔西晨紧了紧牙关,说道:“就这一次,你把《倾城》的戏让给我,这件事我就烂在肚子里,永远不会再提!我发誓!” 阿春狠狠瞪着乔西晨,目光跟刀子似的,恨不得在她脸上剜下一块肉来。 “我不会把张爱玲的角色让给你,这一次,绝不!” 乔西晨强作镇定,说:”你就不怕我把你喜欢谢柔的事情告诉她吗!” 阿春气得脸上肌肉都在颤栗:“你真让我恶心!” “随便你怎么想我,张爱玲的角色,我要定了!”乔西晨终于也破罐破摔,反正她已经是坏人了,不在乎这一次。 “我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你不主动退出的话,我就告诉谢柔,这些年,她把你当闺蜜,你他妈想上她!” “啊!”阿春尖叫一声,手里的牙具盒猛地砸向乔西晨,辛亏乔西晨眼快,偏头躲了过去,牙具盒重重砸在墙上,哗啦落地。 寝室是呆不下去了,乔西晨拿起包,转身摔门而出。 “啊!” 阿春又尖叫了一声,将桌上所有的东西全部挥下去,一通胡乱地发泄,东西洒落一地,稀里哗啦,糟糕透顶。 她捂着嘴,大口喘息着平复心里上涌的委屈,扶着柜子坐了下来,眼泪顺着指间缝隙不断涌出。 凭什么,凭什么她的感情就这么见不得光,难道喜欢一个人也有错么? 她不想破坏谢柔和韩定阳的感情,她只想能够陪在谢柔身边,能够永远永远跟她以朋友的名义相处下去。 这点小小的心愿,为什么都不能实现呢。 就在阿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谢柔的短信突然进来,手机震动吓了她一跳。 “亲爱的,周末跟 我和阿定一块儿吃个便饭?” “好。”阿春颤栗的手打完了这一个字,绝望地放下手机。 “好嘞,那我叫阿定去订位,就去你最喜欢的那家川菜馆。” 看着谢柔的短信,阿春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再哭出声来。 不能,不能这样! 她不要失去谢柔,绝对不要! 阿春颤栗的手指头拨出了一个号码。 乔西晨刚刚走出学校就接到阿春的来电,她冷笑一声,接起来问道:“这么快就决定了?” “决定了。”阿春努力抑制着心里波澜起伏的情绪,沉声道:“《倾城》这部戏,我不会让给你。” “你…”乔西晨急促说道:“你就不怕我告诉谢柔!” “我不怕,你要说就说,我不会再被你威胁了。”阿春说完,不等乔西晨反应,果断挂掉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嘟嘟嘟”传来忙音,乔西晨不明所以,在原地愣了几秒,下意识地就点进了谢柔的电话,正要拨出去,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脑子反应了几秒,她突然叫了声:“卧槽!” 周围路人向她投来诧异的目光,乔西晨转身就往宿舍跑去。 该死的,那个蠢女人,可别做什么傻事啊! 然而当乔西晨气喘吁吁赶到宿舍的时候,阿春已经将寝室收拾干净,坐在书桌前,开始气定神前地敷面膜。 乔西晨喘息着走过来,说道:“你…没事吧?” 阿春面无表情冷冷道:“我不会自杀。” 乔西晨松了一口气,又说道:“谅你也没有这个勇气。” 她以为阿春是豁出去了,准备要跟谢柔坦白,她正想着对应之策,然而阿春接下来的动作,让她惊得没有话说。 周六晚上,韩定阳在一家特色川菜餐厅订了位。 这间餐厅生意很好,很难订到位置,还是他早上去学校路上专门绕了个弯儿,过来订的餐。 谢柔说阿春最近心情不大好,要请她吃饭,鼓励她一下,上次闹不愉快之后,她们都好久没有在一块儿吃过饭了。 晚上,韩定阳跟谢柔早早地抵达餐厅,站在门口等着阿春,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阿春居然还带了一个人过来。 一个男人。 那天的阿春穿着一件黑色裹裙,勾勒着 曼妙丰盈的身姿,而她身边的男人却穿着一件与她并不相配的休闲运动装,看上去还挺年轻。 阿春牵着他的手走过来,对着震惊的谢柔和无比震惊的韩定阳介绍道:“这是林今睿,我男朋友。” “男…男朋友?!” 阿春面若春桃,笑得璀璨:“怎么你们俩都傻了,难道我就不该交往男朋友吗?” 韩定阳率先反应过来,对林今睿点点头,说道:“你好,我叫韩定阳。” “我知道你,韩学长。”林今睿嬉皮笑脸,直接上前拍拍韩定阳的肩膀,很自来熟:“全校女生都很喜欢你嘛,学长,很可以哦,有没有经验传授?” 韩定阳皱了皱眉,他不大喜欢别人,尤其是不熟悉的人随便触碰他。 一行人进了餐厅,谢柔将阿春拉到前面,压低了声音:“怎么交男朋友居然不告诉我!还是朋友不是了!” “我今天不是把他带过来了么。”阿春低声说:“几天前刚刚确定关系,这就带过来让你看看了。” 谢柔想想,觉得也是,刚交往阿春就把人带跟前来了,很把她当朋友。 谢柔看了看入座后正在聊天的韩定阳和林今睿,压低声音问阿春:“他是做什么的呀?看起来好小。” “嗯,是学弟,比咱们小一届。” “小鲜肉哦。”谢柔笑了笑:“长得还挺眉清目秀的。” 俩人说这话,也入了桌,谢柔坐在韩定阳身边,阿春坐在林今睿身边。 菜一一上桌了,林今睿用筷子挑了挑菜,大咧咧说道:“不是吧,你们是明星哎,就吃这种东西?” 谢柔笑说:“那你觉得,明星吃什么?” 林今睿道:“当然是山珍海味咯,还吃什么家常菜。” “你能不能别说话。”阿春凶巴巴地斥责了一声,林今睿也只好讪讪地住口。 谢柔跟韩定阳对视了一眼,气氛似乎有些尴尬,本来她也只当林今睿开玩笑,却没想到阿春还上了脾气。 韩定阳问道:“林学弟是哪个学院的?” “噢,我是生科。” “我朋友也在生科,杨修,他比你大一届,你认识么?” “杨修学长啊,当然认识了,生科的知名人物嘛!” “噢?” “听说他见不得女人,一开始我还不相信, 直到亲眼目睹。”林今睿笑了起来:“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男人,居然会害怕女人,真是挺可惜的,白瞎了他那一副漂亮脸蛋…” ☆、我很乖 阿春恶狠狠瞪了林今睿一眼,林今睿立刻噤声,不再说下去。 在林今睿去洗手间的间隙,谢柔问阿春:“他多大啊?” “22,小地方出来,念书早。” “那也不小了,怎么感觉挺幼稚。” “是挺幼稚。” 幼稚并且没有礼貌也不会待人处事,不过有什么关系,阿春并不在乎,只要是个男的就成。 谢柔皱起眉头,问道:“你喜欢他什么?” 她跟阿春之间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没有避讳。然而这个问题却问住了阿春,她似乎并不喜欢他什么,只是林今睿追了她小半个月,刚好这几天给她发短信发得频繁,她索性也就答应了。 仅仅是赶上了,在阿春的众多追求者中,他刚好这几天联系她比较多而已。 “喜欢他长得好看啊。”阿春半开玩笑说。 好吧,长得好看,也成。反正阿春这么多年都排斥男生,能展开一段恋情也是相当不容易。 吃饭的过程中,韩定阳看明白了,这个林今睿说话的确是没什么脑子,同时他也看明白了,阿春并不喜欢他。 带一个不喜欢的人过来硬说男朋友,多半就是作给谢柔看的。 韩定阳并不在乎阿春有什么目的,只要她不伤害谢柔,不伤害她的感情,他就不管。 几人高兴,点了酒,林今睿挺能喝,不仅自己喝,还带着阿春一起喝,阿春喝酒不行,三杯倒,不过林今睿似乎一直在给她灌酒。 阿春心情不爽利,当然是来者不拒,一杯一杯复一杯。最后谢柔看不下去,劝住了她,让她少喝点。 走出酒店,阿春步履有些蹒跚了,林今睿扶着她,对韩定阳和谢柔说:“那我就送她回去了,今天谢谢你们请我吃饭。” 谢柔跟韩定阳对视一眼,韩定阳道:“没事,我们吃完了散散步,送你们回学校。” “真的不用了。”林今睿推辞:“我送她就行,你们回去吧。” 谢柔性子直,她也不怕得罪谁,今天林今睿怕是故意给阿春灌酒,存的什么居心,她当然一清二楚,心里相当膈应。 “阿定,你扶着阿春,我们送她回去。” 韩定阳和谢柔真是将醉酒的阿春送回了寝室,韩定阳在宿舍楼下等着,谢柔扶她上楼,帮她擦了脸卸了妆,弄到床上 睡好以后,这才下来。 林今睿见今晚这俩大佬保驾护航一直送到学校,大好的机会也被他们破坏掉,他心里不是很高兴,刚进学校大门就气呼呼告辞离开。 晚上,谢柔洗完澡,带着一身氤氲的热气从浴室里出来,韩定阳穿着棉质的睡衣坐在沙发换上看书,谢柔走过去,亲昵地揽住他的脖颈,从后面亲吻他的侧脸颊。 韩定阳回头,与她接吻。 两人腻乎一阵子,谢柔坐到他的怀中,柔声道:“我怎么感觉这个林今睿,不像是好东西呢。” “你感觉对了。”韩定阳说:“注意到他好几次,一双眼睛就盯着你好闺蜜胸部那一对…” “喂。”谢柔打断他:“你说人家盯着,你自己就没看?” 韩定阳笑了笑:“别的女人,我指不定还真要多看几眼,就你那闺蜜,算了,我怕她还来不及。” 谢柔跟韩定阳在沙发上挠起来,她抓着韩定阳的下颌,凑近他质问:“你要看谁!” 韩定阳任由她钳制着,伸手从衣角探入,蔓延往上,因为常年接触键盘和机械,他的指腹结着粗厚的茧子,触到她光滑柔嫩的肌肤,引得她阵阵颤栗,心悸不已。 ……略 谢柔娇滴滴的趴在他的胸口,有些倦意。 “接着刚刚的,还没说完你就打断人家。” “是我打断你?”韩定阳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凭良心,哪次不是你主动。” “噢…”谢柔挪了挪:“我主动又怎么样,你不想?” “别动,小坏蛋。”韩定阳制住她:“再乱动,又要硬了。” 谢柔不敢再动了,她可承受不住他强悍的体魄再纠缠她一次。 “那个林今睿,我觉得不像好人,今天还故意灌阿春的酒,当着咱们的面他就敢这样做,咱们不在,不知道他还做什么呢。” 韩定阳手指尖撩绕着她的短浅的发丝,说道:“人家谈恋爱,免不了。” “可是不觉得太快了么?”谢柔趴在韩定阳身上,看着他:“他们在一起还没一周呢。” “快不快,只有当事人知道,都是成年人,你闺蜜有分寸。” “我怎么感觉,你总为那个男的说话。”谢柔看着韩定阳的眼睛:“你们男人,都这样?” “冤。”韩定阳说:“我们谈了多久,你才愿意上我的床 ,我有说过什么吗?” “那男的,不是杨修的学弟吗,你跟他打听打听去,这人的人品怎么样。” 韩定阳说:“我不去,八卦,你自己去。” “杨修要是肯跟我讲话,我早就自己去问了。” “你可以给他写信,他会回你的。” “出去。”谢柔挪了挪身体,把韩定眼赶出自己的身体。 韩定阳坐起身来:“去卫生间,我帮你洗洗。” “不想理你。”谢柔翻身钻进沙发里面。 韩定阳不由分说,直接将她扛起来往卫生间去,还顺势拍了拍她的屁股蛋子:“小东西。” “这么一点小事情,你就这样。” 浴池里,谢柔捧着浴花,唧唧咕咕抱怨:“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靠得住呢。” 韩定阳坐在她身后,帮她擦拭白皙的背部:“叨叨叨叨,多大事,你还要跟我念一晚上?” “不就让你跟杨修打听一下么。” “不是不帮你,如果我出面被你闺蜜知道了,会生气。”韩定阳解释。 阿春看见韩定阳就跟斗鸡似的,毛都竖起来了,她找了个男朋友要做戏给谢柔看,如果他再去打听她男朋友的事,谁知道这个女人会不会炸毛。 谢柔伸手环到后面,抚摸韩定阳的脖颈脸庞:“她肯定知道是我在关心她,不会生气的,生气也不冲你来。” “那不一定。” “嗯?” “好了,我去问问杨修就是。”韩定阳说。 “噢,阿定最好了。”谢柔回头抱住韩定阳的腰。 韩定阳用泡沫涂她的鼻尖,柔声道:“得了便宜,就乖了。” “我一直都很乖。”谢柔脸颊蹭着他坚硬的胸膛:“我很乖听阿定的话。” 韩定阳就受不了她这样子软撒娇,心都要化了,然后身体反应又来了。 “妈的。”他将她身体翻过来:“早晚死在你身上。” 露天小酒馆,韩定阳跟杨修和蒋承星他们几个喝酒聊天。 几个人能聚到一起的时间不多,因为面临毕业和实习,大家都比较忙。 说到未来的打算,蒋承星说他可能还是会进部队历练几年,出来之后估摸着跟着谢谨言干,穆深家里会给他一部分启动资金,他已经开始了创业,这两年做 的也是小有成绩。而杨修肯定会考研,他们搞医学的,书当然读得越多越好。 “那阿定,你有什么打算呢?” “九月之后,准备保研的材料。” 杨修问他:“你要念我们学校的研究生?” “嗯,念秦老师的研究生,已经说好了。” “虽然你们自动化方面的,我们学校在国内是一流的专业,不过在国际上来说…” “我没有出过的打算。”韩定阳打断了杨修的话:“先在国内念着,反正现在资源共享网络发达,只要自己肯专研,出不出国都没差。” “哎。” 杨修知道韩定阳不想出国的原因,舍不得他的宝贝媳妇儿,每天这样腻着,温柔乡英雄冢,傻子才愿意背井离乡一走多年。 “你跟谢小妹,是不是打算毕业了就结婚啊?”蒋承星八卦地问。 “还没有讨论过。”韩定阳啜了口啤酒,说道:“估计她还是要顾着事业,不好结婚太早。” 几个兄弟调笑着说:“那就苦了阿定了。” “对了。”韩定阳看向杨修:“你认识一个叫林今睿的?” “知道,我们学院大二的。”杨修道。 “怎么他很出名?” “不是什么好东西。”杨修道:“女朋友换得挺勤快,有回把人家妹子的肚子搞大了,还闹到学院里来,臭名昭着。” “嗯,知道了。” 杨修问:“他得罪你了,告诉兄弟,帮你收拾他狗日的。” 韩定阳觑了杨修一眼:“多大人了,还当小孩打架呢?” “那你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人。” 韩定阳解释道:“他跟我媳妇儿闺蜜好上了,媳妇托我过来问问。” ☆、仲夏夜 “我去!”杨修大惊失色,连蒋承星穆深都被他们的谈话吸引了兴趣,他连忙问道:“什么,就是那个身材巨好的冷美人阿春?” “嗯。” 杨修“卧槽”“卧槽”没停过:“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阿春居然会看上那种人渣!瞎了吗?” 韩定阳看着他,又喝了口酒,淡定地喃道:“你瞎激动什么。” “对啊你激动什么。”蒋承星说:“该激动的是老子好吗!早知道冷美人这么好追,老子就出手了!” 韩定阳无语。 “真上手你就该哭了。” “那么漂亮的大美女,哭什么!”蒋承星长吁短叹:“我现在才想哭呢。” 杨修又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不再开口说话了。 韩定阳把打探到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谢柔。 谢柔禁不住也骂道:“阿春怎么找这么个人|渣呢!” “这世上好男人还真不多,你宇宙第一帅的老公是一个。”他一边损别人还不忘夸自己。 谢柔看他这德行,可把他得意坏了。 “不行,我要警告阿春,理他远点。”谢柔拿起电话拨给阿春,韩定阳接过电话,按下免提。 电话响了几分钟之后,阿春接了。 “柔柔。” “你在哪呢?” 阿春一个人在外面的餐厅吃饭,不过她还是说道:“我跟今睿在外面吃饭呢。” “噢。” “有事儿吗?” “没事,就是…”谢柔想了想:“那你可千万别喝酒,吃了饭就赶紧回去。” 阿春“扑哧”笑了声:“你怎么比我妈还管我呢?” “就是…反正你可千万别喝酒噢!”谢柔说:“保护好自己。” “行,我知道了。” 那天因为林今睿在,谢柔有些话不好说,不过时候她也几次三番告诫过阿春,不过阿春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说道:“这些我都知道,你觉得我跟他在一块儿,难道我不会打听他的过去么?” 谢柔很不理解,说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在一起? 阿春说:“因为我不在乎啊,人活着不就是及时行乐么,他过去什么样的人,搞大了谁的肚子,跟我有什么相关,只要我现在过得快乐不就好了 ?” 谢柔无可辩驳,她不知道阿春是不是真的快乐,但是她也没有办法干涉她自己的事情。 谢柔压低了声音,试探阿春:“那你跟他…做过吗?” 阿春的心颤了颤,她凝望着谢柔,眸子里仿佛笼罩着一层终年不散的迷雾。 “如果我说,我还是处女,你信么?” “当然,你又没交过男朋友。”谢柔说得很理所当然。 阿春低头想了想,道:“这话,我跟林今睿也说过,不过他不相信。” “为什么。” “他说,混娱乐圈的能有几个干净。” 谢柔表情严肃起来:“我觉得你应该跟他分手了。” 阿春看向谢柔:“你这样觉得?” 谢柔坚定地点头。 “那要是别人过来跟你说我的坏话你还信么?” “别人说你什么坏话?”谢柔不解。 “譬如…”阿春犹疑着,说道:“譬如说我同性恋什么的。” “你,同性恋?”谢柔完全不相信:“怎么可能,我还不知道你么。” 阿春郑重点头:“你相信我就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杨修最近心情相当不痛快。 不管是做实验还是上课或者参与研讨会,他都很不得劲儿,整个人懒懒散散的,有女孩子主动跟他讲话或者上前搭讪,他也不像以前那样,脸红心跳,反倒平静了许多。 开口说话依旧困难,所以每次,都是把拒绝的话语写在随身携带的便笺纸上递过去。 不过最近几次,他连写字的欲望都没有了,摆了摆手便离开,甚至有时候,都不怎么理人。 从来温文尔雅的杨修大少爷,脾气开始有点躁。 微信群里,兄弟们又在吆五喝六地要出来吃大排档,庆祝暑假即将来临。不过杨修的暑假基本上就要在学校里度过了,他要准备考研的事宜。 他的成绩不如韩定阳,保研有点问题,所以干脆就直接报名参加统招考,如果能过笔试,一切就都好说,可惜笔试英语是他的弱项,他琢磨着,暑假的时候,报个英语班。 蒋承星:“阿定,今晚有时间么?” 韩定阳:“有,不过要稍微晚一点,老师召集要开会。” 蒋承星:“那穆深和杨修呢?” 穆深:“可以。” 杨修一直没回话,蒋承星@了一下他:“干嘛呢!” 杨修:“我在大。” 穆深:“老子在吃饭!” 蒋承星:“好样的。” 杨修:“没问题,我可以到。” 蒋承星:“那行,老地方,学校外面的‘小酒馆’见。” 杨修拉起裤腰带,一身通畅,冲了水走出去,在水台边洗手。边上有几个小号的男人,正在聊天。 “听说新传系花把今睿那小子给甩了?” “是啊,前两天刚分的手。” “他小子上手了没?” “没呢,系花保守得很,没让他碰过。” “不是吧!看她平时打扮的妖妖调调,居然没跟今睿做过?” “也可能是林今睿那小子不行,哈哈。” 。…… 杨修在图书馆看了会儿书,又做了两道英语阅读题,觉得有些心烦,索性收了书走出去。 夜色如暗网,笼罩着校园,学校里光照相当不足,隔老远能有一盏路灯有气无力地燃着,青草路边的景物差不多全部被黑暗遮没。 杨修脚步微顿,听到不远处的树下似乎又男女纠缠的吵闹声。 他本以为是小情侣吵架来的,不做理会,径直朝前走去,然而刚走没几步,就听到那女的声嘶力竭地喊了声:“放手,你在动手动脚,我叫人了!” 这声儿,听着熟啊! 杨修朝着树林子边探身望去,果然应了他的才想,那女孩是阿春,男的当然是林今睿。 “你先告诉我,为什么跟我分手?” “就不想和你在一起了。” “艹,不要脸的臭婊|子,老子给你买了这么贵的包,你这不是存心耍我呢嘛。” 阿春冷笑:“就你给我那古驰啊,千八百的高仿,我还真没脸拎出来。” “千八百不是钱?”林今睿说道:“反正你要给我弄一下,我才同意分手。” “你放尊重点!” “尊重,谁不知道你胡阿春出了名的骚|货,到处勾引男人,怎么让我弄一下就不行了?”林今睿说要拽着她的手臂就要用强,阿春尖叫着,用高跟鞋踹他:“放开,王八蛋!” 林今睿膝盖挨了她一脚,吃痛,伸手 掴了她一掌,一声清脆的“啪”,阿春踉跄着退后了好几步,穿高跟鞋的脚也崴到了,摔倒在路边。 就在这时,林今睿只感觉背后被人猛踹一脚,他向前猛扑过去,险些撞到树上,不等他反应过来,衣领直接被人揪住,又是几拳猛砸在他的脸上。 杨修是从小在部队练过的,打起人来干脆利落,三招两式就把林今睿收拾得站不起身来。 “不准再纠缠她,否则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杨修平时谦谦君子温润如玉,那是阿春第一次听到他这样发了狠地威胁什么人。 不,应该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开口说话。 有女孩在他都不敢开口的。 兴许是那晚的夜色,太浓郁了。 林今睿狼狈地跑掉了,杨修收敛了满身的凶狠戾气,回头望向阿春,他又变成了那个不怎么敢讲话,也不敢靠近的害羞大男孩。 阿春听谢柔说过,其实杨修平时在兄弟面前,就是首都老爷们的样儿,左一个卧槽又一个我日,不过面对女孩的时候,他就羞得完全不敢讲话。 阿春也不指望他什么,稍稍动了动脚,扭伤不严重,只是膝盖擦破一点皮,流了些血。 她扶着树干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想要往回走,杨修连忙赶上来,憋红了脸,从包里掏出纸笔,快速写下一张条递给她:“你没事吧?” 借着灯光,能看见干净的纸条上他娟秀的字迹。 阿春捋了捋头发,转身面对杨修:“你看我这样,像没事吗?” 杨修连忙背过身,又快速写下一行字,递给她:“那我送你去医院。” 阿春冷笑一声:“就你这样啊…” 杨修看着她光脚一瘸一拐走在草地上,手里拎着高跟鞋,背影狼狈。 他暗骂了自己一声,追上去伸出手指尖,轻轻点了一下阿春的背。 阿春头也没回,只嘲了声:“想当男人,又没这胆儿。” 杨修急了,涨红着脸跑到阿春前面,“嗖”地一下蹲她面前,嘶着嗓子低沉道:“上来。” 他的嗓音,就像腐朽的老宅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是尘封多年的光景。 阿春也愣了一下子。 怕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跟女人讲话吧。 阿春觉得有点意思,她挑眉问:“你敢背我么?” 杨修不再回答,只 是依旧保持屈身的动作,示意阿春上来。 一阵凉风轻轻拂面,沁人心脾。 “算了吧。” 杨修蹲在地上,抬头,看见她萧索的背影,渐被这浓如墨的黑夜浸融。 而杨修这一生,宅心仁厚,研发的霉素救人无数。 可是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那个微风和煦的仲夏夜,因为自己的怯懦,没有能够追上去。 他救了数不清的人命,但是他依旧带着无尽的负罪感,过完了这一生。 他没能救得了她。 ☆、多能干 乔西晨终于还是放弃了《倾城》的女主角,倒不是说她真的良心发现,不过因为阿春做到这份上,连男朋友都找了,而且一个男朋友分手之后,火速又换了另一个男朋友。 乔西晨如果这时候再跑去告诉谢柔,胡阿春是个同性恋并且喜欢她,估计谢柔不会相信,谁都不会信。 她何必自讨这么个没趣儿。 阿春的新男朋友,名叫邓齐,是某娱乐杂志的记者,很会营销策划,阿春跟他在一起之后,他帮着阿春炒作了好几次的微博热搜头条,让阿春热度重新上来。 《倾城》的这部剧,女主角也最终落到了阿春的头上。 谢柔一开始以为阿春拿下这个角色是实至名归的,毕竟导演相当中意欣赏她。可是后来有几次,听到圈子里其他姐妹私底下传小话,说阿春被潜规则的事情,她一开始很生气,特别生气,上去就跟她们理论。 空穴来风的事,那些姐们也说不上来一二三,只说是听说,是谣传,可是后来渐渐传的人就多了起来,说得有板有眼。 这就让谢柔心里不得不疑窦暗生。 再加上阿春跟娱乐杂志记者邓齐炒热搜的事情,甚至在那个时候,阿春还专门回家乡一趟,拿自己的户口本去警局改了名字。 她觉得,胡阿春的名字太土,改成了胡尔南。 为了这件事,阿春的父亲甚至拿着棒子将她赶出了家门,说你既然改了名,就别回我们胡家,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么个女儿! 阿春不惜跟家庭父母决裂,也执意要改名的决心,让谢柔心里百感交集。 一方面她理解她迫切地想要成名,想要大红大紫,另一方面,她感觉阿春似乎,渐渐有点走偏了路。 对于谢柔时常的叮嘱,阿春只是漫不经心地应着,但终究没有听进去,否则也不会成为如今娱乐圈当红的头条女王,就连吃个冰淇淋都能成为热搜。 当然背后少不了邓齐的推波助澜。 谢柔刚刚看完阿春“被”曝光私密照的热搜新闻,心里愤懑不已。 韩定阳系着小碎花微群,戴着厚厚的大手套,端着一盆刚刚烤好出炉的葡式蛋挞,拖长了调子诱惑谢柔:“老婆,好香哦!” 甜腻的奶香扑鼻而来,谢柔丝毫不为所动,拿着ipad一张一张翻看着阿春那些曝光的私密照。 尺度之大,让人咋 舌。 韩定阳摘掉手套,拿了一块蛋挞走到她面前:“张嘴,尝尝。” 谢柔一脚丫子险些将他手里的蛋挞踹飞。 韩定阳居高临下看着她,脸色也有些低沉,声音带了隐隐的怒意:“是不是老子对你太好了?” 谢柔一见韩定阳生气,连忙放下ipad,光脚丫凑到他跟前,哄道:“对不起嘛,我吃还不行?” 说完她就要拿韩定阳手里的蛋挞,韩定阳转身:“不给你吃了。” “阿定。”谢柔追上去,牵起他的手使劲儿撒娇:“阿定定,不要生气,柔柔错了。” 韩定阳坐下来,没好气瞪她一眼:“错哪里?” “阿定亲手烘焙的点心,我不仅没有沐浴更衣焚香静心品尝,反而差点一脚踹飞。” “你还知道。” 谢柔见他脸色缓和,连忙乖乖凑过去,坐到他身边,讨好地说:“阿定喂我。” “不喂,自己没手?” 谢柔拿起一块蛋挞递到韩定阳嘴边:“那我喂阿定。” 韩定阳别别扭扭咬了一口,剩下的就让谢柔一口吞了,甜腻在舌尖融化开来,她惊呼一声:“好好吃哦!” 韩定阳哼了一声:“不看是谁做的。” “我们家阿定真的好贤惠。”谢柔搂着韩定阳的脖颈,“吧砸”一大嘴巴子亲过去,韩定阳嫌弃地用手背擦脸:“脏死了。” “阿定不仅长得帅,还贤惠又能干,将来谁娶了阿定,下半辈子不知道多幸福。”谢柔说:“不行,我一定要努力工作,多多攒钱,把阿定娶回家。” 韩定阳脸上神色终于稍解,手在她的腰上掐了一把:“多能干?” 谢柔知道他脑子又想歪了,她推了推他:“你说呢。” “干到你下不来床行不行?”他说完手在她身上游走,就又不规矩了。 谢柔见哄好了韩定阳,才说道:“我刚刚有点不开心,不是有意那样。” 韩定阳将蛋挞切成一小块的,用牙签穿起来喂给谢柔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你无法左右她的人生。” “你就知道了?” “你那闺蜜,哪天消停过?”韩定阳说:“我们研究室一帮宅男师兄,论文不写代码不搞,成天就研究她胸部形状去了。” 谢柔思虑 了好几天,终于还是决定给阿春去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来,谢柔听到电话那边似乎有点喧闹。 “忙吗?”她问。 “不忙。”阿春说:“在《倾城》片场,有事吗?” “噢,我看到刚刚新闻了。” “哪条?” “哪条?”谢柔不解。 “我跟乔榛出入酒店那条,还是大尺度写真曝光那条?” 乔榛是《倾城》这部戏的男主角,这是近段时间娱乐圈炙手可热的小鲜肉。 “阿春!” 阿春似乎很不以为意:“我现在叫胡尔南。” “这个名字太拗口,我还是叫你阿春可以吗?” “随便了。” 谢柔低声问道:“所以网上的传言都是真的吗?” “网上关于我的传言多了去,你指的是哪条。” 既然阿春这样的态度,谢柔也就不再和她多费口舌地试探,而是直言问道:“你和乔榛睡觉,还有和导演睡觉的事!” 阿春那边,顿了顿,这才说道:“和乔榛,是假的,都是为了新戏炒作。” 谢柔暗松了一口气,却听她又道:“和导演是真的,毕竟这次机会难得,导演说这部戏能让我拿到下半年的金桂奖最佳女主角。” 谢柔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栗起来,呼吸有点急促。 见她沉默,阿春也能猜出她的反应。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你又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难道不知道娱乐圈的潜规则么?” 谢柔当然知道,有些女明星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卖肉求荣。 可是…可她是阿春啊!是她最好的朋友! “你怎么堕落成这个样子。”谢柔心痛难忍,连呼吸都在颤抖。 “好了不说了。”阿春态度异常平静:“我要拍戏了,什么时候可以约个时间,一起吃个饭,聊聊天,咱们也好久没见了。” 阿春不等谢柔回话,挂掉了电话。 她的眼睛早已经红了,她怕再说下去,会忍不住哭出来,连日来,她有太多的委屈和愤懑淤积在心里,想要跟谢柔倾诉。 在别人面前,或许她能装得很无所谓,可是谢柔的一个电话,就能让她崩坏最后一根弦。 “尔南,准备好了么?”导演已经在 叫她。 “就来。”阿春深呼吸,让自己起伏的心绪重新归于平静。 韩定阳回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暮沉了,家里没有开灯,他本来以为谢柔不在家,准备给她打电话,结果发现她手机就在茶几上响着。 在家呢? 韩定阳把整个家翻找了一遍,连床底下都看了,最后在衣柜里把她找出来。 她满脸泪痕,抱着膝盖坐在柜子里,把自己哭得跟个傻逼似的。 “哎哟哟。” 韩定阳心疼地把她从一堆衣服里刨出来,抱到松软的沙发上:“我就晚回来一小会儿,怎么还哭上了,这么想我啊。” 他抽了纸巾给她拧鼻涕。 谢柔将脑袋埋进韩定阳的胳肢窝里,痛痛快快地哭起来。 “我不知道阿春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想念以前的阿春,想回到高中,那时候我们多…多单纯,一起上学一起回家,还一起去上厕所。” 韩定阳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以后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上厕所。” 谢柔丝毫不为他的玩笑所动,还是哭:“我不想看到阿春现在这样,虽然你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可是我不想阿春走上这样的一条路,这不是一条好路。我们以前那么快乐,可是现在…” 韩定阳安静地听着谢柔断断续续的倾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柔声说道:“柔柔,人总有长大成熟的那一天,以单纯和快乐为代价的长大。” 他半边脸笼在夜色的阴霾中,另半边脸镀上一层柔光。 谢柔不哭了,她凝望着他,喑哑着嗓子问:“那…阿定长大了么?” 韩定阳用鼻尖刮了刮谢柔的脸蛋:“我不想长大,那样会失去很多快乐。” 谢柔捧起韩定阳坚硬的脸庞,轻轻吻上他的鼻梁和眼睛:“我也不想阿定长大。” 她的眼泪濡湿了他的睫毛,韩定阳缓缓睁开眼,反客为主,撬开她的唇舌。 “可是不长大,我怎么保护柔柔?” 谢柔抓紧了他的衣角,与他热吻。 “那就让柔柔长大,保护阿定。” ☆、回家 阿春在那个夏天,彻彻底底又重新火了一把。 谢柔听秦欢偶有提及过,她跟那个娱乐记者分手之后,好像是傍上了更大的靠山金主,但具体是哪位,没有人知道,每次见面都搞得挺神秘。 有次谢柔去片场找她,看到过一辆黑色的奥迪a6接走她,蛮低调,不像是什么大金主大财阀开的车。 不过按秦欢的说法,越是低调,背后就越有猫腻,你想啊,奥迪a6是多经适的车,就胡阿春,哦不,现在应该是胡尔南,就她现在这紫红的行情体量,能看得上开这种车的男人? 秦欢点到即止,谢柔恍然大悟。 什么样的人,会这般低调,当然不会是穿金戴银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的暴发户土财主。 谢柔隐隐为阿春担心起来。 她曾经旁敲侧击问过阿春好多次,对方究竟是什么人,阿春顾左右而言他,只告诉谢柔,总之是很厉害,能帮到她很多的人啦。 阿春说现在做生意的太不靠谱,手上又没实权,交往起来没劲儿。 实权。 谢柔听到这两个字都感觉心惊胆战。 “你不要玩火***。”她提醒她。 “怎么会,他就一老头,胆子比我还小呢!”阿春说:“不过胆子小有胆子小的好处,不会花心同时找很多女人,只我一个就够他吃的了。” 谢柔说:“他有家室吗?” “当然,听说儿子比我还大呢。” “那你怎么还…” 谢柔激动了,完全不能理解:“你怎么能破坏别人的家庭!” “我哪里要破坏他家庭,我们就是一夜露水,明天都不知道怎么样呢。”阿春安抚谢柔:“他绝对不可能为了我跟他老婆离婚,他快退休了,绝对不敢在这个时候马失前蹄犯错误,我比他更怕他老婆知道了,打上门来,那样我名声就毁了。” 谢柔摇头,生气地说:“名声,你现在还顾及你的名声吗?” “谢柔,你他妈别就知道教训我。”阿春也拔高了调子:“我有今天,跟你脱不了关系。” 谢柔气得冒烟:“还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了,我让你去当小三了?能不能要点脸,这是原则问题。” “我不要脸,谢定柔你再说一遍!” “你当小三就是不要脸!” 阿春猛地抓起桌上的咖啡杯。 谢柔目光沉静地看着她:“你要泼我?” 阿春没有动,她“啊”地尖叫一声,将咖啡杯掷出去,发泄胸腔里奔涌的愤怒。 “我们完了。” “完就完!你一天当小三,我一天就不认你这个朋友。”谢柔说完抓起包气冲冲离开咖啡店。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谢柔跟阿春都没有再联系,阿春的事业蒸蒸日上,听说好几部热门ip改编剧,都对外宣称女主角由胡尔南担任,而与此同时她也亮相国外各大颁奖礼红毯秀,甚至听说跟好莱坞的大导演有接洽…… 一时间风光无两。 谢柔知道,这期间也少不了阿春背后的那位神秘人士推波助澜,否则她不可能在这样短的时间里迅速窜红,成为一线明星。 而恰是这段时间,谢柔反倒消停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一种魔咒,两个人的事业总是此消彼涨。 十一月,在杨修他们这些考研狗整天把自己泡在图书馆埋头苦干的寒冬腊月,韩定阳则被顺利保研,成为了一名准研究生。 一般而言被保研之后,就没什么事了,除了准备毕业论文和展示设计以外。 不过韩定阳的导师对他要求比较严格,让他跟着他们的硕士生一起带课题。 而韩定阳跟周平亮他们几个的研究小组,也在继续进行人工智能管家的研发和改进,准备在明年三月份重新召开一场春季演说会,看能不能吸引到投资,将革新后的产品投入市场。 说起这个,一向沉稳淡定的韩定阳也有抑制不住的激动之色,他告诉谢柔,如果这款人工智能管家系列产品能够相继顺利投入市场,他们的研究就会改变人类将来的生活型态,甚至引发产业革命。 能够想象吗,提前进入智能2.0的未来时代。 他们的手里,正创造着未来和文明。 谢柔很难凭空想象未来生活是什么样的,她也不在乎未来生活是否充满科技与智能。 她所能够想象的未来,就是拥有韩定阳的未来。 所以在韩定阳眉飞色舞地向他介绍他们研究室的产品设计的时候,谢柔总是眉眼含笑地看着他,欣赏着他因为激动而红光满面的模样。韩定阳很少这样,大部分时候他都是笑吟吟不说话,看着谢柔讲话不过谢柔知道,他也为自己感到骄傲,这是他长久以来的梦想。 年轻啊。 年轻真好,有那么多的梦可以做。 雄心壮志,意气风发。 年轻的人可以不顾一切地去爱,去恨,去用力地活着。 谢柔转而又想到了阿春,抑制不住地惆怅起来。 生命的花瓣欣欣向荣,光鲜无两,可是谁能发现,深埋于泥土之下的根茎,早已被蛆虫咬噬腐烂不堪。 韩定阳躺在床上,陷入了深沉的睡眠。谢柔为他捻好了被单,随即起身。 她披着一件羊绒披肩,独自走到窗外边,窗外漫着雾蒙蒙的尘埃,将整个城市缭绕在云烟中,影影约约看不真切。 一阵刺骨的寒风凛冽吹过,带来了万物枯荣,寒冬降临的讯息。 年末的时候,谢柔跟韩定阳一块儿回家。 俩人学业工作都挺忙,回家的时间很少,所以韩定阳的母亲杨兆女士在得知俩人要回来的前一周就开始准备着,吩咐佣人买了他们喜欢吃的食物,她还要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 不过在此之前谢柔跟韩定阳分头行动,韩定阳回家帮母亲做饭菜,谢柔去首一中附中接韩驰回家。 韩驰今年刚小升初,一晃眼没见,都成了半大孩子了。恍然记得刚来大院儿那阵,韩驰整天拿着他的汽车玩具满大院儿跑,还是个小萝卜头模样。 现在看起来,倒真是长大了不少,轮廓模样更加清晰起来。谢柔听韩定阳说起过,韩驰并不是他的亲弟弟,而是很小的时候从孤儿院抱养来的,所以他的模样与韩定阳也相去甚远,并不是两兄弟的模样。 韩定阳轮廓偏硬质,给人的感觉就像风霜寒雪中耸立于悬崖峭壁上的危石,而韩驰完全不同,他皮肤白皙,模样清隽,完全是一副唇红齿白的秀气模样。 谢柔戴着口罩和墨镜,出现在了初一三班的教室门边。周围有了几个接小孩儿的家长,因为小孩儿刚刚小升初,也有不放心孩子自己回家的,不过不算多。 谢柔透过窗户朝教室里面望去,韩驰坐在教师的第一排门边的位置,单独一人坐,这样比较方便坐轮椅的他出入。最后一堂课孩子们精神疲软,又临近放学,注意力都有些不大集中。 然而韩驰却精神抖擞,一双幽黑的大眼睛凝注在黑板上,时而低头记笔记,时而作思考状,相当认真。 谢柔猜测,韩定阳上课的时候,估摸着也是这样认真。 韩定阳的智商有多高她是不知道,反正聪明肯定是聪明,但是他也相当勤奋,无论是对学业工作,还是为人处事,他都秉持认真的态度,甚至在他们同居生活上,韩定阳也是用了许多的心思在谢柔察觉不到的细枝末节上,全心全意经营着他们甜蜜温馨的小家。 看来韩驰也要往他哥哥的方向发展了,谢柔突然有了种老来欣慰的感觉。 下课铃打响,韩驰收拾书包准备要离开,谢柔注意到,他拿着小本子,正在向后排的同学问询着什么。 谢柔猜想,应该室友不懂的题目在请教同学。 不过后排的同学显得并不适合耐烦,毕竟已经放学了,大家都期待早点回家。 韩驰又问了好几个同学,他们都以各种理由推脱。 看起来,韩驰在班上的人缘并不是很好啊。 谢柔看着他这幅失落模样,稍稍沉吟片刻,摘下了墨镜和口罩,径直走进了教室里。 “阿驰。”她在教室门边唤了韩驰一声。 “啊,姐姐!”韩驰失落的情绪瞬间高涨:“你怎么来了!” “嗯,今天要回家吃饭,跟韩姨说不叫保姆过来,我顺路就能过来。” 谢柔走进教室的时候,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过来,一来是为她潮流的打扮,二来是为她与众不同的气场。 谢柔今儿这一身黑色风衣配黑色紧身九分裤和长高跟鞋的扮相,非常酷炫打眼,毕竟是混时尚圈走台步的,一举一动,都有独特的味道。再加上现在的女生接触时尚流行的杂志和网络比较多,以谢柔极有辨识度的长相,立刻就有女生认出她来。 “最近一期《花漾》杂志的封面的那个模特,跟她好像哦!” “我刚好有这本杂志。”有女生从书包翻出时尚杂志:“真的很像啊!” “根本就是同一个人啊。” “我在好多本杂志上看到过她,还有耐寇香水的广告,好像也是她代言的吧。” “啊,我好喜欢她的,感觉她超帅有气质。” 有女生偷偷问韩驰:“你认识她吗?” 韩驰看看微笑的谢柔,点点头:“嗯,她是我姐姐,噢不,是我嫂嫂。” 真乖。 ☆、抱孙子 韩驰看看微笑的谢柔,点点头:“嗯,她是我姐姐,噢不,是我嫂嫂。” 真乖,谢柔心说。 “那你能不能让她帮我签个名呢。”那个女生红着脸小声说:“我超喜欢她的,每期有她的杂志我都买。” “我也想要签名。” “韩驰,拜托你了。” 韩驰也稍稍红了脸,从来没有这么多女生同时簇拥着他,请求他做什么。 因为残疾的缘故,班上的同学嫌他累赘,都不愿意放学跟他一块儿回家,甚至都不愿意跟他当朋友,他升到初中部快三四个月了,还没有交到一个朋友呢。 如今突然成了众人的焦点,全班的女生都被吸引到他跟前,无论男生女生,看他的目光都发生了变化。 韩驰有些羞涩,看向谢柔,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谢柔说:“我要带阿驰回家了,签名的话,晚上我签好让阿驰明天带给你们可以吗?” “可以的!” “谢谢姐姐,谢谢阿驰!” “好棒!” 谢柔帮韩驰收好书包,背在自己身上,然后推着韩驰走出了教室。 同学们恋恋不舍地看着他们走出教室,才有同学反应过来:“我去!刚刚居然没有拍照!” “对啊!这要是放到网上,肯定要爆!” “哎哎!人走了吗?” “已经走远啦,不过以后肯定还有机会,韩驰居然有个大明星嫂嫂,牛逼了!” “你以前还看不起他,骂他残废呢!” “哎,以后我不骂他了,人不可貌相啊。” 。…… 谢柔接到韩驰,顺手招了出租车,司机下来帮韩驰安置好轮椅,扶上车。 谢柔琢磨着,可以跟韩定阳商量看,是时候买辆车了,现在出行多有不便。 她目前攒的钱,买个中等价位的合资车还是绰绰有余的,谢柔知道韩定阳一直没有说买车,目的是想等他们研究室的设计产品投入市场拿到第一桶金以后,由有他出钱买车,但是这话俩人没有明着谈过。 谢柔现在能赚到钱,韩定阳却还在念书,说白了也是穷学生一个,家里虽然给了不少生活费不过总归大件儿上,不好叫家里拿钱,他自己也不乐意。 同居在一起,生活上 的费用,他跟谢柔平摊,不过其实谢柔明里暗里花费要更多一点。韩定阳嘴上不说这个事,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虽然骄傲,大男子主义强得要死,不过却没有因为这种事情跟谢柔闹过脾气。 既然经济上他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索性就在生活上多多照顾她一些,家务活多做一点,让谢柔回家能舒舒服服的,也是一种回馈。 所以越相处,谢柔越觉得韩定阳真是当老公的绝佳人选,嘴上还不说,细枝末节处的贴心贴意…能蜜死你。 车上,韩驰一直红着脸埋头看手机,谢柔禁不住问道:“看什么呢,看得这样着迷。” 韩驰兴奋地抬头说:“有同学给我发短信,约我这周末去看电影。” 谢柔连忙八卦:“男生女生啊?” 韩驰不大好意思:“都有啦。” “噢,那挺好的嘛,跟同学们好好相处。” “嗯,今天谢谢嫂嫂了,我知道他们都是因为嫂嫂的缘故,才愿意跟我玩。” 一口一个嫂嫂叫得谢柔心花怒放,她揽过韩驰,说道:“对了,成绩怎么样,你哥学业忙,顾不上你很多,自己要好好学习,别让妈妈操心哦。” “嗯,我知道的!”韩驰点头:“我会好好学习的!” “真乖。” “就是妈妈这段时间精神很差,很晚我出来上厕所都看见妈妈房间里亮着灯,好像经常失眠。”韩驰有些担心地说:“而且连着好几天阴雨绵绵的,妈妈心情也不好,长吁短叹。” 谢柔看着韩驰,年纪轻轻却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操心着家里的事情,不禁有些心疼。 她问他:“爸爸呢?” “爸爸工作忙,很少回家的。” “噢,那你要多宽慰妈妈。”谢柔说:“我跟哥哥也会经常回来的。” “嗯!” 谢柔听韩定阳说起过,妈妈经营着一家公司,工作相当忙碌,操心起来,脾气就会不好,跟爸爸的关系也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和谐。 谢柔进家门口的时候嗅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 韩驰低声对她解释,不要担心,妈妈身体没什么问题,这是调理安神用的。 听到开门的动静,杨兆赶紧从厨房里出来。 “柔柔回来了!” “韩姨好。” “快进屋,外面冷吧。” 杨兆女士亲亲热热地招呼谢柔进屋,桌上摆满了水果,她摘下围裙挂边上,拿起刀子给谢柔削水果。 谢柔坐到杨兆身边,韩驰也操纵轮椅滑过来,坐到谢柔身边。 “韩姨身体还好吗?” “还不错。”杨兆打量谢柔:“你看你,这大冷天的外面零下呢,你就穿这么一点,不冷么?” 还不等谢柔回答,她又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们年轻人,要风度不要温度,等你们到了我这个岁数就知道,受寒是一件多要命的事。” 杨兆女士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谢柔专心地听着,时不时应几声。她看着她,眉梢间皱纹深了,发丝里也参杂了几缕白发。 谢柔恍然想起初见杨兆女士的时候,她多么脸色红润,穿着一件深色风衣,长发盘鬓,极有韵味与风致。 果真岁月不饶人,近一两年,她老得尤快。 韩定阳倚在厨房门边,看着沙发边亲亲热热的一家人,目光里透出柔和之色,他挑着轻快的调子说:“妈,你叨我还不够,还要叨柔柔哪?” 杨兆抬头觑韩定阳一眼:“被我说两句,你就心疼了?” “那不能。”韩定阳连忙说:“要心疼,我也心疼妈话说太多嗓子痒啊,来喝口茶润润。” “你这小子,别拿好听话糊弄我。” 杨兆今天心情真是不错,韩驰一直盯着她看,都感觉好久没有见到妈妈情绪这么高涨的时候了。 韩定阳倒了茶过来,递到杨兆手里,顺带坐到谢柔身边,握了握她的手。 “欧,还真是冰凉。”韩定阳一边搓她的手,边说:“那我也要批评你了,以后出门,羽绒服呢子衣都给我穿上,别在这讲风度。” 谢柔笑说:“行,听你的。” 饭菜端上桌,一家人和和美美地吃晚餐。杨兆看着韩定阳和谢柔,欣慰地说道:“你们俩好好的,妈妈心也就定了。” 她又叹息了声:“别的啊,妈妈也奢望了,你弟弟将来有你这个当哥的照顾,我也什么不怕了,将来有一天啊…” 韩定阳给谢柔夹了菜,说道:“我跟柔柔好着呢,阿驰我也顾着,你自己保重身体,什么将来不将来的,将来您就等着抱孙子吧。” 一句“抱孙子”。说得杨兆心花怒放:“好啊好啊,你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韩定阳跟谢柔对视一眼,韩 定阳正要说等柔柔事业稳定一些,谢柔却用力握住他的手。 “等毕业吧。” 韩定阳讶异看向谢柔,却见她眉眼温柔,语气平静。 “阿定跟我都说好了,毕业我们就结婚。” 趁着母亲离开的间隙,韩定阳凑近谢柔,跟她咬耳朵:“小丫头片子,撒起谎来脸都不带红的。” 谢柔伸手理了理他的衣领,柔声道:“红什么,又没说谎。” “嗯?” “我想赶快嫁给阿定。” 韩定阳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他没有跟她谈过结婚的事情,因为他预想的,至少还有好几年的光景。 毕竟娱乐明星跟一般的职业还不一样,很多明星一旦结婚以后,职业生涯也就算走到了尽头,尤其是谢柔他们混时尚圈。 “我不急。”韩定阳说:“你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再多两年也没关系,妈妈也不会勉强,毕竟咱们这关系,也就隔着一张纸的距离。” “阿定说这话,是不想跟我结婚吗?”谢柔嗔怪。 “哎。”韩定阳一番好意错付驴肝肺,他笑说:“我是怕你结婚以后,沉溺温柔乡,荒废事业。” 谢柔抱紧韩定阳的劲腰,呼吸他身上的男人味儿:“能够沉溺阿定的温柔乡,别人想都想不来,就算荒废事业我也认了。” 韩定阳知道谢柔黏他,像猫咪似的,恨不得日日夜夜都贴他身上,每天早上他要离家的时候谢柔都万分不舍地要跟他腻好长一段时间。 “孩子话。”韩定阳手抚上她凸显的肩胛骨:“还早着,这事先放那儿,我们从长计议。” “嗯。” 晚上,韩定阳给韩驰补习作业,谢柔陪着杨兆在楼下看综艺解闷,杨兆跟她絮叨起了生活的不如意。 虽然他们回家,她满心欢喜,但是心里也有许多寂寞和无赖的负能量需要发泄。 杨兆独自领导那么大一个企业,平时处理公司的事,已经相当烦闷,回到家以后,见着大宅子空荡荡的,也没什么人气,尤其是阿定又离家念书,虽然都在首都但是终究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所以她心里越发难受,情绪也不大好。 幸而韩驰懂事,也不让她多操心,时常陪伴她,尽管不是亲生的儿子,但也能给她聊以安慰。 “韩叔叔工作这么忙吗?”谢柔不解问杨兆:“晚上回家吃饭的时间 都没有。” 杨兆冷哼一声:“谁知道他呢,越来越没谱,事到如今我才没心思管他,如今你和阿定还有阿驰才是我最关心的。” 从杨兆的话里,谢柔隐约感觉夫妻俩的感情似乎已经有了裂痕。 晚上九点,就在谢柔和韩定阳准备出门要回去的时候,一辆奥迪车闪着前车灯,进了车库。 倏尔,一个鬓有微霜的男人从车库出来。 杨兆送儿子媳妇出来,看到韩裕霖,也就是韩定阳的父亲的时候,她的脸色瞬间垮塌下来。 “爸。” ☆、端倪 “爸。” “怎么要走了?”韩裕霖走过来,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说道:“我带了两瓶好酒,还要跟你喝两杯。” 杨兆冷哼:“这个时候回来,说要跟儿子喝酒,虚伪了吧。” 韩裕霖知道杨兆的性子,也不跟她计较,转向谢柔,礼貌地说道:“柔柔越来越漂亮了。” “谢谢韩叔叔。”谢柔打量韩裕霖,他个子很高,身材保持得还不错,腹部没有没有中老年男人的啤酒肚,跟杨兆站在一起,反而杨兆要显得老态很多,而他看上去却颇有精神和意气。 所以时光对男人,要比对女人温柔得多。 从他面部轮廓也能看出韩定阳的影子,父子俩很像,不过韩定阳眉眼间还多了几分杨兆的柔和。 “阿定,一定要现在回去吗?我这才刚回来。” “爸,下次我专程回来看您,因为明天早上还有一个研讨会。”韩定阳说。 韩裕霖颇为可惜地叹了声:“你们年轻人,工作忙,可以理解,找个时间,我在翰天酒店订一桌,你和柔柔一块儿,咱们吃个便饭,咱父子俩好好喝一杯。” 杨兆又嘲讽地冷哼了一声。 “爸,我们就先走了。” “这样,我让司机送你们。” 韩裕霖叫司机小王将奥迪车开出来,谢柔和韩定阳坐了进去,韩定阳还说:“爸什么时候又换车了?” 小王回头道:“换了挺久了。” 韩定阳点了点头,也不再多问。 谢柔吸了吸鼻子,说道:“车里好香呐。” 司机说:“喷了空气清新剂。” “噢。” 等奥迪车开出了大院,上了街市以后,韩定阳对司机说:“就在这里放我们下来吧。” 司机不解:“这里吗?” “嗯,我们散步回去。” 轿车靠边停,韩定阳跟谢柔下了车,轿车驶离以后,谢柔注意到他脸色有点难看:“怎么的?” “香水味,闻着不爽。” 谢柔抿了抿嘴,沉声说:“还真是狗鼻子呐。” 那不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而是迪奥小雏菊的香水味,谢柔喜欢收藏香水,各种品牌的不同味道,韩定阳了若指掌。 凛冬的寒风呼啸,整个城市 已经被冬日的寂静所笼罩,闹市的喧嚣已灭定,就算偶有一两个行人,捂着衣领匆匆走过街市。 这边不好招到出租车,韩定阳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谢柔身上,说道:“抱歉。” 他的体温顷刻间将她蔓延包裹,他的味道充斥着她的鼻息,她捻了捻衣领,笑道:“为这种事跟我抱歉,还不如为你昨天晚上折腾我半夜,给我道歉。” 韩定阳也笑了,心情舒缓很多。 “我记得你有一瓶dior小雏菊?” “嗯。” “可以把它扔掉吗。” “还用你说?” 韩定阳叹了声:“其实爸爸有外遇这种事,妈妈应该早就知道了。” “知道了?”谢柔不解:“可是她怎么…” “我们家可能跟其他家庭不一样。” 韩定阳牵着她的手,走在人影稀疏的街头,继续说道:“爸爸身居高位,牵一发而动全身,妈妈不可能把这件事情说出来,甚至不能跟爸爸撕破脸,因为一旦这样做,会毁掉我们这个家。” 谢柔懂了,杨兆即使知道自己的丈夫有外遇,但是她必须隐忍着,不能说出来,更不能离婚。 因为一旦这样做了,韩裕霖势必会身陷囹圄,而韩驰和韩定阳的未来同样会遭受波及,杨兆绝对不敢这样做,她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忍受,不能跟任何人倾诉,甚至不敢对儿子讲。 难怪这一次谢柔回去,见杨兆格外憔悴了许多,甚至低落的情绪都已经波及到了韩驰,这么个小屁孩儿都察觉到了母亲的不对劲。 “其实今天晚上,我跟妈妈说要留下来住一晚,陪陪她。”韩定阳沉声道:“但是妈妈不许。” “因为叔叔要回来吗?” 韩定阳点头:“妈妈不想我们跟他多接触。” 谢柔不再多问,她情不自禁握紧了韩定阳的手:“这件事,要跟叔叔谈一谈,妈妈的话他不一定会听,但是你已经长大了,你的话他应该会听。” 韩定阳说:“一定要谈,我不会让他毁掉我们的家。” 俩人沉默了会儿,韩定阳突然反应过来,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妈妈?” “呃?” “都叫上妈妈了,看来真是很想嫁我。” 谢柔这才回过神,顺着他就叫错了嘴。 不过她一点也不扭 捏,坦然承认:“对啊,我就是想嫁给阿定,你娶不娶?” “考虑一下。” “还要考虑!”谢柔跟他嬉笑扭打起来:“阿定最近很欠揍!” 一路欢笑无忧直到夜色渐深。 年底的一场新的发布会召开在即,韩定阳开始忙碌起来,整天泡在实验室测试经过技术改进之后的新一代人工智能管家,升级之后的智能管家克服了之前的种种弊端和bug,显示出了更加优越的性能。 他们的研究室成员,多数有研究生甚至博士生构成,所以学校相当重视,给他们划拨了很大一笔研发经费,用于支持他们的研究。韩定阳是唯一一个本科生能够进入到这个实验室,他几乎整一年半的时间全部投入在这款人工智能管家的技术革新上。 那天晚上刚好下着小雪,谢柔有一场时装的走秀,她问过了韩定阳发布会开始的时间,是在晚上八点,大概会召开一个半到两个小时。 谢柔一开始本来说这边的走秀就算了,不过韩定阳并不同意。 “一场发布会而已,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你来了也听不懂。” 不过谢柔执意要过来见证他的辉煌时刻,韩定阳花了很长时间跟她解释,说这不是他一个人的辉煌时刻,而是整个研究室的共同努力的成功。 谢柔说:“那我不管,我们家阿定必须是最厉害的。” 不过她还是没有推掉那边的走秀,谢柔做什么事都是认真的,包括工作也是如此。 发布会开始的前两个小时,坐在后台的韩定阳竟莫名有些紧张。他很早就注意到,越临近发布会,研究室的气氛也越发奇怪。原本是大家关系都不错,时常开一些不着调的玩笑,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大家相处起来有些… 怎么说,客气。 尤其是跟他说话的时候,以前经常和他玩笑的师兄,神情也有些不大自然。 一开始韩定阳并没有多想,以为是因为发布会临近大家情绪都有些紧绷。 直到现在,他独自坐在后台,琢磨起来这个事情,才渐渐感觉,不对劲。 他看了看手表的时间,已经七点半了。 七点半,空空荡荡的后台工作室,只有他一个。 所有人…都没有过来。 韩定阳给他们挨个发了短信,只有一两个回了,说突然家里出事,来不了了,让韩定阳自己上, 把场面撑起来。 韩定阳给他们打了电话,有的没接,有的关机,有的倒是接了电话,不过推辞都差不多,来不了。 韩定阳心下预感到,可能隐隐有事发生。 而外面,已经陆陆续续有同学落座,前排坐了不少企业经理人。 即使只有他一个人,今晚的发布会,也必须要顺利进行下去,他辛苦努力了一年的成果,绝对不能付诸东流。 就在韩定阳整理衣领,拿了话筒,一往无前地走上了讲台。 谢柔终于在晚上九点的时候,走完了自己的部分,匆匆卸掉夸张的妆容,连短裙都来不及换,穿上一件长款的羽绒衣,匆匆跑出了大楼。 脚上什么都没穿,光秃秃的,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寒风一吹,感觉血液都要凝固了。 不过她顾不上许多,跑到马路边快速招了辆出租车。 “师傅,b大的中图,麻烦您开快点。” “小姑娘喘口气。”师傅将车开出去,见她这样急切,好奇问道:“这么急,是宿舍要关门了?” “不是的。”谢柔平复了呼吸,说道:“我男朋友要上台表演了。” “哦,那要抓紧时间了,放心,我肯定二十分钟以内把你送到,肯定不耽误你男朋友的表演!” 谢柔嘴角都有抑制不住的微笑溢出来,韩定阳也不是表演,不过在她心里头差不多,她喜欢看他抛头露脸却又从容镇定的样子。 司机也全速前进地开车,夜深了环城路上基本上没什么行车,所以开得很顺畅,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把谢柔送到了学校中图的大门口。 “谢谢师傅。”谢柔掏了一百块,没让师傅找零,便匆匆上了楼。 谢柔一口气跑到多媒体报告厅的门前,停下脚步,还四下里东张西望了许久。 怎么会这么安静? 她甚至都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韩定阳不是说,来了好多项目经理人,还有许多过来看个热闹的同学。 可是这也…太安静了吧。 谢柔犹疑地拉开门,多媒体报告厅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报告厅里光线黯淡,只开了东南角的一盏小灯。 结束了,还是找错地方了? 谢柔正要离开,一晃眼发现报告厅并不是空无一人,偏角的观众座位上,还 坐着一个人。 他将自己埋在光线的阴影中,背影微屈着,宛如一座沉默的山脉。 谢柔的心突然抽了一下。 ☆、惹不起 直到谢柔在韩定阳的身边坐下来,他才察觉到。 抬起倦怠的目光,看了看她。 谢柔什么也没有问,就这样静默地陪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将韩定阳的手拉过来,揣进了自己的包里。 他粗砺的大掌冰冰凉,而她的掌心温热,暖意一瞬间将韩定阳紧紧包裹住。 她手指头穿过他的指缝,与他紧紧地交握。 过了会儿,韩定阳将脑袋偏到谢柔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谢柔朝他挪了挪身体,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他的头很沉,很重。 谢柔猜测,他肯定累坏了。 为着这个发布会,他熬了好几个通宵,付出的心血,恐怕只有谢柔才能看得到。 她心疼,心疼得简直要死掉。 她侧头,唇轻轻覆着他的额头:“阿定,什么也别想,柔柔陪着你。” “柔柔…” “有什么明天再说,今晚好好休息。” 后来谢柔才知道,那天晚上发布会并没有召开,没有召开的必要了,人工智能管家早已经卖了出去,卖给了嘉奇科技有限公司,而且已经开始进行测试,预计明年夏天就可以投入市场。 整个研究室,几个人都知道,只有韩定阳被蒙在鼓里。 原因,很简单。 不论韩定阳付出了多少心血在这上面,但他终究只是本科生,作为研究生和博士生的留其他四个人,自觉比韩定阳的贡献更大,毕竟学历放在那里,共享成果是没有问题的,但是主设计师的名头绝对不能落到韩定阳的身上。 这样说出去,也丢面子。 从来没有一个本科生能hold得住这么大一个项目。 合作已经谈好了,研究室五个人,现在只差韩定阳一个人的签名。 主设计师是周平亮,韩定阳的名字,被放在了最后。 当周平亮拿着那份合约,递到他面前让他签字的时候,韩定阳毫不犹豫抓起那份合约,直接扔到了他的脸上。 那是韩定阳鲜少控制不住发脾气的时候。 韩定阳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高平亮,一字一顿,沉声说道:“pg的主创设计师,是我韩定阳。” 周平亮有些气短心虚,强辩道 :“学弟,我也不是为了跟你争这个虚名,项目赚了钱大家平分,没什么问题,你何必纠结这个事。” 韩定阳冷笑:“我他妈缺这点钱?” 周平亮见他油盐不进,终于加重了语气:“项目投入市场,人家消费者凭什么买账,凭你一个本科毕业的主创人员?现在这个社会是看学历的,我明给你说吧,这是嘉奇公司的意思,他们需要一个担得起同行和消费者质询,至少是博士学历的设计师,而不是一个本科生。” “我不管什么本科硕士,pg是我设计的,名字也是我取的,每一个代码都是我一键一键敲进去的,我不会让你们夺走它。” 韩定阳掷地有声地说完,转身离开。 身后周平亮站起来大喊道:“别天真了,就算打官司你也赢不了!” 梧桐树下,冬日午后的阳光温煦暖人。 蒋承星一帮人最是激动,他们和阿定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从来都是同仇敌忾,一致对外。知道这件事以后,要不是谢柔拦着,蒋承星差点直接冲进图灵楼,把研究室都给砸了。 “太憋屈,阿定哪里吃过这种亏。” 一向淡定,话不多的穆深说道:“从小只有我们欺负别人的,那帮不知好歹的家伙,居然欺到阿定头上,这次绝对不能忍。” 谢柔站在最边上的角落,靠着树干,也靠着沉默而坐的韩定阳。 “打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她说:“研究室器材动辄百万,你们砸坏了难道不需要赔?” “怕什么,又不是赔不起!”蒋承星站起来,愤怒又嚣张:“老子一定要收拾他!咽不下这口气!” 一直沉默的韩定阳将烟头按灭了,缓缓抬头,看了蒋承星一眼,沉声道:“消停点,别坑你爹了。” “阿定,我们告他。”谢柔蹲下身,对韩定阳道:“这件事不能算,我们跟他打官司。” “我咨询过律师,打官司胜算不大。”韩定阳说:“除了倒背如流的编程代码,我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程序是我编的,人证没有,物证也没有。” 而所有代码都是研究室共享,韩定阳几乎没有任何保留和大家共享自己的创意和想法。 毕竟还是…年轻了。 他从来不以最深的恶意揣度他人,因为他自己就活得坦荡又磊落。 “胜算不大,总有一点。”谢柔固执地说:“既然有,那就争一 争。” 韩定阳当然也不想轻易认输,毕竟年轻人,热血当头,他很难咽下这口气。 后来的一周时间,他去找了曾经共事的每一位学长,可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帮他。 摆在面前的是实打实的利益,可是如果韩定阳要闹大这件事,恐怕没有一个人会落到好。 他们众口一词,都在劝韩定阳放弃。 本来如果没有大家的共同努力,这个项目进展也不会这样快,不可能把功劳全部算在韩定阳一个人的头上。 就算他贡献最大又怎样,人家企业根本不认可,人家要的是能够拿的出手的设计团队。 韩定阳应该以大局为重,否则,他们所有的努力都会白费。 所以到头来,还反倒成了韩定阳的不是。 不过这个哑巴亏,韩定阳并不打算就这样咽下去,他咽不下去。而韩定阳的律师,在得知了他的家世背景之后,也曾暗示他另辟蹊径。 韩定阳在他带有深意的眼神中,一下子就懂了他的意思,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你占有的资源比别人更多,为什么不可以好好利用? 而韩定阳的家世,就是他最好的资源。 为着这件事,韩定阳连着失眠了好几晚,谢柔也陪着他失眠。 韩定阳一直不肯签字,甚至退出了周平亮的研究团队,不过他钱不签字,周平亮并不在乎。 但是学校已经有领导注意到了这个科研项目内部分裂的问题。 所以,即使韩定阳什么都不做,已经有领导找到了周平亮,隐晦地提出,这个事情可能有不妥的地方。 周平亮知道韩定阳有不凡的背景,可是他没有想到,这居然能影响到校领导,让他们主动找到他,做他的思想工作,甚至暗示性地提出了学位的问题,让他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我还不信,他能一手遮天,让我毕不了业!” 咖啡厅里,周平亮跟研究室另外几个朋友小聚,说到这个问题,情绪很激动。 “如果他真的敢影响我拿学位证书,我也不会让他好过!”他情绪激动,唾沫星子横飞。 周围几个朋友都沉默着,过了会儿,他终于问道:“你们怎么看?” “我在想,要不还是算了,他不就是要争个名头,让给他不就得了。” 有人提出说:“我问过,韩定阳家 里真的挺有背景,我们惹不起。” “我觉得,还是算了。” “真的影响到学位证书,那就得不偿失,本来智能管家也是韩定阳的创意,他付出也是最多。” 本来这件事他们的做法本就昧良心,他们的立场已经开始动摇。 “对对对,项目事小,毕业事大。” “学长,要不还是算了。” 周平亮气得肺都要炸了。 而这几天,韩定阳陆陆续续收到了研究室成员的道歉和示好的邮件,告诉他,如果他要打官司,他们都愿意给他当证人。 这倒戈倒得韩定阳措手不及。 他直接找到蒋承星。 “你做什么了?” 蒋承星一边打球,一边回头看他,还要装一下:“我做什么了?” 韩定阳直接截了他手里的球,起跳投篮。 “少装蒜。” 蒋承星知道,韩定阳太了解他,什么都瞒不过,索性直说道:“是,我承认,我去找他们了。” “说什么。” “也没说什么。”蒋承星摸摸到脑袋:“就是…稍稍地吓唬他们。” “坑爹了?” “坑了一下下。”蒋承星讪讪地说:“这些家伙,你跟他们讲良心,他们跟你耍无赖,稍微讲点硬话,他们就怂了,欺软怕硬的王八羔子。” 韩定阳将篮球扔边上:“你到底说什么了?” “你放心!”蒋承星连连保证:“我坑我自家的爹,也没坑谢柔她哥。” “你还想拉谢谨言出来?”韩定阳头皮有点炸。 “没有!绝对没有!”蒋承星连声保证:“虽然嫂子同意了,但我坚决不会这样做,谨言哥身份特殊,我拉谁下水也不敢拉他。” “操。”韩定阳骂了声:“我想揍你。” “别啊!”蒋承星连忙道:“你先揍嫂子,她…她也同意的。” 反正,锅都甩给嫂子,亲嫂子就是用来背锅的! ☆、打架 反正,锅都甩给嫂子,亲嫂子就是用来背锅的! 对此,谢柔一脸懵:“哈?我什么都不知道哎。” 韩定阳一眼看出这家伙又在演。 “蒋承星太过分了!居然做出这种事,他是不是傻?”她装模作样要给蒋承星打电话:“还把锅甩给我,我这么理智的人,怎么可能允许他做这种事!” 韩定阳抽掉她手里的电话,喃了声:“别演了,影后。” 见韩定阳不吃这套,谢柔顺势抱住他的腰,跟他撒娇:“阿定定,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好不。” 韩定阳不生气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终究是为了他,他也不能多加责难。 “以后不准这样了,越是我们这样的家庭出身,越要低调。” “嗯嗯,以后不会了!”谢柔连连点头:“其实也真没说什么,他们拿不到把柄,就是吓唬吓唬。” 蒋承星的做法虽属下策,不过效果还真的挺不错,如果这帮人集体倒戈,周平亮的胜算就小了很多。 周平亮并没有主动联系韩定阳,他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学术作为一直平平,如果再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成就,那真的太失败了,所以这一次,无论如何,不能让。 而韩定阳已经联系律师,要跟周平亮打官司了。 杨修不知道为什么,这已经是第三次来到华娱大楼的门前。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研究生统考在即,他应该花费更多精力,争分夺秒地学习,把自己泡在图书馆,而不是这大半夜的,出现在这里。 可是心里总有一种冲动,驱使他,想要过来看看。 虽然明明知道,那个女孩不可能在这里,尽管他费尽周折打听到,阿春是华娱旗下的艺人,但是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艺人也很少出现在公司总部。 她最近应该在忙着拍戏,或者拍广告。 兴许去影视城那边碰碰运气,还能见着。 杨修觉得自己有些魔怔了。 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你连话都不敢跟她说… 可是心里的那种冲动啊。 他在一天泡过了图书馆,全身筋骨都已经僵硬的晚上,一还是一个人溜达到了市区,溜达到了华娱公司的楼下,希冀着老天能给他一次渺茫的机会。 大楼还亮如白昼,听说里面的工作人员 都是要加班到深夜。 杨修在楼下的街道边溜达了一圈,抽了三根烟。他决定,抽完最后这一根,就离开。 一根烟,袅袅烧灼着,他心里头也越发地空寂了。 不知道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可是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疯了一般地要去想她。 杨修在垃圾桶边濡灭了烟屁股,转身要往回走,恰是这时候,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楼里匆匆走出来。 她戴着口罩和墨镜,不需要任何体貌特征,他就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心开始疯狂地跳动。 他想也没想,跟了上去。 随着阿春鬼鬼祟祟的身影,杨修来到一个并不是很招人眼的小咖啡馆。 一路尾随的做法好像有点猥|琐,好几次杨修想叫住她,可是喉咙就是发不出任何声响,他没办法克服心理障碍,跟女孩讲话。 杨修暗下决心,等考研结束以后,他就去看医生,一定要治好这个莫名其妙的恐女症。 阿春进咖啡店以后,落座角落的一个绿荫掩映的位置,杨修则坐在她后面,中间隔着绿色的藤蔓和枝叶,再加上咖啡厅昏暗的灯光掩映,她没有注意到杨修。 阿春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杨修认得他,他是她的前前前任男友,以前在学校还和杨修打过几次照面,记得好像叫邓齐,是娱乐新闻记者。 杨修一直对自己超常的记忆力引以为傲,以至于让他能够记得住各式各样疑难病理和临床反应。 “就这么多了。”阿春声音听起来极不耐烦:“再多也没有了。” “这么点儿,打发叫花子呢?” “我一周前才给了你三万!” “你也说了,那是一周前。” 阿春声音听起来既为压抑,略带了些颤抖:“邓齐,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当初老子帮了你多少忙?给你炒热度上头条,要是没我,谁他妈认识你胡尔南。噢,现在火了,就把老子一脚踹了,翻脸不认是吧?” “我前前后后,给了你十万有余了吧,你还想怎么样,就算是报酬,这么多也够了!” “报酬?”邓齐冷笑:“小妹妹,你太天真,你和那个人的事,十万块封不了我的嘴!” 此言一出,阿春如坠冰窖,浑身寒凉,忍不住地颤栗起来。 “你在说什 么?我听不懂。” 邓齐把果汁喝得咕噜响,笑说道:“你这小姑娘,胆儿倒是挺肥,这年头什么样的金主不好傍,居然找了这么个…” “啧。”他又笑了声,对她竖起了嘲讽的大拇指:“相当有魄力,难怪老子当初会喜欢你。” 阿春还要狡辩,而这时候,邓齐拿出了一沓照片,足有十来张,上面是阿春跟那人出入酒店的合影。 “别忘了我是干什么的,那些个一线明星保密工作做得多好,老子照样把他们挖个底朝天,别说你这样的。” 阿春抓着那些照片,身体一阵阵的颤抖着:“你想怎样!” “你跟那个人的事一旦曝光,会发生什么样的事不用我说吧。”邓齐悠悠地说:“封口费不要太多,一百万。” “一百万!” “一百万对于那位来说,不算多吧。” “你开什么玩笑,他又不是做生意的,哪里能拿得出来这么多钱!” “逗我呐?”邓齐说道:“一百万对于他那样的人物而言,不过动动手指,就有人忙不迭地送过来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 “激动什么呀。”邓齐悠闲道:“再嚷嚷,让有心人听了去,可别怨我。” 阿春防备地看看左右,压低了声音道:“最多二十万。” “讨价还价没意思。”邓齐眯了眯眼睛:“一百万,不多也不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他拿起照片,叠好放进自己的包里:“一百万买这些照片,说实话,你们不亏,好好商量吧,该害怕的人不是你,是他。” 邓齐说完,转身离开了咖啡厅,留阿春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手脚冰冷。 她端咖啡的手颤抖着,咖啡溅出了杯子,她拿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可是手机也拿不稳了,掉落在地上。 这时候,有人轻轻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阿春抬起头,触到一双幽深的黑色眸子。 她的心禁不住颤了颤。 杨修将手机放到桌上,沉默着坐到了她的对面。 “你都…都听到了?”阿春的手在抖,声音也在抖,全身都在发抖。 杨修紧抿着嘴,还是不肯开口说话,但是他点了点头。 阿春控制不住掉下眼泪,看得出来,她害怕至极。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到哪里去 筹这笔钱,他肯定不会放过我,要了一百万,还会要更多!”阿春闭上眼睛,睫毛抖动着,无助而又恐惧:“完了,我真的完了。” 杨修安静地看着她,沉默倾听她的发泄。 过了会儿,杨修拿出便笺纸,写了一行字递给阿春。 “我有什么能帮你?” 阿春看着那张纸条,咬咬牙,问他:“你能借我一笔钱吗?” 杨修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然后摇头。 阿春自嘲地笑了一下:“也对,你还是学生,哪有钱。” 杨修又写了一张便笺递给她:“我可以帮你教训那个人,我叫几个兄弟,揍他一顿。” 阿春看到那张纸条,觉得好笑:“你以为这是小孩儿打架吗?” 杨修沉默了,直到阿春离开很久。 他才缓缓起身,拿出手机,在他们一帮兄弟的微信群里编辑了一条信息:“想打架,有人约吗?” 蒋承星秒回:“谁惹杨少了?” 杨修:“我朋友被欺负了。” 蒋承星:“男的女的。” 杨修:“女的。” 蒋承星:“哈?” 穆深:“哈?” 就连万年潜水的韩定阳都被炸出来了:“????” 杨修:“……” 蒋承星:“小伙子很可以嘛,我约一波。” 穆深:“凑个热闹,算我。” 杨修:“@h” 蒋承星:“@h@h@h@h@h@h@h@h” 穆深:“阿定刚保研了,又遇到周平亮那档子糟心事,别叫他了。” 杨修:“对对,我差点忘了。” 杨修撤回一条消息。 蒋承星撤回一条消息。 三天后,几个大男孩聚在了深夜的街头。 蒋承星和穆深戴着鸭舌帽口罩加墨镜,把自己包装成了要去抢便利店的劫匪,只有韩定阳一身正常装扮,厚厚的羽绒衣,手揣兜里,一脸嫌弃地看他们。 “阿定,你都不伪装一下,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又不是没打过架,畏畏缩缩的,干脆就认输。”韩定阳相当看不上他们着怂样。 “不是,阿定,你这都保研了,这样做合适吗?”穆深问:“会不会 有影响。” 韩定阳说:“你们三人,对方就一人,还用得着我出手,我就凑边上看热闹。” 蒋承星道:“那行,阿定别动手,咱们上。” 他们几个兄弟,从穿开裆裤就在一块儿玩,情同手足,从小到大谁谁被欺负了要报仇,只要群里吆喝一声,一帮兄弟肯定义不容辞。 京大院儿里的小孩儿,脾性顽劣,肆无忌惮,有一点好就是仗义。 其实杨修还真挺感动,小时候那是真的不懂事,可是现在都是要出身社会的成年人了,他们还能这样不顾一切地帮他,就连平时好为人师,最理智的韩定阳都过来了,他心里感动得跟什么似的。 韩定阳倒也不是真的要跟他们打架,他就过来看着他们,一帮操天日地的野小子,下手没轻重,他不过来盯着点儿,还真不放心。 ☆、唱歌给你听 他们几个兄弟,从穿开裆裤就在一块儿玩,情同手足,从小到大谁谁被欺负了要报仇,只要群里吆喝一声,一帮兄弟肯定义不容辞。 京大院儿里的小孩儿,脾性顽劣,肆无忌惮,有一点好就是仗义。 其实杨修还真挺感动,小时候那是真的不懂事,可是现在都是要出身社会的成年人了,他们还能这样不顾一切地帮他,就连平时好为人师,最理智的韩定阳都过来了,他心里感动得跟什么似的。 韩定阳倒也不是真的要跟他们打架,他就过来看着他们,一帮操天日地的野小子,下手没轻重,他不过来盯着点儿,还真不放心。 “杨修,你确定那人会往这边儿走?” “嗯,我前阵有来蹲点,他每天往这条巷子回家。” 韩定阳一拳头敲杨修的脑袋:“马上就年底了,不好好备考,搞毛线?” 杨修吃痛,说等干完这一票,我马上回去专心看书。 漆黑的巷子口里,邓齐背着一个单件的背包走过来。 “就是他。”杨修低声说。 蒋承星第一个点火,气势汹汹走上去朝他膝盖踹了一脚,穆深和杨修也赶紧走上前去,七手八脚朝他一顿猛踢。 邓齐猝不及防,被一帮小子围着暴揍了一顿,他蜷着身姿躬在地上,保护自己的头部。 一开始他嘴里还骂骂咧咧没好话,不过硬生生吃了几拳之后,邓齐就怂了,软了。 “被打了,各位爷,别打了,有话好说,你们要钱我有,在我包里,别…别打了。” 韩定阳慢慢悠悠走过来,拎起了他的包。 杨修说道:“照片,包里可能有照片!” 邓齐闻言,立刻反应过来,吓得屁滚尿流。 “你们是胡尔南的人?!难不成她要□□?!” 蒋承星蹲下来,拍拍他的脸,吓唬他:“没错,我们就是被收买的杀手,要取你的狗命。” “妈呀!”邓齐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不关我的事!胡尔南贪心不足,傍上大佬,就算我不说,也免不了有人要盯着她!” 韩定阳拉开了他的书包,包里有不少明星的偷拍照片。 因为谢柔的缘故,将心比心,韩定阳尤其不喜欢狗仔,索性拿了打火机将这些照片烧了个一干二尽。 “阿定 ,烧了没用,这家伙肯定存了底。” “我知道。” 韩定阳也就看着不舒服,没指望着能毁尸灭迹。 包里除了大额的现金以外,还有一个单反相机。 杨修说:“找找里面有没有阿春的照片,有的话赶紧删掉。” 韩定阳打开了单反相机,进入照片库。 里面的照片还真挺多,一线二线明星的偷拍照,还有不少挺隐私的照片,不知道他是怎么拍到的。 “欧,找到了。” 韩定阳往下拉,很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胡阿春。 然而,下一秒,韩定阳全身冰凉。 没错,就是那种一瞬间原本沸腾的血液全部冻结,脑子里“轰”的一下,头皮发麻,这种麻木的感觉顺着脖颈往下,蔓延到脊椎以及皮肤的表层,仿佛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甚至很难挪动肢体,手完全不听使唤。 蒋承星见韩定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屏幕,跟中邪了似的,他还开玩笑,说:“阿定,咋的了,看到人裸|照了?” 离他最近的穆深见状,接过韩定阳手里的相机,打开一看。 “这…这男的跟阿定他爸长得还挺像的呵。”穆深说:“难怪阿定露出这副神情。” 韩定阳回过神来,转身离开,头也没回一声不吭。 几个兄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杨修走过来,一把抓过穆深手里的相机,瞅着屏幕看了许久,照片里,跟阿春跟一个约莫五十来岁,长相颇为英俊的男人,出入于五星酒店温泉桑拿等场合的亲密照片。 拍摄角度很隐秘,焦距拉得也很长,但是可以清晰地看出照片上男人的长相… 蒋承星拍了拍杨修的肩膀:“你这一架,怕是要把宇宙都戳个窟窿来了。” 夜色深得好似化不开的浓墨,谢柔在被一个可怕得噩梦惊醒过来。下意识地伸手摸到左边,被子里空空荡荡,不见了韩定阳的身影。 谢柔披着一件丝质得长披风,走出房间。 客厅黯着一盏壁灯,光线及其暗沉,韩定阳赤着上身坐在窗边的玻璃桌上,手里拎着一根半截的烟头,谢柔发现烟缸里还燃着不少烟屁股。 不知道他抽了多少根。 此时不远处,天际已经隐隐有了晨曦的余晖。 不知他是夜半惊醒, 还是通宵未眠。 谢柔走过去,抚到韩定阳的肩头,柔声问:“阿定,怎么了?” 韩定阳伸手揽住谢柔的腰,将脑袋迈进她的腹部,鼻翼亲昵地蹭刮她丝滑的睡衣布料。 倒是鲜少有韩定阳主动跟她撒娇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谢柔要腻着韩定阳,不让他出门,不让他睡觉,连他码代码的时候她都要像猫咪一样,让他一边写,一边摸她,或者干脆抱着她。 所以现在韩定阳也会把工作带回家里,回家以后,就专心陪她,看场电影,或者陪她一起看韩剧。 韩定阳主动要跟她撒娇,谢柔心就软成了水,她温柔地抚摸着韩定阳硬硬的刺头,问道:“阿定有什么不开心的?” “刚刚做了噩梦。”韩定阳说:“有点害怕。” 谢柔坐到了他身边,柔声问:“小时候外婆跟我说,只要把噩梦说出来,就不怕了。” “我梦到有一团乌黑的云飘来,云中着一只全身黑色的怪鸟,它挺着尖利的爪子要抓人。” 谢柔认真地倾听韩定阳的话语,并没有因为那仅仅是幻想出来的梦境,就表现出不屑一顾。 “云团越飘越近,飘到了我的头顶,那只可怕的怪鸟突然钻出云层,朝我伸出爪来,我看到它居然在笑。” 他被吓醒了。 谢柔坐到他身边,手环住他的肩膀想要把他抱进怀里,可是男生肩宽,她还抱不住,只能轻轻拍着他的背:“阿定被吓坏了哦。” “嗯。”韩定阳将脸埋进谢柔的颈项:“有点害怕。” 谢柔察觉到韩定阳身体竟然在颤抖。 真的被一个噩梦,就吓成这样? 谢柔想了想说:“那我唱歌给阿定听?” “嗯。” 谢柔干脆钻到韩定阳的怀里,轻轻趴在他的膝盖边,轻声开口哼起了小调子。 我喜欢一个女孩 短发样子很可爱 她从我的身边走过去 我的眼睛都要掉出来 这首歌是韩定阳曾经唱给谢柔的歌。 他的手轻轻抚摸着她的短发,一片荒芜寒凉的心仿佛涌入一股回春的暖流。 谢柔声音略带着嘶哑的磁性,继续唱道:美丽的鸽子鸽子你要飞哪去 面朝大海然后春暖花开 可爱的鸽子鸽子别太在意 长大后我一定来找你 唱完以后,谢柔抬起头问他:“觉得好些了吗?” 韩定阳抿抿干燥的嘴唇,柔声说:“好多了。” “那就好了。”谢柔清浅一笑:“以后阿定做噩梦害怕了,我就给阿定唱歌。” “嗯。” “唱一辈子。” “好,一辈子。” 谢柔起身看着窗外,正东方日出已经刺破浓郁的阴云,破空而出,将酣睡的城市逐渐唤醒。 “阿定还要睡一会儿吗?” 韩定阳说:“你睡吧,我洗个澡,给你做早餐。” 谢柔附身,吧咂一口吻住韩定阳的额头:“阿定真是太贤惠了。” 她吻了他的脸,又要吻他的唇。 韩定阳轻笑,拦腰将她横抱,扔在松软的沙发上:“我看你也不想睡了,不如运动。” “啊。” 吃早餐的时候,韩定阳轻描淡写地说:“智能管家的事,我不打算追究,官司也不打了。” “噢。”谢柔还沉浸在刚刚的余韵中,将一片凉拌小黄瓜扔进嘴里,嚼了嚼。 十几秒之后,她反应过来,猛地抬头:“什么?!” ☆、君子之道 几天后的某个雷暴雨的清晨,杨修刚到自修室,拿出一本肖秀荣政治考点预测,准备要开始默记。 自修室的落地窗不断有水浪哗啦啦落下来。 窗外雨声夹杂着雷声,闪电时不时从远处的乌云中劈斩而下。 就在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自走廊匆匆而过。 阿春。 阿春看到了杨修,气冲冲地朝他走过来,杨修刚要起身,却听她愤怒地说道:“你到底做了什么?!” 杨修愣了愣,正要拿便笺纸出来,跟她交流,阿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笔,重重的扔在地上,尖声大喊:“你害死我了!你真的害死我了!” 她转身就走,杨修反应过来,赶紧追了出去,加快步伐跟在她身后。 阿春脸上带着泪痕,转身对他说道:“你既然帮不了我,就不要多管闲事!” 杨修脸色胀得通红,想说什么,却总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现在你我分手了你满意了?” “分…” “你们把邓齐打了,他威胁要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已经跟那个人分手了!”阿春气急败坏地说:“现在你们都满意了!” 杨修赶紧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递给阿春看:“你跟他分手了,真的?” 阿春瞥了一眼手机屏幕,嘲讽地说:“他一听这件事,吓得魂都没了。想偷腥胆子还小,你们男人真的挺让我恶心。” 她转身离开,杨修追着她,又打了几个字要给她看,不过阿春完全不理会他,出了图书馆之后,她招揽了一辆出租车离开。 看着出租车远去,消失在倾盆大雨漫起的迷蒙尘埃中,杨修删掉了手机里刚刚输入的那几个字。 “那个人是韩定阳的爸爸。” 年三十,因为谢谨言出差在外,所以谢柔就留在韩家过年。 当天下午,杨兆欢欢喜喜带着谢柔逛街置办年货,还给她买了串吉祥的金镶玉首饰项链。 一家人和和美美吃年夜饭看春晚的时候,父亲韩裕霖也回来了,看到他,家里有两个人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是杨兆,原本脸上挂着笑意,而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第二个人便是韩定阳。 他脸上微妙的变化,只有谢柔注意到了。 谢柔给 韩裕霖拿了碗筷放下来,韩裕霖先问了韩驰的学习,又问了韩定阳保研的事情,韩定阳说没问题。 韩裕霖点点头,说:“你一直是最让我们家长省心的孩子。” 杨兆说:“你这个父亲,当得的确相当省心。” 她话里带刺,但是韩裕霖并不想再阖家团圆的大年夜跟她计较,所以根本没有接她的话茬。 后来杨兆的情绪变得更加不好,一顿饭,气氛也变得糟糕起来。 “既然你不把这个家当成家,又何必回来,这个家也不需要你!” “你到底有完没完!孩子们都在,有什么不能以后说?” “你还知道你有孩子呢,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你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将来坏的是你孩子的名声!” “够了,你给我住嘴!” 杨兆骤然情绪爆发:“你还敢叫我住嘴!” “妈,你消消气。” 韩定阳扶着激动的杨兆离席,坐到沙发边上,谢柔也连忙走到橱柜边,拿了药过来。同时给韩驰递了一个眼色,韩驰意会,从茶几上端了开水过来,坐到妈妈身边,乖巧地说:“妈妈,你喝点水。” 谢柔立刻将药片倒出来,想让杨兆就着水喝下去,却不曾想,杨兆一把将药片扔出去,水杯也被她弄翻,水倒出来,溅了韩驰一身湿。 “我不吃药!我没病为什么要吃药,有病的是你爸!该吃药的也是他!” 韩裕霖不想再呆在屋子里,这里的气氛实在让他憋闷,今天陪领导下基层视察,辛苦工作了一天,回来之后只想好好休息,可是家里有这么个闹腾的女人,他实在没办法在这个家多呆一秒钟。 “爸,你去哪里?”韩定阳叫住已经走到玄关口的韩裕霖。 “去单位。”韩裕霖回答。 “现在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单位冷冷清清,不如还是留在家里吧。” “我去跟保卫科看大门的老刘搭个伙。”韩裕霖没回头:“他常年一个人。” 就在他穿好鞋要出去的时候,一双手落到他的肩膀上,韩裕霖回头,只见韩定阳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爸,你最好还是留下来。” 看着韩定阳那深邃的眼眸,里面似乎蕴含着一股力量,能够洞察人心。 韩裕霖莫名有些心虚,仿佛谎言被揭穿似的。 “ 这些年,妈妈过的不容易。”韩定阳沉声说:“今晚是大年三十,阖家团圆的日子,你就不要出去了。” 谢柔陪着情绪崩溃正在抹眼泪的杨兆,轻言细语安抚她,回头看到韩裕霖上楼回了自己的书房,韩定阳走过来,谢柔便让他坐在自己位置上,她带韩驰上楼换下湿润的衣服裤子。 韩驰害羞,不大好意思让谢柔帮他,脸烧得红彤彤的。 谢柔想着这么个大男孩了,她的确不大方便,于是说道:“我让你哥上来。” 韩驰连忙拉住她:“不要了,让哥陪妈妈多坐一会儿,妈妈最喜欢大哥,他说的话她才会听。” 谢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棉质睡衣递给他,说道:“那自己先把衣服换了,嫂嫂不看你。” “嗯。” 谢柔坐到书桌边,随意地拿起一本书,翻阅起来。 “嫂嫂,你说爸妈会离婚吗?”韩驰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唔,不会的。”谢柔说:“离婚没这么简单。” 尤其是他们这样的家庭。 可是韩驰接下来的话却让她诧异。 “其实我还满希望爸爸和妈妈离婚。” “为什么这样想?”谢柔问他。 韩驰低着头,柔声解释:“其实妈妈也希望爸爸能早点回家,可是爸爸工作实在太忙了,而且爸爸回来,俩人就会吵架。我觉得如果他们分开以后,也许妈妈还会快乐一点,爸爸也会轻松很多,对两个人都好。” 谢柔没想到韩驰小小年纪,心思竟会这样深,想得这样多。 她走到韩驰身边,抓起他的小手:“这些事情留给已经长大的哥哥和嫂嫂,阿驰还是小孩,只负责每天开心快乐地成长,就够了。” 韩驰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似乎也觉得,不应该让嫂嫂太担心,于是他点点头:“好,我不想这个事了,嫂嫂和哥哥也要一直好好的。” “嗯。” 夜深了,谢柔陪着韩驰,看着她入眠以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今晚闹着一阵子,一家人也没有守岁,韩定阳劝慰着母亲,让她吃了药睡下以后,才回自己的房间。 谢柔穿着睡衣坐在床边,埋头看书。 “看什么?” “阿驰房间里拿的,《阴谋与爱情》。” “ 他小小年纪,看这种东西?” “你小小年纪的时候,不也在看《□□图鉴》了?” “坏丫头。”韩定阳走过来挠她痒痒,跟她在床上打闹嬉戏一番,谢柔被他欺负得嗷嗷叫,手脚并用要挣脱他。 “行了,早点休息。”韩定阳最后给她捻好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谢柔抱住他的手臂:“你呢,别说这么晚了还有事?” “我去找爸聊聊。” “噢。”谢柔放开他:“好好聊。” 韩裕霖书房亮着灯,他果然也还没有睡觉,正在小声地打电话。 “爸。” “噢,阿定。”韩裕霖挂掉电话,解释:“几个给我拜年的。” 韩定阳走过来,从书架上去下一盘象棋,摆在书桌上:“好久没跟爸下棋了。” “阿定,现在太晚了,明天我休息,我们好好来一局,怎么样?” 韩定阳一边铺展棋局,闻言,他抬眸看了眼韩裕霖:“就来一局。” 韩裕霖犟不过他,只能陪他来了一局,不过很快就身陷囹圄,他本来玩得也是心不在焉,只想赶快结束棋局。 “爸输了。” 韩裕霖看着自己的将被韩定阳吃掉以后,竟然松了口气,笑说:“这么久没玩,阿定棋艺有进步,爸爸老了。” “爸,您不老。”韩定阳将棋子一枚枚收入盒中:“您还年轻得很。” 韩裕霖了解自己儿子,他说话从不阴阳怪气,但是这句话有深意。 “你们长大了,爸就老了。”韩裕霖把话题岔开:“对了,你和柔柔,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呐?” “毕业以后再说,我想先赚一点钱,总不能把租的房子当婚房。” “噢,这都是小事。”韩裕霖说:“一套房子而已嘛。” 韩定阳抬头看向韩裕霖:“怎么,爸还有房产?” “就算是普通人家,自家孩子要结婚,还能不准备一套房子?”韩裕霖说:“所以这个你就不要担心了。” 韩定阳默了片刻,说道:“爸,我记得,从小您就教育我跟阿驰所谓君子之道,还记得吗?” 韩裕霖点烟的手顿了一下:“怎么突然说这个。” “您只说,还记得么?” 韩裕霖没有说话,脸色却沉了下去。 韩定阳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君子之道,无论在朝在野,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韩裕霖不带表情地说:“难为你还记得。” “我没有一刻敢忘记。”韩定阳目光死死扣住韩裕霖,宛如刀刃。 “可是爸爸似乎已经忘记了这句话。” ☆、检举 灯恰如其分地闪了闪,突然寂灭。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夜色如猛兽,争先恐后挤入房间。 韩裕霖的心,一阵阵地往下沉,沉入万丈深渊。 他站起身说:“可能保险丝烧坏了。” 黑暗中,韩定阳一把握住韩裕霖的手腕,说:“我还没有说完,请爸爸先坐下。” 韩裕霖的心焦灼着,坐下来的时候险些将椅子碰倒。 “爸,这么多年,是否问心无愧?” 空气一瞬间焦灼起来,也许任何人的怀疑,都比不上自己一手教出来的亲儿子的质问,来得让他心慌意乱。 “阿定,你还年轻,有句话叫身不由己,将来你会懂。” 身不由己。 韩定阳冷笑了一声,并不作答,隔着浓郁的夜色,父子俩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 黑暗,适合坦诚相待。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你父亲我是有原则的人,不该做的我绝对不会做,不该拿的,我也不会染指。” 韩裕霖说道:“刚刚说到给你准备婚房,用的是我多年的积蓄,干干净净,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韩定阳打断了韩裕霖的话,直问:“胡阿春的事,你也身不由己?” “哗啦”一声响,黑夜里格外清脆。 韩裕霖手里的茶杯落地,摔了个粉碎。 “你…竟敢调查我?”他加大了音量。 韩定阳毫不畏惧:“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句话,爸应该比我理解更深刻。” 韩裕霖沉默了几秒钟,终于说道:“这件事已经翻篇了,算我老来糊涂,以后不会再发生。” 韩定阳失望地摇了摇头:“爸爸您真的老糊涂了?” “什么?” “那个女孩是我的同校同学,更是你未来儿媳妇从小玩到大的闺蜜。” 命运之神,总是很喜欢跟凡人开玩笑的。 韩定阳的话,宛如一柄尖锐的刀刃猛地刺入了韩裕霖的心。 “你…说什么!” 韩定阳缓缓起身,走到门边,最后回头看了他,疲倦地说道:“爸,这事想要翻篇,不容易。” 几天后,蒋承星杨修正挤在一处玩游戏,穆深匆匆进屋:“听 说了没,有人向纪委匿名信检举,韩裕霖作风不端,已经被革职审查。” “我去!不是吧!” “谁检举的?是邓齐吗?” “不管了,快给阿定打电话!” 蒋承星拿着手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最终决定,还是先给谢柔打过去,韩定阳作为当事人,心里肯定不好受。 “电话没接啊!” 杨修说:“会不会…嫂子根本不知道胡阿春那件事?” 穆深点头:“阿定多不会告诉她。” 蒋承星想了想:“那我还是给阿定打电话。” 电话响了半分钟,韩定阳接了。 “阿定,我刚刚听我爸说了,你…你没事吧?”蒋承星忐忑地问。 “嗯。” 游乐场的休息区雨伞下,韩定阳看了看不远处正在做气垫船的韩驰,以及边上陪着她的杨兆,他摘下墨镜,漫不经心问道:“结果出来了?” “我去,你怎么这么淡定,你爸被人检举了啊!现在纪委正在调查…” “我知道。” 蒋承星突然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问:“匿名检举的人,不会是你…” “嗯。”韩定阳垂了垂眼睑,沉声说:“是我。” “……” 蒋承星不知道说什么,手抖得都拿不稳电话。 韩定阳这他妈是…大义灭亲啊! 良久,他艰难地吐了几个字。 “这辈子,我就他妈服你韩定阳一个人。” 韩定阳挂掉电话,拎着打包好的饮料,走到水池边上,气垫船缓缓靠岸,他将韩驰从床上抱下来,放在轮椅上,同时把杨兆也扶上岸。 “好玩吗?”他蹲下身,拿纸巾温柔地擦拭着韩驰脸上的水花。 “好玩!”韩驰兴奋极了,拉着韩定阳的手:“哥,我还想玩儿别的!” “行,咱们换别的玩,今天让你尽兴。” “好耶!” 韩定阳推着轮椅,身边的杨兆,手挽着他,他明显能感觉到杨兆的手在抖。 在韩驰在保姆的监护下去玩别的适合他的项目的时候,韩定阳一直陪在杨兆的身边,杨兆戴着遮阳帽和墨镜,掩饰住她略有微红的眼眶。 “终于要开始了吗?”她说。 “妈…对不起。” “阿定,别说这种话。”杨兆止住韩定阳的话:“就算不是你,将来也会有别人,纸终究包不住火。不过幸好还有你,你是妈妈这辈子最大的安慰,也是妈妈的骄傲。” “嗯,明天搬家公司会过来,家可能比较小,妈你先将就住着。” 杨兆摘下墨镜,看着韩定阳,说道:“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你我阿驰,还有柔柔,一家人一起面对,妈妈什么都不怕。” 韩定阳温暖的大掌回握住她的手。 “对了,柔柔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 “她怎么说?” 韩定阳抿了抿嘴,看着远处正在玩射击气球的韩驰,喃喃道:“不管我做什么决定,她都站在我这边。” “那就好。”杨兆放心地点点头:“当初她婶想把谢禾熙说给你,我没同意,心里其实更中意谢柔,就是想着柔柔这孩子,心眼实诚,秉性好,你心思又多,她配你,正合适。” 韩定阳笑了声:“心眼子实诚,这倒是真的。” 杨兆道:“你多让着她点,别总欺负人家。” “妈,你这就冤枉我了。” “我还不知道吗?”杨兆戳了戳韩定阳的脑袋:“你这孩子看着听话,蔫坏着呢。” 气氛总算轻松许多,杨兆坐在花坛边晒着太阳,跟韩定阳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心情也不错。 “不过要说起来,从小到大,你对别人也还算宽容,就爱占你谢柔妹妹的强,逮着她性子软,我记得好几次了,她都哭兮兮的跑到家里来跟我告状呢。” 想起小时候的事,韩定阳嘴角也情不自禁扬了起来。 “她还来跟您告状呢?” “那可不。”杨兆笑道:“哭得嗷嗷的。” “倒也不是故意。”韩定阳坐在杨兆身边,喃喃道:“那时候以为他是男孩,又喜欢粘着我,我就跟她格外要好一点,也是当兄弟一样,有时候开玩笑就过分了,但是换别人我还不肯呢。” “是是,你总有理,欺负人都有一套说辞。” 韩定阳故意作出吃醋的样子讨她开心:“在妈妈心里,柔柔地位比我高。” “那可不,柔柔是我的心肝小宝儿,你要是不好好珍惜她,看我怎么收拾你!” “那不能!”韩定阳跟杨兆保证:“一个是 我亲妈,另一个就是我宝贝媳妇儿,这辈子我就疼你俩,往死里疼。” “臭小子,油嘴滑舌。” 晚上,韩定阳回到家,谢柔穿着棉绒绒的睡衣,趴在沙发上看书,左腿勾起来,张着白皙的小脚丫子。 韩定阳情不自禁走过去,捏了捏她的大拇指,低下头要亲吻她的脚掌,谢柔一脚踹他脸上,说道:“阿定越来越猥琐了!” 韩定阳坐在沙发边上,捏着她的拇指玩,顺带说道:“胡阿春约你见面,这么早就回来?” 谢柔翻阅着杂志,漫不经心道:“跟她没话好说,绝交了。” 韩定阳手微微一顿。 谢柔说:“饿不饿,下面给你吃。” “饿。”韩定阳作势要扯她内裤,谢柔反应过来,赶紧挣脱他:“流氓啊!” “你自己说的。” “流氓流氓!韩流氓!” 韩定阳像扯洋娃娃死的,她的一条腿扯过来,搭在自己膝盖上,看着她问道:“就这么绝交了?” 谢柔翻个身背对他,“嗯”了声。 “其实早就绝交了,就算她不是跟…不是跟叔叔,而是别的已婚男士,作出这样没有原则和底线的事,我也没有再与她做朋友的打算。” 她说得那样轻松,也作出这般轻松的姿态,可是韩定阳知道,她心里绝不轻松。 谢柔朋友不多,坦诚真心以待。 胡阿春是她多年的好友至交,不管阿春对她有什么心思,但谢柔对她,始终一腔赤诚,没有半点私心和隐瞒。 这么多年的友谊,现在就这样结束了,她心里怎么可能轻松。 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有更多心理负担,便要做出这般姿态。 真是…说她傻呢,她有时候又真的懂事得让人心疼。 韩定阳将她放到自己大腿上作者,谢柔便乖乖揽住他的脖子,凑过来便要跟他亲你温存,想吻他,韩定阳脑袋往后仰了仰,没让她亲到。 “阿定。” “给我讲讲今天下午跟她碰面的经过。” “没什么好说的。” “讲讲。” 谢柔垂眸,想了想,说道:“下午我们开了个房间,说这个事,其他场合都不保险,她被吓坏了,很谨慎。” “这件事不会曝光,她只要自己不作死,就 没事。” “她在我面前哭,她跟我说她错了,求我原谅,还跟我跪下了。” “……” “我当然没有原谅她。” 谢柔抱紧了韩定阳的脖子,紧得韩定阳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通。 只听她的声音低沉有力,说道:“所有伤害过阿定的人,我绝不会原谅!” ☆、还要不要 第二天,谢柔和韩定阳请了搬家公司过来帮忙,将杨兆和韩驰接到了她和韩定阳租住的公寓。 这几天,大家都不好过,她不放心让杨兆留在那空荡荡的大宅子里,所以接过来,大家住在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她和韩定阳能时常陪在她身边,多少也能给她一点安慰。 幸而家里还算宽敞,刚好还有多出来的两间房,能给杨兆和韩驰住。 一开始其实杨兆是不愿意搬家的,她不想打扰谢柔和韩定阳小两口的二人世界,不过耐不住俩人轮番轰炸死磨硬泡,还是松了口,孩子们的一番孝心让她感到无比的慰藉。 而从始至终,韩驰没有多问一个字。 家里发生了什么事,爸爸为什么不回来了,他都知道,但是他不问。 晚上韩定阳系着小碎花围裙,亲自下厨给家人做了一顿美餐,壁灯暖意融融,一家人坐在一起,前所未有的和谐和温馨。 吃过晚饭以后,韩定阳神秘兮兮地取出一个物件,拿到韩驰面前,那是一个支撑站立的腿架。 “阿驰,来试试这个。” 韩驰知道哥哥总有新鲜玩意儿,他兴奋地滑动轮椅过来,韩定阳将腿架固定在他的小腿和大腿上。 “按动边上的按钮,可以支撑站立。”韩定阳引导着韩驰,摸到了腿架边上的一个小按钮:“试试?” 韩驰忐忑地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妈妈,终于按下了那个按钮,一阵流畅的齿轮滑动声响起来,韩驰被那个支撑的腿架带动,居然真的被动地站了起来! “啊!”他惊恐地叫着,无所适从,似乎很害怕的样子,谢柔连忙扶住他的手臂,说道:“慢慢的,别怕。” 因为韩驰下半身几乎毫无知觉,所以支撑的腿架必须要承担他全部身体的力量,带动他的关节舒展。 韩定阳也过来帮忙,几个人扶着他,韩驰害怕得都不敢睁眼睛。 “阿驰站起来了哦!” “很厉害呢。” 谢柔和杨兆轻声鼓励他:“睁开眼看看。” 韩驰缓缓睁开眼睛,果不其然,他已经摆脱轮椅,依靠着腿架的支撑,站了起来。 “哎?” 稍微适应了一会儿,韩驰便挣开他们的扶持,一个人站立着,不过因为重心不稳,还险些摔跤,韩定阳连忙掌住他,扶他坐下,说道:“ 不用急,慢慢来,今天第一次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卸掉脚架,韩驰兴奋地问韩定阳:“哥,这个东西能帮我走路吗?” 韩定阳想了想,如实地摇了摇头,就在韩驰正要失望的时候他说:“总有一天,哥哥会让你摆脱轮椅。” 韩驰看着韩定阳,他目光无比坚定。韩驰相信他,从小到大,韩定阳说出来的话,决不食言。 晚上韩定阳给韩驰辅导了家庭作业,照顾杨兆睡下以后,他回了房间。谢柔正坐在床边,专注地给自己涂脚指甲油。 韩定阳看着她,她穿着牛奶白的法兰绒睡衣,短发稍稍有些蓬松凌乱,侧脸轮廓分明,只是眼里眉间多了几许温柔。 “我来吧。”韩定阳走过去,接过了她手里的一瓶亮闪闪的星空系指甲油,抱着她的脚,仔仔细细地给她涂抹。 韩定阳的手比较粗糙,掌心有常年摆弄机械结下的粗砺厚茧,磨得她脚尖痒痒的,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傻瓜。” 谢柔抬头,近距离地凝望他。 他认真地帮她涂抹指甲油,一笔一笔,神情虔诚而专注,仿佛他手里捧着的就是于他而言最珍贵的宝贝。 “我就说这几天你都在鼓弄什么,原来是要给阿驰一个惊喜。” 韩定阳轻轻“嗯”了声。 谢柔又说:“几个月前你说放弃跟周平亮打官司,也是早就料想会有今天,要检举叔叔,是你一早的打算,而放弃打官司,也是害怕连累别人。” 知他莫若枕边人。 韩定阳点头承认:“当初阿星威胁过那几个学长,如今父亲这边东窗事发,如果再追究下去,周平亮请的律师势必会揪住这件事不放,不止阿星,会连累很多人,包括你哥。” 谢柔沉默地看他用刷头扫着她莹润的指甲盖,心里不是滋味。 “非常时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韩定阳平静地说完,俯下身给谢柔刚刚涂抹了蔻丹的指甲吹气,让它快速干燥。 谢柔伸手揉了揉韩定阳的头发,说道:“坏人不会得意太久,他们会有报应的。” “我不信命。”韩定阳抬头看着她,沉声说:“不是现在,但我会亲手让他哭。” 睚眦必报韩定阳。 他一贯如此。 谢柔平躺在他的腿根处,枕着他,闭上眼睛,喃喃道:“ 难怪这段时间你这么忙,原来是给阿驰做脚支撑架。” 韩定阳指尖有意无意撩着她的短发,喃喃道:“放下所有的事情,才发现最重要的事情还没有做,如果我早一些开始,也许阿驰现在都能走路了,是我这个哥哥没有当好。” 谢柔笑说:“不用自责啦,如果没有之前的积累,也许脚支架还不能这么快做好呢。” 韩定阳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你惯会说好听的话。” 谢柔坐起身,揽住韩定阳的脖颈:“我就是要说好听的话,蜜着阿定。” “嗯?” “这样阿定会更喜欢我。” 韩定阳轻轻呼出一口气,笑着说:“你确定不是让阿定更得寸进尺,欺负你多一些。” 谢柔的手落到他的裤边,缓缓下移,她近距离地看着他,一口咬住他深色的唇。 “今晚阿定就再欺负我一下。” 这一次因为家里有了妈妈和弟弟,俩人不敢像以往那样,闹得太欢腾,房间里,韩定阳一边享受着,一边不忘伸手去捂谢柔的嘴。 “嘘!小声点,会被听到。” “唔。”谢柔眼泪都要出来了,她只能紧紧抱着韩定阳,来缓解那种极致的快感所带来的阵阵颤栗。 “还要不要?” “呜…要。” 韩定阳的手拍在她的臀部,加快了频率。 “呜。” 在释放的最后刹那,谢柔惊声的尖叫被他全部消融在一个缠绵悱恻的热吻中。 第二天大早,谢柔接到了谢谨言的电话,他一直在边境执行任务回不来,高原信号不好,电话都打不出去,好不容易来到有人聚居的镇上,匆匆给谢柔打了过去。 “我刚听说这件事,你怎么样,还好吗?” “嗯。”谢柔从片场走出来,到没有人的地方:“我没什么,哥哥不要太担心了。” 谢谨言沉声说:“其实还蛮震惊的,阿定居然会这么做,我挺佩服他。” “其实骂他的人也蛮多,家里的亲戚,尤其是韩叔叔那边的。”谢柔踢开脚边的碎石子,闷闷地说:“阿定看起来好象很没所谓,其实心里比谁都难过。” 好多次夜里醒来,谢柔都发现,韩定阳没有睡觉,一个人坐在飘窗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近段时间来,他失眠越发严 重。 心里装着事,总是睡不好,就像谢柔以前一样,后来跟韩定阳睡觉之后,他总是要抱着她,这样心里才踏实下来。 谢谨言自顾自地说道:“韩叔叔这么多年,作风还是比较正,就这一件事,马失前蹄,可谓色字头上一把刀。” 谢柔说:“哥,你要引以为戒。” “你开什么玩笑。”谢谨言拍拍胸脯:“咱听党指挥,能打胜仗,最重要就是作风优良!” 谢柔轻笑,刚一转身,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宫殿外的廊柱边。 胡阿春穿这着一件绒白的大氅,遥遥看着她。 谢柔挂断了电话,转身离开。 阿春快步追上来:“柔柔,我们聊聊。” “那天我们已经说得很清楚。” “我就问你一句话。”阿春堵在谢柔的前面,大口喘息着,看着她:“是不是这辈子你都不会原谅我?” 谢柔看着她,看着她脸上精致的脸庞,白皙的粉底衬得她唇红齿白,果真美艳不可方物。 任何男人都很难抵抗她的美丽,就连谢柔一个女人看了都觉得,心动。 她别开眼,不想再看她。 “是,这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的所作所为。” 她决绝地说完,与她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阿春的心态终于崩溃,她回头,冲谢柔声嘶力竭地大喊:“我有今天,都是你害的!” 谢柔脚步顿住。 “噢,我害的,我让你去做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 阿春的眼泪从眼眶里汹涌而出,她死咬着牙,看着谢柔,一字一顿地说:“谢柔,你知道吗,我一直一直都有喜欢的人,我用了全部的力气去喜欢她,可是她和别人在一起了,她那么幸福,而我呢,我什么都没有,能抓住的…就只有眼前啊!” 谢柔冷哼一声:“能抓住的只有眼前,可你走的路确实歪门邪道。” “我不在乎!” “那你有在乎的东西吗!”谢柔拔高了调子,生气地质问。 “我在乎的…”阿春眼泪颤颤留下,她颤栗着,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你想不想知道,我最在乎,一直喜欢的那个人是谁?” ☆、第71章 完结 就在谢柔即将转身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阿春狼狈地站在原地,与她隔着一层雾蒙蒙的雨帘,遥遥相望。 “你就不想知道,一直以来,我喜欢的人是谁?” 谢柔垂首,看着地上的积水一圈圈化开的涟漪,她轻哼了声:“你喜欢谁,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这句话,谢柔转身离开。 身后阿春坐在大雨中,捂着嘴大口哭泣。 两个月后,传来了阿春服药自杀未遂的消息。 听到消息的时候谢柔正坐在茶几边削苹果,电视里的娱乐新闻正在播放胡阿春自杀的第一手新闻,据说经过洗胃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精神状态很差很差,据说她的父母已经过来,准备要将她接回老家休养。 谢柔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栗起来。 当天晚上韩定阳回家很早。 可是他什么也没有说,如往常一样,陪着妈妈看了会儿电视,又给韩驰辅导功课,最后上床安抚她娇滴滴的老婆。 谢柔神情平淡,枕着他的手肘,一边看杂志,一边说:“我今天没忍住,还是去医院了。” 韩定阳看着谢柔,她本来不是特别喜欢看杂志,只是每次在情绪起伏比较大的时候,她会选择拿一本杂志在手里,以此来告诉韩定阳,我没事。 韩定阳也平静地问:“情况怎么样。” “没事,医生说剂量大,但幸好发现及时。”谢柔缓缓闭上眼睛:“前段时间,她来找我,问我想不想知道,她一直喜欢的人是谁,可我说,不想。” “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其实,我都知道。” 韩定阳微微一愣,神情带了几份正经严肃,起身看向她:“都知道?” “你还记得去年圣诞节的时候。”谢柔沉着声,淡淡地说道:“学校有一场酒会,真心话的活动,每个人把自己的愿望写在便笺纸上,装进小瓶子里挂在圣诞树上。” 韩定阳认真听着谢柔的倾诉,喃道:“好像我也参加了那个活动。” 谢柔点点头,继续说道:“我想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拆下阿定的心愿瓶,看看阿定到底写的是什么。” 韩定阳思忖片刻,眸子里渐渐漾起了波澜。 “我写的是…” 他的心很大,所以心愿很多,挑了几件比较要紧的事情写下来。 希望能欺负谢柔一辈子。 照顾谢柔一辈子。 跟谢柔白头偕老一辈子。 还有,希望希望胡阿春那个讨厌鬼离她远点。 韩定阳愣住了。 谢柔继续道:“我那时候觉得奇怪,阿定怎么会写着这样的话,为什么你会想要让阿春远离我。” 谢柔沉声说:“记得那次去丽江,你发了很大的火,不想让我跟阿春睡在一个房间。” 房间里那些原本隐没在黑暗中的不为人知,只要有一丝光线透进来,所有的一切,也就迎刃而解。 她突然回忆起了很多很多事,过去不曾发现的细节。 为什么韩定阳会本能地讨厌阿春,为什么阿春总是让乔西晨欺负却不肯吭声,为什么她看她的时候,目光那样热切却又总是欲言又止… 为什么为什么。 那些不为人知的深情与爱慕,在时光奔涌的洪流中曾经被她拾起过,可是她颤栗的双手却立刻丢开了它。 她像是触电一般,强迫自己立刻忘记这件事。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选择当一个缩头乌龟,将自己藏匿在厚厚的龟壳里,跟阿春,跟韩定阳,跟所有知道这件事却选择隐瞒的人一样,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在阿春交往了男朋友以后,她甚至感受到了一丝的庆幸与窃喜,仿佛卸下了心里一份沉甸甸的重担。 因为她自己的私心,所以后来阿春频繁地更换男朋友,谢柔也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没有劝她,告诫她这样不好。 她有什么立场对她的私生活指手画脚?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阿春对她的感情,宁可逃得远远的。 说到底,正如阿春说的那样,都是她,是她一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是她把她害了。 她自私,懦弱,只顾着自己的幸福,却全然忽视了阿春,任由她在绝望的泥沼里挣扎,彷徨,越陷越深。 黑暗中,韩定阳觉察到异常,他缓缓睁开眼睛,侧头看她。 她背对他,蜷缩在床上,躬着身子,轻微地抽泣着。 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过往的那些画面才会鲜活地一幕幕地回放着,每一个细节都得到了解释,每一幕都有了意味,像一双手紧紧桎梏她的心脏 ,掐得她不能喘息。 她悔恨也心痛,更加无助。 “嘘!” 韩定阳从背后抱住她,将她整个身体环入怀中,他坚硬的身躯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阿定,我是不是很该死。” 韩定阳将手伸到她的嘴边,轻轻按住她的唇。 “问心无愧四个字,没有人能真的做到。”韩定阳单手从她的胸前环过,紧紧抱着她:“我不能,柔柔也不能。” “我终于明白阿定所说的,长大的代价就是失去快乐。” 真想回到过去啊,无忧无虑的青葱时光,一起去河边打水飘,看夕阳… 时间总是不可挡。 “我们都会长大。”韩定阳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跟在阿定身后就好了。” 谢柔伸出手牵住他,黑暗中,俩人十指紧紧相扣。 世态炎凉,刻薄又动荡。 只要紧紧跟在阿定的身后,就像小时候一样。 就可以什么都不怕了。 韩定阳顺利录取了b大自动化的研究生,开始跟着全学院最牛逼的导师开始做学术,而与此同时,他自己组织了另一个研究室的队伍,开始研发有关于残疾人的智能机械四肢。 之前周平亮领队的研究室拿出了人工智能管家项目以后,每个人分到了一大笔钱,不过因为周平亮背后摆这一道,几个人之间开始离心,做什么说什么,每个人都有所保留,不敢真的把自己的创意展现出来。 所以自那以后,他们就很难再拿出什么特别出彩的研究设计来,靠着人工智能管家的余资,勉强维系着,到最后,也免不了解散的命运。 而韩定阳的研究室成立以后,连着出了好几份发c刊的重大科研成果,学校也开始重视起来,对他们扶持的力度加大,事业可谓蒸蒸日上。 后来韩定阳设计了一款更加优化的人工智能管家产品,直接占据扫荡了pg的市场份额,成为本年度的黑马产品,同时也让他们的团队大赚了一把。 不过以杨兆女士的意思,是希望他有空的时候,还是多关心一下朝阳集团的事情,毕竟她就这么一个年轻的长子,等韩驰出来,那都多少年了,她将来希望韩定阳继承公司。 虽然韩定阳对做生意的兴趣并不是很大,不过他一直有想给谢柔当金主的恶趣味,所以也时不时也会去公司溜达一圈,跟着老 妈手下的得力干将学点经营之道。 谢柔从时尚圈转型到演艺圈,跟其他的人气偶像不同的是,她凭借优秀的演技和扎实的功底,很快就在演艺圈扎下了根,事业蒸蒸日上,连着接拍的好几部电影票房卖座。 在韩定阳研究生要毕业的时候,他的导师推荐他出国去哥伦比亚大学念人工智能的博士学位,刚好导师手上也有交换的名额。 不过韩定阳似乎还有顾虑,并没有给老师明确的回答,这可把他的导师秦老头子给急坏了,接二连三地找他谈话,给他做思想工作。 “我知道你妈妈那边有个公司,毕业了你就可以直接进去当老总,但是定阳啊,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带过最出众的学生,如果你能在这条路上走到底,前途不可限量啊!” 秦老头严肃而有郑重地对他说:“人类未来的科技进步,就靠着你们这样的佼佼者去推动,你们是创造历史的第一把手,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韩定阳笑了笑,说道:“倒不是因为公司的事。”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朝阳集团的副总。 “那你说说,你有啥顾虑放不下的?” 韩定阳抬眸望向窗外和煦的骄阳,他目光温柔:“我舍不得我媳妇啊。” “……” 他和谢柔,一年前领证结婚,如胶似漆甜甜蜜蜜,他舍不得他宝贝媳妇儿。 秦教授恨铁不成钢,直跺脚说温柔乡英雄冢,不过他又立刻补充:“这都不是问题,你把你家属带着一起过去,只要提交申请,就没问题。” 韩定阳不乐意,谢柔的事业现在正处于上升期,风头正盛的时候,他要把她带去异国他乡,那无疑是直接毁掉她的事业。 秦教授见再三规劝都没有办法改变韩定阳的决定,只好放弃。 不过他也并不是真的放弃,而是曲线救国,直接找到了谢柔。 谢柔本来在片场,外面有保安拦着不让他进,不过助理说了秦教授的名字之后,谢柔脸上妆化到一半,忙不迭跑出去,将教授迎进来,让他坐下,端茶倒水,礼数周到。 韩定阳的老师,她绝不敢怠慢。 秦教授说明了来意之后,谢柔脸色就有点低沉了。 “博士要念多久呢?”她问。 “这个不一定,主要看在读期间的科研成果,不过以阿定的头脑,顺利毕业没问题。” “噢,那是多久呢?” “三年。” 谢柔沉默了。 三年,好长好长。 秦教授看出了谢柔的顾虑,知道她也是舍不得,他犹豫着,到嘴边儿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谢柔眼睛都红了。 人家新婚燕尔,你偏偏要来棒打鸳鸯,真是作孽。 秦教授心里很不是滋味。 良久,谢柔又轻轻问他:“那…阿定想去吗?” 韩定阳想不想去,秦教授还真的不知道,他觉得,以韩定阳对科研的热情,肯定也是愿意在这条路上继续走下去的。 那天晚上,韩定阳回家很晚。 杨兆和阿驰都已经睡下了,谢柔一直蜷在沙发上,等他。 韩定阳看了看时间,都已经过了零点,他走到谢柔面前,蹲下身吻她的唇,轻声喃道:“还没睡。” “睡不着,等你。” 韩定阳双手从她腰间环过,直接将她拦腰抱起来,走回卧室,坐在大床上。 “想要阿定?”他将她放在自己身上。 “想。”谢柔软软地趴在他的肩膀上:“特别想。” “等我一下,我先去冲个澡。” “嗯。” 韩定阳的性事很讲究,就跟他的生活和工作态度一样,严谨而又一丝不苟。 沐浴是必须的,他要干干净净地进入她的身体。 最好点熏香,光线要黯淡,色调柔和晕染气氛,前戏很长,很有料,然后一点点渐入佳境。 他要做,就做到最极致的放松和享受。 他的手段路数,总是让谢柔欲罢不能,每次都感觉整个人都要死过一回,才算完。 等韩定阳擦拭着湿润的头发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谢柔已经钻进了被窝里,露出香喷喷的肩膀。 他情生意动,仅只是一个背影,就让他有了反应。 当他走过去将谢柔的身体掰过来,却看到谢柔正拿着一张纸,抹眼泪。 “怎么还哭上了?” 谢柔喜欢掉眼泪,尤其在他跟前,软骨头。 韩定阳心疼地吻掉她的眼泪,问道:“等久了?” 谢柔一个劲儿摇头,抽着气,捧着他的脸亲吻。 “谁给我们谢小妹委屈受了? ”韩定阳抚摸她的脸蛋,哄着她:“告诉定哥,揍他。” “阿定。”谢柔声音哑哑的,将那张纸递给他。 韩定阳接过,好奇地打开,上面写的是:【一个韩定阳必须答应谢柔的承诺】 那是她十八岁成人礼,韩定阳送给谢柔的六个愿望。 她用掉了两个,一是不要让他答应学姐的告白,二是想要阿定的初吻。 用掉之后才觉得心疼不已,所以就一直珍藏着剩下的愿望,这么多年,一直没有舍得用。 韩定阳看着那皱皱巴巴的纸片,神情渐有些凝重。 “阿定必须答应柔柔的承诺…” 谢柔话还没有说完,韩定阳突然开口:“不。” 他站起身退后几步,摇头:“不。” “我要说什么你都不知道。” 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 “我要阿定答应我,念完三年书,就赶紧回家,一分钟都不许耽误。” 谢柔固执地继续说:“阿定有男儿气概,言出必践,答应柔柔的事,绝不可以食言。” 那天晚上,韩定阳抱着谢柔缠绵了很久很久,彼此都没有说话,身体的交流代替了一切,一遍又一遍,他大汗淋漓,在她的身体上耕耘着,不知疲倦,不知今昔明日。 韩定阳收到哥伦比亚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那天,谢柔刚好坐在卫生间的马桶上,手里拿着一根双杠的验孕棒,脑子一阵阵发懵。 不是吧! 不-是-吧! 老天爷可别跟她乱开玩笑啊! 选这个时候,生下来可是没爹的娃啊! 那一整天,谢柔脑子都是乱的,那跟验孕棒被她扔进垃圾桶,似乎觉得不保险,她又将垃圾袋赶紧系好拿到楼下扔掉。 恰是这时候,韩定阳的手机短信进来,只有短短的三个字:“录取了。” 真好。 太阳很大,她坐在花园的长椅上晒了会儿太阳,渐渐地才让自己镇静下来。 手摸到自己的腹部,虽然来得非常不是时候,不过未尝不是一种慰藉,想到自己就要当妈妈了,谢柔心里一阵阵的柔软。 起身的时候,一阵风拂过脸畔,叶片飘落,清洁工人拿扫帚扫地,有人推着年长的老者在花园漫步,小孩儿捡起地上的落叶,倏尔又跑远 了去。 好一番烟火人间。 谢柔情不自禁地抚着自己的腹部。 不是时候,不,你来得正是时候。 韩定阳离开的那一天,并没有很多人来送别他,因为前一天朋友导师为他盛宴践行,而最后的机场送别还是交给了他的妻子,谢柔。 不相干的人,就不要出来碍眼了。 人家新婚燕尔,一别三年。 没什么别这更残忍的事情。 谢柔很想忍着不哭,这些年她搁韩定阳面前哭过太多太多,韩定阳还老是嘲她,长着宝哥哥的模样,却生着林妹妹的心。 进安检之前,谢柔还死死抱着韩定阳的腰,一声声地叮嘱:“你要照顾好自己,天冷了就要加衣服,不要废寝忘食,不许抽烟…” 她哭花了脸,最后差点连气都喘不上来,连边上的安保都不忍心打断他们,说乘客已经开始登机了。 韩定阳一颗心被她的眼泪浸泡着,难受极了,不过这种时候,他还是应该要表现出一家之主的男人应该有的样子,轻轻安抚她,答应她的所有要求,脸上挂着无奈的笑,好似一别三年,并没有什么大不了。 “网络发达,交通方便,去了又不是杳无音讯,有什么好哭的。” 他只能这样安慰,故作轻松,希望她不要太伤怀,可是天知道,他多舍不得。 韩定阳用手背轻轻擦掉了谢柔的眼泪,捧着她的脸凑近了轻声耳语:“好了好了,这就走了,你总不至于让我在路上,还放不下心来。” “阿定。”谢柔抱着他的腰:“我真是太懂事了,居然还肯放你走!” 周围不少人路过的时候都看着这俩人,脸上浮现了笑意,真是难舍难分啊。 韩定阳最后用力地咬了一下她的唇,终于放开了她,简短的一声:“走了。” 他便提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进了安检区,留下谢柔孤伶伶站在原地,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远去的身影。 真是个绝情的男人啊! 居然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而韩定阳离开以后,谢柔也就不再哭了,心里头空空落落,仿佛被剜去了一块心头肉似的。 她走到洗手间的水池边,轻轻用水拍了拍脸,然后戴好墨镜和口罩,就要离开。 她的车速放得很慢很慢,她去了学校,在学校里逛了一圈, 人刚走,她就开始回忆当初,无数个夜晚跟韩定阳在小树林里偷鸡摸狗,他送她回宿舍楼下,俩人难舍难分地腻歪好久,每一次分离,对她而言都是难受的,她恨不得当一块狗皮膏药就黏在韩定阳身上。 现在,他已经离开了。 带走了她的心头肉,带走了她所有的依赖和眷恋。 杨兆去接阿驰放学,还没有回家,家里肯定空空荡荡,谢柔索性就在学校里多呆了会儿。 等她回到家中,发现客厅亮着一盏壁灯,厨房里有炒菜的声音传出来。 谢柔以为是杨兆回来了,她唤了声:“妈妈?” 杨兆没有回她,而下一秒,当谢柔看到了沙发边放置的黑色行李箱的时候,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韩定阳系着碎花小围裙,从厨房里端出热腾腾的饭菜,看了她一眼:“噢,回来了。” 跟以往的每一天,并没有任何两样,他们甜蜜温馨而又平淡的小日子,就这样细水长流地过着。 谢柔恍然,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阿定!你怎么…” 韩定阳摘下围裙,随意地挂在架子上,说道:“做了你最喜欢的红烧鲫鱼。” 他话音未落,谢柔已经冲进了他的怀里,死死地抱住了他。 韩定阳被她的惯力带得往后退了退,还是稳稳接住她,无奈地笑了。 “阿定,三年就这么过去了?还是我穿越了时空?”谢柔兴奋得语无伦次:“难道我在做梦?” 韩定阳却说:“我食言了。” “嗯?”谢柔不解地抬头看他。 “答应你必须要做到的承诺,我食言了。”韩定阳看着她,柔声道:“还记得那张纸条的最后一项写的是什么?” 谢柔回想起来,十八岁的成人礼,韩定阳写给她的六条承诺,最后一条:韩定阳失约,谢柔可以随便惩罚韩定阳。 “就怕你会逼我做这种…这种我根本不愿意的事情,所以给自己留了后路。” 韩定阳沉声说:“抱歉,我不能答应你去美国,三年,真的好长,我舍不得,受不了,也忍不住…” 他俯身,轻轻吻住谢柔的唇:“我身体告诉我,它忍不了这么久,不肯上飞机,所以食言了,你就惩罚我。” 谢柔这才反应过来,她低头轻轻嗤笑一声:“是要好好惩罚你,让我想想…” 她抚到韩定阳略有些粗砺的手掌心,带着他,摸到自己的腹部:“阿定,过去的太多事情,我们不能改变也无可奈何,但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像我们的父辈。” “阿定会当一个好爸爸,对吗?” 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瞬间,韩定阳脸色有了变化,眸子里泛起波澜。 良久,他轻抚着她平坦的小腹,生平第一次,如此郑重。 “我会。” 作者有话要说:啊~完结了。 ☆、第72章 番外123 番外一: 今年冬天,雪来的很早,影视城已经银装素裹。 谢柔拍完第一出戏,只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便又要投入紧张的拍摄过程中。 她捻了捻衣领,坐下来。 助理立刻给她拿来了羽绒服,帮她暖暖身体。 零下几度,她还穿着单薄的古装,虽然衣服里有加绒,不过实在不能保暖,如果穿太厚,又会显得无比臃肿。 实在没有古装宫廷剧的感觉。 谢柔呼出热气,暖着自己的手臂,顺便拿起手机。 韩定阳的短信进来已经很久了:“在干什么?” 谢柔脸上挂了一抹微笑,回道:“我在拍戏,没看到短信,抱歉哦。” 韩定阳:“客气。” 谢柔:“【微笑】有事吗?” 韩定阳:“问你待会儿有空不。” 谢柔:“怎么?” 韩定阳:“一起亲个嘴。” “……” 亲你大爷哦,能不能稍微含蓄矜持点正经点!都是当爹妈的人了! 韩定阳:“【亲亲】【亲亲】【亲亲】” 下一场戏,在大雪纷飞的长安街头,宫女偷偷来到城墙下,为守城的侍卫,也是她的心上人送暖炉。 那一出戏ng了很多次,因为演对手戏的的是一位新生代流量男星,拍戏经验不足,跟谢柔这样的老戏骨搭戏,很明显就暴露了短板,难以招架。 他显然也觉得挺不好意思,一个劲儿问谢柔,冷不冷,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冷,不冷才怪。 他穿的是厚厚的夹棉侍卫装,谢柔穿的是单薄轻盈的宫女装。她嘴角冻得都要发紫了,只想赶紧走完这出戏。 她对小鲜肉说:“你不要紧张,放轻松一点,自然而然走入人物和情境中,不要想太多。” 这一幕景,磨蹭了将近两个小时。 终于拍摄结束,导演刚刚喊出通过,韩定阳便走过来,一把脱掉了自己的大衣外套,披在谢柔身上,将她整个裹了起来,然后用力抱着她,手摩擦着她的身体,给她升温保暖。 “阿定,你来了。” “我来了好久。”韩定阳说:“刚刚差点就冲过来把那家伙揍一顿,这么几把菜,拍什么戏!” 谢柔听得出来他声音里夹杂的怒意。 一贯修养良好的他,连粗口都出来了。 能不生气。 谢柔顺势抱住他的腰,嘻嘻笑说:“你要把他揍一顿,他两千万粉丝可不会放过你。” 韩定阳捏了捏她的小鼻头:“就那种的,能有两千万粉丝?这年头,你们女生眼睛越来越瘸了。” “说起来,当年我们阿定,也是风靡了整个高中和大学的国民男神啊!” “现在你把国民男神娶回家了,怎么样,还满意吗?” “满意满意,相当满意。”谢柔哄着他。 俩人一块儿上了车,韩定阳立刻将暖气打开,抓着谢柔的手,给她呵暖。 “还冷么?” “不冷了。” 谢柔赶紧将外套脱下来,给韩定阳披上:“把衣服给我穿了,冻坏了吧?” “恩,挺冷的。” 谢柔反握住韩定阳的手:“我给你暖暖。” 韩定阳嘴角绽开一抹深长的微笑,牵起他的手,下移,摸到不可言说的部位,柔声在她耳畔说道:“它也冷了,不如你再暖暖它。” 番外二 关于性事,这么多年,韩定阳经久不衰在谢柔身上耕耘着,像个发电机似的,终年不知疲倦。 午夜梦回,谢柔也会回想起,年轻的时候,刚谈恋爱那会儿,韩定阳真是满脑子都想着这事儿。 然而谢柔那时候纯情啊,娇羞啊,硬是跟他拖了一两年,才让韩定阳把事儿给办成。 那天晚上,韩定阳在回寝的路上堵住谢柔,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小树林走。 谢柔这家伙,比他想象的还要害羞,自从韩定阳隐晦地表示出,想和她搞事情的时候。她一看到他就脸红,居然还开始躲他了。 电话约不出来,整天见不着人影。 她真是把韩定阳翻来覆去折磨个透。 今晚韩定阳伏击在她回寝的必经之路上,终于把她拉了出去。 无人的树林小径边,韩定阳拉着谢柔匆匆往前走,谢柔步履踉跄。 “阿定…” “你还躲我了?” 韩定阳将她按在一棵梧桐树干背后,欺身逼近她,声音温柔了许多:“怎么还躲我了?” 他灼热的呼吸 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她有点喘不过气,她知道韩定阳想干什么,竟然有点害怕。虽然她也想,但是总觉得才刚刚确立关系没多久…就这样,真的有点快。 “阿定,我们走走。”谢柔小声说:“聊聊天。” “你想跟我聊天?” “嗯。” 韩定阳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无奈地松开了她:“行,聊天,按你的节奏来。” 谢柔松了口气,试着挪了挪步子,跟韩定阳在小树林幽暗冷清的石板路上散步。 韩定阳牵起了她的手,握在自己温厚的掌心里。 俩人绕着树林子走了两圈,谢柔时不时要屈身,啪啪打蚊子。 脚上被叮了好几个包,火辣辣的。 “回去了?”韩定阳问她。 “噢,好。”谢柔心里痒痒的,在走出小树林的时候,她轻轻拉了拉韩定阳的衣角。 “嗯?”他回身看她。 “你真的,很想?” 韩定阳凝望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我他妈,都想疯了。” 谢柔往前走了一步,环住他的腰,轻轻抱了抱他。 她将脑袋搁在韩定阳坚硬的胸膛上。 噗通,噗通! “你心跳好快。”她侧耳倾听。 “嗯。” 韩定阳搂住她,手试着下移,往臀部挪了挪,五指张开,捏住她的屁股蛋。 噗通噗通噗通,他的心跳骤然加速。 “啪”的一声,谢柔打开他:“规矩点。” 韩定阳感觉手背火辣辣,连忙从她的臀部挪开,落在她的腰间。 俩人在浓郁的夜色里拥抱了会儿,才注意到边上的花台座椅边,有一对正在忘我拥吻的情侣,谢柔赶紧拉着韩定阳离开,韩定阳回头望了他们好几眼。 “你看人家。” “人家只是在亲吻。” 韩定阳将谢柔送到宿舍楼下,谢柔恋恋不舍地跟他告别:“走了噢,回去早点休息。” “谢柔,以后别躲我了。” 路灯斜斜地分割了韩定阳锋利的轮廓,一半阴影,一半明亮。 “可能提出那种要求,吓到你了,你定哥没交往过女生,经验不足,以后就按你觉得舒服的方式来,不要躲我, 有什么都跟我说。” 谢柔地了低头:“我也不是故意躲你,就是有点怕,怕一下子太快…” 阿春说如果进展太快,男孩对你的兴趣,也会很快就消失。 她怕这个。 韩定阳不知道谢柔心里的想法,以为她是害怕男生的接触,他宽慰道:“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你想跟我聊天咱就聊天,一起上自习,一起玩游戏,都没关系。” “这样你会腻吗?”谢柔惴惴不安地问。 “是你,就不腻。”韩定阳春风和煦地笑了笑,伸手摸她的头:“喜欢你嘛。” 喜欢你,跟你做任何事,都开心,就算躺着不动,都开心。 谢柔心里涌出一股子柔情蜜意,她低头笑了:“谢谢阿定这么好,还喜欢我。” “当然了。”韩定阳话锋一转:“我们还是正常的男女朋友,所以我对你身体的兴趣一直存在。” 他朝她走近了几步,低头,凑近她的颈项,轻轻嗅了嗅。 “宝贝儿,如果你也想了,第一时间告诉我。” 番外三 谢柔给韩定阳生了一个儿子,两年后,又添了女儿,凑齐了一个好字。 韩驰自从当了小叔以后,变得更加正经起来,俨然小大人模样,给孩子辅导功课,认真又严格。 然而纵使如此,兄妹俩依旧喜欢黏着韩驰玩,从来不会嫌弃他行动不便。 每次一家人出去,下楼梯的时候,俩小团子会懂事地跑过来牵着叔叔,带他下楼。 在哥哥无数次实验成果的革新之下,韩驰从能够直立,到摆脱了轮椅,到现在可以独立行走,前后花了十年的时间。 现在他已经念大学了,读的是计算机专业,他的脑子虽然不如韩定阳灵活,但是胜在勤奋,并且踏实稳重。 连谢柔都常说,韩定阳19岁的时候,还是个臭屁孩,跟现在的成熟稳重的韩驰,完全不能比。 韩定阳当然相当不服气了,他说,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迷恋臭屁孩,要死要活,还一个人躲在图灵楼雕像下面抹眼泪,不准我答应其他女生的告白。 提及过往黑历史,谢柔简直要炸,一把捂住韩定阳的嘴,不准他说,尤其是当着孩子的面,说了她就太没面子了! 韩定阳顺势咬住谢柔的手指头,笑说:“可以试试,求我。” 俩小孩自觉地无助眼睛不看,爸妈日常秀恩爱,少儿不宜! 韩定阳听说有一种病叫产后抑郁症,特别可怕。 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媳妇儿得这种病,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韩定阳对小孩都是爱理不理,坐月子期间,他成天都围着谢柔转,孩子留给母亲宝贝,他就宝贝他媳妇儿就够了。 以至于谢柔都开始怀疑,这俩小孩,韩定阳到底有没有当成自己亲生的? 怎么比后爹还不如了? 对此,韩定阳只有一个解释,你从小缺爱,我不能让小孩把对你的爱分走了,必须给你源源不断输送温暖,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谢柔:?? 无言以对。 婚后多年,韩定阳对谢柔的日常称呼,刚结婚,生孩子以前,他还甜甜蜜蜜叫她一声老婆,生了孩子以后,他就规规矩矩唤她一声妹妹。 一声妹妹,叫出来的是他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的情意。 也是韩定阳对她的顾念。 以后的生活,难免磕磕碰碰,难免摩擦,但是他必须记得,她是他的妹妹,以后都要护着她,让着她,绝对不可以欺负她。 这一声妹妹,韩定阳唤了一辈子。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