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香田园：农家有女桃花多》 第1章跳河 第1章跳河 南山不高，却绵延几里，山上郁郁葱葱绿树成荫，山下绿色农田一望无际。山前的河叫清水河，仿佛玉带一般将南山环绕。清水河不远处是南山村，村子里的人们祖祖辈辈都在这座大山脚下生活繁衍。 正是春耕忙碌的时节，一大早天边刚刚发白，便有不少农人扛着锄头来忙碌了。 清水河安静的流淌着，平日里，南山村的女人们最喜欢在这条河边洗衣、洗菜、闲谈。一大早的，洗衣服的人还少。 一个人影向河边走来，那影子脚步有些不稳，却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到了河边时，突然只听得“扑通”一声，那影子便落入了河中。 恰巧有农人路过，瞧见了这一幕立即叫起来。 “有人跳河啦！有人跳河啦！” 那一声喊叫仿佛惊雷一般划破了南山村的宁静，听到叫声的村民们飞快的往河边聚拢。 早已有眼疾手快的跳下去把人救了起来，幸好及时那人并没有什么大碍。众人凑过来一看，竟是个姑娘家，浑身湿漉漉的躺在草地上。 “这不是海棠吗？”村民们大惊。 海棠是村里头的孤女，父母双亡，身边带着年幼的弟妹，日子过得很是穷苦，时常帮她三伯家里干活，挣点稀粥喝。 “啊哟，醒了，醒了！” “怎么就想不开跳河呢？” “听说她三伯娘要把她嫁给陈麻子！” “那陈麻子好丑的！还是个瘸子！” “就是，就是，这海棠要是嫁人了，她弟妹可怎么活啊！” “说起来也真是个苦命的娃呀！” 地上的女孩缓缓睁开了眼睛，只感觉浑身湿漉漉的难受，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张张陌生的脸，她茫然四顾，这是什么地方？她在哪里？ 蓦地，头脑一阵眩晕，仿佛有什么迅速的涌入脑海一般，大脑中闪过一幅又一幅的画面，钻入了她的记忆深处。脑海中，出现一个长得跟她极像的女子，父母亡故，带着两个弟妹，三伯娘要将她嫁给隔壁村的陈麻子，她一来不愿意嫁给那陈麻子，二来害怕自己嫁出去以后弟妹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一时想不开竟投河了。 那个女孩是她？ 她不可置信的想。 “姐姐，姐姐……”孩童的声音传来，一个七八岁的瘦小男孩趴在她的怀里哭的鼻涕眼泪一把的，“姐姐，你怎么啦？你不要跳河？吉利不要你跳河！”男孩后面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衣着褴褛面黄肌瘦，那一双眼睛在瘦小的脸上越发显得大了，眼中转动着泪花，不知所措的望着她。 海棠一时懵了，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一个中年妇女拨开人群走了进来，深凹的眼，尖尖的下巴，头上抹着滑溜溜的桂花油，身上穿着一件碎花的青布裙子。她正是海棠的三伯娘赵巧娘。 她看到女孩，眼底掠过一丝厌恶，只是那厌恶一掠即过，转为满脸的难过：“海棠啊！你怎么这么想不开啊？你嫁人就安心去嫁吧，何必担心你的弟妹？你的弟妹啊，自有我给你照看呢！” 有晓事的村民站出来说：“我说她三伯娘，她不愿意嫁陈麻子就不嫁呗，你非得逼她做什么？现在逼得人跳河你心里舒坦了是不是？”说这话的是村里铁匠家的媳妇丁氏。她向来是个心直口快的脾气。 赵巧娘被丁氏这么一说，立即嚎了起来：“各位乡亲来作证！天地良心，人家陈大郎诚心诚意的来求亲，我能拒之门外吗？何况海棠没了爹娘，年纪都十七了，再不嫁人，我不是被人戳脊梁骨吗？知道的，都说我赵巧娘是为了张家好，不知道的，还真当我逼着侄女嫁人呢？是我逼着吗？人嫁不出去到时候又来怪我了不是？” 她双手叉着腰，恶狠狠的瞪着丁氏：“铁匠媳妇，你是不是看我不顺眼啊？我家侄女嫁不出去，你来负责？这到底是老张家的事情，你管得着吗？” “你……”丁氏恨恨，身边的人暗地里拉她的袖子对她摇头。赵巧娘说的也没错，这到底是老张家的事情别人插不上嘴。丁氏咬咬牙不情愿的闭上了嘴。 这南山村里的人，谁人不知道这赵巧娘是何等人物？当初这海棠父母在的时候，一家子都被她欺负，如今父母走了，剩的丫头小子，还不是被这娘们压的死死的？ 海棠听了这些话语，她狠狠掐了一把手心，不是做梦？她转头看着周遭的环境，一片田园风光绿树成荫，再加上方才脑子里浮现出的那些记忆，难道她真的穿越了？ 她在现代家里是开药店的，爷爷是坐堂中医，她并没有继承爷爷的衣钵，毕业后到大都市打拼了自己的一片天地，做生意开了公司经营的也是井井有条。她最后的记忆是在爬雪山的山道上，抬头时漫天的雪块落下来，发生了雪崩，醒来就到了这里。 她这么一想，有些明白了，她活下来了，却换了一个时代换了一个方式。她继承了张海棠的记忆，记忆中那女孩一家从来都受眼前这位三伯娘的欺负。真是个倒霉蛋啊！ 她想着既然自己做了张海棠，可不能继续做窝囊废。在现代做生意时她什么场景没见过，要债都要了几多回了。别的不说，若论吵架，她可是一把好手。若是这位三伯娘再敢欺负她，怎么欺负的她就给她怎么还回去。 她心里冷哼了一声。 “姐姐！” “大姐！” 两个孩子窝到她的身边，瘦瘦的小身板瞧着可怜见的，她看着这两个孩子，正是她的弟妹，心里顿时一软。她从来都没兄弟姐妹的，时常觉得独生子特别孤单。到了这里，有了弟妹的感觉倒是不错。 “还坐着做什么？丢人丢的不够啊？”赵氏骂道，一手粗鲁的来扯她的手臂，实则暗暗的用力拧她。 海棠蹙起了眉头，甩开了三伯娘的手，自己一咕噜爬起来，拉着两个孩子回头冷淡的对三伯娘说：“我有腿，自己会走！” 她一手拉起弟弟，一手拉起妹妹，向着自己的茅草屋走去。 “诶，你这个臭丫头……”赵巧娘愣愣的望着那三个人的背影，这臭丫头还翻天了不成？以为跳了河就长本事了吗？ 这般硬气，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底气！ 赵巧娘心里狐疑，那丫头眼神好生的冷淡，她是瞧着她长大的，一小胆子就小，如今咋的反倒跟换了个人似的？ 她想到陈麻子的礼金都收了，怎么都不能让这个臭丫头坏了好事！她急忙跟了上去。 海棠牵着弟妹来到记忆中的茅草房，抬头望去，红泥的房胚子，上头搭着茅草，房子前头用破石头堆成一个矮院墙，院子里有一口井。 虽然简陋但是很有古色，何况这么一栋房子在现代也是一笔财富。海棠有些庆幸，他们至少还有一个瓦遮头的地方。 进了院子，推开大门，里头光线有些阴暗，中间是堂屋，左边前后有两个房间，在后头是厨房。 家里除了几样简单的木头家具，基本上没有什么看的上眼的，后头灶膛里是空锅冷灶，火都没生。 海棠打开米缸一看，呆了呆，这米缸好光滑啊，居然一颗米粒都没有，这情景，八成老鼠都不会来光顾。 “没米？”她歪着脑袋问妹妹冬梅。 第2章当家做主 第2章当家做主 “姐，你难道忘了咱们家的米前几天都吃完了。这几天都吃的野菜汤，正合计着要去找三伯娘去借小米熬粥哩。姐，你能不能想法子找三伯家借点米粮过来？”妹妹冬梅央求着说。他们从前就是这么做的，靠着三伯家，结果被吃得死死的。 海棠想起他们以前帮三伯娘家做了那么多事，就是做人丫鬟也没有一个月才换得一丁点米靠着薄粥度日的道理。明显的，三伯娘分明是瞧着他们是小孩子欺负她们。 海棠磨着牙，眯着眼，想起以前吃的亏心里就恼火。 冬梅这丫头年纪还小，大约还没明白过来，若是跟她这样一条筋下去，还不成了三伯娘家免费的奴才？ 海棠瞧着冬梅，看她一头黄毛稀稀疏疏，两边梳着两个羊角鬏鬏，面黄肌瘦满脸菜色怪可怜的。 她也不忍心责备冬梅这副随时打算受虐的思想，只是蹲在她跟前耐心的说：“冬梅啊，咱以后不靠三伯娘家了。” 冬梅瞪大了一双眼睛，惶恐的颤着双唇，道：“那……咱们会饿死吗？” 海棠回头瞧着家徒四壁的房子，叹了一口气，饿死？其实她也不大肯定，因为就是前世她也算不得白手起家，没经历过这么光溜溜的赤贫。不过好歹她是个现代人吧，要是在种田的日子里把一家人都给饿死了，岂不是太丢人？ “不会！”她面对微笑非常笃定的对冬梅说。 冬梅看到姐姐这么有信心，眼中的惶恐也随着渐渐消失，换上了浅浅的笑容：“我相信姐姐。” “嗯。”海棠拍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点了点头。 她很想说一句斗志昂扬的话，比如毛主席老人家的那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不过不等她开口，肚子便叽叽咕咕的叫了起来。 她的肚子一叫，两个小家伙肚子也叫了起来。 她想起一家人喝了两天的野菜汤，昨晚连晚饭都没吃上呢。 她揉了揉额角有些头疼，这个家，还真是穷啊！ “别急，让姐姐好好想想。我一定会想出法子的。我得先去换身衣服。” 她进了房里，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翻了翻衣箱子里头，也不过几件打着补丁的旧衣服罢了。 浑身湿漉漉的，她擦了头发，抹了水找了一件青布褂子换上，穿上一瞧，肘子后头、腋窝里头两个褐黄色的打补丁，她无语的叹了口气，这样子叫她怎么穿的出去？ 别说打了补丁的，从前她的上千块一件的新衣服也不过是穿了几天又换新了。 她对于服装的要求一向很高的，便又去抽屉里翻，翻来翻去不过那几件破衣裳。 海棠很有些郁闷，咋就这穷呢？ 桌子上有一块模糊的旧铜镜，她对着铜镜照了照，镜中人很是年轻，十六七岁的样子，同自己原先的模样很相似。这五官算得上标致的，弯弯柳叶眉、小巧鼻梁，樱桃小嘴，尖尖脸儿。不过十六七岁的姑娘脸色却很晦暗，这一脸的菜色平白的糟蹋了好模样。 海棠穿过来时已经二十八九了，她挺高兴能拿回十年的青春，十六七的年纪，可是花季少女的。 虽然看着镜中面黄肌瘦的姑娘，但是只有她知道只要这姑娘养的好了，该是怎样一副模样。 不说艳若桃李，楚楚动人四个字还是够得上的。 这样的姑娘怎么着也得嫁个能干的青年，何至于嫁给陈麻子那般丑陋还带着腿瘸的大龄男人？ 海棠眸底闪过一丝厌恶，想让她嫁那种男人？她张海棠对男人可是很挑剔的，为那种男人生儿育女，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她才打开房门，赵巧娘已经大喇喇的进了堂屋的大门，一屁股坐在堂屋的椅子上，对她说：“海棠啊，你拾掇拾掇，咱现在就去镇上扯几尺红布给你做嫁衣，你得自己赶紧的把喜服做起来。哦，对了，鞋子你也得赶紧的给陈大郎做一双，我好替你交过去，不然，人家还会说咱张家的姑娘没规矩！” 海棠站在房门口，冷笑一声，就那么凉凉的看着她，动也不动。三伯娘啊三伯娘，你当我还是以前那个海棠呢。 赵巧娘恼火的站起来，尖声骂道：“臭丫头，跟你说话呢，你没听到啊？耳朵聋了是不是？” “从今往后，麻烦三伯娘别左一个臭丫头，右一个臭丫头的。我海棠的事就不劳三伯娘操心了，我现在还没有嫁人的打算。”海棠挑着眉，双手环着胸靠着墙边冷淡的看着她。 赵巧娘心中一惊，她知道海棠心里不愿意，但是她胆子那么小寻死都寻了也不曾当面对她说过，如今死了一回胆子倒肥了？ “海棠，你什么意思？这桩婚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儿了，你说不嫁就不嫁？说出去我们老张家成什么了？你有胆子是吧，有胆子你再跳一次清水河给我看看！”她就笃定了，死了一次的人还敢死第二次？她赵巧娘就不信了，张海棠就能有这长的气性？ 海棠“呵”的冷笑一声，蹙眉道：“我凭什么再跳一次河？你以为你是我什么人呢？我的三伯娘！就是我爹娘在世，也没有说这样把我往死里逼的！村里的人都是有眼睛的，人家一个个不是瞎子！我今儿话就搁这儿了，我张海棠还就是不嫁给陈麻子了，你打算咋地吧？” 她就不信了，这三伯娘还能提着大刀剁了她不成？ 赵巧娘满脸震惊，这丫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她铁了心要悔婚？眼前的女孩还哪里是从前那个连正眼都不敢看她的女孩子，简直是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一般。 “你……你是魔怔了吧！”她叫嚷起来声音越发尖细刺耳，“你……你这丫头，疯了不成？你可知道悔婚是多大的事啊！你个臭丫头，这件事是你说就算的吗？我看你是不长记性，让老娘打的你长记性！” 说罢，赵巧娘转身就操起墙角的一个大扫把对着海棠打过来，吉利同冬梅都在一旁吓哭了。 “别打姐姐，伯娘别打姐姐！” “求你了，别打我姐姐！” 赵巧娘哪里听那两个小家伙的话，一扫把扫过来，没想到海棠倒是个灵巧的，轻轻一闪就躲了过去。 海棠在现代学过简单的搏击和自我防卫，赵巧娘这点小把戏她哪里看在眼里，她用反手夺白刃的招式，一转手从赵巧娘的手里抢过扫把，重重的扔在了地上，一脚踩在扫把上，双手叉腰骂道：“三伯娘！你够了哈！说什么悔婚？我可不记得我有答应过陈家的婚事，也不记得我有收过陈家一分钱的聘礼。三伯娘，这里，是我的家！我爹娘没了，我自己当家做主！我不管你收没收陈麻子的聘礼，收了，你给我退回去！没收，那就麻烦三伯娘去跟那陈麻子说一声，我张海棠这辈子都不会嫁到陈家去！” 赵巧娘没想到居然被这瘦弱的小丫头抢了扫把去，登时呆呆的望着她，又见她字字铿锵，一下子被吓住了。 打也打不成，竟然骂也骂不过，赵巧娘登时仿佛感觉自己多年的泼妇生涯在这个小臭丫头跟前居然没了用武之地。 第3章挖宝 第3章挖宝 她往日最能用的泼妇招式就是就地打滚，可是在自己的晚辈眼前就地打滚，这么丢脸的事情她可做不出来。 她气的浑身颤抖，憋得脸上紫红，骂道：“没良心的臭丫头，给你吃的都是喂狗了，到头来自己喂的狗把自己给咬了！你们也不想想，你们饿得挺尸的时候是谁赏你们一口饭吃！” “谁是你的狗？”海棠双手叉腰横眉怒目的瞪着赵巧娘，“你要养狗我不会妨碍你，请你出门，左走！你养的狗，同我们姐弟三个无关！” 赵巧娘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朝天，一时之间竟拿她没办法，她用手指着海棠怒道：“张海棠你个小王八，你等着！我就不信了，这老张家没人治得了你！” 赵巧娘气咻咻的出门来，心里不忿，回头骂道：“你一个女子哪里就这么大的气性！你爹娘死了，自然还有你大伯二伯三伯都管得着你！就是全都死了，还有族长呢，我就不信了，你真能自己做的了主？咱们走着瞧！” 赵巧娘话才说完，只听到“砰”的一声，那大门用力的关在了她的身后，她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阿姐，现在怎么办？”冬梅拉着她的袖子可怜兮兮的说，“三伯娘气坏了，她一定不管我们了。” 海棠拍拍她的手，道：“靠山山倒，靠水水流，有点出息，咱们不靠她家！咱们上山找食吃去！” 冬梅瘪着嘴：“又吃野菜汤？”他们都吃了几天的野菜汤了，肚子里估计都能长出几颗野菜了。 海棠一噎，拍拍她的肩膀：“咱找点不一样的。”毕竟这身体里换了主子，总该能找点新玩意。 她家原先是卖中草药的，草药她认得不少，正好趁着机会去巡山。 几个人肚子都咕咕叫着，不能迟疑。 海棠决定马上带着冬梅一起上山去瞧瞧，吉利还小，就在屋里看家。 海棠立即去厨房拿了两个篮子，递给冬梅一个，对吉利说：“你在家里呆着，要是无聊就去隔壁玩一下，姐姐们出去找吃的，待会就回来了。” 吉利乖乖的点头。 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海棠已经带着冬梅一起往山上去了。 这山是穷人的宝，穷苦人家没吃的就上山找点野菜艰苦度日。饥荒时也有上山剥树皮的。幸好这两年年成还好，三月里山里头最多的就是野菜。姐妹两个上山时路边的野菜其实已经被挖的差不多了。 这南山分前山和后山，前山树稀路好，来的人多，自然能采的东西也少。后山山高林密也没有正路，因很多人惧怕里头的毒蛇走兽，除了猎户少有人去。 海棠带着冬梅两个沿着山上的石子小路往上走，春暖花开天气晴好，路边开了许多红红黄黄的小野花，时而响起几声动听的鸟鸣。 倘若不是忍饥挨饿的话，这儿也是不错的郊游之处。不过姐妹两现在可是已经饿得两眼放绿光了，没心思欣赏什么鸟语花香。 海棠的目光一直在道路两边逡巡，竭力想找到一点可以饱腹的东西。 路两边基本都被人巡视光了，没什么可采摘的东西。 海棠四处观看，若是只看路边肯定没什么好东西可找，不如沿着路两边向里走一走，虽然泥路满是杂草不好走，却好过浪费时间挖别人挖过的地方。 “走，冬梅，咱们往里头走。”海棠说。 “姐，我有点怕……”冬梅望着深深密密的草林很是害怕。 “怕什么？” “怕蛇。”冬梅瑟缩了一下。 要么饿死，要么被蛇咬死，从几率上来看，海棠还是打算选择冒险进密林。 她从小树上掰了一根树枝，对冬梅说：“妹，你瞧着，咱们有这根长棍棍咱们一边走，一边敲前面的草地，这样就可以惊走蛇虫，省的一不小心踩到蛇身上了。这一招，就叫做打草惊蛇。” 冬梅诧异的看着姐姐：“姐，怎么你以前从没跟我讲过？” 海棠挠挠头讪笑道：“姐突然开窍了，要是以后姐还有什么高明的言论，你千万不要惊讶，姐自从跳了一次河以后脑袋就清醒多了。” 冬梅似信非信的点头。 其实海棠自己也怕蛇啊，她找了藤子来将自己的裤腿跟鞋子绑的一丝缝隙都没有，这样蛇就不会一口咬到自己的脚上，她也替冬梅绑了。 弄好之后，海棠打头，提心吊胆的敲着前面的林地，冬梅一路小心翼翼的跟在她的身后。 “各位蛇大爷蛇大娘蛇大妈蛇大婶，打瞌睡的记得醒来让让道哈！咱也不是故意打扰你们的清净，这不是饿得慌没法子嘛，若是找着吃的，自会烧香拜佛替你们祈福……” 她嘴里念念叨叨的一路，冬梅好奇的问：“他们可听得懂人话？” 海棠说：“万物皆有灵，蛇也是万灵之一，虽然未必听得懂，我想着它们大约可以意会吧。” 冬梅歪着脑袋看着前面的姐姐，以前的姐姐总是闷了吧唧的，话也没这么多，说话更没这个好玩，现在姐姐开窍之后感觉可机灵多啦。 “等等……”走了一程，海棠的目光突然盯住了一处茂密的植物，她掏出篮子里的锄头，到了那丛茂密的植物前，一手抓着它的叶子，另外一手拿着锄子用力的刨。 冬梅在一旁蹲着巴巴的看，“姐姐，是什么呀？”她眼底满是希冀。 海棠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刨着双眼冒着亮晶晶的光。她难以形容此时的激动，就是以前第一次打工拿到第一笔工钱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激动呢。 如果她猜的没错，只要挖出这个东西，他们就有吃的啦！ 海棠用力一刨，终于将那东西连根拔起，包裹的泥土中顿时露出了褐色的根茎，有一处被锄头刨破了露出雪白的肉，她欢喜的叫道：“冬梅，你瞧，这真的是山药啊！” 这么粗壮的野生山药，还是有机食品呢。想必是去年冬天留下来的，简直是补养身体的宝贝！ “山药？”冬梅疑惑的望着海棠，“山药是什么呀？”她还从未听过这种东西，像他们村子里头都没吃过这种东西。 海棠手里拿着一根一尺来长粗壮的山药，她对冬梅说：“傻瓜！山药是可以吃的东西啊！” 这样一长条山药，够他们姐弟三人吃上几顿了。 这还真得感谢她的爷爷，小时候爷爷教她认字，便让她被本草纲目，一整本连图带字都给背了下来。这山药是一味常用药，海棠认得图上的藤叶，没想到那图画的惟妙惟肖，在山野里头第一次见，她一眼就认出了这就是那图上的山药。 “你真的没见过山药？”海棠问冬梅。 冬梅有些茫然的摇摇头。 海棠一想，也是，这山村僻野的，会认字的都没几个，又怎能有那么多会认药的呢？大约这山药也没做这里的农产品，所以大家都不认识。 海棠欢喜，不认识好啊，不认识就没人跟我抢了。 第4章收获 第4章收获 一听说山药可以吃，冬梅脸上露出了笑容，拍手叫道：“好好，现在我可以咬一口吗？” 海棠看看天边，日上三竿了，她在这边忙一阵就可以回去做饭了，这山药正好可以做他们三个人的午饭。 她安慰冬梅：“你再忍忍，我们再去找点东西，中午做一顿丰盛的。” 这村里穷的人家很多也是不吃早饭的，一天吃两顿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要听到中午有吃的，冬梅比什么都高兴。 海棠将山药丢进篮子里，又在四周挖了挖，并没有多余的山药，她叹了一口气，还打算发掘一片山药林子的。到底是野生不是家养的，找了这许久也才找到这一株，不过好在这一株够他们大吃一顿了。她直起身子，望着这片郁郁葱葱的山林，心里浮起了希望，这么大的山林，一定遍地都是宝，她脑海中有一本自带的本草纲目，肯定能找到更多的宝贝。只要勤快，老天是不会亏待你的。 “走，咱们继续找！” 得了山药，两个人仿佛打了鸡血一般又找寻了一阵，不过半个时辰后两个人又饿得走不动了。 海棠改变了主意，将山药拿出来掰了一小段，在山泉水里洗了洗，分给自己和妹妹一人一半。 脆生生的山药还带着淡淡的清甜，吃到肚子里有一种久违的饱腹感，冬梅开心极了，道：“姐，我第一吃这么好吃的果子呢！姐姐好厉害！” 海棠一笑，摸了摸她的头：“走，咱们再去找找还有什么宝贝。” 树荫下，海棠瞧见许多蘑菇，她正要去摘，冬梅急忙在她后面叫道：“姐姐被碰！有毒的！村里有人吃了蘑菇都毒死了！” 海棠回头瞧着她笑笑：“不是都有毒的。蘑菇分很多种，像这种纯白的没毒的，有颜色的咱们就不碰了。” 但是冬梅提醒了她，她仔细瞧了瞧，觉得这就是一般的蘑菇，还是放进了篮子里。 她又在树干上采了些黑色的木耳摘了扔进了篮子里。如果山药可以做主食的话，这些蘑菇和木耳正好可以做蔬菜。 往里头走，抬头就瞧见一棵树上挂满了青涩的果子，冬梅瞧见那果子，嘴巴立即吧唧出口水来。 “姐，李子树呢！”冬梅认得。 海棠望树兴叹：“可惜时候还没到，像这果子至少得过两三个月才能熟。” 青黄不接最难熬，她相信，要是换了秋天，这山上肯定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姐，有蜂蜜啊！”冬梅流着口水望着头顶不远处的如同大西瓜一般吊在头顶的蜂窝。 “我好像看见蜂蜜了！”冬梅伸手探去。小孩子最爱吃甜食，那蜂巢之中的确有黄色的东西仿佛要流出来一般，似乎甜甜的东西唾手可得。 “小心！”海棠蓦地一下子拉回来冬梅，将她远远的带了回来。 抬头看到几个蜂子飞了出来绕了一圈又飞回去，她一颗提起来的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傻瓜！马蜂窝岂是能捅得的！” 冬梅被姐姐责备，有些委屈，弱弱的说：“可是……吉利好早好早就说他想吃糖了，我想着可以带点糖回去给他。” 海棠听了这话不忍心再冷着脸，缓和了脸色道：“被马蜂扎到会死的。难道你想为了一口糖被扎死吗？以后万万不可做这么冒险的事了。” 冬梅低着头吐吐舌头：“我知道了。” 走了一程，海棠觉得已经有所收获不打算再深入冒险，便带着冬梅两个回程了。两边的土坎边，一些野菜刚刚长出了嫩芽，海棠采了一些嫩蕨菜，又发现了一些野菊花苗，还有绿油油的荠菜，看着满篮子的鲜菜，顿时成就感爆棚。 她笑道：“这些菜够吃几天了。如果有多的，还可以晒成菜干。要是再多一些山药，咱们几天的口粮都没有问题了。” 冬梅崇拜的看着姐姐：“姐，你的意思，我们真的不用挨饿了？” 海棠开心的笑道：“放心吧，跟着姐姐，绝对不会让你们再挨饿的。” 快回到小道时，突然，冬梅站住了，一双眼睛定定的望着眼前的草地上。 “冬梅，怎么了？”海棠疑惑的问。 “姐，等等，我好像发现什么东西了，白白的……”她几步跨进了草地里，海棠生怕她有危险赶紧跟了上去。 冬梅拨开了乱草，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蛋？”她兴奋的望着姐姐，“姐，这是蛋吗？” 海棠弯身捡起了地上的蛋，白白的，跟鸡蛋的个头一样大，她摇晃了一下，欣喜的说：“应该是野鸡蛋。” “啊哟！”冬梅欢喜的跳了起来，“这一窝，都是我们的啦！” 她欢笑起来，小脸儿仿佛盛开的杜鹃花一般。 海棠看着妹妹，这个终日愁眉苦脸的小姑娘如今笑起来，竟是这么好看呢。 她感慨的点头：“是啊，这一窝蛋呢。”她从前可是挑嘴的很，一般的鸡蛋压根就不吃的，如今看到这窝蛋简直跟捡了金子差不多。 “姐，这蛋是我发现的！”冬梅十分自豪的说。 “对，冬梅最棒了！”海棠赞许的点头。 孩子的小眼神里满是激动，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一丝赞扬和肯定了。 两个人篮子装的满满的喜滋滋的下山回到了家里。 吉利在隔壁王奶奶家玩耍，一看到她们两个回来，立即冲了回来。 他一个劲儿的往她们的篮子里看，连声问：“有吃的吗？有吃的吗？” 冬梅笑道：“有野菜呢！还有……”她想要把野鸡蛋翻出来，海棠急忙阻止了她。 邻居家的王奶奶斜着眼从隔壁瞥过来，酸不溜溜的说：“哟，野菜呢，我当什么稀奇呢。像是什么好东西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着肉了呢。” 乡下人一年到头难得吃上一次肉，所以肉算得上稀罕东西。 王奶奶的媳妇张氏正在拣菜，讥笑道：“娘，也就你瞅人家的篮子，谁不知道海棠那屋里可是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哩！有啥子好瞧的！咱们也是，净摊上这样的邻居，鳏寡孤独，齐全了！难怪财神爷不来咱家！”说着正眼也没瞧海棠姐弟便进屋去了。 海棠家左边住的是王奶奶和她儿子媳妇孙子，右边住的是带着女儿的乔寡妇。张氏这一说把隔壁邻居都给带上了，正好乔寡妇从地里回来，听到这番话不由得双眼黯了黯。 乔寡妇瞧着海棠，担心道：“你回来了。早晨听人说你往河边……”她跳河的事她倒是不大好说出口，“你这丫头别想那么多，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槛，性命还是最要紧的，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 海棠扯唇笑了笑，点头道：“乔大婶无需担心，我晓得。” 乔寡妇点点头便进去了。 海棠想起后灶没柴烧了，现在一时半会也没法子去捡柴，忙从篮子拿出了一把野荠菜送到王奶奶跟前，笑道：“王奶奶，家里现在没柴，少不得借你一捆柴火，回头保准还您，这野菜也算是一点意思，还请收下。” 看到她把野菜递过来，王奶奶脸上的褶子都展开了，笑眯眯的接了过来：“行，没问题，柴火你拿去，回头记得还就行了。” 第5章不要脸 第5章不要脸 海棠和吉利一起去抱了一捆柴火过来。 海棠让冬梅和吉利生火，两个人想着有吃的，干劲大的不得了。她亲自将山药、野菜和山鸡蛋洗干净，谁想灶台上油也没有，仅仅只有一点盐。她苦笑，真是一穷二白啊。 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本来打算好好做一顿山鲜炒鸡蛋的，现在计划泡汤了，只能做一顿山药蘑菇野菜粥，然后将鸡蛋拿了三个出来放在清水里煮熟。其他的还有四五个野鸡蛋都好好的放在陶罐里存好。 带着野菜和蘑菇的清香的糯糯的山药粥煮好了，里头加了点盐，又有着蘑菇的鲜美，海棠一人盛了一碗，又在每个碗旁边各放了一个鸡蛋。 三个人围坐在桌子周围，吉利和冬梅互看一眼，满眼里都是欢喜。 冬梅拿着筷子搅动着碗里浓稠清香的山药粥，感叹道：“姐，感觉好久没有吃过这么丰盛了！” 吉利喜不自禁的捧着鸡蛋，左看右看，怎么看都不够，真是舍不得下手似的。 海棠看着这顿如此简陋的饭菜，竟博得了两个孩子的赞赏，心中觉得难过。这回她既然当了这个家的带头羊，就得努力的把以后的日子过好了。 她柔声道：“不要舍不得，跟着姐姐，好日子还在后头。” 两个孩子欢喜的点头，狼吞虎咽的将山药粥吃的见底，剥了鸡蛋几乎一口就吞了下去。 洗碗的时候，吉利和冬梅都抢着帮她洗碗。吃完饭，海棠第一件事就是将多余的新鲜野菜和蘑菇木耳都洗出来，然后全部摊开在院子里晒干。 她看看天，今天的天气算是不错，如果过几天下雨，她们就没法上山摘菜，至少还有菜干可以吃。 她抬头望着天，也不知道老天可以晴几天，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一定要趁着下雨之前找到足够的主食。 他们家父母在世的时候本来有三块地，但是现在都被三伯家占去了，三伯是里正，夫妻两个又喜欢动歪心思捞钱，所以家里殷实。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块地即便没有被三伯家占去给她也没用，一来她没有力气耕地，也没那技术，她连种菜都不会。所以现在她还没考虑地的问题。 冬梅带着吉利去捡柴去了，海棠收拾了家里，洗完了衣服便坐在窗子前头发呆。 现在找山药，吃了上顿没下顿，她也不会种菜种粮食，这可该怎么办？ 海棠盘算着家里的山药估计也就够吃到明天，如果她不能想出办法，说不定后天他们几个又要挨饿了。 她自嘲的笑笑，从来都不会为食物发愁的人，居然在愁粮食？ 她正想的入神，就瞧见外头一个人影子探头探脑的。 “谁！”海棠走了出来。 那院子外头的男人看到她出来，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这男人三十左右，生的精瘦黧黑，一双扫把眉，塌鼻子，厚嘴唇，嘴唇还有点歪，满脸的大麻子，一笑起来本来就难看的脸变得更加不忍直视。 海棠眯起眼睛当他打量了一番，还真没见过这么难看的男人。不是她以貌取人，这男人老是拿一双猥琐的眼上下扫视她的时候，仿佛她没穿衣服似的，让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副模样，应该是陈麻子！ 她不敢相信三伯娘居然打算把她嫁给这种男人，太倒胃口了。万一她要真嫁给他，估计天天对着他连饭都吃不下去。 海棠没好气的说：“你来做什么？” “媳妇，我来瞧你呀。虽然咱们马上就要成婚了，不过我可等不及了，咱们现在就好好的熟悉熟悉可好？”说着就搓着手色眯眯的要往院子里溜。 海棠听这话隔夜的野菜汤都快吐出来了。 “你是谁？你给我出去！”吉利正好回来，瞧见这丑男人赶紧往外推。 陈麻子恼了，用力一搡，将个孩子推得地上打了个滚。 “吉利！”海棠恼火极了，忙上去把吉利扶起来，她是轻易不发火，可是她发起火来也不似人。 她把吉利推到身后，双手叉腰叫道：“我说陈麻子，你不要欺人太甚！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我已经跟三伯娘说了，我不会嫁给你的。你尽可以去找她要回礼金！” “什么？”陈麻子大惊失色，“我给了你五两银子做礼金啊！说不嫁就不嫁了？不行！这个我不承认，你一个女人家，总得听长辈的话！绝不能让你这么自作主张！你今儿就是我的媳妇了，我就是过来瞧我媳妇的！”说着，他闯进了院子里来。 海棠唬了一跳，没想到这个丑男人居然如此厚脸皮，青天白日闯进女人家的院子。 “你想干嘛？”海棠让吉利回屋里去。 他阴沉沉说了一句：“这婚事铁板上钉钉，今儿俺们就来给它做实了，你说好不好呀？” 他想生米煮成熟饭？那跟犯罪有什么区别？这丑男人到底有没有点法律常识？就是古代也不兴这么干的。 海棠气的七窍生烟，无耻的丑男人！ 她回头瞧见院子角一个大扫把，转身操起那扫把对着他：“你给我出去！收你礼金的是赵巧娘！你要娶媳妇娶她去，跟我没干系！”说罢，大扫把对着陈麻子迎面扫过来。 陈麻子吓了一跳，他本是个瘸子，往后一退差点摔跤，居然一路被她扫出了院子。 陈麻子气急败坏的指着她骂道：“张海棠，你知道你今年多大了吗？你都十七了还没男人要！我要你是抬举你！没想到你这婆娘如此凶悍，居然敢打我？我告诉你，你要是退了我的亲，你八十岁也嫁不上男人！” 海棠骂脏话了，“王八蛋！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你这个恶心的丑鬼！我告诉你，你今儿别想惹本姑娘，你哪儿来的哪儿凉快去！否则，我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陈麻子大怒：“臭婆娘！好啊，那你还我银子来！我的五两银子还给我！你若是不还我，那就是欺诈，回头我定然告你到县衙去！” 海棠怒不可遏，骂道：“我没拿你的银子，去跟赵巧娘要去！我说，既然赵巧娘收了你的银子，你干脆娶了她去得了！渣男贱女，天生一对！” 她丢了扫把，操起铲子，锋利的利刃对着陈麻子，咬着牙叫道：“你再敢过来，信不信我阉了你！” 陈麻子惊呆了，妈呀，张海棠居然是这么个泼辣货！ 周围的邻居听到吵闹声也出来瞧热闹。 “啊哟，好泼辣！”邻居们惊叹。 “海棠变性子了哟！” “就是，就是，不过那陈麻子也忒丑了些。” “这不情不愿的，结亲也结的没意思，何必呢，散了算了。” “你不知道，她家三伯娘收着银子呢，全都是瞧着银子的面上。” “啧啧啧，孤女就是惨啊，这泼辣也是逼出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 陈麻子没想到这女人如此泼辣，他有那五两银子何必娶这样的悍妇，顿时心生退意。 第6章兴师问罪 第6章兴师问罪 “好！我成全你，我去找你三伯娘把银子要回来。不过张海棠我告诉你，你这泼妇的名声我要给你传到四里八乡去，看往后还有没有人敢要你！” “去去去！你尽管去！”海棠气的脸儿通红。她才不怕呢！ 陈麻子气急败坏的走了，海棠撑着铲子在那里喘气，真是个恶心的男人！ 泼妇？泼妇怎么了！没人娶就没人娶，反正她在现代也是二十八九都没结婚，还不是过得一样舒舒服服的？ 邻居们见陈麻子大败而归，看的过瘾，见没啥看的了也就散了。 王奶奶隔着矮院墙劝海棠：“其实吧，女人，总是要嫁人的，嫁什么人不是嫁呢？那陈麻子虽然说长得丑腿有点瘸，但是好歹他是个汉子，手里也有几个小钱，总比你这带着两个弟妹，做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说出去好听吧？” 海棠斜眼睨了一眼王奶奶，心里觉得好笑，十七岁而已啊，就成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 但是毕竟是老人家，又是邻居，她倒是不好像对付三伯娘那样对她，老人家思想一根筋，她不想跟她计较。 她微微一笑，啥都没说就进屋了。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得上吃饭大计更加重要。 冬梅和吉利捡了柴枝回来堆在了厨房角落里，吉利对姐姐说：“姐，我出去瞧着燕子沿着地面打转呢，怕是要下大雨了。” 海棠一听，着急的赶紧出来一看，果然，才一会儿的功夫，天上看起来阴沉沉的，她赶紧招呼两个小的出来帮忙收野菜。 等几个人忙手忙脚的把野菜收进来时，外头已经“噼里啪啦”的落了雨下来。 看着外头稀里哗啦的雨水，海棠想起家里的存食，不由得忧心忡忡。 这山村里头大家都不富裕，都是庄稼人背朝黄土底朝天的，现在是春天，青黄不接的时候，谁家都不比谁家好过。 何况，以她的性子，让她伸手求人，这种事她真是做不出来。 海棠正看着外头发呆，冷不丁的里头冬梅叫起来：“姐！漏雨啦！漏雨啦！” 海棠回头一瞧，大叫不好，堂屋里头漏的尤其严重，简直是外头下大雨，里头下小雨。 冷溜溜的水珠一个劲的往她的脖子里滴，她抬头望着屋顶，真是欲哭无泪，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赶紧的，找盆啊碗的，统统拿出来接雨啊！”海棠着急的叫着。 弟弟妹妹赶紧去厨房找盆盆罐罐的，不一时，堂屋的地上已经摆满了。 海棠蓦地想起房里，要是房里漏水，那觉都没法睡了。 她急匆匆跨步进了房里，抬头一瞧，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虽然沿着墙壁有水珠往下渗透，好歹床铺上是干的。 爹娘去世之后，空了一个房间出来，海棠和冬梅一个床，那空出的房间留给吉利住。 每个床上不过两床旧薄被，一床垫的，一床盖的。亏得现在不是寒冬腊月，不然那薄薄的被子不冻死才怪。 晚上，海棠依旧做了山药蘑菇粥，这一次却没有搁鸡蛋，就连山药也放的少了一些。她不知道这雨要下多久，万一不停，她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一晚，是海棠到这个世界上的第一个晚上，她想了很多。想起以前的舒适生活，看到现在的穷困潦倒，不过幸好她还年轻，身体健康，只有有一双手有一个灵活的脑子，这就够了，只要她用心，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她不可能靠着每天上山弄点山药填饱肚子就算了，何况那山上的山药有限，她得想点法子挣钱才好。 她过惯了富裕的日子，这穷日子，她可不想一直过下去。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手里没钱总是不安心。 她要赚钱，越多越好。 外头打着闪电，时不时一声春雷震耳欲聋。 “砰！”的一声房门被推开，海棠吓了一跳，门口多了一个瘦小的影子。 黑暗中，借着闪电的光芒，隐约可以看到那影子一双惶恐畏惧的大眼睛。 “吉利，过来！”海棠心生疼惜，“跟姐姐一起睡。” 吉利欢喜极了，赶紧一咕噜爬上来钻到她们的被子里，姐弟三个把一盏床占得满满当当。 “怕打雷是不是？”海棠温柔的问他。 “嗯！”吉利把脑袋蒙在被子里点头，“以前打雷的时候娘总是搂着我。” 冬梅凑过来，可怜兮兮的说：“我也怕。我还想娘。” 海棠眼眶酸涩，将他们两个搂到自己的怀中。 自己在现代到底是个成年人，而这两个是真正的孩子啊。没了父母，真是够可怜的，她暗暗下定决心，作为长姐，一定要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终有一天，他们一家人能够堂堂正正的在这山村里立足，而不再是只能让人嫌弃的小可怜。 好在老天有眼，第二天一早天居然放晴了，看那湛蓝的天空一望无垠，应该会晴上好几日，海棠松了一口气。 吉利在家里，她交给吉利一个任务。她把家里的长条桌子搬出来，将菜干拿出来继续晒，交代吉利一定要看好这些菜干，一旦发现天气有异样就赶紧把菜干都收进去。吉利满口答应了。 没等她出院子口，外头已经来了三四个人，带头的就赵巧娘。 赵巧娘后头，有几个男人，前头一个就是她的三伯张文，后头跟着二伯张盛，大伯张军。 海棠心里咯噔一下，这么多人，瞧着那些人脸色一个个阴沉沉冷冰冰的，来者不善啊，看来要做大吵一架的准备了。 海棠深吸了一口气，事儿也不干了，就立在院子里头瞧着那几个人渐渐走近。 张文是南山村的里正，虽然是不入流的小差使，但是他能说会道，又会搞事，村里的人都敬畏他三分。大伯和二伯家里都穷，还指望着从他这里弄好处，自然以他马首是瞻。 如今这架势，看来是三司会审兴师问罪来了。 冬梅紧张的攥着姐姐的袖子，害怕的问：“姐，他们好多人啊，来做什么呀？” 海棠拍拍她的手：“没事的，姐姐来应付。” 其实海棠心里也没底，这么多人，打架？她不一定打得过呀。 村里头的人瞧出不对劲来，左邻右舍的都慢慢的围过来瞧热闹。这村里头平日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一来二去，吵架打架家庭矛盾，那都是最好看的社戏。 张文是个身材微胖的中年人，两撇八字胡须，穿着深蓝的长衫子，他颇认得几个字，所以得了里正来做。自做了里正以后，同镇上的有钱有些勾当，日子越发的殷实起来，如今在村里头也算得上数得上号的人物。 到了海棠家的矮院子前，他立住了脚步，瞅着那一脸菜色的瘦丫头傻不愣登的看着他，不由得心下不喜。 他没开口，身边的婆娘就已经开腔子了：“臭丫头，瞧见你几个伯伯过来，老远的就该过来迎接，怎的，到了院子口，连院子门都不开，让咱们净杵着吗？” 海棠眼眸一转，扫了一眼周围一圈越聚越拢的吃瓜群众，心道，要是真关起门来挨训斥，她可不干！要吵就吵给大家看，谁怕谁啊。 海棠笑笑：“不好意思，家里只有一条破板凳，要是真领家去还真是没地方坐。这院子里宽敞，有话就杵在院子里说罢。吉利，开院子门迎客！” 第7章有招 第7章有招 吉利没冬梅那么胆小，一听姐姐的话，麻溜的去把院子门打开，请几位伯伯到院子里头杵着。 张文气的肚子冒烟，恼道：“不用了！好孝顺的侄女！”他就不明白了，这丫头哪里来的胆气，竟敢这样对待他！ 张文道：“海棠！今儿我同你大伯二伯一起都来了，咱们有话可要好好的说清楚啦！” 海棠扶着矮院墙隔着院子望着他们，笑着说：“您说的是，我也正好有些话，想当着众人的面，也同伯父们说个清楚呢。” 张文一愣，这丫头，怎的倒反客为主了。 他向周围一瞧，心里惊了一下，何时就围了这许多人过来，一个个双眼晶亮，竟都是来看热闹的。 想他一乡之里正，正有人嫉妒他的位子，想方设法的想把他弄下来，今儿行事若是有个不妥当的地方，要是被这一起小人瞧去反倒不好。 他这么一想，之前来好好教训侄女的一番心思便有了顾忌。 张文打量着院子里头的海棠，从前那个百依百顺懦弱胆小，连话都不敢大声说一句的海棠，怎的变成了个刺头子？ 张文正想着怎么措辞，他媳妇已经一马当先双手叉腰，如同一个大茶壶般的站在院子口开腔了。 “臭丫头！今儿当着你几个伯父的面，我这个做伯娘的要好好的跟你把这个账算清楚！自古以来，女子的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父母去世了，婚事自然由你伯父做主，哪里有你一个丫头说话的份！大家说，我这话说的有错吗？”赵巧娘望向周围的村民。 “没错。” “在理。”村民们纷纷点头赞同。 海棠笑笑：“那又如何？” “如何？”赵巧娘不敢置信的望着她，“你居然问我如何？你不服从长辈的话，居然拒婚！照规矩，是要吊起来好好的抽打一顿的！如今你居然擅自退了陈麻子的婚，你简直是大逆不道，你信不信我将你绑起来拖到祖宗祠堂跟前去抽鞭子罚跪！你今儿要是跪在这里好好的跟你伯父认错还就罢了，要是有一个不字，就等着咱们张家人剥了你的衣裳，拖了你去祖宗跟前忏悔！” 海棠听得心头一寒，她是知道古代讲究宗族讲究规矩，讲究长幼有序的，若是自己一味的硬抗恐怕吃亏的是自己。如今可得想个正当的法子脱身，否则保不齐就被这几个伯伯给压下去了。 海棠冷笑，“当初我父母在世时，都说了我的婚事不会强迫我，再怎样，也要找个登对的人家，让我满意的。这婚事我可从来都没同意过……” “住嘴！”张文冷着脸喝道，“你一个女子，有什么资格说同意不同意，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这个道理你不懂吗？婚姻之事，你父亲不在，自然还有我这个伯父做主。有你说话的份吗？” 海棠磨着牙，心里恨恨。他们说的没错，自己一个孤女说话的确没有什么分量，可是要强迫她张海棠就范，可没那么容易的事。 海棠眼眸一转，脑袋里灵光一闪。 接着，她低头用袖子擦眼睛，试图挤出几滴猫尿来，可是有点难啊。 她暗暗的使了手用指甲在大腿上狠狠的掐了一把，哎哟诶，痛的她立马眼泪飚出来。 她先是低头啜泣，接着越哭越大声，冬梅和吉利两个看到他们姐姐被三伯骂哭了，急忙过来，瞧着姐姐哭，两个孩子也一起跟着哇哇大哭起来。 但凡人心，都是同情弱者的。当村民们瞧见三个孩子被几个大人骂哭了，禁不住议论纷纷起来。 “亏得是家里的长辈，为了逼侄女成亲，竟逼得人家没路走。” “是啊，没天理啊，怎的这般厉害，就是亲伯父亲伯母，也太狠了些。”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三伯娘是什么人，可是出了名的铁鸡公铁笊篱手，镇日里欺负她侄女呢。” “造孽啊！” 张文隐隐听到这些议论，心下不安，又被这海棠姐弟几个哭的心烦，正要呵斥，听到海棠抽抽噎噎的开腔了。 “爹，娘！”海棠仰头望着天空满脸泪水的喊叫，“你们在天上可听到没有？女儿就要别人逼着嫁给那个丑瘸子了，女儿都给人逼得跳河了，这些人还不罢休呢。” 张文一听这番话，脸色立即就青了。这丫头说这话好狠，他们本是有理的，被这丫头这么一说也变成没理了。 “爹，娘啊！”海棠又仰天叫着，“你们的孝服还未满三年，女儿只是想守着这草房陪你们三年，哪知道，有些猪狗不如的，竟生生的逼着女儿离开你们啊！没了我，弟妹没人照顾，你们的牌位也无人打扫！女儿心痛啊！只恨得奴是个女子，若是个男子，肯定和这些家伙拼命啊！” 张文一听，心中蓦地震动了一下，海棠的父母去世的确未满三年啊！他心说不好，这时她婆娘一听那丫头指桑骂槐的骂他们猪狗，气的如同胀了气的蛤蟆一般，跳起脚来大骂：“哪个猪狗不如！你们一屋子的小王八，不是老娘舍你一碗稀饭，你们还能活到现在？一屋子忘恩负义的小王八，别说你爹娘不在，就是你爹娘在，我赵巧娘照样一扫把挥死你们！” 张文看她越说越不像样，一把拉住她的袖子，喝道：“够了，住嘴！” 赵巧娘还没明白她丈夫为何要呵斥她，直瞪着双眼直愣愣的望着他。 这时旁边已经有村民叫嚷了。 “张里正！你们这不在理啊！万事孝为先，什么事都孝最大！你们伯父伯母再大大不过她爹娘去！如今这世道，跟这样孝顺的孩子少的很了，人家说了孝服未满不愿成婚，你们做伯父伯母的咋的还不如一个孩子？” 说话的是村里的一个老者，张文不敢轻易得罪这些人，正要解释，就听到铁匠媳妇丁氏添了腔：“李老伯，您老不知道呢，人家图了五两银子的聘礼呢。” 张文一听顿时脸上血红，老者不屑的看了他一眼，摇头叹道：“人心不古，人心不古啊！张里正你这样做，就是到了镇上，到了县里头也占不上理，万事孝为先的道理三岁小娃都晓得你难道还不懂？” 张文被说的哑口无言，偏生她媳妇又在一旁上蹿下跳火上浇油。 “铁匠媳妇你说什么呢？哪个嫁了女娃不收聘金的道理？如今那陈麻子悔婚，生生的拿走了我到手的五两银子，这银子，今天我非得找张海棠要回来不可！” 村民们不耻的望着赵巧娘，一个个的摇头。 海棠一听，大哭道：“三伯娘，你想要我家的房子早说啊！你明明知道我家穷的叮当响，哪里能还的你的五两银子去？值钱的不过这个房子。你这样做，无非是想讨了房子去，你讨了房子，咱们姐弟三人不过是从今往后流离失所沿街乞讨罢了。爹，娘，你瞧着儿女们已经被族人逼到这份上了，还想让我们去拜那张家的祠堂吗？” 村民们有性子急的已经恼怒的吼了起来。 “人死不过头点地，没见着亲伯父伯娘逼着人孩子沿街乞讨的！赵巧娘，你良心给狗吃了！” “就是，给狗吃了！” “真是无耻啊！” 第8章银子 第8章银子 张文瞧着情势不好，立即高声道：“大家误会了！今日咱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随意谈谈天。你们放心，我不会要这娃的房子。这桩婚事……”他忍着气咬了咬牙，“也算了！” “相公，怎么能这么就算了……”赵巧娘还要吵嚷，张文不耐烦的喝道：“够了！丢人丢的还不够吗？走！” 张文气的脸色发白，转身就走，他还试图着往上爬呢，得罪了这周遭的一帮人，他还怎么爬？ 大伯和二伯两个人瞧着方才张文夫妇同海棠对阵的架势，他们两个都搞不定，他们更懒得掺和。何况这丫头成亲不成亲的，他们一毛钱都捞不到，管她做什么，白的浪费唇舌。 于是这两个跟着张文闷闷的来了，又跟着张文后头闷闷的走了。 赵巧娘到底气不过，回头恶狠狠骂道：“三个丧门星，早晚饿死！” 吉利气的弯腰捡起石头子一下子砸到她脸上：“饿死的也不是我们饿死的是你！” 赵巧娘气冲斗牛，转身奔过来要抓吉利，铁匠媳妇一下子拦住她趁机推了她一把：“一个小娃娃，你又要打怎的？” 铁匠媳妇长得高壮，赵巧娘以前跟她干过一架没占到便宜，如今瞅着她替海棠姐弟护驾，不由得气哼哼骂道：“小兔崽子，早晚在老娘手里！” 说罢，瞪了铁匠媳妇一眼，转身跟着男人灰溜溜的走了。 海棠抹了眼泪，拍了拍弟妹的脑袋从地上爬起来，拱手对众位乡亲们道：“多谢各位乡亲们正义声援，多谢多谢！” 乡亲们摇头，有说道：“没的啥，那两口子都是心肠被墨染的，以后有事招呼一声，都是左邻右舍的，不能让你们这孤儿被人生吞活剥了去！” 闲话了几句也就散了。 海棠望着散去的众人，心里感慨，到底是乡村的人，人情味可比城市里浓多了。 她望着这山清水秀，袅袅炊烟的地方，头一次觉得比起大都市来绝不逊色。只要有了钱在手上，在这里过日子也是个惬意的事儿呢。 众人走了，铁匠媳妇特地留下来跟海棠说几句话。 海棠连忙要请她进屋，方才要不是她插话，那几个人也没那么容易对付过去。 铁匠媳妇忙说道：“你也甭客气了，你这孩子我瞧着长大的，顶顶老实。可惜就是太老实了些，现在我瞧着倒是比以前有出息多了。赵巧娘那老娘们我向来是瞧不上，要是她再为难你们，尽管跟我说，我让我男人教训他们去。” 海棠心里感激，笑道：“今日幸的有婶子帮忙，哪里还好意思再添麻烦去。” 铁匠媳妇叹了一口气：“大家活的都不容易。你要是真揭不开锅，上我家去，虽然没多少好东西，一口粥一口饭还是吃得上的。” 海棠摇摇头：“丁婶子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日子都是人过的，只要用心，一定能过好的。婶子不用太担心。”她其实真是担心，要是她拖着两个小的一起去蹭饭，不把她家吃秃了才怪。 丁氏诧异的看着她，愣了半晌，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家，能说出这样有志气的话，真是不简单啊！ 她拍拍海棠的肩膀，笑道：“就冲着你这份志向，我相信你们饿不死的。” 海棠微微一笑，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 丁氏对她眨眨眼：“别担心，你这样的好姑娘一定能遇到好男人，我若是碰到便替你留心。” 海棠点头，笑而不语。她可没急着嫁人，一家小的都靠着她呢。 赵巧娘这么一闹腾都日上中天了，海棠赶紧跟冬梅两个往山上走。 野菜到处都是，这一次海棠是专门寻山药来的，没想到寻了半天，竟然还是没有找到。 她有些发愁，前山开来是真的没有，上次能找到一棵真是运气。要是跟这样下去，他们一家可又要断了炊了。 想着两个小的那一脸的菜色，海棠有些心痛。 她想了想，在南山村住了这么久，也没听谁去后山被什么猛兽咬死的，那应该没有什么老虎啊狮子之类的东西吧。 她向后山望了一眼，那边丛林茂密杂草丛生，只能开路进去，不过唯有这样的地方，才能有采不尽的宝贝吧。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是饿死还是冒险一把，她最终要做个决定。 她决定了，还是赌一把！ 她席地而坐，用锄头砍了一根棍子，又用石头片削尖了棍子前头。要是有东西跳出来，她就一棍子扎死它！ “姐，你干啥呢？”冬梅蹲在一旁好奇的问。 “姐还要在山里头转转。”她做好了木棍，将自己篮子里的菜倒进了冬梅的篮子里，对她说：“你先带着这些菜回家去，弄点东西给吉利吃，我怕他饿坏了。我要在这山里头再找找。” 冬梅拉着她的袖子担心的说：“姐，你不怕吗？” 海棠摇头：“没事的，这山里头没听说有猛兽，说不定我还能碰到一只兔子呢。” “兔子？”冬梅双眼放光，那兔子到了她的脑海里自动变成了肥油油的烤兔子了，她见人吃过，自己可从来没尝过。 “好，那我先下山了。” 海棠将冬梅送到道口，一直瞧着她下到山脚下，这才转身往山里头走。 越往里走，林深草密，她心里很紧张，说不害怕是假的。 她紧紧攥着棍子，手心都出汗了。不过对于海棠而言，无论是她以前做生意还是她现在在这个物质贫乏的世界求生存，她从来都信奉一句话：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她自认没别的优点，就是胆子比较肥。 她提着锄子拨开杂草从没有路的地方往山上艰难的爬上去。 路果然很难走，时不时就有草叶划过她的手臂，火辣辣的疼。 她越往里走杂草越深，冷不丁的，只听到耳畔“丝丝”声响，她吓得紧紧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是一条蛇，吐着长长的红信子盘旋在树枝上，就在她的头顶上。 她惊恐而僵硬的挪动着自己的脚步，好容易快过去赶紧的加快速度爬上去，回头看那蛇没有追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惊魂未定之时，她蓦地低头，目光陡然一定，这是……山药！ 她一阵欢呼，太好了！又见山药啊！ 这一次，她是发现了好几棵茂盛的山药藤。 她赶紧挖，用力的挖，挖了半晌，从土里刨出了四根粗长的山药来。 这种感觉就像那种突如其来的幸福，太有成就感了。待得她挖完山药，累的气喘吁吁的，坐在草地上休息时，只觉得“咔擦”一声坐折了什么，她转头一看，只见自己坐在一根枯枝上，在枯枝的旁边长着一棵形状奇特的草。 七片叶子轮生，中间一朵花儿。 这形状，好眼熟！ 海棠细细思索她以前背过的本草纲目，蓦地，灵光一闪，对了！是七叶一枝花！这是传说中的疗伤圣药……七叶一枝花！ 她惊喜的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腔了，这药可是极贵的。她小心翼翼的将整棵草药连根取出来，细细的观看了一番，然后如同对待珍宝一般放进了自己的篮子里。 这不是草药，这是银子啊！ 第9章野人 第9章野人 海棠有一种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叫做……有钱！有钱跟没钱的感觉，差距那叫一个大。 她四处查看，看看还有没有多的草药，结果居然只有这一棵。 果然入了深山才有好东西。 她受了鼓舞继续向山上爬去，现在的她只有一个念头……捡钱去！ 行到半山，蓦地，她眼前一亮，她看到几棵大树的空地中长着许多绿色叶子，看起来很像草药。 她赶紧爬过去，细细的观看，又嗅了嗅气味，竟然跟三七的气味一样，而且是满满的一片三七啊！ 三七也是贵药，海棠大喜，要是把这一片都挖回去，她可以去买一大袋米了。 她踌躇满志，正要下手的时候，蓦地，耳后仿佛一声惊雷：“住手！” 她吓傻了，缓缓的回头，可是身后半个人影都没有？ 她向四周看了一遍，还是没人。 难道是鬼？ 不可能，大白天的还有太阳呢，哪里来的鬼？ 山神？更不可能。 幻听？ 对，一定是的，山林太安静了。 她握了握锄头，再次下手挖。 “小贼！都叫你住手了！还挖？”一个人影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跟前，海棠这下唬的落了锄头跌倒在地上。 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袍子的高大人形的家伙站在自己的跟前，他头上戴着白色的兜帽，浓密的毛发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长长的胡子一直垂到胸口。 好一副怪模样！ 她想起以前听说过的野人。 她惊悚的望着这个人：“野人，这是……你的？” 野人？公孙曜捋了捋自己的胡须，的确挺长的，而且一些时候懒得梳理，胡子都打结了。 他打量着眼前这个身材瘦小一脸菜色的小村姑，禁不住有些恼火。看到她手里提着锄头就打算偷他的东西，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喝道：“这片三七田是我的！我养在树林里，你这小贼居然想坐享其成？” 这声音低沉而好听，竟带着几分斯文气，海棠着实意外那声音竟是从这副样子的人口里发出来的。 原来是个人啊！ 海棠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她仔细打量眼前的男子，乍一看以为是个野人，细看才发现这人虽然毛发有点茂盛胡子较长，也算是打理的比较干净，衣服如雪一尘不染，身姿高大修长，倒是还挺好看的。 这样子大约是个药农，可是一个隐居深山的药农，她真是头一次见。 海棠看他满脸怒意，也恼火的说：“我又不知道是你的。再说了，这地上有写你的名姓吗？若是你说是你的，不如你找个人出来证明一下？” 男人瞪着海棠没有说话，好个无赖的丫头，证明？如何证明？这山里头除了他一个住着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男人冷笑一声，双手环胸低头看着她：“你这样说，是打算挖了我地咯？行啊，你挖试试看！” 海棠望着他目光灼灼的样子，有些心虚，对着这样一个高大男人，她哪来有那样的胆子？ 她撇撇嘴：“我随口说说罢了。你的就是你的嘛，那么凶做什么？行啦，我要回去了。” 海棠提起篮子转身的时候，那男子一眼瞧见她篮子上头搁着的草药，问：“你竟找到了七叶一枝花？” 海棠急忙掩住草药道：“这是我的，可不是你种的！” 这是生怕他要强占？小丫头，当他是什么人呢？ 公孙曜心里起了促狭之意，长腿一跨到了她的跟前：“这后山都是我的地头，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这七叶一枝花留下吧！” 海棠瞪圆了眼睛，一双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般大望着他：“你你……你不是药农吗？又转行当强盗了？” 公孙曜看她这幅样子觉得好笑，嗤道：“药农如何？强盗又如何？怎的，你还敢将我纠送官府吗？废话少说，七叶一枝花留下，否则……” “否则如何？”海棠惊骇的问。 公孙曜微微勾唇：“自行想象。”他瞧着这小丫头这幅样子，八成脑海中已经脑补了一系列的画面。 海棠吞了一口唾沫，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进后山就遇上了强盗，若是她不给，他会……杀人……谋色？ 她想到这里蓦地双手护胸，这动作看的公孙曜一噎，村姑，你真的想多了好吗？这副姿色就是脱光了也就跟一棵腌菜差不多，送给他他都嫌碍眼！ 公孙曜对她伸出手去，挑眉，“拿来！” 海棠眼睛扫到他身后一条路，那是她方才开出来的路，除了那条路无路可走。 “好，给你……” 她装作低头去拿药，蓦地抬头，用力向前冲去，伸手拨开他，径直没命的冲向方才她开的那条小道而去，不过片刻，只听得“啊呀”一声惨叫，某人四脚朝天掉坑里了。 公孙曜回头，瞧见那小村姑四仰八叉躺在坑里翻着白眼，终于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好个蠢蠢的村姑！”他真不知道是骂她好还是夸她好。 他弯身去将她篮子里洒了一地的东西替她捡回去，只见有几根山药，几把野菜，然后就是那支七叶一枝花。 “你要钱不要命吗？”公孙曜问她。 海棠看他将自己的东西都捡去了顿时欲哭无泪，完了，都归他了。自己跑什么跑啊，明知道跑不掉干脆把草药送他好了，好歹还有山药。现在倒好，啥都被他捡走了，连篮子都没了。 她哭丧着脸从坑里爬起来，灰头土脸浑身酸疼，尤其是脚踝疼的厉害。她试图从坑里头爬起来，哪只脚踝一动“啊呀”一声惨叫又跌下去了。 公孙曜瞧她这样子分明是跌坏了脚踝，若是由着她在这里，便是不给野兽叼走也能在这饿死了。 “真是麻烦！”他厌烦的叹了一口气，不过一时起心耍她一下没想到给自己添了个大麻烦。 海棠还想试图爬起来，不想耳畔一声喝。 “喂，村姑！你若是不想脚踝断掉，乖乖的待着别动！” 海棠不可置信的望着他，说她村姑，她……若是以前她肯定骂回去，不过现在，她转眸一想，好吧，她的确是个村姑。 望着高大的人渐渐靠近，海棠惊叫：“你想干嘛？” 这深山老林孤男寡女的，这厮怕是…… 天！她不敢想，咬牙骂道：“你这个变态！” 公孙曜气的差点就想找只老虎来吃了她，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尖叫，一手拎起她的领子把她夹在腋窝下大步向着自己家走去。 “你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海棠还要挣扎，男人恼道：“你再动，信不信我直接让你滚下山去？” 海棠一噎，倒是乖了些。 可是被他夹在腋窝下，她总觉得有一股浓浓的男人味将她环绕…… “能换个方式吗？公主抱也好啊……”她苦着脸道。 “哼！”公孙曜冷眼看她，“大爷不知道什么叫做公主抱。你最好安分点，不然，丢下山去！” 海棠气的牙齿咯吱响，无赖，土匪，臭男人，心里轮番的各种骂。 男人夹着她走了半个时辰山路居然气不带喘的，终于他们来到一处树木环绕的空旷之地，那空地中央一棵繁茂的大树彷如华盖一般遮了半边天空。 海棠一瞧，禁不住赞道，好一棵百年老树！ 第10章肉干 第10章肉干 “到了！”男人将海棠放在地上，自己却“嗖嗖”抓着一根老藤沿着树干径直向上爬去。 海棠仰头望去，震惊的看到，在那茂密的树杈之间豁然建着一个树屋！ 这不是……人猿泰山的房子吗？ 海棠张大了嘴，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树屋诶，她第一次见。除了上次在迪士尼乐园看到的泰山的树屋。 片刻之后，那人从树屋里下来了，手里拿着一个药瓶子扔到了她的脚边，道：“自己擦擦。” 海棠低头瞧着自己的脚踝，几乎肿的跟馒头一样，脚踝一动她痛的龇牙咧嘴，道：“脱臼了。” 若是脱臼了，光擦药油是没用的。 “真麻烦，还得正骨！”男人说罢，半蹲在她跟前。 海棠要缩脚，被男人一把抓住脚尖，斥道：“你当我愿意？你若是不想正骨，我也随你！” 海棠瞧着那地上的药油，想着他又是个药农，他说要正骨，应该就是正骨了。 她豁出去了，反正此刻她也没得选择。 她只得小心翼翼的脱了自己的鞋子，露出了受伤的脚踝，细声细气的说：“那你轻一点啊。” 公孙曜瞧她一脸菜色，小脚和脚踝倒是白生生的，似乎皮肤光滑。他轻咳了一声，或许因为在这山里头许久没见女人了，见到一个女人的小脚竟有些不自在。 他没有多想，抓着她的骨头位置，左右手一动，“咔擦”一声，骨头已经正位了。 海棠痛的迸出眼泪来：“叫你轻一点的！” 公孙曜看她眼角的泪，心里咕哝，这女人到底是水做的，这点痛就能流出眼泪来？ 他摇摇头十分的不屑，没有理会她径自上了自己的树屋，这一上去便没下来。 鸟儿在头顶的树上叫的清脆，海棠一边细细的替自己擦药一面观察周边的环境。 其实这里若不是因为太过冷清，倒是一个环境优美的住所。 不过这个人镇日里住在这里不闷吗？ 她胡思乱想着，虽然身处深山，或许是因为知道那屋里头有个人，她倒是没觉得那么害怕了。看这个人的所作所为，似乎也没有看起来那般邪恶嘛。 海棠自己擦了药，抹了一会便觉得脚踝处热热的，稍微动了动，感觉好多了。 不过她也知道，自己脚踝受了伤，好歹要休息半日才能下山。山路不好走，若是现在下去，旧伤就会复发。 那男人一直没见下来，也不晓得在里头做什么。 日上中天，海棠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望着自己篮子里的山药，看来中午只能就着这山药吃一顿了。 海棠心里想着，日日的山药野菜，这样吃下去，整个人都变成一棵菜了，她也可以想象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在那男人的眼里，大约也就是个腌白菜。 她自嘲的笑笑，心道，等她有钱了，她一定要好生的养一身白白滑滑的皮肤，将胶原蛋白都补回来，让每个看到她的男人都神魂颠倒。哼！她现在是村姑又怎么样，她村姑一定有翻身的一天！ 海棠把山药的灰土在衣服上擦了擦，用指甲抠了皮子，露出里头略带泥土的白肉，她看到水生生的山药感觉自己胃里都快冒清水了，真的有些难以下咽。不过为了填肚子，还是得吃啊。 她正要开啃，蓦地听到头顶一声：“你会做饭吗？” 她纳闷的抬头，愣愣的点头。 紧接着，一个东西从天而降落在她的眼前。她瞪大了双眼，瞧着那物仿佛已经绽放着圣洁的金光！ 她吞着口水，双唇颤抖着说出了那物的名字：“肉……干……” 没错，这就是风干的野猪肉干！ 对于一个多日来没有尝过肉味的人而言，这无疑就如同龙肝凤髓一般珍贵。 紧接着，白衣男人提着一个篮子从树屋里下来了。 “你做饭吧！”篮子丢在她的眼前，“我不喜欢做饭。” 他皱了皱眉，去弄灶台了。 海棠的目光跟着他，便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有几个大石简单堆砌而成的灶台，灶台边有几木柴。 男人的动作很麻利，不一会儿已经生了火了。 “快点！”男人催促着，提着一块青石板直接扔到她的跟前。 她瞅了篮子一眼，天啦，好齐全的作料，羡慕死她了。 那里头有油盐酱醋，十分齐全，还有大蒜生姜辣椒胡椒丁香，完全够做一份美味的菜了。 她翻了翻篮子底下，居然看到了一袋面粉，顿时嫉妒的眼都红了。 她成日带着弟妹啃山药野菜，他住着树屋居然能吃上面粉？ “那我做了饭也算我一份吗？”她问。 男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有你吃的就是了。” 海棠心里欢呼一声，她能吃上猪肉白面啦！若是在以前她肯定鄙视自己这点追求，不过现在她连生的都想咬上一口。 她腿脚不方便，男人从树屋上端了一条板凳下来给她。 她将腊肉丁加了蒜瓣生姜先下油翻炒，然后加了自己带来的野菜，加了点辣椒，很快，一个菜就炒好了。紧接着，她揉了面又做了个刀切面条。 一阵阵香气传到鼻端，公孙曜惊讶的看了村姑一眼。听闻农村人做饭大多水煮盐焖，怎的这村姑能使他这里许多的稀罕作料。 他从前吃饭十分讲究，珍藏的许多作料都是高价来自西域的，不说别的，就说那胡椒和丁香，这两种作料在市面上价比黄金，就是富贵人家都稀罕，一般农村人几乎不认识。这村姑不但不惊讶，反倒用的很熟练。 不过饭菜的喷香已经让他转移了注意力，没工夫去研究这奇怪的村姑。他虽吃食讲究，但自己并不会做饭。平日里随意乱做早已吃的厌烦，这村姑的饭菜这么香，自然要好好尝尝味道了。 一陶盆的野菜炒腊猪肉，加上新鲜的面条，海棠就地树底下采的新鲜蘑菇提了面条汤的鲜味。 公孙曜吃的胃口大开，面条吃在口里柔韧香软，那肉炒的咸鲜味美，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吃到过这样的美味了。 海棠吃的更开心，她虽然到这个世界上只有几天没有吃到肉和面，可是那种感觉就好像吃到天降美食一般，让她感动得想流泪。 她偷眼看这男子，吃饭的时候动作很是斯文，倒像是个很有教养的人。她胡思乱想着，他到底为何一个人独居此地呢？ 她又想起家里的弟妹，大约正在吃野菜呢。有心想跟他买点肉干，奈何自己身无分文，想起篮子里的七叶一枝花，不行，那是要用来换钱的，怎么能为了一点肉干折腰。 公孙曜不经意瞥见这女孩，只见她秀眉弯弯，皱着眉毛不知道在想什么，清澈透明的大眼睛里分明带着几分愁色。间或的，就瞧见她偷偷瞟向挂在树屋窗口的腊肉干。 他心里觉得好笑，到底是村姑！就这点出息！ “你家住在南山村？”男人随口问她。 海棠警惕的望了他一眼，眉毛动了动，“你问这个做什么？”他在这里打劫不够，还打算去南山村呢。 公孙曜冷笑：“怎的？还怕我摸上门做坏事吗？” 海棠瘪了瘪嘴，没有言语。谁知道呢，她到底还是不大相信眼前这个野人的。别以为请她吃一顿肉就能把她哄住。 公孙曜见她戒心这么重，冷哼了一声。 第11章好香 第11章好香 菜和面一扫而空，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居然有吃饱的感觉，在原主的记忆中这感觉真是久违，让她有种感动的想流泪的感觉。 天色不早了，她着急下山，她站起来走了走，觉得自己的脚踝已经复原完全可以下山了，不由得欢喜极了。 她收拾自己的篮子正打算跟野人告别，却见他已经跳上了树屋，入了自己的树屋里头。 海棠耸耸肩，不理我？那我也懒得理你。哼！ 她提起篮子转身下山，觉得篮子似乎重了一点，仔细一看居然多了一块猪肉干？ 海棠心里有些惊讶，这大野人什么时候放进去的？他虽有些傲慢，心肠倒是不错，比那些人模狗样的人强多了。 她心中一动，抬头对树屋上喊了一声：“谢谢！” 树屋里没有任何回应，她意料之中。这人怪的很。 她把腊肉和七叶一枝花都藏到了野菜下面，这两样千万不能让人瞧见，否则少不得有人要打歪主意。 她高兴的下山，等她到了家门口的时候，日头已经下去许多，一回家就瞧见冬梅和吉利蹲在家门口，巴巴的望着她回来呢。 “吃了中饭没有？”她忙问。 吉利点头：“嗯，吃了点山药粥，不过二姐煮的粥真是太难吃了。”吉利抱怨着。 冬梅不高兴的瞪他：“有的吃就不错了，你爱吃不吃！” 山药养人，虽然只吃了两日，但是海棠感觉两个孩子的气色比前两天都要好一些。从前他们三个人成天被赵巧娘指使做这做那，砍柴喂猪洗衣服，什么粗活重活都让他们三个做，每日得两碗稀粥，三人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如今不同那个人沾染，日子倒是越发舒坦了。 海棠想着既然他们中饭吃了，这肉就留着晚上弄一点，她回到厨房里，没让两个小家伙瞧见肉，而是找了一个罐子藏了起来。 七叶一枝花是她的宝贝，今日天气已经晚了，得等到明天一早去镇上赶集去，希望能卖个好价钱。 这两天几个人没事的时候就出去捡柴，还了王奶奶家的，家里的柴已经够烧了，下午几个人休息了一下，便都没什么事干。 吉利在院子里玩，隔壁狗蛋也时不时过来玩耍一阵，再加上乔寡妇家的石榴，几个孩子打闹玩耍，跑得满院子都是。 海棠搬了凳子坐在院子里摘野菜，瞧着孩子们满地跑，不由得想起了一个问题。 吉利都七八岁了，村子里家里殷实的孩子都已经上私塾了，吉利如果一直玩耍下去，将来可有什么出息呢？ 日落西山时，家家升起了袅袅的炊烟，有七八岁的孩子背着书包从学堂里回来，一个个神清气爽朝气蓬勃的。 吉利和狗蛋巴巴的趴在院子上瞧着那些孩子走过。 一个孩子瞧见吉利和狗蛋，讥笑道：“瞧他们那两个傻样！我娘说了，以后我读书出来是要做官的！他们那两个一辈子都能待在庄稼地里了！” 另外一个孩子纠正他：“你说的不对，吉利那个傻瓜，他家连地都没有，等他长大了，只配得上给咱们打长工！” 吉利听了，立即冲出去要揍人，虽然是孩子，也知道做官是好事，长工是贱事。 那两个孩子嬉笑着一哄而散。 海棠瞧见这一幕皱了皱眉，更加确定一定要让吉利上学。冬梅的话，因现在学堂里不收女娃，何况冬梅十三岁已经大了，入了学堂一定回遭人笑话，她可以自己教给她读书认字数数。 吉利回到院子里的时候神色很沮丧，他蹲在地上埋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手上拿着石头子在地上乱画着。 “吉利，你怎么了？”冬梅问他。 吉利抬头望着她，委屈的眼泪汪汪的，“二姐，我长大了不要给二俊打长工。” 冬梅骂道：“你傻啊，他说让你打长工你就打长工？他说你长工，你揍他一顿不会么？” 吉利摇头：“可是他能读书，读书以后就能做大官，我还是得去打长工。” 冬梅死死的瞪他，骂道：“没出息！” 海棠笑了笑，对吉利说：“吉利，你想读书吗？” 吉利瞪大双眼，望着姐姐用力点了点头。 海棠对他招招手，吉利急忙过去，她摸了摸他的头顶，柔声说：“你放心，姐姐很快就有钱可以送你去私塾，到时候你也可以上私塾做大官，再也不用给二俊打工了。” “真的？”他不敢置信的望着姐姐。 海棠对他笑道：“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今晚，姐姐还要变魔法，给你们一个惊喜呢。” 两个人欢喜的手舞足蹈，虽然不知道魔法是什么，但是笃定那一定是好东西。 “姐姐，你好厉害！”冬梅由衷佩服的望着自己姐姐，“你跟从前不一样了呢！” 在她的印象当中，同以前那个常常愁眉苦脸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姐姐相比，她真的更加喜欢这个会变魔法的姐姐。 晚餐的时候，海棠将山药放在炉灶里烤，然后切了点猪肉用油加野菜蘑菇炒了一盘，肉少菜多，因为得一次肉不容易自然要省着点吃。 饶是这样，肉味还是传了出来，灶台边立即多了两个小脑袋，双眼亮晶晶的望着锅里。 “天啦，姐姐，你做的是什么？怎么会这么香？” “是肉！是肉！”吉利欢喜的手舞足蹈，“这就是姐姐说的魔法吗？我好喜欢！” “嘘！”海棠急忙阻止他，“小声点。” 吉利赶紧知趣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村里人穷，除了少数殷实的人家，很少有吃得上肉的，她不是小气，但是自己家都不够吃，若是别人来找事来要，她该怎么办？ 端了菜盘子出来，烤好的山药跟炒的腊肉野菜，两个娃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虽然肉丁不多，好歹也是肉啊！ 两个娃娃话不多说，一口咬着山药一口吃菜，肉丁三两下都被两个人抢了个干净。 冬梅这才想起姐姐还没动筷子呢，不由得有些歉疚的望着姐姐。 海棠摇头笑道：“没事，我吃过了。” “姐姐，你这肉是哪里来的呀？”冬梅懂事些，想到探知来源了。 海棠笑道：“我今天去山里，碰到一个老猎人，人家看我一直盯着他的肉，便送了我一条。” 冬梅感慨：“那真是一个好人。” 好人？海棠想起那个毛发茂盛，胡子一直挂到胸口的野人，不由得觉得好笑。的确算是好人吧，她在这里遇到的人里头，第一次看到那样大方慷慨的人呢。他问她的住址，应该也不是恶意吧。可惜她太谨慎，恐怕惹得他不高兴了呢。 “好香呢！”尖细的女人声音从院子外头传进来。 海棠看到盘子里的菜都吃光了，于是淡定的走到院子里，只见是春香。 春香十七八岁了，跟她也算的上是发小，不过自从春香嫁人以后就来往的少了。她的怀里此时还抱着个婴儿，大约就是她那刚出生的胖小子。 自从海棠父母去世以后，春香和几个常玩的女伴就来的少了，大约是生怕找她们借米粮，干脆躲得远远的。 春香嫁的人家是做木工的，收入还可以。她自诩嫁了个好人家，看其他人便扬起了下巴，尤其瞧着海棠这么穷这么大年纪还没嫁人，更是瞧不起。 她家就住在海棠家后头的下坡上，风儿一吹，那一股诱人的肉香气便吹到了她家的院子里。 即便是嫁给木匠的人，吃肉那也是逢年过节才有的。 她心里好奇，这隔壁左右的都是穷户，哪个突然发达吃肉了？她一路沿着这香味走上来，最后居然确定是在海棠家，不由得十分震惊。 第12章赶集 第12章赶集 她故意说那么一句话将海棠引了出来，瞧着海棠果然走出来了，她的脸上挤出笑容来。 “海棠，该不会你家做肉了吧？怎么这么香？”她酸溜溜的问。 海棠笑着说：“哪能呢，春香姐你想太多了，你觉得我家里能吃得起肉吗？” 春香心道，也是，就她这穷酸样，吃得起肉才怪。 “我自然是不觉得的，不过你家到底是什么，怪香的呢。”她不死心的问。 “大概是野菜吧，加了点蘑菇，我也奇怪，怎么就能飘出肉香来。”海棠漫不经心的说。 “蘑菇？”春香的声音立即高八度，“我说海棠，你没搞错吧？村里人多有吃蘑菇中毒的，你居然也敢去采？不是我说你，你家穷也就罢了，不会穷的连命都不要了吧？” 这话，海棠可不乐意听。 她淡淡一笑，冷冷的看着她：“我家是穷，那你借我米粮可好？” 春香一听赶紧的脚步就往外挪，“瞧你这说的，有蘑菇也挺好，吃不死人就行！我家也紧巴巴的，哪有米粮借给你！先走一步了！” 一溜烟的功夫，那女人抱着孩子已经消失无踪。 海棠弯了弯唇角，一提借字，溜得还真快。 因为穷，除了三伯娘那种挖空心思算计的，便少有人愿意沾她家的边。不是说南山村的人冷漠，只是现实太残酷，大家都过得紧巴巴的，谁有多的余粮借给你？ 像春香的这种多，像丁氏那种的反倒少。 不过海棠也不乐意求人，她能站起来何必要靠着别人爬起来？ 到了晚上，海棠便在院子给两个孩子讲故事，他们两个听得全神贯注。什么公主的故事哪，小矮人的故事哪，虽然半懂不懂，还是充满了向往。就连隔壁的狗蛋也端着小板凳过来听故事。 知道姐姐明天一早要去镇上赶集，两个孩子都激动了，一个个都想去。 但是去镇上路不算近，一早起来大约要疾行两个小时，到了镇上还要四处找买家买她的药，带着孩子到底是不方便，只能把他们放在家里。好在冬梅已经算是大孩子了，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都可以嫁人了，冬梅在家里，正好可以看好吉利，不叫他到处乱跑。 她答应弟妹一定从镇上给他们带吃的，这才让两个人安分下来。 或许是因为吃了肉的缘故吧，两个人今儿心情都非常好。睡着的时候嘴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瞧着两个人都睡下了，海棠这才觉得浑身疲乏，不由得感叹一句，当家长姐真是不好做啊。 第二天一早天刚微微亮海棠就起床了。 她收拾了篮子看到草药乖乖的躺在篮子底下心里高兴，收拾妥当以后对冬梅叮嘱了几句，便踏上了去集镇的路上。 去镇上有一条土路，一路上也有不少人去赶集，看到她去倒是十分吃惊，少不得要问上一两句。 谁都知道她家里穷的叮当响，去集市又能做什么呢？ 别人问她卖什么，她就说卖野菜，别人瞧见她篮子里装的的确是野菜，不由得觉得好笑。 “野菜能值几个钱？”村民笑话的问。 “说不定镇上的人就好这一口呢？再怎样也得花功夫去山上采不是吗？” 村民虽然觉得可笑，不过她说的话也不是没理。 钱多钱少，只要能卖得出去，那就是钱嘛！对于穷疯了的人而言，一文钱都像一块金锭子哩。蚊子再小也是肉嘛。 在村民的眼里，她就像一个穷疯了的家伙。 这是海棠第一次来到集镇上，距离南山村几公里意外的汪镇是十里八村有名的集镇，周围村子里的人都到这里来赶集。 镇子很繁华，至少比海棠想象的要繁华的多。以前的海棠只小时候来过，大了便沉浸于苦役之中再也没来过。 集镇上有像样的药堂、饭馆、医馆、布坊、首饰店，各色小摊贩，还有许多大户人家的高门深宅。 在南山村里，只瞧得见穿土布衣服的，到了这里，竟有些是穿绫罗绸缎的。 海棠也算开了眼界了，她东瞧瞧西看看兴致盎然，第一次见识到古代的乡镇，可比她印象中的时髦多了。若是去了县城、京都是不是更繁华呢？ 四处八路的村民们到了固定的集市地点开始交换货物，但是海棠并没有去那里。 一般人不会有眼力认得七叶一枝花，而海棠一定要在今天把它卖出去。所以她打听到了当地最大的药堂，直接往那边去了。 得安堂的门面很阔气，横向四间纵深三进，光门头就有十来米宽。深黑色的檀木匾额上书着三个明晃晃的金字……得安堂。 海棠抬头看着这般阔气的门面，觉得自己真是来对地方了。 她伸手摸了摸那门两边的镶金对联，这金子可是真呢？ 柜台边站着的小伙计瞧她那副土样不由得冷笑，咳了两声过来道：“诶，这可是不能摸的。摸脏了怎么办？” 狗眼看人低！海棠皱了皱鼻子。 柜台后站着一位慈眉善目的掌柜，正在那儿称药，他身后满满是小抽屉的药柜子，看起来草药十分齐全。 “掌柜的，收药吗？”海棠走过去，轻敲柜面。 掌柜斜瞥了一眼，瞧见一个面有菜色但眉目清秀的姑娘站在柜台前，身穿打着补丁的粗布裙子，手里还挽着一个满是野菜的篮子。 掌柜头都没抬继续称药，慢悠悠的说：“收，什么药？” “你若是认得，那便是好药。你若是不认得，可就不好说了。”姑娘伶牙俐齿的说着。 安掌柜一皱眉头，放下了手里的药称，微微恼道：“你这小姑娘，好大的口气！你也不看看我这得安堂，百年老字号，人参鹿茸，什么样的好药没有？你竟敢小看？拿你的药出来给我看看！” 海棠小心翼翼的从篮子底下取出了她的草药搁在了柜台面上，安掌柜眯眼来瞧。 “这是……七叶……一枝花？”他甚为惊讶。 只见那一棵还十分的新鲜，叶子鲜绿花儿饱满，还是整棵的，根茎上带着新鲜的泥土。 他低头嗅了嗅气味，药味很浓郁，竟是上等的野生药材。 “掌柜好眼力！”海棠赞道。 安掌柜抬头看她，眼光已然不同了，“你这小娃娃，居然认得这种草药？” “我还知道这是治疗各种损伤各种毒伤痈疮的圣药。”海棠脆生生的说。 这话从一个面带菜色的村姑嘴里说出来，他几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谁教你的？”安掌柜忙问。 “我听人说的。你甭管谁说的，你就出个价吧，多少钱？要是价格合适，瞧着你这门头挺大的，我就卖给你。不过，要是不合适，我可去别家了，我看着别家也有药堂呢。” 瞧着这小丫头一对狡猾的眼睛，居然威胁他？ 安掌柜微微一笑：“丫头，你放心，我这里出了名的价格公道。你若是去了别家，也未必能卖到高过我的价格。我给你这个数。”他对她伸出五根手指。 海棠皱皱眉，道：“掌柜请直说！”难道是五百个铜钱？未免太贱了，至少她要卖个一两银子。 “一口价，五两银子，是我能出的最高的。若是你还要高，那可要问我东家才行了。” 五……五两银子？ 第13章林子哥 第13章林子哥 海棠目瞪口呆，她没想到可以卖这么多，可是她不能慌，立即假作镇定的说：“好，看你们是大店，想必也不会骗人，五两就五两！” 安掌柜笑道：“没想到小小年纪，居然很爽快！” 安掌柜立即叫来了伙计让他小心的将那棵药收起来，要知道这一株药，若是分为叶子、茎部、根部分别入药，至少可以卖出五十两。但是因为药要炮制，还要大夫开药方，所以虽然以低廉的价格五两收进来，这小姑娘也不算亏的。 但是他哪里知道，现在的五两银子对于海棠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那是她第一桶金啊！ 掌柜拿了五两的碎银子交给了海棠，海棠激动的双手发抖，不过她还是强作镇定的接过了银子，小心翼翼塞进自己的荷包里。 她的感觉，就仿佛身怀巨款一般。 她的表情安掌柜都看在眼里，不由得觉得好笑。但是也挺喜欢这个小姑娘，有胆子，有勇气，也聪明，这样的女孩子真是少见。 “你要是还有新药，可以再过来卖给我。我保证童叟无欺！” “好！一定！”海棠欢喜道。 她一出门，到了无人的地方，立即欢喜的跳跃起来“耶耶耶！” 她终于有钱了，想起她刚来时揭开锅那种空溜溜的绝望感，让人心有余悸。 五两银子，对于富人来说或许算不得了什么，但是对于穷人家可是一笔不小的钱，省吃俭用的话，可是够一年的嚼用了。 她蹲在墙角里想了半晌，打算给这五两银子做一个好好的规划。规划好之后，她就愉快的开始了这个时代的第一次购物之旅了。 她第一站是书店，进去一看禁不住咋舌，好贵！一本千字文都要五十文，那么薄一本呢。难怪这么多人买不起书。 她有些心疼，还是咬咬牙拿了一点碎银子出来买了一本千字文，店家找回来一把铜钱。 她翻开千字文一看，都是繁体，自己繁体不算太好，有了这本千字文就可以教两个孩子认字了，自己也顺便熟悉一下繁体字。 第二站是粮米店，她花了一百文钱买了一罐子盐和一罐豆油。重点来了，她得买米面。 到底是买米还是买面呢？ 米是四文钱一斤，面是三文钱一斤，她衡量了一番，想着到底哪个比较经吃，最后还是决定豪迈一把，买五斤米，五斤面。 她就地买了个背篓，将东西全部都放进了背篓里，十斤米粮可不轻，压得她腰身往下一沉，不过想到回去弟妹的表情，她心情仿佛飞起来一般。 有米有面有肉，她觉得这日子，怎一个美字了得！ 海棠背着背篓准备回去了，路过街上的小吃，她突然想起她答应过给弟妹带好吃的。 她买了两个包子给自己当午餐，瞧见卖酸枣糕跟麦芽糖的，一样买了一包塞进了怀里。 她哼着小曲往回家的路走去，一路上陆陆续续也有往回赶的村民。有人瞧见她背上的背篓禁不住好奇，来的时候瞧见她卖野菜，这回去反倒多了个背篓，怎么能叫人不生疑？ “海棠，你咋多了个背篓啊？”好事的人总想探问。 “卖了野菜买的。”海棠自然不能说实话。 好事的人狐疑的望着她背篓：“野菜恁值钱呀？” 海棠一笑：“可不，有人好这一口呢。”那人想看看背篓里装的什么，不过上头盖着几片大树叶子，想看也看不到。 “海棠！”这时，身后一个人高声叫她的名字，那声音带着几分喜悦。 海棠扭头，只见身后不远处一个高大的小伙子追了上来，小伙子长得憨厚结实，穿着一件褐色的土布衫子，下面是一色的裤子，脚上踏着一双布鞋。 她愣了一下，这个是…… 她想了想，哦，好像是南山村里的林子哥，以前小时候也到她家来玩过，后来因为林子时常待在镇子上干活便来往的少了。 “林子哥，怎么是你？好巧。”海棠笑道。 看到女孩笑颜如花，赵林心里高兴极了，他说：“我刚好得了假期，准备回村里头看爹娘，谁想到遇到你，真是巧的很！” 赵林是十八九岁的大小伙，还没成亲呢，看到海棠这般娇俏的姑娘自然要想着法子献殷勤。 “你背的什么？不然我帮你背好了？” “不用不用！”虽然知道赵林是好心，可是海棠这背篓里可背着她最金贵的东西，怎么都不能假手于人。 她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笑道：“不重，真不重。我自己就行了。” 赵林看她这样也不好强人所难，便跟她隔得不远不近并排走着。 他有一些时候没见到海棠了，斜眼瞧过去，只见少女虽然纤瘦，但是身材高挑匀称，尤其是那胸前，似乎鼓鼓囊囊的发育的不错，模样儿也秀丽。 虽然说她没爹没娘家世不好，又有弟妹拖累，可是单就这女孩来说，真是挺让人心动的。 他之前也听说过海棠的事儿，没人去提亲，大约都是娶一个进来得连着三个，娶媳妇进来是生娃干活的，谁愿意一连娶三张嘴进来？还有一个原因则是都知道海棠的三伯娘是个厉害角色，张口就要五两银子的彩礼，几个愿意受她盘剥的？ 不过赵林年纪渐大了，在镇上也有些见识，眼光挑剔了，先前家里说的几个姑娘要么相貌平平，要么矮胖，要么愚蠢，他都瞧不上眼。 今天正好碰到海棠，不知怎的，如今这般笑颜如花精气神十足的女孩子一下子就入了他的眼。 赵林跟在她身边就开始有意无意的打听起她家的情况了，比如说她三伯娘什么态度，三伯对她成亲怎么看之类的。 因为是乡亲，海棠开始还回应他几句，但是问多了她就觉得烦。 这赵林虽然有手艺，在镇上的灯笼店做事，收入也稳定，养家糊口没问题，若是从前的海棠自然会满心欢喜无限娇羞，不过偏偏这壳子里头已经换了人。在现在的海棠眼里，赵林就是那种路人甲乙丙丁，丢在人堆里找不出来的那种，她海棠可瞧不上。 他问这些话，分明有这些意思，海棠淡淡一笑：“林子哥问这么多做什么？说实话，我现在不同三伯娘一家打搅了，我们姐弟三个现在自己过。” 赵林大吃一惊：“你们自己过？那可怎么过的下去？” 海棠瞧见他这话的意思，未免也太小瞧自己，冷了脸，道：“至少我现在还没饿死。” 赵林被她这么一怼，脸微微发烫：“海棠，我不是这个意思……” 海棠瞧着眼前到了分岔路，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道：“林子哥，我往那边走，有小路可以到家。先走一步咯！” 赵林瞧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些失落，他这样的单身汉要是村里头的女孩瞧见那都是要脸红心跳的，有意无意都要递个秋波的，怎的海棠就走的这么快？难道她瞧不上自己？ 不可能！他断然否定了这个可能。以他的模样家世本事，配海棠还不是绰绰有余？一定是他的错觉。 第14章上学啦 第14章上学啦 但是同她方才的谈话中，他也得到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现在她没打算跟她三伯娘有任何关系，那么是不是就可以省了那五两银子？ 赵林脸上露出喜色，赶紧加快了回家的脚步，这件事他得回去好好的同爹娘商议一番。 海棠疾步回到家中，瞧见冬梅带着吉利，两个人把晒在院子里的野菜干往家里收呢。 “冬梅！吉利！” 冬梅抬眼，愣愣的瞧着姐姐背着篓子回来，篓子似乎还挺沉的，可是她记得她分明出去的时候没有带篓子呀？这是怎么回事？ 吉利却牢牢的记得姐姐答应会带好吃的回来，赶紧的迎上去巴巴的问：“姐，好吃的，有没有好吃的？” “走，进去再说！”海棠喜气洋洋的拉着两个人的手进了堂屋，一把将大门关上。 她卸下了篓子，沉甸甸的，她出了一身汗。 第一件事，她拿出了两包东西搁在桌子上，一包里头是酸枣糕，一包是麦芽糖。 “瞧瞧，这是什么？” 吉利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老天！老天！麦芽糖！”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有记忆以来，吃这东西的次数屈指可数，自打爹娘去世更是从没吃过。 他不认得酸枣糕，冬梅也不认识。 “姐，这是什么？”他指着酸枣糕问。 海棠高兴的说：“这是酸枣糕，是要一次吃光还是要慢慢吃，都由着你们！” 吉利和冬梅愣了一下，回过神时，欢喜的跳起来。 一人一片酸枣糕，冬梅和吉利陶醉的不行，细细品尝着那酸甜的滋味，美的不要不要的。 海棠第一次吃这个时代的酸枣糕，果然是天然清香软糯，比现代的工业制品好吃多了。 海棠又给他们一人分了一块麦芽糖。 吉利还要吃，冬梅阻止他：“难得有糖有糕吃，咱们要攒起来，每天吃一点，这样才能吃得久。” 吉利皱眉头，海棠笑道：“冬梅说的有道理，我们家庭还不富裕，每天吃，天天都能吃到。有什么不好？” “天天都能吃到？”他吧唧着嘴，天天吃糖，那是多么幸福的日子。他被两个姐姐说服了，剩下的酸枣糕和麦芽糖被放进了小陶罐里，两个人每天都可以领一块。 “瞧瞧这是什么？”海棠拿出一样东西竖在他们眼前。 “书，是书！”吉利尖叫起来。 海棠哈哈笑了起来，摸了摸吉利的头：“对，是书，这是千字文。有了这本书就可以学认字。” 冬梅站在一旁羡慕嫉妒的看着姐姐手里的那本书，那书一定是买给吉利的，自己是个女孩子，一定没分的。 “这本书是买给冬梅的！” 听到这话，冬梅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买给她的？怎么会？ 她满眼疑惑的望着海棠，觉得她说的一定是个玩笑。他们这村里，能读书认字的女孩子没几个，大部分妇人一辈子也就认识自己的名字。 做女孩的，对于认字，想都不敢想。 吉利不满了，嘟起嘴：“大姐，那我呢？我呢？我也想学呢。” 海棠神秘兮兮的说：“吉利嘛，可以去上学堂！” 上学堂？吉利呆住，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背着书包上学堂的样子，那么威风那么伶俐，但是那只是他时常做的一个梦而已，真的可以吗？ 吉利紧紧攥着姐姐的袖子：“真的吗？大姐，这是真的吗？” 海棠拉着他的手，无比认真的说：“吉利，记住，大姐不会撒谎骗你们。明天姐姐就带你去先生那里报名。哦，对了，今儿姐姐得给你做一个书包，明儿要是发了书就可以搁在书包里。” 紧接着，海棠将那背篓里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 “今儿姐姐上集市去买了东西，过来瞧瞧。” 四只惊奇的眼睛立即围了过来。 “这是豆油，咱们炒菜用的。”她把油拿了出来。 “这是盐。” “顺带买了点生姜，蒜瓣。” “还有米，面。” 冬梅和吉利看她的背篓如同宝箱子一般，居然可以取出这么多好东西。 “米，面？姐，我们有米面吃？”冬梅怀疑的问，“姐姐到底哪里来的钱？我们家里并没有钱啊！” 她突然想起很多穷人家为了吃米面将家里的小孩都卖给人家做丫鬟小厮了。 她一想起来害怕极了，紧紧的攥着海棠的手，“姐姐不会是让我去大户人家做丫鬟吧？” 海棠哪知道她会想到那里去，拍怕她的手：“安心吧，这是姐姐昨儿上山的时候找到了一种名贵的草药，今天去镇上换了银子买了这些东西呢。你们两个是姐姐的宝贝，怎么舍得送出去？” 冬梅一听这才拍拍胸口安下心来，一颗心雀跃起来。她满眼放光看着姐姐，现在的姐姐就像是传说中的仙女一样，手里拿着一个仙女棒，就可以变出很多神奇的东西来。 吉利望着那米面馋的慌，问：“姐，今晚可以吃吗？” 海棠把米面提起来送到后灶，回头笑道：“姐姐现在就开始烙饼子给你们吃！” 耳后，顿时传来一阵雀跃的欢呼声。 她嘴角微微勾起，没想到到了这里，光是喂饱两个小家伙，就变成了她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当天的晚饭，海棠用野菜丁、蘑菇丁、兔肉丁加了豆油烙了三个厚厚的大饼子，一人一个，就着面汤水。 姐弟三个人吃的连渣都不剩。 海棠摸摸肚子，头一次，觉得胃里头如此的踏实，果然还是白面吃着舒坦啊。 跟着海棠，冬梅和吉利的心情一日好似一日，他们到底是小孩子，不一会儿便围着千字文吵吵嚷嚷，明明不认识字，还要装模作样。 海棠想起吉利需要一个书包，可是翻遍了整个木箱子，也没发现合适做书包的布料，她在集市时想着吃饱是关键，穿衣是次要的，便没有买布料。 没得法，总不能明日叫他被人笑话，只得找了自己的旧裤子改成了一个书包。 这是一个简单的蓝色书包，长长的带子可以斜挎在身上，海棠虽然针织不好，但是缝个简单的四方布包还是行的。 蜡烛光下，海棠招了招手，“吉利，过来，试试书包。” 吉利一听，飞快的跑过来，也不和冬梅吵闹了。 “书包！真的是书包！”吉利双眼放光，接过姐姐手中的书包爱不释手，“姐姐真是神仙呢，说什么就有什么。” 海棠笑着把书包挎到他的身上：“吉利记住，姐姐不是神仙，但是姐姐有知识，有脑子，有腿脚。以后吉利读了书有了知识，也可以变成神仙一样什么都可以做到的人。” 吉利郑重的点头，他一定要好好读书，变成跟姐姐一样厉害的人。 临睡前，海棠教了冬梅三个字，她打算一天教她三五个字，大约一年的时光估计千字文就学的差不多了。 冬梅很好学，也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书本，小心翼翼的保管，那三个字，看了又看，认真的记牢。 海棠想起她居然忘了买文房四宝，冬梅跟吉利恐怕一人需要一套。 但是手上的银钱有限，光吉利上学堂，半年都需要一两银子，还要提前交出去。额外的，吉利还要买书买纸，后续花费估计也不少。 她躺在床上算了一个账，这样七七八八的，恐怕剩下的银子顶多够几个月花费，还怕有意外的费用出现，日子还是过得紧巴巴的。 肯定不能坐吃山空，她脑海中浮现出大野人林下的那块三七田，既然安掌柜说愿意收她的药材，只要她种出来就不怕没钱赚，她若是可以跟大野人学学种草药，岂不是一个生财之道？ 第15章要地 第15章要地 她家原本有三块地的，如今都到了三伯娘的手里，到底是她家的田地，她总得想法子弄回来才行。 第二天一早海棠带着吉利往私塾去了，到了私塾里头，先生见她交的出来银子，便收了吉利，当时就可以入学。 吉利欣喜的坐上了座位，摸着自己的桌椅左看看右看看，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海棠到学堂外头的窗子里看他，吉利对她欢乐的挥挥手。 海棠笑笑，想起自己的事情，便径自往三伯家去了。 那三块地，还是得要回呢。 南山村中央的那栋漂亮的房子就是三伯家的了，他家不同于别家，是用青砖砌起来的墙，黑瓦的屋顶，高高的院墙，杨木做的门。 海棠才到她家附近，就看到堂妹荷花推开院子门往外倒潲水，瞧见她不由得脸上露出冷笑：“啊哟，我说这谁呀？真是稀客啊！不是说跟我们家没关系了吗？怎的，今儿巴巴的找上门来，做客还是吃饭啊？” 海棠姐弟三个原先经常被三伯娘指使在他家打杂做粗活，这位堂妹荷花可谓是深得三伯娘的真传，说话那叫一个尖酸刻薄，心胸那叫一个狭窄。 海棠挑了挑眉毛，不卑不亢的站在她家院子门口：“我找三伯有事，他在家吗？” “我爹啊？他一早出去开会了，有什么事等吃中饭的时候再来吧。”说罢，她看都没看海棠一眼，进去就打算把门关上。 “等等……”海棠抵住门，“你得告诉我他在哪儿开会？我好去找他，我真的有要紧事。”海棠耳朵尖，其实她已经听到里头三伯咳嗽的声音了，荷花这是故意刁难他。 荷花恼了：“海棠，你啥时候变成无赖了？我就不说，咋的啦？” “你不是不说，你是说不出来吧。我听到声音，三伯就在家里头，你要是有本事，你打开门让我瞧一眼！” 荷花竖起眉毛骂道：“这是我家诶！你走不走，你不走我去端潲水来，小心喝了本姑娘的洗脚水！” “三伯！”海棠高声叫起来，“我知道你在里头！” 她这声音一出便引来邻里的探望，这时，院子门终于开了，一个男人从里面喝道：“罢了！让她进来吧！” 荷花哼了一声，放开了院子门。 海棠走进去的时候，三伯张文坐在厅堂里，簇新的木头家具，青石砖的地面，粉刷的雪白的墙壁，可比她家强太多。 张文冷冰冰的坐在方桌边，淡淡瞥了她一眼：“原来是海棠啊，我当是谁呢，怎么，过不下去了，打算回来求我了？当初怎么就脾气那么硬，现在知道后悔了？” 这些风凉话海棠可不愿意听，何况这些刺耳的话从一个大男人的嘴巴里说出来，她都替三伯害臊。 “我不是来求三伯的。我只是来谈事情。我记得我家有三块地，就在村子边的，我如今想种了，还请三伯把地还给我。” 她话音落下，张文脸色倏然一变，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说什么？什么地？你家里何曾有什么地？” 海棠一惊，沉着气道：“三伯说的什么话，当初我爹娘在的时候，家里就有三块地，直到爹娘去世的时候，你就把地拿去用了，说是暂管。如今我要用，怎么有不还回来的道理？” “道理？什么道理？跟你这种丫头还有什么道理可讲？”尖细的嗓子从院子里传来，原来是赵巧娘那个女人回来了。 赵巧娘一看到海棠立即红了眼，她生平斗了那么多人，居然在一个臭丫头跟前吃瘪，如今她居然胆大包天敢来要地？倘若她不骂哭这臭丫头，就不算她赵巧娘的本事！ 赵巧娘到了她跟前，她可没有她男人那些身份的顾忌，村里人谁不知道她泼辣。 她指着海棠的鼻子骂道：“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丫头，你也该知道啦，你不认亲族伯父，就算不得张家的人，且不说我们没拿你三块地，就是拿，那也是应该的。地，是张家的地，你爹娘死了，自然由家族收回，有你什么事？张海棠，我告诉你，你当初自己挖的坑，当着众乡亲的面不给你伯父脸子，今儿送上门，可别怪我骂人！我说，你就是个无父无母无尊无长厚颜无耻的贱蹄子！” 贱蹄子？海棠暗自磨牙，不过她今天来的目的不是跟她泼妇对骂的，而是来要地的。 她故意漠视三伯娘，双眼直直的望着三伯：“三伯，您到底是这南山村的里正，这南山村的人谁人不知道我家有地？你如今霸了去，就不怕人戳着脊梁骨议论吗？” 张文被他戳中了痛处，怒道：“都说了没地了！也没有霸占一事！你一个小丫头不晓事，我不跟你谈！行了，你回去吧！” 海棠紧紧咬着牙，好个黑皮厚脸的伯父。 赵巧娘见她居然不理自己，完全没有把她放在眼里，立即一巴掌抽过来：“臭丫头，你竟敢目中无人，你究竟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海棠动作敏捷，蓦地往后一退，赵巧娘抽了一个空，身子往前趔趄了一下差点摔一跤。 荷花也围了过来，加上赵巧娘两个人，一个个横眉怒眼，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看来，这一家黑心肝是铁了心要吞了她家的地，即便是她吵她闹，肯定也要不回来，少不得要跟荷花和三伯娘厮打一顿，她也未必是两个人的对手。 她撂下一句话：“三伯父，人在做天在看，你做事的时候摸摸自己的良心，我爹娘可在天上看着呢。”说罢，她转身就走，没等荷花跟赵巧娘跳过来扭打就退出了三伯家的院子。 赵巧娘没想到海棠溜得这么快，不由得懊恼叫道：“臭丫头！你要是再晚一步，我一定揪烂了你的头发！” 她出了门，长吁了一口气。回头瞧着那高墙大院，眼底划过一丝厉色。早晚有一天，她要连本带利的将属于她的东西要回来！ 要地不成，海棠也明白了现在三伯家在南山村里有势力，同村长族长都有关系，她一个孤女即便是去找人评理讨公道，也没有人会理会她。 与其这样，还不如另外想法子。 她想起那个野人种草药的地方其实是林地，林地相对于农地而言，应该种出的草药品质更好，因为那地理环境更加符合草药的生长环境。 她觉得还是去山上先找那野人谈谈中草药的事情，或许会有不一样的转机。想罢，她立即提了篮子又往山上去了。 第16章灵泉 第16章灵泉 上山的路并不好走，不过她上次下山的时候认真记了路，她自己用锄头开了一条路与别处不同。她来寻时，虽然不大明显还是找到了自己之前走的那条道，虽然走了一点弯路，到底还是给她找到了野人的住处。 她站在树屋的底下仰着脖子往上看，不过树屋里很安静，似乎没人。 她捡起一个石头子往上抛上去，冷不丁的，一个石头子从窗户里落进去，砸的里头人叫了起来。 “谁？” 公孙曜正在家里看书，冷不丁的一个石头子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他探头一瞧，结果树下俏生生的站着一个小姑娘，正是上次来的那个女娃。 她怎的又来了？别人在山里头瞧见他都吓得半死，她倒好，自动找上门来了。 “你来做什么？”他居高临下的冷冷问她。 海棠对他招手：“你下来，我有事找你商量。” 公孙曜皱了皱眉头，没有动，“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习惯了独处，便厌嫌不相干的人来打扰他。 海棠看到他这副模样有点发怵，这人看起来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您看，我可以……可以跟你学种草药吗？” 公孙曜一愣，顿了半晌，“你学这个做什么？” “赚钱，养家！”海棠握拳信誓旦旦的说。 这个倒是新鲜，不说别的，就冲着这村姑的志气，他倒是要高看她一眼，不过，他可没那个闲工夫！ “不教！”公孙曜转身进了树屋，担心她又扔石子，回头一看，她果然弯身捡石子。 “你要是再敢扔我，信不信我直接把你扔山下去！”他狠狠瞪了她一眼。海棠呆了呆，只得悻悻丢下手中的石子。 “喂！拜托你啦！” 她又在树下嚷了几声，却丝毫没有回应。 海棠有些焦急，围着树下转了几圈，也试图抓着那藤子爬上去找他，可惜力气不够根本爬不上去。 眼看着天色渐渐要晚了，这山里深，若是天黑不晓得什么蛇虫鸟兽都出动了那可大大的不好。何况家里还有弟妹，眼见着他一直待在树屋里不出来她来等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海棠在树屋下转悠了一阵，还是回去了。下山时，她却发现自己迷路了，左转右转都找不到下去的道路，难道是碰上了鬼打墙？ 她心里一阵发慌，不提防脚下一个不稳，一下子滚了下去，蓦地，脑袋“砰”的一下撞到了一个石碑样的东西上。 “好痛……”她揉着额角，觉得手指间湿湿的，仔细一看，血！她所撞到的石碑上一样东西剥落下来，上面也沾着自己的血迹，看起来倒像是个黑色的玉质无字牌。 海棠拾起那东西是个玉牌。石碑上写着一行字，写着“玄界之碑”四个字。海棠有些迷糊，这四个字单个看，个个都认识，若是凑在一起，就完全不晓得什么意思了。 这诡异石碑的周遭都是一片杂草，压根看不出是个什么东西来。 她手指摩了摩玉牌，陡然间，她感觉自己身子一震，仿佛被什么吸了进去一般。 她大吃一惊。 这是哪里？ 她一头雾水。 抬头看天，天是蓝蓝的，一丝乌云都没有，低头看地，黑色的土地，举目远眺平展的空间仿似看不到尽头。 她挠头，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诡异的东西呢。 “喂！有人吗？”她有些急了，该不会又穿越了吧？她要是穿越了，弟妹还不得饿死？ 辽阔的空间回响着她的声音，却没人回答。 “这是见鬼了吗？”海棠很着急。 “不是鬼，不是鬼！是人！”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古怪声音，吓得海棠一跳。 她左顾右盼并不见一个人影子，只见天边一个黑影子扑腾着过来，一直到了她的跟前。 是个绿毛鹦鹉？ 她瞪大眼睛：“绿毛？是你在说话？” 鹦鹉绿豆般大的眼睛愤怒的瞪着她：“我不叫绿毛，你才是绿毛，你全家都是绿毛！” 海棠无语，这小鹦鹉还挺暴躁：“那你叫什么？这里是哪里？” 这鹦鹉聪明能说人话，这诡异空间里的鹦鹉或许知道个来龙去脉。 “我叫金宝，这里是玄界的灵泉空间，乃是一位道术高深之人留下的。你因缘巧合滴血，这玉牌认主了。” 海棠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玄幻事？ “你试试，看看你的灵泉。”鹦鹉扑腾的飞起来。 她迈腿往几块地走去，看到了一道门，开了门，又是一番景象，只见里头是一汪清泉，晶莹剔透，仿似溅玉一般。 她正好渴坏了，又怕这水不能喝。 只听那鹦鹉鄙夷的说：“这水可是宝贝水，给你喝都浪费！” 海棠回头瞪了鹦鹉一眼，能说话不这么酸吗？ 她嗓子快冒烟了，赶紧弯腰捧了水喝下，一喝下去仿佛醍醐灌顶一般，透心凉带着淡淡的甜味，特别好喝。 “这是灵泉，妙处很多的，土包子。”鹦鹉继续酸。 海棠喝了水，心中欢喜极了。她知道天地间有许多悬而未解的秘密，她如今到了古代竟有这样的奇遇，老天真是待她不薄啊。 她眼眸一转，想到这鹦鹉肯定是这空间的小精灵，抬头对它说：“金宝，现在既然这玉牌认了主，我就是这空间的主人对不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这空间的管理灵物，你也该归我管的对不对？” 鹦鹉眼珠子转了一圈，翘着屁股转身不理她，哼了一声。 显然就是默认了。 海棠笑道：“我也不会管你太多啦，咱们和平相处，不要互相对骂，怎么样？” “我哪有……”鹦鹉傲娇的想顶嘴，可是想起方才自己说的话便乖乖闭了嘴巴，“好吧！” 这回答的是有多勉强。 海棠道：“过来，我给你顺顺毛。” 金宝开始还有点害羞，最后还是跳到她手上，由着她顺了顺毛。有主人的感觉，似乎也没那么糟嘛。金宝终于开始接受这种感觉了。 “那我怎么出去呢？”海棠问它。 “你瞧见你脖子上的玉牌没？你只要按着它心想出去，便可以出去了。进来也是同理。”金宝展翅飞翔起来，鸟眼里掠过一丝贼意，向着灵泉飞去，立在泉边尽情的饮水。 正是因为海棠开启了灵泉，它也沾光了。 海棠低头一看，果然看到那方玉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挂在自己的脖子上了，她握着玉牌心中念动“出去”，只感觉“嗖”的一下，整个人仿似穿越了什么似的回到了杂草林间，天色同方才进去的时候一样，她站了起来，果然看到玉牌还在脖子上。 她欢喜的将玉牌塞进衣服里藏起来，抓紧时间迅速往山下赶去。这一次，她总算找对路下山了。 第17章养小鸡 第17章养小鸡 海棠却没有发现，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树木后闪过一个身影，这个人正是公孙曜。他揉了揉眼睛，自己没看错吧？ 这小村姑入得深山来是为了找他学种药，虽然他不愿意教，却也不想看到她被野兽叼走，便远远瞧着她下山去，可是方才有片刻的功夫她竟消失不见了？ 公孙曜觉得匪夷所思，这可真是个稀奇事。远远瞧着那村姑的背影，莫非真是自己眼花了？ 海棠进了一趟后山，有得有失，失的是没得到野人的帮忙，得的是喜得灵泉。 她一路神不守舍，几次差点掉坑里去。想着家里存着的也就几根山药了，弟弟的束脩一交又剩不了多少。天一下雨屋顶就漏雨，这房顶也得修。不说别的，这修缮房顶请人工钱，不就得好几两银子呢。 她心里默默祈祷着，老天可千万别下雨啊。 她想着先去私塾接吉利，然后一起回家。才到往村里去的大路上，迎面过来村里几个婶子，手里端着木盆，像是刚从河边洗衣服回来的。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可是见到海棠过来，当中的那个女人立即脸色就暗了暗。 “哟，海棠，你这是哪儿去呢？” 海棠瞧见中间那穿着藏蓝色衫裙的圆胖妇女，认出是赵林的娘王婶子，便笑笑：“正要去接我弟弟放学一起家去。” 赵林娘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啊哟，你家吉利还上得起学呢？” 海棠听这话就有点刺耳了，什么叫她家吉利还上得起学？难不成她家吉利就活该上不起学？ 海棠微微一笑：“男孩子家就是要上学才能有出路，就是砸锅卖铁不也得让他去吗？” 赵林娘脸色一变：“海棠呀，你这丫头这话说的婶子我可不爱听了，什么叫上学才有出路啊。像咱家林子，虽然没上过几年学，可是在镇上那做木匠活的手艺可是数一数二的，哪个大户人家不青眼他找他去做活的？” 海棠倒是没弄明白，今儿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以前赵林娘瞧见她就当没看见一般，今儿巴巴的来找茬了？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她懒得多理会，眼看着日头要沉了，她还得去接吉利呢。 “那是，林子哥的确是不错的。”她赞许了一句，便加快脚步同她们擦身而过。 “瞧她傲的，就你家林子喜欢，也不知道看中她哪一点。” 林子娘咬着牙恼恨道：“我也说呢，村里头那么多姑娘，瞧上谁不好，竟瞧上这个孤女？一个也就罢了，还带着两个拖油瓶，还上学堂呢，那钱，也不知道哪个道上来的。” 旁边妇女耸肩道：“就是，瞧她那狐媚样。” 林子娘愤愤的回到家中，她家在村里算得上殷实，盖的砖瓦房，前些时候还加高了院子，有模有样的。赵林这几日正在家里闲着，一心寻思着要跟海棠提亲的事情，奈何他娘不同意。 “娘，你回来啦！饿呢，快做饭啊！”赵林笑着说。 林子娘一瞧见她儿子，脸上立即笑开了花，可是想起她的宝贝儿子居然想娶张海棠那个孤女，脸色又阴了下来。 她“砰”的一声把木盆搁在地上，愤愤道：“就你，还娶媳妇呢？什么眼神？” “娘，又怎么了？谁惹着你了？”赵林拢来笑嘻嘻的问。 “去！别给老娘嬉皮笑脸的！今儿我撞见那张海棠了，一些时日不见，我还以为她变成什么天仙美女呢，把你迷得七荤八素的。我瞧她还不是那一脸菜色一把干柴身子，哪就有那般好？搁着家世好的不要，你专挑没肉的拣呢！我说你是犯贱哩！” 赵林听她娘骂骂咧咧，不由得一急：“娘，你没当面给人家姑娘难堪吧？” 赵林娘骂他：“你当你娘恁蠢呢，不过打了个招呼罢了。我就是瞧她不顺眼。还送她弟上学堂呢，一串儿孤女孤儿的，也不晓得那条道上来的钱。” “娘！”赵林嗔道，“我那天还看见她挖了野菜上镇上卖呢。” “屁话！野菜能值几个子？上学堂一次半年束脩就要一两银子！唬谁呢！来路不明的媳妇，咱们可不要！没得还没进门，你头顶都绿了！” 赵林一听，脸色十分难看。他低着头，寻思着他娘的话不是没有道理？那天他瞧着海棠的背篓沉沉，还不让他帮着背，分明是有事情瞒着他。难道她上镇上卖野菜是假，做不正经的勾当是真？ 这么一想，他的脸顿时气成了猪肝色。 “我去问问她去！”赵林转身就出去。 “诶！”赵林娘叫她儿子不应，却只顾着往外走，忍不住骂道：“傻小子！千朵万朵牡丹花任你挑，你倒选个喇叭花！我老赵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 这时，海棠领着吉利已经到了家门口。吉利背着书包，里头鼓囊囊的放着几本书，他笑嘻嘻的对姐姐说：“姐，今天先生夸我了哦！” 海棠笑着揉了揉他的脑袋：“先生夸你什么？” “夸我聪明！”吉利笑的双眼弯成了月亮。 海棠心中欢喜：“哦？那今天先生教了你们什么？” “先生教我们背诗歌呢，我背给你听，白日依山尽……”吉利正背着，却听到屋里传来一声尖叫。 “姐，吉利……” 这声音分明是冬梅的。 海棠一惊，赶紧冲进屋里，生怕是出了什么事。 “姐！”冬梅声音本来尖细，这尖叫声音高起来简直跟杀鸡一般，可是她叫归叫，脸上却是满满的惊喜和笑意，“小鸡！咱们的鸡蛋孵出小鸡了！” 海棠张着嘴望着她，呆了半晌。 哪里来的小鸡？可是冬梅的手心里真的捧着三只黄粉粉的小鸡呢。 海棠这才想起自个把拾来的野鸡蛋搁在陶罐里，那陶罐的盖子是个破的，陶罐放的位置又挨近炉灶，一来二去这野鸡蛋得了温度，便自己孵化成小鸡了。 吉利凑过来，欣喜的瞧着那几只小鸡，满脸的开心。 冬梅更是高兴，双眼亮晶晶的，一则，这野鸡蛋本就是她找到的，二则，小鸡孵出来也是她第一个发现的，这几只小鸡就仿佛她的孩子一般。 “姐姐，我们可以养，可以养它们对不对？”冬梅充满期待的望着她。 瞧她这般开心，海棠点头道：“自然能养，你好生的养着，以后这小鸡就由你负责了，等它们长大了就长成大鸡，大鸡再生鸡蛋又孵出小鸡，以后咱们就有许多许多的鸡了，可以开一个鸡场。” “哇！”冬梅张大了嘴巴，遐想自己有一个很大很大的养鸡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景象。 “我也要养，我也要养！”吉利举手。 海棠点了他一下，笑道：“你专心上学就好了！” 几个人找出来一个破篓子，将稻草垫在篓子底下，把小鸡都放进去。海棠又进屋数出十文钱交给冬梅，让她去铁匠家换一袋子小米回来喂鸡。 冬梅蹦蹦跳跳的去了。 海棠瞧着竹篓里活蹦乱跳的小鸡，嘴角露出愉悦的微笑。这几只意料之外的小鸡，也算是他们张家的财产呢。 在这个家徒四壁的家里，这第一笔财产显得格外珍贵。 她心里想着，以后，张家的财产一定会一笔一笔的增加，越来越多的。 正想着，突然外头一声“海棠！” 气势汹汹的，是个男人的声音？ 她疑惑的抬起了头。 第18章疑心 第18章疑心 “海棠！”男人叫着。 海棠走了出来，有些惊讶，居然是赵林。 “林子哥？怎的有空过来？找我有事吗？”今儿傍晚碰见他娘，现在他又上门，这是赶趟呢？海棠心里纳闷。 赵林乍然跟她面对面，脸上一红，结巴道：“我……我来找你是……”他方才是被他娘那句“头顶绿了”激过来的，现在来了人在面前他若是说这样的话，岂不是犯浑？ 他眼眸一转，只得说：“我来瞧瞧你，看看你家是不是过得去？” 海棠心里有些狐疑，他刚才来的时候分明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现在倒是说只是过来看看？ 她唇角微勾，道：“既然来了，就来喝杯水吧，上门都是客嘛。” 隔壁的王奶奶斜眼瞥过来，那眼神意味不明。赵林瞧着生怕村里人说闲话，忙道：“我就在院子里坐着好了。” “也罢，吉利！你端个凳子给你林子哥坐一坐！” 吉利应了声便进去端板凳，赵林坐在矮矮的院子里，受着王奶奶有意无意瞟过来的目光，很有些尴尬。 不过既然来了，他少不得探探海棠的口风。他转头瞧着海棠家那破败的房子，更加觉得以海棠家的贫困，哪来就来的银子让吉利上学堂？ 海棠正在屋里烧水倒茶，吉利手里拿着一块酸枣糕出来，赵林一眼就瞧见，心中蓦地一惊。 海棠家如今没田没地也没有营生，他们一家都没有收成，怎的粥都没得喝，倒是吃起甜糕来了？ 赵林问吉利：“这糕谁给你的？” 吉利还是孩子不懂事，笑道：“姐姐买的，我家里还有，林子哥要来一块吗？” 赵林听了心中一沉，脸色马上阴了下来，看来他娘果然说的没错，海棠说不定就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陶碗盛了水递到赵林的手中，海棠瞧着他的脸色很是不好。 “林子哥是不是有事？” 赵林再也忍不住了，压低嗓子道：“海棠，我知道你们家里艰难，可是再艰难，也不能做丢人的事啊，你说，要是传出去，乡亲们该怎么看你？让我以后怎么上门呢？” 海棠皱了皱眉头，不由觉得可笑，淡淡道：“林子哥这说的什么话？我行的端坐的正，还怕人说闲话吗？” 赵林气急败坏的说：“你还死鸭子嘴硬？我都看见了！” 海棠相当的无语：“你看见什么了？” “那日你赶集回来就背着个沉沉的篓子，你说你去卖野菜，卖野菜能买回来那么多东西？方才我又瞧见吉利吃糖糕。莫不是遇着哪个贵人，竟舍得花银子赏你？到底是未出阁的姑娘，你……” 他话没说完，海棠冷笑一声：“我倒是不知道，林子哥这么关心我家的事呢！原来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呵呵！”她又笑了一声。 赵林看她不怒反笑，更加确信了他娘的看法，恼的站起来，斥道：“你以后叫我如何上门啊？如此的不知检点……” “你闭嘴！”她冷冷的瞟着他。她不想跟他吵架，可是也容不得他把脏水往她身上泼。 赵林被她抢白的愣了一下，只听到她说：“今儿你来，我欢迎。不过……我倒是不知道林子哥跟我的关系什么时候就这么近了？你若是不想上门，我不求着你上门，你不来就是的。可是事关女人家的名誉，你空口无凭凭什么敢这样说我？我张海棠身正不怕影子歪，容不得别人往我身上泼脏水！” 赵林看她如此理直气壮，一下子有些心虚了：“那你说，你家的钱哪里来的？” “我为何要向你交代？”海棠只觉得好笑，“你是我什么人？你要是为了来说这些事的，现在就可以请了！” 赵林听她说的这样铁板钉钉，禁不住有些后悔了，他是听了他娘的撺掇才说了这些话，眼瞧着女孩义正言辞的样子，他禁不住就怂了。 生怕闹了误会，他急忙凑过来着急的说：“海棠，你听我说，都是我娘……” 海棠转了身不想理他，兀自去院子角落里捡柴火，冷冷笑了一声：“瞧着，如今看我父母去世了，谁都能拿脏水泼咱们家了是不是？我张海棠只是要叫人知道，只要我在的一天，我就是这家里的主人，容不得别人欺负。” 赵林看她真生气了，急忙过来低声道：“这不是我娘她……” 海棠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的口口声声我娘我娘的？” 赵林立即涨红了脸，压低了嗓子：“我这不是一时气急了，我真没那诬蔑你的意思。我昨儿还跟我娘说，让她来帮我向你提亲呢。” 海棠一愣，提亲？ 提亲？隔壁的王奶奶靠在墙边摘菜，耳朵只差没贴着墙根了，她也一直在偷听他们说话。她惊诧的抬头望过来，赵林这小子是打算向张海棠提亲？ 赵林拿好话哄她：“我这真是好意，我对你是真心的。” 他的模样很诚恳，海棠微微蹙眉，略带讥讽的问：“怎的，你娘同意了？” 赵林叹了一口气：“我娘看不到你的好。” 海棠心里哼了一声，道：“林子哥，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我带着弟妹呢，若是你要娶我，除非一次娶仨。否则，我嫁过去，难道弟妹饿死？” 这话一出，如同一根棒子打在赵林的头上，他愣愣的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海棠：“你说真的？” 海棠瞧着他这副衰样，就知道他做不了主的。若是他是个男子汉爽快的答应她还高看他一眼，如今瞧见他这副怂样，就知道他娘肯定是不同意。像他娘那般眼界高的女人，自然是瞧不上自己的家世的。 这个她心知肚明，方才说的话不过是个退兵之计罢了。她根本就不喜欢赵林，又怎么会接受他的提亲呢。 “林子哥，麻烦让让。若是你自己做不了主，就请吧。我不还得忙着给弟妹做饭呢，几张嘴巴都等着呢。”说罢，她没有理会赵林，自己进灶膛忙碌了。 赵林讪讪的妥了肩膀，回头瞧着她这破屋子，果然如他娘说的，门不当户不对啊。 他挠挠头，心道，先这样吧。若是想娶海棠，若是他娘不同意也不行呢。 隔壁王奶奶在墙根下听得结实，瞧见她媳妇出来，拉着她媳妇的袖子说：“海棠那丫头肯定嫁不出去了！” 她媳妇瞪大了眼睛：“咋的啦？” 王奶奶神秘兮兮的说：“她刚才亲口对赵林那小子说的，要是要娶她，就得娶一家三个。” 媳妇“噗”的一声捂着嘴笑了：“笑死人了！真是寒酸死了！有谁听过一娶娶三的！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啊！” 她正要去河边洗菜，马不停蹄的赶到河边，就把这消息散布了出去。 等海棠也出去河边洗菜的时候，就发现众人看她的眼光有些不一样，带着几分嘲笑，又带着几分可怜。 “哎，嫁不出去了。” “说起来也可怜呢。” “一辈子照顾弟妹，连个依仗的男人都没有。” “命太苦，也太硬。” 一些话传进她耳朵里，要她真是古代的张海棠估计得再跳一次清水河，不过这一次，她只微微一笑，权当没听过。 嫁不嫁的出去她不在乎，反正她现在还年轻。村里女人爱说闲话，让她们说个够去，她又少不了一块肉。 她一边洗菜一边想事情，看着清清的河水，她突然灵光一闪，她不是有灵泉吗？她怎么放在那里不用呢？ 第19章拜师 第19章拜师 海棠做饭的时候将厨房的门偷偷关了起来，她从门缝里看出去，瞧见冬梅正在伺弄小鸡，吉利正在院子里玩石子。 她眼底掠过一丝狡猾的笑，靠着门背，掏出领子里的玉牌，用力摸了摸，闭上了眼睛，努力的想着“进！” “倏”的一下，她睁开眼睛时，只觉得眼前一片开阔。 金宝没出现，她飞快的向着自己的灵泉跑去，只见它依然十分活泼的冒着水。 海棠先去喝了一口，想着带一些泉水出去，可是想起自己居然忘记带桶进来了。 她用力拍在自己的脑门声，骂道：“我真是笨死了！没带桶，怎么把泉水带出去呢？” 她左右找了半天，半点工具都没找到。 这时看到天空一点黑点，她开心的大叫：“金宝……这里……这里……” 这一次，金宝看见她丝毫不奇怪，熟稔的落在她的肩头，高傲的扬起小脑袋：“怎么，你找我有事？” “我想带点灵泉水出去。若是只是在这空间里，又能起什么作用？我得把泉水带出去用才可以。” “笨啦！你可以用意念控制你的泉水嘛。” “意念？”海棠瞪大了眼睛看着金宝，“要怎么做？” “靠想的。”金宝打了个呵欠。 海棠集中注意力试了试，可是感觉太难，一边想着搬运泉水，一边想着出去，注意力怎么都集中不了，自然那泉水也没有挪动分毫。 金宝在一旁看的着急，提醒她：“你只要想象着泉水在你想要在的位置就可以了，当那幅画面出现时，你就成功了。” 海棠有试了一次，她的脑海中开始形成一幅画面，厨房的木桶里盛满了灵泉水。当那幅画面出现时，她感觉“嗖”的一声，她整个人仿佛换了一个地方。 她已经到了厨房，而她面前的木桶里装满了泉水。 “耶！太棒了！”海棠欢喜极了，舀了一勺泉水，味道甘甜，果然跟空间里的一样。 她要开始做饭了，这一次的饭菜不同寻常，她要用灵泉水煮成。 她开始用猪肉炒野菜，加了一点灵泉水里面做了一盘出来，做好以后她尝了尝，发现味道和平常做的一模一样，顿时沮丧极了。 “切！金宝说的那么玄乎，这灵泉水也没什么用处嘛。真是白高兴一场！” 她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煮山药粥。 煮好的山药粥散发着诱人的清甜气息，这气息引得冬梅和吉利两个人纷纷赶了过来，探头看向厨房里头：“姐，什么这么香啊？” 海棠奇了，方才做肉也没见他们伸头，怎么现在做了山药粥，他们的脑袋倒是伸过来了？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念头。 她赶紧拿勺子舀了山药粥，只觉得清甜入口，满口余香，那味道真不是普通的山药粥，竟似拿冰糖百合炖过的一样，甚至比那还要好吃。 她惊讶的瞪圆了眼睛，她赶紧招招手，也让冬梅和吉利来试试。 两个孩子一吃，都瞪圆了眼睛，叹道：“姐，你是怎么做的这么好吃的？你加了什么东西吗？” “真的和平常的不一样吧？”海棠想再次确认。 “当然，好吃太多了！”两个孩子同时赞叹。 海棠转眸一想，这两个菜都加了灵泉水，唯一的区别是，一个加了肉，一个是素的。 她双手一拍，顿时明白了。这灵泉水乃是神奇的东西，一定不能沾染荤腥，一旦沾了荤腥就无效了。 明白了这一点，她的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对弟妹说：“行啦，咱们开饭吧！” 反正她空间里有许多灵泉水，除了做饭，桶里的水她也用来喝，冬梅和吉利都赞那水好喝呢。 第二天一早，她就往山里头去了，她还要去找大野人。 她想做的事，就是再难她也得做成了。这一次，在她的篮子里，除了蘑菇木耳南瓜，还有一瓦罐的灵泉水。 第三次到这里她轻车熟路。抬头那树屋没瞧见动静，她也不确定那野人在不在家。 “喂！有人吗？”她放声大叫。 屋里没人回应。 不过海棠可知道，即便那个人在家，估计也不会理会她的。他要是出来，只会冷着脸说“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 海棠勾唇一笑，立即在之前的石灶台前忙碌起来，这一次她用瓦罐煮粥。因为不能加荤腥之物，她加了南瓜、蘑菇和木耳煮粥。 蘑菇鲜香、南瓜清甜、木耳软糯，她拿着一片大叶子弓着腰在灶前散着火，随着时间的流逝，诱人的香气冉冉的往上升起。 闻着这气味，连海棠都忍不住吞口水了。 终于，树上有动静了。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大白天的，扰人清静！”那人立在树杈上低头看她，只是目光却牢牢的锁定在她带来的瓦罐上，瓦罐里咕噜噜的冒着泡，散发出诱人的香气。 “要不要吃一碗？已经煮好了。”海棠殷勤的对他说。 公孙曜一看这小村姑的脸色，就知道她在打歪主意，肯定又是拜师的事情。想他公孙曜是何许人也，岂能轻易收徒弟？还是一个小村姑，传出去定然叫人笑掉大牙。 “不吃！”他双手环胸，恼火的坐在树杈上，却忍不住偷眼往下看。 “不吃就不吃，哼，我自己吃。”海棠就知道他会死鸭子嘴硬，自己拿陶碗盛了一碗，拿勺子舀着吃。 “哇，好好吃！简直堪比燕窝啊！”她大赞。 公孙曜不信，在树上蹙眉道：“你煮的什么，怎能同燕窝相提并论？” 海棠心里偷笑，道：“你要是想知道，自己下来尝一尝不就行啦？” 公孙曜不忿，可是那香气直钻入他的鼻孔里，惹得馋虫直蹿。她这样在树下厮闹，让他怎么安心睡觉？ 他疑惑的望着那陶罐，很是好奇，站在树上居高临下的瞧她碗里，明明是普通的南瓜蘑菇和木耳，怎的能炖出如此诱人的气味？ 他在山里头好些时日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了。 自从这小村姑走了之后，他的日子也是无趣。 罢了，罢了！ 公孙曜从树上跳了下来，到了海棠的身边，一副傲慢的模样斜眼道：“你吃什么？给我也来一碗。” 海棠大喜过望，笑嘻嘻的看着他：“你确定你也要吃？” “确定！”公孙曜没好气的说。 海棠欢喜的赶紧给他盛了一碗，他吃了一口味道的确十分清甜美味，竟连在京城都没吃过这样的美食。 他心中惊了一下，看了海棠一眼，这个小村姑是怎么做到的？ 当他吃下第一口时，海棠已经跪在他跟前：“师傅在上，请受海棠一拜！” 公孙曜的嘴角抽了抽，无语的看了这小村姑一样，这丫头还真是会看碟下菜！ 吃人嘴短，既吃了她的东西，他只得说：“你要学种草药，我可以教你，不过也算不得你的师傅，不过是教过你东西的人罢了。” 海棠喜笑眉开：“师傅怎么说都好，只要你愿意教我就好了！” 公孙曜蹙眉，这丫头还不改口了？所谓师傅者，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可不想做她爹！麻烦的小丫头！ 公孙曜道：“话又说回来，你既做得这一手好粥，你何不去卖粥？怎的还来学种草药？” 海棠撇撇嘴：“这卖粥一次只能卖出一碗两碗的，而我种草药一次可以种一大片，一下子卖了好多钱，徒弟算来算去，还是种草药划算。” 公孙曜心里诧异，讥讽道：“你倒是个精明会算账的，我还真是小看你了。” 其实海棠怎的没想过这一点，但是灵泉水何等珍贵，万一她卖粥滥用了，一下子用没了怎么办？何况卖粥几文钱一碗，给那些人喝了，简直是糟蹋了灵泉水。若是有一天她开个大酒楼，灵泉水做的粥她要卖一两银子一碗呢。 再则，她做出来味道特别的粥，一来二去知道的人多了，少不得会露出马脚，村里人说不定就把她当妖怪给烧了。灵泉水的事儿越少人知道越好。 “你多大了？”公孙曜问。 “我十七了。” 海棠话音落下，公孙曜投去一个诧异的眼神。 那般纤瘦，哪里像个十七岁的？她不说，他还以为她十四五岁呢。 第20章好大鱼 第20章好大鱼 公孙曜道：“我复姓公孙，你也别师傅师傅的叫了，你叫我公孙先生就可以了。草药有很多种，你告诉我你想学种哪种？” 海棠眼眸一转：“就三七吧。” 三七一棵老值钱了，若是种上一片，她几乎可以看到眼前银子白花花的。 想着药农的前景，她便打算好好的发展这一行。 公孙曜睨了这丫头一眼，她倒是贼的很。三七又名“金不换”也叫“南国神草”，价值很高，一旦种成不愁金银。 公孙曜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书扔给她：“你若真想学，就将这本书背熟了。这些，便是我可以教给你的。其余的，你自求多福吧。” 海棠接过那本书一看，只见名字叫做《药农经》，她翻看了一下，顿时大喜，里头不但有三七的种植方法，还有许多其他草药的种植方法。 “多谢师傅！”海棠很是欢喜，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指着那一瓦罐粥，殷切的说：“师傅，这全都归你了。” 她眨巴着大眼睛对他笑着，仿佛在说，看，我对你多好。 公孙曜十分无语的抽了抽嘴角，怎的，同这小村姑在一块，他倒是活回去了。 “行啦，不早啦，你该下山了。”他催促。 “哦。”海棠高兴的把药书贴心口藏起来，对公孙曜挥挥手，正要离开。却听到后面的人说：“等等！” 海棠转头疑惑的看他，男人将一样东西抛过来：“浑身洒一洒，防蛇虫鼠蚁的。” 海棠错愕的伸手接过，只见她的手中多了一个白色的瓷瓶子，再抬头，那人已经转身坐在炉灶边继续喝他的粥了。 蓦地，心里只觉得一阵温暖。她虽然不知道他为何离群索居独自在这深山里，但是她觉得他的心地一定是好的。 海棠乐颠颠的回到了家中，一回到家里便关起房门开始研究那本药农经。 冬梅瞧见她姐一回来就藏到房里去了，隔着门缝偷偷往里头瞧，只见她姐捧着一本书兴致勃勃的在看。 冬梅心里“咯噔”一下，不对啊，姐姐并没有上过学堂，爹娘也认不得几个字。之前姐姐教给她认了几个字时她就纳闷了，怎的现在的姐姐还会看书了？这个姐姐还真是她之前的姐姐吗？ “咚咚咚！”冬梅敲了门，海棠赶紧过来开门，见是冬梅便放她进来。 “姐，你在做什么呀？” “看书啊。” 冬梅蓦地抢过她手里的书翻开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这样的书自己的姐姐怎么可能看的懂？ 冬梅蓦地呆了，愣愣的盯着海棠：“不，你不是我姐姐，你不是，你把我姐姐弄到哪里去了？你还我姐姐来！” 她气愤愤的将书丢在地上，跑过来拉着海棠的衣服扯，平日里胆小怕事的冬梅今日倒是大胆了一回。 海棠苦笑，小孩子到底是敏锐，她来这里这么长时间，唯有冬梅怀疑过她，不过她可不能说实话，还是得好好的哄一哄这孩子。 海棠拉着冬梅的手，摸着她的头让她安静下来，柔声说：“冬梅，你看姐姐的脸，哪点不像你姐姐？” 冬梅瞪着大眼睛疑惑的看她。 “我对你们好不好？”海棠又问。 冬梅噙着眼泪点头。 “所以，我是姐姐啊。只是姐姐在跳河的那一天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长着长胡子的老爷爷给了姐姐一碗汤，那老爷爷对我说，只要你喝了这汤，就会变得比以前聪明很多很多倍。这是因为你跳了河，老天可怜你，赏赐给你的。于是我喝了那碗汤，到了第二天，觉得脑子比从前清醒了许多，很多字自然就认识了。你信不信姐姐说的话呢？” 海棠努力真挚的看着冬梅，她疑惑了良久，终于点了点头。 海棠总算松了一口气，这小孩子到底容易糊弄。 “好，这件事千万别让人家知道，那老神仙说了，天机不可泄露。” 冬梅认真的点点头：“我保证不说。” 海棠笑了笑，“这本书是我从山上的药农那里得来的，如果咱们学会了种这里头的草药，还怕以后没有银子花吗？” “真的？”一提银子，冬梅这个小丫头立即瞪圆了眼睛，“那咱们马上开始种吧！” “地呢？”海棠双手一摊。 冬梅想了想垂头丧气的说：“在三伯娘家里呢。” 海棠皱眉，是啊，如果不能把地拿回来，她种什么呢？总不能跟师傅那样在后山开一块林地吧，若是那样，她顾得了山上的事，却顾不了弟妹。思来想去，还是得从三伯娘手里把地要回来。但是一想起上次要地的经历，她气的牙齿磨得“咯吱”响。 “三伯娘那一家子简直像个貔貅！”海棠恨恨说。 冬梅挠头：“姐，啥意思？” “有进无出！” 冬梅赞道：“姐姐真的聪明好多诶！”貔貅是啥她完全不懂，只觉得姐姐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学问高深的人了。 两个人正在家里讨论要地的事儿，只听到外头一声喊：“海棠！” 海棠跟冬梅两个连忙出来看，只见“啪”的一声，一个银色的东西从天而降落到了院子里。 冬梅尖叫起来：“是鱼啊！” 一听她的声音，隔壁左右的乔寡妇和王奶奶媳妇张氏都探头看了出来，哟，真看见好大一条鱼在她家院子里活蹦乱跳呢。 张氏眼底闪过一丝嫉妒，低声骂了一句：“浪蹄子！” 院子外头站着的是赵林，他提着网兜似是刚从水边回来，因着上次得罪了海棠，他特地上河里打了鱼给她赔罪。 “海棠！正好今儿我去河边网鱼，这是给你的，别客气！” “林子哥，这个不用的……”她想推辞，可是看到冬梅望着那鱼流口水的模样，赵林又转身大步的走了，没的奈何，看来这鱼得收下了。 海棠有些愁，所谓无功不受禄，她又没打算嫁给赵林，怎能收他的鱼呢？但是若这鱼还回去，赵林又一定不肯收的。冬梅已经去抓鱼了，罢了，她懒得多想，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那猪肉吃完后，海棠再没有买肉了，只是拿铜钱跟村里人买了一些鸡蛋存着。 这肉到底贵，他们现在手头的银子不多，能省则省，因此除了鸡蛋，一应都还是素的。 冬梅跑去提那鱼，那鱼却活蹦乱跳的提不起来，她不由得急了：“姐，过来帮忙呢，鱼老弹了！” 海棠笑笑，不过她瞧着这鱼也有些发愁，别说杀鱼，她连煮鱼都不会。只因为她自己一向都是不吃鱼的。 现在环境这么恶劣，吃鱼当然可以补充蛋白质，不过杀鱼…… 她一想起那血淋淋的场景，不由得后背凉了凉。 “姐姐我不会杀鱼……”海棠说这话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冬梅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那鱼，挥了挥手：“姐，别担心，我看人杀过，我来！” 海棠一呆，人说穷人家孩子早当家，冬梅才十三岁而已，就能杀鱼啦？ 乔寡妇的女儿石榴也来看杀鱼，乔寡妇倒是不好意思，扶着院子边说：“那孩子不懂事，净瞎看呢！”她其实怕海棠误会自己的孩子过去蹭鱼吃。 海棠瞧见乔寡妇面黄肌瘦的样子，也晓得他们家过得艰难。她家种了一小块地，没有男劳力，收成也不好，平日里乔寡妇还给人浆洗缝补衣裳补贴一点家用，赚的都是辛苦钱。 海棠微微一笑，道：“都是隔壁邻居的，这鱼挺大的，不如你们也一起过来吃吧，反正我不会煮鱼，要是乔婶子会煮，倒是要劳烦你了。” 乔寡妇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望着海棠，她煮？她有一两年没吃过鱼味了，这丫头竟邀请她去吃？ 谁家有了好东西不赶紧藏起来，这丫头…… 她眼眶一红，眼睛里竟模糊了，她赶紧擦擦眼角的泪水，推辞道：“丫头，你有这个心就够了，不用，真不用……” “客气啥！”海棠对石榴说：“石榴，去，把你娘拉过来！” “诶！”石榴一听高兴极了，小丫头答应的爽脆，立即就钻进她家院子把她娘拉了过来。 王奶奶家的媳妇张氏瞧在眼里禁不住心热了起来，有那寡妇的份，难道就没她的份吗？ 第21章占便宜 第21章占便宜 瞧着自己孩子狗蛋在一边玩耍，张氏心里着恼，瞧着人家石榴那伶俐一下子蹭过去了，这小子怎的蹲在这跟木头似的？ 张氏踹了狗蛋一脚：“去，快去看那鱼！” 狗蛋平日里老往隔壁跑，今日倒是有些异样，哼了一声噘着嘴说：“不要，我跟吉利打架了，说好不理他的！” 张氏恼道：“真是个没用，关键时刻怎的就靠不上了？” 她眼红，仿佛那鱼是她的一般，生怕那两个一下子吞入肚里，忍不住叫道：“哟，好大鱼啊！要是煮出来，一定很香！” 海棠转眼瞧着她趴在院子上，一双眼恨不得粘在鱼上，便对冬梅说：“这前院子太阳大，不如咱们把鱼拎到后头去杀吧。” 冬梅点头，赶紧和石榴两个一起拿草绳把鱼穿了拎到后面去了。 张氏一瞧，顿时脸涨的通红，凭什么乔寡妇有的吃，她就没分了？ “海棠，你啥意思？”她恼问。 “啊？啥啥意思？”海棠装傻瞧着她，“哦，抱歉，张婶子，刚才忙呢。你刚说鱼香是不是？那自然是香的，我们家一两年没吃过这玩意呢，可惜啊，鱼太小，现在我家和乔婶子一起吃都不够呢，要是再大点，一定把您家一家四口人都邀过来！”她特意着重说了那“一家四口人”几个字。 接着海棠笑笑转身就进了屋。 张氏气的满脸通红，想着吃鱼却碰了一鼻子灰，眼睁睁的瞧着那乔寡妇就带着女儿钻进她家屋里去了，心里恨恨的如同针扎。 这丫头，分明是和自己过不去！ 海棠想起方才张氏的反应，不由得冷笑。她家一家四口，日子可过的比自己家强多了，但凡有好吃的从来不见他们拔一根毛出来，反倒是，闲言碎语煽风点火一个都不少她的。今儿别人家有好吃的她倒是想着来蹭，想的倒美！她可不是从前的张海棠，想占她的便宜，那得好好掂量掂量。 乔寡妇做事很麻利，冬梅帮着她，两个人很快就将鱼收拾干净了。乔寡妇到了她家厨房倒是很是吃惊，有盐有油，辣椒生姜蒜瓣都齐全。她想起从前的海棠家常常几天不见生火的，到如今仿佛在悄悄的发生着变化。就连海棠这丫头，她也瞧着比从前伶俐了许多。 乔寡妇在鱼面上抹了盐，便放在那儿腌着。 眼看着要到晚饭时间，海棠就现在锅里把米饭给煮上了。 乔寡妇瞧着那白花花的米也是觉得稀罕。见到她的诧异，海棠心里明白，这事瞒不住，何况乔寡妇是个实心眼的人，不像张氏那种煽风点火巴不得别人遭殃的。 因为要等吉利回来，海棠让冬梅看着火，便拉着乔寡妇一起到堂屋里喝水。 海棠打算先说出来，省的人家憋着一肚子的问题。 “不瞒婶子说，前几日我上山，正好走了运碰见山里头的药农，便跟在他后面，也采到了值钱的药材，将那药材拿到镇上去卖了得了银子就买了些米粮，婶子不要奇怪的好。” 乔寡妇一听她这么说，这才恍然大悟。 她拍着腿笑道：“你真是好运气！若是我，就是看着那草药，它认得我，我不认得它！” 海棠一笑：“那也是走了狗屎运了！” 乔寡妇道：“我瞧着你大难之后必有后福哩。” “托婶子吉言呢。” 两个人说着，便谈到海棠家的那三块地。 乔寡妇到底是个经事多的人，低声对海棠说：“你三伯家也是个厉害的，你若是要要回你的地，我瞧着，你必须去求一个人。” 海棠蹙眉，问：“哪个？” “族长。”乔寡妇应道，“只因为这地本是张家分下来的，族长有说话的分量。你家的地，照例说，倘若你家没了儿子，自然没你们的份，可是你家还有个吉利不是？你三伯这事做的不在理，那地该是归你弟吉利的，哪里都赖不过去。要是族长肯为你说话，这地就有望了。要是族长跟你三伯一个鼻孔出气，你这地呀，一辈子都要不回来！” 海棠有点脑仁疼，她努力回想张家族长长啥样子，模样有些模糊，似乎小时候见过一次，爹娘的葬礼上出现过，远远的看了两眼，就再也没印象了。打交道不多，不过每次族长都是跟三伯一起来的，可见他两个的交情不浅。 “我打算去找那族长。” 乔寡妇看到她的决心，道：“那你可得想好说辞了，否则，恐怕是白费功夫。” 海棠点了点头。 “姐，我回来啦！”门外一声稚嫩孩童声，后厨立即响起两个孩子的欢呼声，“噢！吉利回来啦！可以吃鱼啦！” 吉利一听背着书包跳进来，眉飞色舞的叫道：“有鱼？” 后厨里头两个蹦出来，招着手：“有啊有啊，快来看，好大鱼！” 孩子的声音热闹的像过年一样，乔寡妇和海棠两个会心一笑。乔寡妇站起来说：“行，既然都齐了，我就开始做鱼啦！” 海棠瞧着她那张蜡黄的脸，她自从到了这边一直都瞧着她苦着脸，今儿这一脸的笑意神采飞扬起来，到叫人觉得她也是一个活生生的有希望的人了。 她道：“行，那我就偷偷懒，等着婶子的好手艺啦！” 乔寡妇笑开了花：“放心！” 海棠心生感慨，现代人镇日里大鱼大肉犹自眉头不展，而到了这里，一条鱼就能让所有的人欢快起来，快乐这玩意，其实有时候也挺简单的。 听着后厨里头的欢声笑语，她站了起来望着窗外绵绵的青山，若是她要回了地，种上了草药，以后卖得了银子，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过上安宁的日子，似乎也很不错呢。 想着，她的眼神中绽放出期冀的光芒，嘴角淡淡的微笑如同蔷薇花般绽放。 她又想起了师傅，他“老人家”一个人在深山里住着可不是寂寞？下次去她一定说服他搬到南山村来住，省的想说话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海棠给小鸡洒了一把米，一会儿功夫厨房里头就传出诱人的香气。 乔寡妇小心翼翼的端出来一大海碗热气腾腾的炖河鱼，三个小家伙跟着那盘子已经跟小狗似的跟出来了。 海棠去帮他们每个人盛了白米饭，几个人围着桌子喜笑颜开。 “开饭咯！”吉利欢呼着，却提着筷子懂事的望着姐姐。 海棠笑道：“来者是客，当主人的要先招待客人。”说罢，海棠提筷拈了一块新鲜的鱼肉到乔寡妇碗里，又拈了一块给石榴，这才给吉利和冬梅夹了一块。 乔寡妇眼睛微红，不好意思的说：“瞧你客气的，哪里是什么客，不过是来蹭饭的，说的我们到是不好意思了。” 海棠嘻嘻笑道：“吃吧吃吧，大家都不客气！” 海棠一发话，小家伙们立即欢快的吃起来，那筷子响的如同雨点一般急促。 冬梅给姐姐夹了一块，就再也顾不得了，几个人抢的几乎筷子打架。 乔寡妇尝了一块就满足了，自然不会跟小孩子去抢。 不过片刻功夫，那海碗里也就剩下鱼刺了，几个人都吃的嘴上抹油，心满意足的。 看孩子们吃饱了，海棠道：“婶子，这汤最是补养，来，我们分一分泡饭吃。” 乔寡妇微笑点头。 两个人用鱼汤泡饭，那滋味果然鲜美的很。于乔寡妇而言，这是她这一年之中吃到的最好的一餐了。 饭吃完了，乔寡妇抢着要帮洗碗筷，海棠饶不过，便同她一起洗了碗筷。临出门时，乔寡妇避着孩子拉着她的手说：“婶子真的谢谢你不嫌弃我这不吉之人，人家看见我都避着走，可是你却……婶子没想到你这般仁义，婶子真是……” 这话一说，她又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海棠笑着拍拍她的手：“远亲不如近邻，大家互相帮忙互相照顾的时候多着哩，客气啥。以后就当一家人走。” 乔寡妇抹了眼泪，连声道：“好，好，好孩子！你没有父母，将来若是出嫁之时没个人主持，婶子帮你主持。” 海棠倒是没想那么远，只是点头答应。 第22章狐狸精 第22章狐狸精 张氏吃不着鱼心中愤愤，晚饭时端着自己的饭碗不知不觉就转悠到了赵林家，瞧见赵林娘在院子里头吃饭，探头一瞧，是鸡蛋炒香椿加一碟子青菜，赵林也在一旁吃呢。 张氏嘴角勾起一丝笑，对赵林娘说：“我说林子娘啊，怎的人家吃鱼，你家倒好，吃鸡蛋呢？” 赵林娘抬头一瞧是张氏，知道这媳妇嘴碎舌长，不由得脸色变了变，道：“狗蛋她娘，你说啥呢？咱家吃饭还犯着你了？这么探着头巴巴的看，怎的，还想我请你进来吃是不是？” 张氏知道赵林娘是个快嘴快舌的人，也不同她打哑谜，直接说道：“搞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呢？现成的大鱼你家林子送到别人家去了，人家吃大鱼，你吃鸡蛋。啧啧啧，这还没过门呢，就想着媳妇忘了娘，要是过门，还不知道怎样呢。” 赵林娘一听脸色立即沉了，这话她倒是听出意思来了，她冷眼瞅着赵林：“怎的，你给那丫头家里送鱼了？难怪我瞧着你提着网兜回来，我问你，你还说没打着鱼？我还纳闷呢，怎的没鱼呢？一大早去的，大半天才回来。你说你把鱼送给谁啦？” 赵林低头不做声。 张氏添嘴道：“还能有谁呢？不就是那个张海棠！” 赵林娘气的把筷子“啪”的一声扔桌上了，“没想到老娘没吃到鱼，鱼倒是让狐狸给叼了！” 张氏在院子门外捂嘴笑。 赵林瞟见张氏在那里笑涨红了脸，劝她娘：“人家看笑话呢，娘，吃饭吧，这事回头再说！” “我还吃得下吗？气都气饱了！”赵林娘怒道，“人家说女生外向，我倒是好，命苦，生了个儿子还胳膊肘往外拐！不想着他老娘也想着鱼吃，竟打了大半天的鱼生生的送给那狐媚子，我白养了你这个儿子！” 说罢，她碗一摔就进了屋，饭都不吃了。 张氏看了一场好戏，心满意足的走了。 赵林娘这边可气的不轻。她靠在床边，左思右想，可就是没想出那丫头哪点好，自己儿子竟然生生的给她送鱼？ “狐狸精！”她恨恨骂道。 若是再这样下去，说不准林子那傻瓜又偷偷背着她把家里的东西都往那里送，一来二去，她家的东西不都成了那小狐狸的了？ 赵林娘想着大骇，觉得不能任凭事情这样发展。她是不同意这门婚事没错，却也禁不住林子这般偷偷的送啊。 她有个认得的婆子叫牛婆，在村里颇有声望，也兼做个医婆，跳个大神扶乩啥的。她觉得自己儿子肯定是被海棠魅住了，得找牛婆想想法子克一克那狐狸精。 外头天色晚了，赵林娘不好出去，她翻来覆去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就往牛婆那儿赶了。 牛婆住在村子另外一头的破瓦房里，见着赵林娘来，满脸的褶子笑开了花。 “我说林子娘真是稀客啊，今儿倒是赶早上我这来啦？”她瞧着她那样，便寻思是要找她帮忙的。 “有事呢！”林子娘道。 牛婆心中欢喜，急忙把林子娘往屋里让，林子娘一瞧见她屋里黑乎乎一股子霉馊味，便住了脚拉了一条板凳在她院子里坐下了。 看看左右无人，林子娘才将她儿子迷上了小狐狸精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牛婆摸了摸下巴，狡黠的笑了笑，小眼睛里冒着闪闪的光芒，道：“林子娘，莫急，莫急。狐狸嘛，我这里多的是法子。” 林子娘一喜：“什么法子能神不知鬼不觉的？” 牛婆顿了顿，伸出手，两根手指搓了搓。赵林娘看了一眼，便伸手从衣袋里摸出十个铜板递到她手心。 牛婆眉头微皱：“啧，你说的这狐狸可挺厉害的，得厉害的法子。”说罢，她两根手指又搓了搓。 林子娘有些犹豫。 牛婆凑过来，露出嘴里的黑黄牙，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您说个数吧！”林子娘干脆说。 牛婆一笑，伸出四根指头：“再加这个数，凑个整。” 林子娘心上一疼，忍着肉痛从兜里又取了一叠铜钱送到她手里，一起总共五十文整。 “诶，这还差不多，有诚意！”牛婆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凑到她的耳畔悄悄的说了一番话。 林子娘将这话听在耳里记在心里，眼中掠过一丝厉色，哼，她倒要瞧瞧那只小狐狸究竟逃不逃得过她的五指山！ 说起来，海棠急着要回自己的地，上午跟冬梅一起去前山挖了些野菜，下午就往族长家去了，可是族长老人家出门做客去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她虽然着急也没奈何，只得等族长回来再说。 晚上吃了饭，几个人在灯下玩棋子，玩了一会便听到院子里头有动静。 “姐，莫非有贼？”吉利有些害怕，满眼的警惕。 海棠也觉得奇怪，她家这么穷，做贼也不该做到她家里来呀。 今夜外头还有一点星光，海棠熄灭了灯火，竖起手指在唇畔示意两个小的别做声。 三个人趴在大门的门缝往外望去，隐隐的看到院子外头两个黑影子鬼鬼祟祟的。 “真的有贼？”吉利抬头小声对姐姐说。 “嘘，看看再说！” “灯是黑的，该不会不在家吧？”院子外头一个声音低声说。 “哪能，方才还有一点亮光呢。” “八成是睡觉了吧。” “咱们往她家后院子去，这前院子人家都看着呢，后院子发现不了。” “那她要是不出来呢？” “学狗叫，学猫叫，学老鼠叫，不会吗？” 海棠在屋里隐隐听着那两个人说话，这两个笨贼，自个说的热闹，还怕人听不到吗？ 听那声音似乎有点耳熟啊。 “是林子哥的娘。”吉利说，“瞧她那腰，水桶似的粗。” “她们到后院子去了。”冬梅道，“走，咱们去瞧瞧她们到底要干嘛！” 海棠家后头有个烂砖瓦堆起来的小院子，三个人悄悄去了后门，从门缝里瞧出去，只见墙头多了两个黑影子，手里提着什么搁在墙头上，两个人脑袋一个劲儿的盯着下头看。 “你们说她们桶里装着什么？”吉利好奇的问。 “谁晓得。”冬梅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海棠也好奇啊，这两个人神神叨叨的跑来干啥呢？ 见没人来后院，那两个人似乎不耐烦了，时不时有小石子扔下来，砸的地面“咚咚”响。 墙头人又说开了。 “这么响还不出来，怎的三个人都睡得跟死猪似的？” “别说话，笨蛋！生怕你说话人家认不出声来是不是？” 海棠就知道赵林娘对她没好企图，这半夜三更的提着东西上了墙头，那自然不能是什么好东西，肯定是要拿东西泼她。 她皱了皱眉，心里冷笑一声，弯腰对吉利说：“咱们耍耍她们！” 吉利兴奋了，“姐，咋搞？” 海棠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吉利兴高采烈的就去了。 海棠对冬梅说：“你也去帮帮吉利，别让他有什么事。” “诶！”冬梅脆生生的答应了也跟着跑了出去。 海棠心道，你们想找我不是吗？若是我不现身，倒是让你们失望了。 第23章三人行 第23章三人行 她开了后门，不过只开了一条缝，探头往外望，左顾右盼自言自语：“咦？什么声音，这大晚上的难道有贼不成？” 赵林娘趴在墙头兴奋极了，就等她走出来到墙头底下了。 她的手已经牢牢的握住了桶边和桶底，只等她到了墙头下，一桶子倾泻而下。 谁想，那姑娘开了门缝，又“咯吱”一声合上了。 “诶……”赵林娘差点叫出声了，她们这一场不能白忙了啊！ 正着急间，见那姑娘又开了门缝探头到处望：“是不是有猫呢？” 赵林娘心里恨恨，有猫你倒是走出来瞧瞧哇！ 赵林娘正心焦，蓦地只觉得背上一阵又痒又痛，似乎有什么东西戳她。 她提着一大桶东西站在一堆烂砖瓦上，本就不稳，回头一瞧，只见一个瘦小的影子居然拿竹竿戳她，她气的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戳老娘！” 吉利不说话，拿竿子继续戳，赵林娘一手提着桶子，一手反身去抓那竹竿子，因她本就站在一堆烂砖瓦上头，脚下不稳，加上手上那一桶东西很沉重。 一个不小心，手里提着的桶子“咣”的一声，整个人如同滚冬瓜似的滚下来，手里提的桶子飞起来，里头黏糊糊的东西满头满脸的泼了一身。 “姑姑……”她侄女大叫不好赶紧跳下院墙过来看她，“姑姑，你没事吧！” 这时，海棠打着个纸灯笼扭着腰到了赵林娘的跟前，淡黄的光芒照在她的身上，满身黏糊糊的红色东西，腥臭腥臭的。 海棠捂着鼻子，“我说这是谁呀，大晚上的不睡觉倒是兴来爬院墙。我家可穷的很，爬进去也没东西拿的。” 赵林娘气愤愤：“你说什么呢？我们可不是贼，不过是……路过罢了！” 海棠轻轻一笑：“哦，路过，路过还带着狗血呢，好新鲜！我说婶子，别干坐着了，你这一身的狗血可得好好的用刷子刷刷，就算是清水河的水也未必不留下味儿呢，苍蝇啊，最爱这一口。” 这说话间，苍蝇蚊子竟奔她这儿来了。 赵林娘又羞又恼，气的心内吐血，狐狸没现形，倒是淋了她一身。她侄女赶紧扶着她起身，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闷着嘴恨恨的去了。 海棠望着她去的背影笑道：“婶子，好走，不送哈！” 她冷冷一笑，厌嫌的看了那地上的狗血，道：“看来明儿咱们还得拿水好生的冲一冲，没得白脏污了我院子外头。” 冬梅不解：“姐，她大半夜提狗血来做什么？” 海棠嗤笑一声：“还能有什么，狗血浇妖精，驱邪呗！” 冬梅哼了一声：“敢说我们妖精？这回她才晓得谁是妖精了！” 海棠摸了摸冬梅的脸赞道：“小丫头，嘴巴越发的厉害了！” “都是跟姐姐学的！” 海棠笑了，招了招手：“走，回家睡觉去，吉利明儿一早还要上学呢。” 赵林瞧见她娘一身狼狈的回来，便隐隐猜到是去对付海棠去了，气的一宿没理他娘。 赵林娘心里恼恨，又将儿子念了一顿，恼恨的提水洗澡不提。 因着族长没回来，海棠便在家里浆洗衣服，晒晒被子。冬梅每日认识几个字，加起来到现在认得字也不少了。 她整日里就喜欢侍弄小鸡，不过短短时日，小鸡眼看着就大了一些。 冬梅看着活蹦乱跳的小鸡笑眯眯的说：“姐，我想着这些小鸡长大了以后就可以生鸡蛋，鸡蛋再孵小鸡，鸡生蛋蛋生鸡，以后咱们就可以有个大农场了。” 她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大农场可以经营，永远吃不完的肉和蛋，想想就觉得好美好。 海棠晒着被子，回头对冬梅说：“姐姐答应你，以后买个农场给你专门养鸡。” “真的假的？姐姐说大话，咱们这样的人家，也只是做做梦罢了！”冬梅摇着头。 海棠笑道：“梦也是人做的嘛，做了梦，才有动力去实现，只要我们努力赚钱，总有一天可以做到的。人不敢想就不会有出息。” 冬梅歪着头看她，似懂非懂的样子。 姐俩个正说着话，外头一个人笑吟吟的进来了。 海棠抬头一看，只见进来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穿着一身白边青布裙衫，头上桃木簪子挽着一个简单的发髻，后面辫子垂下来，显然是没嫁人的姑娘家打扮。那姑娘圆圆脸，五短身材，姿色着实一般。 海棠怔了一下，想起这是她发小三桃，之前还有些来往，后来因为她丧了父母便来往的少了。 三桃手里挽着个菜篮子，笑眯眯的进来，拿出菜篮子里的一把小白菜递给她：“我家里头种的，你家没地，这把菜先拿着吃。” 海棠急忙谢了，冬梅已经伶俐的搬了凳子出来，海棠便陪着她在院子里坐一坐。 三桃同她闲话了几句，便有些心不在焉的，眉眼不时往院子边扫去。 海棠微笑问：“三桃，你看谁呢？” 三桃被她说的脸上微红，“没，没看谁呢。” “听说……”她脸上露出神秘之色，故意压低了声音，“听说林子哥给你送鱼了？” 海棠看她这眼色，顿时琢磨了一些意味出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海棠不置可否，冬梅在一旁插嘴：“好大一条鱼呢，咱们煮了，可惜三桃姐你来的晚了，早已连鱼骨头都没了。” 三桃脸上一红：“我不是来蹭鱼吃的。” 三桃眸光闪了闪，又往院子外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影不由得有些失望。 她凑到海棠耳畔低声说：“我听说他娘不同意他跟你来往，是不是真的？” 海棠对这种话题着实没什么兴趣，不过人家既然如此兴致勃勃的为此而来，总不好叫她失望。 “的确呢。”她笑着说。 “唉！真是太可惜了！”三桃跺了跺脚，“我说赵婶子也是。你除了没父没母，带着弟妹，家里穷的叮当响，其实也没什么不好的。” 海棠嘴角抽了抽，照三桃这么说，那她的确也没什么好的了。 “其实吧……”海棠正要开口，三桃又说：“哎，真是的！赵婶子不能这么棒打鸳鸯啊！你说，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海棠翻了白眼，怎么办？凉拌！ “其实……”她正要把话说清楚，只听到院子外头一声：“海棠！” 三桃倏的站了起来，直勾勾的望着院子外头那高大的青年人。 海棠呼了一口气，只觉得头皮发麻，这些人真是挺不嫌烦的呢。 她转身看出去，正是赵林。今儿她倒是好生的打量了赵林一番，身材高大，眉目周正，年纪又轻，活计又好，家里还殷实。这样的小伙子，的确应该是村里的姑娘家的良配，难怪三桃上心。 不过，你之蜜糖我之砒霜。 海棠觉得还是必须跟赵林说的清楚明白，否则这个人真是个死心眼。 她看到赵林，只能勉强挤出笑脸：“林子哥。” 三桃看到赵林的一双眼都在海棠脸上，脸上流露出嫉妒的神色，心里很不是滋味。 赵林一脸焦急，见海棠并没有怪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对不起，都是我娘的不是。我替我娘赔不是。” 海棠摇头：“没事，我没什么。倒是你娘，若是不洗干净，怕是招苍蝇。” 冬梅在一旁想起赵林娘被苍蝇环绕的模样，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赵林脸上一红，怎么看海棠怎么觉得好，这般大度的女孩子真是少见。 他忍不住说：“海棠，你……你有空吗？” 三桃心里恼的“突突”的跳，道：“林子哥，我也在这呢。海棠正陪我说话哩，你说她有空没空？” 赵林抬眼，这才瞧见这儿还有个姑娘哩。 “三桃你也在啊。”赵林讪讪的笑，“那我明天再来吧。” “别！”海棠叫着，“我没事，三桃也没事，咱们大家一起去散步！” 第24章公告之人 第24章公告之人 海棠的话语一落，赵林的脸上露出尴尬之色，他只想跟海棠两个一起走走，顺便向她吐露心声表达爱意。怎的拉上个三桃？ 三桃的小眼里放出晶晶亮的光芒，拍手道：“好啊！走吧！我也正闲着，想去河边溜溜呢，咱们三个一起去走走可不是正好？” 海棠一笑，回头对冬梅说：“你先看着家，姐姐待会就回来！”冬梅点头答应了。 赵林很是无奈，只得走在前头，两个女孩子走在后头，走在路上时，村里人不时投来诧异的目光，让他很是尴尬。 “既然往河边，不如走小道吧。”赵林提议。两个女孩子都同意，几个人便沿着小时候玩耍的树林小道往河边去了。 他们三个小时候都曾经一起玩耍过，小道两边长满芦苇，一到秋天芦苇的长毛到处飘飞可有趣了。 三桃看着两岸的风景想起小时候的情景，感叹道：“要是还在小时候该多好啊！” 海棠笑笑，对走在前头的赵林说：“林子哥，你是不是有事，有事现在就说罢！” 赵林回头尴尬的看了一眼夹在两人之间的电灯泡，干咳了一声。 “没事，三桃是自己人，没什么不能说的。”海棠催促。 三桃附和道：“就是，咱们可是从小玩到大的关系，说罢说罢！有啥事我还能给个建议呢！” 赵林无奈，他明天就要去镇上做木匠活了，今儿要是再不说怕是下次回来海棠都要将他给忘了。 他顿了脚步，对三桃说：“你在前面那棵大柳树下等我们一下，我有几句话私下底跟海棠说，拜托！” 看着他眼底央求的意味，三桃就是再不乐意，也只得皱着鼻子不情不愿的往大柳树下去了。 看到这闪亮亮的电灯泡终于走了，赵林开口了：“海棠，我娘不同意咱两个的婚事，你瞧着该怎么办呢？” 海棠诧异的扫了他一眼，怎的，他还觉得自己是他碗里的肉啊？ 她撇撇嘴说：“不同意不同意呗，你大可以娶个你娘喜欢的姑娘。” 赵林以为因为他娘海棠生气了，急忙扯着她的袖子道：“可是我……我真心喜欢你的……” 三桃立在大柳树下竖着耳朵偷听，隐约听得不大清楚，却看到赵林这副样子，又听到“喜欢”两个字，不由得愤愤的用力咳嗽了几声，以作提醒。 赵林听到三桃的咳嗽，赶紧放开了拉着海棠袖子的手。 看海棠不说话了，赵林着急的问：“海棠，你……你也是喜欢我的是不是？” 海棠扶着额头有些无语，赵林的确没什么不好，不过……她要怎么跟他说？ “林子哥，”都是自小玩到大的伙伴，海棠不想太伤他，只得耐心解释，“咱们都是好朋友，一起玩到大的。不过，我觉得吧，人和人之间讲究个缘分，我和你呢，没有那个缘分……” 赵林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望着她。 海棠怕他还不明白，说的更加清楚：“我和你，没有做夫妻的缘分。” “为什么？”赵林急道，“海棠，你都十七了，你不打算嫁人了？人家春香十七都抱着娃了！” 海棠心里恼火，能别提她的年龄吗？她双手一摊：“我就这样了，反正我没打算嫁给你！够清楚了吗？对了，那条鱼要我还吗？改天我还给你。” 赵林对于她的答案太意外，心潮起伏不停，有些不敢置信：“为什么？” 三桃远远听着，看着他们的表情也听出了个七七八八出来，不由得心头大喜。 海棠对于这种“为什么”向来很是头疼，便随口道：“我喜欢比我大的，比如说，大个七八岁十来岁的。你嘛，太小了。” 赵林比她只大一岁，一听她这样说，赵林以为真是这个理由，顿时神情委顿了不少。 “海棠，你再想想，找个大的有什么好，那么老……” 海棠烦不胜烦，这时，三桃一下子从柳树下跑过来拉着赵林说：“林子哥，有话好好说嘛，海棠说不定已经有心上人了呢，你就别为难她了。” 赵林一愣，“骗人！海棠你骗人！你说，你是真的有心上人了吗？” 海棠扶着额头，只想尽快逃脱赵林的纠缠，便说：“正如三桃所说的，我是有心上人，是个采药的，住在后山。” 赵林不可置信：“后山？后山不是只有野兽吗？” 海棠懒得再应付，赶紧对三桃说：“还不赶快把林子哥拉到河边散散心？” 三桃会意，她劲儿大，赶紧使出吃奶的劲儿把赵林往河边拉。 赵林犹自不甘心，被三桃拉着，还对海棠挥手：“他是谁啊？他会娶你吗？海棠，你别傻啦！深山采药人，哪里靠谱啊！” 三桃拉着赵林终于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海棠恶寒了一下，希望那厮别再来纠缠她，想毕她赶紧的往家走。 她回到村子里，只见稻场上一群人围着布告栏指手画脚的，那布告栏平日里贴一些村里的告示。 难道是有事发生？ 她往布告栏前凑过去，只见那上头贴着一个“寻人”，画着一个年轻男子的画像，下面写着只要提供此人的线索，就重酬一百两银子。 “哟，一百两银子呢！”一个村民叹道，“果然不愧是公孙员外家，好有钱啊！” “那上头是公孙家的什么人呢，怎的下如此重酬？” “谁晓得！” 海棠细看那告示上的画像，是个英俊潇洒的青年，可是左看右看，总觉得看的有点眼熟啊。 她挠着头：“是谁呢？” 旁边春香抱着孩子问她：“哟，海棠，你眼睛都快粘到告示上去了，怎的，你认得这人？这银子不是该归你了？” 海棠摇头问：“公孙家是哪家啊？” 身旁的老大爷哈哈一笑：“我说娃娃，你连公孙家都不晓得诶！公孙家可是镇上的大财主，大员外，家财万贯的！若是说有钱，整个镇子公孙家敢说第二，没有人敢说第一！你该知道那得安堂吧？” 得安堂？海棠脑海中浮现出那气派的门头，忙点了点头。 “得安堂就是公孙家的诶！人家不止有得安堂，还有多少商铺，多少田地，多少庄子。听闻人家祖上乃是皇商，卖过药给皇帝老儿吃哩！他家那宅子啊，盖得简直比皇宫还气派！”老爷子一顿吹嘘，仿佛他就是公孙家的一般，吹得唾沫横飞激动的不得了。 春香嗤笑了一声：“老爷子，说的跟您见过皇宫似的！” 老爷子瞪了她一眼：“可不嘛，老人家见过的，可比你这小妮子多多啦！” 海棠只是瞧着眼熟，看了看想不起来也就作罢，正往家走着听到村里人议论说什么张大富吃酒回来了。 海棠一听，赶紧往家里去，她得收拾礼物去拜访族长了。 她回家一看，还真没什么能送的出去的礼物，只得忍痛去罐子里拿了十个鸡蛋放在篮子里，又加了一把野菜提着往族长家去了。 族长家住在村子西边，靠着一条小溪，高墙砖瓦房，宽阔的大院子木门正敞着，一个老者正迎着一个婆子往院子里去。 海棠模糊的记得那个老者就是族长的模样，不由得叫了一声：“族长！” 那老者只瞥了她一眼，便急急的引着婆子往里头去了。 海棠急忙赶过去，门口就有人拦住她了：“乱闯什么，小妮子！族长家出大事了，正跳大神呢！” 海棠一愣：“出事了？” 那人答道：“族长的孙子不省人事啦！” 她惊了一下，她来的还真不是时候呀！ 第25章疗毒 第25章疗毒 海棠被拦在外头，只得探头往里头望，方才进去的那个婆子身上穿着一件满是棕叶的衣裳，开始在屋子前后跳走，一会儿又跳到了堂屋里头，那堂屋的条桌上放着一个火盆，正焚起了纸钱，一阵阵的黑烟往外冒。 海棠问，“怎的不请大夫？” 门口的村民回答：“大夫请过了，大夫看不好这不才跳大神的吗？” 另一个来看热闹的村民低声道：“我瞧着他孙子是治不好的，没听说给天蝎子扎了还有好的了的。” 天蝎子，是南山村当地一种剧毒的蝎子，但凡挨着就是个死。海棠顿时明白了，这跳大神已经是放弃治疗了，死马当活马医。 只听到里头传来一阵凄凉的嚎哭声：“我的娃啊，你才六岁啊，你要是去了，你娘我也不活了，我跟着你去吧……” 村民们跟着叹气，“造孽啊，这么小的娃……” 海棠听着心中难受极了，这孩子年纪比吉利还小。她也不忍心呢，可怎么办呢。她蓦地想起了，对了，她有灵泉！ 她觉得灵泉应该不只是做饭好吃，应该还有别的功能，但是事实上，她也不清楚灵泉到底能不能对于天蝎子的毒有作用。 她得去问问金宝。 她找了个角落没人的地方，将玉牌从衣领子里掏出来，摸着玉牌集中心念。 “进！” 她再睁眼，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空间里来了。 灵泉依旧如常一般汩汩的流着，金宝却不见影子，又不知道往那里去偷懒了。 “金宝！金宝！”海棠连叫了几声，“真是的，有事就找不着鸟了！” “金宝，有人偷泉水！”她大叫一声，“嗖”的一下，一个鸟样子迅速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那鸟儿瞪着两个绿豆小圆眼愤然的到处张望：“是谁？是谁这么大的胆子！” 若在平时，海棠肯定要笑话它，不过人命危在旦夕，她没得那个闲工夫。 “金宝，我们族长的孙子中了天蝎子的毒，这灵泉水可以治他的病吗？” 金宝望着她，耸耸翅膀：“要是你中毒，这灵泉水是可解的。不过若是别人的话……” 海棠本是带着希望来的，一听它这话，那是解不了咯？顿时十分失落。 “也不是没有办法，”金宝道，“这灵泉水虽然不能解了他的毒性，但是能让他一时半会死不掉，吊着他的性命一两天是没问题的。趁着这个功夫，你们可以去找解毒的药啊。” 海棠被她这一说，顿时了然，“对！七叶一枝花也许可以解他的毒！” 正好她篮子里带着个小葫芦，正是她平常用来装水喝的，她集中意念，将灵泉水注入葫芦中，“嗖”的一下，她已经回到了角落里。她伸手去拿那葫芦，晃了晃，里头果然装满了水。 海棠心喜，只要先把这水给那孩子喝了，然后她去找七叶一枝花，也许这孩子就能有救了。 “让我进去！”海棠要往里头闯，依旧被村民挡在外头。 “我可以治那孩子的毒！我可以，真的可以！”海棠叫嚷着。 村民奚落她：“你这小丫头，不要捣乱！你当这是玩的？” “我真的可以救他的！”海棠气愤的大叫，“要是孩子真的救不回来，你们负责吗！” 村民听了她的话呆了呆，这时，只听得屋内一声呵斥：“让她进来！让那个说能救活我孙子的人进来！” 海棠一听瞪了村民一眼赶紧的挤进去了。 “你能治我孙子？”老者严肃的问。 “别废话了，赶紧的带我去！” 张大富皱了皱眉头，这丫头没大没小的，不过他也计较不了这一时了，跳大神的神婆了，全然不见好转，眼见着孩子有进气没出气，哪个不是心急如焚？ 张大富带着海棠进去了。 只见孩子躺在床上，脸色灰暗，奄奄一息，海棠摸了摸他的额头，正发着烧呢，虚汗淌了满被褥。 海棠将孩子扶起来，打开了葫芦小心翼翼的将葫芦里的灵泉水喂到他的嘴里。 孩子将水小口小口的咽下，眼看着喝了那水之后，虚汗竟然神奇的止住了。 孩子娘摸了摸他的额头，惊诧的叫起来：“烧退了！” 海棠心中欢喜，这灵泉果然有用！ 她扶着孩子躺好，转头对张大富说：“我现在还需要一种药材才能治好孩子的病。” 张大富见她一下手就见效了，不由得便信了她一半，急忙问：“什么药？我可以派人去找！” “七叶一枝花！”海棠说，“我喂了这药水之后，孩子的性命可以延续一两日，这时间，我们得赶紧找到七叶一枝花。不如这样，咱们分头，你们派人去镇上的得安堂，我去山里头找找！” 张大富深吸一口气，立即道：“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海棠转身就走，这事儿慢不得，正转身，张大富急忙道：“海棠，你要是能救得了我的孙子，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海棠转头笑笑：“赶紧找到药再说！” 她之所以这样安排，那是因为七叶一枝花是个稀罕药物，上次她去得安堂的时候隐约就感觉到他们那儿这种药也不常见，若是她猜的没错，恐怕张大富他们要落空。 她现在对后山挺熟悉的，怎么着也得去碰碰运气，不行的话，找师傅帮帮忙也行。 她匆匆回家里拿了小锄头就上山了，上山前把师傅给她的药周身洒了洒。 她依稀记得之前找到七叶一枝花的地方，可是真到了山上，满眼杂草绿树的，晃得眼睛都晕了，一时倒是不好判断方向。 她沿着自己之前开辟的小道一路寻去，正寻到一棵枇杷树跟前，她抬头瞧那枇杷正黄着呢，才发愣的当儿，隐隐听到背后“嗷嗷”两声。 顿时，背心升起一股寒意，她转头一看，只见不足十米远处，一个乌黑的东西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野……野猪……” 它那洁白的獠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海棠上山好几次从没碰到过野猪，但是哪个山上没有野猪呢？她之前只是运气好罢了。 “妈呀！”眼见着野猪向她冲过来，她赶紧麻溜的往枇杷树上爬，篮子锄头全都不顾了。 枇杷树不高，但是野猪也上不了树。 海棠扶着树杈，看着下面的野猪用它锋利的獠牙一个劲儿的拱树干，这树本也不十分粗大，她在上头只觉得这树被拱的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可以折断一般。 她苦笑，今儿她倒是不是饿死的，反而是被野猪给顶死的啦！ 野猪一双小黑眼狡黠的望着她，眼见着那树就要被拱倒，海棠都吓得闭上了眼，突然，只听得“嗷”的一声惨叫，然后就没了声息，树也不动了。 海棠张开眼低头看，只见那野猪四脚朝天，颈子上插着一根箭，伤口处正流血呢。 她大口的喘着气，转头，便看到一个矫健的身影出现在树下，那人似笑非笑的望着她，“早说过，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你倒是越发来的勤了！” “师傅！”海棠松了一口气，整人瘫坐在树杈上。 “你还不下来做什么？”公孙曜眯着眼睛看她。 “我……我腿软了……”她没出息的说。 公孙曜蹙眉，没奈何的叹了一口气，女人，真是麻烦！ 他到了树下，几下爬了上去，到了树杈上头拎起海棠的衣领子便要往下跳。 海棠尖叫起来：“师傅，这么高你就这么往下跳啊？” “要不然呢？”公孙曜轻蔑的瞪了她一眼，脚下一动，两个人已经踏踏实实的到了地上了。 海棠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师傅，救人啊！” 第26章救命稻草 第26章救命稻草 公孙曜皱了皱眉头：“你来这里又是要做什么？” 海棠看了看天边的日头，那日头显然比她来时落下去不少，这大山莽莽，一时半会叫她哪来去找七叶一枝花？ “我要找七叶一枝花救人，师傅知不知道哪里有？”海棠焦急的说。 “七叶一枝花？”公孙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又来找草药卖钱？若真是被那野猪咬了，赚得来钱可赚不得来命。” 海棠听他这样说便恼了，撒开手道：“我可不是为自己来的，村长家的孙子中了天蝎子的毒危在旦夕，倘若没有七叶一枝花，那孩子肯定就没命了。你若是不帮我也罢了，还在这里说风凉话。罢了罢了，要是我真再遇上野猪，那也是我的命！” 说着，她撒开脚往密林深处走去。 公孙曜有些恼，好个硬脾气的小丫头，她这般乱走，若是真的再遇到野猪，哪里还有人救她第二次？ “罢了！”公孙曜开口，“过来，我告诉你哪里有。” 海棠一愣，不可置信的回头看他，顿时觉得他的形象高大伟岸起来。 “师傅！”她欢快的叫起来，跳过来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喜滋滋的说：“我就知道你最好的。” 公孙曜无奈的看了她一眼，瞧着她那欢喜的样子心底却有些发软。他本不喜多管闲事，却不知怎的，碰上这臭丫头的事情反倒有些放心不下。虽然他不曾承认这个徒弟，不过大概就是因为她叫的这声师傅吧，平白的让两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之间有了联系。 海棠跟着公孙曜往山上走去，这却不是去树屋的路径，而是往左边拐了个弯，似乎到了一个小山头。 “你往下看！”公孙曜指着那山下说。 海棠低头一看，不看则以，一看顿时惊呆了。 七叶一枝花，哦，不，是一丛七叶一枝花！ 就在她脚下的那个小山坳里头，竟然整整齐齐的种了一畦七叶一枝花，那淡黄的花瓣，碧绿的叶子迎风招展，让人心情澎湃。 “怎么会？”海棠双眼瞪得跟铜铃般大，“师傅，这是你种的？” 公孙曜点头道：“否则，你认为呢？” “那……我可以借一株吗？”海棠观察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 公孙曜侧眼看她，瞧着她的神色只觉得好笑，挑眉问：“那拿什么还？” 海棠笑嘻嘻的说：“师傅，你就算我便宜点呗，不然，送我一株好了，我保证下次做最好吃的粥给你吃。” 公孙曜抹了抹胡子，想起她做的粥的确味美，不过一碗粥换一棵奇药，这丫头未免太会占便宜了吧。 海棠见他面露犹豫，扯着他的袖子撒娇道：“师傅，就这一次，就这一次，若是你喜欢，大不了再多做几样美味给你。” 公孙曜被她磨得没法，只得答应，“也罢，你去采吧。小心点。” 海棠欢欣雀跃的往山坳里去了，拿着小锄头万分小心的采了一株草药放在篮子里。 她羡慕的看着这一畦欣欣向荣的草药，按照她卖的五两银子一棵，这里至少有三四十棵，她心里算一算，足有一两百两银子啊！ 海棠嫉妒的紧，想着只要她要回了地，一定也要种这么一畦地的七叶一枝花。 得了草药，海棠对公孙曜再三感谢急急的下山去了，临走时她回头看了男子一眼，有些嫌弃的说：“师傅，人家说深山有怪人哩！你这胡子这般长，怕是都要长虱子了，既然你懒得洗，不如有空理一理吧！” 她话音一落，公孙曜的脸立即黑了。 海棠瞧着他的神色，迅速补了一句：“师傅不论怎样都英明神武，我先走了！”说完，麻溜的下山了。 公孙曜在山头上一直瞧见她安全下山才回到自己的树屋中。坐在树屋中靠着墙壁，翻开了日常看的医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他在山中呆了三年，精研医学和草药，早已不理世事。唯一知道的是家中在找他，当初他厌倦了那些争斗，带着负气的意味入了深山。三年了，这个小村姑的到来打破了他的平静，难道也是一种提醒，提醒他该回归世俗了吗？ 他找了一面铜镜，看着镜中的自己，长须及胸，仿佛一个老耄般，哪有半点青年人的活气？想起那村姑的话，自嘲的笑了笑。 或许，现在这样的生活他自己也厌倦了。 海棠赶到族长家里，族长正在家门口巴巴的张望。 正好去镇子上买药的人也回来了先一步到了门口，族长瞧那村民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猜到了，还是问了一句：“如何？” “镇上的七叶一枝花早已卖完了，一家都没得见啊，我几乎都跑断腿了！” “唉！”族长重重的叹气，“难道是老天要灭了我家的后！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 海棠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说：“我找来了，快进去看看孩子！” 族长惊呆了：“你，你找到草药了？” 海棠连连点头：“没时间了，快进去！”族长忙不失迭的带着她进屋。 海棠将七叶一枝花的叶子捣烂喂给孩子吃了，又取了根茎让人去煎汤，忙碌了大半天的时日，那孩子的脸色渐渐的转好。 一碗汤药下去，孩子缓缓睁开了眼睛，迷蒙的看到眼前一圈人。 族长老泪纵横的抱住他：“乖孙，你终于醒了，可把爷爷急死了！” “你感觉怎么样啊？”族长急忙问。 “我好像不疼了，也不热了。” 族长喜极而泣，哭道：“谢天谢地，老天庇佑！就是天蝎子也不能要了你的命去！太好啦！太好啦！” 海棠瞧着孩子没事，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她刚出来，族长就拿着银子跟过来了。 “这银子给你。”张大富递给她一袋子碎银子，感激道：“虽然不多，也有十来两了，就当做给你的谢礼。多亏你冒险上山找了这草药，不然我真的不敢想后果，怕是我张大富家要绝后了。” 十两银子？海棠心口一跳，如果能够有这十两银子家里一年的用度就不用愁了。 第27章收地 第27章收地 张大富看她犹豫的样子，一把将银子塞到她的手中道：“这是你该得的！你就不要客气了。” 海棠没有收银子，而是说：“实不相瞒，我今天来是想族长帮我的忙。” 十两银子都不要？张大富真没见过有银子还往外推的，瞧着丫头的样子，看来是遇上事儿了。 “哦？你说说看。”恩人的事情自然不能马虎，张大富请她坐下说话。 海棠便将自从她父母去世之后，三伯娘家里将她家三畦地占为己有的事情。 张大富摸了摸胡须，蹙起眉头，有些为难。 海棠看出他为难，忙道：“倘若族长可以帮我这个忙，我们一家将万分感激，那地就是咱家的命，若是没有地，我们姐弟三人如何生活？” 张大富意味深长的说：“孩子，你即便得了那三畦地，你家都是女流之辈，弟弟又年纪幼小，你辛辛苦苦种个五年十年的怕是也收成不到十两银子，你这又是何苦。照我说，你不如收下这十两银子，不要去辛苦的种地吧。” “族长说的哪里话。所谓授人鱼不如授人渔，我有了地未必就收成好，可是银子总有用完的一天，只要地里有收成我就不怕饿肚子。何况，我弟弟吉利是家中男丁，有吉利在，那三畦地就没有落入他人之手的道理！倘若父母一去便叫人占了地，我怎么对得起天上的父亲母亲？” 这话说的入情入理，张大富诧异的看着她，原先瞧着软弱的小姑娘，如今倒是个伶俐聪敏的。 他是族长，张文是里正，两个人向来有往来，利益相关。这件事是张文不在理，可是如果为了海棠的事情跟张文撕破了脸皮，以后再遇到事情张文未必能照应他，这件事他夹在中间真的是相当麻烦。 张大富在犹豫，一旁的人却看不下去了。 她儿媳妇抱着孩子过来劝道：“爹，你何必这样犹豫？海棠家里的那三畦地，难道还比不上你孙子的性命重要吗？她救了咱家唯一的根苗，就是咱家的恩人，倘若不帮这个忙，说出去咱家岂不是猪狗不如？” 海棠感激的看了那媳妇一眼。 张大富这么一听，下了决心，一手重重拍在椅背上，叹道：“也罢！这件事我替你去说！” 晚饭过后，赵巧娘叉着双手在腰上站在院子门口扯着嗓子叫：“荷花……，荷花……，死到哪儿去了？还不回来洗碗！” 自打海棠姐弟几个不听使唤以后，赵巧娘发现家里的事情一下子多了起来，少不得支使女儿做这做那，荷花不愿意洗碗，一吃饭就溜出去玩了。 “真是个白眼狼，姑娘家养大了做什么？还不是一样的赔钱货！”赵巧娘愤愤的自语，斜眼，却瞟见一票人从远处的小道上走来。 为首的竟是张家的族长张大富，后头跟着几个白胡子老头，其中有一个小丫头，瞧那模样倒是像海棠。 海棠？ 赵巧娘几乎要跳起来，她不去找她的麻烦，她自己找上门了？ 赵巧娘就在门口等着，那几个人果然是到她家来的。 “哟，族长今儿有空啊，过来吃晚饭的？可惜饭都吃完了，还真不凑巧。”赵巧娘一面陪笑脸说话，一面却拿眼上下的睃海棠。 “我们来找张里正的，他在家吗？”张大富捋了捋胡须问道。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瞧着这阵势竟像是海棠的说客。赵巧娘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对方是族长，不看僧面看佛面，她并不敢乱来，“我相公在家，族长来自是双手欢迎，这小丫头是来做什么的？” 赵巧娘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臭丫头居然还有脸上门？你之前是怎么说的？跟咱家没关系了，不借一粒米一粒粮，现在又来干什么？” 海棠冷冷的勾唇一笑：“不好意思，我来可不是为了借东西。” “胡闹什么？大家一起进去，有事要商量！”族长一声喝，赵巧娘蔫了菜，只得一同进去。 张文就在家里闲坐，这时已经听到外头声响，踱步到了院子里，便瞧见了张家的几个长者。 “是族长跟几位叔伯啊，里头请！”张文陪出笑脸，对赵巧娘说：“愣着做什么？叔伯们来访，还不去拿椅子过来！” 赵巧娘心里骂了一句，只得去拿椅子了。 一行人坐定，海棠却没座儿，只得在一旁站着。 张文瞧这架势，就知道来的麻烦，淡淡笑道：“今儿几位这般架势，所为何事？” 张大富捋须：“今儿咱们几位是为海棠而来。” 张文愣了一下，扫了海棠一眼，她大动干戈，想必是为了那三畦地，没想到她一个小丫头竟请得动这么多长辈，倒是不简单。 张文皮笑肉不笑的说：“哦？那张某就洗耳恭听了。” 几个老头对看一眼，张大富开腔了：“张家分家之时，海棠家分到了三畦地，她父母双亡之后，乃是你代为掌管。现在海棠说了，她自己要种地，需要你还给她。咱们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么个事儿。” 张文眼皮跳了跳，笑道：“这说的什么话？他们弱女幼子的，哪里会种地？纵然是得了地，也是荒废了。我这不是看着可惜，才帮着代为管理，等他日有收成了自然会分给他们。您说，我这是好心替他们着想，这丫头倒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哩！” 赵巧娘在一旁听到张大富几个人居然是帮着海棠来要地的，早已气的七窍冒烟，道：“这丫头果然是个白眼狼，当初饿得要死的时候也不瞧瞧是谁送她一碗粥，现在居然还有脸皮来要地？真是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张大富拿眼瞧着海棠：“你怎么说？” 海棠微微一笑，双手交握在身前，神色很是从容。她先对张文说：“三伯父你说的有理，只是从去年到今年，我听说您家的收成不错，我家那三畦地种了麦子，怎的，我家却一斗麦子都没得过？你明说是看管，怎的看的一文钱都不见了？再说了，即便我们是弱女幼子，但是若是发了苦心要种地，您又怎见得我们一棵菜都种不出来？这到底是我们家的东西，理当归到我们手里。倘若您说我张海棠和妹妹张冬梅都是外人，那我弟弟张吉利呢？他，可是正正经经的张家传人呐！所以说，这地我还是得收回。” 第28章地契 第28章地契 张文眉头紧锁，眼底划过一丝晦色。 海棠转头对赵巧娘说：“当初您是给了一碗粥我们吃？不过您可记得我们姐弟三个在您家做了多少活？家里的地里的，粗的重的，都是我们姐弟做的。我就想说了，即便有钱人家找佣人，这么累死累活的干也不至于只值那么一碗稀粥吧？而我们呢，每天一人一碗粥，活着给你做牲口而已！” 这话说的赵巧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你这个臭丫头，红口白牙胡说八道，看我不打得你……” 眼瞅着她恼羞成怒又要撒泼，张大富不耐烦的喝道：“行了她三伯娘！咱们今儿这么多人来都是为了解决问题的，不是来看你撒泼的！这件事，你就闭嘴吧！”他目光转向张文，“张里正，就看你的意思了！” 其他几个老头也在旁添油加醋。 “张里正，你既然做了里正，少不得得了众人的关注，到底还是要行的端正的好。” “是啊，不过是几畦地，你占去了，就能大富大贵了？” “平白的坏了名声。欺负孤寡，传出去，到底不好听啊。” “族长既是管着族里的事，你这桩事少不得给族里抹黑，你千万三思啊！” 一行人七嘴八舌的，说的张文心烦意乱。想起那三畦地，他就肉痛，那地里还种着麦子呢，马上就成熟了，难不成归了张海棠？不行！绝对不行！他可不吃那个亏！ “大家说的有理，不过，那几畦地头里种了麦子，乃是我家辛苦耕种得来，那必须是咱家的。”张文道。 赵巧娘一听张文居然松口，立即就要开口叫起来，张文瞪了她一眼，她只得忍着气闭上了嘴。 族长看了海棠一眼：“你怎么说？” “好！”海棠道，“马上就是五月麦熟之际，三伯尽管割了麦子去！我只要地，不要麦！” 族长趁热打铁，立即道：“既然张里正这么明理，麻烦拿出那三块地的地契，现在就当着各位的面交割明白。” 张文仿佛感觉到心口在滴血一般，可是长辈们都在这里，他又不能耍无赖，他咬着牙吩咐赵巧娘：“去，把地契拿来。” “相公！”赵巧娘万分的不甘心。 张文喝道：“没看到各位叔伯都在场吗？拿来吧！” 赵巧娘回头拿眼刀狠狠剜了海棠一眼，恨恨的进屋从箱子底下拿出那地契。 海棠拿了地契在手，欣喜若狂。这地契得来不易，她小心翼翼的把地契收在怀中，到了她手里可绝不能再叫人抢去了。 张大富语重心长的对她说：“自家的东西可得收好了。今日我能替你要回来，将来，守不守得住，还得看你自己。” 海棠感激的点头：“族长放心。” “今日的事就这么完了。十日之内，你家去将麦子都收割了，若是过了时间，那可怪不得海棠他们去拾麦子。张里正，你看如何？” 张文阴着脸道：“全听族长的。” 一行人出去之后，赵巧娘立即杀鸡似的叫起来：“相公！平日里见那般强横，怎么到了今天成了瘟鸡了？好容易得来的地就这么白白拱手送人？你疯了不成？” 张文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哪个疯了？你也不瞧瞧今日来的都是谁？族里的事情向来都是这几位说了算，如今咱们又不占理，你还将地契抠在手里抠得住吗？” “那就这么拱手让了吗？你没瞧见那臭丫头的张狂劲？”赵巧娘不甘心的说。 张文握紧了五指，冷笑一声：“今日咱们剜出去的，早晚必定叫她吐出来！想占我的便宜，天底下可没那么好的事！” 海棠得了地契欣喜不已，回到家中，正好吉利下学回来，冬梅正在做饭。 “地要回来了！”海棠开心叫道。 冬梅和吉利一听她的话，急忙跑了出来，懵懵懂懂的看着她：“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海棠拿出地契笑道：“看，这是爹留给咱们的地，有了这地，咱们就可以种草药赚钱啦！” “真的吗？”冬梅和吉利欣喜的对看一眼，欢喜的跳起来，“太好啦！” “不过姐，你真的会种吗？”冬梅怀疑的望着她姐。 海棠一笑：“我有师傅呢，你忘了吗？”她进了房里头，找了个木盒子将地契放起来，这可是他们家现在最值钱的东西，她得好好的收藏起来。 放好了地契，一出门就看到两个村民挑着担子到了她家院子里。 “海棠！这是族长让咱们给你家送来的！过来收一下吧！” 那人一喊，隔壁左右的都出来瞧了。 王奶奶拿眼去看，只见那担子里头隐隐的看到大米的样子，诧异出声：“哟，海棠，张家族长啥时候这般客气了？还给你家送米啊？” 海棠急忙出来，只见那人挑来的两个担子里头，一担子米，一担子菜，海棠翻了那菜里头，还有一条肉干。 她不由得大喜，这些东西正是他们紧缺的。族长帮她要回了那三畦地，她已经很感激了，想不到他又让人送了这些东西过来。 隔壁的张氏酸溜溜的问：“哟，我说海棠，你现在真是发达了哟，又有人送鱼，又有人送肉的，你到底做了啥好事啊？” “没啥。”海棠笑着回了一句，张氏多嘴多舌的，她可不想让她知道太多。 “行啦，我收下了，回去替我好好谢谢族长，让他以后不要这么客气了。”海棠对村民说。 “行嘞，东西送到，咱们就走了！” 冬梅看着那鲜嫩的蔬菜感慨道：“姐，咱们也在地里种些白菜吧，省的以后天天去山里头挖，我都好久没吃到这样的青菜了。” 望着冬梅期盼的眼神，海棠点头：“行，那三畦地，我分给你一畦种青菜，这样我们平日里就有菜吃了！” “好！”冬梅高兴的跳起来。 海棠将族长送来的东西搬进了后厨，加上上次她买的米面，节省一些估计能够吃大半年了。若是冬梅再种些小白菜，往后吃菜就不愁了。 第29章新邻 第29章新邻 她将那条肉干挂起来，看着这金黄的肉干，她想起了一个人。 师傅他老人家一个人住在深山里头，真的不寂寞吗？他那个人怎么说呢，虽然看起来有些邋遢有些冷漠，不过论学问论聪明，真是她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人。 她正想着要不要去后山，吉利窜进厨房说：“姐，斜对门的空房子在整房子呢。” “斜对面？”海棠愣了一下，“不是空了很久吗？” “对啊，我看着石匠进进出出的，在修房顶呢，墙壁也开始刷了。” 吉利这么一说，海棠也好奇了，她出门一瞧，果然看到几个邻居也在那里围观斜对面的修房子。 那房子是原先一个姓赵的老头子住的，那老头子去世之后，房子便空下了。老头的子侄一直打算把房子卖掉不过没找到买家，便空置了许久。瞧如今这样子，怕是卖出去了吧。 王奶奶有些眼红：“也不晓得是什么人要搬来，竟这般大动干戈的。咱们这些农户人家的，只要能住有个破瓦遮头便行了，这户人家倒好，诚心要显摆吗？谁家不是黄泥面，他家居然还刷了白石灰？那屋顶上居然盖了青瓦？” 张氏尖刻的说：“娘，你别眼红，说不准就来个有钱人。” 王奶奶哈哈一笑：“有钱人？你倒是说点别的，谁不知道咱们这一片都是没钱的，照你这么说，有钱人还特意进穷窝子里钻呀？” 海棠没兴趣参加这些人的八卦，新邻居有钱也好没钱也罢，都与她关系不大，她现在可有要紧的事去做呢。 晚饭后，天边夕阳将落，照的天边一片粉霞，仿似层叠的锦缎一般。 海棠牵着吉利，后头跟着冬梅，姐弟三个人一起往她家的地走去了。 到了田坎边，海棠站住了脚，她记得，她家的地就在靠着那一排大树的旁边。 因为张文家种了麦子，如今正是麦熟，麦子他们还没来得及割走，放眼望去，一片金黄。 三人在自家地头左看看右看看，无比的欢欣。 冬梅欢喜的指着边上的一块地叫道：“姐，这块地我要用来种白菜，可以不？” “行！这块划给你了！”海棠笑着应允。 吉利一看她们两个在分地，不依了，忙说：“姐，我也要，我也要！” 海棠揉揉他的头发，刮了刮他的鼻子：“你呀！你还是乖乖的读你的书吧！将来若是有一天能考上太学，姐姐把地全都送给你都成！” 吉利看到落到地上的金色麦穗，不由得手痒，道：“既然是我家的地，我把这麦穗捡回家去成不成？” 他正弯腰去捡，却听到耳边一声尖叫，一个女孩子跳过来一把搡倒了吉利，尖声骂道：“好啊，贼小子！敢偷咱家的麦子！” 吉利被那女孩子一推摔了个大跟头，海棠急忙扶起弟弟，转头看了那女孩一眼，原来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她堂妹荷花。 荷花十五岁，穿着一身碎花裙，长得特别像赵巧娘，高颧骨尖下巴，生就一副尖酸刻薄像。 “小偷！”荷花恨恨的指着吉利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该死的小偷！竟敢偷我家的麦子！” 海棠恼火，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冬梅已经挺身而上了。 “你说谁小偷？你瞧见我们将你们的麦子偷回家了？不过是捡起来，你用得着这么凶吗？” “哈！”荷花眯起眼睛瞪着她，“要不是我看见，说不定我家这三畦麦子全部都搬到你家里去了！” 吉利急了，叫道：“你诬赖人！我只是看到麦穗掉地上，反正你们也不要的，我捡起来一两根又怎么样？” “谁说不要！地上每一粒都是我家的，就是给鸟吃了，也不给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孤儿！”荷花尖刻的骂着。 吉利被她骂的眼圈发红，冬梅怒不可遏一巴掌推在荷花的胸口：“你说谁有娘生没娘养？” 荷花没提防这小丫头居然力气还挺大，蓦地往后踉跄一步，也是怒了，一巴掌甩在冬梅的脑门上，吼道：“你打人？你这个臭丫头，你还敢惹本姑娘，信不信我一巴掌拍死你！” “谁怕你谁是小狗？”冬梅尖叫道。 两个丫头立即揪做一团，她打算去扯，却见冬梅甚是勇猛，扑上去已经把荷花压在身下。 “死丫头，你揪我头发？”荷花跟杀猪似的尖叫起来。冬梅揪着她的头发，用力的撕扯，荷花不甘心也揪住了冬梅的头发，两个人滚在土里，都成了灰人儿。 海棠一见，赶紧的过去扯架。 好容易把两个人拉开，只见荷花脸上已经多了几道爪子印，冬梅斗志昂扬，看样子倒像是冬梅赢了。 “行了，别打了！两个姑娘家，像什么样子！”海棠一把将吉利手里的麦穗塞进她手里：“拿回去吧！不过一两颗麦穗，我们家还不稀罕！” 荷花回头恨恨的瞪了冬梅姐弟三个一眼，虽然不甘心，可是方才冬梅那么勇猛，抓的她脸上火辣辣的疼，就是不甘也没法子，只得先回去同她娘商量去。 “你等着瞧！”荷花对着冬梅撂下话，转身恨恨的走了。 海棠给冬梅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也是的，有话好好说，有什么可打架的呢？到底是个姑娘家，传出去也不好听。” 冬梅咧嘴，狡黠的叫道：“姐，你没瞧见她脸上那三道爪，我早就想抓她了，今儿终于如愿了！” 海棠笑了笑，瞧着冬梅的模样心中感叹，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般凄凉无助的样子，胆子一向是小的，如今竟然敢打架了，到底是志气长起来了，这点颇为欣慰。她不愿弟妹永远那般怂怂见不得人的样子，还是强一点的好。 吉利有些担心，扯了扯海棠的衣角说：“你说荷花会不会去跟三伯娘告状？” 海棠摸了摸他的头顶，道：“告就告，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歪，咱们不怕她！” 吉利脸上绽放出笑容来：“嗯！有姐姐在，咱们谁都不怕！” 第30章美容 第30章美容 海棠微微一笑，望着天边的斜阳，斜阳似锦，明日又是大晴天呢，她的心情好极了。 吉利抬起脸偏着头看她：“姐，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长好看了哩！” 海棠诧异的望着弟弟，自己一直忙这忙那的，倒是没怎么注意。 冬梅也说：“姐，不只是你，我觉得我也长好看了一些呢，脸上的皮肤都白了许多。” 海棠心中一动，细细的看冬梅和吉利，只见他们的面色的确比从前白皙了一些，不再是蜡黄的小脸，肤色好了，相貌就好了，眉目也更周正些。 她往水边去，池塘上倒映出她的样子，曾经的饥馑之色已经淡然无存，水中的人面色白皙，眉目秀丽，更多了几分少女的青春妩媚，竟同她前世少女时很相似了。 她欣喜的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比从前漂亮多了呀！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们吃的营养也并没有那么好，不过粗茶淡饭而已。她摸了摸自己光滑的皮肤，难道说…… 她蓦地眼前一亮，想起一茬来，难道说是灵泉？ 她做饭的水都是用的灵泉水，难道这灵泉竟然有美容的功能？ 她心里高兴不已，打算晚上去找金宝问问清楚。 带着冬梅和吉利往家走，道：“咱们以后的伙食好了，会越长越好看的。往后，你们在别人跟前一定要挺直了腰杆，只要咱们好好干，终有一天咱们也会变成有钱人的！” 冬梅和吉利两眼放光的望着她，重重的点头。姐姐就是他们的依靠，只要有姐姐在，他们什么都不怕。 晚上两个孩子都睡着的时候，海棠再次掏出了玉牌进入了灵泉空间。 有一段时间没来瞧金宝了，她站在灵泉空间上左顾右盼，“金宝……，金宝……” 她叫了几声没瞧见金宝，便自己沿着熟悉的路向着灵泉走去了，她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环境跟之前来的时候有些变化，仿佛植被更加茂密了。她到了灵泉跟前，低头一瞧，哦呀！灵泉涌出的水量似乎比从前更多，涌出的灵泉沿着一条小河向前流去。 她十分惊诧于这种变化，有些不解，这时，听得扑腾的声音，转头一瞧，果然一个黑影从后头飞过来了。 “金宝！”海棠很高兴，“你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海棠伸到怀中本来想掏出几枚新鲜的野果子给它，没想到一下子掏了个空。 金宝翻了白眼，说：“笨蛋，这空间里头你什么都带不进来的！” 海棠有些遗憾，问：“你金宝你天天吃什么为生呢？” 金宝得意的说：“你瞧着这灵泉往前的这条小河，这小河灌溉出来的一片森林，森林里头各种野果子，现在正是野果子繁盛的时候，我每天吃的饱饱的。” 海棠仔细盯着它瞧了半晌，末了，感慨道：“你果然大了一圈！” 金宝气的跳起来：“你是说我胖？” 海棠急忙挥手：“没有没有，既然有森林，那你有同伴吗？” 听到她这话，金宝忧伤的四十五度望天：“当我被选为灵泉精灵的那一天，便注定了孤独……” 海棠心里黯然了一下，如果是因为她的灵泉空间让金宝孤独，那可真有些过意不去。 她想起一件事，忙问：“金宝，你瞧我是不是长漂亮了些？是不是灵泉能美容呢？” 金宝飞了起来，围着她旋转了半圈，道：“美容？那太小菜一碟了！空间的主人长期食用灵泉能轻身健体预防百病，保你健康长寿就是了！” 海棠欢喜的跳起来，立即又问：“那主人以外的呢？” “效果是有，不过要打折扣的。” 无论如何，都是有效果的，只要她能健健康康的，就不怕以后不能照顾好弟妹。 一个穷困的家庭，最怕的就是生病，一旦她生病，整个家都要瘫痪了。现在知道自己可以长命又健康，比什么都好。 海棠又问：“我这次来发现这空间里有些变化，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没发现吗？这空间里是有四季变化的。”金宝飞的累了，喝了几口泉水，“春季泉水小，你能使用的也不多。夏季泉水大，可以流成河。秋季泉水再次变小，到了冬季泉水就结冰枯竭，到了枯水期了。” 海棠一惊，枯水期？ 她心中顿时起了危机感，灵泉水在外面不可储存过夜，而在这里又有枯水期，万一她需要灵泉的时候而灵泉又没有那可怎么办？ 金宝想回去睡觉了，临走前道：“我给你提个醒！这灵泉水的四季跟你们的空间可不一样。你们空间的四季那么长时间，灵泉空间中可以过两季了。” 金宝打着呵欠回它的林子去睡觉了。 海棠摸着玉牌回到了现实空间之中。 她睁开眼，冬梅就躺在她身边睡得很香，她靠在床头思考着方才金宝给她的提示。 在现实空间里，一年有四季，每季三个月，也就是灵泉空间每季一个半月，每隔半年左右灵泉要枯水一个半月，一年枯水两次。 她深吸了一口气，间隔时间不长，想来也该没什么问题吧。 她从枕头下取出了《药农经》，她选来选去，还是打算先种三七试试。三七按道理说两年熟的正好，不过即便是两年熟，一年熟的时候三七花也可以换些钱过生活。 她决心先种种三七试一试，要种三七先得有苗或者种子，看来她又得往后山走一趟了。 一大早，吉利吃了粥上学去了，冬梅在院子里喂小鸡。 之前冬梅只有两三只小野鸡，她又央着姐姐给她一点钱去村里养家的人家买了七八只小鸡仔，如今院子里头叽叽喳喳的满院跑，有十来只小鸡了。 小鸡长得快，每日里喂小米和野菜，不过一个来月的时间，小鸡已经长得大了一些，矫健的在院子里跑着争食。 冬梅在堂屋的角落里给小鸡们搭了一个简单的鸡窝，每天白天在院子里放，到了晚上就赶到堂屋里去。天天忙碌着，这群鸡就跟她的宝贝疙瘩一般。 开始海棠觉得不妥，但是也没办法，她们的院子又矮又破，若是哪个真起了坏心思，这些小鸡也保不住了。何况放在家里，还能防黄鼠狼跟野猫。虽然味道重了点，好在冬梅是个勤快的孩子，保证她每天会清扫鸡舍，至今为止堂屋的气味也还算差强人意。 海棠正在收拾篮子和锄头打算进山一趟，冷不丁的瞧见冬梅跑进来：“姐！斜对面那家人搬进去了！” 第31章偷看 第31章偷看 海棠笑笑：“瞧你激动的，人家搬进去跟咱们可有啥关系？” 冬梅歪着脑袋看她：“姐，你就不好奇吗？”十四岁的小姑娘双眼亮晶晶的。 海棠想了想：“也行，到底是邻居。既然人家乔迁新居，咱们怎么说也是斜对面，还是得讲点客气，以后说不定也多个照应的人。” 冬梅双眼眨巴眨巴：“姐，你说要送礼？咱家也穷呢。” 海棠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瞧你小气的，我这里还有几个鸡蛋，送过去便是，要是人家嫌弃便拿回来，也试试对面到底是住的什么样的人家，好不好相处。” 她前几天跟村里养鸡的人家买了二十几个鸡蛋搁在罐子里头，让冬梅拿了五个，然后顺便捎了一把族长送来的白菜一起让她送到对面去。 冬梅有些害羞，不过掩不住心底的好奇，到底是拿着东西过去了。海棠站在门口往那边望去，只见那屋子顶上铺了一层青砖外，院子修的有一人高，除了瞧见里外都刷着干净的白石灰，还真瞧不出里头住的什么人。 斜对面那屋子原先挺破败的，如今这么一弄倒比隔壁左右显得气派许多。海棠心里猜度着，这一定是个殷实人家。 她提着篮子站在院子里等，只等冬梅回来她就要进山里头找师傅去了。 只见冬梅敲了院子门，那门开了一条缝让冬梅进去，开门的似乎是个十多岁的童子，彬彬有礼的样子，穿着打扮很干净，不像乡里人。 她一怔，更加好奇了。 等了半天，冬梅终于出来了，海棠瞧见她篮子里的东西空了，可见人家是收了东西，冬梅的脸上却有些懵懂的样子。 “怎么样？”海棠好奇的问。 冬梅歪着头，想了想：“姐，我进去了一趟，可还是不知道那家主人长啥样哩。我进去以后说明来意，那小子就进去报告了什么，然后收了我的礼物，我坐在堂屋里吃了一盏茶就又将我送出来了。” 海棠眼眸一转，这倒是怪了，她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除了遇见师傅那一个怪人以外，其他都是普通乡民，如今可是又出来了个怪人？ “那小子可有说什么？”海棠问。 冬梅想了想说：“我只听他说他家公子在看书什么的，就没啥了。” “公子？”海棠诧异的出声，“你瞧着他家院子里头有没有摆些什么？” 冬梅被她一提醒，忙道：“姐，你还别说，他家院子里摆着好多晒干的草药哩！难怪一进屋我闻着气味怪怪的，原来是个卖药的公子！既然是公子，为何要来我们这穷乡下僻壤？好生奇怪啊。” 卖药的？ 这可巧了。 海棠听冬梅这么一说更加好奇了，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怪人跟师傅似乎有点联系呢。她说不清这种感觉，也许算是第六感。 姐妹俩正在说话，却见一个乌衣童子手里提着东西过来了。 那童子十一二岁的模样，倒是生的眉清目秀的，跟他们乡下人很有些不同。 童子站在门口，笑着说：“这是我家公子让我送来的回礼，公子说务必请收下。” 海棠忙过来接了，只见是一个油纸包，纸包里头还热乎乎的哩！ “这是什么呀？闻着香喷喷的。”冬梅在一旁探头探脑，海棠瞧她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海棠忙道：“就说多谢你家公子了。” 童子笑笑转去了。 冬梅急忙凑过来打开了油纸包，只见里头团团放着几块热乎乎白腻腻的白糖糕，又不似一般的白糖糕，因为糕点竟是夹了两层的，中间夹着玫瑰枣泥，还有星星点点金黄的桂花瓣点缀其中。 姐妹两个看的都是一呆，两个面面相觑，都吞了一口口水，不晓得这糕点叫什么名字。 “姐，这是白糖糕吗？”冬梅认得的也只有白糖糕，而海棠自然也不知道。她吃过的古代点心屈指可数，但这糕点比白糖糕精致的多，自然更加高档才对。瞧着那夹心的枣泥和玫瑰就不便宜。 “尝尝就知道了。”海棠话声一落，冬梅立即就伸手拈了一块，糕团到了嘴里，她忍不住包着嘴叫道：“好吃……呜……好好吃……” 海棠也喜欢吃甜点，拈了一块到嘴里，顿时一股清香芬芳甜蜜的滋味溢满口腔，比她之前买的白糖糕可好吃不知道多少倍呢。 不说这古代，就是现代，她也没吃过几次这么好吃的糕团。 冬梅吃的直舔嘴唇，叫道：“对面住的一定是位高人啊！” 海棠心中疑虑更甚，这糕团非同一般，那个人一定也是非同一般。她得想法子见见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两人吃了两块，剩下三块海棠妥当的收到了厨房里准备留给吉利放学回来吃。 冬梅跟海棠对于对面主人赠送的糕点自然十分感激，不过一上午过去了，却不见里头的人出来。海棠因着心里总觉得那怪人同师傅有些联系，索性连山上都没去了。 冬梅出了个馊主意，她拉着海棠说：“姐，你不是想看看那家主人长啥样？我知道他家后院子外头贴墙长着一棵大桑树。咱们偷偷爬到那桑树上，人不知鬼不觉的探头看一眼，就啥都知道啦。” 海棠点了点她的鼻子：“你这个顽皮的小妮子，我不知道你居然这么调皮。” 冬梅嘻嘻一笑：“好奇嘛。” 海棠觉得这个主意不靠谱，却经不住冬梅的怂恿。两个人到底还是悄悄的来到了赵家院子的后头，果然看到一个多年的大桑树，那桑树枝丫生的低，很容易攀爬，只要爬上几个枝丫，就能到达他家的院子上，而且桑树枝叶繁茂，能起到不少遮掩的作用。 海棠心道，也罢，就看一眼，看看到底是不是她猜想的那样。 海棠开始爬桑树，冬梅在下头细声细气的说：“姐姐，小心点！” “晓得！”海棠应了一声，顺着枝丫一脚一脚的爬到了墙头上，往下看，冬梅正仰着头望着她。 海棠爬到枝丫上，将自己藏在浓密的树枝中。 浓密的树枝里冒出半个脑袋来，院落里头很干净，青石地面像是刚刚铺好的，沿着院子一溜的种着一排别致的盆景，用青瓷花盆装着，角落里散着几样石头做的杵药工具。 海棠心道，这四方院落同他们村民们一隔开，像另外一个世界似的，莫非这主人不轻易同人打交道？ 第32章是他 第32章是他 海棠瞧了一阵，只见那童子出来了一两趟，却不见主人出来。不由得心里咕哝了一句，真是个怪人。 虽然他家后院只有一条小道，两边都是围墙，来这儿的人少，可是人少不代表没人经过呀，万一给人瞧见她一个大姑娘家偷窥人家的院子，到底不好，海棠便打算撤退了。 她移动了一下手掌，只觉得手下软软的，似乎什么东西在蠕动一般…… 她心中一寒，小心翼翼的放开了手掌，只见一只柔软的肥硕的长着黑色斑点的毛茸茸的大青虫在对她摇头晃脑…… “啊……”她受了惊吓，脚底一滑，整个人从树枝上骨碌的掉下来，不偏不倚，正好掉进了人家的院子里。 她素来最怕毛虫，今儿遇到这么难看一只，简直是惊得魂飞魄散。 “姐！”冬梅在外头急的不得了。 桑树不高，依然摔得海棠七荤八素直不起腰。想起方才的毛虫，她抬起手一看，手心处竟有黑色的斑点，又痛又痒，难受无比。 海棠正自懊恼，浑然没有发觉身后已经站了一个人。 “你打算坐到何时再起来？”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海棠一惊，蓦地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个身长玉立的青年人，着一袭浅青长衫，头发束在头顶用一柄玉簪插着，一双浓黑眉毛、一对狭长凤眼，高挺的鼻梁、不薄不厚的嘴唇，就那么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这般出尘的风姿，这般标致俊美的五官，看的她一呆。她自来到这个世界，看到的无非是村夫蠢汉，哪里见过这样的美男子？ 只是……这人声音听着有点耳熟？ 海棠狐疑的盯着他，那双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 男子看着她呆呆的模样，勾唇微微一笑，道：“笨丫头，怎的，小村姑不认识我了？” 小村姑？最爱这样的叫她的无非就是那个人了。 “师傅？”海棠不可置信的瞪着他，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师傅老人家不是满脸胡须的长者吗？怎的刮了胡子这么年轻？她难以置信的眨巴着大眼睛。 只不过长胡子和没长胡子的区别，差距有这么大吗？她揉了揉眼睛看了又看，只见那男子眼底露出戏谑之色来。 公孙曜瞥见她的手心，蹙眉道：“你还真是倒霉，爬个树也能遇毒虫？” 毒……毒虫？ 海棠低头一瞧，自己被蛰过的手已经肿的跟包子似的，想起那只耀武扬威五颜六色的虫子，顿时头皮一阵发麻。 “还不起来做什么？”他伸手轻轻一拽便把她从地上提了起来。 冬梅在外头不晓得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急的不得了，等了一会却见童子开了后门，探头对她说：“进来吧，你姐姐中毒了，我家公子在给她疗毒。” “啊！姐姐！”冬梅惊叫一声，赶紧的钻了进来。 童子引着她到客厅坐下，“师傅在药房治病，你在此等候一下。”接着，又上了一盏茶。冬梅嘟起嘴，这家人专爱招待人喝茶。 药房幽静，海棠有些局促的坐在凳子上，转头瞧见师傅去药柜那边取药，想起方才自己的偷窥行径被师傅捉个正着禁不住脸上发烫。 她瞧着修长的背影，心里腹诽，这人长得这么年轻英俊的，虽然住在斜对面，可孤男寡女的反倒不好时常来麻烦他了。若是他老上个二三十岁，她拜师不是还方便些？她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他呢，一时间竟说不出口。想着之前她师傅师傅的叫他，拿他当长者尊敬，总觉得亏得慌。 公孙曜倒了一颗药丸在手心拿过来，“吃了吧。” 海棠蹙眉看着那颗大红色的丸子，这么大一颗，足有鸽子蛋那么大一个，吃下去还不得噎个半死？ 公孙曜眉头微蹙，凉凉道：“你吃不吃？若是不吃也行，待会手臂也会跟着肿起来了。” 海棠唬的一跳，急忙把药丸塞进嘴里，嚼了嚼，淡淡的苦味，带着一股酸酸的中药味，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公孙曜瞧见她苦着脸吞了药，模样有点好笑，几日不见，这丫头皮肤倒是越发的白皙柔滑，如此一看，第一次见面仿佛干瘦村姑那般的形象倒是要颠覆了。如今的她弯弯新月眉，大大的杏仁眼，透出几分青春少女的活泼可爱来。 他的眼神闪了一下，掠过了她的脸，幽幽望向窗外绿茵茵的桑树。 海棠环顾着这个药房，只见四面都是药柜，满满当当的，每一格都用贴纸做了标签，倒像个药堂。 “师傅……” 公孙曜轻哼了一声：“我可不记得我何时收了一个小村姑做徒弟。所谓师徒师徒，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难不成你想做我女儿？” 海棠窘了窘，赶紧摇头，撇嘴道：“那高邻尊姓大名啊？” “公孙曜。” “我叫海棠。” 从前都是她单方面师傅师傅的叫，这还是第一次两个人互通姓名。 公孙曜过来瞧她的手，吃了药丸不过片刻，那手掌便消肿了，只见手心被虫咬之处只剩的一个红点。 海棠好奇的看着那个红点，这药还真有效，吃下去立竿见影呢。 他瞧着她还呆坐在那儿，语带讥讽：“怎的，直接闯进人家院子不够，还打算留在这吃饭呢？” 海棠瞪他：“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瞧瞧对门住的是什么人而已。” “确定？用偷窥来确定，你的方式可真独特。”公孙曜讥诮的说。 海棠脸色微红，有些尴尬，“我道歉总行了吧。多谢公孙先生，这就告辞了。” 公孙曜见她有些生气，好笑的摇摇头。 海棠想不到公孙曜对她冷嘲热讽的，心里有些不舒服。她之前还把他当师傅一样尊敬呢，真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她想起今天本打算上山找师傅的，那么重要的计划，总不能因为他的嘲讽就算了吧？ 她咬了咬牙，还是开口了：“其实今天我是打算上山去看您的。我想好了，打算种三七了，可否借点三七的种子给我？” 第33章元宵 第33章元宵 看着她殷切而诚恳的脸，男子眸底闪过一丝光芒，斜眼看她：“借或者不借，看你表现。” “表现？”海棠不解。 公孙曜蹙眉道：“前些时候是谁答应要做美味谢我，到如今倒是连个人影都不见了。若不是我搬到这里来，怕是你早就将那件事抛诸脑后了吧？” “噢！”海棠一拍脑门，想起来了，之前向他借七叶一枝花的时候她便应允过他，忙道：“记得记得，怎会不记得！我现在就回去做！保证你喜欢便是！”说着转身便往外去。 她可是他搬进这山村第一个访客，偷窥？他眼底浮起一丝浅浅笑意，这方式倒是有点独特。 冬梅瞧见她姐出来，赶紧过来问：“怎的，说你中毒了呢。好了没？” “没事了。”海棠轻轻笑了笑，“走，咱们回家做好吃的去。” “姐，你不是说今天要上山的吗？” 海棠意味深长的说：“可能好长一段时间都用不着上山了。” 两人一起回家，海棠回头看了一眼那高墙大院，心里有些恍惚，她和公孙曜认识这么长时间，从未想到他是这副样子。看他那通身的气派，即便她没见过几个人，也知道他绝对不会是普通的药农。想到这儿，心里隐隐掠过一丝惘然和失落。 失落？她在胡思乱想什么？ 她自嘲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紧去厨房做饭去了。 公孙曜是个挑剔的人，一般的美食怕是入不了他的眼，海棠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终于开始动手了。 她给了冬梅一瓢米，让她去铁匠媳妇家问问，有没有存的糯米，若是有，便换点糯米回来，能换多少是多少。 铁匠因为手艺好在村里算是殷实的人家，而糯米是比大米更贵的粮食，殷实人家多少会存一点，至于一瓢大米能换多少糯米，看铁匠媳妇的意思了。 她想起公孙家的后院那棵桑树，桑椹熟了，紫红紫红的，她当然不会再去爬那棵老桑树，那树上的毒虫子让她心有余悸。 想着自家后院外头也有一棵大桑树，她拿着竹篙拨开茂密的桑叶果然看到里头的紫红色果子。 她提着竹竿敲打了一阵，桑椹果子便纷纷落了下来，果子捡起来后用陶碗小心翼翼的装起来，足足有大半碗呢。 她捏了一点桑椹尝了下，嗯，十分的酸甜爽口，她欣喜极了，要的就是这个味！ 趁着冬梅还没回来，她进了空间弄了一桶灵泉出来。生了火，又用洗干净的大锅把水烧起来。 这时，冬梅已经抱着半瓢糯米回来了。 “换到了！”海棠接过糯米，笑眯眯的看着那糯米，铁匠媳妇果然很公道，她给的是市价，一瓢大米换半瓢糯米，瞧着里头的深度，可能还多给了一点。 家里正好有个小石磨，海棠打开了石磨，将糯米慢慢的放进去，一点点的磨出细细的糯米粉来。 冬梅站在一边瞪大了眼睛：“姐，你这是做什么呢？我咋从没瞧见别人家做过这个东西？” “我在做元宵。”海棠道，“又叫珍珠小汤圆。” 冬梅一脸懵懂：“我从来都没听过，姐姐你咋知道的？” 海棠愣了一下，没想到南山村里的人没做过这个东西，只得说：“我想出来的。” “姐姐好聪明！”冬梅崇拜的说，“可是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看着就行！” 南山村本就是穷山僻壤，糯米比大米还贵，自然没有人想到拿糯米去做那么贵的元宵，对于他们而言，那简直是暴殄天物。 海棠磨好了糯米粉，这时，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 她加了灵泉水和了糯米粉，捏成一个又一个珍珠样的小丸子，一个个放进了沸水锅里。 冬梅在一旁瞪大了眼睛惊奇的看着她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她从没见过姐姐做过这个东西，今天的姐姐简直就像个变戏法的法师一样。 小丸子不一会便熟了，浮出了水面，白白软软煞是好看。 海棠在碗底加了点蔗糖，用汤勺舀了丸子在碗里，又把方才采得的桑椹用干净的纱布挤出了汁倒入了碗里，最后再加了几个紫红色的桑椹作为点缀。 海棠用勺子将食材搅匀，食材融合在一起，随着腾腾的热气瞬间散发出略带酸甜的扑鼻清香。 冬梅深深吸了一口气，馋的口水直流。 “姐，这是给吉利留的吗？” 海棠摇头：“你拿这个送去给对面的那位公孙先生，就说是我孝敬他的。” 海棠盖上了碗盖，放在篮子里交给冬梅拿稳了。 冬梅不解：“是谢谢他刚才帮姐姐上药吗？” 海棠一笑：“就当是吧。” “哦。”冬梅眼底有些失落，若是姐姐多做一点，她一定要尝尝到底是什么味道。海棠瞧着她眼底的失落，笑道：“放心，还有点糯米晚上也给你们做。” 冬梅一听这才又高兴起来。 公孙曜正在家中，看到阿七端过来的点心时，那点心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他低头去看，只见那汤汁是紫红色的，汤中浮着雪白可爱的小丸子。 这是…… 他诧异的细细看了看，发现那小丸子乃是有钱人家才吃的起的元宵，这元宵不说这南山村，就连镇上怕是也没几个人吃过，他从前只在京城时才有的卖。这小丫头竟能做出这样的东西？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那汤汁上飘着的倒像是桑椹，这又是什么口味？ 他舀了一勺，到鼻端时，一股诱人的酸甜香气扑鼻而来，吃了一口，软糯清甜，带着酸甜的芬芳果香，让人胃口大开，比起第一次她做的山药粥美味的多。 他将一整碗吃完，心中不由得赞叹，这小村姑倒是会给人带来惊喜呀！ 冬梅等了一会，便瞧见阿七将空碗送了出来，一同送出来的还有一个小纸包。阿七道：“这纸包小心的拿着，可是很重要的东西。” 冬梅挠了挠头，一脸疑惑。纸包交给海棠的时候，她瞧见姐姐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 “这到底是啥呀？” 第34章编凉棚 第34章编凉棚 海棠打开了纸包，纸包中是一把黑色的种子，她欢喜道：“师傅果然是个讲信用的！这是三七的种子，咱们终于可以开始种草药啦！” 十天时间弹指便过，十天之后便是海棠姐弟收回自己的地的时候。 青瓦高墙的新邻引得众人议论了几天，可是始终不见那邻居出来同众人打招呼，众位邻居便觉得不悦起来，觉得这新邻未免太过高傲不近人情，便也再没有打探的兴致。 海棠觉得有趣，公孙曜虽搬来了乡村，习惯却是跟在深山里头时一般无二，也不知道他搬来做什么。 正好吉利这天放假，三个人一大早起来就兴致勃勃的往地里去了。 他们到地头的时候，赵巧娘带着荷花刚从地里回来。 “哎哟，来瞧地倒是挺积极的嘛！今儿这地还给你们了，别到时候找歪，又耍着赖拉着族长上我家去扯皮拉筋！”赵巧娘冷嘲热讽的说。 海棠望地里一看，麦子的确都割走了，就连一根麦穗都没留下，可是那一地的麦根兜子却整整齐齐的全都留在地里呢。 冬梅一看气极了：“三伯娘，你们要还地得还干干净净的地给我们呀！当初你从我们家拿地过去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赵巧娘瞧她一个小丫头竟然敢指责她，恶狠狠骂道：“还给你们就不错啦！臭丫头，我好歹是你家三伯娘，你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打折了你的腿！”说罢，赵巧娘扬着手打过来。 海棠急忙挡在冬梅跟前：“做长辈也该有长辈的样子，你同一个小丫头计较什么？这地，我们收下了，这以后便是我们自己的地，不是你家的，三伯娘分清楚才好！” 赵巧娘啐了她一口：“我呸！得了便宜还卖乖！我倒要睁大眼睛看看，看你们几个丫头小子能把这块地种出朵花来！荷花，我们走！”说罢拉着她女儿气咻咻的走了。 看着满地的麦兜子，海棠叹了一口气，赵巧娘本来就是个无赖泼妇，她能还地就不错了，还指望她给清理干净吗？看来，只能他们姐弟几个慢慢的挖了。 海棠拍了拍冬梅和吉利的小脑袋：“别发愁，咱们好好干，今日之后，便是咱们的好日子！” 姐弟三个趁着日落之后的凉快，提着锄头将三块地的麦根兜子往外挖，一直忙到晚上，借着月亮的微光，麦兜子挖的差不多了。 海棠抹了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总算弄完了，明儿起咱们就可以开始种菜种药了！” 冬梅和吉利一起跳起来欢呼：“我们可以种菜啦！” 海棠笑着看他们两个欢喜的在属于他们的土地上跳成一团。 “冬梅，姐姐说过的，这块地给你种菜！”海棠将左边的一块地划给冬梅种白菜。白菜长得非常快，正好满足了他们一家三口人的蔬菜供应，白菜多了还能晒成菜干，就是到了冬天也不愁没菜吃。 “姐姐，我还想在这块地的边角种上一些豆子可以吗？现在五月了，我以前看到爹娘也在这地边上种过豆子呢，那我能种吗？”冬梅那表情甚是不自信。 冬梅这孩子其实挺机灵的，只是原先被欺负的多了，自信还没恢复。 海棠拍拍她的脑袋：“那是你的地，你想种什么姐姐都不会说什么的。” 冬梅脸上绽放出花朵般的笑容，抱着她的手道：“姐姐真好！” 吉利也想讨个边角来种种，海棠阻止了他，吉利嘛，好好读书就行了。 这一晚，几个人都特别激动。冬梅想着自己的地盘算了半晚上，后半夜才模模糊糊的睡过去。 而海棠也在想着种三七的事情，一般来说播种该是在春天，现在五月了，她担心种迟了不利于三七的生长。但是如果现在不播种年底哪来的收获？她看到药农经上写着三七喜阴喜湿，五月之后就是六七月，日晒更加猛烈，思来想去，若是想顺利发苗，她看来一定得搭凉棚了。 凉棚怎么搭？她赶紧去翻药农经，终于在最后几页的小字部分找到了说明，上面写着，可以用木棍、竹子、玉米杆等搭成三尺左右的平顶式凉棚，透光度根据不同的生长期进行调节。 她找到了办法，这才安下心来。 第二天冬梅比她起的早，鸡叫三遍的时候她已经跑到隔壁乔寡妇家去借白菜种子了。乔寡妇听说她们拿回了自己的地也替她们高兴，还跟冬梅说要是种白菜有什么疑问尽管来问她。就这么，冬梅多了一个种菜的师傅。 冬梅从乔寡妇那得了一包白菜种子，趁着早上阴凉便往地里播种去了。 忙了两个时辰将种子都下了，这才回家看到姐姐从稻场抱了一大抱麦秸秆回来。因着现在是割麦的时节，稻场上到处是一堆堆不要的秸秆。 “姐，你干啥呢？”冬梅好奇的蹲在院子里看海棠忙碌。 “编凉棚。”海棠道。 “哦？凉棚做啥的呀？” 海棠摇头发笑，这孩子简直是三百六十问，天天有问题，“你一早去种了白菜种子了？” 冬梅一听这茬，双眼炯炯发亮，用力的点头：“对，全部播下去了。” 太阳渐渐升起来，带着初夏的几分燥热，海棠抬头看见天边的朝阳，微微蹙了蹙眉头，有点担心，道：“你的白菜初初播种，你要记得多去浇几次水，否则我怕被太阳晒死。” 冬梅吓得赶紧回头瞧太阳，冷不丁的瞧着斜对面的门口站着一个人，“姐！那站着一个人！” 海棠抬头看去，只见那人身着青衣，长身玉立气定神闲的立在那乌木门的院子口。她看他时，他乌黑如墨的眸子也正好看过来。 两个人目光对个正着，海棠略有点尴尬，避过他的目光低头对冬梅道：“那是我们的新邻，那日你只见了他的童子，这位才是正主。” 冬梅一听又多看了两眼，禁不住笑嘻嘻的说：“长得好俊呢，姐姐，咱们这村子里也没瞧见这般俊俏的人。” “别瞎说，小心叫人听见不害臊！”海棠嗔道。 她们两个本来就在院子里，而那人就站在斜对面的院子口，距离这么近，不叫人听见才怪。 第35章相亲 第35章相亲 公孙曜耳朵尖，早听到她们低声议论自己。斜眼瞧见海棠就在院子里编织秸秆，倒是有些好奇，信步走到了她家的院子口，朗声问：“你编的是什么？” 海棠没想到他会过来搭话，心口一跳，道：“我编的是凉棚，为了种三七准备的，按照书上说的，给三七保荫的。” 这时，有两个人沿着小路走过来，前头一个少妇，后头跟着着一个穿着蓝花布衣的少女。 瞧见长身玉立的公孙曜，那少妇惊讶的立住了脚跟。少妇正是春香，后头跟着她妹妹秋菊，秋菊年纪十五六，正是要找婆家的年纪，如今还没定亲。 这不，春香她娘今儿带着秋菊上她家里来，正是为了秋菊找婆家的事情，春香本来带着秋菊去找村里的王婆的，没成想看到一个仿佛从天上掉下来的玉公子般的人物，禁不住吃了一惊。 春香一双眼睛迅速的在那开启的乌木大门和公孙曜之间扫视，陡然，恍然大悟。 “啊哟，这位就是咱们的新邻吧？”春香蹭了过来，回头对她妹妹秋菊招手，秋菊急忙跟了上来。 春香声音又尖细，她那一声“新邻”，引得两边吃早饭的人家纷纷抱着碗出来看热闹。 这般人好奇那新邻十来天了始终没见到正主儿，如今一瞧见竟是个年轻俊俏的公子哥，一个个看的瞠目结舌。 王奶奶和她媳妇张氏都探头出来，隔壁的乔寡妇也带着娃站在院子里瞅着公孙曜。 一时之间，公孙曜被七八双眼睛审视，很是尴尬。 王奶奶嘀咕道：“哟，是个后生，长得好俊！看着身家也殷实！” “他怎的站在海棠家院子口呢？” “谁知道？那妮子也不知道有啥狐狸精手段，最近桃花可旺的很。”张氏嫉妒的嘟囔着。 春香笑嘻嘻的对公孙曜说：“我说新邻啊，既然住进了咱们南山村，少不得要和乡亲们都认识认识才好，这样往后也能相亲相爱不是？” 公孙曜浅浅一笑，笑的有些冷。 春香见他这一浅笑，越发的迷人，恨不得自己身逢未嫁时。这般相貌这般殷实家道，百里难寻，还找什么王婆啊？她自己不是可以做个现成的媒人替妹妹觅个好姻缘么？ 她殷勤的问：“不知道公子是哪方人士，姓甚名谁？大家乡里乡亲的，也好有个称呼不是？” 她身后的秋菊偷眼看公孙曜，一张脸羞得通红。 “公孙曜。”他淡淡道。 “啊哟，原来是公孙公子啊，今儿有空不？要是有空，不妨到我家喝碗茶吧？我家的茶可是出了名的好喝哦。” “不必了。”公孙曜转身要走，春香急忙拦在他身前，一下子把秋菊拉到跟前，“这是我的妹妹秋菊，今年十六，还没婆家哦。这十里八乡的，还没有比得上我妹妹贤惠能干的呢。瞧着公子就是个没家眷的，何不考虑一下？” 公孙曜扫了秋菊一眼，只见那女孩圆圆脸盘眯缝眼，满脸满身的乡土气，一双眼盯着他痴痴傻傻，他很是有些无语。 “劳烦，让让！我还有事，少陪了。”他耐着性子的说。 “噗嗤！”冬梅捂嘴笑了，“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给人做媳妇的呢！” “小丫头……”春香羞得的满脸通红瞪了冬梅一眼，气呼呼的拉着妹妹让到一边，咕哝道：“有什么了不起的！” 海棠手里不停的编织，心里有些幸灾乐祸。王奶奶和乔寡妇想起自家也有未嫁的侄女，见他这般气度这般长相，也赶紧围了上来。 “诶，公孙公子啊，她家秋菊哪里比得上我家侄女漂亮，改明儿我带过来你就知道啦！”乔寡妇积极地说。 王奶奶一扯乔寡妇：“就你侄女？我还没见过么？一脸的麻子，有我外孙女好看？那漂亮的，远近哪个不说是一朵花？” 公孙曜没开口，两个女人倒是吵了起来。 公孙曜被三姑六婆围在垓心，海棠特别想大笑一场。师傅啊师傅，原来你也有这个时候！ 公孙曜心中烦躁，提高声音朝自己院子高声叫道：“阿七！” 乌衣童子立即出现在院子口，看自家主人被三姑六婆包围，顿时吃了一惊。 “东西准备好了没？不是今日要上山采药的吗？”公孙曜高声问。 阿七一愣，立即明白了，赶紧去准备药篓拨开三姑六婆，将他家公子从人堆里拉出来，“我们要采药去了，失陪！失陪！” 公孙曜狼狈而去，海棠再也忍不住，清脆的大笑出声。 众位邻居失落的望着那男子绝尘而去。 围绕着那位新邻，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不晓得他成婚没有呢？”乔寡妇道。 “一看就没有。”王奶奶说，“我一直瞧着呢，自打他修房子那天起，这屋里从没见个女人出现。他又那般年轻，肯定没成亲！” “你们瞧见他家那屋顶，好方正的黑瓦，比里正家里头用的还顺眼些，再瞧那乌木门，上头有铜锁子哩，咱村子里谁用过铜锁子的院子门？我说，他肯定是个员外家的公子！”王奶奶十分笃定。 春香搂着怀中的儿子，高声道：“你们可别打什么歪主意！咱们家秋菊可是订了的，你们谁都别跟我抢！” 张氏啐她一口：“我说春香，你睁眼说瞎话呢，方才咱们几个哪个不在场，倒是叫你订了去？别说你没订，便是你订了，那也是大红花轿上了门那才算数的！明日我便将我堂妹叫过来，不比你家秋菊长得漂亮？” 冬梅蹲在院子里头，捂着嘴对姐姐低声笑道：“他们那些人，生怕错过了机会攀上个有钱亲戚，羞也不羞，照我说，公孙大哥才看不上她们呢！” 海棠点她鼻子：“不许胡叫！一点都不熟，怎么大哥小哥的叫，说出去叫人笑话死了！” 冬梅戏谑的望着姐姐：“我方才还听到公孙大哥过来跟姐姐搭话，何况姐姐时常做好吃的给他，别人不知道，难道我不知道吗？姐姐这会倒是说不熟了？” 海棠倒是被她说的脸色发红，提起地上的秸秆敲在她的脑袋上，啐道：“还不去喂鸡！” 冬梅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连忙急急的赶去准备鸡食了。 第36章无赖 第36章无赖 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脸，倒是有点烫，她蹙了蹙眉，公孙那家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她可高攀不起。 何况现在她家徒四壁，他一眼便瞧出是员外家的公子，又怎会看上她一个村姑？之前他还口口声声“村姑”“村姑”的叫呢。 海棠晃了晃脑袋，不做他想。她手里编着秸秆，动作极快，到了下午的时候便已经成了凉棚的样子，再用竹竿四面搭了架子，将这凉棚往上一搭，便不愁没有荫庇了。 现在日头渐渐大了，就是冬梅的白菜也可以借此躲躲阴。 今日海棠做饭，姐妹两个随意吃了点青菜煮面条，冬梅便帮着姐姐在院子里继续编凉棚。 海棠不经意时往斜对面看去，那大门紧锁，怕是真的上山采药去了没回来。 凉棚大成，她心中欢喜，正打算收工之时，一个男子冒冒失失的出现在她们家的院子门口。 “海棠！” 海棠一惊，抬头一瞧，竟然是赵林。 她心下一沉，本来要收工的，现在却将麦秸慢慢编着，低头不看他，只是道：“林子哥怎的来了？” 冬梅年纪小，不明白其中的意味，想起上次赵林给他们带了一条鱼，这次探头探脑的看赵林手里，兴奋的问：“林子哥有鱼吗？” 赵林有点尴尬。 海棠喝道：“冬梅，进屋去，晚饭不用做了吗？” 冬梅嘟起嘴，悻悻的进去了。 赵林进了院子，提了小板凳坐在她的跟前，沉默了一会，看到她手里在忙碌，有点奇怪的问：“忙啥呢？” “编点用的东西罢了。”海棠敷衍道，依旧没有抬头看他。 “我娘要给我定亲了。” 海棠一愣，听得出他语气有些低沉，想必心情不佳。 海棠没有做声，她拒绝了赵林，这个时候也不好说话。 “是三桃。” “她？”海棠想起上次三桃同他们两个人一起出去遛弯，还是三桃帮她解了围。 “哦，那挺好。”海棠语气淡淡的说。 “好什么？海棠我……我中意的是你啊……”他双手突然搭在了她的肩膀上，唬的她一跳。 她立即挣开了跳到了后面，警惕的朝四周望了望：“林子哥，你这是做什么？难道你喝酒了吗？” 赵林脸色微红，果然是喝了几口黄汤来的。 “我……”赵林颓丧的扶着头，“我不想娶三桃的，可是……” 海棠有几分嫌恶，冷声道，“可是什么？” “发生了意外，那天晚上我去河边坐着纳凉，喝了点酒，然后来了个姑娘，我以为是你……” “够了！”海棠急忙阻止他，“我明白了，你不用说了！”他这是说的什么话，听着真是恶心。他的意思是生米煮了熟饭？那个姑娘不用说，肯定是三桃！ 没想到赵林居然是这副德性，亏得她没瞧上他，不然还摊上一个无赖加酒鬼了。 她原本对赵林没什么恶感，现在瞧着他却如同吞了苍蝇一般。 “林子哥，其实你能跟三桃成婚，我真的衷心恭喜你。三桃是个好姑娘，你们一定能幸福的。”她淡淡的说。 赵林站起来，双眼红红的望着海棠，摇着头满脸不甘：“你不能这么说！海棠，你真的太狠心，事到如今，你怎么能一句窝心话不说还祝我幸福？海棠，我不信，我不信你没有对我动心。要不，我带着你走，咱们离开南山村远走高飞，去过咱们的日子去！” 说着伸手一手搭在了海棠的胳膊上扯着她，海棠立即摔开他的手：“林子哥！我不可能喜欢你的，你赶紧回去吧，待会你娘找过来可不好看！” 赵林还要纠缠，正好隔壁乔寡妇探头，海棠高声叫道：“乔婶子，快点过来，冬梅正好你问种白菜的事呢！” 乔寡妇一愣，冬梅问白菜的事自然是进屋找她去，怎的反倒让她过来？她瞧着那赵林，便觉得不好，急忙过来解围，挡在了海棠跟赵林之间，笑道：“林子啊，我刚隐隐听到，似乎你娘在喊你回去吃饭咧！你说你都要成亲的人了，还在人家姑娘家门口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快去吧，快去吧！别让你娘着急了！” 赵林这个时候喝的那点酒已经醒了一半，人要脸树要皮，面对着乔寡妇，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眼前的姑娘几日不见越发的白皙漂亮，再想想那扁脸细眼的三桃，心里十万分的憋屈。 “知道了。”他闷闷的转头，悻悻的离去。 “多谢婶子！”海棠总算松了一口气。 乔寡妇看着海棠，叹了一口气，抚了抚她的头发：“你这丫头出落的越发的好了，家里又没个主事的男人，这以后恐怕麻烦还不少呢。早日找个称心的人嫁了才好啊。” “婶子安心，赵林只是一时酒疯，没大事的。”海棠安慰她。 乔寡妇摇摇头，这丫头想的可太简单了。她太低估男人的欲望了。她自做了寡妇，晓得这其中的利害，她算是个长得不好看的，也还受到些骚扰，若是换个漂亮的，那真是处处陷坑，躲都躲不及。 乔寡妇回去了，海棠转眼扫到一个青色的人影，那人立在远处一棵大树下冷眼瞧着，浓眉微蹙，凤眸凝墨，应该站了一会儿。 方才的闹剧大约是给他看在眼里了，海棠脸上微烫，只低着头收拾秸秆。 抬头时，发现他已经到了院子外头，见她看过来，那人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想不到你在这里，过得可真精彩！”说罢，便进了院子门。 精彩？他什么意思？海棠懊恼极了，之前那些“师傅”真是白叫了！那些点心也是喂了狗了！ 一早海棠便带着冬梅两个去地里了，冬梅替白菜浇水，海棠给三七播种搭棚子。 隔着一条水沟是王大伯家的地，王大伯也同她们一眼在地里忙碌，因为一天的活儿要忙，农人们一般都自己带点水和干粮，中午就在地里吃了下午继续忙碌。 正午两个人在田坎边吃面饼子时，海棠趁着这空当儿顺便用树枝在地上划几个字教给冬梅认。 这些日子以来，冬梅已经认得不少字了，一般常见的字都会了。现在海棠教的是难一点的，再过几日，她便要开始教几首诗给妹妹了。 王大伯蹲在他家地头边问海棠：“你家种的啥呢？咋的这般精贵，一下种子就开始搭棚子了？” 第37章浇地 第37章浇地 海棠不好明说，笑了笑：“种了一点草药。” “草药？”王大伯瞪大了眼睛，“稀罕！我种地这么久，第一次见人种草药的！不过近来是不是种药的多了？你瞧，连着你家地尾的那块地我卖给别人了，听说也是用来种草药的。” 海棠一怔，还有人跟她想法一样？抢生意？ 她转眸一想，试探的问：“是个男子吗？” “可不是，就是你新邻啊！那位姓公孙的呀！” 冬梅欢喜道：“原来是公孙大哥啊！太好啦，那咱们种菜就不那么无聊了。” 海棠白了她一眼：“就你喊的亲热，也没见人对你那般亲近。” 冬梅嘟了嘟嘴，“你对公孙大哥有偏见，我看他人就挺好的。” 海棠有点想不明白了，公孙曜这是唱的哪一出，又搬下山，又种药的，他还真打算融入南山村这个大集体了？ 下午忙了一会两个人便收工了，回家洗了澡便好生的休息了一下，到底是体力活，说不累是假的。 冬梅冲完凉换了衣服沾着床就睡着了，轻轻的打着呼噜，海棠瞧她头发都没干，便拿了干毛巾给她擦头发。 她累坏了嘟了嘟嘴，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丝毫没有察觉姐姐的动作。 给她擦完头发，海棠靠在床边闭目养神了一会，却睡不着。她虽然也有点累，不过原来的海棠打小农家出身，农活的做的不少，这点活计还累不到她。 她想起金宝说的小树林子，上次仓促没去看，这次，她打算进去瞧瞧。 身边的冬梅睡得正沉，一时半会醒不来，吉利还得两三个时辰才放学，这当儿，她正好去空间的树林子去逛逛。 她合了眼，摸了摸玉牌，眨眼间便进了空间。 空间里天气明显炎热起来，周遭的植被草木很是繁茂，灵泉流出的水如同小河一般向着远处的树林子流去。 海棠没有惊动金宝，喝了一口灵泉水顺着小河一直向树林走去。小河到了树林跟前汇集成一个蓝色的小湖泊，仿佛一块浅蓝色的琥珀，晶莹剔透异常的美丽。 海棠欣赏了一会，便举步往林子里去了。只见树木高大粗壮，绿荫蔽天，林子里很是凉爽舒适。 “这还真是一个纳凉散步的好去处！” 海棠左顾右盼，心里想着，难道这林子里真的只有金宝一只鸟？若真是这样，它还真是怪可怜的。 金宝说林子里有果子，她咋的没瞧见呢？ 正想着，“扑通”一个东西砸在她的脑袋上，落到了她的脚边，她定睛一看，还不正是个红彤彤的果子吗？ 她将果子握在手心，大小颜色都跟樱桃很像，她咬了一口，呜……好甜！ 她瞪大了眼睛，这里乃是灵泉滋养的树木，才结了这么甜的果子，简直不要太甘甜太好吃！ 她又捡了几个果子吃了，个个都味道比起现实中甘甜的多。 回头，她便瞧见那奔腾充沛的灵泉河流，她蓦地想到，倘若用这灵泉来浇灌草药，岂不是跟这果子一样，效果非同一般？ 她想到这里，心中一阵激动，恨不得立刻就去试试用灵泉水浇灌出来的草药究竟能有多棒。 她这么一激动，整个人“倏”的一下从空间里出来，回到了现实的世界，身边的小丫头依然睡得沉沉。 她欣喜的想，明儿她就要去试一试灵泉水的功效。 第二天一早，她天还没亮就起来了，趁着人少的时候挑着两个空木桶先一步赶到地里。冬梅因为要喂鸡，估计得半个小时以后才能过去。 这时天边才微微发白，清晨的白雾还未散去，海棠家那块地附近的农人还没来，海棠想着，正好。 她去瞅了一眼凉棚下的地，一丝动静都没有，也是，哪有头天播种第二天就收割的道理？ 她自嘲的笑了笑，找了地边树丛茂密的地方躲了起来，她摸着自己的玉牌，一下子便进了空间。 “扑！”的一个黑影腾起来，原来她突然到来把正在喝水的鸟吓了一跳。 “金宝，早啊！” 金宝翻了个白眼，瞅着空间里一片空旷的湛蓝天空，这里可没啥早晚的区别。 “你干啥来了？”金宝好奇的问。 “我要拿灵泉水种地。” 海棠话落，金宝差点没栽进泉水里，心疼到吐血，骂道：“暴殄天物啊！” “种出来的草药可以活人救命，有啥暴殄天物的！” 海棠集中意念看着泉水心中念念有词。 金宝在一旁插话：“这泉水……” 它话没说完，海棠人影已经不见了，这样子，怕是已经取了泉水出去了。 “诶……”金宝郁闷，这臭丫头，居然不把它这个空间精灵放在眼里了，它话都没说完呢，“拿灵泉水去种药，那可是非同一般啊。” 金宝展开翅膀，巡视了一番它的领地，虽然日子过得逍遥，果子也吃的饱，不过它看这丫头来去兴冲冲的，真想看看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海棠回到了树丛中，回头一看，只见她搁在地边的木桶里已经满满的都是水。 成了！只要把这两桶水浇到地里就行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泉水均匀的撒在地里，见还有多的，便给冬梅的白菜豆子也洒了一遍。 冬梅这个时候赶来，看到姐姐帮她浇了水，不由得十分高兴：“姐，你都帮我做了，那我做啥？” 海棠笑笑：“你瞧这天色，怕下雨，咱们把排水沟好好的整一整。” 冬梅点头，两个人又忙碌起来。 冬梅想起一件事，道：“姐，我刚才来的时候，就看见我家地后头的大槐树下转过一个黑影子，那黑影子鬼鬼祟祟的，瞧见我过来立即消失的不见踪影。你说是不是有人想偷咱们的菜啊。” 不过冬梅看着满地的光秃秃失笑了起来：“那贼也太笨了，这菜还得好些日子才长起来，他这早就过来，岂不是个傻贼！” 海棠不听则已，听得心下一惊，脸色都变了。 她进空间时，自己就会消失好一会，等从空间出来时，又会再次出现，难道这个场景竟被人看了去？ 第38章纠缠 第38章纠缠 她心下骇然，想起以前小时候去别村里的时候，就遇到一个烧妖女的事情，若是这件事传出去，村民该不会把她当妖女烧了吧？ 晚间，海棠端着盆子去河边洗衣服，去的时候时间有点晚，回来时到家的路上已经没多少人了。 海棠走的小道上前后没人，不过她也不怕，因为离家不远，这条道都是走熟的。何况南山村都是认识的人，村里人虽然爱吵架占点小便宜，为非作歹的事情现在倒是没出现过。 两边都是茂密的灌木，冷不丁从路旁走出一个人挡住了她的去路。 “林子哥？”她想不到居然又是赵林，这一次她的脸色可不怎么好，自从上次赵林纠缠她，她就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你做什么？”她冷冷道。 赵林脸色微红，显然又灌了黄汤，不由分说就扯着她往灌木林里走。 “你做什么？”海棠使劲推他的手，万分的恼火，“我跟你早就没关系，你居然还敢来扯我？这里离大家伙的住处都不远，我要是嚷起来，没脸面的可是你！” 赵林用异样的眼神望着她，似笑非笑的说：“没脸面？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耍弄妖术！如果这件事被村里人知道，你会被活活烧死的！” 海棠大吃一惊，背脊一阵发寒，立即道：“你在说胡话呢？谁会相信一个酒鬼说的话？” 赵林丝毫不为她的话所动，一手如铁钳子似的攥着她的胳膊，自说自话的说：“只要你同我走，咱们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我就什么都不说，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拉扯之间，她手里的木盆落在地上，洗干净的衣服又滚在了灰里。 海棠气恼极了，猛的抽手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在他的脸上：“你醒醒吧！如果说以前我还叫你一声林子哥，现在我真的是瞧不起你！你说我作妖，这样的事说出去有几个人相信？你要告尽管去告，我不怕！” 赵林被她一巴掌打蒙了，心里道怒气涌起，他全然是为她好，想不到她竟然不领情。 因为生气，她清秀的脸庞上染了红晕，胸口的鼓胀不断的起伏，这一切都勾起了他蠢蠢欲动的邪念。 “海棠……”他恬不知耻的靠过来，“你打我也罢，骂我也罢，我始终是喜欢你的。今儿怎么说，我也得得点好处不是……” 海棠气的发抖，可是衣服不能不要，赶紧的去捡衣服打算溜走，不想赵林这厮无耻的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一张满是酒气的嘴凑过来要亲她。 “你放开我！”她使劲挣扎，不过一个强壮男人和弱女子之间体力的差异让她无论如何都挣不脱。 两人正拉扯着，不远处一袭青衣的男子加快了脚步到了他们跟前，他清冷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响起：“看来，今日我是打搅了好事了？” “师傅！”海棠惊叫道，“救我！” 公孙曜紧紧蹙眉，眸底闪过一道厉色，蓦地一脚踹在了赵林的腰上，直将那男人踹出了一丈远，在灰土里打了几个滚。 公孙曜攥住海棠，“没事吧？” 海棠呆呆望着他，还未从惊吓中回神，眼底分明有泪光，她忍着泪低头悄悄擦了擦眼睛倔强的摇了摇头，“没事。” 一股怒火冲公孙曜心底腾腾升起，他放开了海棠，抬腿到了赵林跟前，一脚狠狠踏在他的手背上，用力碾了个转。 “啊……”赵林杀猪似的嚎叫起来，这时酒已经全醒了，“放开我……放开我……好痛……” 公孙曜居高临下冰冷道：“以后不许靠近她！否则，信不信我废了你这只手！” 赵林疼的脸色煞白，瞧着那男子模样清贵，竟是个不认得的，也不知哪里冒出来替海棠做主。 “你应还是不应？”他脚下用力一碾，赵林又嚎叫起来。 他想起最近搬进来一个新村民据说像有钱人家的公子，就住在海棠家斜对面，难道是那个人？ 他疼痛难忍，叫道：“你……你放开脚，放开脚……再说！” “还有什么可说的？”公孙曜喝道。 赵林哀嚎道：“我应！我应！我马上就要成亲了，我绝对不会再招惹海棠了。我发誓！” 海棠走过来恨恨道：“你说的那件事，分明就是你眼花了，我告诉你，你就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的！”她转向公孙曜，“放了他吧，我看他往后也没那个胆子。” 公孙曜冷冷睨了一眼地上的男人，缓缓放开了脚。 赵林羞惭的垂下头，一咕噜爬起来灰溜溜的跑了。 海棠转去捡落在地上的衣裳，想起方才的那番折辱心里依旧很恼火，她脸色阴沉的捡起衣裳，看来衣服又得重新洗一次了。 “你没事吧？”公孙曜看她脸色很不好。 海棠轻轻的摇摇头。 她低声道：“今天谢谢你，到叫你看笑话了。” “我正打算去河边散散步的，凑巧罢了。”他清眸瞥了女子一眼，转身向河边走去。 海棠看着周遭黑乎乎的树影，心里一阵发怵，赶紧跟上了公孙曜，道：“我跟你一块，反正这衣服得重新冲一遍。” 男子瞧她，分明怕字写在脸上，却还是不肯承认。他思忖，像这样要强倔强的女孩还真是少见，若是一般的女孩遇到这样的事情怕是早就哭的稀里哗啦了，哪里还顾得上洗衣服。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 河边，一轮圆月从南山升起，水波一片银鳞。海棠将盆里的几件衣服都涮洗干净，公孙曜就站在她身后不远的树下立着观看月色。 “你跟他方才说的是什么事？他在用什么威胁你吗？” 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来，海棠怔了怔，回答：“其实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没想到赵林那厮一喝酒就变成了一个无赖。” 公孙曜见她不想说，也就没有多问。 回来时海棠同他并肩走着，想起王大伯说他也买了一块地就在她们家的隔壁，便问：“你也买了地种药吗？” 公孙曜瞥了她一眼，淡淡挑眉道：“怎么，不行？” 第39章辛秘 第39章辛秘 “我只是有点不明白，原先在山上时种药的条件好的多，为何要搬下山来种药？岂不是舍易求难。” 他淡淡的看向前方，“在深山已呆了三年有余，我终究是个人。”他戏谑的看了她一眼。 海棠思考着他这话的意思。说白了，不就是一个人待在深山里头太闷了，想出来住在人堆里嘛。她心里觉得好笑，这句话倒说的有点人气儿，不然她还真以为他在山里已经成仙了。 “今天的事，我要怎么谢你呢？”她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欠人的总是要还的，今儿她欠了公孙曜的，自然要想法子还给他。 他淡淡道：“最近也不见你的点心，看起来倒是越发的懒散了。” 海棠微微一笑，知道他喜欢吃自己做的点心，道“你放心啦，我明天就做，保证让你满意。” 闲谈间，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家门口，男子的目光在女孩身上扫了一眼，当女孩抬头时，他已收回了目光进院子了。 海棠见他再见都没说一声就走了，撅起嘴也闷头进了自己家院子。这个人，总是似远似近，让她捉摸不透。 “姐，咋现在才回来呢？月亮都出来了。”冬梅正在灯下写字，吉利在她一旁做功课。 “衣服洗完又落地上，回去又洗了一次。”海棠敷衍着，将衣服在院子里一一晾晒起来。 她一抬头便能看见他家院子，只是墙头高大，也只能看到隐隐透出一点灯光，其他的啥都看不到。 “姐，净往对面看哩。”冬梅斜眼望过来。 海棠啐了她一口：“哪有！胡说！” 冬梅调皮的笑道：“我看姐姐惦记着人吧。” 海棠敲了她一个大爆栗子：“好好的写你的字吧！” 吉利滴溜的转着两只眼珠子，悄悄问他二姐：“大姐惦记谁啦？” 冬梅弹了他一下，严肃的跟个大人似的：“写你的功课，大人的事小孩少过问！” 第二天一早，海棠姐妹俩起来就到了地里，不看则以，一看吓了一跳。 “姐！”冬梅一声尖叫，海棠立即捂住了她的嘴巴。 冬梅双眼瞪得圆溜溜的，海棠叮嘱：“你不叫，我再放开你。” 冬梅点点头，海棠这才放开了她的嘴巴。 “姐，怎么会？你昨天下的种子，今天就出苗了？哪里有这么快？而且我的白菜怎的长得这么快？” 冬梅的白菜比海棠的三七提前一天下种子，昨天还没有一点信号，今天已经长出了嫩嫩的小白菜秧苗，这个个头，都可以摘下来炒菜吃了。按照常理来说，一般至少要十来天才能长成这般模样啊。 再看海棠的三七，昨天下的种子，几天就出了不大不小的苗，就是种菜也没见过这样速度的。 海棠心中大喜，细细的看着自己的三七苗，一晚上绝不可能长成这样，说到底，肯定是灵泉水的功劳。 种草药村里人可能还不大懂，可是冬梅的白菜这么快成熟的话，肯定会被村里人怀疑自己在作妖。 她想起昨天赵林威胁她的事情，下决心将这件事隐瞒到底。 海棠吩咐冬梅：“家里还有我上次编织多的凉棚，你快点拿过来将你的白菜四周都围起来，不要叫人知道了。” 冬梅看了姐姐一眼，觉得她的表情诡异，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搞什么鬼。海棠又催了她两次，她这才满心疑窦的回去取了凉棚将自己的白菜地围了起来。 瞧着那白菜秧苗的大小，海棠笑道：“今天中午咱们就尝尝你种的白菜的味道，怎么样？” 冬梅有些发懵，听说过白菜长得快，却没听说过长了两天就能下锅的，她挠挠头，百思不得其解。 “姐，你肯定知道是不是，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冬梅一边摘白菜一边不死心的问姐姐。 “嘘！”海棠看看四周，农人渐渐多了起来，“我回去再告诉你。” 冬梅采了一篮子白菜，将空白的地方又点了种子，白菜长得这么快，她们根本就不用担心没菜吃了。正好族长家上次送来的菜都吃完了，现在又可以吃小白菜了。 她转头时，见到一个人扛着锄头走了过来，开心的叫道：“公孙大哥！” 来人果然是公孙曜。 海棠忍不住抬起眼，见他今日穿了一件蓝色布衣，下头跟其他农人一样穿着犊鼻裤，本是公子模样的人做老农打扮，这样倒像个隐居的诗人，让她想起了陶渊明。海棠瞧他那动作倒是十分悠闲轻松，居然还看得出几分优雅。 听到冬梅叫他，他对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始锄地了。 他一亩地锄的很细心，阿七跟在后头浇水，别看阿七年纪只有十一二岁，看起来力气倒是不小。 冬梅十分好奇，探头问阿七：“你们种什么呀？” 阿七抬头对她笑了笑说：“我也不晓得，公子说种什么就种什么。” 海棠转头看了一眼，只见公孙曜锄好了地之后将一些黑色的种子洒了进去。 对于公孙曜而言，七叶一枝花对他来说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他究竟会种什么呢？ 她心里猜测着却不敢多问，那个人阴晴不定的，若是他不想说少不得自讨没趣。 她正在田头喝水，冷不丁的，那人便站在了她身后：“喂！” 海棠听到他的声音微微蹙眉对他说：“公孙先生，我可是有名字的哦。我记得我也告诉过你。” 公孙曜嘴角勾起一丝似笑非笑的弧度：“海棠。” 他的声音念起这两个字显得别外的好听，带着动人的韵律一般。 海棠心里跳了一下，回头正色道：“什么事？” “你的凉棚，替我织一些。” 原来是有求于她？ 海棠玩味的偷笑，“那你告诉我你地里种的是什么？” “不过是些平常的草药。”他淡淡的回答。 海棠可不这么认为，既然他不告诉她，那她也不帮忙咯。 “嗯，我最近比较忙呢。” 公孙曜蹙眉，这是不帮忙的意思？昨晚他还帮她解围，这小丫头忘恩负义的速度倒是超乎寻常。 “好吧，说出来也无妨，种的石斛。” 第40章敲竹杠 第40章敲竹杠 海棠顿时瞪大了眼睛，天啦，石斛，比三七可值钱多了，那是起死回生的仙药。 “石斛也可以种的吗？” 公孙曜瞧她那样子，倒是认得石斛：“于我而言，天底下没有不可种之药。我已经告诉你了，凉棚可能替我织？我可以付你酬金。” 海棠没想到他说起钱的事，不由得好奇：“多少钱一尺？” “你说罢。”公孙道。 海棠记得他家别的不多，好药最多，急忙说：“不如就给我三只七叶一枝花吧。” 公孙曜瞥见她一脸贼兮兮的样子，鄙夷道：“你当我不知道七叶一枝花的市价？你一个凉棚换我三只七叶一枝花，你倒是说得出来？” 海棠翻了个白眼，“哼，你要是不给，你就自个去织棚子去咯。我告诉你，可是很费功夫，又需要技巧的。何况你家的地又那么大，需要很多棚子的。再说了，你们家药材那么多，又不能当饭吃，三颗七叶一枝花对于你而言，不过是拔一根毛而已。” 公孙曜蹙了蹙眉，倒是没再说些什么，只道：“罢了，你今天去我家里拿吧。” 海棠心口一跳，激动的只差没蹦起来。若不是家里经济的确着紧，她也不会敲公孙曜的竹杠了。 公孙曜瞧她那副欣喜得意的样子，禁不住好笑的摇了摇头。这没良心的丫头，昨日还救了她，今日就敲竹杠敲到他头上来了。 海棠应了公孙曜的事情，第二天编了一天的凉棚，编完了便跟冬梅一块送到他家里去了，当时就得了三颗七叶一枝花。 接下来一连三天，海棠每日做了好吃的让冬梅给他送过去，只想塞住他的嘴，省的说出自己占他便宜的话来。 过了两日，海棠就带着冬梅一起上了镇上，去了得安堂换了十五两银子。 本来家里的银子用的差不多光了，现在十五两银子可是一笔巨款，能用好些时候。 海棠带着冬梅去扯了几尺布，替吉利买了笔墨纸砚，又买了米粮，这才高高兴兴的回了村里。 只是她浑然不觉，身后的不远处跟着两个黑影，时不时探头探脑的看她的去向。 一直瞧见她进了哪家哪户，这两个黑影才急急的往回赶了。 得安堂的安掌柜今儿可没心情做生意，因为自打他收了那几棵草药之后，心里就一直不安。 那草药的炮制手法很特别，跟得安堂多年来的方式一模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这草药的成品就是出自得安堂。 一个村姑怎么可能炮制得出这样的草药？ 除非，这草药乃是村姑从别的什么人手里得来的？ 他派出去的伙计很快就回来了。 安掌柜连忙问：“如何？那姑娘住在哪里？” “就在南山村靠西头的屋子里。” 南山村？安掌柜心中狐疑，难道说，少爷就在南山村？ 他们之前贴了寻人告示在南山村的稻场上，可是也不见人来领赏钱。安掌柜有些狐疑，人究竟在还是不在，明日去一趟便一清二楚了。 安掌柜不知道的是，那张告示的确贴了，不过一场风雨之后，上面的画像很快就糊了，转眼间便被人忘到脑后去了。 海棠正在家里做饭，冬梅帮忙添火，灶膛上搁着一大把清脆的小白菜。这一次海棠手头宽裕了些，便在市场上割了点鲜猪肉，同这小白菜一起炒，不一会儿香喷喷的气味就传出来了。 冬梅探头望锅里看，哈喇子都掉出来了。 “姐，你这会该告诉我白菜究竟是怎么长的这么快的吧？” 海棠炒好了菜盛了起来，想了想，看看外头没人，吉利还没到家。她迅速的把大门关上了，低声对冬梅说：“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冬梅瞧见姐姐神秘兮兮的样子立即凑了过来。 “我有一个神秘的空间。” “空间？”冬梅呆愣愣的望着她，惊诧的不明所以。 海棠费了老大劲给她解释了一般，她这才似懂非懂。 “那不是跟法术一样吗？好神奇！”冬梅欣喜极了，“那我可以看看姐姐的灵泉空间吗？” 海棠摇头：“你看不到的，我自己才能进去。但是这些天咱们喝得水是不是清甜很多？你的皮肤模样是不是也好了许多？这些都是灵泉水的功劳。我拿灵泉水去浇地，菜就长得快些。” 冬梅一听姐姐说不能进去，顿时有些沮丧，不过到底是孩子，一会儿又高兴起来：“那姐姐的草药岂不是很快就能长大，咱们能卖钱了？” 海棠眼中满是憧憬，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按道理说，当归是一年可以开花，三年成熟，照咱们这个速度，可真不一定。不过你千万不能把这个秘密让村里人知道了，说不定他们会将咱们认定为巫女赶出去呢。” 冬梅吓得连连点头。 这时外头人敲门敲得咚咚响，两个女孩子吓了一跳，海棠急忙去开门，开了个门缝一看，原来是吉利背着书包回来了。 海棠脸上绽放出笑脸，拉着吉利的手：“快进来，尝尝咱家的白菜味道怎么样。” 吉利哪里知道什么农时，一听两个姐姐种的菜有收获了，心里兴奋极了，赶紧的过去尝菜。 “嗯，好吃哦！”吉利大赞，“比前些时候咱们在山里挖的野菜好吃多了。” 家里种的菜当然比野菜好吃，海棠丝毫不怀疑，两个也赶紧围着桌子坐了，海棠尝了尝那白菜，哇，那味道不要太赞！ “好吃，好吃，好好吃！”冬梅吃了连连竖起大拇指称赞。 海棠满心欢喜，“好吃就赶紧吃吧！” 几个人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就把那清甜脆嫩的白菜秧苗一下子吃掉了一大盘子。 吃完饭，海棠想起她扯的几尺布，正好给冬梅和吉利做新衣裳，瞧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补丁，已经穿的不能看了。 这个时代做衣服都是家里的母亲做，女子都从小练了女红的，奈何海棠不会，她想了想，便决定找隔壁的乔寡妇，让她帮忙去做衣服给她报酬。 晚点的时候，她拿了一把小白菜做见面礼去见乔寡妇，乔寡妇正在灯底下给孩子纳鞋底呢，那飞针走线的，动作十分熟练。 海棠心里欢喜，看来是找对人了。 乔寡妇瞧见她来，还带着白菜，笑着站了起来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瞧你，隔壁左右的，还带什么礼物？” 第41章大人物 第41章大人物 海棠忙笑着把白菜塞到她手里：“要找婶子帮忙呢。我新扯了几尺布，想给弟妹做衣服，奈何我手笨，衣服也做不好，只能求婶子帮忙了。” 乔寡妇一听，脸上笑意更深：“原来是做衣服，行啊，反正我平日里也有空闲，你拿布料子给我看吧。” 海棠一听她答应了，总算放了心，“我绝不会让婶子空做，按照村里的裁缝给钱哩，婶子说个价呗。” 乔寡妇以为纯帮忙，不过两个孩子的衣服，若是做起来也快的很，哪里想到她家恁穷还想着付钱？ 她惊诧的望着海棠，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似的：“海棠，你哪来的钱呀？大家都是穷苦乡亲，互相帮点忙不算什么。我怎好要你的钱？” 海棠笑笑，她知道乔寡妇固执，若是自己一直坚持，她反倒不好意思，便说：“我这就把布拿过来，婶子只管做，做好了我自有分晓。” 乔寡妇呆呆看着她跑出去，如今这副生龙活虎的样子，真同以前跳河寻死的海棠判若两人。她在她家隔壁，是瞧着三个孩子怎么吃苦受罪的，从前她也不忍心不过爱莫能助，今儿海棠竟然像变了魔术似的还要给她钱，真让她觉得不可思议。 不过惊诧的同时她又有点羡慕，日子过好谁人不想？她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不是也旧的发白了吗？ 不一会儿海棠便把布料拿过来了，乔寡妇瞧了瞧，有两块料子，一块浅红色的料子，一块深蓝色的料子，瞧着都是纯棉布的，挺厚实的。 乔寡妇有些羡慕的用手摸了摸料子，“这浅红的正好给女娃做件裙衫，这深蓝的给男娃做个长衫。只是你这个做姐姐的只想着弟妹，自己怎的不给自己做一件呢？我瞧着这还有多的。” 海棠笑笑：“婶子先做吧，有多的再说。” 乔寡妇点头，摸着布料叹息道：“多少年没用过新料子做衣服了，不说别的，就冲着这好料子，我也要给你好好的做两件衣裳。” 第二天海棠去村里打听了裁缝裁衣服的工钱，打算等乔寡妇做好了一并付给她。 她回来的路上却瞧见远远的大路上走过来一行人，两个身着黑褂的青年人打头，后面是个两人抬着的锦帘小轿。 南山村穷乡僻壤的地方，村民们从来都是靠脚走路的，哪来有坐轿子的人？那分明是从镇上来的有钱人。 几个村民也在路边驻足观望指指点点。 “好大气派！”一个村民低声道。 “像是来了大人物哦。” “就是，你没瞧见，那轿子里坐的人穿着绸缎衣裳哩。” 海棠看到一个黑褂子青年人同轿子里头的人说了一句，对她指了指，那轿中人揭开帘子探头向她看了一眼。 她愣了愣，那不是别人，不正是得安堂的安掌柜吗？ 黑褂子年轻人对她招招手：“我家掌柜叫你呢，过来一下！” 是熟人，又是主顾，她怎么好不过去？ 海棠近前，那安掌柜停了轿子，打着帘子对她和蔼的笑笑：“丫头，果然是你啊，我远远看着便像。怎的，你现在回家去？” 海棠点头：“我正是往家去，掌柜是来村里找人还是办事？” 安掌柜从轿子里走了出来，和蔼笑道：“丫头，咱们也算是有点交情吧？” 海棠点点头，有点摸不着头脑他这话的意思。 “那，今儿老头子我可得请你帮帮忙了。” 海棠狐疑的看着他。 安掌柜一笑：“走，咱们去你家，一边走一边谈。” 他回头对轿子挥了挥手：“轿子就在那树下等着，你们来个人跟着我走一趟就行了。”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海棠直觉，安掌柜今天来说不定是为了一件大事呢。 春香抱着孩子正好迎面过来，惊讶的看到海棠居然跟一个身着绸缎锦衣的老头子走在一起，一时之间眼都看红了。她仔细瞧了，那老头子的帽子上还镶着一块玉呢。想不到这个小丫头，居然还能认得贵人？ 她经过海棠身侧时，似笑非笑的说：“哟，摊上有钱人了？难怪十七八岁的姑娘不好生的嫁人，这心可高着呢。” 这话说的，真是如同一根刺扎人心里。 海棠正色道：“这位是镇上得安堂的掌柜，过来办事的，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哎哟，得安堂的掌柜都攀上了，海棠啊海棠，你当我们没长眼睛呢？你还真是有两把刷子啊，我真小瞧你了。”春香叫嚷起来。 安掌柜心中冷笑，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蠢妇，这种蠢话也说的出来。 海棠懒得同她胡搅蛮缠，对安掌柜说：“大掌柜别见怪，村里人，没见识。” 安掌柜点点头，两个人向前走去。 那春香一听海棠说她没见识，气的要上前凭理，只见身前站出来一个黑褂子青年人，身强体壮的拦在她跟前，双眼一瞪，凶神恶煞的吓得她浑身一抖，脸都灰了，赶紧的抱着娃灰溜溜的走了。 海棠用眼角的余光瞧见她那副丢人的样子，心里冷笑一声，恶人还需恶人磨。 到了海棠家门口，安掌柜瞧着那破旧的屋子和院子，倒是吃了一惊：“你就住这里？” 海棠点头。 安掌柜回头瞧她，这丫头一些时日不见，越发的眉清目秀，看着很是秀雅，不同于一般的村姑。这样的女子，住在这样的地方，当真是辱没了。 “你家中没大人么？” “父母几年前都去世了。”海棠一边说着，一边搬了凳子给掌柜坐了。 “难怪。”安掌柜感慨。 海棠顺便叫了乔寡妇一起陪坐，因她一个小丫头到底不好陪着两个陌生男人坐一起，传出去村里人肯定又要说闲话了。 安掌柜抬头四望，隐隐闻到空气中飘着一股淡淡的药香，斜对面的那家高墙大院，矗立在这些破屋里头仿佛鹤立鸡群，十分惹眼。 安掌柜奇怪的问：“这空气里为何飘着一股药香？莫非你们这村里头也有郎中？” 海棠忙笑答：“郎中是没有，不过卖药的倒是有一个。” “莫非……就是那家？”安掌柜指向斜对面。以他的嗅觉，他肯定药香就是从那家屋里飘出来的。 “的确是那家。那是我家新邻，不瞒您说，他家里药材可不少，若是他想做买卖，少不得还得同您打交道哩。”海棠笑着说。 “哦？”安掌柜兴趣来了，“上次你送了那几棵草药过去之后，我就想着过来瞧瞧你还有没有新的草药，想不到倒是有奇遇呀。” 第42章寻人 第42章寻人 话是这么说，可是海棠瞧他脸色，总觉得他似乎话中有话。他的眼神带着几分兴奋，又带着几分期待，还带着几分担心，这绝不是为了一个卖药人而应该有的神色，难不成他和公孙是旧相识？ 海棠心里狐疑着。果然，没说几句话，安掌柜便对公孙多方打听。 “他家主人贵姓啊？” 海棠踌躇了一下，安掌柜此来到底是麻烦还是好意？公孙曜到底是她的师傅，若是给师傅招了麻烦过来，公孙岂不是要怪她？ 她的踌躇，安掌柜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着急。 不想乔寡妇方才看他们高谈阔论自己插不上嘴，现在这题倒是能答得上，忙抢着说：“海棠你忘了，他上回跟邻里介绍自己了，他说他叫公孙曜，我记得可清楚哩！” “公孙曜！”安掌柜一下子从凳子上蹦起来，满脸振奋欢喜。 海棠感觉不妙，若是公孙曜想见他，不早就去见了，干嘛躲在村里，难道公孙欠了掌柜的钱？ “是少爷！是少爷呀！”安掌柜身后的黑衣人高兴的叫起来。 “什么少爷啊？”乔寡妇懵懂的问。 安掌柜得了实音，心情大好，笑道：“两位帮了我大忙了，我就不做隐瞒了。事实上，你们的这位新邻就是我们公孙家的大少爷了，也就是得安堂的少东家。” 海棠呆住，她蓦地记起之前似乎在稻场看到过一个公孙家的寻人启事，“你说公孙家？祖上做皇商的？”据说不光是镇子上，还是整个县城的首富。 安掌柜捋着胡须笑道：“要不然呢，你觉得在汪镇能有几个公孙家？” 乔寡妇一拍手道：“啊哟，了不得了，居然是公孙家的少爷啊！难怪瞧着就是气度不一般呢！” 安掌柜双手一拱：“少陪，咱们这就请少爷去！”说罢，提起衣摆赶忙的去斜对面，生怕他跑了似的。 海棠眼眸一转，难怪他对种药制药那般熟悉，可是公孙家大富之家，他为何独自在深山中一住就是三年？ 安掌柜让黑衣人去后院子守着，自己整理了衣衫，这才郑重的敲门。 开门的是阿七，看到掌柜愣了一下：“你找哪位？” “你家主人在家吗？”安掌柜殷切的笑着问。 “在家午休哩。”童子毫无心机的答道。 安掌柜眼中闪着激动的光芒：“请告知您家主人，有故人来访。” 阿七微微蹙眉：“我家公子说了，他午休的时候不见客。” “没事没事，我就站在这门口等着他醒来。”安掌柜忙道。 “本应将你带进前厅中等候，不过公子说了，不许让不认识的人进门，所以，只得委屈您在门口等上一等了。” “好，好，没问题。”安掌柜叠声道。 太阳正在半空，照的他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海棠看不过，公孙那人也是个怪癖习惯，哪能让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杵在门口巴巴的等呢。 她便端了一碗凉茶给他送过去。 安掌柜深深看了她一眼：“多谢丫头你的好心。” 海棠微微一笑，待他喝完，收了碗就回自个屋里去了。 待了足足有半个时辰之后，她才瞧见安掌柜被领进了院子。只是不过一刻钟，安掌柜神色有些狼狈的出来了。 按照常理说，见到自己的家人应该高兴才对，看到安掌柜这幅神情，难道是被公孙拒绝了吗？ 海棠装作低头在院子里摘菜，别人的窘迫未必愿意让自己看见，她就权当做没看见算了。 没想到安掌柜到了她的跟前，道了一声“惭愧”。 “因少爷同家主有些龌蹉，所以一直不想归家，只是家主一直记挂着少爷，屡屡寻找，三年来第一次有了音信，却不想少爷固执依旧。说起来，安某人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不敢当。”听了他这话，海棠急忙站起来，“掌柜太客气了，之前掌柜兑了我几棵草药解了我家的困窘，感谢还来不及，若是有事，尽管说便是。” 安掌柜宽慰的一笑：“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丫头。你我也算是有缘，你又住在少爷近邻，若是有事少不得知会我们一声，比如说，少爷换了地，我们也好对家主有个交代。不过还请两位保守今日的秘密才好。若是少爷真想在这里住，我们也不便就此公开他的身份。” 海棠忙点头：“我会的。” 安掌柜又谢了一礼，回头朝着那屋子望了几眼，这才离去。 所谓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不知道谁将安掌柜来访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之间南山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公孙曜同那得安堂的有钱人关系匪浅。原先便瞧中了他想让他做相公的乡村女子便个个活络起来，尤其是那个秋菊。 海棠同冬梅从地里回来，两个小姐妹提着篮子拎着锄头满脸笑容，神情可悠闲的很。自从开始用灵泉水种地，两个人觉得省事多了。地里不像别人家的需要除虫，每天浇一次水基本就不会干，浇出来的菜也长得很快。 冬梅的篮子里装着小白菜，满满的一篮子，不仅可以自己吃，还可以送给邻居一点。就这白菜，她都收了几茬了。而她种在坎上的黄豆和绿豆估计过不久就要成熟了。 “姐，”冬梅欣喜的说，“我觉得我都可以把这小白菜挑到镇上去卖了，这样咱们就可以多攒一些钱，你说好不好？” “自然是好，”海棠笑容满面的说，“不过其实现在白菜不值钱，就是咱们种的再好吃一样也就一两文钱一斤，你说你那白菜能卖几文钱呢？” 冬梅想到自己种的这么好吃的小白菜从地里挖出来，又千辛万苦的挑到镇上只能卖几文钱，不由得有些丧气，“那也太不值钱了吧。” 海棠笑笑：“咱们现在有灵泉浇水，空闲时间多了，可以卖别的东西啊。” 冬梅点头：“那卖啥呢？” 海棠耸肩：“我没想好，再想想吧。” 两个人快到家门口的时候，远远就看到一个穿着花枝招展的姑娘在她家院子门口探头探脑鬼鬼祟祟。 两人警惕的对看一眼，赶紧过去了。 “哟，怎的是秋菊啊？”冬梅阴阳怪气的瞧着上着红下着绿的秋菊，她本就是个大圆盘子脸，粗膀子粗腿的，这么一打扮，更难看了。 第43章闭门羹 第43章闭门羹 她的头发里还插着一根银簪子，也不知道是她娘的还是她奶奶的，样式古旧瞧着十分粗糙。 秋菊瞥了两姐妹一眼，脸上有点尴尬，她微微一笑，问：“公孙先生这个时候一般在家不？” “你问我们我们问谁咧，咱们才刚从地里回来。”冬梅道。 海棠没有说话，瞧着自己妹妹，自从吃饱穿暖了，倒是越发伶牙俐齿了。 她们现在弄明白了，原来秋菊在这里探头探脑不是看她们家，而是看斜对面的公孙家。 秋菊的用心，一眼便能看出来。 不过…… 海棠心中发笑，虽然她算不得多了解公孙曜，但是也晓得那个人最是冷傲眼高于顶，她这样子，公孙曜估计都不会多看一眼呢。 她拉着冬梅：“走，咱们进去，人家在这里瞧相公呢，咱们就不打扰她了。” 秋菊被两个说的脸上一红。 秋菊又不敢堂而皇之的敲公孙家的门，正挠着头想理由呢，她姐姐春香就抱着孩子过来了，一来就骂骂咧咧的说：“还杵在人家门口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过年呢。赶紧敲门吧，咱们好歹见见主人家，说明一下来意。” “那说什么？”她踌躇的望着姐姐。 春香狡黠一笑：“我自有办法。” 秋菊没奈何，只得去敲门了，一会便有童子来开门。 “你们做啥呢？”阿七瞧着这两个女子，眼睛瞪得溜圆。 “你家公子在家吗？”春香问。 阿七狐疑的点点头：“两位有什么事吗？” 春香一面向里头探头看一面忽悠他：“自是有事，没事来干嘛？” 阿七见这女人乱看，不由得有些恼火：“我家主人不轻易见客的，还请说明来意！” “我们……我们来买药的！”春香灵机一动。 阿七蹙眉：“可是我家不是药铺啊。” “你瞧你们院子里那么多的药，不卖钱做什么？难道留给自己吃啊？”春香尖细的声音响起，惹得海棠姐妹两往这边看来。 冬梅嘟囔着：“这女人好不知羞耻，公孙大哥怎么可能看上她妹妹？” 海棠轻笑一声，拍她一下：“你小小年纪，胡说什么，还不喂鸡？” 两人在门口喧哗，果然引来了里头的人，公孙曜到了门口，淡漠的看着门口的人：“买药？你还真会选地方，我这里的药不轻易卖的，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要买什么药？” 春香被他说的语塞，厚着脸皮笑道：“啊哟，公孙公子啊，说买药是个幌子罢了，这不，乡里乡亲的，总不是要互相熟悉熟悉，联络联络感情不是吗？你对我妹妹秋菊还不熟悉吧，她平时在家里最是本分，家里活计都能做，像洗衣做饭，女红针指不在话下……” 前几日他被这些妇孺围堵之时便已经觉得厌烦，今日看到这女人如此厚脸皮喋喋不休的找上门来，若是他今日再忍让，岂不是没有安宁的时日？ “你妹妹如何同我有何关系？”他冷飘飘一句，便成功的让春香噎住了嘴。 “哎，公孙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一个年纪不小的大男人独自住在这里，也不怕人说闲话吗？” 春香这话说的刺耳。 别说公孙曜正是年轻力壮，即便是老大不小，不娶妻子那又如何？ 他墨眉蹙起，冷冷看着春香姐妹，“你说完了？”那声音冷的仿佛透着寒气。 春香第一次看到一个绷着脸能冷成这样的人，不由得背心发寒。 “说……说完了……”她被男人的气势吓到了。 “说完了，阿七，关门！” 院子门“砰”的一声关在了两姐妹眼前，两个人活脱脱的就吃了闭门羹。 春香盯着那门缝，气的浑身发抖，“老天，居然有这样的人！我说，整个南山村，真的找不到这么不识相的男人！我是好意啊，天啦，我是好意啊！替他做媒讨老婆，这难道不是为他好吗？要是一般的男人早就捧了茶奉承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真气死老娘了！” 秋菊此时早已满脸涨的通红无地自容了，她看姐姐还在叫骂，气的眼眶中泪水打转，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哎，秋菊……”春香急忙跟了过去。 “活该！”冬梅在他们走后啐了一口，眼神恶狠狠的。 海棠笑道：“我说冬梅，你咋现在这般刻薄了？人家又没惹你。” “哼！她们凭什么跟姐姐抢公孙大哥？公孙大哥是你的！”冬梅义愤填膺的说。 海棠一愣，眨了眨眼睛，有些尴尬的望向了别处。她和公孙曜？怎么可能。她现在只想多攒点钱，而公孙曜呢，谁知道他，那般冷傲孤僻的人，跟自己除了一点连他都不承认的师徒情分，那是八竿子打不着呢。 何况，她是山村孤女，他是大富之家，这个时代最讲究门当户对，他们两个在一起的几率能有多少？ 海棠正想着，却见冬梅已经提着装小白菜的篮子往斜对面去了。 “哎，冬梅你干嘛？” 她大吃一惊，难道冬梅要做跟方才春香姐妹一样的事情，那可会被打脸子的！ 冬梅动作快，手已经叩开了斜对面的门，阿七以为又是春香姐妹，正自不耐烦，开门一脸的烦躁相，不过瞧见是冬梅，愣了一下，转而笑道：“怎么是你？” 冬梅笑着说：“我家里种了白菜，收成了一茬，特地送过来给你们吃的。” “哦。” “不让我进去吗？” 阿七正在犹豫，公子方才拒绝了那对姐妹现在放冬梅进去合不合适呢？ “让她进来吧。”里头传出清朗的声音。 阿七一喜，道：“冬梅姐姐你跟我来吧。” 冬梅回头对着她站在院子里的姐姐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便乐颠颠的跟着阿七进去了。 海棠骂道：“这丫头，越发的鬼灵精了，也不知道溜进去做什么！” 冬梅进了公孙家，这是她第二次来公孙家，之前来的时候没仔细瞧，这次她好好的看了一遍。 这个宅院给她最深的印象就是干净，地面铺了青石板，一色的青色，看着没有一丝灰尘，墙壁刷的雪白雪白。屋里的家具也是干净的榆木家具，刷着桐油的漆，看起来整齐而崭新，不像自家里一色的破烂家具。 公孙曜坐在前厅，见她进来对她招招手。 冬梅急忙过去，笑着将白菜捧到他跟前：“我那地里种的，公孙大哥可以尝尝。” 第44章医病 第44章医病 公孙曜微微勾唇，示意小七接了她的菜，给冬梅搬了凳子，问：“你家最近可还过得来？” 冬梅忙道：“自上次得了公孙大哥送的药，姐姐就去换了银子，还扯了几尺布给我和吉利做衣服呢。” “哦？”公孙曜听着有趣，“你姐姐就给你和吉利买了布，没给她自己也添件衣裳？” 冬梅摇头：“姐姐说了，她的衣裳可以以后再买，现在家里处处要花钱，吉利要上学花费不小，能省一些就是一些。” 公孙曜垂下眼帘，脑海中浮现出海棠那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衣裳，似乎还打着几个补丁。 他微微勾唇，摇摇头，道：“既然你送我白菜，我这里别的没有，草药最多。我送你几株，也好叫你们都有钱买件衣裳。” 冬梅一听，欢喜极了，可是细细思量，啥叫做“叫你们都有钱买衣裳”？难道他专门指的姐姐？ 小七得了公孙曜的吩咐下去取草药了，不一会儿便拿了一个小布包，布包里应该就是草药了。 冬梅谢了便兴高采烈的出来回家去了。 屋里，小七拿着白菜掂量了一下：“公子，这白菜市场卖的一文钱一斤，公子却拿那药草同她换，是不是太……” 公孙曜道：“草药再贵，于我何异？你去将这白菜做了，尝尝鲜吧。” 冬梅如同得了胜的将军回到了家里，“姐！公孙大哥给我草药了！” 海棠吃了一惊，想不到方才他对春香冷言冷语，对冬梅倒是别样照顾。 她拿了草药过来，打开那布包一看，只见里头是几块肥壮的棕色根茎样的东西，喜道：“是三七的根茎啊！这个可以拿去换银子了。” 冬梅高兴的跳起来：“公孙大哥还说了，说有了银子你也可以买件衣裳了！” 海棠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有些慌乱，问：“他原话是这样说的？”她生怕是冬梅编派出来的。 冬梅老实的点头：“就是啊，他问我们最近做什么，我就说姐姐扯布给我和吉利做了衣裳，自己没做。他就说拿草药答谢我们，让大家都有新衣服，说的可不就是你吗？” 海棠脸上微红，嗔道：“又胡说，人家只是讲客套，你送他东西，他自然要回礼。只是白菜市价不过一文一斤，他换的这个也太金贵了些。不如你将这三七还回去，省的跟咱们占他便宜似的。” 冬梅一把抢过抱在怀里，叫道：“不要！姐姐不要我留着，这是公孙大哥送我的！” 海棠说了几句，冬梅依旧死死护着那几块三七，她没法，便只随着她去了。 到了晚间，几个人吃罢饭就听到隔壁乔寡妇叫门，出来一看只见乔寡妇手里拿着做好的衣裳过来了。 海棠大喜，忙招手道：“冬梅，吉利，赶紧洗了手脸过来试新衣服！” 那两个几年没穿过新衣服了，一听立即去后头把手脸洗的干干净净的，瞧着新衣服，两个人脸上乐开了花。 乔寡妇的手艺很好，两个人穿上了新衣服，没有一处不合身。所谓佛靠金装人靠衣装，脱了破衣裳换了新衣裳，两个孩子神采奕奕，真是能同镇上的孩子们相提并论了。 乔寡妇和海棠将两个孩子夸赞了一番，两个小的笑的开了花。 乔寡妇可惜的望着海棠：“若是再有一块布，替你也做一身衣裳，可不就好了？十几岁的大姑娘，穿上绣花的新衣裳，那可是最美不过。” 海棠笑笑，没有言语，转身便进屋去拿了钱过来递给乔寡妇。 “婶子，这是一吊钱，做您的工钱，您别嫌少。” 乔寡妇大吃一惊，瞧着这么多钱，不由自主的想要推辞，可是海棠不受，两个人推来推去的，到底乔寡妇还是拿了那钱，只因为她家里也的确需要钱。 乔寡妇感叹道：“海棠你也是个能干的，一个女孩子带着弟妹还能过得这般模样，当真是不简单啊。” 海棠笑笑说了几句客气话，乔寡妇就高高兴兴的回去了。 冬梅正是爱美的年纪，穿着新衣裳爱不释手，打着圈儿瞧自己扬起来的裙摆。 吉利讥讽她：“瞧你臭美的！” 冬梅皱着鼻子对他哼了一声：“哼！你嫉妒我！” 新鲜了半天，几个人也乏了便洗了睡了。 海棠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在敲门，而且那敲门声很是急促。 海棠从床上爬起来掌灯披衣去开门，从门缝里瞧出去，似乎是个女人的身形。 “海棠！开门！开门！是我，乔婶子！” 海棠一听是隔壁邻居，瞌睡一下子醒了，赶紧开了大门，只见乔寡妇满脸焦急的说：“怎么办？怎么办？石榴半夜里突然就病了，我……我不知道她生的什么病，她只是说肚子好痛好痛，流了好多汗……我不知道怎么办……” 海棠瞧着她这样子已经是急的手足无措了，忙道：“婶子别急，我跟着去看看。” 这时冬梅听到动静也爬了起来，海棠只是叫她在家里看好了吉利别出来。 到了乔寡妇家，果然如她所说的，石榴痛的在床上打滚，满头的大汗。 海棠吃了一惊，看这样子不是阑尾炎就是绞肠痧，这些可都是不用药就能疼死的大病啊，这古代又不能开刀，何况这深更半夜的在这山村里哪里去找大夫？跟石榴这样的孩子，若是抬到镇上怕是早就疼死了。 乔寡妇急的团团转，海棠也着急，突然想到一个人，急忙道：“我知道有个人，或许能治石榴的病！” “谁？远么？可是很快就能到？”乔婶子着急的问。 “我这就去，很近的。” 海棠拔腿就往外走，片刻就到了斜对面的公孙家，她敲了门，阿七很快就来开门诧异的望着她，而在阿七的身后，公孙曜也披着衣服起来了。 看到她焦急的样子，公孙曜挑眉问：“可是急事？” 海棠忙说：“乔婶子家里的石榴半夜突发急病，我想求你去看看，我怕这深更半夜的找不到大夫，也唯有你这边最近……” 公孙曜一听，吩咐：“阿七，去拿我的药箱赶紧到对门来。” 海棠没想到她话都没说完公孙曜便已经允了。 见她还愣在门口，公孙曜一把拉着她的袖子，嗔道：“愣着做什么，过去吧！” 第45章厨娘 第45章厨娘 “哦。”海棠有些恍惚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子，方才他拉自己的袖子时，似乎那温热的手指碰到了她的手肘。 她跟着公孙曜到了乔寡妇家，乔寡妇不断的探头向外望，不住的抹眼泪，眼睛都哭的红肿了。 看到公孙曜，她大吃一惊。 公孙曜到了床边，看到石榴的模样，微微蹙眉，又摸了摸她的额头，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最后摸了摸她的脉搏，道：“是肠疾。” 他回头喝道：“阿七，我的药箱！” 阿七已经赶过来，急忙应声：“给，公子！” 公孙曜的动作仿似行云流水，打开了药箱的盖子，只见里头竟是各色她们不认识的小玩意。 公孙曜拿出了一个针筒，抽出了一根银针，这个海棠却认识，禁不住讶异出声：“针灸？你竟然会针灸？” 公孙曜没答话，而是迅速的将几根银针扎到了孩子腹部和手脚上的几个穴位。 方才还疼的死去活来的孩子，片刻之间便安静了下来，轻轻的喘息着。 乔寡妇和海棠面面相觑，跟他邻居这些时日，只知道他会种药，想不到他还能医病，看这手段，似乎医术还不低呢。 “娘，”石榴睁开了眼睛。 乔寡妇激动地泪流满面：“疼不疼，我的娃？” 石榴轻轻摇头：“不疼了。” 乔寡妇欣喜的擦着泪水。 公孙曜道：“现在别和她说话，我给孩子开方子。” 乔寡妇连连点头。 药箱里放了纸墨，公孙曜提笔一蹴而就，将药方交给乔寡妇，“这是药方，你明天照着这个给孩子抓药就行。现在我这里有一瓶祛毒药丸，你每两个时辰给孩子服用一丸就没事了。” 公孙曜从药箱中取出一个白瓷瓶，倒了一颗圆溜溜的黑色药丸喂给石榴吃下，吃过之后孩子的气色便又好了几分。 他转身将药瓶交给乔寡妇，乔寡妇幸得他救了石榴，哪里敢白拿他的药，忙道：“先生请告知，这药多少钱？我这就拿给你。” 公孙曜抬眼环视了这屋子家徒四壁的样子，淡淡道：“不用，权当邻里的见面礼吧。” 乔寡妇感动的就要去叩头，却被公孙曜一只手扶住了，他蹙眉道：“你无需如此，不过举手之劳。你们若真想谢我……” 他的眼瞟向她身旁的海棠：“也不是没法子。” 海棠垂了头避开他的眼神，心道，真是的，明明是乔婶子要谢他，扯她做什么？他既做了好人，又何必要人家谢？ “海棠姑娘的点心向来做的不错，只是近来似乎很少有机会有此口福。”他的眼神瞟向那女孩，只见她臻首峨眉，微低着头的模样甚是乖巧可爱。 乔寡妇一听，赶紧的过来握着海棠的手，恳切的说：“要什么材料，得多少钱，你快些告诉我，婶子求你帮帮忙，这可是我家的救命恩人。” 海棠被他居然在别人面前拿她开涮有些生气，恼火的瞪了公孙一眼，连忙对乔寡妇说：“婶子哪里话，不过一两个点心罢了，我做便是。” 乔寡妇大喜，拍着胸口说：“有你这句话，我可就安心了！” 出门时，海棠瞥他：“你明日想吃什么点心？”她前些时候给他做了一些，现在又嫌弃她做的少了，居然当着人家的面要点心，这么大的人了，真是好意思。 公孙曜嘴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你会做什么，换着花样做来便是。” 海棠嘟囔着：“我倒是成了你家厨娘了。” 公孙曜扫了她一眼，见她披着头发，头发乌黑，月光下仿佛光滑可鉴人影，衬着粉红俏皮的小脸，引得人忍不住想要摸一摸。 他伸手轻轻在她头顶拍了一下：“我家厨娘可是很贵的，原先喊师傅喊的那般勤快，现在倒是一丝儿孝心都没了，天底下哪有这般的徒弟？你既当着人的面答应了，明日你亲自送来便是。” 说罢，他转身便向着自家院子去了。阿七提着药箱跟着他后头，回头看了海棠一眼又看看他家主人，狡黠的捂嘴笑了笑。 海棠愣愣的站在月光下，想起他方才的动作，倒是像摸他家小猫小狗，不由得又羞又恼。 干嘛拍她脑袋？哼！ 回到家里，冬梅听见动静凑过来：“姐，没事了？” “没事，石榴病了，公孙曜过来帮她治好了，现在平安的很。”海棠脱了外衣上床睡觉。 冬梅大吃一惊：“我就想着公孙大哥不简单，想不到竟是个大夫哩。” “没错，的确是个大夫。”海棠打了个呵欠，倒头睡下。 冬梅不甘休的趴在她耳朵旁边：“姐姐，加油啊，别放过这样的好郎君哟！” 海棠拍了她的脑袋：“又胡说！睡觉！”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可是晚间却做了一个梦，那梦，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只梦见一个身着青衣的修长男子不住的指点她做这个那个，一会儿是晒药，一会儿又要去做点心，还要她亲自送过去…… “可恶！”她在睡梦中踢了被子一脚嘟囔着。 天大亮的时候，她想起了昨晚的梦，有点莫名其妙，怎的会梦见他呢。前几次已经给公孙曜做了几个点心，次次不重样，今天自然要做点不一样的菜才能让他满意，真是费脑筋。 她这些时候懒了，就是因为想不出新玩意，便懒得给他做了。 想着给公孙曜做点心的事儿，她锄地浇水都没心思。 到了地里，海棠觉得这个时候要是又见到公孙曜肯定有些尴尬，但是当姐妹俩到了地头，隔壁地头却半个人影子都没有。 “咦？公孙大哥今天没来呢。”冬梅有些失望，海棠反倒松了一口气。 海棠转头看自己的凉棚里头，那苗足足长了有半掌高，不由得心里高兴极了。 想起每次浇水进空间她都要躲躲藏藏，总归不是办法，若是哪天被人发现，说不定又像赵林那样要威胁她。 海棠灵机一动：“冬梅，咱们在这低头搭个草棚子吧，简单点的，这样咱们要是雨天来可以避避雨，夏天遮遮阳，平常也可以放点杂物什么的。” 冬梅一听，连忙赞许：“好啊，姐姐想的真周到。” 两个人立即忙碌起来，一个草棚子不过是一些废木材搭起一个架子，上面盖一快毡布，然后搭些茅草之类。姐妹两个都是干惯了活计的，手脚灵活，不一会儿便搭好了草棚子。 第46章韭菜盒子 第46章韭菜盒子 海棠回家拿了一块旧毡布挂在草棚子上，这么一来，她要做什么可就方便了。 冬梅开心的坐在草棚子中，伸了伸拦腰：“真好，咱们又有一个屋子了！” 海棠笑笑，转头看到隔壁地头里有人过来，不是别人，却是阿七。 “阿七！”冬梅对阿七打招呼，阿七对她笑一笑。 “公孙大哥怎么没来？” “公子有事呢。”阿七一边回答一边浇水。 冬梅探头一看，他家的草药也出苗了，不过可没自家的长得大，不由得心里得意洋洋。 “对了，姐，你不是要给公孙大哥做点心吗？想出来没有？” 海棠摇头。 转头瞧见王大伯家的韭菜长得郁郁葱葱的，海棠灵机一动，对呀！干嘛不做那个呢？ 她要问王大伯买一把韭菜，王大伯没要钱直接送了她两把韭菜。 回到家中，海棠便在后厨忙碌起来。 闻到香气，冬梅探头探脑，却见姐姐又是和面又是剁韭菜的，不知道她到底在忙活什么。 等一阵喷香扑鼻的气味传出来，冬梅再也忍不住，哈喇子直流，一下子蹦到厨房：“姐，你在做啥？我能吃吗？” 她瞪着双眼瞧见姐姐在锅里煎着什么，像他们这贫苦人家，很少做煎炸的东西，因为油太贵。 海棠见煎了两面金黄，这便将锅里的东西盛在了盘子里。 冬梅巴巴的望着，希望有她的一口，海棠见她这副馋猫样，便在锅里留了一块，道：“我这就趁热送到公孙家，你吃了剩下的那个吧。” 冬梅欢喜的连连点头。 海棠拿了一个篮子，上面盖了干净的布，快步的走了出去，这东西趁热吃好吃，若是冷了味道便不同了。 好在她叫门时阿七在家，说他家公子正在小厅中喝茶。 喝茶？公孙曜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嘛，不过他的茶配着她做的食物不是正好？ 阿七将海棠引到小厅里头便退了出去。 那小厅不同于前厅，靠近后院，开着轩窗，窗外就是一棵茂盛的大槐树，这时几朵蔷薇花爬上了窗台，带着晨露吐着芬芳，很是优雅惬意。 海棠看到公孙饮茶用的居然是紫砂壶，暗道奢侈，她瞧着他做野人那会也没这般讲究，这会倒是装模作样起来。 公孙曜抬眼看她，微微一笑，道：“坐吧！” 一张小几，对面放着凳子，海棠便坐在了他的对面，将篮子中的点心拿出来送到他眼前，道：“这个配茶，正好。” 公孙曜有几分诧异的望着盘中的点心，只见如同半月形状，两面煎的金黄，金黄的面皮里隐隐透出青绿，带着点点油色，鲜香之味扑鼻而来，是刚做出来的，热腾腾的冒着气。 “这是何物？”若是说之前海棠做出的点心他还吃过，这个当真是第一次见到。 海棠道：“这是韭菜盒子。”她想不到这个居然难倒了公孙曜，心里得意，“趁热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公孙曜扬眉，看了她一眼，让阿七备了筷子，提起筷子夹了一块送入口中，鲜香爽口，油香扑鼻，十分的诱人食欲，不知不觉一个就吃完了。 阿七在一旁也瞧的眼睛圆瞪，吸着口水想吃呢。 海棠顺势送上了一杯清茶：“这个配茶最好。” 公孙曜勾唇浅笑，接过了她的茶水饮了一口，果然很搭。 味道鲜美耐人寻味，不过公孙曜只吃了一个，剩下便给阿七了，阿七兴高采烈的捧着走了。 海棠曾经听说过，有讲究的人家，吃东西都是浅尝辄止不会贪食，瞧着公孙曜这做派，大约就是这个意思了。 她该做的做完了，正要告辞回去，突然公孙曜问了一句：“你从哪里学来的？”据他所知，别说这南山村没有这等怪异食物，就连汪镇、京城他都没见过卖这个东西的。 海棠心里“砰”的跳了跳，假做镇定的说：“我自己想出来的。” 公孙曜定定看着她的脸，见她眼神略有闪烁，哂笑一声：“前些时候做出元宵，现在又做出韭菜盒子，于小食方面，你还真是个天才。” “你过奖了，这个我可不敢当。我得走了。”她说着便要起身，说多了生怕露馅，公孙这个人目光如炬，她可不想受他盘问。 公孙曜伸出一只手压住她的胳膊，道：“别急，你好容易来一趟，喝杯茶再走。” 海棠瞧着他压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脸上微烫了一下。 公孙曜自然的收回了手，海棠撅起嘴，将篮子放下，坐回了凳子上，嘲弄的说：“怎么，似乎先生有话同我讲呢。” 公孙曜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神色淡淡道：“并无，即便是有，闲话罢了。” 海棠接过了茶水，只见那紫砂茶杯里淡淡金黄的茶色十分好看，她抿了一口，挑眉道：“倒像是碧螺春。” 公孙曜诧异问：“你喝过碧螺春？这的确是碧螺春。”一个村姑，哪里喝得起这么昂贵的茶？这丫头越看越不懂。 海棠讪笑：“我猜的，看书上写的，听说过。” 公孙曜瞧着她心虚的笑容心中半信半疑，他惯常看人都很准，唯独这丫头，扑所迷离，如同一团迷雾一般，当你以为看清的时候，她又能扬起一阵雾气，让人始终猜不透她的来历。 嗅着芬芳的蔷薇花香，抬头看着窗外的碧绿，手里擒着一杯好茶，这么悠闲惬意的日子她是有多久没有过了。 公孙曜的目光落在她那身洗的发白的蓝布衣上，袖口的补丁着实让人尴尬，但是这样一个女子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却表情悠闲没有丝毫的胆怯自卑，很有些不一般。 “你的草药种的如何？” “还不错，托你的福。我倒是好奇，听闻石斛是长在山崖石缝间的珍惜药物，你怎的想种在地里了？”她用手撑着下巴好奇的问他。 淡淡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照在她白皙光滑的小脸上，连细微的绒毛都变成了浅浅的金色。 公孙曜勾唇道：“我不是说过吗？这世上没有我种不出来的药。你若是想偷师，便在一旁仔细瞧着。” 仿佛被他揭穿了心底的秘密，海棠脸色微红：“谁要偷师了？你不是给我了药农经吗？我看书一样能找到办法。” “药农经上可没有石斛。”公孙曜笃定的说。 “那先生你还有其他的好书咯？可否借我瞧瞧？”海棠试探的问。 “我的书，可是很贵的哦。” 第47章送礼 第47章送礼 “什么嘛，别这么小气嘛。” 瞧着她撒娇的小模样，倒是越发的可爱了，公孙曜微微一笑，起了身，“你跟我来。” 海棠大喜，便屁颠屁颠的跟着他去了，到了公孙曜的书房。 这书房颇有规模，像模像样的，海棠瞧着倒像是电视里看过的官宦人家的大书房哩，一面的墙壁满满都是书。 海棠匆匆扫了一遍，大部分都是医书和药书，又有膳食、各地风俗、历史传记、小说话本之类的闲书，品类齐全。 “哇，你怎的能有这么多书？”这个时代，书本是很贵的，上次她买一本千字文就花了很让她心疼的钱，这里厚厚的一本书可是老贵老贵了。 海棠看中了一本药书，“我可以借回去看吗？”她小心翼翼的看着公孙的脸色。 他眉头微蹙，“这本嘛……” “拜托拜托……”海棠扯着他的袖子殷切的说，“不要这么小气嘛……” “看在给我做韭菜盒子的份上，借给你了。” “太谢谢了。”海棠一高兴，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书架，那书架本就装的满满当当，摇晃着便几本厚书从上面落下来。 公孙曜眼疾手快，蓦地将她一拉，便纳入了怀中，如同砖头样的书本“砰砰”几声落在她身后的地面上。 “冒失的丫头！” 他带着嗔怪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海棠只觉得一个带着淡淡药草气味的温热的身体将她环绕，就连呼吸都困难了。 她的心跳的如同鼓点一般，这一瞬，大脑什么都没了，几乎是一片空白。 “吓到了？”公孙曜看她这样呆呆的，伸手抚了抚她的额发，她的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 公孙曜弯腰去拾落在地上的书本，却见那女孩如同兔子般的蹦了出去。 “海棠！”他诧异的叫道。 “我先走了，改日来还书！”她抱着书飞快的溜出了公孙家，直到出了他家的院子，她捂着心口，那里跳的仿佛心脏都不是自己的了。 她捂了捂脸，滚烫滚烫的，绝不能让公孙看到她这个糗样。 她从前一直忙着工作忙着生意，虽然没有找到良人，但也不是对感情一片空白的人，如今这样，她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她脑海中浮现出公孙曜的脸，墨眉修长，俊目斜飞，那样的身姿、那样的学问、那样的气度，很难不让女子心动啊。 他救了她多次，又帮了她许多，她对他有好感很正常。可是…… 古代富家男子往往三妻四妾，虽然不能怪他们，时代如此，但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她怎么能容忍呢？ 想到若是将来公孙曜娶了三四个老婆，她岂不是得呕死？还要被人说不贤惠。 她想到这里，真是觉得气闷，算了，不想了！再说，人家也不一定就喜欢她这个村姑嘛。 冬梅瞧见姐姐回来，神色晦暗不定的，不由得好奇的问：“姐，咋啦？公孙大哥惹你生气了？” “没有！”海棠重重的说。 “那你咋满脸的不高兴，脸还有点红呢。” “小丫头，赶紧喂鸡去！” 海棠的确心情有些郁闷，懒得同冬梅多说话，便进屋去了。 冬梅纳闷的挠头，还是第一次瞧见姐姐这幅样子呢，以前她都挺心平气和的，她跟公孙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呢？ 没过两天，阿七送过来一样东西，冬梅接过了那乌木的油漆盒子，光盒子看着就挺贵的样子。 阿七说了，他家主人这个算是还礼，谢谢海棠送的韭菜盒子。 海棠出去办事还没回，冬梅便自作主张的收下了礼物，她打开了盒子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好漂亮的衣服啊！”她双手捂着嘴，惊叹道。 平时只能穿着粗布衣服的女孩子哪里见过这样美丽的衣服，只见那面料不但散发着光泽，还隐隐的有银色的刺绣，有桃红的花蕾，还有银色的兰花边。 冬梅看看自己的手，生怕弄脏了那衣服，她洗了手擦干净，在身上又蹭了几下，这才翻看衣服，只见盒子里放了三套衣服，应该是给她家三个人的，因为有两套小一点，有一套大一点，其中最小的那套是靛青色，应该是给吉利的吧。 冬梅欣喜若狂，激动地双手颤抖，轻轻的抚摸着面料，仿佛宝贝一般。 “这样的衣服哪里敢穿出来，应该像宝贝一样供起来才对呀。”她自言自语，陶醉在那美丽的色泽和绝佳的手感之中，却没提防姐姐已经回到了家门口。 “这是谁送来的？”海棠满眼疑窦，这是绸缎面料，银线绣花的衣服，有钱人才穿得起，送给她们这些村里姑娘做什么？ 冬梅看到姐姐回来，兴奋的跳起来：“姐！公孙大哥送来的耶！好漂亮的衣裳！” 海棠心里“咯噔”一下，走了过来看了看那盒中华丽的衣裳，又看看自己身上打着补丁的旧布衫，心里有点恼火，公孙曜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嫌弃她穿的丢人？有钱也不带这么埋汰人的。 “姐，这是谢谢你送给他的点心送给咱们的。”冬梅依旧兴奋，全然没瞧见姐姐脸色不好。 海棠冷笑一声，道：“我做的韭菜点心，能值几个钱？冬梅，你知道这几件衣服值多少钱？你算过没有？” 冬梅一愣，摇了摇头。 “这样的绸缎衣服，加上这样的刺绣做工，最少十几两银子！”海棠道。 冬梅拿手捂着嘴，不可置信的望着姐姐：“十几两，够我们吃几年了呀！” “你说，这礼你还敢收吗？即便是人家出于好心，可是咱们若是真的收了，岂不是明摆着占便宜？你将这盒子送到公孙家，多谢他的好意便是。” 冬梅眼光暗了暗，心知姐姐当家做主以来便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只得收拾了盒子，将衣服还原，没精打采的提着盒子往公孙家去了。 阿七收到她退回来的盒子很是诧异，本以为她们会高高兴兴的收下，哪曾想到竟然被退了回来，公子的脸色想必不会很好看呢。 海棠进了厨房烧火做饭，心绪渐渐平静下来，想起她这样做不知道公孙作何想法，她摇了摇头，不管他作何想法，即便他是好意，看她穿的破旧想接济她一下，可是她的自尊心难以忍受接受别人的救济，也不愿意被他看做一个贪小便宜的人。 书房中，公孙曜正在看书，抬头时，瞧见阿七呆愣愣的提着盒子站在门口，那盒子不正是他让他之前送过去的衣服？ “怎么了？”他放下了书本。 “公子，她们退回来了。”阿七说。 “罢了，放下吧。” 阿七退了出去，盒子就放在他的书桌上。 第48章摆摊 第48章摆摊 送出去的礼物被退回来，任谁都不会高兴。他甚少送人礼物，更没有送礼给女孩子，这第一次送给她东西便被退了回来，到底是十分的没面子。 男人送女人礼物，女子就应该高兴收下不是吗？倘若以他的家世、他的人才配她岂不是绰绰有余？她便是做点心的手艺再好，那也是一届村姑，没根没底，难道她还嫌弃他不成？ 他揉了揉额角，或许是他想多了，或许只是他一个人太寂寞，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或者，他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惦记那个女子。 倘若她打算一味的维持她的自尊，那么冷一冷她再说。 海棠退了公孙曜的东西，到底有些过意不去，想来想去，就再做了一次桂花元宵，让冬梅送过去。公孙曜收了，她便觉得不欠他什么。 海棠让冬梅找王大伯要了韭菜种子，将那块地全部改成种韭菜。 冬梅道：“姐，我还是觉得白菜好吃，再说了，咱们种这么多韭菜做什么？吃的完吗？” 海棠笑笑：“咱们不只是要种，还要卖哩！” “卖啥？”冬梅眨巴眼。 “韭菜盒子！” 海棠琢磨着种药虽然收获丰盛，但是周期长，这期间，她大可以去卖点点心挣钱，也好维持家用。 海棠同冬梅两个一起亲自去丁寡妇家借了一辆独轮木头车，因为有灵泉水浇菜，韭菜种下去不过几天就长起来一茬，用灵泉水种出来的韭菜又比一般的韭菜要清香脆嫩许多。 这天一大早，正好吉利放假，便打算帮着两个姐姐一起去集镇上做买卖。 姐弟仨起了个大早，海棠教冬梅包韭菜盒子，冬梅伶俐一教就会。吉利在一旁瞧了仔细，也来帮忙，不一会儿三个人就包好了一板韭菜盒子。 因着韭菜盒子要趁热吃，刚煎出来的味道才好，所以海棠在篮子里放了一罐油，在独轮车上放了一个小炭炉，连着木炭锅子勺子水壶全部都带上，天刚亮几个人就出发了。 路上碰上同村的人，少不得问一句，姐弟就说去镇上卖早点。好巧不巧，正好隔壁的张媳妇同王奶奶也往镇上去，走的还是一条道。 王奶奶嘲笑：“人家镇上做买卖的那么多，你们三个娃娃还敢去凑热闹，你们当过家家呢？生意是那么好做的？钱是那么好赚的？简直是做梦哩！” 张氏冷笑着：“婆婆，你别笑他们，人家有想法呢，说不定就赚个金山银海出来呢。” 王奶奶大笑：“金山银海？发梦吧，咱们乡下人老老实实种田不好吗？到了秋天收获的时候，那可不就是金山了？到底是小娃娃，不知道天高地厚，早晚要碰一鼻子灰！” 张氏道：“海棠，我看你一个姑娘家，别搞三搞四的啦，早点嫁人是正经。你再这样胡闹下去，年华逝去以后就要做个老姑婆咯！不如我给你介绍一个，我远方一个堂哥正好死了大老婆，缺个续弦的，反正你也嫁不出去，我替你说和说和，以后有好日子过，他家里有好大屋子，崭新的大木床榆木箱子……” 海棠给冬梅和吉利打了个眼色，低声道：“咱们别理他们，把车子推快些！” 冬梅和吉利懂得她的意思，立即推起了独轮车，如同离弦的箭似的冲出去，把那两个女人远远的抛在后面。 “诶诶，我还没说完呢……”张氏叫着。 “小毛丫头！跑得真是贼快！”王奶奶骂道。 姐弟几个看着远远被他们抛在后面的人影，相对哈哈大笑起来。 若是因为同路就要一直听她们罗嗦，岂不是要给烦死？ 海棠看着通往汪镇的土路，心里有些忐忑，不知道今日的生意会不会顺利。但是她不愿像那些村民一样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也不愿意被人看不起接济锦缎衣服，她想要的，是自己可以买得起锦衣华服，赚更多的钱，让别人仰着头看她！让弟妹脸上都有光彩！ 汪镇十分热闹，姐弟三个欢喜的贪看热闹，到了集市时，却发现集市到处占满了卖东西的人。 “姐，咋办？你瞧集市上满是人哩，咱们连位置都占不上，肯定是咱们来晚了，要不明天再来吧。”冬梅沮丧的说。 海棠蹙眉想了想，总觉得不对，转而说道：“咱们不在这里摆了，换个地方。” 换地方？ 冬梅和吉利两个对看一眼，很是疑惑。听说村里人出来卖东西都在这集市上，怎么姐姐要换地方？ 海棠张罗着让两人帮着把独轮车继续推着走，海棠一路沿着青石小道向着热闹的街上走去。 到了一处巷子口，巷子口书着“如意”二字。海棠欢喜道，如意是好彩头，见两边食肆商铺林立，人来人往非常热闹，道：“咱们就靠着着墙边摆摊吧。” 冬梅一瞧，这人来人往的的确人也蛮多，便高高兴兴的同吉利停了独轮车。 正好巷子口有个石墩子，海棠将小炭炉放在石墩子上，将小锅子搁在炭炉子上便开始用小火煎了起来。 冬梅环顾四周，细细看这周围的环境同之前集市有何不同，有些恍然大悟的说：“姐，我发现这个位置来来去去的人比市集里头来来去去的人要穿的好一些，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不像乡下人，更像是镇里人。” 海棠笑了笑：“你也算是有长进了。正是这个意思，方才那集市又脏又乱，虽然人多，却是乡下人跟镇上的下人去的多，这个位置才是镇上人来往的地方。” “为什么呢？”冬梅很疑惑。 海棠笑笑：“你待会就明白了。” 菜籽油煎出来的韭菜盒子香气慢慢的传开，便有路人停下来观望。 “小姑娘，你这做的什么点心？多少钱一个？”一个衣着整齐的妇人探头问。 海棠见是顾客，急忙迎着笑脸说：“大婶，这点心叫做韭菜盒子，四文钱一个。” 话一出口，听到耳里的几个人都是一惊。冬梅和吉利不可思议的望着姐姐，这不是信口开河吗？何曾听说一个点心卖四文钱？白软软的大馒头一文钱能买两个呢。 “四文钱？”妇人微微蹙眉，“贵了些，到底是什么精贵东西，竟要这般贵？” 那妇人虽然嫌贵，却脚步未动，可见也未必觉得那四文钱就是个大钱。若是乡里人听到四文钱一个，肯定气的转身就走。海棠瞧着妇人眼神气度不一般，穿着又干净讲究，头上插着银簪子和珠花，手腕上套着一个沉甸甸的绞丝银镯子，心里笃定，这妇人一定买得起这四文钱一个的点心。 第49章官差 第49章官差 海棠用筷子翻动着锅子中的韭菜盒子，煎的两面金黄，用手在锅子上扇了扇，笑道：“大婶，你瞧我这点心，香不香？这可是秘制的配方，别说汪镇，就是到县里，恐怕也是独此一家，倘若错过，那可找不到第二家。到底值不值，尝过才知道。不若我赠你一个，我也不怕吃亏，只要您传个口碑。” 妇人吃了一惊，白送？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呢？ 她上下打量着眼前女孩的穿着打扮，一看便是乡里来的，可是四文钱的点心说白送就白送，这气魄也是不小。 冬梅和吉利急了，若是真卖四文钱，怎么能白送呢？两个在底下不停的扯姐姐的衣裳。 海棠不为所动，将干净的芭蕉叶子包了一块韭菜盒子递给了妇人，那妇人闻着喷香，忍不住咬了一口，虽然几乎烫到舌头，可是那到口的鲜香让她怔了怔。 不自觉的，一块韭菜盒子片刻就入了她的肚子。 吃罢她那帕子擦了擦嘴边的油光，不由得赞道：“果然好吃啊！样式新鲜，味道也鲜美，果然别处没有的！” 她说着，几个路人也围了过来。 妇人满脸笑意的说：“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这么会做生意，若是我不买你的，倒显得我占了你的便宜似的。这样吧，你替我包四个，给我搁我这篮子里。” 四个！ 姐弟三个面面相觑，惊喜从眼神里溢出来，开门红啊！ 海棠心中大喜，连忙用干净的芭蕉叶子包了四块韭菜盒子整整齐齐的放进她的篮子里。 “婶子若要吃的话，记得一定趁热，冷了就不好吃了。”海棠叮嘱。 “晓得！”妇人笑着道，“若是我家主人喜欢，明日还来买你的，你明日可还来？” 冬梅连忙点头插嘴：“来来，日日都来的！” 妇人笑笑便离开了，周围围观的人瞧那妇人买了，也有嫌贵的，也有好奇的，到底禁不住那香气的诱惑，陆陆续续的又卖了四五个出去了。 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钱袋里就多了四五十文钱。 冬梅拿着钱袋，不住的摇着那钱币“叮当”响，搁在耳边听百听不厌。 海棠笑她：“瞧你那点出息，这点钱就把你乐的。” 冬梅欢喜道：“姐，我还从没自己赚到过钱呢！若是咱们今天再多卖一些出去，过些日子，咱们就能成有钱人了！” 吉利欢喜的跳起来：“有钱可以买好多好多的白糖糕！” 姐弟几个一早忙碌，出来到现在连早饭都没吃，趁着这个时候人少，海棠煎了两个韭菜盒子，她和冬梅分吃一个，吉利吃一个。 海棠盘算着，若是每天出来能卖个一百文，十天就是一千文，一千文能算上一两银子，一个月就有三两银子，也就是说，一个月赚的钱够他们嚼用大半年了。 然后等到年底三七长好了，将三七一卖那是好大一笔钱呢，这样存下去，可不就成了富婆了？ 她心情大好，见又有人经过，赶紧的收拾了家伙又开始做生意起来。 路过的人又买了两个，海棠正在给顾客包韭菜盒子，却见不远处两个官差模样的人大摇大摆的走过来，那目光似乎就盯着她的小摊子。 她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在现代有城管，这古代怎会没有？ 她赶紧的把点心给了客人收了钱，将钱袋子塞进怀里，低声叫道：“冬梅，吉利，咱们赶紧走！” 冬梅和吉利满眼懵懂：“姐，生意做的好好的，干嘛走呢？” 海棠没工夫跟他们解释，赶紧的收拾东西，所谓民不与官斗，关键是他们斗也斗不过啊。 “那个卖东西的！”那官差一声呵，海棠心中一跳。 然而不等她东西收拾好，两个官差已经近了，一左一右将他们的小摊子围住，凶神恶煞喝道：“想跑是不是？胆子倒是不小啊！” 冬梅和吉利两个吓得小鸡仔似的躲在海棠的身后紧紧攥着她的衣摆：“姐，姐……好吓人……”两个小娃娃何曾见过这样的气势？ 海棠硬着头皮道：“官爷，何必这么凶呢。若是这里不能摆摊，咱们现在就走不就好了？” “走？”长着八字胡须的官差瞪着眼喝道：“你以为走就行了吗？做生意的没有亭长的帖子，是哪个允许你在这里做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即便是有帖子，不用课税的吗？你们几个小丫头胆子倒是大，偷偷摸摸的，以为能逃得出老爷我的法眼去吗？” 官差一顿喝把两个小的吓得不轻，海棠知道这回是有麻烦了，怕是跑也跑不掉，只得道：“小的做的只是小本买卖，官爷想怎的？” “怎的？真是不上道啊！亭长的帖子非要不可，不然咱们就砸了你的摊子！” 那官差说是这样说，却没有动手，海棠明白他们是在索贿，她咬了咬牙，从怀中掏出钱袋，小心的数了十文钱送到那官差的手里，不想那官差将手一伸，连同她整个钱袋都抢了过去。 海棠大惊：“官爷！咱们做的小本生意！你这样我们连本钱都要赔掉呀！” 那官差豁然一手捏在腰刀的刀柄上，翻眼喝道：“小妮子！给你几分颜色你就开染坊是不是？你有本事，倒是往我这刀柄上撞啊！” 她紧紧攥着两只手，气的牙齿打颤，他们无权无势，拿什么跟官差斗？这口气，便是不想忍也只能忍着。 谁知吉利突然扑了出去紧紧攥住那官差的袍角叫道：“这是我们的钱！你凭什么抢我们的钱……，把钱还给我们！” “吉利……” “吉利！放开！”海棠大惊失色，急忙要过去扯吉利。 却见那官差反应也极快，扬起拳头，眼看着一拳头就砸在吉利的头顶上，蓦地一个人影闪过，一下子将吉利拉了过去。 海棠惊魂未定，呆呆望着那人，只见他墨眉微拧，凤眸冷横，身着一袭青衣，抱着吉利，冷声道：“没想到这青天白日，还有这般仗势欺人的！” “你胆子挺大啊！官差的事你也敢管？”两个官差勃然大怒，两个人围着公孙曜，提着拳头向他抡过来。 公孙曜身形一闪，将吉利向海棠一推，海棠急忙抱住吉利。冬梅吓得泪水在眼里打圈圈：“公孙大哥不会有事吧？” “他不会有事的。”海棠低声说着，她当然期望他没事，否则因为她们让他吃了官司让她怎么过意的去。 第50章公孙家 第50章公孙家 公孙曜并没有同那两个官差正面冲突，他身形灵敏，稍微转个身，那两个官差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一顿忙乱下来，直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心里直骂娘。 “少爷！”一个惊喜的男人声音从众人身后不远处传来。 “两位官爷！住手吧！” 两个官差听那人声音有些耳熟，惊诧的停了手，一个提着食盒的妇人和一个身着金钱紫衣锦服的中年男人一起过来。那中年男人却是认得的，正是镇上第一豪绅公孙家的管家。 那妇人正是之前在海棠这里买了四个韭菜盒子的女人。 中年男人瞧见公孙曜满面激动：“少爷！真的是少爷啊！” 那官差不解：“公孙管家，你说什么少爷少爷的？我们正在这里抓小贩课税，这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多管闲事的，竟然阻拦我们行事？着实可恶的很！” 管家急忙笑着握着那官差的手，顺势塞了一锭银子他手里，笑道：“这是我们家公孙少爷呢，游学几年才回来，大家都是熟人，一场误会，一场误会罢了！” 两个官差对看一眼，恍然大悟，想不到竟然打了公孙家的少爷。在这汪镇上，公孙家最大，谁人不和他家有些利益纠葛，就是两个官差的亲戚家小，也有不少替公孙家做事的。亭长更不用说，有些大事都是要去请示公孙老爷的，这如假包换的公孙少爷，他们哪里惹得起？ 两个官差得了银子，立即对着两人拱了拱手：“得罪则个，以后见面希望是朋友，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 公孙曜连个笑脸都没给他们，惹得两人有些尴尬，悻悻的走了。 “少爷，可随我们回家去？”管家巴巴的望着公孙曜，却见他微微蹙眉，扫了海棠一眼，便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去了。公孙管家也不管他去不去，不由得分说的赶紧跟了上去。 瞧那管家跟了上去，妇人这才向海棠走过来：“姑娘，你们没事吧？” 海棠摇摇头。 “我方才将你的韭菜盒子给我家夫人吃了，夫人甚是喜欢，所以便想再来买一点，正好我家管家同路出来，谁想你在这里被官差为难哩，若不是我们赶过来，你这小摊子定要给砸烂了。”那妇人道。 海棠急忙躬身谢道：“多谢几位。” 妇人上下打量着海棠，笑道：“我姓王，你就叫我王大娘吧。我瞧着咱们公子救你，难不成你们认得？” 海棠答道：“我们就住在南山村，因此认得。” 王大娘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早先就听府里人说少爷在南山村，想不到真是。”随即她叹气道：“只是想必少爷因为当初的心结，现在还不想回家哩。” 海棠心里好奇，但是又不敢多问，只是瞧着她。 她长吁短叹一阵，便道：“好巧不巧，我家另外几个夫人也要吃你做的韭菜盒子，你现在再煎了五个给我吧。” 海棠点头，急忙煎了几个交给王大娘。 临走时，王大娘拍拍她的肩膀，微微笑道：“那两个官差，你不必担心，今儿既然少爷替你护驾，来日即便是你在这里摆摊子，那两个官差也不敢为难你，你继续卖东西就是。” 海棠几个一阵惊吓，哪里还敢在这里多逗留，便匆匆的收拾了东西回去了，数数腰包里，也只有刚刚卖给王大娘的二十文钱在兜里，其他的钱都给那官差抢去了。 海棠心里一阵呜呼哀哉，白忙了一天。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世间总是有几个糟心的牛鬼蛇神。 几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回到了家里。 冬梅沮丧的说：“姐，要不咱们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外头那些人如狼似虎，好怕人的。” 吉利虽然年幼胆子却大，愤愤道：“我不怕他们，等我练好了功夫，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 海棠沉吟了一下，想起王大娘之前跟她说的话，“如果按照王大娘说的，咱们明天去卖东西那两个官差就不会为难，不如咱们去试一试，要是不为难，咱们为什么不摆下去，如果为难，咱们也损失不了什么，大不了锅子炉子被砸了罢了。” “可是我害怕……”冬梅怯怯的说，“那些人好凶。” 海棠扶着她的肩膀：“坏人很多，但是好人也很多。做生意总是要冒风险的，如果你这也怕那也怕，一辈子都赚不到钱的。” 冬梅似懂非懂的望着海棠，心里依旧怯怯的，她看着姐姐明亮坚定的双眼，真不知道从前一向跟她一样胆小的姐姐，现在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我还是怕……”冬梅怯懦的转身去弄她的鸡笼了，背着身蹲在那里谁都不理。 海棠知道自己不能怪她，她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这次怕是真的被吓坏了。可是倘若想多赚点钱，怎会没有恶人没有难题？ 海棠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劝慰她才好。 傍晚时分，海棠时不时抬头看公孙家，不知道公孙曜有没有回他自家的家，又不知道他同他家人有怎样的心结没有解开。虽然她很好奇，但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她也不好管。 想起白天碰到的公孙家的那般气势，着实听吓人的，不过家中一两个仆人，连官差都得给脸面，若是真的公孙老爷出来，那还不知道怎样的威风呢。 海棠心里琢磨着，这传说中的公孙家，果然非同凡响，她竟小看了那一家子人。 她站在院子里头，正凝神想着，冷不丁远处小道上过来一个人，由远及近，却一片青色的衣衫看的清楚，她就知道是他回来了。 她抬头看去，只见他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心里暗自奇怪。 “今天谢谢你！”海棠大声说道。 公孙曜唇角微勾，对她勾勾手指。 那动作是在叫她？海棠犹豫了一下。 “过来。”他朗声道。 海棠走了过去，满脸疑惑，公孙曜将一个东西扔了过来，海棠急忙接住，接到手里只听得“叮当”一声，那声音清脆的好听。 她定睛一看，惊喜道：“天啦！我的钱袋！” 她当时都没瞧见公孙曜是怎么把钱袋拿回来的，钱袋就这么几经周折回到了她的手中，这失而复得让她满心欢喜。 “财迷！”他扔过来一句话。 海棠掩不住满脸的喜悦，道：“财迷就财迷！本来就是我的钱，它回来了我自然是要开心的！不管怎样我都多谢你。” 第51章戏弄 第51章戏弄 公孙曜看到她满脸笑意，如此满足，心中叹了一口气，这小村姑倒是天真无邪，这般容易满足，他淡淡道：“不过路见不平罢了，若是换了人，我也会出手。” 他望向天边夕阳，红红的染得如火如荼，仿似大红的锦绣一般，却徒生一种凄然之美，轻叹道：“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海棠抬眼看他神色有些落寞，劝解道：“今日之夕阳，亦是明日之朝阳，黑暗之后便是黎明，等来的会是希望，又有何可感伤的呢？” 他一怔，这话，倒是有些道理，不过从一个十几岁的小村姑嘴里说出来，还真是稀罕。 “我心情不好，你陪我到河边走走。” 他这话，不容置疑，因为说了这话之后他已经先一步向着河边走去了。 海棠把钱袋塞进了怀里，便跟了上去。这一次，就当她还他的人情，陪陪他好了。 两个人是沿着一条小路往河边去的，去的是河的上游，一般人不在这里洗衣服，两边绿树如荫，灌木如织，树木遮挡了两人行踪，省去了许多闲言碎语。 到了河畔一个青石边，公孙曜立住了，注视着潺潺的河水，仿佛入定一般。 海棠便坐在青石上歇歇脚，终于忍不住还是问了：“你同你家人到底有什么心结？为何这么久不回家呢？” 公孙曜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如墨般深沉，半晌才缓缓的开口：“只因那宅中早已无我惦念之人。” 海棠愣了一下，一个家中，无有惦念之人？他的父亲不是还在吗？ 难道是…… “你娘已经去世了？” “嗯。”他轻轻应声。 “抱歉，勾起了你的伤心事。”海棠歉意的说。 “这没什么，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可是公孙家不是还有你的父亲吗？我前些时候还看到他派人在稻场上挂着告示寻人，瞧着满府里的人都在寻你，可见他很是惦记你的。” “惦记？”公孙曜冷笑一声，声音变得清冷，“当初我娘在的时候，他是怎么对我娘的？我娘去世的时候，我正从京城赶回来，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娘死不瞑目，现在倒有脸说惦记我？他这么着急找我，不过是因为他怕他年老体衰之时，偌大的公孙家没了继承人罢了！” 海棠豁然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瞧着他眼底发红，可见这件事对他影响至深。 海棠沉默了，她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她的父亲日夜忙碌，很少顾及她，以至于她的童年似乎一直都没有那个人的存在。可是当父亲真的生病了快要去世的时候，她才知道，她很后悔，后悔因为记恨父亲没有跟他好好的走过最后一段日子。后来她听到妈妈的讲述，才知道父亲默默的为她们做了许多，父亲的忙碌不过是为了一家人过得舒适殷实罢了。 半晌，她才开口：“其实，或许，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所谓血浓于水，也许你父亲有对不住你母亲的地方，但是，绝对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公孙曜一怔，看向她：“你如何知道？” 她柔声道：“天底下，哪有赢得过子女的父母呢？他派人找你，或许并非因为需要一个继承人，只是因为他想看看你罢了。你现在可以不回家，但是倘若有一天他不在了，届时，这世上连个寻你的人都没有了，岂不是更寂寞？” 正如她当初，连一个可以记恨的人都没有了，留下的只是遗憾罢了。 公孙曜怔怔的望着她，第一次有人跟他说这样的话，这话却是从一个小姑娘的嘴里说出来的。 他沉默了，转头看向河面，眉头微微蹙起。 海棠看着他的背影，在夕阳的照映下，多了几分落寞的意味。即便再聪明强大如他，心里难道不是一样的需要家人的慰藉吗？ 他看起来不在乎家人，其实在他心里，真的可以不在乎吗？她今天的话，并不指望他能听得进去，或许可以让他固执的心念稍有动摇罢了。 “回去吧。”半晌他才开口，眉宇间似乎比来时多了一丝轻松。 “嗯。” “对了，你怎么今儿正好出现在那个时候？”她问的是官差刁难他们姐弟之时，他来的不早不晚。 “到镇上有事，恰巧路过。”他回答的云淡风轻。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绿树如荫的林间小道上，海棠想起上一次也是他护着她，打走了赵林，陪着她到河边洗涮衣服。 他为何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一次又一次？这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情？想到这些，她心有不解，神思恍惚。 冷不丁的前面人停了脚步，海棠“咚”的一声撞到了他背上，公孙曜转身，正好将她搂入怀中。 一种异样的不同寻常的温暖将她环绕，她双手伏在他的胸前，抬头怔怔的望着他，那双如墨如海的双瞳，闪耀如同子夜的星光，仿佛一望进去就拔不出来一般。 “出什么神呢？”他低头看着她的双眼，语调异常的温柔。 他的声音本就好听，这声音更如同轻柔的浪花一般，撞击着她的耳膜，让人沉醉。 “我……”她回答不出来，亦或是被他的眼神魅惑，连声音都不由自主的发颤。 “平常不是很伶俐，怎的变得钝口钝舌了？”他轻柔的说着，双手扶着她的腰却没有放开。 仿佛有两只烙铁一般的手掌扶在她的腰间一般，海棠心中一惊，恍然清醒过来，推了推他胸口，轻声道：“放开我……” “不放……”他竟有些赖皮？ 海棠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水明眸瞪着他，心脏不可遏制的剧烈的跳动起来，浑身仿佛火烧一般冒着热气。 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你怎么这么……”她慌得口舌仿佛打结，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怎么了？”他戏谑的挑眉看她。 海棠瞪着他，用力的推他胸口，可是他看着斯文力气却很大，怎么都推不开。 海棠满脸涨得通红，正着急时，他的手却突然放开了，叫她一跤差点跌到地上。 “哈哈……”耳畔响起清朗的笑声，他仰头大笑。 海棠知道是被他戏弄了，气的跺脚：“公孙曜！你到底想干什么？” 公孙曜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笑道：“我只是想看看，小村姑到底什么样的情况下最可爱！”说罢，转身大笑而去。 海棠跺着脚，气咻咻的跟在他身后向家里走去。 无赖！真是个无赖！ 第52章登门 第52章登门 她满脸通红，恼火极了，公孙曜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她摸了摸方才他摸过的鼻梁，犹自觉得方才他摸的时候，同他手触摸的位置酥麻麻的震颤。 这人…… 就这么爱戏耍人吗？ 海棠决定再不跟他出来，也不想理他了，哼！ 回到家中，弟妹听说钱袋被要回来了都是大喜。 一张小桌子钱，点着一个油灯，几个人围在一起数钱。 海棠提起钱袋，“哗啦啦”倒在桌面上，小小的桌子上满是铜板跳跃。 冬梅负责数钱，她数的很认真。 “一文，两文，三文……” 数了许久，吉利不耐烦：“二姐，我来帮你数吧，十个一数不是快得多？” “去去去，我就爱这样数，这是咱们亲手赚来的钱，第一次赚钱诶！怎么能不一枚一枚的数？” 冬梅赶了吉利，终于数完了所有的铜钱，欣喜的宣布：“六十四文钱！今天一天，咱们就赚了六十四文钱！” “哦也！”吉利欢快的拍起小巴掌。 海棠笑着把钱收进了钱袋里，问：“那明天你们还去不去摆摊了？” 冬梅一愣，想起自己白天时的鸵鸟态度禁不住有些惭愧。 海棠和吉利都望着她，明天吉利要上学，若是没有冬梅的帮忙，海棠一个人是没办法去卖东西的。 最终能不能去摆摊，到底还是要看冬梅的态度。 冬梅沉默了几秒，终于开口了：“姐，我去。” “噢也！”吉利欢快的拍手。 海棠欣慰的笑了：“什么事都别怕，即便是遇着最坏的事情，你身后不是还有姐姐吗？” 冬梅望着姐姐，眼眶中含着泪，郑重的点点头。这个家，姐姐就是天，替他们两个撑起了一片天。 又是个晴朗的日子，一大早吉利就上学堂去了，今儿他们先生该教百家姓了。 海棠和冬梅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如意巷子口摆摊，虽然摊子摆着，心里到底有些惴惴不安。 今儿来的顾客比昨日还多，一早就来了五六个，每个人都买了三四个走了。一时间生意好的出乎意料，海棠有些手忙脚乱的忙不过来。 “姐姐！”冬梅蓦地扯着海棠的袖子，语气带着惊恐，指了指不远处的街角，“你看！” 海棠正在煎韭菜盒子，擦了擦手上的油，转头一看，蓦地一呆，心口剧烈的跳动起来。 又是那两个官差！ 乌黑的官吏服，腰间斜挎一把腰刀，大摇大摆的向她们走过来。 冬梅吓得呼吸几乎要窒息，“姐，我们走吧？赶紧走吧？” 她真的很害怕，一瞧见这些穿乌衣的人就害怕。 “不走！”海棠眸子坚定，直起了身子，将锅子里的韭菜盒子盛了出来，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两个人由远及近。 “官爷！”海棠微微一笑，“今儿来是有事呢？” 冬梅已吓得躲到了海棠的身后。 两个官差上下打量着她的摊子，八字胡的官差道：“哟，胆子还挺大的嘛！今儿又来摆摊了？不用课税的吗？” 海棠平静道：“官爷请说，税金多少？” 另外一个黄瘦的官差拉了拉身边人，道：“瞧她们做点小生意不容易，算了吧。” 八字胡的官差眼眸一转，道：“这样吧，别人做生意的都课税，你们不课税也不像话。税金就十文钱吧！我算你们半月交一次，今儿交了一次管半月，你们看怎么样？” 海棠暗自心喜，瞧着模样，这两个官差仿佛同昨日的是两个人一般。 她二话不说，从钱袋里数出十文钱交给八字胡：“这里是十文钱，多谢两位各位留情。” 两个官差收了钱，瞧着她煎的点心很香，便道：“拿两个点心过来吃！” 海棠一瞧这架势，又是要白吃呀。 她伸手一摊：“四文钱一个，麻烦，两个八文钱。” “你……”八字胡吹胡子瞪眼。 冬梅吓得偷偷扯姐姐的衣角。 八字胡看了她几眼，又瞧瞧她的点心，从口袋里摸出八文钱递给她：“行，我就买两个！” 海棠灵巧的将钱“叮叮当当”丢在盒子里，“冬梅！包两个韭菜盒子给这两位大爷！” 八字胡拿到了韭菜盒子，不怒反倒笑了：“小姑娘，够厉害的呀！当差这么些年，我还真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小姑娘！也罢，就冲着你这份气性，以后你这小摊若是遇着事便跟我讲，我姓郭，记好啦！” 海棠不卑不亢的拱手：“多谢郭爷！” “好说好说！”姓郭的大手一挥，跟同伴一起大摇大摆的走了。 看着两人走远了，海棠终于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冬梅吓得直喘气，“姐，吓死了！我生怕他们又闹事！” 海棠冷笑一声：“这世上谁人不是仗势欺人，如今咱们也算是沾上公孙家的光了。他们的行径早已在我意料之内，怎样都不敢惹我们的。” 姐妹两个忙了一早晨，今天包的韭菜盒子就全部卖完了，两个人正打算收拾着东西回家。 这时，王大娘匆匆的赶过来，瞧着他们这样，道：“啊哟，怎的都卖完了呢，我家小主子闹着要吃呢！” 看到她焦急的模样，海棠有些歉意，“今早就包了这些，已经卖完了，若是婶子早来几步，便能买的着了。” 王大娘满脸焦虑：“你不知道我家小主子，那脾气可是执拗的很，昨日吃了你家的韭菜盒子就心心念念要吃，今儿我回去要是让她吃不着，那说不准要满地打滚，我也得跟着受责罚了。” 海棠蹙眉，她欠着公孙家的情，若是害的王大娘回去没法交差，她也过意不去。 “不如你去我家里厨房现做如何？我家里有韭菜、鸡蛋、面皮，样样俱全。”王大娘满眼期待的看着她。 海棠犹豫了一下，倘若有材料现做，也不无不可，不过这韭菜是她们用灵泉水浇灌出来的，所以做出来的韭菜盒子分外的鲜甜，如果换做普通韭菜，味道恐怕就没那么好，不过也有个调和的法子，就是用现有的灵泉水将韭菜拌一拌，或者也差不太多。 不过要在别人家里进灵泉空间，恐怕有点…… 第53章现做 第53章现做 “别犹豫了，现做，我给你十文钱一个的价格！再给你一两银子的上门费！快跟我走吧！” “哇，一两银子！”冬梅两眼冒星光，急忙满口答应：“好好，我们这就去！姐，快走吧！” 那两个人已经手忙脚乱的收拾了东西，海棠没奈何，只得随着他们一起去了。 但凡汪镇还有四里八乡，都知道公孙家是富豪之家，到底富豪成什么样子，也没几个人见过。 海棠其实也挺好奇的，她只看过得安堂那样的大药铺，十分齐整门头也阔气，这公孙家该是个什么样子？想起这里是公孙曜从小长大的地方，里头都是他的家人，心底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王大娘领着他们往东走，越往东没那么热闹，但是街道却更加宽阔干净。 只见远处一片竹林，竹林中间一条宽阔的青石路面，一到那路面，便觉得一阵带着竹香的清爽空气迎面袭来。 入了竹林，穿过之后之间眼前豁然开朗，一色的高大的黑瓦白墙犹如粉黛一般，前外一条小河环绕，一直向两边延展而去。 “呀！”冬梅惊叹一声，“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地方？” 王大娘笑笑：“这就是公孙家了！” 海棠抬头看去，只见那高大的门楣下挂着两个红红的大灯笼，横头一个墨色匾额，写着“公孙望族”四个大字。 朱红大门上嵌满了金钉，几个蓝衣小厮坐在门口，应该是守门的。 瞧见王大娘过来，一个小厮笑道：“哟，大娘回来啦？不是去买什么韭菜盒子？怎的带着两个丫头回来了？这是咱府上新收的丫鬟？够寒碜的呀！” 王大娘啐了他一声：“就你嘴碎！这可不就是那做点心的丫头，因为点心卖完了，我特地请了她过来现做，不然我可没法向那小祖宗交差！” 小厮一脸诧异，急忙给她们开了小门，嘴里还絮叨着：“你说真的？就这俩小丫头能做出啥像样的东西来？” 进了大门，便又是一番气象。 一进去便是好大一个院落，中间一条宽阔青石道，两边假山流水，抄手游廊，再往里都是飞檐斗拱的宅院厅堂，果然好生气派！ 一路人丫鬟小厮来来去去，瞧着就不少人。 “好气派！”冬梅扯着姐姐的袖子悄声说，海棠瞧了她一眼，微笑道：“少说几句，省的叫人看了笑话。” 冬梅听了急忙捂住嘴，生怕漏了怯。 路过的丫鬟穿的比她们两个可好的多，瞧着这两个乡野丫头，时不时透过一丝轻蔑的眼神。 “觉得如何？”王大娘笑着问海棠。 “的确很少看到如此大户人家，咱们之前在南山村里，自然是想都不可能想得到。” 王大娘得意的说：“那是自然，这方圆百里内，高墙大宅只此一家，不敢说别的，只说整个县城，恐怕也没有一家比得上咱们公孙家这般财雄势大！” 海棠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王大娘瞧着这姑娘倒是有些诧异，一个山野丫头见了这般气势的宅院居然也不胆怯，倒是不容易，这丫头好沉稳脾气。 王大娘领着她们由侧边小路进了一处院子，只见那院子沿坡而建，里布置的很是精致富丽，王大娘却没带她们去主房，直接引到了院子侧边的厨房。 “这是我们院子里的小厨房，你现在就可以忙碌了。” 厨房里有几个厨娘在忙，王大娘将她们都叫到了一边，留了地方给海棠姐妹俩做韭菜盒子。 海棠瞧着守在一旁站了一排的几个厨娘，有些为难，面色尴尬的对王大娘说：“实不相瞒，咱们这是独门秘方，虽则材料就那么几味，却也有些辛秘，若是被人瞧了去以后咱们的生意怕是不好做，所以，还请大娘行个方便。” 王大娘听她这话，笑了笑：“你这丫头倒是鬼头，也罢，到底是做生意的，总是有些讲究，你们几个，都跟我出来吧。” 几个厨娘不情愿的瞪了海棠姐妹俩几眼，便跟着王大娘出去了。 海棠使了个眼色，冬梅急忙把厨房的门和窗户都关好了。 “姐，咱们开始包吧！”冬梅兴致勃勃的说。厨房里各色食材都很新鲜齐全，她已经开始积极的洗韭菜了。 “我要去空间取水。”海棠郑重道，“你该知道我们的韭菜都是灵泉灌溉的，所以比一般的韭菜好吃，若是用了这普通韭菜，我就必须要灵泉水浸泡调馅。我要消失一会儿，可千万别让人进来。” 冬梅一愣，早听姐姐说有灵泉空间，这当儿姐姐要消失，她陡然害怕起来。 她愣愣的点头，瞧着门户都关好了，这时海棠已经到了角落里，手里摸着玉牌，冬梅一转眼姐姐已经不见了。 “呵！”她吓了一跳，到了方才姐姐站着的地方摸了摸，果然只剩下空气了。 “太不可思议了！”她瞪圆了眼睛。 “两位姑娘，我们这里有山泉水，要不要送一些进来？”冬梅听到厨娘在外头叫，吓得脸色一白，忙对外头说：“不必了，不必了，有水呢！” 幸亏外头没有坚持进来，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冬梅！”一只手打在她肩头，吓得她如同虾米一样跳起来，转头目光炯炯的瞪着她姐：“姐！你真是神出鬼没的！” 海棠笑笑：“很快的，你看这是什么？”她拿着一碗水，碗里清透冰凉的，应该就是灵泉水了。 “太好了，我们可以开始吗？”冬梅兴奋的问。 “当然！” 姐妹俩麻利的斩韭菜炒鸡蛋，海棠先用灵泉水浸泡韭菜，让它充分吸收泉水，然后又用泉水揉面做皮，忙活了半个时辰总算包了十个起来，又用菜籽油下锅一个个煎熟，当煎的两面金黄的时候，诱人的香气就飘了出来。 冬梅开了门，叫道：“好啦！来端吧！” 王大娘刚去屋里回了话，这么快韭菜盒子就做好了不由得满心欢喜，连忙过来端了盘子往屋里送去了。 海棠跟冬梅在厨房前头的凳子上歇息，大约半个时辰，便瞧着王大娘端着空盘子出来了，满脸笑意的对两姐妹道：“你们随我来，主人家有赏呢！” 冬梅吓了一跳，一想到要见什么“主人家”有些怯意，扯着姐姐的袖子：“姐，咱们不进去行不行？” “有赏为何不去？你只管不说话，我会应付的。”海棠牵着冬梅的手随着王大娘往屋里头去了。 第54章打赏 第54章打赏 只见里头一间小厅，屋里布置的十分雅致，墙上挂着仕女图，一色的红木家具，两边的多宝阁上放着几样玉器古玩，墙角边一溜绿植盆景，又有两个大梅瓶里插着不知名的粉艳鲜花。旁边侍立着两个婆子两个丫鬟，都是穿着锦缎戴着银簪子的。 上首坐着两个人，一个三十来岁的锦衣妇女，相貌秀雅看着很和气，腿边靠着一个七八岁的伶俐小姑娘，穿着一身粉色锦绣红裙，明眸皓齿长得十分雪玉可爱。 “这是三夫人。”王大娘急忙道。 “三夫人好。”海棠拉着冬梅行了礼。 “这是四小姐。”王大娘指着那小姑娘道。 “四小姐。”海棠微微笑道。 “哼！你为什么见了我娘行礼，见了我却不行礼！”小姑娘气鼓鼓的说。 海棠有些尴尬，讲真的，对于这些阶级她是不喜欢的，对这位夫人行礼因为她年长，若是叫她对一个七八岁的娃娃行礼，还真做不出来。 “嫣儿，别闹！娘叫这两位来是行赏的，不是让你撒脾气的！”三夫人斥道，她转而对海棠温和的说：“她是被宠坏了，别同她计较。” “自是不能。”海棠回答。 女娃调皮的对她们做了个鬼脸。 “嗯，倒是难得这么沉静的气度，”三夫人眼底有些欣赏，“你们方才做的点心我和嫣儿都很喜欢，今日到府上现做的倒是比从外头买过来的更加鲜美可口，在这里居然吃得上这般别致的点心也是难得。” “多谢夫人夸奖。”海棠笑道。 三夫人点点头，“王婶，给她们两个一人一两银子做赏钱吧！” “奴婢晓得！”王大娘将一个锦袋搁在海棠手里，“这里头有三两银子，一百文钱，连同上门费、点心费、还有夫人的赏钱都在里头。拿好咯！” 海棠心中一喜，忙谢了。 两人正要离开，冷不丁的听到后头女娃娃清脆的声音：“听说你们是南山村的人是不是？你们要是碰到我大哥哥，记得叫他回来看我！” 三夫人立即低斥她：“别乱说，她们未必认得你的大哥哥。” 那娃娃叫道：“我大哥哥叫公孙曜，记得哦！” 原来她是公孙的妹妹啊！海棠心道。 她回头对公孙嫣说：“我记得的。你放心。”小女娃欢喜的对她绽开了笑容。 出了公孙家大门，冬梅总算松了一口气，仿佛又活回来一般，拍着小胸脯叫道：“有钱人家好大规矩！又要向这个行礼，又要向那个行礼的！说话还得小心翼翼的！没想到公孙大哥居然住这么大的宅子，真搞不懂，有个这么有钱的爹爹，他为啥不回家呢？要是我，肯定天天待家里吃香的喝辣的！” 海棠在她头顶敲了一下：“瞧你这点出息！小户人家有小户人家的快乐，大户人家有大户人家的烦恼。你管好自己就好啦！” 她笑着对冬梅摇着那叮叮当当的钱袋，笑道：“瞧见没？这是咱们方才得的！加上今天赚到的钱，一起共有五两多银子哩！” 冬梅不可置信的望着姐姐：“姐，你说五两？” “嘘！”海棠瞧着左右没人，叮嘱：“小心隔墙有耳，这账咱们回家再算。” 冬梅急忙点点头。 日头有些晒，两个人赶紧推着独轮车回家了。回到屋里喝了水，这才关上了大门好好的关在屋里算账了。 海棠把今天赚的铜钱和银子全部“哗啦啦”的倒在了大桌子上，只见稀里哗啦的倒了一桌。 冬梅双眼瞪得圆圆的，愣了半晌，突然举起双手欢呼：“咱们发财啦！” 她伸手把一两一个银子紧紧攥在手里，用牙啃了一口，只见上头有牙印子，她欣喜若狂：“发财了发财啦，真银子，真银子哦！” 对于她那副样子，海棠真是啼笑皆非，啐道：“公孙家财大气粗，怎会给你假银子？收起你的口水，咱们好好的数一数这铜钱的数目，看看对不对得上。” 冬梅急忙点头。 海棠突然想起一件事，她们该记账了。从前家里穷的叮当响，自然不需要记账，如今每日里都有进账，怎能不记账？卖了多少，赚了多少，面粉用了多少，韭菜用了多少，都要记得清楚才行。 对财务这一块她虽然算不上十分精通，但是还是懂些皮毛。她进屋拿了吉利的空白本子和笔墨，打算将今日的账记上。 冬梅正在数钱，瞧着姐姐这样是要记账，不由得满脸兴致：“姐，我来记好不好？” 海棠倒是有些诧异她竟对记账如此有兴趣，便点头把本子给了她。 冬梅兴致勃勃的拿了毛笔一笔一划的写着，她之前学的字都用上了，只不过毛笔用的少字就有些歪歪扭扭的。 “你这字得多练练。”海棠说，“吉利的字可比你写的好多了。” 冬梅皱皱鼻子：“他镇日里做什么？我镇日里做什么？姐姐倒是好意思说。” 海棠被她顶的没话说，但是这个社会女孩家不能读书，读了书也没有出仕的机会，像冬梅这样认得字的都少，能写字的更是没几个。 “好啦，姐姐说错了，你在家有空时同吉利一起练字总行了吧？回头姐姐给你买一整套崭新的文房四宝和账本子，如何？” “真的？”冬梅大喜，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姐姐，“我要带香的纸！” 海棠点头：“好，带香的。” “你会记账吗？”海棠有些不放心的探头去望。 “会！”她脆生生的回答。 会？海棠一愣，她可没教过妹妹记账呀。 “那你说说看。” 冬梅扬起小下巴，眼珠子转了一圈，道：“我们记下每天的流水账，面粉用了多少，韭菜用了多少，卖了多少个韭菜盒子，又收入了多少铜钱和银子。打赏另外一栏专门注明。材料费专门一栏，卖的钱专门一栏，然后半月总结一次，一个月的做一页，一个季度总计一回，可好？” 听了她这番话，海棠大吃一惊，这……这叫做无师自通吗？ 海棠点点头，冬梅便埋头兴致勃勃的记了起来。 瞧着她麻利的数钱，麻利的记录，海棠倒是可以不用操心了。她欣慰的笑了笑，没想到冬梅在记账这一行很擅长呢，这就叫做天赋吧。 傍晚时分，两个黑影出现在海棠家的地头。 第55章阴谋 第55章阴谋 两个黑影鬼鬼祟祟的瞧着四周，这个时候家家都在吃饭，哪里会有人到地里来。 “娘，瞧见没？”一个尖细的女孩声音问。 “有点黑，看不清楚。”是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掀开她的凉棚。”女孩道，“我听人说她家种的菜都吃上几茬了。” 偷偷摸摸到这地里来的，正是赵巧娘和荷花母女俩。 赵巧娘掀开了海棠的凉棚，借着微弱的光线往里头一瞧，哟，那韭菜绿油油水灵灵的，长得可真好。 “的确长得很好！”赵巧娘嫉妒的说。 她又掀开旁边的一片凉棚，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这绿叶子的倒是没见过，奇了怪了，这种的什么？” 荷花也探头来看，两个研究了半晌，都没瞧出种的什么东西来。 赵巧娘刻薄的说：“她天天神神秘秘的，种个菜都要偷偷摸摸不给人瞧见，怕真是见不得人哩！” 荷花望着她娘：“那咱们咋办？” 赵巧娘狡猾一笑，眯着眼道：“你忘了，咱们家还养着一只黑羊哩，羊啊，喜欢吃菜呢。” 荷花有些担心：“万一她找到咱家可怎么好？” “这南山村养黑羊的又不止咱家，她能怪到咱家去？再说了，畜生就是畜生，就是怪罪，吃她家几口菜，她能跟畜生打架不成？” 荷花欢喜的一拍巴掌：“就这么办！娘真聪明！” 天一大早，海棠一家人都起来了，今天起得却比从前晚了半个时辰，只因为第一次挣那么多银子，姐弟几个个个都兴奋的大半晚上的没睡好。 冬梅揉着眼睛，眼底还有黑圈呢，不过她眼神却是神采飞扬异常的明亮，她欢喜道：“姐，咱们先去地里浇水，割了韭菜回来包了韭菜盒子再去镇上摆摊去！” “行！快点梳洗了吧！”海棠瞧着她的鸡窝脑袋禁不住笑出了声，又瞧着吉利已经麻利的穿好了衣裳自己去弄早饭了。 穷家孩子早当家，无论冬梅还是吉利自理能力都十分强，什么事什么活都能自己做，这也是海棠最欣慰最省事的地方。 吉利烧了火，把昨天擀的面条丢在锅里煮了，锅开面熟的时候姐妹俩都洗漱完毕了。 平日里都是海棠做早饭，今儿吉利这么勤快，海棠摸了摸他的头：“吉利可乖了许多呢。” 吉利笑着露出两排白牙：“两个姐姐上街摆摊挣了许多钱回来给吉利上学，吉利做点事是应该的。姐姐们快吃面吧，我还搁了鸡蛋呢。” 海棠端起碗，一瞧，果然面条上头搁着一个鸡蛋呢，黄黄白白的煞是好看。这鸡蛋都是冬梅照顾的小鸡生出来的，冬梅养的那群鸡陆陆续续的开始下蛋了，他们有时吃有时没吃，没吃的就都放在陶罐里存起来，如今都存了小半罐子了。 冬梅刚刚把鸡放在后院子里跑，喂了小米野菜过来，瞧见吉利做的面条，立即大笑：“啊哟，太阳打西边出来，吉利也做早饭了。” 吉利脸上红了红，海棠啐她：“他难得做一次饭，你这样说，以后可没得吃了。” 冬梅拍拍自己的嘴：“好啦，我不说就是了。”说罢真的低头喝汤吃面。 吉利做的面条味道寡淡，自然是没有海棠的手艺好，不过弟弟第一次亲手做的，两个姐姐当然要好生的夸赞一番，也好激发他以后做饭的积极性。 吉利欢快的去上学了，姐妹俩便扛着锄头去地里。 两人还没到地里，就听到隔壁地头的王大伯叫了起来：“啊哟！是哪个抽筋的，居然放羊到地里来？真是的，人家好容易种出来的青菜，都叫畜生给糟蹋了！” 海棠听了和冬梅对看一眼，两个人心头都是一紧，飞快的跑到自家的地头，只见凉棚被掀起来了，地里的韭菜那是被吃的连根毛都不剩，那三七大约是畜生不爱吃，却也被啃得坑坑洼洼，还有被羊蹄子踩烂的。 看到这样的情景，海棠和冬梅都呆住了，这时王大伯探头来瞧：“啊哟！你们的菜可糟蹋的够厉害的呀！跟你们的比起来，看来我的还算好的。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竟让畜生这样猖狂！” 海棠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心里如同泼了一桶冰水拔凉拔凉的，她转头看向王大伯的地头，他地里种了白菜韭菜，也就靠着她们这边被糟蹋了一些，其他的都挺好的，再看看周遭，也没有什么大损失，很显然，这绝不是意外！这是人为！人家就是为了对付她们而来！ 她脸色十分凝重，紧紧蹙着眉头，她家的凉棚是被掀开的，绝不是畜生用蹄子踩踏的。 她紧紧攥着双手，咬牙切齿，双目冒出愤怒的火花。 “姐……怎么会这样……”冬梅又气又恼哭的眼泪哗啦，她们花了这么多心血种的草药啊……韭菜也还罢了，一个礼拜就能长出来一茬，可是三七呢，那可是种了老久才得这么一些，怎能不叫她心如刀割。 冬梅抽泣着扯着姐姐的袖子，绝望的说：“姐，怎么办？怎么办啊？我们好容易种出来的药苗都被毁了……” 海棠心中恨的咬牙切齿，可是她心里再痛也不能只是她自个痛，是谁做的恶，她要一分不少的还回去！ 她探身看三七的情景，在被啃得乱七八糟的枝叶下根系却很牢靠，她脑中灵光一闪，也许，并不是没有法子！ 海棠握着冬梅的手低声道：“你先别忙着哭，咱们三七的根系没有伤，或许，还有一丝希望。” “真的？”冬梅双眼亮晶晶的望着姐姐。 海棠附在她耳畔低语：“你忘了，姐姐我还有灵泉水。” 冬梅一听，双眼闪光，急忙抹去了脸上的眼泪，点头道：“那姐姐快试试。” 海棠转身便向着她们搭起来的茅草棚子去了，她叮嘱冬梅：“你守在这门口，不许别人靠近。” 冬梅郑重的点点头。 海棠进了棚子，摸着胸口的玉牌，便入了灵泉空间。 这个时候，灵泉空间里的水渐渐的小了，没有之前来的时候大了。 “金宝……”海棠高声喊道，半晌，那绿毛鹦鹉才懒洋洋的飞出来，落到她的肩膀上，整理着自己的羽毛。 “金宝，我有事问你，我种的草药被畜生啃了，如果用灵泉水再次浇灌，还有用吗？” 金宝歪着脑袋想了想，又看看那渐渐变小的灵泉水，说：“效果当然是有的，不过你要考虑的可不是这件事，因为再过半个月这灵泉水可就没了，之后一个半月都是枯水期，这期间，你没有水浇地哦。” 海棠心里“咯噔”一下，之前一直用灵泉水，突然没了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 灵泉水的特殊功效，浇出来的药苗能抗旱、防虫、加速的生长，每天早晨浇一次就可以了，若是没了泉水…… 海棠不可想象，心里惴惴不安。 第56章妙计 第56章妙计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她急促的问。 金宝想了想，摇了摇头：“人的福气是一定的，若是福气天天有，人就不会珍惜了，或许这就是老天的意思吧。” 海棠听到这话，倒是觉得很有道理，若是永远靠灵泉，没有灵泉的那一天，她岂不是一无是处，就当是一种考验吧。 海棠得了准信，便出了空间，这时，棚子里的水桶里已经是满满一桶泉水。 海棠提着水桶出了棚子，叫了冬梅一起，小心翼翼的将泉水均匀的浇到被啃的乱七八糟的药苗和韭菜上。 “哦弥陀佛……佛祖保佑，我们的药苗能恢复健康。”冬梅小声的祈祷。 “放心，会没事的。”海棠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眸底掠过一丝冷光，“不过，肇事者我们也绝不能放过！” 姐妹俩照样把凉棚搭好，控制好凉棚之间的空隙，以便药苗可以吸收到足够的阳光。 忙完了这一切，冬梅犹豫的问姐姐：“那咱们今天还去做生意吗？” 海棠摇摇头：“咱们今儿就盯着咱们的地，看看到底是何妨的牛鬼蛇神！” 她看到隔壁地里有人来了，一瞧还是阿七，倒真没瞧见公孙曜，不知道他又在忙什么，想起那晚他的戏弄和无礼，她心里就如同小鹿乱撞一般。 阿七听说他们的地被畜生糟蹋，禁不住义愤填膺的说：“海棠姐，要不要我对我家公子说，多找几个人把那罪魁祸首找出来，也好还你们一个公道！” 海棠自然知道公孙曜的能力，但是这是她家里的事情，那个对头是谁她心里已经有底，张家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她可不想把公孙曜牵扯进来。 她摇头：“不必了，这桩事或者真是个意外，阿七，我谢谢你的好意，这点小事你就不用去烦扰你家公子了。” 阿七见她拒绝了，挠了挠头，便继续干自己的活儿也不好多说什么。 “对了，”海棠想起昨日在公孙家的事情，“你家公子是不是有一个妹妹叫公孙嫣？” 阿七一愣，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 “那位公孙嫣小姑娘说很惦记她的大哥哥，这句话你帮我转给你家公子吧。” 看到阿七点头，海棠心里放心了，话她是传到了，到底怎么做就看公孙曜自己了。 说到底，那是他的家人，认还是不认，只能由他。 又是傍晚，海棠的地头上多了一个草垛子，这时候，偷偷摸摸两个黑影子再次出现了。 瞧着四周没人，一个黑影如同老鼠般偷偷摸摸的钻出来，那影子对后面招招手，后面的立即跟了上来。 两个人蹑手蹑脚的到了凉棚前头。 “奇怪，这菜都祸害了，怎的又搭上棚子了？” 赵巧娘掀开棚子一看，大吃了一惊：“荷花，你瞧！咱们今晨不是牵了羊来吃了这菜吗？怎么这会就长得恁好了？” 荷花也来瞧，双眼瞪得如同铜铃般大，脑袋摇的如同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都说羊的口水有毒，羊啃过的菜是活不了的呀！” 赵巧娘和荷花面面相觑，犹疑了半晌，赵巧娘不服气的说：“明儿天蒙蒙亮时，咱们再牵着黑羊过来。” 两个人议论了一阵，便满心疑窦的离开了。 过了一会，草垛子开始动了，从底下一下子钻出两个小姑娘。 “啊哟！闷死我了！”冬梅拍着胸口，“姐，刚才你干嘛拦着我？咱们知道是她们干的，可以出去抓她们呀！” 海棠拍着身上的稻草，冷笑一声：“抓住，然后呢？” 冬梅顿时哑口。 “那两个是出了名的泼皮无赖，若是我们抓着她们，没凭没据，她们反口起来比什么都快，说不定还会反咬咱们一口，就是抓住了，也不过是一顿撕扯，对她们丝毫没有损失。” 冬梅沮丧的妥下肩膀，望着姐姐：“那姐你说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她们又祸害咱们一次？” “怎么可能？”海棠磨着牙，“她们明天不是天蒙蒙亮起来吗？咱们就起的更早，凌晨就来守着！” 这桩事海棠没有告诉吉利，免得影响他上学的情绪。第二天凌晨，海棠跟冬梅听到鸡叫，五更就起来了，两个提着锄头上地里去。 海棠从桌上提起一样东西拎着，这是昨晚她找丁家媳妇借的，冬梅不解：“姐，带这个做什么？” “山人自有妙计。” 这一次两个人才到地坎头，便瞧见黑影往她们地里去了，那黑影远远瞧着都用布巾蒙着脸，鬼鬼祟祟的牵着黑山羊到了海棠的地里。 一个人正在掀凉棚，另外一个把羊往地里提。 两人证忙碌，蓦地，耳后“锵！锵！锵！”的响声不绝于耳，听的人胆颤惊心！ “有人做坏事啦！”锣声响起的同时，女孩尖高昂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两个人大惊失色，赶紧的拔腿就跑。 “娘，黑羊，黑羊！” “它认得路，会自己回家的！” 锣声震耳欲聋，吓得人魂飞魄散，两个黑影深一脚浅一脚飞快的逃走了。 冬梅想去追，奈何那两个人跑得极快，海棠瞧见那黑羊贪恋那地里的菜，还在地头啃哩，禁不住怒从心头起，快步上前将羊从地里扯了出来，紧紧的把绳子攥在手心里，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她上下打量着这畜生，长得一身肉膘，可真够肥的！嘿嘿，跑得了和尚跑不了羊！ “姐！追不上，跑了！”冬梅上气不接下气的回来报告。 海棠瞧着那羊，道：“没事，咱们还有这羊。” “有羊又怎样？不知道是谁家的羊啊，咱们怎么去找正主？” “咱们去村里叫，让人来认领这羊。” “正主会出来吗？”冬梅狐疑。 “不出来正好。”海棠笑的诡异，冬梅一头雾水，不明白姐姐要做什么。 天已大亮，村民们都在吃早饭的时间，海棠姐妹俩领着羊在村里走了一圈。 “谁家的羊啊？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牵着羊去祸害咱家的菜呀？冤有头债有主，祸害了人家的菜赶紧的出来赔钱！” “海棠，真有这缺德的？”有村民问。 海棠回到：“那还用问吗？咱们南山村在张里正的治理下是井井有条，谁也想不到竟会出现这么缺德的人，若是找出来，少不得要让我三伯张里正好好的评评理！” “该的，该的！”村民应和道。 第57章煮羊 第57章煮羊 然而走了一圈，并没有人认领这羊。然后，海棠就把黑羊牵自个家去了。 乔寡妇和隔壁王奶奶都探头来往，满眼的惊奇。 “哟，海棠，这羊哪儿来的？” “大清早的，两个黑影子牵着这样祸害我家的菜，这样牵了一圈没人领，我就牵家里来了。对了，有谁会杀羊的？” 王奶奶大吃一惊：“你要杀羊啊？这到底不是你家的呀。” 海棠一笑：“既没人领就是无主的，它又祸害了我家的菜，便只能由我裁决了，裁决它个斩立决也不为过。” 王奶奶啧啧叹息：“你倒是个会捞便宜的，”她一双浑浊老眼往这边睃：“有好运气，咱们村里向来可有分给邻居的习俗，海棠你不该不知道吧？” 海棠心里好笑，王奶奶这是馋呢，便道：“奶奶放心！这隔壁左右，家家一碗羊肉汤少不得的！” 王奶奶和张媳妇对视一眼都是大喜，急忙进屋里拿了萝卜送过来：“这是红萝卜，炖羊肉最好。我告诉你，将这羊牵到铁匠家，铁匠力气大惯会杀羊宰猪的，大不了你到时候给她家一碗就是。” 海棠笑道：“行，我这就牵过去。” 海棠要煮羊的事情在隔壁左右传开，都知道家家能得一碗，都兴高采烈的送东西过来，宛如过节一般。 只因着穷人家平日里连猪肉都难得吃一次，这羊肉又是大补的，滋味最是鲜美，一想到那鲜美味道，邻里个个热心，人人都来凑热闹。 送大蒜的，送生姜的，送辣椒的，就连盐巴都有人送过来一块，这送过来，就是提醒海棠，生怕她漏了自己。 铁匠很爽快，正好他今天有空闲，铁匠媳妇丁氏跟海棠是相熟的，留了她说了一会儿话。 海棠回家到了中午时分，那羊就已经宰好了，海棠家院子里满满当当的站了一院子人。 铁匠亲自把羊送过来，邻居赶紧的在海棠家院子里架了一口大铁锅，下头生起了火。 “哟，这样好肥啊！能煮好大一锅呢！这羊心羊肺羊肚都是好东西！”王奶奶看的眼发直，她孙子狗蛋哈喇子已经掉到胸口了。 水已经煮沸，铁匠把剁好的羊肉下锅了，海棠亲自掌厨，搬了一个板凳坐在一旁，待得水沸，她拿着大勺撇去了浮末，便加了剁好的萝卜生姜蒜瓣大葱盖了锅盖开始闷炖。 听着里头“咕噜噜”的水响，不过一刻钟诱人的香气四处飘散。闻着诱人的羊肉香，邻居们都搬了小凳在四周欢乐的闲谈，连地里活儿都不去干了，单等这羊肉汤。 公孙曜在斜对面自然早已知道是事情的原委，这桩事，他听阿七说了一遍，略一推算，就知道这是海棠在耍计谋对付那祸害菜的人。 他立在门前，瞧见那女孩气定神闲的坐在吊锅边放调料煮羊肉，她家门前热热闹闹的坐了一堆邻里，不由得好笑的摇摇头。 这个海棠啊！ 那同她作对的人恐怕已是铁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了。对于她拒绝他的帮助，一方面他欣赏她的独立，另一方面却也觉得有点心塞。 他自不会同那许多村民去抢那一口羊肉，便背了药篓，独自上南山去了。 张里正家里头，在屋里待着的两个女人恨得咬牙切齿的。海棠煮羊的事情已经传到她们的耳朵里。 那老黑羊自己会认路回来，本来她们等着羊自己回来，谁知传来煮羊的消息，怎的不叫人惊骇。 “娘，咱们去找海棠算账去！她凭什么煮了咱家的羊？”荷花咬牙切齿的说。 赵巧娘皱着眉头，那眉心能夹死一只蚊子。 “你去，不等于送上门承认是咱们破坏她的菜地？” 荷花急的要哭了：“不管承不承认，她能拿咱们咋的？我爹还是里正呢，可是她煮了咱们的羊呀，那羊可是老值钱了！能值几两银子呢，娘你还说年底卖了羊给我打首饰呢，如今叫张海棠给煮了，咱们亏不亏啊？” 赵巧娘心道也是，立即就拉着女儿的手，恶狠狠的说：“咱们这就闹去，想吃我家的羊？天底下没那么便宜的事！” 海棠院子里，羊肉汤煮的喷香，里头又陆续搁了辣椒、胡椒、桂皮，大火炖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 邻居们抽空回了家里煮了黄粱饭，又迅速赶到了海棠家，就等着这羊肉汤下饭呢。 海棠瞧着底下柴火烧的差不多，揭开了大锅盖，热腾腾的香气喷出来，闻的众人口水直滴。 “煮好啦！”海棠叫道。 众邻居大喜，一个个手舞足蹈的雀跃起来。狗蛋早就端着碗守在锅子旁边了。 海棠道：“各位高邻，我家里没有足够的碗，请各位自家拿了碗过来装羊肉汤吧！” “晓得晓得，哪能让你出碗呢，咱们这就去！”说着纷纷的去拿碗。 “张海棠！” 一个人拨开人群跳出来，气势汹汹仿佛雷公下凡，双手叉腰站在院子口一副泼妇骂街的态势叫道：“你这个臭丫头，凭什么煮我家的羊！”她探头看着那锅子里已经煮的烂熟的羊肉，怎叫一个痛心疾首。 “哟，是她家羊啊！”“这女人泼辣，怕是要骂街了！”众人议论纷纷。 邻居有瞧见是赵巧娘家的，禁不住有点怂了，赵巧娘是泼妇，她男人是里正，惹不起啊。 海棠微挑眉，抬眼看了赵巧娘一眼，手里却拿着勺子舀了一口浓稠的汤汁，尝了尝：“嗯，味道太好了！” “张海棠！你聋啦！”荷花跳出来满口唾沫的骂，“我家的羊！要我说第二次嘛！你煮了我家的羊，你赔钱！至少赔个……五两银子！” 她就杵在海棠的跟前，这次，海棠可不能视而不见了。 “你家的羊？”海棠瞥着她，站起来招呼众位邻居，“大家慢走，先来帮我做个见证！” 不说别的，就冲着这香喷喷的羊肉汤，众邻居又聚拢了。 王奶奶家可是出了萝卜的，生怕到口的羊肉飞了，赶紧拉了她媳妇一起杵在海棠的身后。 海棠朗声道：“大家评评理，今早我跟冬梅两个人是不是牵着这黑羊从村头到村尾转了一圈？” “是是是！”众人连声道。 “是不是没人认领这羊？” “的确是！”王奶奶对赵巧娘说，“我瞧着海棠牵着羊过你家的，你不是没出来领吗？但凡你出来吱个声，这羊也不至于到了咱们的嘴里！” 第58章闹事 第58章闹事 赵巧娘气的脸色发红，恼道：“我正好在忙没听见！既然我现在知道了，你就得赔钱！” 海棠摇摇手：“不对！这羊祸害了我家的菜地，若真是你家的羊，你得先赔我家的菜！不多不少，也是五两银子！拿来吧！” 荷花双手叉腰破口大骂，颇有她娘的风范：“你说什么？你脸好大！我家的羊那是没栓好，所以才跑去啃你家的菜，那是畜生做的事，你也同我们要银子？你跟畜生要去啊！你哪里来的理！” 海棠冷笑：“这么说今早出现在我家地头那牵着羊的不是你们咯？” 赵巧娘断然道：“自然不是我们！” “既然如此，那又有谁证明这羊是你们的？这是畜生嘛，畜生自己跑了，或者跑到山里躲起来了也说不定。所以说，这羊不一定是你家的。再说了，这羊祸害了我家的菜地，我找它论理呀，我让它赔，它没钱没菜赔不了，我瞧着这一身的肉，不煮来吃怎么赔我家的地？乡亲们说说，是不是这个理？” 海棠一撂话，众邻居纷纷应和：“就是这个理！赵巧娘你别在这里胡搅蛮缠了，你家羊肯定进山了，吃的不是你的羊！” 几个粗壮的妇人早已把赵巧娘和荷花扒拉开，人人有肉吃，哪个不尽心？ 赵巧娘被摁住了，邻里们纷纷去拿了碗，海棠依次舀了羊汤到他们碗里。 “仗义啊！海棠！”乔寡妇竖起拇指赞道。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海棠笑道。 海棠弯腰对身旁刚吃完了羊肉汤的狗蛋和石榴悄悄说了几句。 两个顽童对看一眼，狡黠的跑开了。 赵巧娘想闹事，奈何被人拦住不能脱身，冷不丁的几颗石头子砸在后肩头生疼，气的哇哇大叫。 “谁砸我？”她调头看，两个顽童手里拿着石子对她做鬼脸。 “小兔崽子！”赵巧娘一蹦三尺高去抓两个娃娃，谁知才跑两步踩到一个草堆里，“吧唧”一声，一脚打滑，摔在了一堆黏糊糊臭烘烘的东西里，糊的满头满脸。 耳畔一阵爆笑传来。 “哈哈哈……踩牛粪啦……”两个顽童抱着肚子笑的直不起腰，一起唱道：“赵巧娘，赵巧娘，来抢羊，羊儿没抢着，跌进牛粪堆！哈哈哈……” “哈哈哈……”众人哄然大笑，“赵巧娘踩进牛粪里了！” “哈哈……”有吃着羊肉汤的笑的喷的满地汤汁。 “这次到海棠家来，真是好玩的很！”铁匠媳妇大笑，“又有羊汤喝，又有好戏看！” 张媳妇笑道：“没错，还是个丑角戏！可乐可乐啦！” “娘！”荷花大惊，到了她娘身边，可是瞧着她娘一身灰绿色的牛粪，那味道恶心的让她没法下手。 “还不快把我扯起来！”赵巧娘怒不可遏的叫道，荷花只得硬着头皮去扶，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两个人满脸羞惭的灰溜溜的走了。 丁媳妇道：“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活该！” 海棠冷冷一笑，赵巧娘既敢来捣乱，就不怕让她吃不了兜着走。她海棠就不信了，赵巧娘经过这一次还敢来搞她的菜！ 地里的药苗虽然用灵泉水救过来了，可是瞧着叶子上被啃的痕迹，海棠心疼的紧。这叶子上的伤口怕是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了。 耽误了两天功夫，冬梅一直心心念念要去卖韭菜盒子，没出摊，损失的钱可不少。 到的第三天，姐妹两个总算可以开始正常摆摊了，一连几日收获颇丰。公孙家的王大娘依旧每日来买几个韭菜盒子，倒是没再让她们上门。她们的韭菜盒子卖的好，口碑传开了，镇上人多有知道那如意巷子口有个卖韭菜盒子的姐妹，做出来的点心味道特别的好。 这么着，到她们这里买韭菜盒子的越来越多，每天早晨包的都卖的精光，虽然每日有多包一些，那也是不够用的。 冬梅算了一下，现在不过五天时间，平均一天卖点心的钱足有一百五十文，五天时间总计是七百五十文。 冬梅对着满桌的铜钱大笑：“姐，继续卖下去我们要发大财啦！” 海棠将手指竖在唇边：“嘘！小心隔墙有耳。咱们就是有钱也不能高调，想要发财，就得闷声发大财。” 冬梅一想，觉得也是，赶紧认真的点了点头。 这银钱多了，自然得找个地方放，她们家的房子破砖破瓦烂木头的，若是哪天进了贼防不胜防。 海棠找了个瓦罐子，将这些天的银钱所得全部装进罐子里，把罐子用塞子塞好了，然后在灶台后的灰地里挖了一个洞把罐子埋了进去，上面掩上炉灰，又摊上了木柴，拍了拍手看了一遍，这才放心。 冬梅探头看了一眼，海棠回头对她说：“钱就搁在这里，你千万别说出去了。就连吉利也不能让他晓得，明白了吗？” 冬梅赶紧点点头。 银钱埋好了，外头就留些日用的钱，海棠决定每个一个礼拜就存一些钱进去，日积月累定然是一个很不错的财富。 “姐，”冬梅扯扯姐姐的衣服，“既然咱们现在有钱了，好歹也要给家里添几样东西呀，不说别的，姐姐难道还穿着这身打补丁的旧衣服吗？咱们也不买那么花哨的，多扯一尺布，添几件换洗的衣服可好？” 海棠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看了下自己身上的衣服，的确该换新的，冬梅小女孩家，自然也得一些小玩意打扮打扮，便应道：“没问题，咱们明儿不出摊，赶集去！” “好棒！”冬梅欢呼。 今儿赶集，海棠从积蓄中拿出了一两银子，这可不是个小数目，一两银子可以买好些东西呢。 集市上特别的热闹，姐妹俩东瞧瞧西看看逛的不亦乐乎。 “姐，看，簪子！”冬梅跑到路边的摊子上，只见上头摆着各色廉价的簪子，多是桃木雕刻的，也有成色差的玉石做成。 她们姐妹之前哪里有簪子，平日里不过摘几朵野花戴戴罢了。少女都有爱美之心，冬梅看的眼睛都不转，这个瞧瞧那个看看哪个都舍不得放手。 海棠瞧了一遍，觉得这些簪子虽然料子便宜，但做工还算不错，便拿了一个桃木簪子：“老板，这个多少钱？” “桃木的十文钱一个！这种玉的二十五文钱一个！” 第59章修屋顶 第59章修屋顶 那二十五文的显然要漂亮的多，海棠嫌弃的说：“就你这还二十五文呢？什么玉嘛，跟石头有何区别？” 那老板激动起来：“你这小丫头，真是的，哪有这样说话的！这样，顶多二十文，你想要就拿走，不想要我可不卖！” 海棠心中一喜，二十文，这个价格还不错，便对冬梅说：“挑一个玉的，姐姐给你买！” 冬梅不可置信的望着姐姐：“可是，姐，这个好贵的呀，真的买吗？”她有些胆怯，玉的呀，她从前想都不敢想。 “挑吧。”海棠笑道。 冬梅欣喜若狂，小心翼翼的挑了一个自己认为最漂亮的，只见她挑的那枚玉色果然比较翠绿，簪上刻着一只梅花很是生动。 “行，老板，这里是二十文，簪子我要了！”海棠付了钱，冬梅如同宝贝似的捧起了簪子，老板还送了一个木盒子，正好用来装簪子。 虽则这簪子不值什么钱，不过瞧着冬梅那稀罕激动的样子，倒是买的值了。 “姐姐，你不买吗？”冬梅歉意的望着姐姐，也许是因为给她买了簪子，所以姐姐舍不得给自己买了吧？ “姐不用。”海棠说。她从前什么首饰没戴过，金银玉器钻石珠宝，对这些东西，她并不太在乎。不过在冬梅的坚持下，她还是买了一根红漆的桃木簪子。 两人补充了一些生活日用品，又去书店里买了吉利要用的本子。海棠给冬梅买了一个记账本外加一套文房四宝。 最后两个人去了布店，扯了十几尺粗布和软布，选了三个颜色，桃红、浅绿、靛蓝、白色。白色的软布做几套里衣，靛蓝的做吉利的男衫子跟裤子，桃红、浅绿就做姐妹俩的裙子。 幸亏两个人出门时推了独轮车出来，不然这么多东西还真是背不动。路过一个小店，海棠盯着店门口摊子上的东西停了下来。 冬梅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家卖的都是些毡油布之类的，一卷卷的放的整齐。 海棠让冬梅在门口等着她，独自进了店同老板谈了一会儿，出来时老板就笑呵呵的抱着几卷油毡和两桶白胶送到了她们的独轮车上。 冬梅一脸诧异：“姐，这是做什么的？” 海棠神秘一笑：“别多问，回去你就知道了。” 到了家里，海棠让冬梅将布送到乔寡妇家，她们要的衣服不急，让乔寡妇有空的时候慢慢做。 上次因为替她们姐弟做了两套衣服就挣了那许多钱，乔寡妇自然高兴，如今见她们有钱做衣服也替她们高兴，知道海棠是个大方的，做这些衣服工钱一定不会少给，比自己种地挣的钱可强多了，便收拾了一下即刻开始动工做起来。 冬梅送了布料回来时，瞧见姐姐从隔壁借了梯子过来。 “姐，你做什么呢？”冬梅连忙过去帮忙抬梯子。 海棠道：“我要你帮忙，你好生的扶着梯子，我要修房顶。” “修房顶？”冬梅一呆，“那不是男人做的事吗？” “傻瓜！咱家哪里的男人？”海棠笑道，“咱们好容易才存几个钱，若是请人，又要花不少银子，我想着这件事应该也不是太难，我自己试试呗。” 冬梅依旧很担心，眼看着姐姐真的爬到屋顶上了，她没法，只能牢牢扶着梯子。 海棠在屋顶上看了一遍，屋顶的屋有的地方残缺不全了，有的烂了，缝隙大的地方肯定会漏雨，她总结了一下，只要把烂瓦的地方拣出来，全部铺上毡布，用白胶粘牢，短时间内就可以解决漏雨的问题。等他们存够了钱，就请人把整个屋顶重新修一遍。 她摸着门路，点点头，心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一想到每逢下雨就不用胆战心惊的，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海棠下了梯子，回屋找了双破手套戴上，然后把毡布搬出来，她抱着毡布顺着梯子爬上去，先把毡布扔了上去，然后人上了屋顶。 “小心点啊！”冬梅在下头紧张的叫着。 “没事！”海棠对她晃晃手，小心翼翼的上了房梁，瞧着有破烂瓦片的地方拣到一边堆起来。 斜对面的院子里，一人正在修剪院中花草，才抬头便瞧见那屋顶上蹲着一个人。 公孙曜蹙眉，这丫头，是不要命了？那般破烂的屋顶，她自个爬上去，说不定一脚踩漏就滚下来了。 他心下恼火，修屋顶乃是男人的事情，她一个女子跑上去做什么？ 他正想着要不要过去，却见她脚下的烂瓦已经开始下滑。 海棠专心致志的拣瓦，浑然不觉脚底的烂瓦开始往下滑，她左看看右看看，找准了油毡布该铺的地方，伸手去扯油毡布，哪只那油毡布卷在一起很难扯开，没得法，她只能又转头去解油毡布，挪了挪脚步，却觉得脚下一滑，“啊！”她惊叫一声，整个人失了重心从房顶上掉下去。 “姐……”冬梅在下头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她正不知道怎么办，突然看到一个青影借着梯子“嗖”的一声跃上了房顶，速度之快简直是如同幻影一般。 那人上了房脊上，蓦地伸手一把攥住了海棠的手臂，用力一提，女孩下滑的身体就给提了上去，被他攥到怀中。 “笨蛋！哪见过女孩子修房顶的？你以为你真的可以吗？我看你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不会找个人帮忙吗？”他怒不可遏的斥道。 海棠瘪了瘪嘴，有些委屈，她只是想diy，这也有错吗？ 幽幽的药香飘到她的鼻中，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样子，她心里却有点暖暖的甜甜的，“你怎么来了？” “怎的，你是想等你摔死我来给你收尸么？”他脸色依然不好。 不过海棠知道他应该是担心她。 担心就担心呗，说话有必要这么难听吗？ 海棠在他怀中动了动，微微蹙眉：“你抱得有点紧，我喘不过气来了。” 公孙曜低头，这才察觉两个人身体紧贴，她那略有些饱满的胸脯直直的抵着自己的胸膛，异样的触觉让他脸上微烫。 他放开了她一些，不过手依然攥着她的胳膊，这个笨丫头，若是他放手，说不定她又滚下去了。 “我们下去吧，这里怪高的。”海棠不晓得他打算在这屋顶上呆多久，看风景吗？ “现在知道高了？”他冷飕飕的瞟过来，眼神若刀。 第60章绯闻 第60章绯闻 “知道了。”海棠只能老老实实的说。 公孙曜攥着她很轻松的便从梯子下了屋顶，冬梅早已吓得神不守舍，看到她平安下来，一下子扑到她怀里：“姐，你别修了，咱们花银子请人好不好？太吓人了！” 这件事，海棠自以为可以干好，结果搞得灰头土脸的，但是请人？她皱了皱眉：“请人还是很贵啊。” 公孙曜真被她气死，他这么个大活人站在她眼前看不见吗？ “我帮你修！”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她，这女子难道真的把自己当男人使吗？ “真的？”海棠和冬梅姐妹俩同时开心的看向他。 公孙曜点头。 “那多少钱？”海棠忙问，若是比请人还贵，她不如请人呢。 公孙曜恼的敲她一个爆栗子：“拿点心来还就行了！” 海棠张口结舌，这么便宜啊，她还想说些什么，公孙曜已经懒得理她。 他叫来了阿七帮忙，让两个女孩在一旁站着，然后上了屋顶忙碌起来，不过半个多时辰，那好多处的漏雨处都已经盖好了油毡。他又让阿七去他家院子拿了一些家里建房多出来的黑瓦，将烂瓦的地方铺上了新瓦，总共加起来，也不过用了一个多时辰就完工了。 两个女孩仰着脖子看的瞠目结舌。 “公孙大哥好能干啊！”冬梅满眼红心，“我好想要这么一个姐夫哦！” 海棠急忙捂住她的嘴，啐道：“胡说什么？小心叫人听到。” 冬梅拉下姐姐的手，认真的说：“我说真的呀。” 海棠脸上微红：“不管真的假的，都闭上你的嘴巴。还不快去烧茶，他们要忙完了。” 冬梅急忙点头进去备茶，等她把茶水端出来的时候，房顶上的事情果然忙完了。 公孙曜下了梯子，仰头检视了屋顶，确认他没有遗漏的地方，对海棠说：“若是再下雨，你们应该不会再遇到漏雨的情况。” “多谢，喝杯茶。”海棠笑嘻嘻的奉上了一杯茶。 公孙曜看了她一眼，接了茶。冬梅急忙也给阿七端了茶去。 海棠瞧见公孙曜原先干净的衣袍上都是灰尘脏污，不由得有些惭愧，道：“你的袍子若是不嫌弃的话，我替你洗吧。” 公孙曜握着茶杯的手一顿，抬眼看了她一眼，眼底神色有些意味深长。 海棠看他这表情，不由得窘了，他一定是误会了，忙摇手道：“不是……我是看你因为我家的事情弄脏了衣服，所以……所以我就帮你洗一洗，没有别的意思……”她一向伶牙俐齿的人，想不到也有舌头打结的时候。 公孙曜笑笑，喝了一口茶，道：“好。” 海棠本想着应该招呼他们在家里吃顿饭，可是看到隔壁左右那一双双目光炯炯的眼睛，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公孙曜自然也瞧见那些探视八卦的目光，便同阿七告辞了。不一会儿，阿七便将那件弄脏的衣袍交到了海棠的手里。 海棠托着衣服，很有些发窘，他有下人，又不要他自己洗衣服，她替他洗衣服，是不是多此一举了？ “哟，洗上衣服啦？”王奶奶阴阳怪气的靠在院子头说，“看来我家外孙女是没希望咯！” 张媳妇撇撇嘴：“那可不一定，海棠是什么身份，那公孙曜是什么身份，明眼人都知道，不配，不配！” 冬梅一听恼了，呛道：“谁说不配啦？若是公孙大哥喜欢，没有不可以的！” 张媳妇一嘴的毒舌，哪里会怕一个小姑娘，啧啧道：“你小孩子不懂，喜欢如何？顶多，做个妾罢了。” 冬梅还要争论，海棠一把拉着她：“进去吃饭！” 两人进屋吃饭，关了大门这才耳根子清净一些。 “姐！”冬梅气呼呼的，“他们居然说你们不配！我看就很配！” 海棠啼笑皆非：“这事八字没一撇，你们就说什么配不配的？隔壁那家完全是无事生非的类型，就是没事都能给说出一朵花来，你没事同她们争什么？不是浪费口舌吗？” 冬梅想想也是，隔壁的长舌妇是村里有名的，她同她们争什么？ 她挠了挠头，郑重其事的走到姐姐的跟前，十分认真的问：“姐，那你真心的告诉我，你到底喜欢不喜欢公孙大哥？” 海棠被一个小丫头这样问有点哭笑不得，真有点尴尬，她一点小丫头的额头：“吃饭吧！吃完饭写十个字，好好练练字要紧，别的事，少操心！年纪小小的，净想些乱七八糟的，小心额头上长皱纹！” 冬梅听姐姐这话就是嫌她小不跟她讲了，她皱皱鼻子乖乖的去吃饭了。 吃到一半，她又开口了：“其实我觉得公孙大哥挺好的，他总是帮你，又不要你的钱，我觉得他肯定喜欢你。你也不讨厌他，你们两个成亲，然后他就可以做我姐夫了，那不是皆大欢喜？” 海棠嘴角抽了抽，拿大饼一把塞进她的嘴里，“好好吃饭吧，小朋友！” 傍晚海棠提着衣服到河边洗涮，展开一件宽大的衣衫，那是一件青色的长衫，正是公孙曜的。 海棠将衣服上的脏污仔细搓洗，想起她手里搓的是今日他身上穿的衣服，心底有些异样的感觉，那感觉怪怪的，就像小手挠着心底一般。 她咬着下唇，想起今天公孙曜替她修屋顶的样子，很是灵巧利落。比她自己动手可是强多了。她想着以他的身份应该不需要经常修屋顶吧，怎的会那般熟练，不过想起他从前住的树屋，肯定是他自己建的，不由得嘴角浮起浅浅笑意。 “哟，那可是男人衣服。”她附近洗衣服的妇女相互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 “海棠，给谁洗衣服呢？”村里的张婶子问。 海棠一怔，这话，可不大好开口，她给公孙曜洗衣服是出于谢意，可是若是就这么说出来，还不知道这些长舌妇们要脑补成什么样子。 “没啥，亲戚的。”她随口道。 “哟，也没见你家有啥亲戚啊？你家吉利的衣服可不见有那么大呢。”张婶子不死心。 正好丁媳妇也抱着盆过来洗衣服，她惯是泼辣，对张婶说：“哟，你老一双眼睛都长在人家身上呢，咋不多管管你自家的事？我昨儿还听说你儿子又去赌上了，怎的，说不定这会儿你媳妇正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呢。” 张婶子一听，顿时脸黑了，也顾不得探问海棠的事儿，气呼呼的将棒槌往水里一拍，“啪啪”几下，渐的周围到处都是水，那水溅到丁媳妇的脸上，她又道：“啊哟，你老自己生气，也别把这闷气撒到别人身上啊？你媳妇闹不闹腾，你不回去看看？” 张婶子用力瞪了丁媳妇一眼：“要你管！”说完气呼呼的拧了衣服端起盆子走了。 海棠对丁媳妇投去感谢的目光。 丁媳妇一笑：“这些老娘们，就兴欺负你们这小姑娘，我这皮厚心黑的，她可欺负不着！” 第61章暴雨 第61章暴雨 海棠笑了笑，丁媳妇说的倒是有道理。她一个姑娘家，有些事情不好开涮，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却是无所顾忌。 “说起来，海棠，你斜对面的那位公子帮你修屋顶的事情在村里可传开了。”丁媳妇在她身边洗衣服，低声说。 海棠头疼，肯定又是隔壁那个长舌妇传出去的，不然不过是半天的功夫，怎的全村都知道了？ “你咋想的啊？”丁媳妇探头望着她，“我听说那位公子不简单啊，镇上得安堂的掌柜都来拜访他，他又姓公孙，莫不是他跟镇上那大豪绅公孙家有什么瓜葛？又或者是那一族的子弟？你若真是看上那人，可要仔细问清楚。有钱人家的公子哥最是喜欢负心，三妻四妾的，还不如找个穷汉子老婆儿子热炕头的过简单日子。你瞧我男人虽然傻，但脑子简单啊，好把控。女人啊，就要找个能把控的男人，否则，日后可不好过哟。” 丁媳妇一席话语重心长，海棠知道她是好意，笑道：“婶子你想多了，他不过是帮帮忙，没什么。” 丁媳妇瞅着她手里的青衫，不信的问：“那你帮他洗衣服，也没什么？” 海棠哑然。 她是现代人的思想，自然认为没什么，可毕竟这里是古代，替一个男人洗衣服，足够表明这女子对男子的爱慕之情，也怪不得村里女人都这么想。 她笑笑，将这衣服洗涮干净，也把其他衣服一并洗了，这才对丁媳妇说：“婶子放心，这件事我心里有数。我也同婶子想的一样，将来不管嫁什么样的男人，肯定要找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如果那种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断然是不肯要的。” 丁媳妇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我就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孩子。” 海棠抱着木盆走在回家的路上，心里还想着那些婶子媳妇的话，闲言闲语她向来不大在意，也绝不会像个古代女子一样因为几句碎言碎语就上吊啥的。不过丁媳妇问的话，她也得好好想想。 她现在跟公孙曜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好感，肯定是有的，到何种程度，是不是什么非君不嫁的？她觉得那倒未必。 何况这不是现代，古代人在这方面的制度，更加让这件事变得复杂起来。再者，公孙曜那个人她捉摸不透，并不知道他心底是怎么想的，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先做好的自己的生意，这些事静观其变慢慢再说。 她这么一想，耸了耸肩，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迈着轻快的脚步回到了家里，吉利和冬梅正在堂屋里乖乖的读书写字。她在院子里将宽大的青衣抖了抖准备晾晒，想了想，还是把衣服拿到了后院，单独晾在后院子里。 村里的闲言碎语总会过去，她可不想因为晾了一件衣服再次引起一阵恼人的风波。 第二天海棠让冬梅将洗干净的衣服还给了公孙曜，还了衣服，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隔天，天气阴沉的紧，海棠跟冬梅便没去摆摊，早上才放晴一会，上午立即就下起了大雨，海棠赶紧的给吉利去送伞。 到了书院外头的屋檐下，却见一个身着靛蓝长袍的年轻书生立在屋檐下，手里抱着一摞书，双眼盯着雨，脸上很是焦急的样子。 海棠记得这书院的先生是个白胡子老头，书院中只有几个扫洒的小厮，何时来这么个书生？莫非是新来的先生。 海棠看他的意思，应该是想从院子檐下走到内堂里头，只是雨着实稀里哗啦下得太大，他抱着书本怕把书本打湿，所以很是着急。 她手里就有一把伞，是送给吉利的，现在给他用用何妨？海棠便走过去将手中的伞递给那年轻人，道：“你是要进学堂里头吧？” 听到她的声音，男人诧异的抬起头，只见身前站着一位面容秀丽的年轻姑娘，禁不住脸上一红，愣愣的点头。 “这是我带来的伞，你用着吧，用完了记得交给学堂里头的一个学生，名字叫吉利，我是他姐姐。” 看他呆呆的模样，海棠笑了一声，将雨伞塞进他的手里，便转身撑着纸伞走进了雨里。 书生呆呆看着她的背影，只觉得脸上越发的热了，看着手中的黑色油纸伞，仿佛还留着她手上的余温。 这姑娘……长得真好看…… 他埋头想着，缓缓撑开了雨伞，抱紧了怀中的书，一步步踩着水花向学堂里走去。 那个叫吉利的孩子他知道，十分的聪明伶俐，他也挺喜欢的，原来她是他的姐姐啊。 他有些暗暗的雀跃和欣喜。 海棠回到家里，想着那位书生进了学堂应该会把伞给吉利，便放心不去想那事儿。 她站在堂屋里头，抬头看屋顶，果然严丝密缝，一点儿雨都不漏，公孙的补房技术真不是盖的。幸亏他们及时补了房顶，不然今天还不知道怎么过呢。 冬梅蹦蹦跳跳的过来笑嘻嘻的说：“姐，不漏雨了，不漏雨了，真是太棒了！” 冬梅举起双手在堂屋里转了个圈：“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公孙大哥，你若是不做他媳妇，我做他媳妇好了！” 海棠嘴角抽了抽：“你若真想嫁人，我明儿就去找媒婆给你说亲。你公孙大哥呀，他想不想成亲，估计还没几个人知道呢。” 冬梅忙笑道：“我骗你的，我就想看着你早点嫁给公孙大哥。” “少多管闲事！”海棠啐她一句，突然想起外头雨如瓢泼，她地里的菜和药苗可怎么办？ 她赶紧开了大门站在门檐下看那密密的雨帘，真是密的连风都不透啊，看着这架势倒像是要下一天。 隔壁左右的也站在门檐下看雨。 乔寡妇看到海棠，站在自家屋檐下隔着雨幕对她喊：“要是真落一天的雨，地里的白菜要遭殃了！”说罢愁苦的摇摇头。 冬梅听了很是着急：“那我的韭菜怎么办？姐姐的药苗怎么办？” 现在是七月天，暴雨不可避免。海棠按照药农经上写的开了排水沟，就是不知道能否经受住这暴风雨的考验。 因为暴雨，姐妹两个只能乖乖待在家里，哪里都去不了。海棠很想去地里看看，可是这样的天气，即便过去也是无事于补，她什么都做不了。 吉利快下学的时候，院子门口的水已经能漫成小河了，天色十分阴暗，这样的天小孩子在外头走都怕出意外的，海棠对冬梅说：“你乖乖在家，我现在就去学堂里接吉利回来。” 她正要出去，却听到雨幕里传来一声：“姐姐……” 第62章回家 第62章回家 海棠和冬梅探头一看，只见院子外出现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那靛蓝色长衫的正是海棠今儿在书院门口遇到的书生，小的是吉利。 书生一直把吉利送到门口，这才收了伞，身上的衣服都湿了大半。 “姐姐，这是我们书院的助教陈先生，今儿我们提前下学，先生把我送回来了。” 海棠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个长得眉清目秀的白面书生是书院的助教，忙谢道：“多谢先生了。” 陈子安低头笑了笑，将手里的雨伞收了起来送到海棠手边：“我这是借花献佛，这伞还是姑娘借给我的，我顺便送令弟回来罢了。” 家里都是女孩，海棠也不好意思让陈子安吃饭什么的，陈子安转身便要走，想起他送吉利回来只有一把伞，顿时窘了，他回去没伞了。 海棠看出他的窘迫，禁不住笑了，又将他还回的伞塞到他的手里：“你尽管拿去用吧，这伞又不值钱，就当是送给先生的，我家还有好几把。” “这怎么好意思，”陈子安待要推辞，抬头见海棠戏谑的眼神，又红了脸，便梗着脖子打着伞往雨里去了。 冬梅道：“这位先生倒是好心，不过怎么看着呆头呆脑的，像个呆书生。” 海棠拍她一下，啐道：“别净欺负老实人。” 吉利不满的说：“我们陈先生人可好了，长得也好看，你们都不许欺负他！” 冬梅不屑：“瞧你得瑟样，送你回来就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 “就要，就要！”吉利叉手哼道。 见两个又要杠起来，海棠忙道：“吉利回去换衣服吃饭，冬梅去煮茶，谁也别说了！” 姐姐一发号司令，两个只能乖乖的听令。 此时此刻，海棠可没心情管那书生呆不呆，好不好看，她捉急的是地里的那些药草，可别给大雨都冲毁了。 一直到傍晚时分，雨势丝毫不减，又是风又是雨的，人人都躲在家里不出门。海棠这时心中已经焦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那三七可是用灵泉好容易浇灌到这么大的，若是给一场雨冲毁了，她岂不是要吐血。 “不行！”她立即起来，撸起裤腿挽到了膝盖上头，露出两截白生生的小腿，反正这大风大雨的也没几个人会看到，她不在乎了。 “姐！”海棠正打着伞要往外走，冬梅急忙叫住了她，“别去，要去我陪你一起去！” 海棠连忙制止她：“你一个小孩子，这个时候出去只能给我添麻烦，好好待在家里，我不去做什么，只是看看就回来。”说罢她随手拿起了一个锄头出了门。 冬梅焦急，看着姐姐消失在哗啦啦的雨幕中，抬头看阴沉的天空，时不时还有几道闪电划过。 外头又是风又是雨，时而一道闪电仿佛打在头顶上，海棠踩着水出来，衣服几乎湿了一半，鞋子早已湿透了。地面水流成河，她好容易到了田坎边，低头一看，大吃一惊，只见她们的几块地简直被淹的如同小河，那苗儿就跟河上的浮萍一般。 再看其他人的地面，也都差不多。 海棠急了，她想到应该是那排水沟挖的太浅了，这个时候倘若能够把排水沟加深，或者也可以救一点三七苗。 一阵风刮过来，一下子将她手上的油纸扇拉破了，她也顾不得那油纸伞了，扔了伞，提着锄头去挖沟，整个人淋得就如同落汤鸡一般。 才挖了几下，双脚就陷入泥泞之中寸步难行，海棠没办法，只得脱了鞋子，使劲把鞋子拔出来搁在一边，赤着脚在地里挖沟，挖到半路时，陡然感觉到脚底一阵刺痛，便看到泥沟里血色翻涌。 她疼的眼泪打转，夹杂着风雨，又兼着对草药的心疼，心中难受极了，泪水簌簌的落了下来，滚滚的如同串珠子般和着雨水落在泥水里。 “海棠……” 隔着重重雨幕，她泪眼朦胧的，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 她揉了揉眼睛，难道是被雨淋傻了？ 只是这当儿，却有一个撑着黑油伞的青衣男子出现在她跟前。 “公孙……”她呆呆的望着他，“你怎么来了？” 男子恼火的看着满身湿透的女孩，责备道：“真没见过像你这种要钱不要命的！” 公孙曜大步过来，拉着她的手，道：“快起来，我带你回家！” 海棠拉着他的手，拔腿时疼的龇牙咧嘴，公孙曜看那泥水里血色翻涌一阵心惊，立即将伞递给她：“拿着伞！” 女孩不明所以的接过伞，他弯身一下子就把她拦腰抱了起来。 海棠一下子懵了，呐呐的说：“我还要挖水沟……我的草药……” 公孙曜嗔道：“这个时候了，还财迷心窍呢。” “可是……”她不甘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地里挖了一般的沟渠，迅速将她抱到了之前她搭的草棚子里，将伞交给了她。然后自己挽起了袍子，拿起她的锄头很快便将剩下的半天沟挖好了。 雨水稀里哗啦的打在他身上，他没有伞，浑身上下淋得透湿，雨水沿着他白皙的脸庞如水柱般流下来。 海棠看着自己脚丫上的伤口，还在流血，依然在痛，可是她坐在这里，看着他的背影，却没有方才一个人时那么难过了。虽然伴着雨声，可是她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又一下，光是看着那人的背影，这心便“扑通”跳个不停呢。 他为什么会来这里？怎么又那么巧呢？她埋下头，若有所思的想着。 公孙曜挖完了沟回到棚子里，将锄头扔进了棚子，拦腰将她抱起来，低声道：“我送你回去。” 海棠双眼雨蒙蒙的望着他，乖巧的点了点头，“可是锄头……” 公孙曜嘴角无语的抽了抽：“若是被人偷了去，我回头赔一个给你。”他难以想象他抱着女孩，女孩怀里抱着一个锄头的景象。 海棠窝在他的怀中，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悄声问：“你不怕别人看见说闲话么？” “他说他的，与我何干？” 她抬眼，可以看到他的侧脸，看到雨滴从他白皙的脸上滑落，看到他坚毅的下巴，看到他宽阔的肩膀。抱着她的手臂是那么有力，仿佛只要有他，便可以替她筑起一道安稳的港湾。 她的嘴角偷偷的弯起，努力的将手里的伞举高一点，遮住两个人的头。 这个时候，雨渐渐的小了些，不过外头一路人依旧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抱着她，一路快走，很快就到了家门口。不过他并没有进海棠家，反倒直接踢开院子门入了他的家里。 海棠惊诧：“怎么不是回家？” 他垂头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戏谑之色：“我可没说回你的家！” 第63章好看 第63章好看 阿七站在屋檐下，看到两个人都如同落汤鸡似的赶紧接了出来。 “公子，怎的成这样了？” “我现在进药房给海棠上药，你去拿一套干净的换洗衣服给我，另外将上次那件……锦缎女装也拿来。” “锦缎……”阿七一想，顿时明白了，连忙点头。 公孙曜带着海棠直接进了药房，他拿了一条毛巾给她，让她自己擦头发。 透湿的衣服勾勒出少女特有的轮廓，虽然他可以忽视那轮廓对他的影响，到底耳根忍不住发烫。 海棠的裤腿挽到膝盖，露出两只白嫩嫩如同藕节似的小腿跟两只白皙精致的脚，他突然想着倘若她这副样子被别的男人瞧见，他肯定很生气，幸亏他们一路上没遇到人。 海棠瞧见公孙在拿药，眉头紧蹙，神色间很有些戾气，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拿了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腿，回来的时候双腿已经被雨水冲刷的极为干净，她细细看着自己脚趾间一寸来深的伤口，“嘶”的倒吸着凉气，还是很疼啊。 “别动！”男子半蹲在她身前按住了她的脚，上药的动作很是轻柔。他先拿干净的纱布沾水擦干净伤口，然后上了药粉，最后用白纱布包裹好，那动作温柔的好似另外一个人。 “好了。”他轻轻放下海棠的脚，抬头问她：“还痛吗？” 海棠脸色微红，点了点头。 “那就好。”他站了起来去忙别的，这时阿七已经送了衣服过来。 衣服搁在她手边的桌子上，公孙曜拿着衣服自己房间去换了，临走时叮嘱她尽快换上衣服，免得生病。 她看着那件衣服，正是上次公孙送给她，她退回的那件衣服。她之前只是匆匆一瞥没有好好看过这件衣服，这一次，她将衣服提了起来，细细的看着上面的绣花，桃红的底，银色的兰花，精致的刺绣，不失为一件艺术品。 他让阿七送来的只有这样一件外衫，并没有里衣可换，但是她穿着湿淋淋的里衣实在太不舒服，幸亏这外衫应该比较宽大，自己也不是那么丰满，遮挡一下应该无妨。 她单脚跳到门边，外头静悄悄的没人，她连忙把门栓上。 里衣都脱了出来，擦干了水渍换上了新的锦衣，干燥的感觉实在舒服的多。她呆呆瞧着手里的肚兜和亵裤，这两样实在为难，若是被他瞧见岂不是很尴尬？ 她赶紧的到处翻找，好容易找出来一个包袱布将两件小衣装起来搁在桌子上。 她低头仔细瞧瞧自己的胸前，虽然没有穿里衣，好在青春年少不用担心下垂的问题，衣服上的花纹刺绣完美的遮挡住可能会露的马脚。 她放了心，这才放下满头的湿发，随手梳理着，光滑的秀发披陈在双肩上，虽然打湿了依然乌黑秀丽。 门外响起敲门声，海棠连忙单腿跳着过来开门，打开门一看，正是公孙曜，已换了一身雪白的长衫，头发依然半湿，一些随手用竹簪挽了一个髻，其余披陈在脑后，很是飘逸的样子。 她发觉对面人双目一窒，生怕是被他看出马脚来，不自觉的用手指搅着头发歪着脑袋问：“我这样子哪来有问题吗？” “没……没有……”他急忙垂下眼，他只是太过惊艳，没想到换了一身衣服的女子，仿佛一朵灼灼盛放的桃花，明艳照人的让他心慌。 见她单腿站着，忙道：“快进去坐着，不然会摔倒。” 海棠点头，正准备单腿跳回去，不想胳膊肘下一个用力的手臂扶过来，隔着单薄的衣裳，她能感觉到他的体温。 她脸上微红，只得扶着他的手乖乖的坐了回去。 “这里是什么？”他略带疑惑的向桌面上的小包袱看去。 海棠慌张的说：“没，没什么。” 公孙曜扫了一眼她的羞涩和慌张，顿时明白那里装的是什么，他转头看向窗外，掩饰心底的尴尬和一种异样的悸动。她的里衣既然在包袱里，也就是，她此时此刻并没有穿里衣。 他不好说破，说破了只会更尴尬。 他只好扯开话题，望向窗外说：“雨已经小了，你地里的排水沟既然加深了，排水及时，料定那些药苗是没有问题的。” 听他这么说，海棠松了一口气，转而问：“那你的呢？你只忙着帮我，却没时间打理你自己的。” 公孙曜微微一笑：“无妨。石斛野生时是生在悬崖峭壁的石缝之中，生命力极为顽强，这场雨该是奈何不得。倒是你的三七要娇弱一些，先救你的，也不为过。” “哦，原来如此。” 他回头看她，目光忍不住留在她的身上，她穿这件衣服，真的很好看。 “你为何不收我的衣服？”他想起那件事，到底有些耿耿于怀。 “太贵重，”她低头看看那满目精致的刺绣，“再说了，我是农家女，即便你送给我，我怎么穿的出去？难道穿着这件去干农活不成？到底是放在家里跟菩萨一样供着，礼太重，我怎敢收。” 公孙曜听了这番解释，轻哼一声，他早已猜到是这个理由，不过由她嘴里说出来这般云淡风轻还真是让人气结，他当初可是心塞了好一阵。 “你为何屡次帮我？”海棠终于说出了蓄积在心底这么久的疑问，“上次在如意巷子，这次又是暴雨中，我不信天底下这么多巧合的事情。” “你觉得呢？”他反问她，目光幽幽，那其中深意让人难以捉摸。 海棠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来不知道你心底在想什么。” 他的目光一顿，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得一声“姐姐！” 这时候，冬梅连同吉利两个一起出现在药房的门口。 “姐姐！”冬梅看到姐姐在屋里，赶紧的蹦进来，瞧着海棠身上的锦绣华服，欢喜极了，“姐姐穿着可真好看！” 他看了她一眼，眸色深沉，他们的话没说完。 “姐姐，你受伤了？”吉利过来瞧。 “冬梅，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呢？”海棠问她。 “我方才巴巴的在门口望着呢，就瞧见一个人影进了公孙大哥家，感觉就是你，所以就跟吉利找过来了。幸亏姐姐没事。” “姐，现在外面雨停了，你能走吗？我扶着你回去吧。”冬梅催促着。 海棠点点头，提着那小包袱，又去谢谢公孙曜。 “我该回家了。”她轻声道。这次之后，他们之间似乎比之前多了一点什么，至于是什么，她也说不出来。 “嗯，伤口记得换药。”他递给她一只药瓶，“几日就好了。” 海棠点头。 正要出门时，却听到屋内之人声音飘到了耳畔：“这衣服，你穿的好看，不必还了。” 她回头看他，却见他低头看着医书，并未看自己。 她都穿过了，还怎么还？ 他听到她“嗯”了一声，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第64章生意 第64章生意 海棠回到家里便将这身衣服换下来了，她折叠的整整齐齐放进了衣柜里。想起之前公孙曜欲言又止的话，禁不住心中一跳，他想说些什么呢。 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能听到他说那些话呢。 隔日里海棠的伤口就好多了，能下地走路。 她拆了伤口，公孙的药果然效果很好已经结痂了，冬梅在外头叫了：“姐，趁着现在天还没有完全黑，咱们赶紧去地里看看吧！” 海棠应了一声，急忙随着冬梅两个人去了地头上，幸好排水沟后来及时修了一遍，她们地里的菜虽然积了点水，状况还好。 再看别家的，有的早已连同菜根都冲出来，一片狼藉。那一片地头人人心情不好，都是一片愁云惨雾。 海棠探头瞧着公孙曜种的的石斛，果然如他所说，石斛半点都没受影响，看来于种药而言，他可是个中高手。 凉棚有些破损，海棠跟冬梅两个赶紧将剩下的凉棚整理好，又将周围的水沟部分修理了一遍这才回家了。 两个人回家时，没想到又碰到了陈子安。 他看起来很腼腆，不过见她们走过来，还是上前打了个招呼。 “陈先生这是去哪里？”海棠顺口问道。 “因我家不在这边，暂时寄住在书院里，因着下这么大的雨，不知道家里的田庄情况如何了，所以现在赶回去看看。” “哦？”海棠看看天，“你家远吗？现在怕是有些晚了。” 陈子安摇头：“不打紧，我家就在隔壁乡里，回去半个时辰也就到了，到家时正好赶上晚饭，我沿着大路走就不怕泥泞了。” “哦，那先生小心了。”海棠不过是寻常寒暄，到底因为他是吉利的老师，而且那么大的雨还送吉利回来。 不过陈子安看她这般笑靥如花，似乎想的有点多了。正要擦肩而过，却听到陈子安回头说：“对了，海棠姑娘，我忘了说了……”他顿了顿。 海棠睁着两只眼望着他。 他脸上浮起红晕：“我今年二十，没有订亲。” 海棠有些蒙，跟她有什么关系？ 说罢，陈子安红着耳根背着书篓逃也似的向家里去了。 “噗嗤！”冬梅笑出声：“姐，这位陈书生难道想跟你提亲不成？他订没订亲同我们有什么关系？这人傻不傻？” 海棠也是有点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弹了冬梅额头一个栗子：“人家好歹是读书人，别没大没小的。” 冬梅吐吐舌头，有些不满的回头看那陈子安的背影，见他背影单薄，肩膀还有点向前弓，心里很是不屑。同英明神武的公孙大哥怎么比？她心底的姐夫一定得是公孙大哥那样，陈子安算老几啊？ 海棠没做多想，她不觉得人家多说两句话就跟订亲扯上关系了。在现代谈个恋爱还得一年半载了，谈了恋爱分手的几率也很大，到了这儿，说两句话就订上亲了？这也太速度了吧？ 陈子安只见过她两三次就想跟她订亲？她摇摇头，觉得简直是可不思议。 暴雨过后太阳越发的厉害，火辣辣的太阳下，人仿佛煎锅上的鳊鱼一般。这时，已经到了一年四季最热的季节，七月！ 海棠重新编了凉棚，这一次比之前要编的密一些，好挡住午后酷热的阳光暴晒。 还多了一些秸秆，她想起了那个人，便又多编了一些凉棚。 “姐，这么多凉棚啊？我们用太多了吧？”冬梅发现了这个问题。 海棠有些不好意思：“你把多的都送到斜对面去，上次他家的凉棚也被打坏了一些。” 冬梅脸上浮起暧昧的笑容：“哟，姐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海棠恼羞的弹她一个爆栗子：“你知道啥？还不快送过去！” 冬梅这次倒是耍赖起来，坐在椅子上就不起来了：“我累，咱们这不是早上刚去摆摊了，这会儿又要我做这做那，我又不是铁打的。姐，你干嘛不自己送过去？你自个的心意，自个去表达，我可不做这个中间人了！夹在中间，尴尬的很！” 海棠啐她：“小丫头片子倒知道尴尬？” 冬梅硬是不去，海棠只得自己抱着多余的秸秆送过去了。阿七开的门，一见是她，倒是有点吃惊，向来送东西都是冬梅，海棠来的倒少，他当然知道这位姐姐同公子之间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些事情，急忙热情的将她迎进了门。 “你家公子不在？”海棠看屋里静悄悄的。 “不在。”阿七急忙接过秸秆，“公子一早出去忙了。不过如果公子回来，我定然会说是海棠姐亲自送过来的，公子会很开心的。” 海棠心里隐隐有点失落，又有些好奇，瞧着公孙曜即便是不依靠家里，似乎生活也过得很是优渥，他除了在她家隔壁种了一块地，时不时就会离家去有事，不知道到底忙些什么？ 上次在镇上碰上他，证明他的确去镇上办事过。 “你们公子这么忙啊？”海棠试探的问。 阿七将秸秆抱在庭院角落里放着，神秘的一笑：“因为是海棠姐，所以我悄悄告诉你，不过要是公子问，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海棠点头。 “公子在县里头有生意呢，在镇上都有房子，他去县里头，骑马去的。” 马？ 海棠吃了一惊，像南山村里的人，怕是没几个见过马的吧。大家平日里殷实人家用用驴车，再有钱的用用牛车，即便是汪镇上，马都很少见。 公孙曜是做什么生意，居然要用到马匹？ 她不好多问，这毕竟是人家的生意。她谢了阿七，一再保证不会透露是他说的，便满心狐疑的回家了。 她想起公孙曜，心里有些忐忑，她之所以一直心存疑虑，跟她看他始终如同雾里看花有些关系。 他是什么人？他现在在做什么？他做的什么生意？他过去如何？ 她全然不知。 她自嘲的想想，自己还真是失败呢，对于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男人，自己竟然如此上心。 他广见世面，若是在外头遇上雍容高贵又美艳的女子，怎见得就不动心呢？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心道，就先别做那个春秋大梦了。 第65章舌战 第65章舌战 海棠送了凉棚给公孙，并不指望他会谢谢回礼什么的，但是好歹说一声吧。 一直到了晚间，对面也不见有人过来，海棠心里便有点生气。加上天气极热，即便是刚用冷水洗了脸，还是一层黏黏的汗。 她坐在院子中打着扇子心情更为烦躁，抬头看天上的星星，这古代的星空繁星如云，倒是比现代被灯光空气污染的灯光好看的多。 看着这璀璨的星空，倒是像置身世外一般，能让人忘却一些烦恼。她扇了一会扇子，心情这才渐渐平静下来。 乔寡妇也带着石榴在院落中乘凉，她高声道：“海棠，过几天就是七夕了，我这几日赶工，也好叫你们姐弟三个在七夕节有新衣服可穿。” 海棠微微一笑：“我们不急的，婶子小心眼睛。若是晚上做针线，怕是会伤眼睛呢。” 乔寡妇道：“不妨事！我白天赶赶也能完事，保证给你们做的又漂亮又舒服。我做的可是最新的样式哦。” “自然信得过婶子。”海棠回答。 坐在一旁纳凉的冬梅听到高兴的蹦起来：“好啊！又有新衣服了！” 正好摇着扇子的张媳妇从房里出来，听到她们的对话，不由得心里升起一股子难言的妒意。 新衣服？谁家不是新年才做新衣服？这两个丫头倒好，小小的七夕节就弄起新衣服来了。 她撇撇嘴，尖刻的高声道：“我就不信了，几个丫头小子居然能拿得出那些钱做新衣，谁知道钱是哪里来的？” 冬梅恼了，举着扇子指着张媳妇叫道：“你说什么！你没瞧见我和姐姐每日天没亮就起来做早点到镇子上去卖吗？你倒好意思说这些闲言碎语，若是传出去，人家会怎么想？” 面对女娃的一番斥责，张媳妇脸上红了白白了红，也恼了：“小丫头，没大没小！论辈分，你得称我一句婶子，什么你的我的？我说了怎么样？你拔了我舌头？” 张媳妇惯常是长舌，海棠深知，她素来懒得同张氏争持，觉得浪费精力，没想到今儿冬梅倒是发作了。 她瞧着冬梅一向跟着她，如今胆子也涨起来了，这丫头从前是没人撑腰，现在有人撑腰了，那也是吵架界的种子选手呀，磨练磨练说不定以后也是吵架界的一朵奇葩。 她索性悠闲的摇着扇子，瞧一瞧妹妹到底有没有本事教训教训这个长舌妇。 冬梅冷笑一声：“我自然是没本事拔了你的舌头，不过咱们的钱那来的都是掷地有声的！别说现在做新衣服，哪怕改日里盖大房子，咱们挺直了脊梁骨，腰都不弯一下！至于你呢？一来你虽然姓张，可不是我本族内的那个张，我怎的就没大没小，怎的就要叫你婶子了？身为邻居，你成日里不思生产，就知道东家常西家短，你知道不知道村里背地里都怎么叫你的，长舌妇！长舌妇死了以后可是要下地狱拔舌头，那样子好可怕哦！张婶子，你积一积阴德吧！” 女孩一番话，气的张氏张口结舌，翻着白眼半句话说不出来。 她怒不可遏的叫道：“海棠，你管管你妹妹啊……年纪小小的姑娘说话这么恶毒！” 海棠悠闲的摇着扇子，叹息道：“其实冬梅是个老实孩子，现在她这样，大约是平时被欺负狠了。” “你们……你们……”张氏气的浑身颤抖，“好歹是邻居，至于如此刻薄吗？” 海棠这次站起来了，正色对张氏道：“的确，都是邻里，何必如此刻薄？你若是嘴下留情，今日我妹妹冬梅也就不会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念着几分邻里的情谊，到底还是悠着些吧。” 张氏狠狠瞪了他们一眼，气的一跺脚，转身进屋去了。 气走了张氏，冬梅仿佛斗胜了的公鸡一般得意的对姐姐说：“姐，怎样，我表现还可以吧？” 海棠笑道：“口才不错，还需磨练。你得想想，怎么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还让人捉不住把柄。” 冬梅挠头：“啥叫不战而屈人之兵？” 海棠拿扇子敲了她头顶一下：“你呀，还是读书少了，反正你字都认会了，明儿开始读书！” 冬梅不大明白：“姐，那你怎么啥都会呀？你以前不是没学过认字读书吗？咋就教我了？还会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海棠一笑，说：“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姐姐我有奇遇，一梦醒来就啥都明白了。以后该教你的还多呢。” 冬梅开心的拍手叫道，“那以后我也要学的跟姐姐一样。” 隔壁院子里乔寡妇坐着，听她们跟张氏吵架，心里也觉得痛快，她嘴笨，说不过张氏老是受气，今儿有了冬梅海棠姐妹俩，对付那个长舌妇可谓是克星啊。 乔寡妇欢喜着探头低声对两姐妹说：“对付这种人，就是要来狠的。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我平时就看不惯这个张家媳妇，好吃懒做的，舌头比裤腰带还长，以为咱们都是好欺负呢。今儿叫她瞧瞧冬梅的厉害！” 海棠点点头，又想起七夕节要吃煮熟的落花生，自家也没种，忙问寡妇有没有落花生。 乔寡妇摇头：“我也没有，没瞧见村里有人种，我瞧着你们还是得去镇上买一些，若是有钱再买几样蔬果，过节嘛，自然要丰盛一些。” 冬梅一听明日又可以去购物，兴致瞬间就高昂了。 月上中天，凉也纳完了，邻居们开始三三两两的往屋里收拾板凳竹椅之类的。 冬梅吉利打着呵欠，海棠叫他们先把凳子搬进屋。 斜眼看了对面，似乎有一个颀长的影子从院中走出来。 朦胧的月光下，他向她看过来。 “姐，走啦。”吉利拉了拉海棠的手，“睡觉。” 海棠想起他的那些隐瞒，心里发凉，神色淡淡的毅然转身进了屋，低着头关上了大门。 槐树下，公孙曜独自立着，墨色长眉微微蹙起，仿若星辰一般的眼眸中闪过几丝迷惘。 为何他今日瞧着那女子，面色竟似有些冷？她不是今天还送了凉棚过来，他才回来正打算过来道一声谢，她那般冷淡的瞥了他一眼就进屋了？ 他不解，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针，他哪里惹到他了？ 晚上，海棠睡得不安稳，空气中时而掠过一丝凉风，却解不了这暑热。也许是因为刚才见了公孙曜一眼，扰乱了她的心绪。 耳畔传来均匀的呼噜声，冬梅睡得死沉。 海棠坐起来，蓦地想起灵泉似乎快到冬季枯水期了，不行，她得赶紧去瞧瞧！ 第66章灵泉果 第66章灵泉果 “金宝？”海棠进了空间，果然看到空间里头一片静悄悄的，她暗道不好，这下可好，枯水期来了，她拿什么浇灌地里的药苗呀？没了灵泉水，说不定她一向轻松就能打理的药苗地里长出硕大的虫子，她最是怕虫子，一想起来，只觉得头皮发麻。 她到了泉水边，果然看到泉水就跟冻结一般，动也不动。想着金宝的老巢就在树林子里，她加快脚步往树林里走去。 树林依旧茂密，可惜就是没有鸟语花香。因着只有金宝一只鸟儿呢，估计不知道躲在哪里睡大觉。 海棠左顾右盼，走到深处，却看到一棵高大的树上结着硕大的果子。 “咦？”她挠头，自言自语的说，“倒是有点像椰子。” 她正想着，蓦地一个黑影突然扑腾到跟前，唬了她一跳。 “金宝！”她大喜，见那鸟儿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睡醒一般，果然方才就是去睡懒觉了。 “金宝你才睡醒啊？”海棠蹙眉道，“不勤快哦。” 金宝道：“现在是枯水期，我也要冬眠呀。” 海棠哈哈一笑，“只听过熊冬眠，第一次听到鸟冬眠的。” 看到金宝满脸不高兴，海棠便不笑它了，指着树上的大果子问：“那是什么东西？” 金宝抬头看了一眼：“那是灵泉果。” “哦？”海棠欣喜，“灵泉果里有灵泉吗？” “这是灵泉灌溉的森林，里头的浆液自然就是浓缩的灵泉水。若是你能将那果子带出去，一个果子的浆液倒进普通的水里，就能化成灵泉水了。” “这么神奇！”海棠感叹着，“那我要去摘果子。” 金宝瞧那树那么高，有些瞧不上她：“你摘得着？” “不试试怎么知道。” 海棠得到了解决枯水期问题的方法，便挽起袖子跃跃欲试。 她试着抱着树往上爬，奈何力气不大，爬一段滑一段，金宝见她卖力也来了兴致，扇着翅膀到她身边“加油！加油！” 海棠感觉自己就快要爬到树中间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就“咕噜噜”的从树中间滑下来了，她不由得十分丧气。 那灵泉果乃是解决灵泉枯水期的最好办法，若是摘不下来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时，突然耳畔传来一声尖细的叫声，“吱……吱……” 海棠吓得一跳：“哪里来的猴子？我确定我听到的叫声是猴子发出的！”她一脸震惊的望着金宝。 金宝一双小眼咕噜噜转了一圈，略带沮丧的说：“的确是一只臭猴子！”它愤愤不平，“前几天空间出现了一点意外，那猴子就无端端的掉进来了，臭猴子总是在吵吵闹闹。” “空间还会出问题？”海棠很是诧异，“不过这样也好，你就有伴了！” “万事都有意外，空间也有受到外头其他空间影响的时候，但是掉进一只猴子的几率是几十万分之一，没想到这种倒霉事也被咱们遇见了。” 海棠闷笑，也好，金宝有个嫌弃的对象，在空间里没那么无聊。 转眼间，那尖叫声由远及近，只见那猴子突然跳到了灵泉果树上，探头望下面的人。 “唧唧！”那猴子显然不是空间精灵不会人语，手舞足蹈的对他们乱叫。 “蠢猴子！”金宝十分嫌弃。 海棠瞧着那猴子，蓦地想到一点，猴子最爱学人。 她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弯腰捡起地上的石子，扬起手就向着树上的猴子扔过去。 石子没有砸中猴子，不过猴子气的哇哇叫，转身摘下灵泉果用力的向着海棠扔下来。 海棠躲过了，接着扔石子，猴子气的一颗颗灵泉果源源不断的扔下来，不一会儿便堆了十几个。 “这果子可以存多久？”海棠摸了摸，外壳很厚嘛。 “一年半载的没问题。”金宝在旁边瞧着人猴大战十分有趣。 “太好了！”海棠拍手，只要她渡过枯水期就好，这些果子应该够用了。 空间外头的东西是带不进来的，但是灵泉水可以带出去，不知道这灵泉果带不带的出去。 海棠决定试一试。 “金宝，你好好冬眠吧，记得别跟那猴子打架哦，它可是你的小伙伴！” 金宝气的瞪了海棠一眼，“这么蠢的伙伴，不要也罢。” 海棠笑笑，摸了摸胸前的玉牌，集中注意力，当她睁开眼时已经到了家里头，面前满满一堆灵泉果。 她大喜过望，赶紧把果子搬进了橱柜好好的收藏起来。 枯水期的问题解决了，她心里也轻松了许多，只等明日试试这果子的效力。 一早海棠就用刀子砸开了灵泉果，里头果然是半透明的液体，十分浓稠的样子。她把里头的液体倒入了水桶中，水桶中的水“咕噜噜”冒着气泡似乎在融合，海棠调匀了之后舀了一口尝尝，味道甘甜，果然跟生的灵泉水没有两样。 “姐，这是啥？”冬梅很好奇。 “这是空间里的果子，叫灵泉果，现在枯水期，只能用这个代替了。” “空间里还会结果子？”冬梅一阵向往，“若是我可以进去就好了，好想亲眼看一看哦。” 海棠道：“今儿咱们就不摆摊，去重新搭了凉棚浇了地就好好歇歇，歇了直接上镇上买些瓜果花生准备过七夕吧。” 冬梅自然举双手赞成。 现在是夏季，集市上瓜果众多，海棠瞧着汪镇虽然小，倒是有一些从西域来的瓜果贩卖。 她到了干果铺子跟前，只见那干果铺里各色果品倒是很齐全，她问了那酸梅：“这个多少钱一斤？” 那店家做了一个手势，海棠一瞧：“二十文？” 店家摇头：“不对不对，是两百文一斤！” 冬梅嚷起来：“你抢钱啊？哪有这么贵的果子？” 那店家摸了摸胡须，得意道：“你要买不起就别买啊，瞧你们这寒酸样，一看就是乡里来的。我告诉你们，这酸梅乃是西域来的特种，一般人吃不起！来我这里买酸梅的，也只有有钱人，就像公孙家那样的，一买都是十几斤哩！你们两个穷酸酸的女娃娃，要是馋的话，看看得了！” 冬梅被气的满脸涨红：“谁说咱们买不起！两百文嘛，我们还出得起！” 那店家将手向她一身，满眼不信：“出得起？好，拿来呀！” 冬梅巴巴望着海棠，海棠摇摇头，道：“你同他置什么气？哪里需要两百文？他坐地起价，我们可以就地还钱。即便是西域来的，也不许那般贵。何况咱们若是做点心做饮料，几两足以，哪要得了一斤之多。” 一番话说的冬梅满心羞惭低下了头。 店家见姐妹俩嘀咕，就觉得一定拿不出钱，喝道：“没钱就走！别挡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妨碍我做生意……” 他话音才落，只见一两银子闪闪亮的从眼前晃过，他双眼瞪得老圆，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儿。 “你……”他不可置信望着她一身的破旧衣裳，“你哪来的银子？” 第67章过节 第67章过节 “你甭管我哪里来的银子！”海棠不屑的说，“你只说这生意你做还是不做？” 店家方才趾高气扬的脸一下子堆满了笑容，几乎笑的打褶子。 “做生意的以和为贵。你既有银子，我哪有把生意往外头推的道理。两位姑娘，好生的挑，好生的选，多选几样，我给你们打折。” 冬梅摇头，啧啧，这前后真是判若两人啊。 海棠睨了冬梅一眼，低声道：“瞧见没？跟这种人，跟他罗嗦没用，你只要露出钱，他自然跟哈巴狗一般巴结你。” 冬梅点头。 瞧着这许多干果，海棠想起这天气炎热的，若是可以做点酸梅汤放在井水里镇一镇，也是很不错的消暑佳品。 冬梅和吉利自小吃苦，也没喝过那东西，做了她两个肯定喜欢。这么想着，便打算破费一下，买齐了材料在七夕节大显身手。 她要了几两酸梅，几两葡萄干，几两桂花、几两陈皮、几两甘草，又买了些冰糖，店家看她买这么多，那态度叫一个殷勤。 这些东西都是贵的，平日里除了富贵人家可是很少卖的动的，今儿来了个穿戴寒酸的丫头竟能买这些，着实叫人吃惊。 海棠让他打了折扣，前后总共算了一百五十文钱。 冬梅心里心疼的紧，不过听说姐姐要做特别的东西，心里又很期待。 买了这些又去买了甜瓜、落花生，快到中午时，姐妹两才高高兴兴的满载而归。 在南山村，七夕节有绣手帕做香囊的习惯，若是哪个女子有了未婚夫，她可以趁着七夕节这天送给未婚夫以表心意，也有不少未婚男子趁着这个日子向心仪的姑娘提亲送礼的。 所以每到这个时节，还没有订亲的姑娘心里就暗自打鼓，祈求老天保佑早点有人来提亲。 海棠没有未婚夫，再说她的女红同古代的女子比起来算得上是十分糟糕，自然没想过给谁绣手帕或者做香囊。 她正在洗干果打算做酸梅汤，这时听到外头有人叫她，急忙擦了手出来看，原来乔寡妇送衣服过来了。 乔寡妇满脸笑容：“我说节前赶出来的，现在果然还是赶出来了。” 海棠大喜，这一次做的衣服比较多，除了每人一套里衣，外头是一人一套外衫，海棠接过衣裳，瞧着不断针线十分细密，而且还做了绣花，她急忙招呼了冬梅吉利来试衣服，两人一试果然合身的紧。 乔寡妇提起那件浅绿色的裙衫，“丫头，你快试试，你若是穿上新衣裳，肯定好看！” 海棠笑笑，就着她的手换了浅绿的裙子，乔寡妇上下一瞧满眼的惊叹：“果然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你这换了一身新，连镇上的姑娘家也都被你比下去啦！” “姐姐真好看！”弟妹交口称赞，倒叫海棠不好意思了。 她瞧着襟口和袖子都用粉红线绣着海棠花样的刺绣，不由得心里赞叹，古代女人真是手巧的很，这样精致的刺绣她可绣不出来。 海棠心里感激，忙道：“婶子等会。”便转身进屋拿钱。 她将二两银子交到乔寡妇手里，乔寡妇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那白花花的银子，她素来是只有铜钱可以用的，何曾见过这般好看的银子。 “哟，银子呢，这太多了，我不敢当啊。” “这有什么，这是婶子应得的。” 少不得一番推辞，乔寡妇还是接了，兴高采烈的回家去。 想着今日既是节日，海棠便让弟妹都换上新衣裳，将头发打理齐整，好好的过个节。 她自己也换了崭新的浅绿裙衫，学着古代女子在发上挽了个斜髻，插上了上次买的彩漆桃木簪子，脑后以红绳束一条燕尾，水边一照，宛若古代仕女图上的仕女一般。她臭美了一阵，这么打扮着还挺好看的。 臭美完挽了袖子继续做酸梅汤，先将几样干果都泡发好，然后加冰糖熬煮，再加桂花增香，等熬得浓稠的时候，加了灵泉水兑了又煮了十分钟，最后得了满满一大壶。 她将陶壶密封起来，提起两耳放进了木桶里，沉到了水井中，井水冰凉，等一个时辰过后再拿起来就是真正的冰镇酸梅汤了。 她拍了拍手，舒了一口气，总算是大功告成。 “先生来啦！”外头吉利一声欢喜的惊叫，海棠回头往外一望，顿时呆了呆，怎的陈子安来了？ 她忙松开袖子到了院子里。 陈子安今日也是打扮的整齐，穿着一身簇新蓝衫，眉清目秀面带喜色。他见她一身水绿衫子，仿佛一朵水仙花般看着他，顿时满脸通红，这姑娘换了身衣裳，比那日见着更好看了。 陈子安的手里提着一个布袋子递了过来。 “这是……”海棠不解。 “我家田庄里头种了许多落花生，因着过节，听说集市上的落花生都脱销了，怕你们买不着，所以特地送了一袋过来。” 海棠纳闷，他这是什么意思？非亲非故的，从前都没来往的人家，突然送了一袋子花生？ 冬梅翻了个白眼，脆生生的回答：“我家买了，陈先生多此一举了。” “冬梅！”海棠瞪了她一眼，她这话害的人家陈先生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的，尴尬的很。 陈子安硬着头皮讪笑道：“那平日里吃也行，很新鲜的。”他提着花生袋子的手一直举着，都有些发酸了。 吉利再也看不下去了，哪有冬梅这样欺负他家先生的，急忙接过了袋子，“我最爱吃花生，多谢先生！等我姐做了好吃的，我也给先生送去！” “吉利……”海棠睨了他一眼，这小家伙添乱呢。 没想到陈子安听到吉利的话顿时大喜，满脸笑容的连声说：“好啊，好啊，我等着，我等着……” 吉利越发带劲，赶着说：“我想起家里还有姐姐刚包的素馅饺子，我给先生带上一包，先生回去煮了慢慢吃！” 陈子安意外的欢喜，文绉绉的说：“那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吉利得意洋洋的瞪了冬梅一眼，冬梅已气的脸色发青。 吉利进屋揣了一包生饺子便塞进了陈子安的怀中，陈子安喜不自禁。 海棠僵着脸带着笑容看着吉利的自作主张，心里恨不得将上蹿下跳的小家伙摁住。可是当着陈子安又不好驳他面子。 陈子安欣喜的很，满眼柔情的深深看了海棠几眼，这才依依不舍的告别而去。 待得陈子安走后，海棠咬牙切齿一下子揪着吉利的耳朵：“小家伙，你到底想干嘛？” 小吉利委屈的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我觉得先生很好啊，嫁给先生不好吗？” 第68章他的心 第68章他的心 “嘎吱……”是木门关合的声音，她方才似乎隐隐看到公孙家门口有个影子。 海棠不及多想，嗔道：“吉利，不许自作主张！姐姐的事，你不许掺和，再说了，你小小年纪，成天到底想什么呢？” 被姐姐责备了，吉利怏怏的答应不管姐姐的事情了。 就连小孩子都看出来了，海棠又怎能看不出来。非亲非故，又是七夕佳节这么个日子送东西过来，傻子都看得出来用心。 上次说他没有订亲，原来是这个缘故啊。 海棠琢磨着，会不会过几日这陈子安便叫媒婆上门提亲呢？ 她觉得很有可能。 她扶着额头，有点头疼。但是转念一想，陈子安说他家有田庄，衣服穿得也体面，应该是个殷实人家，人长得秀气斯文，又是个有学问的，这样的人，也没什么不好。 要是她真是原先的海棠，说不准巴不得就嫁给他了。 不过…… 海棠揉了揉额角，她没打算嫁人呢。和一个陌生的古代男人共度一生？她不敢想。而且每次瞧见那位陈先生期期艾艾的样子，她都看着很捉急。她觉得男子，就应该大胆洒脱一些，那般像绣花姑娘似的男子，真是一点男子气概都没有。她没兴趣。 正思索着，却见斜对面阿七走出来，经过院子口时，阿七问：“海棠姐你家可有冰糖？正好家里的冰糖用完了。” “有是有，用冰糖作甚？” 阿七道：“因我家公子略有些咳嗽，所谓药补不如食补，虽则家中药材颇多，我还是打算用冰糖炖了雪梨给公子清热去咳。” 咳嗽？海棠想起那日他在暴风雨中帮着她修沟渠，浑身上下都湿透，怕是那个时候风邪入体的吧？心里顿时一紧，道：“你等等，我进去拿。” 海棠进去包了一小包冰糖给阿七。她想起自己做的酸梅汤，里头有陈皮酸梅也可以止咳的，立即去井里拉起了酸梅汤，刚刚凉，没有很冰，便将酸梅汤盛了一碗出来，其余的依旧吊入井中。 她本想然冬梅送去，可是心里又想看看他的病况到底如何，心里犹豫了一阵，到底提起步子往公孙家去了。 阿七引着她往书房去，才到走廊上，便听到轻轻的咳嗽声，她心中一紧，连忙几步到了书房前。 “公子，海棠姑娘来了。” 公孙曜诧异抬头，果然看到女孩穿着一件浅绿色的裙衫，挽着歪髻，斜插着一只桃木簪施施然过来，明眸皓齿眉目秀雅，清新淡雅似一朵清荷。 想起她这副花哨打扮同那个书生你迎我往的样子，心里顿时窝火，忍不住又轻咳出声。 阿七退下了，留他两个说话。 海棠将手里的汤碗送到他的桌前，轻声道：“没想到你竟生病了，这里是我亲手做的酸梅汤，里头有陈皮酸梅冰糖，可以清心除热治疗咳嗽，你试试吧，也就当消暑的一碗茶。” 酸梅汤素来是有钱人家的消暑佳品，他倒想不到海棠居然会做。 他微微蹙眉，凝视着那碗散发着淡淡幽香的酸梅汤，没有做声。 自她进来他一句话都没说，或许是因为生病的缘故，可是这脸色看着到底让人不舒服，反正她东西也送到了，便说了一声“告辞”转身离去。 “等等！”他突然开口，声音还有些沙哑。 “那个书生是谁？” “那是吉利的老师。”她诧异他居然问到这件事。 “老师？”他修长的眸子抬眼看她，眼底带着讥讽，“不过一个教书先生，便教你神魂颠倒了？你的眼光未免也太差了。” 海棠恼火，说的什么话？她怎么就神魂颠倒了？她眼光怎么就差了？ “怎的？我眼光差怎么了？那位先生家境殷实、人也实诚，还是个有学问的，我一个小小村姑配他都是高攀了，说不定隔日里他八人大轿就过来接了，不劳公孙先生操心！”她说着气话。 他蓦地起身，却走到了海棠的跟前，低头逼视着她神色阴沉：“怎么，这么说你还打算让他来提亲？速度倒是挺快的嘛。” 海棠看他靠的这么近，隐隐有些压迫感，哼了一声，转身便要出去。 谁知道，她的手蓦地被那人攥住，那灼热的手心仿佛要将她燃着一般。 “放开我！”海棠被他攥着手腕，只觉得心跳如鼓点，羞得满脸滚烫，“怎的，你撒气没撒完？还要做什么？” 她的手挣了两下，到底没有挣脱。 回头，却见他定定的看着她，墨色的眸子里仿佛乌黑的深潭，望不到底。 “海棠，你怎么不懂我的心？”他说出这样的话，着实叫海棠大吃一惊。 海棠朱唇微启，诧异的望着他。 他什么意思？ 他戏谑的笑了一下，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低头轻轻的吻了下去。 海棠懵了，彻底懵了，她脑子完全当机，不知道该作何动作，作何反应，被他吻着，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哪里有半分力量，只软软的将手搭在他的肩头上。 良久，他才缓缓的放开了她。 海棠摸着唇角，呆呆地望着他，唇上酥麻麻的几乎已经没了知觉。 他唇角微弯，似乎很愉悦，他凑到她耳畔低声说：“我这几日要准备外出，大约三两个月才能回来。回来时，我要你告诉我你的答案。” 当他回到书桌边时，海棠这才回过魂来，他方才做了什么？现在他像没事人一样看书，倒显得她像个傻子似的。 海棠恼道：“什么答案？我可不会给你答案。”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你会的。” “你不是生病了，怎的还要去很远的地方吗？”她满眼疑虑。 第69章桃之夭夭 第69章桃之夭夭 他并不想瞒着她，何况他是想要她的答案的，索性开诚布公：“有些事情没有必要瞒你。我这次是要去京城，所以来回往返最快都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京城？”那是一个遥远的地方，遥远到海棠想不到自己有没有机会可以去那么一个地方。 “是。我的老师三十年前在南山后种了一片老山参，如今正是采收的季节。但是这参自然不能在县城里卖的出去，我已经联系了京城的药商，因为这批货价值太高，我需要亲自护送。” 海棠一听是老山参，那可是老值钱了，禁不住问：“多少银子的货？” 公孙曜挑挑眉，“按照市值估计，大约三万两白银。” 海棠倒吸了一口气，三万两，一辈子吃喝不愁，太有钱了。 “你若病没好，何不养几日再去？” 公孙曜端起她的酸梅汤，笑道：“有你的汤，自是无妨。” 海棠嗔了他一眼，便要出去。 只听得他在背后说：“记得，好好想想你该对我说些什么。另外，不许私底下见那个呆书生。” 海棠皱眉，这人，怎么这么霸道。 她回头道：“你操心的真多，等你回来再说吧！说不定你回来时我早忘了你姓什么了！” 他幽幽向她望了一眼，顿了几秒才意味深长的说：“我认识的海棠，记性没那么差。” 他的眼神总是那么叫人慌乱，海棠嗔了他一眼，红着脸逃也似的出去了。 出了大门，海棠摸了摸自己的脸，烫的厉害，真是丢人。 想起他方才那一吻，有点温柔又有点霸道，却感觉……出乎意料的好。 太没出息了！她拍拍自己的脸，她有自己的计划，没想过那么早嫁人呢。 待得脸上的温度降下来，海棠这才故作镇静的回到了家里，因为七夕节，家里准备了许多菜，海棠下厨做饭给弟妹吃。 到了晚上繁星满天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搬了桌子在院子里赏银河吃花生和瓜果。 海棠家自然也不例外。 “这酸梅汤好好喝！”吉利赞赏道。 隔壁院子乔寡妇家的女儿石榴听到声音，隔着矮院墙探过脑袋问：“啥酸梅汤呀？” 吉利“嘿嘿”一笑，“想喝，过来，我给你一碗。” 石榴咽了一口口水大喜，连忙麻溜的跑到了海棠家，跟吉利讨了一碗酸梅汤，海棠见她来了，便给她一碗带过去给她娘吃。 斜对面的院子里也有灯光，海棠若有所思的看着对面的高墙，那淡黄的灯光下，他也在看着同一片星河吧？ 小孩们在吵闹，海棠却独自望着星空发呆。 这时，阿七到了她家跟前：“这是我家公子送的节日糕点。” 冬梅见阿七来了，便递了一碗酸梅汤给他喝，阿七喝了便走了。 姐妹三围着点心，那是一盒赤豆糕，吉利一把拿了一块塞进嘴里，直嚷好吃。 海棠也尝了一块，味道的确不错，这古代食物纯天然的味道，真是现代不能比的，就是那红糖，也是上好带着清香的。 吃过了点心，吉利突然叫起来：“姐，这底下有个字条！好像是一首诗呢。” 海棠接过那字条借着月光细看，只见上头遒劲有力而又潇洒飘逸的墨字写着：“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室宜家。”她看的心口扑通一跳，他拿这首诗告诉她，他有求娶之意？ “姐，啥意思啊？”冬梅凑过来。 海棠看了满脸红霞，嗔道：“没什么意思，有人写着玩的。”吉利凑过来也看，道：“这是诗经上的诗句，好像是讲……嗯，女子出嫁……” 海棠连忙将那纸条藏进袖子里，嗔道：“什么出嫁不出嫁的，人家写着玩的！” 吉利挠头：“咦？这是公孙大哥家里送来的，居然有这样的字条？” 冬梅拍他脑袋：“笨啦！这当然是做这糕点的店家为了七夕应景写的嘛。”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吉利恍然大悟。 这一晚，海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她才十七岁，在古代人看来是个大龄剩女，可是在她看来却还是青春年华的少女。她是喜欢公孙没错，但是突然让她嫁给一个古人做妻子，怎么想，都很有些诡异的感觉。 再说她的弟妹怎么办？她得照顾他们呀。 她觉得很烦恼，幸亏公孙给了她两三个月的时间，再慢慢的想吧。 公孙的身体她并不太担心，一则他有功夫底子素来身体好，他自己又是个大夫，若是想早点痊愈不过是一贴药的事情。只是他此去京城路途遥远，又护着价值连城的药材，最让人担心的不是长途跋涉的辛苦，而是一路的山贼吧？ 清晨一早到了地头，海棠种地有些心不在焉，浇水浇到一半，便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海棠姐！”她一抬头，瞧见是阿七，再一瞧，便瞧见阿七身后的那个身着青衣的男子了，顿时脸上又是一热，错开了眼睛。 匆匆一瞥，他身体似乎已经康复，并没有什么大碍了。 “怎么今天就海棠姐一个人在地里呢？”阿七疑惑的问，平常都看姐妹俩个一起的。 “冬梅正在家里喂鸡，说是有只鸡看起来蔫蔫的，生怕得了鸡瘟，在家喂药守着呢。” “哦，原来是这样的，冬梅姐最宝贝她那群鸡了。”阿七说着去地角锄地了。 她感觉一个人走到了她的近前，那人低声道：“我明日就要出发了。” 海棠吃了一惊，抬眼看他，咬了咬唇，道：“那……你路上可要小心了。” “嗯。”他温和的应声。 “昨日的字条收到没有？”他问她。 海棠睨了他一眼，嗔道：“你又写那个做什么？差点叫吉利喊出来了。” “怕你太笨，不懂我的意思。”他凤眸微微眯起，戏谑的笑道。 “我才不笨，你……你的意思……我自然明白。”海棠有些生气。 “好，不笨，不笨。”他伸出手在她头顶摸了摸，仿佛给只炸了毛的猫儿顺毛。 海棠摇摇脑袋，“我又不是小孩，摸我头顶做什么？” 他凑过来，意味深长的问：“那么，要摸哪里？” 海棠羞得满脸通红，跺脚道：“我不理你了！”说罢，转身往地那头走去。 第70章不舍 第70章不舍 公孙曜微微一笑，看着她羞恼的样子便心情愉快。这小丫头是有主见，不过他知道，他一定可以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公孙曜离开的这天早晨，天气有点阴沉。 海棠一大早就醒了，听到外头有马匹的嘶叫声，她立即出了门，果然瞧见他牵着一匹马，马上驮着包袱，阿七在后面絮絮叨叨的说话，像是想跟去但是被要求在家里看家的样子。 海棠犹疑的看了看手里的包袱，不知道要不要送出去。 “海棠！”当他清朗的声音响起时，她咬了咬牙还是上前去了。 “这是我一早烙的饼，你带在路上做干粮吧。”海棠递给他。 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接过了她送来的点心。 他伸手在她头顶上揉了揉，潇洒的翻身上马，道：“在家好好的，等我回来！” 海棠望着他，这个时候，她才体味到一种发自心底的依恋和不舍。 他策马而去，到了远处遥遥回头对她挥手，这时，她的眼底竟有些湿润。 她抹了抹眼角，呆呆的想到，她好像真的喜欢上公孙曜了，喜欢上了这个纯纯正正的古代男人。 她真的觉得不可思议，但是感情来的又是那么的自然而然，悄无声息。 海棠回家，冬梅顶着鸡窝头起来，睁眼一瞧，立即问：“是不是公孙大哥走了？” 海棠点头。 冬梅一下子嚷起来：“哎呀，我都没给他送行呢！” “没事，他不会见怪的，再说，他又不是不回来。” 虽说如此，冬梅还是有些沮丧，即便早晨海棠做了小汤圆也没能缓解她沮丧的情绪。 这时，外头一声尖细的声音响起：“海棠在家吗？” 那声音尖的，犹如一根细铁丝。隔壁的王奶奶张媳妇刚起床，也探头过来瞧，只见海棠家门口站着一个模样陌生的婆子，满脸的喜气洋洋，耳朵上斜插着一朵大红花，嘴角上一颗黑痣如同豆子般醒目。 “那谁呀？”张媳妇悄悄问她婆婆。 王奶奶摇头：“看着眼生。” 那婆子是个好热闹的，看到王奶奶便笑嘻嘻的自我介绍：“我呀，是隔壁村的钱媒婆，今儿受了人托付，专程来给海棠说媒的！” 说媒？王奶奶和张媳妇面面相觑，立即来了兴趣，急忙打听：“谁呀？哪家的小子？” 钱媒婆说：“哪里的小子？那可不是小子！那是我们牯牛村的员外儿子！那员外有田庄的，家里可殷实的很咯！员外儿子姓陈，就是你们书院的任课先生，秀才陈子安呀！” 王奶奶大吃一惊：“秀才呀。” 张媳妇也瞪大了眼睛：“员外的儿子！” “啧啧啧，这丫头是走狗屎运了！” “就是就是！” 海棠早已听到外头的对话，急忙出来将钱媒婆让进了屋里，免得她一张大嘴四处宣扬。 钱媒婆喝了一口寡淡的茶水，扫了一眼这破旧的屋子，眼底便露出几分不屑来。 她将来意说了，无非是陈子安委托她来提亲，她家这般条件配陈秀才那样的真是太过高攀了。 海棠不乐意了，她没见过多少媒婆，不过这个媒婆不是来成事是来坏事的吧？ “姑娘，您赶紧给个信，我好去回陈家公子啊！人家等着呢。”钱媒婆催促着，“你说你家里又没个大人，可不就看你的意思了，只要你同意，立马就能一顶花轿子娶进门，往后可不用待在这种地方过苦日子了。” 冬梅就坐在海棠身边，她有些担心，暗中扯了扯姐姐的袖子，附在她耳畔急切的问：“姐，你要是嫁了人，我和吉利可怎么办？” 海棠拍了拍她的手：“你安心。不会有这么一回事的。” 她转头正色对钱媒婆说：“您可以回去跟陈公子讲，我们在这种破屋里过得挺好，也没觉得吃苦受罪。如你所说，我们是高攀了，那我就回他一句话，我海棠，高攀不起！” 钱媒婆大吃一惊，她本以为这丫头应该是满口应承，想不到竟是个性子别扭还穷傲穷傲的。 “我说……海棠姑娘……”她听这姑娘口气，意识到刚才自己是得罪她了，这话语又客气起来。若是这门亲事毁了，她的酬金得不到，连名声都会跌份，不划算啊。 “你这……”她张口结舌想着怎么劝，“这是何苦？陈公子一片痴心，他说了，他不计较你的出身，也不计较你的父母在不在，只要你人是好的便行。像他那样的情种我是百年难见啊，若是您嫁过去，那肯定是宠着疼着，就是你弟妹，陈公子也说了的，都可以予以照顾着，不妨事的。” 海棠想起陈子安，那的确是个老实人，这话像是他说出来的。只是她如今心里有在乎的人，又怎么可能嫁给他呢？ 想起来，海棠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的。 “你回去跟陈公子说罢，说海棠没这个福气，他那般人品肯定能找到合意的姑娘，这件事不需再提了。”说罢，她起身去拿草帽和锄头，冬梅一瞧这是要上地里去，也赶紧去拿了篓子。 “我们这就出去干活了，到底是穷人家，不干活吃什么，你说是不是？”海棠笑道。 钱媒婆这下坐不住了，她这样子分明是不想谈了直接下逐客令了。 她没想到这姑娘气性这么大，出师就不利，不由得心里发慌，这下回去可怎么交差？ “诶，海棠姑娘，咱们再谈谈……谈成了，你以后就不用下地这么辛苦了……” 海棠拉着一扇大门，手里拿着锁，问：“大娘不出来吗？我可要锁门了，我生来贫贱，也就喜欢地里干活，不适合做阔太太，真要叫您失望了。” 钱媒婆磨着牙，心中恼火，真是个不识时务的臭丫头！ 她挪了屁股出来，还不甘心，不想海棠姐妹锁了大门便扬长而去了，就这么把她一个扔在这院子里头。 媒婆跺着脚：“真是的！上好的机会不知道抓着！以为自己是根葱呢！” 媒婆这话叫隔壁王奶奶和她媳妇听到，两人对看一眼。 “哟，这是黄了。” “你说海棠这丫头想什么呢？前儿陈麻子不嫁也就罢了，现在换上了家境殷实的年轻书生还不嫁，这是脑子进水了吗？” 张氏眼眸一转：“我晓得，她呀，大约想嫁那个……”她的手指了指斜对面。 王奶奶撇撇嘴：“想得倒挺美。一个破落小丫头，心倒是挺大。” 第71章铺面 第71章铺面 钱媒婆没法，只得去回了陈家。陈子安一心以为海棠会接受自己，谁知被拒绝了很受打击，陈子安他娘直骂那丫头没眼色不识抬举。 不过海棠这边可听不到也不在乎。婚姻讲个你情我愿，她可不想屈就自己。 海棠到了地头，往凉棚里一看，好家伙，又长了一茬，在灵泉的浇灌下，竟然比她想的长得还要快。 “你看！”海棠叫着冬梅，“这小骨朵出来了！” 冬梅探头一望，也欢喜起来：“真的诶，姐姐，你说它会开花吗？” 海棠蹲在地里，细细的观察着那棵药苗，道：“开花自然要的，咱们到了时间就要打花苔，不然怕底下的三七结不好。所以这几天我要小心看着，提防那花骨朵说不定就开花了，打了花苔，咱们正可以去卖花。” “花也可以卖的吗？”冬梅挠着头问。 海棠一笑：“傻瓜，三七花也是一味药，虽然价格没有三七卖得好，但是那也是个挣钱的机会不是吗？” 冬梅欢喜的跳起来：“太好啦！” 海棠想起了一件事，认真的说：“我想着若是这三七花也卖了银子，加上咱们之前卖韭菜盒子赚的钱，我便想在汪镇上租一个小小的铺面，固定的位置经营咱们的韭菜盒子，然后再加几样进去，省的我们天天把东西搬来搬去，日晒雨淋的太辛苦。” “铺子？”冬梅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她望着天空，眨巴眨巴眼睛，觉得不可思议。在她的印象中，那些开着店铺的掌柜老板在她的眼里那可是高不可攀的人物，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也可以站在那店铺的后头，收着钱喝着茶，那该是多么美好的一幕景象啊。 “真的？”她带着兴奋半信半疑的望着姐姐，“那……那我们的钱够吗？” “自然是够，咱们是租铺面，又不是买铺面，一个月的租金没有你想的那么多。何况，咱们现在的生意，只租一个小小的角落就好了，不要大，够遮风挡雨就行，自然，人流量还要好。” 冬梅得了准信，这才雀跃的跳起来：“好，好！姐姐说话要算话，咱们什么时候看铺子去？” 海棠想不到她竟会如此高兴，笑道：“待会咱们上街摆了摊子就去看看。” 冬梅连连点头。 姐妹俩回到家里包好了韭菜盒子正准备上街，却听到外头似乎有人进了她家院子。 海棠探头一看吃了一惊，那圆脸细眼的女孩，喜气洋洋的穿着一件桃粉色的衫裙走过来的，不是三桃是谁？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说的就是三桃这样的，看她这模样真是神清气爽。 “海棠！”三桃一过来就亲热的揽着海棠的手臂，让她有那么一些不自在。 海棠微微笑道：“今儿什么风把你吹来了，你进来先坐，我给你泡茶。” “不必了不必了！”三桃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帖子，笑嘻嘻的说：“我是来给你下请帖的，我和赵林要成亲了！” 海棠的脸色有点僵，一想到赵林，她便想起那厮灌了黄汤之后的样子，她对他，可谓是眼不见心不烦。谁想到今儿三桃竟上门来发帖子？ 三桃见她脸色，竟然自以为是的误会了，带着几分得意和骄傲的说：“我知道你和林子哥之前有点事，你对我心存芥蒂也是自然的，不过幸亏那次咱们三个人一起散步，才真的给我和林子哥牵了线搭了桥。虽然最后还是我嫁给了林子哥，可是海棠，你真的不用在意，除了林子哥，这世界上的好男人一定还有很多。我这个请帖啊，就是要请你去看看我最幸福的时刻，这样你才有嫁人的动力啊。” 这番话可是让人哭笑不得，三桃说的好像她是嫉妒三桃才不想去似的。 “那个……我最近真的很忙……”海棠正要推脱，三桃一把将帖子塞进了她的手里，笑嘻嘻的转身就往外走，“你一定要来哦，我给你留着位子！叫冬梅也来！” 声音落下，人影已经不见了。 海棠拿着这请帖真如同烫手的山芋一般，她自然是不想去的，她眼眸一转灵机一动，不如叫冬梅代替自己去吧。她同赵家没有什么过节，去吃吃喝喝一顿也就回来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安定了，叫了冬梅来说起三天后赵林成亲让她去吃喜酒的事情，冬梅愉快的答应了。 “姐，咱们总不能空着手去吧，总得带点礼物啊。”冬梅说。 “别人送什么咱们就送什么。”海棠道。因为南山村的人大多数都不富裕，去人家喝喜酒不过送点力所能及的东西。 海棠一时倒是想不到送什么，便道：“咱们去街市上瞧瞧，有入眼的便买了做贺礼。” 被三桃耽误了一阵，天上太阳都出来了，两个人急忙赶着去了集镇上，卖完了韭菜盒子，两个人便推着独轮车到处看铺子。 “姐，你瞧，那边的铺子挺好！”冬梅指向街边。 海棠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只见是个大酱的人家，铺面空出了一小片被店家隔了出来，正要出让给人。 那铺面不大不小，正好可以摆上她们的韭菜盒子。 “不错，我们去谈谈。” 那店家是个五六十岁半白山羊胡须的大爷，因着现在大酱没人上门买，他拿着苍蝇拍子，正靠在木栏杆旁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 “大爷！” 老头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一般，弹跳了一下，蹦起来叫道：“谁叫我呢？” “我们！我们！” 老头听到声音，却看见他店铺的台阶下两个黄毛丫头在那杵着，身前还推着一辆破烂的独轮车。 老头禁不住腹诽，这年头，这都来的什么客户啊？一看就是个没钱的。 “大酱，要几斤？”老头不耐烦的说。 海棠连忙摆手，让冬梅看了独轮车，自个上来说：“我不是要买大酱，我要租你旁边的铺子。” 老头瞪着她，眼睛都不挪，随即恼羞成怒：“小丫头，你没事消遣我呢？我可不跟你耍！” “我说认真的！”海棠有些生气。 第72章婚礼 第72章婚礼 老头瞧着这小丫头气鼓鼓的样子，禁不住好笑。 “行，你认真的是吧？拿得出钱再告诉我你是认真的，我这里可不是给小孩子玩游戏的地方。” 不就是钱吗？ 海棠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钱袋，提着在他眼前叮叮当当一阵摇晃，看的老头眼都绿了。 那鼓鼓囊囊的一袋钱，说起来最少能有几百文。一个农家小丫头，出门手上能有十几文钱就不错了，这丫头居然带着这么多？ “行！那我就跟你谈谈！”老头坐了下来。 “我跟你说，我们这旁边小店铺的租金是每月三百文，一次交三个月也就是九百文钱。你瞧着怎么样？”他斜眼望着海棠。 下头冬梅听到这话，禁不住瞪圆了眼睛。三百文！太贵了吧。 “两百五十文。”海棠将钱袋一提，“这里面正好是五百文，足有两个月的租金，如果你愿意，咱们就先定下来，你若是不愿，我方才在西街瞧着有个生药铺旁也有地方出租，可比你这边便宜多了，我这就上那儿去。” 说罢，海棠提着钱袋就走。 那老头一下子急了，连忙叫道，肉疼的说：“好！二百五十就二百五十。” 海棠微微一笑：“没错，你就是二百五。” “是，我是二百五。” 海棠瞧着那老头样子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老头歪着头，二百五，有问题吗？ 海棠笑过，便看了他的店约，交了一百文定金，明日再过来同他签文书。 她斜眼看这店面，正好在汪镇的中心位置，市井之内，人流川流不息，是个做生意的好位子。这老头子之所以大酱卖不出去，恐怕跟他的东西有关系吧。 对这个结果，她很满意。以他们的营业额，负担这个月租还是绰绰有余的。 最重要的是，她和冬梅家伙有地方放，不用来来回回的折腾。 冬梅却一直心疼肉痛：“二百五十，太贵，太贵了吧！咱们能吃一两个月呢，就这么白白的交出去？我心疼的气都喘不过来了。” 海棠好笑的拍拍她的脑袋：“哪里是白白交出去？你觉得你姐姐会吃这个亏吗？但凡想做点事，都必须要付出，没有付出哪里来的回报？做事情是这个道理，做生意也是这个道理。咱们做生意，只要产出大于投入，那就是盈利，有盈利，做生意还怕什么？咱们的生意，每日能赚多少？你想过没有？而这二百五十文又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好处，你又想过没有？凡事不能只想贵不贵，而是要想想到底值不值，值的事咱们就去做，不值的事，咱们一文钱都不要花！” 冬梅望着她姐，脑袋瓜子跟着姐姐的话转了又转，想来想去，总算有点明白。 海棠拍着她的肩膀笑了笑：“冬梅你是个做生意的料子，以后，你就会明白的。” 第二天姐妹俩就过来签了文书，便将面粉也买了一些放在里间，这小店铺正好一明一暗前后两间，后头做后厨，前头做店面，再好不过。独轮车还了，如此一来，她们只需要每天早上从地里摘了新鲜的韭菜过来制作韭菜盒子就行了。 为了这件事，冬梅兴奋的一晚上没睡着。隔日里就是赵林的婚礼，海棠在街上买了一壶女儿红让冬梅送去做礼物。 一大早，整个村庄上头都回响着鞭炮的声音。 “接新娘啦！接新娘啦！”赵家家境殷实，婚礼办得热闹，在村里也算的上一桩盛事，丫头小子都去围观接新娘。 南山村有习俗，但凡新郎接新娘，新郎得先在村里走一圈，鞭炮点上一圈，送一圈的喜饼，接受众人的恭贺，以表示喜庆。 海棠家门口正好有一条道，隔壁左右邻居全部都站在院子里探头探脑的，巴巴的望着新郎过来。 “过来啦，过来啦！”众人哄叫起来，外头立即想起“霹雳啪啦”的爆竹声。 海棠还没瞧过古代人的婚礼是怎么办的，外头热闹的很，冬梅一直在外头嚷着叫她出去看，她忍不住好奇，也站在门口瞧了一眼。 这时正好赵林骑着驴子过来，头上戴着大红的新郎绸花，身上穿着红袍子，被众人拥簇着，前头有挑着米粮提着鸡的，有挑着酒担着肉的，这都是送往新娘家的聘礼，看起来倒是颇为丰盛。 只不过看那新郎脸上的笑容颇有些勉强。 海棠才抬头瞧出去，便看到那驴子上的男子瞧过来，她眉头微蹙，立即将脑袋缩进了屋里。 赵林只瞧了一眼，便有些神思恍惚，那女孩穿着淡绿色的衫子越发的楚楚动人，偏生他这么大阵势娶的人不是她，却是另外一个。 他心里哀叹了几声，又盯着海棠家大门口瞧，探着脑袋身子都倾到一边了，驴子下的媒婆用力扯了他袖子一下，提醒：“新郎官，可小心点，别歪下了驴子就大大的不吉利咯！” 吉利？他又想起她弟弟叫吉利。 冬梅站在院子口笑嘻嘻的望着，只见迎亲的人一路上给人发喜饼，冬梅赶紧的伸手去接了。 赵林经过冬梅身边时，探头问：“你家去我家喝喜酒么？” 冬梅啃着喜饼，连连点头：“去！自然是去的！” 赵林的脸上这才露出一丝喜色。 中午的时候新娘子接到了，冬梅便拎着那一罐子女儿红往赵林家去吃酒了。赵林娘正忙着招呼宾客，瞧着冬梅，便想起了海棠，不由得眼底划过一道厌恶。 她叫她侄女水仙去招呼冬梅，水仙跟她姑姑一个心思，也知道海棠跟她哥哥的事情，对着冬梅便冷冷的，接了她的酒给了位置她坐，连茶都没上就走了。 冬梅年纪虽然不大，可是瞧着人家的脸色还是瞧的出来的。 她心里哼了一声，反正她来不过是为了吃些好菜，只要待会酒席上她卖力的吃，这次来就不算亏。 赵林是新郎，照例要出来敬酒，其实他在后头早已经偷偷往院子里瞧了好几次，压根就没见海棠的人影子。 到了敬酒的时候，他低声问冬梅：“怎的你家就你来了，其他人呢？” “我姐有事要忙，我弟要上学，所以我就是我家的代表，一个人过来了。”冬梅解释的同时，筷子还不忘迅速的把各种肉啊菜啊往碗里拈，碗里堆得跟小山一样，整个饭桌上就没有筷子快过她的。 赵家为了这次婚礼杀了两头猪呢，这么多肉，不吃白不吃！ “哦。”赵林心底浮起的那一丝希望再次没落下去，整个人立即蔫头巴脑的没了神采。 赵林娘哪里瞧不出他的心思，心里恼恨的咬牙切齿。 海棠家的三伯娘赵巧娘今儿也来了，穿着一身碎花新裙衫正在首席上，她跟赵林家虽然说不上是近亲，但是一个族内的，比一般人关系还是要近一些。加上她家在村里的地位，赵林娘亲自上门邀请她过来的。 赵巧娘消息向来灵通，自然听闻过赵林和海棠之间的绯闻，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浅笑，眼底划过一道精光，心道，这可是对付那丫头的好机会。 第73章挑拨 第73章挑拨 第二天一早，赵林娘穿戴的整整齐齐等着儿子媳妇敬茶呢，谁知道敬茶的没到，却听到新房里一顿“乒里乓朗”。 赵林娘唬了一跳赶紧过来看，却见那屋里两个人衣裳都没穿齐整就开始打架呢。 三桃猛的将男人一推，男人往后一倒便撞倒了一堆桌子椅子。 那可是她的儿子！媳妇不疼娘还疼呢！ “哎哟！你们这是闹得哪一出啊！”赵林娘大叫。 “婆婆，你评评理，你评评理！”三桃红着眼睛抽抽噎噎的过来拉着她的手嘤嘤的哭：“你问他，他昨晚喝醉了叫谁的名字？” 男人揉着惺忪的眼，一早就被新媳妇推了一把，任谁都不能高兴的起来。 赵林恼怒道：“成亲前还规规矩矩的，谁想到娶进来竟是个泼妇！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 三桃一听哭的越发大声：“是啊，不要，你本来就不想要嘛！昨晚你喝酒喝得脸红红，我好心伺候你，你……你居然扯着我的袖子嚷‘海棠’‘海棠’！你当我是谁呢？好歹明媒正娶进来的媳妇，竟还不如那个狐狸精？” 赵林听了瞪着双眼，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昨晚是你喝醉了，我不好发作也就忍了，可是今早一起来，你张开就‘海棠海棠’的叫，我是你媳妇，我睡在你枕头边呢，我叫三桃，不叫海棠！” 赵林娘看到新媳妇哭的气都抽不过来，这事闹的不像话，她闹的一巴掌拍在儿子的肩头：“你小子，浑呢！都成了亲的人，还在发梦呢！还不快去给媳妇赔不是！” 三桃见这事态，便吵着要回娘家，赵林心里虽然烦躁，还是扯着她不让她走。 赵林家昨儿热热闹闹的办婚礼，今天一早那吵得叫不可开交，隔壁左右可是都听到了。 赵巧娘自然也听说了，正中她下怀。她大上午的就端了半盆菱角上赵林家来了。 赵林娘见她过来还带着东西，只得勉强打起精神同她应酬。 赵巧娘剥了个菱角，递给赵林娘一个：“菱角嫩滑滑，吃了解忧愁。你家的事我一早就听说了，特地来给你开导开导。” “难得你有心了。”赵林娘接过了她的菱角，咬了一口，的确没心思下咽。 赵巧娘自己咬了半个菱角，眼底划过一丝狡黠，道：“你儿子还不死心呢？那张海棠是什么货色，你我可是最清楚的。想当初，我好心帮照看她们姐弟三个，我也不指望她报答什么，谁想到她竟然一口一口的反咬过来。你可知道不？那张家的老四啊临死之前都跟我家家长说了，那三块地怕那小姐妹种不了，那已经是给了我家的，谁想到那张海棠小小年纪恁般的厉害，竟请了族里的人，硬生生就把地给抢过去了。” 赵林娘一听，顿时愤愤不平，凑过来说：“还有这事？我竟不知这个张海棠如此厉害。” “还不止呢。听说邻村陈员外家的儿子陈秀才也跟张海棠提过亲，都直接让她把东西丢外头了，拒婚了。你说说，她那副模样，那穷苦叮当的身家，居然能勾的陈家上门提亲，她不是狐狸变的，还能是什么？” 赵林娘听着深以为然。 “如今你家赵林都成家了，她还闹得你家里鸡犬不宁的，可见道行很深啊。” 赵林娘连连点头，她低声道：“你不知道，我早知道她是个狐狸，上回还跟侄女两个打算去泼狗血，谁想狗血没泼她身上，倒是泼到咱们自己身上了。白费了我五十文钱，唉！” 赵巧娘一听有门，立即问：“你找的谁？” “牛婆。” 赵巧娘哼了一声：“那个老虔婆哪有什么本事，只知道捞钱罢了。我告诉你，镇子东面道观里住着一个老道士，那是个有本事的，无论是牛鬼蛇神，狐狸妖怪，只要他出马，马到功成！” 赵林娘双眼放光：“你说真的？” 赵巧娘点头：“隔壁村有人做过法十分灵验。你请了那老道上她家做法去，这次法灰记得一定要洒在她身上，这样做的法才能有效果。” 赵林娘深以为然，立即道：“我今天便去。” 赵家的事情隐约有一些传到海棠的耳朵边，不过她现在忙得很，才懒得管那些闲事。 姐妹俩一早就到了地里，掀开凉棚一看，海棠大喜过望：“冬梅，你快看！抽薹了，抽薹了！开花了呀！” 冬梅瞅了一眼大喜，只见那绿绿的一团团一簇簇的，正是三七的花。他们种了这么久，终于可以收割一次了。 海棠提了篮子来，叮嘱道：“小心点，咱们用剪刀，别伤了花。” 冬梅点头，两个人一早便修剪了两块地的三七花，足有满满半篮子。 “姐，这花能卖多少钱啊？”冬梅好奇的问。 海棠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咱们将这个送到安掌柜那边给他瞧瞧，他定能给个公道的价格。” 收拾完了三七花，姐妹俩马不停蹄的就往镇子上去。不过她们可不知道，现在也正有一个人马不停蹄的往镇子东边去呢。 到了得安堂，安掌柜瞧着海滩倒是很惊喜，道：“丫头，好长时间没瞧见你来了。” 海棠笑笑：“掌柜的，我可给你带了好东西来。” “哦？那我倒是要瞧瞧。”安掌柜捻了捻胡须笑道。 海棠将三七花搁到了柜台上，安掌柜好奇的掀开上面一层叶子，顿时吃了一惊：“你们哪来这么多三七花？” 冬梅自豪的说：“我们自己种的！” “种的？这个也可以种吗？”安掌柜尚有几分怀疑，一般的三七花那也是不容易得的，这种草药虽然功效不如三七，却也是极为重要入血药。 他捏着那三七花放了一点在嘴里尝了尝，点了点头：“嗯，味道同野生的一般无二。”随即，他又将那三七花抓了一把放在柜台前细细观看，嗅一嗅闻一闻，道：“你若不说，我会以为这是野生的，实在看不出差别。” “掌柜的，你放心，药效也是一般无二的。”海棠十分有信心，这是她以灵泉水精心种植出来的，药效又岂会差？ “咱们都是熟人，”海棠怕他不放心，“你知道我家住在哪里也不怕我跑了。若是有人用了药觉得这三七花的药效不如野生的，下次来的时候，我自当将你的银子全部退给你就是！” 她拍拍胸口：“我海棠，是说得出做得到的！” 第74章收妖精 第74章收妖精 安掌柜笑笑：“你这孩子倒是较真。你不必担心，我到底是多年经营药材的老行家，这药好还是不好，一经手我便清楚。我虽不知你怎样种出这样的三七花，却也看得出这是上品。放心，我按照市价给你，一文钱不会少。” 海棠和冬梅对看一眼，满眼欣喜的光芒。 安掌柜叫伙计称了称，又拿了算盘打了半晌，这才道：“这些三七花总共有三十二两，按照市价五百文一两，所以这里总共是十六两银子。” 海棠跟冬梅听了都是一喜，一般人家一年的嚼用节省点二三两银子也就够了，这十六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 安掌柜看了海棠姐妹一眼，问：“卖吗？” 冬梅连连点头抢着说：“卖了！卖了！” 安掌柜叫伙计称了银子，五两银子三个，一两银子一个。 “哇！”冬梅将那装银子的袋子提了提，啧啧赞叹，“果然是银子的响声，跟铜钱就是不一样！” 海棠敲了她一下：“瞧你那样。这个得我收着，你毛手毛脚可别弄丢了。” 冬梅赶紧的给了姐姐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海棠拍了拍胸前的口袋，有银子的感觉，就是踏实。 这还只是三七花的收入，等到年底的时候三七就该成熟了，到时候可是远远不止这么多钱的。一想到这里，她的眼睛里放出明亮的光芒。 两个正要提着空篮子回家，安掌柜却把海棠叫住了。 “我家公子最近可好？” 海棠见他问起了公孙曜，如实答道：“他去京城办事了，说是两三个月才能回来。” 安掌柜一拍柜台，道：“真不巧！我家老爷昨儿说了今天要去看看他住的地方，现在这个时候怕是已经出发了，看来一定是碰不着了。” 他说的是公孙老爷吗？那个腰缠万贯的公孙老爷？ 海棠耸耸肩，她来这个世界上还没瞧见大富翁，若是真瞧见，倒要仔细看看，像公孙老爷这样的大约是她迄今为止能见到的最大的人物了。 女孩出了药铺，安掌柜瞧着她的背影，心里生出疑惑来，不对啊，他家少爷那样一个人，出门的行程安排势必不会告诉别人，这个丫头如何得知的？ 而且上次他家少爷亲手炮制的药材怎会出现在一个穷苦的小女孩手里？ 他眼珠子一转，除非……他们两人关系匪浅？ 不过事情到底还是没弄清楚，这疑问只能在心底埋着，若是真闹清楚了，少不得还得跟老爷说一声哩。 今儿高兴，海棠决定去买一坛青梅酒称点肉回家好好的庆祝一下。 篮子里有肉又有酒，海棠瞧着缺点东西，便又去买了一包酸枣糕，冬梅在一旁瞧着欢喜的只差跳起来。 两个欢欢喜喜的往家里去了，与此同时，在另外一条路上，正有一人带着穿着古怪衣服的道士往南山村呢。 开了门，海棠想着中午要做好吃的，便让冬梅去地里摘一把韭菜、一把毛豆回来，她自己去厨房准备切肉。 听到外头声响，她以为是冬梅回来了，可是那声响不同，意外的脚步沉重。 她急忙出来看，不想才到堂屋里，外头人迎面“噗”的一声撒过来一阵灰土样的东西，她急忙用袖子掩住，这才没迷了眼睛。 “天灵灵地灵灵，太上老君来显灵！急急如立令，狐狸精快显形！”海棠不听则以，听到这句话顿时一股气冲到了脑门。 她抹了一把脸，就瞧见一个老道士穿着发旧的青色道袍提着一柄桃木剑在自己周围晃悠，那门口还跟着两个扎着鬏鬏的小道童，还有那赵林娘一脸得意的站在大门口。 是可忍孰不可忍！ 海棠记得赵林娘上次就当她狐狸精泼过狗血，不过狗血没泼成泼到她自己身上去了，如今居然重施故技，道士都闯进她家大门了，难道真当她海棠是好欺负的？ 海棠怒上心头，立即转头操了一把大扫把，对着道士一顿打，把那老道士打的哇哇直叫。 屋外头的角落里，赵巧娘探着脑袋看，听到海棠家里哭爹喊娘的声音，双眼发亮，心中大喜，哼，海棠啊海棠，原来你也有这么一天！ 这时正好冬梅回来，瞧着这情景发愣。海棠叫道：“这伙坏家伙在这里装神弄鬼，冬梅！还不快来帮忙，给我将这些家伙扫出去！” 冬梅气的胸口起伏，赶紧的进屋找家伙，真当他们姐妹两个好欺负的吗？扫把没有，她操起一根烧火棍，出来就对着那老道一顿抽。 赵林娘瞧着不对劲急忙进来帮忙，冷不丁的一棍子打在她的胳膊上疼的她跳起来。 “张海棠！你干什么打人！”赵林娘怒喝。 海棠恼道：“我为什么打人？你怎么不问问你在做什么？”说着手上扫把不停。 那老道被两个人打得痛的不得了，不敢叫出声只敢闷哼，旁边两个小道童也帮不上忙，他想着这法事是没法做了，一边跳一边逃出张家的大门。 赵林娘看着那老道要走，大急：“别走啊！我给你二两银子过来的，你怎的狐狸都没抓就走了？” “狐狸太厉害，老道士道行浅薄，你另请高明吧！”说着道士逃之夭夭，两个小道童瞧着师傅走了，赶紧也一溜烟的抱着黄神幡跑了。 “我的银子啊……”赵林娘心里哀嚎一声。 赵林娘一直被两个丫头赶到院子外，这才叉着腰骂道：“张海棠！别以为老道士收拾不了你，你就能够继续蹦跶！你这小妖精，早晚老天会收了你！” 这是又要吵架了？周围的村民纷纷围上来看热闹。 有好事的添嘴：“赵林娘，你这就不对了，人家海棠好生生的姑娘家，没招你没惹你，怎的就叫人上门跳大神了？” 赵林娘一听这话，万分委屈的叫道：“她没招我没惹我？昨儿我家儿子媳妇才成的亲，今早上就吵架，为什么？我也不怕家丑外传，还不是这个臭丫头勾的我儿子神魂颠倒的，洞房花烛夜的叫着这丫头的名字，我媳妇能不吵闹吗？” 第75章看戏 第75章看戏 村民一听这事，一个个瞪圆了眼睛，这八卦料足，耐人寻味啊。难不成那赵林跟这海棠暗地里还有一腿？ 前儿就有人看到赵林给海棠送鱼，又有人瞧见两个人在外头碰着，这拉拉扯扯的，难不成成了亲还断不了？ 好事的人这就竖起了耳朵，单看这姑娘怎么解释了。 赵巧娘这时已经从角落里走出来到了人群边大大方方的看热闹，她高声道：“我可以作证，赵家娶媳妇大早晨就在闹呢。”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海棠能不知道是谁？她看向赵巧娘，瞅着她那脸色便能闻到一股子算计的味道。 莫非这里头有赵巧娘的份？海棠心道。 她冷冷一笑，对众人说：“前儿赵林过来，我已经清楚明白的跟他说过了，我跟他没有关系，他要娶谁我没有意见。别说赵家提亲我不会答应，就是上次陈员外家的公子提亲我一样拒绝，我张海棠不是一个眼界低的人，我犯得着跟一个我看不上的人勾三搭四？他要惦记谁，脑子长在他身上，我能管得了吗？不怕打了比方，若是你家地里的白菜长得好，叫那野猪给惦记了，这么说，是那是白菜的错咯？” 众人听了睨了赵林娘一眼，个个都笑起来：“白菜没错，白菜没错，那是野猪的错，赵林娘，你说是不是啊？” 赵林娘脸上涨的通红，“好啊，张海棠！你说你眼界高，这也不嫁，那也拒婚，我倒是要问你，你成日里这样自命清高，你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你想嫁给谁？” 海棠冷哼一声：“你是我爹还是我娘？我嫁给谁关你什么事？我就是三四十岁不嫁人，我碍你事了？我吃你家大米了？你操的哪门子心？我只是告诉你，赵婶子，不要以为我张海棠没了父母就能任你欺负！人在做天在看，欺负孤寡的，会下地狱的！” 冬梅在一旁应和：“对，会下地狱的！” 这番话说的村民们吩咐点头，一个个道：“赵林娘，你管好你儿子吧！关人家姑娘什么事啊？” 这时，人群外的槐树后立着一个半白华发的老者，身着上好的乌绸，眯着眼睛，将此时来龙去脉都看了个清楚。 他身后的随扈问：“老爷，少爷不在，咱们回去吗？” 那老者点点头。 那随扈又道：“这小丫头一个人舌战众人也不怯场，倒是胆子很大。” 那老者笑笑：“口才也很好，一个十多岁的小丫头，能在这么多大人面前立于不败之地，当真是不容易。” “不过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丫头太逞口舌，若是谁家娶了去，岂不是娶了个泼妇？”那随扈道。 老者摇头：“未必未必，口齿伶俐必定脑瓜聪明。不论是大家小家，穷家富家，都需要一个能干的当家女人。” 随扈笑道：“方才那丫头说她眼界可高了，看着还不轻易嫁人呢。” “若是她能看中的人，想必是个好的。”说罢，老者转身离去，随扈急忙紧随其后。 吵了这一顿，赵林娘自觉无理却不愿善罢甘休，憋着红脸还想说些什么，她儿子已经赶过来，红着脸扯着他娘恼道：“娘！够了！你该闹够了！是我一厢情愿！都是我！跟海棠半分关系都没有！您走吧，算我求求您了！我的脸都已经全都被你丢光了！” 赵林羞愧的看了海棠一眼，不过对方压根都不愿意正眼瞧他。 众人哄然道：“回去吧！散啦散啦！你儿子都出来说的这么清楚了，还闹什么闹啊！” 众人纷纷散去，赵林娘没了脸，恨恨瞪了海棠一眼，只得随着儿子去了。 “海棠，对不住！”赵林临走时硬着头皮对海棠道歉。 海棠没有回答，冬梅却哼了一声，气呼呼的说：“林子哥，管好你娘吧！否则，我以后可不愿意叫你哥了！” “是是是。”赵林拉着他娘喏喏的走了。 海棠瞅了一眼赵巧娘：“怎么，三伯娘，戏还没看够呢？要是还要看，我可要收看戏钱了。” 赵巧娘啐了她一口，甩了袖子转身就走。 冬梅乖觉，凑到姐姐身边问：“姐，你的意思是这事是三伯娘挑起来的？” 海棠唇角微勾，道：“煽风点火，难道不向来是她的长项吗？” “那咱们是不是想法子对付她？” 海棠摇头：“我们不跟她一样，成日里就想着算计人。难道狗咬你一口你还要咬回去不成？我张海棠从来不做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咱们得照顾三七，得赚钱，等咱们攒了钱，会有更好的前程。像赵巧娘这种人，到时候还在地里爬呢。” 冬梅点点头，深以为然。 因为中午只有海棠和冬梅两个人，吉利要到晚上才回来，因此两个人一人倒了一小杯青梅酒，炒了一盘鸡蛋炒韭菜，又用肉丝炒了点豆米，欢欢喜喜的吃了一顿。当然，如果没有上午那些恼人的事情两个人心情会更好。 海棠中午喝了点酒，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她不知道是做梦了还是怎样，无意之间便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咦？灵泉空间？ 湛蓝的天空白云轻轻飞舞，微风迎面拂过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花香。海棠眨眼看，发现真的开花了，只见远处的土地上星星点点满是黄黄绿绿的小花，原来空间里的冬天过去，春天到来了。 海棠心中欢畅，到了往日灵泉的位置，果然看到汩汩清泉流动，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 她掬起一捧清泉喝了一口，又洗了把脸，整个人都清醒了。 隐约的，似乎有两个声音在耳畔嘀嘀咕咕。 “笨蛋！吃这个……”这是金宝的声音。 “这个……”两个字的吐出来，发音有些笨拙，声音略微尖细。 海棠好奇极了，蹑手蹑脚的凑过去，原来是金宝在摘树顶上的果子，尖尖的小嘴摘了果子，然后扔在了猴子的手上，金毛的小猴子高兴的“唧唧”直叫。 “你这个笨猴子，才教你说话，又跟猴子似的唧唧叫，你要是再学不会，我就不教你了！” 那小猴子显然紧张了，道：“我学会……我学会……” 第76章蹭饭 第76章蹭饭 海棠大喜，原来这普通的小猴子进了灵泉空间，竟然能学说话了。 她想着，大约是因为这猴子吃了灵泉孕育的果子，喝了灵泉水造成的吧。往后金宝也有个伙伴了，挺好的。瞧着金宝一副挑剔的样子，她猜，这家伙心里一定高兴着呢。 “金宝！”海棠突然蹦出来，把鹦鹉吓了一跳，鹦鹉跳起来，瞪着两只小圆眼睛，想着方才的情景肯定叫海棠给瞧见了，顿时一脸的不好意思。 海棠笑道：“你有了小伙伴咱们应该高兴才是，不如给小猴子起个名字，以后大家都是好朋友，也好有个称呼。” 金宝听了她这话，觉得有道理，便扇着翅膀停在了猴子的肩头，道：“我说不如给它起名字叫金金，我姓金，它也姓金，你说好不好？” 小猴子歪着挠头挠头，念着“金金，金金……” 海棠摇头：“金金不好听，我看不如叫金刚好了，在我们那里，金刚是变大了的大猴子哦，力大无穷，说不定有一天小猴子也能变成那样。” 小猴子似乎听懂了，一脸向往的望着海棠，不停的点头。 金宝见两个人都同意了，只得妥协，不情不愿的说：“好吧，既然你两个都乐意，那就叫金刚好了。” 话才落下，那小猴子又瞧见什么稀奇的东西，撒欢似的往林子里跑去。 “金刚！金刚！你又去哪儿……”金宝气的大叫，翅膀一振，便跟了过去。 海棠哈哈一笑，回去继续看自己的灵泉水，太好了，她的灵泉果刚好用完了，现在灵泉又开始了，至少可以用上三季度不用担心了。 不知不觉，她又出了空间。 这个时候，她揉了揉眼睛，仿佛从梦中醒来，她恍然有些错愕，难道是做梦？可是她明明进了空间见到了金宝和金刚啊。 她低头看看胸前的玉牌，并不在胸口，她大吃了一惊，转头看，原来是绳子断了，玉牌被她压在了枕头底下。 她没有玉牌也能进空间？难道是她和空间已经产生了紧密的联系，因此就是做梦也一样可以到空间里逛一逛？ 海棠不明所以，这玉牌于她十分重要，她立即换了一个结实的绳子继续挂在脖子上。 到了晚间，淅淅沥沥下起小雨来，因着吉利要回来，海棠便准备了一桌子菜，有中午剩下的新鲜韭菜、豆米，还有跟村里人换来的萝卜、南瓜、草菇子。 青梅酒还剩下大半坛子，酒的度数不高，半大的孩子也可以喝。 趁着吉利还没回来，海棠做了一桌子菜。她转头看到外头，雨一直在下，沙沙的小雨，因为一早看到天气阴沉，便让吉利出门的时候带了伞，因此他现在回来她也不担心。 算算时间，应该是还有十分钟就能到家，她坐在门口的石墩上看着外头的细雨，闻着空气中弥漫的青草泥土的味道，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冬梅正在堂屋里墙角清扫鸡舍，抱怨这个天气小鸡们都没地方去，只得躲在屋子里，使得整个屋子多了几分鸡屎的味道，就是她打扫的再干净，这鸡屎的味道还是挥之不去。 海棠望着雨中，神思有些恍然，耳畔听着冬梅的抱怨声，思绪却飞到了别处。 她想起了上午那些吵闹的人们，每个人都要看着她最后到底嫁不嫁的出去，到底会嫁给谁。这个时代，女人嫁人就是天命，倘若你过了十七八岁还不嫁人那就是别人的话柄，就是罪大恶极了。 而她拒绝了别人的提亲，那更是罪人中的罪人似的。 说实话海棠并不急着嫁人，她还有好多计划要一一实现。若是嫁了人，少不得要为了另一个人而活，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她不能不顾及相公或者相公家人的想法。 但是，倘若想娶她的是那个人怎么办？ 她可以拒绝赵林，可以拒绝陈子安，对于那个人的话却…… 她心中一直都很踌躇和矛盾。此时此刻，他是在赶去京城的路上，还是已经到了京城呢？ 他喜欢那样清淡的看着她，却掩饰不住藏在他眼底的温度，每每叫她脸红心跳。她轻轻的捂着唇角，想起他离开的前一日那一吻，心，禁不住又一次失去了节奏。 她叹了一口气，这个人于她，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劫难。 她甩了甩头，不愿意去想了。 “姐，吉利回来了！”冬梅擦着额头的汗水，总算把她的小鸡们都安顿好了，转头就看见吉利打着伞回来。 海棠抬眼看，心里“砰砰”一跳，来的人，不只是吉利，还有陈子安，那个呆头呆脑的老实书生。 说实话，上次她拒绝了他的提亲，再次相见真是有些尴尬。 陈子安打着伞，远远隔着细细如织的雨幕看着她，脸上泛起了微红，却不是欣喜，而是带着尴尬的难堪。 虽然难堪，他还是来了。他只是觉得应该跟这女孩面对面谈一谈。他甚少对女孩动心，好容易看上一个女孩子，他不甘心轻易放弃。 吉利到了门口拉着陈子安的手道：“先生，多谢你送我回来！不如你进来吃个饭再走吧。” 海棠想要说什么，可是吉利看到堂屋里饭桌上满桌子的菜高兴的叫道：“姐姐准备了这么多菜，难道是知道先生今天要来？” 陈子安诧异的抬头看向海棠，眼底划过一丝希望。 海棠被吉利搞的很是尴尬，勉强笑道：“瞧你说的话，我哪里能未卜先知。只是因为我同冬梅两个正好今日去赶集，便顺带买了一些东西罢了。” 很明显的，听了这话，陈子安眼底的光芒瞬间熄灭了。 “不过……既然陈先生来了，就一起吃顿便饭吧。”没有说吃饭的时间将好心送学生回来的先生往外赶的道理，这种事海棠也做不出来。 陈子安倒是不好意思了，这么看着好像他故意来蹭饭似的。 “那不好吧……”陈子安想要推拒，却被吉利推进了屋里，不过七八岁的孩子，力气倒是不小，一下子就把陈子安推了进去了，拉他在东边首座坐下了。 吉利连忙招呼两个姐姐：“快来吃饭吧！” 第77章送他 第77章送他 海棠无奈的笑了，吉利到底是个孩子，不懂得大人之间微妙的关系。 陈子安尴尬的坐着，海棠尽量自然的招呼她吃饭。一个四方桌子，吉利和冬梅坐在她和陈子安之间，她和陈子安正好对坐。 “先生随意。”海棠说了这么一句。 陈子安原先不安的心情渐渐变得欢喜，同她一桌吃饭他是很高兴的。满桌的菜，吉利殷勤的夹了菜给他吃。 陈子安尝了尝海棠的手艺，忍不住心中赞叹，这女孩子果然是心灵手巧，做饭竟如此好吃。像他家家境是不错的，家里从来不少肉，可是连他家厨娘做饭都没有海棠做的好吃呢。 陈子安很快就吃了一碗，忍不住想要一碗但不好意思说出口，吉利乖觉，瞧着先生吃完迅速的去给他加了一碗。 陈子安吃了两碗，总算是饱了，也吃不下了，这才不好意思的抹抹嘴。 海棠让吉利去打井水给先生洗手洗脸，吉利麻利的去了。 吃饭之间，陈子安光闷头吃饭了，话都没跟海棠多说，不过两个孩子在，他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 海棠看得出来，他这次来自然不会是单纯送吉利回来的。他到底是吉利的先生，也不是像赵林那种灌了黄汤就耍无赖的人。她虽则退了他的亲却不愿意伤他的心。 天色暗了下来，雨略微大了一点，路上没有什么行人。 海棠提了一个灯笼，道：“我送你一段路吧。”陈子安看了她一眼，明白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陈子安除了休沐，一般时候住在书院里头，海棠打着灯笼在前头走，他跟在后头。 她不可能送的太远，出了院子，海棠便开口了：“陈先生此行，是有话要对我说罢？” 陈子安不安的“嗯”了一声。 海棠又道：“其实，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要推拒你家的提亲？” 陈子安脸上一红，又点了点头。 海棠微微一笑，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羞涩的男孩还没长大了呢，虽然看着不错，不过……真的不是她的菜啊。 “不瞒你说，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是一个好人。” 陈子安诧异的看了她一眼：“那为何……” 海棠讪笑：“是不是女人只要有男人上门提亲就应该感到荣幸万分？是不是女人就没有选择的权力？是不是女人到了十七八岁没有成婚，就会被人说是没人要的弃妇？” 陈子安被她一连三句反问问的呆住了，可是转念一想，难道不是吗？他以为她十七岁都不嫁人，肯定是没人要了，而一个没人要的姑娘，他上门提亲还被拒绝，怎么能想得通？因此，他的确跟海棠所说的想法一样。 海棠看了他一眼，“呵呵”一笑，“你果然是这样想的。” 陈子安被她鄙夷的眼神羞愧的低下了头。 “我并不是故意这样想的。”他不好意思的说。 “我知道。只因为每个人都这样想。”海棠轻松的笑道，“但是，我却不这么想。我只是要叫你知道，我的想法很奇怪，我若是说出来，会叫你大吃一惊，会叫你惊世骇俗，会叫你以为我是个疯子。” 陈子安张口结舌，看了她良久终于说：“其实，我还是想听听。” 海棠很久没有跟人说出心中的实话了，弟妹虽然可以说，但是年纪太小她说出来他们也不懂。 她没想到陈子安愿意听。既然他愿意听她就说出来。 “我有一个计划，不瞒你说，我和冬梅在汪镇上租了一个铺子，我们卖韭菜盒子，我还打算增加几样东西以增加我们的收入。我想着赚了银子，以后可以让吉利上太学，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而我，我想成为富甲一方的大财主，拥有自己的良田千亩，拥有自己的庄园酒楼。我希望的是靠自己的双手获得这些，而不是嫁给这样一个人，做他的妾，战战兢兢看他的脸色，故作贤良的给他买两个年轻漂亮的小妾。我要我的夫君尊重我所做的一切，给予我足够的自由，并能理解认同我的所作所为。这样的夫君，才配得上做我的夫君。” 她一口气说完，陈子安已经像受到惊吓一般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他看着她，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贫家女，却说出这样石破天惊的话语来。且不说她从贫农跳跃了阶级到了富商地主，就说她一个女人家想出去做事情挣银子，他就觉得不可想象。 海棠从他的神色就能看出他在想什么，自嘲的笑了笑：“我知道你想要你的妻子做些什么。替你生个儿子，待在家里带孩子，然后再生个女儿，缝缝补补，替你做早饭午饭晚饭，乖乖的在家里等你从书院回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对吗？” 陈子安愣愣的点头，海棠所说的，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任何一个妻子都该做的吗？ 海棠坦诚的说：“抱歉，我做不到。” 陈子安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两个人沉默的走了一路，终于，他弄清楚这个姑娘说的似乎是真的她要做的事情，好一个心高气傲的姑娘。她的计划和想法早已超出他的想象。 而她，似乎也不再是他脑海中那个贤良淑德的姑娘了。她太能妄想了，她的妄想在他看来根本不可能实现。 送了一程，天色愈发黑了，海棠将灯笼递给陈子安，微笑道：“多谢你关照吉利，虽然你我道路不同，不过我还是认为你是一个好人。” 陈子安讪讪的笑了笑：“谢谢。” “我该走了。”海棠转身。 “这灯笼你拿去吧！”陈子安叫道。 海棠摆了摆手，窈窕的身姿消失在细细织就的雨幕中。 陈子安回头，望着那女孩的背影渐渐消失，虽然明明是那么小巧瘦削的背影，为何却给他一种力量的感觉？ 她所说的，所想的，难道，有朝一日真的会实现？ 他转头，书院已经在前面了，他教教书就很开心了。会不会有一日，海棠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出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女人？ 他摇摇头，迅速的否决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不可能，绝不可能！ 第78章生意经 第78章生意经 天刚发白，汪镇的街道上就热闹起来。 李大爷半驮着腰往自个铺子去了，最近大酱生意不好，梅雨季节又容易发霉，可真是愁死他了。 才抬头，便瞧见自家铺子跟前排起了长龙，他还没开铺呢！ 他大吃一惊，这还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大姑娘上轿子头一回呀！他做买卖这些年不过是刚够个温饱，何时见到店铺门口有人排队的？ 他再仔细一看，双手一拍，啊哟！这队伍可不是排在他铺子的前头，那是排在那两个丫头的铺子前头啊。 只见那两个丫头早开了店铺门，开始煎着什么，一阵阵喷香的带着油香的韭菜鸡蛋的味道传了开来。 李大爷一早也没吃饭呢，正打算在附近铺子里买碗面吃，瞧着这两丫头才来多久啊，生意就这般火爆，李大爷心里嫉妒的很，想着既然你们生意这么好，那我就尝尝吧，到底是个什么珍馐美味！ 李大爷拨开了人群，到了自家店铺前开了铺子，两边一比，那对比可真是鲜明。李大爷心中愤愤不平，斜眼瞥着隔壁小铺子，却忍不住鼻子都凑过去，一阵阵的喷香，勾的他心里馋虫痒痒的作祟。 “丫头！给你大爷也来一份那啥早点吧！”李大爷在隔壁叫着。 那后面排队的人立即就嚷了起来：“凭什么？我们天没亮就来排队的，凭什么给你一份？” 李大爷被这些人怼得没脾气，只瞪着一双眼睛瞅着海棠。 海棠微微一笑，手下一直在忙，不过她从手边拿了一份韭菜盒子伸手递给李大爷，道：“这是我方才做给自己吃的，不过没时间吃，稍微凉了点，大爷你先凑合着吃吧。等这边忙完了，再给您另做热的。” 她这么说，李大爷倒不好意思了，赶紧的接了过来，只见那早点尚且带着一些热气，香喷喷的直扑鼻。他拿了筷子吃了，啊哟喂，他瞪着眼睛直叫好吃。 分明做的就是面粉、鸡蛋、韭菜，可是真做出来怎么会这么好吃？ 李大爷一口气吃完了，就听到海棠对冬梅说：“给大爷递碗酸梅汤。” “哎！”冬梅看起来很忙，但是还是偷空递了一碗酸梅汤给李大爷。 李大爷瞧着那汤，一股子酸甜的香气扑鼻，忍不住鼻子动了动，抿了一口，哎哟喂，他恨不得跺脚拍大腿，真太好喝了！ 这酸梅汤向来是镇上有钱人家才喝得起的，这一般人家哪里舍得弄这个？ 他听着她们说呢，这酸梅汤三文钱一碗，听着贵，但抵不过人家的汤确实好喝。何况能花四文钱买一个韭菜盒子的，还能买不起三文钱一碗的酸梅汤？ 再说了，她们姐妹两还退出了一个优惠，如果买套餐，一个韭菜盒子加一碗酸梅汤的，还能优惠一文钱，也就是两个一起六文钱。听听，再实惠不过了。 李大爷吃了喝了心满意足，在一旁开铺子卖大酱，一早晨一罐子大酱也没卖出去，去觉得隔壁这两姐妹的摊子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吵闹不休。 等半上午过去了，终于安静了。 李大爷好奇了，探头问：“咋的啦？怎么不卖了？” 海棠笑笑：“韭菜完了，今天的汤也光了，明儿再来。” 哦，原来如此！ 李大爷恍然大悟，这条街，做买卖像这般红火的，这十年来，他是第一次看到呢。 两个小丫头，啧啧，不简单。 他不得不服，竖起大拇指对海棠说：“厉害啊。” 海棠笑笑：“没呢，对了，方才说给您热煎了一个，留着呢。”海棠送了一个韭菜盒子过去，李大爷连忙接着，便要伸手去怀里摸钱给她。 海棠连忙摆摆手：“不用，算是我请的。” “晓得是，你这娃晓得是！”李大爷连连赞叹，抹着胡子高兴的去了。 两个人把铺子里打扫一番，将炉子锅子都在里头收拾好了，便要回家了。 冬梅道：“姐，瞧着生意这么好，明儿我们要不要多弄些韭菜过来呀？” 海棠摇头：“不用。” “为什么呀？”冬梅不解的问，“哪见人有钱还不赚的？” 海棠问她：“我只问你一句，你累不累？” 冬梅点头，一早起来忙到现在，真是胳膊肩膀都酸痛了。 “人要是累的时候，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就差了。何况，物以稀为贵。咱们都定量供应，人家就知道不是想吃就能吃到的，这样人家的心里就会惦记着，将我们的食物奉为珍品，这样的名声会传的更快，传的更远。若是你做的他们吃到不想吃了，以后会有几个传扬你的东西？那不是长久之道。” 冬梅挠头，似懂非懂。 海棠又说：“我们除了韭菜盒子，定期要推出新品，但是也必须要告诉大家，新品只出几个季度，以后要是还想吃到，那就看他们的运气咯。” 冬梅不解：“那这个是为了声誉吗？” 海棠摇头：“这个是为了新鲜感。永远的持续不断的新鲜感，让大家一想起我们这个铺子，就会有新的期待，所以即便是很久没来，也会想着有空过来看看。” “噢！”冬梅恍然大悟，“原来卖东西还有这么多学问，我还以为就是做啊，卖啊，然后收钱。” 海棠拍了她一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走啦，咱们还得中饭前赶回家呢！” 李老头坐在隔壁摊子里悄悄听着，虽然没听得十分明白，但是他这做了多年生意的，却也晓得海棠那些话里头的含金量。 这丫头真是个做生意的料！ 他心道，想想又觉得汗颜。 他瞅着自己的大酱，他是不是也得好好动动脑子了。 海棠姐妹俩关了铺子离开之后，却见斜对面街角的一个影子一闪而过，然后没入了斜对面的铺子里头。 那铺子豁然是个食肆，挂着“吉膳坊”的牌头。 吉膳坊外头有档头卖面条馄饨，里头有大堂卖饭食。早晨的生意本来一向还不错，谁想的这两个毛丫头来了之后，生生的把他家门口的客人抢走了大半。 食肆的老板姓王，是个中年人，八字胡须眯眯眼，此时此刻，他正立在柜台后头瞧着小二进来报告。 第79章算计 第79章算计 小二递上一盘点心，王福低头一瞧，像个饺子又不像饺子，饺子没有这么大，这个也不是煮出来的。 “是个啥？” 小二神秘兮兮的说：“他们说，这叫韭菜盒子。” 王福捻着胡子，觉得新鲜，道：“搁着，让老爷我尝尝。” “是。” 小二赶紧的把点心搁在柜台上，又去桌子上给他拿了一把筷子擦擦干净递到他的手里。 王福有心要瞧着那丫头的点心是怎么做的，用筷子挑开了外头煎的焦黄的一层面皮，里头一股带着香气的味道便传了出来。 王福眯着眼瞅着，“这不就是韭菜跟鸡蛋吗？这小丫头片子，不过是韭菜鸡蛋用面皮子一裹，还来忽悠人，说什么韭菜盒子？当爷是糊涂蛋哩。” 他心里本就忌惮海棠，说出来的话自然不能好听。 他拿着筷子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尝了尝，奇了，这普普通通的食材味道倒是不错。 他又夹着那面皮一起吃了，他的眉毛挑了挑，这味道的确鲜香啊！ “掌柜的，好吃吧？”小二在一旁问。 王福想说好吃，可是话到了嘴边，转了个弯，哼道：“简单！忽悠人呢，什么韭菜盒子，就她这个？我也能做！做出来馋死你！” 小二赶紧奉承：“掌柜的当然厉害！那些小丫头们比不了！大家不过是吃个新鲜，若是不新鲜了，人家也不去她那了。” 王福想了想：“她那还有什么呢？” 小二道：“有酸梅汤呢，三文钱一碗。” 王福蹙眉：“三文钱一碗？她倒是卖的便宜啊，那酸梅汤搁我这儿，得卖五文钱一碗呢。” 小二一拍大腿：“就是说呢，诚心抢生意来着！” 王福恼火，心里的本来就憋着火，被小二这么一挑，心里的火就往外冲。 “得了！”王福下定了决心，“她不仁，我不义，是她先来挑事的，抢了我的客，我可不能当老实傻子，任由她欺负了去。” 小二听着这话锋，是要搞事情，立即来了兴趣，问：“掌柜的打算如何？” 王福双眼一瞪：“还能咋的？抢呗！你抢我的，我再抢回来。左右是个抢，大家一起抢！” 小二这下明白了，他们掌柜的是要学做这韭菜盒子了，他们是大店，非得把那小摊子给挤兑走不可。 海棠姐妹俩回到家里头，压根没想到有人在后头算计她们呢。 海棠洗了衣服，正在院子里晾晒，冬梅在喂鸡，如今她的小鸡们都长大了，动作伶俐，满院子乱跑。 “嘿嘿嘿！别抢，大花跟二黄别抢，都有吃的！”冬梅撒着小米，如今家里日子好了，小米撒的也不心疼了。 海棠抖了抖衣服，回头看她满院子的鸡，笑道：“冬梅，你这大花、二黄的叫着，别到时候过年了不舍得杀鸡呀。” 冬梅一听杀鸡，不乐意了，皱着眉头说：“看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杀鸡呀？” “过年炖鸡汤呗。养了一年还不是为了那一天。” “不要不要！”冬梅急了，“不能杀我的鸡，咱们不如过年吃个素年斋好了。” 海棠噗嗤一笑：“我逗你的，瞧着你这势头，是要给你的鸡养老么？” “养就养，反正咱们也养得起他们！” “小丫头，如今倒是有志气了。”海棠摇着头轻笑，“对了，咱们在那里摆摊子，总不能没个招牌，我想着既然咱们想着要打出个名堂，自然要取个响亮的牌子，你说是不是？” 做生意自然要有招牌，不然人家传递你家口碑的时候该如何称呼？ 冬梅挠头：“姐，我不会起名字，你想一个？” 说起起名，海棠也头疼，她想了一会，道：“叫祥云坊吧。” 冬梅听了这名字，低头琢磨了一阵，拍手道：“好名字啊！吉利！不过姐姐怎么想出来的？这个名字我瞧着大气，人家有店堂的倒是好叫，若是像我们这样的小铺子，叫出去怕人笑话哩！” 海棠一笑：“怕什么笑话？你真当我们一辈子都做小铺子吗？那铺子太小了，咱们忙完今年，到明年时也是时候该找个能堂食的铺子，自然祥云坊这三个字用得上。” 冬梅歪着头眨巴眼睛半天，“我们有大店子？”她有些不敢想象，姐姐跳河之前，他们家可是一穷二白，她日日帮着三伯娘家做苦活累活，每天饿得前胸贴后背，每顿饭才吃的半碗稀粥，连根咸菜都没有。 可是现在呢，她随便都可以吃上肉了。她还有糕点吃，有新衣服穿，有一般女孩子家没有玉簪子戴。 “姐姐……”她恍惚了半晌，想起这些都觉得不可思议，她抱着姐姐的手道：“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我以为，我一辈子都会穷的吃不饱饭。” 说着，想起以前所受的苦，她眼圈红红的，低头揉着。 海棠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以前就想拥有一群鸡是不是？” 冬梅点点头。 “你看，如今你有了，这些鸡，全部都是你的。” 冬梅看着满院子到处跑的鸡，脸上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以后还要往后想呢。”海棠笑笑，“咱们那个铺子若是生意好，到年底能给咱们赚不少钱，到时候，便有租大铺子的本钱了。再到以后咱们还要置办庄子，姐姐买个庄园给你，种你想种的，养你想养的，又有何不可呢？” “真的？”冬梅瞪大了眼睛盯着姐姐，“姐，你说这话我可记着了。” “记着吧，姐姐从不吹牛。” 冬梅想着那庄园，属于她的庄园，越想越开心，忍不住笑了起来。 下午海棠又去了地里一回，仔细瞧了瞧三七，发觉那三七长得越发的快了，她想着若是等到年底，这批三七是不是就可以上市了呢？ 冬梅找了邻居买了点种子，又在空隙的地方种了一些茄子和豆角。 经过上次赵巧娘的羊啃菜事件，海棠便时不时转到地里来看，上次吃了她家的羊，想必这一次她不会再出什么幺蛾子。 海棠伸手轻抚着三七嫩绿的茂叶，这是她这些时候的心血，绝不能让人再糟蹋了。 第80章抢客 第80章抢客 海棠傍晚的时候去找了村里会做木工的老人家，让给做个木招牌，刻上“祥云坊”三个字。这事她不想声张，因为她做生意的那条街，南山村的村民一般都是不会去的。 若是她开铺子做买卖的名声传开，南山村的有心人不知道又要传出什么幺蛾子。 她多给了钱让木匠保密，木匠应了第二天给她做好。 照例第二天一早是去开铺的，一样是门口排了一条长龙。只是这次有点奇怪，那排成长龙的队伍有些摇摆不定，甚至有人离开队伍往斜对面去了的。 当斜对面的声音传出来，海棠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旁边大酱铺子的李大爷招手道：“海棠啊！有人抢你生意！” 海棠点头：“我也听到了。” 可不，谁能没听到？ 她素来知道韭菜盒子无论在汪镇还是南山村都是没有人做的，当初她做给公孙曜吃的时候，他那样见多识广的人，也是第一次吃。若说这位同行是原创的，她可不信。 “韭菜盒子！刚煎出来香喷喷的韭菜盒子！才三文钱一个！”那斜对面的吉膳坊门口，店小二叫的可欢了。 海棠冷笑，不但学她的点心，还降价，这种恶性竞争，说白了，就是要把她搞垮，把她挤走。 冬梅此时此刻已经气得双手攥着拳头，恨不得上去跟他们打一架。 海棠笑道：“走，冬梅，跟往常一样，咱们开铺子做生意。” 铺子开张了，便有等得不耐烦的队伍尾巴上的人偷偷溜到了吉膳坊去了。 “我说姑娘，”排队到了跟前的一个大娘不满的说，“你看人家吉膳坊才卖三文钱一个的点心，你咋就卖四文钱？你也忒贵了吧！” 冬梅恼火，恨不得跳起来说，你觉得贵别来吃啊！ 海棠看她脸色一把拉住了她，对那大娘耐着性子说：“大娘，你也瞧着了，他家昨天还没做韭菜盒子，今天就卖上了，这是在学我呢。有句老话说的好，画皮画虎难画骨。您若是真觉得他家的便宜好吃，我真不会强留。但是一分钱一分货，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呀。” 那大娘点了头，接了韭菜盒子走了。 后头来个大汉，笑道：“你这丫头好性子，要是有人跟我抢生意，我肯定大棒子抡过去了！再说了，你们姐妹俩做生意不容易，我常在你家吃，就认定你家的了！” “多谢。”海棠笑道。 虽然队伍有动摇，不过今儿还是东西都卖完了。瞧着后头遗憾的人，她高声道：“今日真的卖完了，明儿赶早啊。” 那没买到的人叫道：“丫头，你瞧着那吉膳坊，还在卖呢，你若是这样，以后客人真的全都给抢走了。” 海棠只是微微笑着，没有回答。 此时此刻，吉膳坊果然敞开大门，外头卖着韭菜盒子和酸梅汤，统统都是三文钱一份，两份一起的套餐一共才五文钱。之前海棠已经将这两样做出名声了，吉膳坊蹭着她们的名声，客人一下子坐了满堂。 王福喜不自胜，连声道：“叫后厨再多切些韭菜来！再多煮点酸梅汤！各位，我这里做生意不像那边那么抠门，只要大家想要，我这里管饱！要多少有多少！” 卖大酱的李老头道：“丫头，你好涵养啊，你不着急啊？” 冬梅早就跳起来了：“哪能不急？我急死了！恨不得去拆了他们的招牌！学我们？真是个没羞没臊的！我们做出来的名声，全叫他收了去！真是气死人了！” 海棠微微蹙眉，的确，吉膳坊是占了不少便宜。 “所以，我们才需要我们自己的招牌，打出自己的名头。” “姐，那现在怎么办？他们这样搞下去，我怕明天客人不会来了。”冬梅急坏了，“有便宜谁不占？他家卖那么便宜，要是我是个客人，我也去了。” “莫急莫急。你急也没用。”海棠劝着，“我正在想办法呢。何况，你完全不必急在前头。你着急，是因为你认为他们做的东西和我们一样。但是，顶多头三天，他这样的价格用料足，但是三天一过，以吉膳坊掌柜这种人品，我估计他肯定是要偷工减料的。顾客不是傻子，味觉乃是最灵敏的，何况我们的东西又岂是一般人模仿的来的？” 冬梅一想，也有道理。她们的韭菜乃是灵泉浇灌的，那掌柜想模仿就能模仿的？想到这里，她心里略微宽心，但是客人一定是抢走了不少的，她还是指望姐姐能想出好办法对付他们。 吉膳坊里坐满了人，不过此时已经有人吃出不对味来。 一个食客道：“这同样是韭菜盒子，怎么这家的韭菜盒子比起那俩丫头的味道寡淡了许多啊？” 另外一个食客也说：“岂止是韭菜盒子，就这酸梅汤，味道也不对呀。” “就是，也就便宜一文钱两文钱的东西，味道完全不对，咱们何必来贪这个便宜？” “就是就是。” 这些话王福可是一句没听到，因为此时此刻他家堂中爆满，人声嘈杂，他笑还来不及，又怎会听到那些不入耳的话。 “掌柜的厉害！一下子就把生意从那俩丫头手上抢过来了！”小二拍着马屁。 王福嘿嘿直笑：“老子混了十几年商场的人，还敢跟我斗？斗不死她丫的！看吧，明儿她们就得关门大吉！” 回到家里，海棠想不到才开铺子做生意没多久就遇上这种无赖。做生意一定是有竞争，但是像吉膳坊那种学人东西拿低价挤兑人，手段未免太卑鄙了。 她不可能不争，不争就连那条街都待不住。 但是她也不愿意跟王福搞低价竞争。她预计到王福没过几天就会以次充好，客人自然就走了。 她想着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再增加一样新鲜小食，算是套餐赠送的。 做什么呢？ 隔壁乔寡妇正好从地里回来，正提着一耷拉红薯呢。 海棠眼前一亮，立即道：“婶子，你这红薯能卖给我吗？” 乔寡妇一愣，她不会做生意，这红薯即便是到了集市上也卖不上几个钱，正愁着红薯多了吃不完，听了海棠这话，立即道：“卖，自然是卖的！只是你们要这许多红薯做什么？那红薯粥整日里吃，也是难得下咽的，到底是白米好哦。” 海棠一笑：“不，还是红薯好，多少钱，我全买了！” 第81章黄金丸子 第81章黄金丸子 冬梅瞧着她提了一大串红薯进来，不由得好奇极了：“姐，烤红薯吃呢？” “不是。”海棠摇头。 “那做什么？” “明儿你就知道了。” 做早点的人必定得起得早，天蒙蒙亮海棠就起来了，冬梅起来后她让冬梅自个去地里采韭菜。他们的早点做的好吃，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们只用当日最新鲜的食材，绝不用隔夜的。即便是灵泉灌溉的韭菜，如果隔了夜也会差很多。 海棠将红薯用井水洗干净刨了皮子，每个切成两半锅子上放了蒸隔大火蒸熟了。 蒸熟之后略微放凉，她便将软糯的红薯揉成泥，又加入糯米揉均匀搓成一个个丸子放进了篮子里用叶子盖上。 等冬梅回来两个人正好可以出发，冬梅想看姐姐篮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不过海棠可没让她看，她要卖个关子，到时候冬梅瞧见自然就明白了。 到了店铺前，果然今日排队的人没有昨日多，再举目一看，那吉膳坊的生意还真是红火。 “姐，你看！”冬梅气的跺脚。 “没事。”海棠开了铺子，便熟练的开始剁韭菜揉面包韭菜盒子，顺便把昨日做好的招牌挂起来，“祥云坊”三个字大大的十分醒目。 “哟，有牌头啦！祥云坊呢！”一个大爷说道。 海棠微笑：“是呢。还有，咱们今日每份套餐赠送一个黄金丸子，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 “黄金丸子！”排队的人一个个交头接耳，十分好奇那黄金丸子是啥，而且是赠送的，不由得一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容。 冬梅不晓得姐姐在打什么哑谜，怎的凭空就冒出来个黄金丸子？ 海棠在里间支好了油锅，趁着冬梅在外头卖韭菜盒子的时候，已经将锅子里的油烧好了。 她把早晨捏好的红薯丸子蘸了一层面粉糊，然后丢入到油锅里炸，不过一会儿，便浮起来一溜金黄色的丸子，她把丸子捞起来，上面撒一层预先炒好的白芝麻，端到鼻前顿时香喷喷直扑鼻。 冬梅探头对她叫道：“姐，有人买套餐，你的黄金丸子呢？” 海棠从窗口将那一盘丸子递出去：“一个套餐送一只，记住了！” “哦！”冬梅接了出来，一看，哗！还真是黄金丸子，金灿灿的好不漂亮，她特别想尝一个，不过外头的客人已经伸长脖子瞧见了：“啊哟，那是黄金丸子哦！” 客人迫不及待，冬梅急忙给买了套餐的顾客一人碗里加了一个黄金丸子。 那客人看着那黄金丸子，只觉得很香，外头金灿灿还有白芝麻，咬一口，外壳酥脆脆里头又香又甜又软又糯，吃的停不下来，一个丸子根本就不够吃啊。 旁边人急忙问他：“啥味道？好吃吗？” 那人瞪着眼睛扬起了筷子叫道：“店家，这丸子还有吗？再来一个！” 海棠走出来笑道：“不好意思，今儿这丸子是送的，料不多，可没法管饱。咱们这铺子虽然小，但是定期会推出新品，虽然说不上美味绝伦，不过总能让各位尝尝新鲜就是。所谓，少食多滋味，多食坏肚肠，您说是不是？” “这丫头，真是能说会道！是这个理！”众人应和着。 海棠道：“咱们的新品都是定期变动的，所以想吃的赶紧下手，否则过期不侯哦！” 众人一听，赶紧的都买套餐去了，若是现在不买，还不知道啥时候能尝上这黄金丸子呢。 斜对面有人听说这边又出新品了，一个说出来，其他人都好奇了，听说今儿若是不去说不定明儿就吃不上了，便有本来要去吉膳坊的纷纷往祥云坊这边来了。 王福听到了风声，哇哇叫道：“什么黄金丸子？她们哪儿那么多花样啊！”他真是气坏了，好不容易学会了她们的韭菜盒子，这下倒好，一个什么黄金丸子，又把他好不容易拉过来的客人给弄走了。 他能不气吗？ 王福气的上蹿下跳，小二便说：“掌柜的，我去装顾客再把那黄金丸子买过来如何？” 王福觉得心累，不过还是叹了一口气：“去吧，快去快回，别叫她们给认出来了。” 小二果然出来了，特地换了个衣裳、还戴着一顶瓜皮帽出来了。 他才到祥云坊家门口排队，别人不认识，在这里开铺子十来年的李老头怎能不认识。 他一眼就瞥见那人，低声对冬梅说：“瞧，那斜对面的小子过来偷师啦！” 冬梅抬头一瞧，那队尾巴上的家伙贼眉鼠眼一副心怀鬼胎的样子，可不就看着眼熟吗？正是吉膳坊家的小二。 冬梅赶紧去里头跟姐姐说。 海棠冷笑一声：“他想偷师？真是做梦，到了他跟前时，韭菜盒子照样卖给他，至于黄金丸子嘛，就说卖完了。” 冬梅点点头，出来对大伙说：“咱们这黄金丸子因为是赠送的东西，因此卖完即止哦。” 这话她得说在前头，她家的东西一向卖的快，顾客自然没有意见。 前头排队，到了小二这里，冬梅给了他韭菜盒子和酸梅汤，便停了手。 那小二一愣，瞪着她：“黄金丸子呢？” 冬梅双手一摊：“不好意思，今儿那黄金丸子本就做的不多，我有言在先，卖完即止。现在到了您这里，正好卖完了。” “你……”小二气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大吵大嚷起来，“你这不是欺负人吗？你这丫头，做生意哪有客人要买不给的道理，你们这样做生意我可要闹事啦！” 就他？还闹事？ 海棠从里间走出来，双手叉腰微微笑道：“我说吉膳坊的店小二，你当谁人不认识你呢？前儿你来买了这韭菜盒子和酸梅汤，第二天你们吉膳坊就上了新品。今儿是不是你买了我的黄金丸子，明儿就搁在你柜台上卖了？你要闹事，你尽管闹，这事儿，就是搁到官府那，你也说不出个理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都是同行，竟来偷师？无耻之极！”已有顾客指责他。 “就是，大家都是做早点的，你们就不知道自己动动脑子想点子出来吗？光抄别人的，算什么意思？” 小二低了头，自讨了个没趣，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吉膳坊。 王福见他没弄回黄金丸子，有些恼火，骂了他一顿又没法子。 转眼间，又瞧见几个人奔着黄金丸子往祥云坊跑了，他只气的没跳起来。 “臭丫头！早晚教你知道老爷我的厉害！”他恨恨道。 第82章数银子 第82章数银子 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吉膳坊就传出食客们抱怨的声音。 “这都啥玩意？这韭菜干的跟稻草似的，这叫人咋吃？” “对呀，这酸梅汤里头哪有一个梅子？桂花更是没影，你没瞧见人家祥云坊，一碗酸梅汤里头，两三颗梅子，还有山楂桂花！俺也不差那一文两文钱，才不要吃你这冒牌货！” 果然如海棠所说的，那王掌柜的物美价廉坚持不了三天，第四天就开始偷工减料一门心思的想挣钱，没想到钱没挣着，倒是把名头给丢了。再说了他家的点心本来就没有海棠家的味道好，食客们不是傻子，试了两次觉得不行，便还是乖乖的回到祥云坊去排队去了。 海棠隔一段时间便会上一次新品，一来二去生意越发的好了。 原先光卖韭菜盒子，一日能挣个一两百文，如今加了酸梅汤，一日也能挣个三百文左右。一两银子一千文，也就是她们大约三日的功夫便有一两银子的进账，一个月便有十两银子，这个收入可谓是十分丰厚了。 她做买卖做了这一阵，便有些风声传出去，原先因为她只是在路边摆个小摊子，所以也没有引人注意。如今她祥云坊的名头打出去了，南山村的人自然就晓得了，还晓得她铺子前头每日排队，收钱都收到手软。 南山村不大，一个人晓得也就满村子人都知道了。有些话传出来，那是添油加醋越传越邪乎，说的海棠一家仿佛突然之间一夜就变成了大财主似的。 赵巧娘听到风声，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不管真假，她心里早就如同蚂蚁在爬一样，十分的不是滋味。当初在她手头上过活的黄毛丫头，她正等着看她们的笑话，谁想到竟传成了大财主，叫她如何不恨！ 吃晚饭的时候，她就对着她男人发牢骚了。 “你说你做个里正有什么用？张海棠家的地被人家要去了也就要去了，你当初说要报复那小丫头，如今呢？屁都没放一个。人家种菜种苗种的好好的，还平白的把我家的羊给吃了，据说在外头都开上铺子挣大钱了！你说你一个大男人当初说的话到底能不能算数，到底能不能给咱家做主啊？” 张文最近杂事繁多，正是恼火的时候，被赵巧娘一顿说，也是恼了，将筷子往桌上一摔，喝道：“你能消停会吗？你说我没主意拿回那地，你呢？你做的好事？说什么拿羊去吃人家的菜，结果连羊都没了，还不是啥都没捞着？你能干你倒是去呀？” 赵巧娘见男人居然吼她，立即就要哭闹起来，惹得旁边的儿女赶紧的端着碗躲到院子里去，眼不见为净。 张文瞧见赵巧娘那泼妇样子又要发作，恼火的说：“外面也就罢了，在家里你做给谁看？罢了罢了，你别吵闹，容我想个法子出来。” 赵巧娘一听张文打算办张海棠，脸色立即好了起来，方才酝酿的眼泪也立即收了回去。她晓得她男人是有能力的，说不准一个法子出来就能叫张海棠不能翻身。 张文捻着胡须，眼眸转了转，半晌道：“要对付她，还得先把她的情况摸清楚了。你不是说她在镇上有个铺子吗？” 赵巧娘赶紧点头。 “是卖早点的？” “没错。” 张文弯唇一笑，手指在桌面敲了敲：“那就好办了！卖吃食的最怕什么？”他拿眼瞥赵巧娘。 赵巧娘摇头，一脸懵懂样子。 张文冷笑着说：“蠢！但凡卖吃食的，就怕人吃坏肚子。这桩事咱们不能亲自下手，你在你家亲戚里选个人，要面生的，最好隔壁村子，上海棠家的铺子去……”他附耳在赵巧娘的耳畔低声说了半晌，说的赵巧娘连连点头。 这个时候，海棠和冬梅正在家里关着门数钱。 这个时候已是八月底了，冬梅的账簿上要做月结。 若说这做买卖，刨去面粉钱、铺子租金，其余的韭菜是自家种的，鸡蛋是自家鸡生的，酸梅汤虽然成本略微贵了些，但是一斤酸梅果子可以煮好大一锅汤，获利还是很丰厚的。再加上家里除了给吉利交了束脩，其他用度都很节省，一个月花不了多少钱。 冬梅买了个算盘，算数是姐姐海棠亲手教的，她学的极快，很快算盘就上手了。 冬梅“噼里啪啦”算了一遍，欢喜道：“姐，咱们账面上竟然余了五十两银子！” 她的声音十分兴奋，五十两银子啊！若是以前，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两三两银子节省点能嚼用一年，这五十两银子岂不是能用个十几年。冬梅算完了数字，几乎不敢相信的瞪着这个数字，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钱呢？ “嘘！”海棠急忙阻止她，“小心隔墙有耳！” 冬梅一听吓了一跳，赶紧捂住了嘴巴。 “咱们现在把现钱拿出来，跟账面的钱对一对。”海棠说。 冬梅点了点头。 海棠去了厨灶后头用小锄头挖了一会，才从灶灰里把陶罐掏了出来。日常有多的银子她都放在里头，外面只留些零用的散碎银子。 海棠招了招手，冬梅立即乖觉的跟在她的后头，两个人钻进房里头去了，关了门，又将窗帘子也放下来。 借着窗帘子里透进来的光线，海棠将罐子里的铜钱和银子“哗啦啦”的倒在了床上。 “哇！”冬梅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姐，真的有这么多！” 海棠微微一笑：“不然你以为咱们辛苦这些日子都是在做什么？” 她脱了鞋子爬到床上，冬梅也跟着上去了。 她跪在床上将碎银子跟铜钱用手分开，银子一堆，铜钱一堆。 银子多数是一两一两的碎银子，其中有几个五两的大银子。 海棠吩咐：“我数这些银子，你数那些铜钱。” 冬梅点头，麻利的去点算铜钱了。 最后点算的结果是，白银三十两，铜钱二十贯，总计的结果跟账面一样，换算成白银正是五十两。 海棠欢喜道：“行！冬梅你的账记得不错，咱们的钱账两清了！” 冬梅盯着那些银子发呆。 海棠拍了她一下，问：“想啥呢？快点帮我把银子都收起来。” 冬梅两眼闪着灼灼光芒：“好多钱！我从没见过这么多钱！而且还都是咱们的！姐，我在想我们已经是有钱人了！咱们有这么多银子，想买什么就可以买什么啦！” 海棠“噗嗤”一笑，她还以为这丫头在想什么呢，才赚这些钱，就想着怎么开始花钱了。 第83章小鬼难缠 第83章小鬼难缠 “那你想买什么？”海棠戏谑的问她。 冬梅挠头，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以前没钱的时候就想着有一天有钱了要买这个要买那个，可是真有钱了，却是这个也不舍得那个也不舍得。这毕竟是自己辛辛苦苦一滴滴汗水赚回来的血汗钱。 “不知道。”冬梅摇着头，“还是姐姐说了算吧。” 海棠笑笑：“这些钱不算什么，等到年底的时候咱们再好生结算打算打算买什么。一个家庭，总要有些备用的储蓄，不然万一你或者是吉利生病了，拿什么看病？若是铺子出了意外情况，拿什么周转？” 冬梅听了连连点头，笑嘻嘻的说：“反正我以前最想要的玉簪子都有了，现在啥都不想了。” 海棠看着这些钱，脸上显出几分担心来。 冬梅瞧着她皱着眉头，好奇的问：“姐，你看着这么多银子还能皱眉头呀？” 海棠叹道：“当初没钱的时候反倒轻松，如今有钱了，又是一笔不小的钱，自然要多操些心。咱们好容易挣的，千万要藏好了，不能叫人给偷了。” 她这话落下，冬梅赶紧的拿眼睛左顾右盼。 海棠将银钱放回罐子里拿了出去，迅速的回到了炉灶后头还是照样埋了起来，又用柴草掩盖好，这才放心的吁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只听到外头传来拍门的声音。 “海棠！干啥呢？大白天的关门闭户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在家哩！” 海棠赶紧拍拍手出来开了门，打开门却是隔壁的张媳妇。 这女人可是不轻易上门的，平日里嘴碎的算得上南山村的一个奇葩，今儿找上门来便一定是没好事。 张媳妇脸上笑眯眯的，一双眼却是在屋里到处睃，笑着说：“啊哟，海棠呀，你们人在家里，关什么大门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藏在家里数银子呢。” 她这话一落，冬梅的脸上立即不自在起来。 张媳妇瞥到她的神色，心里暗自揣度，该不会真的在家数银子吧？那得是多少银子，还要两个人一起数呢。 一面想着一面心里就不舒服了。 “海棠啊，我今儿来不是别的，就是来跟你家借点柴火的。上回你不是跟我婆婆借了点柴火吗？我估摸着这回你家里应该也有点剩余的，刚好我家的就用完了。” 她说这话的意思，便是上次王奶奶借了她家柴火，她们现在便不能不借柴火给她。她这么说，是怕她们不借柴火，因为上次她说闲话被冬梅顶回去了，如今生怕又被顶回去才故意这么说的。 海棠一笑：“柴火嘛，还有一些。你等着，我去给你抱一捆过来。” 冬梅上次跟她吵了嘴，便转身到屋里头不理她。 张媳妇对她皱了皱鼻子，却跟在海棠的后头到了厨房，一双眼睛也是贼兮兮的到处看。 她的眼睛扫到厨灶后头道：“哟，怎的你们那灶灰恁厚重呢？也不抽空扫一扫？没得窝出火来。” 但凡上人家的，哪个不是在外头等着，海棠没想到这女人不请自入的到了里头，还盯上了她方才放银子的地方，就知道这女人来者不善，眼睛贼尖。 她立即抱了柴火，拉着张媳妇出来，笑道：“是懒了些，明儿就扫扫。” 张媳妇得了柴火却还不走，赖在堂屋里头说：“哟，海棠呀，听人说你做买卖可挣钱了，是也不是啊？咱们好歹是邻居左右的，你看我家连肉都吃不上，不说接济什么的，你做买卖可是有啥秘方，好歹透露一声啊，也好让咱们也沾沾光呀！” 海棠明白了，这借柴火是假，套话是真。 她勉强笑道：“哪有挣了什么钱？不过卖个早点，挣个几文钱也值得提？婶子你就别笑话我了，我都不敢说我挣钱这回事。” 张媳妇一脸酸唧唧的说：“哟，还没挣钱呢？人家上集市的看到了，铺子都开起来了呀，你家铺子叫啥来着，哦，对，祥云坊，听说镇上人都爱吃，排队来着呢。海棠啊海棠，你这就不厚道了。大家隔壁左右的，要发家一起发呀，来来来，好好跟婶子说说，你咋发的财？我也好回去跟我男人说说，让他也去学学啊！” 对这女人，没有十万分的耐心还真是受不了，海棠真不知道她家相公到底是怎么受得了她的。 往日里就没见她做过好事，到这个时候倒是敢来占便宜？ 海棠正想着怎么对付她，却瞧见外头丁媳妇来了。她大喜，立即满脸笑容的迎了出去：“丁婶子，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丁媳妇笑着说：“我呀，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要紧事跟你说呢。” 海棠急忙迎着她坐下，“婶子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丁媳妇瞅瞅张氏，冷冷一笑：“啊哟，这不是有客人吗？怎么好意思让你专程招待我呢？” 海棠连忙答道：“张婶子不过是来借柴火的，这不，柴火已经借到了，事儿也完了，自然以婶子要事为先。” 丁媳妇一笑，对张氏说：“这瞧着日头，是借了柴火还等吃饭哩？” 张氏被她一句话臊的脸红，心里怎的不明白海棠这分明是借着丁氏在逐客了。她心里恼极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这张海棠怎的就厚此薄彼了？好歹她离她家住的可比丁氏要近好多呢！ “这就走啦！”张氏愤愤的跺脚以表对丁氏的不满，转身扭着腰便出了大门。 “瞧她那样，我就瞧不上。”丁媳妇撇撇嘴，眼底划过一丝冷色。 海棠微微一笑：“到底是邻居左右，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幸亏婶子来了，否则当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丁媳妇看了海棠一眼，叹气道：“也亏得你好性子，摊上这种邻居，我肯定是跟她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管她鬼神的，就是阎王爷，也叫她不敢上我的门。” “阎王易躲小鬼难缠，这些人平白的惹她做什么？不过是打个哈哈就过去了。”海棠问她：“婶子过来是真有事吧？” 丁媳妇说起事，倒真是皱了眉头，叹息道：“那可不，这回可真是有事呢。” 第84章救命药 第84章救命药 海棠向来跟丁媳妇关系好，原先她跳清水河时，若不是丁媳妇出来说话，还不知道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后来又多次得她仗义执言又帮忙又出力的，若是丁家真摊上什么事，她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什么事，说吧。” 丁媳妇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下，还是说了：“这事儿，要从上个礼拜说起，娃他爷爷上山的时候摔了腿，请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后来大夫都说了，不给治。” 海棠一惊：“怎的就不给治了？” 丁媳妇满脸愁容的说：“大夫说了，没药！就是有药咱们家也是买不起的。他爷爷如今疼的天天在家里哼哼，什么都吃不下，眼望着等死，我们一家人愁的那叫一个真是撞墙的心都有了。我们四处打听，果然是那药贵的不得了，就是把我家全都赔上那也是买不起的。” 海棠皱皱眉头，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药这么贵。 丁媳妇羞愧的说：“我本不该来找你，你一个小丫头能怎么样。可是我听闻张大富家的孙子被天蝎子咬了，有人说是你从山里头找来的药。我也不知是真是假，如今咱们一家子都是走投无路了，若是再没药，只能给他爷爷等着办白事了。我男人是个最孝顺的，一个大男人，哭的不成样子。因此虽然今日是没了脸来找你，好歹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到底是什么药这般贵？”海棠问，“婶子尽管说，之前你对我那么好，我没有不尽力的道理。你只要告诉我名字，看看我能不能有法子。” “两味药，一味是多年的老三七，一味是老山参。” 丁媳妇这话一出，连海棠都犯难了。三七，还是要多年的老三七，她的确是种的三七，却还没有到成熟季，何论多年的老三七。而那老山参，最是昂贵，别说丁家了，就是她现在手上的钱去买恐怕都不够。若是去山里寻，那老山参哪里真的说找就找得到的？人都说山参能成精，看到人会跑的，可以想象找到一棵山参该有多难。等她找到的时候，估计黄花菜都凉了。如今这是救命的药，哪里能等到那个时候？ 丁媳妇看到海棠面有难色，惭愧道：“我知道我这是强人所难了。你一个小丫头，能找到这些药那也是奇了。我这就回去，准备给老人家办棺材……”说着，她抹了抹眼角，眼泪就出来了。 “等等！”海棠叫道，“婶子别急，不是没有法子。” 丁氏才起身脚步一顿，大为惊诧的看着她：“你……你能有法子？你若是要买，那真是买不起的。我在镇上问了，得安堂的老三七要卖二十两银子一个，老山参要五十两银子哩！” 海棠苦笑：“我哪里买得起，但是我一个朋友大概有，我先借点来用用。” “你的朋友？”丁氏不可置信，呐呐道：“你什么时候有这么阔气的朋友了？” 海棠不好多说，便道：“你只回去等着，我尽快，看看这两天能不能弄到这些药材。” 丁氏先是不信，后来看她神色笃定，依旧半信半疑，可是想起当初张大富孙子辈天蝎子咬伤的事情，心里有浮起几分希望。 “好，我等着！”她满眼希冀的望着她。 海棠笑着点点头。 丁氏走了，冬梅之前一直在屋里头偷听，一下子蹦出来拉着海棠的手道：“我知道，我知道姐姐要找谁要去。” 海棠敲了她一个大栗子：“闭嘴，别乱说，这可不能让人晓得的！” 冬梅一脸暧昧道：“可是公孙大哥还没回家呢，阿七能做主吗？若是他家里没有这些东西，那可怎么办？” 海棠想了想，“你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但是你想想，公孙那人家里囤藏了那么多药材，像三七和老山参这种，他怎么可能没有呢？不过白向人家拿当然是不对的，他既是个种药材的，好歹要算我们便宜点，以后若是有银子了，再还他就好了。” 冬梅嬉皮笑脸的拉着她：“姐夫不会计较的啦。” 海棠恼羞成怒，给了她一个栗子：“姐夫，叫的这么亲热？八字还没一撇呢。” 冬梅捂着额头，哈哈一笑：“啧啧，八字没一撇？我瞧着姐姐昨晚做梦还念着姐夫的名字哩！” 海棠大吃一惊：“我有吗？” 待看到冬梅那一脸的狡猾，真是叫人气急败坏，这小丫头，越发的会戏弄人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我懒得理你！”海棠跺脚，“看好家，我去找阿七一趟。” 海棠到了公孙家门口便敲了木门，阿七很快来开门了，瞧见是海棠倒是有些惊讶。 “海棠姐今儿怎么过来了？”阿七笑着问。 “你家公子回来了没？” 阿七摇摇头。 虽然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快回来，可是到底心里有几分失望。 “那我找你好了，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说，迟疑不得。” 阿七挠挠头，便将她放了进来。 阿七怕海棠是来问公孙曜的行程的，便说：“公子前些时候来过一封信，说他已经顺利交易，在回程中了。” “真的？”海棠心中一喜，可是又有些闹心。他自对她说了那些话就走了，这些时候一晃两三个月过去了，他倒好，走的那么放心，连一封书信都没有寄给她，倒是给了阿七。 她心中有些不平，难道他是想给她时间和空间让她想清楚吗？ 不顾的那些情绪，海棠直接说明了来意，她自然说的是买，不能说是白拿，那样未免也太没脸没皮了。 阿七挠挠头，道：“药材是有的，不过我不晓得公子要卖多少钱？这些都是公子说了算的。” 海棠着急的说：“那可等不得你家公子回来了，人家那老人家摔断了腿，眼见着不行了，若是等他回来，怕是要进棺材了。” 阿七看她着急，连忙去了药房找药，不过一刻钟便拿了一个木盒子出来。 他打开盖子给海棠看，只见那盒子里头果然装着一块完整的老三七和一根长须长腿的老山参，品质是极好的。 他果然有囤藏啊！看的海棠都双眼冒光了。 阿七眼珠了转了一圈，道：“我想着也不要跟公子写信了，公子说了，他不在家时，这边的事情都由阿七权衡做主。我想着公子同海棠姐是极熟的，不管是卖也好送也罢，等他回来同你计较便是。左右我将这药先给你就行了。” 海棠大喜，连连多谢了阿七。这孩子，果然是个好样的。 阿七瞧着海棠出去的背影，觉得自己这事做的挺靠谱，心里美滋滋的想，公子回来是夸我呢，夸我呢，还是夸我呢？ 第85章葵水 第85章葵水 海棠到了丁家的院子外头，就听到里头传出一阵唉声叹气。 “怕是没法子了。”海棠听到铁匠在院子里叹气。 “能想的法子都想了，要是海棠那边也没希望，咱们真的是只能认命了。”这是丁媳妇的声音。 海棠听到赶紧推开了院子门，丁媳妇正在愁着，转头瞧见她大吃了一惊，满脸希冀的望着她：“海棠，你这么快过来，这是……” 海棠点点头：“快去把大夫请过来吧，我已经把药拿来了。” 铁匠跟他媳妇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短的时间，那么贵的药，到底是哪里弄来的？ “你不是说着玩的吧？”铁匠疑惑的问。 海棠招招手，两个人立即围了上来，海棠将木盒打开，两个人便清清楚楚的看到了木盒里头的东西。虽然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这两个玩意一看就是值钱的药材啊。 丁媳妇激动的双手发颤，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海棠，多少钱，我……我拿钱给你……”虽然知道会很贵很贵，但是也不能白拿人家的东西。 海棠忙道：“这些后面再说，赶紧的请大夫治病要紧。” 两个人听了赶紧的手忙脚乱的忙了起来，铁匠立即就去镇上请大夫去了，而丁氏赶紧的将海棠请进屋里坐下喝杯水。 到的大夫过来的时候，海棠给他看了药材，大夫大吃了一惊：“的确是这两味，如今镇上这样的药材都少，你们居然能弄得到！也当真是不容易！” 大夫给老人家看了病，又让丁氏按照他的叮嘱煮了药草，海棠瞧着应当没什么大事便先回家了。 回到家里时冬梅便问了：“姐，咋样？那药可行？” “应该没什么大事，大夫说药是好的，这样的好药，就是快病死的人都能抢回命来。看来，丁家的老爷爷应该没事了。” 冬梅拍拍心口：“没事就好。只是姐姐你想好怎么还公孙大哥呢？是做元宵还是酸梅汤呢？” 海棠瞧她那表情就知道在打趣自己，嗔道：“小妮子顽皮，这事自然等到他回来时再同他讨论。要多少银子，我自会给他，谁还白拿他的？” 冬梅见姐姐羞恼，嘻嘻一笑不再言语。 吉利一回来就嚷饿，他如今八岁，胃口正好的时候，个儿也在长高，海棠替他量了量身高，估摸着又得扯布给他做新衣裳了。 今儿吉利心情有点不好，海棠问了半天，他才说，原来是陈子安要走了。 陈子安原本就只是在学堂里做助教，不过帮衬学堂的老先生一段日子，如今据说是要到省城参加秋闱赶考去。他本是个秀才，自然是决心考个举人，以后也可以有个大好的前程。 “先生有他自己的追求，你有什么心情不好的，难不成你想让他做你一辈子的先生吗？”冬梅一边扒饭一边说。 “没有，只是……舍不得先生罢了。”吉利沮丧的说道。 海棠摸了摸弟弟的头顶，“你以后若是想他，还是可以去看他的，反正他住的也不远，不就是在隔壁村子吗？” “真的可以吗？”吉利双眼露出光芒。 海棠点头。 吉利突然冒出来一句：“先生说他以后是想要做官的。我以后也要做官，还要做大官。” 海棠听得一怔，做官？做大官？ 她来到这个朝代，一直在山村生活，山高皇帝远的，那些朝政的事情似乎与她全然没有关系。 她并不知道这个时代朝政如何，皇帝如何。显然按照南山村的穷困程度来说，绝对没有她所知的康乾盛世那种状况，这个皇帝肯定是做的不怎么样的。 一个不怎么样的皇帝手下自然会有一批昏聩的官员，而吉利是想长大以后淌这趟浑水吗？ 她知道吉利很聪明，而在这个时代，读书就是为了出仕，不然你读书做什么？就像陈子安，考到了秀才就一门心思要去考举人，若是考到了举人说不定又一门心思要进京考状元，最后便是当官，一级一级的往上升，直到出将入相，便能名留青史做个人生赢家。 可是吉利…… 她莫名的不想他走上这条路。 她抚了抚吉利的脑袋：“吉利啊，有时候，自己想做什么，要摸摸心口，问问自己，并不是人家说做什么好，人家都去做，你就一定要去做的。” 吉利半懂不懂的看着海棠：“姐，你说啥呢？我听不懂。” 海棠笑笑：“你现在不懂，以后会懂的。不管什么时候，你只要多用用你的脑子，多问问你的心，便知道你该走哪条路。” 吉利听了，虽然是八岁的孩童，还是蹙起了眉头认真的思索起来。 海棠自嘲一笑，她是不是想的太远了些，从吉利上学堂到做官之间，那可有好多年呢。 她想着明儿去镇上得多囤积点青布，吉利一直在长，但是冬梅是女孩，如今到了十四岁的年纪身材已经定型了，跟自己一样，一年换上两套衣裳就好了。 她正筹划着，冷不丁的听到后院子传来一声喊叫：“姐！” 那叫声急促，是冬梅的，海棠吃了一惊赶紧的出去看。 声音却从茅厕里传出来的，海棠捏着鼻子，问：“咋啦？掉茅厕啦？” 冬梅细细的声音带着哭腔：“姐，完蛋了，我要死了。” 海棠一惊，也不顾不得臭，到了茅厕里瞧瞧到底咋回事，进去一瞧便看到冬梅裙子上有红色的印子。 “姐，我下面出血了，我要死了。”冬梅揉着眼睛哭道，“我怕是得了绝症了。” 海棠一愣，问：“你是不是肚子有点胀痛？” 冬梅点头。 “除此之外呢？” “这里也有点胀痛。”冬梅摸了摸胸口，泪珠子啪嗒啪嗒掉下来，“姐，我就要死了，你明儿去买鲜嫩的大猪排回来炖给我吃好吗？我想做个饱死鬼，前提是如果明天早晨我还没死掉的话。” 海棠算是明白怎么回事了：“你是不是今儿是第一次出血？” 冬梅点头，又说：“哦，还有，要一大包酸枣糕，我也得把那个吃饱了才能去死。” 海棠“噗嗤”一声笑出来：“傻瓜！”她低声附耳在她的耳畔，“你这是葵水来了，葵水来了证明你能嫁人了。” 冬梅一愣，葵水这事她隐约听到村里的妇人提起过，可是没讲过葵水是像出血这般可怕的事情啊。 “姐，真的？你是说，我只是能嫁人了，而不是要病死了？” 第86章碰瓷的 第86章碰瓷的 海棠赶紧将她从茅厕里拉出来，低声道：“没错，你现在是大女孩了，这葵水每个月一次，一次六七天的样子，你只需要做好准备工作就没事了，对你的身体没有妨碍。” 冬梅听她这么一说终于破涕为笑：“太好了，我不用死了。” 海棠估算着冬梅十四岁来葵水，大约跟她之前营养不良有关，如今营养好了葵水便应期而来了。 在这个时代，十四岁的女孩就可以嫁人了，村子里不少小媳妇都只有十三四岁，但是海棠自然不可能让冬梅这么小就嫁人。她至少要过了十六，才能考虑出嫁的事情呢。除非冬梅自己乐意，她是不会催促她什么的。 她瞧了瞧冬梅的个子，这些时候长了一点，但是不高，比自己还稍微矮了半个头，自己的个子应该在一米六五的样子，冬梅看来刚够一米六，身材骨骼都小，属于娇俏玲珑的类型。女孩来了葵水之后怕是不容易再长高了，不过她这身高也算的中等了，这个海棠倒是不担心。 海棠到了这里之后曾经私底下找乔寡妇问葵水带子的做法，无非是自己用棉布缝了，里头放上草木灰，海棠自己加了一层棉垫，虽然没有现代方便，也凑活着用了。 她将法子教给了冬梅，又赶紧的多缝了两个带子给冬梅用着。那丫头羞红了脸，赶紧的去把裙子换了，又自个洗干净了。 海棠瞧着她这样，还真是有种吾家有女初成长的感觉，当个长姐真不容易，跟做人家妈没两样。 海棠怕冬梅身体不适，便叮嘱她早点休息。第二天还得去开铺子，她满以为冬梅起不来，谁料的冬梅跟往日一样一早起来就忙碌开了。 “你若是不舒服便回去睡吧，走的时候我再叫你。”海棠说。 “不用，我忙习惯了。姐姐不必替我操心。”冬梅懂事的说。 海棠瞧着她的脸色，倒是还算正常，果然是穷家儿女早当家，一丝也没有现代的那些女孩子们的娇气。 即便如此，到了铺子里，海棠就开始在外头卖东西，让冬梅坐在屋里做点东西，也省的那么辛苦。 今儿人特别忙，海棠想着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真的忙不过来，她思量着真的该请人帮忙了。 她脑海中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就是乔寡妇，乔寡妇老实能干，若是请她帮忙倒是不错的。但是乔寡妇有个孩子带在身边，就不知道她愿不愿意过来帮忙。 一行人正忙碌着，却听到铺子前人群一阵骚动。 “喂！店家！你们这是卖的什么玩意？这可是吃的东西！吃的东西里居然有蟑螂？你对的起我吗？对得起这些一大早起来排队买东西的人吗？我们可都是冲着你祥云坊的招牌来的，你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人粗声粗气声如洪钟，他这声音一发出，引得众人议论纷纷，纷纷瞪着自己的点心，生怕里头也蹦出一只蟑螂来。 海棠蹙眉，第一直觉，闹事的人来了。 她家的东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和冬梅两个都是最爱干净的，别说蟑螂，在她们家里和店子里，老鼠都不可能出来一只。 每个韭菜盒子都是现做的，面是现揉的，全是经她的手出来的，有没有蟑螂，她能不知道？ 祥云坊这边闹开了，斜对面的吉膳坊的人立即过来看热闹。 王福捻着胡须哈哈大笑：“祥云坊居然做这种事？蟑螂？你们居然连蟑螂都放进去做调味料？我做吃食这些年，真是头一次听说像你们这么脏的店！” 冬梅吓得面如土色，紧紧拉着姐姐的袖子：“姐，咋办啊？” 隔壁的李大爷也探过脑袋来看：“啊哟，出大事了！这可了不得，若是这传出去，生意不要做了！” 海棠沉住气，从店铺走了下来，到了那吵吵闹闹的汉子跟前，那汉子不过二十来岁，穿着一身破旧的黑布衣，长得贼眉鼠眼一脸无赖像，瞧着他那副猥琐的样子跟闪烁不定的眼神，便知道是诚心找茬的，至于谁派来的，她还不知道。是吉膳坊的人还是其他人，她目前也没那个功夫去查。 现在，对付眼前这汉子最为要紧。 “我就是店家，有什么事跟我说。”海棠低头瞧着那汉子手里拿的韭菜盒子，只见面皮底下果然夹着一个蟑螂，那蟑螂一动不动，自然是个死的。 “你来得好！”那汉子瞪大了眼睛，耀武扬威的说：“你看看，你看看，你家卖的什么东西？能吃死人的！” “吃死人？”海棠微微勾唇，“我们的早点都是现做的，你的意思是我做的时候这么大只蟑螂瞧不见，就让它给混进去了？还是……韭菜盒子做好以后，有人硬塞一个进去的？” 汉子恼了，叫道：“废话！自然是你做的时候蟑螂钻进去的。怎的就钻不进去了？我笃定肯定是你面粉里长的！面粉一大坨，混进一两只蟑螂，怎么就不行啦？你眼睛生的那么好，啥都瞧见了？” “哦？”海棠眼眸一转，“你的意思是，我揉面的时候把蟑螂给揉进去的？” 汉子双手叉腰：“废话！肯定是！我笃定，一定是！” 海棠释然一笑：“那可真有趣了，你能给我瞧瞧那蟑螂吗？” 汉子生怕她毁了证据，双手握着韭菜盒子，将那蟑螂给她瞧，生怕她抢去。 海棠招手周围的顾客：“大家也过来仔细瞧瞧这个蟑螂！” 人都不嫌事多，好事的人赶紧的凑过来瞧，连卖大酱的李大爷也凑过来仔细瞧。 “大家瞧出什么来了吗？”海棠淡定的笑问。 “瞧什么瞧？就是个蟑螂，还能瞧出朵花来！”汉子恼了，将带着蟑螂的韭菜盒子藏在身后不给他们瞧了。 李大爷道：“这就怪了，这不对啊。” 好事者问：“咋的不对？那真是个蟑螂啊，又不是个假的！” 李大爷一拍手：“还是不对啊！这韭菜盒子揉了面之后，是要过油煎的，你瞧着那外头的面皮、里头的韭菜都煎的金黄了，咋的那蟑螂一点不变色呢？” 他的话音落下，其他人这才恍然大悟。 “对啊，这没道理啊！” 第87章贼惦记 第87章贼惦记 海棠冷笑一声，高声道：“方才大伙可是看清楚了！这人，分明就是个碰瓷的！也不知道是嫉妒我们生意好还是故意捣乱讹钱的！他口口声声说是我揉面的时候揉进去的蟑螂，哼！那油煎之后面皮都焦黄了，这蟑螂倒是像刚从土里头爬出来的这般生动？不知道大家注意没有？那蟑螂的身子分明已经是被人拍扁了的。试想，一个钻进面粉的蟑螂会被人为的拍扁吗？这分明就是有人拍了一只蟑螂，故意塞进了咱们的点心里，来诬陷咱们祥云坊的！” 一番话落下，众人炯炯的目光统统都照到那汉子的脸上。 汉子慌了，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珠子，他抹了一把汗珠往后退了一步。 几个食客一把上前揪住了他的领子，骂道：“好小子！咱们一直在祥云坊吃早点，向来知道这里口碑好十分的干净，没想到居然还有你这么心思恶毒的人做这种的事情，你欠揍是不是？” 李大爷也恼怒的说：“还多说什么，这种瘪三，揍他！”说罢，一把老拳敲在那汉子的肩膀上。 汉子恼怒，正要反击，又被后头几个力气大的食客一下子掀翻在地，周围人瞧着也顺脚踢上几脚。 眼瞧着这汉子被围殴，王福吓得面上发白，他斜眼瞧了一眼那长相秀丽的姑娘，低声对小二说：“这丫头，好生厉害！” 小二瞧着那快要被踹成饼子的汉子，拉着他家掌柜的袖子急促的说：“我的好掌柜，咱们还是赶紧的撤吧！” “走走！”两个人趁着人群混乱一溜烟的就逃了。 汉子被人踹成大饼一般，偷着空儿爬起来便跑了，直给人踹了半条命去了。 危机总算解决了，海棠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冬梅悄声问：“姐，你说是谁想对付咱们？” 海棠摇摇头，她真不知道。吉膳坊的王掌柜有嫌疑，但是也可能是暗藏的敌人，谁知道呢。 她就搞不懂了，为什么有些人不走正道，总是搞这些阴招？这些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做的有意思吗？ “管他是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既然咱们要挣钱，前路总少不了几个小鬼拦路，怕他怎的。”海棠冷冷说道。 冬梅羡慕的看了她姐一眼，哇塞，姐姐越来越厉害了，她要是有她姐一半的厉害就好了。 今儿赵巧娘不高兴了，盼了一早晨本来盼着祥云坊关门大吉的消息，没成想却被那远房亲戚过来骂个半死，说她存心让她儿子去送死，被人踹的半死，腰都快断了躺在床上爬不起来，还要她赔医药费。 赵巧娘再也想不到事情竟然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忍着肉痛拿出了几两银子给那亲戚，好问歹问，好话说了半箩筐，这才将事情的原委弄清楚。 她懊恼极了，想不到那张海棠姐妹俩真是数蟑螂的，这么算计都不倒？ 她回去把这事跟她男人说了，张文眯着眼沉思了半晌，道：“这丫头，不简单。如今她时来运转，什么好事都罩着她。咱们不跟时运斗，咱们就在一边瞧着。你信不信，一个人，总不能永远这么好运。咱们就等她倒霉的时候，再去踩上一脚，那个时候，那才叫痛快。” 赵巧娘听她男人说的这么讳莫如深的，有些半懂不懂，听着又是要她按捺住等机会，心里便有些不满。 张文瞧着她嘟起嘴，骂道：“你就给我安分几天吧！搞一次事情赔一次银子，我倒希望你啥事都不搞，好生的把你家姑娘嫁出去再说吧！成日里就知道操心人家的事！你再这样搞下去，这个家都不成一个家了！”说着，对着她甩了袖子就出门逛荡去了。 赵巧娘气的跺脚，咬了咬牙，骂道：“行，我就让那臭丫头再蹦跶一阵子！” 姐妹俩卖完了早点，海棠上街买了些青布料准备给吉利囤着做衣裳的。 进了家门，姐妹俩都觉得不对劲。 “我的鸡！”冬梅大叫起来，她平常出去的时候都是把鸡放在后头院子里散养着的，今儿一回家却发现后院的鸡一只都不见了。 她冲进鸡窝里一看，早晨还看到窝里有几个鸡蛋，一上午过去了，应当至少七八个鸡蛋是有的，现在鸡窝里除了稻草，一个鸡蛋都没有，鸡也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她急的额上直冒汗，“姐，我的鸡……” “别急。”海棠瞧着那低矮的院子上有掉落的砖块，便想到家里肯定是进贼了。 “找找，说不定鸡还在呢。” 海棠心里抱着一丝希望，同冬梅两个四处找。 冬梅花了这么长时间才养起来的鸡刚开始下蛋不会全被人偷了吧？ “咯噔咯噔咯哒哒……”冬梅学着鸡叫声吆喝起来，她在四周院子里寻了一遍，没有！然后她又出了后院子在周围寻了一遍，这时，有一两只从草堆里钻了出来。 冬梅望着那只花毛的母鸡，顿时欢喜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花花！是花花！”她激动的大叫起来，那鸡儿看到主人也迈着两只爪子跑过来了。 海棠大喜：“快找找，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呢。” 两个人四处草堆里、树丛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回了大半的鸡儿，总共在一起数了数，还是少了一只公鸡、两只母鸡。 这些鸡想必是在院子里受了惊吓，跳墙出来躲藏的。 姐妹俩将鸡群赶回了院子，冬梅又出寻了半天，却一无所获。 “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居然偷我家的鸡！我祝他死全家！”冬梅恶毒的诅咒。 海棠蓦地心中一慌，想起方才她回家时后门的门栓有被推搡的状况，她立即去检查后门，只见靠着外面的那边门边上果然有脚印子，这是叫人踹过的。 她急急的赶回了厨房里，挖开了灶灰，开了陶罐看到陶罐里如常的银子，终于拍拍心口长吁了一口气。 家里是真被偷了！ 姐妹俩想不到原先穷的叮当响的时候那贼不光顾，如今才有点积累那贼就上门了。 村里这些事都是里正在管，这件事若是报给那个三伯，八成他心里还笑呢，根本不会理会她们的死活。 姐妹俩的心情都沉甸甸的。 丢了三只鸡冬梅心疼的连饭都吃不下，晚饭后又满村子里寻了一遍，哪里有半点鸡的下落？ 而海棠担心的是，这贼子似乎目的并不在那些鸡，他一次没有得手顺手牵羊的抓了鸡而已。那贼其实是听说她家赚了钱，想偷的是她那个陶罐里的银子吧！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家里都是女人孩子，即便是那贼来了，她们该如何应付？ 第88章贼上门 第88章贼上门 若说这贼，心里有素的不是别人，而是海棠的邻居张氏。 张氏有个外甥叫周三，住在附近村子，素来游手好闲，喜欢做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前几日张氏去妹妹家闲聊，便将南山村近来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一股脑说了一遍，尤其是海棠家发财的事情。 她神秘兮兮的说，她肯定海棠家里埋着一个小银库呢，贼有钱。那周三一听这话便惦记上了。 这不，一大早的见张家没人，便从后院子跳进去打算推门进屋的，谁想那后门倒是栓的结实，一踹之下没有踹开，见后院里有鸡，便瞎抓了几只鸡，又摸了鸡蛋在兜里满载而回了。 到了晌午的时候，张氏妹妹来看她，便给她带了一大钵炖鸡。张氏正招呼她妹妹一起吃鸡肉，却听到外头冬梅在邻居里头四处打听，问有没有看到偷鸡贼。 张氏听着这消息，心里一愣，转头看她妹妹，她妹妹却低了头装作若无其事的喝鸡汤。 “这该不是……”她诧异极了。 小张氏素来是个心术不正爱贪便宜的主儿，她儿子偷东西她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笑道：“姐姐，你不是说她家有钱吗？吃她两只鸡怕什么？你不说我不说，谁人知道咱们在吃鸡？” 张氏心下有些发慌，却听到外头冬梅问鸡问到她家了，她赶紧一抹油嘴出去应酬。 “张婶子，你有没有看到鬼祟的人从我家后院子出去？我家鸡被偷了几只呢。”冬梅问。 张氏打了个呵欠，懒懒道：“哎，我一早上觉得困倦，睡了半上午没出门呢，真个是啥都不知道，不如你问问周围的人吧。” 打发了冬梅，张氏进了屋，继续跟她妹子两个人一起吃鸡。 张氏问妹妹：“偷了几只？” 小张氏笑道：“三个，够吃一个礼拜。” 张氏冷冷一笑：“这俩姐妹，也该放放血了。当初叫她帮忙不帮忙，现在吃她的鸡又怎的？吃！” 小张氏嘻嘻一笑：“说真的，她家这鸡养的可真肥呢。” 张氏道：“怎的不让小三过来玩？那小子硬气，来走走玩玩，也好杀杀那姐妹两的威风！” 小张氏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说：“我想到一个好主意！” “啥主意？” “你说那俩丫头会挣钱是不？我家三儿今年都十九了，还没娶上媳妇订上亲呢。我瞧着，不如让三儿多来走动走动，说不定能把那会挣钱的丫头讨到手。” 张氏一想到海棠嫁给自己外甥，那倒是不错，到时候她的好处一定少不了，但是她有些犹豫，“你说的倒是简单。那张海棠心气可高呢，前些时候她亲自拒了陈麻子的婚事，后来赵林来找她，她也不应。紧接着陈子安过来提亲，也给她拒了。说起来她倒是蛮抢手的。你那三儿，四处八路的，谁不知道是个懒蛋，她能嫁给你儿子？” 小张氏冷冷一笑：“姐姐这说的什么话。有句话说的好，龙有龙路蛇有蛇路。我家三儿怎的就不好了，虽然不事生产，我家还不是一样有肉吃有钱花。像张家那丫头，就是缺人教训。我跟你说，我家三儿教训女人有一套，保管让她从了。” 张氏还是不信。不过看妹妹那么信心满满，便叮嘱她让周三明日过来走动走动。当然，周三过来，张氏得赶紧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藏好了，省的被外甥给顺走了。 海棠姐妹俩在家里如何知道隔壁的算计。海棠知道小贼难抓，即便是在现代别人偷了你的钱包，除非抓了现行不然根本就没戏。 为今之计，她只有做好防护。这个时代，最好的防护就是建起高墙大院。她如今手里钱足，自然是要加高院墙，前后做防护，在院墙的顶上再加一层尖锐的瓦片。 主意打定了，她便去找阿七，因着阿七家里建房子的时候，也修了院墙，大约跟那些工匠是很熟的。 阿七得知她家里进贼了，也是惊骇，立即就答应她明日一早就去镇上找人拉了砖瓦沙土过来。 进贼的事情姐妹俩没有跟吉利说，毕竟他是小孩子怕说出来他害怕，只说家里明日要修高院墙，吉利自然是举双手赞成。 海棠请了乔寡妇帮她看家，两人出去开了铺子回来时，阿七已经带着工匠、砖瓦沙土一起过来了。 海棠大喜，阿七做事当真是靠谱。 她和冬梅就在一边瞧着，看着那些工匠开始修院墙。 “姐，要修多高呢？” 海棠比了一下，如果要起到防盗的作用，至少要修到三米高才行。 阿七瞧着工匠们在忙了，便告辞去地里给草药浇水。 海棠让冬梅去屋里给师傅们煮些茶水，才转身，便瞧见隔着低矮的院墙隔壁一个青年男人向她看过来。 “你是海棠姑娘吧？”那男人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靛蓝色粗布衣裳，一双细长眼睛尖下巴，眼底闪烁着一股令人不舒服的光芒。 海棠淡淡道：“我是，你有事吗？” 那青年笑的满面生花，道：“我是张氏的外甥周三，想不到隔壁就住个仙女似的，我还真是有艳福呢。” 海棠一听这话，皱了皱眉头，冷笑一声：“我正忙着，少陪。”说罢转身继续看那工匠干活。 那周三却不干休，转了个身竟直接进了海棠家的院子到了她的跟前，一双贼眼将她上下的睃：“我说海棠，就说个话呗，咋的就这么生份？咱们乡里乡亲的，多说一会话也不会少你一块肉不是？” 这话说着，目光却转到了海棠胸口，刻意停留了几秒。 海棠只觉得这男人讨厌，恼道：“请你出去！这里是我家！没有说不请自来的道理！我们这院子里正干活呢，你何必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若是一般人，听到这话就该羞惭的满脸通红的退出去了，谁想那周三不但不恼，还一脸嬉皮笑脸的，拿着鼻子凑过来嗅了嗅：“美人发火，那也是可爱的。你瞧你长得这么可爱，发火多老的可快呢。” 他一面说还一面往面前凑，气的海棠咬牙切齿，好一个无赖！ 第89章玉镯子 第89章玉镯子 海棠转身便去屋角拿了扫把，对他一晃，警告道：“你给我出去，否则，怪不得我扫你出去。” 周三惯是个为非作歹的人，想他这种人将海棠家的鸡都偷了还敢上门，他能怕海棠的扫把？ 他也是个有力气的男人，平常惯会三拳两脚的，瞧着海棠拿扫把扫他，他脸上笑意更深：“还挺火辣的，这种小媳妇我最喜欢。” 早已有墙头边干活的工匠看不顺眼他的做派，叫道：“那小子，人家姑娘都赶你出门了，你还死皮赖脸的在这里做什么？” 周三双眼冒火，怒道：“关你什么事？”他对那工匠挥舞着拳头：“你再多嘴，信不信我把你从墙头揪下来揍你！” 那工匠看他这副凶相，竟低头不敢作声了。 海棠恨得咬牙切齿，一扫把朝他身上扫过去，不想那周三一个转身竟然用脚踩住了她的扫把，一伸手扭住了海棠的手，凑到她脸边，嘻嘻笑道：“小美人儿，你皮肤可真白嫩，不如今儿让爷好好的亲亲……” 青天白日的，竟会有这种无赖！ “你若是再敢动我一根汗毛，信不信我送你见官！”海棠恼火叫道。 “小美人，你脾气太大了吧，我就亲你一下怎么了？人家官府也不敢拿我咋的。”说罢，一张臭嘴就挨了上来。 “救命……”万般无奈，海棠只得喊叫。 眼看着那张臭烘烘的嘴凑过来，她心中的恼怒委屈已经至极，没想到这光天化日之下，竟会被流氓欺辱…… “放开！”一声冷斥，十分威势，周三吓了一跳，正回头，只觉得一股风声迎面袭来，大惊失色。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下子扫的整个人飞了出去。 海棠被他扭着，本来随着他的身体也要摔出去，不想却被一只手拦腰截住抱住了她。 她张大了眼，愣愣的望着他，只觉得心口儿一颗心失落了频率。 他扶着她的腰，低头双眸凝视着她的脸容，嘴角微微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那般清俊卓然。 “你……回来了？”她仿似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般，喉咙微微的发颤。 他点头：“嗯，我回来了。” 他的手正扶着她的腰际，倒叫她不好意思了。 看着她脸儿渐渐泛红，他放开了她，转头看那无赖时，双眸的温度骤然凝固。 那无赖正躺在地上扶着腰起来，却不想这男人走近了。 他惊骇的瞪大了眼睛，那男人毫不客气的一个膝盖就压在了他的胳膊上，只听得“咔擦”一声，周三惨叫一声：“妈呀，断啦！” 他的胳膊断了，软软的耷拉着。 公孙曜犹自不解恨，咬着牙，一脚踹在他的屁股上，他是有武功的人，那腿力更是不一般，周三惨叫一声：“裂了，裂了！饶命，饶命啊！” 海棠过来拉住公孙曜的袖子，蹙眉道：“别要了他的性命，省的牵连到你身上。” 公孙曜转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溢出温柔之色，点了点头。 他一脚踹在那周三的背上，喝道：“若是你再敢来捣乱，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隔壁的张氏和她妹妹听得外头哇哇惨叫，探头一看，不看不打紧，一看吓一跳，她那外甥躺在地上跟只死狗似的，竟是被人打了。 “我的三儿啊！”小张氏哭嚷着跑出来抱着她儿子，看他痛的满脸大汗，心疼的不得了，对着海棠两人叫喊：“你这些杀千刀的，青天白日的打人！” “打人？”海棠冷冷看着他们，“是啊，咱们不能打人，就准许你儿子青天白日的往人家姑娘家里闯，往人家屋里钻，青天白日的侮辱人吗？” 方才那怂工匠这时倒是站出来：“就是！我方才瞧着你儿子在这里调戏民家妇女！这事儿，就是到了县太爷那里，我也能做个证！” 小张氏被她这一喝，被工匠这一说，自知理亏，赶紧扶着儿子往隔壁去了。 公孙曜回头，看她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深意，“咱们？” 方才她反驳之际，的确说了一句“咱们”，竟被他拿来调侃她。不过他回来了还及时的帮她赶走了无赖，她心底是高兴的。 海棠仔细看了他一遍，见他肩头还斜挎着包袱，脸色比先前黑了一些，风尘仆仆的样子，显然都没落屋呢。 她眼底露出心疼之色：“你快回家休息休息吧。那无赖吃了亏一时半会不会过来的。” 公孙曜微微一笑，随即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方盒子递到她手里：“给你的。这次可不许再退回来了。”说罢转身而去。 海棠心底有几分羞涩，眼瞧着他进屋了，这才拿着盒子回到了屋里。 方才冬梅在后院伺弄小鸡，这时才搞完，瞧见海棠拿着盒子进来，禁不住好奇的问：“姐，那是啥呀？我方才听见外头‘乒乒乓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方才来了一个无赖，被你公孙大哥教训了一顿。”海棠轻描淡写的说。 “哇！公孙大哥回来啦！”冬梅大为欢喜，一眼瞧见海棠手里的盒子，更是兴奋的跳起来：“这是公孙大哥送给你的礼物吗？姐姐，快点打开来看看！” 海棠拿着盒子到了屋里这才打开来。 “哇！”冬梅双眼瞪得溜圆，怔怔的望着那盒子中的东西。 那里，趁着锦缎的软垫，上面搁着一只全身通透镯子，晶莹剔透的白玉，无一丝儿瑕疵。 海棠拿起来，只觉得那玉冰润凉滑，瞧着这成色，显然是上等的羊脂玉。 拿在阳光下对着一看，果然是通透无比，想必是价值不菲。 她心中一惊，这真是羊脂白玉，那得多少银子买的。她想起他说不许还给他，不由得心里又犹豫了。 上次将衣服还了他，怕是他还耿耿于怀呢，这次才说了不许还给他的话。 “姐，戴着看一看！这么美的镯子，公孙大哥肯定花了许多心思挑的，你这次就别还给他了吧！” 海棠微微一笑，瞪了冬梅一眼，将那镯子套到了手腕上，趁着她雪白的肌肤，倒是显得她那只手都华美了许多。 “好美啊！”冬梅情不自禁的赞叹着。 第90章答案 第90章答案 “如此华美的玉镯子，若是真的戴出去，那些女人们少不得又说三道四的。”海棠将镯子褪了下来，道，“我听你的话，也不退了这镯子了。既然他送了东西过来，我少不得再做点好吃的给他拿过去。” 冬梅一听欢喜了：“姐姐今儿要做什么？” 海棠微微一笑：“夏日炎炎，他回来想来疲惫，不如我做个桃胶莲子汤吧。” 冬梅一听，觉得特别新奇，她何时见过这东西？姐姐每次做出来的东西都能让她耳目一新。 “我昨儿在市面上瞧见有桃胶卖便买了一点，这里还有前几日乔婶子给的新鲜莲子，加了冰糖正好入汤，清热又解暑。” 冬梅一听又馋了起来：“那我也吃一碗行不行？” 海棠一笑：“既然要煮，自然人手一碗。”说罢，她便开始忙碌起来。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汤品就炖好了，待得微凉，她便用木桶装着一罐汤放进了井水中凉镇，到时候出来就凉津津甜丝丝的，定然非常好吃。 吉利下学回来，一听冬梅说今儿有凉镇甜汤喝，心里乐的不得了，两个人干脆在井边守着，单等那井水镇的汤水凉透。 算准了时间，海棠将汤品从井里提起来，先倾了一碗给吉利，又倒了一碗给冬梅，姐弟两个喝得直咂嘴。 “好喝！真好喝！鲜甜鲜甜的呢！”吉利用舌头舔着嘴唇。 往常海棠送东西都是叫冬梅去的，如今她想着冬梅到底是大姑娘了，倘若去斜对面，纵然是熟也怕给人议论，便让吉利送一小罐甜汤过去。 吉利高兴的去了，不过一刻钟，便欢喜的回来了，招着手道：“公孙大哥给我带糖果了呢！” 冬梅急了：“姐，该我去的，若是我去，说不定也能得到礼物呢！” 海棠微微笑了笑，没有说话，她倒是好奇吉利得的什么糖果。吉利把双手展开给她看，她一瞧，原来是核桃酥。 这样精致的点心怕是只有京城才做的出来，这样的核桃酥在他们这样的小地方自然是没有的。 吉利道：“阿七让我带话呢，说若是海棠姐要谈药材的事情，尽管过去谈。晚间后门都留着呢。” 海棠听了，脸上微热，这哪里是阿七留的话，分明是那个人的话，借着阿七的口说出来罢了。 他也知道白日里她不会轻易过去说话，自然要选在晚上了。 想着他回来了，海棠心里其实有点乱，该要怎么对他说，她都没想好呢。 到了傍晚的时候，工匠已经砌了半边的墙，这砌墙怕是也要个三五日才能搞完。 夜幕降临时，海棠洗了澡，换了一身清爽的淡绿色罗裙，头发擦得半干笼在脑后，发上斜插一只桃木簪子，对着镜子照了照，只见镜中的女孩皮肤雪白，秀眉弯弯，双眼明若秋水，红润的唇桃尖儿脸，模样很是娟秀。 她想了想，还是将那只镯子套在了手腕上，总是让他失望，好歹这一次不叫他失望了。 吉利在堂屋里做功课，冬梅正在数鸡蛋，瞧见姐姐从房里出来，顿时眼前一亮，叫道：“姐，我咋觉得你今天看起来漂亮了？” 海棠微微一笑：“你在家好生待着，我要到斜对面去谈谈草药的事情，半个时辰就回来了。” 冬梅暧昧的笑着：“不要紧的，多待一会也没关系。” “你这丫头。”海棠嗔了一句，便抬脚向外走去。 看着天空中弯弯的月亮已经上了柳梢，各家各户都在自家的屋里院子里没几个人。 借着夜色的掩护，她沿着公孙家的后院小道上走了过去，到了后院时，她轻轻敲了敲门，那门果然应声而开，露出阿七一张笑嘻嘻的脸：“公子等着呢。” 海棠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便进去了。 书房一盏灯光，并不十分明亮，从窗户里，她便瞧见他坐在书桌前，时不时抬起头，看似在看书，实则那颗心肯定不在书上。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到她淡绿的罗衫，眼眸顿时深邃了许多。 门开着，女子立在门畔，绿罗裙桃花面，仿似一支荷塘中一支含苞待放的清荷，当看到她手腕上那只羊脂白玉镯子，男子嘴角浅弯，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公孙曜起身，他已换了衣衫，如墨发丝垂下以一根青竹簪松松束着，一袭宽松月白长衣潇洒飘逸，仿若谪仙。 这时阿七已经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除了虫蛙鸣叫的声音，显得异常的安静。 他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过来，眼带几分笑意：“怎么，想好怎么跟我说了？” 他立在她的身边，女孩只到了他的肩膀。 一股清新好闻的气息萦绕鼻端，海棠抬眼看他，一望便望进了他微挑的凤眸中。 “靠这么近做什么？”海棠脸上微热，绕过他到了他书房里的椅子上坐下，“今儿吉利给你送来的甜汤喝了吗？觉得可好？” 公孙曜嘴角含笑：“你做的，自然是好的。” 海棠嘴角不自觉弯了一丝弧度，道：“你这话，口不对心。” 公孙曜哂笑：“怎见得我就口不对心了？” 海棠轻哼了一声：“你在京城自然是吃了许多看了许多，未必瞧得上我的甜点。” 公孙曜微微摇头：“那可未必。海棠你做的，倒是常常都比京城里的稀奇。” “哦？”海棠歪着头看他，半信半疑，那模样分外可爱，“你说真的？” “自然。”他坦然道。 海棠轻轻一笑，这话到时候让她满意。 想起上次因为丁媳妇家的事情拿了他两棵草药的事情，她问：“前几日的拿草药的事情阿七可有对你说？他说了那草药的价格他做不得主，必须回来问你呢。” “知道。”公孙曜目光微妙的看着她：“不过，我今儿并不想谈那件事。海棠，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什么。” 海棠低着头，没有做声。 公孙曜到了她跟前，半跪在她的面前，握着她戴着镯子的手腕，柔声问：“怎么？难道这不是答案吗？” 第91章提亲这事 第91章提亲这事 海棠挣了一下，但是没有挣脱，便只得任由着他握着了。 “你想要怎样的答案？”她轻声问。 “我只问你，你可喜欢我？”他双目定定的看着她，仿佛黑夜中的晨星。 海棠只觉得脸上一阵发烧，没有做声，点了点头。 他脸上露出笑意：“那你何时嫁给我？” 海棠吃了一惊，他这话说的……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是古代，既然表露了心意自然是要谈婚论嫁了。若是她开始没有考虑好，现在一定十分慌乱。好在她先前已经对于成亲的事情想得很透彻了，因此心渐渐安定下来。她喜欢眼前这人不错，但是要说嫁人，那是一辈子的事情。他们两人来来去去不过是互相送点东西，对于他，她又能了解多少呢？再说了，她现在开着铺子还想有进一步的发展，若是匆匆嫁人，很多事情都顾不上了。十七岁，对于古代女子来说算晚了，但是于她而言，真的太早。她还希望多一些自由的空间。 公孙曜看她脸上犹豫之色，问：“是否放心不下你家的弟妹，若是愿意，可以将他们接过来一起。” 他这话十分的诚恳了，海棠不愿意让他失望，沉吟了片刻解释道：“一则原先我曾经说过，父母离世未满三年我不会出嫁，我想先缓缓。再者，冬梅才十四，我想她大点能掌事再提嫁人的事情。何况他们这才过得安稳日子，若是发生变动，怕他们一时不能接受。” 公孙曜望着她的眼，只见她说这话时几分诚恳几分闪烁，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道：“找借口。你是不放心就这么嫁给我？” 海棠被他一眼看穿心事，也不遮掩了，他是聪明人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她干脆说出了心里话：“我初次见你的时候，你还在深山里做野人呢，过了些日子便搬到了这南山村，镇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我若是就这么答应嫁给你，万一你哪日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见不了，我上哪里去找人？若真想我嫁给你，还不兴给点考察的时间吗？” 公孙曜被她的一番逻辑逗笑了，捏了捏她的脸：“要考察？嗯，好，尽管考察，只是不要我等的太久。” 海棠见他答应了，总算松了一口气。若他真是那么专横的人，一瞧见她现在不答应嫁给他便翻脸，这样的男人不要也罢。果然如她所想的，公孙曜是个通达事理的男子。 海棠摸了摸手腕上的镯子，轻叹道：“便是送礼物，何必送这么贵的？” “并不贵。”公孙曜目光闪烁，“只是市集上随意买的。” 海棠戏谑的看他：“骗我呢。这镯子既然我收了便不还你了，贵不贵，你当我是瞎呢。” 公孙曜宠溺的摸了摸她的头，无奈道：“总是你有理。没错，这镯子是京城最大的宝号买的，自然花费不少银子。” 这是他的一番心意，海棠也喜欢这镯子，心里欢喜，便不说他了。 方才来时月上柳梢，眼瞧着已经月上中天了。 “我该回去了，天色太晚了，家里的孩子还得休息呢。若是我来的时间久了，怕他们担心。” 海棠站起了身，理了理裙子便要转身出来，不想却被那男子拉住了手腕不松开。 海棠脸上发烫，转头嗔他：“做什么呢？毛手毛脚的。” 公孙曜微微一笑，将她拉到身前环在怀中，低头凑近她，在她耳畔低语道：“我只对你毛手毛脚。” 海棠伸出拳头捶他胸口，捶的他一阵闷笑，他将她的头按在胸口，她感受到他胸前震动的起伏。 “听到你的答案，我好开心。” 她听到他说，心中一颤，便不捶他了。 “你并不知道，我先前心中多么忐忑，甚至买下这只玉镯子时，生怕会被退回来。” 女孩的嘴角勾起一丝甜蜜的浅笑：“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铁石心肠的人？” 男子低头，鼻端嗅着她乌发的馨香，道：“不是铁石心肠，只是你就像一只滑溜溜的泥鳅，怎么都抓不住。” “你才是泥鳅！”海棠捶他。 男子低笑：“现在这泥鳅又提出难题，万一考察不过关，我会难过的。” 她知道他在玩笑，但也察觉出他心底的不安。 她心底一片柔软，抬起头环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轻轻印下一吻，问：“怎么？现在不会难过了吧。” 公孙曜狡黠一笑，顺势搂住了她的腰，低笑道：“不止不难过，还高兴的不想让你走了。” 真是给几分颜色就开染坊！ 海棠羞恼，啐了他一口，便扯开了他的手臂：“我真得走了！”说罢转身就走。 这一次他没有去拉她，只听到他在身后说了一句：“明日月上柳梢时河畔老地方。” 海棠回头羞涩的睨了他一眼，“嗯”了一声，便快步出去了。 公孙曜送她到后院子口，一直见她出了门回到家中这才返回。 不知阿七一下子从哪里蹦出来，满脸的喜色，问：“公子，这是要准备成亲了吗？” 公孙曜敲他一个爆栗子：“路漫漫其修远兮！” 阿七挠头，啥叫路漫漫其修远？这到底离喜事还有多远啊？ 海棠回家时，唯有吉利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只是说：“姐，你回来的刚好，我的功课做完了，好困，我要睡觉了。” 海棠赶紧的帮他打了水让他洗漱了。 冬梅已经洗了澡干干净净的蹦出来，一脸的兴奋：“姐！” 海棠瞧她那亮晶晶的眼神，便感觉这丫头又要来八卦了。 果然，冬梅凑到她耳边：“姐夫有没有跟你提亲？这么贵的镯子该是个定亲的信物吧？要是你成亲了，我和吉利没关系的，我们反正就住对门，特别方便。” 海棠正在收拾桌子，拿了吉利的书卷成筒子敲在她的脑袋上：“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早呢。赶紧睡，对了，明儿你别去铺子那边，我自己去就好了，这边你要看着工匠修院子，怕是要个三五天才能修好。” 冬梅心里着急啊，姐姐说的这些话，果然跟成亲没有半分关系，她忍不住道：“姐，你该不会给姐夫脸色看了吧？他对咱们这么好，一定会伤心的。” 海棠心里哀叹了一声，这丫头真真太八卦，若是不说实话，说不定要问个一晚上。 她只得道：“他的确说起成亲的事情，不过我没答应，我说先考察考察再决定。” 冬梅耸耸肩：“考察啥呀？搁着一个乘龙快婿不要，小心姐夫跑了。” 海棠微微一笑：“若真因为我一句话便跑了，那也不是我的良配了。我知道他的为人，他不会为此介意的。何况，我也没觉得他就那么急着成亲了。稍微缓缓，我想着，其实对咱们两个人都是好的。” 冬梅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是，不成亲，还可以拉拉手什么的……” 对于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小家伙一番胡思乱想，海棠一个指头按在她的脑门上，笑嗔：“赶紧的去睡觉！镇日的都想些什么呢。” 第92章匪夷所思 第92章匪夷所思 第二天一早，阿七便送了东西过来，海棠一瞧，原来是公孙曜给孩子们从京城带过来的礼物。 其中有一只簪子，纯银的朱雀簪子，一颗红色的石榴石点缀眼珠，雕工精致，带着银制的流苏玉珠，异常的精美，这个是送给冬梅的。 另外一套文房四宝，是给吉利的，一看便知道出自大店的好东西。 另外还有一些京城本地的零嘴小食，就像核桃酥、菊花饼、各色糖果之类的。 那两个孩子一早起来瞧见这些礼物，一个个兴高采烈如同过年一般。 冬梅高兴的跳起来，将簪子插在头发上，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叫道：“我就知道，姐夫最好了！” 吉利听着新奇，拉着她问：“姐，你为啥要叫公孙大哥做姐夫？他又不是我们的姐夫。” 冬梅一根手指头按在他的额头上点了一下：“笨啦！他很快就是啦！你妹瞧见姐姐戴着他送的镯子吗？那镯子可贵呢。” 吉利不明所以，赶紧去瞅海棠手腕上的镯子，果然通透无比，顿时心里有些憋屈。 “咋啦？吉利，公孙大哥做咱们姐夫你不高兴？”冬梅问他。 吉利嘟起嘴，有些耿耿于怀：“我不是说公孙大哥不好，我只是……只是比较喜欢我们的陈先生。” 海棠失笑，这是对陈子安念念不忘呢。 她催促道：“别听冬梅胡说八道，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吉利赶紧拾掇了去上学，读好了书你陈先生就是在赶考的路上睡着也会笑醒的。” 今儿冬梅在家里看着工匠们修院子，海棠要独自去镇上开铺子，因为时间比较赶，所以她赶紧的去地里割韭菜。 经过公孙家门口时，她的目光不自觉的就飘了过去，却见“咯吱”一声，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着一袭青衫，手里提着一个锄头，虽然是农人模样，依旧掩不住的潇洒俊俏。 男子一眼瞥过来，海棠脸上微红，立即提脚往地里去了。 等的她到地里的时候，那人已经不紧不慢的跟着后面过来了。 天色还早，人比较少，一道薄雾弥漫田间，平添了一股神秘而梦幻的气息。 公孙曜的地就在她家的隔壁，往日里倒是少见他过来干活，今儿居然一早就来了，倒也是稀奇。 海棠正割韭菜，听到他立在她身后问：“带水了吗？” 她直起身：“带了。” 他墨眉微挑：“给我一碗。” 海棠有些无奈，这人，活儿还没干呢，就要水了。 “碗可没有，我只带了水袋。”说罢，海棠将自己的水袋递给了他。 只见他瞧着水袋，饶有意味的笑了笑，对着口便仰头喝了起来。海棠想起方才她也喝了一口，现在他岂不是在喝她的口水？怪不得他方才笑的古怪。 公孙曜将水袋还了她，便过来瞧她的三七，揭开了凉棚一看，顿时吃了一惊。 “你这三七，长得好生神速！” 海棠微窘，她用灵泉浇水，长得自然神速，这件事她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公孙曜，因为他乃是多年种植这些珍贵草药的行家。只要一眼，便能辨认出来原委。 “是长得挺快的。”海棠只是说了一句，并没有解释什么。 一抹诧异掠过公孙曜的眼底，他对三七可谓是十二分的熟悉，短短几个月之内能种成这样，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但是如果她不愿意说，或者觉得现在不是对他敞开心扉的时候，他不会强问。 他微微勾唇，放下了凉棚，道：“到底是你用功些，不过是一本书便能种的如此好，也算的天赋异禀了。” 海棠被他逗笑了，嗔道：“什么天赋异禀？也就你会笑话我。” 她此时割完了地里的韭菜便得离开了，公孙曜蓦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海棠回头睨他一眼：“我还得去镇上呢，你这是做什么？小心叫人看见。” 公孙曜看了周遭，此时人少，即便有人，这一片白雾，谁瞧得见谁。 他定定的看着她不做声，海棠不自在的扭了扭手腕，“我真得走了。” 他的手轻轻的抚过她的脸：“记得晚上的约定。” 海棠羞得都不敢抬眼看他，“嗯”了一声，他这才放她离开。 她这一路回去，真觉得如同神游一般，每每想起他那双墨黑的眸子，心里就砰砰乱跳个不停。 无论前世还是现在，她第一次碰到这样一个真正让她心动的男子。或许她真的要感谢老天，让她穿越这一回。 等她从镇上回来时，瞧见自家前面院子已经修建完成了，修起来的院落同隔壁隔开，往后他们在院子里做什么，张氏再也没办法闲言碎语了。 冬梅也深有同感，望着高大的院墙感叹道：“我真是受够隔壁那张碎嘴了，终于耳朵可以安静一下了！” 高大的院落给他们带来了安全感，她也总算明白为啥古代的有钱人家院子总是修的那么高，一个普通的小偷要想爬过这三米高的围墙，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呢。 后院比较小，工匠们不过花了一个下午就把后院修好了。 两个工匠加这些砖头石灰，算了工钱，海棠一共付了五两银子出去。 虽则有些心疼，不过尚在他们承受的范围之内，何况有了这高大的院墙，他们的小鸡可以随意在院子里撒欢，再也不用担心有人偷鸡了。 院子门海棠用的是木门，门板结实上面装了铁锁，上了锁之后便觉得异常的有安全感。 吉利回来也特别喜欢这高大崭新的院子。瞧着屋里的家具很多也旧了，海棠思忖着可能家里的家具也得换新。 不过一下子自然不能花掉太多的钱，其他的家具可以缓缓，被褥棉被换新是必须的。 现在是夏季天气热，但是也正是棉被啥价格比较便宜的时候，她琢磨着这个季节让村里做被子的人给做上四五床被子，买上两套崭新的床单枕头，到了天气凉了，岂不是正好？ 想到就去做。冬梅如今大了，像许多十四五岁的姑娘都已经嫁人了，海棠觉得也可以让妹妹开始掌家做点事情，也好锻炼锻炼她。如果万一她嫁人的时候也能直接掌家被婆家称赞一句能干。 村子里就有订做被子的，这个时节正是闲的没事做。海棠便叫冬梅去订做四张被子，两张垫底的棉絮，被子要两张厚的两张薄的，棉絮都要中等厚度的。 海棠还将银钱都交到她的手里。 第93章约会 第93章约会 冬梅这是第一次手提着钱袋子担此重任，兴高采烈的去了。 待得回来的时候，她高高兴兴的说，被子都订好了，也付了定钱，等过了五日再去搬被子就是了。 冬梅将剩下的钱还给海棠，海棠瞧着，这事倒是做的干净利落，不由得赞了她两句，冬梅高兴的合不拢嘴。 转眼间就到了月上柳梢的时辰了，如今家中高墙大院，她没什么可担心的。 对着镜子，她梳了一个斜髻，若是以往这样的头发她自然是不会梳的，到了古代每日要梳头，也瞧着别人梳了几次，多梳了几回也就会了。 她对着镜子整理了一回，觉得没什么不妥，便只身往外去了。 冬梅瞧着她离去的背影，同吉利打了个眼色，那意思是，瞧见没，姐姐出去约会了。 吉利嘟起嘴，对于海棠不选陈子安到底有些郁闷，低头做功课不理她。 明亮的月色照在空中，海棠一个人走在小道上，不远处几道树木的阴影显得十分狰狞，想起上次在这边遇到的状况，她心底有些发慌。 蓦地，听到背后有枯枝折断的声音，她吓了一跳，回头看时，只见一个高大的影子走在她身后不远处。 她定睛一看，那影子看着眼熟，她微微勾唇，继续向前走去。原来，他一直走在她的后面，虽然隔着十来米，却不曾离开他的视线。 她一颗心安定了下来，片刻之后便到了上次同他见面的小河上游的大青石边。 这青石边树木掩映，伴着潺潺流水，头顶月光明晰，在这清风明月的晚上，营造出一片浪漫而又隐私的氛围。 她到了大石边时，那人不一会也到了。 海棠抬眼看着他，他拉着她的手便一起坐在了青石上。 清风送来，带着清新的河水味道，又带着不知名的花香。 两人静默，他伸手一揽，女孩便倒入了他的怀抱中。 海棠心口“砰砰”乱跳，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傻瓜，闭上眼。”他伸手，便拂过了她的眼，她缓缓合上，只觉得他的气息在不断靠近。 双唇相触，酥酥麻麻的，她觉得身子仿佛没了力气，变得水一般柔软。 那吻渐渐加深，两个人都不是熟练的，摸索着试探着吻得更深。 半晌，他才放开了她，海棠轻轻的喘着气，脸儿红红的窝在他的怀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整个人已经坐在了他的腿上，这样的动作，让她耳根发烫。 “让我下来。”她实在不好意思一直坐在他的腿上，那隔着薄薄衣衫肌肤相触的感觉着实让人羞涩。 “若是我不放呢？”他无赖的说。 “你……”女孩红着脸瞪着他，眼底却满是娇嗔。 “我怎么……”他笑着逗她。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赖了？”她轻捶着他的胸口。 “不下来，好不好？咱们就这么说一会儿话，我不会做什么的。”他轻声说。 海棠想了想，点了点头。 “说真的，你许多事情我都不清楚呢，我问一句，你老老实实的答一句。”女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公孙曜心头一软，道：“行，你问吧。” “你今年到底多大了？” 她这话一出，公孙曜失笑，的确，他连年纪都没告诉过她呢。 “二十有四。” 海棠算了算：“我今年十七，那你大我七岁。” “没错，小村姑。怎的，嫌弃我了？” 海棠笑道：“哪敢？” 在她看来，二十四还年轻着呢，她虽然现在的年纪只有十七，但是心里年纪早已超过了，两个人也算的匹配。 瞧着女孩眼底眸光转动，若有所思，他低头问：“想什么呢？” “你在京城时是做什么的呢？”海棠又问道。他之前早已说过他去过京城，而他从京城回来，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母亲病逝。 “大夫。”他似笑非笑的说。 海棠不信，总觉得有些隐瞒，噘着嘴问：“真的？” “自然，我还能骗你不成？真是大夫。”他信誓旦旦的样子，海棠决定暂且相信他一次。 “京城那么多姑娘，你在那里有没有瞧中的？”她酸溜溜的问。 公孙曜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的确想起京城的姑娘确实很漂亮，打扮亦是十分靓丽……” 话未说完，只觉得手背上一阵疼痛，女孩正拧着眉揪他呢。 “都没你漂亮。”他话锋一转，女孩这才满意的扬起了唇角。 “算你聪明。”女孩的手指轻轻的点在他的眉心上。 公孙曜正色道：“方才玩笑话，我在京城中时日日繁忙，哪里有功夫去注意那些姑娘漂不漂亮？我是回了家乡，到了山里头，才有一个野性未驯的小姑娘硬是跳到我面前，非得认我做师傅，又时不时的来揩油，没办法，我只好从了。” 海棠羞恼的拳头砸在他胸口，被他一手紧握住。 海棠嗔道：“那你说说，之前我帮着丁媳妇借的那只三七和老山参你要收多少钱？省的说我揩你油。” 公孙曜轻笑，“要还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可以不用钱还。” “那用什么？”女孩微嘟着嘴，月光下，那柔嫩的樱唇仿佛盛放的玫瑰花。 “就用这个。”他眸光一暗，便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月上中天时，海棠回到了家中。吉利已经睡了，冬梅打着呵欠等她呢。 “怎的不去睡？”海棠问她。 “还不是等你呢。”冬梅别扭的说，“你若是不回，哪个给你开门？” “你这丫头。我明儿晚上就不出去了。”海棠道。 冬梅急忙说：“别别……该出去还是得出去，若是姐姐真嫁不出去了，还不得怪我。” 海棠嗔笑：“哪个会怪你？赶紧睡去吧，我也要歇下了。” 东街上店铺的生意依旧非常好，不过镇日里卖着实辛苦，海棠决定一周休息一天，一个月便可以休息四天，好歹让人喘口气。 伙计的事情，海棠同乔寡妇说了，乔寡妇一听非常的高兴，过来帮忙只是耽误早晨的功夫，其他的时间还可以顾地里的活儿。 至于石榴，她说了她可以在早上的时候将石榴送到她奶奶家，等从镇上回来的时候接过来就行了。 海棠特地花了半天的功夫教给乔寡妇制作韭菜盒子的方法，她本就是常做饭的妇女，也做的一手的好菜，如今学这个点心十分上手，半天功夫已经能做的像模像样。 海棠开出了工资一个月二两银子，乔寡妇一听她竟然能开出这么高的工资，欢喜的合不拢嘴，立即就应了。 有了乔婶子，海棠顿时觉得松了一口气，她终于可以腾出更多的功夫研究新的菜品，做些别的事情了。 隔天，丁媳妇便过来说公公的病完全好了，一定要问海棠那药材多少银子，海棠只说不用，丁媳妇没法，第二天就送了两只鸡过来表示感谢，海棠推辞不过只能接了。 第94章秋游 第94章秋游 时间转眼便入了秋，满眼淡金色占据了眼球。 天气渐渐凉爽，海棠丢掉了原先床上垫着的烂稻草和草席，将新作的被褥垫在了床上，又换上了新的床单枕头，两个小的高兴极了。 吉利蹦上了自己的床，软绵绵的，暖和和的，柔软的被褥带着太阳和青草的气息。 “好棒啊！”他欢呼着。 冬梅也欢喜极了，躺在自己的床上，对着那被褥摸了又摸，感叹着：“我长这么大，真是第一次睡这么软和的床。” 海棠瞧着心里高兴，人生不过衣食住行四个字，如今他们吃好了，穿好了，自然要住的舒服。至于行嘛，他们还年轻，走路就行了。 海棠瞧着两个小的在床上撒欢，拍拍手道：“今儿天气好，又是休沐，你们两个想不想一起到山里走一走玩耍一下？” “好啊好啊！” 吉利跟冬梅立即跳下来，满眼的兴奋，“山里头肯定有好多大梨子！野果子！” 两个人正要准备着去郊游，却听到外头有人叫他们。 “冬梅！冬梅！”冬梅打开院子门一瞧，原来是村里的小伙伴翠儿在叫她：“你昨儿不是今天想去河边捞小鱼小虾吗？我正好今儿得空，咱们一起去吧。” 冬梅一愣，想起昨日自己的确说过这话，同翠儿约好的，结果现在姐姐又叫她去郊游，一时之间倒是有些为难了。 海棠见她有约，便说：“你若是想去便去吧，这里不是还有吉利吗？” 冬梅欢喜的点点头，便同翠儿一起出去玩了。 过了一会儿，外头有来了两三个小毛头，都是八九岁的孩子，是来找吉利的。 “陈先生秋闱回来了，吉利，快点，咱们一起去看他去！” 原来是吉利在学堂的小伙伴。 吉利犹豫的望着姐姐，显然他还是很想去的。 海棠有些无奈，挥挥手道：“你想去便去吧，我们改日去郊游也是一样的。” 吉利兴奋的点点头钻了出去。 既然他们都不去，那她自己去好了。 海棠想着今日好容易闲来无事，趁着秋色无边，自然应当去山里走走，即便没什么果子，看看风景也好。 她背了一个空篓子，正锁了院子门，却听到一声马鸣。 转头一瞧，只见公孙曜一袭青衣骑着一匹高大的白马，笑容清浅的望着她。 她愣了一下，他这是打算去哪儿呢。 男子瞧她今日穿着一袭浅粉色裙衫，扎着双环髻，眉目秀雅十分可爱，微微一笑向她伸出了手：“过来！我带你出去逛逛！” 骑马？ 海棠瞪大了眼睛，她还没骑过马，而且他的马那么帅气。 “快过来！”他催促。 海棠犹疑走了过去，公孙曜见她背着一个空篓子，将篓子挂在马背后，将她用力一拉便拉到了身前坐着。 海棠有些担心，脸上发烫的说：“小心叫人看见呢。” 公孙曜轻笑：“看见怕什么？谁规定不能骑一匹马的？” 说罢，他“驾！”一声，马儿立即迈起四个蹄子，撒欢似的跑了起来，扬起一阵尘土。 “啊呀……”海棠惊叫一声，座下的确太颠簸了些，男子收紧了胳膊将她拢在怀中，在她耳畔道：“别怕，有我呢。” 马儿飞驰出去，村里人有瞧着的惊讶的张大了嘴巴。只是那马跑得极快，村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已经呼啸而过，甚至连那骑马的人长什么样子都没瞧清楚。 秋高气爽，风景如画。 马儿飞快，转眼就到了南山下。 公孙曜停了马，翻身下来，对海棠伸出了手：“今儿天气好，咱们上山去看看！” 海棠扶着他的手从马上跳下来，转头看那南山，只见遍山金色绚烂，果然是游玩的好时节。 海棠背上了背篓，笑道：“这个时候，说不定山上有果子呢。” 公孙曜道：“如今有银子买果子了，还贪恋着去摘野果子呢？”这话显然是有取笑她的意味。 海棠瞅了他一眼，眉毛挑了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山里住的时候肯定没少吃野果子。” 公孙曜被这小妮子噎住，倒也没话回她，便道：“今儿上山正好，我的树屋还在那儿，今儿也好去瞧瞧。” “那走吧！”海棠正要走，却看到他的骏马，问，“这马儿如何是好？若是在这山底下放着，被人偷走了怎么办？” 公孙曜一笑：“山人自有妙计。”只见他往马屁股上用力一拍，喝道：“白龙，回家去！” 那马儿真是十分通人性，向他点了点头，便掉转头撒腿跑了。 海棠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它真的听得懂你说的话？” 公孙曜揉了揉她的头顶：“老马识途，没听说过吗？咱们放心上山吧。” 海棠还真是有点羡慕他那匹马了，又能运东西，跑起路来又快，要是等她发达的一天，一定也要去买一匹马来。 两个人是沿着南山的小路上山，这条路知道的人不多，因此一路上并没有碰上什么人。 秋高气爽，抬眼就是蓝天白云，清风拂面，异常的惬意。 走了一程，海棠陡然瞧见一样东西，拉着公孙曜的袖子叫道：“你瞧！那是柿子！” 公孙曜转头一看，果然看到一棵高大的柿子树，上头如同灯笼一般挂着许多红柿子，煞是好看。 “咱们去摘了来。”公孙曜扶着海棠，两个人一起往柿子树去了。 到了树下，那树却十分的高大，便是伸手也够不上的。 海棠有点发愁：“这可怎么摘啊？若是有个长长的竹竿，那可就好了。” 公孙曜唇角微勾，“瞧我的。” 海棠急忙扯住他：“那么高，你要爬上去么？” 公孙曜挑眉：“怎么，信不过我？” “那也不是……只是……” 公孙曜按按她的手背，只见他将袍子一掖，如同猿猴一般十分灵巧的就爬到了树杈上，伸手将那一颗颗金黄的柿子放进袍子里。 海棠在下面瞧着到底替他担心，叫道：“够了，够啦！” 男子往下瞧一眼，一手拉着树干，“嗖”的一下，整个倏然就滑落下来，吓了海棠一跳。 她是又惊又怕又欢喜，叫道：“你是属猴子的吗？” 公孙曜大笑，将衣兜里装的金黄的柿子全部都放进了她的背篓里，道：“给你蒙对了，我就是属猴子的。” 海棠瞧他这样，简直是顽童一个，这么大人，真是活回去了。 男人递了一个柿子到她手里，海棠捏着这软软的柿子，深深嗅了一下：“好香啊！” “那边有泉水，洗一洗，咱们正好也歇一下。” 第95章捉鱼 第95章捉鱼 两人往山里走了一百来米，便看见一处山涧。 这山中溪水至清，水声淙淙异常动听。 海棠洗了两个柿子，递了一个给公孙曜，那柿子软糯清甜，非常解渴。 “有鱼！”公孙曜指着水中游过的鱼儿叫道。海棠转头一看，果然几尾狡猾的鱼儿从水中游过，瞧着还挺大的。 公孙曜扬唇一笑：“咱们既来了这山里，少不得尝尝山里头的野味，我捉几尾鱼给你尝尝！” 海棠眨着眼，惊诧的说：“咱们这儿没有网兜，也没有什么工具，你要怎么抓鱼？” “瞧着！”只见男子脱了鞋子，挽了袖子和裤腿便踏进了水涧中，瞧他那架势，竟是要徒手抓鱼？ 海棠大笑了起来：“你这样怎么能抓到鱼？” “你看着吧！”他遥遥对她叫道。 因是初秋，天气尚带着几分热度，她浇了浇水花，涧水凉凉的温度正好。 只见男子站在水涧中不动如山，纹丝不动的，海棠不晓得他在搞什么，只是静静地观看。 那鱼儿游了一会没什么危险，甚至以为他的腿是水中的柱子，还胆大包天的在周围游来游去。 蓦地，只听得“唰”的一声水声，水花溅起，眨眼间，公孙曜的手里已经抓到了一条肥大的鱼儿，他双手握着鱼儿，对海棠扬起了手，脸上露出孩子般胜利的微笑。 海棠笑了起来，拍着巴掌，他果然抓到了呢！ “快过来，小心鱼儿别掉了！”海棠叫道。 公孙曜到了岸边，海棠急忙去扶他起来，他扯了一根草，从鱼嘴里将鱼挂起来丢在岸边，又去水里。 海棠瞧那鱼儿，银色的鳞片，肥硕的身子，整有三四斤重呢，像是个草鱼，不由得心里欢喜。 “海棠！”男子在水中叫道，“接着！” 原来眨眼间，那人又下水了，在石头缝里摸出几个螃蟹来。 螃蟹被扔过来，海棠吓了一跳，赶紧跳开，嗔道：“这螃蟹可怎么弄？不如放了算了，会夹到手的。” 公孙曜哈哈一笑，上了岸，从岸边抽了两根草，将螃蟹蟹钳一挽绑的结结实实，又拿一根草将四只螃蟹挂起来，如同一串蚂蚱一般，他笑道：“怎样？现在可以了吧？” 海棠拍他一下：“待会你弄，我可不会弄这个。” “好，我弄就我弄！” 得了猎物，两人都心里欢喜。公孙曜立在水涧中洗脸，向着海棠说：“下来吧！这水很凉快，你也来泡泡！” 海棠摇头，她才不要下去弄得浑身湿漉漉的。 男子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向她走过来：“扶我起来一下。” 海棠当真以为要她扶，便真个走过去扶他，谁知他暗地里使了坏，一下子用力，女子整个人都落入水中。 海棠整个鞋子和裙摆都打湿了，那人却抱着她哈哈大笑起来。 她这下真个恼了，捶在他胸口：“平日里倒是正经的很，一到山里头又变成野人了。” 公孙曜无赖道：“你既下来了，便脱了鞋袜，挽起裙子好好耍耍吧，若是这样一身湿漉漉就上去了，也浪费了我拖你下来的一番心意。” 海棠瞪了他一眼，只得扶着他将鞋子脱了丢在岸边，又挽起了裙子和裤腿。那一双白莹莹的小腿露出来，如同白玉一般。 公孙曜看的有点发呆，海棠嗔了他一眼：“瞧什么？信不信我挖你眼珠子！” “不信！”男子笑着摇头。 海棠不理他，低头仔细瞧着溪水里头，竟真有些半透明的小鱼小虾。 “你方才哪里找到的螃蟹？”海棠一双眼在大石头下面睃。 “那边！你瞧！”公孙曜指着一个石头底下。 海棠踮着脚尖向那边走过去，脚底却不稳，一个惊叫，男子赶紧过来扶住了她的腰。 公孙曜牵着她的手，两人一起到了大石边，海棠低头瞧见那大石头底下的缝隙里果然有个青黑色的钳子在动。 “怎么弄出来？”她双眼眨巴着好奇的望着他。 “扯出来就行。你来。”他戏谑道。 “不要，我怕。”海棠把手缩在背后，“你来。” 公孙曜微微一笑，伸出手飞快的就将那螃蟹给弄了出来，阳光下，那蟹钳子跋扈的舞动着，就是夹不到男子的手。 男子恶作剧的将螃蟹向女孩眼前一晃，海棠一个惊吓冷不丁的往后退了一步，一下子坐在了水涧中激起一片水花，浑身都湿透了。 公孙曜愣了一下，瞧着女孩一脸的气愤，赶紧扔了螃蟹，过来抱着她上了岸。 “没事吧？”他担心的问。 海棠气鼓鼓：“都是你啦，谁让你吓我的？” “不是一个玩笑吗？” “玩笑？是恶作剧吧？” 男子拍着她的肩膀，柔声道：“嗯，我的错，别生气好不好？” 海棠哼了一声：“谁要生你的气？” 男子目光扫过她的身上，发觉溪水浸透之后，那浅粉色的衣衫薄薄的贴在她的身上，分外的透明，不由得看的有些双眼发直。 海棠察觉到他的目光，羞恼的立即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不许你看！” 公孙曜抚着她的手，柔声道：“好，不看便不看，我把眼睛闭起来好不好？” 海棠嗤他：“别贫嘴了。咱们不是要去你住的树屋看看吗？若是再不去，怕是天晚都下不了山了。” 公孙曜看看日头，道：“也罢，你这样子实在见不得人，我来背你上去吧。” “什么叫见不得人……”她正要反驳，低头瞧见自己胸前还真是……若是碰上个人，那可真是丢人死了。 公孙曜提了鱼和蟹便蹲在她跟前：“上来吧。” “我有点重哦，你背的动我吗？”海棠犹疑。 “快上来，别废话了。” 海棠嘟起嘴爬上了他的背，公孙曜只觉得背上一沉，戏谑的笑道：“这些日子吃了什么？怎的恁般沉重了？” 海棠恼羞敲他肩膀：“谁重了？” 公孙曜只得说：“我重，我重。” 他方才那话只是打趣，其实这女孩哪里重。在他而言，背着她上山轻松的很。 只见他腿脚极快，不过片刻便上了一个山头。 海棠放眼看去，到了这儿路径就有些眼熟了，好似已经快到树屋那了。 这条旧路让她想起许多之前的旧事，再想想当初他那副野人的老耄模样，和现在自己身下的青年，真是恍若隔世一般。 第96章烧烤 第96章烧烤 公孙曜背着海棠，轻车熟路的便到了他曾经住的树屋那儿。 “看，还在！”他笑道。 海棠抬头，果然，那树屋还稳稳的，一丝儿没变呢。 “你搭的这树屋倒是挺结实，风吹日淋的纹丝不动。” 公孙曜勾唇一笑，将手里的鱼和蟹都扔在草地上，回头对海棠道：“我原先在屋里还留了两件旧衣衫，你衣服湿透了怕待会着凉，我带你去树屋里换身衣裳借着这中午的太阳将衣服晒干。” 海棠点头，见他虽然背着自己，却动作灵敏如猿猴般拉着藤子将她带上了树屋里头。 因这林中空气干净，树屋中一些时日没有人住却是半点灰尘都没有。屋子地面上的蒲草依然干枯，泛着淡淡的清香草味。 公孙曜到了角落里一个藤箱子里，果然找出来两件衣衫，他将那件白色的衫子交给海棠：“换上。” 海棠接过衫子，瞧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禁不住满脸通红，瞪着他：“你出去！” 公孙曜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我背过身，不看你。我不是也要换衣裳吗？” 海棠嗔道：“这荒山野林的，你在外头换，谁会看你？快点出去。” 公孙曜被她推搡着，不情不愿的只得出去了。 树屋的草帘落下，海棠嘴角还带着几分笑意，这个人，一回到山林间，便又野了起来，同在村落里时全然不像一个人。 她脱去了衣衫，转头看了一眼，那草帘纹丝未动，便放心的将湿透的内外衣衫都脱了，换上了他的那件白衫。这白衫放在这里，倒是染上了山林间的一股青草气，又带着一股似是男子身上的若有若无的气息。 这是他之前贴身穿的衣物，如今穿在她身上，让她感觉怪怪的不自在。 这树屋有个小窗，海棠将衣服都搭在窗沿上，有清风有阳光，应该很快就可以干了。 “换好了吗？”帘外的人朗声道。 “好了。”海棠应声时，那人已经掀开帘子进来了，只见他换了一件月白色的袍子，带子松松的挽在腰间，露出半敞的胸脯。 自己穿着雪白的衫子，同他倒像是情侣服一般。 只不过海棠身量较小，穿着他的衣衫显得肥大，跟小孩子偷穿大人衣服似的，虽然拢着衣襟，领口却老是不经意就滑下来。 公孙曜扫了她一眼，眼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 “不许笑我！”海棠捶他。 “好，不笑你。”公孙曜轻轻捏了捏她的脸蛋，道：“走，下去烤鱼去。” 海棠点点头，男人带着她一起下去，便开始在树下用石头架起灶台，原先的基础还在，烧火容易的很。 “你等我一下！”公孙曜说着转身便入了林子里头。 海棠不知道他去做什么，只得先折些枯枝。不一会儿，他回来了，手里抱着什么东西。 东西扔到了海棠的身前，她定睛一看，有点像红薯，又不像，也不知道是个什么。 她疑惑的看向公孙曜，公孙曜笑笑，露出两排白牙：“是野生的番薯。我从前在这里时便知道那边有一大片。这柿子不能同鱼一起吃，便放着篓子里搁着，回去带个吉利他们吃。咱们将这番薯洗干净放在土下埋着同鱼一起烤，保证你午餐吃的饱饱的。” 海棠笑了笑，见他已经提了鱼蟹跟番薯一起去旁边的小溪洗涤了。 “快点回来！”她叫道。 “好嘞！”他对她挥挥手。 女孩的脸上漾起浅浅而温暖的笑意，这样的感觉，就好像一对平常的夫妻一般，日子平静和踏实。若是一直这样，也是不错的。 或许是从前她把他想的太神秘，其实他就是一个看起来有点冷傲的大男孩，男人便是长大了，也脱不去男孩子的稚气。 想着公孙曜要烤番薯，她现用石头在灶下的土壤里挖了一个浅坑，等到他回来时，海棠便把番薯埋了进去，然后撒上薄薄一层土，立即在上面生起火来。 公孙曜坐在一旁瞧着她熟练的动作，不由得叹道：“贤妻当如是啊！” 海棠睨他：“哪个是你的贤妻？就会拿我开涮。” 公孙曜笑笑，也不言语，手里将处理好的鱼蟹穿在树枝上给她放在火上烤。 对于烤鱼这个行当，海棠自然不如公孙曜精通。 不一会儿，炉灶前的人已经从女人换成了男人，海棠悠闲的坐在一旁的草地上看着他熟练的翻面、撒盐。 秋天鱼儿肥美，火烤之下，吱吱的油声响起，升腾出惑人的香气。 海棠这么嗅着，果然肚子骨碌碌叫了起来。 “好了吗？”她探头看。 公孙曜回头，挑眉道：“很快，怎么，急不可耐了？” 海棠啐他：“你才急不可耐呢。” 她想着两个人没有碗碟，便去找了干净的大树叶来，这叶子正好放烤好的食物。 鱼肉最香的时候那边是烤好了，公孙曜烤鱼很有耐心，等到两面金黄时，便将鱼取了下来，搁在了树叶上。 他徒手撕了一块嫩白的鱼肉送到海棠的唇边，“尝一尝你夫君的手艺。” 海棠瞪了他一眼，就着他的手吃下了鱼肉，只觉得鱼肉软嫩鲜香，真是味美之极，高兴的点头：“好吃！” “那是自然！”公孙曜笑笑，“本夫君亲自下厨，味道自是极好的。” “也不害臊！”海棠说着，眼睛望向那灰土里，道：“灭了火，便可以把番薯取出来了。” 公孙曜拿木棍将灰土撬开，里头便看见烤的黑黑焦脆的番薯，掏出来有好几个大的。 海棠好奇的很，这野番薯烤出来不知道是什么味道。她小心的掀开番薯外面烤的黑黑脆脆的皮，里头竟是金黄的番薯肉，香喷喷的，同家生的红薯相比不容多让。 “好香！”海棠叹道，她将手里的番薯一掰两边，递了一般给公孙曜。只见那人却道：“方才我喂你吃了，现在可轮到你了。” 海棠嗔了他一眼：“到了山里头，便这么没脸没皮的。” 话是这么说，还是伸出手去，将金黄的番薯肉送到了他的嘴里。 第97章臭小子 第97章臭小子 公孙曜笑着吃了一口，便接过那番薯，剥了皮，一口吃了下去。 这野生的番薯味道更甜，比红薯还好吃。 两人将鱼蟹和番薯都饱餐了一顿，公孙曜突然想起什么，便跳到树屋上去，待得他下来时，手里竟多了一套茶具。 “你倒是风雅的很，不过再烧火有点麻烦吧。”海棠瞧着刚刚熄灭的灰烬。 “没那么容易，吹吹就出来了。”果然如公孙曜所说，他耐心的在灰烬前吹了一会，那里头有火星，很快又烧起来了。 公孙曜去灌了泉水，直接用陶壶在那火上烧茶，搁了茶叶里头，他还带了两个圆圆的小茶杯下来。 片刻之后，茶便烧好了，浮出氤氲的茶香。 公孙曜给她倒了一杯，道：“此茶可解食物之腻。” 海棠微微一笑，接过了茶杯，果然清香微苦而带着回甘。 “好茶！” “小女子今儿多谢公子的招待！”她笑着说。 “那以何为报呢？”他倾身过来，低头时，便看到她衣襟无意间敞开，露出雪白的沟壑，不由得眸子一深。 海棠发现他的异样，低头一瞧，果然走光了，赶紧捂住了领口，推他一把：“别看！” 公孙曜却握住了她的手，将女子揽入怀中，低哑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看看又何妨？” 海棠只觉得心口砰砰直跳，他们俩虽然约会，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最多也就亲吻而已，哪里有进一步的，今儿他倒是在这耍无赖起来。 只是倒在他的怀中，不只是因周围环绕他的气息还是怎的，她只觉得浑身酥软，竟是不能动弹一般。 他握着她的手轻轻的撤开，便露出了那雪白的沟壑。 她感觉他气息有些不匀，紧接着，带着热度的吻便从她鬓边落了下来，急切的顺着脸颊往下，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又接着下滑，吻到了她的肩胛骨。 海棠扭动了一下：“别……别在这里……” 公孙曜喉头滑动，话不多说，立即抱着她顺着长藤而上，入了树屋里头。 一进屋，他的吻就铺天盖地的覆上来，海棠浑身酥软不自觉便倒在了铺着蒲草的地面上。 女子喘息了一声，犹如邀请一般，让他的吻不由自主的便用力的落了上去。 男子不知何时脱了上袍，两人碾转着厮摩在一起。 而海棠本就不是古代那些三从四德教育长大的女子，她之前只是没有遇到那个让她动心的男人，如今好容易遇到了，她却也顾不得什么了。 正是热情高涨之时，蓦地，似乎有“哼哼唧唧”的声音响起。 公孙曜仿佛从梦中惊醒一般，看着身下衣衫半解的女子顿时意识到自己在做些什么。 他连忙帮海棠拢了衣裳，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到底是有家教的男子，自然知道清白对女子比什么都重要，虽然他们现在是这样的关系，但是也不代表他可以对她肆意妄为。 看他慌乱的样子，海棠禁不住轻轻笑了笑，拢着衣襟坐了起来，问：“外头是什么声音？” 公孙曜见海棠没怪他，一颗心放了下来，转头也看外头，不看则以，一看吓了一跳。 只见那树下竟有两只野猪在那里啃食方才他们剩下的番薯。 似乎察觉到树屋上有动静，两只野猪警惕的瞪着眼睛对两人哼哼两声。 海棠抓紧了公孙曜的袖子：“他们该不会来拱这个树屋吧？” “别怕。他们不敢。” “为何？”海棠就奇怪了。 公孙曜嘴角扬起，道：“我最开始来这里建树屋时，有两只野猪曾经来捣乱，想拱下我的树屋，不过自从他们认识到我弓箭的厉害之后，便再也不敢动这个歪心思了。” 他回头一看，瞧见墙壁上挂的弓箭，笑道：“弓箭还在，让他们再瞧瞧厉害。” 他提起弓箭出了树屋，就在树杈上对准了其中一只野猪。 那野猪抬头一看，仿佛认识那弓箭似的，立即两只小眼露出惊慌之色，“嗷”的叫了一声四只蹄子拔腿就跑，后头一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拼命的跟着前面一只猪跑。 奈何地面有繁复的树根盘缠，前头那只猪跑得急了，一个不小心被树根绊了个四脚朝天，后头那只跟着撞上去，也撞得歪歪唧唧的，半晌爬不起来。 “哈哈……”海棠瞧着此情此景真个笑的连腰都直不起来。 公孙曜并没有真的射箭，他不过是吓唬吓唬那两只。 瞧着海棠高兴，他也笑了笑提着弓箭进屋了。 “你……你真是野猪克星啊……”海棠笑的前仰后合。 公孙曜嘴角抽了抽，野猪克星？这是什么鬼称呼？ 他将弓箭挂回去，坐下来搂着女孩入怀中，两人靠在树屋的墙壁上就这么坐着，简简单单的依偎着，听着风的声音，比什么都美好。 他轻柔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柔声道：“今儿是我冲动了，你是我所珍惜的人，咱们的第一次，绝不能在这样的地方草草的发生，我将它留到咱们洞房花烛之夜可好？” 海棠轻轻点头，并非她在乎那些所谓的声誉，只是他真是一个君子，可以不为自己的欲念却为她的声誉着想，至少证明他在他的心里珍重她。 她靠在他的怀中蹭了蹭，静静地听着林间的风声，轻声道：“其实，在这山里头也挺好的。等有一天咱们老了的时候，也还是可以回到这里，过一过简简单单的生活，你说好不好？” 他低头，轻吻她的眉间，“你心所愿，正是我心所愿。” “只是，离咱们老了还很远，离你嫁给我是不是更近一些？” 海棠抿唇轻笑，他这是催婚呢。 “年底咯。到了年底，我告诉你答案。”她笑着回答。 公孙曜算算时间，现在九月，距离年底不过三个月，他大喜：“那这三个月我可得把你看牢了，省的被哪个臭小子给骗走了。” 海棠心里偷笑，那个臭小子可不就是你咯？ 第98章冰糖炖梨 第98章冰糖炖梨 海棠想起一件事，转头对他说：“前些日子你去京城的时候，我听得安堂的掌柜说你父亲曾经到你的家里来拜访过你，那个时候怕是你正好就不在。” 公孙曜听了，眼底划过一丝惊诧，蹙眉道：“这个我倒是真不知道。” “你当如何处置？”她试探的问，她也只是因为关心他，但是这是他的心病又是他自己的家事，她到底是不好多问多说的。无论他打算怎么做，她都由着他。 男子沉吟了半晌，这才说：“你当初对我说的那些话，我现在想起记忆犹新。我思忖良久，也觉得的确应当同他打个照面，静下心来谈一谈。” 他的话让女孩的脸上露出浅浅笑容：“这终归是你自个的家事，你自个决定。” 公孙曜一笑，搂着她道：“方才谁说给我答案的？现在又你自个，你自个的，把自己撇的干净？我的事不是你的事吗？” 海棠推了他一把：“你的事就是你的事，想的倒美。” 看着女孩娇嗔的脸蛋，带着浅浅的红色，男子心头一荡，又将她拢入怀中，在她唇上亲了几口。 海棠羞涩的敲着他的胸膛，低声道：“我们该下山了，一则怕天色晚了，二则家里的弟妹怕是都要回来了，我还得回去给他们做饭呢。” 公孙曜握着她的手，柔声道：“果然像人说的，长姐如母，你一个人照顾他们两个不容易，若是你早日嫁给我，过了门，我定不让你这么辛苦。” 海棠看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没有做声。 两人收拾了东西下山，公孙曜回头瞧他那树屋，倒是有些恋恋不舍，道：“这屋子就搁在这里，若是有空咱们再回来。” 海棠想起在树屋里他们两个人做的事，禁不住臊红了脸，拉了他一把：“闲的时候多的是，赶紧走吧。” 往山下的路上又遇到几棵果子树，他们摘了一些柿子跟山苹果，公孙曜给阿七带了几个，其余的都叫海棠带给了弟妹。 海棠才到家，便看到吉利兴致勃勃的回来了，满脸的喜气。 “什么好事呢？这么开心？”海棠开了门，两个一起进屋，这个时候正是日落南山，夕阳如同一颗咸鸭蛋挂在天边，几道红霞落入了院中。 吉利振奋的说：“陈先生考上！考上了！” 海棠一愣：“是考上了什么？” “是举人！据说不久就会有官下来做呢！” 海棠吃了一惊，那个呆书生，读书倒是有一套，若是他做了官，也该是个好官，就怕太老实被人欺负。 她微微一笑：“那是好事呢。” 吉利道：“先生说了，他会争取做本地的父母官。” 海棠道：“若是他做个好官，那也是本地人的福气。” 吉利急忙道：“姐姐你不了解先生，他为人是极为公道的，如果他做官，怎么能是个坏官呢？” 她的确不是很了解陈子安，或者吉利同那位陈先生朝夕相处，才这样相信他的为人吧。 只不过，他做官，似乎跟她关系也不大。 “姐姐，若是陈先生做了官，你会不会后悔没有答应嫁给他？”吉利溜到了她的跟前，悄悄观察她的神色。 海棠只觉得好笑，她去了厨房煮饭，吉利也跟了过来。 她轻轻点了一下吉利的额头：“你小孩子哪懂得什么？姐姐并不会因为他是书生而不喜欢他，也不会因为他是个官而爱他。姐姐只是……只是……”她一下子倒说不上来了，感情的事她能跟这小屁孩说什么？看着吉利圆瞪瞪的眼，若是她不说，他肯定会追根究底。 海棠想了想，只得说：“我打个比方，比如说我喜欢吃水果，但是在水果里头我又有偏好。我喜欢吃橘子，并不会因为这个橘子蒙了一层泥土而不喜欢吃。但是我不喜欢吃梨，我也不会因为这个梨装在一个锦盒里而喜欢它。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吉利歪着脑袋，嘟起嘴，道：“姐姐你说，公孙大哥是橘子，而陈先生是梨？” 海棠哑然失笑：“就当是吧。” 吉利哼了一声：“我就很爱吃梨！” 海棠呵呵一笑，不同他争论了，她正忙着摘菜做饭呢，“你现在小，若是你长大了，就会明白了。” 她话音才落，不经意间一袭靛蓝色的布衣落入眼帘，她吃了一惊。 海棠直起身子，吃惊的望着站在厨房门口的人。 陈子安讪讪的提着一串螃蟹，不安的挠挠头，脸上微微涨红，道：“对不住，我看着院子门敞着，以为里头有人便进来了，听到吉利的声音，循着声音进了厨房。” 这很尴尬啊。 海棠想着方才自己说的话是不是都叫他给听去了？ 看他那样子，似乎听了个八九不离十吧。 “先生！”吉利欢喜极了，“你送了螃蟹来给我吃吗？你真是太客气了！” “我……我送来就该走了……”陈子安有些手足无措。 “这就走了？”海棠不过意的说，“要不这螃蟹拿回去吧，你留着自己吃吧？” 陈子安连连摇头，迈着脚步就往外走。 海棠也不好留他吃饭，若是被公孙曜知道，少不得要误会的。 陈子安走了几步，却顿了顿，回头窘迫的说：“我……我不是要来纠缠你……” 海棠微笑道：“我没有这样认为。” 他又说：“其实，梨子也很好吃的。若是冰糖炖雪梨，还可以治病止咳。” 海棠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陈子安转身便快步离去了。 冰糖炖雪梨？她抚了抚额头，亏他想的出来。看来方才的话一定是伤到他了。 陈子安不失为一个好男儿，但是她呢，只能选一个，自然是公孙曜，那个她心尖尖上的男人。 后悔不能做官夫人吗？ 呵！她自嘲的一笑，她从来没想过靠着别人发达。 “姐！我回来了！”院子外头，冬梅笑嘻嘻的踏进了院子，“今晚吃什么？” 她一瞧见那螃蟹，瞪圆了眼睛：“吃螃蟹呀？” 海棠笑道：“没错，今儿就清蒸了它！” 第99章夜访 第99章夜访 冬梅得知这螃蟹是陈子安送来的，看海棠的眼色就有些变化。 吃饭的时候，小丫头净往她脸上瞅，海棠嗔笑：“看什么呢？我脸上有朵花不成？” “我瞧着姐姐吃了陈先生送来的螃蟹，是不是有点嘴短。”冬梅似笑非笑的说。 海棠拿筷子轻轻敲她一下：“就你精怪多。这是陈先生送给吉利的，我们只是沾光而已。” “对了，”她想起一件事，“柿子同螃蟹不能同吃的，你们若是吃了螃蟹，千万不要再吃柿子了。” “晓得！”吉利和冬梅都点点头。 院子外头，张氏和王奶奶这一家早就对海棠不满了，这几家，哪家不是小矮院子，偏生她家修了那么高的院墙，又不是有好多钱，生怕进贼吗？ 王奶奶在院子里带孙子，瞧见狗蛋在地里玩泥土，一把将他揪起来揍他屁股：“瞧你，多大了，还在玩泥巴呢！有什么出息！” 正骂着，却瞧见隔壁慌张的走出来一个男子，她一双老眼却甚是锋利，那书生模样的不是陈子安是谁？他在学堂里教书，时常在村里走动，这阵子不见村里头的人说去赶考秋闱了。如今回来，又听说是中了举人，等着派官呢。 王奶奶方才瞧见他进去的时候提着一串螃蟹，如今出来螃蟹没了，人还慌张，禁不住让王奶奶一阵联想。 张媳妇也凑过来，问：“娘，陈秀才这是给海棠家送礼去了？” 王奶奶叫道：“什么秀才秀才的？人家现在是举子啦！”她嗓门拉的大大的，生怕隔壁左右听不到，“他给海棠家送螃蟹呢！” 张氏瞧见她婆母这样，必定是故意的，也拉大了嗓门叫道：“是啊，收了呢！这陈举人上回还给这海棠提亲，上次拒绝了，难道因为他只是个秀才不成？” 王奶奶嘿嘿笑道：“一个是秀才娘子，一个是官太太？就是个傻子，也会挑啊！这海棠也是走了狗屎运了，这举子居然不计较她退婚的事情又送上门，还真是个痴情种子啊！” “那还用说！”张氏一唱一和，“现在礼都收了，怕是要等着做官太太咯！” 两个人说着，还挤眉弄眼的瞧着斜对面的公孙家。 公孙家院子高大，可是即便是高墙大院，她们这么大的声音也完全可以越过院墙传过去。 海棠同公孙曜私下来往，别人瞒得过，却难以瞒过隔壁左右的邻居。乔寡妇站在海棠这边，自然不会生事。可王奶奶这对婆媳，那就是个事精儿。她们这么好的想象力，即便是没瞧着发生了什么，早已猜出了几分，故意让公孙曜知道陈子安来送礼，海棠收了礼物的事情。 恰好这个时候，公孙曜还真就站在院子里。他今儿晒了些药材，正在院子里查看。 两个女人的话传到了他的耳畔，阿七就站在旁边。 “公子别听那些碎嘴的婆娘乱说。海棠姐不是那样的人。”阿七愤愤的说。 公孙曜微微一笑，心里却暗自思量。她竟收了陈子安的礼？ 这话听着，心里到底是不舒服。 “阿七，去将我藏箱子底的东西拿出来。”他吩咐。 夜幕降临时，南山村一片宁静祥和。 海棠正在灯下给吉利缝书包，原先的那个书包是最初用她的旧布衣拆片缝制的，早已经不堪用了，如今她特别在镇上买了粗棉纱布料，给吉利缝一个好的书包。 不过她女红不行，本想绣几根竹子，结果几针下去，她呜呼哀哉了，看了又看，才发现真像几根柴火。 她将手里的布包拿给吉利看，“吉利，姐本想绣几根竹子结果成了这样了，你看行吗？” 吉利望着那几根“柴火”有些无语，僵硬的笑着说：“反正是姐姐的心意，就留在那儿吧。” 海棠心虚的给那柴火加了几片叶子，这才完了工做好了一个书包。 吉利瞧着新书包做好了，欢喜过来试戴。正在此时，院子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咦？这个时候了，有谁会过来？好奇怪呀！”冬梅歪着脑袋说道。 海棠看了外头的天空，已然是漆黑一片，天边挂着几颗星星闪着冷光。 “你们待在屋里，我去开门。”海棠叮嘱道，迈步向外。 门上又轻轻叩了几下，很有礼貌的样子。 海棠心中犹疑，没有先开门，却扶着门栓问外头：“是谁呀？” “是我。”声音琅琅，并不大，却很好听。 海棠心中一跳，脸上露出几分喜色，可是又有些奇怪，他这么晚过来做什么？ 海棠开了门，打开来看果然是他。 淡淡的星光落在他的脸上，俊眉星目分外隽雅。 公孙曜很少登海棠家的门，只因为海棠家都是女人孩子，他一个大男人多上门，少不得惹得隔壁左右闲言碎语。 公孙曜看她呆了一下，勾唇问道：“怎么，不请我进去？” 海棠羞赧的一笑，急忙拉开了门放他进来。 外头没有阿七，她有些疑惑，见他手里还提着东西，放了他进来之后又将门合上了。 “阿七怎的没来？”往常都是阿七送东西的。 “他今儿看家。” “过来就过来，还带什么东西呢？”海棠望见他手里。 他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言语，半晌微扬唇角，道：“进去，带来什么，你看了便知道了。” 这人，还卖关子呢。 海棠腹诽着。 冬梅朝外头瞧，一下子蹦起来，欢喜之色溢于言表：“姐夫？你怎的来了？” 这句姐夫叫到了他心坎上，他露出微笑，摸了摸冬梅的头顶心，“乖孩子。” 吉利可叫不出来，他心里支持陈先生，他只是叫了一声“公孙大哥”。 “瞧我给你们带的礼物！”公孙曜笑道，将手里的东西放在了桌子上。 冬梅欢呼起来，吉利也兴奋的跑过来观看。到底是小孩子，他虽然记挂陈先生，不过一看到好玩意便忘乎所以了。 “上次还送了东西给他们，怎的又送东西？长此以往，该把他们惯坏了。”海棠笑着嗔道。 她端了椅子给男子坐下，公孙曜环视一周，瞧着屋内的简陋，心中有些怜惜，有心想给他们换些陈设，可是转念一想，依着海棠的脾气，定然是不能接受的，也只得作罢了。 第100章戴簪子 第100章戴簪子 海棠特地给公孙曜泡了一杯桂花茶。这南山村里人的生活向来粗鄙，没有几个会弄着桂花茶的。但是每到秋天桂花飘香，海棠特意将桂花的花瓣收集起来晒干了，泡了茶再加蜂蜜，异常的香甜芬芳，冬梅和吉利两个都爱喝。 “别嫌弃就是了。”海棠递给他时说。 她端来的是粗陶杯子，自然没有公孙家的青花细瓷杯子精细。 公孙曜嗅了嗅杯中的茶水，浓浓的桂花蜂蜜的味道，饮了一口，十分润口甜蜜。他本不太爱吃甜腻的东西，但这茶带着桂花的香气，甜而不腻，味道正好。 他一笑：“哪里能嫌弃，我家里都没有这么好的茶，更没有泡这茶的好手艺。” 他一双墨眸看向海棠，那灼灼的眼神倒叫她不好意思了。 “你还真是笑话我了。”海棠羞涩的说道。 “哇！书包诶！最新样式的！”吉利欢乐的叫起来。 “咦！这是香囊，好香好香的香囊，还有绣花的帕子！”冬梅高兴无比，这些漂亮的小玩意最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喜欢。 “你又花费这些做什么？”海棠笑道。 “不值得什么，刚好昨日路过集市便买了，一时之间倒是忘了送过来。今日想起来便拿了过来。” 他搁了茶杯，从袖子中取出一个手帕包裹着的东西递给了海棠，低声道：“这个，是给你的。” 女孩眉头微挑，有几分讶异，从他手里接过了，掀开手帕一看，只见里头是一柄银簪子，纯银的簪柄，精工细刻的银质海棠花栩栩如生仿佛迎风盛开，只见那海棠花中央又有几根纤细银丝做花蕊，在花心上镶嵌着一颗红宝石闪闪发光，而海棠花下又有晶莹剔透的水晶米珠流苏，如此精美，简直就是工艺品。 海棠……海棠是她的名字…… 她第一眼看到这簪子，简直是惊艳。 “这是……买的？” “我做的。”他勾唇道，“本想给你买一柄簪子，却没寻到满意的，便动手给你做了一枚。前儿才做好的。喜欢吗？” 海棠看着他，心底是满满的感动，又夹着甜蜜的味道，双眸如星般璀璨，点头：“好美，的确比卖的那些要美许多。” 公孙曜轻笑：“你喜欢就好。我想着今日所送的礼物，该是比那陈子安要合你心意些。” 海棠一愣，他这话什么意思？ 她恍然明白，定然是陈子安送礼的事情传到他耳朵里，他这才迫不及待的来表衷心，带着这么一大份礼物过来。 “好大的一股醋味！”海棠轻声笑道。 “哪个吃醋了？”男人蹙了蹙眉，不满的说。 海棠瞧着弟妹在看礼物，便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咱们到院子里说。” 院落里，银色的月光洒下来，洒在男子和女孩的脸上。 海棠抬头望着他：“你不信我吗？” 公孙曜点头：“自然是信的。” 海棠娇嗔的睨了他一眼：“信我，还这般像个醋娘子，急吼吼的过来送东西？” 这句话公孙曜自然不能承认，转了脸辩解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其一，这东西本就是做给你，买给孩子们的，我总是要送的。其二，我没有急吼吼，我这不是很悠闲的找了空的时候来的吗？” 狡辩！海棠腹诽。 不过他这吃醋的样子，她瞧着还挺开心的。 “好啦。”她拉了拉他的手，却被他一下子攥在手心，她想收回来，他却不放。 海棠道：“陈先生是来看吉利的，他给吉利送螃蟹，我不好不收。他是吉利的先生，我不好拒之门外。就这么简单。” 公孙曜不满的挑眉：“那厮果然狡猾，总是借着这样的借口来接近你。可恨！” 海棠“噗嗤”笑出声来：“还说没吃醋？人家不过是个老实的读书人，哪里就真的那么可恨了？” 男子见她居然给那秀才说话，脸色并未好转，道：“改日，我该让他晓得，你乃是名花有主的。” 海棠瞧着他这生气的样子真是可爱，伸手在他脸上摸了一下，道：“我戴着簪子给你看好不好？” 公孙曜心情顿时好了，点了点头。 海棠去拿簪子，公孙曜伸手拿了过来，沉声说：“我来替你戴。” 男人拿了簪子，斜斜的插在了女孩乌黑的发髻上，细细看了看，果然是他的手艺，替女孩增色不少。 “好看极了！”他肯定的说。 海棠的脸上露出甜甜的笑。 门槛后，两个小脑袋一颤。 冬梅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啊哟，麻的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吉利道：“咱们还是不要偷看了吧，我快受不了了。” 冬梅点头。两个小家伙迅速的收回了脑袋，继续去盘点自己的礼物。 天色晚了，男子不好多逗留，不过一会儿便回去了。 海棠小心翼翼的把簪子收起来，又怕弄坏了，便将簪子跟之前他送的镯子搁在一个盒子里，放在柜子里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冬梅瞧见她这样，都禁不住说：“姐，快点成亲吧，到时候肯定有好多的簪子好多的镯子啦！” 海棠嗔了她一眼：“碎嘴呢。咱们明早起来还要去地里看看，现在这个时节正是三七生长的时节，咱们得好生的看着呢。况且……”她想到公孙曜还有些家里的事情需要处理，就是不知道他处理的怎么样了。 冬梅见姐姐不说了，也没在意，合了眼翻了个身睡过去，喃喃道：“我以后……也要找一个好疼好疼我的相公。” 海棠一怔，相公？冬梅如今也十四了，小妮子，该是春心萌动的时机到了。 她笑了笑，真不知道往后是哪个小子会娶了这个调皮的丫头。 她上了床，盖着新做的被子，鼻端满是太阳的味道，外头异常的安静，窗户开着，几许清风时不时滑过鼻端，带着桂花的幽幽香气。 她合上了眼，脑海中便浮现出他的样子。 他一定也睡下了吧，这一夜，共享这带着香气的清风，就仿佛他就在身边一样。即便隔着短短的距离，却是分开之后，马上又开始思念。 即便是前世，她从未像现在一般刻骨似的喜欢一个人，闭上眼，睁开眼，他的影子都挥之不去。 在她的心底，似乎有一种感觉油然而生，那种感觉，只可以用两个字形容……幸福。 她心底升起的，就是幸福的味道。 第101章扩店 第101章扩店 天边几声鸡鸣，海棠一家如同往常一般早起了。她来了这些时候，一如那身体的原主一样，早就习惯了天亮起床，若是让她多睡一会，反倒不习惯。 天气渐渐的冷了，海棠出被窝时就感觉到一丝凉气，转头看窗外，几丝秋风吹着梧桐叶打着旋儿从树上落下，地面上一片浅白，那是昨夜的霜。她在城市里时，即便是到了深秋也瞧不见霜降，如今在这遇着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 这个时节的韭菜味道已经不行了，海棠开始踌躇到了季节改用别的食材代替韭菜盒子。 到了地里一看，果然那韭菜恹恹的，不适合的季节，即便是用灵泉灌溉也无济于事的。 她瞧着隔壁王大伯家里地里种着应季的芹菜，不由得眼前一亮，芹菜做饺子是最好不过，不过她们做的乃是煎炸的点心，古代因为油贵，所以能有煎炸的点心吃客人们就特别喜欢。如果想代替韭菜盒子，该用什么呢？ 锅贴！ 海棠灵光一闪，锅贴乃是用肉和芹菜或者其他的蔬菜调和的馅料，用面皮包裹然后油煎而成。味道极为鲜香美味，同韭菜盒子不容多让。唯一不同的是，锅贴最好用鲜肉剁碎入馅，成本可能要高点，但是对于海棠现在的经营状况来说，成本略高不是问题，这个时候的客流量她完全不用担心收不回成本，只要奉上品质更好的食物，食客们一定可以买账。 既然汪镇的人没有吃过韭菜盒子，自然也没有吃过锅贴，反正她待在这里这么久，还从未见过人做过锅贴的。 “就这么定了！”海棠心喜的拍手。 “定了什么？”冬梅好奇的探过头来。 海棠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她指着地里的韭菜对冬梅说：“现在韭菜味道不行了，咱们改成芹菜吧。” 冬梅瞧着她那蔫巴巴的韭菜，点点头：“可是咱们的韭菜盒子怎么办？” 海棠一笑：“姐姐自有法子。你跟王大伯借点种子，赶紧的种起来就是了。” 冬梅想起什么，一把拉着海棠到了三七的地里，指着地里的植物叫道：“姐，你看！这三七好像结果子了！” 海棠拨开了凉棚，探头一看，果然看到三七上头结着浅绿色的果子，团团簇簇的，好不喜人！ “三七结果子就是要成熟的标志。”海棠说。 冬梅双眼瞪得圆圆的，如同小猫一般，不可置信的说：“姐，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卖钱了？” 海棠抚着自己的心口，觉得胸腔震动的厉害，《药农经》上说了，只要这果子变成红色，三七就长成了。 她欣喜极了，想不到第一次种三七就能种成功，当然得益于灵泉的帮助。 她挺直了腰身，对冬梅说：“咱们好好的等着，这些时候一定要细心的守护，咱们已经到了最后的阶段了，只要过了这段时间，咱们的三七就可以开挖了。” 冬梅也是激动不已，双手握着，期望剩下的时间不要出现任何的意外，让他们的草药成熟吧。 想想从夏天到秋天，他们为了这些草药花费了多少心血啊。 姐俩个收拾了东西就往镇上的店铺去了，门前照例客似云来生意不断。忙了大半天东西都卖完了，两个人正打算关上店门的时候，却听到隔壁传来长吁短叹的声音。 海棠探头看去，只见李大爷望了她一眼，又叹了一口气。 “李大爷，有什么事吗？”海棠问。 两家隔壁做生意，虽然李大爷时不时酸不溜溜的说两句，不过心肠不坏，之前有人来闹事的时候还帮她们解过围，两家这些时候关系还算融洽。 “愁啊！”李大爷耷拉着眉毛，愁眉苦脸的说，“我要是有你们那生意，我就不愁了。不说别的，从去岁我租下这个铺子，到今年就月月亏，大酱都生霉了，还把我原先的老本都交店租了，不光钱没挣着，现在都快变穷光蛋了！何况……” “何况什么？” “何况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儿也过来了，我那可怜的女儿呀！……”他说着声泪俱下。 海棠连忙过来安慰他，“您老先别哭，把事情说来听听。” 他抹了一把老泪，道：“我那女婿简直不是个人！娶了我女儿做正房，生了个姑娘，开始看着老实，没说什么。后来被他老娘挑拨说我女儿不能给他生儿子，硬是两天一顿骂，三天一顿打的，他老娘又把她老家的什么侄女儿弄了过来，两个人没名没分的，成天在屋里鬼混。我女儿去找他拉扯，谁想到他一顿毒打，我女儿又气又呕，加上病痛，没几天就咽气了。那混蛋把我女儿席子一卷草草就葬了，隔了两天就把他那表妹娶进了门，还把我孙女赶了出来。我孙女没着落，只好哭着过来找我。可是我生意又不好，钱没挣着，家里头的人还等着吃喝，我……我真是走投无路……恨不得一头跳了河才好……” 海棠见他说的可怜，又看了看他的这个门面。这门店本来是李大爷租来的，两边没隔开之前是一家，同样的格局。海棠思忖道，反正她也嫌现在的店面小了，不如她帮着李大爷将这店面顶过来，也好扩大祥云坊，让食客们有地方坐。 这么想着，海棠心里打定了主意，问：“李大爷，你愿意转让吗？倘若你愿意将这店铺转给我，我给你转让费。” “转让费？”李大爷心中一惊：“你说真的？我这还欠着一个月的房租呢？我可交不起了。” 海棠微微一笑：“我替你交那一个月的房租。您老也是老做生意的人了，你若是愿意，便在我祥云坊中做个掌堂。对了，你那孙女儿今年多大了？” 李大爷听着她这么说，立即挺直了腰板双眼晶晶亮，道：“我外孙儿叫桂花，今儿十三了。你别说，那孩子打小吃苦耐劳，惯是勤劳肯干的，十分伶俐。” 海棠听出了他的意思，也笑道：“正好，我需要伙计呢。” 李大爷一下子蹦起来：“你当真的呀？” 第102章招人 第102章招人 海棠双眼明亮，镇定的点头：“自然，我说话什么时候不算话了吗？” 李大爷激动的看着她，不过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竟是这般果断从容，真是让人不容小看。从她做生意的手段，他就该这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小姑娘。 海棠继续道：“您就帮忙给我同原东家说一声，就说这店门我要整个租下来。转让费我给您五两银子，你看如何？另外您若愿意在我店里做个掌堂，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银。若是生意好，年底还有奖金。你孙女若是过来，每月一两二的月银，你看怎么样？” 海棠话音落下，李大爷还没反应过来，懵了半晌这才回过神来，禁不住一双手都颤抖了，“你说真的？” 海棠瞧他这样子禁不住笑笑：“我们做生意的人，无信不立。我说出来的话就是契约，哪有跟你开玩笑的道理？” “好……好好……”李大爷生怕她反悔似的，急急的道：“我明儿就把桂花带过来。” 要知道他现在可是走投无路了，家里没人供养，自己又欠着房租，如今海棠这番话简直让他绝处逢生。 如果他得了二两银子的月银，桂花得一两二，一个月家里头就有三两二，那么每个月他们家里都能吃上肉了。还有那五两银子的转让费，足够让家里多一笔收入，正好年底扯点布做新衣裳，连办年货的钱都有了。 他晓得祥云坊生意好，若是能一直在这里做，往后的生活便再也无忧了，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像他这样的老头子，还能到哪里找事去？这无疑是天上掉下来个大馅饼，他做梦都想不到会掉在他的头上。 “我这就去找那东家……”李大爷连声说。 海棠道：“不急，您既同意了将这店子转给我，这里是五两银子我先给你拿着。”说着，她从钱袋里取了五两银子递给了李大爷。 李大爷托着那银子，双眼忍不住老泪纵横：“海棠，你这是积德行善啊。老天爷会保佑你的。” 海棠微微一笑，道：“我那里还有事，先过去了。我们现在要回南山村去了，您若是找到了东家跟他说明儿一早过来签合同便是。” 李大爷连连点头。 回到了自己的店里，冬梅瞧着她去了半天不知道在忙什么。 海棠将李大爷家的事情说了一遍，冬梅气的跳起来：“到底是哪个腌臜汉子，若是叫我遇见，肯定要冲上去揍他一顿！这么轻贱女人，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海棠冷冷一笑：“我也瞧不上这种事，虽则咱们能力有限。不过若真是给遇着了，到底不能不管一管。” 冬梅有点好奇，姐姐要怎么管？ 海棠不说她也没多问，不过又听姐姐说她们祥云坊要扩张了，冬梅便满心的欢喜，又有些担心。 “咱们真的能撑得起那么大的店子吗？”冬梅疑惑的问。 在一旁帮忙的乔寡妇也探头来听，她一边抹灶台一面问：“大铺子可花费不少呀！海棠，你是不是该多想一想，总不能因为同情人家就把自己的钱往水里扔呀！” 海棠正在收拾东西，笑道：“咱们这个铺面每个月不过两百文钱的租金，那边铺面租金差不多，我问过李大爷了，他说整个租下来，月租是四百文，这个还是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的。” “可是人手呢？”冬梅质疑，“一下子多了两个呢！多了两个多拿好多银子呀！”她想想就肉疼。 海棠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子，笑道：“你怎不想咱们铺子能够多容纳多少人，人多了自然做出来的东西就多了。小丫头不能光想着省钱，咱们要往大格局看。以后，说不定咱们还要开大酒楼，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食肆。到那个时候，你想想，上上下下有多少人？” 冬梅张大了嘴巴，咋舌道：“酒楼呢？我进都没进过。”别说不敢想，那样的梦她都不敢做。 店铺收拾完了，三个人一起回家。 因为天气凉了，几个人都上布店去，乔寡妇给女儿石榴扯了几尺布，又买了一些棉。海棠姐妹自己不会做衣服，干脆让乔寡妇给他们姐弟三个也挑上做袄子的布匹和面料。 这做袄子的生意少不得又落到了乔寡妇的身上，她笑眯眯的应了。 海棠想到今日要做锅贴试一试，便到集市上买了一斤新鲜猪肉并两斤芹菜，又买了晒干的花菇和虾米。 她们从集市上出来的时候，却瞧见一个人在前方不远处策马而过，倒像是从汪镇回南山村的样子。 “那不是公孙大哥吗？”冬梅伸手指着，“原来他也上镇上来了。” 乔寡妇听了，便瞅着海棠，笑着问：“是呢，还真是公孙公子。海棠，你倒是老实说说，到底几时好事到呢？” 海棠被乔寡妇问的不过意，低头道：“婶子笑话我呢，家里铺子还一堆事呢，我哪里就能忙着想自己的事？” 乔寡妇摇头叹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该好生的想一想了。瞧着公孙公子对你就很不错，我这么大把年纪，还从未瞧过哪个男子对女子这么上心的。不过他瞧着就是大户人家的出身，家里头非富即贵的样子。若是以后娶了你，怕是还会有三妻四妾，你要做好准备了。” 她瞧着海棠面色微变，意识到自己失言了，立即道：“话又说回来，公孙公子对你这么好，便是有了妾室，当然以你为先，你总是吃不了亏的。” 海棠心里听着膈应，又想起李大爷家里的女儿的事情。心里想着，不管公孙对她怎么好，到底是个古代男子。 古代男子三妻四妾觉得寻常不过，她若是拿这个要求公孙，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 可是若是他以后真的娶了小妾，她想着自己大约会立马和离吧。所以这件事，她必须跟公孙说清楚，倘若真的愿意娶她，他绝对不能有三妻四妾的。 那是，必须的！ 否则，休想她嫁给他。 第103章葵花籽 第103章葵花籽 做面点这种东西乃是一通百通的道理，海棠既然做熟了韭菜盒子，这芹菜猪肉锅贴自然不在话下。 因为这芹菜不是灵泉养的，她便将外头买的芹菜放在灵泉水里浸泡半个时辰，趁着这个当儿，她又去空间转了转。 虽则外头天气渐冷，这里头却依旧蓝天白云，四季如春。 草木依旧繁茂，仿佛没有四季，灵泉汩汩灵动着。海棠进来的时候有点奇怪，怎么这么安静？ 金宝同金刚在哪儿呢？ 她正想着，突然一个东西从她脑袋上砸下来，她吓了一跳，赶紧的伸手去挡脑袋，一下子手上抓到了一样东西，她挺奇怪的，抓到手上一看，咦？是一朵花，而且是一朵金色的向日葵花。 待得她平静下来，一下子又落下一个东西在她脸前晃荡，吓得她尖叫一声。 “吱吱吱……”金刚倒挂在树枝上抱着肚子大笑起来，“胆小鬼……胆小鬼……”它用尖细的猴子声音爆笑。 大约是因为金宝的努力，现在金刚的人语已经说得异常流利了。 “金刚！你不要吓人好不好？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海棠真的是恼火。这空间精灵，一个比一个调皮，金宝已经是够够的了，又来个金刚。 金刚又是一阵大笑，这是金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蹦出来，一脸不屑的嗔道：“幼稚猴！” 金刚不服，便跳起来去抓金宝，金宝振振翅膀，“扑”的一下飞到了空中，回头对海棠说：“你记得下次带根大棒子进来，好好的把这个臭猴子揍一顿！” 金刚气的哇哇的大叫，可是就是抓不住半空的鹦鹉。 海棠扶额，果然，有这两个活宝在，空间比以前不要热闹太多。 她看着那向日葵，只见盘子上的葵花子已经成熟。这葵花子在现代很普通，但是她在南山村和汪镇上可从没见过。 她好奇的摘了一颗葵花子搁在嘴里尝了尝，哇！不知道是不是她太久没有吃过葵花子，竟然感觉味道无比鲜美。 “金刚，这葵花是哪里来的？”海棠赶紧问道，她知道空间里的东西可以带出去，倘若她把这葵花的种子带出去，是不是可以种上一片？ 金刚的爪子指向前方的森林处，“吱吱”叫个不停。 金宝不屑道：“又不说人话了。我带你去吧，就在林子那边。最近才长起来的。” 海棠觉得不可思议，这空间里的林子还真是神奇，竟能自己长出这许多东西来？ 她跟着金宝大步的向着林子那边走去，穿过森林，陡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金黄色一片，竟然是一大片葵花丛林。 海棠张大了嘴巴，哇！这么多，这哪里需要她自己去种，直接在这采摘不就好了？ 葵花籽可以制作许多美味的小点心，倘若她推出去，岂不是个新鲜玩意？ 看起来金宝和猴子都很喜欢吃这里的葵花籽，两个跳进去，金宝熟练的啄食里头的葵花籽，那猴子两只爪子也剥的极快，没多久就剥完了一朵花盘。 金宝一边吃一边说：“这葵花林有个奇怪的地方，今儿咱们吃光了的花盘上，明儿又结满了籽儿呢。” 海棠望着那迎风摇曳的朵朵金色花朵，心中欣喜异常，灵泉里的东西果然都是宝贝啊。 看来，这一次她又可以带点新鲜的玩意出去了。 她摘了几朵花盘，满满当当的装满了衣兜便放不下了，摸了摸玉牌，转眼间便回到了现实中。 她正好出现在厨房里，低头瞧着自己的衣兜里，果然那金色的花盘还在呢。 正好芹菜已经用灵泉水泡好了，她兴致勃勃的开始忙碌了。 秋日的午后，村子里分外的宁静。 因为天气渐凉，阿七也不睡午觉了，中午收拾了一下药库中的药材，现在正拿着扫把打扫后院子。 听到外头的声音，他开门一看，见是海棠，脸上立即露出了笑意，当看到海棠手上提着的食盒时，似乎隐隐泛着香气，他的笑意更深了，不但笑意深了，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海棠姐又做了好吃的吧？”他一双眼睛往她的食盒上瞟。 海棠笑笑：“你家公子在吗？” 阿七连连点头：“在呢，小花厅里喝茶呢。” 这个时候喝茶？他倒是挺悠闲。 海棠轻车熟路的往花厅去了，见他果然身着浅青色长衣缓带轻裘的悠哉品茶呢。 他目光望向窗外的院子，那院中便植黄菊，显然正在赏菊花。 听到脚步声，男子转头，看到她时，幽深的眸子浮起一丝愉悦的笑意，道：“你来的正好，陪我品茶赏菊。” 海棠提着食盒到了他的桌前，笑道：“你倒是好惬意，我今儿做了小食，拿来给你尝尝。” “那正好，有美景美茶，如今来了美人美食，四美俱全了。”他勾唇笑道。 海棠睨了他一眼：“就你油嘴滑舌的。” 她打开了食盒，里头的香气便喷薄而出，她取了两个碟子出来，分量都很精致。一个里头搁着两面煎的金黄的食物，好像饺子又不是饺子的样子，另外一个是一个点心，说不出是什么。 “瞧着新鲜。”公孙曜微微笑道。 “真的？”海棠欣喜，“你先尝尝我做的锅贴。”海棠取了筷子夹了那锅贴搁到他嘴前。 公孙曜看了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一只手却顺势将她拉到自己的身旁坐下。 公孙曜品尝之后，眉头微扬，道：“这个是芹菜肉馅？似乎还有菇子、虾米？” 海棠递了帕子给他：“你倒是嘴乖，这也能尝出来？” 公孙曜见是她的帕子，便擦了擦嘴，将帕子收入了自己的袖子中。 海棠早瞥见，嗔道：“你又拿我的帕子做什么？还不还给我？” “你送我的。” “明明没有！” 海棠伸手去他袖子里拿，却被他拦腰抱在膝上，趁机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明明就有！” 海棠瞪了一眼，好容易坐直了，道：“你再尝尝这个嘛。” “这个瞧着也是新奇。”他取了一块尝了，是脆的，甜甜的，带着鲜美的果仁滋味，他禁不住赞道：“味道很好！” “这是什么做的？”他连声问，“叫什么名字？” 海棠笑道：“这叫葵花糖酥，乃是葵花籽做的。” “葵花籽？”公孙曜仿佛想起了什么，“我似乎见过这个东西。” 第104章八宝盒 第104章八宝盒 据海棠所知，向日葵到达中国的时间是很晚的，大约在明朝才为人所知。她没想到公孙曜竟然见过？ 公孙曜想了想：“我曾经在京城时，见过从西域来的使者曾经带着些许这些东西，数量极少而且很是稀罕。不过海棠你，怎么有这个的？” 他的确很是疑惑，连他都只见过一次的东西，海棠居然可以取而用之做成小点？ 海棠有些心虚，道：“哦，是乔寡妇有个远方侄儿来看她，便带了些来，我就做了点心。” “真的？”男子微微蹙眉，半信半疑。 “怎的，你还觉得我骗你？”海棠嘟起嘴，公孙曜急忙笑道：“怎会？我只是有点好奇罢了。怎么，这两样你也打算列入祥云坊的菜单吗？” 海棠自豪的说：“既然你都说好吃了，自然是要上菜单的。再说了，韭菜已经不合时宜了，我便只能顺应时节换些点心。” 公孙曜瞧着她的脸，摇着头笑道：“对于你做点心的天分，我不服不行了。只不过，倘若你嫁给我以后，还要这般忙碌吗？” “怎么，不行？”海棠嘟嘴。 公孙曜想了想，“也不是不行，只是……我真真是第一次见到你这样的女商人呢。” 海棠弯起嘴角，轻哼了一声：“你若是以后真娶了我，惊奇的还多着呢。” 公孙曜盯着她，眼神眨也不眨。 海棠歪着头看他：“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他摇摇头，“不是，我只是听到某人似乎已经答应了。” 海棠想起她自己方才说的话，不由得脸上发烫，嗔道：“我哪有答应？” “做商人的，信誉最重要，话出无悔。”男子伸手一拉，便将她拉入了自己的怀中，伸出手指轻轻的刮着她的鼻子，“嗯？还想抵赖？信不信我惩罚你？” 海棠推他，却推不过，只得窝在他的怀中，低声道：“但是，我是有条件的。” “说。”他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庞，搞的她心猿意马的。 “你要是真娶了我，我不许你有三妻四妾，倘若你有一个妾室，我便马上离开。倘若你有这个心思，今日这婚事不提也罢。” 她的神色很认真，公孙曜定定的看着她的脸，轻柔的抚了抚：“你还真是个醋娘子啊。我之前怎么没发觉呢？” 海棠瞪了他一眼：“怎么？不应？” “不敢！”公孙曜正色道：“你这傻丫头，你不想想我是什么出身。我父亲出身富豪，家中妻妾无数，我母亲在那样的环境中日夜煎熬，心如死灰，你觉得我会重蹈父亲的旧路吗？不，我公孙曜绝不做那样的薄情寡性之人。我若是喜欢一个人，便是一心一意，盼望着夫妻举案齐眉白首不相离，绝不要第二个人插在其中。你明白我的心意吗？” 海棠看着他的眼，那眼底那般的诚挚，她心跳如鼓，他都这么说了，她又能怎么推辞呢？若是再推辞，反倒显得矫情了。 她靠在他的怀中，羞涩的低下了头：“你晓得就好。万一你……” 他伸手按住了她的唇：“没有万一。” 他抬起女孩的下巴，轻轻柔柔的吻了上去，十分的温柔而又坚定。 他要让她看到他的决心，打消她所有的疑虑。 碾转良久，两人相对而视，她羞涩的抵着他的胸膛都不敢抬脸。 “这一次你是真的答应了？”他低声问。 “嗯。”海棠应声。 他欣喜若狂，握着她肩膀的手陡然就紧了，“那什么时候成婚？” 海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问：“你父亲呢？你家人呢？难道不要他们的允许？” 公孙曜微微冷笑：“我不需要依仗他们，又何必要他们的允许？我是独立自主的人，可不是寄生虫。我的婚事，我自己做主。” “今日好像在回南山村的路上瞧见你了，你是去镇上做什么？” 公孙曜一顿，蹙了蹙眉，道：“我听你的话，去见了父亲一面。” 海棠吃了一惊，问：“如何？” “与从前无别，无非是说他年纪大了，让我回公孙家帮他。没有新鲜话。”公孙曜似乎对于父亲依然跟从前一般反感。 “那你还是不打算回去？” 公孙曜摇摇头：“现在回去？招人嫌吗？那家中的人，可没有什么见到我能露出笑脸的。好了，不说这话题了。咱们可不能跑题了，你方才既答应嫁给我，几时过门？” 海棠被他问的不好意思，捶了他一下：“有你这么急吼吼的吗？我家的三七怕是马上要收成了，我待卖了三七再同你谈具体的时间，看你急的，总之年后总是跑不掉的。” 听到她说起三七，公孙曜吃了一惊：“三七乃是三年生的作物，你怎的半年就熟了？” 海棠知道这件事瞒得过别人，怎么都瞒不过公孙曜的，脸上露出神秘之色：“这件事，我的确有一个秘密，但是等三七卖出去以后，我再告诉你，现在我可不想说。” 公孙曜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小丫头，你的秘密还真不少！好，那我拭目以待，看看你的三七品相如何。对了，”他转念一想，“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我打算在汪镇上开个医药铺子，另外这南山村中没有什么闲下来的地面，而且土壤也不丰沃，我正打算在汪镇附近比较近的地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种植草药。你看如何？” 海棠一听，顿时觉得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啊。她家在南山村只有三畦地，地方小不说时不时还要提防赵巧娘那班人打主意。上次是放羊来吃，后面还不知道会捣什么鬼。 若是这次三七成材了，她也有钱可以购置几亩地了。 “你赶紧瞧瞧，到时候我也去看看可好？”她兴奋的说。 公孙曜不知道她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便点了点头。 海棠便要走了，公孙曜让她稍等一下，片刻之后转了回来，手里却拿着一个八宝妆盒，那盒子看着略微发旧，一看便是老东西。 “这是……”海棠看着很是惊讶。 “这是我娘当初留下的，留给未来的儿媳妇的。”他看着她，只是笑。 第105章听壁角 第105章听壁角 听到“儿媳妇”三个字，海棠脸上滚烫。 公孙曜将八宝妆盒搁在她的眼前，只见那盒子是用黑檀做的，外头镶金嵌银极为华丽，打开那盒盖，顿时一阵宝光入眼，璀璨夺目。 “这是一套红宝石赤金头面。”公孙曜道，他指着那盒中的首饰介绍，“这是几只红宝石头钗，这是项链、耳坠、项圈，还有戒指手钏。” 哪个女子不爱首饰？何况是这样珠光夺目的首饰。即便是在现代，海棠的首饰都是以简约为主，何时用过这么精致华贵的首饰。 一看这便知道公孙曜的母亲一定出身大家，是个非常讲究的女子。 “你娘，肯定很美吧。”她猜测的说。 公孙曜点头，想起母亲，眼底不自然的有几分湿润，“她是大家出身的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即便是衣着打扮也与人不同，十分有品位。” 果然，海棠心道，“要是你母亲知道你要娶我这么一个村姑，会不会气活过来？” 公孙曜给她逗笑了，“你放心好了，我母亲是一个十分通达的人，倘若她知道我娶了像你这么一个可爱又聪明的女子，该是为我高兴呢。” 海棠娇嗔的睨了他一眼，“就你会讨人喜欢。” 公孙曜微微笑道：“如今这盒首饰便归你了。既然定下来了，好歹有个定亲之物，省的到时候某个丫头又反悔。” “我哪里是那种人？”海棠嘟起嘴，“不过这宝盒到底不适合放在我家里，且不说家里有两个顽皮的孩子，再说了我家里虽然修了院子，到底简陋破旧，没有你家这般安全。我想着，还是先搁在你这里，等到时候再由我保管，可好？” 公孙曜见她说的有理，也不再坚持。 “不如……试试如何？”他笑道。 海棠好笑的说：“你急什么？我这头发这衣服同这首饰也不相称呢。” “无妨。”公孙曜又转身离去，片刻拿了锦缎衣服过来。 “之前不是送给你的衣服被你退回来，这还留着两件呢。” 海棠一看，果然是件极为华丽的绸缎衣服。 他既如此坚持，她倒也不好推辞。因要换衣，公孙曜关了门窗，只剩下两个人在屋里。 “大白天的关门窗，阿七若是知道，也不知道心里想什么呢。”海棠嗔道。 “他不会，他一直都是个乖孩子。”公孙曜微笑。 海棠见这首饰如此华丽，她现在的发髻大约不合适，这首饰盒中正好有一个象牙宝石梳子，她拿了梳子尽了最大的努力梳了一个蝴蝶髻。 她正要簪钗子，却见那人从身边伸手过来，拿起了宝石簪子，柔声道：“我来帮你戴。” 女孩的嘴角荡起甜蜜的笑意，男子将簪子一只只插在了她乌黑的发髻上，又替她戴了耳环、戒指、手钏。 “该换衣了。”她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暗哑。 首饰都是他帮着她戴的，这换衣难道…… 她正想着，却感觉到男子的手从腰后伸了过来，拆开了她的衣带，衣襟就敞开来。 海棠心里一慌，道：“我自己来吧。” 公孙曜并没有坚持，放开了她，她便将外衫脱了下来，因为天气渐冷，她里头穿了中衣，公孙曜拿来了绸缎的外衫替她披在肩头，她穿好之后，见他低头替她系着腰带。 这样的亲近，让她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 “好了。”本来她自己很快可以系好的腰带，却叫他系了半天才弄好。 海棠羞得满脸通红的，待得他抬起头，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惊艳之色。 “很美！” 他叹息。 倘若说穿着村姑的衣服，她只是一个秀丽的姑娘，换了这身华服，无论是她的气质还是容貌，同大家闺秀竟不容多让。 尤其是这衣服的束腰更高更紧，更显得她酥胸高耸，让人遐想。 海棠被他盯着看，十分不好意思，道：“你瞧也瞧了，我可要换下来了。” “我来……” 她想拒绝，但是他已经到了身前，伸手去解她的腰带，海棠不自在的扭了扭，他的手蓦地一紧，按住了她的后腰，两人紧紧相贴，她能感觉到他粗重的呼吸，感觉到两人相贴的胸口一片炙热。 他的动作突然变得快起来，女孩身上的锦服滑下，紧接着，里头的中衣也滑下了。 “公孙曜……”海棠诧异出声，男子的吻已经落到了她的脸上、唇上。 他喝茶坐的本就是一个软榻，上面铺着柔软的垫子，她躺在那垫子上，只感觉到他汹涌的热情如火山般喷涌。 虽然有些慌张，但是她并不害怕，她了解公孙曜的为人，即便他再受不住，也会在关键时刻刹车，因为当初他说过他会把他们的那一夜留在洞房花烛，他便不会食言。 果然…… 他终于停住了动作，轻轻的喘息着。 他低头看着女孩潮红的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自嘲的叹息：“我快要成神仙了。” 海棠轻笑，被他扶着坐起了身，一件件穿上衣服。 海棠轻轻在他唇上一啄，挑眉笑道：“放心，倘若以后有人问起，我一定称赞你一声柳下惠。” 公孙曜懊恼的看了她一眼，又听女子说：“不过，可别把自己给憋坏了。” 他气恼的将她抱住不许她走了，恶狠狠道：“不如现在就圆房好了……” 海棠可不怕，故意说：“有人可说过的话，现在要不算数了。” 此话一出，公孙曜挫败的放开了她，“你这个小妖女，还真是磨人。” 两个人闹完了，却听到外头有人咳嗽了：“公子，晚饭该准备什么？” 公孙曜开了门窗，海棠这才恍然发现两人腻歪了一下午，都到晚饭时间了。 “海棠姐，留下来吃饭么？”阿七神色诡异的望着海棠。 “不用了，我这就回去了。”海棠到底脸皮薄，尴尬的提起了食盒迅速的溜走了。 公孙曜挑眉看了阿七一眼：“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阿七低头忍着笑：“其实，阿七很想帮帮公子的，不过……” 公孙曜一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无奈的按了按额角：“阿七，你才多大，就学人听壁角？若有下次，定然不饶！” 阿七赶紧垂头：“公子，我可不是故意的，不过……绝不再犯就是了。” 不是故意的？这理由也只有他说的出来。公孙曜摇摇头，这孩子……养歪了…… 第106章新品 第106章新品 汪镇的祥云坊里，海棠正忙碌的时候，抬头就瞧见李大爷带着一个身着绸缎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过来了。 海棠急忙擦了手上的油，将手里的活计交给了乔寡妇，跨步到了隔壁的铺子等着两人过来。 那中年男人相貌端正，浓眉小眼，三撇胡须，看到海棠时吃了一惊，眼前这小丫头不过十六岁上下，瘦瘦小小的身板，他难以想象这竟是李大爷口中说要租他大铺面的主人。 “海棠，这是东家朱员外。”李大爷介绍。 海棠满脸笑意的拱手道：“朱员外好。” 朱员外本就是个生意人，见她这般客气连忙回礼。李大爷开了铺子，几个人便在铺子里头谈论。 正如李大爷之前说的，这个大铺子租金便是一个月四百文。 朱员外到底还是不信，一个小丫头能有恁多钱，道：“我说丫头，我这铺面可是不小，一个月四百文租金那也是铁板钉钉的数字，我是个实在人，做生意不二价，这四百文在这街面上算是划算的价格，两年来都没变动过。只不过嘛……”他的眼扫过海棠的脸，“你现在若是想跟我签下这铺子，至少得提前交半年的租金。” 一般租铺子，大部分是提前交三个月租金，也有一个月一交的，像朱员外这样要她一次交半年的，显然就是不信她了，怕她后续交不出来租金。 李大爷一听急了，他自己交租金的时候就是交的三个月，他是要当祥云坊掌堂的人，怎么能让海棠吃这个闷亏呢。 他正要开口，却见海棠道：“好！半年就半年！” 朱员外微微张嘴，显然很是惊讶。 海棠从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银子，道：“半年租金两贯钱四百文，折算银子是二两四钱，这里加上之前欠的一个月租金，总共是三两银子，员外请先收着。” 朱员外一瞧，这女孩子好大的气魄，随随便便银子便出手了，不由得欢喜，从怀中拿出了契约，道：“既然你这般果断，那咱们就签了这契约，往后也算是交个朋友。” 海棠一笑，看了契约签了名字，不过一刻钟，钱货两讫，十分爽快。 送走了朱员外，海棠回头看这店铺，只要将那道隔板拆开，祥云坊便能算是一个真正的店铺了，绝不比那斜对面的吉膳坊差。 回头，瞧着李大爷正在门口东张西望呢，似乎瞧见一个人，他的脸上立即露出喜色，对着那人招手：“桂花，快过来！” 原来是他的外孙女桂花来了。那女孩扎着双环髻，生的眉目清秀，眉心一点红痣，身段瘦长，穿着一件土布衣裳，看着海棠的神色怯怯的。 李大爷将桂花拉过来，让她给海棠行礼，海棠急忙拦住了，笑道：“我家里也是村子里的，又不是什么老爷，行什么礼。你既然过来了，只要勤劳肯干，自然能领些银钱帮补你外公家里，也好给自己买件新衣裳穿。你的年纪同冬梅相仿，也许还能做个好朋友呢。” 女孩怯怯的笑了。 祥云坊的早点差不多卖完了，海棠便领着桂花到了祥云坊的铺子里叫她同冬梅和乔婶子认识。 冬梅瞧见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小伙伴，果然十分的开心，不一会儿两个小姐妹就混熟了，拉着手说悄悄话呢。 几个人一起将隔着两间铺面的隔板给拆开了，多的这些木板，正好海棠可以叫人去打几张桌椅。 李大爷自告奋勇的说：“我知道这镇上有个木匠，人很实在，价格公道，我将这木头送过去，肯定能最快的时间内做好桌椅。” 海棠瞧着他这般信心满满，便将桌椅的事情交给他去做了。 “这瞧着大多了呀！”乔寡妇感叹，“像模像样的店铺呢，海棠，你可真了不起哦！婶子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大概还靠着家里吃饭呢，你竟能独自开店铺了，当真是不简单！” 海棠笑笑：“也还好啦。这些都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如今咱们的店铺既然扩大了，少不得要加点花样，也好照顾店中的开销。” 她拉来了桂花，问：“你在家里时会不会做点心？” 桂花懵懂的看了她一眼，连连点头：“家里的饭菜、包子馒头都是我做的，姑娘尽管吩咐，我啥都会干的。” 海棠想了想，便让乔寡妇教她做韭菜盒子，瞧瞧她多久能学会。 只见桂花那丫头果然聪明，乔寡妇不过做一遍，她就能跟这做的有模有样的。 海棠大喜，高兴的点点头，看来这祖孙俩她没有招错。 想着明日就要换新品了，她心里有点小小的激动，对众人说：“因为季节原因，现在的韭菜不中吃了，明儿咱们就要换应季的点心。若是明天再学恐怕来不及，还烦请各位今天下午在店中盘桓一阵，学会了点心，明日才好动手。” 乔婶子和桂花连连点头。 店中有炉子，中午几个人便随意做了点吃的，下午海棠去买了各色食材，将锅贴的做法教给了几个人。每个人都会做，这样轮班起来才方便。 因为锅贴的做法和韭菜盒子如出一辙，所以几个人也学的很快。 海棠就锅贴一项，做了几种口味，有芹菜猪肉锅贴，纯肉锅贴，白菜猪肉锅贴，鸡蛋锅贴。 价格有贵有廉，各不相同。 其中以芹菜猪肉锅贴为主打，肥瘦兼半的猪肉里加上剁碎的芹菜，又加了剁碎的花菇、鲜虾皮、鸡蛋，包好后搁在锅里煎的两面焦黄，撒上白芝麻，最后蘸醋吃，那是最味美不过。 如今天气渐冷，自然不会再卖酸梅汤，她选择做暖胃的皮蛋瘦肉粥、干菜虾米粥以及红豆甜粥，三种口味，做起来简单，可是味道非凡。 汪镇人素喜甜食，海棠又将从空间里摘出来的葵花籽小火炒熟，再加入饴糖和花生碎，制成美味的瓜子酥，作为售卖的小零食，若是喜欢自然可以按斤称买，不过价格自然是不菲的。 冬梅瞧着姐姐一下子弄出这么多花样，真是叹为观止。 “姐，我真搞不懂，你的脑子里究竟装了多少稀奇玩意，你做的这些，别说我没吃过，就是听都没听过呢！” 乔寡妇也应和：“就是！第一次见！不过味道那是真的好！” 桂花方才尝了瓜子酥，心里还念念不忘，正悄悄的在方才的切瓜子酥的案板上抹点碎渣往嘴里塞。 海棠一笑：“明日生意怎么样，就看各位的啦！” 几人相互一看，脸上都露出踌躇满志的笑容。 第107章姐夫 第107章姐夫 忙碌了一天，海棠同冬梅回到了家里头。 这个时候吉利还没有放学回来，海棠便关了门同冬梅两个在家里算账。 如今店铺扩张，虽则生意展开了，但是花销一下子就上去了，倘若不能精打细算，说不准便会成赔本的生意。 冬梅如今算盘账本极熟，按照姐姐说的，将账面做了个结算，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的响，海棠将存在陶罐里的银子也搬了出来，两相做个对账。 半个时辰之后，冬梅终于算完了账，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她看了账目，目光落在最后结余的银子上，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结余八十两银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八十两？老天，是八十两啊！ 她双眼发直的望着姐姐，看着她从陶罐子里掏银子，都是一锭锭亮灿灿的银子。 “姐，这账面结余是八十两银子，你……你那里有吗？”她依旧不敢相信这个事实。现在一般的农户人家节省点二三两银子就够嚼用一年的，即便是大方点花银子十两一年绝对是够的，那么她们这些银子整整够花用八年呢。 她从前是穷怕了的，一下子账面上有这么多的银子，她努力的揉了揉眼睛，依然是那个数字。现在，她只巴巴的望着姐姐，看看她到底能不能数出那么多银子来。 海棠手边有一两二两的银锭子，也有一两个五两的银锭子，更多的是碎银子和铜钱。 待得她点算完，也松了一口气，欣喜的望着妹妹，道：“没错，正是八十两。冬梅你的算数果然是精通了。这么复杂的账面你也能算的平，果然不容易。” 冬梅觉得诧异，似乎姐姐跟她兴奋的点不一样吧。 “姐！我们现在有好多钱啦！比南山村里的好多人都富有，我们……我们应该也算得上富户了吧！”她激动的说。 海棠瞧她这样禁不住笑了：“哪里是什么富户，这个钱不过证明咱们短期内算是不愁吃喝。但是你也不想想，如今铺子扩大了一倍，人员的薪水用度哪个不要钱？咱们又不能只进不出，支出还得进一步扩大呢。” 冬梅听她一说，就如同被戳了洞的气球一下子瘪了下去，鼓着脸说：“那咱们还是把铺子缩回去好了，省的花这么多钱。” 海棠一根手指头点在她的额头上，笑话她：“瞧你这怂样。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出新品，为何要增加花样。如今咱们不能同以往一样了，人多了，产出自然要多，生意好的话，进账就能加倍增长，也能保持咱们足够的利润跟收支平衡。” 听着海棠的生意经，冬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海棠笑了笑，冬梅这丫头机灵，现在不懂，跟着她早晚会懂的。 她赶紧将陶罐埋回去。现在的高墙大院，让她们安全多了，至少前后院子外头的人都瞧不见她们做什么，比起从前，安全多了。 吉利在外头叫门，海棠赶紧的去开，顺便让冬梅把饭蒸好，今儿因为算账怕是要晚了，吉利每次回来便喊饿的。 吉利一下子溜进来，海棠正要关院子门，却见一只手伸过来将院子门挡住了，她探头一看，“公孙？你……你这是……” 一只烧烤的油滋滋的烤鸭子提到了她的眼前，那人凤眸含笑：“过来蹭饭。” 海棠瞧他这样，定然是有所图而来，无奈的开了门，顺便扫了院子门两边，低声道：“你不怕人说闲话呢？” 公孙曜一笑：“你整个人都要是我的了，哪里还听得许多闲话？” 这话肉麻的让海棠都不好意思听，睨了他一眼只得让他进门来。 “公孙大哥！”冬梅倒是十分高兴，而吉利则一双眼睛圆碌碌的已经盯上了他手里提着的烧鸭子。 吉利原先因为陈子安的原因对公孙曜还是有些介意，不过他到底是个小孩子，如今见着每次公孙曜来总有好东西，一颗心便转了弯，也盼着他过来。 他正饿得慌，家里的饭菜又没烧好，他瞅着那鸭子禁不住咽了一口口水。平日里家里顶多吃点猪肉，哪里买过鸭子？他现在的心里就是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目不转睛的看。 海棠瞧见他那副馋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公孙曜笑道：“吉利，去拿了碗碟来，你和冬梅两人先一人一只鸭腿。” “真的？”吉利欢喜的跳起来。 公孙曜点头。 吉利飞快的进了厨房，端了碗碟出来，小孩子家的，真的就只拿了两只，摆的端端正正的搁在了桌面上。 公孙曜也不嫌油腻，亲自撕了两只鸭腿，一个碟子里一只，两个孩子捧着鸭腿双眼跟星星般闪亮，这个时候还哪里顾得上筷子，直接用手便塞进嘴里了。 海棠扶额，这吃相……还真是…… 她教育这些时候，怕是一时半会还改不过来呢。 海棠急忙拿了湿毛巾过来给公孙曜擦手，公孙曜笑着看她，将毛巾擦了擦手，温声的道：“怎么，你铺子扩张了，倒是不跟我说一声，还不兴我过来给你庆祝一下？” 海棠愣了一下：“你怎知道的？” “你忘了，我也要在汪镇上开一个医药铺子，便瞧见你的店面拆开了。” 海棠眼眸一转，诧异的问：“你该不会跟我一条街吧？” 公孙曜伸手轻拍她的头顶，道：“想什么呢，你那条街全是吃的，我去做什么？自然……在隔壁街。” 海棠轻轻一笑，心道，那倒也好，若是没事时，还能见见面呢。 公孙曜瞧着她笑颜如花，脸色越发温柔，“今儿我来还有一件要紧事。” 海棠抬眼望他。 公孙曜眼底带嗔：“就知道你没说。” 冬梅啃着鸭腿，含糊不清的问：“姐，说啥呢，难不成你俩还有什么秘密不成？” 公孙曜又看了海棠一眼，果然这样。 “我来说吧，”公孙曜朗声道，“我同你姐姐已经定了婚姻之约，过年之后便会成亲了。” 海棠不好意思的扯着公孙曜的袖子：“你急啥呀。” 公孙曜趁机握着她的小手，笑着问姐弟俩：“你们有意见吗？” 两个小的还痴痴愣愣的，瞧着公孙曜和姐姐牵着手，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 “没意见！”冬梅笑嘻嘻的大声说，“我早就说嘛，叫姐夫就没叫错，早晚都是我的姐夫！姐夫，我看好你哦！” 吉利愣了一下，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那青衣男子，想起从前公孙曜的确帮了他们许多，对他们也很好，可是他心里还是有个陈先生啊…… 他哀叹一声，陈先生，现在我可是没法子了。 “吉利？”公孙曜看向他，吉利皱了皱鼻子，不十分情愿的叫了一声：“姐夫。” 公孙曜灿然一笑，道：“乖！” 第108章谣言 第108章谣言 公孙曜留下来吃了一顿饭，算是将姐夫这个角色给坐实了。海棠真是拿他没办法，她既然答应了他哪有反悔的道理，他这急吼吼的做什么。 隔壁左右的有发现端倪的，乔寡妇自然知道实情，唯有那张氏和王奶奶两个疑神疑鬼嘀嘀咕咕的。 张氏望见公孙曜从海棠家出来，一把就拉住了她婆婆，低声叫道：“哎，不得了不得了，大白天的，这孤男寡女的勾勾搭搭，像什么样子！” 王奶奶皱着眉头，恨恨的瞪向隔壁的高院子，自从海棠做了这高院子，像是显得比别人都高人一等似的，早已嫉恨在心了。 王奶奶低声道：“一个大姑娘家不嫁人，学着人家做买卖，男人群里来去，如今还跟这单身公子勾搭，莫不是想叫人包养了做个外室？” “就是。”张氏咬着牙道，“那公孙公子怎么会看上海棠？她同那些男人扯不清楚，名声早就没了，如今肯定是使了狐媚法子勾上了公孙公子，想做人外室呢，也好叫人养着她。” 王奶奶连连点头，暗自赞同，道：“这海棠一向心高气傲的，如今做出这等不要脸的事，咱们怎么着也要去找村子里的人评评理去！” 她们所谓的评理，无非是端着饭碗东家跑西家蹿，到处说长道短。村子里有人知道海棠的，觉得不应该如此，也有的不明就里的就信了海棠为了嫁个有钱的使出了狐媚子手段不惜想做人外室。 海棠的三伯娘赵巧娘听得这些话，心里暗喜，这村子里头，唾沫星子能淹死人，这些话传的越多越好，她要好生的瞧着那海棠到底抬不抬得起头来。 这天傍晚，海棠如平常一般端着木盆到河边洗衣裳，河边早已蹲着几个村里的妇女，每日洗衣裳，便是话没说多少也是个脸熟。 海棠微微一笑同大家打了个招呼，便自个找了个青石板处开始洗衣裳了。 她棒槌才落下，就听一个女人道：“哟，海棠，你如今还用来同我们一起洗衣裳啊？咋的不叫你家下人来洗呢？” 海棠诧异的抬头望向那妇女，道：“王婶子你说的什么话？我们家何时有过下人？” 那王婶身边的一个尖脸少妇尖声一笑：“不是就快了吗？你如今好福气，攀上了那公孙公子，那公子复姓公孙，又有那好大宅院好潇洒骏马，瞧着肯定跟公孙家沾亲带故的。公孙家是什么人呀？那是咱们整个县的大豪绅，万一那个公孙公子就是公孙老爷的侄子辈呢，海棠啊，你可真是大福气了。只是可惜了……” 那王婶子接话道：“可惜什么？便是给人做个外室，那也是有钱人家的外室，总好过穷人家的正房，到时候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海棠，你说是不是？咱们这些妇孺，讲的是实惠，将什么名头呢？” 海棠一听便冷了脸：“王婶子听哪里说的我要做公孙公子的外室？” 尖脸少妇讪笑道：“海棠，你别装啦！谁还不知道你，哪家都不嫁，不就是图上了公孙家的财力吗？你是个有眼力的，自然也不会在乎那些什么正房啊小妾的区别，能过上好日子不就好了。哎，不像咱们，明媒正娶大红花轿娶过来的正房，那还不是过这些醪糟的日子？” 这话里带刺啊。 海棠真是被气笑了，一晚上，便有人传了她要做人外室？ 正巧张氏也过来洗衣裳，一瞧见海棠立即撇开眼睛，海棠便感觉跟她脱不开关系。 “哟哟哟，”王婶叫道，“张媳妇可不就瞧见公孙公子在你家进出了？海棠，你别不承认了。咱们乡里乡亲的，就是你去做了小的，穿的粉红，咱们也不会笑你的。”她说这话时脸上堆满了笑意。口口声声说不会笑，现在可是笑的比谁都欢。 突然“乓！”的一声，海棠一棒槌重重的捶在了衣服上，水花四溅。 她朗声道：“我不知道各位有什么误会？但是我张海棠绝对不会嫁给公孙公子做外室，这点你们大可放心！大家都是在南山村的人，等我张海棠嫁人的那一天，你们自然会看到，是不是大红的凤冠霞帔，八人台的轿子！”她冷冷一笑，斜眼看了张氏一眼：“至于那些一天到晚只会挖空心思说人闲话的，你有这闲工夫，怎的不好好想想怎么多挣几个铜板过好日子？成日里嘴巴搁在别人身上，真的好有趣的吗？” 她话音落下，那张氏气的满脸通红，将木盆用力搁在了石板上，双手叉腰气愤愤道：“呵！张海棠，今儿你把话说清楚！我明明看到昨日那姓公孙的鬼鬼祟祟去了你家，你同他勾勾搭搭这些时候，你当我们这些人是瞎子的？如今说到你痛处了，你就在指桑骂槐了？人家公孙公子富贵之家会看上你？你这身份，便是做个外室也是便宜你了！你还敢在这里给我高声大气的，你倒是很有胆子嘛！” 周围人一看这两个人吵起来了，立即兴致勃勃的瞪大了眼睛，看好戏咯！ 海棠讥讽的笑了笑：“你怎就知道公孙公子只是要让我做外室？你怎的又知道我不会做正房？这些话，我无需同你这种毫无见识的人争辩，我可以告诉你，我同公孙公子的婚期就在年后，届时，你可以等着，我会让人送大红婚贴过去给你，你再睁大了眼睛，仔细看看，我到底是外室，还是正房！” 说罢，她端起自己的木盆转身便离开了。这些女人的舌头拉出来估计能绕地球一周了，她跟她们多废话，简直是浪费自己的力气。 所有的妇女都惊呆了，她……她方才说的话…… 那位公孙公子难道说真的要娶海棠？就连日子都定下来了？ 张氏难以置信的张大了嘴巴，她的意思是她真的要出嫁了，而且还是嫁给那个长的又俊家里又有钱还跟公孙家沾亲带故的公子？ 不可能！ 她摇着头，一个父母双亡带着弟妹的穷酸丫头，她凭什么？ 打死她都不信！ 第109章熟饭计划 第109章熟饭计划 河边的这段争吵，又跟说书似的传的满村子都是。 南山村日常便没什么消遣，于是海棠的事儿便跟八卦似的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赵巧娘得知海棠的这件事，不由得心里疑惑，她找来了自己的男人，问：“你可知道那个公孙公子到底什么来头？他同公孙家果然有关系吗？还是说只是同姓而已？” 张文蹙眉道：“这件事，你还别说，我在镇里头的几个捕快那边听到了消息，说公孙家的少爷就住在南山村，我之前也奇怪，可是咱们村子里数来数去，也就他一个姓公孙的，而得安堂的掌柜之前亲自登门。你想想，若是没猜错的话，那位不但是公孙家的亲戚，大有可能是公孙家的少爷！” 赵巧娘大吃一惊：“海棠竟然要嫁给公孙家的少爷？她想做公孙家的少奶奶？她凭什么？” 赵巧娘心中嫉恨交加，手指尖直抠的手心发痛。 张文道：“你没瞧见他们住在斜对门吗？何况那海棠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呸！”赵巧娘一听立即啐道，“好看什么？你这个老不羞！这种话你也说的出口，她可是你侄女！” 张文恼火了：“我又没说什么，我说的事实而已。你又不是没瞧见那丫头，如今长得眉目清秀的，村子里几个姑娘比得上？照我说，公孙少爷看上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行！”赵巧娘脑海中浮现出海棠的那张脸，心里就恨得发痒。她同她争斗这些时候，她竟一次都没有占上风，到如今还要嫁给公孙家做少奶奶，她怎么咽的下这口气？ 她用力在张文的胳膊上揪了一下，恶狠狠骂道：“你明知道公孙少爷住在村子里，你怎么不早说？咱们荷花都还没婆家，放着这天上的馅饼你叫张海棠给捡去了？” 张文烦了，受不了这婆娘胡搅蛮缠，端着自己的茶壶就往外走，嚷道：“我先前不是也不确定吗？如今人家都已经要定亲了，你待怎的？难不成你还要把荷花往人家屋里送啊？这种丢人的事我张文可做不出来！” 张文逃到院子外头去了，赵巧娘在屋里动起了歪脑筋。 把荷花往人家屋里送？赵巧娘想着，怎么送？ 那公孙少爷不是乐意娶村姑吗？倘若能把公孙少爷同荷花生米煮成熟饭，就是娶，那荷花也是正房，海棠也是个小妾，到时候进了门，再把海棠撵出去，那她可不就成了公孙家的亲家了？ 一想起亲家那个味道，风风光光的进入公孙家的门，赵巧娘心驰神往，一时间出了神。 “娘，饿了呢，怎么还没做饭呢？”荷花进了家门就嚷嚷了，发现她娘在发呆，不满的往厨房里去找馒头。 赵巧娘一把把女儿拉了过来，上下左右的仔细看。 荷花发现桌子上有半个剩馒头，伸手捞了过来咬在嘴里，嘟嘟囔囔的说：“娘，看啥呢？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赵巧娘仔细看了荷花一遍，不禁有些丧气，荷花像自己，颧骨偏高，眉目有些太平淡。 但是丧气归丧气，赵巧娘公孙家丈母娘的梦还没做完，她赶紧进屋拿了自己从前买的胭脂水粉，招呼荷花过来描眉画唇的。 村子里的女人日常干活都不用这些，买了来也就逢年过节出去走亲戚的时候用用。 荷花不知道她娘要做什么，便懒散散的坐着任她娘去弄，时不时撕一块馒头角往嘴里塞。 化了妆，赵巧娘拿了一面镜子给荷花看，兴奋的说：“我就说嘛，我赵巧娘的女儿怎么会不好看？” 荷花看了镜子里，也沾沾自喜的欣赏了一番，诧异问：“娘，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这是要去喝酒还是走亲戚呢？” 赵巧娘瞧着荷花还在嚼馒头，一把打掉了她手里的馒头，嗔道：“啥都不是，是要给你说婆家！” 荷花一呆，说婆家啊？听起来不错哦。 今儿为了说婆家这件事，赵巧娘连中饭都没心思做，家里人只好一人一碗素面吃着。 她在自个房里寻思着，如果真的跟海棠说的那样，她同公孙公子已经订了婚了，那么要是找媒婆去说，那位公子肯定不能轻易接受。最好的法子，还是只有一个……生米煮成熟饭！ 这个米要怎么煮，还真是煞费思量。 她想起月底是下元节，汪镇上会有庙会，每年为了庆祝丰收，那庙会都特别热闹。南山村里只要走的动的，七八成都要去的。那海棠家里有两个小崽子，自然是要吵着去的，只要海棠去了，公孙公子能不去？到时候人多了，兴许就有机会了。 海棠这头哪里知道那赵巧娘又在算计她呢。 她祥云坊的桌椅都到了，那木匠工艺好，桌椅打得结实价钱也实在。新品一出便大受欢迎。 日日店里是坐满了食客，便是那瓜子酥每日外带的也有许多。扩店之后，不过几日的进账就已经比得上从前半个月的进账了。 李大爷在堂中负责招呼食客，桂花手巧安排在乔婶子身边帮忙做点心。冬梅主要负责收钱掌柜，海棠则负责各项的衔接工作，虽然已经有好几个人，还是一样忙的不得了。吉利得了空，也得过来帮忙。 石榴在家中没事，便也跟着她娘到了祥云坊，有时帮忙擦擦桌子端端粥之类的工作。 海棠估摸着看这情况得再招一两个人才够忙活。 这日吉利过来看她，兴奋的说：“姐，我听同学说这个月底是下元节，镇上好大庙会的，灯火彻夜通明，咱们也去闹一闹好不好？” 海棠一听也来了兴致，“你说的下元节庙会可是在晚上？” 吉利点头：“从傍晚开始的。” “行！”海棠摸了摸吉利的头顶，“这些时候也忙的够了，祥云坊一般开到中午，咱们下午就去好好的耍一耍。” 听得姐姐做了决定，吉利欢呼起来：“太好了！终于可以好好的玩玩了！” 一般下元节因为在晚上进行，所以过去的话，村里的人都要提灯的。村里人都自己做灯，各式各样有趣的灯，海棠觉得稀奇好玩，家里几个人便回家之后都开始做灯了。 赵巧娘打听到海棠家开始做灯了，心里便有底了。又跟张氏打听了，说斜对面公孙家也买了做灯的材料，更加确信公孙公子也要去。 这下可好，她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终于来了。 第110章庙会 第110章庙会 下元节很快就到了，这个节日本是为了庆祝秋日丰收的节庆，所以尤其的隆重。 汪镇附近有个社庙，这庙会就在社庙举行，每到这个时节，不管是村庄里的人还是镇上的人，或者买或者自制，都会提着各种各样的灯笼到社庙这边来参加庙会。 庙会特别热闹，各种做小买卖的、唱戏的、玩杂耍的、演武的、说书的全都在这个时候聚聚一堂，十分有趣。 海棠一家三人今儿直接从铺子里去庙会上，天色渐暗，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一个灯笼。海棠手里提着一个金鱼灯笼，冬梅手里一个白兔灯笼，而吉利手里则提着鹦鹉灯笼。这几个灯笼倒不是海棠做的，是吉利学着他的同学自个用竹篾编出来的。 海棠就笑他了，别的不见他学了什么，玩耍的这一套倒是学的不少。 到了一个石牌坊路口，海棠便朝着通往南山村的那条路上望了。冬梅道：“姐，姐夫不是说这个时候应该会到这个路口了吗？怎的人影子都没瞧见一个。” 海棠笑了笑：“谁知道他，说不准是什么事给耽搁住了。” 两个人正说着，便见那路上几个人挑着灯笼过来了，却是南山村里相熟的嫂子们，其中一个就是丁媳妇的。 “哎哟，这里等谁呢？” 海棠哪好意思说，便道：“也没等谁，刚好到了这里。” “那好啊，可不巧了。走走走，海棠，咱们几个一起去庙会，凑在一起可不热闹。”说着丁媳妇便拉着她的手往社庙去了。 冬梅跟吉利两个玩心大，看着这么多人，也高高兴兴的一哄的去了。 海棠时不时回头瞥一眼，却见那条路上再没有人过来，只得跟着他们一起去了，又想着社庙地方也不是很大，他便是来了应该也能找到自己。 海棠前脚才走，后头两个人便到了这路口，来的人正是公孙曜和阿七。阿七左右瞧了一遍，挠头道：“咦？没见人呀。不是说好这牌坊下等吗？” 公孙曜抬头望了望，见大道上人来人往，或许是没等到自己先去了。 “走吧，不用耽误时间，社庙很快就开始了，那里不大，去了应该能碰上。” 阿七点点头，两个人也挑着灯去了。 可是真到了那儿，可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小了，因为人来的特别多，社庙周遭都挤满了各色摊贩，加上闲逛的人，更是熙熙攘攘，乍然望去，哪里那么容易找到人的？ “公子你在这里等等，我去那边找找！”阿七见公孙曜点头，便往戏台子那边挤过去。 社庙前头是一条河，河边矗立着一些简陋的酒馆客栈，给路人休息住宿的地方，今儿生意可好的很。 公孙曜正好口渴，见那酒馆便走了过去，店家急忙迎了过来，满面笑意的说：“公子，喝酒还是住宿啊？” 公孙曜淡淡一笑，道：“借着你的座儿喝杯茶可好？” “那自然可以的！”小二哥引着他就往里头去，这时里头也坐着一些人，有喝酒也有喝茶的。 公孙曜正坐定，总感觉有人在背后看他，蓦地回头，又没见到一个熟人，心里有些诧异。 也许是他的错觉了吧。 河边清风吹拂，喝着茶，看着这社庙的热闹，倒也是一件趣事。 “这位大哥，可否拼个座？”对面一个乌衣的村汉坐了过来。 此处人多嘈杂，拼桌在所难免，公孙曜没有在意，道：“随便。” 那村汉要了一壶酒，一双眼却时不时往他这边瞅。 “大哥，喝杯酒吧？”那村汉倒了一杯酒推给他，“咱们坐一桌也是有缘分，算我请你的。” 公孙曜微微蹙眉，道：“不用。” 那汉子皱了皱眉头，一面喝酒一面悄悄瞅他。公孙曜心里想着，难道是个贼不成？ 他曾经习过武功，虽然没有抬头，却最是眼明手快，又因为是个大夫，对各种异样的气味也十分敏感。 一股怪怪的味道从那汉子身上传过来。 他虽没有抬头，眼角的余光已经敏锐的发现那汉子从怀中拿出一个纸包，陡然间“嗖”的一下，一纸包的白色粉末向他扑面而来，他心中一惊，嗅到了那白色粉末的味道立即扑倒在桌面上。 这时店里人来人往，谁也没有察觉。 那村汉大喜，立即装模作样的叫道：“大哥，你这就喝醉了？唉，我就说嘛，叫你少喝点，你的酒量可真是差啊！她婶子，还不快点过来，把大哥抬进客栈里！” 汉子一叫，立即有个戴着头巾密密挡着脸的妇人过来也帮着搀扶这公孙曜往客栈里走，他们已经在这客栈里订了一间房。 小二忙问：“需要帮忙不？” 汉子忙道：“无需无需。” 两个人将公孙曜扶到了二楼的客房里，赶紧把公孙曜送到床上，迅速的关了门。 这时，门后头钻出来一个姑娘，不是别人，正是荷花。 荷花怯怯的看着床上的男人，害怕的说：“娘，你……你干嘛要这样嘛！我怎么能做这种事？要是给人知道了，怪羞人的。” 赵巧娘摘了头上的围巾回头瞪着荷花道：“你怕什么？他着了咱们的蒙汗药，不到明天一早是醒不过来的，等他醒过来的时候，你只要披着衣服哭就好了，娘的鸽子血都准备好了。你只要乖乖的按照娘的吩咐去做，公孙家的少奶奶可不就是你的？” 荷花有些犹豫，赵巧娘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指着床上的男人道：“你瞧他，长得好看不好看？你中意不中意？” 荷花过来，低头一瞧，只见灯光下，那男子眉目修长，五官俊逸，身材高大匀称，可不是个美男子吗？ 这么一瞧，心里有几分高兴，脸上泛着红霞，嚅嗫道：“是长得挺好的。” “这不就结了，你只需要在这屋里乖乖待着，明早演一出戏，就能给咱们挣一笔偌大的财富，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吃不了亏的！娘还能害你不成？” 荷花听了这番话，羞涩的坐到了床边上，又偷眼看了那男子，心里好生欢喜。 第111章毒誓 第111章毒誓 “婶子，快点！”那汉子催促。 赵巧娘点了头，从怀里拿了一点鸽子血来，正要涂到床单上，蓦地，突然看到床上的男人睁开了眼，闪亮亮的如同黑夜里的晨星。 “啊！”赵巧娘惊叫一声，手里的鸽子血顿时全部洒到了荷花的脸上。 “娘！”荷花惨叫一声，去抹脸上的血迹，一抹宛然成了个大花脸。 “他……他怎么醒了？”乌衣村汉吓得双腿发软，正要转身逃跑，却见床上的人一个跃起，就挡在了他的前面，公孙曜双眉紧皱，气的咬牙切齿。 他生平最恨那些阴谋诡计之人，想不到这南山村里的人竟然敢算计他？倘若他不是个大夫，不能预先辨别出那些粉末，岂不是真的中招了？ 公孙曜咬着牙，蓦地一脚踢在村汉的身上，他拳头重，一连几个拳脚都揍得那村汉爬不起来。 “赵，巧，娘！”公孙曜瞪着那女人，这女人他是认识的，正是海棠的三伯娘，老是刁难海棠的那个女人。 他的怒气吓得赵巧娘浑身发冷，公孙曜一步步逼近，赵巧娘一步步后退，吓得面如土色，此时此刻，荷花早已吓得哭起来了。 “我不习惯打女人，可是像你这种女人，真是让人觉得可恨！” 赵巧娘吓得没出息的跪在地上了：“公孙公子，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跟你家做个亲家，我是好意啊，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把女儿嫁给你而已，我真的没有害你的意思啊。” 公孙曜真是被她气笑了：“你想把女儿嫁给我，便将我下了蒙汗药？这个笑话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他转身去那汉子伸手掏出了剩余的蒙汗药，举起手对赵巧娘说：“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今儿人证物证俱在，我倒是看看，张里正会如何向我交代的！我倘若不追究，是让你们这些人觉得我公孙曜好欺负是不是？” 荷花一听说要去找她爹，吓得泪如雨下，拉着她娘的袖子哭道：“娘，我就说嘛，你做这些伤天害理的事情做什么？这件事要是给村里人知道了，我还要不要嫁人了？我真不如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赵巧娘也吓坏了，叫道：“别，别跟我夫君说，他要是知道我做了这桩事，肯定会打死我的！他这人最讲面子，他一定会休了我。” 公孙曜看到荷花那小姑娘泪如雨下的样子，想到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也许这小姑娘以后真的不能见人了。她娘虽然刻毒可恨，但是她的女儿却还是个孩子而已。 “这件事，若是想算了，也成！”他开口。 赵巧娘一听大喜过望：“公子，你告诉我，你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绝不敢说半个不字。” 公孙曜恨恨的看着这个女人，今儿若是不教训教训她，她当真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心慈手软。 “若要算了。第一，我不喜欢打女人，你自己扇自己十巴掌，不准省力！” 赵巧娘吞了一口唾沫，艰难的点了点头。 “第二，从今往后，你不许找海棠的麻烦，倘若叫我知道，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赵巧娘吃了一惊，原来海棠说的是真的，这个公子当真是打算娶她的，倘若他不是如此在乎她，又怎么会提出这样的条件？ “我应你。”赵巧娘哭丧着脸说。 “要对天发誓！” 赵巧娘只得举起了手：“要是我再找海棠的麻烦，就喝水呛死，走路撞死，上街跟人吵架呕死。” “行，打吧！” 公孙曜找了把椅子坐下，淡定的看她打了自己十个耳光，见她打得双颊肿的像两个馒头，这才心里稍微解气。 他扬长而去，赵巧娘在屋里恨得咬牙切齿，脸上火辣辣的疼，可是她已经发了毒誓了，若是再报复海棠…… 等等…… 赵巧娘到底是意不平，眼珠子一转，她发誓不找海棠的麻烦，可是不代表她不找公孙曜的麻烦。 荷花瞧着她娘的脸色，似乎又在那里转心思，急忙哭着劝道：“娘，你替我想想吧，别到处算计人啦！” 赵巧娘啐了她一口：“你怎的也不像你娘我？你娘我是巾帼中的汉子，今儿吃了这亏，我可不是白吃的！怎么样，我也要这公孙曜再尝点苦头！” 地上被打得几乎瘫痪的村汉爬起来：“我的婶子诶，你就是再算计人，可别找我啦！这人手脚太硬了，我被打惨了！我回去了，千万别再找我啦！”说罢一溜烟的钻出去跑了。 赵巧娘恨恨道：“没用的东西，还不如我一个女人！” 荷花看了她娘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摊上这么一个娘，真是累。 这一次赵巧娘学乖了，她绝对不会再亲自出马，省的被人抓包。她要偷偷的把公孙曜打算娶海棠的消息传播到现在汪镇的公孙家，让公孙老爷知道这件事。到时候，不用她出马，公孙曜和海棠两个人肯定会被棒打鸳鸯，那个时候，才真是她看好戏的日子了！ 公孙老爷，那可绝对不是跟她同级别的人物。那个人，定然厉害的很啦！ 公孙曜被这一帮子腌臜人坏了心情，出来便看到阿七在四处找他。 阿七看他脸色不好，忙问：“公子，出了什么事了？” 公孙曜蹙眉道：“不过是遇上几个毛贼，教训了一顿。” 阿七一听顿时后怕起来，“这人多，就是贼多。我方才找到海棠姑娘他们了，他们正在那中间看社戏呢。在那个方向！” 公孙曜顺着阿七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戏台子下头，果然有个乌发红衣的女孩子，提着一个金鱼灯，可不就是海棠？ 他扬唇浅笑：“咱们也过去吧。” 海棠正在看戏，时不时朝四周看一看，方才她似乎看到阿七了。当她再次转头时，那人却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吉利瞧见阿七，欢喜叫道：“阿七哥，这里有炒豆子给你吃。”阿七赶紧凑过去跟他们一块吃炒豆子。 周围人很多，大家都是站着看戏的，公孙曜看到海棠身边有村汉似有似无的挨蹭在海棠身边，不由得皱眉，走过去，伸手将海棠的腰身环住，同那粗汉子隔开了。 海棠看他把自己护在身前，脸上露出浅浅的霞色。 第112章未婚妻 第112章未婚妻 “你若是累了，便靠在我胸前。”他凑到她耳畔低声道。 海棠推了他一把，笑道：“你也不怕冬梅他们笑话。” 公孙曜微微笑道：“他们姐夫不是白叫的，总该有点实惠。” 海棠瞪了他一眼，又听到他说：“以后你三伯娘应该不会找你麻烦了。” 海棠听得一愣，不知道他突然说这个话是什么缘故，不解的看向他。 “你不需要知道。”他拉着她的手低声道，“只听我这句话就是了。” 海棠见他不愿说，便也没有多问。抬头望向戏台子上，正在唱着武松打虎，那可是热闹非凡。 下头光线昏暗，谁也瞧不见谁在做什么，她靠在公孙曜的身前，便觉得仿佛全世界都消失了，就剩下了他们两个。 如果是在现代，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去看电影的吧？ 她的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原来这就是真正的恋爱感觉。 那人低头凑到她耳畔，低声问：“想什么呢，发呆？” 她一转头，却正好他低着头，脸儿擦过了他的唇，她心中一跳，一双明亮的眼眸定定的望着男子，却看见昏暗的光线中，他的眼眸如星，却能倒映出她的影子。 他借着机会，用唇在她脸上印下一吻，柔声道：“我恨不得，你快点变成我的。” 她低着头，不做声了，只是享受着这温柔而缱绻的夜色和他胸膛的温暖。 社戏散了，两家人便合做了一处，丁媳妇瞧着他们那情景，心里便有了底。原来村里说海棠跟公孙公子两个人的事情，竟然是真的。 她听说海棠亲口说她跟公孙曜的亲事就定在年后，心里也不由得替他们欢喜。 公孙家里，富丽堂皇的正厅里头坐着一个五十多岁的花白头发的老者，身着华贵的深色锦缎长衫，帽子中央镶嵌着一颗晶莹剔透的蓝宝石，拇指上戴着一只通透的碧玉扳指，手里端着的是上好的官窑粉彩茶杯，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公孙家的主人公孙邵。 公孙家如今有四房夫人，除了过世的大夫人，其他还剩下三房，可惜生的全都是女儿，只有公孙曜一个儿子，偏生那儿子又很不听话。 公孙老爷正在喝茶，却见管家荣生从外头匆匆忙忙的赶进来。 “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公孙老爷放下了茶杯，蹙眉看向荣生。 荣生瞧着老爷的脸色还算平静，道：“老爷，公子打算在汪镇上开一个药铺呢。” 公孙老爷皱了皱眉头：“混账东西！我让他回家经营得安堂，他不回来，如今倒要自己开个小药铺。倘若别人知道他是我儿子，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说归说，他也了解自己的儿子，他这么执拗想要开自己的药铺，他也没法子阻拦他。 “他那药铺选址选好了吗？在哪儿？” “就在东街隔壁的那条街。” “嗯。赶明儿我去瞧瞧。” 荣生瞧着老爷今儿的心情应该还不错，少爷出去开药铺跟家里对着干他也没说什么，想必接下来这个消息应该不至于让老爷动怒吧？ 他嚅嗫了一会，还是说了：“老爷，人家都说少爷打算娶一个村姑为妻子。” 公孙老爷一愣，以为他听错了：“你说什么？村姑？” 荣生解释道：“没错，的确是个地地道道的村姑，就住在南山村的一个破屋子里，家里种着几亩地。南山村里的人都传开了，说年后两个人就要完婚了。” “砰！”的一声，公孙老爷将手里的官窑瓷杯就扔在地上，立即碎成了一堆瓷碎片儿。 “混账！混账！”他连声骂道。 荣生吓得一抖，没想到老爷竟然生了这么大的气。 “他……堂堂公孙家的少爷，居然打算娶一个穷酸的村姑为妻子？他是疯了还是脑子被马踢了？一个村姑，就是做姨娘做贱妾都不够资格！而且……而且……他要娶妻子这么大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了，我居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我可是他爹啊！他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爹放在眼里！” 荣生一看老爷气成这样，吓得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老爷息怒！” 公孙老爷揉了胸口，他真的快被这儿子给气死了。 村姑……村姑…… 他脑袋里转动着这两个字。想他公孙家，虽然不是什么官宦世家，那也是先朝的皇商，县城里的豪绅，不说名门闺秀，大可以娶一个富豪之女，即便是想娶官家女子，那也是唾手可得！至于要娶一个穷酸的村姑吗？ “我不是之前给他订了一门亲事吗？”他突然想起这件事，“对，是邻县的首富陆家的姑娘，我记得……应该是叫陆雨诗的！你们三夫人还是她姨妈！去，去叫人把陆姑娘接到咱们家来住着！老爷我要替他们两个人完婚！” 荣生听到公孙老爷这番话顿时呆住了，想了想，道：“老爷，怕是不妥吧？这桩事若是少爷不答应，你该如何跟他们两个完婚啊？” 公孙老爷恼道：“不答应也得答应！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同陆家大姑娘，几年前我就遣了媒人去谈了，说好过门过门的，如今好容易他回来了，就一定得履行诺言娶了那陆姑娘进门！” 荣生暗暗叫苦，这事，可是大大的不妥啊。但是老爷现在是盛怒，他有什么法子。好在陆姑娘同三夫人是亲戚，便是打着过来住几天的旗号，那也是可以的。但是千万不能说是来成婚的，万一少爷不出现，那叫人家姑娘岂不是无地自容？ 荣生没奈何只得去三房那边说了，三夫人沈静怡听了来报，微蹙柳眉，道：“你家老爷现在在气头上，你家少爷的脾气他又不是不知道，那如同脱缰的野马，轻易如何能束缚他？” 荣生为难道：“小的也是这么说，可是老爷不听呀。” 沈静怡淡淡一笑：“老爷是个急脾气。也罢，你就去以我的名义将陆姑娘接过来，就说我想她了，想同她聚聚。这件事，早晚要了结。既然你家少爷回来了，最好还是见见雨诗的好，或许，他见了之后便会改变主意了。也好过如今在外头胡闹。” 荣生一听这话在理，这后宅之中也就这位三夫人最是通情达理，立即笑道：“夫人说的是，不管成不成，两个人总该是要多见见，多处处，那才好呢。” 沈静怡一笑，摆手道：“去吧，将雨诗接过来，大半年没见，我也挺想她的。” 管家荣生喏喏而去。 第113章娇客 第113章娇客 从隔壁的涿县到安县的汪镇，坐马车也不过半日的功夫。马车缓缓行驶，前后跟着陆家老成的仆从，车驾边坐着一个婆子，马车里头，一个小丫鬟陪着她家小姐坐着。 这位小姐正是涿县陆家的大姑娘，今年十六岁了，梳着乌黑的双环髻，穿一件淡绿色的云绸锦衣，头上插着几朵珠钗，项上戴着金璎珞，手腕上叮叮当当的套着玉镯子，生的眉目精致，面白齿红，天生带着一股子贵气。她十二岁时汪镇的豪绅公孙家便过来提亲了，陆家一口应允，然而那少爷却像个没影的鸟儿一般不见踪影。陆家自然很生气，眼见女儿已经到了十六那厮竟还不来迎娶，哪里甘心？早有了取消这门婚事的打算，陆雨诗想着姨妈这个时候叫她过去，应该是跟这门婚事有些关系吧。 她小时候曾经见过那位同她订亲的表哥，生的还是不错的，只是长时间没见，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样了。听说他现在都二十四了，还没成亲，说不定肚子都长出来了胡子拉碴的，想着，她觉得挺烦恼的。 陆雨诗皱了皱眉头，丫鬟红绡将水壶递过来：“姑娘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还是说我给姑娘剥个橘子？” “我哪里吃的下？若是爹爹要退婚，又不知道叫我来做什么？要退婚便退了，这么送来递去的，倒显得我陆雨诗没人要似的？咱们陆家也是县里的首富，莫不是他公孙家就高我们一头？” 红绡见她发火，低了头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半晌道：“或者只是三夫人真的想见你了，如此而已。姑娘别想的太多了。若是见了三夫人的面说这些话，倒是叫夫人伤心了。” “到姨母跟前我自不会说，你当你家姑娘傻吗？”陆雨诗嫌弃的睨了她一眼，再没有言语。 傍晚的时候，陆雨诗一行人便到了公孙家，三夫人沈静怡自是派了人去接过来。 沈静怡带着陆雨诗去见公孙老爷，公孙老爷瞧着她一身大家闺秀的气质心中大喜，立即让三夫人多加几个菜，热情的招呼她。 为了招待陆雨诗，公孙老爷找来了管家荣生，问：“现在镇上哪家食肆的东西最好吃？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陆姑娘远来，自然要招呼些不一样的。” 荣生挠着头想了想，突然想了起来，道：“老爷有所不知，镇上前些日子开了一家祥云坊，据说那里的吃食都很特别，别处吃不到的。最近推出的一个小食叫瓜子酥的，虽然价格贵点，但是味道十分好。” 沈静怡在一边听到祥云坊的名头，顿时想起了什么，问：“你说的，是不是之前卖韭菜盒子的那一家？” “对，对的！之前卖韭菜盒子，现在却不卖了。现在据说换了季节，卖的锅贴，她家的芹菜肉馅的锅贴味道那是十分的好，别家真吃不到！” 沈静怡微微一笑：“当初嫣儿就很喜欢吃那丫头做的韭菜盒子，想不到她又出了这许多花样，我瞧着，在吃食方面，她到是个人才。咱们在汪镇这许多年，也没瞧见这么多新鲜的玩意。上次做韭菜盒子时，我便是叫她上门来做的，今儿瞧着天色到了晌午，我也听说祥云坊一般只做早茶，不如你再去将那丫头请过来，替咱们做点特别的招待招待咱们陆姑娘吧。顺便多买些瓜子酥过来，给嫣儿带些，家里头的姑娘家估计也爱吃。” 荣生瞧着公孙老爷点了头，便立即去办了。 “等等……”公孙老爷突然又叫住了荣生，叫了他过来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荣生皱了皱眉头，望了老爷一眼这才出去了。 这个时候海棠刚刚收了铺子，屋里的伙计们都在打扫店铺，今儿除了剩下的一些芹菜和肉，其他的东西都卖完了。让海棠想不到的是，这段时间，赚钱最多的不是锅贴，反倒是瓜子酥。瓜子酥用的是空间里的葵花籽，不但用料低廉，而且喜欢的人特别多，许多人都是外带打包带回家去的，每日更是供不应求。 “掌柜的在吗？”荣生探头探脑的在门口叫着。 “在呢！”眼前突然跳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唬的荣生瞪大了眼睛。 “你……你是掌柜？你能做主？”荣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抬头望这祥云坊偌大的食肆，居然是一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做主？这也太惊人了吧？ “怎么？我就是掌柜啊！我就不能做主吗？”冬梅双手叉腰不服的说。 “可是倒是可以，不过……你这么个小丫头，灶台你刚刚够得上吧？” 这可真是太气人了，冬梅正要怼他，却见她姐走了出来，笑着对荣生道：“这位客官，你别跟她计较。我是这里的东家，有什么事你跟我说。” 荣生瞧着眼前这个模样娟秀甚为懂事的姑娘，这才松了一口气，闹了半天，这位才是正主啊。 他恍然大悟，原来祥云坊真的是小丫头做主的。 “这祥云坊就是你们姐妹俩开的？”荣生依然有些不敢相信，两个十几岁的小丫头能把食肆生意做成这样，太不可思议了。 海棠点点头：“不过今儿我这里就打烊了，你知道的，我们这里一般做早茶生意，现在这个时候东西也卖的差不多了。” 荣生不敢耽误，赶紧说明了来意，道：“我是公孙家的管家。哦，对了，上次咱们还在如意巷子口有一面之缘呢，想不到这么短的时间你们就做的这么大了。” 海棠一笑，点了点头。 “你记得公孙家的三夫人吗？上次她叫你们去府上做了吃的，今日也是这个意思，想请你们两位过去替咱们家一位原来的客人做点特别的吃食。另外，我们府里小姑娘也多，所以夫人特地叫我买上一些瓜子酥。” 海棠有些为难，瓜子酥已经没货了，要的话也得现做，但是公孙家向来出手阔绰，同公孙曜又是拉不开的关系，虽然公孙曜生公孙老爷的气，但是往后还是一家人，她将来还是公孙家的媳妇，若是现在开罪公孙家，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海棠自然不想开罪公孙家，何况她挺喜欢那位大方的三夫人。 她笑道：“那瓜子酥是要多少呢？便是瓜子酥也是要去现做的。” “十斤，有吗？” 第114章丑媳妇 第114章丑媳妇 十斤？ 姐妹两相对一看，这是大买卖啊！ 瓜子酥卖价贵，利润高，一下子要十斤，这也就公孙家说的出口。 海棠犹豫了片刻，道：“十斤也可以，但是若是要现货，我这边需要准备些原料，若是急的话，就只能也在贵府现做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应该可以做的出来。” 荣生忙道：“行，没问题。到了公孙家，你先做你拿手的锅贴给咱们的娇客尝尝，然后厨房让给你，一下午的时间瓜子酥你慢慢做。” 海棠正是这个打算，厨房里剩下的芹菜和肉做锅贴也足够了。她让荣生等了片刻，从后厨拿出了新鲜葵花籽，这些应该足够到公孙家做瓜子酥了。 若说这葵花籽最麻烦的环节便是剥壳，所以她都是在家里用两根木杆撸开壳子再撇掉壳子弄出来的。一般每次弄都要弄出一桶来。 两姐妹将食材搁在独轮车上，跟着荣生一块去了公孙家。这边荣生刚到公孙家的门口，里头便有王大娘接出来，他把人交给了王大娘，自己拐了个弯又往东街那边去了。 都是公孙老爷吩咐的事，他可得一桩一件的办清楚了。 这一次海棠到了公孙家，不是到公孙家的三房，而是直接到了大厨房这边，王大娘知道她做东西的规矩，便将厨房里的厨娘先遣散了，又给她备齐了材料，这才关了厨房门让她们姐妹两忙碌。 冬梅高兴的说：“姐，这回咱们可赚了。咱们的瓜子酥卖二两银子一斤，十斤可不是二十两银子，这下可赚大发了！” 海棠浅浅一笑：“别光想着发财，赶紧做了锅贴，等下下午有的忙了。” 两个人都是手熟的，按照王大娘的要求，很快就做了几份芹菜肉馅锅贴跟红豆甜粥叫王大娘端出去了。剩下的时间便要开始做花生酥了。 海棠心里也有点好奇，他们口里所说的那个娇客到底是谁？瞧着这样子不但三夫人陪着她，就连公孙老爷也在。这位娇客真是架子大的很呢。 两个人正在做瓜子酥，便听到王大娘到了外头笑嘻嘻的说：“海棠姑娘，咱们老爷十分欣赏你做的点心，想叫你出去说话呢。是要打赏哦！你可千万别错过这大好机会，咱们老爷那是出了名的大方！” 一听这话，两个丫头都停了手里的活儿，冬梅紧张的攥着她姐姐的袖子，瞪大了眼睛，道：“公孙老爷诶！是公孙老爷要见你！” 那位老爷，无论汪镇还是南山村里的人，那都是如雷贯耳，这么有名有钱的人物居然要见姐姐，冬梅真是紧张的连呼吸都困难了。 海棠心中也有些紧张，所谓丑媳妇总是要见公婆。虽然公孙老爷现在可能不知道，但是对于她而言，这可是第一次见未来的公公。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裳，问冬梅：“我这样……可还齐整？” 冬梅用力点头。 外头王大娘已经开始催了：“海棠，快点，跟我来！” 海棠咬了咬嘴唇，到底还是快步走了出去跟着王大娘去了。 这次的小宴席设在花厅中，里头团桌坐着几个人，其中有几个她认得的，也有她不认得的。 靠东边坐着一位华服长者，那一定是公孙老爷了，看着气度沉稳精神矍铄，一看便是个十分精明的人。 公孙老爷的旁边坐着她上次见过的三夫人，三夫人身边是小丫头公孙嫣，公孙嫣的身侧，则坐着一个打扮娇艳的年轻姑娘。 看样子，公孙老爷对那位姑娘十分客气。 王大娘开腔了，“老爷，三夫人，这位是做这点心的海棠姑娘。” 话音落下，几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海棠的身上。 公孙老爷抬眼看去，只见这姑娘穿着洗的发白的浅蓝粗布衣裳，头上一根银簪子都没戴，看着打扮甚为朴素，瞧着便应该是村子里的姑娘，不过眉清目秀，倒是看着挺机灵的。 公孙老爷微微一笑：“丫头，你做的这点心，真是不错！” 海棠微笑：“多谢老爷夸奖。” 陆雨诗转头看了她一眼，瞧着那寒酸劲儿，真是不够瞧的，她心底是瞧不起，面上却没有做出来，只是淡淡一笑：“的确美味，姨妈和姨父都很赞赏呢。” 海棠听着这话，便知道原来这位姑娘是三夫人的外甥女，怪道来此做客。 “祥云坊是你开的？”公孙老爷问，他看起来似乎很有兴趣的样子。 “是的，小女早先在如意胡同那里卖早点，后来租了铺子开了祥云坊。” 公孙老爷微微张嘴，有些惊讶，一个小丫头，这么大的气概和胆子？他又看了海棠一回，突然觉得有些眼熟。 他蓦地想起上次他去南山村看儿子的时候，似乎瞧见这姑娘舌战群妇，口才十分了得。 等等……他就住在儿子的对面？莫非跟他儿子认识？ 瞧着那姑娘娟秀的面庞，他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老爷，不是要赏的吗？”三夫人瞧着老爷发呆，便提醒他。 公孙老爷回过神来，心里到底是不放心，但是也不好多问，万一不是那个村姑呢？岂不是让人为难。 “嗯，自然是要赏的！”公孙老爷正摸银子，却见荣生领着一个人往这边来了。 他瞧见那人，登时大喜，站起了身子：“曜儿，你来啦！”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向那来人看去，包括海棠。 海棠大吃一惊，来的人身着青衣，身姿如竹眉目俊朗，正是公孙曜。 公孙曜看到海棠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荣生到了桌子前禀告道：“荣生不负老爷所托，把公子请过来了。” 公孙老爷十分满意捋着胡须道：“曜儿你来的正好，快来陪着雨诗坐一坐，瞧着你们多年没见，可不就该多熟悉熟悉，好歹，她也是当初爹给你定的媳妇！” 最后那几个字，海棠听了蓦地脸色一白。 她转头定定的看了公孙曜一眼，深吸了一口气，对公孙老爷道：“老爷我先告辞，还有许多瓜子酥要做。”说罢，转身头也没抬就离开了。 海棠…… 公孙曜知道她一定是误会了，听到三夫人道：“这丫头，连赏钱都没领呢，真是个急性子。曜儿，既然来了，便坐下来陪陪你爹吧，一家人该多聚聚才好。” 第115章争吵 第115章争吵 荣生不是说他爹得了急病吗？ 公孙曜瞪向他爹，却见公孙老爷心虚的咳嗽了几声，道：“这里有客人，曜儿，有客人，多的话就不说了，今儿以客人为主。” 公孙嫣瞧着自己的哥哥总算回来了，异常的高兴，拉着公孙曜坐下：“哥哥，别走了，陪我吃饭吧！我可一直念着哥哥呢！” 公孙嫣不过八岁的小姑娘，长得雪玉可爱，他记得当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他还抱过她，她离开时她才一点大，没想到一转眼便长成小姑娘了。 当那小手抓着他的胳膊时，他到底有几分心软。被公孙嫣拉着坐在了桌前，一家人都十分欢喜。 陆雨诗偷眼看了身旁男子一眼，只见他身材又好，眉目极俊，比从前小的时候更多了一分男子汉的沉稳气度，不由得心里欢喜。 “来，曜儿，尝尝，这是方才那位小厨娘做的点心，据说是祥云坊的，咱们特地从镇上请来的，爹给你留了一份呢。” 公孙曜看着父亲夹在自己碗里的锅贴，顿时心中升起一种讽刺。想起方才海棠煞白的脸庞，他可不想陪他演这出戏了。 “爹，我不明白你为何这样，你明明知道……” 他才开口便被公孙老爷打断，“曜儿，有什么话，咱们回头进书房说。正好，有些事我也要跟你好好谈谈，现在，你只要乖乖陪席就好。” 父亲的样子十分严厉，公孙曜似乎察觉到父亲已经知道他要娶亲的事情。他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当公孙曜发现他华发又多了许多，终于没有再多说话。 三夫人笑着对陆雨诗说：“雨诗啊，你看，曜儿这不是回来了吗？你在这里做客，可要同曜哥哥多接触接触呀。两个人终归是要熟悉的。” 陆雨诗微微一笑，娇羞的点了点头。 公孙曜无话可说，脸色可不见着好看，直到这顿饭吃完，父子二人到了书房。 “爹，你让荣生说你生了急病将我叫过来，就是为了陪着陆姑娘吃饭的？”公孙曜脸色铁青的问。 公孙老爷蓦地手掌在桌子上一拍：“有你这么说话的吗？我可是你爹。你不回来，我也打算去找你，听闻你要娶一个村姑，外头传的沸沸扬扬，别人都知道，怎么就我不知道呢？” 公孙曜沉吟了几秒，道：“这件事我本就准备跟父亲说的，没想到您先听说了。” 公孙老爷一听就恼了：“这么说，外头的那些传言竟是真的？那你真的要娶一个村姑？一个村姑啊？” 他真的不敢相信，以自己的儿子这样的，竟会瞎了眼看中一个村姑。 “你……你在京城中时，可是为官之人，你……你丢不丢人啊？你说，你说那个村姑到底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样的魔力，将你勾的三魂六魄都没了？” “她只是南山村一个普通的村姑，家里有三畦地，如今也在镇上开一间食肆做买卖。” 听了他的话，公孙老爷立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说：“你……你该不会说的就是那个姑娘？祥云坊的……” 公孙曜点头：“就是她。”方才她瞧见那种情景怕是还在生气呢，他待会少不得去跟她解释。 公孙老爷眼前浮现出那个女孩的样子，呆呆的望着儿子，蓦地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即便是个机灵的村姑，那也只是一个村姑啊！你疯了？搁着雨诗这样的大家闺秀不要，去要一个村姑？不行，我不答应！” 公孙老爷这话说的斩钉截铁的。 公孙曜冷冷一笑：“爹，我也只是来告诉你一声，并没有需要您的同意。” 说罢，他转身便走。 走了两步，他回头讥讽的看着父亲道：“至于那位陆姑娘，反正爹也这么多夫人了，便是再多个小夫人也无可厚非，不是吗？” 公孙老爷差点被他气的一佛出世二佛朝天，随手抓起一个砚台蓦地扔出去，不过此时男子已经出了门，那砚台“啪”的一声在门扇上砸出好大一片墨迹。 “气死我了！我怎么养了这么一个孽障啊！”公孙老爷捶胸顿足，真是气个七窍生烟。 半晌他才冷静下来，眼中眼珠子抡了一圈，心道，不行，他绝对不能放任这厮胡作非为，这场婚事，他非得干涉不可！ 公孙曜跟荣生打听了海棠在厨房里做瓜子酥，便快步往后厨去了，去时却见厨房门紧闭，里头有声响。 他敲着门：“海棠，你在里头吗？” 屋里，姐妹俩正在做瓜子酥，海棠已经将葵花籽用小火炒熟，冬梅准备了饴糖，只剩下炒制瓜子酥这最后一步了。 听到外头的声音，冬梅蹙眉瞧了瞧姐姐的脸色，自从方才姐姐从前头出来，便瞧着脸色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现在听到外头公孙大哥的声音，脸色更不好了。 “姐，外头是公孙大哥呢，让他进来吧？” 海棠冷冷道：“不要他进来。咱们做糖的时候素来不喜人打扰，你怎么忘了规矩？” 冬梅“哦”了一声，撇了撇嘴，也不知道是什么事，连公孙大哥都不想见了。 公孙曜在门口叫了两声，见门没有开，想到她可能在里头忙碌，另外也想着她大约是在气头上，便径自出了公孙府。终归晚上大家都要回家的，回了村子里他再向她解释吧。 外头没声音了，冬梅道：“姐，公孙大哥被你气走了。” 海棠蹙眉：“做糖的时候，专心点。若是不专心，做出来的糖果也会差些味道。明白吗？” 冬梅瞧着姐姐这么严肃，也不敢作声了，撅了噘嘴，只能低头干活。 半下午的时候，十斤瓜子酥便做好了。 过来验货的是荣生，不过此时荣生看海棠的眼色也有些不同一般。他尝了尝瓜子酥，连连赞叹，道：“说实话，老夫我吃了这么些个点心，这瓜子酥的确是十分难得的美味。既鲜又香还甜，又带着几分油香，真的不错。” 荣生给了她三十五两银子，其中二十两银子是瓜子酥的钱，五两银子是上门做的锅贴的钱，还有十两银子是老爷之前给的赏钱。 姐妹两个对看一眼，都很惊讶，公孙老爷果然出手阔绰，一出手，赏钱就是十两，这十两银子可是他们要赚很久才能有啊。 第116章吃醋 第116章吃醋 荣生除了问她祥云坊的情况，还问了一些她家里的情景。海棠有些犹疑，不知道他问这些是什么意思，如实说了自己父母双亡，一个人带着两个弟妹。 荣生管家听了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一个孤女？ 送走了海棠姐妹两，他赶紧的去向老爷报告。 公孙老爷也是吃了一惊：“你说一个孤女？她竟能带着弟妹还开着食肆，这怎么可能？” 荣生道：“是真的呀。我跟王大娘也打听过了，那两个丫头一起卖早点，生意好的很。之前在如意巷子卖点心，人人都要排队呀。后来才租了铺子，这大约就是一步步做起来的，现在祥云坊口碑好人气旺，便是在汪镇那也是不可小觑的铺子呢。” 公孙老爷捋了捋花白的胡须，思忖了半晌，道：“我瞧着那姑娘是挺能干，又能吃苦耐劳，可是那又如何？她这样的出身，要是嫁进我公孙家，岂不是被人笑掉大牙？何况，嫁给曜儿的人，那将来是当家的主母，不行，我容不得这样的女子进门！” 荣生问：“那老爷你打算怎么办？” “我明儿要去祥云坊先瞧瞧，老是听你们说，我得实地去看看，瞧瞧她们到底是怎么做生意的。” 晚上回了家中，冬梅瞧着姐姐心情依旧不大好，她逗着姐姐说话，可是姐姐都没那个心思。 她心里狐疑，难道真的跟公孙大哥吵架了？可是也没瞧见他们两个吵起来呀。 她在家中暗暗担心，难道是姐姐和公孙大哥的婚事出什么问题了？这么一想，她也着急起来。 晚饭时，便听见外头有人敲门，冬梅赶紧的去开了门，一瞧，还不是别人，就是公孙曜。 “你姐姐在不在家？”公孙曜问。 冬梅点点头。 她想要问问他们俩出了什么问题，可是看他急匆匆的样子，便只能放了他进来。 今儿吉利去同学家玩耍要晚点回来，海棠和冬梅两个先吃晚饭。 海棠正在搁碗筷，桌上放着两盘菜，一盘炒青菜，一盘鸡蛋炒豆角，另加两碗白米饭。 公孙曜见海棠依然脸色不善，便知道她还在为今儿的事情生气。他不由得有些好笑，道：“怎么，瞧着我来了，不给我上一碗饭？” “没你的，公孙大少爷要吃饭回家自然有人给你做好，还要到咱们这里来讨一碗粗茶淡饭吗？” 冬梅瞧着两人的样子，赶紧机灵的去厨房里盛了一碗饭，又拿了筷子搁在桌子上，端来了凳子正搁在海棠和她之间，对公孙曜说：“公孙大哥赶紧坐，难得过来，一起吃饭！” 海棠瞪了她一眼：“你倒是会自作主张，小丫头如今主意大了？” 冬梅对她嘻嘻一笑，低头便去刨饭。 公孙曜见凳子是摆在海棠身边，也只好厚着脸皮坐了下来，他伸筷子夹了一块鸡蛋给了冬梅。 “谢谢姐夫。”冬梅嘴里包着饭嘟囔。 他又提起筷子往海棠的碗里夹了一块鸡蛋，可惜那鸡蛋还没到海棠的碗里，就被女孩一筷子打开，落回来盘子里。 “公孙公子倒真会借花献佛哦，这可是我家的鸡蛋！”海棠冷着脸道。 公孙曜和冬梅对看一眼，冬梅撇撇嘴，公孙曜不好再献殷勤，只好低头默默吃饭。 好歹她还留着他在这里吃饭嘛，先吃了饭再说吧。 吃过饭冬梅瞧着屋里的气氛怪尴尬了，想着她若是在这里盯着估计姐姐和姐夫有话也不好开口，便找了个借口到隔壁找石榴玩去了。 “海棠，我知道你是为今天中午的事情生气是不是？” 海棠在厨房里洗碗，他正伸手打算帮忙，却被女孩一下子打在了一边。 “我哪有生气？你看着我的样子像生气吗？我原来不知道，公孙公子这么好一招瞒天过海的伎俩，咱们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家里已经定了一门亲事呢。既是你父亲家人都确认的，还请到家里做客的，又长得那般美貌出尘，你怎不顺水推舟娶了她算了，还来找蹭我家的饭呢？” 这气呼呼的话，一股脑的就从她嘴里涌了出来。 公孙曜素知海棠口才好，今儿她这番话，倒叫他不好辩驳。 “海棠，你可愿意听我说一句？”公孙曜扶住了她的肩膀，让她的目光对着自己的眼睛。 “我只想问你一句，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何时骗我你？” 海棠的眸光闪了一下，没有做声。 半晌道：“别的没有骗，这件事你却骗了我。你既然有未婚妻，为何不早点说出来？如今别人都住进家门了，我才知道？倘若不是被我撞见，你要瞒我到几时？” 公孙曜扶额，叹息一声：“傻瓜！你怎么不动脑子想想，我同家里是个什么关系？那位陆姑娘是我父亲私自定的，说那姑娘刚过十六就要去迎娶的，可是她早过十六了，我有去迎娶吗？你也不想想，之前的这三年，我都在哪里？我山中三年，早已同家里没有什么关系，我又怎么会理会那位父亲私自定下的姑娘呢？何况，我早已听说陆家是已经打算退亲的。” 海棠这时才冷静下来，想想也是，若是公孙曜在乎那位陆姑娘，早几年就该娶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他在深山时都没打算娶亲，又怎么现在急吼吼的去娶亲呢？ 公孙曜轻轻拍了拍她的脸：“你这小老虎，发起威来还挺吓人的。我倒是不知道，咱们海棠吃起醋来真够厉害的！” 看到他脸上嘲笑的笑意，海棠瞪了他一眼：“我才没有吃醋。但是你不早跟我说还是你的不对。” 公孙曜想了想，道：“的确是我的不对，因为在这南山村中我早已忘记了之前家中的事情，面对你，我哪里想得起来父亲私自订的那位姑娘？同你在一起时，我眼中恐怕也只有你了。” 他这甜言蜜语说的，真让海棠又羞又恼。 “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懒得理你。”海棠转身去抹桌子。 公孙曜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温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畔，低声道：“怎么，终于不生气了？” 第117章收获三七 第117章收获三七 海棠被他这么抱得紧紧的，脸上一阵热烫，嗔道：“在我家还胡作非为的？若是吉利或者冬梅回来，被看到多不好？” 男子的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低声道：“放心，进来会有声音的。” 海棠心中一阵发软，早先因为他生的气也跑到爪哇国去了，可是还是忍不住有点担心：“我看你父亲的意思是要将你跟陆姑娘凑成一对，若是他硬要给你成亲，你该如何？” 公孙曜双手环着她环的更紧，道：“我同那些世家子又不一样，我既不靠家里吃又不靠家里住，我若是娶你自然自己去迎娶，也不靠他给聘礼。他能拿我如何？他若是果真将我惹恼了，便是将来他找一个继承人的希望都要幻灭，你觉得他会那么傻吗？” 海棠叹了一口气：“你们这对父子……我都不知道怎么说才好。”他或许没有感觉，他同他父亲真的很像，都是一样执拗，一样特立独行又独断专行，难怪是父子呢。 男子凑在她的耳畔，道：“亲一下，如何？” 海棠脸上绯红，转头瞪了他一眼：“别得寸进尺。” 公孙曜笑道：“不是得寸进尺，是行使你未来相公该有的权力。”说罢，趁着她不注意便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海棠攥着他的衣领在他胸口轻轻捶了一下。 “姐，好饿啊！”吉利突然回来，原来方才冬梅出去的时候只是将院子门虚掩着，吉利悄没声息的就钻了进来。 公孙曜赶紧放开了海棠，海棠也赶紧的整了整衣裳。 吉利进来时虽然两个人已经各自站了一边，可是神态诡异而窘迫，吉利斜眼瞧着，便有些不满，这两个人刚才……是不是做坏事了？ “咳咳……”吉利干咳两声，跟小大人一般，“有客人啊。” 海棠笑道：“小家伙，看见人也不叫一声。” “公孙大哥。”吉利只得乖乖叫了，不过他又加了一句：“我们夫子今天教了我们一句成语，叫做瓜田李下。公孙大哥，我想请教一下，这瓜田李下是啥意思啊？” 瓜田李下？海棠瞧着吉利那贼兮兮的眼神，便知道他不怀好意，嗤笑道：“小家伙，什么时候见你这般用功，什么瓜田李下的，吃饭再说，早给你留下饭菜。” 海棠进去端饭菜，回头给了公孙曜一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先回家，省的在这里又被吉利刁难。 公孙曜瞧着那小家伙，真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小子，小小年纪，还瓜田李下呢。 不过几天，霜降过了便入了初冬，海棠之前让冬梅在蔬菜地里种了一批大白菜，一则大白菜耐储存，二则大白菜可以做酸菜，三则，无论是大白菜还是酸菜用来做锅贴配肉馅味道都是极好的。 灵泉浇过的菜长得尤其快尤其好。 “姐，你瞧着，大白菜已经长大了许多，等过一阵子便可以成熟了！”冬梅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新作的碎花袄裙，穿的鼓鼓囊囊的，开心的瞧着已经长得茂盛的大白菜叫道。 海棠穿着一件素蓝色袄裙，她的棉用的比冬梅少一些，身姿稍微窈窕些。她瞧了一遍，搓了搓手，哈出两口白气，笑道：“你这大白菜的确长得好，大白菜耐寒，只要在小雪前后就能采摘了，到时候咱们把白菜窖藏起来，整个冬天都有新鲜的蔬菜吃。” 冬梅得了姐姐的肯定，信心满满，“姐，你说，我是不是已经成了一个种菜的高手了？” 海棠瞧着她那自豪的样子，禁不住笑道：“是，你不是，谁是呀？” 冬梅哈哈一笑。 海棠掀开了凉棚去看地里的三七，这个时候，她惊喜的发现三七的种子已经从绿色变成了紫红色。 这代表什么？ 这代表她们的三七成熟了，终于成熟了！ 冬梅也凑过来，瞪圆了眼睛：“这果子变成紫红色了，姐，是可以挖了吗？” 海棠心如潮涌，她深吸了一口气，舔了舔嘴唇，道：“如果按照药农经上说的，这应该代表三七成熟了，但是咱们的三七是用灵泉浇灌的，比正常成熟的时间要短了好多，所以……我先挖一颗看一看。” 冬梅连连点头，先看看。 海棠掀开了半边的凉棚，如今天气冷了，这凉棚也帮着三七挡了不少风霜。 她拿了小锄头小心翼翼的挖开了一棵三七根边的浮土，小心翼翼的刨开，缓缓的将三七的根茎取了出来。 只见在那土里，有一块结实的褐色块根，冬梅在耳畔叫道：“那是三七啊！上次公孙大哥给我的，也长这样！” 海棠满心惊喜的把那三七捧了起来，如同珍宝一般，这么粗壮的快根，正是她们一直梦寐以求的三七啊。 她欢喜的对冬梅说：“看来，是真的成熟了，这两畦地的三七咱们都可以收啦！” 冬梅喜的跳起来：“姐，那你说这三七可以卖多少钱啊？” 海棠道：“这个我还不确定，但是只要咱们的三七好，就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哦也！”冬梅欢喜的跳起来。 海棠眼眸一转，瞧见其他的农人投来好奇的眼神。别人都不是傻子，如今他们地里挖出了三七，万一有人动了贪念，说不定便会趁着天黑下手。 既然三七熟了，一不做二不休，就得赶紧的收获。 “冬梅，别傻乐了，咱们现在就把这两块地里的三七全都采收了。” 冬梅自然乐意，地里种着宝贝，搁在这里她还不放心呢。 两块地并不大，两个人埋头干了起来，不过半天功夫，两个将地里的三七全部采收了，三七的个头都挺大的，采了满满一箩筐，数量可是不少。 姐妹俩把箩筐上覆了绿叶子，一起将满箩筐的三七抬回家去了。 正好这几天有太阳，海棠跟冬梅两个打水将三七洗干净，然后在院子里铺了一个席子，将三七晒干。 瞧着满满一席子的三七，辛苦了半年终于收获的药材，真的就跟自己个孩子一样，看着欢喜又自豪满满。 她对于药品算不得精通，她们的三七比一般的生长时间短，心里对三七的功效成色如何到底没底，便拿了几个三七往公孙家去了，他是个医药行家，应该看得出她们这药究竟种的如何。 第118章辨品质 第118章辨品质 公孙曜这几天都在忙着开铺子，家里的许多药材都转到铺子里去了。眼看着便要开张了，的确许多繁琐的杂事要忙的。 他正在点算账目，便听到阿七说海棠来了。 他一听，唇角微勾，放下了手中的毛笔，合上了账册，单等她过来。 眼见着年关将近，这丫头倒是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如今来了，可不是自投罗网，正好谈谈成婚的事情。 女孩进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兴奋和期盼之色，公孙曜微微挑眉，却见她手里捧着一样东西。 “公孙，你帮我看看，我种的三七怎么样？”女孩进门就说了。 公孙曜大吃一惊，人家种三七，不说两年三年成熟收获，至少也需要一年，怎的她半年就种出来了？ 他想起上次问海棠，她也是神神秘秘的。 他接过了女孩手里的草药，搁在桌前仔细看了看，只见三七的根部肥壮，他掐开一点尝了尝味道，味道也非常醇正浓厚，他开口说：“这三七的品相的确是不错的，算得上中上等品质，可以卖个好价钱。” 海棠一听大喜，公孙曜所说的话正是她期待听到的。 “太好了！我们那两块地里收获了好几十斤的三七呢。” 公孙曜瞧着海棠眉飞色舞的样子，禁不住笑了：“没想到一本药农经倒教出了个好徒儿。只不过你这三七长大的秘诀，是不是也该跟师傅好生的透露一下？” 海棠见公孙曜斜眼看着她，犹豫了片刻，在想要不要告诉他，万一告诉他他不会把自己当妖怪吧？ 瞧见海棠犹豫，公孙曜真是气笑了。 他起了身到了海棠的身边，双手扶着女孩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她，略带讥讽的说：“怎么，到现在还要瞒着我吗？不只是你的草药，还有你的菜，都比别家快许多，味道也要好许多。不说别的，就说上次冬梅送给我的白菜，我尝过那么多白菜，却没有一家种的有你家的清甜。倘若说你们家的土地比别家更好，或者冬梅的技术比别人更强，这话你唬的别人去，可唬不过我。” 海棠眼底划过一丝惊讶，她素来知道公孙曜精明，只是没想到他居然看出了这么多纰漏。 海棠咬咬牙，道：“好吧，既然你瞧出来了，我……我还是告诉你吧。” 她攀着他的肩膀附在他的耳畔低声说了几句，男子眼底露出惊骇之色。 这样的事情，他当真是第一次听说。 公孙曜惊疑了半天，本有些不敢相信，但是海棠姐妹种的蔬菜和草药的确非同一般，这又该如何解释？唯一能解释的，也只有海棠给出的这个理由。 “当真如此神奇？”他惊叹的问。 海棠点点头：“正是我一次去山里找你回来的路上找到那个玉牌的。”说罢，她把胸口的那块玉牌拿出来给他看。 公孙曜定定看了一眼，这才确认这件事是真的。海棠这么一说，他倒是真的想起来了，上次海棠去山里找他，那是他怕她下山遇到危险，便悄悄跟在她身后，走到半路却见她消失了好一会儿，半天才出现，当时他几乎以为自己眼花了，原来这才是真的。 他叹道：“古人有袖里乾坤，如今海棠你有灵泉空间，真是奇异！” 海棠悄声说：“这件事只有我和冬梅知道，如今告诉了你，千万不能叫别人知道了，不然肯定当我妖女。” 公孙曜点点头。 他伸手替海棠将她的玉牌藏起来，笑道：“每个人有每个人的福泽，或者这就是你的福泽吧。” 海棠笑了笑，看到他如此快的回复平静，她就知道自己未来的相公非同一般人。同那些无知的俗人是没有可比性的。 “我回家啦。”海棠正要走，却被公孙曜一把拉住了手，他戏谑道：“这就走了？年关将近，咱们是不是也该商讨一下成婚的事情了？” 海棠一怔，算算日子，年关一过便是年后，她的确曾经答应年后嫁给他的，这么一算，时间很快就到了。 想到这里，她心中有几分慌乱，在现代她忙事业一直没结婚，如今却这么快就把自己嫁了？ 公孙曜看她脸上露出犹豫之色，禁不住不满道：“小丫头，你该不会反悔了吧？” 她这样，可是让他生气了。 海棠瞧着他那样子，嗔道：“就你还敢说我生气呢。你若是要我尽快嫁给你也可以，不过你可得先处理好你家里的事情。那位陆姑娘住在你家里，算个什么事？你若是不想娶她，便让你父亲退了婚，不然，到时成婚时，人家来闹，到底是算未婚妻呢还是前女友？” 这下可是被她咬着把柄了。 这小丫头牙尖嘴利的，公孙曜恨得咬牙，搂过她的腰，低声道：“知道了，遵从夫人的命令。” 海棠脸上微烫，用手捶他：“还夫人呢？若是不让你父亲退了婚，你夫人说不定就不见了。” 男子轻笑，道：“怎会不见？你命中注定便只能是我公孙曜的夫人。”他抬起女孩的下巴，低头印上一个深深的吻，片刻后哑声道：“不光是你，我也觉得这件事该清楚利落。不然传出去，人家还当我公孙曜是负心薄幸之人。” 海棠羞涩的咬着下唇，手指点在他的胸口，嗔道：“你知道就好。” 海棠要走，公孙曜不放，两个人又厮摩了半天，海棠这才出的门来。 阿七瞅着海棠出来急忙过来送，瞧着她脸上布满红霞的样子，心里禁不住暗笑，公子到底是憋不住呢，还是早点娶进门的好。 海棠走后，公孙曜独自坐在书房中，思索了片刻，想起倘若当面跟父亲相见，恐怕会引起争吵，不若先用书信说清楚其中的道理。 他随手便写了一封长信，让阿七交到公孙府去。 海棠回到家中满脸喜色，既然这三七已经被公孙曜那个药材专家肯定了，他说是中上品，便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冬梅正在家里殷切的等着她呢，一瞧见她回来，急呼：“姐，怎么样啊？” 第119章拒绝 第119章拒绝 “公孙说了，是中上品质的！”海棠满脸喜色的说。 冬梅一听立即眉飞色舞起来，瞧着堂中的一大箩筐三七，兴奋的问：“姐，你知道市面上的三七多少钱一个吗？” 海棠想了想，道：“这个是按照重量计算的，据我所知，三七的价值堪比人参，专治血分之病症，前线做刀创药不可或缺的药材，十分吃紧。这种情况下，我预计市场上最少能卖一两银子一两。” “哇！”冬梅张圆了嘴巴，瞪大了眼睛，仿佛是一只小金鱼，半天都没能合拢。 “那……那一两银子一两的话，咱们这里有多少啊？” 海棠掂量了一下框子里三七的重量，笑道：“我们这里最少有二十斤。” “二十斤？一斤十六两，二十斤岂不是三百二十两，那就是三百二十两银子啊！” 冬梅“哇哇”不停，她的脑子里已经冒出了一大堆的白银，自己坐在银子堆里数都数不过来。 她们白日卖点心辛辛苦苦干了半年也不过存了一百多两银子，而那三七在地里一种，出来就是三百多两，天啦天啦，她干脆全部种三七得了！ 冬梅激动地双手颤抖，如同母鸡似的抱着装三七的筐子，叫道：“我要守着咱们的三七，不能叫任何人给偷去了！这可是金山银海！” 海棠瞧着她这守财奴的样子，禁不住好笑的摇摇头。 “明儿一早咱们就去得安堂谈买卖！”海棠道，不是她着急，而是三七搁在家里一天，她一天就不放心。正如冬梅说的，这是一笔大财富。 三七她们细心的藏在了屋里的隐蔽处，然后用柴草遮挡起来。虽然这三七在她们眼里十分值钱，但是小偷又不认识药材，海棠想着她们这么做的确有些谨慎过头了。 海棠和冬梅还是跟往常一样在祥云坊卖了早点，打烊之后便直接去了得安堂。她同得安堂的安掌柜关系还不错，掌柜大方又爽快，同他做生意最愉快不过。 可是这一次，当安掌柜看到海棠时，脸色却有些微妙的尴尬。 “海棠啊，”安掌柜笑笑，“有事儿吗？” “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呢。”海棠走进了店铺，“我今儿是想跟您推荐我种的三七。” “你种三七？”安掌柜吃了一惊，上下打量这女孩，摇着头有几分不信，“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能懂得种三七？” 海棠也不怕他笑话，从怀中掏出帕子包好的三七递到他的跟前：“掌柜请看，这三七的品相如何？价值如何？还望如实相告。” 安掌柜细细看了一回，赞道：“不错，不错，若是按照市价，这晒好的三七可以直接入药，至少一两银子一两。” 海棠微微一笑，同她想的一样呢。 她见四周没人，凑到安掌柜跟前，压低嗓子说：“我家里同等品质的三七有二十斤，掌柜的若是想收，便派人去我家，一面交钱一面收货。” 安掌柜瞪大了眼睛看着海棠，“你……你说二十斤？” 海棠笃定的点头。 安掌柜反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你真种三七了？” 海棠再次点头。 安掌柜倒吸一口气，他真是不能小看这女娃，前几次还只是拿着山里头刨出来的野草药换钱，这一转眼变小药农了？不简单啊。 种草药又不是种一般的东西，那可是要极高的技术的。 三七是紧俏的贵货，只要收了都是有市无价，到了别处至少卖家还能翻个几倍。这货他的确是想要，不过……府里头有吩咐，这笔生意他只能忍痛推辞了。 “海棠，这货我不能要。”掌柜遗憾的说。 海棠愣了一下，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掌柜的，咱们之前不是一直合作的很愉快吗？为何？” 安掌柜苦笑道：“上头的命令，我可不敢不听啊。你同我家少爷的事情……怕是已经传开了。” 海棠恍然大悟，她怎么忘了，得安堂是公孙家的呀！公孙老爷如今知道她了，当然不会同意跟她做生意，何况还是这么大笔的生意。 海棠默默的收起了自己的三七，得安堂乃是汪镇最大的药铺，整个汪镇估计也只有他家能收的了这么大笔的三七。 但是她不死心，难道这么多上好的三七就没销路吗？她一连走访了几家小药铺，但是人家都不敢收这么大笔的药材，一则小店拿不出那么多现钱，二则也不敢冒那个囤货的危险。因为这三七不可能在本地消化掉，必须卖到别的州府或者京城去。如今路上都不安宁，这么贵的货，谁敢轻易运出去？万一被贼匪抢了可不是人财两空？ 因此这样数量的三七，在整个汪镇只有得安堂能够收，因为他们出货有保镖有商队，同各州府药铺都有往来，汪镇这个小地方，除了他家哪里还能有第二家？就是整个县城去问了，恐怕也没有能胜过他家的。 海棠沮丧极了，晚上回到家里都提不起精神。这么好的三七，竟然卖不出去，这真是让她意外之极，就仿佛当头一棒。 冬梅听说这消息，立即就蔫了，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好容易做的发财梦，当头就泼了冰水。 公孙老爷既然对海棠有了意见，怎会轻易松口？他不同意，谁敢说什么。 得安堂海棠是不指望了，可是还能有其他法子吗？ 吉利正在做功课，他突然出声：“姐，公孙大哥上次不是将老山参送到京城去卖完了吗？他如今也开了药铺，自然也能收三七。三七跟老山参比起来，可简单许多。你不如直接让公孙大哥收了咱们的三七，岂不是省事？” 吉利这么一说，海棠跟冬梅齐齐的瞪大了眼睛。 冬梅叫道：“是啊！不是还有姐夫吗？他既然对京城药铺那么熟悉，三七卖过去没问题呀！咱们怎么没想到呢？” 吉利得意的鄙视冬梅：“那还不是因为你笨呗！” 海棠又被姐弟俩给推出家门去找公孙曜了，她不想这么晚去找公孙，但是被两个急吼吼的小家伙硬是给推出来。冬梅还说若是这件事不谈好她晚上一定睡不着觉。 她望望天空，此时已是月上中天，这个时候，天气又冷，乡村里的人都睡得早，说不定公孙曜已经睡了呢。 第120章仁生堂 第120章仁生堂 海棠到了公孙家的后门外，犹豫了片刻，还是敲了门。因为她一个姑娘家不好在他家门外久留，虽然天色已经晚了，万一给人瞧见到底是不好。 敲了两声，便有人来开门，门开了，只见门口站着披着外衫的男子，他应该是打算睡觉了，松散的系着腰带，披着深青色的外衫，乌发半解，用一根带子松松束着。 见是海棠，他似乎并不惊讶，伸手便将女孩拉了进来，低声道：“阿七已经睡了，我猜到是你，便亲自来开门了。” 海棠低下头，进了院子，他却拉着她往自己的卧房走去。 海棠羞涩的站在走廊上，道：“你往哪里去？” 公孙曜浅浅一笑，回头看她：“怎的？你怕什么？今儿晚上天气冷了，书房里头早已没了炉子，房里暖和，自然去房里头。” 海棠没想到他们家倒是早早的升起了地龙，更没想到他修这房子的时候连冬天的气候都想到了。 海棠家里本就是个破屋，哪里有什么暖炉地龙，家里人都是村子里的，冬天便是冷也是熬着，哪有这般精贵。 入了公孙曜的卧房，果然一股温暖之气迎面袭来。 她是第一次到他房间里来，雪白的纱帐，金色帘钩，墙上挂的水墨山水，墙边多宝阁搁着古玉、紫萧，又有一个书架，放着若干书籍，靠窗边是一个书桌，搁着文房四宝。 她心里觉得好笑，倒是像个读书人的房间，原先看他在山里做野人的时候也没瞧见他这么讲究过。她记得那时候他好像一个礼拜都没洗过一次澡呢。 公孙曜见她笑的奇怪，好奇的望着她：“笑什么呢？第一次到我房里来这么开心？” 海棠红着脸啐了他一口：“我哪有？我只是想起你在山里头的时候，镇日里不洗澡，胡子都打结了，如今卧房弄得这般风雅，实在是叫我太意外。” 公孙曜见她提起自己的黑历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所谓，入乡随俗是也。”他辩解。 海棠依旧只是觉得好笑。 男子握着她的手，用力搓了搓，道：“你过来这么冷，想必你家中没生地龙呢。若是你愿意，我替你张罗修个地龙如何？” 海棠摇头：“不必啦，冬天都是这么过的，习惯了。你若是修了地龙，我倒是不习惯呢。何况对于吉利而言，我觉得他一个男孩子，吃点苦对他没有坏处。” “你倒是狠得下心。”公孙曜拉着她在床边坐下，海棠一瞧见他的床，便扭捏着要站起来，她一个姑娘家，怎么好意思坐在男人的床上？ 公孙曜讪笑道：“你来我这里，我能做什么？难不成将你摁上床？冬梅和吉利两个还不来找我要姐姐？” 海棠嗔了他一眼，伸手捶在他的肩头：“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来找你有正经事呢，我今日将地里成熟的三七拿了样去得安堂，但是安掌柜不收我的货物。我正想找你想法子，那么多的三七，总得尽快销出去。放的越久我心里越是不安。” 公孙曜蹙眉，想不到父亲竟然因为海棠的身份来武断的拒绝一笔极好利润的生意，这一向不是他的做派，他向来是个公私分明的人，看来他这次是真的非常恼火了。 他拍了拍海棠的肩膀，温声安慰道：“海棠你不用担心，这件事并不难。我的铺子正要开张，你便做我的第一个供货商吧。” 海棠听他说的这么轻松，又是欢喜又是担忧，问：“你有把握将这笔三七卖出去？若是再去京城，路途可会艰险？” 他微微一笑：“你不必担心，我有个朋友常年跑各地的药材，这次我并不打算上京城去了，我打算写一封信给这位朋友，他便会亲自赶车过来将三七收走，应该不是难事。” 海棠拍手大喜：“那真是太好了，这是万全之策。不过……”她歪着头看他：“你打算收我的药材多少钱一两？” 公孙曜大笑，伸手揪着她的小脸：“小财迷，你想要我收多少钱一两，我就收多少钱一两，如何？若是你的货，便是十两银子，百两银子一两，放心，我照收不误。” 海棠被他这句话倒是逗得很开心，道：“你什么时候这般喜欢玩笑了？我认真的，不要你多收钱，便按照市价，我之前同得安堂的安掌柜谈好的一两银子一两，给得安堂是什么价，给你就是什么价，我可不想占你的便宜。” 公孙曜挑起墨眉，几分暧昧的眼神看着她：“你不想占我便宜？” 海棠一怔，既而意识到他这话有歧义，脸上一红，嗔道：“你说什么呢。” “可是……”他凑到她耳畔低语，“我想占你便宜怎么办？” 说罢男子便压了过来，伸手向她胁窝挠去，海棠被他挠的“咯咯”直笑，又不敢笑大声生怕吵醒了阿七。 她身子软倒躺在了他的床上，他撑着一只手靠在她身边，手指搅着她的头发，低声道：“要不，今晚就住这里好了？” 海棠羞涩的推了他一把：“不要，若是我今晚不回去，弟妹怎么想？你这想法，真是少儿不宜，不能教坏了小孩子。” 他面上露出沮丧之色：“那真是遗憾，为了让你做一个楷模的好姐姐，真是让我好生受苦。” 海棠轻轻抚着他的脸，笑道：“不可一世的公孙曜先生，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愁眉苦脸了？这可不像你。” “那还不是一物降一物么？”公孙曜在她额上亲了一下，又道：“明日是我铺子开张的日子，你务必一早过来。” “铺子叫什么名字？”海棠好奇的问。 公孙曜笑了笑，坐起了身，到了书桌边拿起了一张纸，只见那上头书写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字：“仁生堂。” 海棠念着这三个字，道：“仁，仁慈仁心也，生，生生不息，这两个字寓意不错呢。” “匾额已经打好，明日便会挂上，届时定能开门大吉。” 海棠见他这么说，忙拱手讨喜道：“恭喜发财！” 公孙曜大笑，过来一把将她搂入了怀中。 第121章眼见为实 第121章眼见为实 海棠笑着推了他一把，道：“你如今在汪镇上开药铺，是要跟公孙家对着干吗？” 公孙曜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海棠到底不好在公孙家多逗留，便由公孙曜送她出来了。 回到家里时，吉利和冬梅两个都没睡，眼巴巴的望着她呢。 “姐，怎么样了？” “公孙大哥说行吗？” 海棠愉快的点点头。 姐弟两个跳起来欢呼起来。 话说这头公孙老爷已经收到了儿子的书信，气的咬牙切齿攥着书信一下子撕碎。 这孽子居然坚称倘若公孙家不退婚，他便不回家。便是公孙老爷真得了急病，也诓不回他了。 “这个孽子！”公孙老爷气的胡子翘起来，“荣生！” 听到老爷叫，管家荣生急忙进来。 “走，咱们去那丫头的铺子瞧瞧！” 他早想去了，今儿倘若不过去，他儿子恐怕真的要娶了那丫头。 公孙老爷没想到的是，祥云坊的生意居然这么好。他们到的祥云坊的时候，那里就快要打烊了，可即便是如此，整个堂内坐满了人，甚至不少站着吃的。 上次公孙老爷吃了海棠包的芹菜锅贴，味道确实不错。他们似乎还卖了些别的东西。 荣生在店门口探头探脑，回头道：“老爷，海棠不在店里头。” 公孙老爷点点头，迈步进了祥云坊，正好这时一个食客走了，空出了一个位置，他急忙坐下了，吩咐荣生道：“将各样都买一份来尝尝。” 荣生瞧着他家老爷这样，那可不是找麻烦来的，倒像是尝鲜的。 今儿海棠因为公孙曜的开张提前一步走了，店里剩下李大爷，乔寡妇、冬梅、桂花和石榴。 李大爷收走了桌上的碗筷，荣生便买了食物过来一溜摆在了公孙老爷的跟前。 他低头一瞧，锅贴买了三份，他每份尝了一个，一个是上次吃过的芹菜肉锅贴，一个是素馅锅贴，一个是大白菜肉馅锅贴，锅贴煎的两面金黄，上面洒了白色的芝麻粒，热腾腾的蘸了醋搁进嘴里，那味道真叫一个味美。便是那素馅的锅贴，里头似乎也加了鲜虾皮和花菇粒，鲜香可口，真是吃一个完全不够，让人吃了还想再吃。 锅贴边又有各种粥，他尝了尝干菜粥、皮蛋瘦肉粥、蜜豆甜粥，汪镇人素来喝白粥，哪里有这许多花样，他最爱那皮蛋瘦肉粥，鲜香可口，他足足喝了一整碗。 公孙老爷吃完了，舔了舔嘴唇，瞧着一边荣生看的口水都流下来，他道：“你也别瞧着了，我一个吃不完这些，剩下的你都吃了吧。” 荣生一听赶紧点头，风卷残云般扫光了剩下的食物。 食客来来往往络绎不绝，人声不绝于耳，他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热闹的食肆。像街角那开了十几年的吉膳坊，这些年生意也不过那样，祥云坊居然在短短时间内便高朋满座，那丫头真是有两把刷子。 他抬头，瞧见柜台边有卖的瓜子酥，不少人排了长长一条队都是等着买回去吃的。 瓜子酥贵的很，上次他听荣生说的那个价格，二两银子一斤的瓜子酥，那可是十分贵的价格，没想到这么贵还有如此多人在买。 公孙老爷捋了捋胡须，眯着眼睛思忖了半晌，果然，有些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他不得不承认，那丫头在做生意方面很有天分。 公孙老爷吃饱了出了铺子，荣生凑到一边，道：“老爷，我以为你是来砸铺子的，怎的不砸了？” 公孙老爷瞪了他一眼：“你老爷我是那么粗鲁的人吗？” 荣生就费解了，老爷啥都没做，反倒到这里吃了一顿，这是几个意思？ 两人才走几步，便听到邻街似乎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似乎是哪个商铺开张了。他蓦地想起自己儿子的药铺就开在附近，该不会是…… 公孙老爷赶紧抬脚向邻街走去，靠中间的一件铺子果然围满了人。 “老爷，是少爷呀！”顺着荣生的手指看过去，果然那人在众人的恭贺中，将手中的牌匾挂上了门廊。 公孙老爷眯眼远远瞧着，见那上头写着“仁生堂”三个字。 他果然开了药铺，公孙老爷心里隐隐的不舒服，这是跟他作对吗？ 他想起了自己的大夫人，想起她在世时儿子是多么听话孝顺，如今闹成这样，真是自己的错吗？ 心底隐隐有那么一丝懊悔，他烦恼的抓抓头发，转了身。 “老爷，不去看看？”荣生惊问。 “回去！” 荣生就不明白了，都来了干嘛不去看看。 只听到公孙老爷低头叹了一口气：“儿大不由爹啊！” 因为今日是公孙曜开门大吉的日子，海棠特地准备了一件礼物，也不知道他喜欢不喜欢。 公孙曜对着众人道：“从今日起，仁生堂开张，欢迎各位街坊邻居光临，大夫坐堂，药店售药，一定是真材实料、童叟无欺！开店期间，义诊三日！三天内药材价格在原价的基础上减半！” 他话音落下，围观众人立即欢呼。 海棠也随着众人进了仁生堂参观，只见里头店堂颇大，外头设着大夫坐诊的台子，柜台里头各色样品十分齐全。店堂也装饰的古色古香，十分正规的样子，海棠打心眼里替他高兴。 公孙曜身为大夫亲自坐诊，立即便有人排队轮流的等他看病。阿七已经在柜台后面忙碌起来，除了阿七，又招了一个伙计名叫八宝的。 公孙曜早已在人群中看到海棠了，但是他此时被病人围住了哪里有机会招呼她，远远的，他歉意的对她点点头。 海棠微微一笑，对他招招手，将手里的木盒送到了他的诊台前：“礼物可是送到了，我不耽误你诊治了。” 公孙曜点点头，打开看了木盒一眼，只见里头是一个男子用的碧玉簪子，他微微一笑，将木盒纳入怀中。 海棠才从仁生堂出来，转过路角，却被一个俏丽的丫鬟拦住了路。 “你是……”海棠并不认识眼前的人，这丫鬟看着好眼生。 “我家姑娘找你。你就是张海棠吧？”那丫鬟狡黠一笑。 “你家姑娘？”海棠一愣，在她的印象中，似乎她并不认识任何一位闺阁小姐。 第122章好多钱 第122章好多钱 那丫鬟笑的有些假，眼底带着傲慢，道：“我家姑娘姓陆，陆家，你这村姑应该不晓得吧？陆家可是邻县涿县的首富哦。” 陆雨诗？ 海棠恍然明白了是谁要见她，她同她有过一面之缘，今日她来，恐怕来者不善。 也罢，见见也好。 “行吧，你家姑娘在哪里？” “随我来。” 丫鬟扭着腰带着她便转进了一家小茶馆。 茶馆的一个隔间里，珠帘后坐着一个身着绫罗锦缎头戴白纱帷帽的姑娘，看着富贵端庄。 “姑娘，张海棠带过来了。”红绡轻轻禀告。 “坐。”那姑娘发出不带感情色彩的声音。 海棠听着有些不舒服，坐在了她的对面。她淡淡一笑，有些讥讽的说：“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见过陆姑娘一次，何必如此藏头露脚？” 戴着帷帽的女子轻轻一笑，摘下了头上的帷帽，露出娇美的容颜，唇角微勾道：“你这村姑果然口齿伶俐。我说呢，能勾的住公孙家公子的人，大约应该是个不简单的。” 这话，说的倒像她是个狐狸精似的。 海棠淡淡道：“勾不勾的住我不知道，这个，大约要去问你口中的那位公孙家的公子了，至于不简单，那是一定的。” “好大的口气！”陆雨诗冷笑，“我告诉你，我三岁熟读诗经、六岁能作诗、八岁能作画，十岁的时候，我的先生曾经告诉我，倘若我去考秀才，一定是能中的。那你告诉我，你会什么？” 海棠瞧着陆雨诗那双明亮而骄傲的大眼睛，果然啊，一来就是下马威。 “我什么都不能。不会作诗、不会画画、也不熟诗经。”她坦率道。 陆雨诗满眼鄙夷：“你倒是挺有勇气的，你会什么？会种地，会洗衣，无论是在我们家里，还是在公孙家，那都是下人奴婢做的事情。” “没错，”海棠从容道，“我会洗衣、会种地、会做饭。不过，那又如何？这世间自有你这种养在深闺的娇小姐，难道就不允许有我这样的村姑？” 面对她的反问，陆雨诗觉得不可思议，甚至觉得愤怒，她勾唇冷冷道：“既然如此，既然你知道你就是一个村姑，我想不到，你居然有如此胆子觊觎公孙家少夫人的地位？张海棠，你知道吗？你就是一个村姑，你不配！你难道平日里都不照镜子的吗？哦！”她突然轻笑，“我忘记了，你是个村姑嘛，家里有没有铜镜还另说呢。不过，井水总该有吧？” 她的话这么尖酸刻薄，海棠突然笑了，好笑极了。 她冷哼道：“陆姑娘，看来你此行的目的已经暴露了。你来，不过是为了指责我，贬低我，让我在你的高贵面前无地自容，然后自惭形秽自动退出是吗？” 陆雨诗瞪大眼睛看着她，她居然笑的出来？她一个村姑有什么可笑的？ “难道不是吗？你不自惭形秽不无地自容吗？”陆雨诗扬起了傲慢的下巴。 “可是我为什么要自惭形秽无地自容？我喜欢做一个村姑，我就是一个村姑。我认识公孙曜的时候他就是一个在山里头种草药的野人，后来他搬到了南山村在我的眼里不过就是一个农夫。农夫配村姑，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吗？” 陆雨诗被这村姑的胡搅蛮缠搞的忍无可忍，叫道：“他不是！他是公孙家的少爷！他是你们这里首富的儿子！你既然知道了他的身份，怎么还能将他当成一个农夫？” “少爷？儿子？”海棠讥讽的看着她，“所以，陆姑娘，你想嫁的，不是他那个人，你想嫁的是一个符号，公孙家少爷的符号。而我，不管他是少爷，公子，农夫，野人，对于我海棠而言，有区别吗？并没有，因为，我打算嫁给的只是他那个人，如此而已。在这一点上，你已经输给我了。” 她站起了身，不屑道：“你与其费尽心思到这里单独打击我，我劝你还是下点功夫去劝劝公孙曜，劝劝他，到底要怎么样，才肯不退你的婚，才肯心甘情愿的娶你进门。你找我，于事无补，简直是……缘木求鱼！我很忙，没工夫再废话！改日有缘，再见！” 说罢，她转身出了茶馆。 红绡看着自家的姑娘，只见她一张脸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她担心的说：“姑娘，这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听说她开着一个店子，不然咱们雇人去把她的店砸了吧？” 陆雨诗狠狠磨牙，紧紧攥着双手，冷声道：“没想到，我竟然小瞧她了。伶牙俐齿，气死人不偿命。” 她瞟了红绡一眼，咬牙切齿道：“这里不是涿县，我不想给自己惹麻烦。倘若公孙伯伯知道我做了那样的事，或许会不高兴。咱们，得想想别的法子，我瞧上的相公，不能让村姑给抢走了。说出去，我定然成为两县的笑柄！” 对于陆雨诗这种无理取闹的娇小姐，海棠还没放在眼里。祥云坊刚刚打烊，她同冬梅两个在镇上租了一个驴车，赶回到了南山村，将二十斤三七全部搬了上去，又让驴车赶到了仁生堂，当天便将二十斤三七交付给了公孙曜。 虽然当天仁生堂十分繁忙，但是公孙曜还是抽了空取了银票给了海棠。 正如海棠之前谈好的，二两银子一两，二十斤，总计是三百二十两，一百两的银票两张，五十两的银元宝两个，十两的银锭两个。 这真是一笔巨额的财富，海棠和冬梅两个人第一次拿到如此大金额的银子，第一次见到这个时代的银票，心情真是激动的难以形容。 回到家中，姐妹两关起门来算账，她们现在账面的金额足足有四百多两。 十两银子就可以买一亩地的情况，这四百两银子可以足足购买四十多亩土地呀。 冬梅高兴的几乎要发狂了，在堂屋中手舞足蹈跳来跳去，海棠笑话她手脚抽筋了。 “姐，怎么办？我们该怎么办？”冬梅激动的叫道。 海棠不解：“什么怎么办？” 冬梅道：“钱啊！这么多钱！我们该怎么办？怎么用？是去买宅子，还是存起来，还是去买地，还是买好多好多的吃的！我的天，选择太多了，我整个脑袋都乱了。我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一直觉得这一定是梦，不行，姐，掐我，狠狠的掐一下！” 她把小脸凑到海棠的跟前，海棠笑着掐了一下。 “嘶！”冬梅倒吸了一口凉气，惊叫道：“会痛诶！我真的会痛！真是太美了！我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是个腰缠万贯的大富豪了，原来有钱就是这个感觉！” 海棠笑着摇摇头，她算了一下，这个时代的物价进行换算，四百两银子相当于现代的四十万，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的确也是一笔不小的资产。这是他们这半年来的第一桶金。 接下来，钱该怎么用？投资、还是扩张还是…… 一个聪明的生意人，便应该好生的盘算盘算。 第123章青竹 第123章青竹 第一次赚这么多钱，海棠也翻来覆去的没睡着，一会儿想着这银票该如何保存才能不丢失不被偷，一会儿又想着应该购置那些东西，或者做什么投资。 到了半夜她也没睡踏实，突的听到耳畔传来“哈哈哈”三声笑，吓了她一跳，转头一看，原来是冬梅做梦说梦话呢，大概是梦见今天赚钱的事，笑的口水直流。 海棠摇头笑笑，这小丫头。 正所谓，穷人有穷人的苦恼，有钱人也有有钱人的苦恼。得到太多，便会害怕失去。不过她自己呢，以后可要做个潇洒的有钱人。 天蒙蒙亮时，尽管昨晚没睡好，海棠还是定时醒了。 现在芹菜还在种，因为搭了棚子，比一般的芹菜更能耐寒一些。家里窖藏了一些大白菜。 趁着冬梅去收割芹菜的当儿，海棠开始用大白菜做泡菜。 事实上做泡菜不是她的长项，只是依稀记得以前奶奶做泡菜的样子，她按照模糊的记忆开始做。 她找了一个大陶缸，将陶缸洗净擦干，又用酒刷了一遍，然后扔进一层尖尖的红辣椒、花椒、八角、桂皮，将大白菜剥开叶子一层层的搁进去，最后搁了盐、酒、熟水，最后又在面上一层加了一层酒，就算大功告成了。 冬梅回来时满眼惊奇，“姐，你这是泡上菜了？” 海棠一笑：“可不是？等一个月吧，到了一月份的时候便可以做泡菜锅贴、泡菜饺子吃了。” 冬梅没有吃过泡菜，好奇的问：“你说的这个泡菜，到底是个什么味呢？” “又酸又鲜，还有一点辣，用来做菜特别香。” 冬梅听得发馋，舌头舔了一圈，笑着说：“那我等着呢。” 海棠笑着看了她一眼：“等着吧，不会叫你失望的。”她将泡菜缸子封了起来，最要紧的是在坛子口外头做了一层水封，这样细菌便不会进去。搁好了坛子，两个人就往镇上去了。 这天早上有点冷，第一场小雪下了下来，海棠和冬梅两个人一起出门，到了铺子门口，屋檐上结了一层冰棱，店门外已经等了许多人，一见他们过来都高兴的叫了起来。 “快点来开门，我们都等你们好久了！” 门一打开，人们就走了进来，生意开始做了，看着满店的顾客，海棠打心眼儿里高兴。 突然听到门外一声叫，“海棠海棠，怎么在外面躺着一个人？”海棠一听急忙出去，果然看到两三个食客对着地上的人指指点点，乔寡妇急忙将那人扶起来，“喂，你怎么了？” 那人冻的脸色发白，海棠急忙过去看，探了探他的鼻息，发现人还有气儿，只是因为下着雪，浑身冻得发僵了，仔细一瞧，这人还挺年轻的，十六七岁的少年。 海棠道，“咱们先把他扶进去再说吧，里头暖和些。” 众人点点头，七手八脚的把人抬了进去，冬梅急忙去端了一碗热汤来，给那人灌了下去，不一会儿，那人悠悠转醒，有些迷蒙的望着众人，“我这是在哪里？” “你不记得了吗？”海棠问他，那人茫然的摇摇头。 “你是谁？”那人摇摇头依旧是不知道。 海棠和乔寡妇面面相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陌生人大早的躺在他们店门口，居然连自己都不记得了，难道说得了传说中的失忆症？ 少年看着长得还挺白净的，斯文秀气，俊眉朗目，看着惹人可怜。 “好饿，”那少年道。 乔寡妇是个上了年纪的人，瞧着这孩子样的少年，便觉得可怜，急忙过去端了一碗粥过来，“少年人，你先吃垫垫肚子，有什么话吃完了再说。” 那少年果然很饿，风卷残云般的吃得光，连声道谢谢。 他摸了摸衣服的口袋，可怜巴巴的自言自语：“口袋里的银子一点都没有，恐怕都被人偷光了，我才饿倒在你家门口，如今我又不知道我姓甚名谁，这天大地大叫我往哪里去？” 乔寡妇看着心疼，“海棠，咱们不是要招人吗？你瞧这个少年，清秀看着也伶俐，如今他反正也想不起他是哪里人，不如就让他在我们店里当个伙计好了，这会儿不正是忙不开的时候吗？多多一个人好做事。” 海棠有些犹豫，之前招的人到底都是知根知底的，这平白冒出来的一个人又没见过，她瞧着他，也不像是汪镇上的人，又不是南山村的人，谁知道他打哪儿冒出来的，会不会是坏人呢？ 冬梅也说：“姐，怪可怜的，就收留他好了。” 海棠想着，自己把人想得太坏了一些，大概他就是半路上被人偷了，纯粹一个倒霉鬼，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层浮屠。海棠心肠一软便说：“那也行，反正我们现在也缺人手，那你就留下来吧。” 只是她没有看到，那少年低下头，乌发下，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嘴角，扬起一丝浅浅的喜悦。 海棠上下瞧了他一遍，的确挺清秀的，便道，“既然你不记得你的名字，那我自作主张给你取一个称呼如何？” 少年点点头，“既然你做了我的东家，我自然是听你的。” 海棠想了想，说，“咱们这一屋子的女孩子都是以花为名字，要不我就给你取个以竹为名字的，就叫青竹吧？” 少年一听觉得挺有意思，“青竹？这个名字挺有意思的。” 海棠瞧他穿的衣服，看着还挺贵的，人也是细皮嫩肉的，想着他大约是个殷实人家的孩子，倘若他真的是流落此处，应该他的家人过一段时间便会过来找她吧，现在留他在这里，也省得她流离失所，这是一件善事。 海棠在店里备了几件伙计穿的衣服，让李大爷陪他去，换了身衣服好好的休息一下，倘若身体不舒服，今天不用做事，可以明天开始。 但是青竹似乎是一个勤快的小伙子，换完的衣服，他的状态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到底是少年人，方才海棠海棠看他卧倒在雪地里，很担心他身体，现在看来她的担心是多余的。瞧他现在的样子，工作十分积极，真是生龙活虎一般。 原本店里都是老头，寡妇和小女孩，如今来了一个俊俏的少年，店堂里面的气氛便一下子活跃起来。青竹是个风趣的人，时不时说几句笑话，总是能把女孩子们逗得咯咯直笑，整个祥云仿似乎也变得欢快起来，这样的氛围，食客们更愿意过来吃东西。 海棠瞧着，就觉得收留青竹真是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 第124章三夫人 第124章三夫人 陆雨诗回到了公孙家，气呼呼的去向三夫人告了状。 “姨妈，我去见过那个村姑了，简直是没有教养！我同她好声好气的讲道理，她却把我骂了一顿，而且还说她是村姑又怎么样？目的就是要做公孙家的少夫人，他既然能够把公孙曜捏得死死的，我就有把握坐着大红花轿嫁进公孙家，她还说了些不要脸的话，说什么，你出身大家闺秀又如何？可是你没有女人的手段呀？没有手段抓不住男人的心，你怪得了谁？” “姨妈，这种女人你说以我的素质怎么去跟她讲道理，简直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姨妈，”陆雨诗摇晃着三夫人的手臂，“这件事你要给我做主呀？你和姨父都是那么精明的人，怎么能任由着一个村姑在这里做跳梁小丑？” 三夫人沈静怡耐心地听完了她的抱怨和牢骚，微微一笑，问，“那村姑真的说了这些话吗？我见过海棠两次，你说的这些话还真不像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陆雨诗有些心虚，但是她知道姨妈是疼爱她的，继续抱着他的胳膊撒娇，“姨妈我不管，我不管，这桩婚事，可是你和姨父主持的？如果被她一个跳梁小丑给破坏了，打的可是你和姨父的脸，你想一想，如果知情的人知道这件事，他们会笑哪个？笑的，可不只是我，还有你和姨父呢，要丢脸，大家一起丢脸，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夫人听陆雨诗说的这些话，冷冷一笑，“瞧你这么说，我还真得去见见那个村姑喽？” 陆雨诗道，“那是自然，我知道姨妈你做姑娘的时候，口才那是了得，我母亲也曾经说过，若论口才，整个县里的女子都没有及得上你的，你不去还能谁去？何况你是公孙家的三夫人，以你的地位？她敢得罪你吗？” 三夫人笑了笑，“行行行，我去还不行吗？其实我也早想见见那个姑娘，我倒想看看，曜儿到底是瞧上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子？我也挺好奇的。” 陆雨诗听了她的话，心中高兴，只要姨妈出马，那女孩儿肯定完蛋，如果那女孩说赢了姨妈，你妈一定会很生气，如果那女孩说不赢姨妈，那么她就必须要退婚，不管怎么样，倒霉的都是她，陆雨诗为自己的如意算盘非常得意，她只需要安静的坐在公孙家里静候结果。 这件事陆雨诗自然是要让姨父知道的，她特地借着送茶点的功夫，去根跟公孙老爷提了这件事，说姨妈要亲自去会会海棠。 公孙老爷点点头，“也该她去的，她们女人家，有些事面对面好说话，我一个男子，对着一个小女孩，反倒说不出什么来。行啦雨诗，你就安静的等着吧，你姨妈惯是一个十分精明能干的人，咱们定然会等到她的好消息。” 陆雨诗欢喜的点点头。 三夫人听说陆雨诗将这件事传到了公孙老爷的耳朵里，心里有点恼火，这个雨诗到底是要搞什么？我只是去见见海棠，事情没谈好，在老爷面前，岂不是显得我没用？你这样做，不是不给姨母留后路吗？哪有外甥女这样设计自己姨母的？ 她听闻祥云坊是上午做生意，她也不可能去南山村，就选择祥云坊快要打烊的时间，径直过去了，在一个高档的酒楼里，订了一个包厢，让丫鬟去将海棠请过来，说三夫人找她有事。 果然，不一会儿女孩儿便被请了过来，恭恭敬敬地对她行了一个礼。 这位三夫人海棠见过两次，一直是端庄优雅的，海棠对她印象很好，而且她是公孙家的长辈，跟无理取闹的雨诗不同，对她海棠自然要恭敬些。 “不知道夫人找我来所为何事？” 三夫人微微一笑，伸手邀请道，“你叫海棠吧，请坐。我今日来只是想跟你好好聊一聊，绝不是无事来找你的麻烦，我想你现在应该有空吧？” 海棠见她说的这样客气，连忙说，“夫人言重了，夫人是何身份？要见海棠，海棠是要赶紧的过来。夫人不仅仅是公孙家的夫人，更是海棠的主顾，夫人上次打赏的银子，解了海棠家的燃眉之急，夫人的恩情。海棠虽然没有放在嘴上，却是记在心里。” 这几句话，说的三夫人心里舒服，她不由得感叹，这姑娘果然不简单，哪里像雨诗说的那样，什么无理取闹，什么嚣张跋扈，真是胡说八道。 三夫人让人上茶，上的是最好的雨前龙井，她淡淡道，“龙井茶喝过吗？”一个村姑，恐怕没有机会喝道这样的茶吧。 海棠品了品茶，笑着说，“这是雨前龙井，雨前龙井，是在谷雨之前采龙井茶的顶尖嫩叶，最好不过的绿茶了，夫人用这个招待我，真是愧不敢当。” 三夫人眼底露出几分惊讶，“你竟然品得出雨前龙井，我素来喜茶，那你倒是说说，你还知道什么茶？” “我才疏学浅，哪里知道什么茶，只听说碧螺春，毛尖，银针，云雾，大红袍，铁观音，听说倒是听说，却还没有缘分尝过呢。听闻碧螺春，色泽银绿卷曲成螺，喝起来清香扑鼻，所以叫碧螺春。又说，君山银针，形如针毫，在水中上下浮沉根根竖立，想必十分有趣。那云雾生长在高山之上，经天地精华，香浓味美，恐怕是神仙之品。不过，我只是听说，没机会喝到。” 三夫人赞赏道，“他们都说你村姑，谁知道一个村姑竟然会有这样的见识！” 海棠微微一笑，“村姑，是陆雨诗说的吧？我就知道她回去，不可能说我一句好话。” 三夫人也笑了，“我那外甥女，脾气我自然也是了解的，她见你恐怕一句好话也没有，其实不瞒你说，我来见你，还担负着那两位的期望。” 海棠诧异地问，“另外一位是公孙老爷吗？” “我说你聪明吧，你果真是聪明，我没有看错人，我就说嘛，公孙家的公子，那是眼高于顶的人，他能瞧上的人，岂是一般的人？我第一次吃你做的点心，心里就想着，能做出这样的点心，不但要心灵手巧，还要聪慧机敏，这样的女子，难得一见，刚见到你的时候，我便想着，果然应该就是你这个人呢，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灵气，与众不同，恐怕只有那些长着一双浊眼的人，才会将你看作是一个普通的村姑。” 第125章同住 第125章同住 海棠笑了笑，“您这么说我担当不起，说的我都有些惭愧了，其实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偶尔有些奇思妙想了，瞧这三夫人今天这一席话，倒不像是劝我知难而退的，反倒像是专程来赞我的，若是辜负了那两位的期望，我可担当不起。” 三夫人揉了揉额角，有些为难，“你说这话倒也很有道理，我确实挺喜欢你的，但搁不住老爷有偏见，这件事我得好好的思量思量，总得给老爷一个交代不是。” “行，你去吧，我不耽误你的功夫，见到你的人，我心里就踏实了，老爷同曜儿两个争持这些时候，我瞧着也是心焦。他若是脑子不拐弯，恐怕会是个鱼死网破的下场，你不必担心，若是你们真的要成亲，告诉我日子，我会送你份厚礼，老爷那边，我再想想法子，终归是也能给你和曜儿一个交代。” 三夫人如此通情达理，倒教海棠十分的意外，她连声谢谢，安心的出了酒楼。 因为天气冷，外面下了雪，一行人孩子又多，石榴冬梅都小，还有个乔寡妇，老弱妇孺的，节约不在这个时候，海棠便在冬天长租了一辆驴车，专门供她们回家之用。 此时此刻，祥云仿的门口车已经停得稳稳的，就等着海棠上车。冬梅见姐姐来了，急忙对她招手，“姐姐快上来！给你留了位置！” 海棠掀了车帘子进去，不看则已，一看吓一跳，往常车子都是女人，怎么今日多了一个男的？ 那男的不是别人，就是青竹。 海棠问冬梅，“青竹怎么跟我们在一起？这是要去哪里？” 青竹听了这话，脸上露出一副委屈的表情，“海棠姑娘，我也不知道我的家在哪里，我只好跟着你们，你们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是呀，是呀！”冬梅顺着他的意思叫起来，“姐姐，你瞧，青竹哥哥怪可怜的，我们不帮他，谁帮他呀？你说他一个人要是孤孤单单呆在店里面，连口热饭都没有吃的，那该多可怜呀？” 海棠听了有些头疼，这少年也有十六七岁了，与她年纪差不多大，家里都是女人孩子，这突然带回家，别人会怎么说？当初即便是她和公孙曜来往，那些碎嘴子婆娘们也是嚼东嚼西，现在把青竹带回去，还不被那唾沫星子给淹死？ “海棠姐，拜托拜托，”青竹拱手求他，“我只是想吃口热饭如此而已，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可不可以？” 海棠突然觉得，这小子脸皮挺厚呀，没奈何他只能上车，大家都站在他那边，自己不同意倒显得没有道理了。 驴车一路向南山村使去，缓缓地行驶了一段路，却听到后面传来得得的马蹄声，海棠心中一喜，从汪镇到南山村这条路上，还有谁会骑马呢？她掀开车帘往外看，果然看到那人穿着一个青袍，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斗篷，在雪地的映照下，分外的清俊潇洒。 公孙曜看她探出脑袋，那模样娇俏可爱，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海棠，我赶上你们了！” 海棠对他招招手，笑得十分甜蜜。 青竹在马车里面瞧着，面上露出一丝不愉之色，也跟着海棠探出了脑袋，便瞧见了那个男子，十分的英俊高大，个头，估计比自己要高一个头，禁不住眼底有些嫉妒，问海棠，“海棠姐，他是谁呀？” 海棠笑道，“他是我们的邻居，公孙曜先生，咱们两家来往的多，晚点你自然会认识，他人很好，最有同情心，你不必担心。” “哦，对了，”海棠突然想起一件事，“你不是得到失忆症吗？公孙曜的医术很好，也许他可以帮你治一治。” 青竹听了，脸上露出几许慌乱，连忙道，“失忆症也可以治疗吗？我听说失忆症是治不好的，你就别白费功夫了。” 说话间，公孙曜已经到了驴车边上，拉着马缰，跟着驴车慢慢的走，低头，便瞧见了青竹，他有些诧异，这小子哪里来的？ “海棠，这小子怎么同你们在一个车上？贼眉鼠眼的，如今世道不好，坏人可多了，你们可要小心些！” 青竹一听这话脸都绿了。 海棠笑道，“这是我们新请的伙计，因为得了失忆症，你暂时跟我们一起住。” 公孙曜皱眉，“失忆症，这倒新鲜。跟你们一起住，那怎么行？你们，女人孩子的，万一遇上个有贼心的，那可不得了，我那里空房间多，你不如让他过来跟我一起住。” 青竹一听赶紧说，“不必不必，这位大哥我们不熟！” “一回生二回熟，”公孙要说，“住一住也就熟了，我不是坏人，我同海棠很熟，你该知道他的，最是单纯不过，万一给人骗了还替人数钱呢。” 海棠听了他的话，真是又笑又气，瞪了他一眼，“行行行，让青竹跟你住！我们那地方小，你那里到底院子大房间多，跟你住，也省得闲言碎语，我瞧着这个计划挺好的。” “海棠姐，”青竹惨叫一声，“你就这么把我卖了？” 海棠哈哈大笑，“你说的什么话？他家就住在我家对面，你若是有事，找我便可，每日早晨还可以一起坐车过去，没什么不好。” 少年耷拉着脑袋，满脸的郁闷。 冬梅也不高兴了，低头扯了扯海棠的袖子，“姐，青竹住我们家不是挺好的吗？何必要麻烦公孙大哥？” 海棠嗔了他一眼，低声说，“小丫头，你懂什么？回去再跟你讲。” 就这么，青竹找到了地方住，海棠算是松了一口气。 到家时，青竹不情不愿的跟着公孙曜进了公孙家，海棠拉着冬梅进了屋子，便问他，“你是不是瞧上青竹了？怎么净替他说话？” “我没有，”冬梅小声的争辩，但脸都红了。 海棠觉得好笑，“你才跟人家相处多久？瞧着人家，长得俊就看上了，他的来历你知道吗？万一真是个为非作歹的，如何是好，即便不是为非作歹的人，若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你看得上他，他看不中你，那又该如何是好？女孩子家，不要轻易许出芳心，万一受伤怎么办？所以我说，你还是要谨慎一些，至少咱们要弄清楚他的来路，再做打算，你说是不是？” 冬梅支吾了一会儿，只是说，“青竹哥哥不是坏人，姐姐说她的坏话，你是坏人！”说罢气呼呼的进了房间，“啪”的一下把门关了。 海棠揉了揉额角，这春心弥漫的丫头，真让人头疼。 第126章退婚 第126章退婚 进了屋子，公孙曜瞧着青竹一双眼睛滴溜溜到处看，便觉得这小子不简单。 “你果真得了失忆症？”公孙曜问。 青竹点头。 “行，那我给你施针可好？试一试，看看能不能让你想起以前的事，瞧你白皮细肉的，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早点找到你的家人，也好回去享福不是吗？” “针灸？”青竹脸上露出害怕的神情，“我晕针，看见针就会晕倒，所以，让我针灸岂不是要我的命？我宁愿自己慢慢想起来，哦，对了，公孙大哥，房间在哪里？你不用带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公孙曜指了指，青竹果然就自己进了房间，十分机灵，哪里看着像个是脑子坏了的？ “公子，我瞧这小子不安好心，”阿七说，“我见过许多人，这小子的眼睛，就贼精贼精，总觉得在打什么主意。” 公孙曜看了阿七一眼，笑道，“没想到咱们阿七如今也会看人了，你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也这么觉得，咱们就睁大眼睛瞧着，看看他到底能搅出什么乌龙。” 阿七郑重的点点头。 三夫人回到公孙家，陆雨诗正等着她，一见她回来便凑了上去，“姨妈，怎么样？那村姑知难而退了吧？” 三夫人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陆雨诗以为事情成了，心中欢喜，叫道，“我就说嘛，姨妈就是厉害，马到功成，我这就要去给姨父说！” “慢着，”三夫人叫住了她，“雨诗，你不要自欺欺人了，公孙曜和你不合适，他的性子信马由缰，倘若不是他做主娶的姑娘，他绝对不会多看你，我太了解他，那些年，他只对他的母亲好，就连父亲他都没有瞧在眼里，一来他不是一个愚孝的人，二来他性子清冷，除非他愿意，便是你巴心巴肺的对他好，也暖不了他的心。所以，雨诗，强拧的瓜不甜，你是大家闺秀，犯不着做这种作践自己的事。公孙家绝对不会先提退婚的事，婚事由你陆家来退，你看怎么样？” 陆雨诗惊的脸色煞白，叫道，“姨妈，你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当初婚事是谁定的？难道不是你和姨父吗？如今出尔反尔，这什么道理？我可是你的外甥女，你不帮我，居然帮一个村姑说话，天底下有这样的道理吗？我不跟你说，我要去跟姨父讲！我跟姨父讲，你居然帮一个村姑！”说着陆雨诗就气的跑了出去。 三夫人摇头叹着气，“这丫头，真是猪油蒙了心，我说这些话都是为她好，她怎么就看不出来？即便她嫁入公孙家，除了空守闺房，其他的还有什么？她以为她真的能够抓住公孙曜的心吗？浪费的岂不是她自己的大好年华？真是个笨丫头，我原本以为她还有几分聪明，没想到竟然笨的无药可救！” 身边的丫鬟听她这么说，担心地问，“那现在怎么办？老爷也是跟姑娘一个意思，怪罪下来如何是好？” 三夫人摇摇头，“这丫头笨，老爷可没那么笨，他心里清楚的很，只不过怕没面子，不想说出来而已，这件事也只能就这么算了，即便把公孙曜绑回来，能让他们圆房吗？那岂不是痴人说梦话，你家老爷还不至于做这种愚蠢的事，罢了罢了，我头疼让我好生歇歇！” “是，夫人，”丫鬟打了帐子，伺候着三夫人歇下了。 公孙老爷在书房的时候，已经透过窗户瞧见了陆雨诗，看她一副委屈得不得了的样子，便知道三夫人出师不利，他知道他的三夫人最是聪明，如果他出马都不行，恐怕这件事就只能作罢。 他瞧着陆雨诗如今有些头疼，自己一厢情愿把她接了过来，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赶紧叫人关了书房的门窗，对外面守着的人说，“如果陆姑娘过来找我，就说我不在。” 陆雨诗来的时候被拦在了门外，公孙老爷在屋里果然就听到了她的吵闹声。 “老爷不在。” 陆雨诗不信，非要探头看，瞧这门窗都关着，心里半信半疑，她正要离开，却突然听到屋里面传来一声咳嗽声，那不就是姨父的声音吗？ 陆雨诗突然明白了什么，气急败坏地跺着脚，“好哇，一个个联合起来欺负我，你当我真想嫁给你家儿子，我走还不行吗？”她气得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红绡，我们走！咱们被人欺负了！” 公孙老爷在里头听到她要走，赶紧出来。 陆雨诗满以为公孙老爷要出来替她做主了，却听公孙老爷说，“雨诗呀，要走呀，那好那好，我准备了一堆厚礼，你正好带回去给你爹，我也要多派几个人手护送你们，最近在路上不安稳呢。” 陆雨诗几乎气得话都说不出来，面对这对拿不住自己儿子的父母，她在这里呆着还有什么意思？ “红绡，我们走！”这次她是真的走了。 来时空手而来，回去的时候却带着许多礼物，到了陆家，陆老爷瞧这架势，心里明白了什么，其实他早就想退婚，女儿到了适嫁的年龄，被这桩婚事拖着可怎么行，奈何两家是世交，不好开口，如今这样子，那便是退婚的时机到了。 陆老爷也心里高兴，白得了这些礼物，到底还是赚的，顾不得女儿的生气和反对，他一纸书信，赶紧叫人快马加鞭的送去了公孙家。 公孙老爷隔天就得了陆家的退婚信，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既然是陆家退的婚，好歹也全了女方的脸面，这事儿算是没闹翻，这该是最好的结果。 他写了一封信给儿子，提及了退婚的事情。 公孙曜收到信，十分的意外和惊喜，立即就拿信给海棠看，海棠大喜过望，她想起三夫人当初对她说的话，果然她做到了，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露出了发自心底的笑容。 公孙曜将她拥入怀中，轻轻的搂着她，低声说，“丫头，年关将至，咱们得好好的筹备起来。” 海棠羞红了脸，“我又没做过这种事，那我要做些什么呢？” “你乖乖的坐在家里，收礼就好。这婚事不能马虎，我先去请了冰媒的人，送上文定的礼物然后再去预备聘礼，务必要隆重，因此这些时候我可能会去县里忙碌些。” 第127章套近乎 第127章套近乎 海棠瞧着他说的这么正经，笑道，“哪里需要这么麻烦？你这倒像是娶个大家闺秀，不像是娶个村姑。” 公孙曜轻轻的揪了揪他的脸，说，“你在我的心里本来就不是村姑，就是大家闺秀呀。” 海棠低头吃吃的笑了，“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我自己准备嫁妆？也必须隆重一些，我本来还打算就做两床被子带过去的，你这么说，我倒是不好意思了。” 公孙曜想起她没有父母，如今嫁人也没个长辈给她准备嫁妆，觉得可怜，他心疼地摸摸她的头发，道，“别担心，村里头有相熟的长辈，我去找丁婶子，让她给你做主准备些聘礼，你什么事都不用做，等凤冠霞帔到了，只要负责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好。” 海棠抬起头，娇俏的看着他，一双大眼睛，胜似秋水，“真的什么都不用做？你这么说我惭愧得紧。” 公孙曜瞧着心中一动，手指轻轻地摩她的嘴唇，低声道，“我可不舍得让你辛苦。” 海棠甜蜜的笑，他低头正要吻上去，却听到身后一阵咳嗽声。 “咳咳咳，”青竹大惊小怪的叫道，“哎呀，真对不起，原来是公孙大哥和海棠姐呀？你说这么黑摸摸的，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呢？我还以为是个贼呢。” 公孙曜恼火的回头，“这里，可是在我家院子，你的意思是我在我自家的院子里做贼吗？” 青竹眼底划过一丝记恨，假笑道，“怎么会，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要做什么继续吧。”他说是这么说，一双灼灼的眼睛却盯着两个人，脚步动都不动。 海棠心里好笑，说，“我们哪里要做什么？反倒是你这么晚了不睡觉在这干什么？” “我，我去茅厕！” 公孙曜冷冷瞧着他，“现在完了，该回去了吧，外头可冷得很，下着雪呢。” “就走，就走。不过刚才听谁说什么成婚的事情？” 公孙曜觉得应该跟这小子说清楚，“没错，我和海棠很快就要成亲，正准备去采办聘礼，海棠打算去准备嫁妆了，年关一过，便好事临门，到时候也请你来喝一杯喜酒。” 青竹的脸“唰”的一下白了，“这么快！”他惊讶的出声。 “怎么？你看起来不乐意？” “怎么会怎么会，”青竹摇晃的手，转身就走，“我该回去了。” 他回到自己房里猛地关上了门，气得咬牙切齿，这么快，他还没来得及下手，海棠就要嫁给公孙药了，他该怎么办？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海棠，他第一次在祥云坊见着她的时候，便十分的惊艳，从没见过一个女孩这么会做生意，而且还长得漂亮，我觉得她就应该是他的媳妇，怎么能嫁给别人？ 不行，他可不答应！ 青竹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想起刚才两人在一起的样子，心中的嫉妒便浮了起来，好不甘心！ 他明天必须要行动。 第二天一早，青竹一早就爬了起来，出门正碰到冬梅，她提着锄头去地里。 青竹问：“海棠姐呢？” 冬梅说，“今天休沐，姐姐说她想去县里看看，要我在家里看门，她本来打算跟公孙大哥一起去的，但是公孙大哥今天有急诊，所以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去了。” 青竹一听叫了起来，“那怎么行？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能一个人走那么远？我没事，我陪着她去！” 冬梅听着心里有点不开心，但是地里还有白菜要收，她只得说，“好吧，我姐正在家里收拾行囊，你去跟他说吧，看她要不要你一起去。” 青竹高兴极了，立即就奔屋里去了。 “海棠姐海棠姐！我同你一起去赶集！”他声音刚落下，房间里头钻出一个八九岁的小家伙，好奇的上下打量她，“你就是青竹哥哥？我叫吉利。” 青竹摸了摸吉利的头，“好可爱的小家伙，你姐呢？” 吉利指了指房里，“在收拾东西。” 海棠抬头一看，见是青竹，笑着说，“刚才听到你说要跟我一块逛集市吗？” “是的，我随时可以出发！” “挺好的，那就一起去吧！” 青竹心中高兴极了，满脸笑容地等着海棠。 海棠刚刚收拾了一个小包裹背在身上，又背了一个空的篓子，她今日去县里，是买一些要紧的东西，一个人去到底不安全，有青竹跟她在一起，他也安心些，公孙曜不要她准备嫁妆，但是她哪里好意思，到底要买些东西过去的。 驴车已经在外头等着，去县里路远必须得坐车，她在南山村口汪镇呆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去县里，心里还真是有点期待呢。 青竹更是兴奋，心里想着这一次可以好好的施展手段，夺取海棠的芳心，他素来口才就好，能言善道，甜言蜜语，不在话下。 瞧见海棠上车，他急忙伸手去扶。 “不用，”海棠笑着扶着车栏杆直接就上去了，转身来反倒把手伸了出去，将一个孩子拉上了驴车，就是吉利。 青竹大吃一惊，“他也要跟我们一起去？” 海棠点头，“今天好容易得空，自然是一起去的。” 青竹心里无限沮丧，中间一个电灯泡，叫他如何发挥？ 驴车一路向北是往县城去的路，一路上山清水秀，海棠倒是挺安静，就是吉利话多，问东问西叽叽喳喳，没个停。 青竹为了显得自己有学问见识广，开始答了吉利几个问题，后来吉利扯着他不停的问，问得他有点想死。 海棠有些讶异，“青竹，你不是失忆了吗？怎么知道这么多？” 青竹愣了一下，装作茫然的样子，“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这些事情都在脑子里，一口就说出来了。这是常识，对，常识吧。” 海棠说：“那看来你就是这附近的人吧？对着一路很熟悉的样子，这地方我可是第一次来，都没有你这么熟呢。” 青竹挠挠头，讪笑道，“大概吧，我也不清楚。” 几个人到了县城，县城不比汪镇，端的是人流如梭，非常热闹，海棠也算是开了一次眼界，这里的商铺比汪镇可是要多得多，卖的东西也十分齐全，买什么基本都可以找得到。品种花样多到你想都想不到。 第128章偶遇 第128章偶遇 几个人东瞧瞧西看看，海棠按照自己想的，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她记得嫁妆里面好像一些日用品也是需要的，她买了一个菱花铜镜，又买了一个精巧的梳妆盒，然后花了钱，心疼的买了一套首饰，她总不能光带公孙曜送的首饰呀，自己也得备一点，要不然出去还不让人笑话？ 进了绸缎庄，这里的绸缎很贵，但是她必须要买一点，一来婚礼的时候，冬梅必须要有漂亮的衣服，吉利也得要有一件像样的袍子，万一以后要参加考试什么的，不是得穿吗？不能叫人瞧低了去。 公孙曜喜欢穿青色，海棠瞧了一遍青色的衣料，看中了一个天青色的绸缎，摸得十分顺滑，绣着祥云的暗花，她觉得她可以亲手给他做一件袍子，万一做的不好，还可以做睡衣呀，这么想着她就愉快的买了一匹。 青竹似乎对绸缎很熟悉，一进店面就各种介绍，说的舌战莲花天花乱坠，这点倒让海棠对他从前是什么身份分外的好奇。 除了那个天青色的绸缎是海棠自己选的，冬梅和吉利的衣服料子都是青竹推荐的，性价比很高。 海棠夸赞他，“我觉得你以后要开个绸缎庄，生意一定很好。” 青竹倒是被她夸得不好意思，挠挠头说，“只是个穷小子，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哪有本事开绸缎庄，海棠姐，你还喜欢什么？我陪你去挑，保证挑到你喜欢的。” 海棠点点头，“便是公孙过来陪我一起逛街，也没有这般贴心的，这点你倒是比他强许多。” 青竹一听十分高兴，兴奋地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嫁给他呢？你不如嫁给我好了。” 吉利一听，瞪大了眼睛，“青竹哥哥，你在做什么？我还以为你是个好人，你这是在挖墙脚吗？” 青竹辩解道：“我哪有？所谓良禽择木而栖，漂亮的女子自然要选择一个更加优秀的男子嫁人呀？反正海棠现在还没过门，反悔来得及！” 海棠好笑的说，“别吵了，别吵了，青竹，你虽然人好，也会买东西，不过嘴巴可要牢靠一点，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今天我来买的，就是我出嫁的嫁妆，我同公孙曜认识这么久才定的亲，怎么能说嫁给你就嫁给你？你同我认识才几天？说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何况你连你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嫁给你呢？” 青竹异常的郁闷，他说：“海棠姐，你先别急着嫁，我觉得我有一种预感，我很快就能想起我是谁了，那时候你再给我一个答案，好不好？” 这会儿海棠只觉得好笑，这小子脑袋里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嫁人嫁人哪他说的那么简单？到底是个孩子，说话没头没脑的。 几个人正看着布料，门口却传来小二的声音，那声音异常的热情，“哎哟，陈大人，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真是让我们小店蓬荜生辉！” 外头那人笑道，“说什么小店，你们这边乃是本县里最大的绸缎庄，我今日路过这里，只是为了给家母买点衣料，随意看看就走。” 海棠只觉得那声音好耳熟，她蓦地回头，便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是你！” “是你？” 两个人同时吃惊地叫了起来。 陈大人？青竹也惊讶地出了声，他赶紧低下头，生怕被他看到自己的脸。 当然此时此刻，陈子安怎么可能注意到别的人？他满脸惊喜，急忙走过来，“海棠，你怎么在这里？” 吉利欢喜地叫起来，“先生先生，原来你真的当官了，好威风呀！” 陈子安将吉利抱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心里很高兴，“今天能遇上你和你姐姐，真是我这阵子最高兴的事情，因为公事繁忙，一直没能去你家看你，我正想着抽空去呢，没想到今日就遇上你们。” “海棠，你还好吧？”他看着海棠的脸，时至今日，依然有些羞涩，但是并没有像从前那样，看一眼就挪开目光。 海棠上下打量他，果然是做了官的人，虽然穿着便装，通身的官气派却出来了，比之前沉稳不少。 她笑着说，“一些时日不见，你身上倒是官味道多了不少，可见是大鹏展翅之人。” 陈子安被她说的汗颜了，但是心里还是高兴，不过他也知道海棠和公孙曜的事情，今日，她突然到县里来买东西，想必是一个要紧的事情。 “你们是买什么重要的东西吗？需要我派人护送吗？”他殷切的问。 海棠笑笑，“不瞒你说，因为我年底之后就要成亲，所以得自己来买些婚礼上用的东西。” “啊？这么快？”陈子安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的失落溢于言表，但是他能怎么办呢？亲也提过了，该说的话也说过了，他官也当了，但是人家海棠，还是要嫁给公孙呀，到底是公孙曜赢了，他输的，彻彻底底。他也觉得挺好笑的，人家公孙根本没有跟他比赛过，又哪里来的输赢？那不过是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恭喜你，”他落寞地说，“真的不用人护送吗？” 海棠点头，“有青竹呢。”她转头去看，哪里瞧见那个人的人影，“方才还看见的呀，一转眼就钻到哪里去了？” 陈子安已经没了给母亲买布料的心思，低声说，“你哪日的婚礼，到时候告诉我，我会派人送上厚礼的。”说罢转身就要走。 “陈先生，”他脚步一窒，难道她对他有话说？ 只听到海棠说，“我相信你可以做个好官的，对吗？不论何时，都不会，迷失自己的本心，对吗？” 她这是在提醒他吗？身在名利场，迷失自己本是常有的事情。古往今来，身陷官场利令智昏的人何其多。能保持本心的有几个？ 陈子安回过头来微笑着望着她，“嗯。可以答应你，虽然我不能陪在你的身边，但是，即便是为了你，我也会保一方百姓的平安。”他的话掷地有声。说罢，他的身影渐渐远去。 听了这样的话，海棠动容，心里感动极了，陈子安在她心里，一直都是个好人。不过，也只是好人而已。 “青竹哥哥呢？”吉利到处找。 却见一个脑袋从柜台后面冒出来，青竹对他挥舞的手叫道，“吉利，我刚才在跟你玩躲迷藏呢，你怎么没过来找我呀？” 吉利挠着头，困惑的想着，刚才你有跟我说过吗？ 第129章桂花爹 第129章桂花爹 海棠买完衣服，心里十分满意，几个人又坐着驴车一起往回走了。 青竹心里有点焦虑，瞧着这情形，海棠姐似乎铁了心要嫁给那个公孙曜了，难道他就没有机会了吗？他有点不甘心。 “海棠，如果我变成一个有钱人，你会考虑嫁给我吗？” 海棠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等你变成有钱人再说吧。” 青竹怏怏不乐的回了公孙家，只见阿七在屋里忙碌，桌子上放着各色包着红纸的礼品。他不悦地问，“怎么这么多红色的东西看着多刺眼？” 阿七啐了他一声，“哪里刺眼了？这办婚礼要买的东西可多了，你不来帮忙，倒在这里说风凉话，别在这捣乱的，赶紧进屋里去，自个凉快地呆着吧！” 青竹皱皱眉头，恼怒的进了屋，他觉得还是要做回原来的自己，现在的他真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海棠拿了绸缎回家，她找了乔寡妇过来看。 乔寡妇一看，惊叹道，“好漂亮的布料，这可是绸缎呀！海棠你可真舍得！”他们这寻常人家哪里有能穿绸缎的？ 海棠笑了笑，“不舍得也没法子呀，这不是婚事将近吗？总得有几件像样的衣服。” 乔寡妇知道她要成亲了，打心眼里替她高兴，问：“有没有主持婚礼的人？若是没有我来帮你。” 海棠笑着说，“他已经找了丁婶子，不过终归是还要人帮忙打理嫁妆的，还请婶子多多帮忙。” 乔寡妇忙道，“说的哪里话？隔壁邻居的帮忙是应该的，你有什么事尽管说，这段时间需要我帮你做衣服，我不收钱的，这样的喜事还收钱，反倒是见外了，能帮忙的我会尽量帮。” 海棠多谢了乔寡妇，她留下的天青色的绸缎，说，“还有一件事儿，我想自己亲手做一件衣服，想跟婶子学一下。” 乔寡妇这可瞧出来了，笑眯眯地说，“当然可以，你是个聪明孩子，看一看也就会了，作为一个女子，的确应该为心上人做件衣裳。” 海棠被她说得不好意思，微微低下了头。 乔寡妇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嫁得良人，村子里面的人都很羡慕呢。” 下午时间，海棠就待在乔寡妇那边，一边看一边学，也大致学的七七八八的，只是针线功夫，需要耐心，她拿了衣料回来，空的时候慢慢的缝，第一次自己亲手做的衣服，别到时候还要叫他笑话去了。 隔日里就下了一场大雪。 地里的三七收获以后，就都种了大白菜，如今，在这寒冷的天气大白菜也收的差不多了，都存在他们的地窖里呢。姐妹两早晨也就不去地里摘菜了。 驴车在外头等着，两人搬了一篓子大白菜到了车子上，青竹急忙过来帮忙。 坐在车里，掀开帘子往外看，虽然天冷，却瞧着皑皑一片的白雪，心里异常的舒坦。 “人说瑞雪兆丰年，这场大雪之后，来年一定是个好年成。”海棠欢喜的说。 冬梅指着外头的土地说：“姐，你看那土地多么广阔啊！” 海棠展目望去，是啊，这些土地一望无际呢，看着很舒服。如果有一天她们也有这么多的土地，那该有多好啊。 “姐，我们来年种什么，还种三七吗？” 青竹探头问一句：“三七是什么？” 冬梅鄙视的看了他一眼：“是草药！” 青竹大吃一惊：“你们还种草药呢？” “不止种，种的还挺多。”冬梅自豪的说。 青竹惊讶的看着海棠，这女孩不止开餐馆，还种草药，瞧着倒像是丰收了的样子，真不简单呀。 海棠想了想，笑道：“种肯定要种，不过，或许咱们该换个方式种。” 她瞧了一眼青竹，有外人在她到底不好多说。 她们那三块地太小，何况三不五时的还要给人捣乱一通，地理位置太低，容易闹水患。 于她看来，三七最好种在山地丘陵之处，这样更为有利。南山村流言蜚语太多，她种草药的事恐怕是纸包不住火，再怎么看，南山村都不是拓宽土地的上好选择。 她知道公孙曜已经在看地了，他深知草药该种什么样的地方，她相信他可以选到好的地址。 一行人到了店里，李大爷和桂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如今他们手里有钱了，身上也是穿着簇新的棉袄。海棠开了店，大家跟往常一样忙活开了。 蓦地，外面一阵喧哗，隐约听到桂花哭喊的声音。 海棠正在点钱，听到这声音心中蓦地一惊。 “发生了什么事？”几个食客已经在门口围了起来，只见一个衣着破旧的男子扯着桂花的袖子不放。 那冬天的，那中年男子蓬头垢面，袄子上的旧棉花都飞出来了。 “给我钱！快点给我钱！”那男人红着眼睛发狠，“你不给我钱，我就把你卖到青楼去！” 桂花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死命想挣脱，可是力气下挣不过那男子，哭着道：“你都把我娘气死了，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干嘛来纠缠我？” 李大爷急匆匆的出来，看到那男子立即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怒道：“姓赵的！你欺人太甚！你害死我女儿，现在又要卖我外孙女，天理何在啊？” 海棠蹙眉，这个男子应该就是桂花那杀千刀的爹吧。如今看他这模样，倒像是很落魄的样子，听李大爷说，他这个女婿惯是好吃懒做又爱赌博，一点家产都给输光了。瞧着眼前的情形，大概是输干净了，打算卖女儿了。 海棠上前，道：“你是什么人？桂花是我的伙计，你若是这样，信不信我报官？” 那男子气焰嚣张的扬起了头，红着眼睛瞪着她：“伙计？她是你伙计，还是我姑娘呢！你一个女子，抛头露面的开什么食肆，知羞不知羞啊？” 他居然敢这样说海棠，其他人都恼火了，乔寡妇道：“你这个男人才不知羞耻呢，这大一个人，养不活自己的女儿不说，还要卖女儿去青楼，这样的话你也亏得你说的出来！” 第130章捣乱 第130章捣乱 李大爷气的跳脚，操起一根棍子就打在那男人的肩头，骂道：“她是你女儿，更是我外孙女，今儿我就是打死你，也不能叫你把我外孙女儿带走了！” 男子虽然潦倒，却力气很大，一把抓住了棍子的另外一头，猛的一拽，便把老头儿拽倒在地上。 他扯着桂花就往外走，桂花哭喊着惨叫不停。青竹看了真个是气愤，跳上去扑到了男人的身上就开始打，两个人竟抱着厮打起来。 海棠想起汪镇的巡捕郭爷，立即对石榴说：“你快去找一个姓郭的捕快，他正是管这一块的，说不定现在正在巡街呢。” 石榴听到她的话赶紧溜出去了。 青竹跟桂花爹扭打，海棠和冬梅在一边都看着着急。 海棠使了个眼色给冬梅，道：“快点把桂花拉进屋里藏起来，省的又被她爹扯拽。” 冬梅赶紧的拉着桂花往里间去了。 “闹事啊！”一声吼，只见两个捕快跑过来，“嚓”的一下拔出了腰刀，明晃晃的照的人眼花。 “就是他！他上咱们店里闹事！”青竹把桂花爹按在地上，“砰”的一声砸在他的眼睛上，顿时成了一个大熊猫。 两个捕快立即将规划爹揪起来，恶狠狠道：“你这贼人！人家正正经经做生意，你闹什么？跟我们去衙门走一趟！” 海棠瞧着捕快逮住了桂花爹，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急忙拿了银子到了两个捕快跟前，一人手里递了一块，笑道：“多谢！多谢两位捕爷帮手！” 郭捕快低头瞧着手心的那两银子，笑吟吟道：“丫头，你原先在如意巷子做生意的时候，郭爷我就说了，你的摊子郭爷罩了。如今你开了店子，要帮这点忙，你有麻烦，郭爷自然是刻不容缓的赶过来！只是，下次要是还去你家吃点心，是不是得请客呀？” 海棠笑道：“那是自然。不用下次！”她回头对乔寡妇说：“打包两份锅贴给两位爷外带！” 乔寡妇赶紧的到了包给了郭捕快。 郭捕快大喜，笑道：“放心，没有十天半月，这家伙不能从牢里出来！” 海棠连忙多谢。 李大爷知道海棠使了银子，心里惭愧的紧，道：“累的东家费了银子，我实在愧疚，那银子不如我来出好了。” 海棠摇摇头，微笑道：“李大爷何必放在心上。同街面上的捕爷本来就需要时时打点，即便今日不打点，来日也是要的。这个人情世故我还是知道的。” 海棠让李大爷去安慰桂花，担心她被她爹给吓到了。 瞧见青竹似乎受伤了，海棠急忙让他进里面的小间里坐着，自己拿了药膏帮他涂抹。 李大爷和乔寡妇都在安慰桂花，冬梅在外头收钱。小间里只有海棠和青竹两个人。 “你今儿怎么这么勇敢？”海棠笑着问。 青竹胸口一挺：“海棠姐你这说的话，我什么时候不勇敢了？” 海棠一笑：“我平时真没看出来。不过看你打架的架势，面对那么粗壮大汉也不见输的，可见平时还打过不少架。” 青竹傲然的昂起了下巴：“那是，我打架不输别人的。那公孙曜打架如何？可有我厉害？” 他突然问起公孙来，海棠倒是有些意外，她笑道：“若是今日他能在这里，大约就不需要那两位捕快了。” 青竹一听，气势立即就瘪了下去，犹如一个戳了洞的气球。 “哼！公孙曜在你的心里就这么十全十美？我不相信他没有弱点，是人就有弱点的！” 海棠拿着免签给他脸上仔细的涂着膏药，说起公孙曜时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他怎么会没弱点？他那个人自大的很，而且固执，主意太大，又有些大男子主义呢。这些，可不都是弱点吗？” 少年呆呆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女孩子，只觉得她眉目秀雅，皮肤洁白无瑕，仿佛上好的羊脂白玉，怎么看怎么漂亮，他痴痴问道：“他那么多弱点，你还嫁给他？不如……” “好了！”他话还没说出口，海棠已经打断了他的话，“你受伤的地方我都擦了药膏，过两天就好了。就是这两天不大好见人。” 她正准备转身出门，蓦地被青竹抓住了手，她诧异的转头看着他。 她感觉到那少年的手有些颤抖，他的嘴唇也在颤抖，显然有些激动。 “我……我……”青竹额头上冒着汗珠，声音结巴，“我想求娶你。” 他终于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海棠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他，想挣脱他的手，却被他攥的紧紧的。 只见青竹“扑通”一下半跪在她的裙角下，颤声道：“你看……第一，我跟你年纪合适，你十七，我十六，真是青春年少。而公孙曜已经二十四，都老头了。” 海棠听到他说公孙曜老头，突然想笑。 “其二，我家里没有订亲，你到我家可以做正房。我答应你绝不娶妾，绝对只有一个妻子。” 海棠瞪圆了眼睛，你一个伙计居然也有娶妾的梦想？ “其三，你是做生意的，我也是做生意的。若是你嫁给我，我们正好两家合一家，可以做个大大的生意，夫唱妇随，不是正好？” 海棠一愣，他这是想起了自己的身世？ “其四，我第一次见你就对你一见钟情，我当时就发誓，只娶你一个。如今瞧着你对我也没有反感，咱们在一起，是不是天作之合？” 海棠只觉得荒谬，这四个荒谬的理由他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综上四个理由，我徐世博觉得，你非嫁我不可！” 徐世博？ 海棠脸色蓦地一变，她顿时想起前前后后的这些事，难道只是这小子的一个计？ “你什么时候想起来的？”她眯起眼睛问，“又或者你根本一直都知道自己是谁？” 青竹看她脸色都变了，自己也红了脸，惭愧的低下头：“我知道自己是谁。” 海棠怒不可遏：“你骗了这么多人！你倒是好意思！” 她话音才落，只听到门口“嘤”的一声，一个女孩哭着跑开了，是冬梅的声音。 第131章表露心迹 第131章表露心迹 海棠心中一惊，她知道冬梅可能喜欢青竹，如今听到这番话，又知道青竹是在骗大家，她心里该有多么难过。 她最怕的就是伤了妹妹的心，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气愤的甩开了青竹的手，怒道：“徐公子，既然如此，我们这里小庙可供不起你这座大神！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评什么异想天开觉得我就该嫁给你，我只知道，咱们祥云坊的人都当你好朋友，你却欺骗了我们所有的人。我祥云坊容不得欺骗和伤害，今日起，我请你离开。银子和伤钱我照付。”说罢气冲冲的转身而去。 青竹一听，整张脸煞白，如同纸一般。 她出了门便去寻冬梅，果然店子里没瞧见那丫头，问门口的石榴，石榴说听冬梅嘴里嚷嚷，她要回家。 海棠想着，那八成是回家去了。可是今天下着大雪，她一个人又没有驴车又没有人陪着，会不会有危险。 她让乔寡妇看店，二话不说便到隔壁街去了。 她去的时候公孙曜正在替一个病人看诊。 那病人是的婆婆，衣衫破旧，脸色蜡黄，担忧的问：“大夫，要多少钱啊？” 公孙曜微微一笑：“你出的起多少钱？” 那婆婆从兜里摸出三个铜板搁在他面前，苦着脸道；“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我还留着几个铜板去买米，能用来看病吃药的只有这三个铜板了。” 公孙曜扬了扬唇，道：“行，我收下你三个铜板。你去药台凭着我方才开的方子领药吧。” 那婆婆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大夫你是说我付这三个铜板，还能去领药？” 公孙曜点了点头。 那婆子如同做梦一般，果然到了药台领了一挂药，这药带看病，她只花了三个铜板？可是……明明三个铜板只够买两个馒头呀！ 海棠进去时，婆子正好出来，满脸的喜色。 方才他们的对话海棠在不远处听得清楚，进来对公孙曜道：“你这生意做的，要不要哪天我来帮你收牌匾？” 公孙曜瞧见她来露出几分笑意：“为何收牌匾？” “镇日里半卖半送，还不关门大吉？”海棠讥讽道。 公孙曜不以为意道：“我是劫富济贫，虽则未必如你那般会囤财，倒也不会太差。” 海棠没有心思同他打嘴巴官司了，赶紧道：“你的马在吗？我借着用用，冬梅一个人从店里跑出去，瞧着现在外头又大雪漫漫的，我怕她出事。” 公孙曜一愣，立即站了起来，道：“马匹在后院系着，我现在就陪你去。” 海棠还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雪，早上停了的雪，一会儿又开始飘了起来，如同棉絮一般飘飘洒洒的落在人的头上、肩上，不一会儿便堆成了一堆。 公孙曜牵出了白马，他带了一件雪斗篷出来，自己没用，却将海棠从头到脚的裹了起来。 公孙曜瞧着她的样子，轻声笑道：“就露出个脸，雪白雪白的，倒像个雪娃娃。” 他翻身上马，顺手将海棠拉到身前坐上，缰绳一拉，马儿便踏着蹄子奔出去了。 “冬梅该是沿着那条路回去的？”公孙曜问她。 海棠摇头：“其实我也不清楚，我出来的时候，冬梅已经不见了，石榴说她嘴里念叨着要回家。我想着只能从咱们经常走的那条路沿路去找，或许能赶得上。” 公孙曜“嗯”了一声，策马奔驰在雪道上，马蹄飞驰时，溅起一片片碎玉。 雪，一直没停过，海棠回头，瞧见公孙曜眉毛上都堆着雪花了，急忙伸手去抹他脸上的雪花，只觉得他脸上冰凉凉的，便用自己的手去捂着他的脸。 他笑笑：“你这是要让我在马上失控吗？” 海棠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敢有那贼心。” 两个人一路寻找，可是越到后面越是心惊，按道理来说如果冬梅走的是这条路，他们的马快过冬梅的脚程，该早就在路上发现她的身影，但是一路走来，哪里看到半个影子？ 公孙曜立即策马回头，道：“不行，肯定不是这条路了。难道她并没有出汪镇？或者回了店子里去了？” 海棠心中发紧，也说：“那咱们现在就回店子里去找她。” 公孙曜点头，策马向镇上去了。 不过一刻钟，白马就停在了祥云坊前，正巧乔寡妇在门口举头眺望，瞧见海棠立即叫道：“看见冬梅没有？” 海棠摇头，急切的问：“她回来没有？” 乔寡妇赶紧摇头：“你走之后，青竹也走了。我让石榴和桂花两个一起去镇上找，一个人都没找到。” 海棠这下有些懵了，店子里和镇上都没有，回家的路上也没有，冬梅一个姑娘家，会去哪里？ “怎么办？”她真急死了。 这天寒地冻的，若是真遇到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别着急，”公孙曜握着她的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脸，道：“冬梅是个聪明的丫头，她应该不会有事的。咱们再在这镇子上转一转，若是找不到冬梅，我就带你一块快马回南山村，看她到家没。” 海棠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公孙曜策马在汪镇仔细的转了一圈，如今天寒地冻的，家家关门闭户，街上行人都少，哪里见到少女的影子？ 两人经过一个小客栈的时候，公孙曜拉着海棠下马来喝口热水，却听到客栈中的客人们一个个在谈论着什么事情。 “最近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外地的贼匪，专门拐外良家妇女，听闻那些失踪的，大约都是被卖去青楼了。” “就是就是，我也听说了。可真是杀千刀的呀！” “官府正在通缉呢，也不知道抓到没有。” 海棠心里本来就有事，听到这番话更是想心惊胆战。 “你们说的是真的？”公孙曜插嘴问道。 “那还有假？这位公子，你可要好好的看着你家这娇俏的小娘子，那伙歹徒只要漂亮的小姑娘就会下手！” 公孙曜紧紧蹙眉，问：“你们可知道那些人都在哪里活动？” 茶客回道：“听闻是在山村和镇子相接的道路上来往的多，前几日不是就在南边往南山村的那条路上丢了一个姑娘吗？十几岁的，到现在她家人还在找呢。” 海棠一听，脸色立即变了。 第132章寻人 第132章寻人 公孙曜拉着女孩的手，道：“走，咱们再去找找。” 外面的雪越发的大了，天上出现一片红彤彤的颜色，显得异常的阴沉。雪花沉甸甸的，一片片落下来，打在脸上竟有些发疼。天气越阴沉，海棠就越担心。 这样的天气，一个孤单单的女孩子能够往哪里去？但凡遇到一个怀了歹心的人，那可就糟糕了。 公孙曜带着女孩，骑马走在乡间的道上，突然间不远处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声。 海棠大吃一惊，叫道，“快走，我们去看一看！” 果然前面不远处大一棵枯树后面，两三个大汉扯着一个女孩的袖子，要往马上拽，女孩儿显然不认识那几个人，又叫又嚷，看到两个人过来，急忙大叫救命。 公孙曜翻身而下，那几个大汉吼道，“你不要多管闲事，今儿我们在此办事，惹到我们有你好瞧的！” 说罢，几个大汉纷纷拔出了长剑，明晃晃的指着他。 海棠坐在马上，心里担心极了，“公孙小心点！” 公孙曜二话没说，飞身而起一脚腾空踢了过来，踢倒了一个大汉，他的手中的长剑一下子落到地上，公孙曜立即捡起了长剑，同那几个汉子斗了起来。 说实话，海棠上次只见过他同那两个捕快打架，那时他没怎么动手，不过是躲闪了几下。如今，他是真的用了功夫。 只见他剑术娴熟，身形灵巧，动作十分灵活，如走游龙一般。几个汉子虽然有力气有武力，但是显然没有章法，哪里比的上他厉害。 不一会儿便把几个汉子打得满地找牙。 海棠瞧见应该没事了，赶紧从马上小心翼翼的翻身下来，公孙曜扯了带子，把几个人的手脚捆了起来，道：“这几个家伙，待会叫巡捕房的人带走。” 再瞧着那女孩，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满眼惊恐的看着他们。 “小姑娘，你别怕，我不是坏人。”海棠温柔的说，“你告诉我们你家住在哪里，怎么到了这里的？” 小丫头看她脸色温和，这才胆子大了起来，哭着说：“我家就是这附近的，我不过出来走一会儿，就被这几个汉子给抓住了，好吓人……” 公孙曜恼火，又伸腿在那几个汉子身上一人踹了一脚，一时间踹的他们鬼哭狼嚎的。 海棠急忙问：“那你瞧见一个穿着红色碎花袄的小姑娘没有？大概这么高。”海棠用手比了比，那小丫头懵懂的摇了摇头。 心里才浮起的几丝希望又破灭了。 公孙曜知道她着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冬梅也许已经回了南山村说不定，你先别着急。咱们现在得先把这丫头送回家，不然怕又遇到什么意外。” 海棠点头。 那几个汉子来的时候也骑着马过来的，公孙曜将他们依旧锁了手脚丢上马背驮着，又载着小丫头送到了附近她家中，此时她家里人正到处找她，一瞧见找回来了，千恩万谢的。 到了镇子上，正好郭捕快在巡视，公孙曜将那几个汉子丢给了郭捕快。郭捕快一瞧，正是这些日子在通缉的人贩子，不由得大喜，连忙多谢两人。 可是冬梅没找着，海棠哪里能轻松的起来。 此时此刻，冬梅一个在雪地里走着，看看天，天色越来越暗了，她只知道自己胡乱走着，也不知道走到哪里来了。 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一眼望不到边，这个时候她才开始慌张。 从前都很熟悉的道路，到现在竟变得这么陌生。 她挠着头，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三条岔路，她拿不定主意那条路是回南山村的路。 因为大雪覆盖，她都快分不清楚东南西北了，而且她现在特别的冷，中饭没吃，只吃了几口雪，出来时口袋里除了几个铜板什么都没带。 “好冷啊。”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左顾右盼，希望来几个行人好跟他们问问路。现在瞧着她应该是走错了道，到了陌生的地方。 可是因为天气，路上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冬梅害怕起来，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个什么鬼地方呀？” 突然，她脚底一绊，一下子跌坐在雪地上，低头一看，原来是草根把她绊倒了。好在地上雪厚，也不疼。 她扶着石碑站起来，石碑？难道是地界碑？ 冬梅正准备低头看，蓦地回头，突然发现了一片石碑，她心里浮起一丝不好的感觉，难道…… 她颤着手抹去了石碑上的雪，定睛一看，唬的浑身一颤：“墓碑？” 在她的身后，不是别的什么，而是一片阴森森的坟墓。 她吓坏了，一路狂奔，只想远离那可怕的墓地，脚下突然一软，跌倒在雪地里，她努力想站起来，可是饿得浑身发软，一丝力气都没有了。 她嘤嘤的哭了起来，后悔自己一时冲动跑了出来。青竹喜欢姐姐那又怎样？青竹骗了他们那又怎样？喜欢谁那是他的自由，谁也不能规定他必须喜欢自己呀？ 可是她一想起他对姐姐说的那些话，心里就觉得憋闷，就觉得难过。 但是她并没有打算离家出走，她只是想提前回家而已。现在，她找不到家了，天气这么冷，也许再过几个时辰她就会冻死在这里了。 热泪一颗颗滴在了雪地里，突然，当她抬起头时，一双黑面白底的靴子停在了自己的眼前。 她迷蒙的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个看似认识又好像不认识的人。 “你是……” “冬梅，我可找到你了。”他长叹了一声。 他对她伸出了手：“来，起来。” 她依旧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这个，是青竹吗？为什么他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样？ 没错，她眼前的青竹已经不再是乌青的旧袄子，而是一件簇新的深蓝色绸缎面的锦袄，在他外头还披着一件卷着狐狸毛的柔软披风，头发也不是用一个竹簪子插着，而是用正经的银冠束着。 “你到底是青竹还是谁？”她摇着头问。 青竹勉强一笑，露出尴尬，道：“我是徐世博，我家住在县城。听说你失踪了，我特地叫了家丁过来一起找你。” 冬梅抬头往他身后看去，果然，站了七八个身穿青衣的小厮家丁。 青竹，其实叫徐世博？她听着好陌生。 第133章离开 第133章离开 冬梅已经饿极了，冷极了，她此时此刻已经没有力气生气了，不管他是青竹还是徐世博。 “我……我爬不起来。”她羞愧的说，冻僵的身体已然动弹不得。 青竹皱了皱眉头，弯腰将她抱了起来，直接送上了马车。 马车里烧着小暖炉，周围用毛毡和绸缎挡着风雪。对于一个在雪地里冻了半天的人而言，不亚于天堂。 冬梅的身体渐渐的暖和起来，可是她不敢抬头看青竹，这个少年，风趣幽默，白净好看，她其实真的挺喜欢他的。可是当她听到他对姐姐的那些表白以后，就知道他是为姐姐而去的。她心里难过。 青竹见冬梅不说话，伸手倒了一杯梅子酒递给她：“喝杯梅酒暖一暖。” 冬梅看了一眼，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肚子了暖烘烘的，果然，片刻之后就热多了。她瞧见小桌子上有糕点，抓起一块糕用力的塞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你到底是什么人？”冬梅皱着眉头问他。 青竹微微一笑：“你瞧不出来吗？我就是县城里最大的绸缎庄家徐记绸缎庄的少东家。” 冬梅瞪圆了眼睛，吃惊的望着他：“那……那你昏倒在我们店子门口也是假的咯？” 青竹点头。 “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她觉得不可理解。 青竹白皙的脸上露出几分惭愧之色：“我只是想接近海棠，到时候她对我有好感了以后，我再跟她说明身份，然后上门提亲。” 他看到冬梅的脸立即就垮了下来，很生气的样子，忙歉意的说：“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恶意。如果说有什么，不过是一些恶作剧罢了。” “那现在我姐姐已经说了不喜欢你了，你……你打算怎么办？” 青竹惨淡一笑：“那也没法子。强扭的瓜不甜，我能怎么样？” 冬梅瞧着他又觉得可怜：“你家既然有钱，自然有许多娇贵小姐争着要嫁给你，你到底图的什么？” 青竹冷笑一声：“我喜欢的是有头脑又漂亮的女子，那些只会绣花作画的女子简直是摆饰，中看不重用，怎么能做我徐世博的娘子？要的就是像海棠那样能干的。” 冬梅垂下了头，幽幽的想着，他开口一句海棠闭口一句海棠，恐怕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我还记挂着他有什么用？ 她瞧着马车是往汪镇上去的，皱着眉头说：“你把我丢在汪镇就好了，我自己会回家。” 青竹看她一眼，有几分讥讽：“你会回家？若是你会回家，我也不必这么麻烦调动这么多家丁出来寻你了。” 冬梅被他这句话噎的说不出来。 “你还回祥云坊吗？”她轻声问。 “大约是不能回去的。何况，我没能马到成功，如今身份又败露了，恐怕事情成不了了。” 冬梅冷哼一声：“我真是第一次碰到你这样能算计的人。” 青竹笑着摇头：“冬梅，你年纪还小，你难道不懂得的无商不奸的道理？做生意的人都是这样。” 冬梅道：“我姐才不跟你这样！她从不骗人。” 青竹幽幽望着窗外，轻叹一声：“是啊，她的确有些不一样，这也是我要求娶她的原因之一啊。” 冬梅嘟起嘴，想到他再也不能回祥云坊，又回想起之前跟他在一块的日子，心里酸楚的很。 她从袖子里摸了许久，摸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他：“这是我挺喜欢的一个锦囊，虽然不是我做的，但是还是挺精致的，我送给你吧。倘若以后你看到这个锦囊，或许还能记起我。” 青竹倒是有些诧异，他接过那锦囊，做工的确挺精致的，是个半旧的，显然是冬梅带在身边挺长时间的。 青竹有些明白了她的意思，不过……他此来可不是为了这个小丫头的。 马车缓缓的停在了祥云坊的门口，因为冬梅没找着，乔寡妇也不敢关店，就在这等着。 她诧异的看到一辆马车停在了店门口，这马车的后头还跟着七八个家丁，这是有钱人呀。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人，乔寡妇揉了揉眼睛，青竹？ 对，是青竹没错。他今早跟人打架，脸上还青了一块呢。 可是这居然是一个穿着锦衣裘服的青竹，那就不能是青竹了呀。 只见青竹又从马车上扶下来一个丫头，乔寡妇一瞧竟然是冬梅。 “冬梅！”乔寡妇惊喜异常，“我的小祖宗啊，你总算是回来了。你姐姐可真是急死了！她找你都找了三圈了！” 冬梅惭愧的低下了头。 这时，却听到急促的马蹄，冬梅抬头一看，只见那马匹上坐着姐姐和姐夫两个人。 青竹一看海棠如同小鸟依人似的靠在公孙曜的身前，脸色立即黑了。 “该死！”他骂道。 海棠一看见冬梅，急忙下来，跑过来拉着她的手上下的看，道：“你没事吧？真是把我快急死了！” 冬梅看到姐姐这么着急她，禁不住哭了起来：“对不起，姐……” “傻瓜！”海棠长吐一口气，把她抱在怀里，“回来就好。以后千万别做这种事。” 冬梅点头。 她瞧着青竹站在马车边，身着锦缎皮裘。方才在远处她已经瞧见是青竹把冬梅带回来的，她向他点头：“多谢你。” 青竹到了海棠的跟前，手里还拿着一根玉手杖。 海棠微微一笑：“徐世博，徐记绸缎庄的少东家。徐记绸缎庄可谓是县城里最赚钱的绸缎庄，万贯家财总归是有的。原来，这才是你的真正身份。之前让你在祥云坊做工，还真是委屈少东家你了。” 青竹笑了笑：“若是我今日是来向你提亲，你可会答应？” 公孙曜一听，脸色立即变了。 海棠道：“少东家开玩笑了。你觉得我海棠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吗？” 青竹摇头：“不是。” “徐少东家是个聪明人。”海棠笑着说，她让乔寡妇从店子里拿了一斤瓜子酥递给青竹：“这个，给你做个礼物。” 青竹接过来：“怎么？送别礼物？这是要送客了？” 海棠拱手：“来日方长。倘若少东家有空想起小店时，大可过来吃一顿，不过，我可不保证会请你。” 青竹哈哈一笑，叫人收了瓜子酥，定定看了海棠几眼，心底到底是遗憾，哎，这么好的媳妇怎么是别人的呢？ 他经过公孙曜时，悄声道：“若是以后你对她不好，我还会回来做伙计的。” 公孙曜五指握紧，还未抬起拳头，那厮已经滑溜的钻进了马车。公孙曜冷冷道：“早知道这厮是个祸患！如今走了也走的不省心！” 海棠握着他的手，笑了一声。 马车行驶，渐行渐远，冬梅定定的瞧着那马车的背影，眼中泪水渐渐迷蒙了眼睛。 海棠抚了抚她的肩头，心里叹了一口气。 一个十四岁情窦初开的女孩，总会经历一些如诗如梦的失望。不管怎么样，以后想起来，都是美好的。 第134章伯娘们 第134章伯娘们 冬梅回家家中便有些怏怏的，海棠知道她一则心情不好，二则因为今天吓坏了。 “没遇着什么事吧？”海棠想细细的询问，又怕她不愿意说。 冬梅摇摇头。海棠赶紧给她煮了热姜汤，又备了一碗鸡蛋煮面端到了她的跟前。 冬梅瞧着一股脑的都吃下去了，果然是饿坏了。 吃完了，她抬头四望自个的屋里，感叹的说：“到底还是家里好啊。外头连个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可是在家里有吃有喝，还有暖和的被子。” 海棠瞧着她似乎缓过神来了，总算是放了心，一边拿着那件天青色的袍子缝起来一边说：“青竹是挺好的，但是他真的不适合你。你现在还小，不明白，或许等你长大一些就明白了。” 冬梅坐在被子里，双手抱着膝盖，疑惑的望着海棠：“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说？姐，你告诉我，别以为我小，其实我什么都懂。” 海棠瞧了她一眼，低头一边缝衣一边说：“青竹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你知道徐记吗？” 冬梅摇头。 海棠笑着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是公孙告诉我的，我又向人打听了一点。青竹的名字叫徐世博，名义上是徐记绸缎庄的少东家，其实他就是徐记绸缎庄的主人。” 冬梅大吃一惊：“你说他那个年纪？竟然是主人吗？” “你或许不知道。青竹的父亲其实喜欢修佛修道，成天在家不事生产。青竹打小便开始经营生意，不过十六岁的年纪就坐拥万贯家产，那不是他父亲留给他的，是他一手打下的江山。所以，我说他比你眼里看到的要复杂许多许多。他期望得到的，比你要多。他拥有的，也比你多。冬梅，不是姐姐不鼓励你，实在是齐大非偶啊。” 冬梅失望的耷拉下脑袋：“难怪他没有将我放在眼里。在他的眼里，我只是一个小丫头而已。” 海棠微微一笑：“你今年才十四岁，还不是个小丫头吗？这么快就着急撇开姐姐自己嫁人了？” “姐姐……”冬梅羞恼的用被子蒙住了脑袋。 过了一会儿，她又冒出了脑袋怏怏的说：“姐姐，我是不是没你好看呀？以后还会有人喜欢我吗？” 海棠放下了手中的伙计，拿了一面铜镜给冬梅照着，道：“你瞧，你好看吗？我们家的冬梅自然是好看的。你忘了，我们日日喝灵泉水，灵泉水有美容的功能。那小子没瞧中你是他的损失，往后自然有好小伙子瞧着你走不动路，到时候咱们冬梅才懒得多看人家一眼呢。” 一番话又羞得冬梅蒙住了脸。 小女孩的心里，却做出了一个决定。等她再长大一点，她一定要打扮的漂漂亮亮走到青竹的跟前，对他说，我瞧不上你！ 年底了家家要腌制腊肉，海棠在街上买了几条新鲜的五花肉条，又买了一只鸡，一只鸭，这些都是用来做腊肉腊鸡腊鸭的。 雪后初晴，天气异样的明媚，看着湛蓝的天空，和温煦的阳光，莫名的就让人心情舒泰。 新鲜的猪肉要抹上盐粒，然后挂在外头风干，腊月腌制的肉出来的味道最好，到了过年的时候正好吃得上。 海棠和冬梅哼着歌儿在院子里挂腊肉，靠着窗户挂在屋檐下，一来可以遮风挡雨，二来可以通风。 海棠想起以前奶奶也这样做过腊肉，可是后来空气污染，做出来的腊肉再也没法让人满意。如今南山村这样干净的地方，做出来的腊肉一定非常好吃。 “姐！挂完了！”冬梅叫道。 “到了春天，姐姐给你们做腊肉炒泥蒿！”海棠笑着说。 冬梅奇怪了：“姐，泥蒿是什么呀？” 海棠拍拍她的脑袋：“泥蒿就是泥蒿呀！长在水边的野菜，我想咱们清水河边一定有的。” 冬梅一副向往的样子：“听姐姐这么说，一定很好吃。”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听到外头似乎有人声，紧接着，便听到敲打院子门的声音。 海棠开了门一看，有些惊讶。 眼前两个三十多岁的妇女，皮肤发黄，穿着打着补丁洗得发白的粗布衫子出现在她们的眼前。 这两个人好些时候不见了，现在瞧着都眼生了。 “海棠……”两个女人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同姐妹两个的新衣裳相比，她们的衣服实在不能入眼。 “大伯娘，二伯娘……”海棠知道大伯二伯都住在村子里的另外一头，原先家里父母在的时候还偶尔来往以下，后来父母去世了，她家境艰难，那两位根本理都不理，只是镇日里殷勤的往三伯家里跑，企图沾点油水。 如今……难道是三伯家的油水沾不到，上她们家来了？ 大伯娘瞧了二伯娘一眼，清了清嗓子，扬起了下巴，“海棠啊，我们都站在你家门口了，怎的也不请我们进去坐一坐？难道要让我们把腿给站僵吗？” 海棠微微一笑，让开了道：“两位伯娘里头请吧。” 一进了院子，两位伯娘的眼睛开始不老实起来，到处睃，当看到海棠家的鸡圈时，大伯娘双眼一亮，当看到那檐下的腊肉时，两个伯娘都惊呆了。 “这么多肉！”就仿佛饥荒的人看见大饼一般，两个人的眼睛都快烧红了。 “海棠呀，你家这么多肉啊，怎么也不想想亲戚家里，好歹，有个情谊在不是？怎的，别人喝粥你吃肉，你好意思吗？” 冬梅一听不忿了，怎么就不好意思了？当初她家里一穷二白的时候，也没见过你送过半个馒头啊。 二伯娘跟大伯娘两个人专程到了腊肉的底下指手画脚：“哟，这是腌好的。” “盐巴也贵呀，居然用了这么多盐。” “这肉真肥，肥瘦相间，一看就是好肉。” “对，还有这鸡，有个好几斤重吧，这海棠一家子才几个孩子，哪里吃的完？” “就是，海棠，不说别的，上门总是客，不如……你将这腊肉先招待招待我们怎么样？”大伯娘恬不知耻的说。 第135章小气 第135章小气 海棠笑笑：“这腊肉还没腌好，切出来味道也就咸咸的，不好吃。” 大伯娘连忙摆手：“我不怕咸的！”二伯娘赶紧凑过来：“我也不怕，我也不怕！” 冬梅斜眼看着这两个，咬着牙道：“我可怕呢！” 大伯娘瞧了她一眼，笑笑的说：“你这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咸一点补肾啦！再说了，切了咸肉炒一炒，然后煮了粥配着吃，那是最香不过的。我就说嘛，你们小孩子家不会过日子。来来来，大伯娘帮你们切肉！” 冬梅气的几乎跳起来，拦在了她的跟前：“大伯娘！当初我们姐弟三人快要饿死的时候，你在哪儿呢？当初我姐跳河的时候，你在哪儿呢？如今倒是上门就要切肉啊？你好大的脸！” 大伯娘听着这些话，脸色立即变了：“我家不是也穷吗？到底是亲戚，你这孩子怎么好的不学，都学这六亲不认呢？” “海棠！你好好教教你妹妹！”两个女人都嚷着。 海棠笑笑：“冬梅不懂事，两位伯娘不要计较。”她拉了拉冬梅的袖子：“来者是客。这时节，天寒地冻的，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就是个乞丐讨上门来，我们不是也得送一勺米吗？既然两位伯娘来了，少不得也要吃顿饭的。” 两个女人一听“乞丐”两个字脸色立即黑了黑，后来一听说“吃饭”两个字，眼里又冒出神采来。 “到底是大丫头懂礼貌！就是说嘛，亲戚家走动走动，吃吃饭很平常嘛。赶紧把腊肉提下来！”大伯娘急促的说。 冬梅扯着姐姐的袖子：“你真的要请她们吃饭啊？” 海棠看看天，道：“能怎么办？现在不是饭点吗？她们不走，难道赶出去？” 冬梅一听撅起了嘴，嘴上能挂油壶了。 大伯娘动手动脚的要去提腊肉，海棠急忙拦住了她：“咸肉家里还有，不要动这个，这个留着过年吃的。” 大伯娘瞧着海棠振振有词的样子，这才缩了手回来，瞧着这丫头，倒是比从前好看多了，样子也沉稳，竟是女大十八变。 “不过丑话我说在前头，两位伯娘看着我家现在还行，但是平日里吃食并不讲究，除了一点咸肉，无非是些粗茶淡饭，若是我做了，不要嫌弃就是。” “哪里哪里……”两位伯娘赶紧说。 海棠对冬梅使了个眼色：“你陪着两位伯娘，我进去做饭。”她那意思，其实是让冬梅盯着两位伯娘，别让她们趁机顺手牵羊。冬梅明白姐姐的意思，赶紧点头。 海棠才进屋，冬梅就瞧着二伯娘往鸡圈里走去了，冬梅心中警惕声大响，赶紧跟了过去。 却见二伯娘旁若无人似的从鸡窝里掏出来几个白花花的鸡蛋，惊喜的说：“啊哟！这鸡蛋跟我有缘啊！”说着便要往衣兜里放。 她前爪子塞进自己的衣兜，下一秒手腕就给冬梅给捏住了。 “二伯娘，鸡蛋是我的。”冬梅咬牙切齿的说。 二伯娘恼火，佯笑道：“大家都是一家人，谁跟你你的我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你下次去二伯娘家，伯娘用大鹅蛋招待你可好。” 冬梅最是不爱吃亏的性子，磨牙说：“下次是下次，这次是这次。这几个鸡蛋是特意留着给吉利补身体的，他最近考试。” 二伯娘手腕想动，奈何冬梅攥的死紧，她恨恨道：“吉利是个小孩子，他能吃几个？”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不瞒伯娘，吉利胃口大的很，多少鸡蛋都能塞下。” 二伯娘没奈何，手腕都被这丫头攥疼了，只得将几个鸡蛋原封不动的交给她。冬梅迅速的将鸡蛋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得意洋洋的看着二伯娘。 二伯娘啐了她一口：“没想到你姐姐是个好的，晓得孝敬长辈，你这丫头居然养歪了，真是女生外向，将来一定是胳膊肘子往外拐。” 大伯娘也过来应和：“就是，女生外向！” 冬梅冷笑一声，没有理她们。 两个人的眼睛继续到处睃，这屋里还是跟从前没什么两样，几个破家具连油漆都掉了。 大伯娘眼睛瞅到海棠和冬梅的房里，似乎看到那房里被褥崭新，桌子上放着几个木盒子，正要往里头走。 “两位停步了！”冬梅拦在跟前，“没听说到人家做客还钻人家房里的。” “那不都是亲戚嘛。”大伯娘讪讪的说。 “亲戚也该有亲戚的度，何况是一年半载都不来往的亲戚，人心隔肚皮，谁知道那些亲戚心里在想什么。” 这话说的跟刀子似的锋利，听在大伯娘的耳朵里跟打大耳刮子似的。偏偏正好说到她心虚的地方了。 大伯娘满脸涨的通红，恼怒的叫起来：“海棠！管管你妹妹！” 海棠从厨房探出头，笑道：“冬梅就是耿直了些，小孩子，不要同她计较。”说罢，又进屋忙碌了。 大伯娘和二伯娘对看一眼，总算明白了，这姐妹两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里应外合，可真是又防又守，严实的很呢，都不是善茬！ 两个人生气的瞪着冬梅，她们只要有什么动作，冬梅那丫头机灵立马察觉到了赶紧的堵住。 两个人顺手牵羊的目的没有达到，只得乖乖坐在凳子上等饭熟。只听得厨房里传来蒸饭、剁菜的声音，看来是真的在做菜招待她们，这才心里气平一些。 只是瞧着对面那死盯着她们的小丫头，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一会儿饭菜做熟了，海棠笑着招呼，大伯娘二伯娘一起来吃饭了。 两个伯娘喜滋滋的围坐过来，伸头一看，一时脸都垮了。 大伯娘用筷子挑起了几片白菜，嫌弃地说：“这就是你做的菜呀？你们家那么多肉，不舍得拿几块出来吗？” “有啊伯娘，你没看见吗？”海棠挑起了几片大白菜，只见白菜底下夹着几片五花肉，“这不是肉吗？” 这坐着四个人，海棠就炒了三个菜，一个大白菜，一个腌白菜，还有一个煎鸡蛋，也就只有大白菜下面有几片五花肉，看的两个伯娘直冒火，都不够她们塞牙缝的。 “小气巴拉的。”二伯娘暗暗的说。 海棠解释道，“我们平日里就是这样吃的，好东西不都是留在过年，家家户户都是这样，你们家难道不是吗？” 两个伯娘没话可说，你一块我一块的夹了五花肉到自己碗里，又插了煎鸡蛋，哼哧哼哧吃完，吃完了等着海棠上茶。 瞧着她端着两杯粗茶，飘了几片大叶子，两位伯娘更瞧不上眼，喝了两口，两个人对看一眼。 这下该伸手要东西了。 第136章醉酒 第136章醉酒 “海棠呀，听说你家开在汪镇的铺子生意很好呀？听说人都在排队买你们的点心，你们生意这么好，瞧着你大伯二伯家都是种地的，真的是，米缸都快掏空了，你是不是也孝敬一下你大伯二伯？” 冬梅在一边咬着牙都快骂出来了，这人脸真大，从来都没什么交情的，今儿就伸手来要东西，这脸简直比城墙还厚呀！ 海棠淡淡一笑，问，“怎么两位伯娘想要什么？” 大伯娘一看有戏，挑了挑眉说，“不拘什么，铜板布料肉食米粮，咱家都缺，你这里有多的我尽管的收。瞧你家，高墙大院的，比隔壁左右都看着阔气，出手也不能太小气，是不是？” 海棠嘿嘿一笑，“但是伯娘不知道的是，我们修院子花了好多钱，别说什么布料啊肉食呀米粮呀，为了修这个院墙，我们把铜板都花光了，就连布料都买不起了。” 二伯娘恼火了，站起来说：“你说你没钱买布料，那你身上的是什么？我看的就是簇新的衣服！” 海棠道：“这衣服瞧这新，其实是上两个月买的，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修院子呢，你们不知道，除了修院子，我们顺便把屋顶也补了一下，所以没有多的。” 大伯娘正要指着院子里面挂的肉说话，海棠立即接声道，“那是过年的，那真是过年的，我们这整个年节都靠着那点肉呢！” 大伯娘气急了，“这么说是要让我们空手回去吗？你家这般殷实，我们那么穷，你好意思吗？” “当然不好意思，我家别的没有，地窖里还有几棵大白菜，送给两位伯娘了。”说着海棠对冬梅说，“去地窖里拿两个大白菜来，两位伯娘一人给一颗。” 冬梅冷笑一声，去拿了两颗大白菜，一个人怀里塞了一颗。 两位伯娘心里恨得咬牙，嘴里却说不出来什么，铜板和肉食事都没得到，不过好歹也拿了一颗白菜，她们算是见识到这两个丫头的厉害了。 两个人愤愤地抱着白菜走了。 冬梅关了院子门以后哈哈大笑，“两个铁公鸡，居然想揩我们的油！照我说，白菜都不应该给她们，凭什么我们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白菜还给她们去白吃白喝！” 海棠笑一笑，“我还是那句话，便是乞丐过门也要给一勺米，何况是她们，若我们当初贫苦时她们能稍微关心一句，今日也不至于只给她们每人一颗白菜。” 冬梅撅着嘴说，“姐姐做人还是厚道！如果是我，饿死他丫的！” 海棠没理会冬梅的愤愤不平，进屋又开始缝制那件衣服。 衣服已经成型了，她瞧着还不错，只是总觉得除了天天色太单调了一些，前几日她特地在市场上买了一小卷银线，想在袖子口和领口绣些花纹，想来想去就绣了最简单的回行云文，然后在袖子不显眼的地方用暗青色的线，绣了一棵青松，自己瞧着，觉得还是挺好的。 衣服做好了，她还是有几分兴奋的，但是不知道它合不合身，有心想让公孙曜试一试，不知道他在不在家，最近他特别的繁忙，时常看到他出门，也不晓得做什么。 海棠决定到公孙曜家去看一看，用衣服将布包包着，便到了公孙家的门口。 阿七开了门，果然他不在家，说是有人请他喝酒去了。 海棠觉得挺奇怪的，问，“谁请他喝酒？” 阿七笑道，“是顾三爷来了，顾三爷是公子的朋友，大江南北大贩药，见识广博。今儿好容易到了汪镇，公子便陪他喝杯酒。” 顾三爷？海棠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挺稀奇的。不过上次听公孙说他有一个贩药的朋友可以购买三七，看来说的就是这个了。 海棠正在犹豫，阿七道：“不如海棠姐进门坐一坐，喝杯茶，看这天气，一会儿又该下大雪了，我估摸着公子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海棠点头，便进了屋里，一进堂屋，便瞧见许多用红纸包着的物品，便知道是聘礼了，不由得有点羞涩。 阿七请她进了花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人就真的回来了。 进屋时还带着一身寒气，他脱了大髦，阿七瞧着他脸上红红的，应该是喝了不少酒。 阿七埋怨道：“公子也不注意身体，喝这许多酒，大雪天的也不怕伤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不懂么？” 阿七道：“阿七自然是懂得，不过海棠姑娘来了，在花厅里等着呢，看到公子这副样子不知作何想法呢。” 公孙曜一喜：“她来了？”说罢就迈着大步向着花厅走去，果然瞧见她娴雅的侧影，正坐在桌前慢慢喝茶呢。 “海棠！”他大喇喇的坐在了她的身侧，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身，海棠只觉得一股浓浓的酒气扑过来，不由得蹙起眉头，问：“怎的喝酒了？好歹你也是个大夫。” 公孙曜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只此一次。”他对着她竖起了一根手指。 他这样跟平时有些不一样，海棠就知道这厮肯定是喝醉了，怪怪的。 海棠想着试了衣服她就走，还跟他一个喝醉了的人胡扯么？ “我做了衣服，给你试试。”海棠从包袱里拿出了那件天青色的衣服，“因为瞧着你日常都穿这个颜色，所以自作主张的选了这个颜色。” 公孙曜素来内敛沉稳，今日喝醉了却判若两人，脸上露出喜滋滋的笑意，两排洁白的贝齿，仿佛是个孩子。海棠瞧了他一眼，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海棠将他扶了起来，道：“脱去外头的袍子，试试衣服可好？” 公孙曜道：“你帮我脱。” 海棠睨了他一眼，只觉得眼底竟是恶作剧的意味，心里有怀疑，还是伸手替他解衣带。 她低头解衣带，男子的气息却喷在她的脖颈间，痒痒的。 “别闹。”海棠解开了他的带子，将他的外衫剥下来。这么冷的天气，他外衫里头不过穿了一件稍微厚点的里衣，这么大雪的天气就跑出去喝酒，若是冻出病来还真不知道珍惜。 “你不冷么？”海棠捏了捏他的手，倒是蛮热腾腾的。 她正要抬起头说些什么，却看到他一双灼热的眼睛看着自己，那般深邃乌黑，一时间，她都忘记了自己打算说什么呢。 第137章定日子 第137章定日子 海棠有些羞涩的避开他的眼神，低头问：“看什么？” 他低声笑了笑：“看我的新娘子。” 海棠啐了他一口：“油嘴滑舌。”她转身去拿了新衣服替他穿上，却感觉他灼热的眼神扫在她的脸上，羞得她都不敢看他。 “伸出手臂来。”她替他穿衣服，他一下都不动，倒像是伺候个婴儿似的。 “看看喜欢吗？绣了花纹的。”海棠喜滋滋的说，她瞧着这件衣服尺寸倒是挺合身的，连腰身肩膀也刚刚好。她第一次做衣服，能做成这样真是不错了。 公孙曜听她这么说，这才低头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只见襟口绣着银色的回云纹，虽然算不得十分精致，不过针脚还算齐整，显然是费了不少心的。 “这里，”海棠扯出他的袖子献宝似的说，“这儿我还绣了一棵松树。” 公孙曜低头去看那松树，只见只是一个简单的松树轮廓，若说什么神啊、形啊、完全跟这刺绣沾不上边。 他禁不住笑了。 “就知道你要笑我！”海棠捶他的手臂恼火的说。 “挺好的。”他低声道，“我喜欢。” 没绣的多好，但是是她绣的，就足够了。 “真的？”女孩有几分不信。 男子伸手扣住她的腰身，低头额头抵着她的，低声问：“要怎么样才能证明？要不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看？” 海棠皱了皱眉头：“说的血淋淋的，好吓人。” 公孙曜将她搂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下巴抵着她的肩头，柔声问：“那这样呢？还怕不怕？” 海棠嗔道：“你这人，喝醉了怎的就黏黏糊糊的？” 他不说话，却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她情不自禁的一直后退，一直到后背抵着墙壁。 两人厮摩良久，却听到外头传来阿七的声音：“公子，醒酒汤来了。” 海棠低下了头，方才吻得发肿娇艳欲滴的红唇透露出了方才他们的举动，她赶紧把袖子捂在唇边不敢放开。 阿七端来了醒酒汤便赶紧出去了，夹在这两个人当中他怪不自在的。 公孙曜喝了醒酒汤，头脑渐渐清醒过来，身上还穿着她亲手做的衣裳。 他搁了醒酒汤，将衣衫脱下了，道：“这衣服我要好好收藏，等闲不能穿的，只等过年节的时候再穿。” 海棠被他逗笑了，瞪了他一眼：“哪里就需要这般谨慎，难道我以后不会再做吗？” 公孙曜微微一笑，拉着她到自己跟前，摸了摸她的脸，道：“哪里舍得？” 他又拉着她的手，道：“若是把手做粗了，扎出孔来，倒是我的不是。” 海棠睨了他一眼，便觉得今日这厮尤其的嘴乖，疑惑道：“是不是有什么事？” 公孙曜清咳一声，“上次，你说年后成亲，日子还没定下来，你难道忘记了？” 是了，之前一直说年后年后，倒是真没把日子定下来。 公孙曜转身去屋里拿了黄历过来，淡笑着看她一眼：“我瞧着二月初一挺好。” 海棠嗔道：“正月十五年才过完，二月初一，雪都没化，哪里就好了？” 公孙曜蹙眉，“照你说，什么日子？” 海棠凑过去一瞧，指着一处说：“这个日子，正是黄道吉日。” 公孙曜瞧去，是三月初五，所谓阳春三月，天气倒是挺好的，不过这么一算，距离年底可不就是一个季度了，三个月，也太久了些。 他摇头：“不行不行，二月初一挺好，初春时节，沿河看柳，好兆头。” 海棠拧不过他，道：“原来你方才甜言蜜语，便是要我顺你的意思。” 公孙曜一笑：“不顺我的意思也行，今晚你便住下来好了。” “美的你！”海棠捶了他一下，转身便往外头去了，回头笑道：“衣服已经给你了，好生收着，反正就做成这样了，穿不穿由你！” 公孙曜笑着看她离去，眼中扬起欢喜的神采，二月初一，过完年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他还会给她一个惊喜。 海棠回到家中，想起同公孙曜订的那个日子，禁不住心中砰砰直跳。二月初一呀，感觉日子很快就要到了。 她从没想到过她也有嫁为人妇的一天，心里是忐忑的，但是一想到那个人是公孙曜，心里却又特别的放心。 对于她而言，这是一种全新的从未有过的感觉。 冬梅看她回家，高兴的说：“姐，店里什么时候关门啊？咱们要打年货啦！” 海棠一听，想起来，她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每逢过年都有许多事要做到。 打年货、拜年的礼物，都得置办。 “今儿二十几了？”海棠问。她一直忙生意忙这忙那都快忙昏了。 “今儿腊月二十三了。”冬梅脆生生的回答。 在汪镇上，一般店铺到了二十四就关门，当然除了那些卖年货的除外。 海棠盘算了一下，说：“今年不同往日，今年咱们家就要热热闹闹的过个丰富的年。咱们也不必太辛苦，明儿我就去跟顾客们说，明儿开始放假了，一直到年初六再来。” 冬梅一算时间，从二十四到初六，足足有十二天的假期，立即欢呼起来。 她们忙碌这些时候，也只有这个时候有个大假，可以好生的休息一下。 “正好吉利也要放假了，”海棠道，“明儿铺子关了之后，咱们就回家好好的把家里打扫一番，到了二十五再上街买年货，你看可好？” 冬梅欢快的拍着巴掌：“好！我要买好多糖果搁在家里，等翠儿她们到家里玩，就都有糖吃了！” 海棠拍了她一下，笑道：“小心烂牙！” 冬梅调皮道：“就怕糖不够甜，牙齿烂光了都不怕！” 海棠无奈的摇摇头，都十四岁的大姑娘了，还跟小孩子一样。 傍晚时，吉利提前回家了，只见他满脸得意，兴冲冲的进屋来，手里拿着一个纸卷。 “姐！我放年假啦！明儿就不用过去了。” 海棠突然想起来，按照这里的规矩，过年时都要给先生送一条咸肉。 她道：“不过你明日还得送一挂咸肉给先生，不然他会以为咱们不懂规矩。” “知道，我明日去就是了！”吉利欢喜的说，“你瞧我的试卷，先生给了我第一名！” 海棠一愣，第一名？ 第138章过礼 第138章过礼 第一名？海棠心中欢喜，将吉利的试卷拿过来看。 试卷上果然有先生亲笔的朱批，看来吉利真的是得了魁首了。 一家人都异常的高兴。海棠仔细的端详吉利，年关一过，吉利就九岁了。自从他们每天吃水都吃了灵泉水以后，瞧着孩子的面容，越长越清秀，个头也越长越高。 海棠摸着吉利的脑袋，问：“吉利以后长大了要做什么呢？” 吉利想了想，“我要做官，跟陈先生一样。” 海棠愣了一下，他说的是陈子安，看来陈子安还真是他的偶像呢。这个时代读书，估计也就只有做官一条出路。她虽然隐隐有点担心，但是也许是她多虑了。如果以后吉利可以进入太学，做个状元郎，其实挺好的。 海棠柔声说，“不管吉利以后是想做状元郎还是想做田舍翁，姐姐都支持你。你只要记住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就可以了。” 吉利用心的点点头，还有些似懂非懂。人家都说做状元郎好，为何只有姐姐一个说做田舍翁也很好呢？ 第二天，姐弟仨兵分两路，海棠和冬梅到了店子里，跟顾客们说了从二十四开始放假，又多发了一个月的银钱给了伙计们，大家都高高兴兴的收拾东西回去过年。打烊以后姐妹俩又上街才买了许多年货。 吉利提着家里的咸肉去拜访先生，到家时，看见不远处驴车缓缓地驶过来，姐姐从车上拿下大包小包的，他一瞧见立即兴冲冲的过去翻包袱，被海棠用力的拍了一下，“这是过年吃的东西，你要是现在都翻出来吃了，我们过年可怎么办？”吉利讪讪地挠着头笑了。 这样的日子，南山村的村民们都开始忙活了，糊窗子的糊窗子，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家家都不闲着。 海棠进屋放好了年货，抬头瞧着自家屋顶蜘蛛网密布，叫了两个小的过来，“今儿咱们就把这屋里屋外都打扫一遍，然后把窗户上的窗纸糊上，干干净净的，过个年清爽年怎么样？” “好！”弟妹们自然是赞同。 “啊哟喂！”春香站在海棠家门口朝里头望进去，“你这屋子打扫的可真干净！”她的孩子都能满地跑了。 春香这个人的确挺讨厌的，不过她的儿子只有一丁点儿大，胖手胖脚的，矮墩墩的走进来，海棠瞧着脸上露出了笑容。 “叫什么名字啊？”海棠扶着他的手，蹲在小不点跟前，用手指摸了摸白嫩嫩的小脸。 小家伙瞪着圆眼睛，咿呀呀的说了几句，却是不知道在说什么。 春香将儿子抱起来，满眼只往她家里瞧，酸不溜溜的说：“不一样，果然不一样了呀！人都说海棠你家发迹了，我还不信，今儿过来一瞧，可不是不同以往了吗？海棠呀，咱们也不是外人，你倒是说说，你们有什么好门路，也叫我沾沾光。” 门路？海棠心里冷笑，春香这是来套捷径吗？ 海棠道：“哪里有什么门路？不过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罢了。你家里净有的本钱，你大可以叫你男人去镇上租个铺子，也开了铺子做生意嘛。” 春香上下扫了海棠一眼，嗔道：“我才不信！人家开铺子关门大吉的多的是，我就不信你比别人会做生意些。我瞧着，你是攀上了公孙家的关系，你倒是说说，公孙家给你多少照顾？才能做成这样？” 海棠拿起鸡毛掸子将窗楞上扫了一层灰下来，灰扑扑的落到春香跟前，她赶紧退后了几步。 “喂！海棠，你什么意思，自己发财了就不管别人了是不是？不过问一句罢了，有必要那么小气吗？” 海棠拿着鸡毛掸子在她面前晃了晃，“无可奉告！若是你觉得我是沾了公孙家的光才做起来的，你尽管也去沾光好了！我不介意的！” “我要是能沾到公孙家的光还来找你呀！真是晦气！”春香气冲冲的抱着孩子走了。 冬梅走过来说：“这人真是无语，咱们累死累活的时候她在哪儿？如今瞧着咱们过好了，她倒是想来捞现成的。脸好大！” “自己懒惰的人，但凡别人过得好了，便觉得别人是走了捷径，攀了关系。这样的人太多了，咱们别费那力气同她计较。” 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屋子总算打扫干净了，房屋扫干净家具全部抹了一遍，虽然是旧家具，但是打扫之后便是焕然一新的气象。 几个人正在屋里忙碌着，却听到外头有人声，“海棠！快点出来！” 海棠一听，是铁匠媳妇丁婶子的声音，立即迎了出去。 隔壁左右的立即钻出来看热闹。 只见丁婶子身后站着两个小厮，她身边还站着一个阿七，阿七穿着簇新的蓝衣，手里提着一对大雁，似是刚打下来的。 王奶奶和张媳妇早伸出脑袋好奇的张望。这头乔寡妇和石榴也探过头来。 春香方才在村子里转悠，听到丁媳妇的声音也赶了过来。 丁媳妇穿着一件深红色的衣裳，打扮的十分喜庆，只见那两个小厮挑着的担子里，都用红纸包裹着，颜色十分抢眼。 “哎哟，这是要做什么呀？”王奶奶惊异极了。 张媳妇道：“瞧着这架势，该不会是过大礼吧？” 丁媳妇听到了张媳妇的话，笑着大声道：“你们说的没错！我今儿就是受了公孙曜公子所托，今儿特地来过礼！” 她转头瞧见乔寡妇，一把将她拉了过来：“海棠家没长辈，你就做个长辈主持主持吧！” 乔寡妇倒有些不好意思，丁媳妇将她扯过来，她这才答应了。 海棠没想到他居然今儿叫了人来过礼，脸上露出羞涩之色。 丁媳妇笑道：“你害羞什么？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今儿是公孙公子向你提亲了，那是要大红花轿娶过门的，过礼之后，你就等着坐着八人抬的大红花轿过门嘞！” 她的嗓门大，不只是围观的人听到了，四处只要长耳朵的都听得清楚。海棠知道她这是要替她正名，之前谣传她是做外室的，如今可不是啪啪打脸么？ 张氏酸溜溜的说：“看这架势，真是要明媒正娶啊。” 王奶奶道：“瞧，人家都送一只大雁，他家两只呢。” 第139章金玉 第139章金玉 大雁也未必是过大礼必备的，像南山村里这样的人家，过礼时能有大雁的十户里头能有一户就不错了。一般有钱人家才用得起。 一来大雁贵啊，二来大雁也稀罕。能打到大雁的，那算是人家的本事。 如今海棠过大礼，居然有两只大雁，那可真是大稀奇了。 海棠急忙将几个人迎进了屋里，因着今儿过大礼是喜事，便有邻居钻进了她家里看热闹。 阿七微笑道：“海棠姐，这大雁是我家公子昨儿特地跑了老远，去湖边打的。” 邻居们啧啧赞叹道：“还真是有心啊！” “那公孙公子这么厉害啊，一下子就能打到两只大雁！” 海棠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容，心里却甜甜的。 丁媳妇笑道：“公孙公子专程为你去打这大雁，光是这份心便叫人感动啊，海棠你真是个有福的！” 乔婶子做个长辈坐在堂上，丁媳妇代表男方送上了大雁和聘书。乔婶子看了聘书满意的点点头，两人喝了一杯茶，这仪式也算是完了。 丁媳妇叫小厮将两担子礼物搁在堂屋中，众人只瞧着那一包包的礼物，都啧啧赞叹，又不晓得里头装的什么东西，都好奇的很。 有好事的邻居道：“海棠，不如打开看看，这大礼的礼物里头到底是什么，也好叫大家开开眼啊！” 王奶奶酸溜溜的说：“能有什么？过大礼，不过是喜饼啊、猪肉啊、大米鸡蛋之类的？” 丁媳妇瞧她那口气，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对海棠说：“今儿既然大家好奇，咱们也拆开一两个包裹让大家瞧瞧，免得有人净说些什么猪肉大米之类的，说出去岂不是笑死人？” 海棠听她这话倒是诧异了，这里到底是农家，过礼不放猪肉大米，难道还有别的？ 其实她也挺好奇的，不知道公孙曜到底送了些什么。 海棠点点头：“也罢，都拆了不吉利，拆一两个来看看吧，满足下大家的心愿。” 大伙儿一听海棠这样说，立即瞪大了眼睛。 丁媳妇捡着轻的取了两个包裹，只见她拆开了第一个包裹，打开一看，众人“哗”的一声，只见那里头搁着一件披风，纯白纯白的，竟是用兔毛做成的。 他们乡下人哪里见过这种好东西，张氏伸手要去摸，丁媳妇立即将东西一闪，躲过了她的手，嗔道：“这雪白雪白的披风，若是给你摸脏了如何是好？” 张氏得了个没趣，恨恨的咬了咬牙。 众人催促丁媳妇道：“快开第二个！快开第二个！” 丁媳妇将披风折起来放回了盒子里，将盒子交到海棠的手上，笑道：“这个你先收好。” 海棠笑着点点头。她虽然喜欢，但是对于一个农家女孩来说，到底太奢侈了些。 冬梅在旁边瞧着，雀跃的说：“姐，我帮你收着！” 海棠便将盒子递给了她，她高兴的时不时打开盒缝偷眼往里瞧。 丁媳妇拿起第二个红包裹，只见拆开了红纸，里头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众人好奇的很，小盒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丁媳妇打开一看，自己也吃了一惊，拿起来一柄明晃晃的带着银柄的圆月明镜。 当这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屋子里的邻居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海棠家里的镜子是个半片铜镜，镜面昏暗，常常只能照个影子出来。 可是当丁寡妇举起那镜子时，竟然将众位邻居的模样照的分毫毕现。 “这……这照妖镜吧？”王奶奶大惊，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脸，千万别叫这照妖镜给照去了。 海棠笑了一声：“这应该不是照妖镜，就是普通的镜子。” “可是普通的镜子哪有这么明亮的？”王奶奶惊慌的说，“分明就是照妖镜！” 阿七忍不住笑了，出来解释道：“这枚镜子很有些来历，当初我家公子在京城时，同一个西洋使节十分熟稔，那位西洋使节便送了这面镜子给我家公子。这镜子，就叫做，西洋银镜。” 海棠拿过来看了看，真的很明亮。什么西洋银镜？其实就是水银镜子嘛，她在现代都用这个，在古代可就稀罕了，估计也只有那什么西洋使节才有，想不到公孙曜竟能拿到这样的稀奇玩意。 她也高兴，以后照镜子可清晰多了。 众人这才收起了惊诧，定下神来，看海棠照完了，冬梅又拿去照，想着应该不是什么坏东西，一听说是西洋来的玩意，一个个又震惊的不得了。 “公孙公子好阔气！人家送大米猪肉，他倒好，西洋的玩意都弄来了。” “就是，居然还去过京城呀！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海棠，你真有福气！” 海棠看了丁媳妇一眼，轻轻的摇摇头。丁媳妇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便不再顺着那些邻居的意思闹下去，招呼着各位高声道：“各位高邻，如今过礼完了，大家随着我一起出去吧！公孙公子成亲的时候，自然会送一杯喜酒过来，大家都去喝酒也就是了！时间就定在二月初一呢！” 众人道：“这么快啊！” “那可不是，二月初一吉时呢！”丁媳妇说着便把众人都邀了出去。 海棠想不到公孙曜送来的都是昂贵的东西，一面心里高兴，可是另外一面又有些担心。 她家之前就进过一次贼，如今若是过礼的消息传出去，谁知道又会招来些什么。 关了大门，姐弟三个这才将剩下的礼物打开。 “缠枝金镯子一对！”冬梅惊叹。 “呀！紫石端砚！”吉利叫道。 “啊哟，不得了！这是白玉瓶子一对！” 海棠开了一个大盒子，竟是云锦金绸！ 又开了一个盒子，里头装的四个如意形状的金锞子，另有紫檀佛珠、玉如意、珍珠链子、还有一副完整的翡翠头面。 海棠看完，禁不住额上冒汗，“幸亏只开了那两个盒子，不然可真是吓死人。” 冬梅倒吸一口气：“我去人家喝喜酒，也就瞧着有的多了一对鸡，多了半只猪人家都要欢喜半天。咱们收到这些金啊、玉啊，可如何是好？公孙大哥真是不显山露水啊，居然这么有钱！” 吉利也叹息：“这瞧着，比陈先生家可是有钱多了！” 海棠笑了一声，拍了他脑袋一下：“现在还想着陈先生呢！” 第140章揩油 第140章揩油 冬梅惊疑不定，突然拉着她姐问：“你说公孙大哥哪里来的钱？你说他会不会是个汪洋大盗，这些东西都是他打劫来的？” 海棠被她的想象力气笑了，拍了拍她的头：“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他有没有钱，我还不知道吗？” 上次他去了一趟京城，那些老山参，便卖了三万两，那岂不是一个巨款？便是搁在他们身上，一辈子都吃不完。何况他现在又开着铺子，说不定又有不为她知道的营生，有这些钱，她不奇怪。 冬梅震惊的望着姐姐：“那是不是咱们不开铺子也吃喝不愁了？” 海棠这次真的敲了她一个爆栗子：“有钱，那是他挣的，咱们挣的钱是咱们挣的，即便是嫁人了，也要靠自己的劳动挣钱，知道不知道？光想坐享其成，能让人瞧得起吗？” 冬梅摸摸脑袋，这次姐姐敲的有点痛啊。 “好吧，我知道啦。”冬梅挠挠头。 冬梅又说：“姐，我现在有了有钱人的感觉诶。” 吉利问：“怎么说？” 冬梅愁眉苦脸的说：“如今家里多了这么多金玉宝贝的，我就像是个有钱的老爷，成天搁在哪里都不放心，怕人来偷呀！” 吉利嗤笑：“瞧你那德性。照你这么说，那公孙大哥岂不是夜夜都睡不着觉？” “冬梅说的是个事，这些礼品咱们得找个地方好生的藏起来，今日之事少不得传扬出去，万一像上次那样家里有进个贼，咱们女人孩子的倒是麻烦的很。” 海棠瞧着也有点头疼，本来送来的聘礼是个好事，但是这些个宝贝，搁在他们这个破屋里，叫他们如何安心？虽然有了前后高大的院墙，那些贼子们一样可以翻墙过户的。但是这些东西她也不可能送到公孙家里去让他保管，于理不合。 海棠正在伤脑筋，蓦地想了起来：“咱们就先把这些盒子藏到地窖里吧！那地窖很不显眼，咱们再在上面堆些柴火，便能掩人耳目了，即便是进了贼应该也找不到。” 两个弟妹连连点头，赶紧的把东西都搬进了地窖里。 海棠这头过大礼的消息早已传到了村子里头，赵巧娘也听说了，顿时心里仿佛蹦出火来，她听人说了，一个盒子打开是兔毛披风，纯白纯白没有一根杂毛，一个盒子打开是西洋的银镜，这样的好东西，居然没有她的份？ 她可是她三伯娘啊！ 赵巧娘越想越恨，气的一张嘴都歪到一边去了，荷花在她身边道：“真的假的？我就不信了，海棠那丫头有这样的好运气！” 若是以前，赵巧娘早就去闹了，可是如今她是有把柄在公孙曜的手上的，她不敢亲自出马。 她径直去了海棠大伯家里，正巧碰到她大伯娘和二伯娘两个人凑在一起，皱着眉头说什么。 赵巧娘过去便开腔了：“啊哟！我说你们两位啊，怎么就没得到消息呢？村子里都传开了。” 大伯娘牛氏道：“那还用说，咱们也在这里说着这件事呢。这件事，海棠那丫头做的不地道。搁着家里的长辈不叫，倒叫一个外人冒充家里的长辈，像什么样子？” 赵伯娘冷笑一声：“谁不知道张海棠那丫头就是个欺师灭祖六亲不认的刺头子！” 二伯娘秦氏脸上露出愤愤之色：“那聘礼，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自己收着，怎么着，也要叫我们几个伯娘代为看管啊，反正……我们又不是真要她的东西。” “就是就是。”大伯娘连连赞同。 赵巧娘冷笑一声：“你们两个还大过我，堂堂正正的张家大伯娘，二伯娘，难道就只敢在这里叽叽歪歪？你们若是有那个狠劲，拉着你家大伯、二伯去跟张海棠讲，去把她的聘礼给要过来！” 一听说要聘礼，两个人又怂了，秦氏道：“那丫头真挺厉害的，不是我们不想去要，就怕她不给。” 赵巧娘啐了他们一口：“正经的伯娘当成了外人，却便宜了一个寡妇。你们知道不知道，人家男方去送礼的时候，是谁喝的茶？是谁坐的大堂？你们自己想想，你们跟乔寡妇，到底谁更亲？你们不去闹，能得着什么便宜？” 两个女人被她这么一怂恿，气性就大了起来，正好大伯张军回来了。张军刚搁下手里的锄头，大伯娘一把拉住了他：“还干啥农活呢？走，咱们一块去找张海棠算账去！” 张军一愣：“算啥账啊？” 大伯娘恼怒道：“还算啥账！你知道张海棠的聘礼不？老值钱了。咱们现在不去要，你留给别人呢？” 张军皱着眉头：“那老四在的时候，早分家了。人家要是不要你去当家做主，你瞎凑个什么劲？那张海棠是好相与的，上回你俩去也没见讨着好，我瞧着你两个这次去是讨骂呢？” 大伯娘拉他，他仿佛成了倔牛，死都不动一下。 大伯娘气的要是，便跟二伯娘两个一块去了。赵巧娘偷偷的跟去，但是躲躲闪闪的，不敢现身。 到了海棠家时，海棠才刚刚把聘礼放好，开了院子门正扫地呢，就瞧见两个伯娘一脸凶狠的结伴走了过来。 海棠招了招手，冬梅急忙凑过来，“哟，这两个人怎么来了？” 海棠低声道：“八成是为了聘礼的事，应该是想来揩油的。上次得了两颗白菜不甘心呢。” 海棠眼眸一转，在冬梅耳畔边低声说了几句，冬梅笑了笑点了点头，立即往隔壁去了。 海棠拄着扫把立在院子口瞧着两位伯娘由远而近，她倒是要瞧瞧，这张家到底多少奇葩。 瞧见海棠，两个伯娘互看了一眼，你推我一把，我推你一把，都想让对方上前去，结果大伯娘给二伯娘推了一个踉跄，跌到了海棠的跟前。 “又来啦？”海棠笑着说，“今儿不巧，大白菜也吃完了。” 大伯娘啐了她一口：“谁稀罕你的大白菜。”她清了清嗓子，这才舔了舔嘴唇说：“我今儿来，是要你知道，到底你张家的长辈在哪里。你说说，你过大礼这么大的事情，怎么都不知会你大伯跟我一声？这个张家，自从老太爷去世之后，我和你大伯就是这个张家的掌家人，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哪件不知会我们一声？” 第141章银锞子 第141章银锞子 “大伯娘，那麻烦你也跟大伯说一声。”海棠不急不缓的说，“我过大礼了，不日就要嫁到公孙家去。怎样，现在该知道了吧？” “你……”大伯娘咬咬牙，“光知道有用吗？咱们既然是的长辈，要掌着张家，你的聘礼自然要我们过目，我们做主的。” 海棠心里冷笑，这下真实意图说出来了吧。不过是为了聘礼来的。 “如果我不给呢？”海棠干脆把话挑明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年祖父在的时候，家都已经分了，各家做各家的主。不说别的，我如今也十七岁了，算是我家里能当得上家的人了，我就不明白了，到底是我的记性差还是两位伯娘的记性差？” 大伯娘咂着嘴，被她一下子怼的说不出话来。 “两位伯娘，怎么今儿来了？”两人一愣，却见冬梅拉着乔寡妇过来。 海棠一喜，脆生生的叫了一句：“干娘！你来的正好！我说了，张家四房早已分家，我如今过大礼请了干娘你来主持，我真不知道有何不妥，倒劳动两位伯娘专程来教训我呢。” 干娘？ 两人一愣，对看一眼，什么时候乔寡妇成了海棠的干娘了？ “她……她什么时候做了你干娘？”大伯娘气呼呼的问。 “不行吗？”冬梅双手叉腰，“昨儿姐姐拜的干娘，我们姐弟几个都在看着呢。怎么，我们张家是分了家的，我姐姐如今拜个干娘还要你们同意啊？若说亲疏，我姐的干娘怎么及不上你们一个个伯娘妯娌啦？” 乔寡妇道：“那可不是，我跟海棠住的又近，就跟一家人一般，我这个干娘怎么就不能主持过大礼呢？” 两个伯娘脸色发青，这下倒是不知道怎么怼了。 干娘虽然跟亲娘不是一个档次的，可是同妯娌伯娘比起来，那也差不离。 这点来说，他们倒是真的不好说什么。 海棠淡淡一笑：“两位伯娘就不用操心了，我的聘礼即便是我这个十七岁的大姑娘看不好，那自有我家干娘帮忙看着。真的不用两位操心了。有些事情，不是一厢情愿就可以的，没得中了人家的激将法。”她斜眼朝着不远处看去，那大树后头躲躲闪闪的不是赵巧娘是谁？ 这两个伯娘远没有那厮刁钻，自然是赵巧娘怂恿来的。 海棠眼眸一转，从怀中掏出一个帕子，帕子里包了一把亮闪闪的银锞子样的东西递到大伯娘手里：“我张海棠不是忘本的人，两位伯娘家要是揭不开锅，我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上回不是孝敬了大白菜吗？今儿这些就送给两位吧。” 大伯娘一看她有东西递过来，一双眼瞪得老大，赶紧的接过来，掀开帕子一看，里头是亮闪闪的银锞子，看的双眼发直直发光。 两个人镇日里用铜钱的人，银子好久才看一次。两个人又是没什么见识的，瞧着手心这一把亮闪闪的东西，心口激动地厉害。 二伯娘急忙凑过来，也抓了几个，两人脸上立即露出了殷勤的笑容：“海棠，其实，我们来，也不过是说说而已。你是个好孩子，我们知道。既然你拜了干娘，使得使得，谁说干娘不能主持过大礼的？” 海棠嘴角微扬，拿起了扫把：“既然如此，两位伯娘不送了，我地还没扫完呢。这大年节的，谁不想打扫干净点，你们家里应该也有事吧？” “有事有事。”两个伯娘连连说，说着就退了出去。 “不送。”海棠淡淡道。 “好说，你忙你的。”说着，两位伯娘乐颠颠的回家去了。 冬梅看着两位贪财的伯娘离去的背影，一脸的不屑，皱眉道：“姐姐给他们银锞子做什么？这种人，就应该送她一坨狗屎！” 海棠狡黠一笑，道：“银锞子？想得倒美。” 冬梅一呆，她瞧着那亮闪闪的，难道不是银锞子吗？不对，方才那锞子看起来很轻啊。 海棠笑着说：“她们没见识，难道你还没见识吗？银锞子能是那样的？” 冬梅摸摸头，蓦地恍然大悟：“哈哈……姐，你给了她们一把糖！” 海棠冷冷一笑：“这样的人，便是给糖都嫌多！”不是她不接济这些亲戚，只是这些贪心鄙俗的人，真真是可恶！从未播种便想大收获？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冬梅乐滋滋的说：“我已经可以想象那两位伯娘吃糖时有趣的表情啦！哈哈……” 乔寡妇见她们的麻烦解决了，正转身要走。 海棠忙道：“乔婶子留步！” 乔寡妇一愣，诧异的望着她：“还有啥事呢？” 海棠笑道：“今儿既然说了拜婶子为干娘，海棠便打算今日拜婶子做个干娘，您觉得如何呢？我家中也没个德高望重的长辈，既然婶子愿意替海棠主持，便名正言顺的受我一拜可好？” 乔寡妇张大了嘴巴，震惊的望着海棠，眼前这姑娘，可是祥云坊的掌柜，也是要嫁进公孙家做少奶奶的人，将来那是大富大贵的呀！拜她一个穷苦不祥的寡妇做干娘？ “这使不得！”乔寡妇忙道，满脸的惶恐，“我是不祥之人，怎么能做你的干娘。便是你不嫌弃，我心里也愧的慌啊。” 海棠摇头，笑道：“婶子哪里话？咱们两家跟一家一样，如今正是时机做了一家，往后互相照应，也挺好的。” 乔寡妇又谦让了一阵，最后被冬梅和海棠两个劝说了，只得进了屋受了海棠和冬梅吉利几个一拜，喝了干娘茶。她激动的不得了，又叫了石榴过来叫姐姐哥哥。 乔寡妇感动的抹着眼泪，她从来都是被人嫌弃的不吉利的人，如今这姐弟三个却愿意认自己做干娘，她打心眼里感动啊。 赵巧娘瞧着秦氏和牛氏满脸喜滋滋的回来了，禁不住恼火：“你们这就回来了？聘礼呢？” 秦氏不乐意，双手叉着腰翻着白眼瞪她：“你能干你去要啊？你自己在这里做缩头乌龟，到要我们去出头？何况，那丫头已经找了干娘，何时轮到我们了？四家都分家了，我们可管不了那么多了。” 说罢，两个人都背过身去不理赵巧娘。 赵巧娘气的七窍生烟，咬着牙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拿了那丫头的钱是不是？老实告诉我，给了你们多少钱？” “不说，不说！你这人真是烦人！”秦氏厌烦的嚷道。 “你不说，以为我搜不出来吗？”说着，赵巧娘就扑了上去，往秦氏衣兜里掏，秦氏不给，赵巧娘竟然将她扑倒，两个人居然扭打了起来。 牛氏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可是她又不敢去偏帮秦氏，赵巧娘家里到底是有势力的，她往后说不定还要靠着他们呢。 赵巧娘是个泼辣货，扯散了秦氏的头发、扯烂了她的衣裳，果然从她袖兜里掏出来一把东西来，一看，禁不住气的七窍生烟。 她大声骂道：“我以为那丫头给你多少钱了？就给了这些糖吗？你们这些蠢货，你们知道她的那些聘礼值多少钱吗？” 大伯娘和二伯娘一呆：“什么？糖？这不是银锞子吗？” 赵巧娘真是被这两个没见识的女人蠢哭了。 她气恼的一把把手里的玩意扔在地上：“你们见过银锞子有这么轻的吗？你们被那丫头耍了，蠢货！” 秦氏和牛氏面面相觑，两个都低头仔细看自己的“银锞子”，只见重量的确有点轻，方才她们太激动没有察觉，细细一看，真的有点怪，便拿牙去咬。 “咔擦！”一声，那银锞子崩成了两半，里头甜丝丝的，还挺好吃。 两个人一呆，大骂道：“我呸！张海棠真是个貔貅啊！”两人虽然气愤，可是转念一想，自己屡次去都讨不到好，那丫头太厉害耍的她们团团转。 两个人索性破罐子破摔，恼怒的对赵巧娘发脾气嚷道：“往后有龌蹉事，你自己去！别再找我！瞧你能的，就会欺负我们，还能干啥？这活往后咱们不干了！” 第142章来看他 第142章来看他 赵巧娘气的死死瞪着这没出息的两货，直气的七窍生烟。想她费了这么大劲还跟秦氏打了一架，居然一根毛都没捞到，气的吐血的心都有了。 话说海棠拿假的银锞子摆平了两个伯娘，这边清静多了。 二十六了，海棠家里正在忙着炖卤肉，小炭炉上面搁着一个黑色的瓦罐，瓦罐里头咕噜噜的滚着泡泡，诱人的香气从罐子里冒出来。 “姐！还要加什么？” 海棠过来瞧，颜色都已经上好了，该加的作料都已经加上了，里头的鸡腿、鸡翅膀、牛肉都上好色，看着怪诱人的。 阿七探头过来瞧，白嫩的小脸上露出笑容，笑嘻嘻的问：“好香啊！海棠姐，在炖什么呢？” 海棠笑着招手，道：“阿七过来，咱们家炖了卤肉，你也来尝尝，好吃不好吃？” 阿七闻着香极了，勾的他馋虫都快出来了。冬梅拿了个碗，捡了一块鸡腿肉在碗里递给阿七。 “我就不客气了。”阿七搁进嘴里，还有些烫口，入口又咸又鲜，鸡腿肉十分的嫩滑入味，味道香极了。 他自己不会做卤味，往日里也只买过人家卖的卤味，哪里吃过这么新鲜又好吃的？他瞪大了眼睛赞道：“真的好吃诶！” “阿七，你家里没有做这个吗？”冬梅好奇的问。 阿七摇头，挠挠脑袋说：“我不会做呢。” 海棠笑了笑：“没事，你家里人又不多，我多做一点，自然是够了。” 阿七大喜，连连道：“多谢海棠姐！” 冬梅拉拉阿七的袖子，戏谑的说：“都一家人了，你还客气什么？” 阿七点点头，瞧向海棠，海棠听了这话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她今日没瞧见公孙曜，因为按照南山村的规矩，出嫁前不兴见面的，老人说是怕见面多了不吉利。因为大婚在即，她也没好意思去找他。 “你家公子呢？”虽然没见面，心里却记挂着，见到阿七少不得要打听一下公孙曜在干嘛。 “还在药铺呢。这不，我要给他送饭去，现在饭都还没做呢。” 冬梅看看天，不由得急道：“你这小阿七，这都晌午了你还不做饭呢？若是等你做好了，送过去的时候不下午了？饿死你家公子了！饿死你家公子事小，饿死我家姐夫事儿大啊！” 阿七被她一番话说的直挠头，没话应她了。 海棠嗔道：“冬梅，你别为难阿七了。咱们家里饭做好了，正好新鲜的卤味，我配着白米饭，正好给他亲自送过去。隔壁乔婶子家里今日要上镇上去，已经叫了驴车，我正好顺路。” 阿七一听说海棠要亲自给公孙曜送饭，忙道：“这怎么好意思？” 冬梅笑嘻嘻的凑过脑袋：“阿七，你可不懂了，这叫做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阿七笑着不说话了。 海棠脸上一红，瞪了冬梅一眼，她一个大人，倒叫两个小孩子瞧了笑话。 “不跟你们说了！”海棠嗔道，说着便转身进屋里去拿食盒了。 冬梅对阿七吐吐舌头：“瞧，我姐都害臊了！” 海棠进屋瞧着锅子里还有热腾腾的米饭，便用食盒装了一大碗，新鲜的卤味备了一碗，怕他觉得味重，清炒的大白菜准备了一份，一起用食盒提着了。 这个天气天冷，她又在食盒的外头裹了一层毯子。 隔壁的乔寡妇刚刚吃完饭，因着她家过年拾掇的晚，这个时候还有许多年货没打，特意叫了村里有驴车的借了车子去镇上。 乔寡妇一听海棠要去镇子上，非常的高兴，拉着她上车，道：“有你同去，我也多个伴。” 石榴穿着一身簇新的碎花红袄子，歪着脑袋，好奇的望着海棠手里的食盒，“海棠姐，你那食盒里装的什么，好香啊！” “一点饭菜，还有刚刚做出来的卤味。”海棠笑道。 外头的车夫喊道：“都坐好了吗？走啦！” 乔寡妇急忙叫道：“走吧走吧！” 她斜眼瞧着海棠手里的食盒，笑道：“你这包的严严实实的，应该不怕冷了。瞧着，公孙公子娶了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乔寡妇问都不用问便知道她那食物是送给谁的，只因为她是过来人，瞧着海棠的神态，对那食盒的宝贝样子，便知道一定是送给公孙曜的。 海棠低了头，脸上微红。这真是，不叫别人知道的时候倒没什么，叫人知道了，谁见了都要打趣几句。 两人在车上闲话了几句，石榴只有六七岁，看着外头什么都新鲜，一下过去一只驴子，一下又扯到地里掠过的鸟雀，倒是一路上热闹不少。 驴车到底比步行快，不过半个多时辰就到了镇上。 到了镇子口两个人就分手了，乔寡妇母女俩要去集市，海棠要去药堂。 下车的位子距离仁生药堂并不远，一路上原本热闹的街面依旧熙熙攘攘，不过许多店铺都关了门上了锁，都回家过年去了。 海棠来到仁生堂前，只见人来人往一如平日般繁忙热闹。 那人坐在大夫的诊台后面，面前排了好几个人，虽然身在繁华之中，却依旧神态从容淡定，淡淡一笑仿若清风拂面般让人舒爽。 海棠入了仁生堂，正好他向门口看过来，当看到女子时，他双眸一亮。 海棠对他招招手，指了指自己带来的食盒。 公孙曜微笑着点点头，看了看面前几个人加快了诊断的速度，不过一刻钟便将病人诊断完毕。 这正堂侧面有个帘子，掀开帘子进去有个内堂，海棠到了内堂门口，伙计认得她，笑道：“海棠姑娘来啦！” 海棠微笑点点头，掀开帘子径直进了内堂。 内堂里头布置极为简单，不过是一个小间，里头搁着一个四方的八仙桌，几个凳子。这大冷天的，也没生个暖炉。 海棠瞧见桌面的紫砂茶壶里，打来盖子一看，里头是冷茶，热都没热一下。 她自然明白公孙曜这铺子里生意诊断都很繁忙，伙计们照顾不到他很正常。可是尽管明白，心里还是心疼。 她才将食盒放下，帘子便给人掀开了，她侧眸一看，来的还不就是那个人？ “你舍得来吃饭了？”她不满的说。 这话到底有几分不满和几分讥讽的意味。 公孙曜微微勾唇，撑着手臂在八仙桌上，将头探过来瞧着这食盒，笑着说：“我来瞧瞧我家娘子给我带来了什么好吃的？” 第143章好酒好菜 第143章好酒好菜 海棠被他一句话逗得又是羞涩又是欢喜，憋着脸嗔了一句：“谁是你娘子？不是还没呢，便这般没脸没皮的？” 公孙曜看她说这话，脸上却带着微微的羞涩和笑意的，便知道她是害羞故意这么说。 “说真的，倒真是饿了，不如打开给我瞧瞧，到底是什么好吃的？”公孙曜坐了下来，认认真真的望着她的食盒。 海棠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也不是什么珍馐美味，不过是刚做的，图个新鲜。” 她打开外头包裹着的毯子，揭开了食盒的盖子。最上面一层是清炒的大白菜，在这样的冬天里新鲜的蔬菜最难得，海棠家的大白菜是窖藏在地窖里，保存的都极好的。那盒子里，除了新鲜的大白菜，还放了一小碟淡黄色看起来像酸菜一样的小菜碟。 第二层，海棠一打开，里头便腾腾冒出热起来，只见里头有卤的棕褐色的新鲜牛肉、猪蹄、鸡翅膀，油滋滋香喷喷的，这一层盒子，一打开香气便迎面扑来。 再下层，便是白米饭了。因为海棠裹得严实，还是热腾腾的。 “好香！”公孙曜大赞，“瞧着便美味！” 海棠从食盒里拿出了装米饭的碗，又取了一个空碗一样菜蔬卤肉装了一些搁在他面前。 公孙曜提起筷子尝了尝大白菜，只觉得那大白菜的味道不同一般，那是用灵泉灌溉而成的，自然异常的清甜可口，即便只是清炒加点蒜瓣，味道也是极好的。 他又尝了尝那酸菜，只觉得酸香爽口，十分开胃，竟把新鲜大白菜的味道也比下去了。 海棠坐在一边笑话他：“光吃蔬菜呢，尝下我做的卤肉，都是刚刚出罐子的，难得新鲜。” 公孙曜点头，夹了一块卤牛肉，只觉得牛肉鲜嫩多汁，卤汁里面调料丰富，鲜美咸香，十分的味美。 他笑道：“如此佳肴，可惜没有好酒！” 海棠笑他：“你这还坐着诊呢，就想着好酒了？若是给人诊错了，看人家家人还不找你算账？” 公孙曜摇头，道：“那你就不了解为夫，便是醉了也能诊出脉来。” 看到女孩一脸不信的样子，他笑道：“信不信由你。” 海棠嗤笑一声：“瞧，这是什么？” 只见她从怀中取出一个小葫芦，顽皮的用手摇晃着葫芦，里面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 “是酒么？” 海棠点点头，拔开了塞子递给他：“我只给你带了一点，所谓小饮酌情大饮乱性，谁晓得你乱性之后原形毕露是个什么样子。” 公孙曜伸手在她脸上轻轻揪了一下：“我若是乱性，不是有你在这里吗？” 海棠拍下他的手：“没羞没臊的！也不怕人看见。” “看见什么？看见人家打情骂俏吗？”他笑着看她，海棠被他看的脸红，啐了他一口不理他。 公孙曜品了一口那酒，清冽之中带着梅子的醇香，他眉头一挑，问：“是青梅酒？” 海棠点头：“嗯，这是我用灵泉水加了青梅酿出来的酒，虽则我原先不会酿酒，不过跟村里人学了一下，也算是做出来了。” “好酒！”公孙曜赞道，“味道竟是前所未有的好。” 海棠笑道：“你喜欢就好。快些吃，若是你再这般唠叨，这些饭菜统统都要凉了。” 公孙曜也是真饿了，不过片刻，将饭菜酒肉全部都吃完了。海棠瞧着他都吃光了，自己心里也高兴。 她正弯腰收拾饭盒，那人站起来，却从身后伸出两只手臂圈着她的腰身，脸贴在她的耳边，道：“我的女人这般贤惠，真恨不得现在就娶回家里。” 海棠被他这样挨挨蹭蹭的，脸上滚烫，手里动作不停的收好了碗筷，半羞半恼的嗔道：“越发没脸没皮的了。你再这样，我可不嫁咯。” 他低头在她耳朵上吻了一下，低声笑道：“现在后悔可来不及了。聘书都收了，大礼也过了，想跑？跑得掉吗？” 海棠被他蹭的耳朵发痒，笑道：“我好怕哦，公孙大爷求放过……” “就是不放你待怎的？”他双手箍的越发紧了，紧的让女孩心口砰砰乱跳。 这下她可真急了，扭了两下：“别闹，万一真来个人瞧见，像什么样子？” 公孙曜听她这么说该是急了，怕她生气，这才松开了手。 他握着她的手，便觉得她的手心有些发凉，不由得问：“怎的手这般凉？” 他手心的温热一阵阵传过来，将她惯常冰冷的手都焐热了。 她低头浅浅笑道：“这有什么？女子属阴，冬天手凉不是常有的事吗？” 公孙曜拿起她的手，两只手轻轻的揉搓，渐渐的，她的手也跟着暖起来。 “这样，不就好了？” 海棠轻轻点头。 又听他说：“若是不够，我抱着你好生的暖一暖。” 海棠瞪了他一眼，甩开了他的手。 公孙曜道：“女子也不一定都是冬天凉手的，你这体质偏寒的状况，等成亲后我开个处方给你好生的补一补。进补之后，才好生养。” 一听“生养”二字，海棠耳尖子都红了，转过身去不理他，啐了他一口：“谁要给你生养？” 公孙曜一脸惋惜的道：“不生养啊？我还想养它十个八个的呢！” 海棠一听急了：“你当我是母猪呢？” 公孙曜逗她，在她眼前竖起三根手指：“那三个总成了吧？” 海棠按下一个手指，嘟起嘴道：“顶多……两个……” 公孙曜大笑：“好，你说两个就两个。方才说不生养的人，现在两个都行了。” 海棠知道被他戏耍了，气的直跺脚。 “说正经儿的，你瞧着你这内堂，平日里连个热水都没有，冬天这么冷，难道你就喝凉水？怎的也不叫人烧个小炉子，烧烧茶水也好。” 公孙曜听她说，望了四周一遍，倒是正如她所说的，不光简陋，连个热水都没有。 “你这么一说，倒也有道理，端茶倒水还需要个人，年后再加人吧。” “今儿二十六了，街上大部分的铺面都关门了，你的怎还在开门迎客呢？” 公孙曜点了点她的鼻尖：“我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这逢年过节，肠胃病患总是特别多，便干脆开门诊断了。若是连我仁生堂也关门，这些人可真不知道要去哪儿瞧病咯。” 第144章买地 第144章买地 海棠知道他身为医者，有一颗仁心，但是又担心他这样劳累会把自己累着。 “总这样也不是办法，要不然年后请个坐堂大夫帮帮你可好？” “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公孙曜点头，随即狡黠的笑了，“因为年后，我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新婚燕尔，怎能冷落妻子？” 海棠被他说的羞恼，提起了食盒就往外走：“我这下真的要走了。”就是再厚的脸皮，那也是待不下去了，何况海棠一向脸皮也不厚。 “慢着。”公孙曜拉着她的胳膊，“我同你一起回去。” 海棠回头疑惑的看他。 他挑眉道：“今儿二十六了，我便是劳动楷模，也该歇歇了。而且，我也要带你去个地方。” 去一个地方？ 海棠瞧着他神神秘秘的，心里揣度着，还有她没去过的地方吗？从南山村到汪镇，再到县城，她可是都去遍了，比起南山村那些连县城都没去过的村民来说，也算得上是见过世面的。 “等等我。”公孙曜留住她，便出去处理了剩下几名患者，又让伙计贴出告示，从二十六到初八都放假，有什么事年后再来。 两个伙计忙着关铺子，关好了铺子，公孙曜随手从袖中取出两锭五两的银子给两个伙计，微笑道：“这个就给你们回家过年用吧！” 两个伙计立即大喜，满脸笑意的拱手作揖：“东家，咱们先在这里预祝您新年好了！” 公孙曜点点头，两个伙计便收拾了东西欢天喜地的回家了。 海棠在帘子后头瞧见，走了出来笑着说：“我的东家，好大的手笔，出手便是五两，我若是伙计，一定高兴坏了。” 公孙曜捏了捏她的鼻子，“顽皮！我这就带你出去。” 公孙曜去院子里牵了马匹，要去哪里他又不肯透露。海棠心里十分的好奇，他偏生要卖关子。 海棠将食盒搁在他马匹的包袱里，公孙曜上了马，伸手便将她拉到了身前坐下。 同乘一匹马不是没有过，不过这样的姿势总是让她有些脸红心跳。 他身上有一股淡雅的药香，似有若无的，将她整个人环绕，又因着他身体较温暖，便似个暖炉在身后一般。 马儿奔跑时，那颠簸让两个人的身体贴的更紧，让她羞得面红耳赤，真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公孙曜低头，瞧见女孩的耳根都红了，禁不住低低的笑了一声。 海棠抬眼四望，带着风雪气息的风迎面刮过来，虽然不十分大，而且大部分都被他挡住了，还是能感觉到它的冰雪寒气。 马匹是向着一个空旷的地方奔跑，走的一条她以前没有走过的路，周边景象有些陌生。 路的两边瞧着像是一片片广阔的农田，现在被一片皑皑的白雪覆盖，只露出一些麦茬和草根。 “这是去哪儿呢？”她问了一句，嘴里呼出一阵白雾。 “去了，你就知道了。” “驾！”他加快了速度，马儿跳跃起来，在雪地里却如履平地一般。 不多一会儿，前面便看到一片丘陵地带，半山腰上有一个大庄院，公孙曜径直停在了庄院的跟前。 庄院门口一个村汉正在打扫雪地，看到他们骑马踏雪而来，惊讶的抬起头。 “你们是？”村汉瞠目结舌的看着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男的长得俊俏女的长得漂亮，不过看着打扮倒也不像是十分富贵的人家，反倒也像是村户人家一般。 男子朗声道：“你家庄主在吗？” 村汉点头：“庄主老人家才回来，你们这大雪天过来，想必是有要紧事吧？” 男子点头：“正是，还请通报一声。” 村汉点头，赶紧扔了扫把进去通报了，不一会儿他出来，叫道：“我家庄主说了，请两位客人进去。” 海棠这个时候，其实已经大概明白了公孙曜的意思。 她低声覆在他耳畔问：“你是不是瞧中了他家的林地了？” 公孙曜唇角微勾：“果然聪明。” 海棠笑了笑：“我瞧着那片丘陵，第一眼便觉得特别适合种草药，比起平地而言，尤其合适。” 公孙曜看了她一眼，笑而不语。 这庄院极大，院子宽阔，里头一口井，沿着院子边沿种了一圈的大槐树。 往里头一排屋子，中间是厅堂，两边是厢房，角落里还有耳房。 村汉将两个人带到了厅堂，里头都是一色的松木家具，中间坐着一个半白老者，瞧着公孙曜进来，愣了一下。 “啊哟！这不是公孙公子吗？失迎失迎！” 那老者倒是认得公孙曜，急忙忙的请了两人坐下，他瞧着海棠是跟公孙曜一起来的，疑惑的问：“这位是……” 海棠忙道：“我是他表妹。”她虽是他未婚妻，可是到底没成亲，就这么跟他出来怎么好意思说的出口，干脆就冒充表妹好了。 公孙曜失笑的望了她一眼，见她在对自己使眼色，也道：“嗯，是表妹，因为顽皮的很，所以便跟来了。” 那老者也不多疑，对公孙曜说：“上次多亏公孙公子，我儿子得了急病，到处大夫都说不能治，只送到了仁生堂，便药到病除，我现在还念着呢。想找个机会给公孙公子送礼去，这不一直杂事缠身倒是没抽出空来，没成想，公子倒是登门来了，老头我惭愧惭愧啊。” “吴老伯太客气了。”公孙曜笑道：“我此来，是上次路过的时候瞧见了你们这庄园颇大，此次前来，便是想那片山林之地，若是可以购买便好，即便不能购买，租种也行。” 吴庄主一愣：“公子是要种什么？” “种草药。”公孙曜应道。 吴庄主恍然大悟：“啊哟，该当，该当！您是大夫，自然是要种草药的，只是那山林那么一大片，种的了那许多草药吗？” “自然可以。”公孙曜点头，双手拱道：“还请庄主玉成此事，不胜感激。” 吴庄主想了想，道：“瞧您说的，那片山林其实我也只是种了些果树并无大用，若是公子想买，只要价钱合适，没有不可以的。” 公孙曜和海棠一听大喜，互相看了一眼。 “庄主请开价！”海棠道。 吴庄主瞧了这女孩一眼，心里暗自诧异，这女孩竟像是对那土地十分有兴趣，或许是他多想了，女子无才就是德，若是哪个女子胆大包天到想买土地，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吴庄主轻咳一声，没有理会海棠，这丫头太冒失了，他道：“这是男人之间的交易，我这话是对公孙公子说的，我这地，给公子一个实在的价格，林地总共一百二十亩，就五两银子一亩，总计是六百两，公子若是要，我再给个折扣，一百二十亩的林地，总计五百五十两！” 第145章山宅 第145章山宅 海棠倒吸了一口凉气，“嘶”的一声，又引得吴庄主投来诧异的目光。 吴庄主又咳嗽一声，直起了腰板：“这是男人之间的交易，小丫头不要凑热闹。” 公孙曜瞧了海棠一眼，她那表情真是哭笑不得。 公孙曜微微沉吟，道：“庄主出的价格算的公道，不过……六两银子可以买到平地沃土一亩，山林地少有人买，庄主出价五两，在下认为略高了些。不如庄主稍微让一让，五百两，不二价，你看如何？” 吴庄主望着他，蹙眉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咬牙道：“好！如果公孙公子能够真的一口拿出这么多银子，我吴某人二话不说，那些林地一手奉上！” 他又补充道：“那林地里头还有个宅院，也算是送的，这下，该合理吧？” 公孙曜微微一笑：“那倒是不错！想必那林地之中风景颇佳！” 吴庄主赞道：“公孙公子是个风雅之人。” 公孙曜从怀中取出两张银票，“庄主请看，这里是二百五十两银票两张，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票地契当面交割，你看如何？” 吴庄主一瞧他竟伸手就能拿出这般大银票，不由得吃了一惊，这些林地也没为他带来多少收益，如今卖了五百两虽然有些肉疼，但是也是赚的。 吴庄主大喜，“两位稍候！我这就进屋去找地契出来。” 公孙曜瞧着海棠，见她皱着眉头，不见喜色，问她：“我买了林地你不高兴？” 海棠嘟起嘴：“那是你买的，你自然高兴，我……我哪里能高兴？我的钱都不够。” 公孙曜被她的逻辑逗笑了：“我的你的，你有必要分的那么清楚吗？我买下来难道不等于你买下来吗？你若是用来种药，难道我还拦着你不成？” 海棠摇头：“不对不对！这个账算得不对！” 公孙曜无奈的笑了，他真不知道这丫头脑袋里在想什么，一般的女子，只要是相公的钱，恨不得攥在手里，哪有她这样分的这么清楚的？还你的我的，真不知道是哪里学的。 两个人正说话间，里头吴庄主已经拿了地契出来，公孙曜看过了，海棠也凑过来看。 吴庄主不乐意的瞧着海棠道：“女子家，不要凑热闹，这地契交割乃是男人家的事情。女孩子嘛，在家绣绣花将来嫁个好夫君就行了嘛。” 海棠皱了皱鼻子，趁着他不注意对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公孙曜瞧见，失笑的摇摇头。 两方交割之后，吴庄主得了银票，公孙曜得了地契，两方都是皆大欢喜。 临走时，吴庄主殷勤的将公孙曜送到庄门外，顺便叮嘱了一句：“公孙公子呀，不是我说，你家的表妹好生的顽皮，将来若是嫁了人，得叫夫家人好生的管管，不要叫她到处乱跑，居然还想掺和男人家的事情，要不得，要不得的！” 公孙曜答应了，待得吴庄主他们进了院子，他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海棠恼火道：“你若是再笑，我可不理你了。” 公孙曜急忙拉住她的手，哄着她：“好，我不笑了，只不过吴庄主让你夫君好生管管你，你说我要怎么管你呢？” “你敢管我。”海棠对他挥挥拳头。 “真是一只乱蹦乱跳的小花猫。”他笑着握住了她的拳头，“走，咱们去那边林地看看。” 这郊外空气清新，正是下午暖洋洋的太阳照在雪地上，寒气中带着暖气，广阔的沃土后面是一片山里，风景的确很是不错。 几只雀儿从树枝上跳下来，到雪地里觅食，瞧见两人过来，又拍着翅膀惊飞起来。 两个人到了山林跟前，只见里头树木算不得繁茂，树木之间有不少空地。 公孙曜指着那中间的空地说：“那里头正好种草药。” 海棠点头。 两人一起爬上了山坡，其中一面山坡石头较多，石缝之间也盘结着不少草根。 海棠想起什么，说：“我想你种的那种铁皮石斛应该是生长在石缝之间，你在这个石头坡地正好可以种铁皮石斛。” 公孙曜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的说：“聪明！” 海棠有些嫉妒他得了这些山林，有心想要一块，却不想白得他的，便说：“我这里还有些银子，你出了五百两得了这些山林，不如你将那边的一片卖给我，我出两百五十两同你分了这山林如何？” 公孙曜见她算的这么清楚，挑眉道：“你当真的？” “我自然当真！做生意，亲兄弟明算账，我岂能占你便宜？再说了，我家中还有弟妹，我那生意也算是姐弟三人合伙的家族生意，若是不同你的分开，将来他们成亲嫁人时，也是不好算账的。” 公孙曜虽然不在乎这些，但是瞧着她说的振振有词，心里想着她既然如此在乎，又方便她算账，那也无可厚非，便点头答应了。 “你肯让了？”海棠得到这个肯定，不有的高兴的跳起来。 公孙曜有些无语：“跟我算账算的这么清楚，你就这么高兴？” 海棠大笑：“我是用我自己的银子买了那么大一块山地，当然高兴啦！我亲手赚的钱买到的土地诶！” 说罢，女孩向着那边的林地跑去，到了那头，到处巡视自己的领地一般，一会儿盘算着这里种什么，那里种什么，心情可是飞到天上去了。 “你慢点！”公孙曜摇摇头，自己赚的？和他赚的，有区别吗？ 不过他想起自己不喜欢靠家里，跟她不愿意靠夫君，应该是一个道理吧？自己亲手赚来的钱，亲手买来的土地，跟别人施舍得到的，意义到底不一样。 这么一想，他心中便释然了。 果然如吴庄主说的，两座林地中间有一块开阔的空地，建了一座半山宅院，宅院之中有几进房屋，虽然不太大，环境却很幽静。 公孙曜拉着海棠的手，两个人一起走进宅院之中。 “这个宅子建在两座林地中间，如今我把那边的林子买下来了，那这个宅子应该算谁的呢？还是一人一半？” 第146章过年 第146章过年 公孙曜这次可是毫不客气的敲了她一个爆栗子，握着她的手说：“我只问你，若是我们来这宅子里住，难道还你住一间，我住一间？自然是住一间房，一张床，盖一个被窝，还分的清楚你我？” 海棠被他说的羞红了脸，甩开他的手，嗔道：“谁要跟你盖一个被窝？美的你。”说着自顾进了宅子不理他。 公孙曜脸上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不盖一个被窝那可不行，他不答应。 进了屋子，这宅子也同样有中间的厅堂，两边的厢房，向后院子，只因为陈年日久没有人住，里头的石灰有些斑驳，家具十分陈旧了。 人在山间，清风吹来，透过窗户，带着冰雪和山林的气息，让这宅中空气十分清新。 海棠非常喜欢，道：“咱们只要将这墙壁刷上石灰，换上竹制的新家具，便是个十分像样的山居宅院了。” 公孙曜伸手揽着她的肩膀：“你喜欢就好。只要不谈分被窝的事，怎样都行。” 海棠使劲的瞪了他一眼。 宅院的侧面种了一院子松柏，如今虽然冬日寒冷，松柏却依然十分青翠。松柏树下一个敞轩，三面竹壁，一面竹帘，十分的清雅。 海棠掀开竹帘到了里头，只见里头还搁着竹桌竹椅和竹榻，因着山间空气干净，这些竹椅纤尘不染，十分洁净。 她瞧着十分欢喜，笑着对公孙曜说：“若是夏日里，在这里头喝茶，一定十分凉爽。” 公孙曜点头，笑道：“这敞轩清雅，不如给它取个名字可好？” 海棠歪着脑袋想了想，“那叫漱玉轩，怎么样？” 公孙曜和她并肩坐在竹椅上，问她：“怎么说？” 海棠解释：“竹子如翠玉，我瞧着这院子外头有一个溪涧，到了春天时肯定是流水淙淙，流水洗玉，便是漱玉，所以叫漱玉轩。” 公孙曜挑眉，道：“听着不错。那就叫漱玉轩，我现在刻上名字。” 海棠笑道：“刻名字？咱们也没带刀子过来呀。” “谁说没有？” 只见公孙曜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银质匕首，找了一块木板刻上龙飞凤舞的“漱玉轩”三个字，海棠拿来看，果然刻的十分漂亮。 宅中没有梯子，两人出了竹轩，抬头瞧着那门头，海棠问：“这要怎么挂上去？” 公孙曜看了一眼竹轩旁的松柏树，戏谑的对她说：“你忘了我的老本行了？” 海棠豁然想起，当初他可是住在树屋上的，爬树可不是他的专业吗？ 她失笑，玩笑道：“那就请野人先生施展一下你的爬树功夫吧！” “小丫头！”公孙曜拍了拍她的头。他又用小刀削了几只木楔，径自从旁边的松柏树攀着枝丫一跃而上，便到了竹轩顶上，将木板中木楔固定在竹轩门楣上。 “好啦！挂的挺好的！”海棠在下头道。 公孙曜径直从树枝上一跃而下，倒吓了她一跳。 忙了一阵，两人便在竹轩中休息一下。 这样静谧的环境，窗外是常绿的松柏，耳畔时常几声鸟雀的鸣叫，就仿似与世隔绝般，这世界上只剩的她和身边的这个人。 “竹椅有点凉，来，坐到我身上来。” 海棠扭捏了一下，还是被他抱到腿上来了，他凑到她耳边戏谑的说：“这里可不怕有人看见，还有什么借口？” 他的鼻息喷在她耳畔，痒痒的，女孩坐在他的腿上，靠在他的怀中，脸上浮着红红的彩霞，仿佛春天的桃花。 她垂着眼帘低头不语。 男子瞧着她垂下的长长睫毛，脸上的粉色，只觉得那皮肤娇嫩仿佛吹弹可破。 他低头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柔软的触感让人心动，便又低头舔了一下。 海棠嗔了他一眼，低声道：“还舔人家？小狗呢。” “当一回小狗也何妨？”他低笑着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细细的吻着她的脸颊，最后落在了她柔嫩的樱唇上。 女孩微启樱唇，他便趁势攻了进去，攻城掠地气势如虹。 良久，吻得女孩气喘吁吁，他这才放开了她，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今儿在外头冷，下次可不止这样。” 海棠娇羞的睨了他一眼：“你还想怎样？” 他伸手在她的纤腰上轻轻捏了一下，挑眉道：“你觉得呢？” “不理你了。”海棠挣扎着要下来，公孙曜却不放，又厮摩了一阵，两人终于整理了衣衫从竹屋里出来了。 公孙曜扶着海棠上了马，她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山林，心里一阵欢喜，从今往后，她就有自己的地盘可以种药啦！ 马儿的速度快，两个人虽在竹屋耽误了一会儿，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便回到了南山村。 阿七虽然能干，但是因为年纪小，许多过年的东西自然是不会做的。海棠多做了一些炸果子、鱼肉丸子、卤肉等，都让阿七过来拿一份过去。 不过两日便到了大过年的日子，家家新桃换旧符，海棠家也贴了新对联。 这对联乃是吉利亲手写的，别看他才读书这些时候，字倒是练得不错。 海棠和冬梅吉利一起瞧着那对联，字迹工工整整，正楷的方字。 上联是：家接吉祥万事兴。下联是：门迎富贵百事旺。 一早几个人在竹竿上挂了一个炮仗，“噼里啪啦”的炸的响。 一家人个个都穿上了新衣裳，冬梅穿着一件粉色布面的梅花布袄裙，吉利穿着簇新的深蓝色袄袍，海棠的袄裙略薄一些，是件合着身材裁剪的浅蓝色袄裙。 冬梅发髻上斜插着她的银簪子，如今十四岁的姑娘，也是生的眉目清秀，脸如春晓之花。 海棠发髻上戴的是上次公孙曜亲手替她做的水晶珠串簪子，珠串叮当摇曳生姿。 吉利戴着一顶小帽，海棠给他买了一个银子做的璎珞项圈挂在脖子上，不过到底是在乡下不好显摆，便搁在袄子里挂着。 堂屋里的陶罐里搁的糖果和油炸果子多，隔壁左右的小孩子便竟往屋里蹿，一路的有吉利，石榴，还有隔壁的狗蛋，三不五时的便钻进来在罐子里掏一把，又嘻嘻哈哈的跑出去玩耍。 冬梅瞧着今年这屋里的气象，禁不住感叹，“姐！我怎么都想不到，咱们也有吃饱穿暖，修院子盖新被子吃整条腊肉的一天！这样子的日子我从前真是想都不敢想的啊！就是爹娘在的时候也没这样的好日子呢！” 海棠摸了摸她的头顶，笑道：“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只要咱们用心，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冬梅瞧着姐姐，眼眶湿润了，用力的点点头。 第147章樱桃 第147章樱桃 到了过年少不得提起拜年这件事，海棠思忖着，她家亲戚这般极品，若是真的像别人家一样提着年货去拜年，一则，她不甘心，二则，恐怕她去的时候便是受人白眼冷嘲热讽的时候。不说别人，就是那大伯娘二伯娘三伯娘应该是已经布置了天罗地网，等着她往罗网里钻呢。 冬梅也担心这件事呢。 “姐，伯父伯娘那边去拜年吗？”她担心的问。 海棠微微一笑，方才她想了一会，心里已经做出了打算。 “咱们村子里的老规矩，各家各户都重视男丁。拜年这事，即便我们两个去也讨不了好，吉利是咱们家唯一的男丁，大伯二伯那边，让吉利各送两盒芝麻饼并炸果子过去，东西送到就回来，不过是个虚套罢了。我想大伯二伯还算的老实，不至于为难吉利一个小孩子。至于三伯那边，我看就算了。那样的亲戚，不走动也便罢了，多走动反倒多生是非。” 冬梅冷哼一声：“就是！不理会她家我还多快活几年。” 两个计议已定，瞧着吉利又回来掏罐子里的果子，冬梅一把抓住他：“吉利，你可有活干了！过年拜年的重任就交在你身上了！” 吉利一听说拜年，心里老大不乐意了：“你们两个在家里闲着，干嘛要我去拜年啊？我不去！”说完就要往外跑，幸亏冬梅抓得牢，一下子就把他逮住不让他走，他气的哇哇大叫。 海棠道：“吉利，你就去大伯二伯家就行了，三伯家不用去。东西送过去搁下就走，茶也不用喝一杯，走一趟很快的。你若是去，今儿下午我就在家做瓜子酥给你吃，怎么样？” 吉利一听有瓜子酥吃，心里大喜，立即拍手道：“好，姐姐说话算话！” 海棠一笑：“臭小子，姐姐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的？快去吧。” 冬梅赶紧将几盒点心塞到了吉利的手里，他这才提着出门去了。 海棠和冬梅也怕大伯二伯为难吉利，便在吉利等着，谁知道不要半个时辰，那小子便打外头回来了。 瞧着他回来时小脸儿跑得红彤彤的，脸上神色如常，便知道那两位伯父并没有为难他。 “你咋这么快就回了？”冬梅问。 吉利笑嘻嘻的说：“我搁着礼盒说了一声便出来了，哪里需要耽误那多？我回来等着吃姐姐做的瓜子酥呢。” 海棠大喜，他们家在南山村的亲戚也就这些，拜年的事儿忙完了，她便张罗着去厨房做瓜子酥了。 说起赵巧娘这边一大早就寻思着，往年老四家的几个娃娃总是要来拜年的，今儿要是来了，她可不客气。 她昨晚就开始寻思该用那些恶毒的自语讥讽海棠，今早晨又寻思着是不是等她们来了，直接把年货砸回她们的脸上去。 可是等了一上午，别人家该来拜年的都来了，唯有海棠家没动静。 她在自个屋里气的破口大骂：“没脸没皮的臭丫头！果然是个六亲不认的货色！大过年的，好歹这里是她大伯家，竟然连过来拜年也不晓得！这样的亲戚要着做什么？” 荷花在一旁吃瓜子，懒懒道：“娘，你又指望她来做什么？来了不是又是鸡飞狗跳的。好歹是大过年的，她不来倒好，咱们眼不见心不烦。” 赵巧娘犹自愤愤不平，骂骂咧咧了许久不停歇，荷花都听不下去，出去找伙伴玩去了。 海棠这边哪里听得到她的骂骂咧咧，正自忙着做瓜子酥呢。 吉利常常问那些葵花籽是哪里来的，海棠便告诉他是乔婶子家的亲戚带过来的，吉利也是半信半疑的。 海棠进了房里，关了门，摸了摸玉牌便进了空间。 此时灵泉水汩汩流动，显然比前些时候要小一些，不过海棠不担心，即便是到了枯水期，空间的树林子里有灵泉水孕育的灵泉果子。 她打算过来采些向日葵，大步向着林子后头的向日葵林地走去。 “金宝！金刚！”经过树林的时候，她大声喊那两只的名字。 突然，只听得“嗖”的一声，一个黑影从眼前晃过，她定睛一看，那黑影停在了一边的树杈上，原来是一只胖猴子。 海棠因着冬季不用灌溉灵泉，有几天没进来了，这一进来，便发现金刚这只猴子居然长胖了，不由得大笑了起来。 金刚不明所以，一会儿挠挠头，一会儿抓抓腿，憨憨萌萌的样子特别可爱。 金宝不知道从哪个树枝里扑腾出来，扇着翅膀叫道：“她在笑你胖！” “不许笑！”金刚生气了，便从树上摘下一个红色的果子扔在了海棠的肩膀上。 那果子从海棠的肩膀滑到地上，她低头一瞧，这果子怎么之前没见过？ 她再仔细看那树，果然结满了小小的红色的果子，应该是到了合适的时候才能结果，之前这树上满树绿叶一个果子都没有呢。 海棠捡起按果子，形状和颜色都很像樱桃，便问金宝：“这果子可以吃吗？” 金宝眼底划过一丝狡黠之色，两只绿豆小眼咕噜噜转了一圈，尖细的声音说：“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海棠皱皱眉头，瞪了它一眼，灵泉里的东西一般都不会有毒。这个应该也没毒吧，她轻轻咬了一点，只觉得一种很特别的味道，甜甜的，酸酸的，跟樱桃很像。 她惊诧不已：“难道真是樱桃？” 金刚听到她说“樱桃”两个字，也跟着晃动着手臂应和起来：“樱桃！樱桃！” 金宝绕着她飞了两圈，海棠问它：“你知道它的名字吗？” 金宝的回答却让她大失所望，“红果子，它就叫红果子。” 也是，金宝是只灵泉里的鹦鹉，它怎么知道人们是怎么称呼这种果子的呢？不过海棠觉得，这个果子同她在现代吃的大红樱桃一般无二。 抬头，瞧着满树的樱桃，海棠心中大喜，这樱桃在县城里她都没见过，可见又是一种稀奇的食材。 樱桃虽然不能存放，但是如果用来做果酱，一定非常味美！ 趁着现在是樱桃的丰收季，她赶紧把外衫脱了下来在树下兜着。 “来，金刚！把樱桃摘下来扔到这兜兜里！” 第148章回礼 第148章回礼 金刚还以为她跟自己做游戏呢，立即晃动着手臂兴高采烈的摘了树上的樱桃一个个往海棠的布兜里扔。 金宝瞧着他两个玩的热闹，也想参加，便用尖尖的黄嘴巴去啄那樱桃的柄，啄一个便落一个，干的十分起劲。 不一会儿，海棠的衣兜里已经装了半兜红色的果子，金刚顽皮，又在树上抱着树枝拼命的摇晃，只见那红果子如同雨点一样“噗噗噗”的落下来。 海棠赶紧去捡，最后得了整整一满兜果子。 海棠大喜，满脸笑容的看着这些果子，几乎忘了自己是来摘向日葵的。 “哦，对了，向日葵！”她兜着这些果子不好走动，便怂恿金刚去帮她摘几朵来。 金刚是只时而乖巧时而调皮的胖猴子，海棠赞了它两句，它便乐滋滋的去摘了几朵向日葵给海棠。 几朵向日葵都很饱满，海棠瞧着做家里吃的瓜子酥也够了。 一转眼，那两个调皮的家伙也钻进林子里打闹去了，一眼望去，只见密林，听得到吱吱的声音，却看不到两只的影子。 “真调皮！”海棠摇了摇头，瞧着这次来又收获满满心里高兴极了，摸了摸玉牌，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时空转换，又到了自己的房里。 樱桃被成功的带了出来，还有向日葵。 她开了门，冬梅在厨房里瞧见她兜里的东西大吃一惊，向日葵她是看过，可是那红红的果子是什么？ “姐，那是啥？”她睁大了惊讶的眼睛。 “尝一个！”海棠递了一个果子给冬梅。 冬梅咬了一口，瞪圆了眼睛，“好吃诶！姐！这个真的好吃！” 海棠来到的这个时代本就新鲜水果十分贫乏，何况是在冬季，更是没有什么好的水果卖。 即便是像苹果橘子这样的水果也因为稀少而昂贵，只有富裕的人家在秋季才能买得到。 “这叫什么？”冬梅是女孩子，显然十分喜欢水果。 “这是樱桃。” “天啦，太神奇了！姐，我真想去你那个空间看看，竟有这么多的好东西呢！” 冬梅又要伸手来拿，海棠递了几个给她，道：“这果子不宜让别人知道。若是别人问起来这寒冬腊月的咱们哪里来的果子，叫我怎么答得上来？” 冬梅自然赞同，连连点头，不过她有个疑惑：“姐，现在天气这么寒冷，这些果子就这么放着不会放坏吗？还是……”她笑嘻嘻的露出两排牙，“还是全让我吃光啊？” 海棠笑着嗔了她一眼：“想得倒美。这果子便是再爱吃，也吃不完这些，吃多了小心拉肚子。咱们拿一小部分出来吃，然后你帮我送点给斜对面，其他的我要做果酱。” “果酱？果酱又是啥玩意？”冬梅真是第一次听。 海棠摇摇头，敲了她一下：“你还真是十万个为什么！” 女孩喜欢吃酸甜口味的水果，她想着男子未必喜欢，不过这是个稀罕物，她还是想送给他尝尝。 她用小盒子装了半盒洗干净的果子交给冬梅：“帮我送过去，让阿七亲自交给他家公子，可不许偷吃。” 冬梅嘟起嘴：“知道啦！不过姐夫难道不会怀疑吗？” 海棠微笑道：“他知道了。” 冬梅惊讶的张大嘴巴：“他……他知道啦？他不吃惊？不会认为妖女什么的？” “他是有见识的人，又怎能同一般人相提并论呢。”海棠自豪的说。 冬梅送到公孙家时，除了大红的春联，倒是没觉得他家特别有过年的气息，似乎跟平时一样。不过也是，公孙大哥并不热衷于人情来往，自然也懒得应酬客套。 冬梅将盒子交给了阿七，阿七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想着里头一定是特别私密的东西，便信誓旦旦的会亲手交给公孙曜。 公孙曜打开盒子时有些吃惊，那红色鲜艳的小果子，竟是连他都没见过。 “这是什么？”他拈起一个果子在灯下细细的看，回想起京城里头的各色果品，竟也没有这种东西。 他低头瞧着盒子里似乎还搁着一张字条，写着“樱桃”两个字。 这大约就是这果子的名称吧。 他微微一笑，拿了一颗放在嘴里尝了尝，果然味道十分清香甜美，微微带酸，在这烧着地龙的室内，吃上这么一颗樱桃，真是生津解渴，直入心肺。 “果然是好东西！”他赞道。可是心里却浮起了一个疑问，这样冷的天气，她又是哪里来的这般好东西？ 眼前仿佛浮起那女子的脸，虽然婚期临近了，照老规矩婚礼之前最好少见面为宜，可是他现在就想看看她呢。 厨房里，冬梅正自摞葵花籽，葵花籽好吃，可是摞壳可是费力气的活儿。冬梅转头瞧见到处乱窜的男孩子，一把叫住：“吉利，你不是想吃瓜子酥吗？怎么不过来帮忙撸壳子？” 吉利手里吃着油炸果子，瞧了一眼正在摞壳子的冬梅，对她做了个鬼脸：“大姐做了瓜子酥大家一起吃，又不是我一个！大姐叫你摞，可没叫我摞！” 冬梅气愤道：“你这个臭小子，越发的学坏了，看我不逮着你好生的一顿胖揍！” 海棠正在揉面，瞧见冬梅就跳起来去赶吉利，两个人一个追一个跑便狂奔出了屋子去。 海棠摇了摇头，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 她今儿揉面打算包些饺子，这南山村的位子在整个大凌皇朝的地里位置，既不太靠南，也不太靠北，处于中部偏西的位置，所以既吃稻米，也吃面饼。过年的时候，有炖汤的，也有包饺子的。 正好酸白菜腌好了，她便打算用腌白菜加鲜猪肉一起剁了，饱一顿饺子吃。 她才揉好面，蓦地抬头，却瞧见一个人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怔了一下，双眸闪亮如星，含着几分笑意，问：“你怎么来了？” “怎的，身为邻居，我不能来？”他浅浅一笑，瞧着她挽起袖子揉面的样子，倒是很像模像样的。 他方才想着，瞧见她家院子门开着，便不知不觉的信步走了进来。 他来，海棠自然是高兴的，不过村子里的老规矩到底有几分顾忌，她略带羞涩的说：“你要来可以晚点来，这大白天的，被村里人瞧见又该说了。” 公孙曜靠近过来，伸手撩过她的额发拢到耳后，轻笑道：“有句话叫做，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玉，你既送了东西给我，我又怎能不来回礼？” 第149章打架 第149章打架 听说他要回礼，海棠到是稀奇了，等大眼睛瞧着他要回什么礼。 只见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瞧着倒像合同契约之类的东西。 海棠连忙洗了手又擦干净接过来看，接过来一看，果然是个合同，她看了公孙曜一眼，他笑而不语。 海棠坐下，认真的看这契约，只见上头写着汪镇城东杨树胡同大宅已售给公孙曜、张海棠，后面又写着多少银子当面交契。 她大吃一惊，瞪大眼睛看着公孙曜：“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曜微微一笑：“咱们的铺子都开在汪镇，成亲后难道日日奔波于南山村跟汪镇之间吗？另外，我家中的宅子成亲了也不够住，自然要换个大的。” “你说不够住？”海棠一怔。 公孙曜点头：“成婚后，将冬梅吉利都接过来一起住，不要大宅子怎么行？虽然这村中住的不远，我却了解你的性子，你怎么能放心他们单独住在一个屋子里？” 海棠心中一动，只觉得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他总是为她想的那么周到。她看着房契，一时之间倒说不出话来。在这世间，除了他以外，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个待她这么好的人了。 “怎么不说话了？”男子伸手扶在她的肩头，“是不舍得这里吗？” 海棠站起身，认真的看着他，伸手扶着他的肩膀，踮着脚尖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说：“我只是高兴，高兴能嫁给你。” 他墨色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伸手钳着她精致的下巴，戏谑的笑道：“这次，可是你主动的。” 说着，便要将她搂入怀中打算狠狠的欺负一番，谁知动作还没开始，就听到大门“咯吱”一声响，紧接着传来吉利一声尖叫：“啊！你们在干吗？” 冬梅立即拉住了吉利，捂住他的眼睛，讪讪的笑：“我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看见，真的！” 望着她那信誓旦旦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小模样，海棠立即从公孙曜的怀中挣了出来，脸上染上了粉红色。 公孙曜轻咳一声：“我……只是来送东西的，现在就走。” 海棠道：“饺子一会就包好了，不留下来吃了再走么？” 他摇摇头：“不了，先走一步。”说罢，快步出了张家的大门。 海棠失笑，他那样是害羞了吗？原来他也有害羞的时候啊。 吉利蹦出来，愤愤不平的说：“姐，他要咬你吗？” 海棠一愣，扶着额头，尴尬的解释：“没有，小孩子家，别胡思乱想，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冬梅懂事些，一根手指摁在吉利的脑门上，道：“若是你以后长大了碰着喜欢的姑娘，你也会咬她们的。” 吉利冷哼一声：“我才不要什么姑娘，那些小丫头一个个吵吵闹闹，跟麻雀一样，不要，一个都不要！” 海棠摇摇头，笑了笑，道：“冬梅过来帮我做瓜子酥，等会做完了瓜子酥，再包顿饺子，咱们中午就这么吃了。” 冬梅连忙点头。 吃了中饭以后，海棠便打算开始做樱桃酱了。因为樱桃按道理是热天成熟的，现在冬天天气冷，时间久了也怕冻坏了不好吃了。 冬梅在一旁瞧着，海棠让她过来一起帮忙，用筷子从下头将樱桃捅个窟窿，把里头的核去掉，然后用糖腌制起来。 “姐，这要腌多久啊？”冬梅低头盯着那红艳艳的樱桃，口水都快出来了，若是做出了樱桃酱，抹着馒头吃一定美滋滋的。 “应该是一下午吧。”海棠道：“等里头的水腌出来就差不多了。” 海棠麻利的将腌制的樱桃放起来。东西才刚刚放好，就听到外头院子的声音，听着倒像是小孩子打架的声音，隐约的，她居然还听到了吉利的声音。 她心里一咯噔，难道吉利跟别人打架了？他向来很是乖巧从不打架的啊。 她急忙赶到院子门口，只见两个孩子果然扭打在一起，其中一个长得又高又壮的，不是三伯娘的儿子强子？强子今年九岁半，足足比吉利大一个头呢。 此时此刻，他正骑在吉利的身上，闷头拳头打他呢。 强子的身后围着两三个差不多大的小孩，一个个举着拳头叫嚣着：“打他！打他！打他！” 石榴在一旁哭着揉眼睛：“吉利哥哥，吉利哥哥……你们欺负人……” 乔寡妇和隔壁的张氏闻声而来。 乔寡妇唬了一跳，失声道：“那不是吉利吗？” 张氏幸灾乐祸的说：“果然是报应，这张家欠收拾啊！自个过得好就不管被人死活，活该！” 海棠用力瞪她一眼，正要去扯架，没料到原先被胖大男孩死死压在底下的瘦小孩子蓦的举起拳头，一下子招呼到强子的眼睛上，砸了他一个熊猫眼。 强子去揉眼睛，吉利趁机翻身起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腿上，疼的他“哇哇”直叫。 这时，赵巧娘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旮旯里跑出来，瞧着自己娃吃亏了就要去抓吉利，海棠一把打开了她的手，将吉利拉回到自己的身后，怒道：“三伯娘，大过年的，你打架打到我家门口来了，你是个什么意思？” 她素来不喜跟人当面锣对面鼓的吵闹，可是如今是可忍孰不可忍，别人怎么都可以，但是不能打她的弟弟！ 她心疼的摸着吉利的脸，担心的问：“打痛哪里没有？” 吉利摇摇头，十分兴奋的说：“姐，我赢了吧？是我赢了吧？我揍了他拳头，还踢了他一脚呢。” “傻瓜。”海棠心疼摸了摸他的脑袋，瞧着他脸上都被强子的指甲划破了，他还这么兴奋呢。 赵巧娘瞧着儿子的熊猫眼，登时大怒：“张海棠！把你吉利交出来！小小年纪，居然打人？看把我儿子打的！” 海棠双手叉腰冷笑着，冬梅赶紧的从屋里跑出来站在姐姐的身后，对赵巧娘怒目相视。 “三伯娘，你有必要颠倒是非黑白吗？我家吉利从不打架，今儿却被你家强子打了。两边都有人呢，我倒要问问，这桩事到底是个什么缘由！” 第150章县太爷 第150章县太爷 “什么缘由！这么肿的眼睛，你还跟我说缘由？张海棠，你好大的脸！不说别的，就冲着这大过年的，你居然不给长辈拜年，没有家教，有爹生没娘养的三个！这么没教养的人，都出在你家了！有你这样的姐姐，还不是有这样的弟弟出来？打架算什么？就是将来杀人放火，那也是大有希望的！” 海棠算是瞧出来了，她这是不满没能在拜年的时候对付她，现在直接泼妇骂街找上门来了。 她冷冷一笑，赵巧娘啊赵巧娘，你还当我怕过你？ 她看着赵巧娘那张泼妇脸，清冷的一笑：“好，今日之事，你要闹大，我就陪着你闹大！你说我不去拜年，你也不想想当初你做过什么？当初你逼的我跳河，差点五两银子把我卖给了陈麻子。就这样，你还要我当你长辈？有本事，你倒是做点长辈做出来的事啊？成日里做些阴损缺德的事情，我只想告诉你，这世间，有因必有果，你今日做的孽，他日都是要自己承受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倒是要问你一句，你怕不怕？” 赵巧娘“呵”了一声，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胸口：“我赵巧娘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怕过谁？你说作孽，我倒要看看有谁敢来对付我？今儿的事，不能就这么没完！我家强子被欺负了，没个交代，我能骂的你过不了年！” 张氏在一旁看热闹，兴致勃勃的搬来了板凳，既然一时半刻完不了，她索性当看戏。 乔寡妇劝道：“她三伯娘，大过年的，你何必呢？小孩子打架又不是什么大事，大家都少说一句，自然是万事大吉！” 赵巧娘一扬手臂，气势汹汹的嚷道：“我心口这团气没消！今儿，张海棠不给我下跪倒茶，我绝不肯善罢甘休！” 下跪倒茶？给她？ 海棠冷冷一笑：“白日做梦！”她拉着吉利进屋，故意说给外头的人听：“这冰天雪地的，咱们进屋热腾腾的烘火吃饺子，让那些无事生非的人在外头好生的冻着吧！” 赵巧娘见了一个箭步拦在了海棠的跟前，翻着眼皮骂道：“想走！可没那么容易！今儿要是不掰扯清楚，谁都别想走！” 海棠见她死缠烂打，冷冷道：“好，你要掰扯，咱们就掰扯！”她望向乔寡妇：“麻烦婶子将张家的族长请过来，便让族长帮着咱们掰扯掰扯！” 赵巧娘一听，脸色发生了一丝变化。 乔寡妇一听赶紧的去了，赵巧娘心下不定，这下不知道走还是不走的好。 谁想乔寡妇脚步这么快，那族长也来的极迅速，在族长的身后，跟来的还有海棠的三伯张文。 赵巧娘虽然拿不定族长，但是自己男人总该照顾自己吧？但是当她求救似的看向自己男人的时候，她男人的脸色却很有些难看。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在张文的背后还有一个人，那人虽然今日穿着素色衣服，披着一件白色滚绒披风，却是个大家都认得人，不是别人，正是陈子安。 海棠看过去，也是吃了一惊，他怎么来了？ 吉利看到陈子安，激动的大声叫道：“先生！” 陈子安走了过去，瞧着吉利脸上的伤痕，不由得蹙起眉头：“怎么弄成这样？” 赵巧娘惊愕的看向自己男人，张文的脸色可谓是难看之极。 谁都知道如今陈子安做了安县的县太爷，而吉利是他喜欢的学生，海棠又是他曾经喜欢的女人，如今孰亲孰疏，难道不是显而易见吗？ 族长张大富自然要讨好陈子安，恼火的问赵巧娘：“怎么回事啊？这大过年的来人家屋门口闹，像什么样？” 赵巧娘拉着自己孩子，指着他的脸，道：“你没瞧见，这里是被吉利打的！我不过是想讨个公道，人心都是肉长的，谁愿意瞧着自己的孩子受欺负？” 陈子安冷笑一声，清冷道：“你是否光看到你家孩子被打了？却没瞧见别人家孩子也被你家孩子打了。” 他这一句话说的赵巧娘熄了声，她饶是再泼辣也不敢惹县太爷啊。 张文心中惊惧，拉了拉赵巧娘的袖子，斥道：“还不快回去！小孩子打架又不是什么大事，吵什么？闹什么？闹的族长县太爷全都来凑热闹么？耽误了大人的功夫，你可赔得起？” 赵巧娘心里是不服气，可是瞧着陈子安俨然是站在海棠那头，她再闹，也是没什么结果的。 她只得憋了气，狠狠的跺了跺脚，拉着自己的娃娃回去了。 “娘，我还要去打吉利呢，你不是让我不打赢就别回家吃饭吗？” 赵巧娘吓了一跳，急忙堵住了儿子的嘴：“胡说八道！我哪里说过！回家吃饭去！” 赵巧娘心惊胆战的带着孩子回去了，剩下的人眼睛都瞧着陈子安。 陈子安身后跟着一个随从，他吩咐一声，那随从拿了一个盒子出来送到海棠跟前：“这是我家大人送来的礼物，给海棠姑娘的结婚贺礼。” 海棠微怔，没想到他竟然亲自送礼上门，想起从前种种，到底有些尴尬。 张大富有眼色，瞧着陈子安似乎有话跟海棠姐弟说，便拉着张文道：“张里正，咱们不是也有几家没去拜访，先去吧！” 张文点点头，跟着张大富一起走了。 吉利拉着陈子安欢喜的说：“先生既然来了，快点进来坐坐吧！” 陈子安被他拉着，倒是有些尴尬，海棠忙道：“进来坐吧。” 一行人进了屋，斜对面的院子里公孙曜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赵巧娘那么大的声音不听到都难，但是这种口舌之事他知道海棠可以应付，再说那是她们亲戚之间的争论，他一个外人到底不好掺和。张大富来了也就罢了，他只是没想到陈子安也来了。 阿七出去看了之后说陈子安是送结婚贺礼来了，他点了点头。 当初他曾经警告过赵巧娘，倘若她再找海棠的麻烦，不要怪他不客气。 他叫阿七过来，低声附在他的耳畔：“你去镇上找几个人……” 第151章并蒂 第151章并蒂 “先生好威风！做了县太爷就是不一样！”吉利拉着他的袖子说着好听的话。 尴尬归尴尬，礼数不能废，何况今日陈子安为她说话，打了赵巧娘的脸，的确是帮了她一个忙。 海棠泡了一杯茶给他，瞧了一眼，见他当官这些时候，倒是官威比往常更盛了，同做先生的时候已经不是一样的光景了。 陈子安同吉利说了几句话，鼓励他好好读书，日后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吉利欢喜的听着连连点头。 当他抬起头，目光落在海棠身上时，眼底便多了几分怅惘之色。眼前的女孩比起之前看到时越发的温柔成熟，显出女子的柔媚温婉来，那动人的身姿更是村里的女孩不能比的。 虽然他如今的身份选择更多，家里也给他介绍了一些富家千金大家闺秀，但是比起别人，他心里始终只觉得海棠才是他一见倾心的女子。 犹记得当初那个雨天，学堂初见，他乍然看到她时，那惊艳入目的身影，叫他当天便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只是从头到尾都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她心里有了那个人之后，恐怕别的男子再也不能入她的眼。 “他待你可好？”他貌似不经意的问。 “嗯。”海棠应了一声。 陈子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听说你们婚期都定好了，届时我却不能来喝喜酒，借着这次到村子里的机会，送上薄礼一份，还望不要嫌弃。” 海棠说：“怎会嫌弃？你如今身份不同了，亲自送礼过来自然是我的荣光。” 他讥讽一笑：“什么身份不身份的？我们也不是第一日相识，何须顾忌那么多。在我眼中，海棠你也不是那么俗的人。” 海棠淡淡的笑了：“你倒是还是跟从前一般，虽然身上官威更浓，性子却和从前一样，倒是不容易。” 海棠瞧着吉利脸上的伤痕，心中恼火，道：“我本不打算太过分，可是别人能伤我，却不能伤我的家人！你若是来此体察民情，大可以查查看看这南山村的里正是不是同汪镇上的富户相互勾结，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陈子安诧异的望了她一眼：“不瞒你说，我今儿来就是顺便在各处走走看看，若是真有徇私枉法的人，当然不能饶恕。你既这样说了，我回去便派人去查。” 海棠双手作揖：“多谢陈先生。” 他讪笑道：“你我之间，何须如此？有些事情，也不过是你海棠一句话罢了。” 闲话了几句，陈子安便要走，因着他的身份，海棠也不好留着他在这里吃饭。 冬梅早已听到他们两个人的谈话，凑过脑袋问：“陈大哥是不是真的要去查三伯？你说会查出什么呢？会咋样？” 海棠缓缓摇头：“这个谁都说不准，咱们如今只有静候佳音了。” 一下午的时间，海棠的樱桃便用糖腌制好了，她将樱桃连汁倒入了锅里用文火熬制，待得炒的干了，樱桃酱也就做好了。 海棠叫了冬梅和吉利两个人一起过来，用勺子挑了一些，给两个人都尝了尝。 “嗯！姐姐，好吃诶！好甜啊！” “太好吃啦！” 海棠笑道：“这也算稀罕物，到时候年后开店，便做一个小食，将这樱桃酱加进去。” 两个小的立即点头。 几个人正说这话，外头却有人敲门，冬梅去开了门一看，原来是阿七过来了，阿七笑道：“我家公子听闻吉利受了伤，这里是药膏，最是灵验，无论伤在哪儿，半丝疤痕也不留的。” 海棠见是阿七，急忙过来，要将他进来喝茶吃东西，阿七又不肯，说家里还有事。 海棠笑道：“不过是小孩子打架刮了一点油皮，哪里就需要这般大张旗鼓的送药？你家公子的心意我领了。”她接过了药膏递给冬梅，又阿七说：“你等等……” 海棠进屋用小瓶子装了一罐樱桃酱交给了阿七，嘱咐道：“这个带给他，无论是佐餐还是泡茶还是做小食都是不错的。” 阿七看着里头玛瑙般好看的红色，好奇的问：“这是什么？” “樱桃酱。” 他挠头：“稀罕，第一次听说诶。” 阿七走后，海棠打开了公孙曜送来的药膏，只见是绿色的半透明药膏，带着一股淡淡的香气，他送这个正是及时呢。吉利脸上伤了，虽然不严重，不过她也担心会留下疤痕。 “吉利，过来！” 吉利乖乖的过来，海棠小心翼翼的给了他上了药膏，叮嘱：“以后若是再遇到强子，不要跟他硬碰硬，打不过就跑，不会么？” 吉利皱着鼻子不服气道：“男子汉大丈夫，不在乎一战！我跑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海棠敲他一个爆栗子：“还战呢？打架只是惩勇斗狠罢了，人家那战斗乃是战场上保家卫国的，听姐姐的话没错，三百六十计跑为上计。若是你以后你比别人长得壮些，我也不叫你跑了。” 药膏涂抹上，不过一晚上，吉利脸上连个疤痕都寻不着，海棠不得不佩服公孙曜医术的高明。 海棠正准备去乔寡妇家拜年，却听到冬梅在屋里嚷：“姐，快来看！真好看啊！” 她愣了愣，立即进了房间，原来冬梅在翻柜子，翻出了昨日陈子安送来的礼物。因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陈子安走后，又要做樱桃酱，又是阿七来送药，仓促之间，陈子安送的礼物还来不及拆开看，便直接收进柜子里去了。 “姐，快来看！” 冬梅打开了盒子，将里头的物件晾在她的眼前，她定睛看去，原来是一对玉佩。 这玉佩是一对，组成了一个并蒂莲花的图样，雕工十分之精致，玉质也十分的通透翠绿。 “很精美啊。”海棠感叹，“真的很漂亮。” 冬梅感叹道：“陈先生也很有心啊，若是我是姐姐，我都要犹豫，到底该选谁了。” 海棠瞪了她一眼：“小孩子懂什么？” 冬梅不服气的说：“我不是小孩子了，我以后也要选自己的夫婿。” 海棠拿起那两枚玉佩，这样两枚玉佩，组合在一起便是并蒂莲花，送给人做结婚的贺礼最适合不过，但是…… 她怎么总有一种感觉，这两个玉佩并不是陈子安为了祝贺她成婚而买的，应该是他早就买好的吧？ 只因为那玉佩上似乎有摩挲的痕迹，盒子底下有个字条，她拿起字条细看，上面写着“为她购于某年某月”。瞧着那月份，果然不是这个时候，算算时间应该是她和陈子安刚认识的那一阵。 她恍惚了一下，果然如她所料，这玉佩当初是他为了他和自己买的，他保留一块，然后送给她一块。如今，却成了送出去的贺礼。 她叹了一口气，她也感动于陈子安的痴情和执着，但是感情的事，却容不得你犹豫太多，她这个人，爱与恨都是那么鲜明，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并没有第二个选择。即便公孙曜不出现，她也不大可能跟陈子安在一起的。 第152章窝里横 第152章窝里横 过年几天，海棠多是跟村里熟识的人拜拜年，也带了东西去给族长拜了年，不过那几个亲戚家就没去过了。 时间一晃，年便过了，年一过，海棠便要准备成亲的事儿了。 上次去县城她自己置办了一些嫁妆，如今乔寡妇作为她的干娘，自然要帮着看着一些，乔寡妇是过来人，哪些东西是必须的哪些东西要买什么样的，可比海棠清楚的多。 家里买的东西不过，乔寡妇同她两个又往县城去了一次，买够了必须的东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村子里开始传出流言，说赵巧娘为了让女儿嫁给有钱人，找人把人家公子迷晕了不顾女儿的名节，将女儿送上男人的床。流言里的有钱公子并不知道是谁，可是那流言传的有鼻有眼的，人人听了都觉得这绝非空穴来风。 一来二去，村里人也背后里开始偷偷的指起了赵巧娘的后脊梁骨。 “啧啧，为了攀龙附凤，净干些缺德事。” “她这么缺德，做她女儿也是遭殃了！” “这话传出来，往后谁敢娶荷花？没了名节的姑娘，哪里嫁的出去？” “就是啊，如今有钱公子没攀上，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哟！” 张文回家，便听到周围人的闲言碎语，他越听越气，一张脸涨的通红。 “你们放屁！”张文骂道：“谁在给我嚼舌根子，我连他的舌根子都拉出来！” 邻居也恼火，怒道：“这些哪里是我们说的？这事儿传的整个汪镇，整个南山村都知道。就是下元节那天发生的事，听说有人瞧着你媳妇和姑娘出现在一家客栈里呢。没想到，居然是做这么下作的事情！丢人啦！丢的可不只是你张里正的脸，更是咱们南山村的脸！” 张文气的胸口起伏，他是个要面子的男人，平日里在村子里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如今被人这么指着鼻子骂自己的老婆做拉皮条的事，骂自己的女儿做卖肉的事，简直是比挖他家祖坟还难受。 他咬牙切齿，心道，如今传的这么沸沸扬扬，莫非这婆娘果真做了这样丢人的事？ 他心里半信半疑的进了院子，赵巧娘正在筛豆子，一抬眼看到自己男人满脸怒色的进来，立即脸儿吓得煞白，心虚的低了头。 这桩事是谁传出来的，她心知肚明。但是因为这件事也关系到那个人的脸面，所以她以为他不会传出来的。结果传出来，隐了那个人的名字，倒是将她和女儿荷花全都抖出来了，这一招不可谓不狠辣啊！ 她男人越走越近，脚步越来越重，赵巧娘用力的咽了一口唾沫。 “你心虚什么？”张文咬着牙道。这么多年夫妻，她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他就知道她在想啥。 她那眼神不是心虚是什么？ “没有，我哪有心虚。你这一回来就红着个脸，看着怪怕人的。” 张文瞪大了眼睛：“你不做亏心事，你怕啥？” 赵巧娘拿着筛子的手一抖，半天不能作声。 荷花在屋里头探头探脑，张文一声怒喝：“你给我出来！” 荷花几乎吓得跳起来，只得老老实实的耷拉着脑袋出来了。 “跪下！”张文厉喝一声，荷花吓得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若是往日，赵巧娘肯定跟他吵起来了，可是今天，却声也不敢吭。 张文瞧着这情形，心直往往下沉，怒道：“荷花！你倒是给我说说，下元节那天，你们到底做什么去了？！” “我我……”荷花吓得双唇颤抖，“我没……” “去了客栈没有？”张文不容她喘息，厉声喝道。 荷花连忙点头。 “去会了哪个公子？！” “公孙……”荷花一开口，赵巧娘失声叫道：“荷花，别胡说……” 张文一听，几乎气的双眼翻白，脚下一软差点跌倒，骂道：“混帐东西！你们若是真的算计人家，好歹也算计成功啊！爬人家的床那也得成了人家的姨娘吧？！现在倒好，惹了公孙家，如今人家这话一传出来，我们张家三房还要不要在汪镇行走，还要不要在南山村混了？！” 赵巧娘跟荷花两个都低着头，没话可说。 张文气性上来，蓦地去墙角找了一根竹条，指着赵巧娘谩骂：“你这个败家的老娘们！你这招祸的老娘们！招惹谁不好，你去给我招惹公孙家？得罪谁不好，你给我得罪公孙家？！上次还让强子去打吉利，你也不想想吉利那是县太爷的学生，害的我在县太爷跟前丢人现眼！要是没有你，我张文怕是早就高升发财了！哪像如今这样，走在村子里连头都抬不起来！你这老娘们，今日老子不教训你，我就不姓张！” 赵巧娘一看他这架势是要打人，立即要跑，张文的动作比她快，一把上前揪住了她的头发，竹条子狠狠的抽在了她的身上。 “啊！”赵巧娘鬼哭狼嚎的叫起来。 荷花在一边吓得瑟瑟发抖，只是在一边含着泪花嘴里诺诺的说：“爹，别打了……” 张文一顿狠抽，赵巧娘那鬼哭狼嚎的声音，周围邻居个个都听得一清二楚，有邻居围到他家院子外头对着里头指指点点。 “张里正打老婆呢！” “该打！他家那泼妇也该教训教训了！” “打了又如何？他家那姑娘该在家养老了，谁人敢娶？” “赵巧娘这叫活该！如果不是她异想天开，何至于连累自己姑娘？要是张里正早点把这婆娘打服了，也少了今日的祸事！” 院子里，张文狠狠一顿抽打，赵巧娘哭的嗓子眼都哑了。张文打的没力气了，用力将竹条子掷在地上，指着她的鼻子骂：“早知道今日你会让我张文如此没脸，我当初就不会娶你这个泼妇！”说罢，掀开院子门愤愤而去。 赵巧娘哭的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荷花急忙扑过来：“娘，你没事吧？” 赵巧娘虽然身上疼痛，嘴却还是硬的很，她恶狠狠骂道：“张文这个臭男人！自己没本事倒是打婆娘第一能！若是我赵巧娘真出头了，我要你舔我脚底板！” 荷花哭道：“娘，别骂了，爹走了。若是爹听到了，怕是又回来打人了。” “呸！”赵巧娘捂着发青的眼圈骂着，“他就会窝里横！” 第153章鬼哭狼嚎 第153章鬼哭狼嚎 张文俩夫妻的事情传的整个村子里都知道了，海棠自然也听说了。张文打的赵巧娘鬼哭狼嚎的事儿她也听说了。 冬梅拍手叫好：“活该！打的好！” 但是海棠心里却是吃了一惊，倘若三伯娘想要攀上的高枝，那么那个高枝是谁呢？ 南山村里头最有前途的公子，汪镇里头有钱人家的公子，她心里琢磨了一下，脑海中蓦地蹦出来一个名字，该不会是…… 海棠瞪大了眼睛，心中惊疑不定。 只听得冬梅在耳畔说：“姐，你说哪家有钱公子这么倒霉，竟然被赵巧娘给盯上了？” 她话才落，便见姐姐往外走。 “姐，你上哪儿去？” “去对面看看！” 冬梅嚷道：“干娘不是说成亲前少见面吗？你又忘了？” “去去就回。” 冬梅奉旨看着她姐，这下可好，又溜过去了，这都要成亲了，还舍不得呢。 她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心里道，赶明儿我也要找个成日里记挂的男人。 海棠敲了门，那人正在家里头呢。 公孙曜正在查看药材，瞧见海棠过来，微笑道：“你来的正好，趁着这个时节，我的铁皮石斛就要收获了。” 海棠没想到这一茬，笑道：“那好，你收获时我也去瞧瞧。” “你自然是要去的。” 公孙曜向她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手都是冰的，咱们进屋暖和一下吧。” 说罢，不由分说，便拉着她直接进了卧房。 他合上了门，海棠脸上带着一丝羞涩，道：“大白天的，关在房里，阿七会怎么想？” 他戏谑的看着她：“怎么想？你放心，阿七是个乖孩子，他一定不会胡思乱想。因为他知道他家公子向来是个正派的人。” “脑子长在他身上，你又知道？”海棠嘲讽他。 “说罢，什么事？”公孙曜不答，拉着她坐在房中的圆桌前，提了手炉给她，让她暖着手。 “我过来是想问问，最近村子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那件事。”她歪这头看公孙曜。 男子笑笑：“我也知道。” 海棠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似乎想从他脸上瞧出一丝端倪来，可惜真是一丝纰漏都瞧不出来。这件事若是他碰上了，她心里还真是难受，做这种事的是自己的三伯娘，真是丢脸丢到家了，没想到还会丢到他的跟前，她都跟着愧的慌。 海棠低了头，咬了咬唇，轻声问：“那件事……该不会是你……” “是我。”他肯定的说。 “啊？”海棠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你该不会吃亏了吧？” “想什么呢？”公孙曜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我一个大男人，谈什么吃亏。那日他们开始动作的时候，我已经识破了，后来我想看看他们到底要搞什么鬼，才随着他们到了客栈的房间，直到他们谈话间将计划全盘托出，我便起来了，还顺势打了那村汉一顿。当时，我以此事让赵巧娘发毒誓再也不会找你麻烦，哪只她冥顽不灵，我便让人把这件事抖出去了。” 海棠听完了这席话，总算明白了来龙去脉，但是赵巧娘到底是她三伯娘，因为这件事，她都愧的慌。 “这件事对不住你。” 公孙曜笑笑，揽着她的肩膀凝视着她的脸庞，道：“这件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虽则是你的亲戚，但是她为非作歹自有天收，也同你没有关系。现在她做的孽报应到她的女儿身上，她只有自己承担了。” 海棠叹了一口气：“做她的女儿也真是够倒霉的。荷花虽然对我们尖刻，但是也没有为非作歹，又是十几岁的女孩家，被她娘连累至此也是不幸的很。” 他抚了抚她的后背，“你又操心别人。如今日子近了，可准备好做公孙的娘子？” 海棠羞涩的推了他一把：“大白天的，粘粘糊糊，要怎么准备嘛？我都跟干娘又去镇上置办了一次嫁妆了。” 他搂着她的腰，低声道：“夫妻一体，怕什么粘粘糊糊，何况现在又没人看见，你害羞什么？” 她一双美目仿佛含着烟雾一般，那般娇羞的睨着他，他的手指拂过她嫩白的肌肤，柔软和细腻，带着温度，他轻笑：“温香软玉不过如此。” “谁跟你温香软玉？” 她话音才落，他的吻便落了下来。 又是磋磨了一番，这才将她放开说话。 海棠想起她之前送来的樱桃酱，歪这头问：“那樱桃酱可吃了？好吃么？” “甜甜的，香气独特，很是不错。” “你怎么吃的？” 公孙曜微一蹙眉，道：“还要怎样吃？配着馒头吃的。” 海棠捂嘴笑了，在现代人家都是配着面包吃樱桃酱，他倒好，配着馒头吃。 不过转念一想，一般人，估计也就配着馒头吃。 她得好生的想一想，倘若这樱桃酱要搁在店子里，应该配什么味道才能达到最好。 “又走神了？”公孙曜捏着她的下巴，“想什么呢？” “没什么。”海棠笑着摇摇头。 公孙曜蹙眉：“狡猾的很。” “哪有狡猾！”海棠拍着他的胸口，“再狡猾，我能有你狡猾？你这是把人诓进来就不让走的架势？” “那自然，你多久才来一次？”说罢，他将女子拦腰抱起。 海棠轻呼一声，叫道：“你要做什么呀？” 他狡黠一笑：“瞧着你还是冷的样子，咱们上到被子里去谈话可好？” “不要不要！”海棠拍着他的手臂，男子哪里管她，直接抱上了床榻，果然将她塞进了被窝里。 “鞋子都没脱。”海棠脱了鞋子扔出来，从被子里钻出脑袋坐在床上。 只是这被子里似乎带着他淡淡的气息，一点点清香一点点药香，让她心中十分不安。 公孙曜也脱了鞋子，上来坐在她身边。 海棠嗔恼：“从前谈话都是在书房，现在你都拉我来卧房，如今倒好，得寸进尺，直接上到床榻上谈话，可有你这般无赖的？” 公孙曜同她坐在一起，拥着她的肩膀，笑意吟吟的看着她的脸，问：“如今既然知道了，逃还来得及，那你今日可要逃？” 第154章相亲相爱 第154章相亲相爱 海棠睨着他英俊的侧脸，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开玩笑的？虽则他们距离他们成婚只有几天了，难道这几天他等不得了？ “人说凡事都不可能十全十美，我似乎有一种预感，我们成亲之日也许也做不到十全十美。既然权利已经注定，为何不及时行使？” 这话说的海棠一头雾水，他这意思是…… 她心里慌了起来，不自觉的往床脚挪了挪，“那个……我还有事……不如我还是……” 海棠往床边爬去，公孙曜好笑的将她拦腰拉了回来，搂入了怀中：“怎么，想跑？都说了，既然入了我的牢笼，想跑可晚了。” “那个……我突然想起还有事……” 公孙曜轻笑：“方才是谁说没事的？”他伸手探到她的腰间，腰带一解，外头的袄裙便松散开来，露出里面的中衣。 “海棠……”他富有磁性的声音轻轻的互换着她的名字，她怔忪的抬眼看去，只见他双眸黑沉，仿佛黑夜的星子，看的她几乎陷了进去。 他的吻轻轻的落在了她的额头上，那么轻柔，带着怜惜，吻得她双手发软。那吻继续往下，轻轻的落在了她的鼻尖、嘴唇。 她太喜欢他的吻，便忘记了想要逃走的念头。当他的吻轻轻落在她的唇上时，她微微启开，他便长驱直入的进来，带着几分霸道。 他的吻让她浑身发麻，发软，就像挂在他身上的面条一般，懒懒散散的，只想腻在他的怀里。 她喘息都觉得困难了，突地只觉得肩头微凉，不知何时，自己的双肩都已经袒露在空气中。 “冷……”她借着空隙喘息了一声。 “有被子……” 他这回答，让她很是无语。 他掀开了被子将两人覆盖，他轻轻的俯身上去，吻上了她修长白皙而光滑的脖颈。 顺着他的手指，她的衣衫尽数落下。 此时此刻，她便不是冷了，而是浑身热的都要冒汗了。 衣衫都落下之时，两人都是热的，他搂着她，轻声问：“还冷吗？” 她闭着眼红着脸摇头。 她闭着眼，感觉到他略粗的手心抚摩过她肌肤的每一个角落，每到一处，都让她浑身发酥，难以自已。 突然，她想到他这样做的原因，发声问：“你是不是因为陈子安？” 他低笑一声，吻着她的唇，道：“这个时候了，你还想得起提那个名字？可见是我太客气了。”说罢，用力的吻在了她的唇上。 她仰望着他，感觉他的抚摩，他的热情，或许真是担心，又或者是心存嫉妒，想早点占为己有吧。 她已经没有什么顾忌了，她爱他，爱一个人，便愿意同他相亲相爱的在一起。 最重要的是，她全心全意的信任他，放心的可以在他面前展现自己。 两人正是胶着的时候，她已经能感觉到他灼热的抵触着自己，却突然听到外头一声：“姐！” 她顿时心中一惊，那声音似乎就在门外，正是吉利的声音。 “咚咚咚！”敲门声传来，吉利又嚷道：“姐，丁婶子说她雇了驴车要去县城逛一逛，问你要不要去？你在干啥呢？” 海棠能感觉到他抵触着自己的坚硬蓦地软了下去，禁不住好笑。 男人伏在她身上，紧紧握了握拳头，又松开，显然是懊恼极了。 海棠推了推他，低声笑道：“看来是老天注定让你不能违背你的誓言咯。” “姐？——”吉利尖细的声音又响起来，海棠又好气又好笑，只得回答道：“你跟婶子说，我不去！你稍等，我这就出来。” 她起身坐起来，披上了衣衫，瞧着他眼底懊恼之色，她戏谑的问：“该不会就此起不来了吧？”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臂，咬着牙道：“放心，洞房之夜保证让你满意就是了。” 海棠羞涩的嗔了他一口：“胡说八道，我要起来了，不然吉利等的急了。” 她迅速麻利的收拾了自己，也推着他：“快穿衣裳，叫人看见可怎么好？” 公孙曜真是万般无奈，又觉得十分好笑，只能起身穿了衣裳。 海棠对着镜子整理了头发，看着镜中的女子，面如桃李光艳照人，许是佳期将近了，气色也越发的好了。 门外吉利显然等的急了，在外头跺脚呢。 公孙曜穿好了衣衫从后面揽着她的腰抱过来，海棠笑嗔道：“不理你了！我真得走了！吉利估计要冒火了。” 海棠回头瞧他穿戴好了，打开了房门。吉利探头一瞧，屋里有两个人，大白天的，这关着门干啥呢？ 他一个孩子，不过也隐约知道些，这么一想顿时脸都黑了。 “姐！赶紧跟我回去！干娘不是说了吗？成婚前少见面，以后吉利些。”他拉着姐姐的手就气咻咻的往外走。 海棠回头看了公孙曜一眼，两个人都是哭笑不得。 两个大人倒是被一个小孩子给教训了。 冬梅听到外头说话的声音，似乎听到吉利的声音，似乎还听到姐姐的声音。 她探头往外一看，果然看到姐姐回来了，瞧着气咻咻的拉着大姐的样子，她忍不住笑了。 “姐，吉利怎的这副样子？生气啦？” 海棠哭笑不得，到的家里吉利还不放手呢，生怕她又跑去公孙家似的。 “吉利，”她摸了摸吉利的脑袋，“你以为姐姐和公孙大哥在房里做什么坏事呢？” 吉利鼓着腮帮子，反问她：“难道不是吗？” 冬梅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说呢，原来吉利过去捣乱呢。” 海棠道：“等吉利长大了，也会找到一个好姑娘，谈婚论嫁之时，也想天天在一起呢。” 吉利撇嘴：“我才不要！” 冬梅嗤笑：“我要！改日里，我要找个小子，不过，一定要找个比公孙大哥还俊的小子哦！” 海棠摇了摇头，不理会她了。 正在这时，却看到外头走进来一个人，脚步匆忙的。 “海棠！你听说没？！大消息！大消息！”乔寡妇一脸的兴奋，似乎碰到什么爽快的事情。 海棠一愣，三伯家刚出了大事，现在又是什么大消息？ 乔寡妇拍着手欢喜道：“又是张里正家的！大快人心啊！” 第155章休妻 第155章休妻 冬梅听了立即钻出来，兴致勃勃的问：“什么事？快点说来听听！” 乔寡妇欢喜的说：“张文做不成里正啦！” 这个消息落入耳中，海棠的确是吃了一惊，不过她没有太意外，张里正同汪镇上的有钱人勾勾搭搭，私吞了多少钱，做了多少手脚，对南山村里的人克扣了多少税款，南山村里的人心里都有一本帐。 上次陈子安来了，她特地提起了这件事，既然入了陈子安的耳，自然没有不查的道理。如今得了这个消息，应该是陈子安已经查到证据，将三伯这个里正撤职了。从今往后，他再也不是高人一等的里正，而是跟大家一样的平民，想欺负人，可没那么容易？ 这么说来，这的确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呢。 冬梅一拍手掌，喜笑颜开道：“活该活该！镇日里做坏事，这下有老天收了！” 海棠冷笑一声：“三伯家仗势欺人的日子怕是已经过去了，咱们也算是看着他们自己作孽自己受了。” “就是，自己做的孽，怪得了谁！”乔寡妇附和道。 张家三房屋里头，赵巧娘担心的守在房门口，女儿荷花担心的说：“爹怎么进去这么久都不出来？莫非是想不开？” 自从张文里正的职位被摘掉以后，张文便将自己关在房子里闭门不出，这都一个上午了也不见他出来晃一晃。 赵巧娘脸色不好，她到底有些心虚，敲着门叫道：“相公，你在里头做什么呢？要不要出来吃碗面？” 里头没声音，赵巧娘跟荷花对看一眼。 赵巧娘没奈何，只得继续敲门：“相公，有啥事出来说呗？那狗屁县太爷，他一个年轻书生懂什么？你做了这么久的里正，说摘就摘了？我家相公自然是有通天的本事，赶明儿去镇里走走，再找个官儿来做，那不是容易的很的事情……” 她絮絮叨叨胡说八道了许多，话没说完，只听得“砰”的一声，房门蓦地开了，门口的男人脸色煞白，显然是郁怒至极。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在这里胡说八道！说什么官，就里正这个位置我是多辛苦才维持住的？就这么被你一个祸水娘们折腾掉了！啥也别说了，这是休书！自己看看吧！” 张文一挥手，一份休书便扔在了赵巧娘的手里。 赵巧娘脸色蓦地卡白，震惊的看着手里的纸张，她识不得几个大字，可是瞧着开头两个字却认得，正是“休书”二字。 她一看这，顿时又惊又怒，扯着男人的袖子哭叫起来：“你这个杀千刀的！你算什么男人？是那县太爷摘了你的帽子，你拿我撒生气？你这个混蛋！” 张文蓦地一扬手，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他这一动作，一下子便将赵巧娘搡到了地上。 他指着自己婆娘的鼻子骂道：“赵巧娘，你倒是有脸说说，我为啥被县太爷摘了里正，难道不是你连累的？大过年的，不做好事，撺掇强子去打吉利，那吉利是陈子安的学生，偏偏陈子安又去他家里头，瞧着强子打那吉利，还不上火？他一怒之下摘了我的里正之职，你还敢说不是你害的？我张文是倒了八辈子邪霉了，娶了你这个祸事精！你哪儿来的哪儿给我去！让我好好的安静过日子！” 赵巧娘一听，那撒泼的劲儿又上来，拉扯着男人又哭又喊又捶又打，“你个杀千刀的！自己没用，都怪婆娘身上！不就是个小小的里正，芝麻大都不够！我看你肯定是看上哪家的小寡妇了，你说，是不是？诚心找了借口要休了我！你是不是早就存了这个心？人家小寡妇肤白肉嫩的，嫌弃我人老珠黄是不是？！” 张文懒得跟她胡搅蛮缠，用力的把她推到地上，跺着脚骂道：“要哭要喊要死要活都随你，我真是受够了！”说罢，脚一跺便出了院子。 前脚传出张文被摘了里正的消息，后脚就传出了张文要休掉赵巧娘的消息。这消息一出，整个村子都哗然了。 村民们议论纷纷。 “赵巧娘那泼妇也是活该！” “就是！” “早晚祸害人！如今被休了，该安分一些了吧！” “自己作孽，连累的还不是自己的儿女？” “瞧，张家的两个女人向张文家去了。” “怕是劝和的吧？” “我看未必。” 此时此刻，往张文家去的正是海棠那两位伯娘，大伯娘牛氏和二伯娘秦氏。 两个女人早已在路上听到村里人谈论赵巧娘的事情，只是暗自冷笑。 大伯娘牛氏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头搁着两个冷馒头。 到了张家的门口，院子门虚掩着，隐约还能听到里头女人的嚎哭声音，两个人对看一眼，径直推门进去。 只瞧着一个女人披头散发坐在井边的地面上，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两个孩子都被张文拉到奶奶家吃饭去了，只剩的赵巧娘一个人。 这女人脸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嘴里还在恨恨的咒骂：“我就不走！个死没良心的！究竟是哪个狐狸精，哪家的小寡妇！要是叫我知道，我非扒了她的皮抽了她的筋不可！” “她三伯娘！”牛氏上前，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这大中午的，不做饭呢？这坐在地上，是打算过年呢？” 赵巧娘乍然抬起头来，瞧见进来的是两个妯娌，正是平日里她瞧不起的穷女人。 “你们来做什么？”她警惕的望着两个女人。 秦氏满脸温和的过来说：“这不是听说你出事了，咱们过来劝劝吗？瞧着你这屋里冷锅冷灶的，咱们可不给你带了点吃的东西过来？” 这话听得赵巧娘倒是有些感动，抹着眼泪叫道：“你们算是有点良心，不像俺们那没良心的男人！魂都给狐狸精勾走了！” 秦氏对牛氏做个眼色，牛氏暗暗的笑了笑，从篮子里拿出一个冷馒头，递到赵巧娘的跟前，殷勤道：“她三伯娘，吃个馒头吧？” 赵巧娘正饿得慌，接过馒头啃了一口，“呸！怎么是隔夜的馊馒头！” 第156章弃妇 第156章弃妇 牛氏坐在板凳上，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意，缓缓道：“赵巧娘，馊的，是吗？你记不记得有一年我家里揭不开锅，找你借粮食，你给的，就是馊馒头啊！今儿我给你送来的，你还以为会是热腾腾的白面馒头吗？哈哈……” 秦氏也跟着笑起来：“赵巧娘啊赵巧娘，你还以为我们真是给你送饭的？今儿你倒霉，咱们两个可是高兴的很呢！” “你们……”赵巧娘气的咬牙切齿，“馊馒头怎么了？当初如果不是我的馊馒头，你们能过得去吗？这些年在我家里揩了多少油？你们好意思说吗？” 牛氏咬牙切齿的望着她，冷冷一笑：“还敢提当初呢？当初咱们为了一点吃食受了你多少气？如今风调雨顺，咱们的日子也算是过得去了。可笑，你赵巧娘当初多威风，耀武扬威的，今儿，却落得一个弃妇的下场！哈哈……” 两个女人笑的花枝乱颤，赵巧娘怒不可遏的从地上爬起来，便要去抓牛氏的头发，“别人笑我也就罢了，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穷酸货！看我不好好的教训你们一顿！弃妇？谁敢说我弃妇，我就跟谁拼命！” 秦氏见赵巧娘去拉扯牛氏，急忙过去帮忙，两个女人一人一胳膊，一用力，便将赵巧娘推搡在地上。 “走！”秦氏拉着牛氏的手，“咱们算是看了笑话了，赶紧的走，省的这疯女人疯起来会咬人！” 赵巧娘被推搡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两个女人趁机一溜烟的走了。 “没一个有良心的！没一个有良心的啊！”她捶胸顿足对天叫骂，却再没有人来理会她。 此时此刻，海棠正在地里看着公孙曜挖石斛。 春节一过便立春了，立春之后温度立即便回升了，地里的雪早已化了滋养着土地。 公孙曜种在地里的铁皮石斛已经长出了十几厘米的茎叶，他小心翼翼的将那茎叶剪下。 海棠蹲在地头上，好奇的问：“这铁皮石斛不是至少要种一年才能收成吗？我记得没错的话，你这石斛顶多也就长了半年吧？” 公孙曜手里不停，转眼看了她一眼，道：“没错。一般来说一年成熟的石斛药效要好一些。不过你有灵泉，难道我就没有秘方吗？” “哦？难不成你也有灵泉？”海棠吃惊的瞪圆了眼睛。 公孙曜瞧着她那模样十分可爱，道：“不是灵泉。我使用的肥料除了普通的肥料以外，还加了些东西。” 他停了嘴，海棠心急，立即去扯他的袖子：“快说快说，卖什么关子？” “此乃是秘密，岂可轻易告人？”他狡黠的说。 “那我也不行吗？”海棠不悦的嘟起嘴。 “行，”他戏谑的望着她，“不过，至少我也要尝点甜头吧？” 海棠嗤笑一声：“你想什么呢？这田间地头，你还想干嘛？” “探过头来。” 海棠犹豫了一下，还是探过头去，那人却飞快的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如同蜻蜓点水一般。 海棠瞪了他一眼：“真不害臊，也不怕人看见。” “怕什么？我皮厚。”他无赖道。 “我也发现了，原先瞧着清冷的公子，现在看来皮是真的厚。快说吧，到底是什么秘方？” 公孙曜将手里的石斛纳入篓子中，这才缓缓道：“其实也不难想，就是配置一种中草药的药汁，用来浇灌石斛，一来，可以杀虫，二来，抗病，三来，可以增加生长的速度和药效。” 海棠双手一拍：“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 公孙曜扬起唇角，道：“你怎会想到？除非你跟我一样，也是个大夫。” “那倒也是。”她扬起下巴，道：“不过我有灵泉啊，便什么都不怕了。” 公孙曜微微一笑，便没再说什么，低头仔细的剪下根茎。 一畦地并不大，一会儿便将石斛收获了。这时，只见阿七拿着一个大些的篓子和锄头过来，笑着跟两人打招呼。 “阿七，将这石斛的根带着土一起挖出来，务必小心些！” 阿七点点头。 “这是要移栽吗？”海棠问。 “你莫忘了，咱们在郊外买的那片山林，这石斛即刻便要移栽到那边去的。这里的地我也要还给王伯。” 海棠就觉得疑惑了，他来南山村住一阵子，开了一块地，然后又离开，移到另外的地方去了。其实他本身是有银子的，何必巴巴的在这里种一块地呢？ 男子看她疑惑的表情，在水沟中洗了手，将手上的水渍在她脸前一弹：“想什么呢？” 水渍溅到她脸上，海棠嫌弃的躲开，笑着问：“你当初干嘛巴巴的跑这儿来种地？我当初就没明白，如今你倒是解释给我听听？” 公孙曜眼眸沉沉的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还不明白？” 海棠顺着他的目光向旁边的那三畦地看过去，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羞恼的嗔道：“就数你心眼多。” 他这意思，原来是当初为了同她多接近，故意在王伯那里买的一块地，好早晚碰上。 原来那时候他就起了这个心思，海棠低头想着，禁不住心底一阵阵甜蜜。 她看着自己家的三畦地，也该处理了，不过她不舍卖，若是有谁要租种，她可以以实惠的价格租出去也是好的。 “我的地不卖，租出去好了。”她说道。 “也罢，我就瞧着你做个包租婆好了。”公孙曜玩笑的说。 海棠跳起来打他：“谁是包租婆？这话说的真是难听死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阿七在一旁挖石斛，禁不住“啧啧啧”的摇头，顿时觉得被这两人甜的牙都酸掉了。这里可是田间地头呢，真是一刻不忘的打情骂俏。 公孙曜背着石斛往家去，海棠不好意思同他并行，便落了一步在后头，一前一后的往家去了。 海棠见四周无人，看他走在前头，起了玩心，捡起地上一个小块的土疙瘩往前扔去。 男子被砸中，听到后面的娇笑声，便知道是那丫头在顽皮。 待得她再砸来的时候，他立即抱着头直嚷“疼”，果然，那丫头立马的跑过来，十分慌张的问：“砸疼了吗？砸到脑袋了？方才我分明没有砸你的头呀？” 公孙曜一下子抓住了海棠，大笑：“哪里跑？小丫头，还敢作弄我？” 海棠这才知道是上当了，被他抱着脱不开身，又羞又恼：“快放开我，真的有人来啦！” 闹了半晌，他这才放开。 海棠瞧着他篓子里的石斛，欢喜道：“既然得了新鲜的石斛，怎么做最好？不如我做个汤给大家补补吧？” 第157章石斛鸭汤 第157章石斛鸭汤 “若是有老鸭最好，石斛炖老鸭，大补。”公孙曜道。 海棠眼珠转了一圈，道：“正好丁婶子家里养了鸭子，我去跟她买一只来，炖了大家一起吃，你看如何？” 公孙曜笑着看了她一眼：“那自然是好的，娘子真是贤惠的很。” 听到“娘子”两个字，她心中一阵激荡，脸上微红的瞪了他一眼。 海棠从公孙曜的篓子里那了几根石斛，因着这石斛的功效强劲，用几根也就够了，多了反倒不美。 将石斛拿回家之后，她给了钱让冬梅去丁家买一只鸭子来，冬梅买回来，正是极肥的胖鸭子。 对于杀生这件事，她一直都是做不来的。幸亏还有冬梅，冬梅做这事就跟男孩子一样，十分的生猛，既不怕又麻利。 海棠只能在一边瞧着，不过光瞧着就觉得不忍看。 “姐，你胆子真小！”冬梅鄙夷的说。 海棠摇摇头：“我可下不去手。” 冬梅嘿嘿一笑：“我要是想着能吃到肥美的鸭肉，恨不得立马就能收拾好这些东西。不管它鸡啊鸭啊！” 冬梅正挽了袖子拔了鸭毛，海棠在一边瞧着，道：“这些鸭毛倒是可以收起来做个鸭毛枕头。” “鸭毛做枕头？”冬梅瞪圆了眼睛，“还真没听过。” 海棠一笑，拿了扫把将那鸭毛扫在一起：“你没听过的还多呢，跟着姐姐，往后好好的涨涨见识。” 姐妹俩说了一阵闲话，不过半个时辰冬梅已经将鸭子收拾的滑滑溜溜的，里头还掏出几个没壳的鸭蛋来。 海棠进屋将这鸭子斩成块，用豆油略炒了一下，便搁在砂罐里同石斛一起炖。 半个时辰后，浓浓的香气飘出来，就是院子外头都闻得到。 不过现在还在年节，家家都备了肉食，倒是没人找上门来讨要。 海棠看着砂罐里的汤，用勺子翻了翻，加了盐，尝了尝，那味道真是鲜美至极。 这古代的鸭子生活在纯天然的环境里，吃的是绿色的饲料，镇日里满地跑，纯正的走地鸭，味道果然同她从前吃的不一样啊！ 尤其是这石斛炖出来的，她喝一口汤，便觉得眼前一亮，这石斛“神仙草”的效果果然名不虚传，补中益气最为有效。 吉利从外头进来，海棠急忙招手：“吉利你回来的正好，过来，尝尝鸭汤！” 吉利一听，欢喜极了，赶紧的过来，只闻着那鸭汤便口水流出来。 海棠先给他盛了一碗，将鸭肚子里的鸭蛋盛了一个给他。 她招呼了冬梅过来喝汤，又用一个大盅装了一盅搁在食盒里提到了对门去了。 院子门虚掩着，她直接进去了，却见外头没人，阿七还没回来。 她探头往里一看，正巧公孙曜在后院子里，转头看到她过来，道：“过来吧。” 海棠提着食盒进去，见他正在将收成好的石斛晾在院中晒制，那样子应该是方才已经刷洗干净的。 “汤炖好了！”海棠笑道。 公孙曜看到她提来的食盒，“这么快？也罢，我这边就要弄好了，你先去花厅中等我。” 海棠去了花厅，打开了盒子，片刻之后，见公孙曜已经端着两个空碗过来，每个空碗里头搁着一个勺子。 “你家炖汤的香味早就飘出来，正等着你送汤过来呢。” 海棠睨了他一眼，道：“不是我怀疑阿七做饭的手艺，瞧着你这样子，我便知道你平日所吃的饭菜味道也很是一般。” 公孙曜呵呵一笑：“这都能叫你猜中了。若然不是想着你这做汤做点心的手艺，当初我也未必能那么快下山。” 海棠失笑：“原来如此，我算是明白了。原来堂堂公孙公子并不是奔着我的人来的，反而是为了五斗米折腰，奔着吃食来的，这可就像那个什么……” “什么？”公孙曜凑过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海棠讥讽他。 公孙曜也不同她计较：“若你真要将我比喻成鸟，那也是鸿鹄展翅的大鸟，可绝不是那小小燕雀。” “美的你。若是我做比喻，便将你比喻成这个。” 公孙曜看她手指指的地方，煮熟的鸭子？ 他哈哈一笑，也不同她计较，只是伸出指头在她额头上摁了一下。 海棠盛了汤给他一碗，自己一碗，还有一碗留给阿七。 喝了那汤，公孙曜赞道：“果然味美！夫人的手艺果然非同凡响！” 这厮吃到好的，便不吝夸奖，让海棠似乎真的有些相信，他公孙曜说不定真是为了吃食从山里头下来安住在这南山村的。 亏得当初她还将他想的那般神秘莫测，这人，完全是个半大的孩子嘛。 “发什么呆？”男子轻轻伸出手指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海棠摇摇头，见他吃完，便要收拾东西回去了。 “听说你三伯娘被休了，可是真的？” 海棠听到他提起这件事，点点头：“我也听说了，虽然我没亲自去看，听丁婶子他们说的，的确已经得了确切的消息了。想当初她做那些事的时候可知道有今天？她真是咎由自取！” “张里正被摘掉的事情是他做的吧？” “你说陈子安？”海棠诧异的问，“你怎么知道？” 公孙曜走过来揽着她的肩膀，道：“用大拇指都能想出来。这厮倒是无论什么时候都不忘向你献殷勤。” 海棠一听他这口气，便知道他吃醋了。 “说什么呢？人家做了县太爷，自然是要秉公执法，若是三伯他们没有犯法，又怎会摘了职位？他定然不是为我，你也想的太多了。” 他按着她的肩膀，低头在她额上印下一吻：“那是，的确想多了。如今你是我公孙曜盖了印章的女人，他便是带了他整个县衙来，也是抢不走的。” 海棠好笑极了，“是是，抢不走行了吧？” 她想起一件事：“咱们既然要搬家了，吉利恐怕也要转学，你在镇上可有了解的学堂？” 他淡淡一笑：“不必担心，我一个族弟办了学堂，在汪镇上颇有几分声望，届时，咱们成婚后，可以直接将吉利转到那边去就行了。” 海棠听他这说安了心下来。 家里两个小的怕是汤喝完了，她收拾了食盒要走，却感觉他伸手从她身后搂着她的腰，将她抱在怀中，低声在她耳畔问：“今晚，要过来吗？” 第158章解铃 第158章解铃 海棠听他这么一说，耳根子都烫起来，在他怀中挣扎了一下，道：“说什么呢？瞧你急的，不是就要成亲了吗？急在一时么？” 她却听到他的唇蹭着她的耳畔低语：“海棠，你不知道，男人与女人不同，那次之后，便的确很急了。” “说什么昏话？”海棠头都抬不起来了，拉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越发没脸没皮的。” 她羞恼的看了他一眼，提起食盒转身便走，道：“我可告诉你，干娘说了成婚前别见太多面，我可不来了呢。” 公孙曜笑了一声：“规矩也是人定的，哪有那许多讲究？” 海棠对他做了个鬼脸：“乖乖等着，到了日子过来便是，别想东想西的。” 说罢，女孩飘然出了屋子。 公孙曜摇着头笑了笑。从前在深山中一直都是一个人，如今有了她，这才品尝到幸福的滋味，原来，多一个人，竟会多了这么多不同的味道。想想，挺不错呢。 公孙府中，青砖的院落里，身着锦衣的中年男子在院中来回的踱步。 他眉头紧蹙，显然心中有事。 三夫人沈静怡从房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件青缎子披风，到了他的跟前，伸手展开披风提他小心的披上，劝道：“老爷，夜深了，这会儿，也该歇歇了。” 公孙老爷摆摆手，心神不宁的说：“我睡不着。” 三夫人微微一笑，问：“老爷是不是在想大公子成亲的事情？” 三夫人一说出口，公孙老爷立即瞪大了眼睛，气恼的说：“那臭小子！要成亲了，自己置了宅子，自己备了聘礼，婚书都送过去了，打算着自个就把媳妇给娶回来了！我可是他老子！他拜堂成亲，拜了天地不拜高堂么？当他老子我死了么？他这样说，岂不是让整个安县的老百姓笑话我？自己唯一的儿子娶媳妇，老子都不在？说出去，像什么样子？！” 三夫人略一沉吟，她派了人去打听了，也知道公孙曜和海棠的婚期已经定下来了，就在二月初一，眼看这日子也没几天了，那混小子居然也没派人来通知一下公孙家，想想也的确让人生气。 老爷既然退了陆家的婚，那就是已经做出了让步，没想到大公子还真是个冰冷的性子，面子上的功夫也不乐意做呢。 倘若大公子成亲，真的完全当公孙家不存在，那岂不是当着面当公孙家的脸？ 这件事…… 三夫人沉吟了片刻，道：“老爷，这件事，不如交给我吧。” 公孙老爷一怔，望向自己的夫人，诧异的问：“你？你能做什么？”他很是不信，公孙曜那般执拗的性子，岂是她想转能转过来的？ 三夫人微微一笑：“老爷，解铃还需系铃人。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已经可以接受海棠做你的儿媳妇了？” “那个村姑？”公孙老爷脸色不愉，没好气的吐出几个字，“不接受能怎么办？便是接受了又如何？那臭小子不声不响的娶了媳妇，当他爹我死了！若是我再多一个儿子，我就不认这小子！”他恼恨的说。 那的确，他若是再多一个儿子，他的确是不想认这个儿子了，可惜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三夫人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老爷莫急，这件事我想着并非没有解决之道。我见过海棠那丫头，瞧着也是个明是非的姑娘。如果老爷愿意让海棠做你的儿媳妇，我便去跟海棠说说，找一个妥善的解决办法出来，虽然不一定说能让大公子回心转意，不过好歹能叫婚礼办的风风光光，不打了公孙家的脸。” “你真的有把握？”公孙老爷半信半疑。 “把握有一点，到底如何，明日我去了便知道了。”她轻轻一笑，扶着公孙老爷往屋里去，“屋里有参汤，老爷还是进去喝一碗，不要在外头吹冷风了。” 公孙老爷半信半疑的进了屋，他素知他这位三夫人很能干，不过到底能不能打动海棠，那总也得瞧着结果再说。 想他从商大半生，无往而不利，谁知道到头来，竟叫自己的儿子给难住了，想想也真是讽刺。 第二天上午，海棠正在淘米打算做饭，却听到外头驴子叫的声音，心里正自疑惑。耳畔听到冬梅在前头叫道：“姐，有客人来了！” 海棠一愣，现在这个时节，该拜年的都拜完了，村里的人都走过了。附近的都是熟人，没几个称得上是客人的。这哪里来的客人？ 她擦了手，整了整衣裳，这才走出来，抬头一瞧，只见开着的院子门外头果然停着一辆驴车，青色的布车棚，瞧着倒像是从汪镇上过来的。 她赶紧的出来看，看到一个丫鬟一个婆子从车上扶下来一个女子，只见那女子身着锦绣衣服，头上简单的挽着发髻，插着几只金玉簪子，打扮的比往常朴素许多，看那模样，三十上下皮肤白皙模样秀丽，很是贵气。 “三夫人？”海棠着实吃了一惊。冬梅在一旁大咧咧的打量着这位贵妇人，问姐姐：“姐，啥三夫人啊？咱家哪有这门亲戚？” 海棠心口一跳，虽然三夫人笑吟吟的望着自己，不过她可不敢怠慢，急忙让冬梅住嘴，道：“这位是贵客，快点进屋泡茶去吧。” 冬梅好奇极了，听了姐姐的吩咐，赶紧的进屋去准备了。 海棠笑道：“真是不知道三夫人远道而来，不然定会多准备一些菜蔬。” 沈静怡微微一笑：“不需麻烦，走，咱们进去聊聊。” 进了屋里，沈静怡将眼扫了一圈，只见屋里十分陈旧，家具也颜色都看不出来了，虽则破旧，倒是打扫的窗明几净很是干净。 她出身富贵，从未住过这样的地方，也甚少去这样的地方，不由得十分吃惊。她想象不出，以这样的地方，竟能养出海棠这样有胆子有见识的姑娘，还真是不简单。 海棠知道她是富贵人家十分讲究，将凳子擦过才请她坐下，又亲自去取了家里最好的青瓷杯子，洗了几次这才倒了茶水给她。 三夫人瞧着送到手里的茶，茶色碧绿透着清香，这杯子虽然粗俗，但是茶倒真是好茶。 她微微点头，知道海棠这丫头对自己也算得是上心了。 嗯，既然上心，后头的事便好谈了。 第159章冤家 第159章冤家 三夫人吩咐下人从驴车上提下来几个篮子，篮子里装的都是时鲜的新鲜水果，这些水果，不但南山村没有，甚至汪镇，整个安县都没有，也只有公孙家才有的。 海棠看去，只见那里头竟有葡萄石榴之类的，可见不是本地产的，竟是千里迢迢从南方快马加鞭加了冰送过来的。 这些果子在这个初春时节可谓是贵重，但是人家送来的是水果，她又不好推辞。 这让人不得不收的礼物，直让海棠佩服三夫人的细密心思。海棠瞧着今日三夫人来坐的是驴车，那驴车应该是镇子上雇佣的，公孙家马车自然是不少的，但是三夫人此行恐怕为了不显山露水刻意为之，的确思虑周全。 “可否你我二人谈一谈？”三夫人开口，这意思，便是要同海棠单独谈一谈。 海棠对冬梅说：“去院子里玩耍，若是有人来了便知会我一声。” 冬梅乖巧的出去了，三夫人带来的丫鬟和婆子也去了门口守着。 对于三夫人的来意，其实海棠隐隐猜到几分，不过这是公孙曜的家事，又是他的心结所在，她一直都未太过干涉。如今既然公孙家的来了，看来总归是要面对的。 “夫人请直说。”海棠恳切的道，“若是海棠能帮上忙的，自然不遗余力。” 沈静怡微笑着搁下手中的茶杯，浅浅一笑：“这桩事，也唯有你能说上话了。” 海棠一笑，不置可否。 “既然今日我来，便开门见山。但凡婚事，自然是父母都在才是最喜庆的。海棠你的父母不在自然不能主持你的婚事，不过曜儿的父亲却还在世呢。若是曜儿私自举行了婚礼，于他而言，那是不孝，于公孙家而言，那是丢脸。于两家都不好的事情，若是落到了新娘子的头上，又能有什么好名声？” 她这话的确说的耿直，海棠垂下眼眸，微一思索，道：“三夫人虽然说的对，但是公孙老爷不是一直反对这桩婚事么？即便是邀请公孙老爷过来，难道他会来吗？” “这的确是个结。”三夫人微微蹙眉，“但是结，并非解不开。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是亲父子。所谓，上场父子兵。公孙家偌大的家产，将来还是得曜儿继承，即便是他爹公孙老爷，也是默认的事情。如今老爷年纪大了，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公孙家也要早做打算。你这婚事，老爷面上不说，实则已经是默认了的。 当然，老爷更希望的是，儿子回家。以我的意思，不如就这成亲这件事，让曜儿回家，在公孙家大办喜事，将你娶过门。你看如何？与其默默不闻的嫁给他，不如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的嫁进公孙家，你觉得怎么样？” 这番话，说的海棠沉吟了，她轻叹一声：“我并非爱慕虚名，嫁给他还是嫁给公孙家，于我而言其实并无两样。不过我也不愿意看到公孙老爷老来无依，看到公孙家后继无人。不如，我帮你劝劝公孙曜，看看他的意思如何，您看呢？” 三夫人听她这话，立即大喜，“我就知道找你没找错！你只要应下来，我便满心的欢喜了。你尽管一试，若是有什么答复，我明日就叫人到你这里来听信。可千万不要叫我失望。若是老爷失望了，说不定就气病了。这件事事关重大，海棠你要慎重慎重啊！” 送走了三夫人，海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冬梅见人走了，一下子窜进来，瞧见篮子里的葡萄立即双眼发直：“啊哟！这个时节还有葡萄？我要吃！” 海棠好笑的拍了拍她的手：“等了吉利一会一起吃，这些果子可是价值不菲。” 冬梅歪着脑袋问：“那得多少钱呢？这大冬天的，果子难不成是去年的？” 海棠瞧着那葡萄，水灵灵的，十分新鲜，她听了冬梅的话不由得失笑：“傻话，去年的葡萄放到现在估计都成葡萄藤了。这是打南方快马加鞭送过来的。不说这葡萄价值如何，只那千里的路费都价值多少银子了。” 冬梅一听，连连吐舌头：“天啦，那……那不得好多银子啊！千里啊！” 海棠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三夫人这一来，是迫的她不得不跟公孙曜谈这件事找个解决的方法了，这件事可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她在蓝子里拿了一串葡萄，两个橙子两个石榴捡在篮子里，既然这是公孙家里送来的水果，自然不能不带给公孙家的儿子尝一尝。 海棠叮嘱冬梅做午饭，她去去就回。 阿七一瞧见海棠篮子里的水果立即大惊小怪的，海棠便拿了一个橙子给他去吃。 公孙曜在院子里打拳，瞧她来，不过是回头笑笑，继续打拳。他那拳头打的慢悠悠，像在走套路一般，瞧着倒像是打太极。 “这是太极吗？”海棠坐在树下的木凳子上问。 “你还知道太极？”公孙曜一面打一面回答，“不过这不是太极，这是形意拳。” 海棠知道他是习过武的，问：“你这武艺是什么时候学的？” “打小学的，小时候身体弱，父亲找来了武师，正是形意拳的宗师，教我学了七八年，身体便强壮了，力气也足了，底子也打的扎实。” 海棠眼眸一转，道：“那其实你父亲还是挺关心你的。” “小时候的确是……”公孙曜一听，只觉得话头不对，回头看她，见她笑的狡黠，他微微蹙眉：“你想说什么？” 海棠立即笑着递上一个葡萄塞进了他的嘴里，问：“尝尝甜不甜？” 冬天吃到葡萄，那味道倒是稀奇的很，甜甜的酸酸的，算得是久违的味道。 公孙曜越发的疑惑：“这大冷天的，哪里来的葡萄？” 海棠失笑的说：“你公孙家的东西，自然要你公孙公子亲口尝一尝，我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 公孙曜讶异，拉着她的手：“有话说清楚，我可不是拐弯抹角的人。” “三夫人来了。”海棠道。 她将手中的篮子搁在石桌上，剥了一个橙子，取了橙瓣出来塞进他的嘴里：“尝尝，甜不甜？” 他此时此刻哪有心情吃东西，吞下了水果，问：“她来做什么？” 第160章风光 第160章风光 海棠看他问的急切，拉着他坐下，伸手抚过他蹙起的浓眉，笑道：“瞧你紧张的。她来，没事，她既然来，也代表你爹的意见。她说了，你要成婚，你爹没意见，但是不能不顾公孙家的面子。” “面子，他就知道面子！”公孙曜冷笑。 “放松点。”她笑着帮他揉了揉肩膀，凑到他耳畔说：“你这么紧张做什么？成婚的事，你爹也没反对，只是他希望出席婚礼罢了。” 公孙曜蹙着眉头，没有作声。 半晌，他才说：“他出席婚礼，本也是应该。就怕想的没有那么简单。我爹那人，脑子里的弯弯绕多的很，一不小心便能给他绕进去。” “被你说着了。”海棠轻笑：“你爹和三夫人的意思，是趁着成婚的机会，让你回家里住。” “果然！”公孙曜面色微冷，“回到他的地盘，他便能为所欲为。” “话不能这么说。”海棠摇头，“你遇着别的事总是冷静，唯独遇上你家里的事却总是往坏的方面想。你父亲来主持婚礼，理所应当。即便是在公孙家举行婚礼，也无可厚非。” 公孙曜恍然想起，他往常总觉得成婚是他和海棠两个人的事情，可是在外人眼中，海棠到底是嫁入公孙家，而没有父母之言的婚姻和公孙家，又怎能给她带来应有的荣耀？ 他拉着女孩的手，恳切的说：“海棠，这婚事若是简简单单的办了，的确对不住你。你没有父母，倘若我也不请父亲过来，未免委屈你了。这桩事，为着你想，我也不愿意一意孤行。我答应回家办婚事，将你风风光光的娶进公孙家，不过……” 海棠好奇的问：“不过什么？” “不过，咱们既然在汪镇置办了宅子，我更希望婚后在自己的小家里过日子，不愿意卷入家中的宅门争斗。你不曾经历过，你便不会知道。你觉得，我这个法子可行吗？” 海棠一想，这法子，既可以全了公孙家的面子，又可以给予她和公孙曜的生活自由，再好也不过了。 她点点头：“我听你的。” 公孙曜笑笑，抚了抚她的脸庞：“小妮子，这下子，你的婚礼可该风光了！” 海棠眼珠转了一圈，顽皮的笑道：“怎么个风光法？我一个村姑，可没见过世面，千万别把我吓着。” “哈哈……如今，你大约就就可以见识见识公孙家的风光派头了！”公孙曜大笑起来：“若是三夫人来等你的信，你便这么告诉她。若是再想更多，可没了。” 海棠微微一笑，这桩事也算的是得了一个圆满的解决法子了。 第二日一早，果然三夫人便派了人过来听信，海棠将公孙曜的话转告了来人，来人立即回到了公孙家告知了三夫人知道，三夫人又同公孙老爷说了。 公孙老爷虽然说嘴里把那臭小子骂了一通，脸上却露出了轻松而愉快的神色。他最看重的是公孙家的脸面，如果那小子肯回来办婚礼，他也算是松了一口气。至于往后的事情，往后再慢慢图谋好了。 他一想着婚期，又骂了一句：“臭小子，定日子定的这么急做什么？” 他起身转头就对着外头嚷：“管家！管家！快点去备聘礼啊！还有……还有酒席要置办起来！来不及请厨子就把天香楼的厨子全都叫过来！” 他转身又对三夫人说：“对了，帖子！帖子还没写！赶紧的，将十里八乡的亲戚都给我请过来！对了，还有安县的富商，都要请！” 三夫人笑着说：“老爷你真是急性了，倘若请不完，大不了少办几桌。” “那不行！”公孙老爷瞪大了眼睛，“我公孙家娶媳妇！这是何等大事！流水席也要百来桌！咱们的地方够大！不行了，把亲戚家的下人都叫来。这可是我儿子娶媳妇！天大的事！” 当天，公孙家的帖子便撒鱼网似的撒出去，满县城都知道了公孙家的儿子要娶媳妇，娶的还是南山村的姑娘。 消息传到南山村，整个村子那都是热闹了，村民们茶余饭后都是讲的这件事。 原先海棠要嫁给公孙曜也就熟悉的几个人知道，但是很多人并不知道公孙曜是公孙家的公子。 如今公孙家发出去的帖子上写着新郎新娘的名字，那两个名字豁然就是公孙曜和张海棠，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天底下那还能有谁不知道啊。 傍晚的时候，海棠跟往常一样去河边洗衣服，才出门，就看到所到之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对她指指点点，眼里都是惊诧和艳羡的表情。 她真是莫名其妙，到了河边，本来只有几个女人在洗衣服，谁知道，不一会儿立即来了一群，还都在她附近围着。 “海棠，你说说呗。”王家媳妇一脸羞涩的问，“你到底怎么能嫁进公孙家的？” “是啊，海棠，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取取经。哎，你瞧咱们都是村子里的人，都一样穷，你怎么就嫁进了公孙家，咱们却偏偏嫁给穷鬼。咱们不是图别的，就是讨教了经验，等闺女出嫁的时候，好给她传授经验不是？” “是啊，海棠你现在是咱们村里的人物啊！婶子亲眼瞧着你长大，还没瞧出你还有这好命啊！” 一群女人，围着她唠唠叨叨，原先的讥讽嘲笑没有了，如今换了各种马屁和贴热脸取经验。 海棠哭笑不得，对大伙说：“我没啥经验。若说有经验，往后若是你们发现哪家公子住到了村子里头，赶紧的住人家对门就是了。” “哎哟哟，是这理！近水楼台先得月！赶紧的，我要让闺女记下来！” 海棠被这群女人围的头疼，赶紧的收拾起木盆和衣服回家，才到半路上，就看到迎面是乔寡妇，她身后跟着几个女人。 “海棠，”乔寡妇不好意思极了，“我表妹、表嫂子都从隔壁村来向你取经了。” 海棠张了张嘴，半天没有作声。 她算是有点明白公孙曜说的那句话了，她这嫁人的“风光”恐怕才刚刚开头呢。 嫁个人，满世界都知道了，满世界都追着你跑，能不风光吗？ 好不容易摆脱了乔寡妇家的亲戚们，才回到家门口，便看到院子里放满了各色各样的红色挑子。 院子里也站满了村民。 “姐！”冬梅高声叫道：“大家都来送礼啦！那是村长送来的，那是族长送来的，还有那里是表叔公送来的，那是大伯和二伯送来的。还有好多好多……” 海棠抚额，她总算明白，为何公孙曜自从住进南山村就一直那么那么的低调了。 大家的热情，吃不消啊！ 第161章请客 第161章请客 “这些礼，我们不能收。”海棠断然道。 冬梅为难，挠着头说：“可这都是乡亲们的一片心意啊！” 海棠叹了一口气，道：“那些平日里没什么交集的人，突然前来送礼，无非是想蹭蹭公孙家的油水。且不说蹭不蹭得到，我和公孙曜两个人虽然在公孙家办婚礼，但是一切行事都是公孙家说了算，若是我收了他的礼，却没法子请他去喝喜酒，那该怎么算？” 冬梅一想有理，道：“姐姐说的没错，这礼可不能乱收的。人家送礼咱们得还礼的。” 海棠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冬梅越来越懂事了。” “可是这些礼物怎么办呢？”冬梅瞧着满院子的东西禁不住头疼。 海棠想了想，说：“我拟个单子出来，哪些要退回去，哪些暂且收着，哪些是要邀请的，你若是自己在家里时，也好有个底。” 冬梅立即点头。 海棠查看了一下礼物，看到大伯娘和二伯娘送来的礼物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人送了一棵大白菜，外加两个鸡蛋。 她让冬梅将谁送来什么都记下来，好分门别类的收下来或者退回去。 海棠回屋列了一个单子，那些平日里从不来往的，直接退回去。亲戚里面的礼物，她倒是为难了。要说这些亲戚，即便是平日算不得多亲，但是好歹沾亲带故，退回去说不过去，还有这些邻里，也没法退的。可是婚事是公孙家办的，她这客人名单怎么弄？ 她正在为难，却听得外头冬梅喊她，说又有客来了。 这次来的是个穿着打扮极为体面的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女人笑嘻嘻的进来，道：“哟，这位是海棠姑娘吧！我是三夫人身边办事的人，你就叫我苏大娘吧！” 海棠一听是三夫人身边办事的人，哪里敢怠慢，赶紧恭敬的请她进了屋坐下。 那苏大娘双眼锐利，一进屋就将屋里扫了一遍，这屋里虽然干净，到底破旧，不过这女人倒不像别的下人，看惯了公孙家的豪华富丽便瞧不下这般的样子了，她扫了一眼，脸上是丝毫都不露出来，依旧笑吟吟的坐下，不动声色的喝着海棠送来的茶。 海棠瞧着她这般淡定的样子，心中也暗自佩服，亏得是三夫人调教出来的人，果然涵养眼界都不一样。 海棠陪着苏大娘坐下，只见她喝了一口茶，就开始谈正事了。 “今儿来也不耽误海棠姑娘的功夫，我来是告诉你一个事。三夫人说了，老爷打算在公孙府大摆流水席，你这边便不用办酒席了，有客尽管往公孙家去，你这边发了帖子，公孙家那边都接待，有多少去多少。” 海棠一听，她来说的正是她的心事儿，顿时高兴起来。 苏大娘来时提着一个包袱，她将包袱递给海棠，道：“这里头都是公孙家统一做的帖子，多的很，你有客尽管撒出去便是。” 海棠感慨的说：“真亏得夫人想的这么周到。夫人这份心意，海棠倒是要领受了，麻烦转告一声夫人，说我多谢她的好意。” 苏大娘笑着点头，将包袱给了海棠，又道：“还有一桩事，你们这婚期订的急促，所以你可是不知道呢，现在公孙府里头可是忙的翻天了。接亲的前三天，府里头会派人下来到你家里头帮着你打扮准备，这些我都跟你先说着。” 海棠点点头，她这么说，她倒有些过意不去。她也没想到公孙家竟然会如此大办，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还有一桩事。”苏大娘笑着压低了声音，凑到海棠的耳畔：“公孙家明日会送些聘礼过来。” 海棠大惊，连忙说：“这个使不得。之前公子的聘礼都已经送过了，又怎好送来？海棠真是不敢接受了。” 苏大娘双眼一眯，摇着头笑道：“海棠啊海棠，我看，你还是没明白公孙家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家。” 海棠咬着唇看着她，没有作声。 “安县第一富商，那是什么概念？你真觉得公孙家唯一的儿子办喜事竟会如同儿戏吗？少爷送的那份在老爷来看，只能算是个订亲礼，公孙家送出去的聘礼，岂能寒酸？你就等着看吧，明日队伍来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海棠想着，还是觉得心里不安。这么大的阵势，她还真是不习惯。 苏大娘上下瞧着她的衣裳，笑道：“我瞧着你这姑娘也是朴素，若是到了明日，记得穿上最好的衣裳。这才不叫人笑话。” 海棠无奈的点点头。 苏大娘叮嘱一番，便坐着驴车回去了。 她带来的一包帖子倒是帮海棠解决了当下的问题。 冬梅和吉利一瞧着苏大娘走了，赶紧的凑过来，瞧着包袱里的帖子，惊喜的翻出来看。 冬梅看着金灿灿的帖子，惊喜道：“姐，这是烫金的帖子啊！你说这上头是真的金子还是假的金子？” 海棠嗔笑：“现在这当儿，你还有空看真金假金呢？时间这么紧，苏大娘说明日公孙家又有人有礼要来，今天还不赶紧的把帖子都弄完了发出去？” 海棠打开了烫金的帖子，那帖子上空着请的人的姓名，自然是要他们自己用毛笔填上去。 海棠想到自己的毛笔字并不大好看，就把吉利叫过来。吉利一听说要让他写帖子，立即兴致勃勃的端来了自己的文房四宝，兴冲冲的开始研墨，提着毛笔瞪着圆碌碌的眼睛望着姐姐，只等开写，大展身手。 冬梅好奇的问：“姐姐打算请谁？” 海棠道：“既然公孙家办的是流水席，便将送了礼又熟识的人都请去吧。他们送礼，请他们吃宴席，一送一回，也算得尽心了。那些不安好心的就算了，不来往也少些事。” 她比对着礼物，笔下刷刷刷的便列了一条单子出来，递给了吉利，让吉利抄在帖子上。 隔壁左右邻居都请，大伯娘二伯娘送了礼来虽然不亲也请了。三伯家没人送礼过来，正好不请。族长村长，包括新任的里正都送礼过来，也请。这么一算，帖子便出来厚厚一摞。 吉利道：“陈先生也送了礼的，难道不请他吗？” 陈子安？海棠想起这个名字，有些为难。 请，应该是要请的，又怕他来了尴尬。请了他也未必真会过去。何况，公孙曜对他很有些忌惮。 不请，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第162章看笑话 第162章看笑话 想起这个人，海棠很有些脑仁疼。 请还是不请，都为难。 吉利期待的望着她，她蓦地想起陈子安并非只是曾经向自己提亲的人，他还是吉利的老师呀。 她咬咬牙，道：“请吧。” 吉利立即欢欣的写下了陈子安的名字。 还有一个人，海棠看向冬梅，只见冬梅微微蹙起眉头，那样子，恐怕也是想起了那个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初在店子里做过伙计的青竹。 海棠不过是想想，青竹那厮不请也罢。 这时，却听到冬梅说：“姐，要不也请青竹吧？” 海棠一笑：“你不怕见到他？” 冬梅摇摇头：“一阵子没见，我倒是想瞧瞧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姐姐那也是嫁给了公孙家的人，做妹妹的也不能太寒酸，我到时候穿着最好的衣服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让他后悔当初没瞧上我。” 海棠愣了一下，没想到冬梅这小丫头倒是个坚强的小丫头，这样的心理素质，还真不简单。 当初青竹说她若是成婚，也要来送礼的。既然如此，那她也请了那家伙吧。虽然说当初他捣乱捣了一回，不过人还是蛮可爱有趣的。 当下，海棠写好了帖子，村子里便叫吉利发出去。 远的，比如青竹，就明日看谁去县里叫人带过去。 村子里有接到请帖的，一个个高兴的不得了，他们送礼不过送点肉送点菜，就能去镇上的首富公孙家吃酒席，可以想象的，公孙家的酒席，那一定是非常丰盛的，一顿饭就值回老本啦。这还不是最主要的，若是往后闲聊提起来，还可以说自己是公孙家的座上客，那该多威风！ 最高兴的莫过于海棠家的大伯娘二伯娘了，两个人都接到了帖子，凑到了一块，互相交换了帖子看。 “哟，有我的名字呢！” “我的也有！” “果然是公孙家啊，这帖子都不同，烫金的呢！” 牛氏狡黠的道：“咱们虽然没有捞到海棠的好处，可是咱们毕竟是她的伯娘啊。我想着，公孙家的菜一定不同于别家的，肯定特别好吃。咱们一定要去吃个够本！” 秦氏兴致勃勃的瞪圆了眼睛，拉着牛氏的袖子说：“我听说了，是天香楼的大厨子做的！” “哦哟，不得了啊！天香楼那么贵的！我去都没去过！”牛氏道，“我记得有一次，我才走到天香楼的门口，那守门的伙计便瞪着我，看我就跟看要饭的似的，吓得我哟！如今，咱们可要堂堂正正的吃一顿天香楼的大餐啦！” 两个人是站在自家院子里讨论着，就听到路过的村民嘀咕。 “这海棠嫁进公孙家这么大的事儿，村里头的好多人都收到了请帖子，怎的海棠她三伯娘没收到呢？” 另外一个妇女嗤笑道：“还说呢，她那三伯娘平日做了多少‘好事’，倒像是谁不知知道似的？就凭她，还想去公孙家吃酒？做梦吧！这就叫做报应！你没瞧那乔寡妇，当初家里多穷，如今当了海棠干娘了，为了婚事，那刺绣的绸缎衣裳就有好几身呢。” “啧啧啧，真是造化！” 秦氏和牛氏听着，想到赵巧娘那头觉得解气，可是一听到乔寡妇这头，心里便不是滋味。不过他们也不敢做什么，前几次也没落着什么好。他们心里清楚，海棠那丫头不是个包子，爱恨分明着呢，谁对她好，心里记着，对她不好的，那可是一根毛都不拔。 不过，这个时候，自然是得意者看失意者咯。 两个人互看了一眼，便都有了意思，一起心照不宣的往赵巧娘家里去了。 上回张文要把赵巧娘给休了，可是到底没休成，虽然休书也写了，可是赵巧娘硬是赖在家里头不回娘家去，又加上家里头还有两个娃娃，张文心里一软到底没有休成，赵巧娘趁机把那休书撕了。 不过闹了这么一回，赵巧娘也成了村里的笑话。荷花正是谈婆家的事情，村里人都听说她们娘俩算计人家有钱公子往人家床上爬的事情，原本有意向的人家也纷纷打了退堂鼓。 赵巧娘无奈，被丈夫又骂了几回，只得托了媒婆往远处村子找，说年纪大一点也没关系，家里穷一点也没关系，托了两回媒婆这才有人愿意去帮荷花的亲事奔走。 张文里正做不成了，从当初的管事的人变成现在的庄稼汉，之前时常往张家门口奔的人现在也消失的无影无踪，张家的气势瞧着立即便显得败落下来。 秦氏和牛氏到了他家门口的时候，就听着里头张文对赵巧娘劈头盖脸的骂呢。 “遭瘟的娘们，要不是你，我张文早他妈发达了，你看看，如今给你拖累的，成了狗不理啦！” 赵巧娘顶嘴道：“也不能全怪我啊，这里头难道没有你掺和，事败了就怪我，要是成了呢，那还不摊你头上？” 只听到里头像是男人抽了条子又要打人，赵巧娘怪叫一声四处逃窜。 秦氏和牛氏对看一眼，幸灾乐祸的笑了。 大门虚掩着，两个人推开门，里头荷花正好端着饭碗出来，她在院子里听爹娘骂骂咧咧早就不耐烦打算去隔壁院子吃饭去。 “大伯娘，二伯娘。”荷花瞧了一眼两人，没精打采的说。 赵巧娘看到院子口两个人进来，见是那两个当初她快被休的时候幸灾乐祸说风凉话的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张文瞧着外人进来，气咻咻的扔了条子，自己进屋去了。 “你们两个来做什么？怎么？如今咱们夫妻又和好了，你两个负荆请罪吗？我告诉你们，晚了！”赵巧娘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 和好？ 秦氏和牛氏对看一眼，两个都笑的弯下了腰。 “啊哟哟，是谁给人打的跟狗似的，还和好？我咋听说你是死皮赖脸的赖在张家不走咧？还好意思说和好？”牛氏大笑。 赵巧娘被说中了痛处，立即气的两眼冒火，顺手抄起墙角的一个大扫把，骂道：“这里是我家！哪个欢迎你们来？看笑话的都给我出去！统统滚出去！” 第163章聘礼 第163章聘礼 秦氏冷冷一笑，扬起了手里的帖子，道：“就你还耀武扬威的呢？你瞧瞧这帖子，这可是公孙家发的请帖，咱们过几天可是要去公孙家吃酒的。你呢？身为海棠家的三伯娘，你的帖子在哪里？呵呵，真是现世报哦！” 赵巧娘看到她手里烫金的帖子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气的心口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牛氏拉着秦氏，笑道：“咱们别理会她，她这种人，好事不做，成天的算计人，结果挖个坑把自己埋了。咱们还是赶紧的回去找找，把好衣服啊首饰的全都张罗出来，到时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公孙家吃酒去！那可是公孙家哦！” 秦氏点头，两个女人拉着手出了张家的门，看都没有回头看赵巧娘一眼。 赵巧娘双目呆滞的望着门口，眼睁睁的看着那两个女人的背影消失。 公孙家…… “公孙家！”她突然狠狠的叫了起来，“为什么？！”她表情狰狞的望着天空，双手扬起着，愤怒的尖叫：“为什么？！如果那个事成了，现在去公孙家吃酒的不是她们，是我了！是我！” 她用力的捶着胸口，恨恨的道：“老天不长眼！老天不长眼！怎么便宜张海棠那个小贱人！不行！我……我要去跟她们论理去！” 她蓦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脚步就要往外走，不想过自家门槛子的时候，脚下一软，“噗”的一下摔个狗啃泥，半天没爬起来。 荷花这时候端着空饭碗从隔壁回来，瞧见门口豁然扑着她娘，立即尖叫起来：“娘，你咋啦？你咋啦！” 赵巧娘哆嗦了两下，哼哼唧唧的动弹了几下，硬是没爬起来。 她仰起脸，下巴上还沾着一大坨黄泥巴，“荷花……快扶娘起来……娘……闪到腰啦……” 荷花一听赶紧搁了饭碗过去扶她娘，老半天才把她老娘从地上弄起来。 “娘，怎么样？” 赵巧娘一抻腰，疼的呲牙咧嘴：“疼……” 荷花不由得怨道：“娘，你这是咋啦？怎么自家门口也能摔着，你赶着去做啥呢？” 赵巧娘咬牙切齿，表情几近疯狂的说：“如果不是那公孙公子有眼无珠，今天嫁进公孙家的又怎么会是张海棠，是你啊，荷花……” 荷花看着她娘这样子，简直是走火入魔了，恼火道：“娘！你醒醒吧！” 也不管她娘絮絮叨叨，荷花费力的把赵巧娘扶进屋里躺着，赶紧的去找大夫去了。 赵巧娘躺在床上，还是不甘心，一双发红的眼咕噜噜的转着，心里恨恨道，不是说要去吃公孙家的酒吗？哼！她们能去吃，她就不信自己不能去！她也要去！对，她也要去！ 且不说这头赵巧娘无限的怨念，那头海棠正在屋里翻衣服。 幸亏之前做了两件绸缎衣裳，虽然不十分华丽，到底比粗布衣要好点，倘若明日来人的时候，至少算不得失礼。 海棠又看看家里的茶叶、果子够不够，怕明日公孙家来人多了不好招呼。 这一忙便忙到了亥时，想起明日肯定得请干娘来坐镇，便赶紧的亲自去了隔壁跟乔寡妇说了，让她明日一早穿戴齐整到家里来，乔寡妇满口的应了。 第二日天气晴朗，天边淡淡朝霞，海棠站在院子里头，一边晾衣服一边探头往外看，不晓得三夫人说的聘礼什么时候来。 隐隐的，似乎听到从村口那边传来村民的叫声，她似乎听到马蹄和马儿的嘶鸣声。 只听到有人喊着：“来了来了！” 她赶紧放下手中的衣服，干娘乔寡妇一早就带着石榴过来了，也听到外头的声音。 “是不是来了？外头怎的好吵闹？”乔寡妇问。 海棠摇头：“我也不晓得。” 她心中忐忑，只在门口看了一眼，便瞧见似乎是马车往这边来了，料想到公孙家的人应该是到了。 因为婚期将近，需要裁制喜服，公孙老爷已经叫了公孙曜回家住几天，所以这几日斜对面的公孙家只有阿七在看家。 今日公孙家的人来，不知道他会不会来。 乔寡妇赶紧拉着她，说：“快些进来。若是探头探脑，叫公孙家看到反为不美。” 海棠点点头，赶紧进去。冬梅和吉利两个也十分欢喜雀跃，见姐姐进去坐，自个去跑出去看。 “有大马车！”吉利叫道。 “还有好多箱子呢！”冬梅在外头对海棠说。 今儿两个人都换了一身新衣裳，吉利干干净净的梳了垂髫，身上穿着一件浅青色的锦缎长褂子。冬梅梳着双髻，插着玉簪子，身上穿着一件粉桃色撒花绸缎裙子，里头是夹棉的薄袄子。 海棠则梳着流云髻，戴着两只珠花，斜插着一只公孙曜亲手做的水晶簪子，穿着一件烟霞色暗银绣花绸缎裙子，腰上缠着淡蓝色丝绦，越发显得面如桃李身姿若柳异常娇俏。 马儿嘶鸣声已经近了，只见前头是一个马车，后头还跟着一个马车，马车上搁着许多箱子，每个箱子上都绑着大红绸子。 前头马车上下来四五个带刀的护院，接着又下来一个中年男人和两个婆子。 海棠见人到了门口，急忙跟乔寡妇两个人迎了出来。她吩咐吉利：“快点点一挂鞭炮！” 吉利赶紧的拿着竹竿挑着鞭炮，在院子外头“噼里啪啦”的放了一串，好不热闹。 带头的中年男人却是见过的，原来是公孙家的管家荣生。 这个时候，海棠家的院子外头已经围满了人。 南山村的人第一次见这样的大马车。 “啊哟，你看，那白马哦，一丝杂毛都没有！” “稀奇，第一次看啊！” “瞧那马车，好漂亮，那银色的车栏杆，那是银子做的吗？公孙家真的好有钱哦！” “恭喜海棠姑娘！”荣生管家双手作揖，满脸笑容异常的客气。 海棠忙道：“管家多礼了。有劳特地来一趟，请里头坐！” 荣生介绍说：“这两位婆婆乃是县里出了名的喜婆，因为婚期迫近，这边老爷特地安排了喜婆来帮忙，但凡有什么事，尽管叫她们去做就是。” 那两个喜婆立即笑嘻嘻的过来打招呼。 海棠只得点头，微笑道：“公孙老爷果然想的周到。” 荣生打趣道：“海棠姑娘，很快，就不叫公孙老爷咯。” 海棠脸上微红，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荣生转身，对那些护卫说：“你们，将这些箱子都搬进屋里头！” 护卫们得令，立即就动手去搬箱子，偌大的箱子整整有十个。 村民们看的好奇，议论纷纷。 “啊哟，公孙家，不知道送的都是什么聘礼啊？” “那还用说，一定是贵的啦！” “真想开开眼界哟！” “是啊，就当见见世面也好啊！” 第164章艳羡 第164章艳羡 十个大箱子满满的放满了堂屋里，整整占了一半的面积。 村民们个个瞪圆了眼睛好奇极了。海棠招呼公孙家过来的人来堂屋里喝茶，村民们便都涌进了院子里看热闹。 都是乡里，自然不好赶人，乔寡妇陪着荣生管家说话，海棠便叫冬梅吉利和石榴倒了茶水给众位乡亲也一人送一杯去。 “海棠！给咱们开开眼吧！瞧瞧公孙家到底送的什么呀？！”有村民叫道。 一个人叫起来，其他人也跟着起哄。 海棠不是那般爱慕虚荣的人，为着现在的面子乱作主张，何况树大招风，若是这些东西真的露了眼，引得贼子的惦记反为不美。 可是乡亲们都是来瞧热闹的，本就是喜庆事，又不好冷着脸回绝别人，这下子，海棠倒是有些为难起来。 她看向荣生管家，这件事，自然得公孙家的人拿主意。 荣生管家喝了茶，笑了笑，他此次来送礼，自然也要给海棠面子，不过也不能给公孙家添麻烦。 他笑着站起来对众位乡亲说：“这样吧！今儿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开三个箱子！你们瞧这样可以了吧？” 得着公孙家的管家亲口应承，村民们哪里还有不肯的道理。 “好！三个就三个！大家也开开眼！” 荣生笑了笑：“大家也图个热闹！我这就开三个箱子，让大家也瞧瞧热闹！” 他话音一落，立即就有村民叫好。 荣生走到其中一个箱子跟前，解开了红绸缎，他将箱子转向村民，只见当他打开盖子的时候，里头立即放出华彩来。 “哇！好漂亮！” “是绫罗绸缎！” “金色的呢，从来没见过金色的绸缎！” 荣生指着那箱子中的美丽绸缎说：“各位，这箱子里装的是十匹江南三色织锦缎，乃是丝绸之中的上品！” 海棠看到那箱中的绸缎，也是满眼惊艳。她竟然不知道居然还有如此华贵的面料，那三色织锦缎，无论是红色、金色、还是蓝色，都色泽艳丽高贵，绚丽而多彩，实在是贵人所用。她就是上次去县里头的布庄也没有瞧见过如此漂亮的布料。 海棠都没见过，那些村民更是傻眼，一个个看的睁目结舌。 “真是长见识啦！”村民们叹道。 荣生合上织锦缎的箱子，微微一笑，道：“我现在开第二个箱子，大伙看好了！” 村民们赶紧瞪大了眼睛，秉住了呼吸。 只见荣生缓缓打开了第二个箱子，只见里头又有两个小箱子，其中一个四方的较大，一个狭长的较小。 荣生先拿起上头那个狭长的红木小箱子，面对着众人缓缓打开，只见里头竟是两柄无比通透的玉如意。 “噢！好通透的玉！” “哇，好贵的样子！” 荣生微微一笑，稳稳道：“这是和田美玉如意一对，象征和和美美！” 村民们呆看着，只觉得那玉色极美，几乎都说不出话来。 荣生关上了玉如意的盒子，放进了箱子里头，又打开了那个四方的箱子，只见箱盖一开，顿时银光闪闪，直耀人的眼睛。 箱子里头装的是一套茶具，有茶壶、八个茶杯，可是那茶壶茶杯都亮闪闪的，纯银打造，只有茶杯的边缘和茶壶的顶盖是金闪闪的，似是金顶的。 荣生又道：“这是银制错金茶具一套！” 村民们又是一阵吸冷气。 “啊哟，看起来沉甸甸的，这得多少银子啊！” “上头还有金子呢，这一套，看起来好贵哦！” “不是看起来，是真的很贵！” 未等村民们的议论稍歇，荣生已经打开了第三个箱子，只见光华立即照出来。 下面是绚如烟霞的霞帔，上面是金光灿灿珠光宝气的凤冠，原来这箱子里放的是凤冠霞帔。 村民们哪里看过真正的凤冠霞帔，村里媳妇嫁人，不过是插着一两只素金簪子，红盖头一蒙就完事，陡然见到传说中的凤冠霞帔，这一看立即都激动了。 “太美了吧！” “海棠真是好福气！” “公孙家真有钱！” 各种感叹充耳而来。 海棠也很惊诧，她没想到公孙家凤冠霞帔都准备好了。其实在她心里想的，成亲的时候稍微打扮一下，红盖头一盖就好了，也没想过要什么凤冠霞帔。 不过如今看到这真正的凤冠霞帔，她也是很惊喜的。这样美丽的官服，倘若穿在她的身上，该是一副什么样子呢？ 荣生合上了箱子，笑着对众位乡亲说：“大家可过完眼瘾了？” 村民们连连点头。 “那可否给我们一点私人的空间，我代表公孙家还要跟海棠姑娘谈谈具体的事情。” 公孙管家都发话了，村民们哪里还好意思在这里围观。他们啧啧感叹一阵，也就散了。 因着婚礼的事情，海棠特意留下了铁匠媳妇丁氏一起商量婚事。 村民们都走了，荣生吩咐护院在外头守着院子，屋里的都不是外人，他这才说：“如今开了三个箱子，还有七个箱子需要众位一起过目一下。现在我一一打开，点算一番。” 海棠身边坐着乔寡妇和丁氏，侧边站着吉利和冬梅，大家都点点头。方才那三个箱子都已经是大开眼界了，如今剩下的箱子里又装着什么呢，心里也是无限的猜想。 荣生在大家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一个又一个的箱子。 “十两一个的银元宝十个！” “十两一个的金元宝五个！” “红宝石头面一副！” “赤金头面一副！” “紫檀木八宝梳妆台一件！” “红珊瑚佛串一串，碧玺珠串两串！” “景德镇玉瓷茶餐具一整套！” “云窑茶具一套！” “金银茶筒各一对！” “各色金银珍珠钗环首饰及紫檀木首饰盒一副！” “纯白狐腋裘披风一件！” 念完这些，在场的人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声都不敢做一下。 除了海棠，其他都是南山村土生土长的村民，别说看过，就是听也没听过这些词儿啊。 那些箱子打开，只见光彩熠熠、宝光闪闪，真是亮瞎了人的眼睛。 乔寡妇眯着眼，双手颤抖：“海……海棠啊……这……这聘礼……真是太……太丰盛了……” 丁媳妇向来是个胆大的，可是听到这些看到这些，也是傻了眼，连舌头都不好使了。 更不用说几个小的，都惊得傻了，只是眨巴着眼睛。 第165章接新娘 第165章接新娘 倒是海棠，她好歹是见过世面的人，知道这些都是贵重的东西，心里不免隐隐担忧起来，这些东西搁在自己家里，万一进贼可如何是好？ 荣生点完了数，笑眯眯的将一个礼单子交给海棠，“这里是礼单子，姑娘看看瞧瞧，也点算点算，看看差点什么。” 海棠忙道：“管家哪里话，既然都点过了，自然是不差的。” 荣生看别人都已经惊得呆呆傻傻的，唯有海棠神色自如，心里暗自叹了一句，公子看上这丫头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气度倒是比个大家闺秀还要沉稳哩。 荣生将箱子一一合上，回头看到海棠眉宇间隐有担忧，面上微微一笑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我今日带来的几个护卫，都是公孙家护院里头最忠心武艺最好的，我奉了老爷夫人的命令将他们带过来，便是要保着这些日子你们的平安。” 荣生这话一出，海棠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来。 “那就太好了。”她深深一拂对管家行了个礼，“请向老爷夫人转告海棠的感激之情。” 荣生微笑着捋捋胡子，点了点头。两个人事儿都谈完了，其他人这才恍然从震惊中惊醒一般。 “行啦！今儿我的事也完了！有什么事尽管让护卫去公孙府传话便是！” 海棠微笑着点点头，送着荣生坐着马车离去。 喜娘和护卫都留了下来帮忙，屋里狭窄，没有多余的房间，海棠计划在堂屋里临时搭两个铺。 乔寡妇吞了一口唾沫，望着那些箱子，抓着海棠的手颤巍巍的说：“海棠呀海棠，你真成了公孙家的媳妇了，好大的架势啊！简直跟做梦一样！” 丁媳妇连连点头称是：“这就跟天上掉下来个金元宝似的，海棠，你命真好！”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海棠哭笑不得。什么命好不好的，她当初瞧上公孙曜，是因为他的人，可不是因为他的家世。即便是公孙曜自己，难道不是为这家世所累吗？只是在世人眼里，这显赫富贵的家世，那才是独一无二最为高尚的东西。 不过海棠倒是没想到公孙老爷会送上这么贵重的聘礼，且不说之前公孙曜已经送过一次，这次就算补的。即便是大富大贵的人家，这样的聘礼那也是十分丰厚的。可见公孙老爷显然已经承认了她这个儿媳妇，想到这里，她心里头还是十分高兴的。 这箱子也同之前的聘礼一起都被海棠藏进了地窖了，对于他们这破屋子，唯一安全的地方恐怕只有那里了。好在如今有带刀的护卫，怎么样都不会太怕。 镇上的店子开了几日，但是不得不暂时关几天，大门上贴着“东家有喜”四个大字。铺子里的伙计们也欢天喜地的各自准备了贺礼，打算成亲那天去公孙府喝喜酒。 喜娘们一来要做的事情就特别多，原先海棠想简简单单的嫁了的愿望也落空了，只好每日里被她们拾掇。幸好这样的日子也不长，不过几日，迎亲的日子就到了。 公孙府的人来过两拨知会了，明儿一早天亮时就会来迎亲，特地叮嘱喜娘们打扮好新人。 二月初一大早，天边刚刚发白，海棠就被喜娘们从床上拉下来了，又是烧水洗澡，又是梳妆打扮，忙忙碌碌的，直忙了一个早晨。 好容易打扮好了，喜娘便让海棠打开箱子里的凤冠霞帔要替她穿戴起来。 海棠被折腾的肚子都饿了，偷了空叫冬梅去帮她煮碗面。 等的冬梅煮了面进了房间时，看到她蓦地转身过来，惊得手里的碗差点落到地上。 海棠头戴凤冠，身穿霞帔，脖子上戴着金璎珞圈，笑着看冬梅，问：“可好看？” 冬梅回过神来，这才觉得碗底烫，赶紧的把面搁到桌子上，瞪圆了眼睛，惊呼道：“姐！好美！就好像仙女似的！” 海棠笑笑，对着镜子看了看，只见镜中人装扮过后眉如柳叶，眼若星辰，唇若三月樱花，一张脸儿艳若桃李，配着凤冠霞帔，真如神仙一般。 胖喜娘笑嘻嘻赞道：“姑娘这打扮起来，真真是美煞了！若是给新郎官看到，肯定是爱的不得了啊！” 瘦喜娘也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姑娘这一身走出去，那真是艳压群芳，绝色呀！” 海棠微微一笑，道：“哪有两位婆婆说的这般好。”不过穿着喜服的女子自然是最好看的。 吉利进来，瞅见自己姐姐，瞪着眼睛半天没缓过神来：“这是姐姐吗？” 海棠拍了他一下：“怎的不是姐姐？连姐姐都不认得了？” “不是……太……太好看了！” 他话声一落，屋里人都笑了起来。 海棠吃了点面算是垫了垫肚子，才吃完就听到外头鞭炮声“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今儿天气也好，淡淡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外头已经挤满了村民，公孙家娶媳妇，那是多大的事儿啊！能看热闹的那绝不闲着，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丢下了手头上的事情跑过来看热闹，就连隔壁几个村子都不少人跑过来。 “新郎官来啦！”外头一阵吵闹，就听到嚷着说新郎官来了的。 海棠有些日子没瞧见公孙曜了，倒是不知道他穿着新郎官的衣服是个什么样子，她真的是好奇，还想偷偷从院子里往外看一眼，便被两个喜婆押着进了房里头。 “姑娘诶！不能看！不能看！你可是新娘子，要有新娘子的矜持和娇羞！乖乖坐着！咱们待会就会将你扶出去，新郎官就接着你走了，不急在一时。” 海棠被这些人说的不好意思，倒像是她上赶着去见新郎官似的，其实，她真的只是好奇而已。 吉利早出去看热闹去了，外头的事情有丁媳妇和乔寡妇帮着主持她不担心，就连大伯娘二伯娘也都过来凑热闹，想帮点忙。不过那两个人，不帮倒忙算好的。 冬梅陪着姐姐坐着，她兴致勃勃的问：“姐，今天你当新娘子到底是个什么感受啊？” 第166章心动 第166章心动 海棠倒是被冬梅问住了，摸了摸自己的心口，虽然一直都知道自己要嫁给那个人，心里也放心，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心里到底是紧张的，心跳也比平常快了许多。 “紧张。”海棠笑着说。 冬梅嘻嘻一笑：“是担心洞房花烛夜？” 海棠拍了她一下，笑嗔道：“小孩子，胡说八道！嫁人和在家是不一样的，要换个地方生活，过日子，一切都是新的，自然是紧张的。” 冬梅听到她说换个地方，眼神黯淡下来：“姐姐若是去了公孙家，我和吉利会照顾好自己的，我是姐姐，我也会像姐姐一样照顾吉利的饮食起居，不叫姐姐记挂。” 海棠听了她的话，先是一愣，然后失笑了，这些时候一天到晚忙忙碌碌的，倒是把这桩事忘记了，有些事还没告诉冬梅和吉利呢。 “姐姐忘记说了，姐不住在公孙家。公孙曜在汪镇买了一个宅子，等成亲后，姐姐和公孙曜会住在新宅子里，你和吉利一起搬过来跟姐姐一起住，吉利也要转学到镇上读书去。待会你空了一定要告诉吉利知道。” 冬梅一听，立即欢喜起来：“真的？跟姐姐姐夫住一起？” 海棠点头，握着她的手说：“咱们是一家人，自然不能分开。” 冬梅听了，只是嘿嘿的傻笑。 两个人说完，外头的喜娘已经兴冲冲的进来了：“快些扶着新娘子出去！” 海棠心下一跳，她便知道是新郎官来了，方才稍稍平息的心跳立即又剧烈的跳动起来。 喜娘替她戴上了红盖头，乔寡妇也进来了，海棠便让她今天照顾好冬梅和吉利两个，乔寡妇连连点头。 隔着红色的盖头，她的视野不是十分清晰，只觉得被两个喜娘扶到了堂屋里，便有人递过来一个红色的缎子花，喜娘将那缎子花塞到了她的手里，道：“喜绸的这头是新娘，那头是新郎。一根红线连着你和他。” 海棠微微抬起头，隔着盖头只是隐约看到前方不远有个高大的影子，感觉到他拉着红绸，便亦步亦趋的跟着他走了出去。 这一刻，她心底的感觉是微妙的，也是温柔的。 当新郎牵着新娘出来时，村民们一阵欢呼，又是一阵急促的鞭炮声，震耳欲聋。 人群里头，赵林，赵林娘还有三桃都凑在人堆里仰着脖子看。 三桃看了赵林一眼，眼瞧着他一双眼紧紧盯着那新娘子的盖头，仿佛要看个窟窿出来，不由得讥讽：“海棠海棠，你瞧瞧，人家海棠可是嫁进了公孙家，就你，她还瞧不上！” 赵林惭愧的低下了头，他同三桃闹了一阵也就懒得再闹了，打了两回吵了三次，人也懒了，不过是过日子，天天一个桌上吃饭一个床上睡觉，久了也就惯了，管他丑不丑美不美关灯都一样。他曾经这样安慰自己，可是当今日再次看到海棠，她是那么的美，他一颗心又燃了起来。 但是今日，即便是再燃的心，也无可奈何了。他原先以为自己配她绰绰有余，觉得她不选择自己是她天大的失误，认为她瞧不上自己简直是难以置信，可是如今看来，她已经成了可望不可即的仙女。而他，只剩的自惭形秽了。 赵林娘一向看不惯海棠，哪里想到今日她嫁的这么好，忍不住愤愤道：“不般配，不般配！那公孙家的公子是不是瞎了眼了？” 旁边的人听到她的话立即讥讽道：“哟，赵林娘，你这是眼红病又犯了？海棠嫁给公孙家不般配，嫁给你儿子就般配了？” “哈哈……”旁边的媳妇听到大笑，“这是我今年听到最好笑的笑话！” “赵林娘，咱们今儿可是都要去公孙家吃酒的，你去么？” “她哪有资格去啊？要是当初她少花点心思对付海棠，今儿怕不是跟咱们一样，也去公孙府大酒大肉了？” 众人一番话说的赵林娘满脸通红抬不起头，她一跺脚气愤愤的消失在人群中。 凑在人群中的还有赵巧娘，她的目光扫过那骑着高头白马的英俊新郎官，扫过那一个个红色的大箱子，扫过那华丽丽的八人大轿，扫过新娘手腕上、脖子上金闪闪的首饰，扫过那晒过烟霞的霞帔，还有被众人议论的红盖头下的华丽凤冠，还有她即将嫁入的豪绅世家…… 为什么？ 赵巧娘想不明白，当初在她手底下过活的镇日里被她抽打的小丫头，差点被她卖给陈麻子的没用小丫头。她凭什么？ 她还记得她跪在她跟前，卑微的哀求她的样子，想要的不过是一碗稀粥…… 这样一个小丫头，她凭什么拥有这一切？ 妖，她一定是妖！ 赵巧娘觉得她发现了真相，突然大叫起来：“她是妖怪，你们不要相信她，不许娶她，不许……” 她在人群中嘶声竭力的叫起来，可是此时人群汹涌，迎亲的队伍喇叭吹起来、锣鼓敲了起来，一派喜气洋洋中，她的声音已经显得那么微乎其微。 她被人潮挤来挤去，却眼见着花轿越走越远…… “噗！”一口老血吐在地上，别人都看热闹去了，哪里会管她，只有荷花瞧见赶紧过来扶着她娘，惊叫道：“娘，你怎么吐血了？” 这时，赵巧娘还翻着眼皮，恨恨道：“她张海棠凭什么拥有这么多？她不配，不配，她就是个妖精，妖精……噗……” 又是一口血喷出来，女人眼皮一翻，晕了过去。 人群已经越过了她，追逐了花轿而去。一个嫉妒的疯狂的恶毒疯女人，谁都懒得理会。 海棠坐在八人抬的花轿里，耳畔敲锣打鼓喧闹之极，这个时候，她才能悄悄拉开了盖头，从轿帘子的缝隙往外望。 她偷眼看向前头骑着白马的新郎官，只见他穿着簇新的绣金锦缎大红袍子，意气风发的骑在白马上，从背后看去，腰背笔直身子如竹。 她偷看的时候，他正好转头去看轿子，只见轿帘被掀开一个缝隙，便知道她在偷看，不由得好笑的扬了扬唇角。 海棠瞧见他望自己，心口蓦地一跳，只觉得穿着大红喜服的他，今日显得越发的俊美出尘。 她看到他笑了，赶忙放下了轿帘子，羞涩的低下了头，心道，肯定被他笑话去了。 脑海中浮现出他那惊鸿一瞥，她心口也跟着一动。 他穿喜服的样子，真的好俊呢！ 第167章合卺酒 第167章合卺酒 当轿子要离开南山村的村口那条河时，似乎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海棠再次掀开了盖头，从帘子扬起的缝隙里看出去，看到了那条由西向东从未停歇过的清水河。 当她第一次到这个世界，就是被人从这条河里救起来的，当时的她一无所有，还带着两个弟妹，可是现在…… 她微微一笑，她就知道，她不管到了哪个世界，都能过的好好的。 到了公孙府，一切事情都有管家荣生和三夫人操持，手下又有许多婆子媳妇小厮，自然不用海棠这边的人管。 新娘一到，立即鞭炮大作，首先去大厅里拜堂。公孙老爷和三夫人坐在首席，乔寡妇作为干娘坐在侧席。公孙老爷瞧着儿子终于把媳妇娶进门了满脸的笑容，虽则对新娘子家世不满，但是当初对新娘子的两次印象其实还挺好的。既然儿子执着，他也就算了。如今能当着他的面拜堂成亲，那是他求之不得的。 拜堂之后，海棠被送进了新房，而丁媳妇乔寡妇只管照看着冬梅和吉利，带着自己的娃娃一起坐了上席只管吃酒。 公孙家大办流水席，客似云来，真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新房设在内院，一路从前厅到后院走廊上都摆着红花，挂着灯笼，铺着红绸，可谓是一派喜气洋洋。 喜娘扶着海棠入了新房，三夫人又拨了两个贴身的丫鬟在她身边伺候着。 一进入新房，只觉得鼻端环绕着兰花的幽香，她被喜娘扶着坐在了床边，喜娘便退出去守在了门外，两个丫鬟伺候在她的身边。 “奴婢兰儿，见过少夫人。” “奴婢雪儿，见过少夫人。” 隔着盖头，海棠只是点点头。 只听得丫鬟说：“少夫人若是有任何吩咐，只管跟奴婢两个说。” 海棠顿了顿，道：“不如你两个先去门外守着，若是有人来了再告诉我知道。现在离晚上还有些时间，我先歇息一会儿。” 两个丫鬟点了头便出去将门带上。 海棠吁了一口气，这才掀开头上的盖头，好奇的将这新房打量了一番。 啧啧，果然不愧是公孙家。 这桌椅，都是一色紫檀木的，桌面上的用具非金即银，即便是瓷器，那也是上好的冰裂云窑瓷，多宝格上搁着玉石、瓷瓶、古玩，瞧着都价值匪浅。 床铺上铺的大红色云锦绸缎，帐子是碧纱锦帐，整个新房，几乎每件物品都彰显着这家家主的富贵与奢华。 海棠只觉得头上颇为沉重，那凤冠虽然华丽，却重的很，她的脑袋都快被压歪了。 她自作主张的掀了盖头，将凤冠摘下来搁在一边，瞧着旁边的圆桌上搁着一些吃食和美酒，她兴致立即就来了。 这一路过来，除了早晨吃了一点面，她肚子里一直都没东西，现在正好肚子饿了，吃点点心填填肚子。 她坐在桌边，瞅着桌子上搁着各色精美的糕点，许多都是她叫不出来名字的，又有莲子桂圆红枣这些。 她大喜，拿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只觉得味道酸甜可口，只是桌上没茶只有酒，她便顺手倒了一杯酒，不是别的，却是葡萄酿，也是芬芳可口。 她平日里喝酒喝的少，酒量不大，不过一两杯，便觉得有些醺醺然。 肚子吃饱了，也困了，海棠站起来到了床边，一挨着枕头却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她只觉得身子飘荡着就进入了另外一个空间。 她睁眼一看，只见两只绿豆小眼，两只葡萄大眼，都盯着她瞧。她一惊，立即坐起来，转头看，发现自己到了灵泉空间里头。 “你最近忙什么呢？怎么都不过来玩？”金宝抱怨。 海棠挠挠头，她是做梦还是醒的？怎么到了灵泉空间了？ 她蓦地想起，以前好像睡着了也不自觉的就能进了空间。 她笑着说：“我嫁人呢，所以没过来。” 金宝和金刚一听嫁人，只觉得稀奇。 “嫁人是啥呀？”一只鹦鹉，一只猴子，都歪着脑袋看着她。 对着这两只，她能说什么？ 她瞧着这两只，不知公母，不过瞧着应该都是公的，即便是一公一母，也不能跨物种恋爱不是？ 她微微一笑：“在人类的世界里，男人和女人结婚，对女人来说就是嫁人。” 两只显然不懂。 “若是你们出去亲眼看看，也许就知道了。” “我要出去看热闹！”金刚举起爪子叫道。 金宝小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我也想出去，说不定，海棠真的能带我们出去。这样，我们出去了以后，说不定也能嫁人。” 海棠听它这样说真是哭笑不得。 海棠想着，空间里的向日葵果子都能带出去，这两只能不能带出去呢？ 海棠道：“即便你们两个能够带出去，万一带不进来怎么办，又或者，出去了出事了怎么办？” 两个一听又怂了。玩的心有，但是想活命的心也有啊。 两个在那里叽叽咕咕不知道讨论什么，海棠正要说些什么，却感觉有人摇她，她一下子就醒了。 “海棠……”低沉的男声在耳畔响起，海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便看到一双凤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公孙？我在做梦吗？” 瞧着她娇憨的模样，公孙曜有些哭笑不得，将她扶着坐起来：“新郎官没来，便掀了盖头，又吃又睡的，这样的新娘子，还真是头一次见。” 海棠倒叫他说的不好意思了，望着窗外头，感觉天色暗沉了，“天黑了？你都应酬完了？” 男人戏谑的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精致的脸容，轻笑：“是，都应酬完了。如今，只需要应酬娘子你了。我特意少喝些酒不想今夜醉倒，不想醉倒的却是娘子。” 海棠脸红了，推了他一把：“我并没有醉，只是有些累了，你瞧，现在我不是清醒的很？” 公孙曜拉着她，打量着她这副装扮，不由得赞道：“你今晚真美！” 海棠垂了眼帘，不敢看他。 “先喝合卺酒。”他拿了酒过来，摇了摇酒壶，只觉得那里已经叫她给喝了半壶，不由得摇头。 他倒了两杯，递了一杯给她，两人交臂，他目视着她，低声道：“喝了这杯酒，你便是我的娘子，从今往后，你我夫妻一体。” 她听着最后一句话，脸上的红霞更深了。 第168章少夫人 第168章少夫人 喝过了合卺酒，海棠低着头，一颗心“噗通噗通”的乱跳。 只见那人搁了酒杯，道：“晚了，休息吧。” 洞房里头照例晚上是要燃着至少两根红烛的，所以他也没有起身去吹蜡烛，而是拉了帐子，将两人罩在其中。 “不脱衣服吗？”他戏谑的看向她，伸出手指抬起她的下巴。 “还是要为夫给你脱？”他倾身过来，海棠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他用修长的手指挑开她的衣襟，露出里头的白色里衣，“其实你今晚穿着这身红色真的很美，我都不舍得脱下。”他凑到她耳畔低语，“不过，却不能不脱下。”说着轻笑一声。 海棠懊恼的用拳头轻轻捶在他的胸口，他一手握住了她的手。 “好硌人……”他突然听到女子说，他将她扶了起来，向她身后的床铺摸去。 果然，床铺上圆碌碌的好多东西。 他伸手摸了一把，浓眉微蹙：“是桂圆和莲子。”这在俗语里，叫做连生贵子。 只是在这个时候把新娘硌的慌，也是让人无语。 海棠望着那些东西哭笑不得，公孙曜一手将床上的桂圆莲子全部抹到了地上，倾身压了上来，含着她的耳垂，哑声道：“我们继续……” 红烛低垂，点点如泪。 红帐轻摇，帐中的人已经脱了衣裳躲到了被中。 床帐起伏，隐约听到“嘎吱”声响，外面下起了沙沙的细雨，衬着红烛闺房内的尼南之声，仿似奏起了一首交响的夜曲。 直到三更，她才被他放开，窝在他怀中迷迷糊糊睡去。 海棠醒来时天边已经微亮，她日常起的早，做完虽然忙了半宿，但是到了时间依旧醒来了。 动一动，只觉得浑身的酸痛，身边是一个宽厚的胸膛，她转脸，便看到那人沉睡却依旧英俊的面容。 这是第一次和他一起醒来，大约，这就是夫妻的意义所在吧。 但是她真是有些不习惯，往常这个时候，总该是她把冬梅叫醒的时候。 她微微掀开被子，便看到自己胸口一朵朵红梅，脸上烫的如同火烧一般，想起昨晚他那般的热情，真是吃不消，也完全不符合她从前对他的认识嘛。 不穿衣服睡觉，她不习惯，更不习惯一大早起来就被人看光光。 她伸出手臂偷偷摸摸的去捡自己的衣服，就是捞个内衫也好啊，她的手刚动，那人似乎就醒了。 他一个手臂压过来，正好压在她的胸口，睁开惺忪的眼，道：“起这么早？” 他的手臂压在她的胸口，海棠羞恼的瞪他：“把手拿走，好重的。” 他微微一笑，笑的有些赖皮，手略微抬起了，但是没有拿走。 海棠脸儿通红，伸手去拨他的手，却被他一手捞过来搂紧了怀中，半压在身下，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柔声道：“不急着起来的，家里头可没有你平日起的那么早。” 海棠懊恼的在他身边扭，却被他紧紧的抵着自己的身体，她意识到他那处又抵着自己，真是觉得没脸了，索性低头伏在他的肩窝里不看他。 “昨晚还好吗？”他温柔的问。 “嗯。”她应声。 “那现在继续吧。” 她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他已经倾身压下，沉身下去动作起来…… 她抬起脸要说些什么，被他的吻吞了下去。 窗外的丫鬟一早已经等在外头了，两个似乎隐隐听到里头的声响，两个丫鬟低声笑道：“少爷少夫人还真是恩爱呢。” “嘘，低声，可千万别叫里头的人听到了。这新婚夫妇是这样的，这可不好吗？老爷夫人正盼着生个孙少爷呢。” 屋中帐内，云散雨歇，海棠起身穿了内衫，羞涩的睨着他：“看把你张狂的，外头都站着人，也亏得你……这般没脸没皮……” 公孙曜此时已经饕足，精神奕奕的坐起来，揽着她笑道：“新婚燕尔，人之常情。只是夫人这么美，让人忍不住。” “油嘴滑舌。”海棠睨他。 他微微一笑，起身打开了帐子，将床头已经整理好的新衣拿了进来，亲手帮着海棠穿上。 “待会要见公婆，紧张吗？” 海棠穿好了衫子，见他拿过来的衣服，里头是金丝夹袄，外头是颜色华丽的柔软大红丝绸，虽然有些不习惯，还是一一穿了。 公孙曜里头穿的也是金丝夹袄，外头却是天青色的锦缎长袍，头上的发以玉冠束了，果然英姿勃勃。 他两个一向都是不要人伺候的主，所以起来也未叫丫鬟。 到要水洗漱的时候才开了门，叫人送热水毛巾进来。 丫鬟兰儿偷眼瞧了一眼少夫人，只见她面如桃花，肌肤润泽，虽然还没上妆却依旧眉目如画。都说少夫人是农户出身，哪里想到农户家的女子竟然生的这么好，也难怪会入了少爷的眼。 净了面，海棠对着满桌子的胭脂水粉有些诧异，她往常哪里用这些，有点桂花油就不错了。 雪儿眼底掠过一丝轻蔑，正待过来指点哪些东西怎么用，却看到她随手打开了一盒香膏，看了看，用手指抹了抹，便涂在脸上打着圈儿，做了一个均匀的打底，瞧着样子倒是十分娴熟，看的她惊讶不已。 不是说少夫人是个穷农户出身吗？这京城里头来的香膏脂粉她竟会用？ 第169章新妇 第169章新妇 海棠拿起眉笔正要描眉，却见有人拿过了眉笔，轻笑对她说：“听闻古人有描眉之乐，如今在下可否有幸也享受一下？” 海棠睨了他一眼，笑道：“随你。” 公孙曜低头看海棠的双眉，眉儿弯弯不浓不淡仿佛新月，他提起眉笔轻轻在她峨眉上一扫，便增添了几分颜色，再多反而就不好了。 “行了。”他拿镜子在她跟前一照，海棠点头，“倒是不错。” 两个丫鬟收拾了水盆下去，偷眼瞧着两人的情形，两人对看一眼，打心里羡慕不已。 丫鬟出去了，海棠问他：“我们在公孙家住多久呢？” 公孙曜想了想，说：“按照规矩来说，女子三天回门，你回门之后我们就可以走了。” “回门？”海棠想起这件事，“那就去干娘家走一走好了。” “也好。”公孙曜点头。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已经有婆子过来请示了，来的正是三夫人手下的苏大娘。 “少爷，少夫人，今日一早新媳妇要敬茶给老爷和夫人们，请两位移步大堂吧，还要去祠堂祭祖之后才能吃早餐呢，若是两位饿了，现在赶紧的先垫垫。” 公孙曜道：“知道，一会就过去了。” 苏大娘得了信便去回话了。 海棠想着果然富贵人家就是规矩多，这时已经有小丫鬟端了百合鸡蓉粥过来，两个人一人吃了一小碗，便往大堂去了。 大堂里坐着公孙老爷和三位夫人，三夫人海棠之间是见过的，另外两位却见得少。 二夫人唐氏据说之前去了山庄修养，今儿才赶回来，四夫人之前一直在府里头，只是没机会接触罢了。 公孙老爷瞧着两人走过来，模样都生得好，也算得上是珠联璧合，原先对海棠的不满倒也消散了不少。 海棠给公孙老爷的几位夫人敬茶，只听得荣生指着公孙老爷身边坐着的一位生的雍容富态的夫人，说：“这位是二夫人。之前在山庄里头修养，今儿才回来，专程为了看你来的。” 海棠不卑不亢的敬了茶，只听得那位二夫人说：“瞧着这新娘子长得倒是秀丽，也不枉我赶回来瞧一瞧。” 三夫人笑道：“姐姐自当赶回来，这么大的喜事，不赶回来可是可惜了。” 二夫人眼底掠过一丝倨傲之色，嘴角勾起一丝淡淡浅笑。 这边敬了三夫人，又敬了四夫人。四夫人瞧着模样温顺，年纪轻些，看样子出身应该是比那两位夫人差些，所以在府里头做人也低调。 敬了茶，几位夫人都给了红包，这才一群人往祠堂去了，又是拜祭又是磕头。 忙活了一早晨，这才去了花厅中用饭。 一早晨总算折腾完，可以回到屋里休息一下，海棠总算松了一口气。 做人媳妇的最忌讳胡说乱讲，她只要注意言行表现乖巧，应该就行了吧。不过这富贵人家真是规矩多，要是一直让她这么过下去，真是拘的慌。 进了房，公孙曜抚了抚她的背心，柔声道：“怎样？是否不习惯？” 海棠笑了笑：“还真不习惯。大概是自在惯了，突然这么多规矩，哪里就能习惯的了？” “我也不习惯。”公孙曜端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好在过两日咱们就可以回自己的家了。” “不知道冬梅和吉利现在怎么样，虽然拜托干娘照顾她两个，可是不亲眼瞧着，我到底不放心。” 公孙曜狡黠一笑，坐下对她说：“若是说那个，你大可不必担心。” “怎么？”海棠有些诧异，“什么意思？” “我叫人把你家都搬到杨树胡同去了。” 海棠瞪大了眼睛，“搬了？” 公孙曜点头：“包括聘礼嫁妆所有的东西财物，全部都转到了杨树胡同，咱们自己的家里头。吉利和冬梅先一步搬过去，顺便也将你干娘同石榴一起接过去了。” 海棠更加吃惊，过来扶着他的肩膀，问：“你是说干娘跟石榴也一起？” 公孙曜拍拍她的手：“你放心。那宅院地方大，有几个院子。冬梅和吉利住一个院子，你家干娘跟石榴住一个院子，咱们住一个院子，就跟当初在南山村里头一般，没有不方便。我将冬梅和吉利的院子紧邻着你我的院子，有什么事都能照应。” 海棠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倒是高兴起来，原来在她还没想到的时候，他都已经将事情全都安排好了。 这么一说，那么杨树胡同那边有冬梅吉利还有乔婶子石榴，应该也有阿七，这么一来，可真是够热闹的，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蓦地想起她在灶台下埋的银子，不晓得冬梅带走没有。但是转念一想，冬梅既然知道银子在那里，合家都搬家的话没有不带走的道理。她是杞人忧天了。 “又在盘算什么呢？”他抚着她的脸笑道。 “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海棠问。总不能坐在房里大眼瞪小眼吧？ 公孙曜一笑，“你若是愿意关了门咱们两个呆在房里玩耍，我没意见。” 海棠看他笑的古怪，便知道他在想什么，羞恼的瞪了他一眼：“不要！不如咱们出去走走好了！” 公孙曜想了想，道：“不如我带你去看看我娘吧。” 海棠看出他眼底一划而过的伤感，想到今天敬茶的人里头那么多的夫人，却唯独没有他娘，的确挺让人难过的。 海棠点头，抚着他的肩头，柔声道：“好，我陪你去。” 公孙曜带着她一起往东面的院落走去。东厢原先是他娘住的地方。 院子门口，一个老仆人守着，瞧见他过来，脸上露出惊喜来：“少爷，你来了。” 公孙曜点点头，那老仆人立即欢喜的开了院子门放了两个人进去。 院子虽然一直都有人打扫，但是没有什么人气，到底显得寥落。 春天临近，地面染上点点新绿，公孙曜望着院中一株高大的桃花，久久没有作声。 “这桃花树长得好高大。”海棠道。 公孙曜唇角微勾，眸色深沉，这棵桃花树仿佛勾起了他十分久远的记忆。 第170章杨树胡同 第170章杨树胡同 那时候他还小，这桃花树也没有这么大，他时常爬上桃花树淘气，春天摘桃花，夏天摘桃子，他娘总是在桃花树下抬头望着，担心的叫着：“曜儿，下来，小心摔着！” 海棠瞧着他，自认识他，他总是那么淡定沉稳，从未见过他流露出一丝失落和惆怅，而如今的他，眼底的悲伤之色毫不掩饰。 她立在他身前，轻轻的拥着他，说：“你娘若是在天上看着，看到你现在这么聪明能干，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回抱着海棠，“嗯”了一声，低声道：“最重要的是，娘亲看到我娶了这么美好的新娘，也会替我高兴的。” 海棠窝在他的怀中，轻轻的笑了。 两人牵着手往里头走，厢房里头都打扫的很干净。海棠瞧着墙上挂着笛子，案上搁着古琴，搁着文房四宝，在一边还有绣架，她禁不住说：“看来你娘是位大家闺秀呢。” 公孙曜淡笑：“她的确是大家闺秀的出身，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女红又极好，小时候我的衣服都是她亲手做的。” 海棠想起自己那绣线功夫，不由得汗颜，撇嘴道：“那你可娶了个村姑了，什么都不会。” 公孙曜哂笑：“也算不得什么都不会，好歹，会做饭，这就够了。” 海棠捶他：“原来你就是个吃货。” 他大笑抱着她：“原来你现在才发现？” 他仰头望着这空寂的房间，原先他一个人来的时候总是觉得悲伤而寂寞，现在多了一个人来，感觉却又不一样了。当初没有看到娘最后一面，如今他也渐渐释怀了。正如海棠说的，如果母亲天上有灵，看到他娶妻生子，也会倍感安慰的。 两个人从东厢出来，隐隐的却听到呵斥声传来。 “这些花盆怎么摆的？难道死了！这都是什么花？不晓得买些中看的花吗？” 声音严厉而尖锐，让人听了刺耳。 只听得丫鬟委屈的说：“二夫人，这些花都是三夫人让买的，也是三夫人让摆的，奴婢们都是听了三夫人的话……” “住嘴！”二夫人唐氏呵斥道，“三夫人三夫人，怎么，本夫人只是离开了短短一段时间，你们眼底就只有三夫人了吗？你们别忘了，本夫人更大！” 丫鬟们低着头，不敢作声了。 “姑妈，别着急嘛，”她身边的一个打扮的十分明丽的姑娘劝道，“下人们不懂事，您才刚回来，得好生的调教。不急，慢慢来，别气坏了你的身子。” 唐氏拍拍她的手，道：“还是明珠你懂事。” 迎面，她抬头瞧见一对璧人走过来，眼底划过一丝冷色，不过那冷色一晃而过，马上以笑容代替了。 “来，明珠，你第一次来府里头。那是你表哥表嫂，好歹见见。” 从东厢房出去这条路必经，虽然不想碰到闲杂人，可是不得不过。 唐明珠蓦地抬头，就看到两个人走过来，那个女子也就罢了，当她看到那男子时，顿时双眼一亮，那身形，高大修长，那模样，英俊清冷，隐隐的带着一股贵气。 唐明珠眨了眨眼，她不知道，原来表哥竟长得这么好看啊！ 当两个人到了跟前，唐明珠还呆呆的瞧着，唐氏看到她这副花痴样子，不由得懊恼的扯了扯她的袖子，“明珠，叫表哥表嫂。” 唐明珠这才收了直勾勾的眼珠子，低头叫了一声。 唐氏微笑着问：“两个要去哪里啊？要是没事，不如带着明珠一起去逛逛？” 公孙曜素知这位二夫人是个不好相与的，立即断然拒绝：“不必。我想跟海棠一起随便走走。明珠表妹既然初来乍到，二娘还是先带着她熟悉下宅府吧，省的走错落。” 唐氏的笑容僵在脸上，她也素知这位少爷的秉性，从不会给人留面子的，便冷冷一笑：“也罢，两位随意吧。明珠，咱们走！” 唐氏带着明珠扬长而去，而唐明珠还恋恋不舍的一步三回头。 两个人过了长廊，到了府里的莲池边坐在莲池中央的亭子里，海棠这才开腔。 “那位二夫人倒像是来头不小。”这是她猜的，古代女子嫁入夫家，能屹立不倒而又有气势的，一般那气势都来自娘家。这位二夫人这般大的气概，连如今当家的三夫人都不放在眼里，显然娘家势力不小。 公孙曜讥讽的笑了笑：“还真被你猜着了。当初我家里做皇商时，唐家在京城里都有人脉有势力，当初父亲为了在京城里发展生意特意娶了当时京城皇商唐家的姑娘，也就是今天的二夫人。” 海棠恍然大悟：“原来是京城的皇商，怪不得。” 公孙曜道：“海棠，你无需理会这些。我向来厌烦这些宅门争斗，勾心斗角。咱们出了府便能简单的过日子，自然不需要同这些乌七八糟的人打交道。” 海棠点点头，公孙曜说的有道理，但是她总感觉，这桩事，可没那么简单。 且不说别的，公孙老爷若是身体不好，公孙曜自然要回来主持家中生意和大权，而这位二夫人又气势凌人，即便她没有儿子，但是也有女儿侄女，到时候怕是少不了一番折腾。 公孙曜怕海棠闷，便带着她一起去了杨树胡同。 杨树胡同进去的那个宅院，虽然在镇子中心，却不临近热闹街区，可谓是闹中取静。 敲了门，阿七开门一看，竟然看到了熟悉的两张脸，不由得大喜，脸上露出夸张的笑容。 “公子！海棠姐！” 他真是惊喜极了。 屋里传来打闹的声音，听着挺热闹的，听那声音应该是吉利跟石榴两个不知道在抢什么。 一听到阿七的声音，两个人立即欢喜的跑出来。 “姐姐！”吉利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里，不过一日不见，仿佛一年没见一般。 院子里头冬梅正在洗菜，听的门口喧闹，出来一瞧，顿时大喜：“姐姐！姐夫！” 公孙曜听了高兴，伸手取了一锭银子给冬梅做红包。 吉利和石榴两个瞧出门路，赶紧的上前来“姐夫姐夫”的叫不停，各自得了两枚银锭子，一个个欢喜的不得了。 海棠瞧着真是哭笑不得。这厮如今倒是会拿银子哄小孩子开心。 她进屋看这宅子，里头的布置倒是十分古朴，进来是一个院子，往里入了二门又是一个院子，侧边两边各自又有宽阔的院子，院中都栽着大树种着花草立着藩篱，主院中还有个荷花池，难怪公孙曜说可以住许多人。 第171章做妾 第171章做妾 抽了个空，海棠赶紧问冬梅家里头灶台下面的银罐子带过来没有，冬梅狡黠一笑：“姐，那个怎么能忘？我趁着没人赶紧挖了随身带着呢。如今就藏在我的床底下，我扒了两块砖，把罐子埋下头了。” 海棠得了她这番回答，这才放了心。 不过冬梅也疑惑了，问她：“姐姐得了那么多的聘礼，还在乎那几个银子？随便拿个聘礼出来去卖卖就值不少钱。” 海棠嗔笑的看了她一眼，一个指头点在她的额头上：“傻瓜，你当真觉得可以坐吃山空吗？再说了，咱们挣的钱是咱们挣的钱，咱们做生意的连账本都不搞清楚，亏了多少挣了多少都糊里糊涂，那还做什么生意？既然咱们现在做着生意便要将生意做好，做的红火。若是成日里想着靠着那几个聘礼过活，那还有什么出息？若是不到万不得已实在为难的时候，那些聘礼又怎能拿出来？何况以后若是有儿孙，难道聘礼还要另外拿钱去买吗？自然要留些给儿孙的。” 冬梅吐吐舌头：“姐姐想的可真远。” “不是我想的远，做生意都是有风险的，如果不能居安思危，以后说不准偌大的家产也能给吃空了。还是得好好经营才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冬梅听着似乎也有道理，赶紧点了点头。 乔寡妇带着石榴随着冬梅吉利一起过来，这里住的又好又热闹，她自然喜欢。家里还有几亩地，不过就那几亩地，也赚不出什么钱，她便在南山村找了相熟的乡亲租给人家了。海棠的地也租给了王大伯。 因着他们刚刚成亲是对新人，乔寡妇便赶紧的又去买了菜，做了饭招呼两个人，大家伙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午饭，他们才回公孙家。 公孙府邸的南院，住的是二夫人唐氏，她的女儿公孙敏同她一块儿住在院子里。 公孙敏今年十五岁，这时正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锦裙坐在唐氏的屋里，她中等姿色，脸蛋生的略圆，一双细长的眼睛同她的母亲很像，眼珠子乌黑时常滴溜溜的转。 唐明珠也一块坐在屋里凑热闹，娘三个一起打着叶子戏，一边打牌一边说话，说的正是现在公孙府新进的媳妇海棠。 “娘，那女的长得怎么样？我前天去姨妈家，倒是没看着她。”公孙敏问。 唐氏微微挑眉：“什么那女的？她既然是你大哥的妻子，便是你的嫂子。你这话在这里说说也就罢了，要是给你爹听到，看不打一个大嘴巴。” 唐氏说这话只是淡淡的口气，并不严厉，显然并没有将女儿的无礼当作一回事。 公孙敏嗤笑：“嫂子？就凭她也配做我的嫂子？我听说她是个农户出身，一个村姑，也配得做我的嫂子，做一个侍妾都嫌丢人呢。” 唐明珠笑笑：“表哥那般英明神武的人，配这个女子的确太可惜了。” 唐氏的目光向明珠的脸上扫了扫，只见她生的眉如远山眼如明星，面容十分明艳，身姿又窈窕，今年十六岁了还没许人。因为她心里也清楚，虽然当初公孙家是靠了唐家的势力起来的，但是现在唐家生意一落千丈远不如从前，只是维持着面子好看罢了。而唐明珠眼光高，挑挑拣拣的，弄的现在高不成低不就。 如果…… 她心里有个盘算，如果明珠可以嫁给公孙曜，那么至少在老爷百年之后，她在这个家还站得稳脚跟。倘若公孙家没有自己人，自己老了以后再这算个什么？这一直是她心里的症结所在。 正在这时，公孙敏开玩笑的问：“明珠姐姐你眼光向来高的很，怎么，我家那位玩世不恭的公孙大公子还入了你的眼不成？” 唐明珠脸色微红，笑道：“表妹说的什么话，大公子哪里就玩世不恭了？听闻他在镇上开了仁生堂，又做大夫又卖药材，生意挺好的，你是没瞧见京里头那些不事生产的公子哥，成日里吃喝嫖赌，大公子不知道比他们好了多少倍去了。” 公孙敏见她把公孙曜夸的这么好，兴致来了，嬉笑的说：“这么说，若是表姐嫁给我家那位大哥，你也是很欢喜的咯？” 唐明珠低头不语。 “哎！可惜啊！你就是来晚了一步，叫那个村姑捷足先登，真是太遗憾了。要是你真嫁给我那大哥，咱们就是真正的亲上加亲，又是表姐妹又是姑嫂，那多好。现在你让我叫那村姑一声嫂子，可真是难为我了。” 听了这话，唐明珠的脸上也露出了遗憾之色。 唐氏将这些都看在眼里，心里便打起了小算盘。等的公孙敏回自个屋里头休息的时候，她将唐明珠留了下来，打算说说体己话。 她摸了摸明珠的头，轻声问：“明珠，若是大公子没娶亲，你可愿意嫁给他？” 唐明珠一怔，惊讶的抬头看向唐氏：“姑妈，你这说的什么话？” 唐氏微微一笑：“我是说，如果……” 唐明珠眼眸一转，随机点点头，脸上露出粉红色。 “那就好办。” 唐明珠一惊：“姑妈什么意思？如今生米都煮成熟饭了，有什么好办的？” 唐氏冷哼一声，眉头微蹙：“一个村姑，我瞧着她能有多大能耐？即便是大公子现在将她明媒正娶，那也是暂时的。她虽然有几分姿色，明珠你也不差。只要你有这个心，姑妈我就能为你筹谋。” 唐明珠半信半疑，依旧是满心的疑窦：“姑妈，你说筹谋，那要怎么筹谋？” 唐氏微微一笑：“她现在是正房，你可以先做妾。然后用点手段将她撵出去，自然是你做了正房。” 唐明珠一听，脸色煞白：“做妾？姑妈你在开玩笑吗？” 唐氏冷笑：“我像在开玩笑吗？你完全不用担心，这里是公孙家，有我给你撑腰，即便是做妾，地位绝对不会比那个农女差。你只要乖乖的按照姑妈的意思办，姑妈保证给你弄到正妻的地位，不到一年的功夫就够了。我也不逼着你，你自己好生的考虑一下。” 第172章想嫁 第172章想嫁 唐明珠心里打鼓，又有些为难，虽然现在她的亲事高不成低不就，也不至于要给人做妾吧？ 可是姑妈说这里有她，一定可以做到正房的，她该怎么办？ “姑妈，不是我不听你的话，不过这件事，我还是要好好想想。”唐明珠犹豫的说。 唐氏微微一笑，点头：“你是我侄女，我怎么能不为你好。这件事，你自己思量，若是愿意，跟我讲，不愿意，也不要紧。” 唐明珠点点头，走了出去。 因为这件事她心情有些烦乱，就到花园里头转一转，谁知才靠近荷花亭，便听到荷花池中传来笑声，她吓了一跳，赶紧躲在了一丛茂密的蔷薇花后头。 她从花丛的缝隙间探头看进去，果然看到有人在池子里划船。 她记得公孙家的池子边似乎是有个船，只是划得人少，倒像个摆饰似的。现在穿上有两个人，一个身着青衣，微风吹来，衣袂翻飞，另外一个身着粉裙就坐在船上。 那撑船的不正是公孙曜，从唐明珠的方向，她正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只觉得跟那日撞见相比，他脸上带着春风般的笑脸，更加的迷人。 他将竹竿在池里撑了一下，船儿摇晃了一下。 坐在船上的女孩大笑，叫道：“公孙曜，你到底会不会撑船啊？别一竿子将咱们都翻到池子底下去了！” 唐明珠看那女子，不就是那个村姑吗？顿时心里鄙夷极了，果然是村姑，相公不叫，要叫名字，名字是你叫的吗？对着自家的相公大呼小叫，果然是没规没矩的村姑！ 公孙曜微微一笑：“你抓紧了，我也是第一次撑着船，若真是将你落了水，我将你捞起来就是。” 海棠失笑：“可不就是你闲得发慌了，才找出这样的东西玩耍？如今这池中又没有荷花又没有菱角的，到底划得什么劲？” 公孙曜指着两边的风景和府宅，道：“你看看两边，是否有人在画中走的感觉？虽然在府中，划起船来感觉便不一样。” 海棠看向两边，如此一看，角度不同，果真觉得两边的花木和房屋倒在倒行，倒是真的蛮有趣的。 唐明珠在树后腿都站麻了，看两个有说有笑的，心里又是羡慕又是嫉妒。 两个人从船上上来之后，到了一个草坪旁，正好有个秋千。如今春色刚至，沿着秋千旁的草丛里绽放出朵朵亮黄色的迎春花，配着点点新绿的草色，倒是分外的好看。 “秋千玩么？”公孙曜问她。 海棠捶了他一下：“都多大的人了，还玩秋千？” “那可不是这么说的，我们这里，女孩子成亲前都玩秋千的。海棠你院子里之前没有秋千，如今试试可不好？反正这左右没人。” 听到他说那左右没人四个字，唐明珠心虚的躲在树丛后头更是摒住呼吸一动不敢动。 海棠看着那秋千，她记得自己玩秋千的时候恐怕还是在小时候吧。这么久了，再次看到这秋千，倒是有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她欣然点点头，坐到了秋千上面。 公孙曜便站在后头推她，她连忙说：“轻点，别推太高了。” 公孙曜狡黠一笑，轻轻的将秋千推了出去，海棠欢快的握着秋千的绳子，欢乐的荡了起来，许久不玩这东西，倒是真的好玩。 只是到了后面，似乎那人在恶作剧一般，秋千越推越高，越荡越高。 “公孙曜！”海棠叫起来，“你故意的对不对？！” 站在她后面的人大笑起来。 见她害怕，公孙曜便拉了秋千的绳子放缓了速度。 玩了一会，他扶着女子下来了，见海棠脸上红扑扑的，伸手摸了摸她的脸，笑问道：“怎么样？好玩吗？” 海棠点头：“很有趣，长久没玩，现在玩起来倒是挺有意思。” 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宠溺的望着她，逗趣的问：“还想玩什么？为夫帮你安排。” 海棠嗔他：“说的倒像是我跟个小孩似的。” 公孙曜嘿嘿一笑，问：“我只问你，你多少岁？” “十七啊。不对，过了年该十八了。” “十几岁，那还不是小孩？”公孙曜逗她。 “你才是小孩子呢。”海棠要伸手推他，被他一把握住了双手揽入了怀中，低头亲在她的额头上，柔声道：“好，我是小孩子，我们大家都是小孩子，好不好？”说着，低头向她的唇移去。 女孩在他怀中扭动，“这可以在外头，你羞也不羞，不怕人看见？” “怕什么，周围没人。”说着，他的吻落下，厮磨在一起。 唐明珠躲在树丛后，伸手捂住了嘴巴，只觉得胸腔里一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她再也想不到，外表看起来那么冷清的大公子，原来也有这么温柔对女子这么宠溺的时候。 倘若那个女子是她呢？ 她自恃美丽，如果她做了他的妻子，先不论妻也好妾也罢，他也这样对她，该有多幸福？ 直到两个消失在园子中，唐明珠这个时候才敢出来，她挪动脚步时几乎趔趄了一下，腿脚麻木差点栽倒在地上。 她神思恍惚的走到了亭子里，脑海中不断浮起方才所看到的男子的音容笑貌，只觉得心驰神往。 她思索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握紧了拳头，不管怎样，妻也好妾也罢，她只要能嫁给他，就足够了。 至于嫁了之后怎么对付那个村姑，不是还有姑妈筹谋吗？ 她做出了这个决定之后，心里豁然开朗了很多，快步的向着姑妈的南苑走去。 到了南苑时，唐氏午休才起来，看到明珠急匆匆的过来，便有了一种预感。她的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难道说，这丫头想通了？ “姑妈，我……”她低着头双手搅着帕子，脸色微红的说：“我……想嫁给表哥。” “有多想？”唐氏玩笑似的问。 明珠低着头犹豫了片刻，这才说道：“很想。” “哈哈……”唐氏一把拉着明珠到她身边，“我的好侄女，这才是有志气的姑娘嘛。姑妈其实早就想让你做自家人了！这下可好了，有姑妈在，你什么都不要怕！” 第173章刁难 第173章刁难 唐氏得了明珠的投诚，心里自然高兴，她多了一枚棋子，而且这枚棋子至关重要。她要的是明珠嫁给公孙曜，最好是做当家主母，即便是做不成，也要生一个儿子，那时候公孙家的财产才能有她的份。 唐明珠到了姑妈的支持，心里有了底，抬头问姑妈：“姑妈，那我们先该怎么做呢？” 唐氏眼眸一转：“你先要多接近你的表哥，展现出你大家闺秀的风度气质和美貌，只要入了你表哥的眼，一切都好办了。” 唐明珠点了点头，其实，这也是她所盼望的。 晚餐的时候，公孙老爷将大家聚在一起，晚饭也十分丰盛。 这次人来的特别齐全，除了公孙老爷和几位夫人，海棠还见到了公孙家的几位姑娘，二夫人生的大姑娘公孙敏，四夫人生的两个女儿二姑娘公孙枫和三姑娘公孙蓉，三夫人生的四姑娘公孙嫣。 公孙敏十五岁，最为傲慢。公孙枫和公孙蓉分别是十五岁和十四岁，同她们的娘四夫人吴氏一样，性子温顺为人低调。公孙嫣天真可爱最讨人喜欢。 这次吃饭，唐氏的侄女唐明珠也出来一起吃了。 海棠正打算坐下，却听到唐氏说：“海棠你且慢着。” 海棠一愣，看向她。 唐氏对公孙老爷说：“老爷，我记得我做媳妇那会儿，公孙家难道不是有个规矩吗？但凡新媳妇，那都是要站着伺候公婆吃饭的，公婆吃完了，媳妇才能坐下吃。我就不知道，如今换了大公子成亲，难道这规矩就不作数了吗？” 三夫人略有些诧异的看向了唐氏，微微冷笑。 公孙老爷愣了愣，以前的确是这么个规矩，但是今时今日……咳咳，有些不同啊。 但是唐氏这话公孙老爷也不好驳斥。向来新媳妇过门做婆婆的都要调教调教敲打敲打，如今大夫人不在，自然是二夫人最大，敲打媳妇的事情似乎也落到了唐氏的头上，她便当仁不让的挑起来了。 公孙敏不满的看向海棠：“怎么，嫂嫂，我娘的话你是没听到吗？既然听到了，怎么都不站起来，给人夹菜呢？”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连公孙老爷都尴尬了。 公孙曜蹙眉，便要站起来说话，海棠握了握他的手，对他摇摇头。 她微微一笑，道：“我是新来的媳妇，自然是要孝敬公婆。不过相公的娘亲过世许多年，我也没有这个机会孝敬她老人家，如今既然只有公公在座，于情于理，我也要向公公表示一下。” 说罢，她走到了公孙老爷的身边，拿起了筷子不慌不忙的说：“公公想吃什么，尽管说。” 公孙老爷瞧着儿子的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和心虚。他轻咳一声：“那就夹点笋片吧。” 海棠点头，夹了一片笋给他。 坐在公孙老爷身边的唐氏，她却看都没多看一眼。 三夫人沈静怡暗自发笑，她对大伙说：“大家都愣着做什么？都吃饭吧，今儿海棠是在表孝心，可见真是个孝顺的孩子，以后你们都要向你们的嫂子好好的学学。” 她看向唐氏的脸色，心里不由得爽快。唐氏是想刁难海棠，她哪里想到，海棠可不是一般的村姑。 海棠伺立在公孙老爷身旁，倒叫他吃饭都吃不安心了，不过装着样子夹了几筷子，公孙老爷就让她回到公孙曜的身边坐下吃饭，还说道：“这一次便能看出海棠你的孝心了，不过往后这繁文缛节省了吧。” 海棠坐下，低头轻轻一笑，公孙曜侧脸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果然是气死人不偿命的功夫见涨啊。” 海棠低头不语，只是伸了筷子夹了菜到他碗里：“吃饭吧，话那么多。” 方才的提议，整个圆桌上只有唐氏没了脸面，新媳妇进门只念着从前的大夫人，当她是空气，唐氏的脸黑的仿佛锅底灰一般。 公孙敏也生气，死死的瞪了海棠一眼，“啪”的一声放下筷子，气呼呼的说：“爹，我吃饱了，不吃了！”说罢，转身就走。 公孙老爷被她气的胡子翘起来：“这孩子，回头得好好管教管教！” 吃过了饭，自有人来收拾，公孙老爷将公孙曜叫进了书房。 其实儿子回来这两天，他心情的确是好了许多。家里的人气似乎也旺了许多，那新媳妇虽然说出身不好，不过好在沉稳大气，还能上得了场面，叫他另眼相看。如今，也算是得了他的认可了。 公孙老爷坐定，捋捋胡须，缓缓道：“曜儿，听闻你在杨树胡同买了宅子。难不成你还真的要在外头住？这公孙府这么大的宅子，就住不得你两个人？你搬回来住吧，公孙家还没到要分家的时候。” 公孙曜就知道老爹迟早会跟他说这件事。 他淡淡一笑：“这件事是我早就决定好的。何况当初父亲也没有反对。三天之后，海棠回门之后我们就搬回杨树胡同住。” 公孙老爷一听，火气上来了，“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你到底当我说的话是什么了？我可是你爹！” 公孙曜只是冷笑，没有说话，看他的神色很是讥讽。 公孙老爷和他对视良久，终于觉得眼睛瞪得累了，这才叹了口气：“家里头的生意多，譬如说镇上的天香楼，县里头的药材铺子，还有京城里头的药材仓库，县城郊外的药材基地，这些，我年纪大了，一个人哪里管得过来？你现在成了亲了，不回来你打算干吗？” “爹，你别忘了，我也有自己的药材铺子。”他淡定的说。 说起这个就来火，公孙老爷强忍住心里的怒气：“你那多大点的铺子，能跟公孙家的相提并论吗？” “我已经在搞药材基地了。” 公孙老爷瞪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这话的意思是，公孙家的事业，同你无关了吗？你娘在天之灵，就看着你这般忤逆不孝吗？” 公孙曜皱了皱眉头，道：“如果你身体真的不好，我会考虑这件事。不过，我瞧着，爹你大可以再干个十年八年的。你别忘了，我是大夫，你瞒不过我。” 公孙老爷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不过听到他说他还是会管公孙家的事业，心里又稍微舒服点。 “罢了！你有这个心，我也算是安心了。不然还以为真养了个白眼狼。你要走可以，我只要你答应，公孙家需要你的时候，你得过来帮忙主持大局！” 公孙曜沉吟了几秒，终于道：“我答应你。” 公孙老爷诧异的抬头望向他，如今的儿子，似乎跟几年前不一样了，难道是成了亲的缘故？ 第174章新房 第174章新房 公孙曜回到新房中时，海棠正在镜前梳妆，瞧见他回来，回头问：“怎么样？爹对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公孙曜笑了笑，“不过是关于以后关于公孙家的事情。” 他走过来扶着女人的肩膀，看到她乌发披肩的样子十分可爱，伸手在她脸上摩了摩，皮肤娇嫩仿佛剥壳的鸡蛋一般，心中不由自主的动了动。 “干嘛呢？”海棠有些不好意思，将梳子搁在梳妆台上，“明儿就是回门的日子，正好咱们可以去杨树胡同看看。看完了，就可以将这边的东西搬过去了。店铺也关了好些时候，我得开门了，不然那些客户可不就跑光了。” 公孙曜点头，目光却落在她略微敞开的胸口，低头从她身后揽着她，不由自主的那两只手便攀到了前面丰满之处。 女子羞恼的满面通红，挣着站起来，将手捶打他肩头：“你就这么猴急呢，连澡都没洗。净房里头的水都准备好了，快去。” 公孙曜扬唇笑了笑，转身向着净房走去，过了一会，却听到男子的声音从隔壁的净房传来：“海棠，我的寝衣没在这里。” 海棠愣了一下，记得是给他放在净房的架子上的呀，没奈何，只好转身又去柜子里翻了一件崭新的出来给他拿过去。 到了净房，只见里头白气腾腾的，男子正泡在浴桶中呢，她走近了，瞅见架子上的白色寝衣，有些恼火，将手里的寝衣放了上去：“你还骗我呢，明明拿了衣服给你的。” 男人向她伸出手来，发出低沉的声音：“来，过来！” 海棠瞧着他结实的肌肉和宽阔的肩膀，不由得有些心乱，走了过去，扶着浴桶的边缘，问：“干什么呢？” “你洗了没有？”公孙曜问。 “我洗了。” 她这样看着他到底有些害羞，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攥住了手：“没事，洗了也可以再洗一次。” “不要！”海棠回身要走，男人却将她攥过去，站起来拦腰将她抱进了浴桶中，“噗通”一声，全身都湿了，白色的寝衣贴在身上就跟透明似的。 浴桶够大，两个人刚刚好，但是凑在一起，到底有些局促。 “你做什么呀？”海棠捶了他一下，准备起身，男人却从后面抱住了她，蹭着她的耳畔，道：“一起洗。” 狭窄的空间，身体接触自然就多了。 她看着他，英俊的眉眼一如之前，这样的相貌她最是喜欢，情不自禁的伸手拂过他的眉毛、眼睛，又滑下他的鼻梁、嘴唇，最后落在他结实的胸口。 水花激荡，哗啦啦的声音不断的响起…… 男子力气有余，擦干了水，径直将女子抱着入了房间，现在已经初春，屋里没有烧地龙，但是天气渐渐的暖和了。 海棠只觉得出来时，微凉的空气，使得自己皮肤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过很快，她就被塞进了被子里。 她本想可以自在的睡觉，谁想那人的身体又压了下来，她羞恼的说：“都不睡觉的吗？还闹呢？” 他沉身下来，吻着她的脖颈，道：“不是闹，这才叫做新婚，你说呢？” 女子还想说些什么，却已经无法将一句完整的话说出口。 这一次，海棠日上三竿才起床。她醒来时，公孙曜已经洗漱完毕了。屋里搁着干净的洗漱的水盆，似乎正等着她起床呢。 海棠慵懒的起身，只觉得身体还软软的，不由得嗔恼的瞪了公孙曜一眼。 她看到屋里有水盆，就知道丫鬟一定是进来过了，丫鬟进来要是看到她这样子，真不知道怎么想呢，那不是羞死人？ 公孙曜走过来，将她从床上扶起来，轻声问：“怎么样？还好吧？” 看他文质彬彬的样子，想起他昨晚的激烈，简直是判若两人嘛。 海棠瞪了他一眼，不理他。 公孙曜一笑，抱住她的腰：“哪里不适？要不要为夫给你按摩一下？” 海棠啐了他一口：“还好意思说。腰酸腿疼都是你害的。” 公孙曜略带歉意：“嗯，昨晚的确莽撞了些，日后注意，可好？” “这还差不多。”海棠满意的扶着他的手起来，双腿着地的时候真是软软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腿一般。 好容易适应了地面的感觉，她也洗漱了，换了一身浅蓝色锦衣，发上簪着珍珠簪子，又戴了珍珠耳坠，衬得肌肤如雪，人比花娇。 公孙曜凑过来，对着镜子看她：“娘子真美！” 海棠浅浅一笑：“越发的嘴甜了。怎的，你还想要赏不成？” “呵，”他一笑，狡黠道：“我自己会要。”说罢，低头便吻在了她的唇上。 待得他放开她时，她这才发现唇脂又得另外上了，又是懊恼地瞪他。 第175章情敌 第175章情敌 两人今日回门，海棠准备了一些礼物，准备带给干娘和弟妹他们。 丫鬟兰儿和雪儿今天跟着他们一起走一趟，两个人每个人都抱着一些礼物。 才走到花园中的时候，却看到鹅卵石的路边一个女子在那里看花，现在时节也只有几朵寥落的桃花开在树上，点点红色，那女子却盛装打扮看的认真。 只见那女子描眉画目，额间还贴着一朵金花，杏仁眼桃尖脸，乌黑的发髻插着金玉流苏簪子，穿着一件天碧色绣着金莲花的裙子，无论是打扮还是模样，都是上等的。 这么醒目，海棠不注意都难，那不就是昨儿在饭桌上看到的那个唐明珠吗？ 若是不提起这个女人，海棠还没想起来，如今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她就想起了昨晚她在饭桌上的一些小动作。因为海棠坐在公孙曜的身边，所以唐明珠那鬼祟的动作也引起了她的注意，偷偷的抬眼看，偷偷的脸红，这些小动作代表了什么，当她是傻子吗？ 今儿一早又在他们出府的必经之路上装模作样的，还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她真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吗？ 眼见着两人经过，唐明珠趁着公孙曜经过她身旁时，蓦地一个后腿，酿跄了一下仿佛要摔到他身上一般，嘴里还惊呼：“表哥，扶我！” 公孙曜反应很快，正打算搭手扶她一把，却被身旁的海棠扯住了手，海棠拉着公孙曜往后一退，那唐明珠如意算盘落了空，“啪叽”一声，整个人摔在了鹅卵石的地面上。 海棠忍住笑意，可是旁边的两个丫鬟都“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唐明珠那样的确可笑，她没想着自己会摔跤，更没想到自己摔成这副样子。只见她裙子散开，双脚向上叉着露出了里面的裤子，因为昨晚有点雨水，地面上有积水，唐明珠正好臀部落入水洼中，湿津津的一团黑，沾着绿绿的苔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大小便失禁了呢。 看她这样，两个丫鬟更是笑的一发不可收拾。旁边有小厮路过，也是笑的不可抑止。 “还不快把表姑娘扶起来，笑什么笑啊。”海棠对兰儿道，不过表情并不严肃，还带着几分笑意。 兰儿便将自己手上的礼物给了雪儿抱着，去扶唐明珠。 唐明珠这摔了一跤，手痛屁股痛，一早梳好的高髻也歪了，还在心上人跟前出了丑，不由得又是羞又是恼，气的七窍生烟。 哼！她方才看见了，表哥是打算来扶她的！如果不是那个海棠，她肯定就能跌入表哥的怀抱了。 她无比怨念的瞪向了海棠，海棠微微一笑，眯着双眼道：“怎么，表姑娘还不起来，是打算在地上过年吗？” “哈哈……”丫鬟和小厮们又笑了起来。 兰儿去扶她，她气呼呼的一把摔开了兰儿的手，一溜烟的便沿着树后的小路往自己房里跑去了。 海棠道：“哟，这不是挺会跑的嘛，我还真以为她要在地上过年呢。” 兰儿笑道：“可不是吗？想不到表姑娘腿脚还是挺利索的。” 雪儿道：“又不是七老八十的，要是七老八十的，也不会来这儿摔跤了。” 这些丫鬟们都是明眼人，谁看看不出那点勾搭人的小伎俩呢。 公孙曜好笑的摇头，点了点海棠的鼻子：“你呀，调皮。” 海棠扬起了下巴，“那是，对于想抢我相公的人，我可从来都不会客气。” 公孙曜拉着她的手说：“我又不是玩具，难道想抢就能抢走吗？” 海棠搂住他的胳膊：“你全身上下都是我的，就是占点小便宜，摸摸小手都不行！” 公孙曜玩笑的说：“没想到竟娶了个醋坛子。” “怎么样？要不要退货？”她反问。 “岂敢啊，夫人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凑到她耳畔轻声的说。 海棠这才满意的勾起了唇角。 兰儿和雪儿在后头跟着，兰儿悄悄的说：“你瞧少爷和少夫人感情真是好，我这些年还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恩爱的夫妻。” “我也是的。”雪儿也道。 “好羡慕，若是我以后嫁人，也要找个情投意合的，这才有意思嘛。” 雪儿啐她：“想的可真美呢。做事吧！” 唐明珠回到屋里气的咬牙切齿，她不过是想跟表哥套个近乎，那女人居然那么恶毒害的她摔跤。 她换过了衣裳，依旧是气的怒气填胸，正好这时唐氏过来瞧她，她委屈的跟唐氏说了今早的经历。 唐氏蹙眉道：“这丫头不简单，何况大公子如今刚新婚，对她很是疼爱，怕是不容易下手。非常时候自然要用非常手段。你别急，咱们再想法子。” “可是我听丫鬟们说了，他们今天之后就要搬外面去了，还有什么机会啊。” 唐氏微微一笑：“你怕什么？好歹他们还在这个镇子上啊。大公子在镇上开了一个药铺叫仁生堂，他们住在杨树胡同。这些咱们都清楚。大公子如今亲自诊病，我告诉你，等过两天，你就装作生病……”说着声音减低，附在唐明珠的耳畔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唐明珠听了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这头，海棠同公孙曜已经到了杨树胡同，宅子里的人都知道他们今天要过来，一早买了菜，早就探头望了。 第一个瞧见两人的是吉利，他都探头望了几回了。往常一直都是跟姐姐在一起，如今姐弟不在一起了，他心里就空落落的仿佛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瞧着两人下了马车过来，吉利大喜，对着院子里叫道：“姐姐姐夫过来啦！”自个却奔跑着到了外头，一下子跳进了海棠的怀抱中。 “姐姐！”海棠不过几日没瞧见小弟弟，但是心里真是挂念，今日看到他这么想自己，心里也是难过，抱着吉利道：“吉利，姐姐明天就回来了，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会分开了。” 吉利蹭在她的怀里，点了点头。 第176章打脸 第176章打脸 宅子里所有的人都迎了出来，海棠看着亲切极了，一如当初在南山村一样。如今大家都在，三家人合成了一家人，也挺好的。 乔寡妇老成，自然是负责做饭，阿七帮忙弄菜。人多了，就要弄好多的菜。 冬梅和吉利拉着姐姐叽叽咕咕的说个不停，不过两三天不在一起，就仿佛有好多话要说一样。 冬梅将家里的小鸡全都带了过来，这边的宅子地方大，她在后头的大院子里专门圈了一圈竹篱笆，专门养小鸡。 冬梅自己养的鸡只是用来下蛋，连吃都不舍得吃的，如今又生了一窝小鸡，海棠笑她都可以去开农场了。 海棠跟公孙曜将带来的礼物都分发给大家，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个午饭。 吃了饭休息了一下，海棠又跟吉利说起了转学的事情。虽然有些舍不得，但是海棠说了镇上的先生更博学，他也就答应了。关键是现在全家人做事的地方都在镇上，若是来回南山村，怕是每日要花费不少时间。何况，南山村里的那些亲戚一个个都不是好相与的，虽然以前在南山村他们没有吃过什么亏，但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搬到镇上来反倒清静些。 当天傍晚的时候，两个人才从杨树胡同回到了公孙家，这一次海棠倒是没碰到唐明珠，就连吃晚饭的时候都没见她出来。三夫人问起来，丫鬟只说她身体不舒服。 三天的时间转眼就过去了，海棠总算松了一口气。公孙家那一大家子人，人心各异，虽然不能说大家有什么歪心思，但是人心隔肚皮互相猜度，哪里有自己家里相亲相爱来的轻松快乐。她也算是明白为何公孙曜不喜欢住在家里了，那般冷冰冰的氛围各自为政还要勾心斗角的，的确不像一个真正温暖的家。 海棠夫妇两个出去了以后，三夫人沈静怡必须开始重视一件事了。那就是二夫人唐氏回来了，她的目标可不简单。 一大早，公孙敏就在屋里闹着，骂着那送东西来的厨娘，“都是些什么玩意？我要的东西呢？这是什么？银耳？我要的是银耳吗？你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耳朵，本姑娘要的是燕窝，你给我银耳？！” 那送东西的厨娘正是王大娘，乃是三夫人手下最得力的厨娘，如今管着大厨房的伙食配送，送到各房的东西都要经过她的手。 公孙敏的刁蛮傲慢是府里人都知道的，那都是二夫人惯出来的，因为从前公孙家受过唐家的恩惠，所以老爷对唐氏一直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从前是二夫人掌家，但是后来财务上出现了纰漏，就被老爷夺了掌家权给了三夫人。二夫人觉得没了脸便去了庄子上散心。如今回来了，便气势汹汹的，不少下人猜度，这是二夫人不甘心，要找茬夺三夫人的掌家权来了。 公孙敏那尖锐的声音都快刺破人的耳膜了，王大娘很为难的说：“大姑娘，燕窝是有定数的，你房里的燕窝早就喝完了，如今就只剩下银耳了，何况银耳的养颜功效跟燕窝相比……” “放屁！”公孙敏大怒，口出污言，将一大碗银耳全部泼在了王大娘的脸上，黏糊糊的一脸。 旁边的丫鬟们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 公孙敏身边的丫鬟巧儿也是个嘴巴厉害的，对王大娘说：“我说王大娘，您这也是有岁数的人了，说这些话丢不丢人。想当初，咱们二夫人当家的时候，哪里就差过燕窝。如今到了三夫人当家，这燕窝便成了有了定数？莫不是……啧啧……有些话我这做下人的也不敢说，可是人都长着眼睛呢，难道就不怕人说吗？” 王大娘气的青筋冒起来，怒道：“这里是主子跟我说话，你这做丫鬟的有什么说话的份？若是说话，也轮不上你！” 巧儿气的脸色发青，望着她家姑娘：“大姑娘，这还咬人呢，你可要做主啊。” 公孙敏瞪着眼睛，蓦地就抓起了案上的茶杯“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惊得王大娘一跳，“她做不得主，我做的主吗？！你要是做不了主，让你主子来做主！巧儿说的有错吗？我娘当家那阵子，各房还少得了燕窝吗？如今到了三夫人，这就变天了？！” 这点小事，本不应当惊动当家夫人。可是这公孙敏闹得厉害，早有丫鬟去报了沈静怡。 沈静怡知道公孙敏是个刺头，如今的事儿，未必是找燕窝的麻烦，怕是在帮着她娘出气。 如果这件事她不出来，恐怕没人能降服公孙敏。 她立即便带着丫鬟婆子们一起赶向了公孙敏所在的院子。才进门槛，就听到里头传出呼呼喝喝的声音，那刺耳的声音哪里像个做姑娘的发出来的？ 她眉尖微蹙，双手交握，款款走了进去，只见屋里头，公孙敏骂骂咧咧，王大娘一脸黏糊糊的东西，心中不由得就有些恼火。 “哟，正主儿来了！”公孙敏讥讽的说。在她心里，三夫人比她娘低，她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沈静怡淡淡看了她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了帕子走过去替王大娘擦脸上的银耳。 只听得她轻声道：“怎的也不去报我？被不分是非的主子泼了银耳，便赶紧的去洗干净，还杵在这里让人看笑话不成？” 王大娘瞧着她来，满心的委屈顿时都冒出来了，她几十岁的人被这小丫头这么骂，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夫人……”她声音都哽咽了。 沈静怡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下去吧，这些事本来就跟你无关，本夫人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大娘点点头，低着头下去了。 公孙敏抬头，讥讽的道：“哟，三夫人真有同情心啊，就是不知道，对那个老奴才，你要怎么交代呢？” 她话音才落下，只听到“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被打蒙了，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华贵的女人，瞪圆了眼睛：“姓沈的，你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第177章想法子 第177章想法子 沈静怡站在她跟前，后退了几步，居高临下的说：“本夫人为什么不敢打你？” 公孙敏一下子跳起来，就扬着手臂要还回去，身边的丫鬟们一看赶紧的死死拦住。如今沈静怡是掌家的夫人，第一有权威的人，哪个姑娘不怕死要去打夫人的？ “怎么，你想打我？”沈静怡讥讽的说。 公孙敏暴跳如雷：“你能打我，我为什么不能打你？！” 沈静怡冷冷一笑：“为什么？你堂堂公孙家的大姑娘，没听过百善孝为先的道理？你是姑娘，我是夫人。我的辈分，怎么说都是你娘的辈分。按照辈分，你该叫我一声三娘，作为你三娘，娘打女儿，那是应该的，有什么敢不敢的？” “我呸！我娘姓唐，京城皇商的唐家，有你什么事？！你想当我娘，凭你也配！” 沈静怡再次扬起手腕，公孙敏尖叫起来：“娘，娘——有人要打你女儿——” 当她的声音落下，果然就从门外传来一个声音：“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打我的女儿？！” 唐明珠扶着唐氏进来，唐氏双眼圆瞪，气势汹汹的就进来了。 当她看到女儿脸上的红色掌印，顿时眼底立即阴晦了不少，满眼冷厉的回头看着三夫人：“沈静怡，我不过离开了一些时日，你倒是越发的嚣张了？当初你进来的时候，可是得跟我敬茶的，难道谁大谁小，你竟然忘了吗？” 因为大夫人早逝，唐氏进门很早，一向是以主母自居的，在她的眼里，其他的人都是妾，只有自己才是正牌的。 三夫人冷冷勾唇：“二夫人，谁大谁小我自然记得，不过我也记得，虽然大夫人早逝，可是她才是正的，咱们不管谁大谁小，那都是一般无二的，姨娘。” 唐氏一听“姨娘”两个字，顿时气冲斗牛。当初她嫁进来的时候就是冲着正室夫人身体体弱多病等着她死的念头，是想当正室才进来的，谁想到正室死了，她还是个姨娘，熬了这么多年简直是白熬了，如今到还叫小的姨娘给欺负了！ 她当下压着心底的狂怒，冷笑道：“沈氏，果然啊，当了掌家夫人，如今真的不一样了呀。怎么，才爬上这位子，就开始克扣各房的用度了？公孙家是什么样的家底，谁人不知道？不过是吃个燕窝，你就克扣成这样，这件事就是闹到老爷的跟前，恐怕你也不占理吧？” 沈静怡微微一笑：“二夫人说的那话，外人都知道公孙家是什么样的家底，那是外人的话。但是二夫人应该比我更清楚吧。如今一连三年年成不好，国家扣税又重，各种税收克扣严重，生意上老爷还要应酬各色官员。生意是一年比一年不好做。若是跟以前那般肆意浪费下去，公孙家恐怕也经不起那般坐吃山空的耗费。这个理，大姑娘不懂，难道二夫人也不懂吗？” 唐氏冷眼看着她，只听得她说的条条是道滴水不漏，这话就是搁在老爷跟前，老爷爷只是夸她一句会持家。 她眼珠一转，看了看自己的女儿，怒道：“难道你动手打了我的女儿，这事说算就算了吗？” 沈静怡淡淡一笑：“做姑娘的，就该有做姑娘的气度，做姑娘的对着下人脸上泼银耳，又尖叫又打骂的，这是做姑娘该有的气度吗？大姑娘如今也有十五六了吧，正是要说婆家的时候，若是这些事情传出去，一来给公孙家丢脸，二来也误了姑娘的前程。我如今出手教训一下，也让大姑娘知道，身为一个姑娘，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 她这么说，怎么说都有理，竟让唐氏一时无言以对。 沈静怡见她不说话，开腔道：“还是那句话，燕窝有定数的，如今大姑娘房里的份例已经用完了，便再没有了，等下个月吧。如今二夫人没事，我这边事情还多，先走了。” 唐氏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说：“沈静怡，今儿你的话没错，教训敏儿似乎也没错。只不过，你别忘了，山水轮流转，你也别给本夫人有逮到的一天！” 沈静怡微微一笑：“那好，那咱们走着瞧。”说罢，她带着下人婆子一般人拥拥簇簇的离开了。这番行径直气的公孙敏心里挠爪子。 待得外头的人都走了，只剩下几个心腹的丫鬟婆子，公孙敏这才尖叫道：“娘！我们就这么被人欺负了吗？” “住嘴！”唐氏呵斥，公孙敏委委屈屈的捂着自己的脸，闭上了嘴巴。 关了房门，只剩下母女两个，唐氏安静的坐了一会儿，瞪了公孙敏一眼：“你以为闹有用吗？你觉得这样闹到你爹跟前，你爹会多看你一眼吗？他，只会躲起来，装作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没看见！” 公孙敏委屈极了，拉着她娘的袖子：“娘，难道咱们就被姓沈的压得死死地吗？难道我一个大姑娘就白白被人打了吗？” 唐氏摸了摸女儿的头顶，柔声说：“别急，娘只是要想一想，你一吵闹，娘的脑子都乱了。” 她缓缓道：“就我看，这段时间咱们不在的时候，那沈静怡已经得了你爹的欢心和信任。如果老爷不信任她，她就没这么大的底气。老爷将家里的事情全权交给她打理，就可以看出她如今在家里的地位了。克扣点燕窝算什么，账本在她那里，她说黑就是黑，她说白就是白。如今咱们光闹是没用的，要想在这里活下来，就得动动脑筋，不然等着那贱人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吗？” 公孙敏一听，觉得有理，立即拉着她娘的袖子问：“娘是不是有了什么办法？” 唐氏眼珠一转，道：“法子自然是有的。咱们如今要做的，就是在沈静怡和老爷之间的这条信任的带子上，划下口子，只要有口子，带子就不结实。稍微扯一扯拉一拉，也就断了。没了信任，咱们再对付姓沈的，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公孙敏听着，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半懂不懂的。不过，只要她娘有法子能替她报仇就行了，其他的她不在乎。 第178章漱玉山庄 第178章漱玉山庄 公孙府里头正在勾心斗角，海棠这边已经打算开铺子经营生意了。 春天一到，天气渐暖。吉利转到了镇上的学堂上学，海棠又回了一趟南山村，将村里家里的那三块地租给了王大伯，回到家里瞧了瞧打扫了一下，这才锁了屋子回了杨树胡同。 祥云坊一开门，那真是客似云来，食客们已经等了许久，一听说铺子开门了，便都涌了进来打算大快朵颐。 海棠拿出了之前在家里头做的樱桃酱，这樱桃酱因为加了不少糖，味道十分独特，保存的时间也长。 不过海棠不知道空间里的樱桃能结多久，权当是个新品推出来。 镇上的人没吃过樱桃，也没见过樱桃，应该会有兴趣。 之前海棠瞧着公孙曜吃樱桃酱是用馒头蘸着吃，但是想想觉得一来味道不算合适二来也有些暴殄天物。 她花费了一些心思，用平底锅小火煎米饼，两片圆圆的软糯香甜的米饼之间夹上樱桃酱，再配上一碗豆浆，那滋味真是美极了。 她做了一回，请了公孙曜和吉祥坊里头的伙计尝了，大家都竖起了大拇指，说好吃。听到大伙这么说，她就有信心了，第二天一早，便将这款樱桃米饼推了出去，果然大获食客的喜爱。 新春第一炮可谓是一炮打响了。 下午的时候，祥云坊关了门，海棠回到杨树胡同里，在自己书房里写写画画的。 冬梅瞧见探头过来看：“姐，你画啥呢？” 海棠微微一笑：“一年之计在于春。咱们现在正好开春，要计划的事情可多了。” “计划啥？” 冬梅走进了书房。因为这边的宅子大房间多，她特地打扫了一间出来放了书桌和文房四宝，作为自己的书房。公孙曜的书房就在隔壁，比她的还略大一点。 “去年冬天，咱们撤了韭菜盒子，用了大白菜馅的锅贴，如今新春刚好，正是韭菜发芽的时候。咱们得赶紧的种了韭菜，生意才能延续下去。” “可咱们的地不是租给别人了吗？”冬梅歪着脑袋问。 海棠摇摇头，笑道：“那是南山村的地。距离汪镇更近的地方，还有咱们的地呢。” 冬梅瞪大了眼睛：“真的？姐姐怎的没跟我说呢？” “之前来不及，今天下午就带着你们去看一看。冬梅，你不记得，姐姐曾经说过要送给你一个庄园的吗？” 冬梅不可置信的望着她，仿佛天上掉下了一个大馅饼一般。 “庄园？”她不可思议极了，“姐姐说的玩笑话吧？怎的眨眼之间就有个大庄园了？” 海棠微微一笑，到底真的假的，眼见为实。 今儿下午吉利照样去了学堂，家里还有乔寡妇和石榴，阿七去了仁生堂帮忙。 “干娘应该在家吧？叫上干娘和石榴，咱们一起去山庄看看。” 海棠话音正落下，外头院子就听到了乔寡妇的声音，“海棠，你叫我呢？” 海棠走了出来，笑道：“正说呢，咱们一起去看看山庄。” 乔寡妇一愣：“啥子山庄？” “租了驴车，咱们看了就知道了。” 冬梅和乔寡妇都是一头雾水，便租了驴车，随着海棠一起往郊外去了。 这郊外距离镇上并不太远，不过一刻钟就到了。到了郊外眼前的视野骤然宽阔起来，远处除了农田，还有起伏的山陵，海棠指着不远处的一处山陵说：“那里就是我们的山庄。” 海棠记得上次她和公孙曜一起去山里头的那个竹屋子，叫做漱玉轩，既然那里头有个漱玉轩，她们的山庄便叫漱玉山庄好了。 “漱玉山庄，属于我们的。”海棠笑着对两个人说。 乔寡妇和冬梅两个面面相觑，什么时候来的山庄？竟真的好似天上掉下来的，却让人仿佛做梦一样，异常的欢喜。 在两座山陵的下头靠着山头的地方还有一些田地，这些田地因为是平坦的，十分适合种菜蔬。 当初同吴庄主订立了合同之后，公孙曜又来了一次，将他们的地界用高大的篱笆围了起来，同吴庄主的隔开。 一眼望过去，除了山林，良田也有好几亩，正适合种些韭菜白菜之类的。 几个人让驴车在路口候着，从田间小道上到了高大的竹篱笆跟前，她瞧着，便知道一定是公孙曜后来叫人做的。这也好的很，划清了自己的地界，省的跟别人的搞混。 海棠推开了竹篱笆，回头看时，乔寡妇和冬梅两个都张着嘴，傻愣愣的看着那高大的山林和林地下的良田，俱是目瞪口呆。 “跟着我进来呀！”海棠招手。还是石榴机灵，一下子蹦到前头去，挥着手对她娘叫道：“娘，快进来，娘，看起来好好玩的样子！” 乔寡妇急忙跟冬梅两个跟了上来。进了竹篱笆，一直沿着一条石阶小路上山，到了半山腰又看到一条小路，沿着小路往里，便看到树木的掩映下果然有一处庄园，前后院子宽阔，里头又有四五进房屋，十分宽敞。 “这里就是漱玉山庄。”海棠笑道。 海棠进来看时，发现大门刷了新油漆，是上锁的，她便又知道是公孙曜偷偷干的。 “锁了怎么办？”冬梅问。 海棠笑笑，想了想，在一边院柱顶上摸了摸，果然从一块瓦砖下摸出了一枚青铜钥匙。 她倒是有些惊喜，她以前放钥匙就有这习惯，没想到他也有这习惯。 她开了院子门，只见里头十分干净，屋里的家具不少都换新了，不能换新的也刷了油漆，大部分都是竹制的，十分清爽典雅。 她带着几个人去旁边的漱玉轩看，漱玉轩三个字的牌匾果然挂在上头，如今修整一新的山庄，真正成了漱玉山庄。 冬梅进去走了一圈，开心的叫道：“好棒啊！这边真的好棒，我站在窗户口上就可以看外头的风景了！” 她指着窗外的林地，说：“我可以把小鸡都放在山里养着，虫子多，一定可以长得肥肥的！” 她真的是欣喜极了，从前她就有一个心愿，做梦可以有个庄园，种种菜养养鸡，没想到如今姐姐居然真的帮她实现了这个愿望，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第179章买马车 第179章买马车 海棠道：“我和公孙曜买了这山中的林地，就是打算种草药的。而山坡下的良田可以种些蔬菜。这山上我也打算种几棵果树，不过是种着咱们自己吃的。” 冬梅欢喜无限，举双手赞成：“好啊！好啊！”原先种三七的时候就给她们赚了一大笔钱呢，如今偌大的山林要是种了草药，可不知道有多少钱了，何况她们还有灵泉，收成也快。 乔寡妇见这山庄，也知道是她们姐妹俩的，却和自己没什么关系，自己虽然给拜了个干娘，那是照顾她给她面子，她不会以为自己真是这姐妹俩的娘了。 不过她还是为她们高兴，她如今在祥云坊做事，只要祥云坊不倒，她就衣食无忧，瞧着海棠生意越做越大，她当然只有沾光的份儿。 “好事啊，这是好事。海棠，你真是好气魄！”乔寡妇赞扬道。 石榴在一边蹦蹦跳跳，开心的说：“这里好好玩，海棠姐姐，我可以过来玩吗？” 海棠摸摸石榴的头顶：“随时过来玩都行。” 石榴听了手舞足蹈的欢呼起来。 海棠也想到一件事，山庄里头的事她势必亲力亲为，自然照顾祥云坊的时间便少了些，少不得委托乔寡妇对祥云坊多照应。 几个人到了漱玉轩里坐着，海棠便开口了：“干娘，如今祥云坊的生意也是做熟了的，因为要种植草药，我便得时常住在山庄这头，那边的生意少不得少花些功夫，往后许多事情都要干娘多多照应了。” 乔寡妇连忙说：“海棠，瞧你说的，你的生意就是我的生意，我哪有不照顾不尽心的道理。不过，有件事，你要是去的少了，咱们恐怕人手不够了，现在客人越发的多了，若是人手不够，怕客人不满呢。” 这的确是个问题，祥云坊一直都有这个问题的存在。 如今海棠并不会担心资金的短缺，不像从前那般扳着指头算账了，她现在总算明白古人那句话，什么叫做多财善贾，有钱果然好做生意。 她微微一笑，拍了拍乔寡妇的手：“干娘不必担心，我虽然不在，但是可以再招两个丫头过去帮忙，另外再招一个人品好会点拳脚的大叔做个伙计。咱们铺子里光是老人家和女孩子可不信，就怕那些寻衅滋事的恶徒，所以，招人这件事我老早就开始考虑了。如今开春，明日开铺子便将招人的告示贴出去。” 乔寡妇连连点头。 海棠对乔寡妇和冬梅说：“如今你们两个也不能只是做伙计了，人多了，自然该有个分别。按照我的意思，干娘你可以做个掌事，专门负责安排点心出菜，冬梅你做个掌柜，专门负责管收银做账。你们可愿意？” 乔寡妇一听，自己这是升官了？不由得满脸笑意，“自然是愿意的。” 冬梅今年不过十四五岁，一听自己做了掌柜，满脸笑眯眯的说：“姐，那我这个掌柜是不是该有月银子呢？” 海棠刮了她的鼻子，笑道：“好，给你月银子，你自己可要做到账本里去，千万别因为你的月银子叫咱们亏本了。” 她略想了想，道：“干娘的月银从前是二两，现在提高到五两，冬梅作为掌柜，也是五两月银子。你们两个人意见如何？” 冬梅大喜，她虽然跟着姐姐不愁吃喝，可是除了姐姐给的一点零花钱，从来没有自己的月银子呢。 现在一个月五两月银子，可是够她零花的啦！ 乔寡妇也是大喜，连连感谢海棠。 海棠摆摆手：“这不值得什么，我开铺子，并非是赚钱越多越好，我也想着大家跟着我能有个好日子。铺子挣钱，大家都挣钱，这才是众望所归。” 乔寡妇听了心中一番感慨，眼前这个女孩，哪里还是当初那个穷困的小村姑，真是完全换了一个人。这样的气概，男儿汉也比不上啊。 一行人回到家里时，吉利已经回来了，就站在门口玩耍。门里停着一辆马车，吉利兴高采烈的这里摸摸，那里碰碰。 这边的女人们从驴车上下来，好奇的走了过来。 “吉利，这马车是谁的？为何停在我家门口呢？”冬梅问。 吉利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只是不做声。 “这马车是我们家的呀！”马车驾车的位置传出了阿七的声音。 只见阿七探出脑袋，手里还拿着一根马鞭子，脸上满是笑容。 海棠大吃一惊：“这马车……” 大门内走出来英俊的青衣男子，正是公孙曜，他看了海棠一眼，微微一笑：“这马车是我买的。” “哇！”冬梅和石榴两个小的齐齐惊叹，赶紧的过去摸那马车，真是个稀奇。就连镇子上都少有的马车，如今竟然在他们家有呢。 海棠瞧那马车，只见那马十分高大健壮，棕灰色的毛黑色的蹄子，后面的车厢也是宽敞结实，绣花的车帘随风轻摆。 她向公孙曜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问：“今儿怎的这般破费？” 他扶着海棠的肩头，道：“这车马肯定是少不了的。往后咱们说不准大部分时间住在山庄那边，同这边来回，更便利些。” 海棠没想到他是个心细如发的人，早已想到了这一点。 “那买驴车就好了，镇上的人都用驴车呢。”海棠有点担心太高调了好不好。 公孙曜摇摇头：“驴车是用的人多，但是驴车一来慢，二来爱掉轱辘。若是半路上落了轱辘，你们车上的女人该怎么办？” 海棠也不同他争辩了，就知道他肯定是喜欢马车的，她虽然没坐过马车，不过也喜欢。 “阿七会赶车。这车可以交给阿七赶，来回山庄和镇上之间再方便不过，一个来回不要一刻钟。” 冬梅惊奇道：“这么厉害啊！咱们租的驴车一刻钟才走一趟呢！” 公孙曜笑道：“驴和马哪里能相提并论？” 海棠欣喜的摸着那崭新的车厢，那是桐油刚刷好的车辕，这可是马车呢。她当初刚到南山村的时候，可没想过有朝一日，她会拥有自己的马车。 第180章看月亮 第180章看月亮 这一天，因为买了马车，大家都十分欢喜。海棠亲自下厨，乔寡妇和冬梅两个帮忙洗菜切菜，不要半个时辰便摆了一大桌的菜。 “今儿可以喝点酒！”公孙曜提出了一坛子竹叶青。 海棠见他带了好酒来十分欢喜，大人一人一杯，吉利想喝酒，不过海棠不许。 高高兴兴的吃了饭之后，海棠单独留了吉利在书房里头说话。 瞧着吉利做功课的样子，海棠十分欣慰，如今他认字都差不多认完了，先生开始教诗文了。 “吉利，姐姐和你说一件事。” 灯光下，吉利抬起头看着姐姐，发现她脸上有些担心之色，便问：“姐姐，什么事？” “吉利到今年几岁了？”海棠温柔的问。 吉利数了数，脆生生的回答：“九岁了！吉利六月的生日，过了六月便是十岁了。” 古代的孩子都早熟，何况吉利打小穷苦出身，自理能力强，啥都能做。 “吉利，姐姐因为要照顾山庄的事情，恐怕不能时不时在你身边了。” 吉利歪着脑袋看着海棠，“姐姐的意思是……” “杨树胡同这边，我一周可能也就回来两三天，现在春耕时节，山庄那头的草药要开始播种插苗，待忙过了这阵子，或者回来的时间会多一点。不过姐姐答应你，每天还是会来看你的。” 吉利也听冬梅提起过漱玉山庄的事情，他有些不乐意了：“那二姐呢？她住哪边？” 海棠想着冬梅要把她的鸡崽子都搬到山庄里头放养，自然是住在山庄里的时候多。 “她也住在山庄里的多，你二姐要在林子里头放养小鸡呢。但是咱们家不是有马车吗？你要是想去山庄，随时都可以过去。不过吉利你在镇上上学，姐姐还是希望你以学业为重。” 吉利沉默了。 他们三个向来都住在一起的，如今骤然分开，她真有些担心吉利适应不了。本来他小小年纪就没了娘亲够可怜的了，要是现在他吵闹，她也可以理解。 但是吉利没有吵闹，他浅浅一笑，看着姐姐说：“姐，你别担心。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何况即便你不在，这里不是还有干娘、石榴吗？再说你一周不是还要过来两三次吗？你真当我是小孩子啦？我吉利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呢。” 他说出这番话来，真是叫海棠意外。她惊喜的望着自己的小弟，同去年可怜兮兮的小吉利相比，今年的他竟似沉稳了许多。 海棠低头抱着吉利，感慨的说：“我家的吉利，好乖。” 吉利回了一句：“姐姐也乖。”海棠不由自主会心的笑了起来。 这件事海棠也同乔寡妇谈了，乔寡妇自然乐意好好的照顾吉利，反正她有个石榴，吉利和石榴两个人正好一块。再说海棠姐妹又不是不回杨树胡同。只是两边来回，乔寡妇倒是担心海棠会不会累。 海棠解释道：“因为现在春耕，所以事情多了些，待得一切安排布置好，自然就没什么事，会经常回来的。” 乔寡妇这才放心的点了头，带着几分玩笑的说：“海棠你要好好的养着身体，这样才能快些怀上小宝宝。” 海棠被她提起这个，倒有些不好意思：“哪里有那么快。” 乔寡妇一笑：“做了人家媳妇的，就不算快了。” 海棠自嫁给公孙曜这些天，并没有刻意避免怀孕，她和公孙曜两个人都身体健康，宝宝迟早是要来的，不过她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快。如今事情多的很，她想着，要是一年之后再有那是再好不过了。 天色晚了，她回了房，心里还想着这件事呢。 她回到房间，看到房间里没人，便知道他可能在书房里头，可是到了书房里头，还是没人，她有些诧异，想了想，哦，他应该是在药房里头。 东厢侧面的小房间里，被公孙曜做了个药房，这里头放着各色药材的种子，但是药材嘛，有些可以直接播种，有些却要培养种苗，昨日起他就开始在这药房里培养种苗了。 “嘎吱”一声，门开了，他没有回头，光是闻到那股淡淡的馨香，他就知道是谁进来了。这么晚了，除了她，还有谁能寻到这里来？ 海棠见他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些种子，她狡黠一笑，蹑手蹑脚的到了他的身后，突然伸出了双手去蒙他的眼睛，可是人没有蒙到，男子却转身将她搂在了怀里，坐在靠墙的椅子上。 “顽皮呢？”公孙曜将她抱着坐在膝盖上，一手紧紧搂着她的腰。 他一边说话，一边拿那还有胡茬的下巴去蹭女子的脖颈，蹭的她痒痒痛痛的。 海棠嫌弃的去推他的下巴，笑道：“你这胡子是又要长出来呢。若是等你的胡子都长长了，有了孩子就该叫你叫爷爷了。” 公孙曜被她说的哭笑不得：“你这丫头，我哪就变成爷爷了。爷爷晚上能有那么好的体力吗？” 这话他是凑在女子耳畔说的，温热的气息扑到她的耳朵里，让她面红耳赤，忍不住用手肘推了推他：“放开我啦，就你，对着别人一副正人君子，对着我就净说昏话。” 公孙曜失笑：“这些话，可不就只能对你讲么。” 海棠被他抱在腿上上下其手的，便挣道：“放我下来，被别人瞧见可难堪的很。” 公孙曜轻笑：“现在这么晚，有谁会出来？”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还是放开了之前钻进她衣服到处使坏的手。 “走，今儿月圆，带你看月亮去。”他说着拉着海棠的手一起出去。 海棠抬头一看，果然天上一轮圆月，清朗而明亮，平日里总是忙忙碌碌的，周围转着许多人，倒是忘记了看这天空的月亮。 他们到了一处院墙边，海棠奇怪了：“看月亮不是在院子中间看最清楚吗？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公孙曜神秘一笑，微微掖起了袍角，道：“你待会就知道了。” 一阵清风出来，带着初开的花儿的香气。 月光下，她看着他的脸，眉目英挺如此出众，此时月光迷离之时尤其的迷人。 海棠心中笑道，当初她之所以下决心嫁给他，一定是被他这副相貌给迷了去。 第181章天赋异禀 第181章天赋异禀 公孙曜搂着她，脚下用力便毫不费力的跃上了墙头，他牵着她小心翼翼的在墙头上走。 “小心点，往这边走。” 海棠第一次走墙头，到底有些害怕，心里又有些埋怨他，站在院子中间看可不就好了，偏偏要做这危险的事情。 沿着墙头，一直通往屋顶，两个人小心的上了屋顶，找了一处稳当的地方坐了下来，这时，海棠再抬起头一看。 哇！这月亮就仿佛悬在头顶一般，那么圆那么亮的一轮，方才心中的怨念便立即消散了。 活了这么大，她第一次在屋顶上看月亮，而且是这么漂亮的月亮。 除了月亮，还有繁星，一闪一闪的，仿佛钻石一般。 “好看吗？”男子低头问窝在怀中的女孩，声线低沉而温柔。 “嗯。”海棠轻轻点头，抬头看着他。 月光下，一双清潭般的眸子带着迷离之色，也仿佛皎皎明月，互相辉映。 男子心中一动，喉头滑动了一下，拥着怀中温软的身子，俯身，吻住了那殷红而温热的唇。 红唇微微开启，他便长驱直入的冲了进去。 倘若当初他没有遇上她，便不知道人间的温柔是什么，倘若当初他没有遇到她，便可能一辈子都不懂得对另一个人珍若珠宝是什么样的感觉。 当初母亲过世的时候，他望着冷冰冰的公孙宅邸，以后从此以后都只会是他一个人过着冷冰冰的日子，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带给他这么多温暖和慰藉。 两人吻得身形都不稳了，差点要从屋顶上跌下来，公孙曜总算放开了她，她只觉得浑身都软软的没了力气似的。 他低低的喘了一口气，抱着她，轻笑道：“走，咱们回房继续。” 这话，说的她脸上滚烫，红红的仿佛打了一层胭脂。 公孙曜抱着她从屋顶跳了下去，这里离他们的房间不远，不过几步就到了屋前，公孙曜踢开了房门，转身将房门栓上，紧接着，便迫不及待的将女子抱着放到了床上，身子便压了下来。 “我还没洗漱呢。”海棠用手抵着他的胸膛，他的吻落在她的颈边，低声道：“我不嫌弃。” 说罢，手下动作极快的解开了她的腰带…… 她诧异的发现自己竟然衣衫都不见了。 “冷……”她窝进了他的怀里，他拿了被子将两人遮住却舍不得全部遮完。 淡黄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洁白无瑕仿佛琼玉一般，温软润泽真是羊脂。 他双眼暗沉，乌黑的眸子里如同风云暗涌，哑声道：“那我可要亲你了？” 女子望着他的眼睛，轻轻的点头。 下一秒，他的吻就如同雨点般落下…… 窗外春风脉脉，几丝雨点敲打在窗上，一扇窗子被吹开，顽皮的风儿仿佛想钻进来看看这房中帐内颠鸾倒凤的美景。 只可惜帐子摇晃着，外头的风儿却什么都看不到。 直到半夜，这场持久而磨人的欢乐才落幕，帐子掀开，一个模样英俊的男子穿着素白的寝衣，胸膛半敞的下了床。 他去找了毛巾和水盆过来，蘸了热水，对床上的女子说：“我替你擦擦身子。” 海棠羞耻的窝在被子里，闷闷的说：“不擦也没事。” 公孙曜弯腰扯了扯被子，轻笑：“不擦，太湿了。” 听到他说这几个字，海棠脸上更是滚烫，只得任他掀开了被子，细心的用热水毛巾替她擦了身子。 他又另外去柜中取了新的床单过来换上了，自己也稍微擦拭了这才上了床。 搂着怀中娇软的女子，干爽舒服很多。 海棠真是乏极了，她的体力可没公孙曜那么好，体力活都是他的干，他却依旧可以精神奕奕。 看到她眼皮还在动，公孙曜便知道她还没睡着。 “你家相公的功夫怎么样？”他贴着她的脸颊轻问。 海棠闭着眼，伸手在他腰上轻轻揪了一下：“睡觉。” “只说一个字。”他不死心。 海棠无语，只得说：“好。” “就一个字？太少了。” 这个无赖！ “非常好。” 那人又道：“这话同方才的有何不同，娘子有没有丰富一点的词语？” 海棠真的困了，却发现这厮一只手不老实的在她光滑的背上滑动着，似乎又要图谋不轨。 海棠抓住他的手，咬着牙说了四个字：“天赋异禀！” 那人轻笑，似乎对这四个字很是满意，便抓着她的手探到了他的天赋异禀之处。 海棠触手心惊，又羞又恼。 他贴着她耳畔低语：“用都用了，何必恼火？你说它天赋异禀，自然是要好好的摸一摸。” 海棠脸儿滚烫，她又累又乏，亏得他还有心情开玩笑。就着他的手握了握，果然很粗。 她低头在他肩头轻咬了一口：“你要再不睡觉，小心我明天修理你。” 他略带委屈的说：“可惜，娘子你握了之后，便又有反应了。” 海棠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抽出了自己的手，翻了个身，不理他自己睡去了。 却觉得身后那人将手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腰，紧紧的，一丝都没有缝隙的贴着她。 “睡吧，做个好梦。”他轻轻的说。 海棠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安然睡去。 窗外，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隐隐的，几朵落花在水上打着圈儿。 第182章抢过来 第182章抢过来 昨儿折腾到半宿，海棠起床看，发现眼底居然有黑眼圈，用粉遮了一圈好歹才遮下去了。想起昨晚，不由的脸上发烫，那个人，闹起来还真是闹人，半夜都不让人睡觉。 到了这个季节该播种了，等的祥云坊收铺子的时候，海棠便同冬梅还有公孙曜一起去漱玉山庄。 因为山林面积大，可以多播种几种草药，公孙曜打算种铁皮石斛、人参、灵芝等珍贵的草药和一些常见的麻黄、桂枝、连翘、金银花。海棠还是打算继续种三七，再种些半夏、党参、黄芪等药。 在林下种植有林下种植的好处，药材本就生于山中，有了大树的荫庇，不用另外搭建棚子，可以让草药自由的生长，长出来的药材药效可以媲美野生药草。 山下的几亩地，海棠便交给了冬梅，冬梅拿了韭菜和白菜的种子，撒了两亩地，又种了其他几样豆子和菜蔬。 地方大了，就不像从前那般局促，想种什么便可以弄来种。 山中有平坦的地方，冬梅便同阿七两个一起围了一个大大的篱笆墙，将她的小鸡都从笼子里放出来，这地方够大，小鸡可以肆意的撒欢，吃虫子、植物的种子，反正冬梅瞧着它们真是玩的不亦乐乎呢。 因为海棠他们经常要住在山庄这边，又置办了一些用具和被褥让镇上货铺的人送过来。 漱玉山庄整理一番，如今可瞧着像模像样了。 公孙曜向隔壁的吴庄主借了人过来，吴庄主是个热心肠的人，干脆将那两个人让给他了。 来的是姓陈的夫妻俩，都三十多岁，正当壮年，人十分老实本分，都是山庄附近住的农人。 公孙曜请他们帮忙一起播了种，日常浇水什么的也请他们照顾着山上的药材，夫妇两个满口答应。 播种可是个技术活，海棠、冬梅和阿七播种海棠这边的山头，公孙曜同陈氏夫妇俩播种那边的山头。 忙了一下午，才种完了一半。第二天一早海棠和冬梅去了祥云坊，公孙曜去了仁生堂，回来以后继续忙碌。 一直连着三天的播种，这才忙完。 陈氏夫妇领了薪水，从此就在漱玉山庄干活，平日里帮忙管管小鸡、管管草药蔬菜什么的。 不过陈氏夫妇挺奇怪的，这里头有山泉水，足可以灌溉草药和菜蔬，但是女主人家总是让他们从漱玉山庄院子里的那口大缸里挑水去灌溉，奇怪的是，这样灌溉出来的草药菜蔬往往都长得比寻常山泉灌溉的长得好长得快。后来女主人解释，她的水是加了草药调制成的，可以促进草药的生长，他们听了这番解释，也就恍然大悟了。 海棠在院子里放了两个大缸，专门用来装灵泉水的，从前地小，几桶也就够了，如今地头大了，只能用缸了。好在这山里同田地不一样，山中养分足，不用日日浇灌，不过辛苦一次，便可以半月后再浇灌一次，同从前的效果是一样的。 山间雨露滋养，又是天然适合草药生长的环境，海棠相信在漱玉山庄生长的草药一定会长得更好。 这一日，仁生堂的外头站着一个头上带着帷帽的姑娘，那姑娘探头往里头望，身边的丫鬟急忙道：“姑娘，在呢，少爷在里头！” 这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唐氏的侄女唐明珠，前两天她就来过，可是一直没碰到公孙曜，今儿来，果然看到他坐在堂中看诊。 她撩开帷帽放眼望去，只见那男子坐在堂中，模样潇洒神态从容，一袭青衣仿佛青竹一般挺拔。 她吞了一口唾沫，咬了咬牙，还是迈开了脚步向屋内走去。 “你在外头等着我。”唐明珠说。 她依旧放下了帷帽上的白纱，款款的走了进去。仁生堂里已经请了一个老大夫帮着一起看诊，因为公孙曜医术好，所以在他这边排队等候的人又多些。 唐明珠也乖乖的在人后排队，马上要到她的时候，她心情顿时有些紧张。 “下一位！”公孙曜抬头，便瞧见一个头戴帷帽的姑娘坐在他的跟前。只是这姑娘总是有些莫名的眼熟。 “姑娘哪里不舒服？” “大夫，我只觉得浑身乏力，做什么都没力气，你看我这是什么毛病？” 这声音？公孙曜微微皱了皱眉头，试探的问：“唐明珠？” 唐明珠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能认出自己来，便索性摘了帷帽，满眼脉脉含情的看着他：“表哥，别来无恙啊？” 公孙曜蹙眉问：“你这是来……” 唐明珠生怕他撵人，忙不失迭的说：“我是真病了，你给人看病不是要把脉吗？你先替我把把脉吧。” 说着，她将白嫩的手腕伸到了公孙曜的跟前。 公孙曜沉着气，道：“胡闹。公孙府中有自己的大夫，怎么还大老远跑到我这里看病？” “那边的大夫看不好的，”唐明珠骄声道，“表哥医术高明，自然是找表哥看。” 公孙曜并没有伸手搭在她的脉搏上，淡淡看了她一眼，说：“表妹你唇红齿白的，看起来倒是不像有病。” 唐明珠听他说“唇红齿白”四个字，禁不住笑了起来，对他抛了个媚眼，道：“表哥是说我长得美吗？我听了好高兴。” 公孙曜无语的抚了抚额头，“罢了，我给你把脉吧。” 他拿了一块帕子搭在了唐明珠的手腕上，这才伸手去给她把脉。唐明珠虽然有些嫌弃那方帕子，可是看到表哥捏着自己的手腕，禁不住心中激动，恨不得化成了水。一双满是柔波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看的公孙曜头皮发麻。 把了脉，他微微蹙眉道：“的确有些气血不足脾胃不和。我开几幅药给你回去喝了就好了。” “还是表哥厉害，府里头的那大夫压根就什么都看不出来。”唐明珠双手撑着下巴坐在他跟前目不转睛的看他开药，从头瞧到脚，又从脚瞧到头，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越觉得顺眼。这俨然就是老天为她准备的夫婿嘛，怎么能便宜了别人？就是抢也要将他抢过来啊。 第183章误会 第183章误会 阿七在店铺里干活，抬头看着天边太阳刚出来，铺子门一开，排队的人都进来了，过了一会，又看到那位带着白帷帽的姑娘来了。 “表姑娘，您又来了？今儿又哪儿不舒服？”阿七好笑的问。 隔着帷帽，唐明珠瞪了他一眼，道：“你家公子是大夫，你又不是大夫，我同你说话有什么用？算了，还是跟你说了吧，我昨晚做了个噩梦，今儿特地过来让表哥给我把脉，开个方子好生的调调。” 阿七捂嘴笑道：“表姑娘，像你这般日日用方子调养，再喝下去，怕是要变成药罐子吧？” 唐明珠啐了他一口：“要你管，死阿七！” 说罢，唐明珠又去排队了。阿七看着她的身影，摇摇头，要是他是公子，估计也头疼死了。 这位姑娘这几日不做别的，天天就花时间看病了。她也不吵也不闹，还排队，来者是客，何况这里是打开门做生意的药铺子，也不能赶客人不是？公子便真的给她看病开药，可是谁不知道，这位姑娘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每次她那双盯着公子看的眼睛，真能把人看的钻个窟窿。 这事儿，要是海棠姐知道了，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阿七在想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海棠，可是又有些迟疑了，万一海棠姐真的生气了，同公子吵起来可怎么办？他摇了摇头，还是算了，这是人家夫妻的家务事，要是自己掺和进来，岂不是两边不讨好。 这一次，唐明珠过来不光是看病的，她还带了点心来，提着点心径自进了仁生堂侧面的休息室，煮了茶放了点心，就在那来等着。 伙计见她是东家的表妹，也就没有拦她，就让她进去坐着了。 等的病人看的差不多了，公孙曜想喝口茶水，便往休息间去了，撩开帘子一看，只见里头居然坐着一个姑娘，不是唐明珠是谁？ 唐明珠抬头一看公孙曜进来了，立即大喜，赶紧殷勤的倒了一杯好茶送到了他的跟前：“表哥，这是我从府里带来的碧螺春，才出的新鲜叶子尖，你快尝一尝。” 那茶一直送到了他的嘴边，他眉头微蹙接了茶杯，忙说：“我自己来就好了。” 唐明珠笑着放了手，公孙曜拿了茶杯，喝了一口，果然是上好的碧螺春，应该是她从府里带出来的。 “表哥，这里还有点心，我听姑父说了，你自爱吃金丝蜜枣糕，我特地带了一盒子来。” 她打开了盒子，里头果然放着一盒金丝蜜枣糕，这种糕点，也只有公孙府中才有，他原先在家的时候的确喜欢吃。 “表妹有心了。” 唐明珠见他喜欢，不由得欣喜，脸上笑的仿佛一朵花儿似的，便走过去拉着他的袖子，娇滴滴的说：“表哥，那你既然喜欢吃，就好好的坐着吃吧，杵在这里做什么？” 公孙曜看了她一眼：“我坐下来可以，但是你跟我说老实话，这几日天天来这里到底做什么？我这里打开门做生意自然不会将你拒之门外，可是你……” 她那点小心思，他隐隐猜到，但是毕竟是一个小姑娘，他倒是不好直说什么，只能旁敲侧击让她知难而退。 唐明珠见他对自己还算客气，更添了得寸进尺的心思，拉着他的袖子坐下，双手攀在了他的肩头，粉红的脸颊贴近了他的脸，柔声道：“表哥是个聪明人，我做什么表哥还不知道吗？表哥出身大富之家，三妻四妾本是寻常。明珠自认长得也不丑，虽然表哥已经成亲，可是明珠愿意做个侧室，伺候在表哥的身边就满足了。” 公孙曜听了恼火，正要说什么，却突然听到身后“唰”的一声，帘子被掀开，两人蓦地转头去看，唐明珠的脸似乎还贴在男子的脸边，便看见一个漂亮的女子手里提着食盒，皱了柳眉看着两个人。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海棠。 唐明珠心中一跳，干脆作戏做全套，脸儿一侧，便挨着了公孙曜的脸，笑着海棠说：“海棠姐，你来的正好，表哥正和我说，要纳妾呢，往后，我可要跟你叫姐姐呢。” 若不是真的看到这样一副情景，海棠真不大相信公孙曜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可是此情此景，真是叫她气坏了。 她冷着脸道：“姐姐？我没那个福气！”说罢，提着食盒转身就走。 公孙曜大吃一惊，蓦地将女孩从身上扯下来，恼火的斥道：“明珠！我本不想重话说你，你好歹出身大家，怎的如此不知自爱？且不说以你的身份做妾侍根本就是自贬身价。你一个大家的姑娘，用这种手段抢别人的夫君，你难道不觉得羞耻吗？” 他这番疾言令色真似一个耳光打在了唐明珠的脸上，她一把拉住了公孙曜的手，哭道：“表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不过是仰慕你，这也有错吗？我都不计身份了，你还拿这个来说我，我真是伤心死了。” 公孙曜见她这个时候了还扯着自己，不由得恼火的摔开了她的手：“我仁生堂本是不拒来客，你要是这样，以后就不必来了。”说罢，转身就走。 他出来时，瞧见阿七脸色尴尬，想必之前发生的事情阿七都看全了。 “海棠人呢？”他立即问。 阿七忙道：“走啦！我瞧着海棠姐应该是去祥云坊了吧。” 公孙曜看了铺子里，好在现在看诊的人不多，便吩咐：“你好生的看着铺子，我晚点再回来。” 他快步追出去，在街面上左右看，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急忙加紧脚步往祥云坊那边去了，可是进了店铺，只见冬梅在柜台上忙碌。 “你姐姐人呢？”他忙问。 冬梅挠头：“不是给姐夫送饭去了吗？姐夫没看见她？” 还未等到那人的回头，冬梅转头便没瞧见公孙曜人影子了。 “奇怪，这急匆匆的，姐夫倒是难得的失态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曜有些着急，他眼眸一转，想到也许她是回杨树胡同了。便转身又回了仁生堂，把马牵了出来，径直往杨树胡同去了。 第184章再相逢 第184章再相逢 只是公孙曜一路往东走，恐怕真是跟要找的人南辕北辙了。 海棠心里知道公孙曜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可是方才那副情景却时时在脑海中回放，气的她咬牙切齿。 亏得她还抽了空做了饭给他送过去，他倒好，有佳人陪着，又是好茶又是糕点的，美人还投怀送抱，要多惬意有多惬意，白瞎了她的一片心思。 不知不觉，她竟走到了镇上的学堂附近。 不远处，黑瓦白墙，里头传出朗朗的读书声。 海棠看了看篮子里的饭菜，现在还是热的，正到了中午，正好给吉利送过去。往常，吉利总是在学堂里吃的，今儿可以吃到热腾腾的饭菜，心里肯定很高兴的。 想到吉利，她心中的怒气这才稍微缓和了下来。 学堂的钟声敲响了，这是下学的钟声，立即听到学堂里一阵孩童的声音传出来。 海棠急忙进了学堂，门口立即有学堂的伙计拦住了她，问：“你是找谁？” “我找吉利。我是他姐姐，来给他送饭的。” 那伙计想了想，指着一个教室说：“你说的那个孩子应该在那边。” 海棠顺着他的指引往教室里去了，只见别人都去吃饭去了，吉利果然坐在教室里，可是他跟前似乎还坐着一个人。 那人身穿玄色的衣衫，模样清秀，等海棠看清楚大吃了一惊，那不是…… “姐姐！”吉利望见窗外海棠的身影，高兴的叫了起来，急忙忙的跑出来拉着海棠的手，惊喜的说：“姐，你怎么今天过来了？” 看到她手里的篮子，说罢就伸手去掀开篮子往里头看，看到里头丰盛的菜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方才坐在吉利对面的清秀男子也走了出来，到了他们的跟前。 “海棠，好久不见了。”他微笑着看着她。眼前的女孩，依旧如当初那般明媚动人，成了亲之后，更显出少妇的妩媚姿态，让人不能挪开眼睛。 “陈大人怎么今儿有空过来？”海棠微微笑着问道，“大婚那日，陈大人没有过来喝喜酒啊。”这话，是冬梅和吉利跟她讲的。吉利本来以为陈子安会来喝酒，可是找了一天也没瞧见他的影子。 陈子安低头，略有些尴尬，道：“那日有事。不过既然心意已经送到，去不去，都没关系吧。想来，海棠你应该也不会见怪。” 海棠轻轻一笑，她自然不会见怪，“今儿你怎么有空过来？” 吉利骄傲的说：“先生过来看我呢。” 陈子安说：“因为有事过来汪镇，听说吉利转到这个学堂，便过来看看他。” “先别说话了，待会菜都冷了。” “去外头吧。” 这学堂里孩童到处跑来跑去，倒是的确不太方便几个人说话。 陈子安说：“方才来的时候，看到外头桃花树下有个亭子，去那里吃饭最好。” 海棠点头，一行三个人便径直去了学堂外的桃花树下的亭子里坐下。 正是阳春三月，桃花盛开，微风一吹，满树桃花纷纷扬扬飘飘洒洒，如同雪花一般落在几个人的衣袍上。 海棠将饭盒打开，里头放了好几盒菜，吉利看着满心欢喜：“哇，姐姐，好丰盛啊。陈先生也没吃饭呢，先生跟我一块吃好不好？” “不……不用……”陈子安正要拒绝，却见吉利已经将筷子塞到了他的手里，自己却拿了一个勺子。 他给陈子安分了一个碗，舀了一勺玉米虾仁到他的碗里，兴奋的说：“先生尝一尝，我姐姐做的菜可好吃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陈子安抬头看了海棠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便真的低头吃了起来。虽然她已经成亲了，可是即便如此，这样靠近她，同她一起吃饭，这样的感觉还是让他欣喜异常，当感觉到她靠近时，他一颗心便情不自禁的砰砰的乱跳了起来。 “姐姐你也吃一点。”吉利道。 海棠一笑：“哪有那么多筷子？我怎么吃？” “等等……”陈子安道，“我去找来。” 海棠诧异，他怎么现场找出一根筷子？” 只见陈子安去旁边的桃花树上取了两根粗细均匀的桃枝，剥了皮，又用随手的腰刀修饰光滑，便正好变成了一双筷子。 “给。”陈子安递给她。 海棠看到，觉得有些惊喜，筷子拿在手里，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果木的清香，她禁不住赞道：“陈先生居然还有这样一副巧手呢。” 陈子安脸上微红，看了她一眼，笑道：“献丑了。” 吉利欢喜的说：“好啦，现在大家都有筷子可以吃饭了！” 海棠笑着点了点头，正好她也饿了，便也伸手用这筷子夹了菜送进嘴里。 “这筷子倒是十分好用，还有果木的香气呢。”她笑道。 陈子安笑着看向她：“只要你喜欢就好。” 三人吃饭，气氛和谐。陈子安偶尔说起一些县里头衙门里的事情，引得吉利一连串问题，说起一些好笑的事情，引得两人纷纷大笑。 只是几个人没有察觉到，在一棵茂密的柳树后头，一匹马上坐着一个人，看着此情此景，修长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马儿的缰绳，手背上的青筋都冒了出来。 来的正是公孙曜，他骑马找到了杨树胡同，并没有找到人，然后又心急火燎的在镇子上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人。 正在他心急的时候，突然想起了还有一个地方他没有去，那就是吉利在的学堂。说不定她会去看看吉利。 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他调转了马头就朝这边来了，没想到看到那三个人欢欢喜喜的从学堂里出来，然后在桃花树下的亭子里吃饭，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瞧着那样子，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陈子安现在是县里的县太爷，按照常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在县衙里办案才对，他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 从前陈子安摘了张文里正之职的事情，他还可以理解为他是在其位谋其政，可是如今他却在不合适的时间出现在不合适的地方，见不合适的人。 他难道不知道海棠已经嫁人了吗？还这样对她献殷勤？ 他气的胸口起伏，这时，似乎饭吃完了，海棠收拾了食盒，三人出了亭子。 陈子安走在海棠的身后，一阵风吹来，几朵桃花落在了她的发尾之上。 身后的男子悄悄的伸手将那几朵桃花摘下，然后珍而重之的放入了袖子里，满眼都是爱慕的神情。 等几人进了学堂，公孙曜只觉得胸口一腔怒火，竟似忍无可忍，转了马头，快马加鞭向着郊外去了。 第185章发酒疯 第185章发酒疯 海棠从学堂里出来以后心气渐渐平息，虽然心里如同针扎似的不舒服，但是也许误会的成分大，若是公孙曜真喜欢唐明珠，早就有机会娶了她，何必费这么大的功夫呢。在心里，她当然是相信他的。 祥云坊打烊之后海棠便同冬梅一起回了杨树胡同，她平日里一般会等公孙曜一起回漱玉山庄，可是今天去没看到他的人。 阿七坐在马车上等在杨树胡同宅子的门口，抬头瞧见海棠他们过来，连忙招呼道：“海棠姐，正等着你呢！我载你们会漱玉山庄。” 海棠愣了一下，诧异的问：“你家公子人呢？” 阿七挠挠头，笑着说：“公子说了，让我载你们先回去，他有事，回头骑马回去。” 有事？海棠有些犹疑，脑海里顿时又蹦出了那个唐明珠，那粘粘糊糊的劲儿，便觉得心里不舒服。 她眉头微微蹙起，恼道：“他倒是挺忙的。好吧，我们先回去。” 冬梅有些诧异，平日里见着姐姐都心情挺好的，怎么今天心情不太爽利的样子。 马车径直回了漱玉山庄，海棠去查看了山头上草药的情况，看完了又去看地里的韭菜，前几天种下的韭菜今天都已经长出来了，她不由得大喜。 冬梅也凑过来看，海棠指着绿油油的韭菜说：“春天正是韭菜茂盛的时节，咱们的韭菜盒子又可以重出江湖了！” 冬梅欢喜的跳了起来：“太好啦！我的小鸡也都生蛋了，鸡蛋加韭菜，正好！我早就想吃韭菜盒子了，现在想起来，我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海棠笑着敲了敲她的脑袋，她细细瞧着妹妹的脸庞，越长大，冬梅眉目越发生的好了，同自己倒是有几分相像。这个年纪最是美好的年纪，说不准冬梅过一两年也要出嫁呢。不过现在瞧着，还是一团孩子气呢。 如今家里条件好了，冬梅也算的是殷实商户出身，若是给她选夫婿，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也要选个家境殷实衣食无忧的人家。 她正想着，却听到冬梅望着渐渐发黑的天说：“怎么姐夫还没回来呢？往常这个时候他都到家了。” 海棠心里咯噔一下，望着天，的确，有些黑了，她神色略有一丝落寞，拉着冬梅说：“不管他了，咱们回去做饭吃。” 漱玉山庄里头，阿七已经开始洗菜了，那小子总是十分勤快。看到海棠进来，阿七笑着说：“海棠姐，我今儿在松树下摘了许多新鲜蘑菇，你看，可以炒肉片，炒鸡蛋，肯定非常香！” 海棠和冬梅急忙过去看，果然看到一篮子新鲜的小花菇，她嗅了嗅，气味芬芳，是外头买不到的。 她不由得大喜，这山里头有不少野生的东西，有趣的山货呢。从前他们只有爬上南山才有这些东西，如今住在家里便能吃到新鲜的山货了，想想都觉得开心。 “今儿我来下厨！做个鲜蘑炒鸡片，怎么样？” 阿七开心的应声道：“好！” 虽然如今家境十分殷实，陈家夫妇也会帮忙干活，但是海棠冬梅几个都是自己干活干惯了的，也不习惯什么事都假手于人。所以家里洗衣做饭这些事情也并没有请人来帮忙伺候啥的。 海棠下厨弄了几个菜，本来是想等菜弄好了等公孙曜一起吃的，可是偏偏他没回来，几个人只要自己吃了。 冬梅瞧着姐姐，因为姐夫没有按时回来，明显脸色有些不好。她心里暗自嘀咕着，往常两人关系一向都特别好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漱玉山庄里有东西前后厢房。海棠夫妻住在东厢房，冬梅住在西厢房，阿七住在后头耳房里。 春日里，夜风中带着几缕花儿和树叶的芬芳，徐徐的吹进房中。海棠在灯下看书，她打了个呵欠，看看窗外，恼火的想着那人到底还知不知道回家了？有什么应酬要弄到这么晚才回来？ 隐隐的听到外头的马蹄声，这个时候骑着马回来的，除了他还能有谁？海棠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回来了，她也放心了，可是心里却异常的恼火，干脆熄了烛火，倒头便背着身躺在床上睡了。这么晚回来，难道还等着人热脸相迎吗？ 外头隐隐听到洗漱的声音，海棠听着声音睡不着，不过依旧躺着不想理会那人。 感觉到身畔床身一沉，她心儿一紧，知道他上来了。 隐约的似乎闻到一股酒气，他喝酒了？ 她蹙起眉头，他可是个大夫，酒气这么浓郁，一定喝了不少酒。 若是搁在平常，她肯定要细细的问一问，今天她却憋着气不想说话。 男人安静的躺在身侧，窗外只听到虫儿唧唧鸣叫的声音，海棠本来瞌睡来了，可是他回来倒是被他搅得睡不着。 她动了动，依旧背着身子对着他。蓦地，却感觉一只手伸到了她的腰上，隔着薄薄的衣衫，感觉到那手的灼热。 海棠气恼，伸手推开了他的手，不想却激起了那人的恼怒。 他蓦地拉着她的手，强行将她转身过来，翻身而上，一只手撑在她的耳边，俯身贴着她的脸，夜色中，她只觉得他贴得如此之近，那酒气几乎熏得她喘不过气来。 “你做什么？”她羞恼的问，“大晚上的，喝这么多酒？发酒疯呢？” 他牢牢的盯着她，却不做声，只是伸手用力一扯，便将她身上的衣服扯到了一边，不知道是因为太急促还是太用力，她听到衣服“滋拉”一声被拉破了。 往常他都是很温柔的，今儿这样倒叫她心惊。 她挣扎了两下，正要说些什么，却见他俯身下来，灼热而略带粗鲁的吻落在了她的脸上、唇上，擦得她皮肤都有点疼。 “公孙曜！”她怒气冲冲的低嚷，“你在干什么呢！” 她还没来得及适应，五指抓着他的脊背，恼火的推他。 第186章抚慰 第186章抚慰 “公孙曜……”她呼着他的名字，他发起酒疯真的很讨厌诶，何况酒醉后做这事，万一怀孕生下的宝宝说不定就是个笨蛋，他自己是个大夫干嘛要这样？ 海棠第一次感受到他如此的狂风暴雨，可是即便如此，她也能体会到他做这事时的几分温柔。 终于，一时完了，她喘着气，男人还半身趴在她的身上。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背心，虽然之前真的挺生气的，可是这毕竟是她爱的男人，经了一次，她哪里还气的起来。 “你今儿到底怎么了？我都没跟你计较唐明珠的事儿，你倒是跟我发起酒疯了？” 窗外月儿挂在半空中，隐约的光芒照进了房内，他没有说话。 海棠这次可不饶了，一骨碌坐起来，按着他的肩膀，借着月光，盯着他的眼睛，带着几分懊恼的说：“你要是不说，我以后都不理你了。” 月光下，他也坐起身来，伸出手臂揽着女孩雪白如玉的身体，低哑而深沉的声线在她耳畔响起，“你今儿见了陈子安了？我看你们相处很和谐嘛。你居然还敢对他笑。” 他说这话，海棠恍然大悟，他喝酒乱来，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陈子安？！ 她禁不住哑然失笑，回身看着他的脸，又是恼火又是无语：“当初陈子安三番两次对我提亲，我都没有答应，你如今倒是吃起他的干醋来了？我若是心里有他，我不早就嫁给他了？何况还煞费周章的嫁给你，然后又去同他勾搭？你吃谁的醋不好去吃他的醋？” 男人伸手箍紧了她，哑声道：“那你还同他吃饭，对他笑？你可知道他居然还收集落在你头发上的桃花珍藏起来！简直……丧心病狂！” 看到他这样义愤填膺的样子，倒是少有的孩子气，她扶着他的肩膀，抬头在他唇上温柔一吻，仿佛抚慰他一般。可是男子哪里只满足这个轻吻，低头便逮住她一阵深深的索取，引得她气喘吁吁。 女子软倒在他的怀中，轻声说：“你说的我还真不知道。” “你自然不知道，他背着你做那些事情，着实可恶。你以后不要见他，所谓流水无情落花有意。你虽无意，但是他却纠缠不休，着实可恨。” 海棠窝在他的怀中，伸手抚着他的脸庞，轻笑：“他今天是到镇上办事，顺便去看吉利。我本来去给你送饭，谁知道却看到那唐明珠对你纠缠不休，索性便去看吉利，将饭菜带给吉利吃，正好碰上了他，便一起吃了便饭。” 他恨恨道：“那厮果然见缝插针。” 海棠想起唐明珠，心里还恼，挑了挑眉，伸手在他腰上就用力揪了一下：“你还好意思说陈子安，他到底只是个凑巧，你怎的不说说唐明珠？她专程跑到你那儿去是几个意思？” “她去看病。”话说完又被女人揪的倒吸一口气，他忍不住一口咬在她肩头，“你谋害亲夫啊？” “她哪有什么病？我看她活蹦乱跳的好的很。她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我告诉你，公孙曜，若是她再敢去纠缠您，你不许理她。你要是敢理她，我就不理你。” 女子气呼呼的说。 她却还不甘休，拍着他的肩头，用柔腻的声音问：“听到没？” 他忙里偷闲抬起头回了一声：“娘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唯命是从便是。” 她轻笑一声，被男子放在了床上，他低声附在她耳畔道：“娘子如此柔腻喜人，我哪里有功夫和精力多看别的女子一眼？你真是想多了。” 女子嗔他：“谁知道？”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海棠笑了一声：“胡说八道。” “还有胡说的，你听不听？”他舔着她的耳垂问。 女子浑身轻颤的问：“什么……” “咱们今儿换个姿势可好？” “嗯？”她迷糊的睁眼看他。 他笑的狡猾：“你来……” 夜色沉沉，帐内依旧是颠鸾倒凤，不知人间几何。 白日里那些恼怒、怨气，便在这欢乐的饕餮盛宴中消散的无影无踪。 第二日早晨醒来，海棠依旧是被他弄醒的。 感觉到他的动作，她羞恼的抓着他的肩膀，随着他的动作而轻声呓语，偷着空还娇嗔道：“公孙曜，你可是大夫！你这样身体真的吃得消吗？” 他俯身在她耳畔沉声道：“你夫君我狼精虎猛，可还没到需要节制的岁数呢。” 早晨起来，她看到身上一出出红痕，拉开了衣领，越往下红痕越多。 她对着镜子一看，脖子上都是红色的印子，不由得恼的瞪他：“你这样乱来，我可怎么出去见人？” 公孙曜扶着她的肩膀，笑道：“娘子你忘了，今天是休沐，你就是不见人，也没关系。” 海棠恍然大悟，原来今日休沐啊，难怪山庄里头异常的安静，往常这个时候阿七应该是起来了的，今日原来都在睡懒觉呢。她镇日里忙碌，竟把休沐这回事也忘了。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第187章闹腾 第187章闹腾 “昨晚只顾着忙，话都没说完。”他抱着她说。 “什么话？”她疑惑的问。 “我昨晚答应你，若是唐明珠过来我也不理她。那你还没答应我，如果陈子安要见你，你见还是不见？” 海棠歪着头想了想：“他是县太爷，如果是有正事呢？” 公孙曜墨眉微挑，嗤之以鼻：“他能有什么正事？占人便宜的事他最积极。” 海棠失笑，回头敲他一下：“他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看，你还替他说话！”他孩子气的瞪着她。 “好啦，我答应你了。如果正事肯定有第三个人在场，如果他要私下见我，我不见就是。” 公孙曜将女子揽入怀中，“这才差不多。” 现在是清晨，天色还早，海棠见外头空气清新绿色茵茵，欢喜道：“难得休沐，咱们去山里采点野菜，回来做早餐怎么样？” 公孙曜欣然点头。 他出去洗漱，海棠回头瞧着镜中的自己，虽然没有上妆，可是红润的脸庞上艳光四射，带着小女人特有的妩媚，想起昨晚的颠鸾倒凤，她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深，仿佛绽放的桃花。果然，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这个时候的女子才是最美丽的。倘若说以前的海棠还是个花苞，如今才是真正绽放的最美时刻。爱情，是女子最好的容颜保鲜剂。 海棠也洗漱了，两个人便牵着走上了山头。 阳春三月，不少野菜已经偷偷的冒芽了。山林里有一片竹林，海棠到了竹林边，便发现冒出了尖尖的嫩笋尖儿。 “公孙，过来看看，这里是不是春笋啊？”海棠招手，正在一边摘小花菇的人走了过来。 公孙曜仔细瞧了瞧，立即点头：“没错，这是春笋，最是鲜嫩的时节。” “太好了！”海棠大喜，“咱们将它挖几棵出来，中午正好做菜。” 公孙曜笑着点头，他带了锄头，让女子在一旁站着，自己小心的挖了几棵春笋出来。 海棠拿过来嗅了嗅，还带着竹子和泥土的芬芳，她笑道：“你再多挖几棵出来，我可以腌制起来做酸笋。” 公孙曜帮她挖了不少，两人用篮子将半篮子的竹笋装了回去，另外加一些花菇和野菜。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屋里的阿七和冬梅都起床了，阿七在院子里练拳，冬梅正在厨房里头想着做什么吃的。 看到两人满载而归，冬梅大喜，凑过来看：“我就知道你们肯定去林子里了。这是什么？呀！笋子，太好了！” “笋子中午做菜吃。早上用花菇和野菜下面条做好不过。”海棠笑道。 “好，我这就把火生起来！” 阿七生了小炉子烧了茶水，冬梅生了灶膛，海棠让公孙曜清洗竹笋，她将野菜和花菇洗了，然后下面条，再加鸡蛋和一些腊肉碎末，煮出来的面条可谓是十分丰盛，味道极好。 一家人团桌坐了，都夸海棠的厨艺好。 “可惜吉利不在。”冬梅道。 因为吉利的学堂课业日渐紧张，漱玉山庄路途远了，吉利有时候会过来玩，但住在杨树胡同更加方便。虽然海棠时不时会给吉利做饭送过去，但是总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还是要靠乔寡妇。不过她也知道乔寡妇厨艺也是极好的，人又细心。他们搁在杨树胡同的日用银子又很丰厚，吉利肯定不会吃苦。但是没到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想起吉利来。 海棠摇头笑道：“吉利是男孩子，他往后是要做大事情的，小的时候多锻炼锻炼没坏处。” 这么一说，冬梅也就释然了。 这日，因是休沐日，唐明珠本想过来凑热闹，谁知到了药铺发现药铺里头只有伙计，居然没有大夫坐堂，她不由得十分沮丧。 唐明珠总觉得她这事情有门，但是就是进展太慢了，她才撩的表哥对她靠近，那张海棠便钻了出来，真是讨人嫌的紧。 她打算回家向姑姑讨个主意，也好早点嫁给公孙曜。 谁知她一件东苑，便听得公孙敏发脾气的声音。 “庶子！竟然是庶子！”房里头，公孙敏头也没梳，披着头发皱着眉头，叫叫嚷嚷的，哪里还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唐氏的手里拿着一张帖子，那上面正是三夫人写的结亲的人家的姓名。 三夫人作为掌家夫人，如今唐敏已经到了结亲的年纪，公孙老爷叫她将这件事打理打理，今早，沈静怡便写了个帖子过来给唐氏看。虽然她是掌家夫人，但是公孙敏的婚事到底还是要过唐氏的眼。 唐氏看着帖子，上头写了两个人名，其中一个后面被沈静怡打了勾，正是打算结亲的对象。其他两个一个是老爷提出来的，都只是作为参考而已。 这两家都是县里头的大户人家，家境殷实，住的不远，同公孙家算得上门当户对。 第一个乃是县里盐商之嫡子孟仲华，第二个却是瓷器商人家里的庶子许辉。三夫人打勾的那个正是许辉。 唐氏蹙着眉头，心中恼恨，这什么意思？一个嫡子，一个庶子，她偏偏选这个庶子，是明着面上给她难看吗？难道她的女儿就只配得上一个庶子吗？ 公孙敏过来，便要抢那帖子撕了，叫道：“娘，你说说看，这样的帖子还留着做什么？我虽然说不是嫡女，可是如果人家嫡子愿意娶我，做什么要这样来侮辱我？！我……我跟沈氏那女人拼了！” 唐明珠看到此情此景，赶紧的进来劝。正要开口，却听到唐氏呵斥一声，沉着脸说：“敏儿，瞧瞧你这样子？像个正正经经的姑娘家吗？这家里，可不是那沈氏一手遮天，你是老爷的闺女，再不济，还有老爷在上头呢，你哭哭啼啼做什么？赶紧收拾收拾干净，换身好看的衣裳，要叫屈到你爹跟前叫屈去，在这里吵闹算什么英雄？” 公孙敏瘪着嘴巴，瞧着她娘这么说了，只得转身去换衣服洗脸，又叫丫鬟给她收拾了头发，插了簪子首饰，这才随着她娘一起，带着唐明珠，一行三人气势汹汹的去找公孙老爷去了。 第188章婚事 第188章婚事 三人来找公孙老爷的时候，却发现沈静怡正在这边。 公孙敏狠狠瞪了她一眼，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她爹哭诉了。 公孙老爷听了微微蹙眉，看向三夫人，道：“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之前我不是写了一个嫡子的名字上去？我记得是县里头盐商家的嫡子，既然有嫡子，你为何要选庶子？” 唐氏冷冷一笑，伸手指着沈静怡道：“老爷，自从这唐氏掌家以来，咱们俩娘可是连燕窝都吃不上了。你说说看，堂堂公孙家的夫人姑娘，竟吃个燕窝都成了难事，传不出不叫人笑掉了大牙？如今可是见了她的心了，嫡子不选，选个庶子，这是在讥讽咱们家的姑娘是庶出吗？可是老爷的姑娘们哪个又不是庶出呢？老爷，如今，她找了一个庶子结亲，简直是打公孙家的脸，把公孙家的颜面踩在脚底下啊。这个女人，简直是居心叵测！” 听了她说的一通，公孙老爷虽然知道沈氏应该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到底听着心里烦乱，皱着眉头看向沈静怡，问：“你倒是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果真像她说的那样吗？” 眼瞧着唐氏红口白牙的责难，沈静怡微微冷笑，开口辩解道：“老爷，说起燕窝的事情，并非像二夫人所说的那样。” “哦？”公孙老爷看向了她，“那你说说。” 沈静怡道：“自打我掌家以来，便发现虽然咱们公孙家家大业大，但是成本也大，家用开销浪费颇多。燕窝，乃是补品，又不是饭食，并非需要大量的补充，也就给每个院子都按了定例来发放，保证每天能用上就行了。二夫人院子里有份例，我那里也有。我的同二夫人的只有少没有多。大姑娘要吃燕窝那天，东苑的份例已经发完。若要吃，便是下个月。这些都是规矩，当初我给老爷说的时候，老爷也是同意的。规矩既然立下来，便不能随意改动，否则，规矩怎么叫做规矩呢？” 公孙老爷听了，点了点头：“你说的倒是也有理。那你说说这个嫡子庶子的事情听听。” 唐氏看到公孙老爷居然站在她那边，顿时恨得双眼发红。 这时公孙敏趁机嚎叫道：“我死也不嫁庶子！” 沈静怡看了她一眼，道：“如果说起大姑娘这个婚事，也是有我的私心在。” 公孙敏一听，立即尖叫起来：“好啊，狐狸露出尾巴来了！你看，私心都出来了！” “闭嘴！”公孙老爷喝道，“听人把话说完！” 公孙敏瘪了瘪嘴巴。 沈静怡继续说：“这两家我都去打听了一下。盐商孟家的确是家大业大，他家的嫡子排行老二，又叫孟二爷。在安县里头，随便打听打听，都知道那孟二爷是个纨绔子弟。外头瞧着仪表堂堂，金玉在外，可是斗鸡走狗、跟三教九流来往颇多，少不得会被人带坏。孟家的老大掌握着孟家生意，老大老二感情不和，争执不少，孟家如今很不安宁。如今若是同孟家结亲，少不得被孟家内斗牵扯进去，再加孟二爷的纨绔秉性，我私心里认为此人不行。” 公孙老爷听了她这番话倒是觉得有理。 唐氏反唇相讥：“你别以为光你知道，我也打听了，那孟家比许家不知道富有多少，即便是偶有争斗那也是平常的事情，即便是爱玩有点纨绔习性也是正常，关键是人家可是堂堂的嫡亲二少爷，比一个庶子不是强多了？！” 沈静怡冷着脸看着她，道：“许家家世清白，做瓷器手艺精湛，如今的瓷器畅销国内。那庶子许辉虽然身份不是最高的，却比长子还要受家长重用，人品又好前途无量，我就不知道了，一个能干的庶子难道比不过一个纨绔的嫡子？我是出于替大姑娘着想的私心，才替大姑娘选了许公子，倘若你们不念我的好心，那也可以，自便！” 公孙老爷听着两边都有些道理，一时犹豫了。 唐明珠眼珠一转，在旁边献策：“姑父，不如将那两个公子的样貌画像拿出来，看看表妹喜欢哪一个。成婚，不也看个缘分吗？” 公孙老爷露出喜色，道：“这个使得。” 沈静怡不说话，只是冷笑，以貌取人，怎么能行？ 唐氏也赞成，不过一个时辰，两人的画像都拿了过来。 看着两个男子的画像，公孙敏这时才表现出一个少女的娇羞，看了几遍，只见那个孟公子长得一双桃花眼身材颀长十分风流的样子，而那许辉面目一般有些老实的样子，公孙敏少女心动，一手便指向了孟公子。 唐明珠趁机说：“姑父，缘分天定啊！咱们也不用犹豫了，孟家嫡出的公子长得俊身家好，门当户对呀！” 唐氏也道：“老爷，你瞧那许公子榆木疙瘩一般，像个能飞黄腾达的人吗？” 几个人七嘴八舌，公孙老爷也就顺着她们了，最后定下了孟家的嫡子。 从屋里出来时，唐氏和沈氏并肩走着，唐氏故意将她撞了一下，沈静怡转头看了她一眼。 唐氏得意的一笑：“怎么，今儿算计人的计谋没得逞，心里憋屈吧？” 沈静怡冷冷一笑：“我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我只想说一句，今儿你笑，说不准明儿你要哭呢。自己选的路，跪着也记得走下去！” “你……”唐氏气的瞪眼，沈静怡带着丫鬟转身便进了自己的院子。 公孙敏满心高兴，她之前没见过孟仲华，没想到他长得那么俊，暗暗的为得了一个如意郎君而高兴。 出来看到母亲满脸怒容，急忙挽着她的手笑着说：“娘，别理她。那女人没安好心。如今这个郎君是爹爹给我选的，我也甚至满意，只要女儿嫁的好了，往后你要是不想呆家里，我将你接过去住。” 唐明珠也趁机过来说：“是啊，姑姑，生了姑娘就是要享姑娘福的！如今姑娘寻到了好归宿，将来的福气可是少不了啊！” 唐氏听到这番话，这才转怒为喜，心里高兴了，也露出笑容了。 第189章客栈约会 第189章客栈约会 公孙家这边选中了孟家二公子，立即便派了镇上德高望重的老者去提这个事情。公孙家乃是汪镇首富，孟家听了大喜一口应允。 那长者在路上还没到家的时候，孟家便已经派了媒婆过来，还准备了丰厚的礼品向公孙家提亲。 公孙敏听了大喜，在房里笑的“格格”的，嘴都笑歪了。 两家你来我往的媒人走了几趟，便把公孙敏的婚事定了下来，定在了半年后的中秋节。 公孙敏一听半年后的中秋节，又有些遗憾，觉得其实早点也没关系。 婚事定下来以后，那边孟公子便亲自登门拜见公孙老爷了，公孙敏一听未来的夫婿来了，心中激动不已。 孟二公子来了，自然是要见见未来媳妇的，公孙家也有这个打算，让两人见上一面。 花园的亭子里，孟二公子早在那来等候了，公孙敏得了丫鬟送来的消息，让她过去。 公孙敏今儿特地打扮了一身，穿红着绿，戴着红宝石的面首，穿着烟霞色的锦衣便去赴约了。 她到了桃花树下时，偷眼看到亭子里那人颀长的身形，从背后看去果然风度翩翩。 等她靠近了，那男子转身来，她呆了呆，惊鸿一瞥，才发现眼前的人比画上的人更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果真如桃花潭水般多情，勾的人痴呆呆的看。 孟二公子看到她，只见那少女虽然算不上绝色，也算得婀娜多姿十分贵气。关键是公孙家足够有钱。 他唇角微勾，朗声道：“是大姑娘吗？” 公孙敏点了点头，迈着碎花步子娇羞的过来，到了亭中同他四目相对，脸上绯红。 “孟二公子远来疲惫，昨晚可休息好了？”她柔声问。 “嗯。休息的不错。只不过昨夜想着姑娘是什么样子，猜了半晚都没睡好，今早来看了，本来忐忑不安，谁想简直是仙子下凡。” 这甜言蜜语听在公孙敏的耳朵里，简直是涂了蜜糖一般，她心里甜滋滋的，一颗心简直快要融化了。 “姑娘怎么不说话？”他凑过来，公孙敏吓得一跳，却见他握着她的指尖，柔声道：“姑娘的手素白纤长，可真好看。” 公孙敏假装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便任由他握着。 “可惜今天下午就要离开贵府了。”他叹息道。 公孙敏一惊：“这么快？”她抬头，恋恋不舍的将目光落在他英俊的面容上。 “是啊。”他叹息，“不过我告诉父亲今晚顺便要在汪镇会友，明日再回去也没关系。” 公孙敏一愣，没听明白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外头罩着衣袖，衣袖下面，男子在她手腕上轻轻的一捏，惊得她缩回了手，那一捏，真是麻、麻的，让她有些心里发软。 他眼波流转，对她一笑：“今晚，我留宿在悦来客栈，期望同姑娘一见。” 公孙敏心口一跳，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可是…… 这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呀。 她心中犹豫，这时，已经有丫鬟喊道：“大姑娘，夫人叫你回去呢。” 公孙敏虽然依依不舍，只得离开。 她转身时，听到那人在她耳后轻声道：“今晚亥时。” 她心口又是一跳。 她回去，她娘问她见那公子感觉怎么样，她只是点头，含糊几句过去了。 唐氏见她对孟二公子十分满意，也就放了心。 到了晚上，公孙敏在自己的闺房里忐忑不安，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可是孟二公子那句话还在她脑海中打转。 她反正是去见自己未来的相公，去见见又如何？ 她心里痒痒的，坐卧不宁，到底还是起来了。 现在还不太晚，她知道后门的婆子看门时常会打瞌睡，便用了一个玉镯子贿赂了丫鬟，趁着夜色偷偷的出了府，让丫鬟给她守着门。 悦来客栈距离公孙府不远，她戴了帷帽到了悦来客栈时，门口迎出来一个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孟二公子。 孟二公子看到她来了，立即大喜，急忙拉着她往二楼房间里去了。 进了房间，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孟公子叫我来做什么？有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她轻声说，脸儿红红的。 孟二公子低头看着她，柔声道：“你来，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她诧异的抬头看他，他邪魅一笑，一手将她拉入自己的怀里，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伸手探到了她的白兔儿上面，戏谑道：“来，就是为了同你一起呀。” 公孙敏似乎明白了什么，浑身颤抖。只见他果然伸手解了她的腰带，将她放到了床上。 她有些怕，但是又有些激动。 “放心，我会温柔的。” 他脱了衣裳，不一会儿便将两个人都扒的光了，贪婪的抚摸着女孩的身体。 公孙敏哪里想到他动作这么快，却没想他的动作怎么会那么熟练。 孟二公子是个情场老手，调教小女孩有一手，很快女孩便瘫软如棉般在他身下任他索取为所欲为。 公孙敏倒也享受了欢乐，反正她早晚是他的人，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可是到底不能叫别人知道。 公孙敏便要起来回去，可是孟二公子不放，不顾她身体不适，又弄了一回，这才甘休。 孟仲华感叹道：“果然是公孙家的姑娘，皮肤就是好，真是跟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 公孙敏蹙眉：“孟公子什么意思？” 孟仲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急忙吻着她的唇弥补过失，低声道：“我是说，大姑娘是天生富贵，同一般女子不一样。” 公孙敏微微一笑，骄傲的说：“那是自然，咱们公孙家可是这县里镇上的第一富。” “我得回去了。”她焦虑的说，孟仲华这才放她起来，看她穿好了衣裳。 孟仲华抱着她说：“大姑娘这么美，叫我舍不得啊。” 公孙敏笑着说：“那又如何？婚期在半年后呢。” “这个不难。我往后每隔几日就找个借口到这客栈来，我选白日来，到时候你找个借口出来，咱们还是在这里相会，你说可好？” 公孙敏心里甜蜜，点了点头。 两个人恋恋不舍，她又听了许多甜言蜜语，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客栈回去了。 第190章醋娘子 第190章醋娘子 公孙敏几个时辰后就从客栈回来了，丫鬟正把着门，婆子也没醒，她心中暗自窃喜，觉得自己做的天衣无缝。 回到房里，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着方才同他翻云覆雨的快乐。 只是在悦来客栈这边，公孙敏才离开，孟二公子让人换了床单，不一会儿，便有一个戴着帷帽的女子推门进来，摘下帷帽，模样娇艳。 孟二大笑，道：“我的宝贝儿，你可算来了！” 来的不是别人，是酒肆里的姑娘艳巧，她妩媚的歪在他的怀里，娇嗔道：“讨厌，二公子时常来镇上，也不见来找我，可把人家想坏了。” 孟二笑着抱起她就压到了床上，色色的说：“我这不是来了吗？哪里在想我？这里，这里，还是这里？” 一边说一边手不断的在她身上点火，那衣衫也顺势落下。 两人都是熟的，眉来眼去，不要片刻便纠缠在一起，又是一场云雨。只是闺房里的公孙敏还不知内情的自己陶醉呢。 公孙曜在药堂里时得知了消息，知道大妹妹跟盐商家的二公子定亲。 他微微蹙眉，第一个反应便是，怎的是那个纨绔子弟？父亲莫非老糊涂了？ 但是他同那些姨娘生的妹妹关系素来不近，也不想卷入公孙家的繁杂家务当中，便没有理会。 唐明珠今儿又来了，公孙敏镇日里在她跟前谈起那个如意郎君，害的她都羡慕嫉妒了，只想快点儿把自己嫁出去。当然，一定要嫁给公孙曜。 她今儿是有备而来，入了仁生堂，看到公孙曜在忙，便径直入了休息的内堂。 阿七一看到她来，顿时想起了海棠跟他说的话，赶紧的拔腿就奔着祥云坊去了。 海棠正在祥云坊盯着生意，转头看到阿七急匆匆的过来。 “海棠姐，那个表姑娘又来了！” 海棠唇角微扬，冷冷一笑：“她果然胆子大的很！你先回去，我立刻就来。” 阿七赶紧点头。 冬梅拉着姐姐的手：“姐，要我去帮忙揍她吗？” 海棠摇头：“铺子里的生意不做了吗？你看着生意，我去去就来。” 唐明珠今日想好了一个主意，她今天给公孙曜带了饭菜，还有一瓶美酒，那酒度数极高，只要公孙曜喝了那酒，便会任她摆布，到时候她同他一起，被人瞧见，传出流言去，他就不得不娶了她了。 她正得意，坐在小厅里，将酒菜一一拿出来，她拿了那酒瓶子打开酒塞，里头便传出浓郁的酒香，正是这瓶“醉春浓”，有着让人一杯即倒的功效，即便你说个酒量好的人。 她望向帘子，如果不出意外，待会表哥肯定会进来休息一下喝杯茶水。 可是她坐了好一会，也不见那人过来。 这时，帘子掀起，她心中大喜，激动的站起来，可是来的人却是一个女的。 “是你！”唐明珠又是失落又是心虚。这个时候张海棠怎么会过来？ 海棠看到她带来的丰盛饭菜和美酒，不由得淡淡一笑：“表姑娘还真是勤快啊。现在这时辰，午时都没到，就替我相公送酒菜来了？比我这个做娘子的还要勤劳呢。” 海棠翩然坐在她的对面，唐明珠脸上露出尴尬之色，硬着头皮说：“我……我是他表妹，关心他是应该的。” “哦？”海棠审视的望着她，“唐姑娘，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同他其实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吧。你是二夫人的侄女，哪门子的表哥表妹。何况一表三千里，表哥表妹什么的最是暧昧，你这明摆着仗着表妹的身份过来送酒送菜，存的是什么心呢？不如跟我说说可好？” 唐明珠在她咄咄逼人的审视之下，紧张的双手发抖，老着脸说：“你是什么意思？我……我能有什么意思？不过是想跟表哥见见而已。” 海棠哂笑：“他一个男人家，哪里懂得女人家的心事，我就怕，你表错了情。不如你要是有空，可以找我聊聊天，你若是有什么心事，我可以帮你分担啊。” 唐明珠红着脸正不知如何开口，却听到她又说：“不过呢，我得先给你说清楚。我家夫君这个人最是做人死板的，他说了，除了我一个，他绝不可能娶些什么小妾啊之类的，那些女子便是投怀送抱那也只能自取其辱。我想着，我夫君那样，哪有那么多不知羞耻的女子投怀送抱？堂堂的大小姐不做，抢着去给人做妾，这不是往自己的脸上扇耳光是什么？这样的女子，我还真是不能理解呢。” 唐明珠脸色越发的难看，支吾道：“既然表哥没空，我先走了，这酒菜送你了。” “等等。”海棠拉着她的袖子，“你别急着走。他便是再没空，我来了他便得出来陪着呀。何况是表姑娘来了，不能失礼。” 海棠冲着帘子外头叫道：“公孙曜，你过来一下！” 唐明珠在这里许久都没等到那个人，可是海棠一叫，男人便进了小厅。 “你过来。”她笑着拉着公孙曜到了身边，“表姑娘特地给你送菜过来，你怎的不过来吃？” 公孙曜戏谑的看着海棠，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他道：“不明不白的菜我可不敢吃，不然回去可不给你骂？” “我哪敢骂你呀？若是你以后有心娶个小妾红粉之类的，我还不是只有看着的份？” 公孙曜知道她是要做给唐明珠看，便弯身揽住她的肩膀，深情款款的说：“你是我的妻子，我成亲之日便发誓一生一世只要你一个，别的女子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更何况什么红粉小妾？有海棠你一个就够了。”他说罢，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看的唐明珠尴尬的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起了身，气极了，话都不说一句转身就往外跑，海棠在后头叫道：“表姑娘，你明儿还来吗？若是还来，就多带点酒菜，咱们大家一起吃吧？！” 公孙曜呵呵一笑：“人都走了，还演呢？” 他坐在，并肩走在海棠的身边，望了望那酒菜，道：“这酒菜看起来倒是不错。” 海棠脸色一冷，瞅了他一眼，立即道：“不许吃！那女人带过来的东西一丝儿都不许入口。我全都倒了，拿去喂狗！” 公孙曜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蛋，笑道：“知道啦，我家的醋娘子！” 第191章酒楼 第191章酒楼 唐明珠恨恨的跑了出来，回头看，表哥居然也没追出来安慰一句。 才在仁生堂门口停驻了一会，便听到里头一个伙计问：“那现成的酒菜倒掉做什么？” 另外一个伙计说：“东家娘子说的，喂狗！” 唐明珠一看，不就是方才她准备的酒菜吗？顿时气得跺脚。 外头丫鬟瞧着急忙过来扶着，她恼火的一甩手，自个气呼呼的向家里走去。 回到府里，思前想后，公孙曜看来真的没打算娶妾的意思，那张海棠又恶毒，万一她下了功夫，传了流言，他还是不娶自己，岂不是毁掉的是自己的名声？即便嫁给了公孙曜，张海棠是妻，她是妾，还是被她高一头，以张海棠这等口舌，她不被气死才怪！ 而且经过这一次，她也不敢上仁生堂去了，要是再碰上张海棠被她那一番羞辱，她堂堂的表姑娘的脸往哪里搁？ 思来想去，她觉得还是不要留在公孙家的好，与其在此图谋，还不如趁着自己年纪还不算大，回去让爹娘找一门门当户对的亲事。 唐明珠也算是想明白了，去跟唐氏告辞了，唐氏虽然惋惜，但是现在女儿的婚事许多事情要筹备也顾不得她那么多，敷衍的说了找人送她回去，她婉拒了，唐氏也没多说什么。唐明珠又去跟公孙敏说了，公孙敏只是点点头，心里还想着自己的风流快活的事情。 唐明珠只觉得心寒，这时才发现自己在这公孙府根本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存在，而唐氏之所以怂恿自己去抢公孙曜，哪里是为她着想，分明只是想打击报复公孙曜而已！ “罢了罢了！”她叹了一口气，落寞的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同来时的几个家人一起乘车回去了。 后来的几天，海棠本来还怕唐明珠贼心不死，她没事的时候又去仁生堂走了走，听伙计说唐明珠没来，她也算是放了心。那女子到底是个未嫁的姑娘，若是再如此厚颜无耻，那也真是极品了。好在她见好就收，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如今祥云坊铺子里人手足够，海棠便空出来了，她只需要隔段时间上一两个新品，便能维持铺子的运营。而山林里头的草药都已经播种下去，陈氏夫妻看管草药和菜蔬十分得力，除了从空间运出灵泉水，也不需要她操太多的心。 如今得了空，她便在镇上走走逛逛，到处看看，或许还能找点有兴趣的事情做。 她原先在现代时曾经经营过酒楼，做酒楼跟做食肆那可是不一样的。祥云坊做的早餐，其实赚的是薄利，也是辛苦钱，即便是再大的人流量，进账还是有限。可是酒楼就不同了，酒楼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利润空间很大，倘若酒楼做的好，那进账不可度量。 她从前做过酒楼赚了不少钱，如今也打起了酒楼的主意。不过汪镇除了少数有钱人，到底是平民聚集的地方，食肆都没几座，更别说酒楼了。 她便叫了阿七出来，帮她驾了马车去县里头转一转。 安县位于一个三省通衢的交通要道，公孙家虽然在汪镇，但是主要的经营生意其实都在安县。公孙家之所以生意做的大有钱，很大原因也是来自于安县的繁华。 海棠站在安县的街头，眼前车流不息的景象让她十分欢喜。倘若在这样一个地方做生意，岂不是财源滚滚？ 古代的酒楼，从前她想都不敢想，可是现在的她，实力日渐雄厚，心中的那个小宇宙便开始扩大了。 她希望她的生意，她交结的人，不只是局限在一个小小的汪镇，而是来自五湖四海，来自更大的世界。 当初她在街头摆摊起家的时候，何曾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会在安县的街头，雄心壮志的设想自己的酒楼？ 她特意去看了几家酒楼，经营的都还不错。不过不管做什么生意，几家里总有那么一家是经营的不好的。 海棠在街角的位置就看到了这么一家。 这酒楼的门头看着就比较陈旧，挂着两盏发白的灯笼。 海棠来了兴趣，便要拔腿往里走，阿七在一旁说：“海棠姐，真要进去？我瞧着这大门口，就感觉里头的菜不好吃。” “谁说我家的菜不好吃？”又尖又细的声音传来，方才柜台后头没有半个鬼影子，现在突然冒出一个脑袋来，真是吓了人一跳。 阿七转眼看过去，只见那人长得白白胖胖，手里还拿着个苍蝇拍子，时不时挥舞两下。 那人听到他们的话，横眉怒眼的，哪里是对待客人的态度？ “进去看看吧。”海棠微微一笑，“不进去尝尝，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呢？” “诶！这位夫人说的话没错！”那白胖的掌柜露出笑容。 两人进了酒楼，这酒楼上下两层，店面宽敞。只是现在正午时分，却客人稀少。 两个人到了一楼捡了位置坐了，发觉桌椅有些油腻的发黑，连阿七都皱着眉头觉得没法就坐。 阿七嚷道：“店小二！你们这桌子凳子是有多久没擦了？” 那小二懒洋洋的走出来：“啊哟喂，就您还嫌弃呢？有的您坐就不错了！你今儿来有的吃，改日来就不一定了。” 海棠一听，眼前一亮，问：“小二，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咱们东家要跑路咯，做不下去了，没客人来，还欠着我们的工钱没给呢。咱们这几日守着这酒楼要工钱呢，只等那东家来，就得逮住他。” 海棠听了，有点疑惑，问：“你们东家是什么样的人？这酒楼地段还不错，来往客商也不少，怎么会做不下去？” 小二摇摇头：“您问我？那你得问咱们家那二世祖的东家去啊！这酒楼做坏了招牌，如今变成烫手山芋，他便是换钱也还不到啦！” 海棠记得方才进来的时候，那酒楼上写着“好莱酒楼”。 却听到小二嗤笑：“还叫什么好莱，叫好赖还差不多？！欠着工钱，欠着酒钱，还欠着租子，不是好赖是什么？！” 阿七听了也跟着笑了起来，“好赖，好赖，好赖皮。” 第192章宋东家 第192章宋东家 海棠听他们这么一说，心里就有数了。这酒楼的店面是租的，并不是东家自己的，而且这位东家应该是个纨绔子弟，不善经营，欠着许多债务还没偿还一味的逃避。 她微微蹙眉，这酒楼之所以没有人敢接手恐怕也是这个原因，这酒楼在这里的日子应该比较长了，做的名声丢了。东家又不是个守信的人，没人愿意跟那样的人谈生意。何况这酒楼欠了一堆债务，若是那东家丢包，接手的人也会吃亏。考虑到这几点，果然是个烫手的山芋。 阿七找了一块干净点的抹布将桌子椅子都抹干净了，两个人这才坐下。 菜单上菜式倒是很齐全，做的菜派系很杂，海棠瞧着倒是东南西北的口味都有，满满的一叠单子，看的人倒不知道点什么菜了。 “随意上两个家常的。”海棠道，“烧牛肉，蒜蓉虾，清炒青菜吧。” 小二不屑的瞧着两人：“哟，两位口味够清淡的啊！吃这点，够吃吗？” 阿七道：“你这小二话还挺多，够不够难道我们自己不知道吗？” 小二撇撇嘴，傲娇的拿着单子转身下单去了。 阿七有些愤愤：“他这哪里是伺候客人，简直是赶客人嘛。话这么多，怎么不找个包子把嘴塞住？” 海棠听了直笑：“经营不好的酒楼自然有经营不好的原因所在。咱们只有找出了这个原因，才能做好不是吗？” 阿七听了她这话，呆了呆，这话在脑袋里一转，他惊异的问：“海棠姐，难道你要接了这破酒楼？你没听他说吗？欠了一屁股债呢。” 海棠唇角微勾，笑了笑：“阿七啊阿七，做生意哪有十全十美的让你挑？要是什么都很好的酒楼，也绝没有转手的可能了。” 阿七挠头想了想，那也是啊。 两个人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几个菜这才上来。 红烧牛肉香气扑鼻，加了番茄丁，味道喷香，蒜蓉虾虾肉紧实鲜美，连炒青菜都清爽可口。 让人出乎意料的是，居然味道都不错。 阿七点赞：“总算有个优点了！” 海棠吃了饭，问那掌柜：“我可以见那大厨吗？” 掌柜翻了个白眼：“你见他做什么？难道他是你的好友贵亲？瞧着你年纪轻轻的，长得蛮漂亮的，怎的，对男人这么有兴趣啊？” 海棠皱了皱眉头：“你们这酒楼，也就那大厨算是个敬业的啦。我见见又怎样？” 掌柜冷着脸待要不理她，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谁要见我呀？！” 海棠蓦地转身，只见一个长相斯文俊朗的男人立在不远处，只是这么一个似乎应该穿着书生袍的俊俏男人，身上却穿着一件满是油渍的白色厨师衣服，手里还拿着一个黑乎乎的炒勺。 阿七和海棠面面相觑。 “方才的菜是你做的？”阿七张大了嘴巴。 那大厨果然气性跟这酒楼里的人一般无二，最爱怼人。 “不是我做的，你做的呀？”他反唇相讥，怼的阿七没话说。 阿七愤愤的想着，这酒楼真是个鬼地方，这一群人都什么脾气？ 海棠微笑着过来，“我们方才吃了你做的菜，觉得味道很不错。请问大厨贵姓啊？” 那大厨翻了个白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两个人：“莫非……你们是别家酒楼派来的奸细？” 海棠微微一笑：“不是奸细，单纯是吃菜识人，先生菜做的好，人应该也是好的。” 那大厨这几句倒是听得舒服，脸色略缓：“我姓于，人称老三。” 掌柜嚷道：“于老三，瞧你一身油腻腻的，快去后厨待着，别在这儿丢人现眼的。” 于老三道：“后厨热的慌，这又没什么客人，怎的你们能呆在这里舒服的大堂里头，我便要闷在后头？要去你去，我可不去！” 那掌柜也无可奈何，翻着眼皮骂道：“娘的，没一个省心的！” 海棠难得来安县一回，如今瞧着好莱酒楼这样，居然还能有个不错的大厨，便有心想找那个纨绔东家谈谈。 掌柜一听她想找东家，便拿一副怀疑的眼神望着她：“我说这位夫人，你到底想做什么呀？你要真想找我们东家，那可不容易，咱们东家那属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你要真能逮到他，算我服你。” 海棠见他不说，微微一笑，道：“不知道掌柜听说过公孙家没有？” 掌柜一愣，旁边的小二立即添腔：“你说的是汪镇的公孙家吗？” 海棠点头。 “那不是废话吗？那是安县的首富，谁没听说？” “那我就告诉你，现在公孙家打算弄个酒楼，正在寻觅新地址呢，我同公孙家呢，算是有些渊源。如今瞧着你们这酒楼，觉得有点意思，想跟你们东家谈谈。” 那掌柜瞪大了眼睛，眼珠子转了又转，却又有几分怀疑：“你说真的假的？” “你我素不相识，我有必要骗你吗？要是公孙家接手这酒楼，你们不就都有钱拿了吗？说不定还很优厚呢。”掌柜想想也是，公孙家财大气粗，自然不会差他们的工钱。 “那好，我给你指点条路。不管你说的真的假的，我只告诉你东家就住在安县的麒麟街宋宅，至于你能不能碰的上他，我可不敢说。” 这正是海棠要的。 她谢了掌柜，出来坐在马车便直接往麒麟街去了，街面的中央果然有个宋宅，挺宽阔的，但年头有些久，很有一股落魄的气息。 立在宋宅前，海棠点点头，阿七便去敲门了。 里头一个妇人开门探头出来，样子十分谨慎：“你找谁？” “我们找好莱酒楼的宋东家……”阿七话没落下，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门关上，碰了他一鼻子灰。 阿七气的嗷嗷直叫：“你们这是几个意思啊？有这样待客的吗？” 只听得门里头的女人吼道：“这家姓宋的都死光了！除非你是阎罗王派来的勾魂小鬼，否则休想进这大门！” 阿七听了，直嚷：“晦气！晦气！” 他苦着脸问海棠：“海棠姐，你真的要找那个杀千刀的东家吗？” 第193章争论 第193章争论 “找，为什么不找？” 阿七瞧她倒是很淡定，“可是他们不开门，怎么找？” “去后门。”海棠话音落下，脚步已经转了个弯，绕到了这家的后门跟前。 阿七一看，果然有个后门。 海棠在后门的树下等了片刻，就听到“嘎吱”一声，一个身着蓝衫的男子开了一个门缝，探头探脑，觉得没人便钻了出来。 “宋东家！” 他蓦地抬头大惊失色，就看到大树后头站着一个女子和一个青衣小厮，惊魂未定的，可是一想自己的债主里头没女人呀，这女人是哪儿来的？ 他不想理会，正要逃走却听到那女子说：“我是来给你送钱的，你也不见吗？” 这大半年只有来找他要钱的，可还没见过给他送钱的，他逃跑的脚步迟疑了半晌，终于立定了脚跟，问：“请问夫人是哪位？”那女子看着很年轻，但是已经做了妇人打扮，穿的又很精致，应该是嫁了人的夫人。 “我姓张，来自汪镇。” 男子见没有人来找他要账，神情缓了下来，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疑惑的问：“你说送钱，是什么意思？” 海棠微微一笑：“我打算接手你的酒楼。” “好大的口气！就凭你？”宋坤鄙夷的看向她，“你一个女子，怎么敢狮子大开口？你以为酒楼是好做的吗？若是真有这意思，你叫你家男人过来同我谈。” 海棠嗤笑一声：“他此时可没什么空，我夫君乃是公孙家的大少爷，每日里生意忙的很，不过是一个酒楼，你觉得他会在意吗？” 宋坤愣住了，再看眼前这女子，上下看了又看，听闻公孙家的公子的确是不久前成亲，难道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他有些震惊，心底又有些欢喜，态度立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道：“如果公孙夫人有诚意，咱们进屋谈！” 海棠点点头。 他推开了后院子的门，请了主仆两个进去。 院子里的女人瞧着，立即骂了起来：“你个杀千刀的，走了也就走了，怎么还领个女人回来？当我死了吗？” 宋坤喝道：“不许胡说！这位是公孙家的夫人，来谈生意的。还不快点送茶过来！” 后院中有个亭子，宋坤便请他们坐了。海棠打量这院子，看起来还不错虽然打理的不十分利落，看那气派也知道原先是十分精致的。 女人半信半疑，磨磨蹭蹭才端了茶水过来，不过是一般的粗茶。女子虽然穿着绸缎，却有些旧了。 那女人看到海棠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玉镯子时，眼底露出艳羡之色。 海棠瞧着她那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心里不由得好笑。 阿七凑在她耳边说：“海棠姐，你不怕他们因为你说公孙家的狮子大口开？” 海棠瞧了他一眼，摇摇头。 对面坐的宋坤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了一圈，果然在肚子里打小算盘，公孙家可是大鱼，偌大的酒楼生意，居然能叫一个女人出来谈，可见那时财大气粗。他现在正是穷途末路，不趁着这个机会发一笔横财更待何时？ 他打定了主意，眼珠子转了一圈，笑嘻嘻的说：“我说公孙夫人，你瞧我那酒楼，这些年都做出名气来了，人家一听‘好莱’酒楼，谁不竖起大拇指？我那地段又好，厅堂又大，在那个位置做生意那是财源滚滚来！” 海棠和阿七都是实地去过的人，哪里会听他这吹的一片糊。 海棠微微一笑，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道：“怎么我听说的，跟东家说的不一样呢？” 宋坤一愣，脸色立即垮了下来：“你是什么意思？” 她毫不客气的说：“据我所知，到如今好莱酒楼也就剩一个空壳子而已，若不是地位位置还算是差强人意，也真算不上一个值得出手的地方。好莱酒楼的生意，我想东家自己心里有数，这个就不需要我明说了吧？何况，宋东家手里还有多少笔债，明债暗债，不正急需着还吗？” 宋坤脸色一僵，方才那番气焰立即一落千丈，他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 海棠又用手指轻敲桌面：“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便都摆明了说。如果我不是诚意过来，又怎会亲自上门。做生意都不容易，那么大的酒楼要经营也着实很难。不如宋东家开个价，若是能做成，也就真心的做。若是做不成，呵呵，那也是个缘分。” 宋坤没想到对方虽然年纪轻轻可是说话却如此老道，看起来也是摸清楚了状况才来的，这倒是叫他心里有些发虚。 但是这是唯一回本的机会了，他不能放弃，蓦地一拍桌面高声道：“好！既然公孙夫人是个痛快人，我就说个数，这酒楼，一千五百两银子转，否则，免谈！” 阿七瞪圆了眼珠子，一千五百两？那可是巨款啊！就是对于公孙家，一千多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他那么个烂酒楼，还想要一千五百两？何况那酒楼又不是买过来，还要每年给租金，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痴人说梦！ 阿七当时听着气极了，道：“喂！姓宋的，你太不地道了，那酒楼又不是你的，也不是你租来的吗？一个破烂酒楼，白白的拿一千五百两，你疯了吧？” 那宋坤见一个小厮居然敢这么说自己，气的双眼圆瞪，倏然站起来，怒气冲冲的说：“那酒楼既然是我租过来的，就是我的！赚也好亏也好，那是我的事！你们公孙家了不起？你们要是诚心来耍猴的，我不奉陪！你说什么那酒楼是租来的？你也不想想，当初我租那酒楼里的时候，里头空荡荡什么都没有，那一砖一瓦，一桌一椅哪个不是我们家自己的？那偌大的房子陈设装置，难道就不值这个钱？” 阿七还要跟他争，海棠阻止了阿七，道：“你先闭嘴。” 她转头温声对宋坤说：“一千五百两的确不多。” 阿七难以置信的望着她，这还不多呢？ 宋坤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下，却又听到海棠道：“只是，那酒楼若是崭新的，值这个价。不知道宋东家每日去有没有好好的看看，那些桌椅陈设，是有多少需要修缮的，有多少需要重新购置的。即便是整个大堂，难道就不需要重新油漆？” 第194章成交 第194章成交 宋坤还不服气，大声争辩说：“那我还有请的那些伙计呢？掌柜啊，小二啊，大厨啊！你都不用重新去请了呀。” 海棠摇摇头：“除了大厨，其他人我一个都不要。” 宋坤急的眼珠子乱转，还在绞尽心思的找词儿，却听到那女子缓缓说：“宋东家请坐，我家小厮无礼，还请见谅。做生意嘛，争执在所难免，不过大家所求的，不过是一个同利罢了。” 宋坤听她这么说，也坐了下来。 他想了想，道：“一千两！再不能少！” 海棠微微一笑，没有作声。 宋坤看着她，心里着急，却没有催促。两个人都喝茶，瞧着不紧不慢，慢悠悠的。 几个人的争吵，宋坤娘子早在一边瞧见了，尖细的声音添嘴道：“啊哟，我说，你这位不是公孙家出来的夫人吗？人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然说公孙家你不能做主，好歹这一千两银子总拿的出来吧？对于公孙家来说，难道不是牛腿上拔一根毛吗？要是传出去，说公孙家的人这般小气，人家岂不是要笑掉大牙？你大富之家出来的，好歹也让咱们开开眼呀，没的掉了分！” 海棠勾唇一笑，这是激将法吗？ 她转头对女人说：“宋大嫂，我只想问你一句，对于你而言，十两银子数目大不大？” 那女人鄙夷的说：“十两银子算什么？你也太小看咱们宋家了。” 海棠又道：“那叫你直接将十两银子扔水里，你干嘛？” 那女子张口结舌，想起自己方才的那通话，顿时没了话说。 亭子里，几个人安静的喝茶，那氛围十分诡异。 宋坤偷眼去看海棠，心里暗暗焦急，这女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他终于忍不住了，道：“你说，什么价？！” 海棠见时机已到，唇角绽出一丝微笑，伸出五根手指，道：“五百两。” 阿七惊讶的看着她，啊哟喂，好狠！他刚才还愤怒宋坤出价高了，如今他出一千两，海棠姐直接对半砍，那厮还不气疯了？ 宋坤倒是没有大怒，他就知道这女人没那么好对付。五百两？做梦！ 宋坤只是冷笑，冷冰冰的站了起来，说：“公孙夫人想来今儿是来找我开玩笑的。我宋某人甚少见过女流之辈做生意，想不到女流之辈做生意倒叫我大开眼界了。简直是跟菜市场买菜讨价还价一样，我宋某人私下里认为，真的是……让人只能当个笑话来看。公孙夫人好走，不送！”说罢，拂袖转身而去。 海棠笑道：“其实做生意，谁做不是一样？只要能做起来都是一样的，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我认为没什么区别。至于你说跟菜市场买菜一样，酒楼卖的难道不是菜吗？” 她说罢转身对阿七说：“阿七，咱们走！咱们也多走走看看，以公孙家的实力要什么要的酒楼没有？若是别人不让，咱们自己买一栋建一栋，又是什么难事？若是宋公还有谈的意思，记得去祥云坊找我。” 阿七对宋坤道：“我家夫人就是祥云坊的东家！” 说罢，便跟着海棠一前一后两个人出了宋家。 祥云坊？宋坤一愣，那个食肆他早有耳闻，在汪镇上是数一数二的，便是安县的人去了汪镇，不少人都会去那里吃东西。据说那家食肆自打开张以来，人流如水，简直是财源滚滚。 不少做食肆生意的人，提起那家店子，那都是羡慕嫉妒的不得了。 宋坤恍然悟到，怪不得这女人说话谈生意如此利落，原来竟然是祥云坊的东家！能有那样手段的女人自然是不简单，他真的小看这女子了。 当两个人走出去了以后，宋娘子急忙凑过来，道：“五百两也是钱，你不如……” “闭嘴！”宋坤烦躁的呵斥道，“这是咱们家三代经营的酒楼，就卖这个价？我怎么对得起祖宗？” 宋娘子冷冷一笑：“对不起祖宗？你倒是先对得起我才是啊！那些追债的都讨到儿子学堂里头去了，你叫我怎么做人？再说了，那公孙夫人若是不买的酒楼，那酒楼搁在那里又没生意，不是一样日日是亏？我倒看你到底要等个什么样的主，亏到连裤子都穿不起才甘休吧？” 宋坤被老婆一顿骂，干脆躲进了房里充耳不闻。 海棠出了宋家，回头看了一眼宋家，微微一笑，对阿七说：“阿七，我在前面的凉茶铺等你，你现在就去好莱酒楼跟那些伙计说，宋坤在家里了。然后再告诉几个长舌妇，将宋坤在家的消息散布出去。” 阿七一愣，立即明白过来她的用意，觉得挺有意思的，立即就去办了。 宋坤在房里烦恼，不过迷瞪了一会，便听到外头擂门擂的震天响，他吓得一下子从床上滚下来。 “不好啦！”宋娘子慌张的跑进来，“他们来了，他们又来了，还提着锄头提着棍子的，你赶紧翻墙跑吧！” 宋坤衣服都没穿好，狼狈不堪的去了小院找了一个土墙翻了出去，不想才落到院墙下头，当头就是一棍子打下来。 “还我工钱！” “还我的债！” “还我的送货钱！” 宋坤被一群人围殴，双手护着头，疼的哇哇直叫。 “各位住手吧！”一个女子的声音轻柔的生起，听得众人一愣，都转头去看。 那女子吩咐身边的青衣小厮：“你去问问宋东家欠他们多少银子？虽然咱们带的银子不多，不过能还一些是一些。” 小厮点头，便提着“叮叮当当”的钱袋子过来了。众人听了也不打人了，欢喜的过来领银子。 “我十两！” “我十五两！” “我二十两！” 直到将钱袋里的将近一百两银子还完了，还有没拿到银子，那些人这才悻悻的离去。 海棠拿着那空空的钱袋到了宋坤跟前，对他说：“宋东家，这里，之前有一百两银子，如今空空如也。这银子，替你还了也就还了，我不计较。你觉得怎么样？” 宋坤长长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既然公孙夫人你这般仁义，你的卖卖，我做了。” 海棠唇角微勾，露出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第195章合作 第195章合作 海棠谈下了好莱酒楼，这下可有的忙了。海棠回家时，冬梅已经在山庄里头喂小鸡了。 如今小鸡在山里头越发长的好，瞧着就肥墩墩的，每日鸡蛋都能生不少。 冬梅正趴在鸡舍旁边瞧得高兴，蓦地看到姐姐回来了，高兴的叫道：“姐，你怎的今天现在才回来？姐夫都骑马回来了呢。” “哦，他回来了么？”海棠看起来有些神秘的样子。 她对她招招手，冬梅好奇的过来，只见海棠附耳在她的耳畔轻声说：“我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租了一个酒楼过来。” 冬梅瞪大了眼睛，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酒……酒楼？”在她的印象里，酒楼只有那种有钱人才去的地方，她长这么大，酒楼还没去过一次呢。 “不会吧，那得好多钱啊！”冬梅感叹道。 海棠拉着她，挤了挤眼睛：“别说多的，我现在需要钱，快点去看看咱们的银库。” 冬梅恍然在做梦一样，现在瞧着姐姐这样，才明白原来姐姐不是在开玩笑，她说的是真的呀！ 她迷迷糊糊的随着姐姐进了山庄，屋子里没人，公孙曜是回来了，不过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海棠便拉着冬梅到了她的房里，将账簿拿出来看。 当初买山庄的地，卖三七的银子其实已经花的差不多了，她同公孙曜这山地一人一半，那是账目算得很清楚的，海棠也早已将银票给了公孙曜。不过现在情况可不一样。 做酒楼需要投资，别说前期的五百两是给宋坤的，即便是后面的修缮、材料费都不少。 她粗略估计，也得七八百两银子才够。 她看了看祥云坊的账面余额，祥云坊一直都在赚钱，盈利也越来越丰厚，一个月可以赚五十到一百两银子，可是即便如此，她们账面上也只有三四百两银子的余额。 海棠灵机一动，道：“有办法了，当初我的聘礼里头有金银元宝，总计是五百五十两，拿出来正好用上，然后从祥云坊拿二百两银子出来，一共七百五十两。岂不是够了？” 冬梅一听她要拿聘礼出来，立即嚷道：“姐，你不是说不动聘礼的吗？” “非常时候自然非常做法。”海棠已经决定了，聘礼里首饰比较多，她自然不能变卖了首饰去投资，好在聘礼里有金银元宝，可以直接拿出来用。 “那姐夫知道吗？你弄这么大个酒楼，万一亏本如何是好？” 海棠嘿嘿一笑：“他不知道，我待会给他讲。” “你觉得他会同意吗？毕竟你说个女子啊。”冬梅十分担心。 海棠似乎很有把握：“他会答应的。” 两人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应该是有人回来了。 “怕是姐夫回来了吧？”冬梅脸上都是担心的表情。 海棠拍拍她的肩膀：“安心啦，你姐夫也不是那么不明事理的人。女子怎么了？女子上战场打仗的都有，何况做生意？” 海棠走了出来，果然看到公孙曜从院子里走进来。 “海棠！你瞧瞧这是什么？”他提起手里的东西，豁然是一只五彩斑斓的山野鸡。 “你去打猎了？”她欣喜的问。 公孙曜点点头，往后厨喊了一声：“阿七！将这只野鸡收拾了！” 阿七钻出来，瞧见海棠时却有点心虚，接过了野鸡便又钻回厨房了。 海棠瞧着阿七那脸色，又看看公孙曜的眼神，恍然有点明白了什么。 “你是否有话要跟我说？”他拉着女子的手，逼视着她的眼。 海棠心底有点打鼓，不过还是拉着他的手，道：“走，咱们去漱玉轩坐坐，我给你泡一杯好茶。” 漱玉轩中，里头红泥小炉，水雾氤氲，路上烧着热水，海棠拿起精致的水壶，给他泡了一杯龙井。 “相公，请喝茶。”她双手捧着茶杯送到他的面前，男子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接过了茶杯。 他品了一口茶，点点头，搁在竹子制成的小茶几上，这才说：“怎么样？该说句实话了吧？” 海棠问他：“是不是阿七对你说了？” 他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没错，我把好莱酒楼典过来了。” 她话音落下，他似乎并不吃惊。 “好莱酒楼？”他装作认真思考的样子，“那个酒楼名声可不好。” “换了牌子，便谁也不会记得旧的酒楼，只会记得新的酒楼。安县商旅云集，只要是好的酒楼，就能留住人。” “你怎么肯定你就能留住人？想那好莱酒楼祖孙三代经营，也没见上什么层次。可见那边做生意的风水应该不佳。” “事在人为。”她坚定的说。 “现在你银子何来？我听阿七说那酒楼典过来就要五百两，还有修缮材料租金，怕是要不少银子。” 说到这里，海棠便有些支吾了，“我会从祥云坊拿一些出来。” “慢着慢着，祥云坊的银子绝对不够的。”他带着几分戏谑的看着她，“莫非你是打起了聘礼的主意？” 海棠脸上一红，不做声，那便是默认了。 “哈哈……”公孙曜大笑。 海棠恼了，伸手去捶他，“你笑什么？有话不好好说，笑什么笑？” 公孙曜将她的手一拉，便拉入了怀中，坐在他的腿上，低声凑到她耳畔道：“我给你提供一个更好的方案，你看如何？” 海棠怕让冬梅他们看见，挣了两下，突然听到他这么说，就不挣了，认真的看着他：“你说，你有什么好办法？” 他勾唇一笑：“我投资一千两，年底分红三成，你看如何？” 他这意思，便是他来投资，自己来经营，属于合作的模式，也就是一旦他投资，便成了半个老板。 海棠想了想，正在犹豫。 他在她臀上拍了一下：“这还要想？相公给你送个大馅饼，还有不接的道理？” 海棠羞恼，咬着下唇说：“别没正经的，这里可是外头呢。我想着，也行，就这么着吧。” 公孙曜揪了揪她粉嫩的脸儿，挑眉道：“不过，做酒楼生意可不是好做的，要同各样人接触。你身边若是没有个保护你的人，叫我如何放心？” “阿七啊。”海棠说。 公孙曜道：“阿七不会武功，何况他是我仁生堂的伙计。你挖墙角倒是挖到相公我这里来了？”他戏谑的说。 “那怎么办呢？”海棠犯难了，当生意扩大的时候，人才便真成了紧缺的事儿了。 公孙曜拍拍她的背心：“放心，我家有个远亲是个武术世家，如今他家的小女儿现在应该跟冬梅差不多大的年纪了，或许可以试试。” 第196章出事 第196章出事 海棠就知道公孙曜不会反对她做生意，不过像他这么开明的相公可真是不多。 晚间，两个人躺在床上说话。 海棠抱着他的胳膊问：“开酒楼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好像一点都不吃惊？花这么多银子，万一我赔本了怎么办？何况现在外头的人对于女子做生意都说三道四的，你就不怕别人说？” 公孙曜呵呵一笑，转身将她搂在怀中，“我的小娘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多顾忌了？你相公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我就是好奇你怎么想的嘛。” 公孙曜微微一笑：“你祥云坊都开了，我有什么吃惊的？祥云坊经营的那么好，显然你的生意手腕早已超出常人。你去看酒楼我也早在意料之中，倘若那酒楼可以让你真正的一展身手，试试何妨？男子女子有何区别，倘若男子是个浑人，自然是半点不如女子。像娘子这样的女子，岂不是比男子强许多？再说了，你相公家底深厚，区区一千两银子，丢出去，就是全亏了，还怕会要饭不成？” 海棠听了心中感动，幸亏她嫁的是公孙曜，要是嫁给那些出身小户的凡夫俗子，肯定是要一百个为难了。 “相公好气概！”她轻笑，趴在他肩头，柔声说：“要是我将那一千两银子全亏了，你可千万别肉痛。” 公孙曜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娘子要是真能亏光一千两，估计肉痛的不是我，是你吧。” 海棠气的捶他，他翻身压下来，低声道：“谈了一晚上生意，咱们该做点正事了。” “还正事？真会说。”她鼓起了腮帮子，男子的细吻已经落下。 “生孩子难道不是正事吗？”他戏谑的说。 海棠还要说些什么，一张嘴已经被堵上，话全都给咽了下去。 海棠从公孙曜那里拿了一千两的银票自然无所顾忌，该花的钱，该办的事，一样一样进行。 隔了两天，公孙曜果然带了一个小姑娘到了漱玉山庄。那小姑娘一双眼睛十分凌厉有气势，少言寡语的，不过瞧着是个忠厚的小姑娘。 “绫罗，展露一下身手给夫人看看。”公孙曜道。 绫罗点点头，只见她反手一展，手心就多了三枚五角星一样的锋利暗器，她随手一甩，只见银光一闪，那三枚暗器齐齐的扎入远处的树干上，上下三枚，整整齐齐。这动作只在一瞬间完成，倘若那树干是个人，恐怕早就呜呼哀哉了。 冬梅跳起来拍手：“好厉害！好厉害！”她好奇的问，“绫罗，除了这个，你的兵器是什么呢？” 绫罗唇角微勾，从袖子里扯出一条软鞭，蓦地一挥，“啪啪”作响。 海棠急忙把冬梅扯到了一边，只见女孩舞起鞭子如走龙蛇虎虎生威，一鞭扫过，满树落叶纷飞。 海棠赞道：“小小年纪，想不到武功这么好！” 公孙曜微微一笑：“她出身镖局世家，这武艺在他们家算是一般的。”他对绫罗说：“绫罗，来拜见夫人，从今往后，你的职责就是保护夫人，明白吗？” 绫罗过来，拱手作揖：“绫罗参见夫人。” 海棠急忙扶起她，笑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同冬梅一般大，以后可以叫我姐姐。” 绫罗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生硬的吐出两个字：“姐姐。” 海棠笑着点点头，冬梅跑过来拉着她的手说：“我们一般大，我可以拜你做师傅吗？” 海棠嗔笑道：“冬梅，别顽皮，绫罗这功夫是打小练起的，你这十几岁的人了，还去学，岂不是自讨没趣。” 冬梅听了这话却不信，巴巴的望着绫罗。绫罗点点头：“姐姐说的没错。你若是学，只学得到架子。” 冬梅这才失落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绫罗不止会武艺，还会驾车，自此海棠去县里，即便只是她一个人跟随，公孙曜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公孙府这边，公孙敏在自己房里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二夫人唐氏过来，看到女儿额上细密的汗珠，问：“敏儿你这么急找我何事？难道是生病了？我这就去叫大夫过来。” 一听到母亲要叫大夫，公孙敏大叫起来：“别，别叫大夫……” 唐氏焦急的问：“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公孙敏立即起身将门关好，又去关了窗户，全都关的严实了，这才低声对她娘说：“娘，婚期可不可以提前？” 唐氏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看到她焦灼的神情，她蓦地吃了一惊，“你该不会？” 公孙敏尴尬极了，点了点头。 唐氏大惊失色：“你不是同那位少爷只见了一面，而且是在丫鬟眼皮底下，怎么会？” 公孙敏低低垂着脑袋，这才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唐氏倒吸了一口凉气，恨不得一巴掌打死这个不争气的女儿。 她大怒，伸手蓦地在女儿的肩头用力的揪了一下，痛的公孙敏疼的直吸气。 她立即跪在她娘的跟前，哭道：“娘，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可是如今怎么办？事情已经出了，我肚子要是再过几个月怕是遮不住啊。” 唐氏又羞又恼又恨，想起当初沈氏说的那姓孟就是个纨绔子弟，居然被她说对了。 她心里恨透了那个姓孟的，又恨自己的女儿愚蠢。 她骂道：“你怎么这么蠢？女孩家声名最重要，你同他苟合，他是舒服了，你呢？你怀了孩子进门，难道会有你什么好果子吗？知道的，说是他的，还是会说你不守妇道。不知道的，直接说这孩子就是个野种！你一个女子，怎么活？！我真是造孽，居然生出你这么蠢的女儿！可恨那姓孟的简直就是个混账！也亏得你能中了他的圈套自取灭亡！” 公孙敏急的直掉眼泪：“那现在怎么办？” 唐氏眉头一拧，狠了狠心，道：“能怎么办？让这孩子流掉！” 公孙敏听到心口一颤，顿时觉得背心一阵寒气透心。 这孩子虽然来的不是时候，可是到底是她和未来相公的孩子啊，又不是什么野种，怎么能说杀就杀呢？ 她颤声问：“娘，不能提前婚期吗？” 第197章真相 第197章真相 “提前？”唐氏的声音立即拔高了，瞪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她：“怎么能提前？若是咱们说提前，那岂不是直接告诉别人你怀了孩子，迫不及待的想要嫁入孟家？” 公孙敏软软的身体坐在了地上，失魂落魄的。 唐氏扶着女儿的肩膀，轻声道：“听娘的话，没错。只要几碗汤药，一切都解决了。你进了门，不会受到嘲笑，以后也不会落人把柄，而且，你可以风风光光的嫁出去，不会被人说三道四。不过，你必须答应娘，不准再见那个混账东西！” 公孙敏愣了半晌，无神的点了点头。 唐氏现在要处理一个棘手的问题，那便是要几幅落胎的药，府里的大夫自然是能用的，必须出府抓药。外头的药铺几家大的都是公孙家开的，自然不能去公孙家开的，也不能去仁生堂，那是公孙大少爷开的，只能去小药铺。 出去抓药的丫鬟也必须是心腹，她便派了丫鬟巧儿出去，说清楚了是要开几幅落胎的药。 巧儿早就知道公孙敏做的那些事，收了不少银子。如今唐氏让她出去，也赏了十两的大银子，她自然高高兴兴的去了。 巧儿根据唐氏叮嘱的去小药铺抓了几副药便往回走，临进门的时候，正好二夫人沈氏出门，沈氏的小丫鬟不小心将巧儿怀里的药一下子撞到地上去了。 “做什么？走路都不会走吗？”巧儿气的怒骂连连，慌手慌脚的去地上将药包都捡起来，飞快的往里头去了。 “真是的，这门窄嘛，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么凶做什么？”小丫鬟愤愤不平的道。 沈氏知道那是公孙敏身边的丫鬟，方才进门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她怎么会拿着药包？ 公孙家是做药材生意的，家里有现成的大夫和药房，什么样的药不可得，还要去外头开药？ 她方才瞧见她捡的药包，那药包上有药铺的名字，是“祥和堂”，那是一个小药铺。 放着公孙家的大药铺不去，偏偏去一个小药铺？ 沈氏眼眸一转，道：“去祥和堂。” 小丫鬟惊异的说：“夫人，你不是说要去上香吗？” 沈氏道：“去了祥和堂，再去上香。” 沈氏到了祥和堂，那小掌柜却是认得她的，连忙招呼：“啊哟，沈夫人怎么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啊。” 沈氏微微一笑：“我来有点事。” 那掌柜嘿嘿一笑：“夫人家的药材可比我这小铺子多十倍一百倍，我瞧着夫人就不应该是来抓药的。” 沈氏开门见山问：“方才是不是来了个穿着红衣的小丫鬟？她开的什么药？有没有方子？” 掌柜眼眸一转，眼底冒出一道精光，故意卖了个关子：“夫人，你家也是有药铺的，客人的药方那是机密，不能随意透露的哟。” 沈氏看到他这样子，知道他想要什么。 沈氏从袖子掏出两锭银子搁在他的跟前，掌柜满心欢喜，笑道：“夫人稍等。” 转了身，那掌柜立即将一个方子送了上来：“夫人，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沈氏点点头，拿着方子便出去了。 出了店铺，她这才低头细看，不看则已，一看大吃一惊。 她转头看了这店铺，白日里总共没几个客人，那掌柜应该不会弄错。 “回府！”她立即道。 丫鬟翠儿吃惊极了：“夫人，不去上香了？” 沈氏没有理会，急急忙忙的往公孙家去了。 她回到公孙家，转头便对翠儿说：“你去东苑盯着些，但凡闻到有药味飘出来，便告诉我。” 翠儿莫名其妙，还是点头答应了。 一个时辰之后，翠儿便过来报告了。 “夫人，东苑真的有药味飘出来，我闻着怪浓的。” 沈静怡点头，立即动身往东苑去了。 管门的婆子见她进来，急忙进去通知了，却不想三夫人径直进了院子。 沈静怡才进院子，便闻到了从东苑小厨房传出来的药味，药味浓重，里头果然有红花之类的怪味，可见那药方子是没错的。 她经过厨房时，便看到一个小丫头正在里头埋头煮药。 唐氏从屋里出来气势汹汹的拦在了她跟前：“沈静怡，你做什么？怎么，如今当家，连别人的院子也敢擅闯了吗？小心我告诉老爷去，让你卸了这当家权！” 沈静怡没有理会她这一顿乱轰，道：“怎么，家中有病人？” “关你什么事？”唐氏立即紧张起来，“这里不欢迎你来，出去！” 沈静怡静静的看着她，若是寻常她虽然不客气却没这么着急赶她，今儿显然是瞒着药房里的事儿。 这下可不是她疑心了，他们果然在煮落胎药，至于给谁？不言而喻。 “大姑娘身体无恙吧？莫不是生病了？” “要你管？”唐氏恨不得她立即就走了，心中心急火燎的。 “我怎能不管？好歹我是当家的夫人，若是大姑娘真的病重，我却不给她请大夫来诊治，岂不是我的失职？” 说罢，她要往厢房里走，这时，厢房的门才“嘎吱”一声开了，里头走出公孙敏。 她强作镇定的说：“三夫人，我没事。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沈静怡眼神微眯，上下扫视了一番，觉得她的确不像生病，但是看起来有些浮肿，同她当初灵巧的少女模样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种种迹象和证据，都只表明一件事，公孙家出了丑事，而唐氏试图用一包药来解决。 “送三夫人的客！”唐氏毫不客气的说。 沈静怡瞥了她一眼，冷笑一声，径直出了院子门。 临出门时，却听到她回头说：“二夫人真是厉害，女儿如此好教养，倒是叫我公孙府好风光啊。” 这话要是听在一般人的耳朵里，那是莫名其妙。 可是听在唐氏和公孙敏的耳朵里，又惊又骇，简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 唐氏和公孙敏对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惊惧。 她……她不会知道了吧？ 沈静怡回到自己院子里，双眉紧蹙，这桩事她已经确定了，可是是否告诉老爷？倘若老爷知道，会不会气死？ 她沉思了良久，叹了一口气。算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家丑不可外扬，也许，唐氏的法子才是最简单的法子，无论对公孙家还是对孟家。 第198章一家人 第198章一家人 “娘！”女娃从门外蹦蹦跳跳的进来，生的雪团般的可爱，穿着一件簇新的石榴色裙子，梳着双环髻的发上珍珠发环闪闪发亮。 “嫣儿，慢点走！”看到女儿，沈静怡脸上泛起了微笑，伸出手去，公孙嫣立即跳进了她的怀里。 “我们去看大哥哥可好？”公孙嫣笑嘻嘻的说。 沈静怡一愣，公孙曜那个人素来对家人冷淡，若是去，他可未必欢迎。不过海棠不一样，她第一次见那姑娘就挺喜欢的，为人和气圆融，十分的好相处。上次若不是海棠斡旋，恐怕那婚事还不能在公孙家举行，可见公孙曜对这个妻子是百依百顺。 偏生女儿又十分喜欢大哥哥，这样的话，不如先去找海棠，事情便没那么尴尬了。 “那你想不想看看大哥哥的新娘子啊？”沈静怡笑着问她。 “好啊！上次我瞧见了，那新娘子可漂亮了！”公孙嫣跳起来拍着巴掌笑道。 “那好，咱们先去看看新娘子，说不定能碰上你大哥哥呢。” 公孙嫣一听，喜笑颜开，高兴的点头。 她知道祥云坊的位子，便打点了一两个丫鬟婆子随行，只是出去走走，也无需大张旗鼓。 一乘小轿，便到了祥云坊跟前，她瞅着祥云坊里头，果然生意十分的好，素日里听那些夫人朋友们提起这家的小食，说这家生意十分的好，她开始还不在意，如今亲自来了这里，才发现真的与众不同。 她牵着女儿才下轿子，便看见里头走出来一个模样俏丽的姑娘，那人出来看到她们愣了一下，立即露出清浅的笑容来。 “三夫人！您怎么来了？”海棠笑着迎了出来。 沈静怡便觉得先来找海棠是对的，若是先去找公孙曜，少不得僵在那里进退不得。这女孩爱笑，真是看着让人如沐春风。 “嫣儿？”海棠惊喜的看着公孙嫣，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难得啊，你也出来玩啦？姐姐这里有很多好吃的，你要不要吃啊？” 公孙嫣点点头，“我要吃瓜子酥。” 海棠一笑：“怎么，公孙府里的瓜子酥吃完了？改日我做些送过去。” 沈静怡笑道：“你听她胡说呢。小孩子家不能整日吃那些甜腻的食物，容易坏牙齿，她不过就是嘴馋。” “偶尔吃吃无妨的。”海棠笑了笑，道：“我这里有个新品，我这就进去拿了出来。” “不……不用……”沈静怡正要说，海棠已经转身进去了。 只见她拿出来的东西是两片雪白的米饼，中间夹着艳红的果酱一样的东西，外头用干净的纸包的好好的。 公孙嫣看着便要流口水，接过来咬了一口，瞪圆了眼睛道：“好吃！” 祥云坊中没有空座，人来人往说话也不方便，海棠便问：“夫人今儿来是有要紧事吗？” 沈静怡摇摇头：“是嫣儿想见她大哥哥，我想你这里近，便先过来了。” 海棠眼眸一转，便猜到这其中的缘故，笑了笑，说：“既然如此，他那仁生堂早晨不如我这里繁忙，不如咱们一块去坐坐，也好叫嫣儿看看她哥哥。” 沈静怡含笑点了点头，这丫头真是善解人意。 牵着公孙嫣，三个人便到了隔壁的仁生堂。这一早的确人少，公孙曜抬头看到海棠，露出了笑容，又看到她身旁的三夫人，愣了一下，然后看到嫣儿，表情倒是略微和缓了一些。 公孙嫣仿佛对公孙曜天生就很亲近，一进来就高声喊道：“大哥哥，我们来看你了！” 公孙曜放下手里的事情，笑着过来，请了众人到了内堂坐下，又叫阿七煮了茶待客。 公孙嫣的手里还拿着饼子吃，一边吃饼子一边喝茶，倒是十分滋润。 公孙曜虽然跟海棠无话不说，可是对着三夫人却着实没什么话说，若是谈到他爹，又很尴尬。等公孙嫣吃完了饼子，海棠便让他带着嫣儿去辨认药材当作玩耍，内堂剩的海棠跟三夫人两个闲话家常，一时之间，气氛倒是十分和谐。 “海棠，你真是能干，那祥云坊我瞧着生意很好。”沈静怡笑道，“我在汪镇这些年，生意这么好的食肆第一次见。” 海棠微笑道：“夫人哪里的话，我也不过是卖卖早点罢了。不过今日里我和公孙在镇上盘了一个酒楼下来，若是装修好了，少不得要请夫人过去吃饭呢。” “酒楼？”沈静怡大吃一惊，“这边祥云坊，那边还做酒楼，做的过来吗？” 海棠道：“时间虽然紧张些，不过时间是挤出来的，挤挤还是有的。” 沈静怡有些不可置信：“你真是像个男儿啊。不，比男儿还要拼命还要能干些。” 海棠笑笑：“夫人谬赞了。” “不，”沈静怡摇摇头，“我真不是谬赞。我若是当初有你这样的勇气，或许也能自己开一个铺子了，何必镇日里只是守着大宅。我出身亦是殷实的商贾之家，这些经商的道理都是懂的，只可惜当初父亲让我嫁人，我便嫁了。若是当初有勇气承担起家中的事业，或许，现在做的也不比你差。”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遗憾。海棠瞧着，这位三夫人的确不是一般的女子，倘若她也经商，也许真的比自己做的还好也说不定。 沈静怡叹了一口气：“我如今带着嫣儿，虽然名为掌家夫人，不过很多事也不能自己做主。唯一的念想，也不过是等着嫣儿长大，让她嫁个如意的好人家。” “夫人掌着公孙家，井井有条，也是功不可没。”海棠道。 沈静怡一笑：“不过看着你这么生龙活虎，就好像自己也在做买卖一般，看着挺高兴的。” “夫人若是不嫌弃，改日去咱们的漱玉山庄看看，那边我和公孙种了不少草药，嫣儿出生在草药世家，何不让她去玩耍辨认一些，就当作学习也好。” “漱玉山庄？”三夫人惊喜，“你们又种了草药了？” 海棠点头：“两个山头，都是草药。” 三夫人感叹：“你们这生意越来越大了，若是我没估错，将来的汪镇首富，说不定不会是公孙家，而是你们家了呀！” 海棠失笑：“夫人说的哪里话？我夫君难道不是姓公孙？说来说去，也逃不过一家人啊。” 三夫人失笑，拍手道：“是是是，看我糊涂的！都是一家人！” 第199章掌家夫人 第199章掌家夫人 海棠在这边陪着三夫人说话，不一会儿，祥云坊那边冬梅和绫罗都过来了，说祥云坊打烊了。 “夫人，择日不如撞日，反正夫人也出来了，不如去漱玉山庄看看，路熟了，以后若是想去，直接便可以去了。” 三夫人正在犹豫，这样会不会有点太过了，公孙嫣一听要去山庄玩，立即兴高采烈的说：“去去去！我要去！” 冬梅也听喜欢这个雪玉可爱的女娃娃，笑着说：“我还在山里头养了许多小鸡呢。” 公孙嫣更高兴了：“好啊，小鸡诶，娘，我要去！” 她扯着三夫人的袖子，三夫人没法，只得说：“好，咱们就去瞧瞧。” 公孙曜因为仁生堂要坐诊，便没有陪着她们一起回去。毕竟她们一堆女人，他也不好去掺和什么，但是依旧派了阿七过去帮忙。 阿七赶了马车，三夫人、公孙嫣、冬梅、海棠、绫罗一起一群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的往漱玉山庄去了。 沈静怡到了漱玉山庄，只觉得视野豁然开朗，不远处两座山头青山绿树看着十分舒爽。 到了山上，公孙嫣果然看到了传说中的小鸡篱笆，里头圈养的小鸡活蹦乱跳，把小女孩高兴坏了。 今儿热闹，又有客来，海棠便让阿七出去挖些春笋，并采些蘑菇回来，又让绫罗去山里头看看有没有什么野鸡，若是有便打一两只回来。家里还有自己地里种的菜蔬，海棠瞧着不够吃，便带着三夫人和公孙嫣一起到了地头里。 “来，嫣儿，同姐姐一起摘青菜，这亲手摘的青菜最好吃了。” 公孙嫣乃是教养的千金小姐，哪里下过地？就是沈静怡，也从未到真的地里来摘菜。 她在一旁看着，女儿早已要脱鞋子下地了，海棠急忙阻止了，过来将几道稻草密密的绑在了她的鞋子上，笑着说：“这下就不会被泥土弄脏了。” 公孙嫣小脸儿笑的跟一朵花似的。 海棠带着她摘白菜、韭菜、还有萝卜菜，摘了满满一篮子才回来。 沈静怡瞧着女儿虽然脸上冒着细密的汗珠，但是表情却是前所未有的快乐，也不由得替她高兴。 大家回到山庄时，阿七待会来一篮子的春笋和蘑菇，绫罗带回来一只肥胖的野鸡。 海棠瞧着菜都齐了，天色也快中午了，便让冬梅带着三夫人母女两个四处看看，自己开始下厨做饭了。 当诱人的香气传来，香味传到沈静怡和公孙嫣的鼻子里，口水都流了出来。 或许是因为走了山路，又或许是因为这是山中的野味，是自己亲手摘的菜，反正那菜香真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 沈静怡在沈府这么久还从来没有觉得饭菜这么香过。她不出来拜访他们不知道，原来他们过着这么生机勃勃纯真快乐的日子，难怪他们不愿意住在死气沉沉的公孙府中。 公孙嫣对她说：“娘，我觉得这里比家里好玩多了。海棠姐姐和冬梅姐姐比我家里那几个姐姐有趣多了。敏姐姐看到我总是不言不笑，而枫姐姐和蓉姐姐总是坐在屋里不动，要么绣花要么写字，叫她们出来玩都不肯，真是无趣死了。今儿出来，才知道外头这么好玩呢！” 沈静怡心有所感，是啊，公孙府的姑娘们，那么多的规矩，那么多的束缚，哪里有海棠和冬梅这般自在潇洒，更没她们这么能干自信。 “开饭啦！”海棠高声喊了一声，公孙嫣跟小兔子似的蹦进了大厅，只见桌子和位子都已经摆好了，阿七正在往桌上端菜呢。 “粗茶淡饭，夫人将就着吃些。”海棠笑道。 “怎会呢？什么珍馐佳肴，咱们在府里倒是吃的腻了，若是真的粗茶淡饭才好呢。” 海棠请三夫人坐了，公孙嫣靠在母亲的身边，眼巴巴望着满桌子的菜，口水直流。 沈静怡瞧着桌上摆的菜，看着的确简单，有韭菜炒鸡蛋，芹菜鲜百合，玉米炒鸡丁，蘑菇野鸡汤，春笋炒腊肉，素炒小白菜，煎炸小黄鱼，但是一样样看下来，那香味几乎样样都能叫人流口水。 海棠亲自舀了一勺鸡汤给沈静怡和公孙嫣，笑道：“夫人尝尝这汤，因是山里的，少不得同家鸡味道不同，我想着夫人应该喜欢。” 沈静怡低头喝了一口汤，只觉得香气扑鼻，一股清甜的汤味润入心田，味道十分的鲜美，比起家鸡汤完全不一样的鲜美。 “非常美味！”她这样一个吃遍珍馐美味的人，真心的赞叹道。 海棠笑了笑，夹了一个鸡腿到公孙嫣的碗里，“喜欢吃，便多吃点。” 沈静怡又吃了其他菜，无论是鸡肉还是春笋，蘑菇还是腊肉，还有小黄鱼，都让她吃到同当初公孙府中不一样的味道，不只是鲜美，而且没有人为添加的东西，从这食物能吃到大自然的味道，透着一股清新的气息。 沈静怡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吃的这么饱，公孙嫣自然也是吃的非常愉快。 午饭过后，海棠请她们去漱玉轩喝茶，这样一个青竹制成的敞轩，无论什么时候都是清爽而凉快的。 “你们这日子过得可真惬意啊。”到了此时，沈静怡都有些羡慕了。 海棠端着茶杯微笑不语。 公孙嫣是小孩子，可没耐性喝茶，才喝了一口便吵着要冬梅带她去捡鸡蛋，冬梅便带着她又去瞧鸡群去了。 “只可惜我没有这个福气，豪门大宅永远都不是一个宁静而惬意的所在。”沈静怡轻叹。 海棠瞧着她倒像是有些事一样，问，“是不是府里发生了什么事？” 沈静怡看了她一眼，摇头叹道：“那样的宅门，怎能没有事发生？只是有些事情，即便是作为当家人，也不得不吞进去烂在肚子里。说出来都丢人，何必污了你的耳朵。” 海棠听她这话，便知道是涉及了府里的辛秘，也就不好再多问了。 沈静怡又道：“我只是希望，若是将来大公子回府主持事务时，又会是一派新气象。到那时，我这个掌家夫人的位置便要交给海棠你了。” 海棠诧异的望着她，她从来没想过那一天。但是按照沈静怡这样说的，公孙老爷是指望公孙曜继承家业的，那时公孙曜做了主人，掌家主母自然就变成自己了，也是在情理之中。 海棠笑笑：“我从未想过呢，掌家夫人您做的很好呢，我哪里敢想。” 沈静怡微微一笑：“你不是不敢想，你只是不想做罢了。我没说错吧？” 第200章釜底抽薪 第200章釜底抽薪 海棠不语，沈静怡自嘲的笑道：“能过这么惬意的日子，谁想进宅门呢？若是我能在漱玉山庄带着，我也不愿意入公孙府呢。” 两人相视一笑，都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时光过得很快，沈静怡母女两个在山里带了半天功夫，可是那山里的时光仿佛跟外头不同一样，半天功夫就像一秒，那么快就过去了。 离开漱玉山庄时公孙嫣还恋恋不舍，海棠答应她只要有空便接她过来玩，公孙嫣高兴的点了头。 东苑里，厢房里头，公孙敏已经喝了下胎药，躺在床上养着。 她紧紧闭着眼睛，想起那落下的血迹，心里头既恐惧又害怕，但是最让她害怕的不是别的，而是这件事已经叫人知道了。 母女俩一直等着，等着公孙老爷勃然大怒，或者更加严重的后果。 可是并没有，丫鬟传来消息说三夫人带着公孙嫣出去逛街去了，一直到下午才回来。 老爷那边也没有什么异常，出去谈了生意，回来之后不过是在书房里查查帐喝喝茶，一如平常一般。 唐氏一直在自己房中攥着手心走来走去，她想过最可怕的后果，便是她们母女俩被赶出公孙家，可是应该不会，公孙老爷是个爱面子的人，这样的事情发生了肯定会在公孙家里头处置完了，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 一整天，唐氏的心里一直在惶惑不安，可是沈氏那里并没有出现风吹草动，据丫鬟说，沈氏从外头回来心情居然还很愉悦有说有笑的。 只是，沈氏这样的表现让唐氏心里没底，她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沈氏捏住了她的把柄，她想捏着这个把柄，在她不高兴的时候敲打她。 唐氏心中愤愤不平，想明白了一切便到了女儿的房间里，看她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虽然心里责怪她，到底不忍。 她坐在女儿床边的绣花墩上，缓缓道：“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娘该说也就说了，也不想说责怪你的话，到如今苦果子还不是你自己来承受？好在孩子还没大，要是大了说不定连你的性命都要了去。往后，只要你安安分分的，嫁进了孟家也就好了。” 公孙敏不说话，半晌才道：“娘，你觉得三夫人知道了吗？” 唐氏点头：“她一定是知道了。” 公孙敏一听急了，拉着她娘的袖子哭道：“那怎么办？她会不会借机会弄死咱们？” 唐氏摇头：“现在看，她还没这个打算。我估摸着，她想逮住咱们这个把柄，以后再发作。” 公孙敏担心极了：“那……我们岂不是天天要提心吊胆的？我不想啊。” 唐氏摇头道：“暂时没有什么好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不过，还有一个法子可行……” 公孙敏巴巴的望着她娘：“到底什么法子？” “先发制人，”唐氏咬着牙说，“只要咱们让她的名声先化为乌有，她一倒，她的话便没有人相信了。” “这个法子好！”公孙敏断然道，“她一直跟咱们作对，倘若真能如此，那是一了百了。娘，打算怎么做？” 唐氏想了想，暂时也没有什么好时机，只得叹口气说：“咱们只能见机行事了。” 娘两个正在说话间，却听到外头丫鬟巧儿过来报信：“二夫人，大事，大事啊！” 唐氏一愣，立即问：“什么事大惊小怪的？没瞧着姑娘不舒服吗？” 巧儿过来，低声附耳在她耳畔说了几句，唐氏大吃一惊，倏的站了起来：“此时当真？” “府里的大夫来说的，老爷十分高兴，又去请了外头的大夫来会诊呢。” 公孙敏急了：“到底什么事？难道是那贱人的？” 唐氏吐了一口气，十分嫉妒的说：“沈氏又怀孕了。” 公孙敏大惊：“我爹都五十多岁，她还能怀孕？真是太奇怪了。” “如今你爹可高兴的很，生怕动了胎气，又怕府里的大夫没诊对，又去请外头的大夫来诊断。” 公孙敏恨恨的道：“爹爹真是个老不羞！” “胡说八道！”唐氏啐道，“你说的什么话？这话若是叫你爹听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这件事事关重大，你想想，如今公孙家只有一个儿子，偏生那儿子无心公孙家的事业。倘若沈氏生了一个儿子，十几年后岂不是成了他们母子的天下？那时候，她儿子势必会继承公孙家的家业，你娘我在府里无依无靠，哪里还有容身的地方？” 公孙敏看她娘说的这么着急，焦虑的说：“那怎么办？难道娘要把她的孩子……” 唐氏摇头：“那样做是下策，如果真的那样做，太容易阴人怀疑。”她狡黠一笑，“我还有一个法子。” 公孙敏惊讶的望着她娘，只见唐氏附耳在她的耳畔嘀嘀咕咕半晌，公孙敏不由得赞道：“娘，你这招真是釜底抽薪，好生的厉害！” 公孙老爷请了外头的名医来会诊，结果得出的诊断都十分一致，沈静怡的确怀孕了，而且胎象很稳。沈氏身体健康，不过三十出头，生孩子自然没有什么问题。 公孙老爷放下了心，十分的高兴，他着实有太多的女儿，实在很想再要一个儿子。他那大儿子给他添堵的日子多过让他欢喜的日子，所以他一切的殷切希望都寄托在沈氏的这一胎上。 他甚至放出了话，只要沈氏这一胎是个儿子，他就打破这么多年的常例，将沈氏直接升为正房，做一辈子的掌家主母，而她的儿子女儿都会成为公孙家的嫡女。 这话传到了唐氏的耳朵里，她恨得简直眼里要滴血。 她等了多年的正室之位岂能轻而易举的就叫人给夺了去？在深宅之中，便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无休无止，誓死不休。 只有笑到最后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唐氏嘴角微扬，冷冷的笑了，沈静怡啊沈静怡，你就好好的养胎吧，你现在得意够了，可知道，你离哭的时候不远了！ 有谁知道，这个时候，驿道上，一辆马车正急匆匆的驶向汪镇呢。 第201章表哥 第201章表哥 “东家，往前面的路就是往汪镇的啦。”赶车的伙计回头对马车中的人说道。 马车中的人点点头，只见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绉绸，戴着一顶镶着蓝色宝石的帽子，模样斯文俊秀，瞧着沉稳，竟看不出年纪。 就要到汪镇了，他伸手抽出了那封信，那信是来自公孙府的，并非是她亲手写的，可是信中写的紧急，他不得不来此一趟。上次他经过汪镇的时候，曾经在公孙府附近的客栈住宿，可是思量再三，还是没有进去探访她。虽然是亲戚，到底隔着了，总怕别人说三道四惹人闲话。 可是这封信，本是那下人送到自己母亲处的，但是母亲年纪大了也走不了远路，他只得亲自走一趟。 马车入了汪镇，这镇子十分热闹，周遭人流如梭，可是他的心情却很复杂，夹杂着几分希望，几分期待，几分喜悦，几分焦灼，又有几分忧惧和苦涩。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女子的音容笑貌，她长得那么秀丽，温柔又聪慧，总是回头笑吟吟的喊他一句“曾哥哥”。 他现在想起来，心中依然激动不已。只是他脑海中的印象该是三年前的了，那时他随着姨母一起来探望她，只是那个时候她已经是一个五岁孩子的母亲，一个家庭里的夫人，再也不是他的小表妹了。 当初的曾睿书心中便充满悔恨，如今更甚。当初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要去京城行商，一去就是一两年的功夫，也就不会错过她的青春年华，不会令她在没有指望之下顺应父母的命令嫁给公孙家的老爷做偏房。沈家父母也是无奈，当时沈家遇上了资金周转的困难，受了公孙家的援助，这才答应了这门婚事，不然谁愿意将自己教养的宝贝女儿给人做偏房。 他得了消息之后，连夜快马加鞭从京城敢回来，可是她已经嫁作他人妇。 他曾经天真的以为一两年不是问题，她总是在那儿等着他，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世间万事瞬息万变，一旦没有抓住便再也不是你的了。 尽管他在京城赚了一大笔钱，可是那又如何？再多的钱，也比不上她的音容笑貌。 如今这信上写着她怀孕身体出现了严重的问题，这信是公孙家的夫人写的，他不能不信，即便是隔着几个县的距离，他也要来亲眼看看。 马车很快就到了公孙家的门口，曾睿书急切的下了马车，到了公孙家门口，只见门口有个红衣丫鬟在探头张望。 瞧见他过来，那丫鬟立即问：“你可是沈夫人家的表哥曾先生？” 曾睿书点头，那丫鬟大喜，道：“你随我来，我是奉了夫人的命过来等你的，她可病的不清。” 曾睿书如今听着这消息，不由的更急了，双眉紧蹙，立即道：“你带我过去！” “你随我来！”那丫鬟热情的说。 曾睿书立即便跟着丫鬟一起往府里头去了，一进去便由一条幽静的卵石小道一直往里头走去。 里头是内苑，曾睿书觉得心里有些不安，问那丫鬟：“是不是先要禀告公孙老爷？我这样私自入内不大好吧？” 那丫鬟回头道：“曾先生是亲戚，无妨的。何况老爷可能也在夫人那里，到了以后再一起见也没关系的。” 曾睿书听到说公孙老爷也在沈夫人的院子，这才心里安了些。 到了西苑的院子门口，那丫鬟蓦地一拍脑门，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这么大的忘性？炉子上熬着药呢，这下该熬糊了。” 她焦急的对曾睿书说：“你瞧，你从这圆月门直接进去，入内靠中间的房间便是了，你自个去，不妨事的！”说完，她就急匆匆的走了。 曾睿书一愣，看到那院子门虚掩着，里头挺安静的，只得推开了院子门走了进去。 入内，中间的房间门也是虚掩的，他轻咳一声，并没有人回应。 这时，听到里头传来轻柔的声音：“是谁？” 一听到这声音，那是再熟不过，曾睿书心中“砰砰”跳动，推开了虚掩的门扇，只见里头帘帐子微微掀开，露出一张秀丽的脸。 四目相对，顿时都惊呆了。 “静怡……”曾睿书发出了声音，却觉得那声音仿佛不是自己的。 “表哥？”沈静怡诧异极了，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只听得“砰”的一声，院子门被踹开，一行人拥簇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气势汹汹的进来了。 曾睿书大惊失色，懵在了那里。 唐氏看到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老爷！我说的你不信，这下可信了吧！沈氏在嫁进来之前，早就跟她表哥有一腿，如今不经过你的同意，连门房都不知道，这厮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进了绣房了！这下可怎么说？！” 沈静怡惊骇的差点从床上跌下来，公孙老爷气的满脸通红，胡子飞翘，蓦地过来推开了曾睿书，一脚踹开了房门，只见自己的三夫人正靠在床上，帐子都只勾起了一半，好一副梨花春睡图，不由得气的一佛朝天二佛出世！ 他径直闯到了房里，一个耳光就抽在了沈氏的脸上，骂道：“贱人！你做的好事！” 曾睿书难以置信，他心目中的明珠竟然嫁给这样的男人，他居然如此对待她？ 曾睿书大跨步进来攥住了公孙老爷的手，瞪着眼睛说：“你做什么？！有这么对待自己的妻子吗？！你居然打女人，你还算得上男人吗？！” 公孙老爷一个站不稳，差点跌倒在地上。 他怒气冲冲的瞪着曾睿书，大喝一声：“来人啊！将这个奸夫给我用绳子绑起来！” 沈静怡一听大骇，急忙扯住公孙老爷的袖子，道：“老爷！我表哥千里迢迢来看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待客？！” 公孙老爷蓦地甩开袖子，怒喝：“我还要怎样待客！难不成还要将你送到他的床上去？这绿帽子都戴的油了，难不成我还要对他客气不成？我的三夫人，亏得我对你百般好，还将公孙家的掌家权交给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吗？！” 第202章内斗 第202章内斗 唐氏笑道：“三夫人，俗话说的好，抓贼拿赃，抓奸拿双。如今人都逮住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呢？” 沈静怡定定的望着，顿时醒悟，大声道：“二夫人，你好生歹毒，我自问并没有为难过你，你为何要这样咄咄逼人？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的丑事端出来？” 唐氏重重啐了她一口：“我呸！我的丑事？你还是先把你的丑事解决好再说吧？当初公孙嫣早产，那时你嫁过来才没多久，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公孙家的种？你如今身份成疑，还好意思诬赖别人？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跟你一样，都是这么不要脸吗？” 公孙老爷不耐烦听女人们吵吵，吼道：“都别吵了，先把人绑到内厅，对质审清楚再说！” 沈氏脸色惨白，瞧着表哥好容易来一次，却被这样对待，满心里都是歉疚。他们怎样对自己都可以，却不能对自己的亲人如此过分！ 她开始又急又怒，可是看到唐氏那张嘴脸，心里却沉静下来，她既然跟她玩阴的，难道她沈静怡会怕她吗？ 她被翠儿扶着同众人一起到了内厅，这里除了管家，两个心腹的小厮按着曾睿书，其他人都屏退了。 主人里头只剩下公孙老爷，二夫人唐氏，三夫人沈静怡和四夫人吴氏。 公孙老爷坐在中间的太师椅上，指着曾睿书，骂道：“狗才！你倒是说说，你到底是怎么跟这贱人勾搭成奸，你们见了几次！都是怎么私会的？还不从实招来！” 曾睿书努力挺直了身体，怒道：“我是接了贵府的书信这才来贵府的，进来时是一个红衣丫鬟接进来，她说公孙老爷也在院子里，我这才进来的！我几年来第一次来贵府，怎么就说什么勾搭成奸呢？！” “红衣丫鬟？”唐氏冷笑，“那你倒是说说，那丫鬟到底叫什么名字？你说府里给你书信，你倒是将书信拿出来啊。” 曾睿书道：“那丫鬟收了书信没有还给我。” 唐氏哈哈大笑：“真是笑死我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哪个丫鬟敢收客人的书信帖子，那胆子也太大了吧？！” 曾睿书气的满脸涨得通红：“你若是不信，可以叫府里的红衣丫鬟同我来对质！” 公孙老爷立即吩咐：“马上去将府里的红衣丫鬟都叫过来看一看，看看到底是哪个丫鬟接的客？” 管事得了吩咐立即下去招呼丫鬟们过来，果然来了几个一色的红衣丫鬟。可是曾睿书看过去，竟然没有一个红衣服的。 “怎么会？明明有一个……”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了。 唐氏道：“老爷，很明显，他在撒谎。绝对是他买通了三夫人身边的丫鬟，同三夫人约好了来相会的。真是可笑啊，堂堂公孙府，这人竟来去自如，还真当公孙府没人了吗？” 公孙老爷气的“啪”的一声拍在案上。 他双眼望向沈氏，满眼都是失望，沉痛的说：“静怡，你怎么说……” 沈静怡看着唐氏得意的表情，狠狠的咬了咬牙齿，很明显，她被设计了。这是唐氏设下的陷阱，让曾睿书往里头钻。表哥是外头的人，如何知道府里的尔虞我诈，上当是很容易的事。 她“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眼底含着泪花。 唐氏尖声道：“你以为下跪就可以免罪了吗？！想的倒美！” “你闭嘴！”沈静怡喝向唐氏，“我现在的话是向老爷说的，不是向你！” 唐氏还打算说些什么，却听到公孙老爷喝了一声：“你给我住嘴！听她说！” 唐氏只得恨恨的闭上了嘴巴。 她双目望着公孙老爷，恳切的说：“老爷，若是今日你不信我，我大可以带着这腹中的孩子撞墙死了算了。只可惜……” 她伸手摸向腹部：“只可惜，我一直都觉得腹中是个儿子。如今我受了不白之冤，被有心人诬陷，本来会诞下公孙家的第二个儿子，却不得不随着我一起变成亡魂，不知道到了泉下，他会不会怪罪我这个母亲……” 公孙老爷蓦地一惊，看着她的脸，沉痛的垂下了眼，眼底都是湿润。 “可是，如今捉个正着，你叫我如何相信你？”公孙老爷沉痛的说。他原本最疼爱这个妾室，可是之前的喜爱却因为这次的目睹已经遭到了沉重的打击。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叫他如何能够心无芥蒂的疼爱她？ 沈静怡看了表哥一眼，眼泪落下来，道：“老爷你为何不想想？表哥几年都没有过来，怎么今儿突然闯入我的闺房？倘若没有人引导，有哪个人胆子这么大？何况但凡幽会，谁不会选在半夜，却选在大白天人人都可能出现的院子里？还有一点，你们所说的捉奸拿双，那也是要拿双在床，如今，你们虽然看到我们两个，可是一个在门外，一个在屋内，倘若只是说了几句话，是不是也要被抓成奸情？！老爷，人心叵测，这大宅之中尔虞我诈难以预测，难道老爷你竟忘了过世的大夫人，难道你不后悔吗？” 公孙老爷被她说的一怔，当初的正室夫人难道不是因为他的不信任而郁郁而终的吗？ 唐氏立即道：“老爷！前些时日，有人见过曾睿书进过公孙家附近的悦来客栈！” 曾睿书大惊：“我是进过客栈，可是没有进公孙家！” 公孙老爷登时冷了脸，恼道：“你不是几年来来过汪镇的吗？怎的还住过公孙家附近的客栈？！” 曾睿书一时语塞，竟答不上来。 沈静怡看到事情又急转直下，立即道：“老爷，表哥行商，偶尔路过汪镇歇脚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我的确没有同他见过面。倒是这件事，从头到脚，可见有人用心险恶。那个人之所以这么险恶，不过是怕我抖出了她的丑事，先发制人。如今既然事情都这样了，索性大家一起死好了！” 公孙老爷扶着额头，这话，一听便知道矛头指向唐氏，这件事唐氏怎会如此清楚，也难免可疑。 他并不想看到家中乱成一团的样子，可是却不得不面对。 他叹了一口气，问：“什么事？现在没外人，你照实说吧。” 沈静怡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药方子，当唐氏看到时，惊骇的瞪大了眼睛，她明白那是什么时，想过去抢过来，可是沈静怡的手一闪，还是送到了公孙老爷的手里。 第203章捏扁搓圆 第203章捏扁搓圆 当公孙老爷看清楚那张方子上所用的药方子时，惊骇的瞪大了眼睛。 “这是给谁用的！”他大喝一声。他家乃是草药世家，这方子上的药材做什么用的，不过看一眼便一清二楚。 沈静怡看了唐氏一眼，只见唐氏双眼圆瞪仿佛乌眼鸡似的瞪着她，她冷冷一笑，道：“恐怕大姑娘刚喝了这药，正躺着休息呢。” 公孙老爷只觉得一阵眩晕，强行扶住了椅柄，喘了几口气，问：“是谁的？” 沈静怡道：“若是我没猜错，大姑娘也不至于那么荒唐，恐怕还是那孟家纨绔子的。” 公孙老爷听了，虽然觉得难堪，到底还是略微松了一口气。好歹是要嫁过去的，虽然做的难看说的难听，总好过红杏出墙。 但是他依然恼怒，恨恨的瞪了唐氏一眼：“你的好女儿！”他吩咐管家：“这件事绝对不许传出去，去令两个严厉的婆子日夜看着大姑娘，不叫她出院子门一步！” 管家虽然没有看到那张条子，可是从这些只字片语也猜到了出了什么事，赶紧的下去办了。 公孙老爷死死盯着唐氏，又看了沈氏一眼，长叹了一声。 正如沈氏所说，如今虽然抓到两个人私会，可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说两个人一定有私情，何况沈氏还怀着孩子。可是大女儿的丑事更是叫他羞愧，他只觉得今日面对这些人心力交瘁，竟没有一个可信之人。 “罢了！就这样吧！将这姓曾的逐出去，再也不许踏入公孙家的大门半步！” 他话音落下，两个小厮就扭着曾睿书将他毫无颜面可言的又推又搡的弄出去。 曾睿书回头看了她一眼，既震惊又惋惜，他没有想到她竟会在这里过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委曲求全，倘若当初…… 他真的深深的后悔。 沈静怡望着自己的表哥毫无颜面的这般对待，想曾家也是运城的望族，曾经多么清高的表哥竟然因为自己受这种侮辱，她只觉得心里仿似一把火在烧一般。 直到看到曾睿书的身影出了大厅，沈静怡转眼看了一眼公孙老爷，顿时觉得心灰意懒，道：“既然老爷不信静怡，那静怡也做不了公孙府的掌家人了。” 公孙老爷蓦地抬起头：“你什么意思？” 沈氏眼底带着愤怒：“难道这不是老爷要的吗？倘若老爷真的相信我，就不会这样侮辱我的表哥！他到底是我的亲人！” 公孙老爷蓦地一掌拍在桌面上，瞪着眼怒道：“好啊！说到底还是为了你那个好表哥！也罢，既然你不想掌家，难道我公孙谈还求着你掌家吗？” 他立即对下面的人宣布：“从今天起，掌家权重新交给二夫人的手里！三夫人需要好生的静养！” 说罢，他怒气冲冲的一拂袖出门而去。 唐氏愣了一下，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转惊为喜，她觊觎已久的掌家之权居然这么意外的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她看了一眼怨怒的沈氏，唯唯诺诺烂泥扶不起墙的吴氏，陡然意识到，在老爷的眼中，自己的女儿虽然出了问题，但是自己还是有能力管理好公孙府的。 她大喜，一时之间，也觉得女儿出这事也没什么了不得的，反正是要嫁到孟家去的。 翠儿急忙去把沈氏扶起来，劝道：“夫人，老爷正在气头上，夫人何必又因为那事儿同老爷争执呢？说几句服软的话，老爷说不定也就不会计较了。” 沈静怡长叹一口气，讥讽的道：“服软？我在公孙府这些年服的软还不够吗？我自己受委屈不要紧，可是我不能让自己的至亲也受到这种侮辱和委屈，这叫我于心何安？” 想起受到欺骗匆匆而来的曾睿书，想起表哥在这里所受到的算计和侮辱，她心如刀割。她不能自私到为了自己的地位，而让亲人寒了心。 沈静怡想到什么，立即转身回去，唐氏过来嘲笑道：“啊哟，怎么，瞧你这胆子倒是越发的大了，到了如今，还不死心，还想着那表少爷呢？你要真有本事，当初怎么不嫁给他去？总好过现在给人家做妾！” 沈氏冷冷看着她：“辱人者自辱，你别以为你说别人是妾，你自己就不是妾了。五十步笑一百步，简直可笑！” 说罢，扶着翠儿的手转身拂袖而去。 唐氏恨恨的在后头盯着她，冷笑道：“沈氏啊沈氏，如今可是我掌家，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招式？！” 沈静怡回到院子里，立即取了文房四宝，写了一封信让婆子悄悄的送到府外去给曾睿书。 曾睿书拿到信时，只见信里面都是道歉和安慰之词。他脸上浮起一丝苦笑，看到她如此境遇，他又怎么会责怪她呢？这个时候，她更不应该跟他写信，岂不是徒增她的嫌疑吗？如今她已经身怀六甲，却处在如此恶劣的状况，他真是替她担心啊。 这个时候，唐氏自然已经派人紧紧盯着了，下人来回报说三夫人写信出去，看到是送给了那位表少爷。 唐氏得了那消息，赶紧喜滋滋的来告诉公孙老爷，公孙老爷磨着牙恨恨道：“够了！那贱人是生是死，从此之后与我无关罢了！” 唐氏得了这句话，顿时大喜过望，到如今，她要的就是这句话。 她乐滋滋的回到了西苑，公孙敏挺过了最难熬的时候，这时面色好多了，她看到她娘进来红光满面，好奇的问：“娘，是遇到什么喜事了？” “好事，大好事！”唐氏双手一拍，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送到女儿的眼前：“你看这是什么？！” “掌家的印章？”公孙敏一惊，“娘你难道……” “怎么，你这么吃惊？难道你娘就不能重新掌权吗？到如今，我告诉你，沈氏那个贱人已经完蛋了。你爹亲口说了，沈氏是生是死，他都不会再管了！” 公孙敏不可置信的望着她：“可是……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她私通表哥的奸情如今已经坐实了，你爹完全信了。到底是她自己自作孽，现如今不管是捏扁搓圆，可都是由着咱们哩！” 第204章探望 第204章探望 海棠虽然最近一直在忙碌着酒楼的事，可是想着上次三夫人过来看她，她好歹也得回礼一下，尽一番情义。 酒楼如今正是装修的时候，原先酒楼的风格海棠没有大改，只是在原来的基础上修整了一下。酒楼里的人除了大厨留着，其他的人大部分都遣散了。 只不过如今酒楼里头的菜大多是川香的菜系为主，大同小异，她现在头疼的是，到底应该做怎样的菜，才能满足众人的口味，而又能别出一格？ 安县的商旅都是南来北往的，口味甚杂，但是如今整个国家，大部分都偏好辣菜口味，所以安县其他几个酒楼都是以此为主，即便是挂着本地菜系的，其实还是挂羊头卖狗肉，为了吸引顾客依旧是做的川湘口味的菜系。 一时之间，她也想不出好主意，这天，正好出门却碰到了翠儿，翠儿瞧见她脸上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三夫人最近好吗？”海棠笑着同她打招呼，“我正好想去看看她呢。” “我们夫人怀孕了，少夫人还不晓得吧？” 海棠一怔，“的确，我现在听你说才知道。” 翠儿皱着眉头：“可是现在夫人的处境很不好，一面怀着孩子，一面却抑郁成疾，奴婢真的很担心夫人的身体。夫人向来喜欢你的，我这次来是特地来找少夫人的。奴婢想着，以少爷的医术和少夫人的劝解，或许才能救得了三夫人的命啊。” 海棠大吃一惊，急忙问：“怎么会这样？” 翠儿道：“我府中还有事，得赶紧回去了。少夫人记得奴婢的话，一定要去一趟府里头啊。” 翠儿匆匆的回去了，海棠没想到短短几天的功夫，情况完全发生了变化。她也不知道沈氏到底病的怎么样了，心中有些焦急。 她转身便往仁生堂去了，公孙曜此时得了闲正在堂中看书，见到海棠过来，脸上露出微笑：“怎么来了？是有事吗？” 海棠二话不说，拉着他到了内堂中，说了方才翠儿跟她讲的话。 公孙曜微微蹙眉：“回家？当然可以。明日不是正好休沐吗？咱们回府瞧瞧也属正常。现在四月放风筝最好，咱们就说去看嫣儿，带个风筝给她。当然，也得去看看我爹。” 海棠点点头。 公孙曜看她似乎有些焦虑，伸手揽过她的肩膀，道：“你别着急，三夫人很聪明，总不至于让自己落入太糟糕的境遇。” 海棠点了点头。 她转头望他：“像三夫人那么蕙质兰心的女子，怎么也会受那种苦？难道你们公孙府真的有那么可怕？” 公孙曜轻笑：“你怕什么？即便是狼巢虎穴，有你相公我在，你自然什么事都没有。” “吹牛。”海棠笑着看他。 “反正左右无人，既然来了，给亲一个。”他说着脸就凑近了。 海棠推着他的脸，羞涩的嗔道：“这什么地方？你也这般没脸没皮的？要是叫伙计看到，还不笑话你这个东家？” 公孙曜微微一笑，挑眉道：“笑话就笑话，我还怕他们不成？”说罢，拉过女子，在她唇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羞的海棠满脸滚烫。 她捶在他胸口，嗔道：“越发的放浪形骸了，当初我怎么的没看出你的真面目？” “如今看穿了，要休夫还来得及。”他笑道。 “不跟你说了，胡说八道。我现在要回去了。你记得啊，明日一定要过去的，咱们要稍微备些礼物，免得你父亲跟前不好看。” 公孙曜点头。 “对了，”海棠想起一件事，“咱们酒楼装修不久就要完工，厨子在那里，其他的人也快找齐了，可是我现在头疼，咱们到底卖什么？” “自然是买菜咯。”他玩笑的说。 海棠正色：“我不同你玩笑，别家大部分都卖川湘菜式，咱们得不一样才好。” 公孙曜眼珠一转，道：“咱们药材多，不如卖药膳好了。也符合咱们的一向传统，再则药材拿的方便，想要什么便有什么，新鲜的干制的。” 海棠心中一喜，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相公，你真聪明！咱们家里开的药铺，卖药膳可不是正好！”她在现代在广州也待过很长时间，广州的药膳她甚至能自己做出来一些。何况她还有灵泉水啊，用药膳熬的粥，加上灵泉水，倘若能健人体魄提人精神，岂不是大功一件？哪个人不愿意身健体康？如果有这样一座酒楼，她定然也愿意犒赏犒赏自己，吃些既营养又健康的东西，自然还要美味。 得了这个主意，海棠异常的欣喜，抱着公孙曜在他脸上波了一个，抚了抚他的头：“相公太好了。” 公孙曜无语，方才不给亲，现在替她的生意出了主意她倒是自动送上门了，她这样真的只是在乎她的生意吧？ 第二天一早，海棠备了一些山里头的山货，公孙曜用竹子亲手扎了一个风筝便乘着马车往公孙家去了。 公孙老爷正好在家，公孙曜回家自然要先见过父亲。海棠送了礼物，说是亲手做的，公孙老爷十分高兴。他从前虽然觉得海棠出身不好，但是这丫头聪明伶俐，又会说话，关键是挺孝顺的，知道有空回公孙家看看。自从儿子娶了这个媳妇，同家里的关系倒是好转了，这让公孙老爷又高看了海棠一眼，如今瞧着这儿媳妇，还真是很满意的。 公孙老爷最近心情都不好，现在儿子回来了，立即心情又转好了。他立即吩咐下人去准备好酒好菜招待儿子和媳妇。 吃过了饭公孙老爷照例是要午休的，公孙曜便和海棠两个一起带着风筝去了西苑。 才进门，就听到里头的婆子在厨房里嘀咕：“二夫人怎么能这样？这送来的米怎么是陈的？这能吃吗？夫人如今怀着孩子，万一吃出病怎么办？我上次还瞧见庄子里头刚送来的新鲜碧糯米，怎的这般小气？” 另外一个丫鬟道：“现在那二夫人想干什么，难道你还不清楚吗？这叫什么？这叫落井下石，她就是在玩阴的，就冲着老爷不管不顾呢。” 海棠听着不由得蹙眉了眉头，拉了拉公孙曜的袖子。 公孙曜点点头，道：“进去看看再说。” 第205章出府 第205章出府 屋里头蹦出来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抬头瞧见公孙曜和海棠，满脸的惊喜：“大哥哥，海棠姐姐！你们怎么来了？！” 她像个小燕子似的飞扑过来，公孙曜笑着接过了她，将手里的风筝递给她：“如今春天，放风筝正是时候。” 公孙嫣欢喜的不得了，拿着风筝左看右看，笑道：“太好了！这风筝好漂亮，燕子的翅膀是彩色的呢！” 海棠摸了摸她的头，问：“你娘在屋里吧？” 公孙嫣点头：“我娘生病了。 公孙曜瞧见旁边的一个小丫鬟，道：“你拿着风筝陪着姑娘去玩耍。” 可是公孙嫣不放心她娘，海棠安慰她：“你大哥哥医术高明，什么病都难不倒他。你尽管放心的玩去好了。” 公孙嫣这才兴高采烈的同丫鬟一起出去玩耍了。 走进了房里头，里头的人似乎早已听到外头的声响，这才艰难的坐起来。 海棠瞧着前几天还生龙活虎的女子，现在却面色焦黄，果然像大病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惊。 她快步向前，到了沈静怡的床边坐下，问：“三夫人这是怎么了？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就成了这番光景？” 沈氏看到她，想起先前的那些委屈，禁不住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又低声咳嗽了几声。 “相公，快点给夫人看看病吧，瞧瞧到底什么情况。” 公孙曜立即过来给三夫人把脉，微一沉吟，道：“这病，因为身怀六甲身子虚弱，心中郁结受了风寒，几种情况夹在一起有些复杂，好在日子不久，倘若一直这样下去，恐怕不妙。现在用药还来得及。” “最近都吃的什么药？”公孙曜问，他转头看了桌面上，的确摊着几包草药，可是都是些粗制滥造的药材，不由得恼道：“我们公孙家的药材何至于变成这番样子？” 沈静怡叹了一口气：“如今唐氏掌家，对我百般刁难，害的嫣儿也同我一起受苦。我腹中的孩子倘若有幸还能出声，倘若不幸，恐怕就……” 海棠立即道：“夫人千万别这么想。那唐氏再只手遮天，不是还有我相公吗？他到底是公孙家的大少爷。咱们一起，总归是有法子可想的。” 海棠心中不解，公孙老爷老来得子应该是十分喜悦的事情，为何对沈氏这样不管不顾，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公公应该不是那么无情无义的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她试探的问。 沈氏缓缓合眼，那事情，她真难以启齿。 倘若关系到女子的辛秘，的确不好说。海棠让公孙曜先出去看看厨房里的情况，这才对沈氏说：“夫人，咱们都是女子，你又素来对我好。眼看着你遇到麻烦，我不可能坐视不管。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倘若不知道，我便不好决定到底要怎么做。” 沈氏感动的说：“海棠，你真是个重情义的好孩子，也罢，我跟你说了吧，说到底，还是被唐氏设计了。”她将前几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 海棠禁不住十分的恼火：“想不到二夫人居然如此阴险毒辣！” “我之前看到表哥如此受辱，一时气不过，最后没想到竟酿成了这样的恶果。”她叹道。 海棠沉吟了半晌，这时，公孙曜从外头进来，道：“厨房里的食物都不新鲜，这样不但不利于你养病更不利于你养胎。” 看到如此情景，公孙曜是痛惜的，无论如何，三夫人肚中的是父亲的骨血，倘若因别人的设计而死掉，无论是身为一个大夫还是他同父异母的兄长，他都难以容忍。他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就这么死去了。 公孙曜道：“如今情景，三夫人与其呆在府中，还不如出府静养。” “出府？”沈氏和海棠同时诧异出声。 “出了府，咱们才好照应你。”他肯定的说。 公孙老爷在花厅里喝茶，这时公孙曜和海棠过来告辞，他有些不舍，道：“不如在家里住一晚再回去，急什么呢？”他发现自己越是年纪大了，越是希望子女都在身畔了。 海棠笑道：“咱们都在汪镇，若是父亲想看儿子，径直往仁生堂便是，便是祥云坊，若是父亲过来，儿媳自当全力招待。因着明日还有生意，所以没法久留。” 公孙老爷这才点点头。这时，却见外头两个丫鬟扶着一个夫人过来，那夫人的肚子已经略微凸起，只是不过几日不见，她面上虽然敷了粉，可是也憔悴了不少。 来的正是三夫人。 公孙老爷看到她很有些尴尬，只见她面上露出一丝笑容：“原来大公子和海棠都在啊。正好，老爷，我如今在府里总是睡不好，想着庄子里头空气好，想去庄子里头住些日子调养身体。再说如今我又生病，总怕传了病气给人。” 公孙老爷有些犹豫，一个夫人住进庄子里像什么样子？ 海棠道：“父亲，三夫人的话有理，听闻咱们公孙家的庄子都是风景极佳的地方，养病肯定是最好不过的。若是父亲担心，可以派两个可靠能干的婆子过去，换了环境，夫人散散心，说不定病就好了，住个几天也就回来了。” 公孙曜也道：“爹，海棠说的有道理，田庄里头草木繁多，生气勃勃，很适合养病。” 两个人在耳畔说，沈氏又眼巴巴的看着他，此时，他不点头就显得太不近人情了。 他点头道：“罢了，派两个得力的婆子跟着就是了。” 沈氏大喜，海棠看了她一眼也是欢喜。 “多谢老爷，我这就去准备。” 等到唐氏得到消息的时候大吃一惊，立即就要过来找公孙老爷说道，可是这时公孙老爷正送公孙曜和海棠出门，转头瞧见她，她便要凑过来说这事。 公孙老爷冷冷道：“我的话，你还要质疑？本老爷说一不二，岂是那种出尔反尔的人？这件事你不要管！只需要过几日张罗人接回来就行了！” 唐氏气呼呼的回来，公孙敏正在低头绣花，看到她娘这么不高兴，笑道：“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她如今想法子逃出了咱们的手掌心，可是娘别忘了，那田庄上可没有大夫，有的也不过是粗茶淡饭，就跟那些农人一样。她出去只能受苦，可没什么好果子吃。娘大不了派个婆子出去折磨她，一样可以操控她。爹不是说过几日张罗接人吗？咱们就不接了，又如何？让她自生自灭又如何？” 唐氏听了女儿的话顿时醒悟，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呢。 出了公孙家，一样能搞死她！ 第206章养胎 第206章养胎 公孙家的田庄距离漱玉山庄并不是很远，坐马车不过半个时辰就到了。三夫人沈氏带着日常伺候的丫鬟和媳妇往田庄里住下，随后的，唐氏便派了一个婆子赵氏过来盯着。 在公孙家，谁是谁的人，面上不说，可是谁人心里不清楚。赵氏过来，做事不好生的做，倒是挑三挑四，嫌东嫌西，无非是仗着身后有二夫人撑腰。 沈氏虽然暂时被夺了掌家之权，可是她做事向来也不是吃素的。不要两天，这婆子就被找了错撵了出去，姓赵的婆子自然不服气又回去找唐氏，不过唐氏现在正忙着别的事情，既然将沈氏撵了出去，她暂时便没空理会那些事情了。 隔了两日，海棠便去田庄看望沈氏，瞧着她脸上的颜色倒是比之前好多了。 上次公孙曜给沈氏把了脉，已经让阿七送了药材过来，今日来，海棠又带了一些药材，便叫绫罗大包小包的搬进了田庄。 沈静怡笑道：“你们也太客气了些。我手头其实也有些银子，只是之前丫鬟们被那唐氏盯着不得出去。如今自由了，药材什么的倒是可以自己去买的。” 海棠笑道：“三夫人说的哪里话，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见外的。关键是夫人要养好身体才是。” 海棠向四周看去，只见这庄园是位于一片田地之间，周围禾苗环绕，一片翠绿，偶尔传来几声蛙鸣，倒是好一派静谧的田园风光。 三夫人住的厢房和院子这边虽然简单朴素，不过倒是十分干净，周围伺候的人，除了她身边贴身的人，其他一两个农户妻房也都是憨厚老实的人。 沈氏请了海棠坐下，道：“你且宽心，我在这里反倒心情比在公孙府里轻松自在一些。大约在那边每日被那女人盯着心情免不得郁闷，而到了这里，周遭都是自然风光，人也朴实。我有时也帮忙喂喂鸡弄弄花草，教教农户的孩子念念书，日子倒是过得自在。只是嫣儿一个在府里头，我到底是不放心。” 说到这里，她眉宇间露出几分愁色。 海棠劝道：“夫人不必担心，我有空会去看看嫣儿的，她对唐氏毫无威胁，又是公公疼爱的小女儿，应该无事的。若是有空，我便把嫣儿接出来，过来看看你，你看好不好？” 沈氏大喜，十分感激：“要是这样，那真要多谢你了。” 沈氏怀孕大约有三四个月了，海棠劝慰了她一番，只要再过半年安全的生下了孩子就可以回公孙府一家团聚了。 且不说沈氏在农庄安心养胎，这边唐氏却在公孙府里耀武扬威，原先沈氏当家时得到重用的媳妇婆子都被她一番打压，反倒是将一批对她溜须拍马的人重用了起来。 她的侄子唐飞游手好闲，正好在家中无事，便过来公孙府找差事。在唐氏好说歹说的劝说下，总算得了公孙老爷的点头，将她侄子塞进了公孙府的药房德安堂里头。 这唐飞哪里懂什么药材，只是每日偷着空便出去寻花觅柳，若是知道公孙老爷要来便回到店铺里装乖巧，仗着自己是唐氏的侄儿，便威胁安掌柜不许将他的事情说给公孙老爷听，安掌柜一来不想自己惹上麻烦，二来看他也没闹出什么大事儿，便只是暗自摇头。 海棠今日里一直忙着酒楼的事情，她亲自列了一个菜单，给原来的好莱酒楼的大厨于老三看了一遍，于老三瞧着稀奇，不过答应试一试。这厨艺的事情乃是一门一通百通的技艺，在海棠的指导下，于老三竟做出了不错的味道。关键是食材好，食材好的情况下，只要能保持原有的天然味道，便不愁菜不好吃。 公孙曜亲自骑马过来瞧她这酒楼，只见这酒楼颇大，上下两层，一层都有五六个宽敞的位子，之前他没来时，没想到海棠居然一口气租下了这么大的酒楼，现在瞧着，还真是惊讶于这女子的气魄。 他下了马，亲自进去看，只见酒楼里头窗明几净，打扫的身为干净。 海棠正在里头试菜品，听到外头的动静，出来一看，没想到是公孙曜。 她脸上露出笑容来：“你怎么来了？” “怎的，我不能来？”公孙曜微微一笑，向着她走了过来，伸手捋过她额边的秀发，手指动作温柔。 正这当儿，厨房里探出一个脑袋来，正是大厨于老三，他瞧着那清俊男子对东家的动作，一时之间竟恼了，提着漏勺就冲出来：“诶诶诶！这厮好生无赖，怎的抢上门来动手动脚的？” 公孙曜一愣，抬头看到一个眉清目秀身材颀长却穿着一件满是油污的长袍的男子提着一个漏勺冲他嚷嚷，这副长相同那身衣服还真是不相称。 海棠一转头，“噗嗤”一声笑道：“于大厨，这是我相公。” “大厨？” “相公？” 两个人都失声而出。 于老三尴尬极了，挠了挠头，道：“行吧，算是我多管闲事了。”说罢有些郁闷的进了自己的厨房。 进了屋，他叹了一口气。虽然明知道这位女东家刚来的时候就是妇人的打扮，可是却还想着，一定是她丈夫待她不好，才让她一个女人抛头露面到处走动主持生意。若是他的女人，像东家这般如花似玉的，他恨不得日日的护着捧在掌心才好，哪里舍得这样劳碌？ 他的女人？他这么一想，脸上微烫。 于老三只是他的诨名，其实他大名是叫做于青云，当初父母生他的时候就是取了一个青云直上的意思。 只可惜他虽然饱读诗书，一次便中了秀才，后面的科考却名落孙山。家中穷苦潦倒，科场黑暗，他一怒之下便扯下了儒衫，做了厨师，只为了赡养年老的父母。从此后便隐了真名，取了个诨号叫于老三了。 如今二十五六了，都是孤家寡人，没娶上媳妇呢。 于老三隐约听到两个人在外头说话，又悄悄探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两人拉着手说话呢，看的他心里醋波翻涌。 “他又在偷看呢。”公孙曜乖觉，于老三自以为没有人发现，他一下便瞧见了。 “你们这大厨可贼头贼脑的，我不放心。”他握着海棠的手，挑眉道。 海棠笑着嗔了他一眼：“不是有绫罗吗？她镇日里跟着我呢，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于大厨厨艺好，人品也端正，只是因为你来，他好奇才多看了两眼。” 公孙曜微微一笑，握着自己娘子的手，只见手儿雪白细嫩，不由自主的抚了抚。 海棠被他抚的发麻，收回了手道：“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吃饭，尝尝我们这边的手艺。” 公孙曜点头，他倒是也想尝尝海棠酒楼的手艺。 第207章试菜 第207章试菜 现在酒楼还没开张，看着空旷，他们便捡了中间的一个位子坐下了。 海棠去了一趟厨房，让于大厨煮了公孙曜最喜欢吃的几样小菜，另外又吩咐了两样菜品。 公孙曜看了一圈，道：“你这儿怕是还缺人吧？原先的掌柜和小二怎的没留下？” “之前那两位可是被之前的东家给调教坏了，这样的人我不敢留。与其留下不好的，还不如重新再找新的。” 公孙曜觉得有理，点了点头。 “名字取了没有？” 海棠歪着头看他，笑道：“没取，相公才高八斗，不如你给我取一个？” 公孙曜伸手在她脸儿上一划，笑道：“你相公是大夫，不是状元，不晓得你哪里学来的油嘴滑舌，还才高八斗。不过，取名儿这事，我可以给你参考一下，至于用不用，就看你了。” 海棠点点头。 “你的酒楼既然要做药膳，便是养生为上，药膳为上品，我觉得可以取名叫做‘上膳楼’，何况古语有云，上善若水，也算是有个典故。” 海棠听了，眼前一亮，立即拍着手道：“好，这个名字好大气，就叫上膳楼！” 公孙曜看她开心的样子，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笑道：“你喜欢就好。” 于老三做好了小菜，亲自端了上来，看到公孙曜这样子，不由得眼底又有些微微的恼怒。 “砰”的一下，菜搁在了公孙曜的跟前。 公孙曜撇他一眼，只见他硬邦邦的说：“公子爷请吃饭。” 海棠看他端上来的是几个小菜，吩咐道：“去将另外两个也做一做，尽快端上来。” 对着海棠，于老三脸色立即和缓了许多，温声道：“是，东家，我这就去。” 说罢，转身走了。 公孙曜十分的无语，道：“这就是所谓的前倨后恭吗？他对你这样，对我这样，太差别对待了吧？” 海棠哈哈一笑：“幸亏他不是店小二。若是这样的店小二，怕是客人都给他吓跑了。快点尝尝吧，大厨的手艺还是不错的。” 公孙曜看那几个小菜，因他素来喜欢河鲜山鲜，海棠给他点的几个菜便是这样的，有韭菜炒河虾，红烧青蟹，冬笋鸡丝，腊肉泥蒿，片腊鸭。海棠又亲自去取了一坛好酒，替他倒了一杯。 公孙曜抿了一口酒，微微一愣，笑道：“这是什么酒，这么香？” 海棠一笑，“你没尝出来吗？这是咱们在山庄里头酿的青梅酒，正好是时候拿出来了。” 公孙曜点点头，又去夹了菜，这个尝尝那个尝尝，果然鲜咸味美，他真是诧异了，那大厨看起来粗鲁，没想到做出来的菜倒是出乎意料的美味。 “怎样？”海棠在一边瞧着。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不过……的确不错。”他赞道，“这安县之中，我吃过许多酒楼，能有此厨艺的大厨不多，这位于大厨也算得一个人才！” 海棠听了心中欢喜，道：“的确，原先他只是被这个东家埋没了。人才嘛，总是有些怪脾气的。你就体谅一下吧。” 她轻轻拉了拉相公的手，公孙曜瞧着她娇嗔的模样，心中一软，反握着她的手，笑道：“有你发话，我怎能不体谅？” 女子唇角弯起，笑的两眼弯弯。 这时，于老三又将其他两个菜端了出来，瞧着这郎情妾意的样子，心中又是一阵不爽。 菜品搁在了桌面上，是用两个小型的炖锅煮出来的，海棠亲手揭开了盖子，只见盖子一揭，便冒出热腾腾的白气。 “你看看这是什么菜？” 公孙曜看过去，只见里头是鸽子汤，喷香扑鼻。 他仔细闻了闻，笑着说：“我似乎闻到了天麻的味道。” 海棠赞道：“没错，这就是天麻鸽子汤，其中添加了枸杞、生姜和桂圆，最是补益身体，又可以治疗头疼病。” 公孙曜笑道：“不错，这个挺有创意的，据我所知的，这附近的酒楼还没有做这个菜的。” 海棠又揭开了另外一个砂锅的锅盖，只见里头是一款颜色极为漂亮的粥。 “这是养生粥吧？”公孙曜一语道破。 海棠笑着回答：“是菊花枸杞花生粥。你尝尝。” 公孙曜笑道：“名堂真多，你相公我都要看的目不暇接了。”他接了海棠递过来的勺子，亲自尝了尝，只觉得里头有淡淡的清甜，似乎是冰糖的味道，又有菊花的清香，枸杞的微甜，还有花生的鲜美。吃了几个这粥，立即便有眼前一亮的清亮感觉。 他赞道：“这个不错，若是夏天，我倒是愿意吃这个粥。” 海棠开心的说：“能够得到你这位大夫的首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不过我这里许多药膳还需要你的指点才行。” 公孙曜朗声道：“我既吃了你这许多，自然却之不恭了。” 海棠大喜，立即说：“因为开业之初需要吸引大伙的关注，我打算出几款药茶作为赠送，味道既要好，又有保健的作用，这就要相公的帮忙啦。” 公孙曜狡黠一笑，“那就看你的表现了。” 海棠嗔了他一眼：“也罢，回家我替你捶肩可好？” 他摇头：“不够，不够……” 海棠脸上一红，啐了他一口：“讨厌，这可是大白天的，快点吃菜吧。”说罢，夹了一筷子菜就塞到他嘴里。 试完了菜，正是午后，如今天气深春，容易昏昏欲睡，所以午后通常都是要小憩一下的。 海棠在酒楼的二楼有自己休息的房间，公孙曜喝了一点酒，她便扶着他一起往二楼去了。 二楼的房间倒是还不错，房门一关，海棠拉下了竹帘子，室内的光线便暗了许多。 这酒的后劲还有点足，公孙曜靠在床上，伸手向海棠道：“过来，你也来歇歇。” 海棠过来坐下，轻声道：“我没喝酒，没事的。” “那也得歇歇，就当陪我。”他声线低沉，眸色乌沉沉的望着她，伸手一拉，便将女子拉到了怀中。 兴许是借着几分酒意，他伸手扯开了她的衣裳，低头便吻了上去。 第208章驴打滚 第208章驴打滚 海棠陪着他躺着，哪里想到他的手倒是不老实起来，扯了外头的衫子也就罢了，他又去扯里头的衫子。 海棠承受着他的吻，却按住了他乱动的手，这里可是酒楼，这厮真是乱来。 吻得她气喘吁吁，乌发散乱，她靠在他的怀中，轻声道：“这里可是酒楼，可别想着乱来。明明每天晚上都有……你还……” 她说的脸儿都红了，便低着头不再继续说下去了。 公孙曜笑了笑，的确是他孟浪了，便搂着她纤细的腰，低头在她额上吻了吻：“罢了，是我不对好不好，咱们好生的休息一下。瞧着你这整日里忙东忙西的，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海棠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下，这才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我想着你若是以后开了酒楼，就会更忙了，你果真要做下去？万一怀了孩子还要怎么做下去？”他说出了自己的隐忧。 海棠踌躇了一会儿，道：“你放心，不管做什么生意，都是开头难一点。倘若上了正轨，找到了合适的人担当合适的职位，那时，我在和不在都是一样的。你瞧祥云坊不是吗？虽然我不在，有干娘和冬梅在那里，也是一样的。” 公孙曜听了她这话，倒是觉得有理，抚了抚她的背心：“你要是累，我来帮你，记得要跟我说，不要自己一味的逞强，知道吗？” 海棠点点头。 公孙曜继而自嘲的笑了：“真不知道我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你这征战商场的野心，还真是比起当初我爹不容多让。你若是我爹的儿子，他怕是要高兴坏了。” 海棠笑了，仰头望着他：“我如今不是他儿媳妇了吗？” 公孙曜揪了揪她的小脸：“知道了，媳妇儿。好生的休息吧，待会该起来了。” 海棠轻轻点头，闭上了眼睛好生的休息。 不过一个时辰之后，两人便起身了，中午短暂的休息，却为整个下午都攒足了精神。 公孙曜下午就回了药堂。海棠立即让人去安排做了“上膳楼”的鎏金招牌。 贴出去的招工告示，陆陆续续的来了一些人前来应征。 海棠一下午的时间便坐在酒楼中面试，选了几个人让他们明日来上工。 累了一下午，海棠正在堂中稍微歇一会，这时一盏清茶搁在了她的跟前，海棠抬头一看，只见于老三脸色微赧的望着她：“东家别累着了，喝口茶解解乏。这是用井水泡的茉莉花茶。” 海棠低头一看，只见青白色的瓷盏里头飘着几朵清雅的茉莉和翠绿的茶叶，望而忘乏。她轻笑：“多谢。” 于老三挠挠头，呐呐道：“应该的，应该的。”说着退了下去。 回头看到她低头饮下自己亲手泡的茶水，一股说不出的高兴和满足溢满了胸膛。 海棠正喝着茶，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哭叫声。 “爹——，爹——，别卖我——，别卖我——” 那叫声嘶声裂肺，好不凄惨。 海棠微蹙眉头，向着窗外望去，只见街心，几个人在围观，果然看见一个女孩趴在地上，抓着一个中年男子的腿大哭大叫。 她立即起身，绫罗看到她起身，立即跟了上去。 人群将这对父女团团围住，两个穿着黑衫子的粗壮男人抓着那女孩就要往外扯，可是那女孩死死的抱着中年男子的腿不放手。 黑衫壮汉勃然大怒，一把抽出腰里的匕首，喝道：“臭丫头！你若是不放手，信不信我就在这里斩断了你这双手！” 中年男子一听吓得浑身发抖：“巧儿啊，你就放手吧，到如今还能如何？我都已经将你卖了，你就跟着他们走吧，你爹我也养不起你了。” “爹，爹——我不走——我不走——”女孩穿着一身破旧的红衫子，看样子不过十三四岁，哭的泪涕直流，旁观的人真是个个摇头叹气。 这样没出息的爹，连自己女儿都养不起，还拿去卖钱，真是良心何在啊。 但是，谁也不想惹这个麻烦。这麻烦惹上，谁来出那个银子？一个女孩的钱可不是小数目，又不是五文十文的，动则十数两银子以上，有几个人出得起这样的钱？ 眼看着女孩就要被拉走，却从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他欠了多少银子？” 那声音传来，围观的人群大吃一惊，都将目光看向那女子，人群给那女子让开一条道来。 只见女子容貌清丽，衣着虽然不算华丽却也是绸缎，竖着光滑乌黑的发髻，插着几朵珠花，手腕上套着两只翡翠镯子。 “哟，多管闲事的来了？”黑衣大汉色迷迷的看着女子，道：“我告诉你，少多管闲事！这汉子欠了咱们义和赌坊一百两银子！现在拿女儿抵债，所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少他妈的在这里装好人，这事不是你管得了的！” 海棠微蹙秀眉，看向那中年汉子，那汉子立即喊冤道：“哪里有一百两，明明只有二十两银子啊！” 黑衣汉子瞪着眼睛嚷道：“你不知道什么叫做驴打滚吗？早晨二十两银子，到现在不是一百两是多少？！” 周围围观的人个个都议论起来。 “哪里有这样利滚利的？就是高利贷，也不兴一天内就滚这么多的呀！” “就是满口胡说嘛！” “真是！” 海棠自然也清楚，高利贷那也是有时间期限的，没有说一天之内便利滚利的。 “话不是这么说的。”海棠平静的说，“所谓的盗亦有道，你们虽然是放高利贷的，不过……据我所知，高利贷利滚利那也是有时间的，不拘五日十日一滚，没听说过一日就滚了五倍的。你这样说可真没道理。” 黑衣大汉怒不可遏：“老子做事要你管？你信不信我拉了你一齐卖了！” 绫罗大怒，从海棠身后站出来，指着黑衣大汉道：“你嘴巴里放干净点！” “哟呵！”黑人大汉这下倒是不去扯那小丫头了，他们义和坊的人办事从来都没有人敢搀和的，没想到今儿不过是要个债，居然有人敢指着他骂？ “小丫头！”黑衣大汉单指绫罗，“你有种！你敢呵斥爷，来来来，出来，同我单挑！你要是赢了，这丫头，二十两，我转卖给你。你要是输了，连你自个，一起到我义和坊去端茶递水伺候老爷我！” 绫罗恼了，一下子就站出来，双手叉腰：“比就比！谁怕谁！” 第209章所谓天堂 第209章所谓天堂 海棠自然知道绫罗的功夫，只是这黑衣汉子不知道底细如何，但是现在恐怕想躲也没办法躲，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她拉了拉绫罗的袖子：“你虽然比试，务必小心为上。” 绫罗点点头。 “来来来！”黑衣汉子在那里招手，于是众人空出了一个圈子，这下便是看惨剧，倒是像看武斗会了。 “怎么比？”绫罗一个小小姑娘，倒是毫无惧色。 黑衣大汉气极反笑：“你这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我怕拧折了你的小胳膊，到时候不好给老爷我捶肩！” 绫罗冷笑一声。 “这样，你让老爷我打三拳，你要是不吐血不倒地，就算你赢！” 围观者一阵倒彩。 “哪有这样不要脸的！让人家小姑娘给你打三拳，你好意思吗？” “真真是不要脸，丢了义和坊的脸了！” 那黑衣大汉脸上一烫，大手一挥：“好！那你这丫头先打！你打我三拳，要是我动一下，就算你赢了！” 海棠微微一笑，心里道：好个蠢货！ 绫罗勾唇一笑：“你说的？” 黑衣大汉拍拍胸口：“我说的！” “好，你可看好了，我来了。” 黑衣大汉瞧着她那小拳头，顶多鸡子般大的力气，丝毫不在意。不过瞧着那小姑娘长得清秀，反倒动了歪念头，色迷迷的瞧着她。 绫罗看他那眼神，便十分恼火，蓦地手下用力，五指紧握，目光灼灼，猛的收拳，再出拳，只听得一声响，黑衣大汉整个人“砰”的一声向后飞去，整整压倒了一片人。 “噗”的一声，黑衣大汉吐出一口鲜血来，他瞪圆了眼睛望着那弱不经风的小姑娘，她脸不红气不喘的，她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力道？ “啊哟！”围观者一片喧哗。 “好厉害！” “这小姑娘厉害了！” 绫罗微微勾唇，得意的说：“汉子！我只用了五成的力气，今儿只是教训你一下，我告诉你，以后不要瞧不起女子！” 另外一个黑衣大汉瞧着目瞪口呆，震惊的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海棠朗声道：“正如刚才所说的，大家做个见证。义和坊虽然是赌坊，那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不能说出去的话不算数，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连连附和点头。 海棠从钱袋中取了二十两多银子递到了黑衣大汉的跟前，这时那黑衣大汉才回过神来。 “这里是二十两，赎了这个小姑娘。另外几两银子，算是我的丫鬟不知轻重伤了贵兄弟，算是医药费吧。” 黑衣大汉愣愣的接了那银子，他抬头一看，众目睽睽，那么多双耳朵听着，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就跟这女子说的那话，即便义和坊是赌坊，可是那也是打开门做生意的地方。赌坊也有赌坊的规矩。 他没奈何收了那银子。 “这姑娘的卖身契。”海棠伸出手来。 那黑衣汉子郁闷的从怀中掏出了卖身契丢到了她的手里，去扶起他那吐血的兄弟，回头深深看了海棠一眼，叫道：“这位夫人，山水有相逢，麻烦你留个名姓！也好叫我们知道今日是栽在谁的手上！” 海棠才没那么傻，道：“这位兄弟，相逢何必曾相识？若是有缘自然相见。” 黑衣汉子见她不说，恨恨咬了咬牙，但是她肯定是这县里头的人，只要不是路过的，还能没个见着的时候吗？ 他气呼呼的扶着兄弟走了。 这边，海棠收了这丫头的卖身契，递给了那姑娘。 那姑娘满脸泪痕，抬眼看到这位夫人仿佛看到菩萨一般。 “多谢夫人，多谢夫人。巧儿给夫人叩头！”巧儿不住的磕头，海棠忙扶起了她，道：“这卖身契我还给你。你可以回去继续跟着你爹。不过，我也给你一个选择，我开了酒楼正缺伙计，你若是愿意，也可以跟着我。” 巧儿抬头看了她爹一眼，满眼都是失望和决绝，她爹惭愧的低下了头。 她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流着眼泪高声对众人说：“我，朱巧儿对天发誓，从今往后，我跟我爹一刀两断，不为父女，老死不相往来！从今往后，我就跟着这位夫人，做牛做马，绝不反悔！” 她爹叫道：“巧儿，你……你怎么这么无情……” 朱巧儿抹了一把眼泪，红着眼说：“爹，你把我卖给别人的时候，想没想过我是你亲生女儿啊！既然你不要我了，我还跟着你做什么？难道等你输了钱再把我卖一次！从今往后，我不姓朱了，夫人，我跟着你姓！” 海棠倒是想不到这女孩这么决绝，道：“也罢，既然你们说清楚了，这样也好。我姓张，往后你也姓张好了。” 巧儿再次叩头，道：“是，以后我就是张巧儿。” 海棠将她扶起来，眼中满是怜惜，瞧着这姑娘其实也长得算俊的，只可惜瘦骨嶙峋营养不良皮包骨头，瞧着可怜兮兮的。 “走吧。”她转身便走了，绫罗扶着巧儿跟在她身后，巧儿回头看了她爹一眼，但只是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跟着海棠走了。 她爹呆呆的站在原地，耳畔只传来一声声“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海棠的酒楼的确缺人，巧儿来了也不怕没地方安置，因为酒楼的二楼有好几间厢房，除了她自己的那个厢房是用来小憩的，其他的都是备给伙计们用的。 海棠让绫罗带了巧儿去梳洗，换了一身红色的衣服，再出来时，整个人就完全变了一个样子了。 当女孩站在自己跟前时，海棠倒是吃了一惊。 这女孩儿模样俊秀，瞧着眉眼伶俐，倒像是个有主意的。 “你今年多大了？”海棠温声问。 “十五了。” 海棠大吃一惊：“倒像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没想到你居然已经十五了。”她想着大约就是因为家里太穷了，长得瘦小的缘故。 “你会什么呀？”海棠问。如今伙计都招的差不多，只是后厨里差几个帮厨的厨娘，尤其是有手艺的厨娘更是不好找。 巧儿忙道：“我洗衣做饭烧火铺床都会。” “你会做饭？”海棠只对这个感兴趣，“会烧什么菜？味道如何？” 巧儿回答：“家常的菜都会烧，味道其实还是不错的。我娘在的时候手艺都是远近闻名的，我在她旁边看的多了，也学着了。” 海棠大喜，但是不知她说的真假，便让她立即去后厨做两个菜来看看。 巧儿应了，去了后厨做了两个菜上来，一个是家常的辣椒肉丝，一个是煎茄盒。 海棠一尝，味道的确不错。她不由得大喜：“你居然会烧南方菜？” “因为我娘是南方人，她嫁了这许多年，南北菜都能做，我也就跟着学了。” 海棠十分欢喜，这二十两银子不只是救了一个人，还给自己招来个好厨娘，当真是划算。 她立即道：“好！明日起，你便跟着于大厨身边做副手，他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只要配合得好，做出来的菜客人满意，每个月还另外有嘉奖！” 巧儿早已卖身给海棠，听到自己居然每个月还有钱拿，不由得十分意外，也很是欣喜。当初在家里镇日里忍饥挨饿，如今自己在酒楼里做事，自然再也不用挨饿了，还有钱花。此时此刻，她心中满满的激动，所谓天堂，不过如此了吧！ 第210章俏厨娘 第210章俏厨娘 于大厨没想到海棠居然给他派了个小丫头过来帮忙。 巧儿到了厨房，偷偷瞧了于老三一眼，眼睛瞪得溜圆，吃了一惊。这人长得这么斯文俊秀，没想到居然是个大厨。 “于大厨。”她怯生生的到了于老三的跟前，“现在需要我做什么？” 于老三看了她一眼，自己心里都有些不自在，道：“能做什么，先把这厨房给我打扫干净，瞧着这油滋滋的，你不做，难道还让我这个厨子来做吗？” 于老三是个大男人，自然卫生从来都不做的仔细，之前也有帮厨稍微做下卫生，但是做的不彻底，所以到现在厨房还是老样子。 今儿既然巧儿来了，可不是有人使唤了吗？ 巧儿一听，立即点头。她在家里什么事都干，不过是打扫卫生嘛，她在家里都是干惯了的。 她瞧着这偌大的厨房，的确也是脏了些。 有活儿干，心里也踏实了。巧儿二话不说，便去烧热水，又是找抹布，不一会儿，便拿起抹布到处抹了起来，如同勤劳的小蜜蜂似的，满厨房忙的不停。 于老三正在准备菜，才转身，便觉得身后不一样了。之前他方才的台子乌黑油亮，如今竟一白如洗。他大吃了一惊，想不到原来台子是这个颜色啊！ 于老三目光跟随着那小姑娘转，只见她虽然瘦瘦精精的，干活却十分麻利，不一会儿功夫，厨房仿佛大变样了一般，立即就显得窗明几净的。 于老三不由得心里感叹一句，东家还真是会请人呢。这小丫头倒是蛮能干的！ 天色渐暗，漱玉山庄里，明亮的油灯下，男子正在低头思索着什么，然后用毛笔写下什么。 女子擦干了头发，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后，正想吓唬他，不想他早已察觉，丢了手里的毛笔，转身将她一拉，便拉到了自己的怀中坐下。 海棠格格笑了起来，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探头去看他写的方子。这些方子乃是凉茶的配方，力求味道要好一点，还要有治疗效果。如今天气渐热了，开张之时出品一些可以治疗基本疾病的凉茶应该是有好处的。 “写了几个方子？”她偏头去看，只见纸上洋洋洒洒的已经写了好几个方子。 “方子也不必那么多，寻常的就可以，能做茶饮的。若是用的多了，一来浪费草药，二来倒显得我们酒楼像个药铺似的，还有谁敢来？” 公孙曜轻笑一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你放心，这自然是能喝的，太难喝的，我也不会写给你。不管什么茶，佐以甘草冰糖味道自然不会太差。” 海棠瞧着十分满意，笑着问：“你想我怎么谢你？” 公孙曜目光沉沉的望着她，眉头一挑：“你说呢？” 海棠看他那眼神，脸上一烫，摇头：“我不知道。” 男子低头咬着她的耳垂，低沉而暗哑的说：“那就同为夫大战三百回合如何？” 海棠还没来得及回答，整个人都被拦腰抱了起来，他轻快的抱起了她，就大步向着床铺走去。 女子被扔在了柔软的床铺上，男子便跟着倾身压了下来。 床帐落下，床帐内的温度便升了上来。 女子仰着头，轻轻的喘息着，五指滑过他劲实而光滑的背，感受着他滚烫的汗珠滴落在自己的脖颈上，感受着他的每一次动作。 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霸道的占有她的全身全心，让她此时此刻全心全意的想着自己。 欢愉落幕，她靠在男子的怀里，安静的闭上了眼睛。 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睁开眼睛望着他，发现他还没睡，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她伸手轻轻拂过他的脸，眼底满是柔波，“怎么还不睡？” “你呢？”他握住了她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怎么醒了？” 她微微一笑：“我本来就没睡着。突然想起，后日酒楼就要开张了。你去不去？” “怎么？紧张了？”他宠溺的低头吻在了她的下巴上。 海棠只觉得他的下巴挨着自己的，扎扎的感觉，似乎长出小胡茬子了。 “没剃胡子吗？”她摸了摸他的下巴。 “别转移话题，接着刚才的聊。”他笑道。 “嗯。是有点紧张，你到底去不去？”她望着他，显然带着几分期盼。 “你想我去？”他戏谑的问。 “随你。”她装出不在乎的样子。 男子将她搂在胸前，轻笑：“我怎么能不去？那酒楼可有我的钱呢。夫君过去，替你撑腰，还怕不怕了？” 海棠笑着捶他：“我才不怕呢，不怕就是不怕。” “好，不怕。”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倒像是哄小孩子似的。 他的手抚过她的小腹，脸色认真的说：“倒是说真的，你何时能怀上咱们的小宝贝呢？” 海棠知道他年岁比自己大，在这个时代二十四五岁不能算小的了，自然极为期盼有个孩子。而她才十七岁，虽然她不急着要孩子，但是如果他想要，她当然乐意替他生一个出来。 “我不知道。这个得看老天爷的安排，你说是不是？”她在男人的怀里拱了拱，选了一个舒适的位置再次合上了眼睛。 “咱们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孩子，那是早晚的事。咱们才成亲多久，瞧你急的。” 公孙曜轻笑，拍了拍她的背：“是我着急了。咱们慢慢来，夜色深了，你安心睡。” “嗯。”也许是白天操劳了，女子应了一声便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公孙曜看着她安详的睡容，自嘲的笑了笑，他素来自诩潇洒，如今却着急孩子的事情了？自己想想都觉得有些可笑。 海棠才十七八岁，看样子虽然沉稳，不过他知道在她心里，其实还是个小姑娘。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期盼有个孩子，会说会叫，会蹦会跳的，不知道那孩子会长什么模样，若是真的来到了他们这个家庭，一定会更加幸福吧。 他想起他在深山三年，何其清冷，如今日日有红颜相伴，却更期望热闹，他好笑的想，还真是活转去了。 第211章开张大吉 第211章开张大吉 义和坊是位于青河边的一个赌坊，在安县颇有名望，因为它规矩大，银子多，南来北往的赌客也就多了。 那日之后，两个黑衣汉子回去之后立即将这件事禀告了义和坊的东家沈靖。 一排排珠帘后，太师椅上斜靠着一个二十七八的青年男子，他身着劲装的锦缎玄衣，手腕上戴着一串沉香佛珠，浓眉，高鼻，薄唇，模样甚为俊美，隐隐带着几分邪魅气息。 “蠢货！”珠帘内，一声骂，吓得帘子外两个黑衣汉子都跪了下来。 “东家，小的真的尽力了，那小姑娘看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到……没想到……” “连个小姑娘都对付不了，你留在我义和坊做什么？白被人笑话！” “祝封，给他二十两银子，打发他出去吧！”珠帘内，男子喝了一口茶，懒懒的吩咐身边立的笔直的瘦高青年男子。 “是，东家。” 珠帘外的男子连连叩头，可是还是被人请了出去。谁不知道在义和坊赚钱，这二十两银子也就够个医药费，可是东家发话了，即便是不想走也不行了。 留下来的那个黑衣男子叫做齐五，他见同伴被撵走了，自己战战兢兢的垂着手等候吩咐。 “你还记得那女子的长相吧？” 齐五一听连连道：“记得记得，就是化成灰小的也认识那两个女子。” “好！我就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这几日你好生的去街面上查探，无比要找到那两个女人的老巢，找到了速来禀告我！”沈靖冷着脸吩咐。 “好。小的这就下去！”说罢，齐三匆匆的下去办事去了。 “东家，你难道想对付那两个女人？”祝封好奇的问，“不过是女流之辈，何必同她们一般见识？” 沈靖冷笑，扬眉道：“这偌大的安县，有谁不知道我义和坊，有谁不知道我沈靖。她既然敢不给我面子，也休想在安县混！而且那女子胆子这么大，她身边的丫鬟功夫那么好，可想而知，这女子来头一定不小。这安县本是我的地盘，在爷的地盘上撒野，还想全身而退吗？” 祝封问：“若是抓到那两个女子，东家打算如何处置？” “丫鬟赏给你，”他得意一笑，“至于主子嘛，若是长得漂亮，便抓来给本大爷做小妾！” 祝封汗了汗，他家东家如今是土匪上身了，拦都拦不住。谁人不知沈靖虽然开了义和坊，专横又霸道，但却在女色上不沾边。他倒不是无心娶个贤惠妻子，但是他眼光颇高，一般小户人家的瞧不上，必须要才貌双全而且出身大家的，人家大家出身的一听说他开赌坊的，哪里敢将闺女嫁给他？如今这话都说出来了，想必是年岁大了，想这件事想的着紧了。 这日，海棠的酒楼开张了。 一大早敲锣打鼓，祥云坊那边忙过了最忙的早市也提早关门，一群人都赶来捧场，来的还有仁生堂的所有伙计，以及相熟的一些街坊邻居。 酒楼上张灯结彩、装修一新，整个内堂亮堂堂的。 门楣上，是流光溢彩的鎏金招牌“上膳楼”，围观的人瞧着那几个大字，啧啧赞叹：“这酒楼的名字真是取得大气，就是不知道菜好不好吃？” 此时此刻，海棠在酒楼内已经准备了许多，就等着公孙曜出来，一起开张了。 她正探头从窗户里望出去，只听得突然鞭炮声“噼里啪啦”一阵响。 只见窗外敲锣打鼓的狮队热热闹闹的往门口来了，停在了酒楼的门口，一时间，舞狮的狮队吸引了所有经过酒楼的人们。 敲锣打鼓之间，那狮子一会滚着绣球，一会儿前后跳跃，真是活泼可爱天真憨厚热闹非凡。 海棠也出来，看的欢喜，一曲狮子舞舞毕，只见一人摘下了狮头，到了海棠的跟前。 海棠看了一惊，原来是那人不是别人，却正是她的夫君公孙曜？ 海棠脸上露出欢喜的笑容，公孙曜并肩站在了海棠的身侧，只见阿七提了铜锣趁着热闹敲着铜锣高声道：“今儿上膳楼今日开张大吉——” 话音落下，围观的众人纷纷鼓掌。 阿七又道：“上膳楼主打美味药膳，既养生又美味，欢迎各位来尝一尝试一试！今儿上膳楼第一天开张，来者统统送凉茶一碗，既解暑又治病。另外开张三天，免费试吃三十种菜式，一天十个菜，免费试吃哦！先到先吃！晚到可就没有咯！” 围观的人有叫道：“哪个是东家啊？” 阿七鼓槌一指，道：“上膳楼东家就是这两位啦！” 人群中正好齐五经过，他定睛一看，唬了一跳，那女子不就是那天截胡的女子吗？ 他方才听到那青衣小厮说了，那女子是上膳楼的东家，今日他们刚刚开张，岂不是正好？ 齐五大喜过望，赶紧的一溜烟的往义和坊去了。 正好沈靖无事，听到这事儿，又听说那女子居然在安县开张了一个酒楼，更加的好奇，立即起身：“走，哥儿们带上人，既然他们今日开张，咱们就去闹一闹！带上浊酒几坛子，送礼去！” 祝封和齐五一听，这哪里是送礼，这分明是闹事去。 那浊酒可不是去送人的，而是直接砸在人家大门口闹场子的，所谓的“落地开花开门红”是也！ 祝封觉得这次沈爷可是真的生气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大架势去闹人家场子。 一群人拉足了架势，不一会儿便从义和坊到了上膳楼。两处隔得不远，这么一瞧，倒像是个街坊邻居。 此时此刻，海棠正在让伙计给围观的路人们送上凉茶，奇怪的是这些凉茶上都写了字，有治风湿的，有治伤风的，还有治嗓子痛上火的，另外有补气补血的。 伙计端着盘子，上头搁着凉茶，高声道：“各位，有什么毛病就拿什么茶，没毛没病的就喝补气补血养生茶！” 众人第一次听说喝茶跟喝药似的，有的真有毛病的，就好奇的拿起了那茶碗，只觉得那茶入口津甜，并不难喝。许多人喝了一口便觉得眼前一亮，就连看东西都清楚了许多。 还有人嗓子疼的，喝了一口，顿时觉得嗓子处十分清爽，不由得啧啧称奇。 海棠见凉茶见效了，微微一笑，这茶可是她用灵泉水熬煮出来的，灵泉水本就有滋养身体祛除疾病的功效，加入药中更添神效。 众人喝了凉茶齐齐称赞。 阿七和冬梅趁机道：“里头还有今日试吃的药膳，不要钱哦！美味又养生！” 急哄哄的进了一批人，外头的人听说了也纷纷向这边赶过来。 “是哪个？”沈靖带着人到了附近，蹙眉问。 齐五赶紧伸了手指指着站在门口的那个女子，沈靖只看了一眼，只觉得心口仿佛被什么狠狠的撞了一下似的。 他捂住心口，他这是怎么了？ 第212章黑道白道 第212章黑道白道 沈靖怔在了远处。 齐五瞧着也是一愣，忙问：“东家，咱们现在去砸吗？现在人正多，正当时啊！今天开张砸了她的场子，往后她想在安县立足可就难了！” 沈靖没有说话，依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站着的女子。 他有些恍惚，这女子，容貌清丽，气质不俗，皮肤白皙如同凝脂，五官秀丽仿佛六月的芙蓉。他竟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为何看起来有些眼熟？ 她微微一笑，便牵动了他的心口也跟着一跳。 沈靖正在发呆，齐五急了：“东家，咱们动手吧！” “动什么手？”沈靖脸色一冷，“咱们是来祝贺开张的。” 齐五一愣，呆呆望着自家的东家，这到底是要闹哪样？ 沈靖再看，却看到一个长身玉立的青衣男子站在那女子的身畔，两人挨得很近，成双成对，如同一对璧人。 他浓黑的眉毛皱了起来，指着那青衣男子问：“那个人是谁？” 祝封道：“应该是她相公了。” 沈靖心里有些着恼，她竟然有相公了，真是可恶。 他正要拔腿上前，却看到一乘小轿停在了不远处，从轿子上下来一个人，身后跟着两个玄衣小厮。那人与别人不同，一到人群里便显得格格不入。 沈靖定睛一看，不看则已，一看吓了一跳，那人不是安县的县太爷陈子安吗？他怎么来了？ 齐五也认得陈子安，也低呼了一声：“老天，幸亏咱们没闹事，怎么县太爷也来了？” 人群中，自然有认得陈子安的，连忙给他让路。陈子安在安县官声颇好，也受百姓敬重。不过这次知道海棠的酒楼开张，他是便衣前来，不想太张扬。 海棠想不到陈子安也来了，笑道：“欢迎欢迎，没想到陈先生也来捧场了。” 陈子安微微一笑，对两人微微拱手：“正好今儿休沐，到了这里看到开张，自然要来恭喜一番。”他对后面的人说：“送上礼物。” 后面的小厮急忙送了礼物上来，是一个红色锦盒的礼物，并一坛美酒。 海棠看他这样客气，反倒是不好意思了，忙道：“里头坐吧！今儿我做东请你吃饭。” 陈子安摇头：“不必。既然你酒楼新开张，我从县衙过来正好饿了，便在你这里吃顿便饭，也尝尝你们……”他抬头看了一眼“上膳楼”的牌子，接着说，“尝尝你们上膳楼的饭菜如何。” 海棠满脸笑容：“自然是欢迎备至！” 海棠让冬梅给陈子安安排座位，公孙曜脸上的笑容却有些勉强，他低声在海棠耳畔道：“这厮倒是会凑热闹。” 海棠瞪了他一眼：“人家明明是来吃饭的。” 紧接着，又有一些熟悉的不熟悉的客人也纷纷进来吃饭。 海棠看到今日生意不错，心中高兴，正在招呼客人，这时，一个身着劲装的年轻男人带着一帮人乌压压的走了过来，其他围观百姓看到这帮人立即躲开让开了一条道路。 海棠有些吃惊，她身后的绫罗立即戒备起来，对她说：“前面那个穿黑衣的是那天拉扯巧儿的人。” 海棠也认出来了，如此人多势众气势汹汹，肯定是义和坊的人。只是她想不到所谓愿赌服输，那天既然他们输了，怎么还有脸面找上门来闹事。关键是今日是她开张大吉的日子，他们要是真把自己的店铺给砸了，那真是麻烦了。 绫罗问：“要不要找公孙公子过来？” 此时公孙曜在里头招呼客人，门口只有海棠一个。 海棠摇摇头：“没事的，来者是客，我就不信我对他客客气气的，他真能动起手来，有什么事是不能谈的呢。” 她唇角勾起一丝笑意，对着当头走过来的玄衣男子笑道：“这位公子，可是来吃饭的？咱们今日酒楼第一日开张，大酬宾，价格优惠的很。” “吃什么饭……”齐五正要吼起来，却被自己东家一个眼神恶狠狠的瞪住了，只得蔫蔫的收回了脑袋。 沈靖见她笑颜如花，心情大好。他拱手笑道：“掌柜如何称呼？” 海棠看他方才那气势汹汹，现在瞧着这带头的倒是蛮和气的，看着也不像是来闹事的，便说：“我叫海棠。” “海棠……”沈靖念着这两个字，脑海中仿佛出现那盛开的繁华，再看她的人，果然人如其名，盛开宛若海棠之艳。 “在下沈靖，”沈靖拱手，“义和坊的东家。” 海棠吃了一惊，没想到面前站着的这个年轻人竟然是安县赫赫有名恶名昭著的义和坊的东家，还真是不简单。 “久仰久仰。”她只得违心的说。 沈靖一笑：“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今日既然你酒楼开张，哪里有不恭喜的道理？来人啊，送酒！” 祝封和齐五面面相觑，这酒他们买了是用来砸场子的呀，今儿还真要送出去了吗？ “送酒！”沈靖回头瞪了两人一眼，两个人立即忙不失迭的招呼小厮们将十坛子酒统统整整齐齐的摆在他们的门头。 海棠有些莫名其妙，又不是很熟，送这么多酒？好奇怪啊。 “不招呼我们进去坐？”沈靖笑问。 “各位请！这里是酒楼，来者是客，自然好酒好菜招呼着。”海棠忙道。 “走，进去吃饭！”沈靖一声招呼，方才带来的七八个汉子立即咋咋呼呼的跟了进去。 七八个人整整坐了两大桌。 公孙曜看着这帮人倒是吃了一惊，立即过来问海棠：“这些人是？” “义和坊的。” “义和坊？”公孙曜听过他们，那是黑道上有名的，不但是安县，就是整个省城，他们也是有势力的。无缘无故，为何在今日来吃饭？ 他的目光落在那门口整整齐齐的十坛酒上，眸色暗沉，今日真是来者不善。陈子安也就罢了，虽然知道这厮有点绮念，但他是个读书人有做事的分寸。可是这义和坊又是怎么回事？ 目前来看，摸不清来头。 公孙曜叮嘱海棠：“你要小心这帮人，最近无论去哪，都不能少了绫罗的跟随。” 海棠点头，握了握他的手，笑道：“你放心吧。我想，这些人即便是在江湖行走，总得遵从江湖的道义，不至于乱来吧。” 公孙曜讥讽一笑：“江湖？道义？你莫忘了，义和坊走的是黑道。” 他望着那堂上的几桌，道：“今儿倒是有趣，上膳楼第一天开张，白道、黑道，倒是都来的整整齐齐的。” “还有一个人呢。”海棠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怎的忘了？商道的也来了。” 第213章名头 第213章名头 公孙曜向着门口看去，双眼蓦地一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爹——公孙老爷。 公孙老爷今日来，后面就带着两个小厮，瞧着他瞪了他一眼。 海棠急忙拉着公孙曜迎上去，笑道：“爹，您怎么来了？” 公孙老爷面色不悦，有些生气，对两人嗔道：“怎么？我不能来？你们酒楼开张，这么大的事，都不跟我老头子说一声？当我是摆饰吗？” 公孙曜跟他爹是一见面就要黑脸的，海棠可不敢让他答话，急忙笑着说：“爹，您说的哪里话，这生意嘛，只是刚刚开张。咱们经验又不足，生怕做不好给您笑话。不过这到底是咱们做的不对，的确应该向您请教的，如今请教还来得及吗？” 公孙老爷见她这般谦虚，心情才略好一些，嗔了公孙曜一眼，道：“我是冲着媳妇的面儿才来的，要是光你啊，请我都不会来。” 公孙曜真是被他爹给气憋了。 海棠扯扯公孙曜的袖子，便将公孙老爷迎到里头坐。不想公孙老爷一进来，认识他的人倒多，但安县凡做生意的，没有几个不认识公孙老爷的，一时间不少人上来跟他打招呼，他倒变成最忙的了。 沈靖正在喝茶，却听到身边祝封说：“那不是公孙老爷？瞧着跟那掌柜东家还很熟的样子。是什么风把他给吹来了？” 公孙家乃是安县的大富豪，也是安县的名人，谁不给公孙老爷几分面子，这酒楼的东家倒好，公孙老爷居然能给他们面子，开张第一天就过来捧场？ 沈靖也疑惑，隐约听到那公孙老爷同人谈话的声音。 “今儿什么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咳咳，今儿这酒楼是犬子的，他开张自然来瞧瞧，看看做的像不像个样子。省的丢了我公孙家的脸面。”公孙老爷满面春风的笑道。 “这做的好啊！真不错，这凉茶，这菜，真是好！”那食客竖起大拇指。 “哈哈……”公孙老爷大笑，“不瞒你说，那汪镇的祥云坊也是我儿子媳妇开的。” “啊哟，您说祥云坊啊！那可是个名店啊，听说每天人如流水日进斗金的地方啊！您儿子媳妇真不简单呀！” “哈哈……”公孙老爷心情大好，还不忘宣扬，“仁生堂也是我儿子开的。” 对方又是一阵赞扬。 沈靖转动着手中的茶杯，他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海棠竟然是公孙家的儿媳妇。 汪镇的祥云坊他也听过，没想到是海棠开的，仁生堂的大夫据说医术极为高明，远近但凡有个疑难杂症的都往那边去了。 他抬头看这上膳楼，如今瞧着，那女子当真不简单啊。 他的目光看向海棠，只见她在人群中笑容妍妍，游刃有余，他禁不住好奇，她真正的样子到底是什么？ 祝封看东家老是盯着人家女子瞧，禁不住在他耳畔提醒，“那个女人是公孙老爷的儿媳妇。事情不好闹大，咱们还是不惹为妙。” 沈靖瞪了他一眼：“小爷我说过要惹了吗？你真是多管闲事！” 祝封心中无语，他对东家再熟悉不过，他那眼神，直勾勾的，说不想惹那女人，他都不信。 这女子背景雄厚，又是县太爷，又是公孙家，不说别的，只说在这安县，恐怕没人敢惹她，谁都不想给自己惹来一大堆麻烦不是？ 安县的酒楼多数做川湘菜系，为了迎合客人的口味，以香辣、麻辣居多。虽然口味好，却伤脾胃。 上膳楼主打养生药膳，考虑到各种人群，比如说辛苦疲惫的商人、脾胃不和的女子、以及饮食清淡的长者，又兼着出品各色美味养生甜点，深的女子的喜爱。 一时之间，上膳楼的药膳立即打出了响亮的名头。 这名头传播之快，还在于上膳楼的凉茶和药膳真真切切的让人感受到了效果。 不说别的，就说那赠送的凉茶，往往喉咙痛的人喝了便不痛了，上火的人喝了便降了火，气血虚弱的人喝了便觉得精神了许多，比之良药不容多让。 上膳楼连送三天凉茶，在酒楼跟前排起了老长的队伍，一直排到了街角上，即便是这样，往往还有人排到时凉茶桶都见底了。 上膳楼定价并不低，但是来安县吃酒楼的，一般来说，不是有钱人就是往来的商旅。 听说有这么一家药膳酒楼，商团便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结果发现这里的菜式果然养人，吃了以后不会让他们跟吃了其他辣菜那般拉肚子，反倒恢复了精力更有力气赶路销货。 上膳楼的凉茶还有密闭罐装的可以外带，这样一来他们路上有个头昏脑热的正好用得着。 一时之间，这酒楼的牌子便在商旅之间传开，一连几日，不过半个月，上膳楼已经迎接了四五个商团。除了吃饭，他们外带的凉茶数量也十分可观，当然现在凉茶不白送了。 沈靖三不五时也会过来吃饭，一来二去，海棠倒是对这个人渐渐熟悉了。 感觉到酒楼变化最大的莫过于大厨于老三，他是从之前的“好莱酒楼”过来的，到现在的“上膳楼”，这生意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好莱酒楼，镇日里打苍蝇，偶尔来几个客人还叫那不长眼的掌柜给气跑了。如今刚开张这一个月，海棠都亲自在前头迎客，笑意盈盈让人宾至如归。当初宋东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见生意不好更是意兴阑珊，连菜都不采买，好容易来个客人，吃的菜还是隔日的，结果客人回去拉肚子，好莱酒楼的生意就更差了。 而上膳楼呢，蔬菜有些是漱玉山庄自己种的，有些是从附近郊区农户手中收购的，每日一大早便有新鲜的蔬菜送上门。 做药膳的药材也是从仁生堂直供的，真正的货真价实。 做凉茶的水还要用东家指定的一款水，每次东家亲自让人送过来，他也尝了尝，的确清甜无比吃了以后让人眼前一亮，这样的好水虽然他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但是用这样的水做凉茶，药效自然非同一般。 原先他几日做不了几个菜，到如今每天都忙的脚不点地，就是他身边帮厨的巧儿那也是忙的不得了。到了晚上才有时间研究新菜式。 东家又有许多新点子，特意教了巧儿一些新鲜样式甜点的做法，巧儿倒也聪明，一学就会，这些甜点一出，吃饭的女人特别喜欢，因此也多了不少城里头的贵夫人来吃饭。 他原先还对东家有些绮念，如今瞧着，东家虽然是女子，却是个胸中有丘壑的女子，他是远远比不上的。 他瞧瞧手中的铁勺，自嘲的笑了笑，他就是个厨子的命，还是乖乖的做饭吧！ 第214章红鸾星动 第214章红鸾星动 冬梅每日忙完了祥云坊的事情，便会坐车过来上膳楼玩耍。 她也不懂酒楼经营，不过就是来瞧瞧热闹，顺便蹭顿饭吃。 祥云坊的事情海棠多数已经交给了冬梅和乔寡妇，过问甚少，即便是记账，也交由冬梅打理，如今冬梅也有十五了，店子里的事情越发的娴熟，即便姐姐不在，也是做的井井有条。 冬梅来玩，瞧着上膳楼十分大气，人来人往的好生热闹。 自打请了第一批人之后，姐姐又请了第二批人，上膳楼的掌柜也请了公孙家的一位族叔叫做公孙瑞的来帮忙。她特地问过了公孙曜，知道对方人品实在能干，这才敢高薪请了过来帮忙。 冬梅见绫罗时不时瞧着座位中央的那个黑衣男子，她也跟着瞧了一眼，哟，长得还挺俊的，不过就是有股煞气，挺凶的感觉。 冬梅好奇极了，悄悄问绫罗：“你瞧着他做什么？” 绫罗皱了皱眉头：“那人，不好惹。公子吩咐了，让我好生的盯着。” 冬梅一听越发觉得稀奇：“怎的不好惹。” “黑道的头头。” 冬梅倒吸了一口气：“哇，我第一见黑道的人呢！” 绫罗立即警告她：“低声，小心别给他听到了。” 冬梅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除了第一次沈靖是带了一帮人过来，后来过来上膳楼吃饭，沈靖只带了祝封和齐五两个人。 这两个人就郁闷了，明明义和坊里有好厨子，沈爷也爱吃那厨子烧的菜，怎么现在还特地跑这一脚路硬是过来这上膳楼吃饭？这里的饭菜可不便宜呀！ 再说了，沈爷现在年轻力壮，哪里就需要天天补日日补了？年轻人补多了反倒坏事。 两个人心底嘀咕，自然知道沈靖来不过是个借口，只是为了看一个人罢了。 这不，那女东家一露面，沈爷的嘴角就露出了迷一样的微笑，有些瘆人。 那女子一回头看过来，沈爷却立即转头，仿佛看别处赏风景似的。 海棠早已瞧见沈靖，她心里也奇怪，他来捧场自然是好事，天天来消费也欢迎，不过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身为诡异的感觉。 她耸耸肩，既然来了，便是客人，常来那是常客，哪里有不给面子的道理？ 正好今日有新品，她吩咐小二：“将今日的新品给沈爷送一份，就说是我送的。” 小二立即应了，进了厨房捧着新品便径直送到了沈靖的跟前。 “沈爷，这是应季的芙蓉酿！” 沈靖一愣，祝封道：”小二，我们没点这个！” 小二连忙陪笑道：“这不用您点，这是我们东家送给您的！” 沈靖一愣，是海棠送的？这话听着，莫名的熨贴。 他看向那前头忙碌的女子，女子回头，瞧到他看过来，对他点头一笑，沈靖呆呆望着她，也僵硬的挤出了一个笑容。 “沈爷慢用！” 小二下去了，沈靖好奇的打开了茶盏，只见里头竟有粉嫩的荷花花瓣的碎片，飘飘荡荡，隐隐透着荷花的芬芳，又有米酒的香醇，里头还隐隐有几颗浮沉的嫩白莲子。 难怪叫做芙蓉酿！ 他喝了一口，只觉得香甜可口，入口生津，又有酒的醇厚，味道果然非同一般。 “真是七巧心思！”他一看这芙蓉酿，便知道是她想出来的，第一次喝这种东西，大约也只有她那样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食物吧！ “有那么好喝吗？”祝封看自己东家喝的一脸沉醉，好奇的问。他也很想尝一尝呢。 沈靖一笑：“自然是好喝的，不过我不会给你喝。” 祝封的脸立即黑了黑，真的很小气。 吃了饭，出酒楼时沈靖回头望，可是没有瞧见海棠的身影，便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祝封低声对齐五说：“咱们东家要是一直这样下去，早晚要害相思病。” “那怎办？那女子背景深厚，又不是说能抢的？抢不来不就只能干看着？” “的确，难办，难办啊。” “东家难得红鸾星动，居然是个嫁了人的，真是……” “一言难尽，一言难尽啊……” 两个人低声嘀咕，沈靖置若罔闻，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乍然发现那女子却立在酒楼的二楼，正在跟伙计吩咐着什么。 虽然她没瞧见自己，可是望着她的侧脸他心满意足，心情立即又大好，高声道：“今儿爷心情好，骑马去！” 祝封和齐五对看一眼，神色讳莫如深，自打这上膳楼开张，他们家沈爷就阴晴不定、神色不定、脾气不定、喜怒无常，都快成神经病了！ 两人齐齐摇头，心中哀叹一声，跟着快乐的沈爷骑马去了。 冬梅没瞧见姐姐，便噔噔噔跑到楼上来，看到海棠，叫道：“那个穿黑衣服的走啦！” 海棠一笑：“多大的人了，这么没礼貌，要是给客人听到了，还不气死？” “姐，你到底是女子呀，这样抛头露面招待客人，姐夫他高兴吗？” 海棠拉着冬梅的手，说：“他自然不能很高兴的，我跟他讲了，因为酒楼才开张不久，我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不过过一两个月，酒楼上了正轨了，我也就不用出来招呼客人了。你瞧，现在我出去的时间就比前些时候少了许多。” 冬梅点头：“也是，姐姐是东家，就不必做小二的事情了。” 海棠摸摸她的头：“你倒是懂事了。那些应酬迎来送往的事情，我也不爱干，不过万事开头难，总得亲自看着才放心。” 冬梅敬佩的看着姐姐：“姐姐就是厉害，酒楼都能开的这么好。我看着那菜价，哇，好吓人啊！咱们那祥云坊才卖几文钱几文钱，这酒楼里头一个菜就有几两银子的，吓死人啦！” 海棠笑笑，走到窗口，扶着窗看向外头的街面，对冬梅说：“傻瓜！你看这安县，人来人往，商旅集中，岂是汪镇能比的？咱们若是真的想赚钱，那还是得赚有钱人的钱。上膳楼其实赚的就是往来商旅的钱，但是咱们定的不是虚价，咱们的菜货真价实，药材都是上好的，物有所值。吃过的人就会知道。” “知道啦知道啦。”冬梅拉着姐姐的手，“开了酒楼了，都这么厉害了，姐姐你该不会还有别的计划吧？” 海棠眼睛一眨：“还真有。” 冬梅好奇了，人能够几只手啊？姐姐咋能想得出这么多主意，忙得了这么多事呢？比几个男人还强，太牛了！ “很简单！”海棠拉着她到靠后面的窗户，指着下面让冬梅看，“你看这是什么？” 冬梅仔细看了看，疑惑的问：“这不是一个荒凉的庭院吗？不过瞧着这院子挺大的，跟咱们的上膳楼只有一墙之隔。” “我要买下那个庭院。” 冬梅一愣：“干啥用？” 海棠狡黠一笑：“有吃就有住呀！” 第215章丰收宴 第215章丰收宴 那庭院原本是个富裕人家留下的，祖上也是有钱的，修了个漂亮的庭院，只是如今家族败落，子孙不肖，自己都衣食不足，自然也没钱打理庭院，院子就有些颓丧了。 这安县的有钱人家都自己有自己家的院子，也没谁会没事花钱买个荒废的院子。 冬梅琢磨着姐姐的那句话，有吃就有住？ “姐，你是要做客栈吗？”她大吃一惊。 海棠一笑：“聪明。咱们做的是商旅生意，自然是有吃有住的好。” “可是我瞧着这条街上就有好几个客栈呢。”冬梅挠头，“那生意能好吗？” 海棠点了点她的脑袋：“如果客人来了，上膳楼自然可以带来客源。再说了，咱们做的和别人家不一样，客人住的好的，便记着过来了。一回生二回熟，咱们做的是回头客，做的是招牌。” 冬梅似懂非懂的，“不过才开了酒楼，又要买院子，恐怕没那么多钱吧？” “不着急。”海棠回答，她又仔细看了一回那院子，不十分大，但是做十来间厢房应该是够了。没有收拾的情况下，价格应该比想象的要便宜些。 “咱们慢慢来，等上膳楼的生意稳定了，咱们在慢慢的处理客栈的事情。” 冬梅连连点头。 整个夏季，海棠就在忙忙碌碌中度过了，转眼就入秋了，她去看过三夫人几次，见她在山庄里养的甚好，总算是放了心。 公孙老爷后来也有些后悔，便叫人送了几次补品给她，但是若说是亲自去探望，那还真是一次都没有。 一入秋，公孙敏的婚事便热热闹闹的操办起来，唐氏做当家主母做的得意，镇日里到处采买，替女儿准备了丰厚的嫁妆，生怕她去了孟家会受委屈。 与此同时，宫里头派人下来采买一种安县本地产的枫斗石斛，公孙老爷拿了得安堂最好的石斛去竞价，因着公孙家曾经就做过皇商，又是安县最大的富豪，因此这门生意便落在了公孙家。如今能重新帮皇宫供货，虽然说货量并不大，但是公孙老爷还是非常的重视，绝对不敢怠慢。唐氏在操办女儿婚事的同时，公孙老爷亲自忙着采办枫斗石斛的事儿。 知道父亲会去接这个买卖，公孙曜自然不会掺和。 漱玉山庄里头，他拉着海棠的手正在山地里走。 “小心点。”他牵着她的手叮嘱。 海棠轻笑：“你忘记了，我可以村姑出身，这点坡地算什么？从前我隔日就爬一次南山呢。” 公孙曜轻轻一笑：“也是，我怎么忘了。当初的小村姑，如今可是拥有了一个祥云坊，又有了一个上膳楼的大东家了。” 海棠嗔道：“瞧，你又笑话我。” “我哪里敢笑话你，我可说的是事实。话说回来，那个义和坊有没有什么动静？” 海棠想了想：“我开始也有些担心，前些日子他倒是来的勤了，也不过吃吃饭听听评书，这几日却不见影子。” “我看那厮心机深沉，还是小心为妙。”公孙曜蹙眉道。 “呀！你看！”海棠指着山地里种的草药，“都长大了呢，你瞧瞧！这金银花开的真好！” 海棠蹲在一丛金银花的跟前，看着清雅的金色和银色花朵，满脸的喜色，“还带着露珠呢，”她凑近了鼻子嗅了嗅，“还很香。” 公孙曜嘴角扬起一丝浅笑：“太好了，这个时候的金银花药用最好。金银花能治不少病。” “你看，三七也结果了！”海棠指着下面的一片坡地。 公孙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下去，果然看到一株株三七结出了鲜红的果子。 因为一直用海棠的灵泉灌溉，所以草药长得既快又好，省了不少心。 他原先使用药水灌溉草药也长得好，但是远远没有海棠的这样茁壮，而且药香浓郁，真是上等药材。 这一次见识到了，他真是又惊讶又欢喜。 “秋天到了，看来我们有些药材可以丰收了。”他感慨的说。 海棠满脸喜色，望着满山可能会丰收的许多草药，情不自禁的笑出了声，真是丰收的喜悦啊！ 海棠抬头一瞧，不瞧不知道，一瞧吓一跳，她伸手去够那果子，却够不到。 公孙曜随着她的手去看，一看，入眼的都是金黄色的橘子，色彩艳丽果子饱满，他不由得大喜，踮起脚尖，伸手便摘了两个橘子。 “给。”海棠接过他递过来的橘子，剥开吃了，甜津津的直入心底，顿时高兴极了，“咱们那时候种几棵果树是对的，瞧，今儿有橘子吃了！” 公孙曜也吃着橘子，笑而不语。 海棠眼珠一转，“对了，当初我记得咱们是种了橘子树，栗子树和枇杷树，咱们去找找！” 公孙曜点点头。 两个人兴致勃勃的在山里走，时不时便发出一阵惊喜之声。 “看，那是栗子！已经结了果子了！”海棠瞧着那褐色的栗子外壳已经爆开了，几乎能看到里头带壳的一颗颗的栗子。 又走了几步，公孙曜拉住她：“你看，那是枇杷！” 海棠喜不自禁：“也黄了呢。” 一路走来，虽然果树并不太多，但一株株都是满树果实，让人惊喜连连。 “不如咱们弄一个丰收宴吧！”海棠得了一个好主意，期盼的望着公孙曜，“咱们把干娘、石榴、冬梅、吉利、阿七、绫罗请过来，一起弄个丰收宴会！” 公孙曜有些吃惊，微微张嘴道：“这么多人？你倒是兴致好的很。那可得做不少菜。” “没关系，这阵子太忙，我都有几天没有看到吉利了。” 公孙曜点头：“也罢。既然你喜欢，我便让阿七用马车将他们一起接过来。” 海棠瞧着他，立即环上了他的脖子，在他脸上欢乐的亲了一下。 公孙曜轻轻一笑，指着自己的嘴唇，笑道：“该亲这儿。” 海棠睨了他一眼：“大白天的，不羞！” “这儿没人。”他笑道，“这可是咱们的山林，你忘了？” 看他竟如此坚持，海棠只得踮起脚尖，打算蜻蜓点水的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谁知，他双手环着她的腰，便立即收紧了。 浅浅的蜻蜓点水，变成了气喘吁吁的深吻，幸亏附近没人，不然她真是羞死人了。 第216章找人家了 第216章找人家了 丰收宴既定了，海棠便选了休沐的日子。休沐的日子主要是吉利可以休息，而祥云坊只做上半天生意，上膳楼渐渐的入了正轨，不用她事必躬亲。她去看了看，阿七便驾着马车过来接她了，此时此刻，马车里坐着乔寡妇、石榴、冬梅和吉利。 吉利有好几日没见着姐姐，欢喜的跳下马车扑到了她的怀里。 “姐姐！” 海棠摸摸吉利的头顶，感慨道：“几日没见，吉利又长高了呢。” “我要看看姐姐的大酒楼！”吉利兴致勃勃的，他还是第一次到上膳楼。 海棠便带着他走一圈，他没想到姐姐的酒楼居然这么大，禁不住吃惊的瞪圆了眼睛，瞧着什么都稀奇。 看完了酒楼，一行人回了漱玉山庄，本就是个家宴，海棠就想一家人聚聚，好好的吃点丰收的果子蔬菜。 石榴、吉利年纪都不大，一到漱玉山庄便玩开了。 海棠也不去管他们，让阿七看着他们，又让绫罗跟着他们，便同冬梅、乔寡妇一起去后厨忙活了。 乔寡妇到了后头，看到一个篓子里黄艳艳的，吃了一惊：“啊哟，这是什么呀？” 正好石榴和吉利跑完了钻进来。 吉利却见过，叫道：“是橘子！是橘子！” “啊哟，好大一筐啊！”乔寡妇艳羡的说。 海棠转身拿了橘子，每个人手里递了一个，笑道：“先尝尝。叫大家来吃个丰收宴就是这个意思。如今山上的果子都熟了、有些草药也熟了，大家来享受享受，凑个热闹！” 吉利歪着脑袋问：“姐姐是说还有其他的果子吗？” 海棠点点头：“姐姐先卖个关子，待会吃饭的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吉利和石榴两个人一听，立即欢呼起来，快乐的跳起来。 乔寡妇吃着橘子，不由得点头称赞：“好甜的橘子！外头有些卖的，我曾经吃过，都没这个颜色好看，也没这个甜呢。” 海棠指着那一筐道：“干娘你还别说，虽然树不多，橘子却多。你瞧这橘子我们也吃不完，正好一人带一些回去，闲时吃着玩。” “那怎么好意思。”乔寡妇倒是不好意思了，又吃又拿的。 冬梅笑道：“有什么？都是一家人嘛。” 乔寡妇感慨的点点头，她能同这姐妹俩攀上关系，真是她的福气啊。如今真是如同一家人一般。 暮色降临时，却没见公孙曜回来，海棠知道他仁生堂里有急诊，如今他的医术蜚声安县内外，请他的人越发多了，晚归时常有。 不过今儿她叮嘱了的，要吃丰收宴的，不知道怎么还没回来。 “姐夫还没回吗？”冬梅问。 海棠笑道：“我去看看。” 她出了院子去山头上向下看去，看了一会，渐渐的暮霭之中一骑人马由远而近，身影越发的清晰了。 她的嘴角漾起一丝笑意，是他，他回来了。 她对他遥遥的招手，他似乎抬头瞧见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海棠急忙沿着山路下了山去，到了山脚下，他牵着马过来，握了握她的手，有些冷，不由得道：“在屋里多好，我既答应你回来吃晚饭，便是天上下刀子也会回来。瞧你，天气渐凉了，手也冷了。” 海棠望着他轻轻一笑：“不过是下来接你，有什么的。走一走便热了。” 公孙曜系了马，揽着她的肩头一起往山上走去。 “回来了回来了！”冬梅欢快的说，“既然姐夫回来了，咱们就可以开始上菜了！” 大厅里摆着大圆桌子，灯火明亮。 上菜的事儿海棠交给了冬梅。 只见冬梅端起一盘橘子搁在了桌子中央，道：“这是今儿秋收的第一盘果子——橘子！” 她话音刚落，几个小家伙立即鼓掌起来。 “还有果子呢？”吉利赶紧的问。 冬梅又从厨房里拿了一大盘出来，高声道：“这是咱们丰收的第二盘，糖炒栗子！” “哦也！”吉利和石榴欢呼起来。那金黄黄的栗子炒过之后爆开口，金黄油滑，真是诱人食欲。 吉利伸手就要去拿，冬梅忙道：“还有呢！这是丰收的第三盘——枇杷！” 金黄的枇杷上来，又是一阵欢笑。 吉利和石榴小孩子手快，迫不及待的去抓了糖炒栗子，吃了几个连呼好吃，海棠见大家都拿了两个便让冬梅把糖炒栗子收起来。因为栗子容易饱腹，后面还有菜呢，要是吃饱了栗子啥都不用吃了。这些果子不过是先拿出来尝个鲜，代表着丰收的好彩头。 上的菜有韭黄炒鸡蛋，山蘑菇玉米炒竹鸡丝，野芦笋烧河虾，辣炒螺蛳，又有清蒸鲫鱼、红烧芋肉团子、栗子烧子鸡、石斛枸杞老鸭汤、金银花汤圆米酿。 菜式如此丰盛，味道又十分鲜美，一家人吃的开开心心热热闹闹。 吉利摸着圆鼓鼓的肚子笑着说：“姐，这菜做的太好吃了，我肚子都圆了，现在想吃糖炒栗子都吃不下去了。” 海棠笑道：“那你就在院子里走一走消消食。” “好！” 话音才落，吉利便蹦了下去，在院子里玩开了，石榴一看，也立即跟着跑过去玩耍。 乔寡妇道：“海棠，你真是有心了，这顿饭真是丰盛。做的尤其的鲜美，我自己做怎么就做不出这个味来。” 海棠笑道：“干娘，你忘了，我这用的食材可是咱们这山上自己种的，比如栗子，比如山菜，还有自己养的鸡，鸡生的蛋。这山里头风水好，做出来的东西自然好吃。” 乔寡妇连连称赞：“果然是风水宝地呢。” 外面并不冷，反而清风习习十分凉爽。大伙在院子里走走消消食，说说笑笑十分开心。 阿七和绫罗负责洗刷了碗筷，洗完了便也出来一起玩，吃吃橘子，玩玩游戏。 石榴又要去吃糖炒栗子，这刚出来的栗子炒过之后当真是鲜美至极。 乔寡妇连忙打她的手，道：“还吃呢？再吃，你晚上可该睡不着觉了。”石榴瘪瘪嘴，只得作罢。 乔寡妇给她剥了个枇杷，“吃这个，消消食。” 冬梅也在一旁吃枇杷，抬头一看，只见院子那里一丛翠缕的竹子，姐姐和姐夫手拉着手抬头看月亮呢。 “快八月十五了，又是一年，时间真快呢。”乔寡妇感叹道，她转头看向冬梅，“冬梅，你十五了吧？” 冬梅点点头。 可是她心里却另有心思。瞧着姐姐找到了姐夫这样好的人，两个人感情又这么好，说不羡慕，真是假的。 “你也要找人家了哟。”乔寡妇打趣她。 冬梅脸上一烫：“我才不要。我瞧着也没几个好的，姐姐是福气好，能遇上姐夫这样的。若是找不到好的，我倒宁愿自己过呢。” 乔寡妇只当她小孩话，笑嗔：“啥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哪里有自个过的？你呀，是还没遇到，要是遇到了，可就不会这么说了。” 冬梅撅撅嘴，心里道，反正她不乐意找个市井人家的，要找便找个自己喜欢的，不然还真不如自己过呢。 第217章还乡 第217章还乡 转眼便到了八月十五，八月十五本是合家团圆的日子，但是海棠和冬梅父母都不在了，两个人便打算在八月十五回南山村一次，一来祭拜父母，二来也看看原先在村子里十分照顾她的丁媳妇、王大伯等乡亲，送点礼物过去，三来回家看看旧房子。 乔寡妇自然也是要回去的，在汪镇住了这么些时候，现在想起回南山村，倒是像回老家似的。 阿七一早赶着马车，一车子的人便往南山村去了，海棠答应了公孙曜，下午完了事早点回来，到漱玉山庄大家一起吃合家饭。 所谓富贵不回乡，犹如锦衣夜行。海棠这次回家倒是没有说衣锦还乡的意思，只是看望一下乡亲。 她虽然不大重视衣着，但如今好歹也是上膳楼的东家，出门有人认识的，自然不能穿的太寒酸，丢了公孙家的脸面。 今日一早，她换了一身新做的细锦裙子，淡蓝色的锦衣，浅红色的芙蓉刺绣，嵌着金线，下面是空谷兰花的月色百褶裙子，挂着一个缀着翠缕玉佩的锦囊，头上斜插着一枚白玉水晶流苏海棠花簪子，又插着几朵星光点点的嵌宝石的银流苏，手腕戴着一只绿翡翠的镯子，模样秀丽端庄大气华贵。 冬梅如今模样渐渐的越发清秀了，皮肤也白皙了许多，穿着粉霞色的锦绣衣裳、戴着珍珠头面、颈前还戴着一串精致的金项圈，瞧着倒像是个闺阁小姐一般。 就连乔寡妇和石榴都是穿红着绿、衣着锦绣的，一行人，哪里还有当初村妇村姑的样子，俨然是富贵人家的夫人小姐。 冬梅坐在马车里，左右无聊，撩起帘子看外面田庄的景色，问姐姐：“姐，那上膳楼如今营业可有一个月了，你可算过收入？” 海棠笑了笑：“收入怎么不算？如今祥云坊的账是你在记的，上膳楼的账可是我亲自在记的。你姐夫他只管仁生堂管给人医病，镇日里忙里忙外的忙不过来，上膳楼可不能指望他，都是我在管呢。” “那是多少？说来听听？”冬梅立即脑袋转向她，好奇的竖起了耳朵。 就是坐在一旁的乔寡妇也好奇的紧，也望了过来。 海棠道：“还好啦，一切还算顺利。第一个月盈利，这个数。”她竖起了三根手指。 冬梅有些不明白，三根手指？是什么意思？ “到底是多少？”她有些着急。 “三百两。” 话音落下，乔寡妇和冬梅目瞪口呆的对看了一眼，才一个月而已！ 祥云坊做了这么久，有那样大的客流，做到如今，一个月顶多也才有一百两银子的赚头，万万没想到，上膳楼一开张一个月就能赚三百两银子？ “老天！”冬梅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吓人，能有这么多钱？” 海棠微微一笑：“你觉得呢？你姐姐我早就说过，祥云坊做的是流量，薄利多销罢了。而上膳楼真正做的是有钱人的生意，钱生钱，那才是真正的赚钱之道。” 乔寡妇惊叹不已，问：“海棠，你又没读过多少书，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竟懂得这样多？” 海棠轻笑，指了指自己的脑筋：“常动脑罢了。” 乔寡妇自叹弗如，自嘲道：“我这个脑袋就是个摆饰，榆木疙瘩里头挖不出宝来。” 冬梅笑着说：“干娘别说这样的话，祥云坊也亏得有你得力，这才做的好。说起来，以后教石榴读书认字，往后也好生的学学做生意。” 乔寡妇笑了，摸了摸石榴的头顶：“我倒是也想，不过找谁来教呢？” 冬梅忙道：“我有空教她，认字还是行的。我的字还是我姐姐教的呢。” “好好好，那就麻烦你啦。”乔寡妇谢道。 几个人正说话，却听到外头传来议论的声音。海棠往外一看，原来是已经到了清水河了，河边不少妇女正在洗衣，看到来了一辆马车，个个惊异不已，都衣服也不洗了，站起来对着马车指指点点。 “哟，居然有马车进咱们村子了！”说话的是赵林娘。 “娘，什么马车呀？怎么这穷旮旯地儿，哪来的马车呀？”这说话的是赵林的媳妇三桃，正端着一盆菜过来打算洗洗。 “我瞧着有点眼熟呀！”张媳妇自言自语道。 丁媳妇也转起来转头看，她一眼瞧着赶车的小厮，那不是之前跟在公孙曜身边的阿七吗？他们来往的多，自然认识。 “阿七呀！那是阿七呀！”丁媳妇激动起来。 张媳妇也认出来了，那不是邻居吗，以前经常看到他去种地的。 “对呀，那不是阿七吗？！” 一行人都吃惊，自打海棠嫁出去之后，那旧屋再没人回来，众人也不过是一阵感叹唏嘘也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会儿居然突然出现了一个小阿七。 丁媳妇是个热心肠的人，一想到是阿七来了，莫非海棠也来了？ 她挥着手对阿七叫道：“阿七！阿七！海棠呢？公孙先生呢？！回来没？！” 自打海棠走后，她还挺想她的，之前去了祥云坊吃了两回饭，不过也没瞧见海棠。她自打做了公孙家的媳妇，可就见面都难得见一次了。 她正睁眼望着，蓦地看到车帘子掀开，里面露出一张笑脸来，那脸有些眼熟，仔细一看，不就是海棠吗？ 丁媳妇十分欢喜，那马车也在了路边，丁媳妇便激动的丢下了水盆，奔着马车去了。 河边的人更是吃惊。 “哟，是海棠呀！” “啧啧，她可阔气了，回来都坐上马车了！”赵林娘阴阳怪气的说。 “马车了不起？说不定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有钱人就是外头光鲜，说不定里头还穷呢。”三桃嫉妒的说。 张媳妇是海棠原先的邻居，现在瞧着她坐马车回来了，心里有些羡慕，有心想靠近，但是想起原先她就同海棠姐妹俩不对付，现在要是贸然迎上去，可该吃瘪了。但是海棠嫁给了有钱人，好容易回来一趟，现在不凑上去，哪里还有机会？她心里想着，就是吃瘪，好歹也能捞点好处不是？ 心下一横，她也厚着脸皮跟着丁媳妇的步伐，快步的向着马车迎过去。 第218章月饼 第218章月饼 “走，看热闹去！”村里几个媳妇也跟着上去了。 赵林娘和三桃瞧着大家都去了，犹豫了片刻，便慢慢拖拖的跟着走了。 马车上下来一个女子，众人看过去，顿时惊讶极了。只见那女子只是看着眼熟，可是那衣着打扮，真是富贵人家的夫人，仿佛天上的妃子突然降临了他们这土窝子一般。 “那是海棠呀？”有人低声议论，“真不敢相信，简直是变了样子了。” “是呀，我还记得她原先在地里种地的样子呢。那时，他们家吃红薯都吃不上。” “啧啧啧，不一样了，大不一样了！” 赵林娘瞧着海棠这打扮，眼睛瞅着她头上的簪子手腕上的镯子，那真叫一个刺眼。想起她从前还瞧不上海棠当她的儿媳妇，如今人家…… 她叹了一口气，转眼又瞧自己的媳妇，灰头土脸水桶腰一身布衫，当初她骂海棠眼光高，如今，她真是没话说了，只能羞惭的低下头。 三桃看她那一身打扮一身的首饰眼睛发红，几乎磨碎了银牙。都是一样的出身，她出身比海棠还好些，怎的就不一样呢？ 海棠下了马车，见大家都过来了，既然来了，自然不好空着手的，既然这么些乡亲在这里，她幸亏还带了些礼物，总得送点见面礼的。 “绫罗，将车子里的核桃酥拿出来，送给乡亲们一些。” 身着红色绸缎裙子的小婢女听了，点了点头，便转身进去拿了一个大盒子，盒子里满满的装满了一小纸袋小纸袋包装的核桃酥。 这核桃酥乃是以新鲜的核桃用冰糖炒制，又加了桂花葡萄干一起，味道十分好，在安县就很受欢迎。海棠平日也喜欢吃点，便在安县买了许多带回来。 南山村里的这些婆子媳妇哪里吃过什么核桃酥，许多人就是听也是第一次听到。 一看到那包装精美的点心，一下子眼睛都瞪圆了。 “大家都拿点，小点心，回去给孩子吃也是极好的。”海棠笑着说。 媳妇们大喜，想不到海棠这么大方，也不拘是谁，见面就送礼。 “多谢多谢！”不管以前熟的不熟的，个个都争先恐后的涌上来，抓了点心往兜里塞，兜里塞不够又往袖子里塞，只差没抢的打起来。 海棠汗了汗，幸亏她带的够了。 赵林娘有心上去也抢两把，这才上前，却听到海棠问她：“这不是赵家大娘吗？赵林哥如今还好吧？” 赵林娘刚伸出去的手顿时僵住了，红了脸抬头看了海棠一眼，道：“有什么不好呢？还不是做木匠呗，哪能有你这样的福气穿金戴银的？” 海棠心中冷笑，这是不服气，还是冷嘲热讽呢？ 她轻笑道：“这点心尽有的，不够，对我说。” 赵林娘脸上一红，本想拿的，可是就撑着这口气，她也不能拿了，收了手，哼了一声：“不稀罕！”说罢，拉着三桃的手转身便往河边去了。 丁媳妇道：“海棠，你别同她一般见识。” 海棠微笑：“我自然不能理会她。丁婶子，我这次回来除了祭祀父母，也特意回来看你的。你也别看那些点心了，我特地带了礼物给你的。我先回去家里看看，待会上你家去。” 丁媳妇十分感动：“海棠啊，你客气啥。如今看着你富贵了，婶子打心眼里替你高兴呢。想当初……” 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当初海棠跳清水河的情景，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呀。 寒暄了几句，那些点心被村妇们一抢而空，海棠便同丁媳妇告辞了，先回到了南山村的家里头。 房子空着，自打海棠、乔寡妇和公孙曜三家都搬走了，这一片便寂静了许多。院子外头，野草也渐渐长了起来。 “回家啦！”海棠开了门，回头对冬梅说。 冬梅十分开心，这一座旧屋，是她打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们发家的地方，如今看着依旧很亲切呢。 只有绫罗一个，不可思议的看着这破旧的屋子，真是想不到夫人居然出身在这样破旧的农家院子。 阿七回了公孙曜的院子里打扫了一番，各人回家都少不得扫洒一番。 忙完了，海棠和冬梅便一起去村后的山坳墓地祭祀了父母。虽然海棠对这父母的确陌生的很，不过看着冬梅流泪，她也跟着流了两滴眼泪。 当她们回到家里时，这时，门口却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啊哟！海棠呀，冬梅呀！” 大伯娘和二伯娘听人说她回来了闻风而至，如今她们两个人的打扮，一如当初海棠离开时一样，衣衫似乎更旧了。 “两位伯娘！”海棠微微一笑。 大伯娘和二伯娘上下看着她，几乎认不出来了，如今的海棠穿上了绸缎锦服，这气度就跟阔少奶奶一样一样的，就是脱下这身衣服，那也绝对不像村姑了。 如今的女子跟从前可是不一样了。 “啧啧，真是阔气了，发达了呀！”大伯娘感慨。 “发达了，总得想想你的穷亲戚呀。”二伯娘露骨的说。 海棠进了屋，自然知道他们来是为了什么。 当初大伯和二伯虽然对他们不闻不问，不过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如今她富贵了，她们不惜脸皮找上门来，她自然也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海棠笑了笑，对绫罗说：“绫罗，去马车里拿了那两盒月饼跟果子过来，如今中秋了，送礼是应当的。” 大伯娘和二伯娘开始满怀期待，可是一听“月饼”两个字，顿时大失所望。中秋节，谁家没月饼，富贵人家的月饼再好吃，那也不能换钱啦！ 绫罗拿了月饼和两袋子橘子过来，海棠叫送给大伯娘一人一盒月饼一袋橘子。 两个人还巴望着什么，可是却听到海棠说：“不瞒两位，这中饭我已经受了丁婶子的邀请，这就打算过去了，两位自便吧。” 大伯娘和二伯娘顿时失落不已，这才知道是没指望了，只得意兴阑珊的抱着月饼和橘子回家了。 大伯娘回到家里，搁了月饼和橘子有些不开心，大伯看了她一眼，冷了脸道：“怎么？就拿了盒月饼回来？我就说嘛，越是有钱了越奸！她海棠是嫁的好了，有钱了，还不是就送你一盒月饼？” 第219章潦倒 第219章潦倒 大伯娘恼道：“你这是什么话？你是她大伯呀，该你去的，你怎么不去？要是你去的话，说不定东西还更多！” 大伯嗔道：“我脸皮可没你厚。当初也没给人家什么好处，没什么来往，现在去，不是自取其辱吗？” 大伯娘哼了一声：“辱什么辱？好歹我还得了月饼和橘子，照你那话，啥都捞不到！” 大伯嗤之以鼻。 两个人正说间，外头玩耍的孩子进来一看到有月饼，欢喜极了，马上就开了装月饼的硬纸盒子，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银子！” 大伯娘夫妇愣住了，回头一看，果然，月饼盒子里竟然搁着银子。 大伯娘激动极了，双手颤抖的去拿翻盒子，拿出了所有的月饼，居然找到了两个大银子，“好……好大的银子……”她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大的银子呢。 大伯过来，望着那大银子，呆呆的说：“这是十两一个的大银子啊，两个就是二十两。我只见过几次这样的大银子，却从来都没用过呢。” 大伯娘喉咙打颤：“你的意思是……海棠给了我们二十两银子……” 两人互看一眼，顿时狂喜，眼底却又有几分悔意。当初若是对她好一点，如今何至于这二十两银子啊。 与此同时，二伯娘回家时，孩子们开了月饼，也发现了二十两银子，一时间全家欣喜万分。 海棠在丁媳妇家里做客，丁媳妇亲自下厨做了满桌的饭菜招待他们。 丁媳妇亲自夹了鸡腿给她，笑着说：“尝一尝婶子的手艺，说起来，你要是回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看到你呢。”她感慨的说。 海棠道：“您说的哪里话，若是你想见我，去祥云坊跟干娘说一声，我自会来看望您呢。若是真有事，在安县的上膳楼也可以找到我的。” 丁媳妇诧异：“什么上膳楼？” 海棠微笑：“我在安县的县城新开了一个酒楼，叫做上膳楼。婶子若是有空，同大叔两个去安县闲逛，自然可以去那里吃饭，我做东。” 丁媳妇和铁匠对看一眼，满是惊奇。 “海棠，不得了哦！你居然开了酒楼！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能做的下来呀？” 海棠摇头笑答：“生意，慢慢做，便也就熟了，没有想的那么难。” 丁媳妇感叹：“在咱们南山村啊，我长这么大，也就看过你这一个麻雀变凤凰一飞冲天的，不简单，真是不简单。女孩子家家的，还开酒楼，婶子是自叹不如啊。” 铁匠见她说这话，嗔道：“你说的啥子瞎话。海棠啥人呀，你能比的吗？你还自叹不如呢，难不成你还打算甩了我去做生意不成？” 丁媳妇瞪了他一眼：“做生意怎么了？女人不能做生意啦？我就是天天给你们父子做保姆，不然说不定也发财了。” “做梦哩！”铁匠道。 海棠见他夫妻两个争论起来，不由得笑了：“婶子，吃菜吧，都快凉了。” 吃了饭，海棠姐妹俩同丁媳妇夫妇坐下喝茶，海棠正好趁着这个时间将礼物送上来。 当初她得了丁媳妇的不少帮助，如今好容易回来一次，也算得尽尽心意了。 “绫罗，去将东西搬过来。” 不一会儿，绫罗搬了东西过来，一摞盒子，抱了满怀。 丁媳妇大惊：“这么些礼物呀，这么多？” 海棠笑道：“对，都是给您带的。不值得什么。” 丁媳妇激动不已。 海棠拿出两个盒子，打开给她看，说：“这一盒里是两根山参，这是老的，若是家里有人生了重病，可以吊命的，这两根婶子好生的收藏。” “这……这太贵重了吧……”丁媳妇紧张起来，这么贵的礼物她怎么敢收呢？ 海棠又拿出了另外一盒，打开看，只见里头装了大半盒的三七，她解释说：“这三七有两斤左右，是我们今年新收的，刚刚炮制的。若是家里谁跌了胳膊腿的十分管用。婶子尽管留着。” 铁匠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他们这样的人家，这些药材那是买的钱都没有的，竟论斤的送给他们？太不可思议了。 海棠又开了其他几个盒子，有绸缎、有县里头流行的绣花手绢、胭脂水粉、新奇小玩意、小点心等等，不一而足，看的两夫妇都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海棠拿出了一个锦囊，囊里头叮当的响着，她笑着说：“我听说侄女就要及笄了，这算得上我送给她出嫁的礼金，婶子一定要收下。” “不行不行……”丁媳妇连连摆手，打算拒绝。 冬梅在一旁也说：“婶子手下吧，是咱们的一片心意呢。” 她推脱了一阵，最后还是拒绝不得，只得收了锦囊，她不知道有多少，只觉得挺重的。 海棠看看天色不早，路上还要花费时间，便告辞离去了。 铁匠夫妇俩送她们一直送到了家门口这才回来。 “那锦囊里装的是银子吧？”铁匠十分好奇，“打开来看看？” 丁媳妇将怀里的锦囊拿出来，进了屋才开了，倒在了桌面上，只见银灿灿的亮眼睛。 “这是……”铁匠张大了嘴巴，“这是二十两的银子啊！” 他见过，但是也只见过一次。 桌子上是二十两的银子三个，总共是六十两。 丁媳妇激动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这孩子，瞎客气，哪里就要送这些银子？” 她晃了晃袋子，觉得里头还有东西，往桌子上一倒。 只见蹦出来几颗又圆又亮又大的珍珠出来。 “啊哟！这么大的珍珠啊！” 铁匠赶紧伸手去捡：“有五颗大珠子！” 两人相对，目瞪口呆。海棠这出手，也太大方了吧！她如今的财力，竟是他们连想都想不到的。 马车缓缓走在归途上，海棠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宁静的南山村，她知道自己以后来的机会可能不多，借着这次机会，也好生的还了丁婶子的人情。 她转过头时，目光却被不远处路边一个落魄的背影吸引住了，只因那背影有些眼熟。 那是？ 三伯娘？ 她手边牵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不用说了，就是她的堂弟强子。 她衣衫洗的发白，好几次都打着补丁，这身衣服，倒像是当初自己刚到南山村时穿的。她家如今是有多潦倒才能弄成这副样子？ 她隐约听说了，据说三伯张文被摘了里正之后游手好闲的，不想种庄稼，反倒跟几个狐朋狗友聚众赌博，输了好些钱。荷花去年远嫁到了别的村子，听说也不宽裕。 如今家里还有个半大孩子，日子越发的拮据了。 赵巧娘拉着强子正走着，她正打算去南山挖些野菜。 一辆马车从身边驶过，她没在意，如今她最关心的不过是怎么填饱肚子，可是那马车却在她身边戛然而止。 第220章乞丐 第220章乞丐 马车突然停驶，她吃了一惊，转头看过去。 只听到马车里传来一个声音：“绫罗，将那盒月饼给她。” “是。” 那声音显得雍容华贵，带着几分矜贵和慵懒，但是诡异的是，居然有几分耳熟？ 赵巧娘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坐马车的人家怎会跟她认识？ 她低头正要继续走，一个穿着红色锦衣模样清秀的丫鬟却拿着一盒月饼到了自己的跟前。 “我家夫人给你的。”丫鬟把月饼递过来。 赵巧娘愣愣的接着，呆问：“你家夫人是哪个？” 绫罗轻轻一笑：“我家夫人闺名海棠。”说罢，那丫鬟转身便上了马车，马车不紧不慢的又向前驶去了，渐行渐远。 赵巧娘愣在那里，海棠？难道是……张海棠？ 那马车里竟然是张海棠？ 她突然就怒了，张海棠看到她这副穷困潦倒的样子，给她这盒月饼是当乞丐施舍她吗？ 她虽然穷，可是也是从富足日子过来的，心底的那份傲气还在。 顿时气极了，强子要过来拿月饼，赵巧娘蓦地举起月饼，横眉怒眼的骂道：“吃什么吃？人家当你乞丐扔的东西，你也吃吗？” 说罢，举起了月饼“砰”的一声狠狠的用力摔在了地上。 一边气呼呼的拉着强子就往南山去了，强子回头要捡，可是被她强行拉走了，气的孩子又哭又叫的。 最后实在拗不过儿子，赵巧娘只得跟儿子一起回来捡那被她扔了的月饼，哪想到路边一个乞丐蹲在那月饼的地方，嘴里塞了半个月饼，惊异的瞪圆了眼睛，手里拿着一个大银元宝：“啊哟，好大银子，十两的银子啊！”那乞丐赶紧又去翻，可是翻来翻去，只有十两银子！ 他欢喜极了，扔了嘴里的月饼，手舞足蹈：“发财啦！发财啦！” 赵巧娘再也想不到海棠居然在月饼里放了十两银子，当看到银子被乞丐拣去了，不由得红了眼冲过来：“给我，那是我的银子！” 乞丐大怒，手里握着一根竹棍，挥手就朝着赵巧娘打去：“乞丐婆子！好歹有个先来后到！明明是我先来的，银子归我！你休想抢走！” 赵巧娘不饶，两个人扭打起来，一顿撕扯，那乞丐有棍子又是个男的，自然赢了，揣着银子提着棍子扬长而去。 赵巧娘被揍了一顿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银子，我的银子啊……” 强子捡起了地上的月饼，撇了一块给她娘，劝道：“娘，别哭啊，好歹咱们有月饼呢。” 赵巧娘抹着眼泪，看那月饼，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她从前做的那一切，算计了那么多人，到底图的是什么呢？ 马车里，冬梅不服气了：“那三伯娘再穷，我也不会多瞧她一眼。当初她是怎么对咱们的？亏得姐姐还拿了十两银子给她，我看她就没那个福气享用？” 海棠淡淡道：“我不是给她的。不过是看着张家的孩子可怜，便是路上遇到乞丐，也要施舍一点不是吗？何况还是你堂弟呢。” 冬梅想着，也有道理，便也懒得计较了。 中秋第二日，海棠便同公孙曜一起去看望了三夫人，三夫人身子养的还算不错，没了府里头的勾心斗角，她的心情反倒平和了。 海棠看她的肚子越发的圆润了，便有些担心，问她要不要同公孙老爷说说，将她接回去，也好在府里接生，人手多些，也好放心。 公孙老爷虽然固执，但是如果是公孙曜去说这件事情，应该还是有几分希望的。 沈氏摇摇头，摸着凸起的腹部微笑道：“不必了，我如今在这里倒是很自在。”她的目光望向了窗外的山水田园。 “有句话，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海棠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沈氏笑着说：“你如今也是我最知心的朋友，咱们也算是忘年之交了。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你可曾后悔嫁入公孙家？”海棠的目光落在沈氏柔和的脸上。 她是知道沈氏有个痴情的表哥的，如果嫁给表哥，会不会幸福很多？ 沈氏愣了那么一秒，眼神有些飘忽，望向窗外出神了片刻，笑道：“人可以活在回忆里吗？” 海棠摇摇头。 “既然不能活在回忆里，想那些有什么用？老爷的确比我大不少，不过他对我也算好。之前我做当家主母，主持了那些事务，也给足了我主母的排场和面子。如今我有幸又怀了孩子，只要想到嫣儿，想到腹中的孩子，我便觉得非常美满。同自己的孩子相比，曾经的那些风花雪月又能算什么？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如今，日子也已经过去那么久，回忆就如同泥沼，知道是泥沼，何必泥足深陷？过日子便是过日子，无非是柴米油盐，不是风花雪月啊。” 海棠听了她这一番话，倒是有些意外，想不到沈夫人竟然早已经想的如此透彻，这么洒脱了，倒是她白替她鸣不平了。 沈氏笑道：“海棠，不过我真是羡慕你。你有你的好缘分，这是别人羡慕不来的。你要懂得珍惜。” 海棠笑着点了点头。 看过了沈氏，海棠出了门，瞧见公孙曜正在马车里等着她。 她走过去，他便开了车门，伸手将她拉上来。 “你同三夫人关在房里说悄悄话，说什么说了这么久？”公孙曜将女子拉在身边坐着，伸手自然的搭在她的蛮腰上，亲切的问。 海棠想起三夫人说的话，又看了他一眼，轻笑道：“不告诉你。” 公孙曜挑眉，戏谑道：“呵！小丫头，如今倒是胆子大了？你说不说？”他说罢，双手便朝着她的腋窝咯吱过去。 海棠怕痒，缩在他的怀里，笑的喘不过气来，半晌才道：“好，我说，我说！” 她便将方才她同沈氏在房里说的一席话讲给了公孙曜听。 公孙曜蹙眉想了想：“三娘的确贤惠。不过她此时的情境还是让人担忧。” “你叫人好生的照应她了吗？” 公孙曜点头：“我已经跟庄头说了，也找好了附近的稳婆进了庄子里住着。并且叮嘱了那庄头，一旦有消息立即派人去告诉漱玉山庄跟仁生堂，到时候咱们就可以即时赶过去。” 海棠点点头，这才放了心。 公孙曜一笑，将她搂在怀中，低声道：“不过三娘有句话倒是说的不错，你可记得要珍惜你的相公。” 海棠抬头看他，娇呢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伸手在他脸上一划，笑道：“真是个不知羞的！” 他一吻落在她的脸颊上，低声道：“不知羞的还在后头呢。” 海棠笑着在他怀中扭捏挣扎不止，两个人闹成一团。 第221章礼物 第221章礼物 阿七赶着车，听到里头的笑闹声，只是笑了笑。 海棠找了舒服的位置窝在公孙曜的怀里，道：“不过现在公孙府中在办喜事，这个时候沈夫人回去恐怕也不好。一来吵闹，二来二夫人说不定又要作威作福，倒不如留在庄子里。” 公孙曜点点头：“是这个道理。我昨日看到府里送的大红帖子到了家里？” “是啊，我收了，是二夫人发来的请帖，你妹子成亲你自然要去的。” “那个自然。”公孙曜道，“就是要劳烦你去采买些贺礼了。即便是自家人，也不能太寒酸，你知道的，那个女人最为讲究这些，咱们不给她抓到把柄。” 海棠想想也是，拍了拍的他的手：“放心，我亲自去办。” 公孙曜在她脸上亲了一下，笑道：“我的贤妻。” 海棠看了他一眼，微笑不语。 马车进了汪镇，先到仁生堂，公孙曜便下了马车。阿七回头问：“海棠姐，去县里头吗？” 海棠应道：“对，去县里头，先上街逛逛，我要买些贺礼。” 阿七点了头，便驾了马车飞快的向着安县去了。 海棠知道唐氏爱面子，虽然公孙曜同她们不亲近，但是她作为一个新媳妇，对于公孙曜的庶妹出嫁，礼数还是要到。 想到华丽的东西，海棠便想到应该花钱买一套首饰头面送给公孙敏，虽然花费不菲，但是最为简单直接，也不至于给她们抓到尾巴。 到了县里头最大的首饰庄，海棠便下车了，让阿七在门口等着。 “哟，夫人，您买首饰吧？新到的货，您看看！”伙计热情的招呼过来。 海棠笑道：“我要买一套宝石头面，将最新鲜的货拿给我看。” 伙计一听，眼前一亮，啊哟，这夫人一开口，就是头面啊，头面那可是头钗簪子耳环项链镯子一整套啊，大买卖！ 伙计欢喜，忙道：“夫人，我给您拿。” 伙计给她详细介绍了好几套头面，海棠正瞧着，这时，却听到旁边有人问：“这簪子什么价？” 那伙计忙着给海棠介绍，哪里顾得过来，只是问个簪子？哪里有头面重要？干脆装个没听到，不理！ “砰！”的一声，一拳头捶在柜台上，伙计吃了一惊，恼怒极了，刚要开骂，抬头一瞧，登时呆了。人家比他还凶呢。 “啊哟！”那伙计变脸那叫一个快啊，“我的沈爷，您怎么来了？是什么东风把您给吹来了？失迎失迎啊！” 那来的便是别人，正是义和坊的沈靖，浓眉星目，穿着一身玄衫，气势十足。这沈靖伙计还是认得的。 今日沈靖闲来无事，一个人到处逛，身边也没带人，正进来看看，却被这狗眼的奴才给气到了。 他正要发火，却看到柜台前那女子转头看向他，四目相对，都是吃了一惊。 海棠自然认识他，但是也只是在他去上膳楼吃饭时偶尔打个招呼，多的话并没有多说两句。公孙曜一直让她小心此人，她也不敢和他多说话。 当沈靖看到眼前貌美如花的女子时，眼神都变得柔和了：“海棠？你在这里？” 海棠听着有些古怪，他怎么直接叫她的名字？再不济也该叫个东家吧？ 海棠淡然说道：“因为要买贺礼，所以在这看看头面。不知道沈爷来此，也是买东西的吗？” 听了这话，沈靖一愣，他的确是来买东西，这首饰铺卖的都是女人的东西，他买东西肯定是买给女人了。近日里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可不就在眼前？今日陡然间心中一动，便进了这首饰铺打算买个簪子送给那女子，没想到那女子就出现在眼前了。 沈靖的目光落在海棠的脸上停留了半晌，才道：“给妹子买簪子。” 海棠被他看的有些尴尬，想走，可是方才伙计费了老半天劲，哪能把这贵客给放走。 伙计看出她的意思，连忙拦住：“夫人呀，别走呀！咱们这里货最多，你去别家可找不到这么货真价实的首饰了。您买头面是不是？只要您买一整套，我给您打折！行不行？” 伙计殷勤极了，海棠也想到刚才的确看到了合意的首饰，看了这半天不买倒是不好意思。 反正只要赶紧买了首饰迅速离开不就可以了吗？想罢便转向了柜台。 伙计一看她回心转意了，欣喜极了，赶紧拿出头面来让她挑。 海棠挑着头面，沈靖却在一旁说：“将你们最漂亮的簪子拿出来！” 伙计可不敢得罪沈靖，偷着空，拿了一个簪子恭敬的递给他，道：“这是咱们这最好的，最新的样式。南海的珍珠，美得很！” 沈靖拿起那珠钗，只见这枚珠钗很特别，乃是做成繁花似锦的样子，偏偏这上面的珍珠个个粉色，无比圆润光泽，连着细珠流苏，制作精美浑然天成。 当然，他是粗人也不懂欣赏这些，只是看着好看。不过海棠扫了一眼，眼底露出几分赞许之色，被他迅速的捕捉到了。 “海棠你喜欢？”簪子举到了她的跟前。 海棠淡淡一笑，道：“这簪子如此华美，只要是女子都应该喜欢，并不止我一个人。是沈爷的眼光好。” 沈靖听她说这话心里舒服，便问那伙计：“簪子多少钱？” 伙计道：“这簪子五十两银子！”这个价格可不菲。 沈靖二话不说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拍在他的桌面上，道：“给我用最精美的盒子包起来！” 伙计哪里想到他竟如此爽快，这么贵的簪子一秒钟就成交了，哪里敢怠慢，赶紧的仔细验了银票，找了银子，拿了盒子给沈靖包好。 海棠见他也只是来买簪子的，想着他买了簪子肯定就要走了，便放了心，安心的看自己的首饰。 那簪子用最好的雕花红木盒子装好，又用绸缎包好，上头还打了个花结。伙计自认包的极为好看了，这才恭恭敬敬的双手交到了沈靖的面前。 “沈爷请收好。” 沈靖拿了那盒子，眸子却扫到了海棠的脸上。 海棠正在专心看首饰，冷不丁的，一个精美的盒子伸了过来，只听到身边男子道：“送给你。” 海棠一怔，转头，吃惊的望着他。 第222章艳巧 第222章艳巧 海棠心中蓦地一跳，错愕的望着眼前华丽的盒子，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沈靖没想到海棠这么吃惊，神情中还带着一丝戒备，这就有些尴尬了，倘若她不收，岂不是面子上下不来。 他装作清淡的说：“本是给妹子买的，可是想起妹子并不喜欢珍珠，我家里头没有别人，你喜欢，便送给你。你若是想感激，下次我去你上膳楼，请我喝酒便是了。” 他说的坦然，可是他毕竟是个大男人，而她又是嫁了人的女子，怎能随便收一个男人的礼物？还是这么贵重的礼物。 海棠正要推辞，谁知那人不管不顾的将那锦盒塞进了她的怀中，歪嘴笑了笑，转身大步的向外走去，高声道：“海棠！我沈靖今日高兴，你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了，哈哈！” 那伙计瞧着这场景，那也是尴尬，这夫人显然是嫁人的样子，可是还被沈爷塞了簪子，这要是回去被她相公问起可怎么办呢。他挠挠头，怕海棠心情不好，小心翼翼的问：“夫人，还看头面吗？” 海棠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奇怪的人，这么蹊跷的事儿，她回过神来，将簪子塞进了袖子里，微笑道：“看，自然是要看的，方才我已经看好了那套红宝石的头面，您给我包起来。” 伙计一听大喜，想不到这年轻的夫人遇到这事倒是淡定，立即欢天喜地的将那套红宝石的头面给包了起来。经过绸缎庄时，海棠又下车买了几匹华丽的绸缎。 海棠付了银子，便出了门坐着马车回去了。到了上膳堂，绫罗在那儿，海棠便将几匹绸缎和红宝石头面交给她，让她代表自己和公孙曜，同阿七两个一起将礼物送到唐氏的手上。绫罗得了令赶紧的去了。 采买完了礼物，她这才松了一口气。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里，拿出了那盒簪子，她在房中走来走去，思索着方才沈靖的举动。 但凡男子送女子首饰，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即便是他说的他妹子不爱珍珠，他大可以退了找回那五十两银子，何况沈靖经营义和坊名声颇大，也不是那么稀里糊涂的人。 海棠眼眸一转，联想起沈靖这些时候的行径，难道说……他对自己有兴趣？ 想到这，她心头蓦地一惊。 从前有陈子安，但是陈子安乃是谦谦君子，即便是喜欢自己也会上门提亲，遭到拒绝并不会纠缠。 这沈靖当然不是陈子安，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嫁了人的，还强行送她礼物，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何况，他是走黑道的，做事不择手段，要是被他惦记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海棠在想这件事要不要跟公孙曜说，不过略一思索，她就摇了摇头，现在沈靖又没说什么，公孙向来醋的很，若真说了，万一两个人遇到打起来可不好。沈靖那般孔武有力，伤到相公怎么办？ 这想法要是让公孙曜知道，定然嗤之以鼻，他又怎会怕沈靖呢？ 海棠蹙着眉头，看到床边的小柜子，她看了看手里的锦盒，连包装都没有打开，便将簪子搁进了那小柜子里，将锁锁了，把钥匙收了起来。 沈靖或许只是一时兴起，也或许人家就是那么大方豪爽，不要的东西随手送人，或许是她多想了吧。 处理完这件事，海棠安心下来。这时，却听到有人急匆匆的上楼的脚步声。 海棠正出房门，便看到阿七站在楼梯口满脸的焦急。 “礼物送去了？”海棠问。 阿七点点头。 “什么事？” 阿七道：“海棠姐快去公孙家看看吧，有人来闹事儿呢！我去找少爷，可是少爷到乡里头出诊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海棠这就奇了：“闹什么事？” “说是孟姑爷在外头的女人！”阿七一副诡异的口气。 海棠吃了一惊，公孙敏出嫁在即，现在来个女人闹场，像什么样子？按理说，公孙家那么大的宅府她也管不了什么，不过现在身为公孙家的媳妇，她也不可能不闻不问。 “走，咱们也去瞧瞧！”海棠立即道。 下了楼，她让掌柜好生的看着酒楼，自己便带着绫罗和阿七一起往公孙家去了。 还没到公孙家，便远远的看到一大群人围在公孙家的门口，隐约传出一个女人的哭闹声。 马车停了，海棠立即下了车，也凑到了人群里头过去看，只见一个女子穿着艳丽的红色纱衣坐在青砖地面上又叫又骂，那女子柳眉杏目，倒是颇有几分姿色。 不过这女人她看着眼生，并不认识，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来公孙家门口叫骂？ 她仔细听周围人的议论。 “那是谁呀？怎么跑到公孙家来骂人？” “那是酒肆的那个叫做艳巧的女人，卖唱卖曲儿，还跟人陪喝酒，最是放荡的。” “哟，是她呀！听说过，怎的，难不成她还跟公孙老爷有一腿？那公孙老爷这么有钱，该不是得了便宜不给银子吧？” 那围观的人笑的猥琐，这议论真是不堪入耳。 海棠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只见公孙家的管家出来，怒气冲冲的呵斥那女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公孙家跟你无怨无仇，你闹什么？你要是再这样，信不信我们将你扭送进官衙，让大人处置！” 艳巧一听就大号起来，满地打滚，一脸俗艳的妆容就跟个大花脸似的，哭叫着：“没良心的孟二公子！好啊！如今他要娶公孙大小姐了，不理我是不是？当初说的那话，娶了公孙家的大小姐的第二天，就要抬我进门做姨娘的！到如今呢，别说姨娘了，连个人影子都不见！孟二啊孟二，你真当我爬你？你不见我，好，那我就来见见你的好妻子！大家来评评理！她是千金大小姐，我是歌妓，可是大家知道不知道，这千金大小姐和我艳巧可没什么不同！你们知道不知道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 但凡是人都有窥伺的心理，一听到公孙家大小姐在晚上发生了什么？ 谁人不想听，谁人不好奇？ 众人一个个竖起了耳朵，连声问：“快说快说！发生了什么发生了什么？” 第223章伤风败俗 第223章伤风败俗 海棠听着顿时心里觉得不好。这女人可真是不分轻重，口无遮拦呀。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看到一个女人拨开人群，怒喝一声：“贱人！你在这里说什么！信不信本夫人撕碎了你的嘴！” 那女人身着华丽的衣服，高高梳着发髻，满头钗环璀璨夺目，现在正横眉怒眼，双手叉腰，瞪着眼睛仿佛要吃了眼前的女子。 这不是别人，正是公孙家的当家夫人唐氏。 艳巧瞧见唐氏总算是出来了，坐起了身子，满脸化妆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二夫人呀，您终于出来了！啊哟，你看着好凶啊！不过，你当我艳巧是吓大的？如今孟二那个无赖缩着乌龟脑袋不见人影，说娶我做姨娘的鬼影子都不见。您评评理，好歹您是他的岳母，您这女婿是不是做人不厚道呢？” “胡说八道！本夫人撕了你的嘴！”唐氏怒喝，伸手指着她，“你这个恬不知耻的贱货！你今儿在这里胡说八道，不过是仗着自己没脸没皮，我家的姑爷怎么会沾染上你这种街坊贱货？！” 艳巧的脸色一沉，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站了起来，扭着腰道：“啊哟，我说二夫人啊，既然今儿我艳巧敢来，便不怕您老人家的淫威，你当你真能吓着我呀？你自个闺女做的好事，你当没人知道呢？我要是说出来，不怕大家不爱听呀？这闺阁辛秘，男女绯闻……那是最好听不过的故事……” “住嘴！”唐氏怒不可遏，脸色煞白，对着身边拥簇的丫鬟婆子叫道，“你们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抄起家伙撕了这女人的嘴，打断这女人的腿！” 丫鬟婆子一听吩咐，哪个敢不动？立即向着艳巧涌了上去，扯手的扯手，拉脚的拉脚。 艳巧一看架势不对，拔腿就跑，不过她并不跑远了，因着人多，她就杂在人堆里拐着弯子跑，左右不离这一块。那些丫鬟婆子又被这些围观的人阻挠，倒是碍手碍脚的跑的气喘吁吁。 艳巧身子灵活，高声叫骂道：“公孙家了不起！今儿我来，若是你二夫人好生的送我银子解决了这件事，我还能好好的说话。今儿你倒好，明明没理，还敢打我？就是拼着这条性命，你家大小姐的好事，我也得抖出去！” 唐氏气的浑身打颤，双手攥住的紧紧的，尖声叫道：“抓住她！往死里打！” 那艳巧虽然是个女孩，却身形真是灵巧，四五个人抓不住她一个。她瞧着旁边有棵大树，一骨碌爬上去，抱着树杈，双手跟喇叭似的筒着嘴巴，高喊：“公孙家大小姐今年的三月初八在悦来客栈同孟家二公子半夜私通！她先来的，我后到的，明明两个女人都是共伺一夫！凭什么她坏了女子规矩还能嫁进孟家，而我呢，孟二明明说娶我做姨娘，现在我屁都不是！我就是不服！” 这话一落下，顿时就像人群中投进了一颗炸弹似的，一时间轰开了。 “公孙家大姑娘居然做出这种伤风败德的事情啊？” “婚前私通呀！啧啧！” “两女共伺一夫啊，那孟二还真是享福呢。” “啧啧，没想到公孙家竟然是这种家教。” “好丢脸哦，公孙家的大小姐马上要出嫁了，这下脸可丢大了。” “岂止是丢大了，整个公孙家的脸被丢光了……” 海棠听着这些议论，禁不住头疼的扶着额头。所谓人言可畏，正是这个理。 公孙敏出嫁在即，这些流言一出，让公孙老爷颜面何存？ 唐氏已经气疯了，立即叫丫鬟婆子守在那棵树下，又叫了小厮去爬树，硬是将艳巧给抓了下来，摁在地上。 “往死里打！”唐氏一声令下。 艳巧杀鸡似的叫起来：“你们公孙家和那孟家既然做的出来这种事，还怕人说吗？就是到了公堂上，我也是照实说话罢了，你们仗势欺人，以为人多就可以欺负我一个小女子吗？我不服！” “打！”唐氏恶狠狠下令。 只见那婆子提起棍子便大力的打在了女子的屁股上，不过几下，便打出血来。 “啊哟，公孙家怎能这样？这是动用私刑啊。” “就是，人家艳巧也是受了孟二的欺骗，不过是来讨个公道，说了几句实话，就这样打，公孙家分明是做贼心虚。” 海棠此时左右为难，这二夫人乃是掌家的夫人，她行事自然不会容许自己插手。 可是这样打下去，恐怕要出人命，对于公孙家影响更不好。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大喝：“住手！” 公孙府门大开，门口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只是此时，他的腰背显得有些佝偻，他拧着眉，定定的看着眼前一切，眼底氤氲着愤怒的波涛。 “老爷……”唐氏回头看他，眼底带着惊惧之色，“您怎么出来了？这点小事，让我来处理就行了。” 公孙老爷手里的龙头杖蓦地重重在地上一点，声线陡然提高，怒视着唐氏：“你来处理？你就是这样处理的吗？等你当着这么多人面打死了这女子，我们公孙府的头上不过多背了一条人命案子罢了！” “可是老爷，这丫头胡说八道！我不能忍！”唐氏怒道。 公孙老爷冷冷看了她一眼，眼底带着几分讥讽，对着众人道：“本老爷说别打了，你们不听吗？！” 看到公孙老爷的威严，手里拿着棍子的婆子吓得手一松，棍子便掉落在地上。 “都给我进去！把这位叫艳巧的姑娘给我请进来！各位放心，我公孙府，不是仗势欺人的地方，也不是平白的就要人性命的阎罗府！既然这位姑娘有冤屈，那么我就请她进来好生的谈一谈！” 艳巧被打的不轻，被两个丫鬟扶起来，她虽然被打，到底是皮肉之伤，还没掉气，气哼哼的对唐氏说：“我就是说嘛！公孙老爷说的这话，才像一句人话！” 公孙老爷早一眼瞧见了人群的海棠，禁不住老脸有些挂不住，道：“海棠，你既然来了，一起进来听听吧。” 唐氏一惊，方才她怒极了，这个时候才看到人群里居然还杵着公孙家的媳妇呢，竟叫她看了笑话去，顿时心里忐忑不安至极。 第224章掌家之位 第224章掌家之位 在众人议论纷纷的声音中，公孙家的人，连着艳巧一起进了公孙的府里。公孙府大门关上，外人是进不去了，谁也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可是此时此刻，公孙家的人却清楚，这么一群人散开之后，出去会说些什么。 他们可以预见，不到一天，整个汪镇，甚至整个安县，都会流传着关于公孙家的丑闻。 花厅中，那个叫艳巧的歌妓以怪异的样子半趴在绣榻上，因为她的屁股开花了，所以只能用这种姿态回答公孙老爷的话。 公孙老爷坐在主座上，唐氏脸色阴冷的坐在旁边，侧面坐着海棠，其他的下人都在一旁伺立。 公孙老爷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如今这样的情况也沉的下气，他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清茶，这才道：“你今儿来闹，无非是想来找老夫评理。你既见到老夫了，有什么话说吧。” 那艳巧一看这么多眼睛盯着自己，倒是有些慌张。其实她之前在酒肆里等孟二的消息，他说过在大婚前几日会送丰厚的聘礼过来，她都指望的实实的，谁想坐等不来右等不来，于是她亲自去了县里守在孟家外头，谁知每次遇到孟二的小厮，都说少爷不在少爷在忙。明明知道自己在等他娶自己过门，可是孟二却这样躲着自己，她回到酒肆里，一时气愤不过，觉得人生也没什么盼头，就拼着这条性命也得去搅黄了孟二的婚事，便想着来公孙府闹一遭，让整个安县的人知道公孙大小姐的丑事。 现在该闹的也闹了，该说的都说了，虽然唐氏打了她几棍子，可是公孙老爷却这么请她说话，她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她脖子一梗，倔强道：“我虽然是风尘中人，可是谁还没个真感情，没个对往后的期盼？我盼着孟二娶我过门，他明明答应了前几日送聘礼的，偏偏食言而肥。我去找他，他也躲藏，根本是存心躲着我！既然我嫁不成，我也不想让他过得那么舒坦！我说公孙老爷，您老是糊涂了不成？那孟二是什么人？你竟然敢让女儿嫁给他？别说他早就有我了，听说他所到之处，都有女人！说不准个个都盼着嫁给他，哪天要是哪个女子带着孩子来你家门口闹，你可不要觉得稀奇！” 她是痛痛快快的说了，公孙老爷的脸色却已经成了猪肝色，他沉沉的目光落在了唐氏的脸上。 “当初，静怡说过的，孟二少爷不行，让敏儿配给许家的少爷。你说，是静怡存心让敏儿不好过，放着嫡出的少爷不要，却嫁给庶出的少爷。到如今，你怎么说？！” 那灼灼的目光落在唐氏的脸上，就跟火似的，直能烧出窟窿来。 唐氏依旧不承认，道：“那孟二少爷除了风流一点，哪里有什么问题。我瞧着这婚事没错。该嫁还是得嫁……” 不等唐氏说完，只听得“砰”的一声，公孙老爷胖胖的手掌重重的落在了桌子上，他怒极骂道：“混账！该嫁还是得嫁？”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唐氏，“你这个蠢货！我当你聪明，你倒好！蠢成了这样，又养了个蠢女儿，连累的我整个公孙家的颜面都给你们母女两个丢尽了！我公孙家世世代代在这安县，在这汪镇，不说是累世的风光，那也是有颜面的世族，走出去，人家一听说公孙家，那都是竖起大拇指的！到如今，到如今呢？” 公孙老爷气的胡子飞翘，瞪圆了眼睛望着唐氏质问她，直问的她抬不起头来。 “你说，到如今如何？！”公孙老爷一声怒喝，跟着急切的咳嗽起来。 海棠大惊，“爹，你没事吧？” 公孙老爷气的满脸通红，咳嗽了几声接着说：“到如今，我这张老脸，到哪里都抬不起头来！现在你可知道，整个安县，整个汪镇，都在说我们公孙家的笑话你知道不知道？两女共伺一夫？哈哈，真是笑话，好大的笑话！你听她说没有，要是往后有个女子带着孩子来我们公孙家门口，你不要觉得诧异！你养的好女儿，你选的好女婿！如今，白白的倒叫儿媳妇看了好大一个笑话！” 海棠低了头，她这时可不敢说什么，她从来没见过公公发这么大的火，生这么大的气，但是他到底是有年纪的人了，如此恼火就怕闹出毛病来。 唐氏嚅嗫着：“老爷，可是……可是敏儿跟那孟二公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你说如今这门亲事若是不做，那她还能嫁给谁呢？再说，现在外头的人都知道了呀……” 公孙老爷被她这话气的发晕，骂道：“你自己的闺女呀！你打算往火坑里推？！敏儿就是一辈子不嫁人，难道我们公孙家就养不起了吗？！退婚！退婚！这门亲事咱们不结了！” 唐氏一听如同晴空霹雳一般，她筹备了这么久的婚事，发出了那么多的请帖，老爷怎么说退婚就退婚？要是现在不嫁给孟家，以后敏儿还能嫁给谁？ “老爷，不行啊，请帖都发出去了呀！”唐氏急忙拉住了公孙老爷。 公孙老爷蓦地甩手，冷冰冰的望着她，道：“到如今，你这个糊涂蛋也不要想着什么掌家了！养女不教，是非不明，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这个掌家夫人是怎么做的？！我真是后悔，当初倘若只怕是听了静怡一句话，今儿也不至于闹的如此不堪，如此丢脸，如此不能收场啊！” 他的目光落在海棠的脸上，道：“海棠，这个家暂时你来掌吧！接回三夫人，等她临盆之后，府中事务还是交给她吧。海棠，公孙府如今紧急之际，你这孩子我瞧着十分能干，你可否帮爹一个忙？” 海棠大吃一惊，抬头望着公孙老爷的殷殷期盼，又望向唐氏那恶毒的眼神。此时此刻，要处理艳巧，处理孟家，处理公孙大小姐的烂摊子，这个时候接掌公孙家务，可真是个烫手的山芋。但是她不接，又能谁接？ 反正是暂时的，海棠心一横，牙一咬，点头道：“爹，我愿意暂时接掌公孙家的掌家之职。” 公孙老爷大喜，临危受命，果然不负所望。 唐氏仿佛浑身力气被抽走了，颓然的倒在了椅子上，她的盛大婚礼，她的掌家之位啊…… 第225章长威风 第225章长威风 “什么？！这怎么可以？！”闺房里，听到海棠暂时接下公孙家的掌家之位，公孙曜大吃一惊。 海棠知道他不会赞成，少不得跟他解释一番。 “相公，血浓于水，如今公孙府中有麻烦，难道我们坐视不理？何况三夫人怀有身孕，即将临盆，若是我现在将她接回府中，正好可以让孩子在府中出生，那不是挺好吗？” “海棠啊海棠，你可知道现在外头传成什么样子了？如今我们公孙家要退婚，那孟家不答应，本来已经是一团糟了，你现在一个小丫头跳出来掌家，说不定会碰到如何难堪的情景呢。”公孙曜担心的说，她觉得这次海棠真的是太大意了，大剌剌的接下这烫手的差事，却不知道要面对什么场景。 “那还不是有你在吗？你不会不管我的，我知道。”她撒娇似的拉着他的袖子，撅起了嘴巴，“反正我应都应爹了，还能怎么样呢？” 她这副样子，公孙曜便十分无奈了，叹了一口气：“你如今又要管漱玉山庄，又要管上膳楼，还要管公孙府宅，你真当你自己是三头六臂吗？” 海棠笑笑：“我晚上还是住在漱玉山庄，山庄里头的事晚上回来料理，早晨先去公孙府，处理了家中的事情。下午抽空去上膳楼一下，处理那边的事情，到了傍晚在公孙府吃了晚饭处理剩下的时间，再同你一起回家，你看如何？” 公孙曜嗤笑一声，她倒是早已安排的井井有条，见缝插针的，真是一丝空隙都没有。 “你呀！”他手指点在她的额头上，“真拿你没办法。你这意思，是要我同你一起回爹家里吃晚饭，是这个意思吗？” 海棠无辜的点点头，靠在他的肩头说：“那你不同我一起回去吃晚饭，那你说我能找谁呢？” 说到底，海棠掌家年纪轻经验浅，他也不放心。他觉得她定然是低估了公孙家情况的复杂才这么莽撞。 他正在沉吟，海棠撒娇的摇着他的手：“也就两三个月的事儿，你说句话，到底行不行嘛。” “罢了，”他摸摸她的头发，叮嘱，“这件事就随你。不过要是有事便让人到仁生堂叫我，不许自己逞强。” 海棠见他答应了，高兴的点点头。虽然公孙曜面上不说，但是她也知道，他看着冷淡，但是也不是无情无义的人，如今家里麻烦事一大堆，他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公孙府里都听说少夫人要来掌家了，一个个议论纷纷的。 “老爷是不是糊涂了，那少夫人是个农户女出身的，怎么能掌家呢？” “就是，那农户女说不定大字都认不得许多，还掌家？大户人家的规矩礼仪她都懂吗？迎来送往，她懂吗？老爷这次真是病急乱投医。” “别说了，别说了，进来了！” 今天因为是海棠第一天掌家，家里头所有的大小管事全都聚集在花厅里，只等她来开会。 花厅门口，那女子进来时，身边便跟着一个青色锦缎的俊美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极少回家的大少爷。 方才议论纷纷的管事对看一眼，啊哟，这少夫人一出现，大少爷就出现了，这是给少夫人长威风了。 有大少爷撑腰，那还敢有谁为难少夫人？就是她年纪再小，也无人敢吭一句了。 海棠上了中间的首座，却没有坐下，双手一揖，道：“各位都是公孙家的老人，算起来也是海棠的长辈，海棠在此先给大家行个礼。” 那些管事急忙谦让：“哪里敢，哪里敢！” 海棠微微一笑：“我也知道自己经验浅年纪小，不过好歹在外头我也是祥云坊的东家、上膳楼的东家，管家一如做生意，都是许多繁杂的事情、繁杂的账目，只不过需要各位多多指点，多多协助罢了！” 这些管事的一听，都吃了一惊，也有听说少夫人是祥云坊东家的，也有没听说的，但是许多人都不知道她也是上膳楼的东家。 上膳楼许多人也听说过，如今在安县开的红红火火，那样偌大的酒楼居然是一个女子开的，说出去真是让人眼珠子都滚地上了。 瞧着这女子年纪不大，倒是想不到有这样的胆子，这些管事们此时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趁着这机会，公孙曜也拱手道：“各位看在曜的份上，多多协助海棠管好家中最近的事务，拜托了！” 公孙曜目光一扫，炯炯的目光带着天生的威严，一如公孙老爷一般。这样的目光尤其有威慑作用，那些管事们一个个颤颤巍巍的。 大少爷发话，哪个敢不给面子，急忙诺诺称是。 海棠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果然，在公孙家，还是大少爷的面子大呀！ 海棠先听了各位掌事述职，大小事情都大略清楚。完了又召集了婆子媳妇们开会，一样是述职。她仔细的听，大小事情也就掌握的七七八八了。 现如今在要紧的事情，自然是将三夫人接回公孙家。原先因为唐氏作妖，事事刁难不能容身，现在既然海棠掌着饮食起居，自然要将三夫人接回来，这样腹中的孩儿在府里出生，那才是名正言顺的公子小姐，省的生在外头又让有心人抓住把柄嚼舌根。 海棠让管家亲自驾车，又让阿七跟着，一起去将田庄的三夫人连着稳婆一起接到了西苑。 公孙曜瞧她处理府里的事不急不忙有条不紊的，也放了心，加上仁生堂有事，便先回去了。 沈静怡看到有人来接她，正要犹豫时，阿七下来跟她说，如今海棠掌家，说一定要让她回家去。 阿七是海棠身边的小厮，他来，她还有什么不信的。 只是沈静怡想不出来，怎么一下子突然变成了海棠掌家了？ 她半信半疑的，还是跟着阿七和管家回了公孙家。 公孙嫣看到娘亲回来尤其的开心，如同小燕子似的扑进了娘亲的怀抱。 “嫣儿！”沈静怡好些时候没看到她了，心情激动极了，眼泪都落了下来。 “娘亲别哭，”公孙嫣抹着母亲的眼泪，“你要是伤心，肚子里的小弟弟也会跟着伤心了。”她童声童气的说。 “嫣儿怎么知道一定是弟弟呢？说不定是妹妹呢。”沈静怡好笑的说。 公孙嫣嘟起嘴儿，坚持的说：“娘，我就是知道，就是知道嘛！” 第226章捣鬼 第226章捣鬼 沈静怡抚着女儿的头顶，温柔的笑着：“好好，娘知道了，是弟弟，是弟弟还不行吗？” 公孙嫣这才高兴的露出了笑脸。 “三夫人！”门口传来清脆而愉悦的声音，沈氏蓦地抬头，便看到海棠笑吟吟的带着绫罗站在院子口。 她急忙站起来，身边的丫鬟赶紧扶着她，她如今虽然身体十分沉重，不过还是可以行动的。 她扶着肚子要走过来，海棠急忙快步走过来阻止她，担心的说：“夫人这肚子大了，还是躺着妥当吧？” 沈氏笑道：“无妨。我真没想到，海棠你今儿居然能这么快当上公孙家的掌家夫人。果然，老爷还是很看重你这个儿媳妇的。” 海棠笑了笑，拉着她进屋，“你来看一看，我替你准备的东西。” 沈氏有些意外，海棠准备的？她才刚回来，都没进屋仔细的看。 她一边扶着海棠的手，一边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的走进了屋子，只见屋内窗明几净，整理一新，床上是新罗帐、软丝被，地上也铺了金丝地毯，桌子上铺着崭新的桌布，上面搁着各色果盘。果盘里放着新鲜的果子蜜饯和小食。 沈氏坐下，瞧着手边的小食不由得高兴极了：“海棠，你还别说。我在田庄里头，就想吃府里的酸枣糕，这种别处没有，只有公孙府里有。你真是有心了。”她拈了一块枣糕，尝在嘴里，酸甜可口，她叹了一口气，真是久违的味道。 连她也想不到，今日自己能过的舒服，居然还靠的是面前的这个小丫头。 海棠瞧她肚子隆起极高，瞧着那肚子的形状，道：“这该很快了吧？瞧着这肚子尖尖，我听人说，圆肚子是女儿，尖肚子是儿子，这胎该不会是儿子吧？” 沈氏一怔，错愕的说：“你怎的跟嫣儿说的一样？” 海棠饶有兴味的说：“原来嫣儿也这么说啊，但是她小孩子怎么知道？” 身旁的绫罗道：“我听人说，小孩子有直觉，比大人更准。” 海棠高兴的说：“那么说，真是儿子咯？” 沈氏自嘲的摇摇头：“这个，到底还是要等生下孩子才敢说。若是现在说出去，万一不是，又给人抓住把柄咯。不过哦米坨佛，老天怜惜，老爷一心期盼再得一个儿子，希望天遂人愿吧！” 海棠点头：“但愿。” 两个人闲话了一番，沈氏原先掌家时经验比海棠丰富的多，她叮嘱了一些事情，海棠一一记下。 说起公孙敏的事情，这是个烫手山芋。 “孟家怎么说？”沈氏好奇的问。 “退亲的帖子已经送出去了，连着孟家的聘礼也退了。可是孟家却不愿意退婚，退出去的聘礼他们又给送回来了。” 沈氏有些恼火：“这孟家怎么这样？他们也是世家大族，这样做到底图什么？当初我就力劝老爷不要同孟家结亲，可是他们偏偏不听，如今倒好，缠上个狗皮膏药，现在这个锅又丢到海棠你这儿，真是便宜那唐氏了！” “若是按照二夫人的意思，还想把女儿嫁给孟二少呢。”海棠不屑的说。 沈氏眉头微蹙：“唐氏也是出身大户的人，没想到居然如此上不得台面，丢人！” 她有些担心，问：“那海棠你打算如何做？” 海棠想了想，“这事儿孟家赖皮，是不好办，要是僵持久了又成了整个安县的话柄，茶余饭后的，还不知道要议论公孙家多久呢。这件事速战速决最好。可是我现在还没想到什么好法子。若是三夫人有了好法子，还得告诉我。” 沈氏沉吟半晌，才说：“孟家无非是没了面子。他们也是大户人家，在安县也是风光大族，跟公孙家一样，累世经商家财颇大，最是要面子。被我家退婚，肯定气不过，所以才耍起了无赖。我看不如这样……” “怎样？”海棠好奇的问。 沈氏看了一眼周边，低声道：“小心隔墙有耳，你过来。” 海棠递了耳朵过去，沈氏在她耳畔一阵嘀咕，她禁不住连连点头，这个办法也算是不错了！ 唐氏被夺了掌家之权，心中郁闷，对海棠是一万个怨念。公孙敏得知自己不能嫁给孟家二少爷，心里也是堵得慌，烦乱的寝食不安。二少爷虽然风流，可是哪个男儿不风流，等她嫁给他，自然能治好他的风流病，让他只安心在她一个人身上。 何况，公孙敏想起那几日的幽会，虽然吃了苦头，可是想起那孟二少爷风流倜傥，器大活好，便还是心心念念的想要跟着他。 唐氏正在转着眼珠想法子，却看到外头窜进来一个青衣丫鬟，正是她派出打探消息的杏儿。 杏儿一进来，赶紧关了房门，唐氏劈头就问：“怎么样？沈氏那贱人真的接回来了？” 杏儿连忙点头，“夫人，不止呢。少夫人不但接回了三夫人，还给她屋里全部换新，地上铺着金丝羊毛毯子，咱们这儿都没有呢。” 唐氏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响，急切的问：“还有什么？” 杏儿忙殷勤的说：“还给她准备了许多小食，又看到往厨房里挑进去鲜菜鲜果，活鱼活鸡的。怕是要好生的给她养胎。” 唐氏蓦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我就知道！这张海棠就是沈氏一伙的！她来掌家，跟沈氏掌家有何区别！老爷真是偏心！” 她烦躁的瞪了杏儿一眼：“先别说这些没用的，有没有实质点的东西？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办？”她也知道孟家不乐意退婚把聘礼都送了回来，那聘礼还在外头厅里搁着呢，事情僵在这儿，她还存了一丝希望，希望可以把女儿重新嫁出去。 “这……”杏儿摇头，“我偷偷瞧了，只瞧着他们嘀嘀咕咕的，根本听不清说些什么……” 杏儿话音落下，“啪”的一个耳光抽在她的脸上，“蠢猪！要你这等丫鬟做什么？什么都打听不出来，还敢来邀功？” 杏儿受了委屈，只得捂着脸默默的退了下去哭都不敢大声哭。 公孙敏进来便听到母亲在大发脾气，小心翼翼的问：“他们打算怎么办呢？” 唐氏将冷眼一横，“咱们就瞧着，看看她们到底要搞什么鬼！” 第227章胡闹 第227章胡闹 天刚亮，一乘红色的小轿便不急不缓的向着孟府抬去了。 小轿前头是个头梳双髻的红绫衣小丫鬟打头，只是那丫鬟面色清冷，眼如寒波，有些不同寻常。 这小轿子停在了孟家的大门口，门房一瞧着赶紧的过来问：“你们谁呀？来做什么的？有拜帖没？” 丫鬟将眼一扫，淡淡道：“我是奉了我家夫人的命令来给孟夫人送礼的。” “送礼？”门房奇怪了，他们又没提箱子又没挑担子的，送的什么礼？ “什么礼呀？拿出来瞧瞧！”门房道。 说着，那门房就要去撩小轿子的帘子。 丫鬟一把拦在前头，仰着头道：“这是你看的吗？你尽管去回你家夫人，我们是公孙家的，我如今奉了公孙家少夫人的命令来送礼物，看看她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呵！你这丫头好生傲慢！”门房气愤，可是想起这是公孙家的人，也不好惹，便憋了气一转头往里头去了，真个去向孟家的夫人报告了。 不一会儿，门房出来传话：“进去吧！我们夫人倒要瞧瞧你们夫人这个时候能送的出什么像样的礼物！” 绫罗哼了一声，因着轿子便打头的往里头走了。一路的下人们瞧着也觉得奇怪，这轿子里到底是什么？看都不让人看，神神秘秘的，诡异呢。 小轿子一直抬进了二门，这孟家也是大户人家，宅院深深。入了二门，那轿子就停在院子里不准往里头抬了，院子里东边中央的是厅堂，那厅堂里现在就坐着孟家的老爷和夫人。 他们瞧着这小丫鬟一路指挥着人抬着小红轿子就到了自己家厅堂跟前的院子，不由得疑惑。 绫罗就站在院子里，守在轿子跟前。 孟夫人坐在厅内，高声问：“你那丫鬟，怎的到了这里还不把轿子里的东西拿出来，卖的什么关子？” 绫罗在院子里遥遥的行了一礼：“我们少夫人说了，这礼物贵重的很，需要孟老爷孟夫人过来亲自瞧一眼，才好再往屋里抬。” 贵重的礼物？ 孟家两个人对看了一眼，都是心中一动。现在公孙家和孟家陷入了僵局，儿子娶不上媳妇，还被人家退婚，这么丢脸的事搁在谁身上都接受不了。孟家的帖子都发出去了，到如今要他们被退婚，那可做不到。他们孟家虽然没有公孙家财大势大，但是受人欺负的事儿，可不干。 现在瞧着公孙家的少夫人送礼过来，难道是和好的意思？ 孟夫人心中一动，站了起来，道：“老爷，我去瞧瞧他们公孙家捣什么鬼。” 孟老爷点了点头。 孟夫人到了轿子跟前，瞧着那红轿子，心里正怀疑着，一般来说，礼物是用马车送来，第一次见用轿子送礼物的。方才看那轿夫抬着里头倒是有些分量，到底是什么呢？ 她好奇的紧，问丫鬟：“怎么？现在本夫人都来了，可以看看了吧？” 绫罗瞧她，心里好笑，点点头，蓦地伸手一掀，轿子里居然走出来一个人。 孟夫人瞪大了眼睛，只见眼前这女子涂脂抹粉长得异常妖艳，头上梳着高高的流云髻，戴着大朵的艳红绢花，身上穿着一袭红色薄纱，透着薄纱里头露胳膊露腿还露着雪白的胸脯。那女子极为风骚的一扭腰，看到孟夫人大喜，欢欢喜喜的叫了一声“娘！” “啊哟！我的天啦！”孟夫人一个踉跄，往后退了一步，吓得差点跌在地上，几个丫鬟赶紧的跑上来扶着她。 孟老爷在厅里可坐不住了，几步走出来，怒喝道：“你这妖女是什么人？打扮成这样伤风败俗，你当我孟府是什么地方？！” 他指着绫罗的鼻子骂：“你这混账东西！这就是你们少夫人送来的礼物，当我孟某人是什么人了？这种腌臜货色也敢往我府里送？！” 绫罗冷冷一笑，道：“我家少夫人说了。今儿送来的就是贵府的媳妇艳巧。” 绫罗话一落，那艳巧立即甜甜的叫了一声：“爹！娘！” 孟老爷差点没气死：“无耻！无耻！” “无耻？”绫罗轻笑，“不知道孟老爷有没有听到安县最近的流言，孟家二少爷在悦来客栈夜会艳巧姑娘，还许诺在同公孙家大小姐大婚前期先送上聘礼，娶了做姨娘，然后再娶公孙大小姐。如今，咱们少夫人想到大约是孟二少爷的婚事不能这么马虎，所以，将艳巧姑娘亲自送上门来。” “胡闹胡闹！”孟老爷跺脚怒喝，“我们孟家怎么能娶这种女人进门！你们少夫人简直荒唐！” 艳巧一瞧见两个老的居然这么对她，立即就恼了，哭道：“那天晚上，孟二少爷搂着我，甜言蜜语哄着我，我才答应做姨娘的。怎么一转眼就不作数了？我艳巧虽然是个酒肆歌妓，可也是重信诺的人，不行，我要见孟二少爷，今儿不给我见人，我就不走了！”说罢，直接往地上一坐，就地就打起滚来，又哭又闹，叫下人全都闻声围过来瞧说三道四议论纷纷。有光棍的，看的更是高兴，只因那女子在地上打滚，那纱衣滚开，雪玉般的胳膊大腿就那么露出来，好生的养眼。 孟老爷也是认得这个艳巧的，在汪镇的酒肆还颇有名头，那是一条玉臂千人枕的货色，汪镇多少男人睡过的，要是他真的将这女人纳入孟家，岂不是孟府绿帽子戴穿了头？被人笑掉大牙？这种事，无论如何他们孟家是不会做的。 孟夫人气的晕晕乎乎的，还围着丫鬟婆子擦药油呢。 “去把那个孽子给我抓出来！”孟老爷一声怒喝。 孟二少爷还没起床，就被几个小厮匆匆忙忙的穿衣戴帽给拥簇了出来，到了厅堂前的院子里，他揉着惺忪的睡眼往地上一瞧，啊哟，是艳巧啊！今儿打扮的还真是艳丽！ 他蓦地又想起他最近正躲着这女人，想必清醒了一点转身就走。没想到那女子眼尖，一看到他来，赶紧冲过来抱住了他的腿：“郎君——郎君——，你说过要娶我的呢？” 第228章交易 第228章交易 艳巧的声音如同紧箍咒让孟二少脑仁一阵痛，他这下瞌睡是完全清醒了，耳畔响着父亲的怒吼，他用力摆着腿，心中恶念升起，便转身用力一脚向着艳巧踹去。 可是当他的脚踹出时，没有踹到艳巧，却踹到了另外一条腿。 他一呆，对上了一个小丫鬟的脸，蓦地只觉得脚踝上剧痛，嗷嗷叫了起来，痛的坐到了地上。 “这么我们少夫人送的礼物，岂容你们想打就打，想踹就踹？！”小丫鬟振振有词的说。 孟老爷这下真的怒了：“你们公孙家欺人太甚！你们少夫人的礼物，我就要收么？当我们孟家没人？来人，将这一拨人全都给我用扫把打出去！” 一圈下人围了上来，只见那小丫鬟蓦地从袖子里抽出一样东西，高高的扬了一圈，下人们唬了一跳，只觉得风声呼呼，都吓得往后退。 这时才看清，小丫鬟手里拿着一条软鞭，蓦地扫了一圈，双眼瞪得如铜铃一般，冷冷的说：“既然少夫人派我来送礼，那我就得把礼送到了！各位要是来赶我走的，大可以问问我手上的这条鞭子！” 话音落下，手起鞭落，只听得像一声爆竹般的响声，“啪！”的一声，那鞭子扫到一棵树上，顿时落叶纷纷，一个不大不小的树梢全部都被打落在地上，地面上树枝树叶一地。 可想想，那鞭子要是落在人的身上，可该有多疼啊！ 孟二少怒不可遏，叫道：“你们公孙家好无礼！他到底想怎么样？！” 绫罗扫了孟二少一眼，不理他，只是对孟老爷说：“孟老爷，我们少夫人说了。今儿这礼是给您送到了，您要是收下这礼物，咱们也收下贵府送到公孙家的聘礼。您要是退了这礼物，咱们也退了贵府送到公孙家的聘礼。这叫做，互相给面子，两不相欠。” 孟老爷这才明白了，原来公孙家的少夫人耍的是这么个心机。把这场婚事的罪魁祸首送过来，一来让他明白错的是孟家二少爷，二来是逼他答应公孙家的退婚。 倘若他孟家收了这歌妓，那么孟家也会成为全安县的笑柄，就跟公孙家一样。即便是公孙敏嫁进了孟家，那也是两不相欠的。 只是孟家怎么可能收下这歌妓？这点，恐怕公孙家也猜到了。她明明知道孟家是不可能收下这玉臂千人枕的歌妓，故意来这么一出，逼着孟家善罢甘休。 孟老爷算是看明白了，这公孙家的少夫人真是个心机深沉的女子。 这当儿，地上打滚的女子又嚎叫起来：“爹，娘！你们要是不收了我，我就不走了！我就在你孟家吃，孟家喝，有绫罗守着我，我还怕你们撵了我出去吗？” 孟老爷瞧着那小丫鬟，真是守着这艳巧跟个铁塔似的，谁也不能靠近。正如她说的，要是她天天在孟府吃孟府喝，他们也没法。 这时，一个小厮过来报告：“老爷，做绸缎庄的张爷来访，说找您谈生意的，请进来吗？” “请？怎么请？！请个屁啊！”孟老爷几乎要骂人了，此情此景，请进来不是叫人看笑话吗？“就说你老爷我今天一早上山还愿了不在家！改天去拜访他！” 小厮见老爷盛怒，赶紧去回了。 孟老爷恨恨的瞪了二儿子一眼，倘若不是他，怎么会闹到今日两家丢脸的局面？倘若不是公孙家名声毁于一旦，又怎会退婚？ 他越想越恨，上前用力的踹了儿子两脚。 孟二少委屈极了：“爹，我的腿疼，你还踹我？！” “踹死你这个孽子！”他骂道，孟夫人一瞧赶紧过去护着儿子，又招呼下人去请大夫。 到如今，还能说什么？ 孟老爷对绫罗大声道：“你去跟你家少夫人说，这婚我们孟家退了！我们会派人去将聘礼收回来。你呢，赶紧的把这女人带走吧！老爷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她！” 艳巧一听，急切的叫起来：“爹，你就这么不要我了……” 孟老爷怒不可遏，赶紧的进屋生怕脏了自己的耳朵，叫他爹？他可受不起！ 绫罗微微一笑，看来少夫人的任务完成了。她扶了艳巧起来，指着那地上的孟二少对她说：“你瞧那男人，像狗一样，有什么好的。回家去，我家夫人会赏你大银子，你还会遇上好的。” 艳巧看了那孟二少一眼，果然如同绫罗所说，躺在地上像狗一样，她艳巧阅遍男人怎么会瞎了眼看上这种人？她抹了眼泪冷笑一声，想起还有大银子等着她，勾唇一笑：“咱们走！” 她扭着腰上了轿子，笑着对孟二少说：“孟少爷，咱们今儿无缘呀，要是你哪日想起要娶我，记得去酒肆找我哟！” 孟二看到这翻脸无情的女人，愤愤骂道：“你这个娼妇！毁了我的大好姻缘，信不信回头我弄死你！” 艳巧勾唇一笑：“你找的到我再说吧！”她得了银子还不跑路，那不是傻？ 海棠坐在公孙家的花厅里，接到了绫罗的回报，她赏了艳巧三十两银子，这件事到底还是她多出力的结果。 艳巧得了三十两银子欢天喜地的走了，她出了一口气还得了银子，心里真是爽快极了。 下午，孟家的人来了，默默的挑走了聘礼。公孙敏不用嫁人，这桩公案也算是结了。 公孙老爷大喜，吃中饭的时候一家人都在，他特意赞赏了海棠一番。 原先还怕她年轻做事不稳重，如今一上来就办成了两件大事，一件事接三夫人回府，第二件事是退了孟家的婚。尤其是第二件事，办的真是又快又漂亮！ 饭席间，唐氏和公孙敏都没有出现。海棠想着，估计这两个人知道婚退了心里老大不痛快不想看到自己。 时机正好，海棠让人请了沈氏过来。 “爹，其实这件事，出力最大的不是我，是三夫人。我对府里的情况不熟，三夫人最熟，很多事情都是三夫人出的主意。虽然夫人身怀六甲，可是她还是很关心家里的状况的。” 公孙老爷瞧着自己的夫人肚子已经这么大了，不由得吃了一惊。看她神色温软平和，自己冷落她这么些时候也不见她怨恨，又想起她从前的好，禁不住有些惭愧。 “坐吧！”他身边正有空位，海棠瞧见便叫丫鬟扶着三夫人坐到老爷的身边。 “最近身体可好？”他问。 “托老爷的福，孩子还算安分，只是身体越发沉重，走路有些不方便。” 公孙老爷听她这么说，连忙道：“既然不方便走路，便在西苑里头好生的养着，老爷我有空自会去看你的。” 沈氏微笑着点点头。 海棠一笑，这么瞧着，公孙老爷也不算那么无情嘛。总归还是一家人。 第229章下手 第229章下手 公孙敏懒懒歪在床上，默默的垂着眼泪。她轻声抽泣着，越想越狠，禁不住嘤嘤的伏在枕头上哭了起来。 唐氏坐在她的身侧劝她：“你现在哭有什么用？你就真那么想嫁给那个孟家二少爷？如今孟家连聘礼都取回去了，这件事看来是真的没指望了。” 公孙敏哭的越发大声，双眼红通通的，狠狠的怨恨道：“娘，爹他不管我，难道你也不管我了吗？那以后怎么办？我嫁给谁去？如今名声也没了，你说说，我还能嫁给谁去？难道一辈子不嫁人到老死吗？要不，我干脆出家去算了！” 唐氏蹙着眉尖，有些烦躁：“你以为你哭就能解决问题？我瞧着现在不嫁给孟家也好，等过一阵子，事情淡下来，人家也都忘记了这回事，再……再给你说个人家，续弦的就可以，一样可以嫁到大户人家做正妻去。” 公孙敏一听续弦两个字，脑海中便浮现出一张又老又丑的男人的脸，哭的越发的大声了。 唐氏叹了口气，如今她的掌家之权被夺了，张海棠又同沈氏是一伙的，她有什么法子？ 只是瞧着女人的惨状，她心里的怨恨越发的深切，都是沈氏那个贱人，处处和她做对，如今她怀了孩子，她就不信了，她沈氏能平安的生下那孩子。 她在院子里来回的走着，心神不宁，又有些提心吊胆。可是最后咬了咬牙，终于下了决心，叫了公孙敏的丫鬟巧儿过来，悄悄拉着她到了厢房的角落撸了一个金镯子给她，让她去买点东西。 那巧儿看到金镯子十分高兴，赶紧的拿着唐氏给的银子踏着轻快的步子往外头去了。 杏儿出来瞧见了这一幕，眉头一蹙，悄悄的快步出了东苑，往府邸深处走去。 她分花拂柳瞧着身后没人，悄悄的往荷塘边去了，如今荷塘里一片残败景象，只剩下蔫黄的荷花梗叶。 瞧见一个人影子正在荷塘边的亭子里喝茶，杏儿赶紧加快了脚步往亭子里去了。亭子四面碧竹环绕，倒是将亭子里的景象都遮了个七七八八。 在那亭子中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现在公孙家的少夫人海棠。 海棠告诉过杏儿，她平日里吃了饭喜欢在荷塘边喝口茶看看风景。 海棠抬头，便瞧着那丫鬟慌慌张张的来了，她唇角微扬，这丫鬟她当初瞧着在唐氏身边受了委屈，不过点拨了她一下，没想到她倒是挺伶俐的。 “杏儿，是有什么事吗？”她和蔼的问。 杏儿有些紧张，怯怯的问：“上次少夫人说有事可以向少夫人直禀，现在杏儿有事禀告，悄悄的说可好？” 海棠含着笑意点点头。 杏儿看她这么和气也就放了心，快步到了她的耳畔，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海棠从袖子里取出了五两银子，递到了她的手中。杏儿一喜，迅速的藏到了袖子里连连的多谢。 “下去吧，别让人瞧见。” “是。”杏儿瞧着无人，这次没有沿着原路回去，而是从竹林子里另外寻里一条小路从另一头钻出去了。 “不错，挺伶俐的。” 方才杏儿那送的消息，还是有点儿实质的用处的。唐氏深情慌张的让巧儿去买东西，买了什么东西？还要撸个金镯子？ 杏儿隐隐约约又听到了药店两个字。这次又是买药？ 海棠突然想到什么，倏然站起来，掀翻了桌面上的一杯茶水，她突的脸色一变，想起了一个人，赶紧的向着那边赶过去了。 她急匆匆的赶到了西苑，看到什么都没发生，这才安了心。这个时候沈氏正在午睡，暖暖的午后阳光懒散的照在院子里，一缕金色的阳光透过床棱照进了屋里。 “三夫人的药食是谁在负责？”海棠问。 一个绿衣丫鬟急忙低头过来，说：“是奴婢在负责。” 这丫鬟叫翠儿，一直跟在沈氏的身边，也算的上是心腹，应该可以信任。 海棠叮嘱：“如果有外头送来的吃食、药物，一律都搁着，等我下午过来看过以后，或者扔或者留。三夫人的饭食，除了新鲜的蔬果肉食在西苑里头做成的，其他的全部都不行。记住了。” 翠儿瞧着她严肃的样子，心里紧张，连连点头。 海棠对这件事自然不能放心，唐氏那个人她是知道的，心眼多。今儿上膳堂她都不去了，三夫人是她主张接回公孙府邸的，要是在她手上出了事，她可担待不起。 “绫罗！”她叫了一声，下人立即将绫罗叫了过来，她在绫罗的耳畔低低叮嘱了几声，绫罗赶紧的去了。 翠儿瞧着海棠一直在西苑中不离开，便问：“少夫人要不要坐一坐？奴婢给少夫人上茶。” 海棠点点头，便在侧厅里坐了。侧厅不显眼，她吩咐翠儿：“要是有客来，你不要说我在这儿。” 翠儿急忙应了。 海棠坐了一会儿，便听到院子外头有声音。 “妹妹怎么样啊？今儿本夫人可要亲自来看看她了。” 唐氏是二夫人，丫鬟们也不好拦她，她大喇喇的径直进了院子。 翠儿急忙迎上来，道：“二夫人，三夫人正在午休呢，现在正睡着，怕是要过一会儿才醒过来。” 唐氏看她拦着自己，眉头皱起来喝到：“你拦着我做什么？我是这府里的二夫人，还大过你家三夫人呢。我不过来看看她，怎的，你当我敌人吗？再说了，我来看她，自然是坐在她屋里等她醒过来，难道你还叫我一个夫人在院子里等不成？”说着，手就拨开了丫鬟径直进了屋去。 翠儿急了，赶紧转头看侧厅里的海棠。 海棠快步出来，跟着唐氏的脚步径直进了沈氏的卧房。 唐氏到了闺房里头，却看到沈氏现在并没有沉睡，反倒披着衣服坐了起来，淡淡的看着她。 当目光落在她那高高的肚子，唐氏的目光仿佛淬了毒一般，忍不住咬牙切齿。 “姐姐，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沈氏淡淡道，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浅笑。 唐氏哈哈一笑：“当然有空，像我这种被摘了掌家权的闲人，能有什么事儿呢？还不是到处闲逛罢了。瞧着反正你也无聊，咱们一起聊聊天。” 第230章麝香 第230章麝香 海棠并没有进去，反而是站在窗外，她是面对着沈氏的，沈氏看到她，海棠便对她打了个眼色，那意思沈氏看的清楚，是让她小心唐氏。 而唐氏是背着海棠坐的，所以背后的光景完全不知道。 唐氏难得笑的如此殷勤，沈氏道：“二夫人来，是有事吧？” 唐氏虚伪的说：“说有事那是有事，说没事那也是没事。今儿我在外头得了一个不错的香囊，所以拿来送你一个，气味十分芬芳，你反正孕中无聊，也解解闷吧。” “不用……”沈氏正要推辞，不想那唐氏已经将香囊拿了出来，虽然用锦缎包裹着，可是里头浓郁的香气还是透了出来。 沈氏一闻那香囊的香气，顿时觉得有些头晕眼花，而此时唐氏却仿佛无知无觉，径直将香囊往她手里塞。 海棠一看不对劲，飞快的到了屋里一把夺下了唐氏手里的香囊用来的掷出了院子。 “翠儿，快点打扇子！”翠儿一听慌了，赶紧拿了扇子过来将床帐周围扇了一遍，直到没有气味这才停手。 “张海棠，你做什么？！”唐氏大恼，“我好心过来送香囊给三夫人解闷，你倒好，竟然私自将我的香囊扔了。你虽然现在掌家，可是你好歹只是少夫人，好歹是个晚辈！有你这么对待长辈的吗？！” 海棠冷冷一笑：“二夫人，恐怕你不知道。三夫人在孕中最闻不得香气，现在整个公孙家，什么都没有夫人肚中都孩子重要。倘若方才得罪了，还请二夫人原谅。倘若二夫人真的对海棠不满，咱们要不要去公公跟前评评理去？” “你！”唐氏瞪圆了眼睛，直说不出话来，甩袖怒道：“简直不可理喻！真想不到，公孙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掌家少夫人，一个粗鲁无礼的村姑，简直是旧性不改，粗鲁无礼！没有家教！” 海棠讥讽的说：“海棠自然知道二夫人是有家教的，不过在一个有孕的人跟前吵吵嚷嚷，似乎也不合理吧。二夫人要是有话，尽管出去说，别扰了三夫人的清静才好！” 唐氏恶狠狠瞪了她一眼，“张海棠，你别得意！你这位子坐不了几天！” “那是，过几天等三夫人生了孩子，我便将这个位子还给三夫人，不劳二夫人操心。”海棠反唇相讥。 “哼！”唐氏气呼呼的走了，只留了那个香囊在院子里。 “你怀疑她在香囊里放毒？”沈氏问她。 “不用放毒，许多药材都能滑胎，动了夫人都胎气就不好了。谨慎一点为好。” 沈氏点头：“我方才闻着那香气也是不大喜欢的，拿开点好。这次多谢海棠你了，不然我这样子还拦不住她。” “夫人还同我客气什么？”海棠几步到了院子里，捡起了地上的香囊，打开了香囊一看，将里头的一味味香料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的确是普通的香料，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麝香。那麝香乃是滑胎的首选，这就奇怪了，如果唐氏是来害沈氏的，为何这香料里没有麝香？ 如果说唐氏那么好心，居然只是单纯来送香囊给沈氏解闷，哼，打死她都不信！ 她蹙眉凝思，这时，外头办事的绫罗回来了，贴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又将手里的一个字条交给了她。 海棠看着那字条，更加的疑惑。方才她让绫罗去公孙府方圆几里的小药铺都问了一遍，果然打听出了方才巧儿去的药铺，用银子买到了巧儿买的东西。 巧儿买的东西有点杂，看起来各样的药材都拿了点，可是里头的的确确就有麝香，而且分量不小。 海棠想不明白，她既然买了能滑胎的麝香，为何不放在香囊里，到底藏在哪儿呢？ 暮色降临，海棠又叮嘱了翠儿和西苑的安大娘，务必要小心沈氏的饮食。 公孙曜过来陪着她吃了晚饭，公孙老爷很高兴，他十分乐意时常看到自己的儿子，心里总算觉得安心。总好过从前那样，一连几年不见儿子的影子。 他觉得让海棠做这个掌家少夫人是对的，能干不说，还把他儿子也带了回来，合家欢喜。 公孙曜接着海棠一起回漱玉山庄，海棠沐浴过后，披着头发，撑着下巴，还在窗前想着事情呢。 身材颀长的男子穿着宽松柔软的素色寝衣悄悄到了她的身后，他低头瞧着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公孙曜微微一笑，蓦地从后面突然抱住了她，吓得海棠一大跳。 “哈哈……”公孙曜大笑，抱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伸出一只手弹在她的脸上，“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我到了你身后，那么大的动静你都没听到？万一我是个贼，早就把你偷走了！” “胡说八道！”海棠笑着打他，“你又闹我，我正想事儿，差点给你吓死。” 公孙曜抱着她，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问：“想什么？说给我听听，让我给你答疑解惑。” 海棠正好想说出来呢，便将今天公孙府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公孙曜有些恼火：“那唐氏三番两次作妖，应该让爹将她休了！” “你爹未必听你的，何况她生了女儿呢，做了这么多年公孙家的夫人，说休就能休的？我只是挺奇怪的，她明明让丫鬟买了麝香，难道说，那麝香真是买给她自己的？” 公孙曜眼眸一转，道：“海棠，其实你真的不用担心。即便是她用了麝香，对于三夫人妨碍也不大。” 海棠一愣，转头问他：“你什么意思？” “三夫人如今就要瓜熟蒂落，即便是滑胎的药物，滑下来的也是成型的胎儿，而其实最怕麝香的是，怀孕只有几个月的胎儿，那胎儿便是死的。跟三夫人这情况完全不同。” 海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这个道理，想必那唐氏也懂的。所以，她今日来恐怕只是一个试探。而她万一真要下手，恐怕不只是麝香了！” 公孙曜想了想，皱起了眉头：“有些药材同麝香在一起，就会增进麝香的效用，不但能滑胎，而且能让产妇大出血而死。倘若产妇出现大出血的症状，那孩子也可能出现各种意外。而且，我还知道有些药材同麝香在一起，会让麝香的香气没有那么冲而变得柔和。” 这些话听的海棠心头一紧，她双手紧紧攥着公孙曜的肩头，问：“那你说，我已经让厨娘丫鬟不要从外头拿吃的了，还有什么防不住的？” 公孙曜略一沉思，道：“茶水、器皿、以至于日常的用品、衣物都防不住啊。” 这些话，让海棠背心一阵阵直发寒。 第231章厮斗 第231章厮斗 这一晚她真没睡好，半夜突然做了个噩梦，梦见唐氏拿着一碗毒药喂给沈氏喝了，她被迫喝了衣裙上一片血色模糊。 “啊！”海棠是吓醒的，她蓦地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坐了起来，她吓醒了，身旁的男人自然也醒了。 公孙曜揉着惺忪的眼，瞧着女人一脸惊恐的样子，吓了一跳：“海棠？怎么了？”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只觉得额头上都是热热的汗水，也坐了起来，伸手在床头扯了一个毛巾，擦了擦她的额头，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相公……”海棠立即抓住了他的手，“我梦见三夫人被下毒了……” 公孙曜有些无语，笑了笑：“你是太紧张了，我说海棠你真是替古人担忧。三夫人虽然说现在怀着孩子行动不便，可是她是个极精明的人，没你想的那么容易被人陷害。” 他轻柔的抚了抚她的背心，劝道：“你倒要宽心，你这么紧张，说不定人家三夫人没病倒，你倒是先生病了。” 海棠啐他：“我能生什么病？” 公孙曜一笑：“疑心病。” 公孙曜扶着她重新躺下，海棠趴在他的胸口说：“这两日我怕是没法子去上膳楼了，你替我去照应着那边的生意。这边我想着这两日唐氏肯定要下手了，为了省的提心吊胆，我想这次一定要把唐氏的把柄逮到，将她赶出公孙家。” 公孙曜乌黑的眼珠动了动，其实他也厌恶唐氏，可是若说让爹休了唐氏，他爹未必听。当初他娘在世时也曾经同唐氏有不少恶斗，她娘郁郁而终怕是跟那唐氏脱不了关系，可是即便如此，他爹都没有休掉唐氏，如今因为这点小动作就会休了唐氏？他有点不信。 他低声在她耳畔道：“大宅门内勾心斗角在所难免，你只是暂掌掌家夫人之位，不要涉足太深的好，护好三夫人等孩子平安诞下，便将掌家位还给她算了。咱们有漱玉山庄，何必趟那些浑水？” 海棠知道他最厌恶这些争斗，也许是怕自己也变成个心眼贼多的妇人，她窝在他的怀中，点了点头，“我应你就是。” 公孙曜这才放心的抚了抚她的头发，道：“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嗯。”海棠应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公孙曜真的以为她不掺和了，可是海棠表面上答应了，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那公孙府邸，三夫人通情达理深明大义，四夫人老实敦厚安分守己。从头到尾，掀起种种风波的，无非就是那个讨人厌的二夫人。倘若这一次掌家她不能亲自将她赶出公孙家，她海棠真是白做了这个掌家夫人！ 就是公孙老爷舍不得唐氏，她也要好歹试一试。一旦唐氏被逐出公孙家，那时候，不就有了一个安宁的公孙府吗？ 海棠越想越觉得对头，上膳楼有掌柜看着，有于大厨和小巧儿在那里，她算得放心，现在她又让公孙曜每日去看看，她自然可以安下心来好好的处理一下这公孙府的内斗。她倒要瞧瞧，唐氏到底有什么法子翻了天去？ 清晨的阳光洒在东苑的院子里，一位衣着华丽的夫人在花厅里吃着早餐。她的手搅动着碗里的碧糯粥，目光却看向偌大的院子，有些虚空。 闺房里，走出来一个姑娘，没精打采的，眼下是暗沉沉的黑眼圈，可见是好几天都没睡好。 “娘。”公孙敏喊了一声。 唐氏回过神来，立即对她伸出了手，笑道：“我的儿，快过来，咱娘俩一起吃个早餐。” 公孙敏坐到了她的对面，瞧着桌子上的早餐，都是些什么黄金卷、蒸饺子、碧糯粥、下粥菜之类的，便没了胃口，懒懒的问：“怎么又是这些啊？天天早上吃，腻得慌！” 唐氏嗔道：“腻什么腻，这些养胃，自然吃这个。不然你还想吃什么？如今姓张的掌家，咱们还是不要太高调。何况，大早晨吃鲍鱼海参的，那才真是腻呢。” 公孙敏冷哼一声，挑起眼看她娘：“怎么，娘还怕那小丫头不成？我瞧着，她才多大，跟我一般大吧？能有多大能耐？” 唐氏瞧了自己女儿一眼，讥讽的道：“能有多大能耐？昨儿你娘去看那沈氏，送去的香囊被她一下子给扔到了院子里，你说她能有多大能耐？我说一句她顶一句，仗着现在老爷疼爱她，可厉害着呢。别说你比不上她，就是连你娘我年轻的时候也没她那么厉害哩！” 公孙敏听了烦躁，连声说：“好啦好啦，娘，你别净长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了！你说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处置沈氏那个贱人吧？” “等等，再等等……”唐氏缓缓的说。 “还等……”公孙敏有些不耐烦，“再等，她孩子出来了，直接升了主母，您的所有算计统统落空！” 唐氏磨了磨牙，愤愤道：“还不是因为有张海棠那贱人守着，不然你娘我能这么难下手？……沉不住气早晚事败，所以……” 她话还没说完，只听到外头有敲门的声音。 一大早的，谁过来了？ 丫鬟去开门，那院子门口跨进来一个模样漂亮的男子，一双墨眉，一对桃花眼，一进了院子，一双桃花眼便在丫鬟身上上下扫了一眼。穿着靛蓝色的绸缎袍子，却挡不住他散发出的轻浮气。 唐氏一看，脸上立即露出笑容来，招手道：“飞儿，今儿怎么来了？” 唐飞看到姑母和表姐，立即走了过来，笑道：“我说姑姑肯定在吃早饭吧，正好我肚子饿了，来凑个热闹，不知道姑姑欢迎不欢迎？” 唐氏笑着拉着他的手入席：“瞧你说的话，都是一家人，你巴巴的过来赶着吃早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做姑母的薄待了你。来来来，这碧糯粥还热着呢，先给你来一碗。” 唐飞笑着说：“多谢姑妈。”他瞧了表姐一眼：“哟，姐姐这是没睡好？” 公孙敏翻了个白眼：“就你话多！” 唐飞嘻嘻一笑：“我可是来为姐姐分忧的，要是不话多，那可说不清白事情了。” 公孙敏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低头吃着自己的粥，懒得理他。 知道他是个胡天胡地的人，说话也总是吹牛打屁的，十句话里头有三句话真就不错了。 第232章暗筹谋 第232章暗筹谋 吃了一碗粥，又吃了几个黄金卷子，唐飞这顿饭就蹭饱了。他试探着问：“姑妈，你说，姐姐和孟家的婚事就这么算了？我说爹是老糊涂了，孟家二少爷虽然做了糊涂事，难道人就不能回头？姐姐和他情投意合，嫁过去是成全了姐姐的心愿，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罢了！”唐氏听得意兴阑珊，“这话不要再说了。完了就是完了，不说也罢。” 唐飞这才开个头，就给姑妈打断了，他看了公孙敏一眼，只见公孙敏望着他，看样子是想他说下去，但是姑妈确实是不想听了。 唐飞等唐氏吃完了回房去的时候，这才低声对公孙敏说：“姐姐怎么看？” 公孙敏失落的叹了一口气：“我能怎么办？如今事情到了这样田地。娘说，以后嫁个续弦的鳏夫，还是一样做正房。” “鳏夫？”唐飞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姐姐青春年华，居然嫁个鳏夫？现在这安县谁不知道姐姐已经是孟二公子的人，即便是嫁给鳏夫，难道人家不会因为这个事情难为你？” 唐飞说的这么露骨，公孙敏脸皮再厚也是个女孩子，禁不住脸上泛红，啐他：“胡说八道！你也相信外头的那些谣言吗？一个女妓说的话，也能信？” 唐飞一听，急忙打嘴：“是是是，都是我的错。那姐姐还想跟孟二公子破镜重圆吗？” 公孙敏眼皮一跳，诧异的望着他：“你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两家都因为这婚事断了来往，还提什么破镜重圆？” 唐飞嘿嘿一笑，看着周围没人，压低了声音：“不瞒姐姐说，我这次来，可是受了孟二公子的嘱托，来给姐姐递个消息的。” 公孙敏一听，心里蓦地跳了一下，又有几分欢喜溢上心头，既担心又窃喜，问：“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还念着姐姐，只要姐姐愿意，还是想跟姐姐结为夫妻。” 公孙敏惊讶的嘴巴微张，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拉着唐飞到了屋角后的一处小亭子，这边树木遮挡十分僻静，她这才说：“他这话又没道理，家里不同意，怎么明媒正娶？” “古时候的才子佳人，哪个是明媒正娶的？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不是好过嫁给一个鳏夫？青春年华不珍惜，难道还等到老来才指望享乐吗？” 唐飞的话，仿佛一颗石子落入湖心，激起一阵波澜。其实在公孙敏的心里，她哪里在乎什么大小姐的矜持和规矩，倘若在乎，她就不会夜会孟二了。她深以为是，青春年华，不是该肆意享乐的时候吗？难道等年老珠黄，死守家中，再嫁个鳏夫？ 两项选择，她自然赞同唐飞的。 “那……那他说该怎么办？”她犹豫的问。 唐飞看她动了心，眼底露出殷勤之色，“他说了，姐姐偷偷的走了，就说去出家去了。他在安县买下一个宅子，让姐姐安安稳稳的住着，除了不让家里人知道，就跟姐姐成了亲是一样的。等到生下了孩子，再抱回来，两家长辈没有不同意的道理，那时候再低调的办个婚礼，自然是水到渠成。” 公孙敏一听，便觉得这主意十分的好，但是也不好意思脸上露出欣喜之色，只是赞道：“难得他对我如此痴心，你去告诉他，我……我也十分乐意。” 唐飞以为姐姐是个大家闺秀，说不定会骂他，没想到这郎情妾意的，倒是特别好凑合。这下，他就能十分心安理得的收下孟二给他的那十个金元宝和那个漂亮的歌妓了。 这唐飞来过之后，唐氏就发现女儿的神色不一样了，那眼睛都亮了，神采飞扬的。 唐氏很奇怪：“你表弟给你说了什么好话，竟让你这么高兴？” 公孙敏一笑：“他说给我买好看的布料做衣服，我自然高兴。” 唐氏欣慰的说：“如今也就他对咱们娘俩好了，还是娘家人好啊！” 公孙敏琢磨着她就要离开了，不知道娘什么时候下手呢，便问：“娘打算啥时候对付那沈氏？” “明日吧。”她道，“我也等不了那些时日，就怕她孩子突然生出来了。那什么都晚了。” 其实唐氏的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沈静怡这一胎似乎怀的特别稳，已经过了稳婆说的日子了，可是还不见动静，似乎打算继续待下去，那稳婆也说了，恐怕还要迟十天半月的样子。 海棠这两天呆在公孙家，也在清算以前的账目。 她坐在书房里，手里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桌子上堆起了满满的一堆书册。这一年，掌家人变了几次。她特意从头到尾的清算了一遍，可是在清算唐氏掌家时的账本时，就发现了问题。 绫罗伺候在一旁，看她打了算盘打了一半就停了下来，皱着眉头凝思，问：“姐姐怎么不算了？是要茶水吗？” 海棠摇头，神色沉重，“不是，这账对不上呀。” “差多少？”绫罗好奇的问。 “光是这家用的银子，就整整差了两千两。更别提那些送礼办宴席的钱了。” 绫罗大吃一惊：“公孙家家用银子这么多？” “这里可是公孙家，安县第一富户。这钱也不算多了，有这几房夫人，这些下人，还有那些礼尚往来呢，自然银子跟流水一样的花出去。不说别的，就说那二房夫人，镇日里燕窝鱼翅、海参鲍鱼都用的不少。那燕窝就跟稀粥一样的喝，你知道燕窝多少银子一两吗？” 绫罗摇摇头，耸了耸肩膀，“我家开镖局的，向来俭省，哪里吃过什么燕窝？” 海棠轻轻一笑：“燕窝哪里是一般人家吃的起的？就是我在漱玉山庄也不吃这个，倒不是觉得贵，而是觉得浪费，还不如吃银耳。燕窝在市面上，至少十两银子那么一小片，你说贵不贵？” 绫罗听了直咋舌，这么贵的东西，还当稀粥喝？这群人真是太奢侈了呀！ “那现在账目对不上，姐姐打算怎么办？” 海棠叹了一口气：“这个我要好生的记着，现在不宜发作，等到时机成熟了……” 她话说了一半就不说了，绫罗也不知道她所说的时机成熟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瞧着这海棠姐姐，虽然比她大不了多少，可是心思深沉，却是她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的。 海棠望着窗外，秋风正凉，落叶纷飞，时间过得可真快。上次住在公孙府还是刚嫁进来时，那时春意正浓，现在却是她在此做掌家夫人了。公孙曜常常要疏离这个家，可是，这里毕竟是他的根系所在。真要抛开，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人生的变数，可不是那么容易预料的。 她缓缓起身，攥起了帕子，道：“走，咱们去瞧瞧三夫人去！” 第233章下毒 第233章下毒 其实她因为昨晚做的那个噩梦，一早已经看了三夫人一次，见到一切如常，便没有在意，回去算了账，现在到了下午这才过来瞧她。 “夫人怎么样？”到了院子里，翠儿和安大娘都在，瞧着她进来，都过来行礼。安大娘还记得原先她第一次到西苑小厨房做小点心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稚气懵懂跟现在沉稳大气的样子，可完全是两个人咯。 安大娘小心翼翼的说：“夫人吃了午饭后就睡下了，吃食都是小厨房做的，没有从外面取用。” 海棠点点头：“除了这些，还有别的新东西从外头进来的吗？” 翠儿想了想，说：“夫人突然说想吃桂花糕，咱们就去大厨房那边让厨娘先做了一些桂花糕，夫人刚吃了一点，现在睡下了。” 桂花糕？海棠心中一动，心念一起，脚步便向着房里过去。她尽量放低了声音，悄悄到了许氏的房里，见帐子放下了，她果然还在安睡，床边的小桌子上，果然搁着一碟子桂花糕，堆得满满的，上头的几块瞧着没了，下头的还有七八块的样子。 现在秋季，桂花栗子糕最好吃的时候，一般来说，女子都爱吃甜食，沈夫人也不例外，海棠平时也吃点。 她到了小桌子前，拿起了一块桂花栗子糕送到鼻子前闻了闻。翠儿低声说：“若是少夫人要吃，厨房里还有，我去拿一碟过来。” 海棠摇摇头，仔细闻了闻那桂花糕，就皱起了眉头，“不对，这味道不对。同我昨日吃的味道不对呀。你家夫人没发现吗？” 她望着翠儿。 翠儿在她威严的眼神下，吓了一跳，连忙说：“我去大厨房让做糕时，正好来了一个新厨娘，他们说她做糕的手艺好，就让她做了糕点。那厨娘做好的时候说了，她用了她家乡带来的草叶，专门给糕点增香的，跟一般的桂花糕味道有些不同，但是对人养气特别好。” “不对……”海棠狐疑的看着手上的糕点，她咬了一点尝了尝，顿时，一股说不出来的香气溢满口腔，那气味很有点古怪，有桂花的香气，有栗子的香气，正如翠儿所说的，还有一股子草叶的气味，然后隐隐的，有点……麝香的气息…… 她心里蓦地一惊，立即问：“你家夫人吃了多少？” 翠儿老实的回答：“吃了三四块吧。” “不好！”海棠惊道，她立即对院子口站着的绫罗叫了一声：“绫罗，快点去仁生堂请少爷到这里来，若是他不在仁生堂，你就急急的赶到上膳楼去把他叫过来，快快快！” 绫罗一听海棠那么着急，赶紧的拔腿就走。 她又转头对安大娘说：“你，快点带着西苑的几个丫鬟婆子，去把那新来的厨娘给我逮住，晚了恐怕人都不在了！” 安大娘得令，虽然不明所以，可是还是按照她的命令，赶紧带了西苑的几个女人迅速的赶往外头的大厨房去了。 果然，正如海棠所料，那个新来的厨娘不在厨房里，这个时候已经偷偷溜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打包袱，正在悄悄的从杂院里往外溜，却被几个婆子丫鬟挡在了杂院的门口，一下子揪胳膊的揪胳膊抓大腿的抓大腿。 那女人杀猪似的嚎叫起来：“你们抓我做什么？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没做错什么你跑什么？哪有刚来一天就落跑的？”安大娘气哼哼的问。 “我家里老娘生病了，我过去看看她就回来的，谁说我要落跑的？”女人大叫。 安大娘可不管她那么多，恼道：“这是掌家的少夫人的吩咐，我们只负责抓人，如今你要是有什么话，便对少夫人说去吧！” 海棠在西苑里头，瞧着那碟子糕点，立即对翠儿说：“你将这糕点保存起来，用盒子藏着！” 翠儿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即就去办了。 海棠坐在沈氏的床边，伸手推了推她：“三夫人？三夫人？你醒醒……” 谁知那床上的女子睡得极沉，有些异乎寻常的沉静。 海棠一下子有些慌张，赶紧用力的摇了摇她的肩膀，好半晌，沈氏这才从梦中醒来一般，睁眼看着她。 “怎样了？有没有不舒服？”海棠急促的问。 沈氏蹙眉，道：“方才有点头晕，现在感觉，似乎肚子有点不舒服……” “你别急，相公马上就来了。” 看到她那样紧张，沈氏有些感动，摸了摸她的手，道：“你别着急，虽然我的肚子隐隐的恻痛，其实也还好的……”可是说了这些话，她蓦地抽搐了一下，肚子剧烈的开始疼痛起来，她捂住了腹部，开始轻轻的呻吟，不一会儿，额角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三夫人！三夫人！”海棠急了，连忙对外头嚷道：“快点叫稳婆过来！” 这公孙府旁边的杂院里头早已经住进了三个稳婆，一听到消息迅速的赶了过来。 稳婆一瞧着急了：“这是动了胎气，难道夫人吃了什么？之前一直都很稳的呀。” 海棠嗔道：“废话少说！快点想法子！稳住胎相啊！” 另一外稳婆道：“稳不住啦！这肯定马上要生了！赶紧的，让厨房烧热水，准备毛巾啊！这也来不及挪到产房那边去了，只能在这办生了！” 一时间，整个西苑人声杂乱，一团乱。 海棠自己也着急，最怕的是要糕点出了问题，闹的三夫人发生危险。可是如今瞧着西苑一团乱，若是这个时候自己不沉稳着些，让有些人有机而乘，岂不是更加糟糕？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公孙曜来之前，那产房的事情也只能交给稳婆去办，她立即让小厨房的厨娘配合着烧水准备热水毛巾，又让两个丫鬟守住院子门口，没有她的允许闲杂人等不许进来。 唐氏呆在西苑里，派出去的丫鬟巧儿得了消息过来回报。 唐氏看她满脸笑意，问：“怎样？” 巧儿竖起拇指赞扬道：“夫人真是诸葛再世。正如夫人所料的，听说那沈氏吃了糕点，现在就出事了，那整个西苑又忙又乱的，慌成了一团。听说那个少夫人忙里忙外，可真是急死了！” 唐氏嘴角微扬，十分得意。 巧儿轻声问：“夫人到底用的什么药呢？能这么无知无觉的就让沈氏上当？” 第234章生产 第234章生产 唐氏一笑：“那沈氏狡猾的像只狐狸，我送进去的东西她怎么能吃？我将药物掺入那桂花栗子糕，她这才不能发觉。我素知她喜欢吃这糕点，早就念念要吃的，所以我早有准备。桂花香气浓郁，可以遮掩那许多气味。我在里头加了……” 巧儿听得好奇，正低头仔细的聆听，唐氏看了她一眼，却不说了，哼了一声：“说了你也不能懂。呵！你只要知道你家夫人手段高超也就够了！走，咱们去西苑瞧瞧好戏去！” 巧儿郁闷的撇了撇嘴，这故事听了一半最为郁闷，这位二夫人心眼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多。 巧儿跟着唐氏两个一起往西苑去了，却见翠儿领着一个丫鬟守在门口，把那院子门把的牢牢的。 见到了唐氏，翠儿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立即拦住了唐氏：“二夫人，少夫人说了，现在里头忙乱，外人不能进去。” 唐氏喝道：“我是外人吗？快给我让开！” 说着，一个巴掌就打在了翠儿的脸上，其他的丫鬟瞧着唐氏这架势禁不住吓了一跳。 “二夫人这是在耍哪门子威风呢？”海棠适时的出现在众丫鬟跟前。 “我不过来瞧瞧，这些不识抬举的丫鬟居然敢阻拦本夫人？你这家到底是怎么当的？”唐氏端着架子怒道。 海棠冷笑道：“没错，就是我让丫鬟守着门口不叫放人进去的。” “你有这个资格吗？”唐氏抬起了下巴，蔑视的望着她。 “有没有这个资格？夫人自己心里清楚。若是夫人真的想进，不如咱们先到公公的跟前，把这个资格的理儿扯清楚，咱们再来讨论能不能进的问题。若是公公发话，我可是真没有阻拦的权力了。” 唐氏被她一番话气的牙齿磨得咯吱响，她明知道现在公孙老爷不待见她，还说这些话？ 罢了罢了！ 唐氏早已看清楚西苑里头慌乱的情景，唇角勾起一丝隐笑：“少夫人，我瞧着你真是挺得意的嘛，不过，我倒要看看，你得意到什么时候！” 唐氏转身走了，海棠磨了磨牙根，恨恨的瞪了瞪眼。这唐氏如此张狂，也亏得三夫人能在这公孙府待这么久。 “少爷回来了！” 一听这声音，海棠大喜，果然看到公孙曜大步跨进了院子门，海棠急忙迎了上去，着急的说：“你快去看看三夫人，她说不准就中毒了呢，万一大出血可怎么办？” 说罢，海棠着急的拉着公孙曜便往里头走，可是到了房门口，公孙曜怎么都不进去了。 “海棠！”他扶着女子的肩膀，“你急糊涂啦？这里是产房，即便我是大夫，也不能进产房呀。何况她是我三娘，隔着辈分隔着男女，你叫我怎么进去？” 海棠一拍额头，叫道：“那怎办？真是我急糊涂了。但是我怕她……” 公孙曜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你稳一稳，不要急。我在产房外头，让稳婆过来给我汇报情况，一样的。除了不能看诊断脉象，其他的如常，你要相信相公的医术。” 海棠赶紧点点头，立即让人在房间门外准备了桌椅纸笔，让公孙曜坐着。 里头的稳婆出来了一个，公孙曜坐在桌前将里头的详细情况问了一遍，包括沈氏的面色、舌头、眼底、出血状况、孩子状况，种种看来，公孙曜倒是有些吃惊了。 稳婆很是着急，眉头简直纠结成了一团，道：“这孩子恐怕难得出来了。” 海棠忙问：“怎么回事？” “胎位不正啊！”稳婆叹道。 公孙曜早已猜到了，海棠吃了一惊：“你的意思是……” 稳婆叹气：“是难产！有的女人因为难产，几日几夜生不下来孩子，便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 海棠方才只想着中毒的事情，可没想到沈氏居然遇到的是难产，不由得心惊胆战。 她着急的问公孙曜：“有法子没？” 公孙曜蹙眉：“这个很棘手。其实我方才诊断的，三夫人中毒是有，但是非常轻微，只起到了促产的作用，所以没关系。最大的麻烦却是胎位不正，难产真能一尸两命。” 海棠紧紧攥着他的手，急的不得了：“相公，你的医术那么高明，也不能救吗？” “能是能，但是我是男子呀！”公孙曜摇头，“要施针，要药灸，我没法做。” “那就让稳婆做。”海棠断然道。 那几个稳婆一听这事，都怕的不得了，一起跪在他们跟前，道：“这是关系夫人生死攸关的事情，我们担不起这个责任啊。” 一旦施针和药灸出了问题，岂不是害死人命的责任就落到了他们的头上？他们做了这些年的稳婆，遇到难产大可以撒手不管，把责任推到胎位不正，可是若是因为诊治导致一尸两命，他们的责任可就大了。 海棠气恼极了，“那我来做！” “海棠……”公孙曜惊诧的望着她，“你真的？” 海棠点头：“你告诉我吧，我按照你的意思做。” 公孙曜吁了一口气，也罢，海棠聪明伶俐，也许比那些老笨的稳婆还强些。 他道：“这样吧，我只用灸法，这个保险些。针刺难度对你而言太大了。” 海棠听他这么说，也放了心，药灸到底简单些。 海棠立即叫下人准备了药材，公孙曜怎么说，她就怎么做。 当走进产房的时候，她还是被吓到了，沈氏已经流了不少羊水了，要是不赶快，真会出问题了。 药灸上了，海棠很紧张，按照公孙曜指出的穴位一一做了灸疗。 沈氏一阵又一阵的腹痛，嘶声竭力的叫声一阵又一阵的在耳畔响起，海棠进进出出，时间在不断的流逝，就在她觉得所有的精力和体力都消逝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啼哭，带来了所有的希望…… “哇哇……” 一阵婴儿的哭叫响起，海棠顿时觉得精神一振，所有的疲乏在此刻消失殆尽。 只见稳婆的手里举着一个带着血水的婴儿，兴高采烈的说：“好了！生了！太好了！啊哟，是个小少爷呀！” 此时此刻，沈氏已经累的昏阙过去，只是在昏阙之前，她的嘴角浅浅勾起了一丝笑容。 第235章晕倒 第235章晕倒 海棠顾不得孩子，急忙问稳婆：“产妇如何？” 稳婆安慰她：“没事没事，只是太累了，现在这状况，已经是最好的了，我想着夫人休息一两天就没事了。” 海棠又出来将情况告诉了公孙曜，公孙曜也道：“应该是没事的。” 这个时候，公孙老爷也闻讯赶来，一进院子就听说已经生了，他不由得大喜过望，赶紧进来，稳婆的怀中抱着洗净的婴儿，白白胖胖的，看到老爷立即送过去：“恭喜公孙老爷，贺喜公孙老爷！得了小少爷啦！” 公孙老爷一呆，简直不相信这是事实，半晌这才欢喜的如梦初醒似的，赶过来抱着这孩子，欣喜的不得了。 公孙曜走过来，也带着笑看着孩子，他指着那孩子的耳朵说：“爹，你瞧，我娘曾经说过，这孩子耳朵后有一颗黑痣，这是咱们公孙家的孩子的特征。这小家伙也有呢。” 公孙老爷将孩子的耳朵翻开一看，果然看到耳后一颗黑痣，他几个孩子都有，自己耳后也有一颗黑痣，这孩子的模样，跟公孙曜小时候很有几分相似，都像他们的爷爷。 公孙老爷心口蓦地一震，顿时五味陈杂，他听信了唐氏的谗言，一直以为这个孩子是个野种，即便是走进西苑的那一瞬，心里也是犹疑的，到如今，这孩子的模样，这胎记，却狠狠的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 想起沈氏这些时候所受的苦，他不闻不问，任由唐氏刁难她，又让她怀着大肚子自己去了田庄住着，从未看过她一次，即便是后来海棠将她接回了府里，他也就看了她一眼。 她那样的委屈，可是生下的却确确实实的是公孙家的孩儿呀！ 不知道是因为愧疚还是感慨，一双眼中老泪纵横，摇着头叹道：“我真是愧对你三娘，她那样的人，我怎么能疑她？！我怎能疑她呀！” 海棠走过来，道：“爹要不要去看看三夫人？” 公孙老爷点点头，将孩子交给了公孙曜，道：“我得去瞧瞧！” 海棠看了公孙曜一眼，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事，真是吓死我了。” 公孙曜笑道：“我就说三夫人没那么糊涂。我想，她肯定是发现了问题，所以并没有吃多少点心。” “三四块还不多？” 公孙曜摇头：“未必。” 海棠不理他，这话说的稀里糊涂的，她伸手去探弄小家伙，白白胖胖的，但是生的很标致。 “这是你弟弟诶！”海棠笑道，“你不是不想做公孙家的大富翁吗？这个小弟弟十几年以后就可以代替你掌管公孙家了，可好？你可以偷懒了。” 公孙曜一笑，也伸手点了点小家伙的脸：“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虫子，连我想什么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海棠嘿嘿一笑，不说话了。 公孙嫣从院子外头跑进来，欢喜大叫：“我的弟弟呢？我的弟弟呢？” 公孙曜看到她来，半蹲下身子，将孩子递到她眼前给她看：“小心点，这就是你的弟弟。” 公孙嫣满脸笑容，十分的欢乐：“他真是长得又白又软，真像个小毛虫。” 公孙曜跟海棠相视一笑，都乐了，第一次听说把自己弟弟形容成小毛虫的。 东苑里头，唐氏蓦地一掌拍在了桌子上，怒道：“你说什么？孩子生下来了？” 巧儿道：“的确生下来了。” 唐氏不可置信：“她吃了几块？” 巧儿想了想：“据我们的眼线说，吃了四块。” “吃了四块？怎么可能？四块自然是会出问题的，怎么可能还生下孩子？等等，你说生的是个什么？” “是个小少爷，母子平安。” 这一句话，就仿佛晴空霹雳一般打在了唐氏的头顶上，她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屋顶，那三个字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的回旋…… “小少爷……小少爷……小少爷……”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便瘫倒在地上了。 巧儿大惊，“夫人，夫人！”她高声叫道：“来人，来人！夫人晕过去了！” 大姑娘公孙敏正在自己的屋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她将小柜子里的首饰和金银都拿了出来，正在那儿盘算，一听到外头嚷娘晕了，赶紧的把首饰金银又都塞了回去，用锁锁上，飞快的赶了出来，见自己娘果然晕了。 “还不快去叫大夫！”公孙敏嗔道。 “是是。” 丫鬟立即去叫了大夫，大夫诊断过后，只说是受了刺激，一会儿便没事了。 西苑里头，唐氏刚刚醒来，见女儿端着一碗燕窝粥伺候在她身旁，她长叹一口气：“我真没想到，还是叫那女人生下了孩子，我真没想到……” 公孙敏劝她：“娘，天无绝人之路，现在哪里就绝路了？”她瞧着四周没人，压低了声音，“生了又如何？婴儿早夭的有多少？能活到成年的又有多少？您仔细想想，这中间，咱们有多少机会？还怕不能成事？” 唐氏一怔，长舒一口气，转而露出了笑容：“敏儿，你真聪明。是娘一时间钻了牛角尖了，这日子……还长着呢。” 公孙敏有些担心：“可是娘，他们会不会疑心到那点心，毕竟三夫人是个精细的人……” 唐氏握着她的手，摇头：“没事，我在那边有人。” 公孙敏算是明白了，原来娘早在西苑布下了眼线，娘这么自信，应该是有人在那边善后了。她这才一颗心放了下来。 门外，传来管家的声音：“二夫人在吗？老爷那边请您过去说话！” 那声音带着一些冰冷和威严，让人平生一种威胁。 公孙敏吓了一跳：“娘，会不会出事了？” 唐氏摇头：“不可能，我早已做了完全的准备，哪里还有出事的可能？” “二夫人？！”管家在外头的声音高了。 唐氏扶着额头起身了，拉着女儿的手，道：“走，咱们去看看。” 当东苑的红漆大门打开时，公孙府的管家看到一个衣着光鲜华丽的夫人，她模样端庄威严，用眼角扫了管家一眼，淡淡道：“走吧，有什么事到老爷跟前说去。” 管家伸手，恭敬道：“夫人先请。” 唐氏傲然走在了前头，她，是做过掌家夫人的人，在哪里，都得有些傲气。 第236章黑锅 第236章黑锅 今儿大厅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 厅里来的人很齐全，老爷、少爷、少夫人、四夫人还有管家、厨娘、丫鬟们，当唐氏扶着公孙敏的手走进大厅时，所有的目光的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公孙敏吃了一惊，每个人的脸色都很平静，可是也带着一股诡异的威胁。到底是怎么回事？娘说了她做事滴水不漏，难道会出事？ 公孙老爷坐在东头的太师椅上，海棠和公孙曜坐在侧座，下人们在两边站成了两排。 公孙敏扶着娘也打算坐在侧首的位置上，却听得头顶一句话劈脸过来：“叫你们坐了吗？” 公孙老爷目光沉沉的望着两人，公孙敏惊异的望着父亲，她解释道：“爹，娘今儿身体不好，才昏倒醒过来呢，怎的就不能坐了？” “若是寻常，自然可以坐的，不过今儿，得把话讲清楚，再说坐不坐！” 这话，冰凉凉的，就像冷箭一样扎进了唐氏的心里。 她惊异的望着老爷：“老爷，这是什么话？咱们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什么时候话没说清楚过？” 公孙老爷浓眉一横，对海棠说：“海棠，你将人带上来！” 公孙敏吓得一跳，什么人？唐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 “带上来！”海棠一声令下，便有几个丫鬟婆子押着厨娘送过来，那厨娘一看到这么多人，立即跪在地上求饶喊冤。 “老爷，夫人！我什么都没做呀！我只是做了一碟糕点给夫人，夫人吃了也没事啊，如今顺利诞下了孩子，关我什么事？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海棠斥道：“你要是没事，你跑什么？安大娘去抓你的时候，你正在收拾包袱！” “我是老娘生病了，我要去看老娘啊！”厨娘辩解。 “胡说八道！”海棠对公孙老爷说：“之前三夫人临产之前，我亲自去看了那桂花栗子糕，里头的气味就不对，我隐隐的闻到了一些草药和麝香的味道。这厨娘肯定是受人指使在糕点里放了落胎的麝香！” 厨娘立即回嘴：“冤枉啊，真的没有麝香！我放的一两味不过是家乡补养的药材，对于孕妇绝对无碍啊！少夫人到底跟我有什么仇什么怨，要这么冤枉我啊！” 唐氏在一旁冷笑：“少夫人，你可真威风啊，无凭无据，就这么冤枉人！你是不是仗着你自己是少夫人，就把别人不当一回事儿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你说她投毒，你的证据呢？” “怎的没证据，糕点我都收起来了！翠儿！”她一声命令，丫鬟便送了一个盒子过来，那丫鬟打开了盒子，“少夫人，桂花糕在呢。” 可是当海棠低头看时，顿时呆住了，那盒子里是放着一个碟子，可是碟子空空如也，哪里有一块桂花糕？” 翠儿看到她神色异常，也低头一看，惊道：“呀！怎么回事？怎么是空的？” 唐氏顿时大笑起来：“少夫人，你给我们开玩笑呢？这么多人，这么大阵势，就是让咱们来看你变把戏的？！” 公孙老爷也瞧着那盒子空空的，“海棠，到底怎么回事？” 没了证据，说这厨娘投毒就是空口无凭，更没法扯到唐氏的身上。她也想不通，这唐氏是什么时候做的手脚？ 她一想到此，竟有些后怕，这唐氏的手脚竟如此之长？倘若今日不将她扳倒，他日真是后患无穷。 她攥着双手，手心几乎都汗湿了。 她如今，真是有心而无力了。 公孙敏瞧着她那样子，悄悄的低了头弯起了唇角，到底姜还是老的辣。 “老爷！”大厅外头传来一声温软的声音，“我有证据。” 所有的目光齐齐向外望去。 来的不是别人，却是三夫人沈氏。沈氏产后还有些虚弱，不过喝了些参汤，她还是挣扎着爬起来了。 唐氏一看到她，便觉得心里一紧。她同她斗了这么些年，也没占到什么便宜。她知道沈氏从来不打幌子，她说有证据，难道是真的？ 她的手轻微的颤抖了一下，目光遇上了沈氏冰冷的眸光。 沈氏上了堂，老爷亲自下了座位叫人取了软垫子，将她扶到了一侧坐下。 唐氏瞧着，眼底简直恨得如同针刺。 “你怎的亲自来了？有什么话什么东西叫人送来就可以了。”公孙老爷心疼的说。 沈氏摇摇头，对海棠说：“海棠，我多谢你。若不是你为我做这些，今日，恐怕这孩子也无缘出生了。” 海棠摇摇头。 沈氏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帕子，她将帕子搁在小几的桌面上，展开了帕子，只见里头搁着四块桂花糕。 海棠大吃一惊，四块桂花糕？正是缺失的那四块？ 当初公孙曜就说她未必吃了那么多，原来是真的！ 沈氏微微一笑，望着唐氏说：“姐姐，你一定很吃惊吧？你最是了解我的喜好，知道我秋天最爱吃桂花栗子糕。特意请了那厨娘过来，做了这叠点心给我。对吗？” 唐氏立即否认：“胡说八道！她做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她是大厨房的，又不是我东苑小厨房的？你不要血口喷人！” “大公子，你来看看，这糕点里有什么？” 公孙曜过来，拿了一块捏成了粉末，放在鼻子前辨认了一番，眉头一蹙，转头对公孙老爷说：“爹，这糕点里头不止有桂花，栗子，还有红花，全蝎和麝香。” “什么？！”公孙老爷大怒拍案而起，“该死的！怎的这么毒辣！这是要绝了我公孙家的子嗣吗？！” 他这一怒，吓得那厨娘跟唐氏都是一抖。 沈氏继续缓缓道：“老爷请听我说完。我刚尝到这点心，只尝了一点，虽然桂花香气浓郁，糕点也做的好吃，不过我总觉得味道有点不对。便多了个心眼，尝了一点便拿了几块包在帕子里藏了起来。本想着等午睡起来去药房里让大夫看看。谁想到……” 她看了唐氏一眼，“谁想到吃了那么一点，便睡得十分沉重，待得醒来时还是海棠将我摇醒的，醒了之后便开始腹痛，后来便生下了孩子。如果我猜的没错，如果不是我留下了这糕点，海棠肯定抓不住证据，那厨娘恐怕也就平安无事逃出生天了吧？这么说，你在我那西苑还布置了我们不知道的眼线？” 唐氏大怒，指着沈氏的鼻子骂道：“你胡说八道！即便是这糕点有问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指使这厨娘了？休要诬赖我！这个黑锅，我可不背！” 第237章休书 第237章休书 沈氏冷冷一笑，“是吗？真是黑锅吗？” 她望向公孙老爷，“那么，就请老爷好好的审问这厨娘吧，看看她怎么说。” 那厨娘瑟瑟发抖，道：“老爷，夫人，其实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在我面粉里掺了东西，肯定是有人掉包了，我真的没想过用什么红花、蝎子、麝香的，我哪里有这些东西啊？” “这些东西？”海棠一笑，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条子，递给了公孙老爷，“爹，你看，这些东西这上面都有呢。” 公孙老爷看了条子大吃一惊：“这谁买的？” “这个真要问问二夫人了，这是她手下的大丫鬟巧儿亲自绕了几条街去买的。那单子上，全蝎、麝香、红花，可真是一样都不少啊。” 唐氏这下真是大吃一惊，她望着那条子，惊叫道：“那条子可能是假的！” “同安堂的伙计也是假的吧？”海棠讥讽道，“这是同安堂的伙计给的条子，人家那儿还有底呢，绫罗，你将你看到的全都说一遍！” 绫罗便将自己看见巧儿鬼鬼祟祟进了同安堂，买了药材出来的话都说了一遍。 “那是我自己买着用的！这厨娘若是自己去买，又跟我何关？！”唐氏狡辩。 沈氏冷笑，这唐氏果然是狡辩的老手，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居然还能成功的将自己撇清，还真是不简单！ 公孙曜对那厨娘说：“如今你是否想好了，毒害三夫人的事情，证据确凿，你不要拉扯别人，这里其他人都是大厨房做了多年的人。现在这证据直指你一个，现在要是咱们把你交到衙门去，下毒害人，左右是个死。有什么话就在这说清楚吧。现在二夫人也说了，毒药是你自己买的。你要是说出指使的人来，你顶多只是个从犯，不用死的。你考虑清楚说不说吧！” 那厨娘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叫道：“我不想死，我不过是……不过是收了五十两银子罢了！” 唐氏大惊：“混账！哪有什么银子！” 厨娘指着唐氏：“夫人，您给我的呀，若不是那药材也是您给的，我就是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这么做啊！” 公孙老爷已经听不下去了，喝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我这公孙府里，怎么有你这么毒辣的妇人！” “老爷！”唐氏嚎叫起来，抓住老爷的腿哭道：“我们这么多年夫妻，你想想当初唐家对你的恩德吧，我有什么罪啊，如今她不是好好的吗？那厨娘胡说八道你也要信吗？我实在想不到这些人居然居心叵测，想方设法的来陷害我呀！” 公孙老爷一脚踹开她，骂道：“我就是对你太过纵容了，才让你过得这么逍遥！为非作歹不择手段，你太叫我失望了！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了，你却还在百般抵赖，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唐氏啼哭不止，公孙敏也跟着求情。 海棠瞧着这架势，公孙老爷虽然一时气愤，唐氏又还在抵赖，可能也就罚一顿，那可不行！费了这么大功夫，白做一场？那不是她的作风！ 她站起来说：“爹，还有一个事情我必须现在当着大家的面说清楚。” 公孙老爷抬眼看她，这孩子，还有什么事？ 海棠叫绫罗拿了账本过来，送到他眼前：“二夫人掌家期间，账目对不上，亏空的银两已经达到五千两。” 公孙老爷大吃一惊，迅速的翻开账本一看，果然有问题！他是个老算账的，这账目他大约一算，就知道海棠算的没错。虽然账目上表面做平，试图隐藏一些东西，但是不少都很模糊，而每一项海棠已经实地调查过了，并在账目上注明。那亏空的缺口便一下子凸显出来了。 公孙老爷双眼突出，死死的瞪着唐氏，低沉沉的说：“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氏哭的稀里哗啦，“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多年的夫妻，难道你竟要休了我吗？” “我也不想休了你！正如你说的，多年的夫妻，可是这府里头已经被你搅得天昏地暗，合家不宁，我除了休了你，我还能怎么办？今儿就当着这么多家人，当着儿子媳妇的面，我给你一封休书！你哪儿来的哪儿去吧！那账目上，你已经贪了五千两银子，我想着，这么些年来，你也捞的不少了，够了吧！你就是出去，怕是也还是阔气的！我不追究你那些，你只自己去吧！” 他这么一说，唐氏哭的更厉害了，正要去抱着他的腿，被几个婆子拉住了。 纸笔送了过来，公孙老爷提起笔“刷刷刷”，一张休书便写完了，最后印上他的印章时，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夫妻，不是没有感情，可是现在……她闹的实在太不像话！ 写完休书，他对着众人宣布：“从今儿起，你们不要叫静怡三夫人了，从今往后，她是正房太太，叫夫人吧！” 他将那张薄薄的纸扔在了唐氏的身上，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去吧！”说罢，拂袖而去。 公孙曜瞧着父亲，看来他也是难过的。 海棠和沈氏对看了一眼，海棠点了点头。这一场结局，正是她所期待的。 唐氏哭着，方才出来时那精致的妆容，如今已经哭的满脸花猫似的。 她呆呆的看着那薄如蝉翼的宣纸，望着那张休书，就这么一张纸，就把她给休了？ 从今往后，她就成了弃妇？ 她这把年纪，难道还叫她回娘家去？ 老爷这样做，不是将她逼死吗？ 她茫然的从地上爬起来，呆呆的看了一圈周遭的人，最后目光落在海棠和沈氏的脸上，立即变得阴毒起来。 “都是你！都是你们！是你们害我的！是你们害我的！没有你们，我怎么会这样？！我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叫完了，她如同厉鬼一般猛地向着沈氏扑了过去，立即有两个眼疾手快的下人过来挡住了她。 公孙曜斩钉截铁的吩咐道：“将唐氏送回她的东苑，盯着她收拾完东西，然后送出公孙府邸，不要叫她在公孙家寻死觅活！” “是！”下人们得了令，立即上来几个力气大的婆子，说是扶，其实是将唐氏拉扯了下去。 海棠说：“其实爹没有将她送到官衙，也没有追究她贪污的那些银子，也算是对她仁至义尽了。” 公孙曜冷笑：“我爹是顾念他的情义。正是顾念那些情义，这才让公孙府乱了这么些年。这唐氏一走，整个府邸可是清净多了。” 沈氏叹了一口气：“她跟我斗了这些年，老爷也没下决心撵她。如今，到底还是海棠你比较厉害。” 海棠不好意思的笑了：“你这说，倒说的我像个毒妇似的。其实，爹不是看我的面子，他是瞧着儿子媳妇都在，怕人说他不公道，这才真的做了一次公道的决定！ 沈氏笑道：“如今，你这掌家少夫人的厉害名声恐怕要传出去了，说不准，还有些人会拿去做门神驱邪呢。” 海棠哈哈一笑，双手叉腰道：“我只做我认为对的，那些，我可不在乎！” 第238章出家 第238章出家 “娘！”东苑里，公孙敏瞧见一群人架着她娘进来，便知道大事不好，“发生什么事了？”她又惊又疑。 只见管家也跟着过来，看了她一眼，安慰道：“唐氏因为下毒害三夫人，现在已经被老爷休了。但是大姑娘你不用担心，你安稳住着，你姓公孙的，还是公孙家的大姑娘。” 公孙敏看了她娘一眼，只见她娘如丧考妣的样子，立即过去扶着她娘，惊奇的问：“娘，这是真的？” 唐氏无力的点了点头，公孙敏立即哭了起来：“娘，那怎么办？” 唐氏强打起了精神，如今休也被休了，她只有先出府再说，她拍了拍女儿的手，道：“你乖乖呆在府里头，得着机会记得帮娘报仇。”她压低了声音，“娘这里有银子银票，出去找个地方住下，回头再找你。” 公孙敏只得点点头。瞧着娘在管家的催促下，收拾了东西出去了。 唐氏被女儿一直送出了府门，回头看那公孙府的匾额，眼里透出仇恨的光芒：“你爹好狠心！好歹夫妻一场，他居然这样对我！我真是恨他，恨他呀！” “娘……”公孙敏眼里含着眼泪望着她娘，“你走了，以后还有谁替我打算？” 唐氏摇摇头：“这事儿我跟你爹没完，你先乖乖呆在这儿，等我的音信。” 唐氏叫了轿子便离开了，公孙敏望着她娘离开的身影，心里的念头转了一百回，原先她不敢做的事情，如今，看来是不能不做了。 她擦去了眼泪，这一次暗下了决心。 日暮时分，她便收到了唐氏从外头传来的消息，信上说她在外头现在租了一个宅子住下，就在镇子里头，她身上还有许多银子，叫她不用担心。她娘的意思，还是不甘心就这么被赶出公孙家，打算让公孙敏同她里应外合，一起斗倒沈氏，不管将来还能不能回公孙家，但是仇一定要报的。 公孙敏看了这信，有些恼火，心里想着，她娘一天到晚只知道斗啊斗的，斗到如今这种情况还不安分，还想把她拖下水？她可不干。 她嘴角扬起一丝妩媚的笑意，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她另有打算呢。 她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了一番，又用一个小匣子里头装着最贵重的首饰和自己存的银票，都搁好了，这才藏在了宽大的袖子里。 “巧儿！”她对着梳妆镜一面看着，一面叫了丫鬟。 巧儿进来，她吩咐道：“咱们出去买点东西。” 巧儿一愣：“姑娘，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还要出去吗？” 公孙敏瞪了她一眼：“我是姑娘还是你是姑娘？我觉得憋闷，想出去走走还要受你管束？” 巧儿只得从命，便扶着她出去了。她是大姑娘，她出门，谁也不敢拦着她。可是一直到了晚饭的时候，公孙敏还是没有回来。 这个时候东苑的丫鬟婆子都觉得似乎出事了，在公孙敏的房里找到了一封书信立即来呈给公孙老爷了。 公孙老爷得了消息大吃一惊，打开那信封一看，只见书信里的确是女儿的字迹，写着自己因为家逢突变婚姻不顺，所以心灰意懒看破红尘，如今已经到郊外的庙里头出家去了，也许已经随着尼姑云游去了，叫家里不要找她了。 公孙老爷正在饭桌上，登时大惊：“出家？！敏儿怎么如此胡闹？即便现在没有良配，难道她这意思是她爹我将来就不会替她打算了吗？居然给我闹出家？！简直是荒谬！” 饭桌上其他人也是吃了一惊，谁能想到公孙敏居然留书出家去了？ “快，你们各自分头带着人马出去郊外的道观尼姑庵都找一找，快去！” 管家一听老爷的话，哪里敢怠慢，饭也来不及吃，赶紧带着人出去外头去找了。 公孙老爷长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叹道：“想当初，那东苑母女俩，我也是极为纵容的，敏儿作为我的女儿，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从小到大，哪点愿望没有满足她？要金给金，要银给银，她犯了那么大的事，我也没有苛责她多一句！如今居然话都没说一句，便出家去了？真不知道，这个家，到底是怎么了？” 大家都围着饭桌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家都吃不下饭。海棠瞧着公孙老爷这样是极为难受的，到底孩子是父母的心头肉，看来他也是被公孙敏伤到心了。 沈氏劝道：“大姑娘可能是一时想不开，回头想清楚了说不定就回来了。何况，她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家小姐，那清冷的尼姑庵日子那么清苦，她怎么能受得了？或许住一阵子就回来了。” 公孙老爷长叹一口气：“希望如此吧！” 大家都在等公孙敏的消息，可是没想到的是，公孙敏的消息没有等到，等到的却是得安堂的消息。 安掌柜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脸的汗，到了公孙老爷跟前，双手还在颤抖着。 “发生了什么事？”公孙老爷瞧着他这样，倒是有些吃惊。安掌柜是个老成持重的人，那是泰山压顶不动声色的，如今是什么事能让他急成这个样子？ “老爷！”他看到公孙家里的人都在这里，不好大声说，压低了声音在公孙老爷的耳畔低语了一阵。 只见公孙老爷登时脸色煞白，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似的。 好半天，公孙老爷才回过神来，惊问：“到底怎么回事？药铺里有没有什么异样？” 安掌柜回想了一遍：“倒是没什么异样，发生了事情，我赶紧让人去把唐公子找来，可是唐公子却不见了。” “你说唐飞？！”公孙老爷蓦地一拍桌子，双眼瞪得如同铜铃一般的圆碌。 “正是。” 公孙老爷眼神凝重极了，眼珠子转了一圈，蓦地嚷道：“不要浪费时间，赶紧派人去找唐飞，找到了第一时间给我回话。今晚上，明儿早上，不管那个时辰，都要过来告诉我！” 安掌柜听了，立即应声：“得，我这就叫人去找！” 说罢，又匆匆的赶了出去。 安掌柜来去匆匆，公孙老爷脸色如灰，海棠和公孙曜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怎样严重的事情。 第239章绝路 第239章绝路 公孙府的大书房，据说灯光整晚都亮着。 有人看到公孙老爷胖胖的身影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他时不时开门问得安堂的安掌柜回来没有，一晚上问了几次，可是下人回答的都是，没有回来。 每一次得到这样的回答，他脸上的沟壑似乎就更深了一些。 海棠今晚没有回漱玉山庄，山庄里头这个秋季该收获的药材都已经收获了，现在那些药材正在仁生堂，仁生堂的伙计们每日里都在阿七的带领下忙着将药材晒干炮制，现在也处理的七七八八了。 因为山里头的药材都丰收了，剩下那些药材也慢慢的随着冬季的到来进入休眠的状态了，海棠也用不着每日往漱玉山庄跑特地去用灵泉浇灌了。这两天，她和冬梅都住在杨树胡同的宅子里，正好可以多陪陪吉利。 不过今晚，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公孙家的下人们都派出去了，找公孙敏的找公孙敏，找唐飞的找唐飞，海棠和公孙曜都留在了公孙府里住下了。 海棠和公孙曜的房间被安排在南苑。 亥时，听到绫罗来报，说是沈夫人派人来请他们过去说话。 原来是三夫人沈静怡，如今成了公孙家的正房沈夫人，这多年，其实，也不过是公孙老爷一句话的事情。可是，她如今的身份可是不同于往了。如今在整个公孙府，除了公孙老爷，可谓是她最大了。 海棠正要过去，公孙曜拿了一件白绒斗篷过来替她披在身上，道：“外头现在冷了，你这么出去，不着凉才怪。” 白绒斗篷披在身上暖暖的，海棠笑了笑：“谢谢相公。” 公孙曜在她脸上轻轻一抚：“乖。” 海棠瞪了他一眼：“当我小孩子呢？” 他玩笑道：“在我眼里，你可不就是个小孩子？” “不跟你扯了，”海棠拉着他的手，“夫人还等着咱们，赶紧过去吧。今晚发生的事情恐怕不同寻常。” 公孙曜道：“恐怕是。” 两人到了西苑，两人来时，西苑到处灯火通明，可见也没有休息的打算。 两人到了小花厅里，只见沈氏裹着厚厚的斗篷，就连头上也戴着帽子。因为她才生产见不得风，按道理这个时候应该卧床休息外人也不能见，不过她现在有些着急，这才叫两个人过来。 沈氏喝了一口参汤，道：“你们两个来了，我也不拐弯抹角。这回怕是公孙府真的遇上事儿了。” 海棠惊诧是问：“遇上什么事了？” 沈氏蹙眉，神色凝重：“老爷虽然不说，但是我猜一定是给宫里头的药出事了。你们也该知道，明儿下午就是交药的时间。如果不是发生了意外，老爷和安掌柜都不会这么心急火燎的。” 公孙曜皱着眉头道：“既然这件事情这么紧急，那咱们也不能干看着。爹也不能什么事都一个人担着，这件事，咱们一起商量，或许才能找出对策。这个时候，我们应该一起去见见爹。” 他话音才落，只听得外头传来脚步声。 “不要去见了，我来了。” 公孙老爷沉沉的叹气，到了小花厅里，瞧着周围的丫鬟婆子，下令：“你们都下去，在院子外头守着。” 下人都出去了，他这才坐到了沈氏的身边，神色哀沉，瞧那样子，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一般。 “孩子的名字还没取呢，今儿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忘记这件大事了。”公孙老爷挤出一丝笑意，对着大家说：“既然都在，把孩子的名字定下来吧。” “老爷，”沈氏急道：“你得先把那事情说清楚了。这个时候了，还怎么忙着取名字呢？以后日子多的是，还怕没时间取名字吗？” 他哀沉的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发生了，恐怕无可挽回。如果今儿我不把这孩子的名字取了，恐怕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这番话，如同一记重锤打在了所有人的心坎上。 海棠一怔，跟公孙曜对看了一眼。 沈氏急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转，拉着公孙老爷的手道：“老爷，咱们夫妻这么些年，你从来都不会说这些丧气话，今儿是怎么了？人说，三个臭皮匠抵得上一个诸葛亮。咱们这儿这么多人呢，你怎的不说说看呢？” 公孙老爷望了她一会，这才沉沉道：“刚得到了安掌柜的消息，唐飞那厮早已经出安县城去了，恐怕连夜奔京城去了，咱们就是快马加鞭也难赶得上他。何况，他是趁夜出城的，去京城的道路错综复杂，谁知道他走的哪条路呢？找到他的希望更加渺茫。” “爹，他拿走了得安堂上供的药材对不对？”公孙曜道。 公孙老爷有些惊异的看着他：“你猜出来了？” 公孙曜点点头：“你派唐飞在得安堂，现在他远走高飞，如果不是他拿走了得安堂上供的药材，还能是谁？如今上供药材交货在即，你和安掌柜才这么着急。你说，到底差多少？能不能凑出来？” 公孙老爷哀极反笑，他大笑了三声：“凑？怎么凑？这次上头要的是枫斗石斛！枫斗石斛啊！我那十匣子珍贵的枫斗石斛，乃是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从安县各处搜罗得来的。你们可知道，那该死的唐飞，偷走了我足足五匣子的枫斗石斛啊！一个匣子是一斤，五个匣子就是五斤，五斤枫斗石斛！这明天就要交货了，整个安县的石斛只要是上等的，都已经被我们得安堂找到了。这突然之间又要五斤，哪里去找？哪里去找啊？即便是隔壁左右的邻县，那也绝对不可能找得到的！贡品交不上货，只有死路一条！今儿，我便写了休书，让你带着儿子走吧！就是曜儿，也跟我断了父子，带着海棠走吧！便是死，就让我公孙谈一个人留在这府里头，等着上头来抓人吧！” 海棠和沈氏都震惊的望着公孙老爷，五斤上等的枫斗石斛，那是进贡的货物，居然都被唐飞偷走了？ 交货之日就在明日，这件事望下去，简直就是一条绝路啊！ 第240章逢凶化吉 第240章逢凶化吉 唐飞会这么做，显然，应该是有唐氏的主使，不然不会唐氏一被休，唐飞就做了这件事远走高飞。 但是现在谁也管不了唐飞怎么做，现在大家在乎的是如何能度过这个难关！ 海棠想起公孙曜自己也种了石斛，却不知道他种的是不是公孙家要的那种枫斗石斛，她转头看向公孙曜，只见他沉稳的说：“爹！没事的。”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震惊的望着他。 公孙老爷紧紧盯着儿子的脸，声音颤抖：“曜儿，你……你什么意思？” “不就是五斤枫斗石斛吗？你缺的，我来补。” 沈氏惊讶的张开了嘴巴：“大公子，你真的有这些货？五斤，可不是小数目！” 公孙曜轻轻一笑：“虽然不十分把握。不过我略算了一下我的库存，还有今年新收获的石斛，只要现在连夜开铺炮制，应该是可以凑够五斤的。” 公孙老爷和沈氏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素来觉得自己儿子就是开了个小药铺鼓捣着一点小生意，怎么可能会有多少贵重药材，想不到他居然还库存了那么多贵重的药材，真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要的是上等的枫斗石斛。”公孙老爷强调，“这是贡品，绝对不能以次充好。” “爹放心，到时候请你亲自过目。”公孙曜笃定的说。 “现在不用浪费时间了。”他道，“我现在同海棠一起连夜去开了仁生堂，立即开始着手准备剩下的石斛。” 公孙老爷本来已经绝望了，可是如今因为儿子一句话却绝处逢生，连连点头，“我派人去帮你吧？” 公孙曜道：“你让安掌柜带两个伙计到仁生堂去，今晚要赶一整夜。” “使得使得！”公孙老爷连声说。 公孙曜带着海棠两个人一块赶回了仁生堂，又让绫罗去杨树胡同叫了阿七和冬梅两个过来，两人过来时，得安堂的安掌柜和两个伙计也过来了。 人多了，事情就快了。虽然是五斤枫斗石斛，因为公孙曜这里储存的有两斤，所以剩下的只需要连夜炮制出三斤就可以了。 石斛是很轻的草药，三斤石斛的炮制也很花功夫。好在人多，当鸡叫一遍的时候，仁生堂灯火通明，每个人都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海棠在计重，当她将最后一片石斛搁在称上时，高声道：“三斤石斛，够了！” 众人一听大喜，虽然眼底都是乌黑和疲倦，可是都已经被喜悦冲走了。 公孙曜细细的检查了那些成品，确定没问题时，又让大家多做了半斤，以防万一。 当一切准备好时，天边已经发白了。 公孙府里，公孙老爷负着手在大厅里走来走去，他的桌子上搁着一盏浓茶，一个晚上，他也睡不着。 城门已经关了，自然昨晚不可能逮到唐飞的人影。出去找公孙敏的人也回报说找不到人影。 这些他都已经不在乎了，他如今唯一在乎的是，仁生堂的那些石斛到底能不能达到进贡的标准。倘若达不到，别说什么公孙敏、唐飞了，整个公孙府那是万事皆休、灰飞烟灭了。 外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身子一震，蓦地回头来，只见公孙曜手里抱着一个大盒子，后面跟着海棠大步的走过来。 “曜儿！”公孙老爷激动的双手颤抖。 公孙曜二话不说，将手里的木盒子搁在了桌面上，打开了盖子：“爹，你看看！” 公孙老爷急忙擦了擦眼睛，目光落在了盒子里，伸手轻轻的翻动，细细的查看了一番。 “这是多少？”他双唇颤抖，激动的问。 “整整五斤。海棠过称的。”公孙曜回答。 公孙老爷激动极了，高声道：“管家，快点拿称来，我要亲自称一称！” 管家搬来了公孙家最精确的银称，公孙老爷亲自动手，小心翼翼的将这些石斛称了一遍，等到称完了，他欢喜道：“成了！五斤！真是有五斤了！” 说着，他眼里又落下了眼泪，望着公孙曜和海棠两人：“曜儿，海棠，这一次，我本来以为公孙府真的要完了，公孙家的基业就要败在我的手里。幸亏有你们，幸亏有你们啊！” 看来是过关了，公孙曜和海棠对看了一眼，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爹，这是公孙家的运势还在，爹就不用担心了。这一次逢凶化吉，以后公孙家会更加好的。”海棠安稳道。 公孙老爷点点头，蓦地，他一拍额头，欢喜道：“我想到你弟弟的名字了！就叫吉吧！逢凶化吉！就叫公孙吉！” 公孙曜和海棠相视一笑。 一个月后，公孙吉的满月酒在公孙府热热闹闹的举办了。趁着这个机会，海棠将掌家夫人的位置还给了沈夫人，她虽然过了一把掌家夫人的瘾，不过公孙家人口众多，管起来真是太累人了，她也不大想管呢。 满月宴上，公孙老爷向着大家宣布沈静怡正式晋升为公孙家的正房夫人，掌管公孙家。这样一来，公孙吉也变成了公孙家的嫡子，堂堂正正的公孙府的二少爷。 来喝酒的人，也同时得到一个消息，据说唐氏被休了以后，公孙家的大姑娘出城在郊外养病去了，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了。 半个月后，唐飞在京城被人逮住了，因为石斛盗窃案公孙老爷报了官，案子发到了京城，唐飞在那儿被逮住了，听说唐家花了好些银子才将儿子赎回去，这案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唐飞在牢里打了夹棍吃了苦头，公孙老爷也懒得再追究这件事。如今官府里头都是那回事，何况唐家在京城也是有势力的，他此时可没有跟唐家死磕的想法，这件事过去了，他只想着往后可不要跟唐家有任何瓜葛才好。 因为上贡药材的事情，公孙曜倒是同家里关系亲近了一些，何况现在沈夫人当家，沈家也没了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海棠虽然不做了掌家夫人，还是会同公孙曜一起时常回家吃吃晚饭，公孙曜也没有显得那么不情不愿了。 公孙老爷老来得子，自然十分疼爱幼子。他时常也会想起公孙敏，依旧会叫人到处打听，可是一直没有消息，渐渐的这念头也就淡了。 其实这个时候，公孙敏可不在那清汤寡水的庵堂里修行，她就住在安县的一个胡同里头，这里闹中取静，独门独院，倒是十分舒服。 巧儿也跟着公孙敏到了这里，不过此时此刻，公孙敏的心情可谓是十分糟糕。 “敏儿，你做什么呢？这天冷了，你站在外头做什么？”里头一个妇人披着斗篷出来，瞧见自己女儿穿着锦袄正站在雪花里呢。 这一入冬就开始下雪了，天气可冷的很。 “伞也不打一个？”唐氏责怪道。 公孙敏咬着牙根望着院子外头，气呼呼的说：“娘！我今儿就等着，我倒要看看，他孟二到底要浪到什么时候才回来！看看他这回是上了莺街还是柳巷？！” 第241章无耻之徒 第241章无耻之徒 唐氏叹了一口气：“如今咱们情势不比以往，他要是回来，你也别同他吵闹，该好生说的就好生说。” 公孙敏憋着一口气，无奈道：“他能听吗？”她现在都有些后悔了，当初听信了他孟二少对唐飞说的话，说是先置了宅子给她住，等怀了孩子再去对两家父母说，没有不同意的。可是如今她才明白，她现在这身份住在这安县的宅子里，比一个外宅还不如。公孙家的人说不定都以为她死了，弓开没有回头路，即便是往后她想回去，难道就能回得去吗？ 她是在孟二许诺怀了孩子后娶她做正妻才答应安心住在这里的，还把娘也接了过来，如今她已经怀了孩子，娶正妻的事却半点没有听到孟二提起，反倒是他来的时候越来越稀少，每次来还喝了酒才过来的。 今儿她坐轿子上街，似乎隐约听到有人说孟家娶亲的事情，一时间，她心里疑窦便生了起来，她着急要问孟二是怎么回事，可是老半天也没见他的人影子。 院子外头的雪越发的大了，听得到“唰唰”落在院子上的声音，在唐氏的劝说下公孙敏正打算回屋，听到外头动静。 “敏……”听到那声音，公孙敏又是生气又是欢喜，转头看到一个小厮扶着孟仲华进了院子，他东倒西歪的，显然又是喝了酒的。 唐氏看到孟二这样子，皱了皱眉头，看了公孙敏一眼，说：“我去让丫鬟煮醒酒汤。” 孟二被小厮扶着就扑到了公孙敏跟前，他往前一扑，公孙敏蓦地往后一退，转了身不理他，孟二扑了一个空，差点一跤跌在雪地上。 “哟，敏儿，怎的，又生气了？”孟二厚着脸皮过来问。 公孙敏隐约闻到他身上一股脂粉味，恼火的转身，对小厮说：“扶着你家公子进屋躺着再说吧！” 孟仲华躺在床上，手边送来了醒酒汤，他喝了一口，笑嘻嘻的说：“还是我家敏儿对我体贴。” 公孙敏喂了他半碗醒酒汤，他的酒就醒了一半。公孙敏蹙着眉尖，将碗往桌子上“砰”的一搁，“既然醒了，那我倒要问问你，今儿你又上哪儿了？” 孟二眼珠一转，笑道：“能上哪儿？不就是跟朋友吃吃酒罢了？你值得这副样子吗？” 公孙敏冷笑望着他：“你骗我呢？你当我三岁小孩呢？跟朋友吃酒，那也只能有酒气，你瞧瞧你，一身的脂粉气，脸上还有个红印子，你又是去哪个娼优家里，这么得意这么快乐？！” 她的声音渐渐升高，孟二也不乐意了，他可是好脾气哄着她，她现在竟然敢教训他？ 孟二冷冷一笑：“公孙敏，你别给脸不要脸！你现在是个什么身份，你自己应该心知肚明！倘若我不娶你，这整个安县可没人敢娶你呢！” 公孙敏一听，只觉得背心如同泼了一盆凉水，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模样俊美的男人，眼泪蓦地涌出来，在眼眶里打着转转：“孟二！你好有良心，当初是谁叫我出去的？是谁求着我的？是谁毁了我的名声？这些事可都是你做的呀！” 孟二不以为然：“我的大小姐，你可是公孙家的大姑娘！如果不是你水性杨花，我又怎么叫得动你？当初我以为公孙家的大姑娘多么冰清玉洁，哼，结果……” 公孙敏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这世界上有这么无耻的男人吗？当初他百般哄骗，现在又倒打一耙，她算是看清楚了，这个披着锦绣外皮的男人多么无耻！ “我不说别的，今儿有件事我一定得说清楚！如今我肚子里怀着你的孩子，大夫是确诊过的。当初是你说的，我怀了孩子，你就去同你父母说，让他们同意你明媒正娶将我娶过门，你现在说了没有？” 孟二望着她，半晌露出一丝好笑的无奈，道：“公孙敏，你做梦到现在，就不能醒醒吗？” 女人听了这话，一时间呆住了，仿佛中了晴天霹雳一般，呆呆的望着他，半晌没回过神来。 “你什么意思？”公孙敏那神情，仿佛梦游。 孟二无赖的一笑，舒坦的双手枕在脑后躺在床上，不紧不慢的说：“我不怕实话跟你说吧，最近我很忙，忙着明媒正娶商家的大小姐，邻县的大富商的嫡女。我父母为这门婚事也是煞费苦心，我怎么能不领他们的情。我要是这个时候去跟他们说娶你，你可知道后果？我肯定会被他们赶出家门的。我看不如这样，等我和商家大小姐成婚之后，然后一乘小轿将你抬进孟家，你也换个姓名，做我的姨娘吧，放心，就冲着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不能亏待你。” 公孙敏呆呆的望着他，只觉得牙齿上下在打颤，她蓦地仿佛从梦中醒来一般，从头到尾将这些事情过了一遍。 当初的美满姻缘，因为他的放浪形骸坏了事，不但破坏了这名声，还让两家交恶。如今她偷跑出家指望和他再续前缘，他答应用孩子为筹码逼迫父母娶她过门，现在他却背信弃义去娶商家大小姐，将她公孙家的大小姐当个妾？还让她改名换姓？ 一时间，压抑了这么久的所有的怨愤全部都涌上心头，她如同疯了似的扑上去，用尽了力气，雨点般的绣花拳头打在了男人的身上。 男人现是惊诧，接着的确被打的疼了，蓦地攥住她两只手，怒骂：“你疯了吗？你这个疯婆子！我娶你是看着孩子的面！你以为你这个身败名裂的公孙家大小姐还值得什么？！在任何男人的眼里，你不过是一个破鞋罢了！如果不是我娶你，谁也不会要你，你就等着出家吧！” 公孙敏嘶叫道：“就是出家，也比嫁给你这个厚颜无耻的人强！” 男人抓住她的双手，蓦地将她摔在了一边，怒道：“简直是不可理喻的蠢女人！” 说罢，她甩开了公孙敏转身摔门而去。 唐氏在外头早已听到房里的动静，看到孟二出去慌忙赶过来，就看到女儿扑在床沿上，满脸惨白，汗如雨下。 第242章无头公案 第242章无头公案 “敏儿！敏儿！”唐氏大惊失色，“你这是怎么了？” 她冲过来抱着自己的女儿，只见缓缓的，她的裙子下流出了深红的血色，她慌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是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娘……”公孙敏气息微弱的看着她，“我的孩子没了……”说罢，豆大的泪珠簌簌的滚落下来。 “我去找那个没良心的！”唐氏气急败坏的说，公孙敏拉住了她娘，“娘，是我眼瞎了！是我害的你也跟着我受苦。” “别说这些，娘这就去找大夫过来。”唐氏顾不得这些，瞧着那地上触目惊心的血迹，赶紧嚷丫鬟连夜请大夫去了。 公孙敏怀孕不过两个月，胎象本就不稳，被孟二一甩一撞，肚子正好撞在了床楞上，便落了胎。 她躺在床上养着，想起了许多事，想起当初她娘做当家主母时，她做大小姐是多么的威风。 可是如今呢？ 回不去了。 “娘，”公孙敏拉着她母亲的手，“咱们还有多少银子？” 唐氏叹了口气：“你现在关键的是养身子，管银子做什么？你放心，娘这里三五千两银子总是有的，一辈子不愁吃喝。说起来，你爹也算是宽容，我走时能带走的银子都带走了，他也没查我这些年藏的私房钱。” 公孙敏自嘲的一笑：“我这里也有一两千银票，又有翡翠宝石一盒子。咱们挺可笑的，有这些银子还靠着这个孟二做什么？” 唐氏叹气道：“可是女儿家总该有个归宿，你不嫁给他……” 公孙敏咬着牙恨恨骂道：“早知如此，就是嫁个鳏夫也比嫁给他好！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男人，如此无耻，背信忘义！娘，你别忘了，我肚子里的孩子，可是他亲手断送的……” “那不是意外……” “娘！到了这个时候，你不要再替那个混蛋说话了！你知不知道，他要娶的是商家大小姐，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改名换姓的姨娘罢了！” 唐时大吃一惊：“怎么会……” 公孙敏冷笑：“他早已盘算好了，不是吗？不过……他真的以为我公孙敏是好欺负的吗？” “你要做什么？”唐氏连忙问。 “世人不是都以为我们销声匿迹了吗？那么正好，咱们处理了孟二，然后远走高飞，真正的销声匿迹！” 唐氏惊诧的看着女儿，她经过了这一晚，竟似变了个人似的。 过了两日，孟二收到了来自公孙敏的捎话，说孩子胎相不稳，怕是怀不住了。 他得了这消息心里也有些着急，毕竟这是他的孩子，便晚上赶到了宅子那边，到的时候，却看到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笑语嫣然的望着他。 他看到这情景，便知道这女人不过是想跟他和好罢了。既然她听话愿意做小，他也不会错过这个收个姨娘的机会。 唐氏让人准备了酒菜，满满的一桌子。那来的小厮也给了一大瓶美酒，让他喝个够。 到了后半夜，屋里就匆匆忙忙收拾起来了，细软收拾好，连着丫鬟和唐氏母女在凌晨时雇佣了一辆马车，到了天亮时那马车已经行驶到了安县的城门边，天一亮城门一开，马车便飞快的驶向了城外，渐渐的消失在晨霭中。 两天后，孟家开始寻找孟二和孟二身边的那个小厮。找了整整五天，也没找到，后来找到小厮的家人，才知道了一处宅子的消息，又去宅子里找，这才发现孟二已经醉死在了宅子里。 孟家立即报官了，捕快来查，发现孟二喝的酒里下了剧毒的鸩毒。问了周边邻居，只说常看到孟二，知道孟二在这宅子里养了女人，可是里头的女人出行都戴着帷帽十分隐秘，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人。 孟二身边的小厮恐怕看到孟二死了，怕牵连自己便逃出去躲起来了。 孟二死了的消息一时间传到了整个安县，好一段时间也查不出来，也就变成了无头公案。 冬梅到上膳楼来瞧姐姐，看着这酒楼的生意蒸蒸日上，特别的开心。 闲谈间说起孟家的案子，海棠道：“那孟二好色，最后还是死在女人手里，也是活该！” 冬梅啧啧：“幸亏公孙家没和孟家结亲，要不然还真是晦气。” 冬梅这么一说，海棠倒是想起一件事，她歪着脑袋想了想，说：“你还别说，你这么一说，我似乎前些日子在大街上看到一个马车，那马车帘子掀开，我瞧见车里的女子虽然带着面巾，可是身形侧影和公孙敏特别像。但是那天我有事，回头就忘了。” “你的意思是，公孙敏还住在安县？”冬梅大吃一惊。 “现在恐怕未必了，因为最近我时常在街上走动，却再也没碰到那女子。” 冬梅惊恐的说：“姐，你说，该不会孟二公子的死跟公孙小姐有什么关系吧？” 海棠立即掩住了她的嘴巴：“别胡说！这些事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公孙敏手里很有些私房钱，而唐氏出府肯定也会找女儿一起，他们两个人应该在一起。现在这个时候，说不定早就离开安县了。” 冬梅撇撇嘴：“啧，大户人家呀，就是麻烦多！娶那么多做什么？幸亏姐夫只娶姐姐你一个。不过万一姐夫要纳小妾怎么办？” 海棠呵呵一笑：“你姐夫要是听到你这话，肯定要不高兴了。他是一言九鼎的人，他说的话，我信。” 冬梅瞧着姐姐脸上甜蜜的样子，羡慕的不得了：“啊哟，说起姐夫，你就开心。我真是羡慕死你了。” 海棠抚了抚她的肩膀：“放心，你长得好看，如今身份也好，肯定可以找到一个合适的人家。” 冬梅撅起嘴：“还说呢，最近有人向干娘提亲呢，什么开豆腐店的，开腊肠店的，我才不要！” 海棠嗤笑：“冬梅，你可心高了，你别忘了，咱们也是开早餐店的，你就瞧不起那开豆腐店开腊肠店的啦？” “不是不是！姐姐你听我说！”冬梅急了，“那两个我都见过，难看死了！我不要不要！” “好好好。”海棠安抚她，“这婚事，讲个你情我愿，你不要，难道姐姐逼你吗？干娘也不会说什么，不过是给你个参考罢了。到底选什么样的夫婿，还是得你睁大眼睛自己好好瞧，自己瞧个好的。” 冬梅笑着点点头。 第243章贵客 第243章贵客 姐妹俩在海棠办公的房间里正说着话，却听到外头一阵稀里哗啦摔盘子的声音。 海棠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往头顶看去。这声音应该是从二楼传来的，一楼是大堂，二楼是包房。能在上膳楼要得起包房的，自然都是更有钱的人。 果然，就看到小二急匆匆的进来，道：“东家，二楼的客人嫌弃咱们的菜名不副实，在大闹呢！” 海棠蹙起眉头，站了起来，她开上膳楼这几个月，顾客素来都是好评如潮，怎的还出现了这么一个刺头儿？ “掌柜去了吗？”海棠问。 “方才公孙掌柜去解释了，说了，如果客人不满意，咱们就酒楼可以退钱，劝那客人不要闹脾气。可是那客人不听呀，还非要见咱们的东家好好的谈谈，否则绝不善罢甘休！” 海棠眉头蹙紧了，冬梅瞧着着急的说：“姐，这是遇到麻烦了？要不要我去叫姐夫过来？” 海棠摇摇头：“他在仁生堂，赶过来时，这客人恐怕已经闹的天翻地覆了。何况这上膳楼是我在管理，要是遇到点事儿就去叫他，岂不是给他笑话了。我亲自来处理。” 海棠带着小二出了门，冬梅在后头担心的叮嘱：“姐，小心点啊！” 上了二楼，那客人点的是天字号包房，天字号包房是最大的包房，这客人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包房的门开了，偌大的包房雅间里头，就坐着一个人，身后侍立着一个随从。雅间当中圆圆的桌子，满桌子的菜，很多菜一看便知道一筷子都没动过。 海棠掀开珠帘进来，小二在她身侧低声说：“就是这位爷在闹。” 她低头，便看到脚边有收拾过的痕迹，隐约还可以看到油渍和粉色的瓷器碎末。 她抬头，只见那客人头戴着镶蓝宝石帽子，身上穿着绣金的宝蓝色袍子，旁边的木架子上挂着一件黑貂皮披风，那客人年纪不过二十七八，长得眉目俊秀，面目白皙，看得出是白皮细肉养尊处优的主儿。 那客人开始看起来有点生气，不过看到进来一个美貌雅致的女子，眼前顿时一亮，神色立即缓和了不少。 他看着女子身段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窈窕多姿，模样秀丽，穿着清雅，虽然没有浓妆艳抹，却比那浓妆艳抹的女子看着还要舒服。 小二立即道：“客人，你不是要找东家吗？这就是我们家东家。” 那客人一听这话，眼里倒是闪过几丝惊诧。 海棠微微一笑：“这位客人，不知道是从何而来，如何称呼？” 那男人答道：“我姓朱，排行老七，你就叫我朱七吧！我从京城来。” 姓朱的？海棠知道如今大嬴皇朝，姓朱的是国姓，当今天子就姓朱。他又是从京城来的富贵人，瞧着这着装、这气度，恐怕是皇亲国戚吧。 “朱爷！”海棠一笑，“我是上膳楼的东家海棠。朱爷既然不满意我们的上来的酒菜，不如朱爷说来听听，到底想要怎样的，我看看咱们的厨师能否做出满意的来，可好？” 站立在朱七爷身后的小厮掩唇偷笑，别人不知道，他可了解自己家的主子，自己胃口不好，倒要常常责怪人家酒楼不好。 朱七爷被她这么一问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他是指颐气使惯了的人，便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意思，他指着桌子上的饭菜，道：“我本是奔着养生而来的，谁知道，这什么石斛鸭汤，什么天麻鸡，我一瞧着，就油腻，没胃口！” “那朱爷嫌油腻，咱们自有清爽小菜。” 朱七爷连连摇头：“粗糙！太粗糙！瞧着就没胃口！你们若是有能让爷瞧得上的精致菜品，尽管送上来！” 海棠真是心里苦笑了一声，这哪里是来吃饭的，简直是来享受御宴的吧？上膳楼的菜品在安县的各家酒楼里头已经算是十分精致的，若是他连上膳楼都嫌弃不精致，估计他在安县应该是吃不上饭的。 她看着满桌子菜，不少菜都动都没动过，看起来这位朱七爷也不会吃了，她吩咐小二：“叫人来，将这些菜全都撤下去。” 小二一看那么多菜都不能满足这位朱七爷的胃，禁不住咋舌，立即叫了两个伙计一起把满桌子菜都搬走了。 雅间里立即空了一些，海棠道：“不如这样，我先去吩咐厨房准备几个精致的小菜，小菜到来之前，我请朱七爷喝杯好茶？” 朱七爷看到她这般温婉的样子，自然高兴，道：“好！那有什么不好的？我最爱喝茶啦！” 对付这位爷，东西自然要最好的，海棠让掌柜将最好的碧螺春拿出来，亲自用最好的瓷杯招待这位贵客。 海棠在上膳楼储存了灵泉水，对于其他人，她只说这是漱玉山庄特有的山泉水，其他人自然深信不疑。她吩咐这茶用山泉水沏出来，也是用的灵泉水。 朱七爷喝了一口这上好的灵泉水沏出来的碧螺春，等时觉得精神一爽，赞道：“果然！只有你这位东家出面，才能弄出好东西！” 海棠笑笑，“我命了厨房去做菜，得花些功夫，这功夫，朱七爷可愿意听听说书？” 朱七爷方才上来的时候就瞧见楼下有说书的，来了兴致，道：“好！喝茶听说书，最好不过！” “再配点小点心，如何？”海棠笑问。 朱七爷鼓掌：“好！东家你深知我心啊！” 海棠又让伙计上了瓜子酥，配着碧螺春，又叫了说书的特意上来敲着竹板说书。 这回，朱七爷可乐了。方才是他一个人，闷闷不乐，现在有美人陪着，说书听着，好茶喝着，点心吃着，心情愉悦了，自然也不能闹场子了。 朱七爷吃了那瓜子酥禁不住赞赏道：“我走南闯北的，这瓜子酥也不是没吃过，不过这样好吃的还真是第一次吃！” 海棠笑着点点头：“各处饮食不同，虽然比不上京城的，还是各有特色，吃便是吃个风味。” 朱七爷竖起拇指：“东家这话说的有理！说起来，你一个女子怎么能做这么大酒楼的东家？说出去，真是能惊的人眼珠子都掉出来的哟！” 海棠微微一笑：“我夫君也是商场中人，公公家亦是，所以，我也闲不住，便鼓捣了这酒楼。” 朱七爷方才一瞧她的头发就知道她是嫁了人的，现在听她说夫家的事情，也不以为意。 不过他有些好奇，“你夫君是哪个？” 第244章美食 第244章美食 海棠见他问起，也不好不说，自然也不能骗他，便坦白说了：“我夫君是在汪镇开设仁生堂的大夫，复姓公孙。” 大夫，公孙？ 那朱七爷一听，愣了半晌，他突然想起一个人来，他连忙问：“他叫什么？” “公孙曜。” “公孙曜？”那朱七爷失声，“怎么会是他？” 海棠吃了一惊，“你认识我夫君？” “不，不认识……”朱七爷满脸犹疑，转念一想，世界上的人同名同姓的多的是，大有可能只是跟他认识的那个人重了名，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呢？世界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 “你是说他在汪镇？”他不死心的问。 海棠点头，这位朱七爷现在似乎对自己的相公比对菜品更加有兴趣。 朱七爷心里已经打算不管是不是那个人，他都要去仁生堂瞧瞧了。 他笑着说：“应该是重名吧，天底下可没那么巧的事情。咱们说书也听了，茶也喝了，现在该上菜了吧？我也挺好奇的，东家你亲自出马，到底能上些什么让人惊奇的菜品呢。” 海棠笑了笑，道：“朱七爷别急，你瞧这故事还没完，等这说书的这个故事完了，菜也就上来了。” 朱七爷现在肚子的确饿了，方才一闹，又喝了一肚子茶，虽然吃了点点心，但那点心只够塞牙缝罢了。 但是海棠都这么说了，他总不好说自己肚子饿的咕咕叫吧？便只得耐着性子先听完这段说书再说。 谁想这说书的一说半个时辰就过去了，他虽然听的津津有味，肚子却也跟着咕噜噜的打鼓了。 “东家，菜还没好？”朱七爷又问起，“你瞧，这说书的都说完了。” 海棠心里好笑，“菜好了！我这就让他们上菜！” 朱七爷大喜，露出一脸灿烂的笑容。 小二端着菜进来，首先上来的是一碗摆的极为漂亮的凤凰图案的菜品，晶莹剔透的，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朱七爷尝尝这盘水晶凤凰，这乃是咱们的酒楼头号大厨于大厨亲手做的。” 那菜品果然跟之前他看到的不一样，十分清爽，最奇异的是这居然是晶莹剔透的菜，精致而神秘。 朱七爷立即上筷子，入口爽脆清甜，可是他还是猜不着是什么做的。 带着一点酸和辣的味道，还带着一点果香气，一吃了这菜他胃口大开，巴巴的望着后头的菜品了。 只见上来几碟小菜，每个碟子里的小菜都青青翠翠的十分清爽，不过刚吃了一叠水晶凤凰素菜的朱七爷却觉得这些太素淡了些。 紧接着，送上来一碗金黄色的粥，里头五颜六色的一些小东西在里头，也不知道是什么。 他一看那颜色，顿时胃口大口，低头嗅了嗅一股淡淡的香气扑鼻而来，还带着甘酸的味道。 他情不自禁的拿起了调羹。 海棠笑道：“这是我们的七宝黄金养生粥，七爷尽管尝尝，配着小菜一起，也算的有滋有味。” 朱七爷都快饿慌了，提起勺子就吃，那粥有些微甜软糯，入胃极为舒服，“好吃！”他囫囵着说了一句。 又去吃那看起来很清淡的小菜，没想到，那小菜瞧着普通，味道却是极好的，配着黄金粥十分适口。 接着，海棠又让人上了一盘酱牛肉，朱七爷一看眼睛放光，都吃了这些素了，自然要多来点酱牛肉。只觉得那牛肉十分鲜美，不软不烂，还有嚼劲，鲜咸微辣，配粥是极好。 “七爷你别看我们这牛肉看似普通，却是用五种养生药材炖出来的，效果不同寻常。” 朱七爷连连点头，他吃完了一碗粥，立即叫道：“再来一碗！” 连吃了三碗，他这才停了下来，满意的笑道：“果然不错，不愧是上膳楼！” “七爷，餐后小点要么？”海棠问。 朱七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点头：“行，我瞧瞧东家你到底送来的是什么？” 海棠摆摆手，小二下去又送来一小碟点心，只见软糯雪白的两片糕片中间夹着如同玛瑙一般的红色酱汁。 朱七爷瞧着好看，吃了一口，顿时，果味的清香溢满口腔，软糯酸甜的味道真是好极了。 他吃过回味了一遍，这菜惊叹：“这是樱桃的味道呀！这寒冬腊月的，你们哪里来的樱桃？” 海棠笑道：“不是樱桃，也是樱桃。这是秋日里做的樱桃酱，可以保存很长时间，现在用正好。” “宫里头现在也吃不到这个……”他才一开口，便觉得说漏嘴了，急忙捂住了嘴巴，解释道：“我是说，我听说的……” 海棠笑了笑，没有做声。 “对了，你给我吃的那个水晶凤凰到底什么做的？我怎么吃不出来？” “那是……豆芽。” “啊？！”朱七爷大惊。 “绿豆芽的梗做的，所以晶莹剔透。朱爷恐怕平日不吃豆芽吧？” 朱七爷点头，被她猜中了。 “豆芽虽然便宜，但是却是开胃排毒的佳品。朱七爷怕是山珍海味吃的多了，所以我特意让我们大厨做了这个水晶凤凰替朱爷开胃排毒。” 朱七爷感叹道：“原来豆芽还有这个作用，居然能做成这个味道！真不简单！麻烦让你们大厨一见！” 海棠叫小二去叫于老三过来。 朱七爷瞧见于老三这样子，不像大厨倒是像书生，赞道：“你们上膳楼真是跟一般的馆子不一样！这顿饭，我吃的很满意，赏这位大厨十两银子！” 那小厮来从怀里掏了十两银子的锭子递给于老三。 于老三惊诧的看着这位朱爷，像上膳楼的饭食虽然贵，可是十两银子也够吃十分丰盛的一顿了，这位爷可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他望望海棠，海棠点头，他这才接了。 于老三心里还是挺乐的，原先在好莱酒楼那是受气包，如今换了东家，这收入就涨了又涨，时常有这打赏的大银子，做厨子也不亏呀。 朱七爷吃的高兴，临到柜台上算账。 海棠对公孙掌柜使了眼色，公孙掌柜望着海棠，海棠微微一笑，亲自打了算盘，伸手对他说道：“多谢，这一餐一共三十两银子！” 公孙掌柜大吃了一惊，方才的端进去的菜如果按照菜单上的来计算，顶多也就十几两银子，怎的今儿翻倍了？往常东家可从来不做这样的事情。 第245章吃火锅 第245章吃火锅 朱七爷哈哈一笑，道：“行！不贵！这里是五两金子，不用找了！”那人伸手从怀中的锦囊里摸出里一个五两的金锭子，果然是亮灿灿的。 “这……”公孙掌柜来了这么长时间，第一次收金锭子，他正愁着怎么验一验这金锭子，海棠道：“不用验了，尽管收下！难道七爷还能给假金子不成？” 朱七爷哈哈一笑：“东家，你真是爽快！今儿我吃的很高兴。对了，你那瓜子酥有没有多的？让我带些回去可好？” “朱七爷要多少？”海棠问。 “有多少要多少！”朱七爷十分豪迈的说。 海棠微微一笑，“不巧，还真就只有一斤了。” “一斤也成！” 海棠笑道：“七爷这般大气，我也不能小气。那一斤瓜子酥就算是我送给七爷的见面礼了！” “啧啧！东家果然豪气，行，我承你这份情！”朱七爷拿了那小二送过来用纸盒子包好的瓜子酥，笑呵呵的出了门。 小二在一旁说：“东家，方才那分明是个大财主，既然收了三十两银子的饭钱，为何不将瓜子酥也卖个好价？” 海棠敲了他一个暴栗子，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上膳楼成了黑店了？这菜品是十五两，难道听书不要钱，本东家的陪同不要钱？他扔的那些菜不要钱？算起来，三十两不算多。不过这位朱七爷出手就是金锭子，来头不小，他既然给了五两金锭子，折合银子五十两，多的二十两怎的不够那一斤瓜子酥？” 小二还是有些不服，挑眉道：“那可是大鱼，来了便走了，不宰白不宰。” 海棠瞪他一眼：“那人来自京城，想必也是有许多朋友的人，咱们本就是做商旅生意的，怎能不讲口碑？你东家我还指望他在京城替咱们上膳楼传扬个好名声呢！” 望着东家的背影，小二将她方才的话想了又想。 公孙掌柜笑道：“你这小二，做生意的门道多着呢，别鼠目寸光的光想着眼前这几两银子啦！到底是东家想的长远。” 小二挠着头不好意思的笑了。 仁生堂门口站着一个衣着富贵的男子，正向伙计打听他们的东家，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朱七爷。 他本以为到了仁生堂就可以见到这位公孙先生，没想到他出门急诊去了，铺子里只有一个老中医坐诊。 朱七爷向伙计打听了一番，只知道那东家是个高大的年轻人，其他的却完全打听不出来。 朱七爷身边的小厮道：“七爷，咱们不是还要去游山玩水吗？你瞧这汪镇不过是个普通的村镇，你打听这里的人做什么？” 朱七爷眯了眯眼睛，说：“这个你就不知道了，三四年前，京城里也有一位名头响当当的人物，也是复姓公孙，我猜着也许就是那个人。” 小厮笑道：“那就那么巧？既然是名头响当当的人物，年纪又轻，怎的不留在京城那样的繁华地，居然愿意在汪镇这样的小地方？七爷说了奴才也不信呢。” 朱七爷没有说什么，只是在这边张望，伙计见他还没走，过来说：“我们东家急诊是到乡里头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你若是要等，说不准得等到半夜！” 朱七爷叹了一口气，他还有事呢，看来是等不到他了。 他想了想，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烫金的帖子留给药铺的伙计，“如果你们东家回来了，将这帖子给他看。若是故人，我在安县的如意居等他。” 伙计点点头，将帖子收了。朱七爷这才带着随从离开。 一直到日落西山时，公孙曜才从乡下回来，伙计想起了这桩事，急忙递上了帖子。 阿七正帮他家公子背着药箱，一瞧见这帖子，愣了一下，“公子，这帖子瞧着眼熟。” 公孙曜本没在意，听他这么一说，将帖子拿过来翻开一看，怔了一下，墨眉蹙起，自语道：“是他？” “是哪个？”阿七探头过来看，当看到那三个烫金的名字时，脚下一软，差点跌了一跤，“他是……” 公孙曜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出来。 伙计连忙将这位朱七爷方才留的话对公孙曜说了一遍。 “如意居？他居然住在了安县？”公孙曜低头沉思，没有做声。 “那位贵人突然跑到安县来做什么？居然神通广大的还找到公子的铺子？公子你打算去如意居见他吗？” 公孙曜摇头，淡淡道：“见他做什么？他是富贵圈中人，当初虽然有些交集，到底不是一路人。不见！” 阿七点点头，心里料到公子肯定也是不会见那朱七爷。 外面风雪又起，公孙曜立在门口，抬头看着红彤彤的天空飘下雪花来，一阵冷风吹来，刺骨的寒冷。 这几日海棠都忙着上膳楼的生意，昨日这个时候她就还在上膳楼忙碌，现在这个时候恐怕一样连饭都没吃吧。 这个女人，真是…… 阿七问：“公子，现在去哪儿？” 公孙曜看了他一眼，眉眼柔和的说：“能去哪儿？自然去接她。” 阿七偷偷的笑了，看公子这样，不用说这个“她”是谁，他就知道是哪个了。 “好，我这就去备马车！” 风雪愈发的大了，掀开帘子，雪花便飞了进来，带着阵阵寒气。这样的天气，幸亏是马车，若是在外头走，可不是把人冻死？ 海棠这个时候的确在上膳楼里，风雪起了，天色渐暗，出来吃饭的人就少了。海棠索性在二楼的包房里头让于大厨煮了一个火锅，除了几个伙计招呼客人，其他的公孙掌柜、冬梅、绫罗、于大厨和张巧儿便都围在炉旁吃火锅。 桌子才铺开，便听到楼梯上有脚步声，响起了一个少年的声音：“这里还真热闹！我们可也没吃饭呢，有没有我们的筷子呀？！” 海棠转头一看，只见楼梯口已经站着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穿着一件素青色锦袄，手里搭着一件锦缎黑绒披风，不是公孙曜是谁？ 她脸上露出喜色：“相公！”说罢快步迎了过来，拉着他的手，说：“你还没吃饭吗？来的正好，同我们一起吃火锅！” 第246章见鬼 第246章见鬼 公孙曜唇角勾起一丝微笑，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便拉着她一起进去了。 屋里的人一瞧见是公孙曜来了，赶紧的站起来，公孙曜摆摆手，道：“既然海棠让大伙吃个火锅，我不过是来凑热闹的罢了，大家都坐下，不必见外。” 公孙掌柜赶紧让大家在中间让出两个位子，冬梅拍着椅子叫道：“姐，姐夫，过来，坐这里！” 公孙曜拉着海棠的手一起走了过去，一大群人，公孙曜和海棠坐在东边的座位，阿七也找了位子坐下了。外头下着大雪，屋里头却暖呼呼热闹闹的吃着火锅。 上膳堂的火锅自然是加了温补的药材的，吃了火锅便一丝寒气都感觉不到了。 外头，雪花敲打着窗户，吃完了火锅，巧儿正在收拾碗筷。 因为巧儿一直住在上膳楼，但是楼上是没有地龙的，天气这么冷，海棠有点担心她会不会冻着了。 如今的巧儿，不似之前那般干瘦，现在脸儿圆润，身材均匀，多了许多青春少女的明媚之色。 “巧儿，你房里被子够吗？要是被子不够，我让人再弄几床过来？”海棠问。 巧儿笑道：“东家是哪里话，我从前在家里的时候，大冬天的不过一床破旧的薄被子，还不是过来了？如今这房间里有两床厚厚的新棉被，难不成还能把我冻死不成？” 海棠想着也是，但是还有些不放心，这二楼，除了巧儿，还有于大厨有时候也住一下，今晚这么大的雪，他家在村子里，怕是也不好回家。 她便叮嘱了于老三，他若是住在酒楼里头，便对巧儿照顾照顾，于老三只是点头，没有作声。 酒楼里的事情都收拾完了，海棠和公孙曜便带着冬梅和绫罗阿七一起坐着马车回杨树胡同。杨树胡同就在汪镇，比漱玉山庄近了不少。最近也没什么事，到了冬天漱玉山庄越发的冷了，因此这个寒冬他们干脆就住在了杨树胡同的宅子里。 天气冷，人们总是愿意早早的上床睡觉。海棠回来的时候，吉利已经睡了，她去房里看了看吉利，便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 进了房里，里头有暖炉，仿佛春天一样，她觉得热了，便脱下了披风和外头的锦袄，露出里面的粉色绣花中衣。 她站在窗前，看着外头雪花飞舞，一时出了神。时间过得真快，她记得她在这个世界过第一个冬天的时候，她嫁给了公孙曜，转眼间，现在已经过了一年，到了第二个冬天。她算着，去年冬天的时候她是十七岁，今年冬天是十八岁，等这个冬天一过，她就十九岁了。而冬梅也有十六了，而吉利也有十岁了。 别的不说，冬梅的亲事倒是要着紧了。想当初，她十七岁没配上人家，被别人笑话了多少次，她可不愿意让冬梅受这样的嘲笑。倘若能够十六岁定下亲事，那是再好不过了。 她正在出神，蓦地一双温暖的手臂从后面突然伸出来环住了她的腰，她“嗤”的一声笑出来，握着他的手笑道：“大晚上的，闹啥呢？” 他宽阔厚实的胸膛靠过来，带着点点冰雪般的气息，将她紧紧的环在怀中，低声凑到她耳畔道：“没闹，没想到上膳楼的火锅也非同一般，怕是今晚吃的有点多了。” 她勾唇一笑，靠在他的怀中，道：“既然吃多了，那你还不运动一下，省的积食。” “这大冬天的，难不成你让我出去跑步不成？”他的唇擦过她耳畔的头发，弄的她痒痒的。 海棠脸上微红，嗔道：“谁让你跑步了？这房里你走走不就好了？” “那多无聊，我想到一个有趣的运动。”他低笑道，“你知道是什么？” 海棠脸上发烫，低了头，她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可是她装作不知道：“谁知道你在想什么。” 他低头，唇在她柔嫩的脸颊上轻轻摩挲，轻声说：“古人有云，食色性也，所谓饱暖足思淫、欲……” 听这话，她连身上都热起来，男子将她转过身来，伸手抬起她的下巴，他望着她的眼睛戏谑的轻笑：“现在娘子知道为夫在想什么了吧？” “讨厌！”她举起两只小拳头捶在他的胸口上，羞涩的嗔道。 “哈哈……”男子大笑，胸腔震动着，蓦地，突然弯腰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海棠惊呼一声，不一会儿，便整个人被他丢在了柔软的床褥上，她还没回过神来，那黑影便压了下来。 帘帐落下，在他的动作下，这么冷的天，她的额上却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起起伏伏，他将她翻来覆去，这下子，她倒是想知道他真把这个当成消食的运动了么？ 窗外，风一阵急似一阵，黑乎乎的街面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不到半夜，雪就落了厚厚的一层。 “哐当！”一声，厢房里的女孩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一坐起来，顿时觉得一阵寒气袭来，她又赶紧窝回被子里去了。 “哐当！”又是一声，女孩嘟囔着：“一定是哪个伙计粗心二意，连窗户都没关好。” 虽然外头冷，她不得不从床上爬起来，粗粗的穿了一件袄子，便从房里出来了。 偌大的酒楼，“哐当”“哐当”的声音却不知道从哪儿传来。巧儿放眼望去，隐约外头一片白色。窗外树影晃动，仿佛无数张牙舞爪的幽灵。 她心惊胆颤的，这酒楼这么大，在晚上的时候尤其显得空旷。平时她晚上住在这儿，一进了厢房锁了门，她连门都不敢出的。今儿若不是这窗户太响，她也不敢出来关窗户。 借着微弱的光线，她摸索着下了楼梯，到了一楼，呼呼的冷风吹着，似乎是从那扇窗户里吹进来的，她打了个寒颤，努力的看过去，发现了那扇窗户的动静。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那窗扇跟前，风卷着雪花猛然的吹进来，直吹的她脖子里都是雪花，寒气逼人，她费了好大力气这才将窗户关上。 关了窗，她蓦地听到身后有动静，突然一回头，只见一道红光后头一张若隐若现的青色鬼脸，吓得她“鬼啊！”的尖叫一声，登时晕了过去。 第247章唇印 第247章唇印 那红色灯光后的脸也露出惊诧之色，当看到女孩晕过去时，他赶紧的伸手扶住了她。 “这可怎么办？这丫头胆子也太小了，我哪里就是鬼了？”于老三很郁闷，现在这姑娘就倒在他的怀里，孤男寡女的授受不清，可是他也不能搁她在这冻死吧？ 巧儿醒来的时候，迷蒙的眼前是淡黄色的光。 难道我已经到了阴朝地府了吗？ 她惺忪的望着眼前的一切，这时，一张脸突然放大一般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巧儿？” 那是一张清秀的脸，她模模糊糊认了出来：“你是……你是……大厨？怎的你也死了？” 于老三真是又好气又好笑，恼火的说：“我哪里就死了？瞧你胆子，比兔子还小，我好好的活着，你也好好的活着呢！” “可是……有鬼……青脸的，冒着红光的……”她支支吾吾的说，依旧吓得牙齿打颤。 “那是我！”于老三恼火的指着自己的脸，“我举着蜡烛呢，我的脸在蜡烛后头，就给你看成鬼脸了！你瞧，我有手有脚的，不是鬼！” 巧儿这才迷迷糊糊的明白过来，原来她没死啊。 她只是觉得有点热，当看到于老三在自己的房间里，她越发的觉得热了。 “你方才在楼下晕倒了。”于老三叹道，“要是这酒楼里没个人，你肯定冻死了，这么冷的天呢！” 巧儿模模糊糊的想着，那我晕倒了，谁把我搬上来的？难道是于大厨？ 她晕乎乎的望着那张清秀的脸，虽然他老是对自己横眉冷眼的，不过他也会在她十分忙碌忙的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略施援手。也会在其他伙计调笑她的时候，蓦地出现一嗓子将那些年轻的伙计吼开。她知道他年纪不小了，可是还是光棍一个。 如今他一个光棍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这算是什么呢？还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 她胡思乱想着，越发觉得脸热、身热…… “好热……”她扯开了被子，露出了中衣。 于老三听到她说话，转过头来，立即愣了一下。只见她已经扯开了被子，又伸手去扯中衣的领口子，现在已经被她扯开露出了一点雪白的娇嫩皮肤。 仿佛一股热血一下子从底下涌上来，他气的脸色发红，怒道：“你……你好……好不害臊！” 那女孩置若罔闻，只是嘟囔着：“热，热，好渴，好渴……” 于老三又愣了一会，这才发现不对劲，小心翼翼的走过来，伸手在她额头上一摸，“啊哟”，好烫！ 这是病了！ 他大吃一惊，没想到这小丫头身体这么弱，方才不过是吹了点风，又被他一吓，居然发了这么高的烧！ 他有些慌张，瞧着外头是大雪封门的样子，何况外头即便是现在出去，那也没个交通工具啊，现在这么大雪，八成药铺肯定全都关门了。 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蓦地一拍自己的额头，他怎么这么笨呢？！他们这里可是上膳楼！专做药膳的！ 他们的药茶可不是远近闻名的吗？他现在不去弄些药茶来，还干什么？ 一想到此，他赶紧急匆匆的下楼去找药材了，厨房后头就是放药材的库房，平日里他去的就不少。 他知道有一味治伤风的药茶配方，赶紧的找齐了药材，又去烧红泥的小炉子，忙了大半天，这才把汤药熬好，小心翼翼的捧着到了巧儿的房间里。 “吃药了！”他端着药碗杵的直直的站在床前。 可是女孩已经昏昏沉沉的，哪里会应他。 他没奈何，只得将汤药搁在床边的木桌子上，坐到了床沿边，将女孩从被子里捞出来。 又怕她再受寒，便将一个袄子将她裹着靠在他的怀里，这才端起了药碗喂她。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抱一个姑娘，只觉得鼻子里似乎都有隐隐的香气，这丫头身体柔软的程度完全超过他的预料。 他一边喂药，一边想着，人说女人是水做的，果然，比水还软嫩呢。 他喂得有些分神，那药汁便顺着女孩的嘴角流了下去，唬的于老三赶紧伸手去擦她的唇角。 她柔软的唇印在了他的手背上，温热的湿润的，他蓦地一呆，仿佛触电一般发麻的感觉，一直传到了心坎里。 他的手颤抖了一下，还是强作镇定拍了拍她的脸：“巧儿，喝药了，你醒醒……” 女孩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又看到了他放大的脸，只觉得靠在一个结实而有力的怀中，仿佛做梦一样。 于老三继续喂药，女孩便下意识的张开嘴，一口一口的喝了下去。 喝了大半碗，她再也喝不下去了，于老三这才松了一口气，将她放在了床上，替她盖了被子，让她沉沉的睡过去。 他怕她的病反复，干脆就坐在她床边，淡黄的灯光在摇曳，他呆呆的望着沉睡的女孩仿佛桃花一般的睡颜，莫名的，这小小房间的空气中，竟然出现了一种异样的平安和祥和。 这种祥和带着淡淡的快乐和满足，和一种说不出的心安，在他于老三二十多年生涯里，竟然第一次出现。 于老三的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他偏过头去看外头，雪花纷纷仿佛鹅毛。他挠挠头，这样的晚上似乎也没有那么孤单，那么令人厌烦了。 巧儿昨晚一直没睡好，隐隐的，一张放大的脸似乎在跟前出现了两三回。 清晨，她醒来的时候屋里并没有人，她的热也散退了。她迷迷糊糊的记得昨晚好像真的看到了于老三，哦不，她是看到了鬼，后来那个鬼就变成了于大厨。然后……然后她也不记得了。 床头的桌子上搁着一碗冷掉的乌黑的药汁，她觉得很奇怪，这药汁是哪里来的？ 厨房里的人都发现今天于大厨精神不好，做个菜也在打呵欠，幸亏今儿天冷来吃饭的人少，不然说不定就会出错了。 更奇怪的是，平日里于大厨将巧儿姑娘使唤的团团转，虽然说巧儿能干，一个能顶俩，可是老是被当牛马似的使唤，又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其他的厨子和伙计看着也心疼呀，偏偏这于大厨不心疼。今儿倒是怪了，明明巧儿姑娘就等在他的身侧等着使唤，这位大厨倒像是看不见似的，放着她不用，偏偏去使唤刚来的小厨子，人家还有菜要炒呢，倒是被于大厨使唤的跟狗似的。 巧儿有些着急，她一上午啥事都没干呢，她打小就是个闲不下来的，平日里在家也是忙进忙出的，这下倒好，一上午没事干，于大厨根本不给她机会做事，到底是咋回事呢？ 她心里担心极了，于大厨是这厨房里头的老大，是东家跟前的红人，是上膳楼的顶梁柱子，他说的话可是算数的，难不成他打算将自己从厨房里撵出去？ 第248章扔银子 第248章扔银子 上膳楼可是个好地方，原先她吃不饱穿不暖，如今到了上膳楼，不但衣食无忧，伙食还很不错。她也有事儿干，厨房里的人大多对她都不错，她跟着海棠姐，海棠姐对她也挺好的。而且不止于此，除了吃饱穿暖，她每个月还有银子领有奖励，像前几个月，每个月她都能领到五六两银子。她自个就攒了十多两银子，这在从前，她可是想都不敢想的，听海棠姐说，到了过年时，还有酒楼的红利，会更多呢。 这里可是金饭碗，打死她都不愿意走的。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哪儿得罪了于大厨，他对她这样，真是比打她一顿还难受。 “大厨！”她拦在于老三的跟前，“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有意见直说不行吗？” 找了个空，在休息间里巧儿堵住了他，她平时是有点怕他的，但是今儿若是不说清楚，她吃饭都吃不下去。 “胡说！”于老三喝了一口茶嗔道，眼睛却不敢看她，只是低着头说：“你哪儿看出来我对你有意见？你在这里做了这么久，我说过你一句没有？” 巧儿蹙着眉头，疑惑的说：“可是……今儿你不给我事做。” 于老三目光闪了一下，他不是不给她事做，他是怕她病还没好全，又给累倒了。 在女孩乌黑闪亮的杏仁大眼睛的注视下，他面色有些窘迫。 他嗤了一声：“今儿客人少，哪有什么事。”说罢，便拨开她转身出了休息间。 巧儿挠着头，大厨说这话是口是心非呢。 不过不一会儿，她便没空捉摸于大厨奇怪的态度了，因为外头小二告诉她，说他爹来找她来了。 巧儿又惊又怕，当初他爹赌输了将她输给了义和坊，幸亏是海棠姐救了她，现在她爹又来找她做什么？ 巧儿爹在上膳楼的后门探头探脑的，身边还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穿黑色绸袍的中年男人。 瞧见巧儿终于出现了，巧儿爹大喜，连忙招手：“巧儿！这，这儿呢！”他对那中年男人说：“你瞧，这是我闺女，长得可水灵吧？！” 中年男人瞧见巧儿出来，倒是有些意外，这丫头倒是比他想象的长得好些，不由得露出几许笑容，将一双本来就不大的浮肿眼睛眯成了两条缝。 巧儿警惕的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对她爹说：“爹，你来做什么？我不是说了，以后我跟你没关系了吗？” 巧儿爹一听，立即骂了起来：“你说的什么话？怎么能没关系？我好歹是你老子，生你养你，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巧儿低着头不说话了。 中年男人咳嗽了两声，巧儿爹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笑容，放柔了声音，“巧儿，今儿爹不是来卖你的。爹到底是你爹，能睁眼不管你的死活？你在这酒楼里头天天累死累活有什么意思？今儿爹给你找到一门好亲事。你瞧，这位可是临安镇的大员外，如今瞧上你了，你要是嫁给她，不愁吃不愁喝，天天坐着有人伺候，哪里用做这种伺候人的事儿？” 巧儿一听她爹这番话，惊诧的看了那中年男人一眼，浑身肿胖脸色褐黄，不由得十分厌恶，道：“爹，你这说的什么话？当初说好的，你不用管我的事儿！现在我已经跟着海棠姐了，是这上膳楼的人，怎么说，也轮不到你来操心我的婚事！” 巧儿爹一听便扬起手要打她，可是看到她一脸的坚决神色，知道打是不中用的，一下子扑到女孩的身上，抓着她两只手哭喊起来：“巧儿啊，你怎么也不顾着你爹啊？你倒是好，有地方存身，你爹呢？这大冬天的，要不是这位员外收留，你爹早就冻死了，哪里还有机会见到你。你只要听了爹这次话，爹就感恩戴德了，求求你，我的女儿！从此以后咱们父女俩都可以在一起了！” 她爹哭的一脸鼻涕一脸泪的，巧儿犹豫了。虽然说她爹卖过她一次，可是这毕竟是她爹。难道她顾着自己，真让她爹流落在外？ 那中年男人看巧儿动心了，赶紧添腔道：“你放心，嫁给我有你的好的。虽然说我家里有一房妻子三房小妾，不过我在这安县给你置办个宅子做个外室还是可以的，等你生了一儿半女的，我还是可以把你弄回家里头做个侍妾的。” 巧儿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听了这男人的话仿佛吞了一个苍蝇到肚子里。她就说嘛，她爹什么时候真的那么善良替她着想了，让她嫁入什么大户人家做妻子衣食不愁的。原来……原来……居然是做个比娼妓稍微强那么一点的外室！ “爹……”她挣开了她爹的手，“你别再这里闹了，做外室？你真当你女儿这么贱，我就是嫁个穷苦人家做妻子，也绝对不会给这样的人做外室的！” 巧儿说的斩钉截铁，那中年男人登时脸色就变了，指着她的鼻子骂道：“做外室怎么了？你这样出身贫贱的丫头，就是做我的外室也是便宜你了！你要出身没出身，要嫁妆没嫁妆，你说，除了我，哪个会要你这穷丫头片子？！” 巧儿气的浑身颤抖，一张脸涨成了紫红色，晶莹剔透的泪珠刷拉拉的往下落。 “我要！” 铮铮两个字落下，所有的人一惊。 巧儿蓦地回头，只见一个高大的人影站在他们的后头，一脸的恼怒瞪着那中年男人，身上还穿着沾着油污的大厨的衣裳。 他大步走过来，一手攥起巧儿的手举起来，怒道：“你堂堂一个大男人，指着人家小姑娘的鼻子骂？！你凭什么说没人娶她，我就愿意娶她做我的正妻！怎么样？！” 那男人开始一愣，看到他一身着装，登时哈哈大笑起来：“一个厨子？你一个厨子大言不惭，你有钱养家吗？娶得起老婆吗？！” 于老三冷冷一笑，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的大银子，阳光下，那银子熠熠生辉，他将那银子往男人眼前一晃，喝道：“这里，是十两银子！现在，我就扔给你看看！” 说罢，他手突然扬起，只见阳光下，一道银色的影子，仿佛弧线一般掠过天空，转眼间，那锭大银子便消失在视野里，落入远处的野树林子的水沟里。 “我是厨子又怎的？十两银子，我扔进水里打水漂！怎样，有种，你也扔十两银子试试！”他双手叉腰挺身到男人跟前。 第249章想不开 第249章想不开 中年男人被他一挺，脚步不自觉的往后一退，脸色黑了，双唇不住的颤抖。 十两银子啊！那可是十两银子！ 扔进那水池子里，连个响都没有，这人居然说扔就扔了。 “你……”中年男人指着他，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咬着牙，“你有种！这丫头，我……我不要了！”他恨恨瞪了那巧儿爹一眼，气呼呼的说：“姓朱的，你耍我啊！你女儿明明有人家，害得我白跑一趟，以后别让我碰见你！”说罢，气愤愤的拂袖而去。 巧儿爹瞅着眼前这两个人，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他突然想起那小树林子的水池里有十两银子，蓦地跳起来：“那银子可是你扔的，现在我捡到归我的吧？” 于老三点点头。 他脑袋还没完全点下，这老头已经一阵风似的奔着树林子里去了。 “爹——” 巧儿对于他爹的行为实在丢脸到无语，明明是人家的银子，他去捡？何况现在天气这么冷，水肯定冰凉，等他摸着银子的时候肯定能冻死。 于老三似乎看出她的顾虑，道：“你不用担心，那林子里有个水沟，不深。” 巧儿听到他说话，脸上蓦地一红，想起他刚才抓着她的手，脸上红的更深了。 平日里他对她横眉冷眼的，现在突然说出这样的话，应该是只是出于解围罢了。 “多谢大厨解围。我那里还存了点银子，十两银子我替我爹还给你。”她轻声说。 “不必了。”于老三淡淡看了她一眼，转身向屋里去了，只是到了门口时，他停住了，“你爹就是个无底洞，我看你最好好好的劝劝他，不然，往后像这样的事怕是不少，恐怕会把你也拉下水。” 巧儿一怔，他的人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她叹了一口气，她怎么不知道？可是到底是她爹，如今这世界上她也就这么一个亲人，虽然口里说断了，血浓于水，难道就真的能断了吗？ 她转头时，看到他爹兴致勃勃的捏着一锭大银子奔过来，开心的说：“啊哟，巧儿，想不到你爹不在的时候，你找到个有钱的厨子啦！十两银子打水漂，你爹我第一次见到。让他多扔几次，扔一次你爹我捡一次，可不是发大财了！” “爹！”看她爹这么没出息的样子，巧儿只能恨恨的跺脚。 “你这银子，我回头要还给人家的！你以后别拉着什么男人来见我了，我不见的！” 朱老爹道：“行！我不是不知道你有人了吗？女婿的钱那是孝敬岳父的，还用还？这么大方的厨子，别说厨子，就是小二，我也让你嫁了。” 巧儿啐了他爹一口：“你少在我跟前罗唣，这十两银子你拿去了，以后休想我管你！”说罢，脚下一跺，气愤的转身就走。 朱老爹双眼放光的将大银子塞进了怀里，抬头看这偌大的上膳楼，听说这酒楼的生意十分好，看来这里的厨子收入很可观。 他捋着下巴上稀疏的胡须，眼珠子转的咕噜噜的，心里想着，既然巧儿已经有人了，这未来女婿出手又这么大方，他何必多费周章，不如在女婿身上多多的褥羊毛，趁着女儿还没嫁过去，多多的褥一把羊毛，这生意，划算！ 巧儿因为她爹拿了于老三十两银子，心里过意不去，便进了自己二楼的房间将小柜子里锁着的银子里拿了十两出来，准备还给于老三。虽然心疼，可是还是得还呀，她不能欠他这么大一个人情。 偷着空，巧儿要将银子塞到他的手里，于老三一瞧，转了身便走，那银子没要。 巧儿呆呆的望着手里的银子，他明知道自己要还他的，可是却不要，这是怎么回事？ 郭四凑够来，笑嘻嘻的说：“巧儿，今儿冬至，吃饺子呢。我家里头老娘包饺子，不如你跟我回家一起吃饺子去吧？瞧你一个人这大节气里呆在酒楼里，四哥哥我有些心疼呢。” 郭四是新来的厨房的伙计，长得高高瘦瘦的，有时爱耍滑嘴，人倒是不坏。他一来就瞧上巧儿了，时不时卖两句乖，厨房里头的人都不以为意。 “是啊，巧儿！这郭四哥有这意思，不如你同他回家吃饺子，一并连婆婆也认一认脸，可不是件好事？” 其他人听到也哈哈大笑起来。 于老三背着身子站着，本来在拿菜，那动作却硬生生的顿住了，一把白菜捏在手里硬是给攥出水来。 巧儿有些尴尬，厨房里头有时候会拿她开玩笑，她也是不当回事。不过今儿瞧着于大厨僵直的背影，想起方才他在后门口的举动，再遇上郭四这行径，她只是觉得尴尬愈发的浓重。 “郭四哥，这玩笑还是不要开了。我去忙了。”巧儿咕囔着。 郭四却拦在了她跟前，道：“巧儿，我可是认真的，你考虑下，就去吃个饭，也不干别的。” 旁边的伙计插嘴道：“怎的，你还想干啥？” 话音一落，其余人统统都哈哈大笑起来。 巧儿涨的脸上通红，可是郭四又拦在她跟前，真是进退不得。 突然，只听得“砰”一声响，唬的所有人一跳，只见于大厨拿了菜刀重重的剁在了砧板上，刀锋深深的剁了进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要切砧板呢。 “够了！”他喝道，额头上青筋暴出，“说归说，笑归笑，不要太过分了！这儿是做事的地方，不是说媒的地方！要说媒，找媒婆去！大姑娘家的，成日里同男人调调笑笑，到底知不知道羞耻？！” 他这话一落，方才众人脸上的笑容全都僵在了那儿。 郭四闭了嘴，半声都不敢吭。 巧儿交握的手轻轻的颤抖着，泪水“噗嗤噗嗤”的落下来，“嘤”的一声哭着跑到楼上去了。 厨房里又响起了有规则的剁菜声、炒菜声，于大厨大发雷霆，那可是没人敢吭半声。平日里和巧儿开玩笑不是没有，谁想到他能发这么大脾气，连着巧儿也一起骂了。 巧儿好歹一个小姑娘，面皮薄，被他当着这么多人面骂了，说不准就想不开了呢。 厨房里老成一些的伙计过来劝了一句：“于大厨呀，你这就有点过了，你骂我们也就罢了，干嘛骂巧儿呢？她又没错。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万一她小姑娘想不开怎么办？” 第250章什么态度 第250章什么态度 于老三心里其实早就后悔了，可是面上依然倔强，恼道：“你们甭管！我教训一个小丫头也有错啦？” 伙计叹了一口气，也只得回去做自己的事了。 于老三心神不宁，一不小心便将手切了，望着手指上冒出来的血珠，旁边的厨子赶紧的接下了他手中的活儿，劝道：“今儿您精神不好，快赶紧去休息一下吧！” 于老三不置可否，虚握着手往楼上去了，他在这边的房间同巧儿的隔得不远，经过巧儿房间的时候，依旧隐隐的听到她的哭声。 他心里不安，想起伙计说“一个小姑娘怕是想不开”，他伫立在门口，想推门，可是又缩回了手，还是回到了自己的屋里。 他把手指上了点药粉，这是小伤，常有的，他倒是不在意，反而竖着耳朵听隔壁那边的动静。 蓦地听到房门“咯吱”的声音，于老三立即站了起来，从门缝里看出去，便看到女孩出了门。 女孩下楼之后，他也跟了上来，却看到她居然从大门出去了，手里什么都没拿，既不像是买东西也不像是办事。 于老三吓了一跳，她该不会真想不开吧？ 他立即扯了厨师的外衣，迅速的跟了上去。 巧儿一边走一边还揉着眼睛，眼睛红红的，脸色很不好。于老三在后头跟着，也提心吊胆的，只见她这条路倒像是往湖边去的，心里益发不安。 湖边大雪覆盖，湖面上结了一半的浮冰，靠近岸边倒是清波荡漾，空气分外的清新。 于老三看着巧儿一步一步的走向那没有结冰的湖面，就在她快要到岸边时，一个箭步冲上去，突然从后头抱住了巧儿，叫道：“你别犯傻呀！” 巧儿一个不小心脚下一滑，便给于老三抱着一起滚倒在雪地上，正好几个顽童经过，嘻嘻哈哈的拍着手笑着跳着唱起来：“猪八戒，找媳妇！抱着媳妇滚起来！” “去去去！”于老三坐起来，恼火的叫道，那顽童笑闹着跑远了。 他的怀里还死死的攥着女孩，巧儿几乎被他攥的喘不过气来。 “巧儿，我不过是骂了你一句，你有必要寻思吗？我……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再不行，我给你做狗叫好不好？” 巧儿呆呆的望着他，只见他满头满脸都是雪屑，眉毛上也是，倒像个老爷爷，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于老三呆呆望着她，开始寻死觅活，现在倒笑了？这是怎么回事？ “你放开我……”巧儿不安的扭着肩膀，于老三瞧着自己还握着姑娘的两个手臂，可是却不敢松开，“你要是答应我不跳湖，我就松开你，否则，死也不松开！” 巧儿看他那傻样，禁不住笑了：“我不跳湖，你现在松开可以了吧？” 于老三有些不信，定定的看了她几眼，确定她是没有跳湖的意思，这才松开了手。 “谁告诉你我要跳湖的？”巧儿嗔道，“我原先老是挨你训斥，今儿挨了一句，就去跳湖？你当我是纸糊的？” 于老三听她这话，惭愧的低下了头：“你不寻死就好。以前，是我对不住你。” 巧儿拍了拍身上的雪花，站了起来，也扶着他站了起来，替他拍了拍袍子上的雪花。 她转过身望着湖面，轻声道：“我只是有些事情想不通，所以来湖边走走。” 于老三急忙问：“什么事想不通？” “那天晚上的事情我记起来了。”她低着头，乌黑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半边眼睛。 “哦！” “那天晚上是你照顾我的，一晚上是不是？你给我喂药的，对不对？”她转头看于老三，只见他穿着一件青色袄子，眉眼清隽，在雪地的映衬下，越发显得气质如竹。 他点点头。 她脸上浮起一抹粉红，望着湖面道：“既然……你愿意照顾生病的我，那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态度？”这话说完，她的声音已经低的跟蚊子一样。 于老三惊诧的看着她，她这是什么意思？ 树枝上的雪花“簌簌”的随风落下，一下子撒的人满头满脸，瞧着雪花落下，男子连忙伸手挡在了女孩的头顶上，那雪花便从他袖子上滑落下来，有几许落进了袖子里，冰凉凉的。 “你怎么不说话？”巧儿转头望着他。 “我比你大，好多。”他蹙着眉头说，“你十五岁，我二十五岁，比你大十岁呢。” 巧儿摇摇头：“那有什么？我不在乎。” “我只是个厨子。”他又说。 巧儿觉得好笑：“我什么都不是呢。” 于老三诧异的望着巧儿，又说：“我脾气不好，古板的很。” “那你是想打我骂我吗？”她戏谑的看着他。 “怎么会？”于老三慌忙道，“我以前骂你，是我不对，以后不会了。” “那不就结了。”她的唇角露出了微笑。她只是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凶巴巴的男人，心里却有着这么多的担忧和顾虑。她这个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的女子，他都要想这么多，这样子瞧着还真是傻的可爱。 什么结了？ 于老三诧异的望着巧儿，她是什么意思？ 树上的雪花簌簌的落下，于老三急忙拉着她到了一旁，却有几许雪花落在了她的唇上。 四目相对，他呆呆的望着她，看着她粉红的小脸冻得有些发白，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拈去她唇角上的雪花，用低哑的声音问她：“冷吗？” 四下无人，一阵清风吹过来，吹起她乌黑的鬓角碎发，随风飞扬。她打了个寒颤，点点头：“是有点冷。” 看着她仿佛含着烟雾的明亮大眼睛，他蓦地大着胆子将她抱到了怀里，颤声问：“这样还冷吗？” 巧儿摇摇头：“不冷了。” 于老三心底浮起一阵欣喜，巧儿这是什么意思？意思是…… 他都不敢想，不敢相信。 他只是一个厨子啊！ 他小心翼翼的捧起了她的脸，咂了咂干枯的嘴唇，鼓起了勇气低头对着她湿润殷红的唇吻了下去。 随着他鲁莽而生涩的动作，巧儿的脸热了起来，浑身都热了起来。 他紧紧的搂着她，将她温软的胸脯贴着自己的胸口，浑身就仿佛火烧一般，便是在这冰天雪地里，仿佛心底有个小火炉，熊熊的燃烧。 “女婿！女婿！” 一阵惊叫，吓得两个人倏然分开。 第251章准备聘礼 第251章准备聘礼 一个人影子一下子蹦到了两个人跟前，于老三定睛一看，原来是巧儿她爹朱老头。 也不知道刚才两个人的举动被这老头看到没有，禁不住局促不安。 巧儿的脸也是涨的通红，低着头不敢看她爹。 朱老头摆摆手，笑道：“啊哟，两个人还害羞呢。反正早晚要成亲的，有啥呢？我方才在街上就看到像是女婿的身影，这不一路跟过来，果然是呢！走走走，相请不如偶遇，你都要娶我闺女了，怎的也不知道贿赂贿赂老岳丈？” 说罢，于老三就被朱老头拉扯着往街上酒馆里去了。 巧儿见她爹见面就要敲于老三的竹杠，有些羞却又有些恼，也加紧了脚步跟了上去。 这次于老三算是下了一回血本了，他出来总共才带五两银子，全叫朱老头一顿酒肉饭菜全都花光了。再加上朱老头早上捡了他的十两银子，这一天，朱老头就弄了他十五两银子走了。 朱老头喝了两口黄汤，脸上就发红了，于老三坐在他对面，巧儿坐在侧面。她时不时偷眼看看于老三，于老三也偷偷看看她，两个人都是不好意思。 “哈哈！我女儿算是找到人家了，我这个当爹的也不用操心了。你们既然要成亲，咱们就来说说聘礼的事儿！” 巧儿想不到她爹开口就是钱字，不由得十分生气，道：“爹，你可别忘了，当初我跟着海棠姐回上膳楼的时候，早已经说的清清楚楚，这婚事我只需要同海棠姐说，根本不需要经过你的同意，你也别想狮子大开口讹诈于大哥！” 于老三听到她现在改口叫她“于大哥”，原先都是叫于师傅的，不由得心里十分开心。 “哟，还没嫁人呢，就胳膊肘往外拐！闺女你想多了，这个理我还是懂的。你放心，聘礼我不要多，二十两银子，一筐子腊鸭腊鸡、两坛子女儿红，就成，好歹你嫁人，也让你爹过个丰盛年不是？” “这还不是狮子大开口呢，上次你刚从于大哥这里拿了十两银子！……”巧儿很生气，责备的说。 “巧儿！”于老三打断了她的话，“这不算多，应当的。”他认真的看着朱老头，“您这话是当真的吧？” 朱老头连连点头：“自然是真的。” “好！你告诉我地儿！两日后这聘礼我亲自奉上！”他掷地有声的说。 “你说的？！”朱老头大喜。 “我说的！” “是个汉子！”朱老头立即给他倒了一碗酒，“来，干杯！瞧着你这么爽快的份上，我老朱认你这个女婿！” 巧儿坐在一边惊得瞪圆了眼睛，仿佛是做梦一样。昨儿她还气他爹给人做外室，今儿她爹就将她的婚事给定下来了，竟然这么快？ 她脸上发烫，偷眼瞧着旁边坐着的于老三，他虽然是个厨子，可是做事有眼有板，手艺又好，有几分灵巧心思，在上膳楼里最得东家的器重。可以说，上膳楼是离不开他的。当初她刚到上膳楼的时候，的确是有点怕他的，但是他面上不说，暗地里帮过她几次以后，她便觉得这个人不过是面冷心热罢了，再加上他长的眉清目秀，比起那几个毛头小子，更加得她的青睐。 今天她被他气哭了，突然就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照顾自己的事情，想起了他将她抱在怀中，亲自替她喂药，又替她盖被子，守着她大半宿，心里便有些异样的感觉。 她今天不过是出来走走，想不明白他忽冷忽热到底是什么意思，想不到他就担心的跟了出来，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她这才隐约明白了他的心思，也跟着动了情思。 他们两个才捅破那层纸，爹便过来稀里糊涂的把聘礼也要了，这不是说，他和她的事情就是铁板钉钉了？ 于老三看到女孩在出神，也替她倒了半杯酒，温存的说：“外头冷，你喝点酒暖和些。” 巧儿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见女孩那明眸黑白分明，睫毛弯翘浓黑，十分好看，男人禁不住看呆了。 巧儿嗤笑一声，骂了一句：“傻瓜！”便拿起酒一饮而尽。 朱老头喝醉了，于老三和巧儿一起叫了驴车送他回了破草屋。瞧着那草屋，于老三有点心酸。 “你从前就住这样的地方？”他问。 巧儿点点头：“下雨天外面下大雨里头下小雨，下雪天要是雪太大棚子都能塌下来。” 于老三摇头叹了口气：“你爹若是不烂赌，咱们倒是可以将他接过去住。住在这儿，连个烟火气都没有，这么冷的天，早晚冻死。” 巧儿感动的望着他：“你不恨我爹坑你银子？那二十两的聘礼你完全可以不给的。” 于老三摇摇头：“他到底还是你爹不是？” 女孩抬头，定定的望着男子，于老三低头，便看到她眼圈红红的，泪珠落了出来，他情不自禁伸手抹了抹她的眼泪：“你哭什么？” 巧儿突然扑到他的怀中，哽咽道：“我是在想，谢谢你不嫌弃我。” 于老三只觉得怀中一片温暖，抱着一个人的感觉，居然是这么的窝心。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心，道：“我家里还有老母亲，孤家寡人这些年，人家都笑我是大龄的光棍，你肯嫁给我，我也很开心。” 巧儿抹了眼泪站直了，她这么容易就哭了，突然到是觉得不好意思了。 临走时，于老三有些担心：“你爹这样子，不怕冻死了吧？”他望着那四处漏风的破草屋。 巧儿摇头：“没事，我们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听了她这话，他又是一阵心酸。 回到酒楼，伙计们没瞧见巧儿，开始还担心，后来瞧见她和于老三一前一后的回来，都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瞧着巧儿又开始做事还有说有笑的，便都放了心。 于老三开始准备聘礼，银子好说，这些年他为了娶媳妇也存了不少银子，做厨子的薪资一向都还不错，现在上膳楼给他的工资更是十分优厚，所以钱方面他倒是不担心。 他拿了些碎银子出来，打算明儿一早去腊味店里买一筐子腊鸡一筐子腊鸭，再去酒馆买两坛子女儿红，这聘礼准备足了，他就可以娶媳妇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便美滋滋的。 “于大厨！你今儿不回去呀？不怕你老娘在家里等的着急？”伙计临走的时候问。 于老三摇摇头：“有事儿呢。” 那伙计促狭一笑：“巧儿也住这儿呢，你们该不会……” “胡说八道！”于老三啐了他一口。伙计嬉笑着走了。 于老三关了上膳楼的门，整个酒楼，就只剩下他和巧儿了，想到这里，他突然有点心慌和激动。 第252章做掌柜 第252章做掌柜 巧儿在自己房里，隐约听到外头楼梯上的动静，就知道他上楼了。于老三其实留宿在上膳楼的时间并不多，只是有些时候天气不好或者忙到很晚的时候他才会留下来。 往日偶尔他留下来，各自回各自的房，并不相会，也没觉得什么。可是今天，只要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她心口就“扑通扑通”的跳。 她已经洗漱过了，放下头发，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铜镜里头的女孩脸儿红红的，透着青春的光彩，仿佛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 她心思不在自己的容貌上，耳朵一直细细的听着外头的动静，她听到脚步声在她门口顿了一下，一颗心立即提了起来，可是那脚步声接着响起，她蓦地感觉到一股失落涌上心头。 他这就睡了吗？ 她想着，那么她是不是也应该就这么上床睡觉算了？ 她在床边坐了一会，便觉得有些冷，心里想着还是睡觉算了，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门上突然响起了“登登”的敲门声，巧儿的心口倏然一紧，颤声问：“是哪个？” “是我。”是那低沉的男子声音。 巧儿有些慌乱，这都快睡觉了，他又来做什么？ 她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开门，犹豫了片刻，外头的男人似乎也在等着，她还是把门打开了。 她抬头看到男子就站在外头，穿着一件月白的单衫，越发的像个英俊的书生似的，禁不住往后一退。 男人走了进来，巧儿转身就向床边走去，于老三低了头，顺便将门关上，带上了小栓。 “你怎么来了？”她低着头轻声问。 “我睡不着，想着雪景好，就想跟你一起看看雪。” 巧儿轻笑，瞅了他一眼：“外头那雪虽然好，可是现在黑乎乎的，能看到什么？” 于老三辩解道：“能看到的，你不信过来窗户边看看。” 巧儿真的信了他的话，到了窗户边看，于老三吹熄了蜡烛，巧儿从屋里往外看去，便能看到一片深银色，虽然不十分明亮，却很是壮观。 “好看吗？”他立在她身后，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他低头看到她敞着领口，露出了光滑洁白的弧度优美的颈子。 “领子敞着不冷吗？”他多问了一句，伸手覆在她的肩头。 巧儿低了头，感觉到身后男子的气息，轻声道：“屋里又没风，怎么会冷？倒是你，怎么穿了单衫就过来了，也不怕伤风？” 于老三轻轻一笑：“我是男人，哪那么容易伤风？不信你摸我的手？”说着，将自己的手去握着她的手，结果她的手比他的还凉一些。 “怪热的。”巧儿想甩开他的手，没想到被他紧紧的攥着，他稍微一用力，女孩便被他拥入怀中，抱的紧紧的。 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巧儿挣扎了两下，没有挣脱也就任由着他抱着。 他将她扳过身子来，两人的脸相对，气息可闻，她听到他说：“今儿湖边的事，还没完呢……” 她听他这话，就想起了白天在湖边被他吻的事情，那吻的确没完就被她爹给打断了。 “你想怎么样？”她羞涩的轻笑。 “继续……”他颤声道，见她没有说话，一下子便将女孩压在了墙壁上，低着头，覆上了她的唇。开始还只是胡乱的吸吮，直到女孩张开了嘴唇，他便得了妙处，在她唇舌之间横冲直撞起来。 好半天，两个人都吻得气喘吁吁，她低低的说：“这儿冷，被窝里还暖和些……” 于老三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顿时欣喜若狂，打横抱起了女孩，两个一起滚进了被窝里。 到了那里头，可是没什么好害羞的，自然是手起衣落，两个人便纠缠在了一起，肆意的弄了起来。 一时间，小小的房间里浪翻红被，莺声啼啼，寒冷的冬日里，这里却是一副春意融融的景象。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于老三弄了两回，一直到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 生怕有人过来，天刚发白，他就悄悄的回到自己屋里去了。 巧儿蒙着自己的脸，都不敢露出来，昨晚，她仿佛感觉是做梦一般，可是身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气息，那就不是梦了。 她露出了脸，散乱的乌发满枕巾，嘴角扬起一丝甜甜的笑。她想起，这事儿必须得跟海堂姐说了。 她知道海棠姐肯定不会反对，但是还是说一声的好。 海棠今天过来的时候，就看到巧儿似乎找她有事，她抽了空同巧儿聊了，得知她和于老三要订亲了，更加吃惊。 “挺快的啊，怎的我都没看出来？” 巧儿羞涩的低头：“是最近的事儿。海棠姐有什么意见吗？”说这话时，她又有些小心翼翼的看海棠的脸色。 海棠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于老三人沉稳本分，你能嫁给他，我也替你们两个高兴。不过他家在村子里，你们成婚后住哪儿呢？” 巧儿笑道：“我想着，若是我和他成了婚，就在上膳楼附近租了房子，做事也近一些。” 海棠眼珠一转，摇头道：“不用不用。” 巧儿吃了一惊：“不用？东家的意思是还让我住上膳楼？” “自然不是。”海棠笑笑，“上膳楼人来人往的，怎的好住家？我的意思是，这上膳楼后头的院子我已经跟人家谈了，要花钱买下来。院子里头要做客栈，客栈里房间多，其中东厢房这边是不对外的，二楼专门给客栈的掌柜住宿的。你要是愿意，倒是可以考虑住在这上膳楼的后头。我的‘上善客栈’正好缺个掌柜，现在厨房的杂事也都有人做，你可愿意做上善客栈的掌柜？” 巧儿听的呆愣愣的，望着海棠半晌不能吱声。 她一个出身贫苦的丫头，一个打杂的丫头，做掌柜？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海棠姐，你说的是真的？” 海棠笑着点头：“前两日，我跟那大院子的主人说好了，花了二百五十两就把那院子买过来了，现在已经着人休憩院子，建造客栈。大约一个多月就能完工。倘若你等得，可以现在上膳楼住着，客栈完工以后你就搬到客栈的东厢房去住。只要我海棠一天是这上膳楼的东家，你们一天就能在上善客栈好生的住着！你可信得过我？” 第253章上善客栈 第253章上善客栈 “不是不是！”巧儿慌忙的摆手，“可是我一个女孩子，做掌柜？”她不可置信的望着眼前的女子，简直跟做梦一样。 “女孩子怎么不能做掌柜，我也是女人，不是做了东家吗？” “可是……”巧儿犹疑着，“我可不敢跟东家相提并论，东家是商界的花木兰，可我不会呀，我怕我做不好……” 海棠摇摇头，笑道：“我瞧着你就听机灵，也同我一条心，难道现在我正在用人之际，你却要推脱吗？” “不是不是……”巧儿慌乱了，她生怕海棠误会她的意思，“我不是推脱，我是怕……” 海棠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好啦，我明白你的意思。你尽管放手去做吧！先试一试，再看行不行。客栈其实很简单，就跟布置家，招待客人一样，我问你，你可会布置你的家，招待你的客人？” 巧儿懵懂的点点头。 “那就行了，上善客栈，只要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便足够了！” 巧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走到二楼靠着后面的窗户里往下看，果然看到原先那个荒凉的院子已经开始乒乒乓乓的动工了，在那个院子和上膳楼之间，开了一道门，形成了一条通道，也就是说，在上膳楼吃饱了饭的客人，可以直接留宿在客栈里头。 她心里感叹着，东家的声音真是越做越大了呀，都是女人，她怎的胆子就这么大呢！ 巧儿将海棠的话跟于老三说了，于老三是有点诧异，不过也挺高兴。着安县的房屋可是挺贵的，像这一个大杂院海棠就花了两百五十两银子，如今可以在上膳楼后头免费住宿，可以节省一大笔花销。至于巧儿的差事，既然海棠决定了，巧儿也乐意试试，他也不好反对，只要巧儿高兴就好了。 隔日里，于老三叫了两个伙计一起将两筐子腊鸡腊鸭，还有四坛子女儿红全都送到了朱老头的家里。 二十两银子用匣子奉上，朱老头瞧着于老三送来的东西比自己要的还多一倍，又有二十两的大银子，当下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好！好啊！”于老三抬头瞧着他这破茅草屋，道：“等我有空找几个伙计一起来帮你把这茅草屋修一修吧！” 朱老头连连点头，高兴地不得了，直呼找到了一个好女婿。 于老三带的两个伙计都是酒楼的人，直到这个时候，大伙儿才知道于老三同巧儿两个人订亲了，一时间欢喜的有唏嘘的也有。比如郭四，好容易瞧上一个媳妇就这么又嫁人了，那可这是郁闷呢。 一个月后，上善客栈便修缮一新。 于大厨和巧儿也热热闹闹的办了婚礼。于老三家里不过一个老娘，没有什么亲戚，巧儿家里穷，亲戚基本也没了来往，他们两个人也不讲什么繁文缛节了，海棠主持在上膳楼办了一场丰盛的酒宴，将认识的人都请过来大吃一顿，热热闹闹的，到了晚间，便直接送到了上善客栈的东厢洞房花烛。 巧儿知道她爹是个无底洞，便固定每个月只给她爹三两银子吃饭，多的一毛钱都不给，为的就是防止她爹又去烂赌。 开始做上善客栈的时候，海棠便打算做一个舒服的地方，那院子本是有假山曲苑她都留了下来，里头的树木重新打理了一遍，厢房的地方休憩之后全都变成客房，并且配上花瓶字画珠帘。这么一来，这里便像一个大户人家的园子一样，舒适而富有诗意，而不仅仅只是一个客栈这么简单了。 自打她开始打理上善客栈，海棠招了几个婆子大婶在她手下帮忙，又从上膳楼派了一个能干的小二过去。 巧儿开始也不敢发号司令，因为她从前也是个打杂的，不过海棠过来鼓励了几次，她也越来越习惯管人的感觉了。 她是极为勤快的人，在她的勤加打理下，客栈一应的规矩清清楚楚，里头打理的井井有条。 有了巧儿管这里，海棠倒是轻松多了。 上善客栈因为环境优美独树一帜，被传是四季景致如画，房间也十分有品味，这名声一传出去，便有些人慕名而来，客栈带着酒楼的生意，酒楼又带着客栈的生意，真是相得益彰。 海棠不过花了二百五十两购入的院子，又花了一百两装修的客栈，不过一个冬季，便给她带来了一百多两银子的盈利。 海棠站在酒楼的二楼，目光落在客栈的院子里，此时冰雪初融，水池岸边一簇金黄色的迎春花分外的亮眼，她微微一笑：“真是意外，意外呢！” 绫罗穿了薄薄的红色绫袄站在她身后，好奇的问：“海棠姐是说啥意外呀？” 海棠看了她一眼，笑着说：“我说的是这个上善客栈，我当初只是抱着试试的态度，想着反正那院子主人家卖的不贵，若是买了赚钱就罢了，不赚钱就当个园子，也不会亏的很多。没想到，不过一个冬季，居然就快要回本了！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呀！” 绫罗笑道：“上善客栈风景好，若是我有钱，也乐意住宽敞漂亮的院子。” 绫罗又道：“春节又要到了呢，听闻邻县白湖的鱼就要出水了，往年我们家都会专程骑马去那边采买回家呢。” 海棠一愣：“你说白湖的鱼？”白湖冰鱼，那可是十分盛名的，她原先就听闻白湖的鱼都是野生的，一条都有十来斤大小，到了冬天那白湖冰冻三尺，一年就开一次湖，是要掘冰打鱼，那鱼肉听说十分好吃。 “你吃过觉得好吃吗？”她问。 绫罗点头，脸上露出赞许之色：“的确很好吃，海棠姐你要是吃过，便知道了。我也就吃过两回，味道的确非同一般。” 海棠没吃过，白湖的鱼十分紧俏，但凡去迟了可捞不着。白湖当地卖的并不贵，不过倒卖到了安县就贵了。要买，自然必须在冰湖捞鱼的时候买最划算。 眼看着春节了，安县的人都流行过年的时候做鱼丸子。 海棠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今年春节，酒楼要是打出“白湖鱼丸”的招牌菜，会不会在这个生意清淡的冬季客似云来呢？ “咱们明日就去白湖！”海棠兴奋的说。 第254章买鱼 第254章买鱼 青河边，冰雪初融，别的花儿都没开，唯有一丛丛一簇簇金黄色的迎春报出了初春的喜讯。 一阵碎雪飞溅，几匹快马停在了义和坊的门口，义和坊的伙计齐五抬头一瞧，不由得大喜。 “啊哟，东家！您这算是在春节前赶回来啦！太好啦，太好啦！”齐五过去牵着领头那匹黑马的缰绳，打算伸手扶那马上的人，那马上的人一个灵巧的翻身，早已落到了雪地上。 鹿皮做的靴子踏在地里，既保暖也不惧冰雪，他上面穿着圆领的玄色缎面夹棉袍子，身上披着一色的兔绒披风，只两个手腕上两道银色的蛟纹分外的醒目。 这么大雪天，他头上也没戴帽子，只用一条玉带将乌黑的头发束着，越发的英挺潇洒。 齐五看到后头几个汉子纷纷下马，赶紧的去问候。 “祝大哥，您也回来啦！”他拱手笑道。 祝封一笑：“你这话说的，难不成你觉得我应该打发在路上？” 齐五尴尬极了：“哥哥这是哪里的话？我说错话还不行吗？” 他们这几个人两个月前去了京城，说是办紧要的事情，齐五辈分小也不敢问。只知道办的是大事，每逢半年总要去京城一趟的。 沈靖一进屋，扔了披风，掸了掸身上的雪屑，便问：“老五，让你在家里的办的事，办的怎么样了？” 齐五赶紧的凑过来，笑嘻嘻的说：“东家吩咐的事，我怎么敢忘记？这不，东西在这儿呢。” 说罢，从袖子里摸出里一个精致的卷轴画儿来。 沈靖一笑，夸他：“你倒是越发的长进了。”他转了身，掀开珠帘进去坐在书桌前，这才缓缓展开了那副卷轴。 只见画上的女子眉目俊俏，眼中含情，嘴角带着笑意，穿着粉色锦衣，发髻上斜插着两只珠花，栩栩如生，仿佛要从画上走下来。 沈靖一看喜上眉梢，禁不住赞道：“画的好！真像！” 那画像上画的正是海棠，沈靖临出发去京城前特地吩咐齐五找画师偷偷画的，那画师去了上膳楼好几次这才下的笔。 “赏！” 齐五听的里头的声音，欢喜的直搓手，东家向来大方，今儿既然是要赏，肯定有好东西。 齐五赶紧的进了书房，只见沈靖眉飞色舞的说：“这书房里的古玩字画，只要你喜欢，随便挑一件！” 齐五大喜，赶紧眼睛转了一圈，他当然不敢挑东家平日里最爱的那些东西，只捡着成色不错的玉佛要了一尊，沈靖当即就爽快的赏了他。 齐五见他心情好，神秘兮兮的凑过来：“我还有个消息，不知道东家想不想听？” 沈靖瞟了他一眼：“关于哪个的？” “就是这画中的女子。”齐五狡黠的说。 “废话，说！” 齐五嘻嘻的笑着：“不瞒东家，你回来的正巧，我听上膳楼的伙计说，他们东家明儿要去邻县采买白湖冰鱼。您要是也顺路去瞧瞧，说不定，还能来个偶遇呢。” 他话音落下，只见东家双眼放光，便知道有谱了。 他的手悄悄伸向桌上一串不错的紫檀珠子，瞧着东家。 沈靖挥挥手，齐五欢喜的将那珠子揣进了怀里。 “你的消息可确实？去的是女东家？” “千真万确！”齐五笃定的说。 沈靖一拍桌子：“行！明儿我也往白湖走一趟，也去买几条鱼来吃！” 齐五嘿嘿一笑：“东家是去钓鱼的吧？钓的还是美人鱼，哈哈……” 他这话沈靖可听着不高兴来，脸色一沉，道：“你不要胡说八道！” 齐五一瞧他脸色，赶紧捂住嘴，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巴巴的望着他。 沈靖微微勾唇，道：“我沈靖，不在乎她是不是嫁了人！但是，倘若我真的看上了一个女人，就不会做那见不得人的勾当！我要她，跟她的夫君和离，然后我沈靖用八抬大轿把她正大光明的娶进门！” 齐五听的一愣，哦呀，这下，东家可是动真格的了，还从来没有见他对哪个女子动这样大的心思。 齐五惊奇的说：“那这么说，东家明儿是去见未来的少夫人了？” 沈靖蓦地重重一掌拍在桌子上，齐五吓得一抖，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 谁知，男人继而仰头哈哈大笑：“齐五，你是越来越机灵了，这话我喜欢听！” 齐五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一大早，外头马已经备好了，这次出门去白湖，沈靖只带着齐五和祝封两个人。 房里头，他换了两次衣服，临出门，又觉得不满意，旁边伺候他更衣的小厮直挠头，何曾见过主子出门这么难的？ 最后穿着一件袍边上有刺绣银色莲纹的玄色夹棉袍子，披着黑羊绒披风这才出发了。 天空中雾蒙蒙的太阳，几许淡淡的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在人身上略有几分暖意，却还不足以融化满目的冰雪。 一阵微风吹过，枝头上厚厚的积雪“簌簌”落了下来，正好落在了一路行驶过来的车夫的头顶上。 雪花落在了他脖子里，冰的他扭了几下，直骂倒霉。 马车才向前行使了几步，便停住了，车夫往底下一看，禁不住叫道：“啊哟！这是被雪陷住了！” 车夫有些愁，对马车里坐着的人叫道：“里头坐着的夫人！车子陷雪里啦！这走不了了可怎么办？” 马车里坐的不是别人，正是海棠和绫罗。她今儿一早就出发了，因为是买鱼，便没有叫阿七的马车。鱼有腥味的，要是自家的马车沾到腥气就不好了。她打算先到白湖看看情况，瞧着鱼的数量，再决定要不要在当地租一辆马车运回来。 她今儿里头穿着一件浅粉的绣百合珍珠色绫袄，外头披着一件雪白的羊绒披风，滚着洁白毛绒的兔毛领子，显得一张脸分外的雪白跟画儿似的，越发的眉目标志仿似画中人。 绫罗随着她一起下了马车，那车夫十分懊恼道：“夫人，你瞧，这马车陷在雪窝窝里了，你叫我还怎么走？我就说这安县到吴县现在路不好走，雪还没融，又多沟壑，一旦陷到雪窝窝里，可就没法子了！” 车夫唉声叹气的蹲在马车边，绫罗看不惯了，指着那马车道：“你怎的不能走？你将这马车推过去不就行了？” 第255章翻车 第255章翻车 “你说到倒是轻巧诶，姑娘！你倒是推给我看看啊，我这马车重的很，陷进了雪窝窝里，不得两三个壮汉才能推出去呀？我真是后悔，真不该接这趟……” 车夫话音还没落下，便看到那红绫袄子的女孩一个人，双手用力，那马车眼瞧着就往前走了。 他站起来，两只眼睛瞪得如同银铃，惊叫一声：“这姑娘……好大力气……” 海棠微微一笑，抬头看这两边的景色，两边都是枯树林子，林子后一座山峦，起起伏伏，银装素裹，也不知道是什么山。 身在野外，空气倒是难得清新，夹着冰雪的味道。 海棠指着那山峦问车夫：“你说，这大冬天的，山里头会不会有野兽？” 车夫听了唬的一跳，道：“夫人可别这么说，林子里哪能没有野兽？不过这大路上时不时的有车辆经过，车来车往的，野兽应该也是避着人的。不过夫人千万别再多说了，万一招来了可如何是好？” 海棠看他这么害怕，也就不说了。 绫罗凭着两只手已经将马车从雪窝里推了出来，马车夫千恩万谢感激不已。 两个人正准备上马车，突然听到一声嘶叫，仿佛什么兽类，两个人都吃了一惊，转头去看…… “不好！”车夫大叫一声，“夫人，快点上车啊！” 绫罗回头便看到一只巨大而黑壮的东西从林子里冲出来，她大吃一惊，立即拉着海棠上马车，可是两个人才跳上马车，那车夫拼命的抽打着鞭子，奈何那马看到冲出来的东西已经吓得不敢动了，不安的踢着蹄子。 “嗷！”又是一声令人心惊胆战的嘶叫，那黑东西直冲过来，车夫“啊哟”一声逃命似的跳下了马车逃之夭夭。 “轰！”的一声，整个马车车厢被擂翻了，车厢里传来女子惊叫的声音。 “海棠姐，快点出来！”绫罗赶紧把海棠从马车里扶出来，可是两个人从马车里一出来，便惊恐的发现，自己跟前站着一头足有半人高的肥壮野猪，正气势汹汹喷着白沫子盯着她们。 海棠吞了一口唾沫，紧紧的攥着绫罗的袖子，绫罗尽管害怕，还是说：“海棠姐，你呆在我后面，我来对付它！” 她倏的从袖子里抽出了鞭子，“啪”的一声用尽了全力向着野猪抽打过去，可是野猪皮厚，不但没有被抽开，还因为吃了痛更加的发怒起来，低着头用尖尖的猪牙对着两人，正打算直接的顶过来…… “快跑！”绫罗拉着海棠两人一起狂奔，可是雪地柔软容易陷落，才走两步海棠的脚就陷入了一个雪窝窝里。 “海棠姐！”绫罗急坏了，赶紧去扯海棠，可惜她今天出来没有带箭，要不怎会对付不了这个畜生？ “它又来了！”海棠的裙子也是碍事，她努力的把脚从雪窝窝里拔出来，可是回头一看，那野猪又冲过来了，吓得脸上煞白。 就在此时，陡然听到耳畔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嗖”的一声，一道利箭仿佛流星一般，深深地扎入了野猪的脖颈里，野猪惨叫一声，挣扎了几下，血流如注，倒在了血泊里。 海棠抬头，只见那雪地里，一抹黑色，尤其的醒目。只见那人英姿煞爽的骑在马上，手里还拿着一只银胎弓箭，一身的黑，黑衣黑披风，只有手腕和袍角是一圈的银色莲纹，这雪地里，益发显得威风赫赫。 他一马当先，紧接着，后头两骑马匹也跟着陆续到了。 “那是……”绫罗惊讶极了，她压低了声音，在海棠耳畔说：“那好像是沈靖……” 海棠点点头，沈靖，她怎么会不认识？可是为何他突然出现在这里？ 沈靖望着女子，嘴角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看到海棠的脚还陷在雪里，他翻身下马，几步便到了女子跟前，对她伸出了手。 海棠望向那只手，不由得一惊，立即对绫罗说：“扶我起来。” 绫罗点点头，赶紧将她扶来出来。 沈靖看了一眼自己伸出的那只手，自嘲的笑了笑，便收了回来。 “多谢沈爷伸出援手，回头我一定厚礼重谢。”海棠道。 沈靖瞅了一眼地上的野猪，哂笑道：“没什么。我来之前，还和兄弟几个一起说笑啦，这从安县到吴县，山多林子大，说不定就有什么野味，沿路还可以打几个，就带着弓箭出来了，没想到这一出来就遇上这么大一只野猪。可惜就是太大了，不好带。” 因为天气冷，野猪的血不一会儿便给冻住了，也不流了，只是一滩红色的冰。 海棠瞧着他这笑意晏晏的样子，倒是像要在这雪地里野猪旁跟她谈天。 “沈爷箭术真是极好的，不过我们现在还有事。绫罗，去找下车夫。” 绫罗点头，警惕的看了一眼沈靖，这才转身叫了车夫的名字。 “王大叔！王大叔！” 叫了好几声，那车夫哆哆嗦嗦的从林子里钻出来，看到这么多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沈靖一声令下，这次不用绫罗，齐五和祝封两个就利落的将马车重新抬起来扶正了。 “海棠你上车吧，有咱们同路，就是有什么野兽也不用怕的。”沈靖温和的说。 绫罗听着不舒服了，海棠海棠的，怎么着，这一个大男人也不该直接叫别人的闺名呀，也不是多熟。 不过她瞧着这沈靖一看就是个练家子，既然能做义和坊的当家，恐怕武功不容小觑。何况人家又帮了她们，海棠姐都没说什么，她也不好说什么。 海棠只是点点头，重新上了马车。 到了马车里，车夫重新开始上路，有了三个大男人的护驾，这胆小的车夫总算能心里安定一些。 马车里，绫罗低声问海棠：“海棠姐，这几个人来的也太巧了些。怎么我们一遇上危险，他们就到了？” 海棠看了她一眼：“你的意思……” “也许，他们有什么目的。” 海棠眼珠转了一圈，低声说：“这条大路是通往吴县的，路也不是我们的。现在下这个结论还为时过早，咱们瞧一瞧。我想，毕竟都是安县的人，他们应该也不会太过分。” 绫罗点点头，不再做声，却时不时透过车帘缝往外瞅。 沈靖骑着马就在马车的侧边走着，看到那小丫头透过帘缝瞅他，仿佛看贼似的，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 第256章玩火 第256章玩火 “海棠，你们是去吴县的白湖买鱼对不对？”沈靖大声问。 海棠掀开车帘，道：“对的。沈爷怎么知道？” 沈靖一笑：“从这条路这个时候过去的，大都是买鱼的，我跟你们一样，也是去买鱼的。所以，我们一直都同路哦。”他挑着浓眉歪头望着她，目光灼灼。 海棠淡淡一笑：“哦，那倒是巧。” 沈靖看她笑颜如花，目光越发的灼热，也笑道：“不错，这叫有缘。海棠，咱们有缘啊！” 海棠看了他一眼，道：“沈爷说的不错，你瞧，咱们这一行六个人，都很有缘分。” 齐五和祝封跟在沈靖后头，一听她这么说，都乐了，笑呵呵的说：“是啊，我们跟海棠你有缘啊！” 这话一出，气的沈靖脸都黑了。 海棠放下了帘子，不同他多说了。绫罗气愤愤的低声道：“这个姓沈的真是厚颜无耻！他是安县人，怎么不知道海棠姐你有夫君的，居然说出这么无耻的话来！” 沈靖上次送了她簪子，便消失了两个月。她本以为他只是一时兴起，过后便将事情忘了。没想到他这次突然出现，还有些来势汹汹的势头。 她垂眸沉吟，沈靖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帮了自己，自然应该感激。他除了送簪子，说几句套近乎的话，也没做什么。 其实，她觉得沈靖这人，虽然开赌坊的，却也没那么令人讨厌。至少他懂得进退，为人豪爽，也不是那种阴险狡诈的小人。如果他不是别有所图，做个朋友还是不错的。 海棠对绫罗说：“人家帮过我们，你也不要当面触怒他，他是个老虎呢。” 绫罗有些不服：“难道咱们怕他？我不一定打不过他。” 海棠轻笑：“你真是个孩子脾气。不说安县义和坊的势力有多大，就说他走黑道的咱们走白道的，要是闹起来那些人可以直接上门砸店子的。只要他不过分，咱们也不要主动挑衅。人和人之间，讲点礼貌，尊重一点，很多矛盾干戈便不会起了。” 绫罗耳朵里虽然听着，心里还是腹诽。你当他是个礼貌君子，说不定他心里有什么龌鹾想法呢，要是他真的无礼，大不了拼了这条命来个鱼死网破！ 一路倒也平静，沈靖除了偶尔找海棠搭搭话，也没做什么。 很快就穿过了吴县，到了白湖。这白湖十分辽阔，一望无际，冰面同天边相接。现在这个时候，冰面上许多渔人都忙碌着，掘冰的掘冰，拉网的拉网。 海棠下了马车就打发了那车夫回去，因为她回程的时候要带鱼的，他那车也装不下。 海棠同绫罗两个站在湖边看捕鱼，这个时候湖边已经站了不少人，也都是来买鱼的。 沈靖就站在海棠的身后。 海棠被旁边的人一挤，人就被挤的踉跄的后退了一步，没想到正好抵住了一个人的胸口，只觉得两只温热的手扶着她的肩膀，在她耳畔低声道：“小心点。” 一股淡淡的带着男子阳刚的气息吹拂到她的耳畔，她心里一惊，赶紧站直了身子，这时那人也随之放开了方才扶在她肩头上的双手。 “多谢。”海棠下意识的向前一步，隔开了和他的距离。 海棠有点恼火，这厮有意无意的？不，这次他绝对是有意的。 沈靖低头看着前面的女子，嘴角微扬，他抬起手，方才扶着她肩头的手，似乎也带着芬芳呢。他伸手放在鼻前嗅了嗅。 祝封和齐五都杵在他后面跟看戏似的，互相挤眼睛。 “拉网啦——” 一声长长的号子声，立即引得众人攒动，只见渔人们齐心协力的拉着网子，不一会儿，网从水中起来，顿时一片跳跃的银色。 “好大的鱼！” “好多鱼啊！” 众人惊呼起来，巨大的网上，满满的全是鱼。不管是渔人脸上还是买客的脸上，都洋溢着欢喜的笑容。 上鱼之后，当即湖面上就摆起了称，不少买家赶紧的过去买鱼。鱼这么多，自然是够的。 海棠不想那么着急，见湖边停着一些板车，就叫了一辆板车，到了一个售鱼点，问了价，价格居然是市面上的三倍。 “这么贵？”海棠蹙眉。 那卖鱼的人说：“夫人，你瞧瞧，这可都是白湖野生的鱼，肉质肥嫩的很，营养健康，你也瞧着咱们开湖费了多大力气吧？别处可是买不到的。” “那我要一百斤呢？” 卖鱼的人想了想，道：“那我就给您再打了九折，可再不能少了。您别说我这儿卖的贵，咱们白湖的鱼要是零卖卖出去那可不是这个价咯！” 海棠思量着这价格估计也讲不下去了，他说的也是事实，这鱼零卖出去，可不是这个价了。 “好，成交！”海棠给了银子，让板车的车夫和买鱼人将鱼都搬上车去。 一时间，装了满车。 他们忙完，就听到旁边人道：“给我也来两条！” 那声音，海棠听出来是沈靖。 他对她微微一笑，便让手下一人提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鱼找了篓子装起来。对着这么多鱼，他皱着眉头扇了扇那腥味，显然他并不爱吃鱼。爱吃鱼的人可是不怕腥的。 一个并不爱吃鱼的人冰天雪地的跑这么远，就是为了买两条鱼？ 海棠带着几分讥讽的说：“沈爷好兴致啊，跑这么远，就为了买两条鱼？” 沈靖道：“那也不是，出来走走散散心，顺便看看美景，和……” 他意味深长的望着她一笑：“美人。” 海棠脸色微红，这下可是气红的，她瞪了他一眼，转身懒得理他。 沈靖看着她气呼呼的走了，觉得可爱，禁不住仰头哈哈大笑。 齐五道：“东家，那女的瞪你，你还笑？” 沈靖道：“瞧着可爱，瞪人也可爱。怎么，你东家我笑笑还不行吗？” 齐五和祝封对看一眼，他趁着沈靖追海棠去了，凑到祝封耳边说：“他走火入魔了。” 祝封意味深长的摇摇头：“这事，我瞧着悬。公孙家的大公子，人家也不是吃素的。沈爷这是在玩火呢。” 第257章赔罪 第257章赔罪 海棠懒得理会沈靖，她租了一辆马车专门运了几篓子鲜鱼回去，自己和绫罗两个人另外坐了一辆马车。这个时节天气冷，鲜鱼才装了一会就冻上了，正好可以保鲜。 她不知道沈靖会不会捣乱，不过现在沈靖他们有三个大汉，而自己和绫罗只有两个人，虽然不知道沈靖武功到底如何，但是就是打起来情况也不妙。所以她带着绫罗只管赶紧的往回赶到安县去。 本打算早上过来傍晚就回去，哪里晓得才走了一程路，便听到前面有几个客商停了车子，在前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夫人，我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车夫在前头说。 海棠点点头。 那车夫一溜跑下去到前面问了这才回来，道：“夫人，今儿你们怕是回不去安县了。” “为什么？”车里的人蓦地掀开了帘子。 “因为前面塌方了，这路一时半会恐怕修不好。” 海棠一听呆了一下，塌方？还真是不巧！这鱼被冻住，放个几天是没问题，可是她出来的时候不过说今天就回的，家里肯定要担心了。何况这是唯一到安县的大路，要是没人修理一直不通那可如何是好？ 后面过来几个人，为首的穿着黑色的劲装，正是沈靖他们。 齐五悄悄对祝封说：“你看前头塌方了，今儿回不去了。这是不是天助我们东家？” 祝封不置可否：“咱们瞧瞧再说。” 海棠看看天色已经微暗了，蹙着眉头：“没想到这次出来居然如此波折。我瞧着刚才来的路上有个客栈，咱们今晚就住在客栈里，今晚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小路回安县。” 绫罗点点头，两个人便进了马车里头，虽然明知道沈靖在不远处看着。不过这一次海棠招呼也没打一声便转了头往来路上的客栈去了。 “啊哟，东家，你瞧，他们返程了？这是要去哪儿？咱们要不要赶紧的跟上去？” 沈靖晃了晃手中的马鞭子，悠哉的说：“不急，今晚上有的是时间。如果我猜的没错，她应该是去那间云来客栈投宿了。咱们不跟的那么紧，否则到叫人疑心了。” 云来客栈只是安县和吴县之间的一个小客栈，设施免不了简陋些，海棠和绫罗瞧着不满意，不过也只能勉强住了。 海棠将货物寄存在客栈的杂物房里，便也替车夫安置了一个房间，她和绫罗各自一个房间住下了。 绫罗就住在她的隔壁，若是有什么事也好互相照应。 云来客栈楼下就是餐馆，楼上住宿。稍事休息之后，海棠跟绫罗一起在楼下要了一张桌子点了几个菜吃着晚饭。 才开吃，便听到说话的声音，海棠蓦地抬头，吃惊的对上了一双乌黑而凌厉的眼睛。 “海棠，好巧，原来你也住在这里！”沈靖径直走到了海棠身边，瞧着她们桌上摆的几个小菜，不由得笑道：“吃的这么素淡，没肉可怎么行？” 他坐在她们隔壁的桌子上，叉开两条腿，大刀立马的坐着，高声对小二叫道：“小二哥！怎么，你们就只有这些不入眼的菜吗？这能叫人吃吗？” 祝封和齐五看他坐下，也跟着坐在了桌子边，他们出来都是带刀的，“砰”的一声，将腰上的长刀搁在了桌子上。小二看他们这架势，心里惴惴不安。 一听沈靖找茬，赶紧的过来赔笑脸：“这位客官，咱们店小，你们要肉自然是有，小炒牛肉、清炖牛肉都行，不过肯定比不上大馆子那么丰盛的。” “什么话？！”男子浓眉一蹙，便似两道剑锋，十分的吓人。小二双腿一抖，求饶道：“我的客官，我可是说的老实话。” “叫你们掌柜的过来！”那边掌柜早已瞧见，一听叫他的名字，赶紧麻溜的滚过来。 沈靖“啪”的一声从怀中取出一锭二十两的大银子搁在了桌子上，“去弄几样好菜过来！要是再弄这样不能入眼的，信不信我……”他话没说完，掌柜的立即拉着小二一起将海棠桌子上的菜全都收拾走，口里连声道：“晓得晓得……” 海棠和绫罗都是一愣，对看了一眼，海棠道：“这菜不用拿走，不用理会他……” 掌柜的忙道：“这位夫人，那可不行，您这位相公又是大银子又是长刀的，我可惹不起。这次，我保证，把自己家过年的年货都拿出来亲自下厨给您弄一顿丰盛的。” 不过片刻功夫，那一桌子几个素菜便给麻利的收拾走了。 海棠看了沈靖一眼，只见他十分得意，唇角微扬，正自高兴。他的确高兴，因为方才那掌柜说了“相公”两个字，误以为他是海棠的相公哩。 海棠现在可不能不说了，他虽然是没有故意找茬，可是这种方式不是一样的倒找茬？ “我说沈爷，我向来就吃的清淡，几个素菜，我吃的挺好的。您现在让小二收走了我的菜，你这是存心跟我为难吗？” 沈靖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海棠，我哪里有跟你为难？我是想请你吃饭。” 海棠压着心口的气恼，道：“吃饭？那总得我给面子才行吧？哪有你这样强迫别人吃你的饭的道理？” 他强迫她？ 男人眉头皱的紧紧的，双眉之间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看起来分外的危险。 齐五拉拉祝封的袖子：“糟糕，东家要发火了……” 沈靖并不常发火，可是发起火来那就跟火山爆发一样，十分的吓人。 此时此刻，男人的双眼仿佛喷着火星一般，海棠直直的瞪着他。 绫罗的手已经摸到了袖子里的鞭子，只等他一动作自己便抽出鞭子甩出去，甩他一个大花脸。 可是瞧着女子的俏脸，他看着看着，眼里的怒火仿佛被冰水浇熄了一眼，渐渐冰雪融化，变成了春日里和煦的阳光。 他笑笑，转头去把玩自己桌上的空杯子，无赖的说：“反正你的菜已经撤了，我的菜待会就要端上桌了，你说什么，不是还得吃吗？除非你想饿肚子。海棠，我是好意，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才好。若是你真的不高兴了，没关系，待会我敬你一杯酒，算是赔罪了。” 第258章被掳 第258章被掳 “哇！”齐五张大了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 连祝封这百年不变的一张木头脸也终于有了表情，那是惊奇的表情。 他们跟着沈靖这些年，哪里见过他这么谦卑，这么低声下气？还敬酒赔罪呢！ 这厮又无赖又赔罪的，到是让海棠碰了个软钉子，有气也发不出来。 她只得磨着牙说：“沈爷到底是沈爷，海棠哪里敢让沈爷赔罪！” 沈靖笑笑，不说话了。 不一会儿，菜送上来了，果然是掌柜的亲自下厨的，异常的丰富，什么云腿三鲜汤，笋丝炒牛肉，蘑菇炖小鸡，那可真是将过年的年货都拿出来招呼这几位了。 见沈靖瞧着满意，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即往两桌上都上了丰盛的菜式。 海棠瞧着，果然跟方才潦草素淡的几个菜不能同日而语，再说外头天气又冷，她忙了一天也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便同绫罗两个埋头吃了起来。 “海棠，这杯酒，你得喝了，算是我向你赔礼道歉的。”沈靖递过来一杯酒，一直送到了她跟前。 “我吃饭不喝酒。”她淡淡的搁下了筷子。 “那你是不给我面子？”沈靖笑着问。 海棠看了他一眼，“沈爷，你的面子已经够大了，还要我给？何况，面子是人自己挣的，不是人给的，你说是不是？” 她这话，倒是说的沈靖一愣。 “绫罗，咱们吃都吃完了，今儿早点休息明早还要上路呢。”海棠说罢率先走在前头，绫罗赶紧跟着，两个人一起往楼上客房去了。 沈靖举着酒杯的手僵在那里，齐五和祝封两个偷偷的笑。 “笑什么？！”沈靖恶狠狠的瞪了他两个，收回了自己的酒。 齐五道：“东家，这是个小辣椒啊，连你沈爷的面子都不给，可够厉害的。” 沈靖摸了摸下巴，想起她方才说的那几句话，转嗔为喜，呵呵笑道：“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面子是人自己挣的，不是别人赏的。现在我沈靖在她跟前没有面子，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在她跟前挣足面子。” 齐五和祝封两个看他痴汉一般的眼神，互相摇摇头，真没得救了。 沈靖意犹未尽的说：“不相处不知道性情，这一相处，便越发的觉得有味道。嗯，不错，不错！” 齐五和祝封齐齐叹了口气。他家沈爷不被这女子吊打那是死也不甘心的。 跟沈靖同住一个客栈，海棠总觉得不安心，这沈靖是什么意思，她能不明白？何况他已经明明白白的，就差直说了，他是冲着她来的。明明知道她有丈夫，还这么热络，他脸皮真够厚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海棠刚刚躺下，便听到外头走廊有说话的声音。 “东家，你喝多了。” “没事，我没喝多。” “东家……” “都说了没事了……” 又是沈靖？！海棠皱起眉头，竖起耳朵听他住在哪儿，谁知道那脚步声到了她隔壁，停了。 海棠从床上爬起来，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果然看到两个人扶着沈靖就停在了她隔壁房间的门口。 “东家，进屋睡觉了……” 沈靖不安份进屋，却到了隔壁门口敲门：“海棠！” 他带着几分醉意，声音越发的大了，绫罗一听到声音也靠近了自己的房门口。 “海棠！”他敲着门。 只听得里头传出女子的声音：“沈爷这晚上敲门是什么意思？海棠已经休息了，还请沈爷自重。” 沈靖哈哈一笑，道：“我只是想跟你道个晚安，好梦！” 说罢，他收回了手进了自己的房间。 绫罗贴在门扇后头松了一口气，而房间里的海棠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决定了，明早天一亮就起来出发，绝对不跟沈靖一条道。 过了一会，没什么动静，海棠便也歇下了。 到了半夜，绫罗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只听的周遭声音似乎十分嘈杂，楼下好像有人喊道：“着火了！着火了！” 着火了？！绫罗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赶紧把衣服穿上，她一把提着床头的包袱赶紧去找海棠。 可是就在她到了隔壁房间时，那房门居然是开的，她进屋一看，里头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她大吃一惊，完了！ 她赶紧下楼，只见楼上楼下乱糟糟的一片，果然看到后头有火光，人们正忙着灭火。 她立即去抓着掌柜的，着急的问：“掌柜，你看到我家夫人没有？” 掌柜的衣衫不整，也是半夜爬起来灭火的，双眼还惺忪呢，疑惑的说：“我哪里有看到？这乱七八糟的，我灭火都来不及，哪里还管得着你家夫人啊！” 绫罗顿时急了，整个客栈上上下下也没瞧见自己家的夫人，她赶紧的跑出去一看，前后也没看到人影子，顿时一颗心揪得紧紧的，急的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这时，小二跑出来对她说：“我刚才瞧见两个人影子跑出去了，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大爷拉着你家夫人骑马走了！” 绫罗一呆，黑衣服的大爷？难道是沈靖？ “他们往哪里去了？”她急忙问。 “好像……好像是往那边去了……”小二随手指了个方向。 话音才落，那女孩子已经一个箭步上前，随手解下了一匹高头大马，也不管是谁的，蓦地抽打马匹，如同离弦的箭似的狂奔而去。 “我的马呀！”直到那马儿走远了，马主这才叫喊起来。 绫罗一气儿跑了老远，可是天色暗沉，天上只挂着几颗冰冷的星子，她出来老远，前面并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子，她下马仔细查看雪地上的痕迹，不由得失声叫道：“呀！那个小二肯定指错方向了！” 前方雪地上一片雪白，整整齐齐的，哪里有半个马蹄印子。 她又转头看自己来时的路，也就只有自己的两行马蹄印记，并没有别人的。 她气恼的跺着脚：“啊呀！我真是个笨蛋！怎么会信那个小二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是这条路啊！” 她又不知道海棠去了哪儿，又不知道海棠被谁掳走了，又恨自己走错了路，真是又气又急又无可奈何，只得重新上了马背，还是沿着自己来时的路往回走了。 只不过，她这么一耽误时间，就跟海棠隔的更远了。 第259章裂石 第259章裂石 原来，海棠的确是被沈靖带走了，沈靖带着海棠骑着一匹马，一路是往安县的方向，可是小二却给绫罗指错了方向，指的是吴县的方向，两个人便越来越远。 沈靖纵马狂奔，他们现在的情况可不好，后头几个人在追呢。 海棠被他死死的勒在胸前，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使劲挣扎了几下，叫道：“你放我下来！你抓我来做什么！” “闭嘴！”男子喝道，“你不想死就乖乖的待着！咱们正被人追杀呢！” 海棠啐他：“我呸！明明是你被追杀，干嘛扯上我？！” 她记得她也是听到外头嚷着失火了，打开了房门一看，便看到两个提着大刀的蒙面黑衣人躲在了沈靖的门边。 她大吃一惊，正要躲闪，这时沈靖也开了门出来看，那两个黑衣人拔刀就向他砍下来，海棠算是知道了，肯定是沈靖的仇家，他走黑道的，仇家自然结的不少。 沈靖躲过那两人的刀子，瞧见她便一把拽着她一起跑到楼下，抢了马匹狂奔出来。 明明是他遇上了仇家，扯她做什么？海棠真是觉得冤枉，现在那些人肯定把她当做一伙的啦。 沈靖听了她的话，冷笑一声：“他们那些人，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你以为你一个娇俏俏的小娘子他们能放过？何况他们知道我在这儿肯定一早盯梢的，他们看到我给你点菜，也不能轻易饶了你呀！” 海棠恨的咬牙，也懒得再多说些什么，反正如今肯定是被他拖下水了。 “不好！”沈靖突然拉住了马缰，来了一个急刹车，“前面没路了！” 海棠讥讽道：“之前便是这条路，塌方了还往这走，你是不是笨？” 沈靖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冷嘲热讽的，咱们可是一个绳子上的蚂蚱了！我刚才瞧见那几个人腰间带着弓弩，那兵器厉害的很，咱们不能硬碰硬，得躲躲！” 沈靖听了马，迅速的翻身下马，随即将海棠也拉了下来，他反应极快，看到往后的方向有一条下山小道，蓦地抽出腰间的匕首猛的用力一下子刺到马臀上，马儿受了惊吓，腾起四蹄便往山下的小道直冲而去。 沈靖立即拉着海棠一起躲入了路旁的树林子里。 “快点走！”沈靖拉着她催促，但是树林子里积雪更深，踯躅难行，海棠的裙子也忒长了点，不一会儿便被树枝给勾到了。 “撕拉！”一声，海棠的裙子被划破了，隐约的听到林子外的道路上马蹄声急促，好似有好几个人的声音。 “像是往那边的小路去了！”一个人说。 “沈靖这厮诡计多端，咱们也派人去林子找一找！” “好，兵分两路。” 海棠一听不由得叫苦，赶紧的使劲拉自己被勾住的裙子，沈靖一看，伸手一扯，便将她的裙子撕破了一块。 “喂！”海棠气极，谁知下一秒，那个人将她一下子抱起来，打横的抗在肩头上，让她五腹六脏都被挤压似的难受。 “喂！放开我！”海棠用力的捶他的肩膀。 “别做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这样走的快一些！”沈靖压低嗓子说。 海棠磨着牙，恨恨的真想给他一刀子。可是听到林子外窸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林子里走，她又不得不闭了嘴巴。 沈靖的腿长，掖着袍子也不容易让树枝勾着，他走路速度极快，即便背着海棠也跟没事人一样。 不一会儿便将后头的人甩的远远的，安全起见，他还是找了一个隐蔽的山洞躲了进去，这时才停了下来。 他把肩头女子放下来，一屁股坐在石头上，舒了一口气，道：“没事了！” 海棠被他扛得七荤八素的，脑袋晕晕，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冷冷道：“没想到沈爷也有这么狼狈逃窜的时候？” 沈靖无语，道：“若不是带着你，我大可以跟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就是他们一群人，我脱身也容易的很。可是带着你，万一他们射箭怎么办？” “沈爷还真是会找借口呢！”海棠自然不信他。 沈靖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你身边那个小丫头自然是武功厉害的，不过她爹我也是认识的，即便是她爹来，功夫还在我之下，你想通过那小丫头保护你，还真是异想天开。要是我沈靖真想动你，说句大实话，现在你早就是我的人了。” 海棠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他居然说出口了，这么无耻的话！他果然一直打着歪主意！ “你以为你是谁？一手遮天吗？！”她气恼极了。 沈靖呵呵一笑，不过此时他笑的有些冷，“你不信？那我让你看看。” 他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他将石头丢给她：“你试试，这石头硬不硬？” 海棠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握着那石头，十分的坚硬，犹如花岗石一般。 “自然是很硬的。”她不知道他要干嘛。 “给我。” 海棠将石头丢给了他，他将石头握在手心，蓦地他五指用力，白色的粉末便从他指缝间“哗哗”的滑落。 海棠心中一惊，五指裂石，这该是有多么大的力气？ 沈靖微微一笑，将石粉扔在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铜钱，随手飞出，那一道光便落在了山洞的石壁上，仿佛钉上去一般，不动了。 海棠倒吸了一口凉气，她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武功这么厉害的人。 她没有想到，沈靖倒是真的没有吹牛。要是他真的想做坏事，绫罗恐怕拦不住他。 “你……” 她才打算开口，沈靖蓦地闪身过来捂住了她的嘴巴。 海棠一惊，挣扎了一下，却听到洞外有声音。 “这洞里会不会有人？”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有人找过来了。 “你进去看看，我在这外头守着。你要小心些，沈靖那厮武功高的很，万一被他偷袭可就糟糕了！” “行，我拿火折子进去看看！” 这洞口只有一个拐弯，一旦进来就一览无余了。 沈靖松开了捂着海棠嘴巴的手，手心的湿润柔软和芳香似乎还残留着，他心中一动，低声在她耳畔说，“你就在这别动，我去解决进来的那个。” 第260章赏花 第260章赏花 海棠看到沈靖弓着身子悄悄到了那拐弯的洞壁旁，洞内黑乎乎的，光线微弱。 隐约的，一道火光从外头映照进来，海棠赶紧将身子挪到了阴影里。 那人举着火炬在门口照了一遍，没瞧见什么，又大踏步入了内洞，蓦地似乎有什么东西砸在他的手腕上，火折子落在了地上，他正要嚷叫，一只手突然落在了他的脖子上，只那么一拧，这人便倒下，一个黑影窜出来扶住了他拖到了阴影里，顺便一脚踩灭了那火折子。 一切都是那么干净利落，仿佛行云流水，洞内一片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海棠双眼瞧着，浑身仿佛堕入冰窟里，他……这么短的时间内，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便杀了一个人…… 她按耐住心中的惊恐，双手紧紧的攥着袖子，看来他说的话没错，倘若不是因为自己，他说不定早已杀了那几个人逃之夭夭。 山洞外头的人等了一会也不见里头的人出来，叫了一声没有回应，怕洞穴太深他在里头迷路，也举着火折子进来。 当他照到洞口地上落下的火折子时，顿时觉得不对，正想往外跑的时候，一只腿伸出来，一下子将他绊倒了个狗吃屎，沈靖以极快的速度拔出腰间的匕首，手起刀落，不过是脖子上简单的一划，那人已经上了西天。 海棠惊呆了，双手颤了颤，她到这个世界这么久，还没见过死人，今天不到十分钟，前后沈靖已经杀了两个。 她不能不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简直杀人不眨眼啊！ 沈靖将匕首上的血迹在那人身上擦了擦，还是收回了腰间，他到洞外看了看，没有人跟过来，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走过来扶海棠，海棠看他果然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她躲过他的手，冷冷道：“我自己会走。” 沈靖看她脸色不好，知道她肯定是吓到了，解释道：“这些人不是好人，乃是山贼一类，我原先手下有个镖行，走镖的时候同他们结下了梁子，所以他们才处心积虑的想算计我。虽然我走的是黑道，不过无辜的人，我也不会随意杀的。这个你放心好了。” 海棠不理他，越过他，当看到那地上两个尸体时，还是不由得惊了一下，赶紧的出了山洞。 山洞四周都是林子，满地积雪，不辨方向。这个时辰应该快五更了，不过黎明前反倒更黑暗，海棠望着满眼狰狞的枯枝，还有耳畔鬼哭狼嚎似的夜枭声，她真是欲哭无泪。她这次出来还真是倒了血霉了，怎的遇上这么个对头？ 可是山洞里有两个死人，还有一个杀人魔王，她可不想再回那个噩梦一样的山洞了。 她拔腿随便寻了个方向就走，谁知才走了几步，脚下蓦地一塌，整个人掉进了一个坑里头，那坑有半人深，像是猎人设下的陷阱。 她的脚陷在雪地里，真是下也下不去，出也出不来。 沈靖就站在坑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脸上带着戏谑的笑意。 “海棠！你真是找到一个不错的地方过夜哩！” 海棠又羞又恼，挣扎了几下，这里又没有人经过，她只能求助眼前这个魔王。 “那个……你能不能拉我一把？” “你说什么？我听不到！” 海棠恨恨瞪他，这厮一定是故意的。 “你帮我一把，把我拉起来！”她放大了声音。 沈靖一笑，这才弯腰拉住了她的双手跟拔萝卜似的将她从坑里拔了出来。 他比女子高了一个头，嘲笑她：“腿短，就是不好在雪地里走路。” 海棠懒得理他，这人，你越理他，他越高兴，也越无赖。 她转身就走，拔腿时却觉得脚踝一阵剧痛，跌坐在地上。 沈靖吃了一惊，立即蹲在她跟前，问：“怎么了？” “脚扭了。”她皱着眉头说。 “都是你乱走的结果。”他不满的嘟囔，“这样吧，我背着你到隔壁洞穴先避一避，等天亮一点再出来。” 现在这种情况，海棠也实在没法子，远处隐约传来狼嚎声，倘若没有沈靖，她很难说能活着走出这片林子。 沈靖这次没有把她扛在肩头，而是小心翼翼的背着她，走了一程找到了另外一个山洞，这才将她放在山洞里。 他捡了方才那两个人掉的火折子，生了一堆火，这次的山洞更为幽深，他确定从外头看不到火光，这才安心的进来同海棠坐在一起。 “我瞧瞧你的脚踝。”他说。 “不用。”女子态度冷淡。 “你是想待会天亮了给别人看见我背着你的样子？” 海棠一怔，心中恨恨的脱了鞋子，将肿起的脚踝给他看，问：“怎的，你会正骨？” 他嗤笑一声：“习武之人，哪个不会正骨？不过是小事罢了。”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脚上，那脚十分精致小巧，白皙细腻，他不由得吞了一口唾沫。 当手指触到她脚踝上柔腻的肌肤时，心中又是一阵悸动。 “快点！”海棠有些恼，他这磨磨蹭蹭的动作是几个意思？她知道在这个时代女子的脚不应该给男人看的，不过她到底是现代人，现在非常时候，又怎会在乎那些迂腐的规矩。 沈靖低着头，怕被她看穿自己的心思，稍微磨蹭了几下，手里一用力，“咔嚓”一声，便将她扭到的脚踝接好了。 海棠正要收回脚，却被他拉住了。 “你干嘛？”她警惕的问。 “我有药油。”说罢他从怀里取出了一只白瓷瓶，倒了一点红色的药油抹在了她的脚踝上，用手心用力的替她揉了一遍，药油便深入肌肤里了。 海棠的脚踝被他握在手心十分的不自在，她能感觉到他手心的温度。不过药油一擦，果然觉得脚踝轻松了许多。 当他放下她的脚踝时，竟有些恋恋不舍。 “多谢。”虽然他心里有鬼，海棠还是得谢一句。 沈靖没有说话，斜眼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带着粉红的霞色，越发的楚楚动人。 火光是动的，女子是静的，这样的景色，分外的动人。 他往后一仰，双手垫在石头上枕着后脑勺，双目看着这风景，觉得十分惬意。 海棠知道他在看自己，转过头去不理他，最后被他看不过，还是恼火的问了一句：“喂！沈靖，你到底在看什么？有什么可看的？” 对面传来男子一声低笑，那人回答：“花儿好看，所以我们赏花。我只是赏花而已，有错吗？” 第261章会会他 第261章会会他 海棠又羞又恼，可是这样一个人，你拿他有什么办法？她只能转过身去不理他。 沈靖瞧着她的背影，十分的窈窕，削肩细腰，还是一样好看。 他笑道：“转过身背影也好看。” 海棠恨不得现在就给他一巴掌，但是她又打不过他。 她回头看了他一眼，冷漠的说：“沈爷，你别忘了，我有相公，嫁了人的。” 本以为说了这话，他会有所收敛，可是这沈靖真不是一般的主儿，他神色不变，一本正经的说：“我们大嬴朝，有规定成了亲不能和离的吗？有说过和离之后不能改嫁的吗？虽然麻烦点，不过只要是海棠你，对我沈靖来说，问题不大，哈哈……” 海棠听得一呆，脸上一阵滚烫，他……他这意思是，指望自己跟公孙曜和离然后改嫁给他？ 她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么离谱的笑话？ 女子蓦地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合，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这次轮到沈靖惊讶了，“你笑什么？” “我笑你说了一个大笑话。”她抹去了眼角的一颗泪珠，这是笑出来的，“我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自以为是的男人。” 沈靖这下心情可不好了，脸色蓦地一沉：“你什么意思？我沈靖，有钱有势，就是到了京城也有权势！何况，我年纪配你也合适，模样长得也不差，身材嘛，不是我吹牛，整个安县也找不到比我好的，只要我对你真心，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早晚会是我的女人！” 海棠瞥了他一眼，冷笑一声：“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说，你这叫强人所难！你听过一句诗词没有？” “什么诗词？”他问。 “古代有一首诗，名字叫做上邪，诗句是这样的，我现在念给你听，”她嘲讽的看了沈靖一眼，“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她目光坚定的看着他，眼眸乌黑如深潭，那么的笃定和确信。 沈靖虽然平日不喜欢读书，但是这几句粗浅的诗词还是懂的。 他心中一震，惊讶的望着她：“他真有这么好？让你如此死心塌地？”他也曾见过那个男人，不过是长得清俊点，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 海棠挑眉：“自然。” “那如果他死了呢？”他磨着牙问。甚至在说这话时，心里已经生起了恶念。 海棠脸色微白，斩钉截铁的说：“那我就给他报仇，替他守一辈子！” 沈靖震惊极了，他第一次碰到这么……这么……他都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么决绝而特别的女子吧。 一般的女子，要么爱财要么爱色，要么好好的哄哄，便能上手，那些他自己没有碰，但是类似的事情看的多了。 “哈哈……”沈靖仰头大笑，但脸上却是冰冷的，一丝笑意也无，“海棠，我实话说了吧，你这话，我不信！” 海棠淡淡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这都是我的事。不过你要是敢对我相公不利，那你就给我等着！” 沈靖恼火的咬了咬牙，转了头去不再看她。她这些话真的把他气到了，他便是脸皮再厚，也禁不起她这些磨磋。她的话就如同一桶冰水，一下子将他心里的热火都浇熄了，虽然嘴里不服输，可是心里还是禁不住会沮丧。 洞外，天色已经发白，淡淡的白色雾霭在林子里冉冉升起，衬着白色的积雪，仿佛仙境一般。 “海棠，我们走吧。天亮了。”沈靖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走到了海棠的身边。 海棠有些冷，虽然有篝火，可是这山里头的夜晚真是的是透骨的冰凉。 “唔……”她迷糊的应声，眼皮子却很重，怎么都抬不起来的感觉。 “你怎么了？”沈靖蹙眉看着她，将她扶了起来，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像是有点烫。 “发烧了，看来得喝药。”他自言自语，二话不说，便将女子背在了背上。虽然昨晚被她一阵奚落十分沮丧，不过现在背着她甘苦与共的感觉，又让他心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沈靖背着她走出了树林子，到了大路上，那些贼匪早已不在了。可是一片大雪的地面，既没有马匹也没有车辆，道路有一边还塌方不通，难不成一路走回去？ 沈靖正在踌躇，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抬头一看，只见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红缎袄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包包髻，不是绫罗是谁？ 沈靖一喜，她有马，来的正好。 可是随即跟在绫罗后面的那匹白马却超过了绫罗一马当先到了沈靖的跟前，从马上迅速的翻身下来一个身材高大模样俊美的男人，沈靖吃了一惊，他不是别人，正是公孙曜！ “海棠！”公孙曜淡淡看了男人一眼，一面说：“多谢，请将我家娘子交给我。”一面，手已经伸过来了，直接从沈靖的肩头接下了女人。 “海棠？！”公孙曜将海棠抱在怀中，轻轻的拍着她粉红而发烫的脸颊。 “你这是怎么了？”他心疼的说，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热烫手，不由得心中一紧。 海棠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没想到竟然看到了相公，脸上露出一丝清浅的笑容：“你……怎么……是你……”说罢，眼皮又沉了下去。 公孙曜心里着急，立即对沈靖说：“我家娘子需要立即休息吃药，我先到云来客栈，若是阁下有话要说，可以到那里找我！” 说完，他抱起了海棠就上了马，将女子牢牢的搂在胸前转了马头，飞快的回马奔驰而去。 绫罗见他带走了海棠，策马到了沈靖跟前，神色冰冷的道：“你的随从也在来的路上！我劝沈爷，还是歇歇心思的好！”说罢，策马而去。 当齐五和祝封赶来的时候，只见他们家沈爷脸色发青，仿佛是被气的。 他能不气吗？自己看中的女人被人抢走，他还不能说什么。末了，还被一个小丫头片子给教训了，他沈靖从来没有今天这么丢脸过。 齐五听他东家牙缝里蹦出一句话：“这件事，可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齐五问他：“东家，咱们现在去哪儿呢？包袱都拿了在马上呢。” “云来客栈！”他冷冷吐出四个字，眼中放出一道凌厉之色。 公孙曜！这次，他要好好的会会他！ 第262章揍人 第262章揍人 客栈的房间里，身着月白色锦衣的男子守在床边，他给海棠喂了姜汤，又叫小二去熬药，像伤风的普通药物一般客栈都有准备的。 他面色沉沉的望着沉睡的女子，时不时伸手探探她的额头，好在现在温度还比较稳定。 他起身，用凉水绞了毛巾，敷在了女子的额头上。 绫罗在一旁，看得出他心情不好。 公孙曜的心情自然不能好，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海棠伏在那男人背上的情景，她和他贴的那么近。虽然明明知道因为她病了，可是还是忍不住的恼火、愤怒。 她怎么可以跟他贴的那么近？ 沈靖…… 他蹙起眉头，连想到这个名字都觉得厌恶。他之前就很嫌恶这个男人，老是拿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海棠，现在果然付诸行动了。 简直是……狼子野心…… 他也生气，到白湖买鱼的事情海棠是先斩后奏，人都出发了，才让冬梅告诉他。本来说昨日傍晚就能回来，却一直不见人影，害的他等了几个时辰着急了一晚上。后来听说路上塌方，他便找了向导打听了道路，今天城门一开就出发找到了这里，连阿七都来不及通知。 现在人是找到了，还居然给他冻病了，真是恼上加恼。 他转头看着床上安睡的女子，神色渐渐缓和下来，就是再恼，看到她这样子，真的也恼不起来了。 “绫罗，你去看看小二的药熬好了没有？” 绫罗点点头，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绫罗将熬好的药端了上了，看到公孙曜正在帮海棠按摩手上治病的穴位。 看到她进来，公孙曜将海棠扶了起来靠在床上，按摩了穴位以后，海棠觉得舒服了一些，缓缓睁开了眼睛。 “真的是你呀，我还以为我做梦呢。”她亲昵的拉着他的手，露出喜悦的神情。 公孙曜挤出一丝笑容，端了药碗过来，“乖，先别说话，好好的把药喝了。” 海棠皱皱眉头，看了那乌黑的药汁，不满的说：“会不会很苦？” “你说呢？”他扬起眉，“若是你不喝药，我给你针灸也可以，针我带着呢。” 海棠连忙摆手，“还是喝药吧。” 绫罗一笑，说：“海棠姐放心，我带着酸梅子呢。” 公孙曜点点头，接过她手里的酸梅子，像对待小孩子似的说：“喝了药，我奖赏你一个。” 海棠嗤笑一声，“当我小孩儿呢。”说罢，拿了那药喝了几口，倒也不是很苦，便在公孙曜的注目下喝完了大半碗，公孙曜伸手将一颗酸梅子送到了她的唇边，她就着她的手含了，酸甜酸甜的，去苦倒是真还不错。 喝了药，出了一些汗，便觉得整个人清醒多了，她吃着梅子，赞道：“绫罗，你心细，回去奖赏你。” 绫罗笑着说：“谢谢海棠姐。” 公孙曜回头吩咐：“绫罗先回屋歇一会，我有话跟海棠说。” 绫罗点点头退了下去，绫罗走了，屋里只剩下两个人。 公孙曜目色沉沉的注视着她，手指轻轻的敲在床沿上：“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我交代的？” 海棠是了解他的，一般他这个表情这个动作，那是不高兴了，或者在生气了。 他一定是看到沈靖生气了，她有点心虚，便挑了主要的说了。 “我来买鱼，沈靖正好同路。昨晚他订了我隔壁的房间，半夜听到楼下着火，我出门看，便看到他门口站着两个提到的黑衣人，正好沈靖开门，那黑衣人便砍他，他躲过了拉着我一起跑，强行的将我带在马上，一群黑衣人追过来。然后沈靖拉着我躲进了树林里的洞里，有两个黑衣人去搜，被沈靖杀了。今早没人，他就带我到了大路上，因为洞里太冷，所以我着凉了。” 海棠越说，却发现公孙曜眼底的乌云越发浓重，到后面她的声音便小了。 他听了这些话，越听越心惊，沈靖那厮自己倒霉也就罢了，居然拉着海棠下水，万一不小心，岂不是连性命都没了？ “咚！”的一声，他一拳砸在了床楞上，海棠吓了一跳。 “沈靖这厮，太可恶！”他气的双眼冒火。 海棠第一次看到公孙曜这么生气的样子，她还不敢说沈靖说的那些话呢，要是说出来，估计公孙曜能气的跳起来。 “以后不要跟他靠近，看到他就走的远远的。”他恼火的说。 海棠撇撇嘴：“我才懒得同他靠近呢，是他……” 话音还没落，便听到隔着一扇门，外头楼梯上传来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咚咚咚”的仿佛踩到人心里去。 “沈爷……” 听到这两个字，公孙曜火上心头，眼中闪过两道恼火的光芒。 “沈爷，那女子生病了，相公又在身边，不好打扰吧。” “她生病了，也是因为我，我怎能不管不顾？” 只听到“噔噔噔”的敲门声，他这敲门声也比别人的分外的响分外的理直气壮。 “海棠，你怎么样了？身体如何了？让我瞧瞧！若是不行，我带你去县里头看大夫。” 绫罗听到声音，也开了门探头过来看。 沈靖这话，明显是说给一个人听的。 海棠瞧着公孙曜的脸色，那沈靖真是捣乱，越抹越黑，说的好像她和他有什么关系似的。 “砰！”的一声，门开了，门口杵着一个人，冷冰冰的瞧着沈靖，这人，不是公孙曜是谁？ 沈靖看他恼怒，心里高兴，扬起唇角，带着几分笑意，探头看房里：“哟，海棠，你好多了？我真是太高兴了。对了，你在山洞里念的那首诗我很喜欢呢。” 山洞里还念诗？ 要不要吟诗作画呢？ 公孙曜回头看了海棠一眼，海棠赶紧把眼睛转向别处，这事被沈靖这么一说，真没法解释。 “海棠，你的脚好些了吗？我的药油还有一些，要不要再给你擦一点？……” 沈靖话没说完，只听的面前的男子打断了他的话，转头对绫罗说：“绫罗，照顾好夫人！我同沈公子有些话要说！” 绫罗赶紧进来，点头：“放心，我晓得，这次肯定守好夫人。” 公孙曜点点头，绫罗便将房门关了，将这一堆男人都关在了外头。 海棠有些好奇：“相公找沈靖有什么话说呢？” 绫罗闭嘴不语，要是她猜的没错，公子是要揍人了吧？瞧他那脸色黑的。 第263章气坏了 第263章气坏了 云来客栈侧面的空地上，面对面站着两个高大的男人。 齐五和祝封要过去，被那黑衣男子斥道：“你们不要过来，这是我跟他的事儿！” 齐五有些不放心，祝封将他拉到了一边。两个人便抱着双手看远处那两个人谈话。 “沈公子，海棠是我娘子，昨日之事她已经跟我详细讲过了。这件事，本该跟她毫无关系，她是受你牵累被拉下水，因此，你帮她带她出来，也便一笔勾销。你觉得如何？”公孙曜道。 沈靖微微一笑：“公孙公子，你这话说的没错。” 公孙曜后退一步，眯着双眸对他说：“好！今儿这件事就这么两清了。不过你记住，海棠是我的妻子，她是嫁了人的妇人，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否则……” 沈靖哂笑：“远一点？为何？我们大嬴皇朝，难道还不许人和离吗？” 公孙曜一愣，蓦地转头，冷冷看着他：“和离？沈公子是在开玩笑还是做梦呢？这可是大白天。海棠自嫁给我，我们夫妻琴瑟和鸣，你以为你想挑拨就挑拨的了吗？” 沈靖脸色一冷，向他走近一步，逼视着他，低声道：“要不要试一试？” “你敢？” “我为何不敢？” 公孙曜挺直了腰身，负手身后立在他跟前，冷笑道：“沈公子不是跟我公孙曜谈话的吧，你是来找茬的？” 沈靖面不改色，瞪着眼道：“公孙曜，你觉得我和你有什么可谈的吗？” “好！”他双手缓缓放下，“既然如此，那就请沈公子放马过来，指教指教！” 齐五和祝封一瞧，立即议论：“这是要打起来了？” “肯定是要打的，就是不知道那公孙曜到底功夫怎么样。” 齐五道：“咱们沈爷的功夫，安县里还没几个能比得上的，不必担心，不必担心。” 两个人赤手空拳的，只见沈靖蓦地向前攻击，拳快如风，公孙曜掖起袍角，迅速的闪身。 沈靖想不到他速度倒是快，不敢怠慢，一连几个招式让人目不暇接，却都给对方避了过去。 沈靖这才开始正视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原来也是练家子！他倒是小瞧了。 “真打起来了！”齐五和祝封两个远远瞧着也是紧张，那两个人你来我往都是高手。 不一会儿，有客栈的客商听说这里有人打架，也都凑过来看。 这时，公孙曜一个飞腿，沈靖不查，竟被他一腿扫到脸上，脸便青了一块，他恼怒极了，抓起那条腿蓦地一拉，对方整个人都被他摔在地上，公孙曜顺手一拉，将沈靖也拉下了地，两个人滚在了雪地上，你一拳头我一脚的打起来，一时之间，竟不分胜负。 听说打架，海棠在客栈的楼上也听到风声，便想到肯定是这两个人。 她一着急，便披了斗篷，飞快的下了楼，拨开围观的人群，就看到这两个正打的热火朝天。 “别打了！”海棠急了，连忙过去扯开两个人，她看到祝封和齐五在观看，连忙叫道：“你们还不过来扶着你们的东家，哪有冷眼围观的道理！” 齐五和祝封看到海棠介入，便知道这架是打了一半，没分出胜负来，怎么也打不成了。 海棠在中间，两人都不好下手，加上齐五和祝封都来扯架，这才将两个人扯开。 两人都是打红了眼的，这个脸是青的，那个眼是肿的，两个人都受了些许皮肉之上，不过并不重。海棠拉着公孙曜的手，瞧着他下巴上的青印一阵心疼，有些嗔怪的对两个人说：“两位都是安县有头有脸的东家，大家都是做生意的人，有什么事是不能好生谈，非要动手的？” 沈靖瞪了公孙曜一眼，恨恨的磨牙。 公孙曜拉着海棠的手，道：“走，以后看着这个人不要理他，简直不可理喻！” 沈靖看他拉着海棠走了，在他身后叫道：“公孙曜，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会得手的！” 公孙曜顿住了脚步，蓦地回头，双眸如冷剑，道：“姓沈的，我告诉你！我公孙曜绝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你就做梦去吧！” 沈靖看他头也不回的拉着女子的手走了，只是一味的望着他们的背影冷笑。 “东家，我给你擦药吧！”齐五小心翼翼的将药油敷在他的脸上，沈靖倒吸一口凉气，骂道：“妈的！那个姓公孙的，下手真够毒的！” 齐五道：“东家，我看就算了。公孙家在安县势力很大，连县太爷都跟他们有交情，不就是个女人吗？五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只腿的女人满地走，沈爷你财大势大，漂亮的、苗条的、有家世的，要多少有多少啊！何必在乎这个嫁了人的呢？” 沈靖一听，一个爆栗子敲在他的脑门上，立即就起了个大疙瘩。 “我的事，你少说，少问！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了！”说罢，他气呼呼的去牵马去了。 “我说错了吗？”齐五委屈的望着祝封。 祝封摇摇头不置可否，淡淡道：“你这话，说了等于白说。咱们沈爷从前也有势力，女人要多少有多少，他怎的不要？关键是，沈爷看不看得上眼！沈爷是个倔性子，越是得不到的，越珍贵。所以说，你这真是废话多，做好你的本分就行了！” 沈靖骑了马，后面的两个人也立即跟了过去。现在公孙曜来了，没戏可唱，架也打了，那厮的拳头也很硬，占不到便宜，难道留在这里看那两个人秀恩爱不成？ 沈靖憋着气走了，公孙曜乐得轻松。他不慌不忙的照顾着海棠，等吃过午饭，才租了马车带着她买的白湖冰鱼往回走。 安县和吴县之间最近的大道塌方不能走，他们两辆马车，其中一车是渔获，也不能走小路，他来时走的小路，满路荆棘马车难行。他们便选择绕道陈县，虽然远点不过安全，预计晚饭时间也能回到家里。 马车不紧不慢的走着，海棠刚刚病好身体还有些虚，她靠在公孙曜的怀中，抬头偷眼看她的相公。 她伸手抚了抚他的胸口，笑吟吟的问：“气坏了？” 第264章学医 第264章学医 男人脸色有些冷，可是她的小手抚在他的胸口，对着她再大的气也生不起来。 “你跟他置什么气？那沈靖有些发疯。”海棠撇嘴道，“我跟他讲道理，好讲歹讲他都不听，真是让人很无语。” “念诗是怎么回事？”他低头看着她，伸手轻轻拂过她脸颊边的碎发。 海棠嗤笑：“你还记着这个呢？”她抬头凑到他耳畔轻声说了几句，公孙曜立即脸色一黑，“你对他念这首诗？” “傻瓜！”海棠睨他，“我跟他讲道理，我说了，这首诗代表的是我对你的感情，叫他知难而退。” 男子先前绷着的脸，嘴角悄悄的绽开了一丝笑意。 海棠双手环着他的脖子，笑道：“怎么，笑了？” 公孙曜别过脸：“我没有。” “哈哈！你还骗我，我明明看到了。” “我还没问你脚踝的事呢。”他虽然心情轻松了，不过这件事可绝对不能绕过去的。 “的确扭了，他帮忙正骨，如此而已。” “我看看。”公孙曜抬起她的脚搁在自己的腿上，“是这只脚吗？” 海棠点点头。 他掀开她的裙子，脱了鞋袜，果然看到她脚踝上还有一点红色药油的印迹，他伸手轻轻抚了抚，柔声问：“还疼吗？” 海棠摇摇头。 他立即追加一句：“就是那姓沈的帮了你，你也绝不能记着他的好，听到没？” “这么霸道？”她笑着睨他。 公孙曜眉头一挑：“别逃避话题，回答我。” 海棠嘟起嘴：“好啦，知道啦！我的相公最好，天下第一好，行了吗？” “这还差不多。”他忍不住弯起了唇角，又帮她穿回了鞋袜。 海棠心里在笑，其实她是知道的，她家相公这么大个人，其实好哄的很，只要嘴巴甜一点，再大的事那也是手到擒来。 海棠收了脚，靠在他的胸口，却听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疼吗？我看看。”海棠担心的问。 “没事，不过挨了他一拳，那厮的拳头也很硬啊。” 海棠想起沈靖可以五指碎石，不由得更加担心，“是胸口吗？” 她轻轻掀开他的衣领，往里头看去，果然看到胸口有些红肿的样子，不由得心疼极了：“我帮你擦点药油吧？真是可恶，要是我会武功，肯定去收拾沈靖那厮。” 公孙曜听了这话倒是心里舒服，安慰她：“你不用担心，他也吃了些亏。义和坊的东家，果然不简单。那厮图谋不轨，咱们往后更要防着他些。” 海棠点点头。不过她心里倒是不以为然，因为以沈靖的行径来看，倘若他真是土匪做派，现在恐怕已经干下了坏事。他虽然走黑道，不过盗亦有道，不像是无耻之徒。这点，她还是信的。 马车上有药油，海棠用手指小心翼翼的替他擦，轻柔的五指滑过他的胸口，倒叫他心猿意马了。 “那厮痴心妄想，居然想挑拨你和我和离，真是可笑。”他恼火的嘟囔。 “别理他！沈靖就是个疯子，痴人说梦估计是他的常态。何况我放着英明神武的夫君不要，去选他一个混黑社会的混混吗？你娘子我的眼光还没那么差。” 公孙曜笑笑：“你这话他要是听到，估计得气死。” 当然，他很乐意看到沈靖气死的情景。 “擦好了。”海棠搁了药油，温柔的说：“相公，回去我替你按摩按摩，以报你远来接我的情义。” 公孙曜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目光盯着她柔嫩殷红的芳唇，轻笑道：“只是按摩而已吗？” 海棠脸色一红，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你想怎样？” 他将她环在怀中，低声在她耳畔轻语：“你知道的。” “讨厌。”她口是心非的说。 他眸色一深，低头捧着她的脸深深的吻了上去。 傍晚时，马车已经回到了安县，先到了上膳楼将马车上的冰鱼全都储藏起来，紧接着便回了汪镇的杨树胡同。 冬梅和吉利都已经担心了一整晚了，瞧见姐姐和姐夫安全的回来，终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因为海棠在雪地里呆了一晚，公孙曜吩咐人准备了一桶热水，又加了祛寒的药物在浴桶里，让她好好的泡了个澡。 海棠泡了澡之后，觉得舒服多了，仿佛周身的寒气都消散了。 她懒洋洋的靠在床上，公孙曜帮她擦头发。 她开心的说：“还是嫁个做大夫的相公有福气，永远健健康康的。” “你逗我开心呢，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这个话？”公孙曜不置可否，头发擦干了，这才将她塞进了温暖的被子里。 待得他也上了床，海棠便枕在他的胳膊上，柔声说：“那是之前没生病，没体会到有医术的相公的好，现在生病了可以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的，不知道这感觉有多好呢。” 公孙曜笑着抚了抚她粉红的脸蛋，道：“你算是知道我的好啦。” 海棠用力点点头：“那我也跟你学学医术好不好？”她原先在现代的时候爷爷就是开药铺的，逼着她记熟了整本的本草纲目。再说她家现在做草药和药膳的，她的基础也算是不错的，再跟公孙曜学点医术，说不定以后用得上。 “也好。”公孙曜赞同，“若是万一我不在，家里有什么病人，你也可以照应一下。你既然有兴趣，便开始看看医书，我但凡晚上有空便替你讲解，一些时日下来，你便能入门，也算是比普通人强许多。” “太好啦！”海棠高兴的抱着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所谓名师出高徒，我相公调教出来的徒弟，一定是好的！” 公孙曜笑笑，看着她露出的白皙肌肤和肩膀，便有些心痒，问：“你今日不是说给我按摩的？” 海棠眨巴眨巴眼：“可我现在有点累，明天吧。” “不用明天，”他笑的诡异，“不需要你帮我按摩，我帮你可好？你乖乖躺好就行……” 说罢，被子下的手指已经悄然滑到了她丰腴的肌肤上，到处点火。 海棠轻喘出声，“相公今天不累吗？” “放心，”他翻身压下来，“你相公还血气方刚着呢。” 女子被他亲的痒了，开始还笑了几声，接着，那笑声便被胶着的吻给堵住了，再后来，床帐发出了有节奏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和一阵阵的娇啼…… 窗外，夜幕落下，树枝上的雪花“噗噗”落下了两块，散碎的雪屑飘扬在空中。 冬天似乎正在过去，隐隐的已经听到小河流淌的声音，而河岸的角落里，悄悄生起了绿芽，预示着又一年过去，春日已经悄悄来临了。 第265章瘟疫 第265章瘟疫 有了公孙曜的名师指点，不过半个月，海棠便有不小的进展，就连公孙曜，也连说她是学医的料。 转眼年关就到了，上膳楼借着过年推出了白湖鱼丸汤。之前去白湖采购的一般都是个人，鱼采买回来也就吃了，而有采买回来贩卖的多数都以高价卖完了。 这个时候，哪里还有白湖的野鱼出来，所以上膳楼的鱼丸汤一出来，便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这鱼丸乃是于大厨亲自手打出来的，煞费功夫。有安县的富裕饕客，率先尝了鱼丸汤，直说爽滑弹口，鲜香无比，一时之间就把口碑给传出去了。加上上膳楼放出了消息，说这鱼丸限量供货，先到先得，并适时的推出了新年鱼丸宴席。 这消息一传出来，前来订鱼丸宴的宾客纷至沓来，新年的鱼丸宴供不应求。大家都知道白湖的野鱼好，现在有了好口碑的鱼丸宴席，虽然多花点银子，可谁不想吃口新鲜味美？ 海棠正在上膳楼的账房看账，公孙掌柜过来笑着说：“东家，到今天为止，鱼丸宴都订完了。到初八可就没了。” 海棠微微一笑：“那好，也不枉费我跑白湖一趟。”一说起白湖，她就想起了沈靖，之前他不依不饶的，海棠担心他来酒楼捣乱，没想到这一成半个月又没瞧见他人影子，也不知道忙什么去了，也就把他搁在一边了。 “东家来年要不要去白湖多订些鱼？这生意真不错，咱们的鱼丸宴折合六十两银子一桌，还供不应求呢。”公孙掌柜出了个主意。 海棠想了想，说：“你说的也是这个理。不过有个问题，一旦过了年天气变暖，咱们的鱼丸恐怕难储存了，咱们也是因为将鲜鱼做了鱼丸放在冰雪中保藏才能存这些时候，要是鲜鱼恐怕早就变味了。再说了，今年咱们上膳楼的鱼丸卖的火，哪个酒楼的老板不眼馋？我猜，到了明年，去白湖订鱼做鱼丸的酒家一定不少，咱们到时候说不定还要另外想法子。” 公孙掌柜一听，觉得有理，点头道：“也是。”他正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哦，对了，东家，陈大人也派人来订了鱼丸宴，据说是招呼京城里来的朋友。东家要不要见见？” “陈子安？”海棠有些诧异，除了当初开张陈子安来捧场，他身为父母官极少在外头大吃大喝。现在他居然舍得花六十两银子订鱼丸宴，他那京城来的朋友恐怕非富即贵。 “行，我就在酒楼里等他，也见识见识他请的什么朋友。”海棠应道。 中午的时候陈子安果然带着三个人过来了，海棠站在酒楼门口迎着。 陈子安一看到她，脸上露出笑容来，如今的女子再也不同往日那般村姑打扮，如今的她，穿着锦绣绸缎，头戴金钗手戴玉镯，端庄俏丽，俨然就是一个大家的少奶奶。 他看到她这样子，有些恍然，仿佛昨日南山村里的那个少女已经长大了，而她和他的那些过往，也如同云烟一般消散，再也回不去了。 的确回不去了！他心里想着，如果说从前还有一个念想，现在她都嫁了公孙家这么久了，他的那点念想随着时间的流逝也渐渐变成了同乡旧友的情义了。 “陈大人，欢迎欢迎！”海棠笑着说。 陈子安立即笑道：“不敢不敢，你怎么亲自来接我了？哦，对了，跟大家介绍一下，”他转头对身边的几个衣着富贵的中年男子说，“这位是上膳楼的东家，公孙少夫人。” 其中一个人眼前顿时一亮，拍手道：“啊哟！你就是那个女东家吧？我听王爷提起过！他还带了你家的瓜子酥，我想尝尝，他都不让，说特别好吃呢！今儿既然来了，可不得尝一尝？” “王爷？”海棠一愣，“莫非，你说的朱七爷？” 那几个锦衣华服的男子互看一眼，都笑了起来。 “对，就是朱七爷！可不就是皇家的七王爷吗？他回京，可把你们上膳楼一顿夸，王爷管的是皇商供需，咱们几个都是王爷手下的皇商。要不是听着王爷提起你们上膳楼，咱们哪里能拜托陈大人带我们来呢！” 他们这么一说，海棠总算是明白了。她就说嘛，上次来的那位朱七爷，看着就贵气，又是个姓朱的，她心里就猜度会不会是皇亲国戚，现在果然，正是现在当朝的亲王七王爷。 “王爷真是谬赞了。”她笑着说，“想必七王爷在京城朋友特别的多。” “那是当然！”中年男人道，“七王爷最是和气，天南地北的朋友都有，京城中更是熟人遍地。但凡他说好的，那一定是好的！” 海棠一听，心中大喜，虽然京城远隔何止万里，可是就凭着那朱七爷一张嘴，真是上膳楼的活招牌！不亏她当初陪着他听那么久的说书，还特意让于大厨专门给他做了一顿饭菜，值！ “请请请！”海棠热情的将客人请上了楼，“最大的天字号包房，鱼丸宴马上就上来！” 客人们看她热情，都十分高兴，入了座，不一会儿鱼丸宴立即就上了，个个都吃的十分满意。完了，海棠又送了一坛子女儿红，那几个皇商都随着七王爷的爱好，一人订了一两斤瓜子酥，吃的带的送的都有了，个个高兴。 陈子安瞧着海棠这做生意的手段，俨然一个老到的生意人。 他自嘲的笑了笑，虽然他如今也为官了，那也是多年的科考结果。可是海棠呢，她想起当初她对他说的，有朝一日，她要有自己的生意、自己的山庄，做比男人还要有钱的女人！ 当初他不信，但是现在他信了。 一个月后，春回大地万物生发。 义和坊里，珠帘后头，沈靖从抽屉中取出了那副精致的画轴，画上，她笑意吟吟的看着他，可是面对面时，她却总说些他不爱听、刺激他的话。 他叹了一口气，这段时间他没有去上膳楼，一是因为被她惹火了，二是因为他忙着做一件要紧的事情。 “东家，有消息过来。”齐五送了信过来，沈靖一看，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发生了什么事？”齐五也吃了一惊。 “自己看！”沈靖将手里的信丢给他，齐五展开一看，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 “这怎办？上头让咱们的沈家镖行秘密的送这批奇石入京，时间都是有规定的，不能耽搁。现在陈县入春就大规模爆发瘟疫，但是这陈县幅员辽阔，乃是去往京城的必经之路呀！咱们的人在陈县病倒了，这……这如何是好……” 沈靖双眉紧蹙，蓦地一拳捶在了桌面上，倏然站起来道：“这一次，我沈靖，亲自去！” 第266章做媒 第266章做媒 海棠到仁生堂的时候，阿七告诉她公孙曜正在后头的药仓点算货物。她便转到了后面的药仓去瞧，去了，果然瞧见公孙曜就在那儿。 “哟！这仓库里的药可真多！” 那可不，只见那仓库的架子上放着各色药材，都分门别类的放好了，另外还有木箱子另外放置的，带锁的，便是比较贵重的药材了。满仓库的药材呢，要是换成银子得不少钱，都是去年一整年漱玉山庄的收成。 看到她来，公孙曜微微一笑，说：“咱们去年收获的药材都在这里，还没变成现银呢。” 海棠一愣，望着他：“你之前不是说你有个朋友时常过来收草药的吗？” 公孙曜点点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本来的确如此，我们秋日收成炮制，冬日路途不便，按道理说他应该这个早春就捎信过来的，可是我却迟迟没有得到他的回信。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海棠有些纳闷，之前公孙曜丰收的药材都卖给了那个朋友，如今他们仓库里堆积了这么多的药材，药材也是有保质期的，最长的三年，短的不过一年，像汪镇和安县这样的小地方哪里用的了这么多的药材？自然是必须卖到京城去，那里全国各地客商云集，再分销到各地。至于那些贵重的药材，只需要在京城，便可以全部卖光，而且十分紧俏。 可是现在那客商没音讯了，怎么是好？ 海棠眉头微蹙，拉着他的袖子问，“那要是你那朋友今年有事不过来怎么办？” 公孙曜摇摇头：“他是个极守信用的人，多年的老朋友，怎会背信弃义？如果万一他真的不来，我便亲自上京将这些药材全部卖出去。” 海棠一听，笑道：“那我跟你一块去。” “你？”公孙曜倒是有些诧异了，“千里迢迢，路途可是很辛苦的。你就乖乖呆在家里好了。” “不要！”海棠嘟起嘴，“我长这么大，到过最远的地方不过安县和吴县，就这么两个小县城，我不甘心。经常听你们说京城繁华，再怎么着，我也得亲眼去看看。” 公孙曜这么一听，就知道她贪玩，不由得笑道：“你要是不怕吃苦，真想去，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要乖乖听我的话就是了。” 海棠对他吐吐舌头：“不要听你的话，我自然有我的主张。” 公孙曜无奈的摇摇头：“你呀。”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看到阿七急匆匆的从外头店堂里走过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不好啦！”阿七快步走过来，“外头县衙都贴告示了！满大街都是！公子快点看看吧！” 公孙曜接过他手里的告示，定睛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海棠探头看过去，只见上头写着，“陈县瘟疫，勿要接近”的字眼。 公孙曜心中一沉，缓缓道：“这样就可以讲得通了。陈县在吴县隔壁，幅员辽阔，相当于两个安县这么大。从京城到吴县，无论是大路还是小路都要经过陈县，我京城里的朋友肯定是信息被陈县阻隔，恐怕真的来不了了。” 海棠有些发愁，要是这些草药不在今年春天卖出去，整个春季温暖潮湿，就怕会因为回潮损失一部分草药，只有运到北方，那边气候干燥，对于草药的保存才更有利呀。要是到了他们这儿五六月的梅雨季节，状况只有更糟。那么去年一年他们在漱玉山庄的辛苦和期盼便全部都化为乌有了。 “那绕过陈县呢？”她试探的问。 公孙曜摇摇头，看了她一眼，说：“不可能绕过的。大的驿道，小的小道，都是从陈县境内经过。除了这些，便都是高山和大河，道路难行，马车根本就过不去。” 阿七着急了：“可是咱们的药材得运出去呀！这瘟疫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过去，要是一直不过去可如何是好？” 公孙曜听了他的话，眼眸深沉，没有说话，似乎想起了什么，有些发呆。 海棠见他不说话，想他也许是在想法子。 突然听到他问了一句：“那瘟疫状况现在如何？到底是什么原因引起的？” “我听街上人来人往的人说的，说什么去岁陈县收成不好，冬天又十分寒冷，冻死了不少人，于是一入春，天气暖和便发生了瘟疫。开始还只有几个人死了，别人都不在意，谁想到一夜之间就死了十几个人，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原来是瘟疫了！” 海棠心中一跳，紧紧攥着公孙曜的袖子，“瘟疫这么可怕吗？会不会蔓延到我们安县来？” 阿七插嘴：“安县跟陈县之间，不过隔着一个吴县，说不定呢。不过听说现在官府的人已经把陈县隔绝起来，所有的行人客商全都不能过去。谁知道会怎样呢？” 说完他叹了一口气：“反正死的都是老百姓呀！天家才懒得管死活呢！我记得我小时候有一年瘟疫，整个县城的人都死了，死了几千人呢！” 海棠唬了一跳，“几千人？”要是在现代，就是死十几个人那都是了不得的事情，居然一下子死几千人，那就真的太恐怖了。 公孙曜脸色沉沉，一直都没有说话。海棠因为药材囤积的事情也有些发愁。种了一年的药材运不出去，卖不出去，难道真的搁在这里等着发霉？ 中午时，海棠到了祥云坊，正好那儿打烊，乔寡妇一见她来高兴的不得了。 “海棠，坐下，咱们正好打烊！今儿干娘买了菜了，就在这儿，做几个好菜，咱们娘几个一起吃顿午饭！” 海棠应下了。 她转头，便瞧着冬梅撅着嘴巴坐在店子角落里，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想什么心事。 “冬梅怎么了？”她悄声问桂花。 桂花笑着低声说：“隔壁陈婶子又被人家撺掇给冬梅姐做媒呢。” “啊？”海棠吃了一惊，“有这事怎的不跟我说？” “还不是因为您忙，那陈婶子碰不上您。便拉着干娘和冬梅先说了，干娘的意思也是让冬梅去瞧瞧，若是觉得不错，再跟海棠姐你说。冬梅姐听那陈婶子将那个书生夸的天上好地上没的，便答应去瞧瞧。” “是个书生呀？”海棠有些惊讶，“之前不是说介绍的都是做生意的？” 桂花捂嘴笑了：“之前的那两个也是陈婶子说的，她见冬梅不爱做生意的，这次特意给她说了个书生。冬梅姐开始听着还挺高兴的，结果见了你知道怎么样？” “怎么样？”海棠也很好奇。 第267章囤积 第267章囤积 “说起来好笑！冬梅姐跟着陈婶子悄悄去看那位公子，远远瞧着，他骑在白马上真是玉树临风，冬梅姐也挺高兴的，陈婶子又说他家家世也好，殷实，原先也是世家大族，如今只是因为人丁单薄有些败落罢了，等那位公子中了举人，肯定重振门楣。” 海棠点点头：“那也挺好的。关键是冬梅喜欢。” 桂花笑道：“那可不是？可是巧得很，那公子本来慢慢骑着马，谁知道半道上冲出来一条狗，结果那马惊了，公子害怕之下赶紧跳下马，下了马才知道……” 海棠瞪圆了眼睛望着她。 “是个瘸的！” 海棠很有些无语，这都什么媒婆呀，瞧着她们家殷实，为了媒金真是无所不为！幸亏识破了，万一就这么一面订下来了，冬梅以后可不是悔死了！ “所以冬梅姐这两天都郁闷的很。” 海棠冷笑道：“那些媒婆的算计真是可笑。要是再遇上那陈婶子，你跟她讲，冬梅是我妹妹，我的妹夫可得我张海棠过目，要是敢有点隐瞒，可别怪我不客气！” 桂花听她这话说的厉害，也附和道：“海棠姐你放心，这话有机会我一定对那陈婶子说！她真当咱们好糊弄的！海棠姐是做大生意的人，精明着呢。” 海棠一笑：“你就别给我吹牛了，我瞧瞧冬梅去。” 海棠到了妹妹身边，拉了她的手，道：“那些小人的话别放在心上，她们再算计，只要咱们心儿如同明镜，算计不去的。也别郁闷了，好生的来吃饭吧，别把自己饿着。” 冬梅气呼呼的说：“我可再也不信陈婶子的话了，就没几句实在的。” 海棠微微一笑：“知道就好。” “可是找个合适的就那么难吗？”她沮丧的问。 海棠好笑的看着她，“哟，你这么点年纪就开始恨嫁了？要是照我说的，再过个两年也行。” “姐，你又笑我。”她叹了一口气，“看缘分吧，反正现在还没一个瞧得上眼的。” 海棠手指按在她的脑门上：“小丫头，如今眼光瞧着也高了。” 冬梅哼了一声：“那可不？即便是没姐夫那么好，那也得有姐夫的一半好呀！” 海棠哈哈一笑：“你居然拿你姐夫做榜样，行，看在你有眼光的份上，姐姐也得好生的帮你留意留意。” 几个人热热闹闹的吃了饭，便聊起了现在陈县瘟疫的事儿。听说漱玉山庄的药材都囤积在仓库里，冬梅和乔寡妇也跟着着急起来。 “姐，有法子吗？” 海棠摇摇头，“没呢，看看你姐夫打算怎么办？” 乔寡妇叹气道：“这年头做生意可不容易呢，这又要种，种好了又愁卖。这卖吧，本来以为只要吃苦赶路就可以了，现在这瘟疫一发，可是啥都做不了了。这春天雨水多，到了夏天雨水更多，这可怎么办呢……” 海棠瞧着她愁成这样，不由得笑道：“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法子的，干娘且放宽心吧。” 乔寡妇耷拉着眉毛点了点头。 晚上海棠回了漱玉山庄，第一年播种之后，山里头的草药都长得很好，一般的草药都是多年生的植物，所以第一年长起来以后，除了挖了根的，其他的大部分都不需要费太大的功夫。 最近，他们刚刚多种了一些三七之类的药材，这一次是打算多种两年再收获，可以收到药效更好的老三七。在市面上，老三七的价格几乎是新三七的一倍呢。 只要这次的药材卖得好，他们还会再多购买一些山林种上更多的药材，说不定将来，漱玉山庄就会成为全国最大的药材产出地。 不过计划是宏伟的，所有的计划都建立在这第一次种的药材得能顺利的卖出去呀。 海棠心里有些沉甸甸的，转了许多念头，但是都绕不过那个发着瘟疫的陈县呀。 晚饭过后，她心里有些烦闷，随手拿起了一本医书解闷，学了这些时候，不少医理她都耳熟能详，何况还有公孙曜的指点，她基础也好，进步神速。 “海棠……” 她才翻了几页，便听到身后传来男子沉沉的声音。 公孙曜关了房门，道：“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她放下了手里的书本，坐直了身子。以她对公孙曜的了解，光听他说话的声音，她就知道他有心事。 海棠转头望着他，只见他脸色虽然看起来平静，眸色却乌黑暗沉。 “今儿这是怎么了？”她起身向他走了过去，拉着他的手。 “坐下，我慢慢跟你说。”说罢，他拉着海棠一起在床边坐下。 仿佛是要说一件重要的事情，他酝酿了一下，顿了顿才开口。 海棠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气息，可是他们生活一直挺平静的，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海棠，我决定去陈县。” 女人一愣，呆呆望着他：“你，要送药材去京城？可是陈县已经封锁了，你怎么可能过去？何况，我们又不是倾家荡产，这次药材亏了，我们还不至于一穷二白呀，何必呢？” “不是。”他否定了她的话，“不是送药材入京。” 海棠又是一呆，紧紧的攥着他的手：“那是为什么？你明知道陈县那么危险……” 公孙曜眸光闪了闪，认真的望着她：“海棠，我是个大夫……” 女子盯着他的眼睛，一刹那，她仿佛明白了什么，可是…… 她急了，倏然站起来：“不行！我不同意！你是大夫又怎样？安县、吴县这么多大夫呢，怎么就非得你去呢？！瘟疫区那么危险的地方，你想着解救普罗大众，可是你没有想过我吗？！” 公孙曜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娘子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可是没想到这次他说出这样的话，她的反应居然这么激烈。 但是他想了一整天，还是觉得他身为一个大夫，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么多人死于这场瘟疫。这次去，他并不是为了走过陈县贩卖药材，他只是想凭借着他的医术，能救一些人就救一些人。 “海棠……”他的声音有些无奈，还带着几分疲惫，“你知道的，我必须去……” 第268章平安 第268章平安 她知道他是个主意大的人，但凡他决定的事，一般人都是拉不回来的。可是他怎么不想想，他去了那么危险的地方，要是有个万一，她怎么办？ 海棠气坏了，转身不理他：“你去吧去吧，若是回不来，我就改嫁！” 他沉默了一下，道：“现在咱们还没有孩子，你要改嫁便选个老实本分的人吧。” 海棠气恼的瞪着他：“有你这么做相公的，亏得这种话你也说的出来！” 公孙曜认真的看着她，道：“我是认真的。若是我真的出了事，你守一年也就够了。我不想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总得有人照顾你。” 海棠真是被他气死了，用力在他的胳膊上揪了一下，痛的他皱起了眉头。 “你是真的铁了心要去陈县了？” 公孙曜点点头，他目光转向窗外，到了窗边，深深吸了一口山间清凉的空气，缓缓道：“你方才说的没错，吴县，陈县，安县，那么多大夫。但是真的能去的有几个？对于瘟疫，我曾经也经历过一两次，算是有点经验。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但是三四分还是有的。这次去，我不是去送死，而是想救人。若是我一个大夫，连自己都保不住，算什么大夫？” 他叹了口气，又道：“我做这件事问心无愧，可是唯一对不起的人只有你……” 他凝眸望着她，伸手拂过她洁白的面庞，眼中是浓浓的眷恋…… 他们成亲以来，从未红过脸，如今他孤注一掷要去瘟疫区，虽然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却对不起他的娇妻。可是情义两难全，何况……他对自己的医术还是有信心，不说能不能医好瘟疫，全身而退，他觉得应该不是大问题。 但是万一呢，谁也不知道万一会是什么情况，但凡有个万一，他就真的回不来了。 海棠呆呆望着他，他从未用这样的眼神望着她，她从前知道他善良，对于药铺里的穷困患者从来都能接济便接济，可是从未想过身为医者的他，面对那么可怕的瘟疫竟然如此悲天悯人。 她一想到他可能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遇到危险，便心如刀绞，她眼圈儿红红的，眼泪落了下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紧紧的靠在他的胸口：“混蛋！你明明知道我舍不得你，你明明知道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去送死……” “我不是去送死。”他纠正。 “那我和你一起去！”她蓦地下了决心，虽然从前她一直忙着赚钱也不是什么大善人，可是他要去，她就和他一起去。 “你一个人去，我怎么放心？你去给人治病难道不要人帮忙？就是包扎伤口喂个药什么的，也要人吧？” “那怎么行？！”他急了，攥着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我怎么舍得你身陷险境？你乖乖呆在家里就好。” 海棠哼了一声，瞅着他：“你要是去，便带我去！你要是不带我去，你也别想去！” 两个人互相对看，他看她眼角的泪水和眼中满满的倔强，虽然心里感动，可是怎么可能答应。 “傻瓜！你要是病了，我还得照顾你，你去了不是给我添乱吗？” 海棠可不服，扬起了下巴说：“我身体好的很，你忘记了，我有灵泉，我一直喝灵泉呢，身体棒棒的，你真当我是纸糊的？” 她这句话正好提醒了他，公孙曜蓦地眼前一亮，对呀，海棠有灵泉！这灵泉十分神奇，能健身延年，加入药中药效加倍，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海棠看到公孙曜的神情，猜到他在想什么，十分得意的笑着说：“看吧，你忘记了我的灵泉了！这灵泉，只有我一个人取得到，说不定，我的灵泉一到，瘟疫就药到病除，你不带我去，可是你的损失哦！” 被她这么一说，公孙曜原本坚定的决心真的动摇了，踌躇了半晌，他终于咬了咬牙，道：“好，我答应你。不过我是大夫，你去了不能乱走，得听我的。” 海棠心中一喜，立即抱着他的胳膊，笑嘻嘻的说：“好，这个可以做到！” 男子将她拉入怀中，长长的慨叹一声：“你真是个小傻瓜。这样出生入死的事，也只有你会跟着我后头凑热闹。” 海棠靠在他的胸口，幽幽的说：“你才是傻瓜，人家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你却往那边去。我才是嫁了个傻瓜相公呢。” 公孙曜抱着她，下巴挨着她的头顶，轻轻一笑，“我们两个都是傻瓜。” 海棠靠在他的胸前，嘴角浮起微笑，只要能在一起，她就什么都不怕。她嫁了一个外表看着冷漠，其实却是心地很好很好的相公呢。 我真幸运，她心里想着。 出发去陈县的事情刻不容缓，幸亏仓库里有不少药材囤积，公孙曜按照以往瘟疫的病况准备了一些药材。 因为每次瘟疫情况不同，出来的病况和病症都不一样，用药也不同。在没有看到病人的情况下，他只能按照自己的预估准备一些必备的药材。 马车上，除了一两个人的位置，其他的地方都放着装着药材的篓子，满满的装了五六个篓子，都塞得马车里满满当当的。 这件事，他们没有打算告知家里人，只是在临走之前叮嘱了许多事情，对其他人说去吴县卖些药材。祥云坊海棠交给了乔寡妇打理，上膳堂有公孙掌柜。绫罗家里正好有点事，公孙曜便趁机让绫罗回家处理事情。 可是阿七和冬梅似乎隐隐的看出了一些纰漏。 以阿七对公孙曜的了解，不管去哪里他都会跟在他身边，可是这次明明仁生堂没有什么大事，他也不要自己跟在身边，还说是去吴县。若是真去吴县，他大可以吩咐自己去，何必要和海棠姐两个一起去，不带别的人，还带了那许多药材？ 而那药材的组方阿七看过，他是经历过瘟疫的人，也曾经从瘟疫中死里逃生，那些药材基本上全都是治疗瘟疫中各种症状疾病的药物。 所以，他就凭着这些观察，已经隐隐的猜到了公孙曜要去的地方。 冬梅虽然不懂药材处方，但是无论是姐姐的眼神话语，话里行间，她都有种不好的预感。姐姐这次出去一定有事！而且是有危险的事情！ 药材都准备好了，下午的时候，海棠和公孙曜两个人就要出发了。 公孙曜在等着海棠，等了一会还没瞧见她过来，大约就猜到了她去了哪儿。 “海棠姐还没来呢。”阿七对公孙曜说。 公孙曜摇摇头，墨眉微蹙，道：“没事，我们多等一等她。她大约是去看吉利了。” 阿七点点头。 这个时候，海棠的确就在吉利的学堂的外头，里头传来朗朗的读书声，她从窗户里看进去，吉利就坐在靠左边窗户的位置。 如今吉利已经十一岁了，也是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了，虽然年纪不大，却一股书卷气。 海棠这次离开，不能让家里人知道，也不能太露痕迹，只是跟平常一样说话，叮嘱了一些事情。 可是她怎么舍得他们？若是有个万一，也许她就回不来了。 不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个时候会过来，吉利转头不经意看到姐姐，对她露出灿烂的笑容。 海棠也笑了，可是眼眶却很酸涩，她转了头，躲在了墙壁后面，悄悄了拿了帕子擦了擦从眼眶滑落的泪珠。 她一定要平安的回来，她真的舍不得她可爱的弟妹呀。 不一会儿，公孙曜看到岔路口上出现了一个人影，她垂着头，显然心情有些低落。 当看到立在马车边等待着她的男子，海棠抬起了头，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 “走吧！”他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她伸手拉着他的手，他的手真温暖。 “我们会平安归来的。”他摸了摸她的头顶，“一定会。” 第269章我也要去 第269章我也要去 马车缓缓向着吴县行驶，过了吴县才是陈县。 马车里，仅有两个人的位置，公孙曜这一次亲自赶车，海棠坐在马车里头，笑道：“你要是不做大夫，做个车把式也挺好的。” 公孙曜一笑，将马鞭子抽了一下，马儿撅着蹄子就往前赶了。海棠又问：“你说你经历过瘟疫，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你说这次咱们去陈县，陈县的瘟疫会和你从前经历的一样吗？” 前面赶车的人头也没回，答道：“一般来说肯定是不一样的。我经历的瘟疫那是三四年前的事情，时间不同地点不同，病症又怎会一样？咱们只有到了陈县的当地才能看个一清二楚。” 海棠嘟囔着：“也不知道咱们带的这些药材够不够，罢了，能救活一个人是一个人吧。” 她话音才落，就听到一个声音：“好啊！原来你们是要去陈县！” 那声音像极了冬梅的声音，这下子把海棠唬了一跳，只见一个草药篓子在晃动着，一下子从里头钻出一个脑袋来。 “冬梅？！”海棠瞪大了眼睛，震惊的望着那篓子里冒出的脑袋。与此同时，在冬梅旁边又挤出一个脑袋来，那人怨道：“冬梅姐，你挤死我了。”正是阿七。 “你们两个怎么来了？”海棠又是吃惊又是恼火，“真是胡闹！” 冬梅和阿七两个个子都小，挤在一个大药篓子里也没觉得什么，这时两个人都从篓子里钻出来，满头满脸的草药叶子。 公孙曜一听到后面的声音，立即将马车停在了路上，下了马车过来看，果然看到里头多了两个人。 “阿七！你怎么来了？”他面色严肃的斥道，“我不是让你不要来吗？” 阿七望着他，眼睛红红的，哽咽道：“公子，我方才都听到了，你们要去陈县。我早就猜出来了，你要是去，我也得去！” “胡闹！”公孙曜将他从马车上拎下来，“那个地方能少去便少去，又不是上集市，你两个凑什么热闹？” “公子！”阿七揉着眼睛，如今他也是十四岁的少年了，这样子倒像是个孩子，“阿七打小跟着你，你去哪儿阿七就去哪儿，阿七在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要是你不在身边，阿七还能找谁去？”说着这些话，他都快哭了，恳求道：“公子，你就让阿七跟去吧，到时候，帮忙跑腿煮药，难道不要人吗？” 冬梅也拉着姐姐的袖子，嘟起嘴道：“姐姐去那么危险的地方，我也要去。” “冬梅，你又耍小孩子脾气了，你明知道那里危险，还要去？你是不是傻？” “不管，我不放心姐姐，你要是想撵我走，想都别想！就像阿七说的，多一个人多一个帮手！反正我不管！” 这陈县发瘟疫，安县的人避之而不及，通往吴县和陈县的这条大路上已经没有半个人影子。 这山野之中，即便是走回去，恐怕也难走，万一碰上野兽更加糟糕。 海棠瞧着这么倔强的两个人，禁不住扶着额头，有些头疼。 “行吧，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你们两个在这里下马车，咱们先到吴县再说，到时候再做计较。” 冬梅一听姐姐这么说，立即欢喜的跳起来。 阿七也抹了眼泪，欢喜的跳上了马车。 两个人虽然挤在一个位置那么大小的地方，不过脸上都是笑容。 海棠都发话了，公孙曜自然不可能再把他们揪下车，瞧着这两个孩子一脸的笑意，活像去春游似的。 他们只嘴里说着不放心，那风险岂是他们能预料的？正如海棠说了，现在又不能半路撇下他们，只有到了吴县再说。 不过三四个时辰便到了吴县，吴县县城里一片紧张，人们的脸上看不到丝毫笑意。 原先热闹的集市也显得分外萧条，时不时看到背着包袱往南边的人。 他们在县城中心的丰和客栈住下，小二一听他们居然是从安县来吴县的，不由得十分诧异，叫道：“啊哟，客官呀，你们是没看到官府的告示吗？咱们这吴县的有钱人家早就从吴县往安县那个方向去了，一路往南都逃到江南去了，能走多远走多远！你们倒好，倒跟人唱反调，从安县往北到吴县来了？我没听错吧？” 公孙曜微微一笑：“你没听错。” 阿七添嘴：“我们还要去陈县呢。” 那小二双眼瞪得跟铜铃似的大：“不可能吧？陈县闹瘟疫，都封锁了。那里如今死了有百八十人，病人遍地躺着，听说走几步都能踩到要死的人，简直跟人间地狱没有两样。瞧着你们也四肢健全脑筋清楚，犯不着去那种地方送死吧？” “我们是去医病的！”阿七十分自豪的说。 小二不可思议的叫道：“啊哟呵，还活菩萨了？我不信，真不信！有活路不走，找死路？我小二活了这么些年，还没听说过瘟疫能够医好的！绝无可能，绝无可能，你们真是拿我寻开心呢！” 公孙曜对他使了眼色，示意他不要多说了。即便是再说，也说不清楚的。人家只会以为你是疯子。 吃了饭，今晚住宿这儿，明早就要赶往陈县。 海棠陪着公孙曜一起在吴县的街头走了走，只见这道路上两边到处都贴着瘟疫的告示，警告人们不要靠近瘟疫区。 他们走到陈县的南门时，便看到那儿有官差戴着白色的口罩严加把守，一堆难民，显然是健康的人群苦苦央求着官差放他们过去，可是官差使劲的摇头。 “官爷，我们住在陈县的郊区，我们并没有染上瘟疫，我们也是想找一条活路，求求你们放我们过去吧！我们这还有几岁的孩子呢，要是再留在这个地方，真怕孩子都保不住。求求你们了！”那一群老百姓都跪下来哭求。可是那些官差只是摇头。 眼看着太阳快要落下来，官差突然高声喊道：“时间到了，赶紧的关上城门！将这些人统统给我关在门外！绝对不得入内！”众位官差都松了一口气，赶紧的去关门。 城门“哗啦”一声关上，只听的门外哭声震天，还夹杂着孩童的尖叫和哭泣声。 海棠听着只觉得不忍，公孙曜不由得摇摇头。 “慢着——” 一声清朗的声音传来，正在关门的官差惊诧的往后看去，只见一个穿着官服的人，后面跟着几个差役匆匆走来。 “慢着！先不要关城门！” 第270章打赌 第270章打赌 那些官差看到穿着官服的人过来，都是一愣，他们家大人这个时候肯定是躲在官衙里不肯出来，怎么能出现在这里？ 定睛一看，也是县太爷的紫色官服，却不是他们县太爷的。这是哪里来的毛茬子多管闲事？ 公孙曜和海棠吃了一惊，转眼看去，那赶过去穿着官服的人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认识的人，不是陈子安是谁？ “这位大人是？”官差有些疑惑，对眼前的这位县令行了个礼。 “本官是安县的县令，姓陈。” 官差恍然大悟：“哦！知道知道，原来是陈大人，不知道陈大人不呆在安县，这到了我们吴县来做什么？” 陈子安脸色一沉，问：“本县现在来公干。方才那外头的人都是健康的人，你们不放他们进来，难道任由他们在陈县瘟疫横行的地方等死吗？” 那官差可不干了：“县太爷说的这话可就不对了，那些人，谁知道他们健康不健康，要是万一有个带着瘟疫的，我们能看出来？要是放了他们进来，将瘟疫带到了吴县，我们可担待不起呀。再说，我们县太爷事先有吩咐的，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陈子安恼怒道：“你们这是什么话？你家县令的命是命，难道那外头的难民的命不是命吗？” 官差双手一摊：“这个我可管不着！” 陈子安被他们这些人的态度气的跺脚，可是毕竟他不是这里的县太爷，他也毫无办法。 正转身，便瞧见路边树下站着两个人，男俊女俏，居然是眼熟的。 “海棠？”陈子安大吃一惊，快步走过来，“公孙公子，你们怎么在这里？” “不瞒你说，我们也是为瘟疫而来。”海棠笑道。 陈子安惭愧道：“其实我是公干路过罢了。只是现在那些难民被关在城外，如何是好？” 公孙曜道：“不如这样，咱们凑些银子，买些帐篷跟干粮，先投给外头的那些难民，他们总得先有吃有住的才能安置下来，到时候再想办法。” “也好。”陈子安点点头。 公孙曜拿出五十两银子，陈子安出来带的银子不多，就拿了三十两银子，他手下又凑了十两银子，一起将近百两银子。陈子安让手下差役去买了帐篷和馒头，然后从城门递出去。 县令到底有些县令的官威，虽然那些吴县守门的官差不情愿，不过看着他的面子，只能给那些外头的难民投了出去。 巧的是，陈子安这次公干也是住的丰和客栈，几个人倒是坐了一桌喝了一次茶。当得知两个人要去疫区，陈子安大吃一惊。 “海棠，你不懂医术，我劝你，还是别去了吧？” 海棠微微一笑：“相公要去，我自然是要去的。” 陈子安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眼瞅着女子依靠在那男人的身边，虽然距离生死那么近，却毫无惧色。 他低了头，只是埋头喝茶，心中真的有些惭愧。 “我相信朝中一定会拨款赈灾，这次瘟疫朝廷里应该也会有官员下来处理。如果只是凭借你们的力量，未免是杯水车薪，太微薄了。” 他这话的意思，是他们两个就是去送死的，不值当！ 公孙曜唇角微扬，有些不以为然：“陈大人这话说的有理，也没理。” 陈子安诧异的望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笑道：“我一个人要救千百人，那当然是救不了的，正是你说的杯水车薪。可是一场瘟疫，如果真要解决，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难。现在瘟疫刚行，死去的人咱们就不说了，活着的人谁不想活？我并不是要一个个的去救那些人，身为一个大夫，只要找出瘟疫的症结所在，然后做出一个药方，大家自然会自己来买药。因此，一场瘟疫，其实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药方而已。” 陈子安定定的望着他，眼前的这个男人，目光坚定，眸色深沉。他说的多么轻巧？一场瘟疫，不过是一个药方而已？ 就这么简单？ 可是明明不可思议，却又觉得十分有道理。 “如果，你找不到那个药方，赔上的就是自己。”陈子安语气沉沉的说。 “那不如我和陈大人打个赌，明天是十五号，倘若三十号之前，我和海棠还不能从那疫区平安归来，那么，就算我输了。”他毫不畏惧的说。 陈子安再次张了张嘴巴，竟说不出话来。 “赌什么？”半晌，他才问。 公孙曜唇角微弯，眼眸一转，“就赌陈县难民的施粥棚吧！听闻大人家中颇有资产，要是大人输了，就建造二十个施粥棚，施粥半月。如何？” 陈子安咬了咬牙，蓦地手掌拍在桌面，“好！如果你真能全身而退，我以一己之力建那些施粥棚又如何？！” 海棠笑笑：“你们两个真是小孩子心性，都什么时候，还打赌？真会玩。” 公孙曜一笑：“就怕到时候陈大人花银子要花的心里滴血！” 陈子安低头喝了一杯茶，没有作声。 他叹了一口气，他倒是愿意输了，只要海棠能平安归来，他轻声道：“海棠，明早，我亲自给你们践行！” 海棠笑了笑说：“那就多谢你了。” 他抬眼望了望她，低头，蓦地一口茶一饮而尽，“砰”的一声将茶杯搁在了桌子上，起身转身就上了楼。 公孙曜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低头轻声对海棠说：“他这么低沉，这是舍不得你？还是舍不得我？” 海棠嗤笑，一拳头捶在他的肩头：“这个时候了，你倒是会说笑话？人家陈大人一颗悲天悯人的心，担心的是广大灾民，就你会促狭！” 公孙曜拉着她的手，望着她的眼睛，道：“我不促狭他，我只促狭你。反正我得了他千把两银子也满足了。” “千把两银子？要那么多？”她大吃一惊。 “二十个粥棚，那么多人，早中晚三顿，你不信，自己算算。”公孙曜笑道。 海棠无语的睨他，看来陈子安被坑了，自己还不知道呢。 他紧紧的握着女人的手，坚定的说：“不为别的，咱们就冲着这千把两银子，也得回来！” 第271章狭路相逢 第271章狭路相逢 吴县的城门边站着许多人，初春的风带着几丝寒气，吹在人脸上让人打了个寒颤。 陈子安今日换了便服，亲自替海棠和公孙曜送行。海棠转身拍了拍冬梅的肩膀，谆谆叮嘱：“你如今也是大姑娘了，同阿七两个一起在丰和客栈租了车一起回安县去，你们不要担心我们，你们姐夫医术高明，即便是有凶险的地方，我相信吉人自有天相，我们也可以平安回来的。”这话到底是安慰冬梅的话，能不能平安回来，恐怕只有老天知道了。 冬梅眼眶红了，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 她答应回去，海棠这才放了心。 一旁，公孙曜也吩咐阿七陪着冬梅一起回去。 吴县的官差开了南门，瞧着公孙曜和海棠这两个衣着锦绣的人居然要驾着马车出城，都一个个的大吃了一惊。 为首的公差提醒他们：“你们可想清楚了，这一出南门，那便是疫区的地界！这出去容易，要回来可就难咯！” “晓得，你们尽管放行吧！”公孙曜淡定的说。 官差见居然这么说，他们都不动声色，更加诧异，禁不住摇摇头：“这年头有钱人还真会玩，哪里玩不好，去疫区玩，不是自寻死路吗？” 陈子安面沉如水，他看了海棠一眼，叹了一口气，吩咐道：“开门吧！” “开门开门！”官差招呼几个差役一起开了南门，放了马车过去，那马车才过去，正要关门，却见从门缝里冲出去一个人影子，众人吃了一惊，紧接着又钻出去一个人影子。 “哈！”官差不由得好笑，“找死的又多了两个啊！不用管他们，出去了就不能回来了，关门！关门！” 海棠掀开帘子往后一看，竟然看到阿七和冬梅都出了南门，不由得大吃一惊。 “停下！”海棠急忙下车，责怪道：“你们怎么这么不听话？！阿七！冬梅！” 冬梅撇撇嘴：“我看到阿七冲过来，我也跟着过来了，你总不能叫我一个人回去吧？” 海棠又瞪着阿七。 阿七一脸倔强的说：“我不能离开公子的！公子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公孙曜叹了一口气，道：“罢了，既然都出来了，也回不去了，都上车吧。” 阿七和冬梅一喜，相互看了一眼，赶紧的钻到马车上去了。 一行四人坐着马车向着最大的疫区陈县而去。 没走一会，便看到许多衣衫褴褛的难民过来要饭。 老的，小的，拖儿带女，一个个面黄肌瘦，可怜兮兮的向着马车伸手。 海棠将车上的干粮扔了下去，那些人立即哄抢起来，不过他们的干粮带的也不多，公孙曜加快了赶车的速度，不然说不定就会被这些难民拦住扒上了马车。 不出来，便不知道外头已经成了什么样子，更不知道逃难的人如此之多。 难民大部分是从陈县往吴县跑的，吴县遇到了阻挠就打算从别的方向找出路，若是找不到，便冒险翻越大山。苍莽高山，蛇虫野兽出没，真正能活着出去又不知道只有几个。 海棠掀着车帘子望着窗外，种种情形，都让她触目惊心，心情沉重。现在想想，他们那囤积的药材算什么，人家这抛家弃子流离失所的那才叫可怕。 正思索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后头响起。 海棠一愣，转眼往后望去，只见几匹骏马奔驰，已经到了眼前了。到了跟前时，为首的人突然将马速放慢了，他一放慢，后面跟着的几个人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海棠？！”为首的玄衣男子眉头紧蹙，十分吃惊的看着她，“你怎么在这里？” 是沈靖！ 这里可是陈县的疫区，沈靖怎么在这里？ “那沈爷呢，怎么也来凑热闹？”海棠反问道。 “哈！”沈靖突然笑了起来，“我说呢！老天还对我沈靖不薄，要是万一我死在了疫区，还能跟海棠死在一起呢！” 海棠脸色尴尬，只听到前头赶车的那人发声了，“姓沈的，别在那里做白日梦了！我们不会死，就是你死了，我娘子也不会死！” 沈靖听到那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冷冷一笑：“姓公孙的，还真是哪儿都有你呀！你好好的大夫不当，如今做起了车把式了？” “要你管！”阿七愤愤从马车里冒出一句话，“我家公子啥都会做！” 沈靖见是个小孩，也懒得理他，只是问海棠：“你住哪家客栈？回头我去看你。” 海棠有些无语，她觉得其实沈靖也是一朵奇葩，她真的第一次见到像他脸皮这么厚的人呢。 “驾！”蓦地狠狠一鞭子抽在马背上，马车突然加速。 海棠已经可以想象，前头驾车的那个人脸色此时肯定已经是铁青铁青的。 沈靖没有加速，他看着马车在他身边驶过，不过他很高兴，哈哈大笑，高声喊道：“姓公孙的！你放心，你要是死了，我会替你好好照顾海棠的！” “你先管好你自己吧！” 他隐隐听到他的答复，扬唇笑了笑。 齐五低头便看到路边的一具尸骨，如今初春发出恶臭的气味。便是这样的环境，他们当家的还有心思调戏女人呢？真有心情！ 齐五策马过来，问：“东家，咱们现在到了陈县的地界，现在怎么做？” 沈靖听了他的话，立即沉了脸，方才的嬉笑之色立即荡然无存，他拧着墨色浓眉，当机立断的道：“如果张绍他们到了陈县，肯定要投宿客栈。张绍素来讲究，咱们现在就去县城里头最好的几家客栈打听一下，说不定就能找到他们！” “是！”齐五应声，“那咱们这就去！” 话音落下，几骑人马已经飞快的策马向着陈县的中心驰去。 沈靖相信，如果到了陈县，他一定还有机会跟海棠见面。这个女人，就是跟他有缘，他早就说过了！ 没了沈靖在旁边罗噪，公孙曜的心情要平静多了。若是问这个世界上他最讨厌谁，除了沈靖，还真是没有第二人选。 越是靠近陈县的县城，看到的情景越是让人触目惊心。许多宅子都是空的，门洞大开，门口草蔓丛生，却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显得分外的诡异。 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两丛冒着黑烟的火堆，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那里头烧的是什么，恐怕大家都猜的出来。 “相公，咱们现在先去哪儿？”海棠瞧着这副景象还真是没有什么头绪。 “去县城吧，那里应该有些人。”公孙曜眸色沉沉的说。如果他猜的没错，县城里头的情景恐怕比郊外有过之而无不及。 第272章奸商 第272章奸商 一入县城，除了烧尸体的臭味，耳畔便传来无数呻吟声。走在路上的人一个个面带病色形同僵尸，空气中都漂浮着一股难闻的腐臭味。 县城里留下的有穷的也有富的，有的是老弱妇孺没有力气逃难的，有的是已经染上了瘟疫在家里哼哼唧唧等死的，还有的是舍不得自己的家业知道城门关了也走不掉的，更还有倒霉的过路客商羁留在陈县客栈里进退不得的。 公孙曜预先准备了白色的口罩，让海棠和阿七冬梅都戴上。 “我在陈县有个开医铺的朋友，咱们先去他的医铺落脚。”公孙曜驾着马车，凭着记忆寻找那位朋友的医铺，一路经过的客栈里很多人都病倒了，眼瞧着客栈的大堂里病病歪歪的一片，他们便庆幸没有投宿客栈，不然恐怕一来便给染上了瘟疫。 一座偌大的医铺子，挂着“兴隆和”的牌子，可是却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公孙曜停了马车，下车敲门，略一用力，那铺面上的门板子就倒了。 阿七瞪圆了眼睛，叫道：“公子，恐怕他们都跑了吧！” 公孙曜点点头，拆开了两块门板进了铺子，只见格子柜里的药材都还是满的，他往后去看，后头还有药材仓库，门锁着，他从门里看进去，里头也囤着不少药材呢。 “公子，现在咱们怎么办？难道去投宿客栈？”阿七一想起那客栈可怕的情形，不由得浑身打了个冷颤。 海棠下了马车，摇摇头，对公孙曜说：“不如咱们就在这药铺住下来，一来方便诊治，二来这里还有现成的药材补充。我想，你的那位朋友应该不介意的吧。” 公孙曜一笑，点了点头：“你倒是会捡便宜。不过我也是这个意思。” 一听说不用去住那可怕的客栈，冬梅和阿七两个都高兴起来，赶紧的将马车上的东西一起往客栈里抬。 这药铺里有两三个小耳房，床铺什么的居然都俱全，虽然是被人住过的，不过在这样的情况，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入住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所住的地方到处洒上白醋，桌子椅子全部都用白醋水擦了一遍。 公孙曜又用药炉子熬了一种预防瘟疫的汤药，给几个人都喝了，每人喝一碗，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公孙曜叮嘱阿七和冬梅两个：“现在这药铺算是一个暂时比较安全的地方，你们两个好好的待着，我和海棠两个到处看看。” 看他们两个老老实实答应了，公孙曜和海棠这才出去到处看看情况。 一路的行人，衣衫破旧的大多露出饥馑之色，有的脸色红红，走到半路上倒下的都有。 “爷爷！爷爷！” 两个人正走着，突然前面不远处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喊声。 海棠抬眼看去，只见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蓬头垢面，穿着破旧的衣裳，脸上的污垢顺着泪水流下来，一道一道的，哭的如同花猫一般，他拉扯着地上躺着的老人的胳膊，可是不管他怎么拉扯，那老人动都没动一下。 “爷爷……”孩子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爷爷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要是连爷爷也死了，叫他可怎么活？ 蓦地，两个人影笼罩在头顶上，孩子抬起头，泪眼朦胧的望着眼前的两个人，这两个人都穿着绫罗绸缎，是有钱人。 哼！有钱人？有钱人从来都只会看他们穷人的笑话，谁会管他们的死活？他没有理会这两个人，继续无助的摇撼地上的老人。 公孙曜弯腰探了探老者的鼻息，摇了摇头：“已经过世了。” 孩子听了他的话，立即悲伤而愤怒起来：“你胡说！我爷爷没死！他刚才还好好的呢！爷爷，你快点起来！咱们还要逃出去这鬼地方！” 海棠瞧着一阵心酸，看到这孩子，她仿佛看到了以前南山村里的吉利，当初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那时她刚跳了清水河，当她从清水河被人救起来时，就是这样抓着她的袖子哭泣的。 “孩子……” 孩子的肩头被拉了拉，他转头，便看到一张亲切而温和的脸，虽然她也穿着绸缎，可是莫名的，对于这样温柔的脸，他却平生了好感。 “人死不能复生的，你爷爷真的不在了，不如我们帮你为他安排后事好不好？”她的语调是和气的，孩子的眼里露出惊惶而无助的表情。 “这不可能，你说我爷爷死了？这不可能……”说罢，孩子双唇颤抖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哭着哭着，却感觉到眼前一黑，“咚”的一下栽倒在地上。 海棠大吃一惊：“公孙，他是怎么了？你快点来看看。” 公孙曜探了探这孩子的脉搏，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他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蹙眉道：“他发烧了，恐怕……他染上了瘟疫……” 旁边路过的人一听到这话，一下子跳开了，大声的指着那地上的老人和孩子恶狠狠的说：“快点将这两个人就地烧了！快呀！” 话音落下，就有两个人将稻草纷纷扬扬的扔在了那老人和孩子的身上，还有人去拿火把了。 海棠登时怒了，指着那人道：“你做什么？你若是说烧了这位过世的老人也就罢了，你为什么要烧这个孩子？他只是发烧了，他明明没有死！” 那去拿火把的人是个中年的胖子，穿着黑色的锦缎袍子，大伙都是饥馑之色，他倒是保养的很好。他气哼哼的说：“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不晓事！这里可是我的米店门口，要是传染到我家，你负的起责任吗？快点，给我让开！” 那只胖手说着就向海棠伸过来，可是他的手还没到女人的肩膀上，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攥住了手腕。 “啊哟……疼……” 公孙曜阴沉沉的望着他：“你也知道疼？我且问你，现在你米店的米卖多少钱一斤？” 那米店的老板莫名奇妙，杀猪似的叫道：“关你什么事？！放开我！” 可是那只手却攥得越发的紧了如同一个铁钳子痛的他嗷嗷直叫，他无奈的说：“我也没挣多少！现在外头的米不能运进来，整个县城也就我这里有米了！我这米，也才……也才一两银子一斤而已！” 海棠倒吸一口凉气：“也才？一两银子一斤！隔壁县城大米才四五文钱一斤，你卖一两银子一斤？！” 公孙曜恼怒斥道：“怪不得我们来到这县衙就发现一片饥馑之色！这孩子的爷爷不仅是病死的，也是饿死的！这孩子现在晕倒，对于疾病没有一点抵抗力，也是饥饿所致！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这陈县里头还有你这种没有良心的奸商！” 第273章病号 第273章病号 那米店老板直叫委屈：“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哪里就奸商啦？物以稀为贵，如今春日田里没粮青黄不接，外头的米粮进不来，我这里的米粮按道理来说应该是贵比黄金，我卖一两银子一斤已经是良心商人啦！” 他这一顿抵赖，引得周遭人一阵议论和骂声。 “还良心呢？我瞧着你这姓周的，就叫周扒皮好了！你舍得老老实实呆在陈县境内，不就是为了赚这没良心的银子吗？” “就是，光要银子不要命！” “抱着你的银子进棺材吧！” 周遭人一顿骂，周老板低着头恼火的退回了自己的店铺。 遭了瘟疫的人，按照现在的情况，一般都是就地焚烧，虽然气味糟糕，可是谁也不敢去动那得了瘟疫人的尸体，个个瞧见都躲得远远的。 公孙曜无奈，只能就地将老人的尸体焚化，带着孩子径直回兴隆和。现在公孙曜十分着急需要研究出这个瘟疫的解药出来，这个孩子正好做他的病人。 冬梅坐在铺子里头，时不时探头从窗户里往外望，远处一阵黑烟腾腾生气，虽然隔的老远，仿佛也闻到了那恶臭的气味。 她胃里一阵翻滚，旁边阿七正在用白醋擦桌子，他擦了一遍不放心，又擦了一遍。 “阿七，其实你可以留在吴县等我们回去，你怎么非要跟过来？” 阿七看了她一眼，浅浅的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公子在这里肯定需要我的帮忙。从前我小的时候，公子也是将我从瘟疫中救出来的。咱们公子很厉害的，厉害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我心里是信他能治好这些人，所以我必须要过来帮他。” 冬梅眨巴眨巴眼睛：“没想到你年纪这小还经历了那么多？既然你说姐夫以前把你的瘟疫治好了，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信心了。” “那海棠姐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你来，你怎么也非得来呢？你的胆子也太大了，这可不是玩。”虽然阿七年纪比冬梅小，可是说起话来就跟个小大人似的，俨然一副教训的口气。 “因为我害怕。”冬梅低了头，“我打小跟姐姐相依为命，姐姐做早点，我就帮忙，姐姐做生意，我也跟着做生意。现在姐姐要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我眼睛看不到姐姐，肯定连半夜都会做噩梦吓醒。所以与其如此，我还是跟过来看看吧。” 阿七羡慕的说：“你们姐妹感情真好。要是我也有个姐姐就好了。” 冬梅一笑：“傻瓜，我姐姐也是你的姐姐，你不是叫她海棠姐吗？” 阿七挠挠头，笑道：“也是。” 突然，门板上“咚”的一声，仿佛是什么砸门的声音似的。 “是不是姐姐和姐夫回来了？”冬梅疑惑的说。 阿七摇摇头：“不像。咱们得防着点，万一给心怀不轨的人钻进来那可就遭了。” “我去看看。”冬梅心里十分忐忑，紧接着，她又听到“咚”的一声，好大的声音捶打在门板上，她加快了脚步到了门口，从门缝里看出去，只见一个浑身都是血迹的人整个人伏在了门板上，用身体和性命在撞门。 “救救……我……救救……”他含糊不清的吐出了几个字。 冬梅吓了一跳，双手颤抖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板，那人“噗”的一下往前一扑，整个人扑过来，将她扑倒在地上。 浓稠的血液从他的额头上流下来，滴在了女孩白嫩的脸上，热乎乎的腥味浓重。 冬梅吓得“啊！”尖叫一声，将男人用力一推，那人翻身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冬梅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惊恐的看着这个满头满脸都是血的男人。 奇怪的是，他只穿着一件已经几乎脏的看不出白色的中衣，没有外衣，没有荷包也没有行囊，什么都没有。 阿七瞅着这情形，说：“他应该是被人打劫了，衣服和行囊都被抢走了，瞧，他的脑袋上和身上都是血迹，肯定被人用刀砍了。” 冬梅吓得浑身一抖：“那……那怎么办？” 阿七挠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办？要不要等公子回来再说？” 冬梅怕归怕，还是当机立断的说：“他流了好多血，我听姐姐说过，如果一个人流了太多血，不能及时止血的话，一定会死的。咱们得现在就救他。” 阿七也同意，点了点头。 “阿七，你知道止血的药吧？快去拿点过来，我扶着他进屋躺着。” “好，这就去拿！” 冬梅鼓起了勇气，将这个男人搀扶起来，看他的身形，略微的清瘦，应该还是个少年人，年纪不算大。 冬梅是做农活长大的，力气还是有的，正好还有一个杂物房是空的，里头有一张木头床，现在上头没有铺东西，她就扯了一床旧棉絮铺在了床铺上，将少年送上去躺好。 她去打了热水，绞了帕子，手脚麻利的替他轻轻的擦了脸和身上的伤口。正好阿七送了药粉过来，她赶紧的给他流血的位置撒了药粉，那药很是管用，不要一会儿，不管是额头上的还是手臂上的伤口全都止住了流血。 冬梅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里有几分高兴，姐姐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她在心里算着，自己是不是也造了几级浮屠啦？ 看他流血过多，阿七的建议的是得给他喂一些养血的汤药，养血最好的是当归了，好在这个药铺子里本来就存了一些当归。 阿七去煎了当归汤，阿七将那人扶起来，冬梅亲自给他喂了汤药。可是昏迷的人，汤药喂不进去。 冬梅有些着急：“怎么办？喂不进。” “我告诉你一个法子，你两根指头捏着他的下颚，托起他的下巴，汤药就能进去了。” 冬梅照着阿七的法子，捏着他的下颚，他嘴巴就张开了，那汤药一下子就灌进去了。 冬梅欢喜的露出笑容：“呀！有效了，阿七，你说，我是不是也跟姐夫一样，可以去做大夫啦！” 阿七笑了笑：“是呀是呀。”不过他肚子里可不以为然，要学到跟公子那样的医术，恐怕还得一百年呢。 楚鸿光的眼皮是沉重的，仿佛两道门，怎么都打不开一样。他以为这次他死定了，整个人仿佛在鬼门关前踯躅，可是隐隐的，耳畔却响起了几声银铃般清脆的笑声？那么欢快那么活泼。 他在做梦？还是说他已经死了？ “你看！他睁眼了！”那个清脆的声音略微扬高。 两道刺眼的光芒照进了他的眼中，他的双眼中映入了一张鲜活而俏丽的脸…… 第274章照顾 第274章照顾 楚鸿光一怔，呆呆看着眼前这张脸，还是稚嫩的，白皙的，光滑的仿佛剥了壳的鸡蛋，乌黑油亮的双环髻，双眉弯弯，双眼大而明亮，带着几分孩子的调皮，又带着少女的俏丽。 整个人，整张脸，都充满了生动的活气。 “你觉得怎么样？”少女欣喜的问。 他只是怔怔的点点头，喉咙不能发声，口里似乎苦苦的难受，哑着嗓子发出了一点声音：“水……” 少女眨巴眨巴声音，点了点头，连忙对阿七说：“阿七，快去拿水来！他既然要喝水，就证明咱们已经把他给救活了！” 那个叫阿七的小少年赶紧去准备热水，不一会便端了过来，少女端着水，吹了又吹，小心翼翼的喂给他喝。 似乎带着一点点草木的清新味道，又有一点花粉的香气从女孩的身上头发上传来。 他以为他经过了那一场杀戮劫掠，已经入了地狱。谁想到，不过一个拐弯，怎么又到了天堂？ “瞧着似乎你的嗓子有些伤到了，你不必担心，既然咱们救了你，也不能不管你的死活。你先躺着，我待会去煮了粥，中午你就可以喝粥了。”她扶着他躺下，他安静的躺着，抬头看到木质的屋顶，心中似乎安定了下来。 这些天的惊惶失措、痛苦绝望，竟然在这女孩几句话语里，便轻松的化解了。 他合上了眼，这些天都没睡个好觉，现在终于可以睡觉了。 他一闭眼似乎睡的很久，醒来时天色都有些暗沉了，他在杂物房里，似乎听到外头陌生的声音。 那声音就在隔壁房里，是一个男子清朗的声音。 “阿七，冬梅，这孩子所在的房间你们都不要接近了。为了防止瘟疫传染，只我和海棠来照顾他就可以了。” “姐夫，那我和阿七要做什么呢？” 楚鸿光听出那是那姑娘的声音，原来隔壁住着她的姐夫。 又一个温软的声音说：“冬梅你不是救了个重伤的人吗？这两天你得照顾他一下，阿七要负责熬药，两边都是病患，恐怕很忙。” “好，姐，我知道了。” 楚鸿光听出这药铺里住着五个人，那个叫冬梅的姑娘，叫阿七的小少年，和冬梅的姐姐姐夫以及他们带来的得了瘟疫的孩子。 公孙曜坐在孩子的床边，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温度越发的滚烫，呼吸都开始急促了。 “海棠，恐怕得先用点非常手段了。”他望着她。 海棠点点头，顺手将门关上，低声说：“我也想试试，这水对瘟疫有没有作用。” 她掏出胸前的玉佩，伸手摸了摸，双眼一闭，倏然就到了另外一个时空。 公孙曜坐在房间里瞧着她凭空消失了也是吃了一惊，不过好在他不是第一次看到她这样，倒也不是十分意外。 “呀！那个家伙来了！”鹦鹉的声音叫了起来，金刚跟着也叫了起来，“是海棠，你干嘛说那个家伙！” 一只鹦鹉和一只猴子同时出现在海棠身后的大树上，金刚将自己倒吊着，悠闲的摆呀摆。 金宝扑腾着翅膀，两只小眼满是不悦：“我为什么说那家伙？就是因为这丫头每次都从空间里拿东西，从来都不带好吃的东西给我们。” 海棠听着这话十分无奈，双手一摊，道：“金宝，你这是什么话？要是我能把好吃的带进来，能不带东西给你吃吗？” “你确定你会带？”金宝翻着小眼，一鸟脸的不信。 海棠嗤笑：“我告诉你，你想吃外头的东西，小心拉肚子。这空间里的东西那么多，瞧瞧我一阵子不来，你都胖了一圈了。” “我才不怕。这空间里可很多门道，等我找到怎么把外头的东西带进来的法子，我就让你每次都带东西给我吃。说吧，这次来又是干嘛来了？” “我问问你，灵泉水对瘟疫有没有效果？” “瘟疫！”金宝一听赶紧扑腾着翅膀直后退，警惕的望着海棠，“吓死人了！你别得了瘟疫吧！” “切！”海棠极为鄙夷，“我没得，不过我打算用灵泉水去治病，治的就是瘟疫，不跟你多说了，还有人等着要呢，我得赶紧的。” 金宝眼珠子转的滴溜溜的，飞到她的头顶打了个旋，说：“等下！要是瘟疫的话，你倒是可以试试。灵泉水洗涤百浊，如果本鸟猜的没错的话，对瘟疫还是有效的。不过只能保人的性命，要治好还得用药。” 海棠一喜，拍手道：“有金宝你这句话就够了！我现在就去！” 说罢，她身形一闪，便消失在空间里。 “诶！走这么快，我话都没说完……”金宝气愤愤的说。 金刚腆着猴脸过来，尖声尖气的说：“其实，你是无聊透了，想跟她多聊会天吧！可惜呀，别人忙着呢，没空理你这只臭鸟！” 金宝大怒：“死猴子！”说罢，就飞扑过去拿着尖嘴啄它的脑袋，啄的它直往叶子里藏。 海棠回来时，桌子上的水盆里，已经多了足足一盆的灵泉水。 “我问过了，是有效的！”她欣喜的说，“不过治好还是要靠药物。” 公孙曜一喜：“没事，先保住这孩子的性命要紧！” 海棠赶紧拿了杯子盛了半杯水小心翼翼的喂着孩子喝下，他原本发黑的脸色渐渐的转了一点黄色。 公孙曜替他把了脉，长叹一口气：“行了，今晚让他安睡一晚，明天应该会好一点。” “那你打算怎么替他治病？”海棠疑惑的问。 “他的脉象和各种症状我已经知晓了，一路看的也多了，大概的情况我心里有数，现在我要做的是列出几个方子来，在这孩子身上做试验，到底哪种有效，只有试过才能知道。” 公孙曜出了房间，开了一个方子，叫阿七去煎药，道：“照着这个方子煎药，这孩子现在还发着烧，煎好了药立即给我说。” “是。”阿七应声去了。 海棠瞧着这天色，得做点晚饭才行，一大家子人呢。她们出来自然不可能带菜蔬出来，只有另外去买菜。阿七在煎药，公孙曜在查药方，冬梅照看那位受伤的病患，现在整个陈县十室九空，哪里还有人卖菜？看来她只有到之前看到的那个客栈去买点现成的菜式，可是一想起那客栈里病歪歪的一堆人，心里便有些打鼓。 第275章中招 第275章中招 公孙曜抬头看到她在门口踯躅，道：“海棠，别着急，我陪你去！” 海棠回头笑着点点头，他大步走过来，拉着女子的手，两个人便一起往外去了。 客栈距离药铺其实不远，一靠近客栈，里面便传出一股难闻的味道。 “小二哥！”那小二无精打采的站在柜台后面，听到有人叫才懒懒的抬起头。 “你们这里有菜卖吗？”海棠问。 “有，清炒小白菜，十两银子一份！”小二没好气的说。 “这么贵？”海棠惊讶极了。 小二嗤之以鼻：“人家有钱的都跑啦，剩的我们这些没路子的！吃就不吃，不吃拉倒，反正留在这县城的人，吃饱了也是个死！你们这辈子也就剩这几天了，还在乎那几个银子？！” 这话，真是叫人听着懊恼。 海棠正要跟他计较，却看到客栈的二楼“咚咚咚”走下来几个汉子，那汉子径直到了海棠的跟前，脸上露出笑意：“海棠，真巧！” “不巧，这陈县中心就这么巴掌大块地方，若是有人想诚心撞见，可不是容易的很？”公孙曜讥讽。 沈靖也不恼，只是笑了笑，回头吩咐他的手下，道：“快点！咱们今晚就出城去京城！” 海棠一愣：“你要去京城？今晚？你可知道去京城的道路早就已经被封锁起来了，这陈县在中间，就跟一个孤岛一样，你怎么可能出得去！” 沈靖眉头皱的紧紧的，道：“这次，我能出去得出去，不能出去也得出去！”说罢，带着几个人匆匆的就走了。 海棠有些莫名其妙，沈靖匆匆到了陈县，又匆匆的要去京城到底是为了什么？ 公孙曜拉着她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身前，不满的说：“怎么，人都走的远了，还看？” 海棠瞧他那样，嗤笑一声，“瞧你小气的，不过说句话，就吃醋了？” 公孙曜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看都不要多看一眼。现在你作为一家之主，是打算在这客栈买十两银子一碟的小白菜，还是打算让咱们喝西北风呢？” 海棠回头瞧了客栈里头一眼，拉着公孙曜出来，道：“其实不瞒相公你，我之前在药铺里还看到几袋子老玉米，可能是主人家走的匆忙忘了带了，也可能是带不了那么多。那几袋子老玉米够我们几个人吃好几天了。至于菜嘛，既然到了这里就不能那么讲究，何况那客栈那副样子，他们那里出来的菜相公你敢吃吗？” 公孙曜摇摇头，眉头微蹙：“那照你说的，难道咱们就天天喝玉米粥？” 海棠神秘一笑，拉着他的手就往河边去了，“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陈县旁边有一条小河，小河两旁草木丛生，海棠到了下游，看到岸边有死去的动物尸体，禁不住摇摇头，又拉着公孙曜往上游去了，直到一个山坡上，从那山坡上流下来的水清澈透明，山坡上也草木葱茏，这才停了脚。 “相公你原先在山里头住，应该认识一些野菜吧？”海棠问。 公孙曜点点头，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揪了揪她的脸，笑道：“你这个小狡猾，原来是来摘野菜来了。” 海棠伸手一指，指向了那草丛中，欢喜的说：“相公你看，那边是泥蒿，我之前就想着这春天河边应该有的，果然就有！泥蒿不止脆嫩，还清热解毒呢！” 公孙曜笑她：“这会你倒成了大夫了。” 海棠撇撇嘴，到了河边弯腰摘泥蒿，不以为然的说：“怎么，我就不能做大夫了？我可跟你学了医术的呢，说不定呀，有朝一日青出于蓝胜于蓝。” 公孙曜笑着看着她，“你这叫做，给你几分颜色就开染坊，还没学会走就开始跑啦。” 海棠瞪他一眼，指着另外一片野韭菜，欢喜的叫道：“相公，你去摘那韭菜。只要咱们将这菜都摘了，晚饭就不愁了！” 公孙曜掖了袍子，也帮着她摘菜，不一会，两人各自采了一大把的野菜。 海棠摇摇头叹气说：“没想到，做了那么多的生意，挣了那么多银子，到了陈县，我又变成采野菜的村姑了。记得当初在南山村时就天天吃野菜吃到吐。” 公孙曜听她这话，倒是真的想起以前他们两个初次见面的情景，嗤笑道：“在南山里头一见面便偷我的东西，我还真是印象深刻。” 海棠脸上一红，嗔道：“都陈年往事了，还提呢？再说，就种在那山里头，也没人知道是你种的呀。” “是是是，总是你有理。”公孙曜将她从草地里拉了起来，擦了擦她额上的汗珠，道：“这些该够了，反正到了这里，俭省点也好，正好清清肠胃。” “嗯。”海棠点点头，两个人开心的抱着野菜回到药铺去了。 与此同时，沈靖一行人押着一辆铁皮车子，车子里封着几个大箱子，匆匆的赶往通向京城的驿道。 可是才到驿道口，便看到戴着白色口罩的官差用木栅栏拦住了驿道。 “什么人？！上面下了命令，陈县封锁，不得出来！你们没有得到消息吗？！”官差手扶着刀柄，呼呼喝喝的说。 沈靖大怒：“我们都是健康人，若是你们不信，尽管叫大夫来看，既然是健康人，为何不能出去？我们还有要紧事要上京，绝对不能耽误！” 守卫的官差“嚓”的一声拔出腰刀，喝道：“管你们是谁？！只要是陈县的，统统不许出来！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不例外！” 沈靖恼怒极了，可是左看右看，除了这条驿道，两边都是大山，那山上没路，自己的铁皮车根本没法通过。 “东家，现在如何是好？”齐五急切的问，“我们这货可急的很！” 沈靖磨着牙，只见把守驿道关卡的官差整整有二三十人，凭着他们这几个人根本无法闯出去。 他心急如焚，这次来陈县，他可不是来见海棠的，他有要事要办。铁皮车里的奇石乃是京城中贵人要的东西，他们镖行受了托付要准时送到。原先负责奇石押运的张绍已经死在了客栈里，他现在接了货物却没法出去，真是急死了。 他们做镖行的生意，不准时就是砸自己的招牌。他旗下好些生意，除了义和赌坊，其中沈记镖行生意是十分好的。这行走江湖响当当的名号，岂是说砸就能砸的？何况事关京城贵人，搞砸了对谁都没好处。 他越是着急，就越觉得头疼，越是头疼，跟着身体骨节也酸疼起来。 沈靖觉得很古怪，他这是怎么了…… 突然，“咚！”的一声，男人一头从马上栽下来。 “东家！”其他几人惊呼。 守着栅栏的官差远远瞧着，叫道：“他染了瘟疫，没的救了，你送到乱葬岗去烧了吧！” 那手下大惊失色，虽然都已经伸出了手，可是竟不敢去扶沈靖。最后，还是祝封上前将沈靖扶了起来。 “东家，你怎么样？”祝封着急的问。 “去找……公孙曜……”他只是吐出了这几个字，眼前一黑，整个人便晕了过去。 第276章少年 第276章少年 祝封是了解东家的，若是往常，最恨的就是别人提起公孙曜这个名字，甚至连公孙两个字都不许提。可是如今真出了事，还是第一个想起“公孙曜”三个字了。 不过公孙曜是安县出了名的大夫，这个时候想起他也情有可原。 海棠和公孙曜抱着野菜才到药铺的门口，突然听到后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马上翻身下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人身后背着一个大汉，焦急的叫道：“公孙大夫，救救我们东家吧！” 海棠一愣，只见这人不就是沈靖身边的人吗？他们今天不是说要出城去？而他背上背着的，不是沈靖是谁？ 只见他眉头紧蹙，双眸紧闭，脸色乌黑，看起来状况十分不好。 可是这是沈靖诶，公孙曜最讨厌的那个人，他乐意不乐意救呢？ 没想到公孙曜只是扫了一眼，便说：“他是不是害了瘟疫？” 祝封迟疑了一下，生怕他因为瘟疫而不救，说话便有些吞吞吐吐。 “人命关天，你快点说！”公孙曜急促的说。 祝封只得点点头。 “快！将他背到药铺里去！” 祝封一愣，抬头望着他，虽然面前男子此时神情严肃，可是他明知道是瘟疫还让他把人送进去。 “快！”公孙曜开了门。 “好！”祝封回过神来，眼底闪过激动的神色，其他几个人等在铺子外头，祝封立即背着沈靖到了里头。进来一看，才发现几个小房间都满了，只得另外收拾了后院的一个柴房将沈靖送进去了。 祝封这次发现，这一个屋子，短短时间内，居然住进了三个病患，还有两个都是害了瘟疫的。 他十分震惊，公孙曜的胆子可真大啊！他怎么不想想，万一他自己染上了，不就是万事皆休？ 海棠对祝封说：“你也看见了，咱们这里地方小，你们那么多兄弟，我们没地方住。不过我也不建议你们再住回那个客栈，客栈病人太多了，我们来时看到县里有些房子都空了，主人逃走了，或者你们可以找间干净的屋子住下来。” 祝封连连点头，有些不放心的望着那边昏迷不醒的沈靖，“那我们东家在这里……” “你放心吧，我们现在暂时有药可以控制住瘟疫，你既然将他送到这儿来了，我不敢说别的，性命至少可以保得住的。” 祝封大吃一惊，看着神色沉静的女子，他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么有把握的话。 “恕我直言，你们在安县那么富有，何必跑到这里来送死呢？”祝封十分不解，如果他和沈靖来是为了拿走他们的货物，那公孙曜和海棠过来真的是纯属送死了。 海棠微微一笑，回头看了正在忙碌的公孙曜一眼，道：“是我的相公，他想尽一个医者的力量，现在他正在研制对付瘟疫的药方。他本来不让我来的，我想他身边肯定需要人手，所以也来了。” 祝封惊讶的瞪圆了眼睛，以一己之力，对付可怕的瘟疫？这个男人的野心是有多大？连朝廷都管不了的事情，他居然敢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匪夷所思了！ “好，多谢夫人。”祝封惊疑不定，还是出来了，“我明日再来看东家。” 海棠点点头。 但是不管怎么说，有海棠那句话，能保住沈靖的性命，他就放心多了。 病人一多，少不得就有些手忙脚乱的，尤其是阿七，一会要煎药，一会儿要倒水的，于是海棠和冬梅也管不了什么男女大妨，只要有空，哪边有事便去哪边干。不过海棠不许阿七和冬梅接触两个患了瘟疫的，所以冬梅大部分功夫都在照料受刀伤的那个。 患了瘟疫的病房是要隔绝的，只要能少进人，尽量少进人。 沈靖那儿海棠过来的时候，公孙曜正在给他诊脉。 “怎么样？”海棠轻声问。床上的男子脸色发乌，气息微弱，她想起他五指裂石之力，可是现在呢，这个武艺高强的男人却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距离死亡不过一线之间，也着实可怜可叹。再强大的力量，遇到了瘟疫，真是瞬间化为乌有。 “的确是瘟疫。”公孙曜声音沉沉，“不瞒你说，我之所以敢来这里，同我以前也经历过一次瘟疫有关。那时候虽然晚了，但是最后我还是找出了克制那个瘟疫的方子。” “真的吗？”海棠大吃一惊，瘟疫也能有方子？要知道就在现代，那也是极为棘手的事情，这可是在古代。 公孙曜点点头，“你该知道阿七，当初他也得过瘟疫，后来是我将他救活过来的。” “那你那方子还在吗？”海棠急忙问。 公孙曜失笑：“什么叫还在？那方子我铭记于心，即便是方子不在了，还在我脑子里呢。只是……” 他迟疑了片刻，“只是那方子却似乎对于这次的瘟疫不管用。我已经给那孩子试了，不过只是让他的体温略微下降一些，但是作用不理想。” 海棠心里刚刚扬起的希望，骤然又如同泡沫般破灭了。 “现在怎么办？”这么多病人，门外那一片哀嚎，她看着听着都着急。 “不要着急，今晚我开始试着配制一些药材，总能找出解决的法子的。先喂沈靖喝灵泉水吧。” 海棠点点头，她来正是为了这个，她端着手里的瓷碗正要过去喂给他喝，公孙曜却伸手接了过来：“我来吧。” 海棠一怔，继而好笑的看了看他，都什么时候了，还带着一股子醋味呢。 公孙曜亲自喂了沈靖，然后探了他的脉搏，发现他方才虚弱的脉搏果然平稳了一些，也放了心下来。 就着那些野菜和仓库里剩下的老玉米，海棠做了一个玉米粥和凉拌野菜，好在这药铺子后头有个小厨房，因为主人家逃得匆忙，还留着一些厨房日用品下来，做菜倒也方便。 菜很简单，但是大家现在也不计较那个，能塞饱肚子就行。何况现在是在疫区，谁敢随便吃外面那些大鱼大肉？ 正吃着饭，就听到房间里传来一阵呻吟声，冬梅一听，立即站了起来：“哎呀！是我今儿救的那个重伤的人，现在怕是醒了！” 她急忙忙的过去，她这是生平第一次救一个人，自然要负起责任来。她进了房间，果然看到那个人坐了起来，可能是因为浑身的伤口，即便是上了药，还是剧疼无比。 “你好些了吗？” 跟在冬梅身后，海棠和公孙曜也跟着进来了。 公孙曜上前按了按他的脉搏，微笑道：“他没事的，虽然失血很多，但是都是皮外之上，运气很好，既没伤到脑子，也没有伤到五脏六腑，再加上年轻，只需要静养，便能慢慢康复。” 阿七已经给他换了一件干净的白衣服，头上扎着厚厚的白纱布，肩膀手臂的伤口也绑的厚厚的纱布，这么一瞧，看着倒像是个木乃伊似的。 不过除去那些白纱，但看他的脸，却是极为俊秀的，年纪不过十七八岁。 跟一般人比，这少年的皮肤更加白皙细腻，眉毛浓黑修长，双眸如星，长得偏俊秀，要不是眉宇间的英气，别人肯定以为是个大姑娘家。 海棠瞧着他这养尊处优的长相，再加上他换下来的血衣也是上等的绫缎，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 少年懵懂的看着眼前的几个人，有些惊讶，这些人听着都不是本地口音，模样又都出挑，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他嘴唇张了张，随即肚子里传出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少年脸上一红，垂下了乌黑的眼睫。 第277章胡言乱语 第277章胡言乱语 “他这是饿了！”阿七说出来，那少年脸上的红色更深了。 “我去盛一碗玉米粥过来给他吃吧。”冬梅开心的说，能救活一个人，虽然说不上到底造了几层浮屠，不过她心里挺有成就感的。 几个人都离开了，楚鸿光这才抬头打量着这间屋子，他看到桌子上有一盏茶，用没受伤的手去拿那茶杯，喝了一大口，顿时觉得胸中舒畅，再发声，似乎嗓子也没那么干涩，可以发出声音了。 “吃粥。”冬梅将碗端了进来，还特地给他夹了几片蔬菜。 “多……多谢……”少年发出了声音，冬梅一愣，这声音听着，虽然带着几分暗哑，不过声音还是蛮好听的，就仿佛山涧间泉水流动的声音。听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她曾经听到来往的客商在上膳楼说话，他的口音似乎是京城那边的京腔。 “没事，我姐夫是大夫，现在外头这么乱，救你是应该的。”说着，冬梅便想把粥递到他的手上，不过他现在这样子，恐怕没法吃饭。 她索性坐在了床边的凳子上，用白瓷勺舀着金黄的玉米粥喂给他吃。 少年脸上又是一红，冬梅瞧着有趣，她见过那么多人，像他这么脸皮薄的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 “没事儿！”她爽快的说，“我姐说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算过了，我今儿救了你就造了七个楼梯了，现在喂你吃粥，应该再加两个，那么就有九个了，明儿等你好了，我那该有十个了吧。怎么想，也是挣啊。万一以后哪天我下了阴曹地府，好歹我住的地方还有十个楼梯的，那是楼房了。” 楚鸿光一呆，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解释的。七级浮屠，乃是七层的佛塔，这姑娘以为做楼房呢？ 他的唇角微微弯起一丝浅浅的弧度，冬梅瞧见了，狐疑的说：“是我说错了？” “没没，姑娘……说的非常对……” 冬梅一笑：“这还差不多，我最不爱别人笑话我了。” 楚鸿光虽然一身痛楚，不过瞧着这姑娘天真可爱，又想笑，但是听这姑娘说不喜欢别人笑话她，也只好忍住不笑了。 喝了玉米粥，他觉得舒服了许多。肚子里踏实了，人心里也踏实了，何况他受伤后睡了一天一夜，现在精神好了许多。 冬梅见他不打算睡，好奇的问：“你到底遇到什么事？怎么搞成这样？你的家人，你的行李呢？你不可能啥都没有吧？” “我路过陈县，谁想……发生了瘟疫，我带着两个家人，本是……随着难民一起想从吴县离开，谁知县城被封锁，出不去，又学着人去爬山，哪知半路上被几个心怀不轨的难民抢了财物，杀了家人，砍了一身的伤，我强忍着伤痛回来，看到这药铺就来了……” 冬梅听着只觉得惨，看他嗓子沙哑恐怕不能说多的话，便安慰道：“你既然到了这儿，咱们保你平安，不会再有人伤你了，你放心，有我在呢！”她拍着胸脯说。 楚鸿光抬眼看她，明明是个小姑娘，却有一股子男子汉的豪爽气息，偏偏这种感觉又不违和，缓缓点了点头。 冬梅递给他喝了半盏水，便也出去忙自己的了。 已经过了亥时，外头渐渐的宁静下来，偶尔，夜色中传来几声悲惨的嚎哭声，恍然听在耳畔，仿佛孤魂野鬼一般。 药铺厅堂一角的桌子前，泛着昏黄的灯光，男子坐在桌前正在埋头翻看医术，偶尔用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 海棠从房里出来，手里拿了一件披风，初春时节春寒料峭，这晚上最容易着凉，何况他现在这情形恐怕轻易不肯休息的。其实今天从吴县到陈县舟车劳顿，又做了这么多事情，大家肯定都累了。可是唯有他，还是不能歇息。 海棠心里有些发疼，拿着披风走过去轻轻的披在他的肩头。 男子察觉到，回头看了她一眼，眼底露出温和的笑意。 海棠瞧见他桌面的宣纸上写着满满的处方，轻声问：“你今儿是打算熬夜吗？这才来就熬夜，来了就熬坏了身体，我可不答应。” 公孙曜的确打算熬夜，不过听海棠这么说也有道理，道：“也不熬，我待会就去休息，你先睡吧。” 海棠点点头，替他换了一盏热水搁在他桌边便离开了。 经过那孩子的房间时，隐约听到里头传来口渴的声音，海棠推开门进去，将早已准备在桌子上的灵泉水喂给他喝了，他又沉沉的睡过去。 不知道沈靖渴不渴？ 海棠想起了那个人，他一个人躺在后头的柴房里，黑乎乎的，她还是去看看的好。 她举着灯到了后院的柴房里，推门进去，到了她床边时，蓦地看到床上的人睁着两只大眼睛瞪着她，唬了她一跳。 “你醒了？” 沈靖有些茫然，他刚刚才醒，方才眼前一片黑暗，现在突然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擎着油灯进来，乍然一看竟是海棠。 “我这是到阴朝地府了？”他惊诧的望着海棠，“海棠，你怎么也来了？难道说咱们在人间无缘，到地府重逢了？” 海棠真被他气死，这话要是给公孙曜听到非揍他一顿不可。 “别胡说八道了，”她没好气的说，“你没死呢，是你的手下祝封把你送了过来，我相公正在想法子救你们。” “我得了……瘟疫？”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顿时一阵剧烈的头疼再次袭来，浑身上下的骨节也跟着发疼起来，身体沉重，便是起身都困难。 海棠点点头，问：“你渴不渴？这里有水。” 沈靖点点头，神色有些低落。海棠将他扶起来，喂了水给他，他呆呆的望着女子发呆。 海棠被他看的不好意思了，将水喂完了，嗔道：“你可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相公救的，你要是还像以前那样，可就是恩将仇报的白眼狼了。” 沈靖长叹一口气：“你当我沈靖是什么人了？公孙曜救了我，我还能抢他娘子吗？看来真是没有办法了。”说罢，他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海棠瞧着他这样倒是可怜，才可怜了他片刻，却听他说：“这样好了，若是我这次瘟疫好了，肯定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好好的锻炼身体，他天天看诊肯定劳累，自然将来我比公孙曜活的长，等他死了，你成了寡妇，我再娶你。到时你看在我等了那么多年的份上，自然会嫁给我，我也不算遗憾了。” 第278章记忆 第278章记忆 海棠差点没被他气死，一个爆栗子敲在他的脑门上，嗔道：“你还是闭嘴吧！你要是再多说一句，信不信现在我就把你扔在大街上让你自生自灭。” 沈靖果然闭了嘴，靠在床头，虽然精神不济，不过瞧着眼前眉眼如画的女子，却心情愉快。 所谓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 这美人轻怒薄嗔的样子，也是惹人喜欢的。他嘴里不说，不过一双灼灼如炬的眼睛显然暴露了他的想法。 海棠心里恼火，她就说嘛，沈靖这个人，你一定不能对他好，对他好一点，他能顺着杆子爬墙上树，最后扰得你不得安宁。 她还真是不明白，她到底哪里好了？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海棠不解的问。她听听，看看她能不能改了。 沈靖听到这个问题，双眼一亮，其实这话他一直都想对海棠说了，只是没有机会而已，这次既然她问起来，他自然要把这掏心窝子的话全部都告诉她。 “你从头到脚，甚至每一根头发我都喜欢。”他双目坦率。可是海棠却听得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那是你不了解我，你知道吗？我可是很厉害很泼辣的，而且不做女子做的事情，专门做男子做的事情。这样，你也喜欢？” 沈靖微微一笑：“你什么样我都喜欢。” 海棠扶着额头，她真的十分费解，难以理解的望着他：“为什么？沈爷你也不是凡人，我就是一个出身南山村的村姑而已。” 沈靖眼神有些恍惚，他毕竟是得了病的人，坐着说了这些话已经力气不济了，他声音变得低了，轻声说：“我真不知道……小的时候，我爹是走江湖的，我娘嫌他穷，丢下我和我爹两个跟着人跑了。我爹告诉我，女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当时也信了，可是后来，我爹也死了，我那时年纪还不大，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吧。有一天我饿的快死了，就瘫坐在城墙脚跟下，当时我就想着，反正家里人都没了，我就等死算了，反正死了也能跟爹团聚。就在我眼前一阵阵发黑的时候，却有一户农人经过。那农人夫妇牵着一个小丫头，扎着双髻的小丫头看到了我，伸手将手里的半个馒头递给了我，虽然是十年前的事情，可是我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小丫鬟对我说，大哥哥，你不要死，你吃了这馒头就能有力气，以后要是你有出息了，记得告诉我。我接过了那小丫头的馒头，呆呆的看着她，至今为止，她的音容笑貌还留在我的脑海里……” “所以……”海棠有些不解…… 沈靖望着她，眼底露出些许笑意，“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眼熟，我知道，你就是她，一定是。” 海棠有些吃惊，他说的是十年前的事情，十年前她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小丫头，肯定跟现在的模样不一样，他怎么就能确定？ 她自己是穿越过来的，那小丫头的记忆虽然有一些，也是重要的事情才记得，像给个乞丐半个馒头这种事，她怎么会记得呢？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不是我。因为我不记得了。” 沈靖轻轻摇摇头：“你不记得不要紧，我记得就行了。那丫头的眉目我记得清清楚楚，你跟她太像了。我有了那半个馒头才活下来，有了她那句话才到如今地步，你觉得我会记错吗？只是当初，你说如果我有出息了记得告诉你，现在我有钱有势，我告诉你，但是你却不理我。”他落寞的望着她。 海棠扶了扶额，心里有些烦乱，道：“你说话太多了，容易伤气。你现在呢，也别胡思乱想的，只有渡过了瘟疫这道劫难，才能算是真正的劫后重生。若是这次瘟疫过不去，说什么也没用。” 男子说了那么多话，显然十分乏力，他安静的躺着，看着她秉着油灯离去，他缓缓合上了眼睛。 “海棠……”他念了她的名字，紧紧的攥着双手，只觉得心口疼痛。这世界上，他孑然一身，能够让他心中疼痛的，恐怕就只有这么一个人了。 海棠出来进了房间，躺在床上想起沈靖的那番话，一时之间睡不着。看他样子，应该不是编的，一个人在患了重病时说出这样的话，怎么可能是假的。她原先只是以为他贪色罢了，如今看来，他也不是那样的人，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她对沈靖的看法有些不一样了。 不过，她是嫁了人的人，即便他再重情义，又能如何？只希望他自己趁早熄了这个念头吧，省的折磨他自己。 因为白天太累，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感觉到床铺一沉，似乎有人躺到了她的身边，那熟悉的气息，她也知道是他。 男人伸手将她揽在怀中，她迷迷糊糊的问：“都几更天了？怎的这么晚……” 男人见她带着浓浓的睡意，亲了亲她的前额，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心，轻声说：“没事，安心睡吧。” 海棠困得不行，不一会儿又昏沉的睡过去了。 鸡叫三遍之后，天边发白。 海棠从睡梦中醒来，枕边，男人睡得沉沉的，她想起昨晚他休息的时间好像是在三更时分了，不想打扰他，海棠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爬起来，小心翼翼地沿着床脚爬过去，生怕碰到他。可饶是这样，男人还是醒了。 “天亮了？”公孙曜睁开眼，看到海棠正蹑手蹑脚的从他脚边过呢，故意伸出脚拦住了她。 “你睡吧，我去煮早饭。”海棠说。 公孙曜坐了起来，一手将女人拉进了怀里，带着几分倦意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那可不行，昨日我列了个方子出来，你做饭，我煎药，待会给那两个人试一试。” 海棠拿他没办法，摸了摸他下巴上扎人的胡茬，笑道：“青茬都出来了，看你狼狈的，再过几日，说不准也要变野人了。” 他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怎么，野人不喜欢？” “喜欢，喜欢行吧？”她正要起身，男子蓦地翻身将她压倒在床上，海棠羞的不行，推着他的胸口，“干嘛呀？不是说起来的吗？” “片刻就好……”说罢，他循着女子的唇便深深吻了下去。 温存了好一会，海棠这才红着脸洗漱了去做早餐。公孙曜煎好的药，海棠倒了一碗去喂给那孩子，阿七倒了一碗去送给沈靖。 那孩子喝了药之后，竟然神志清醒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怔怔的望着她。 海棠一喜，欣喜的说：“你总算清醒过来了！” 第279章蒿子 第279章蒿子 “神仙？”孩子懵懂的说出两个字。 海棠轻轻一笑，道：“我不是神仙，我是姐姐。” 孩子含着眼泪看着她，“爷爷……” 她叹了口气，“你爷爷不在了，不过你不要担心，姐姐会好好照顾你的，只要你病好了，以后可以穿暖，吃好，还可以上学……” “上学……”孩子的眼底露出惊讶之色。 海棠点点头：“你叫什么？” “我没名字，排行老幺，爷爷叫我幺儿。”想起爷爷，孩子的泪水止不住的簌簌流下来。 海棠想了想，幺儿这个名字到底上不了台面，这孩子年纪幼小，无依无靠的，她少不得还得让他跟这吉利一起。 她眼眸一转，温和的说：“姐姐给你取个名字吧，幺儿只能叫小名了，要是做大名就上不了台面，大名叫睿吧。对了，你知道自己姓什么？” 孩子抹了一把眼泪，说：“我姓程。” 海棠微微一笑：“那好，就叫程睿吧。” 他蹙起小眉毛，疑惑的问：“什么意思呢？” “聪明睿智的意思，从今以后，你便做个聪明的小孩，好不好？” 孩子懵懂的点点头。 公孙曜来给他把了脉，海棠看孩子精神尚好，问：“他怎么样，喝了你的药瞧着便清醒了许多，是不是这病能好了？” 男子把完脉，眉头却没有展开，他摇摇头：“还不行。略有好转，但是病根还在，我恐怕还要继续试药。你照顾着他，我出去再看看医书。” 海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担心，他这样殚精竭力又熬着夜，身体怎么受得了。 喝了公孙曜第一次试验出的药，幺儿和沈靖的病情都略有好转，精神好了一些，能说些话，可是依然发着低烧，时不时有呕吐的现象发生，还伴着身体的骨节疼痛。 公孙曜一整日除了吃了点东西，一直在埋头研究医书。 海棠看着心里着急，不过这瘟疫来势汹汹，岂是轻易就能治好的，再着急，也唯有等他的研究结果出来。 楚鸿光倒是好的挺快，不过一两日便能下地走路，后面一两天也能帮忙做点小事情。 因每日公孙曜都拿出最新的防瘟疫的药物加灵泉水一起煮了药水，让每个人都喝一碗，预防大家感染上瘟疫。海棠觉得那药物效果出奇的好，喝了以后便完全不需要害怕了。 海棠出了个主意，她对公孙曜说：“这陈县有好些人都是没得瘟疫的，若是咱们把这药方子公布出去，不就可以预防更多的人得瘟疫吗？” 公孙曜微微摇头，面有难色：“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可是有一个问题，我的方子都是根据此地的瘟疫新研制出来的，组方中的药物其中有一两味是先前没有预计到了的，那两位的药物极其有限。倘若药方子公布出去，即便是有人来要，来买，咱们也不够。” 海棠就犯难了：“这新方子不成，那不要那两味药行不行？” 公孙曜立即否定：“那怎么能行？那两味药乃是君臣二药，要是没了，就没用了。” 海棠蹙眉想了想：“如果用药效稍差些的药物代替呢？” 公孙曜眼眸一转：“可以倒是可以，不过我一时倒是没想到更好的方子。” 上午时，海棠跟冬梅两个一起去河边采野菜。 “姐，别往那儿去！”冬梅突然手蓦地拉住了她。 海棠一愣：“怎么了？” 冬梅惊恐的指了指河边，“你看那是什么……” 海棠转头一看，原来是两只羊趴在河边的岸上，一只黑的，一只白的，黑的那只头上还带着一簇白色毛。两只羊大约本是来喝水的，可是喝了不过一口，就开始口吐白沫，翻着眼睛呕吐，早有秽物从它们的嘴里喷出来。 “它们肯定也染上了瘟疫了！好吓人！”冬梅拉着姐姐躲得远远的。 海棠知道有些病是属于人畜共患病，恐怕现在这场瘟疫便是，无论是人还是动物都逃不过似的。 两只羊可怜兮兮的趴在河边，瞧着一丝力气也没有，似乎察觉到他们路过，将两只眼睛眼巴巴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们。 海棠一怔，竟隐隐觉得这羊的眼底似乎还有泪光。是啊，人有情，难道动物就无情吗？它们也想活命呀。只是她现在连人都救不了，又怎么救动物？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不是目睹种种可怕的情形，倘若不是公孙曜，她恐怕还过着自己幸福的小日子，不知道天底下竟有这样的人间地狱。经历了这样的日子，才知道自己原先生活的珍贵。 “走吧。”海棠不忍看，“咱们先去采野菜，它们恐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在上游采了干净的野菜，海棠跟冬梅又沿着原来的道路往回走，到了之前两只羊发病的地方，本来海棠有点担心看到两具发臭的羊尸体，可是原先两只羊躺的地方，除了被压倒的草窝窝，两只羊居然不见了踪影。 海棠和冬梅都看的瞠目结舌。 “病成那样，还跑了？”冬梅惊讶的说。 话音落下，只听得“咩……”一阵欢快的羊叫声，海棠转眼一看，瞪圆了眼珠子，什么呀！那两只羊居然乐颠颠的回到了方才他们发病的地方喝水。 冬梅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我没看错吧？这两只方才不是要死了吗？怎的又活过来了？姐，我们应该是没记错了呀，你瞧，一只白羊，一只黑羊，那黑羊的额头上还有一撮白毛。可是怎么会……” 海棠浑身一颤，蓦地想起什么，立即上前查看。 只见两只羊喝完了水，便在河边啃食河边的草叶子。 它们现在啃食的是一种像嫩蒿子一样的草叶，那蒿子的叶子却有些不同寻常，嫩绿中带着几丝紫色。 这蒿子河边有一片，海棠亲自仔细的确认了，从这羊啃食的痕迹来说，它们的确啃的就是这种蒿子。 海棠心中激动极了，立即将篮子里的野菜统统都倒给了冬梅，拿着刀子到了河边割了一大簇那种带紫色的蒿子放进了自己的篮子里。 “姐，你做什么呀？”冬梅惊叫道，“那是羊吃的，你该不会饥不择食吧？” 海棠不理她，又割了一大把蒿子。 冬梅这就搞不懂了，她挠着头：“真奇怪，难道姐姐打算养羊吗？” 第280章贱民 第280章贱民 公孙曜揉了揉眼睛，这几日他看的眼睛都花了，可是还是没有找出一个好的解决方法来。 他叹了一口气，之前一直自恃医术高明，是怀了信心才到了这陈县，可是谁想到了这里，一连几日，竟一丝头绪也没有。若不是那灵泉水，住在这铺子里的两个病人恐怕连性命都不知道在哪儿。 他自嘲的笑了笑，握了握手，翻开了书页，无论怎样困难，还是要继续寻找下去。这世界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有到达不了的功夫，即便是再多花两天，三天，五天十天，只要能找出法子，便能多救一个人。 “咚”的一声大门被人推开了，来人十分急促，公孙曜乍然抬头，有些吃惊，进来的居然是海棠，她惯常不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人。 “海棠，出什么事了？”他蹙眉问，起身迎了过来。海棠这么着急，他第一反应是，一定出事了。 “你看这个！”海棠将篮子里的青蒿子塞到他的手里，脸色激动的说：“你看这个行不行？我亲眼看到，害了瘟疫的羊吃了这个就好了……” 公孙曜震惊的望着她，然后低头看那青蒿子，眼眸一转，古书里的确有记载，曾经用青蒿子防治瘟疫的事情。 “我看看！”公孙曜拿起了一根青蒿，闻了闻气味，又将青蒿撕开看了看，只见这种青蒿子品种和一般的不同，不管是叶子还是茎节上都有紫色的斑纹。 “这种倒是很罕见。”他疑惑的说。 “要不要试试？”海棠问。 公孙曜点头：“自然是要试的，不过这一味药对于羊可能有效，对于人未必能完全奏效，我还得加几味辅佐的药物。” 海棠立即点头：“那你开药，开完了我就煎药给他们喝。” 男人立即去开药方，只见他低头思索了良久，这才下笔一蹴而就，他将药方交给海棠，道：“这药方只是一个初步的药方，先试试再说。” 海棠点头，赶紧的拿着新鲜的蒿子去熬药。 不一会儿药熬好了，海棠将药端给两个得了瘟疫的人喝下。 她守着程睿，心里十分紧张，希望这个药有效吧。 可是程睿喝了药就睡下了，他看起来样子很疲乏，海棠也不好打扰他。她不知道这药到底起作用没有，心里忐忑不安，又到了沈靖的房间里，他喝了药也沉沉睡去。 她心里有些不解，难道这药还有催眠作用不成？ 公孙曜瞧着她这么紧张，安慰她说：“别着急，药有药时，咱们再等等。” 海棠轻轻的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哭喊声，仿佛许多人到了他们的门口。 海棠和公孙曜两人面面相觑，门口怎的一下子这么多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个快步到了门口，一看，果然围了一堆人，都是一群衣着褴褛瘦弱不堪满面蜡黄的人，男女老少都有。 看到两个人出现在门口，前面的一个人噗通一声跪下：“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 开头的人一跪下，后面的一群人跟着“噗通”“噗通”的全都跪下了，齐齐的哭喊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们吧……” 海棠惊呆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怎么找到这里，又为何要求他们？ 她急忙扶起前头一个瘦骨嶙峋的白发老者：“你先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老者哭道：“没有活路了，咱们没有活路了呀！我们的家属有的病了，有的死了，都是这该死的瘟疫闹的。如今朝廷来了官老爷，说咱们接触了病患，都要送到乱葬岗去烧了……” 药铺子里的人听到声音都齐齐的出来，听到老者的话顿时震惊极了。 海棠声音发颤：“你的意思是说，朝廷里来了人，不只是得了瘟疫的人要送去乱葬岗去烧了，跟瘟疫接触的人也要送去？” “就是就是啊……”老者哭道，“我们没了活路了，听说这里接受瘟疫治疗的，咱们只能来这儿呀，请大夫去跟那长官说说，替咱们证明，咱们都是没得瘟疫的人啊，为什么，为什么要烧了咱们……” 海棠气愤的泪珠儿眼眶里打转转，冬梅和阿七都吓了一跳。 “公子，那这个意思，是咱们兴隆和所有的人都得死吗？”阿七惊诧的说。 冬梅瞪圆了眼睛：“不会吧？我们也得烧死？凭什么呀？” 那老人又恨恨的说道：“有钱人家打点了就没事了，可是咱们这些人一穷二白，拿什么去打点那些官老爷啊……真是没活路了呀……” 望着这一片哭喊声，公孙曜咬了咬牙，双手紧紧的攥起，朝廷中的人？他冷冷一笑，不赠医施药也就罢了，居然还趁火打劫，这世上有这样的朝廷吗？ “朝廷的人现在在哪里？我去见见……”公孙曜问。 老者正要说，却听到后面两声铜锣响，一乘轿子，后面跟着全副武装的士兵到了众人的后头。 海棠举目望去，嚯！八人抬的大轿子！好大的官威，不知道的以为是来巡游的，哪里是来赈灾的？ “怎么全都在这里呀？不是让送去乱葬岗吗？你们这些人真是活腻了！”前头一个穿着深蓝色锦衣的随扈呼呼喝喝恶狠狠的叫道。那随扈穿的锦衣光鲜极了，一身皮肤细皮白肉，站在这一群衣衫褴褛的人群当中，真是扎眼的很。 “来人！拿鞭子将这些贱民全都轰到乱葬岗去，倘若不去的，统统用绳子锁起来，扔过去！” “大老爷，你们这样做不公平啊，你们不能这样做啊……”老者哭喊起来。 “闭嘴！”随扈大怒。 说罢，“唰”的一声鞭子狠狠的甩过来。 只是这鞭子，还没有落到老人的身上，已经被人结结实实的攥在手中。 随扈震惊的瞪着他：“好大的胆子？！你这个贱民，你在做什么？！” 海棠一愣，公孙曜居然抓住了那个随扈的鞭子。可是那轿子里坐的，可是京城朝廷中来的人，俗话说，民不与官斗，他……他这是要做什么？ “倘若我是贱民，你也未必贵到哪里去？！”男子怒道。 随扈用力的扯，一时竟还扯不脱，不由得恼羞成怒，厉声喝道：“好大的狗胆！你简直是找死！” “济财，住手！”轿子中传出一声低沉的喝声。 轿夫一见里头的人发声了，赶紧的过来两个轿夫小心翼翼的缓缓掀开了轿子帘。 第281章高官 第281章高官 帘子缓缓掀开，里头坐着一个身着紫袍，袖口绣着云纹，胸前一七彩斑斓的鸟形图案，竟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开屏孔雀。 他头戴官帽，脚踏官靴，眉目俊雅，瞧着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可是眼眸深沉，神色莫测，看不出喜怒。只是当他的目光滑过公孙曜的脸时，双瞳蓦地放大，眯起了眼睛，盯着他片刻才转开眼睛。 这位官大人掸了掸衣衫，缓缓从轿子中起身，这个叫济财的随扈立即上前扶住了他。 他缓缓到了公孙曜跟前，嘴角微微勾起，双手一拱，道：“公孙，别来无恙！” 公孙曜恼怒的失笑，他还真是诧异了，原来是他！ 他拱了拱手，似笑非笑的说：“孙大人，好大的官威！” 这两个人居然在这里做起揖来了，周围人一片惊诧。 “他们认识？” “天啦，那我们还有什么活路……”有难民低声哭泣。 “姐夫怎会认识这个官？”冬梅低声嘀咕。 海棠也很诧异，当初公孙曜对她说他在京城的时候是个大夫，可是一个大夫，怎的认识官员？ 这围观的几个人当中，神色最淡定的莫过于阿七，他一直跟着公子，自然不奇怪。 孙永宁真的很意外，他没有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遇上了熟人！不过想想也不奇怪，他这个人，通常都是多管闲事的，在这个瘟疫横行的地界碰到，似乎也不稀奇。 “师弟你的脾气，果然一如过去，这几年了，怎的半分不改？” 公孙曜冷冷一笑：“孙大人的威风也是一如从前，不是一样半分不改？” 海棠更吃惊了，这个官是他的师兄？ 孙永宁目光转过他身边的几个人，有认识的，又不认识的。 他双眼微眯，笑道：“阿七我还是认识的，长大了。不过这位，难道这位就是弟妹？” 他的目光落在海棠身上，她就站在公孙的身边，看起来最亲近。海棠看了公孙曜一眼，这人是敌是友，恐怕只有公孙曜能决定。 “她是拙荆。”他坦然应道。 孙永宁勾唇一笑，拍了拍公孙曜的肩膀，道：“你倒是有福气的，不像我，至今还孤家寡人。” 周遭人看的一阵懵懂，方才还风驰电掣，现在倒变成和风阵阵了，这两个居然在这里拉起家常了。 那蓝衣随扈一看这架势，赶紧过去给公孙曜赔礼：“小的不知道是大人的师弟，还请多多包涵。” 公孙曜冷冷一笑：“多包涵？我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他的师兄是什么人，他比谁都清楚。 公孙曜望着那跪着一地的人，道：“孙大人一定要这样吗？大人身为朝中御医，如果我猜的没错，是要来救人赈灾，而不是来烧杀劫掠的吧？” 孙永宁脸色立即冷了，淡漠的望着那跪了一地的百姓，语气冰凉：“公孙，瘟疫是什么状况，你我都清楚。在没有找到克制瘟疫的方子之前，唯一的法子，只有断绝一切瘟疫的来源。你瞧瞧这些人，家里死了人的，同病人一起的，一个个面如黄蜡，恐怕早已沾染上了瘟疫的毒素，现在不烧了他们，难道等他们将瘟疫传给全县的人，传到全国吗？” “大夫，大夫……”百姓哭叫起来，“你来告诉这位大人，我们没病，我们真的没病……” “话不能这么说的！”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孙永宁望过去，站出来说话的正是方才他看的那个女子，公孙曜的“拙荆”。 孙永宁冷冷一笑：“怎么，公孙夫人有何建议？” “建议谈不上，不过孙大人，有些话不可以这么说的。倘若能够及时找出治疗瘟疫的法子，不光能治疗瘟疫，还可以让沾染了瘟疫的人全部都康复。孙大人这样不分是非黑白，将这些明明是健康的人统统拉去乱葬岗，这同草菅人命有什么差别？” “你居然敢这么跟我们家大人说话？！”随扈大声呵斥道。 孙永宁抬了抬手，那随扈只得住嘴了。 他微微一笑：“公孙夫人，我看你是个女子，不同你计较。女人嘛，总是头发长见识短。你以为瘟疫是伤风感冒这样的小病？你以为瘟疫说治就能治好的？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看到哪一次瘟疫能治好。与其死伤一片，让它无止境的蔓延，不如现在狠下心肠断绝一切传染源，以小博大，这才是生机所在！我堂堂朝廷三品御医，同你这个村妇讨论这些话，我说了，你也不懂！” 他说罢，脸色一冷，回头，一挥手，喝道：“来人！将这些贱民全都用链子锁起来，立即送到乱葬岗去焚化！” 那些官兵听令，立即上前来抓人。 “慢着！”公孙曜开口了，此时孙永宁的脸上已经显出不耐烦的样子，他看了他一眼：“公孙，这里是朝廷在行动，本官乃是皇上跟前的御医，是当今圣上的御史，倘若你想捣乱，你不要怪我这个做师兄的不客气！你该知道的，听说你收留瘟疫患者，就凭着这一点，你这一屋子的人统统都要去乱葬岗。但凡我不念那一点同门之情，你的妻子，你的随从，早已粉身碎骨！” 他这是在威胁他？ 公孙曜冷笑道：“孙大人果然如同从前一般心狠手辣！只是大人的命令，但凡跟瘟疫患者有接触的统统都要送去乱葬岗，那么你呢？这些百姓是沾染了瘟疫毒素的，而你，此时此刻就站在他们旁边，是不是连你，连你身边的这些官兵，统统都要送去乱葬岗呢？” 孙永宁定定的看着他，磨了磨牙，五指紧紧的攥紧，挥袖一拂，怒道：“公孙！今日我不同你口舌之争，但凡你再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这个兴隆和！反正老师已经过世，我不介意你下去同他作伴！” 站在海棠后面的几个人都吓得脸色一白。 这时铺子里一个人站了出来，朗声道：“大人，倘若我猜的没错，朝廷即便派了官员下来赈灾，多是药物和食物的接济，像孙大人这样，一把火烧了瘟疫区的，恐怕是少见吧？倘若大人只是为了邀功而做出这些事，难道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孙永宁浑身一震，目光灼灼的望向铺子口的那几个人，说话的是站在左边的那个头缠绷带的少年，看着眼生。 这少年口带京腔，倒像是很熟悉官场似的。他心中一惊，生怕遇到的是朝中的熟人，可是这少年年轻，应该也不可能是朝廷中人。他脑袋里念头飞快的转了一圈，这才安下心来。 冬梅诧异的看了楚鸿光一眼，她和他相处这几日，他多是安静而羞涩的，怎的这个时候倒是敢说这么厉害的话？ “本官的决定你这小孩子休得罗唣！来人，先办了这兴隆和！听闻你们药铺里收留了两个瘟疫患者，立即的，给本官将里头躺着的人拉出去，第一个投入乱葬岗的火场里！” 第282章解药 第282章解药 那些官兵一听，立即凶神恶煞的要往铺子里冲，公孙曜恼怒，拦在门口，道：“谁敢进来！” 孙永宁大怒：“公孙曜，你让开！否则，我将你一并抓了！” “是哪个要抓我大哥，信不信我这把刀子结果了他！”几匹马风驰电掣的赶了过来，飞身下来几个人，正是祝封和齐五几个人。 几个男人“霍”的拔出腰间的长剑，守在了铺子门口，四个壮汉齐整整的将门拦了个结实。 祝封喝道：“要想抓我大哥！先从我这把剑上过！” 海棠想不到他们几个平日里瞧着匪里匪气的，关键时刻，为了沈靖竟然连命都不要了。虽然身在黑道，可是兄弟义气可不是比官场中的人强许多？ 孙永宁恼恨的攥起双手，喝道：“你们都反了吗？！” 齐五挥舞着手里的刀剑，怒道：“当官的，老子反了又如何？就没见过你这种把人命当草芥的大官！” 孙永宁气的胸口起伏，眼中划过一道杀机，阴森森道：“公孙，这一次，是你找死，怪不得我！” 他后退一步，对身后的官兵喝道：“上，火箭！给我烧了兴隆和。” 白发老者气的浑身发抖，嚷道：“烧杀抢掠的不是土匪，而是官员啊！咱们还求什么饶？咱们都跟着反了吧！” 话音落下，群情激愤，方才还在地上爬着百姓一个个爬了起来，都上前扯拽官兵手里的刀剑，一时之间，官民竟然扭打起来。 官兵没有命令是不能杀平头百姓的，一时之间倒是有不少官兵被扯到在地拳打脚踢。 济财气急败坏，问孙永宁：“大人，下命令吧！杀了这些贱民！” 孙永宁眼眸一转，当场杀了这些百姓，同诬赖他们得了瘟疫送到火葬场，那可是两回事。 但是方才那老头子已经说出了一个“反”字，既然是反贼，又为何不能诛杀？ 他望着这一个个奋起反抗的贱民，眼底闪过两道寒光，缓缓扬起了手臂，没错，只要他一声令下，这些人便会变成尸体，再扔进火葬场里，一样的。 他得意的想着，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住手！”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只见一匹快马飞驰而来，来者一身朱紫官服，显然也是个官员。 而另外一个“住手”却是由站在门口的那个人喊出来的。 “大……大哥……”祝封惊诧的望着站在他们身后的男人，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公孙曜震惊的望着沈靖，他虽然脸色依旧不好，双腿打颤，可是从他的声音来听，似乎已经恢复了中气。 沈靖一扬手，恼怒的吼道：“有你们这么滥杀无辜的吗？老子就在这，你们来杀啊！我告诉你们，老子京城里也是有人的！” 这话听得海棠啼笑皆非，他都要下杀手了，还管你京城有没有人。等等，海棠骤然回过神来，沈靖爬起来了？他前几天看起来都昏昏沉沉奄奄一息，今日竟然爬起来了，难道…… 公孙曜迅速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细细的凝神诊断，脉搏平稳，同早晨的简直判若两人。他不敢置信，立即再去看他的眼底和口舌，做进一步的诊断。 那马上下来的人到了孙永宁的跟前，恼火的说：“孙大人，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我是来赈灾的，我虽然比你晚到一步，可是好歹你我共同负责这次赈灾的，本官没到，你擅自行动是什么意思？！” 孙永宁望着他，磨了磨牙。眼前这个身着紫袍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是朝中的御史大人，他本想在这人来之前先下手为强占了功劳，没想到竟然给他赶上了。 “好了。”陡然听到铺子门口那人说。 “好了？！”祝封不可置信的一嗓子吼了出来，“我大哥的瘟疫好了？！” 一语惊起千层浪，无数双目光向着沈靖望过来。 一时间，之前闹哄哄的声音统统都消失了，所有人都安静了，地上掉下一根针都听得见。 就在此时，一个小孩子从药铺子的角落里钻出来，揉着惺忪的睡眼用清脆的童声说：“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呀？” “幺儿！”海棠惊喜极了，“你也起来了？” 公孙曜大喜过望，立即过来诊断幺儿的脉搏，果然恢复了正常，欢喜的说：“有效！果然有效！他差不多也好了！瘟疫有药治了！” 海棠拍着手，长长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太好了！” 众人面面相觑，就这么看着铺子门口这一群人欢声笑语。 待得百姓反应过来，迅速的向着铺子涌过来。 “大夫，我家里有病人，你救救我儿子吧……” “大夫，跟我过去，求你救救我的妻子吧……” “还有我的孙子，我的孙女，我这就去把人接过来……” 这话声一落，立即便有人狂奔回家，紧着其他的百姓也狂奔回家去将自己家里的病人接过来。 那人一路走一路狂喊：“有救啦！去兴隆和！都去兴隆和！” 那话音落下，引得沿路人群一顿哄然，紧接着，无数人往兴隆和赶去，一时之间，兴隆和就被老百姓挤满了，不管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富人穷人都巴巴的守着兴隆和的门口。 孙永宁带着的官兵都惊呆了，同来的御史大人李隆丰也惊呆了。瘟疫有药医？怎么可能？ 官兵里头这时有头疼的，生怕自己是染上瘟疫了，赶紧的扔了手里的腰刀，也挤进了人群：“公孙大夫，我也要药，我也要药！” 紧接着，有更多的官兵扔下了腰刀，也跟着挤进了人群当中，有的是怕自己染上瘟疫的，有的是觉得哪里不舒服了疑神疑鬼的，有的是真的开始头疼脑热的，其实很有可能只是舟车劳顿或者水土不服。但是到了疫区人人自危，即便是官兵也不例外。 大半的官兵都已经抛下了腰刀准备去等药了，其他的也都眼巴巴的守望着，早已经没有抓人的心思。 孙永宁恼火的喝道：“像什么样子？！都给我回来！本官的命令你们也不听了吗？” 李隆丰看了他一眼，冷冷一笑：“孙大人，你想不到吧？你先赶了几十里路来抢功，原来早在你前头已经有人抢了风头了，这一次，你是要无功而返了吧？” 孙永宁蓦地一摔袖子，恼怒的说：“李大人这么热心，这功劳留给你吧！”说罢扬长而去。 李隆丰的确留了下来，他自然要见见那位大夫。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掠过，不过似乎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影子呢，那影子一闪而过，难道是他眼花了？ 第283章旧识 第283章旧识 楚鸿光在人群中，当他看到李隆丰，立即低了头往后退，回到了药铺当中，进了自己的屋子休息。现在人太多，他手缠着绷带，便是想帮忙恐怕也帮不上。 药铺外头人太多，个个挤挤攘攘的，声音又大，那浪潮差点没将药铺的屋顶给掀翻了。 门一开，外头的人立即往里面涌，有病的没病的，一堆人。 “关了门！赶紧关门！”海棠喝道。 她对公孙曜说：“这样不是办法，太乱了，咱们也没法子准备汤药！” 海棠叫门口祝封几个大汉强行将门关了，然后自己上了二楼，二楼有个小窗，她探头出来望着底下的百姓说：“大家不要着急！人太多反倒不好施药，现在我们手头的药品有限，得一个一个来！咱们先治疗瘟疫病重的，轻的请自行到河边去采摘带着紫痕的青蒿子煎药服用，若是还没好再来。今晚我们会通宵熬药，明日一早铺子前头施药，到时候请排队过来！我再说一遍，今天只给瘟疫重病患施药！” 这一番话说完，她嗓子都快哑了。 阿七和冬梅都在手忙脚乱的煎药，祝封派了两个人去帮忙，祝封和齐五到了门口，亲自守门，两个大汉如同门神一般，轻易哪里闯的进去。 “排队排队！”祝封喝道：“不排队的不给药！” 他这话倒是管用，一声落下，百姓们立即自觉的开始排队，从兴隆和的门口一直排到街上，看不见尾巴。 李隆丰想见见公孙曜，正要拔腿进去，旁边等药的人立即哄闹起来：“你不能进去！排队排队！” 李隆丰有些恼火，“本官是来商议赈灾之事，岂有排队的道理？！” 公孙曜听到他的声音，亲自迎了出来，“大人里面请！” 百姓见公孙曜亲自出来，这才熄了声音。 药铺店堂里忙着施药，一次进来一个瘟疫患者，喝了药，出去了再进来下一位。海棠亲自坐镇施药。 李隆丰看她面对各色形容可怕散发恶臭的患者竟能镇定自若不露出嫌弃的表情，心里不由得有些吃惊。这个女子好沉稳的气度！他心想。 公孙曜请了他到了里头一个药房里头谈话。门合上，屋里原先是放药材的杂货小仓库，一股浓重的药味让李隆丰很不习惯。 但是现在情况特殊，他也讲究不了那么多了。 “李大人别来无恙！”公孙曜揖手。 李隆丰诧异极了，捋了捋颌下乌黑的三缕胡须，道：“你认识我？” 公孙曜微微一笑：“御史台李大人，曾经见过数次，大人可能忘记在下了。” 李隆丰细细的看眼前的人，恍然有些面熟，再仔细一想，不由得大吃一惊：“你不会是……” 看他样子，应该是认出自己来了，公孙曜点头：“我是。” “怎么会？”他觉得不可思议，随即慨叹道：“也难怪，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制出抵制瘟疫的药物来吧！” 他热络的说：“你如今是立了大功了，若是到了圣上跟前，一定会大加奖赏。你放心，你随我回去，定然能重回朝廷，……” 公孙曜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愿意做个民间大夫。再说了，做一个好的民间大夫，远远好过像孙大人那样做一个恶的御前大夫。” 李隆丰叹了一口气：“你又是何苦？封妻荫子，你可是唾手可得。不说别的，即便是你官复原职，那也是还高上孙永宁一些的，不说别的，你在皇上跟前的脸面，那可是寻常的御医都比不了的。” 公孙曜摇摇头，笑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 李隆丰到底有些遗憾：“你真不同我一起上京？你这次制了药，功劳不小，你也不想功劳被姓孙的都占去了吧？” “有大人您在，我不担心。”他坦然的说。 李隆丰还要劝说，公孙曜换了话题：“不如，咱们谈谈朝廷带来的药材吧？我没猜错的话，大人应该带了不少药材过来，我这边药材不多，这么多人，用不了多久，还望借了大人带来的药材一用。” 李隆丰连忙谦虚的说：“应当的，应当的！” “你那夫人……”李隆丰提起了一句闲话，“有些非同一般呀。” “大人说的哪方面？”公孙曜倒是好奇了。 “沉稳，大气，她该是大家出身吧？很有眼界呀。”李隆丰赞道。 公孙曜失笑的摇摇头：“她不是，她是村里子的。” 李隆丰一惊，“怎么会？” 公孙曜又笑：“我不过是个农夫，配个村姑，刚合适。” 李隆丰心里吃惊，看着他这样子，一身素衣，倒是比当初身着朱紫官服更加的轻松和潇洒。 他依稀记得，眼前这人当初获得重用的时候，还那么年轻。那时，他还在上任御史大人后头做小跟班呢，可是他，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已经随伺在圣上左右了。 他心中感叹，记得当初自己还很羡慕他呢，如今一晃，他又脱去了官服，做了个逍遥的庶民，竟不改当初那眼底的一抹淡然。 李隆丰感慨了一番，按照公孙曜所需的药材，回头命人将药材一车车的送过来，又叫了御医局的几个人过来帮忙。 忙了一整天，晚上又要熬夜煎药，公孙曜怕海棠受不住，到了她的身后，扶着她的肩膀说：“你去休息一下，这里我来。” 海棠看了他一眼：“也好，我休息一会，待会醒了替换你，你记得两个时辰后叫我。现在汤药熬了这么多锅，我怕他们会搞混了，总得有个人盯着才行。” 公孙曜一笑，抚了抚她的黑眼圈，“都快成乌眼鸡了，去休息吧，我在，你放心。” 海棠点点头，这才去小睡了一会，这一躺下，本以为两个时辰后公孙曜会叫她，谁知道她竟一觉睡到大天亮。 外头声音忙乱，她赶紧爬起来，出去一看，果然看到公孙曜直直的坐在药堂的桌子前分药包。 “你怎么不叫我？”她嗔道。 公孙曜见她起来，乌黑的头发披陈在肩头，睡了一晚，精神明显比昨日好多了。 他起身，用手指将她的长发梳顺了，摸了摸她的头顶，宠溺的微笑：“傻瓜，你病倒了，谁来照顾我？阿七已经熬好了玉米粥了，去喝吧。” 海棠看他的下巴，胡茬依旧，不过几天，下巴竟似尖了一些，又是心疼又是责怪，攥着他的手指摇摆：“你这样做大夫的，我真是第一次见到。非得把自己弄病倒才甘心。你吃了早饭没？” 见他不说话，她恼道：“我就知道，肯定没吃。走，要吃一起吃。” “事情还……” 他话没说完，人就被海棠霸道的扯到后头厨房去了。 第284章我背你 第284章我背你 在海棠的坚持下，公孙曜去休息了一会。这会，药膳局的人来帮忙，人多了就好办事，在海棠的督促下，施药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煎了的药施完了，大伙便决定不搞的那么麻烦，干脆分药包，百姓们自己拿回家去煎熬，这样兴隆和的众人也要轻松些。 “这位夫人，给我二十包药！”海棠听到一个尖尖细细的嗓子在耳畔响起，她抬起头，微微一笑：“啊哟，这不是卖大米的周老板吗？之前看您活蹦乱跳的，怎么，您也得了瘟疫啊？” 这开口就要十包药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米店的周扒皮周老板。 周老板嘿嘿一笑：“是，我这不家里人也染了瘟疫了，所以来拿药。不好意思，请给我二十包！”只见他已经打开了他的口袋，准备装药了。 海棠上下扫了他一眼，一笑：“周老板，你当我们的药不要钱呢？” 周老板一听，顿时脸色变了：“你们不是施药吗？怎的还要钱？我刚才明明看到你们给那几个穷光蛋药，一文钱都没收。” 海棠冷笑，双手一摊：“那是，他们哪能有你有钱啊，一斤米一两银子呢。这是我的药，我想怎么收就这么收。” 周老板气的浑身发抖，脸都成了猪肝色，脑门上青筋暴起，可是瞧着海棠身后站着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掀翻她施药摊子的念头硬是压了下来。 “那好！你告诉我，你要多少钱一包？”周老板咬着牙问。 “好说，十两银子一包。每日每人限购三包。你若是要，三十两银子拿来吧。”海棠笑嘻嘻的看着他气的发红的脸，“三十两不贵啊，周老板你卖三十斤大米，便有三十两银子，换这三包救命药，真不贵！该不是你宁愿舍了命，也不舍得银子吧？” 周老板气的嗷嗷大叫：“你们兴隆和欺人太甚！你这药，我不要了！”说罢跺了脚甩手就走。 海棠看着他的背影哈哈大笑，笑罢，她写了个招牌，上面写了每人每日限领三包药。 祝封奇怪的问：“夫人，你干嘛突然限领呀？” 海棠道：“像周老板那种人，他哪里是想买药？别人领的是去救命的，他倒好，领了去倒卖，我收他十两银子一包，他没得机会挣钱了这才气呼呼的走了。不限领，我怕像他那种人来的多了，咱们可也不做任人欺负的傻子！” 祝封这才恍然大悟，赞道：“还是夫人精明。” 海棠微微一笑，看到冬梅走出门槛，立即对她说：“冬梅，你帮我个忙，去上次河边长青蒿子的地方，再多采些过来。我瞧着肯定不少人去采了，若是去的人多了，咱们的也不够了，还是先囤些。” 冬梅立即点头，应道：“行，姐，我这就拿了篓子和镰刀去河边。” 海棠又觉得她一个女孩去不安全，正想找个人陪着她去，这时里头走出来一个少年自告奋勇的说：“我陪你去。” 冬梅点了点头，那少年便去屋里拿了两把镰刀背着背篓同她一起往河边去了。 海棠一怔，那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楚鸿光，这几日他的伤势也养的差不多了，她一直没怎么照顾那少年，都是阿七和冬梅照应，没成想，他跟冬梅倒是熟了。 可是这少年来历不明，他自己也不说，倘若和冬梅走的近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皱着眉头想着，便发了呆，后头人叫了一声：“夫人，发药呢。” 她这才回过神来，将手里的药包递给来人，她自嘲的笑了笑，大概是她想多了吧。 到了河边上次发现青蒿子的地方，冬梅一瞧，顿时叫了起来：“啊呀！果然跟姐姐说的那样，全都没了，都给人割走了！” 楚鸿光看她着急，安慰道：“这种青蒿既然长在这河边，只要我们沿河仔细走走，自然可以找到的。” 冬梅点点头。 两个人沿河走了一阵，只见两岸只要有采割痕迹的，大约多是被采了青蒿的。现在陈县难民很多，便是健康的人，也生怕自己染上瘟疫，听了海棠的话，自然蜂拥而至的采青蒿。 这人一多，青蒿就采光了，影子都瞧不见。 “怎么办？”冬梅沮丧的望着楚鸿光，“都采完了！咱们回去怎么交差？” 楚鸿光看向河岸边的山坡上，指着那边道：“你瞧那边，山上草木茂盛，又是在水源的上头，咱们也许能找到青蒿。” 冬梅撅着嘴点点头：“看来也只有上去看看了。” 不过从河岸到山上没有路径，只有沿着荒草丛生的地上走过，越往上走，野草没腰，山路难行。 “小心点！”楚鸿光叮嘱她。 “知道，不过也没瞧见哪里有蒿子呀！” 突然，女孩子的目光定住了，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楚鸿光才走近，女孩突然尖叫一声“啊——”一下子跳了起来，蹦到了他身上，如同一只八脚章鱼似的扒着他。 “蛇——，蛇——” 草中蛇多，楚鸿光也愣了一下，他也怕蛇，不过他性子可没冬梅那么跳脱，冬梅怕蛇可以跳到他身上，他怕蛇能跳到哪里去？ 一阵风吹来，那草被吹歪，露出了方才那细长的东西，楚鸿光定了定神仔细看过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不是蛇，是一根麻绳。” “啊？”冬梅一惊，她再低头看看自己，整个人扒在了楚鸿光的身上，他的双手还抱着她的腿呢。 意识到女孩看过来，楚鸿光也抬头看过去，四目相对，他的脸上浮起了薄红，冬梅脸上滚烫，挣了挣，嚅嗫着：“既然是绳子，那……那你放我下来呀……” 楚鸿光触电似的放开了女孩，女孩子一下子跌倒在草丛里。 “楚鸿光！”冬梅气坏了，“我叫你放，你干嘛摔我？！” 楚鸿光脸上通红，百口莫辩，他只是方才有点慌张而已，没有想成心摔她。 他急忙伸手，道：“对不住，我拉你起来。” “不要！”冬梅气哼哼的拍开他的手，自己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撅起嘴巴不理他。 楚鸿光有些慌乱，急忙跟上去，在她身后道：“真的对不起，你怎么才能原谅我？” 冬梅听他这番慌乱，禁不住好笑，嘴上却说：“我干嘛原谅你？我救了你的性命，你还恩将仇报，要是你想报恩，山路这么难走，你就应该把你的救命恩人背上山去！” 这只是她的一句玩笑话，可是当她话音落下时，那少年已经到了她的跟前，半蹲下身子，往后伸着手，对她说：“我背你，你上来吧。” 第285章哪里惹了 第285章哪里惹了 冬梅看到他这样禁不住愣住了，她虽然脸皮厚，可是到底也是个十六岁的少女，想到被他背着，肌肤相近，那也太…… 她脸上滚烫，可是看到他这样顺从的蹲在她跟前，心里又浮起了一丝窃喜。 “谁要你背？难道我自己没脚，不会走路吗？”说罢，冬梅越过他，大步向前走去。 楚鸿光有些无语，明明是她让自己背她的，怎的现在又不要他背的，难道又生气了？女孩子的心思变化莫测，实在是太难猜了。 他有些懊丧，只得垂头丧气的跟在冬梅的身后，一起上山去了。 冬梅偷偷回头看他那样，嘴角禁不住漏出了一丝笑容，不过他一抬头，她便绷着脸对他做了一个鬼脸。 她心里其实很高兴，因为欺负这个傻瓜，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一路上山太阳很毒，他们没想到会到山上来，不一会儿便口干舌燥。 “看来我们得先找点水呀。”楚鸿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冬梅四处张望，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乌黑的眼珠一转，说：“我听到了，好像往那边去，应该有水。” 楚鸿光不知道冬梅的耳力怎么这么好，他仔细听也没听见。 “真的有？”他有些不信。 “相信我。”她拍拍胸脯，“走吧！” 她拉了拉楚鸿光的袖子，两个人便一起往左边的山路走去，走了不过一两百米，果真有一条小小的溪涧。 楚鸿光大喜：“真的有！” 他看那溪水清澈，便伏在溪边喝了一口水，对冬梅招招手：“过来，喝水！” 冬梅靠近，摘了旁边一片大叶子也舀了溪水喝了一个饱。 蓦地抬头，冬梅看到溪边好大一棵大槐树，满树的槐花雪白芬芳，煞是好看。 她欣喜极了：“咱们顺道采些槐花回去吧，这些天天吃玉米粥，也着实吃腻了，采这个回去给大家换换口味！” 楚鸿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是满目的槐花，不由得惊诧的问：“这个花，能吃？” 冬梅嗤笑一声，鄙夷的看了他一眼：“你呀，居然连槐花都没见过，还这个花那个花的！我小时候，常常没饭吃的时候就摘槐花吃，又香又甜还可以填肚子。” 楚鸿光一怔：“你小时候怎会没有饭吃呢？你的父母呢？” “我爹娘过世好几年了。小时候家里也穷，经常揭不开锅，我和弟弟吉利便一起爬上大槐树摘槐花，也算是改善伙食吧。” 楚鸿光震惊的说：“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打算爬上这棵大树去摘花儿？” 他仰头一看，这树很高啊，至少有好几米呢。 “你会不会爬树？” 楚鸿光摇头。 “那只有我去啦！”冬梅扔下了手中的镰刀，将裙子掀起来掖在腰间，露出了里面的裤子。 楚鸿光一看顿时满脸通红，道：“你可是女孩子……” 他话没说完，冬梅已经撸起了袖子，抱着那大树“嗖嗖嗖”的往树上爬去了。 他愕然的望着她，这女孩子还真是说一不二的行动派呀！ “小心点啊！”这是他唯一能说的，虽然觉得一个男子看到女子爬树还只能说这样的话，到底有些丢人。 冬梅不一会儿爬到了树杈上，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满目都是雪白芬芳的槐花，她开心坏了。 “好像下雪一样啊！”冬梅站在树上朝着树下叫道。 楚鸿光仰着头看她，只见阳光从她身后照过来，仿佛她身后带着金色的光芒，而在她的头顶，一朵朵好似雪般的花朵丛丛簇簇异样动人，但是跟女孩的灿烂如阳光般的笑脸比起来，那些花朵那些阳光也成了背景板了。 他看的呆住了，看着她粉红而娇俏的笑脸，粉红的衣衫，仿佛一朵雪花丛中的娇艳桃花，灼灼绽放。 她欢快的摇晃着槐树的树枝，丛丛簇簇的槐花从树上落下来，花瓣纷飞，落在了他的头顶上，他的肩膀上，洒落在他的身边。 女孩低头看着地上站着的那个白衣少年，禁不住笑道：“傻瓜！” 楚鸿光望着她，虽然听到她的话，可是一点儿都不生气，他洁白的脸上缓缓绽放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有些傻气，可是也很可爱。 “拿篓子来接着！”冬梅在上面叫道。 楚鸿光回过神来，赶紧去拿了篓子，高高的举起了篓子，冬梅使劲的摇晃树枝，槐花簌簌的落下，大部分都落进了篓子，小部分落在了地上。 看看摇了满地的槐花，她这才从树上下来，看到楚鸿光满头满脸的槐花，禁不住笑着上前扫了扫他的头顶，道：“你像个雪人似的。” 楚鸿光放下了篓子，微笑着望着她。 “瞧你，衣襟上都是的。”她又伸手去给他拍胸口的衣衫，蓦地，男孩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冬梅一怔，看向了他。 只见少年连耳根子都红了，低声道：“我……我自己来。” 他放开了冬梅的手，冬梅摸了摸自己的手腕，这家伙瞧着不怎的强壮，力气倒还挺大的呢。 冬梅在这里四处瞧着，突然，眼前一亮，叫道：“楚鸿光！快来看！这儿也有蒿子呢！” 楚鸿光一听，连槐花都不拍了，快步过来，的确看到在一丛芦苇的后头长满了青蒿。 “太好了，可以交差了！”两个人都高兴极了，赶紧提了篓子和镰刀过来，割了满满一篓子，这才下山去了。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下山沙土湿滑，更容易跌跤。 楚鸿光走在前头，冬梅小心翼翼的走在后头，因为少年背后背着背篓，重心倒还稳些，冬梅却不是，她走路快，本想快点下山，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向下跌去。 楚鸿光听到后头的声音，转头一看，吓了一跳，只见一个人一下子撞了过来，这要真撞一块了，可不两个一起滚下山去？ 他赶紧的蹲下压低了重心，身子一侧，伸手将冬梅拦腰抱住，这才不至于两个人一起滚下去。 “都叫你小心点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他带着几分责备的说。 他抱的太紧，女孩趴在他胸口闷闷的发出声音：“我知道啦，你放开我。” 楚鸿光这才缓缓放开她，又怕她乱跑，便伸手攥着她的手腕，道：“跟着我慢慢下来，别蹦蹦跳跳了。” “哦。”这次，她倒是没有生气，变得乖巧了许多。 他牵着她的手，两个人小心翼翼的，终于到了山脚下。 他只觉得手心的那只小手又细腻又光滑，牵了一路，他手心也出了一路的热汗。 到了山下，他只得撒手，女孩立即将手藏到了身后。回家的路上两个人之间便弥漫着一种异样的尴尬，冬梅没和他说话，他也没敢跟冬梅搭话。 一直到药铺门口，今天一天的药已经赠完了。海棠瞧见他们两个回来，不由得很高兴。 “冬梅，采到蒿子了吗？” 冬梅点点头，露出笑脸：“姐，我还采了许多槐花，今晚咱们可以改善一下伙食！” 海棠大喜，一拍手笑道：“好啊！正好做个槐花蒸玉米糕！” 冬梅双眼一亮：“一听就很好吃！” 楚鸿光微笑着摘下了肩头的背篓递给海棠看，冬梅看了他一眼，嘴一撅，头也不回的进屋了。 楚鸿光挠着头，十分纳闷，他又是哪里惹到这位小姑娘了？难道她是怪我抱了她还拉她的手，虽然说男女授受不清，但是也是情非得已呀。他思忖了一会想不明白，不由得十分烦恼。 第286章老实话 第286章老实话 施药赈灾非常顺利，如今就等来赈灾的御史放出命令，让人打开封锁，便可以回家了。 沈靖和幺儿虽然得的瘟疫是去除了，不过七分病三分养，还得静养一阵子才能完全康复。 海棠松了一口气，事情仿佛都尘埃落定了，只等着回家了。不过她一想起公孙曜和孙永宁的关系，又想起他和李大人神秘兮兮的谈话，便很有些不爽。 御史那边得了他们的瘟疫药方也在施药，兴隆和这边就轻松的多。海棠晚上做了一回玉米蒸槐花饼子给大伙吃了，吃了后闲谈了一会她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夜色渐沉，海棠解了钗环，正在梳头，一抬眼便看到男人走了进来。她继续梳头，没有理他。 公孙曜关了房门，坐到床边，看着她梳头，伸手探过去打算接过她手中的梳子，却被她一闪，转了身又不理他。 “怎么了？”公孙曜微微一笑，问她。 “你还问我呢？”海棠白了他一眼，“你说怎么了？” 男人坐近了些，从后面揽住她的纤腰，将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却斜着眼看她的脸，似笑非笑的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海棠扭了扭，他不放，她没好气的说：“你是不是有什么话，一直瞒着我？” 他微微眯起眼睛，嗅着她满身的暖香，懒懒的问：“什么话？” “还什么话呢？”海棠有些生气了，“我当初问你做什么的，你说你是做大夫的，你要真是做大夫的，怎的认识孙永宁这位御医大人，瞧着那位李大人该不会也是你的老相识吧？你说，你到底还瞒着我多少？啥话都不老老实实的说，就骗我嫁给你了。” 听她这口气倒是真生气了。 公孙曜笑了笑：“我不是成心骗你的，我的确是做大夫。做民间的大夫，或者是宫里头的大夫，那不是都是大夫吗？你说，我哪里骗你了？” 海棠登时心中一惊，等等，他说什么，宫里头大夫？那是御医咯？ 她有些不敢相信，想起孙永宁那身华贵的官服和身前绣着的孔雀图案，立即转身问他：“那你同孙永宁谁大？或者一样大？都是穿着绣着孔雀的衣服吗？” 公孙曜被她这番话惹笑了，点点头：“对，我同他一样，当时做御医时，也一般无二的穿着那孔雀绣纹的袍子。” 海棠瞪大了眼睛，惊异的问：“那是几品？” “文官三品绣孔雀，那就算是个三品官吧。”他淡淡的说。 哇！海棠心里挂起好大一个惊叹号，她以为嫁的是个野人，结果是个大夫，本以为是个大夫，结果是镇上首富的公子，以为只是个公子，结果又是个御医，还是个三品的御医。公孙曜的身份也太多重了吧！ 海棠蓦地倾身将男人压在身下，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肩膀，面色严肃的说：“还有没有瞒我的？要是有，赶紧的一溜全说出来，不然，我可不饶你！” 公孙曜戏谑的望着她，伸手在她脸上一抚：“怎的不饶我？”他一个翻身，便将女人压在了身下，认真的说：“我说真的，就这么些了。我在宫中做了几年御医，所以朝中人自然也认识一些。就这些，没别的。何况我后来归隐山林三年时光，很多事很多人都过去了，我懒得回宫廷，自然不便跟你说起从前的事。怎么，你不信我？” 他伸手轻柔的挑开她额前的碎发，低头在她眉心印下一吻。 海棠盯着他的眼，那双眸幽深却清澈，这下倒不像是骗人。她想想也是，怪不得他见识那么广博，思想那么通达，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经历过繁华的人，所以什么都淡然。 “怎么，还怪我？”他的手轻柔的抚过女子的脸庞，手下的肌肤滑腻如玉，即便是这些日子的辛劳，也丝毫不减损她的美貌。 他在女子的脸上落下轻轻细吻，海棠被他吻得脸上微痒，尤其是那胡茬子扎的她又刺又痒的，她禁不住笑了起来，一把推开了他，道：“算了，我不理你了，反正你自恃自己是见过世面的人，耍我就跟耍猴子似的就对了。” “我没有。”他眉头蹙起，有些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正发愁，却听到女子“噗嗤”一声笑了。 “好啊，你在耍我！”他伸手将女人捞入怀中，一个翻身又将她扣在身下了。 海棠嘟起嘴：“就兴你耍我，不兴我耍你，以后要是逮着机会，我还要耍你一番呢。” “你敢？”他乌黑的双眸逼视着她，那么近，气息相闻，看的她有些发慌。 “我怎么不敢？你看我敢不敢。”她垂下了眼帘，脸上微微的发红。 男子轻轻一笑，低头含住了她殷红柔嫩的唇，伸手已经解开了她腰间松松束着的腰带，略微一扯，便扯开了衣衫。 感觉到肌肤暴露在外头的凉意，她囫囵道：“被子……” 男子扯了被子，便将两个人遮住，被下一阵翻腾，狭窄的木床似乎并不太结实，因着上面承受的力量和运动，发出一阵一阵“嘎吱嘎吱”的声响。 兴隆和这边房屋简陋，门扇也薄，冬梅的房间就在隔壁，她还没睡呢，听到声响便走出来到了两人的房门口，敲了敲门，隔着门问：“姐，你房里有老鼠吧？我听着吱吱叫呢。” 听到这声音，男子的动作顿时一僵，女子“噗嗤”一声笑出来，对外头的丫头道：“没事，是你姐夫在捉老鼠了，一会就抓到了。没事的。” 冬梅在外头听了吓了一跳，抓老鼠？姐夫看着那么斯文，居然去抓老鼠？ 她拍拍胸口，想着老鼠那么可怕的样子真是吓人，便应道：“好，那让姐夫小心点，别咬到手了。” 听着外头的人退去，床上的男子哭笑不得，进退不得。要动，这木头小床还是得“咯吱”响。 女人笑着说：“不然就算了……” 他咬着牙，吻过她的耳垂，低声道：“怎么能算？这次我轻柔一点就好，还是咱们山庄里头的拔步床结实……” 海棠啐了他一口，夜色渐沉，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287章有贼 第287章有贼 夜色沉沉，沈靖睡不着觉。 他翻来覆去，脑海中还是浮现出他们夫妻俩夫唱妇随的情景。 “嗨！”他气恼的坐起来，猛地用力一拳头捶在床上，他留在这做什么？简直是多余的！现在公孙曜算是救了他一命，他要是再跟他打架，可要被道上的人唾弃了。 他向着窗外望去，现在深更半夜，窗外一阵幽暗，今夜连星光都没有。 他起了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踱了几步，蓦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他立定了脚跟，竖起了耳朵，隐约听到一点窸窣的声音。 “扑！”十分细碎的声音，似乎有灰尘带着石沫落地的声音。他是个练家子，耳力好过一般人，其他人都睡在前头，只他一个人睡在这后院的柴房里，夜深人静时，他的耳力更好。 难道是猫儿？ 这是他第一个念头。 还是偷儿？这兴隆和中，除了一点药材可没什么可偷的，何况现在在施药，人人都知道兴隆和是救命的地方，哪个狼心狗肺的还上这儿偷东西？ 那声音又响起来了，他警惕的靠在墙边，悄悄的从窗户缝隙里往外看。 借着天边的一点点微光，隐约的，似乎有一团黑影从墙头落下，鬼鬼祟祟探头探脑。 沈靖心中一惊，真进贼了？ 他没有开门，生怕开了门扇将这贼给惊走了，只等他入了药铺子，然后从后门进去将他堵住。 可是那贼却没进后门，悄悄的在后院子转了一圈，后院子有一口井，那贼到了井口磨蹭了一会儿，似乎就有离开的意思。 沈靖心里叫着不好，一个纵起，蓦地如同一头豹子一般从屋里窜了出去，那贼大吃一惊，突然被来人抓住了袖子，他惊慌失措蓦地转身逃跑。沈靖还要去追，突然感觉一道光芒闪过，他的手臂上已经被一个锋利的东西刺中了。 他恼怒大喝：“你到底是什么人？！简直是岂有此理！” 手臂上一阵剧烈的刺痛，他没有去追。 这时，屋里的人听到动静，楚鸿光擎着蜡烛出来了，不一会儿冬梅阿七、公孙曜和海棠都出来了。 “深更半夜的，沈大哥在这里骂谁呢？”楚鸿光揉着眼睛睡眼惺忪的问。 “有贼！”沈靖说，“才给他跑了，可恶！还给我发了一道暗器！” 有贼？！众人一听瞌睡都醒了，这兴隆和除了药材还是药材，居然有贼半夜光顾？ 沈靖蓦地觉得手臂异样的肿胀，借着烛光低头一看禁不住骂娘：“居然下毒！可恨！” “快！到前厅去上药！”公孙曜立即说。 楚鸿光和阿七急忙扶着沈靖到了前头去，公孙曜查看了他的伤口，伤他手臂的是一枚五角星形状的铁质暗器，每个角都淬了毒，不过那毒只是一般的毒，还不至于要命。 公孙曜给他吃了驱毒丸，阿七给他包扎了伤口。 公孙曜执着毛笔挥笔写了一个药方交给阿七去煎，回头对沈靖说：“这药吃七天，毒可全清。” 沈靖点点头，不自在的说了一句“多谢”。 海棠觉得挺奇怪的：“按照道理说，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疫区，都是保命为先，不应该想着偷东西才对？何况，咱们兴隆和现在也可以说在陈县名声大噪救人无数，怎的会有人偷到这里来？” 沈靖看了她一眼，只见她乌发披肩、脸如桃花、穿着宽松的素衣，肩头披着一件雪白的披风，这副模样比起白日更加动人。他看的心中一动，连忙撇开了眼睛，这才开腔：“我看他不是来偷东西的。因为他进来时我没有惊动他，以为他会进铺子，谁知他在井边转了一圈就要走……” “不好！”公孙曜脸色一变，立即道：“阿七，快去，将井水打来我看。” 阿七连忙去打了一碗井水过来。 公孙曜二话不说，将手中的银针扔入水中，不要片刻，那银针整个都变得乌黑。 “他居然下毒？！”海棠失声道，“到底是谁，这么心狠手辣！” 这井水是他们这几日来用的煮饭喝茶的水，灵泉水虽然可以防御疾病，但是毕竟珍贵，海棠不敢滥用，大多数时候用的还是井水。 这井水中的毒一下，那么整个兴隆和的人恐怕全部都要死绝了。 下毒之人真真正正的心狠手辣啊！ “我抓破了他的袖子，可惜只抓到了点边角。”沈靖将一直攥在手心的那块碎布拿了出来。 公孙曜拿了那碎布细细的看了之后，叹了一口气，蹙眉道：“我知道是谁了，其实，我早已猜到是他。他是针对我来的，没想到差点连累大家。” 海棠一惊，忙问：“是谁？” 公孙曜冷冷一笑：“这布料虽然细碎，但是可以看出不是一般的土布，布料之精细，应该出自京城那样繁华的地方，在这个地方，最想杀我的，除了他还能是谁？” 陈县府衙，是这次御史和御医落脚之地。 堆满锦绣的房间里，一个人不安的走来走去，他看了看窗外，已经过了二更了，怎的那人还没回来？ 突然，听到窗外有声音，孙永宁一惊，立即开了窗子，一个黑影子就跳了进来。 那影子跪在地上半天不起来。 孙永宁双眉紧蹙，眉宇间充斥着危险而恼火的气息。 “怎么？失手了？”他咬着牙问。 “属下该死。属下去的时候，被人发现了。” 孙永宁脸色一白，“他们看到你了？” 那人立即摇头：“不可能，当时夜黑如墨，肯定看不到，何况我蒙面的。” “他们看到你在井水里下毒了？”他急切的问。 那人再次摇头：“当时我被人发现的时候，那人只喊抓贼，可能以为只是毛贼而已。” 孙永宁眼珠转了一圈，微微一笑，道：“你起来吧，这件事未必没办好。咱们只等天明，便知分晓。你退下，先歇着去！” “是。” “慢着！”孙永宁又叫道，“你这身皮，不要叫人看见，悄悄的烧了去。” “是，大人。” 他松了一口气，站在窗前，看着天边，那天际似乎已经隐隐的有一线白光。 他如今无功而返，回去说不定还要给李隆丰参一本，害他到如此地步的人是谁？ 还不是他那个好师弟！ 他咬着牙，想起那个人便气息难平。 当初他在的时候，抢了他多少风头？只有他走了以后，他孙永宁才算得上一号人物。 李隆丰当初是和他见过面的，倘若李隆丰回去再在圣上跟前提起，让今上再次记起这个人来，他在太医院还有地位吗？ 孙永宁伸出拳头，一拳狠狠砸在了床楞上。 公孙曜，你最好乖乖这次给我死掉！否则…… 他的嘴角浮起一丝如蛇般的冷笑。 第288章解封 第288章解封 只是到了天明之时，并没有传来兴隆和的人有中毒的消息。 孙永宁沉着脸，济财端过来早餐，神色却畏畏缩缩不敢看他。 “消息呢？”孙永宁冷冷问。 济财抿了抿嘴，小心翼翼的将饭食放在他跟前，这才说：“方才令人去打听了，兴隆和正常施药，并无异样。” “饭桶！”男人一声呵斥，桌上的粥菜全部都扫了一地，济财也吓得脸色发白。 他站了起来，道：“本大人亲自去看！” 他换了便服，今日出门也没有带太多官兵，只带了济财随行，骑了马便往兴隆和去了。 他来之时，整个陈县那一阵愁云惨雾已经消失无踪，换来的是百姓们满面春风和各家各户家里传出来的浓浓的药味。 “听说兴隆和又在施药，你们今儿的药领了没？”路边有人站在路旁闲聊。 孙永宁听到兴隆和三个字，便放慢了马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领了，不过我今儿拿了银子去领的，家里还有点银钱，总不能老是占人家的便宜，再说那位公孙曜大夫和他的夫人都已经救了咱们整个陈县的老百姓的性命了，怎好再叫人家出钱出药？我拿了五两银子去了，那药便是不要钱，我也得将这五两银子赠给那公孙大夫，聊表一点谢意。” 另外一个人道：“你说的是，我虽然家里没剩多少银子，不过家里还囤着一些苞谷，今儿也给兴隆和送去一斗。” “是啊是啊，聊表寸心嘛。” 孙永宁听得恼火，兴隆和，兴隆和，满口都是兴隆和！ 又听那人说：“朝中不是派了个御医来了吗？怎的那御医是本事不行吧？那样的人怎么能当御医，来了啥也做不了，比起公孙大夫差远了！我看，早点让他卷包袱走人吧！” 旁边一个老者听到凑过来气愤的说：“什么御医啊！那日听说要烧人要烧兴隆和的不是那个御医吗？若是给我瞧见，一个老拳要砸在他的脸上！在路上别叫我撞见！” 这话说完，却听到路上一匹马迅速的过去了，那老者抬头瞧着那背影，隐隐有点眼熟，对伙伴说：“瞧着那马上的人有些眼熟，该不是会是那杀千刀的御医吧？” “怎么会？做了这种事怎么敢上街？” 济财听到这番话，有些心虚，看到自家主子已经走了，赶紧提起袖子遮着半边脸飞快的跟了上去。 孙永宁心中恼火，策马飞快的向着兴隆和而去，这时，看到一个巷子口人影一闪，那人戴着连帽的斗篷，神秘兮兮的，似乎对他招了招手。 “谁？！”孙永宁一生呵斥，策马就跟了过去。 才进巷子，只觉得一个黑影如同鹞鹰一样扑过来，他整个从马背上滚落，只觉得那人动作极快，喉头一紧，低头时，只见一道闪着寒光的匕首对着自己的咽喉。 “你是什么人？”他惊慌的问。 “什么人？”扣着他咽喉的男子低声笑道，“难道师兄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 孙永宁这一听，立即就认出了他的声音，恨得咬牙切齿双眼发红：“公孙曜，你疯了吗？我是朝廷命官，你在此劫持朝廷命官，你知道是什么罪吗？” 公孙曜冷笑一声：“我的好师兄，你昨晚做了什么好事，难道你心里不清楚？你的手段，别以为我不知道？咱们一起从师多年，你做事的方法能骗的过我？幸亏是师傅已经去世了，他要是知道你的所作所为，说不定能从棺材里蹦出来！” 孙永宁听他说起昨晚的事情，顿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哑声道：“你到底想怎样？你既然施药救人，图的不就是名声？你难道想在陈县杀人？那你公孙大夫的名声可就一扫而尽，取而代之的是杀人犯！” 公孙曜撤了匕首，蓦地将他一推。他想不到他的力道那么大，整个人撞在了墙壁上，闷哼了一声。 “图名？”他冷笑，“你就当我图名好了。你以为我要杀你？你错了。”他将匕首纳入袖子里，“我只是警告你，孙永宁！这一次我看在师傅的面子上放了你。你要是再敢伤害我的家人，你放心，我有把握随时取了你的性命，而且是，神不知鬼不觉！” 孙永宁眯着眼，牢牢的看着他的脸，心里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他了解公孙曜的为人，他说得出做得到。 “师兄，再见！”他大剌剌的从他身边走过，临经过时，蓦地反手伸出了匕首，只听得“嚓”的一声，锋利的刀尖划过了他的衣袖，瞬间，落了一大片衣袖在地上。 公孙曜勾唇一笑，转身飞快的出了巷子。 当济财赶过来的时候，这才发现他的主子双腿发软脸色煞白的瘫坐在巷子的青石地面上，在他身边落了一大片青灰色的袖幅。 “大人！”济财一惊，赶紧过来扶他。 只觉得他家大人起来时，双腿还打着颤。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孙永宁缓缓的才回过神来，低声道：“没事。” “那现在去兴隆和吗？” “不……不去了……” 孙永宁上了马，不过他没有去兴隆和，而是转头回了府衙。 他回头看了一眼这个炊烟弥漫的县城，顿时心里浮起了一丝厌恶，这里不是属于他的，建功的机会已经过去了。 该死的公孙曜！你千万不要到京城去，千万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 他磨了磨牙，喝道：“济财，我们明儿就回京城！” 公孙曜才回到药铺子里，便听到街上一片热闹的声音。阿七兴奋的跑进来，手舞足蹈的说：“解封了！解封了！县城解封了！” 屋子里的人全都出来聚集在药厅里，七嘴八舌的询问。 “真的解封了？”冬梅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 阿七连连点头：“咱们可以回家啦！我真的好想念家里的饭菜！” 冬梅欢快的跳起来：“好棒！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海棠高兴极了，道：“咱们今儿的药材都赠送完了，现在都去打包，咱们会安县去！” 公孙曜点点头笑道：“也好，最快赶路，不过三四个时辰就能到家，咱们今晚回家好生的休息！” 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沈靖听了一愣，他看了海棠一眼，虽然是同他们一群人住在一块，不过能天天看到她，也是好的。现在…… 第289章盘问 第289章盘问 不等沈靖叹气，门外头蹿进来几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手下祝封齐五等人。 几个人欢喜极了，手舞足蹈的进来，祝封过来说：“东家，咱们反正货也拿到了，现在赶紧去京城吧！这里耽误的时间还不算长，只要昼夜赶路，还是一样可以按时到达！” 沈靖一怔，他只忙着儿女情长，倒是把正事给忘了。 那票货迫在眉睫，事关朝廷，那贵人他们可得罪不起。 沈靖点头：“你们先去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后就到这里集合出发去京城！” 祝封和齐五几个人赶紧的去了。 海棠见他又要去京城，这病才刚好，又要日夜兼程，便转身到了药铺里抓了几味药用纸包包好递给他：“沈爷此去，风霜雨露，身体消耗颇大，这些药都是补气养血的，省的咱们救好了你，你在路上又病倒了。” 沈靖接过那药，心中一动，双目紧紧的望着她，眉眼之中不由自主流露出恋恋不舍之情。 旁边的男子早已看到，插过来皮笑肉不笑的说：“沈公子既已痊愈，咱们也不留了。”他转头对海棠说：“你不是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早点收拾好，早点回家！” 海棠一笑，隐约又闻到了一股醋味，便转身进屋收拾东西去了。 公孙曜转头，对沈靖淡淡一笑：“你放心，我的娘子我自会照料好，不劳你挂念。” 沈靖神色一暗，恨恨的攥了拳头，只可惜，对着他，却没法再把拳头砸下去。 不一会儿，祝封等人带着货物策马都到了，祝封牵着沈靖的马在门口等他。 沈靖本来也没什么东西，该带的东西祝封都置办了。 他只带了海棠赠送的那几包药，翻身上马，回头看时，正好看到女子出了门口，对他挥了挥手。 他心里叹了一口气，想要多看几眼都不行，因为她身边多了一个人，正双目灼灼的盯着呢。 沈靖蓦地转头，决绝的用力抽了一鞭，马儿飞快的向前奔去。 “人都走了，还看呢？”公孙曜伸手在海棠眼前晃了晃。 海棠一笑，看他满脸不高兴，道：“就兴你有几个熟识的朋友，不兴我有几个朋友？” “朋友？”公孙曜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那能算是朋友吗？他日日盯着你，还朋友？你这个朋友可不能乱交！” “知道啦！”海棠拿帕子在他脸上一甩，“你娘子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 公孙曜一笑，搂住了她的肩膀。 两个人正说着，却看到一个小孩子背着一个小小的旧包裹，神色茫然的站在门口。 “幺儿！”海棠一惊，“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我不知道，我想着，姐姐你们都要走了，我只要回我老家去吧。” “你知道你老家在哪儿吗？”海棠瞧着心疼，一个八九岁的孩子能去哪儿？又没盘缠又没行礼的。 “我爷爷说过，大约要从陈县翻过七八个山头就到了。”孩子说的模糊。 “那你老家还有什么人？”公孙曜问。 幺儿迷茫的摇摇头：“不知道。” 海棠看了公孙曜一眼，她的意思他明白，便也对她点点头。 海棠拉着幺儿，道：“姐姐之前不是说了，会照顾你的吗？” 幺儿却不信：“我们一路走来，只有人骗我们，我爷爷说过，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你好，都是要用馒头和糖果骗了你，然后抓着你去卖掉。” 海棠听着心酸，这孩子吃了很多苦呀。 “姐姐不会的，姐姐也有一个弟弟，叫吉利。他现在在安县读书，不如这样，姐姐给你事情做，你要是到了安县，就去做吉利的伴读，跟他两个作伴，一起读书，作为报酬，姐姐供你吃住。你看这个交易划算吗？” “伴读？”幺儿睁大了眼睛，似乎以前听过也有小孩做这个事的，那么他也可以做伴读，谋得一个生计？ 他有些动摇了，带着几分兴奋的问：“那吉利会嫌弃我吗？” “不会的。”海棠笃定的说，“那你还愿意跟我们一起回安县吗？” 幺儿兴奋的点点头：“好，那我做伴读去！” 她算是松了一口气，跟公孙曜对看一眼。幺儿这孩子，吃了太多的苦，恐怕他吃的苦比他家三个加起来还多。不过吃了苦的孩子心性更坚定，更有主见，说不定还会有出息呢。 幺儿自然是跟她们同路的。沈靖走了，这里便还有一个楚鸿光。 楚鸿光来的时候浑身上下被打劫一空，现在若是回去，分文都没有。 公孙曜的意思是赠送他还乡的盘缠，让他可以有银子雇一辆驴车回家。不过这话一出来，楚鸿光沉默了，冬梅默默的低着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说是收拾包袱。 海棠对于女孩子的心思更加敏感，她不用跟去问，大约也能猜出是怎么回事。 “我不能收你们的银子。”楚鸿光拒绝了。 海棠问：“那你有什么打算呢？没有银子你如何还乡？就怕你的父亲母亲在家中惦念你。” 他摇摇头，腼腆笑道：“没事的。我此行游学出来，跟家里说过一年半载才会回家，家里人不会太殷切等待。我毕竟是个大人了，怎好白拿你们的银子。不如这样，听冬梅说你们在安县是做生意的，我便去做伙计，等攒够了回家的银子，我再启程回去。” 海棠一愣，拉着公孙曜到一旁小声商议：“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我倒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海棠瞪了他一眼：“你难道不觉得他是在打冬梅的主意吗？” 公孙曜一愣，“你是说……” 海棠嗤了他一声：“就你反应迟钝。” 公孙曜无语：“你们女儿家的小心思，我哪里看的出来？这件事你做主吧，你要是认为不妥就回绝，要是觉得可以就接受。” 海棠眼眸转了一圈，很是为难，咬了咬牙，过来问少年：“你家里是哪里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楚鸿光不知道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老实回答：“家里在京城，家里父母兄嫂祖父祖母都健在。” 海棠吃了一惊，哟，人还挺多的。这里到京城，千里迢迢，要回去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那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楚鸿光有些为难，呐呐道：“其实也没做什么，就是普通百姓，家里在京郊有些田地。” 海棠半信半疑，但是想到冬梅，还是一口应下了：“行，那就按你说的那样做吧。” 第290章神话 第290章神话 女孩似乎在房间里隐隐的竖着耳朵听到了外头的谈话，一听楚鸿光和他们一块回安县，女孩已经提着绣花的小包袱，笑眯眯的出来：“姐，我的包袱收拾好了！” 海棠一笑：“你倒快，等等我！” 不过半个时辰，大家伙便迅速的收拾了包袱，上了马车。因为这次人多，所以略有些挤。 阿七驾车，公孙曜坐在座驾旁边，马车里，坐着海棠冬梅楚鸿光和幺儿，一个个笑吟吟的都心情大好。 马车才启动，便听到后头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传过来，里头还夹杂着哭喊的声音。 阿七一惊，看了公孙曜一眼，公孙曜赶紧让他停车。 回头一看，果然看到一大群百姓蜂拥而至，男女老少扶老携幼都赶了过来，还有人哭哭啼啼的。 “公孙大夫！海棠夫人！留步留步！” 领头的白发老者拄着拐杖叫道，公孙曜和海棠赶紧下了马车来。 这白发老人看着眼熟，原来是那天孙永宁要烧铺子时过来的老者。 看到两个人，白发老者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两人的跟前，他一跪下，后头大群的人也跟着跪了下去。 “公孙大夫，海棠夫人，请受我们一拜！” 公孙曜和海棠惊呆了，看着眼前的人，乌压压的一片，后面还有跟着赶过来的人，前面的人跪下了，后面的人也跟着跪下了。 公孙曜哪里敢受这么多人的叩拜，赶紧将老叟扶了起来，“我是个大夫，治病救人是我该做的事情！你们不必跪拜，都起来吧！” 老者眼眶发红，流着眼泪说：“听闻大夫是安县人，咱们准备了一些礼物，还请笑纳，虽然不值什么钱，也是我们的一片心意！” 说罢，老者身边的少年立即捧上来一大袋子野生的黄芪。 “咱们家里现在也没啥值钱的东西，这些都是山里头长的，我特意让柱子头天去山里头挖，挖了两日才挖了这些出来。” 公孙曜叹息道：“您们有心了。我收下便是。”海棠便收了那袋子黄芪。又听到老者说：“我是陈县陈氏的族长，虽然咱们不富有，不过好在咱们人多，咱们决定了，凑钱给两位在陈县建立一座生祠，常年祭祀两位，子子孙孙传下去！” 生祠？！ 海棠有些发呆，她第一次听人说要给自己建生祠，好像自己变成了一个牌位被供了起来。她真是吓了一跳。 她连连摆手，公孙曜也摇头：“不需如此，不需如此！我们还年轻，这样受不起，也会折福的！” 陈叟见他们坚持不受，也没有办法，高声道：“那就让咱们再给两位磕三个响头！” 公孙曜一听吓得赶紧扶着老叟起来了。 众人们来的时候都带了许多东西，一个个上来送东西，送大米的，送猪肉的，送鸡蛋的，送缎子的，送白菜的，甚至送木料，送石料的都有。 海棠相当无语，这陈县的人三百六十行的都有，可是马车他们只有一座呀，像那些木料石料要着做什么？难不成回去建房子？ 收了一家就不能不收另外一家的，一顿推推让让，虽然婉拒，可是到底马车上、马车顶还是被塞得满满的，马车里仅仅够几个人勉强坐下。 正要走，却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公孙先生！”李隆丰穿着紫色缎衣策马而来。 “我来送你！”他在马上向公孙曜和海棠二人作揖。公孙曜急忙还礼回去。 李隆丰骑着马，身后不过跟着两个随从，便衣而行，十分方便。 他看这么多人送公孙曜夫妇，便笑道：“造福乡里啊，应该受的！走，你驾车，我骑马，随你一起送你一程！” 公孙曜点点头，他和海棠两人一起辞别了乡里，走时便听到身后一片哭声。 海棠望着那乌压压的一群人，眼眶发红，百感交集，当初她来，只是为了陪公孙曜，而今，却知道了，原来，悬壶济世，竟是这样让人震撼的感受。 李隆丰策马同公孙曜平头并进，阿七赶着马车，公孙曜便闲散的坐在驾车位旁时不时同李隆丰谈一两句。 “公孙兄，这次我回京，你打算让我怎么汇报呀？”李隆丰望向公孙曜。 公孙曜一笑：“这不是李兄的本行吗？何必问我？只求一点，不要提到我便可。” “那怎么行？你出了救治瘟疫的方子，倘若圣上问起来，你让我怎么说？难道我说无名氏？圣上不骂我才怪！” 公孙曜知道这是给他为难，可是说了自己的名字，可不是给自己为难吗？若真说了他的名字，他的仁生堂还开不开了？ “我可不管！李兄，你是大才之人，这个棘手的事情还得你解决呀！我只要保得住我那安县的小小药铺就好！” 李隆丰看他这么坚定，哈哈大笑：“做一个药铺的小掌柜真的有那么好吗？你这样，到叫我羡慕了？改日里，我卸甲归田去投奔你可好？” 公孙曜仰头大笑：“好啊！你来，我让你坐个分店掌柜的位置！” “好，一言为定！”说罢，两人相视大笑。 李隆丰一直送众人出了陈县境外，这才回去，自己也准备去京城回报了。 到了华灯初上时，海棠一行人终于到了安县的地界。 他们打算直接去杨树胡同休息，经过上膳楼的时候，只见里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海棠倒是有些诧异，往常可没见这大晚上的这么好生意啊。 只听到走近上膳楼的顾客说：“听闻这东家海棠跟他夫君去陈县赈灾救治瘟疫了，据说还治好了！” “简直神话啊！你想，这么说，他们家的药膳肯定很灵，能治好瘟疫，还有啥病治不好？” “对，咱们沾个光，去尝尝。” “我告诉你个秘方，吃饭前，先喝他家的药茶，很灵的嘞！” 马车里，海棠和冬梅都听见了这番话议论，对看一眼，会心一笑。 海棠对着马车车厢外坐着的人道：“公孙！你仁生堂的药肯定要卖脱销啦！你等着吧！” 公孙曜靠着车厢，懒洋洋的挥挥手，唇角扬起一丝笑意：“好！托你吉言，我等着嘞！” 第291章匾额 第291章匾额 一行人回了杨树胡同好生的休息。因为楚鸿光的到来，杨树胡同便又多了一个人，不过不打紧，杨树胡同的宅子宽敞的很，海棠拨了后院跟吉利一个院子的房间给了他住。 姐姐们回来，最高兴的可是吉利了，他欢喜的一整晚脸上笑容都没有落下。 陈县之行可谓是功德圆满，如今陈县既然通畅了，海棠自然不用担心漱玉山庄药材的问题了，倘若那位药商真的不能过来，大不了他们辛苦再跑一趟京城，一样可以将漱玉山庄的药材卖出去。 第二日，果然跟海棠预料到的一样，如今仁生堂可是汪镇的大招牌，能治得了瘟疫，还有什么不能治疗的？ 名声一传出去，便无数的人从四面八方蜂拥而来，一来为了瞻仰一番这位声名赫赫的公孙大夫的尊容，二来为了买货真价实的药材。 这日海棠给公孙曜送饭，到了仁生堂的时候，便觉得里头十分拥挤，她微微一笑，一眼便瞧见了相公在里头焦头烂额的样子，看来相公得再招几个人了。 伙计们认识她，见她来立即恭恭敬敬的叫了一声“夫人”。 海棠点点头，提着饭食篮子便进了侧面的小厅，才把饭菜搁在桌子上，突然听到一阵敲锣打鼓的喧嚣声。 那声音也是挺响亮的，让海棠禁不住好奇起来，她起了身到了外头一看，只见一队穿红着绿的人停在了仁生堂的门口。 “公孙大夫！公孙大夫！”提着铜锣的人大声喊叫，公孙曜愣了一下，他正在给人诊治，这时，也走了出来。 那人瞧着好像有几分眼熟，在哪里见过。 只见那粗壮的中年汉子呵呵一笑，道：“我是陈叟的儿子呀！公孙大夫！我特地奉了我爹的命令来送礼的！” 公孙曜连忙说：“不需要这么客气。” 中年汉子一笑：“这礼物你可一定得收下！” 他转头对身后的人说：“将礼物抬过来！” 海棠也好奇了，举目望去，只见两个人抬着一个蒙着红布的东西过来，瞧着倒像是个牌匾。 那汉子蓦地伸手将匾额一掀，只见金光灿灿的，果然是个红底金框的牌匾，上面用鎏金大字书着四个大字——妙手仁心，大字下面又是一行小字“陈县全体县民奉上，多谢公孙先生及夫人治瘟活命之恩”。 “请先生收下！”那汉子说着又要拜下去，公孙曜赶紧将他扶起来：“不必拜，这个我收下便是。” 汉子大喜。 “阿七，收下！”阿七立即带着伙计一起喜滋滋的过来抬匾额。 公孙曜要留陈县的人吃饭，那汉子婉言谢绝了立即就转头回去了。 “是真的呀！”围观人议论纷纷起来。 “哪能有假呢？都传遍了，怎会有假？” “那咱们可真是来对了地方呢。” “可不是说吗？” 阿七和伙计抬着那硕大的匾额，笑嘻嘻的问海棠：“海棠姐，你说这么大的匾额应该挂在哪里好？” 公孙曜走过来，也笑着看向海棠：“你说了算。” 海棠左右一看，这匾额是招牌也是荣耀，自然是要摆在显眼的地方，她伸手一指，便指向了大门口正对面的墙上，说：“就那儿吧！” 公孙曜笑她：“你还这是高调。” 海棠撇撇嘴：“做生意打广告是第一，可不就是要高调？” “好，阿七，你就把匾额挂在那儿吧。” 阿七点点头，指挥着伙计一起将匾额挂起来，那一进店堂抬头第一眼便能看到这匾额，可谓十分醒目。 海棠拉着公孙曜的手：“进来吃饭，你再忙也不能把吃饭忘了。” 两个人进了内厅，海棠便将饭菜一一拿出来。 公孙曜沉吟了几秒，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又不好说出口。 海棠嗔笑：“瞧你那样，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咱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话不好说的？” 公孙曜一笑，叹气道：“说起来我也惭愧。这妙手仁心几个字似乎应该送给你的，我倒是抢了你的功劳，如果不是你发现那种紫斑青蒿，我怎能配制的出来治疗瘟疫的灵药？” 海棠笑了，一手点了点他的额头，道：“我发现蒿子，你配制解药，咱们的功劳一人一半，何况咱们是夫妻，你又是个大夫，我帮着给你挣名声，有什么不对的？反正我的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你要是挣了名声挣了钱，还不都是我的？我又不是大夫，才不在乎那个虚名！何况那匾额上，不是写了送给公孙大夫和他的夫人？我也不亏。” 公孙曜莫名有些感动的看着自己的女人，拉着她的手叹息道：“我的贤妻呀！” “别肉麻了。”海棠笑着麻利的将饭菜都搁在桌子上，“再肉麻，连菜都冷了。” 公孙曜兴致勃勃的问：“今儿做了什么菜？” “炖了豆腐鱼头汤，还有泥蒿炒腊肉，清炒水笋、香酥排骨。”海棠报上菜名。 公孙曜闻到菜香扑鼻，“我一个人哪能吃得了这么多？你同我一起吃。” “好。”海棠爽快的应下，又道：“这都是拿的半分的菜，我还怕你不够吃呢。” 两个人一面吃一面说些闲话。 “那个赵鸿光如何了？”公孙曜问。 “在祥云坊做伙计呢，听说做事很是勤恳，在店里很有人缘。” “他的底细还是不清楚？”公孙曜疑惑的问。 海棠摇摇头：“那小子特别腼腆，我上次问了几句，他就只答了几句，我也不好多问。毕竟他只是说想攒路费回家，于情于理我也不好盘问他。但是我瞧着那小子人还是挺不错的，再说了，感情的事情都是不一定的。万一他和冬梅两个今日好了，明日又闹翻了，谁能说得准。等有个准信的时候再去盘问底细也不迟。” 公孙曜笑着摇头：“你这个做姐姐的还真是为妹妹操碎了心。” 公孙曜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从袖子里取了一封信出来递给了海棠。 海棠有些诧异，伸手接了信，定睛一看，只见封皮上写着写信的人居然是顾三爷？ 顾三爷？ 她瞪大了眼睛望向公孙曜：“就是你那位药商朋友？” 第292章霸王餐 第292章霸王餐 公孙曜点点头，面色愉悦：“除了他还能有谁？” 海棠打开信一看，立即露出满脸灿烂的笑容：“太好了！他终于来了！” “是啊，咱们终于把他给等来了。”公孙曜叹道。如果这位兄台再不来，恐怕他们就得亲自上京了。且不说路途遥远，再说这一路上也不安宁，山贼土匪从未消停过。 “过几日他来了，你也见见他。” 海棠笑着点头：“这位顾三爷可是为财神爷，哪里有不见的道理？你将他领到上膳楼来，我亲自招待你们。” 公孙曜点点头。 祥云坊的门口不远处此时停了一辆马车。 “少爷，不下来吗？”赶车的老仆低声问坐在马车里的人。 “不急，我先看看。” 里头的年轻人将帘子掀开了一丝缝隙，只见那祥云坊的招牌如旧，门口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此时正是早晨的时间，就连外头都站着不少人在那里端着盘子吃呢。 “跟从前一样。”他轻叹一声，时光如梭，他想起他当初在这里做伙计时，仿佛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开了车门，下了马车，抬头凝望了那匾额几分钟，还是举步进了祥云坊。 祥云坊中食客很多，他杂在人群里也不显眼。 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叫老仆去点小食，不过一会，老仆便端了两样东西过来。 他定睛一看，一份是韭菜盒子，一份是蜜豆粥，东西倒是看着不稀奇，不过吃进嘴里，却非同寻常的美味，一如当初在祥云坊中时吃到的一样。 突然，店里似乎出现了骚乱的声音，他蓦地抬头一看，登时看到了柜台上的人影，一时间惊住了。 那是一个秀丽的姑娘，梳着俏丽的双环髻，发间簪着几朵蔷薇花，穿一袭粉色绣金花的裙子，分外的灵秀可爱。 他乍然一看，以为是遇到了那个人，可是再细细一瞧，才发现不是她，而是那个叫冬梅的女孩，她的妹妹。 她的模样，长得越来越像她的姐姐，不过不同于海棠的端庄秀雅，冬梅更多了一种少女的娇憨调皮。 他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那时候冬梅还小，也没入他的眼，当时她还为了他喜欢海棠而哭唧唧的，现在想想，也挺有趣的。 他想着，再次抬头看她，倒是觉得很可爱。 “掌柜的，赊账不行吗？！我赵二在哪里都是赊账的！你问问，这条街上，有谁家敢不买我的账？！” 那喧闹声就是从这而来的。 冬梅站在柜台上，蹙眉望着眼前这个黑脸大汉，脖子上还有一道骇人的刀疤。 赊账？ 它祥云坊还从未遇到这样的事情。 “不好意思，这位客官，咱们店里是从来不赊账的，要不你向隔壁左右打听打听，打听过咱们给谁赊过账？规矩就是规矩，再说了不过十文钱，用得着赊账吗？” 这女孩伶牙俐齿，一句连着一句，说的如同快板似的，听得那黑脸大汉青筋暴起。 “啪！”的一声，乌黑的熊掌一下子狠狠拍在柜台上，拍的柜台上的算盘跳了起来，吓了冬梅一跳。 李大爷和乔寡妇瞧着这架势急忙过来劝。 “这位客官，我们这里是不赊账的呀！大概小姑娘说话急，客官不要生气的好。” 那黑脸大汉蓦地就恼了，瞪着一双圆碌碌的大眼恶行恶相的说：“真不是十文钱的问题！你当老子没有那十文钱吗？！这是你不给老子面子！信不信老子将你们这店子给掀了？！” 李大爷和乔寡妇吓了一跳，这生意这些时候，还没遇到这么蛮不讲理的人，一时之间倒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冬梅也恼了，冷冷一笑，对那大汉道：“这位客官，你说我们没有给你面子，那你要我们给你面子，也得说出个给你面子的缘由是不是？若是人人都吃饭不给钱，那咱们这生意还怎么做？” “你这是想跟我硬杠！”大汉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啪”的就按在了柜台上。 “哟！掏匕首了！” “哟，这人要闹事啊！” 冬梅磨了磨牙，伸手从柜台里头掏出一样东西，“锵”的一声拍在了对方的匕首上：“你也不看看，咱们祥云坊做了这么久，也不是任由人欺负的！东南西北风，你们躲在哪个角落里，还不快给我站出来！” 大汉一愣，只见拍在他匕首上的竟是硕大一个菜刀，又听这女孩说什么“东南西北风”，转头一看，只见从店堂里的四个角落里分别站起来一个高大的汉子，一个个面露不善摩拳擦掌。 原先是瞧着这店子里都是老弱妇孺，这才横到天上去，他哪里想到这里还藏着高壮的伙计呢。 那大汉立即怂了，他干咳一声，黑黑的脸上露出几丝薄红，探手一把将自己的匕首收入怀中，梗着脖子道：“不就是十文钱吗？给你就是，用得着闹腾这么大劲吗？” 说罢，灰溜溜的从钱袋里掏出十文钱“啪”的一下搁在柜台上。 冬梅勾唇一笑：“早这样不就好说了？东南西北风，没事了，都回去坐着吧！” 大汉立即气闷的溜出了祥云坊。 “切……”众人一阵鄙夷。 “搞了半天，原来是个怂的。” “真是扫兴，本来以为看好戏，结果……跑了！” 冬梅听到众人的议论，微微一笑，将柜台上自己拍出去的大菜刀收了回来，又藏回了柜台里。 她冬梅掌柜这家店，可懒得跟姐姐那样同人讲道理，想跟她横？门都没有！ 乔寡妇也习惯了冬梅的彪悍作风，不过还是少不得要劝一句：“女孩子家，别老是动刀动枪的，万一伤到自己怎么是好？” 冬梅腆着脸说：“干娘，你放心，我跟绫罗学了一点三脚猫功夫，对付几个人还是够的。” 乔寡妇不以为然：“就你那三脚猫，遇到个胆子略大点的，早就把你掀翻了。” 冬梅只是笑笑。 这时，来了一个人结账，她头也没抬，问：“几号桌？” “八号。”那人应声。 “麻烦，十五文钱，多谢！”她麻利的道。 那人没有动作，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感觉到那人的注视，目光灼灼，冬梅有些疑惑，当她抬起脸，那张脸映入了她的眼帘。 竟然……竟然会是他？ 第293章过去的人 第293章过去的人 冬梅真的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再次遇到他。 自从上次他离开以后，她足足有一年多的时间没有见过了。可是再见又如何？想起他之前对自己的拒绝，顿时心里又有些恼火。 “多谢，十五文！”她对他伸出白净的手掌来。 徐世博有些无奈，她这是记得他还是不记得他呢？ “怎么，都是故人，不能请我吃个早餐？”他戏谑的问。 冬梅“呵”的一声冷笑：“吃早餐？这位客官，你方才还看到我打发了一个吃霸王餐的吧？怎的现在也打算重蹈覆辙？” 徐世博一笑，狭长的眼眸里闪着戏谑的光芒：“你这样，还是在为以前的事情生气？都过去多久了，不该这么小气。” “要你管！”冬梅一嘟嘴，转念一想自己这样做也的确显得小气，当初他拒绝自己，她这么做倒显得在乎他了，便转了话题说：“行，念在你以为也在祥云坊当过伙计的份上，这顿饭我这个掌柜请你了。” “哟，做掌柜啦？”他笑的说，“这么大的喜事，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当初我姐大婚，发了帖子请你，你不是也没来喝喜酒？” 徐世博脸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低声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能别提吗？” 看到他的尴尬，冬梅心里暗爽，露出了几分笑容，道：“你也行。怎么，今儿是什么风把徐大东家吹到咱们这个小店来了？” “你们这还小店呢？汪镇的祥云坊在整个安县那都是日进斗金声名赫赫的地方，这不是来学习来了吗？我也打算在安县开一家食肆。” “哦，原来是抢生意的？”冬梅斜眼看他。 “冬梅，你能别说话总带刺好吗？安县距离汪镇这么远，我抢的哪门子生意？” 这时乔寡妇看到柜台前的人过来了，一看到徐世博立即大喜起来：“啊哟，是青竹啊！你怎么来啦？！” 乔寡妇当初就挺喜欢这小子，他走了以后还念念不忘的，至今还在叫当初他在店子里用的假名。 冬梅道：“干娘，不是青竹，他是徐世博，是徐记绸缎庄的东家呢！可别把人家的身份叫低了！” 乔寡妇欢喜道：“不管是什么名，人总是没变的。青竹那小子，机灵，真讨人喜欢。” 徐世博有些无奈的笑笑。 乔寡妇招呼道：“青竹，你瞧咱们这忙的，要不你先坐会，待会咱们就打烊了，能好好的招呼你。” 徐世博一听，正中下怀，虽然冬梅不留他，不过乔寡妇留他，也是一样。 他果真在店堂的角落里找了个座位，乔寡妇叫伙计给他上了茶和瓜子酥，他慢悠悠的喝着茶真的等着呢。 不知怎么的，冬梅一看到他心情就开始乱了起来，过去的事情时不时在脑海中掠过，虽然手上收着钱算着帐，都是下意识的在进行，神思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 好不容易等的客人少了，这时突然从店子外头跑进来一个人，急匆匆的到了柜台前，道：“听说有人闹事，你还好吧？” 少年穿着一身青色的短衣短褂，倒是像个伙计的样子，不过模样清秀，肤色白皙，瞧着又不像伙计了。 此时或许是因为急匆匆的跑来，脸上浮起几分薄红，额头上还挂着几滴汗珠。 冬梅看到他来，又瞧着他着急的样子，笑道：“没事，不是有东南西北风吗？你不是去采买的吗？东西呢？” 楚鸿光一怔，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两手，一拍脑袋：“糟了，都在店家那里放着了！”他一听店子里有人闹事，便头也不回的赶过来了。 冬梅“噗嗤”一笑：“瞧你那傻样！快点去拿货吧，不然咱们用什么？” 楚鸿光脸色一红，赶紧低了头转身快步向着外头走去。 这一幕可都是映在了角落里那男子的眼帘中，他墨色浓眉微微蹙起，那小子是谁？虽然穿着一身青布粗衣，却感觉不像下等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瞧着这样子，冬梅对他倒像是颇有好感。最起码，他们两个人相处的很是融洽。 徐世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抬眼看向冬梅，只见她低眉浅笑之间楚楚动人，颇有几分当初海棠的风采。 他当初看到海棠是一见钟情，不过海棠都成亲那么久了，如今便是娶到冬梅似乎也不错。一则两人长得很有些像，二则冬梅也很能干，假以时日应该不输给她姐姐。 家里头逼他娶亲都逼了好些时日，他一直以没有找到良配为借口推辞，被他爹骂了十回总有了，如今好容易又有了入眼的，岂能轻易放过？ 冬梅当初喜欢他被他拒绝，现在却眼瞧着她同别的男人亲亲热热的说话，这种滋味可不好受。 终于等到祥云坊打烊了，乔寡妇热情的招呼他：“走，咱们一起回杨树胡同吧！让婶子做几样好菜给你尝尝！” 徐世博急忙点头。 冬梅扯扯乔寡妇的袖子，低声道：“干娘，干嘛见面就把人往家里带呢？就在这里吃不就行了？就镇上还有好多个馆子呢。” 乔寡妇笑道：“青竹哪里是外人？他原先还同你们一起住到南山村里去了呢。你不操心，婶子来招呼就行了。” 冬梅偷眼看了徐世博一眼，只见他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她头一低，咬了咬牙，也不做声了。 店子打烊后几个人一起回了杨树胡同的宅子。 这宅子一般海棠和公孙曜住的少，多是其他的人住。因为海棠和公孙曜要照顾漱玉山庄的药材，即便是在杨树胡同逗留，也会趁着夜色赶回去。 而其他人，像乔寡妇和冬梅、吉利，因为要照顾祥云坊的生意，吉利要上学，所以偶尔去一去漱玉山庄，更多的时候则是在杨树胡同住宿。 如今赵鸿光也住了进来，杨树胡同这边就越发的热闹了。 徐世博想不到他们在汪镇也置了宅子，居然还这么大。 他有些感慨，当初他认识海棠姐妹的时候，他们还只是开着一个小店，住在南山村，而今，却已经到处都是宅子，开着食肆、酒楼、客栈、药堂、山庄，这些事情不过都在一两年内，怎么能扩张的这么快？ 他原先只是想回来瞧瞧，如今倒是真的觉得应该向他们好好的取取经，回去也将他的名下产业好好的扩张扩张。 “青竹！你好生坐着，冬梅你陪他说说话，我这就进去炒菜，一会儿就好啦！”乔寡妇钻了进去。 客厅里剩的冬梅和徐世博两个人面对面。 “你，还好吗？” 第294章新样式 第294章新样式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眼前的女孩，看到她眼神闪烁，似乎在躲避他的注视。 “能有什么不好的？”冬梅撇撇嘴说，“倒是你，怎的一回去连个音信都没有？你若是念在在祥云坊的那些日子，有空也应该回来看看，反正隔得又不是多远？” 徐世博听了她这番话，心里松了一下，这句话说的，倒是还算是挂念他。他笑道：“我这不是忙吗？你是做生意的怎么不知道？家里的生意都是我在打理，进货、验货、卖货，哪样不要管，哪样不要过手？我要是能清闲的到处走走我也愿意呢。” 冬梅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好责怪他什么了。 “你要见我姐吗？她在安县开酒楼，你们都在安县想必也知道。那上膳楼，就是我姐开的。” 徐世博点点头，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上膳楼生意红火，许多商贾朋友都会去那里聚餐，不过他一次都没去，只是怕遇着那个人觉得尴尬罢了。 “对了，我给你带了礼物了。”徐世博脸上绽出笑容，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 “吴伯，去将我马车里的那几匹绸缎拿过来。”他吩咐老仆人。 老仆赶紧的去了，进来时果然怀中抱着几个木盒子，那老仆将那木盒子打开，搁在了大桌子上。 冬梅凑近一看，只见那丝绸颜色有好几匹，一匹老成的，其他几匹色彩都极为艳丽，其中一匹十分的柔软轻薄，淡淡的米黄，异常的好看。 “真不错啊。”她赞赏道，欣喜的望着徐世博，“你家做绸缎生意的，你挑绸缎的眼力倒是真的不错。” 徐世博微微一笑，“那匹米黄色的你留下吧，其他的还有送给乔婶子的。那米黄色的乃是最新出来的花样，到了夏天做裙子最凉快。” 冬梅也喜欢那匹丝绸，笑眯眯的说：“行，既然你今儿这么有心，那我就收下了。所谓拿人手短，既然你送了礼物，我们也不好不留你的饭了。要不要我去找人请姐姐过来一起吃饭？” 徐世博一听她要找海棠，连忙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她生意忙的很，不必为我大费周章。” “对了，再给你看一样东西。”他从袖子里拿出了几张图纸样的东西。 冬梅觉得稀奇，问：“你这是什么？” 徐世博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道：“你看了就知道了。” 他把图纸铺开搁在桌面上，只见上面画着一幅幅彩色的图样，颜色十分鲜艳漂亮，竟是一张张女装的样子。 冬梅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异常的欣喜，仔细看，那些样式似乎都是没见过的。 “怎的会有这样的样式？好稀奇啊！” 徐世博靠的她很近，隐隐的，就闻到一股幽幽的香气从她身上传过来，不知道那是她身上的香味还是脸上的香粉，亦或是头发上的香油。 他心神略微有那么一丝恍惚，指着花样，说：“冬梅，你就不知道了，这是京城最新的样式。我前些时候去了京城，看过了街面上那些流行的花样以后，特地叫人细细的描画下来的。” “哇！”冬梅睁大了眼睛，“这么精致的花样，我也好想照着这样子裁制一件衣裳！” “有何不可呢？”徐世博笑着对她说，“只要你喜欢，这花样便送给你了。如今你也长大了，若是穿上一身这样花样的绸缎，岂不是很美？” 冬梅想了想，想象到自己身着新式的衣服走在街上的情景，那感觉真是美美的。可是转念又一想，既然她喜欢，为什么别人不会喜欢呢？ 爱美之心人人有之，如今汪镇虽然有绸缎店，却没有像样的成衣铺，只要有了这新式的样子，干嘛不做个成衣铺呢？ 她冒出了这个念头，登时十分激动。 “你说，我在这汪镇租个门面开个成衣铺可好？” 徐世博一愣：“你说成衣铺？” “对呀，你家不是批发丝绸的吗？加上京城最新的样式，我再请了好的裁缝，做个成衣铺如何呢？” 徐世博有些惊喜，想不到冬梅会有这个念头。 为什么不可以呢？试试总行吧？ 念头在他脑海中飞快的旋转，现在人们都是找裁缝做定制衣服，但是要是碰上遇到要紧的事情，或者急着要换新衣服，如果有成衣铺，自然就方便许多，现在的人，谁不爱一个方便呢？ “有什么不可以？”徐世博一笑，“你要是愿意开成衣铺，我徐记一定鼎力支持，给你最优惠的丝绸价格。” “真的？”冬梅大喜，笑颜如花的望着他。 徐世博点头：“自然。” 两个人靠的这么近，笑意吟吟的对视着，这时，却正好走进来一个人，将这一幕映入了眼帘。 “冬梅！”他再也忍不住叫出了声。冬梅转头一看，原来进来的人是楚鸿光，愣了一下，继而笑道：“你过来了呀！干娘正在做饭，你留下来吃吧。” “好。”楚鸿光看了徐世博一眼，脸色沉沉，任谁都能看出他此时心情不好。 “你们在聊什么，聊的这么开心？” “我在说要跟徐记合伙开一个绸缎庄呢。”冬梅又转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花样，问徐世博：“你果真送给我？”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他笃定的说。 “那就多谢啦！”冬梅一乐便将图样都收入怀中。 正在这儿，乔寡妇的饭菜都已经做好，擦了手出来，一抬头瞧见楚鸿光，忙招呼道：“哟，鸿光，你来了，正好，大家一块吃个午饭，你也认识认识青竹，他原先和你一样，都是在祥云坊做伙计的呢，年纪又相仿，说不定有话聊。” 说罢，她叫了正在院子里玩耍的石榴跟她一起端菜，冬梅急忙进去给她帮忙，她回头对楚鸿光说：“这是我的朋友，你们先聊吧！” 女孩一走，整个客厅里只剩下两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都露出一抹寒光。 徐世博早在祥云坊时就看出这男子对冬梅心怀不轨，没想到竟然已经登堂入室，住在一个宅子里了。 他唇角微勾，扬起一丝冷笑。 “楚兄，不知道是哪里人？怎的沦落到给人做伙计了？” 第295章顾三爷 第295章顾三爷 这话分明话里带着刺，楚鸿光怎么能听不出来？ 他微微冷笑，说：“沦落为做伙计？那又不知道你从前怎么也沦落为伙计呢？” “你……”徐世博有些恼火，这小子看着老实，说话可不老实。 他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少年几眼，道：“你看着就不像个做伙计的人，你倒是说说，你到这里来到底想干什么？” 他说话丝毫不客气，楚鸿光也觉得自己没有对他客气的必要，说：“我只听冬梅说你是她的朋友，既然只是一个朋友，你干嘛管那么多？再说，你有什么资格管那么多？” 徐世博一怔，恼火的咬牙，要是他有胡子肯定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这小子好厉害的嘴！一看就知道不是好鸟！他应该让冬梅将这小子赶出去才行。 他眼珠子转动着打着主意，嘴里说：“你不知道，我和冬梅是老朋友，要是我说的话，她肯定听。你在这里不过是个伙计，出了祥云坊还可以换个地方谋生，招伙计的店子到处都是，何必这么执拗？人要是太执拗，总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楚鸿光微微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他一副少年老成胸有成竹的样子，竟然是想赶他走？ 他站起来一拂袖，怒道：“你不要这么夸口，你说得出做得到才是！”说罢拂袖而去。 徐世博冷冷勾唇，心里道，你看我做不做得到？ 这时，冬梅出来，正打算招呼两人吃饭，却惊讶的发现楚鸿光不见了踪影。 “他人呢？” “大概出去散心去了。”徐世博淡淡说。 冬梅望向大门的方向，明显眼底有几分失落，“哦，那好，菜都摆好了，来吃饭吧。” 徐世博在杨树胡同吃了饭就回家去了，应了冬梅第二天中午过来同她谈合作成衣铺子的事情，今晚，冬梅就要将这件事跟海棠说。因为成衣铺子到底涉及不少资金，必须得得到海棠的同意。 晚饭时，海棠和公孙曜都到了杨树胡同，同家人一起吃了晚饭便打算回漱玉山庄了。 冬梅今晚没有住杨树胡同，便说跟海棠一起回漱玉山庄，在马车上，冬梅便提起了开成衣铺子的事情。 海棠听说“青竹”今天过来了，有些吃惊。 “是他提出跟你一起开成衣铺子的？”海棠疑惑的问。 冬梅摇摇头：“不是的，说我想到的，他那里有京城来的花样子，我想着，要是按照最流行的花样子做出成衣来卖，说不定生意很好呢。” 海棠听了顿时觉得眼前一亮，笑道：“你的主意很好呢。不过，要是你去开成衣铺子了，祥云坊的掌柜谁来做？” 冬梅笑笑：“姐，现在请一个掌柜也可以的呀！请一个掌柜你每个月只需要付给几两银子。可是如果我腾出这个位子，出去开办成衣铺子，要是生意好，一个月可不止挣几两银子！这么算账，是不是就划算了？” 海棠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小丫头，你倒是越发精明了，账都算好了。” 她转头看看坐在身边的公孙曜，他对她点点头，也是赞同的意思。 “好吧！”海棠应道，“你可以先用你空余的时间筹备着，看看到底需要多少银子，到我这里来支取。与此同时，你做了成衣铺的账本可一定要自己记清楚，花了多少赚了多少，姐姐我可要定期查账的。” “放心好啦！”冬梅抱着她的手臂摇摆，“我一定仔细做好就是。” 海棠其实心里真是挺高兴的，以前冬梅都是跟在她后头做事，她说做什么冬梅就做什么，她说怎么做冬梅就怎么做，虽然能干到底缺乏主见和魄力。如今既然她可以自己独立创建一个商铺，这说明什么？说明经过了这么多的历练，她成长了。一旦成衣铺能开起来，她就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女商人，也许以后比自己还做的好呢，这真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冬梅忙着成衣铺子的事情，此时，公孙曜却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这日，海棠正在上膳楼忙碌着，却看到外头一辆马车停在了门口，那马车眼熟，不是别人的，可不就是她家的吗？ 驾车的正是阿七。 绫罗正好站在门口，疑惑的望着马车：“阿七，怎么今儿这个时候就过来了？”现在正好是中午，吃饭的时间，往常这个时候公孙曜从来不过来的，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上膳楼最忙，不会来打扰海棠。 “有客！”阿七笑吟吟的说。 海棠在屋里瞧着，便走了出来，只见从马车上下来两个人，一个人是公孙曜，另外一个人却是一个面生的人。 只见那人穿着褐色的锦衣，三撇长须，一双狭长小眼，三十来岁看着很是斯文。 “海棠！”公孙曜露出满脸的笑容，海棠往常都没发现他有这么高兴的时候，这个客人肯定非同一般了。 “我来给你介绍……”公孙曜才说了一半，海棠立即接过来道：“顾三爷真是久仰大名如雷贯耳啊！” 那中年男子眼底满是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模样秀丽的女子，看了看公孙曜，又看了看她，吃惊的问：“啊呀，公孙兄还没有介绍呢，你怎么就知道我的名字？” 公孙曜一笑，“我可没有丝毫透露你来了，何况你来的突然，猝不及防，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海棠，一定是她自己猜的。” 海棠笑而不语。 顾三爷道：“真是知夫莫若妻呀。公孙呀，你真是娶了一个好妻子！” “三爷里头请吧，早听他提起你的名字，今日得见真是高兴的事儿。我让酒楼里的大厨亲自下厨做几个好菜招待顾三爷！” 顾三爷仰头看那上膳楼高大的匾额，这酒楼两层，都装修的十分精致好看，飞檐斗拱，蓝瓦红墙，里头人声喧哗宾客满堂，这样的酒楼就是搁到京城里去也是数得上数的。 他早听公孙曜说这是他妻子开办的酒楼，开始还不怎么相信，现在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也只有如此聪慧的女子才能开办这么大的酒楼吧。 第296章一万两 第296章一万两 海棠安排顾三爷在二楼坐了，她和公孙曜作陪。她早听说顾三爷在京城里便是个大药商，是公孙曜的旧识。 这次过来自然是为了药材而来。 他来了，他们就不用去京城了，省事不少。 “我之前被阻隔在陈县之外，因为瘟疫的事情，连封书信都不能传过来，当时我就心急，不知道瘟疫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没想到就在我觉得没希望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陈县的瘟疫居然奇迹般的解除了。”顾三爷说起这件事异常的激动。 公孙曜和海棠相视而笑，没有言语。 “我一得到解封的消息就快马加鞭赶了过来。说起来，你们知道不知道那治好瘟疫的是什么人？怎么有这么厉害的本事呢？” 海棠笑了笑，指了指公孙曜：“你问他。” 顾三爷眼睁睁望着公孙曜。 公孙曜倒是被他望的不好意思，道：“不瞒你说，其实当时瘟疫发生之时，正是我和海棠一起去的陈县，找的医治瘟疫的方子。” 顾三爷大吃一惊：“真的？” 公孙曜点点头。 “太好了！”顾三爷大喜着拍手，“这样的话，只要大家都知道我倒腾的草药是来自你这位国手的，那哪里有卖不好价格的道理？起码是现在价格的一倍呀！” 公孙曜和海棠面面相觑，没想到顾三爷竟想的那么远，要是真有这个好处，自然也是好的。 海棠灵机一动，道：“既然顾三爷打算借着我们的招牌卖药，我们自然也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如这样，咱们这就连夜开始将药物打包，不打大包，全都打三斤重的小包，每个小包上印上我们安县仁生堂的红色印章，你看如何？” 顾三爷一听欢喜极了，连连用手掌拍着桌面：“好主意，好主意！仁生堂出品，如假包换！夫人，你真是太机灵了！” 顾三爷羡慕又嫉妒的看向公孙曜：“你小子真是有福气！你这位夫人，太有经商的头脑了。” 公孙曜一笑：“也就你太夸她，别夸多了，夸多了尾巴都翘起来了。” 顾三爷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不止。 海棠瞧着这位顾三爷也是个极为爽快的人，冒着瘟疫还能赶到吴县，也是重诚信的人，一面叫人加了两个好菜，一面又叫人将他带来的伙计们也好生的招待，晚上就安排住在上善客栈最好的天字号客房里头。 她这一顿招呼，可谓是宾至如归，顾三爷在公孙曜跟前将海棠大加赞扬一番。 不过两三日的功夫，漱玉山庄的药品便都打包好了，印上了仁生堂的大红印章，顾三爷去看了一回，异常的满意。 原先公孙曜和顾三爷做药材交易，一般按照吴县本地的药材批发市场价，因为顾三爷买的是全部，在市场价的基础上公孙曜又给他打了折扣。不过这一次，顾三爷看到这包装，不但坚持要给他市场价，还在市场价的基础上加了两成。公孙曜虽然推辞，不过顾三爷坚持按照这个标准交易，公孙曜也就接受了。 因为赶着去京城，顾三爷收了药材，当天中午出发，当日就出了吴县。 海棠忙着招待顾三爷，他们交易药材的事情她也没参与，等顾三爷走了，海棠悄声问公孙曜：“到底卖了多少银子？” 她心里是紧张的，说不紧张那也是骗人的，一年时间，漱玉山庄的药材到底能收多少钱？她心里没底。因为漱玉山庄的药材很杂，各种各样，价高价低的，自然是没有当初公孙曜卖的老山参值钱的，不过他们这次销售胜在多，两个山头的药呢。 公孙曜停了手里的事情，故作神秘的笑了笑：“你猜？” 海棠一怔，脑海里跳出几个数字，可是那数字有高有低，她根本就拿不准，她一下子恼了，拍在了公孙曜的肩头，恼火的说：“你就知道耍我，快点老实说，一点都不许隐瞒！到底卖了多少？” 公孙曜看到药堂里左右无人，低声在她耳畔吐出了一个数字。 海棠一听，惊呆了，双眼瞪得大大的看着男子：“你说真的？” “那还能有假？” 看到她发呆，公孙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傻了？” 海棠回过神来，欢喜的只差跳起来：“那你一个山头，我一个山头，我至少有一半咯！” 公孙曜玩笑的说：“那怎么行？我种的药可比你种的药贵的多？” “那不行！一半就是一半！”她拉着他的手摆动。 “好啦，一半就一半吧。”公孙曜宠溺的笑道，揉了揉她的头发。 海棠有些不可置信，方才公孙曜告诉她的数字，居然是——两万！ 天啦！两万两白银？！她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呀！ 如果漱玉山庄一人算一半的话，她手里足有一万两现银，那是一万两啊！ 海棠觉得自己现在幸福的找不着北了。 她突然又担心起来，趴在公孙曜的肩头附在他的耳畔轻声问：“你把那银票藏在哪儿了？” “怎么，有钱了就不放心你相公了？”他戏谑的问。 海棠嗔道：“我不是不放心你，是不放心你搁银票的地方。”说起银票两个字，她立即将声音放低了。 “回去告诉你。现在说不定隔墙有耳。”公孙曜谨慎的说。 海棠欢喜的点了点头。 她自然知道公孙曜有钱，可是即便是有钱那也是公孙曜的钱。这一次赚的钱，那可是踏踏实实属于她的钱！ 从原来一穷二白，到现在家财万贯，想起这其中的艰辛和收获，真是感慨万千。 一万两银子？她可以做什么呢？ 倘若是在吴县，一万两银子可以买下任何一座商铺任何一座酒楼人任何一座宅子。 不过如今她生意做大了，眼界也高了，此时此刻，她的想法已经不会再局限于小小一个吴县了。 当晚回到漱玉山庄，两人关了门在房间里，公孙曜从贴身的小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沓银票，递到了海棠的手里。 “两万两，数数吧。”公孙曜笑道。 海棠激动的望着那一沓银票，接过来时连双手都颤抖了。这可是……两万两啊！老天！ 第297章找铺子 第297章找铺子 看到她这样，公孙曜又加了一句：“小财迷。” 海棠瞪他一眼，然后开心的开始数银票。 这银票都是一千两面值的，两万两也不过二十张，一沓而已，可是就是这一沓，她似乎数了很久很久。 “这个谁来收藏？”她问公孙曜。 “给你，就你收着吧。”公孙曜笑道。 海棠摇摇头，拿了一半给他，道：“咱们既然是做生意的，在商言商，再说万一你生意上需要用度流转呢，我不全占了，还是一人一半，各自收藏起来，也省的所有的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放在两处倒是保险。” “也罢。”公孙曜笑了拿了一半过来。 “你打算放在哪里？”他倒要瞧瞧这个小财迷打算怎么藏钱。 “山人自有妙计。”只见海棠转出去，不一会儿就将钱藏好了。 “神秘兮兮的。”公孙曜笑着说她，也自己去将银票放好了。 实际上，因为做生意上少不了银钱往外，生意多了，收入也不少。冬梅和海棠就在山庄里头一起做了一个自己的暗阁专门搁钱，现在这银票也是放在了暗阁里头。 洗漱之后，海棠靠在男子的怀中，抬头望着他的下巴，问：“你说顾三爷现在到哪儿了？” 公孙曜低头拂过她柔滑的肌肤，蹙眉道：“现在这个时候还心心念念顾三爷呢？难不成因为他嘴甜，你看上他了？” 海棠想起顾三爷那三撇小胡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手拍在男人的肩膀上：“行啊，要是你也留了顾三爷的那三撇小胡子，我保证也心心念念的看上你。” “小胡子？”男子眼眸一转，戏谑道：“没想到你如今口味倒是重了？原先我做美髯公的时候，也不见你对我青眼有加。” 海棠顿时就想起了初次见他，他那副野人的样子，禁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直笑的趴在枕头上直拍手。 男子将她揽入怀中，道：“瞧你这笑的，小心笑岔气。顾三爷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陈县的边境找了地方住宿了。他那人我最清楚，行事十分谨慎，这次押送的药材颇多，他肯定是晓行夜宿，绝不会赶夜路的。” “那你说他多少日子可以到京城？” “这个说不定，最快的话一个月就可以到了。” “一个月？”海棠一怔，自言自语的说：“那也不是很远嘛。” 公孙曜看她在发呆，揪了揪她的小脸，问：“想什么呢？你该不会想离家出走吧？” “相公，京城是不是真的很热闹？” 公孙曜点点头：“那自然，全国最繁华之地，还有不少异域商人前来贸易。” “异域商人？”海棠想着该不会有说英文的吧？那她的外语还能派上用场呢。 这么一想，便有些心动。 京城，京城…… 虽然这是一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不过坐马车一个月就可以到达的地方，为什么不去看看呢？ 趁着祥云坊打烊之后，冬梅便在汪镇的街面上走来走去的瞧，却没瞧见一个合意的，她心情便有些烦躁。 “冰糖雪梨水。”一只白皙的手捧着一碗糖水递了过来，冬梅抬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楚鸿光微微一笑：“我看你来看铺子，反正也无事，便跟过来瞧瞧。你走了这么半天，不累吗？有个人跟着你，居然也没发现，是不是太大意了。” 他这么一说，冬梅倒是真觉得双腿累了，身旁便是卖冰糖雪梨糖水的铺子，便坐在铺子的板凳上，喝起了那碗糖水。 “你不累吗？”她见楚鸿光只买了一碗。 楚鸿光摇摇头。 “坐下吧！”冬梅拉着他坐下，“我知道，你是工钱还没发对不对？不然，我跟姐姐商量一下，先预支工钱给你。” 楚鸿光急忙摇头：“不必。我在这里又吃又住的，怎的好意思再预支工钱？” 冬梅笑道：“那就别客气，既然你工资还没发，我就先请你好啦。店家，再给我来一碗！” “好的，来嘞！”店家立即捧上来一碗糖水。 楚鸿光看着眼前的这碗糖水，又看了看眼前的女孩，缓缓伸手拿起了勺子，搅动着糖水，可是却有一股甜甜的滋味在心里流动。 “你笑什么？”冬梅抬眼，好奇的问他。 他立即摇头，掩住了唇角的那一丝笑意，埋头吃糖水了。 “你这人，真是有意思，比个姑娘还腼腆呢。”冬梅笑着说。 这话一说，楚鸿光的脸便又红了几分。 “我告诉你，万一你以后要是追媳妇，可不能这么腼腆……”冬梅只是随口一说，可是话一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妥，抬眼，楚鸿光正呆呆的望着她。 冬梅倒是给他望的不好意思了，连忙道：“我吃完了，还得继续看铺子呢。”说完起了身去逛街，脸上都有些发烫了。 她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嘴，真是个话痨啊，这样的话就不该说，说了万一他想歪了怎么办？ 她强作镇定，可是她才走，那店家可不饶了：“喂！姑娘，你那糖水的钱还没给呢！” 冬梅翻了个白眼，跺了跺脚，真是糗大了，她堂堂的掌柜，居然被人要账。 她从钱袋里拿出五文钱递给那店家，道：“我忘了嘛，还能少你这五文钱？” 那店家笑嘻嘻的说：“我说你这姑娘，年纪轻轻的，记性恁差！以后多补补脑子！” 这说话损的！ 冬梅气呼呼一跺脚转身就走，楚鸿光急忙跟上来，捂嘴暗笑。 一条街走完了，冬梅还是没找到合适的铺面，楚鸿光有些奇怪：“你怎么光看这条街？” “你有所不知，这条街是整个汪镇最热闹的街道，要是在这条街上做生意，生意肯定很好。” “但是这条街的商铺生意好，就更加不容易转让给别人了。” “是啊。”冬梅有些沮丧，她方才问了几家，人家一听说要接手他的铺子，立即将他们赶了出来。 楚鸿光问：“你知道汪镇的女人最喜欢去哪里？” 冬梅想了想，道：“镇子东边有个观音庙，各处的女子都喜欢去那观音庙求签，据说很是灵验。” “既然如此，为何不去观音庙那边的街道看一看？” 冬梅有些担心：“我怕那里人流量不够。” “所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去了，才能知道呀。” 冬梅一听也有道理，行还是不行，总得看看才能下定论吧？ 第298章图样 第298章图样 观音庙位于汪镇的东头，因为这庙宇灵验，所以不只是汪镇的妇女喜欢来烧香拜佛，安县的妇女，甚至是隔壁县市的妇女也会时不时过来。 在观音庙前头有一条街，冬梅来得少，不过当她到达这里的时候，竟惊讶的发现这条街居然很热闹。各种卖小吃的来来往往，又有几家装修简陋的脂粉铺子，虽然东西不多看的人倒是不少。 更加有趣的是，在那脂粉铺子旁边是几间空的铺子，还没有人租呢。 冬梅来了兴致，便过去问了铺子的主人，问了价钱，居然租金比东西街的便宜许多。 东街上现在一个不大的铺面就要五百文一个月，而这里，一个大铺子也不过四百文。 冬梅有些兴奋，转头问楚鸿光：“你说，咱们租这里的大铺子还是小铺子？”因为第一次做绸缎和成衣，她到底有些踌躇。 楚鸿光微微一笑，看了她一眼：“看你。不过，我倒是觉得，既然这个位置咱们来的算早的，不如租下最大的铺子，以后即便是有人仿效，那咱们也是占了先机，要做就做最大的。” 冬梅一想，最大的铺子租金不过是四百文，有了规模，还怕客人不来？干脆把心一横，便将铺子定下来，当下就签了一年的合约，付了银子。 店契在手，冬梅心情很是激动，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独立开铺子啊，心情既激动又忐忑。万一要是生意赔了，她都没脸去见姐姐。 租了铺子第一件事就是装修，两个人站在空空如也的铺子里，冬梅犯愁了。 “这成衣铺子肯定要时髦又好看，总不能装的跟祥云坊一样吧？”她自言自语的说，“而且这里是女人家来往的店铺，总得漂漂亮亮的才好。”她转头看了那几家脂粉店，店里黑乎乎的，连个像样的画儿都没有，若是搁在她，可不乐意往那样的铺子里走。 “你想装成什么样的？”楚鸿光问她。 冬梅眼珠子转了一圈，道：“我就要好看的，瞧着漂漂亮亮女顾客愿意进来的。可惜我也不会画画，也不知道什么样的铺子最流行，便是找了人装也无从下手啊。” 楚鸿光微微一笑，温声安慰她：“不怕。” “不怕？”冬梅瞪圆了眼睛，“我可怕呢，万一装修铺子都弄不好，客人不乐意进来，赔了钱我的脸没地方搁呀。” “你去买了笔墨纸砚过来，我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冬梅又是一怔，定定看了他两眼，真的假的？ 半信半疑的，冬梅真的去街上买了笔墨纸砚过来。只见他找了一个干净的空石板，将纸张铺开，提起了毛笔便“唰唰唰”的画了起来。 冬梅惊讶极了，她没想到楚鸿光还会画画。她探头一看，只见似乎还画的不错。她心里有些惭愧，说起画画，估计她也就能画画小鸡罢了。 “好了，来看看。”楚鸿光落了笔，在画页的角落里写着“成衣铺图”四个字，字形优美赏心悦目。 冬梅再看那画儿，虽然画的是铺面样式图，却极为精致，只一看图，便仿佛身临其境一般。 “这是你画的呀？”她惊叹的望着他。 楚鸿光点点头，眉宇间露出一丝自信，道：“这是京城的成衣铺的样子，若是你觉得太过繁琐，我可以给你简化一点。” “天啦！”冬梅感叹，“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要是我，就是看过也不可能画得出来。” 楚鸿光笑而不语。 “不用不用！就这样的样式我就觉得很好，即便是多费些功夫，要是能做出这样的门店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冬梅是个行动派，得了样子，立即的马不停蹄的就去打听装修铺子的师傅，下午的时候便请了师傅过来看铺子谈价格。 一连两三天，楚鸿光都陪着她一起装修铺子。 徐世博自然要过来同冬梅谈绸缎庄的合作，越是了解，越觉得这丫头很机灵，是块做生意的料。 徐世博答应如果冬梅开了成衣铺子，他这边供应绸缎和布料，按照市场上的批发价再给她打个八折。 冬梅开心极了，同海棠说了，海棠也觉得可行。虽然当初徐世博伪装成青竹骗了他们一回，不过海棠去亲自打听过徐记绸缎庄的商誉，还是口碑不错的。既然他愿意以优惠的价格供应成衣铺，何乐而不为？ 这日徐世博闲来无事便过来看冬梅装修铺子，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十来天，铺子装的有模有样的。 徐世博瞧着这铺面，倒是十分惊讶，道：“冬梅，你这铺面很有京城的样子呢？要是在这汪镇装出来这样的铺子，一定非常轰动！” 他有心要夸赞女孩几句，果然女孩听了这话笑的嘴巴都合不拢嘴。 “你有铺子的图样吗？”他疑惑的问。 冬梅瞅了他一眼，反正他也算不得外人，便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图样递给他看，还不忘了叮嘱：“你看便看，可要小心，不要将它弄坏了。” 徐世博展开图样，顿时双眼大睁，更加的吃惊。 这图样如果说当初楚鸿光画的时候还是个草图，后来他又拿去润了颜色，经过颜色润染，更加的漂亮，色彩缤纷栩栩如生。 徐世博看完图样再看那署下的几个字，越发的吃惊，情不自禁的问：“冬梅，你这图样是哪个高人给你画的？很不简单呀！” 冬梅嘻嘻一笑，道：“不是哪个高人，是我们祥云坊的伙计画的。上次你见过，就是楚鸿光。” 徐世博又低头看了图样一眼，然后才还给了冬梅，眼神蓦地一暗，总觉得哪里不对。 “那伙计在你们店子里做了多久？他应该是去过京城，不然怎会画出这样的图样？” “你说的没错，他家就是京城的。上次在陈县因为被人打劫受了伤，咱们救了他，他便来祥云坊做伙计，攒了盘缠的银子便打算还乡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徐世博轻叹道，这时，又看到那个长相白净俊秀的伙计穿着青衣布褂从远处走来，禁不住微微冷笑，道：“不过冬梅，我要提醒你一句，如今人心不古，你一个姑娘家，还是不要和人太亲近，省的有些人不怀好意啊。” 第299章授受不清 第299章授受不清 “你倒是说说，什么人不怀好意？”冬梅直截了当的问。 徐世博微笑不语。 这时，楚鸿光已经走近了，眼神晦暗的望了女孩身边的男子一眼，讥讽的说：“就怕有些人说的话，正是在说自己。” 冬梅瞧了两个人一眼，嗔道：“真是，你们两个都说话稀奇古怪的，我懒得理会，我要进去看铺子了。” 冬梅正走到里头，师傅们在里头修房梁，她抬头观看。 突然，蓦地听到身后一声大喊：“小心！” 她抬头看去，只见房梁之上“沙沙”的有尘土落下，直浇入她的眼睛，她正揉眼睛，却听到耳畔“轰隆”一声响，似乎有什么垮掉的感觉。 这时，她陡然觉得眼前一暗，一个身体压过来将她压在了身下，又听到“砰”的一声，身上的人一身闷哼，便有木头样的东西咕噜噜滚到了一边。 冬梅懵了，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快点！快点出去！” “有人被柱子砸了！” “快看看他！” “哎呀，吐血了！” 师傅们纷纷从梯子下来，从女孩的背上扶起了那人，这时才有人扶起了冬梅。 “姑娘，你有事没有？” 冬梅茫然的摇摇头，看样子是受到了惊吓。 那师傅道：“你是没事，那小伙子可是有事了！” 冬梅蓦地回头，只见两个师傅扶着楚鸿光，在他的嘴角还有溢出的血丝。 徐世博立在一旁，脸色灰白，这时才回过神来。 “鸿光！”冬梅大惊失色，赶紧跑过来，“快，快送到仁生堂去，我姐夫一定可以救活他的！” 师傅们赶紧的将少年背着飞快的向着仁生堂奔去。 “冬梅……”徐世博伸出手去，可是那女孩已经着急的扶着那少年一起匆匆忙忙的走了。 方才那柱子倾倒的一刻，他真是懵了，谁想到那少年竟然扑了上去，他难道是不要命了吗？ 徐世博有些茫然，他呆呆望着屋子里倒下的粗壮柱子，这么粗的柱子啊，如果是他，即便是反应过来，他敢去替她挡那个柱子吗？ 他摆摆头，不太想思索这个问题，只是觉得脑仁疼。 冬梅等人来到仁生堂的时候，正巧公孙曜在，一看到楚鸿光这样子，公孙曜立即让人将他抬进了内厢房中。 经过一番紧急的治疗，楚鸿光算是脱离了危险，可是他似乎伤了骨头，即便是以公孙曜的医术，也至少要修养十天半月的。 海棠听说这件事，也急忙的从县里头赶过来，瞧着楚鸿光没了生命的危险，这次放了心。 瞧着冬梅眼泪汪汪的样子，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肩膀，安慰道：“你要相信你姐夫的医术，我会备些灵泉水，用灵泉水熬制的汤药，他的病情应该会好的更快。” 冬梅含着眼泪点点头，望向海棠，嘴唇发白，还在轻微的颤抖：“鸿光是因为我受了这么重的伤。倘若我不装修那个铺子，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姐姐，你说，我该继续干下去吗？” 冬梅这样显然是对开成衣铺子动摇了信心。其实她也可以理解，一个女孩子，刚刚开始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总是会有些信心不足和害怕的。现在成衣铺还没有开张就遇到这么大一个事情，换是谁，都会容易心灰意懒做不下去。 海棠拍拍她的肩膀，坚定的说：“这是一次意外。你既然开始了，便要坚持做下去。即便是有再多的困难，你也得做下去。只有坚持做下去，你才能知道自己能力的极限在哪里。你听懂了我的话没有？如果这一次因为这件事情你半途而废，往后你半途而废的事情就会一件接一件，会更多，会让你变成一个软弱的人。” 冬梅听着她的话，沉吟了片刻，缓缓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我会把铺子继续做下去。” 海棠满意的点点头：“你不是为了我做，而是为了你自己做，记住，好好做，才对得起自己，对得起楚鸿光。” 冬梅定定的看了她一眼，郑重的点了点头。 在那带着朦胧泪眼的双眼里，她看到了坚定和决心。 海棠自己是带着前世的记忆和经商经验而来的，而冬梅，真正是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成长成一个合格的商人，她所要经历的困难和磨练可是比自己要多得多啊。 海棠道：“你开铺子这件事看起来没有这么顺利，我那边最近很是平静，我便让绫罗跟在你身侧，若是有个意外什么的，她手脚伶俐，也可以帮忙挡一挡。” 冬梅点了点头。 此时此刻，床上的少年还没醒来，他的腰背固定了木板，整个人用白色的纱布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 天色渐渐昏暗，灯火轻轻的摇曳，床上的人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入目便是女孩雪白的脸颊和秀丽的五官。 他安静的望着眼前的女孩，她撑着头打着瞌睡，脑袋一点一点的。虽然很渴，不过他不愿意吵醒她，就看着她这样子，心里亦是觉得很舒服。 他的身体不能动，不过手没有被绑起来，他伸展手臂，打算去拿桌上的水杯，可是一动，便痛的钻心，让他忍不住发出了声音。 “呃……” 听到声音，女孩一下子惊醒，睁大眼睛看着他，眼底满是惊喜：“你醒了？太好了！” 冬梅看他的动作是要拿水杯，忙问：“你是渴了？要喝水？” 他不能动，只能眨眨眼睛。 “我来我来！”冬梅真是高兴坏了，急忙拿了木勺子，轻轻舀着水小心翼翼的送到了他的唇边。 “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才能不那么愧疚。” 少年望着她，心里在说，其实你不需要愧疚，不过他现在还说不出来这句话。 这是她第二次照顾她，能看到她在身边，他便心满意足了。 因为药堂里有病人的缘故，公孙曜今晚还没有回去。他听到声响过来看了看，见楚鸿光已经醒了，松了一口气，笑道：“到底是年轻。这么重的伤居然能醒的这么快。只要你醒了，便无大碍了，修养一些时日便行了。” 公孙曜见冬梅竟然好像要在这里熬夜的架势，道：“你姐姐叮嘱的，你得回杨树胡同住，她在那里等着你。你同我一起回去吧。” 冬梅连忙摇头：“我不回去，我就在这里照顾鸿光。” “有阿七呢，阿七对照顾病人很在行。” “可是他到底是因为救我才生病的，我可不能丢下他不管，不然岂不是变成了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公孙曜没奈何，便让阿七也留下，两个人在医铺里，想必不会有什么事。 杨树胡同离仁生堂近，他叮嘱了阿七，若是楚鸿光有什么意外的状况立即去杨树胡同找他。 阿七应下了，他这才放心的离开。 公孙曜才走，阿七居然惊奇的发现冬梅竟然要在楚鸿光的厢房里打地铺，他立即阻止：“冬梅姐，男女授受不清，这可不行！” 第300章目的 第300章目的 “有什么不行的？他都病成那样一动不能动，若是我不在这里打地铺，万一晚上他有什么事，岂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阿七挠着头，犹豫的望着她，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是转念一想，要是海棠姐在这里，肯定是不能同意的。 “还是不行啊。不然我在这里打地铺，你去隔壁房间睡吧。”阿七道。 “你回去乖乖睡吧。没事的，我就知道你怕我姐姐，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了，我还不了解你吗？你要是睡死过去，估计谁都叫不醒。” 阿七见冬梅坚持，也没得奈何，只得自己到隔壁去睡了。 女孩打了地铺心安理得的躺下，可是床铺上的少年此时此刻，却已经是满脸红霞。 他知道自己帮她挡了那个柱子她肯定会照顾他，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在他旁边打地铺。 他不知道是这个女孩太洒脱不在乎人言，还是说她已经将自己看做了最亲近的人呢？一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便热乎乎的。 可是热乎归热乎，很快，他便有些焦灼不安了。 因为喝了水，他这时有了便衣。可是女孩就躺在身边，难道…… 他真说不出口。 冬梅因他开口不方便，灯火一直亮着，她会时不时看看他的状况。这时瞧见他脸上涨的通红，心里吃了一惊。 “你不会发烧了吧？这可怎么办？”冬梅一下子着急起来，探手去摸他的额头，温度并不会很高。 “没有发烧啊，那是怎么了？”她望着少年，只见他脸色绯红，双眼焦急好像很是痛苦的样子。 “好，我现在问你，你只要眨眼睛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就行了。” “你是不舒服？” 少年眨了眨眼睛。 冬梅心中大骇，连忙问，“你是要我去找我姐夫过来？” 楚鸿光一惊，哪里能因为他要尿尿便半夜去惊动公孙大夫？要是真叫过来他还不糗死？ 他赶紧摇头。 “那你要喝水？” 他摇头。 “那你要吃饭？” 他又摇头。 冬梅真是急死了，只见这时少年的目光直勾勾的望着隔壁房间，她突然恍然大悟：“你是要找阿七？” 他急忙眨眼睛。 “有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啊，为什么一定是阿七？”她大惑不解。可是看到少年越发着急的用下巴指向隔壁房间，她挠挠头，“好吧，我去找阿七。” 当冬梅把懵懂的阿七从床上揪起来时，阿七睡眼惺忪摸不着北呢。 阿七看到楚鸿光的表情，又低声附耳到了他的唇边，听到他说的那个字，果然跟他想的一样，又转头看看冬梅着急的样子，突然想仰头大笑。 “你赶紧出去！”阿七开始轰人了。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儿呢？难道有什么我不能看的吗？” 阿七捂嘴偷笑，回头看到楚鸿光都急成那样了，赶紧推她出去：“我这么说吧，冬梅姐，男人有些东西，你还真的不能看呢！” 说罢，当着她的面将房门关住。 冬梅一怔，突然悟到了什么，这时，即便隔着门扇，她也能听到那急促的“哗啦啦”放水一般的声音，顿时羞的转过身去，双手紧紧的捂着脸。 天啦，她真是丢死人了。 她怎么说出哪种话？难道有什么她不能看的吗？ 这样子，她当然不能看啦！ 那阵声音完了，阿七满脸戏谑的出来了。冬梅几乎不敢看他的脸。 “要不，冬梅姐你还是去房间里睡吧，我那隔壁还有个耳房，这地铺我来打好了。” 这情形，她还能说些什么？要是这事给她姐知道了，她姐肯定要骂她一顿的。 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到床上的少年面朝墙壁，似乎都不敢看她的样子。 她红着脸点点头，便钻到了耳房去了。 阿七好笑的进了屋睡地铺去了。 这一晚，冬梅翻来覆去的没睡好，一会儿梦见了那根倒下来的大柱子，一会儿又梦见了满身鲜血的青衣少年。 骤然间，她从噩梦中惊醒，睁开眼时，竟然天色已经大亮了。 她穿好了衣服，快步到了病人的房间，房间里地铺已经收拾整齐了，阿七不在，只剩下那少年一个人躺在床上。 此时此刻，他安静的睡着，淡金色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他白皙的脸上，可以看到细细的绒毛。 他睡得那么安详，女孩安静的看着他的睡颜，嘴角勾起了一丝浅浅的弧度。 这副情景，给一早过来的男子看入了眼里。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徐记绸缎庄的徐世博。 他心里黯然了一下，感觉到似乎自己的计划要受到阻碍了。不过当时他也在那里，第一个冲上去的却不是他。 “冬梅，早啊。”他微笑着向她走过来，看到女孩的头发还没梳好，随意的将乌黑的碎发撩在耳后，更显出少女的妩媚秀丽。 “他怎么样？”他走近了。 “还好，我姐夫说只要好好的休息，应该没有大碍。” “那就好。” 徐世博浅笑，道：“我今日来，便知道你们肯定没有吃早饭，经过外头的时候特地买了些东西送过来，来，咱们一起吃。” 冬梅望过去，果然看到外头站着两个小厮，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将食盒拿上来搁在了药堂的大厅里。 那小厮掀开了食盒，立即冒出了热腾腾的白气，里头是刚出炉的肉包子、粉丝汤跟煎饼子。 正好阿七洗漱出来，一看到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登时双眼都亮了。 “冬梅姐，托你的福，这么多好吃的东西呢！” 徐世博亲自舀了一碗粉丝汤送到了她的手上：“尝一尝试试，味道不错的。” 冬梅有些错愕的望着他，他还是一如从前那么俊秀那么伶俐，可是他看自己似乎眼底多了一点什么东西。 从前他来汪镇，是为了姐姐，如今，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心底有些迷惑，不过手里还是接过了他递过来的粉丝汤，同阿七一起坐在圆桌边吃起了早餐。 屋内，少年已经醒来，他又听到了外头那个人的声音，一双手紧紧的攥起了拳头。 第301章身份 第301章身份 成衣铺子的装修已经进入了完工的阶段，绫罗跟在冬梅的身后帮忙着许多事情。 冬梅又打听了几个做衣服做的好的妇女，从绸缎庄进了一批料子，将料子按照最新的样式试做第一批衣服，按照安县妇女的普通尺寸，每个样子先做大中小三个码数。因为不知道这个店铺生意怎么样，所以冬梅叫先备货每款三套，先做一个试卖。 楚鸿光的身体渐渐好了，但是不能做剧烈的运动，可以坐着轮椅做一些缓慢的动作。 这天冬梅进病房的时候，看到他居然已经在提笔写字了，不过当她凑近时，楚鸿光察觉到她来，赶紧的收起了那张纸扔进了抽屉里。 “你写什么呢？这么神神秘秘的。”冬梅问。 “没什么，不过随便练练字罢了。”他脸色泛红的说。 冬梅知道他腼腆，虽然疑惑他到底写的什么，不过还是没有多问。 “我的店铺装好了！”她欢喜的说，双眼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我现在正想着，该给店铺取个什么名字。我看你的字写得好看，我觉得我都可以不用去找人写匾额，你直接替我题字，我找人裱起来就好了。” 楚鸿光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好，我给你写！” 冬梅的五指轻轻敲击在桌面上，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她自言自语的说：“那店铺到底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她自认为读书没有海棠多，一说起起名字这种事，她就觉得脑仁疼。 “你肯定读书比我多，你来取吧。”她直直的望着楚鸿光。 楚鸿光倒是觉得她这模样分外的可爱，突然这样直勾勾的望着他倒叫他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微微低下了头，沉思了片刻便说：“不如叫……梅馨阁。” 冬梅一怔，正思索着这个名字。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击掌声，听到一人朗声道：“好一个梅馨阁！” 楚鸿光一愣，向门外看去，便看到了那个身着淡蓝袍子的年轻人，来凑热闹的，不是徐世博，还能有谁？ 这些日子，他来这里的时候可真是不少。 “冬梅，这个名字好，名字里头也有你的那个‘梅’字。”他亲切的说。 冬梅点点头赞成的说：“是啊，我听着也十分文雅，行，鸿光，多谢你！对了，你写出来，我找人去裱出来！” 楚鸿光正打算下笔，却别人一把阻拦住，徐世博带着几丝嗔怪的说：“冬梅，你看楚兄这一身重伤的，你怎好让他花费心思？” “呃……这个……”可是方才他已经答应了呀。 徐世博道：“你要是不嫌弃我的字，我来题字吧。” “你的字？”冬梅有几分怀疑，“那你写来看看，要是难看我可不能要的。” “你放心！” 徐世博说罢，便拿了鸿光手中的纸笔过来，铺开在桌面上，不过是一笔而就，那字体龙飞凤舞的，倒是赏心悦目。 冬梅看了一回，也觉得十分好，拍手道：“鸿光，你就好好养伤，我将这副拿去裱起来，也是一样的！” 楚鸿光低了头，默默无语。 徐世博斜眼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 冬梅忙着铺子里的事，便先一步拿了字去裱画了，徐世博留了下来，他关了房门，坐在了楚鸿光身边的椅子上，目光沉沉的望着他。 楚鸿光眉头微蹙：“你，留下做什么？” 徐世博看着他，挑眉道：“你告诉我，你留在祥云阁到底有什么目的？” 楚鸿光心中一动，恼火的说：“你什么意思？” “楚鸿光，所谓明人不说暗话。我挑明了说吧，冬梅是我看好的媳妇，你不要同我争，我这个人，要真的绝起来，可是六亲不认的。” 楚鸿光眯起眼睛，冷冷一笑：“徐公子，你这是威胁我吗？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冬梅姑娘救了我的性命，我对她好不是应该的吗？你看中的就是你的？这世界上似乎还没有这回道理！” 徐世博扬起眼眸，望着他，道：“她就你一命，如今你还她一命。于道理来说，你们两个互不相欠！你最好离她远一点，否则……” “否则怎样？”楚鸿光异常的恼怒，脸色微微发红，这次可是气红的，“朗朗乾坤，莫非你还想作奸犯科？” “哈哈……”徐世博笑了起来，“作奸犯科？犯得着吗？你跟她本来就不相配，也绝对不可能有结果。我只是不会像某个人一样，一味的将身份瞒骗，难不成，你不过是打着始乱终弃的主意？！” “你说什么？！”楚鸿光震惊极了。 “京城靖安侯也姓楚，我若是猜的没错的话，阁下可是堂堂的靖安侯二公子，怎的如今委屈自己做个小小的伙计，目的就是为了撩一个小商女，二公子还真是史上难见的痴情种子啊。”他洋洋得意的说。当看到楚鸿光脸色煞白时，他就知道他所说的话中了。 开始他也很是吃惊，不过现在他更加高兴。一个堂堂侯爷之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商女留在铺子里做伙计，说出去那还真是匪夷所思。若是说他不是打算玩一玩始乱终弃，那还真是难以解释，难道一个侯爷的儿子会娶一个商女不成？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你是如何得知的？”楚鸿光逼视着他。 不过徐世博丝毫不怕：“我是怎么得知的你不必知道。不过你楚二公子为何要做这种没有结果的事情，我倒是很好奇。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自己消失，我不会告诉冬梅真相，要是你居然还不死心，小心，你只会被众人唾弃的那个坏人罢了！” 这件事徐世博到底怎么知道的？说来也巧。安县的县令陈子安当初同公孙曜打赌，说过要是公孙曜治好了瘟疫，他便去陈县盖施粥棚。愿赌服输，陈子安知道公孙曜治好了瘟疫，便也信守诺言去盖施粥棚，陈子安在陈县正好遇到了李隆丰。 李隆丰是认识靖安侯的，也知道靖安侯的儿子在陈县这块地区失去了踪迹，靖安侯发布了儿子的画像让人寻找，当时李隆丰也给了几张画像给陈子安，让陈子安在安县也找一找。 就是那么巧，当陈子安回到安县时，正好去绸缎庄给母亲买绸缎，从袖子里落下了那张图纸，徐世博一眼就认出了楚鸿光。而那位侯爷也姓楚，他的二公子名字就叫楚鸿光。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巧事，不但模样一样，姓名也一样，那么祥云坊的小伙计肯定就是侯爷的二公子没错了。 只不过这件事说出来，似乎真是不可思议。 今儿徐世博来了，言语之间便证实了这件事，他更有信心赶走这个劲敌了。 不久之后，就不会有这么一个人老是在眼前碍眼了！ 第302章失落 第302章失落 楚鸿光听了他这一番话，顿时呆住了，仿佛全身没了力气，颓丧的坐在椅子上。 徐世博可不想跟他罗嗦，起身撂下话：“你要是有自知之明，最好养好伤乖乖离开，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说罢，他拂袖而去。 楚鸿光发了半天呆，想起刚才自己写的那几个字，他缓缓打开了抽屉，只见白色的宣纸上龙飞凤舞的写着一行诗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又呆呆的看着那些字半晌，突然“嚓”的一声，双手便将那张纸撕了稀烂，用力的扔在地上，满地的纸屑如同冬天的雪花一般。 冬梅最近十分繁忙，匾额做好了，第一批成衣也做好了。她特地拿了几件衣服过来给楚鸿光看。 “你看看，怎么样？”她将衣服抖开，展现在自己的身前，女孩俏皮的脸上泛着粉红色的光泽。 “挺好的。”他不浓不淡的评论了一句。 “喂！什么叫挺好的？这是我要卖的第一批衣服，我担心的要死，客户会不会喜欢。这关系到我那店铺存亡的关键！到底是好是坏，你说个话呀！” 楚鸿光的伤势渐渐好了，现在这个时候，他身上的绷带也被拆掉了，换了一身素白的纱衣，可以随意的站起来走动。 冬梅手里拿着的衣裳光彩熠熠，色粉明丽，衣服的袖子和领子上绣着金花和云纹，非常的好看。 他目光闪了闪，说：“这样看，我也看不出来好看不好看，要穿在人身上才看的出来。不如你换一身衣服，我再看看。” 冬梅想了想，觉得这话也挺对的，衣服就这么看跟穿上人身上那一定是两个效果。 “好，你等着！我换一身出来！”说罢，冬梅赶紧的转身进了房间，不要一会儿，真的把这件新衣裳换上了。 楚鸿光看的一呆，换了衣服的少女仿佛浑身散发着光芒一样，华贵俏丽，竟然像个公主一般。 他的喉头上下滑动了一下，怔怔的望着她，竟然说不出话来。 “到底怎么样嘛？”女孩笑着问他，带着几分少女的娇憨。 他点点头：“很好。” 冬梅不满，嘟起嘴说：“你这是个呆瓜！刚才换衣服之前，你说挺好，现在换了衣服，你又说很好。我都不知道这换了衣服跟没换有什么差别。算啦，你不给评价，那我给徐世博看去。” “别去！”楚鸿光有些懊恼，道：“女孩子家，哪里有像你这样的，换新衣给男人看，他又不是你什么人？” “我向来是野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居然还敢学人教训我？”冬梅顶嘴，“你到底要不要说？” 楚鸿光没奈何，只得仔细的评论：“你这衣服的确华丽、漂亮，不过瞧着金银绣线太多了，有点晃眼。再说，金银绣线一多，就容易把成本拉上去，像县城和乡镇的女子穿衣服用料一般不会太贵。我觉得还是可以选择一些秀丽但不奢华的样式作为主打，这个当个噱头就可以了。” 冬梅一听，低头瞧着自己衣襟上的金银绣线，点了点头：“我也觉得你说的挺有道理的，这么亮，我要是穿到大街上去，也觉得晃眼的慌呢。好，没事，这款我就做了几件，我还带了一款过来，换给你看。” 楚鸿光扶着额头，其实他不想看了，最近他因为和冬梅的事情自己一个人烦恼的好，现在看了又该动心了。 可是不管他乐不乐意看，女孩已经钻进去又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他抬头一看，又是一呆。 这一次，女孩换了一件浅粉色的裙衫，上面是半臂宽袖，轻薄的丝绸面料罩着雪白的绫罗披肩，下面是石青色的百褶碎花裙，精致的桃花绣纹，让女孩显得更加妩媚。剪裁得体的腰线显得她胸脯饱满腰肢婀娜，看的他喉咙发干。 “怎么样？这件可是成本比刚才那件低多了。”冬梅高兴的说。能换上几件衣裳，她也开心的很呢。 “这件……”他声音有些暗哑，“一定可以卖的很好。” “真的？”冬梅高兴的跳起来，过来在他头发上揉了揉：“承你吉言，明天就要开张大吉，你记得过来看！”说罢，抱起衣服燕子似的飞了出去。 楚鸿光一怔，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感觉到她刚才摸过的地方似乎有些发麻的感觉。 他失神的发了半天呆，信步站了起来，打算在街道上走一走。 阿七从外头进来，瞧见他这样子，吃了一惊：“啊哟，楚大哥，你怎么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又病了？” 楚鸿光垂头丧气的摇摇头。 街面上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路边是挤挤攘攘的摊贩，不过他没心思逛，跟个游魂似的在街上走着，时不时被人撞两下。 “诶，你这人走路不看路的？！真是岂有此理！”路人骂骂咧咧的说。 连抱歉都不说一句，他淡漠的看了路人一眼，继续往前走。 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要是让他离开，真是心如刀割。可是正像那个可恶的徐世博所说的，家里是不可能同意这门亲事的，如果他跟冬梅说了，除了扰乱她的心情耽误她的青春，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可是要是让他就这么离开，他的脚就像是被套了绳子，一步都挪不动。 自从他认识冬梅，她一直都很快乐，如果他离开，她应该还是那个快乐的女孩吧？ 他走了，她身边还有徐世博，还有其他人会来，他对于她而言，大概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而已。 这么一想，他更加失落。 蓦地，他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伸手将他的手一拉，低声说：“二公子到一边说话。” 楚鸿光大惊失色，抬头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怎么，怎么是你？” 那人一笑：“二公子，咱们在客栈里要了茶座，过来，喝杯茶吧！” 他朝路边的客栈一看，只见那座位里坐着几个衣着一样的黑衣青年男人，看到他望过来，那几个人立即都站了起来。 第303章烟花 第303章烟花 客栈二楼有包间，几个人一齐上了二楼包间里头。 为首的黑衣人立即关上了包间的房门，双手作揖：“见过二公子！” 其他人全都齐声道：“见过二公子！” 楚鸿光无奈的揉了揉额角，这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是还是发生了。 “你们怎么来了？”他坐下，冷漠的问。 为首的黑衣人正是靖安侯府的侍卫总管楚商。 “我们是奉了侯爷的命令，日夜兼程在陈县周围四处寻找，现在才找到了二公子的踪迹。二公子既然生还，为何不给侯府去一封信，叫侯爷好担心！” 楚鸿光看了他一眼，淡漠的说：“你这是责怪我吗？” “属下不敢。”楚商立即说，“不过既然现在公子已经找到，我们也给侯爷报了平安信。公子是否即日随我们一起回京？” “我受了伤，要过些日子才能回去。”楚鸿光说出这个借口，不过是个缓兵之计。让他立即就走，他做不到。 “属下粗通医理，让属下看看。”楚商正要过来把他的脉，被他骂了一句。 “难道本公子还骗你们不成？我让你看了吗？” 楚商一愣，便缩回了手。 看他这样子，好像不想回侯府一样。 楚商眼眸一转，说：“二公子这是说的哪里话？从来没有说下人冒犯主子的道理，属下也是为了公子好。虽然外头是好玩，但是这平安信既然报到了侯爷那里，想必侯爷期盼公子回京，肯定会限定时日让下属带公子回去。虽然我们不敢冒犯公子，但是侯爷的命令我们不能不听。要是万一冒犯了，也请公子见谅。” 楚鸿光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他们这么多人，不由得冷笑了一声：“你们这群大胆的奴才，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这话，无非是我不回去，你们要绑着我回去见我爹是不是？” 楚商面无表情的说：“公子要是这样理解，也是可以的。” 对于这些油盐不进的奴才，楚鸿光知道跟他们说什么都没用。他们都是他爹的工具，他爹叫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哪里会管自己的死活？ 他叹了一口气：“行了，我的伤好了，自然跟你们走。你们放一百二十个心。我现在回去，你们不许跟着我！我在的地方，你们不准出现，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楚商顺从的说。 只要二公子愿意跟他们回去，说什么都行。 楚鸿光出了客栈，心情更加低沉，他在街上晃荡着，想到冬梅说她的成衣铺明天就要开张了，现在肯定会在成衣铺忙到晚上。他何不过去看看？ 他沿着东街往外走，一直晃荡到了观音庙那边，这时天色已经昏暗，他出来没带钱，肚子饿的咕咕叫，他还想着成衣铺里是不是有饭可以吃。 两边的大红灯笼挂着，随着风轻轻的摇摆。 楚鸿光找了一圈，抬眼蓦地看到一个大店铺的匾额下挂着两盏明亮的大红灯笼，那灯笼照亮了匾额，正是几个龙飞凤舞的题字“梅馨阁”，但是想到那几个字是谁写的，他心里又是一阵不是滋味。 大门口没人，估计人都在里头忙碌。 他踏进了门槛，看到了一个人，不是冬梅，而是绫罗。 绫罗看到他进来，有些吃惊：“楚大哥来了？你找冬梅吗？” 楚鸿光点点头，铺子装修一新很是漂亮，到处都挂着鲜亮的成衣，不过冬梅不见踪影了。 “不巧，你刚来，前脚徐公子就把冬梅姐叫出去了。还不让我跟去，神秘兮兮的。” 楚鸿光心里一紧，问：“他们去哪里了，你知道吗？” 绫罗指着外头说：“我看到他们沿着这条街走过去，前头是观音庙，观音庙前面有条小河，河边种着柳树，我猜，应该是沿着小河散步呢。” 绫罗话音刚落，身边的男子已经一脚跨出了门槛，急匆匆的向着河边走了。 绫罗挠头：“这人倒是个急性子，我话都没说完呢。” 楚鸿光有些气急败坏，这大晚上的，姓徐的居然叫冬梅出去，到底怀的什么龌蹉心思？冬梅那丫头也是，脑筋简单一根筋，姓徐的狡猾的像只狐狸，她居然也敢大晚上的跟着男人到处跑？ 等楚鸿光赶到了小河边，果然看到柳树前有两个人影子。 夜色很安静，两个人虽然说话的声音不大，不过他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天色有些晚了，咱们还是有话回去说吧。”女孩道。 “不急，”徐世博说，“你瞧，天上有月亮有星星，景色多美。你天天忙忙碌碌的，都没有时间看月亮吧？” “月亮倒是不错，弯弯的，跟钩子似的，不过怪凉的。” “没事，我把外衣脱下来给你披着。” “我不要！”女孩躲到一边，“我可不要你穿过的。” 楚鸿光听着这一对一答，心中黯然，正准备退去。 这时，又听到那男子说：“你先忍耐一会，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你现在背过身去，默数十下然后转身。” 冬梅很好奇，真的背过身去默数，默数到第十下的时候，突然听到“砰”的一声响，她立即转身来看。 只见在河边，一道彩光冲天而上，到了天空又炸开变成无比绚丽多彩的彩虹光芒，好像孔雀开屏，又像花开满园。 连着好几下，漫天彩色的星光仿佛梦幻。 冬梅张大了嘴巴，呆呆望着天空璀璨的景色，长这么大，她从来没有看到如此好看的夜空。 “那是什么？”她呆呆的问，“太美了！” “那是烟花。”徐世博回答，“专门为你盛放的烟花。” 楚鸿光看到那个人在向女孩靠近，他再也忍不住，蓦地转身，捂住心口，只觉得那里一阵一阵的发疼。 他再也顾不得身后那两人说的什么话，只想尽快逃离这个地方，却步履艰难。 徐世博靠近她时，看到了女孩眼中迷醉的表情，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应该亲她一下，表个白定个情什么的？ 突然，女孩欢喜的说：“徐世博！你这烟花是从哪里进来的货？我觉得我那梅馨阁是不是也可以顺便卖下烟花？！” 徐世博顿时觉得一阵头疼，伸手扶住了额头。 第304章分手 第304章分手 冬梅冻得有点冷，便对徐世博说：“烟花挺好看，记得明天把进货的店铺写给我。我得回去了，梅馨阁里还有事要做呢。” 她小跑着回到店铺里，也不管后面徐世博多么懊恼的表情。 绫罗瞧见她，不由得问：“刚才不是楚大哥去找你的？你没碰见他吗？” 冬梅一愣：“他现在跑来做什么？他身上还受着伤呢。” “但是他也没回来，难不成走丢了？”绫罗皱着眉头说。 冬梅在铺子里瞧了一圈，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便叫绫罗关店门，道：“咱们先去仁生堂瞧瞧楚鸿光回去没有，然后再回杨树胡同。”绫罗点点头。 两个一起到了仁生堂，里头果然看到他已经先回了他的病房，屋里有动静。 冬梅敲着门，轻声问：“楚鸿光，你睡着了没有？” “嗯。”他应声。 冬梅噗嗤笑了：“你睡着了还应声？你肯定没睡着，我告诉你，我今晚看了很好看的烟花。” 她正说着，房门被男子蓦地打开，他衣服穿的好好的，哪里像要睡觉的样子。 男子脸色沉沉的说：“我明天要回京城了。” “可是你还受着伤。”冬梅大吃了一惊。 “我的伤没事。再说，我家里人来找我了。” 冬梅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突然后退了一步：“那你走……你走的话……有没有什么话跟我说？” 楚鸿光抬眼望着她，半晌，摇了摇头。 冬梅心里一阵酸疼，眼眶里竟然酸涩的想要流泪，忍着喉头的哽咽问：“那你还回不回来？” “不回了。” 他说的那么断然，让她的心里凉了半截。她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突然冷笑道：“楚鸿光，你的命是我救的，你忘记了吗？你都没还清你的债，你就要走了？” 楚鸿光一手扶着门廊，幽幽的望着她：“店铺柱子倒塌的时候，我替你顶住了，我还了你一命。” “你，你……”冬梅咬着牙，“你真就这么走了，亏得我把你当作我……我最好的朋友……” 楚鸿光苍凉一笑：“冬梅，你的好朋友似乎不止我一个。阿七是，绫罗是，徐世博也是。” 可是不一样。 冬梅在心里说，可是她却说不出口。 他在她心里是不一样的。 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她倔强的伸手擦去眼泪。 楚鸿光想不到她会哭，竟有些于心不忍，可是他紧紧攥着五指，阻止自己伸手帮她擦去泪水。 “我以为我了解你，可是今天，我看着你，突然觉得好陌生。”她仿佛在控诉他，泪水止不住簌簌的往下落。 他有些无力的说：“你的身边不是已经有徐世博了吗？” 她立即反驳：“那不一样！” 还不一样？ 他陪你看星星看月亮看烟火，而我只是你的好朋友，自然不一样。 他突然也有些恼了，咬着牙说：“冬梅，你太贪心。” 冬梅错愕了，怔怔的望着他，突然，伸手蓦地一巴掌响亮的打在了他的脸上。 “啪！” 所有人都惊呆了，阿七和绫罗躲在角落里偷看，看到这巴掌目瞪口呆。 楚鸿光怔怔的望着她，冬梅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滚落。 “那不一样！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我不是贪心，而是从头到尾，你根本就不明白我的心！”说罢，她一跺脚，转身飞快的向着药铺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嚷：“你要走就走好了，这辈子，休想我再理你！” 阿七大叫不妙，道：“绫罗，快去跟着她！”绫罗哪里要他吩咐，反应快的很，早就已经飞奔出去了。 阿七气极了，指着楚鸿光的鼻子骂：“我从来没见过冬梅姐为那个男人哭的！她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你还不懂吗？” 楚鸿光有些恍惚。 “她说了你和别人不一样，她喜欢的人是你呀！笨蛋！” 他恍惚的有些不信，可是醒悟过来却更加难受。是他又如何？现在他必须回家了。京城，安县，千里迢迢。侯府，商户，相隔万丈。怎么会有结果？ 长痛不如短痛，他宁愿她怨恨他，也不想再拖累她。 楚鸿光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交给了阿七，“这个帮我交给冬梅，算是留下一个纪念吧。” 说着，他失魂落魄的向外走去。 “哎，你这就走啦？外面天黑呢！” 身后是阿七的叫喊声，不过他置若罔闻。 海棠听绫罗说了这件事，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楚鸿光当夜就走了，只留下了一块玉佩给冬梅做个纪念。 海棠一阵唏嘘，这个人真是留不住，当初还希望他和冬梅有结果，难得又是冬梅看得上的人，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绝情，一句话不说就走了。 海棠想着，真觉得冬梅小小年纪情路还真是坎坷。 虽然冬梅知道楚鸿光走了心里很难过，面上却依旧一副平静的样子，梅馨阁的生意照样开张。 开张第一天，便有不少妇女进店观看，这店子里头样式都是最新的，看的人多，一个个跟看热闹看稀奇似的，下手的人却少。 不过冬梅不急，不过几天时间，这店子新奇样式的成衣店便被来观看的女人传开了，更多的人来看，看的人多了，就有人开始下手买了。 一来二去，渐渐买的人也多了，生意越发的好起来。 这日冬梅正在成衣铺的账房里算账，阿七在门口探望了一番，有些犹豫的朝里头望了望。 “阿七，什么事，进来吧。”冬梅说。 “这是当初楚公子写的一首诗，虽然碎了，还是还给你。” “我不看他写的东西！”冬梅实在恼火。 “还是看看吧。”阿七将碎纸送到她桌子上转身就走了。 她怨恨难过伤心，可是那个人还是一句话不说就走了，他当她是什么了？她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为何他轻易就走了。说来，不过是因为他心里根本就没有她罢了。 可是她一想起从前那些日子在一起渡过的时光，她总以为他对她是一样，不然他为何会待她那么温柔那么细致那么……那么的体贴入微？ 想起这些，她的泪水不断的落下，滴落在碎纸之上。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将碎纸一点点拼接起来，最后看到了一副诗词和许多的字…… 她彻底呆住了。 第305章上京 第305章上京 那纸上有一句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在那首诗的下面有很多相同的两个字出现，“冬梅”。 那是她的名字，虽然这个名字有的时候显得有些土气，可是那只笔在这纸上写了无数次的“冬梅”，重重叠叠，不知疲倦。 泪水朦胧了她的眼，泪水更加丰沛的落下来。可是既然他这样念着她，为何又那么决绝的离去？甚至不告而别。 门口，已经站着一个人，蹙眉望着屋里的女子，道：“你在为他哭？你知不知道，不值得。他乃是堂堂靖安侯府的二公子，不可能娶你的。” 冬梅浑身一僵，转头看到站在门口的男子，震惊的说：“他从来都没说过。” “他说不出口。他说出来的时候，就是他离开的日子。我还是那句话，他不适合你。” 徐世博缓缓向她走近，心疼的看着她满脸的泪水和通红的眼，“冬梅，你现在还不明白，谁才是最适合你的人吗？难道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事，你都看不到吗？” 冬梅摇摇头，“我不是看不到，而是你看不清。” 徐世博惊讶的望着她，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冬梅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平静的说：“世博，我原先的确是喜欢你，可是自从遇到鸿光以后，我的心已经变了。而你，从来不是真的喜欢我，难道你没有发现？你在我的脸上搜寻姐姐的影子，你自己却毫无知觉。我不喜欢给人做代替品，哪怕是姐姐也不行。你这个人没什么不好，就是太执着。抱歉，我现在有点不舒服，我要先离开一下。” 她将那碎纸片小心翼翼的放进了绣囊里，拿着绣囊转身而去。 徐世博如同木头人似的愣在那里，他总是自以为聪明，以为这小女孩懵懂，没想到…… 他失笑的摇摇头，最看不清的人却是他自己啊。 其实冬梅也错了，虽然开始他的确在她的脸上寻找海棠的影子，可是现在却隐隐的发生了一些变化。 到底是自己的执着，还是对以往的怀念，他已经夹杂不清楚了。 罢了！他叹了一口气，还是算了吧。 呼出了这口气，他顿时觉得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不少，踏着轻快的步伐走出了梅馨阁。 海棠到河边时，看到了躲在桃花树下的女孩。此时，桃花盛开，粉红的花瓣随风飘扬，几朵落在女孩的肩头。 “冬梅。”海棠蹲在冬梅的身后，瞧见了她红红的眼圈和未干的泪渍，“还在哭呢？都成了花猫了。绫罗说你中饭没吃，晚饭也没吃。” “我吃不下。”冬梅摇摇头。 “吃不下也不能饿肚子呀。” “姐姐，”她望着海棠，“为什么他不能好好的跟我说一声再走？为什么要害我这么难过？” 海棠抹去她眼角的泪水，安慰道：“楚公子是个好人，他是不想伤害你罢了。如果他真是侯府的公子，恐怕你们两个人真的有缘无分。” “他在京城，我知道。”她幽幽的说。 “是，远隔千里。”海棠叹息道，“不如你还是把他忘了吧，以后还能遇到好的人的。” 冬梅摇摇头：“我觉得不会了。我的心，已经死了。” 海棠揉了揉她的头顶：“傻瓜，年纪小小的，心怎么就死了。时间是最好的解药，现在的痛苦随着时光的流逝会渐渐愈合，虽然不是现在，不是这个春天，或许秋天、冬天、明年，你就又好了，到时候又是一个活蹦乱跳的冬梅了。” 冬梅苦笑了一下：“姐姐，我真的羡慕你和姐夫。可是，我却觉得好艰难。” 海棠叹了一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每个人，都要学会坚强。一切都会过去的，还要抱有希望。” 冬梅摸出怀里那个玉佩，这是一个圆月玉佩，她拿起，想要扔到河里去，可是抬手，又落下了，最后还是收进了怀中。 这是他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她怎么能扔呢？即便以后她已经能真正的忘记他，这玉佩也还代表着他们曾经一起渡过的幸福时光。 梅馨阁的生意日渐的好了，成衣铺的生意利润高，甚至已经超过开了几年的祥云坊。 海棠赞赏了冬梅一番，成衣铺的利润由冬梅自己留着处置。徐世博还是同冬梅的铺子合作，只不过现在订货送货都是让伙计过来，自己来的少了。 海棠现在手里有了一万两银子的现钱，便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做生意就像赌博，其实是很容易上瘾的，如果做了一样生意赚钱，你便会想找到更赚钱的生意，或者将自己的招牌开更多的分店，让更多的人知道自己的存在。 可是海棠一盘算，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不过是陈县，对于这个朝代完全没有认识。她要是想做大生意，总得出去走走才行，不出门，哪里能发现挣钱的东西？ 她把这想法跟公孙曜说了，正好公孙曜被父亲找去议事，说公孙家京城的有几家铺子账目出了问题，而公孙曜也打算去京城附近的宛城开设仁生堂的分店。 如此一合计，公孙曜便打算和海棠一起，往京城走一趟。 漱玉山庄的草药如今才开始生长的阶段，只要在走之前多浇几次灵泉水将土浇透，隔一两个月再浇灵泉水没有任何影响。 仁生堂虽然公孙曜不在，还有老中医在，阿七也留在仁生堂照看生意。祥云坊和梅馨阁交给冬梅看着。上膳楼自然有掌柜和伙计，回来查账便行了。 冬梅本来想跟着去，不过安县的生意太多，她根本无法走开。 海棠还怀着一个心思，她要是到了京城，即便是靖安侯府也罢，她非得把楚鸿光那臭小子给揪出来揍一顿。 现在春光正好，海棠、公孙曜和绫罗三个人坐着一辆马车选了个吉日便向着京城出发了。 京城公孙曜去过不少次了，再说他们这次也没带什么钱财没押送什么贵重货物，因此是轻车熟路，沿路赏花赏春色，好不自在。 风景好的地方便多逗留两人，风景不好的地方就加快速度，总之，迤逦着向着京城进发了。 第306章军官 第306章军官 海棠第一次离开家门这么远，一路上看不完的风景，看不尽的新鲜。 马车里有些颠簸，公孙曜瞧着她虽然有些疲乏，不过精神不错，瞧着外头的风景兴致盎然。 “累不累？要不然咱们今天早点投客栈休息？”公孙曜伸手捋了捋她的头发，温柔的说。 海棠抱着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肩头，笑道：“早知道我应该早点跟你一起上京城去看看，外面可比家里好玩多了。” 公孙曜摇摇头，笑道：“你居然这么贪玩，那我更不能带你出来，出来了就不想回去了。” 海棠皱皱鼻子，“那我就自己出来，不要你带！” 公孙曜嘿嘿一笑：“你自己出来？也不怕给人拐跑了。” “那你可小瞧我了。”她得意的说，“我肯定不会那么笨的。” 这时，只听到驾车的绫罗叫道：“夫人，前面有个瀑布，要不要看看？” 海棠一听，呆了呆，瀑布？赶紧应声：“好，在那儿停下。” 公孙曜无奈的笑：“跟你这样，猴年马月到京城？咱们说不定要在路上耽误一年半载。” “放心啦，我看完这个瀑布保证不乱停了。”海棠发誓。 公孙曜摇摇头：“开玩笑的，你若是想看看，我就陪你看看。看着你高兴，我也开心。” 海棠心中一甜，仰头便在他脸颊边亲了一下。 男子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 前面果然有个瀑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无颜六色的光彩。两个人下了马车，到了瀑布跟前。 瀑布前有个小潭，公孙曜看那潭水清澈无比，喝了一口，十分清凉。 “这个水好。”公孙曜笑着说，“正好咱们的水囊空了，可以补充一些。” 绫罗听到，连忙应声：“好，我这就去把水囊装满。” 公孙曜招呼海棠：“你也过来喝口水看看。” 海棠正在仰头看那瀑布，叫道：“相公，我吟两句诗，你听听怎么样？” 公孙曜带着笑意看着她，他的娘子还会吟诗？真是少见。 “好，我听着。” “你听了！”海棠笑道，“我现在吟了！” 公孙曜点点头。 海棠朗声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 公孙曜一听，倒是愣了一下，这诗词是写瀑布的，的确是写的好，他也没听过，不过以他对自己娘子的了解，第一直觉就是，这诗词肯定不是她写的。 他呵呵一笑，道：“好诗词！” 海棠得意洋洋，发表完了诗才，便到水边看那潭水，碧绿清澈，在水底的石头里还有小鱼呢。 突然感觉到头上被人动了一下，水里就多了一个影子，影子里倒映出公孙曜的样子，他正站在自己的身后。 “什么呀？”她疑惑的问。 “你看水里。” 海棠低头看水里，明镜一样的水面，倒映出自己的影子，只见自己的发髻边斜插着一朵娇艳欲滴的红色的山花，同她桃花般的小脸相互映衬，真是人比花娇。 公孙曜站在她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头，也俯身看向水里，轻笑道：“好看。” 海棠脸上微烫，看着水中的两个人，郎才女貌珠联璧合天生一对，她咬着下唇笑而不语。 绫罗蹲在水潭的另一头洗手，瞧着他们两人甜蜜蜜的样子，只是捂着嘴偷笑。 “我去拿干粮过来！”绫罗跑到车里拿了干粮。 现在是中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概只能在这里吃了干粮再上路。 公孙曜道：“以我以前上京的经验来说，咱们从这条路上去，再走半日，应该就有村镇客栈了，晚上就可以住客栈。” 海棠点点头。 “辛不辛苦？”他偏头问女人。 “你当我泥巴捏的呢，我从前种地做农活都过来了，还怕赶路？你要是问辛苦不辛苦，你问绫罗，她赶车倒是更辛苦。” 绫罗忙摇头：“不辛苦，这可比练武轻松多了，又能看这么多风景和好玩的，我挺高兴的。” 海棠哈哈一笑：“相公，咱们还有几天可以到京城？” “我们已经走了十五天了，再过一二十天就可以到了。”公孙曜答道。 他正说着，无意间望见北边的天空中冒出几道黑烟。 他蓦地站了起来，有些惊诧。 “你看什么？”海棠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几道黑烟在天上划过，过一会儿又消失了，“发生了什么事？” 公孙曜摇摇头，眉头微蹙：“不知道。这个方向，好像是去往京城的方向，但是不是在正路上。这样子看，倒像是狼烟。” 海棠一愣：“狼烟？”狼烟不是打仗的时候发出的？她心中一跳，有些惴惴不安。现在国家还算是安宁，不大会打仗吧？ “希望我们过去的时候不会有事发生。”公孙曜隐隐有些担心。 几个人晓行夜宿，加快了速度赶往京城。这天晚上，他们宿在一家客栈。 半夜里，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开门！开门！”一阵砸门的声音响起，店小二胆战心惊的起来开了门，一看门，无数的火炬光芒照亮了他的脸，火光下他看到许多身穿军甲的大汉们凶神恶煞的瞪着他。 “让住客统统都出来！”为首的将军大喝一声。 小二浑身一抖：“将军，现在是半夜呀，这……这可怎么行呢？” 军官蓦地抽出腰间明晃晃的腰带，一刀架在小二的脖子上：“成广王叛乱，我们奉命追拿叛军，还不快统统叫起来，否则，你休想活命！” 小二吓得浑身战栗，只得起身去叫客人。军官早已迫不及待，喝道：“所有房间，统统踢开！叛军说不定就夹杂其中，宁可错杀一千，不能放过一个！” 话音落下，军士们一拥而入，“咚咚咚”全部踏上了楼上，见门就踢。 一个军士到了房间跟前时，正准备用脚踹开，一伸脚，门蓦地就开了，军士一个踉跄，瞪大眼睛，瞧见一个青衣男子，旁边又是一个黑头土脸的女子，他瞪大了眼睛喝道：“都下去，统统站在客栈中央接受盘查！敢擅自乱动，杀无赦！” 女子眼底露出几分惊骇，震惊的望向了男子。 公孙曜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总归这天底下还是有王法的。” 第307章勒索 第307章勒索 客栈的住客全都被赶到了一楼大堂里头，只见军士们进屋一阵乱搜，砸的、摔的，乒乒乓乓，又听到二楼传来声音：“那是我的——，那是我的——，那金佛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 只听到那士兵呵斥道：“一个平头百姓，哪里来的这种东西？肯定是成广王一伙的！抓起来！” “冤枉啊！冤枉啊！我不是叛贼！” 嘶声裂肺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海棠紧紧攥着公孙曜的袖子，她抬头向那楼上看去，只见那个年轻人光着脚，连衣服都没穿好就被几个士兵刀子架在脖子上，拉拽着一路往下走了。 这哪里是抓叛军？分明是借着抓叛军的由头搜刮财物，跟土匪有什么两样？ 绫罗靠着海棠一起站着，她警惕的望着那些士兵，悄悄的扶着腰间的鞭子，随时准备出手。 人都被赶到了大堂中央，几个士兵押着那有金佛的年轻人下来，一个士兵将金佛交到了军官的手里，军官瞅了一眼那年轻人，冷冷道：“这金佛倒是挺重，听说成广王手下的叛军都藏匿了不少贼赃，这就是证据！把他给我扣起来！” 公孙曜蹙起浓眉，眯眼盯着那军官，不由得觉得可笑。人家的财物成了匿藏贼赃？！这跟打劫有什么两样？！ 他的目光扫过这群人，一个个身着盔甲全副武装，大约有十几人的样子。他咬了咬牙，暂且忍耐忍耐，看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样。 那八字胡须的军官的得意的摸了摸胡子，朗声道：“我们得到确切的消息，说你们这客栈里头混进了叛贼！今日由本校尉彻查这客栈。现在，本军尉有个意见，一个个盘查，费时费力。今儿我就给你们众人一个方便。”他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军士立即拿出了一个大铜盘搁在了校尉手边的桌子上。 校尉微微一笑：“我给你们的方便便是，各位可以表达一下自己的心意，只要本校尉满意的，统统可以免去盘查，直接放行。另外，我可要提醒你们，不要吝惜钱财，倘若真的被我们接到军中盘查，鞭子、牢狱，可是一样都少不了的。” 他话音落下，众人都是一抖，压低了声音交头接耳。 校尉高声道：“你们考虑吧，我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自个到这前头来交自赎金！要是舍不得，呵呵，本校尉多的是法子照顾你！” 话音落下，校尉翘着二郎腿得意洋洋的坐在太师椅上。 海棠低声对公孙曜说：“他这是明目张胆的敲诈勒索。怎么办？” 公孙曜微微皱眉，低声道：“咱们看看再说。他们人多，最好不要同军队的人硬碰硬。钱财是小事，人是大事。” 海棠点点头。 一炷香转眼即过，校尉伸手敲了敲铜盘：“时间到了！谁先来！” 他的目光落在站在前头的那个中年胖男子的身上，中年男子没奈何，只得挪着脚步，硬着头皮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战战兢兢的扔到了铜盆中。 校尉双目上下扫视了那中年男子一眼，只见他穿着乌黑的绸缎衫子，脸色圆润油亮，肩头背着鼓囊囊的行囊，可见是个殷实的商人。 男子见他没说什么以为可以放行，正自窃喜打算出门，却见校尉一个眼色，两道钢刀“锵”的一声架在了他的身前，吓得他浑身战栗。 校尉讥讽的勾起唇角：“胖子，你当本官是要饭的？”他脸色蓦地一变，“来人！把他抓到牢里去好好盘查！” “长官，我……我加钱，加钱还不行吗？”那男人吓得不住的央求。 校尉淡淡一笑：“加钱？行，本官就看看你的诚意如何！” 那男子心痛极了，咬了咬牙，将怀里的一个银袋掏了出来，“叮叮当当”的将里头的大小银子碎银子一股脑的倒在了铜盘里。 那校尉瞧着，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行，这个可以放了。” 那男人得了这话，若获大赦一般，飞也似的逃出了客栈。 客栈中的众人看了倒吸了一口寒气。 在那军官的注视下，一个个只得老老实实将全身的家当倒入了铜盆之中，有些钱太少的直接给军士押了下去用绳子锁了起来。 很快就轮到了公孙曜他们，校尉上下扫视了他们一眼，见他们的衣料都是丝绸的，便知道是有钱的。 海棠很担心，只见公孙曜将一张银票搁在了铜盘了，那校尉一愣，前面的人都是搁银子，只有这个是搁银票的，他探头一看，竟是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顿时心中一喜。 “好，过去吧。”他慈眉善目的说。 公孙曜拉着海棠后面跟着绫罗，一起赶紧向客栈外头走去。 海棠一颗心悬得紧紧的，就在她一只脚快要迈过门槛时，突然听到身后一声喊：“慢着！那几个人给我拦住！” 两道明闪闪的大刀架在了他们的跟前，公孙曜心里十分恼怒，他真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贪得无厌的人！ “大人，我们的赎金已经交了，还有什么事？”他回头问。 那校尉双眼一眯，笑道：“没错，你的确是交了，不过，你只交了你一个人的。你身边还有一个人，身后还有一个人。所以，你应当交的是这张银票的三倍！”他双手捏起那张薄薄的银票，轻轻的抖了抖，银票的纸张发出了悦耳的声音。 绫罗是个急性子，受不得欺负，此时已经气得浑身发抖，只差抽出腰间的鞭子了。 海棠抬眼望着公孙曜：“怎么办？” 公孙曜蹙眉，所谓阎王易见小鬼难缠。倘若和军官争斗，不论是谁，必定以叛乱之罪抓捕，小则连累家人，大则是株连九族的大罪。可是这伙人着实让人恼恨，简直是无法无天天怒人怨。 此时此刻，他身边带着海棠，也不想闹大事情。只得忍着气恼，从袖子中再抽出两张银票丢进了铜盆之中。 那校尉顿时眼前一亮，这时目光落在了海棠的身上，他细细的查看，只见她脸上虽然灰暗，可是脖子却洁白如玉。 他见人多，一看这男子便知道不知道是哪方来的大商人，出手如此阔绰，手边竟带着许多一百两一张的银票。富商身边又岂会带丑女？那红衣小丫鬟显然是他的下人，也生的眉清目秀，而他身边这个自然是他的妻妾之类，会不会是个大美人呢？ 海棠转身正要走，却听到后面又是一个让人心惊的声音。 “那位女子，模样真有些像叛军中的一个人……” 第308章战乱 第308章战乱 两个军士立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那校尉笑眯眯的站起来，叫道：“来人，给本官拿一个湿毛巾来，本官记得清楚的很，叛军中的确是有个女人。” 他一步一步的逼近海棠，公孙曜脸上的怒气渐渐的浮现。 不过那校尉丝毫没有察觉，当他靠近，似乎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馨香从女子身上传来时，顿时心中一动，再低头，看到女子鼓鼓的胸脯和白皙如玉的脖颈，顿时口中干渴的舔了舔舌头，催促：“快点，将湿毛巾拿过来，让本官好好的辨认一番这女子的模样。” 海棠极力忍耐着心底的厌恶，紧紧攥着双拳，真恨不得立马就给他两拳头。 湿毛巾递到了他的手中，正当他要去拉女人时，蓦地一个人挡在了女人的身前，冷冷的对他说：“大人，我看还是算了吧。那三百两银子难道还不足以填平你的贪心？这是我的内人，倘若你敢动我内人一根毫毛，别怪我不客气！” 校尉大吃一惊，抬头看这男人剑眉星目横眉冷眼的，震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对本官怎样！来人！……” 他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的男人蓦地伸腿，一脚朝着他的心窝迎面踹过去来，他还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如同一个破麻袋向后直飞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客栈中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居然有人敢打军官？！ 军士们也傻眼了，瞧着校尉压断了太师椅，四仰八叉的倒在地上竟忘了行动。 校尉要起身，可是才动作便惨叫一声，怕是骨头已经被那男子一脚踹断了。 他恨极了，尖声叫道：“还愣着做什么？快点把这几个人抓起来！抓到牢里去！” 军士们一听，立即一拥而上。 公孙曜立即高声道：“绫罗，我来断后，你赶紧保护夫人冲出去！外头有马！” “好！”绫罗应声，拉着海棠就往外走。 士兵持刀围上来，绫罗抽出腰间的长鞭，“嗖”的过去，一扫便是好几个人。 公孙曜一个人对付几个军士，替她们开出了一条路，叫道：“绫罗，从这里出去！” 绫罗拉着海棠一起立即冲出了客栈，客栈前的大树上果然系着有马。 绫罗拉着海棠一下子将她送上去：“夫人，上马！” “公孙——”海棠大叫，“快点，这里还有一匹马，咱们一起走！” 几个军士围上来，公孙曜操起墙边的一条长棍，一个横扫，便稀里哗啦的倒了一排。 里头的校尉气急败坏的叫道：“抓住——统统给我抓住——，否则别想来见我——” “公子，快走——”绫罗急促的叫道。 公孙曜回身，看到另外一匹马，立即解开了马绳，一马当先，回头叫道：“快走！” 两匹马，冒着夜色飞快的驰向了夜色当中。 两个军士扶着校尉赶过来，那校尉气急败坏：“快追，你们这些没用的饭桶，统统都骑马去追！” 两匹马已经走的飞快，路上又没有灯火，一路过去，公孙曜看看身后没有看到人追过来，这才停了马匹。 绫罗带着海棠策马紧跟其后，这时也停了下来。 “公孙，你没事吧？”海棠着急的赶过来，一下子扑入了他的怀中。公孙曜抱着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我能有什么事？那几个酒囊饭袋还不是我的对手。只可惜，咱们的马车没有了，倒是要委屈你骑马上路。” 海棠仰起头看着他，轻轻的抚了抚他的脸，说：“这有什么。只是咱们这一路乱跑，这是到了哪儿呢？” 公孙曜看着女子，见她遇到这么大的事情，应该是受了惊吓的，不过瞧着还挺镇定，心中也稍微安定了一点。 他再也想不到，此次出行竟然遇到了成广王叛乱这么大的事情。如果回去，就怕那几个官兵看到了他的长相会封住退路，继续前行，又怕遇到叛军和类似今天的这种追拿叛军为理由的败类。 他不由得苦笑：“海棠，咱们这次真是出行不利，真是出门没有看黄历呀。” 海棠看了他一眼，道：“明明是你订的日子，现在倒好，衰到家了。” 他摇摇头，“真是衰到家了。就希望咱们前路一切顺利，早日到达京城，应该就安定了。” 绫罗是习武之人，自己也是，半夜行路身体无大碍，他唯一担心的是海棠。 “咱们今晚先找个能遮头的地方歇到天亮，一切等天亮再说吧。” 海棠和绫罗都点点头。 幸好没走几步，便看到了一个土地庙，虽然破旧，好歹有瓦遮头，有扇破门可以遮挡一下。 几个人在破庙暂歇到了黎明时分，便起身向着京城的方向出发。 海棠同公孙曜同骑着一匹马，绫罗骑着一匹马跟在后头。 不久就到了一条大河前面，两边都是高山悬崖，眼前一条大河，倘若想继续向前，除了过河没有其他的法子。 正好从别的小道也过来一个行路的旅客，公孙曜向他打听了成广王叛乱的消息。 那旅客道：“你们还不知道吗？前几日就叛乱了，占了一座城池呢！你瞧瞧咱们后头，几座城都给成广王占了，真是势如破竹！听说朝廷的军队跟成广王的军队打的火热，倒霉的是咱们老百姓啊！不管到哪儿，只要遇着当兵的，不是抢钱就是抢粮，没个安生日子。” 公孙曜和海棠面面相觑，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可能往后走，只能往京城的方向走。 “那京城如何？”海棠问他。 那旅客道：“京城自然要安稳许多。这不，我也赶着往京城去，好歹我那里还有亲戚，还能投奔投奔。” 海棠皱皱眉头，低声道：“不如咱们还是去京城，现在咱们在路上势单力薄，要是往回走遇到叛军就糟糕了。不如去京城，等朝廷消灭了叛军咱们再回程。你在京城不是有些朋友吗？还有顾三爷呢，到时候请他帮忙雇请一个镖局，那时候回去就安稳多了。你觉得怎么样？” 公孙曜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海棠心里叹了一口气，本来还想出来发现一些商机的，如今战乱一出，什么都顾不上了，还是性命要紧。 正想着，只见大河上飘来一艘小船。她顿时一喜，叫道：“船家，过来！咱们要过河——” 第309章逃难 第309章逃难 小船儿摇了过来，船夫看着他们几个人，问：“你们要去哪儿呀？” “我们到河对面去！”公孙曜答道。 船夫连忙摇摇手：“不能去，不能去，要去，就去河上游！河对岸的宛城正在打仗呢，去上游的运城，或许还有些安宁。” 海棠看了公孙曜，“怎么办？” “那就只有去运城，或者可以绕道运城，再到京城去。” 海棠有些担忧的点点头。如今这局势，真是让人心中不安。那个广成王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掀起这么大的风浪。 几个人上了船，这船小，只能上人不能上马，他们没奈何只能将马放生了。 小船儿在风浪起伏的河面上颠簸的厉害，海棠扶着额头，觉得胃里一阵作呕，伏在船沿上吐了起来，紧接着，绫罗和刚才一起上船的行人也都吐了起来，也只有公孙曜一个稍微好一点。 船公瞧见笑道：“瞧着你们，都是贵公子娇小姐，可不习惯咱们这水里来河里去的日子呢！哈哈哈……” 一行人正往上游去，经过一片芦苇荡时，突然从芦苇丛中冒出了几只小船，大喝一声：“什么人？往哪里去？！” 船公大吃一惊，其他几个人也有些慌乱。 只见那几个小船上全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手里持着弓箭对着小船上的人。 “大人，我们是良民啊！就是过个河而已！” “良民？”那小船上钻出来一个军官，“我们正在追拿逃犯，船舱里头的人统统都走出来！” 船公不得不对船舱里的客人央求道：“劳烦各位，走出来给各位军官看一看吧！咱们也好继续行路。” 几个人走了出来，公孙曜和海棠才抬头，只看到对方的船舱里也钻出来一个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是他？” “是你！”那八字胡须的军官尖叫起来，“逆贼！快些捉拿那两个逆贼！” 原来对面船上的不是别人，正是昨晚他们遇到的那个搜罗钱财的军官。 话音落下，立即两艘小船“嗖”的一下冲了出来，船上的军士都手持弓箭对着小船上的人。 “放箭！一个不留！”那军官大叫。 “不好！”公孙曜叫道，“快下水！” “笃！”的一声，长箭直朝着船舱的射来，恰好射在了海棠的身边。 不由得分说，公孙曜拉着海棠一起跳进了河中，绫罗也迅速的跳了进去，船公和那旅客被那些箭逼得急了，也赶紧跳下水去。 此时大河水流湍急，几个人一跳下去，便沿着上游一路向下冲下去。 “追！”八字胡的军官叫道，“朝水中射箭！” 湍急的水流里，海棠不辨东南西北，方才她还跟公孙曜一起的，可是转眼便被冲进了暗无天日的河水里，喝了饱饱一口喝水。 她会水性，可是却没有力气抵抗大江大河的波涛，她抬头竭力去寻找他们的影子，可是却看不到。 “海棠……” “抓住木头……” 她的耳畔隐约传来公孙曜的声音，但是放眼都是雪白的波浪，她不知道他在哪儿。 似乎感觉到一根浮木到了身边，她用尽了力气抱住了，才缓了一口气，突然，一阵大浪打过来，她整个身子都往后翻去，脑袋被用力的撞到了一处石壁上，殷红的血缓缓从额头流下，氤氲着落入了河水之中。 她渐渐失去了意识，只是随波逐流，被河水一路冲刷…… 公孙曜…… 你在哪儿…… 这是她意识失去前残存在脑海中的最后一丝念头。 她仿佛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到了一个异常平静的天地，湛蓝的天空，碧绿的丛林，汩汩流动的泉水，还有一只绿毛鹦鹉和一只调皮的小猴子。 “喂！你醒醒！”鹦鹉叫道。 “喂，海棠，你醒醒！”猴子也叫着。 “醒啦醒啦！还睡什么睡？！既然给人卖来做丫鬟，哪里一天到晚睡的道理？！”尖锐而粗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海棠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觉得额头上一阵剧痛，伸手摸了摸，似乎用一根带子缠着。 她陌生的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是一个简陋的木屋，站在自己跟前的是一个穿着蓝色粗布褂的肥胖女人。 “起来啦！还装死是不是？！”女人扯起她，海棠蹙眉坐了起来，只是额头上的一阵剧痛让她有些发晕。 “这是哪里？”她疑惑的问。 “这里是段家庄的庄子！咱们正要播种呢，缺粗使丫鬟，你既然给人牙子卖到这里来，就是脑袋伤了也歇不上几日！赶紧的起来干活！” 海棠不可思议的望着她，人牙子？ 虽然她现在脑袋里的记忆并不多，可是她应该是自由的，这点她似乎十分确认，怎么又会被人牙子卖了呢？ 她隐约的记得，这几日她病的迷迷糊糊，被人拉拽着进了一个木头车子，同着几个女孩子一起，被卖了？！ 她有些不可置信。 “你叫什么名字？”那妇女问她。 她犹豫了片刻，说：“我应该是，叫海棠。” “行，你记得你叫什么就好，起来吧！出去，一堆活儿等着你干呢！咯，外头几个丫头都是跟你一块被卖进来的，你还不快去跟她们一起做事！” 海棠懵懂的从木屋里走了出来，抬眼望去，顿时有些震惊，只见自己的面前平平整整，大片的绿色水田，一望过去，竟然望不到边。 她惊讶的微微张开了嘴巴，她依稀有些印象从前她应该是住在山里头，山里头都是丘陵，种田也就种的一亩三分地，哪里见过这样一望无际平整的田园。倘若到了秋天的丰收，那该是一副多么壮观的景象。 几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在在门前的水沟里搓洗衣服，抬头看到她，立即对她招手道：“你醒了？你都睡了两三天了，醒了就好！” 海棠走过去，好奇的问：“这些田地都是谁的？” 那女孩瞧着她，道：“你不知道？这都是段家的呀！这里可是有天下粮仓之称的关中平原，这些土地统统都是段家的。” 海棠更加诧异了：“段家？我不知道。难道段家是这里的王侯？” 那女孩一笑：“不是王侯，更胜王侯。咱们都是段家的下人。我瞧着你跟我一样，都是逃难来的，不然谁会背井离乡给人做丫头。到了段家总比别家好些，总归是饿不着。” 海棠脑袋中一片浆糊一般，逃难？她是逃难来的吗？ 第310章家主 第310章家主 海棠有些沮丧的坐在水沟边的小木凳上，自己什么都想不起来，虽然不觉得自己应该是逃难出来的，但是现在她又能去哪里呢？ 或许过些时日就能想起来点什么也说不定。 她才坐一会，骤然觉得背上一痛，登时跳起来，惊诧的望着身后那女人，那女人正是刚才对她大嚷大叫的胖女人，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恼火的叫道：“臭丫头！我好心买你回来，给你一口吃喝，你倒好，叫你做事，你给我偷懒！看我不打死你！” 海棠也恼了，想要还回去，可是到底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得东躲西藏，躲避她的粗棍子。 “吴嬷嬷，别这样！”几个丫鬟连忙起来阻止，“她是脑袋上受了伤的，才睡了两天才醒，怎的能就干活？您别生气，生了气气坏了自己反倒不好。”说着话的是个叫碧柳的女孩子。 她柔声安慰了一番，吴嬷嬷这才渐渐平静下来，恨恨的对海棠说：“你瞧碧柳多懂事，你这桶衣服，自己洗完，休想别让帮你！”说着，一脚狠狠的踢在了木桶上，一大桶衣服提倒在地上。 海棠咬了咬牙，只得去将那桶衣服捡起来，提到了水沟边。 她很想知道自己以前的事情，在自己身上找了一阵，除了一件粗布衣衫，什么都没有，她根本就不知道从前发生了什么。 原来在她昏阙的时候，正好碰上了公婆两个人牙子，他们这段时间专收逃难的女孩子卖到有钱人家。那人牙子中的婆娘看到海棠的锦衣，便剥了去，给她套了件粗布衣裳，就连她原先脖子上的那块黑色玉牌也一起摘了去，所以导致现在，她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碧柳蹲在她旁边，好奇的看着她：“你长得可真白，我想着你逃难以前肯定是在大户人家做大丫鬟的。” 海棠愣了一下，“其实我也不太记得。” “你的意思是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碧柳更加诧异，瞪大眼睛望着她。 海棠皱了皱眉头，点点头。 碧柳看到她额上头系着的布带子，宽慰她说：“别担心，或许等你额头上的伤口好了以后，你就可以想起以前的一切了。” 海棠点点头，“或许吧。” 现在是春分时候，暖暖的春风迎面吹拂，几个女孩在清澈的水沟边洗衣服，不一会儿就有说有笑的，仿佛忘记了他们都是逃难而来的一般。 “你们那是发生了战乱吧？”一个女孩问另外一个女孩。 “那还用说，打仗呢，也不知道是什么王跟朝廷打，那军队一来，便到处的火海，我只能跟着家里人逃到这里，幸好这里还算是安宁。” “我们那发洪水，我是逃洪水过来的，家里人都不在了。” 说到这个沉重的话题，女孩们都沉默了。 “难道咱们在这做一辈子杂役吗？咱们的家里人都没了，以后谁给咱们做主呢？”一个叫芳儿的女孩发愁的说。 “做主？”碧柳戏谑的看了她一眼，“你说做主让你嫁人吧？” 芳儿脸上一红：“难道你们不嫁人吗？又不是我一个担心这个问题。” 另外一个女孩叹了口气：“看如今情景，就是嫁人，不过是配个小厮罢了，混一口饭吃，以后生了儿子女儿还是段家家生的奴才。” 海棠一愣，家生的奴才？她才不要！ 几个女孩正议论着，突然芳儿眼尖的指着不远处的田间石子小道叫道：“看，那是谁呀？！还坐马车呢！” 海棠转头看去，只见铺的齐整的田间石子小道上，果然不紧不慢的行驶着一辆华丽的马车。 那马车可以看出是紫檀的木头，银质的包边，金色的流苏，水晶银铃叮当叮当的响着。 赶车的年轻人也穿着深蓝色的绸缎衣服，不紧不慢的抽打着马匹。这么漂亮的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在田间小道上，配上后面一望无际碧油油的水稻田，真是一幅漂亮的画面。 那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行人，小心翼翼的捧着各色用具，都穿着一色黑色的乌绸袍子低着头跟在后面。 海棠数了数，那两行随从加起来，足足有二十人。好大的气派！ “看什么看？眼珠子都定住了！”吴嬷嬷过来说，“没见过吧？那就是咱们大家主！你们要是真有福气，有朝一日，到了家主身边做个贴身丫鬟，那才是真正的让我老吴也脸上有光呢！” “快点，都过来行礼！马车过来了！” 其实那条石子道路跟这边的水沟还隔着一定的距离，但是毕竟是段家的家主，远远瞧着也必须恭恭敬敬的行屈膝礼。 海棠看到吴嬷嬷带着其他丫鬟都行礼，她没奈何，只得也跟着行礼。不过行礼归行礼，她悄悄的抬起了眼睛好奇的向着那马车看过去。 一阵清风拂过，花团锦簇的绣帘微微翻起，露出里面男子白皙如玉的脸颊，他侧目看去，看到水沟后面一排低眉敛目的几个丫鬟婆子。本来是不在意的，可是其中一个竟然偷偷的抬起眼睛看他。 他看过去，只见那女孩脸蛋白皙气度娴雅，眉目竟然十分娟秀，尤其是她那一双眼睛，乌黑发亮，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着。 她看到了！海棠眼底露出一丝调皮之色，原来这就是段家的家主，好个小白脸。她带着几分戏谑的低下了头。 段恒眉头微蹙，似乎察觉出她眼底的诡异之色，车帘落下，外头的人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 一个丫头…… 他转眼看向前方，不值得他关注，尽管她稍微生的好一点。 他此次回来，是为了给母亲祝寿。待祝完寿之后，他还要去北边同朝廷谈军粮的买卖。 只是，现在成广王也派人联系上了他，朝廷，成广王…… 现在战事胶着，所谓成王败寇，他哪边都不想得罪。何况，在他的眼里，没有政治，只有生意。 马车终于过去了，吴嬷嬷松了一口气，叫道：“好啦！过去啦！你们继续干活。” 第311章布衣 第311章布衣 “孙公子！” 外面的军官敲着门，屋内，坐在靠椅上的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乌黑的眸子犹如星辰耀眼。 公孙曜扶着额头，冷冷向着外头看了一眼，没有作声。 外头的人再次敲响了门扇，道：“有了尊夫人的消息。” 公孙曜倏然站起来，立即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一袭灰黑色便装军衣的男子，手里提着一个包袱，递到了他的手里：“这是在河岸边找到的东西。” 公孙曜陡然觉得心中如同针刺般的疼痛，伸手接过那包袱，拿在手里，仿佛有千斤重一般。 “她人呢？”他声线微微颤抖。 “只有这个。公子看看吧。”男人道。 公孙曜打开了手中的包袱，只见里头搁着一双已经弄脏带着血污的鞋子。 “海棠……”他轻轻的发出声音，这的确是海棠的！ 怎么会有血？他身子一晃，脚下差点一软，周通急忙扶住了他，解释说：“秦河两岸全都找过，找不到其他的，也就发现了这些东西。” “行了，我知道了。”他失神的坐在了椅子上。 “孙公子，按照咱们说好的，待会您还得去跟王爷的小公子诊脉呢。” “我自然晓得。”他有几分烦躁。 看到他脸色不好，周通自觉的退了出去。这位如今可是王爷的坐上贵客，轻易得罪不得的。 公孙曜望着那双绣花鞋发呆，手指轻轻的抚摩在鞋面上，眼中泪水渐渐的涌了出来，一滴滴落在了鞋子上。 “海棠……你千万不能有事……” 那日的事情仿佛噩梦一样，再次浮现在他的眼前。他不得已带着海棠一起跳了河，本想护住她带着她一起逃走，可是奈何河水湍急，一下子就把两个人冲散了。 当他到了岸时，遇到了绫罗，可是两个人四处寻找海棠都找不到人影，正在这时，他们竟然被一队军队围住了。 原来，他们已经进入了成广王占领的地界内，宛城。 本打算偷偷离开，谁知竟被人认了出来，原来成广王的小公子病重垂危，令人画了天下名医图让手下的人去寻找，他位居其中，便一下子被人认了出来带到了宛城成广王的王府中。 宛城守卫森严，没法逃脱，他便和成广王谈判，留下治疗小公子的病可以，但是他需要隐姓埋名并且乔装打扮。 成广王答应了他的条件，他便乔装之后替小公子治病，顺便让成广王手下的将军周通替他寻找海棠。 他不相信海棠会死，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不能放弃。 可是一想到海棠不知所踪，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他便心痛如绞。 看过了小公子之后，他沉默的坐在房中，绫罗端来了晚饭，看到他蹙眉望着烛火一声不吭。 “公子，还是吃点饭吧？” “我吃不下。”他起身拿起披风，“我要出去走走！” “可是这么晚了……”绫罗惊诧极了。 才出门口，两边的士兵立即道：“没有大王的命令，孙先生不得外出！” 公孙曜恼火的说：“我便是要外出，你们两个也拦不住我！” “孙先生不要让我们为难，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正好这时周通过来，笑道：“孙先生这是要去哪儿呢？” “我要去秦河边走走。” 周通知道他的意思，对两个侍卫说：“没事，我陪着先生一起走走。” 周通乃是成广王朱环身边的心腹，有了他的同意，侍卫们不敢阻拦。 公孙曜策马径直到了秦河边，大浪涛涛一如当初他们过河之时。周通跟在他的身后，他根本就不担心公孙曜会逃走，因为整个宛城都是成广王的地界，没有大王的手谕，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公孙曜策马在河岸来回跑了几次，借着天边的微光，目不转睛的巡视着两岸。 周通知道他在找什么，不由得有些感叹：“孙先生还真是个痴情种子。这河岸两边恐怕不知道找了多少遍了吧。她一个弱女子……”后面的话他也不好再说。 “不，她不会死。” 周通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他那么一个人，面对着刀枪剑戟面不改色的人，现在竟然哽咽了。这倒是让他有些诧异。 “你就那么笃定？万一，她死了呢？” 公孙曜突然笑了，越发的大声，笑过之后却沉默了，良久才说：“如果真有那个万一，我也要亲眼看到她的尸体。我会带着她回家……回到属于我们的家……” 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出来，可是周通从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悲伤，却能清晰的感觉到，倘若那女子真的死了，恐怕他也不会独活吧。 他倒是有些好奇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竟然让这位医术高超的神医如此钟情呢？ 清晨的阳光洒进了屋子，床上的女子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在这里已经住了好几天，每天不过是洗衣打扫之类的杂事，有时几个丫鬟会被叫到不远处的大宅打扫院子，虽然都是些体力活儿，不过她原先也是干惯了的，倒也没觉得很辛苦。 她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她在梦里，看到了一个青色的影子，她看到他青色的袍角随风飞舞，那是一个男人的背影，他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她的梦里？ 她眨了眨眼，迷惑不解的想着。 “起床了！起床啦！”吴嬷嬷的棍子又打了进来，一早几个丫头赶紧的从床上钻起来。 海棠急忙起身，吴嬷嬷今儿兴致很高昂，高声说：“好啦！今儿到了你这些丫头表现的时候了！现在大宅那边老夫人要做寿！缺人手呢，你们都得了赏赐的衣裳，给我打扮的干干净净的赶紧的往大宅那边去。要是运气好，给老夫人瞧上，觉得灵巧的，说不定还能给提拔提拔。” “提拔什么？”芳儿好奇的问。 吴嬷嬷得意洋洋的说：“自然是提拔往上走！大宅那边不比咱们这儿，你们在这儿都是庄子上的粗使丫鬟，到了那边，但凡能干点的，就能提拔做了三等丫鬟，虽然也是粗使，吃穿用度都不同，好点的还有二等丫鬟，穿着绢丝的衣服，最好的是一等丫鬟，跟主子们一样，穿绸缎的衣服，还有银子拿。在主子跟前有面子，万一得了恩典，还能做个姨娘什么的，就再也不是奴才了！不过我瞧着你们，肯定是没那个造化的，能做个三等丫鬟就要烧香拜佛了！” 丫头们一听到有这样的好事，一个个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十分的高兴。 不一会儿，果然大宅那边的管家让人送了许多衣服过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浅红色的干净布衣，比她们身上的粗布衣服可强多了。 其他丫头看到这些衣服一个个激动不已，唯有海棠，她提起这领布衣，心情丝毫没有起伏，她疑惑的看了那几个丫头一眼，不过是一件干净点的布衣，有什么可高兴的呢？ 第312章春娇 第312章春娇 要知道那些丫鬟都是出身贫苦，看到这些颜色鲜艳的簇新布衣自然高兴，可海棠之前乃是富商，虽然不记得往事，看到这些布衣自然不会动心。 大宅子距离田庄不过一刻钟的路程，女孩子们小心翼翼的提着裙子走在石子小路上，生怕弄脏了自己的裙角。 段家大宅建的十分阔气，整整一片，全是段家的宅院，黑瓦白墙，里头飞檐斗拱，亭台楼阁，看着就跟皇宫一样。 吴嬷嬷带着丫鬟们进去，这次她们要到后厨帮忙，沿着游廊一直往里走，一直到了后头的一个大厨房。 因为段家老祖宗做寿的原因，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海棠倒是到这儿第一次瞧见这么热闹喜庆的场景。 到处扎着红色的绸缎摆着红色的鲜花，下人们打扫的打扫搬东西的搬东西，忙忙碌碌，没一个闲着。 海棠随着一群人到了后厨，碧柳同她两个一起都在灶台前烧火。碧柳一边烧火，一边拉着她的袖子悄悄的指指点点。 “你瞧，那过来的是三等丫鬟。衣服料子比我们好些，绣着花呢，不过还是布的。” 海棠看过去，的确跟她说的一样。 “瞧，那个圆脸的是二等丫鬟，衣服料子是绢丝的，呀，看着真好看。”碧柳羡慕的说。 海棠微微一笑。 一会儿，她又攥着海棠的袖子，激动的说：“看，那是一等丫鬟了，绸缎的衣服，还刺绣呢！” 那个穿绸缎的女孩果然有些不同，样子白皙些，身段窈窕些，就连下巴也扬的比别人高，十分的傲慢。 女孩瞥见她们两个看她，柳眉一蹙，叉着腰骂道：“看什么看？两个烧火丫头！没见过人啊！” 一边的厨娘连忙陪笑说：“春娇姐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乡下丫头，没有见识。” 碧柳不服气，见春娇转身出去了，嘟囔着：“一等丫鬟也是丫鬟，换了身皮难道就成了主子了？傲什么傲？” 她本来只是自己嘀咕的，哪想到春娇出去几步又走回来了，正巧听到了她的话，顿时两条眉毛竖起来，气冲冲的过来揪起碧柳就是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把她打在了地上一个趔趄。 “我不是主子是不是，那本姑娘就让你瞧瞧，我这个不是主子的人到底能不能办了你！”春娇气呼呼的撸起袖子，弯着腰又打算对着碧柳左右开弓。 碧柳一下子被打懵了，她只是自己嘀咕的一句话，谁想到竟然被人听去了，此时此刻，已经吓傻了。 就在春娇又一巴掌打下去的时候，她的手腕却别人牢牢的握住了。 她瞪着眼睛望着那个女孩，只见那女孩定定的望着她，说：“她不过是说错了一句话，一巴掌已经够了，难道春娇姑娘还想要她的命不成？！” 春娇想要扯出自己的手，可是手腕却被那女孩紧紧的攥住，她居然动弹不得。 “反了吗？！”她尖声叫起来，“你们这些烧火丫头都反了？！你放开我！” 海棠却没有放，她冷冷一笑：“如果春娇姐答应我不打人了，我自然会放开你。虽然我们是粗使丫鬟，可是段府也有段府的规矩，没有把人往死里整的道理，你说是不是？” “你，你……”春娇气的满脸通红，回头看到那后面的丫鬟，叫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我？！” 一个二等丫鬟要冲上来拉扯海棠，碧柳这时已经回过神来，急忙挡住了那个丫鬟，另外又有个丫鬟冲过来，在一旁切菜的芳儿瞧见赶紧扔了菜刀赶过来挡住了。 春娇气急败坏，一时半会竟脱身不得。 海棠蓦地用力一拧，春娇痛的尖叫了起来：“你放开我！好，我不打她，你先放开我！” 海棠哼了一声，这才摔开了春娇的手腕。 春娇揉着发红的手腕，恶狠狠的咬牙：“我居然不知道，几个粗使丫鬟居然也敢联合起来使坏。呵！也行，我倒要看看，在老夫人的跟前，到底谁的面子更大。有种的你报上名字来！”她伸手阴沉沉的指着海棠。 “海棠……”碧柳担心的失声说出来。 “海棠？”春娇呵呵一笑，阴毒的看了她一眼：“海棠，你给我等着！”说罢，气愤愤的转身就走。 碧柳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懊悔的说：“啊哟我怎么说出来你的名字了？这可怎么办？我真是笨死了！” 海棠摇摇头，“没事的。我相信，这段家能做的这么大，总是有他的规矩。凡事逃不过一个理字，她乱打人就是她的不对！” 碧柳还是害怕：“可是毕竟她比咱们高了好几阶，万一她在老夫人跟前说咱们的坏话，咱们也许吃不了兜着走！” 海棠也想到了这一点，“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你别忘了，今天是老夫人过寿的日子，他们也不敢怎么样。” 碧柳顿时一喜，拍手道：“对呀，这么喜庆的日子，她想怎么样？要真是去找老祖宗告状，不是白惹得老祖宗不高兴？自讨没趣！” 春娇气呼呼的打算要去老夫人那里告状，不过旁边的丫鬟兰儿提醒她了：“今天老祖宗跟前千万不要说这些话，老祖宗会不高兴的。” “那怎么办？难道就平白的给那粗使丫鬟欺负了？” 兰儿阴测测的一笑，趴在她的耳边说：“今天大寿，忙碌的事情多，出错的事更是在所难免。你说，要是咱们让那丫头在老祖宗家主跟前出错，到时候说不定等着她的，就是段家最严厉的惩罚了！” 春娇眼珠转了一圈，高兴的点头：“你说的对！咱们走着瞧！” 大厨房里忙碌起来，海棠和碧柳少不得到处帮忙，一会去摘菜，一会儿拿盘子。 海棠正在洗豆子，听到身后的一个厨娘叫道：“海棠，你过来，将这盅鱼翅汤送到西厢书房去，记住！一定要送到家主的手上，不许偷喝！” “哦。”海棠端了鱼翅汤，厨娘给她指了路，她便往西厢房那边去了。 那厨娘从厨房里出来，抬眼望过去，只见海棠果然按照她的指引沿着汉白玉的游廊走了过去，嘴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 一丛桃花后头，钻出来一个身着绸缎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一等丫鬟春娇。 春娇将一个荷包塞给了厨娘，厨娘谄媚的笑着欢喜的塞进了袖子里。 “做得好。”春娇赞道。 厨娘低声道：“谁不知道家主为人最是严厉，他在书房的时候，任何下人都不得打扰。她这一去，嘿嘿，怕是没有好下场咯。” 春娇咬着牙说：“乱棍打死，丢出去最好！从前就有个二等丫鬟，没得家主的允许擅自入书房行勾引之事就是这个下场。还海棠呢？我就叫你变成烂花！” 第313章记账法 第313章记账法 海棠沿着厨娘的指引一路往里走，越往里走，越发的幽静。 这庭院之中种了满树的桃花，此时春暖花开，满树芳华，竟比别处的桃花开的更盛更美。 海棠抬头看着那繁华的桃花，隐约脑海中划过一句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这话似乎有谁对她讲过？ 她呆呆望着那满树桃花，一阵风吹过，几朵花瓣落到了她的发上、肩头。 西厢房里坐着的男子正好抬起了头，转眼便将这一幕映入眼帘。 又是那个女孩？ 段恒有些惊讶他居然还记得那个女孩，或许是因为她站在那几个女孩之中，如同鹤立鸡群，所以印象格外深刻一些。 她来这里做什么？ 海棠回过神来，望见了中间的屋子好像书房的样子，里头似乎有人。 她端着茶盘小心翼翼的往里走，到了书房门口，轻声道：“公子，这是厨房里送过来的鱼翅汤，给您放在桌上吗？” 段恒从满桌的账簿中抬起头来，他望着门口的女孩，低眉敛目，梳着双环髻，刘海齐整的垂在额前，脸庞娟秀、下颚尖尖，本来他看账簿从来都不喜欢人打扰，可是现在心头涌起的那股怒气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端进来吧。”他破天荒的说。 海棠小心翼翼的端着鱼翅汤到了书桌前，有些惊讶的看到他满桌子的账簿，立即识趣的端着鱼翅汤送到了一旁的小茶几上。 她眼眸一转，看向了段恒，发现段恒正看着自己，眼前的这个白面俊秀的公子，看起来顶多不过二十出头的样子，这么年轻，居然拥有段家这么大的家业，还真是不简单，她心想。 段恒眯起眼睛，问：“你在想什么？”他总觉得这女孩跟别的丫鬟有些不同，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 说完这话，他轻轻咳嗽了几声。 海棠说：“公子要看这么多账簿，想必辛苦。我听到公子咳嗽，想必是辛劳之下受了风寒，虽然我是奉命送的鱼翅汤过来，不过我倒是觉得鱼翅汤太粘腻并不适合公子现在喝，还不如喝银耳莲子百合汤的好。” 段恒一愣，问：“你说你奉命？奉谁的命令？” 海棠答道：“是厨房刘大娘让我送过来的。” 段恒眼眸一转，唇角微勾，冷冷的扯出了一个笑，道：“好，这些下人居然私下里算计，算计到我的头上来了？！” “如意！”他一声喝令，外头立即进来一个脸如满月的清秀姑娘。 如意看到杵在书房中的海棠，顿时吃了一惊：“你……你怎么会进来的？！” 她转头看段恒脸色不善，立即跪在他的跟前，道：“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守好这书房，让不相干的人擅自闯了进来！请公子责罚！公子请放心，这贱婢，奴婢立即叫人拉下去狠狠的打！” 海棠一惊，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一下子就明白了刚才段恒那话的意思。这西厢书房根本就是一般下人不能进来的，自己擅自进来了，等着自己的只有棍棒。 刘大娘是在算计她！ 海棠惊讶的看向了段恒，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你明白了？”他问。 海棠点头，“是，我知道了。” 段恒突然一笑：“你，我？第一次一个丫鬟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叫什么名字？” 海棠不是不知道做丫鬟的自称，可是她怎么也叫不出来。 “我叫海棠。” 如意蓦地转头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家主跟前，什么你啊我的！我现在就叫人将你绑起来抓下去狠狠的打！” “好了！”段恒打断了她的话，“你先下去吧。” 海棠一愣，便转身往外去了，段恒却叫住了她：“我说的不是你，如意，你先下去吧。海棠留下。” 如意震惊的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愣了一下。可是当她抬头看到家主威严的目光，只得乖乖的退了下去。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家主说：“这一次，记得守好院子，别再让人乱走了！” “是。奴婢遵命。”她悄悄转头，怪异的望了那粗使丫鬟一眼，家主今儿是怎么了？居然对一个粗使丫鬟好言好色的？ 段恒没有去喝那鱼翅汤，也没有跟海棠说话，而是低头看账簿，一本接一本。他看账簿的速度极快，一边手上打着算盘，不要一会儿，一本账簿便扔在了一边，又换了一本。 海棠不知道他留自己下来做什么，站的都有些腿酸了，便无趣的双眼到处看。 突然，她听到那男子冒出了一句话。 “说说，除了银耳莲子百合汤，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话问的没头没脑，见她没说话，那人道：“该不会你连算账都会吧？” 他不过是一个玩笑罢了，一个看起来似乎不简单的丫鬟，顶多会认认字煲煲汤，算账？开玩笑。 “我还真会一点。”海棠说道。 埋头在账簿中的男子蓦地抬起头来，惊讶的望着她，皱了皱眉头，道：“你过来。” 海棠老老实实的走了过去，段恒扔了一个账簿给她：“不要吹牛，你告诉我，这是什么账？” 海棠低头去看：“这是田庄的账，上面有粮食产量，红薯产量，玉米产量，高粱的产量，亩产多少，售价多少，结余多少。这个账目并不复杂。” 段恒双目蓦地睁大，定定望着她：“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海棠摇摇头：“其实我也不记得。” 段恒看她眼神迷茫，看着不像说谎，继续问：“那你能算出他这账上有没有错误？账务有没有填平吗？” “我试试。”海棠说罢，便到了旁边的圆桌上坐下，又过来要了笔纸，连算盘都没要，便直接拿着账簿算了起来。 段恒看着女孩，下笔极快，心里更加震惊。一个粗使丫鬟？会算账？会平账簿？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他这段家好的账房先生有几个，不过许多账目他最后都要亲自过目计算一遍，这样才能放心。 其实他一直都希望身边人能有个会算账的，可惜那几个心腹丫鬟个个除了端水送茶，账目是怎么都教不会的。 他还在想着，那边女孩已经停了笔，海棠拿着账簿过来说：“账不平，差一百三十两。” “这么快？”他立即接过她手上的账簿，算了一会，得出了和女孩一样的结果。 他心底更加震惊，算账比他还快的，他真没见过几个。这丫头居然…… 这时，却听到女孩道：“不过，公子要是愿意听我说句实话，我想说说我的看法。” “说！”段恒干脆的说。 “这种记账方式太麻烦了，一点都不方便。”海棠道，“不如使用复式记账法的好。” 段恒一愣，复式记账法？他生平第一次听！ 第314章侍妾 第314章侍妾 “复式记账法？”段恒真的生平第一次听这几个字，“你来说说，什么是复式记账法？” 海棠微微一笑，拿了账簿到了他的旁边站着，对着账簿给他解释了一番。这是海棠在现代一直运用的记账方法，之前做生意都是用的这个法子，她自然是很熟悉。 她看讲解不能清晰的说明白，便伸手拿了笔在纸上画了一些表格公式，说明了记账的方法。 段恒十分聪明，她这么一演示，他似乎就已经会了。按照她的法子，算账果然方便许多。 “你自己发明的？”他疑惑的问，不过是个看起来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能用这么神奇的算账方法？ 海棠苦笑着摇摇头，“其实我也不记得了。” 段恒抬头，便看到她额角的伤口，心里了然。 “行了，你下去吧。” 这时候，在厨房里，碧柳和芳儿都急得不得了。她们早就听到厨房里头的厨娘嘀咕了，说海棠被刘厨娘指使送汤到西厢房去了。 那里岂是一般人能去的地方？这丫头要是动动脑子，也该知道被人算计了。 两个人正在探头望，这时，却看到一个女子从游廊上过来，穿着粉色的衣衫，瞧着不是海棠还能是谁？ “海棠！”碧柳和芳儿欢喜的跳起来，拉着她的手上下左右的看，“你没事？！太好了，你居然没事！你没碰到家主吧？” 海棠一怔，道：“碰到了呀。” “他没罚你？”碧柳不可置信的问，她早听丫鬟们说家主的性情古怪，对不应当出现的人各种责罚，甚至有暴打一顿撵出段家的。像海棠这样一个粗使丫鬟钻进了家主的书房，这么大的罪责，不打一顿怎么可能？ “他人还挺好的，我们说了几句话。” 她的话音落下，碧柳和芳儿齐齐张大了嘴巴。在厨房里切菜的刘厨娘听到了，立即提着菜刀出来，双眼圆瞪的望着海棠，她……她怎么啥事都没有？ 海棠看到刘厨娘，冷笑一声：“刘大娘，家主问候您呢。” 刘厨娘一抖，菜刀“锵”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这时，一个身着浅绿色绸缎衣裙的少女身后带着四五个绢丝衣服的丫鬟和两个手里提着大棒的婆子径直往厨房这里过来。 海棠认得那个少女，不是段公子身边的如意吗？ 如意冷着脸，也没有和其他人打招呼，看到了刘厨娘，一声令下：“将这个贼婆娘给我拿下！” “啊哟！”刘厨娘吓得软在了地上，“你们这是做什么？拿我做什么？” 如意双手叉腰，哼了一声：“打算盘打到家主的身上了？我倒是要问问你，到底是哪个给你这么大的胆子！” 刘厨娘哑口无言，欲哭无泪，她哪知道不过是一个粗使丫鬟居然能逃出升天，又哪里想到居然会牵连到到自己的身上来？ “这……这冤枉啊……是春娇姑娘让我这么做的呀！” 刘厨娘这么一嚷，碧柳芳儿和海棠相互对看一眼，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春娇那个骄横的丫头搞的鬼。 如意勾唇冷笑：“春娇？幸亏我还了解春娇的为人，她怎么会做这种事？我呸！贼婆娘死到临头还想攀扯她人，有这么容易的事吗？你以为扯上春娇你就不用受罚了吗？来人，给我拖下去狠狠的打，打完了用麻花绳子捆着丢出去让她自生自灭！” 两个丫鬟立即将刘厨娘拉了下去，拉到了隔壁的小院子里，就听到隔着院墙传来杀猪似的嚎叫。 如意身边的丫鬟问她：“如意姐姐，那春娇姐姐……” “闭嘴！”如意喝道，“春娇的事情是你能管的吗？她是老祖宗身边得脸的大丫鬟，刘厨娘这厮处理了也就处理了，今儿老祖宗大寿，要是惹得老祖宗不痛快，是你担待得起还是我担待得起？！” 那小丫鬟立即低头诺诺不语。 如意回头看向海棠，双眼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道寒光，只看了那么一眼，便转身带着其他人一起离去了。 “好大的气派！”芳儿低声说，“听说这如意是家主身边得脸的大丫鬟，什么事都叫她做，她的权利赶得上段府半个管家了。” 碧柳压低嗓子说：“我觉得她那话虽然表面上是顾着老祖宗的面子，但是事实上她是在袒护春娇，他们根本就是蛇鼠一窝。” 芳儿赶紧吓得捂住了碧柳的嘴巴，“小声点！小心让人听见，万一告诉了那个如意，我们吃不了兜着走！” 海棠有些无语，方才那个如意那么看她一眼是什么意思？她们有深仇大恨吗？ 她懒得理会这些勾心斗角，等到自己想起以前的事情，她可不打算呆在这个地方。把人命不当人命，虽然她并不太同情刘厨娘，但是一个下人，撵了也就撵了，何必还要打个半死。那段公子瞧着斯文，实在有些不太人道。 她意兴阑珊的去厨房里找了点杂事做，却抵不住碧柳和芳儿两个人的八卦之心。 “你和家主说话了？”碧柳兴致勃勃的问，“听说家主今年不过二十出头，他长得好看吗？” “挺好看的。”海棠一边摘豆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哇，真的？”碧柳和芳儿两个人对看一眼，眼底都露出激动欣喜之色，“听说他还没有娶亲，是不是真的？” 海棠无语的笑道：“我怎么知道？娶不娶亲我一眼能看出来？” 身后一个粗使丫鬟凑过来道：“的确没有娶亲，听说这次大寿老祖宗将家主叫来，就是要让家主在娶亲之前先纳两个侍妾，据说侍妾要从丫鬟里选出来呢。” “哇！”又一个丫鬟加入了讨论的阵营。 “段家的侍妾啊！段家家财万贯，要是当了段家的侍妾，一辈子不愁吃不愁喝啊。”丫鬟感叹，“那肯定是从一等丫鬟里头选了。” “那可不一定。”碧柳不服气的说，“一等丫鬟又不多，我看长得又不怎么样，人品也不好，说不定会瞧着长相破格提拔呢。” 芳儿满眼激动：“这么说的话，那岂不是咱们都有希望？” 第315章老祖宗 第315章老祖宗 “是谁有希望啊？” 拉长的声音传进来，里头的几个丫鬟一哄而散。 进来的不是别人，还是春娇，她冷冷看了这边几个粗使丫鬟，对着芳儿骂道：“你也不找个镜子照照，就凭着你这副尊容，还做春秋大梦呢？” 不过这次她倒是没有动手打人，而是呵斥道：“前头宴会厅摆盘的人正缺人手呢，还不快调几个人过去？！” 厨房里的厨娘赶紧的过来准备调人。 “不用别人了，”她指着海棠、碧柳和芳儿几个粗使丫鬟，道：“就这几个去吧！记得，是宴会厅，还有一件事你们也必须清楚，打碎一个碟子打十棍子，是这么粗的棍子哦！”她故意比了一个粗棍子的手势吓唬几个人。 掌事厨娘赶紧说：“你们三个快去吧！别做错事！”她可是想及早把这几个人弄出去，省的春娇老是来找她厨房的麻烦，叫她们也不得安生。 海棠几个人一起整理了衣服和头发便往前面的宴会厅去了，果然看到来了许多人，又有许多丫鬟摆盘送碗送碟的，一片忙乱的景象。 她们几个一来，便有一大堆事情丢到她们手里，不一会儿就忙的做事都是一阵小跑了。 段恒去了母亲处，这时扶着母亲一起到了宴会厅。段恒的母亲郭氏今年已经六十了，她得段恒是老来得子，之前得了几个女儿，三十八岁才得了儿子，好在儿子聪明能干能掌起家中大业，让她心中安慰。 宴会厅的东席已经准备了垫着厚厚垫子的软椅，段恒扶着母亲坐下，郭氏放眼看去，只见丫鬟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一切都基本上准备就绪了。 这时，一个身着绸缎红衣的丫鬟走过来，娇媚的躬身一拂，满脸笑容的说：“老祖宗，整个桌椅盘碟都准备妥当了。一会儿等客人进了宴会厅，厨房那边就可以放凉菜了。” 郭氏笑道：“好，春娇，你最能干，深得我心啊。” 春娇十分谦恭的捂唇轻笑：“老祖宗哪里话，都是老祖宗调教的好！” “呵呵……”郭氏笑道，“你就是嘴甜，会说话。改明儿，我要将你好生的留在身边，以后都不叫你回家去了。” 春娇听得心中一动，忙说：“春娇就当这里是自己的家，老祖宗就是自己的长辈，哪里想过回家去。” 郭氏喜笑颜开，拍着手称“是”，她拍了拍春娇的手：“你先下去吧，保管过一阵子便有好消息。” 春娇心中大喜，柔媚媚的看了段恒一眼，便下去了。 段恒面色淡淡，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郭氏道：“这里没有外人，我索性跟你说了，你没瞧得上的名门闺秀那不要紧，你先纳两个侍妾，等到你有看中的闺秀时，侍妾可以提做偏房。现在先伺候着你，更要紧的是先给我生下两个大胖小子。听到没？我瞧着春娇不错，再加上你身边的那个如意，两个，都是知根知底的，挺好。” 段恒没想到母亲又提到这回事，反对道：“我不想纳侍妾，如意只是个丫鬟，我叫她做事，那是她的本分，我对她没那个意思。” “那春娇呢？她长得挺好的。难道你一个男子汉这么大了，还能不动心？” 段恒立即否认：“春娇也不行！” 郭氏顿时恼了，瞪着眼睛看他：“今儿是我的大寿，你是要气死我是不是？！我不管你选谁，反正，两个侍妾，哪怕一个侍妾也好，你给我定下一个，春娇也好如意也罢，反正总得找人侍候你找人给我生个孙子，我都六十岁了，还有几年，你别让我到死连孙子的面都见不到！” 段恒很是无奈，一转眼，目光恍然落在了一个女孩的身上，身着粉色的裙衫，身姿婀娜，正在弯腰擦着桌子。 “你倒是给我一个说法啊！”郭氏催促。 段恒耐心解释道：“娘，你且宽限我一些日子，我保证这次在家里多呆些时日，肯定选一个两个的留在身边，你看成么？” 郭氏听到他答应在家多呆些日子而不到处跑，这点倒是叫她十分高兴。 “好，这可是你说的。我给你……十天。十天之后，我要等着办喜事。” “好吧。”段恒有些无奈。 这时，管家婆子说外头戏班子来了，郭氏便让丫鬟扶着自己兴致勃勃的出去看。 段恒随意在宴会厅里走一走，丫鬟们瞧着他，个个都低着头，脸红心跳的。 这也不奇怪，段恒眉目俊秀，身姿颀长，面白如玉，而且家产万贯，又是个单身未婚的，这么一个家主，谁人不肖想？一旦得了他的青眼，那还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 如果以后再生个儿子，母凭子贵，哪怕是侍妾，那也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说不出的富贵荣华了。 刚才母子俩说的话已经有耳朵尖的丫鬟传出去了，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上午的时间，个个丫鬟都知道段家主要在众位丫鬟里选入眼的人做侍妾了。 海棠正在搬花盆，才搬起来，便觉得眼前站着一个人。 只见他身着天青色的锦缎长袍，绣着银色云纹图案，腰间缠着麒麟图案的玉佩，头束玉冠，眉目俊雅，正低头带着几分浅笑望着她。 青色…… 海棠有些发怔，她想起了她的那个梦，那个背影，正是青色的衣衫…… “发什么呆？”段恒接过她手上的花盆搁在了一边，看她额上都是汗水，手上都是脏污，有些不满的说：“这些粗活，让那些粗使丫鬟来做就行了。” 海棠这时回过神来，不由得好笑，又去拿花盆：“家主说笑了，我就是粗使丫鬟。”说罢，她搬着花盆往一边的走廊上摆去了。 她才把花盆搁好，又听到春娇嚷道：“海棠，这里还有五盆花，快点，统统在这走廊边摆一条直线！我说你怎么这么慢！没吃饭吗？！快点快点！” 海棠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没奈何，只得又去搬花盆。她起身捶了捶后腰，这体力活还真不是人干的。 春娇这分明是刁难她，别的花盆都是小厮搬，偏偏这边的花盆叫她搬？ 但是这春娇是宴会上的管事丫鬟，她又不能反驳。 “快点快点，这点事都做不好，活该一辈子穷死饿死，做一辈子不能翻身的咸鱼！” 春娇尖细的嗓子传到她的耳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忍，先忍耐一下。 第316章天下粮仓 第316章天下粮仓 段恒在屋里看的清楚，春娇这是在刁难海棠，难道之前海棠得罪过她？还是说这丫头一直都这么刁钻？ 他心里对春娇不满，抬脚出了屋子，在走廊上的春娇一看到段恒，赶紧压低了嗓子，吩咐人的声音也变得又细又软。 “海棠！”他负着双手，当着春娇的面叫了海棠的名字。 春娇急忙迎上来：“公子，要是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春娇去办，海棠只是个粗使丫鬟，还没资格替公子办事呢。” 段恒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 春娇瞧着，又是一阵脸红心跳，公子就是长得好看，笑起来也这么好看。 不过他的笑是冷的，他说：“没资格是不是？” “那什么样的人才有资格？” 春娇急忙献媚道：“以家主的身份，粗使丫鬟只能远远的瞧着，只有一等丫鬟，二等丫鬟才能近身伺候着。” “好，这既然是府里头的规矩。海棠！”他再次对海棠招手，海棠只得过来。 “你从今儿起，便是段家的二等丫鬟了。” 春娇顿时瞪圆了眼睛，震惊不已。 海棠有些诧异，说实话，她不大懂的这二等丫鬟跟粗使丫鬟差别有多大，不过既然让她做二等丫鬟，至少应该不用做体力活了吧。 她有些高兴，笑道：“多谢公子。” 段恒微微一笑：“我要去花园走走，你过来跟着伺候着。”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宴会厅，留下春娇一个傻愣愣的杵在后头，半天没回过神来。 这时，正好如意从游廊的另一头过来，看到春娇发呆，问：“我家公子呢？我正找他呢。” 春娇立即拉着如意到了一边，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嘀嘀咕咕一阵子。 “有这种事？”如意大吃一惊，“一个粗使丫鬟，怎么能破格变成二等丫鬟？难道……”她有些不敢置信，“难道公子是看上她了？” 春娇气愤极了：“她凭什么？！她长得好看吗？我怎么没看出来！再说了，即便是她长得有几分姿色，有如意姐姐你好看吗？有你待公子诚心诚意知冷知热吗？你在公子身边这么辛劳，没得到好处倒是被她一个新来的粗使丫鬟占尽了便宜，这口气，我可咽不下！” 春娇说这些话是故意挑拨，不过如意不觉得，她觉得春娇这话说到她心坎上了。她尽心尽力的照顾公子，凭什么被这丫鬟把好处全抢去了？ “他们去了花园，不如我们偷偷跟着？”春娇出了个主意。 如意有些担心：“公子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要是让他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我。” 春娇道：“怕什么？你是他跟前的心腹，我是老祖宗的贴心人，奈何不了我们的。万一出事，顶多骂两句。” 如意想了想，觉得有道理。 “行，走吧，跟去看看。” 海棠跟在段恒的身后，他不说话，她也没有作声。 正是春暖花开，满园春色挡都挡不住，花枝纷纷的伸出了院墙。 海棠瞧着满园的鲜花，突然，眼前仿佛出现了一片山地，那地里有许多野生的花儿，有金银两色的金银花，又有野生的蔷薇花，还有树上的橘子花、满树雪白的梨花，也很好看，最重要的是，似乎那花木之间，有一道青色的背影。 这时，她的眼前也有一道青色的背影。 她揉了揉眼睛，方才一定是幻觉了吧。 段恒突然停了脚步，海棠一个不小心往前撞到了他的背上，男子回身扶住了她，她仰着头，望着他，有些发愣。 似曾相识的情景…… 海棠呆呆的想着，但是那个人不可能是段恒。 段恒看到她望着自己发呆，微微一笑，伸手轻轻刮在她的脸颊上，问：“你在想什么？” 手指刮过的地方，细腻而光滑，他现在仔细的看女孩的眉眼，便更加觉得精致而文雅，说不出来的味道。 而且她的皮肤极为白皙滑腻，根本不像穷苦人家出身的，现在她可能是失去了记忆，如果她有记忆，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孩子，同亲人失散了。 段恒的手指触到她的肌肤，她连忙往后退了一步，跟他隔开了距离。 这样子，倒显得他跟登徒子似的，专门占她便宜。 不过瞧着她这羞怯的样子，他心情挺好的。 “我叫你来花园，不是为别的，只是觉得你挺有意思。上次你的记账法很管用，我已经叫账房都用那个法子了，你还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尽管说出来。只要说的有价值，不怕得不到奖赏。” 海棠眼眸一转，原来他是因为这个原因叫她出来呀。 两个人走到一处山石边，段恒没打算再走，而是在大石头上坐了下来，看着海棠。 海棠对段家的产业很好奇，便问：“我上次在公子的书房看到堆积如山的账簿，这么说，段家的产业肯定很多了？” 段恒点头：“是不少，从我父亲传到我手上，产业增加了一倍。我们段家在关中平原，只要以米、面、玉米、高粱为主。” “哦，”海棠恍然大悟，“那是产粮大家。” “没错。关中平原土壤肥沃、地界广阔，种粮食最好。段家的粮食销往全国，到处都有段家的米粮店。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天下粮仓归段家。” 他说这句话时十分自豪。 海棠微微一笑：“好一个天下粮仓归段家！不过要是按照我想的，段家真的很危险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段恒问。 “既然知道这里是粮仓，那也是一块肥肉。而天下，士农工商，商人又是最下等的人，这就跟一个小孩子手里拿着一块金子在街上招摇过市一样，你说危险不危险？” 这话一落，段恒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们段家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们有护卫，有家丁，有镖队。” 海棠轻轻一笑，问了一句话，便叫段恒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敌得过一支军队吗？” 段恒脸色一白，半天没有作声。 他想起了成广王和朝廷，两边都口口声声说要向他买粮。 可是，如果他卖粮给成广王，朝廷不会饶了他。但是如果他卖粮给朝廷，现在成广王势大，知道了也会借机找他的麻烦。 不管是哪一边，只要找到一个借口，出动军队，别说那些护卫、家丁、镖队了，一个都不顶用。 这些日子，他正为这件事焦头烂额，没想到一个小丫鬟，居然一眼就看穿了段家面临的大麻烦。 “那你说怎么办？！” 第317章说一是一 第317章说一是一 他破天荒的向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小丫头问这种话。 海棠今年其实已经二十了，不过她面嫩，看着小，所以别人都以为她才十六七岁。 海棠眼眸一转，看到他面色焦虑，便知道肯定是段家出事了。 “是不是段家有麻烦了？” 段恒也不瞒她，便将成广王和朝廷都派了使者过来，说要跟他买粮的事情说了一遍。 “很棘手啊。”她自言自语。 “自然棘手，如果不棘手，我也不会这么担心了。” “我暂时也没什么对策，不过我可以保证，只要我想出来了，第一时间会告诉公子。” 段恒点点头，虽然他也觉得这么大的事情让一个小丫头去想办法不靠谱，但是这件事他一直憋在心里，一个人焦虑，不能告诉母亲也不能透露给别人，心里憋闷，说出来倒是感觉舒服多了。 段恒取了腰间挂着的玉佩，递给海棠：“这件事，只要你有什么想法，凭着这个玉佩到西厢书房来找我，有了这个玉佩，谁也拦不了你。” 海棠接过那玉佩，仔细一看，是盘龙图案的，点了点头，放进了怀里。 一簇青翠的树丛后头，两个丫头挤挤挨挨的在那里偷看。 “他们在说什么？”春娇嫉妒的问。 “听不到。”如意说。 “啊，公子居然给了那臭丫头玉佩？”春娇不可置信的说。 如意脸色难看极了，咬的牙齿咯吱响。 等的两个人说完话往后走时，两个人赶紧躲进了树丛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等到两个人出了园子，春娇和如意这才探出脑袋。 “你说那玉佩是什么意思？”春娇恨恨的说，“公子都从来没给过东西我，凭什么给东西那臭丫头呀？” 如意咬着牙说：“那是公子贴身携带的蟠龙玉佩，是原先老祖宗在他生辰时送给他的，价值不菲。如今他居然给了那丫头，难道……” 春娇恍然大悟：“难道是定情信物？公子已经选了她做侍妾？” 如意和春娇面面相觑，顿时觉得心里失落极了，本来很有希望的两个人，现在居然被一个粗使丫鬟抢了先？ “不行！”如意恨得双眼发红，“我不能就这么算了！” 因为段恒抛给她一个大难题，所以一整天她有些心不在焉的。管家段飞叫了她过去，将二等丫鬟的衣服首饰都给了她，又替她建了档案，让她按月来领月例银子。 海棠倒是没想到二等丫鬟还有银子拿，心里倒是挺高兴的。 管家问她要不要去住二等丫鬟住的小厢房，她回绝了，那边的丫鬟她一个都不认识，再说她已经见识了这段府丫鬟的厉害，她宁愿晚上回田庄住，也不想跟别的二等丫鬟一起住厢房。 管家见她自己选择，也就罢了。何况她是公子亲自点的丫鬟，自然不好为难她，也就随她去了。 老祖宗的宴会十分热闹，个个丫鬟都得了赏钱。因为她是二等丫鬟，别人也不敢叫她再做那些粗活，只是传传话端茶倒水之类的事情罢了。 到了傍晚宴会完了，她去找碧柳和芳儿一起回田庄，找了半天去没找到人，一问才知道他们田庄的那波粗使丫鬟已经先走了。 海棠只得一个人回了田庄，到了田庄跟前，吴嬷嬷瞧见她，顿时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啊哟，海棠呀！你都二等丫鬟了，怎么还回田庄呢？段府里头可是有好的厢房呢，你怎么不去住呢？” “我在这里住惯了，出去不习惯。” 吴嬷嬷赶紧接过她手上的小包袱，赞叹的说：“哟，这包袱里头是绢丝的衣服吧？海棠，你还别说，我在这段府这么多年，也没瞧见哪个丫鬟是家主亲自点名升上去的。按我说的呀，在这个节骨眼上，你的福气可不止一个二等丫鬟呢。” 海棠笑笑：“吴嬷嬷，你说什么呢？我什么都没想过。” 吴嬷嬷暧昧的看了她一眼：“不是你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啧啧，而是运势的问题。你在家主眼底不一样，那侍妾的位置，啧啧……可真是说不准呀……” 海棠就知道他们这些人喜欢联想，也不跟她多说，径直进了房间。她这房间里头有四张铺，其他两张住着碧柳和芳儿，另外还有个青儿。 碧柳抬眼，便看到海棠穿着石榴色的绢丝裙衫进了房间，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衣服，心里便是不服气。 刚才吴嬷嬷在外头说的那些话，屋里的人也都听到了。 海棠进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看了她一眼，那神色，很疏离。 以前屋子里总是热热闹闹的，虽然大家都是干粗活的丫鬟，但是说说笑笑也挺开心。 但是这一次，海棠觉得有些不同，她一进屋，大家就都不说话了。 芳儿还是开口了，劝她说：“海棠，你既然做了二等丫鬟，还回这破屋来做什么？这里可不是你来的地方。” 海棠将包袱搁在了自己的床上，道：“这话说的，原先咱们关系好情同姐妹的那些情分，难道我做了衣服料子略好一点的丫鬟就全忘了吗？虽然好像你们觉得这是应当的，但是我海棠可不是这样的人。要是得了赏赐得了好处，难道我会忘了大家吗？” 芳儿诧异的看着她，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些话，以为她只会得意洋洋的向大家炫耀一番呢。 碧柳也看了过来，看到海棠脸上并没有得意洋洋的样子，这才觉得是她们太小心眼了。 碧柳说：“他们都说你会给家主做侍妾，是真的吗？” 这话落下，芳儿和青儿都凑过耳朵来听。 海棠失笑：“怎么可能？不会的。我不会给谁做侍妾。我想，要是我想起我是哪儿的人，我肯定要回家去的，又怎么能给家主做侍妾？” 碧柳和芳儿都吃了一惊。 居然有人不想给家主做侍妾？ “海棠，你想清楚啦？要是家主有这个意思，你千万别错过好机会。你就是回家又怎么样？说不定你家里人都没了，出去无依无靠。家主可是家财万贯，放弃了这个机会，你上哪去找这么好的归宿？你别傻了。” 海棠不由得好笑，刚才还嫉妒的要死，现在又转过来劝她，可见这几个丫头心底都是好的，不过一时狭隘了。 “你们别劝了，我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说的话，是算数的，你们就瞧着吧。”她说道。 第318章使者 第318章使者 几个丫鬟还想说些什么，海棠已经铺了被褥躺下了。 碧柳和芳儿两个对看了一眼，摇了摇头，碧柳低声说：“海棠这丫头怪，真是跟一般人不一样。” 芳儿低声说：“没关系，只要海棠姐有好吃的想着咱们给咱们带一点就好了。” “你就知道吃了。”碧柳啐她。 海棠听到她们低声的议论，只是笑笑，没有理会。她老是想起那青色的衣衫，那个人肯定和她关系密切。她心里既然有一个人，又岂能给人做侍妾？ 第二天一早，管家段飞亲自过来了，对海棠说：“你不能住在这田庄了，家主吩咐了，让你搬到西厢房伺候去，快些收拾了东西跟我走吧。” 碧柳和芳儿两个急了，拉着海棠的手说：“那以后咱们岂不是见不到了？” 海棠面露忧虑，“是啊，其实我也不想过去啊。” 段飞看到她这样，又瞧了碧柳和芳儿一眼，说：“这个不难，你两个也不用的呆在这田庄了，我将你们调到大宅厨房里头听使唤，正好现在大厨房里缺人手，前儿掌事厨娘说你们还算能干。” 碧柳和芳儿两个一听高兴的跳起来：“海棠，我们真的沾了你的光了！” 海棠也高兴，几个人便收拾了东西跟着管家往大宅去了。 海棠被调进了西厢房伺候，就住在西厢房后头的丫鬟房里。西苑的两个端茶倒水的二等丫鬟跟她一个房间，看她的眼色都不怎么好。 海棠没有理会，只是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其实事情很简单，连扫院子都有三等丫鬟去做，她们这些做二等丫鬟的也就替家主整理整理衣服，沏茶端水之类的，简单又清闲。 段恒似乎很忙，外头也有事情要他处理，一早出了西苑到了中饭后才会回来。 午后段恒要茶，见是一个叫兰儿的二等丫鬟送过来，他蹙眉问兰儿：“海棠呢？怎么不叫她送过来？” 兰儿一愣，咬了咬唇，低声问：“家主要奴婢现在叫她过来吗？” “嗯。”他应了声。 兰儿便出门去叫海棠，心里却委屈极了。从前家主从来都不会这样对她，海棠一来，她便成了多余的，怎么叫她不伤心？ 海棠过来时，承受着兰儿恶狠狠的眼神，她很无语，不过这几日看惯了这些拈酸吃醋的丫鬟眼色，她倒是很习惯了，权当没看见。 她过来的时候，段恒正在看书，感觉到她进来，他没有抬头，却提起了毛笔，展开宣纸，道：“给我研墨。” 海棠到了桌前，拿起了墨，轻轻的研了起来，一圈一圈，墨色氤氲，很是好看。 段恒写了几个字，问：“怎么样？” 海棠知道他问的是那件事，便问他：“公子的看法是？” 段恒没想到她居然反问自己，斜睨了她一眼，说：“不问政治，只谈生意。” “那公子的意思是，两边都卖？” “是。”他不否认。 海棠一笑，道：“那两边都得罪了，不怕吗？” “怕，”他抬头看了她一眼，“可是也无可奈何。无论是成广王还是朝廷，如你说的，我们做商人的，谁都得罪不起。” “公子所说的是下策。”她直言不讳。 段恒诧异：“我这是唯一的出路，怎是下策？如果我这是下策，那你的中策和上策是什么？” 海棠眼眸一转，说：“中策，是只卖一方，得罪一方。如今之际，自然是卖给朝廷，得罪成广王，但是向朝廷申请军队保护。” 段恒笔尖一顿，这倒是个法子，他怎么没想到？ “那你的上策呢？”他看向海棠。 “上策就是，在向朝廷申请军队保护的同时，再做第二手准备。” “第二手准备？”段恒顿住，“什么第二手准备？” “第一，隐藏实力，藏起至少一半的粮食，以备祸患。第二，及早开始种植粮食以外的经济作物，作为经济支撑。” “为何？”段恒疑惑的问，“你说藏起粮食，我可以理解是预防兵荒。可是你说的第二天我不能同意，我们家三代种粮，难道到了我这里就改了？何况粮食挣钱，人人都要吃粮食，改种别的，那能够改种什么？” “不如种棉花吧。”海棠说。 段恒瞪大了眼睛，“种棉花？！简直痴人说梦！种粮食能吃，种棉花只能穿衣，现在这年月，穿再多哪有吃顿饱的有用？！” “能卖钱。”海棠只是三个字回答了他，他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女孩。 “棉花能卖钱？能卖几个钱？”他已经无语了，愤愤的说，“你这简直是无稽之谈！” 海棠笑了笑，放了手中的墨，负手在他跟前走了一回，瞧着倒像个教书先生。 “公子，我只听说过一句话，天下久合必分，久分必合。又说，大乱之后必是大治。如今天下大乱，又是兵灾，又是饥荒，可是过了这一阵呢？公子如果只看一年两年，自然是粮食有用，可是公子也遇到了状况了，有了粮食就变成了被人盯着的肥肉了。如果公子再往后看五年十年，就知道，种棉花能有多大的作用了，何况棉花抗旱，好活。将来的人难道不用穿衣服？棉花永远不愁没有销路。” 海棠这番话，倒是叫他顿住了，他思索了那几个字，大乱之后必定是大治。 他虽人在关中，但是在京城有不少朋友，时常有人过来做买卖，他向京中的人打探消息，知道如今太子被重用，打击成广王，已经得了成效了。 当今皇帝是昏庸，但是太子能干，只要把成广王打败了，太子登基，或许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但是段家三代种粮，突然要改种棉花，真是让他很为难。 “这件事我要好好想想。” 段恒的话音才落下，就听到管家匆忙的过来，“不好了，公子！成广王的使者来了！” 段恒一听，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正打算用海棠的主意，拒绝成广王，卖粮给朝廷，请求朝廷的保护呢，这下倒好，成广王先派人来了。 他不能得罪成广王，只有先虚与委蛇来个缓兵之计。 第319章似曾相识 第319章似曾相识 这次来的正是将军周通，他亲自来跟段恒谈粮食采购的问题。跟他同来的，还有几个随行人员，其中一个人头戴着深色兜帽，看不清模样。 海棠远远看着几个人走到大厅，见是成广王的人，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此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公孙曜，周通奉命来谈生意，他顺便跟了过来，因为这关中平原也在秦河的下游，他一路过来寻找。 他蓦地转身，恍然一瞥，好像人群中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心中一动，立即拨开几个丫鬟走了过去，可是靠近时，哪里有半个人影？ “孙公子，请这边来！”周通的人叫他了。因为他是军中良医，周通虽然答应带他出来，但是也不能因此放了他离开，一行人守的也十分严厉。 公孙曜又回头看了一眼，哪里有半个影子？只是有许多穿着粉色裙衫的女子，想必是他看差了。 他心中黯然，多么希望海棠还活着，他从未放弃过这个信念，可是一再的失望，却让他心中的信念一次又一次的打折。 倘若她真的活着，那么此时此刻她应该在哪里呢？她到底是否知道他如今如此煞费辛苦的找她？ 周通此次来跟段恒谈粮草的问题，公孙曜并不关心。他身后跟着几个士兵，徜徉在田地边上，第一次来关中平原，他也十分诧异段家竟然拥有如此广阔的土地。 他放眼望去，不过这土地太过平坦，并不适合种草药。种粮食？ 他唇角微微勾起，这个时候种粮食，无异于在狗窝里搁了一块肉，难道等着人来抢吗？倘若这位段公子聪明一点，下一季，应该动点脑筋了。 周通从段恒的书房里出来，脸上很有些不满。段恒将价格抬得很高，这么高的价格，能够多少？如今打仗粮草紧缺，这厮是趁机哄抬物价吗？ 今天的事情，他自己没法定夺必须去跟王爷汇报。他回头看了一眼这段家豪华的大宅，微微笑了笑。 他手下的军校小心翼翼的问：“将军，这段恒不识好歹，这么高的价格，难道还从他这里买？将军是什么人，王爷是什么人，亏得这厮居然还敢得罪？不如咱们一把火烧了他的地方？！” “烧？”周通瞪着那军校，“你这蠢材，这么大量的粮草，烧了岂不是暴殄天物。” “那将军的意思是？” “这关中平原，这段家的大宅，都是好地方！”周通眼里露出贪婪之色，“你看看这屋顶上的琉璃瓦，段家的宅子，以后，说不定会沾上王气呢，哈哈……” 军校一听，恍然大悟，赶紧的竖起了大拇指：“还是将军想的周到。”他回头看这段家大宅，将军那意思，是想直接将这大宅，将这土地，将这关中平原占为己有啊！也对，这样物华天宝的地方，不占，难道还便宜了别人？ “赶紧叫海棠过来！”段恒一声令下，脸上露出焦急之色。如意眉头微蹙，心里十分的不满，“公子，有什么事奴婢不能做的吗？” 段恒正烦躁，喝道：“罗嗦，快去！” 如意撅着嘴，低着头去叫海棠了，到了海棠屋门口，她没好气的说：“还不快去！家主叫你呢！你倒是会献媚，不过一两日的功夫，就能在家主跟前讨的这么多的好？要是再多些时日，我们这些人岂不是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海棠淡淡看了她一眼，道：“讨的好讨不得好，家主都看在眼里，倘若你们都是有用的，又怎会讨不得好？” “你……”如意瞪着她，仿佛乌眼鸡似的。 海棠快步向着西厢书房走去，她此时此刻可没功夫跟如意争论这些口角，成广王的人来了，她知道段恒肯定已经焦头烂额呢。 如意气的跺脚，她当大丫鬟以来一直都是顺风顺水，哪里受过这样的气？ 正好春娇过来，她便将一肚子的委屈跟春娇说了。 春娇狡黠一笑：“春日百日好，人无百日红。她今儿即便得志，不过孤家寡人，咱们在这府中人多势众，你难道还怕她？” 春娇对如意眨眨眼睛，如意眯起眼睛，点了点头，冷笑一声：“姐姐说的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段家到底还是咱们的地盘，咱们就看看这海棠怎么折腾！” 海棠径直到了段恒的书房，却看到他正在低头写信。 见女孩进来，段恒立即让她关了书房的门，低声道：“我已经抬高了粮食的价格，周通将军回去禀告成广王，恐怕现在已经得罪了那边。我现在写信，跟朝廷里头的人说这件事，让朝廷里的人派军队保护我甘州段家。” 海棠看他写信极快，一书即成，便问：“公子觉得来得及吗？在成广王的人到来之前朝廷的军队可以就位吗？” 段恒道：“我家同甘州附近驻军的杜将军有姻亲，我也写信给杜将军了。我信上写了，献粮五百石，另外其他的粮食七折售卖给朝廷，我想朝廷一定会派军队过来。即便不是保护段家，他也得保护他的粮食呀！” 海棠点头。 “那储粮的事情公子打算如何办？” 段恒看了她一眼：“我自从跟周通谈了话以后，便觉得你说的话没错。这个时候种粮，简直是自找苦吃。我今晚安排人连夜将段家一半的粮食偷偷运进山洞藏起来。剩下的全部卖给朝廷。另外，下季全部改种棉花。” 海棠点了点头。这位段公子，倒是难得的能听得进人的话。 “不过我还是担心，万一有意外发生，而军队又靠不住该怎么办，我想着，段家有很多家丁，组织起来也是一股力量。我有一位朋友武艺高强，听闻他路过甘州，我想着今晚去甘州城拜访他，让他留下。海棠，你同我一起去。” 海棠有些为难：“为何不让如意和公子一起去？” 段恒双目灼灼的望着她：“你既然已经入了这机密，难道还想撇清关系？这件事事关重大，别的人，如今我也信不过了。” 海棠被他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第320章故人 第320章故人 段家到甘州，坐马车不过一两个时辰。 这次出行，段恒除了管家段飞，只带了海棠。如意知道这件事，心里又是一阵怄的吐血。 甘州城，海棠第一次来，虽然夜色朦脓，不过瞧着城池齐整，白日里应该很繁华的样子，即便是晚上，华灯初上，有许多饭庄酒肆还开着门，依旧看得出繁华的影子。 到了一处客栈前，海棠随着段恒下了马车，段恒到了客栈柜台前，低声问：“请问沈靖沈爷是不是住在这里了？” 海棠陡然听到“沈靖”两个字，蓦地心头一震，似乎有些熟悉的感觉。可是沈靖到底是谁，她却又想不起来。 掌柜查了客簿，道：“的确是有位沈爷，在天字二号房间里头。” 段恒点头：“我亲自去见。” 天字二号房前，段恒敲了门，便有一个浓眉俊目的年轻人开了门，他身着黑色劲装，显得有些桀骜不驯的样子。当他看到段恒，吃了一惊，可是当他的目光落在段恒身后的女子身上时，顿时惊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海棠？！你怎么会在这里？” 段恒听到这名字，一时懵了，沈靖跟海棠认识？ 沈靖更加吃惊的是，海棠怎么会跟段恒在一块？ “沈兄，我有要紧的事情跟你商量。”段恒开门见山的说。 “进来。”沈靖将两人一起让进了房间，虽然听着段恒的话，但是他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海棠的脸，心里十分的疑惑。 段恒同沈靖原先有个镖路上的来往，因为甘州商业兴盛，之前沈靖想在甘州开镖局，就同段恒见过面吃过饭，不过后来因为京城的事情耽误了下来，这次段恒知道沈靖路过甘州，特地过来见他。 “你的意思是说用家丁组织一个护卫队？可是你想过，刀枪剑戟和盔甲没有？这些军队有，你的护卫队有吗？” 段恒一笑，道：“你觉得现在什么是钱买不到的吗？如今秦河两岸大乱，现在黑市上这些东西很紧俏，我早已悄悄的让人搜罗了。不怕告诉你，我那里已经存了不少。” 沈靖点头：“平日训练不必要，平日里用棍棒即可，到了关键时刻，就可以拿出来用了。” 沈靖既然答应帮忙，段恒总算松了一口气。 沈靖的目光落在海棠的脸上，可是她看自己的眼神似乎不认识一般，十分陌生，这又让他生出一种错觉，这只是一个跟海棠长得很像的婢女，而不是海棠本人。 “她是谁？”他问段恒。 “我的婢女，海棠。” “也叫海棠？”沈靖大吃一惊，“你家乡哪里？” 海棠道：“我过去的事情很有些想不起来，难道公子认得我？” 沈靖呆了呆，听这说话的声音也是一模一样，可见肯定是海棠，只是怎么她不记得了？那公孙曜呢？ “你身边还有别人吗？”沈靖赶紧问。 海棠摇摇头。 沈靖心中一动，倘若是这样，岂不是…… “公子认识我？”海棠抱着希望问。 沈靖立即摇头：“不，我不认识，不过你同我一个朋友长得有点相似，但是我听说我那位朋友现在正在老家做生意，所以这世界上长得像的人还真是多呢。哈哈！”说罢，他干笑两声。 海棠半信半疑，总觉得这人说这话有些心虚。 第二天一早，沈靖便随着段恒一起到了段家。 沈靖住在东厢客房里，不过他向段恒提出了一个条件：“你让我帮你也行。不过，我要跟你要一个人……” 段恒蹙眉望着他：“你说的是……” “海棠。” “不行！”段恒有些恼火，“其他婢女可以，海棠不行！” “啧啧啧，”沈靖双手环胸围着段恒打转，“我不过是看着她像我的一个故人，这才想让她帮我端茶倒水，不过是端茶倒水而已，段兄你有必要这么小气吗？莫不是你看上她了？” “没有！”段恒哪里能承认，“只是端茶倒水？”他斜眼看着沈靖，这人黑白两道通吃，不过倒是一个信用挺好的人。 沈靖点头：“自然。” 段恒犹豫了一下，如今他正要依靠沈靖操练家丁，也不想太开罪他，便狠了心咬了咬牙道：“好，我暂且让她在东厢做事，不过你千万不能为难她。” “那是自然。” 沈靖已经在暗地里偷笑了，开玩笑，他为难海棠，海棠不为难他算好的了。 沈靖的到来，对于段宅的各位丫鬟来说，都是一个新鲜面孔，何况他既年轻又英俊，尤其是特别有男子气概，带领着一众家丁每日演练武艺，丫鬟们瞧着个个脸红心跳，除了家主，这位就是最英俊的男儿了，哪个不心动，哪个不想替自己的将来打算？ 海棠又被派去照料沈靖的饮食起居，她虽然有些不情愿，不过还是去了。 才推开门，只见里头的男人正满头大汗，脱了上头的衫子，露出遒劲的肌肉。 海棠吓了一跳，转身就要退出去，想不到那男人蓦地伸手一下子攥住了她的手腕：“海棠，别走，帮我倒杯茶水！” 海棠满脸通红，使劲摔开他的手，可是他的手就跟铁钳子似的，怎么都摔不开。 他戏谑的望着她红扑扑的脸：“你该不是害羞了吧？” “我哪里害羞了？不就是倒水吗？你先放开我，你要是再这么无礼，我就去告诉段公子去，再也不过来帮你做事了。” “好，你别生气，我放开你就是。”说着，沈靖果然放开了她。 他嘴角带着笑意，看着她端茶倒水，突然心里生出了一种十分愉悦的感觉。 当初上膳楼的东家给自己倒水，这感觉还真是不错。虽然他没有告诉海棠她的真实身份有点愧疚，不过现在能让她伺候自己，这种快乐可是怎么都换不来的。 如果可以让她在不知身份的情况成了自己的女人，那岂不是成功的撬了公孙曜的墙角，那厮估计会气疯吧？ 沈靖得意的望着海棠，看的她只觉得有个太阳照着她似的，给他倒了水，便转身要走。 “欸！等等！我的衣服，给我洗洗！记得，你要亲自洗！”说罢，就将自己的衣衫还有裤子全都扔给了海棠，海棠转头一看，只见他上衫也脱了，裤子也脱了，只剩下一条短裤穿在里头，禁不住满脸通红，气的真想骂人。 她拿了一个篮子，伸出两根手指嫌弃的拈着那衣服裤子扔进了篮子，恼火的出了门。 沈靖在她身后笑道：“记得洗干净点！” 海棠哼了一声，便走了。 沈靖哈哈大笑，拍着床叫道：“这日子，过得还真是有趣！” 第321章赎身 第321章赎身 海棠当然不乐意给沈靖洗裤子，她到了杂院里头，见到几个丫鬟正在那里洗衣，便自言自语的说：“这位沈爷还真是的，每日里训练那些家丁真是辛苦，这衣服、裤子，都是汗味，要洗还真麻烦。” 洗衣服的丫鬟听了，立即感兴趣的抬起头望着她：“你说那位沈靖沈公子？” “不是他还能有谁？” 丫鬟欣喜的望着她手中的篮子：“这是他的贴身衣服？” “刚刚脱下来的，还带着汗呢。说让洗干净些。” “海棠姐！”那丫鬟立即热络起来，“你多辛苦啊，如今做了二等丫鬟了，怎么还给人洗衣服啊。不如我来帮你洗好了。” 海棠一喜，不好意思的笑道：“那怎么好意思。要是你洗了，我也不好占了你的功劳，这衣服就要晾在那沈爷住的东厢房院子的绳子上，你到时候去晾晒，说不定还能碰上他呢。我才出来的时候，他还在那。” 那丫鬟大喜，立即更加殷勤的接过了海棠手中的篮子，喜滋滋的将沈靖脱下来满是汗味的衣服裤子高高兴兴的搓洗起来。 海棠坐在一边，偷偷的捂着嘴偷笑，没想到这沈靖在丫鬟里头行情还真是不错。 正在这时，瞧着相熟的丫鬟碧柳和芳儿也过来了，她们除了在厨房里做事，自己的衣服也是要自己洗的。 看到海棠在这儿，两个人赶紧过来说话。 “听说你又调到东厢伺候那位沈爷了？”碧柳问。 海棠点点头，笑道：“你们的消息倒是挺灵通。” “怎么能不灵通？”芳儿忙说，她羡慕极了，“你得的差事都是好差事，真是叫人羡慕。” 碧柳悄悄在她耳畔道：“我瞧见那位沈爷训练家丁了，武功真好，好威风呢。” 海棠淡淡一笑，“那些公子们，就是再威风，也不会把我们做丫鬟的当一回事的。” “得了公子们的宠爱，即便是做侍妾，不是也挺好吗？将来万一生了儿子，就可以母凭子贵了。难道海棠你不想吗？现在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抓住呢？” 海棠摇摇头：“我不这么想。” 碧柳觉得疑惑，总觉得海棠这丫头有些不识好歹，跟大家想的都不一样。 “那你怎么想的呢？” “我想跟家主赎回自己的自由之身，然后自己挣钱自己花，我可不想靠男人。如果只是仰仗那些男子的施舍过活，万一哪天你不再年轻貌美，岂不是就会变的一文不值，这样的日子，我可不要过。” “赎回自由身？能行吗？”芳儿觉得不可思议，“即便是有了自由身，你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儿呢？” “总有办法的。”海棠说，她没有继续跟她们谈论这个问题，因为这个问题在她们的脑海中根本就是不可思议的。 但是海棠觉得她自己，绝对不会做低人一等的人，即便是此时，身为一个奴婢的时候，也绝对不会就这么放弃看低自己。 她之所以向段恒献策，就是为了自己的解脱。如今，段恒已经按照她的建议悄悄转移了一半的粮食藏在山洞里，与此同时让沈靖训练段家的家丁，一切都是为了抵抗成广王的军队。 她觉得这个时候，是该跟段恒谈一谈自己以后的归宿了。 到了西厢书房，段恒手里正拿着书信看，神采飞扬，看到海棠进来，对她招招手，道：“有回音了！杜将军答应增援，朝中也给了肯定的答复，而且将我此次的行为赞扬了一番，如今，看来段家庄能保得住了！” 海棠笑了笑：“公子，我是想来谈谈我自己的问题。” 段恒一愣，眼眸微眯，难道她对沈靖动心了，打算跟沈靖走？这是他最担心的问题，也是他绝对不容许的事情。现在母亲给的十天之期转眼就到，他正想就着这件事同海棠说一说。 “你说。”不过段恒还是想先听听海棠是怎么说的。 “我想自己给自己赎身。” 段恒一愣：“赎身？你觉得段家不好？” 海棠冷笑一声：“段家不是不好，只是，段家再好也不是我的家。如果公子念在海棠为你献计献策的情分，还请告知海棠赎身的条件，只要我能做到的，就会尽力去做。虽然我手上钱财不多，不过我愿意用我的计策来弥补。” 段恒脸色一沉：“与其赎身，不如我给你另外一条出路，也不再是奴婢。你……做我的侍妾可好？” 他声音低沉，目光紧紧的望着海棠，显然是认真的。 “母亲一直让我找个丫鬟做侍妾，我想……你很合适。”他垂下了眼帘，桌子下面，双拳紧握，显然有些紧张。 海棠愣住了，侍妾？ 她认真的看了一回段恒，这位段公子的确很英俊，也是家财万贯，可是让她做他的侍妾，有点尴尬呀。 她觉得她心中一定有个人，有着不可取代的地方。 “不……”她摇头，“公子英明神武，想当公子侍妾的人恐怕已经排着队伍等候了，比我好看比我年轻貌美的不乏其人。公子还是选别人吧。我只要自由。” 段恒脸色发白，定定的望着她，更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这样一个小丫鬟居然心气这么高，他亲口跟她说做侍妾，她居然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岂有此理！ 段恒很生气，“你先出去吧！自由的事情以后再说！” 海棠咬咬牙，只得转身出去，就在她转身的时候，后面的男子突然开口：“为什么？” 海棠一怔，停住了脚步。 “难道你喜欢沈靖？” 他的猜测还真是好笑。 海棠回头说：“公子难道忘了？我是一个忘记过去的人，倘若从前我是有夫君的人，公子又该如何自处？” 段恒一怔，这一点他的确没有想到。有夫君？ 他不确定，也不知道。 他喉头滑动了一下，道：“即便是你有夫君，我也不在乎。如果他来，我也没打算将你还给他。” 海棠听这话还真是觉得气闷，一句话都没说就出了房门去。 段恒磨着牙，一拳捶在了桌面上，她说的那句话是真的吗？难道她想起了什么？ 第322章暗算 第322章暗算 段恒可没打算将海棠还给任何人，何况现在她现在本就是段家的人，他的手里握着人牙子卖给他的卖身契，想走，可没那么容易。 沈靖从外头回来，便看到海棠在她自己的屋里收拾床铺，他悄悄的靠近，嗅到女子身上淡雅的芳香，让他想更加的靠近。 海棠已经察觉后面有人，低头瞧着他靠近，看那鞋面就知道是沈靖。他越靠越近，海棠突然伸出脚往后用力的一踩，身后人哀嚎一声跳了起来。 海棠转身看到他抱着自己的脚大叫，不由得大笑起来。 “你干什么？鬼鬼祟祟的？” “我没干什么呀。你瞧！”沈靖从袖子里取出一枝花递到她的跟前，只见那是一簇鲜艳欲滴的红色的蔷薇花，开的好看极了。 海棠没接，“平白无故的送我花做什么？” 他伸手拿着花在她头发边比了比，说：“因为人比花娇啊。” 海棠倒没想到他会说出这句话，也被他逗笑了：“你这人，家主重金请你来护卫山庄，你倒好，在这调戏起他的丫鬟了，他要是知道，肯定得气死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我这不是调戏，我是有心。” 海棠啐了他一口：“你有什么心？难道你想来一趟段家，带个侍妾回去？” “不，不是侍妾。要是海棠跟我走，我让你做我娘子。”他面色表情很认真。 海棠吃惊的望着他，顿时脸上发烫：“你别胡说八道，我不会信你的。” 说完，海棠就要往外走，沈靖一下子拦住了门口，跟个大山似的，问：“那你到底要怎么才能信我？” 这话，倒是让海棠一下子答不上来。 这时，有小厮急忙忙的跑过来说：“沈公子，沈公子！我家家主找你有急事！” 沈靖对海棠勾唇一笑：“海棠，我们的事还没谈完呢，回来再谈。” 海棠撇撇嘴，沈靖这个人老不正经的，一身的痞气，倒是没想到他刚才居然看起来挺认真的。 嫁给他？ 海棠耸耸肩，摇摇头，她可不想嫁给土匪头子一样的男人。 这个时候，院子里没人，海棠瞧着屋里也没什么事做，便坐在大树下的椅子上抬头看天空，天空湛蓝，春风拂面，倒是很舒服。不过她总觉得这平静的日子里，隐藏着即将来临的风雨。 她正想着，一个小丫鬟进了院子，“公子让你去西边的后花园子里，快点去吧。” 海棠有些疑惑，段公子刚刚叫了沈靖去商议事情，怎么又叫自己去西边的后花园里呢？ 小丫鬟催得紧，海棠只好起身往后花园去了。 进了后花园，这里距离前面远，树木幽深，来的人少。海棠转身时，那个小丫鬟不见了？ 她吃了一惊，顿时觉得不好，赶紧加快脚步往外走，可是脚步还没往外去，就被一个人拽住了。 抓住她的是一个男人，那人用布捂住她的嘴，回头对身后的人说：“怎么样？现在怎么处置她？” 她用力的挣扎，可是男人力气大，她怎么都挣不脱。 “不能把她留在段家，我看不如这样，把她封在一个木桶里，然后丢进秦河里，让她自生自灭！” 那女子的声音虽然压低了，可是海棠还是听出了那声音是谁，不是如意还能有谁？ “万一她被人捡回来呢？”另外一个女子问。 “不可能，秦河水流湍急，她绝对不可能回来，她要是有命活着，早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到时候要是被卖了或者被人收了，那也是她的运气。” 这声音，她听出来是春娇的。 海棠恨得咬牙切齿，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男人将她的嘴巴塞了，手脚都绑了，果然塞进了一个木桶里。 男人将木桶搁在一个板车上，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把她运了出去。 木桶里十分憋闷，海棠昏昏沉沉的，突然，只觉得自己身体一沉，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秦河里。 河水颠簸极了，她被颠的七荤八素，幸亏这木桶还算结实，没有进水，也没有被岩石撞破。 此时此刻，她真是没想到女人的嫉妒心竟然如此可怕，春娇和如意竟然如此暗算她，倘若她有了性命，绝对不会轻饶那两个。 这个时候，段恒叫了沈靖来商议的正是一件十分紧急的事情。 “成广王果然要来打我们了！”段恒紧张的说，“你看这封信。”他将手里的信递给了沈靖。 信上写着，成广王早就眼红关中沃土和段家的粮食，何况段家又是在秦河的中游，如今成广王占领了秦河的上游，正打算往中游扩张，如果他占领了关中平原的段家，就完全不需要花一分钱就能将段家的全部粮食占为己有。 “简直是无耻！”段恒气愤的一拳头捶打在桌面上。 沈靖看着这封信，疑惑的说：“这写信的人提醒了我们，告诉我们成广王来攻击的时间，难道在成广王的军队里你安插了亲信？” 段恒摇头：“并没有。” 沈靖摸了摸下巴：“这就奇怪了。”他细细的看那笔迹，为何总觉得有些眼熟？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人提醒了我们，我们就赶紧早做准备。” 段恒点头：“我最担心的是那个时候朝廷的军队还没赶来，那我们只有殊死一战了！” 沈靖想了想：“你也别那么悲观。朝廷不可能眼看着偌大的粮仓落入成广王的手里，我觉得他们一定能赶到的。” 沈靖回到了院子里，却不见海棠，觉得很奇怪，他正要把这个消息告诉海棠。 “去找！”他让手下赶紧的去把那女人找出来。 可是找了一圈，却没见着海棠的人影。 沈靖大吃一惊，立即让人去通报段恒。段恒立即让人四处寻找，又找了碧柳和芳儿来问，结果个个都不知道。 如意凑过来说：“我听人说，有个丫鬟模样的女孩偷偷的出了段府，会不会是海棠？” 段恒一愣：“你说她跑了？” 如意连连点头。 段恒大吃一惊，他并没有逼迫海棠，以海棠的个性，她自己出谋划策的事情还没有一个结果，她就偷偷跑了？这个不合逻辑。 他又派了不少人去找，可是真的找不到海棠。 他长叹一口气，想起那个清雅如莲的女孩，难道他们真的没缘？ 第323章相公 第323章相公 此时，海棠在木桶里已经被颠的七荤八素了。 湍急的河流边，一个青衣男子骑在马上望着波涛澎湃的秦河眉端紧蹙。 “孙先生，该回去了吧！”后面的士兵提醒道，“怕大王和将军等着急了。” 公孙曜被成广王留在军中治疗小公子的疾病，现在小公子的疾病渐渐好了，成广王对他信任有加，也渐渐放松了看管他的士兵。 公孙曜想方设法的让人送信提醒了段家庄的人，他可不想看到偌大的关中平原被夷为平地，希望那位段家家主有法子自保吧。 他沿着秦河一路搜寻，始终没有见到那个人的影子。成广王得知他在搜寻他的妻子，找不到他的妻子绝对不会离开秦河流域，便也放心的让他尽管去找。 公孙曜的目光落在了河中间翻滚的木桶，真是很奇怪，怎么会有一个木桶在河中间？ “去把那个木桶捞上来！”公孙曜命令身边的士兵。 “先生，这怎么捞呀？” “拿箭来！” 士兵果然拿了箭上来，公孙曜提起弓箭，在长箭的末端系了一条长绳，一箭射过去，果然正中了木桶。 他让士兵拉住绳子，亲自驾了一条小船到了河中央把木桶搬上了船，桶里有声音，好像还很重的样子。 搬到岸上打开木桶一看，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里头有个人！” 公孙曜定睛一看，顿时呆住了，这是…… “海棠！” 绫罗站在后面顿时目瞪口呆：“海棠姐！” 海棠只觉得自己满眼冒金星，望着桶外模样清俊的男人傻眼了。为什么到处都有人能叫出她的名字，沈靖是，如今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 “快出来！” 海棠才出来，青衣男子已经牢牢的将她抱在怀里，他的声音几乎哽咽了，喃喃念着她的名字：“海棠……我的海棠……” 海棠的衣服已经被打湿了，可是在他的怀里却很温暖。她对这男人不太熟悉，但是第一眼看到他却觉得很顺眼，真是奇怪的感觉。 公孙曜看到她的衣服打湿了，立即用自己玄色的披风将她紧紧的裹起来。 “冷不冷？”他担心的问。 “不冷了。”海棠摇摇头，有些茫然的望着他。 她看着自己，却是满眼的陌生，公孙曜十分吃惊，立即伸手抹开她的额发，便看到了上面的疤痕，顿时有些明白了几分。 “你记不得以前的事情？” 海棠惊讶的点头：“你是我什么人？” 公孙曜哭笑不得：“我是你相公啊！”他在这里激动了半天，她倒好，完全没良心，还问他是什么人。 身后跟着两个士兵，一看这架势，这位孙先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找到夫人了，两个人立即过来恭喜。 公孙曜微微一笑，看了两人一眼，道：“我这就要走了，两位请自便。” 两个士兵一愣：“孙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孙先生走了，我们回去怎么交差？” 公孙曜道：“我之前留在成广王身边，那是因为我必须呆在他的势力范围寻找我的妻子。如今我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我为何还要回去那里？” 两个士兵一听，顿时觉得不好，立即抽刀出来要拦他，可是没等他们的刀子出鞘，公孙曜一个转身飞腿，便将两个人的刀子一前一后的踹到了一边。 “你们回去吧！不是我的对手！绫罗，走！”他话音落下，已经拉着海棠，飞身就上了一匹骏马，飞快的向着远方奔去。绫罗也骑着马飞快的跟了上去。 两个士兵看的目瞪口呆，原来他不是怕刀剑，只是没打算动手而已，他动了手，他们都没有胜算。 两个人没奈何，只得没精打采的回去跟王爷汇报。成广王找了人去找，没有找到，不过他倒是不太在意，因为他的儿子病已经好了，亏得公孙曜医术高明，他便放了公孙曜去了。 公孙曜因为早就有随时离开的打算，随身带了碎银子和银票。 天色渐晚，几个人在一处小镇落脚，找了一个不起眼的客栈入住了。 他要了两间客房，一间他和海棠，另外一间绫罗住的。这次意外的找到了海棠，绫罗也异常的开心。 海棠的衣服都打湿了，公孙曜让小二送了沐浴的水过来，他关了房门，回头对她说：“你先洗澡，换了衣服。” 他刚才在镇子里头已经给她买了一件普通的新衣，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粉色的衣服上，顿时觉得她的打扮像个丫鬟。 难道她做丫鬟去了？ 不知为何，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真是让他又心疼又好笑。 虽然眼前的男人做所有的事情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可是海棠还是心存疑虑。 不能因为他说是她的相公，他就一定是她的相公吧？ 万一他只是认识她，想占她的便宜怎么办？ “快点脱衣服，待会感冒了。”公孙曜过来解她的腰带，却感觉到女孩躲了一下，用警惕的眼神望着他。 公孙曜瞧着她这样子，倒是十分有趣。 他把双手一摊，笑着说：“你这样看着我，是不信我说的话？” “那你有什么可以证明？” “我……”这下子可把他问倒了，他要是说以前的事情她又不记得，要说婚书，他哪能带在身上？ 他眼眸一转，笑着说：“我知道，你这里，有一颗红色的痣。”他对着自己指了指胸口中心的位置。 海棠顿时涨红了脸，他……他居然真的知道…… 不脱了衣服，怎么能看到？ 何况她浑身上下，除了那里有一颗红色的痣，其他的地方都没有痣了。 公孙曜看她红着脸，笑着说：“我不骗你，我对天发誓，我真不骗你！我们除了还没孩子，都做夫妻好几年了，你身上哪一点我不知道呢。” 海棠脸上红色更深，可是叫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她还是不习惯呀。 “那你转身去。” “那我看书去行了吧？”公孙曜微微扬唇，他在客栈大堂内随手拿了一本消遣的话本，便转身坐在床头，对着墙面，低头看起话本子来了。 虽然他转过身去了，可是毕竟是在一个房间了，海棠看他样子这么坦然，又禁不住有几分信了。 她缓缓拉开了腰带，将自己的身体没入了温暖的热水里。 第324章擦药 第324章擦药 女人在身后洗澡，身为男人的公孙曜此时此刻哪里有心情看话本，他想念她这些时候，几乎日日不能睡好，她倒好，趁着这个空档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他心不在焉的翻着话本子，民间小客栈能有什么好看的故事，无非是些才子佳人的故事。 他翻到后面，突然发现有点不对劲，本来都是字的本子里，竟然夹着几页画儿，难怪刚才客栈小二把话本子递给他的时候神情诡异。 那画上画的很是清晰，男人女人做着不和谐的动作，他一翻，有好几页呢。 饶是他脸皮再厚，听着后面女人洗澡的声音，看着这么挠人心的东西，他喉头有些发干，身体有些僵硬。 “海棠……”他回头跟她说话，谁知道她这个时候正好刚刚洗完，站着擦拭，该看的不该看的统统都映入眼帘。当然，海棠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不该看的。 他一怔，看的双眼发直。 海棠惊叫一声，再次没入了水中。 她瞪着眼，用一种控诉的眼神瞪着他，公孙曜脸上微红，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我以为你还泡在水里，谁知道你站起来了。” “你从现在开始不许偷看我，直到我允许你回头！”女子霸道的说。 “好啦，知道啦。”公孙曜无奈的笑笑。 海棠羞的满脸通红，气呼呼的起身换上了新衣，她这一天几乎都憋在木桶里，全身上下都撞青了不少地方，骨头也跟散架一般。 她起身后，连头发都懒得擦就躺在了床上。 现在，她多多少少相信了公孙曜，虽然还是不大习惯，不过已经放松了很多。 她正躺着，感觉到一双手拂过她的头发，她惊诧的抬眼看过去，只见男人正若无其事的替她擦头发。 他的动作很轻柔，暖暖的，一直暖到她的心里。 “你以前也帮我擦头发吗？” “嗯，擦过很多次。”他说。 海棠嘴角浮起一丝浅笑，这种感觉真的很好。正如她之前想的一样，原来她是有相公的，一个不错的相公。 长得好看，对她也好。 擦完了头发，公孙曜开始检查她的手脚，他之前已经发现了她有被撞青的地方。 他下去找小二要了药油，上来就挽起了她的手臂上的衣袖，小心翼翼的擦着药油。 海棠开始有些局促，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他动作温柔，她躺着也很舒服。 “你到底去了哪里？怎么能弄成这样？”公孙曜心疼的问。 “我之前不是丫鬟吧？”海棠突然问。 “当然不是，谁告诉你是丫鬟的？你是商人，有钱的女商人。”公孙曜笃定的说。 海棠望着他，渐渐的，嘴角展开一丝笑意，得意的说：“我就知道！碧柳和芳儿她们都错了，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 “碧柳和芳儿是谁？”他禁不住好奇。 海棠摇摇头，打了个呵欠，实在是乏了，连话都不想说了。 “安心睡吧。” 公孙曜熄了灯火，侧身躺在了她的身边。 她不习惯，但是他没有更亲密的动作，而她又困极了，也就坦然的睡着了。 看她睡得沉，男人伸手拂过她的头发，叹息一声：“海棠，是我没保护好你，害你受了这么多的苦。” 海棠在睡梦中似乎还呢喃着梦话。 公孙曜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紧紧的抱在怀里。 他找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失去她的时候，他日夜焦灼。他的宝贝，终于回来了。 至于失忆症，倒是不要紧，现在没有条件，回去以后可以用药慢慢调理。反正她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也不要紧，他可以慢慢的告诉她，直到她全都记起来为止。 只要，她在他的身边。 清晨，海棠睁开眼，转头蹭到了一个人的下巴，扎扎的感觉。她抬眼一看，只见那张清俊的脸就靠着自己，正睡得沉静。 她好奇的打量着他，她的相公，心里泛起一丝甜。 他眉眼修长，挺鼻薄唇的样子，正是她喜欢的。她心里得意，自己怎么这么会挑呢，挑到这么好看的男人。 她挣了挣，想伸出手来，却被他的手臂压住，微微有些发麻。 她正挣着，他缓缓睁开了眼，带着几分迷糊的望着她，仿佛习惯性的，他俯身过来。 海棠躺在枕头上，圆睁的眼瞪着他，只见他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他的唇印在了她的唇上。 她震惊的不能自已，一动不敢动弹。 “早。”他抬起头，她的唇上还留着他的口水，海棠吞咽着口水，两颊涨成了粉红色。 “昨晚睡得好吗？”他又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便起身穿衣了。 海棠捂着自己的脸，羞的不敢抬头，只“嗯”的应了一声。 公孙曜起身洗了一把脸，洗完了看她还赖在床上，便过来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海棠“嘶”的吸了一口凉气。 公孙曜一怔：“是昨晚的伤？我看看。” 好在还有药油，他拿了药油，本打算挽起她的袖子，却听她说：“应该是膝盖上的。” 公孙曜让她坐好，挽起了她的裤腿，露出白皙的小腿和半截大腿。 膝盖上的青印如此明显，还带着几分紫色。 他皱了皱眉头：“看来咱们得在这客栈多歇几天，你这样子恐怕还不能赶路。” 他的掌心带着热度，抹了药油的手心在她的膝盖上打着圈儿，一阵酥麻的感觉，仿佛触电一般从她的膝盖一直传到了她的心底。 公孙曜摸着她的膝盖，目光却落在她嫩滑如同豆腐一般的肌肤上，手情不自禁的擦完了药依旧舍不得离开，轻轻的滑向了她的大腿。 要是以前，自然无所不为。可是现在她还没有习惯他的陪伴，他担心这样做把她吓到。 可是一想起她的动人，心里却抑制不住的快速跳动起来，就连体温都升高了。 下意识的，他的手掌犹移在她的腿上。 海棠只觉得浑身发热，本来双手撑着身体，不止怎的，手突然软了一下，整个人向后靠去。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顺势俯身压下。 第325章动静 第325章动静 海棠望着他深黑不可见底的双瞳，心口禁不住“砰砰”乱跳个不停。他望着她，气息微粗，低头吻住了她的唇，不住碾转，要继续往下时，突然发觉女子紧紧攥住了他的袖子。 门外传来敲门声，公孙曜低头看着她，停止了动作，在她额上轻轻一吻，哑声道：“海棠，不要让我等太久。” 说罢，他起了身，也扶着她起来。 公孙曜披着衣服开门，外头是绫罗，她问：“公子，今天要出发去哪里吗？” 男人想了想，摇摇头：“你去掌柜那里多续几天，咱们要稍歇几天再做打算。” 绫罗点点头应了。 男人转头看她，海棠对上了他的眼睛立即低了头，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拿了衣服穿起来。 公孙曜微微一笑，她这样，倒是很像刚成婚那阵子。虽然记不起他们的过往，不过倒显得青葱可爱。 他坐到她的身边，柔声说：“你之前受到了惊吓，如果现在赶路，我担心你身体受不住。何况，现在这个地域到处兵荒马乱的，我们往哪里走都不合适。” 海棠想起段家庄，立即问：“这里同甘州近吗？” “并不太远。大概做马车半天的功夫可以到。” 海棠心中一紧：“恐怕不日关中的甘州就要发生一场大战了。我很担心那里的姐妹们。” 那里除了段恒，还有碧柳和芳儿，几个一起情同姐妹的粗使丫鬟。一旦甘州发生战乱，她很难想象段家会变成什么样子。 还有段恒，虽然只是主仆，但是段恒对她不薄，她也不能说一点都不牵挂他的安危。 “你居然知道？”公孙曜十分吃惊，“你之前……” “我之前一直在段恒身边做丫鬟，后来来了个叫沈靖的男子，又调到了那人的身边做丫鬟。”海棠平静的述说她之前的经历。 “段恒？沈靖？！”公孙曜的语调一下子扬起来，他之前去了段家居然没有碰到她，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 “沈靖没有跟你说什么？” 海棠摇摇头：“没有，他只是说我像他的一个老朋友。” 公孙曜气的直咬牙：“这厮，不怀好意！” “你认识沈靖？”海棠诧异的问。 “自然，他同你我都是旧相识，亏得当初他得了瘟疫我还救了他一命，没想到他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公孙曜气的咬牙切齿，当初跟沈靖打了一架不分胜负，这次沈靖这小子肯定是又欠揍了！ “我在段家有几个姐妹，要是发生战事，不知道她们会怎么样，她们都太无辜了。”海棠担忧的说。 “段家应该没事，成广王偷袭的时间我已经通知了段家，段家会早做准备。” 海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他将之前的经历解释了一遍。 海棠听到他为了寻找她竟隐姓埋名乔装打扮潜伏在叛党中间委曲求全，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动。 她抬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这样情深意重的夫君，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饿了吧？下去吃早饭吧。这客栈人来人往，或许还有更多的消息。” 公孙曜用水沾湿了毛巾，给她擦了把脸。 洗漱之后两个人一起下去吃饭，这个镇子叫做芙蓉镇，南来北往的客商很多都会经过这里，留下来吃口饭歇歇脚。 为了防止成广王的追查，公孙曜干脆卸下了原先的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又变成了一位翩翩佳公子。 “有人得到信，听说成广王那边有动静呢。” “又要打仗啊？” “三天两头打仗，咱们这些行脚商人还怎么做生意啊！” “我从京城来，听说京城的军队也有动静。” “天啦，这是要大战一场？哪个带队？” “是太子！” “这太子挺骁勇的嘛，我还是希望太子殿下趁着成广王还没有势大赶紧消灭了，不然这仗打的没休没止的，谁受得了？老百姓还怎么活？” “谁说不是呢。” “低声，低声，小心周围有成广王的奸细啊。” 众人吓得赶紧低头吃喝，也不敢多话了。 这些话语，都带着南来北往的信息，隐隐的，似乎有一种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海棠一颗心是着紧的，段恒那里有沈靖带的兵团，外头等着驻军的杜将军增援，还指望着朝廷的军队前来保粮，但是这些成广王都不知道，如果要灭了成广王的军队，这次可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海棠咬了一口馒头，低声说：“可惜太子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这次成广王为了关中粮食亲自出马，他就绝不能放过这次好机会。” “他知道。”男子微微一笑。 海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怎么知道？” 公孙曜摇头，笑道：“这个你别问。咱们暂且看看三日后到底是个什么情景再说。” 没错，三日后，正是成广王自以为隐秘的突袭关中平原的时间。关中平原有大宅，有粮食，有美女，只是成广王唯一忽视的是，这是一个很难守住的地方。因为它地势平坦，毫无遮掩。 而成广王也不知道的是，他的秘密不知何时已经偷偷的泄露出去了。 段家大宅里，段恒去巡视了一遍家丁们的训练，虽然时间仓促，但是稍加训练总是聊胜于无。 盔甲武器都已经到位，只要时间一到，便能全副武装。他虽然心里紧张，可是到底还是有几分把握。 如今唯一让他焦虑和担心的，就是那个叫海棠的丫鬟。 一个丫鬟，能去哪里？ 他查过了，海棠的行李都没有带走，散乱的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她身上又没有多少钱，能去哪里？何况周遭他都叫人找遍了，如果她步行走不了多远，诡异的是，居然还是找不到她的人影。 段恒站在卧房里，低头，突然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满脸胡茬，面目憔悴，哪里像是他？简直像街边的流浪汉。 他是个最爱整洁的人，如今因为一个丫鬟的失踪却搞成了这副样子。 他恍惚而颓然的坐在了凳子上，抚着心口，一想起海棠，想起她可能发生意外，竟感觉到心口一阵阵的刺痛。 他惊讶的意识到，他喜欢这个女孩，他居然真的喜欢上了她了。 直到她离开，他才恍然的感悟到这一点。 他叹了一口气，无奈至极，他是多么的后知后觉啊。可是现在，他又该去哪里找那个女孩呢？ 第326章血光之灾 第326章血光之灾 沈靖倒是和段恒想的不一样，他是知道海棠那丫头的，她一向运气好，人也机灵，他相信她没什么事。 不过她是没什么事，他现在可是有事了。 两天后，成广王就要进攻关中平原，偷袭段家庄，严格来说，成广王亲自带着军队，是根本谈不上进攻两个字，他根本就是来直接接手段家庄，以及段家的万顷良田和满满粮仓。 在他的眼里，对手只有朝廷的军队，怎么会看上段家庄的小小武装力量？ 沈靖无暇想别的，正在积极备战。 这是他第一次跟正规军队打仗，现在整个庄子里的家丁和保镖加起来有两千多人，也足够抵抗一阵。 段家庄四周建有碉楼，原先有一些土墙，他命令晚上家丁悄悄的加高土墙，白天加强训练，日夜派人巡逻。又在要紧的地方加了竹栅栏，反正能做的事情尽量做到。 关中平原本是一地平川，但是就在段家大宅的后面却又一座大山，大山几百米高，也不过两座山头，却可以作为一个屏障，暂时抵挡一些炮火。 山里头有不少山洞，之前段恒已经将很多粮食转移到了山洞里，现在日子逼近了，他把老母亲和伺候的一些丫鬟婆子都迁到了山洞里。 剩下的不管男女老少一律都要参加这次保护段家庄的战斗。 日子终于临近了。 海棠住在客栈几天，身体都养好了，她记得日子，一早便去了镇子上的一个高塔，遥遥的望向关中平原的甘州。 公孙曜跟在她的身边，指着一个方向说：“你看，那边就是甘州。” 她心中一紧，担心的说：“不知道他们在那边怎么样？” 公孙曜摘下身上的披风给她裹着，“你别太担心，这里风大，咱们先回去。如果那边真的有动静，南来北往的商客必定会有消息传过来。” 海棠点点头，牵着他的手，两个人一起下塔了。 海棠握着他的手，一股股暖意传来，她抬头看了他一眼，他也转头看她。海棠忙低下了头，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 “你笑什么？” “没什么。” “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 “我干嘛要什么都告诉你？” 公孙曜诧异的看她，察觉到她眼底的调皮，小丫头居然敢呛声了？ 塔很高，刚才上来的时候就挺累的，这下去，直下的腿酸。 公孙曜担心她原先在木桶中的磕碰伤口没有好全，说：“这太高了，我背你下去吧。” “背我？”海棠戏谑的一笑，“那是要两个人一起跟冬瓜似的滚下去吗？” 公孙曜无语，伸手去揪她的脸：“你学会调皮了？我背着你，自然稳稳的，怎么会跟冬瓜一样滚下去？再说了，你看你相公相貌堂堂，哪里就像冬瓜了？” 海棠不理他，转身就要从他身边下去，却被男子一把拉住了手臂，逼视着她的眼，挑眉道：“说说看，哪里像了？” 海棠被他抵在狭窄的空间里，脸上微微泛红，嘟起嘴说：“哪都像！” 公孙曜一笑：“是吗？认真看过了？” 海棠瞪着他，惊讶于他的无耻，这可是大白天！ 男人低头看着她圆圆的眼，可爱的脸，唇角一勾，低头就吻住了她的唇，她被动的靠着墙，微启双唇，他长驱直入，两人厮磨在一起。 她感受着他的温柔和霸道，也感受着他身体的悸动，心跳如同雷鸣。 一吻落下，她双手趴在他的肩头，连脚都软了。这下，她可真的下不了楼了。 公孙曜看她这样，笑了笑，“我抱你下去。” 说罢，打横将她抱起来，一步步十分稳健的下了楼梯。 她躺在他的怀里，双眼直直的望着他，杏仁眼中荡漾着迤逦的水波。 她这样直勾勾看着他，是诱惑他吗？在她的面前，他可没那么好定力。 “再看，信不信我吃了你？”他低头在她耳畔低语。 海棠立即闭了眼，转头窝在他的怀中。 塔楼里，传来男子清脆的笑声。 回到客栈里，果然听到了消息。 “甘州开战了！” 这话一出，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因为甘州距离芙蓉镇这里也不过半天的路程。现在芙蓉镇还是朝廷的范围，一旦成广王占领了甘州，很有可能就连芙蓉镇也会变成叛军的占地。据说那叛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民不聊生，谁都不愿意他们的到来。 “怎么样？情况到底怎么样啊？”有食客焦急的问，“我还有家小在那边呢。” “是冲着段家来的！听说成广王这次亲自来了，还打算把段家做个根据地呢，八成是眼红段家的豪宅啊！” “那朝廷呢？”公孙曜问。 “据说段家庄里头突然出现了一支神秘的军队，有铠甲有兵器，另外甘州驻军杜将军也赶去了，两边打起来，死了不少人！” “哪边死了不少人？”商旅们大惊失色。 “段家庄、成广王、杜将军，三边都死了不少人。你这话说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谁打赢了，倒霉的还不是咱们老百姓。这次段家真是倒霉了，多年的商贾世家，这次说不定要拔根而起。谁家他家粮食多宅子大呢？哪个叛军不眼红？就是想不到这一次成广王为了那些粮居然亲自出马了。” 商旅们一阵唏嘘：“真是倒霉啊！段家那家主段恒据说年轻能干，谁能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有这血光之灾！” 海棠的手紧紧攥着公孙曜的袖子。 男人看了她一眼，问：“你担心段恒？” 海棠轻轻摇头：“当初这件事是我出谋划策，支持朝廷反对成广王，这才惹怒了成广王，如果这次段恒出事，段家庄被灭，我难辞其咎。何况段家有我相熟的朋友，一想到她们，我就觉得难受。” 公孙曜拍了拍她的手，宽慰她：“不能说是你的责任，事到如今，段恒没得选。他如果支持成广王，一样是死路一条。打仗必定会死人。但是现在情况还没明朗，谁胜谁败，还没有定论呢。” 海棠不解：“你的意思是……” “还有人没出场。”他眼眸微眯，“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出来。” 第327章攻打 第327章攻打 成广王朱桓是先皇帝的第四子，也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他本是一个有封地的王爷，要说为什么突然和皇家翻脸，这事还得从一年前说起。一年前皇帝陛下兴致勃勃到了成广王封地上游玩，遇到了一个美丽的女子，一时兴起就临幸了那位美女。当时皇帝喝了酒，事后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 到了十个月后，皇帝陛下早在京城了，可是那女子却怀孕生下了一个身带青斑的死胎。登时那女子就闹起来，矛头指向了王妃，说她心狠手辣毒杀了她的孩子，她杀的是皇子。原来这位被皇帝趁酒临幸的美女不是别人，正是成广王的如侧妃。 登时一闹出来，成广王的头上就戴上了一顶油亮亮的绿帽子，正好当时京城来使到了平城，宣了皇帝的旨意，说平城富庶，赋税要再加三成。当时成广王本来就在气头上，恨毒了他那位王兄，一怒之下一剑杀了来使。 当时他麾下很有些兵马，加上封地富庶，手下怂恿，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就反了，一直闹到今日这样的田地。 可是他虽然是反，却不得人心。现在天下虽然皇帝昏庸，但是还不至于流离失所。他这一反起来，所过之处横扫一片，鸡都不剩一个。这么个贪婪的王爷有谁会去拥护他？老百姓个个都恨不得他早死早超生。 朱桓早已将关中当作囊中之物，只要占领了这关中平原，他就再也不愁粮草，而且他还听说段家大宅豪华富丽，跟皇宫一样，他有意把段家大宅当作行宫，在这里享受一段日子醉生梦死的生活。 所以，这次他带了三万人马亲自横扫关中平原，本以为一路平顺，谁想到，到了半路前头先锋部队就传来了消息。 “大王！前头碰见伏兵了！我们损失了好些人！” 朱桓大怒：“是什么人？” “好像……好像是些庄户……”士兵不确定的回答。 先锋部队已经进入了段家庄的地界，那些人一个个生的土里土气的，虽然穿着盔甲，就跟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一样，实在看着土气，到底还是像庄户人家。 “庄户？！”朱桓瞪大了眼睛，声线陡然扬高，“庄户你们都对付不了？那跟杀猪宰羊有什么区别？！” 朱桓快被他气死：“加紧多派些人马！今晚就要占了段家庄！简直是饭桶、废物！” 又增派了一千人去攻打段家庄，可是前方不断传来消息，说军队被挡住进退不得。 朱桓气恼，周通觉得奇怪，说：“按道理来说，咱们是偷袭，行军又快，应该是长驱直入，怎么会遇到军队级别的抵抗？真是太奇怪了！” “一些庄户？！居然敢反抗！倘若本王占了那庄子，统统掉脑袋，一个不留！”他气极了。 “大王！”突然士兵从队尾来报：“不好啦！后头有队伍偷袭我们！” 周通大惊：“什么人马？” “应该是甘州驻军姓杜的！” 朱桓急忙问：“他带了多少人马？” “两千人左右。” 朱桓松了一口气：“不要紧，立即派一支队伍去挡住他！” 周通立即说：“既然姓杜的出动了，咱们就要加紧速度攻下段家庄，否则我们就是腹背受敌，进退不得，那要不得的！” 朱桓点头：“加派人手，攻下段家庄！” 这一次，周通亲自带人突击段家庄，他去看过，虽然段家庄防守严密，可是到底有疏漏之处。 他派了三只军队分别从几个漏洞冲突进去，然后带着人马径直冲进了段家庄。 段家庄的地段，弱点就在这里，易攻难守，便是再好的防守，在大军面前也是无济于事。 他冲进段家庄，第一件事就去检查粮仓，到了粮仓那边，顿时大怒：“粮食呢？！” 手下士兵惊慌的说：“我们没动，来了就是这样了。” 周通检查了一排的粮仓，个个粮仓全部都被搬空了。他们来，就是为了粮仓，现在给他几个空粮仓？！这算什么？ “段恒呢？！捉到没有？！”周通大怒，额上青筋鼓起。 “正在捉拿！” 周通蓦地抽出了长剑，咬着牙恶狠狠的说：“务必捉住段恒那厮，我要将他千刀万剐！” 粮食，那么多的粮食，他们能够藏到哪里去？ 周通走出了段家的大宅，举目四望环顾四周，蓦地，他的目光落在段宅背后靠着的两个山头上。 他的嘴角缓缓的弯起了一个得意的弧度，他长剑寒光闪闪的指向了那个山头，一声令下：“统统都去给我搜山！遇到活的，一个不留！搜到粮食，统统搬回来！” 他得意的笑着，段恒啊段恒，这次，你插翅也难飞了。 通往段家庄的障碍已经被扫平，后面虽然姓杜的带兵骚扰，可是到底人数太少不成气候。 朱桓得意洋洋的带着人马进入了段家田庄的地界，这时一群士兵绑来了一堆粉嫩嫩的丫鬟，那丫鬟一个个被绳索绑着吓得面如白纸动都不敢动。 “王爷，这是段家田庄里头的丫鬟！” 朱桓眯着眼一个个看过去，只见这段家的丫鬟不但人数多，而且个个都长得水灵，年纪又小皮肤娇嫩。 “不错。”他满意的说：“这么多，本王也要不了。等到了晚上，挑两个最好的给本王留着，其他的都赏下去吧！” “多谢大王！”士兵们大声答谢，这一次声音尤为响亮。 碧柳瑟缩着发抖，她们胆颤心惊的望着这些如狼似虎的军士，颤抖着唇本点声音都不敢发出。 芳儿低声哭道：“也不知道海棠去哪儿了。她倒是走了，可怜咱们……” 碧柳哽咽着：“我好怕，怕是等不到晚上，咱们都要没命了。” 芳儿垂了头，咬着唇道：“我便是死了，也不愿意受那样的侮辱。傍晚时，要是还没人来救咱们，咱们一起咬了舌头算了。” 碧柳哭着点点头。 “大王，大王，不好了！”报信的士兵面如土色的赶了过来。 朱桓不乐的说：“什么事？现在已经占领了段家庄子，还有什么不好的？” “大王！平城和宛城全都被占了！” 朱桓一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平城和宛城，咱们的大本营全都被占了！” 第328章死不瞑目 第328章死不瞑目 朱桓目瞪口呆，平城和宛城都被占了？怎么可能？ “是谁占的？”他立即问。 士兵回复道：“是太子殿下带着右将军沈丘亲自率领朝廷的军队。” “啊！”朱桓差点从马上跌下来，士兵们立即跑过来扶住了他。 平城是他的封地，宛城是他的大本营，两个地方都被人抢了，他抢了这关中平原有什么用？何况他的家小妻妾统统都在平城！ “快！快去叫周通回来，我们要速速回去宛城！” 在太子的人马还没有稳固下来之前，他至少要抢回一个城啊，不然等他稳固下来，他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周通正要搜山，突然传来紧急命令，让他回去。 他知道肯定发生了大事情，立即问了，一听说是宛城和平城都丢了，他张了张嘴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走！”他一声喝下。 “那这些粮仓怎么办？！” 周通两眼发红的看着那些空空的粮仓，恨得心里滴血，这次出来，为了这粮仓反而丢了大本营，真是捡了西瓜丢了芝麻。 “烧了！统统给本将军给烧了！那地里的禾苗，统统都浇了桐油，给本将军一把火给烧了！” 那些士兵回头一瞧，地里可是水田啊，不过将军既然下了命令，便仓促的找了许多桐油来到处乱浇，一把火“轰”的一声烧了起来，也不管是地里还是庄子里还是宅子里，反正一顿乱烧，直烧的漫天发红。 段恒在山里头，紧紧的攥着拳头，恨恨的望着那漫天的烟火，牙齿咬的咯吱咯吱直响。 周通归队，成广王立即就开拔部队向宛城出发，谁知才出段家庄到了一处古城墙口，墙洞狭窄，只能两个人两个人的过，军队被打散变成一条长龙一般。 就在队伍过了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震耳欲聋的锣鼓响声，漫天的人声呐喊，叫的成广王的人马个个心惊胆颤。 朱桓放眼望去，只见前头一大波马兵飞快的围了过来，后头又有一堆士兵冲杀过来，队伍被拉成，卡在城墙洞口，竟是首尾不能相顾。 “不好！”周通意识到不妙了，那前头来的人个个身着铁铠甲，摇的是朱红旗帜，看那情景，竟然像太子亲自来了。 “王爷！我们先逃命要紧！”周通带着最为精锐的十几个人保护者王爷朱桓趁着乱找了一条小路钻进草丛中逃出去，不过他们没有发觉，有几骑人马已经飞快的追了上去。 高坡上，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居高临下的骑在马上，看着下面逃窜的人，他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弓箭拉了满弓。 “烧我的庄子？！” 他扣紧了手指。 “杀我的人？！” 沈靖的箭头缓缓移动，对准了下面骑马奔逃的人。 “去死吧！” 他恨恨咬牙，“嗖”的一声，离弦的箭如同流星一般射出去。 成广王朱桓蓦地转头，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支长箭从他的脸颊边擦过，流下一道鲜艳的血色。 “噗通！”一声，朱桓重重的栽下了疾驰的白马。 “王爷！”周通大惊失色，立即听了马过来看。 “王爷！” 朱桓指着那坡上，周通转头看去，只见高坡之上，一个男子身着玄衣，风吹鼓了他的衣摆，看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朱桓，他的唇角勾起一丝阴冷的笑容。 周通长长叹了一口气，放下了王爷。 “走吧。去向太子投降。” 所有士兵惊愕的望着他。 “将军，可是王爷他……” 他快死了，现在还剩下苟延残喘的几口气而已。 这样一个将死之人，他还理会他做什么？ 他转了身，翻身上马，带着剩下为数不多的士兵沮丧的缓缓向着方才激战的城墙走去。 朱桓躺在地上，他跌下白马摔断了脖子，此时还带着最后几丝气息，看着他的人马离他而去。 他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朱桓死了，太子带着右将军先收平城，后收宛城，然后在甘州段家庄直取叛王朱桓的人头，这消息迅速的传播了出去。 据说朱桓的性命是一个身着玄衣的男子取的，太子殿下正在悬赏重金找那个人。 海棠听到这个消息异常高兴，她打算去段家庄看看，公孙曜也赞成。 成广王叛乱终于平息，老百姓都兴高采烈的谈论着，说太子一路安抚民心，一切都归于正常了，大家都可以自由的行商了。 当海棠到段家庄的时候，是一片颓丧的景象，一场大火将段家大宅烧了一半，剩下的熏得黑乎乎一片，看着凄凄惨惨的。 田地里因为是水田，所以损失不大。段恒改种的棉花还没来得及出苗，所以地里损失也不大。倒是因为一场大战，段家庄死了一些家丁，伤员不少。 段恒坐在被烟火熏黑的厢房里，心情很沉重，虽然保住了粮草，可是这宅子却在他的手上烧成这样，他心中无比愧疚。 “公子……” 一个清雅的声音传来，段恒缓缓抬起头，蓦地眼瞳放大，惊讶的望着眼前的女子：“海棠？” “是我。” 海棠看到他这消沉的样子，劝道：“段家虽然遭遇了这场劫难，不过没有失了根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段恒有些感动，这个时候，能够听到她这句安慰，比什么都让人舒服。 “海棠，”他起身走向她，“既然你回来了，不管你从前是什么人，不管你发生了什么，留下来好吗？留在我身边，我终于明白我……” “咳咳……”一声干咳从海棠身后传来，走进来一个身着青衣的俊朗青年。 段恒脸上顿时一红，惊讶的望着来人：“你是何人？” 公孙曜叹了口气，他原来不知道自己不在的时候这些男人们都是这样跟自己的女人表白的。他看了海棠一眼，女人心虚的别开了眼。 “我是海棠的相公，复姓公孙，单名一个曜字。” 段恒一愣，脚下差点跌到地上去：“你……你是她相公？” “对不起公子，其实我早就有相公的。我只是记不起而已。所以，你的……”他那么看重她，她到底心怀几分歉疚。 “所以，你的表白她不可能接受的。”公孙曜接着她说完了下面的话。 段恒羞愧万分，简直是抬不起头来。 “你想起来就好……”等等……公孙曜，他似乎听过这个名字啊。 第329章死不承认 第329章死不承认 “你就是安县的那位名医？传说可以治疗瘟疫的那位？” 段恒不可置信，他再也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这样一位传说中的神医。 公孙曜坦然的点点头。 “那请帮忙，我们庄里不少人受伤了，还请公孙先生伸出援手。” 公孙曜点头：“应该的。只是贵庄是否有药材？倘若药材不足，那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段恒忙说：“有的有的，药材我让人紧急去采买了。很快就回了。” “我回来了！”一个玄衣男子飞快的跑进来，还喘着气。 “海棠？你回来了？”他开心的望着海棠，这是他第一眼看到的人。 不过当他第二眼看到那个人时，顿时呆了呆。 “沈靖！”公孙曜咬牙，飞快的向他跑过来，沈靖一看他转身就跑，大叫道：“公孙曜，我不想跟你打架！” “你还好意思叫我的名字，亏得当初我在你得瘟疫的时候救了你，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趁着海棠失忆去占她的便宜？！” “我没有占她便宜！我只是叫她帮我洗裤子！”他哇哇乱叫。 “洗裤子？！”公孙曜气的脸色发青，还洗裤子，他恨不得现在就剥了他的裤子将他丢出去展示！ “好啦！你们别打了！”眼看着两个人又要打起来，海棠大喊起来，“沈靖你是不是将药材买回来了？现在外头那么多伤员等着，等治好了人再打呀！” 段恒呆了半晌，望着这几个打闹的极为热闹的人，这才恍然明白，原来沈靖和他们是旧相识啊。 公孙曜到底是理智，恼道：“我先记下这笔账，以后再好好跟你算！” 沈靖痞痞的笑笑，一摊手道：“反正大家都是老乡，随时欢迎！” 药材到位了，公孙曜立即带着海棠出去治疗伤患。 受伤的人不少，因为甘州打仗，很多人都跑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大夫。那些在打仗时受伤的伤员一个个只能干疼着，尤其是断胳膊断腿的更惨。 “快，海棠，你替我准备纱布！”公孙曜立即吩咐。他去折了木棍过来，立即开始了给伤者的伤口处理和包扎。 海棠虽然不记得从前的事，可是做起这些事却很熟练，仿佛以前做过一样。 “多谢大夫！多谢大夫！”伤员们连声谢道。 海棠出来煮汤药，这时两个灰头土脸的丫鬟跑了过来，惊奇的望着她：“海棠？是你？” “碧柳！芳儿！”海棠也十分高兴，“你们没事，太好了！” 几个人拉着手跳了起来。 “我们大家都没事，真是老天保佑！” “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碧柳问。 海棠将春娇和如意暗算她的事情说了一遍，碧柳和芳儿两个恨得咬牙切齿，“既然你回来了，这件事可得好好的算算账，这段家可不是她们一手遮天的地方！这次你回来，家主一定会替你做主的。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家主多为你担心，听说连饭都吃不好，又派了许多人去找你。你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好好的在大宅里呆着，说不定家主不仅仅只是让你做一个侍妾呢，万一做了夫人呢？” 海棠笑了笑：“不大可能了。” “为什么？！” 回头，她看到公孙曜从里面走出来，拉着公孙曜的手，对两个丫头说：“这是我相公。” 碧柳和芳儿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丰神俊朗的男子，齐齐张开了嘴巴。这……这个好像比家主还要长得那么好看一点呢。 接下来海棠说的话更加让两个丫头掉了下巴。 “我相公说了，我们在安县那边有自己的酒楼客栈饭庄跟药店。这次是要上京去谈生意的。所以，我恐怕不久还是得去京城，没法在段家久留了。” 碧柳和芳儿这么一听，看海棠的目光就不一样了。 “难怪，难怪你的想法总是跟我们不一样。” “到底不能比啊。”芳儿摇头，“你可是有钱人家的夫人，是我们眼皮子浅了。” “别这么说，”海棠摇摇头，“你们要是不愿意在段家，我试着跟家主说说，看看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做生意。” 芳儿摇头：“做生意？我是不成的，还是算了吧。我老老实实做我的丫鬟吧。” 芳儿不走，海棠自然也不会勉强她。不过碧柳可就动心了。 “你说家主能同意吗？我要是跟你一块能做什么呢？” 海棠微微一笑：“做生意有很多琐碎的事情要做，学学也就会了。” 碧柳凑过来低声说：“那你就帮我跟家主说说呗。” “我试试吧。” 几个人正在谈话，这时，从不远处互相搀扶着走过来两个丫鬟，当看到海棠时，两个人仿佛见鬼了一般。 看到这两个人，海棠眸色顿时一冷。 “两位哪儿去啊？”海棠冷冷的问。 如意和春娇两个人在大火时受了点小伤本来想过来拿药的，可是一看到海棠哪里还敢过去，转身就走，也不理她的话。 正好沈靖过来，海棠道：“沈公子，那日暗算我的正是那两个丫鬟，还有一个男的，我不知道是谁。” 沈靖一听，顿时大恼，上前一手一个拎起两个人的领子，就跟拎小鸡似的。 “走！去姓段的跟前评理去！”沈靖喝道。 这时，公孙曜正在给伤员救治，听到声音，往外一看，便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要我陪你去吗？”他问。 海棠回头看屋里许多病患，缓缓摇了摇头，眼中散发出冷光，道：“你不必担心。这是我在这里的账，我相信，家主一定会给出一个公平的决断！” 公孙曜点点头。 段家大宅里，看到海棠，两个丫鬟就像看到幽魂一般。 春娇盯着她的脸看，自己却脸色煞白，不停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是她……” 段恒一听说是这两个丫头搞的鬼，喝道：“还有一个是谁？还不快说！” 春娇和如意吓了一跳，眼中都是惶恐，互相对看了一眼，都哭嚷道：“家主为何就听那海棠一个人信口雌黄，我们没做过的事情叫我们怎么认？家主，我们知道海棠同我们有过节，她真的是冤枉我们的呀！” 第330章报仇 第330章报仇 看到这两个死不承认，海棠冷冷的笑了。 春娇怒视着海棠：“你说我们害了你，你有人证吗？有物证吗？凭什么说我们害了你？！” 她们就是仗着当时没有人看见，这才有恃无恐。 海棠冷冷道：“当时有个小丫鬟叫我到后花园，她也应该是你们的人。只要把她叫过来，还怕找不到人证？” 段恒眼珠一转，道：“这是个办法。这两个，先分开关押起来。找到那个丫鬟再来决断！” 沈靖点点头，立即叫小厮将两个人分别关在两个柴房里。 海棠说出了那个丫鬟的容貌，段恒让掌管丫鬟的婆子过来听话，那婆子一听，立即认了出来：“你说的，怕不是燕儿吧？” “她在哪里？”海棠立即问。 婆子叹息道：“她被那些叛贼追逃，一不小心掉进水池子里，淹死了！” 海棠目瞪口呆，如果没有燕儿，她完全没有证据证明那两个居心叵测的丫鬟害的她差点丢了性命。 这件事，倘若不是公孙曜，她恐怕就死不瞑目了。且不说报仇这件事，就是这口气憋在心里，她也咽不下去。 段恒看到她十分气恼的样子，便道：“燕儿虽死，但是其实要她们说出实情并不难。” “你的意思是？” 段恒微微一笑：“你可知道我将她两个人分开关押是为了什么？” 海棠似乎明白了他说的什么。 段恒找了那婆子：“张婆子，现在有用得着你的地方，你可尽力？” 张婆子赶紧说：“有什么事，家主尽管吩咐。” 这边，如意和春娇被关在两边的柴房里，一个在东头，一个在西头，中间隔着几间房，互相都不能联系。 这张婆子先到了东头的柴房，在柴房外嘀咕着：“啊哟，如意啊，燕儿都说啦！” 如意大惊失色，双手紧紧攥着柴房的门，叫道：“她说什么了？” “她说你是主使，春娇只是帮忙而已。你也知道的，如果你是主使，那说不定会被家主乱棍打死，而从犯呢，自然要轻得多，求求饶，或者只是撵回去而已。” 如意大叫：“我怎是主使？这主意分明是春娇出的！连人都是她叫的！” 张婆子低声道：“那你可愿意在家主跟前为自己撇清，指认春娇。” “我自然是愿意的！根本就是那个贱人陷害我！” 这边说了这番话，张婆子又将同样的话到了如意那边说了一遍，如意恨得将春娇在心里骂个半死。 张婆子来回话时，已经从两个丫头的嘴里知道了那个办事的小厮，正是叫来旺的一个家丁。 段恒大怒：“将来旺押上来！” 来旺被人押了上来，沈靖一看，禁不住冷笑：“我早就瞧着了，这厮在队伍里只肯缩头缩脑不肯向前，原来还是个谋人性命的货色！真是个败类！” 来旺缩着脑袋，一看到威严的家主，吓得浑身哆嗦，立即嚷道：“真不是我，我只是收了春娇的一袋银子，就是帮人办差事而已。求求家主饶了我！” 段恒道：“是时候把那两个丫头提上来了。” 春娇和如意再次被提上来，当她们看到来旺时，顿时双眼发直，心中一阵颓丧，如今帮凶都被抓来了，她们还逃得了吗？ “是春娇指使的！”如意大喊。 “明明是你？！”春娇大叫，“你不是说她占了你大丫鬟的位置，本来家主的侍妾应该是你做的，可是她一来就抢了你的位置，你要让她不得好死！” 如意喊道：“是谁先提起这话茬的？这话说的，好像你不想做家主的侍妾一样？难道你没有怂恿我杀了她？要不是我说丢进木桶里，按照你的意思，一绳子就给她勒死了。你说，到底是你罪孽大，还是我罪孽大！” 这番话，什么情况都清楚了。 海棠真是气的浑身颤抖，这两个丫头，为了一个侍妾的位置，竟然要她的性命，真的是歹毒啊！ “够了！”段恒一声怒喝：“幸好海棠没事，否则，你们两个手上就多了一条冤魂，动手就杀人，我们段家还敢留你们这样心狠手辣的丫鬟和下人吗？！” 他一声令下：“将来旺、如意、春娇各打二十板子，送到甘州县衙查办！” 春娇和如意一听要送县衙，禁不住哀嚎起来，要是送到县衙，那哪里还有活路？ “我们错了，可是我们只是一时鬼迷了心窍，求家主饶了我们一条性命啊！” 海棠看着她两个这样，想到如果送到县衙，肯定是千刀万剐了，如今她到底还是没死，正如她们所说，只是一时迷了心窍，也算不得那么大奸大恶之人。 “幸亏你们当时只是将我放在木桶里，现在因为你们当时的一念之仁，我也给你们说一句话。” 海棠对段恒说：“我想送县衙就不必了，人打了，两个怕是也受得够了，撵出去也就罢了。” 段恒听她这么说，到底心里仁慈，便道：“今儿是海棠替你们说一句话，否则，送了县衙，不是死刑也是流放三千里，要生不能要死不能。念在你们也在段家伺候了这么些年一直还算规矩，又有海棠的话，打了板子直接撵出段家庄，永不再用！去吧！” 如意和春娇已经吓傻，现在听到可以得一线生机，忍不住泪流满面，叩头道：“多谢家主，多谢家主……” 几个人被拉了下去，段恒看了海棠一眼，道：“你到底是心慈手软。” 海棠耸耸肩膀：“毕竟我没死，我也不想双手沾满血腥。” 段恒听了她的话，微微蹙眉，半晌，也点了点头。 他看到沈靖，想起他为保卫段家庄的功劳，立即双手作揖九十度躬身答谢道：“沈公子大恩大德，段恒没齿难忘。” 沈靖将他扶起来，豁达一笑：“段公子这是什么话，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看了海棠一眼，到底有些遗憾，没能趁着她没了记忆将她挖了过来，如今他相公都来了，他还哪有机会下手。 “说起来，我必须回安县了！”沈靖道。 段恒一惊：“这么快？！” “是，该走了！”他深深看了海棠一眼，心里叹了口气，转头离去。 段恒叫道：“来日，若是沈公子来甘州开镖局，段恒必定鼎力相助！” 沈靖背着身晃了晃手：“好说，好说！” 大宅里只剩下了海棠和段恒两个人。 海棠谢道：“多谢公子替我报仇。” 段恒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谢我？这应当谢你自己，谢谢你能够平安归来……” 他定定的望着她，眼底带着几分愁绪几分柔情，“我真不想不到，你竟会是他的夫人……” 第331章桃花多 第331章桃花多 他的确想不到她会是那位神医的夫人，更想不到她是个有相公的人。他这些年，才动的那一点心思，如今已经变成了落花，随水东流了。 海棠看向他，轻声说：“公子睿智，如今段家虽然受了创伤，但是只要保住了根基，相信必定能够凤凰涅磐，去旧迎新。” “你说的没错，”段恒叹了一口气，“现在同朝廷的粮食已经交付，银钱已经收到了。如今粮仓一空，地里有三成种的粮食，七成种的棉花，只希望来年获得丰收吧。如今最要紧的是休憩大宅，安抚宅中保卫段家的下人们。还要多谢公孙先生能在段家困厄之时扶危救困，解了我燃眉之急呀。” 海棠一笑：“你要谢，也不要谢我，你谢谢他就好了。另外，我有个好姐妹，叫碧柳的，她想同我一起上京去看看，公子能答应吗？” 一个粗使丫鬟罢了，段恒又怎会在意，他点头同意。同时他也诧异极了：“你们要去京城？！多久要走？” “过几日这里病人安置妥当了，有大夫过来接手，相公说就可以走了。” 段恒听到她说起“相公”两个字脸上甜甜的，心里一阵不是滋味，“不知道你这一走，咱们什么时候才能重逢？” “放心，段公子上京，只要我们在，必定招待！”门口传来男子清澈的声音。 海棠抬头一看，原来公孙曜已经立在了门口。他是听说两个丫鬟都被处置了，沈靖也打算离开了，海棠却还跟段恒在屋里谈心了，立即就过来了。 他伸手揽着海棠的肩头，笑着对段恒说：“病人大多处置了，轻一点的，有丫鬟帮着涂药油包扎也就够了。” 段恒大吃一惊：“这么快？” “怎么，你不信我的手艺？”他玩笑似的说。 “不，当然信。”他名满九州，他能不信？ “既然如此，咱们明天就可以继续上京了。”公孙曜看着自己的女人。 “这么快？”这话不是海棠说的，倒是从段恒的嘴里说出来。不过段恒说出来之后，公孙曜更觉得应该早些出发了，不然很有点危险。 “不快了，段公子！因为叛军的事情，我们已经耽搁很久了，再不去京城，怕是家里人都要担心了。”公孙曜拉着海棠向外走去。 出了大宅，他在她耳畔低声道：“你桃花挺多的嘛。嗯？” 海棠抬头啐他：“什么桃花？段公子只是欣赏我的能力罢了。你嫉妒啊？” “我嫉妒？！”公孙曜无语，揪了揪她的脸，“就算我嫉妒吧，反正，明儿一早我就得把你从他身边彻底搬走！” 海棠瞅着他那副酸溜溜的模样，心里偷偷的笑了。 段家人多力大，第二天便找了一些乡村医师过来照顾家丁中的患者，段恒这次撒了不少银子，好生的安抚奖赏了保卫段家的家丁，尤其重赏了受伤的那些人。下人们得了赏赐，人人高兴。 段恒又招了许多工匠来，重新修缮段家大宅。 段家财雄势大，哪里需要他们操太多心，海棠带着绫罗和碧柳两个已经打好了包袱，公孙曜牵着马过来，接过了他们手上的包袱搁在了马背上。 碧柳高兴极了，她因为海棠对段恒的要求，如今得了自由身了。现在，她就要随着海棠一起上京，心里兴奋极了。 海棠说要教她做生意，她满心的期盼，京城是什么样子？做生意的自己又该是什么样子呢？未来看起来那么明亮而美好。 她拉着海棠的手说：“海棠，你原来说的，女子要自己赚钱，我还不信。我总以为，女人就得伺候男人，不管是做奴婢，还是做侍妾，只要男人伺候高兴了，女人才有好日子过。如今我信你了，不做奴婢，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我以后也要赚钱，自己伺候自己，再也不看别人的脸色！” 海棠笑笑：“放心，你一定可以找到你自己的用武之地的。” 碧柳高兴的点点头，幸亏她遇到海棠这个姐妹，她现在才知道，她是她的贵人呀。 段恒亲自送他们到了庄子门口。 看着他们骑马而去，他恋恋不舍，却又不能不舍，这种感觉，真是太折磨人。 突然，看到海棠跳下马跑过来，他又惊又喜，难道她舍不得自己，决定留下？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实现的事情啊。 但是海棠真的到了他的跟前，道：“段公子，你明年棉花丰收的时候，记得一定要告诉我！这是我方才跟相公要的地址，我们在安县的地址，记得写信给我们！” 段恒傻傻的接过了地址，不知道她说的什么意思。 “我要跟你做生意！”海棠笑道，“棉花成熟时，一定记得建立织布作坊，布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赚钱的东西，比棉花可赚钱多了！一定记得写信哦！” 她对他挥挥手，转身上了公孙曜的马匹，男子一伸手，将她拉起来扶在身前。 段恒明白了她的意思，原来是合作啊，她应该是想收布料。 他真是想多了。 不过，合作也好，总归还是有个牵念，不是吗？ 好过音讯全无永不相见。 骑在白马上，悠然的走在春意盎然开满野花的山间小路上，公孙曜双手环着女子的腰身，不满的说：“你这是打算藕断丝连，还当着我的面？” 海棠偷偷的一笑：“不行吗？你知道段家种了多少棉花吗？万亩良田，七成棉田，不趁着现在热络的时候定下一些，等到棉花成熟的，还哪里找去？” 他的唇擦过她的耳后，“我还不知道你开始做棉花生意了？” “原产地供货诶！还是交情价，上哪里去找这么好的供货商？即便是我现在不做棉花生意，以后不做吗？你不是说安县咱们还有冬梅的梅馨阁吗？” 公孙曜一听，那倒也是。梅馨阁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成衣铺，将来为何不能扩大呢？ “你的野心不小啊，女人。”他带着几分玩笑的说。 “我要我们的商铺遍布大江南北！”她雄心勃勃的说。 男人看着她，会心一笑。 “你笑什么？”女人抬头问。 “我熟悉的那个海棠终于回来了。” 第332章献计之人 第332章献计之人 此时此刻，沈靖带着手下几个人一起在回安县的路上。 想到海棠，沈靖心情有些郁卒，她失忆了都没能弄到手，这事怕是没什么戏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去娶个老婆算了。 沿路上有寻找杀死成广王的告示，上面悬了重金，不过沈靖几个人戴着斗笠，一般人认不出他来。 齐五问沈靖：“大哥，太子悬赏找你呢，要是去见见，说不定有更大的奖赏，当将军也说不定呢！” 沈靖不屑一顾：“当将军有什么好？有我当东家自在？他找他的，我们，还是回我们的安县！驾！”一声呵斥，人马已经奔出了老远，几个手下赶紧的跟上了他。 此时，太子还在甘州的县衙。 只见他年纪不过二十四五，修眉朗目，头戴金冠、身着深紫色锦袍、腰缠玉带，此时双眉微蹙，问县令：“还没找到那个人吗？” 县令诚惶诚恐的摇头：“没有找到呢。都悬赏出去找了。” 太子朱聪不懂，为什么那个人看到赏金不自行来领赏，天底下还有这么不爱钱财的人吗？他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今好容易父皇交权，他手握兵权正是用人之际，求才若渴。那人能够追踪逃走的成广王又能一箭射杀了，可见功夫胆识都是不凡，能揽入帐下是最好的。 不过现在看来，那个人恐怕不想做官，现在还找不到，恐怕以后也是找不到了。 他叹了一口气，手里握着一封信函。 他低头审视着这封信函，这是一封最普通的信封，里头也是最常见的信纸。但是那字迹却很好看，看得出写信的人是个有学识的人。 这封信，是他在大战之前收到的，信送到右将军沈丘那里，再转到他的手里。那时他还不知道成广王要偷袭关中平原，心中人献了一个一石二鸟之计，这边派两支部队分别攻打平城和宛城，那边亲自带人去关中平原抓成广王。 他沉思良久，最后决定按照计策行事，果然一击即破，一举打败了成广王的部队。 可是这个献计的人却没有出来，他到底是谁呢？他问了沈丘，就连沈丘也不知道这个送信的人是何方神圣。 客栈里。 夜色渐沉，海棠坐在床边梳理着乌黑的头发，偷眼回头看了一眼后面洗漱的男子。 自从遇到他以后，她再也没有梦见那个青色的影子，而且他素来爱穿青衣，她觉得他肯定就是那个背影。 现在段家庄的事情了了，她就要随着他去京城，到现在，她算是承认了他夫君的地位，而且他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今晚…… 她一想起今晚，就觉得心里一阵紧张。 “睡吧。”他走到了她的身后，双手扶着她的肩头。 “嗯。”她红着脸点点头。 灭了灯火，她安静的躺着，有些局促不安。她感觉到他躺在她身边，规规矩矩的，一如前些日子，禁不住有些沮丧。 海棠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的脸，外面有月光透进来，淡淡的，隐约看到他还睁着眼。 “你没睡着啊？”她悄声问。 “哪能这么快睡着？”他把双手垫在脑后，戏谑的看着她。 “你不闭上眼睛，怎么睡得着？”她说着，伸手去抹他的眼皮，却一下子被他抓住了双手。 “别动……”他沉声说，“我的克制力可没你想的那么好。” 海棠听了他这话，满脸发烫，低声嘟囔着：“谁要你那么好了……” 这话听在男人的耳朵里，意味可就非同寻常了。 蓦地，他整个人翻身压过来，将她罩在身下，低头凑到她耳畔：“你这话什么意思……” “反正……你说我的相公……”她的话还没说完，已经被人截住了下一半。 亲吻是时常有，她已经开始熟悉，可是这一次，并没有这么简单，因为他的手已经悄悄的拉开了她的衣襟。 她开始攥着他的手，可是随着吻的加深，她渐渐的放开了他的手，伸手环住了他的劲实的腰身。 他懂了她的默认，继续，缓慢的侵蚀她的每一寸土地…… 当他驰骋之时，她的脑海中仿佛电光火石一般闪过无数的画面，闪过曾经的亲密，闪过关于她从前的记忆…… “曜……”她搂住了他的脖颈，吻着他的唇，愉快的勾起唇角，“我记得了，记得了……” 他难以置信，只是此时来不及高兴，因为箭在弦上，只能向前不能退后。 欢愉过后，他紧紧的拥着怀中的女子，低声道：“你再也不要忘记我了。我真怕那种感觉……”语气间竟有些哽咽。 海棠轻轻点头，伸手回抱着他，她睁大了眼睛，望着这个世界，仿若新生。无论是失去记忆的她，还是恢复记忆的她，都有他在身边，也就心安了。 自从成广王平定了，上京的路一路顺遂，很明显路上也多了许多商旅。 京城是万商云集的地方，自然更加的繁华。 之前公孙老爷让他们查在京城公孙曜的几个药铺的账，现在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他们得尽快赶过去。 海棠坐在马车里，一路掀开帘子看两边的风景，这北方的风景同中部不同，地域广阔，更多了几分粗犷和豪迈。 碧柳和绫罗同她一起坐在马车里，外头公孙曜骑马而行。 “公孙，你要是骑马累了，不如跟我们一起坐马车吧？”海棠叫道。 公孙曜回头看她，笑道：“这不算什么，我们不过一两日就到了京城了，难道我还跟你们几个女人家挤马车不成？” 海棠一看马车里，果然都是女人，几个女人禁不住相对笑了起来。没想到公孙曜也有害羞的时候。 公孙曜不是害羞，他是不自在。几个女人，他夹在中间像什么样子。 “到了京城，我们要赶紧写几封信回安县和汪镇，给爹和冬梅报平安。”海棠道。 公孙曜点点头：“应该的。” 此时此刻，与他们缓缓并行的，还有一辆马车，那马车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过，不过从细节来看，就比别的马车精致很多，比如那刺金线的车帘子，还有车辙边缘包裹的银色金属角，又有车顶四周悬挂着的银铃铛，都显示着这马车的主人肯定是个富裕的人。 这时，路边走来一堆流民，那些流民正是这次叛乱留下的产物，他们因为战争流离失所，个个衣衫褴褛食不果腹。 看到商旅的马车过来，有流民的小孩子就会跑到路上拦住马车要吃的，一般人家多数会给一些吃的。 有两个小孩拦住了海棠的马车，海棠让绫罗从包袱里把干粮拿出大半，下车给了那小孩子。 小孩子看到干粮立即高兴的捧着到了他的父母那里去了。 而在那辆华丽的马车前，同样也有小孩子在讨要吃的，可是那车夫却很跋扈，孩子还没开口，那车夫一鞭子抽过去：“滚开！这里是你们要东西的地方吗？！滚！” 一个孩子不甘休的凑过去，蓦地，一个鞭子果然“啪”的一声抽打在孩子的肩膀上。 第333章动心 第333章动心 其他流民看到这情况，立即就恼火了，一拥而上。 “你打人啊？！” “你凭什么打人？！” 他们发挥出这段日子以来锻炼出来的流民本色，无赖和扯皮。 其中一个年轻人眼色一冷，捡起一个尖锐的瓦片蓦地一下扎到了马臀上。 “嘶——”马匹受惊嘶鸣起来，流民立即四散开来，马车夫竭力扯住了绳索，可是马匹已然不受控制，车夫掌不住绳子一下子从座位上滚落下来，马车开始狂奔，车厢里传出女子的凄厉尖叫声。 “呀，那马疯了！” 大家纷纷围观，指手画脚，可是这么危险的事，谁敢上去帮把手？ 这时，一骑白马立即如箭一般冲了上去，青衣男人策马同那马车齐平，然后突然纵身到了驾着马车的那匹马背上用力拉住了马绳，马儿嘶鸣，不住的踢蹬着马脚，青衣男人扯着那马绳几乎整个人在马背上立起来，终于，马安静了，马车也停了下来，一切尘埃落定。 “好！”远处围观的人纷纷鼓掌。 “好厉害，居然遏制住了那匹疯马！” “就是，好功夫，这驯马的功夫厉害！” 海棠赶紧下了马车，向着公孙曜快步而去。 这时，从华丽的马车里，缓缓下来三个面色青白的女子。 温丽华吓得一身冷汗，她从华北来，第一次碰上这么惊险的情况。当她抬头看那个驯马的人时，那人身着青衣，正从马背上利落的翻身下来。当她看到那男子的长相时，双眼呆了呆。 “你们没事吧？”他到了她们的面前，见是两个丫鬟打扮的女孩子扶着一个头梳着发髻戴满珠翠衣着华丽的美貌少妇，他只扫了一眼，便没多看。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温丽华心想，她低身深深行礼：“多谢恩公，如果不是恩公，恐怕我们几个都没了性命。” 公孙曜说：“不必谢。不过现在流民多，要是可以给食物尽可以给，车夫若是再蛮横，吃亏的是自己。” 温丽华忙道：“恩公有所不知，我们是从华北远道而来，车夫不懂这里的规矩，我们妇道人家哪里知道，险些没了性命。” 公孙曜看这女子很知书达理的样子，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夫人，不过看她这身边连个相公都没有居然千里迢迢到京城，也不容易。 他点点头：“那你们自己小心了。” 温丽华看他就要擦身而过，连忙说：“不知道恩公是否进京？我们是否可以跟着恩公的马车一起进京？这样我们这些女子心里也安心一些。” 公孙曜不置可否：“你们若是想跟就跟吧，不过这路上应该也没什么事情会发生。” 这时，海棠已经走过来，远远瞧着他居然在同几个漂亮女人唠嗑，心里窝火。 “说什么呢？这么久？”她斜眼向那中间的锦衣女子望去，只见那女子看到她吃了一惊。 她细细的端详那女子，身材高挑婀娜，细细柳叶眉，杏仁眼，五官精致皮肤白皙打扮富贵，还真是个标准的白富美。 “相公！”这声相公，海棠叫的响亮。锦衣女子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他看着年轻居然有妻子了。 “回去吧，还要赶路呢。你要是这样救一路，咱们什么时候才能到京城啊。” 公孙曜心里觉得好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海棠平常也是心善的，这次说这样的话，怎么有股酸唧唧的味道？ 男人拉着她的手，说：“快了，不着急，一路春光，咱们慢慢赏。” 海棠翘起嘴角：“你说的哦，那你要负责帮我摘花。” “一定。”男人笑道。 海棠回头看了那女子一眼，微微得意的一笑。 温丽华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好矫情！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还摘花？ 她脸色一冷，道：“上马车吧，还看什么看？！” 丫鬟春儿和冬儿立即应声，将她扶上了马车。 马车夫归了位置，温丽华掀开帘子低声斥责他：“老赵，你赶车多少年了？那些流民要干粮给他们就是了，闹出这样的事，回去饶不了你！” 车夫急的满头大汗：“少夫人饶命，奴才也是生怕那些流民惊动了少夫人，这才赶他们走的。” “蠢材！”温丽华骂道，另外叫春儿分出了一半干粮递到了老赵的手里，吩咐：“这些够你分的了，别再莽撞！另外，咱们的马车跟着方才那位青衣恩公走，若是有事好歹有人照应一下。” “是。”老赵诺诺点头。 海棠掀开车帘子，回头看时，果然看到那辆马车跟着自己的马车后头缓缓的走，他们走的快那马车也走的快，他们的走的慢那马车也走的慢。 她想着应该是她多虑了，这马车的主人大概是害怕出事，又是外地人，所以想跟着他们安全点吧。 公孙曜给她们摘了许多花儿，海棠、碧柳和绫罗高兴的在马车里赏花。 “这是什么花儿？”绫罗好奇的问。 “这是金柳花呀！”碧柳笑着说，“你怎么连这个也不认识？” 海棠道：“碧柳你不要笑绫罗，她以前镇日里不是拿刀就是持剑，哪有功夫认识什么花花草草的？” 绫罗撇嘴：“就是，我又不是种花匠！” 碧柳掀开帘子，看到后头的马车跟得紧，疑惑的问海棠：“他们也是去京城的？跟的好紧，不知道，还以为要打劫我们呢。” 绫罗一笑：“几个女子，打劫什么呀！” “打劫你相公啊。”碧柳玩笑似的对海棠说。 海棠耸耸肩，将一朵野花插在头发上：“我不担心啊。要是有人要抢，尽管来啊，我倒要看看，我的相公可是那么容易抢走的？” 碧柳嘻嘻一笑：“也是，海棠姐和姐夫情比金坚，我好羡慕啊。要是哪天我也碰到个英俊的小子，我也嫁了。” 海棠笑了起来：“说不定京城英俊的小子多！”她望着碧柳和绫罗：“你们，一人找一个！” 绫罗红了脸：“我才不要嫁这么远呢。” 碧柳道：“我要！一定找个比姐夫还好看的！” 海棠啐她：“美的你！” 听到车厢里不时传来笑闹声，公孙曜回头看了看，禁不住笑着摇摇头。只是他的笑容正好对上后头马车的车窗里露出来的一张脸，那张秀美的脸看他的笑禁不住一愣，羞的红了脸藏进了马车里。 温丽华摸了摸脸上，发烫呢。 第334章孩子 第334章孩子 海棠的马车刚入东边城门，立即就有人迎了出来，那迎出来的人不是别人，来的正是顾三爷。 因为公孙曜在路上写信给他，预计这个时候就到了，他一早带着几个人等在这里，探头一看便看到了公孙曜骑着白马过来，立即脸上露出了笑容。 “公孙！”顾三爷热情的招手，公孙曜大喜，顾三爷将他们迎接着直接去了酒楼接风，住宿的地方自然也已经安排好了。顾三爷也是个做大生意的人，在京城里还没有几间宅子？他让人将其中一个闲置的宅子早已打扫出来，就等着海棠夫妇入住呢。 温丽华的马车跟在他们后头，顾三爷又不认识他们，自然不能接他们。 车夫老赵回头望着自己的主母，问：“少夫人，他们被人接走了。” 温丽华微微蹙眉，道：“我们也该有接的人，怎么没看见？咱们现在东门口等等，等到人来了再进城也不迟。” 海棠看看后头，一直跟着他们的马车现在停在了东门口，应该是等人来接，心里也就放了心下来。 顾三爷很热情，接了他们一起到了酒楼，点了丰盛的菜肴替他们接风洗尘。 席间，顾三爷举起酒杯，笑道：“真不容易啊！我早就京城等着，没想到你们一来，路上就碰到这么大的事。好在现在成广王败了，终于到了京城，真是望到我头发都白了！” 公孙曜笑笑：“有劳三爷记挂了。” “这路上没遇到什么凶险吧？”他问。 公孙曜和海棠对看一眼，还没凶险呢，不过好在凶险已经过来了，也就不算什么了。 “没事没事，只是在路上耽搁了一些时日。”公孙曜笑道。 “这就好。”顾三爷松了一口气，“今儿吃了饭，赶紧的好好休息一番，然后再干点什么后头再说。” 海棠谢道：“三爷说的是。” 顾三爷又道：“说起来，如今太子得胜归来，看这情景，圣上是有意要交权吧，太子贤能，若是太子能登基，恐怕日子还要好过一些。” 公孙曜只笑不语：“这都是朝政，谁能料得定，咱们市井小民，过好自己的日子便好了。” “是，公孙兄说的是！”顾三爷哈哈一笑，又向两人敬酒。 海棠不胜酒力，也就抿一点意思意思罢了。 吃了饭，顾三爷就亲自送他们到了宅子里，只见那宅子方方正正，前后院子，十分整齐的宅院，早有人收拾好，院子里一丝灰尘也没有。就连用的被褥用品都已经准备好了。 再三多谢了顾三爷，说了些客套话，三爷自己忙去了。 宅子里只剩下他们几个，顾三爷本来还想给他们留下几个丫鬟小厮，也被婉拒了。 不过这几个人，哪里需要那么多人服侍，何况他们都是自己做事情做惯了的，留了人下来反而不自在。 碧柳是第一次到京城，第一次住这么好看的院子。 “真不错啊！”碧柳欢喜的说：“这宅子，一家人过日子，可不是挺好的。” 海棠一笑：“这宅子只是普通的宅子，也没什么稀奇的。往后你要是挣了钱，也可以买这样一座宅子。” 碧柳直咋舌：“这京城的宅子最贵了，我早就听说了，别说宅子了，我怕连个茅房都买不起。” 海棠一笑：“这话，说的早了一些。” “咱们进房间里去看看吧，看看还有什么缺，再去街上买。”公孙曜道。 海棠点点头，正抬脚，只觉得一阵头晕眼花，一个脚下不稳，差点跌倒，公孙曜急忙扶着她，看她脸色发白，赶紧将她扶着进屋了。 “是不是给太阳晒的？”碧柳和绫罗两个赶紧进屋，一脸的紧张。 “或者劳累过度了？”绫罗试探的问。 公孙曜一笑：“你们两个都别瞎猜了，放着大夫在这里，还用猜？我先把把脉。” 他坐下来，手指按在海棠的脉搏上，眉头微微一蹙，紧接着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又把了一次确认了以后眼底满是惊喜：“海棠，你……你有喜了呀！” 海棠惊得几乎要站起来，公孙曜急忙按着她：“别乱动，咱们一路赶路辛苦，你是受了辛劳，现在又喝了一点酒，恐怕有点动胎气。” 碧柳同绫罗两个在一边瞧着，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对，小心点。”两个都说。 海棠无奈的笑道：“我刚还大步走路呢，现在就变成瓷娃娃了？” 她好奇的问：“几个月了？能查的出来吗？” 公孙曜按着她的脉搏，确认了两次，说：“应该是两个月了。” “哦，听说三个月胎像才稳。”碧柳连忙插嘴。 两个月了……海棠一呆，想起自己这两个月的经历，九死一生，还受了许多伤，这孩子竟还稳健的呆在她的肚子里，真是不容易啊。 她突然有几分感伤，觉得自己对不起这孩子。 公孙曜看她神色低沉，立即担心起来：“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海棠望着他，眼底闪烁着光芒，“我差点把它弄丢了。” 公孙曜握着她的手，微笑道：“没事的。现在安定下来了，顾三爷是很重情义的人，这里住着很稳妥。” 海棠又有些担心：“如果我现在两个月，如果又回去，千里迢迢的赶路，那有个万一可该怎么办？” 公孙曜立即摇头否认了她的想法：“你怀着孩子，我怎么会让你辛苦？你不必担心，咱们可以在京城生了孩子再回安县。那边我都会写信过去说清楚的。” 海棠算算日子，这就意味着她要在京城待八个月，虽然家里她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在京城待八个月，她应该做什么呢？ 公孙曜看她双眼乱转，知道她肯定又在打什么主意，轻轻的抚了抚她的肩膀，安抚道：“别胡思乱想了，你既然怀着孩子，便要静心的养胎。三个月过了以后，若是瞧着京城繁华，可以去街上逛逛，其他的主意可不准再打了。” 他说这些话时很是严肃，海棠只得吐吐舌头，乖乖的听话。 她几乎有些不可置信，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肚子，他们成婚一年多，现在她居然真的有了孩子，一想到这孩子软软糯糯的样子，就觉得心里一阵柔软。 第335章灵泉地图 第335章灵泉地图 可是这孩子又来的不是时候，若是在安县恐怕要方便的多，如今在京城，他们熟人不多，基业又不稳，真是做什么都不方便。 因着海棠怀了孩子，公孙曜就凡事谨慎起来，绫罗是个不会做饭的，碧柳又要跟着海棠一起，于是公孙曜便花钱请了厨娘孙大嫂，又请了个粗使小丫鬟叫南珠的。 人一下子就多了起来，顾三爷过来瞧着这情况便知道肯定是有状况了，一询问才知道是海棠怀孕了，他哈哈一笑恭喜了一番，立即便找了人从他亲族里找了一名既能照顾孕妇又能接生的顾大嫂，特意让她过来照顾海棠。公孙曜却之不恭，何况他们也的确需要，便接受了。 海棠身边照顾的人多了，公孙曜便不担心了。当初他来，第一件事就是要查看公孙家在京城的生意和账簿，他陪了海棠两日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海棠在家里休养了两日，身体渐渐舒服了一些，便开始写信给安县那边家中。 近来她常常容易睡着，她写着写着，不一会儿便靠在软椅上眼皮重的搭了下来，才靠一会儿，她便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上膳楼，梦见了漱玉山庄，上膳楼里挤满了抱怨的客户，一个个横眉冷眼的指责：“我花了这么多银子到你们上膳楼，就是冲着你们的药膳，如今你们可怎么说，这药膳哪里叫药膳，吃了一点效果都没有！而且你们的药茶，原先不是挺好的，现在差了这么多，你怎么解释？肯定是材料差了，偷工减料！” 她梦见公孙掌柜和大厨着急的不得了，百口莫辩的样子。 又瞧见漱玉山庄上的草药，长势不好，替她管理草药的夫妻垂头丧气的。 “海棠姐，海棠姐……”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海棠蓦地就醒了，只觉得背心出了一阵冷汗。 碧柳担心的说：“你这样睡觉多不舒服啊？我扶着你躺到床上去睡吧？” 原来她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海棠笑笑，长长吐了一口气，那是做梦吗？怎么那么真实。 想起这个梦，她想到自己当初在上膳楼和漱玉山庄都存了一些灵泉果，到现在时间有点久了，恐怕那灵泉果已经用完了吧。 糟糕了！ 她一阵紧张，当初是以为一两个月就能回去的，所以也没有多做打算。要是像现在她大半年不回去，上膳楼还要不要开了？ 她心中一阵焦虑。 碧柳看她愁眉不展，问：“姐姐需要什么，我去买呢。愁什么呢？” 海棠摇摇头，靠在床边：“我是在担心我在安县的生意。” “姐姐不是说有信任的掌柜，还有妹妹在那边打理吗？” “却最后一样重要的东西。”说了这话，她就不再说了。碧柳没法只能劝她宽心。 可是海棠的黑玉牌在变乱中丢失了，如今都没找回来。 她蓦地灵光一闪，立即让碧柳拿了纸笔给她，她用毛笔详细的画出了黑玉牌的样子，“碧柳，你帮我一个忙。我要找这么一块玉牌子，你到处的当铺给我问问，看看有没有这个牌子的？” 碧柳看她这么郑重其事，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连忙点头：“好，我这就去。” 碧柳怕自己一个人找不完，便叫绫罗一起去了。 海棠本想一心等着碧柳回来，谁想她躺着躺着又睡着了。 这一次睡着，她却没有再做噩梦，恍恍惚惚的来到了一个地方，是个有着一望无垠蓝天的地方。 海棠呆呆望着湍急的泉水和远处碧绿的森林，登时大喜。 她的空间，她又进来了！ 她记起以前有一次也是睡着的时候进的空间，不过这个是要看几率的，有时候能进，有时候又进不来呢。 “金宝！金刚！”她大声喊着，信步先到了灵泉边喝了一口水，那泉水一如往日的甘甜。 听到声音，两只立即跑了出来，满眼稀奇的望着海棠，又有些生气。 “海棠，你这么久才来看我们两个啊！真是可恶！”金宝说。 “就是！”金刚鼓着可爱的两个小腮包跟着说。 海棠摊手：“我的玉牌丢了，现在正在找呢。” 金宝惊讶的飞过来：“丢了呀？这可怎么办？” 金刚蹦到了她的怀里，海棠顺手给它顺毛。 金宝鄙夷的看了它一眼，啐道：“小毛猴，就会讨乖！” 海棠说：“我正在找呢。今天我睡着了就进来了。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有宝宝了！” 两只一呆，金宝突然欢喜道：“你要是有宝宝，以后也可以带宝宝进来玩了，那咱们的空间就热闹了！” 海棠笑笑。 “对了对了，金刚发现了好东西，你来的正好，过来瞧瞧！” 两只拉着海棠一起到了森林的深处，看到森林的深处挖出了一个坑，那坑底却放着一本书一样的东西。 “你看看这是什么？” 海棠将书捡了起来，翻开来看，细细的看，竟然像是地图，大赢的每个地方都能在书上找到。 在书本上，有些地方亮晶晶的。 她翻开第一页，第一页的扉页上，写着许多她不认识的文字，瞧着似乎是上古时代的文字。 “金宝，你认识吗？” 鹦鹉跳到书页上，仔细的一行行看过去，恍然大悟：“哦，原来这是灵泉地图啊。” “灵泉地图是什么？”海棠大吃一惊。 鹦鹉狡猾一笑：“你看嘛，看看那闪亮亮的是什么地方。” 海棠翻开一眼，只见有几处居然是她住过的地方。 那地图她指尖一点就可以放大，“这里是漱玉山庄！这里是上膳楼啊！” 她那么熟悉这个地方，怎么看不出来？ “你仔细看，那闪亮亮的地方就是现在还有灵泉的地方。如果闪亮越强，证明剩下的灵泉越多，闪亮越弱，证明剩下的灵泉越弱。” 海棠仔细一看，果然灵泉都很弱，眼看着上膳楼和漱玉山庄的灵泉都要用完了呀。 她不由得心焦：“这没办法了吗？” 金宝狡黠一笑：“怎么会没办法？你以为这灵泉地图光能看看？自然还能用的。扉页上说了，只要你沾了灵泉水点在了亮点上，原先盛放灵泉的地方可以自动加水的，直到满格位置。” “真的？！”海棠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这灵泉地图，可是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第336章福缘 第336章福缘 她记得她曾经在漱玉山庄放了一口大缸，在上膳楼也放了一口大缸。灵泉水他们向来都很省着用的，一口缸里的水可以用好些日子。 倘若这样，就是在京城，她也不用担心上膳楼的生意了。 海棠赶紧的抱着地图去了灵泉边，将灵泉水小心翼翼的沾在指尖点在了灵泉的亮点上，只见她点一下，那亮点就亮了几分，她赶紧多来几次，那亮点如同明星一般闪耀。 “好啦好啦！满格啦！要是满格，你再点也没用！”金宝提醒她。 海棠赶紧将她储存灵泉的两个地方都点了满格，这才满意了。 这地图册可是宝贝，她特意找了个干燥的石头洞里藏了起来，方便下次来用。 她的一块心病解决了，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她正要抬头叫金宝，眼前恍惚了一下，就听到有人在叫她。 睁开眼，已经回到现实世界中来，眼前出现碧柳的脸，一看外头已经日落西山了。 “怎么样？”海棠想起自己的玉牌。 碧柳和绫罗都看起来有点疲乏的样子，说：“不行啊，找不到。你那牌子是在路上丢的，不一定会在京城当铺里出现，咱们已经找遍了京城的当铺，都说没见过那牌子。” 海棠一听，不由得沮丧，虽然说她自己可以梦游进空间，可是这事说不定，这次进去了，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没有玉牌，她心里真是没底。 “没事。”她笑着安慰两个人，“不妨事的。你们瞧你们都累了，孙大嫂已经煮了饭菜，先去吃点。” 绫罗要扶她出去吃，不过她没什么胃口。 最近吃饭不好，容易吐，倒是每日孙大嫂早晨去买菜，都会让她带一些酸枣糕回来，她特别喜欢吃酸枣糕。 倒了一杯茉莉清茶，海棠坐在窗边，披着粉色的绸衫，她就着清茶吃了一口酸枣糕，味道美美的，连烦恼也少了一些。反正现在已经给灵泉加了满格，暂时的危机是解决了。 静悄悄的，窗外出现了一个人影，挡出了她的太阳，她一转头，就看到自己家相公微笑着看着她。 “又吃酸枣糕？”公孙曜有些不满，“我瞧着饭厅里头都做了饭，你这样挑食，到时候生出来孩子都不聪明了可怎么办？” 他身为一个大夫，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现在胃口不好，过些日子也许强些。”海棠靠在他身边，问：“家里的商铺怎么样？账目可对？” 公孙曜摇头，微微勾唇：“问题也不大，不过是进了个手脚不干净的账房，已经处置了。我在这边看着，没事的。今晚我就写信给父亲，让他放心，顺便也告诉他你的好消息。” 海棠点点头。 她正准备拈下一块酸枣糕，蓦地，他的掌心展露在她的眼前，手心里一块黑油油的东西，她一惊，脸上露出绽放的喜色。 “我的玉牌啊！你是怎么找到的？”她欢喜的拿着自己的宝贝，摸了又摸。 “一路的当铺，我都去问了。最后还是在京城的当铺里找到了。”他笑道。 “难怪我让碧柳和绫罗去找都找不到，原来是被你捷足先登了。” 公孙曜坐在她身边，一手扣着她的腰身，温柔的看着她的笑脸：“怎么样？怎么感谢我？” “相公真好。”她恭维，笑眯眯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男人唇角翘起：“似乎还不够啊。” “还想怎样嘛？” 公孙曜想了想，“说起来，还真怀念你当初给我做的好吃的。现在倒是越发懒了，成婚以后竟是吃不到了。” 海棠抿唇一笑：“怎么，你怪我了？那不是忙嘛。你要吃，那还不简单，我就去做。” 公孙曜急忙拉住了她：“别，我开玩笑的。你如今有身子，我哪里敢劳动你？” “我又不是瓷器做的人一碰就碎。这样吧，我明儿做给你吃。一言为定。” “果真？”公孙曜有些惊喜。 “果真！来，拉钩！”她伸出小指头，勾着公孙曜的手指头，两个人的手指头勾着摆了摆，倒像个孩子。 公孙曜哈哈一笑：“二十几岁的人，活回去了！” 海棠想起刚才做的梦，便将梦中的情况贴着他的耳朵一一说了，这些，她从来都不瞒相公的。 “真的？！”公孙曜十分惊喜，他是相信海棠的，如果真是这样，有了那神奇的灵泉地图，岂止是可是开上膳楼，上膳楼便可以在全国遍地开花了。 “我可从来都没骗你。”海棠道，“要是哪天能想法子带你进去看看，你就可以开开眼了。” 公孙曜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缘。你有灵泉的福缘，我不是有你这个福缘吗？” 海棠抿嘴一笑，刮了刮他的脸：“看在你会说话，明儿我给你做个双份。” 他哈哈一笑：“哪里敢累着娘子。” 第二日海棠果然打算做点心了，不过她做点心不爱重样的，一时又想不到做什么，便跟着碧柳、绫罗一起上街逛逛，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食材。 她在宅子里休息了这几天，人也休息的够了，出来逛逛透透气。 因为她怀孕的事情，碧柳和绫罗也没有好好逛逛京城，如今好容易出来，心里自然是高兴，看的也是满眼的新鲜。 京城不比安县，京城里富丽堂皇的马车真是太多了，街面上人群熙熙攘攘，马车只能缓缓的走，跑都跑不快的。 碧柳掀了车帘子四处望，到处指指点点。 “哇，你看那边，好高的彩楼！” “你说那铺子里卖的是什么？怎么那么多人逛呢？” “哇哇啊，这些都没见过啊！” 就这么一路唧唧哇哇不停。 海棠瞧着，这一路的商铺果然是多，密密挨挨的，来往马车华丽的居多，人流熙攘，各族各样的人都有。 怪道那些做生意的都要往京城跑，不说别的，就说这些阔气的富人，在这里做生意，挣的就是有钱人的钱！ 海棠转眼就瞧见一个干果铺子，做点心常要用些干果，于是海棠便叫马车夫停了马车，道：“怎么进去瞧瞧，看看京城的干果到底有多稀奇。” “好！”碧柳举双手双脚赞成，她正馋的哈喇子都流下来了呢。 绫罗和碧柳两边扶着海棠，隔开了熙攘的人群，小心翼翼的便将她扶着进了一个名叫“珍馐干果”的铺子。 “哟啊，怎么是她呀？” 还没进门，迎面袅袅娜娜的走过来一个女的，好巧不巧，不就是那天遇到的少妇吗？ 第337章双皮奶 第337章双皮奶 温丽华一眼就看到了海棠，眼底划过一丝冷笑。她在京城也有亲戚，如今从华北到京城来考察，便是打算留在这里，好好的做做生意。 海棠并没有理她，正要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听到那女子说：“不知道夫人如今住在哪来？反正都在京城，不如改日登门拜访？” 海棠唇角翘起，这女人那天一直跟着，如今马车跟着还不够，这还要跟上门？她见过那么多人，像她这么脸皮厚的还是第一次见。 “我夫君虽然救了你，不过是举手之劳。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会救。我们不在京城久居，拜访，就不必了吧。” 碧柳也不待见这个女人，看着就不舒服。几个人都正往里走，又听到那女子说：“相见总是缘分，没想到夫人竟是这么个没眼界的人！” 这话就说的难听了，人家不想跟你打交道，还要说别人没眼界。 “喂！你说什么？”碧柳气愤的说。 温丽华身边的丫鬟春儿冷笑一声：“没眼界就是没眼界，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不过是拜访下，仿佛要吃了你似的？” 碧柳几乎要撸起袖子和她们吵架了，“哈哈？吃了？你家夫人要吃谁，还当人傻子，看不出来呢？！” “够了，碧柳！”海棠阻止她。 温丽华登时脸色一变，恨恨的咬着牙瞪了他们一眼，叫道：“春儿，别说了，咱们走！这种人，不搭理也罢！” 海棠看碧柳几乎要气的跳起来，虽然她也不大喜欢这女人，可是或许人家并没有别的意思，她拉拉碧柳的手：“犯不着，都是不相干的人，何必巴巴的吵一架，没得把自己气的要死。” “我就瞧不上她那副狐狸精的样子，那日在路上，她看姐夫的样子，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还当别人都是瞎子呢！也就海棠姐你脾气好，要是我，非得……” “非得什么？”海棠一笑，她又说不出来了。 “走啦，进去看看干果。” 不过从这件事，碧柳对她的义气她是瞧出来了。 干果铺子里，各色干果品类齐全，像杨梅、酸枣、金丝小枣、大红枣、柑橘陈皮、各色坚果，真是应有尽有。但凡做小点的东西，都能在这里找到。 “果然不一样啊！”海棠感叹道，“这铺子窗明几净，分门别类，干净整洁。哪里像我们原先在安县里买干果时的样子，都是小铺子，一家像样的干果铺都没有。” 碧柳狐疑的问：“海棠姐该不是打算开个干果铺吧？” “不是不是。”海棠摇摇头，“只是感叹京城的店铺格局，到底不一样。要是能在京城开一间店铺，那才算是有意思呢！” 海棠瞧了一回，各色坚果都买了一些，又买了些干果，一来备着做点心，二来也可以在家当零食吃。 买了干果结账，那掌柜一算账，“多谢！十两银子！” “什么？”三个人面面相觑，看着那几小包干果，十两银子？ “怎么那么贵？”海棠问。 掌柜有几分瞧不上的样子，耐着性子解释道：“夫人，你不知道，你买的这干果，有几样是从西洋运过来的，你想啊，西洋隔着大海呢，何止千里迢迢，加上那路费，又是异国货，自然就贵了。那几样，我们店里卖的还算便宜的！” 海棠吐了口气，道：“十两就十两吧。”她给了银子，掌柜本以为她买不起，没想到瞧着一伸手就拿出来了，不由得满脸笑容的给她打包装，装在了一个漂亮的木盒子里才递给了她。 上了马车，碧柳直咋舌：“贵！真贵！这京城的东西，可比咱们那儿贵多了。” 绫罗也说：“的确贵了些。” 海棠打开了盒子，拿了几个坚果给碧柳和绫罗尝尝，她也尝了下，类似于扁桃仁的味道，海盐炒的扁桃仁，味道倒是出奇的好，原先她在安县的时候也没吃过这种。 碧柳和绫罗都是第一次吃，吃了面面相觑，“好吃诶！这就是掌柜说的西洋货吗？还真的好吃！” 海棠笑着点头：“的确，就是西洋货。你还别说，我打算用这西洋的干果做点点心给相公尝一尝。” 碧柳一听说她要做点心，赶紧拉住她的手，道：“姐姐，要记得我们呀！” “放心，一个都少不了。” 回到家中，海棠已经想好了做什么。 其实这一次她要做的东西还挺简单，就是双皮奶。 好的双皮奶自然要功夫，原先海棠也练过，希望这次做出来能做的漂亮。她取了点灵泉水，加进了鲜牛奶和鸡蛋清，做双皮奶的两道皮，另外用蜂蜜做了蜜汁红豆，等双皮奶蒸好之后，将蜜汁红豆搁在上头，另外放上几样碾碎的西洋干果，再撒上几粒葡萄干。 双皮奶盛在雪白的陶瓷盏里，上面配上红豆、坚果、葡萄干，颜色煞是好看。 正好春天，桃花开的正盛，海棠又取了两片新鲜的桃花般点缀在盏边作为点缀，真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画一般。 这个时候，正好公孙曜回来，才进屋换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便看到女人笑吟吟的端着一盏东西过来。 他一喜：“这是做了什么？” “你过来瞧！”海棠放下了白色瓷盏搁在桌面上。 她拉了公孙曜坐下，他打开了雪白细腻的瓷盖一看，只见里头白白滑滑的点心表面，满满的都是诱人的食材，又有漂亮的桃花点缀，真是好看。 “不简单啊，瞧着功夫又长进了。”他欣喜的赞道。 “尝尝。” 他拿起勺子，道：“做的这么漂亮，我都不忍心动勺子。” 海棠嘿嘿一笑：“别矫情了，尝尝吧。” 公孙曜果然舀了一勺，就着柔滑凉爽的双皮奶和着甜甜的蜜红豆跟新鲜味美的干果一起，那味道真是非同凡响。既柔滑又奶味香甜，带着蜜红豆的软糯甜蜜，又带着坚果的酥脆鲜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简直是一种舌尖上的享受。 “很好吃！”他重重的点头，“娘子的手艺不愧是一流的！”他打心底的称赞。 海棠笑笑：“这话倒是说的我爱听。” 不要片刻，那盏双皮奶便吃完了。 这是小点，自然不能当饭吃，她给的分量并不多。 “你不吃吗？”公孙曜吃的心满意足，突然想起她来。 海棠摇摇头：“我蒸了几盏，给碧柳和绫罗留了，我却不想吃。” 这话说的公孙曜都发愁了，他拉着女人的手，诚挚的说：“你说你想吃什么？只要你说得出，就是上山下海我也去替你找回来。” 第338章二公子 第338章二公子 女子唇角翘起，摸了摸他的脸，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不过我今儿还真想吃蒸米糕。” “就这么简单？”他孩子似的瞪大了眼睛。 海棠一笑：“让孙大嫂再加点葡萄干，你看可好？” “好，自然好！我这就去吩咐！”公孙曜说完便出去了，一阵风似的。 海棠微笑，哄哄他也挺好玩的。其实他完全不用担心，她现在每日喝点灵泉水，应该也不用担心营养，虽然现在胃口不好，但过些日子应该会好转的。 “哇，怎么会这么好吃！”外头饭厅里传出碧柳夸张的声音，海棠失笑了。太夸张了吧！ 绫罗在饭厅里笑话碧柳：“我告诉你，你这是第一次吃海棠姐做的东西。你知道不，在安县的祥云坊、上膳楼，那都是姐姐的产业，做出来的东西那也是一等一的好吃！” 碧柳羡慕的感叹着，要是哪天她能有这样的产业，她肯定能幸福的晕过去。 下午时分，公孙曜去了公孙家的铺子里，因为上次那个账房被撵了，他正打算重新开始另外找个可靠的账房。公孙家的家主远在千里之外，倘若用的人不能信任，甚至结党营私，那在外地所开的铺子就会变成一个噩梦。 好在顾三爷给他推荐了两个好的，他正打算去见见。 海棠睡了午觉起来就睡不着，她特地换了一身看起来很华丽的衣裳。 “这是要上哪儿去？咱们不是上午才去街上逛了？”碧柳担心的问。 “我得去见一个人。” 碧柳问，海棠并没有说，而是叫绫罗一起跟着，几个人张罗了马车，海棠跟车夫说了“靖安侯府”三个字，那车夫是个老京城混的，一听名字，立即就赶着马车往那边去了。 绫罗心中一动，疑惑的看向海棠：“海棠姐，你这是要找那位楚公子？” 海棠点头：“他就这么走了，不管是冬梅还是我，他都欠了一个交代。我去找他说清楚，不为过。”她脸色沉沉的说。 她心疼冬梅，十分不满当初楚鸿光的不告而别，现在她真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可说的。 碧柳听得一头雾水，也不知道楚公子是哪个，只得乖乖闭嘴。听着说什么侯府，听着好厉害的样子。 不一会儿到了靖安侯府跟前。 宽阔的门庭，抬头看去，硕大的金字牌匾“靖安侯府”四个大字，门前两座汉白玉的石狮子，黑瓦红墙，高高门槛，好不气派！ 海棠仰头望着，这样的门庭，自家果然配不上，怪不得楚鸿光要走。 她找了门房，直接说明来意，要见楚家的二公子。门房开始趾高气扬不屑和他们说话，绫罗上前递了二两银子，门房这才露出几分笑意。 “这位夫人，你们来的不是时候！咱们公子又出去游学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的！” 海棠一呆，看着门房那样子，倒不像是骗人的。 “不是说刚回来吗？怎的又去游学了？”她问。 门房疑惑的看了她：“你认识我家公子，知道他才回来的？” 海棠点点头：“有些交道，不然怎么会来找他。” 门房又伸手，海棠知道他是有消息，便叫绫罗又递了他一两银子。果然看到门房压低了嗓子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不瞒夫人，我家公子扬言要弃了这侯府公子的身份，要去做个小商户啦。” 海棠大吃一惊：“往哪儿去了？” “谁晓得，这事情侯爷头疼，管不住。如今怕是往南方去了。还没找着人呢。” 打听到这么个结果，海棠也是意外极了。 她本来是打算听听楚鸿光的说辞，虽然知道可能没什么用，但咽不下那口气。如今倒好，人又走了，还说去了南方？ 他该不会是去安县了吧？ 海棠暗暗的思量，这事儿如今已经出了她可以控制的范围了。这楚鸿光和冬梅还真是一段孽缘，以后到底什么结果还真是难以预料。 绫罗是知道来龙去脉的，她在一旁瞧着海棠担忧，劝慰道：“海棠姐，所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福气，这也许是冬梅的福气呢？你也别太担心了。” 海棠叹气道：“我担心也没用了。不过我得尽快写封信给冬梅，告诉她这件事。” 当晚回了宅子，海棠便提笔写了信回安县，只是这封信恐怕冬梅好久才能收到，那个时候，还不知道是一副什么情景呢。 这个时候，安县的境内多了一人一马，人马俱是憔悴不堪，显然是日夜赶路的结果。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海棠打算去见的靖安侯二公子，楚鸿光。 楚鸿光连夜赶路，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安县境内。 他看着这个他曾经熟悉的地方，终于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他从前没有下决心，那是因为他还没有想过那个女孩对他的意义所在，当他明白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无法在那繁华的京城待下去。 他不过是家中的庶子，母亲去世之后，被记在了嫡母的名下，美其名曰二公子。家里的家业自然有身为世子的大哥继承。他的路途，不过是科考，然后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过着无趣的日子。万一考不上，他也可以凭着父亲侯爷的面子在朝中谋得一官半职，依然是娶个见都没见过的大家闺秀。 这样的日子，在他眼底毫无生趣。何况他母亲早已去世，他的父亲靖安侯爷早也忙晚也忙，若是不忙的时候自然能在京城最繁华最热闹的销金窟找到他。试问这样的家庭，他还有什么可留恋的？ 当初被抢劫，他就没打算回家。这次他更是铁了心了，在家里时，他曾经问过父亲，可不可以娶自己中意的商女，父亲顿时大怒一口否定，扬言除非他愿意放弃一切、放弃侯府的荣华富贵、放弃侯爷公子的身份，否则休想！ 不过于他而言，放弃又有什么难的？ 如今，他全身上下，不过剩下几两银子，骑着几乎要累垮的马儿，就这么回到了安县，回到了汪镇。 为的是什么，她能明白吗？ 第339章好横啊 第339章好横啊 祥云坊门外，乔寡妇正在忙碌着，如今她要照管这偌大的铺子，真的是十分忙碌。她正吩咐丫头们弄锅贴，这时，桂花对她说：“婶子，外头有个人应聘伙计。”说罢，对她神秘的眨了眨眼。 乔寡妇有些奇怪，现在他们伙计是够的，也没有张贴告示要找伙计，怎的无缘无故的上门？看到桂花古灵精怪的样子，她啐道：“你这丫头，耍我呢？” “婶子赶紧出去看看！”桂花有点着急，拉着她就往外走。 乔寡妇果然到了外头一看，只见门口杵着一个少年男子，十七八岁的样子，模样斯斯文文，看着眼熟，她揉了眼睛再一看，这不是楚鸿光吗？ 她不看则已，一看心头大怒，立即捞起身边的扫把冲着男子就打了过去。 “我打死你个没良心的！当初我们大家是怎么对你的？你倒好，说走就走，你知道惹得有的人多伤心！你居然还敢上门，居然还敢上门！” 乔寡妇一顿乱打，便将楚鸿光糊里糊涂的打出了门，他连话都来不及说一句，就给撵出去了。 乔寡妇双手叉腰气呼呼的说：“以后这个人来，再也不要让他进来了！我们店子都招的什么样的伙计！前一个、后一个，个个都是骗子！小子们都蔫坏，还是丫头们靠谱！”她这话意有所指，一个指的就是青竹，一个就是楚鸿光。 楚鸿光被撵出了门，有些意兴阑珊，他虽然料到大家会对他有意见，却没想到意见这么大。 冬梅现在怎么样呢？ 他想着便望着观音庙那边的街面去了，到了那儿一看，嚯！一眼就看到梅馨阁漂亮的门头，连隔壁那个铺子也是梅馨阁的，看来生意很好，在他走了以后，又扩了一个门头。 正在这时，他隐约听到身后女子说话的声音，听着耳熟，他立即躲进了路边的小店里。 “真是奇怪，姐姐不知道怎么回事，还不来信。一封信都不来，叫我怎么放心？这不像姐姐的做事风格。”说话的是冬梅，今儿她穿着一件斜襟绣银百合的月白色绸缎衫子，下面是粉色百褶月尾裙，梳着双平发髻，插着几朵精致的金蕊银花，如今的打扮瞧着就像大户人家的千金，哪里还有半点乡村土气？ 因为她是做成衣生意的，所以打扮什么的都十分注意，身边的女孩石榴今年才十二岁，是乔寡妇的女儿，石榴喜欢漂亮衣服，索性跟着冬梅学做成衣生意，便从祥云坊跑过来了。后头还跟着两个伙计，都是梅馨阁新招的，一个叫卢安，一个叫卢和，老实巴交，十六岁的样子，都是亲戚推荐的。 石榴说：“是啊，海棠姐姐做事很谨慎的，没有信，大家都担心。” 卢安在后头插嘴说：“我听说前些日子京城路上成广王叛乱，会不会有事？” “呸呸呸！”冬梅赶紧说，“这话不能乱说的！” 卢安赶紧打自己的嘴巴，嬉笑着说：“冬梅姐说的没错，都是我胡说！” 冬梅只是微微一笑，没有作声了。 她总觉得有人在后头瞧他们，蓦地回头，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不由得十分疑惑。 最近更有一件奇怪的事，就是漱玉山庄和上膳楼那边的水缸，原来装灵泉水的，后来灵泉水渐渐用完了，结果发生了一件特别奇异的事情，那水缸用完的第二天居然满了。 于大厨知道这件事，报告给了公孙掌柜，公孙掌柜告诉了她，她叫他们千万不要声张。与此同时，漱玉山庄那对照看药材的夫妇也告诉她这件事，她只是让他们保守秘密守口如瓶。 她猜测，这件事一定是姐姐做了什么。虽然她人不在这边，可是还是记挂着这边的生意。但是到底是怎么回事，还得姐姐回来再说。 现在安县和汪镇这么多生意，虽然都运转自如，可是遇到什么问题，全部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要她一个人来解决，她觉得压力好大。现在终于明白以前姐姐身上的担子有多重了。 只要姐姐回来，她就可以轻松了。 不过在海棠没有回来之前，这些担子也只能她一人扛下。 她进了梅馨阁，有一班女客正在挑选成衣，里头有两个丫头在服侍客户。 这时，一个女人吵起来：“你说你们这做生意的，怎么能这样？瞧瞧，我才试了试，这衣服就脱线了，哪能质量这么差的？我大老远从陈县过来的诶，你们就给这样的衣服给我？我明儿就要去参加宴席的，你说说，要是在宴席上丢了人，你们赔得起吗？” 这女人长得胖，嗓门又大，闹起来，做事的丫头唬的手脚无措。 “掌柜的！您去看看吧！”丫头过来一脸的害怕。 冬梅眼眸微抬，放了手里的账本和算盘，起了身往外头去了。 “你就是掌柜的吧！你说说，你这卖的什么衣服？！照我说，你不要卖衣服，去卖破布吧！”说罢，就要把那件绣着银线的衣裳恶狠狠的往地上扔。 她的胖手才动作，便被一个人用力的拦住了。 胖女人瞪着眼前的丫头，瞧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到力气竟很大，攥着她的手，她竟拧不过她。 “你打人吗？！”胖女人杀猪似的叫起来。 冬梅一笑，将衣服拿到了手中：“这位客官，这衣服五两银子一套，你扔地上，脏了要洗，洗了就不能做新的卖，这银子，你赔？！” 胖女人不依不饶，激动的双脸脸颊的肥肉颤动起来：“赔？你这烂衣服，我还没要你赔，你倒好，要我赔？什么玩意！你信不信，今儿你要是不给我个交代，我家里头有的是人，今儿，我就去叫人砸了你的招牌！” 啊哟，好横啊！ 冬梅转头问后面几个伙计：“知道她什么来头？” 卢安立即低声凑到她耳边说：“我知道，她是陈县屠户家的婆娘，家里开了好几个大档口，素来霸道的很。” 她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屠户家的婆娘，屠户而已，用得着这么横吗？！真当别人是猪羊呢？ 第340章恶人 第340章恶人 楚鸿光在外头远远就听见梅馨阁里面闹起来了，他悄悄的看，也看不清楚。这时，不少路人听到吵闹都围在了梅馨阁的门口，趁着这个机会，楚鸿光也杂在人群中悄悄的观看。 “掌柜的，外头人多了。”伙计悄声道。 冬梅望了一眼门口，看热闹的果然很多。现在如果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万一这破衣服的名声传出去，她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店子里的衣服请的是手艺好的缝纫师傅手工做出来的，每件成衣都有人亲自验货，而五两银子以上的衣服，都是冬梅自己亲眼看过的。 她看过都没问题，又怎么会出现脱线这么离谱这么粗陋的问题？ 她将衣服搁在亮光处细细的看了一遍，的确有两处开裂的地方，她发现开裂的地方一个在腋下，一个在后腰，她再转头看看那屠户家的胖婆娘，瞧着她肥硕的腰身，心里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婆娘在试衣服的时候把他们的衣服撑破了，居然还敢反咬一口说是她们衣服的质量问题。这是反客为主，既不想赔钱反而想勒索一把，她冷笑，天底下的便宜都让这婆娘占去了？ 她需要两个公平的看众，她对外头围观的人招招手：“麻烦来两个人做个人做个见证，到底谁是谁非，都要仔细看过才知道。” 外头的人十分好奇，先后走进来两个女人，道：“我们给你做见证。” 冬梅一笑：“行！大家也瞧着了，现在见证人有了，那边，屠户家的，你身后也来一个人。” 同屠户家婆娘一起来的，还有几个相好的媳妇，那几个媳妇看了屠户婆娘一眼，婆娘点点头，便走出来一个媳妇，冷冰冰的说：“我说掌柜的，现在事情都这么明白了，你还想怎么见证？！” “石榴，点灯！” 石榴赶紧点了一盏亮堂堂的灯。 现在是白天，本来就已经够亮了，她居然还要点灯，这是做啥呢？ 屠户婆娘也不明白，恶狠狠的说：“衣服烂就是衣服烂！你现在再做什么都没有用了！现在你浪费我的时间浪费我的力气，还动手打人，我现在就要你赔钱！赔钱！” 冬梅冷笑一声：“到底是我的衣服烂了，还是你把我的衣服撑破了！这点，咱们可要好好的掰扯掰扯！卢安、卢和，你两个拦着门口，别让人轻易出去了！这件衣服价值五两银子，到时候要是让人走了，我可扣你们的银子！” 两个伙计对看一眼，立即拦住了门口。 屠户婆娘一听她这么说，顿时气得浑身发抖。 “举起灯来！”冬梅一声令下，石榴赶紧举起了灯盏。 “现在大家来看看！”冬梅展开了布料，对着灯火，布料轻薄，这时便能清晰的看出布料的影子来。 “大家看看！我首先给大家解释一下。屠户媳妇说我家的衣服脱线了。脱线，大家都知道的，脱线的衣服布料不会有损坏。但是崩坏的衣服，那可不一样了。” 在灯下，衣料的情况看的清楚。 冬梅指着那处开裂的位置，解释道：“大家现在可以清晰的看到，这裂口，是在缝线的位置旁边，有线的地方并没有开裂，虽然看起来很像，但是在灯下到底是裂的哪里就一清二楚了。春衫轻薄，这又是绸缎的，旁边的这个裂口很明显的是强力拉扯导致裂开，你们看看，完全没线，布料整齐的断裂。这种情况，一般是，穿的人太胖，明明不合身，还要使劲的往里头撑，白白的将我这五两银子的绸缎春衫给撑破了！你说，我这得找谁去？！” 围观的人听着，也纷纷凑过来看，果然看到那裂口齐整，根本就是布帛被强力扯开的样子，不由得愤愤道：“就是啊！这看着就是撑破的！你说人家脱线是闹什么？你自己胖也就罢了，还死撑人家衣服，这衣服你不赔谁赔？” 刚才来帮屠户媳妇看衣服的女人默默无语，她也瞧见了，的确不是开线。 屠户媳妇瞪着那女人：“喂！你倒是帮我说句话啊！” 那女人瘪着嘴：“这……这……你叫我怎么说，大家都看见啦……” 屠户媳妇气的跺脚，一张胖脸都被挤得扭曲了。 “好！算你狠！我就不信了，你梅馨阁永远生意都这么好，就没有倒霉的一天！早晚……早晚……嘿嘿！”她阴狠的笑了两声，提脚就往外走。 卢安和卢和一把拦住了她，这胖女人体积大力气大，虽然拦住了却拦的很是费力。 石榴尖叫道：“她要跑！赔钱啦！这衣服是你撑破的，难道不赔钱的吗？！” 冬梅走到了她跟前，伸手道：“谢谢，五两！这衣服可不是开线，下次客官最好开清楚了再说。要是开线，咱们还可以重新缝纫，如今布帛被撑破，只能重新制作，所以，一分钱不能少。” 屠户媳妇气的胸口起伏不定，咬着牙，五两银子啊，她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围观的众人嚷道：“你弄坏人家衣服不用赔的啊？！” “真是的，还闹这么大场子？悭吝鬼！你相公不是生意挺好的，却缺这五两银子？” 听了这些话，女人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忍着气从兜里掏出了五两银子丢在地上：“咯！给你们了，放我出去！” 冬梅神色淡淡的捡起了那五两银子，回头对石榴说：“把那件她撑破的衣服给她包好，衣服算是她买的。” 石榴点头，麻利的去将衣服用绸布包了递给了他们，跟着屠户媳妇的女人急忙伸手接了。 “放人！”冬梅一声令下，卢安和卢和立即撒开了手，屠户媳妇气呼呼的跺着脚拨开人群走了。 她怄的不轻，回头恶狠狠的指着冬梅，威胁道：“梅馨阁的掌柜，你等着！早晚，我叫人砸了你的牌子！” 冬梅双手环胸，冷冷道：“我等着！好走不送！” “啪啪啪！”一众看客居然鼓起掌来。 “这贼婆娘在陈县就是出了名的霸道，如今有人能治治她，真是痛快！” “不过那恶婆娘扬言要报复呢，那种人啥事做不出来啊。” 冬梅拱手：“各位乡亲，多谢主持公道！今儿没事了，大家可以散散了，不耽误大伙的功夫。” 人群散去，石榴凑过来笑嘻嘻的说：“冬梅姐好厉害呢。” 冬梅一笑：“你姐姐我是恶人，那婆娘也是恶人，这就叫做，恶人还要恶人磨！” 石榴深以为然的点头：“以后我也要做恶人。” 楚鸿光随着人群散去，那么多人，她应该没瞧着他吧？他靠在墙边，神情沮丧，现在的她，似乎很能干，也过得很平静。他到底应不应该去打扰她？ 第341章为你而来 第341章为你而来 一辆马车停在了他的身边，车窗掀开一道帘子，里面露出一张少年的脸，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那少年用拉长的声音慢悠悠的说：“姓楚的，怎么是你呀？” 楚鸿光愕然的望着他，在他面前停下的，居然是徐世博的马车。 “上车！”徐世博道。 楚鸿光警惕的望着他，徐世博冷笑一声：“你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你这副样子，也没什么值得我算计的。” 楚鸿光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粗布衣衫，因为长途跋涉，已经露出褴褛的样子，的确跟个叫花子似的。 他现在无处可去，反正徐世博也不能拿他怎么样，他还真的上了马车。 第二天晌午的时候，冬梅正在梅馨阁打着算盘，她翻看了账簿，按照账簿上记录的，今儿中午应该还差一百匹布，应该是徐记绸缎庄的人送过来的。只是现在午饭都吃过了，怎么徐记的人还没来呢？ 她起了身，到了店铺门口左右看看，也没瞧见徐记派人过来。她正准备进店，却听到外头有马车的声音。 她转了头，就看到那马车在店门口停了下来，那车夫看到她，叫道：“我们是徐记来送货的！掌柜的收一收！” 这车夫她是认得的，正是徐记的。 “好，卸货下来吧！” 卢安和卢和一听说货物来了，急忙出来帮忙，将布匹从马车上往店铺里搬下来。 搬完了布匹，冬梅说：“来个伙计到账房里结账给你。” 她率先去了账房，算了算银子，打开了抽屉，从抽屉里取了早先已经准备好的银票。 感觉到一个人杵在她的桌子前，她淡淡道：“来了。” “嗯。” 那个声音，虽然只是短短的一个声音，冬梅的心口蓦地一跳，突然抬起头，当她看到那张脸时，仿佛以为自己是做梦一般。 她双眼睁的圆圆的，双唇微微的颤抖。 “你……怎么是你……” 他穿着月白色布袍，用竹簪簪着头发，可是即便如此简单的装扮，也不能忽视他周身散发出的文雅隽秀的气息。 他正是楚鸿光。 “我给徐记送货。”他尽可能平静的说。 刚才拿在冬梅手上的银票轻飘飘的飘落在地上，她心里有些慌张，立即慌张的去捡地上的银票，但是对面的少年已经先了她一步，捷足先登弯腰捡了那银票。 她的手指碰到了他的，她像触电似的收了回来。 楚鸿光拿了银票，说：“数目正好。”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刚到门口，身后女孩叫道：“你就这么走了？！你没什么要说的吗？” 楚鸿光的脚步立住，怔了怔，回头问她：“你这里缺人吗？” 冬梅心里冒出火来，恼火的说：“不缺！” 他心里哀叹一声，转了身，说：“那我改天再来送货。” 人消失在门口，冬梅怔怔的望着门口，一时半会还没晃过神来。 石榴进来了，脑袋还时不时往外头望，她挠着头：“诶，好奇怪啊，刚才那个不是楚大哥吗？他怎么又回来了？而且他怎么会在帮徐记送货？我是在做梦，还是大白天遇到鬼了？” “呸呸呸！”冬梅挥了挥手：“不吉利，这种话不能乱说。是他！” 她恼火的说：“他说他改天再来送货。” “可是，他不是去京城了？再也不回来了？”石榴百思不得其解。 这也正是冬梅疑惑的地方，那个该死的楚鸿光又回来了！她对他真是心情复杂，又爱又恨。 但是他回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冬梅眼珠子一转，对石榴招了招手：“石榴，你去徐记帮我打听一下，看看楚鸿光到底为什么跑到徐记做伙计？” 石榴点点头。 当天石榴就去了安县的徐记，借口当然是去看新货。她悄悄的跟伙计们打听了，说是徐世博带他到了徐记的，他来了说话不多，平时沉默寡言，所以谁都不知道他的来历，也不知道他会待多久。 石榴晚上回来，到了杨树胡同将事情跟冬梅一五一十的说了，冬梅更恼火了，“肯定是徐世博搞的鬼！这一次，我可得找他好好的算算账！” 徐世博早就料到冬梅要找他，当他到了上膳楼的时候，看到那女孩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 “怎么，今儿这么好请我吃饭？”他得意的笑。 “上楼，有话说！”冬梅一伸手，指了指二楼的包间。 到了二楼，于大厨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好菜，冬梅难得招呼朋友，自然要做的好一些。 徐世博看到一桌好菜禁不住胃口大开，当他拿起筷子的时候，冬梅挡住了他：“你不觉得有些话你要同我交代吗？” 他装傻，露出狐狸一样狡猾的笑容：“交代？你指的什么？”他用筷子拨开了她的手，夹了一块五花肉放入口中，啧啧赞叹了一番，“上膳楼的菜果然是又贵又好吃，冬梅，这次你可真是破费了！” “还能是什么？”冬梅瞪着他，“楚鸿光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怎么又回来了，还到你的铺子做事？” “哦，是这个事儿啊。”徐世博吃着美味菜肴懒洋洋的说，“这事说来也简单，那天我在路上碰到他，他呢，刚从京城过来，一无所有，我就收留了他，暂且做个伙计，到底是故人，难道让他在安县的街头饿死？” 冬梅心中一动，“你知道他来这里是做什么？” “自然是找娘子来了。”他戏谑的看着她。 冬梅脸上一烫，恼火的瞪着他：“我说正经的。” “我也是说正经的！”徐世博抿了一口桂花酿，道：“你家的酒还真是好，果然别家吃不到！他回来找你，又不敢见你，我亲眼见他在你家铺子周围徘徊，我一片好心，就让他给我做伙计，替我送货去梅馨阁，也好安排你们见上一面。你们是打也好，是骂也罢，总得见了面才行，是不是？” 冬梅的脸越发的热了，她紧紧握着双手低头寻思着，难道楚鸿光是真的为了自己而来的？他到底该不该信他？ “菜你不吃呀？一桌子呢。”徐世博淡笑看她。 “你吃吧，我吃不下。”她现在的心情，吃的下才怪！ 第342章宽恕 第342章宽恕 吃饱了饭，徐世博站起来：“明儿他还要去趟梅馨阁，我说了，今天忘了送花样，他明儿会亲自把花样送给你。这事儿，反正我该走的都做了，这顿饭你也算是请的值了。至于到底要怎样，看你们自己吧。” 他起身出去了，留了冬梅一个人在包厢里发呆。 她叹了一口气，其实这个时候，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知道了真相，便知道了后怕。他们的身份相差天差万别，犹如云泥。他再来，又能如何？要是像上次那样，不辞而别，难道又让她伤心一回？好容易现在心情平复了一些，要是再受刺激，她真的受不了。所以，对于他的归来，她又很害怕。 一晚，翻来覆去的睡不好觉。 第二天一早，她就去了店铺里，虽然明知道他不可能这么早过来，可是她还是亲自开了店门，是怕错过什么？她也不知道。 还是中午时间，她时不时探头看外面，当一个月白衫子出现时，她的心“砰”的跳了一下。 这次楚鸿光过来，没有送货，也没有其他人。 店铺里几个伙计正在休息，安安静静的。 他是奉了徐世博的命令，拿了几个花样子过来给冬梅的。 “冬梅。”他站在了帐房门口，看到了女孩坐在里头埋头理账。 “我送花样子过来了。” “搁在那儿吧。” 冬梅一直没有抬头，看起来很忙的样子，楚鸿光看她这样，心里有些失落，将东西搁在了他的桌子上，可是当他扭头时，看到了一样东西，他蓦地转头去看，果然看到在算盘的旁边搁着一个眼熟的玉佩，那个玉佩不正是当初他走的时候留给冬梅做纪念的吗？ 原来她还留着，即便自己不辞而别。 现在冬梅对他这么冷淡，他可以理解。只要她心中念着他一分一毫，他都是开心的。 冬梅看到他呆立在那里，问：“怎么还不走？” “哦。”他有些黯然的转身。 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突然立定了脚跟，蓦地转身：“冬梅，你能不能给我一会儿功夫，我有话想跟你说。” 女孩扶着算盘的手轻轻一颤，“你说吧，我听着。” 他关了门，屋里只有两个人，同外面相隔绝。 “我现在一无所有，侯府二公子只是我的过去，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楚鸿光，就是徐记绸缎庄的一个伙计。我想问你，你可有曾想过，嫁给一个伙计？” 他的声音很低沉，低沉到最后声音都低微的仿佛只有自己可以听到。 说到这句话时，他的脸涨得通红，显然是鼓起了最大的勇气说出来的。 冬梅抬头，怔怔的望着他，似乎还在为他的第一句话而惊诧的没有回过神。 “你说你不做侯府二公子了？” 楚鸿光点点头。 “你是不是傻？” 楚鸿光一怔，这句话他要怎么回答她？在一般人眼里，可能他真是傻瓜吧。 女孩双眼盯着他，突然，毫无征兆的，豆大的泪珠哗啦啦的落下来，她竟哭了起来。 她开始还是无声的滴着泪水，接着，却越哭越大声，伏在桌面抽泣起来，肩头起伏着。 “冬梅……”楚鸿光看到她哭，实在是手足无措。 “冬梅，别哭……”他无奈极了，“你有什么委屈可以告诉我。倘若你真的恨极了我，我现在就给你打，给你骂，好不好？” 冬梅突然抬起头，抓着他的手放在口下用力的一咬。 楚鸿光硬是咬着牙没有发出声音。 或许是觉得自己太用力了，她松开了口，眼泪汪汪的望着他：“你疼吗？” 他老老实实的点点头。 “你疼干嘛不叫？干嘛还让我咬？” “冬梅……”楚鸿光望着她，眼底是感动的，她这话，是还关心他的意思吗？ 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这女孩反应太多，让他琢磨不定。 “你真是个大傻瓜！”女孩突然起身，向他走过来，扑到了他的怀里。 胸前的温暖顿时叫他心花怒放，他终于明白了，她还是原谅了他，她还是爱他的。 他展开双臂，伸手用力的抱着她，手指拂过她柔滑的头发，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你这次要是真的留下，就不许再走了。”女孩赌气似的说，“你要是敢再像上次那样不辞而别，我告诉你，我肯定恨你一辈子！” “好，我应允你。”他开心的说。 “那你爹会派人来抓你吗？就像话本子那样的，活生生的把我们拆散。” “他不会的，我了解他，他要是生气，只会不管我。” “你不要去给徐记送货了，来我这里帮我。” 楚鸿光诧异了：“你不是说你这里不缺人？” 女孩仰起脸看着他，露出了笑意：“傻瓜！”她在他脸上弹了一下，“是不缺伙计，却缺一个相公！” 楚鸿光望着她好看的脸，脸上浮起了两道红霞。 “那我就去给徐世博辞工。” 两个人抱在一块，一直那么站着，仿佛多久都不累似的。 楚鸿光站了半天到底还是有些累了，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她伏在他的怀里，竟然睡着了。 他瞧见了她眼底的黑眼圈，大约是昨晚没睡好的缘故。 楚鸿光看到屋里有个软榻，他小心翼翼的打横抱起了冬梅，将她送到了软榻上，拉了个椅子坐在旁边守着她。 看到她平静的睡脸，这么长时间的赶路，这么久的煎熬和痛苦，仿佛一切都被这一刻来的欢乐冲散了。 他的嘴角弯起浅浅的笑意，他要感谢这女孩子宽容的胸怀，倘若不是她的谅解，他又怎能获得解脱？ 她的锦囊滑落到了地上，这锦囊是一直系在她的腰带上的。 他捡起了地上的锦囊，只觉得轻飘飘的，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他一时好奇，将锦囊里的东西倒在了手心，只见手心里有无数个碎纸片。 他疑惑极了，再仔细看，只见那碎片上有裂开的“冬梅”的名字，还有那首诗，正是当初他写字时扔到了垃圾桶的碎纸。 他惊讶的望着女孩，碎纸纷纷落在地上，哽咽的喉头上下滑动。 “冬梅……” 他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这一世，他绝不能再负她。 第343章分店 第343章分店 已经是春深身份，京城街西的宅子里，槐花开了满树。 软榻上斜躺着一个女子，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海棠伸着胳膊，斜眼看着榻边坐着的人，看他诊完了脉，问：“怎么样？” “现在已经过了三个月了，胎像很稳。”公孙曜点点头。 海棠的嘴角扬起一丝欣喜的笑容，轻柔的低头摸了摸自己微凸的肚子，她拉了男人的手，也覆在她的肚子上：“你也来摸摸。你诊脉诊的出来是男是女吗？” 公孙曜的手覆盖在她的肚皮上，感受着她的温度，肚皮下还很平静，他摇摇头，微笑着说：“诊脉暂时还看不出男女。现在才三个月。不过如今看着很稳定的样子，我也放心了。” 他想起了一件事，眉头微微蹙起来。 海棠看向他，见他眉宇间的犹豫，知道他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她拉了拉他的手：“你还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有事就说吧。” 其实公孙曜在京城公孙家的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之前公孙家在京城有几个铺子，账目出现了问题，他此来的任务就是处理账目问题。如今账目问题处理好了，他的事也就完了。他还有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在距离京城最近的一个繁华城市——宛城开设仁生堂分店。 为什么是在宛城呢？一来宛城距离京城最近，北方商贾往来，很多都要经过宛城，第一站就是在宛城，所以宛城也形成了一个极为庞大的交易市场，各行各业都有。二来，他不打算在京城开设仁生堂，是顾虑到顾三爷，顾三爷是京城药材的大商贩，他现在在帮忙销售仁生堂的药材，打着仁生堂的牌子，要是在京城开，岂不是自己跟自己竞争？ 宛城主要辐射北方商界，所以，如果仁生堂在宛城开店，一来可以增加知名度，二来成本比京城低，三来可以将仁生堂的药材大量销往北方，是一个极为有利的地方。 但是从京城到宛城，一来一去大概要一天一夜的功夫，他现在离开京城去宛城，从找店铺地址到开铺子下来，也许开始十天半个月都回不来。现在海棠怀着孩子，一个人在京城，他怎么放心的下呢？ 见她问起来，公孙曜就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的打算说了。 “好啊！”女人双手赞成。 他没想到自己的娘子答应的这么爽快，要是一般女子，怀孕了肯定撒着娇想要相公陪在身边。 不过海棠向来没有这么娇气，他倒是差点忘了这一点。 “宛城是个好地方！”海棠笑着说，“你去办，或许开始只是一个小店，只要生意做起来，说不定咱们以后还要买山头种药材呢！到时候，咱们仁生堂的牌子可是全国通行了！” 公孙曜眼底泛起柔波，拉着她的手，说：“可是我到底不放心你。” 海棠坐起来，精神振奋的说：“有什么可不放心的？我不是好好的？你瞧着，我能吃能睡，身边又有这么多人陪着。不要紧的，你去办你的事情，万事开头难，等得了空，你再过来看我，是一样的。” 公孙曜见她这么支持，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事情晚做不如早做，反正早晚都要做。 “好。”他紧紧握着她的手，十指交缠，“但是你要答应我，好好的吃饭，要是闷了就出去逛一逛。我已经叫绫罗买了许多话本子小说集子搁在家里，你时常翻开看看解解闷，要是还觉得无趣，就去戏园子里听听戏。这京城别的不多，戏园子可不少，成东城西都有，记得坐马车去，不许走路去。” 海棠听着他叮嘱这一大通，他不过是去宛城嘛，仿佛他去了世界尽头不回来似的。 “放心放心……”海棠心不在焉的拍拍他的手背。 公孙曜又好气又好笑，这女人居然开始嫌弃他罗嗦？ “不许出去想法子做生意，听见没有？”他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目不转睛的，仿佛要透过她的眼睛看到她的心里去。 海棠眨巴眨巴眼睛：“相公，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孙曜一听她这话的矛头，就知道她有这个心思，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但是他可不答应。 “这京城，鱼龙混杂，各方势力的人都有，好人、坏人、皇亲国戚、番邦异族、地痞流氓，复杂的很。你一个女子，要是想在京城立足，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做生意，什么样的人都会接触到。一不小心得罪了一些不该得罪的人，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我不想你一个人在京城乱打主意的原因。”他说这话时，面色可是十分严肃的，仿佛在教育一个小女孩。 “哦。”海棠嘟起嘴巴。 “即便你有这个打算，咱们也要从长计议。凡事也得等我回来再说。”他再次语重心长的叮嘱。 “哦。”女人再次嘟起嘴巴。 公孙曜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失笑，伸手揪了揪她的脸儿，说：“听话，乖乖的听话的话，我下次回来给你带好吃的。都是新鲜玩意，绝对不带你吃过的。” “我好高兴啊。”她笑的很假，违心的说。 公孙曜一看便知道她在敷衍自己，有些无奈，这小女人，说不定他一转身，她就不安分起来。 “要是不听话，小心我回来打你屁股。”他凑到她耳边低声说。 海棠皱了皱鼻子：“人家都要当娘的人了，你还打我屁股呢？羞不羞？” 男人哈哈一笑，将她拥入怀中，伸手摸了摸她柔滑的青丝：“你要是理解我的苦心，就知道我是为了你好。你便是受了一点点委屈，我心里都会难受。” 海棠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他呀，就是把她当个孩子似的溺爱，可是溺爱着的孩子，会长大吗？ “你什么时候出发？”她抬头问他。 “你既然没有意见，明儿就走。现在天气好，正好做事，看看宛城的情况如何。” 海棠起了身，从榻上站了起来，“我去给你收拾包袱。明天一早起来给你做些点心放在路上吃。” 公孙曜一把拉住了她，强行将她按在了榻上，郑重其事的说：“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的歇着，什么事都不许做了。那些事，都交给别人去做吧。” 海棠无奈的笑了笑。她镇日里吃了睡睡了吃，不变成猪才怪？ 第344章丽夫人 第344章丽夫人 其实公孙曜这次出行并没有带太大额的银票，总共就带了一两千两银子，住宅是顾三爷的房子，他自然不会收钱，其他的日常开支也够用。可是如果要在宛城开店，这些钱肯定不够。他写了信回去，让阿七寄些银票过来，但是现在马上开店要用钱，他打算先在顾三爷那里借用三千两的银票。 顾三爷是京城的大药商，自然有好几家店铺，在顾家最大的店铺里，顾三爷时常就在那里盘桓。 这家店铺位于京城中心的繁华地带，人来人往生意极为兴隆。 公孙曜到这里的时候，看到顾家的门店很大，店里来往进出的人都不少。他进了店铺，在很显眼的地方就挂了牌子“仁生堂药材，童叟无欺”。 顾家除了卖仁生堂的药材，其他的药材也卖，但是仁生堂药材显然卖的比别家要好。 公孙曜到了仁生堂的药材跟前，果然看到自己的药材包装外头，都有上次自己亲自盖的红章，有“仁生堂”三个字的字样。这时，正有一个客户买了许多大包小包的往篓子里装。 “这个仁生堂的药材好吗？你买这么多？”他故意问。 那老叟回头看他一眼，道：“听你口音，你是外地人吧，你不知道了。那仁生堂的东家治好了陈县的瘟疫，这仁生堂的药材在京城可是紧俏的货物。但凡大病急病，仁生堂的药材都是首选，疗效极好，这可是有口皆碑的。所以，我先多备一点，免得回头被人买光了。你瞧，现在存货都不多了，能不快些下手吗？” 公孙曜仔细看，果然比别的药材存货量都少。仁生堂的药材卖的好，他自然高兴，但是如果存货量不够，那也是个问题。 他微微蹙眉，倒要问问顾三爷这个情况。 “恩公？”他正打算往里间去找顾三爷的时候，突然背后出现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十分诧异，蓦地回头，就看到一个略微有些眼熟的面容。 那女子穿着轻薄的春衫，上头一件石榴红的绣金花的衫子，下面是月白色的月尾长裙，披着一件杏色锦帛绸带，满头的珠翠发髻高堆。 这样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凑过来，公孙曜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他退一步，女人就往前一步。 “恩公，你不记得我了？”女子眼波流转，眉目带俏的望着他，嘴角含着一丝明艳的笑容。 这么胆大热情的女人，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他抿了抿唇，道：“自然记得，你是上次同路的那位夫人。” 温丽华脸上露出喜色，兴奋的说：“还真是有缘，原来恩公也在京城盘桓呀。说起来，见了这几次面，我都不知道恩公姓甚名谁？” “公孙！你怎么来了？！”顾三爷笑呵呵的从里间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等他走出来的时候，一下子看到了温丽华，不由得有些诧异，“啊哟，这不是丽夫人吗？也来这儿呢，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 丽夫人？ 公孙曜有些疑惑，能让顾三爷给面子，说出“蓬荜生辉”这四个字的，恐怕不简单吧。 “公孙，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顾三爷笑着说，“这位是远道华北而来的丽夫人，她是如今华北秦家的当家人。” 温丽华微微的笑了笑，可是笑容间掩饰不住眼底的得意。 她斜眼看向对面的青衣男子，只见他的眼底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自己心里更加得意了。 华北秦家？ 公孙曜的确听过，只不过他想不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妇居然是秦家的当家人。华北秦家在北方势力极大，是个几代做生意的世家，不过到了这代却人丁单薄，听闻秦家的当家刚成亲两年就没了，如今家里只剩下个寡妇，还有个儿子。难道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那个寡妇？ 顾三爷又介绍公孙曜说：“这位是仁生堂的正牌东家公孙曜。” 温丽华一听，有些惊诧，原来他是位神医啊！看向他的目光不由得又多了几分钦佩。如果说仁生堂在安县的汪镇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材铺子，但是在京城却已经是颇有知名度的牌子了。顾家卖的仁生堂药材还伴随着神医的美名，随着顾家的宣传加上仁生堂药材的药效，可谓是在短短时间内已经誉满京城。 虽然她不过是刚来京城，已经有所耳闻了。 温丽华心喜，笑道：“公孙先生，那你这次来京城打算盘桓多久呢？若是有空我上门去拜谢可好？” 顾三爷爽快的说：“你放心，他呀，在这里可得呆好一段时间呢！” 公孙曜给顾三爷打了个眼色，顾三爷便知道他找自己有事，立即道：“丽夫人慢慢看，我同公孙还有点生意上的事情要谈，失陪。” 温丽华点点头，看着公孙曜和顾三爷入了内堂。 她的目光落在他挺拔的背影上，咬了咬下唇，心里盘算着，总得找个机会找他私下里一起吃顿饭才好。瞧着他这样子像是到京城来忙药材生意的，也罢，只要知道他同谁来往，便来日方长，不愁找不到请他吃饭的机会。 她在药铺里随意看着，目光落在了仁生堂药材的柜台前，眼里看着这些药材，眼前却仿佛浮现了他一袭青衣潇洒俊朗的样子，心里仿佛一个小手似的挠啊挠。她也见过不少男子，可是像他那样一眼能叫她瞧上的，这还是第一个。且不说他模样生的好，那一脸的镇定和自信，做事情的果断、潇洒，还有浑身散发的男子魄力，真是让她心折。 这么好的男人呢。她心里想着。 她咬了咬牙，还是得单独处处才行呀。 丫鬟春儿在旁边添嘴：“夫人，你打算做药材生意？”她是陪着夫人到京城来找商机的，因为京城乃是万商云集之地，秦家也打算过来分一杯羹，正愁一个切入口呢。 而温丽华此时前来，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 温丽华恍然回过神，摇摇头：“不，随便看看。” 帐房内，顾三爷听了公孙曜的话，哈哈一笑：“三千两有什么？！我将银票给你！” 他开了抽屉，毫不犹豫的取了银票给到了他的手里。 “我写个借据给你吧。”公孙曜说。 “不必不必！咱们是什么交情，说这些话就见外了。这三千两，你也不必还我了，下次订货，抵货款就行了。”顾三爷爽快的说。 公孙曜微微一笑，拱手一揖：“那就多谢三爷了。” 他收好了银票，眼眸一转，问：“据我观察，是不是仁生堂的药材存量不够？” 顾三爷无奈的笑了笑：“你也瞅出来了？我正打算给你说呢，明年你可多给些货给我，如今名声和牌子都打出来了，我货物却供不上来了，快断货了！” 公孙曜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都是老朋友，我还能坑你？何况我要在宛城开分店，也需要药材。虽然我人不在这里，但是安县还有些人手，我会吩咐下去，让他们动手再购入山头种植药材。” 顾三爷大喜：“你这么说，我就真的放心了！” 第345章朱七爷 第345章朱七爷 公孙曜从里头出来便匆匆往店外去了，这个时候温丽华还在店子里踯躅呢，回头瞧见他已经走了，禁不住有些懊恼。 男人上了马车便走了，温丽华连忙叫了马车跟上去，特地吩咐马车不远不近的跟着，别叫人发现了。 瞧见马车在一个城西巷子的一个宅子跟前停了下来，马车里的男人下了车就向宅子里走进去，那宅子关了大门，半天没有出来。 温丽华就知道了这是他在京城的住址，让马车夫赶着马车往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公孙曜便要出发了，他这一出门少不得十天半月的，依旧是叮嘱了许多，海棠叫他放心这才离去。 公孙曜前脚刚走，女人的嘴角就浮现出狡黠的笑容。 “咱们出去走走。”海棠说。 碧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海棠姐，姐夫才说让你在家静养哩，你咋不听相公的话？” 海棠一笑：“听他的话？要是我听他的话，我就得在这儿闷八个月，那可是八个月啊！不做点什么，岂不是浪费时光？” “那你要做什么？”碧柳好奇的问。 “还想没想到，咱们出去多走走，自然就知道了。” 海棠要出去逛，碧柳和绫罗两个自然没法子，只得跟着她一块儿出去逛，好在都是坐的马车，也不怕有人挤着挨着。 到了东街，这里酒肆林立，海棠是做酒楼生意的，瞧着酒肆便想进去尝尝京城的味道。 瞧着一家生意好，这个时候也是日上中天，海棠提议进去吃顿午饭，两个丫头自然也欣然同意。 在家里孙大嫂虽然做菜还不错，但是因为海棠怀孕，孙大嫂做的都是清淡的家常菜。现在他们进的酒楼可是做的正宗的京菜，那自然是不一样。 “哦哇，好气派！”碧柳进了大堂，情不自禁的赞叹。 抬头看，里头蓝红花样，雕梁画栋，瞧着装饰好不富贵的样子。这楼还挺高，一共三层。 楼下都坐满了，二楼开始就是单间包厢，海棠要了一个包厢，绫罗和碧柳扶着她慢慢的上楼，进了包厢。 “哟，几位，吃饭呢！”大店的小二眼睛尖，看着他们的穿衣打扮，虽然是绸缎的，可是样式简单，一瞧就不是京城最流行的，京城富贵多，这样子，恐怕还不入小二的眼。 “小二，你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呀？”碧柳兴致勃勃的说。 这一开口，小二的眼底就露出了鄙夷之色，果然是外地人，切，说话都土的掉渣。 小二朗朗道：“哎哟这位客官，我们这里的菜可多了！各季蔬菜，各种生鲜，各色肉品，那是应有尽有。只要您能说的出来，就没有我们做不出来的！瞧您这样，恐怕也是难得一次机会上这儿来吃吃，可得好好的吃吃，这里，记住，叫‘一品堂’，回了你老家可吃不着啦！” 海棠听着这话，不是个意思呀，不由得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碧柳恼的脸色微白，道：“哟，小二哥，你这是瞧着觉得我这辈子吃上你一品堂的菜还是我的福气是不是？你们一品堂这么厉害啊？” 小二不浓不淡的说：“我可没这个意思。咱们一品堂，那是连王爷侯爵那也是赞不绝口的，您来吃，那还真是福分。您说不是吗？” 碧柳真是被这噎人的小二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那小茶杯一下子砸他脸上去。 海棠微微一笑，道：“小二哥，你这是店大欺客吗？” 小二干干一笑：“瞧您说的这话，来者都是客，我都在这里为了您费了这半天功夫，你瞧着我欺负您了吗？” 海棠安静的看着他，果然是京城的小二啊，不简单，说话一套跟这一套的，分明瞧不起他们，还一口一个“您”的。 她弯唇一笑：“一品堂是吧？我记住了。” 小二赶着跟了一句：“您是得记住呢，以后还不知道有没有这个机会上来哩！” 这时，隔壁似乎来人了，小二撂下一句：“你看着点，我先去隔壁招呼着，有事儿叫我。”说罢，一溜烟的不见了。 碧柳气的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手扫了这桌子：“岂有此理，看着我们是外乡人好欺负是不是？” 海棠勾唇一笑：“他欺负人，是个熟手。大不了不吃，他可不理。不过既然咱们是来尝尝这一品堂的菜的，那总的吃了才好出去，不然不是白来一趟。” 绫罗点头：“对，先尝尝再说。” “都是什么菜？！”突然一声怒喝，只听得“乒乒乓乓”的一顿砸了，盘子碎了一地。 碧柳瞪大了眼睛，一拍手，乐了：“这声音，听着爽快啊！咱们去看看热闹去！” 这是二楼传来的声音，也是从一个包厢里传出来的。 不知道是谁掀了桌子，方才那小二立即赶了过去，一看那人，赶紧的赔上了笑脸。 “王爷！诶哟！是王爷呀！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咱们再给您重做一席！”小二弓着身子，这恭敬的太多只差贴到人家脸上去了。 然而那位身着紫衣的男子掀了桌子，满脸怒色，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这是你们一品堂的菜吗？！给狗吃还差不多，居然敢端到大爷的跟前？！” 小二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陪着笑道：“怎么就不是一品堂的菜呢？大家都赞好呢，瞧您这说的，难不成咱们掌柜咱们东家还有十个八个的胆子，敢忽悠您不成？” 包厢外头已经围了一圈人。海棠跟碧柳绫罗也来看热闹，她双眼望里一瞅，禁不住愣了愣。 “咦？那人，看着好眼熟！”她努力的回忆，顿时想起了来了。七王爷！不是他是谁？！当初一顿饭付了五两金子还不要找的七王爷，她还送了他一斤瓜子酥呢。 海棠的脸上露出笑容，想不到世界上竟有这么巧的事，第一次是在上山膳酒楼碰着了，如今第二次见还是在酒楼碰着了。真是有趣！ “去年我去安县，人家一个小县城的酒楼做的菜都比你们这里好吃多了！你这做的像什么？鱼不鲜肉不嫩，一年不如一年！跟你们东家说，不想做趁早关门大吉，别在这里挂羊头卖狗肉的！” 他一顿臭骂，骂的小二头都不敢抬起来。 朱七爷面带恼色的吩咐小厮，“文山，拿上爷的披风，咱们走，再也不来这破地方，还一品堂呢！改明儿换个名字，叫一坑堂吧！” 他气呼呼的正准备走人，却看到对面一张笑吟吟的面孔，他呆了呆，眼底露出惊诧之色，这是…… 才说起上膳楼，就遇到上膳楼的东家了？ 第346章谈一谈 第346章谈一谈 朱由政揉了揉眼睛，再次睁开眼时，那张清丽的脸孔还是在眼前，而且还近了些。原来他不是看花了眼。 “朱七爷别来无恙。”海棠拱手。 旁边低着头的小二这时偷偷抬眼，惊诧的望着这个方才他嘲讽了半天的外地人，她认识这位七王爷？ “海棠！真的是你？！”朱由政十分高兴，“你怎么会到京城来？” 海棠微微一笑：“我跟相公一起过来的，这还真是巧，正在这一品堂打算吃饭呢，就听到七爷的动静了。” 朱由政心情大好，轻蔑的瞪了小二一眼：“这破地方，别吃了！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那小二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脖子压得低低的，真是抬不起来。 碧柳在一旁瞧着高兴，低声对那小二说：“你不是说咱们以后都没机会来的吗？这不，咱们以后都不用来了，挂羊头卖狗肉！” 小二恨恨的咬牙，可是在王爷跟前，他那里敢吱声半句，只能垂着头听着。 碧柳心里一阵暗爽。 碧柳瞧着这位朱七爷气度不凡，刚才小二口口声声的叫着“王爷”，现在又是一副龟孙子样，难道还真是一个王爷？ 碧柳往后挪了挪，同绫罗一起低着头躲在了海棠的身后，她怯场。 “王爷打算带我们去哪里尝鲜呢？”海棠笑着问。 “自然是比这一品堂好一百倍的地方！”那小二听着脑袋也往下沉了沉。 出了一品堂，朱由政带着她沿着东街一路走，一直到了尽头，这里有座古朴的二层楼，一进去，古朴而幽静，来的人却没有一品堂多。 不过海棠瞧进去，里头装饰的水墨丹青，大气恢弘，还有那花瓶古色古香，怕是真的只有富贵人才来的起的地方。 她本是想感谢朱七爷替她在京城传播口味，替上膳楼打广告，是想诚心请他吃顿饭的，如今他带她来了这么一个忒高级的地方，她带的银子恐怕很有些不够啊。 海棠心中惴惴，话已经出口，只能亦步亦趋的上了二楼的包厢。这里的装饰同一品堂的张扬明丽相比，要低调许多，可是当她看到紫檀木的饭桌时，心里惊讶的不得了。不愧是京城，唯有京城才能用的上这么高档的桌子。 一看朱七爷带着客人进来，小二立即笑容满面的招呼，不要一刻便上了一桌子好菜。 “海棠，你尝尝，看看是不是比得上你们上膳楼的饭菜？” 海棠仔细看了这桌子珍馐佳肴，从菜色和品相来看，这些菜应该走的是京菜的路子，有些宫廷菜式的味道，照顾的恐怕就是这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 “好。”海棠赞道，“色香俱全，便是不尝味道，也比一品堂胜上许多。” “怎么不尝？”朱由政笑着问她。 “七爷先请。”她客气的说。王爷在跟前，她敢先动筷子？这不是开玩笑嘛。 朱由政知道她客气，点头，先开动了筷子，这时海棠才敢尝尝这菜式。只觉得这菜入口鲜美，材质上乘，味道的确不错。 “味道如何？”七爷看着她。 “很好。”她微微一笑。 “还有呢？”朱七爷似乎对她的意见很是关心。 “无懈可击。”这是她的四个字评价，“我说真的。” “哈哈……”朱七爷很得意，“你可知道，这酒楼是谁开的？” 海棠一怔，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是王爷的产业！” “聪明，果然是聪明人，一点就透。没错，这是我的产业，既然吃了你的上膳楼，也请你吃我这‘琳琅居’的好菜！” 海棠微微笑了，之前就听说这位朱七爷，虽然身为王爷架子却不大，而且交游广阔，果然是个开朗豁达的人。他这样的人自然不可能叫她一个女子吃饭付钱，看来她的担心都是多余的。 席间，他问起了公孙曜，海棠如实说了公孙曜在宛城开设分店的事情。对于公孙曜，他似乎也是认识的，不过并没有多说什么。 之前瘟疫的时候，相公就告诉自己他从前是在宫中做御医的，认识这位王爷也不足为奇。 听闻海棠正在京城找一些生意打算做一做，朱由政兴趣来了，他是最爱美食的人，各处美食他吃了不少，意犹未尽，这才自己开了这家琳琅居。 听说海棠要做买卖，朱由政立即说：“你的上膳楼在安县生意那么好，为什么不到京城来开个分店？或者说，京城里的可以做个总店，安县的那个算是分店。” 在京城开上膳楼？海棠不是没想过，可是开酒楼是个耗费很大的事情，这京城她又不熟悉，京城的租金低价想必不便宜，开偌大的酒楼哪里是那么容易的事？ 朱由政看她面露犹豫之色，微微一笑：“不瞒你说，我正打算投资再建一个酒楼，要是你有兴趣的话，不如咱们俩合伙？” 海棠来了兴趣，她上下打量了对面的这位朱七爷，他年纪也不过二十七八，看着年轻俊俏，跟一个青年男子合伙做生意，会不会叫人说三道四？何况，要是公孙知道这件事，会不会反对呢？ 但是合伙这件事，极大的降低了在京城做买卖的成本，这位七爷财大势大，京城的地头龙，有什么事是他搞不定的？ 海棠有些心动：“王爷的意思是，怎么合伙？” 朱由政笑笑：“你不怕你相公吃醋吗？” 海棠一愣，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那醋坛子吃醋恐怕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朱由政看到她脸色微变，不由得哈哈的仰头大笑起来：“公孙曜啊公孙曜，他肯定觉得被本王算计了！” 海棠狐疑，瞧着这样，这位王爷跟公孙曜还挺熟？ 朱由政得意洋洋的伸出手指头，指点海棠：“你呀，这件事，非得过你相公公孙曜那一关不可！要不然，我估计不成！” 海棠被他这一激，横了心道：“王爷尽管说出合伙的计划。我和他都做生意，但是我们一向是各做各的，我的生意，自己做主，不用问他！” 哟！这女子倒是有魄力啊！朱由政倒是对她另眼相看了。 “你可是你说的，要是你夫妻闹起来，别闹到我头上。”他先得把丑话说在前头。 “七爷尽管放心！”海棠干脆的说。 “行，有你这句话，我便跟你谈一谈。”他勾唇一笑。 第347章合伙 第347章合伙 从琳琅居出来，碧柳就瞧着海棠一直嘀嘀咕咕的。 刚才进了琳琅居，那么精致华丽的位置，她跟绫罗真是大气都不敢喘，亏得海棠跟那位朱七爷还能谈笑风生。人家可是王爷，万一说句话得罪了他可怎么是好。 坐在马车里，海棠还在想着朱由政给出的那个合伙的计划。 碧柳凑过来问：“海棠姐，你信那个七爷？你说，他会不会耍咱们？又或者，他是想占你的便宜？” 海棠瞧了她一眼，眼珠子转了一圈，摇了摇头：“朱七爷不是那样的人。他要是个好色之徒，第一次在安县的时候应该就表现出来了。何况我在商旅中打听过，他的风评一向不错。他既然是王爷，家里何愁没有三妻四妾美人舞姬，何必巴巴的看上我？” 碧柳想了想，点了头：“也是，毕竟是王爷，女人不缺的。” 海棠又说：“你瞧他那琳琅居，很是讲究。恐怕说是京城最讲究的酒楼也不为过，这么一个做事认真精于商道的人，品行应该不错的。” 碧柳再次点头。 海棠思索着朱由政提供的合伙计划。他说了，酒楼的位置和租金她都不用操心。他要的就是，在京城开第二家上膳楼，除了跟安县的上膳楼要供应一模一样的养生食物和养生药茶之外，还要时常有些新的东西出现吸引食客的注意。其实这样的事情，她在上膳楼和祥云坊也常做，定期上新，都是吸引食客的一种噱头。 可是于大厨厨艺好，这世界上也只有一个于大厨，即便她可以提供灵泉做汤做茶，也不能复制出世界上第二个于大厨啊！ 海棠有些头疼。 安县的上膳楼需要于大厨，她总不能把他调到京城来吧？上膳楼一天少了大厨都不能经营的。 碧柳坐在她身旁，看她眉头紧锁，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了！”海棠蓦地冒出了一声，几乎在马车上跳起来。 “海棠姐，有什么了？你是怀了身孕的人啊！”碧柳和绫罗两个吓得赶紧把她按在了椅子上。 女子喜笑颜开，兴奋的说：“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碧柳和绫罗异口同声的问。 “想到怎么复制一个一模一样的于大厨！” 碧柳和绫罗相互对看了一眼，再看看海棠，心里浮现出一样的念头。海棠姐一定是疯魔了，于大厨诶，远在安县，怎么可能复制的出来？ 碧柳揉了揉额角，看来她还是没照顾好海棠姐，赶紧的晚上让人去熬莲子汤，安神，一定要安神！ 回到屋里，海棠一下子就钻进了房里，拿出了文房四宝来写信。这信不是写给别人的，而是写给上膳楼的于大厨的。 她想出来的法子，便是配方！ 对，配方！ 上膳楼所有的招牌菜，统统的按照最正宗的方法做一遍，记录所有的配方、分量、详细的程序，注意的事项。 这个工作不难，只要于大厨收到信开始做，几天可以做完，然后再将配方寄回来，等收到这个配方的时候，正好是京城的上膳楼建设完毕，开始招工的时间。 而且，最关键的是，有了这个配方，以后她再开多少家上膳楼，都不是问题！ 海棠兴奋的想着，京城的上膳楼就是她的酒楼连锁经营的开始！ 安县上膳楼的药材可以由漱玉山庄直供，而京城上膳楼的药材则可以由宛城的仁生堂供应，就近取材，最好不过！ 一想到这里，海棠就异常的兴奋。不过她也将朱七爷的建议抛之脑后，那就是这件事最好跟公孙曜商量一下，她知道公孙曜一时半会回不来，哪里还赶得及跟公孙曜商议？ 这个时候，朱七爷还在等着她的答复呢。一个好的合伙人可遇不可求。今儿，她正好遇到了一个，不抓紧机会还等什么？ 一个在京城有人脉有势力的人，就是一个生意成功的最大后盾。在京城，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后盾！ 朱七爷的提议，酒楼开张之后，五五分成。 “很公平！”海棠自语道。 她“唰唰”的回了信，叫了绫罗，将这份信趁着天还没黑，赶紧的送到王爷府上。 朱七爷给了她一个令牌，有了这个牌子，这封信可以直接到达朱七爷的手上。 绫罗拿了令牌和信赶紧的骑马将信送到了王府。 这个时候，朱由政刚刚吃了晚饭，才在亭子里喝着茶，便看到海棠身边的小丫鬟送了信过来。 他打开信，看到信中信心十足的写着“会做出跟安县上膳楼一模一样的菜”，禁不住哈哈一笑，“这丫头有点意思，不过这么短的时间就决定了，应该根本就没问过公孙曜。但是呢，本王也很想看看公孙曜气成猪肝脸的样子，哈哈……！” 绫罗隐隐明白是发生了什么事，他这么说恐怕是合作达成了。 “你去跟你家夫人说，这事儿就这么说定了。这几日本王会去寻地址，等找到自然会通知她。去吧！” 绫罗应了声，立即回去了。 绫罗回来时，海棠正在画画，她想画出安县上膳楼的样子，要是王爷找到了位置，作为上膳楼的分店，自然无论从装修的花样、形式、还是颜色，都要统一才行。 不过她画画不行，画来画去，也只是画了个简单的屋顶，两个翘翘的屋檐，除了这个，她还能画什么？ 她恼火的把笔一扔：“不画了！” 绫罗将朱由政的话都一五一十的跟她说了。天色已经晚了，这时碧柳端了晚饭进来，晚饭很丰盛，今儿做的枸杞鸽子汤，另有一盘素菜。 过了三个月以后，海棠的食欲渐渐好了起来，如今吃的越发多了。原先只能吃一小碗饭的，这个时候已经能吃下两碗饭了。 碧柳瞧着她画了一半就扔了笔，探头一看原来她画的是个酒楼的样子。 她笑了笑，拿起了毛笔，说：“不如这样，你来讲，我来画。虽然我识字不多，但是我爹原先是画佛像的，我跟在他身边也学了一些。” 海棠大喜，连饭都顾不上吃了，将安县的上膳楼的颜色，样式一一描述了一遍。碧柳按照她说的样子，居然画的十分准确。 等到画完，海棠展开画卷一看，这不就是她想要的样式吗？ “太好了！”海棠欣喜的说，“这就是京城上膳楼的样子！” 第348章来信 第348章来信 冬梅接到姐姐的信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心里内容很多，提到了海棠怀孕要到明年开春才能回来的消息，她虽然心里担心，可是一想到来年的时候姐姐会带一个软绵绵的小宝宝回来，心里就抑制不住的高兴和期盼。 信里也提到了灵泉的事情，这个时候，冬梅才豁然明白了灵泉是怎么回事。她高兴极了，有了灵泉地图，他们这里的灵泉就完全不用担心了呀。 不久，阿七收到了公孙曜的来信，说让他亲自去跟吴老板谈谈，从他的土地上继续购置一个山头，再种一山头的草药。这可是大工程！又说让阿七寄银票五千两过去。 于大厨收到了海棠的信，让他做了上膳楼的配方册子送到京城去，说起了要在京城开上膳楼分店的事情。 那两个人在京城就这么一人一封信，安县这边已经忙的不得了了。 阿七立即就去找了吴老板，幸亏他这边还有山地，趁着这机会，阿七就跟他又订了一片山地，另外又雇佣了人手，趁着春天赶紧的播种。 冬梅定期要巡店的，上膳楼的事情于大厨和公孙掌柜也来请示过她，她去仁生堂逛的时候，阿七购买山头的事情她也知道了。 如今瞧着姐姐和姐夫在京城是要有大动静了。现在配方册子做好了，银票也准备好了，却还缺一个得力的人手送到京城去，要是靠邮差，那可就靠不住了。 阿七要准备新的草药山头的事情，肯定是走不开了的。挑来选去，冬梅叫卢和跟卢安带着配方和银票，快马加鞭亲自送到京城去。银票虽然面额巨大，但是如果没有公孙曜的签名跟印章，在银庄也无法兑现，所以她不担心。卢和跟卢安在梅馨阁也做了好一阵子了，品行她还是信得过的，只要他们快点赶路，应该十多天就可以到达京城了。 冬梅又写了回信，将这边的情况跟海棠汇报了一遍，将回信交给卢氏兄弟，亲自送他们上路。 卢氏兄弟一路很顺遂，十二天的时间，就到了京城，直接找到了城西巷子的宅子前头。 “是这儿吧？”卢和望着兄弟。 “应该是，敲敲门看呗！” 两个敲了门，开门的是绫罗，绫罗因为之前跟着海棠上了京，所以这两兄弟不认得她。 “你们找谁呀？”绫罗瞧着两个风尘仆仆的少年，满脸的疑惑。 “请问海棠姐是不是住这里的？我们是从安县的梅馨阁过来的，冬梅姐让我们把信和东西带给海棠姐。” 绫罗一听，又惊又喜，笑道：“是这里了！两位小哥一路辛苦了！” “外头谁呀？”屋里传来碧柳的声音，绫罗喜不自禁的回头大声说：“安县来人了！” 这话音落下，立即从屋里出来一个身着锦衣的清丽女子，她肚子微凸，满脸的激动之色，碧柳看海棠出来急忙去扶住了她。 “卢氏兄弟见过海棠姐姐！” 海棠倒是有些诧异，瞅着这一对眉清目秀的兄弟，居然是冬梅请的伙计。她现在意识到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那丫头已经很能独当一面了，请人什么的都这般好眼光了。 看到从家乡来的人，她心中满是欣喜，笑道：“辛苦了，快进来坐吧！赶紧的，绫罗去泡茶过来！” 将他们接进了大厅里，海棠让他们坐，他们不大敢，但是拗不过还是坐了。 他们没有见过海棠，不过也听过这位东家的大名。两兄弟对看一眼，都很兴奋，果然跟传说中的一样，这位东家很和气啊，比自己的东家可和气多了。 卢安赶紧将随身的包袱亲自送到了海棠的手里。 海棠打开来看，里头有一封书信，一本厚厚的册子，还有一个用火漆封起来的木盒，那火漆完整，看得出是完完整整的带到了这里。 海棠十分高兴，所谓疑人勿用、用人勿疑，冬梅能够挑到这两个正直又忠心的伙计，真是难得，看来她应该是也学会了怎么看人用人了。 “我进去看信。”海棠满脸笑意的说，“绫罗，两位小哥远道而来，都是有功劳的，每人赏十两银子。” 卢安和卢和相对一看，都是一惊，哇，十两银子！他们来之前冬梅姐都是给了盘缠的，现在居然一人给十两银子，这位东家还真是大方！ 绫罗进去拿了银子，一人递了一锭，卢安和卢和呆呆看着手里的大银子，舔了舔嘴唇，心里就跟飞起来一般。 “碧柳，你和绫罗陪陪客人，我先进去看信。让厨房里多备一些菜品，今儿好好的招待客人！” 海棠的话音落下，卢安急忙谦卑的说：“东家哪里话，我们都是伙计，哪门子的客人，咱们都得了赏钱了，不敢叨扰东家。” “哪里话，留下吃饭，在京城好好玩几天！我再送盘缠送你们回去！” 海棠都放话了，他们安敢不从？ 海棠进了屋，关了门，第一步，先开了那火漆的小盒子，用小刀开了火封，里头放着一叠银票，她数了数，果然有五千两。 公孙曜去宛城之前告诉过她，他让阿七寄五千两银票过来。 海棠眼眸一转，这五千两如今既要供他做生意，又要供家用，要不要从里头拿出一点来弄上膳楼呢？ 她唇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偷偷从五千两银票里拿了一千两出来放进了自己的锦袋里。 上膳楼的房租和装修都不要她操心，她只负责菜品和经营，她所花的成本不多，但是还是要花些成本，不然岂不是好像她占了朱七爷的便宜似的？ 她打算承担药膳和菜蔬的成本、人工的成本，做饮食行业的，现金流转最快，只要生意做起来，就不缺现金了。 她拿了算盘算了半天，一千两应该够用了，即便是在京城。 关上了木盒子，她又打开了那本厚厚的册子，只见里头详细记载了上膳楼各种菜肴的配方以及做法、火候、时间、注意事项。 海棠越看眼睛越亮，她情不自禁的叫道：“太好了！有这么一本册子，还怕什么？！” 另外就是冬梅给她的信了，信里说起阿七已经着手跟吴老板买了山头开始紧急播种草药，又说了各项生意的经营状况，都还算平稳，后面又说希望她好好的养胎，等来年春天带着小宝宝回来。最后羞涩的提了一句，楚鸿光回到了安县，现在梅馨阁帮忙。 果然是回去了！ 海棠微微一笑，这小子……还算是有点良心！ 第349章圆胖了 第349章圆胖了 除了这几件十分要紧的东西，卢和和卢安还带了一些安县的特产，比如漱玉山庄的春笋和芋头，还有仁生堂的石斛和山参，另外还有梅馨阁的衣服。 食材和药材海棠直接让绫罗拿给孙大娘好好做顿丰盛的药膳招呼客人。她唯独仔细看了梅馨阁的衣服，里头是两件春衫，一件是女子的浅粉色春衫，一件是男子的，青色的锦袍，瞧着倒是给她跟公孙曜一人做了一件。 海棠抖开来看，碧柳在一旁瞧，吃惊的说：“哟，这款式，竟这么好看吗？这真是你们那里做出来的？瞧瞧，这花纹跟京城现在最流行的一样啊，这种百合花缠枝的样子，我昨儿才在街上看到呢。” 卢安和卢和在一旁听到，自豪的说：“不瞒姐姐说，咱们梅馨阁的衣服样式都是紧跟着京城的来的，绝对不会过时的。您瞧瞧，像这种三盘扣的样子，京城也是刚兴起的，还有这袖子上的金线菱纹，这衣服摆子上的水银纹，绝对都是当季的。” 碧柳看的直咋舌，“哟，隔得这么远呢。” 海棠细细的看衣服，料子好，做工好，样式也好，竟比她自己身上穿的这件还好看。 这梅馨阁，她素来没怎么管，倒是没想到，冬梅的成衣店竟已经做的这么好了，还真不简单。 她想起了段恒，专供棉花和布料的，对，梅馨阁将来也有希望扩张哩。 午饭做的极为丰盛，海棠特意让孙大嫂留了一些新鲜食材，准备晚饭，因为她知道，今晚他要回来，昨儿都已经收到了他托人带回来的口信了。 卢安和卢和有绫罗陪着他们到处逛逛，她是怀了身子的人，也就不理会这些事了。何况那两个小子，都畏着她是东家，有她在，几个少年人反倒玩的不自在。 她腹中的孩子快四个月了，如今肚子瞧着有些明显了。 她昨儿去看了上膳堂的选址，在南街那边，虽然不是顶热闹的东街，不过也很不错了。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在装修了，图纸她给了朱七爷，朱七爷那里自然有能工巧匠，不需要她操心。不过她也跟朱七爷商量了，将屋顶改为蓝色琉璃瓦的屋顶，将内厅的柱子全部改为红色的粗壮柱子。一来要有上膳楼的特色，同时也要有京城的阔气，这两样结合，才算是真正的京城上膳楼。 过几日大约装修的差不多的时候，她就再去瞧瞧。 想着这一堆事，她倒是不觉得忙，反而觉得很充实。想着想着，睡意袭来，如今四月春深，正是容易困倦，不知不觉，她又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静，醒来时周围一片昏暗，该是黄昏了吧？ 她揉揉眼睛，正要起来，一个人已经双手扶住了她，闻到了他身上特有的气息，女人的唇角勾起一丝浅笑，顺着他的手坐了起来。 “坐过来呀！”她拉着他坐在床边。 “风尘仆仆的，弄脏了你的衣服。”他低声道，眼波温柔的看着身边慵懒而妩媚的女子。 “头发乱了吧？很难看？”她看他盯着自己，疑惑的问。 他唇角翘起，伸手摸了摸她圆润的下巴，笑道：“下巴圆了。” 海棠恼的拿双眼瞪他：“你笑我胖了？那我明儿开始少吃。” “别，别……”他忙不失迭的说，“那可怎么行？原先就觉得你太瘦了，现在吃胖些刚刚好，再胖些也没关系。” “真的？”她不信的望他。 “嗯。真的。”他百分百诚意的点头。 海棠最近的确吃的多了，三个月前没胃口，瞧着下巴就尖了，三个月之后就开始吃多了，一顿吃两碗，现在一顿能吃两碗半，瞧着下巴就跟着圆了。 时不时还要吃些坚果枣糕当零嘴，不胖才难呢。 “还没吃饭吧？”她看他那样，风尘仆仆的，他这一走整有十多天呢，虽然隔两日有信过来，但是十多天没见，再看到，才觉得心底还是挺想他的。 他摇头。 海棠急忙要起来，“让厨房做饭给你吃。” 他笑着说：“你着急什么，让厨娘直接端到屋里来吃就行了。” “我也要走走啊。活动活动。” 他扶着海棠慢慢散步到了庭院里，这个时候了，绫罗带着卢安卢和还在外面玩，不过京城繁华，夜景也不错，恐怕几个人玩的不想回来了。 天气好，天边微红的彩霞，海棠便让在院子里的槐树下摆了饭。 知道卢安卢和过来的消息，公孙曜也十分欢喜，他看了海棠递给他的木盒子，四千？ “阿七只寄了四千来？”他斜眼看海棠。 海棠耸耸肩，“可不，记得下次回去好好的打阿七屁股，这孩子太不听话了。” 菜端上了桌子，海棠赶紧给他夹菜：“相公辛苦了，这是家乡来的菜，尝一尝。” 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海棠，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海棠拿着筷子的手一顿。 “这次寄来的银票，只有我签字和盖私章才能生效。”他弯唇而笑，眼底有几分得意。 海棠一愣，她的确忽略了这一点呢。现在的银票有两种，一种拿了可以直接用的，一种因为要远路寄送，所以只有银票主人签字盖章才能用的。现在她收到的正是第二种。 公孙曜悠然自得的吃着菜，还时不时赞一句家里的东西就是好吃。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什么？ 她嘟起嘴：“那我拿一千两家用有什么不可以吗？” “自然可以。”他淡淡道。 “那不就结了。”海棠露出笑意，“待会你帮我盖章签字了，我就可以去兑银子了。” “为什么这么做？”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乌黑如星的双眸定定的望着她，“海棠，为什么？不打算向我交代一声吗？” 女人一怔，诧异的望着他的双眼，主意在心里转了一圈，难道他知道了？不可能，他人在宛城，怎么会知道？ 当初他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乖乖呆在家里养胎，可是一转头她就跑去开酒楼去了，还是跟英俊潇洒的朱七爷合伙开的，他不会真的生气了吧？ 第350章奈何不了 第350章奈何不了 他的声音还是很温和的，不过态度挺严肃。 海棠眼珠一转，问：“你知道什么了？” “上膳楼的事情。”他淡然的说，这件事，其实要知道不难，宛城距离京城不远，来往的商旅时常谈论京城的新事情，他在客栈里住着，四处八路的人都有，一听上膳楼，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做生意多辛苦，你不是不知道，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何况是一个刚刚创立的酒楼，你瞧瞧你现在，大腹便便，怀着孩子，怎么能受得了那辛苦？”公孙曜温声劝她。 海棠吐吐舌头，夹了菜到他碗里，顾左右而言他，“相公，这菜好吃，你在外头吃不好，回家就多补补。” 公孙曜可不听她这东扯西拉的，眉头微蹙，提到了一个人，“听说朱七爷也掺和其中？” 海棠惊讶的看他：“这你都知道了？” “你不知道朱七爷是什么人？”他的眼神有些凌厉了。 “知道。” “知道你还……” 海棠夹起一块鸡翅就塞进了他的嘴里，“吃饭，这是我的命令，现在吃饭时间不谈公事。你还想不到我和宝宝好啦？饭都不让他吃吗？” 她这话说的，没理都被她说出理来。 公孙曜自然不能同意海棠跟朱七爷合伙做生意，不过既然她搬出了孩子，他也没有办法，等吃完饭再说，哼！ 今晚海棠吃的挺多的，打了个饱嗝，不吃多点可不行，肚子里的孩子不答应啊，要是不吃饱一点，一会儿又饿了。 外头绫罗带着卢氏兄弟俩这个时候才回来。卢氏兄弟俩任务完成了，赶着要回去，过来请示海棠，海棠看他们归心似箭，也就允了，顺便让碧柳明天去街上挑些京城特产让卢氏兄弟带回安县给大家伙。 吃了饭，公孙曜扶着她在院子里走了走，便进屋安歇了。 她靠在床边躺下，男人洗漱后便陪着她一起。 海棠看他脸色微微黑了些，伸手划过他的脸，笑道：“黑了诶，那边生意怎么样？” 他将女人搂在怀中，唇轻轻的拂过她的脸，手轻轻的覆在她鼓起的肚子上，轻柔的摸了摸，“那边还好，一切顺利。虽然商铺繁多，不过药铺不多，正是开设仁生堂理想的地方。阿七的信我看了，他及时购入了山头，到明年丰收的时候，应该可以供应宛城这边了。顾三爷那边也说了，药材要多供应些，这些还真得全靠阿七了。” 海棠舒服的靠在他怀里，说：“阿七今年也有十五了，他跟着你做了那么多事，一小就少年老成，如今蛮能干的。” 他低头在她唇角轻轻一吻，凑到她耳畔问：“上膳楼的事情，还不打算说吗？” 海棠嘟起嘴：“你说的话没错，但是我身边有帮手啊，我身边有绫罗和碧柳，有事，我就动动嘴皮子，事儿她们去做。我又不费什么力气，有什么不行的？” 公孙曜一愣，她倒是挺有道理的。 “那朱七王爷怎么说？” 这话听着一股浓浓的陈醋味嘛，海棠斜眼笑着看他：“朱七爷是个生意人，生意上，合作罢了，大家一起赚钱，相公，你想我怎么说？” 若是换了别人他肯定要大声说话了，可是偏偏是自己的小娘子，一向宠在手心里的，就是心里不乐意，可是说话的声音还是大不起来。 他无奈，一只手按着额头，到底说了心里的实话：“朱七爷年纪又轻，风流倜傥，你怎么能……怎么能和他合作……男女授受不清……” 说这话他一阵头痛。 海棠噗嗤笑了：“就知道你醋！你倒说说，朱七爷哪里年轻了，他如今都快三十了，我才二十岁，他比我大十岁诶，按照辈分，我应该叫他大叔了！我和朱大叔合作，你有啥不放心的？” 朱大叔？朱由政要是听到估计要气疯。 公孙曜哭笑不得：“就你歪理多。”他看海棠这么坚决，何况让她八九个月都闲呆着，估计也不可能的事情。 “也罢，现在宛城的事情前期已经做的七七八八，后面的时间我会多陪在你身边，也好看着你，免得你又做出什么让我大吃一惊的事情来。” 海棠调皮的对他吐吐粉红的小舌头。 她就知道，她家男人奈何不了她，何况她现在还带着一个宝宝，他更是势单力薄，不是他们娘俩的对手。 搂着女人在怀中，他却不敢乱动作，虽然隔着十来天没在一块，按道理说三个月后胎像稳定也可以那啥，可是为了她和孩子好，他丝毫不敢造次。 怀中的女人打了个呵欠，他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心，柔声说：“好好睡吧。” 女人含糊的问：“明天要走吗？” “不走。”他摇摇头，“这次回家，陪你几天。” “太好了。”她窝在他怀中，嘴角高高的翘起。 公孙曜不过在家里带了两天，因为宛城有事，便又往那边去了。 这日，顾三爷派人来传话说京城商贾有个聚会，聚会的位置就在京城的望江楼。 望江楼是茶楼，每个月初一十五，都会有不少商贾定期在此聚会，一来谈谈生意，熟悉的谈谈感情，不熟的也多认识些人脉。 顾三爷本来是请公孙曜去的，哪里想到公孙曜昨天已经去了宛城，这消息传到了海棠的耳朵里，她立即兴致勃勃起来。 “海棠姐你要去？”碧柳问。 “自然！”海棠已经起了身来挑衣服，挑来挑去，她还是觉得冬梅上次送来的衣服最好看。 她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插了几只金玉簪子，便打算出发去望江楼。 碧柳有些畏缩，满脸的疑虑：“海棠姐，那么多人呢，而且肯定都是男人，在那么多男人中间周旋，你不怕吗？” 这古代做生意的，自然是男人多女人少，像她这样的大概凤毛麟角，不过那有什么关系？ 连个聚会都不敢露脸，还做什么生意？ “怕什么，跟我去一趟，你下次就不怕了。” 碧柳发觉，同海棠的落落大方相比，自己的确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些。 她曾经也幻想自己做个掌柜，想做掌柜的人，还怕什么？ 这么一想，她也挺起了胸膛，壮着胆子跟着海棠一块儿出门了。 第351章冷遇 第351章冷遇 望江楼是矗立在岷江旁边的一座高楼，这高楼做的可高，足有十层之高。在最上的一层可以鸟瞰整个京城的风光。 这次的商贾聚会在第三楼，当碧柳和绫罗扶着身着粉色锦衫的海棠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商贾们诧异的扭头看过来。 “女的？” “哟，怎么是个女的？她是来参加聚会的吗？” 开始众位商贾还狐疑，以为她找错了地方，当看着她施施然走进来时，许多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惊疑之色。 “这女人是谁？” “脸皮够厚的。” “这么多男的，她一个女的掺杂在里头，好意思？” 人群里，顾三爷早已经来了，抬头瞧见海棠，顿时吃了一惊。 “哟，海棠？你怎么来了？公孙呢？”他邀请的是公孙曜，谁能想到来的是海棠呢。 “顾三爷，你认得她呀？该不会是你的亲戚吧？” “是啊，咱们这都是做大买卖的人，你该不会叫个女人来凑热闹吧？”有些人嫌弃的说。 碧柳听着那些议论心里惴惴不安，悄声对海棠说：“海棠姐，要不咱们就说走错路了，回去算啦？你瞧他们好像不欢迎我们。” 海棠微微一笑，对顾三爷说：“不瞒三爷说，我现在也在京城有点生意，公孙去了宛城。我听说这里有商贾的聚会，自然就来参加了。” “呵！”一个身着深紫色锦袍的六十来岁的大爷嘲讽的看着她，“哟，小姑娘，就你还做生意呢？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我活了这大把年纪，还没见过几个女的能做生意的！你说说，你做的什么生意？该不会是卖绣花的吧？我告诉你，小姑娘，咱们这里来的都是大商贾，你那三瓜两枣的，就别拿到这里来白惹人笑话了。” “哈哈……”听了这番话，旁边的男人都笑了起来，“绣花的，肯定是卖花样的，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什么人都能来的吗？” 海棠瞧着这些嘲讽的人，也不生气，提高了嗓子，清清楚楚的说：“我在京城不是卖花样的，我做酒楼生意。” 大爷瞪大了眼睛：“哟！别把你的嘴皮子吹破了！小小一点年纪，你还做酒楼生意呢？你倒是说说，你哪间酒楼的，好歹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总该听过！你要是说不出来，那就是骗人，立马的从这人麻利的消失！”这老爷子气性还挺大。 海棠冷冷一笑，说出了三个字：“上膳楼！” 这三个字说的响亮，如今南街的上膳楼装修已经做好，牌子也已经挂好，她就不信这么多人，没几个听过这个名字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是一愣，好多眼睛看过来，紧接着嘀嘀咕咕的开始议论起来。 “上膳楼诶？真的假的？上膳楼不是朱七爷在弄吗？怎么变成她的了？” “你别说，我听说这里是分店，上膳楼在安县也有一家，听说那家的东家好像还真是个女的！” “看来大家还是听过嘛。”海棠微微一笑。 顾三爷还是第一次听海棠说这事，这短短时间内，她一个小女子，资本都没带够，怎的就能开个大酒楼？真是不可置信。 他低声问了海棠：“你说的真的假的？你真开了酒楼？” 海棠淡定的点点头。 这时，又听到有人叫道：“哟，今儿是怎么回事？又来个女人！” 又来个女人？ 海棠转头一看，正好和那女子四目相对，只见那女人身着深蓝色锦衣穿着一色的百褶长裙，肩头披着一件薄薄的月白披风，鬓发高耸堆满珠翠。 “又是她。”碧柳低声说。 顾三爷对大家介绍说：“这位大家应该听说过，华北秦家的当家丽夫人。” 他这话一落下，倒是没有方才海棠那么多的质疑，大家都听说过华北秦家是寡妇当家，这位丽夫人现在来京城，自然是要投资了。就冲着这个，便有几个商贾凑过来，向她打探要做什么。 来了两个女人，商贾们也就不再追究什么男人女人的问题，赏着美景喝着茶，谈的更多的是生意上的事情。 “这女人好大来头。”碧柳悄声说。 海棠向温丽华看过去，正好温丽华也看过来，海棠对她点点头，她却像没看见似的，漠然的转了头过去。 海棠在人群中走着，听听大家都在谈论什么，这些商贾大多轻视女人，都不怎么搭理她。看她过来，干脆就闭上了嘴巴，横眉冷眼的。 那位丽夫人则不同，或者是因为华北秦家的势力，主动找她打探消息的似乎还不少，显得她周围特别热闹。 只见她笑容宴宴，八面玲珑，似乎在这些商贾中很吃得开。 海棠靠着栏杆边坐下，同是女人，这些人怎么这么区别对待？她想了想便明白了，上膳楼虽然在商旅中有名，但是来的都是大商贾，显然在京城的知名度不够。而华北秦家的知名度这么高，看来秦家的实力在北方还挺大的。这位丽夫人还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啊。 碧柳跟着她，倒是被各种冷眼臊的满脸通红抬不起头来，巴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恨不得现在就逃出这个茶楼。 “海棠姐，咱们还是走吧？这些人好厉害。” 海棠看了她一眼，这丫头面子还真薄，这就走，来了一趟岂不是空走？好歹她要等到这次聚会结束再走，不然错过什么精彩的岂不是可惜？ “没事。”她拍拍碧柳的手背，“好歹，顾三爷还理我们呢。” 碧柳无语，顾三爷那是熟人好吧。可是海棠不走，她也只得硬着头皮陪着，只是那感觉实在是太煎熬了。 温丽华斜眼看到海棠，见她正坐在栏杆边，受到这样的冷遇还能这么平静，倒是不容易。 她的目光落在海棠微凸的肚子，因为她穿的衣服宽松，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她坐下的时候，微微凸起的部位，她身为一个女人一眼就看出了她怀着孩子，瞧着这样，应该有四个多月了。 怀着孩子，公孙曜还让她出来抛头露面？ 温丽华的眼珠转了一圈，顿时脑中浮现出不少联想。看来，那个人根本就不在乎她嘛。 本来看到她怀孕心里难受，可是现在这么一想，她的心底顿时愉快了许多。 她抬起脚步，正打算走过去嘲讽她两句，这时，却听到台子上敲响了鼓声。 她转头看去，只见是京城的一家拍卖行借着大商贾聚会的日子在搞拍卖。 “各位大东家大老板，请看这里啊！”一个身着墨色锦衣的中年男子拱手作揖。 “今儿趁着各位东家都在，这里举行一个义卖。这里都是名家字画，大家有喜欢的，尽管出价，一百两起拍，上不封顶！拍得的银子咱们都是拿去给京城周边的县镇建立义学的！还请各位积极的响应啊！” 第352章拍卖 第352章拍卖 慈善义拍？ 海棠兴趣来了，原来古代也搞这个。既然是捐资建义学，也算是一件好事，她何不也凑个热闹。 她兴致勃勃的站了起来，商贾们纷纷围着那台子，京城这样的慈善拍卖还少，即便是不愿意出钱的也乐意看个热闹。 台上的墙壁上立即有小厮手脚利落的挂上了一幅幅画作，有人物，有山水，有花鸟。 海棠并不识名家画作，不过她听着身旁的人嘀咕，就知道应该是真迹了。 “哟，那是文大才子的山水画啊！” “就是，这是张大师的花鸟图，那位大师最擅长画翠鸟，你瞧那鸟画的栩栩如生。” “怎么，你也想来拍卖？”温丽华就站在海棠的旁边，瞧见她看的兴趣盎然的样子禁不住语出嘲讽。 海棠看了她一眼：“既然丽夫人来拍卖，我怎么就不能拍卖？” 温丽华身边的丫鬟傲慢的说：“就凭你也敢跟我们夫人相提并论吗？” 碧柳一听气坏了：“你这人是怎么说话的，不会说话就不要说。” 海棠微微一笑：“拍卖面前，人人平等，有什么能拍不能拍的？夫人要是乐意，尽可以用高价拍下所有的画作，我又没有意见，你管我做什么？” 温丽华瞪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因为这时拍卖已经开始了。 海棠不过是看个热闹，山水画她也喜欢，此次拍卖难得都是真迹，一百两银子起拍也不算多。 看到一副蝴蝶小画，是张大师手笔，其他人都没出价，嫌这蝴蝶画幅小了，海棠却看着喜欢，如果用镜框裱起来挂在卧室里，正好。 “一百两！”她抬手出价。 拍卖行的人欢喜的说：“好！这位夫人出价一百两，有没有人出价？” 温丽华嘴角缓缓绽开一丝淡漠的笑意，抬了手，缓缓说：“两百两！” “好，丽夫人出价两百两！” 海棠看了她一眼，这女人是什么意思？大家都不出价，一百两可以成交的蝴蝶小像，她跟她抬价？ 碧柳和绫罗在她身旁，都悄声说：“两百两太贵了，咱们不要了吧。” 绫罗的话更有意思：“要是海棠姐你喜欢蝴蝶，改天我给你捉一只，两百两的蝴蝶实在太贵了！”两百两什么概念，天天去上膳楼吃香喝辣，都够连去一个月了！ 海棠看了温丽华一眼，温丽华扬起下巴得意的看着她。 她眼珠转了一圈，狡黠一笑，抬了抬手：“三百两！” “哇！三百两！这只是一个蝴蝶小像啊！” “这价格有些贵了！” 那主持拍卖的主持者这些乐了，兴奋的叫道：“这位夫人出价三百两，还有没有出价的？！” 温丽华微恼，她最讨厌别人跟她争，尤其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五百两！”她喊出了这个价格，身边的两个丫鬟都吃惊的张开了嘴，悄声提醒她：“夫人，这个不值这价格呢。五百两太贵了！” 碧柳胆战心惊的望着海棠，恨不得摁住她的手，“千万不能再出价了，海棠姐，亏死啊！” 在她的心惊胆战中，海棠伸手，淡定的叫道：“八百两！” 一声喊价，满场哗然！这一副蝴蝶小像，只是大师随手作品，品相小不说，蝴蝶也不大气，在市面上顶多也就一百多两。现在居然被这两个女人炒到了八百两？天价啊！ 其他人议论着：“这都疯了，这俩女人疯了！” 顾三爷也凑过来劝道：“真不能再高了，太不划算，争这口气，不值当！” 海棠得意的一笑，挑衅的看向温丽华。 伴随着她挑衅的笑意，耳畔是主持者传来的声音：“有没有更高价格的？八百两一次！八百两两次！” “一千两！”温丽华咬牙出价，她就是不让这女人得意！ “哇，一千两！”更大的哗声。 “真不能小看女人，从一百两到一千两啊！好大的气魄！” 海棠笑了，笑的很灿烂，她双手一摊，对温丽华说：“没想到丽夫人这么喜欢蝴蝶呀，既然如此，那这副小像我双手奉上！我做人很厚道的，绝不夺人所爱。” “一千两一次！一千两两次！一千两三次！”一锤定音，“张大师的蝴蝶小像现在属于丽夫人的啦，一千两纹银。” 温丽华恍然回过神来，她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根本就没有那么爱这个蝴蝶小像，炒到一千两，她耍她的！ 当拍卖行的人过来向她讨要银票的时候，她只觉得心里在滴血。 她居然拿了一千两买那连自己都不喜欢的蝴蝶图？她无语的将那副小小的蝴蝶图拿在手中，一千两…… 海棠捂唇轻笑：“丽夫人，你可真有眼光啊。这蝴蝶图虽然小，不过挂在墙上应该也不错，嗯，以市场价格的十倍买过来，看来你不是不识货，是慈善心肠，想资助义学，是不是？” 温丽华气的咬牙，她冷冷一笑，讥讽的说：“你得意什么？一个女人，怀着孩子，还要出来抛头露面。啧啧啧，瞧着真可怜啊，失了丈夫欢心的女子，我不知道原来下场竟然这么凄凉。” 碧柳和绫罗对看一眼，根本就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失去欢心这种话完全不能放在她们海棠姐的身上吧？简直是匪夷所思。 海棠呵呵一笑，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丽夫人倒是眼尖。失没失丈夫的欢心，这你都能看出来？不管失没失欢心，总好过没有欢心可失吧？” 没有欢心可失？！温丽华怒了，这是讽刺她是个寡妇？ 她正想说些什么，这时，却听得人群一阵轰动。 “朱七爷！” “啊哟，是朱七爷啊！” 原本围在拍卖台子周围的人立即向楼梯口围过去。 来的是王爷，当朝七王爷朱由政！ 他活跃在商贾之间时喜欢别人叫他朱七爷，所以大家都只管他叫朱七爷，虽然个个都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朱七爷管着皇商呢，谁不奉承他？ 春儿低声说：“夫人，别同那女人争执，结识朱七爷要紧，他管着皇商呢，要是咱们的东西能卖到宫里头去，可不是大好事？” 温丽华自然晓得这个道理，赶紧整理了衣服头发，拿捏出最热情的微笑，也拨开人群向着楼梯口过去。 第353章趁虚而入 第353章趁虚而入 朱由政看到这么多人涌上来，不过淡淡点了点头。 这时，他眼尖的瞧见了人群里一个熟脸，嘴角绽出了一丝笑意。大家瞧着他是瞧见熟人了，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不知道是哪位商人，这么得王爷青眼。 温丽华瞧着王爷望过来，不由得心中一激动，正打算抬脚走上前去，这时听到王爷叫了一声：“海棠，你也来了？还真巧！” 海棠？又是那个女人？ 温丽华蓦地回头，就看到海棠拨开了人群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到了朱由政跟前时，同一般商人一样，不卑不亢的恭敬作了个揖，朗声道：“七爷，原来你也来了。” 众人都愣了一愣，朱七爷虽然和气，也不摆王爷架子，但是他毕竟是个王爷，一般不同人太热络。他竟然主动同这个女子打招呼？ 众人一个个对着海棠投去惊讶的目光。 方才她说自己竟然同王爷合作，难道这竟然是真的？ 温丽华心里憋着气，之前被她摆了一道，现在又被她出了这么大的风头，能不气吗？ 现在所有的光环仿佛都打在她的身上，众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自己已经成了隐形人了。 “可恶！”她跺了跺脚。 朱由政见海棠过来的正好，高声对大家道：“大家应该也知道，南街的上膳楼我是有股份的，不过真正的东家就是眼前的这位公孙夫人了！她在安县开设的上膳楼口碑极佳！如今在京城开设分店，也即将开张，到时候大家记得去彭城哦！” 王爷开口，谁不应承。 “一定一定！” “放心，一定去的！” “必须去！” “我楼上还有客人，到这里来是跟大伙打个招呼！”朱七爷招了招手，便带着小厮转身上了楼去。 王爷一走，众位方才满脸掉冰渣子的商贾们纷纷热络的同海棠打招呼。 “啊哟，真的要开张了？到时候一定礼物送到！”方才讥讽她的老爷子笑着说。 “客气客气。”海棠笑着点点头。 “公孙夫人，你真是有志不在年高了，你在京城还有没有别的计划和投资打算呢，我跟京城里的钱庄很熟……”一个胖胖的男人挤过来。 另外一个锦衣男人立即拨开了他：“你跟钱庄很熟，我家可就是开钱庄的！”他笑眯眯的对海棠说：“要钱周转，记得找我们长胜钱庄哦！” 海棠点着头：“一定一定。” 跟在她身后的碧柳和绫罗高兴的对看了一眼，这还真是不一样。刚才都是热脸贴冷屁股，现在倒好，王爷招呼一打，什么人都来奉承。 海棠应酬着众人，偷空斜眼往人群外瞟去，只见温丽华咬着牙瞪着她这边，看起来生气极了。 她心里冷笑一声，今儿该露的面也露完了，相信京城的商贾也应该知道她这号人了，有了王爷做后盾，将来办事总该方便些。 她如今怀着孩子，站一会便有些累，她扶着绫罗的手，对众人说：“大家继续，我这边还有点私事要回去处理，先走一步了。” “好的好的，来日方长！”众人笑着送她。 海棠转身下了楼回了马车，的确稍微有些疲倦了，别说人家不理你，人家理了你，一个个的应酬，也是个累人的活儿。 碧柳喜滋滋的说：“得人看重跟受人冷脸，果然感觉不一样啊。” 绫罗拿了个软软的小枕头搁在海棠颈后靠着，她舒服的靠着，这才慵懒的说：“做生意的人，不管是得人看重，还是不得人看重，其实都不是最要紧的。” 碧柳一愣：“那最要紧的是什么？” 海棠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指了指她。 碧柳一愣，有些不大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 绫罗却明白了，说：“海棠姐说的最要紧的是自己。对不对？” “聪明！”海棠夸她，“你先想想，别人为什么奉承你？无非是因为他觉得能从你身上获得利益。别人为什么给你冷脸？因为他觉得你没有利用的价值。所以，这些都是虚的。最要紧的是，你自己足够强大，原先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自然会换了脸讨好你。不管别人是什么态度，咱们自己不能动摇，什么时候都要相信自己是一个强者。” 碧柳恍然有些了悟：“相信自己是一个强者？即便不是现在，以后都是，对不对？” 海棠勾唇一笑：“对，就像你想当掌柜。虽然现在你只是个跑腿打杂的，但是你只要相信你有一天会当上掌柜，你就是一个掌柜，只是时机还没到罢了。” 碧柳有些欣喜，这话，她听着舒服，她仿佛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当上了掌柜了，腰杆似乎立马就直了许多。 温丽华得了没趣，气冲冲的下了望江楼，她瞧着那副她高价买回来的蝴蝶，越看越别扭，这哪里是她的喜好？她从来都不喜欢蝴蝶！怎么竟鬼使神差的花了一千两银子买下来了？ “夫人，这蝴蝶要不要拿去街上叫裱画行的人好生的裱起来？”她小心翼翼的拿着那张薄薄的纸。 温丽华一手抓起那张纸，差点就撕了它，可是一想起那白花花的一千两银子，这个手怎么都下不下来。 “气死我了！”她一掌拍在桌面上。 “拿去裱起来！搁在我瞧不见的地方，以后拿着送人好了！”她恼火的吩咐。 “是，夫人。”冬儿拿着画去裱了。 春儿凑过来，轻声问：“夫人，咱们来了这么些时候，到底打算做什么呢？” 温丽华的确犯难，京城百业兴旺，她也没想到做什么。那个叫海棠的女人做酒楼，可是京城是个见缝插针的地方，一个外地人要想找到一个好的酒楼位置并不容易。何况她是有开酒楼的经验的，自己又没有，犯不着自己跟自己为难。 温丽华眼眸一转，突然想起了公孙曜，嘴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 他不是做药材生意的吗？她打听过了，顾家药铺在卖仁生堂的药材。而秦家在北方也有药材行。南北药材不一样，南方盛产各种名贵药材，如果可以把南方的药材卖到北方去，获利必定不小。 如果她可以跟公孙曜合作，岂不是很妙？一来遂了自己的心愿，二来还能气死那个女人！反正她也不得丈夫的喜爱，自己，岂不是可以趁虚而入？ 第354章开张 第354章开张 “春儿，将账簿都拿过来给我查看！”丫鬟春儿看夫人这样子，似乎已经有了打算，她赶紧去将秦家送过来的账簿统统都搬过来。 这些账簿放在桌面上整整有一尺高。 温丽华嫁入秦家之前也是一个商贾家的姑娘，打会认字起就会打算盘，各种账簿看的烂熟。刚嫁入秦家时，她同丈夫感情也还不错，还生了个儿子。因为她能干，秦家生意一直也有她主持一部分，丈夫得了急病去世以后，秦家没了主理的人，她因为有儿子，便接了秦家当家人的位置来坐。守寡如今也有两个年头，一个寡妇家，心里悄悄的也开始有了打算。 她不可能替秦家守一辈子，如今瞧着了上眼的人，自然要不遗余力的搏一把。 温丽华翻看了账簿，发现秦家在北方有好几家药铺，生意都还不错。不过药材的品类的确有些少，而且都是北方产的，现在看来，只要补充了南方的珍贵药材，价格应该可以翻一翻，也可以为秦家带来更多的生意。 做这个生意，她无需在京城开设店铺，只要公孙曜同她合作就可以了。仁生堂的药材既然可以在京城卖得好，那么到了华北，一定可以卖的更好。 温丽华微微抬起了头，对春儿轻轻招了招手。 春儿急忙凑过来听着。 “你让小厮去城西巷子那边的公孙家留意着，如果公孙曜回家了，立即通知我。” 春儿心里疑惑，不知道夫人是要做什么，不过既然是夫人的吩咐，自然是要去照办的。她点了点头，便出去找了小厮让去公孙家盯着。 隔了两日，京城的上膳楼就开张了。 这一天，各路认识的、不认识的商贾都送来了花篮。 当海棠到了酒楼门口的时候，一路排了满满的花篮，花篮上有赠送人的名帖。 她仔细看去，却是好些都是不认得的。 “碧柳，将这些送花篮的名字都记下来。” 碧柳看着长长的两排，问：“海棠姐，好多人送啊，这记下名字有什么用啊？” 海棠一笑：“傻瓜，礼尚往来。记下来名字，以后要是人家开张大吉，我们不是还得还礼吗？” “哦。”碧柳仿似学到似的，赶紧去拿了纸笔来把送花篮的名字店铺统统都记了下来。 抬头，这里的上膳楼也有高高翘起的飞檐，不过这里是蓝色的琉璃瓦，瞧着高端大气，在太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上膳楼”三个大字，龙飞凤舞，挂在了门檐下。这三个字还是朱七爷亲手写的。 酒楼前面两台青石狮子，一进门楼，里头便看到四根粗壮的红漆顶梁柱，看着十分大气。 这段日子，海棠亲自面试了厨师，开始挑了三位，都是有资历有厨艺的，让人抄写了一份上膳楼的配方册子，让这些厨师一个个照做，进行了一番培训。培训之后，海棠亲自试菜考核，过关者才能留下，不过关者，只能退出。 这是一项挑战，大厨们因为有同行的竞争，更加卖力，最后海棠亲自试菜的时候，惊喜的发现，这三位大厨居然做出的菜都能跟于大厨的一较高下。她拍板留下了三位大厨，如果上膳楼生意够好，三位大厨刚刚好。然后其他的副厨帮厨交给大厨们自己面试挑选。 还有一点最为关键，那就是灵泉水。海棠专门设立了一个泉水间，里头放着一大缸水，不过水管引了出来，专门派人负责取泉水给各位大厨做药茶和滋养的汤菜。上膳楼的菜之所以那么有营养效用那么好，灵泉水是关键。 公孙曜得了空也过来看，当看到这么雄伟的上膳楼时，他真的吃了一惊，除了少许地方不一样，仿佛是把安县的上膳楼搬了过来似的。 酒楼门口满满的是鲜花花篮，各行各业的商贾都来送礼，他真是大跌眼镜，海棠什么时候认识这么多人的？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当他进来的时候，里头居然热热闹闹坐了许多人了。掌柜、小二、送菜的、倒茶的，居然井井有条。 绫罗扶着海棠正好出来，瞧见了公孙曜，海棠欢喜的对他招招手。 “你是怎么做到的？”公孙曜不可思议，“你居然复制了一个上膳楼？若不是在京城，我还以为还在安县的上膳楼。” 海棠瞧着他这副样子，笑的合不拢嘴。 公孙曜看她笑的前仰后合的样子，急忙过来扶着她：“小心！” 他看向那些食客：“你不过第一天开张，这些食客都是从哪里来的？” 海棠微笑：“你没瞧见门口吗？送药茶呢，跟当初安县的上膳楼开张是用的一个伎俩。再说了，其实这些事情，很多是王爷的功劳。他人脉广，面子大，又财大气粗的，办什么事都方便……” 这些话说着说着，男人的脸色就不好看。 “嗯，你这意思，他还真是什么都好。”他有些憋气。 海棠笑眯眯的环着他的手臂，凑过来说：“可是王爷再好，也比不上我相公好啊。” 公孙曜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算你会说话，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好了？” “呃……” 海棠按了按额角，“其实，要说帮我建上膳楼，相公你还真没王爷做的多……” 男人微微蹙眉。 “不过要说温柔体贴，相公是第一人。”她柔腻腻的对他竖起大拇指。 公孙曜真是被她气笑了，“你果然是生意人的真面目。”他伸出手指弹了弹她的额头，“算了，看在你能干的份上，饶了你。” “公孙！”一个声音在他们背后响起，公孙曜蓦地回头，就看到了一张成熟而俊朗的脸，来人锦衣华服，头上戴着一顶镶嵌着青金石的锦缎小帽，可不正是王爷朱由政吗？ 公孙曜的熟人都喜欢叫他“公孙”，顾三爷这么叫，怎么朱七爷也这么叫？真是太奇怪了。 他们不是在京城第一次见吗？ 难不成又是个熟人？ “还真的是你啊！我瞧着海棠身边挨的这么近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呢？”朱七爷哈哈一笑，开心的说。 第355章得寸进尺 第355章得寸进尺 “公孙！”朱七爷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你说，咱们有多久没见了，我去安县，你还躲着我？我就说了，那个人一定是你！我瞧着海棠就想起了你，你们还真是有夫妻相哩！” 海棠吃惊极了，朱七爷这是和相公有多熟？都互拍肩膀了吗？ “你一定很吃惊吧？”朱七爷笑着望向海棠，“公孙救过我的性命。虽然他不在乎，不过我这个人，是得人恩惠千年记的，我这辈子都会记得。” 公孙曜笑的有些勉强：“这么多年，还提那做什么？” 朱七爷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我说呢，怎么这些年不见你踪迹，原来是逍遥自在去了，还娶了娇气这估计儿子也要降世了，还真是恭喜恭喜啊！” 公孙曜无奈的拱拱手：“多谢王爷吉言。其实海棠身怀六甲，我是不赞成她做生意的，不过她执拗，我只好任由她去闹。既然王爷也有股份在酒楼里，还请多多照应海棠。” “那是应该的。”朱七爷笑道。 他转头向整个酒楼看过去，总体是满意的，但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海棠，你觉得这酒楼是不是还差了点什么？” 海棠微带疑惑的望着他。 朱七爷道：“在安县，因为酒楼的品类少，所以上膳楼作为一个养生主题的酒楼就是很特别的。可是这里是京城，什么玩意没有？什么新鲜的没见过？养生这个主题搁在这里就显得没有那么特别了。你觉得呢？” 海棠一怔，好像是有那么一点意思。 “现在瞧着生意是还不错。但是我期待的，不只是不错而已，我还需要一个爆点，一个噱头，一个新奇的玩意，让京城所有人一夜之间对上膳楼耳熟能详，一个能让京城人都觉得新奇的点子！” 朱七爷这些话，听到的人个个都皱起了眉头。这么新奇的点子，上哪儿去找？别家都没有，唯独让上膳楼拿出来？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海棠也陷入了沉思，她其实想法也跟朱七爷一样，不想只是做一个平庸的店，如果开张之时不能一举奋发，以后恐怕也不能奋发到哪里去。 朱七爷说的没错，一鸣惊人，是最好的。 公孙曜微微蹙眉，伸手揽着海棠，“七爷是不是强人所难了？”他的妻子如今怀着孩子，他可不想让她还伤神。 朱七爷微微一笑：“公孙，我相信我的眼光，也相信海棠。她，会给我带来新鲜的不一样的东西的。” “海棠，你说是不是？”他看了海棠一眼。 海棠咬了咬牙，慨然道：“行！七爷，既然你这么相信我，三天内我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好！”朱七爷高兴极了，“我等着！” 说了这话，朱七爷就去楼上同人打招呼去了。 公孙曜这次看到他们做生意的样子，彻底将醋意搁下了，同朱七爷这样的人一起合作，还真是让人压力很大，哪里还有空谈别的？他之前也的确太小看了海棠和朱七爷的合作，其实，这是一种强强联手。海棠身为一个女子，恐怕绝对不会比朱七爷差。 一鸣惊人的点子，哪里容易？ 公孙曜扶着海棠进了内堂歇息，“会不会压力太大？”他担心的问。 至始至终，他都希望海棠能在家里养胎。她面对这样的难题，他着实担心她的心情受影响。 哪知道海棠看起来倒还挺轻松的，反倒拍拍他的手，笑眯眯的说：“相公放心，不是还有三天吗？不怕。法子总会有的。” “你呀……”他轻叹一声，轻轻的抱住了她，面对这个野心不断扩张的小女子，他还真有些无可奈何。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宛城仁生堂那些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公孙曜告诉了她这么一个消息。 海棠双眼一亮，“真的？这么快？” 公孙曜点头：“掌柜、伙计都安排好了。药堂建起来容易，没有你这仁生堂这么复杂。我在那边只是设的一个点，不为零售，只为了批发，是一个面向北方药材商的中转。现在我从顾三爷那里借调了少量的药材到了那边去做样板，主要是为了接大批量的订单。当初咱们漱玉山庄成熟的药材，卖给了大部分给顾三爷，还有小部分窖藏起来了。这个时候，正好是时候将窖藏的珍贵药材全部运到宛城的时候了。” “太好了！这样仁生堂就可以打开局面了。”海棠高兴的说。 男人摇摇头：“万事开头难，第一个客户第一个订单往往是最难的，现在很多人还处在观望态度。再说咱们现在药材不足，能不能按时交货客人心里都没底。” 海棠拍拍他的手：“不怕，咱们慢慢来。” 公孙曜笑着点点头。 他低头轻轻贴着她的脸，柔声道：“接下来的时间，我可以留在京城好好陪陪你。” 海棠眼珠一转，甜蜜蜜的笑道：“那我要吃冰糖葫芦，你给我买吗？” “买！” “那我要吃红糖枣糕呢？” “亲自给你去买。” 她又出了坏主意，“那我要是半夜三更的肚子饿了想吃怎么办？” 男人看着她，那表情分明是，你这不是难为我吗？ “说嘛说嘛……”她拉着他的袖子撒娇。 怀着孩子的女人更加喜欢撒娇了，不过他喜欢。 “我半夜起来给你做好不好？” 海棠“噗嗤”一声笑出来，“我明明记得你压根就不会做菜的，做出来的菜自己都嫌弃难吃，你这不是吹牛说大话吗？” 公孙曜佯怒道：“小丫头，都答应亲手给你做了，还嫌弃？” 海棠乐了：“我知道了，孙大嫂厨艺好，反正你现在在家陪着我，你明儿去跟着孙大嫂学做菜，亲自做给我吃，可好？” 这小女人是得寸进尺啊！ 公孙曜咬着牙，他一个大男人跟在一个厨娘后头学做菜？太难为他了。 不过，当看到女人期盼的亮闪闪的眼神时，他又动摇了：“我只学一个菜，你说！只许一样！” 海棠大喜，双眼铮亮，能吃到他做的菜可真是不容易！ 眼眸一转，她半夜想吃什么呢？ “锅巴肉！”她爆出了菜名。 第356章做饭 第356章做饭 锅巴肉，就是现在北方的锅包肉，她之前见孙大嫂做过，孙大嫂叫它“锅巴肉”，她也就跟着叫“锅巴肉”。 那肉裹着淀粉炸的酥酥脆脆，炒出来酸酸甜甜的，十分开胃。 公孙曜一听她说的这个菜，他也曾经吃过，不过做起来有些复杂，令人为难。 “相公，你去学嘛。要是我半夜肚子饿了，哦，不，还是宝宝半夜饿了，难道还叫孙大嫂起来吗？自然是你做给我吃啦。”她调皮的眨眨眼睛。 他微笑着捏了捏她肉肉的脸：“你现在是开始拿孩子要挟我吗？” “我哪里敢？你说，你到底学不学？”她假装生气了。 “我学，行了吧？” “呜呼，太棒了！”女人举起双手欢呼。 瞧着她可爱的样子，公孙曜笑了，不过转念想起那个什么锅巴肉，又头疼的蹙起了浓眉。 公孙曜接了海棠回家，晚饭之后，海棠没瞧见他的人，问了碧柳，碧柳捂着嘴诡异的笑道：“姐夫在厨房跟着孙大嫂学做菜呢。” 海棠觉得有趣极了，他果然去学了。她记得以前他自己住的时候，做菜从来都没什么天分也没有任何研究，阿七做的菜也不好吃，他们两个整日里的菜基本都是水煮盐焖，直到她时常给他做些吃的送过去，他的伙食才有所改善。如今让他学做菜，可不是难为他？ 碧柳奇怪的问：“海棠姐，你干嘛非得姐夫学做菜给你吃呢？”家里明明有厨娘的呀。 海棠勾唇一笑：“就是因为难得，才有意思嘛。这是夫妻之间的情趣，等你以后成家了，就懂了。以后要是你的男人亲手做的菜送到你面前来，那跟厨娘做的味道可不一样。” 碧柳羞涩的笑了：“我还不知道猴年马月呢，姐姐的福气羡慕都羡慕不来。” 海棠想起了一件事：“碧柳你不是要做掌柜吗？可是做掌柜就必须要能算账打算盘看账本，如今我无暇教你，不过我已经让顾三爷介绍了一位告老回家的老掌柜，我同那老掌柜约好了，每日你去上课半天，银子我这边会付，大约一两个月，该学的也就能会了。” 碧柳一听，吃了一惊，她时常跟在海棠的身边，怎么都不知道这件事？ “真的？”她双眼瞪得圆圆的，她虽然想过这个事情，可是毕竟她眼皮底下见过的女掌柜，女东家，加起来也就一两个，一想到她可能成为一个女掌柜，她就觉得不可思议。 海棠点头：“我骗你做什么？你明日开始就去，记得带上本子和笔墨。” 碧柳心中一阵激动，又是感动。 她自打从段家庄出来跟着海棠，吃她的住她的，也没干啥活，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如今又让她去学本事，她真觉得欠了海棠的还都还不清。 她将这个想法跟海棠讲了，没想到她却笑了。 “傻瓜！你现在学了本事，将来也是帮我的。与其让你出体力干活，还不如让你将来给我当掌柜，你当掌柜帮我赚的银子肯定比干体力活多的多，作为一个生意，投资在你身上，是很划算的。” 碧柳更加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海棠姐真的信我能成一个好掌柜？” “试试不就知道了？” 碧柳心情激荡，立即站起来，对她九十度鞠躬：“我一定好好学，不辜负海棠姐的期望！” 海棠笑着点了点头：“瞧你客气的。” 公孙曜学了两天厨艺时，碧柳也上了两天学，她日日就像打鸡血似的，回来也闷头看书，闲逛闲聊的时间倒是少花了。 这晚到了半夜，海棠还真的饿了，饿了便睡不着，她睁开了眼，如今的她也不能忍饿了，毕竟自己饿了事小，总不能饿着孩子。 她摸了摸肚子，只觉得孩子似乎在肚子里踢她呢，这是饿急了？ “公孙……”她推了推身边的男人。 “怎么了？”他惺忪的醒来。 “肚子饿。”海棠对他做出一个无辜的表情。 公孙曜转头看看窗外，夜色沉沉，只有淡淡月光从窗户里照进来。 “等着，我去做。”男人毫不犹豫的披衣起身。 海棠偷笑。 “做什么呀？”她故意问。 公孙曜点了灯，瞥了她一眼：“明知故问。” 海棠就坐起来等，等了一会儿他还没来，她又起身坐在桌边等，喝了一口冷茶，还没来呢。 她正要起身，只见他端着一个食盘过来，搁在了她的眼前。 “哇！”她双眼一亮。 好丰盛啊！ 在她眼前的食盘上，搁着一大盘炒的油亮的锅巴肉，还有一小碟水烫过的青菜点了少许酱油，又有一碗热腾腾的黄粱饭，另外还有一小盅热气腾腾的炖汤。 她本以为只有一盘锅巴肉的，没想到比她想的多的多。 “好厉害！”她赞了一句，便提起筷子大快朵颐。这汤应该是晚饭时搁在炉子上一直热着的，烫青菜简单，她首先自然要尝尝相公亲手做的锅巴肉了。 入口酸甜，外脆里嫩，咬起来嘎吱脆，又鲜又甜又酸的味道让她胃口大开。 “好吃！”她囫囵说了一句，便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公孙曜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不由得露出了笑意，有这么好吃吗？瞧着她的样子，倒像是真的饿虎下山一样。晚上还吃的饱饱的，居然半夜又饿醒了，如今果然是一个人吃着两个人的饭。 他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如今的肚子越发的明显了，一想到她腹中的孩子，心里禁不住一阵柔软，脸上的表情也越发的柔和。 眼看着她将饭菜一扫而光，公孙曜拈去她嘴角的饭粒，道：“都快做娘的人了，吃饭还像个孩子。” 海棠皱了皱鼻子：“把人家说的那么老。”她今年才二十岁，要是放在现代，大学都还没毕业。 她这下吃的饱饱的，心满意足，“呀”突然想起什么。 “怎么了？”他问。 “你第一次做的菜，我忘了给你留几块尝尝了。”女人双眼瞪得圆圆的说，似乎十分的遗憾。 公孙曜不由得失笑：“我自己的手艺，早已尝过。” “相公果然不愧是神医，做菜居然也是一流的，以后记得多学学，做的多了，让大伙都尝尝！” 公孙曜额上挂下三根黑线，再学，他改行做厨娘算了。 他手指轻轻按在她的眉心，笑道：“我做菜，只给你一人吃，别人，可没这个福分。” 这话，落在海棠的心里，听起来也是甜甜的。 第357章洋女人 第357章洋女人 第三天就是朱七爷给的期限了，不过海棠的新点子似乎还没有出现。 这里毕竟是京城，京城里的人，什么没见过？就怕想出来的点子别人不觉得稀奇。 “走，碧柳，咱们一起去街上走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的玩意。” 碧柳一听乐了，她连着上了几天的课，正觉得闷呢，今儿能上街散散心最好不过。 马车在街上缓缓走着，海棠看着窗外各种各样的人走过，许多念头涌上心头，可是又被她一一否决。像新鲜的点子这种东西真是可遇不可求，你不需要的时候它会突然冒出来，想要的时候它却死活不出现。 当马车经过一个首饰铺子跟前时，一种异样的声音传到耳边。 碧柳听着也愣了：“哟，这是个胡人呢？” 绫罗探头看外头：“你们瞧，那边，那个卷毛鬼和铺子老板争起来了！” 海棠听那声音，不是京腔，也不是哪里的方言，听着分明是英文啊。她一愣，也跟着看出去，呀！还真是一个西洋人，白白的皮肤，金黄色的头发，碧绿的眼睛。 是个女子，穿着中式的服装，可是还是样貌古怪，不少小孩大人都围着她看，就像看妖怪似的。 海棠以前英语也还不错，她仔细听了，原来是那女子觉得她刚才付钱买的玉珠手串不好看，她想跟老板换一个。 可是老板听不懂她说什么，看到她付钱买了东西以后又回来，立即又心虚又恼怒的嚷嚷起来：“不退不退！你付了钱，我的东西就不退！你开始怎么不挑好呢，现在倒知道来跟我吵吵？！你们这些长得怪模怪样的胡人，果然没一个好人！” “马车停一停！”海棠叫着，那马车便停了下来。 海棠走上前去，跟那铺子的老板说：“你稍安勿躁，这位夫人只是想换一个颜色的珠子而已，你给她换个颜色就行了，她不是要退货。” 铺子老板瞪得双眼的大大，跟看鬼似的看着海棠：“你说的？” 海棠点头笑笑。 铺子老板有些不信，果然挑了一个粉色的珠子送到了洋女人的跟前：“换这个行不行？” 那夫人高兴的点点头。 铺子老板便拿回了洋人手里的珠子，将粉色的珠子换给了她。女人十分高兴，笑着对海棠打招呼。 海棠用英文回了她一句。 这位夫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海棠，用英语说：“你……你居然会说我们的话？” 海棠点点头，笑了笑。 夫人兴奋极了，道：“太好了！我叫罗丝，我到这里来，除了我的先生没有人听得懂我说的话，能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海棠点点头：“请问您的先生在京城是做什么呢？” 罗丝说：“他是钦天监的汤先生。” “钦天监？”海棠倒是吃了一惊，“听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罗丝哈哈大笑，拉着海棠的手热情的说：“我难道遇到一个女性的朋友，我邀请你到我家去做客，可好？” 碧柳和绫罗两个都有些紧张了，他们看到海棠居然会这洋女人的话已经很吃惊了，现在看这样子这洋女人似乎要拉着海棠走的样子。 绫罗一个箭步上前，做出要保护海棠的样子：“夫人，我护着你，你们先上马车！我拦住这个洋鬼！” 海棠笑了：“别紧张，她只是要我去她家做客而已。” “别去，千万别去！”碧柳紧张极了，赶紧拉住她的袖子，“听说洋人会摄魂、会吃人的！” “无稽之谈！”海棠嗔道，“没关系，罗丝说她家离这里不远，既然出来了，便上她家去走走好了。” 碧柳和绫罗两个对看一眼，都很焦急。 海棠却请罗丝上了马车，碧柳不停的拿眼睛瞅那洋女人，只见她皮肤极为白皙，眼睛是绿色的，跟传说中的妖怪真的好像。她担心极了，生怕几个人是被妖怪勾到了妖怪窝里，心里又恼又怕，恼的是海棠姐不听自己的劝告，怕的是怕大家伙都做了妖怪的午餐。 绫罗的胆子则要大得多，但是她也提防着这洋人，生怕她对大家不利。 瞧着他们这样子，罗丝笑道：“他们好像都很怕我。海棠，你为什么不怕我呢？” 海棠哈哈一笑：“因为我知道，你跟我们一样，都是一样的女人，只是长相不同而已啊。” 罗丝十分开心，赞道：“海棠，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既然如此，我要带你上我家好好的吃点我做的点心！好不好？” “你说的是蛋糕还是面包？”海棠好奇的说。 “啊？”这回轮到罗丝惊讶了，“这你都知道。我的拿手绝活就是烤蛋糕呢！你一定要尝尝！” 一听她这话，海棠肚子里的馋虫都跑出来了，原先她隔几日就要喝一次下午茶，喝着咖啡品着美味的蛋糕，渡过一个休闲的午后，这样的日子，已经好久没过了。 “真是太棒了！”海棠振奋的说，“我已经好久没有吃过蛋糕了！” 罗丝哈哈大笑，拍着她的肩膀：“海棠，你真像我们国家的女人！” 碧柳和绫罗两个人听着海棠跟罗丝两个叽里咕噜的聊了一大通，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听到他们聊的很开心的样子。 马车停在一个宽敞的宅子跟前，只见那宅子前头有一个白鹤的汉白玉雕塑，看着倒是很大气的样子。 黑瓦红墙，是京城的院落样子，门头高大，瞧着倒是大户人家。 碧柳十分惊诧，洋女人居然住着这么好的屋子。 抬头一看，只见上头挂着一个匾额，匾额上写着“御敕汤宅”，一看到“御敕”这两个字，碧柳惊讶的张大了嘴巴。这洋女人还住在御敕的宅子里头呢。 进去，里头是宽敞的青砖院落，里头种着大树，草木扶疏，院前旁边种了一圈娇艳欲滴的大红色花朵。 本来绫罗紧紧跟着海棠，生怕洋人对她不利，如今进来，目光全都被这满目的繁花吸引住了，就连警惕也放松了。这里是妖怪窝？看着真是不大像啊。要是妖怪都住这样的大宅子，那还得了？ 满院花香，海棠深深吸了一口气，欢喜的说：“这是玫瑰呀！”她原先最爱的花儿就是玫瑰，这种感觉就好像和老朋友久别重逢一般。 第358章美味 第358章美味 罗丝笑着说：“我说你不一样就是不一样，别人来都没有知道我这花儿的，这的确是玫瑰。” 海棠到了院落边看那些玫瑰，带着露珠呢，真是美极了。 她素来喜欢玫瑰花，笑着说：“要是做成玫瑰花茶，很美味。” 罗丝勾唇神秘一笑：“走，进去，我自然有好东西招待你的！” 罗丝刚走进来，就出来两个丫鬟接着她手里买的大大小小的东西，进了客厅，又有下人在做杂事。 大厅里头摆着八仙桌，太师椅，靠墙有多宝格，墙壁上都挂着水墨山水画。 碧柳和绫罗这么一瞧，都咋舌，这不像妖怪窝，倒像是官家的宅子呢。 “你们下去吧。”罗丝说出这话是说的京城的方言，不过腔调怪怪的。 “你会说我们的话？”海棠惊诧的问。 “一点点啦。”罗丝笑道。 海棠对着碧柳和绫罗两个笑道：“你们别操心了。这位罗丝夫人是朝廷中钦天监官员汤先生的夫人，汤先生虽然也是洋人，但是是在皇帝陛下跟前做官的。当皇帝的都不怕，你们这么小心做什么？” “当官的洋人？”碧柳和绫罗两个面面相觑，可是瞧着眼前的事实，又不能不承认这的确是一座官宅。 “海棠你等等我……”罗丝神秘一笑，便从走廊走了进去。 几个人在客厅里等了一会，好一会儿，这才见罗丝端着一个餐盘走了出来。 在她的餐盘上搁着几个茶杯，还有几个小碟子，茶杯里氤氲着冉冉的白气，小碟子里搁着小小的一团。 海棠一看到她那茶杯，便知道是什么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罗丝把餐盘搁在了桌子上，热情的招呼大家：“我家里第一次来了客人，我真是太高兴了，来，大家尝尝我的手艺！” 海棠看着那浓郁的咖啡，十分欣喜，不过她也知道咖啡是孕妇不能多喝的。 她端起了咖啡，尝了一口，“嗯，好喝！味道浓郁，又香又醇，好极了！” 听到她的称赞，罗丝异常欢喜，“这是咖啡，我们家乡的！” 罗丝拿过来的点心是一种圆圆的小面包，她咬了一口，外有酥皮，外脆内软，吃到中间，还有黄油内陷。 “哇，味道好极了！”她瞪眼赞道，“好久没吃到这么美味的小面包了！” 她立即对碧柳和绫罗两个说：“你们两个也来尝尝！” 罗丝热情的递过去咖啡，碧柳瞧着那浓稠乌黑的东西心里直嘀咕，这什么呀，真是跟酱油和毒药有的一拼了。她闻着，还苦苦的。 等她真的大着胆子喝了一口，倒是还不怎么苦，里头带着奶香味，还有甜味，又苦又甜的喝着，居然味道还不错。 “好喝吗？”绫罗试探的问她，她自己还没下口呢。 碧柳皱皱眉头：“怎么说呢，还行吧，挺香的。” “真的？”绫罗半信半疑，“跟中药似的，闻着就苦。” “我们都喝了，你快尝尝。” 绫罗在她的督促下，也抿了一小口，果然跟碧柳说的一样，苦苦甜甜，还挺香的，居然不难喝。 “尝尝这个，保证好吃！”海棠递了面包过来。 同那诡异的咖啡相比，这面包就看起来诱人多了，两个人一人吃了一个，不过几口就吃完了，吃的抹了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真好吃！”两个人异口同声的说。 罗丝十分高兴，瞧着她们喜欢自己的小面包，做主人的也欢喜。 海棠看着那空空的碟子，蓦地灵光一闪，是啊，不是说噱头吗？不是说新意吗？那不是得做出京城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东西吗？ “我跟你学点心可好？”海棠突然倏的站了起来。 罗丝一愣：“真的？” 她点头，双手作揖：“我拜你为师！” 罗丝拍手笑道：“那有什么不可以的？过来，我带你去看我的烤箱。” 海棠其实也挺疑惑的，她这些点心是怎么烤出来的。在现代，人们都用插电的烤箱，不插电的烤箱她还真是没见过。 罗丝带着她到了一个专门的房间，那里有两排木架子，架子上整齐的放着各种工具，都是做点心用的。另外靠墙建造了一个壁炉，在壁炉的对面放着一个料理台，整齐的放着面粉、牛乳和其他的一些配料。 海棠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壁炉上，她知道罗丝能做出美味的面包，秘密一定是在这个壁炉上。 壁炉上面建造着烟囱，可以将烟火通到外头去，而在壁炉的下面是放着柴火，可以根据柴火添加的多少来决定烤箱的温度，而在中间的一层，是青石板砌成的炉子，炉子里有两格，用铁架子隔开，每一层可以放两个大大的铁质烤盘，总共可以放两层。 海棠瞧着大喜：“这就是你的烤箱吧？”跟现代的烤箱可真像！ 罗丝点头：“对，这就是烤箱，我的面包就是从这中间烤出来的！” 海棠一拍手：“真是太棒了！” 碧柳跟绫罗两个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瞧着一片陌生，看着所有的东西都跟看稀奇似的。 “你不是要学吗？我还有个更好的东西拿给你看！” 罗丝兴致勃勃的转身去了架子上翻找，找了好一会找到了一本册子。 她拿过来给海棠看：“你瞧，这是我祖母留下的配方，都是很好吃的配方。你要学，我教给你基本的法子，若是想做什么，就照着配方做就行了。” 海棠一看那册子，如获至宝。她知道同依赖经验的中餐比起来，西餐更讲究配方，每一样材料都必须精准的重量，只要重量到位，按照步骤一步一步来，就能做出一模一样美味的点心，这正是西点标准化的原因。 因此，对于西点而言，配方的意义更加重大。 她心中一阵激动，双眼闪烁着光芒，有了这本册子，京城的上膳楼终于有了爆点了！ 她对于西点也很有兴致，在罗丝的指导下，她观摩了她做蛋糕、做面包的过程。其实不难，只要记住步骤，多尝试几次，她相信自己也可以做出跟罗丝一样的美味！ 第359章一品糕宴会 第359章一品糕宴会 上膳楼里，朱七爷如期而至，三天约定，时间到了，两个人都很有默契的到了酒楼。 朱七爷瞧着海棠的脸色，道：“看来你胸有成竹啊。” 海棠微微一笑，伸手做出邀请的姿势：“王爷请上二楼，自然有惊喜。” 朱七爷点点头。 随着绫罗进了二楼包间，只见里头已经坐着一个人。 “公孙？”朱七爷诧异极了，哈哈一笑：“你来的可真早！” 公孙曜拱手：“七爷也早。” 朱七爷却在心里嘀咕，这位公孙曜看自己的小妻子看的可真严呢，防他简直跟防贼似的。 海棠进了包厢，拍了拍手，只见外头碧柳穿着一件碧色的衣衫，婀娜的端着一个盘子，送到了桌子上。 朱七爷和公孙曜的目光都惊奇的落在了那盘中的点心上。 那点心颜色极为漂亮，一共有三个，第一个黄橙橙的，松软的金色软糕上铺着一层雪白色的沙粒样的东西，然后还点缀着玛瑙色的樱桃，中间一个是一个个小小的黄色小球样子的，散发出阵阵浓郁的香气。另外一个则是做成心形一样的小饼，里头撒着深红色的碎屑和白色的杏仁碎末。 无论是哪一个，看起来都很好吃的样子。 这动作倒是把朱七爷吓了一跳。 “七爷别慌。”海棠忍着笑，“这是切蛋糕用的。” “蛋糕？！”两个男人真是惊异，第一次听说。 海棠将蛋糕切开，一人一半，每个人搁着一个小碟子。 朱七爷惊异的打量着眼前的这半块蛋糕：“这就是你说的噱头吧？” “您觉得呢？” “先尝尝再说，好看倒是挺好看。”朱七爷到底是个见多识广的，这挂羊头卖狗肉的可见过不少，得下口尝才行。好看不好吃的，那可不顶用。 他拿起筷子，夹了那蛋糕仿佛口中，小小一块，不过一口罢了。 他尝着那蛋糕，入口软糯香甜，入口即化，化到了口中还有一种浓郁的奶香、果香，一种不可言喻的美味。他生平第一次吃到这么轻柔美味的糕点呢。 公孙曜也尝了，不由得一愣，转眼看海棠：“这是谁做的？” “你说呢？”海棠笑笑。 “该不会是你做的吧？”他不可置信。 “就是，我跟一位朋友学的。” “再尝尝！”海棠将中间的那款奶油球和另外的杏仁曲奇都夹到了他们的碟子中。 奶油球入口即化，口感更佳爽滑，尤其是中间的黄油夹心，美味的让人赞叹。而那杏仁曲奇，中间夹杂着的杏仁碎清香可口，伴着曲奇，也是味美极了。说起这黄油，一般京城的人是不用的，但是京城有些蒙人喜欢黄油做的东西，有小量再卖，海棠也是经过罗丝的指点买到了材料。 碧柳在一旁瞧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朱七爷吃完，不由得赞道：“不但样子新、材料新，味道也新！我看，这点心可以大大的进行宣传！海棠，你那位朋友真不简单！我相信，这点心连我都没吃过，京城里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吃过！” 得到了他的赞许，海棠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她又看向公孙曜，“你怎么看？” 公孙曜点头一笑：“我赞同王爷的话。不过七爷，你这话可错了。你以前大约没吃过，我可吃过一次。” “你，在哪里？”朱七爷大诧。 公孙曜微微一笑：“应该是就是海棠说的那位朋友家。” 他这卖的一个关子，倒叫朱七爷挂着心，他急切的问：“海棠，你那朋友到底是谁？” “我说出来，王爷可要保密，这也算得是咱们的商业机密。” 朱七爷点头。 “汤先生的夫人。”她说出这个名字，公孙曜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居然连汤夫人都结识了，真不简单。” 朱七爷一头雾水：“倒是哪个汤夫人？京城姓汤的多了。” “钦天监。” 这三个字一冒出来，朱七爷恍然大悟：“原来是他呀！我居然把他给忘了！还别说，这天底下能做得出这稀罕东西的，恐怕也只有他的夫人了！好在他不是开饭馆的，不然岂不是还要同我们抢生意？”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 这主意一出，朱七爷便打算要大大的宣扬一番。 “得换个名字，蛋糕蛋糕，这名字太普通了！得叫个让人吊胃口的名字！” “那七爷觉得应该叫什么？” 朱七爷眼珠一转，负手走了一圈，这才道：“不如就叫……天下一品糕！” 海棠和公孙曜对看一眼，都笑了。 天下一品糕，这么高大上的名字，恐怕只有王爷叫的出来。 “不如，咱们就在七日后，举办一个一品糕宴会！”海棠提议。 朱七爷来了兴致：“怎么个宴会法？” 海棠将宴会的举办方法，以及举办宴会之前的宣传方法一一说了，朱七爷拍案叫道：“妙啊！新鲜！海棠，我都想不到你哪里来的这么多新鲜的法子！你叫我想，我真是一个都想不出！你尽管举办，多少银子，我掏！我就知道，跟你合伙绝对是正确的选择！” 海棠笑笑。 临走时，朱七爷还指着公孙曜说：“你这小子，真有福气！连我这个做王爷的都要嫉妒你了！” 朱七爷满意的走了，他期待着七日后的一品糕宴会呢。 公孙曜拉着她的手，有些小小的不满：“你瞧你，这么多的主意，这么大的心思，你可还记得你曾经答应我，不辛苦的？这些点心都是你亲手做的，还能不辛苦？” 海棠坐在了他的身边，眼眸一转，狡猾的说：“相公教训的是。不过……下次我就不用自己做了，因为我还让碧柳和绫罗两个也跟着学了。” “真的？”公孙曜一阵惊喜，“那太好了。” 海棠眼眸一转，笑嘻嘻的抱着他的胳膊说：“上星期顾三爷不是送了相公一坛子西域葡萄酿吗？相公借我可好？” “借你？”公孙曜狐疑的看着她，“那么多，你要喝不成？” 海棠嘟起嘴：“可是相公平日里也不喝酒的，反正放着也是放着，不如……留给我做一品糕宴会好吧？” “你呀，”他点了点女人的鼻尖，“还想着给王爷省钱？” “哪里是省钱，有银子也买不到那样的葡萄酿不是？海棠的就是相公的，相公的就是海棠的，海棠赚了钱相公也有份不是吗？” 公孙曜无奈的看着这个撒娇的女人：“看在你嘴甜的份上，那葡萄酿就暂借给你了。” 海棠得意的偷偷一笑，这下，酒搞定了。 第360章造势 第360章造势 决定七日后上膳楼开设一品糕宴会之后，便有许多事情要着手准备。一来，是宴会的宣传。 海棠让碧柳亲手用彩色的颜料描绘了一副各色糕点样品的图案，栩栩如生，个个让人看着口水直流。 这些糕点是会出现在宴会上的糕点。她叫绫罗找了一些画工来，照着碧柳的画全部进行临摹，经过两天功夫，整整临摹了上百幅，然后在上面写上上膳楼一品糕宴的时间和地点。 这就算是宣传单了，她让小厮各处去张贴，发送。 不要一天，这些传单全部都发散出去了。 在京城，从前商贾发散传单，为了省钱也就是纸张上写上字，哪里见过这样绘声绘色的画画宣传的，那传单一看便让人印象深刻，何况那些糕点个个都看着那么好吃，让人流口水呢。 传单一出去，便口口相传，大伙都知道上膳楼在七日后要举行一品糕宴会了。 有到上膳楼打听的，上膳楼的伙计也传话出去，说到时候要开设天下一品糕的宴会，这糕点是天下独有第一份的，打听的人得到了这答复更加的惊奇，议论的人便更多了。 不过几日，京城的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便成了上膳楼的一品糕宴。 与此同时，海棠还要积极的为烤蛋糕做准备。首先，她在上膳楼的厨房里专门找了一间房做蛋糕房，建起了跟罗丝那里一模一样的烤箱，当然，一个不够，她一气让人建了三个。 三个烤箱，三张流理台，五个货架，各色工具都是定做的，虽然时间急促，好在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一品糕宴的点心都是开始选好的品类，这几种，海棠让绫罗和碧柳尽快的熟练起来，同时还带了两个丫头做徒弟，渐渐的熟悉这几款糕点的制作。 她有些担心罗丝会反对她将蛋糕商业化的推广，便备了重礼再次去拜访罗丝，罗丝一听说她在酒楼开始卖蛋糕，却看起来很开心，还说只要有机会她都乐意来帮忙卖蛋糕，就是怕那些人看到她害怕。 有了罗丝的支持，海棠便放心的开展起来。 距离一品糕宴会越来越近了，她也越来越忙，在确定了糕点的品类之后，她还要在一品宴上加些凉菜的蔬果的品类。 研究来研究去，终于一个丰盛的菜单诞生了。 公孙曜看到她的成果，拿过来一看，“海棠，你做餐饮还真没选错。我瞧着你从前到现在，居然做的食谱都没重样过。不简单！” 他这是发出由衷的赞叹，自己的女人居然可以做到现在的状况，真是他从未想到的。 而且一品糕宴的呈现方式，也是他前所未见的。 他玩笑似的轻轻敲了敲海棠的脑门：“我说你这小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些什么？怎么会那么新奇？” 海棠朝他吐吐舌头：“我的宴会，都要有请帖函才能进的，要不，我给你一张请帖？” 公孙曜勾唇一笑：“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夫人请赐帖子吧！”他伸出双手。 海棠捂唇一笑：“哈哈，还没写呢！” 海棠的宴会的确需要发帖子，但是倘若全部发帖子，那么那些发出去的传单该如何呢？ 她想了一个法子，发函邀请限定十五位，而其余的席位还有四十个，这个就看人运气了，入场缴纳三十两银子，席位先来先得。当然，这个消息必须先传出去，不然到时候可没人来抢位子了。 第二天，上膳楼的伙计已经悄悄将消息传出去了。 三十两银子，虽然不是小数目，可是对京城的人来说，也不是什么大数目，有钱的商贾多的是。 十五张邀请函发给的是顾三爷、朱七爷、公孙曜，以及一些之前有来往的相熟的朋友，当然还有汤先生和他的夫人罗丝。 这个时候，很多人都知道除了邀请的人之外，只有四十个位置，那天下一品糕乃是见都没见过的东西，每个人都有好奇心，谁不想第一个尝一尝。何况邀请去的都是有钱有势的，要是进去，也显得自己有面子。 于是，在一品宴还没开始之前，已经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了，甚至还有人居然想通过贿赂上膳楼的伙计获得到时候进入上膳楼的机会。 海棠听到这个消息，都觉得好笑。 开宴那天，她亲自督场，有谁敢当着她的面顶风作案？那是呆腻了吧？ 看来大家很期待这场宴会，既然如此，她更不能叫大家失望了。 公孙曜其实是很担心海棠的，她虽然没有进行体力劳动，可是她做事这紧锣密鼓的，一样接一样不停歇的，她腹中的孩子真的不会受影响吗？ 如今海棠腹中的孩子已经快要五个月了，他几次给她把了脉，发觉脉相居然很平稳。白天忙的事情多了，她晚上反倒睡得好些，半夜也不容易醒了。 他只能这么想，他的妻子真是一个劳碌命，越是蹦跶反而越精神。倘若你让她天天坐着躺着，反倒可能萎靡不振呢。 “歇会。”海棠忙了半晌，身后的男人已经看不下去了，伸手将她揽入了怀中。 往后斜靠的软椅上，他将她拉着靠在自己的怀中，伸手松松的搭在她的腹部，抵在她耳畔道：“不许再乱动了，合上眼，不论如何，好生歇息一会。” 她靠在他温暖的怀中，神经渐渐松弛，嘴角微微翘起，问：“相公，你说这次的一品糕宴会圆满的举行吗？” “会的。”他笃定的说。 “你这么肯定？” “因为我的娘子能干啊。”他的娘子一口气就在京城这么大的地方开起了一座大酒楼，就是男子，这么能干的都少有，他有时觉得自己的娘子就跟隐藏在水中的冰山一样，他时常只能看到冰山一角。倘若有一天她的力量全部爆发时，他也许都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 不过他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汤先生会经常本地话，汤夫人可不会。 “你是怎么跟汤夫人交谈的？”他疑惑的问。 “呃……”女人转动着眼珠，似乎想跟他打马虎眼。 “老实说。”他命令。 她心虚了，眼珠子转的咕噜噜的，她该怎么说呢？英语诶，她总不能说她是做梦学的吧？ 第361章惊喜 第361章惊喜 “那你怎么认识汤先生的？你也老实说。”海棠反过来问他，倒是把他问的一愣。 “我做御医的时候，时常和汤先生聊天的。他博学多识，精通天文地理，我自然愿意向他请教。”公孙曜怀中抱着女子，双眼望着前方，眼底有些迷离，他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虽然有些不愉快的，但是也有愉快的事情，有他的一些好朋友。 “你记得那面银镜吗？”他低头问她。 “嗯。”海棠当然记得，那银镜是当初他送给她的聘礼，虽然现在不在京城，但是在漱玉山庄她的卧房里，一直都用着呢。 海棠一愣，立即问：“那该不是汤先生送的吧？” “怎么不是？”公孙曜笑了笑，“那正是他从西洋带过来的。” 海棠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啊。公孙曜同汤先生是朋友，她和罗丝也有这样的缘分，倒还真是巧了。 这聊天一下子就被她歪了方向，公孙曜可不饶她，依然记得之前自己的问题。 “说说，你到底怎么懂得汤夫人的洋文？” 他不依不饶。 海棠扶着额头有些头痛，她是穿越而来的，可是这样的话要是跟公孙曜说，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妖怪？可是要是不说，这些怎么解释？ “说真的，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开始胡诌了，“自从我喝了灵泉水以后，好像就能听懂一些我以前听不懂的话，比如说汤夫人的洋文。” 公孙曜听了她的解释沉默良久，空间灵泉本是就是一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现在她说是喝了灵泉才听懂的，他半信半疑。 “还有这种事？” “当然！”海棠一口笃定，“信不信由你。” 公孙曜再没有追问，海棠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天下一品糕的宴会如期在上膳楼举行。 这一天来的人特别多，海棠站在门口，看着伙计收着银子，一个个的放入内。 朱七爷穿着一袭朱紫色锦袍、头戴着紫金冠，打扮的气宇轩昂的走过来。 他探头往上膳楼里一望，只见里头灯火通明，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有些不一样哩！”他说。他疑惑的看向海棠：“这又是个惊喜？” 海棠勾唇一笑：“是不是惊喜，王爷尽管往里头进去看。” 朱七爷欣然进了大厅，放眼一望，顿时大吃了一惊。 这跟一般的宴会真不一样！ 从前的宴会，都是桌子椅子一排排摆着，上面摆着菜，许多人围着桌子吃，然后伙计一个菜一个菜的往上传。可是今儿的，完全不一样了。 桌子集合在大厅的中央，摆成两排，桌子周围流出充足的空间，休息用的椅子却是靠墙摆着，每两张椅子中间摆着一张小茶几。 中间整齐排列的两排桌子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点心、菜色和蔬果，间或搁着装满了玛瑙色液体的琉璃瓶，由伙计帮忙给来客倒葡萄酒。 桌子中间摆着一排高高的蜡烛，淡黄的烛光映照出各种点心、蔬果分外的好看。 每一个来的客人，每个人被发了一个盘子，人们不是坐着夹菜，而是走着夹菜的，每份菜都是大份的，有勺子可以给自己舀上一勺。 这种自己动手拿菜的新鲜法子，让来的每个人都很兴奋。 “真有趣！”朱七爷双眼一亮，只见桌子上摆了许多点心，正是之前自己尝的蛋糕和曲奇，他赶紧上前夹了两块搁在自己的盘子了，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 门外，还有不少人在排队，队伍长长的一直排到了街尾，可是随着进去的人越来越多，席位已经被占去了大半，还剩下不多的席位，让剩下排队的人都有些着急。 “还剩几个席位？”海棠问伙计。 “东家，只剩五个了。” 海棠点点头，正准备转身进去，却看到一个人走过来交银子。那个人不是别人，可不就是之前对她冷嘲热讽的温丽华？ “丽夫人？”这位她可得好好的打打招呼。 温丽华抬头一看她，脸色有些尴尬。 “欢迎啊，没想到你这么忙还有空来参加我的一品糕宴会。反正大家都这么熟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我随手抽出一张请帖便可以送给你，还等你巴巴的过来交银子？” 温丽华攥着银子，磨了磨牙。这一品糕的风头正盛，大家传扬的挺广，的确是新鲜东西，谁不想来瞧瞧热闹。 她好容易排到这个位子，虽然这女人说话气人，但是她心里好奇，还是想进去瞧瞧。 “不必了！”她响亮的说，“不就是一个糕点宴会吗？我还出得起银子！我进去，不是觉得好，只是看看你到底怎么制造噱头骗人。你骗得过别人容易，可骗不过我的眼睛！” 她这话可谓是尖刻极了。这个时候，都花银子进场了，还说这种话？ 海棠只觉得好笑。 “骗人？”她冷冷的笑了，“你要是觉得我骗人，大可以将银子退给你。我诚心诚意办的宴会，欢迎的可不是找茬的人。” “对啊对啊！”后面排队的人嚷起来，“你要是不进去就把名额让给我们，我们要进去！你在那来啰嗦什么？浪费时间！” 温丽华恨恨的瞪了海棠一眼：“我既然来了，银子都交了，自然进去。懒得和你啰嗦！”说罢，她一抬脚就进了宴会厅。 淡淡的笑意划过海棠的眼底，这女人，不过是嘴硬，她今日倒是要让她见识见识自己的宴会，究竟是不是她口中的骗人，噱头？ 最后五个名额很快就完了。 排队的人一阵抱怨，海棠出面解释道：“今日这宴会，场地实在有限，大家等不到也怪我们上膳楼不够大。不过不要紧，来日方长。今日宴会时天下一品糕首开，所以人多。等今日宴会之后，天下一品糕每日都会在上膳楼售卖一个品种，当日新做，售完为止。到时候大家再来买就行了，一定能买到的！” 她一番入情入理的解释，排队的人虽然遗憾还是纷纷散了。今日吃不到，明日总能吃到吧？ 第362章掌柜 第362章掌柜 温丽华进了这宴会厅，真的大吃了一惊。她本来只是想进来尝尝所谓的“天下一品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没想到进来就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她去葡萄酒边，伙计便给她到了一杯玛瑙色的葡萄酒，她嗅了嗅，怪不得这宴会要收三十两银子，这葡萄酒来自西域，味道甘醇，瞧着就价值不菲。再看长长的桌子上琳琅满目可以自由选择的食物，连她都觉得这三十两银子值得。 这时，耳畔响起了舒缓的古筝乐声，悠扬而舒适，整个宴会厅散发着淡淡的甜香，让人十分舒服。 她看到了各色的小糕点，就跟宣传的画儿上画的一样，不，品类更多。 “这就是天下一品糕？”她随意挑了一个，闻了闻，十分香甜诱人，尝了尝，果然味道不一般，跟她往常吃的糕点口味都不一样，味道甚至更好。 她眼眸一转，想她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这种糕点真是第一次吃，难怪叫做“天下一品糕”。 她转头一看，竟看到两个黄头发高鼻子绿眼睛的胡人，将她唬了一跳。 原来她看到的正是钦天监的汤先生和夫人。汤先生，全名是叫汤如诚的，夫人正是罗丝。 “汤先生！”公孙曜适时的出现了，汤先生一看到他“哇哇”叫了两声，欢喜的走过去，热情的用双手拥抱他。 这动作，连温丽华都看不过去了，大家伙都是拱手作揖，这胡人倒好，居然跟个男人搂搂抱抱的，像什么样子。 海棠也走了过来，同罗丝握了手。 汤先生上下打量着海棠，惊喜的用流利的京城话说：“公孙，这就是你的妻子啊？长得很好看呀，跟你十分配！” 温丽华在一旁偷听着，没想到这胡人的京城话倒十分滑溜，可是一听说他话的内容，脸色立即沉了沉。公孙曜身为一个药材商贾，怎么会认识这个胡人的？真是匪夷所思。 公孙曜笑道：“汤先生真是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我还挺好的，多谢你的关心。听说这宴会是你妻子举办的，我得到请帖的时候还很吃惊，罗丝告诉我海棠的相公就是你，我就更加吃惊了。很好很好，你们两个都很能干啊。” 海棠微微一笑，看向了自己的相公。看来他在京城朋友还是很多的嘛。 温丽华本想找机会跟公孙曜搭话，可是他全程陪在海棠的身边，同各色的人物打招呼。 来的多是商贾，一个宴会上，其乐融融的，大家都认识了，也有很多成了朋友。这样一个宴会，还真是一个不错的社交场合。 而举办这宴会的海棠和公孙曜，自然就成了这个宴会的焦点。因为这宴会，他们又认识了不少商贾名流。 温丽华瞧着这样子，心里有些动摇了，她原来以为海棠身怀六甲男人还让她出来忙碌，应该是不在乎她的，可是现在瞧着，似乎那只是她自己的错觉。 他看她的眼神很温柔，这样的眼神怎么可能不在乎。 温丽华瞧着气闷，哼了一声，提前出了宴会。 春儿和冬儿在门口等着，一看她出来，急忙过来替她披上披风。 “夫人，夜色凉，披着挡些凉气。”春儿的眼睛还时不时好奇的往里头瞅，里头似乎很热闹，“夫人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是里头的饭菜不好吃吗？” 温丽华脸色不善的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春儿又小心翼翼的问：“那个天下一品糕到底是什么糕啊？好吃吗？” 温丽华烦了：“别东问西问了，赶明儿这里要卖的，你要是真好奇，自个来买就是了！” “是。”两个丫鬟对看一眼，夫人心情不好，便赶紧的扶着她上了马车。 温丽华靠在马车里，脑海中浮现出他对她微笑的情景，那样的微笑，如果是对自己，该有多好？ 她知道公孙曜这段时间会留在京城，她眼眸一转，吩咐春儿：“明儿让小厮拿着我的帖子亲自送帖子到西巷的宅子，叫小厮瞧着点，看着公孙曜出来再递帖子，千万别叫递到了那女人的手里。” 她现在有些了解这个女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如果帖子递到了海棠手里，她想跟公孙曜单独见一面恐怕难了。 第二天，天下一品糕的宴会立即传遍了全城。天下一品糕的名声也大大的传扬开来。 从第二天开始，上膳楼每天都要推出一款一品糕，倘若是包厢里的客户，消费满了五十两银子的，每位客户奉送一碟一品糕。 这天早晨，专程去买一品糕的，就直接从街头排到了街角，还要转弯，又排一条街。 厨房里的烤箱几乎都忙不过来。早晨刚做完一批，不要两个时辰就卖光了。 海棠带着碧柳和绫罗到了店子里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种情景。 “哇，生意好好！”碧柳十分欣喜。要知道，她们三个是亲自跟罗丝夫人学习的，而厨房的女孩子是碧柳和绫罗两个人一起教出来的。如今一品糕卖的这么好，她怎么能不开心呢？ 海棠看着一品糕如此受欢迎，禁不住冒出了一个想法。 “碧柳，你不是想做掌柜吗？” 碧柳一愣，怔怔的望着海棠。 “机会来了。”她微笑，“现在一品糕供不应求，我瞧着上膳楼旁边这间小店不错，位置跟上膳楼相连，正好跟烤房隔着一墙。我打算买了这个小店开一个一品糕专卖店，将墙开一个门，两边连接起来，扩大烤房，这样可以缓解上膳楼烤房的压力，也可以增加销售量。” 碧柳愣愣的望着她，还没缓过神来。 海棠说的更加明确，她指着碧柳说：“一品糕专卖店，这个掌柜，你来做！” 碧柳张了嘴，半天没有合拢：“可是……可是我……我的算盘还没学完……” “没关系，还有时间，这小店买下来再装修，大约还需要十多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你好好的学，尽快上手。何况你跟我一起向罗丝学习了糕点的制作，你正好可以监督整个制作过程。” 碧柳现在瞧着，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一品糕专卖，想想都知道生意会有多么火爆。碧柳激动的双唇不住的颤抖，“我怕我做不好……” “不做怎么知道做不好？”海棠笑了，“试试就知道了。” 第363章卑鄙 第363章卑鄙 公孙曜接到从宛城仁生堂分店掌柜来的信，仁生堂自从药材样品展出后，先后收到了几个订单，不过数量都小，也只是卖附近的，跟当初公孙曜设想的北方大的批发商完全不一样。 反正海棠这边上膳楼的生意也稳定，他打算过两天再去一趟宛城看看实际情况如何。 正在这个时候，他接到了来自温丽华的帖子，邀请他到一品居吃饭，想跟他谈谈药材的生意。 据他所知，秦家在华北的确有几家药铺子，如果她有兴趣，利用秦家在华北的势力卖仁生堂的草药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公孙曜按时赴约了，到了一品居的时候，二楼，小二领着他上去。 珠帘掀开，只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已经笑吟吟的等在里面了。她今日妆容尤其画的精致，穿一身合体的绣金花锦缎衣衫，勾勒出窈窕的身姿。身上不知道抹了什么香粉，一阵阵幽香不断的传过来。 温丽华看到他来，心中砰的一跳，眉目间流转出风情，吩咐：“春儿、冬儿，你们在门口守着，不要叫人进来，我同公孙公子谈些要紧的生意。” 春儿和冬儿到外头守着，包间的门就关上了。 公孙曜有点不自在，只见那女子对他招手：“公子请坐这里。”她指着距离她很近的一个位置说。 公孙曜看了一眼，在她对面的位子坐了下来，这个位置距离她指的位置隔了两个。 温丽华不以为意，亲自提了茶壶给他倒茶：“公子请喝茶。”声音娇柔宛若莺啼。 “嗯。”公孙曜抿了一口茶，道：“温夫人有什么计划不如说出来听听，或许我们有机会合作。” 温丽华一听这话，立即笑容满面。 “合作自然会合作的。公子年纪这么轻，却做这么大的生意，真是不简单。我听说仁生堂的药材卖的很好，我也有很有兴趣。你该知道，我们秦家在北方是一直做生意的，响当当的牌子，也不是谁都能入我们秦家的眼的。” 公孙曜淡淡一笑，没有说什么。 他心里清楚的很，秦家虽然称得上是有势力，可是也未必跟她说的这样响当当。 “夫人打算如何合作？” “不急不急，咱们慢慢谈。”温丽华对着外面叫道：“春儿，让小二上菜过来！” 她的话音落下，外头小二已经鱼贯的将菜送进来。菜色很丰富，不但有菜，还有酒。 温丽华先率先给公孙曜倒了一杯酒，娇媚的说：“我先敬公子一杯。” 公孙曜看她这表情，总觉得有些诡异。但是毕竟是要合作的意思，虽然是女子，倒是不好拂了她的面子。 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温丽华看他爽快，心里十分高兴，也拿起了酒杯喝了个精光。一杯酒下肚，心思就活络了。 她脸上微微泛着桃花色，身子向着公孙曜挪了挪，竟然和他只隔着一个位子。 她斜着眼看他，眉目含情，娇声问：“公子觉得，同你家的夫人比起来，我可算是好看的？” 公孙曜听了这话，脸色微微一冷：“我同夫人是谈生意的，不是谈好看不好看的。” 温丽华娇笑着：“公子，你也真是不解风情。生意场上，生意、人情分得开吗？若是我们合作，必定是先攀些交情，你们男人，不都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天底下哪里有不偷腥的猫儿？” 这话说出来，公孙曜便觉得不对味，他冷冷一笑：“原来在夫人的眼里，我是这种人？不过这次你大概是看走眼了。”他倏然站起来，道：“我仁生堂的药材，只要假以时日，多的是人售卖，就不劳夫人你了！” 说罢，他冷着脸转身就走。 外头，两个丫鬟惊诧的看着男子脸色沉沉的走了出来，急忙进去看她们的夫人，只见温丽华气的满脸通红。 她方才说的话，是借着酒意说出来的，虽然有些孟浪，可是她的心里话。她不过是试探试探他，他怎么这么不解风情？ 她气极了，公孙曜这样，是完全不给她面子，亏她还想跟他合作生意！ 温丽华牙齿咬的咯吱响。 春儿试探的问：“夫人，这合作是黄了？” “废话！我温丽华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既然不给我面子，也别想我让你好过！” 她眼眸一转，反正自己是要做药材生意的，不如将北方的药材卖到京城来也是一样的。 “开设店铺，咱们也开始卖药材！”她气恼的说。 这件事公孙曜自然没有跟海棠说，她现在怀了孩子，倘若知道这样的事情恐怕要气坏了。 现在上膳楼旁的天下一品糕专卖店开始着手准备了。那个小店的老板本来想占着小店继续做，不过他的租期已经到期了，海棠直接动手从房东那里将小店买了过来，改成了上膳楼的糕点坊。 公孙曜在家里呆了两日便往宛城去了。 这日，海棠经过顾三爷的药材店，正打算去看看自家的药材卖的如何。到了顾家药材行，却看到比起前些日子经过的时候，人流竟然少了大半。 她进了店子，正好碰着顾三爷出来，只见他眉宇间果然瞧着有愁色。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海棠惊讶的问。 顾三爷摇摇头，又恨恨的说：“真是可恶！” “发生了什么事？” “秦家居然在京城开了药铺，听说规模还不小，这几天刚刚开张，所有的药材市价的六折出售！你瞧瞧，我这里，前几日还人很多的，她这样做，完全是在扰乱市场行情！这种低价竞争，对大家有什么好处？” 低价竞争？ 秦家？又是那个温丽华在搞鬼？ 海棠心里恼火，温丽华这样做，简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是她这样做也不是没有好处。一旦她低价出售，就可以大规模的占有市场，挤垮其他商家。 顾家药材行也是有实力的，同秦家相比，就看谁家能支持到最后。可是这样消耗实力，即便是拼到底，那也是让人很不甘心的。 本来赚钱的买卖，搞成这样，斗到最后，肯定是两败俱伤。 这种法子，简直是卑鄙！ 第364章竞争 第364章竞争 “走，咱们就去看看他们的铺子！”海棠对绫罗说。 顾三爷见他们要去看温丽华的铺子，便叫了马车领着他们一起往西街去了。 温丽华的铺子也开在热闹的位子，能在京城的这个位子开铺子，显然她的银子是很充裕的。 铺子一开，她就在相熟的北方药商那里订了一大批各色药材，搁在药材行里，统统都是六折售卖。 海棠和顾三爷来的时候，就看到她铺子的前头人头攒动，果然很多人争先恐后的争相购买她的药材。 海棠心里打了个算盘，说：“六折？加上她这里的店租、人工还有成本，她根本就不赚钱！宁愿不赚钱也要把咱们挤垮，这居心真是险恶！” 顾三爷有些担心：“不知道她这样做要做多久。” 海棠以前开祥云坊的时候也遇到过低价竞争，不过那店老板几天就撑不住了，开始搞小动作偷工减料，那是小店，可以预料得到的。但是秦家…… 秦家有钱，她能支撑多久，很难说。 “咱们先别忙着着急。”海棠对顾三爷说，“我相信只要她做生意，总会有破绽的。” 她低声对绫罗说：“你去将她的药材买几样过来，我们在对面的茶庄等你。” 绫罗点点头，海棠跟顾三爷一起在对面的茶庄找了个桌子，坐下来喝一杯茶。 顾三爷这才缓缓道出了自己的忧虑，“不瞒海棠你说，本来这秦家搞这破事我是不担心，你也该知道我的财力。可是最近，家里真是出了一些事……” 海棠瞧着他这样倒像是出了不小的事情。 顾三爷叹了口气：“我平日里做生意，异常的繁忙。家里头也不常关心，谁想到家里的那臭小子被他娘宠坏了，居然打伤了京兆尹徐翟的儿子。人家虽然伤好了，可是留了伤疤，而且是在脸上。这件事本来摊在一般人的身上，不是大事，可是那是京兆尹，二品大员，所以这件事便只能拿银子去填，要花许多银子事情才摆平，如今我手上的银子都不够还要筹钱。如果温氏持续这样搞下去，我担心我的现钱流通会出现问题，一旦现钱的链条断裂，恐怕我们顾记药材行真的会遇到大麻烦！” 海棠想不到顾三爷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京兆尹管着京城治安，顾家是商人，一个京官想要惩治一个商人，让他倾家荡产，也许只需要动动一个小指头。 她眼眸一转，问：“你是说脸上留疤？这件事三爷怎么不让我相公去看看？或许能够解决。毕竟三爷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也要报答三爷的。” “这个……”顾三爷有些疑虑，“我不是没想过，但是京兆尹请的就是宫里的太医都束手无策。而且，你难道不知道公孙曾经说过他不给达官贵人治病的吗？” 海棠一怔，还有这回事？他可从来都没跟自己讲过。他是不是以前遇到过什么事情才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沉吟了一会，这件事如果要解决，其实也不是没法子。朱七爷在朝中有面子、公孙曜医术高明，不过瞧着顾三爷这样子，大概是不愿意去求人。如果不是温丽华生意相逼，他急得没法也不会把这件丢脸的事情说出来给她听。 要说银子，顾三爷大概知道他们两个人在京城带的钱也不多，开铺子过日子手里的钱才刚刚够。何况前些日子公孙曜才找他借了三千两。他现在要筹钱，自然也不会想到去找公孙曜和海棠。 “三爷别急，总会有法子的。”她安慰他。 顾三爷无奈的点点头。 这时，绫罗已经从秦家的药材行买了药材过来，摊开放在了桌子上。 顾三爷和海棠都是药材的行家，两个看了药材。 海棠将一截何首乌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又用指甲抠开一点仔细的看了看，说：“这药材的确不错，焙制的很干燥，保存的也很好。” 顾三爷同意：“不过同你们仁生堂的药材相比，还是差一些。” 海棠微微一笑，听他说仁生堂的药材好，自然心里也高兴。 “那是。但是跟市面上普通的药材相比，她这个恐怕还要好一些。如果是我，这么便宜的价格，我也会去多买一些屯起来。” “是啊！”顾三爷叹了一口气，“可惜仁生堂的药材已经开始缺货了，如果仁生堂的药材能够及时供应过来，恐怕这个危机也就解了。” 海棠双眸一亮：“你确定只要仁生堂的药材到位，这个危机就可以解开了？” “那是自然。你可能不知道，好几个大药行都找我专门预定了仁生堂的药材。你们的药材跟一般的不同，那几个大药行都是异口同声这样说的。只要仁生堂的药材有货，他们说了，就是再高一倍的价格也是收的。仁生堂卖的就是口碑，可不是价格。它已经跟一般的药材区别开了。” 海棠想不到顾三爷对他们的药材评价这么高，心里十分高兴。 她微微勾唇，压低声音对顾三爷说：“不瞒您说，当初卖给你的药材占我们的七成，还有三成存在仓库里以备不时之需。现在应该在来京城的路上。” 顾三爷又惊又喜：“真的？” 海棠眼眸狡黠的转了一圈：“我觉得，还有一个法子让你回笼资金。” “什么？” “投标。”海棠说出了两个字。 顾三爷有些不懂：“什么叫投标？” “不是有好几家药行需要仁生堂的药材吗？邀请他们参加投标，每个人以秘密的标书形式，标出价格交给你，价高者得。而且，所有的药材只卖一家。” 顾三爷将她的这番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不由得大喜：“这么说，每个药行都想得到这批药材，肯定会开出自己最好的价格，那我们就可以轻松的拿到最高的价格！这个主意好啊！” 海棠笑了笑，目光转向了秦家的药铺，只见那个姓温的女人正在得意洋洋的望着自己的铺子，看着人头攒动的店铺，露出了志得意满的笑容。 想挤垮他们？这世界上，可没这么容易的事！ 第365章神医 第365章神医 这个时候，公孙曜正在宛城。宛城的店铺开在城市最热闹的商区，在街道的中间，一个不大不小的店铺矗立在各种各样的铺子中间，匾额上写着“仁生堂”三个字。 公孙曜坐在账房里，他刚收到了海棠的信，上面写到了顾三爷遇到的麻烦，和温丽华开了店铺低价竞争的事情。他的确是吃了一惊，一是想不到顾三爷遇到这么大的事情没有和他说，他们毕竟是认识了这么多年的朋友。二是想不到那个女人合作不成，竟然使出了这种卑劣的手段。她用的手段在商场上是为人所不齿的。 他过来几天看了看情况，虽然有几个客户下订单，但是订单量太小，不必太在意。 现在仁生堂请了一个掌柜两个伙计，人手虽然不多，不过也够了。 他现在这边的事情忙完，虽然还没什么惊喜，不过这件事恐怕一时半会急不来，他还是打算回京城去。毕竟，如果顾三爷的铺子出了问题，他们的生意也会跟着受很大影响。 这时，只见赵掌柜过来，脸上神秘兮兮的，凑过来低声说：“东家，有消息。” 他看到赵掌柜这样子，必定是有深意的。赵掌柜是宛城本地人，消息灵通的很。 “什么消息？” “我在茶舍里听说，有北方的大药商路经宛城。” 公孙曜一怔，双眸顿时一亮：“你说真的？是哪个？” “是华北的孟五爷！” 公孙曜听了吃了一惊：“你是说孟五爷？！” “就是！华北最大的药商。”掌柜还生怕他不知道。 “我知道。”公孙曜说，“早就听闻他的大名，如雷贯耳。只要做药材的，谁不知道他的大名？”如果跟华北孟五爷比起来，秦家根本就不够看。孟记药材在华北都是首屈一指，最大的！不说别的，只要能搭上孟五爷这条线，恐怕安县的那三个山头完全不够用。 “我亲自去见他。”公孙曜倏然站了起来，这件事很重要，他必须尽快。 赵掌柜赶紧说：“东家，你不知道，得到这个消息已经有好几个人要去见孟五爷了，可是全都被那位拒之门外。他在宛城停留的时间不长，最快明天就要走了，也就是说咱们只有今晚的时间。可是他的护卫多，根本谁都不见。” 公孙曜听着，这位孟五爷的架子看来还真不小。既然他不愿意见商人，证明他现在还没有采购的打算。一般的大商人都有固定的合作伙伴，更换伙伴，都是大事。他不见外人，这点公孙曜倒是可以理解。 但是孟五爷常在华北，来一次宛城的机会不多，如果不抓住这次机会，再碰到他可不容易了。 “去打听一下他住在哪间客栈，打听到了立即来报我。”公孙曜说。 “是。”赵掌柜看他这样子，还是打算去见孟五爷，想法是好的，就是不知道见不见的着。 掌柜赶紧让两个伙计都出去打听了。 晚饭过后，两个伙计都回来了，打听到孟五爷就住在“来兴客栈”。那来兴客栈是宛城最贵最好的客栈，而这位孟五爷就住在来兴客栈的天字一号房间。 公孙曜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便打算去见那位大商人了。 来兴客栈天字一号房间里，几个小厮屏气熄声的在这间套房里走动着，安静的点灯、铺床、煮茶。这是最好的房间，外头一间客厅，侧边一个小书房，里头是宽敞的卧房，装修都十分华丽，当然一晚上价格也很贵。 不过孟五爷并不在乎价格，他出门在外在乎的只是舒适。 珠帘后的小书房里，他靠在软椅上，手里拿着一本闲书，目光落向窗外，这个方向，面对着宛城最大的城内湖，碧柳沿湖风景怡然。 带着清新湖风的空气吹进来，他懒懒的打了个呵欠。 “五爷，外头又有人求见了。”随从低声伺立在珠帘外禀告。 “不见！”孟五爷烦躁的说，这都第几个了？有五个了吧。 “不是跟你们说了，来的商人，一个都不见，没见着我在休息吗？”他蹙起眉毛说。 “是。不过这个不同，这个来见的说他是神医。听闻五爷在此盘桓，乐意替五爷把把脉开个养生的方子。” 孟五爷一愣，旋即就辨认出只是想找借口见他的噱头罢了。 “一个狡猾的人。”他下了结论，不过别说，他今年五十出头了，日常也很注意养生，虽然大毛病没有，却时常有些小毛病。这次出行，他的私人大夫没有带在身边。这几天总觉得心情不好，气闷的很，不是大毛病，自然也不会找些不熟的村野大夫来看。还有另外一个最为关键的，他的儿子害有一种痼疾，各处求医都治不好，几乎已经放弃希望了。 现在这所谓神医亲自上门，倒是引起他的几分兴趣。 明知道肯定是药材商人找的借口接近他，他到底有几分好奇：“去问问，他是哪里的神医，治过什么疑难杂症？” 随从又出去了，过了一会过来禀告：“说是安县的神医，曾经治愈陈县瘟疫。” 这话落下，孟五爷倏然坐了起来，招手：“叫他进来！” 公孙曜被人领进了天字一号房，他目光扫了一圈，果然是个舒适的地方。连地上都铺好了金丝地毯，不过这地毯瞧着应该是孟五爷自己随身带来的，果然是个讲舒服的人。 孟五爷坐在客厅里喝茶，抬眼看到身着青色锦袍的青年人走进来，眼底划过一丝疑惑。 “所谓的神医就是你？”语气有些不善。 但凡神医，哪个不是胡子头发一把白的？这人年纪轻轻的居然敢说自己是神医？难不成是冒充的？ 公孙曜瞧他那眼色，就是不信自己。 他微微一笑：“孟五爷，在下公孙曜。” 孟五爷听说过安县的那位神医，听闻过治疗瘟疫的事情，但是以为都是传说，也并不知道那位神医的名字是什么。 听着公孙曜这三个字，他还是觉得挺陌生的。毕竟南方和北方隔得那么远，很多事情远了就传的变味了。 “什么神医？你该不是来拉生意的吧？”孟五爷的眼神如同刀锋一样凌厉的落在他的脸上。 他的眼光的确很毒辣，公孙曜在心里说，不愧是见过大世面做大生意的人。 他淡淡一笑：“关于生意，我一字都不会说。既然我向孟五爷自荐神医，自然要显显本事。” 第366章自荐 第366章自荐 孟五爷上下看了他一遍，见他瞧着胸有成足的样子，便不再作声，看看他到底能说出些什么来。 公孙曜不过看了他的脸色，道：“五爷三更起夜啊。” 孟五爷脸色尴尬，干咳两声：“这把年纪了，不是很正常的吗？” “昨夜应该着了风寒，今晨咳嗽两声，有痰，今晚怕是又要起夜了呀。”他微微一笑，坐在了桌边看着他。 孟五爷倒是吃惊了，他昨晚的确坐在窗前觉得有些冷，等到下人拿了披风过来时他这才披上，还觉得背心发凉。今天早晨，他起来咳嗽了两声，的确有痰，他还特地让下人去泡了陈皮茶给他去痰。 中医讲究望闻问切。 他只是看了自己一眼，连问都没问，脉也没诊，就知道自己的精准状况，可见这小子医术不浅。 他坐在了他的对面，伸手道：“你给老夫诊诊脉，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 他愿意伸出手，就成了一半了。 公孙曜微微一笑，伸出手指探了他的脉搏，不一会就说：“脉搏平稳，五爷身体健康，不过肝郁气滞，心情燥闷，想来是到了宛城水土不服，食欲不振，今晚的晚饭怕是还没吃吧？” 孟五爷还没开口，旁边的随从就惊喜的说：“对，没错！五爷的症状一分都没错，果然是神医！” 孟五爷看了他一眼，他意识到自己莽撞，赶紧住了嘴。 这一次，孟五爷算是正眼打量了眼前的男子了，只见他五官清俊端正，长眉浓密、双眼明亮，额头宽阔，果然是个聪明人的样子。 “你倒是有几把刷子。”孟五爷叹道，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但是他的儿子请的也是名医，如果是其他的名医，也能这样精确的诊出自己的脉相。这个人，就怕去了华北给儿子看病，也会叫他失望。 公孙曜看孟五爷眼底的疑虑，就知道他肯定有顾虑，微微笑道：“孟五爷要是心里有事，不妨说出来，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总好过一个人猜度。” 孟五爷听他这样说，觉得也没有必要隐瞒，眼前这个人的医术已经够得上名医，倘若他真的曾经治愈了瘟疫，或许他比那些所谓的名医还要高明的多也说不定。 他将儿子的病状跟公孙曜说了，其实他的儿子是得了一种鼻疾，时常会喘不上气。平时看着跟正常人一样，但是只要病人一紧张，鼻疾就会发作，甚至昏阙倒地不省人事。这么个病，不至于要命，但是也是个不小的困扰。请了许多名医，吃了许多药，都治标不治本。 公孙曜听了他的描述，倒有些意外，道：“这病，自然是能治的，不过要动刀子。如果五爷舍得儿子动刀子，没有不治愈的道理。” 孟五爷听了一呆，“你讲真的？”他之前听那些名医，从来没有提到要动刀子的事情，不过是开药，开了药吃了以后一段时间好一点，过了一段时间又是老样子。 他是个有胆识的人，问：“如果动刀子，我儿子会不会有危险？” 公孙曜摇头：“用麻沸散，动刀时毫无知觉，醒后并无危险。只不过很多人一听在脸上动刀子，胆子都吓破了。不瞒五爷说，这样的病人我曾经治愈过一个，现在与常人无异。” 孟五爷一听他这样说大喜：“你讲真的？” “绝对没有假话。我公孙曜从不说大话。” 孟五爷盯着他，思忖了几分钟，终于拍板决定：“好！那我就请你去帮我儿子看病。我知道你今天来绝对不是自荐医术这么简单，说吧，你有什么目的？是不是想我买你的药？” “我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希望孟五爷赏脸花上一炷香的时间，看看我们的药材。” “这么简单？”孟五爷疑惑的望着他。 “就这么简单。我的药材都带来了。”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布袋子，袋子里装满了药材，每种一点点，带了总共有七八样药材过来。 他把药材搁在了孟五爷的桌上。 “行，看在你有诚意，我就看看你的药材。”这话，他说的并不勉强，既然他还指望着公孙曜可以给他儿子去看病，自然要满足他的要求。 孟五爷是内行中的内行，拿了药材放在鼻子前一闻，就知道品质怎么样。 他拿起了一根人参，嗅了嗅，“嗯？怎么会是这样的？” 他很惊诧。 他又闻了闻，还用牙咬了咬，尝了尝味道。 “真奇怪。” 随从好奇的问：“五爷，这药材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我瞧着跟普通的药材没什么两样啊？” “不一样，真不一样。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看过这么多药材，老的新的，南的，北的，还没见过这种。” 随从挠着头，不解的看着他，乖乖的等着他解释，“那老爷就说说呗，让咱们也涨涨见识。” 孟五爷看了公孙曜一眼，只见他笑而不语。 “这药材，看着跟普通的差不多，不过气味一闻就不同。你闻着试试。”他把人参给了随从一根。 随从跟着他走南闯北的做药材生意，自然也是内行的。 他闻了闻，开始没察觉，过了一会才闻出不一样来，道：“有一股子不同于一般药材的清冽香气。” “对！就是这个香气！”这种香气之所以是公孙曜的仁生堂独有，就是因为这些药材都是灵泉灌溉出来的，自然就多了一种清冽的香气。其他所有的药材都没有。 “这是哪里种出来的？”他好奇的问。 “安县的漱玉山庄。”公孙曜回答。 “什么药堂出的？” “仁生堂。” 这三个字说出来，孟五爷眼里露出了诧异之色和恍然大悟的神色。 “我也听人说了，说仁生堂的药材品质特别，我没当回事。我当时想着，再好的药材能有我孟记好？如今见着，果然不是凡品。你能种出这样的药材，也是很不简单。”他难得称赞人，如今说出这句话是由衷之言。 “五爷谬赞了。”公孙曜谦虚的说。 “你们产量多少？”他兴趣来了。 “今年的已经卖完了。” 公孙曜这话一出，孟五爷的脸色立即就沉了，“胡闹！你这不是浪费我的时间，跟我开玩笑吗？！” 第367章合作伙伴 第367章合作伙伴 “五爷请听我把话说完。我们漱玉山庄的药材在京城顾三爷那里有点，京城卖的药材我们都交给了顾三爷，现在我在宛城开店，就是为了将药材卖到华北去。如今，我们要找的就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比如像孟五爷这样的。不是我说大话，仁生堂的药材现在供不应求，上个月我已经写信回去让家里人赶紧购入一个山头，扩张药材种植面积，到了明年就会有更多的药材供应。 我找五爷，绝对不是好玩。我们仁生堂寻求的是一个发展的方向和道路。就看看五爷是不是愿意跟我们一起发展了。” 孟五爷听了他这番话，半天没有作声，反而是眯着眼睛打量他。这小子野心不小啊，京城里的顾三爷他认识，也是个大药商，卖京城周边还不甘心，还要卖到华北去？ 孟五爷心里打起了算盘，这小子精明，仁生堂的药材又好，现在因为他刚刚开始才要找人合作，只要假以时日，不怕不能卖到华北。如果这生意给别人做了，到时候岂不是要同他来竞争？那到时候就不划算了。 “你如果想跟我合作也可以，整个华北，你只能卖给我一个人！”孟五爷放出了话。 公孙曜心里大喜，可是脸上还是装出岿然不动的样子。 “这个自然。京城我们合作的药行，只有一家，就是顾三爷。只要孟五爷答应跟我们合作，我这宛城分店不接别的买卖，专门为五爷中转药材服务。” 孟五爷摸了摸胡子：“既然如此，第三个山头的药都给我留着！明春再看货！不过我也有个条件。” “五爷请说。” “你必须随我回一趟华北，如果你治好我儿子的病，同你合作我二话不说。要是你治不好，这件事可就另算了。” “一言为定！”公孙曜眼底带着笑意看着他。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孟五爷笃定的说。 “成交。”公孙曜嘴角终于露出了喜悦的笑意，“不过我家中恐怕还有些事需要处理，五爷预计什么时候回华北？” “七日后。”孟五爷说。 “好，我应你，七日后，到宛城见您。” 孟五爷点了点头。 这件事算是谈妥了，公孙曜一身轻松的回到了仁生堂。他现在必须连夜赶回京城，因为京城还有事等着他呢。 海棠没想到大晚上的他竟然回来了。 看着他行色匆匆的从外头进来，海棠急忙过来迎着他，他拔腿加快了脚步过来，一手便扶住了她。 “起来做什么？你坐着就好了。”他的语气带着几分嗔怪，扶着海棠在软椅上坐下。 “你的信我收到了，顾三爷那边的情况现在怎么样了？” 海棠靠在他的身边，说了顾三爷现在资金吃紧的问题，也说了按照之前阿七来信的时间推断，这两天漱玉山庄的几车药材这个时候应该快到京城了。 “吃了饭没？”她关切的问。 “没呢。” “那可怎么行，我叫人去将晚饭热过来给你吃。”说着她又要起身，公孙曜急忙按住她，“你别动，我去。” 公孙曜去吩咐了，孙大嫂赶紧的去热了晚饭给他送过来。 海棠就坐在他身边看着他吃饭，瞧着他似乎心情不错。 “是不是遇上什么好事了？” 公孙曜看了她一眼，笑了笑：“这件事还没确定，不过我有八成信心。” 海棠好奇极了，着急的说：“到底什么事，快说呀。” 公孙曜将孟五爷的事情说了一遍，海棠大喜，叫道：“那岂不是咱们的生意又要扩张一倍？我算算，去年两个山头的药材我们赚了两万两银子，现在又加一个孟五爷，你说我们能赚多少？四万两银子还是六万俩银子？” “你忘了还有你的上膳楼，祥云坊，梅馨阁，是不是一样财源滚滚？”公孙曜戏谑的笑话她。 “是哦！”海棠这么一想，“真的好多钱呢！” “哦，对了，你忘了一个铺子呢。”她说，“我正在筹备一品糕专卖店，我算好了，一家开了以后，再在别的地方多开几家。” 公孙曜笑道：“是啊，咱们都有这么多生意了，我是个时候得让你好好的歇歇了。” “说正题的，孟五爷就这么答应了？他可是华北第一大的药商，没什么条件吗？” 公孙曜将七日后要去给孟五爷的儿子治病的消息告诉了她。从华北到京城跟从安县到京城一样远，这次他去恐怕来回最快也得半个月。 一想到他要走，海棠就不乐意了。不过也没办法，做生意的人总是这样的。 对于顾三爷的麻烦，筹钱是下策，治好京兆尹儿子脸上的疤痕才是上策。 “三爷说你不给达官贵人治病？有这回事？” 这时公孙曜已经吃完了晚饭，孙大嫂收拾了碗筷下去，他正喝着茶，突然听到她说这话，禁不住呛了一口茶水。 “三爷跟你说的？” 海棠点点头，用好奇的大眼睛看着他。 “的确说过。”男人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事。 “以前做御医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海棠其实心里对这个一直挺好奇的，可是又担心会揭他的伤疤，如今遇上三爷的事情，怎么也得弄清楚才行。 “其实也没什么。”他冷笑了一声，“做御医时，看多了后宫那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为了上位不惜将他人做踏脚石，为了权力不遗余力，冷血无情六亲不认。更看多了那些官场上的黑幕。为这些人治疗，实在是违背我的良心。我自辞官以后，便不愿意再入富贵圈，因此也不愿意替这些达官贵人、皇亲国戚治病了。这话，三爷的确说的没错。” “那三爷的事……”海棠瞧着他，不知道他该做何打算。毕竟顾三爷不只是他们的顾客，也是他们的朋友，他碰上了麻烦，没有不帮的道理。 只见公孙曜眉头紧锁，沉默了片刻才说：“看来这一次，我不得不打破我的原则了。” 海棠一喜：“你要帮他？” 公孙曜无奈道：“自然也得朱七爷出面，这件事才能得圆满，不是吗？” 第368章阿七 第368章阿七 他这话说的没错。没有王爷的面子，京兆尹未必愿意见他们。如果朱七爷愿意在中间周旋一下，事情就要好办的多。 “明天就去跟朱七爷说吧。”海棠道。 第二天海棠到了酒楼正好碰到了朱七爷，便跟他说了这件事，这本是件小事，朱七爷当然愿意出面。当他得知公孙曜愿意替京兆尹的儿子治疗面上的疤痕，也是吃了一惊。 徐翟在府中，听闻七王爷到来，心中又惊又疑，他素来跟七王爷没什么交情，见了面也不过行礼罢了，他怎么找到门上来了？ 当徐翟迎出来的时候，看到七王爷身边还跟着一位青衣的年轻人。他是今年来任的京官，所以从前公孙曜做御医的时间并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朱七爷说明了来意，徐翟没有太多犹豫，王爷推荐的人怎么说也得给面子。何况他不是那么贪钱的人，同银子相比，儿子的前途更加重要。在如今朝廷中，面上有伤的人是不能入仕的。他正为这件事着急上火呢。 那位公子现在只有十五六岁，现在住在他母亲，就是当家主母徐夫人的院子里，因为脸上伤痕未好，一直躲在院子里不出去见人，镇日里对家人发脾气。 公孙曜进屋时，那公子正将一个杯子扔出来，“砰”的一下子落在众人的面前，变成了粉末。 当看到他爹领着这么多外人到了屋子里，徐公子登时就怒了：“出去！都出去！你们都是来看我这副丑样子吗？爹！你说过去将顾家那小子抓回来剁成肉酱的！如今人呢？人呢？！”他怒极，双眼瞪得圆圆的，原本清秀的面容，如今都扭曲了。其实他脸侧的一道疤痕虽然明显，却不至于让他变得丑陋。反而是他这粗鲁的态度，着实让脸都变丑了。 这一番话，说的徐翟脸上下不来台，喝道：“臭小子！胡说八道什么！这是王爷，这是王爷请来的名医，你快给我安分些！” 徐夫人这时从屋里出来，急忙拉着儿子让他闭嘴。徐公子听了父母的话这才安分一些。 公孙曜蹙了蹙眉头，这位公子真是娇养的可以。他看了他脸上的伤口，又把了脉。 略微沉吟了一下，旁边徐翟已经着急的过来问了：“先生看的如何？” 公孙曜道：“我们出去说话吧。” 徐翟点点头，跟着公孙曜一起往外到了院子里头。 他看起来有些为难，徐翟更加着急了：“到底怎么样，先生你倒是说句话？” “这个伤痕其实不难治疗。” “真的？”徐翟一阵惊喜，“你倒是说说该怎么治？” 公孙曜眼眸一转，笑道：“就看看大人愿意不愿意让小公子吃点苦头。” “您尽管说。” “他这疤痕，除了擦我给他的药膏以外，一要晒太阳，二要出汗。” 这个时节，已经到了初夏的季节，天气渐渐的炎热起来，人在院子里站一会儿便会觉得燥热。 “怎么个出汗法呢？”说起来，他那位小公子养尊处优，何时出过汗？ “不知道大人在郊外有没有庄子？”公孙曜问。 一般的官员，只要有钱的，都会在郊外购买田地置办庄子然后收租子。徐翟自然也有。 “有的。”他连忙说。 “那就好办了，我会提供膏药，每日贴着膏药敷了半个小时之后，然后在太阳底下干农活，一直干到太阳落山满身大汗为止，然后再回去擦个澡，连着干七八日，也就成了。” 徐翟听了他这话，心里一顿狐疑，第一次听说治疗脸上的疤痕还要去晒太阳干农活的？ “这是个什么理？”他心存怀疑。 公孙曜解释说：“大人不要生疑，只有出了汗，皮肤新陈代谢才会更快，这样才更容易长出新的肌肤，疤痕也好的更快一些。晒太阳可以让令公子病好的更快，你尽管放心好了。” 徐翟点点头，当天回去，公孙曜便开了药膏，让伙计送到了徐府。徐翟听到父亲让他去干农活，开始气的哇哇大叫，可是在他父母的要求下，他不得不去庄子里干活。 初夏的阳光微微有些热，不过大槐树阴下很是凉爽，微微一丝风吹过来，吹的人昏昏欲睡。 如今肚子渐渐的大了，海棠的确开始觉得辛苦起来，也越发的不大爱到处走动了。原先走动也还灵便，如今顶着大肚子确实辛苦了些。 听到公孙曜说的治疗方法，海棠“噗嗤”一声笑了。 “你在耍心眼，王爷和那位京兆尹居然没看出来。”她乐滋滋的说。 “你知道？”公孙曜睨着她，看她笑的满面春风的样子。 “我当然知道，知夫莫若妻，你的算盘，我还不清楚吗？你就是瞧不惯那个败家子，想给他一点教训罢了，不然以你的医术，还需要让他出汗干活？” 公孙曜笑了：“你小声点，不要说漏嘴了，不然那位徐大人说不定要来跟我拼命。” 海棠哈哈大笑，原来相公也有调皮的时候。这个时候，那位小公子恐怕还气喘吁吁的在大太阳底下干农活吧？也好，反正也可以锻炼锻炼身体。 两个人正说着话，却听到外头有人敲门，丫鬟去开了门，院子里坐的人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公孙曜大吃一惊，转头一看，只见那丫鬟身后领着一个少年，十五六岁，脸色微黑，穿着一领乌青的袍子，眉目越发的英挺了。 “阿七！”海棠失声叫了出来。 自从他们打春天出来，这都到夏天了，一直没见着安县的人，如今阿七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两个人都喜不自禁，就如同见到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 海棠兴奋的不得了，公孙曜则要显得冷静许多，他知道，这个时候，既然阿七来了，那么他在漱玉山庄剩下的药材也来了。 “公子！海棠姐！”阿七到了两个人跟前，瞧着海棠那么大的肚子，双眼瞪得圆圆的，“这是，小宝宝？”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海棠，一想到几个月之后，会有一个新的生命诞生，他想想都觉得不可置信呢。 海棠十分感慨，瞧着阿七，叹息道：“啧啧，一段时间不见，阿七又高了！” 第369章安胎要紧 第369章安胎要紧 少年人长得快，同之前相比，阿七的确又长高了一些。他素来是少年老成，如今十五六岁的人了，看起来倒是比实际年纪大些，宛然一个老成的年轻人。 “公子，药材都到了，我按照你给我的地址，先把药材送到顾三爷那里，然后才到宅子里来的。” “好！”公孙曜十分欣慰，高兴的拍了拍阿七的肩膀。他让丫鬟拿了椅子，又端来了茶水和点心，在院子里摆了个小茶几，就让阿七坐下吃着喝着，大家一起聊聊天。 阿七说起他按照公孙曜的意思买了第三个山头，然后就开始紧锣密鼓的播种药材了。按照海棠的意思，他在每个山头都建了一个小屋子，屋子里放上一口大缸，将灵泉水每个大缸里都匀着放一些。每天早晨，大缸里的灵泉都是满的，就用这些灵泉水来浇灌药材。 这法子是海棠教给他的。因为海棠的手里有灵泉地图，灵泉地图上只有有灵泉的地方都会发亮，只需要点一点上面就会加上灵泉。所以在大缸里存一些灵泉，海棠就可以在灵泉地图上很容易的替灵泉加满格。 “冬梅的梅馨阁生意怎么样？”海棠问了起来。 “挺好的。”阿七欢喜的说，“她的生意真的不错，附近几个县城的女人都来她那儿买东西呢。” “那楚鸿光呢？”海棠问起了这个人。 “呃……”阿七挠挠头，“怎么说呢，楚大哥人其实不错啦，他自从回来以后，就帮着冬梅姐一起，店子里许多事情都是楚大哥做的呢。” “他家里头没人去找麻烦吗？”这是海棠最担心的，毕竟走的可是儿子，会不会那位侯爷硬是出动人马将儿子绑回去？ “并没有。”阿七摇摇头，“最开始几天似乎有人来找过楚大哥，听口音是京城的，后来就没人找了，楚大哥也就安安心心的一直呆在梅馨阁。我瞧着他们两个在一起做事倒是挺高兴的。” “那就好了。”海棠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这样想来，看来那位侯爷不是蛮横无理的人嘛。 楚鸿光能够放弃荣华富贵的日子，甘心去当一个小伙计，这份心性也不容易。 “对了，”海棠想起一件事，“我要给你吃吃咱们新卖的点心。” 她叫了绫罗去将厨房里搁着的蛋糕拿过来给阿七尝一尝。 阿七吃了这蛋糕，也是觉得稀奇。 公孙曜看海棠一脸的得意，指着那蛋糕对阿七说：“她为了这个糕点，专门开了专卖店，卖一两银子一盒呢。” 阿七张大了嘴，惊异的望着手里的小蛋糕：“这么贵？一两银子一盒？” 海棠朝公孙曜嘟嘟嘴：“怎么，我看到某人正嫉妒我呢。” “那是，我怎么能不嫉妒，现在某个人数钱数到手发软。阿七你不知道，这糕叫做天下一品糕，在京城一堆人排队买呢。” “真的，海棠姐，你在京城也开店了？”阿七更加的惊讶，在他眼里，京城那可是贵的不得了的地方，能在这里开店那都是很不简单的人。 海棠弯唇一笑：“不止开店，京城的上膳楼你要去尝尝才行。” 阿七直接石化，什么，他没听错吧，京城的上膳楼？有没有太夸张，他们来京城才多久？ 不说别的，他寄过来的也就几千两银子，够开一个仁生堂外加一个上膳楼？ 谈起这些生意，公孙曜倒是觉得有些不妥，他说：“海棠，我觉得，咱们的生意品类不要再增加了，你若是做餐饮，便一力做餐饮，就像我做仁生堂，便一力做仁生堂。品类太多，贪多嚼不烂。” 其实海棠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毕竟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与其这个也做，那个也做，不如把一项工作做好。 她点头：“相公，你放心啦。在京城，我只开上膳楼和天下一品糕的专卖店，其他的我是不会涉及的。你说的话我怎么能不明白呢，何况我这肚子一大，也没耐心到处走到处跑了。” 公孙曜点头称是：“安胎要紧。”只是他想到他答应了孟五爷去一趟华北，虽然肯定可以一个月之内回来，那时她应该七个月的样子，但是自己走了，留她一个人在京城到底不放心。 海棠看出他的疑虑，握了握他的手：“你有什么不放心的？京城治安好，我身边又有绫罗保护，还有一堆人，不能有什么事。便是有事，不是还有顾三爷照应着。” 说起顾三爷，她就想起了顾三爷投标的事情，她将这事跟公孙曜说了。 公孙曜兴致来了，道：“走，咱们去瞧瞧，看看这第一次投标，三爷到底标到了一个什么价格。” 一行人说走就走，公孙曜安排了马车，扶着海棠上了车，阿七绫罗也跟着来了，一行人到了顾记药材行。 这个时候，顾三爷正笑眯眯的在药堂里走来走去。 “标书拿到了？”海棠问。 顾三爷点头，从袖子里摸出了三份标书，他并没有打开，只是在众人眼前一晃，又收进了袖子里。 “什么价？”公孙曜感兴趣的问。 顾三爷看外头没人，神秘兮兮的比出了一个一字，又比出了一个五字，公孙曜一看，顿时眉头扬了起来。 他和海棠对看一眼，都有些吃惊。 “居然是一万五千两？”公孙曜低声说。 顾三爷点头：“我只跟你们两个说，别人我不告诉。” 他又说：“如果是平常，顶多一万三千两到顶，没想到这次居然能出到一万五千两，真是好价格！” “资金危机解了？”海棠笑着说。 “解了解了！真是多谢你们解了燃眉之急。” “还有一件事，你更应该多谢我们哩。”海棠说，“京兆尹的公子我相公已经去看过了，有的治，你放心，那银子应该也不用赔了。” 顾三爷一怔，望了公孙曜一眼，眼底满是感动：“公孙，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 公孙曜一笑：“你不要这样，你这样我都要肉麻了。” “哈哈……”顾三爷高兴的大笑起来，拍着手说：“我就知道，交你这位朋友没有白交！” 现在他既不用赔钱，投标又大赚了一笔，真是，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 第370章发火 第370章发火 顾三爷既然危机已解了，即便是温丽华那样降价，他也能撑上好一阵子。 海棠扶着公孙曜的手，轻轻笑道：“咱们去瞧瞧温氏的铺子吧，看看她那边生意到底怎么样？” 公孙曜点点头。 顾家的生意虽然冷清点，但是因为仁生堂的药材算是大赚了一笔，一时半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温丽华的店铺就不一样了。 秦家的掌柜正在铺子里算账，咬着牙瞪着眼，死死的看着那个数字。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这天气还没怎么开始热，他的头上已经流下了一道汗珠。 看到温丽华走进账房，他连忙叫住了她：“夫人，咱们不能这样下去了，京城的租金可是贼贵啊！我们每天都在赔，这样下去，多少银子都能赔完！” 这件事是后果非常严重的，如果温丽华继续这样做下去，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 温丽华皱着眉头，她要的效果还没有达到，怎么能就此收手？她要挤垮顾家药材行，断了公孙曜和海棠在京城的根，这根还没看见缺口，怎么能说算了？ “不行！”她断然说，“咱们好容易才坚持到现在，正是紧要的关头，怎么能说放手就放手？！我不答应！” 掌柜望着她，想劝，可是又开不了口。这个女人一意孤行，这样下去压根可能动不了人家顾家的根本，她怎么不想想，顾家在京城也是老药行了，干了这么多年，是个人就能轻易挤垮他的？ 这段时间，顾家生意只是差一点，可是他们呢？亏啊！ 这时，一个身着绿色衣裙的丫鬟匆匆从外头走进来，看着脸上带着几分焦虑的神色，“夫人，老夫人来信了！” 温丽华一愣，眼眸一转，这个时候，她来信做什么？ 老夫人就是秦家的老主母，温丽华夫君的母亲。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很多事情都是要过问的。 这边开了药方，自然要跟那边报备，前几日刚刚把账簿送过去，这么快就有回音了？ 也不知道这老妖婆在信里写些什么？温丽华厌烦的想。 婆婆和媳妇，永远是冤家，在秦家也不例外。虽然老夫人名为放权，实际上最大的权利还是死死的捏在手里不放呢。 温丽华接了信，打开一看，第一行字责备的口气扑面而来。 “我派你来京城，是让你赚钱不是让你赔钱的！你要是有赔钱的打算，立即给我收手！你这次出来要是赚不到钱，趁早给我滚回华北，还保得住咱们这一亩三分地。若是把秦家的产业败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温丽华看了信，气的脸色发白，一怒之下撕碎了信纸，恨恨骂道：“老太婆，管的还真宽！” 那账簿还是前些时候的账簿，不过略亏了一点，她就这么一顿骂。要是她知道现在的情况，说不定一气之下能跳到京城来。 温丽华扶着额头，觉得有些头疼。 这个时候，海棠和公孙曜已经到了温氏的药材行对面坐着喝茶。 比起前几天的人潮汹涌，今天的人已经少了许多了。尽管如此，还是有不少人过来买药。 海棠拿了一杯茶，浅浅饮了一口，看向公孙曜：“你说，他们能支持多久？” 公孙曜勾唇一笑：“不能出一个月。一般来说，药材又不是饮食，周转没有那么快，前段时间买的人多，买过去的人药材也不能一下子用完，得过好一阵才能买。她这样，除非有财力坚持半年，否则压根不会对顾记药材行产生影响。” 海棠笑着说：“不过，我觉得她现在一定已经是血亏了，哈哈……” “咦？”公孙曜看到门口的一个人时，双瞳顿时放大了。 海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原来在温丽华的铺子前头站着一个五旬左右的老头，穿着一身华丽的锦袍，身边两个精干的随从跟着他，虽然就那么站着，看得出很有气势。 尤其是现在这个老头正皱着眉头，怒气冲冲的望着眼前的匾额。 “他怎么来了？”公孙曜疑惑的自言自语。 海棠好奇极了，拉着他的手：“到底是谁呀？” “嘘，低声，别让他知道我们在这里看戏。那就是孟五爷啊，跟我约好在宛城见面的，没想到他现在也在京城。” 传说中的孟五爷？ 海棠瞪大了眼睛，她总算是见到了真人了。而这个孟五爷，也是以后他们最大的合作伙伴。 海棠不得不再重新上下打量这位孟五爷，听说他在华北是当地的首富，虽然衣着只是一般的绸缎，模样五官也是一般的老头子，可是那炯炯的双眸，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真是不一般。 “五爷很威风。”她低声评价。 “怕是要发飙了。”公孙曜说。 他满脸怒意的望着铺子前人来人往，对随从说：“走，咱们进去看看！看看这秦家到底闹什么幺蛾子！” 几个人大剌剌的走进了药铺，到了药堂里，他伸手拈起了药材的样板，那药材，不是别人家供的货，正是他孟记供的货。 “你们东家呢？！”孟五爷喝道。 掌柜的一看这来人，虽然不认识，不过瞧着打扮富贵，大约是哪里的客商，他不敢怠慢，赶紧进去把正在账房的温丽华叫了出来。 温丽华往外一瞅，登时吓了一跳。 “五爷？”同是华北的人，没有不相识的道理，她本来心情不好，可是现在这位大爷来了，赶紧挤出了热情的微笑，“我说五爷，是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呀？我这里真是蓬荜生辉呀！” “蓬荜生辉？你有把我孟五爷放在眼里吗？！”孟五爷眯起眼睛，登时抓起柜台上装着药材的一个药篓子“砰”的往地下一扔，顿时药材散了满地，来买药的客人顿时一个个目瞪口呆。 海棠和公孙曜在外头，眯着眼睛往里头瞅。 孟五爷发怒的声音已经从里头传了出来，半条街都能听到。 “五爷发火了。”海棠紧张的拉了拉公孙曜的袖子，“到底怎么回事？” 公孙曜笑了：“五爷发火声音这么大，咱们坐在这儿不是听得清清楚楚吗？” 第371章拖垮 第371章拖垮 站在面前的老头发起火来如同一个狮子，吓得温丽华胆儿一颤。 “五爷，有话好好说，咱们两家可是有合作的。你今儿平白无故的上我的店子里来闹腾，传出去，还以为你五爷以大欺小呢？”温丽华说这话满脸的委屈。 “我以大欺小？！”孟五爷气的不轻，“好，今儿就算我以大欺小吧，我一把年纪，还教训不得你这个小辈？当初秦家是怎么创业的，叫你这败得不轻？天底下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温丽华皱起了眉头，心里想着，这老头子有趣啊，管事儿管到她这里来了？她要不是看他面子才这么温柔细语的跟他说话，要是换了别的老头，她老早一把大扫把给他赶出去了。 “五爷这就说的不在理了。我怎么做生意了？再说，我怎么做生意，那是我秦家，是我温丽华的事情啊。这跟您有关系啊？” 孟五爷看她竟然如此看轻自己，气的脸上发红，吼道：“好！你厉害！你秦家做生意不关我的事，可是你贱卖我孟记的药材，就关我的事！” 温丽华蓦地想起来，她找的华北的朋友订的药材，那位朋友可不就是从孟记订的吗？也就是说，她现在卖的正是孟记进回来的药材，难怪孟五爷找上门了。 她心里一阵焦灼，老爷子心高气傲，自家的药材被这么卖自然不舒服，可是如今她骑虎难下，难道说收手就收手？那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五爷，你说的是有理，可是我们只是在做促销，一段时间之后自然会恢复原价。你想想，怎么着，我也算是你的顾客了，我既然拿钱买了药材过来，自然我想怎么卖都可以。” 这句话说的温丽华自己觉得有理，可是孟五爷听着早已气的心脏都快爆了。 “好，好！温氏，我孟五做生意这么多年，怎么没见过像你这种手段恶劣低价竞争的人？你这叫什么？你这叫扰乱市场行情！我看你自求多福吧！我是管不着你，可是我至少还管得着我孟记的药材！”说罢，孟五爷气冲冲的跺着脚转身就走。 看到孟五爷出来，外头的海棠和公孙曜赶紧低头装作喝茶的样子。 孟五爷离开了，温丽华气的浑身打颤，骂道：“这死老头，到底讲理不讲理啊！我买他的药材，居然还挨一顿骂？气死我了！” 海棠跟公孙曜一块儿回去了，心情十分的高兴。 因为今儿他们看了一场大戏。 “那温丽华这次可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海棠偷偷的笑。 “你又知道？”公孙曜戏谑的看着她。 “怎么不知道？”海棠吐吐舌头，“她得罪的是谁？孟五爷，在华北的大人物！要是赌她和孟五爷谁赢，我可绝对不会赌她！” 公孙曜瞧着她这样子，是恨得磨牙呢。 不过想起温丽华上次的所作所为，骚扰不成又使出这种手段想挤垮他们，着实可恨。这次，他倒要看看，孟五爷会怎么收拾她。 不过第二天，温丽华就收到了消息。 她的药材卖完了，需要新进一批，掌柜急匆匆的来报：“东家，药材进不到！” “什么？”她倏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怎么买不到？” “之前负责帮我们供货的吴大爷说孟记不给货了。” 温丽华着急了，孟五爷的动作还真快，“那华北不是还有别的商家吗？找别人订呀！” 掌柜着急的说：“我也试了，但是还是订不到。” 温丽华唬了一跳：“还是订不到？怎么可能？华北可不止有一个孟家啊！” 掌柜满脸的无奈，道：“东家，我打听了，听说是孟五爷打了招呼的。现在整个华北，没有人敢供货给我们。” 仿佛一个晴空霹雳打在脑门上，温丽华怔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她是知道孟五爷有势力，可是秦家的势力也不小，她有恃无恐。但是她想不到的是，在整个药材行业，孟五爷居然能有这样大的话语权。 “那就在附近买吧！”她烦躁的说，“京城总该有吧！” 掌柜欲哭无泪：“啊哟，我的东家呀！要是咱们在京城买，最大最便宜的就是顾记药材行了，那咱们岂不是做他们的生意？而且京城的药材，价格是华北的一倍啊！咱们会血亏的！” 温丽华一下子傻了，她想不到夹在孟记和顾记之间，自己的秦记药材居然压根就算不得什么玩意。 她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 “东家，东家，你没事吧？”掌柜担心的望着她，看她的脸色，就跟白纸一样，看来是受到不小的打击。 “怎么办？现在怎么办？”温丽华喃喃自语。 没有药材，这铺子就开不下去，如果就此收手，她怎么甘心？那些砸下去的银子，都是钱啊！ 她要是就这样回去，老太婆不拿刀剁了她？ “怎么办啊……”温丽华现在终于意识到自己触怒了孟五爷意气用事之后的后果了。 她捂着脸哭了起来，泪水连着鼻涕一起从指缝间溢出来。 掌柜看着她这样，叹了口气，转身往外去了。看来这份差事做不长咯，他又得去找一份差事了。 隔了两天，海棠再过来的时候，已经看到有人在拆招牌了。 她的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当然对着人家这种情况，不能幸灾乐祸的。她还是十分厚道的将那抹笑意隐藏了起来。 温丽华面部表情的走出来，她是看招牌拆的怎么样。 药材没货了，空着店铺怎么卖？老夫人又来信把她骂了一顿，她不得不收拾掉这间亏钱的店铺。 她心情沮丧极了，最近脾气也爆了很多。 当她走出来，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努力将嘴角的笑意隐去的那个女人时，登时，胸腔里的一团火焰腾腾的烧了起来。 “你来做什么？”她火没处发，如今瞧着海棠大腹便便的站在这里，不骂她去骂谁？ 同是女人，同是做生意的，凭什么好事都给她占尽了？风光都给她抢去了？银子都给她赚去了？ “我来瞧瞧你拆招牌走人呀。”面对着她的盛怒，海棠面无惧色的看向她，“怎么，没把我们挤垮，反倒把自己拖垮了，这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好受吧？” “你……你给我闭嘴！”温丽华咬着牙骂，挥手一巴掌就朝着面前的女人挥舞过去。 第372章好帮手 第372章好帮手 然而，温丽华的手还没有打到海棠的脸上，已经被一只手硬生生的拦住了。 对面一个小丫头极为有气势的抓着她的手腕，双眼死死的瞪着她。她的手腕仿佛被一只铁钳子钳住似的，疼的她几乎叫出来。 “想打我海棠姐，先过我这关再说！”绫罗恼火的说。 温丽华疼的叫起来：“你放开我！你这个臭丫头……”她话没说完，只觉得手腕上的力道又加重了许多，她疼的呲牙咧嘴。 “我不打了，不打了行了吧？”她气愤的说。 “绫罗，放了她吧。有你在，她敢打我吗？”海棠哼了一声。听了这话，绫罗这才放开了手中的手腕，一双眼睛依然凌厉而冰冷的瞪着对面的女子。 温丽华咬牙切齿，心里气的要死。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腕，竟然已经是又青又肿，她真没想到，跟在海棠身边的这个小丫头，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恐怕比男子的力气还大吧，看来一定是保镖一类的人物。她还真是小瞧这个海棠了。 “你要是过来看热闹的，现在热闹看完了，你可以走了吧！”温丽华气恼的说。 海棠微微一笑：“戏都看完了，能不走吗？走，绫罗，咱们去上膳楼喝茶聊天去，那边的戏才叫好看呢！” 说完，她扶着绫罗的手，不紧不慢的上了马车，竟然真的缓缓的向着上膳楼驶去。 温丽华的脸上气的一阵红一阵白，说到底，她还是不甘心，可是不甘心，现在又能如何？婆婆让她收手，孟五爷不给货，她如今一点办法都没有。 “总有一天！”温丽华咬着牙，眼里满是怨恨，“总有一天，我温丽华一定要将你们全部都赶出京城！” 她进了店内，看着家具七零八落、药材篓子散落一地，这样颓丧的情景，心里一阵懊丧。她眼眸一转，叫道：“春儿！冬儿！你们给我过来！” 春儿和冬儿两个瞧着她这样，一定是有事，便跟着她进了账房。 她让春儿关了房门，叫了两个丫鬟过来，一人给了一袋银子。 两个丫鬟低头一看，这里头的银子最少也有五六十两啊。 “你们两个给我好好的去打探打探那个张海棠的所有的消息，包括她家里的、酒楼的、生意上的、铺子上的。只要有消息一律过来报给我。这五十两银子，是给你们打探消息用的资费，要是不够，回头我再多补些给你们。只要你们打听到了有价值的消息，回头我重重赏你们。” 春儿和冬儿对看一眼，急忙将银子揣入怀里，低身行了礼：“是，夫人请放心。咱们定然尽全力。” 这会儿，海棠和绫罗两个一起已经到了上膳楼，并不知道有人已经悄悄的开始打听她的事情了。 天下一品糕的专卖店正在筹建中，海棠到上膳楼这边来就是为了看看专卖店装修的怎么样。 她的马车一到，碧柳眼睛十分尖，一眼就瞧见了他们。 “海棠姐！”碧柳笑眯眯的过来迎接，“你怎么来了？” “在家里呆着也是闷，自然要过来看看。现在弄的怎么样了？”海棠到了专卖店跟前。 只见这个专卖店跟上膳楼是一色的蓝色琉璃瓦飞檐屋顶，墙面做成艳丽的红色，透明琉璃的柜台，下面是白色的打底，到时候可以放上各种糕点，客户从琉璃的柜台就可以看到里头诱人的糕点。 专卖店是前店后坊的形式，前面是售卖的店铺，后面一个大间是制作的作坊，那作坊跟上膳楼的烤房相通，中间有一扇门相连，将上膳楼的烤房扩张了一倍还多。 图纸是开始的时候海棠亲自设计的，让碧柳替她画了下来，现在装修就是按照图纸来的。 “诶，那里，不对，那里是红色油漆！”碧柳一回头就瞧见一个师傅把油漆的颜色弄错了，赶紧过去指出来。 那师傅陪着笑：“知道知道，我这就改过来。” 海棠瞧着直笑，碧柳过来一脸的疑惑，“海棠姐，你笑什么？” “我笑，你如今倒是有个掌柜的样子了。” 她这话一说，碧柳倒是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脸都红了，“海棠姐，你别笑我了，我改明儿要是有你一个小指头那么能干，我就心满意足了。” 海棠笑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忙吧，我进里头去先歇歇。” 碧柳赶紧点了点头。 海棠一转头，便瞧见她又去盯着做装修的师傅了，一丝儿细微的错处都不放过。 因为这一品糕专卖店是交给她做掌柜，所以对于专卖店的事情她便异常的上心，除了去老掌柜那上半天课，其他的时间便都耗在了专卖店上。有碧柳盯着，海棠反倒不需要操什么心。 她觉得自己的选择对了，碧柳一定是个很好的帮手。 对于现在她已经很满意了，接下来的日子，只要一边好好的养胎一边将已经开起来的生意经营好也就够了。 她正往上膳楼里头走，从侧面也进来一个人，两个人在大门口碰上了。 海棠转眼一看，这可不是别人，不是自己的熟人罗丝吗？ “罗丝？”海棠倒是很惊喜，“你怎么到了我上膳楼来？” 罗丝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丫鬟，手里打着一把小洋伞，她瞧见海棠，脸上露出惊喜之色，收了手里的小洋伞递给了丫鬟，笑着说：“我过来尝尝你这边的一品糕啊！到底是我教出去的，我也来瞧瞧你们到底学到了几成。” 海棠大喜：“欢迎欢迎！我们正需要行家来好好的指导。你既然来了，哪里需要你花钱，我来请你！” 罗丝笑着谢了她。 两个人就到了二楼的包厢里，海棠让伙计上了上好的茉莉花茶，又将最近推出的几款糕点每样做出几个来招待罗丝。 罗丝瞧着宽敞漂亮的包厢，又看到金黄色的茉莉花茶和玲琅满目的糕点，欣喜的说：“海棠，你真大方！听说你们上膳楼吃一顿饭不便宜，今儿我是沾了你的光了！” “瞧你的说。”海棠觉得她实在太客气，“咱们既然是朋友，你到我的酒楼来，我请你吃饭是应当的。” 罗丝感动的竖起了大拇指：“你作为你们国家的女商人，真的是非常大气啊，我很钦佩！” 这话倒是说的海棠都不好意思了。 海棠伸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请吧，尝尝，我们正需要你的建议呢。” 第373章它踢我 第373章它踢我 几个人坐下来，海棠陪着罗丝做在一边，绫罗坐在另外一边。 初夏的下午，喝着茉莉花茶，品着美味的糕点，窗外慵懒的阳光照进来，这样一个下午可谓是十分惬意。 海棠望着杯中金色的茶液，几朵漂亮的雪白茉莉花漂浮其中，她仿佛又回到了现代那个惬意的下午。 罗丝每样糕点只尝了一点点，吃完以后，她并没有立即发表意见。 虽然当初罗丝教了以后，海棠和碧柳已经绫罗几个一起研究了几天，也做了不少的次数，最后决定用这几款点心，不过到底学到仓促，跟做糕点做了许多年的罗丝相比，肯定不能相提并论。 海棠望着罗丝的脸，见她不笑不喜的，心里有些惴惴的担心。 尝完了糕点，罗丝喝了一口茶，赞道：“你们上膳楼的茶真的好喝！” 海棠一笑，转头对绫罗说：“回头记得叫掌柜准备一斤上膳楼的茉莉花茶送到罗丝的府上去。 “不不不，海棠，你太客气了。”罗丝连忙摆手。 “你觉得糕点味道如何？”这才是海棠真正关心的。 罗丝眉头微蹙，良久才说：“对于你们学习这么短的时间，能做成这样，真是不简单。” 这话听得海棠有些沮丧，或许他们的糕点忽悠一下国人还没所谓，可是既然她想做一品糕的专卖店，便想做的无懈可击，将来开了其他分店，她心里也踏实些。 “到底有什么秘诀呢？”海棠觉得很疑惑，“其实我的确是按照你的那本册子上的步骤一步步来做的。” 罗丝笑了笑：“其实真的没什么。你们真正需要的，是经验。虽然步骤上也有，但是每一块蛋糕，当它所处的环境不同，炉温不同，湿度不同，甚至你烤熟拿出炉子时，差了一秒，还是两秒，味道都会有不同。如果要烤制一个十全十美的蛋糕，需要在特定的环境中摸索，最后确定出最好的时间和温度以及细微的配方调整。” 海棠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想着，的确如此啊。不同的炉子，都会有差距，不同的烤房、不同的季节，都可能出现细微的差距。如果只是烤制普通的糕点，自然是没有问题，可是如果想烤制出完美的糕点，那也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罗丝看到她陷入了沉思，以为她是在担心，她连忙笑着拍了拍海棠的肩膀，笑着说：“我对你的要求太高了！你这样的糕点，就是到了我们的国家，也是很受欢迎的。只不过，我个人对糕点的要求非常高的，所以，才会鸡蛋里挑骨头。你不要放在心上。” 海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如果不能做出完美的蛋糕，她怎么能安心？ 她突然灵机一动，问罗丝：“你平日里在家里做什么呀？” 罗丝的双眼顿时黯淡下来，摊了摊手耸了耸肩，“我随着丈夫过来，其实很无聊的，我在这里朋友很少的，能够说话的就更少了。在家里她们听不懂我说话，我就懒得同她们交流了。” 海棠知道她口里说的她们应该指的那些丫鬟佣人。 “所有，我就经常上街逛逛，不过逛久了也挺无聊的。”罗丝无奈的说。丈夫在朝中做官，她在异国他乡，因为不通汉语，所以才这么百无聊赖。 海棠眼中露出欣喜之色：“罗丝，我有一个建议，不如你来做我的顾问吧？” “顾问？”罗丝听了吃了一惊，“你说的什么顾问？” “就是一品糕的顾问啊。”海棠笑道，“我现在上膳楼卖的一品糕并不多，每天才出一款。但是一品糕的需求很大，我现在正在装修一品糕的专卖店，就在上膳楼旁边。” “专卖店？”罗丝大吃一惊，“海棠，你开了这么大个酒楼，生意还要扩张啊？” 海棠点点头：“我还是想做最好的蛋糕。我打算这家开的好，就可以另外再开几个专卖店分店。你来做我的顾问好吗？” 罗丝有些犹豫，摊开双手问：“可是我能做什么呢？” “当然可以！”海棠兴致盎然的说，“你是做糕点的高手啊，你做我的技术顾问啊。到时候我授权你自由进出我所有的糕点坊，给出最专业的意见。然后只要你有新的糕点出来，我们就会予以推广。至于酬劳方面，你放心，我一定满足你的需求。” “顾问？”罗丝喃喃念着这两个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她的双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好，你给的这份工作我很有兴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就答应你了！” 海棠大喜：“太好了！” 有了罗丝做顾问，她相信她的一品糕专卖店一定可以做出最好的糕点。 她接下来同罗丝谈了报酬的问题，罗丝连说她并不太在乎报酬，不过顾问这个事儿，当然得有报酬，何况罗丝还是个技术非常高明的老师傅。 海棠决定按照资格最老的技术师傅的工钱来给，也就是上膳楼大厨的价钱。每个月二十两银子。 罗丝当然高兴，一口应下了。 有了罗丝，海棠心里更有底了，只要第一家专门店能够好好的做起来，她就不愁第二家。 阿七不过呆了两天，想到安县还有同仁堂的事情，又有漱玉山庄的事情，如今他管着那边的事情不能走的久了，这就打算回去了。 公孙曜这时也收拾着行囊准备往华北走一趟。 晚上，海棠亲自帮他收拾行李。 “北方的天气恐怕比我们这边还冷些。我收了几件厚衣服在你行囊里。”海棠手里拿着他的衣服折叠了放在包袱里。 公孙曜走过来，低头看着她，拉着她的手，道：“你不用忙碌，这些衣服我自己收拾就行了。” 海棠嗔道：“那怎么行？我既然是你娘子，自然要帮你做这些。” “是舍不得我走吧？”他轻笑，伸手轻轻的刮了刮她的鼻子。 “你知道还说？” 真是明知故问。 公孙曜当然知道，她现在肚子这么大，他也不舍得离开她身边呀。 他弯身看着她的肚子，轻轻的伸手抚摸着，突然，有个东西一下子似乎隔着肚皮踢到了他的手心，他愣了一下，继而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它……它踢我了？” 第374章气闷 第374章气闷 他这样子，海棠倒是笑了。 都当爹的人了，这表情看着居然很幼稚。 “它真的踢我了！”公孙曜又惊又喜，再次伸手抚摸在她的肚皮上，这一次居然没有什么动静，他禁不住有些失望了。 之前听海棠说孩子在肚子里会动来动去，他都是没感觉的，可这次，他亲自感受到了那属于新生命的驿动，真的觉得不可思议。 他望着手心，嘴角还带着笑容。 “我能感觉到，它在慢慢的长大。”公孙曜感动的说，“可惜这次出去，要缺席好一阵子了。” “没事，它会原谅你的。”海棠将他拉起来，又转身从柜子里拿了一件衣裳出来，对他说：“你瞧，这是我新给你做的衣服。现在天气热了，我看你去年的夏衣也旧了，就请了裁缝给你做了新的夏衣。” “我来。”他接过海棠手里的衣服，折叠之后放进了包袱，“正好回程的时候可以穿，那时候怕是天气已经热了。” 海棠一想，也是，便点了点头。 男人抱着她，叹了一口气，小小的离别，还是让他感到惆怅，恨不得天天能在一起。虽然有千言万语，可是现在也只是在不言中，他相信，她什么都明白。 “明天天不亮我就要走。”他说。因为要到宛城跟孟五爷会面，从这儿到宛城还要时间，所以天不亮就要出发，京城城门一开就出城，这才一丝功夫都不耽误。 “我明早起来……”她本想说送他的。 “不用。”他立即说，“不用送。你早晨难起来，多睡一会。” 他这样叮嘱，她只好点点头。 他又说：“我买了最好的燕窝，记得每天都炖一点吃，我已经吩咐孙大嫂了。另外，夏天烦躁，多吃些水果可以祛暑。但是也不能吃太寒凉的东西，记住了吗？” 海棠笑着说：“你瞧你罗嗦的，都快成老太婆了。” 他瞪了她一眼，捏了捏她的脸：“行啦，我不罗嗦你了，应当吩咐的，我都吩咐绫罗了，她应该照看你这些事情。另外，还是那句话，不准多辛苦。如今的店子已经够你忙了，先忙着，别想别的心思。听到没有？” 这次，海棠认真的点了头。她也是这样打算的。 天色渐亮的时候，海棠迷迷糊糊的醒了，似乎听到了身边的动静，她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果然看到身边的男人已经起床穿衣、收拾行李了。 “相公……”她要起身，男人急忙过来将她按在床上，在她的额心吻了吻，道：“你再睡一下。” 海棠的确还有些困，合上眼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等听到车马的声音时，她还是挣扎着爬起来，衣服也来不及换，裹上了一件厚点的披风，便穿了鞋子快步走了出来。 院子外头，马车已经备好了。 阿七回安县，公孙曜去宛城，阿七骑马、公孙曜乘车，两个人都趁着天未亮出城。 公孙曜正准备出门，却听到后面有人喊了一声：“相公！” 他回头一看，不正是海棠吗？只见她长发披肩，过着披风就出来了。 他急忙快步走过去，抚了抚她的头发：“怎么起来了？” 海棠心里蓦地有些发酸，伸手抱着他的腰，靠在他怀中：“你这趟去，路途遥远，一定要平平安安的。我和孩子等着你回来。” 公孙曜心中一阵感动，“嗯。”他应了一声，声音明显带着鼻音。 “我回来带礼物给你。”他轻声道，“赶紧回去吧，这样子要是给外人看到，真是要笑了。” 海棠这才点点头，却固执的要看着他坐着马车离开。 公孙曜拿她没办法，上了马车，掀开了帘子，探头往后望她，对她摆了摆手，让她进去。 等了半晌，她这才慢慢的进了院子。 海棠心里叹了口气，她唯有祈祷，希望神明能保佑公孙曜平安归来吧。 绫罗在一旁劝道：“公子吉人天相，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海棠点点头，她也只能这么想了。 公孙曜一走，这个时候，却有两个人正走在来京城的路上。 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冬梅。她惦记着姐姐在这边的情况，一年不见到底心里有些惦记，何况姐姐还怀着孩子，她看到阿七去了，自己那边的事情也能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了，便也盘算着去京城看看姐姐。 天气有些热，冬梅掀开帘子望着天上的大太阳，又瞧见骑着马的少年男子，看到他额头上满满的汗珠，又有些怕他中暑。可是要是叫他进马车里来，真有些说不出口。 冬梅找了一个小丫鬟青儿跟她同路一起来，相互有些照应，但是楚鸿光不放心，再怎么也不能让她们两个姑娘家就这么上路，再加上他对这条路熟，便自告奋勇的陪着她们来了。 其实冬梅自然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自己上路，她们跟了安县的一个商队，商队在前面走着，他们跟在后头。再加上他们身上没有带什么财物，只带了少许的碎银子和银票，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前头商队停下来了，楚鸿光翻身下了马。 冬梅掀开了车帘子，从车窗里递出去一个水袋。 楚鸿光看到，只觉得心里一暖，便伸手接过。不过冬梅递出了水袋以后，脑袋就缩回了马车里，这让他眼底划过了一丝疑虑之色。 冬梅上次虽然说原谅了他，可是经过了他不辞而别的事情之后，到底心里有了一道沟壑。 她对他，似远似近，似热似冷，女孩的心思真叫他捉摸不透。 就像现在，她虽然体贴的递了水给他，可是却半句话都没说就进了马车，他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既然离开了家门，自然是愿意娶她的，同她一起做个小商户，过着普通的日子也挺开心。 可是现在的冬梅却已经是祥云坊和梅馨阁的东家，真正的女商人了，而离家出走失去一切的他，竟然显得有些配不上她了。 楚鸿光的心里隐隐觉得，难道是因为她自己已经瞧不上他了，所以才这么对他？ 他心里有些气闷，却说不出来。 第375章眼睛好毒 第375章眼睛好毒 “楚大哥！”一个清亮的声音传来，一个女孩从前面休息的商队跑过来，只见她穿着俏皮的粉紫色锦缎裙衫，梳着双环髻，头发上缠着粉红色的绸花，柳眉大眼，长得很娇俏。 女孩手里拿着一壶水递给了楚鸿光：“楚大哥，你喝水，这可不是一般的水哦，你尝了就知道了。” 楚鸿光有些愕然，这女孩子是商队里不知道那位商人的女儿，随着商队一起，其实不过见了几次面，大家并不太熟。她这么一口一个“楚大哥”的叫着，虽然听着甜甜的，倒是叫他有些不习惯。 “喝嘛，喝嘛……”女孩伸手推他，“我一片好心，你尝尝吧！” 楚鸿光无奈，只得仰头喝了一口，只觉得冰凉凉的酸甜透心，原来她这水壶里装的不只是水而已，而是解暑用的酸梅汤。 这的确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对赶路赶了一天的人来说。 “多谢。”楚鸿光由衷的说。 “不谢。”少女有些娇羞，“楚大哥，我都叫了你这么多次大哥了，你记不得记得我的名字？” “呃……”楚鸿光的确有些模糊，似乎听到别人叫她，但是的确没有在意。 少女嘟起嘴巴，故作生意的说：“我叫蒹葭啦！我说过一次，你居然忘了？” 楚鸿光一听她的名字，觉得很有意境，随口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是那个蒹葭吗？” 蒹葭看着他唇红齿白、皮肤如玉、风姿潇洒的样子，更加上他对她念出了这首诗，脸上顿时浮起了两片红霞，羞涩的点头：“正是。你所说的那个伊人，应该是我吧？” 这话，楚鸿光就不知道怎么接了，他挠了挠头，没有作声。 马车里头，青儿掀了帘子看到这一幕，对冬梅说：“啊哟，冬梅姐，那个女的脸好大呀！居然对着楚大哥献殷勤，这么多人呢！两个嬉皮笑脸的算什么？” 冬梅其实也瞧见了，那些话她也听见了。 她皱了眉头，没有说话。 青儿是知道冬梅和楚鸿光之间关系非比寻常的，便好奇的问：“冬梅姐不生气吗？你不下去赶走那个女的？好像叫什么蒹葭的，这名字，真是诡异。” “赶什么赶？”冬梅咬着牙恼火的说，“人家在外面交朋友是他的自由。他脑门上写着我的名字了？要是他跟一个女的说话，我就要去赶，我成什么了？” “可是……”青儿还要说，但是看到她的脸色也不敢说了。 她知道，冬梅虽然比她大不了两岁，但是从做生意来看，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自己要是都不管，她哪里敢多管她的闲事？ 不过青儿还是十分好奇，她探着脑袋又去看，只见那个叫蒹葭的女孩还没走，一直拉着楚鸿光说话呢，那一脸桃花色，谁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蒹葭同楚鸿光说话，她十分好奇楚鸿光陪着一起来的马车里的坐的女孩是什么人。 青儿也就罢了，一看便是个伙计的穿着打扮，她好奇的是另外一个穿着绸缎衣裳的女孩。 “那是谁呀？”蒹葭问，“就是穿着碧色绸缎裙子的女孩。” 楚鸿光自然知道她说的是冬梅，他回答：“是我表妹。”出门之前，他们都约好在路上就说表兄妹，免得引起外人的猜疑。 蒹葭脸上露出酸酸的神色：“表妹？啊哟，这表哥表妹的……” 楚鸿光有些尴尬，扯开了话题，问：“你知道前面多久可以到客栈休息？” 蒹葭笑着说：“这个你还真问对人了，前头再过一个山包，瞧着这时间，咱们就可以投宿了。你知道的，这过山过水的，都要小心。早点投宿比较安全。” 楚鸿光点点头，他跟蒹葭告辞，便过来对马车里的女孩说话。 “再过一个山包，就可以到客栈歇息了。” 冬梅坐在马车里，听到外头传来楚鸿光的声音，心里气还没消呢。 他说话，她干脆就当作没听到。同人家欢欢喜喜的聊天聊了那么久，现在就为了公事过来报告，他当她是什么了？ 楚鸿光见里头没有作声，不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事，“冬梅？” 他掀开了马车的车帘探头看去，冬梅正好抬头看到了他，四目相对，倒是有些尴尬。 青儿乖觉，她笑了一声：“我坐的累了，下去走走。” 青儿下了车，车上剩下两个人。 楚鸿光看她看自己神色淡淡的，还有些疏离，心里有些诧异：“这是怎么了？” 冬梅眉头一挑：“没什么，呆车里呆久了，就闷了。自然没有外头的风景好。我也得出来瞧瞧。”说着，她不理楚鸿光下了车，真的在附近转了转。 树荫下很凉快，几个人在那里乘凉，都是商队里的人，也不乏年轻的商人。 “你瞧，那有个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一个穿皂色长衫的年轻生意人说。 “的确不错，是哪家的？” “是安县的吧？到底哪家的我也不认识。” 因为这商队里的商人，来自安县和附近的县城，大家组织起来这才前往京城，相互之前许多都是不认识的。 一个男子走出来，回头对身后几个男人说：“去搭搭话，不就知道哪家的？” 那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出头，长得眉目疏朗，穿着一袭淡蓝色的长袍，瞧着倒是个机灵的生意人。 他看冬梅在四周看，径直到了她跟前：“姑娘看着面善，是安县的吧？” 冬梅有些诧异，转眼看他，见他神色和善，便点点头。 “安县哪家的？”他试图问。 冬梅随意道：“张家。” 男人心里琢磨不定，安县姓张的多了去了，到底是哪个张家？不过他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打探别人的底细的好，问多了人家可不愿意说呢。 她上下打量了冬梅的裙衫，冬梅蹙了蹙眉头，觉得他很没礼貌。 “姑娘的裙衫有些特别，如果我没猜错的，姑娘所做的行当是不是跟服饰有些关系？” 冬梅吃了一惊：“这你能看出来？” 男子一看她这样子，便知道自己猜中了，嘴角微勾道：“安县姑娘家做服饰的不多，你该不会是梅馨阁的东家吧？” 冬梅更加吃惊，这人的眼睛好毒。 “你是哪位？” 他微微一笑：“陈县土布行崔涵。” 第376章委屈 第376章委屈 冬梅看他是同行，便同他多说了两句话。 果然过了一个山包，就是客栈了。没想到到了客栈，那个叫崔涵的年轻土布商人就如同跟她是熟人似的，到了客栈也热情的同她打招呼。 楚鸿光看在眼里，憋气在心里。 吃晚饭的时间，因为这段时间一路上都吃的干粮，好容易这里有好菜，楚鸿光便点了几个丰盛的菜肴，楚鸿光、冬梅、青儿几个人正凑在一张桌子上坐着。 却见一个男子拿着一盆竹笋烧腊肉送到了他们的桌子上，冬梅转头一看，原来是崔涵。 “这是我老家里带来的腊肉和笋干，叫小二去后厨弄了过来，给你们留一份！” 冬梅看那笋干腊肉，颜色亮红，十分诱人，不过平白接受别人的馈赠到底有些不好意思。 她正要推辞，那盘菜已经放到了他们的桌子上，冬梅就不好推却了：“那就多谢了。” 崔涵点头一笑，回到了自己的桌子上，隐隐听到那边传来笑闹声。 “怎么，这就献上殷勤了？是不是打算娶回家了？” “别胡说！”崔涵嗔了一句，脸上却是掩不住的笑意。 楚鸿光看着那盘菜，只觉得心里憋着一口气，心里沉甸甸的。 冬梅瞅了他们一眼，故意夹了一筷子腊肉到青儿的碗里：“看着挺好吃，尝一尝吧。” 青儿连忙点头，吃了好几天的干粮了，碰上这样的肉食，哪能不动心，何况炒的这么香喷喷的。 青儿一吃，便连连点头：“好吃好吃！这是这几日我吃的最好的东西了！” “楚大哥，你也尝尝……”青儿转头一望，只见旁边的男人已经“啪”的一声放下了筷子，冷淡的说：“我不饿，你们吃吧。” 说罢，他人已经站起来，走了出去。 青儿吃了一惊，拿眼睛去瞅冬梅：“冬梅姐，你瞧，楚大哥生气了。” 冬梅低头吃饭，斜眼瞧见那个叫蒹葭的女孩已经追着他出去了，她酸溜溜的说：“你还替他操心？你没瞧见，人家巴巴的送东西过去了。” 青儿撇撇嘴，这明显的四角恋，她闭嘴，只负责吃饭。 蒹葭送给楚鸿光的是卷肉饼。 “咯，这个可好吃了，你尝尝。”她一片天真的说。 她方才瞧见楚鸿光走出来的，问：“怎么，你同你表妹闹别扭了？” 楚鸿光摇摇头。 蒹葭脸上露出一些疑惑之色，不过瞧着他也不愿意说，就不好多问，索性说：“你要是不高兴同表妹一起吃，就跟我们大伙一起吃吧？我们人可多，可热闹了，我爹一定会欢迎你的。”说罢，她去拉楚鸿光的袖子。 不巧的是，这一幕正好被冬梅看到，吃了半碗就扔了碗筷“哒哒哒”的上楼了。 青儿瞧着这一桌子菜，再看看自己的半碗饭，不由得苦脸，两个都不吃，她怎么吃的完啊？ 楚鸿光当然没有同蒹葭一起去吃饭，他看到冬梅上去了，就转头回到饭桌上默默的吃起饭来，不过至始至终他都没有碰那盘冬笋烧腊肉。 青儿吃完了，不过她有句话憋在心里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憋到最后，她还是说了：“其实你跟冬梅姐两个应该好好谈一谈，心里要是有什么结，说出来才好，不然可就越积越深了。”说罢，她也转身去了楼上。 楚鸿光坐在远处，呆呆的怔了半晌，这才放下了手里的碗筷，青儿说的对，他是个男子，怎么能让女孩先开口呢？有些话肯定要敞开说才行。 为了路上睡得舒服，三个人每个人都要了一个单间。 冬梅坐在屋里，嘴巴嘟着，够挂一个油壶了。 听到外头传来敲门声，“谁呀？”她没好气的说。 “是我。”听到了是那个人的声音，她心里“砰”的一跳。 她待要不开门，又怕他是有什么事，便气呼呼的到了门边，去只开了一个门缝，沉着脸问：“什么事？” “我觉得我们还是谈谈的好。”他十分诚恳的说。 “你怎么不去找那个蒹葭谈？”她反唇相讥。 楚鸿光有些无奈，说：“冬梅，你一定要这样吗？” 冬梅撇撇嘴，瞪了他一眼，还是把他放了进来。 楚鸿光在桌边坐下，冬梅去倒茶，问他：“喝冷的热的？” 他摇摇头：“不喝了。我来只是想说明，我跟蒹葭不过说了几句话，真没什么。” 冬梅冷嘲他一句：“没什么，人家巴巴的送卷肉饼？” 楚鸿光皱了皱眉头，“那那个人送来的菜又算什么？” 看他这样问自己，冬梅恼了，双手叉腰：“这么说，你是来找我吵架的咯？” “冬梅，你讲理好不好？你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 冬梅这些真恼了，她本来就生这气呢，被他这么一说，火星子一下子就蹿起来了。 她冷笑着：“哈，楚鸿光，你就说说，怎么我就成了放火？你就成了点灯了？说起来，我们两个，顶多半斤八两，就因为你是个男子，我是个女子，所以我就越界了是不是？你就可以随心所欲了是不是？” 楚鸿光站了起来，“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明明知道，这不关男子女子的事情！” “那当然不关男人女人，你虽然是男人，不还是在我的店子里做伙计吗？！” 她说话生气起来不经大脑，这话一出，只看对面少年呆呆的看着她，脸色顿时发青起来。 他到底是为了谁放弃一切的？到底是为了谁才做伙计的？难道还有人比她更清楚吗？ 冬梅这话出了口，才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她就是再生气再嫉妒，也不应该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正在懊悔，却听到他冰冷冷的说：“既然你这样说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说罢，他起了身，“砰”的一声摔了房门，就到了隔壁自己的房间，然后又是“砰”的一声摔上了房门。 两个“砰砰”的声音，吓得她心口一跳。 他那是什么意思？他的表情那么决绝，难道是以后都不打算理她了吗？ 她不过是说错一句话，这个人有必要这么大的脾气吗？ 她又悔又恼，又带着些委屈，心里呕得慌，泪水“噗嗤”一下落了下来。 第377章山贼 第377章山贼 到了第二天早晨，两个人之间互相都没有理会。 楚鸿光虽然生气，可是再怎么也不会搁着让两个女孩单独上路。 天气渐渐燥热，商队迤逦前行，青儿说：“这赶路还真是辛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京城。” 冬梅没精打采的说：“看这情况，应该还有七八日，我们且忍耐一下，应该就快了。” “这一路倒是挺平静的，接下来的路上也不知道有没有山贼，我从前看戏，总是瞧见赶路遇上山贼的……” “呸呸呸！”冬梅立即阻止青儿，“说这话不吉利，你没听说过说什么来什么吗？快赶紧闭了嘴。” 青儿吓得赶紧捂住了嘴。 前面的道路渐渐有些崎岖，跟着商队一起驶入了一个山路里头，两边高山起伏，林深树茂，隐隐的，有时候能看到有兽类出没林间。 冬梅正昏昏欲睡，突然，只听到一声高喝，似乎有人在喊叫的声音。 突然，一个人窜进了马车，吓得两个女孩一跳，冬梅定睛一看，原来是楚鸿光。 “发生了什么事……” 她话还没落下，楚鸿光已经拉着她和青儿一起下了马车，“快点，提着包袱，咱们躲起来！” 冬梅吓了一跳，连手脚都慌乱起来，听他这样说，难道真的遇到贼了？ 楚鸿光看出两个女孩的慌张，手脚利落的提着两个女孩的包袱，拉着两个人偷偷的迅速的滚入了草丛里。 冬梅吓得浑身一抖，她从杂草的缝隙里看出去，果然看到不远处山坡上一群人快马跑了下来，有人举起了刀剑，反射着刺眼的太阳光芒。 山贼！真的是山贼！ “快，你们先从这条侧路往里头走。”楚鸿光说。 冬梅果然看到杂草之间隐约有一条小路，不过这条小路因为长久没有人走已经被杂草掩盖，前路茫茫，又不知道这条小路通向哪个地方。 “你呢？” “我看看情况。”楚鸿光低声说，挥着手叫她们赶紧小路逃走。 冬梅和青儿赶紧跑路。 楚鸿光细细的观察到那些果然是山贼，正是冲着商队来的。商队里雇了保镖，保镖看到山贼立即冲了上去，可是山贼人多，保镖根本就不够抵抗。 楚鸿光只觉得心痛，可是他自己也没有练过武，现在这情况，他就是留下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他叹了一口气，开来这个时候，只有自求多福了。 他转头一看，只见两个女孩在小路上走的速度并不快，这样的速度要是被山贼赶上，岂不是完蛋了？ 他弓着身子，悄悄的往后撤退，不一会儿就赶上了两个女孩。 “快点！”他着急的催促，“好多山贼！咱们绝对不能再回商队那边，看来咱们得另外找一条路，靠着自己找到去京城的路。” 他虽然没有习武，到底是个男子。 他走起路来，比两个女孩都要快，他就一边拉着一个，尽快的让他们远远的离开那些山贼。 隐隐的，似乎从山间传出惨叫声，惨不忍睹。 几个人胆颤心惊，脚下赶着路，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突然，“扑腾”的一声，青儿整个人栽倒在地上，她惊呼一声，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这一跤摔得不轻，不仅整个人摔得鼻青脸肿，膝盖撞到了尖尖的石头上，划伤了一大块，鲜血直流。 “青儿！”冬梅着急极了，“你能走吗？咱们得赶快走！” 青儿摇摇头，哭道：“我真的走不了了，你们走吧！”她推着冬梅。 楚鸿光呼了一口气说：“既然咱们三个一起来的，就不能丢下你一个送死。我背你走，咱们还是在一起。” 青儿感动的都快哭了：“多谢楚大哥。” 楚鸿光背了青儿，山路又难走，几个人的速度立即就减慢了许多。隐约已经听到后头有山贼追过来。 冬梅急的不得了，如果还是沿着山路走，肯定很快就被贼人追上，转眼看到那侧边有个山洞，“走，进山洞吧。” 楚鸿光点点头，几个人一起进了山洞躲起来。 隐约听到外头有人走过去，没了声音，楚鸿光这才放下了青儿。 “痛……”青儿整个膝盖都肿了起来，疼的眼泪噗嗤噗嗤的。 冬梅劝她：“青儿你忍一忍，咱们现在没有药，等贼走了，咱们找到了药铺就能给你上药了。” 青儿抹了一把眼泪，点了点头，“都怪我，怪我不该说那句话的，这就招来了贼了，我真是嘴欠……” 她话音才落下，突然从洞口传来“哈哈……”几声大笑。 “我说前头怎么没人了，原来在这啊！” 几个人大惊失色，眼睁睁的看着两个手持大刀的粗壮男子大剌剌的从洞口走了进来。 “啊哟，还有两个小美人啊！” 黑衣壮汉斜着眼看着两个女孩，对另外一个壮汉说：“我要这个穿绿衣服的！你别跟我争！” 穿着绿罗衣的不是别人，正是冬梅。 黑衣壮汉伸手便向冬梅的脸上摸去，楚鸿光立即挡在了他的跟前：“收回你的臭手！” 黑衣壮汉蔑视的瞧着这个清瘦的少年，登时一拳头狠狠的击打在他的腹部。 少年蓦地感觉到腹部一下重击，疼的弯下了腰。 “你好大的胆子！”黑衣壮汉一刀架在了楚鸿光的脖子上，两个女孩惊呼出声。 “楚鸿光！”冬梅害怕极了。 “你敢管老子的事？”黑衣壮汉狞笑起来，“怎么，这是你的女人？你这小子，毛还没长齐，敢跟我争？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给我滚开！不滚开，我一刀抹了你！” 楚鸿光抬眼死死瞪着他，身体依旧岿然不动的挡在冬梅的跟前，冷冷道：“你真有本事，就拿刀杀了我，我绝不让开！” 听到这句话，冬梅的泪水滚落下来。他这样的人，她怎么会误会他？ “你……”黑衣壮汉气的咬牙。 另外的青衣壮汉叫道：“别杀人！寨主说了，现在寨子里缺人手，抓回去做奴隶！别跟他们废话，先绑起来再说！” 两个壮汉将几个人捆着麻绳抓到了之前商队所在的位置。 山贼围成了一圈，中间是商队的成员，除了死了几个保镖，商队的人员倒是并没有太大伤亡。有几个山贼正在将财物归类，其他人个个战战兢兢的被麻绳捆着。 第378章放行 第378章放行 山贼将几个人推进了那些商客之中，两个女孩一下不小心重重的跌倒在地上。 冬梅被撞得昏昏晕晕的，才起身，却感觉到自己的背心被一只熊掌似的手拎着，跟拎小鸡似的抓起来了。 “兄弟们，这个是我抓到的小美人，可不许跟我争！”黑衣壮汉乐呵呵的说。 “哈哈……”其他山贼大笑起来，“大黑，恭喜啊，今晚可要做新郎官了！” 黑衣大汉仰头大笑：“那可不是，光棍这些时候，三十好几了，如今算是讨到个称心如意的媳妇了！” 其他山贼起哄：“别说空话，先亲一个再说！” 这话正中大汉的心思，他淫、笑着，转头瞧着自己手里的小娘子如花似玉皮肤嫩白，真像朵花似的。 他嘟起厚厚的嘴唇，冲着女孩的脸就凑过去。 “救命啊——”冬梅吓得闭上眼尖叫起来。 就在大汉的嘴巴即将碰上女孩的脸时，突然，一个大力猛的冲撞过来，将大汉撞了一个趔趄，拎在手里的女孩一下子落到了地上。 “哪个敢撞我？！”大汉怒极，转头看去，原来又是刚才那臭小子，明明自己双手被麻绳捆着，居然还敢来找死？ 楚鸿光挡在了冬梅的身前，大汉怒极了，一脚踹在他的身上，他蓦地往后一退，被狠狠的踢倒在地上。 冬梅跪在他的跟前，泪水哗哗的落在了他的脸上，“你流血了？你流血了……”她慌得不可遏制，看到他的嘴里流出了鲜血，“鸿光，鸿光……是我不对，我不该坚持己见要上京看姐姐，我不该拖累你下水，你本来可以在京城好好的做你的公子爷，都是我害你的……” 躺在地上的少年嘴角殷红，他轻声道：“不是……我自己愿意的……我愿意同你一起，愿意陪着你……只可惜我不会武功，只能帮你挡一下，却救不了你……” 黑衣壮汉大怒，扬起了刀子走过来：“哟呵，还跟我的小娘子说起了悄悄话，真当自己不是外人是不是？臭丫头，你瞧着，如今我就一刀结果了这小子，叫你以后老老实实跟着我，不敢再想第二个人！” 冬梅蓦地扑到了少年的身上，紧紧的抱着他，怒目望着黑衣壮汉：“你要杀，就把我们两个一起杀了吧！” “你……”黑衣壮汉气极了，“你还以为我当真不敢杀吗？杀了你们两个，我让那个穿红衣服的做我媳妇！” 他说的那个穿红衣服的正是旁边的青儿，青儿一听顿时吓晕了过去。 望着明亮的大刀，冬梅紧紧抱着少年，低声道：“我从前，不是冷淡你，只是怕你又无声无息的消失，我只是怕而已……” 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如今你不用怕了……”往后，他们便永远在一起了。 就在那刀子要落下之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住手！不许杀人！” 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策马到了几个人跟前，怒斥那黑衣大汉：“怎么连女人也杀？！你忘记了我立下的规矩吗？” 黑衣山贼登时就怏了，垂头丧气的放下了手中的长刀。 灰衣人转头看那地上躺着的少年，当看清他的模样时，顿时大吃一惊。 “你是？你不是二公子吗？” 他飞快的从马上翻身下来，将少年从地上扶起来，这次看的更清楚了：“啊呀，真是二公子啊！” 楚鸿光疑惑的望着眼前的人，记不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不过的确有些眼熟。 “我是姜成啊！” “啊？姜成？”楚鸿光恍然明白了，他原来是姜成，他小时候，曾经侯府有个侍卫叫做姜成的。 “松绑！”姜成一声令下，立即上来两个山贼替冬梅和楚鸿光松绑。 “还有青儿。”冬梅急忙指着旁边晕倒的女孩。 黑衣壮汉看到冬梅被松了绑，一下子急了，急忙凑过去：“当家的，您遇到熟人也就罢了，这绿衣服的女孩可是我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抓到的，我要抓着当媳妇的。” 姜成反手一个耳光“啪”的一下打在了黑衣汉子的脸上，力气很大一下子打的黑衣汉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 “混账！这是我家公子的朋友，你要是再敢打主意，信不信我一刀剁了你！”姜成怒道。 黑衣汉子心有不甘，可是如今也不敢不甘，赶紧低着头退了下去。 商队的其他人看到他们被松了绑，立即可怜巴巴的望着他们。 “楚大哥……”蒹葭被反绑着跪在地上，求救的望着楚鸿光。 楚鸿光对她点点头。 他转头，问姜成：“从前不是做侍卫的，为何现在……” 姜成脸上露出惭色：“之前的确在侯府做侍卫，后来家里老母病了，便辞了职务回了家，谁想家里又闹大水，老母过世了，在家里也没有营生，我就打了包袱准备回京城的，不过半路上救了一个人，那人原来是这里的当家的，同我拜了兄弟，我看这里也还算安稳，便留了下来。” 楚鸿光叹道：“原来是这样。” “二公子不好好的在京城呆着？到这山间僻壤做什么？” “我护送朋友去京城，她姐姐在京城。” 姜成戏谑了看了两人一眼，暧昧的说：“朋友？是心上人吧？” 楚鸿光脸色微红。 “有句话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姜成看他欲言又止，看脸色就知道他要说什么，慨然说：“我在这里做山贼这些年，难得遇上熟人朋友。你的意思我懂！这商队的人我统统放过，只要留下合适数额的买路钱，货物我们统统不要！你知道的，我也得对这些兄弟交代！” 楚鸿光心里大喜，立即多谢他。 姜成望向那些被山贼绑着按着跪在地上的商队，高声道：“今天，看在我故主的份上，留下你们部分的现钱，货物和人全部放行！将他们的手里的绳子都拆了！” 一声落下，商队的人个个哦弥陀佛激动的都快哭了。 姜成让人把几个人的行囊统统完整的还给了他们。 马车里，青儿还晕着呢，冬梅洒了点水浇在她的脸上，轻轻的拍拍她的脸：“醒醒，醒醒……” 青儿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惊得一下子坐起来：“我们是不是给山贼做媳妇了？这是哪里？” 第379章到京 第379章到京 冬梅看她终于醒来了，瞧着只是吓晕了而已。 她舒了一口气，“没事了，总算是没事了……”这一惊真是吓得不轻。 “楚大哥呢？”青儿连忙问。 “在外头同山贼头子谈话呢。” “啊？！”青儿双眼瞪得如铜铃般大。 商队已经整队，现钱交出去大半，好在还能留着盘缠和货物，人也没事，这已经是万幸了。 财物是小，人命是大。 姜成本打算邀请楚鸿光几个人到山寨里住几天，被楚鸿光婉言谢绝了。 “你……”楚鸿光看姜成这样，看来是当山贼当顺当了，这话估计说了也是白说，“你不打算重回京城了吗？” 姜成摇头：“现在野惯了，反倒受不得束缚了。”他叫了喽啰上山拿了东西，转头时，那喽啰已经下了山将东西送到了他的手里。 那是一个木盒子里装的东西，他递给了楚鸿光，叮嘱说：“这是我送给侯爷的礼物。若是侯爷问起，你不要说我现在在做什么。当初在侯府，侯爷待我不薄，这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楚鸿光一怔，低头看了看木盒，里头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装的什么。不过姜成并不知道自己和父亲已经断了关系吧，他现在也不好说，到时候将这盒东西交给门房也就罢了。 “另外，”姜成笑着看了冬梅所在的马车一眼，“我也祝二公子和那位姑娘早日成婚、举案齐眉，可惜距离京城千里迢迢，喝不到喜酒了。” 楚鸿光听到腼腆的点点头。 “好，我送你！” 楚鸿光上了马车，他本不想姜成送他，可是姜成率领着山贼的马队一直跟在后头。一直跟了几里路，直到看不到他们商队的影子。 楚鸿光回头，看到远处隐隐的几个黑影子，他心里叹了一口气，谁愿意做山贼？也不过是被生活所迫罢了。 盒子交给冬梅保管，青儿好奇极了：“那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冬梅打开了盒盖，顿时大吃了一惊。 “啊哟，好贵重！” “什么？”楚鸿光听到里头的声音，随口问道。 “有三根很粗的老山参，还有两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呢！”冬梅压低声音对他说。 楚鸿光一愣，没想到姜成居然会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父亲。难道他还得亲手将这些送给父亲不成？ 经过了这次的惊吓，商队的人安静了许多，太阳一出就赶紧的赶路，生怕又遇到了山贼。商队的人看楚鸿光和冬梅青儿的眼神里都透着敬畏，连之前献殷勤的崔涵和套近乎的蒹葭也没再过来找他们说话。 一路倒也平静，转眼一周的时间过去了，日暮时，已经到了京城东城门。 “那是京城！”冬梅指着那高高的城楼欢喜的说。 “是啊，咱们总算是到了！真是好事多磨！”青儿感慨。 经过这半个月的行路，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海棠收到冬梅的信，估计他们应该是这几日到，派了人每日早晨都到东城门看一看。 这不，派来的小厮瞧到了几个人，对着海棠给他的画像一看，不就是那个穿女裙子的姑娘吗？！ “冬梅姑娘！”小厮叫着。 几个人正四处观望呢，被人一叫名字，冬梅惊愕的转身，就看到一个小厮笑呵呵的跑了过来：“我瞧着画像就像呢，我是咱东家海棠姐派来接你们的。说你们就这两日到京呢！” 冬梅大喜：“是姐姐啊！” 楚鸿光也高兴极了，对那小厮说：“咱们有马车，你在前头带路就行了！” 小厮点头，领着他们几个径直往城西巷子去了。 海棠坐在院子里，正打着扇子呢，转眼就到五月了，端午节过几天就到了，她让绫罗去街上买些粽子叶。 如今碧柳学好打算盘和做账，一品糕专卖店开张了，生意十分兴隆，镇日里碧柳就在那边忙着。 而大腹便便的海棠就慵懒了许多，一般隔了好几天才会去上膳楼看一看。 “绫罗，粽子叶买回来了吗？”海棠摇着扇子问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绫罗。 “买了，一早就去买的。”绫罗给她倒了一杯水果茶递了出来。 说起来这水果茶也是海棠姐的新发明，好好的茶水不喝，偏要把各种水果切块搁进去，再拿蜂蜜泡成了水果茶，说什么对孩子好。 海棠喝着温热的水果茶，望着树上的鸟儿。 鸟儿叽叽喳喳叫的欢，绫罗指着那树上一只黑白相间的鸟儿，高兴的说：“海棠姐，你瞧，那是喜鹊在叫，人家不是说了吗？只要喜鹊叫，就有好事到！你猜猜今天有没有什么好事要来了？” 海棠摇了摇头：“谁知道呢。原先过节家里多热闹，如今到了这儿，相公也不在，弟弟妹妹都不在，还喜事呢，这节也过得忒没味道。” 话音才落下，只听到外头清脆脆的一声：“姐姐！” 海棠一怔，她是不是听错了？怎么听着像冬梅的声音。 可是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直到大门口蹦进来一个女孩子，穿着绿色的罗裙，梳着俏丽的双环髻，那眼熟的眉目，可不就是自己的亲妹子吗？ “呀！”海棠惊得站了起来，“冬梅，真的是你呀？” 她虽然最近常常叫上膳楼的伙计去东城门看，却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 “姐姐！”冬梅鼻子发酸，看到姐姐，一下子扑到了她的怀中。 海棠抱着她，顿时又是惊喜又是感慨，几个月不见，这丫头居然比原先好像还长高了一点。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她感慨的说。 后头，跟着走进来的，还有楚鸿光和丫头青儿。 “海棠姐。” 海棠拉着冬梅的手，向着对面的少年看去，一些时日不见，少年眼看着也长长了一截，眉宇间更多了几分青年人的沉稳，不过看到她的腼腆样子，就像最开始认识的那个男孩一样。 “好，你们能平安的到京就好！”海棠笑容满面的对绫罗说：“快去跟孙大嫂说，赶紧出去再多买些菜，好生的招待客人！” 冬梅摆着姐姐的手撒娇说：“姐，看你说的，我不是客。” 海棠笑道：“你当然不是客，但是那两位难道不是客吗？”她特意看向楚鸿光，冬梅羞的脸上一红，“他呀，就是来蹭饭的。” 第380章不安 第380章不安 冬梅看着姐姐圆圆的肚子，怯怯的伸手摸了摸，欣喜的说：“我真不敢相信，我快有一个外甥了！” 海棠只是笑笑：“你也要快点哦。” 晚间，海棠准备了许多菜招待几个人，冬梅听说姐姐在京城做的生意，吃惊的不得了。 碧柳从一品糕店回来的时候，正好带回了今天的新品种。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冬梅、青儿和楚鸿光望着桌子中间那松松软软的糕点都觉得非常的新奇。 碧柳介绍说：“海棠姐，这是罗丝最新开发出来的新品种。” “等等！”海棠阻止碧柳，眼底划过几分调皮，“让我来猜猜是什么口味的。” 碧柳笑着切了一块糕点送到了她的面前，海棠尝了一口，“嗯，味道真不错，甜中带着微酸的奶味，这个肯定是酸奶口味的。” “海棠姐你真厉害，罗丝也说了是酸奶口味的。”原来罗丝自从做了顾问，为了方便和一品糕专卖店的人交流，特地让汤先生找了一个懂一点西洋话的小厮跟在身边充当翻译，因此碧柳和她交流，一般的语句是没有障碍的。 “酸奶？什么是酸奶？”冬梅和青儿两个面面相觑，这玩意他们听都没听过呢。 海棠笑了起来：“你们尝尝，自然就知道了。” 碧柳拿了刀子将蛋糕分块，每人一块。 冬梅第一次吃用叉子吃的糕点，觉得十分稀奇，她小心翼翼的叉了一点送入口中，只觉得那糕点软绵绵的，仿佛云朵一般，入口即化，正如姐姐刚才说的，带着酸酸的奶香味。 “好吃！真的好棒！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棒的糕点！”两个丫头都由衷的赞叹。 “姐姐，你只开一个店吗？要是多开几个店，我想生意也一定很好的。”冬梅激动的说。 海棠抿唇一笑：“冬梅，你放心，以后这一品糕的专卖店一定能开遍大江南北，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冬梅点头，她相信姐姐说的话。 吃了饭，姐妹两个一起关了门说体己话。 冬梅犹豫要不要跟海棠说在路上遇到的山贼的事情，毕竟她怀着孩子，怕让她担心。不过好在他们有惊无险，她还是将路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海棠大吃了一惊：“我听着真是出了一身冷汗。其实这千里迢迢，你也不必特地来看我，我这不是好好的。” “我想着姐姐怀着孩子，总该亲眼看看心里才能踏实。” 海棠沉吟了片刻，道：“你这是做的冒失。不过不打紧，你回程的时候，我请镖局亲自护送你回去，应该不妨事的。” 冬梅心里听着感动，为了自己的安全姐姐竟然这么大动干戈。 海棠抚着她的手，叹道：“其实我也很想你和吉利，还有干娘。可惜我现在出行不便，这孩子看来只能在京城出生了。吉利现在怎么样？” “他读书很用功，马上就要应试考秀才了。”冬梅说。 “真的？”海棠叹了一口气，“可惜我不能在他旁边。” 冬梅劝慰她：“姐姐不用担心，等我回去之后，只要他有好消息，我立即写信告诉你。” 海棠点点头，她又想起了一件事，就是跟冬梅和楚鸿光之间的事情，她转眸望向冬梅：“你和他的事儿怎么样了？” 冬梅睨了姐姐一眼，假装不知道：“你说哪个他呀？” “跟我也装傻呢。你如今也到了婚嫁的年龄，倒不是姐姐催你，只怕等你年纪大了也会遇到当初姐姐遇到的那些冷嘲热讽，何况你是做生意的人，一个人我到底不放心，身边要是有个照顾你的人，我也心安一些。听你所说的，鸿光他既然不顾性命照应你，我想他对你是真心实意的。不如趁着在京城，我替你们把这事定下来，也省的委屈他回去还是做个伙计。你看怎么样？” 这事，到底要看冬梅自己的意思。 冬梅垂着头沉默了半晌，这才开口，“可是没有他爹的同意，我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的。他爹当初既然能将他从我身边叫走，万一再叫一次，怎么是好？” 这也是海棠担心的事情，靖安侯是个有势力的人，这件事总得他认可才行，不管他点不点头，他都得表态。与其等到那个时候，他一怒之下叫了人将楚鸿光绑走，不如这个时候，跟他说清楚，也断了以后的隐患。 这件事，两个小的都拿不定主意，不如让她来拿主意吧。 “明儿，你跟鸿光一起去拜访侯爷吧。”海棠说。 “啊？”冬梅震惊的抬眼看她，“姐姐，你开玩笑的吧？万一惹恼了侯爷怎么办？” 海棠拍拍她的手，胸有成竹的说：“你担心什么？不是还有我在吗？你和他先走一步，我随后就到。” 冬梅不理解姐姐的意思，她不过是个商人而已，即便是她去了，又怎么可能在侯爷的跟前说的上话？ 可是她问了姐姐，姐姐又不说，她也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冬梅将这消息跟楚鸿光说了，楚鸿光心里惴惴不安起来，他知道自己的父亲的脾气，他没有瞧见他似乎看起来不闻不问，但是究竟什么时候发作谁也不知道。这件事，万一惹怒了父亲，他只要护着冬梅就好，大不了他让父亲抽一顿好了。 想到海棠姐要趟这个浑水，他就觉得有些愧疚。 “咱们以什么理由去见你爹呢？”冬梅问。 “你忘了姜成的礼物嘛，我们借着送礼物的机会去见见他。你别担心，我不会让他迁怒于你，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自己担着。” 冬梅呆呆的望着他，伸手轻轻的拉住了他的手：“鸿光，谢谢你。” 他一只手握着她的手，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抚了抚她的额发，柔声道：“我自从认识了你，才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快乐。咱们一起在梅馨阁渡过的日子，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充实。只要不是你瞧不上我，我乐意给你做一辈子的小伙计。” 听着他这番话，冬梅心里一阵发酸，双眼的眼眶里含着两包泪水，忍不住簌簌的落下来。 “傻瓜，哭什么？”他倒是看着笑了。 第381章雷霆 第381章雷霆 “我是后悔。”冬梅抹了眼泪，“之前对你那么凶。” “我知道，你只是心里不安罢了。既然如此，就听你姐姐的，明天咱们一起去面对，将这个问题解决了。” 冬梅也下定了决心，一辈子躲避不是办法，即便不被认可，难道就可以逃避吗？ “嗯。”她终于坚定的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赶路太辛劳，终于睡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冬梅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睡了一个好觉，她觉得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所有的疲乏都消失了。 等她洗漱好时，早有丫鬟把早饭送到了客厅里，可是她却没有看到姐姐的人影。 “我姐姐呢？”她问丫鬟。 丫鬟回答：“夫人一早去访友了，带着绫罗一起去的。碧柳姐姐一早去了店子里。” 访友？姐姐昨晚对自己说的，她先去，姐姐晚些再去，难道是找她的朋友去了？ 冬梅心里猜测着，早餐也吃的不踏实。 看到楚鸿光从屋里走出来，她急忙招呼他一起吃早餐。 楚鸿光笑笑：“我早吃过了，就你这个小懒猫起的最晚。” 他的手里捧着一个木盒，正是当初姜成要他送给父亲的木盒，“你要是吃完了，咱们就出发吧。” 冬梅打量着他，只见他今天换了一袭簇新的月白色绸缎长衫，眉目俊秀，犹如玉树。 她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淡粉色的锦衫，生怕穿的不够郑重，问他：“我这样打扮可好？” 因为冬梅是做梅馨阁成衣生意的，自己的衣服都是按照京城最新的款式设计裁制，她这身衣服，便是京城最新的样式，袖口和衣摆都绣着银色云纹，颈边又以珍珠为饰，庄重中透着华丽，十分好看。 “不能更好了。”楚鸿光一笑，对她满是赞许。 冬梅倒是不好意思了，道：“行，那咱们走吧。” 两个人坐了马车往侯府去了，楚鸿光就坐在冬梅的身边，他转脸看她，便看出她脸上的紧张，他伸手握了握她的手，轻声道：“别担心，没事的。” 冬梅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第一次到靖安侯府，冬梅抬头，那高大的门楣让她仰起了脖子，虽然知道他是侯府之子，可是从未想过他竟是在这么气派的地方长大的。 琉璃的绿瓦，大红的墙壁，宽阔的大门，还有门口两座青石狮子，都显示着侯府的地位。 门房瞧见有人在门口下了马车，正要过来问，一抬眼瞧见是自家的公子，登时吃了一惊：“二公子……您这是……老爷一直在找您呢……” 他又瞧着二公子身边的女孩，压根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意思，一时之间愣在那里。 楚鸿光淡淡敛眉，将手里的木盒交给他：“老刘，你把这个交给我爹。” 门房老刘接过了木盒子，道：“这没问题，今儿侯爷正在府里呢。” 他转身进屋，看到楚鸿光却不动，不知道他是不是就要走了。他想着如今老爷到处在找二公子呢，要是就这么放他走了万一问下来他也不好交差。 这时，他听到楚鸿光说：“你告诉我爹，我有话想跟他说，如果他还愿意见我的话。” 老刘连忙点头，听二公子这意思是不会立马就走了，这是等着侯爷的回复呢。 他赶紧的捧着盒子径直入内送到了侯爷的屋里，不一会儿，外头两个人就看到老刘出来了，他对楚鸿光说：“老爷在东厢房的小厅里等着您呢。赶紧过去吧。” 冬梅一听他这话，顿时心中一紧，这是要见那位侯爷了，他不仅仅是楚鸿光的父亲，还是她没有见过面的公公，何况这位公公还不承认她呢。这么一想，她就更加紧张了，紧紧的握着手心，手里都是黏糊糊的都是汗水。 “走吧。”楚鸿光转眼看她，拉了她的手径直往里头去。 老刘瞧着这两人的样子，顿时双眼瞪得大圆，传闻二公子为了一个女子离家出走，难道就是这丫头？ 冬梅随着他一起进去，一入侯府大门，只见里头庭院疏朗，花木扶疏，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好不气派。来往的不少下人都看了过来。 冬梅这才意识到楚鸿光还拉着她的手，她赶紧甩了甩手，挣脱了悄悄的缩进了自己的袖子。 楚鸿光知道她害羞，便也不勉强。 往东厢房一路走，下人遇到了楚鸿光都低头请安，可是瞧着冬梅的眼神却是各式各样的都有，仿佛看妖怪一般。 越是靠近东厢房，冬梅一颗心越发的“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到了东厢房跟前，楚鸿光停了下来，“前面进去就是东厢房的小厅了，你怕吗？” 冬梅深吸了一口，摇了摇头：“有你在，我不怕。” 楚鸿光温和的对她一笑：“别怕，我爹虽然凶，到底也不是老虎。” 丫鬟看到两人来，打开了珠帘，里头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厅，小厅两侧又有门通向房间。 小厅里头搁着的一色的檀木家具，一个威严的中年男子横眉冷眼的坐在中央的太师椅上，目光冰凉的望着面前的两个人。在男人旁边的椅子上坐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贵妇，正是楚家的嫡母郑氏。 “你还知道回来？！”靖安侯一声怒斥，惊得所有人心口一跳。 “爹。”楚鸿光淡定的叫了一声。 靖安侯双目落在了冬梅的身上，瞪圆了眼睛：“你既然送礼给我，便是要回家，你带来的这个丫头，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是你半路上收来的丫鬟？！” 楚鸿光吸了一口气，说：“这是冬梅，我今日来送到礼物，是在上京的路上遇到了姜成，他托我转送给您的。至于我为何带冬梅来，就是想请你成全我和她的婚事。” 坐在一旁的郑氏吃了一惊：“原来就是这个丫头勾的你远走他乡，连自己的父亲都不顾了？” 靖安侯登时气的胡子都被吹起来了：“我这些时候不去追究这件事，就是想让你在外头吃苦头，想清楚，你吃了苦头想清楚了，自然知道侯府少爷的日子是何等富贵何等舒服！你倒好，人回来了，还给我带个商户女回来？！我难道没有说过，我不许吗？！” 冬梅心惊胆战的望着上头震怒的两位，她完全没有想到等待她的居然是这样的惊涛骇浪。 她以为靖安侯真的不追究了，不找楚鸿光了，没想到只是想让他吃点苦头看清现实。 果然像她最担心的，只要到了他难以忍耐的时候，还是会跟上次一样将楚鸿光绑回去！ 第382章解围 第382章解围 “当初父亲曾经说过，只要我肯放弃一切，就一切随我，难道现在是想反悔了吗？”楚鸿光发出了声音。 靖安侯怒气冲冲的望着他，蓦地狠狠一拍桌子：“你这是用什么态度跟我说话？你别忘了，我是你爹！血脉相连，岂能说断就断的！” 父子两个怒目相视，一时之间倒是僵住了。 冬梅深深吸了一口气，说：“侯爷，能否容我说一句话？” 郑氏冷冷一笑：“这里是什么地方，一个小小的商户女竟然也敢出声？” “让她说！”靖安侯道，“本侯倒是要看看她能说出什么来！” “我只是想说，既然侯爷说了你们是父子，那么你可曾经站在儿子的角落想一想，看一看，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离开家？你又想过没有，你给他安排的生活他到底喜欢不喜欢？” 靖安侯一怔：“喜欢不喜欢？！对于父亲的话，儿子只有听话的份！” 冬梅立即说：“那么，如果在您的父亲面前，当您的父亲跟你这样要求，说这些话的时候，你的心情又是怎么样的呢？” 靖安侯这一次真的被问住了，他的父亲？他当初的确是听从了父亲的话，从爵位到妻子，娶了自己并不喜欢的女人。 楚鸿光趁机辩解：“爹，我要的是自由自在的日子，而不是跟坐牢一样的生活。我喜欢在小乡镇生活的感觉，也喜欢忙忙碌碌的日子。我今天带着冬梅来，只是想请求你的认可，让你们看看你未来的媳妇。即便是您不同意，我还是会娶冬梅的。” 他说话这么坚定，让冬梅心里欢喜，她看向鸿光，心里一阵感动。她曾经羡慕姐姐，可是如今她也能遇到这么一个对自己一心一意的人，她觉得很知足。 “啪！”的一声，郑氏趁着靖安侯发呆的时候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从来都是子以父为纲！你今儿是反了，这媳妇要不要，难道我还说不上你一句话！来人，将这个丫头给我抓起来，关进柴房先饿上两天再说！然后再制一个诱拐之罪！” 楚鸿光一听大惊失色，立即拦在了冬梅的跟前，他想不到嫡母居然这么蛮横无理。 “爹！” 靖安侯并没有作声。 立即就有人上来抓冬梅，楚鸿光一脚踹过去将下人踹到一边。 正在争持的时候，突然听到小厅外管家跑过来报告：“侯爷，王爷来了！” 靖安侯大吃一惊：“哪个王爷？” “就是七王爷啊！” 靖安侯吓了一跳，七王爷是当今皇帝的胞弟，平日里同皇帝关系很好，如今虽然没有手握兵权，却握着国家的商权，他素来同王爷是井水不犯河水，他突然到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快请！”他立即说，正要走出去迎接，却看到前头穿着朱紫色长袍的男子已经迈着脚走了进来，后头还跟着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子。 “姐姐！”冬梅一看到海棠这个时候及时赶来了，满腔的委屈都化作了眼泪流了下来。 “啊哟，本王来的可真不巧，没想到侯爷正在处理家事呢，这位就是侯爷的公子吧？” “哪里，王爷请坐！”靖安侯已经听到冬梅叫了海棠一声姐姐，他心里惊诧极了，这怎么又扯上一个王爷？这个小小商户，难道背景居然不简单？ 侯爷请王爷喝茶，王爷摆摆手，伸手介绍海棠：“不瞒侯爷说，今儿本王前来，也是受了朋友之托，前来做个和事佬。我的这位朋友，如今也来了，正是这位公孙夫人。” 靖安侯也不知道这位公孙夫人是什么，不由得满心的疑惑。 朱七爷呵呵一笑，说：“我说公孙夫人你大约不知道是哪位。不过我要是说起这京城的上膳楼，你应该知道吧。现在上膳楼旁边开设的一品糕专卖店，想必侯爷也应该听说过的。” 靖安侯一愣，上膳楼他自然听过，因为上膳楼是朱七爷的股份，而一品糕当初闹的满城沸沸扬扬，他怎么能没听过呢？ “我的这个朋友，正是上膳楼的东家和一品糕专卖店的东家，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她家里在安县还有酒楼客栈食肆药铺等许多产业，如今家里开设的仁生堂可谓是货通九州，不光是京城大卖，就连北方的曾五爷，如今也是合伙的，会将整个仁生堂的药物卖往全华北。” 听到王爷这么一说，靖安侯大吃一惊，这么多这么大的产业，那家业得多少银子。这岂止是一个商户，这是财阀啊。 海棠微笑着开口：“王爷谬赞了。不过这一品糕如今京城生意十分红火，我们正打算在全国范围内都开设专卖店呢。对了，侯爷，这位冬梅姑娘就是我的妹妹，她在安县有自己的商铺，生意也十分的好呢。” 靖安侯心里惊疑不定：“王爷今日来是为了？” 朱七爷笑道：“我希望你不是以为我多管闲事。海棠知道你家二公子今儿带着她的妹妹过来见两位，心里不放心，就拉着我过来一起瞧瞧。这不，来得巧了，没想到你们还真吵起来了。其实照着我说，你大约是看不起冬梅姑娘的身份是个小商户，不过你也别瞧不起商户，今儿的商户，明天的皇商，有这么一位货通九州的姐姐，你难道觉得她的家世还算差吗？” 靖安侯被那“皇商”两个字惊住了，今儿的商户，明天的皇商。既然七王爷都跟这公孙夫人合伙开酒楼了，而王爷又是专管皇商的，以后的事儿还用说吗？ 在王爷面前，他怎敢说瞧不起商户？ “我并没有瞧不起商户，只是，我觉得这桩婚事不大合意罢了。没有别的心思。”靖安侯退了一步说。 海棠道：“侯爷既然没有别的意思。那么，如果二公子放弃这侯府的富贵荣华，可否就干脆成全他们两个算了？反正两人以后隐姓埋名，绝不坏了侯府的名头就是了。” “呃……这个……” 第383章熟人 第383章熟人 如果在靖安侯来说，是绝对不能同意的。可是如今王爷在中间做斡旋的人，他又不能不完全不顾及王爷的面子。 靖安侯还在为难。 海棠看了朱七爷一眼，七王爷点点头，装出不满意的样子：“侯爷，有句话叫做，强扭的瓜不甜。据我所知，令公子已经出走一次了，与其将他像囚徒一般的禁锢，你何不成人之美呢？照我看，令公子是个倔强的性子。以后闹的父子决裂，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做人，到底是变通一点的好。” 靖安侯左右为难，郑氏趁机拉他的袖子，低声道：“侯爷，你不怕丢了侯府的面子吗？” 楚鸿光听了这话，真是气极了，为了侯府的面子，他们就这么不顾及他的幸福吗？ 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靖安侯的面前，咬牙切齿的说：“爹，你如果还想我以后还叫你一声爹的话，请你成全这一次。就算是看在我过世娘的份上！倘若爹不答应，即便是你绑我一万次，我一样会逃一万次，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一个鱼死网破，那又有什么难的！” “啧啧啧，靖安侯啊，我还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人，看来，在这人情世故方面，我还真是高估了你，若是下次皇上跟前问起，我少不得也唠叨两句咯……” 听到王爷这话，靖安侯只觉得背心一凉，他扶着额头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们去吧！只是以后，哪怕是你要饭，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了！” 听到这句话，冬梅和楚鸿光都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侯爷这是终于松口了。 “多谢爹成全！”楚鸿光拉着冬梅，两个人一起叩头。 王爷笑道：“快点起来，这不就成了？侯爷你放心，这丫头会做生意，家里头又有这么厚实的背景，两个人，绝对不会要饭的！” 出了侯府的大门，海棠连连多谢朱七爷，朱七爷不过是哈哈一笑：“这次我帮你忙，下次做了新糕点，记得第一时间送到我这里来哟！” “一定一定。” “行，你们姐妹一定还有话要说，我就先走一步！”说罢，他上了自己的马车先走了。 “姐姐！”冬梅欢喜的扑到了海棠的怀中，“幸亏你来的及时！” 海棠笑笑：“我既然说了要帮你，又怎么会食言。虽然是厚着脸皮请人帮忙，不过放着王爷这么一大尊神，不用白不用。” 马车停在了门前，海棠看了楚鸿光一眼，这小子还真是痴情专一，虽然没了侯府公子的身份，不过对于他们商户人家来说，要那个身份又有什么用处呢？往后只要两个人携手共进同甘共苦，好日子还在后头。 “鸿光，还不去扶你媳妇上马车！”她笑着说。 楚鸿光脸上一红，脚下却马不停蹄的过来扶着冬梅上马车，在姐姐面前这么亲热，倒叫冬梅不好意思了。 冬梅摆了他的手：“我自己会上，大白天的，多难为情。” 楚鸿光一笑：“不难为情，你不是我媳妇吗？” 冬梅甜甜的笑了：“早呢，美的你。”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到底是搀扶着上了马车。 绫罗赶紧扶着海棠一起上了马车。 马车沿着宽阔的道路一路往西缓缓行驶，海棠笑着说：“你这次来的巧了，正好是端午，索性你们多住两日，咱们一家人在一起过了端午节再走。” 冬梅搂着姐姐的手臂，说：“这个自然是好的，我也想过节再走呢。咱们还可以一起包粽子。” “粽叶都买好了，还有咸鸭蛋呢。” “哈哈……”冬梅笑了起来，“姐姐，你不知道，咱们的漱玉山庄里头我养了一群鸭子呢，还捡了许多鸭蛋，也腌了一些，准备端午吃的，谁想现在可没得吃了，便宜了吉利和阿七他们。” 海棠想起漱玉山庄，便有些感慨：“其实我也挺想家的，真想回到安县去。” “不过姐姐你在京城有这么多产业，回去这边怎么办？” 海棠一笑：“只要管理得当，这些都不是问题。到时候我将碧柳留在京城，上膳楼还有朱七爷呢。” “也是。”冬梅点头，想起一家人团聚的情景，心里便由衷的高兴。 海棠斜眼往路边瞥去，不经意的，似乎看到了一个似成相识的影子，她掀开了帘子探头往外望了出去，可是外头人多，那人影子又混入了人群，不见了踪影。 “姐姐看谁呢？”冬梅好奇的问，“遇到熟人了？” “好像一个人，又好像不是。”她微微蹙眉，心里有些疑惑。怎么会是她呢？不过要说可能性，那个人的确也有可能出现在京城。 海棠看到的那个人正提着篮子往回家的路上走，她篮子里装满了菜，她时不时回头频频的往后望，刚才路过的那个马车，竟然好像是那个女人的？ 她也不确定是不是那个女人，这个时候，她也来不及多想了，因为做饭的时间要到了，男人要回来了，她得赶紧的回家烧菜。 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公孙敏。 只是她如今穿着的衣裳，早已不是什么锦绣衣裳，只是普通的绢丝衣服，头上插着几只粗陋的银簪子。 原来当初她和唐氏到了京城，唐氏要去投靠娘家，谁知父亲已经过世，弟弟当了家，知道她是个被休出来的，便容不得了，立即就要赶出去。幸亏唐氏递上了银子，这才留了他们住了几晚。可是那妯娌也是不饶人的，冷嘲热讽时不时还含沙射影的骂人，唐氏受不了便带着女儿一起出去投诉了客栈。谁知道在客栈里住不了几天，身上的银子都被贼儿偷了个空。 实在没奈何，母女两个啼哭，不巧遇到了一个丧了妻子的小官吏，瞧着公孙敏的姿色，便纳了她做了妻房。那小官吏的家里虽然不算殷实，不过房子还是有的，唐氏也就厚着脸皮一起跟过去住，顺便帮着做些家务，过着刚糊口的日子。 公孙敏不知不觉走到了家门口，看到老娘在扫地。 “娘，你知道我今天看到谁了？”她第一句话就冒了出来。 “谁？”唐氏头也没抬的问。比起当初她在公孙家养尊处优的模样，如今不但皮肤黧黑了不少，就连模样也老了不止十岁。 第384章不公平 第384章不公平 “就是那个女人，你当初的儿媳妇！”公孙敏恨恨的说，她说着这话咬牙切齿，当初如果不是那个张海棠，他们娘俩也不会落到这样的田地。 唐氏吃了一惊：“不会吧？是不是你看错了？” 公孙曜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只听到大门外传来一声叫喊声。 “喝水！喝水！” 她转头一看，原来她相公被一个同僚扶着醉醺醺的回来了。 她唬了一跳，赶紧搁下了篮子过去扶着男人，责备的问：“怎么喝了这么多？” 那男人的同僚哈哈一笑，也是酒气熏天的：“赵大哥今儿高兴，咱们也高兴，新上司过来，请咱们去了上膳楼吃饭，那菜实在是好吃！” 公孙敏接过了男人扶着进了屋里，她听着倒还没什么，可是唐氏听在耳朵里，犹如晴空霹雳一般。 送男人回来的同僚正打算走，却听到后头一个妇人叫住了他，那妇人不是别人正是唐氏，唐氏巴巴的问：“你说的是上膳楼？开在哪里的？” 那人回答：“就在南街，高楼琉璃瓦的，显眼的很。” 唐氏手里的扫把“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她转身，看着身后老旧的庭院，还有白色的墙壁上剥落的灰土，她的眼顿时红了。 她清楚的知道，当初那女人在安县就开了一个上膳楼，难道这个上膳楼真的是她开的？ 不行，她一定得搞清楚。 这一宿，她就没睡好，第二天一早就跑到南街去了，她一抬头，就看到了蓝色的琉璃瓦飞檐，她冲过去一看，只见偌大的酒楼，上面明晃晃的是金色的牌匾，正是“上膳楼”三个字。 “真的是上膳楼？” 这条街非常热闹，人来人往，这一早虽然上膳楼来吃饭的不算多，可是旁边跟上膳楼紧密相联的糕店生意却十分好。 她也凑到了糕店前头问了一句：“这糕饼店跟这上膳楼是什么关系？” “是一家！”食客顺口回答，看到她一身旧衣服，啐道：“老妇人，你别指望了，你吃不起的，这里的糕点一两银子一盒！” 一两银子？！唐氏大吃一惊。 卖的这么贵？ 她凑到了柜台前，看到柜台里放着各色各样的糕点，看起来非常好吃，连她都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多谢，五两银子！”糕点的伙计将几盒糕点递给了食客，便收了白花花的五两银子。 唐氏震惊的望着这家店，这酒楼，这糕店，每天这么多人，卖的又这么贵，每天该赚多少银子啊！ 她悄悄的打听：“这酒楼和糕店的东家是谁呀？这么财大气粗的？” 那食客有知道内情的，便告诉了她：“这里的东家有两个，一个是当朝的七王爷，另外一个是公孙夫人。” 公孙夫人？ 唐氏心口蓦地一跳，开着上膳楼的公孙夫人，毫无疑问，这世界上哪里还有第二个人？ 她望着这阔气的店面，这热闹的生意，双眼红的几乎要滴血，她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张海棠！真是冤家路窄啊！你这个阴魂不散的冤家！怎么别人都死就是你不死呢？！”唐氏咬着牙自言自语。 她正说话，却听到旁边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哟，这位是在咒人呢？小心咒到自己。” 唐氏心惊胆颤，生怕遇到的是张海棠的人，抬头一看，只见两个丫鬟扶着一个模样富贵的夫人，看着眼生，并不认识。 温丽华笑着问：“怎么，你认识张海棠？” 唐氏慌了，她这样说，是不是她是张海棠的朋友？她急忙摇摇头，后退一步，急着想要离开。 温丽华给丫鬟一个眼色，春儿会意，急忙过来拦住了唐氏，低声道：“夫人等等，咱们夫人请你喝茶呢。” “我不去。”唐氏慌张了，如今张海棠有钱有势，想要算计欺负自己岂不是容易的很？她才不上那个当。 温丽华叫冬儿也过去，两个人一个左手拉着，一个右手拉着，硬是将唐氏拉到了对面的一个茶馆里。 到了茶馆里，唐氏害怕了，警惕的望着他们：“你们要干什么？我可叫人了！这天底下还是有王法的！” 温丽华轻轻一笑：“大婶，你真是误会我了。我是个做生意的，当初就是因为张海棠，我的店铺才被挤倒了。我正在街上，听到你诅咒她，便想着肯定也是跟我一样吃了她的亏的人，所以拉过来聊聊天，也好解解郁闷。” “真的？”唐氏望着她半信半疑的。 “真的，你就信我吧。”温丽华淡然的坐下，看起来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唐氏这才相信了她。 温丽华吩咐春儿：“去叫伙计将这茶馆里头最好的小菜和点心上来，再上一壶好茶，我和婶子好好的聊聊天。” 不一会儿，伙计果然送上了上好的蜜饯、京糕、香片茶。 温丽华客气的请唐氏喝了，吃了喝了，唐氏算是完全信了她的话。一个对付自己的人，可没那么好心请她喝茶的。 “您到底是怎么被她欺负了呢？”温丽华问起来。 唐氏想起自己这几年的委屈，只觉得苦从中来，便一股脑的将当初在公孙府发生的事情以及跟海棠结下的梁子都说了出来。 温丽华大吃一惊，她没想到唐氏居然是张海棠的婆婆，而且她的小姑也在京城。 她听到唐氏被休出公孙家，如今也算不上张海棠名正言顺的婆婆，但是小姑还是小姑，那是改不了的血缘关系。 她眼眸一转，便替她们鸣不平：“真是太不公平了！她张海棠如今过着有钱有势的日子，可是你们呢？放着小姑过苦日子，那张海棠也不能不闻不问吧？照我说，你们得去找她！” 唐氏刚才只想到和海棠的仇怨，却忘了一点，如今公孙敏说到底还是她的小姑，如果去找她，怎么着，也得分上一笔钱不是？ 公孙曜就是再冷血，自己的妹妹找上门，能不拔一根毛？ 可是唐氏有些担心，对温丽华说：“你说那张海棠真的肯出钱帮我们？” 温丽华一笑：“我告诉你，你不要去她家里要，去她的酒楼，在大堂里要，而且一定要穿最破的衣服去要，说的越惨越好，要是她不给钱，你们就闹，闹的满城风雨，说这张海棠六亲不认，传的越广越好！她是做生意的人，肯定要名声吧，她怕你们闹，一定会给钱！” 唐氏听了她出的这个主意，满心欢喜。她说的没错，做生意的人，谁还不要个脸？ 第385章要钱 第385章要钱 端午节到了，满大街都是卖粽子的。 今儿海棠同冬梅、碧柳、楚鸿光还有绫罗一起在家里过节。 “咱们不买外头的，自己包。”海棠招呼几个人一起围着木盆包粽子，粽子用两种馅料的，一种咸的，一种甜的。甜的是素的，加了蜜枣红豆，咸的是荤的，加了火腿肉和板栗的。 海棠会包，其他几个人却不会包，她一一将大家教会。说起这粽子，从前她也是家里人教给她的，不过那似乎已经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如今她在这个时代生活了这么久，其实过得也挺好的。 “姐夫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冬梅手里一边包着一边问。 海棠摇摇头：“哪有那么快，就是再快也得下个月才能回来。” 她还是挺想公孙曜的，也不知道他那边情况怎么样。 碧柳瞧着冬梅问起公孙曜，引得海棠情绪低落，赶紧转移了话题：“海棠姐，你看我这粽子包的像不像？” 海棠接过她手里的粽子一看，稍微用力，粽子就如同的搭的积木一样散了。 “啊？怎么散了！”碧柳惊叫起来。 其他人哈哈大笑。 “重包！”海棠下命令。 碧柳没办法，只能再重包一个。 厨房里，咸蛋已经煮好了。 粽子有包的好的，也有包的奇形怪状的，总归是自己包出来的，谁也不嫌弃。 孙大嫂做了一桌子好菜，一家人围着桌子团团圆圆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 这个时候，公孙敏和唐氏正在屋里筹划着怎么跟海棠去闹。 唐氏进屋给她找了一件灰扑扑的衣服，顺手还拿剪刀在她袖子上剪了两个窟窿，道：“明儿就穿这衣服去跟她扯。她现在不是有钱了吗？拔根毛都比我们的胳膊粗！怎么着也得要上一笔钱！好歹，你哥还在那儿搁着呢！” 公孙敏皱着眉头，不乐意的说：“到底有些丢人。” “丢什么人？你瞧瞧咱们这家里，靠着你相公那点钱过什么好日子？虽然说咱们在京城，比起以前在汪镇的时候，简直是天差地别！你要还想过些好日子，脸皮能不厚着些？” 公孙敏想想也是。 她就不明白了，海棠一个女人，怎么那上膳楼那么大的酒楼就开到了京城？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大家都是女人，说起来她也是公孙家的大小姐，如今这境遇，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唐氏教育她：“你去！挺直了腰杆去！好歹你是她小姑！女人嫁了人，就是公孙家的人了，她敢不给你面子？！你就是伸着手找她要钱，那也是应当的，难道她还敢六亲不认不成？” 公孙敏疑虑的看了她娘一眼：“那你说到底开口要多少钱合适？” 唐氏一双眼睛咕噜噜的转动着：“她那么大的酒楼，肯定是有钱。何况她在安县还有那么多产业，公孙家当初又是把持在她的手里，她手里的钱肯定少不了。你就要……一千两银子吧！” 公孙敏吃了一惊，开口就要一千两银子？不被人撵出去才怪。 “不如先要五百两？”她试探的问。 “真没出息，怕什么，万一她讨价还价呢？反正，最少要拿五百两回来，不能少于这个数。” 唐氏志得意满的说着，仿佛那五百两已经是囊中之物。 公孙敏欣喜的说：“要是有了那笔钱，我就可以去买上次看中的金簪子了。” 唐氏也道：“我再去买几套绸缎的衣服。你瞧瞧咱们身上的衣服，都穿旧了！”她压低了声音，看看左右无人，对女儿说：“最要紧的是，你得了钱，一定要保密，不能让你相公知道。这笔钱可是咱们的私房钱。” 公孙敏点点头。 第二天，正是端午节过后的时间，海棠因为几天没去上膳楼了，今儿便坐着马车过去瞧瞧，顺便带着冬梅一起去看看上膳楼和一品糕专卖店。 才到店门口，就看到一个女人探头探脑的，她再转头时，那人也钻到一边去了。 海棠并没有在意，等她带着冬梅一起进入了上膳楼，带着她看了一圈，就听到伙计说有人找她。 “让她上来。”海棠说。 伙计为难了：“东家，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是她死活不上来，说让你下去跟她谈。” “是个女人？” “对，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伙计点头。 海棠心里满是疑窦，一个女人找她做什么？她转头对冬梅说：“你先在楼上休息一下，我一会儿就过来。” 冬梅点了点头，自己去屋里坐了。 绫罗扶着海棠小心翼翼的下了楼梯。 公孙敏一看到她过来，立即扬起了下巴，双目炯炯的瞪着她。 海棠一瞧，啊哟，这不是公孙家的大小姐公孙敏吗？瞧着她穿的衣服真是够寒酸的，胳膊上还有两个口子。 她这副架势过来，是干什么来了？ 她勾唇一笑：“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公孙大小姐，真是巧了，没想到你也在京城。” 公孙敏看不惯她这副志得意满的样子，硬邦邦的说：“我哥哥呢？” 在她眼里，女人再大的产业也是男人的，这些统统都是她哥哥的，这女人还没和她说话的份。 海棠上下扫了她一遍，瞧她如今这样是过得挺落魄的，即便是落魄，这一副大小姐的臭脾气可没变。 “相公他去华北，得下个月才能回来。” 公孙敏心思转了一圈，心里想着，哥哥不在也好，她其实打心底还是有点怕那位大哥的。既然只有这女人在，找她要钱也是一样的。 她冷冰冰的说：“既然我哥哥不在，我跟你说也是一样的。我今儿来，是想问一句，你们到底还管不管我？！” 海棠大约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是要钱来了？她还真是觉得见识少的，真没见过要钱的还要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呢？”她好笑的问。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呢？你瞧瞧你身上穿的，你再看看我身上穿的。好歹大家也算是一家人，我要是走出去，说我是公孙家的人，你觉得外头的人会怎么看？” 第386章打发 第386章打发 公孙敏的声音渐渐大了，引得厅堂里一些食客回头看。正是中午，来的客人还不少，一听旁边声音大了，便瞥眼过来看。 海棠怕影响客人吃饭的情绪，道：“有什么话，咱们上楼说吧。” 谁想到这公孙敏一摆手，横眉冷眼的说：“不行！有什么话咱们就这儿说！” 海棠冷笑一声，她这样，敢情是故意的呀，难不成她背后还有什么高参不成？ “行，”她双手扶着腰，道：“既然你来了，咱们也不拐弯抹角的，公孙大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如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说出来。你不说出来，难道还让我猜不成？” 话都说到这份上，公孙敏心里有几分欢喜，看来她也是要面子的人，在乎酒楼的生意，她这样说的话，就是打算给钱了？ “既然我哥哥不在这，如今大家都在京城，我家里也不宽裕，不如你先给我支些银子，我不要多的，一千两就够了。” 一千两？ 海棠微微眯眼，看着眼前的女人，原先的公孙敏倒是还要些脸面，如今瞧着，过成了这样，居然连脸面也抛了。 一个跟她没什么关系的人，张口就要一千两银子？当她是冤大头吗？ 不过海棠转眼看着满堂的食客，如今两个人站的位置正好是这楼道口，客人上下都不方便，这公孙敏就跟个石柱子似的杵在门口，实在影响不好。 “行，账房在楼上，如果你真的想要钱，不如跟我去楼上，我开银票给你。” 公孙敏一惊，她居然答应了？她原先就知道这女人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居然答应了。 真是太叫她意外了。 “走，绫罗，咱们上去。”海棠道。 可是绫罗在一旁听着觉得太不公平，低声对海棠说：“海棠姐，大小姐这话太过分了，难道你还真的打算给她一千两银子？” 海棠瞥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之色：“咱们先上去再说。” 绫罗听到她这话，猜到她应该是另有打算，便点点头，扶着她往二楼去了。 海棠上了几阶楼梯，回头看了公孙敏一眼，道：“大小姐不要银子了吗？若是要的话，不如跟上来吧。”说罢，又转头向楼上走去。 公孙敏想起她娘叮嘱她要在大堂里要钱，不能挪窝，不过现在既然钱已经要到了，自然要到账房取钱。 她心中窃喜，赶紧的拔腿上了楼，紧紧的跟在了海棠的身后。 到了账房里头，海棠先坐了，等公孙敏进来，海棠吩咐：“绫罗，把门关了。” 关了门，这屋里就只剩下她们三个人了。 都是女人，公孙敏自然不会害怕。 “给银票吧！”公孙敏伸手。 海棠身子往后靠去，舒服的靠在了软枕上，脸上浮起一丝淡淡的冷笑：“真没想到，当初眼高于顶的公孙大小姐，今日居然沦落到伸手找人要钱的地步。” 公孙敏听了这话，顿时一张脸涨得通红。 “张海棠，你什么意思？！” “张海棠是你叫的吗？你若是当我是你的嫂子，就该尊称我一声嫂子，天底下哪里有小姑这么叫嫂子名姓的？” 公孙敏没想到海棠一上楼居然开始教训起她来了，她这才意识到她刚才的温和不过是在诓她上楼。 她眯着眼望着眼前的女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钱到底还给不给？” 海棠没有回答，拿了桌面上泡的酸梅汤，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然后淡淡问了一句：“看你这样，是成亲了吧？嫁给哪位了？” “关你什么事？！”公孙敏愤愤道。 “有孩子了吗？”她又问。 “没有。”这话，她倒是老实回答了。 海棠搁下手里盛着酸梅汤的粉彩瓷盏，微笑道：“瞧着你这样，过得倒是也挺可怜的。不过我告诉你，公孙敏，你不要眼红别人，别人的钱都是一分钱一分钱赚来的，没有天上掉下的大馅饼。你若是真的有本事，也不会过成如今这副样子。我这话说的对吗？” 公孙敏怒不可遏，她算是明白了，张海棠叫她到这儿来，就是来羞辱她的。 “你说的没错，我如今的确没了面皮，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若是不给我钱，信不信下一刻我就去下头你大堂里闹。小姑这副样子，你觉得别人不会议论你吗？你觉得你这名声传出去好听吗？” 海棠轻轻一笑：“啊哟，大小姐，你如今也学会威胁人了？你这是在威胁我啊。” 公孙敏咬着牙双手一叉：“我的话撂在这里，你看着办吧！” 绫罗皱着眉头看向海棠，现在公孙敏这样闹，到底影响不好，何况的确是真的沾亲带故，要是传出去，不知道内情的人肯定会乱议论的，到时候酒楼的声誉会不会受影响就很难说了。 海棠打开了抽屉，这动作看的公孙敏一喜，这一招果然有用，看来她是准备屈服了。 她不紧不慢的拿了钥匙开了抽屉，从一个盒子里拿了一张东西出来。那的确是银票，可是她就拿了一张，公孙敏看的很清楚，上面的面额是一百两。 海棠伸手将那一百两搁在桌前，道：“在县里头，二十两银子够吃一年，这京城里头，物价贵些，五十两银子也够吃一年了，现在这里是一百两银子，够你吃两年了。虽然我同你没什么关系，不过好歹你是相公的妹妹，公公又待我不错。给你这一百两银子，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如果这个公孙敏不使劲作妖，她也不会现在只给一百两。毕竟这里站着的也是公孙曜的亲妹妹。如果她像公孙家另外两位小姐那么老实本分，这金额至少要扩大十倍。 当然，那两位小姐生在大富之家，也不会无耻的伸手向她要钱。 公孙敏目瞪口呆的盯着桌面上的一百两银子，这一百两银子是够买几个金簪子还是够买几套锦衣华服？ 她气极了上前，伸手一挥，那纸片便飞了起来，轻飘飘的落在地上。 “你当打发叫花子吗？！”她尖声叫了起来。 第387章不好对付 第387章不好对付 海棠的目光落在那张银票上，对绫罗说：“把银票捡起来，如果公孙大小姐不要的话，我也没办法。如果大小姐把自己当成了叫花子，我张海棠也无话可说。” 公孙敏气的浑身颤抖：“我懒得跟你纠缠，既然你这么小气，那至少五百两不能少！” “一百两。”她淡淡的说，绫罗将银票捡了起来，依旧搁在了原来的地方。 海棠抬眼严肃的看着她：“大小姐，而且，这钱，我只给一次。你身在大富之家，落到如今的地步，难道不是你自找的？我虽然是你的嫂子，不过也不是银库。你真当这钱是天上下银子雨下来的。不管是在哪里，女人赚钱也得靠自己的本事。像你这种既没本事还要作妖的，那我也没必要替你做冤大头吧。” 这些话听着公孙敏的耳朵里，就跟刀子在脸上刮一样，火辣辣的疼。 “你真的不怕？！”她不可置信，她方才说的那些话难道这女人真的不怕吗？可是看到她淡定的眼神，她又开始怀疑起自己了。 “怕？呵！”海棠坐起身子，“我张海棠不是被吓大的！” 她眼眸一转，看向公孙敏，眼眸如刀子般锋利：“你有张良计，难道我没过墙梯？你觉得你真的能闹我上膳楼？我只要在门口多加两个人手，只要看到长你这模样的，便远远的扔出去。你觉得你能靠近我上膳楼一步？” 公孙敏吞了一口唾液，她说的没错，这次是她没防备，如果还有下次，恐怕她连上膳楼一步都踏不进来。 她真的是低估她了，现在的张海棠绝对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女人。 她后退了一步，眼神中带着几分惊恐望着她。 海棠懒得再跟她纠缠不休，冷冷道：“这一百两银子，算我救济也好，算我丢水里也罢。你要便拿去，不要，就请回吧！” 公孙敏踌躇了几秒，还是伸了手将那一百两的银票攥在了手里。 “绫罗，送客！”她对绫罗使了个眼色，绫罗点点头。 公孙敏向外走，她怀里揣着一百两银票，心里到底不服。她不是说她下次进不了上膳楼吗？ 那趁着这个机会，她还不嚷嚷更待何时？ 她前脚下了楼梯，后脚便要叫嚷，不想，开口，喉咙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震惊的望向那个小丫头，方才她在她背后点了一下，居然就不能发声了？ “大小姐这边走。”绫罗脸上带着笑意，一只手攥着她的胳膊便麻利的将她连拖带扶送出了上膳楼。 一直送了老远，到了一个胡同里头，绫罗又在她背后点了一下，公孙敏这才能发声了。 绫罗冷笑一声：“大小姐，我们海棠姐是为人慈善，才好声好气的跟你说话。不要你要是下次再要到上膳楼捣乱，可别怪我绫罗不客气！” 公孙敏被这丫头吓得心惊胆颤，她一说“不客气”三个字，她赶紧护住了脑袋，生怕她打自己。 没想到绫罗从地上捡起了一块青砖，只见她拿着青砖的两头，“砰”的一声用力向着膝盖劈下去，那青砖立即就断成了两截。 她冷笑道：“大小姐，这青砖你看到了吧？海棠姐好说话，可是我绫罗的脾气可没那么好！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冷冷看了公孙敏一眼，转身快步离去。 公孙敏看着那落在地上的青砖，小心的拍着胸口，她真的被吓到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丫头，脾气居然这么大。 她回到家里，唐氏正在屋门口巴巴的望着呢，一看她回来赶紧迎了上来。 “怎么样？”唐氏急切的问，“钱要到没有。” 公孙敏神色蔫蔫的把手里的银票递给了她。 唐氏一看，吃了一惊：“怎么就一百两银子？” “那女人跟个貔貅似的，能拿到一百两银子已经不错了。”公孙敏气愤的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你哥哥不在吗？”唐氏问。 “不在，说是去北方了，下个月才回来。对了，我在那里还看到张海棠的妹妹那个叫冬梅的，当初那土的掉渣的毛丫头，现在居然穿红着绿，穿的比千金小姐还好！可恶，要比出身，那才是真正的土丫头，我才是千金呢！”她愤愤不平。 “你没闹吗？”唐氏就不明白了，自己告诉她的那招怎么就不管用了。 公孙敏恼羞成怒：“闹什么闹啊？她身边的那个丫头有武功的，好厉害。她说了，要是下次我去，门口派两个人，瞧见就给架出来！我这么去闹，有意思吗？” “烦死了，银票给我，我进去藏起来再说。”说罢公孙敏一手拿过了银票进了屋子。 唐氏杵在院子里，低着头琢磨着。 这张海棠果然是个貔貅，那么大的酒楼，才给区区一百两银子。 不过她也的确是个不好对付的，要想想法子才能让她吐出银子。 她想起了温丽华，那个女人跟张海棠结了梁子，肯定能帮她想出法子。 这么一琢磨着，她进屋跟女儿说了一声，便去找温丽华了。 上次温丽华说过，如果她想找她，只要到京城的济源客栈找她就行了。 唐氏到了济源客栈门口，正好看到一个穿着绿色绸缎衫子的姑娘，好像就是温丽华身边的一个丫鬟，急忙上前叫住了她。 “诶，姑娘！我找你嘞！” 春儿回头一看，就认得她就是那天夫人碰面的那个妇人，她问：“你是找我家夫人吗？” “是是是。”唐氏连连点头。 “行，那你跟着我来吧。”她淡淡道，说罢领着唐氏一起进了客栈。 温丽华虽然收到婆婆的信让她早日回华北，可是如果她在京城什么收获都没有到底不甘心。 一则，她是打算对付张海棠的，二则她也是想看看其他的方面还有没有什么生意的机会。 唐氏到了济源客栈的时候，只见丫鬟将她领到了一个很宽阔的房门口，门口守着两个机警的小厮，看到是春儿，便放了进去。 唐氏瞧着温丽华虽然人住在客栈里，可是排场却不小，这房间真是又大又宽敞，里头竟装修的比她自己的家里要华丽很多倍。 温丽华坐在客厅里头的圆桌边，看到她过来，淡淡一笑，道：“我就知道你还会回来找我的。” 唐氏诧异极了。 温丽华叹道：“那个女人，看来的确不是这么好对付的。” 第388章油盐不进 第388章油盐不进 这句话正好说到了唐氏的心坎上。 “真是！你别说，本来你的法子是天衣无缝，可是那女人就是皮子硬，油盐不进呀。” 温丽华对春儿说：“给婶子上茶。”又对唐氏问道：“你倒是给我说说，怎么个油盐不进法？” 唐氏将公孙敏的话说了一遍给温丽华听。 温丽华诧异了：“你说张海棠的妹妹到京城了？而公孙曜不在京城？” 唐氏点点头：“的确是这么说的。” 她冷冷一笑：“这么说，也是个机会。咱们软的不行，看来得来硬的了。” 唐氏不明白她的意思，巴巴的问：“什么硬的？” 温丽华对她招招手，唐氏凑了过去，她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一通。 唐氏大吃一惊，“这……我们哪里有这个本事？！” 温丽华冷眼一横：“需要你有这个本事吗？只要你点头，人咱们这边自然是有的。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管这事情怎么样，到底最后成不成，你不能透露关于我的半句话。” 唐氏有些胆颤心惊：“我能想想吗？” 温丽华淡淡一笑：“自然。不过，这可是泼天的富贵，你不要，也许下一个人正等着呢。” “万一她报官呢？”唐氏担心的问。 “不会的，张海棠虽然喜欢银子，但是据我了解，她也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等拿到了钱，我送你们离开。” 唐氏犹豫着，温丽华冷冷一笑，对春儿说：“送客！” “等你想好了，再来找我吧！冬儿，我的燕窝呢？” 穿着杏色衣服的丫鬟赶紧端了热腾腾的燕窝过来给她。 唐氏神不守舍的回到了家里，一进屋，就听到女儿女婿吵吵嚷嚷。 “你打我做什么？”公孙敏尖叫着被一个男人撕扯，那男人就是她的相公，唐氏的女婿赵铭。 这赵铭是个小吏，长得也不好看，今年快三十了，之前娶了个老婆不知道怎么就死了，后来在客栈遇上他们母女，看上了公孙敏年轻有姿色，便带回家做了个续弦。 他这官饷不多，刚够吃喝。本来日子也能过，奈何这人喜欢喝酒，受长官的气，喝了酒回来就撒在媳妇和丈母娘的身上。何况她们两个都没钱没地位，就跟他捡来的两个乞丐一样，更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别打了！” 唐氏赶紧过去扯住赵铭的胳膊，“你又喝猫尿了，你打她做什么？” 赵铭喝的醉醺醺的两眼通红，看到丈母娘过来，一胳膊一下子抡到了唐氏的脑袋上，打的她晕头转向的。 “娘！” 公孙敏急忙过去扶着母亲。 “你给我过来！”赵铭恶狠狠的一手抓住了公孙敏，一边骂道：“贱女人！贱女人！你说，我捡你来的时候，你陪了几个男人？！” “没有，没有……”公孙敏哭叫着。 “还说没有，进门这些时候，连个鸡蛋都生不出来，我要你做什么？要你做什么？”赵铭一边骂，拳头重重的砸在公孙敏的背上。 唐氏看着心里在滴血，那可是她怀胎十月娇生惯养养大的女儿啊，就这么给他糟践？ 她用尽全身力气冲了过去，一下子将男人冲倒在地上，公孙敏吓得胆战心惊的躲在她的怀里。 男人躺在地上骂骂咧咧的半晌，终于因为喝了太多久睡了过去。 公孙敏抽抽噎噎的哭着：“娘，怎么办？这日子怎么过啊？” 只听到那男人醉倒了还隐隐约约的说：“贱女人……改明儿把你卖到窑子里去……我再去娶个年轻漂亮的，给我生儿子……” 唐氏恨得咬牙切齿，瞧着男人躺在地上睡着，提起了一根大棒锤，一棒子砸在了他的腿上，男人只是闷哼了一声，烂醉如泥没有什么动静。 公孙敏急忙拉住她：“娘，别这样，你就是打他也没用。到时候他醒过来发现了伤痕，肯定又要打人了。咱们当初已经在安县杀了一个人了，不能再杀人了，万一被人发现了，咱们京城也呆不下去了。” 唐氏恨恨的皱着眉头望着地上烂醉如泥的男人，暗暗的下了决心，对女儿说：“咱们现在必须做一件事了，这也算是一个机会，要是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恐怕都难有人这么帮我们了。” “什么机会？”公孙敏好奇的问。 唐氏走过来，凑在她的耳畔低低的将温丽华的计划说了一遍。 公孙敏大吃一惊：“这行吗？” “拿到钱咱们立即远走高飞，以后再也不用看到这个烂酒鬼！” 公孙敏舒了一口气：“如果万事顺利，那恐怕是最好的，就怕出什么差错。” “你放心，你不出面，娘出面就够了。”唐氏坚定的说。 这一次，她真的打算干点大事了。 温丽华第二天又听到唐氏来访的事情，便知道她肯定是心动了。 唐氏乔装成卖花的老婆子，手里提着一篮子栀子花便去上膳楼附近打转，她这次将布巾包住了头脸，而且戴着一个斗笠，佝偻着腰身，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布袍子，布袍子打着补丁，前额的头发垂下来，看着就像个穷苦的乡下老婆子，并不引人注意。 何况她如今的模样跟一年前在公孙家相比，那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过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已经显得老迈了许多。即便是熟悉的人，恐怕一时半会也认不出来她到底是哪个。 唐氏每日中午傍晚人多的时候就过来卖几朵花，有时候还真遇上有人要，卖出去几朵。 她想打听上膳楼的消息，便要往酒楼里头钻，却被门口的伙计拦住了。 “诶诶，你这乞丐婆子，谁让你进去的？你也不瞧瞧，这里是谁都能来，谁都来的起的地方吗？”伙计一顿呵斥，就要赶她出去。 这时，从上膳楼内传出来女子的声音：“你呵斥谁呢？” 唐氏偷眼一看，过来的是一个挺着肚子的女人，看模样不就是张海棠吗？只不过跟从前相比，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了。看她的衣着打扮还有首饰，哪一样不华丽哪一件不夺目？ 她身边还跟着两个姑娘，都穿着锦绣华服，头上是戴着金簪子。 她认得那个穿着绿裙衫的，是她妹妹冬梅，没想到一个乡下小丫头居然穿的这么好。 伙计一看海棠过来，急忙堆起满脸的笑意，“东家，这不是一个乞丐婆子吗？假装卖花就要往咱们楼里钻，您说说，咱们这样的地方怎么能让乞丐进来？” 海棠瞧过来，只见真是一个衣着褴褛的婆子，不过衣衫干净，倒不像是乞丐。她提着一个篮子，篮子里有栀子花。 “瞧着可怜，是个卖花的吧。”海棠道，“让她在一楼安静的走一圈吧，或许有个要花的，老人家，出来做买卖不容易。” 伙计听了她的话，赶紧麻利的将唐氏放进去了。 唐氏在心里骂道，假仁假义。 第389章不见了 第389章不见了 海棠放了婆子进来，也没在意，转头对冬梅说：“你后日就要回去了，明日我带你去城郊转一转，这边有一座青莲寺，咱们一起出去走走，赏赏景、拜拜佛，求佛祖保佑你们回去一路平安。” 冬梅笑着说：“那敢情好。这边虽然热闹，不过郊外有山有水有寺庙，肯定更好玩。” “碧柳去吗？”海棠望向旁边的碧柳。碧柳跟冬梅年纪相仿，也爱穿绿衫子的，咋一瞧去，两个人反倒更像姐妹。这几天两个人说说笑笑，感情也挺不错的。 “好啊！反正现在一品糕点的生意已经上道了，忙了这些时候，我也想出去好好的放松放松。” “行，就这么定了。”海棠道。 唐氏低着头，其实已经将她们的话全都听在耳朵里。明天要去青莲寺？这个消息她得赶紧去告诉温夫人。 入夏之后，京城郊外的草木越发繁茂，一大早，一辆马车迤逦驶出了城门，向着城外西城山缓缓驶去。 “这京城的郊外风景真不错啊！”冬梅叹道，“咱们那里虽然有山，却没这儿的漂亮哩。” “楚大哥怎么今天不过来？”碧柳问。这时，车子里只坐着几个姑娘，海棠、碧柳、冬梅和绫罗。 冬梅笑道：“他说他今天想在家呆着。不过我知道他，他肯定是看咱们这么多姑娘家一起出来，他一个男子跟着觉得不好意思。” 碧柳哈哈一笑：“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这未来相公脸皮可真够薄的，以后必须好好的训练训练。” 海棠挑开车帘看向车窗外，西城山距离城门并不是太远，不过半个时辰的车程。她远远就瞧到那山了，道：“那边就是西城山，那半山腰就是个青莲寺，听说那里的菩萨很灵的。现在山下热，到了山上却一点都不热了。” “海棠姐，你挺着肚子，行不行啊？”碧柳担心的是她的肚子。 “没事，山脚下有许多轿夫，你们走着，我坐轿子上去便是了。” 到了山脚下，果然看到不少轿夫在那里等生意，一瞧见几个女子下了马车，便凑了过来。 “夫人，坐我的轿子，上山又快又稳。” “夫人，做我的轿子，我才是最便宜最好的。” 两个轿夫你说一句我说一句，争抢起来。 海棠道：“你们也别吵了，我坐旁边那个的。”两个人顿时都蔫了。 那一旁的轿夫将轿子抬了过来，这轿子是竹竿竹椅坐的，这个时候正好。 海棠上了竹轿，其他几个女孩便一起跟着用脚上山。 半山腰浓密的树木后头，唐氏弓着腰躲在草丛里，身后还藏着四个身穿黑衣蒙着脸的大汉。 从草缝里，唐氏瞧见拐弯处过来一个女孩，道：“抓住那个绿衣服红鞋子的。” 两个大汉点点头。 几个女子到了山上，海棠下了竹轿子，几个人一起进了庙拜神。 里头有如来的金身佛像，也有菩萨的像，一般过节的时候来的人多，今天一早来的人零星几个。 寺庙外头有很宽敞的院子，草木茂盛，正好可以逛逛。 几个人热闹闹的聊天，说来说去说起了碧柳的事情。 冬梅调皮的说：“碧柳，咱们的事情都定下来了，你呢？” 碧柳被她说的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我什么啊？我爸妈又不在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若是海棠姐不嫌弃，我可以一直帮着她嘛。” 冬梅瞧着这样是提起了她的伤心事，倒是心里过意不去。 海棠拍了拍碧柳的肩膀，道：“没事。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咱们好歹也认识这么些人，还怕遇不上合适的吗？要是真碰上合适的，我替你做主便是。” 碧柳看了她一眼，感激的道：“那就多谢海棠姐了。” “这里日头大，往这条山路往前走不远处有个亭子，那亭子是个观景亭，咱们去瞧瞧景色，顺便歇歇。”海棠提议。 其他几个人点头。 一行人往亭子里去了，绫罗手里又提着一个食盒，里面早已准备好了一些糕点鲜果和茶水。 每个人倒了一杯茶，坐在亭子上，看着远处的京城美景，吃着糕点，真是惬意的很。 到下山时，还是依照上山时的样子，海棠坐着竹轿子，其他人步行下山。 可是到了下山的拐角处，突然，从侧面坡上滚下来一个大石头。 “啊呀！”轿夫大叫起来。眼看着那大石头从山坡上朝着这边滚落下来。 碧柳嚷道：“绫罗，你快点护着海棠姐！” 绫罗也急了，催促那轿夫：“快点，你们快点将人抬到那边树丛里避一避。” 轿夫转头一看，旁边果然有个林子，赶紧一步跨上了林子，海棠虽然被颠簸了一下，好在入了林子，那大石就砸在了道路上，又顺着道路一路沿着山路往下滚去。 这一下惊得众人半天回不过神来。 海棠捂着胸口，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后面几个女孩，那大石头是冲着她来的，按道理走在后头的女孩应该没事。 “姐！”冬梅慌张的过来扶着海棠，“你没事吧？” 海棠摇摇头。 冬梅在，绫罗一直在她身旁，可是碧柳呢？ “碧柳呢？”海棠大惊。 冬梅和绫罗左右望望，这山路上只除了他们几个人，并没有别的人了。 海棠一下子急了，叫两个轿夫说：“麻烦两位去找找跟我们同路来的姑娘，要是找到我们必有重谢！” 轿夫赶紧点头：“应当的应当的！” 方才出事的时候，海棠坐轿子走在最前头，绫罗跟着海棠，两个女孩走在后头。 现在碧柳不见了，应该是在后面，或者她躲到了树丛里也说不定。 “碧柳——”几个人叫着女孩的名字，一路往回找去。 过了好一会，两个轿夫也回来了，气喘吁吁的说：“夫人，咱们一路草丛里、树丛里都找了，找不到呀！真是太奇怪了，怎么一下子就凭空消失了呢？” 海棠心里顿时有些着慌，这种事还是第一次碰到。 “你们寻找的路上有别的人吗？” 轿夫摇头：“并没有呀！” 这就奇了。 第390章劫走 第390章劫走 这去青莲寺的山路一向是游览的路线，往常也没听说过有山贼什么的。 而且，方才那个大石头是怎么滚落下来的？ 她抬头看了山坡上，其他的石头都很牢固，这几天天气又很干燥，并没有下过雨，无缘无故山路怎么会坍塌？ 难道是有人估计算计她？劫走了碧柳？ 海棠有些懊恼，看来她实在是大意了，以为绫罗一个人够了，若是多带些人来，也不至于发生这样的事情。 冬梅紧张极了：“姐，怎么办？你看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看来是有人故意劫走了碧柳。” “啊？！”冬梅一惊，绫罗的脸色也是一变。 “这只是我的猜测。”海棠说，“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这么做，一定有他的目的。碧柳在京城无亲无故，她是为我办事的，我想，也许那个人未必是冲着碧柳来的，很有可能是冲着我来的。如果那个人做出这样的事情，必定有他的目的。” “目的，那能有什么目的呢？”冬梅震惊的问。 “无非是两个。一个是财，一个是仇。”海棠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不过不管是哪个目的，他一定会想方设法告诉我。” “那现在怎么办？”绫罗问她。 海棠回身望向这座山，道：“我还是不甘心，一分钟没有找到碧柳，我就不放心。我还是想尽力找到她。” 她对两个轿夫说：“麻烦两位去找下你们的兄弟过来，我这里有赏金。能找多少人尽量的找过来。” 两个轿夫都是老实人，听到这话就知道她是想搜山的意思，道：“我们这里认识的人也有四五个。你若是要人，我这就叫过来。” 海棠点点头：“这样，咱们还是先下山。山下有个茶寮，咱们在那里歇着。然后你再让山下的兄弟都过来。” “好，就按照夫人说的做。” 几个人这时候再也没有心思玩赏景色，赶紧下山到了茶寮里头歇着。不一会儿，那轿夫照了好几个人，也都是做轿夫的，都到了海棠坐的茶寮跟前。 “各位，麻烦去找一个这么高，穿着绿裙子、红鞋子的女孩，她是尖细的下巴，厚嘴唇，唇角有一颗痣。这里是五十两银子，若是找到了，回来我还有重赏。” 海棠拿出了两锭银子交给了那轿夫，几个轿夫看着那大银子双眼发直，一个个连连点头如同捣蒜：“夫人尽管吩咐，咱们就是把这山翻过来，也会将夫人要找的那位姑娘找出来。” 海棠想了想，说：“不需要翻山，你们按照刚才我们半路遇到袭击的位置往上，和左右的山林里逐步去找。只要有任何线索，立即回来告诉我！” “好，我们这就去了。”几个轿夫拿了银子立即就往山上去了。 冬梅急的直跺脚：“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丧心病狂呢？” “耐心些，”海棠看了冬梅一眼，“到如今这情况，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海棠手里拿着一盏茶，可是压根没有动过。她看了看天边，日头渐渐往西落下。 这时，她眉毛一动，视野内出现了急匆匆向这边走过来的人影。 是轿夫！ 海棠倏然站了起来，目不转睛的望着那轿夫。 那轿夫赶了过来，可是愁眉不展的摇摇头：“不行啊，找不到。” 海棠握着双拳，咬了咬牙。 不久其他的轿夫也一个个回来了，都一无所获。 最后一个轿夫回来的时候，手里却多了一样东西。 “只在路边的林子里找到了这个。”轿夫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 海棠低头一看，那是一个红色的绣花鞋，那不正是碧柳的鞋子吗？ 如果贼人图的是色，这里有四个姑娘，碧柳不是最漂亮的，他不可能淡淡绑一个碧柳。难道竟然是绑架勒索？ “这附近有没有山贼？”海棠问轿夫。 轿夫急忙摇头：“这里是天子脚下，虽然是在郊外，可是距离东城门又不远，怎么会有山贼呢？我在这里做了七八年了，从没听过这一带有山贼。” 听到他这么说，海棠心里有底了。 “回去吧。”她说。 “啊？”冬梅一惊，“可是碧柳。” 绫罗蹙起眉头，神色冷冷的说：“海棠姐说的没错。这不像一般的贼，很有可能是绑架勒索。” “绑架勒索？”冬梅吓到了。可是碧柳无亲无故，要勒索谁？ 她双目圆瞪的望向姐姐，难道是勒索…… 海棠看她想明白了，点点头：“既然我们猜到了，应该晚点会收到消息的。先回去。” 暮色降临时，几个人到了家里，楚鸿光在院子里，看到他们如此模样也是吃了一惊。 出去四个人，回来却只有三个人，还有一个人呢？ “发生了什么事？”楚鸿光立即过来问，他似乎意识到出现了一些严重的事情。 冬梅苦着脸叹了一口气，正好开口，突然外头响起了敲门声。 海棠蓦地一惊，跟绫罗对看了一眼。 海棠点点头，绫罗立即去开门，打开门一看，只见是个小乞丐，小乞丐递给她一封信然后转身就跑了。 绫罗拿着那封信，立即关了门，回来交给了海棠。 海棠深吸一口气，打开了信，这信并没有邮戳，也没有写谁收，可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打开了信，只见信上的字有些胡画的意味，仿佛小孩子的字似的。 “三万两银子，换一条命。三日后，城郊文殊庙，一个人来，不许报官。” 海棠的手微微一抖，果然是勒索。 此时此刻，城郊文殊庙后头的一座老宅子里，一个戴着帷帽的绸衣女子悄悄往柴房里头看了一眼，那柴房中，一个女孩被捆得跟麻花一般，头上还套了一个麻袋子。 “将她的麻袋拿开看看。”女子低声说。她身边的蒙面黑衣大汉过去提起了女孩脸上的麻袋，女子悄悄看了一眼，一看，顿时大吃一惊。 “见鬼！”女人骂道，“这老虔婆，怎么这样都能绑错人？” 碧柳迷迷糊糊，只觉得手被反绑着，火辣辣的疼，她懵懂的望着这破旧的柴房，惊恐的望着那蒙面的黑衣大汉，再看向窗外，只见那破窗口，一个白影一闪而过。 好在蒙面男人又将麻袋套回了她的头上，教训了一句“乖乖呆着”就离开了。 她害怕的不得了，完全不知所措，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第391章风险 第391章风险 到了老宅的房间里，那婆子垂头丧气的坐着。 “这都能错？”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呵斥道，“你还真是白吃了这些年的米了，白长了这么大的年纪了！” 显然，此时此刻，她十分生气。 “我让你绑的是她亲妹妹，你那绑的分明就是她身边的那个跟班！” 唐氏嚅嗫着，道：“我说了是穿绿裙子红鞋子的，谁知那两个姑娘穿一样的衣服，那一时慌张，就绑错了。” 女子恼道：“现在只能将错就错。好在这碧柳也是那张海棠身边一员大将，我就不信，她培养了这么久的人，会白白的扔在这里。”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黑衣大汉：“告诉我，人不见了以后，那张海棠做了什么？” “她花钱请了轿夫搜山，一直搜到了傍晚没搜到才回去的。” 女子冷笑一声：“没想到她还挺重情义的。也罢，从她这举动来看，这买卖也做的。我想，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丫头送死的。” 唐氏听她这么说，心里才安定了一些。 她望了她一眼：“你说我可以拿一万五千两银子，你不会变卦吧？”她是有些担心的。 带着帷帽的女子冷哼一声：“放心，少不了你的。不过，收钱这事，你亲自去，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唐氏又是一抖，不过想到身后还有她的人，也就不怕了。 城西巷子，大家都聚在一起，唯独少了碧柳。 三万两银子？那不是小数目。别说当初卖了满山的草药才卖得两万两银子，且说现在上膳楼是王爷建造的，现银流通的也绝对不可能有三万两。 海棠他们的积蓄都放在漱玉山庄，一时半会，即便是拿得出三万两银子，三天时间哪里够？ “要是姐夫在这里就好了。”冬梅叹着气，“这事情好棘手。” 楚鸿光听到冬梅说这话，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知道公孙曜是个文武双全的，而自己是个文弱书生。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冬梅自然只想到她的姐夫，但是她怎么没想到，自己在京城也是有朋友的。 “这件事，我可以去找我的朋友帮忙，他的武艺很好，应该可以帮到我们。” 海棠一喜：“也好，这个时候，我们的确需要帮手。绫罗武功虽然好，到底独木难支，你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楚鸿光道：“他是世家子，只不过家世现在没落了，如今自己在京城开一间武馆，教养子弟，还帮人走镖之类。” 冬梅大喜，一拍手叫道：“那太好了，你那朋友岂不是有一堆徒弟，咱们就不怕没人帮忙救碧柳了！” 海棠摇头，对冬梅说：“听鸿光这么说，那位做武术教头的公子肯定武功很好。这件事不是人越多越好，武功好的，只要请那位公子过来，同绫罗一起，两个人也就够了。” 冬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楚鸿光看到自己终于能有出力的地方，赶紧自告奋勇的出去请那位朋友了。 不过两三个小时以后，楚鸿光便将他的朋友请到了海棠家里。 “姐姐，冬梅！我的朋友随我一起来了！”楚鸿光高兴的从院子口走了进来，身后果然跟着一个男子。 海棠和冬梅都是一喜，立即站了起来，她探头去看，只见跟在楚鸿光身后的那男子年纪顶多二十出头，穿着一身玄色的窄袖武生服，浓眉星目，英气勃勃，虽然他瞧着不是非常强壮，但看得出身形很灵活，瞧着就像个练家子。 楚鸿光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友叶飞白。” 至于海棠和冬梅，他已经跟叶飞白介绍过了。叶飞白原先是世家子弟，不过家境算不得好，以前是楚鸿光的同窗，所以楚鸿光请他，他自然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叶飞白瞧着眼前这女子，年纪也不大，却看着很沉稳，楚鸿光跟他讲她是上膳楼的东家，实在是难以想象。至于旁边的女孩，看着娇俏可人，应该就是楚鸿光的那位未婚妻了。 海棠赶紧请了叶飞白在院子中间坐了，如今她可是很着急。 “叶公子惯走江湖的，可有什么主意？咱们现在肯定筹不出三万两银子。何况，白白的给出这三万两银子，我也不甘心，但是我很担心碧柳的安危。” 叶飞白看了冬梅一眼，只见她也穿着绿色的衣服，眼眸一转，嘴角微勾，笑了一笑。 楚鸿光看他笑，说：“叶兄这个时候还有心思笑？我们可都急死了。” 叶飞白赶紧敛住笑容：“我不是笑你们，我是笑那绑匪。” “什么意思？”楚鸿光着急的问，“赶紧说清楚。” “绑匪肯定绑错了。”叶飞白笃定的说。 “啊？！”几个人异口同声的惊了一下。 “照你说，他要绑的是谁？”楚鸿光疑惑的问。 叶飞白看了冬梅一眼。 海棠立即明白了过来：“你是说，那绑匪知道我有钱，想通过绑我妹妹来勒索钱财？但是因为冬梅和碧柳穿的衣服颜色一样，所以他们才绑错了人？” 叶飞白点点头。 他是个惯走江湖的，自然一眼就看穿了这猫腻，不过像海棠他们都只做过生意，却很少经历江湖事，这才明白。 叶飞白想了想，说：“这伙人的背后主使人，我猜应该是熟人。不然不可能知道冬梅是你的妹妹。我听鸿光说，冬梅是刚刚从安县过来的，京城里认识的人没几个，更不可能得罪什么人。如果说得罪人，肯定是夫人得罪的人。” 海棠想了想，她的确得罪过人，但是得罪的人不多。前段时间，得罪的也就一个温丽华，难不成她还找人绑架勒索？那一个女人，竟然做得出这种事？她有些不可置信。 叶飞白看到她陷入沉思，便知道她一定想起了得罪的是哪一个。 “照我说，这赎金不需要筹！咱们另想办法，将人质救出来就行了。”叶飞白信心满满的说。 “可是万一被绑匪发现了，碧柳可就危险了！”冬梅叫道，“咱们又怎么能冒这个风险呢？！” 第392章鬼市 第392章鬼市 叶飞白笑了一下：“没什么风险。这伙人连绑人都能绑错，还是个生手。咱们只要设计骗他们一下，应该就可以救出人质了。” “怎么骗？”海棠急切的问。 “假银票。”叶飞白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缓缓道：“夫人准备三万两的假银票，拿假银票去同他们交换，等到看到人质的时候，我躲在暗处，将人质救下来。” “万一被发现银票是假的又该怎么办？”楚鸿光有些担心，“他们会不会杀了碧柳？” 叶飞白摇摇头：“有我在，你放心。不过我担心那主使人会在暗中监视你们的行动，所以还是要虚张声势，假装筹措资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三日后咱们才能准时交易。” 说起假银票的事，在这个朝代，伪造假银票是犯法的，三万两的假银票，还要造的逼真，海棠上哪儿去弄这些假银票去？要是现做，很容易露出马脚。 叶飞白得知她这个顾虑，却不以为意，只让她安心，明天假银票就给她拿过来。 叶飞白走了以后，海棠叹道：“鸿光，你这位朋友还真是神通广大，你确定他平日里不是个作奸犯科的家伙？” 楚鸿光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海棠姐别这么说，飞白他虽然熟悉三教九流，朋友极广，但是骨子里，却是个急公好义的脾气。不然以他的武功，做个武状元都够了，又何必辛苦的教武走镖呢？他就是看不惯那些当官的那副虚伪的面孔。” 冬梅拉拉他的手，笑道：“你不会替你朋友吹牛吧？武状元？真的假的？” 楚鸿光很有自信的说：“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第二日一早，海棠准备做样子去上膳楼筹款，她还没出门，就听到绫罗过来，压低了声音说：“门口好像有人盯着咱们。” 海棠眼眸一转，“也罢，咱们就将计就计吧。叶公子不是说要装给那些人看吗？” 海棠和冬梅出门了，身边跟着绫罗，才上马车，她立即对绫罗叫道：“绫罗，快去将我昨晚看的账簿拿过来，我今天还得去上膳楼筹钱，将现金全部都集中起来，这账不好算，赶紧的！” “是，夫人！”绫罗假装进屋去找账簿。 海棠悄悄观察周围，果然看到墙角一个影子闪过。 冬梅故意装出很着急的样子：“姐，这可怎么办？咱们的现钱够吗？” 海棠长叹一声：“咱们再跟王爷借点，应该也就够了。” 这时，绫罗已经从屋里拿了账簿出来，几个人坐车往上膳楼去了。 正如叶飞白所说，一路似乎真的有人在悄悄跟着他们。 一品糕专卖店生意一直都很红火，因为生意已经上了轨道，伙计请的齐全，所以生意并没有受影响。 海棠抬头看了一眼那一品糕专卖店的店内，往常都可以看到碧柳的影子，如今，那丫头却不知道在哪里受苦。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 想起那帮绑匪着实可恨，这一次，她绝对没有这么容易放过那些人。 她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温丽华的样子，她知道那女人恨自己，可是幕后的主使真的是她吗？ 文殊庙后面的老宅里，温丽华在这里等着探信的人回复。 日暮时，探信的人回来了，低声禀告道：“夫人，的确是在筹钱。今天那张海棠还去上膳楼筹现钱。” 温丽华担心的不是别的，担心那钱她筹不够，三万两可不是小数目，她问：“她的钱够吗？” 手下小厮连忙点头：“她说找王爷再借点。” 温丽华冷笑一声：“看来我果然没有找错人啊。这张海棠也不知道跟那朱七爷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这个时候了，也就王爷那里有足够的钱借给她。也罢，钱够了，只要到手，咱们这就是一本万利的事儿！” 唐氏颤声问：“她筹到了？” “八九不离十。”温氏懒懒回答。 唐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女人如今到底是多有钱，几万两银子啊，这么容易就拿得出来？ 可是一想到一万五千两，那白花花的银子就要到手，她心中一阵雀跃。那银子，可是吃喝一辈子都不愁的，一辈子都能住豪宅穿绸衣戴金簪，吃香的喝辣的。不过这一次她一定要把钱藏好了，绝不能被人偷了，也不能叫人知道了。 她做着白日梦呢，都已经想好了怎么花那笔银子了。 温丽华看了她那贪婪的老脸，心里一阵鄙视。跟这种人分银子，她都觉得有点亏。 “那个丫头呢？”她冰冷的问春儿。 春儿忙说：“在厨房里呢，稀饭馒头喂着，没事。” 温丽华点了点头：“她可不能出什么岔子，叫人给我盯好了，别叫饿着。那可是咱们的摇钱树。” 春儿赶紧点头。 海棠这边，叶飞白亲自将假银票拿了过来。 海棠打开盒子一看，登时吃了一惊。 “跟真的一样呀！”她惊叹，“居然这么快做出这么精致的银票？” 叶飞白只是笑笑。 “我真的想问一句，叶公子这银票是哪里找来的？” 叶飞白淡淡说：“夫人不必知道。只要夫人知道一件事即可，这世界上，有白就有黑，有太阳就会有影子。而有的人，可能会游走于白天和黑夜之间。” 海棠看他这样，倒是还真不敢多问。原先沈靖也是走黑道的，不过那人是个敞亮的人，什么话都大喇叭似的说出来，说是黑道，也不过是开赌坊走镖路同山匪有交情罢了。不过眼前这位叶公子，倒是真叫人匪夷所思，高深莫测啊。 他只是一个开武馆的？海棠有些不信。 叶飞白看她一脸的疑虑，笑了笑，道：“夫人这么多顾虑，肯定是在猜忌我了。我不如直接告诉你好了。夫人知道有一种鬼市吗？” “鬼市？”海棠隐约曾经听说过，“似乎听说过。” “夫人果然见多识广。这鬼市不是一般人进得去，也不是一般人找得到的。不过只要进得去的，在里头可以找到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这假银票，正是我从鬼市上的朋友那里得到的。” 第393章保护 第393章保护 鬼市？海棠听过这个玩意，不过她从前也只是在小说里看过，第一次从一个真实的人嘴里听说。 她仔细翻看了每一张银票，除了没有防伪的标记，一切都跟真的一样。这些银票都是面额一百一张的，她想了想，拿出了两张真的一百两的银票搁在了这些银票的上面，掩人耳目。 “到时候你怎么布置呢？”海棠好奇的问。 叶飞白眼珠转了一圈，狡黠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只记住一句话，你在明，我在暗。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其他的，你照常同她一手交人一手交货便可以了。” 叶飞白又对绫罗说：“你负责夫人的安全。” 绫罗自己也是个习武的，其实很想说说自己的想法，不过看到这位武馆馆主这一身的气势，憋在嗓子眼的话还是吞了下去。何况，到时候，她的确分身乏术，最重要的事情到底还是保护海棠。 等叶飞白走了以后，绫罗对海棠担忧的说：“万一对方发现银票是假的，那碧柳姐姐可就危险了。万一发生意外怎么办？那个姓叶的就那么笃定他能掌控局面？”她有些不满的说。 海棠沉思了半晌，以她看人的经验，叶飞白不像是在说大话。这个人既然能够开武馆走镖局，又能拿到如此逼真的假银票，那就一定是有真本事的人。 “既然鸿光这么相信他，我们也至少要相信别人一次。到时候，你随机应变，他们的目的不是我。如果万一碧柳遇到了危险，你还是先救碧柳。” 绫罗愣了一下，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时间很快就逼近了。文殊庙位于城郊的一条河边，因为这里已经被废弃，显得分外的荒凉，这边很少有人过来。现在一早，更是连个鬼影子都看不到。 一辆马车缓缓沿着小河渐渐的驶进了，来的不过是一个马车夫，另外一个便是马车上的女子，马车在河边的一棵大柳树下停下了。 破庙门口出现了一个黑衣蒙面汉子，那汉子叫道：“马车停在树下，只能那个女人一个人带钱过来！” 绫罗扶着海棠下了马车，那黑衣汉子所指的正是海棠。 绫罗担心极了，她本想寸步不离的跟着海棠，如今海棠身怀六甲，便是走路都不算利索，要是有个万一可如何是好。 可是对方只许一个人过去，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海棠吸了一口气尽量表现的淡定，对绫罗说：“你留在这里吧，我倒要看看，对方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高声道：“我要见见碧柳！我要是一个人把钱拿进去，我怎么知道碧柳在不在你们的手里！” 海棠话音落下，只见那黑衣汉子将手一招，后面一个彪壮的汉子押着一个女孩到了门口露了一张脸。 她脸色发白，被塞住了嘴，绿罗裙红鞋子，正是碧柳，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们，眼里都是求救的意思。 海棠看她这样子，应该是只是受了很大的惊吓，但是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衣服也很齐整，一颗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看来这帮人图的是钱，也还没有那么丧心病狂。 “好！我拿钱过来！”她手里抱着一个盒子，目不转睛的望着破庙门口，碧柳被拉了进去，从门口看进去，除了看到几个大汉，似有若无的看到了一个身穿灰黑色衣服的女人，那女人戴着帷帽遮着脸孔，看衣服的样式应该是一个中老年妇女。 她一步一步向着门口走去，心也绷得越来越紧，她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连喉咙都因为紧张而变得干涸。 到了门口，她递上了盒子：“这是你们要的银票。” 屋里戴着帷帽的妇人走了出来，打开了盒盖，当她看到里头一摞银票时，登时瞪大了眼睛，帷帽下的双眼露出激动而兴奋的光芒。 妇人数了银票的数目，正好是三万两，她激动的几乎双手颤抖。颤巍巍的将银票放入盒子里，她压低声音暗哑的说：“行，那咱们就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听到她这句话，海棠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倘若就这样，带走了碧柳，万事也就大吉了。 “将那姑娘松绑吧。”妇人对身旁的黑衣汉子说。 黑衣汉子点头，便过去，正打算解开碧柳身上的绳子，却听到一声：“慢着！” 海棠转眼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这女人戴着一个围着长长黑纱的帷帽，那黑纱垂下，几乎遮到了她的脚踝，完全挡住了她的身形。 声音是刻意压低的，可是海棠听到那声音，却莫名的想起了一个人。 女人走到了老妇人的跟前，“我看看。” 她拿了装着银票的盒子，此时破庙里光线有些幽暗，她让人点起了油灯，她将银票从中间抽取了三张，背着身子，微微分开脸前的黑纱，细细的在灯下观看。 片刻之后，却听到那女人冷笑一声：“不能放人！抓住那个女人，一个都别想跑！”一声尖厉的呵斥，海棠大吃一惊。 她认出来了！她怎么认出来的？只有经手过许多大额银票的人，才有可能辨别出这是真是假。 此时此刻，海棠脑海里几乎可以确定了，她再也没想到那女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温丽华！你好狠毒！”海棠怒道。 戴着黑色帷帽的女子身子轻微一抖，然而她没有回身，既没有分辩也没有承认，只是咬着牙喝道：“统统扣下！” 她话音落下，身旁的黑衣大汉立即伸手过来抓她，海棠吓得往后一退，转身就往外头跑去。 “你跑？！你跑了，这位碧柳姑娘就只剩下一具尸体了！”女人喝道。 海棠惊得脚下一停，这个时候黑衣大汉蓦地向她扑过来。 可是那大汉还没到她的跟前，只听到“咚”的一声，大汉突然向前扑倒，吓得海棠往后退了一步。 紧接着，不知道哪来射来的石子，只听得“铛”的一声，一颗石子打在了押着碧柳的大汉的刀子，“哐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一个声音大喊：“绫罗，快进来保护夫人！” 绫罗在外头听到，拔腿几个纵跃，一下子进了破庙护在了海棠的跟前。 第394章脸红 第394章脸红 这个时候，众人才看到一个影子从天而降，落在了碧柳的跟前，伸手灵活的用手割断了女孩手上的绳索，摘下了她口上绑着的帕子。 碧柳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眼前的人，浓眉星目，好个英气勃勃的男人。 男人将她一推，她整个人往前连跨了几步，绫罗赶紧将她接住，顺便拉着海棠，几个人一起赶紧的从破庙里出来。 “上啊！快点抓住她！”戴着帷帽的女人大怒。 破庙内的大汉扑了上去，手里拿着尖尖的匕首猛的向男人划去，男人不过是一个反身回腿，一脚就将匕首踢飞了。 这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叶飞白。原来他早已悄悄潜入文殊殿的房梁上藏了起来，到了关键时刻才飞身跳下来。 几个男人都不是他的对手，转眼便给打到地上爬不起来。 绫罗和海棠碧柳才出来，就看到了楚鸿光带着两个年轻男人冲过来接应，将她们护住。 这时听到从文殊庙里传出来求饶的声音。 “大爷放过我，不是我主使的，是她，是她……” 海棠转眼看去，只见叶飞白从文殊庙中走出来，左手右手一只手提着一个女人，帷帽全部都被摘去了。 左边那人，正是那日在酒楼卖花的老妇人，而右边的，还能是谁？不正是温丽华吗？ “怎么会是她？”绫罗和碧柳都大惊失色。 两个人被扔在了海棠的跟前跌成了一堆。 温丽华恨恨的瞪着她：“如今既然已经败露，张海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对不会说一句求饶的话！” 海棠磨磨牙，恨恨的看了她一眼，转眼却看向那老妇人，指着她问：“我到底跟你有什么冤仇？你为什么要算计我？！” 那老妇人缓缓抬起了头，当海棠看清楚她的面容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你居然是……” “没错……”妇人嘴角勾起一丝惨淡的笑，“张海棠，原来你都认不出来我了……哈哈……真是可悲啊……” 碧柳问海棠：“这人到底是谁？” 海棠摇摇头，道：“没想到你竟然变成这副样子。”她看了碧柳一眼，叹了口气说：“其实，她是我相公的庶母，原先是公孙家的二夫人，现在……什么都不是了。” 碧柳大吃了一惊。 “什么二夫人？张海棠，当初倘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我早已是公孙家的主母了！何至于最后落得一个被休出公孙府，如此的田地！”女人歇斯底里的叫道，她一边叫着，一边竟试图扑上来撕扯，绫罗一把拉住她用力的推搡到了地上。 海棠冷冷一笑：“到底是恶人。当初我瞧你去卖花，居然还起了恻隐之心。如今你同温氏勾结做出这种事情。既然你不怕报应，好，我也懒得自己处置你们，省的脏了我的手。现在，我就把两位统统交给官府，让官府来判处！” 温丽华和唐氏两个一听，都慌了。 温丽华是个富家夫人，倘若因为绑架勒索的罪名送到衙门，抛头露面不说，肯定没有好下场，要想不被处以大刑，便肯定需要花上大笔的银子。 她急了，一把拉住了海棠的裙摆，叫道：“张海棠，你今天放我一马，来日我一定会报答你！” 海棠冷冷的看了她一眼，指着碧柳说：“报答？当初你一门心思想要挤垮我们的生意，你不过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却记恨在我身上。勒索，绑架，这就是你的报答？！我要是信你一个字，我的性命倒过来写！” 她蓦地一甩裙角，将她甩了一边，转身问楚鸿光：“报官没有？” 楚鸿光点头：“早就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已经报关了。官府的人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这时，隐约听到河岸边传来马蹄声，只见一个骑着马的捕快带着几个步行的跑步过来。 海棠回头对楚鸿光和叶飞白说：“辛苦了，这里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楚鸿光点点头。 海棠扶着碧柳，上上下下的将她看了一遍，抚了抚她的头，问：“没事吧？” “海棠姐……”碧柳眼中的泪水盈满了眼眶，轻轻的耸了耸肩，抽泣着扑到了海棠的怀里，“谢谢海棠姐来救我……” “傻丫头，我要是不救你，还有谁来救你？走吧。”她拉着碧柳，绫罗扶着她缓缓的向着马车走去。 她转头看了一眼那唐氏，她早已面如死灰如丧考妣的趴在了地上，如同死狗一般。 不是她心硬，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她如今算是明白，有些人，不是人，是狼，在他们的心里，只有狼性。 对一头狼仁慈？哼，她张海棠再也不会做那种傻事！ 上了马车，车帘落下，车外的那些腌臜事再也同她无关。 碧柳紧紧的拉着她的手，之前三天的惊吓还没有过去，女孩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 她拍拍女孩的手背，轻声说：“别怕，咱们都在一起呢。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碧柳合上了眼睛，耳畔听着熟悉的轱辘声，慢慢的进入了梦乡。这个时候，是她连日来第一次睡的好觉。 海棠也合上了眼睛，几个人都累极了，好在一切终于结束了。 温丽华和唐氏都被抓进了官府，人证物证俱全，抓个现行，他们百口莫辩。 不过温丽华有钱，这些是海棠事先早已想到的。 她不知道那女人花了多少银子，终于将自己从牢狱里赎了出来。至于唐氏，自然坐在监牢里，恐怕一辈子都出不来了。她那种人作茧自缚，海棠可没觉得自己有多余的同情心去同情她。 海棠担心温丽华又有什么诡计，派了人去暗中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回来以后，海棠没有让碧柳马上回到一品糕专卖店做事，而是让她在家里足不出户的静养了几天。安静的修养，终于让她的情绪渐渐平静。 三天过去了，碧柳终于从惊吓中渐渐的缓和过来。这一次的事情，叶飞白帮了大忙，海棠打算设宴感激他。她问了碧柳的意思，却觉得碧柳的反应有些可疑。 素来大大咧咧的女孩，这一次，提起那个男人的名字，她居然脸红了？ 第395章争取 第395章争取 想起叶飞白，碧柳脑海中就浮现出那张英挺的脸，武功极好，人又能干。叶飞白救了她，给她的印象自然是极好的。 海棠瞧着她，微微一笑，道：“不如你亲手准备一份礼物给叶公子，好歹人家救了你一命。” 碧柳点点头：“那是一定要的。” 至于温丽华，海棠让去打听的人已经回来了，知道她花了一大笔银子才从官府里出来，要是她还想在京城蹦跶，海棠都不会饶她。 海棠叫人去散布了消息，整个京城的商道上的人都知道了温丽华绑架勒索的事情，一时之间议论纷纷。 温丽华不管到哪儿，别人看她的眼神都怪怪的。做生意的人，最注重的就是名声，名声坏了，还做什么生意？ 她知道自己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只好打包起行李乖乖的回了华北。 海棠知道她出了京城的城门，心里这才安定下来。 唐氏被关了大牢，还有个公孙敏，她不是怕公孙敏闹什么幺蛾子，只是到底公孙敏是公孙曜的妹子，她还是叫人去打听了公孙敏的近况。 打听来的消息真是叫她大吃一惊，原来公孙敏嫁的那个男人喝了酒就爱耍酒疯，又嫌弃她不能给自己生儿子，时常打人。公孙敏见唐氏的事情败露了，一来怕连累到自己，二来也是对于发财没什么指望了，正好勾搭上了一个过路的商人，跟着那商人跑了，直接当天就出了京城。 对于这个结果，海棠真是相当无语，这公孙敏果然是死性不改，以后她的死活，她真是懒得理会了，完全是咎由自取。 宴会设在上膳楼，为了这宴会，碧柳特地换了一身粉色的绣着石榴刺绣的裙子，梳着滑亮的头发，插着几朵珠花，还抹了桂花油。 原先她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如今跟着海棠做了掌柜，自然打扮得也好了，绸缎的衣服必要的首饰都少不了。 她手里拿着一个锦盒，盒子里装的是礼物。叶飞白还没来，她心里便不安起来。 她理了理头发，偏头问海棠：“海棠姐，我这打扮还看的过去吧？” 海棠笑笑：“十六的姑娘一枝花，何止是好看？” 包厢外头响起脚步声，楚鸿光和叶飞白两个人一起进了门，碧柳抬头瞧了一眼，脸上立即微微发烫起来。 “叶公子，坐！” 海棠请了他坐下，叶飞白也不推辞，坐在了圆桌的对面。 之前楚鸿光夸叶飞白的时候，她还不信，如今顺顺利利的救出了碧柳，她算是信了叶飞白真是一个能干人，武艺好做事稳妥，很叫人欣赏。 “碧柳，”海棠看了身边女子一眼，“你的礼物呢，不是要送给叶公子？” 碧柳赶紧将手里的锦盒送了过去，深深的行了个礼，柔声说：“碧柳多谢叶公子救命之恩。” “姑娘太客气。”叶飞白被她们这一顿客气倒是弄的不好意思。 碧柳笑着说：“叶公子不如看看锦盒里的东西，看看喜欢不喜欢，也不值什么钱。” 叶飞白听她这么说，只好开了盒子，只见盒子里装着的是一条玉质的腰佩，玉色晶莹剔透，呈圆月形，十分好看。 盛情难却，叶飞白只得收下，说了一声多谢。 这次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海棠自然也得表示一下意思，她递了一张银票过去，还没递到叶飞白的手边，叶飞白脸色一凛，说：“其实，我这才是看在楚兄的面子上帮个小忙而已。这个就不必了。要是再客气，这饭我可不吃了。” 海棠看他这么坚持，只得收回了银票。 席间，听说叶飞白手下有个镖队，这才正好冬梅和楚鸿光要回安县，海棠趁机邀请叶飞白的镖队护送他们离开，叶飞白爽快的答应了。 吃完了饭，叶飞白便回去筹备镖队的事情。海棠瞧着碧柳的脸色，倒是有些失落。 回到家中，找了个僻静处，海棠问她：“你怎么了？今儿吃了饭，瞧着倒像是有心事。” 碧柳摇摇头：“叶公子为人坦荡，不过，好像有些目中无人啊。” 海棠笑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他是个做事情的人，肯定是大剌剌的，你这点女儿家的心思，人家哪里猜得透？” 碧柳害羞极了：“我可没什么心思。” “得，别骗我了，你如今也十六岁了，自己的事情也得自己留意着。你要是真的喜欢叶飞白，就得自己把握机会。说句实话，那叶飞白好倒是好，不过在感情上恐怕有些呆，这个有点难办。” 碧柳看她已经说破了，也不否认，试探的问：“那照海棠姐的意思，我该怎么办呢？” 海棠眼眸转了一圈，这到底是古代，叫一个女孩子家去主动做什么，也是不妥。 “这样吧。经过这件事我觉得咱们不管是上膳楼还是这胡同这边，都需要两个护院。叶飞白手下有些徒弟，或许有愿意做护院的。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从叶飞白的徒弟里给我招四个护院过来，两个上膳楼用，两个咱们院子用。有了接触，你再瞧瞧他那人怎么样。你看可好？” 这样的机会，碧柳自然求之不得，赶紧点头应下了。 第二天，叶飞白便过来告诉了楚鸿光镖队张罗好的事情，楚鸿光和冬梅、青儿早已准备回家的，现在耽误了这些时候，如今更是要赶紧上路。 中午的时候，几个人就打算出发。叶飞白派出去的镖队是他手下的，他不亲自去，还是留在京城里照顾京城这边的武馆生意。 临出发前，海棠在上膳楼给他们几人送行。 冬梅提起梅馨阁的生意，对姐姐说：“我和鸿光商量过了，安县虽然好，但是我们所在的地方太偏，安居一隅，生意不好扩大，来来去去也就那么些人，现在生意好了，我觉得做成衣很有前景，想开个大点的店子，姐姐，你有什么看法？” 海棠没想到原先那么胆小怕事的冬梅，如今胆子也练起来了。她有信心扩张，那真是好事呢。 第396章考校 第396章考校 海棠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你有这个心就很不错。安县的确小了些。你要做，就做更大的，可以不仅仅局限于安县。” 冬梅吃了一惊：“姐姐说不仅仅局限于安县是什么意思？” 海棠勾唇一笑：“傻瓜，如今你走出来了，难道还只看得到安县那一个地方吗？” “姐姐的意思是？” “安县再繁华也只是个小县城，距离安县不过两百里的地方，那里是淮安府，那是首府地段，你要真的想做大，不如去淮安府开设一个门店，安县的作为分店。到了淮安府，你所要面对的客户，又是一番景象。” 淮安府是她们那片区域的中心地带，岂是一个小小的安县县城能比的？ 冬梅想起姐姐的提议有些激动，可是又惴惴不安的担心自己做不好。 海棠想起了段恒，对冬梅说：“至于原料，你不必担心，我有个朋友，在关中平原，他那里盛产棉花，前些时候我收到他的消息，他设立了作坊，到时候用棉花加工成棉布，你可以从他那里进棉布，价格很便宜。到时候做成了成衣，销售到各县各镇，即便是销量起来了，也不用担心。” 姐姐一说，冬梅心潮澎湃起来，既然姐姐都已经给她想好了这些计划，她怕什么，大可以伸手一搏。 她郑重的点点头：“谢谢姐姐，我一定不会让姐姐失望的。” “我信你。” 叶飞白派出的镖队整整有六个人，因为只是保护几个人安全，也没有什么贵货，所以六个人也够了。 何况叶飞白的武功好，手下都是武功高强的人，海棠信得过。 一直送冬梅出了城门，海棠叹了口气，这一别离，恐怕至少得半年后才能见了。 叶飞白过来送楚鸿光，海棠坐在马车里，斜眼看碧柳，只见她时不时偷偷的从车帘的缝隙里偷看外头骑马的人。 她戏谑的笑了笑，快到自家宅子时，海棠对车夫说：“我在这里下车，绫罗扶我走一走。你送碧柳到许家武馆，碧柳还有事呢。” 海棠下了马车，叶飞白听说海棠找他有事，诧异的瞥眼看过来。 海棠笑着指着马车里说：“我将要办的事情都交给碧柳了，她到时候会代替我跟你谈的。” 叶飞白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事，只是点点头。 碧柳躲在马车里，被她这么指名道姓的一说，脸红的跟番茄似的。 马车缓缓走着，叶飞白骑着马也跟着马车一起走。 碧柳独自坐在马车里低着头寻思着，她听楚鸿光说叶飞白今年二十二岁，现在还是孤家寡人，也没有定亲。 这对于她来说倒是一个好消息。 马车到了东城巷子，隐约可以听到附近的宅院传出呼呼喝喝的声音。 碧柳偷眼看出去，只见那巷子口有一个宅子，院子宽阔高大，呼喝声就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那宅子并不新，看着倒像是有些年头了。 “到了！”叶飞白叫道。 他翻身下马，转头瞧见马车里的姑娘也下了马车，这姑娘眉清目秀，看着倒是清爽。 “这里就是你的武馆？”碧柳指着那高大的围墙，呼喝声就是从里头传出来的。 叶飞白点头：“是啊，这是我家老宅，如今家里人不多，就改成了武馆。” “家里还有谁呢？”碧柳好奇的问。 叶飞白淡淡一笑：“还有我娘。” “就这些人？”碧柳有些惊讶。 叶飞白点点头。 碧柳想着，原来他们是母子相依为命，瞧着倒是挺不容易的。不过自己不也是孤家寡人吗？要不是有海棠姐照顾，还不知道家人在哪儿呢。 叶飞白敲了院子的褐色木门，门开了，是个光着赤膊的年轻汉子，裤腰带一直低到了肚脐眼下，上面露出劲实的蜜色肌肉，布满了汗水。 “师傅，你回来啦！”年轻人高兴的说。可是他一瞅叶飞白身后，顿时吃了一惊，那不是个丫头吗？当碧柳瞧见他时一双眼瞪得圆圆的，显然吃惊极了。 年轻人脸上一红：“师傅，你回来就回来，怎么还带个姑娘来啊？难不成把师娘也一起带回来了？” “别胡说八道了！”叶飞白啐他，“将衣服穿上，你进去叫他们都把衣服穿上，这是主顾。” “这天气怪热的……”年轻人还想辩解。 “去！”叶飞白一个眼神，年轻人麻利的滚进去穿衣服了。 “呵呵！”碧柳轻笑起来。 “你笑什么？”叶飞白被她笑的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碧柳老实的说：“我是笑开始瞧着你看着挺冷酷的，没想到你手下的徒弟这么调皮。” 冷酷？叶飞白抿了抿嘴，这是夸他还是损他呢？ “进来吧。”估摸着里头的人应该都穿了上衣，他这才带着碧柳进了院子。 里头的院子果然很宽阔，两边插着十八般武艺，中间的院子里站了二十来个后生，找他学武的人还不少。 “你家夫人叫你来，是有什么事？” “哦，海棠姐让我找你雇佣几个护院，我要雇四个吧。” “哦。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叶飞白了然，指着那一堆后生叫道：“这位姑娘要雇佣护院，你们愿意去的，过来这边！” 像这些来学武的，多数学到也都是去做护院或者行镖。若是能做护院，比起行镖来说，更加稳当安全，如果是护的大户人家，自然收入也是不错的。 更何况，来挑人的还是个俏皮的姑娘。 叶飞白话音一落，立即就有几个后生争先恐后的杵到了她的跟前。 “我去。” “你看我怎么样？” 这一来就来了五六个人，可是海棠只要四个，这倒叫碧柳有些为难了。 叶飞白对自己的徒弟是了解的，哪个武功好，哪个做事稳重，他心里有数，他看碧柳为难，正打算替她挑选，却听到这女孩说：“既然你们来的人多，我们只要四个。你们放心，只要选中，咱们的报酬绝对不会低。那就由我代表我们家夫人考较考较你们吧！” 嚯！小丫头，还考校别人呢？他倒要看看，她这个丫头要怎么考校他的几个徒弟。 第397章有效果 第397章有效果 说起考校，其实碧柳哪里懂武功这些，她叫几个人每人耍了一套功夫，瞧着都挺不错的。 她有些为难了，就拿眼睛瞅叶飞白。 叶飞白摇摇头，还以为她真的懂得考校武功呢。 “你要力气大还是身手灵活的？” 碧柳想了想，做护院的当然机灵的优先，若是光力气大，来了贼没发现也不行。 “我要手眼灵活的。”碧柳说。 “行！”他立即吩咐，“拿一把弓箭来！将布头箭取过来。” 碧柳听他说布头箭，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原来就是把一根箭的箭头折了，然后包上布块，布头上沾上石灰。 他的徒弟身上都穿着黑色的布衣，叶飞白说：“我每人射出三箭，身上石灰最多的算淘汰。” 碧柳一听，觉得挺新鲜，居然还有这种考校的法子，她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他的徒弟们都靠着墙边站着，留出了偌大的空间给那人逃跑。 徒弟们一个个上去，挨个的挨他的长箭。一场比试下来，每个人身上都沾着多多少少的石灰斑点。 叶飞白拎了两个白色石灰最多的扔到了一边，对碧柳说：“这剩下四个，你可以领回去交差了。” 碧柳笑了，这人真有意思。做事情真是快刀斩乱麻，够爽利的。 “好，多谢了，我替我家夫人谢谢你。” 叶飞白摆摆手。 临走时，碧柳想起了一件事，故意问他：“之前碧柳送的那块玉佩在哪里呢？” 叶飞白一愣：“在家里放着呢。” 碧柳一笑：“若是有空，还请叶公子戴着。” 叶飞白皱了皱眉头，她这是什么意思。他戴不戴玉佩跟她有什么关系？ 碧柳要出门了，心里还是有些遗憾，海棠姐给她这个差事让她接近叶飞白，哪里想到叶飞白这个人做事效率这么高，三两下就把事情给办妥了。这下以后可没什么机会见面相处了。 “飞白，谁来啦……”她转头看去，只见宅子门口站着一位五十来岁的中年妇人，眯着眼睛看这边。 “我怎么听着像个姑娘的声音？”对于姑娘的声音这妇人特别的敏感，她盼着儿子早点娶上媳妇，可是到如今也没什么音讯。 “大娘，我是过来办事的。”碧柳看妇人要走下台阶，急忙过去扶着她。 碧柳一看这妇人就知道一定是叶飞白的娘，她仔细看了看这位妇人的眼睛，发现有些浑浊和异样。 “娘，你出来做什么？今天有风。”叶飞白急忙过来。 妇人的眼睛似乎不好，眯着眼睛看了碧柳好半天，这才说：“哟，好清秀一个姑娘。” 叶飞白有些尴尬：“人家是来办事的。” 碧柳微微一笑，问：“夫人，你是不是双眼有见风流泪的毛病？” 妇人忙点头：“哟，这你也能看得出？” 碧柳笑着说：“其实我们上膳楼里有药茶卖，有一种药茶就是专门治眼睛的。如今叶公子帮了咱们这么大的忙，明天我亲自将上膳楼的药茶送过来给你试试可好？” 叶飞白有些诧异，她娘的眼疾吃了好些药都不见好，因是老毛病了，后来也再懒得看大夫，一个药茶还能治眼睛？他有些不信。 妇人求之不得，点头道：“好，你尽管过来，难得，你真是个热心的姑娘。” 碧柳微微一笑：“那明儿我中午过来吧，中午有空。” 妇人连连点头。 叶飞白有些看不懂了，碧柳这是为哪般。 从叶家出来，碧柳到了海棠那里交差，将两个护院分别分派到了上膳楼和城西胡同的宅子里。 海棠拉着她问：“怎么样？可有进展？” 碧柳低着头说：“他家里有位母亲，眼睛见风流泪，我想起上膳楼有药茶可以治眼疾，想明天中午拿给他娘试试看。” 那药茶是灵泉熬制而成，的确有一种茶是专为明目而熬制。 海棠松了一口气，拍拍她的肩膀：“你是个聪明姑娘，既然开了头，以后的事，你就自己把握了。” 碧柳点了点头。 第二天中午，我偷空亲手做了一个蛋糕，又带了两罐上膳楼的药茶，亲自到了叶家门外。 一听到敲门声，门立即开了。 碧柳一抬头，迎面就看到了叶飞白。今儿院子里挺安静的，她有些疑惑，“怎么不见你的徒弟们？” “他们中午要吃饭午休，下午才会过来。”他瞧着碧柳还提着东西，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其实我娘那是老毛病，你真不用介意。” “答应的事情，我怎么能食言呢？” 她不理会他，径直入了他的宅门，叶大娘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 现在叶家正在吃午饭，碧柳一瞧那饭菜，做的很简单，瞧着似乎也并不美味。 原来叶家只有两个小厮做家事，叶大娘眼睛不好不能做饭，小厮做出来的饭菜怎么能指望它好吃？ 碧柳瞧着偌大的叶宅，除了叶大娘，竟瞧不见一个女人的影子。一方面她是高兴，可是另外一方面，又觉得这母子挺可怜的。平日里，连个可口的饭菜都吃不上，还不可怜？ 早知道，她就直接从上膳楼带几个菜过来。 叶大娘瞧着她来十分高兴，拉着她说些闲话，又问她是做什么的。碧柳说自己是给海棠帮忙，做一品糕专卖店的掌柜时，叶大娘大吃了一惊。 “啊哟，掌柜？一个女孩子家做掌柜？” 碧柳点点头，拿了自己亲手做的蛋糕，切成了两半，一半给了叶飞白，另外一半亲手送到了叶大娘的手里。 “这就是一品糕？” 叶飞白的心里也有同样的疑问，他的武馆虽然赚钱，只能算是个殷实家庭，还没有奢侈到去买一两银子一块的糕点吃。 碧柳看到他拿着瞧，连忙催促他：“尝尝吧。” 叶飞白点点头，虽然他并不爱吃甜腻的东西，不过这糕点尝在嘴里，十分的柔和，味道十分好。 他也还罢了，他娘赞不绝口，一口气便将蛋糕吃完了。 碧柳连忙送上了药茶，说：“这就是上膳楼的药茶，这茶不苦的，您试试吧？” 叶大娘拿着那茶看了看：“哟，这茶的罐子也做得怪精致的。” 喝了一口，果然有着淡淡的甜味，同时也有一股很浓郁的药材味，不知道放的都是些什么药材，喝了以后，竟觉得眼睛前头仿佛光亮了一点。 叶大娘眨巴眨巴眼睛，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人，欢喜的说：“好像有效果呀！” 第398章偷笑 第398章偷笑 叶飞白大喜：“娘，你真的好一点了？” “亮一点，真的亮一点。”叶大娘肯定的说。 碧柳笑道：“我就说有效果吧。咱们上膳楼的药茶，很多人都说效果很好的。只要坚持饮用，时间久一点，效果更好，说不定您的眼疾就痊愈了。” “那可怎么好？”叶大娘急忙说，“既然是有效的药，我也不能白要你的，飞儿，赶紧给钱碧柳姑娘。” 碧柳急忙摆手：“不用不用，你们先吃饭吧，我明天再来。”说罢，便急匆匆的走了。 叶大娘感叹的说：“瞧，这多好的姑娘啊。诶，飞白，你去问问，看看人家碧柳姑娘定亲没有？” 叶飞白一脸的尴尬：“娘，你不要碰到一个姑娘就想这些好不好？” 叶大娘嗔恼道：“人家好容易上我家来，万一她不来被人给抢走了，我看你后悔都来不及啦！” 叶大娘是过来人，这碧柳姑娘要是对自己的儿子没好感，她能上门给她这老太婆送药茶吗？只她这儿子是个呆头鹅，不点拨不清醒的。 吃过了饭，叶飞白叫小厮收拾了碗筷。 他到自己的房里小歇，不经意间看到了之前碧柳送给他的那个玉佩。 之前他都没有仔细看，这次他将玉佩从盒子里拿了出来，仔细的看了一遍。只见这玉佩的玉色晶莹剔透，雕刻十分精致，这么一条玉佩，估计不便宜。 想起她昨天问他有没有戴这块玉佩。 他想了想，又将玉佩放回了盒子里，合上了盖子。 他成日里穿着武服，这玉佩这么贵，实在不适合。 一连四五天，碧柳每天中午都会过来给叶大娘送药茶，碧柳乖巧，叶大娘也越来越喜欢这个丫头。 知道她没有了父母，叶大娘对她也多了一份怜惜。 药茶喝了这些时候，果然叶大娘的眼疾渐渐的有了好转的迹象。 这天碧柳因为第二天要陪海棠出城办事，想着叶大娘的药茶最好每天喝不能断。 她就提前趁着天黑前拿着药茶送到了叶家。 开门的依然是叶飞白，可是此时，他光着精实的上半身，一块块遒劲的肌肉看的碧柳脸上发烫。 叶飞白一愣，难得的脸上浮起了薄红。 “你等等！”说罢他转身就跑到里头的架子上随手拿了一件衣服套上。 碧柳只觉得心口砰砰的乱跳了几下，等他过来的时候，她才说：“因为我明天要跟海棠姐一起出去办事，所以提前拿了两罐药茶过来，你明天记得给叶大娘喝。” 叶飞白一怔，看了她一会，才说：“我去上膳楼问过了，那你们这药茶也是一两银子一罐的，我怎么好白拿你的？何况你家那位夫人才是东家，你要是拿了这茶，她难道不会说你？” 碧柳解释道：“你不必担心，海棠姐知道的。” 叶飞白沉默了，还是从钱袋里掏出了十两银子递到了她的面前：“这是十两银子，我做事，一码归一码，该付的钱一分都不会少了你的。” 碧柳并没有伸手接，她眼珠一转，道：“这十两银子你要给我也行，不过不能这样给我。” 叶飞白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最近看了一根簪子，正好值十两银子，明日我要去办事，后日傍晚这个时候，你去贵记珠宝店门口等着，自然是你还钱的时候。”说罢，她将手里的药茶往他手里一塞，就飞快的转身跑走了。 这小丫头，到底在搞什么鬼？ 叶飞白从小没有姐妹，接触的女孩子极少，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女孩子脑袋里在想些什么。还钱，她接着也就是了，干什么还要去那什么珠宝店，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进去，将药茶送到了娘的房间里，叶大娘听说这是碧柳送过来的，少不得又笑眯眯的将姑娘夸了一顿。 她瞪了一眼这傻儿子，别的事都聪明，唯独这一件事上头，不开窍啊！ 贵记珠宝店的门口，身着月白长衫的高大青年男子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叶飞白左顾右盼，进进出出都是些打扮富贵的妇人，他一个大男人杵在这里着实有些难堪。 他希望碧柳早点过来，帮她付了银子他也好早点走。 这时，只见夕阳的照射下，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孩子穿着石榴红的裙子，打着一把绘着粉色莲花的纸扇，夕阳照在她的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女孩看得出是悉心打扮了的，绣金线的锦带勾勒出窈窕的腰线，更衬出玲珑的身材。 她梳着乌黑油亮的发辫，几许碎发垂在耳畔随风飞舞，描着远山黛眉，杏眼如同湖水般滟潋，樱花瓣般的嘴唇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她到了他的跟前，叶飞白看的有些呆，精心打扮过的碧柳竟比平日更多了许多风情。 叶飞白吞了一口唾沫，道：“你来了。” 碧柳看到他这样，捂着嘴轻笑：“是啊，叶公子久等了吧。咱们进去吧。” 一进去，掌柜热情的招呼：“啊哟这位公子，我瞧你等你家的小娘子等了好半天啊，这是新婚小夫妻吧？这感情真是叫人怪羡慕的。” 叶飞白一听，脸上渐渐发红。 碧柳笑道：“掌柜真是会说玩笑话，不是这样的关系。” 掌柜戏谑的看着这两人：“啧啧，不承认呢，瞧着这位相公脸都红了，即便现在不是，很快也就是了。” 这人真是说话不饶人，叶飞白感觉额头上的汗水都快滴下来了。 碧柳瞪了掌柜一眼：“我来看首饰的，介绍介绍首饰吧，话这么多。” 掌柜不再多说，赶紧的给碧柳推荐首饰。 碧柳挑来挑去，挑了几样价格在十两左右的簪子，指着其中一支，说：“就这个吧。” 那是一只玉簪，玉质通透，还镶嵌着一朵金花，十分精致。 掌柜赶紧给她包了起来，叶飞白付了银子。 掌柜的还偷偷嘀咕：“还说不是俩口子，这么贵的簪子，不是男的付的钱吗？这关系，撇不开。” 出了门，碧柳将簪子斜插在发髻上，斜着眼问他：“怎么样，这簪子我戴着好看吗？” 叶飞白看着她斜眼看自己，笑脸含嗔的，没来由，心里的节奏就乱了一拍。 “好看。”他老老实实说。 碧柳一笑：“我送你玉佩，你送我玉簪子，咱们两个扯平了呀。” 叶飞白点点头。 碧柳这就要回去了，不过此时天色已经黑了。 她本来是没要他送的，才走几步，后面的男人就跟了上来。 她偷偷看了一眼，知道是他，心里只是在偷笑。 第399章试探 第399章试探 一路无话，叶飞白一直陪着碧柳到了城西巷子。 临到门口，他转身便打算回去，却听到身后女子轻轻喊了一声：“喂，你就这么走了？” 叶飞白回身诧异的望着她，人都送到了，钱也付过了，不走，还要干嘛？ 碧柳笑了笑：“我多谢你送我回来，你就是走不也得跟我打声招呼吗？这么就走了，你真是跟个锯嘴葫芦似的。” 叶飞白抿了抿唇，还是没说话。碧柳瞧着他这样就有点生气了，要真是个榆木疙瘩，她再怎么主动他也不会明白的呀。 她心里叹了口气，跺了跺脚，转身就进了屋子。 叶飞白虽然说感情上没有什么经历，不过也不是傻子，一个姑娘家做了这么多事，他有些猜测她是不是对自己有好感。 但是他又怕是自己多想了，这碧柳姑娘是个做掌柜的人，每日里面对那么多人，都是笑吟吟的，怎么就自己特别了？ 可能她就是想买个簪子而已。 他这么想也就释怀了，转身大步的往家迈去。 “笨蛋！大白痴！”碧柳坐在院子里，用力的扯着一朵丁香花，被海棠瞧见了。 海棠瞧着她这样子就觉得好笑：“你骂人归骂人，干嘛拿我的话出气？”她从碧柳手里拿走了丁香花，惋惜的说：“好好的花，给你蹂躏成这样子。赶紧的离我的花儿远点。” 海棠说的不过是玩笑看，看碧柳愁眉不展，就知道是因为叶飞白的事情发愁呢。 “怎么了？那家伙不醒事？” “我该做的都做了，他还是无动于衷，我想他那么聪明的人，心里肯定是明白的，只不过他不喜欢我罢了。”碧柳撅着嘴说，说这话的时候心里真的挺难过的。 “你知道叶家的家世吗？” 碧柳摇头：“我上哪去知道？” 海棠坐在她身边，“我跟七爷打听了一下，原来叶飞白祖上很不简单。” 碧柳来了兴趣，双目炯炯的望着她：“怎么个不简单法？” “叶飞白的祖父是个将军。” “啊？！将军！这么厉害？！” “你看叶飞白，武功那么好，是家学渊源。当初他祖父做将军的时候，家境是很好的，只是后来他祖父因为给人陷害罢官了。叶家就家道中落了。我想以叶飞白的武功都不愿意去考武举做个武官，应该也是有这方面的原因。” 碧柳吐了一口气：“原来如此。”她有些沮丧，“那我更配不上他了，他是将军世家，我是个丫鬟出身，他肯定是打心眼里瞧不起我，所以我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多余的。” 海棠笑了笑：“到底有没有你，试试不就行了？” 碧柳一听兴致来了：“怎么试？” 海棠在她耳畔咕哝了几句，她满眼犹疑，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决心试一试。 这天，天气晴朗。 叶飞白如日常一般在院子里训练徒弟，金色的阳光照在赤膊的男人身上，一个个都布满了汗水。 天气渐热了，这训练也越发的艰苦。但是练武的人，惯常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越热越能锻炼人的毅力。 叶飞白拿了一条帕子擦汗，正喝了一口茶，却听到有人敲门。 转身，小厮开了门，进来的原来是那日到上膳堂做护院的一个徒弟，叫兴文的。 “师傅！”兴文进门特地提了两盒子糕饼一盒茶叶进来。 叶飞白露出浅笑：“你在上膳楼做事，怎么今儿回来了？” 兴文笑嘻嘻的说：“今儿兴文回来，说想求师傅个事。” “什么事？” “就是……”说这话时，兴文挠了挠头，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师傅，你瞧我这不也十八了吗？还没媳妇呢。” 叶飞白一愣：“你叫我给你说媳妇？胡闹，我上哪里给你找去？”他自己不还是个光棍吗？ “不是不是。”兴文连连摆手，“不要师傅给我找，我自己找到了。人家不是说了，师傅如父。我呢，想请师傅去给我提亲去。” 叶飞白恍然大悟，虽然他自己也年轻，不过这话也没错。 “哪家姑娘？” “就是上膳楼一品糕店的掌柜碧柳姑娘啊。”兴文兴致勃勃的说。 叶飞白一愣，脸色有些难看，嫌弃的说：“你家里那么穷，人家能看得上你？” 兴文连忙说：“我打听过了，碧柳姑娘虽然说是个掌柜，不过她原先家境也不好，她家里没有父母，只有东家给做主。是个苦命的。我想着，她也是穷苦过来的，一定不会嫌弃我。师傅，你就帮帮忙呗？” 叶飞白紧紧攥着手心，听了这番话，一番郁怒从心头而起。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是他就是不乐意，而且很不高兴。 “你，找别人！这事，我可管不着！你这小子还真会找人，你不知道你师傅我才接了一趟镖，要出去十天八天的，哪来有功夫给你做这些鸡毛狗碎的事情？这些东西，都拿回去！” 说罢，叶飞白将兴文带来的礼物沉着脸都扔进了他怀里。 他转身进了宅子，几个徒弟偷偷的在笑。 “兴文，你怎么这事找师傅啊？你知道吗？前几日师傅可和碧柳姑娘打的火热，你真是找错人了，难怪师傅会发火？” 兴文不服气的说：“那可不一定。碧柳姑娘人好，才会给大娘送药。说不定我提了亲，她真的就答应了。而且我听说，也有其他人打算向她提亲哩，又不止我一个。” 他说话的声音大，叶飞白就算是进了宅子，那话也使劲的往他耳朵里钻。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夕阳下窈窕秀丽的影子，那含嗔带娇的笑容，还有她对母亲无微不至的照顾。 他烦躁的在廊上走来走去，心里渐渐起了危机感。 “飞白。”他娘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的身后，“去吧。” 叶飞白一愣，望着她娘。 “娘还不了解你吗？你是个好面子的，怕碧柳姑娘不喜欢你。不过娘可以告诉你，她肯定喜欢你。” 叶飞白一下子被老娘看穿了心思，窘迫的低下了头。 “傻孩子。这个简单的很。”叶大娘说，“你约她出去单独见面，如果她答应了，便是她对你有意。这是娘绣的腰带，你到时候把这个给她，要是她接受，你提亲她断然不会拒绝。即便是不接受，这是娘绣的，也没什么大关系。” 叶飞白心里有些忐忑，接过了她娘绣的腰带。这腰带是女子用的，这么私密的东西，自然是带着某种涵义。 他看了他娘一眼，叶大娘对他点点头。 “好吧，我试试。” 第400章腰带 第400章腰带 “叶飞白约我了！”这是海棠巡店回家，碧柳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看来那试探是有效果了。 “约了你就去呗。”海棠坐在桌前卸下了头上的钗环。看到碧柳这副激动的样子，她倒是想起当初刚开始和公孙曜相处时的情景。算算时间，他也快回来了，心里也是期盼的很。 “好，我马上去换衣服。”碧柳说着赶紧去换了件好看的衣服。 她在海棠跟前转了一圈：“怎么样？” “不错。”海棠点头。她上面穿着绣桃花淡粉衫子，下面是月白色银纹百褶裙，显得青春活泼还很俏丽。 “簪子素了些。”海棠在自己的梳妆盒里选了一根白玉色莲花的玉簪子，下面带着摇曳的玛瑙红珠，颜色艳丽动人。 她站起来替碧柳插上，碧柳到了镜前一看，果然好看。 “他约在哪儿？” “泗水亭。” 那亭子在城中靠湖边的位子，闹中取静，既安全又不喧闹，挺好的位子。 “正好泗水湖中莲花盛开，你去赏赏景。” 碧柳点点头，打着一把油纸伞便向泗水亭去了。 她来的时候，人不多，这个时候天色渐渐黄昏，她收了伞，正准备在亭子里坐一下。 转头，却发现一个探头探脑的家伙出现了，那可不是叶飞白。 碧柳警惕起来，往后退了一步。那贼头贼脑的男子看到她，脸上露出谄笑，向着她走了过来。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啊？” 这话一开口，不是地痞流氓还能是什么人？ “我等人的，我朋友马上就来了。” 男子不信的笑道：“你骗谁呢？我刚才就跟着你，你一直都是一个人，你在这亭子里也就歇歇脚。我没别的意思，我一个人也挺寂寞的，你就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好个狗脸皮的无赖！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可要叫人了！这是在城里，不是郊外，我只要叫人，立马就有人过来。” “过来又怎么样？”男人涎着脸说，“过来的肯定都是我的兄弟。你没听过一句话，强龙不压地头蛇。” 碧柳真是急死了，该死的叶飞白，你约我也就罢了，怎么都不见人影？非得我吃了亏才来吗？ 碧柳不想在这里等了，她得赶紧的逃走，这男人看起来很难缠。 她紧紧的握着伞，蓦地伸手用力向他一戳，然后一转身就往外冲出去。 男人被她戳了一下，气的哇哇大叫，回身一下子攥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放开我！”女人大叫。 男人正想用力，谁知，一个黑影仿佛从天而降一般，一脚飞起就踹在了他的下巴上。 似乎听到“卡擦”一声，他的下巴好像脱臼了…… 男人重重的躺在亭子里，他颤抖着唇，努力的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正要爬起来，突然又是一脚飞起来，踩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感觉自己就像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蟑螂一般，快被踩扁了。 “吴老三！”叶飞白怒极了，这混蛋居然还是他认得的，也不过就是街面上的一个混混。 吴老三一抬头，不看则已，一看唬的七魂六魄都快飞升了。他惹谁不好，惹这么个孔武有力的活阎罗？ 他开武馆的！伸出小指头都能把他给碾死。 “叶大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这是你的女人……我要是知道，我就是有十个八个的豹子胆，我也不敢啊……” 叶飞白一脚将他踹出了亭子，“滚！” 吴老三赶紧麻溜的爬起来，虽然浑身疼痛下巴脱臼，还是迅速的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 “你没事吧？”叶飞白这才回身看碧柳。 “你怎么现在才来？”碧柳一下子哭着扑到了他的怀中，两只手还在握拳捶打他的胸口。 他瞧着她这样子是吓到了。 他无措的看着投怀送抱的女子，只得伸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算作安慰。 “别哭了，没事了。万一来个人看到了，还以为我做了什么。” 碧柳意识到自己这举动有些出格，赶紧推开了他，转身拿了帕子擦自己的眼泪。幸亏她带了小镜子，赶紧看看脸上的妆有没有花。 叶飞白因为迟了两步才到害她受了人欺负感觉到很歉疚，低头等她擦完眼泪。 “对不起，都是我的不是。”他由衷的抱歉。 “算了，这些别说了。你找我来做什么？”碧柳还是有点生气。 叶飞白想起娘说的话，如果她肯来就是有意了，可偏偏遇上了个小瘪三，这事情有点难办，他又怕她一气之下会拒绝他。 他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要不要将腰带拿出来。 “你说不说，不说我走了！哼！”说着碧柳假装转身要走。 叶飞白急忙拦在了她的跟前，迅速拿出袖子里装着的腰带，一下子塞到了她的手里：“我娘说了，她……她给你绣了腰带，你要不要？” 碧柳吃了一惊，低头仔细看手里的腰带，这是女孩子家用的东西，绣的很精致，像是叶大娘绣出来的。可是叶大娘眼睛不好，虽然现在好了许多，但要绣出这样的腰带也还是需要费很大的眼力的。 腰带这种东西，一般都是定情信物。尤其是男子送给女子，或者女子送给男子，未婚夫妻之间才能送的东西。 碧柳顿时明白了什么，这是叶大娘让叶飞白向她提亲的意思，她看了叶飞白一眼，只见他神色很是紧张，叶大娘一定跟他说了。 碧柳只觉得心里一阵砰砰乱跳，甜甜的味道由心里泛出来。 “那我要是不收呢？”她故意这么说。 “因为今天的事？”叶飞白懊恼的问，“的确不巧，我临出门，那位押镖的主顾上门找我谈了事情，因为马上就要走镖我不敢耽误。却没想到出门晚一步，害你受了惊吓。” 碧柳一听，这重点就转移了：“你要押镖？很重要的镖吗？” 叶飞白点头：“十分贵重，而且要过几个危险的山头。不过路程不远，是到邻省。十天左右可以回来。” “哦。”碧柳想起那危险的山头，心里有些发紧。 她手里还拿着那条腰带，叶飞白一直忐忑的注视着这腰带，她这么拿在手里，到底是收还是不收呢？ “你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 “那我明天早晨送送你吧。” 这都是说的押镖的事情，可是那腰带她一句都没提呀。 “这腰带……”叶飞白提醒她。 碧柳微微一笑，将腰带放进了袖子里，睨了他一眼：“傻瓜！”说罢，转身向亭子外走去。 “等等，我送你！”叶飞白急忙跟过去。 第401章偷乐 第401章偷乐 第二天叶飞白果然要押镖，碧柳自从接了叶飞白的腰带，心里就像灌了蜜糖一般。可是这才刚刚高兴，叶飞白就要去押镖，虽然说不远，但是那么危险的事儿，万一出个好歹？ 她昨儿问了他出门的时间，今天早已起来，匆匆忙忙的将昨晚连夜纳的鞋底收了尾，用布包了塞进自己的怀里。 叶飞白正出门时，就看到一个女子从远处匆匆而来。 碧柳？ 他有些诧异，她并没有说今早要来送他，不过她这么做，让他心里很是感动。从前上哪儿，即便再危险也无人记挂。如今，这点举动，让他觉得有点温暖。 “我送送你。”碧柳这样面对他，还有些羞涩。 叶飞白点点头。 因为叶飞白等人骑着高头大马，押着一种车箱，碧柳也不好送远，不过百来米，他就说：“你回去吧，我这要往城门那边去了，你赶不上的。” 碧柳点点头，低头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塞进他的手里，叮嘱道：“那你保重。”说罢，害羞的转身快步往回走去。 叶飞白一愣，打开那布包，只见里头是一双新绣的鞋垫，上面的针线针脚工整，是个贤惠的女孩子呢。 他嘴角勾起一丝浅笑，望向那朝阳下女孩的背影。 这天气越来越热了，已经入了七月，就是在屋子里最阴凉的地方也热的够呛。 “这京城的天气真热！”绫罗擦着汗，拿着一把绢扇使劲的摇。 海棠坐在屋里，靠在凉椅上纳凉，她如今肚子大了越发懒了，最近连上膳楼那边都去的少了，若是有事，掌柜的会亲自过来向她汇报。 没了温丽华的捣乱，生意倒是进展的都颇为顺利。 “过来，对着冰块散。” 他们的面前搁着好大的一盆冰块，高高的堆起来，绫罗到了冰块旁，再用扇子扇，果然凉快许多。 这夏天的冰块是冬天窖藏起来的，保存不易，所以卖的很贵，只有有钱人家才买得起。 绫罗一边自己扇着，一边将凉风扇向海棠，一把扇子扇着两个人的凉风。 海棠望着这偌大的冰块发呆。 “海棠姐，你想什么呢？”绫罗好奇的问。 海棠叹了口气，“浪费了好大冰块。”其实她想的就是夏天最可口的东西，莫过于冰镇糖水、冰镇西瓜、冰镇荔枝…… 想想都留口水，可是她眼下，却是一样冰镇的都吃不了了。 碧柳从外头急匆匆的回来，海棠瞧着她像是有事，嘴角微扬，那就是喜事。她知道前几天叶飞白已经押镖回来了，看她这么着急，应该跟叶飞白有关。 “海棠姐……”碧柳进来，满额的汗珠，来不及擦，喘了口气说，“他……他要来提亲了……” 海棠一喜，好久没办喜事了，这次可真得好好的热闹一下。 “哪个他呀？”海棠故意说。 碧柳红着脸：“姐姐明知故问，就是飞白啊。” 啧啧，都叫的这么亲热了。小丫头有两把刷子，算是亲手将这夫婿追到手了。 绫罗和海棠相对一笑，海棠直起身坐起来，笑着说：“那真是好事！” 碧柳想起了自己的父母，神色有些颓丧，叹气道：“可惜我爹妈不在了。要是他们能在看到我有这一天……” 碧柳是逃难的才去了段家做丫鬟，父母早已在死在了水患当中，如今这世界上也就是孑然一身一个人。 海棠想了想，站了起来，拍了拍碧柳的肩膀：“从今儿起，碧柳你就是我的妹妹，我要以姐姐的名义将你从这里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碧柳一呆，怔怔的望着她，心里只觉得酸涩又感动，如果不是海棠，她现在还在人家做小丫鬟呢。一辈子没有翻身的机会，哪能像现在这样穿金戴银，做着体面的事情，嫁个如意郎君？ “姐姐……”她颤抖着双唇叫出了这两个字，眼眶里的眼泪忍不住夺目而出，滴在手背上热热的滚烫。 “别哭了，跟花猫似的。”海棠抹了抹她眼角的泪水，高兴的说：“这个时候，你该笑，马上要做新娘子的人了。” “哪有这么快……” 话正说着，就听到外头热闹的人声。 隐约是些粗糙汉子的声音，说话那么大声，直接隔着大门传了进来。 “是他们来了！”海棠欢喜的说，一边让绫罗叫人开门。碧柳觉得害羞赶紧到后面躲了起来，不过她还是隔着一个帘子在那里偷看。 海棠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小丫鬟南珠扶着她径直往大厅去了。 院子门打开，外头果然是叶飞白带着徒弟带着礼物来提亲了。 身后两个徒弟捧着红纸包着的盒子，怀里堆得高高的。 叶飞白今日穿了一件簇新的绣银线的鱼白长衫，用玉冠束着头发，如今这样，跟原来相比，倒是有些世家子的样子。 海棠坐在厅里笑眯眯的看着他，原先看这小子就很不错，没想到竟有这个缘分变成亲戚，倒是也不错。在这京城里，有叶家做后盾，多了这许多武艺高强的后生帮忙，很多事做起来也会方便许多。 只可惜公孙曜还没回来，要是他回来看到这一幕，一定很高兴。 “坐！”叶飞白进来，海棠客气的请他坐。 他今日是来提亲的，海棠作为碧柳的东家，算是长辈一类的，他哪里敢造次。 海棠笑道：“大家也不是不熟，你跟我客气什么？今儿我已经认了碧柳做妹妹，等成亲的时候，我就以姐姐的身份将她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叶飞白点点头，道：“本来是应该家母亲自过来的，不过她腿脚不好，我便自己过来了。” “这是聘书，这是礼物，还请过目。”海棠知道碧柳的心思，自然不会存心刁难，麻利的收了他的聘书和礼物。 “打算什么时候迎娶？”海棠问道。 叶飞白笑笑：“我娘的意思是尽快，当然也看你们这边。” 老人家急着抱孙子，这心情可以理解。 海棠考虑到自己的肚子越发大了，要是碰到自己临产时可大大不妙，她也想快点将这事办了。 “那就下个月吧，选个黄道吉日，把婚事办了。” 碧柳躲在帘子后头一听这日子，心口噗通的乱跳。一个月，这么快啊？ 叶飞白自然乐得答应，事情算是办完了，他心里开心。探头想看看碧柳在不在，可是没瞧见她的人。 海棠要留着他吃午饭，他没好意思留下，只推说回去要准备聘礼匆匆挂的带着徒弟离去了。 海棠坐在堂中，高声道：“别一个人躲着偷乐了，快出来吧！” 第402章安心 第402章安心 碧柳红着脸低着头走出来，绫罗赶紧上前拱手说：“恭喜碧柳姐姐了！” 碧柳嗔了她一眼，只是笑没作声。 海棠玩笑的说：“这是你自己选的夫婿，可不要后悔啊。要是以后他欺负你，别哭着鼻子回来找我。” “我看他敢！”碧柳撑着腰说。 几个人一阵笑闹，突然听到外头脚步的声音，海棠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人脚步已经跨进了堂屋。 她一愣，既然惊喜交加：“相公，你回来啦！” 大家都想不到公孙曜这个时候会回来，海棠之前收到他的信，还以为过几天才到家，想不到他竟提早回来了。 海棠急忙让南珠给到茶过来，亲自扶着他坐下。 公孙曜看她的肚子比往日越发大了，竟然还扶自己，急忙伸手扶住了她，嘴角含着笑意将她扶着坐下了。 “累不累？”海棠有些激动的问。夫妻两个小别重逢说私房话，外人到底不好一直没眼色的杵在一旁。 “我们先下去了。”碧柳笑着说。 公孙曜抬头，道：“别忙，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孟五爷的儿子病治好了，他已经答应跟我们合作，从今往后，他会是咱们在华北最大的经销商。” 海棠就知道他这一去一定会马到功成，不过听到这个好消息，到底一颗心落入了胸腔。 “太好了！”绫罗欢喜的说，“咱们家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碧柳也是恭喜。 海棠又将碧柳要成亲，将她认作义妹的事情跟公孙曜说了，公孙曜自然也不会反对。 因为公孙曜的归来，厨房里特地加菜。饭桌上，他讲了许多华北的风土人情，一桌人听得喜笑颜开。 海棠午后都有午睡的习惯，尤其是怀孕以后。 公孙曜回来风尘仆仆，饭后便提前洗了澡，一身轻松的陪着她一起在床上躺一躺。 这一去就是半个来月，海棠靠在男人的怀中，抬头，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便觉得比之前出去的时候粗糙了些。 “去太久了。”她轻叹着。不是不担心，只是相信他一定能好好的回来。但是去久了，每晚一个人，他不在身边，她的心里就不踏实。 公孙曜伸手将手放在她的肚皮上，玩笑的说：“我才去没多久，你这肚子又大了，如今跟个小山似的，莫非以后生出来是个小胖子？” “你才小胖子呢。”海棠啐他，“你是大夫，你现在看得出看不出他是儿子还是女儿？” 现在她的身孕已经有七个月，预计临盆应该是在十月左右。虽然有点累人，偶尔腰酸，但是好在没有其他的反应，这孩子还是挺省心的。 公孙曜听了这话，还真认真的把了她的脉搏，安静的凝神诊断脉息。 在现代只能用b超才能看出来的东西，古代诊脉真的可以做到吗？ 海棠特别的好奇，她也很想知道自己肚子里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公孙曜诊断之后，微微一笑，却没有立即作声。 “说嘛，男孩还是女孩？”海棠瞧着他那贼兮兮的样子，十分确定一定是知道了。 “为何要这么早说？还不如以后你生的时候得到一个惊喜。” 这是卖乖子咯？那可不行！既然知道他已经知道结果了，她又怎么可能再等三个月，她一定会被好奇心折磨死的。 海棠缠着公孙曜要他说，他被缠的没法，只得老实说了。 他伸手点了点海棠的额头，说：“从今天起，可以裁制一些漂亮的小裙子了。” 海棠一愣，十分的惊喜：“你说是女孩？” “我可没这么说。” 她欣喜极了，一个女孩！她一直都想要一个女孩，可爱的、斯斯文文的女孩，她可以把她打扮的跟洋娃娃一样，给她穿许多漂亮的小衣服。 可是她转念一想，公孙曜是个古代人，若是生个女孩，他会高兴吗？ “你喜欢女孩吗？”海棠问。 “当然！”公孙曜转眼，便看到女人不信的眼神，他哈哈一笑，“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我的孩子，我都会喜欢。” “可是你们不总是重男轻女的？说什么无后为大，女孩不能进宗祠的。”海棠嘀咕着。 “那都是老人家的想法。女孩子一样可爱。”他笑着抚摸着她柔软的乌发。 海棠发挥联想了，“那要是我再生一个还是女儿呢？” 男人墨眉一挑，戏谑的看着她，“娘子看来对生孩子很上心嘛。放心，你生多少个，为夫都负责帮忙到底。” 海棠瞅着他那眼神，真是的，她明明是问到重男轻女的问题，他是想歪到哪里去了？ 男人凑过来，轻吻落在她的脸庞上，伸手小心翼翼的从侧面揽住了她的腰。 她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脖颈，热烈的吻落在了唇上，倾诉着小别来的相思。 “在外面有没有碰到漂亮的女人？”她吃醋的问。 “哪有你好看。”隔着薄薄的夏衫，手指滑过她的脊背，在背心上游走。 他吻得急促，她连说话都囫囵不清了。 “油嘴滑舌，即便遇到好看的，也不许多看她一眼……” 激烈的吻让男人心底的欲、望越发的强烈，即便是他是一个自制力极好的男人，对着自己的娇妻怎会不动心。 不过他到底是克制住了，热吻渐渐变成蜻蜓点水一般轻柔的细吻，最终，他还是放开了女人。 怀孕后不是不可以做那件事，只要小心得法也行。但是他不愿意，不愿意为了自己的一时之快而做出冒险的事情，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几率会伤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和孩子，他也不会那么做。 女人浓浓的醋意，却让他心里愉快，他躺平了身子，轻轻的抱着女人在怀中，贴心的替她侧手托着肚子。 “我有了你，哪个女人还值得我入眼的？”他低头在她耳畔说着。 海棠弯唇一笑：“这可是你说的。” “嗯，我说的。”看到她脸上有倦色，他在妻子额上吻了一下，“乖乖的睡觉，不许再胡思乱想。接下来的时间，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再不远行了。” 有了这句话，海棠终于安心，靠在他的怀中，闻到熟悉的气息，很快就睡着了。 第403章意外 第403章意外 公孙曜离开这段时间，碧柳被劫持的事情因为太过凶险，海棠本来没有打算让公孙曜知道，可是也不知道是哪个碎嘴的竟然说漏嘴了，在公孙曜的追问下，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公孙曜这才明白叶飞白原来是这么才跟碧柳认识的。 “以后不许这么冒险。亲自交赎金的事情怎能你一个孕妇去做，万一有什么闪失如何是好？”他那眉头皱的跟个小山峰似的。 海棠赶紧拿了一块糕点塞进他的嘴里，讨好的笑道：“仅此一次，以后都有相公在我身旁，哪里需要我亲自去做呢？” 他微微一笑，“这还差不多。” 海棠隔日里收到了冬梅从安县寄过来的账簿，信里顺便写到冬梅他们已经平安到达了安县。这些账簿是海棠在安县的生意的营收记录，包括祥云坊、上膳楼。梅馨阁是冬梅一手经营起来的，那边的账海棠自然是不管的。 她查了上膳楼的账簿时，柳眉微微蹙起，自从她离开安县已经有好几个月的时间。因为她在那边时，时常会做一些新品起到促销的作用。如今她到了这边，已经无暇搞那些，从账面上来看，这几个月的营收额比起她在的时候已经有了明显的下滑。 绫罗端来了酸甜的枣糕，道：“海棠姐，吃糕点。” 海棠摇了摇头，看到这样的账面，虽然比起一般的酒楼都要好看许多，可是她觉得难受啊，距离她回安县还有几个月的时间，要是再这样下滑下去，情形可不妙。 绫罗看她脸上有担忧之色，劝慰她：“海棠姐，你怀着孩子，啥事也别放在心上，开开心心的才好，这样孩子才能长得健康。” 海棠看她一眼，淡淡一笑，又问起了碧柳嫁妆的事情。 碧柳一个月以后就要出嫁，自然得赶紧准备嫁妆。碧柳是以她妹妹的名义嫁出去的，嫁妆自然不能寒酸。她一早同公孙曜商讨了以后，两个人一起拟了单子交给了绫罗，让她带着小厮一起去打理的。 绫罗道：“上午已经去订了货。有一家货行专门做嫁妆定做的，叫喜盈坊，听说口碑不错，我就做主找他拟了报价，这不，正好拿了报价汇报姐姐。姐姐要是觉得合适，咱们就找那家订下来。” 海棠伸了手，绫罗连忙将红色的账目帖子递了过去，她低头看了看，见这里头有黄花梨拔步床一件、樟木箱子两对、朱漆泥金梳妆台一座、子孙桶一套、红石榴石镶金头面一套、翡翠宝石头面一套、胭脂水粉一套、丝绸成衣一箱、丝绸被褥八床、金银瓶各一对，各色小用品小家具加起来，总共价格大概一千两银子。 海棠点点头：“价格还不错，今天下午我坐车和你一起过去看看，要是东西还行，咱们就订那家好了。” 绫罗点了点头。 海棠翻看着这些账簿，愁上心头，安县的上膳楼这些时候的生意大约是受了商旅的影响。因为原来做的是商旅生意，现在七八月份天气炎热，商旅去安县的就少了，生意自然受到了影响，还有一点就是，夏天天气炎热很多人就不大愿意吃大菜了，很多时候吃吃粥应付应付了事，账面出现这样的下滑不奇怪。但是她可不想看到这营收一直滑下去。 她蓦地想起一件事，灵光一闪，既然安县的上膳楼可以开到京城来，为什么不能把京城的一品糕卖到安县去？ 如果上膳楼也开一个糕点坊，那么就可以大大的弥补生意上带来的下滑。 绫罗瞧着海棠，看她刚才还愁眉苦脸，现在双眼发亮，就知道她肯定是想到了什么主意。 “碧柳现在在哪儿呢？”海棠问。 “在一品糕专卖店吧，她不在家的时间都在那里。” “去问她将罗丝的配方抄本拿过来。我有用处。” 绫罗不知道她突然要这个做什么，赶紧又出门去专卖店了。 这个时候，碧柳的确在专卖店忙着，虽然说婚期将至，不过生意实在太忙，她也不想天天呆在家里耽误店子里的事情。 瞧着绫罗骑着马过来，碧柳倒是有些意外，这是海棠姐有什么吩咐？ 绫罗翻身下马，跟她说明了来意，碧柳听说海棠要那本罗丝的配方抄本，不敢怠慢，赶紧进屋去拿。 罗丝的那本祖母留下的配方，在经过罗丝的同意之后，海棠亲自手抄下来留了手抄本。现在店子里卖的一品糕都是按照这个手抄本的配方制作的。可以说是非常珍贵。 因为碧柳是一品糕专卖店的掌柜，时常要用到这个抄本，海棠便交给她保存。 碧柳直接进了账房，里头有一个黑色的大橱柜，最上头的两扇小柜上了锁的，她的配方手抄本就搁在里头。 她从腰上取了钥匙，踮着脚尖打算开那黄铜锁子，转头瞧着门没关严实，她顿了一下，又过来先把门窗关严实了，这才又过来开了小橱柜。 这橱柜里头其他什么都没放，就搁着一个红漆的大匣子，匣子里装的就是手抄本。 她把匣子从橱柜里拿出来，开了盖子，可是当她打开盖子时，惊得一动都不能动了。 “怎么会这样？”她瞪圆了眼睛，吓得后退了一步，手里的盖子“啪”的一声落在了地上。 她不可置信，匣子里空空的？！这怎么可能？ 那配方书上写着整个一品糕的所有机密，要是这本书到了别人手里，那岂不是…… 碧柳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因为海棠的信任，才将这书交给她保存。可是，可是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就不见了？ 她双脚一软，瘫软的坐在了地上。 “不行，我得赶紧找出来……”她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去将大橱柜的每个格子都翻了一遍，不论是哪个角落都细细的翻找。 绫罗在外头等的有些不耐烦，那东西应该很快，怎么的这么慢？ 她信步进了专门店，知道碧柳在账房里头，径直往账房走去。 隐约的听到外头的脚步声，碧柳知道一定是绫罗来催了，不由得急的双手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她不停的问自己，“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第404章鬼影子 第404章鬼影子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绫罗疑惑的敲了敲门。 半晌，门扇才开，里面的女孩脸色灰白的望着她：“不见了……” 绫罗吃了一惊：“什么不见了？” “就是那个配方的手抄本。”碧柳如丧考妣。 绫罗立即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赶紧进了把门关了，看到里头翻得乱七八糟的。 她帮着碧柳两个一起翻找里头的箱子橱柜，几乎翻了个遍，都没有找到那个手抄本。 “不用再找了！”绫罗道，“一定是被人偷了。” 碧柳焦急的问：“那怎么办？” “这件事先不要声张，我回去请示一下海棠姐，看看她要怎么处置。你这边再悄悄的先找一找，不要惊动其他人。” 碧柳现在没了主意，赶紧点点头。 绫罗见这事情出的不小，赶紧的起了马迅速的回了宅子那边。 回来时海棠还在看账簿，抬头瞧见她神色紧张，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手抄本拿回来没？” 绫罗一看外头没人，关了房门，这才说：“我刚才去找碧柳，她没有找到。应该是被人偷了。” “偷了？”海棠大吃一惊，“怎么会被人偷了？” 绫罗赶紧低声将具体情况报告了一遍。 这个手抄本，要是被外行人拿到倒是没事，罗丝那里还有一本原始本。可是万一对方拿到手抄本另有目的，那么，拿走的可是一品糕专卖店最核心的技术。 “走，去那边看看。”海棠眉尖微蹙，这是件棘手的事情，但是越是遇到棘手的事情越不能慌，她赞了绫罗一句：“你刚才处理的很好。这件事，有些蹊跷，我得亲自见见碧柳再说。” 一品糕专卖店的账房里，房门关了起来，海棠让绫罗在外头守着。屋里只留了碧柳一个。 碧柳说她之前一直将那册手抄本锁起来放在小橱柜的匣子里的，除了真要用的时候，一般时候是不会拿出来的，更不会随手放置。每次拿出来，都会亲手锁回匣子里。 海棠对碧柳是了解的，她知道她做事还是细心的。 碧柳打开匣子的时候柜子是锁着的，那么就是说偷东西的肯定是内部的人。而没有学过做蛋糕技术的人偷去了用处不大。 海棠眼眸一转，觉得一品糕店里几个做蛋糕的师傅最可疑。 这里有现在有三个人，一个是从厨子转过来做糕点的，还有一个是厨娘转过来的，另外一个是个手脚灵巧的丫头，这三个人都是海棠跟碧柳一起手把手的教出来的。 “你最后一次拿出这本册子是什么时候？” 碧柳道：“昨晚我还看了的。” 昨晚？海棠立即问：“你看的时候有没有人这里或者从门外经过？” “这倒是没注意。” 如果是昨晚看了的，那么那个人偷册子的时间很可能是今天或者昨晚。也许那个贼还来不及离开，如果时间久了，说不准那贼就离开了，那么册子便真的丢失了。 海棠想了想，对碧柳招了招手，碧柳急忙凑过来。 听了海棠的吩咐，碧柳赶紧点点头，按照她的吩咐去做。 当海棠出来的时候，绫罗立即问：“海棠姐，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怎么做？”海棠微微一笑，“明天，咱们就来一场鸿门宴。” 话说现在这一品糕专卖店的三个师傅，之前做厨子的那个叫刘裳，做厨娘的那个叫钱婶，丫头叫雪卉。 一品糕店惯常都十分忙碌，三个糕点师傅在烤房里也是忙的脚不点地。因为东家过来，几个人忙中有序，做事更加谨慎。 海棠出来的时候，到了糕点房看了一眼，瞧着三个人都在忙碌，各自忙各自的，倒是一个不落。 回头瞧见是东家，几个人连忙都恭恭敬敬的搁下手里的活儿低着头行礼，纷纷喊一声“东家”。 海棠摆摆手：“大家别客气了，都忙你们的，我不过来看一眼。如今糕店的生意好，都是亏大家，这样吧，看着大家这么辛苦，我这个做东家的不表示一下也不好意思，明天中午，请三位到上膳楼吃一顿好的，我请！” 几个人一听，都露出惊喜的表情，纷纷表示感谢。 只有一个人，惊喜归惊喜，高兴归高兴，却看起来有些勉强。 “东家，我明天……明天有事，要不您的好意我心领了？”说话的正是丫头雪卉。 “那可不行，都得去，一个不能少！你们，可都是一品糕房的骨干！难道东家的面子也不给了？”海棠玩笑着说。 她这么一说，雪卉自然也不好说什么了，只得呐呐的答应。 等海棠走后，钱婶拍着雪卉的肩膀：“你这丫头在想什么？上膳楼的酒宴，东家请客，你哪门子的事啊？东家的面子都不给，不想干了？” 钱婶说着这话满脸的笑意，可是雪卉听着脸色却微微发僵。 海棠出了一品糕店子，上了马车之后立即对绫罗说：“你速速骑马去叶飞白家里，如果遇到了碧柳和飞白，告诉他们，要特别盯着那个雪卉。” 绫罗会意的点点头，飞快的骑马去了叶家。 海棠这边马车里还等着有小丫头南珠，车子后头跟着两个护院，这才慢慢的向着宅子驶回去。 女子的嘴角勾起一丝冷厉的笑，想捡现成的？这世界上还没有这么容易的事儿！ 夜色渐渐降临，一品糕店的生意一般在晚上亥时之前就结束了。忙碌了一天，店子里打了烊，屋里的人陆续出了店子回家去。 京城治安一向是好的，到了亥时，街道两边许多店铺里还散发着淡黄的灯光。上膳楼打烊时间在子时左右，此时还人声喧哗，里头不少客人依然在饮宴。 出了一品糕店子，钱婶家里就在隔壁街上，所以每次回家也非常省事。她准备进屋门，却看到跟她同回来的丫头往街角一闪，进了一个胡同。 她觉得奇怪了，雪卉这丫头就住在她家斜对面，怎的大晚上的进胡同？也不怕遇到坏人？ 她留了一颗心，向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可是等走到那儿，奇怪的是，她一个人没瞧见？ 似乎听到背后有踩断树枝的声音，她蓦地回头，黑乎乎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一阵阴风出来，她背心发寒，胳膊上都竖起了汗毛了。 “吓死人了！”她拍了拍胸口，赶紧快步向自己家走去。 第405章鸿门宴 第405章鸿门宴 上膳楼二楼的包厢里，公孙曜亲自陪着海棠坐在包厢里等人，绫罗和碧柳守在门口。 海棠面色平静的看了公孙曜一眼，道：“其实这件事我自己可以处理，你搅和进来做什么？” 男人宠溺的看着她，带着几分责备：“你总是让我担心，你这样若是还什么都自己处理，有个万一，你叫我怎么想？” 这女人实在太蹦跶，七八个月的身孕还不消停，他还是看在旁边最安心。 一品糕房出了这件事，他当然不能作壁上观。 几个糕点师傅先后到了，他们都是按时来的，没想到东家来的更糟，心中诚惶诚恐的。 “请进。”绫罗客气的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刘师傅和钱婶都受宠若惊，雪卉也露出几丝慌乱，连忙道：“太客气了。” 等三个人进来时，小二已经将菜上了满桌。 海棠让绫罗和碧柳也坐了。 “这大半年的，大家都辛苦了，我先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海棠自己倒了一杯茶，满口饮了，其他人惶恐，赶紧的喝了酒陪着。 喝了酒，海棠脸色一变，绫罗立即关了包厢的门。 海棠缓缓的站起来，道：“其实今天找三位来，是因为一品糕房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恐怕跟各位之中的一位有些关系。” 三个人面面相觑。 刘师傅惊奇的问：“是什么事啊？” “糕点配方的手抄本被人偷了。” 海棠一语落下，满座皆惊。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们怎么不知道？”钱婶惊疑不定的说。 “对啊，我们都不知道啊。”雪卉也跟着说。 海棠微微一笑，目光却落在了雪卉的脸上：“雪卉，你昨晚糕点坊打烊以后你去了哪里？” 雪卉脸色一白：“我……我回家了呀……” 海棠摇摇头：“你去见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 雪卉羞愤难当：“东家，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疑我偷了那本手抄本吗？我……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可能去偷那个东西啊！何况，钥匙是在碧柳姐姐的身上随身带着，我又怎么可能拿得到呢。” 碧柳脸色冰冷，质问：“你的意思是，你昨晚什么人都没有见吗？” 雪卉眼神有些慌张，嘴唇颤抖着说：“我……我就是见了人，你又能说明什么？那跟手抄本子有什么关系？” 海棠冷冷一笑：“有没有关系，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她看了碧柳一眼，只见碧柳突然打开了包间的隔扇，一个男人突然被扔了出来推倒在地上。 雪卉一看那男人大惊失色，奔过来叫道：“磊哥，磊哥！你怎么样了？” 男人扯下缚着眼和嘴巴的白布条，气愤愤的望着众人：“你们做什么？信不信我报官！” 叶飞白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将手中的东西高高举起，讥讽的说：“报官？你这岂不是贼喊捉贼？！你倒是看看我手里的这是什么？如今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资格喊着报官？！” 他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海棠，海棠接过，将布包打开，里头整整齐齐的包着的，不就是那本手抄本吗？ 她不由得大喜，当目光转向雪卉的时候，眼神一冷：“雪卉，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偷了这抄本，昨晚偷偷交给了你这个相好，若不是我派人派的及时，恐怕这个本子现在不知道早已到了哪里，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刘师傅和钱婶子都不可置信的望着她。 “我瞧着你是个挺老实的丫头，怎么会干这种事？” 钱婶子想起昨晚的事，一拍大腿叫道：“原来我不是看花了眼啦！真的是你！” 碧柳恨恨的说：“雪卉，也枉费我那么相信你，难道东家对你不好吗？给你的月银不多吗？上哪里还去找薪水这么高的工作，你为什么要偷店里的东西？！” “我……我……”雪卉现在是百口莫辩，一时之间悔恨交集，“磊哥说只要拿了这个册子，就可以卖一个高价。我们还可以抄下这册子，离开一品糕房自己去开店，可以赚更多的钱……” 话音还没有落下，只听得“啪！”一个响亮耳光落在了雪卉的脸上，碧柳双眼发红的盯着她：“为了钱，为了这个不中用的男人，你就这么多我，这么对东家的？！” 雪卉捂着脸，一句话说不出来，眼泪“噗嗤噗嗤”的落下来。 男人瞧着她这样子，骂道：“你真是没用！叫你办这点事都办不好，以后还能做什么事？！” “你闭嘴吧！”叶飞白一脚将男人踹倒在地上。 碧柳恨铁不成钢的说：“在一品糕房，你是顶梁柱，可是在这个男人面前，你成什么呢？你现在看清楚他的真面目没有？你觉得你靠他靠的住吗？！” 雪卉泪如雨下，想起了她在一品糕房的薪水的，看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无情。之前他是怎么甜言蜜语的哄着自己帮他偷抄本的？如今东西没偷成，就对她这个态度？ 碧柳喝道：“你现在最好把前因后果交代清楚！一个字都不要漏！” 雪卉抽抽噎噎的说：“有一次我无意间看到了碧柳姐姐开小橱柜，那时候磊哥正哄着我说要娶我，我便将这当新鲜事跟磊哥说了。没想到磊哥知道以后就跟打鸡血似的，说他找到了一条发财的路子。一品糕点的生意好，不知道多少糕点铺子嫉妒的眼睛发红，磊哥说这册子只要卖出去肯定能卖个高价。咱们可以卖个十家八家的，然后咱们再抄一本，自己去开个一品糕店，以后都不愁没有银子花了。我昨天看到东家来，心里就很慌张，我拿了那册子还在身上又不敢藏家里，正好磊哥找我，我就让他先给我藏起来，谁想……今天就叫东家给逮住了，早知道如此……我……我怎么也不会做这种事……” 海棠只觉得一阵心里发寒，卖个十家八家的，若不是昨晚她及时通知了叶飞白，叶飞白和公孙曜两个一起当晚连夜盯住了那三个人，最终呆住了这男人，万一叫这男人跑了，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人心歹毒至此啊！ 公孙曜看她脸色不好，伸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雪卉看到事情闹成这样，已经哭成了泪人儿，她双手着地，跪着爬到了海棠的跟前，哭着求道：“东家，你放了我吧，我做牛做马都行……” 她抬起双手去扯海棠的袖子，海棠蓦地摔开了她的手，雪卉一个诧异往后扑倒在地上。 海棠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冰冷道：“我是你的东家没错，我也是个生意人。你知道生意最恨的是什么？最恨的是背叛和欺骗！你如果出去开一品糕店，我不能阻止。身为一个生意人，我不怕竞争，可是我痛恨背叛！”她指着雪卉：“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就是我张海棠用人的标准！对于我来说，你能力可以差一点，可以给你时间培养和成长，但是忠心永远是最重要的！” 她转头对叶飞白说：“都叫个官府吧！”她睨了雪卉一眼：“我饶了你，那是徇私枉法，何况，我还没有那么伟大，这么轻易的就原谅一个背叛我的人！” 门外，还有叶飞白的两个徒弟，叶飞白叫了人进来立即就将雪卉和那个男人押了下去。 公孙曜拍拍她的背心，低声劝道：“生气归生气，也别气坏了身子。”他转身对战战兢兢的刘师傅和钱婶说：“使坏的毕竟是少数，这里不是还坐着两位既忠心又能干的肱骨吗？” 看到面前的两位，海棠这才渐渐面色和缓，亲自给他们两个敬酒，渐渐的气氛和乐了，总算吃完了一顿饭。 刘师傅和钱婶出来时，已经是被雪卉的事情吓得浑身一阵汗。 钱婶叹道：“没想到东家来的这么少店子里这么大的事情竟一下子就解决了，果然是有两把刷子啊。以后咱们做事可要更加的谨慎小心才是。” 刘师傅感慨的点点头。 第406章哄她 第406章哄她 马车上，海棠还想着方才的事儿，一肚子气。虽然事情是处置了，再从上膳楼的厨娘里头挑一个老实本分的出来稍加培训也就是了。可是这样的事情总能搅乱人的心情，雪卉也不算是坏心肠的，偏偏性子软弱又摊上了这么一个男人，那什么“磊哥”，简直是一颗老鼠屎坏掉一锅粥！身为女人，怎的老是想着依赖别人，也不睁大眼睛看看清楚自己挑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公孙曜陪着她回来，马车走着走着，突然听到他叫了停，不知道要买什么直接下了车。 海棠在车上等了一会，不见他人影，探头一望，只见一簇蔷薇送到了她的眼前，那粉红色的蔷薇开的极艳，还带着清新的露珠。 诱人的香气氤氲鼻端，海棠瞅了他一眼，嘴角浮起一丝娇羞的笑意，“做什么呢？拿着这么一簇花，叫人笑话。” 马车里还坐着碧柳和绫罗，他这么拿着花儿送到她跟前，倒是叫她不好意思了。 公孙曜一笑：“那你还不接着？”在他身后的不远处，正是一家鲜花店。 碧柳和绫罗都在一旁捂着嘴笑，纷纷附和：“接着，接着呀！” 海棠心里一阵甜，咬了咬唇从他手里接过了蔷薇花。嗅了嗅，甜甜的香气，方才一肚子的恼火现在已经跑到爪哇国去了。 “快点上来，叫人看笑话！”她伸手将他拉了上来。 公孙曜坐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问：“还生不生气了？” 海棠翘着唇角摇摇头。 碧柳趁机说道：“有姐夫在，姐姐永远都恼不起来！” 海棠瞪了她一眼：“就你嘴多。”瞪归瞪，脸上甜甜的笑意却不减。 公孙曜抚着她的手背：“做生意少不了麻烦的事情，自己要看的开一些，你是聪明人，气着了身子不划算。” 海棠轻轻点了点头。 如今既然手抄本子已经找回来了，海棠立即让碧柳画一套石制烤箱的图纸，另外在配方的本子里挑了一些比较好卖的蛋糕款式，让碧柳重新誊写了一本配方册子。 连着这册子和烤炉的图样一起放在信里，全部都寄回了安县。 她相信，只要有这些东西，安县一定也可以做出蛋糕来，到时候上膳楼的生意也会有增长。 事情都忙完了，海棠合上了这本珍贵的配方手抄本，因为这个本子掀起了这一场风波，最后，这本子应该交给谁来保管呢？ “绫罗，去把碧柳叫过来。”海棠吩咐。 不一会儿，碧柳过来了。 因为册子失窃的事情，她都很内疚，现在看到海棠还有些歉意。 她抬眼一看，那册子就搁在海棠的手边，显然她是刚看完了册子，现在叫她来，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海棠拿了一个红木的空盒子出来，郑重的将册子搁在了红木盒子里面，然后把红木盒子锁了起来。 “碧柳，你觉得我应该把这把钥匙交给谁？”海棠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问她。 碧柳脸上一红，呐呐道：“我知道这件事是我的疏忽，海棠姐还是亲自保管钥匙吧。” “不。”海棠摇头，“你把手伸过来。” 碧柳有些不可置信，她伸了手过去，只见海棠将钥匙搁在了她的手里，碧柳瞪大了眼睛，这钥匙为何又叫到了她的手里？ “可是……”她莫名其妙的望着海棠，“我弄丢过一次……” “所以，我知道你会比别人更慎重。”海棠确信的说，“你放心收好钥匙。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没有人能不犯错误，这次的事情也算是给了敲了警钟，我当然还是相信你的。” 碧柳嘴唇微颤，眼眶里泪水转动着，“好，既然姐姐愿意相信我，我……我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海棠一笑：“傻瓜，这是小事，有什么好哭的。这件事你还得好好的谢谢叶飞白。我记得你最近不是在给他绣什么锦囊吗？趁着这个机会正好送给他。”海棠戏谑的说，“哦，对了，我都忘了，明儿不就是七夕节吗？你们自然是要见面的。” 这话说的，碧柳立即就脸红了：“姐姐又打趣我，我还是先做事去了。”说罢赶紧的溜之大吉。 公孙曜正在里间看书，见她处理完了事情，手里拿着一卷医书缓缓走了出来，“你倒是懂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敢再把册子交给碧柳保管，胆子还不小。万一又丢了呢？” “我信碧柳。再说了，即便那个册子没有了，我床底下的柜子里不是还有一本吗？” 原来罗丝的那本册子在早先的时候，海棠早就已经悄悄的抄了一本藏起来，为了的就是防止丢失。只是这件事只有海棠一个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罢了。 “哈，狡猾的家伙！”公孙曜伸出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倒是会蒙人！” 海棠皱皱鼻子：“我这不叫蒙人，叫做有备无患。”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啊呀，我忘记了，得去看碧柳的嫁妆！还有一桩事明儿七夕节，听说京城的护城河边放河灯热闹，相公你一定要陪我去。” 公孙曜微微皱眉的望着她，瞧着那样子倒是不想去。 “七夕节你，说，你不陪我，打算陪谁？”海棠气呼呼的说。 公孙曜失笑，他还能陪谁？难道她还能跟空气吃醋不成？ 他的目光落在她顶起来的大肚子，“你瞧瞧你这样，明日护城河畔肯定人流川息熙熙攘攘，我怎么放心让你去？即便是去，咱们也只能坐在马车里远远的看看，你若是乐意，我便带你去。” 海棠不乐意的撅起嘴，眼珠子转了一圈，虽然有些勉强，但是他说的不是没有道理，也只能如此了。 “那你说的，一言为定！” 公孙曜捏了捏她的鼻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海棠一笑，欢喜的叫了绫罗上了马车，后头又跟着两个护院，一起往喜盈坊看嫁妆去了。 一千两银子的嫁妆，这在京城一般小老百姓家里也是出不起的。至少也是富裕人家的标准。 如今上膳楼、一品糕店还有仁生堂上次卖给顾三爷的那些药材，加上华北孟五爷的药材定金，他们这边手里就有一两万两银子的银票。所以，这一千两银子的嫁妆海棠自然是出得起的，碧柳没有家人，她就是想风风光光的让她出嫁，毕竟一个女人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 她嫁妆丰厚，到了叶家，身份自然也更贵重些。 第407章墨宝 第407章墨宝 喜盈坊的店主一看她们来，欢喜的不得了，一进门就是一顿恭维。海棠瞧着他这铺子倒是挺大，她也向着人打听过了，喜盈坊在京城做了十多年了，东西齐全，口碑还算是不错。 店子里陈列着样品，海棠一一看过了，觉得还算满意。 天气炎热，海棠看的时候，绫罗一路都替她打扇子。绢扇子太小，海棠瞧着她倒是把公孙曜的折扇拿出来打了。 海棠笑她：“你把他的折扇拿回来，他待会要到处找了。” 绫罗辩解说：“这扇子大，那绢扇不顶用，风小，海棠姐又怕热，想必公子他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海棠一边看着柜体上的首饰头面，一面说：“那是，他找不着自然会再去买把扇子。” “行，订了吧。” 看到海棠终于落下了话，店主心中一喜，赶紧的去收钱办事去了。 嫁妆在出嫁的日子之前五天可以全部送到家里去，这提前要准备的少不了还有喜帖喜饼糖果之类的。 海棠让店主先把喜帖送到了车上，喜饼糖果之类的车上装不下，便叫他们晚些备好了让伙计送过去。 办完了这些，海棠就让马车慢慢走着，自己扶着绫罗倒乐意在街上走几步。 现在起了风，在街上走倒是比坐马车里头凉快些。 绫罗手上有劲，一只手把公孙曜的折扇摇的呼呼响。 海棠瞧着她摇着的的折扇，正是公孙曜平时经常用的那把，她接过了绫罗手中的扇子，仔细看上面的字。 平时没注意，这扇子上本来画着山水墨画，这字倒像是公孙曜自己题上去的。 上面写着“静听花开花落，坐看云卷云舒”。 这几个字倒是让她想起了漱玉山庄。离家久了，确实有点想回家呢。 不知何时，一匹马慢慢行到了他们的身后，一个人探身看了一看，看到那扇子上的字迹，眼底浮起一丝惊诧。 “两位，是否可以让我看看那扇子上的墨宝？” 海棠一愣，抬眼一看，只见跟前，一匹高头白马上坐着一个衣着富贵的年轻男子，修眉朗目，气度清贵，绝不是有钱就可以装的，绝对是贵胄家的公子。 她又看男子身下坐着的白马，浑身毛色雪白，除了四个乌黑的马蹄，真是一丝杂色没有，这样的宝马，一般的富贵人家也是骑不起的。 他为何要看她的扇子，反正他看也看到了，既然他态度良好，这扇子又不是什么宝，她索性把扇子递给了他。 男子拿着扇子，仔细的辨认这扇子上的笔迹，他可以确认，这笔迹跟当初给他写信的那个人是一模一样的。 “这字写得真好。”男子微微一笑，“敢问是哪位书法大家写的？” 海棠想着，觉得这话说的奇怪，这人看着也不像是没见识的呀。公孙曜她还不了解？他虽然字写得还不错，但是对于书法从来都不勤快的，距离书法大家恐怕还有些距离吧。 绫罗听了这话，笑了起来：“这不是书法大家写的，是我们家公子写的。”这话说的带着自豪呢。 “你家公子的姓名是？” 绫罗正要说，海棠赶紧拉了拉她，她乖觉的闭了嘴。 海棠伸手将扇子拿了回来，微笑道：“其实这字真的不怎么样，我家相公也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罢了，不足挂齿。咱们还有事，公子请。” 说罢，她对绫罗使了一个眼色，绫罗赶紧扶着她上了马车。 男人看着马车渐渐离去，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意。这位夫人还真是谨慎，既然都是在京城里，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吗？” 马车里，海棠叫绫罗看后头有没有马车跟着他们，绫罗看了一遍摇摇头。 “海棠姐，你在担心什么呢？难道那是坏人不成？我看着不像啊。” 海棠摇摇头，她也说不准，可是那位富贵公子给她一种讳莫如深的感觉，他双眼太深，不可见底。这种人或者不是坏人，但是也绝对不是什么大善人。就他那一匹马就是价值连城的宝马，这样背景深厚的人，又是皇城根子下，谁知道是什么盘根错节的势力？ 她素来也不喜欢同贵胄打交道，当然贵胄中的纯种商人朱七爷除外。 “爷，不跟着他们吗？”身后，随扈策马过来问。 男子摇头：“你没瞧见那位夫人多谨慎，若是跟上去不把我们当成坏人？她刚才从喜盈坊出来，你过去问问。” 随扈立即应了，下了马进了店子问那孕妇的身份，店主开始还不肯说，当随扈将腰牌一亮，那店主脸色变了，赶紧将海棠的身份老老实实的都说了出来。 随扈回头报告男子。 “上膳楼？”他扶了扶额头，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听到谁提起过。 随扈一下子想了起来：“爷，你忘了？！七爷不是开的上膳楼吗？听闻他是跟人合伙的，难道就是她？” 朱琮一愣，失笑道：“那倒是，别的事不好问，这件事倒是好问极了。走，咱们去七叔的府上走一趟便是！” 海棠回到家里，完全没有意识到现在正有人开始调查她。 她现在的事情可多了，写请帖就是一个费时间的事情。日子跟叶家已经定下来了，就定在八月十五。八月十五中秋节，月圆人团圆。 绫罗负责写字，海棠负责想请谁。 之前按照海棠的提议，两家办做一家，都在上膳楼算了，不过叶飞白还是坚持娶亲在叶家的院子里办。毕竟上膳楼算是女方的地盘，大概叶飞白不想占这个便宜。 叶家有镖局武馆，但是那些生意自然没有海棠有钱。海棠虽然想大办，可是也得顾及到叶家的面子。 “绫罗，你说我们这院子可以请多少人？”海棠兴致勃勃的说。 绫罗瘪了瘪嘴：“海棠姐，不是请多少人的问题，其实咱们在京城认识的人也没那么多呢。除了上膳楼的伙计、顾三爷一家、罗丝夫人一家，其实亲近的也没多少人了。这院子肯定是够了。” 海棠想想也是，叶家的客人叶家请，他们请这些人也够了，若是一些泛泛之交实在没有必要。 “行，那到时候咱们就在院子里办酒席，这些人加上隔壁邻居的，也够坐满一院子，到时候好好的热闹热闹。” “嗯！”绫罗高兴的点头，赶紧将请帖一张一张的写出来。 这个时候，朱琮已经到了七王爷朱由政的府上。 门房正蹲在门口呢，一抬头瞧见那高大的白马，立即认得主子了，吃惊的一看，可不就是那位吗？！ “啊哟，太子爷，什么风把您给出来啦？！” 第408章七夕 第408章七夕 眼前骑着高头白马的，不是别人，正是穿着常服出门的东宫太子朱琮。 “王爷在不在？” 门房连忙道：“刚还在那，这会儿应该是去上膳楼了，王爷说这几日在府里吃饭嘴巴淡，便要去上膳楼打牙祭，这会儿应该是在那儿坐着呢。” “上膳楼在在哪儿？”他问。 “就在南街的街口上，招牌显眼着呢。”门房垂着手应道。 朱琮马都没下，直接打转往南街去了。 到了南街，果然就看到那飞檐琉璃瓦的酒楼十分显眼。 他这皇叔算是个闲王，管着皇商，自己也爱做生意，别的不理，生财倒是有一套。 眼瞧着这大门口川流不息的人，客人倒是真多。 朱琮带了随扈一起径自入了上膳楼，一问，果然说七爷就在二楼的包间。 朱琮推开门的时候，就看到朱七爷靠着窗边悠然自得的望着下面的街景，一只手拎着一只精致的紫砂壶正在自在的喝着茶。 说起来，朱七爷虽然是朱琮的皇叔，但是比他大不了几岁，算是太子最小的叔叔。 朱七爷转眸一看，原来是太子来了，连忙站了起来：“什么春风把你给吹到这儿来了？还当真是稀客！” 朱琮径自坐下，微微一笑：“七叔真自在。” 朱七爷也跟着坐下，笑道：“能有什么不自在的？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时，外头伙计将菜端了上来，只见一样一样的，连续不断，不一会儿就上满桌了。 这屋里就朱七爷一个客人，另外两个是随从。 朱琮倒是有些吃惊：“你一个人，吃得了这么多？” “你不是来了吗？”朱七爷笑道，拿了筷子夹了一只鸭腿送到他跟前的盘子里：“尝尝我这酒楼的味道，看看跟宫里有什么不一样？” 朱琮看着碟子里的菜，睨了旁边的随扈清溪一眼，清溪急忙过来试了银针又试吃了，点点头没问题。 朱七爷哈哈一笑：“你的性命精贵，我不勉强。你今日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 朱七爷说着，自己已经马不停蹄的吃了起来。 朱琮舀了一勺鸭汤，只见一大钵鸭汤，里头放着一些中草药，喝到口里鸭汤清甜并不油腻，草药的味道淡淡的不是很浓，入口倒是极滋润的。 吃过之后，感觉让人眼前一亮，的确是夏日滋养的好东西。 “我来，还真有点事。我想你打听一个人，听闻你跟人合伙开的这上膳楼，你这合伙人还是个女子？” 朱七爷一愣：“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芝麻绿豆的事来了，对啊，是个女子，怎么了？” 朱琮戏谑的笑问：“七叔你风流倜傥，难道对方的丈夫就不吃醋？” 朱七爷释然一笑：“没事，大家都认得，哪那么多醋可吃。我后宅那么多姬妾，难道你当七叔我是急色鬼不成，见了女人走不动路吗？” 朱琮一听，大吃了一惊：“你说是熟人？” 朱七爷吃着菜，漫不经心的说：“你也认得的，不就是公孙曜吗？” 这话一出，朱琮更吃惊了。 公孙曜，似乎有许久没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数数时间，似乎有三四年了。 当初他年纪轻轻，就成了御医局的一等一医术的御医，就连父皇母后看病都会指定他来医治。 那时候他虽然身为御医，可谓是圣宠极隆。如果不是因为庄妃之事受到牵连，他也不会自请出宫卸甲归田。 朱琮想起那个给自己写信的人，再加上那扇子上的字迹和公孙曜的身份，更加确信了当初给他写信献计告密的那个人是公孙曜无疑。 这个人不但医术高明，心思细密，也是个心计深沉不可多得的智囊型人才啊。 朱琮试探问：“他既然入了京，现在在做什么？” “据说在宛城开了药铺。” 宛城？那是个小城市，开药铺能有什么大出息？ “他都到京城了，为何不入朝继续做御医？” 朱七爷懒懒道：“我哪里知道他？恐怕是跟我一样，觉得做生意逍遥自在的很，哪里乐意去看人眼色。” 朱琮沉默了，眼眸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七爷瞅了他一眼，觉得他肯定在算计什么，提醒他：“你可别打公孙曜的主意，我看他那个人闲云野鹤惯了，是不乐意再入宫做事的。御医是什么？那是提着脑袋的事儿，再光鲜又如何？他要是知道你从我这打听的他，不定要怪我。” 朱琮一笑：“我又没有这个意思，七叔想太多了。来来来，这么多菜，我陪着你吃。” 朱七爷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第二日就是七夕节，这日果然沿河护城河几乎人满为患。 傍晚天黑之后，河边人更多，因为七夕，满城挂着彩灯，城门大开，人们都涌到河边放莲花灯，少年少女都出了门，哪个不希望找到一个意中人？ 公孙曜坐在马车里，陪着海棠一起，碧柳因为叶飞白的约，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绫罗在一旁陪着。 “不晓得碧柳这丫头在哪里？”海棠眼神暧昧的看向公孙曜，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公孙曜望着她，十分无语。女人果然天生比较八卦。 河边树荫下一对对一双双的，海棠往外瞅去，自言自语的说：“说不定就在那些人里面。” 柳树上挂着彩灯，斑驳的灯光透过柳树浓密的叶子照在情侣的身上，海棠瞪大了眼睛看了半天，愣是没有分辨出谁是谁来。 公孙曜将她拉了回来，扶着她的肩膀：“别看了，看你伸着这么长的脖子，倒把脖子都伸的酸了。” 男人将她拉入怀中，环着她渐粗的腰，笑道：“看别人做什么，咱们难道不是一对吗？就坐在这马车里，赏着外头的风景，挺好。” 海棠窝在他的怀里，悄悄翘起嘴角，突然，看到河边一个女孩放了一盏莲花灯，她叫道：“瞧，那是碧柳了！” 公孙曜看去，果然还是被这女人发现了，叶飞白站在碧柳的身后，手里也拿着一盏莲花灯。 碧柳放了莲花灯，转头在他耳畔说了一句悄悄话，叶飞白笑着点点头，也弯身将手里的荷花灯放了出去。他站起来时，碧柳伸手过来拉他，两个人的手便一直握在了一起。 那一对璧人，果然是珠联璧合。 绫罗趴在车窗边，有些闷闷的，虽然她年纪不大，不过改明儿她也要去找个好夫郎去！ 第409章会诊 第409章会诊 海棠看到绫罗闷闷的，笑着说：“你也去吧，去放一盏莲花灯许个愿。我们停了车在这里等着你。” 绫罗一喜，赶紧点了头，兴冲冲的去买莲花灯了，买了莲花灯后，她直奔着碧柳和叶飞白去了。那两个一看到她，赶紧把握着的手撒开了，满脸的不好意思。 见绫罗过来放灯，两个人便陪着她一起放。 海棠窝在相公的怀中，轻松而惬意，不知道哪里传来烟火的声音，河岸对面只见漫天的烟火，绚丽如同云霞。 “真好！”她感叹道。 “什么真好？”公孙曜问她。 “现在的日子真好。” 公孙曜一笑：“怎么，不想回家了吗？” 海棠抬头看他：“只要有你、有我、有孩子在的地方，都是家。” 公孙曜看着她的眼眸深沉而温柔，点了点女人的鼻尖：“看在你会说话的份上，赏你。” 海棠不知道他要赏什么，只见他从袖子里取了一个金步摇，她惊喜的瞪大了眼睛，只见这只步摇做工十分精致。 这是一只盛开的海棠花，花瓣上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花瓣上镶嵌着红珊瑚，蝴蝶上点缀着红宝石，蝴蝶的翅膀下落下一排晶莹剔透的白钻流苏，轻轻摇曳绚烂生辉。 “好漂亮！”这么别致的金步摇，她自然十分喜欢，这步摇不是一般的款式，一看便知道肯定是相公特意定制的。 “喜欢？”他问。 “当然。”海棠开心的说。 “我给你戴上。”公孙曜将金步摇斜插在她的发髻上，在淡淡的灯光中熠熠生辉，更衬出女子的华贵俏丽。 “好看。”他唇角微弯，“相公我的眼光果然不错。” 海棠哈哈一笑，伸手刮他的脸：“你倒还学会自夸了？” 他低头，便在她唇上一吻，认真的说：“还真不是自夸，实事求是呢。” 她娇嗔一笑：“小心绫罗回来了。” 这会儿，绫罗果然放完了莲花灯兴致勃勃的回来了，她今年十五岁了，她也祈愿自己能早日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这一夜七夕直闹的半夜整个京城才渐渐的沉静下来。 这时，宫里头值夜班的几个御医在睡眼朦胧中被叫醒，小太监开口，急切的说：“太后娘娘病了！半夜发了急病了，快点去！” 几个御医一听立即吓得汗都出来了，不敢怠慢，立即麻利的穿好了衣服，提着药箱马不停蹄的随着小太监去了慈安宫。 太后半夜发病，这不是小事，立即就惊动了皇帝和皇后。今朝皇帝虽然算不上多贤明，但是的确是个孝顺的。 他半夜时分也赶到了慈安宫，同时闻风而来的还有皇后。 太后的寝宫里，传出一阵阵痛苦呻吟的声音，永桓帝心中一紧，立即进了殿内，只见几个御医正在床边替太后诊治。 他只得坐在旁边等候诊断的结果，可是此时此刻，他哪里坐得住？坐一会站一会，看御医诊断个没完，着急的问：“到底怎么样了？” 御医完成了手边的诊断，抹了一把汗，立即到永桓帝跟前禀告：“陛下，太后娘娘还是老毛病，是心疾，这个十分要紧，得用药慢慢调理。” 心疾？ 永桓帝十分恼火，道：“这心疾你们这些御医都调制了多久了？至今没有去根，难道每次都叫太后这样煎熬？你们这般无用，朕要你们做什么？！” 这病，说起来也有一年了，如今太后犯病的频率越来越高，瞅着这情况越来越严重，永恒帝如何能不着急？ 御医已经用了药丸和针灸，可是床榻上依然传来太后痛苦呻吟的声音。 永恒帝气急败坏的说：“孙永宁人呢？他身为御医官，人呢？” 御医抹了一把汗水，喏喏的说：“孙大人今日不在宫中值班，所以一时半会传不到人。” 这时，伺候太后的御医过来禀报：“陛下，太后娘娘现在好一些了，说要休息了。” 永恒帝本打算现在就将孙永宁拎进宫来，看到太后又要睡了，想想也不妥。 皇后在一旁劝：“陛下，不如明日一早，让孙永宁带着御医们给太后会诊吧？” “也罢！”永恒帝一甩袖，咬牙切齿的说：“今晚朕就暂时放过那厮，明日一早非得给朕一个交代不可！” 孙永宁昨晚在家中饮宴，第二天迷迷糊糊的被下人叫醒，说是外头小黄门来传话叫进宫会诊。 孙永宁唬了一跳，一听就知道宫里头出事了，不然哪能一早叫他呢？他赶紧让人送了醒酒汤过来，又特地去沐浴了一番，换了衣裳，去了一身的酒气，这才入了宫中。 他来时，御医局里的大小御医们已经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个个愁眉不展。 孙永宁是御医总掌，管着手下的大小御医。 他一过来，昨晚给太后诊治的宋御医便过来禀告了昨夜太后又犯病的事情，并且说了皇帝大怒让他们一早会诊。 孙永宁皱起了眉头，太后那病，他是知道的。不是不能治，但是有一个条件，太后以后都不能吃红肉、不能吃鸡蛋、不能吃油腻，可是太后素来又最喜欢吃这些东西，每日珍馐美味，如果不让她吃，她定会骂他没用。 要说治根本，还有一个法子，那就是针刺，但是针刺的是几个最为关键而危险的穴位，太后体胖肉厚，一旦有差池，小则瘫痪重则丧命。太后有差池，他九族都得赔上。这个法子太冒险，于是他选择了最保险的汤药治疗。 可是这疗法显然成效并不太好。 孙永宁有些头疼。 其他御医看他皱着眉头沉着脸没作声，也不敢发腔。 “容我再想想。”孙永宁道。 “孙大人，不如还是用针刺吧？”一个太医提议。 孙永宁怒瞪着对方：“针刺？你想死，我们这一帮人还不想跟着你陪葬！” 这话一出，那人赶紧闭了嘴巴。 太后宫中，太后娘娘昨夜发病，抢救过后今晨终于缓了过来，脸色蜡黄的靠在床头，宫女送了清粥给她。现在她也吃不了别的，只能喝点稀粥了。 太子朱琮早晨已经听到消息，过来看望太后。 “乖孙……”太后对他招招手，流着眼泪说，“祖母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朱琮握着祖母的手，问：“难道孙御医还没想出法子吗？” 太后怨恨的说：“他要是有法子，我这病也不该如此反复，饭桶，都是饭桶！早晚革了他的职！” 朱琮眼眸一转，想了想说：“我倒是想起了一个人，如今正在京中。何不找他过来？” “哪个？”太后问。 “公孙曜。” 第410章进宫 第410章进宫 太后一愣，她的确想起宫中曾经有过这么一号人。 但是，她也想起了当初同这个人牵扯的那桩公案。 她微微蹙眉，有些犹豫：“行吗？从前听闻他的医术的确是不错的。” “行不行，叫进来诊治不就知道了吗？” “好，就传了哀家的命令下去，叫他进宫来吧。” 太子点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丝浅笑。 一早晨海棠便在房里忙碌开了，她在一张宽敞的桌面上展开一块质地柔软的粉红色棉布。 又拿了裁衣服的粉锭子小心翼翼的划线，碧柳站在她身旁指导着。古代的女孩多数都会针线缝衣，海棠可不在行。所以她亲手给宝宝做衣服还是得碧柳在一旁指导一下。 “多了多了！”碧柳叫道，“初生的孩子没有那么大，再画小一半就好了。” 海棠怀疑的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确定！”碧柳连连点头，“我从前看我婶娘做过的。” 海棠见她算是个有经验的，便按照她的要求划了一小块布料，孩子的衣服简单，划了主衣料子，再画袖子，然后缝起来就可以了。 海棠照着粉线剪下了布料，提起那小小的料子，只觉得心里都融化了一般。 “真可爱。”碧柳赞道。 海棠一笑，坐了下来，便拿起针线要开始缝纫了。 绫罗在一旁说：“海棠姐，你身子重，不然我们替你缝吧，何必要亲自动手？费眼睛又累人。” 海棠摇摇头：“不，这是我给宝宝第一次做的衣服，我一定得亲手做出来。就当作她出生时给她的第一份礼物。”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女人的脸上，她露出温煦而慈爱的光芒，低着头细心的缝着手中的小衣服，这画面让人倍感温暖。 这就是公孙曜进屋时看到的情景，他今儿要去顾三爷那里商量一下拓宽京城药材渠道的事情，正要跟海棠说一声。看到她这么温柔的样子，禁不住站在门口看了半晌。 海棠抬眼看到他，笑着问：“进来啊，杵在门口做什么？” 公孙曜道：“我过来跟你说一声，待会要去顾三爷那里。” “哦？什么事？” 公孙曜摇摇头，道：“如今京城里头的药材如果光从漱玉山庄运过来，一来数量不够，二来时间太长。顾三爷的意思，是他想跟我合作在宛城附近找山头种些药材。” 海棠倒是有些诧异：“南有南药，北有北药，这边若是种药，种出来的跟咱们在安县的药材该是不一样了吧？” 公孙曜点头：“自然不同。我这就去跟他商议一下，如果能够在这边找到合适的地方，华北的供货要方便许多。” 海棠点头，说的也是这个理儿。 两个人正商讨着，隐约听到院子外头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守着院子的护院喝道：“什么人？” “混帐东西！咱们是宫里来的，太后旨意，宣公孙曜进宫！” 院子外的声音，屋里的人都听了个清楚。 公孙曜大吃一惊，海棠同碧柳绫罗面面相觑。 进宫？太后旨意？他们同太后又没有什么接触，太后为何要宣公孙曜进宫？ “我去看看！”公孙曜说完，脚步已经跨出了房门。 “扶着我。”海棠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计，扶着绫罗一起带着碧柳急匆匆的往外头去了。 公孙曜才到了院子，只见护院已经放了人进来，一行七八个太监鱼贯而入。 “太后口谕，宣公孙曜速速进宫觐见。” 为首的说个白眉的老太监，那太监一瞧见公孙曜便笑了起来：“哟，还真的是公孙先生呢，多年不见，倒是越发的丰神俊朗了！” 那太监公孙曜也认得，是太后跟前的老人，叫做德海的。 “大监，敢问太后娘娘是有什么事找草民？” 德海傲然道：“这个可得问娘娘，娘娘想见的人那就得见，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哪里敢多问一句。公孙先生赶紧的吧！” 德海瞧着后头海棠大腹便便的被绫罗扶着过来，便知道是他的夫人。 他双手一拱，笑道：“恭喜啊，尊夫人这是要为先生诞下麟儿啊！” 公孙曜犹疑了不过几秒，知道如今便是不想入宫，也不得不入宫。太后的旨意都上门了，哪里躲得过。 “那就请大监给点时间让公孙沐浴更衣。” 要见太后，沐浴更衣是必须的。 德海点头。 公孙曜请了德海几个人在厅里坐着奉茶，这才进去换衣服。 海棠让碧柳去招呼，她打了招呼之后便去后头找换衣服的公孙曜。 “到底怎么回事呀？”海棠着急的问，“是不是有麻烦？” 公孙曜在浴房里迅速的冲了澡，擦干之后换了一身簇新的天青色缎衣，出来之后安慰她说：“没事。我跟太后无怨无仇，她没道理害我。何况事出突然，如果我猜的没错，大约是谁生病了。我因为以前是宫中御医，可能被宫里头的人知道了，所以又找我去。” 虽然这话是安慰海棠，但是他心里也没底，宫廷里头波澜诡谲，谁也不知道暗地里是否有人在算计你。 但是旨意到了门口，去得去，不去也得去。 他换好了衣服，轻轻环着海棠的腰，安慰道：“你在家里好生呆着，不要乱着急。若是傍晚时我还没回来，你便去找朱七爷。他随时能进宫，自然能够帮你打探我的情况。我不在，不要胡思乱想，知道了吧？”他轻轻点了点她的鼻头。 海棠一听就知道这是安慰她的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她送公孙曜出来，那几个太监也等的着急，看他换了衣服都妥当了，赶紧的催促他上马，随他们一起赶紧的进宫。 一行人马踢踏而去，扬起一阵尘土。 这些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海棠想着，这宫里头的事情肯定紧急，到底是谁生病了？太后吗？ 现在是早晨，海棠决定回去继续做衣服，可是做着做着，针一不下心就扎破了手指。 “呀！”她痛的叫起来。 碧柳赶紧从她手上接过了针线衣料，“姐姐现在心乱，还是不要做了。姐夫吉人天相，一定没事的。” 海棠咬了咬唇，此时她只能说，“但愿吧！” 第411章担心 第411章担心 时光过得很慢，仿佛缓缓的在指尖流淌，越是焦急的人越觉得时间慢。海棠等的心中焦灼，看到太阳已经挂在了西边，倏然站起来，道：“走，咱们去找七爷去！” 马车匆匆向着七王府驶去，到了王府让门房通报了，正好今天朱七爷在家，海棠同绫罗碧柳便一起匆匆的进了花厅。 这时，朱七爷正在厅中挂着一只鸟笼，笼子里蹦跶着两只绿毛鹦鹉，七爷正拿根草在逗两只鹦鹉。 转头瞧见海棠急匆匆的过来，一脸的焦急，这女子一向沉稳，很少有事情能让她这么焦虑的。 “什么事这么着急？”他开腔问道。 海棠来不及坐下，便将今早公孙曜被召进宫，到现在都没有回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朱七爷倒是吃了一惊，看她大腹便便，安慰她道：“没事的。你先坐下，喝口水，这件事应当不是什么坏事，反倒是你，急坏了就不好了。” 绫罗赶紧扶着海棠坐下，王府的丫鬟端了茶水过来，海棠这时才觉得自己已经口干舌燥，喝了一口茶水。 朱七爷这才想起了上次太子向他打听公孙曜的事情，如今才打听完，公孙曜就被叫进了宫。他今天听到些风声，说太后的病又犯了，他也是打算进宫去请安的。奈何那太后也不是他的亲生母后，他就没那么热心，磨蹭了些时候现在还没动身。 “海棠你别急，我正要进宫的，既然你来，我正好顺便进宫探探。我今儿也听说太后病了，如果是太后召见，那肯定是找他看病去了。你也知道，他原先在宫里的时候便是御医的头领，太后病急了，找他是情理之中。” 海棠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根弦似乎松了许多。 碧柳和绫罗也露出了喜色，对海棠说：“就是说嘛，太后是病了，才找姐夫去的，这个自然没有关系的。” “那就拜托王爷了。” 朱七爷点点头：“你先回家等着，只要我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 海棠赶紧点了点头。 回到家中，外头已经漆黑，蛐蛐时不时叫几声，饭菜都送到了跟前，海棠却没心思吃。 公孙一不在，家里便显得寥落了许多。 她时不时伸长脖子往外看，都快伸成长颈鹿了。 这时，外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快！”海棠急忙叫绫罗去看。 绫罗赶紧过来开门，只见一个穿着青布衣衫的小厮过来，压着声音说：“我是朱七爷那边的小厮，过来传话的。公孙先生在替太后诊治陈疾，需要耗费时间，今晚怕是回不来了。七爷说了，你们还是安心歇息，别等了。” 绫罗点点头，要给碎银子做赏钱给那小厮，那小厮没要便匆匆回去了。 将情况报告给海棠，海棠终于松了一口气。朱七爷既然说没事，那肯定是没事了。可是即便如此，她心里也不安，以她对相公医术的了解，一般的疾病哪里需要这么久，可见太后的病情不轻。宫中那么多御医都治不好，他一定能治好吗？ 她甩甩头，还是不要想了。她应该相信相公的医术。 随意吃了几口，孩子又开始在肚子里调皮了，绫罗扶着她躺到了床上，只觉得孩子在肚子里似乎在游泳一般，欢快无比。可是它哪里知道，它娘正在担心着它爹呢。 半夜醒过来一两次，身边空空的，迷迷糊糊海棠睡了过去，等到鸡叫三遍的时候，她醒来，赶紧起来了。 她披着衣服到了院子里，抬头看向天边，隐约见到一束金光，朝阳隐约要喷薄而出了。 清晨的空气有些凉爽，她寻思着不知道公孙曜那边的情况如何，隐约听到门外有声响，敲门声传来，她亲自开了门。 “海棠。”开了门，便看到他略显疲倦的脸。 海棠大喜，扑到他的怀中：“你回来了？！” 她平日里都日上三竿才起来，今天起的这么早，公孙曜看她就知道她肯定在担心昨晚定然也没睡好。 他微笑着摸了摸她的脸，道：“脸上凉凉的，走，进去再说。”他拉着海棠进屋时，院子里还静悄悄的，其他人都还没起身呢。 “我去宫中的确是给太后看病，因为太后心疾病情加重，所以我上午休息半天，到了下午还得进宫去。” 海棠拉着他躺在床上，听到他这么说，海棠一颗心又提了起来：“那病好治吗？得要多久？” 公孙曜靠在床上，微微一笑：“没事的，相公的医术，你还不放心吗？” 海棠松了一口气，抚了抚他的额头，道：“那你休息。” “一起。”他伸手将女人拉到了怀中，舒服的躺下。 海棠不敢打扰他，安静的躺着，不一会儿，便听到他均匀的鼻息。 看他这样子，昨晚肯定是没睡，这么说来，太后的病情应当是十分严重了。 想着他睡了起来还得进宫，她悄悄的下了床，让厨娘煮了八宝粥，又准备了几样菜，炖着汤只等他醒来。 她去衣橱里，替他整理了干净的里外衣服，整齐的放在床边，做完这一切，她喝了点粥，这才又安心的躺在他的身边。 她抬头看他，不过一晚，干净的下巴上便又长出了青茬。太后这一次生病，便这么辛苦，而她也跟着提心吊胆。真不知道当初他在宫中当御医的时候，是怎么伺候那些皇族的，真不是一份轻松的差事。 还是安县好。她这么觉得。等她生下了孩子，一定要回到安县去的。 她迷迷糊糊的睡过去，梦中似乎又到了空间里头。这段时间，她除了定期进来点点灵泉地图，其他的时间倒是来的少了。 进来时，她发现似乎又有一些变化。 只觉得什么东西如同雨点似的打在她的身上，她转头一看，只见小猴子果然在拿东西砸她。 海棠有些生气，挺了挺肚子说：“金刚，别闹，没瞧着我肚子里有小宝宝呢。” 金刚舞动着手脚对她做了个鬼脸，虽然调皮，不过对她的到来还是很雀跃的。 鹦鹉金宝飞过来，低头看到砸在她身上的黑色颗粒，叫道：“浪费，浪费！金刚你浪费！” 浪费？ 海棠拿起了那些黑色的颗粒，却不认得：“这是什么呀？” 第412章福星 第412章福星 “种子，这是在林子后头一堆杂草里结出来的种子。”金宝扇着翅膀说。 海棠并不太认得，她嗅了嗅，完全没有头绪。 “金宝，带我去看看。”空间里长出来的东西经常都是宝贝，虽然在金宝的嘴里是一堆杂草，也许只是因为它不认识罢了。 金宝和金刚两个一起往林子里跑去，果然看到树林子后头长着一丛茂盛的杂草，这个时节，不少杂草上都长满了黑色的果子，她大略的数了数，至少有七八种。 她仔细看了这些草，总觉得跟一些草药的形状有些相似。但是她看着似是而非的，不能确认。 她摘了一片叶子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果然有一股中草药的清苦气。她大喜，这些草药虽然她不认识，可是也许公孙曜认识啊。 她每种杂草摘了叶子和种子全都放进了自己的腰包里。 “多谢你们俩啦，又帮我发现好东西了！”她高兴的说。 “那你怎么谢谢我们呢？”金宝一双绿豆小眼盯着她。 海棠一笑：“那我要是生了宝宝，带它进来跟你们玩好不好？” 金宝和金刚两个面面相觑，随即欢喜极了，连连点头。 海棠想着，自己能进空间，这孩子同她血脉相连，现在在肚子里已经进了这灵泉空间，以后生出来说不定也能进来的。 当她醒来时，人还是躺在床上，她摸了摸腰包，里面鼓鼓囊囊的，果然是自己从空间里装出来的草药和种籽。 这个时候已经中午了，公孙曜小睡了一觉也醒来，睁开眼便看到海棠趴在桌子边摆弄一些草叶种籽。 “哪里来的？”他好奇的问。 “空间里来的，我正愁呢，你帮我看看，都是些什么。” 公孙曜想不到她空间里除了灵泉，还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也饶有兴趣的研究起来。 他是药材的行家，细细的辨识了这些草药以后，他大吃了一惊：“这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只有西域才有的稀罕草药。” 他拿了一种草药，那是一种蓝色带着紫色的叶子，他指着那草叶说：“我以前在一个西域药商那里看过这种，这是一种治疗心疾的特效药，叫做紫蓝丹草，十分稀罕。在市面上，价格也很高。” “包括其他几种，这种是治疗痹症的特效药物，这种是治疗草木虫毒的特效药，原产地应该都是在西域。种子都很稀有啊。” 海棠一喜：“那不是太好了？你给太后治疗心疾，这紫蓝丹草可用得上？” 公孙曜点头，有几分兴奋：“能有这药，再好不过。就连御药局都没有这种药哩。你这空间倒是十分救急。” 原来在太后的医治问题上，公孙曜也遇到了和孙永宁同样的问题。太后的饮食习惯不会改变这是肯定的，在汤药不起作用的情况下，只能进行针灸。而针灸治疗心疾，要在心脏周围下针，冒着极大的风险。他医术比孙永宁高明，但依然会悬心。因为针灸可能遇到各种意外，一旦太后发生其他的并发症，那么危险随时都存在。 如今有了这紫蓝丹草，治疗此病的胜算立即高涨了好几成。 “我立即进宫。”他说着将桌上的紫蓝丹草和种子一起收入了医囊之中。 “这些草药够吗？” “紫蓝丹草是作为药引来用的，这些够用了。何况这种草药只少许就有很好的药效，这些足够用些时日。”他低头亲了女人一口，道：“海棠你真是我的福星，有了这药材，问题恐怕已经解决了大半了。 海棠开心的抿唇一笑。 他见女人已经体贴的为他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心中一暖，换了衣服，海棠已经叫厨娘将汤和饭菜都端了上来。 她的相公这么辛苦自然要吃点好的补补。 公孙曜也给海棠盛了一碗汤，吃了一些粥和菜，喝了几口汤便带着草药匆匆离去了。 这一次，海棠就真的放心了，她开心的研究着剩下的草药和种子，真是太好了，既然这些草药都是西域才有的珍贵草药，如果他们种植来卖，一定是有市无价，岂不是可以大发一笔？ 公孙曜正打算和顾三爷合伙在宛城附近开拓药材山庄，而京城这边的气候干燥，同西域有些类似，说不定正适合种这些西域的精贵品种呢。 她越想越开心，将这些草药叫了绫罗来仔细的晒干，将种子好好的用锦袋收藏起来。这可是宝贝呢！ 慈安宫门外，穿着朱红色官服的孙永宁到了门外，见德海亲自守在门口。 他知道太后亲自找了公孙曜进宫医治，这件事竟然是他自己打听来的，其他人知会都没知会一声他这个太医总领，便让公孙曜这个小百姓给太后看病了。 他一直派人来打听这边的消息，可是消息都不令他满意。因此他亲自来看。 他正要进去，却见德海拦住了他：“孙大人停步。” “大监，我这是要去给太后娘娘诊脉，你该知道的，这几天都是我给太后诊脉的，毕竟，这是我的职责所在。” 德海微微一笑：“孙大人敬业，咱家自然知道。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公孙先生正在给太后老人家看病，所以，其他人都不能进。” “可……可我到底是太医总领，我……”孙永宁一听到公孙曜的名字，气的脸上发红。 他原本以为自从上次陈县一见便再也不用看到那张脸，谁知道他竟又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京城，还摸进了皇宫，简直是居心叵测。当初他最忌惮的这个人，再次出现在眼前，怎能叫他心中不恨？ “孙大人，这是太后的懿旨。难道大人你认为，太后老人家她不知道你是御医总领，难道她老人家做事还要先经过你的同意？”太监尖细的声音露出了讥讽的意思。 看到德海斜眼不屑的望着他，孙永宁只得憋下心中的这口气，压低了声音说：“那，还请问大监，里头治疗的是个什么情况？” 德海一笑，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他一眼：“这里就不劳你操心了，自从公孙先生来了以后，太后老人家可是好多了。” 这句话气的孙永宁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 第413章药膳 第413章药膳 慈安宫太后的寝殿内。 公孙曜安静的看着太后喝下最后一口汤药。 太后喝完了汤药，这汤药却跟之前孙永宁开的不一样，略带甘甜淡淡清苦，一点都不难喝。 不过喝了片刻之后，她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从未有过的畅快感觉让她心情愉悦了许多。 公孙曜观察太后的脸色，似有好转的迹象，便道：“草民为太后诊脉。” 太后点头。 诊脉之后，公孙曜内心大喜，这紫蓝丹草，他是曾经听说有奇效，但是因为此药稀少，他还没有真正的用于治疗心疾，没想到这药一下，病情竟迅速的好转，称之为特效药也不为过。 “恭喜太后娘娘，病情已经有所好转，只要坚持服药半月左右，便无大碍。” “真的？”太后十分开心，她之前也是认得公孙曜的，年纪轻轻早已做过太医总管，曾经治疗过宫中不少疑难杂症。他的话她还是信得过的。 公孙曜想起一件事，太后喜食肥腻，这对病情到底有影响。但是如果叫她吃素，恐怕也不可能完全做到。 他禀告说：“关于病时的饮食，草民也必须有要求，这个还请娘娘谅解。” 太后的脸色立即有些难看了，若是叫她当牛吃草，她耐得一两天，却绝不可能耐得一两个月，终究是难以做到的。 她身为太后，孤寡一人，本来也没什么乐子，若是连珍馐美味都不能吃了，这日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公孙曜看她是误解了，立即解释道：“草民是一个提议，上膳楼的药膳味美而且有食疗的良好作用，其中有几种菜品十分适合疗养心疾。草民是打算推荐几款，只要娘娘依着这菜品来吃，应该对病情会有帮助。” 上膳楼？ 太后有些疑惑，不过听着既然是公孙曜推荐的，应该不错。何况宫里的许多菜她已经吃腻了，能吃到宫外的菜也不错。 “药膳，会不会很难吃？”她狐疑的问。 公孙曜一笑，摇头：“不，很好吃。” “好！哀家应你了。”太后高兴的说。 上膳楼接到宫里头的订单，这可是大不了的事情。上膳楼的掌柜一听到这件事迅速的让人去禀告了海棠。 海棠也觉得很奇怪，但是直觉这件事跟公孙曜有关。可是现在公孙曜在宫里，宫里头又急着要菜，叫她上哪儿去问原委。 这样重要的事情，她只能亲自上阵监督。 这次来的还是德海，海棠见着他就知道是太后那儿的。 德海在二楼的包厢坐着喝茶等着，这次在上膳楼瞧见海棠，德海倒是大吃一惊。 “公孙夫人怎么在这儿？” 海棠行了礼，如实说了：“这里是我的药膳酒楼。敢问太后老人家的病情如何了？” 德海这才恍然大悟：“难怪公孙先生会推荐这儿，敢情给媳妇打广告呢。” 他嘿嘿一笑：“太后老人家好多了，公孙先生推荐这儿的菜，赶紧的要送过去呢。幸亏的离宫里也不远，赶紧的做，咱家要热热的送过去的。” 海棠一听，总算是明白了这事的原委。她看了单子，这单子里用的药膳的确都是活血化瘀的，对心疾有利的药膳。 “好，我这就下去亲自监督他们做。还请大监稍候。” 德海点了点头，海棠退了下去。 若是一般人，他可不耐烦跟她说这些话，不过德海知道公孙曜在宫里的面子，他医术好，当初连皇上都对他客气。如今眼瞅着要治好了太后娘娘的病，怕是又要立功。这样的人，才值得他德海说上几句话。而这位先生的夫人，的确也是个沉稳大气的，一个女子竟开的这样大的酒楼，说出去也是很难让人置信的。这件事，要是太后老人家知道了，也许也十分有兴致哩。 德海嘴角勾起一丝浅笑，这对夫妇，不简单。他德海就是喜欢跟不简单的人打交道。 海棠在后厨亲自监督厨师们做菜，一定要务必洗干净、做仔细，用料都是最好的。就连灵泉也是她亲自去取的。 绫罗前前后后一直扶着她，就生怕她有个闪失。 总共太后下的单子有五个菜。 一个时辰内，五个菜都齐备了，海棠让厨子专门用了最保温的食盒，交给了德海。 德海拿到了菜，果然包装都很稳妥，一个时辰五个菜俱全了，他也是很满意的，这下可以回去交差的。 他看了海棠一眼，这肚子里怀着的孩子怕是已经有七八个月了，这么重的身子还亲自督菜，不说别的，就是这份用心，也值得他在太后面前夸一句。 “行，咱家这就去啦，夫人你身子重，多保重！” 海棠恭送他出去。 德海上了轿子，轿夫大步抬着轿子，既快又稳的向着宫廷而去。 绫罗悄声说：“海棠姐，替太后做菜这个事能传出去吗？要是传出去，咱们的菜岂不是能跟御厨房媲美？你说来吃的人会不会更多？” 海棠微微蹙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这件事，你瞧着德海来的时候是便装前来，没有大张声势。如果太后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我们传了出去，你知道是吉是祸？这件事，咱们先不要忙着宣传邀功，谨慎些好。” 绫罗连忙点点头。 海棠心里是知道的，古今历史的故事她看不少。伴君如伴虎，上位者有许多的顾忌，她这个草民自然要更加小心。 原本不想掺和皇家的事情，但是如今公孙都进宫了，不掺和也不行了。 这边德海已经将药膳送进了宫里。 太后今儿身体舒畅，难得的高兴，她已经起了身，太阳晴好，她打算在院子里的敞轩用餐。 “公孙曜呢？”她问。 “在御药房主持汤药哩。”小太监回答。 “将他传过来，哀家现在要用上膳楼的药膳，让他过来给哀家讲讲这药膳的讲究。” “是。”小太监立即去请人了。 公孙曜在御药局看着两个医女熬药，时不时进来的御医看他的眼神十分微妙。 有认得他的，也有不认得他的。不管认不认得，御医局的人都知道，今天御医总领孙大人的脸色一直都很难看。 第414章卖关子 第414章卖关子 公孙曜对那熬药的医女说：“这药再小火慢慢熬一个时辰，就可以了。” 医女点了点头，不过脸上已经悄悄的浮起了红霞，这么年轻英俊又医术高明的大夫，还真是让人心口砰砰乱跳。听说这是连御医总领孙大人都治不好的病，竟让这个年轻人治好了，真是不简单。她早瞧见了，不止她偷偷看他，其他几个医女也是一样呢。 这时，小太监赶过来，公孙曜一瞧是太后身边的。 “太后娘娘请公孙大夫去慈安宫讲药膳呢，上膳楼的药膳送过来了。” 公孙曜点点头，这送的倒是挺快的。他想到这件事肯定惊动了海棠了。 到了慈安宫中，见太后在院子里用膳，瞧着神色轻松心情颇好。 “赐坐！”太后兴致勃勃的说。 在她跟前，五个菜已经都打开了盖子，腾腾的冒着热气，散发出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 这五个菜都已经经过太监的试吃验毒，太后瞧着这香气色泽，跃跃欲试。 公孙曜坐在太后的下首，见她已经吩咐太监将各种菜都夹了一些，她尝了尝，只觉得味美甘香，既味美又好吃，带着淡淡的药香，竟比吃那些御厨大菜还要爽口。 “味道不错！”太后赞道，“公孙曜，你倒是给我讲讲，这几个菜有什么讲究。” “是。” 公孙曜指着其中一碗汤，解释道：“这是虫草红花赤芍鸭汤。这个季节，鸭汤滋阴去燥，赤芍红花活血，虫草滋补，对心疾有益。” 太后点点头：“的确不错。” 她指着其中玫红色色泽好看的菜，问：“这是什么？” “这是玫瑰鸡蓉球，其中略酸的是山楂，加入了红参汁，少许白菊去热清肝，滋养心脉肝脉，味道酸甜，让人神爽。” 太后大悦，赞道：“的确酸甜味道，好吃。没想到上膳楼居然会有这么新鲜的菜式！这个连御厨房都没有。” 她又指着一个看起来晶莹剔透摆成凤凰图样的菜式：“这又是什么？” “这是一味凉菜。乃是清热首选，叫做水晶凤凰。”公孙曜道。这菜当初海棠做过给朱七爷吃的。 “哦？”太后觉得很神奇，“晶莹剔透，难怪叫做水晶凤凰。这个又是什么做的？” 公孙曜微微一笑：“这是绿豆芽所制，加入了绿豆微煮的汤汁，解一切草木金石之毒。” “原来如此！”太后恍然大悟，她没想到一个小小民间酒楼，菜式上竟然花了这么多的巧思妙想。 瞧着这么多新奇好吃的菜式，她心情大好，赏了菜也让公孙曜陪着她一起吃了。 一顿饭下来，她吃过了果然觉得比平日吃那些御膳房的菜精神许多。 公孙曜因为要准备汤药，下去之后，德海瞧着太后高兴，凑到她身边说：“太后觉得这药膳可合意？ “的确好！”太后赞道，“民间酒楼能做这样，不简单。” 德海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说：“奴才若是再说出一件事来，娘娘还更要稀奇呢。” “哦，什么事？” “您可知道这药膳楼是谁开的？” “哀家如何能晓得？”瞧着他那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太后道，“少给哀家卖关子，快点讲。” “是一个女子。”德海道，“正是公孙曜的娘子。” 太后大吃一惊，眼眸一转，“怪不得……不过这女子果然如此厉害？会不会其实是公孙曜开的？” 德海摇头：“不是，奴才也打听过了。这酒楼的东家有两个，一个是公孙曜娘子叫海棠的，另外一个是七王爷哩。听闻东家就这两个，公孙曜并不在其中。公孙曜倒是在宛城有个小药铺叫仁生堂，听闻仁生堂的药材也很不错。” “一个女子？”太后还是难以置信。 “奴才听闻那女子还开了一个一品糕店，卖天下一品糕呢。” 太后好奇心又起，“天下一品糕？什么糕点敢起这么大的名字？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这太后对美食素来十分热衷，如今一听说这天下一品糕，她在深宫之中听也没听过，心里跟挠痒似的好奇。 “你去将那一品糕悄悄的买过来给哀家尝尝。” 德海点头，有些犹豫，“可是不知道公孙大夫会不会要求忌口呢？” “没事，你尽管去买，哀家尝尝而已。”太后心急的说。 德海了解太后的心情，这次他没打算惊动海棠，便让一个小太监打扮成老百姓直接去一品糕的专卖店买了几样回来。 当这糕点送到了太后的跟前，太后震惊了。她是第一次见到这种糕点啊，不光是外形，连香气都同日常吃的不同。 这外形比起她平常吃的那些糕点好看太多了，而且一看便引得口水直流。 “哀家要尝尝。”太后双眼放光。 小太监连忙呈上金筷子。 太后吃了一口，便停不下来了。 德海急了：“娘娘，浅尝则止，浅尝则止呀。” 太后听了他的话，这才一样尝了些，搁下了剩下的，怕自己再吃，便赏给了太监们。 小太监一人一口，不过片刻就吃了个精光。吃完之后，竖起大拇指说好吃。 太后坐直了身子，德海急忙递上干净的热帕子，她擦了擦嘴角，道：“这女子，哀家倒是越来越好奇了。得找个机会，会会这女子。” 德海献计道：“这个不难，这次公孙大夫若是治愈了娘娘的心疾，过些日子，借着赏赐的由头宣那女子进宫，到时候便可以见一见了。” 太后满意的点头：“你这主意不错。哀家现在真的吃饱了，看来得去御花园走走啦。” 公孙曜此时哪里知道太后已经盘算着要见海棠了，他正在御药房里忙碌，这御药房里制造太后用药的药材他都要亲自验过，亲自保管，亲眼看着入锅。这宫里头的汤药，是半点都马虎不得。 一回到这地方，他便想起了四年前庄妃那件事。 当初庄妃怀孕，是他诊脉安胎。在那段时间，皇后曾经悄悄的找过他，暗示一些事情。后宫之争，他不是没有见过，但是身为一个大夫，他是治病救人的，不是害人的。他当作什么都没听到，这种态度似乎惹怒了皇后。 庄妃十月怀胎，顺下产下麟儿，正是五皇子。庄妃得宠，五皇子自然深得皇帝喜欢。那日皇后来看时，脸色十分难看，看他的神色讳莫如深。 第415章训孙子 第415章训孙子 这件事之后，一次皇后传他诊治，说是头疼，他对症下药，可是吃过药后却头疼加剧，当时皇后便斥责了他，换了孙永宁去诊治。孙永宁是他同一个师傅出来的师兄，医术也算得出类拔萃，但品阶比他低。 皇后的脉相公孙曜细细诊断过，他的药明明是对的，而且皇后的脉相很平稳，不可能头疼加剧。 孙永宁开药之后，皇后的头疾立即便痊愈了，当时公孙曜便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孙永宁顺利升官，在皇后的坚持下他被贬为普通御医。之后庄妃和五皇子也都交由孙永宁亲自诊治。御花园的一次孩童打闹，五皇子落入池中，责任归咎在四皇子的身上。五皇子身亡、四皇子圈禁。 五皇子入殓的时候他看过那脸色，虽然不明显，可是他却看出是一种慢性中毒的迹象。瞒得过一般人的眼睛，却瞒不过他的眼睛。五皇子是会游泳的，掉入池中溺死的唯一原因应该就是因为这中毒造成的孱弱。 五皇子入殓当日，庄妃因难以承受丧子之痛悬梁自尽。 这样的结果，他很清楚，到底有谁在高兴。 这个时候，他听闻孙永宁在皇上面前进谗言，说正是因为当初公孙曜替庄妃安胎时没有照料好胎中的皇子，这才导致了五皇子体弱，早夭之像早定。 皇帝是很欣赏公孙曜的医术，但当时五皇子夭折庄妃自尽，皇帝悲痛，听信了孙永宁的话迁怒于他。 公孙曜并没有等皇帝下令，便自请贬谪为平民，离了宫廷做个闲云野鹤。 他知道，身在宫中，不少人就是依靠结党营私才得以站稳脚跟。但是他不屑！与其深陷泥沼，不如抽身而去，落得个逍遥自在。 如今不得已入宫替太后诊治，他依然没打算回宫，此事之后，便远离皇宫最好不过。 他看汤药熬好了，便让在一旁早已等候着的太后身边的小太监将汤药端去了。 他跟在太监的身后，也打算去替太后诊脉。 才出门，便看到头戴乌纱身着朱红色官服的中年男子向他走过来。 那人径直到了他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他正是孙永宁。 孙永宁上下冷淡扫了他一遍，道：“师弟你来，怎的也不跟我打个招呼？悄无声息的便入了京城，入了皇宫。如今这里到底是我的地盘，你这样做，什么意思？” 公孙曜淡漠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是奉旨入宫，这里乃是皇家之地，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地盘了？这笑话，到我的耳里听听便罢，最好还是不要传到他人耳中。” 说罢，他大步跟着太监一起送药往慈安宫去了。 孙永宁咬着牙，攥着手心，这厮几年来重新回到宫中，居然还是那副自命清高的样子，简直是岂有此理！若是他真想赖在这宫里头不在，大不了再请主子出手，故技重施，一样让他在宫里不能立足！ 孙永宁气归气，如今公孙曜正在得势，太后又不是好惹的，且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公孙曜到了慈安宫中，太后刚刚午休起来，精神颇好。她如今知道公孙曜是有妻房的，想着这几日公孙曜一直在宫中十分辛苦，便特地许他今日早点回家，明天上午晚些再来诊脉即可。 这对于一个民间大夫来说真算是莫大的恩惠了。要是换了一般大夫，那不得在宫里头治好了贵人才能出宫？ 公孙曜心里松了一口气，叮嘱了几句，他不在的时候必定要德海亲自督促煎药，亲自端给太后喝了才行。 叮嘱完了，他这才出宫去了。 孙永宁听闻公孙曜出宫去了，特地寻了个由头又去了御药房，他十分好奇，自己的汤药功效有限，公孙曜到底是使了什么方子，居然能让药效如此神奇？ 他到了御药房，滴溜着一双细长的眼睛到处瞅，瞧见医女在检视药材，装作随意的问：“昨儿那民间大夫用的什么方子，拿来我看！” 医女犹疑的看了他一眼，答道：“公孙大夫吩咐了，这方子不能给其他人看的。” 孙永宁恼怒，装出一副官威：“本官是其他人吗？这御药房难道不是本官的管辖范围吗？你这是以下犯上！” 医女看他生气有些害怕，正在犹豫要不要将方子拿出来，这时看到外头德海带着几个小太监过来了，她灵机一动，急忙过去禀告德海。 “大监，孙大人要昨日公孙大夫的方子，但是公孙大夫吩咐过方子是要保密的。” 孙永宁看这医女居然敢告状，心里怒不可遏，可是在德海跟前，还没有他发火的份儿。 德海一甩手中的拂尘，瞅了孙永宁一眼。他是个明眼人，当初公孙曜和孙永宁的明争暗斗，他即便是不清楚内情，猜也能猜到几分。如今公孙曜有了好方子，孙永宁自然嫉妒。嫉妒归嫉妒，那是人之常情，但是若是他想捣鬼，那可是门都没有。 德海冷冷一笑，斜眼瞅着他用尖细的嗓子说：“孙大人还真是负责。这御药房的确是大人负责的地方。不过……公孙大夫的方子，那是太后允许保密的。太后老人家亲点的大夫，难道孙大人还要查看？你是不信公孙大夫的医术，还是不相信太后老人家的眼光？” 孙永宁听了这话，心里咯噔一下，急忙陪着笑说：“哪里的话。因为公孙曜是民间的大夫，我也是例行公事。” 德海讥讽的说：“例行公事？就怕有的人自己没本事，偏偏要以公谋私吧！” 孙永宁看他疾言厉色，唬的心里一哆嗦。 德海没有理会孙永宁，直接对医女说：“你听着，公孙大夫的药材、方子都是关系到太后的身家性命，此时起，没有咱家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沾边。哪怕圣上到了这儿，咱家还是这句话！” 德海这番话字字铿锵，听在孙永宁的耳朵里简直跟打耳刮子一般响亮。他哪里会想到他堂堂一个御医总领，在自己管辖的御药局，竟给人像孙子一样的训斥？ 可是他又不敢作声，德海这老太监，在太后跟前有面子，就是皇帝来了，少不得也要让几分呢。 他心中恨恨，都是因为公孙曜！真该死！ 第416章三顾茅庐 第416章三顾茅庐 公孙曜才出宫门，便看到一个身着锦缎的灰衣小厮拦住了他的去路。 小厮脸上露出殷勤的笑容：“我家主子请先生一叙。” “你家主子是哪个？”公孙曜有些疑惑。 “先生随我来便是了。”小厮自信的走在前面引路，似乎确信他会跟着过去一般。 这小厮的气度瞧着不一般，主子必定非富即贵。 这么打哑谜的请他过去，公孙曜心里也有几分好奇，情不自禁的跟这小厮的脚步一直到了宫城外的一座茶楼。 这茶楼虽然偏僻，却异常的干净清雅，瞧着品味不低。 “在二楼。”小厮回头笑着客气的对他说。 顺着光滑的黑漆木梯一直上到二楼，果然看见靠窗坐着一个素衣男子，整整两层楼，楼上楼下就只他一个人无人打扰，看来应该是将这茶楼包了下来。 他侧身坐着，通身气度高华，白皙的脸庞如上好白玉一般，手里轻摇着一把泥金折扇。当公孙曜走近时，他直起身子，侧身对他一拱手，道：“先生请坐。” 公孙曜一愣，唬的一跳，立即作揖道：“草民参见太子殿下！” 朱琮唇角微勾，一双凤眸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笑道：“难得先生如此好记性。” “坐。”太子伸手请他坐。 公孙曜不过迟疑了几秒，便坐在了朱琮的对面。 朱琮气度雍容清贵，是几个皇子之中最有帝王相的人。公孙曜几年前见过他几次，虽然不熟，不过模样还是印象深刻的。 几年过去了，他已经由原来的青葱少年变成了如今沉着的青年了。 “不知道殿下找草民过来，所为何事？” 朱琮静静的看着他，戏谑的唇角微扬：“先生是明知故问？” 公孙曜看了他一眼，眼底划过一道异色。看来他是知道了。 他面色不变的说：“草民的确不知道。” 朱琮看他在这里装傻，摇了摇折扇，将扇子展在他的面前，道：“这扇子上的字先生觉得题得可好？” 公孙曜抬眼，便看到折扇上豁然写着几个墨字，正是“静听花开花落，坐看云卷云舒。” 他抬眸看向太子，道：“殿下是何意思，还请言明。” 朱琮看他神色，应该已经明白自己知道了他就是那个写密信的人，现在他问自己找他到底是什么目的。 眼前这是个聪明人，他也不打算说暗话。 朱琮悠然的摇了摇折扇，道：“东宫之中，得心应手之人甚少。现在还有一个东宫少保之位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公孙先生有何看法？” 他目光转睛的望着公孙曜，双目灼灼。 太子少保，正二品官员。一旦太子登基成帝，将来便是当朝太保，一品大员，封疆大吏。 太子是想用这样的官职引他入东宫辅政。 公孙曜心里微微一笑，没想到太子倒是瞧得起他。 “草民不过区区一个大夫，有什么值得看重的。据我所知，东宫贤者云集，怎么也不少我一个大夫吧。” 太子神色微变，他这意思，是拒绝了自己的邀请？ “公孙先生，这次邀请你来，是本宫的诚心。你既然肯帮我一次，为何不能帮我第二次？”他语重心长的说。 公孙曜笑道：“太子贤能，又哪里需要我这平头百姓的帮忙？太子真是太严重了。” 朱琮就这么吃了个闭门羹，还打算说些什么。公孙曜看看天色，道：“天色不早了，草民妻子恐怕还在家中等待我回去吃饭，先请告辞。” 他要走，朱琮自然不能强留，只得点头。 公孙曜离去之后，小厮愤愤道：“这个公孙曜，还真是！放着二品大员不当，将来还是封疆大吏，怎么甘心去做个小小的药材铺的老板？简直不可思议。” 朱琮沉思了片刻道：“古时候有三顾茅庐，真正有才华的人，总是有些架子的。如果我不能学刘备三顾茅庐，又怎么请的来诸葛亮呢？” 公孙曜骑马到家，果然看到绫罗在院子门口张望，家中已经生起炊烟，空气中飘荡着饭菜的诱人香气。 他嘴角浮起笑容，这才是他要的日子，满是烟火气的平静日子。 他想起离开时太子的脸色，那样子，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吧。 绫罗瞧见他，欢喜极了：“公子，可把你盼回来了！” 他下了马，绫罗立即将马牵了进去，里头的女人听到绫罗的声音，已经笑容满脸的迎了出来。 “相公！”海棠过来拉着他的手，“你回来的正好，饭菜刚熟。” 公孙曜心情愉快的牵着她的手，两个人一起进了饭厅。碧柳中午在上膳楼吃饭没有回来。绫罗同他们一起围桌吃饭。 “太后的病没事了吧？”海棠瞧着他脸色好，看得出应该是没事了。 男人点头：“紫蓝丹草不愧是西域奇药，治疗心疾效果极佳。” “那咱们上膳楼送去的药膳，太后吃了怎么样？”海棠兴致勃勃的问。 “这个嘛……”公孙曜露出为难的神色，“你是要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海棠被他吓了一跳，难道那天送去的菜不好吃？还是厨师紧张之下加多了盐，咸了还是淡了？ 公孙曜看她紧张的神色，微笑道：“你不用担心，太后很满意。” 海棠恼火的嗔了他一眼：“你就知道捉弄我。”一想起太后满意，海棠有些兴奋，那可是太后诶。在现代相当于大明星了，她说一句话，岂不是全天下的人都要认可他们上膳楼？ 可是让太后出来做广告，这件事她也就只敢想想罢了。 公孙曜看她发呆，问她在想什么。她将想让太后做活招牌的想法说出来了。 公孙曜失笑无语：“这个想法，你有都不该有。若是有，便是对太后的大不敬，坐大牢，说不定还要牵连九族，连我也要被你连累。” 海棠才不会信他，一定是在唬她。 她嘟起嘴说：“我就不信，她既然喜欢吃咱们上膳楼的菜，说不定哪天就主动跑来给咱们做广告了。” 公孙曜摇摇头，对于她的异想天开不以为然：“嗯，那你就做梦哪天太后变成你的活招牌吧！” 第417章大理寺 第417章大理寺 凤凝宫中，萧皇后清晨起来，沐浴更衣之后，正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宫女在用白玉梳细细的梳着她光滑细腻的乌发。已经年过四十的女人，有两个儿子三个女儿，无论头发、皮肤却依然细腻光泽。 萧后一早起来，便觉得有些不舒畅，右眼皮老是跳，总觉得有些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她细细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保养得宜，依然逃不过岁月的痕迹。她摸了摸前鬓，似乎看到一丝银色，她蹙起眉尖，伸出修长的手指挑起那根白发拔了出来，痛的一颤。 她恨恨的将那白发扔在了地上，此时此刻，便是再璀璨的珠宝也难以让她心情好起来。 “娘娘……”一个小太监急匆匆的进来，连门都来不及敲一下。 小太监跌跪在她的腿前，萧后踹了他一脚，嗔道：“小猴子，什么事如此着急？一大早呼呼喝喝的成何体统？” 被萧后骂作“小猴子”的太监正是她的内宫心腹太监何爽。 何爽着急的禀告道：“娘娘，大将军出事了。” 萧后一愣：“你是说我大哥出事了？什么事？”萧大将军兵权在握，向来飞扬跋扈，在京城还没几个人能治得住他，怎会出事？ “是被太子扣起来了！”何爽急切的说，“将军犯了案子了，报到大理寺去了，正好现在皇上让太子兼管大理寺，就被太子殿下给扣下来了！” 萧后一呆，蓦地一掌拍在桌子上，带动着头发扯得一痛，唬的帮她梳头的宫女吓得脸色煞白。 “没用的东西！”萧后一骂，那宫女唬的只敢趴在地上求饶。 萧后此时没功夫搭理她，倏然站起来，问何爽：“你说琮儿？好大的胆子！那可是他的亲舅舅！” 萧不焕是她娘家唯一的哥哥，也是她如今政治上强有力的支撑。朱琮虽然是她的儿子，但是她太了解这个儿子了，古板、不拘情理，一味的只认什么圣贤大道，越来越不把她这个母后放在眼里了。 萧后有些着急，以萧不焕的性子，要是落入别人的手里，别人可不敢拿他怎么样。可是怎么偏偏落在太子的手里？ “快多叫几个人去打听！”她着急的说，“一有消息尽快回报给本宫。” 何爽得了令下去了，萧后可没心思打扮了，急急的让宫女梳完了发髻换了宫装，便想亲自去大理寺看一看。 正要出门，迎面进来一个身着深紫色锦袍、头戴明珠抹额的少年。 “母后，听说哥哥拘禁了舅舅，是不是真的？”那少年是当今的二皇子朱霖。 朱霖如今十九岁，长得眉目俊秀非凡，很得萧后的喜爱。 “我正打算去大理寺看看，看看你那混账哥哥到底在搞什么。”萧后气愤愤的说。 朱霖眼眸一转，道：“母后出宫必定惊动父皇，如果是这样，父皇说不定会说你包庇舅舅，这样对舅舅反而不利。为今之计，我看还是由我去探一探大理寺的虚实比较好。” 萧后一想这话，觉得有理，拉着他的手，道：“你快去快回，不要跟你哥哥争吵，探到消息马上回我。” 朱霖点头，立即转身出去了。 大理寺的大堂之内，太子朱琮穿着明黄色的常服高坐在台上，在他的案台旁高高的摞着厚厚的棕黄色案卷。 他面无表情的快速浏览着这些案卷，但凡发现有问题出，便拿笔勾出，勾完一本搁在一旁，这样快的速度，很快高高的案卷已经少了将近一半。 大理寺卿柳赢战战兢兢的站在他的跟前，他已经站了许久，看到朱琮抬头，终于嚅嗫的开口了。 “殿下，大理寺牢房条件很差的。” 朱琮瞥了他一眼：“那又如何？” “怕大将军不习惯。” 朱琮明白柳赢的意思，关了萧不焕，他害怕，生怕萧不焕出去以后报复他。何况，柳赢心里也清楚，他是关不住萧不焕的。 朱琮唇角勾起一丝冷淡的笑意：“他不习惯？他从前在沙场上风餐露宿的人，怎会不习惯。你放心，若是他要找你，有本宫。” 柳赢心里叫苦，那萧不焕是你亲舅舅，你又是太子，他能拿你怎么样？要对付，也是对付像我这种人啊。 “不如，送点东西进去，比如，柔软的床铺，好酒好菜。大将军说了，他要喝花雕。” 突然，“啪！”的一声，朱琮将手里的案卷蓦地掷在了地上，唬的柳赢一跳。 “什么都不许送！这件案子，非同小可，等待三司会审！”朱琮冷肃着脸怒道，“杀人、圈地，你以为这是小案？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他一个外戚！” 柳赢吞了一口唾沫，吓得胆颤心惊，再也不敢说半句话。 “好一个外戚……”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朱琮抬眼看去，只见一个面带笑意的英俊年轻人出现在眼前，那来的，不就是他的弟弟朱霖？ “大哥，要是舅舅听到你这么说他，会难过的。”朱霖笑意不减。 朱琮眸色一沉：“你来做什么？不经通传便径直闯入大理寺内堂？你知道该当何罪？” 朱霖的确是直接闯进来的，按照程序应该是需要通传，但是他是皇子，径直进来没人挡得住他。 “大哥何必这么不近人情？现在舅舅的案子母后知道了，你不看僧面看佛面，难道母后的面子都不够大？”朱霖可不怕他，直接说明了来意。 “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不懂。这件事你就不要掺和了。”朱琮对他素来宽容，对他的话并没有恼火。 朱霖似笑非笑的说：“大哥，你明知道你不可能杀得了舅舅的，他可是兵马大将军。你又何必因为这件事得罪母后？” “法就是法，没有得罪不得罪可言。”朱琮话说完，继续低头翻看案卷。 朱霖看他不理自己，转头问柳赢：“我舅舅在牢里住的可好？” 柳赢神色难看的说：“牢里条件不好，微臣向殿下申请改善环境，殿下不许。” 朱霖一笑：“倒是难得，不可一世的兵马大将军住住牢房也算是一种体验。大哥，你忙，我不打扰了。” 说罢，他悠哉悠哉的又出去了。 柳赢摸不着头脑，这二皇子不是来救大将军的吗？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第418章废太子 第418章废太子 凤凝宫中，萧皇后已经焦急的等待着朱霖的回信。下午的时候才瞧见儿子进来。 “怎样了？”她焦急的问。 “恐怕大哥是要等三司会审，好好的审一审舅舅。” “混账！”萧后骂道，“这个麻木无情的东西！怎的越发六亲不认了？” 朱霖狡黠一笑，道：“他到底是太子，如今监国，有一半的权利。要是以后登基了，还不知道怎样威风呢。我去的时候，跟他说了，母后让我来看的。可是您猜到大哥他怎么说？他说，就是母后来了，国法还是国法，容不得人情。” 萧后听了这话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转身在殿内来回踱步。朱琮怎么能不知道萧不焕对他们萧家有多么重要，但凡他出一点事，有一些不光彩，就是整个萧家的不光彩。没想到，她居然养出了这么一个冷酷无情的儿子。 “大哥怎么会这么不晓事？”朱霖自言自语的说。 萧后恼怒道：“他不是不晓事，他是根本就没把我这个母后放在眼里！” 门外太监禀告说太医总领孙永宁来了，萧后让放他进来。 孙永宁一进来，便瞧着两人的神色不对。国舅被抓，那是大事，宫里头都传遍了，看来他们两个也知道了。 孙永宁名为太医，实际上既是皇后的眼线，也是她的帮手。 他现在来，就是为了报告一件紧要的事情。 “有人瞧见太子见了公孙曜。”他压低了嗓子说，露出几分神秘之色。 萧后一愣，眯起眼睛问：“你说是刚进宫的公孙曜？太子怎么和他搅在一起去了？” 孙永宁道：“说是瞧见两个人在茶楼中密谈，一个前脚出来，一个后脚出来。如今东宫得势，太子趁机要招揽人才，这公孙曜未必就不是他要招揽的人才。现在太后钦点公孙曜治病，太子笼络他，也许是为了让太后娘娘帮他撑腰。” 萧后越听越生气，招揽了人才，找太后撑腰？她这个母后算什么？难道得了势就是为了对付萧家的吗？ 朱霖添油加醋道：“我还听到大哥，将舅舅称之为‘外戚’。” “外戚”这两个字尤为强调。 萧后一怔，任何朝代，外戚都是有干政的嫌疑，他竟然将自己的舅舅成为外戚，难道是打算铲除萧家的势力了？ 萧后一阵胆寒，她的目光望向朱霖，声音平静无波的问：“霖儿，你也认为你舅舅是外戚吗？” “怎么会？！”朱霖立即反驳，“外戚都是那些居心叵测的。舅舅就是舅舅，我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 “好。”萧后握着二儿子的手，“既然你有这份孝心，事情就好办了。母后要你答应我，只要有你一天在，萧家就平安无事。” 朱霖目光陡然一亮，他似乎明白了萧后言语里的深意，用力的点了点头。 孙永宁在一旁瞧着，心里唬了一跳，这……难道是…… 城西巷子的宅院里，海棠正在给院子里的丁香花浇水，孙大嫂从外头买菜回来，瞧见她便说：“夫人，你听说没有？现在街头都传，那萧国舅萧大将军被抓到大理寺去了呢！” 萧国舅何许人，海棠并不熟，她随口问了一句：“国舅这么大的官，谁胆子这么大敢抓他？” “听说是太子。”孙大嫂坐在院子里摘菜，一边摘菜一边说，“夫人，你不是京城人，所以你不知道，那萧国舅是什么人，那是兵马大将军，是萧皇后的亲哥哥。在京城，他都是横着走的。如今这太子真厉害，一上来就把他舅舅抓到牢里去了，你说这不是下马威是什么？” 海棠耸耸肩，她不太懂这些朝政问题，不以为意，听了这些话不过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你说太子抓了国舅？”公孙曜从屋里走出来，他提着药箱，换了一身簇新的素青长衫，正打算进宫。 孙大嫂点头：“大家都在传，肯定是真的。” 公孙曜皱起了眉头，沉默不语，神色有几分凝重。 海棠见他神色有异，问：“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公孙曜叹息道：“现在太子根基未稳，这样做恐怕不妥。他初心是好，不过性子还是太过于耿直，行为太冒进了。这样做的话，很可能导致最坏的结果。” 最坏的结果？ 海棠大吃一惊。她亲身经历过成广王叛乱，是太子亲自镇压了叛军，对太子印象还算不错。 萧国舅横行霸道，太子关押他是惩恶扬善。这样说太子算是一个好人，将来说不定也是个好皇帝。一个好皇帝胚子没了，岂不是太可惜？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可惜了。”海棠叹息道。 公孙曜抿了抿唇，没有作声。 “我送你。”海棠拉着他的手送他到了门口，公孙曜就不让她送了。 望着他消失在巷子尽头，海棠隐隐有一种感觉，公孙曜难道要插手太子的事？可是他不过是替太后治病罢了，难道还能左右朝廷不成？ 她心中忐忑不安，现在公孙曜人在宫里，只要宫里发生什么风吹草动，都叫她提心吊胆。但愿太后能早日痊愈，他们也好回归平静的日子。 这个时候，萧皇后已经在养心殿了，永桓帝靠在金色的软榻上，皇后坐在他身旁，替他揉捏着肩膀。 永桓帝心中诧异，因为他宠爱几个年轻的妃子，皇后已经好些时日没有这么温存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永桓帝半眯着眼睛慵懒的问。 萧后轻叹一声：“唉，臣妾有什么事难道陛下不知道吗？” 永恒帝自然知道，太子囚禁国舅的消息早已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为了萧不焕的事？”永桓帝漫不经心的问，“他老大不小了，怎的还撞在黄毛小子手里？” 萧后道：“难道陛下还认为琮儿这件事做得对吗？这样做，岂不是让陛下没脸？” 永恒帝微微勾唇，带着几分讥讽，他没脸？是皇后没脸，萧家没脸吧？萧不焕在京城那么嚣张，他倒是希望有人能治治他。 萧后贴在他耳畔低声道：“陛下现在是放心给琮儿权利。可是陛下有没有想过，琮儿亲口所说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天他敢动他的亲舅舅，陛下怎么知道他日他不敢动陛下呢？他现在这么横冲直撞，要是有一天让陛下下不了台，陛下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永桓帝微微蹙眉，“那你是什么意思？” 萧后道：“咱们的嫡子，不是只有琮儿，还有霖儿呢，比起老大，老二可是乖巧孝顺的多。” 永桓帝吃了一惊，坐直了身子，眯着眼看她：“你是说废太子？！” 第419章太子党 第419章太子党 太子立长子嫡孙本来是每朝的规矩。朱琮毕竟是长子嫡孙，如今虽然说关押了国舅，那也是国舅有罪在先。他并没有犯错，贸然废太子，怎么都说不过去。 永桓帝摇头，责备皇后：“胡闹！废太子这么大的事是说废就废的？” 萧皇后停了手，说：“不是废掉琮儿，不过是让他重新当回一个普通的皇子罢了。陛下你也不想想，琮儿这么铁血无情，对他亲舅舅也毫不留情。今天对萧家是这样，来日要是其他皇子犯了点小错，像他这样的性子如此不懂得圆融，倒时候岂不是天下大乱？现在我萧家有事，难道以后你朱家就能无事吗？” 皇后说了这些话，永桓帝想了半天，好像也不无道理。他是个耳根子软的人，想着知子莫若母，要是朱琮一直这么倔强执拗下去，的确也不适合做太子。 他举棋不定，道：“让我再想想。” 萧后很了解永桓帝，见自己的话奏效了，看来朱霖当太子已经有了几分希望。只要朱琮再出点什么小差错，或者动了陛下在意的人，太子之位肯定易主。 她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回头看了一眼沉思的永桓帝，步出了养心殿。 她刚出门，抬头便看到一个身着颜色艳丽的宫装丽人在一群宫女的拥簇下缓缓的走过来。 她的脸色蓦地一冷，那女人今年不过二十多岁，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正是这些日子日日承欢的丽妃。 丽妃？皇后咬着牙，不过她转眸一想，如今丽妃受宠，正好可以利用一下。 丽妃看到是皇后，恭恭敬敬的过来行礼。 萧后露出一副慈祥的面孔，笑道：“妹妹这些时候辛苦了。” 丽妃心里暗暗吃了一惊，皇后素来都对她冷淡，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 “伺候陛下是臣妾的职责，不敢不尽责。”丽妃道。 萧后拉起她的手，将手腕上的檀香珠串摘下来褪到她的手腕上，笑道：“之前也没什么好东西，今儿刚得了一个上好的檀香串子，你且收着。” 丽妃受宠若惊，也不敢推辞，便收下了。 “去吧。”萧后笑眯眯的看着她进了殿门，直到那女人进去，她才低声骂了一句“贱人”。 丽妃的父亲也在京城中，所谓一人成仙鸡犬升天，丽妃姓姜，丽妃得宠，姜家自然横行京城。 萧后望向天边的夕阳，太阳在锦绣般的彩霞映照下正在缓缓西沉。她眉锋微挑，自得的想：不管是皇帝，还是丽妃，都不过是她手中的一枚棋子罢了。太子之位，她想立谁就立谁！ 一想到朱琮的冷酷无情她就来气，幸亏，她不是只有一个儿子。 慈安宫中，传出太后欢笑的声音。德海服侍太后吃了药，说了几个坊间的笑话，惹得她开心的大笑。 公孙曜站在一边瞧着太后的情况，如今她皮肤白皙，面色微红，是健康的颜色，精神也很饱满，看来痊愈的很好。都是紫蓝丹草的功劳。 太后微笑着看向公孙曜，问：“哀家整天听德海的笑话，虽然好玩，不过也腻了，来来去去不过是那些事儿。你倒是说说，在宫城外头有什么新鲜事没？” 公孙曜眸光一闪，回道：“有倒是有，不过是事关皇室，怕说了落上一个妄议朝政的罪名。” “你说，哀家绝不治你的罪。”太后爽快的说。 德海看向公孙曜，太子的事情如今闹的沸沸扬扬，这厮该不会是说这件事吧？这皇室两大势力对抗，任谁都不好插一竹杠，公孙曜难道敢插足不成？ 公孙曜将外头的传言一五一十说了一遍，说的正是太子那件事。 德海真的吃了一惊，看了公孙曜好几眼。他好大的胆子！ “外面传言，因为太子太过铁面无私，说不定会得罪皇后娘娘，太子之位不保。”公孙曜加了这么一句。 太后恼怒的瞪了德海一眼：“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来跟哀家禀告？” 德海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低了头，道：“这件事错综复杂，谁是谁非很难讲，奴才不敢胡言乱语。” 太后皱起眉头，思忖了半晌，搭着小宫女的手站起来：“不行，这桩事我得去找皇帝说，看看他是个什么意思。要是那姓萧的敢因为她娘家人动我的乖孙，我绝对不跟她甘休！” 公孙曜清眸微闪，敛了眉眼道：“草民恭送太后娘娘。” 太后走了两步，突然回头看他：“这件事你怎么看？你真的觉得皇后会因为这件事跟太子闹翻？毕竟他也是她的亲儿子呀。哀家现在去兴师问罪一般，会不会太过了？” 公孙曜平静的回答：“所谓无风不起浪，空穴不来风。这件事，关系到太子命运，娘娘过问本就是份内之事。如果现在不过问，恐怕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 太后点了头，觉得很有道理，愤愤自语道：“那姓萧的到底是个外姓人，胳膊肘净往外拐。那什么萧不焕肆无忌惮，死了也不亏，咱们朱家赏他的荣华富贵还少吗？死到临头还想拖我的乖孙下水，门都没有！” 她越想越气，加快了脚步往前面正宫去了。 公孙曜微微勾唇，迈着沉稳的步子出了慈安宫。这天底下，婆媳就是死对头，再复杂的宫廷斗争其根本也不过是一场放大的家庭纠纷。看来，这场婆媳大战很快就要闹的后宫鸡飞狗跳了。 回御药局的路上很安静，天色渐黑，一路只听到花丛中不知名的虫子发出“唧唧”的叫声。 正转过一个翠竹掩映的亭子，突然一个影子挡在了他的面前。 公孙曜定睛一看，有几分眼熟，似乎是太子身边的随从。 “殿下有请。”那人看向翠竹后的亭子，那里隐约有个人影已经等在亭子里了。 公孙曜没有说话，转身径直向亭子上走去。 外头有两个人放风，太子朱琮独自立在亭中，看到公孙曜过来，唇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公孙曜琅琅道：“殿下这是什么意思？要是被外人看到，岂不是把我一个平民大夫划做了太子党？” 第420章苦肉计 第420章苦肉计 朱琮笑而不语。如果他真的想让人认为公孙曜是太子党，他又何必这么隐秘的来见他？ “公孙先生严重了，今日来，还是为了上次那件事。” 上次那件事，就是让公孙曜入驻东宫做太子少保的事情。 公孙曜倒是觉得意外，这位殿下现在搅起这么大的水花，还有心思请他做少保呢。 “如果殿下的地位都不保了，要我这个少保还有什么用？” 他这质疑的话，听得朱琮一愣。 “你是说关押国舅的事情？”他冷冷一笑：“本宫知道这件事现在闹的大了，我的意思不过是要等待三司会审。若是他有罪便定罪，无罪自然释放。” 公孙曜轻笑，这位太子到底是太年轻，“难道太子没听说过一句话，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朱琮蹙眉：“你的意思，是让本宫看着满城牛鬼蛇神闹腾，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不屑的甩袖，“那本宫成什么了？父皇在位京城便混乱异常，我就是看不惯，才要好好的整治一番！” 公孙曜不急不缓的说：“关押了国舅，就是得罪了皇后。若是惹怒了皇后，后果，难道殿下没想过吗？” 朱琮一怔：“你是说母后？我可是她的儿子。” “但是萧后的嫡子不止你一个。”他反唇相讥。 朱琮愣在了当场。 “也许这个时候，萧后正在筹谋如何让二皇子取代你的地位。她的确是你的母后，所以她即便是恼怒也不会杀你，但是她可以换了你。” 朱琮听到这番话心里有些乱。他觉得他做的没错，他也不认为母后是那么无情的人。更加不会想到，在他不在的时候，弟弟朱霖会趁机诋毁他抢夺他的太子之位。 公孙曜转身下了台阶，“殿下最好还是当心些。今天我已经请了太后娘娘去给您撑腰，如果我猜的没错，太后此时已经跟萧后为太子之位闹起来了。殿下好自为之。” 朱琮呆住，等他回过神时，那个人已经消失在暮色中不见了身影。 “长兴！赶紧去打听太后和母后的消息！”朱琮吩咐。 长兴立即去了，朱琮独自坐在亭中陷入了沉思。公孙曜一个外人，竟看的比他还透？ 他只想好好治理国家，可是这背后的各方势力该如何应付？父皇、母后、太后、外戚、皇子、后妃…… 他扶着额头，只觉得脑仁疼，这些加起来比他看大理寺的案卷累的多。 如果公孙曜可以在他东宫该有多好，可是那个人心思莫测。拒绝了他但是实际上又帮了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不一会儿，长兴赶了回来。 “殿下，不好，太后娘娘真的和萧后娘娘吵起来了，说是因为废太子的事情！”小厮急促的说。 朱琮心里“咯噔”一下，母后她真的要废他？ 他双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既震惊又受伤，更没想到的事，公孙曜虽然只是一个大夫，却将整件事情全都料到了，还及时的给他搬出了救兵。 “走，本宫去看看。” 这个时候，养心殿中可热闹了。 太后娘娘和皇后互相指责，永桓帝坐在中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太后娘娘说皇后胳膊肘往外拐，为了娘家不顾儿子。 皇后说太后年纪大了就不应当干政。 永桓帝谁都不帮，只负责听着。 当这场争闹的正主现身的时候，所有人都呆住了。 大家望向了门口的太子朱琮，整个养心殿一下子安静下来。 朱琮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但是所有的争论话语都进了他的耳朵，这些人的议论他听得一清二楚。 想要解决这场争端，将自己从落马的边缘救回来，朱琮的脑子在飞快的转动着。 他到了皇后跟前，萧后此时看到他竟有些心虚，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却看到他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伏地，额头叩在手背上，“母后息怒！” 太子突然下跪，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 太后叫道：“琮儿，你这是做什么？快点起来！” 永桓帝也惊道：“起来，胡闹。” 萧后惊讶的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儿子，一时之间没有缓过神来。 “母后，儿臣知道扣押国舅之事是儿臣忤逆不孝，儿臣今日特地来向母后请罪。”他说着，声音哽咽，“因为国舅的事情，儿臣这几晚都夜不能眠。国家有国家的法度，可是为人儿子的也有为人儿子的孝道。儿子左右为难，寝食难安。今日听说太后和母后为了儿臣争吵，儿臣更是罪不可赦。儿臣自认是个软弱无能的人，情理两难全。如果母后不能宽恕儿臣，儿臣自请让出太子之位，绝无二话！” 说着，哽咽的泣不成声。 太后一阵心疼赶紧过来扶着太子，看他已经泪流满面，气恼的对皇帝说：“太子有什么错？要错也是那个国舅的错！废太子？亏你们想的出来！你们要是废太子，不如先把我这太后给废了！” “母后……”朱琮满眶泪水的望着萧后，“是儿臣不孝，让母后为难了……” 萧后动容，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就是再铁石心肠，面对自己儿子这样叩头认罪满脸泪水，她也狠心不下来。 朱霖在一旁看着，暗暗的磨着牙，手心已经抠出深深的月牙印子。他再也没有想到素来清冷的大哥居然也会用苦肉计？别人看不出来，他还看不出来吗？ 朱琮看到萧后不说话，伸手拿了太监手里的拂尘双手递到皇后跟前：“如果母后觉得不解气，就打孩儿一顿吧！” 永桓帝看他们这闹的不像样，喝道：“琮儿，朕平日看你沉稳，今天怎么闹的跟孩子似的？哪里有说过要废太子？没有的事情！不信你问问你母后？！” 朱琮听出来，这是父皇在帮他说话。 所有的目光落在了萧后的脸上，只等她一句话。 太子这么一闹，法度和亲情，情理两难全，她要是还坚持，岂不是成了自私狭隘的小人？ 她勉强笑笑：“太子误会了，正如你父皇所说的，没有这回事。都是误会。” 一句话落下，太后、皇帝、太子，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当然，除了朱霖。 一场苦肉计，废太子的计划消失于无形。 公孙曜听说这件事之后，太子杖责了国舅，没收了被圈走的土地、打杀了国舅的下人，又罚了许多银子，然后将国舅放回了家。 “孺子可教也。”这是他此时对太子的评价。 废太子的事件终于过去了，而太后的病也康复了。 让公孙曜意想不到的是，太后康复后第一个要见的人居然是海棠！ 第421章秘诀 第421章秘诀 海棠在家里刚收到安县的来信。信是冬梅写来的，说梅馨阁已经在淮安府开了总店，现在正有许多事忙碌，段恒已经联系上了，第一批棉布正在送往淮安府的路上。 海棠一瞧大喜，敲着桌子笑道：“没想到冬梅还真行！” 绫罗坐在桌子旁吃果子，一听到海棠的话忙伸着脖子好奇的问：“冬梅姐姐做什么了？” 海棠开心的说：“当初她说要再开个梅馨阁，我跟她讲了，说淮安府可以开个总店。我就那么一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行动了，瞧这样子进展还不错。” “冬梅姐姐真厉害。”绫罗羡慕的说。 海棠继续看信，只见信的后面提起了安县上膳楼收到了蛋糕的配方以后开设了糕点部，果然一品糕一出炉，立即引得安县轰动，整个上膳楼的生意立即就好了起来。 这一次海棠反倒没那么激动，只是嘴角带着笑意，这个她早已预料到了。 丫鬟南珠急匆匆的过来禀告，“夫人，那位老太监又来啦！” 海棠吃了一惊，赶紧扶着绫罗出来，果然看到德海领着几个小太监已经到了门口。 “大监这是所为何事？莫非我家相公出了什么事？”这个时候公孙曜还在宫中，海棠只能这么猜测。 “不是不是。”德海摇头，脸上笑眯眯的，“是太后老人家要见你。” “见我？”海棠和绫罗面面相觑。 “见我有什么事？”她想问德海，德海只是摇头。 海棠没奈何只得进屋换了一身新衣服，打扮好了便随着德海进宫。德海已经带来了宫轿，直接便将她抬进了宫门。 宫廷海棠从来没有来过，她坐在宫轿里悄悄的从轿帘子的缝隙往外看，只见到处都是绿色的琉璃瓦、红色的高大宫墙，汉白玉的走廊和拱桥，各色娇艳的鲜花在御渠边摇曳生姿。 绫罗是跟着海棠的宫轿一路走进来的。但是太后只要见海棠一个，所以绫罗只能在慈安宫最外围的一个小门等候。 一路进了慈安宫，到了宫门前，德海让两个宫女将海棠扶了下来。 踏进了汉白玉的高大门槛，海棠心里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太后要见自己做什么，那是高高在上的太后，万一一个不高兴，自己会不会脑袋落地？ 入了内堂，只见一个金玉交辉的宝座上坐着一个华服的女人，五十多岁，头发略有斑白，穿着明丽的绣金鸾凤牡丹宫袍，高高的发髻上插满珠翠，斜插的一只镶嵌着南珠累金丝飞凤步摇尤其璀璨夺目。 太后脸容圆润、身材宽胖，看到海棠时嘴角微扬，看着倒是挺慈善。 她见海棠肚子那么大，便道：“不必跪了，赐座！” 海棠谢过，宫女扶着她坐在了下面。 太后上下打量着她，这女子的模样倒是安静沉稳，她挺喜欢，问：“你可知道哀家为何叫你来？” 海棠忙道：“草民不知。” 太后一笑，看了德海一眼：“都是德海告诉哀家，说之前哀家吃的那药膳，还有天下一品糕，都是出自你家的。哀家就吃惊了，一个女子怎么有那么大的能耐，居然出来做东家，还做的这么好。没想到一见你，居然还是个年轻的小姑娘！” 海棠吃了一惊，药膳她是知道的，但是一品糕，太后又是什么时候去买的？ 听到太后说她是小姑娘，海棠轻轻一笑：“海棠不算是小姑娘了，二十多岁了。很快，又是一个孩子的娘了。” 太后哈哈一笑，瞧着她的肚子，问：“几个月了？” “八个月了。”她规规矩矩的回答。 “好！那这孩子应该是年底出生了，冬天出生的孩子好啊，聪明！”太后高兴的说。 “太后谬赞了。” 太后瞧着她这荣宠不惊的样子，果然跟公孙曜还有些相像，怪不得是一家人。 “还有个问题，哀家很好奇。你一个女子，到底是怎么把生意做的这么好的？听闻那一品糕，这天底下还真是只有你这里独一份。每日生意可谓是日进斗金，你倒是给哀家说说诀窍？你放心，哀家又不做生意，不会抢你的饭碗。”太后玩笑的说。 海棠笑笑，道：“哪里有什么诀窍。不过是讲求一个‘新’‘变’罢了。” “新和变？”太后好奇，“怎么讲？” “其实做生意，不管是男子还是女子，并没有差别。如果女子敢做，就可以去做。关键是，做生意不能墨守成规，别人做什么，你就去做什么？那可没有什么竞争力。即便大家都是做小吃，你做的必须比别人的新，跟别人的不一样。” 太后觉得很有道理，点了点头：“但是你那些新点子怎么来的？又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新点子。” 海棠一笑：“努力的想，总是有的。想出来的便去做，总是能做出来的。” 太后听了这番话，沉默了。这些话说出来简单，作为一个女子，那得费多大的力气，需要多大的胆量。这女人嫁给公孙曜，其实大可以坐在家里享清福，她的相公能干又不是养不起她。她这么努力的做生意，从本质上来讲，就不是个普通女子。 太后点头：“你果然是个好样的。看来公孙曜没有选错人。” 海棠听太后说起公孙曜，心里纳闷，不知道相公现在在哪儿呢。 这时，听到太后高声说：“公孙曜，你出来吧！你娘子的秘诀都说完了，看看你有什么评论！” 话音落下，公孙曜竟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 海棠张大了嘴巴，吃了一惊。他躲在后面做什么？ 公孙曜促狭的看了她一眼，转身对太后说：“娘娘既然问出了拙荆的秘诀，公孙曜自当好生琢磨努力学习。” “哈哈！”太后大笑，“哀家就说嘛，这些秘诀她平日里肯定是没跟你讲的，果然！放心，你们小两口以后讨论学习的机会多的是！你是男子汉，绝对不能输给她哟！” 海棠无语了，这才明白，原来是太后让公孙曜躲在屏风后面，让她说出经商秘诀，然后叫公孙曜学着点。说到底，太后这还是偏袒公孙曜，生怕她做大了生意风头盖过了自己的相公。 她实在是觉得，太后老人家真是想多了。 第422章镀金 第422章镀金 太后今天叫海棠来，其实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按照公孙曜的建议，太后的汤药按照药方再吃几天便可以停药了。不过饮食方面，公孙曜建议还是用上膳楼的药膳继续用一个月。 太后一一答应了。 现在既然海棠和公孙曜都在场，太后开口了。 “其实，哀家今日叫你来，还有一件事。你那天下一品糕，是否可以每日都往慈安宫中送过来？”这才是她的重点，做为一个吃货太后，自从上次吃到一品糕之后，便觉得这糕点每天都必不可少啊。 海棠一愣，每天？送进宫？那岂不是叫做皇宫直供？她双眼一亮，那她上膳楼算是半个御厨房呀。 海棠还来不及回来，公孙曜已经开口了：“太后，这件事恐怕不行。” 他这话一出口，所有的人都望着他。太后出了口的话，他说不行？ 德海抹了把额头的汗水，天底下敢当着面这么怼太后的，恐怕也只有这位公孙大夫一个人了。 太后脸色微变：“为何？” “一品糕虽然好吃，但是甜腻，吃多了恐怕会对太后的身体不利。即便现在心疾痊愈，难保不生出其他的毛病来。” 太后一听急了，这是大夫的话，可是大夫的话要是都听，她现在八成要当尼姑吃素了。 “不行！哀家一定要！”太后有些恼了。 德海赶紧跟公孙曜打眼色，生怕他惹恼了太后，那恐怕是吃不了兜着走。 公孙曜看了海棠一眼，海棠巴巴望着他，他说不行，她也不敢轻易应允，毕竟事关太后健康，万一因为吃多了一品糕太后又病了，上膳楼岂不是也跟着倒霉？ 这件事，唯有公孙曜想出一个折中的对策。 “要吃也可以。” 他让了一步，太后一喜，兴致勃勃的看着他。 “可以在每日早饭时吃一块。”这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了。 太后转眸一想，一边是身体，一边是糕点，既然每天都可以吃，那她少吃点也就算了。 “好！哀家答应你！”她目光灼灼的望着海棠，“你怎么说？放心，哀家不会少了你的银子。” “海棠不要银子。”海棠摇摇头。 “不要银子？”太后诧异极了，“你当哀家差这几个钱？还是当哀家仗势压人？” “不是。”海棠唇角微扬，笑道：“海棠只是有个愿望，恳请太后应允。倘若太后应允，海棠分文不收，当时孝敬太后的。” “哦？你说。”太后倒是好奇了。 海棠眼眸一转说：“其实，海棠希望‘皇宫直供’这四个字可以写在一品糕专卖店的招牌上。另外请太后点出最喜爱吃的几种糕点，我们会写上‘太后推荐’的字样。” 德海一听，脸色一变，斥道：“你这不是胡闹吗？！太后老人家的称谓岂能出现在你们的招牌上？自古尊卑有别，你这是以下犯上！” 海棠分辩道：“但是也有爱民如子，与民同乐一说。太后喜欢的，民众必定拥戴，这样难道不会显得太后亲民吗？” 太后琢磨着，“皇宫直供”四个字倒还好说，但是“太后推荐”那几个字，搁上去难道不会显得当朝太后很贪吃吗？真是有些不妥。 最后还是公孙曜站出来提供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不用写‘太后直供’四个字，只请太后娘娘对一品糕所喜欢的点心做出一番品评，这品评我们会招贴在一品糕和上膳楼的店堂里，这样大家都知道太后的口味和评价，同时也能有荣幸瞻仰到娘娘的墨宝。古今名家，多有留下千古文章的，太后何不也留一篇？” “这个好！”太后这一次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一篇文章，总好过大剌剌的在一个糕点旁边搁上“太后推荐”四个字。 太后允了，海棠大喜。 这次德海也没反对，学古人题字题词，这倒是没什么，反倒显得太后有文采学识，虽然只是品鉴糕点。 太后兴致勃勃，她吃遍天下美食，自然是个美食专家，立即叫太监准备了笔墨。 她挥笔便洋洋洒洒的写了一篇一千多字的品评文章。其中有提到上膳楼的几样菜和一品糕的几种糕点。 她让人交给了海棠，海棠一看大喜过望，连赞太后书法好、文采好。 “草民一定让人照着原样刻印裱画，在上膳楼和一品糕点都挂起来，这样人们都可以瞻仰娘娘的墨宝。” 这话太后听着舒服，欣然允了。 从皇宫出来，公孙曜陪着她一起。坐在轿子里，两个人说着话。 “你呀，胆子真大。当真要太后给你做招牌了？”公孙曜揉了揉她的头发带着几分嗔怪的说。 海棠撇撇嘴，“我要是不敢说，咱们这篇太后的品鉴稿子也拿不到呀！有了这个，咱们可真的成了京城独一家了。你知道这叫什么？” “什么？”公孙曜好笑的看着她。就她刁钻古怪的心思多。 “这叫做‘镀金’！咱们镀了太后这层金，跟别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公孙曜扬唇一笑，不置可否，戏谑道：“我瞧你现在眼里只有金子了。你那糕店都日进斗金了，还镇日里想着金子，心真大。” 海棠双眼瞪得大大的望着公孙曜：“相公，你错了。你知道除了金子，我现在眼里还有什么？” “什么？”他疑惑的问。 “还有你呀！”她夸张的瞪圆了眼睛，“好大一个你。” 公孙曜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就你嘴甜。镇日里哄我，如今就连太后都怕我被你欺负。” “那是太后偏心。”海棠不屑的说。 他将她揽在怀中，温和的说：“那些都是外人的看法。只有咱们自己知道，不管是你的生意还是我的生意，终归都是咱们家的生意。以后孩子出生了、长大了，咱们也老了，到时候生意什么的都交给他们打理，咱们只要一起看看山看看水，便是好日子。” 海棠唇角微扬，手指点在他的鼻子上：“你想的真远。不过我想的同你一样，钱再多，也没有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开心。” 他勾唇一笑，点了点头。 只不过钱、权、势，纠结在一起的时候，恐怕是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撇开的。 第423章赏赐 第423章赏赐 隔日公孙曜又被召进宫里，这次不是治病，而是赏赐。太后病情好转再没复发，龙心大悦，当即就召了公孙曜入宫，赏赐了宝物金银，又听太后说他的妻子怀孕，便给海棠并未出生的孩子都赏赐了东西。 永桓帝的意思是让公孙曜重新回到御医局，重掌御医总领的职务，但是被公孙曜婉言拒绝了。 永桓帝见他不受，似乎也在意料之中，虽然有点不悦，但是并没有追究。 当公孙曜脚步踏出宫门之时，御医局总领孙永宁已经在御医局的院子里负着双手来回转了无数个圈子了。 探听消息的小厮在院子门口探头探脑，孙永宁一看他来了赶紧招手，急切的问：“怎么样？公孙那厮出宫了吧？” 小厮连连点头：“小的亲眼看到他出宫了，带了许多陛下太后赏赐的东西。听太监说，陛下本来还要他回来做御医总领的……” 孙永宁的脸色倏然一变，“御医总领？凭他也配？！不过是个草头大夫！在山里头待了几年，连自己有几斤几两都忘了！”他尖酸恶毒的骂着。 小厮瞧他脸色变了急忙说：“他没答应陛下。所以陛下就放他出宫了。” 虽然公孙曜现在没有答应永桓帝，可是孙永宁依旧十分懊恼。陛下这么做，分明是没有把他这个御医总领放在眼里！ 如今陛下太后都知道他就住在京城，随时都可以召他进宫看病，这跟当御医有什么区别？倘若陛下一生病就想到公孙曜，那他这个御医总领算什么？！在别人的眼里，他岂不是成了公孙曜的手下败将？！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恼。他三番两次在皇后跟前说公孙曜的坏话，但皇后只当他是个大夫，并未在意。 他是想借着皇后的手除掉公孙曜，奈何那厮一直没有露出破绽。 小厮是知道孙永宁的心思的，低声说：“大人，皇后娘娘最顾忌的不是公孙曜，是太子啊。虽然这次不能废了太子，可是二皇子可一直在旁边瞧着呢。” 这话提醒了孙永宁，要除掉公孙曜，就必须劳驾皇后，要劳驾皇后，恐怕只有二皇子朱霖有这个本事。而二皇子最在意的难道不是太子吗？公孙曜就是个太子党，如果朱霖知道这件事，他会怎么做？ 孙永宁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得意的看了小厮一眼：“去，让人给我盯着太子和公孙曜，一旦两个见面，马上报我！”太子之前已经找过公孙曜，如果他猜的没错，太子肯定还会再找他。 公孙曜得了许多赏赐回来，海棠早已等在家里了。 上次得了太后的墨宝，现在正在京城最好的店子里裱刻。现在公孙曜又得了赏赐，真是双喜临门。 听到外头有声音，海棠已经迎了出来，只见公孙曜骑着马，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红木大车，车上七八个大箱子，都用明黄锦缎缠着，应该是赏赐的东西。 车子上的东西搬进了大堂，打发了其他人，屋里只剩下绫罗碧柳，关了大门，海棠这才敢打开箱子看看。 她欢欣雀跃的打开一个箱子，只见红木箱子里头又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锦盒，锦盒上有铜扣扣着，她让绫罗开了铜扣，那铜扣一开，顿时金光耀眼。 “哇！”几个人都惊呼起来。 原来那箱子里整整齐齐的放着两层金光灿灿的金锞子，满满的一箱子。难怪一开箱子，便金光夺目。 公孙曜没有像她们这样围着箱子看稀奇，而是坐在一边喝茶。 瞧着她们一脸的惊喜，他只是淡淡笑了笑：“看看别的，说不定有稀罕的东西。” 海棠高兴的关上了盒子，又看另外一个箱子，只见里头的东西也是黄灿灿的亮眼，并不是金子，而是用明黄的绸缎包裹起来的缎子，那缎子十分华丽，有各种颜色，暗织金花，绚丽夺目。 “这是什么料子？”海棠没见过，转头问公孙曜。 公孙曜定睛看了一眼，道：“应该是暗金缎，宫里头的御用锦缎。” 碧柳感叹：“哇，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光彩夺目的锦缎哩！” 海棠瞧着这里有一箱子，笑着说：“你成婚，我拿出来两匹给你做嫁妆。” 碧柳有些惶恐：“这行吗？太贵重了呀，我都不敢想。” 毕竟是御用的东西，虽然是赏赐下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转手，海棠又去望公孙曜。 公孙曜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淡笑道：“可以送，无妨。” 海棠这才放了心，留心要给碧柳拣两匹做嫁妆。 合了这箱，又开别的箱子，有金玉如意两柄、和田羊脂的文房四宝，还有线装医术古籍三套，又有名砚金泰蓝花瓶这些。 公孙曜想起了陛下还给海棠和孩子也赏赐了东西，道：“找找，陛下说是给你和孩子也赏赐了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海棠吃了一惊，“给我的？” 公孙曜点头。 海棠欢喜极了：“那这回我可是沾了你的光了。” 她让绫罗碧柳帮着找，果然在一个箱子里找到了。 碧柳从里头拿出来一个紫檀木的盒子，只见打开了金锁扣，里头都是一些十分精致的小玩意。 “哟，这是什么？像是长命锁。”碧柳将紫檀木盒子递给海棠。 海棠拿起了那金玉雕刻的长命锁，果然是小孩子的，雕工精致，上面画着一个坐在莲花上抱着鲤鱼的可爱孩童。 金玉锁小巧玲珑，十分精巧。 她欣喜的说：“陛下真是有心了！” 盒子里除了这长命锁，还有金宝璎珞，带着铃铛的金手环，一整套很齐全。若是孩子出生了，有这么一套，这些都不用买了。 公孙曜从箱子里取出了另外一个乌木锦盒，打开一看，里头是一副点翠红宝珊瑚的钗环头面，他笑道：“那是给孩子的，这个应该就是给你的了。” 海棠转眼一瞧，立即就被那无比精致的工艺吸引住了。她赞道：“别说，这宫里的东西就是讲究。我虽然有些首饰，可是没有一件有这个精致的。” 绫罗和碧柳也凑过来看，只见那里有一只点翠的孔雀开屏步摇，金色、红色、珍珠、翠色呈现在一只栩栩如生的孔雀之上，仿佛孔雀开屏，璀璨夺目，美的让人挪不开眼睛。 碧柳感叹道：“我要是有这么一支，肯定好好藏起来，都不敢戴了。” 海棠笑她：“不敢戴还要着做什么？” 碧柳答道：“万一丢了，我还上哪儿再去找这么一支宝贝去？” 这话一说，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大家赏玩了一遍，海棠高高兴兴的将东西收藏起来。海棠拉着公孙曜的手问：“如今宫里头的事情完了，再不用进宫去了吧？” 公孙曜认真的看着她，“怎么，你不愿意我进宫？” “你明知故问。每次你一进宫，我一颗心就悬着，还不如不进宫呢。虽然得了赏赐很好，但是万一得罪了哪个贵人，有多少金银珠宝都换不来你的平安。” 公孙曜拉着她的手，轻轻笑了：“别担心，你相公又不是稻草做的。便是遇到问题，难道还没个解决办法吗？”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头南珠过来禀报了：“公子，有人过来说要见您呢。” 公孙曜墨眉微扬，他前脚才从宫里出来，后脚就有人要见他？难道是顾三爷？ “什么样的人？” “一个年轻公子，骑着雪白雪白的一匹马，带着个玄衣小厮。”南珠道。 一听到南珠的描述，公孙曜大吃一惊，“是他？！” 第424章紫薇星 第424章紫薇星 海棠不知道公孙曜口中说的这个“他”是谁，不过看他的神色，一定是个要紧的人物。 公孙曜整了衣服立即出去迎接，到了门口，那人已经翻身下马，依旧一身素衣气度清贵高华。 海棠跟在公孙曜的身后，偷眼一瞧，咦？这个人她见过，不就是那天借扇子的那个人？ 绫罗也在她旁边偷偷的扯她的袖子，吃惊的说：“是那个人啊，那个借扇子的人。” 海棠点点头，示意她低声。 公孙曜对那人十分客气，双手深深作揖，请了客人进来。 那客人对海棠微微一笑：“夫人，我们又相见了。” 海棠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只是微笑点点头。 公孙曜吩咐护院守好大门，便请了客人进了客厅。 客人坐下，公孙曜吩咐绫罗：“去将我的武夷大红袍拿出来泡。” 绫罗点头，便进去找茶叶了。海棠知道那茶叶是他珍藏的好茶，平常都不怎么拿出来喝的，现在居然舍得拿出来招待客人，可见这位客人非同小可。 海棠也觉得奇怪，就是朱七爷也没见相公这么待见呢，难道这个人比朱七爷还厉害？ 海棠跟客人打了招呼便进了内堂，内堂同外厅只隔了一道木门，她心里好奇这个人的来头，偷偷的从门缝往外瞧。 只见公孙曜屏退了下人，绫罗端了茶进来后也退了出去，这个时候，公孙曜才开口：“不知道太子殿下这个时候过来，是何意思？” 躲在内堂的海棠捂着嘴巴，大吃了一惊。太子？原来他就是太子！未来的皇帝诶！公孙曜虽然原先是个御医，可现在只是个平民大夫，太子竟然登门拜访，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吧？ 朱琮浅淡一笑：“怎么，公孙先生害怕了，害怕被人认为是太子党？” 公孙曜看了他一眼，那笑容清浅却志在必得，看来太子殿下选在这个时候来一定是故意的。好让那些明里暗里的人都知道自己就是太子这边的人，再也撇不清关系。 他无奈的摇摇头：“的确，现在怎样都脱不开关系了。” 朱琮听他这么说，嘴角勾起一丝笑意：“公孙先生你既然上次帮了我，我当然不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如果先生遇到麻烦，我自当尽力。” “我一介平民能有什么麻烦，殿下虽然暂时平息了废太子的风波，以后的麻烦恐怕还不少。” 朱琮皱起眉头，看向公孙曜：“先生是想说什么？” “京城之内国戚繁多，大理寺的职位自然十分棘手。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最好可以假手于人，退居幕后。殿下既然已经立了威，不如先避开这阵子的风头。” “那岂不是畏首畏尾？这不是我做事的做派。”朱琮有些不满。 公孙曜摇头：“表面退让，会让陛下心里舒服，让皇亲心里舒服，现在殿下根基不稳，急着动手恐怕会成众矢之的，不如以退为进，暗中绸缪，等到时机成熟，再一举扫除障碍。” 朱琮沉思了半晌，问了一句：“那你觉得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孝顺。” 孝顺？做给外人看的孝顺，却是他身为一个太子最稳定的基石。 朱琮思忖了许久，有些明白现在自己的处境，太子的威风无非是帝王的给予，如果他要拿走，不过是片刻的事情。与其让父皇感到威胁不如让他感到舒服，有什么比孝顺更让他放心的呢？自己是身在局中看不清迷雾，而坐在对面的这个人，才真的是慧眼如炬呀。 他抬眼望着公孙曜，郑重的点了点头。 海棠在后面听着，心里越听越打鼓，相公明明说他不掺和朝堂的事情，怎么又给太子出谋划策起来？要真是被人说成太子党，万一太子真出事，岂不是他们也要受牵连？ 两个人谈了足有一个时辰，终于送了太子出门。 太子才出门，海棠便从内堂里走出来了，公孙曜瞧着她这架势，肯定偷听来着。 他笑着看她：“你什么时候也对朝堂的事情感兴趣了？” 海棠嘟着嘴皱着眉，不满意的说：“你不是说不掺和的吗？现在都成谋士了。” 公孙曜走过来，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坐下，缓缓的解释：“我说不掺和就能不掺和吗？如果是这样，咱们不如即刻就回老家。你在京城还得待些时日，而咱们以后的生意还要在京城做下去。你的一品糕不是还打着太后的招牌吗？照你这么说，这些我们是不是都不要了？” 被他这么一问，海棠竟然无言以对。说不掺和，她不是已经拉了太后老人家的招牌了？这还不叫掺和。 公孙曜看她满脸的担心，抚了抚她的头发说：“别担心，没事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太子殿下有帝王之气，虽然一时龙困浅滩，以后肯定能一飞冲天。” 海棠不信的望着他：“你这话说的，神叨叨的，难不成你还会算命？” 公孙曜玩笑似的说：“夜观星相算不算？” 海棠眨巴眨巴眼睛，惊疑不定的，相公说的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古代读书人医术星相不分家，难道说相公已经看出了星相和未来的朝堂命运？ 有这么厉害吗？ 海棠认真观察他的表情，似真似假，让她捉摸不透。 她挠挠头，伤脑筋，相公太聪明，她完全看不透呀。 公孙曜呵呵一笑，揉乱了她的发顶：“别胡思乱想了，你好好的安胎就好了，其他的事情都不要担心，一切有相公在呢。” 当晚，繁星满天。 海棠拉着公孙曜一起在院子里的竹床上坐着看星星。 她指着西边的天空，那一片繁星，问：“相公，你看星星是看这边呢，还是看这边？” 公孙曜有些无奈的望了她一眼。 “你帮我看看，看看以后我总共能挣多少银子？” 公孙曜望天，叹道：“你钱还不多呀？我倒是要问你一句，要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海棠眨巴眨巴眼睛，欢快的看着自己的相公，笑着说：“可以做很多事啊！我以后用银子造一个宫殿，把相公豢养里头好不好？” “我又不是狗。”公孙曜捏了她的脸，嗔道：“调皮。” 海棠扯着他的袖子不依不饶：“说真的，你到底看的哪颗星？我说的是太子那颗……”她压低了声音凑到相公的耳朵边。 公孙曜微微一笑，伸手指着头顶上的那片天空，“你看那个位置，那是紫薇星宫所在的位置，紫薇星又称帝星，在紫微星垣的左边和右边分别是太微垣和天市垣。紫薇星代表的就是帝王，如今紫薇星弱，而在侧边有一颗星渐强，根据皇子出生的月份，那渐渐向紫薇星靠拢的那一颗正是……” 他话还没说完，怀中的女子已经传来均匀的鼻息声，低头一看，原来海棠已经睡着了。 他唇角微弯，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来向屋里走去。虽然怀着孩子的确重了不少，不过于他而言，这两个都是他的宝贝，重一点算什么？ 第425章题字 第425章题字 第二天，海棠已经拿到了太后墨宝裱刻出来的木版，深棕色的木色底纹，墨色的题字，醒目而美观，正是海棠想要的效果。 “太好了！”海棠将木版字拿到了上膳楼，叫了两个伙计，道：“来，将这个挂起来！挂在上膳楼一进门最醒目的墙上！” 两个伙计不知道她这么大张旗鼓是要挂什么，低头一看，一瞧落款，吓得一跳，竟然是太后落款？ 伙计面面相觑，转头望向海棠：“东家，这……这是真的太后题字？” 碧柳在一旁笑道：“少在这里疑神疑鬼，这当然是太后娘娘的题字了，难道在天子脚下，咱们还敢作假不成？！” “欸！”两个伙计连连点头，兴奋的赶紧将刻字的木板挂了起来。 海棠瞧着，这么一副墨宝刻字挂在白色的墙上还挺好看的。其他的伙计纷纷过来围观，指手画脚的，一个个兴奋的议论着。 “这太后题字的，京城里恐怕只有咱们这一家呢。” “是啊，你瞧，太后说那水晶凤凰好吃呢，那个菜，我还做过呢。” “我端过，我端过……”另外的伙计立即叫起来。 海棠笑着摇头，这一个个的，都在这里想着法子沾太后的光呢。 她手里还有个木刻板子，上面正是“皇宫直供”四个大字，她叫伙计挂到了一品糕专卖店。 一早上就有人过来买一品糕，客人见到伙计挂上了这个牌子，都轰动了。一个个七嘴八舌的问。 “真的假的？你们的糕已经供进皇宫里头去了？” “该不是骗人的吧？瞧着你们这门店又不是多大，人家宫里头还巴巴的出宫找你们买吗？”有人质疑道。 一个妇女不信的说：“我告诉你们，别为了做生意不择手段。这东西挂出来，那可是要担风险的，万一宫里头查下来，你们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碧柳站在店子里，看着那木板子挂好，这才微微一笑，低头去看新出炉的糕点。 她瞧了那妇女一眼，对里头的师傅说：“快些！先出炉的那几样糕点都各自留一份出来，宫里头急着要的，待会宫里头小黄门就要来取了！”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也不小。站在烤房和店门中央的，这话一出，在外头买东西的食客都惊呆了。 刚才说他们说谎的妇女脸色一变。 其他人已经轰开了：“是真的！真的呀！” “啧啧，不得了，原来宫里头的皇帝娘娘们吃的跟咱们是一样的早餐呢。” “我咋觉得与有荣焉。”一个食客乐滋滋的说。 “是啊是啊，觉得脸上都光彩了。”另外一个食客兴奋的附和，“再给我多来几盒，我要叫我家里的丫头小子都吃上，也好沾沾那龙光。” 他话音落下，其他几个食客也赶紧的加购，生怕别人抢光了。 碧柳瞧着这副景象，不由得好笑，果然跟海棠姐说的，这些人知道一品糕是皇宫直供，如今一个个感觉自己身上也镀了一层金光似的。 她瞧着烤房里的情景，自言自语的嘀咕：“看来不久这烤房又得扩张了。” 这会儿二皇子朱霖正从皇后那儿出来，正经过御渠时，却见一个人已经等在那儿了。 “你在这儿做什么？”朱霖斜眼瞧了他一眼。 孙永宁连忙陪笑道：“小人专程在这里等二殿下呢。” “什么事，说吧。”朱霖慵懒道。 孙永宁一瞧前后左右，低声道：“这儿说话恐怕不方便，不如咱们去那边？”他指着不远处一个偏僻的亭子。 朱霖瞧着他这样像是有什么事，便抬脚向那亭子走去。 到了亭子里，孙永宁才让身边的小厮去外面守着别让人靠近。 朱霖有些厌烦，他素来瞧不上孙永宁谄媚皇后的样子，跟狗一样。如今太后的病他束手无策，现在倒有胆子敢攀着自己？ 他轻蔑的说：“怎么？太后那边没找你，你闲的慌了？” 孙永宁脸上一红，心里骂了朱霖一句，脸上还是陪着笑说：“岂敢？小人请二殿下说话，完全是为了殿下的大业。” 朱霖冷冷道：“我有什么大业？索性这天下又不是我的，大不了哪天大哥登基了，我做个闲王罢了。就像七叔那样，该吃吃该喝喝，也落得悠闲自在。” 孙永宁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道：“殿下千万别这么想，殿下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怎么能错失良机？” “良机？”朱霖看了孙永宁一眼，“你到底在卖什么关子，有话快讲！” “是。”孙永宁赶紧将正题话说出来，“不瞒殿下说，小人这几日都叫人盯着太子和公孙曜的一举一动。” “又关公孙曜什么事？”朱霖倒是奇了，那公孙曜给太后做了一阵子御医，医好了太后就出宫了，父皇太后赏也赏过了，还有他什么事？ “昨儿，我是亲眼瞧见太子殿下去拜访了公孙曜。” 朱霖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他盯着孙永宁，“然后呢？” 孙永宁讳莫如深的说：“然后，今天大理寺的主理就换人了。” 朱霖大吃一惊，大理寺的事情大哥是很重视的，什么事都亲力亲为，怎么一夕之间他就转手了？ 孙永宁继续道：“太子殿下推荐了一个姓郑的官员担任督查。以小人的分析来看，应该是太子的手下。太子不是不管大理寺，只是居于幕后，免得得罪太多人。” 朱霖眼眸一转：“你的意思是，那主意是公孙曜给出的？” 孙永宁用力点头：“公孙曜是我师弟，以我对他的了解，他是个很精明的人。我相信，太子一定是听了他的话。” 朱霖沉思了半晌，“可是大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因为殿下在担心，在提防。如果小的猜的没错的话，太子殿下现在提防的就是二殿下你呀！” 朱霖听了这话，蓦地觉得心口一跳。他行事已经够谨慎了，这样都引起大哥的注意，看来他必须加快行动了。 朱霖瞅了孙永宁一眼，他倒是小瞧这个太医总领了，“照你的意思，现在第一步该怎么做？” 孙永宁狡猾的笑着说：“既然太子要找臂膀，咱们就在他们还没有真正联合起来先断了他的臂膀，后面再徐徐图之。” 朱霖皱眉：“我瞧着怎么是你想借了我的手除掉公孙曜？” 孙永宁干咳一声，陪笑道：“殿下，小的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大家共同的敌人，还分什么彼此呢？” 那个身着青衣的清俊人影在朱霖的脑海中浮现，朱霖阴狠的想着，倘若那人真的帮太子，就冲着他给太子出的这一个点子，便不该活在这世界上！ 第426章先来后到 第426章先来后到 大早上的，海棠照例过来看铺子，本来她身子沉重，前日还看过，今天是不打算过来看的，但是上膳楼的掌柜特地派了小厮过来请她，她也只好走这么一遭了。 昨晚孩子在肚子里闹腾的太厉害了，她半晚上没睡好，早晨还困倦着，眼皮有些沉重。 走着走着，马车停了下来，只听到马车夫在前头说：“夫人，前头街上一早堵了，还请夫人下车走一走吧。” 绫罗一听，立即恼说：“我家夫人是有身子的人，怎么能走？你瞧着前头从人缝隙里走，即便是走的慢些也成。” 车夫为难极了，道：“你们瞧瞧这路堵得，听说都是去买什么糕的，难道那糕就那么好吃？还一早给堵上了。”车夫抱怨着，“我是做生意的，哪有生意不做的道理，但是这路也堵得太厉害，着实没法子走了。” 海棠一听这话，仿佛一个激灵醒了，顿时困意全消。买糕？难道是一品糕？前天生意还没这么火爆，难道今天就爆了？ 她急着下车看看状况，立即说：“绫罗，咱们下去看看。” 绫罗扶着海棠下车，瞧着果然堵了一条街，绫罗听了那车夫的话就猜测是不是一品糕专卖店，等她伸长脖子看的时候，还真是！虽然隐约猜到了，还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 “啊，海棠姐，好多人，果然都是去买一品糕的！” 海棠心里也吃了一惊，更多的是高兴。“皇宫直供”这四个字，看来比她想象的威力还要强大啊。看来这名声在京城里一定是一传十十传百了。 “走，咱们进店去看看。”她嘴角微扬，心情愉悦的说。 街面上都是人，绫罗护着海棠好容易才到了一品糕店子前头，果然看到碧柳一早已经在那里了，忙的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那些糕点，只要一出炉都被抢了一口。 海棠欣喜的点点头，当初她做那个广告的时候，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扶着绫罗转身进了上膳楼，上膳楼早上一般是没有人过来吃饭的，可是这个时候，掌柜跟前竟然也围了一圈人。 “掌柜的，我要定酒宴，我要后日的！” “掌柜的，这个月底我家姑娘要出阁，我要订个喜宴。你记下咯，里头的主打菜一定要是太后点名的那几道！” “我要订下个月十五的！” “喂，你不要跟我抢，我订下个月十五的，我儿子要娶亲！” “你这是什么话，你儿子娶亲，难道我儿子不去娶亲吗？” 张掌柜赶紧扬起手，高声道：“都别抢，下个月十五已经订出去啦！” 海棠听着，原来这些人不是来吃饭的，都是来订宴席的。 张掌柜的从人群里瞧见海棠过来了，赶紧的把事情交给伙计，立即挤出来，脸上既是兴奋又是为难。 “张掌柜请我来是做什么？”海棠问他。 “东家借一步说话。” 下面人声嘈杂，张掌柜请了海棠到二楼的包厢里，关起门来谈事情。 外头的嘈杂声隔绝了，屋里安静下来，张掌柜这才开口。 “东家，今日请你过来，也是这上膳楼的订单突然暴增，我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了。” “哦？”海棠心中一喜，“怎么个暴增法？” 掌柜搬起指头算了算，道：“算起这几天接的订单，已经排在半年后了。” “半年后？”这真的出乎海棠意料之外。 “是啊。”掌柜一脸的为难，“东家你也知道，这京城贵人多，这个也要提前那个也要提前，这个不能得罪那个也不能得罪。但是这订单摆在这儿，咱们也不知道到底哪个该提前，哪个该推后。所以只能请您过来好生的商议一下。” 海棠算是明白了，以前上膳楼虽然有预定的酒宴，但是不多，一个月也就几个酒宴，现在突然激增的订单，让掌柜都快晕头转向了。 “订单拿来我看。”海棠伸手。张掌柜赶紧将准备好的单子双手呈递给海棠过目。 海棠翻开看了看，果然不少是达官贵人家的订单，这家的公子娶亲，那家的千金出嫁，还有满月喜宴老人寿宴，那些即便不是贵胄的，哪个还没跟贵人沾亲带故的？ 京城里做生意就是比别处不同，权衡关系利弊也是生意里最重要的一环。但凡一个环节出错，得罪了谁，那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张掌柜为难就为难在这一点上。 海棠看完，微微一笑，道：“这个简单。” 张掌柜一惊，盯着海棠，她不过看一眼，这么难的问题就有答案了？ 他疑惑的问：“那么，东家觉得哪个该提前哪个该推后呢？我看驸马爷的侄女出嫁是不是应该提前，那个六品小官家的寿宴可以推后？” 海棠摇摇头：“按照预订的时间来安排，生意原则，先来后到，跟权势没关系。就这么着。” 她将手里的单子还给张掌柜，显然已经决定了，不准备再看。 张掌柜大吃一惊：“可是东家，这样不行吧，得罪了驸马爷怎么办？驸马爷家的管家还过来知会的，说驸马爷说了，一定要提前的。” “驸马？”海棠轻蔑一笑：“掌柜，你别忘了。咱们上膳楼也不是没有底子的地方。我是东家，难道朱七爷不是？在朱七爷跟前，驸马算什么？” 张掌柜一愣，驸马和朱七爷，一个是驸马，一个是王爷，谁比较厉害？自然是朱七爷。朱七爷来的少，他居然一下子将那位给忘了。 海棠淡淡一笑，反问道：“何况，如今直供给太后的酒楼，不说别的，就冲着太后这两个字，你觉得得罪了驸马，他能对咱们怎么样？再说了，我做生意，就讲生意上的事，先来后到，公平合理，说出去，谁也不能挑出个理来。行啦，就这么办，并且，对所有的客人都这样说，没有例外！” 张掌柜得了她这番话，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东家既然都这么说了，只要斩钉截铁的执行下去，他相信那些达官贵胄也不敢怎么样。何况，不是还有朱七爷吗？ 所有的顾虑烟消云散，张掌柜笑着恭维道：“还是东家英明。” 海棠一笑：“少拍马屁，赶紧去应付楼下，我怕那伙计应付不来。” “是，是。”掌柜赶紧下了楼。 海棠方才说了一番话，口干舌燥，便叫绫罗让上膳楼的厨房做点早茶糕点送过来。 绫罗刚出门，迎面就撞见了一个人，抬头一看，来人一身富贵气度不凡。 绫罗调皮一笑，回头对包厢里的海棠说：“海棠姐，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呀！咱们才说着这位，这位就来啦！” 海棠抬头一瞧，进来的不是别人，可不就是朱七爷吗？ 第427章财神 朱由政急匆匆的进了包厢，一瞧见海棠悠哉的样子，笑道：“你呀！厉害了！你的一品糕店算是挤爆了。” 海棠悠哉的拿起桌上的紫砂壶给朱七爷倒了一杯茶，“七爷急匆匆的来，莫不是有事？” 朱七爷坐下，将那茶水一饮而尽，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海棠眨巴着眼睛，玩笑的说：“七爷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不了解七爷的人，说不定还会误会。” “误会什么？”朱七爷一笑，“要是你没嫁人，我一定娶你进门供着。” 海棠呵呵一笑：“朱七爷这是把我比作菩萨？还供着？” “不！”朱七爷晃晃手指，笑嘻嘻的说：“不是菩萨，是财神。哈哈！” 海棠微微一笑，说话之间，绫罗已经端了茶点上来，端过来的是一份冰糖燕窝粥，一份水晶虾卷。 “七爷要不要吃？要吃给你也来一份？” 朱七爷瞧着她面前那精致的点心，摇摇头，笑道：“我来，可不是为了吃你的东西来的。” 海棠见他不吃，也不同他客气，自顾喝了燕窝粥，缓缓道：“让我猜，我肯定能猜着你这一大早这么勤快跑到上膳楼的原因。” “那你猜！”朱七爷眉飞色舞。 “为了一品糕，你眼红我的一品糕生意了。”海棠调皮的看了他一眼。　　朱七爷笑了，不过笑的有些尴尬。上膳楼生意好，他自然开心，因为上膳楼有他一半的股份，上膳楼赚了钱他能拿一半。可是旁边的一品糕专卖店，那店面是海棠亲手买下来的，全部筹备都是海棠一 人出资，所以同他是没有半点关系。 现在一品糕专卖店生意这么火爆，他自然瞧上了，也瞧上了这个“皇宫直供”招牌的前景。 “海棠，你说话这么直接，真的好吗？好歹给本王留点面子，我大小也是个王爷啊！” 海棠笑笑，道：“说吧，海棠将王爷当作朋友，想必王爷也不会动什么歪脑筋。有什么点子，王爷尽管说吧。” “好，爽快！”朱七爷最欣赏的也是她这份爽快，“我直接说了吧，我想帮你开分店，股份跟上膳楼一样，五五分。店租人工什么的我都可以负责，只要你的技术和招牌。” 海棠抿了一口甘甜的燕窝，眼眸一转，朱七爷的这个主意不就是现代的加盟店吗？这朱七爷的思想也挺前卫的嘛。　　她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开连锁店的想法，可是她现在身怀六甲，精力有限，现在的生意已经够忙了，但凡多出一点事情她就分身乏力，哪里有功夫再去扩张。可是朱七爷不一样了，他尽可以有的是功夫 啊。 朱七爷见她在考虑，心里有点小紧张。毕竟一品糕专卖店这明显是挣的金银满钵的事情，以她现在的财力，完全可以自己鼓捣一家，不要自己参与也是可以的。 海棠嘴角溢出一丝笑意，反问朱七爷：“那王爷觉得我是会答应还是不会答应呢？” 朱七爷假作生气的说：“调皮，我看你最好是答应，本王可不是好惹的。” 海棠“噗嗤”一笑，一手拍在桌面上，道：“好！我答应！谁叫七爷就是有面子呢！” 话音落下，朱七爷一愣，欣喜的望着她：“你真的答应了？” 海棠点头：“我是做生意的人，一诺千金。”朱七爷是她的合作伙伴，前后也帮了她那么多次，她怎么可能不答应？ “太好了！”朱七爷大喜，“啪”的一掌拍在桌上，倒是把海棠吓了一跳。 这个协议既然达成，海棠好奇的问：“那七爷打算将店面开在哪个位置？” 这的确是个问题。如果开的太近，会跟一品糕店抢生意。如果开的太远，很多事情又不大方便。 考虑到现在的一品糕店开在南街，位于京城的南边，朱七爷道：“我打算开第一家分店开在城北，你看如何？” 海棠想了想，京城人多地大，一个城市开两家，南北各有一家，应该当是不错的。 她点头：“行，就这么办。一品糕专卖店的事情碧柳最清楚，七爷先选址，选好了地址，我让碧柳将之前装修用的图纸给你。然后照着装修。” “好！”朱七爷欣然应允，“那糕点师傅呢？”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糕点师傅，就是一品糕店的核心技术。海棠想起了上次雪卉偷配方的事情。　　现在一品糕生意虽然好，但是也不能不防着以后还有雪卉这班人，也不能不防着出现同类的竞争对手。如果一旦竞争对手出现，一品糕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虽然她心里明白，这个竞争对手早晚会 出现。而且肯定就出现在她培养出来的这一批糕点师傅当中。 与其给自己添堵，不如将核心技术最大程度的控制在少数人的范围内。 朱七爷看到她在沉思，问：“不如我找几个人去学学你那边的制作技术然后过来分店？” 这不失为一个办法，但是海棠摇头。 朱七爷有些吃惊，如果不这样做，他北店的一品糕店怎么经营？　　“连着上膳楼后面有个院子，我打算将这院子挪出来，专门做烤房，另外再加盖炉子，多请些杂工伙计，不管南店北店的糕点，全部都由这里一起配送。如果七爷你的北店开起来，一早就从这边配送， 你看怎么样？” 朱七爷思考着海棠这个提议，她这个法子，统一了糕点的制作，而且有老师傅看着，可以比较有效的防止南北两个店子做出来的东西味道有差距。他那边只需要卖就行了，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朱七爷嘴角弯起一个弧度，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指着她说：“你这丫头狡猾了。手心里攥着一品糕的方子不放是不是？你当我真猜不着你的心思？” 海棠自然不能承认，笑道：“我给王爷你省麻烦，你倒是还反过来说我？你到底觉得行还是不行？一句话。” 朱七爷对那什么配方哪里有什么兴趣，他只要赚钱就好，爽快的说：“行！咱们就这么一言为定了！我这就去看店子去，你等着，北店不日就能开张！” 那人话一说完，转眼一溜烟的就不见了。 海棠摇摇头，事情谈完了，她的燕窝也吃完了。 她探头看看窗户底下，一品糕店子外头人还是挺多的，她扶着绫罗起来，道：“走，咱们去上膳楼后面那个院子瞧瞧，看看能加几个烤箱。”　　谈完了话，海棠正好吃完了一碗燕窝粥。 第428章买山 上膳楼的后面的确有个院子，绫罗一瞧，只见那院子里硕大一个假山占了好些位子。 “海棠姐，这假山可怎么办？” 海棠上下打量着这假山，的确还挺好看的，不过为了扩展烤房，只能忍痛了。 “扩展院子的时候，只能叫人搬走了。”海棠遗憾的说，她盘算着等这假山挪走了之后，这整个院子就空下来了，这样一来，加盖瓦房，里头再做烤炉，总共…… 她扳着手指盘算着，“嗯，总共再做五个烤炉也就够用了。” 这么一来，加上上膳楼的两个烤炉，一品糕房的三个烤炉，总共她有十个烤炉，够开一个工厂了。 对于这个规模，海棠还是很满意的。 “行了，咱们现在就回家去好好歇歇，等七爷的好消息吧！” 绫罗点头，扶着她小心翼翼的往外去了。 才出了大门，海棠眼尖的瞅见人群中一个眼熟的人影。 她戏谑的对绫罗说：“你瞧那是谁？” 绫罗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哟，那人群里探头探脑的英俊男人不是叶飞白是谁？ 看他眼巴巴的望着一品糕的方向，绫罗捂着嘴笑起来：“看他样子，一定不是来买糕的。” 这几天一品糕的生意太好，碧柳忙的脚不点地，叶飞白肯定几天没瞧见她了，这才出现在了一品糕店的外头。 海棠瞧着他只是站在那里看，又不往前头凑，这得多久两个人才能搭上话啊，真是看的人干着急。 海棠对绫罗勾勾手指，绫罗把耳朵凑过来，她在她耳畔嘀咕了几句。 绫罗点点头，赶紧钻过人群从上膳楼里头的小门进了一品糕店到了碧柳的身旁，在碧柳的耳畔嘀咕了几句。 碧柳抬头，果然看到人群中有个熟悉的人影子，不由得心头一喜。 “可是这里忙着呢。”碧柳为难，她不是不想和叶飞白说话，但是这么多人呢。 绫罗嘻嘻一笑，把海棠的原话转给了碧柳：“海棠姐说了，生意要做，恋爱也是要谈的。她给你一个钟头的时间跟叶飞白一起吃顿午饭。” 碧柳脸上浮起红霞，“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你要是应了，我正要出去，帮你传话给你的心上人去。” 碧柳啐了她一口：“我瞧着你是借着海棠姐打趣我呢。” “见还是不见？我可要走了。”绫罗说着转身要走，碧柳急忙拉住她：“行，你跟他说，让他在上膳楼二楼的地字号等我。” 绫罗一笑，冲着她说：“我就知道你稀罕他。” 碧柳又羞又恼，恨不得去撕她的嘴。 绫罗一溜烟的跑了出来，碧柳从糕店里望出去，只见她真的去跟叶飞白通信去了，看到叶飞白点头，她心里这才安定下来。 做完了红娘，绫罗又回到了海棠身边。 海棠微微一笑，看着叶飞白进了上膳楼。这也怪她，一品糕点的生意占了碧柳太多的时间，害的两个人都难得见面。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八月，八月十五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大日子了。 上了马车，绫罗问：“咱们现在是回家去吗？” 海棠望望外面的日子，快到午饭时间了。一早相公去了顾三爷的药铺子里，要是现在还在，正好一起回家吃饭去。 她摇摇头：“去顾记看看吧，看看相公在不在。” 马车向着顾记驶去，不过一刻钟就到了顾记的门口，绫罗下去问，却被告知半个时辰以前，公孙曜和顾三爷两个一起往宛城去了。 海棠略有点诧异，不过也没在意，这个时候去宛城，应该是为了药庄的事情。 这个时候，一辆两匹青骢马拉着的马车已经不疾不徐的从京城的东门出了城向宛城驶去了。 夏日山林茂密草木葱茏，马车上的人一路赏着山景，隐约的沿路飘来桂花的沁人香气。 顾三爷瞧了公孙曜一眼，心里有个疑问，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口问了：“公孙，你不是说不给达官贵胄看病的吗？你这给太后看了病，以后可跟宫里头不容易脱开关系呀。” 公孙曜看他面有担心之色，微微一笑：“我的确不愿意给贵胄看病，只是太后跟前也不知道哪个提起了我，我不去也得去。” “那也是！”顾三爷叹道：“皇命难违。上次太子跟国舅的事情京城里明里暗里也传了，还说什么要废太子，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没了声息，你听说了吧？” 他点点头。 “宫里头太复杂，咱们这些生意人还是不要掺和的好。” 公孙曜点点头。他本是不想掺和，但是太子三番两次邀请，恐怕在某些人的眼里，他已经成了太子党了，不掺和也不行了。 “对了，我带来了一些种子给你看看。”公孙曜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包种籽。 顾三爷接过来一看，等他细细辨认了一番之后大吃了一惊，“这……这是……” 他经营草药这些年，哪种草药不精通？手里拿的这几个草药种子可是十分贵重的西域才产的稀奇草药。 他有些激动，“你这是哪里得来的？” 公孙曜微笑道：“一个朋友给的。” “那你这个朋友可了不得了。”顾三爷感慨，“要是这草药能种在咱们开的药庄里，那可真的是摇钱草啊！” “我正有此意。”公孙曜肯定的说。 顾三爷瞪大了眼睛，仿佛不可置信，心里涌起了狂喜，似乎听到金银落入口袋的声音。 “那没有比这更好的啦！”他激动的说，“咱们要种满山！满山！” 顾三爷在宛城有熟识的朋友，在朋友的介绍下找了一个当地的山地掮客，带着他们去看山。 京城郊外的地贵，但宛城附近就便宜很多了，而且宛城附近山峦起伏，应该有许多合适的山地可以种植草药。 看了好几座山地，终于找到了一个草木茂盛，有溪水瀑布的山头。　　公孙曜和顾三爷站在半山里看，这么一瞧，都觉得这里绝对是一座风水宝地。不止有山有水草木茂盛，关键是还有一条路从山脚下通往宛城，到时候草药成熟时可以直接用牛车将草药拉出去，运输方 便。 掮客并不知道他们看地是要做什么，瞧着满山的野草野树，他疑惑的问：“两位大爷真的要买这个山？可是这里什么都种不了啊。你们瞧，连个野麦子都长不出来。更别提玉米麦子和蔬菜了！” 公孙曜笑而不语。　　顾三爷大笑：“玉米麦子？我们才不要呢！我们找的就是这样的地方！这地咱们就定下来了！” 第429章杀手 两个人合伙将山头买了下来，这山头也不贵，几百亩的山地，也就一千两银子。 公孙曜和顾三爷各出了一半。一千两银子不多，两个人谁都能独自拿出来，但是既然合伙，便要有合伙的诚意。自然是各出一半。 合约签了之后，事情便妥了，两个人各自拿了一份契约。顾三爷赶着回家吃晚饭，先骑马回去了。公孙曜则要去宛城的仁生堂瞧瞧，晚一点回家。 等公孙曜看完铺子，夜幕已经悄悄降临，天空翻卷着乌云，一场大雨不期而至。 公孙曜坐在马车里头，掀开帘子，便有凉爽的雨滴落进来。他皱了皱眉，前方有山路，恐怕泥泞难行。他本来想赶在城门关闭前回家，现在恐怕有点难。 马车夫高声道：“这位相公，这天说变就变呀，雨太大了，要不要在前面的破庙躲躲雨呀！” 隔着雨幕，隐约看到前面不远处的确有个破庙，公孙曜道：“行！照你说的办！” 进了破庙，好歹有个遮头的地方。 马车夫将马牵进了破庙的院子里的草棚子下面系着。 “哎，这天气怕是难进京城啊，就是到了那儿恐怕也半夜，进不了城的。”马车夫一边系着马绳一边说。 公孙曜擦擦脸上的雨珠，苦笑了一下。顾三爷倒是走运，先一步走这个时候恐怕早已进城了。 蓦地，他感觉有点不对劲，才转头，只见一个黑影如同老鹰似的朝他扑过来。 他下意识一个闪躲，那人扑了一个空，他定睛一看，电闪雷鸣之下，闪电的光芒照在那人的脸上，正是方才驾车的车夫，手里攥着银色的匕首，凶神恶煞的瞪着他，仿佛地狱里来的恶鬼一般。 他这一愣神的当儿，那匕首如同流光一般划向他的脸，公孙曜不敢怠慢，反手格住了他的匕首，两个人在忽明忽暗的电光中厮斗起来。 大约是那车夫没想到公孙曜的武功这么好，一时半会拿不下，他大喝一声：“你们还在看热闹吗？快点来帮忙啊！” 公孙曜大吃一惊，转头看，只见暗沉的破庙神像后头跳出了两个黑影，原来这车夫还有埋伏！ 三个人扑上来同他打斗，渐渐的他有些吃力。这些人的武功都不弱，三对一，他恐怕要吃亏。 突然，只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几个人都吓了一跳。马车夫抬头看院子里，原来是一棵大树被闪电给劈倒了，紧接着那棵大树“轰隆”一声向着破庙倒过来。 几个人慌忙跳开，等那马车夫回过神来，只听得一声马儿嘶鸣，“哐当”一声破庙门开，已经有人冒着大雨冲出了破庙。 “人跑了！追！”马车夫立即要去赶，可是有没有马啊！ 唯一的一匹马被公孙曜骑走了！ 他气恼的直跺脚：“妈的，这么多人，居然让他给跑了！” 城西巷子的宅子里，海棠半夜被外面的雷声惊醒，窗扇被风吹开，一股凉风吹进来，窗扇不住的摆动。 “南珠……”小丫鬟就住在隔壁，海棠叫了一声，可是没有动静，估计是睡得熟了。 她从床上慢慢爬起来，到了窗户跟前，瞧着外头风雨交加电闪雷鸣，她想着公孙曜这个时候应该在宛城哪家客栈里吧？ 到了明天雨就停了，上午应该就可以到家了。 她是这么想着，还盘算着明天买什么菜给相公补补身子。正要关门，突然一个黑影倏然出现在她的跟前，她几乎吓得叫出声来。 “别叫，是我。” 听到声音，才从嗓子眼里要冒出的声音生生的噎住了。 她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人，这被雨水淋得如同落汤鸡的那个人，不正是她的相公吗？ “你，怎么会……”海棠一时反应不过来。 公孙曜从窗子里跳了进来，立即关了窗扇。 屋子里点着淡黄的桐油灯，海棠来不及细问，立即回身打算去拿毛巾给他。 “你坐着别动。”公孙曜将她按在椅子上，“我自己来就行了。” 他立即拿了毛巾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从柜子里拿出了干净衣服麻利的换了一身。 待得全身都干爽了，这才坐在海棠的身边。 海棠的目光落在了他的手背上，那一道血红好显眼！ 她蓦地抓住了公孙曜的手，只见手背竟然有一道深深的血口子，被雨水冲刷的微微发白。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又惊又疑，“这伤口是怎么来的？” 公孙曜看看手背的伤口，大约是因为太匆忙，他都没注意到这里的伤。现在安静下来这才感觉到伤口阵阵刺痛。 海棠心疼极了，立即拿了药箱给他上了金疮药，又拿了干净的帕子细细将伤口包裹起来。 那伤口很整齐，像是利刃划伤的。她等着公孙曜的解释。 男人叹了一口气，“本不想跟你说老实话的，不过如今看来也瞒不过你。我回来的路上，被人追杀了。” 海棠一愣，震惊的望着他：“追杀？” “你别害怕。”公孙曜看她受到了惊吓，立即双手握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相公我也不是草扎的，他们想杀就能杀的吗？” “那……那这么晚了城门关了，你怎么进来的？” “翻了城墙进来的。”公孙曜蹙起浓眉，“他们有三个人，武功都不弱。应该不是普通的草寇，何况我身上没有带多少钱。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宫里头派出来的。” “宫里头？”海棠大吃一惊，“你怎么这么肯定？” 公孙曜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呈现在海棠的跟前。 他手里拿的是一个看似普通的玉珠串子，但是那玉色很润泽，异常的通透，又有些不同寻常。 “这是打斗的时候我无意中得到的。”他低声说，将玉珠搁在海棠的眼前，指着中间的一颗珠子上的一颗刻字，虽然那字只有米粒大小，可是海棠眯起眼睛细细的看，还是看到了清晰的两个字“御制”。 她心中猛地一跳，既然写着御制，当然只有宫里头才能用的。　　相公说的没错，真的是宫里头来的！ 第430章幕后人 “那会是谁呢？”海棠对宫里头的人不熟，只觉得心里一片茫然。 公孙曜在房中来回的踱步，沉思半晌，才道：“我知道是谁。” “谁？”海棠瞪圆了眼睛望着他。 “恐怕就是皇后一脉的，如果是皇后出手，不会是这样。这个幕后之人行动莽撞而冲动，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二皇子朱霖无疑。” 海棠心中一紧：“如果这次他没得手，还有下次怎么办？” 那毕竟是皇子，而他们只是平民。　　公孙曜转身拉着她的手，淡淡一笑，说：“如果朱霖真的有这么大的胆子，恐怕连我都低估了他的野心。一个野心勃勃做事毫无顾忌的人，又有什么可怕的？这件事说到底，都是太子拖我下水，如今， 少不得借一借太子的手了。”　　海棠叹了一口气，其实她只想好好的做个生意人，生意满天下金银满仓库，就是她最大的梦想了。她都没想到京城里做个生意居然这么复杂。她算是明白为什么当初公孙曜不愿意给贵胄看病了，一旦 卷进去，就如同漩涡一般，轻易不好脱身了。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柔声问。她也不想自己一惊一乍的让相公不安心。 “没事的。”公孙曜安慰她，“我定会保你、保家人平安，我发誓。” “也要保你平安。”海棠叮嘱。他点点头，将海棠扶上了床，劝道：“现在才半夜，你赶紧先睡一会。”　　海棠躺在了床上，她感觉到虽然身边的人也躺着，一定没有睡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睡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大亮，身边已经没了人。她揉了揉眼睛，都怀疑昨晚她是不是做梦， 不过当她看到搁在椅背上的青色衣服时，她知道昨晚公孙曜的确回来了。 南珠端了水盆过来，海棠起来便问：“他人呢？一早不见了？” 南珠一愣，意识到她说的是公孙曜，笑着回答：“公子刚刚吃了早餐才出去的，说是去顾家的药铺去了。” “哦。”海棠放了心，他山庙遇险，如今是大白天又是在京城里头，那些人就是胆子再大，她也不信他们敢在皇城里动手。 这时，一封密信已经送入了太子东宫之中，朱琮看信之后，恨恨的咬牙，向随扈清溪说了一句话：“调动枭鹰暗卫。本宫倒要看看，还有谁能动得了本宫的人！” 这枭鹰暗卫乃是暗中保护东宫一支暗卫军队，清溪拿着太子的金令调动了四分之一的枭鹰暗卫。 公孙曜的得到太子的答复也放了心，他倒是不担心自己，唯一担心的是海棠和家里其他人受到骚扰。虽然他不知道太子是调动的什么人马，但是只要太子承诺，肯定能够保住家人无虞。 二皇子朱霖现在真是气急败坏了，他在派人破庙刺杀失败以后，又暗中派人去劫持公孙曜怀孕的妻子，可是去的人却一个个都没了影子。 “他一定是找了帮手！”朱霖气恼之极，“没想到这厮动作还真快！” 孙永宁在他身边，琢磨着：“殿下，你说会不会是太子帮他安排了人手？” 朱霖眼珠一转：“除了东宫，我还真想不出别人来。真没想到，太子居然这么看重公孙曜，竟然还派高手暗中保护他。”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孙永宁有些焦急，一日不将他那位好师弟置之于死地，他一日就不安心。现在有太子的人护着他，要下手可就不容易了。 “你急什么？”朱霖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再等等时机。” 自从上次遇刺，海棠担心了几天，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生活平静无波，她那份吊着的心也就淡下来了。 公孙曜和顾三爷两个合伙一起在宛城买下了山地，海棠去了空间里找种子，不过空间很吝啬，找来找去，还是那些种子。 公孙曜另外购置了许多药材种子，连着空间里的那些种子，一起都送到了宛城，顾三爷在那边有熟识的人，此时已经雇了人做了一回秋播。 要播种肯定得要灵泉，为了这灵泉，公孙曜少不得来拜托海棠。 公孙曜过来找海棠的时候，海棠正在做衣服呢，如今她熟练了做起来心里有底，下手裁剪尺寸十拿九稳。 海棠裁了一块柔软的嫩黄色布料，正想着要不要在袖子上绣几朵花儿。 “海棠！”公孙曜进了房门。 海棠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了，你不去顾记，在家里忙什么呢？”外头已经是日上三竿，这几日公孙曜忙，这个时候他多数已经在顾记跟顾三爷商讨药庄的事情了。 公孙曜看了看外头，见没人便将房门栓上了。 海棠看他锁了小栓，笑他：“大白天的，偷偷摸摸，莫非是做贼？” 公孙曜无奈一笑：“你呀，我来是要紧事。药庄里的灵泉，怎么处置呀？”说到灵泉，他特意压低了声音。 仁生堂的药材之所以药效这么好，很多程度上因为是灵泉灌溉长大的，现在药庄要种植的药材都是打着仁生堂的牌子，自然在种植上不能马虎。 “还是跟以前一样呗。”海棠一边说一边手下不停的裁着衣服。 公孙曜过来瞧，看她现在做衣服居然还有模有样了。 “不能一样。如今宛城药庄地处宛城，咱们时常不在，外人又多。跟从前不同。灵泉这件事要是让别人传扬出去，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咱们必须想一个万全之计。” “万全之计？”海棠停下了手里的活儿，认真的看着公孙曜。 “帮我想想。”公孙曜拉着她的手笑着说。 海棠眼眸一转，脑海中闪现出一个念头，她笑着说：“我想到了！” 公孙曜倒是吃了一惊，攥着她的手说：“说来听听。” 海棠摇头：“不告诉你。”说着一边笑嘻嘻的望着他。 “调皮！”公孙曜一根手指按在她的眉心上，“那你怎么才告诉我？” “嗯……”女子转动着眼珠，“那你回来时记得从街上给我带一大盒酸枣糕。”　　公孙曜戏谑一笑：“贪嘴。放心，一车都有，快点告诉我。” 第431章嫁衣 见他答应了，海棠这才缓缓的说出来：“既然是在宛城，咱们又不在，想使用灵泉，自然只能装出和普通种植户一样的用水，咱们在山里药材田边挖几口井。” “挖井？那灵泉水怎么办？”公孙曜有些诧异。 “相公别急。”海棠扶着他的手坐在了椅子上，“咱们名为挖井，但是挖的井比一般的浅一些就成。你从家里带几桶灵泉水去宛城，倒入井中，然后我在家里点灵泉地图，井内就常有灵泉水了。” 公孙曜大喜：“这个主意好！即便是普通的水井中，也是常年有井水的，咱们用井来存储灵泉水，丝毫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海棠点头：“就是这个理。其实漱玉山庄我也想弄成这样，包括上膳楼，只要用井，就不用担心这个秘密会暴露。” “有道理！”公孙曜称赞，“我这就让顾三爷挖井去！” 海棠听他这话说的有意思，一想起那顾三爷那圆圆胖胖的身子去挖井，便觉得好笑。 公孙曜在自己女人脸上亲了一口，道：“你在家好好呆着，我这就去药铺，回来带好吃的给你。如今你身子沉重，可不许老往上膳楼跑了，有事让绫罗走走就好。” 海棠点着头，笑道：“你忘记了，我手下有大事办哩，没空去上膳楼了。” 公孙曜一愣，大事？ 这时，听到外头南珠敲门：“夫人，送嫁妆的喜盈坊已经过来啦！” 公孙曜一拍额头，他镇日里忙碌药庄的事情，倒是把碧柳的婚事给忘了。 海棠欢喜极了，赶紧开了门同绫罗南珠几个人一起看喜盈坊的人送嫁妆过来。 一千两银子的嫁妆，前前后后抬了二十多个箱笼，虽然说不上十里红妆，但是到时候把架势拉开，肯定能让碧柳风风光光的嫁到叶家去。 公孙曜大略看了看便出门去药铺了。 海棠和绫罗南珠几个人则细致的将每一样嫁妆都查看了一遍，确认无误这才签字收下了。 嫁妆入屋，海棠让绫罗将请帖拿出来叫几个小厮撒出去。过几天就要办酒宴，院子里头得清扫干净。她在院子里瞧了一圈，看到院子里种了不少菊花，现在秋季菊花开的正好。 海棠赶紧的让南珠把菊花都收拾到后面院子的柴房里搁起来。 南珠道：“夫人，这些菊花不是挺好看的？要是再多买一盆，也有个装饰。” 海棠听到南珠傻气的话，“噗嗤”笑出声：“傻丫头，菊花可不能用在办喜事上。咱们到时候多布置一些绢花，一样好看。” 这话一出，便又叫人去街上订了绢花。 在鲜花稀少的季节，很多大户人家办喜事都是用的绢花，只要好看，一样喜庆。 屋里头人正忙碌着，外头有客人了。 绫罗开门一看，原来是叶家的徒弟来送东西了。 这东西包裹的十分郑重，外头是红绸缎裹着的一个长方形的大木盒子。 海棠亲自过来看了，一眼那盒子，想起来一样东西。 “这是……”她显然有点意外。 “这是我家师傅置办的嫁衣。”徒弟交了东西就回去了。 绫罗和南珠两个小丫头都激动起来。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嫁衣呢。” 海棠赞道：“叶飞白倒是有心。我正准备去街上挑选一件嫁衣，他倒先送过来了。” 嫁衣，按道理是新娘子亲手缝制的，不过碧柳没空，海棠就只能上街买了。 绫罗和南珠两个迫不及待的要看，正筹划着扯那裹盒子的红布呢。海棠一拍他们的手，嗔道：“要看，也得等到碧柳回来再看！” 绫罗一望日头：“她说今天中午回家吃中饭的，肯定快到家了。” “我回来啦！”虚掩的院子门被人推开，进来的正是碧柳。 碧柳瞧着她们几个人在厅里围着一个红布裹着的大木盒子，看她的眼神很是暧昧，心里直犯嘀咕。 绫罗拉着她，笑嘻嘻的说：“碧柳姐姐，你瞧瞧，这是什么？” 碧柳从他们的眼神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脸上忍不住发烫。 揭开了红绸缎，打开了红木盒子上的铜锁扣，只见里面竟是一件霞光闪闪的大红色嫁衣。 “好漂亮！”碧柳双眼一亮，其他两个小丫头都羡慕的惊呼起来。 这是一件闪闪发亮的大红色锦绸，上面用金色的丝线绣着繁复的花纹，在衣领和衣襟上面缀满了光滑润泽的珍珠，要是穿在身上一定非常漂亮。 在嫁衣的旁边搁着一定凤冠，金色的缠枝凤冠上镶满了珍珠，华贵非常。 “这一定花了叶飞白不少银子。”海棠笑着说。 绫罗道：“怕是他叶家的家底也给翻出来了。” 南珠跟着哈哈笑了起来。 碧柳心里甜滋滋的，一想到就要嫁人了，心里又是一阵发慌。 “瞧着他这么对你，我就放心了，也不白费我这一片心血了。”海棠感慨的说。　　“多谢海棠姐。”碧柳由衷的说。她一进屋门便看到了嫁妆的箱子，她是没想到海棠会给她置办这么多嫁妆。即便是她爹娘还在世，顶多也就几床被子罢了。如今能有这样的日子，能有这样风风光光的 婚礼，她还有什么奢求的？ 这么想着，眼泪在她眼眶里打着圈圈。 绫罗笑道：“瞧，碧柳姐姐高兴的都哭了。” 海棠递了帕子给她：“赶紧擦擦眼泪，欢欢喜喜的进去试试嫁衣合不合适。” 碧柳抹了泪，点了点头，将红木盒子拿进了房里。 海棠和两个女孩都等在门口，一心要看她穿嫁衣的样子。 等了一会，终于看到门缓缓的开了。 “哇！好漂亮！”南珠夸张的叫道。 女孩戴着凤冠、穿着嫁衣，仿佛天边的一道彩霞，绚烂夺目，不可仰视。 “真好看！叶飞白一定会被你这样子迷死的。”海棠感慨的说。 碧柳脸上一红，赶紧转身，羞涩的说：“我去换下来。” 外面的几个女子都笑了起来。 看到碧柳如今的样子，海棠倒是想起当初她出嫁时的情景了，虽然过了几年，可是一回头，仿佛就在昨天一般。　　她扳扳手指算着日子，后天，碧柳的婚礼就在后天了。 第432章不稀罕 海棠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手里拿着一本书正看着呢。绫罗正要出去买点东西，冷不丁的瞧见门口一个人探头探脑的，原来是隔壁的邻居。 瞧见绫罗看过来，梳着乌油的发髻，头上抹了桂花油、穿着石榴花缎面裙子三十多岁的妇人笑着打了招呼：“啊哟，这不是公孙家的丫鬟吗？” 这妇人正是住在隔壁的曲家夫人，曲夫人的相公是守京城城门的小官吏，日子过得倒也殷实。 海棠家里同邻居都是高墙隔着，偶尔出门点头打个招呼，要说熟也算不上多熟。不过既然现在家里要办喜事，肯定还是请请邻居的好，至于他们来不来，又是另外一回事。 曲夫人扶了扶头上的芙蓉花金簪子，一手扶在腰上，探着头往院子里头望，一边跟绫罗说话：“你们家要办喜事呀？我瞧着你们家进进出出的姑娘这么多，是哪个要出嫁吗？” 绫罗老实回答：“是我碧柳姐姐要出嫁。” 曲夫人一听，心里吃了一惊，“啊哟，你姐姐啊？”她瞧着绫罗是个丫鬟，那那个碧柳肯定也是个丫鬟咯。一个丫鬟出嫁还好意思给邻居发请帖？ 曲夫人的眼里露出满满的不屑来：“一个丫鬟呀。啧，我还以为是谁呢。是嫁给小厮呢还是嫁给京城里头的人？要是有这么好的命嫁给京城里头的小子，那真是祖上烧高香了！” 绫罗瞅着这曲夫人一眼，心里就恼火了，在心里骂着，丫鬟怎么了？京城人了不起了？看来这曲夫人对他们家是半分都不了解，根本不知道碧柳现在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绫罗武功好，不过嘴巴不利害，倒是正在门口扫地的南珠放下了手里的活计，反驳道：“丫鬟怎么了？嫁给京里人了不起？我们家碧柳姐姐那么优秀，什么人嫁不得？”　　曲夫人被她这么一怼，脸色骤然一冷，甩着手里的帕子啐道：“到底是外地来的土老帽，就吹吧！我就不信了，过几日你们撒出去的帖子有几个客人上门！本来我还想着要不要回礼，幸亏这么来问一句 ，否则给一个丫鬟送贺礼，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海棠已经听到几个人在她家门口打着嘴巴官司，缓缓走过来，似笑非笑的看了曲夫人一眼。 曲夫人望了她一眼，只见她发髻上戴着的金簪子真的又闪又亮，大过她的。顿时心里就不服气了。　　她酸溜溜的说：“啊哟，公孙夫人啊，我成日里瞧着你们家这门口马车来马车去的，你相公到底做啥子生意的？居然戴的起恁大的金簪子。好歹我相公是做官的，我也没你那么显摆。做人啊还是低调点 的好，簪子是晃眼，就怕不是个货真价实的，在家里还好，走出去啊，招人笑话。”　　海棠微微一笑，这位曲夫人，真是好样的。平日里不过邻居之间的点头之交，如今见面说个话，开头一个丫鬟，闭口一个丫鬟，金簪子也觉得别人比较大就是冒牌货？这天底下的见识都叫她一个人长 了？却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坐井观天”。 绫罗和南珠两个人听到这话都很生气，正要开口说话。 海棠摇摇头，两个人都闭了嘴巴，看海棠怎么说。 “曲夫人，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她唇角微勾，看起来很和气。 曲夫人眉梢一挑，得意洋洋的说：“你说，你们到底是外地人，有什么事还是要请教我这京城人的。有什么事尽管问，不怕不知道，就怕不会问，走出去啊闹笑话！” “曲夫人怎么就知道我头上这金簪子是假的？夫人怕我们这外地人出去闹笑话，岂不知，夫人你说出这话时，已然是一个笑话了。” 绫罗和南珠一听这话，乐得捂着嘴笑了起来。 南珠附和道：“果然是个笑话！这位夫人不知道，咱们家夫人的簪子是在这京城里最大的珍宝轩订制的呢！还假的，真是笑死人了！” 曲夫人脸色一变，震惊的后退了一步，珍宝轩？京城里最大的珠宝行，出了名的贵。 她瞧着海棠头上的那个簪子，赤金的不说，还有白钻、珊瑚、南珠，如此华贵，要是真的，那得值多少银子？她自己头上这根金簪子还是金银掺半打的呢。 不可能！ 她才不信。 她瞧着海棠他们住的宅子，跟自家的宅院有什么差别？不就是院子里多种几棵树多几口井吗？　　她开始还慌乱了一下，不过回过神来，她露出讥讽的笑意：“风光话谁都会说，你说珍宝轩就珍宝轩啊？你说这么大颗的南珠这么闪的白钻是真的就是真的？当我三岁小孩呢？那我说我头上这根簪子是 御赐的行不行？” “你还别说，我家碧柳姐姐的嫁妆里就有御赐的东西呢！”绫罗高声道。 海棠给绫罗使了个眼色，这话不能乱说的。虽然的确是有，但是也不好到处宣扬。 曲夫人一听更是笑的前仰后合，拍着手笑道：“一家子的吹牛精！笑死我了！爱好也不是这个爱法！” 海棠真觉得跟这种人掰扯那是纯粹的浪费唇舌，她摇了摇头，道：“我也懒得同你扯，是不是吹牛，到了我们家办喜事的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她回头看了绫罗一眼，漠然道：“进来，杵在外面做什么？帖子发出去不过是咱们的心意，至于来不来，随她！邻居不过点头之交，又不是什么亲戚朋友，来，欢迎，不来，咱不稀罕！婚礼之日自然宾 客盈门，难道还缺了凑热闹的人吗？！” 绫罗点了点头，进了屋子，南珠“砰”的一声在曲氏的跟前把院子门关了个结实。 “哼！”曲氏双手叉腰，拔高声音道：“外乡人，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热闹法！还御赐，骗鬼呢！扯谎也不怕大风闪了舌头！” 曲氏对门住着的一对开杂货铺的夫妇。那家的女人丘氏偶尔也同曲氏聊天，虽然知道曲氏是个势利眼，不过瞧着她家相公好歹也是个官吏，所以时常讨好她。 丘氏因为住在海棠家的斜对面，自然也收到了帖子。 曲氏和海棠的对话她听了个完整，心里正踌躇着要不要去送礼。他们家说有御赐的东西，究竟是真是假呢？ 说起来，这公孙家还挺神秘的，时常马车进出，看起来像是做生意的人家。她有一次早晨还真瞧见有宫里头的小黄门进了公孙家的宅院。　　曲氏气呼呼的转身，看到丘氏正呆怔的拿着那大红的帖子看，顿时觉得刺眼：“你还真要去赴宴啊？那外乡人，扯谎精！去呀，那是打你的脸子，你好好思量思量吧！” 第433章吃喜酒 丘氏听了她的话，陪着笑说：“姐姐不去，我自然是不会去的。咱们是本地人，可不能叫这些外乡人给忽悠了。”　　曲氏一听这话，便觉得刚才一肚子的气都解了，点头叉腰的说：“就是这个理！外地人没几个好的，爱面子爱到这种程度，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当御赐的东西满大街呀？还御赐？这么会说，我马桶 还是御赐的呢。” 听到曲氏愤愤的说了一通，丘氏只是陪着笑。等曲氏进了院子，丘氏赶紧对自己相公说：“赶紧收拾点看的入眼的东西，我要去斜对面送礼去。” 丘相公大吃一惊：“你不是不去参加的吗？曲夫人说话，你刚才还点头答应来着。” 丘氏眼珠一转，低声说：“我上次瞧见小黄门进她家院子了，如今又说有御赐的东西，说不定有什么来头。咱们备点小礼，就当瞧瞧热闹。” 丘相公听了，也觉得有道理，便去备了点礼物。京城里寻常人家送贺礼不过一两匹布一些糕点罢了。何况丘氏对于海棠家只是好奇，凑热闹罢了，礼物自然也不会多认真的去筹备。 下午时，丘氏瞧着曲家院子门紧闭，赶紧偷空过去给海棠家送礼了。 对于邻居的友善，海棠自然也欢迎。　　丘氏方才听到海棠跟曲氏争论的金簪子，她偷偷仔细看了好几眼，心里吃了一惊。她虽然没多少银子买大金簪子，但是以前在典当行里帮过忙，辨别金银首饰的功力还是有的。她心里笃定海棠头上的 那根大簪子绝对是真的。 “喜宴是在什么时候啊？”丘氏语气越发殷勤。 “后天的黄昏，记得按时来。”海棠邀请道。 丘氏连连点头，笑容亲切的说：“那还有哪些人要来呢？” “不过是些京城里的朋友。”海棠淡淡的说。 丘氏瞧着海棠身上穿的衣服，都是好料的缎子，不过京城里人都爱面子，穿缎子不稀奇。她又看海棠家的院子，也很普通。这样的家宅，怎么会有御赐的东西？ 她试探的问：“我上次听说你家有御赐的物件？” 海棠一笑：“哪里的话，都是胡说的，别听小丫头们嘴碎，都爱嚼舌根子呢。” 丘氏这才心里了然，原来是嚼舌根子。她就说嘛，这普通人家，哪里有什么御赐的东西。那御赐的东西，可是了不得的。 “行行行，你忙吧，我回去了，后日肯定过来喝喜酒。” 海棠叫绫罗送了丘氏出去。绫罗回来，海棠道：“瞧吧，你上次说漏了嘴，来个人便来打听。” 绫罗瘪瘪嘴：“好啦，海棠姐，是我的错。” 海棠淡淡笑道：“无妨，既然她们要看，后日喜宴上尽有她们看的。” 忙了这么一段时间，所有该筹备的都筹备到位了。 大日子到了，海棠特地调了上膳楼的两个厨师过来，就在后院搭了灶台就地弄菜。 今天公孙曜留在家里帮忙，一应的桌椅板凳都摆好，绢花都布置起来，院子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 请了两个喜娘，专门替碧柳上妆开脸。院子里大伙都忙着铺桌布、摆碗碟，又放酒水瓜子糕点小食，一个个忙的不可开交。 陆续来了一些生意上的朋友，海棠立即让人打了第一波鞭炮表示欢迎。 听到对门有鞭炮声音，丘氏已经收拾妥当，穿了一件簇新的鹅黄杏花缎子裙衫梳着油光的发髻，拉着六岁的儿子一起往对面去吃酒宴。 曲氏正好开了门，一看，见丘氏居然背着她跑去吃酒宴去了，登时恨恨的咬牙：“好个死气白咧的女人！” 她转头往隔壁一望，哟，热热闹闹的，居然还来了不少客人。而且来的客人个个都身着锦缎，瞧着好像都挺有钱的呀。 她吃了一惊，原因以为这外乡人吹牛，他们啥时候认识这么多有钱人？ 因为好奇，她把门缝开的更大了，就站在门口看热闹。　　有附近的住户听到这边热闹也过来瞧，这时，只见一个四人抬着的大轿子过来了，从轿子上下来一个人，那人身着绣金锦缎，戴着镶嵌宝石的瓜皮帽，瞧着圆胖脸宽腰段，看着就像是个财大气粗的有 钱人。 “哟，那不是顾三爷吗？”围观的人有认识的。 曲氏竖起耳朵听。 “顾三爷是谁呀？” “顾三爷你不知道啊？顾记药材行的东家啊，整个京城的药材都是他家的，有钱的很啦！听说他去酒楼宴客，都是包场的！财大气粗啊！” 曲氏大吃了一惊，顾家的药材她也买过，不过这位顾东家还是第一次见。顾记的东家都是他家客人？她几乎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她瞧着，只见那公孙夫人笑着迎接了出来，竟同那顾记的东家很熟悉的样子。 曲氏很不服，心里嘀咕着，不过一个商贾罢了，有什么了不起。 这时，又是一乘大轿过来了，后面跟着好几个衣着锦绣的仆从。这一次，可有些不同凡响。 “八人大轿子！”众人齐呼。 “竟然是八人大轿！” 曲氏惊呆了，在京城里，没有三品的官员，谁敢坐八人大轿？ “我知道那轿子里的是谁了。”围观的人里到底有几个见多识广的。 不过那人不敢高声，生怕高声传给了轿子里的人听到了。 “谁？”其他人都好奇极了。 “银顶黄盖红帷，那是亲王才能用的轿子颜色。那轿子里的，是亲王无疑了。”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震惊的半天都不敢出声。 曲氏瞪圆了眼睛，只见从那轿子里果然下来一个衣着极为华贵的男人，头上戴着的是紫金冠，身上穿锦缎异乎寻常的闪亮。那一看，就不是一般人啊。 “那不是七王爷吗？”有人已经认出来了。 “你确定？” “那还能有错？那位七王爷听说是上膳楼的东家，有一次我经过上膳楼门口，看到过那位王爷。” 曲氏也听说过上膳楼，据说那家酒楼实力雄厚，有王爷坐镇太后题字，那家开的一品糕店子也是皇宫直供，生意好的不得了。 不说别的，一个王爷，一个太后，就这么两位就足足能够将他们这些平民百姓给镇住了。　　曲氏仿佛觉得自己是做梦一般，竟然能在一个妇人宅前看到这么多大人物。她真是有点后悔，要是现在她能在那院子里，肯定能看到更多。 第434章深藏不露 她灵机一动，自己家就在海棠家隔壁，爬到墙头，不就可以看到了？ 她赶紧回到家里，搬了梯子，悄悄的爬到墙头，从雕花的砖花往隔壁望，隔壁的院子里热热闹闹的，果然是贵人云集。那位公孙夫人看样子似乎跟那些贵人还很熟稔。 曲夫人脑子里浮起一个疑问，奇怪了，这公孙家到底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的面子？ 曲氏瞧见那丘氏已经坐在院子里的圆桌上嗑着瓜子，瞧着其他的有钱人，目瞪口呆的，简直是仙鹤里头的呆头鹅，看着可笑的很。 丘氏呆呆望着那头戴紫金冠的王爷，张开嘴巴半天合不拢。 今日她来这里算是长见识了，满眼的华贵简直闪瞎了眼，看的她一愣一愣的。 “七爷！客气了！”海棠过来同朱七爷打招呼，朱七爷正招呼下人将礼物送进来，只见那下人抱着金箔纸装的木盒子，满满一怀都是，闪闪发亮。 “来便来了，还送这些礼做什么？”海棠笑着让人赶紧将礼物接了进去。 朱七爷一摇泥金折扇，“诶，这是你家头一次在京城办喜事，本王既然来了，哪有不送礼的道理？我王府送出来的礼物，哪里能叫人小瞧了去。” 海棠哈哈一笑，就请他坐下。 丘氏吞了一口唾沫，她清清楚楚的听到这人自称“本王”“王府”，天啦，该不会是真王爷吧？ 曲氏在隔壁的墙头耳朵贴着墙壁也听见了，就跟外头那些人说的话，真的是王爷诶！哎呀我的娘诶！她长这么大头一次瞧见一个真王爷。 她眼睛贴着砖花又往里头看，只见那挺着肚子的公孙夫人正和王爷唠嗑呢。 “七爷店址可找好了？”海棠问起了北店的事情。　　“你问的正好，”朱七爷兴致盎然的说，“北店的地址我已经看好了，图纸也跟碧柳拿到了，不日就要动工了。你那天下一品糕店的买卖，我可是志在必得！顶多，半个月，肯定弄出跟你上膳楼旁边那家 一模一样的！” 这王爷声如洪钟，其他客人倒没什么，因为都知道。 只有这丘氏，听得一愣一愣的。上膳楼？天下一品糕店？ 丘氏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海棠，难道她竟然是这两家店的东家？那两家店在京城可是出了名的生意火爆！ 突然，听得墙那头传来“啊哟”一声，“噗通”一下，有什么东西滚下去的样子。 一阵“霹雳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来，众人诧异了一下也没在意。 院子这头，曲氏已经跟冬瓜似的从墙头滚了下来，她家相公从外头回来，一瞧赶紧过来扶住她。 “闹什么？爬墙头做什么？” 曲氏惊骇不已，现在都没还没回过神来，她扶着腰从地上爬起来，耳畔仿佛惊雷一般，方才她真的没听错吧？那公孙夫人竟然是上膳楼跟天下一品糕的东家？ 这么一个女人，竟然做这么大的生意？还跟王爷合伙？太不可思议了。 她想起自己居然说那公孙夫人的簪子是假的？真是自己打自己的脸，被人看了多少笑话去了。 曲氏脸上滚烫，羞愧的无地自容。 可是她哪里能想到，隔壁这不显山不露水的人家，竟是个深藏不露的富豪。 海棠招呼了客人，进屋瞧碧柳，只见她画了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凤冠霞帔，真是比仙女还动人几分。 “要嫁人了，姐姐还真是舍不得你。”海棠拉着她的手感叹道。 碧柳脸上露出羞涩之色，道：“反正离得也不远，我时常会过来的。” 海棠摇摇头，叹了口气说：“有些事真说不定。指不定哪天我就要和相公一起回安县去，到时候京城可就指望你了。” 碧柳吃了一惊：“姐姐说真的？”　　“的确有这个打算。毕竟我还是得回去的。今儿你嫁了，下一个就是冬梅了。”她温和的看着碧柳，笑着说：“说起来，我现在都还记得当初在段家庄时候的日子，如今，你也要有自己的家了，以后跟叶 飞白和和乐乐的过日子，要是他敢欺负你，我可不饶他的！” 她说了这些话，碧柳眼睛红红的，偷偷的抹着眼泪。 “这是喜庆日子，哭什么？”海棠拿帕子给她抹了泪，这时，只听到外头一阵鞭炮声，“应该是又有贵客到了，我出去瞧瞧。” 海棠扶着绫罗的手一起出来看，这一次就连她都没想到。 走进她家院子门的那个人身着墨蓝锦衣，玉冠金带，眉目俊美清贵，气度非凡。他今日出门身后不过带着两个小厮，其中一个小厮手里捧着一个雕金锦盒，虽然不大看起来礼物很贵重。 朱七爷回头一瞧，倒是吃了一惊：“哟，你怎么也来了？！公孙倒是真有面子，办个喜事居然把你也惊动了！” 其他的客人见进来的客人，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是一听朱七爷的口气，也知道是贵人。 只听到有人低声道：“是太子殿下！” 众人一听，赶紧的都过来拜见。 丘氏也听到了，心里唬了一跳，太……太子…… 她看到其他人都去参见太子，她稀里糊涂的也拉着娃杂在人堆里去参拜一番。 既然是便装出来，自然不用行大礼，朱琮赶紧让他们都免了。 丘氏偷眼瞧着，大气都不敢出，瞧着太子让免礼，赶紧灰溜溜的钻回自己的位置上，唬的拿包子塞住了自己的嘴巴。 太子到来，公孙曜赶紧迎了出来，请朱琮进客厅说话。 海棠不过是打了个招呼，便招呼着外头的一众客人。 她正忙着，冷不丁的一人拉着她的衣角扯了扯。 “公孙夫人，公孙夫人……”那人压着嗓子说。 海棠一转头，不由得好笑，那丘氏低眉敛目的，压着嗓子叫她哩，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海棠笑道：“丘夫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做什么躲躲闪闪的？” 丘氏慌张的摆手：“当不得！当不得！你家是有皇亲国戚的，我怎么敢让你称呼夫人？”　　她神秘兮兮的小声问：“我只想问一句，屋里头的那太子，是个真的？” 第435章成婚 海棠“噗嗤”一笑，太子还有真的假的？这丘氏也太有趣了。 她点点头，认真的回答：“是真的，如假包换。” 丘氏听了，愣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紧接着，又有两个金发碧眼的进了门，一进门叽里呱啦的说着丘氏完全不懂的话，这下，丘氏更是直接傻眼了。 “罗丝！你来啦！”海棠大喜赶紧过来迎接。 罗丝笑着说：“你办喜事，我怎么能不来？这不，我把先生也一起拉过来了。” “汤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海棠同他打招呼。 汤如诚摸了摸卷曲的胡子，笑道：“是好久不见了！我还要感谢你啊，要不是有了你的一品糕店，我家夫人也就不会在我身边呆这么久了，她早就闹着要回国呢！” 海棠哈哈一笑：“汤先生真会说笑话！罗丝肯定舍不得离开你的。” 几个人说着话，丘氏在一旁，那眼睛耳朵都已经不够看不够听了。 “新郎来啦！新郎来啦！”外头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起，海棠一喜，拍手笑道：“真是准时，这就来啦！” 她到了门口一看，只见叶飞白骑着高头大马，戴着新郎官的帽子、身穿红色喜服，扎着红色的缎带花结喜气洋洋的来接新娘了，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男子越发的显得精神抖擞气宇轩昂。 海棠看外头围观的路人也不少，赶紧叫小厮将喜糖喜饼散了出去。 叶飞白翻身下马，见到海棠拱手道：“姐姐！我来接碧柳了！” 叶飞白这声“姐姐”真是叫到她心里去了，她多了这么一个武艺高强又精明能干的妹夫，真是求之不得呢。 海棠笑着将他和他身后的一众徒弟迎了进来，道：“都进来吧！新娘子在里头呢！” 新郎进来，一路鞭炮震耳欲聋。 碧柳在屋里，听着外头热热闹闹的鞭炮声，心口儿慌乱的“噗通噗通”的乱跳。 房门关着，外头人声脚步声渐近，绫罗南珠还有喜娘大婶之类的守在房门口。 新郎敲了门，屋里人便闹着要红包，新郎从门缝底下塞了红包进来，几个女人都嚷着再加，新郎无奈只得再加。这么闹了一阵，这才将新郎放了进来。 隔着红色的盖头，碧柳低着头只看到那人艳红的袍子角。 喜娘将红绫的一头递给她，笑道：“新娘牵一头，新郎牵一头，姻缘一线，天长地久。” 碧柳脸上一烫，出来跟着他的脚步，隐约的从此以后日子便要从红绫的这一头走到红绫的那一头了。只是有那么一个人在那头接着她，她莫名的觉得心里踏实。 海棠亲自将她送上了花轿，轿帘子落下的那一刻，心里还真有点感伤。不过碧柳有个好归宿，也算是了却了她心里的一桩心愿。 鞭炮声大作，一挑挑艳红的嫁妆跟着迎亲的队伍后面，长长的挑了一条街。 丘氏挤在一边看，心里暗暗的道，说是丫鬟出嫁，这简直比嫁妹妹还风光啊，这么多的嫁妆呢！　　看着迎亲的队伍渐行渐远，海棠心里涌起酸酸的感觉，公孙曜拍了拍她的肩膀，她转头看看相公，拉着他的手，感慨的说：“碧柳出嫁，我既高兴又难过。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以后她也是当家作主的人 了。” 公孙曜微微一笑：“这是喜事，瞧你这感伤的样子。走，进去还有宾客要招待。” 海棠点点头，牵着他的手进了屋去。 筹备了这么久的婚礼终于落幕，海棠也算是了了一件大事。 公孙曜和海棠亲自将各位贵宾送走，尤其是太子，如今他大剌剌的过来送礼，恐怕明里暗里，多少双眼睛看着呢。 临走时，太子低声对公孙曜道：“最近父皇身体不太好，过几日，你可能会进宫。” 公孙曜眼眸一转，分析着这句话里头包含的深意。 朱琮微微勾唇，看了他一眼，便转身上马而去。 一天下来，海棠着实累的慌，她让绫罗收拾好宾客们送的礼物，自己先躺到床上歇息了。 公孙曜靠在床边陪着她，心里却寻思着方才太子说的那句话。 “怎么了？太子说了什么？”海棠好奇的问，她瞧见太子对他嘀咕了一句话，肯定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他说皇上病了。” 海棠大吃一惊：“皇上病了？这是怎么回事？” “如果皇上只是小毛病，太子应该不会说。恐怕病情不是那么简单。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只有看到了才说得清。” “会召你进宫吗？”皇上病不病她并不关心，公孙曜进不进宫才是她关心的重点。 公孙曜点头。 海棠有些担心，“虽然治好了太后，可是万一治不好皇上怎么办？” 公孙曜一笑，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这是杞人忧天，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有看了才知道。你相公我这些年的御医不是白当的，别操心了。今日累了一天，好生的休息是正经。” 海棠点点头，这才缓缓合上了眼睛。 另外一头，正是夜色沉沉，红烛摇曳的时刻。叶家院子里招待了满院子的宾客，直闹到快亥时这才渐渐散去。 碧柳坐在新房之中，有些不安，听到外头喧哗渐熄，一颗心禁不住噗通噗通乱跳起来。 “师傅，让咱们瞧瞧新娘子！肯定很好看！” “对呀，瞧瞧！” 徒弟们要闹洞房，被叶飞白一顿踹，他笑道：“不许闹知道吗？现在都给我回家去睡觉，要是敢闹的，明儿就不用过来啦！” 徒弟们见闹不成洞房，又碍于叶飞白的积威，只得如鸟兽散了。 听到门外的脚步声，碧柳心如雷动，送嫁过来的喜娘和顾大嫂对看一眼，喜娘笑着说：“看来是姑爷来了，新娘子只要好好的坐着就行了，我这就出去也迎接新郎了！” 叶飞白才走到新房跟前，只见母亲走了过来。自从之前喝了碧柳给的药茶以后，叶大娘的眼睛的确好多了，虽然没有说恢复到正常人的情况，不过晚上敢出来走路了。 “娘，你怎么来了？”叶飞白急忙过来扶她，“晚上别出来，小心撞到。” 叶大娘满面笑容的说：“不怕，娘看得见。你瞧咱们家今晚到处挂着红灯笼呢。娘过来，是拿东西给你。” 叶飞白一愣，只见他娘将一卷东西塞到了他的手里，然后叮嘱了一句：“你小子记住，别粗鲁，吓坏了新娘子。”　　叶飞白呆了呆，看他娘走的匆忙，低头一看手里的书卷，借着微黄的灯光，翻开一看，傻眼了。 第436章洞房 那书翻开，书上画的都是各种小人，男的女的，在做着那种难以言述的事情。叶飞白真是尴尬极了，脸上发烫，赶紧把书塞进了袖子里。他娘也真是的，他都二十多岁了，虽然没有去勾栏院的习惯，但是 听也听得不少，这种书在他徒弟那里都缴了不少。哪里需要她送这本书？真是让人无语。 叶飞白到了门口，喜娘和顾大婶已经迎了出来。 “新娘在里头呢，我们在此祝两位白头到老举案齐眉。咱们这就走了。”顾大嫂说。 “我送两位。”叶飞白要来送，顾大嫂和喜娘连忙推辞，将他推进了新房，笑着道：“你忙你的！” 叶飞白一听，顿时脸上发烫，他局促的关了房门，转眼看到满屋子挂着红缎子绸花，桌上燃着大红花烛，一派喜庆景象。 新娘子头上戴着盖头，十分乖巧的坐在床边。 叶飞白嘴角浮起一丝微笑，伸手拿了桌上的称杆正要去挑她的盖头，这时女孩却自己掀开了盖头，同他看个正着。 叶飞白愣了一下，碧柳“噗嗤”一下笑了，干脆扯下了头上的盖头，在他面前挥舞了两下。 这丫头实在调皮，叶飞白有些无奈，过来坐在她的身旁，借着灯光看她，只见精心装扮的新娘子仿佛天上落下的小仙子一般，娇美精致可爱。 碧柳瞧见他看自己，也回看了他一眼，只见他浓眉星目，英挺俊朗，只是瞧着自己的眼神有些呆。 “看什么？”她羞涩的低下了头。 “看看我娶了一个怎样的娘子。”他嘴角浮起痴迷的微笑。 碧柳听到“娘子”两个字，心里甜滋滋的，一把伸手推了他一把：“别看了，你那两只眼睛就跟火炬似的，照的人坐立不安。” “那我把眼睛闭起来好不好？”他悄悄伸手过来，拉着自己喜娘柔软细腻的手指。 碧柳摇摇头。 “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那要怎样？”他竭力耐心的问。 碧柳微微一笑：“罚你喝酒好了。”她瞧了瞧桌子上搁着的酒杯和酒壶。想起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她就心里发发慌，还是喝杯酒壮壮胆。 叶飞白想起两个人还要喝合卺酒，他光顾着看美人，把这事儿都快忘了。 他起身倒了两杯酒，送到了女子的手中，“咱们来个交杯。” 碧柳羞涩的嗔了他一眼，不过这是风俗，她虽然害羞还是跟他喝了交杯酒。 一杯酒下肚，叶飞白可不想等了，“夜色已深，安歇吧。” 碧柳睨了他一眼，看他满眼期盼和激动，不由得心慌的很，想拖延时间。 “急什么？还早呢。” “早什么，亥时都过了。”叶飞白过来扯她的袖子。 两个人正说着话，隐约听到外头有低微的人声。 “要歇了，要歇了……” “师傅好着急啊……” “低声，仔细听听，动静一定很大的……” “嘿嘿嘿……” 那极低的笑声听起来十分的猥琐。 几个人正躲在壁角下听的欢，只听得“哐”的一声，门扇突然大开，几个人还没爬起来，一人屁股上着了一脚。 “都给我滚蛋！”叶飞白恼火道。 “师傅，这就滚，这就滚！”几个徒弟嬉皮笑脸的赶紧开溜。 “不许再回来了，听到没！”叶飞白真被这徒弟给气死洞个房都不安心。 “师傅放心，保证不回来，您抓紧时间吧，良辰美景啊！” 碧柳在屋里笑的前仰后合，叶飞白关了房门，恼火的说：“明天再去教训他们，臭小子！” “你的徒弟们可真调皮！” “都是一群猴崽子，不教训就不知道听话的。”叶飞白道。 碧柳也不同他闹了，现在天色晚了，真要歇息了。她喝了酒，头有点发晕，头上戴着的凤冠虽然好看，戴久了也累。 她自己摘下了凤冠，脱去了外头的霞衣，里头穿着一件大红色的绫缎中衣，宽宽的腰带勒出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胸脯。 叶飞白看她自己褪了外衫，心里热乎乎的，也赶紧脱了外头的衫子，谁知他脱外衣的时候，一样东西落到了地上。 碧柳去捡了起来，一看，脸上涨的通红，叶飞白窘迫极了解释道：“那是刚才娘给的。” 碧柳噗嗤一笑，脱了鞋子坐到了床上，带着几分玩笑的说：“叶公子还要靠这个？是不是不会呀？要点个蜡烛来把书本上仔细看清楚吗？” 叶飞白浓眉一扬，这是挑衅他的男子魄力吗？ 他乌眸一沉，似笑非笑的向她走过来：“那相公我就让你瞧瞧，我到底懂还是不懂。” 碧柳瞧着他这样子倒是有些慌了，往后一退，男子就扑了过来，将她压在了身下。 他顺手扯了帘子，帘幕落下，隔绝了外面，这里头只是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空间。 将她压在身下，她仿佛成了他的盘中之餐。男子一想到这，气息不平起来，女孩的气息跟着他一起更是慌乱。 他捏着她的下巴，用力的吻了上去，一时间，仿佛点燃了一把火焰，熊熊的燃烧起来。 碧柳慌乱的不能自已，在他的侵略下衣衫渐少，露出洁白如雪的肌肤。 男子眼底仿佛起了火，细细的吻落下，手扬起锦被，将两个人罩在下头，卷入一场热烈的追逐纠缠之中。 红烛渐残，一颗颗烛泪滑落下来，帷帐之上，映出了起伏的身影和声声莺啼…… 这一夜，有人洞房花烛，有人却在心惊胆战。 养心殿中，明黄色的帷帐之中，永桓帝一合上眼，耳畔仿佛响起凄厉的哭声。 “啊！”永桓帝蓦地坐起身子，大叫：“来人！来人！” 值夜的宫女太监立即秉烛过来。 只见灯光下，皇帝满头大汗，就连身上的黄色寝衣都湿透了。 “你们听到什么声音没有？比如，女人的哭声……”永桓帝眼神慌乱的看着太监宫女。 太监宫女仔细的听了听，摇头：“陛下，没有声音啊。”　　“怎么会……”永桓帝一手扶着龙床，一手禁不住的颤抖，为什么别人没听到？为什么只有他听到？而且，那个声音，好耳熟…… 第437章噩梦 大清早，公孙曜便被宣进了皇宫。 孙永宁刚到御医局，就听到屋里头几个御医在那里围在一起低着头嘀嘀咕咕的。 孙永宁心中浮起疑窦，怕是他们几个背着自己讲他的坏话，没有一步踏进去，而在在门口低着头细心的听着。 “听说皇上昨晚又做噩梦了。”一个御医道。 “已经连着四五天了。”另一个语带疑惑，“孙大人说是受到了惊吓，心神不宁导致的，可是这心神不宁的毛病，下了药就该好了，怎会三番两次？” “可不是，这不，那公孙先生又进宫了。” “你说哪个进宫了？！”一个人突然气冲冲的踏进门槛。 其他几个御医吓了一跳，回头看是身穿红色御医官服的孙永宁，个个都唬了一跳，赶紧四散开来，陪笑着说：“没什么，只是那位公孙曜先生又被召进宫了。” 孙永宁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血气涌上头的感觉，这又进宫？是几个意思？分明是在抢他的饭碗。 一个御医凑过来说：“孙大人，皇上昨晚又做噩梦，咱们的方子得调整，不然万一是吃了咱们的药好的，反倒白便宜了外人。” “废话！”孙永宁本来就心情不好，双眼一瞪骂道：“本官的事情还要你来教？看好你的药炉子！”说罢，他提起了自己的医箱，“噔噔噔”的就往外去了。 方才嘀咕的几个人又凑起来。 “孙大人这架势是要去皇上的养心殿？” “那岂不是跟公孙先生碰个正着？” “皇上面前，孙大人就是想争面子也得看看有没有机会哩。”方才被他呵斥的御医冷嘲热讽的说。 孙永宁知道永桓帝已经做噩梦几晚了，因为晚上做了噩梦，白天就精神不振，再加上皇帝本来身体底子就不好，这一惊一吓睡眠变差，白天又食欲不振，整个人倒像是害了一场大病似的。 他提着药箱，脚步慢慢的变慢，走在菊花盛放的御渠边，低头寻思着自己下的方子。 安神、安心、安眠，对症下药，后来又加了帮助消化的药物和补养正气的药物，只要假以时日，陛下就能痊愈。对，绝对不是他方子的问题，肯定是时间的问题。 哪有汤药一剂见效的？所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的方子定然是没错的。千万别陛下招来了公孙曜，趁机将自己的功劳给抢去了。 想到这里，孙永宁加快了脚步，抬头，不远处的碧色飞檐就是养心殿了。 他就当不知道公孙曜来了，照常去给皇帝诊脉。可惜心不随愿，才到养心殿门口，就被太监拦住了。 “我去给陛下诊脉的！”孙永宁不高兴的说。 养心殿太监扬起下巴，眼带轻蔑的说：“哟，诊脉？孙大人，今儿您就不用操心了，里头已经有人了。里头的人正诊着脉呢，您好生歇着吧。” 孙永宁又羞又恼，脸上发红，可是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在门口巴巴的等着。 他探头望着，等了好一会，才看到一个身着青衣的青年男子从殿内走出来，身边还陪着陛下跟前的大太监何渺。 公孙曜抬眼，一眼瞧见站在门口提着药箱的孙永宁，当孙永宁看到他，眼神立即露出一股怨毒之色。 公孙曜微微一笑，对何渺说：“大监不必担心，陛下的病，只要在下开了药方，吃了三剂，今晚应该就有效了。” 何渺看了孙永宁一眼，故意说：“公孙先生是太后信任的人，如今给陛下诊病，只要这次立了功，就不怕回不来御医局。哪像某些人尸位素餐占着茅坑不拉屎，白费了宫里头的若干银饷。” 孙永宁当然知道何渺这是在说自己。他涨的满脸通红，低着头咬着牙，他就不信了，跟自己的汤药相比，公孙曜的汤药有多灵验？他今晚不回去了，就在宫里等着看！ 公孙曜对何渺说：“因为今日来的仓促，不知道晚上要留在宫中，可否麻烦大监派人送口信去我家中，顺便帮我带两件换洗衣服过来？” 何渺笑道：“这有什么使不得的？咱家现在立即就派小太监过去取！” 孙永宁还揣度着要不要进养心殿瞧瞧，却被何渺说了一顿：“陛下正歇着呢，孙大人杵在这里做什么？当门神吗？” “大监说笑了。”孙永宁恨恨的赔了笑，只得提着药箱往回走，不知道陛下是个什么状况，真是空走一趟。 他看到公孙曜是往御药局去的，他故意走过去同他并肩行走。 “我说师弟，你素来闲云野鹤惯了，如今倒像是爱上这皇宫了是不是？难不成你此行就是奔着我这御医总领的位置来的？” 公孙曜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朱色官服上的仙鹤补子，冷冷一笑，讥讽的说：“师兄，你这御医总领的位置是怎么来的，我想，你心里比谁都清楚吧？” 孙永宁顿时脸色一变，扬眉冷声道：“你什么意思？” “到底要不要这身仙鹤朱服，还真是看我的兴致了。我的确是闲云野鹤没错，不过指不定，我也有想封妻荫子的时候，那时候，还请师兄承让了。”说完，他冷笑一声，大步向前走去。 孙永宁瞬间就气呆在原地，他双手攥的紧紧的，抿着嘴唇，心里思忖着，他猜的果然没错，公孙曜闲云野鹤根本就是装的。如今他回来，就是为了抢他的这身官服的！ 他正想着，突然“啪”的一声，一人在他肩头拍了一下，唬的他浑身一抖。 他转头一看，只见一个眉目极为俊秀身穿金蓝长袍的年轻人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孙永宁，你在想什么呢？” 他赶紧低头行礼：“微臣参见二皇子殿下！” 朱霖看着公孙曜远去的背影，唇角微勾：“有意思，大哥的这位帮手又进宫来了。咱们，是不是得给他整点有意思的事情呢？” 孙永宁一愣，呆呆望着眼前俊秀的男子。 他的脑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二殿下这句话到底是几个意思？　　这皇上的病情，公孙曜的进宫，难道是他一手促成？ 第438章鬼魅 孙永宁呆呆的望着朱霖，朱霖勾唇一笑，道：“过来，本皇子交给你一件事。” 孙永宁犹疑不定，不知道这朱霖要搞什么鬼。 朱霖在前头走着，两个人到了一处假山的山洞内，外头无人，他塞了一包东西到了孙永宁的手里，低声道：“找机会，将这个放心公孙曜的汤药里。” 他说完这话对孙永宁使了个眼色，转身大跨步的走出了假山。　　孙永宁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他给自己的到底是什么药。他了皱眉头，低头嗅了嗅那药粉，里头似乎有好几种药材的味道，但是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看到远处有宫女，他赶紧将药粉藏在了袖子 里走了出来。 公孙曜是给皇上做汤药，如果自己将药粉下在公孙曜的汤药里，岂不是给皇上下毒？ 一想到这里，孙永宁连腿都酸软了，挪都挪不动。 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件事，到底会拖多少人下水？ 海棠正在家里休息，外头便有小丫鬟南珠过来通报，说隔壁的曲夫人送东西来了。 海棠淡淡一笑，道：“我们这喜事都办完了，她这还送个什么劲？” 她眼眸一转，想起那天办喜事的时候隔壁墙头咕隆咚的一声响，莫不是曲氏在偷看？ “那让曲夫人进来吗？”　　海棠扶着额头，慵懒的靠在榻边，懒洋洋的说：“你就说我今天不舒服不见客，她要送东西，瞧着小东西就收着，要是值点钱的就给她退回去。”这样的邻居，前些时日一副嘴脸，现在又是一副嘴脸， 肯定是知道了她的身份。这么个前倨后恭的人，有必要对她客气吗？ 南珠点点头，到了门口说了海棠的意思。南珠探头看了一眼，见曲氏送的不过是些果子零食，便代海棠收了谢了，瞅着曲氏，像是等她离开。　　曲氏有些懊恼，前些日子的确是她嘴巴太刻薄了些，如今知道海棠家这么多贵人，而自己相公又是做小吏的。守城门哪有出头之日，要是能同王爷沾上关系，哪怕王爷一句话，她相公也不必守一辈子 的城门了。 曲氏还巴巴的望着，寻思出几句话：“不舒服啊？要不我去看看？我亲戚家还有做医婆的呢，介绍给你家夫人可好？” 南珠只觉得好笑，这女人还真是两副嘴脸，道：“不必了，我家里头的主人就是大夫。我家夫人也通医术的。曲夫人好走不送！” 人家客客气气的送她走，曲氏没奈何只得回头。转头就看到两个小黄门骑着马往这边来了，赶紧的退到了一边好奇的瞧着。 小黄门到了门口就下了马，南珠这段时间也长了见识，瞧着是宫里头来的赶紧过来问。 小黄门用尖细的嗓子说：“我们是奉了大监何渺的吩咐，过来替公孙先生取两件换洗衣裳的。另外，公孙先生说了，他今夜在宫中过夜，明日才回。请告知你们夫人。” 南珠连忙应允，问：“我这就通报夫人去，两位要不要进屋喝茶？” 小黄门摇头，催促道：“你快些跟你家夫人说了，取了衣服出来咱们就走了。还要回去交差，速去速去！” 南珠不敢迟疑立即进了门。 曲氏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这公孙先生还进宫了呢？在宫中过夜？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海棠在里头听到消息，立即准备了衣服亲自送了出来。 小黄门拿了东西立即策马回去了，多的一句话没说。 海棠望着那些太监绝尘而去，心里却总是隐隐的不安。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 天暮时，细雨就沙沙的往下落了。 中秋之后，天气便渐渐的凉了下来，空气中带着丝丝的寒意。 公孙曜呆在御药房值勤房中歇息，他手里拿着一卷书，脑海中却浮现出白天看病的情景。 皇上的病来的有些奇怪，如果说是心惊噩梦，孙永宁的药完全可以治好，但是现在病情迟迟没有改善，可见噩梦惊悸不是主因，肯定还有别的原因。 他披衣起身，在庭院中负手走着，晚间御药局里几个小太监还在忙碌。 他出了御药局，沿着御沟可以一直通到御花园。这个时候，御花园那边的门还没有上锁，因为皇帝的病，怕晚上要送药。 到了御花园中，他本打算只是走走，可是一阵凉风吹来，隐约听到空气中传来一阵低低的哭泣声，那声音似有若无，时高时低，只让人背心起了一层寒气。 公孙曜蓦地转头，感觉到那哭声似乎又消失了。 他走了几步，哭声又响起。 这声音如此凄凉，在这夜色中，仿佛鬼魅的声音一般。 不可能是鬼。公孙曜心想，他当大夫这么久，压根就不信这世界上有鬼。 他循着哭泣的声音找过去，穿过了游廊过了一个水池，再走，竟是一条死路。 他抬头，眼前是一座高大的红墙，红墙后头应该是一座宫殿。后宫有许多地方像他这样的御医是不能私入的。 但是那哭声似乎就在高墙的后头，他心里好奇，转眼看左右无人，他借着墙边的假山一个蹬腿用武功翻身过了高墙。 瞬间就到了高墙的背后，只见自己所在的是一个漆黑黑的院落，倒像是个废宫。 哭泣声又起，公孙曜到了一个亭子跟前，只见那亭子里的影子突然转身就要跑。 “你到底是谁？！”公孙曜喝道，“在这里装神作鬼干什么？” 那鬼影子愣在那里，突然说：“你又是谁？！” 果然是个人！公孙曜心里想，“我是公孙曜！” “公孙曜？”那人失声叫了一声，突然扑了过来，公孙曜吓了一跳，却看到那人扑过来拉着他的袍子角，哭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　　公孙曜大吃了一惊，拉着他的人有手有脚，听声音似乎是个女子，他摸出了袖子里揣着的火折子，蓦地火光闪现，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长发披肩的女人，女人穿着白衣，乌黑的头发垂在眼前，乍一看 ，简直跟鬼没有什么两样。　　那女人仰起头看他，他仔细分辨，登时吃了一惊，“怎么会是你？” 第439章五石散 “公孙先生，没想到真的是你！” 公孙曜惊讶极了，将她扶起来，说：“苏妃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眼前这个人，让他想起了好几年前的事情。宫中出的那个案子，让他受到了牵连自请出宫。 当初五皇子溺水案，庄妃已死。四皇子圈禁，眼前这位就是四皇子的生母苏妃。 他借着火折子看到这宫殿果然非常陈旧，就好像废弃的一样。 眼前的苏妃娘娘当初貌美如花，如今憔悴的像个四五十岁的妇人，真是时光不饶人。 “求你救救我儿子，他是冤枉的，他真的是冤枉的……”苏妃娘娘哭起来的声音尤为凄厉，不知道的，真的以为是游魂野鬼。 “等等，”公孙曜想起了一件事，“你这样哭了多久了？” 苏妃止住了眼泪，道：“我见不到儿子，每夜睡不着，哭了有许多天了。” 公孙曜看看这宫墙，过了宫墙就是御花园，过了御花园便是养心殿，她这么个哭法，半夜也许会传到养心殿陛下的耳朵里去。难怪暗地里皇宫里头传闻有鬼，难道那“鬼”就是这位苏妃？ “没有御林军过来抓你吗？” “我被圈禁在这里，哪里有人会进来？”苏妃颓丧的说，但是她的双手依然紧紧的攥着公孙曜的袖子。她这废宫一般人都进不来，如今好容易进来一个人，她得好好的抓住。 公孙曜算是明白了，她出不去，别人进不来。皇上半夜噩梦惊悸的来源很有可能就是这位苏妃。　　“是那个贱人！”苏妃突然横眉冷眼的怒骂，“肯定是那个贱人下的手，害的五皇子，最后竟然冤枉到我儿子的身上！我儿子，那是堂堂的四皇子，可恨那个贱人让我们母子身各一方，我到底何时才能见 到我的孩子？” 这声音越发的凄厉，好像又要泫然欲泣，公孙曜立即阻止她：“苏妃娘娘如果想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光哭能有什么用？” “那你帮帮我？帮帮我！”苏妃紧紧的抓着他，不让他走。　　公孙曜蹙眉，眼眸一转，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这些年。如果现在还想找出那个谋害五皇子的凶手，肯定是很难的。除非开棺验尸，但是那是不可能的事。你想证明四皇子冤屈，你告诉我，你有什么 证据？” “我听说一直有人在给五皇子下毒……” 公孙曜摇摇头：“听说不行，要有证据。” “证据？”苏妃有些慌乱，“我想起来了，当时我派了人去御药房做眼线，有人看到那御医孙永宁身边的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可是当时我就被圈禁了，我什么都做不了……” 孙永宁身边的小太监？ 公孙曜蓦地一惊，他想起来了，当时他也在孙永宁的身边看到了一个小太监，记得名字是叫做小唐的。后来那小太监不见了。 当初因为五皇子之死，他也被孙永宁泼了脏水。如果现在可以找到证明杀害五皇子真正的凶手，也算是出了一口冤枉气。 “你还知道不知道其他的消息？”公孙曜问苏妃。 苏妃茫然的摇摇头。 公孙曜要出去，苏妃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走啦？你走啦谁帮我？” 公孙曜摇摇头，抬头看到她这颓败的宫殿，这样的废宫里头，怕是顶多就一两个老病的太监照看她，现在弄的这副疯疯癫癫的样子着实可怜。 他安慰苏妃道：“你别担心，我出去是去找那个小太监。你千万不要再在夜间啼哭了，因为你，陛下心病都发了。如果陛下出事，那么，四皇子一辈子都不能从圈禁中走出来。” 听到他说出这样的话，苏妃郑重的点了点头，但还是有点不信：“你几时给我消息？” “三日之后。”他笃定的说。 听到这个答复，苏妃心里浮起一丝希望。 公孙曜纵身出了废宫，到了御花园的墙背，这里四面都是高大的树木，他的行踪没有暴露。 他快步往养心殿走去，大太监何渺正在值勤，看到他过来，赶紧迎了过来。 “看看陛下如何了。” 何渺领着他往里头走，低声说：“方才惊吓了一下，现在似乎又好了。” “没事。我这里有自制的宁神丸，先给陛下服下。” 公孙曜取了丸药，让太监验了药物之后便给皇帝服下，永桓帝这才安心的睡下。 他在违帷帐外等了一会，见皇帝睡得安心这才转身出了养心殿。 他凝神听着，夜空中回荡的只有风声，方才那似有若无的哭声果然消失了。 松了一口气，公孙曜径直往御药房去了。 御药房里外都十分安静，值夜班的门房正垂着头打盹。 一个人影快速的闪身进去，那黑影瞅着没人轻车熟路的蹿，进了御药房。　　看到正在熬药的一个罐子，罐子中汤药滚沸翻腾，他迅速的将手中的一个小瓶子拔了盖子点了点药粉进去，看看左右无人，赶紧的到了院子里翻墙而出。这动作真是非常迅速，如行云流水一般，做的 人不知鬼不觉。 只不过，当那黑影子消失时，从阴影中走出来两个人。 “先生，那到底是什么人？胆子这么大，居然敢在御药房下毒？” 公孙曜微微冷笑：“他以为得手了。咱们先看看他到底是下的什么药。” “是。”小厮阿忠跟着他一起进了熬药房，将刚才黑衣人下药的汤药倒在了碗里。 公孙曜让阿忠迅速换了一罐子新药搁在炉子上，让他照常看管炉子。自己带着下毒的汤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外头，墙头上爬上一个黑衣人，偷眼瞧着药房的那几罐子药，看到小厮在炉子边没精打采的守着，黑衣人悄悄的得意，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 公孙曜关闭了房门和窗户，将药搁在了桌子上，拿出了银针，首先他要试毒。 银针下去之后，并没有变黑，那么就不是一些砒霜之类的重毒。 他端起汤药闻了闻，隐约有几味熟悉的药材味道。 他又尝了尝，果然尝出了其中的异味。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这新加进去的药粉，不是毒药，而是一味让你体质虚弱并且神志昏乱的药物。 五石散？！　　公孙曜大惊，那些人竟然给皇帝下五石散？ 第440章搬家 他定了定神，将这汤药留了下来悄悄的藏在了床底下。 他拿出了笔墨，信手画了一副画像，并迅速写了几行字，完成之后迅速的将信卷起来塞进了袖子里。 清晨时，太子朱琮往养心殿这边看望父皇，瞧见父皇精神爽利，似乎病情比之前有些好转，心里不由得有些高兴。 永桓帝看太子一早过来请安，心中愉悦，道：“你今日来的正好，今日略有好转，正打算去御花园里走走，你陪着我去。” 朱琮点头应了，随着皇帝一起往御花园中去了。 “父皇早晨的药吃了吗？”太子问道。 永桓帝点头，“一清早便吃了，不过上午还有一剂。”　　朱琮笑道：“待会咱们从御花园中回来，应该就该用药了。”他转头对身旁的随扈清溪道：“你去看看御药房的药物煎的怎么样了？别叫那些小太监们偷懒，待会便得按照时辰送过来。”他意味深长的看 了清溪一眼。 清溪身为他身边的人，自然懂得他的意思。 永桓帝心情颇好，笑道：“你何必疑神疑鬼，有公孙曜在，事情都做的很好。朕吃了他的药，有心让他再回宫中。当初就那么让他走了，朕着实也是亏待了他。” 太子微微笑了笑，没有说些什么，陪着他在御花园中走一走。 清溪到了御药房，便望着院子里看，看到公孙曜正从值守的房间里锁门出来。 院子里有几个御医往来，清溪故意说：“太子来拜见陛下，让奴才过来瞧瞧，上午的药都备好了没？” 他说着，过来向公孙曜作揖。 公孙曜是认得清溪的，朗声道：“都备好了，你过来随我看看吧，也叫太子殿下放心。” “行，那奴才就跟着进去看看。” 公孙曜带着清溪进了药房，这皇帝的药物昼夜有人看守，他相信除了昨晚那个胆大包天的黑衣人，应该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接近皇上的药物。 公孙曜支开了看药的医女，见左右无人迅速将手里的书信塞到了清溪的手里，清溪一看立即将书信悄悄的纳入了袖子里。 “你可看好了？”公孙曜故意说。 清溪忙笑道：“看好了看好了，这件事只要先生记在心上就好，也不枉费了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我这就去回了。” 他立即出了药房，这一来一去也就几句话的功夫，那说话的声音里外的人都听得清楚。虽然也有几个御医过来，不过是往这边瞅了几眼，丝毫没有察觉出异样。 清溪回来时，太子陪着永桓帝已经走了一圈回来，因为皇帝体弱不能多走，太子便告辞了。 同清溪一起出了养心殿，朱琮看了清溪一眼。 清溪对他点点头，低声道：“有消息。” 朱琮唇角微勾，露出一丝窃喜。 “走，回宫！” 回到了东宫，入了书房，关闭了房门，清溪这才拿出了公孙曜给他的书信。 朱琮展开书信，只见宣纸上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的头像。 他吃了一惊，往下看才知道公孙曜让他寻找一个叫“小唐”的太监。这个太监可能同当初五皇子溺死案有关。又说了昨夜有人向皇帝药物中投毒五石散。 朱琮倏然站起来，他恼怒极了，一掌拍在案台上：“岂有此理！好大的胆子！” 清溪凑过来一看也是大吃了一惊：“这是要反了吗？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朱琮揉了揉额角，叹道：“这件事恐怕少不了那几个人。这朝堂后宫中有这么大胆子的，加起来也没几个。” 他皱了皱眉头：“当务之急，先把这个太监找出来再说。倘若给我给我知道当初到底是谁下的手，我也绝对不会饶他！” 清溪悄声问：“殿下，这人海茫茫，咱们该怎么找？”　　朱琮坐了下来，想了想，说：“敬事房有我们的人，你先让德海去查，看看当初小唐走的时候有没有知道去处的。然后查出他的家人亲友，看看人还在不在京城，再不然，查到他老家去，肯定会有线索 。” 清溪有些疑惑：“可是就凭着公孙曜片面之词，咱们就费这么大的功夫，值得吗？” 朱琮正眼看他，道：“我信他，我也相信他的判断。这个人恐怕是解开那个案子的关键，废话少说，赶紧的去！” “是。”清溪接了命令，赶紧的出去办事了。 两天之后，公孙曜得了空回了一趟家中。 宫里头皇上的药食，他特地叮嘱了何渺，务必要亲力亲为。 回到家中，海棠看他气色不太好，赶紧让孙大嫂端了刚刚炖好的党参牛骨汤给他补补身体。 “是不是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海棠拉着他坐下，发现他的手有些冷。 一阵风出来，吹的窗扇“哐当”的摇晃着。 海棠连忙叫道：“南珠，风大了，将窗户关上吧。” “欸！”南珠过来关了窗扇。 公孙曜站了起来，到了窗前，看到天色灰暗，暮色沉沉，墨眉微微蹙起，道：“恐怕这天真的要变了。” 海棠有点不懂，道：“现在深秋了，自然天气冷了，降温是常有的事情。相公要是再入宫，得带夹棉的衣服进去了。” 公孙曜转身，拉着海棠的手，神色严肃的说：“海棠，我有一种预感，很快会发生剧变。” “什么剧变？”海棠大吃了一惊，倏然站了起来。 “别怕。”公孙曜顿了顿，说：“我想应该不会波及到你，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将你安置一个地方的好。” “你是说要搬家？”海棠只觉得心口一跳，这都涉及到要搬家了，事情还能不大？ “这院子还留着，其他人也都留着。你，到叶家去做几日客，可好？让绫罗陪着你。” 叶家，那是满院子的保镖，都是武功高强的人，他这样的安排自然是为了保护自己。 “为什么？”海棠定定的望着公孙曜的双眼，那乌黑深沉的眼眸往进去，似乎望不到底。 “你信我。现在的事情还不明朗，许多都是我的猜测。我只想你平平安安的。” 这话说的海棠心惊胆颤的，“你还要入宫？”　　他点头：“还要。” 第441章剧变 海棠借着探亲的借口到了碧柳的家中，绫罗收拾了一些细软跟着她一起过来，其他人还一样留在城西巷子那边。 公孙曜很快就被宫里头的小黄门叫走了，临走之前他同叶飞白谈了话，海棠也不知道他们两个悄悄的说了些什么，神神秘秘的。 叶家的房间多，碧柳亲自替海棠安排了房间。 海棠瞧着叶家干净整洁，庭院里头打扫得一尘不染，沿着走廊边沿时而点缀一些长青盆景，真是多了许多盎然的生气。倒是比之前她来时的印象有些不一样了。 海棠瞧着碧柳熟练的收拾房间，趁着两个人单独在房间里，她悄悄问：“怎么样？成亲了以后他待你好吗？” 碧柳脸色微红，看了她一眼，手里不停的铺着被褥，“挺好的。” “两个人才是新婚，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我过来真是打搅你了。”海棠笑着说。 碧柳笑着嗔道：“姐姐这么说我可不高兴了。你来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觉得打扰。说起来，看姐夫的样子，倒像是宫里头有事，那么急促的进了宫，瞧着还真有点担心呢。” 海棠摇摇头，秀眉微蹙：“实际上我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看样子，他应该是跟叶飞白说了一些话，连咱们俩都瞒着呢。” 碧柳心里也挺疑惑的，海棠姐好好的院子不住，挺着这么大的肚子却被送到了她这里，究竟是什么原因她还得去问问叶飞白。 帮海棠收拾好一些，碧柳又去叫新来的厨娘做些好吃的款待客人。 回到自己房里，正好叶飞白正屋里，她一把揪住了叶飞白的袖子，问：“你说说，姐夫到底跟你说了些什么？” 叶飞白浓眉微蹙，有些犹豫，“这个……” 碧柳恼了：“哼！你连我都不告诉吗？才成亲这这样，要是以后你还不知道背着我做什么好事呢？！” 叶飞白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说：“那我告诉你，你不可以告诉海棠姐。” 因为碧柳自从成亲那天就认了海棠做姐姐，所以叶飞白也跟着碧柳一起叫她一声姐姐。 碧柳认真的点点头。 叶飞白回头看到外头无人，立即关了门窗，这才低声跟她说：“姐夫在临走之前，跟我讲宫里头可能会发生剧变，让我瞅着里头有风声传出来时，赶紧带着你和海棠姐一起去乡下避避风头。” 碧柳大吃一惊：“宫里头的剧变？你的意思是会牵连大家？” 叶飞白点点头：“很有可能。倘若是姐夫出事，海棠姐，还有你我，恐怕一个都跑不掉。” 碧柳听得心惊肉跳的，自言自语的说：“会出什么事呢？姐夫这么说，要是我们及时走了，那他怎么办？” 叶飞白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这件事不一定。可能是白担心一场。姐夫只是说可能，所以这件事不叫我告诉其他人，也是怕弄的人心惶惶。” 碧柳点头：“好，那我也等着，现在肯定不会告诉海棠姐的。她现在怀着孩子，要是真有什么状况，对孩子也不好。” 两个人说着话时，海棠正在院子里踱步，她瞧着叶家院子里也种了不少菊花，各种品种都有，赏完着菊花倒也十分惬意。 绫罗看她独自散步，急忙过来扶住了她：“海棠姐，小心点。” 海棠笑笑，道：“没事。转眼就九月了，再一个月，就到了产期了。”她轻轻抚了抚肚子，“这沉重重的，再过一个月，我也就解脱了。” 绫罗笑着看着她的肚子说：“说不定，现在里头的小公主已经能听到咱们说话了。” “可不是吗？”海棠哈哈一笑，“就等着她爹从宫里头出来，替她取个好听的名字呢。” 公孙曜随着小黄门一路入了宫门，这两个小黄门虽然是宫里头太监的服饰，不过看着有些眼生。 “你们是何渺大监手下的吗？”公孙曜随口问。 小黄门眼神闪烁了一下，淡淡冷笑没有作声。 公孙曜觉得有些诡异，入了永巷，只见两边突然冲出几个皇宫侍卫，小黄门转身喝道：“将他拿下！” 公孙曜心中一惊，如果是在皇宫外面他肯定会反抗，可是这里是皇宫，反抗就等同谋反。 几个银甲侍卫将他押下，他目光炯炯的望着那小黄门：“我是皇上亲召的大夫，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抓人？” 那小黄门冷冷一笑，扬起手中的令牌，道：“就凭着皇后娘娘的凤令，你涉嫌给陛下下毒，这罪名够不够抓你？！带到养心殿去！” 心中的那种不好的预感果然发生了，公孙曜可以确定，一定是他不在宫中期间皇上的汤药出了问题。 到了养心殿前，外殿之中果然灯火通明，里头不少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忙个不停。 公孙曜被带到了养心殿，一抬头，便看到萧皇后冰冷的看着自己，她咬牙切齿的道：“公孙曜，陛下是看重你，才找你进宫看诊，你倒好，竟然给陛下的药中下毒？” 公孙曜一凛，立即问：“娘娘，敢问陛下是何症状？怎么能确定是我在药中下毒？何况，这两日我人不在宫中，又如何证明是我下的毒？” 萧后身旁站着朱霖和孙永宁。 孙永宁冷笑道：“药方是你开的，这药陛下喝了吐血，你敢说你能逃得了干系？你就是不在宫里头，陛下出事，你就是主使人！” 公孙曜冷冷看了孙永宁一眼，反问道：“孙大人医术高明，那你能否说出来我到底下了什么毒药？” “这……”这话倒是将孙永宁给问住了。 朱霖不耐烦的说：“母后，这是公孙曜治病期间，父皇吐血。可见这公孙曜治病不利，不论如何，立即就推出去押入天牢，和他废话什么？” 萧后还没开口，却听到宫殿门口传来一个声音。 “谁敢？！” 萧后一看，只见几个宫女扶着太后一起进来了。　　太后冷着脸，喝道：“无凭无据的，就抓人如天牢？你还真以为皇帝病了，这宫里头就是你当家做主了吗？” 第442章厌胜 太后对公孙曜说：“你且起来说话。现在什么都没弄清楚，岂能随便治你的罪！当初你替哀家治好了病，是有功的，皇家岂能这么对你？” 太后看了孙永宁一眼，冷冷一笑，道：“就你这医术，还敢误诊陛下吗？”她回头吩咐了德海：“去，将御药局几位告老的德高望重老太医请过来，陛下到底是什么问题，今日哀家也要会诊！” 萧后一愣，脸色有些不好看：“御医总领在这里，何必要请那些老太医？事情还没弄清楚，若是传扬出去，外头会怎么说？” 太后冷冷道：“哀家找那些老太医过来，便是要把事情弄清楚！你休要管我！” 摄于太后的威风，这时，连萧皇后都拿她没有办法。 朱霖跟孙永宁对看一眼，太后住在慈安宫中，这事情不知道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 如果那些老太医都来会诊，指不定会说出什么来。可是太后老人家一尊大佛蹲在这里，他们也无可奈何。 很快，几个已经回家养老的老太医都给请了过来。这些老太医都是医书高明的老者，原先在御医局时也是深受皇上太后信任的人。 几个太医来了之后，公孙曜这时候才有机会一起看看永桓帝到底是中了什么毒。 几个老太医都一一替皇帝诊了脉搏，低声议论了一阵。 最后由一位姓余的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向太后禀告：“陛下并没有中毒。” 孙永宁听了这话脸色变了变。 太后一愣，转头看了皇后和孙永宁一眼，又看了一眼龙床上的永桓帝，很明显，皇帝神色昏倦的握在床上，唇角边还有残余的血迹。 “那陛下这怎么解释？”　　余老太医顿了顿，捋了捋雪白的胡须，目光分别在孙永宁和公孙曜的脸上滑过，对太后禀告道：“孙大人和公孙先生都曾经在御医局先后担任御医总领，两位都是医术高明之人，不如让两位一起替陛下 诊脉，看看两位怎么说。” 太后点了点头。 孙永宁脸色微青，可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他只有硬着头皮过来替永桓帝诊脉。　　皇帝是什么问题他心里心知肚明，但是大家都在看着，他只得装模作样的诊断了一番，道：“即便是没有中毒，可是陛下吐血是事实，照微臣推算，肯定是公孙曜在开药方的时候出现了严重的差错，导 致药物和陛下的身体相抵触，才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说到底，还是要公孙曜负责！” 他一口气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公孙曜的头上。 公孙曜冷冷一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既然已经诊过脉了？那么就让我来诊一诊吧！” 孙永宁虽然心有不甘，可是还是不得不让出了位置，让公孙曜诊脉。 这个时候，太子朱琮已经入了养心殿。 他眉头微蹙，安静的看着公孙曜替陛下诊脉，并没有作声。 公孙曜诊脉之后，脸色微变，思忖了片刻，这才缓缓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余太医对公孙曜说：“方才孙大人已经诊脉，说你药方开错了，导致陛下吐血，公孙先生你有什么话说？” 公孙曜淡淡道：“在下开的药方，还是有几分自信。现在几位德高望重的太医在这里，苏大人想把这个黑锅加在我的身上，恐怕没那么容易吧？” 太后听着有些着急，急切的问：“既然你们几个都诊了脉？你们倒是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陛下吐血的？” 余太医想了想，皱眉道：“照微臣的诊断，药物没有问题，问题来自于外物。这个外物到底是什么，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外物？”太子朱琮出声了，看向了公孙曜：“那你是否也认为，父皇的病因来自外物。” 公孙曜微微扬唇，扫了孙永宁一眼，这才说：“如果在下猜的没错的，这个外物，是一个极邪之物，其实，就是——厌胜！” 两个字落下，满堂皆惊。 厌胜就是巫蛊，这是皇宫的禁忌，胆敢用这种法子诅咒皇帝，真是大逆不道。 朱霖斥责道：“胡说八道！这皇宫里怎么可能有厌胜之术？谁那么大的胆子，难道不怕杀头吗？” 萧后恼怒的道：“公孙曜，你不要危言耸听。这话，岂是随便能说的？” 朱琮冷冷一笑：“如今父皇病重，到底是不是有人在施展厌胜之术诅咒父皇，一查便知。” 萧后恼火的瞪着太子：“现在你父皇病重，本宫可不想搅得皇宫鸡犬不宁。” 太后再也忍不住了，对太子说：“琮儿，如今你父皇病重，你是太子，正是担当重任的时候。这件事你尽管放手去查，要是查不出什么来，这个责任哀家一力承担！” 朱琮看了朱霖一眼，冷冷一笑，伸手一挥，喝道：“来人！去将养心殿周围所有宫殿全部进行地毯式搜索。哪怕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巫蛊所在！” 太子下令，底下的人不敢怠慢，皇宫的侍卫统领立即领着手下的银甲侍卫们满宫搜索。 众人都在等待着，孙永宁竭力掩饰住自己坐立不安的心情。 他偷眼看朱霖，可是朱霖什么都没说。 公孙曜安静的站在一旁，用眼角的余光看着殿中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余太医走过来，低声问他：“你怎么这么肯定是厌胜之术？万一不是，这宫廷之中动了这么大的干戈却什么都搜不出来，你的罪责可就大了！” 公孙曜淡淡一笑：“余大人太过谨慎，你稍等片刻，我相信自然会有一个结果。” 余太医深深看了他一眼：“也罢，那我就等着瞧。看看到底皇宫之中到底谁有这天大的胆子，居然敢做出这样的事情。” 这话落下时，孙永宁只觉得双腿一抖，差点跌倒在地上。 “找到啦！”外面一声高喊，听到有士兵向侍卫总领交付东西的声音。 所有人都是一惊，齐齐的抬眼向着殿门口看过去。 只见侍卫总领手里拿着一个灰色的包袱走了进来。 他将那包袱布盛放在一个红色的木托盘上。 太后看着有些心惊，先问他：“这里头装的是什么？” 侍卫总领禀告道：“正是厌胜之术的木偶之类。”　　太后大惊，失声问：“居然真的有？” 第443章反噬 太后令侍卫总领打开包袱。侍卫总领缓缓打开了包袱，里头果然露出了一个木偶人，上面扎着银针。 当太后看清楚那木偶人上面的生辰八字时，顿时大吃了一惊：“果然是陛下的！” “这是在哪里发现的？”朱琮问侍卫总领。 “这是在养心殿后面的清凉殿里发现的，就藏在清凉殿后院一个空房间的藤箱子底下。” 清凉殿位于湖边，乃是夏日陛下纳凉的位置，现在天气冷了，自然不会去那里。现在那清凉殿中除了管理打扫的太监宫女，也没有住什么主子。 太后恼火道：“居然真有人这么大的胆子！你审了清凉殿的那些奴才没有？他们怎么说？” “回禀娘娘，他们都说不知道。这几日也没有外人进入清凉殿，完全不知道这木偶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塞进清凉殿的。” 侍卫总领这些话，说出来真是叫人匪夷所思了。 孙永宁低着头，眼珠咕噜噜的转动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朱琮有些为难，看那木偶上的字迹十分简单，完全认不出是什么人用朱砂画上去的。 萧后恼怒道：“没想到清凉殿那些狗奴才竟然心怀怨怼，这才敢诅咒陛下，简直罪该万死。” 朱霖也道：“既然如此，将他们统统押入天牢秋后处决！” “慢着。”公孙曜缓缓开口了。 孙永宁蓦地一惊，抬头看着他的好师弟，刚刚落下去的一颗心，这时又“嗖”的一下提了起来。 他瞪着眼睛望着公孙曜，怒道：“你难道是想维护这些诅咒陛下的奴才吗？！”　　公孙曜唇角微勾，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对太后说：“太后娘娘，有句话说的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幕后之人虽然隐藏的天衣无缝，可是草民相信，不管他思虑的怎样周全，或多或少肯定会留下蛛 丝马迹，让我们寻到他的踪迹所在。” “哦？”太后想了想，“就凭这个木偶人，你能看出是什么人做的？” “让草民仔细看看这个偶人。”公孙曜提出要求。 太后点头。　　公孙曜拿起那木偶，只见银针插在了木偶人的心脏的部位，可谓十分歹毒。他和孙永宁的师傅是一位世外高人，除了精通医术，还懂观星算命五行术数。这巫蛊之术虽然师傅并没有教，但是他记得当 初在师傅的书房里，的确有这些厌胜的古籍。他曾经因为好奇翻看过，他相信，也许另外那个人比他研究的还要更多。　　他仔细观看了针刺的部位，这个部位，不是让人死，而是让人病，但是这病可以解，想必不是真的要咒死皇帝，只是想嫁祸给他罢了。他记得那晚在他的汤药里下药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人。下药不成 ，便使出了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明明知道是谁，可是没有证据，就没办法说出那个人的名字。 他灵机一动，微微一笑，说：“有个很简单的法子。能够解除厌胜并且揪出那个施展厌胜的人。” 朱琮立即说：“你快说，现在除了抓到幕后主使，让父皇解除法术也是最要紧的。” 公孙曜点点头，在取得太后同意之后，立即让人取了一座香炉过来，在香炉之中燃起火焰。 “只要将这木偶焚烧，施展厌胜的人会受到反噬之苦。”他抬眼望了满殿的人。此时此刻，萧后和二皇子朱霖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而孙永宁的一张脸简直如同白纸一般。 “简直胡说八道！”孙永宁斥责，“公孙曜，亏得你原先也当过太医，居然在这里装神弄鬼混淆视听！” 公孙曜冷笑一声：“倘若无效，我自然承担罪责，何须你多言。” 公孙曜的身后有太后和太子，孙永宁此时就是再多的不满，也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殿下，借你一滴鲜血。”公孙曜对朱琮说。 朱琮虽然不大明白他这法子是怎么弄的，不过现在眼看着能够揪出幕后的凶手，他又怎么舍不得这滴血？ 他拿了银针刺了一滴血，那鲜红的血滴落入了香炉之中，公孙曜要了一部金刚经放入了香炉中焚烧，随即将受众的木偶放在红色的火焰上炙烤。 孙永宁只觉得浑身发热，当公孙曜将木偶投入了香炉之后，孙永宁“嗷”的一声叫了出来，滚落在地上。 “好烫！好烫！疼……疼……师弟……你放过我……你放过我……”孙永宁疼的大叫，满地打滚。 太后震惊大怒：“好个御医总领！来人，给哀家抓起来！”　　孙永宁一个劲的哀嚎，公孙曜看他已经暴露，立即将木偶从火中取出，拔去了木偶上的银针，当他看到木偶上的生辰八字全都被烧掉的时候，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对于太子说：“陛下应该已经解了厌胜 了。” 朱琮一听，赶紧到了永桓帝的身边，这时听到呻吟之声，他大叫：“快来人，递热水过来！” 永桓帝迷迷糊糊的从昏迷中清醒，只觉得口腔中一股咸腥的味道。他睁开眼，看到满屋子的人，有些纳闷。 “父皇，你觉得怎样？” “之前不知为何，觉得心口钻心一般的疼痛。现在似乎又好了。” 永桓帝长叹了一口气，朱琮立即送了热水给他喝下，这才面色恢复了几分血色。 “扶朕坐起来。”他吩咐。 他坐了起来，恢复了几分精神，疑惑的看着满屋子的人还有被侍卫捆绑着的孙永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后和朱霖对看了一眼，紧张的看了孙永宁一眼。 “父皇，御医孙永宁胆大妄为，竟然给您施展厌胜之术。现在已经被公孙曜识破抓起来了！”朱琮道。 永桓帝大惊，指着孙永宁骂道：“你……你这个混账……亏得朕还让你做御医总领……” 太后怒斥孙永宁：“说，你幕后指使的是哪个？” 孙永宁吓得脸白如纸，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萧后冷着脸道：“孙永宁，倘若你老老实实的说，说不定陛下还能宽大处理饶过你的家人，要是你胡乱攀咬拉人垫背，小心本宫都不饶你，定然叫你满族净灭！”　　孙永宁浑身一抖，听到这话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闭了眼，半晌才缓缓睁开，眼底早已没了半分生气，有气无力的说：“我罪该万死，现在万死不辞，可是求陛下看在罪臣替陛下效忠这么多年，饶了我的父母妻儿。我的罪责一个人承担，粉身碎骨我也不怨。要怪就怪我被嫉妒迷了眼。我生怕公孙曜夺了我的地位，所以才出此下策，没有想过害陛下的性命，只是想嫁祸公孙曜而已。求陛下开恩，开恩…… ” 说着这话，他已经是泪如雨下。 永桓帝皱着双眉，定定的看着孙永宁，又扫过皇后、皇子、太子和公孙曜的脸。 到底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话，幕后还有没有黑手，这件事到底牵扯到多少人？　　真如同一个谜团，让人看不清楚。 第444章忌惮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最懊恼的人就是朱霖。其实整件事就是他出的主意。他的目的就是诬陷公孙曜下毒，公孙曜是太子推荐，同太子来往密切，这些谁都知道。只要把祸首引到太子身上，然后再让孙永 宁解除厌胜之术，等父皇一醒知道自己是被太子所害，便能顺利的废了太子，然后在母后的支持下自己就是顺理成章的新太子了。　　他们将木偶悄悄的埋在了清凉殿，神不知鬼不觉，本以为就是搜出了木偶也不会引火烧身。谁想到，百密一疏，他们再也想不到公孙曜竟然对于厌胜这样的禁术如此精通。更没想到他会利用厌胜反噬 之术揪出了孙永宁。 幸亏孙永宁还算是一个晓事的，皇后以孙家的儿女威胁他，他也算是肯一个人承担所有罪责。 朱霖心里暗暗的松了一口气。到了此刻，只要不引火烧身，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哪里还敢指望废太子？ 最可恨的就是公孙曜，他目光灼灼的瞪了公孙曜一眼，如果不是他，他们的事情会顺利很多。 朱霖禀告永桓帝说：“孙永宁这狗奴才死不足惜。只是现在父皇才病好，不如将他押入天牢，等父皇迟些再审吧。” 萧后趁机也说：“是啊，天色晚了，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说吧。” 公孙曜听他们这话，这是缓兵之计，只怕过了今夜，孙永宁就没了性命，到时候死无对证，这案子也就结了。 这案子到底是关系到皇家的人，到底要怎么处置，他一个平民并不想插手，皇家互相倾轧的事情他看的多了，从来都不想卷入这漩涡之中。 他看向了朱琮，只见太子冷冷一笑，道：“父皇，这件事的确不着急审，不过趁着今日人都到齐了，浪费大家一点时间，见见一个人。” “是谁？”永桓帝疑惑的问。 朱琮一挥手，只见外头两个锦衣侍卫拎着一个瘦皮猴似的人押过来跪在地上。 孙永宁一看那个人，也吃了一惊。 “父皇，这个就是几年前孙永宁身边的小太监小唐。” 永桓帝更加疑惑，“朕似乎有点印象，你将他抓来做什么？” 朱琮道：“让他自己说吧！” 小唐像是受到了惊吓，一看到皇帝在跟前，吓得浑身发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这时，隐约的，似乎有一阵幽咽的哭声传来，听的人背心发寒。 听到这哭声，永桓帝浑身一抖，小唐突然叫了起来：“真的不是我！不是我要下毒给五皇子的！是孙大人让下的！真的不是我啊！” 永桓帝一愣，“这哭声是……”他一直以为是鬼魅。 “这不是鬼。”公孙曜解释道：“是被陛下圈禁在废宫中的苏妃娘娘，四皇子的母亲。因为思念儿子，所以哭泣。” 永桓帝愣了半晌，这才想起了那个苏妃来。 “居然是她？”　　朱琮禀告：“父皇记不记得当初四皇子五皇子的案子。五皇子同四皇子一起玩耍，五皇子溺水。当初四皇子被冤枉推了五皇子下水圈禁了起来，苏妃也被圈禁，所以才日夜啼哭。当初公孙曜因为此事辞 官归家。事实证明，这件事，并非是四皇子所为，也不是公孙曜的责任，而是孙永宁下毒毒害了五皇子。慢性毒药渐渐发作，在五皇子入水之后彻底发作，导致了皇子溺死。” 永桓帝震惊的半天没有作声。 朱琮从袖子里取出了一个药簿，递给了永桓帝：“父皇请看，这个就是小唐保存的当年的那个药簿，里头有一味铅粉，这是皇宫里保存的药簿里没有的。” 永恒帝一听，顿时气的咬牙切齿：“拿来朕看！”　　朱琮递上了药簿，永恒帝一看，这药簿微微泛黄，果然是放了时日的旧东西，他翻开了里头的药方，上头写着给谁的药方，每种药的用量一清二楚。给五皇子的调养药方子里，豁然就有“铅粉”两个字 。 永桓帝蓦地将手里的药簿用力投掷在地上，怒气冲冲的指着孙永宁：“你居然还敢让朕饶你！你差点害死朕，又害死了朕的五皇子！害的四皇子圈禁这些年，这些账怎么算？！” 孙永宁此时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直对着皇后叫道：“看在我为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奴才，求娘娘救我家人，求娘娘救我家人……”嚷了几句，再听，已经没有了声息。 朱琮大惊，过来一看，只见他满口鲜血，道：“他自尽了！” 公孙曜心口一跳，看向了孙永宁，虽然他做了许多恶事，可是想起当初一起在山中求学的情景，真是让人感慨万分。同为太医，孙永宁的死，让他平生了一些兔死狐悲的苍凉感。 太后凉凉的看向萧后：“孙永宁死了也就死了，可是他临死前却向皇后求救，皇后如何解释啊？莫非这背后真有皇后的功劳？”　　萧后一惊，立即过来跪在永桓帝跟前：“陛下，你要相信臣妾。这孙永宁原先的确也帮本宫调理过健康，他这狗奴才常常喜欢狗仗人势，自诩是替本宫办事的人，可是本宫何曾给过他这个权利？求陛下 明察！四皇子五皇子的事情，臣妾的确是被他瞒骗的！实情臣妾真的不知道啊！”说罢，萧后泪如雨下。　　永桓帝看她这样，抚着额头靠在床边，疏淡道：“你起来吧，一国皇后，何至于此。”此时，耳畔又是一阵凄凄惨惨的哭声，原先他以为是女鬼索命吓得几乎病倒，现在听着知道是苏妃子的啼哭也就不 怕了。 他对朱琮说：“去将苏妃放出来。另外，四皇子也放出来吧。这些年，朕的确亏待他们两个了。” 朱琮点点头。 永桓帝瞧了朱霖一眼：“你杵在那里做什么，将你母后扶回去歇歇吧。朕也累了。” 他叹了口气，对众人摆摆手，在宫女的服侍下躺到了床上。 太后冷眼瞅着萧后一眼，吩咐何渺道：“赶紧的将这里清理干净，哀家也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何渺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赶紧按照太后的吩咐让人来打扫。 太子朱琮皱了皱眉头，想到今天再追究恐怕也不容易了。他转头对公孙曜说：“你今日还是留在宫中，仔细父皇的身体，等父皇身体好了，不管当初的事情还是今日的事情，肯定还你一个公道。” 公孙曜点点头。这时众人都散了，各自回宫不提。 公孙曜看着侍卫将孙永宁的尸体抬了出去，又有宫女太监将地面打扫清洁，撒了香水，焚了香烟，在香烟之中，永桓帝沉沉睡去。 他低着头，踏出了养心殿的门槛，可是今日，这脚步却越发显得沉重。 孙永宁不过是一颗棋子，幕后的人利用的只是他的贪婪。今日，他又何尝不是太子和太后手中的一颗棋子？ 太子做事果断行动利落，他也没想到太子这么快能找到小唐。而太后及时出现，恐怕也是太子安排人通知的。应该是他已经察觉皇后和二皇子的野心，所以已经跟疼爱自己的太后达成了某种协议。　　公孙曜从来都不想暴露自己除了医术方面其他的本领，可是如今看到他连厌胜之术都会，他在永桓帝和太子的眼底，多多少少看到了几分忌惮之色。 第445章临盆 几天后，因为公孙曜一直没有回家，海棠心里一直都很担心。连个消息都没有递出来，也不知道皇宫里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叶飞白当初是得了叮嘱，只要有风声从宫里传出来就赶紧跑路，可是如今宫里头没有风声传出来，他也只能按兵不动了。 公孙曜没有等回来，海棠倒是等来了朱七爷。 看海棠着紧的神情，朱七爷就知道她盼着公孙曜的消息。 进了叶家的客厅，喝了一口茶，他这才道：“海棠你也别着急。我来正是要告诉你，公孙曜在宫里头没事。” “宫里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朱七爷眉头微皱，顿了顿说：“这件事本来我不应当告诉你。不过看你这么担心，我还是照实说了，也叫你放心。前几天，公孙曜不是在调理陛下的身体吗？出事了。” “出事了”这三个字吓了海棠一跳，不过她还是竭力让自己不动声色的听着朱七爷继续说下去。 “是出了什么事？” 朱七爷将事情大略讲了一下，只说了皇帝吐血，后来公孙曜遭到孙永宁诬陷，一直到查出孙永宁施展厌胜自尽身亡的事情。 他特地叮嘱了海棠这件事是皇宫秘密，绝对不能对外界透露半分。就是碧柳和叶飞白也不例外。 海棠点了头，她心中犹如波涛一般，时起时伏。她没想到不过短短几天，相公恐怕是已经几经生死。好在听到朱七爷说现在陛下已经康复了，可是想想依然叫她心有余悸。 “那相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这才是她最关心的。 “很快了。”朱七爷安慰她，“怕你担心，我特地先来给你通个信。” 海棠点点头，谢了朱七爷，一直将她送到门口。 七爷才走，海棠正打算进屋，却隐约听到街巷里头马蹄声响，她心有所感，蓦地转头，便看到那袭熟悉的青衣。 “相公！”她叫了起来，快速的走了过去。 公孙曜停了马匹，迅速的翻身下马，大步走过来将海棠扶住，“傻瓜，你走这么快做什么？我走过来就行了。” 海棠望着他的眉眼，依然是那个人，可是一连数日不见，仿佛过了好几年一样。想起他在宫中经历的起伏波澜，眼眶蓦地酸涩，扑入了他的怀中。 公孙曜抱着她，心中也是感慨，如今能再次抱着她，真是要感谢上苍。 “你终于出宫了。”海棠哽咽的说。 “嗯。”他叹着气，“能这样抱着你，真是太好了！” 海棠点头，无论多少财富，多大的权势，多少荣光，都比不上一家人在一起的幸福。 “还要入宫吗？”海棠抬眼望他，公孙曜伸手擦过她眼角的泪痕，柔声道：“陛下已经痊愈，我告假了，全心全意的陪着你，可好？” 海棠含着泪光点头，握着他温暖的手：“只要你平安，比什么都好。” 男人愈发将她抱的紧了，这时却传来几声笑声，公孙曜连忙将女人放开。 抬头一看，原来院子里碧柳和叶飞白瞧着，碧柳正在偷笑呢。 海棠回头看到碧柳满脸的戏谑，也觉得难为情。 碧柳笑着招呼：“回来了就好，都进屋来吧，我炖了汤，大家一起喝。姐夫也好好补一补！” 公孙曜微微一笑：“好，大家好好的吃一顿！” 一行人进屋，都很欢喜。 公孙曜回来了，便将海棠接回了城下巷子的宅子。叶飞白见他这样，就知道危机已经过去了。 果然如他所说的，接下来的几天都呆在家里陪着海棠。 海棠产期将近，酒楼的生意就是再好也没法打理了，其他的事情全都交给了碧柳和朱七爷。朱七爷日常懒散，不过这段日子倒是去上膳楼去的勤快了。 北风一吹，第一场雪就落了下来。 北方的天气尤其的冷，好在宅子里有地龙，地龙生起来，再冷的宅子也温暖如春。 公孙曜刚才街上回来，他同顾三爷谈论了宛城的药庄，秋季的时候药材种子都播种了，如今下了雪反倒没什么事情做了。 他从街上买了热腾腾的酸枣糕回来，才进屋，就看到屋里头丫鬟行色匆匆的，顾大嫂从厨房里打了热水出来，往卧房里去了。 “啊哟，公子啊，夫人她发动了。”顾大嫂着急的说。 公孙曜一愣，赶紧也跟过去看。 顾大嫂回头诧异的看他：“公子你一个大男人在外头等着就好，跟进来做什么？” “我是大夫。你忘记了？”公孙曜无奈的说。 顾大嫂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门：“啊哟，我是糊涂了，是了，公子过来吧。” 海棠的肚子一阵痛，紧一阵慢一阵的，这段日子正是临产期，她知道这孩子肯定是在肚子里呆不住了。 一阵又一阵的疼痛传来，她忍不住叫了起来。 “夫人，你呼吸，深呼吸。”顾大嫂守在她身旁叮嘱道。她是原先顾三爷请过来照顾海棠生产的，之前一直都挺顺利，现在临产在即，正是她发挥作用的时候。 海棠抬头瞅见了公孙曜，不由得叫道：“相公，你还是先出去吧！”她生孩子的样子到底不想叫他一个男人瞧着。 公孙曜抚了抚她的头顶：“你安心，我一直都在门外守着你。没事的。” 海棠点点头。 他相信，一切都会顺利的。 绫罗过来了，也在外头焦急的等着，正好这个时候碧柳也过来汇报事情，听到里头的声音就知道是临产了，她是个没经验的，也只能在外头等着。 屋里头有顾大嫂、孙大婶，又另外请了两个稳婆照顾着，一屋子的人忙里忙外的，一会儿是热水，一会儿是毛巾的。 公孙曜听到里头海棠的叫声愈发的大了，心里焦急，正要进去看看，却听到“哇”的一声，是孩子响亮的哭声。 所有人大喜，公孙曜赶紧进了门，顾大嫂已经抱了洗好的婴儿送到了他的眼前：“恭喜公子，这是一位千金！” 虽然早已知道的，可是看到这白白的小脸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他的孩子啊！ 第446章说客 这孩子一张素白的小脸泛着淡淡的红色，一双乌黑的大眼睛一出生就睁开了，好奇的望着他。 看着这个小不点，整个人一颗心就好像融化了一般。将孩子抱在怀里，软绵绵的，没有一点重量，真如同珍宝一般，不敢抱的太紧也不敢抱的太松。 “我来瞧瞧！”碧柳和绫罗欢喜的凑过来。 “哟，这眉眼好像姐夫啊！”碧柳惊喜的说：“将来肯定是个美人胚子！” 绫罗指着嘴唇说：“这嘴巴像海棠姐姐呢。” 的确，这孩子虽然小，可是五官已经十分标致，假以时日，肯定是个小美人。 海棠躺在床上，轻轻的叫了一声：“相公！” 公孙曜抱着孩子送到了海棠的跟前，海棠认真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小东西，小东西也认真的打量着她，她轻轻的笑了，道：“真可爱。你给她取个名字吧。” 公孙曜看到海棠这样，生产十分顺利，现在生产完精神也好，便知道大概是因为灵泉的缘故她体质已经十分的好。 他把孩子放在她的怀中，看她温柔的抱在怀中，心中是满满的感动和幸福，柔声说：“孩子的名字我早已经想好了，就叫公孙萱好不好？萱草，无忧草，以后一定一辈子幸福无忧。” “公孙萱？”海棠点点头，“这个名字好听。小名叫雪儿吧。”她转头看向窗外，大雪纷扬，如同满天的鹅毛。 这样寒冷的季节出生的孩子，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韧性。 她低头满是爱意的看着孩子，希望她今后一生无忧。 接下来的日子海棠开始坐月子，不能见风，外头生意的事情更加丝毫不过问。幸好这段时间生意上也没有出什么大问题。 一过月子，她便感觉身体恢复了往日的活力，坐月子时躺得时间太多，她赶紧好好的出来活动一下。 一个月的小萱萱得到了满宅一致的爱护，不管是绫罗还是南珠都找到机会就去逗那小家伙。就是碧柳，趁着生意有空的时候，赶紧过来看望小家伙。 雪儿的满月酒，公孙曜并没有大办的意思，因为一旦办喜事，便少不了应酬，万一皇宫中又来了人，怕是就不好扯开关系。 这日，他在街上碰到了朱七爷。 朱七爷拉他进了茶楼喝一杯茶。 公孙曜看他的神色，有些讳莫如深的样子。 “宫里头发生了什么事？” 朱七爷眼眸一转，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早就猜到宫里会出事，先一步请辞离开了？” 公孙曜定睛看着他，他这话的意思，肯定是宫里头又出事了，他倒要听听到底又出了什么动静。 “太子遇到刺客了。”他压低声音，“刺客主使直指二皇子朱霖。陛下震怒，迁怒皇后，皇后被禁足了。” 公孙曜想了想，朱霖的确是个莽撞的人，不过短短时间内屡次作死，一般人也不会这么傻吧？何况既然派出了刺客，就应当是死士，怎么会露出马脚？ 他看着朱七爷，等着他接下来的话。但是说完了这些，朱七爷便闭了嘴，只是安静的看着他。 公孙曜淡淡一笑：“其实，这些与我无关。如今能够有机会扳倒二皇子，也是太子殿下的机会。” 朱七爷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你是不是猜到了？有一个人请我来替他做说客。” 太子？毫无疑问，自然是太子。朱七爷一个逍遥闲王，如今都给太子做说客了，可见如今太子使起手段来，也是无人能及。眼望着这满朝无人能与他对敌，还请他做什么？ “太子殿下运筹帷幄，哪里还需要我做什么。”公孙曜摇了摇头，微微一笑，站起了身，看看外头的天色，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他才起身，只见一个人掀开了厚重的帘子，走了进来。来人身姿修长，披着一件玄色皮裘，头顶的发冠上还落着几片雪花。 朱七爷回头看到那人进来，自己乖觉的出了酒楼。 这里是酒楼的二楼，自从朱七爷进来便没有人敢来打扰，现在太子又进来了，可见这个地方肯定也是朱七爷的产业了。 朱琮唇角微勾，立在公孙曜跟前，只是今日的气度，俨然比从前已经多了几分王者的霸气。 公孙曜认真的打量他，与自己从前认识的那位冷面无私的太子相比，如今的朱琮，更多了几分势在必得的王霸之气。 他光从他的神态，就可以断定，那皇位应该距离他不远了。 “前段时间，先生离宫而且。本宫说了，我给先生考虑的时间。今日，我是来听先生的答案的。”朱琮说。 公孙曜笑了，的确，他能毫无牵挂的离开皇宫，多亏了朱琮给他开路。但是朱琮也说了，给他时间考虑而已，目的，依旧是入东宫辅政，待他登基之后，入朝为官。 公孙曜叹了一口气，对朱琮拱了拱手：“不瞒殿下说，在下的确是闲云野鹤惯了，如今妻子生了孩子，正打算一起还乡。实在有负殿下重托。” 朱琮上下认真的打量着公孙曜，看他的确不像是作伪。这么一个人，如此聪明，他想不到居然真的心性淡泊如此。　　不过自从上次看到他使出厌胜反噬之法，他很诧异。他本以为他只是一个聪明人，没想到连厌胜都如此精通，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他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如今他要还乡？远离政治核心，或许也是一 个不错的归处。　　但是他依然不明白：“公孙，你是个聪明人。你开药材铺子，身为一个商贾，纵然家财万贯，身份却低贱。你既不愿意当太医也不愿意做良臣，你可对得起那些期盼你光宗耀祖的祖宗？对得起盼你封妻 荫子的妻儿？” 这话，说的公孙曜一笑。 他的祖宗世代经商，还真盼着他做官光宗耀祖吗？至于他的妻儿嘛，同他一样，平安就好。 公孙曜摇摇头，“殿下注定高贵，在下注定安于乡野。这是人的本性，不能勉强啊。下个月十五，我就要还乡了。我想殿下是聪明人，不会强人所难。” 他拱手告辞，转身掀开帘子往外去了。 听到身后那人高声说：“你既然要走，可有什么话给我的？” 公孙曜微微一笑：“殿下一定能如愿以偿！” 话音落下，帘子已经落下。　　朱琮惊愕的转身看着那微卷的帘角，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第447章回乡 这一年的正月十五，满城花灯看不尽，空着飘着细小的雪花，为满城的花灯增添了几分浪漫的气息。 海棠抱着孩子坐在马车里，马车四周围着厚厚的锦帘，车内烧着银炭红泥炉，虽然外头冷，里头却将外头的冷气隔绝开来，暖烘烘的。 海棠低头逗着怀中雪玉可爱的孩子，雪儿一双大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 公孙曜微笑着看着这一幕，道：“明早咱们就回乡了，正好赶上回去过花朝节，可好？” 海棠掀开帘子一角，一股冷气涌进来，外头五彩斑斓的灯光也映照进来。 马车外头，绫罗和碧柳穿着厚厚的锦袄，一人手里挑着一只灯笼，欢喜的看着灯火。 而她因为要照看孩子，只能在温暖的马车里坐着。 她落下了帘子，有些惋惜：“那就看不到这么漂亮的灯火了。” 公孙曜无奈的说：“看你多大的人，都做娘了，还跟孩子似的。我记得没错的话，回乡的事情当初是你先提的。”　　海棠看了他一眼，笑着说：“我说着玩的。怎么能不回家呢？你爹在家，我弟妹都在家呢。冬梅要嫁人了，难道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回去主持婚礼？我早想好了，这边的事情交给碧柳和飞白。有她照看着 ，我放心。你那边的生意，这里还有顾三爷呢。” 公孙曜点头：“往后要是有要紧事，再过来便是。” 如今的朝堂局势，虽然他没有身在其中，但是也猜得到宫廷中明争暗斗一定不少，既然要走，就走的远远的，不管怎样，他只要做个逍遥的庶民。 在这里过完了元宵节，第二天一行人就出发回乡了。 海棠已经提前将上膳楼的事情都跟碧柳交代清楚了。而一品糕的事情碧柳早就已经是轻车熟路熟练的很。 他们要走的消息一传出去，碧柳叶飞白，朱七爷、顾三爷、汤先生和罗丝都来相送。 叶飞白派了最得力的镖队护送他们离开京城前往安县。 天空中飘起雪花，海棠回头看着东城门，在这里住了这些时候，还真有点舍不得。 罗丝是真的舍不得海棠，拉着她的手：“你走了，我又少了一个好朋友了。唉！” 海棠笑道：“你自从做了一品糕点的顾问，整个一品糕点的伙计掌柜都是你的朋友，你一定不会寂寞的。” 罗丝点点头，还是很惆怅。 朱七爷道：“海棠你走的还真是时候，我的一品糕专卖店明天就要开张了，你也不等我开张才走。” 海棠一笑：“我早已预料到七爷的北店生意大火，即便我不在这里，七爷一样能把生意经营的红红火火。” 朱七爷听到她这话哈哈一笑：“有空我就去安县转一转。” 海棠拱拱手：“一定好生的招待。” 那边公孙曜同顾三爷说完了话，又过来同这边的人打了招呼，一行人终于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海棠掀开帘子，看到碧柳已经抹着眼泪哭了起来，叶飞白正劝着她。 心里良多感慨，不过想起要回到久别的家园，又是莫名的开心。 马车不过走了一程，只听到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海棠探头看去，竟然是一骑雪白无暇的马匹当先，后面拥簇着几匹青骢马。 那白马上骑着一个华贵的白裘男子，不过看到马车渐远，他的马停了下来，并没有追赶。 “相公？”海棠叫道。 “嗯，我看到了。”公孙曜掀开车帘，望着那人，那人也远远的坐在马上看了过来。 遥遥地，公孙曜对那人点点头，算是致意，那人在马上挥了挥手。 “殿下倒是有心了。”海棠说。 公孙曜微微一笑，伸手扶着她的腰，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道：“殿下的确有心，如今他亲眼看着我离开，应该也放心了。” 海棠看了他一眼，没有言语。 朝堂诡谲，就交给那些有心人去闹腾吧，她只要过好自己富足的小日子就够了。 半个月后。 一行车马在镖队的护送下，风尘仆仆的到了安县的县城门口。 烟花三月，满城花开，空气中都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气。 正是花朝节，一早便有人人家“噼里啪啦”的响起了鞭炮声。 家家门口摆着几盆鲜花，又有人家在门口摆着香炉，插着几柱香，祈求花神娘娘的保佑。 马车才进城，只见一个少年骑着马径直到了马车的跟前。 当看到马车里露出的脑袋时，那少年大喜过望，激动的策马过来，叫了一声：“海棠姐！” 海棠定睛一看，那少年不是别人，原来是阿七。但是一年多不见，阿七又长了不少，如今看着真是个翩翩风采的清秀少年人。 “阿七？”海棠十分惊喜，“真的是你？” 公孙曜让听了马车，从马车上走下来，阿七看到他更加的激动：“公子，你终于回来了！” 阿七飞快的翻身下马，几乎扑到了公孙曜的身上。 公孙曜拍了拍阿七的肩膀，笑道：“你长大了。” 阿七用力的点头，眼眶里溢出泪水：“回来就好！大家都盼着你们回来呢！” 马车里传出婴儿的哭声，阿七十分惊奇：“这是……” 公孙曜一笑：“这是我的女儿，你的小侄女。” 海棠掀开了车帘子，让他看了一眼，阿七这下真是激动的喜不自禁：“太好了！太好啦！” “我这就去告诉大家，让大家都回来聚一聚！”阿七激动的不等公孙曜应声，起了马飞快的去了。 海棠摇摇头：“真是个毛头小子。不过也好，咱们就直接回杨树胡同吧。” 公孙曜点点头，一行人径直回了杨树胡同。 到家的时候，屋里只有一个新来的丫鬟，瞧着众人一副懵懂的神情。 这时，从屋里头跳出来一个小丫头，看到众人惊呆了：“海棠姐姐！公孙大哥！” 原来出来的是石榴，也长大了一大截，瞧着懂事了不少。 石榴欢喜的将他们请进了屋里，海棠问：“干娘呢？”　　话音才落，只见一个人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回来了！回来啦！我说今儿一早喜鹊叫呢，太好了，这下总算是团圆了！” 第448章团圆 海棠转头一看，只见进来的不正是干娘乔寡妇吗？如今她的样子精神抖擞，穿着一身锦绣，头上插着金簪子，头发梳的油光，倒是比从前越发的有神采了。 “干娘！”海棠开心的叫了一声。 “啊哟！”乔寡妇激动的眼泪盈眶，当她看到海棠怀中的婴儿时，不由得愣了一愣。 “这是……这是……” “这是你的干外孙女啊！”绫罗在一旁笑着说。 乔寡妇激动的不行，赶紧的过来看，海棠给她抱着，她激动得连声说：“真是喜事，大喜事啊！” 正说着，外头又响起了马车的声音，先后有人进了门。 “姐姐！” “大姐！” 这进来的人正是海棠最想念的人。冬梅和吉利两个一前一后的跑了进来。 吉利还跑在冬梅的前头，进门的时候差点跌了一跤，海棠急忙迎了过来，吉利一下子扑进了她的怀中。 海棠瞧着吉利，十分的欢喜，摸着他的头，看他如今长得已经到了她的胸口，当初的小家伙如今也是十三岁的小小少年郎了。 “姐姐，我好想你。”吉利伏在她的身前，声音闷闷的，倒像是在哭似的。 冬梅笑着将吉利拉开，笑话他：“你都多大的人了，还扑在姐姐怀里呢，瞧着别人是不是在笑话你？” 吉利扭头一看，果然看到石榴在捂着嘴偷偷的笑他，这么被人笑话，他脸上一红，赶紧抹了一把眼角的泪水，站直了身子。 “姐，你总算回来了。”吉利拉着姐姐的手兴奋的说，“我告诉你个好消息哦，我中了秀才了！”　　海棠一惊，秀才？这事她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弟弟是什么时候去考的秀才。不过从安县到京城千里迢迢，一封信来往都需要半个月的时间，即便他们写了信告诉她，可能那时候她已经离了京城根 本就不可能收到了。　　“好啊，”海棠听闻这个消息心情着实的激动，“我家的吉利果然聪明。”她很有些愧疚，一直忙着生意，在京城又逗留这么久，弟弟的生活一直都没能好好的照顾，如今他小小年纪就能考上秀才，实在 是万幸。　　后面一起回来的还有同吉利一起读书的幺儿，就是当初在瘟疫时救的孩子，虽然没能考上秀才不过听说在学堂里学业也是不错的。还有阿七，正是阿七将几个人都叫了回来。陪着冬梅一起回来的还有 楚鸿光，他们本来在淮安府开店，今日趁着花朝节回来看看吉利，没成想一家人竟遇到了一起，来了个大团聚。 冬梅和吉利看到姐姐带着小宝宝回来，都异常的兴奋，一个两个的都围着小宝宝看。 “乖雪儿，叫我小姨，叫我小姨……” “叫我舅舅，叫我舅舅……” “叫我叔叔……” 海棠和公孙曜对看一眼，都有些无可奈何。 小婴儿打着呵欠泪眼朦胧，虽然被这一圈陌生的脸孔围着，可是丝毫不畏惧。 但是有人打扰它睡觉，它可不干了，立即扯着嗓子嚎啕大哭起来。 婴儿一哭，其他几个人半大少年少女都慌了，一个个都劝它：“别哭，别哭啦。” “来，瞧舅舅做个鬼脸给你看。”吉利用手指在脸上扒了一个怪样子。 小婴儿看着他这样子“咯咯”笑了起来，吉利欢喜的大叫：“看，它笑了！它对着我笑了！” 可是下一秒，“嗷嗷”的哭声几乎又把吉利的耳膜震破了。 海棠摇摇头，拨开那群半大孩子，笑道：“雪儿这是困了，她随着我一路上颠簸，现在总算是能安稳的睡个觉，让她好生的休息休息。”　　乔寡妇看他们远路回来舟车劳顿应该都累了，对众人说：“今儿大家都在，好的很！你们也都去歇会，各人干各人的事情。你们大姐远道回来的，跟孩子都要好好的歇歇。等下午歇好了，晚餐干娘给你 们做一顿丰盛的，好好的吃一顿！” 海棠感激的看了乔寡妇一眼，点了点头。 吉利虽然还想跟小外甥女玩耍，不过看在姐姐疲倦的情况，还是同幺儿一起回院子里去给外甥女准备礼物去了。 楚鸿光和冬梅也有自己的院子，两人现在还没成婚，还是合伙人的关系，也是各住各屋。 乔寡妇没有歇息，因为她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忙碌呢。瞧着公孙曜海棠远来疲倦，便给他们做了肉丝面，简单的吃了。同时又叫丫鬟去打扫房间出来。 等两人吃饭回来进了房间，房间还是当初他们的那个房间，不过已经收拾得停停当当，有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被褥可以休息。 海棠要好生的感谢她，乔寡妇摆摆手又去忙别的去了。 进了屋，因为不知道他们带着孩子回来，还来不及安置摇篮。 海棠在屋里喂了孩子，便将孩子放在床上睡了。 公孙曜躺在她侧面，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转头睨了他一眼，“看什么呢？” 公孙曜转身贴近她的身子，伸手勾住了她的腰，贴在她的耳畔低声说：“莫非娘子以为我真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海棠脸上一烫，道：“你还真是心思活络。这都回来了，还怕没时间吗？雪儿睡在一边呢，啥都别想干。” 男人低头在她后颈一吻：“的确该给雪儿做个好看的摇篮了。然后再去请个嬷嬷，你看怎么样？” “也行。”她知道有钱人家都是要请嬷嬷的，加上她回来以后生意上少不了繁忙的时候，请人肯定是必须的。 她舒服的躺下，靠在他的怀中：“好累，现在总算是能好好的歇歇了。幸亏有干娘，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照顾吉利照顾的这么好，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激她。” 公孙曜温和的笑着说：“其实，你给了她一个家，她还给你一个家。还是挺公平的。”　　海棠想起当初乔寡妇带着石榴孤儿寡母的住在南山村，受人冷落受人白眼，的确是挺可怜的。幸亏后来她将两家合做了一家，她忙碌和不在的时候，吉利才能有人照顾。她当初的一丝怜悯之心如今也 算是有了回报，这才叫做有因才有果。　　她合上了眼睛，此时此刻，什么都不想。到底还是在家里的感觉踏实。 第449章订日子 下午，长长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已经微微发暗。 耳畔传来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应该是隔壁左右传来的，花朝节的傍晚照例是许多人要点鞭炮的。 海棠睁开眼，看到一个修长的人影伫立在窗前，窗台前个木架上搁着几盆盆景，正是当初公孙曜离开之前种的，他正在修剪枝叶，神情悠闲的很。 看来相公跟自己一样，还是比较喜欢安县悠闲的生活。 海棠微微一笑，转头看雪儿，雪白的小脸儿一鼓一鼓的，好似嘴里在嚼着莫须有的东西。她的小腿小脚蠕动了几下，不过还没睁开眼。 海棠觉得有些怪怪的味道，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掀开襁褓一看，啊哟，果然，尿了！ “公孙曜，快点拿尿布过来！”海棠叫道。 这次尿的多，不光尿布全都湿了，连包裹的被子都湿了一些。 公孙曜一听，立即放了手里的剪刀，去翻找尿布。 “尿布在哪里？”他急切的问。他瞅着女儿踢蹬着白藕节似的小胖腿，生怕她尿湿了不舒服。 海棠一想，道：“肯定是在行李里头，咱们还来不及拆封呢！” “那我赶紧去拿。”他手忙脚乱的正要出去找行李，开了门，只见乔寡妇笑吟吟的提着一个锦缎包袱过来了。 “我就知道你们肯定离不了这个。咯，这里头都是新的尿布和包布，赶紧的给孩子换了吧。” 公孙曜大喜，立即接了过来，多谢了干娘又进去替雪儿换尿布。 乔寡妇摇摇头：“这新作父母啊，都是这么毛躁啊。” 海棠就坐在一旁看公孙曜给孩子换尿布，虽然有些忙乱，不过倒是十分细心轻柔。 “换好了。”公孙曜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将婴儿抱了起来，只见婴儿红红的脸有些异样。 “怎么这样？是不是尿布换的不舒服？”海棠疑惑的问。 “是吗？”公孙曜抱着孩子，再次打开尿布检查，正打开，只听到“噗噗”两声，黄黄的东西稀稀的喷洒在他的青色衣襟上，带着一股臭臭的味道。 公孙曜无语的看着自己衣襟上的东西，十万分的无奈。 “哈哈！”海棠笑了起来，“快点，把孩子给我吧，你赶紧去换件衣服，最好洗个澡！” 公孙曜无奈的点了点那小坏东西的鼻子：“你呀！小坏蛋！” 乔寡妇听着里头忙乱，进来帮忙，看到公孙曜衣服上的东西也是笑了起来，忙道：“姑爷快去换衣服吧，这里有我帮着海棠就行了。” 海棠瞧着公孙曜出去换衣服，这才跟乔寡妇一起将孩子擦洗干净又换了干净的包布。 乔寡妇抱着换的崭新的婴儿爱不释手，笑道：“长得真像她爹，以后肯定好看的紧。” 海棠微微一笑，都说生女像父，看来还真是这样。她让丫鬟将东西都收拾干净，这才起身同乔寡妇一起到了院子里。 夕阳斜斜的照进院子，春风暖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同京城不一样，安县给人一种安闲宁静的氛围，让人十分舒服。 海棠坐在椅子上，看着如锦的夕阳，道：“明天又是个晴天呢。” 乔寡妇轻轻摇晃着怀中的孩子，婴儿正瞪大了眼睛的好奇的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 “是啊，你这回来，怕是要办大事吧？”乔寡妇笑着问她。 海棠点头，笑道：“是啊，如果不是为了冬梅的婚事，我哪能这么赶着回来。咱们给他们定个日子吧。” 乔寡妇点头：“是该办了。这说起来，也拖了一段时间了。如今冬梅都快十七了，再不嫁人家可要说闲话了。” 海棠探头看了看雪儿，看她正在努力的想要把手伸出来将小拳头塞进嘴里，不过被乔寡妇阻止了几次，没有得逞的小家伙正恼怒呢。 “她那儿生意还好吧？” 海棠正问着，不知道冬梅从哪里钻出来，响亮的回答：“好的很！姐姐你可不知道，我正要跟你说这事你呢。” 冬梅也不坐，站在海棠跟前将她怎么在淮安府卖成衣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许多。 如今他们不只是做零售，更是淮安府最大的批发和零售成衣的中心，生意好的很呢。 海棠微笑着看着她，还有一直默默站在她身后支持她的那个秀气的男子。易得千金宝，难得有情郎。他们俩虽然经历了一番波折，不过感情的基石却更加稳固，这未尝不是好事。 “别光忙着生意，把婚事办一办。方才我和干娘正商量着要把你和鸿光的日子定下来。” 楚鸿光听了，脸上微微一红，垂下了头。 冬梅挠挠头，回头看了楚鸿光一眼，也有些不好意思。 “你瞧瞧什么日子生意不忙？”海棠问冬梅。 冬梅不好意思的说：“你问他呗？” 海棠看向楚鸿光，楚鸿光的脸愈发的红了，低着头呐呐的说：“干娘和姐姐说了算，我都行。” 乔寡妇和海棠笑着对看了一眼，这都处了这么久了，说起这事这少年还这么羞涩哩。 海棠算了算日子，现在是三月份，怕是大家生意最忙的时候，但是拖长了时间也不好，便说：“不如这样，就五月吧！端午节办喜事，两个月时间也够筹备的。你们看怎么样？！” 冬梅捂着脸，脸上滚烫，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楚鸿光道：“我没意见。” 乔寡妇欢喜的说：“太好了！要说办喜事啊，我最喜欢。那就五月吧，这阵子又有的忙啦！” 晚饭时候，乔寡妇叫了丫鬟去买了许多菜回来，乔寡妇和海棠都下了厨，亲自做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大家一起好好吃了一顿。 又宣布了冬梅和楚鸿光的婚期，大家都提前恭喜了一番。 第二天，公孙曜带着海棠和雪儿一起回了一趟公孙家，见了父亲、沈夫人和弟妹们。 这孩子是公孙老爷的第一个孙女，他看到孩子高兴的不得了，立即就给了一个大红包。沈氏也跟着给了一个大红包。 从公孙家出来，公孙曜先送了海棠去上膳楼、祥云坊走了一圈，同伙计们都打了招呼，接下来又去了仁生堂。 公孙曜不在的时间里，仁生堂一直都是阿七在照料，一切事情都经营得井井有条，不愧是他亲手调教出来的徒弟。 去了这些个地方，最后去的地方就是漱玉山庄了。 之前漱玉山庄还只是两个山头，如今经过一再的扩充，漱玉山庄已经扩充到五个山头了。 海棠瞧着那绵延一片，郁郁葱葱，种满了草药的山头，十分的感慨，这些都是他们的地盘啊。 公孙曜手里拿着一件锦缎披风，披在了她的肩头，道：“山上有风，不要着凉了。” 海棠微笑着点头，将披风也将雪儿一起罩在其中：“又该开始春播了。” 公孙曜点头，他指了指一个方位，海棠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只见那里有一口井，井边立着一个石碑，写着“漱玉井”。 那井中的水正是灵泉水所在，同样的井口每座山头都有一个。 有了这灵泉井，就再也不用担心灵泉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 两人一起踏上石阶，到了院子跟前，推开院子门，院内一切如旧。　　“终于回来了呢。”海棠喃喃自语，想起上京半路上的九死一生，同相公几乎擦肩而过，想起在京城相公卷入皇族斗争几乎没了性命，能再次回到这里，感觉真是好。 第450章富贵 两人在漱玉山庄查看了一番，晚上回到了杨树胡同的宅子休息。 吉利手里拿着东西过来逗雪儿玩耍。海棠一看，原来是他自己做的竹蜻蜓。 乔寡妇白天已经叫人从集市上买来了竹条编制的摇篮，雪儿躺在摇篮里倒是正合适，摇篮轻轻的摇着，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转动的竹蜻蜓，圆碌碌的大眼睛盯着那竹蜻蜓，发出咯咯的笑声。 “她笑了！她笑了！”吉利跟个孩子似的高兴的跳起来。 海棠瞧着吉利，这孩子都已经长得这么高了，可是自己还没有给他裁制几件衣裳，觉得分外的愧疚。 “吉利，明儿姐姐带你去街上做衣服去，你二姐出嫁，也好多几件好看的衣裳。” 吉利笑着说：“不要紧，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才不在乎那些好看不好看的东西呢！” 海棠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问：“那你在乎什么？” 吉利道：“听说京城里在招收太学生，我今年考上秀才，明年就要去做太学生去。” 公孙曜在一旁赞道：“吉利有大志，的确值得称赞。” 吉利高兴的露出了笑容。 吉利出去以后，海棠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了？想什么呢？”公孙曜将雪儿的被窝掖了掖，雪儿喝了奶合着眼睛睡得正沉。这孩子最近睡眠都很好，经常一夜睡到大天亮。 “吉利说他要去太学，他好像是真的想去。”海棠皱着眉头说。 “如果是真的，也是好事。”公孙曜道。 “可是他年纪还小啊，要是再次离开我身边，我就不能好好的照顾他。” 公孙曜微微一笑，看海棠这样简直就跟放不开鸡雏的母鸡一样。 “他不小了。他明年就十四了。十四岁已经不是孩子了，我相信，他可以照顾好自己。” “但是如果他入了太学，以后做官，该怎么是好。做官风险那么大，万一得罪了什么人……”　　公孙曜一手扶着海棠的肩膀，一手放下了帷帐：“你真是想的太多了。吉利是你的弟弟，不过我要用一句说子女的话来劝你，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为儿孙多烦忧。他以后的路是他必须要自己来走的，也 是要自己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的。所以，不需要烦恼。他是男孩子，只有足够的锻炼，将来才能开拓出自己的一片天地。” 海棠被他这么一劝，心里的确宽慰了许多。 夜色已经渐渐沉了，帷帐外烛火轻轻摇曳。 海棠躺下时，男人的手却悄悄的深了过来，解开了她腰间寝衣的系带。 微弱的光线中，海棠定定的看着他，望着他眼中灼热的光芒，连脸和身体都开始发烫了。 因为怀孕生子，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他这么亲近，倒是难为他等的这么久。 “不怕孩子看见？”她有些羞怯。 “帷帐落下，她睡得很沉，你觉得她会看见什么？”他手下动作不停，越发的急促。 一夜的时间，有半宿没有睡好…… 日上三竿，海棠还神色懒懒的，直到雪儿“哇哇”的哭了出来，她连忙起身哄着孩子，公孙曜也随即起来给雪儿换尿布。 他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腰酸吗？” 海棠嗔怪的睨了他一眼：“都老大不小的人了，还这么孟浪……” 她话还没说完，他凑到她的耳畔说：“一个不够，不如再生一个？” 海棠伸手在他胳膊上用力揪了一下：“过几年再说。你是嫌我不够忙的是不是？” 两个人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乔寡妇的声音：“海棠，有信来了！” “欸，干娘，等等，我马上就出来。”海棠心里高兴，那一定是京城来的书信。 她立即换了衣裳出来，乔寡妇瞧着她脸上红通通的，气色极好，禁不住笑道：“你这养了孩子脸色倒越发的红润了，可见月子坐的的好。你这架势，同姑爷两个是不是要三年抱俩？” “没有的事。”海棠被她说的不好意思，笑着从乔寡妇手里拿了信，一看果然是京城碧柳来的书信。 她开了信一看，原来说的是朱七爷北店开张了，一品糕的生意极为红火。 里头又附了一张银票，正是一品糕南店今年前三个月的利润，这张银票做了背书，只有海棠才能在汇丰银庄领取，其他人去领都是领不到的。　　海棠仔细看了看那金额，大吃了一惊，因为一品糕点之前都是碧柳一手经营的，她虽然时常看账本，但是自从生产以来很多事情都没有管。虽然知道一品糕点的收入日益增加，可是增加到什么程度， 她也不大清楚。 这张银票上的金额居然达到了八千两！一年四季来算的话，纯利润达到了三万二千两银子。 海棠心中感慨着，想着碧柳在京城辛辛苦苦的经营上膳楼和一品糕店，自己自然不能够亏待她。虽然她原先是一品糕店的伙计。但是现在她作为自己的妹妹，也应该成为一品糕点的股东之一。　　她飞快的写了回信，信里正式写了一份声明，一品糕店她赠送三成的股份给碧柳，上膳楼因为有五成是朱七爷的股份，所以她从自己的五成股份里挑出一成股份赠送给碧柳。当碧柳收到这封信以后， 她就再也不是只是拿着薪水的掌柜，而是一品糕店和上膳楼的股东之一了。 公孙曜看到她写的信，笑问：“这么大方？你不心疼？” 海棠感叹的说：“我回了安县，京城幸亏有碧柳，这些，都是她应得的。另外，祥云坊的股份我也打算让一部分给干娘。” 她想好了，股份让三成给乔寡妇。虽然现在乔寡妇因为有固定的薪资又有另外加的家用，已经过得十分滋润，比一般的富户人家还要有钱，但是她帮海棠辛苦经营祥云坊，三成股份让出去也不亏。　　她粗略的算了算，她在安县的产业加上京城的产业，每年至少能有十几万两银子进入她的荷包。可是她一个人哪里用的了那么多？这些银子堆在她脚下，堆成了山多少年都花不完。与其一个人富贵，她更希望大家一起富贵。 第451章分股 海棠写好了信给碧柳之后便让来人带了回去。 她在家中正盘算着怎么跟乔寡妇说这个事，乔寡妇正好从外面回来，只见她身后跟着一个长相朴实的微胖的中年妇女。 乔寡妇欢喜的说：“海棠，我给雪儿找了嬷嬷。这位之前在大户人家当过嬷嬷的，你来瞧瞧怎么样。” 海棠有些诧异，但是她正好想找个嬷嬷，点了点头。 海棠请那位嬷嬷坐了，一问，知道这位姓赵的嬷嬷是本地人，自己没有子女，不过之前一直在大户人家做嬷嬷的，做了许多年，所以经验也很丰富的。 这赵嬷嬷为人也算得上朴实，加上是本地人，丈夫是老实本分的种地人，海棠便应允了让她帮忙照顾雪儿。 谈到了酬金的事情，海棠问：“你原先在的那户人家一个月给你多少银子？” 赵嬷嬷忙道：“一两银子。” 嬷嬷只负责照顾孩子，算是比较轻松的。一两银子也算是不错了。 海棠想了想，说：“这样吧，你在我这里，我每个月给你三两银子。” 赵嬷嬷蓦地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这可是上家的三倍啊。 海棠微微一笑，道：“你住在这府里头，衣食都是府里头包。你务必要尽忠职守，好好的照顾好孩子，不然，我这银子也不是白给的。” 赵嬷嬷一听，连连点头，急忙说：“东家放心，我一定会像照顾眼珠子一样照顾小姐的！” 海棠点点头。雪儿现在是她最重要的人，她宁愿稍微多花点银子，也要给孩子最好的照顾。 赵嬷嬷让丫鬟琴儿领了下去去瞧瞧正在睡觉的雪儿，海棠拉住了乔寡妇打算跟她说这股份的事情。 “干娘一直在负责祥云坊的事情，只是作为一个掌柜，我都觉得过意不去。我这里打算让祥云坊三成股份给干娘，年终分红定然有你的份。”海棠诚恳的说。 乔寡妇听到这话，骤然瞪大了眼睛，愣了半晌没有动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等她反应过来，惊诧的问：“海棠，你说的是真的？” 海棠点头。　　“这怎么可以呢？”她禁不住后退了一步，“祥云坊是你们姐妹俩辛辛苦苦建立的，生意好了，到叫我讨了便宜？我怎么能做这种事？我能做个掌柜，已经心满意足了呀。你瞧，我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 有绸缎衣裳穿，有金簪子戴，上个月冬梅还送了我几套好看的绸缎衣裳，就连石榴都有。每个月还有你们给的家用银子，够啦，够啦！” 乔寡妇这话，倒是真让海棠想起当初她和冬梅两个在街头摆摊被人欺负的情景，直到后来建立祥云坊，来找事的人还不少，总算是一步一步走了过来，到了今天的局面。　　海棠摇摇头：“干娘你错啦。你忘记了吗？当初祥云坊建立之初，是谁第一个过来帮我们的忙？那时候你就在了。说起来你也算是初创的元老了。怎么就受不起这三成的红利？将来石榴出嫁难道你不想 给她一个丰盛的嫁妆？我想，要是我将这件事跟冬梅说，她一定也会赞成的。”　　乔寡妇听她说到石榴，一颗推辞的心不由得犹豫了。可是想起那祥云坊的三成股份，她从前简直想都不敢想。身为掌柜，她自然知道祥云坊是个多么赚钱的店子，要是分了三成的利润，每年她手里至 少能有几千两银子啊。 几千两，她穷了几十年，那是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数字。 海棠瞧着乔寡妇呆了半晌，笑着说：“干娘不用犹豫了，我这就写转让的契约给你。” 乔寡妇看她居然真的要付诸行动，一时之间，激动的眼泪盈眶，完全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海棠拿着壁纸过来，便写了契约，这个店子是她和冬梅共有的，不过冬梅现在没有时间忙碌祥云坊的事情，光梅馨阁她已经忙的不得了了。她了解冬梅，冬梅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如果她跟冬梅说， 冬梅一定会答应的。 她将契约递给了乔寡妇，乔寡妇双手颤抖着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有了这张纸，每年她就是不干活，都有几千两银子进账，叫她如何不激动。 热泪最终“哗”的一下滑落下来，她双唇颤抖着：“海棠，我……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一个寡妇带着石榴，只要有口干饭吃就知足了，你竟然……竟然给我这么多……” 海棠拍拍她的肩膀：“好好的收着，以后可以给石榴置办丰盛的嫁妆，擦亮眼睛，给她选个好夫婿。再怎么说，咱们也是有钱人家了。” “有钱人家，有钱人家……”乔寡妇激动的重复着这四个字。 她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看来，她这个穷困的寡妇应该转变念头，学学怎么做个有钱人了。 送走了乔寡妇，海棠过去瞧赵嬷嬷那边，只见赵嬷嬷十分高兴的看着睡熟的雪儿，赞道：“这娃娃太漂亮了！夫人请放心，我肯定比疼自己的眼珠子还疼她！” 海棠微微一笑，看着沉睡中的宝宝，小嘴里正吐着泡泡呢。 她立在院子里，看着天空的蓝天和流云，想着这件分股份的事。其实不是她有多大方，既然碧柳和干娘都拿她当一家人，她自然要拿出一家人的样子来。 做掌柜虽然她给的工钱是比较高的，但是跟分红相比，那简直是云泥之别，这点股份也算是她对他们的感激之情吧。 京城里，碧柳是在半个月以后才收到海棠的来信的，这信路上一耽搁，转眼就到了四月了。 碧柳看着那封信，发了半天的呆，叶飞白站在她身边，也探头看去：“你瞧什么瞧那么久？莫非信上有金子？” 碧柳瞪大了眼睛瞅着叶飞白：“给你说对了，还真有金子。” 叶飞白一愣，定睛看那信纸，顿时吓了一跳：“海棠姐给你一品糕点和上膳楼的股份？！” 他日常看到碧柳做账，自然知道一品糕店和京城上膳楼的营业额多么惊人。 海棠一口气拿出了三成股份和一成股份，那简直是…… 碧柳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对叶飞白说：“你揪揪我的脸，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 叶飞白用力揪了她一下，痛的碧柳一下子跳了起来，用手捶他：“痛死我了！叫你揪你还真下手揪啊？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的手劲儿多大！” 叶飞白十分的委屈，他才使了一成的力气好吗？明明是她让他揪的。不过娘子的皮肤真嫩，才揪了一下小脸上就露出了红色的痕迹，让他又很愧疚。 碧柳颤抖起来，瞪大眼睛对叶飞白说：“飞白，我……我要成富翁啦！你信吗？一年前我还是一无所有，可是我现在要成富翁了！” “我信。”叶飞白老老实实的点头，“其实是因为你海棠姐做生意比较厉害，你这丫头果然沾光了。” 碧柳大笑起来，拍了拍叶飞白的肩膀：“相公，以后你要零花钱尽管找我要，你娘子我虽然成了富翁，也不会忘记你的。我还是很大方的。” 叶飞白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哪，有了钱就这么嘚瑟。 碧柳自然心存感激，赶紧写了回信给海棠，好一番表忠心。　　从今往后，她也是一品糕和上膳楼的东家，这样经营起铺子来，更是腰杆挺得直直的，好好的帮着海棠姐看着铺子，以后让铺子赚更多的银子！ 第452章宴请 转眼之间就入了端午，端午时节，正是冬梅的婚期到了。楚鸿光跟冬梅两人一起齐心协议经营梅馨阁到今天，生意已经做的很不错了，也积攒了不少银子。因着要成婚，他特地在安县置办了宅子。虽然梅 馨阁主店在淮安府，但是他们成家还是更愿意住在离家人都近的安县。　　海棠家在城东的杨树胡同，楚鸿光便将宅在买在了城南的福星巷子，买的是大宅子，七进的屋子，能够住上三四户人家。虽然现在只有他和冬梅成家住，不过他们相信以后大宅子里肯定会添丁加口开 枝散叶。　　之前碧柳婚礼是在京城，那时海棠手头的钱大部分都在安县，如今冬梅出嫁，她人在安县，自然不能吝啬嫁妆钱。这一次，她整整花了五千两替冬梅置办嫁妆，那些嫁妆挑起来，那真正是壮观，说是 十里红妆不为过。 安县许久没有盛事了，如今张家的婚礼可谓是一大盛事。安县的人没有不知道上膳楼、一品糕跟祥云坊的，都知道这家的主人是个大财主。　　这些日子看着那些红艳艳的嫁妆担子里里外外的挑，邻居左右都来围观，啧啧称赞。这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不少人专门过来看热闹，看看这家姐姐替妹妹出嫁准备的嫁妆是不是真像传说中的那么丰 盛。 冬梅成婚，南山村里能请的都发了请帖。那些大伯娘二伯娘，就连三伯娘都发了帖子。还有那邻居左右丁媳妇铁匠之类的，自然都是要请的。 南山村收到帖子的都轰动了。 一群妇人凑在一起议论纷纷。　　“哎哟！这是张家姐妹的请帖啊。”王奶奶望着手里烫金的帖子，心里老大不是滋味。当初那姐妹俩就住在她家隔壁，家里除了个小男孩，连个男人都没有，谁能想到就凭着那姐妹两个居然能够富到今 天这种地步。 现在别说汪镇了，就是整个安县也都说那冬梅出嫁的嫁妆十分阔绰让人羡慕呢。 张媳妇酸溜溜的说：“既然人家请，咱们就去呗！难道还怕吃秃噜了咱们的嘴啊。既然今天他们发达了，招呼一下乡里乡亲的那不是应该的吗？” 王奶奶还在发愣，她的脑海中似乎还回想起当初那姐妹俩推着独轮车上街摆摊的情景。听说那乔寡妇跟着她们干，现在也在安县安家了，哪里像她们，到现在还住在这穷乡僻壤里头。 王奶奶道：“可是现在咱们手里头没有多余的钱，这去一趟，得雇车，得穿新衣服，得备礼。这么多东西，那都得钱啊！” 张媳妇一听也发愁了，虽然抱着大吃一顿的心情，但是面子总不能不顾吧，穿着破旧的衣裳去吃酒难道白白的遭人笑话？　　海棠家的二伯娘和大伯娘也有同样的烦恼，上次海棠给她们的银子家里头早就花用完了，现在又是一身的旧衣裳。不去吧，又想去县城里逛逛，好奇人家到底过的什么样的日子。去吧，丢人现眼的怕 遭人耻笑。 “还得备礼呢。”二伯娘说，她斜眼看着大伯娘，看看她有什么主意。反正她们的辈分差不离，要是她提两颗白菜去，她也照着做便是，反正讥笑也不是讥笑她一个。 大伯娘皱着眉头没了主意，转头望了一眼埋头喝粥的海棠大伯：“诶，你倒是出个主意啊！如今你侄女是发达了，有钱了，这烫金的帖子都发来了，你到底是去还是不去啊？” 大伯蔫蔫的抬头望着她一眼，烦恼的说：“我说以前海棠住在村里的时候，你去讨好也没见讨到好吧。现在又去，做什么讨人厌？不去！”　　大伯娘被她男人这副没出息的态度真是气坏了：“你真是没出息啊！好歹咱们借着这个有钱亲戚也去见见世面，看看有钱人家都吃的什么，大吃她一顿也好啊！那有钱的，拔一根汗毛比咱们的腰还粗， 以前她悭吝，现在那么有钱，好意思还那么悭吝吗？也不怕人指着脊梁骨骂啊？你越说不去，我越要去！” 大伯漠然道：“你都有主意了，还问我干嘛？” 大伯娘翻了个白眼，跟着这没出息的男人，一辈子都爬不起来呀。 大伯娘既然定了主意，便对二伯娘说：“去吧！好歹去瞧瞧，她张海棠威风，嫁妹妹时总不至于那么小气吧。不管咋样，好歹带着娃娃一起去，一家四五口，吃她个够本！” 二伯娘一想到那好吃的，嘴里口水都泛滥了，立即点头：“对，吃够本再说。” “礼物呢？” 大伯娘瞧着这家里穷的，也就四面光光的墙壁了，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咱们不是会包粽子吗？亲手包些粽子，煮些鸭蛋送过去，她看不看得上，好歹咱们的心意到了。你说是吧？” 二伯娘一琢磨，赶紧点头：“是这个理！” 她想了想，眼色一转，瞅着大伯娘说：“你说那老三家去不去啊？” 大伯娘讥讽的一笑：“好歹当初咱们没有欺负那姐妹俩，老三家那位如今好意思去吗？” “也是。”二伯娘跟着笑了笑，点点头，“活该！这叫山水轮流转，她自己做的事，如今没人给她收场。” 既然决定了去一趟安县，又决定了备礼，如今最大的问题是车子的问题。 南山村大部分村民平日里赶集顶多走路去汪镇，要是走路去安县那不得走个一天一夜啊。所以没有车子，大伙还是挺发愁的。 大伯娘和二伯娘正商量着这件事呢，却瞧见外头丁媳妇过来，笑盈盈的说：“她大伯娘、二伯娘，明儿早晨有马车过来接，去安县海棠家吃喜酒的！你们记得到时候去村口集合啊！” 大伯娘和二伯娘一听，都大吃了一惊。 “哟，马车啊？” “还来接啊？” 丁媳妇连连点头：“是啊！我特地来通知的，你们忙着，我还要到别家通知哩！” 丁媳妇匆匆忙忙的走了。 二伯娘低着声酸溜溜的说：“这丁媳妇怕是得了不少好处吧。还让她来通知，分明我们的关系比较亲嘛。” “算啦，明天要去吃酒，赶紧的来包粽子吧，不然连礼物都没时间准备啦！” 两个人赶紧将家里的米都倒腾出来，又将早就买好的粽叶泡起来开始包粽子，包的粽子不过里头塞个甜枣。 两三个时辰便将粽子包了满满一大盆，又煮了些鸭蛋，准备着明天去送礼去。　　这一晚，两个人都有些激动，毕竟是安县啊，那大县城，他们总共也没去过几次，这次要去吃大酒席，真是十分期待。 第453章迎客 大伯娘做了一晚上的梦，又是梦见以前海棠衣衫褴褛的样子，又梦见从前张家老二死的时候大家瞧着几个孤儿袖手旁观的样子，还梦到了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宅子，满屋的桌子上都是山珍海味。就这么一宿 的胡乱做梦，被鸡叫声惊醒了。　　她一个激灵起来，发现天边已经发白了，蓦地想起今天要去吃酒，赶紧将几个娃娃都叫起来，又去木柜子里捡了过年才穿的没有补丁的衣服给几个娃娃换上。自己也换了一身半新不旧的裙衫，一转身 ，蓦地感觉到腋下不对，举起手臂一看，原来腋下已经裂了缝了。 “啧，这可咋办呢。”她自言自语，赶紧的放下胳膊，“这么一瞧，就看不见了。”她自我安慰的说。 忙忙碌碌了一早晨，连早饭也不做，光等着中午去吃好的。她赶紧叫男人一起抱着娃娃往村口赶着去坐车。 村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丁寡妇正在那里拿着一个名单在点算，瞧见大伯娘来了，连忙笑道：“好，你也来啦！” 丁寡妇探头再一看，那二伯娘也来了。紧接着，陆陆续续的，王奶奶和张媳妇带着孙子皮蛋来了。 估计人来的差不多，丁媳妇转头看，指着大路上说：“瞧，马车来了！” 南山村受邀去吃喜酒的整有三十来号人，大路上，车夫驾着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陆续的驶过来，前后整有五辆马车，这种大马车一辆车能做八个人左右，五辆正好可以坐四十个人。 丁媳妇转头一看，这些媳妇们个个都带着小娃娃，这可不止四十人啊，好在娃娃不占位置，那也只能挤挤了。 大伯娘和二伯娘瞧着那漂亮的马车，互相对看了一眼。 只见没辆马车上拉车的有两匹青骢马，那马儿强健高大，毛皮顺滑，大伯娘凑过来羡慕的说：“哎哟，这马真好啊。弄回去拉磨多好啊。” 二伯娘指着那马车厢，稀罕的说：“你瞧，那马车角还挂着铃铛，你瞧是不是银的？那马车的毡子还绣着花哩！” 丁媳妇瞧着这两位土里土气的样子，赶紧催促：“赶紧的，上车啦！去了城里，还有更多看的呢！” 大伯娘和二伯娘都带着娃上了车，上了马车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稀奇的不得了。她们从前顶多也坐过几次驴车，那是木头架子座位在外头的，哪里坐过这么高档还带着锦绣簪子地毯的马车？ 丁媳妇看到人都齐了，正要招呼车子出发，却听到有人喊道：“等等，还有我呢——” 丁媳妇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包着头布的女人提着一个旧篮子拉着一个少年匆匆赶过来：“还有我们呢！” 她定睛一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三伯娘赵巧娘。　　丁媳妇就不解了，要是她自己，再怎么大度，也不会发请帖给赵巧娘。不过她也知道赵巧娘家的事情，海棠的三伯张文自从沉迷赌博之后基本不着家了，这娘俩也吃了不少苦头。如今瞧着，衣着就跟 赤贫的家庭一样穿的破烂。 “行，上车吧！”丁媳妇让两个上车，瞧瞧再没人来，自己也上了车，马车径直往安县平稳的行驶而去。 大伯娘和二伯娘坐在一个马车上，瞧着上来的赵巧娘有点不想理她，她以前得罪过海棠，她两个可不想因为赵巧娘把该得的好处给弄没了。 赵巧娘如今态度也嚣张不起来，讨好的笑着对大伯娘二伯娘说：“你们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大伯娘冷淡的说：“不过是一点粽子。怎么，你也去赴宴啊？你拿得出什么呀？” 赵巧娘瞧她这副得意的样子，暗自咬了咬牙，“跟你一样，也是粽子。” 大伯娘有些不自在了，都送粽子，那张海棠那岂不是粽子堆成山了？于是鼻孔里哼了一下，扬起下巴不再理赵巧娘。 马车一路从南山村行驶到了汪县，又从汪镇行驶到了安县，到了县城，便十分的热闹了。 道路两旁商肆林立，耳畔不时传来吆喝叫卖的声音，婆子媳妇们一个个探着头看的有滋有味。 “不愧是大县城啊！真热闹！” “哎，我上次来还是几年前呢！” “今儿又能吃又能逛的，真是多亏了海棠！” 南山村的村民们一个个议论纷纷的，直到杨树胡同口子处，马车停了下来。 “到了！”丁媳妇高声说，“大家可以一起下车啦！” 大伯娘只听到外头响个不停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下了马车，只见胡同里已经站了不少人。送礼的、接客人的、观看的，已经是热热闹闹的了。 只见整个胡同里都挂着红色的绸缎绫子，沿着两边墙角根都摆满了各色的鲜花，这情形，真是喜庆极了。 只听到有接客的人高声道：“南山村的父老乡亲们到——” 那声音又高拉的又长，叫大伯娘心里都紧张起来。 紧接着，一阵响亮地鞭炮声，烟雾过后，只见一个年轻女人和年长的妇人，左右拥簇着丫鬟小厮，一起笑吟吟的迎了出来。 “海棠！好久不见啦！”丁媳妇几步上前热情的和海棠打着招呼。 大伯娘和二伯娘揉揉眼睛，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海棠呀？ 那一身的绫罗锦绣，头上戴着的飞凤金簪子，还有那脖子上璎珞、腰上的玉佩，简直是闪瞎了她们的眼。这通身的气度，就是说王妃，她们也信啊。 “乔婶子，好久不见哩！”丁寡妇又同海棠身边的妇人打招呼。 乔寡妇笑着说：“是啊，你有空要多过来走走才好。” 丁媳妇点点头。　　大伯娘和二伯娘对看一眼，瞪圆了两个人的眼睛，要说海棠打扮的这么富贵也就罢了，可是那乔寡妇怎么也变成这副模样了？那衣服、那首饰、那油光水滑养尊处优的样子，还哪里是当初那个一脸苦 相的寡妇？ 瞧着各位南山村大眼瞪小眼的乡亲，海棠过来热情的迎接道：“各位里头坐！” 对于南山村的乡亲，她都一视同仁，对于大伯娘二伯娘甚至三伯娘，并没有什么差别。 乡亲们急忙点头又恭喜的，一个个又惊又乱，都不知道怎么措辞的，除了一两个见过世面的还能应酬几句，其他的都跟着人群乱附和。 到了大宅的门口，抬头看到门楣上清晰的写着“公孙宅邸”四个大字，想起海棠是嫁给了公孙家。 光这红木的大门、高大的青石门槛就叫两个人羡慕了好久。 “这木头大概是松木吧，好结实。”大伯娘偷偷的拿手掌量了量，这门能有她半掌那么厚。 “你瞧那院子！”二伯娘指着里头的院子。　　大伯娘一看，登时惊出了声：“我滴个妈呀！” 第454章乐不可支 好大的院子啊！ 大伯娘瞧着，那院子中央竟然还有个偌大的荷花池，池里清波荡漾，几朵金色的睡莲浮在水面上。　　莲池后头是宽敞的宅子，青石的阶梯，左右有半圆的游廊从大门口一直通向宅子大门。院子里沿着游廊种满了绿树，这个时节郁郁葱葱，从树下走，晒不到半分太阳。绿树旁边，又有许多竹篱笆，里 头种着各色鲜花争先斗艳。几个篱笆围着的中央还有一座太湖石的假山，假山边又绕了一圈流水，一直流向莲池去。 不只是宅院宽敞，两边又有圆月门向着两边，还有宅子哩。 “好大呀！”大伯娘再也想不到海棠居然住在这么大的宅子里头。 “这真像官府人家哩！”二伯娘说。 来来去去的客人不少，很多都看着很富裕，身着绫罗绸缎，大伯娘和二伯娘瞅着，顿时觉得自己这身衣裳不够看，紧紧拉着自己的娃，真觉得抬不起头来。 这时，一个十来岁的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一个不小心迎面撞到了大伯娘的腰上。　　大伯娘唬了一跳，赶紧拉住她，低头一看，只见小丫头梳着双环髻，头上插着珠花，脖子上戴着银项圈，银项圈上又挂着一块玉，身上穿着粉红色的绸缎裙子，腰里挂着一个银丝线的锦囊，里头不知 道装了什么，叮叮当当的响。 大伯娘和二伯娘不知道这是哪家的小姐，赶紧好声好气的问：“你是哪家的呀？怎么不见你爹娘？” 那小丫头一看到她们两个，眼睛瞪圆了，笑嘻嘻的叫了一声：“两个婶婶，你不认得我了？” 两个人仔细一瞧，看着有几分眼熟。 “我是石榴啊！” 石榴？ 原来是乔寡妇家的石榴，之前那又黄又瘦穿着破衣服的石榴？ 大伯娘瞧瞧这个光鲜的小女孩，再看看自家灰头土脸的孩子，真是羞惭的头也抬不起来。 石榴一溜烟的跑了，她跑到外头，正好看到吉利回来，赶紧叫了他一起往屋里去。 吉利进来，看到两个村妇，也认得是大伯娘和二伯娘，淡淡的叫了一声“大伯娘”“二伯娘”，便拔腿往里头走了。 大伯娘呆呆望着这少年，模样清秀，一身的斯文，竟然是当初那个小不点？ 这来一趟叫两个人太震惊，只觉得自己变成了傻子。 两个女人不敢造次，跟着南山村的乡亲们一起进了宴客厅里头坐在了桌子旁边，此时早已上了许多茶点。 满桌子都是好吃的点心，孩子们瞧着早已欢呼着伸出手去，赶紧的剥了纸吃了。 乡里的孩子难得吃到好东西，只要东西一上来，瞬间被抢了个精光，倒叫大人面上过意不去。 大伯娘瞅着赵巧娘也一眼的震惊，拉着孩子躲在人堆里，往日那么威风挑剔的女人，如今见了这场面跟只鹌鹑一样。 客人都来的差不多了，海棠和公孙曜两人少不得出来招呼一番。 来的客人各种关系的都有，最多的要数汪镇和安县的商贾。　　公孙老爷全家出动，围坐了一满桌。上膳楼一品糕店祥云坊梅馨阁的掌柜伙计也来了不少，坐了好几桌。南山村的乡亲坐了几桌。来往的商贾坐了几桌，至于县令陈子安、商贾沈靖、徐世博也都备了 礼物前来祝贺。 此时真是宾客满堂，分外的热闹。　　因为楚鸿光是京城人，又同家里断了关系，男方没有什么家人。海棠建议男女双方就不单独办了，两家合做一家，干脆都在杨树胡同办了，喜宴之后，新郎直接迎接新娘和嫁妆回福星巷子洞房。楚鸿 光欣然同意。　　早有司仪按部就班的开始主持婚礼。冬梅没有长辈，只和姐姐弟弟相依为命，所谓长姐如母，海棠本想让乔寡妇坐上长辈的位子，可是乔寡妇不肯，说她辛辛苦苦的带着弟妹才有如今光景，自己哪能 占了她的功劳。海棠才是应该坐那个位子的人。 海棠便没有推辞，喜堂布置在宴客厅的高台上，两把太师椅，海棠和公孙曜一起坐了。 望着满堂宾客，她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公孙曜侧眸看了她一眼，戏谑的问：“你今日坐在这里，什么感觉？” 海棠笑了笑：“真的有一种吾家有女终长成的感觉。今天以后，我总算是可以交差了。” 公孙曜笑了笑。这时，司仪高声唱道：“新郎新娘到——” 鞭炮响起，喜乐声中，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孩在喜娘的搀扶下，同身着大红锦衣的新郎官同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哟，好俊俏的新郎官！” 南山村的人第一次看到冬梅的夫婿，没想到人才如此出色，禁不住啧啧赞叹。 新娘蒙着帕子，同新郎一起到了海棠的跟前。 “一拜天地——”新人在喜娘的搀扶下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这一拜，是对着海棠和公孙曜的。 望着盛装的妹妹，这一刻，海棠情不自禁的泪水盈眶了，走到今日，总算是找到了好归宿，她真是由衷的欢喜。 “起来起来……”海棠连忙说。 “夫妻对拜——” “礼成！” 本当是送入洞房的，不过因为两家喜宴合作一家，所以先招呼宾客，晚些才迎娶回到福星巷子那边。　　海棠在这边宅子也设了一个专门的洞房，本打算让喜娘扶着冬梅进去先歇会，谁料到冬梅还没进洞房，自己先揭了帕子，笑道：“姐姐，你真当我是绣花娘子吗？我同你一起做生意这些年，还怕抛头露 面不成？来的都是亲戚朋友，我现在就同鸿光一起去招呼。” 新娘亲自出来招呼客人，宾客们开始有点诧异，不过都是亲戚朋友，又是生意上的朋友，看到冬梅大大方方的，也就不以为意了。 海棠摇摇头，苦笑着，真是没奈何，冬梅这丫头性子倒是被她教野了，一点闺阁女子的风范都没有了。 公孙曜在一旁看她一脸的苦笑，笑道：“这叫做有其姐必有其妹。如今冬梅的梅馨阁如日中天，有这样的气魄也是应该的。” 海棠这才点点头。 转身，她便让事先请来的戏班子赶紧敲锣打鼓的唱起戏来。唱戏的同时，酒席开席，各种美味佳肴如同流水般的送上来。　　别人犹可，这下可乐坏了南山村的一班人。往常在村里哪里吃的到看得到这些，一个个的乐得如同到了天堂。 第455章闹酒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上来一个菜，众人却看不出个名堂。送菜来的小厮笑着说：“这叫做松鼠桂鱼！” 紧接着又上来一个菜，小厮介绍道：“这是西湖牛肉羹！”这碗西湖牛肉羹还没搁到桌子上，只见之前的那盘松鼠桂鱼，早已只剩下鱼骨头了。 小厮目瞪口呆的望着抹着油嘴的众人，默默的退了下去。看来这些人不需要介绍，只要吞下肚子就行了。 西湖牛肉羹众人你一勺我一勺，不到几分钟一下子就空了，众人翘首盼望着下一道菜，桌面上不管是之前的小点还是之后的热菜统统如同蝗虫过境，一扫而空。 大伯娘方才抢到了一个丸子，正在往自己娃娃嘴里送呢。 “啊哟，这菜啊，肯定比皇宫的菜还好吃。我这一把年纪，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一个老者称赞道。 “你去过皇宫呀？你就咋知道比皇宫的好吃？” “一定的呀，要是能天天吃上这菜呀，我连皇帝都不做了。” “美的你呀。”有人啐道。 别桌客人桌上是满桌的菜，大家慢悠悠的吃着，唯有这一桌简直是望眼欲穿。好在不一会儿，又有连绵不绝的热菜不住送上来。 “这酒也好喝。”大伯娘喝了几杯，一张长着麻子的宽脸涨的通红。 丁媳妇瞧见了，劝说她：“她大伯娘，你不能喝酒就少喝点，你这喝的醉醺醺的，待会怎么回去？”　　“谁喝醉了？我才没醉！我就知道，那张海棠有好处都给你了，我们呢，我们可是她的亲伯娘，得到她半点好处了吗？你说，你说……”她一会揪着二伯娘的领子叫她说，一会儿又扯着赵巧娘的袖子：“ 她三伯娘，你说是不是啊？咱们得到了什么好处啊？她对咱们，跟对别人有什么区别，还当不当我们是亲戚？”　　赵巧娘如今在村里无权无势，说话也没人听，但是泼妇秉性可没变。她瞧着大伯娘醉了，计上心来，附和道：“那还用说吗？这发达了，也不能不管穷亲戚，走出去，人家肯定说，那是个六亲不认的。 ” 丁媳妇一看不顺眼了，冷着脸说：“赵巧娘，这话你也敢说啊？六亲不认？就凭你也配说六亲不认？当初你做了些什么，难道你这么健忘全忘了？”　　赵巧娘瞪了丁媳妇一眼，没有理她，而是对醉醺醺的大伯娘挑唆说：“我承认，我是没资格说什么。可是这里不是还有她大伯娘在吗？那张海棠过来，你还不跟她掰扯掰扯，还等什么时候？出了这个院 子，咱们再进来可不容易了！” 大伯娘觉得有理，蓦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直着脖子叫道：“海棠——海棠——” 海棠正在招呼客人呢，转头看这边大伯娘叫她，便走了过来。 大伯娘一下子拽住海棠的袖子：“你说，咱们是不是你的伯娘，是不是你嫡亲的亲戚？你当我们是什么？你是不是六亲不认，是不是？” 赵巧娘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眼神闪了闪，暗自幸灾乐祸。 海棠瞧着这大伯娘是喝醉了，对丁媳妇说：“麻烦丁婶子照看一下大伯娘，她怕是喝醉了。” 丁媳妇连连点头，赶紧来拉扯大伯娘，谁想她死劲的攥着海棠的袖子不放。 “你说，你是不是六亲不认？”　　大伯娘的声音越发的大了，简直跟猪嚎一般，已经有别桌的客人频繁往这边张望，海棠如今做生意，这脸面是不能不要的。她灵机一动，低头在大伯娘的耳畔低声说：“大伯娘，你先安心吃酒，等吃完 酒，我还有礼物相送。你怎么能说我六亲不认呢？” 大伯娘一听，醉迷迷的还半信半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做生意是讲信用的，还能骗你不成？” “那我就信你一次。”她笑嘻嘻的说。 丁媳妇赶紧把她扶回座位，给她递了一杯茶，醉醺醺的还丢人现眼。　　海棠看了旁边的赵巧娘一眼，看她的穿着，跟上次比更差了。不过她刚才在旁边点风煽火的话语自己可是听得一清二楚。这个女人，再穷本性还是没变。到如今还这副样子，想沾光？以为她是开善堂 的吗？ 赵巧娘瞧着海棠又走开了，这么简简单单几句就解决了这个尴尬。她还以为大伯娘醉了会跟她闹起来，让她在整个安县人跟前丢脸呢。 “真是太可惜了。”她握着拳，心里遗憾的说。 大伯娘醉醺醺的拉着二伯娘的袖子，神秘兮兮的说：“待会吃完酒，咱们留下来，海棠有礼物送给咱们。” 二伯娘瞪圆了眼睛，紧紧攥着大伯娘的袖子：“你说真的？” “骗你干嘛？” 赵巧娘听了心动，真的有礼物？既然那两个留下来，她也留下来等等好了，说不定有好处。 酒席吃完了，这时鞭炮声再次响起，只听到司仪喊道：“送新娘！” 这是要回福星巷子了。 楚鸿光今日分外的俊俏，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打头，后头是新娘的八人抬大花轿，冬梅被喜娘扶着上了花轿，后头是挑着的一担又一担红艳艳的嫁妆。 锣鼓响起来，一行人往福星巷子出发了。 众人都涌出来观看，两边一路烟花爆仗开路。 “哎哟，这嫁妆，太多了吧！”众人议论纷纷。 嫁妆纷纷从院子里陆续挑出来，一挑接一挑，看得人眼睛都累了，还没挑完。 众人眼瞅着看过去，只见这些嫁妆的长龙过了一条街转了个弯，还看不到尽头呢。 “好阔气！”南山村的村民纷纷道，“这也太阔气了吧！” 海棠站在大门口，目送着送新娘的队伍远去，这一次终于可以让冬梅风风光光出嫁。 十里红妆，就是当初自己也没有这个福气享受，但是冬梅今天可以有这个福气。 她也算是对妹妹有个交代了。 烟雾之中，一切尘埃落定，妹妹今日算是另立门户了。不过，这样目送着她离去，心底到底还是有点感伤。　　海棠转身，看到自己的相公就在身后，向她伸出了手，她微微一笑，方才的那点感伤都如同烟雾消散了，她牵着相公的手，一起迈进了自己的家门。 第456章种草药 酒吃完了，客人陆陆续续散了。 不过海棠的大伯娘记着海棠的话呢，在桌子边坐的牢牢的，就跟屁股上涂了浆糊似的。 二伯娘知道大伯娘在等礼物，自己也跟着她，一起拉着娃娃等，有好处还能少得了她的？赵巧娘也不走，想沾光呢。丁媳妇看到他们这样，怕她们闹事，便也坐在桌边等着。 南山村的村民吃的酒足饭饱，思量着该回家了，不过海棠没有安排马车，那几位又稳稳坐着跟佛像一般，于是那些村民也跟着坐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海棠送走了客人，回来宴会厅里看，看到村民们都在，嘴角微微翘起，笑了一笑。 大伯娘一瞧见海棠，立即直着嗓子叫起来：“海棠！海棠！你的答应我的，别忘了！” 海棠点点头，伸手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道：“各位乡亲这边花厅请，海棠另有礼物送上！” 众人一听，呆了呆，有些惊讶，低头议论纷纷，不知道海棠要送什么。 大伯娘更是愣住了，不是说只送她一个的吗？怎么还送别人？她有些恼火，觉得太不重视自己，不过转念一想，只要有礼物就好，这礼物是她动口要来的，其他人还得感谢她呢。 众人过了一个游廊，到了周围遍植花木的花厅里头，花厅里头沿着墙壁有一溜烟的座位，各人找了座位坐了，娃娃们没了椅子便都站着看热闹。 海棠坐在花厅的主位上，旁边坐着乔寡妇，侧边站着绫罗。 看人都到齐了，海棠看了绫罗一眼，说：“可以了，让小厮把东西搬上来。” 众位乡亲有些吃惊，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见几个强壮有力的小厮子在绫罗的指挥下抬着几个篓子，又搬了几个箱子过来。 绫罗转身也从身后的桌子上拿了一个红木箱，搁在了身前的小桌上。　　大伯娘二伯娘探头看去，只见那篓子里装满了深褐色的肉干，油油的肉味似有若无的飘过来，闻着怪香的。对于老久没有闻过肉味的两个人来说，这肉香真是特别具有诱惑力。另外的箱子里，箱盖已 经被打开，只见里头放着一匹匹崭新的棉布，各色花色都有，看的两个伯娘一愣一愣的。 而绫罗手里的那个箱子，似乎装着一个个锦囊，不知道锦囊里是什么。 海棠微微一笑：“大家远道而来，费心送了礼物。我也回送大家一点礼物，算是聊表一点心意。” 乡亲们一听激动了，连忙说：“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海棠知道他们是客气，可是眼睛出卖了内心，嘴里说着客气，那眼睛早就直勾勾的望着那肉干和棉布了。 她自己在南山村时过着穷日子，自然知道村民现在大多还是过着那样的日子。肉干和棉布都是紧缺的东西。 “乡亲们每户人家两条肉干，两匹棉布，另外一个锦囊，请各户派个人来领取。” “哇……”村民们惊呼一声，那肉干好长一条，肉又厚，两条挂起来，一天吃一两肉，两条干肉可以吃好些时候哩！ 村民们欣喜的赶紧的出去领肉领布，当走到绫罗跟前时，每人得了一个锦囊，之前不知道锦囊里装的是什么，如今拿到了手里打开一看，顿时傻眼了，原来里头装的是十两银子。 一户十两银子，这来的有十几二十户，那岂不是一下子就花掉了一两百两银子。 对于村民来说，两百两银子可以吃个五六年了，简直不可想象。但是对于今天的海棠来说，两百两，不过是九牛一毛。 众人欢欣鼓舞的领了东西，大伯娘就是再不平，如今她拿了这么多东西，也高兴的不得了了。 赵巧娘最后才过来领，她垂着头几乎不敢看海棠的眼睛，满脸的愧色，她生怕海棠不给她。不过海棠淡淡扫了她一眼，目光掠过她身上穿的破衣烂衫，并没有说什么。 赵巧娘得了东西赶紧钻进人群里躲了起来。 村民们感激万分，又说了许多感激的话。 海棠眼眸一转，看了乔寡妇一眼，乔寡妇点点头，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乔寡妇道：“今天请大家到这里来，除了回赠礼物。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说。”她将手里的纸包打开，上面是一颗颗黑色的跟种子一样的东西。 “这里是草药的种子，这草药的名字叫紫蓝丹草。海棠的意思是，希望大家种植这种草药，倘若草药长成，咱们仁生堂按照市价回收。” 种草药？ 乡亲们一个个议论起来，大家都知道海棠是种草药起家的，当初她在村里种三七的时候，大家还不知道她种的什么，后来才知道她卖了不少钱。 不过南山村村民世代种庄稼蔬菜，还从没种过草药，这下为难了。 “可是我们不会种啊。”有村民说。 乔寡妇笑着说：“我们会派人去指导的。只要你们愿意种就行了。” “那回收是个什么价？” “一百文一株。”海棠平静的应声，“我仁生堂会以一百文一株的价格回收。” “哇！”村民们倒吸一口凉气，一百文一株，要是多种几棵岂不是大发了？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这药一定很难种吧。说不定对粮食对土地有妨碍？”有人嘀咕着。 海棠隐隐听到，抚着额头，只觉得好笑。她今日这么做，只是不想看到南山村、自己的家乡穷成这样。现在给了致富的捷径，他们居然怀疑起来？　　紫蓝丹草，是她空间里的种子，种出来是治疗心疾的特效药，这效果是应验过的。这样的稀罕草药只要到了市面上，一株至少值几两银子，所以她才敢以一百文回收。她问过公孙曜了，南山村的土地 气候应该可以种植紫蓝丹草，只要种出来，就不怕没银子赚。 这送上来的财路，居然还有人瑟缩怀疑？　　丁媳妇瞧着那几个男人一副畏缩胆小的样子，叫道：“你们不种的都站一边去！我种！一百文一株的，居然还不想种？我看你们这些个男人是不是傻？我就是扔几颗种子在地头上，到时候长出一片来， 那也是白花花的银子啊！海棠都给了咱们这么多好东西了，明摆着是念着乡亲的情分，还怕她坑你们不成？”　　大伯娘被她说的斗志昂扬，一想起那白花花的银子，也站到前头来，高声说：“我也种！我只想挣银子！我都种了一辈子地了，还是这么穷，那粮食我就是不种又咋地？” 第457章紫薇归位 两个妇女一开口，其他不少人也动摇了，开始跃跃欲试。 乔寡妇立即让人拿了一些种子过来，要种的便每人发了一包种籽，够种一两亩地了。 等到大家都领了种子，海棠正要起身去让人准备马车，只见赵巧娘这才嚅嗫着到了乔寡妇的跟前小声的说：“我也种。” 乔寡妇瞧着她，一向是不喜欢她的，懒懒说：“没了，你咋动作也不快点。种籽有限。” 赵巧娘十分沮丧，正要转身，只听乔寡妇说：“算啦，这里还剩点，你拿去吧。”正是刚才最开始拿出的那纸包装的种子。 赵巧娘欣喜若狂，点头哈腰的将种子领了下去。 绫罗安排了马车，送了南山村的各位乡亲回来村子里。第二天，海棠便让公孙曜派了仁生堂的伙计到南山村做些指导。 公孙曜便让阿七亲自去了。 为了保证紫蓝丹草的效果，海棠叮嘱阿七，让种植紫蓝丹草的村民在地头挖井，仁生堂将水引子倒入井中，以后浇灌草药都要从这井中打水，种出来的草药效果才能好。 那倒进去的水引子，自然是灵泉了，井水里倒了灵泉，海棠就可以用灵泉地图来给井里加灵泉了，就如同井水一般，永不干涸。 药草需要一年多收成，今年春季播种，要等到来年夏季才能采收。有了海棠的带头，南山村的村民有了盼头，一个个都满怀期待的种着草药。 这一年的乞巧节，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二皇子朱霖反了，协同国舅爷一起围攻皇宫。据说入夏后永桓帝旧疾复发身体不好，有意将帝位让太子继承，二皇子狗急跳墙，暗中拉着国舅一起意图造反谋取皇位。 这消息传的十分快，事发之后一下子就从京城传到了民间。 不过半月时间，已经传到了安县。 海棠正抱着雪儿给她喂牛乳羹，如今七个月的小宝贝，活泼可爱，仿佛听得懂人说话似的，大眼睛盯着人看，时不时咿呀两声，好像要学说话似的。 雪儿长到现在，海棠已经开始琢磨着给她喂些辅食了。 吉利正从书院里回来，脸色很严肃。 海棠抬头，看他的样子有些诧异，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二皇子反了。”吉利开口就说。 如今的清俊少年已经不是过去的懵懂顽童，如今的吉利对于朝堂政事分外的关心。先生们都谈论朝堂，他便也跟着关心起来。 海棠大吃一惊，她也没想到这么大的政治新闻居然是吉利第一个告诉她。 二皇子朱霖会反，在私下里她和公孙曜讨论政治的时候，公孙曜也曾经说过。不过公孙曜说太子肯定会继位，不知道他说的那话于现在能不能实现呢？ “还有呢？”海棠很想知道后续。 “据说太子殿下早有准备，如今两边打起来了。” 再后面的，连吉利也不知道了。 海棠皱皱眉头，心想，这消息从京城传到这里来，肯定是举国皆知了。现在时间过了半个月，怕是早就尘埃落定了。 吉利显然有点激动，他急促的说：“大姐，不如我明天策马到淮安府，那边肯定有更新的消息。” 淮安府大，离京城更近来往商人更多，自然信息流通更快。 “也好。”海棠点点头。 吉利一喜，意气风发的说：“那我明天就去！” 海棠看他兴致勃勃的就要进去，看那背影，十五岁的少年，身量已经比她还高了，也似一只羽翼渐丰的雏鹰，似要展翅翱翔一般。 “吉利，明儿我让人再给你裁些新衣。” 吉利转头笑着说：“大姐不用麻烦了！你忘了二姐开着成衣店，明儿我去淮安府的梅馨阁，找她要几件就行了，还是最新的款式呢。” 海棠笑道：“也是。自从有她那梅馨阁，这件事倒是不用咱们费力了。” 公孙曜下午从仁生堂回来，海棠立即跟他说了这件事。 公孙曜看了她一眼，似乎一点都不惊讶。 “你听说了？” 公孙曜笑道：“早晚的事。便是结局，现在怕是也定了。” “吉利明天去淮安府打探消息。” 公孙曜点头：“嗯，我很期待。”他从袖子里取出一样东西：“你看这是什么？” “拨浪鼓？”海棠诧异，“你都给雪儿买了几个拨浪鼓了？”他给雪儿买的玩具怕是能堆成一个小山了。哪有这么宠女儿的，海棠都嫉妒了。 公孙曜拿起拨浪鼓在雪儿跟前轻快的摇起来，小宝贝欢喜的看着摆动的鼓球，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个拨浪鼓可不一样，你看这鼓面，是山海经上的山妖，最新的款，咱们雪儿一定喜欢。是不是？”他笑着问雪儿。 小宝宝仿佛听懂了一般，对男人伸出了两只雪白藕节似的小胖手。 这小家伙每次一看到公孙曜就一个劲的想挣脱自己，海棠也很无奈，只得将小家伙交给了她爹。 瞧着父女两个欢喜的样子，海棠摇头叹道：“以后肯定最爱你，我顶多排第二。” 公孙曜自豪的说：“那是应该的，谁让我是她爹。” 真臭美！ 海棠瞧着他这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禁不住翻了个白眼。 她抬头望着北方，想那遥远的京城，恐怕正有一场恶斗呢。当初幸亏他们早日抽身，否则，到现在，还不知道受到怎样的牵连。 第二日，吉利果然去了淮安府，一早去的，快马来去，日中就回了家中。当然，中途还去梅馨阁蹭了一顿饭外加拿了两套衣裳。 “大姐！有消息！最新消息！”吉利激动极了，一气跑进院子里。 连水都来不及喝，便对着海棠说：“大消息！”公孙曜也在一旁，都等着听他的大消息。 “太子要登基了！马上要大赦天下，举行登基大典了！” 海棠和公孙曜虽然隐约猜到结果，可是听到这个消息还是止不住大吃了一惊。 公孙曜怔了怔，微微笑道：“朱琮果然赢了。” 海棠看了公孙曜一眼：“这就是你说的紫薇星归位吗？” 紫薇星归位，自此天下大定。当初他的星相断言，果然成真了。 公孙曜点了点头。　　吉利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紫薇星，激动的说了另外一件事：“京城兴办太学，现在不限定身份，不管是贵族还是平民，只要考试通过，都可以成为太学生！姐，我要去考太学！” 第458章上太学 听到吉利说他要去考太学，海棠愣了一下，“你真要去？” 吉利虽然说现在有十几岁了，可是在她眼里，一直都还是个孩子。要是他要上太学，那得去千里之外的京城，自己也不能照应他了。远离亲人，那可是一个考验。 吉利用力的点点头，少年的眼里透出了前所未有的憧憬和确定。 “我一定要去的。姐姐，你就让我去好不好？”吉利过来拉着姐姐的袖子撒起娇来。 海棠有些犹豫，公孙曜道：“你就让他去吧。他小时候就说要上太学了，如今有机会，去锻炼一番也好，毕竟他是个男孩子。” 海棠听了公孙曜的话，叹了一口气，点了点头。 吉利看到姐姐点头，兴奋的跳了起来。 答应是答应了，但是海棠身为长姐，把吉利带到这么大，心里到底还是担心。 “太学什么时候招生？”她问。 “现在放出了消息，秋后开考。”吉利回答。　　海棠盘算了一下，秋天的时候漱玉山庄的草药正好成熟，几个山头的草药大部分都用发货到京城，给京城的顾三爷和华北的孟五爷销售。到时候，他们就会请安县最大的镖行护送草药进京，也就是沈 靖的镖行。吉利就可以跟着草药车队和镖行一起进京，免得路上出什么意外。 这么一想，她对吉利说：“行，那你现在学堂准备准备，到了入秋就跟着草药的车队一起进京吧。你进了京，我会叫你碧柳姐姐照顾你的。” 吉利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用力的点点头。 “那我进去温书了！”他正要进屋，海棠叫住了他：“你等等，还有一件事。你得改名！” 公孙曜一听，笑了笑：“吉利吉利，挺好的，听着就很吉利。” 海棠反驳道：“哪有人大名叫吉利的？要是以后他做了太学生，这名字肯定会招人耻笑的。” 吉利听惯了这名字，倒也没觉得什么，不过海棠想给他改个斯文的，他也觉得不无不可。 当初自己的农民父亲取名，女孩就叫花的名字，什么海棠、冬梅啊，在村镇里叫叫还行，像吉利这样以后要走官道的人，还是取个好听的名字才好。 “就叫张翰泽，你看怎么样？”海棠望向了公孙曜。 公孙曜想了想，道：“翰林之才，泽被天下。是这个意思吗？” 海棠点点。 “还不错。”公孙曜赞同道。 海棠高兴的望着吉利：“你喜欢吗？” 吉利皱了皱眉头：“虽然绕口点，不过听着还不错。就听姐姐的吧。” “小家伙！”海棠笑道：“什么绕口？这名字好，以后就指着你拔仕翰林，泽被天下呢。就这么说定了，回头让你姐夫给你去户籍所改名字去。吉利就做你的小名留着。” 一切都按照海棠的吩咐，吉利便成了小名，从此以后大名就叫做张翰泽。 没几日，果然传来了太子登基，大赦天下的消息。 所有田地税费全部减半，贫困地区税费全免，这下子，举国的老百姓都高兴起来，将当今的天子称颂了一番。 入秋之时，漱玉山庄几个山头的草药都大丰收。公孙曜又雇了不少人，才将草药收割完毕，紧接着仁生堂的伙计又加班加点的加工药材。 等这些弄完的时候，海棠已经叫绫罗去同沈靖联系，请他派出镖队准备护送药材上京。 与此同时，公孙曜也得到了京城顾三爷的消息，宛城的药材也大获丰收，已经先送了一批药材往华北去了。 吉利已经开始收拾行囊随时准备跟着车队走了。 眼看着要入冬，海棠亲自给吉利准备了几件锦袄，又专程送外地货商那里购买了一件黑狐皮裘，都用藤箱子给吉利装着。 这天，秋风一阵阵的吹着，落叶纷飞，金黄的落叶仿佛蝴蝶般随风飞舞。 十几辆草药车辆都是去往京城的，吉利要走，冬梅和楚鸿光特地过来送他。 吉利专门乘坐一辆青帷马车，幺儿同他一起。 他瞧着藤箱子都已经搬上了马车，便从马车上跳下来，跟两个姐姐道别。 少年人第一次出家门，都是充满了兴奋和激动之色的。　　海棠拉着他的手，叮嘱道：“进了京城第一件事便是要跟碧柳姐姐联系上。我已经给她写了信，她到时候会去接你的。你要是一时没碰到她，便去城里的上膳楼和一品糕店子，那里是姐姐的店子，肯定 能找到人。” “姐，你放心，我肯定能找到。再说你不是给了我他家的住址了吗？” 海棠点点头，其实碧柳细心，只要碧柳照顾，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她看看冬梅，只见冬梅说：“你去了可得好好读书，考太学便好好考。京城漂亮姑娘多，你可别迷花了眼。” 这话把吉利说的脸红，瞪了她一眼：“二姐，我是那种人吗？” 车队已经整装待发，这边叮嘱的话也都说完了。 海棠叹了一口气：“行吧，你也该出发了！记得有空要回来看看。” 吉利用力的点了点头，眼底也有些发红，转身上了马车。 看着车队渐渐远去，海棠想起自己才出嫁送了冬梅，现在又送走了吉利。 所谓的，天下没有不散之宴席。 直到车队的影子消失在天地之间，公孙曜拢了拢她肩头的披风，道：“风大，该回去了。说不定雪儿还在家里哭着要你呢。” 海棠点点头。 半月后，便收到了吉利的回信，他已经到达京城，在碧柳家里住着，碧柳照顾他也照顾的很好，如今他已经考进了太学，只等收拾东西就可以进太学上学了。 吉利如愿以偿成为了太学生，海棠也替他高兴。 灯火下，海棠攥着吉利写回的家书陷入了沉思。 成了太学生，将来极有可能走上仕途。 她转头看了看坐在桌边低头看医书的相公，相公是可以入仕但自己退出了，如今吉利却是一头钻进去了。 “你说吉利将会来会怎么样？”她问公孙曜，他不是会看星相吗？ 公孙曜抬头看了她一眼，淡淡一笑：“人各有志。不管将来会怎么样？只要吉利做的是他想做的事情，不就够了？” 海棠思考着这句话，觉得也是。 公孙曜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海棠：“这是我今天刚收到的。你可以开始算算账了，看看咱们今年能进多少银子。” 海棠拿了信一看，原来是顾三爷寄过来的报账信函。 这个时候，草药应该都已经送到了京城，看看到底能卖多少钱。 她细细的看了一遍，将账目一算。 今年草药行情好，孟五爷要的药材，由宛城的两座山头供应，另外再加漱玉山庄的一个山头的药材，一起卖了白银八万两。　　安县留了一个山头的药材自己卖，其他四个山头的药材都运到了京城，现在卖给孟五爷一个山头，京城还有三个山头的药材。本来可以够慢慢卖，但是海棠瞧着信上写着，才半个月，两个山头的药全 都卖出去了，还是顾三爷竭力保留，才留着剩下的药材给自己的药铺卖。　　“两个山头的药全卖了？”海棠有些不可置信，“怎么会这么快？” 第459章幸福味道 京城的药材铺哪里一下子要得了那么多药材？ “你再接着往后看。”公孙曜说。 海棠翻看了后面的信，这才知道，原来那两个山头的药材全都被朱七爷要去了。 可是朱七爷要那么多药材干什么？ 顾三爷在后面解释道，原来是西域的商人听闻仁生堂药材的品质，亲自试验效果，大为满意。一下子就找了熟人朱七爷要了许多草药。朱七爷不过是个中间人罢了。 海棠仔细看了账面，卖给西域的药材至少要贵两成，所以那些药材卖了有十万两白银。 “咱们的草药卖到了西域了？”海棠十分兴奋的说。 公孙曜笑着点点头。 “如今咱们是不是可以被称作草药大王？”海棠得意洋洋的说。 公孙曜伸出手指抵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你这样，是得意起来了吧？” 海棠笑着摊摊手：“怎么，草药都卖完了，还不让人得意一下呀？”　　这些银子，八万两、十万两，如今对于海棠和公孙曜而言，不过是一个数字罢了。因为不管是八万两还是十万两，哪怕只有一万两，他们也是根本用不完的。何况再加上祥云坊一品糕店和上膳楼的收 入，一年二三十万两银子的收益不在话下。 海棠玩笑的问公孙曜：“你说，咱们现在的收入，跟你爹比起来，是多还是少？” 公孙老爷之前一直都是安县的首富，海棠问这个问题不过是好奇罢了。 公孙曜勾唇一笑，捏了捏她的脸：“调皮，跟你公公斗富？他要是知道还不气死？” “我好奇罢了。”海棠无辜的说。 公孙曜想了想，笑道：“这么一算，怕是我爹那首富的帽子保不住了。” “真的！”海棠瞪圆了眼睛，几乎一下子跳起来，“我们真的超过你爹了？” “嘘！”公孙曜提醒她，“低调，那么多银子，你生怕别人不知道啊？” 海棠笑的嘴巴几乎要裂开：“对，低调。” 有了公孙曜这句话，她心里便知道了，以他们现在的收入，肯定是安县的首富无疑了。 不过首富又如何呢？那不过是个虚名罢了，说出去，徒惹人惦记。当然还是低调点好。 海棠在灯下盘算着，这么多银子，反正花也花不完，不如拿一点出来做点事。 她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了一个主意。 “公孙，我打算开办义学了！” 公孙曜看向她的女人，这女人，这么多产业，还能有精力去开办义学呢。真能蹦跶。 不过义学，终究是个好事。 他抚了抚女人的发顶，道：“行，只是不要太辛苦。” 怎么会辛苦？海棠心里想着，能普及义务教育，挺好的。 兴办义学，其实并不难。 第二天海棠就出去找办义学的地方，她将安县南边一个废弃的旧宅子买了下来，然后让石匠队伍把宅子修成了学堂的样式。再花银子请了饱学的先生，就这么义学就开张了。 当然，义学只收贫困家的学生，富户人家的就不能来占这个便宜了。 海棠设立的义学，专门有人去核查报名学生家庭条件是否属实的。 义学开张第一天，立即不少人都来围观。 没钱读书的家长个个都很激动，谁都知道当今天子重视教育，兴建太学，不分贵贱都可以入太学。入了太学相当于一只脚踏入朝堂。谁人不想自己的儿子将来富贵发达光宗耀祖。 于是许多人一听到义学的消息，一大早都来排队报名了。 义学开张的这天，海棠并没有出现在义学的学堂，反而在自家的院子里。 冬天天气冷，好容易出了太阳，外头反倒暖融融的，海棠便带着雪儿出来晒太阳。 小家伙穿的跟只豆包似的，鼓鼓囊囊，一岁的娃娃已经开始蹒跚学步了。 “来，过来。”雪地上，海棠站在一边，伸出双手对雪儿招呼。 小家伙尝试着踏出一步，然而腿脚没力气，一下子就扑腾倒在了雪地里，跟个不倒翁似的。 “哈哈……”海棠大笑，因为小家伙那样子真是实在太滑稽了。 “有你这样做娘的吗？”公孙曜看着可不平了，他心疼女儿呢。他正要去扶雪儿，海棠连忙阻止：“别别，让她自己起来。” 谁想小家伙穿的太多，踢蹬着两条小腿，怎么都爬不起来，小脸涨得通红，委屈的几乎要哇哇大哭起来。 公孙曜赶紧过去扶起自己的女儿，替她拍赶紧身上的雪渣。 “再来！”海棠秉着严格要求的标准，本打算让女儿再练习走路。 谁想公孙曜将女儿抱了起来，揉了揉闺女的头顶，说：“爹爹今晚带你去看冰灯去。现在进去爹喂你吃蜜饯。” “欸！公孙曜，你这是要把她宠坏吗？”海棠气的跺脚。 “女儿本来就是用来宠大的。”公孙曜丢下这句话，便抱着自己的宝贝疙瘩进了温暖的内堂。 “真是的！”海棠无奈，只得跟着进了屋子，一进屋，果然看到那父女俩在吃蜜饯。 雪儿贼溜溜的偷偷看了她一眼，显然很心虚，然而即便是心虚，小嘴巴还是吧唧吧唧的吃个不停。 海棠真是无语了。 “今天义学开张，你怎不去看看？”男人问她。 海棠坐在桌边喝了一杯热茶，摇摇头：“虽然是义学，不过我没有打出咱家的名头。 公孙曜笑她：“做好事不留名。” “我只求安心，要那些虚名做什么？”海棠自得的说，靠着软榻，懒散的拿出了一个话本子看。 淡淡金色阳光照进来，让人困意袭来。 不知不觉，她竟睡着了。 “海棠，海棠！”鹦鹉尖细的声音响起来。 海棠惊醒：“是不是要点灵泉地图了？” “这个月你点过了。”海棠醒来，一看周围，原来是到了灵泉空间了。 鹦鹉金宝和小猴子金刚都围着她打转，蹲在她身边的还有一脸懵懂的小雪儿。 “雪儿，你怎么进来了？”海棠诧异的问。 不过问完，她意识到雪儿还没学会说话呢，问也是白问。 金宝和金刚看到雪儿显然十分的开心。 “太好啦，太好啦，咱们又多了一个玩伴啦！” “过来，快过来！”猴子欣喜的去拉雪儿的小手。 可是她还不会走路啊。 海棠正想说这话，可是却眼见着雪儿在小猴子的拉扯下，竟然稳健的迈出了小步子，一步一步的走了起来。 哇，雪儿居然学会走路了。她高兴的想。 “雪儿，吃果子！”鹦鹉衔来了朱红的果子，雪儿拿在手里一边看一边笑，开心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显然，雪儿这个小不点可比自己更受两只活宝的欢迎。 看着他们欢快的在空间里玩耍，海棠也感觉到一种幸福弥漫心中。 她眨了眨眼，脑子似乎清醒了，睁开眼，这才发现自己在软榻上睡着了，身边还有两个人。 午后的时光，时间变得缓慢而悠长，日子显得温暖而惬意。 身边的人也靠在她的旁边，微闭着眼在小憩，孩子就躺在他和她中间。 原来，这就是梦中那幸福味道的来源。 她想着，也许将来他们还会有更多的孩子，更大的生意，更多的银子。　　一辈子，自由自在，衣食无忧，挺好的。 第460章番外 第二年的夏天，淮安府大旱。 南山村的村民们顶着大太阳看着自己地里的庄稼一个个心疼得掉眼泪。 地里的菜叶子早已经干枯翻卷，田里干涸这次更是颗粒无收。 唯有一些村民种的草药虽然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可是依然保持着富有生机的绿色。 “诶！快来看！这井里头还有水呢。”有人喊道。 王奶奶和张媳妇赶紧过去看，探头一看，果然，那井里头的水虽然不深，可是真是有水啊。别处的井水都干涸了，唯独这井里头有水呢。 “赶紧浇浇药草。这没几天就要收割了，可千万不能让干死了。现在庄稼蔬菜都干死了，只指望着这点草药换钱呢。” 张媳妇赶紧从井里打水上来，提着水桶去给草药浇了水，谁想，那草药看着恹恹的，这一浇水就水灵灵的活过来了。 “太好了！”王奶奶大喜。 过了几天，便到了草药收割的时候了。 王奶奶收了草药，有整整一大筐子，当初海棠说一百文回收一棵草药，到如今种了这么多也不知道算不算数。她数过，她这筐子里整整有一两百棵草药呢，要换银子能有一二十两银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筐子里那些跟野草似的东西，人家能给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换这些“野草”吗？ 这一年草药收割，仁生堂专门派了伙计到村里稻场上收紫蓝丹草。 王奶奶到的时候，瞧见那个阿七已经带着几个伙计等着了。 其他村民陆陆续续的也背着筐子过来了，有的收的多有的收的少。 如今大旱，大家日子都不好过，瞧着都露出了饥馑之色。 “大家过来！”阿七招呼着，转头又对身边的伙计说：“彭二你替大家数清楚紫蓝丹草的数目，记了数报给我。彭三你收好紫蓝丹草。” 阿七转头对大伙说：“大家排队到我这按数目领银子，一个个来，别挤啊。” 乡亲们互看了一眼，露出了激动之色。他们随意种在田边地头的草药是真能换银子啊。 大伯娘试探的问：“阿七啊，你说，这草药还是当初海棠报的那个价不？” 阿七爽快的说：“一百文，不二价。我们东家说话是算话的！” 众人大喜，纷纷去数草药。　　王奶奶的草药数出了一百五十棵，她到了阿七跟前，只见那少年果然拿了白花花的十五两银子给她，欢喜的她双手颤抖嘴巴笑的都合不拢。要知道这可是大旱年啊，往年大旱他们只能吃野菜啃树根， 今年有了这十五两银子，好歹能熬过这一阵子啊。 村民们都取了银子，一个个欢天喜地的。 这时，大伯娘手里拿着二十两银子，凑过来问：“阿七，你说咱们还能领种子吗？今年我想多领一些，把咱们的地里都种上草药。” 阿七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一个麻袋说：“这里头都是紫蓝丹草的种子，大家按照自己的意愿领去，来年还能换银子。” 众人几乎欢呼起来，又赶紧的过来领种子。 这种在地里就是银子啊，谁还把银子往外推？ 海棠在家中，看着外头烈日炎炎，都不敢往外面太阳底下站。 小雪儿已经大摇大摆的在堂屋里走路了，十分自豪的摆着小胳膊走来走去。 “娘娘……”她叫着，“喝水……” 赵嬷嬷一听，赶紧的过去倒水，笑眯眯的喂给她喝。 海棠在外头望了一阵，看到一个身材高挑的少年走进了院子，正是阿七。 “怎么样？”海棠开口问。 阿七应声道：“银子都发下去了，我去看了，南山村却是旱的厉害，庄稼什么的应该没什么收成。不过这草药村民也换了不少钱，过日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海棠松了一口气：“那还好。” “对了，相公找你有事呢，你进去书房找他吧。” 阿七一愣，回来还没喝口水呢，又匆匆的去了书房。 公孙曜正在书房里看账，看到阿七进来抬了眼。 “喝口水，坐下慢慢谈。”公孙曜指了指桌面上的茶壶。 阿七自己倒了一杯水，满满喝了一杯，抹了一把额上的汗，便坐在了椅子上。 “阿七，你跟我多久了？”公孙曜似有深意的看着他。 阿七算了算：“有七八年了。” 公孙曜微笑：“你是时候离开了。” 阿七一呆，有些震惊：“公子，我一直都跟着你，又没有家人，你让我上哪儿啊？” “你别急。”公孙曜道：“我计划在淮安府开设仁生堂的大店，如今你也大了，是该独当一面的时候了，所以淮安府的仁生堂，我让你去做东家。” 等等…… 阿七似乎听错了什么？ “东家？不是掌柜？” 公孙曜摇摇头：“不是掌柜，是东家。” 阿七有些不懂了。　　“你如今也算是有些储蓄了。仁生堂的店铺我会出一部分钱，其他的五成你自己来出。之后，我给你淮安府的仁生堂药材经营权，药材可以预先铺货到你的店铺里，能否卖的出去？卖出去什么价格？能 卖出去多少？卖给谁？怎么卖？我一概不管。年底结算时，我只拿利润的五成。” 公孙曜说了这么一番话，阿七算是明白了。原来公子说的，是跟他合伙经营，是他自己完全独立，成为了淮安府大店的大股东。 其实以仁生堂今天这么大的名气，这么好的口碑，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公孙曜只要动动手指就可以在淮安府设立总店并将所有的利润揽入囊中。 他这样做是给自己一个赚钱的机会罢了。 阿七十分激动，他站了起来，定定的望着公孙曜。 “公子觉得我可以做一个好东家吗？” 他虽然一直跟着公孙曜做药店生意，可是从未想过自己独立当东家。公孙曜这个提议一出，他反倒没有底了。 “我相信你。”公孙曜笃定的说。 阿七双目炯炯，仿佛下定了一番决心似的，用力的点头：“好，那我就一定做给公子看！” 公孙曜一笑：“也做给你自己看。” 过了几天，阿七果然被派去了淮安府。公孙曜果然没有管他，只给了他需要的银两。 两个月后，淮安府的仁生堂店铺开张，公孙曜这才第一次去了淮安府的仁生堂。 当看到恢弘大气的门头时，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海棠同他一起来的，叹道：“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自此，仁生堂又开一家分店，开张之日便生意鼎沸。 仁生堂药材从安县、宛城种植，远销京城、华北、淮南，甚至关外西域，几乎垄断了所有药铺的高中端药材。 上膳楼、一品糕、祥云坊位于安县、京城的店面，同样是客似云来日进斗金。 海棠身为一个女子，从一个小小村姑成为了腰缠万贯的女富商，更是成了广大妇女膜拜的对象。　　一时之间，大嬴皇朝不少女子都纷纷出来经商，居然也出了几个厉害的女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