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雍盛世之德妃》 第1页 书名:康雍盛世之德妃 作者:雪晗 【文案】 她,出身包衣,却是康熙的德妃,雍正的生母。 她,温柔识体,是为德妃。殊不知,年少时,她曾多么倔强。 她,偏爱十四,漠视雍正。殊不知,她心中对她的老四是怎样的爱。 康熙十二年进宫,雍正元年崩逝。她人生中最多的日子在紫禁城中度过,而这里却是她最不愿意呆着的地方。 争斗,争宠,她从来不屑,却是争了一生,斗了一世。 她的一生出现过多个男子,但是她却只倾心一人,宁愿承受所有不愿,无怨无悔。 ============= ☆、楔子 康熙十一年冬 夜已深,白色的雪花还是自天际之上悠悠落下,似乎想在这一夜用白色淹没所有。 地上的雪已经很厚的一层了。乌雅家的人也都熄了烛火,睡下了。唯有一人,在这夜半,又悄然点上红烛,披上玉白的斗篷‘嘎吱’打开了门,打破了夜的宁静,不肯成全雪的私心。 一步一步走在厚厚的雪上,乌雅乌雅落宁走的有些不安稳,神色也不似从前淡然,隐隐可见一丝愁容。 白日里头阿玛说过的话在心中反覆响起…… “落宁,不是阿玛狠心。是你命该如此。这般的天姿国色,不进宫?嫁与平常人吗?你能嫁的只能是天子,那样才不枉老天爷给你如此容貌,不枉老天爷可怜我威武,可怜我乌雅氏,给我这样美貌的女儿。”见她要说话,阿玛又说:“你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了。这本就是你的命,岂容你胡闹?再者,我也没有能力给你从中疏通,让你进不了宫。你死了这心吧!” 想到这里,白净的小脸上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可她不过是一个包衣之后,阿玛的职位也不过只是一个分管佐领。按照朝廷规定,以阿玛的官职她进宫是要做宫女的,阿玛如何会有这样的野心?更何况她如今年纪还小,如何就看出天姿国色了?从小阿玛便找最好的先生教授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待她也极好。难道昔日的那所有便是为的这一日吗?从不是什么父女之情? 乌雅落宁不想进宫。以前听人说过,这宫中如何奢华!就连宫中的宫女穿戴也是甚好,绫罗绸缎的,与他们这样的人家相较,也是要好上许多。可是乌雅落宁却是从不想进宫的。不是害怕二十五岁才能出宫,而到那时也已然过了婚配的年龄,只是不想进那争斗之地。皇家恩宠,一人得宠便是举家欢宜。那后宫那样多的女子,自然是少不了费尽心思的争斗。每日看着府中的这几个姨娘是如何争斗的,便能想到那皇宫该是如何激烈了! 乌雅落宁最想的是淡然一生,能够遇一良人,淡然一生。一生只疼爱她一人,一生只娶她一人的良人。却也知道如此心愿得偿的机会有多小。纵然这天下间,也不知能有几个这样的人。可是乌雅落宁却也一直未有放下这心愿,一直觉得总有一日她许就会遇上那良人了!也一直觉得那样疼爱她的阿玛必定会从中周全,让她免了这进宫的命运,却不想…… 两行清泪滑过白皙的脸颊,看着着实令人动容。 其实乌雅威武说的没错,乌雅落宁的容貌的确可称天姿国色。夜色下,那一双清澈地带有薄雾的双眸,恐怕夏日里头的那泉水都会羞于欢畅。而那皮肤,白中微红,不施粉黛就已然是胜过脂粉千万了。那鼻子和嘴巴都是小小的。虽然面庞和个头都有些显得稚气,可如今这容貌便已然看出将来是如何倾国倾城的了! “宁儿。”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是额娘。乌雅落宁转身,便看到了额娘。泪落得更快,下一刻,三步并作两步到地朝额娘跑了过去。待来至额娘身边时,一把抱住了额娘。 “宁儿啊,你受委屈了!等天亮了,额娘就去找你阿玛说,我们的宁儿怎么能去那宫里做伺候人的差事。”戴佳氏也落着泪说。 “别,额娘,您还是别去了。”乌雅落宁赶忙道。她知道从今日阿玛的语气看来,一切依然无有转圜的余地了。就算额娘去了也是枉然。且还会惹额娘生气。平日里几个姨娘明里暗里的没少给额娘气受,额娘已经很苦了。 “宁儿……”戴佳氏心疼地哭道。 雪还是不时落下,落在乌雅落宁和戴佳氏的身上,似乎像是在安慰这一对母女似的。 夜就这样过去了。一日一日便这样过去,雪停了。又开始下了!转眼,已然过了年,乌雅落宁也该进宫了! 拜别了额娘阿玛,刚上了马车,便听见了身后额娘的哭泣声。刚抹了眼泪的脸庞又被湿润了。乌雅落宁转头,下了马车,一把抱住了下了台阶匆匆而来的额娘。 从小,她便从未离开过额娘。如今……想着,眼泪便落得更快! 戴佳氏也只是哭泣。听着这哭声,乌雅落宁便是更加难过。额娘性子软弱,在这府中遇事便会哭泣。她若走了,额娘无依无靠,可怎么好?心中虽悲戚难忍,可此时乌雅落宁倒是显得坚强了起来,说:“额娘,宁儿走了之后您要好生照顾自个儿!要是那几个姨娘再欺负您的话,您就告诉阿玛,阿玛不会不管的。” “嗯嗯……”戴佳氏一边哭一边点了点头,“宁儿啊,你这一走,什么时候额娘才能再见到你啊!” 一听这话,乌雅落宁自然更伤心了,下一刻却是止住了哭泣,又道:“额娘,您放心,宁儿已经十三岁了,宁儿已经长大了,宁儿会自己照顾自己的,额娘放心。额娘要在府中等着宁儿归来,不过是十多年的光景罢了。宁儿答应额娘,宁儿出宫的那日,便是额娘好日子的开始。” 这话本是安慰,可却让威武有些不痛快了!他下了台阶,一双英气十足的双眸之中此时充满了怒气,下一刻,他便拉开了哭哭啼啼的戴佳氏,说道:“好了,你且先回去。” 戴佳氏不愿离去,但是又害怕威武生气,便不舍地又看了一眼乌雅落宁,终是转身回府了。 那几个姨娘也跟着回去了。 乌雅落宁看着额娘离去的背影,心中难过极了,却还是对一步三回头的娘微笑着。 “好了。”冷冷的两个字打破了这悲戚戚的场面。 乌雅落宁移眸,看着阿玛,眸子中有着丝丝的怨气。 “你这是为何?怪我狠心?”威武蹙眉道。 乌雅乌雅落宁垂眸,没说话。 “罢了,你怨便怨吧!但是,你必须记住阿玛的话,你进宫绝不是为了出宫!你是带着我乌雅一氏的荣辱进宫的,你是带着我乌雅威武的荣辱进宫的,你不是你自己,从来不是。”冷冷说罢,乌雅威武便转身,毫不理会后面眸子中满是眼泪的乌雅落宁。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又冷冷道:“别再有出宫的打算。如若你非执意出宫。那,你便再不是我乌雅威武的女儿,也再不是你额娘的女儿。”
第2页 泪轰然落下。乌雅落宁从未想过她一直敬爱的阿玛居然会说出一段话!这还是昔日疼爱她的阿玛吗?看着阿玛挺然的身姿,乌雅落宁泪落如雨。 阿玛,为何你要如此待我? 乌雅落宁自然是不知威武为何非要执意如此!她刚一出生,那游僧所言……她的祖父额参临终之言……还有……这许多许多她都是不知情的! 下一刻,乌雅落宁转身上了马车! 而威武此时却在马车开始行进之后扭过了身子,看着渐走渐远的马车,微微皱起了眉头!威武今年三十有余,身子高大,五官不凡,能生出乌雅落宁这样美貌的女儿,也实非偶然!而如今乌雅府除了落宁这个大女儿,还有一个儿子和小女儿,年纪都还小! ☆、第一章 暮晴姑姑 颠簸的马车朝这那座紫禁城而去,乌雅落宁坐在车上,虽然眸中含着泪,却再不是往日的那副软弱的样子,淡淡的倔强瀰漫其心。 从此,她乌雅落宁只有一个亲人,那便是额娘。 来到神武门后,一切都很顺利,她进宫了。 凡是新到的宫女都要由宫中的姑姑教授一段时间才能去到内廷服侍主子。这一届负责教授的是宫里的老人儿暮晴姑姑,大约二十多岁的样子,一身水绿色宫装,简洁淡雅。她一脸严肃游走在这些刚进宫的宫女面前,大声地说着每年都要重复一遍的话语,脸上却没有一丝厌烦。因为她知道,这些话对这些刚进宫的宫女意味着什么。 终于结束了!乌雅落宁正打算回住处,却被一个小宫女叫住,说是暮晴姑姑有请。虽然有些惊讶,但是乌雅落宁却也没有多问,便随小宫女去了。 辗转几条迴廊,乌雅落宁才来到一座院子,很是干净。小宫女指着不远处的屋门说暮晴姑姑就在屋子中,让落宁自行进去,之后便离开了。 乌雅落宁来到门外,大声说了声:“给暮晴姑姑请安。” 屋里传来声音:“进来吧!” “是。”说罢,乌雅落宁便进了屋子。 只见暮晴姑姑端端坐在正厅的椅子上,此时正目光徐徐地看着她。 “给姑姑请安。”乌雅落宁低眸,行了个常礼道。 暮晴姑姑淡淡说道:“起来吧。” “是。”直起身子,乌雅落宁便站在那,很懂礼的样子。 “知道我为何叫你来吗?”暮晴姑姑开门见山。 “奴才不知。” “你阿玛果然没有看错人。”一句话便已经道出了关键。 乌雅落宁有些惊讶地抬眸,看着正看着的自己的暮晴姑姑。就这样,好半天,乌雅落宁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连忙低下了头。 “看来你不愿意?即不愿意,那便回去吧!”这话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乌雅落宁便福身行了个常礼告退了。 而暮晴姑姑依旧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乌雅落宁远走纤瘦身影,渐渐地,眉头稍稍皱了起来。 学习的日子是极苦的,每天很早便要起来学习规矩,暮晴姑姑要求又甚为严格。而且每日都会到深夜,才会放回去休息。但是这样的日子终是有头的,一个多月后,暮晴姑姑说,她们很快便会去内廷服侍主子了。 好些人脸上都露出了喜悦之情,而乌雅落宁脸上更见阴霾。而这也恰巧被暮晴姑姑看在了眼里,夜里,她便又差人叫来了乌雅落宁。 再次单独见到暮晴姑姑,乌雅落宁一副极有礼的样子,仿佛面前的人只是一个教授姑姑那么简单的身份。 “落宁,这一次我找你来,是想问你,你想去哪宫?”暮晴说话向来开门见山。 眉头微微皱起,下一刻乌雅落宁道:“奴才不敢。” 面对乌雅落宁的客气周到,暮晴依旧不动声色,只说:“我既找你,你说便是。” 乌雅落宁抬眸看了一眼暮晴,随又低下了头,说:“奴才,也不知道。”短短几个字,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暮晴垂眸,随又看着乌雅落宁,“我将你送进干清宫如何?” 一听这话,乌雅落宁慌忙抬眸,一脸慌乱道:“别。” 而暮晴则盯着乌雅落宁又说道:“那我随便找个不得宠的妃子,将你送去,如何?” 看着暮晴姑姑那双甚是平静的眸子,乌雅落宁缓缓地低下了眸子。 “其实我也没那权利,我只是想提醒你。我知你心不在此,也倔强,却还是要劝你,既来之,则安之。毕竟,你还有你的额娘,如果你还想见到你的额娘,让她看到你是否安好,那便好生经营着。这深宫如何,想来你定也知晓。” 一番话直击乌雅落宁的心窝。乌雅落宁看着面前的暮晴姑姑,却突然多了一分亲近。 转头,看着正看着自己出神的乌雅落宁,暮晴姑姑又问道:“你可听懂了?” 乌雅落宁连忙低下了头,说:“是。” “那便下去吧。”说着,暮晴便转过身往内屋走去。 “是。”说着,乌雅落宁便行了礼,转身要走,只是刚走没几步,身后又传来暮晴的话:“你可知你美貌?” 乌雅落宁转身,看了眼侧着身子的暮晴姑姑,回说:“落宁知道。” “那你可知美貌会如何?”侧影又问。 “落宁,知道。”这句话不似方才那四个字利落,隐隐带了些伤感。暮晴听出来了,便再也没说什么,让乌雅落宁回去了。 第二日,便是后宫妃嫔来选人的时候。 按往年规矩来看,新进的宫女一般都给了后宫嫔妃,因皇上,太后,皇后那儿一般用的都是些老人或是跟他们本家有关系的一些新宫女。但是今年,后宫好像特别缺人,就连干清宫梁九功梁大总管竟然也派人通报说要亲自过来选人。 干清宫的梁公公要亲自过来选人,那其他宫必然得等梁九功选好之后才可选。 而直到日头快要爬上正空时,梁九功才姗姗来迟。 这梁九功自幼跟随在皇上身边,现如今大约二十多岁的年纪,位列内务府总管和干清宫领侍,甚得皇上信任,模样也还算周正。 众人一见梁九功来了,便都行了礼。 梁九功却也没有让他们起身,而是迳自来到了暮晴身边,说道:“起来吧暮晴。以后见了我不必如此,咱们相识那么多年,行这些个虚礼作什么。” 暮晴起身。 这时梁九功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整齐站在那行着礼的一排排宫女,大声说道:“都起来吧!” “是。”众待选宫女整齐说道。 梁九功一边看着这些宫女一边又说道:“暮晴,别愣着了,且快去把今年拔尖的宫女都给叫过来。”说罢,便往旁边的一个亭子走去。 “是。”暮晴说着便唤了身边的小宫女,让她将今年的拔尖的几个宫女一一叫了过来,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乌雅落宁。
第3页 一边往亭子走乌雅落宁一边偷偷看了几眼暮晴姑姑,但是暮晴姑姑却不看她,就算目光相遇了,也是扭向别处。 这是为何?带着疑问乌雅落宁等几名宫女整齐站在了亭子中,都低着头,很恭敬规矩的样子。 梁九功放下了手中的茶碗,将目光转向几个宫女,说道:“都抬起头来。” “是。”几名宫女齐齐说道,说罢,便都抬起了头。 梁九功站起身,一个一个看过去,看到乌雅落宁时,眉头微微一皱,却只是一个瞬间,便又继续往后看,看完后,分别指了两名宫女,说道:“就你们了,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而这其中并未有乌雅落宁。乌雅落宁不禁松了一口气,心中却也有些疑惑,为何梁总管看她时皱了一下眉?想着,便看向了身边的暮晴姑姑,而暮晴姑姑还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难道姑姑早就知道梁公公不会选她?姑姑是如何得知的? 后来一连被好几宫的宫人挑选,乌雅落宁都未被选走,眼看日头快落了下去,乌雅落宁有些着急了。转眼看见了这会子空闲正坐在椅子上喝茶的暮晴姑姑。便憋不住地上前,说道:“给姑姑请安。” 暮晴姑姑喝了一口茶,淡淡说道:“你可还记得昨儿个夜里,我与你说的话?” 乌雅落宁这才想起昨晚姑姑对自己说的话,下一刻突然恍然大悟,便又给姑姑行了礼,说道:“谢姑姑提醒,奴才知道了。”说罢,便退了下去。 天色渐黑,暮晴姑姑已回去了,乌雅落宁便也回到了自己的屋子。缓步走到铜镜前,看着镜子中那个有着一双灵动的双眼,小小的鼻子,脸庞白皙的女人,陷入了沉思。 昔日阿玛说她生的极是美丽,日后一定会飞上枝头,之后她便被送进了宫。一同学习的宫女中总有几个在她耳根前说些怪话,她听见了,便只当没听见。昨日,暮晴姑姑说,你可知你美貌?可是,她有那么美吗?想着,乌雅落宁又仔细地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不一会儿,又陷入了沉思。可是,这样的容貌带给她的却是灾难。因为这容貌,她被从小疼爱她的阿玛强行送进了宫,被其他宫女排挤。大总管不敢选她进干清宫,害怕得罪后宫娘娘。其他宫视她如烫手山芋,无人敢碰。如此,她竟无处可去了?那么,接下来,她要怎么办?被派去做粗活,亦或是,被遣出宫?可是,她如何能出宫?出了宫,阿玛一定不会让认她的,还会连累额娘受苦…… 如此便是一夜,一夜的辗转反侧,一夜的胡思乱想…… 第二日一大早,乌雅落宁刚梳洗好,门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乌雅落宁打开了门。 门外是暮晴姑姑身边的小宫女,只听她说:“落宁姑娘,姑姑有请。” 难道是关乎她的去处?想着,乌雅落宁便说道:“是。落宁这就随姐姐去。”说罢,便关上了门,随小宫女去了。 到了之后乌雅落宁才知道,原来真是有主子敢要她了,那人便是当今皇后,赫舍里氏凝箬。 ☆、第二章 偶遇佟妃 看着面前一袭碧绿色宫女装的女子,乌雅落宁行了个大礼,磕头道:“谢皇后娘娘,谢文琪姑姑。” “谢我何故?是皇后娘娘好心收留你。” “是,奴才记住了,谢皇后娘娘。”说着,乌雅落宁又磕了一个头。 “知道便起来吧,赶紧回去收拾一下,便随我走吧。” “是。” 回去收拾了东西,乌雅落宁便跟着文琪姑姑走了。出了院门,却突然有些不舍。转头,便看见了站在长廊中看着她的暮晴姑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她越加不舍了。在这宫里,怕是再没第二个如此提点她的人了。想着,眼圈竟有些红。 “怎么?不捨得了?你这丫头倒是有情有义,也不枉暮晴为你操心费力。”文琪说罢,由目光从暮晴身上转到了乌雅落宁的身上,又说:“走吧。” “是。”说着,乌雅落宁便缓缓转身,跟着文琪姑姑往皇后所居住的坤宁宫走。 这日阳光极好,暖暖地撒在宫道上,乌雅落宁最贪恋阳光,跟着一个陌生的人走在陌生的宫道上,心中却突然升起一丝暖意。 很快,便来到了坤宁宫。文琪姑姑进去通报,乌雅落宁便站在门外等,好一会儿之后,文琪姑姑才吩咐她进去。 缓步行走在屋内,乌雅落宁有些紧张。毕竟是第一次见主子,竟还是大清的皇后。 “皇后娘娘,这便是乌雅落宁了。“前头走着的文琪姑姑的声音响起。 乌雅落宁这才想起止步,随后磕头道:“奴才乌雅落宁给皇后娘娘请安。”说罢,便跪在那。屋子里静的很,没有一丝声音,乌雅落宁听着自己的唿吸声,甚是紧张。 “起来吧!”终于,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 “是。谢皇后娘娘。”说着,乌雅落宁便站了起来,低着头,规矩站在那。 “抬起头来。”声音再次传来。 心头一震,乌雅落宁缓缓抬头…… 一张绝美的脸出现在了皇后的眸子中。一双凤眸大而灵动如水,樱桃一般小嘴唇甚是饱满,不曾擦拭过任何却更透漏出自然的颜色,白皙的皮肤,微微有些粉的脸颊。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这是皇后心中不自觉地对面前的人做出的评价。 看着面前这个不怒而威,面容姣好,雍容华贵的女子,乌雅落宁更加紧张了。 许是乌雅落宁紧张的样子让皇后不能专心看她,下一刻,便听到皇后说道:“文琪,这些个日子我总觉得这院子打扫地不够干净,就让她去吧。” 文琪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皇后的侧脸,随后说道:“是。” 乌雅落宁连忙跪在了地上,磕头道:“谢皇后娘娘。” 如此,乌雅落宁便成了皇后娘娘宫中的一个粗使宫女。一晃几个月过去了。千贵人马佳氏又给皇上生了一位公主,皇上极为宠爱。皇后娘娘日见消瘦,许又想起了已殇的皇子承祜。乌雅落宁那一双白皙的小手也早已变得粗糙,伤痕累累。她在家中时,有专人伺候,这粗活她从未干过。现在开始干这些,自然会有些慢,又因为容貌,常受到别的宫女的欺负。每日干着繁重的活计,有时迟了,连饭都吃不上,飢一顿饱一顿的。几个月下来,虽然活计已干的惯了,那些宫女欺负她似乎也习惯了,没事就欺负她。而乌雅落宁总是一副忍让的样子。 夏日的天气总是令人很烦躁。大清早的,佟妃的火气就极大,匆匆忙忙地来了坤宁宫,本要给皇后娘娘请安,半路却被人碰了一下。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请娘娘责罚。”乌雅落宁跪在地上,紧张道。 “责罚?本宫若要责罚,你个贱人还有命吗?”佟妃一边气匆匆地看着湿了的衣服,一边狠狠道。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乌雅落宁说着便磕起头来。
第4页 “给我滚。”佟妃看着眼前这个跪在那不停磕头的人越加觉得厌烦,说着,一脚便踢了上去。 乌雅落宁被踢翻在地,肩膀上疼的紧,却也顾不上,挣扎着起来,磕头趴在那…… 而一脸怒气的佟妃却在此时顿住了,她盯着乌雅落宁,眼珠子瞪得极圆。站在一边的佟妃的贴身宫女画清小声地提醒了佟妃,佟妃这才从惊讶中抽离,下一刻,一个想法浮现在心中…… “好了,本宫大人不记小人过,你且走吧!”说罢,便不再理会乌雅落宁,迳自往屋子走去。 “奴才谢佟妃娘娘不罚之恩。”磕头罢,乌雅落宁抬眸,看着佟妃匆匆而去的身影,站起了身子。 佟妃娘娘怎么会突然熄了怒火,放过她了呢?这些日子,她虽然整日忙着活计,却也听说宫里的佟妃娘娘是极不好惹的。她是孝康章皇后的嫡亲侄女,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嫡亲表妹。在前朝,皇上对他的阿玛也是再加照拂,迟早委以重任。她自小养尊处优,脾气不大好,爱耍小性子,但是皇上都是宠着惯着,从不曾责罚于她。如此这般,这后宫,任谁都是不敢得罪她的。如若不小心得罪于她,小则打骂,大了连性命都堪忧。今日,她不小心将脏水撒了她一身,她怎么可能如此轻易放过呢? 坤宁宫正屋 “妃妾给皇后娘娘请安。”佟妃行了个常礼,道。 “起身吧。”说罢,看着站直了身体的佟妃,又说:“今儿个你倒来得早。” “给皇后娘娘请安,哪有不早之理?”佟妃笑呵呵地说。 佟妃近年行事越发嚣张,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得不顾全大局,平日里没少让她逞一些口舌之快。今日,看着如此乖巧的佟妃,皇后便知今日她必定有事,却也没有捅破,等着她开口。 果不其然,她刚坐下,便开口道:“皇后娘娘,今儿个臣妾想求娘娘一件事,还望皇后娘娘成全。” 皇后浅浅一笑,道:“那要看你求的是什么,你且说说看。” “哎呀,臣妾求的这件事,娘娘必能应允。今儿个,臣妾在娘娘宫中见了一个甚是伶俐的宫女,我看着甚是喜欢,正好我宫里就缺这么一个丫头,就想跟娘娘要了去,还往娘娘成全。” “那不知佟妃妹妹看中的是谁?” “乌雅落宁。” 一听这四个字,皇后眉头不禁一皱,随后说道:“是她啊!既然妹妹这般看中,也是她的福气。”说罢,对文琪点了点头。 文琪行了个常礼,便出去了。 当初,皇后娘娘将乌雅落宁遣去做粗使宫女,怕是为了保住她的命。而如今皇后娘娘却又将乌雅落宁给了佟妃,这她倒有些猜不透了。佟妃不善心计,行事向来粗浅,她将乌雅落宁要走定然是有所图谋,若是乌雅落宁为她所用,那只怕性命堪忧。皇后娘娘为何要如此呢……想了半天,文琪也未曾想明白。烦恼间扭头看向别处,便看见了正在给花草浇水的乌雅落宁。 淡淡的阳光下,她一脸汗水在脸庞之上泛着光,一身甚为破陋的宫女衣衫,穿在她的身上竟不似穿在别人身上那般平常,看起来竟像是一幅画。 文琪虽也在坤宁宫伺候,但是她是近身侍婢,跟乌雅落宁这些粗使宫女不同。她们住的院子要比粗使宫女住的院子好的多,她平日里除了陪着皇后娘娘还要值夜,所以这几月,文琪并未见过乌雅落宁。而此时看着在阳光下拿着水桶给花草浇水的乌雅落宁,文琪竟看痴了。 怎么才几个月没见,竟出落得这般标緻了? 许是因为文琪看的久了,乌雅落宁渐渐感觉那两道目光。 一转头,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文琪姑姑,便连忙行礼道:“给文琪姑姑请安。” “嗯,起来吧,你先过来。”文琪说道。 “是。”说罢,乌雅落宁便朝文琪走了过去。 刚站定,文琪便开门见山道:“准备一下,去谢恩吧!皇后娘娘把你给了佟妃娘娘。” “嗯?”乌雅落宁抬眸,皱着眉,有些不敢相信地嗯了一声。 “怎么了?” “哦,没事。”乌雅落宁这才从惊讶中抽离,随后又说:“奴才这就随姑姑走。” 跟在文琪姑姑身后,乌雅落宁仔细地回想着清晨时,她遇见佟妃的经过。当想到她被踢了一脚之后,佟妃才改变态度之时,她突然明白了过来。佟妃定然是看到她的容貌了。她想利用她的容貌意欲何为? 来到正厅,乌雅落宁分别给皇后和佟妃行了礼。 刚站定,皇后娘娘便开门见山道:“落宁啊,佟妃能看中你,是你的福气,你定要好生珍惜,好好伺候佟妃娘娘,知道吗?” 乌雅落宁又行了个常礼,道:“是。奴才必定尽心尽力。” “嗯。那便再次见过你家主子吧!” “是。”说着,乌雅落宁便转身朝佟妃跪了下去,行了个磕头礼,说道:“奴才给佟妃娘娘请安。” “嗯。起来吧!”佟妃很满意地说道。 皇后娘娘看着佟妃一脸笑容的样子,转过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这时,有宫人通报,说是各宫娘娘小主都来请安了。 放下茶碗,皇后娘娘说:“让她们进来吧。” 乌雅落宁又行了一礼,站到了佟妃的身旁。 随后,钮钴禄氏兰微,兰妃,纳喇氏文茹,文贵人,马佳氏千之,千贵人便相继走了进来。站定后,齐声给皇后娘娘行礼道:“臣妾等给皇后娘娘请安。” ☆、第三章 玄烨暮晴 “各位妹妹都起来吧,赐座。”皇后娘娘说道。 而她们几人站直后却没有转身坐下,而是又朝佟妃行了一礼,道:“给佟妃娘娘请安。”而这其中,也包括兰妃。 佟妃微微笑了笑,很得意的样子。随后起身,来至兰妃身边,扶起兰妃,行了个常礼,才说:“姐姐何以如此?咱们同在妃位,哪有姐姐给妹妹请安的道理?” 而兰妃微微笑了笑,却没说什么。 佟妃转头,斜眼看了文贵人和千贵人,懒洋洋道:“起来吧!” 文贵人和千贵人这才敢起身,谢过后坐在了一旁。 几人刚坐定,便又听到皇后娘娘说:“千贵人近日身子可还好?” 千贵人起身,很有礼地回说:“谢皇后娘娘关心,嫔妾一切都好。” 皇后娘娘微微笑了笑,示意千贵人坐下。 千贵人刚坐下,又听到佟妃说:“是啊,看得出。单看妹妹那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儿,便看出来了。以前在母家时都听人说,生了孩子的女人都比未生时要丑些,现在看妹妹,却并非如此。连着生了三个,竟越发标緻了。”说罢,随意端起旁边桌子上的热茶。 而此时,乌雅落宁的心中却紧张的紧。只因方才佟妃那番话是在重提千贵人的伤心事。千贵人生了三个不假,但是第一个孩子已殇,现今虽有两个孩子,但是皇子赛音察浑却是病怏怏的,宫中人都说活不久长,现今新生的公主也是体弱多病。
第5页 而这时,只听到千贵人说道:“是啊,姐姐说的妹妹同意的很,特别是这回生了小公主。嫔妾也觉着我这容貌越发惹人疼了,前儿个儿皇上还说呢,说我这脸啊跟刚生的小公主一样嫩白光滑。姐姐可想如此?若是想,也可生一个阿哥还是公主的试上一试,说不定也会跟嫔妾一样,越生越年轻,越生越标緻呢!” 这番话,瞬间让屋内的气氛冷了下来。 乌雅落宁越加紧张了!千贵人说话怎么也如此嚣张?她在宫中伴驾多年,生下了皇上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唯今生育最多的嫔妃,可见皇上对其极为宠爱。她没有佟妃一般的尊贵身份,却能的到皇上如此眷顾,可想而知其心思了得。却怎么今儿个竟不肯吃这嘴头上的亏,当众说出佟妃伴驾多年却未有所出的短处? “你说什么?”佟妃气的突然起身,指着千贵人吼道。 而嫩面粉腮的千贵人悠悠起身,还是一脸微笑,从容说道:“姐姐为何这般生气?难道是妹妹哪里说错了?若是有,还请姐姐提点。妹妹天生愚钝,着实不知哪里得罪了姐姐。” 佟妃正要说话,皇后突然打断道:“好了,你们这是做什么?”冷冷的语气瞬间震慑了屋内所有嫔妃和奴才。她们连忙跪倒在地,齐声说道:“皇后娘娘莫要生气,臣妾知罪。” 而皇后娘娘却没有理会她们,继续说道:“以后这些话你们要说,便在自己宫中说,不要在坤宁宫说,本宫没有你们多的心思,听不懂,委实难受。”说罢,站起身,一边往内殿走一边说道:“本宫累了,你们都各自回去吧。” 回咸福宫的路上,佟妃匆匆而行,众宫人跟在她身后,大气都不敢出。她们都在担心回去后自己的处境,佟妃娘娘脾气不好,宫人们犯了错,轻则打骂,重则性命不保。而乌雅落宁也在担心,却不是担心这些。她有些被今天这场面吓住了,她对皇宫越加恐惧了。 只是一个每天必行的请安,便会生出如此多的事端。那以后呢?乌雅落宁有些不敢想…… “乌雅落宁。”一声大声的叫喊突然响在耳边。 乌雅落宁这才惊醒,一抬头,便看见一脸怒气正看着自己的佟妃。她直视着佟妃,好一会儿才意识过来面前站着的是佟妃。于是连忙回道:“奴才在,不知娘娘唤奴才何事?” “何事?你给本宫抬起头来。”佟妃重重吼道。 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乌雅落宁还是抬起了头。 下一刻,一个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嘴角溢出鲜血,却也顾不上,连忙跪了下来,磕头道:“奴才错了,求娘娘饶过奴才。” “饶过你?那谁饶过本宫?”说话间,她一脚踢在乌雅落宁的肩头。 肩膀疼的紧,似乎又踢到了上午那一处,乌雅落宁也顾不上,连忙跪好,再也不敢说一句话。 看着乌雅落宁一动不动的样子,佟妃突然意识到这是她才从皇后宫里要来的棋子,可是又顾及面子,随便扔了句:‘一个个就会惹本宫生气’便扬长而去。 一众宫人也都离开了,只剩下乌雅落宁,独自跪在宫道上。 肩头上疼的紧,她皱着眉,一声也不吭。 日头越来越高,宫道上来来往往的宫人也越加的多,她们都看着乌雅落宁嘀嘀咕咕着什么,乌雅落宁都听见了,却恍若未闻,规规矩矩地跪在那。 夏日里的日头毒的很,特别是到了正午。置身于日头下,仿若置身于笼屉之中。乌雅落宁觉得一身的衣裳都快被汗水给沁湿了,额头上的汗水还时不时地流进眼中,难受的紧。但是她唯有继续跪在那,因为佟妃娘娘还没有派人让她回去。 许是老天爷可怜乌雅落宁,过了正午,竟下起了雨。 雨丝落在身上留下湿湿凉意。乌雅落宁抬头望着天空,微微笑了笑。 只是这雨下久了,便会冷。跪在雨地上,更是冷。乌雅落宁的嘴唇渐渐变的有些发紫了,而这雨却还是自顾自地下着。 日头西斜,冷意更甚。只是佟妃却还是没有让乌雅落宁回去。看着光明渐渐消失,黑暗缓缓袭来,乌雅落宁不禁嘆了一口气。难道佟妃娘娘要她在此跪一夜吗? 夜就如此来了,伴随着小雨,肩膀的疼痛渐渐消失了,而腿却越来越没知觉,也越来越觉得饿。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一直寂静的宫道上突然响起了脚步声,一步一步似乎在朝她走来。往日里听说这宫中冤魂甚多,难道连鬼也要来欺负她吗? “落宁。”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暮晴姑姑!乌雅落宁一下便听了出来。 “暮晴姑姑?”乌雅落宁有些欣喜地转身,看着身后的一片黑暗中缓缓而来的一摸黑影。 “是我。”说话间,暮晴姑姑已快来到了乌雅落宁的身边。 “姑姑,这大半夜的,您怎么来了?”乌雅落宁望着暮晴姑姑的身影说道。 暮晴姑姑没说话,而是快步来到了乌雅落宁的身边,将手中的纸伞递给乌雅落宁,从随手拿着的布袋中拿出了一个馒头,递给乌雅落宁,说道:“快吃吧。” 看着面前的馒头,又抬眸看了眼前的暮晴姑姑,乌雅落宁突然有些鼻子发酸。在这深宫中,谁敢冒着得罪佟妃的危险来给她送吃的,怕跟她说一句话也是没人敢的,只有暮晴姑姑。 “快拿着呀!愣着做什么?”暮晴说着将馒头往乌雅落宁身边推了推。 “嗯。”乌雅落宁一边点头一边接过了馒头。随之便填进了嘴中。往日里不怎么爱吃的馒头在此时竟觉得异常香甜。只是嚼着嚼着,乌雅落宁眼泪便止不住地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 “你这丫头,哭什么?”还是平日里那淡淡的语气,在此时此刻却让乌雅落宁更加感动。暮晴拿出手绢,伸手帮乌雅落宁擦着泪,“丫头,这便是咱们身为奴才的命。你既不愿意顺了你阿玛的意,便是如此。” 乌雅落宁抬眸,看着在这深夜里看不太真切的人,将心底的话直言不讳地问了出来:“那姑姑呢?姑姑如何没有嫌弃这做奴才的卑微。” “我……”说着,暮晴竟低下了头,稍后又抬起头看着乌雅落宁道:“我跟你不同。” “如何不同?” 暮晴又低下了头,却不再说话,将怀中的口袋塞给了乌雅落宁,起身便走。 乌雅落宁看着暮晴姑姑的背影,只觉得今日的暮晴姑姑不似往日,显得分外落寞。她定是牵出了姑姑的伤心事。姑姑有什么伤心事呢? 正在这时,只听到不远处的暮晴姑姑又说:“记得,纸伞要在天凉之前丢掉。还有,佟妃不好惹,日后,你定要更加小心。”说罢,便匆匆去了。 匆匆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视线中,乌雅落宁一边啃着馒头一边看着,心头说不出的温暖…… 在这寂静的夜里,雨声似乎淹没了一切,乌雅落宁啃着手中的馒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而同样在这雨中,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的人,却不止她一个……
第6页 “皇上,您站了许久了,天凉,咱们回去吧!” 只听到那人淡淡说道:“梁九功,你可有如此真心待你之人?” ☆、第四章 进干清宫 而就在第二天,暮晴姑姑便被调进了干清宫。进干清宫对于别人而言可谓是求之不得,但是对于暮晴来说却并非如此。 她已快到了出宫年龄,怎么突然要调她进干清宫呢? 带着一路的疑惑,暮晴来到了干清宫。 大老远便看见了梁九功立在门口。 暮晴的眉头不禁皱了起来,怎么梁九功竟会亲自迎着呢?难道是梁九功从中作梗,毁她出宫之路? 心中虽如此想,但是来到梁九功面前,她还是欠身行了个礼,道:“给梁公公请安。” “嗯。”梁九功沉沉应了一声,随后说道:“随我来吧。” “是。”说着,便随梁九功走了。看着梁九功的背影,暮晴却更加迷惑。因看梁九功的样子,不像是他做的。如若不是他做的,那是谁做的呢? 已然天晴的清晨,空气格外清新,时不时传来鸟儿的啼叫声。 乌雅落宁依旧跪在宫道上,小脸之上已略见苍白,却还是直挺挺地跪在那。 终于,佟妃的贴身宫人画清来了,看着一脸期待的乌雅落宁冷冷地说道:“娘娘吩咐了,让你现在就回咸福宫。” “是。劳烦姐姐前来告知。”乌雅落宁有些小欣喜地说道,说着便要起来。 而画清这时却又说道:“今儿个回去要长些记性,犯了错,你自己受罚不要紧,不要总是连累我们。” “是,奴才知道了,昨个儿连累姐姐,真是该死。” 听到这话,那宫女冷冰冰的脸上才多了一丝暖意,似乎对乌雅落宁的回答很满意,又说道:“嗯,那便起来随我回去吧。” “是。”乌雅落宁说罢,才起身,只是跪得久了,又受了一夜的冻,竟麻木得毫无知觉了。勉强扶着腿想要站起来,竟又站不住地跌倒在地,地上的水珠溅得到处都是。 “你个小蹄子,刚说了不要连累我们,竟又溅了一身这脏东西,你到底是要活不要?”画清说着,竟突然上前揪住了乌雅落宁的耳朵,生生地往上提。 乌雅落宁又实在站不起来,疼的额头都生出了汗珠。 “你倒是给我站起来呀……”画清却还不依不饶的。 一般折腾之下,乌雅落宁终于站了起来,耳朵疼得紧,双腿更是难受得紧,穿着一身湿衣服跟在画清的身后,招来了不少人的观看。而画清则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终于,来到了咸福宫。 乌雅落宁一进正厅便立马跪了下来磕头道:“奴才谢娘娘饶恕。” 佟妃今儿个穿着一身大粉色的衣裙,头上戴了支极好看的金钗,又加了些别的装饰,看起来着实富贵。只听她不咸不淡地说:“那便起来吧。” “谢娘娘。”说着,乌雅落宁便站了起来。 “看你这身子受了这一夜的冻,怕是受不住吧?” “谢佟妃娘娘的关心,奴才很好。” “昨儿个,本宫被千贵人那个贱人给气坏了,心情不大好,害你受了这一夜的冻,现在心里头可不是滋味儿。” 乌雅落宁一听这话,连忙又跪了下去,说道:“奴才不敢。” 佟妃起身,在画清的搀扶下,悠悠走到了乌雅落宁的身边,欠着身子拉起了乌雅落宁的手,又拉了起来,看着低着头的乌雅落宁说道:“抬起头。” 乌雅落宁有些忐忑地抬起了头,只听到佟妃又说:“妹妹这一张脸蛋儿生的真是极美,前些日子听说新来的宫女之中有一位长的极美,弄的各宫都不敢要,最后去了皇后娘娘的宫中,想来,便是你吧。” “奴才不敢。”说着,乌雅落宁又低下了头。 佟妃放开了乌雅落宁的手,转身又坐回了椅子上,说道:“没有什么敢不敢的,长的美就是长的美,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若是本宫将你送进干清宫,你可愿意?” 干清宫?听到这话,乌雅落宁一下子明白了佟妃的用意,她想用她来对付千贵人。想着,乌雅落宁连忙跪在了地上,磕头道:“谢娘娘抬爱,奴才是粗人,怕是伺候不了皇上,进了干清宫,怕也只能是给娘娘丢脸罢了。” 随后,只听到冷笑一声。 乌雅落宁心中一震,随后又听到佟妃又说道:“妹妹果真是聪明人。既然如此,那便先行下去歇着吧!”说罢,看了一眼旁边的画清。 画清便来到了乌雅落宁的身边,在她又磕了头之后,带走了乌雅落宁。 乌雅落宁知道,她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佟妃想让她为她所用,便她便要乖乖听话。如若不听话,那之后的是什么,明摆着在那。 果不其然,画清连湿衣服都不曾让她去换,便让她去做那些粗重的伙计,扫院子,锄草,洗衣,虽然这些粗活她平时也已经做习惯了,但是因为一夜没睡,还是觉得吃力些。而在夜晚来临,她觉得终于可以歇一会儿时画清却又故意为难地派了好多活计。 乌雅落宁越来越觉得头脑发昏,身上发冷,却还是继续做着。 一旁看着的画清却是看不下去了,上前训斥道:“你说你这个小蹄子,为娘娘所用,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竟还不愿意?大晚上你不嫌累,不睡觉便罢了,却还要连累我?真是个丧门星,自从你来了咸福宫,我便跟着没好日子过。”越说越急,说到最后竟随后端起身旁的一盆水从乌雅落宁的头上浇了下去。 乌雅落宁本就觉得身上冷,这下子,越发觉得冷,却没吭一声,继续做着手中的活。 “你是哑巴了吗?竟还不会说话了?”画清看着乌雅落宁的那副样子,越加想欺负,便又说道:“一会儿把院子再给我扫一遍,记住,要扫得仔细些,要是让我发现一点不满意之处,你就等着挨打吧!”说罢,便转回了屋子。这大半夜的,她撒完了气,着实累了。 身上越发冷了,活计做起来也越发吃力,但是乌雅落宁就像是一个木偶似的不停地做着,也渐渐忘记自己身在何处,心中的一个声音却极其坚定:我不愿在这深宫中待一辈子,不愿,绝不愿。 终于,在第二天天色发亮时,乌雅落宁昏了过去。 梦中混混沌沌地似在回家的路上,远远便看见额娘立在大门口,但是额娘似乎没有看到她,她开口喊叫,却叫不出声,想快些走,竟发现连走也不能了。心中焦急万分,却不能走不能喊,挣扎中,她终于大声喊道:“额娘……”说罢,便勐然坐起身,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 “哟,醒了?”不远处传来声音。 乌雅落宁转头,便看见了画清,这才勐然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于是连忙说道:“是。” “既然醒了,想必身子便是好了,那便赶紧起身去干活儿。这院子里可脏的不能看了。”画清说罢,便转身出了屋子。
第7页 乌雅落宁动了动身子,头竟有些微微的晕,这时,门口又传来画清的声音:“怎么,竟还不动弹吗?一个宫女,竟如此娇弱,竟可比宫中的娘娘小主了!” 乌雅落宁也再没说话,匆匆起了身。 前两日这院中才经过雨水的沖洗,怎么也不会是画清口中的脏的不能看了。正准备拿笤帚,却有小宫女端来了一盆水放在了她面前。乌雅落宁抬头看着画清,只听她说:“笤帚哪里能扫得干净?你便用这水擦拭吧!” 料想到的故意刁难,乌雅落宁垂眸,看着地上的那盆水,随后便跪在地上擦了起来。咸福宫的院子甚大,如若按画清所说,用水擦拭,怕是擦个几日也才能擦完。 只擦了半日,乌雅落宁便已累的不行,骄阳高挂不说,单说跪在那擦拭,那膝盖已是疼的不行。刚停下来,揉了揉疼的紧的膝盖,便又听到画清喊道:“你个小蹄子,快些擦,不然中午别想吃饭。” 乌雅落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趴在那擦了起来。 只是刚擦了一下子,便看见有人立在她面前,一双粉色的鞋子,很是精巧。抬眸,便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暮晴姑姑! 有些惊喜地站起身,暮晴姑姑却是一副极平常的样子。但是尽管如此,乌雅落宁还是高兴地给暮晴行了个常礼,道:“给姑姑请安。”谁知,站得有些勐,说话间眼前竟有些发黑,头也越发地晕。乌雅落宁不受控制地像边上倒去。 ☆、第五章 一波三折《1》 一双手有力地扶住了她,有些责备的语气:“与你说了那般多,你竟还是不明白。才几日便又落在了这般田地。” 慢慢地,眼前渐渐清晰,乌雅落宁站直,微笑道:“奴才没事,劳姑姑挂心了。” 暮晴没在说话,而这时只听到不远处又传来了画清的声音:“哎?我方才一不留心,你这小东西怎么竟起身,还竟敢与人闲聊?”说话间,画清便朝乌雅落宁走来。 乌雅落宁正要跪下继续擦地,暮晴却拉了她一把,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暮晴姑姑。而暮晴姑姑却一直看着不远处而来的画清。 走近些,画清才看清跟乌雅落宁说话的竟是暮晴姑姑,便连忙行礼道:“哎呀,怎么竟是暮晴姑姑,画清给暮晴姑姑请安。” “暮晴怎敢受画清如此之礼?” “哎呀,姑姑说笑了。”画清脸上有些挂不住,却还是笑笑说道。要是搁以前,她见了暮晴定然是不理的。虽然暮晴进宫久了,在后宫宫女面前有些威望,但是她是佟妃娘娘的陪嫁丫头,自然是不必理的。只是最近不知为何暮晴突然进了干清宫。佟妃娘娘费了好大的劲儿,才知晓原来是皇上亲自将暮晴要进干清宫的。一个宫女,怎么竟能让皇上亲自将她要进干清宫?这其中必有缘由。连佟妃娘娘都对暮晴有些忌惮,更何况是她一个小小的宫女? “不知这位小宫女犯了什么错,竟要在这烈日炎炎下擦拭院地?看她脸色苍白,必然是病了。病了还派如此差事,是想让咸福宫出了人命,惹皇上动怒?” 画清一听这话,连忙说道:“姑姑说笑了,我一个小小的宫女怎敢如此对待于她?” 言下之意暮晴自然知晓,其实不必画清说,暮晴也猜出了几分。明知还敢责备,是为了震慑画清。就算是佟妃有命,但是她也要画清不敢再加为难。转头看了一眼乌雅落宁,暮晴又说道:“这宫女曾是跟我学的规矩,如今她弄得如此境地,必然是我曾经教导无方。曾经,她也算聪慧,想来我再加教导一番,她必然有所进步。所以还请画清行个方便,让我与她单独说上几句。” “这个?”画清为难道。 “画清是在害怕什么?难道我说上几句话,便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错事?” “画清不敢。那么,还请姑姑尽快。”说罢,行了个常礼,便走了。 暮晴转头,拉着乌雅落宁来到了一阴凉处,拉着她坐下,这才开口道:“这次又是为了什么?怎么我竟还打听不出了?” 乌雅落宁抬眸看了一眼暮晴姑姑,低眸,小声说道:“佟妃想将我送入干清宫。” “干清宫?你不肯?” “是。” “怎么过了这半年,你竟还如此执着?在这宫中,一介小小宫女,怎么竟妄想要与佟妃为敌?如今她还有些耐心,日子久了,或是你对她来说无用了,你想,以佟妃的手段,她可容得下你?” 乌雅落宁抬眸,有些无措地看着暮晴姑姑。 “凡事不可太过,你因不想为她利用,又随了你父亲的心愿,心中便唯有逆之,却为何不想想,即便你入了干清宫,便一定入得了皇上的眼吗?你若有心不被看上,便不会经营吗?” 乌雅落宁眸子微微亮起,看着暮晴。 “你可知随波逐流四个字?你我命运皆不能自己掌握,便只有随波,却还是要在逐流之中寻求。若皆不能如所愿,却也不能强求,只因,一切皆是命。” 定定地看着暮晴姑姑,最后,乌雅落宁终是低了下头。 而就在这日晚上,乌雅落宁便拜见了佟妃。 “怎么,妹妹想通了?”佟妃悠悠看着不远处的乌雅落宁。 “是。”乌雅落宁低着头,立在那,恭敬道。 “妹妹可算是想通了,姐姐我可是盼望多日了。”这话虽是喜悦的,但是语气之中却听不出几丝,似乎早已料到似的。 “奴才不敢。” “那便好,你先回去歇着。画清,小心伺候着。” “是。”画清道。 “谢佟妃娘娘。” 今日睡的房间画清说咸福宫除了佟妃娘娘所住之处最好的,但是乌雅落宁躺在床上,却没有往日住的那又热又有蚊子的房间好。自今日起,她便沦为别人的棋子了…… 本以为,不消几日,她便会被送进干清宫,却不料想,十数日过去了,还是不曾有任何消息。 正厅中 一声清脆的瓷器落在地上的声音… 屋子中的奴才跪了一地,连声求饶。 “你们都给本宫滚出去,本宫要你们这些贱东西有什么用?” “是。“一众奴才吓得赶紧退下了。只有画清留了下来。 她一边拿着扇子帮佟妃打凉,一边说道:“娘娘您莫要生气,小人阻挠,就是为了让您生气,您若真生了气,那岂不正中下怀。” “皇后算是什么东西。本宫吩咐内务府办的事,她竟要横加干涉。名门贵族不过是过去罢了,索尼早已归天,她阿玛算是什么东西。” “那是,还是咱们家老爷受皇上器重。” “哼!那日我要乌雅落宁,她倒是给的利落。难道当时便知道我意欲何为?现在又阻我之路,难道是想利用我在后宫立威?” “可是娘娘,皇后素来对您不都是有所忌惮的吗?怎么突然会在此事上故意为难?想来必然时有缘由的。”
第8页 “还能有什么缘由?肯定是要藉此事打压本宫。太皇太后在,皇上在,此事若是闹大了,那本宫……” “皇上素来疼爱娘娘,就算她故意打压,皇上也难保不会偏帮娘娘。就算太皇太后责怪于娘娘,也要顾及些皇上的颜面。” “她是皇后,就算皇上要偏帮我,也总要顾及些她的颜面,更何况太皇太后总是看重于她,也最为厌烦后宫争宠,皇上也都雨露均沾,为的便是后宫的安定。也许这些年太皇太后已经看不惯于我。我还是小心些为好。只怪姑姑去的早,若是在,我在后宫也还有可依附之人。唉……” “那娘娘,现在怎么办?” “让乌雅落宁继续做粗使宫女吧!” 如此,乌雅落宁便又从咸福宫的座上宾成了粗使宫女。如此一过便又是三月。听说宫中的皇后娘娘再次有幸怀上龙子。还听说皇上最近专宠一位名为进宫没多久的安贵人。初听到这一位专宠时,乌雅落宁有些惊讶,只因皇上素来无专宠,怎么会突然喜欢这么一位贵人小主呢! 只是现在的乌雅落宁还不知,如若不是因为这位备受宠爱的安贵人,那么,她也将不会认识那个潇洒风流,独断却极其睿智的男子,天下之主,千古一帝,康熙。 康熙十二年的雪总是下个不停,比十一年要下的多一些。 是夜,漫天的大雪犹如被割断的白色锦缎般从天际之上悠悠落下。乌雅落宁蜷缩在破旧的被子中,想起了十一年的那个雪夜,她独自走在雪中的那个雪夜。母亲抱着她,听着她的哭诉,为她落泪的的雪夜。白雪漫天,她独自立于雪中,想像着那个一生只娶她一人,一生只爱她的男子。 夜深了,乌雅落宁终于进入了梦乡。睡得很沉,这一睡竟到了正午时方才醒转过来。 乌雅落宁迅速穿上衣衫,想着今日怕又要受责罚了。只是,今日,为何她迟迟不起,竟也没人喊她!刚打开门,便听到一声很讨好的问安声。 “给落宁姑娘请安。” 很熟悉的声音,乌雅落宁皱眉往外走了一步,便看到了立在门边上的宫女,琪儿。琪儿是佟妃的贴身侍女,平日里除了对画清毕恭毕敬,无论是谁,她都不曾放在眼里。今日,她为何要与她行礼? ☆、第六章 一波三折《2》 “落宁姑娘睡的可好?”琪儿又问道。 乌雅落宁这才从思绪之中醒转,垂眸,说:“还好。” “咱们佟妃娘娘有请呢!特意吩咐我在此等待姑娘醒来。” 佟妃有请?数月前,佟妃突然让她从上房之中挪出,搬到这粗使宫女的住所?如今,为何又如此盛情相待?难道是她又有了利用价值? “姑娘请吧!”琪儿又说道。 乌雅落宁抬眸,看了一眼琪儿,随后说道:“是。” 屋外还是飘着雪花,只是不似昨夜那般大,飘飘洒洒着,甚是令人觉得惬意。只是此时,乌雅落宁却满腹心思。 刚出了屋门,身上突然被人披上了什么东西,转头一眼,竟是一个白色的貂裘斗篷。 乌雅落宁转身看琪儿,只听到她说:“这是佟妃娘娘特意赏您的,说是天寒地冻,怕姑娘冻了身子。” “那便谢过佟妃娘娘了。”说罢,乌雅落宁由着琪儿身旁的小宫女帮她系好了斗篷,才起身。 来至正厅,还未行礼,佟妃便迎了过来,拉住将要行礼的乌鸦落宁,说道:“哎呀,妹妹,这段时日可着实委屈妹妹了,我也是今个儿才知道下头人居然让又坐了粗使宫女。”说罢,斜眼看着身后的画清,道:“你这个小蹄子,竟如此不小心,掌嘴。” “是。”画清说罢,便要掌自己的嘴。 乌雅落宁抬眸,及时说道:“还是罢了吧,气坏娘娘身子便不好了。” 佟妃朝乌雅落宁笑笑,随后又说:“还不快谢过姑娘。” “是。画清谢过落宁姑娘。”说着,便行了一礼。 乌雅落宁连忙说道:“画清姑姑客气了。” 画清也却在没客气什么,退了下去。 随后,佟妃便拉着乌雅落宁来至了正厅的椅子上,拉着乌雅落宁便要坐下,乌雅落宁客气推开,佟妃却非要拉她坐下,乌雅落宁推脱不过,便与佟妃并坐在了那。 “哎呀,看这手凉的,画清,去把本宫那个皇上新赏的手炉拿来,赠予妹妹。” 乌雅落宁一听便要起身,却被佟妃按住,只听她说道:“妹妹,莫要客气。” 乌雅落宁微微笑了笑,便继续任由佟妃说话,等着她步入正题。 果不其然,嘘寒问暖之后,佟妃便说道:“妹妹可还愿去干清宫当值?” “佟妃娘娘的恩典,奴才自然遵从。” “那便好!现在皇上的干清宫中正好缺一寝殿伺候的宫女,姐姐我推荐了你,想必不日妹妹便会被入宫当职。暮晴现在是干清宫的领事宫女,你进去了有她照应,想必定不会受苦。” 心头一震。她竟将暮晴姑姑算计进去了!虽如此想,乌雅落宁还是及时起身,而这一次佟妃也未拉住她,由着她行了个大礼,说:“谢佟妃娘娘恩典。” “哎呀,妹妹快些起来。”佟妃说话便拉起了乌雅落宁。 之后不一会儿,乌鸦落宁便以身子不适为由离开了,佟妃也没有多做挽留,只客气了一番。 佟妃看着远去的乌雅落宁,脸上扬起满意的笑容。 “娘娘何需对她如此客气,以姐妹相称,不过是个包衣奴才罢了!娘娘抬举她,是她的福气。” “这你便不懂了,本宫只是让她知道。本宫如何待她完全在于她对本宫来言有无价值。再说,日后她必然飞上枝头,到那时对本宫的用处自然更多。” “什么用处?”画清多嘴问了一句。 佟妃没回答。 画清连忙行了个礼,道:“奴才多嘴了!” “罢了,你也是为我。”说着,便转身往椅子走去。画清连忙去扶,又听到佟妃慢悠悠地说道:“本宫不是多年未有所出吗?到时,她那个身份如何敢称阿哥之母?” 三日后 才刚一大早,画清便前来将乌雅落宁叫去了正厅。 见了佟妃,乌雅落宁行了一礼。 佟妃起身,来至乌雅落宁的身边,轻轻地挽起了她的手,说道:“妹妹今日便要去了,想必妹妹到了那儿定然知道如何做。” 乌雅落宁垂着眸子,轻声道:“娘娘放心,娘娘之命奴才必然遵从。” 佟妃浅笑,随后说:“那便好。你可记着,进了那干清宫,凡事皆要小心、不过想那暮晴定然会事事指点,若想成事,想来也不是太难。” 她又提到了暮晴姑姑。她被利用便罢了,竟要一直连累暮晴姑姑? 而这时,佟妃又说道:“你是我咸福宫出去的宫女,又是为我办事,无论如何,我也应该画清送你去。但是这宫中人多口杂,要是说本宫蓄意争宠,那便不好了。”
第9页 乌雅落宁连忙说道:“奴才知道。” “甚好,那便下去准备吧!”佟妃满意地看着乌雅落宁。 “是。”说罢,乌雅落宁便行了一个大礼,以示拜别。 “嗯。”佟妃唇角上扬着微微应了一声,很是满意的样子。 随后,乌雅落宁便退了出去。 “娘娘,这乌雅落宁咱们总算是送出去了。”画清看着远去的娇弱背影嘴角浅笑道。 “是啊,总算是送出去了。”说着,佟妃便转身往正位上的椅子走去。 画清连忙扶着,又说道“皇后娘娘这次主动找人捎话过来,想必定然是无计可施了。上一次她横加干涉,这回倒是不碍脸面,自己便派人来了。” “皇后也没说什么,不过是派人问了一声,乌雅落宁如今身在何处。皇后如此聪明,怎么肯将自己拉下水,担上与我同谋的罪名,不过,想来聪明人定然是看得出的。”这时,佟妃已经走到了椅子旁,转身坐定后,才继续说道:“这一次还多亏了安贵人的张狂,若不是她,皇后岂会如此?” “对了,娘娘,安贵人长的妖媚,故而得蒙圣宠。可是乌雅落宁那张脸蛋儿倒是也可与其媲美。皇后竟不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岂不是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画清皱眉道。 “她不过是怀有皇嗣,无暇顾及罢了。此乃权宜之计。” “那娘娘可要早做防范。” “这天下,美人多得是,本宫防范什么。更何况,她皇后怎敢动我的人,大不了鱼死网破。太皇太后护着她如何,本宫还有皇上呢。”佟妃满脸都是得意的笑容。 今日日光极暖,乌雅落宁走在宫道上,像极了那日她跟着文琪姑姑往坤宁宫的样子,只是心里头却再也暖不起来。 低着头一步一步地走着,突然感觉到不远处似有人在看她。抬眸,便看见了暮晴姑姑。 “暮晴姑姑。”乌雅落宁小声道。接着便快步朝暮晴走去,走近些才行了一礼,说:“给暮晴姑姑请安。” “起来吧。” 起身,乌雅落宁又说道:“姑姑这是要去哪儿?” “哪里是要去哪,就是来这儿。” 乌雅落宁垂眸,下一刻看着暮晴姑姑说道:“难道姑姑是来等我的?” 暮晴却也回答,又说道:“快走吧。”说罢,便转过了身子。 乌雅落宁看着迳自往前走的暮晴姑姑,突然觉得今日的日光极暖,直暖到心窝里。想着,便赶紧追了上去。暮晴将乌雅落宁带至干清宫内院的一处院子后,便离开了,走前却也不曾说什么。乌雅落宁看着这院内屋内的布置,便知道,这定然不是贴身服侍之人所住之地。暮晴姑姑是在等待她的选择。 屋外突然悠悠飘起了雪花,扰乱了乌雅落宁的心绪。 抬眸,看着漫天的雪,突然就想起了那个雪夜,那个冬日,那段决绝的话。 额娘此时可还好?阿玛……那个人可还好? 一晃便到了快过年的时候,佟妃对于乌雅落宁的碌碌无为甚是不满,时时派咸福宫的人前来训斥。而每次乌雅落宁都是一副恭恭敬敬的样子,直到这一次,听到来人说:“娘娘说了,你若是再不有所行动,那暮晴姑姑若是不小心出了些个意外,那便谁都怪不着了。” 乌雅落宁抬眸看着眼前的公公,看着这个嘴角扬起一丝邪恶笑容的人,只觉得噁心,却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来人,直到来人匆匆消失在干清宫的宫院中,她才转身往屋子走去。 而就在这日夜里,她便找了暮晴姑姑。 “怎么,想通了?”暮晴姑姑淡淡看着乌雅落宁很平常地说道。 “是。”乌雅落宁恭敬低着头轻轻应了一声。 “也是时候了。你进宫也快一年了,你阿玛也着实着急了。” 抬眸看着暮晴姑姑,看着她眸子中的淡然,突然有些惊慌,她怎么竟说出这样的话。 而此时,暮晴姑姑却看着乌雅落宁坚定地说道:“这都是命,你,或是我,从来身不由己。” 如此,乌雅落宁变成了干清宫后殿的一位服侍宫女,贴身伺候,当今皇帝。 这日,日光很暖,将屋外的雪都化了,滴滴答答的,直到晚上,才停下来。 乌雅落宁跟其他几位伺候的宫女,惜芸,雪萱,凝凌,立在门外,等候皇后前来。公公刚才已经来通报过,说是皇上一会儿便来,要她们准备着。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便迎来了皇上。 “奴才们给皇上请安。”乌雅落宁得体地同众人行了个常礼。 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人并不曾说话,只是悄然走过,而身旁站着的雪萱也跟在了皇上的身后,乌雅落宁便连忙也跟了上去。 来至寝殿。雪萱凝凌便开始帮皇上宽衣,而乌雅落宁和惜芸便站在一边接着,再挂到了衣服架子上。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冷冷传来一声:“你们先下去吧。”乌雅落宁的一颗心才算落地。 “怎么,你很害怕?”身旁的惜芸说。 “是有些的。”乌雅落宁老实回答。 “你升迁如此之快,怎么竟害怕这点伺候人的工夫?”惜芸小声地嘲笑了一声,便迳自走了。 ☆、第七章 见安贵人 乌雅落宁看着惜芸娇纤的背影没说话。乌雅落宁自然知道,她在宫中,也是有些人知道的。先是因美貌,没人敢将她要进宫中,内务府也不敢随意派遣。再是做了皇后娘娘宫中的粗使宫女,再有便是又做了咸福宫的粗使宫女,如今又被调进了干清宫,没过几月,竟又做了伺候皇上的差事。 若都是起先那几件都不妨事,只因她不在风头之上。而如今,她竟又被调来伺候皇上。皇上的贴身宫女虽不是什么女官,却是美差。有些宫女进宫一辈子都不曾得见圣颜,而皇上的贴身宫女却能日日都见。而且也是各宫小主娘娘暗中巴结的对象。再有便是能在皇上身边伺候,自然是聪明人。谁不想承认自己是聪明之人?好差事人人都想做,便是风头浪尖上的差事,而风口浪尖上的人,自然是极受瞩目的。 而这时,身后又传来说话声:“别人想说些什么,便由着吧。” 乌雅落宁回头看,是雪萱。 “是,姑姑。” 雪萱虽然只是个贴身宫女,却在皇上身边呆的日子极长,所以,在这干清宫,见了她,也要尊一声姑姑。 “暮晴姑姑关照过,要我好生教授。今夜是你我当值,先去通知下人,准备些热水吧!” “是。”说着,乌雅落宁便退了下去。 来到水房,吩咐了之后,乌雅落宁刚出门,便听到有人小声嘟囔道:“看来今夜又是安贵人侍寝。” “是啊,只有安贵人侍寝才会要热水。”另一个宫女说。 “哎呀,别说了,咱们安贵人爱干净,定要好生洗的。”
第10页 “那是爱干净吗?侍寝前刚沐浴过,侍寝过竟又要沐浴,是嫌皇上脏吗?”这语气之中显然有了些怨气。 “哎呀,我的姑奶奶,说什么呢?是不要命了吗?” “是啊,是啊,怎么竟说出了这话?” 听到这里,乌雅落宁轻轻地继续往前走,脑子中对这位安贵人有了专宠之外的印象。 回到寝殿,雪萱已经守在了卧房之外,乌雅落宁上前问了安,才知晓,原来安贵人已经被送进去了。虽然心中对这位安贵人有着诸多好奇,但是乌雅落宁也知道主子的事情,不是她一个宫女该打听的,便规矩地跟雪萱姑姑站在那。 因寝殿里屋是皇上的卧房,外面是外屋,并不是站在屋外,冬日里的寝殿定然温暖的很。站着站着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里屋传来一声娇羞的女子笑声。乌雅落宁一个机灵,这才意识到里屋,抬眸看了一眼雪萱姑姑,看她神色如常的样子,便又低了下头,却顿无睡意,只觉得脸有些发热。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突然听到寝殿里有人喊道:“来人啊。” 雪萱连忙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又出来,小声地对乌雅落宁说:“先在这等着,一会儿跟我服侍贵人沐浴。”说罢,雪萱往外殿外走去。 “是。”乌雅落宁如常答道。但是这如常背后却不是如常的心态。 安贵人到底是何模样?以前听人说起过,说是长的甚为妖媚,风情万种,温柔如水,任这宫中的任何一位小主都不能与其媲美。现如今,竟要见到了吗? 之后过了没多久,终于,雪萱带乌雅落宁进了里屋。 掀开一帘帘的帘子,便看到了一个木桶,裊裊热气盘旋。乌雅落宁恭敬地服侍着安贵人宽衣,并不曾抬头,所以看不清安贵人的长相。又伺候安贵人迈进了木桶,乌雅落宁小心地将花瓣一片片洒落于木桶,渐渐地,小心地抬眸看了一眼。 这才知道,安贵人正闭目养神。乌雅落宁便小心地抬眸又看了一眼,这一看,乌雅落宁不禁愣住了。 裊裊热气之中,她白皙的额前没有一丝髮丝,全部垂于脑后,如白玉般脸庞有些泛红,眼睫毛之上带着点点水雾,小巧的鼻子,红红的嘴唇…… 这可称国色天香吗?乌雅落宁愣愣地想。 而就在这时,突然,安贵人突然睁开了一双冷漠的双眸…… ☆、第八章 玄烨雪萱 狭长的双眸微微上挑,连带着眉毛也觉得在上挑,冷漠中竟添了丝慵懒的感觉…… 乌雅落宁连忙低下了头,随后跪在了地上,道:“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偷窥小主容颜。” 许久,都没有任何声音。 乌雅落宁的一颗心跳个不停。 “罢了,起身吧。”带着一丝慵懒的细细的声音响起。 乌雅落宁这才松了一口气,站了起身。正打算继续服侍,却又听到安贵人说道:“抬起头来,给本宫看看。” 本宫? 在宫中,只有嫔位才有可能是一宫主位,自称本宫。安贵人是贵人,居然就自称本宫了? “是。”说罢,乌雅落宁缓缓抬眸,对上了安贵人的眸子。 淡漠却不可小觑的眼神,乌雅落宁连忙垂下了眸子。 “你是新进来的?”安贵人又说道。 “是。” “哪宫送进来的。” 极其平常的语气却让乌雅落宁连忙跪了下来,道:“奴才不敢。” “怕什么?本宫问一句又如何,难道还能伤了你家主子不成?” “奴才不敢。”乌雅落宁连忙又说道。 沉默,又是许久的沉默。 “即你不想说,那便不说。起身服侍吧。” 听到这句话,乌雅落宁那颗悬着的心才算稍稍放下,缓缓起身拿起旁边的花篮中的花瓣,继续往水中撒去。 之后,一直到安贵人沐浴完,她都不曾再说一句话。 一出寝殿的大门,雪萱一把拉住乌雅落宁,急急道:“你怎么偷看贵人?方才可吓死我了。” 乌雅落宁连忙行了个常礼,说:“奴才知道错了。姑姑恕罪。” “我恕你什么罪。你做错事,至多治我一个教导无方之罪,可你,就是性命之忧。想你聪明伶俐,怎的竟犯了这样新宫人才犯的错。” “奴才只是早有听闻,安贵人美貌,宫中无人能比,这才动了一睹芳颜的心思。奴才知错,日后定不再犯。” 雪萱看着眼前毕恭毕敬的乌雅落宁,嘆了一口气,又说:“你知错便好,外面冷,咱们还是进屋吧。” “是。”说着,乌雅落宁便随雪萱进了外屋。 屋子中一直烧着炭炉,暖烘烘地将人的瞌睡一点一点引了出来,雪萱靠在门边上已经睡了过去,乌雅落宁却一双眸子睁得极亮,眨巴眨巴着想着许多…… “哪宫送进来的?”安贵人那一双淡漠的眸子,平静的语气。 “那是爱干净吗?侍寝前刚沐浴过,侍寝过竟又要沐浴,是嫌皇上脏吗?”宫女的话。 寝殿内传出的娇羞的女子笑声…… 难道安贵人真的是嫌弃皇上吗?看她那样子似乎从不屑于争宠。她是光明正大的嚣张,看着她淡漠地自称本宫的样子,竟让人觉得背后是悲凉无奈。难道安贵人也如她一般,身不由己?难道美貌的女子註定身不由己,只能随波而流…… 想着想着,又想起了额娘,想起了阿玛,想起了额娘以前种种对她的好,想起阿玛对她种种的好,想起她进宫前阿玛说的那些那般绝情的话。不禁泪落了下来,伤心了许久,又想到了如今宫中的佟妃,暮晴姑姑。如今她做了近身宫女,佟妃一定会更加心急。若是佟妃再差人来问,她又该如何答话?还有暮晴姑姑,她若不从,暮晴姑姑肯定会受到牵连,还有额娘。也不知额娘如今在家中可一切安好…… 就在这时,突然身边的雪萱姑姑醒了,起身看了看时辰,又转身说:“送安贵人回去的时候到了,一会儿你可要小心伺候,切勿再犯。” 乌雅落宁连忙起身,行了个常礼,说:“是。” 随雪萱小心地进去,竟看到安贵人已经迳自起身,正坐在凳子上。 雪萱只行了个礼,便上前扶起安贵人往寝殿外的外殿走去,想来怕是扰了皇上好梦。 乌雅落宁小心地接过外面送来的安贵人的衣饰,只立在一旁,让雪萱帮忙。 安贵人一脸淡漠地接受,从始至终,脸上不曾有一丝别样表情。 送走了安贵人,没过多久,便又要伺候皇上起来。因上早朝的时候到了。 因有雪萱,一切都像往常似的,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皇上一脸倦容地伸着胳膊,等待雪萱的服侍,雪萱也轻手轻脚地做着,乌雅落宁一件一件地将东西递给雪萱……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切。
第11页 “雪萱,你进宫多久了?”这是一个似少年的声音,带着刚起床的一些沙哑,却依然掩饰不了年少人声音的清澈和单薄。 ☆、第九章 言而又止 “皇上,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雪萱很随意地说道,虽也有恭敬在其中,却一听便知道跟皇上很熟络的样子。 “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你跟随朕时日已久,想必年纪定然不小了,若是再在朕身边伺候,定然会误了你的好时候,到时你可要埋怨朕了。”这声音虽单薄,语气也有些玩笑,却还是掩不住话语中的天子威严。 “皇上说的这是什么话?若是皇上再取笑奴才,奴才可要去告诉苏麻姑姑了。”说着,雪萱又接过乌雅落宁手中的朝珠,挂在了皇上的脖子上。 “你这是害羞了还是如何?朕本打算着有个好亲事要留给你,如今看你似乎不愿意,那便算了。朕指给别人就是。”玄烨动了动袖口,依旧是方才的语气。 “那最好。我可是要跟苏麻姑姑一样一辈子留在宫中的,可从未想过出嫁这事,皇上只管指给别人便是。”说完时,玄烨衣着皆已穿好,无不妥之处,雪萱已经往后退了一步,又退在了一边, “那好,朕便记着了。”说完,便大步朝外面走去了。 待皇上走后,雪萱便开始收拾龙榻,乌雅落宁在一边还是打着下手。 “我伺候皇上已经很多年了。当初是苏麻额涅指定我来伺候皇上的,皇上又甚为敬重苏麻额涅,所以关系好些。”这话像是在解释方才之事。 但是乌雅落宁似乎没有听出来,“那皇上说要给姑姑指门好亲事,姑姑为何不愿?”说罢又觉得不妥,这才想起雪萱姑姑说这话,肯定是因着暮晴姑姑的缘由。方才怎么也不曾听出呢?难道是因着出宫二字? 而这时,雪萱又说道:“我一个宫女,能指什么好亲事?若是名门望族,我去了不过是妾。若是一般的人家,做妻子又如何,不过是庸庸碌碌的一生。” 乌雅落宁没想到雪萱姑姑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本能地安慰道“姑姑多虑了吧。皇上指婚,怎会让姑姑做妾?” “咱们大清朝甚是在乎门第出身,我这个身份,若是皇上要我做正妻,定要落个强塞的名声。” 听了这话,乌雅落宁知道不该再说下去,却还是发自内心地说道:“不管如何,出宫终究是比在宫中要好上许多。”这话充满了一股子沧桑味,如何也听不出是出自一妙龄女子之口。 谁知这话竟引得雪萱转头,对着垂着眸子的落宁看了一眼,道:“落宁,你真不知皇上为何如此问我?” 乌雅落宁抬眸,一头雾水地摇了摇头。 雪萱张了张嘴,似乎想说。却还是转身继续收拾床铺,终究是没说。 乌雅落宁皱了皱眉,也没再多问。 天越来越冷了,转眼便到了除夕。 这夜又是漫天的大雪,乌雅落宁跟惜芸,雪萱,凝凌几人立在寝殿外殿的屋子里,围着暖炉闲聊着。 “唉,今夜是大年夜,人家在那热闹,偏留了咱们在这冷冷清清的地方呆着。”惜芸嘆气道。 “咱们是寝殿伺候的,本就应该在寝殿呆着。”凝凌一脸淡然地说。 “话是这样说,可是心里总不舒服。那暮晴才来干清宫几日,怎么就能在御前伺候……”说到这里,惜芸似乎才意识到旁边的乌雅落宁,白了乌雅落宁一眼,便不再说话。 “暮晴姑姑是御前的人,自然在前殿伺候,咱们是寝殿的人,自然要在寝殿呆着,有何不对?”雪萱此时说话了,蹬着惜芸,很严肃的语气。 ☆、第十章 皇上酒醉《1》 惜芸嘟着嘴低下了头,再不敢说话。 而雪萱又说道:“更何况暮晴姑姑是这干清宫前殿的领事女官,哪里容得你一个小小的宫女在此议论?” “姑姑不必太当真,惜芸说话向来如此,总是惹事。”凝凌解围道,说罢,又转头看着惜芸说道:“惜芸,还不给姑姑认错。” 惜芸嘟着嘴不情愿地行了个礼,说道:“惜芸错了,还请姑姑饶恕。” “饶恕?我一个小小宫女哪里敢让你求饶恕?你为何不等日后惹了事,再求主子饶你?到那时才名正言顺。” 惜芸见此,转头看了看凝凌。 凝凌瞪了她一眼,转头又看着雪萱说道:“姑姑,她已知道错了,姑姑就饶了她吧!” “凝凌,你如此教授她,日后她定然要犯下大错,到性命堪忧时,一切晚矣。” “哎呀姑姑,她也就是觉得跟咱们还熟络,才敢口无遮拦,若是在主子面前,哪里有她说话的份儿,姑姑不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了。” 雪萱见凝凌也不听,便也不再多说,转头看着惜芸说道:“你今日头脑发昏,我念你身子不适,准你回去歇着。你若是个明白人,便应该知道回去应做什么。” “惜芸知道,惜芸一定会回去好好思过。” 听到惜芸这样说,雪萱才消了一些气,让她回去了。 待惜芸走了之后,又是好一会儿的沉默。 “晗倾姑姑出宫也有些日子了,不知此时可还好。”凝凌似乎想到了什么,淡淡道。 “是啊,不知晗恭姑姑可穿得暖,吃得饱?”雪萱道。 这个晗倾姑姑乌雅落宁是听过的,她未出宫前是这寝殿的掌事宫女,如今她走了也已几个月了,而这内务府却一直没有提升新的掌事宫女。这本是内务府的差事,干清宫的事务内务府定然不敢疏漏,想来定是皇上。皇上为何迟迟不提升新的掌事宫女。这寝殿宫女中能担此任的定是雪萱姑姑。而近日早上皇上竟然又提起给雪萱姑姑指婚之事。如果皇上真的是要给雪萱姑姑指婚,这也是说得通的,皇上是在另觅人选。可是雪萱姑姑今日早上说的那句话,却似乎又推翻了这一推断。 ‘落宁,你真不知皇上为何如此问我?’这是什么意思呢?她刚来这干清宫,她如何能得知皇上的用意。这干清宫中能跟她扯上关系只暮晴姑姑一人,难道……跟暮晴姑姑有关!想到这里,乌雅落宁不禁心中一震。 “想什么呢?落宁?”凝凌的话打断了乌雅落宁的思绪。 她微笑,说:“没事,只是想起了额娘和阿玛。” “额娘,阿玛!唉,你还有个额娘和阿玛可以想念,我呢!竟不知他们是谁?”凝凌话语之中满是伤感,而这伤感却似乎有些假。 乌雅落宁本想说些安慰的话,可也不知道说什么,便垂下了眸子,什么也没说。 “我自幼进宫,便一直是晗恭姑姑教授我,如今她也出宫了,我在这世上,竟无一个亲人了。”还是凝凌满是难过的语气。 而这一次,雪萱却并未接话。 乌雅落宁抬眸看了一眼雪萱,见她似乎也陷入了沉思,面容之上略显伤感。又看了一眼凝凌,却看到凝凌此时正看着雪萱。心中顿时明白,方才凝凌的语气中的伤感为何那么假。
第12页 凝凌果然是比惜芸高明,知道雪萱姑姑心中的癥结所在。雪萱姑姑果然那般不愿出宫吗?她就那么想在这宫中做一个宫女吗?为何想走的人走不了,能走的人却非要留。想着,乌雅落宁垂下了眸子。 如此,便又是许久的沉默。 直到子时,才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通报声,是皇上来了。 几人连忙出门,正想行礼,却见皇上似乎喝醉了,由两个小太监架着,梁九功在一旁小心地伺候着,见她们几人出来了,急忙说道:“哎呀,别愣着了,快些准备些热茶,再准备些解酒汤预备着。” ☆、第十一章 皇上酒醉《2》 “是。”凝凌说着,便急忙走了。 雪萱急忙掀着帘子让玄烨进了屋,乌雅落宁跟在后面。 小太监将皇上搁在了床榻之上,便下去了。 梁九功和雪萱在床榻边上帮皇上盖着被子,乌雅落宁立在一旁,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别碰朕,朕没醉。”微微有些醉意的单薄之声。 “哎呀,皇上,您还没醉呢!你别乱动,快些躺好。”梁九功按住了玄烨抬起来的胳膊。 “梁九功,你是想抗旨吗?朕说了,朕没醉,你且先出去。” “哎呀,皇上……” 玄烨突然睁眼,等着梁九功,“梁九功,朕再说一句,你走还是不走?” 梁九功无奈,只好行礼道:“那奴才退下了。”走前,看了一眼雪萱,雪萱点了点头,表示无碍。 这时,玄烨朦胧着一双眼,又说:“雪萱,是雪萱吗?” “是,是奴才。” “朕有些渴,你给朕弄些茶水来。” 乌雅落宁正想说自己去就好,雪萱却在此时转身说道:“你照顾皇上,我去给皇上沏茶。” 乌雅落宁反应性地说道:“是。” 之后,屋内便只剩下了乌雅落宁跟躺在床上的皇上。 皇上再不是说什么,如睡着了一般。 这才让乌雅落宁稍稍放下心一些。小心地移至床榻边上,见皇上胸口裸露着,便上前帮皇上拉了拉被子。 这一拉,便看到了床榻上之人的脸庞。 瓜子脸,粗眉毛,白皮肤,只是脸颊上有几个麻点,还有便是那一双凉薄的唇。 乌雅落宁战战兢兢地看着,竟也看出了神。这便是当今皇上吗?阿玛便是要她争他的宠吗? 而就在这时,突然床榻上的人睁开了双眸。一双带着些朦胧的双眼犹如两把寒冰利刃一般,吓得乌雅落宁连忙低下了头。 “你是谁?”冷冰冰的声音。 乌雅落宁连忙跪下回道:“奴才,乌雅落宁,刚调来干清宫没多久,所以皇上并不认识奴才。” “乌雅落宁?”玄烨说道,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朕知道,你便是那佟妃想尽办法要送进来的人吧!” 乌雅落宁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连忙说道:“奴才不敢。” “你站起来。”玄烨冷冰冰的命令传来。 乌雅落宁皱眉,咽了一口气,鼓起勇气慢慢地站了起来。 “抬起头来。”命令再次传来。 一颗心越加乱了,却不得不在立马抬起了头,只是抬头缓缓的。终于,她抬起了头,只是垂着眸子,一眼都不看皇上。 下一刻,床榻上的人又说:“模样是不错,怪不得佟妃费尽心机要往干清宫送。”语气依旧冷冰冰的,甚至带了丝嘲讽。 乌雅落宁连忙又跪下,却没料到皇上此时又说道:“坐到朕身边来。” “奴才不敢。”乌雅落宁连忙回道。 “你想抗旨?”这话不似方才说梁九功的语气,更见寒冷。 乌雅落宁无奈,唯有缓缓起身,小心地坐在了床榻边上。而令乌雅落宁更加慌乱的是,下一刻,这个直直躺在床上的男子竟将她压在了身下…… 第一次,有一个男人就这么压在她的身上,离她咫尺。那双唯有醉意的透明如寒冰的双眸就在眼前,唇角带了丝微微的嘲弄之意。 “怎么,朕的佟妃娘娘难道不曾教授于你,闺房之事?” 带着满满嘲弄之意的一句话,让乌雅落宁顿时清醒过来,本能地她便要推开身上的男人,却发现推了一下,他竟纹丝不动,只是脸上的嘲弄之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寒冰。 “你竟也要如此,是谁教你的?暮晴?只是她是不是忘记了,她才是第一个推开朕的人,如若再有第二个,也不过是落了个效仿之名而已。如此这般,如何能拢住朕的心?”明明是带了丝弄意的话语,却被玄烨说得冰凉至极,冷冷地只戳进了乌雅落宁那颗停止跳动了心。 ☆、第十二章 暮晴挺身 暮晴姑姑?他将暮晴姑姑如何了? 一双有些泛红的惊恐双眸,一双冷如寒冰的双眸,就这样对视。那一刻,似乎凝固住了。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人寒冰一般的脸庞之上绽放了一丝丝暖意。随后,那两片凉薄的唇便印上了她的! 她忍不住的浑身一颤,之后便愣在了那。 眼泪缓缓地从眼眶中滑出,横流于脸颊,暖暖的,而唇上却是凉凉的。他一点一点地撕咬着她的唇,身体也越来越放松。 阿玛!你满意了,也许一切将如你所愿了。可是……可是……我,真的要在这宫中一世吗?想着,泪落得更快。 而这时,身上人似乎意识到了她的眼泪,抬起头,有些朦胧地看着她,“哭了?”顿了顿,似乎这才意识到这两字的意思,又重复道:“哭了?”而这一次的语气却不似方才那般朦胧,更见冰冷。 面对着玄烨的冰冷,乌雅落宁的心头更见恐惧……于是下一刻,她一把推开了他,起身逃离…… 刚出内屋门,便碰上了端着茶水而来的雪萱。雪萱没拿稳,茶碗’咔嚓‘落在了地上,很清脆的声音,乌雅落宁低头看了一眼,又眼泪朦胧地看着一眼雪萱姑姑,之后扭头便跑…… “落宁,你怎么了?”雪萱看着夺门而出的乌雅落宁急急道。只是没有回应。 乌雅落宁一直跑,心中只有一个念想,暮晴姑姑,暮晴姑姑。而在来到了暮晴姑姑住的院子时,乌雅落宁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站在那好久,喘着粗气,心中乱糟糟的,之后便上前叩门。 很快,门开了。小宫女见是乌雅落宁,也不敢怠慢,进去通报。不一会儿,暮晴姑姑便出了屋门,见乌雅落宁立在门口,一边朝乌雅落宁走一边摆手让她过去。 乌雅落宁喘着粗气往前走,越走越快,似乎像看见了光明似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着。 终于来到了暮晴姑姑的身旁。看着异样的乌雅落宁,暮晴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先打发了小宫女,这才领着乌雅落宁往屋里走去。 来至屋内,关上了屋门,才急急问道:“怎么了?”
第13页 “姑姑……”只说了一句,泪便又落了下来,委屈地说不出话来。 暮晴拉着乌雅落宁来至圆桌旁,让她坐在了那,又问:“到底怎么了?” 乌雅落宁抬眸,看着暮晴姑姑,哭着说:“姑姑,我……惹下祸事了。” “惹下祸事了?惹下什么祸事了?”暮晴皱眉。 “我……我……我……” 看着吞吞吐吐地乌雅落宁,暮晴急急打断道:“你如何?” “我……皇上他……” “你跟皇上……”眉头皱得更深。 “不是,是皇上要……我把他推开了。”说完,乌雅落宁又垂下了眸子。 听到这话,暮晴姑姑的脸色才好些,转头看着乌雅落宁,“事既已发生,便不要再哭了。如今之计,便唯有你去向皇上认错。” “认错?”乌雅落宁抬眸看着暮晴姑姑。 “是。”很坚定的声音。 “可是姑姑……”说到这里,却又垂下了眸子,小声说道:“姑姑,你说我会不会连累到别人。” “你是怕连累你家人?” 乌雅落宁一听这话,勐然抬起了头。 “这些且先不管。你且先随姑姑去向皇上认错。若是皇上已然睡下了,便明日再说。今夜他饮下许多酒,想来也定是酒醉,才会对你如此。明日我伺候皇上起身,替你请罪。若需要,你便随我一起。” 乌雅落宁看着面前的暮晴姑姑,心中感动极了,却什么也说不出,只是落泪。 “好了,快别哭了。我们这就走。”说着,暮晴姑姑便起身。 ☆、第十三章 安然无事 之后,乌雅落宁便跟暮晴姑姑一起去了寝殿。 一进屋,便看见了雪萱立在那。雪萱见暮晴来了,连忙行礼道:“姑姑怎么来了?” 暮晴没说话。 雪萱看了一眼旁边的乌雅落宁,又说道:“方才我去沏茶,就落宁和皇上在屋内,不一会儿落宁又哭着飞奔出来。想来,是发生了什么?” 乌雅落宁抬眸看了一眼雪萱姑姑,随又低下了头。 暮晴也没回答,岔开道:“皇上可睡下了?” 雪萱看了一眼内屋关着的门,转头说:“我也不知,方才皇上让我出来,自己一个人在屋内。这会子儿也没声响,许是睡下了。” “今夜我与你们一起在此伺候皇上。明日是初一,皇上要开笔,开玺,甚为重要。今夜不容有失。” 雪萱抬眸看了一眼暮晴,恭敬道:“是。” “还有,今夜之事,雪萱可知道如何办?” “雪萱自然知道。只说是落宁因受了我的训斥,哭了几声。随后又回来认错,只罚一个月的俸禄便罢。” “嗯。如此甚好,雪萱果然是聪明之人。” 如此,乌雅落宁便和雪萱和暮晴一起值夜。 许久,内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声响。三人这才放下心来,屋子里暖烘烘的,渐渐便有了些睡意,都迷迷煳煳地倚在门边上睡着了。 每次值夜,乌雅落宁总是觉得不安心,只是今日,因为身边有暮晴姑姑,乌雅落宁睡的格外安心。 夜半之时,没有一次醒来。直到到了皇上起的时辰,才被暮晴叫醒了。 暮晴让乌雅落宁先在外屋等着,等她唤了再进去。 里屋发生了什么,乌雅落宁不知道,却因为不知道,越加担心。不会连累暮晴姑姑吧?突然又想起昨夜皇上醉中说的话,乌雅落宁又觉得自己多虑了。皇上应该是喜欢暮晴姑姑的。若是喜欢,肯定不忍责罚吧? 而就在这时,乌雅落宁突然听到屋内一声甚是大声的声音:“怎么为了别人,你从来都那么上心。” 这声音是皇上的。乌雅落宁的心不禁提了起来。 而之后却再也没有任何声音。 再之后,便是开门的声音,乌雅落宁连忙行了个大礼,蹲在地上,垂着头一声不敢吭。 随后,便是步子停顿的声音。似乎感觉有目光停在她的身上。难道是皇上? 乌雅落宁越加紧张,而就在这时,突然又看到那穿着金黄色朝靴的双脚往外走去。乌雅落宁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待皇上走后,乌雅落宁才敢起身,连忙跑向里屋,却发现只剩下雪萱姑姑一人。 “暮晴姑姑呢?”乌雅落宁急急道。 雪萱移眸看着乌雅落宁,淡淡道:“随皇上离开了。” “那,皇上可曾怪罪姑姑?” “不曾。”说罢,雪萱便往床榻走去,收拾床铺去了。 乌雅落宁看着雪萱的背影,竟隐隐看出一些失落。却也没有多想,只要暮晴姑姑没有受牵连,她便放心了。 本以为她还会有一些好日子过,却不想在大年初五,突然传出千贵人有喜的消息。并且身孕已经五月有余,也就是说,在公主刚过白日后,千贵人便又怀上了。而外界对千贵人为何到现在才察觉出身怀有孕的说法是,千贵人因担心公主和赛音察浑阿哥,又受了皇上隆恩得以亲自在自己宫中照料体弱的阿哥跟公主,因操劳过度,月事本就不调。再加上这胎有些弱,时不时地也会见些红,千贵人便以为是月事,并不以为是怀孕。直到最近越发觉得肚子大些,才宣了太医,这才知道原来已经五月有余了。 但是宫人之间也流传着另外一个说法。说是刚开始千贵人也许真的不知道怀孕了。但是到一两个月的时候,才知晓。但是那时皇后娘娘已经身怀有孕了,并且六宫揭晓。千贵人为了避气锋芒,才故意瞒之。 而对于这些,乌雅落宁向来不关心。只是这一次,她却不能如往常一般漠然。只因佟妃。佟妃多年未有所出,本就是为了对付千贵人才将她安排进干清宫,如今她进展缓慢,千贵人却再次有孕,这无疑会让佟妃更加生气。必定会差人让她加紧行动。若是她再不快些,那佟妃定然会再加要挟。 果不其然,不日后,干清宫中佟妃的人便来了。 ☆、第十四章 玄烨病了 “姑娘可是忘了,姑娘能在干清宫中养尊处优,是因佟妃娘娘的提拔。”小太监阴阳怪气地说道。 “奴才不敢忘。”乌雅落宁恭敬回道。 “可是佟妃娘娘说,看似你却是忘了。” “奴才绝不敢忘。”乌雅落宁将头埋得更低,恭敬说道。 “那姑娘就要快些,佟妃娘娘说,她已经很不耐烦了。若是一不小心做了什么,比如说暮晴姑姑一不小心掉进池中,或是姑娘的爹爹威武得罪了哪位大人,将他贬为庶人,更甚者性命不保,就只能怪姑娘自己了。” 这些话乌雅落宁早已料到,听到时却还是有些胆颤,于是连忙跪在了地上,说道:“还望公公转达,说落宁定然会为佟妃娘娘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第14页 那公公俯视着乌雅落宁,阴阳怪气地又说道:“姑娘嘴上功夫倒是好,但是我还是要劝一句,想要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人,要的是行动,不是嘴上功夫。”说罢,便转身扬长而去。 乌雅落宁缓缓抬头,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一入深宫门,身魂不由己,纵肝肠寸断,皆枉然也。 乌雅落宁知道,佟妃吩咐她做的事,势必要尽快了。虽然她不愿,却还是要做做样子,堵住佟妃的口。更何况就算现在她愿意,皇上也未必怜惜于她。 偶尔特意装扮一番,便是最好的方法,而如此也有诸多不妥,恐怕要落个勾引皇上的罪名,更甚者可能会丢上性命。但是她唯有赌上一赌。 而就算如此,那夜将她压在身下的人却再不正看看她一眼。她伺候人的工夫越加娴熟,身上的香味越加勾人,身上的宫女服越加配不起她脸上精緻的妆容,却依旧得不到皇上的半点另眼相看。 这样的日子久了,乌雅落宁渐渐有些庆幸了。她突然意识到,她一直以来如此这般的碌碌无为,可能是摆脱佟妃控制的唯一筹码。 也许以后她可以安分地做她的宫女,做一个局外人,只待年龄到了,出宫,便从此自由。 只是有一些事,似乎上天早已註定。现在如此,不代表永远如此。不过是时机罢了。 康熙十三年的正月,前朝因十二年春皇上宣布撤藩的决定导致吴三桂等人谋反事件一片忙碌,而后宫却也没有因此消停下来。 皇上甚是宠爱的皇子赛音察浑,终究是无福享受皇家恩泽,在正月二十九殇了。 这是皇上与千贵人所生的第二个皇子,皇上甚为宠爱,赐蒙古名。因其体弱多病也并没有送往阿哥所抚养,一直呆在千贵人宫中。却不料,终还是在活了一年之后殇了。 千贵人万分悲痛,导致动了胎气,皇上分身不暇,一时之间竟病倒了。 众妃嫔要在寝殿伺候,一时之间只有夜晚才会忙碌的寝殿,白日间也忙碌了起来。 “皇上,千贵人还年轻,定会再与皇上生下皇子,皇上切勿过分悲痛。”皇后坐在床榻边上,舀了一勺汤药送往皇上口中。 皇上脸色发黄,喝了一口汤药,看了看皇后隆起的肚子,有气无力道:“皇后最近身体可还好,孩子有没有折腾你。” 皇后微笑地看了看自己的肚子,一脸慈爱道:“这孩子比承祜那时乖多了,没有那般闹腾,太医说是个皇子,可是臣妾觉着也许是个公主。” ☆、第十五章 太皇太后 “公主阿哥都好,都是朕的嫡亲血脉,朕都疼。”玄烨说道。 皇后笑了笑,又舀了一勺汤药送往皇上的口中。 佟妃,兰妃,文贵人都恭敬站在一边。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通报声:“太皇太后驾到。” 接着,众妃嫔便连忙行了个深蹲礼,乌雅落宁等奴才行了跪里,待太皇太后进了屋子,众人便齐声道:“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凤体康健。” “都起来吧!”一个很是严肃却也稍显浑厚的声音响起。 “谢太皇太后。”众人说罢,便起身。 太皇太后由苏麻喇姑扶着往皇上的床榻走去,见皇上正要起身,连忙说道:“哎呀,我的好孙儿,哀家知道你心意了,躺着便好,躺着便好。” “孙儿不能给皇祖母请安,心中实在难安。” “难安什么,若是为请个安,把我孙儿磕了碰了,那才是叫人难安。”这时,太皇太后已经来到了皇上床榻边上,也没坐在宫人搬去的凳子上,而是直接坐在了床榻边上。拉起皇上的手,心疼地说道:“唉,皇上当以龙体为重,孩子没了,是老天觉着孩子如此病着着实受罪,便先收了回去,日后再借咱们后宫哪个的肚子再还回来。还回来个健健康康,活泼可爱的皇子来。眼下咱们宫里不就有好几个身怀有孕的嘛!千贵人如今又怀上了。还有皇后。再有就是张常在和兆佳常在,都怀着呢!皇上要想开些。” “谢皇祖母开导。孙儿不孝,竟劳皇祖母挂心。” 太皇太后笑了笑,又伸手摸了摸康熙的头,又说:“嗯,头不烫了,皇上可要好生养着。” “遵皇祖母之命。” 太皇太后满意地看着孙儿笑了笑,转头便看见了站在一旁的皇后,便连忙说道:“皇后怎么竟还站着?快坐快坐。都怪哀家老煳涂,竟忘了皇后。” “谢太皇太后。”皇后说着,便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坐定后又说:“太皇太后哪里老了,臣妾看着可还年轻着呢!” “你们看看,我这孙媳妇多会说话。每次都能逗得哀家开心。”太皇太后看着立在一边的几位妃嫔甚是高兴地说。 转头间,扫过了乌雅落宁,微笑突然定在了那,下一刻,便沉起了脸,又说:“皇后有着身子,后宫之事不能完全顾及。你们几个竟不知帮衬着些,任凭后宫这些没皮脸的小蹄子胡闹。没事儿竟还在皇上面前晃悠,是想如何?是想坏了我后宫规矩?打我这张老脸?”一席话惹得众人连忙跪了下来,齐声道:“臣妾(妃妾、嫔妾)该死。太皇太后息怒。” 乌雅落宁等人也连忙跪了下来,一声不敢吭地跪在那。 乌雅落宁自然知道太皇太后是在说她,头埋得更低,心中紧张的紧。她此番行事着实过于冒险了,竟还惊动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转头看着佟妃,“佟……”只说了一个字,便听到皇上说道:“皇祖母息怒,这都是孙子的错。日常对身边的宫人松怠了些,不知竟惹得皇祖母生气。”说罢,看着门边的乌雅落宁等几个宫女说道:“你们还不出去,怎么还在那碍皇祖母的眼。” “是。”乌雅落宁几人说罢,便连忙起身退了下去。 出了外殿的门之后,乌雅落宁自然要受其他宫女的白眼。乌雅落宁听着她们小声嘀咕着那些难听的话,却像没听见似的站在门外,任冷风吹着,竟一丝冷意都不显。 此番皇上替她解围,定是看在暮晴姑姑的面上。她此番鲁莽行事可千万不要连累了暮晴姑姑和额娘他们啊! ☆、第十六章 佟妃问罪 寝殿内 太皇太后见皇上故意护着,只以为皇上是在保护佟妃,也没有再多说。皇上因为对生母孝康章皇后的亏欠,总护着舅父一家人。皇上仁孝,她也不好说什么。想那佟妃也是没有心计之人,此番她如此警告,那佟妃定然会有所收敛。于是便说道:“那便都起来吧。” “谢太皇太后。”众人说罢,便站起了身。 见皇后也在起身,连忙又说道:“皇后快坐,你身子不便,日后便不要再跪了。哀家方才绝没有责怪你之意,你莫要放在心上。要是委屈了哀家的曾皇孙,那可要心疼死哀家了。” 皇后微微笑了笑,垂下眸子,并不曾说话。
第15页 “皇后最近身子可还好?太医说是皇子还是公主?” “太医说是皇子,但是臣妾觉着这孩子不似承祜那时好动,应是公主。” “皇子公主都好,都是咱们大清的嫡亲子孙,哀家和皇上都疼。” 皇后又淡淡笑了笑,垂下了眸子。 “唉,看见你啊,哀家便想起了你爷爷索尼。当真是一代忠臣啊,可是早早的便……” “太皇太后切勿要伤心,若是爷爷在九泉之下知道太皇太后如此挂念于他,定然感念皇恩。” 佟妃垂着眸子听着,心中自然明白。太皇太后这番话是说给她听的。要她安守本分,不要逾越身份。在告诉她,在她的心中,皇后爷爷索尼的分量。当初鰲拜狂妄,自恃功高震主,遏必隆又是墙头草,她们的女儿定不可为后。于是当初的索尼的孙女赫舍里氏凝箬便成了如今的皇后。赫舍里氏家族又为皇上立下汗马功劳。而如今皇后的叔父索额图又得皇上重用。就算是她的父亲佟国维同样受皇上隆恩,却依然不能与皇后的家族比拟。 太皇太后满意地看着皇后微微笑了笑,又说:“你爷爷索尼若是知道有你这么一个懂事识体的孙女,定然也会含笑。” “太皇太后过奖了。” 之后,太皇太后便又转头看了看康熙,又说:“哀家有些累了,皇上可要保重龙体,记住哀家所说,赛音察浑定然再回到我皇家来。” “孙儿记住了,谢皇祖母。” 太皇太后又微微笑了笑,又说:“皇上就不要起来了,好生养身子。”说罢,又转身看着众人,又说:“你们定要好生照料皇上。” “是。”皇后几人行礼道。 之后,太皇太后便离开了。来至门前时,在乌雅落宁身边顿了顿,却最终不曾转头,起步离开了。 乌雅落宁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不一会儿,佟妃竟也出来了,来至乌雅落宁身边。 乌雅落宁垂着头,很恭敬很紧张的样子。 只是良久,佟妃都不曾开口说话。 乌雅落宁缓缓抬眸,随后两道凌厉的目光映入眸子中,心头一冷,随后乌雅落宁连忙又低下了头。 随后佟妃便起步,下了台阶,往右走去。 待佟妃走了一段路,乌雅落宁这才有所动作。她捂着肚子,对身边站在的宫女说道:“烦劳姐姐在此候着,我去去就回,这肚子也不知道怎么的了,疼的紧。” “哼!”那宫女冷哼一声,竟扭过头去。 乌雅落宁无奈,只好将手上的那个进宫时额娘给她的镯子摘了下来,塞进了宫女的手中。 那宫女这才高高兴兴地应下。 乌雅落宁知道,佟妃定是在每次她的人跟自己相会之地等她。那地方很是偏僻,少有人来。不消一会儿,乌雅落宁便来到那院子。四下看来,见无有一人,才敢进去。 刚一进去,便看见佟妃背立在旁边的长廊上。乌雅落宁定了定神,缓步往前走去。 来至佟妃身旁,乌雅落宁行了个深蹲礼,说道:“给佟妃娘娘请安,佟妃娘娘万福金安。” 谁知佟妃突然转身,一把揪起乌雅落宁的头髮,随后一个耳光甩在了乌雅落宁的脸上:“你个贱货。本宫竟是看错了你。看着你聪明伶俐,心思缜密,竟没想到如此愚笨。竟敢明目张胆地勾引皇上?这便罢了,竟还无果?现在太皇太后都知晓你是本宫的人了,你弄得本宫颜面无存。若不是皇上护着本宫,本宫竟还要受你牵连……”说着,又一个耳光甩在了乌雅落宁的脸上。 ☆、第十七章 玄烨的话 脸上火辣辣地疼,乌雅落宁却也没有说话。因此时此刻,她唯有受着。虽不说话,佟妃会更生气,她受的耳光便会更多。但是受过了这一次,佟妃许就放过她了。若是此时想法设法地阻了佟妃的耳光,佟妃肯定不会视她如弃子,那她便再无自由之时了。 果不其然,见乌雅落宁一声不吭地受着,佟妃越加生气,一个接一个的耳光甩在了乌雅落宁的脸上。嘴角溢出咸腥,乌雅落宁皱着忍着。 而佟妃终于停了下来,看着自己红红的手掌,恨意慢慢地转头看着乌雅落宁说道:“你给本宫滚,打你,本宫都弄疼了手。” 乌雅落宁又磕了一个头,说道:“谢佟妃娘娘。” 说罢才起身,出了院子,却也没有回寝殿。只因,此时她不能回去。被佟妃打的那一边脸肯定红肿不堪,若是别人问起,她也无法回復。回去时刚好遇见了雪萱姑姑,便跟雪萱姑姑说:“姑姑,奴才身子不适,恐病气沾染龙体,这几日便不去寝殿伺候了。” “我方才不在,听说太皇太后责怪于你了。” “太皇太后乃是大清朝的太皇太后,奴才不过是一个奴才。太皇太后责怪于奴才,实属自然。姑姑不必担忧。” 看乌雅落宁不愿多说,雪萱却还是说道:“落宁,我知你受命于谁,也知你是被逼无奈。只是你是否应该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之下,再去办你主人之事。” 乌雅落宁听着雪萱的苦口婆心,一时之间有些感动,竟抬起了头。 “落宁,你的脸?” 乌雅落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脸,连忙又低下了头,说:“哦,无碍的,我只是不小心碰到了。” 雪萱知道乌雅落宁是在说谎,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嘆了一口气,又说:“你且回去歇着吧。” “是。”说完,乌雅落宁便行了礼转身走了。 雪萱看着乌雅落宁的背影,又嘆了一口气,才往寝殿方向走去。 待来到寝殿之后,得知皇上睡下了,便立在门外候着。谁知不一会儿,便听见了寝殿内传出皇上的声音:“来人啊。” 雪萱连忙推开门,走了进去。 “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看见雪萱,脸上似乎有些异样,说道:“朕这会儿有些饿了,你去传些膳食来。” “是。”说着,雪萱便要离开。 谁知,皇上又说道:“朕不喜这屋子冷清,平常伺候的宫人叫几个进来陪着。” 雪萱跟随皇上多年,她自然知道皇上是在说乌雅落宁。 于是转身回禀道:“那便叫冬儿她们几个,暮晴姑姑去前殿安排些事情,凝凌去为皇上做早点了,惜芸这会儿子也不在,落宁身子不适,回去歇着了。” 皇上收回目光,看着床榻顶上,淡淡道:“那便叫她们几个进来吧。” 之后,雪萱便退了下去。 几日后,乌雅落宁看着自己脸上的指头印子已经尽数消去,便跟雪萱禀告说可以去御前伺候了。 而这时,皇上的不适也消去了不少,脸色也红润不了。 乌雅落宁恭敬地托着托盘,佟妃娘娘正一勺一勺地餵着皇上。 “皇上今日觉得如何,臣妾看脸色觉得应是大好了。”
第16页 ☆、第十八章 了此残生 “嗯。今日朕觉得身子轻松了许多,你这几日辛苦,很是憔悴,一会儿便回去好生歇着吧。” “皇上,您这是在撵臣妾走吗?”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朕是怕落下舅父的话柄。你若是因为照顾朕再病倒了,舅父定要说朕不懂照顾亲眷。” 佟妃一听这话,娇羞地笑了笑,不再说话。 待皇上喝完了药,也躺下了,佟妃便离开了。离开前,还不忘白了乌雅落宁一眼。 而乌雅落宁如何也没想到,在佟妃走了之后,她正要关门离开之时,皇上竟又说道:“乌雅落宁,你留下。” 心头被勐勐地震了一下,乌雅落宁愣了一下,随后才又往里走来,待来至离床榻不远的地方才说:“皇上有何吩咐?” 皇上转头,淡淡地看着乌雅落宁,冷漠道:“日后,你行事切勿再如此次愚笨。朕不说,是想你自己领悟,不想你如此蠢笨,竟怎么也明白不过来。那日与你解围,并非因为你,而是因为舅父,因为暮晴。你莫要再胡乱揣测。朕今日明白告诉你,你,绝无可能成为朕心上的人,也别妄想成为朕身下的人。” 乌雅落宁听罢,连忙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奴才不敢。” “不敢便好。”说罢,皇上转过头,又冷漠道:“先下去吧。” “是。”说罢,乌雅落宁才惊魂未定地下去了。 伴君如伴虎,乌雅落宁第一次真切地明白了这句话。自来干清宫,除那夜皇上酒醉外,皇上便不曾与她说过一句话。而今日突然跟她说了这么多,还是那般的语气,她明知皇上顾忌着暮晴姑姑,定然不会重罚于她。但是听着那样的话语,总是听而生畏。佟妃固然可怕,却不及皇上万分。 又想到当年,小小年纪的他便擒得三朝重臣鰲拜,虽廷议杀之。年少气盛,却也没有依了重臣之意,只是将其关之。却是安了群臣之心,是意为,我大清绝不杀有功之人,尽管其罪可诛灭九族。又在鰲拜狱中死之后,释放其子。令满朝文武皆甘心效命于大清。如今虽然撤藩不成,惹得三藩叛乱,却也是不曾料到吴三桂等人竟不顾宿卫于京师的儿子、亲眷。也不可说其思虑不周。又因再不撤藩,那藩王实在威胁大清基业,实为势在必行。 小小年纪,却有如此这般的心思。乌雅落宁心中顿时又多了一分畏惧。日后,她定要更加谨慎,不然。她死便也罢了,只是不要连累其他人才好。 渐渐地,玄烨终是好了起来,却也没有像从前似的雨露均沾。偶尔召幸,也是召幸安贵人。而安贵人永远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 千贵人因伤心过度,伤了胎气,卧床休养。玄烨每日总是去探望。 干清宫,钟粹宫,玄烨看起来甚是忙碌,虽像从前似的冷漠,却总觉得冷漠之中多了一丝伤感。 暮晴看着如此的玄烨,从来不曾有过一丝的动容。 倒是落宁,总觉得每日卸下伪装的皇上,着实多了分可怜。 跟暮晴说这话时,暮晴愣住了,随后转头看着乌雅落宁,却也并不曾说话。 乌雅落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再不说话,缓缓低下了头。 “千万别爱上他。”暮晴看着乌雅落宁说道。 乌雅落宁低着头,没吭声。 之后,暮晴姑姑便走了,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乌雅落宁,嘆了一口气。落宁,你可知如今的怜悯之心有可能会造成你一生的悲哀。 二月,张常在又为皇上生下一位公主,玄烨以前朝事忙为由,竟也没有去看。听闻张常在因为此事,着实是哭了一场,之后竟还病了。 可怜公主刚出生,虽公主皇子自来都是乳母照料。可是刚生下,生母便病了,确实也可怜。 乌雅落宁听闻此事之时,心中不免生了一分悲凉。想那张常在,无论如何也为皇上生下一位公主,虽不是皇子,却也是绵延皇家子嗣,于皇家有功,竟连皇上一面都见不上。见不到皇上,便是她这个生母不得宠,也是她的公主不得宠。在这宫中,若是没有皇上的宠爱,便是人人可欺,日子过得着实清苦。想这宫中的女人,一生都要在这紫禁城中,外人说来身为皇上的女人,是何等造化,尊贵。却不知,只是孤苦一生罢了。得皇上宠爱,却未必是皇上心上之人,得不到夫君的爱,可悲。若无皇上宠爱,自然更加不是皇上心上之人,日子更加难过,更加可悲。想来想去都是可悲罢了。 如此,便又想到额娘。额娘身在宫外,却也是苦了一辈子,只是比紫禁城中的女人多了一丝丝的自由。 想到这里,不禁心中悲愤。难道这世间的女子皆要接受如此宿命吗?皆要如此苦命一生吗?为什么?凭什么?不要,她绝不要。日后出宫,不是她爱,爱他之人,她绝不嫁,宁愿孤苦一生,也罢了。 正转身之际,突然看到了暮晴姑姑。一身湖水蓝宫装,头上只插了一支白色的玉簪,着实清丽。面庞之上却是一成不变,不悲,不喜,不望,却也不是冷漠。竟像认命,竟像认命之后的了此残生。 何时,暮晴姑姑脸上竟有了如此表情?皇上爱她,她却不爱皇上。亦是苦难。心中的悲愤在那一刻消失贻尽。难道这世上的人都活得如此苦吗?而她,竟也要接受这宿命,孤苦一生吗? ☆、第十九章 玄烨问话 “落宁,你怎么了?”暮晴姑姑有些担心地看着乌雅落宁。 乌雅落宁这才从思绪中抽离,竟脱口而出:“姑姑,你心中的是谁?” 暮晴着实没想到乌雅落宁竟问出了这句话,有些惊讶地看着乌雅落宁,随后又低下了头。 看着缓缓低下头,似乎无言以对的暮晴姑姑,乌雅落宁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就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连忙行礼道:“落宁错了,还请姑姑原谅。” 暮晴缓缓抬眸,只说了一句,‘无碍’便走了。 而这一幕,恰好被不远处的玄烨看见。他看着缓缓往前走着的暮晴,眉头越皱越紧。 这夜,皇上又是谁都不曾召幸,独自宿在寝殿。 雪萱给皇上盖着被子,乌雅落宁立在一边。 刚盖好被子,玄烨突然说道:“雪萱,今日,陪朕饮一杯如何?” 雪萱恭敬回道:“自然。” 对于如此回话,乌雅落宁已经习惯了,也并未少见多怪。 玄烨推开被子,坐起身,“昔日里你做的凉拌金针,此刻,甚是想念。” “奴才这就去准备。”行了一礼之后,雪萱转身对乌雅落宁小声说:“你在此小心伺候着。” 心中有些忐忑,乌雅落宁行了个常礼,应道:“是。” 如此,第二次,屋子里就剩下乌雅落宁跟玄烨。 对于上一次的事情,乌雅落宁此时仍是心有余悸,却也不至于出错,小心伺候着。 帮玄烨穿上而来金丝靴子,乌雅落宁退站一旁。 玄烨起身来至圆桌旁,又说:“你去将朕柜子中的酒拿来。”
第17页 乌雅落宁应了声,便去那雕花矮柜中竟里面放着的一个酒罈拿了出来。这坛酒是皇上甚爱之酒,是以就放在寝殿之中。平常皇上不怎么喝酒,偶尔拿出来一饮。 将酒罈中的酒小心倒入白瓷酒壶中,这时,屋子中静得很,只剩下这倒酒声。 乌雅落宁将酒壶倒满后,又将酒罈归置好,才拿着酒壶往圆桌走去,翻起桌上的被子,放置于皇上面前,倒满,一滴都不曾洒落于桌上。 玄烨端起,一饮而尽。 乌雅落宁又倒了一杯,玄烨再一次一饮而尽。 如此,便是一杯又一杯。 乌雅落宁只觉得,今日的皇上与往日不同,便越加小心伺候着。 竟不想,玄烨竟突然开口道:“今日,你与暮晴说了什么?” 心中一震,乌雅落宁定了定神,才说:“不曾说什么,只是,说了一些姑娘家的话。” “姑娘家的话?”顿了顿,又说:“何话能话暮晴那般有失常态?”很淡漠的语气,却让乌雅落宁赶忙跪了下来。 皇上竟是看到了!这般究根问底,难道真要如实回话吗? “说。”玄烨又淡淡地说。 而就是这样淡淡的一个字却似乎千斤重般压在了乌雅落宁的心上。 “我……我说……我说……我说我想额娘了。许是暮晴姑姑想起了自己的额娘,才……”话未说完,只听到一声清脆的瓷器掉落于地上的声音。 乌雅落宁连忙又垂了垂头。 随后,冷漠的声音再次传来:“可我的人,明明看见你问的是,姑姑,你心中的是谁?”依旧淡漠的语气,却比怒斥更令人生畏。乌雅落宁头垂的更低,却也是无话可说。 ☆、第二十章 顶撞玄烨 “想来,她心中的那个人是谁,你已有了定论?”淡漠的声音再次传来。 乌雅落宁却还是没有说话。因此时,她实在怎么说都是错。她本就不知道暮晴姑姑心中的人时谁。若实话实说,那皇上必然不会相信。到时再治她一个欺君之罪,连累家中之人可怎么好? “说。”玄烨似乎有些急了,勐然站起身,大吼道。 乌雅落宁头又往下沉了沉,几乎要挨着地面,急中说道:“奴才实在不知。因此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哼,果然蠢笨。竟要死扛到底?”这话中可见隐隐杀意。 “奴才不敢。奴才实在不知。”乌雅落宁悬着一颗心重复道。 “既如此,你便怪不得朕了。”冷漠说罢,又冷冷道:“来人……” 乌雅落宁一听,一心急便将心中所有脱口而出:“皇上,若是您真心爱暮晴姑姑,暮晴姑姑又已心有所属,那您就应该用行动去感动暮晴姑姑,感化暮晴姑姑的心,而不是在此责问奴才。奴才今日是不知,如若知道呢?若是又贪生怕死,被迫告知。那皇上会如何对待那人,是要杀之吗?皇上,爱一个人如何能如此方式。这样的爱,何人能承受得起?”急急说罢,乌雅落宁也愣住了。这一番话是她心底的话,可是她怎么竟说出口了呢?如此,会不会令皇上更加生气。 而玄烨似乎静了下来。进来的宫女愣在原地,见玄烨并不说话,便都又退了下去。 屋子中只剩下乌雅落宁和玄烨二人。乌雅落宁跪在那,连大气都不敢出。而玄烨则像一尊木雕似的站在那,一动不动。屋子中甚是静,静得乌雅落宁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先下去吧!”良久,终于,玄烨说道。那语气似乎被什么掏空了,甚是无力。 “是。”乌雅落宁悬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了下来,起身,便出去了。 刚出了里屋的门,便迎上了端着托盘而来的雪萱姑姑。 “怎么了?”看乌雅落宁的样子,雪萱姑姑知道定然是又出了事了。 乌雅落宁抬眸看了一眼雪萱姑姑,又垂下了眸子,才说:“奴才不小心打翻了酒杯,惹怒了皇上。奴才有罪,姑姑进去伺候可要当心些。” 雪萱知道依乌雅落宁的性子,她不愿说,尽管是怎么问也是问不出来的,便不再多问,只说:“那你便在外殿候着吧。” “是。”乌雅落宁说罢,便退到了一旁。 屋里暖烘烘的,乌雅落宁立在那,心中却如同侵泡在数九寒天的冰雪之中一般,寒冷刺骨。 脑子中乱闹闹的一片,方才的情形不停盘旋。 过了许久,乌雅落宁才从其中抽离。这才想起她说完那一番话后,皇上的表现。想来,皇上定然是被她说动了?不对,也许是震撼了。皇上八岁登基,自来他想如何便如何。女人,对于他来说,自来都是伸手便来的。他想要谁便有谁,那人还满心欢愉地接受,迎合。他何曾遇到过如暮晴姑姑这般拒绝他的人。如今又听到她的这番言辞,定然是颠覆了他自来的认知。今日皇上许是放过她了,可是明日呢?若是皇上明日突然觉得她说的是错的,那她,岂不是性命不保?想到这里,乌雅落宁的那颗心再次落入冰水之中,冰冷到疼痛。 一夜的惴惴不安,一夜的心不在焉。雪萱看着,却也没有多说。 终于到了皇上上朝的时辰,乌雅落宁小心伺候着,连头都不敢抬,自然不曾看见玄烨那满是血丝的双眸。 玄烨的确被震撼了。天下的女人不都是他的吗?他想要谁不是便是谁的福气、荣幸吗?皇宫中的女人不是自来如此的吗?那日,她将暮晴压于龙床之上,她竟然拼死挣扎,一个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脸上,之后疯狂逃离。他以为她是例外,他以为这便是他一生想要寻求的女子。第一个对他说不的女子,却为什么,现在竟连这个庸俗不堪的乌雅落宁也如此说。难道天下的女子都是如此想的吗?只有他,大清的皇帝,从来不懂。男女之间也是需要你情我愿的。而他的后宫,那些为他生下皇嗣或是没有生下的女子,是不是真的真心对他,爱他? 皇上上朝去了,但是乌雅落宁还是放不下心来。也许皇上还在想她说的话,也许皇上过几日想通了,觉得她是错的,她妖言惑主,那…… 于是待凝凌她们来了之后,她便急急忙忙地去前殿找暮晴姑姑了。 恰巧这时皇上要上朝,不需暮晴姑姑伺候,乌雅落宁顺利地见到了暮晴姑姑。 ☆、第二十一章 代你一死 “姑姑,我又惹祸了。”乌雅落宁一副做错事的样子,皱眉说道。 “又惹祸了?怎么了?”暮晴姑姑倒是比上一次稍淡然些。 “昨日我问姑姑心中的是谁,被皇上知道了。昨夜,皇上问我,可知姑姑心中之人。我只说不知,皇上却好像起了杀心。情急之下,我与皇上说了许多……说了许多颠覆皇上想法的话。”乌雅落宁说着,又低下了头。 “你说了什么?” 乌雅落宁抬眸,看着暮晴姑姑说:“我说,皇上可知道爱人是要用心感化的,不是如此威逼便可的。”
第18页 “就说了这么多?” “大概意思是如此。我说了许多,现在也不大记得了。” 听完,暮晴姑姑倒也没有太过慌张,只是意味深长地说:“皇上到现在并未治罪于你,应是还没想通。该来的,总会来。你不必慌张。若是真要死一个人这事才能罢休,那我,便代你去死。” “姑姑!”听到这话,乌雅落宁震惊了。 死人?真的会死人吗?姑姑为何待她如此好?好到跟额娘一般。是什么,是什么,让姑姑对她这么好?竟想要代她去死? 此时的乌雅落宁自然不知,为何,跟她认识不过两年的姑姑,怎么竟想要豁出自己的性命去保护她?这其中有着诸多。一段往日的情事,一段一旦被人知晓,她和暮晴姑姑,乌雅一家恐怕都要遭祸的情事。 暮晴姑姑转头,唇角微微上扬,淡淡道:“你且回去,无论什么事,都有姑姑在。” 看着眼前的这个脸庞之上绽放绝美花颜的女子,两行清泪从眼眸中缓缓滑落。乌雅落宁勐然上前抱住了暮晴,哭着说:“姑姑,落宁怎能让您代我去死。落宁闯的祸,落宁自己承担。怎么能让姑姑为了落宁丢了性命呢?” “我这条命,活着或是死去有何不同呢?如能代你一死,也算是功德一件。”淡淡的语气之中是近乎绝望的忧伤。 乌雅落宁一把放开暮晴,有些激动说道:“姑姑,您如何能这样想?是谁,是什么,竟让姑姑变成如今这般。姑姑,你告诉落宁,落宁也许帮不上忙,却也比姑姑总是憋在心中要好得多。” 暮晴惨然一笑,只说:“何苦再连累一人,同我一起受折磨呢?” “姑姑……”泪珠子越发落的厉害,暮晴抬手,轻轻擦去乌雅落宁的泪珠,眼圈也红了:“姑姑今生能识得落宁,得落宁这般牵挂,也算是没在这尘世白走一遭。”说完,泪珠也落了下来。 看着暮晴这般绝望,乌雅落宁越加着急伤心,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落下,口中无奈哽咽道:“姑姑……” “别哭了,快回去。”眸中仍然落着泪,暮晴又说。 看着姑姑的隐忍,乌雅落宁更加难过,哭着拉着暮晴的手不肯离去。 姑姑,落宁如何能走?您这般视死如归?落宁如何放心离去? 而就在这时,突然门口传来一声冷冷的话语:“你们这是做什么?” 两人同时转头,竟是皇上。 ☆、第二十二章 贬辛者库 乌雅落宁连忙行了个大礼,道:“给皇上请安。” 暮晴也行了一礼。 玄烨缓缓朝两人走去,来至暮晴身前,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你想死?”语气极重,一字一句,似乎是从口中挤出来的一般。 皇上听到了,下一刻,乌雅落宁本能地便说道:“皇上,姑姑近日心情欠佳,方才所语皇上不必放在心上,昨夜,昨夜之事,都是奴才的错,还请皇上切勿要迁怒姑姑。”话音刚落,便被人一脚踢翻在地,抬眸,只见玄烨蹬着姑姑,一动不动,像极了一座冒着一座寒气的冰雕。 暮晴皱眉看着落宁,伸手想去扶,而头顶之上又传来那隐隐可听出怒气的冰冷话语,“为何想死?” 暮晴收回手臂,垂眸恭恭敬敬地跪在那,很坦然地说道:“是,奴才一心求死,没有为何。” 玄烨的脸色顿时煞白。 “呆在朕的身边竟让你觉得生不如死吗?”说到最后,玄烨近乎咆哮。 暮晴重重回道:“是。” 乌雅落宁瞪大双眼看着暮晴姑姑。这样的场景,她料到过,却没想到如此之快。 随后,她转头看着皇上,只见皇上皱着眉,瞪大了双眼看着姑姑,眸子中怒气冲天,隐隐可见泛红。乌雅落宁心知不好,急急跪爬到皇上身边,不停地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皇上,姑姑只是心有所属,您还记得奴才昨日的话吗?皇上要将姑姑的心拢过来,切勿要互相伤害啊。爱,不是伤害,是包容,是包容啊,皇上……” 玄烨立在那,心中和一双眸子着实憋得紧,似乎下一刻血液便要喷涌而出。 过了良久,终于,玄烨再次一脚踢开了乌雅落宁,狠狠道:“王佳氏暮晴,目无尊上,贬辛者库。” 乌雅落宁愣在了那,似乎凝固的泪水再次滑出,肚子上很痛,肩膀上很痛,却是疼不过心。辛者库,那是何地,乌雅落宁知道。每日做着繁重的伙计,轻则责罚,重则责打。许多宫女都在辛者库被折磨致死。暮晴姑姑如何能去那里?正想说什么之时,只听到暮晴姑姑说道:“谢皇上。”说罢,磕了一个头。 “姑姑……”乌雅落宁小声哭道。 暮晴磕完头,抬起头来,又说道:“暮晴最后只求皇上一件事,还请皇上善待落宁。”说罢,又磕了一个头。 玄烨盯着暮晴,随又说道:“乌雅落宁,自今日起任职干清宫前殿掌事宫女。” 乌雅落宁盯着皇上,随又转头看着正在磕头的暮晴姑姑,泪落不止。 姑姑……姑姑…… 姑姑在最后还怕连累她,害怕皇上迁怒于她,为她做尽打算。却为什么要将自己置于如此境地?姑姑,你这是做什么?这是何故啊?姑姑…… 屋外突然起了风,顺着开着门刮进了屋内,帘子随风而舞,玄烨移步往内殿走去。步子缓慢且有力。 暮晴跪在那,一动不动,若不是风吹起鬓边的髮丝,竟以为是木雕。 乌雅落宁看着姑姑,泪落如雨。 ☆、第二十三章 贵人生产《1》 那日,暮晴身着一身最粗陋的宫女装,髮髻之上不见任何装饰,面容之上更不见丝毫妆容,只给落宁留下一个浅浅的微笑,便转身前往辛者库。 乌雅落宁身着精緻宫装,看着远去的暮晴姑姑,泪落不止,心中憋屈的紧,想说些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姑姑,你为何非要如此呢?想着,心中便更难过。 从干清宫门口走过的宫女太监见了暮晴,都行了常礼才走开,纷纷窃窃细语着。他们大多都在说着乌雅落宁和暮晴这一突然变故。 如今宫中都说,这暮晴姑姑当日以宫中最快速度当上了干清宫掌事女官,可见其心思了得。而如今与暮晴姑姑交好的乌雅落宁竟然在如此之短的时间之内挤走了她,还挤进了辛者库。足以可知乌雅落宁的心机之深,手法之毒。 流言满宫飞,瞬间便传到了皇后处,传进了佟妃处,传进了太皇太后处,而几宫却都没有任何动静。 乌雅落宁知道,她们在等,等她日后的表现。如若她再有丝毫的逾越之处,那,估计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如今,她只怕佟妃会来找她。佟妃应不会蠢到如此地步吧? 暮晴姑姑渐走渐远,乌雅落宁还是立在那。 身边传来一个小太监的声音,只听他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哼!”
第19页 乌雅落宁扭头看,竟是梁九功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听闻是梁九功的一个亲戚。怪不得竟敢在她边上说这样的话,不怕得罪她。 乌雅落宁没有理会,转身往院子走去。 而此时的她们,谁都不曾看到,就在干清宫不远处的一个拐弯宫道处,一袭明黄色衣衫的男子正看着那走得极缓慢的瘦弱残躯,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微微皱着眉。 日子过得极快,转眼便到了四月,这期间乌雅落宁紧守本分,不曾做出任何不规矩之事。佟妃也不曾前来找她。但是乌雅落宁知道,这短短两个月的安静并不足以让后宫等人对她放松警惕,她这颗棋子佟妃仍是不会放弃,不过时日罢了。如今她只担心到时佟妃来找她,她将如何自处? 四月初六那日清晨,钟粹宫突然传来消息,说千贵人突然腹痛不止,想来是要生了。玄烨却也不曾没去上早朝,而是待下了早朝才去了钟粹宫。 乌雅落宁身为干清宫掌事女官,自然随侍。 “皇上不必担忧,贵人小主已生过三回,这一回想来定然也能母子平安,为皇上生下一个小阿哥。”梁九功一边跟着着玄烨急切的步子一边说道。 “是啊,希望如此。”玄烨很平常的声音,听不出丝毫的不寻常。 来至钟粹宫,刚进院门,便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乌雅落宁顿时心中一震。以前听额娘说,女人生孩子犹如在鬼门关走了一遭,而她却也从未见过,只是一个大致印象罢了。如今听到这声音,着实有些惊了。 刚进寝殿外房,屋里的太医奴才便跪了一地,玄烨来至椅子旁,稳稳坐下,问道:“如何了?” 领头的太医,恭敬回道:“回皇上的话,小主这一胎怕是有些危险。” ☆、第二十四章 贵人生产《2》 “如何讲?”玄烨微微皱眉。 “小主在怀孕期间,因赛音察浑阿哥的去世伤心不已,耿耿于怀,娘娘不好,皇子自然不好。如今娘娘体虚,虽用尽全力却还是生不下来。”太医说罢,磕下头去。 玄烨没说话,只是稳稳坐在那。过了一会儿才说:“你们尽力保就是,若是皇子保得住,朕重重有赏,若是保不住,便尽力保住小主,小主身子要紧。” “是。”领头太医一听这话,像是吃了定心丸,说罢便起身,吩咐人熬药去了。 随后,寝殿里屋的门打开了,一盆血水从中端了出来,乌雅落宁刚好看见,心不禁一抽。 而玄烨依旧稳稳坐在那。 不知过了多久,屋中千贵人的叫喊声突然停住了。 随后有宫女出门来报,说是小主昏厥了。 随后太医也从中走了出来,只说:“不好了皇上,娘娘似有血崩之兆。” 玄烨皱眉,随后一脚踢开了那太医,怒斥道:“朕说过什么,保小主要紧,怎么你竟如此无用?”说罢,转身便往寝殿走去。 屋子中的奴才跪了一地,乌雅落宁也跪在了那,心中却不似别人那般,她心中竟有些欣慰。 方才皇上如此镇定,她只觉得皇上有些无情。尽管他的这位嫔妃也为他生下过几位阿哥公主,他许也见过这场面,却也不该如此镇定自若,跟处理朝政一般。而如今一来,却也说明皇上并非无情。 只是乌雅落宁此时不明白,若是此时玄烨还是坐在殿外,一动不动,毫无半分慌张之色对她来说是好事。因为那样,她对那人的期许没有实现,便不会对那人再生好感。只明白那人只是生来便有生杀大权,看惯了生死,虽治国有道,却也不可称性情中人。只是这天下之主罢了。天下的确需要这样一个主人,而她乌雅落宁,却不需要如此一个男人。 突然,外面传来通报声:“皇后娘娘驾到,佟妃娘娘驾到,兰妃娘娘驾到,文贵人驾到……” 乌雅落宁等人这时都跪在地上,便都垂头说了一声:“给众位娘娘小主请安。” 皇后一进门,由人扶着坐到了红木椅子上,才问道:“如何了?”说罢,四下环顾一番又说:“皇上呢?” 梁九功回话道:“回娘娘的话,太医说小主有血崩之兆。皇上已经进去了。” “进去了?进卧房了?”皇后语气微微有些惊讶。 “是。” 听到这里,皇后便不再说话,只是两眉之间略见愁色。 一旁站着的兰妃斜眼看了皇后一眼,随后说:“皇上乃是性情中人。千贵人的那三个孩子,从未如这回这般一直生产不下。许是如此,皇上才进去了。” 而佟妃似乎并不同意,她冷哼了一声,说:“姐姐这话可不对了。这女人生孩子的地方男人可是能随便进的?更何况皇上是一朝天子,进了那地方,沾了污秽之气,伤了龙体,可是谁能担得起的?再说,当初皇后娘娘生承祜阿哥之时也是生了许久,皇上也不曾进去啊!不知是不是那千贵人故意迷惑皇上?” 听了这话,兰妃却也不曾抬眸看佟妃,只是不卑不亢地低了头,再不说话。 而皇后却也没有接话,只是起身,又说:“既然皇上已经进去了,那本宫也进去瞧瞧。” 佟妃连忙拦住:“娘娘不可,这如何使得。眼下娘娘临盆之期也快将近,若是惊了娘娘腹中的长子嫡孙,这如何得了。” 无疑,这话说送给的文贵人听的。只因如今宫中,文贵人所生的皇子是为大阿哥。如今纳兰一族又兴起,文贵人的大阿哥便是他们纳兰一族的指望。而现在中宫有喜,又即将临盆,在纳兰一族看来实在是威胁。 ☆、第二十五章 贵人生产《3》 而文贵人听了这话,也只是垂下了头,不曾说话。 “但是在这外屋,本宫也着实担心啊!”皇后又说。 听着这些,乌雅落宁突然对皇后有了一种新的认识。皇后,她做的很称职。如今这时,皇后心中如何能好受,她的夫君在她生产之时都不曾进去相陪,而如今竟陪着一个贵人生产。而她也不曾有过任何不愿,竟还如此担心千贵人。中宫,贵乎大气。她方才所说所做,便是应了这二字。 佟妃这时又说道:“那便派一个人进去看一看。”说罢,四下环顾之后竟说:“乌雅落宁,你便代皇后娘娘进去看看状况,再出来如实禀告。” “是。”乌雅落宁恭敬回道,随后起身。 这时进卧房,实在不是讨好的差事。皇上贵人在里面,若要进去,必然要通报。若是要大声喊出来,实在显得突兀,虽有皇后挡在前面,可却也不是上策。此时唯有轻轻推门而入,可是这门,如何入得? 而就在此时,一个小宫女端着一盆水进来了。乌雅落宁收起皱起的眉,从小宫女手中接过那盆水,轻轻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佟妃看着,唇角微微扬起。 这丫头片子,上一次那么明目张胆勾引皇上,难道真是故意为之? 屋内血腥气味很大,乌雅落宁端着水来到了床榻边上,宫女慌忙接过水去,乌雅落宁抬眸看了一眼,只见千贵人这时还未醒来,髮丝凌乱地黏在满是汗水的脸上,一张脸苍白不已。皇上正坐在床榻边上餵着千贵人喝药。
第20页 乌雅落宁退站一旁,只是许久,千贵人也不曾醒来。皇上一直一声不吭地看着千贵人。 乌雅落宁又恐外面皇后等急了,便遣了一人出去告知里面的情况。 终于,千贵人缓缓睁开了眼眸。 抬眸一看竟是皇上,虚弱道:“皇上……皇上怎么竟进来了?” “你总算醒来了。”玄烨微微有些激动的声音。 “皇上,您出去……这等污秽之地,您如何能来?再说,臣妾这身污面秽的,如何能见皇上?”千贵人说着,便要挣扎,却是挣扎不动。 “都什么时候了,怎么竟还说这样的话?真是孩子气。”略微有些责备的声音却是满满的心疼之意。 而这时,屏风后的太医告知产婆可以继续生产了。产婆便说道:“禀告皇上,小主醒来了,便可继续生产了,现下还请皇上先行迴避。” “皇上,如此,您便出去吧!”说罢,千贵人便又要挣扎。 “那好,记住,朕在外面等着你。朕知道,你一定会为朕生下皇子,会为了朕尽力。” “是。”虚弱的声音,眼眸滑下的两行清泪,当真是凄婉至极。 玄烨轻轻地将千贵人放好,转身便要走,而千贵人拉着玄烨的手,却没有放开,直到距离再也拉不到才松开。 玄烨转头去看,只见千贵人苍白的脸颊之上挂着泪痕,那晶莹却也有些红的双眸之中竟是仿若死离一般的眷恋不舍。 突然,玄烨转回身,看着千贵人说道:“朕在这里陪着小主生产,你们快些准备。” ☆、第二十六章 阿哥殇了 “这……”产婆犹豫道。 “快!”玄烨转头大声吼道。 如此之下,便再无人敢拦,皇上竟要真的陪着千贵人生产。不管是千贵人故意做出如此姿态让皇上陪着,还是她的确觉得自己将不久于人世而让皇上陪着,总之,皇上亲眼看见了,她是如何辛苦为他生孩子的,是如何豁上性命为他生孩子的。 这一回,乌雅落宁没有再差人出去回禀,而是自己出去了。因这话她必须亲自去回。 轻步来至外屋,乌雅落宁行礼恭敬回道:“禀皇后娘娘,贵人小主已然醒来了。现下,皇上正在里面陪着,生产。”这话,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沉寂!此时,屋内似乎沉寂了。乌雅落宁垂着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过了许久,才听到皇后淡淡道:“没事便好。” 而皇后话音刚落,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 所有人心头一惊。 随后,又听到卧房内传出一声齐齐的恭贺之声:“恭喜皇上又得了一位小阿哥,恭喜千贵人又得了一位小阿哥。” “赏。”这是玄烨的声音,甚为喜悦的声音。 皇后起身,乌雅落宁起身,退至一旁。 随后只听到皇后等人齐齐的声音:“臣妾等恭贺皇上又得皇子,皇上洪福。” 乌雅落宁等人也起步,跟到皇后等人身后,行礼道:“奴才们恭贺皇上又得皇子,皇上洪福。” 而回应的却不是敞开门后玄烨一声喜悦的话语,而是屋内突然传来的一声惊叫:“小主,小阿哥这是……没气了?!” 一声惊唿瞬间让屋内乱作了一团。 皇后几人连忙起身,一脸的惊讶。之后皇后伸手便推开了卧房的门,再顾不得什么,抬腿便走了进去。佟妃几人也连忙跟了进去。 刚进屋,便看见太医围着小床中的小阿哥,皇上,千贵人愣在了床榻边上。 不一会儿,众太医齐齐退开,跪倒在地,磕头道:“臣等无能,小阿哥归天了!” 一句话让床上的千贵人顿时昏厥。 玄烨恰时托住了千贵人,看着她,愣了许久才将她放下。转头,看着小床中的小阿哥,眉头紧紧得皱在了一起。 “皇上节哀。”皇后等人齐齐跪下。一屋子的奴才也连忙跪下。 众人的一声‘皇上节哀’似乎让玄烨突然从愣神中惊醒了过来。他转头看了看千贵人,随后说道:“太医。” 这声音中有坚持,有着满满的无力的坚持。 乌雅落宁虽在屋外,却听得分明。心不由得一震。此时此刻,面对刚刚得子却又丧子的打击,他却仍放不下外面的坚强。明明痛彻心扉,却为何如此?是什么,让这个男子如此坚强?是八岁丧父,或是10岁丧母?亦或是小小的身躯端坐于高高在上,甚是坚硬的龙椅之上,接受百官朝拜之时?那双有些稚气惊慌的眸子如何躲得过群臣凌厉的目光? 心中想着这些时,乌雅落宁缓缓地抬起了眸子,轻步往前移了移,往屋子里看去。那一剎那,心中顿时被震撼填满。那人明明看起来只是比平日里多了丝无力,她却为何觉得什么在心中轰然倒塌了? ☆、第二十七章 怪她什么 不久后,太医回道:“回禀皇上,贵人无大碍,只是昏厥了。” 这话一下子让乌雅落宁惊醒了过来,她悄无声息地垂下了眸子,退至一边。而这时又听到玄烨淡淡的回应,“嗯。”顿了顿,又听到,“梁九功。” 梁九功在屋外应道:“是。”说着便来至了门前。 “拟旨,爱新觉罗康熙第六子,殇,赐名长华,速着礼部去办。” “是。”之后,便带着抱着长生的宫人一起离开了。 “你们也先回去吧,特别是皇后,要好生照料自己。”玄烨看着跪在地上的几位娘娘说。 皇后有心想说什么,终究是没说,几人行了礼便离开了。 待皇后离开之后,只听到玄烨又说:“都退下。” 之后,众人退下,合上了两扇门。而这一合上便到了月亮高挂之时。 坤宁宫中 皇后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感受着腹中孩子的胎动,等待着回话。 突然,外面传来文琪的声音:“娘娘……” 定了定神,皇后说道:“嗯,过来吧!” 接着,文琪便走了进去。 “如何?”皇后急急问道。 “皇上……”说着,文琪抬眸看了一眼皇后,看着她隐隐皱起的眉头,又继续说道:“皇上还在钟粹宫?” 听罢这话,皇后抚摸着肚子的收顿住了,“皇上是想破了老祖宗的规矩吗?” “是啊,皇上这一次是有些……”说到这里,文琪看到了皇后眸子中微微不悦,心知方才自己多话了。皇上,怎是她一个奴才可以议论的。 刚要请罪,又听到皇后娘娘说道:“宣太医。” 文琪抬眸,惊讶地看着皇后。 “就说本宫身子不适。” “娘娘想让皇上因此前来坤宁宫。” “是啊,若是皇上在钟粹宫过了这一夜,明日这后宫还不知要生出什么风波来。”
第21页 “是。”说罢,文琪便退了下去。走到门口时,不禁嘆了一口气。这皇后娘娘当真是为这后宫安定费了不少苦功,这临盆之期也不远了,却还是要如此操劳。 如此,不消半个时辰,玄烨便来了坤宁宫。 依然是一副很冷静的样子,直接进了卧房,见到皇后正要起身行礼时,连忙说道:“皇后不必起身,好生躺着。” “臣妾不敢。”皇后说着还要起身。 这时,玄烨已然来到了皇后的身边,连忙扶住,坐在床榻边上,淡淡道:“如何?可还有不适?” “只是微微有些不适,皇上不必担心。” “你脸色不好,今日是受了惊吓吗?怪朕,竟忘了你身子素来也不大好。” “这是臣妾的不是,跟皇上有何干系?皇上总是如此,总是将一併错事往自己身上揽,却也不管,自己是否受得住。” 这话中的意思玄烨自然听得明白。 他垂下眸子,又抬眸看着皇后,淡淡道:“朕的皇后何尝不是如此?” 这该是一句宠爱的话,可是看着皇上那淡淡的眼神,皇后竟觉得有些怪异。皇上为何这样说? 而这时玄烨又说:“前朝还有些事要处理,朕就不多呆了,你好生养着。” 皇后要起身送行,皇上却也不让,如常般离开了。 只是待玄烨走后,皇后却不能如玄烨说的那般好生养着。那个淡淡的眼神,那句淡淡的话语。怎么会如此怪异?隐隐地竟有些讽刺?是在怪她吗?那,怪她什么呢? ☆、第二十八章 妄议朝政 乌雅落宁跟在轿撵边上,看着丝毫看不出喜怒的玄烨侧脸。 皇上这是怎么了? 回了干清宫,本该回去休息,玄烨却不曾回寝殿,而是呆在了书房里。 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奏摺,一看便是许久,像是在看,却又不像是在看。 乌雅落宁和梁九功恭敬立于两旁。 不知又这样过了多久,玄烨不知怎么的又愣过神来,手不经意碰了旁边的茶碗,很清脆的一声,茶碗跌落于地。 乌雅落宁连忙上前去捡,口中还说道:“皇上受惊,奴才该死。” 而就在话音刚落之时,玄烨淡淡道:“暮晴可好?” 手头一顿,竟弄伤了手,血立马便冒了出来,乌雅落宁用手指按住,继续收拾着碎裂的茶碗,又说:“奴才不知。” 玄烨低眸,看着蹲在那乌雅落宁。 这两道目光是何等锐利,乌雅落宁自然感觉得到。她跪了下来,淡淡道:“奴才去了几次,可是他们说,这是皇上亲贬的奴才,不给看。”说起暮晴姑姑,乌雅落宁便有些心酸,说到最后,已隐见哭腔。 而梁九功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方才皇上问及暮晴,他当真是有些怕。这暮晴是他拦着不让乌雅落宁见的,还好,这丫头还知道些分寸。不然…… 玄烨这才转头,不知过了多久,又说;“明日去看看吧,就说是朕的旨意。” 一听这话,乌雅落宁有些激动地感激道:“奴才谢皇上。” “不早了,朕还有些事处理。梁九功。” “奴才在。”梁九功上前。 “你们且都先行下去吧。” “可是皇上,这夜深了,您也应就寝了吧!” “吴三桂等人势头如此强胜,朕如何安寝的了。” 乌雅落宁想起方才皇上那的那奏章。她以为皇上在愣神,许不是完全愣神,也是看进去一些的。 这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乌雅落宁竟说:“奴才觉得其实皇上不必如此忧心。” 玄烨转头,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小丫头,竟说道:“继续。” 而这淡淡的两个字竟突然让乌雅落宁惊醒。她是怎么了?怎么竟要插话朝政。妄议朝政,就算是皇后娘娘也不行,她一个小小的奴才怎么……想着便赶忙说道:“奴才该死,奴才只是……”想要为自己辩解,只是话未说完,便听到玄烨打断道:“朕说让你说下去。” 听到玄烨这么说,乌雅落宁知道方才定然是自己的语气漏了端倪。可是如今不说也不行。也罢,说便说了。 想着,便说道:“想那吴三桂打着‘兴明讨虏’的旗号发动叛乱,想让他胜,怕他也胜不了。” 如此胸有成足的语气让玄烨更加好奇,又说:“说下去。” “当初是谁引大清入关的?他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难圆其说吗?” 有些细的嗓音,却说得如此有理,如此有底气,在这书房之中,越发觉得不寻常。 而说完这一句话后,却是许久的沉默。她听不出任何的回应,屋子中静得出奇。一丝不好的预感爬上心头,于是连忙请罪道:“奴才错了,竟妄议朝政,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说罢,磕着头,不敢起身。 而回应乌雅落宁还是沉默。 梁九功偷偷抬眸看了一眼玄烨,只见皇上看着跪在地上的乌雅落宁,似乎在想些什么。而就在这时,皇上竟突然扭过头来看着他。 梁九功连忙垂下了头。 之后只听玄烨说:“你且先下去吧。” “是。”乌雅落宁如释重担。 接着便往门口走去。 出门前,又听到玄烨说:“你也下去吧。” “是,奴才告退。”梁九功的声音。 而就在梁九功走了没几步,玄烨却又叫住了梁九功,“梁九功。” 梁九功转身,垂着头,恭敬回道:“奴才知道,皇上放心。” 而这话,乌雅落宁自然不曾听见。 ☆、第二十九章 再见姑姑《1》 而乌雅落宁却也并未离开,而是在门口等着梁九功,见梁九功出来后,才行礼说道:“要不公公回去歇着,皇上这里总要有一人伺候。” “若是留下一人,那也是留我,怎么能让姑娘留下来呢?”梁九功很客气的语气。 而梁九功这样的态度,却让乌雅落宁有些看不懂了,自她当上掌事宫女之后,梁九功就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还拦着她去看暮晴姑姑。如今这是怎么了? “那姑娘就先行回去吧!”梁九功又说,打断了乌雅落宁的愣神。 垂眸,“是。”说罢,便要行礼离开,却又突然想到明日去看暮晴姑姑之事,便又说道:“那明日奴才去辛者库之事?” “辛者库是皇上让姑娘去的,姑娘自然去得。之前,我拦着不让姑娘见,姑娘仔细想想,也是为着姑娘和暮晴姑娘好。”梁九功还是很客气的语气。 乌雅落宁垂眸,说道:“奴才明白。” “既明白便回去吧!” “是。”说着,乌雅落宁便行了一礼离开了。 此时时辰已然不早了,本应赶紧睡一觉,明日好有精神去见暮晴姑姑,可是乌雅落宁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却总是睡不着。
第22页 脑子中总是想起今日钟粹宫之事和干清宫书房之事,还总想着终于能见着暮晴姑姑了,心中乱得很。 无奈,乌雅落宁起身,不经意地便瞟见了那晚皇上轻薄于她,她来找姑姑哭诉时所坐的凳子。如今,这屋子成了她的屋子。人人都说她,人都走了,竟还要抢走人家的屋子。可是乌雅落宁却还是不管不顾地住了进来。只因她只是想替暮晴姑姑看着。如今,这屋子的摆设还是往日的那模样,只是人却不在了,当真是物是人非。 嘆了一口气,乌雅落宁起身。既然睡不着,那便不睡了。想着这时膳房已开始准备膳食了,她正好借着地方用用,给姑姑准备些喜欢吃的吃食。 待乌雅落宁做好了吃食,天已大亮了。 乌雅落宁将做好的吃食带上,又带了一些金银首饰。才往辛者库去了。 这一次,很顺利,如所料一般。 等在一座空落的院子中,乌雅落宁来来回回走着,不时望向门口,却是许久都不见有人前来。怎的还不来呢?是否出了什么事?正着急地胡乱猜测着,突然门口传来脚步声。 乌雅落宁回头,便看到了暮晴姑姑那从来的淡淡笑容。 “姑姑!”乌雅落宁叫道。不自觉地叫罢,眼圈便红了,“姑姑……”说着,便朝暮晴走去。 暮晴身着一身破烂的衣裳,这一身装束除了那宫女头,任怎么看也看不出这是宫中的宫人。此时,她也正朝乌雅落宁走去。 走近些,乌雅落宁才看清姑姑的脸色。 怎么竟如此苍白?姑姑,你到底受了多少罪。这时,两人已走近,乌雅落宁一把抓起暮晴的手,想说的话被咽了回去,她低头看了看那双粗糙的手,泪珠夺眶而出。 “姑姑,你的手怎么这样凉?怎么这样粗糙?”话音未落,一滴滴泪水落到了暮晴的手上,留下淡淡的温热。 “不碍的,许是最近身子受寒,有些许不适的缘故。”暮晴淡笑道,只是说罢,一串泪珠不听话地滑了下来。 而这句话却让乌雅落宁震住了。许久不见,她梦中千百次的出现过姑姑的声音,只是如今,这声音怎么竟如此陌生? 乌雅落宁抬眸,眼珠子又滑落两行:“姑姑,声音为何如此沙哑?怎么了这是……” 暮晴本想开口,却突然捂住嘴咳嗽了起来。 ☆、第三十章 再见姑姑《2》 “姑姑……”乌雅落宁惊讶又心疼地看着。 姑姑怎么成了如今这样?昔日那一身绿色宫装,总是淡定从容的人还在眼前,而如今,怎么竟成了这样?想着,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的往下落。 “姑姑,都是落宁害了你,都是落宁害了你。” 暮晴抬眸,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只是脸色更见苍白。 “如今都是掌事宫女了,怎么竟还这般小孩子,动不动地便哭个不停。”暮晴略微有些训斥的语气。说罢,将胳膊下挂着的一个手帕递给了乌雅落宁。 乌雅落宁缓缓接过,却也不曾擦泪,只是低着头哭。 暮晴却也不急,牵起乌雅落宁的便往一边的一个石桌走去。 乌雅落宁扶暮晴坐下,自己也坐下。暮晴拉起乌雅落宁的手,看着她,微笑道:“才几个月没见,更见标緻了。” 这话是在逗乌雅落宁,可是乌雅落宁听着却更想哭,勉强说道:“是啊,才几个月没见,姑姑怎么竟成了这样?”说着,忍不住的泪珠子便又落了下来。 “你这丫头,越发爱哭了。”暮晴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只是说罢,竟也落泪了。随后,擦了泪水又说:“了,谁都不许哭了。这场景若是让旁人看见,可怎么说?” 乌雅落宁这才停住,抬眸看着姑姑,只是一看姑姑便看到了她苍白的脸色,于是旧话重提:“姑姑,你何苦如此?” “姑姑身子是受了些委屈,可是你不觉着姑姑的心得了自在吗?”说罢,似想起什么的似的,“在干清宫的每一日我都觉得甚是煎熬,而在这里每日日出日落,倒是觉得很是安宁。”这话是淡淡的语气没错,可是乌雅落宁却听出了些悲伤。 于是也没有遮掩,又劝道:“可是姑姑,你如今可开心?在干清宫中不自在,可是在辛者库姑姑又何曾开心?” “开心?我已不奢望了。自在便好。更何况,若我在那干清宫,不开心的又何止我一人?” 乌雅落宁知道暮晴姑姑说的是皇上。是啊,苦了两人罢了!可是转念又一想,“可是姑姑,皇上那般喜欢你,你为何不能试着接受呢?”只是说到最后,气氛突然有些怪异。 暮晴自然知道这怪异从何处而来。却只是移开话题说:“若你爱上一人,若因为一些原因,无法相守。此时又遇一人,那人向你示好,你便会转了心意吗?” 乌雅落宁缓缓地垂下眼眸。 而暮晴则继续说道:“姑姑这一世,已是如此了。却盼望,你能与你所爱之人相守到老。” 乌雅落宁又抬眸看着暮晴姑姑。 而这时暮晴姑姑却又转开话说:“姑姑离开后,留你一人在干清宫,苦了你了。对了,那梁九功可曾为难于你?” “倒是不曾,就是每次来看姑姑时,他总是找人阻拦。今日是皇上口谕,若不然,我到如今还是见不到姑姑的。”顿了顿,又说“那梁九功想来也是个好人,大抵是以为我是毒辣之人,怕我毒害姑姑才会如此的吧!” 暮晴握紧乌雅落宁的手,“姑姑这一走,竟是害了你。” “姑姑怎么这样说,是落宁害了你才对!”乌雅落宁连忙纠正。 暮晴却也没有再说。只是看着乌雅落宁,心道:若不是当初心如死水,一心想离开干清宫。在皇上说应允时心中激动悲伤,竟忘记了让你做干清宫掌事女官便是将你推向了皇上的身边。还忘记了如此之下佟妃将会再拾弃子,更忘记将你至于六宫皆侧目之地。不是姑姑害了你,是谁害了你呢?可是如今,又能如何呢?难道你真与皇上有缘,註定在这深宫争争斗斗一辈子? ☆、第三十一章 再见姑姑《3》 看着姑姑愣愣地看着自己,一动不动的,乌雅落宁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暮晴垂眸,“没事。”似乎在定神。之后抬眸看着乌雅落宁,又道:“落宁,你要记得,若是在干清宫遇到了什么难事,尽可求救梁九功。”姑姑为你能做的,恐怕也只此了。 “梁公公?”乌雅落宁不解。 “是。”暮晴却很坚定。 “可是……” “梁九功虽然表面对你冷淡些,但是到为难之时,你尽可搬出我,就说是暮晴姑姑所託,他必然相助。” “是,落宁知道了。”这其中曲折,落宁不明白。但是落宁知道,只要是姑姑说的,都是对的,她听便是了。
第23页 这时,暮晴又咳嗽了几声。 乌雅落宁突然想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对了,姑姑,我拿了些你最爱吃的吃食,你且拿回去,还有些首饰金银,若是有人欺负姑姑,姑姑还可挡一挡。本来想着再拿些衣物,可恐遭人嫉妒,再害了姑姑。”乌雅落宁一边说着,一边将包袱递给暮晴。 暮晴接过,眸子中又有了泪花。 乌雅落宁以为姑姑是因为她长大了或是怎样,惹得姑姑感伤,便安慰道:“姑姑,你如何又哭了?是落宁不好,这么久都不曾前来看你。落宁答应你,日后定然会常来看你的。”说罢,拿起手帕给暮晴擦着泪。 而暮晴姑姑止住眼泪,握住了乌雅落宁的手。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暮晴姑姑突然起身,道:“时候不早了,落宁,你且先回去!” “姑姑……”一说分别,乌雅落宁就觉得鼻子发酸。 “不要耽误了你干清宫的差事才好。”暮晴姑姑解释说。 是啊,皇上许在等着了。想到这里,乌雅落宁突然想起,若是回去皇上问起姑姑近况,她该如何回答…… “姑姑,落宁这次回去求皇上让姑姑出宫或是让姑姑到别的地方当差,姑姑可愿意?” 暮晴眉头一皱,断然道:“不可。” “姑姑……” “落宁,我千方百计地想要逃离皇上,一个人伤总要比两个人伤要好,你竟怎么不明白?” “可是姑姑……” “姑姑说过了,在这里呆着,很是自在。就算干些活计,就只当活动筋骨了。” 乌雅落宁见姑姑如此,知说服不了,便不再说话。 而暮晴又说:“若是你回去皇上问起,你便说,暮晴姑姑说她一切安好。” 暮晴如此说,其中苦心,乌雅落宁明白。直言相告未必好,若是藏着掖着,便是欺君。如此,一切再无不妥。 乌鸦落宁一把抱住了暮晴姑姑,鼻子发酸道:“姑姑,这世间对落宁这般好的,就只剩姑姑和额娘了。” 暮晴也落了泪,只是这一次落泪,却不仅仅是分别。 终于,两人依依不捨地分开了。 乌雅落宁一步三回头地看着立在那暮晴姑姑,泪落不止。 姑姑,你定要好好生保重…… 暮晴立在那看着渐行渐远的乌雅落宁,心中嘆道:曾经,他也是如你这般有情吧?怎么如今,竟变成了这样? ☆、第三十二章 怪异之事 回到干清宫后,玄烨正在御书房中见大臣。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见离开。玄烨在屋中吩咐要茶水,乌雅落宁便端着茶水进了书房。将茶碗稳稳搁在桌上,退在一旁。 玄烨端起,饮了一口放下,又拿起桌子上的奏摺,看了起来。只是这一次不似往日那般很快批阅,似乎心有旁骛似的,很慢。 终于,玄烨说话了,“去看你姑姑了?”这语气听似很是随意,仿佛问起一件极平常的事情。 “是。”早就料到的问话,乌雅落宁也似回答平常事那般的语气。 “她可好?”玄烨又问。 “是,姑姑说她一切安好。” “那,她可还说过什么?”这话终究是露出了端倪,隐隐带了丝别扭。 乌雅落宁自然知道皇上问这话的意思,便如实回道:“不曾。” 玄烨脸色一沉,说:“你且先下去吧。”而这语气之中却未听出丝毫的落寞之意。 “是。”说罢,乌雅落宁垂眸退了下去。 站在殿外,脑子中却不似外表看来那般静。皇上此时定然十分落寞。这世间为何总是在上演悲情?为何两情相悦的人如此少?在她十几年的生涯中,从不曾见过一对?想着,抬头望天。老天爷,何故?这是何故? 花一般的娇颜和脸庞之上的表情极不相随,很是别扭。 一转眼便是晌午。玄烨用了膳食后便起身前往钟粹宫,乌雅落宁,梁九功随侍。 千贵人甚是虚弱,仍不见一丝起色。见玄烨来了便是哭哭啼啼。乌雅落宁站在一旁也觉得心中难过。生了四个孩儿,却竟然只活了一个。身为人母,定是肝肠寸断吧! 一晃便到了深夜。卧房内很静,唯有千贵人均匀的唿吸声和玄烨不时翻书的声音。老祖宗的规矩,皇上不可在嫔妃宫中过夜,可是如今已是深夜了…… 乌雅落宁斜眼看了一眼皇上,又垂下了眸子。此时,皇后定然也难入睡吧!昨夜,她身体不适,又叫人来报定然是怕皇上在钟粹宫过夜,坏了祖宗的规矩。而昨夜,皇上和皇后似乎发生了什么。不知今夜皇后娘娘还会不会派人前来,想着便往门口望了一眼。 只是过了许久,卧房内还是很静,没有人来,也没有人打破这安静。 乌雅落宁心中不禁有些急,又抬眸看了一眼梁九功。但是梁九功居然又低下了头。怎么看了他几次,却一直低头呢?这是何意?这,不过就是提醒一声罢了。他在皇上身边多年,这话他提醒最合适不过了。难道是怕得罪千贵人?可是这老祖宗的规矩千贵人如何敢违,太皇太后还在,若是被太皇太后知道了,纵然她皇子刚殇,也难免遭太皇太后不满,到时于她有何好处?难道千贵人在这宫中如此久,竟不懂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梁九功能在皇上身边多年,必然也知晓吧!想罢,又看了一眼梁九功,而梁九功却再次低下了头。 难道是要她去提醒?这梁公公是怎么了,怎么如此奇怪?心中虽有些疑问,但是乌雅落宁还是上前提醒了玄烨,“皇上,已是深夜了。” 玄烨抬眸,愣了一愣,才说:“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是亥时了。” 玄烨转头看了一眼在床榻上睡得很沉的千贵人,起身,道:“回宫。” ☆、第三十三章 皇后产子《1》 只是,梁九功的怪异却是一直持续着。直到五六日后一个午后,玄烨将乌雅落宁支了出去。待乌雅落宁回去后,梁九功才恢復常态,只是依然对乌鸦落您甚是客气。 每次皇上和后宫众人的用意乌雅落宁都能猜出个几分,纵然猜的不全对,却也不会毫无头绪。但是这一次,乌雅落宁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是尽管如此,时日还是在不经意间悄然而过,转眼便到了五月。 初二那天半夜,皇后突然腹痛不止,想来是要产子。而那日恰好前朝事忙,深夜时,皇上还在御书房与几位大臣商议国事。皇上无暇顾及,只是派了乌雅落宁前去相告,只说忙完了便会赶紧前来。 皇后娘娘的脸色很是不好,听了皇上的口谕之后便更加不好。皇后娘娘忍着痛,看着乌雅落宁说道:“告诉皇上当以朝政为重,本宫的身子无碍,定然会帮皇上产下皇子。”强忍着说完,突然又大叫了一声。额上的汗珠顺着脸庞滑下,湿湿地黏在鬓边,看起来实在狼狈,却又令人心疼。
第24页 这是第二次见女人生孩子,虽没有第一次的心惊动魄,乌雅落宁却还是有些恐惧的。眼看着又端出去一盆血水,乌雅落宁行礼道:“是,奴才知道了,奴才这就去回禀。” 回到干清宫时,皇上仍在和大臣们商议国事,乌雅落宁也不好进去回禀,直到一个时辰之后,朝臣们才走,乌雅落宁这才敢进去。 “皇上,现下还不知娘娘可生下皇子。一个时辰前,奴才从坤宁宫回来,娘娘说让皇上以国事为重,娘娘定会帮皇上生下皇子。” 玄烨一脸疲态,听罢匆匆起身,一边走一边道:“摆驾坤宁宫。” 乌雅落宁边说‘是’边跟着皇上往外走。 来至门口,梁九功自然知道皇上要去哪,赶忙说道:“皇上,轿撵已经准备好了。” “不用,朕走着去。”说着,便已走出了好几步。 梁九功、乌雅落宁跟在玄烨身后,竟有些跟不上,不得不时不时小跑。乌雅落宁不时抬眸看玄烨的背影,夜色中,甚是高大威武的样子,匆匆而行。他定然很在意皇后娘娘,不然何以如此一刻也等不得地往那赶。 在他的心中,皇后娘娘定然比千贵人要重上许多吧! 心中胡思乱想着,很快便来到了干清宫。却不似那日在钟粹宫,一进门便听见喊叫声。这院子中来来往往的人看起来有些忙碌,却是井然有序。 怎么竟没有一丝丝的声音?乌雅落宁突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而玄烨的步子则更见迅速。 院子中的奴才见皇上来了,便赶忙行礼,玄烨边走边道:“不必多礼,做自己的差事去。”三两步便上了台阶,来到了外屋。 这才听到了很是痛苦的隐忍声。玄烨不禁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乌雅落宁听见了,抬眸看了一眼玄烨,气喘吁吁地跟在身后。 “臣妾给皇上请安。”佟妃、兰妃、文贵人等人行礼道。 “起身吧。”说话间,玄烨已然来到了正位。稳稳坐下,便有太医来报:“皇上……” “如何了?”玄烨问。 “胎有些大,所以不好生,不过皇后娘娘生承祜阿哥时便是如此,想来并无大碍。” “那便好。”玄烨这才松了一口气,随后便往内屋走,走了几步回头看了一眼那太医,“你怎么还不起身,快些随朕一起进去。” 那太医连忙起身,而就在玄烨要进门之时,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太皇太后驾到。” ☆、第三十四章 皇后产子《2》 屋子众人均行礼迎驾。 玄烨转身,定了定神,行礼道:“孙儿给皇祖母情请安。” 这时太皇太后已然来到了玄烨身旁,赶忙说道:“快起来,都什么时候,怎还顾得这些虚礼。”顿了顿,又问:“如何了?苏麻怕哀家着急,竟没有告知。许是觉得皇后这么久都不曾生产,才有些害怕,这才相告。”说着,斜眼看了一眼旁边的苏麻喇姑。 苏麻喇姑缓缓低下了头。 玄烨看了一眼苏麻喇姑,转头劝道:“皇祖母就不要怪姑姑了。姑姑也是为着皇祖母好。” 太皇太后又看了一眼苏麻,回头想起什么似的,又问:“如何了?” "太医说胎有些大,所以不好生,但是暂时无大碍。” “无碍便好。那便随皇祖母一起在这等着。”说着,便拉着玄烨往椅子处走。 皇上自然知道太皇太后是定然不允他进卧房的,便吩咐了太医赶快进去,又朝身后的乌雅落宁斜眼看了一眼。 乌雅落宁垂首。随后便趁着太皇太后不注意时进了卧房。 卧房内自然是混乱一片,太医们隔着屏风商议着,屏风后皇后娘娘的隐忍声不时传来。乌雅落宁上前,来至屏风后。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床边放着的许多染了血的白布和一盆血水。产婆正满头大汗地忙活着。再移眸看皇后,只见她一头汗水,头髮已经快被汗水沁湿完的样子,比那日千贵人看似要辛苦得多,却只是手抓着锦被咬紧牙关跟着产婆的方法用力着。 似乎是无意间看到了乌雅落宁,脸上见一丝喜色,便停止了用力,问道:“是皇上来了吗?” “是,皇上来了,皇上本想……”说到这里,乌雅落宁顿了一下,她这么堂而皇之地说,不免落了后宫口舌,说太皇太后压制皇上。可是这时让大家出去又有些不合适,但是这句话此时对于皇后来说定然是比任何灵丹妙药都要有用的,于是又说:“娘娘莫怪奴才无礼。” 皇后微微点了点头。 接着,乌雅落宁便趴在了皇后的耳边,小声道:“皇上本要进来陪着娘娘,可是太皇太后这时来了,皇上进不来,派奴才进来告诉娘娘。他的心与您的心是拴在一起的,您痛在身上,他痛在心里。”前几句是皇上的意思,后几句是乌雅落宁想当然的加上去的。 皇后听后微微笑了笑,可是却不是乌雅落宁想像中那般欣喜满足的笑容。乌雅落宁不知为什么,心中疑惑,却也没权利去问,便行礼躬身退了出去。 出去后,玄烨看了一眼乌雅落宁,乌雅落宁微微点了头,随后立在了玄烨身后。 立在玄烨身后,乌雅落宁的那一颗心却不能平静。心中一直是皇后娘娘的那个笑容。皇后娘娘那是怎么了?为何笑容中竟有丝苦涩。 时间飞快而过,屋外已经见黎明之色,卧房内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唯有皇后的隐忍声和用力声不时传来。 佟妃等人已经被太皇太后打发了回去,此时这屋里只有玄烨、太皇太后和几个宫人在。 玄烨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眉头却似乎已然长在一起了。 ☆、第三十五章 皇后产子《3》 为何这么久了还是没有消息? 太皇太后拿着佛珠不停地拨着,口中喃喃说着什么。似乎感觉到外面的天色越来越亮,太皇太后睁开了双眸,见天色大亮,皱眉道:“怎么竟已经这么久了。”说罢便起身,来至外屋门口,片刻后说:“玄烨,你且在这继续等着,哀家去佛堂。不管皇后如何,派人去给哀家报个信儿。” “是。孙儿恭送皇祖母。”玄烨连忙起身行礼道。 太皇太后立在那顿了顿,才起身离开了。太皇太后如何不知道玄烨心中是如何想的,只是老祖宗的规矩就是老祖宗的规矩。上一次千贵人之事已经坏了这规矩,这一次她在,便不能让这规矩再破。只是,皇后这么久却还是没有产子,她心中也有些着急了。皇上与皇后情深意重,进去便进去吧。坏了老祖宗这规矩的责任便由她来担。 太皇太后刚出院门,玄烨便转身一把推开了里屋的门。门哗啦被推开,闹出了极大的声响,惹得全屋人往门口看来,见是皇上,便又都跪了下来,齐齐问安。 “都起身做各自的差事。”玄烨一边说一边朝屏风后走去。 入眸的依然是刺眼的红。顾不得那些,玄烨疾步来至床榻边上,首先映入眸中的便是那一双失去的往日光彩的双眸。
第25页 “凝箬……”玄烨喃喃道。这还是他的妻子吗?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皇上……”皇后喃喃道,脸庞之上明明是欢喜,眸中却悄然滑出了两行热泪。 玄烨伸手轻轻地拭去了她眼角的泪珠,随后便问道:“太医,为何如此久还是不曾产下皇子?” 太医屏风外跪倒回道:“微臣该死,胎太大,娘娘已经虚弱无力了,微臣……” “那为何不早早禀报!”玄烨怒气满满的声音。 “微臣与几位太医正商量对策,所以……” 玄烨不再说话,转头,扯出一丝微笑,看着皇后:“凝箬,你要为了朕努力,知道吗?” “是。臣妾定当尽力。皇上放心,臣妾没事,臣妾是当朝皇后,别的妹妹能为皇上生下孩子,臣妾身为皇后,更应该为大清社稷出一己之力。”只是这话刚说完,玄烨的微笑便变得有些别扭,“是。你,一定可以。朕在这儿陪着你。” “无碍,皇上,你且先行出去,臣妾如此模样,实在不想让皇上看见。更何况,皇上如何能进得这屋子,为了咱们大清朝,皇上还是出去吧。”皇后又说。 听完这话,玄烨勉强扯出的那一丝微笑顿时消失了,他点了点头,又努力微笑地看了一眼皇后,起身,往屏风外走去。 而这时身后又传来了皇后的声音,“皇上,臣妾有一事还请皇上明白告知。” 玄烨愣了一下,转身,“何事?” “横着臣妾和皇上之间的是什么?”皇后满眼期盼地看着玄烨。 玄烨看着她,微微笑笑,说:“我们之间何曾有过嫌隙?皇后多虑了,朕就在外面,皇后莫怕。”说完,又努力地笑了笑。之后,转身,笑容顿时销声匿迹,满脸的只是只是难过和落寞。 朕的凝箬,你还是昔日的凝箬吗? 脚步声越来越远。之后,两扇门‘砰’的合上,很响的声音。 玄烨立在门外,一动不动的。而这一刻,皇后双眸中的泪水已然滑落于绣枕。皇上,为何你不说呢?你不说,臣妾如何得知? ☆、第三十六章 皇后归天《1》 “叫太医来。”玄烨冷冰冰地说。 乌雅落宁应了声便进内屋去叫太医。 这是怎么了?怎么才进去了一会儿脸色竟变成了这样?带着疑问,乌雅落宁将太医叫了出来。 这时玄烨已然坐在了正位上。 “给皇上请安。”太医道。 玄烨却看都没看太医,只是眼神若有无无地看着别处,问道:“若是孩子还生不下来,皇后可有性命之危。” “若是再过两个时辰,孩子还是不能降生的话,那……”太医说到这,再不敢说下去。 听到这话,玄烨突然转头,重重道:“无论如何,保住皇后,孩子不要紧。” 太医正想说‘是’,而玄烨此时又说:“若是今日,皇后有任何闪失,你们的命便是到头了。” “是是是,微臣知道,微臣这就进去吩咐。皇上放心……”说完,太医已然磕了好几个头。随后便连忙起身,慌慌张张地往内屋去了。 渐渐的,外面的日头越来越高,屋子里也渐渐有了些暑气,有些闷热,但是屋子里的人却都像被冻住了一般,都是一动不动的。 “什么时辰了。”终于,玄烨打破了这沉默。 梁九功立即回道:“皇上,快到巳时了。” 玄烨没说话,只是脸色更见阴冷。 而就在这时,突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瞬间便打破了这屋内冰凉悲伤的一切。 玄烨勐然站起,愣了愣,起步便往内屋去,伸手便推开了两扇门,留下唿啦啦啦的响声。再顾不得耳边的请安声、贺喜声,疾步来至屏风后,坐在了床榻边上。看着那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丝的人儿此时还是努力微笑看着他,心中的许多话,突然在这一刻说不出口。 “你辛苦了。”淡淡的语气,通红的双眸。 皇后愣了一愣,有气无力道:“皇上,臣妾终于为您生下皇子了。” “朕知道。朕……谢谢你。”说完这话,两人都愣了。 许久,皇后才愣过神来,微笑,说:“臣妾不敢当,这本就是臣妾的本分。” 气氛怪异到极致。 玄烨起身,微笑,“你好生休息,朕,今日未上朝,前朝事忙,就先离开了。”这语气淡淡的,怪怪的,是极力想离开前的伪装,却伪装的甚是失败。 “前朝事重。臣妾恭送皇上。”皇后说。说罢,竟要挣扎着起身。 “免了。”冷冷的一句,之后玄烨转身离开。 凝箬,我们竟是真的回不去了! 皇后支着胳膊愣在那,泪落两行。皇上,臣妾到底哪里错了? 乌雅落宁、梁九功随皇上回干清宫。玄烨依然未乘坐轿撵,步子相比昨日却是极缓慢。 此时的玄烨若是知道两个时辰后,他与她的皇后将永别,就连最后一面都不曾见过,定然回疾步迴转,放下他心中的所有隔阂,只是人不知后事,所以才会后悔。 两个时辰后当玄烨坐在书房中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下子愣在了那。 随后,快步往门口跑去。 凝箬,你不可以离开朕,你要等着朕,你定要等着朕…… 快步跑着,有泪遗落在了风中,瞬间便支离破碎…… 乌雅落宁等人追在玄烨的身后,却是怎么也追不上。 看着玄烨奔跑的样子,乌雅落宁可以想像他的面庞之上是如何表情,不知怎的,泪便那么落了下来,只是她自己毫不知晓。 当玄烨气喘吁吁地来至坤宁宫大门口,听着院子中传来的阵阵哀嚎声,再也走不动一步,愣在那许久未动。 眼瞪得通红,眉头皱得极深。 待乌雅落宁等人追上来时,玄烨却又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疾步朝院里狂奔。黄色衣袍翻飞,晴朗的天空之上突然电闪雷鸣,大风不止。玄烨却好像没听到似的,迎着风继续奔跑。顷刻之间,雷雨降下。 就那么一小段的路程,雨却湿了玄烨的全部衣衫。 一屋子的人见皇上来了,一边跪着哭一边又垂了垂头。 玄烨一身湿衣衫气喘吁吁地停在了里屋门口,瞪大了双眸望着屋子中还搁在那的屏风,想着方才他的凝箬还躺在那屏风后。雨水滴滴答答地从衣服上落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地面便湿了大一片。 ☆、第三十七章 皇后归天《2》 终于,他一步一步开始往屋子里走去。像是不相信似的非要看个究竟,却又害怕看到真实的结果,于是,每一步都走得极缓慢,极沉重。 凝箬?那后面是凝箬吗? 终于,他来到了屏风后,看着床上的人儿直挺挺地躺在那,心陡然停在了那!凝箬?这是凝箬吗?
第26页 再往前走,便看到了闭着眼静静躺在那的人。眉头一下子皱在了一起,他伸手去握皇后的手,还是如往昔般的温热。 “太医……”玄烨喊道。 “皇上。”太医连忙跪了下来。 “你快过来看看,凝箬的手还是热的,你快过来。”玄烨那样子近乎疯狂,看起来很是可怕。 太医虽然知道皇后之所以还有体温,那是因为身体的余温,却还是赶忙上前又查验了一遍,之后,还是朝站在那皱着眉,眼眶通红的玄烨跪了下去,说道:“微臣无能,皇后娘娘已然归天了。” 一句话伴随着屋外的一声惊雷将玄烨心底最后一丝希望打破。他转身,看着床上的人儿,泪轰然滑落,颓然跌落于床榻边上。伸手握住皇后的手,心中喃喃道:凝箬,我的凝箬,你怎可以如此便离开了朕,不曾留下任何就离开了呢?你叫朕以后怎么办?怎么办? 泪一滴滴一串串滑落,似乎在细说那段过去…… 从前,她的凝箬在人前知书达理,大方得体,而就在两人相处时,却也是凌厉乖巧,甚是可爱。两人小小年纪,却被架上了那样的高位。这样那样的规矩在那,他们从小受着教授,不敢有半点逾矩。只是年少心性,总是贪玩的。 大婚那夜,他俩躲在被窝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眨巴着两双甚是明亮的眸子…… “臣妾此时用不用给皇上宽衣?”一双稚气的眸子,甚是稚气的嗓音。 他微笑,年少老成的样子说:“自是不用。” “可是,皇上便如此和衣而睡吗?” “那倒也不是。” “那皇上……” “咱们起身说说话吧,这一日可憋坏了朕。”他突然起身,想终于卸下了重担似的语气。 “皇上不想娶臣妾吗?” “自是想的。”他说着起身。 “那皇上怎么一副好像……” “你是皇祖母指给我的,我自是要娶的。” 她也起身,眨巴着一双大眼睛,问道:“只是因为我是皇祖母指给你的,你才娶我的吗?你就一丝丝不喜欢我吗?” 他转身,“咱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两人一见面哪就能喜欢上呢!” “哼!”她不满的扭头,撅起了嘴,随后又扭头看她,倔强道:“你等着,我定然会让你爱上我的,总有一日,你会求着我,说,凝箬,你也爱朕吧!”说罢,又哼了一声,扭过头去,侧身躺下,留给他一个背影。 小小的眉头皱起,这女子倒是与寻常那些很是不同,挺有趣,甚是好玩。 时日飞快而过,那日鹅毛大雪,她一身鹅黄色貂裘立于雪中赏梅。 此时,她十五岁,却已是亭亭玉立,端庄恭仁,当真可谓于皇后,一国之母,天下人之母。 而,他已长成了一少年。青青涩涩的外表下藏了一颗成人的心,看人总是淡淡的,唯有看到她时,眸子中才会生起丝丝暖意。 看着她立在雪中的样子,唇角不禁微微扬起。 微风微起,她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似的,伸手抚摸着枝头的红梅。这画面,美得像一幅画,他不忍打破,却也耐不住心中的悸动,慢慢地朝她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极慢,极轻。唯恐惊了那画中人。 终于,他来到了她背后。而她似乎看梅花入了神,竟也没有发现。 四处散发着淡淡的梅香,微风吹着,有红色花瓣飘落,他背手立在那,她看着梅花,一动不动…… 此时,玄烨闻着这花香,看着这美人,突然觉得这女子定然是九天之上的神佛对他的恩赐,可怜他身世坎坷,弥补他的。 许是玄烨在后面站得久了,亦或是她看得不再入神了。她觉得身后似站了一人,皱着眉微微回头,竟真的看到了人。她双眸露出了惊恐的眼神,却是片刻之后便无。 “皇上,怎么是你?”淡淡的峨眉还是微微皱着,朱唇微启,暖暖香气飘出,如白玉一般的脸色变成了惨白,是刚才着实被吓到了,一双眸子单纯得没有任何,只有玄烨的影子。 ☆、第三十八章 那些过去 看着面前的人,玄烨突然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 “凝箬……” “皇上,怎么了?” “凝箬,叫我玄烨。” “皇上……”她本想说什么。可是玄烨却突然放开了她,看着她有些惊慌的眸子,唇角扬起一丝笑意。随后,一只手一把托住她的后脑,就那样,他的唇吻上了她的。 微微凉凉的感觉,她愣在了那。心中乱到极致,有惊喜,有感动,有苦尽甘来,有终于得偿所愿的喜悦,却也有丝惊慌,害怕。 自凝箬进宫也有几个年头了,这期间玄烨无数次召她进干清宫侍寝,她去了,却每次推辞,就是不肯。只说要他爱上她之时才可。玄烨倒是也不曾用强,每次去了却非要调侃一番才可。似乎觉得很是有趣,并乐此不疲。 而就在康熙七年这个下雪的大年初七,他终于吻住了她的唇。 康熙四年七夕那日,她被聘为皇后,行纳采礼。 康熙四年九月初八,奢贵极致的轿撵落在府门前,她上了轿撵,此时并不曾懂什么。额娘说,她要成为皇上的皇后了。额娘还说,那个男子是天下权利最大的男子。她问,他长的是何模样。额娘说,龙眸霸眉,面如冠玉,身姿挺然,一身黄袍加身,立于皇位之上,群臣高唿万岁。她听了,不禁羞红了脸。 只是洞房那夜,她看到的那人却跟额娘说的不一样。他相貌平平,身姿不够挺然。虽然她亲身感受山唿万岁,可是这个人跟想像中着实不同。 而如今,他真的长成了她心中的样子。此时此刻,漫天梅花飘雨,微风扬起他的黄袍一脚,他就抱着她,立于雪地之上,亲吻着着她,吻是那么的温暖热烈。她慢慢从愣神中醒来,突然意识到不远处的奴才们,脸庞不禁红了,红得犹如身边红梅那般妖艷。 此时此刻,她定然不知,在这场较量中,玄烨终于爱上了她,她心愿得偿,只是她也在不知觉中爱上了他。 不知过了多久,他突然松开了她,看着潮红的脸庞,俯身横抱了起来,大步朝干清宫走去。 “皇上,为何如此?” “因为,朕喜欢。”他唇角是邪邪的笑容。 “皇上,快放下臣妾。太皇太后知道了,定然要责怪于皇上的。” “朕不怕。” 一个一脸的惊慌,一个嘴边带着邪邪地笑,那样子似乎甚是享受她的惊慌。 偌大的干清宫寝殿内,只有床上的两人。外面太阳高挂,屋内已是几番云雨。 “凝箬,谢谢你……” 她峨眉微微皱起,不解的样子,殊不知这对于玄烨来说又是要一番诱惑,于是他再次将她压在了身下。 “凝箬,朕爱你,你爱朕吗?”他盯着她那一双水灵灵的眸子,问道。
第27页 她别过头去,害羞地不知所以。 他别过她的脸,看着那一双害羞地眸子,缓缓地吻了下去。 康熙八年十二月十三日,她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儿,那孩儿长的很像玄烨,她看着玄烨抱着孩子高兴地不知如何的样子,心中温暖极了。 而这个孩子的出生也渐渐让她长大。她是大清的国母,是后宫之主,她生下皇子固然可喜,但是让六宫嫔妃都能诞下皇嗣那她才不失为大清国母,堂堂皇后的职责、本分。更何况皇上虽然爱她,却从来雨露均沾。她只要不像从前似的总粘着皇上,总是耍小脾气才好。 她在渐渐改变,而他也因为她的改变渐渐改变。只是他向来淡淡的,在那高位早已学会了少说,多看,多猜的习惯。而这,终究成了他们之间的隔阂,终究成了她含着不解而死原因,成为他后悔至极的原因。 ☆、第三十九章 终究不舍 而此时的痛苦,分明是解开两人之间隔阂的钥匙,而她却再也看不见了。 凝箬,你如何知道,他爱你甚深,命运的安排让你们聚在了一起,他是帝王,你为帝后。从前你们琴瑟和鸣,羡煞旁人。而他总是淡看所有的样子终究是将你们之间的爱悄悄地一点一点地带走。他以为,你若爱他,便不会在他召幸别的嫔妃之后,你却还是一副极为平常的样子。端着你皇后的架子说着为他,为大清国,为天下那样的豪言壮语。他以为,你爱皇后之位胜过爱他。那一刻,他的心在滴血。他在说,我的凝箬,你为何如此?一次次的滴血,将他心中那些红色的血液渐渐滴完了,而他对于你的爱也终究没有了。爱,是那么的脆弱,经不得一点点的误会,一点点的命运安排。曾经,你以为他为帝王,你为帝后,是如何的幸运。却不知,这身份终究是害你们渐渐疏远的根源。 他恨,他恨你将他推向别的妃嫔那里,他恨,你联合佟妃将乌雅落宁送进干清宫。他想念,想念那个过去的那个你,想念那个虽然喜欢耍小脾气,却可以那么真切的感受到你爱他的你。 可是为什么命运一次次的将他重要的人夺走,先是从来不理他的皇阿玛,而后是他甚是想念的皇额娘。如今你虽然在,却再不是过去的凝箬,他的凝箬。 渐渐的,恨没有了。而那份爱,也没有了。 临死之前,你望着床榻的顶上,泪落两行,仿佛看见了昔日那些。 那夜,他说,你是皇祖母指给我的,我自是要娶的。 你说,只是因为我是皇祖母指给你的,你才娶我的吗?你就一丝丝不喜欢我吗? 他又说,咱们不过第一次见面,两人一见面哪就能喜欢上呢! 你说,你等着,我定然会让你爱上我的,总有一日,你会求着我,说,凝箬,你也爱朕吧! 那漫天梅花雨中,他将你拥入怀中,那么迫切地吻住了你的唇,之后横抱起一起回了干清宫。外面阳光极好,而那床帐内却是几番云雨。 他说,凝箬,谢谢你。 你不解,皱起了眉头。那样子极是可爱,惹得他再次将你压在了身下。 他说,凝箬,朕爱你,你爱朕吗? 你别过头,害羞得不知所以。 之后,便又是一番云雨。 那日,你终于如了心愿。他终于说爱你。洞房花烛那夜说的话,终于成了现实…… 过往的一切随着泪水不断落下渐渐消失,你的生命也随着那些泪水渐渐消失,一点一点,心痛如刀绞,却不出一声,身上疼得紧,却还是不出一声。 感觉血似乎从下身缓缓流出,暖暖的,腥腥的,你知生命已到了尽头,与他也到了尽头。她突然想看看你和他的第二个孩子,却发现一丝丝的力气都没有。 于是,你唯有落泪,唯有在众人惊慌之中渐渐闭上了双眸,心中念道:我的玄烨,是什么将我们隔开,是什么?我的玄烨,为什么不在爱我,再不像那一日漫天梅花雨中将我拥入怀中,迫切地吻我,也再不在床帐之中将我压在身下,用行动那么真实地告诉我,你爱我。我的玄烨,我终究是要去了,再也不是你的皇后,你的妻。再也不能看着你皱起的眉头,看着你淡笑的样子,看着你冷若冰霜的样子,抚摸着你脸庞之上那几个小小的麻点,心疼你年少时所受之苦。可是我的玄烨,我不舍啊,我竟是那般的不舍啊! 那一刻,你突然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的将手臂伸向了床榻之上,似乎想抓住什么,最终却还是颓然落下。 我的玄烨,我的离开,你是否能释然?若如此,我宁愿成全! 眼眸终于缓缓闭上,留下了一屋子的惊慌,留下了那小床中啼哭的皇子,留下了正坐在干清宫中的玄烨,留下了这皇宫,留下了这一切。 玄烨,若是有下辈子,求你,千万要找到我,却绝不要重复今生的生离死别。 最后那一刻,你却还是如此想着…… ☆、第四十章 痛哭出声 日头慢慢落了下去,院子内凉风徐徐,屋内的却闷热的紧,玄烨还是独坐在床榻上,不曾说过一句话。 乌雅落宁等人等在外面,心中着急极了,却一句也不敢往前走。 终于,太皇太后来了。 一屋子的人连忙跪下行礼,太皇太后摆了摆手,以示起身。来至内屋门前,看到了里面的玄烨。 似乎刚才众人的行礼声惊醒了玄烨,此时他正朝门口看来。看着不远处站着的皇祖母和苏麻喇姑,许久,泪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太皇太后一看玄烨如此,连忙往前走去。来至床榻边上,看了看躺在床榻上的皇后,嘆了口气转头看着玄烨,道:“玄烨,该起来了!皇后不能一直在这儿躺着呀!” “皇祖母……”玄烨喃喃道。 太皇太后心疼得一下子将玄烨抱在了怀中,“我的玄烨啊,我可怜的孙儿。”说着,浊泪两行。 被皇祖母抱在怀中,玄烨的心中顿时憋闷的很,眼泪不停地从眸子中滑落。 “玄烨啊,若是你想哭,便哭出来吧。” 玄烨没吭声。 太皇太后转头说了声,“你等且先退下。” 乌雅落宁等人齐声说了声‘是’便躬身退下。 而就在乌雅落宁走到门口,要关上屋门时,突然听到了一声男子的哭声。 那声音着实惊了乌雅落宁。愣了愣,她慌忙地关上了屋门。 那是皇上的哭声吗?一个男子的哭声是那样吗?为什么她觉得心那么的疼呢?想着,便鼻子发酸,眼泪不知觉地落下。 而这一幕,站在乌雅落宁对面的梁九功自然是看见了,却只是看了一眼便垂下头去,没有一丝表情。 倒是苏麻喇姑,不禁皱了皱眉。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门里头传来一声玄烨的声音,“梁九功。” 梁九功随进入屋内,来至内屋门外,恭敬站立。 此时玄烨侧身而立,怀抱着孩子,坚定道:“拟旨。帝王绍基垂统,长治久安,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之祥,慰臣民之望。于立皇子胤礽为太子,速着礼部去办。”
第28页 这声音很大,就算身在屋外,乌雅落宁还是听的很清。 众人一听这话,正想跪下行礼,却又听到太皇太后说道:“慢。”顿了顿,又说:“梁九功,你且先出去。” 玄烨抬头不解地看着太皇太后, 而太皇太后却是不急不慌,待梁九功出去关上屋门后才道:“玄烨,皇祖母曾与你说过,帝王之道,贵在冷静。就算此时你悲痛欲绝,却也不可如此鲁莽行事啊。” 玄烨看着皇祖母,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许久都不曾说话。 太皇太后看着玄烨,也知道此时此刻她的皇孙心中是怎样的挣扎。前些年玄烨和皇后的所有,她都看在眼里,心中也明白她的皇孙对皇后是如何的情谊。近两年皇上和皇后表面客客气气,却似乎总是隔着一层,她也看得出来,却也没有从中劝解。只因解铃还许系铃人,却不想皇后竟就这样去了,留下这许多遗憾低眸看了一眼玄烨怀中的曾孙,心中不禁道:孩子啊,你皇阿玛对你的爱真不知是福是祸。曾祖母也只能压得一时是一时了。 在这宫中,争斗从来不休。这样一个没有额娘的皇子又得皇帝如此宠爱,会惹来后宫多少双眼睛,太皇太后心中明了。 而此时被点醒的玄烨,心中也大致有数。 见玄烨的脸庞之上渐渐平静下来,太皇太后知道成了。低眸又看一眼胤礽。此时,还有一件事甚为重要。 这孩子到底要养在何处。虽说皇子自来都是又乳母照料,乳母也早已选好。可是如今局势不同,皇子已经不适合乳母养育了。众看这六宫,也唯有她这个曾祖母处是个好去处了。想着,正要说,却听到玄烨突然说道:“皇祖母,孩子孙儿想自己养,就养在干清宫。” 虽说如此甚为不妥,但是看着孙儿此时憔悴的模样,太皇太后也不好说什么,便点了点头。 “谢皇祖母。”说着,玄烨转身,看着床榻上的皇后,看了许久,一直没有任何表情,直到转身的那一刻,泪再一次顺着先前划过的痕迹再次滑下…… 当夜,奉移大行皇后至干清宫。玄烨亲坐灵前,谕辍朝五日。 五月初五 奉移大行皇后梓宫、至西华门外享殿。玄烨亲送。诸王以下、文武官员。及公主、王妃以下、八旗二品命妇以上,俱齐集举哀。 五月二十七日 奉移大行皇后梓宫、权厝于都城北巩华城。诸王以下、文武官员。俱齐集西安门外、举哀跪送。玄烨亲送梓宫至巩华城,待随送众人礼毕,却久久不离。直至天降雷雨,随送众人跪地哀求良久,才落泪离开。 ☆、第四十一章 一个疑问 岁月总是匆匆,似乎看惯了世间悲苦,从不动容。一晃皇后去世已有两个月了。秋,如约而至。玄烨冰冷的脸色也越来越符合秋的悲凉。一身金黄色长袍,或站或坐,脸庞之上从不见一丝喜色。每日行走在干清宫,身后一如往昔的一大群人跟随,却掩饰不住身上,心上的满满的孤独。 乌雅落宁已经被调至别的配殿专门负责伺候胤礽阿哥,身份还是掌事宫女。 又是夜,玄烨又来到了配殿,又如往昔一般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床上的胤礽,一动不动。远远看去,竟觉得像是一幅画,感觉甚是遥远。 卧房里只有乌雅落宁一个人,她定定地看着玄烨。自皇后去世,他几乎每日都来,却从不说一句话,就那么一个人坐着。她也从未去打扰过,只是看着。只因她不知该说什么。每次看着这样的一个背影,乌雅落宁的心中都堵得很,而堵着的同时心中总有一个疑问。 皇上,你到底爱的是谁?暮晴姑姑走那日,你痛苦异常。皇后去世那日,你却看似更加痛苦。为什么?若是你爱皇后,为什么对暮晴姑姑那般。若是你爱暮晴姑姑,皇后去世你为何又如此?想着想着,眉头紧紧皱在了一起,心里头更堵。 突然,婴孩的哭声传来,打破了这屋里两人各自的思绪。乌雅落宁正欲上前去抱胤礽,玄烨此时却不是如往日般站到一边,而是将胤礽抱了起来。 那姿势看起来甚为别扭。高高大大的身子,小心翼翼地哄着怀中的婴孩儿,若是平时看着定然觉得可笑,可是此时此刻乌雅落宁看着突然很想哭。 看着看着竟看呆了,竟没有听见就算玄烨哄着,可是胤礽还是不停地在哭闹。 “你在想什么?”突然的声音让乌雅落宁惊醒了过来。 她连忙说道:“奴才该死。”说罢便朝玄烨走去。 从玄烨怀中接过胤礽,小心地哄着,渐渐的,胤礽又睡着了。 玄烨一直立在一边看着,直到乌雅落宁将胤礽放到了床榻之上时,才突然说道:“你真像她。” 乌雅落宁转头,竟忘记了规矩,问道:“像谁?”说罢才觉着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低下了头。 “像凝箬。”玄烨又说。 听到这话,乌雅落宁不禁抬眸看了一眼玄烨,而此时玄烨也正看着她,见她又低下了头。也不理会,迳自往圆桌旁的凳子走去,缓缓坐下后才说:“记得她抱着承祜那时,就是如你方才的神态。” 乌雅落宁抬眸看着玄烨的侧脸,想说什么,却总也说不出口。安慰的话她本就不会说,更何况他是皇帝,哪里需要她来安慰。 没有听到回应,玄烨转头。正好遇上乌雅落宁也正看着自己又慌忙低头的样子,不禁一笑,“你总是这样小心翼翼。”说罢,再没说什么,起身便走了。 “奴才恭送皇上。” 待皇上走了之后,乌雅落宁起身,愣愣地站在那。皇上方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 ☆、第四十二章 佟妃之命 站在了愣愣地看了许久,也想出头绪。转头看了看床榻上睡得香甜的胤礽,起身往门口走去。心里头有些乱,她想出去透透气。 只是还未出外屋门,便听到了门口传来的声音,脚步顿时顿在了那。 “你知道吗?方才听敬事房的一个小公公说,皇上翻了安贵人的牌子。” “翻了安贵人的牌子?皇后去世还不过两个月,又召幸别的妃嫔了!” “唉……当初,皇上因为皇后去世那么的肝肠寸断,如今才……” “是啊……这天下间的男人啊,从来都是如此。” “唉……” 听到这里,乌雅落宁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回了内屋。不知觉地来到窗边,看向了玄烨的寝殿。 那里烛火通明。而她却眼前黑漆漆的,看不见一丝亮光。 这天下间的男子果真都是如此吗?皇后去世那天,不是那般的撕心裂肺吗?暮晴姑姑走那日,不是那样痛苦吗?怎么,现在又召幸了安贵人呢?为了大清国,子孙昌盛?这事何时那么急了? 渐渐的,烛火亮光渐渐落了下来,最后一如乌雅落宁眼前一般,黑漆漆的,再也看不见任何。 熄了两盏烛火,乌雅落宁坐在圆桌旁的凳子上,一坐便是一夜。
第29页 只是这世间的事从不管你是伤心还是难过,到该来的时候总是会来。佟妃又派人找乌雅落宁了! 当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面庞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胤礽的寝殿时,乌雅落宁愣在了那,一颗心似乎瞬间掉入了数九寒天的冰雪之中…… “给姑姑请安。”那人行礼道,那公鸭嗓听起来很是刺耳。 一声问安让乌雅落宁从愣神中醒转过来,却也没有太过失态。如平常看见别的公公请安那般,只淡淡说了句,“起身吧。”说罢,便往门外走去。 无疑,还是以前那甚是偏僻的院子。 “姑姑这么短的时日之内便成了这干清宫的掌事宫女,真是令奴才佩服。”小太监阴阳怪气地说道。 “公公客气了,不知今日来找我有何事?”乌雅落宁还是一副很镇定的样子。 小太监见乌雅落宁如此也没有太惊讶,却也没有太客气,又说道:“姑姑真是越来越适应姑姑这身份了。”顿了顿又说:“奴才也是奉佟妃娘娘的命令前来,姑姑对我不客气便罢了,只是日后见到佟妃娘娘怕是要客气些。” “娘娘是主子,咱们是奴才,自然是要言听计从的,哪来客气一说?” 小太监冷哼一声,似乎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便开门见山道:“佟妃娘娘的意思是想让你设计,让皇上答应让娘娘抚养胤礽阿哥。” 小太监说的很轻松,乌雅落宁听着却是觉得如同千斤重。皇上亲自抚养胤礽,可见其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现在就算说是让太皇太后抚养,皇上都未必情愿,现在佟妃居然想抚养胤礽,这谈何容易? 只是现在她应该如何回復。若是说不肯,这佟妃肯定要给她些厉害瞧瞧。可是佟妃让她办这事,难于上青天,她如何办得到。 小太监见乌雅落宁惊讶又皱眉的看着自己,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随后又说:“姑姑这是怎么了?” 乌雅落宁这才从愣神中醒转,垂眸定了定神,道:“这事,我一个奴才如何办得到。” “奴才?姑姑这时才知道自己是奴才吗?”小太监嘴角扬起一丝冷笑。说罢,阴阳怪气地朝乌雅落宁靠近,伸手便要摸乌雅落宁的脸。 ☆、第四十三章 怒打暮晴 乌雅落宁一把推开,怒斥道:“大胆。就算我也是奴才,却也是比你权利多些的奴才,你竟敢如此不敬。” “哟,还挺硬!” 乌雅落宁沉着一张脸,没说话。 这小太监话锋一转,又说:“那你如何让我回佟妃娘娘的话?就只是说你不肯吗?” “不是我不肯,是这事我办不到。” “哦……”小太监边点头边‘哦‘了许久,又说:“知道了,奴才定然会将姑姑的话禀告娘娘。” 乌雅落宁想说什么,可终究是没说。待小太监身影渐行渐远时,眼泪才缓缓从眸子中滑落。 以前倒是听说过有太监胁迫欺负宫女,那时只觉得噁心。如今这事落在她头上,哪里只是噁心,还有屈辱。这宫女在宫中便是如此下贱吗?谁想欺负便可欺负的吗? 站在那没多久,乌雅落宁便抹了抹泪,转身回寝殿。 这小太监回去肯定会添油加醋地乱说一番。佟妃娘娘要胤礽阿哥的目的也是想做这而后宫之主,纵然这阿哥是要不走的,却定还有别的方法能帮她如了心愿。此时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委屈,回去还要尽快想些方法帮她才行,不然依佟妃的性子,不消几日,定然会做些什么的。 一想到额娘他们和暮晴姑姑有可能受到伤害,乌雅落宁突然有些懊悔。方才对那公公,不应该那般无礼的。若是给些银子,肯定要比现在的形势好上许多。 只是乌雅落宁终究是错估了佟妃。佟妃的那急性子哪里等得了几日…… “你说什么?”佟妃拍案而起。 小太监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磕头道:“张公公是如此说的,奴才也没有亲眼所见。” “这个乌雅落宁,本宫将她送进干清宫竟是送错了。当初竟没看出她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宫女,竟敢明目张胆与本宫作对?”佟妃若有所思道。 一旁的画清插嘴道:“娘娘,依奴才看,她乌雅落宁确是不敢。她不是说要帮娘娘筹谋吗?咱们且等等看。” “等等看?” “是。” “不行,她竟敢那般无礼,本宫如何能咽得下去这口气?小章子,吩咐下去,派人去辛者库……” “是,奴才明白了。” 乌雅落宁抱着怀中已经睡着了的胤礽,想着如今后宫的形势。现在能与佟妃争夺后宫之主的唯有兰妃,只是这个兰妃向来不问后宫之事,处事甚为低调,不可委以重任。而佟妃虽是皇上的嫡亲表妹,但是行事太过嚣张,也不可重用。如今皇后仙去不久,皇上定然不会另立新后,但是这后宫却不可无人主理。到如今却还是迟迟没有圣旨,想来定然也是觉得没有人选。如此,要如何才能让佟妃在如今这个时候脱颖而出呢? 想了许久,还是没有头绪。嘆息间,才意识到孩子还在自己的怀中,起身轻轻地将他放在了床上,又盖上了薄被。夜已深,却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迈步往窗边走去,轻轻地推开了一扇雕花纸窗,看着不远处皇上的寝殿。今夜,皇上可曾召幸嫔妃?心头一冷,又想起了许多,心里突然好乱…… 如此便是一夜。虽然一夜不眠,而在这样乱的心境下,如何能想到对策?而就在第二日清晨将胤礽交给乳母餵奶时,乌雅落宁突然灵光一现。 孩子!佟妃没有孩子!有了孩子,可以争宠。没有孩子,为何就不能争宠呢!想到这里,乌雅落宁如释重负。 ☆、第四十四章 所谓反击 于是那日刚过晌午,乌雅落宁便在干清宫寻到那那日轻薄于她的小太监张公公。张公公在干清宫做些粗重的伙计,并不难见。 乌雅落宁看着那张甚是嚣张的脸庞,并无表情,只是说:“今日前来,是想请公公禀明佟妃娘娘,就说乌雅落宁想到了帮娘娘的办法。” 一听这话,小张子那副嚣张的样子立时不见,满眼都是慌乱。怎么以前她办事从来磨磨唧唧,这一次却如此快。这可如何得了。娘娘那边如何交代。 而乌雅落宁此时又说:“想来公公在佟妃娘娘身边多年,定然知晓佟妃娘娘的脾气。若是公公不会局势禀告,那以落宁目前的身份,想来见到娘娘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张公公一听,脸色立刻煞白。 乌雅落宁垂眸,“公公忙,落宁告辞。”说罢,便离开了。 走时,唇边不禁扬起一丝笑意。他定是将昨日之事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看他今日如何回復! 在快回到寝殿之时,遇到了梁公公。 梁公公站在一边,看着她,似乎在等着似的。心中疑惑,乌雅落宁朝梁九功走了过去,“给公公请安。”
第30页 “我如何担得起姑娘的请安?姑娘如此大的权利,哪一日料不得也要给我使个绊子,到时,我若腿脚好还能躲闪一二,若是不好,岂不是要摔死?”梁九功不阴不冷地说了这样一番话,着实让乌雅落宁费解。 “公公何出此言?若是落宁哪里得罪了公公,还请公公念在落宁年少,莫要放在心上。” “年少?年少便可以不顾往日之情?年少便可以忘恩负义?年少便可以将你的过错一应在别人身上偿还?” 这一连串的问话,让乌雅落宁更加费解了。可是转念一想,立时明白了,于是急急问道:“可是姑姑出了什么事?” “你姑姑的事我如何知道?”梁九功说着便要起步走。 “公公。”乌雅落宁喊道。 梁九功顿了顿却是继续往前走。 “公公,求你了。”乌雅落宁又喊道。 梁九功顿在了那,今日来,他本就是要告知乌雅落宁的。为的便是让乌雅落宁去辛者库看看暮晴,暮晴心里许能好受些。于是,说:“还好,不曾丢了性命。”说罢,起步便走。 “公公,什么叫不曾丢了性命?”乌雅落宁一听便问道,追着梁九功,但是梁九功似乎再没有停下的意思,追了几步,乌雅落宁停在了哪里。 定是昨日之事害了姑姑!佟妃竟如此急躁!都怪我,都怪我不曾好生处理,竟害得姑姑如此。想着,眼眶已有些泛红。 “姑姑,你怎么了?”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乌雅落宁转头看,是寝殿里叫灵苗的宫女。这小宫女虽然进宫时日不多,可是做事身为妥帖。乌雅落宁朝她笑了笑,说:“没事,沙子迷了眼。” “沙子?”灵苗四周看了看,却也不曾捅破,只说:“姑姑是想要寝殿吗?灵苗陪姑姑一起回去吧。” “嗯,是要回去。走吧。” ☆、第四十五章 指点佟妃 是夜,乌雅落宁独坐在床榻边上,竟还像昨夜似的没有半分睡意。不知暮晴姑姑此时如何?到底是受了什么样的苦楚?不过只是迟了一日罢了,竟就惹得佟妃如此。以后,她到底要如何保护自己的家人和暮晴姑姑。而她是不是也要被佟妃利用一辈子? 起身,又来至窗边,又推开了那扇雕花纸窗,看着玄烨住的寝殿处,一片漆黑。今夜,是谁在侍寝? 如此,便又是一夜。第二日一大早,乌雅落宁便急急伺收拾了东西前往辛者库。 而在离辛者库不远的一所僻静院子中,乌雅落宁见到了佟妃。 佟妃身着一身高调的大粉色宫装,头上插了朵淡粉色的珠花,又插了支硕大的金钗,看上去甚是富贵。 乌雅落宁来至佟妃面前,行礼道:“给佟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佟妃摸着自己手上的碧玉戒指说,语气慵懒闲散,甚是随意。丝毫没有觉得昨日发落了暮晴,今日再来听乌雅落宁帮她筹谋之法有何不妥,甚至有些得意洋洋。 心中憋闷的紧,乌雅落宁说了声,便起了身。 “小张子说你想到了帮本宫的办法。本宫倒是很好奇,怎么才过了一日,你竟就想到了办法?还急着见本宫,想来定是个好计谋吧!”说着,斜眼看了一眼乌雅落宁。佟妃这句话的意思,任谁都是听得出来的。她以为就是昨日她发落了暮晴,所以乌雅落宁才那么快想到办法。 心中更加憋闷,乌雅落宁还是恭敬道:“奴才觉得还好,至于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个好计谋,还得娘娘说了算。” “知道便好,那么就说吧。” “娘娘想要抚养胤礽阿哥,无疑是为了后宫之主的位置。皇上那么疼爱胤礽阿哥,每日都前去探望,就算是太皇太后说要亲自抚养,皇上怕也是有些不乐意的。娘娘觉得,仅凭奴才一己之力,便能说动皇上,将阿哥交由娘娘抚养?”说到这里,乌鸦落您抬眸看了一眼佟妃,是料定的一脸通红,怒气满满。而乌雅落宁却没有理会,而是继续说道:“既然此路不通,那便要另闢捷径。娘娘伺候圣驾多年,却一直无有子嗣。皇后娘娘可以为了诞下龙嗣香消玉殒,娘娘如何不能为了自己不能够孕育龙嗣而长期忧思,最终身染恶疾呢?娘娘还尽可以将这许多年来自己脾气暴躁也归于之上。皇上如何不会动容。如今皇后刚刚去世,皇上顾念旧情,必定不会此时立后。但是后宫也不能无人管理,必定会在兰妃和娘娘之间寻一人赐予主理六宫之权。兰妃娘娘素来无心后宫,与世无争,若是娘娘您在此时让皇上对您另眼相看,那主理六宫之权就必定会落在娘娘的头上。”说完,乌雅落宁又抬眸看了一眼佟妃,还是料定的恍然大悟,暗喜浮面。 半晌后,佟妃似乎才从思绪中抽离,这才想起来乌雅落宁方才说话很是无礼,清了清嗓子又说:“大胆乌雅落宁,就算是你帮本宫筹谋,也不可如此无礼。” 乌雅落宁抬眸,定定看着佟妃娘娘,“娘娘觉得不可?”顿了顿,垂头,行礼道:“奴才知罪。还请娘娘责罚,只是,切勿要连累他人。奴才的命,奴才从未放在心上,就算娘娘现在要了去,奴才也毫不畏惧。只是奴才唯一在乎的便是暮晴姑姑和我家人的安危,只要娘娘不要牵责他们,我,死而无憾。”最后四个字,乌雅落宁说得极重。 ☆、第四十六章 见到暮晴 这番话是何用意,佟妃再傻也是听得出来的。乌雅落宁在怪她昨日责罚暮晴,现在回头想想,昨日确实有些过分了,便说道:“那个小张子做事甚为不妥,过几日我便将他换了。新人,我会让他主动找你。” “奴才遵命。” “至于暮晴,本宫会从中打点一二,你尽可放心。” “谢佟妃娘娘。” 之后,佟妃便要离开,而乌雅落宁在此时又说:“娘娘今日装扮甚为美丽,只是此时皇后去世不过两月。若是娘娘此时淡妆素裹,想来这后宫之中必定会说娘娘顾念姐妹之情,更为尊之。” 佟妃一听这话,觉得说的有理,转头,很满意地看着垂着头的乌雅落宁,说:“嗯,很是有理。”说罢,便起身走了。 转头看着佟妃那满是欣喜的身影,乌雅落宁却是满心的难过。若是佟妃当上了六宫之主,那,不知该有多少人因此受罪! 微风起,带着丝丝凉意,一如乌雅落宁的带着淡淡凉意的脸庞。垂眸,起身,带着包袱继续往辛者库走去。 这一次,有人带乌雅落宁去了暮晴所居住的院子。院子身为破落,虽然很干净,却怎么看也不觉得这样的地方是属于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宫的。推开了两扇破旧的屋门,屋子里的陈设便映入了眼帘。是床,斜眼看,一排床。 而在不远处的地方,一床薄被下侧身躺着一个髮丝有些杂乱的女子。看着那人露在薄被外虽然破旧却极干净的灰色衣衫,乌雅落宁心中紧紧的。起步,一步一步朝那人走去。
第31页 而这时,床上的人似乎察觉到脚步声,缓缓地开始转身,转身时却总是停顿,似乎在隐忍什么,顿了几顿,终是转过了身,一双灰色的双眸渐渐发亮,微笑强迫着爬上了脸庞,沙哑又显得苍老的声音传了过来:“你来了。” 泪轰然落下。 暮晴姑姑!暮晴姑姑! 床上的人却还是微微笑着,用胳膊支撑着虚弱的身子便要起身,乌雅落宁连忙上前,扶着暮晴姑姑躺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流泪。 暮晴伸出那双红肿的双手,轻轻地帮乌雅落宁擦着泪水。 泪流得更加无法抑制,乌雅落宁控制不住的开始抽泣,“姑姑……” “不碍事的,在这里,这些都是常事而已,我早已习惯了,不碍的。”发灰的双唇微启,有气无力道。 “都是落宁害的,姑姑……姑姑……落宁愧对姑姑……落宁……” 暮晴见劝不住,便再也不劝,任由乌雅落宁落泪,只是不时帮乌雅落宁轻轻地擦着泪。 如此之下,乌雅落宁的眼泪过了一会儿反而少了,这才想起来问姑姑受了什么刑罚,便赶忙问道:“姑姑,他们怎么折磨你了?” “没事的,只是派了些累活,干的时候长了些。” 乌雅落宁握着姑姑红肿的双手,又突然想起了刚才姑姑转身时似乎不太利索,便起身来到了姑姑的后背处,不管暮晴姑姑的阻拦,掀开了衣衫。 那后背血肉模煳。 ☆、第四十七章 试图说服 止住的泪水再次落了下来。 乌雅落宁愣在了那,手也僵在了那。 “落宁,不碍事的。这在辛者库都是常有的事,姑姑已经习惯了。更何况受了这刑罚,便能歇上几日,姑姑还觉得甚好呢!”暮晴姑姑说。只是这安慰的话乌雅落宁听了却更觉悲伤。垂眸,乌雅落宁实在不忍心再看,轻轻地盖住了伤口,往前走了几步看着暮晴姑姑,落泪道:“姑姑,落宁对不起你。” “落宁,不许这样说。”暮晴姑姑微微皱眉道。 “可是,姑姑……”这话没说完,便被暮晴打断道:“姑姑不会怪你的,更何况在这辛者库这真的本就是常事,与你何干?也不要说姑姑来辛者库与你有关,那是因为姑姑的心死了。心都死了,又如何会在乎这躯壳。” 看着姑姑的样子,乌雅落宁知道姑姑定然是又想到了那个人。那个人到底是谁?怎么竟惹得姑姑如此? 抬眸,看着乌雅落宁正看着自己,暮晴这才意识到自己走神,于是连忙转开了话题,这样的悲伤她一个人承受便够了。更何况,这悲伤落宁也根本承受不起。 “对了,你做了什么竟惹得佟妃如此?” 见姑姑故意转开话,乌雅落宁也没有再问,如实回道:“她想抚养胤礽阿哥,我只说不可。那传话的公公想要轻薄于我,我不肯,想来定是因为如此便传了些难听的话。” “轻薄于你?那你,可曾吃亏?”暮晴皱眉紧张地问道。 “姑姑放心,不曾。” 暮晴这才松了口气,“那便好。”顿了顿,又说:“那你今日与佟妃说了什么,可是想到了什么对策?” “姑姑如何知晓?”乌雅落宁有些惊讶。 暮晴姑姑微微笑笑,说,“若是你不曾与佟妃说过什么,这时也是他们该来故意为难我的时候了。” “姑姑,落宁害的您如此,您怎么竟还笑得出来?”这语气之中微微带了丝撒娇的语气。 暮晴看着眼前的乌雅落宁,还是微笑着,没说话。 屋子中瀰漫这一种暖暖的东西。而就在这时,暮晴突然微微皱了一下眉。 “姑姑,怎么了?”乌雅落宁紧张道。 “无碍,只是方才背上痛了一下。”暮晴脸色已然变了,乌雅落宁知道定然疼的不清。愣了愣神,这才想起自己带来的伤药,赶忙转身拿起带来的包袱,一边打开一边说道:“我与姑姑带来些药膏,据说可以止痛消肿,活血化瘀。定然会好的快些。”说完,已然从中拿出了几瓶药膏,又仔细看了看,挑选了两瓶开始给姑姑涂药。 这一涂药,又不禁眼圈红了,”姑姑,落宁求您了,您便随落宁出了这辛者库吧!” 暮晴垂了一下眼眸,却没说话。 不一会儿,药便涂完了。乌雅落宁小心地给姑姑盖上了衣衫,来至姑姑面前,又劝道:“姑姑,姑姑的事情落宁本不该过问,可是若是那人给姑姑的全是伤害,姑姑如何就不能忘怀,非要如此折磨自己呢?” ☆、第四十八章 良妃出场 这话惹得暮晴抬眸,盯着乌雅落宁看,只是随后又低下了头,还是不说一句话。 乌雅落宁觉得方才的话定是有用,于是便又说道:“姑姑,落宁想问您一句话。” 暮晴抬眸。 “姑姑觉得那人可值得姑姑如此?” 一听这话,暮晴的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一双眸子露出了些许光芒,乌雅落宁暗喜,继续说下去:“姑姑现在在辛者库,受这样的苦楚,那人却丝毫不在乎,惹得姑姑竟说出只剩躯壳这样的话来。落宁不知道姑姑的阿玛额娘可健在,可是落宁知道,不管姑姑的阿玛额娘是否健在,都不想看到姑姑如此。姑姑可以不为旁人,却要为阿玛额娘保重啊。” 话刚说完,便见暮晴那一双瞪红的双眸勐然滑下了两行泪。 乌雅落宁知道,她说动姑姑了。她一把抓住了姑姑的手,就那么看着她。 暮晴也看着乌雅落宁,许久,终于说道:”那便劳落宁筹谋了。” 乌雅落宁一听到这话,高兴地顿时哭了,“姑姑说的哪里话。”说罢,激动地用力握了握姑姑的手。 暮晴看着乌雅落宁的样子,脸庞上挂着泪痕,也笑了,只是这笑容,乌雅落宁却未必看得明白。 她若是明白这笑里包含的别样含义,若是知道她的姑姑心上的是谁。此时此刻,心中不知该是如何滋味。 而这时,门外突然响起脚步声,随后只听人喊道:“姑姑,良儿为您求了些伤药过来。” 说话间,那人已来到了屋里,十来岁的的样子,看见屋子里有人,还是那么一个美丽的女子正看着自己,顿时傻了眼。愣了许久才连忙上前行礼道:“良儿给姑姑请安。”说罢,还偷偷地看了乌雅落宁两眼。 乌雅落宁看向暮晴姑姑。 暮晴姑姑开口道:“她叫良儿,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在这辛者库,个子小,总是挨人欺负,我见了可怜,便时不时地帮上一帮,日子久了,我跟这孩子便像亲人似的,互相依偎。” 听完,乌雅落宁起身,赶忙扶起了这个看似只有十来岁的丫头,这一扶。恰好摸到了她的手,只觉得硬硬的。牵起翻手一看,那一双小手遍布伤痕,有些已然结疤,有些还**着嫩嫩的皮肉,哪里看得出这还是一双手。乌雅落宁抬眸看了她一眼,拉着她来至床榻边上,拿着自己带来的伤药,小心地撒在了小丫头的手上,这药粉刚撒上去是会痛的,乌雅落宁抬眸看她,只见她苍白的额头之上顿时起了一层冷汗,她却咬着牙,一声不吭。
第32页 “若是疼,你尽可喊出声来。” 小丫头却勉强扯出微笑,活泼道:“不疼,有这么漂亮的姐姐帮我上药,我一点都不觉得疼。” 乌雅落宁没想到这孩子竟这么会说话,再加上方才看她可怜,之后又见她却也坚强,心中不禁喜欢,便道:“姑姑,若是能求得皇上让姑姑出这辛者库,必然也求着让姑姑将这孩子也带出来。” 暮晴姑姑笑着点了点头,“若是如此,自然更好。” 而这小丫头一听,慌忙跪在了地上,磕头道:“谢漂亮姐姐,日后良儿定然会像对姑姑那般好似的对姐姐。”说罢,抬起小脸,看着乌雅落宁很灿烂地笑着。 ☆、第四十九章 怒打宫人 乌雅落宁连忙扶起她,又想起自己带来的一些吃食,便转身从包袱里拿出许多糕点,一边拿一边说道:“肚子饿吗?若是饿了便只管吃。” 小丫头嘴馋地看着,却说:“不饿。” 乌雅落宁一笑,将其中一盒给了她,小丫头笑了笑,小心地打开了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看似甚是晶莹的白玉糕,眸子顿时亮了起来,“好漂亮啊,这个能吃吗?” “给你了,自是能吃的。”乌雅落宁看了一眼暮晴姑姑,笑着说。 小丫头听了却似乎还是不忍吃下,翻来覆去地看了几回,才小心地将糕点放进了口中,刚嚼了一口便连声说好吃。 乌雅落宁和暮晴姑姑,微笑看着。 “你坐在一边吃吧,别噎着了,那边有水。”暮晴姑姑嘱咐道。 良儿一边点头一边往旁边去了。 暮晴姑姑又拿起其中一盒,“姑姑可饿?” 暮晴摇了摇头。 乌雅落宁便转身将盒子搁在了一边。刚放下,便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声抱怨声…… “唉,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真是要累死人了……” “是啊,是啊……” “别说了,还是赶快去拿了碗筷用饭去吧!” “不知屋里那两个只会分咱们的饭不会干活的丧门星还活着没……”话音刚落,那几人便走进了屋内。 良儿已经躲在了乌雅落宁的身边。 那几人看见如此美丽的人儿也是一愣,许久才愣过神来。只听其中一个不知深浅的女子说道:“哟,这是谁啊,一来便大包小包的。” “是啊,难道是哪个宫里的娘娘小主?” “什么小主。咱们在这里不曾出去,想来这宫里宫女的打扮都是如此吧。” 乌雅落宁冷冷的,没说话。 而这几个不知深浅的女子竟还继续说道:“哎呀,我知道了,定然是跟暮晴一样,是刚刚被赶来辛者库的。” “对啊,对啊!” 乌雅落宁还是没说话,她倒是要看看,她们平时是如何对待姑姑的。 “那咱们还客气什么,那些好东西哪里是他们这些被皇上讨厌的人能吃的,还不如咱们姐妹几个分了算了。” “是啊,是啊!” 说话间,她们几个便拥了过来,其中一个手快,一下拿了好几个盒子,正欣喜得不得了,突然,一个耳光甩在她的脸上…… 这耳光,是乌雅落宁打的。 “你,竟敢打我?”那人气急,“姐妹们,她竟敢打我!” “哼,不过一个新来的,竟这般猖狂,咱们不给她些教训,看来她是不会懂事了。”说话间,那几人已经将盒子搁在了一边,捋着袖子便往乌雅落宁而来。 而乌雅落宁立在那,脸上不见一丝惧怕。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大胆。” 几人往门外口看去,竟是这辛者库掌事太监身边的荣公公,于是便连忙退在了一边,不敢吭声。 “你们几个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敢与落宁姑姑动手,是不想要命了吗?” “奴才不敢。”那几人颤抖着说罢,接连跪在了地上。 这落宁姑姑她们虽然身在辛者库,行走不便,却还是有些耳闻的。听闻她不过进宫短短一年,便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还将先任干清宫掌事宫女送进了辛者库。而后在皇上身边更是如日中天,现在皇上又将甚为疼爱阿哥交与她抚养。任这宫中的谁,见了她都要卖她几分薄面。方才她们竟那样得罪于她,不知她会不会下令将她们几个给杀了? 想着,几人更见身子颤抖。 荣公公这才来到了乌雅落宁身边,很恭敬地说道:“姑姑受惊了,姑姑恕罪。” 乌雅落宁知道,就算她一个干清宫的掌事宫女,来到这辛者库,那头领为未必毕恭毕敬,毕竟大家平级,又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实在不用客气。可是今日突然这么一反常态,想来定是因为佟妃。 这佟妃行事果然快!乌雅落宁苦笑。 ☆、第五十章 那人是谁 “落宁如何敢恕你的罪?公公说笑了!只盼公公日后能对我的姑姑、义妹好些,如此,我便感激不尽了。”乌雅落宁不紧不慢的语气。 “都是奴才们的错,日后奴才们定然会好生善待姑姑的姑姑和义妹,姑姑尽可放心。”那太监又说。 “如此甚好。”乌雅落宁说罢,便扶起了躬身的荣公公,从衣袖中拿出一锭银子,塞进了荣公公的袖子中。 荣公公想推脱,乌雅落宁定定看着他,他便也收下了。 之后,乌雅落宁来至跪在地上的那几个女子身边,说道:“你们如何能这般欺负人?大家都是人生父母所养,来到这辛者库受罪本已是十分苦命了,竟还互相欺辱。今日你欺她,可知她明日不会欺你,如何不能好生相待呢?” “是是是,奴才们记住了。”几个女子接连说道。 乌雅落宁也再没多说,只因这番话她们有没有往心里去,她实在无从得知,就如同当年的暮晴姑姑,不管刚进宫的丫头们是否记得她说的话,她都要说。尽了自己的本分,自己的心,也便罢了。 缓步来至暮晴姑姑身边,乌雅落宁又说:“日后谁欺负暮晴姑姑,欺负良儿,便是欺负于我。你们若是敢,日后便再欺负上一丝丝,试一试。”这话不似方才那样有丝苦口婆心,冷冷的,令人听着便生出畏惧。 “奴才们不敢。”众人齐声道。 乌雅落宁直直站在那,留给众人一个背影,又冷冷说:“不敢便好,都下去吧!” 一听这话,那几个宫人连忙起身和荣公公一起下去了。 待众人离开,又关上了屋门之后。乌雅落宁才转身,看着暮晴姑姑。而这是暮晴姑姑正看着自己微笑。 乌雅落宁情急说道:“姑姑,莫要笑我。” “姑姑不是笑你,是觉得欣慰。昔日的落宁长大了。”暮晴姑姑那眼神着实就是一个长辈看晚辈的眼神。 而这时良儿突然插嘴道:“姐姐,你刚才好威风啊。平时她们几个凶神恶煞,见了姐姐竟像老鼠见了猫似的,着实解气。姐姐,日后良儿也定要像姐姐一样,威风八面,令人见而生畏。谁若是欺负我,若是欺负姐姐和姑姑,我便打死他。”
第33页 良儿一番话说得着实逗人。惹得乌雅落宁和暮晴不禁笑了起来。 笑罢,乌雅落宁不禁生了一丝伤感。这小孩子果真是极单纯天真的,也极容易快乐。她如何知道,这样的威严,她实是不想要,也不敢要。 “对了,姐姐?为什么他们都唤你姑姑?那良儿是不是也要唤姐姐姑姑呢?”良儿又问。 乌雅落宁笑着看了一眼暮晴姑姑,又转头看着良儿说:“其实姐姐很喜欢别人唤我姐姐。许是他们太过怕我,所以才唤我姑姑。不过这样正好,这皇宫,岂不只有良儿一人唤我姐姐呢?” 良儿一听,觉得甚是,高兴了许久。 又过了不知多久,公公已经来催了两次,实在到了乌雅落宁该离开的时候。乌雅落宁唯有告别了姑姑和良儿。走时心境却与往日不同。以往来看姑姑,走时总是不免难过心酸和不舍。可今日乌雅落宁却是极高兴的。只因她觉得这一次姑姑离苦难远了。只要姑姑好,她便好。 走时已然快到晌午,阳光极好,暖暖得撒在宫道上,乌雅落宁抬眸望了望天,扬起一抹微笑,侧影看,美得实在有韵味。 而在这人烟稀少的之地,却有人看见了。那人背手笔直站在不远处,呆呆地看着。待乌雅落宁走远了,嘴角才扬起一丝饶有兴致地笑容。 ☆、第五十一章 请求成了 心情好,不知不觉中便已回到了干清宫。小宫女灵苗守在外面,一看见乌雅落宁便急急跑下了台阶,来至乌雅落宁身边,行了礼,说:“姑姑,您怎么才回来,皇上来了好大一会儿了。” “哦,知道了。”乌雅落宁说着便上台阶。今日她去看姑姑,皇上便来了。想到这里,一直以来的一个疑问又浮现在了脑子中。 这皇上心中的到底是谁?是皇后,还是姑姑?为什么如此反覆不定,令人捉摸不透? 想着,已然来到了内屋门口。 欠身行礼,说了声,“乌雅落宁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进来吧。”屋子里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 “是。”说着,乌雅落宁便推开了屋门。 稍稍抬眸,只见玄烨坐在床榻边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胤礽在床上躺着,一动不动,许是睡着了。 “奴才照顾皇子不周,还请皇上恕罪。”乌雅落宁又行礼道。 “无碍,起身吧。”说着,玄烨转身看着乌雅落宁,又说:“这是是哪里了,怎么看起来竟风尘僕僕的。” “回皇上的话,奴才去,辛者库了。” “哦。”说着,玄烨又扭过去继续看书,却并未问及暮晴姑姑。 乌雅落宁不禁皱眉。难道不是她所料,皇上只是想来陪陪阿哥的?但是就算皇上不问暮晴姑姑,她却还是要冒险说,刚想开口,却听到皇上说,“她,可好?” 这句话中有多少别扭,乌雅落宁听得明明白白。他在顾及帝王之尊,纵然是他所牵挂之人,他却还是觉得如此问出,甚是别扭。但是为什么却还是问出来了呢? “姑姑很好。”虽然暮晴被打致伤,乌雅落宁却不能说,只因这一说,说不定会牵出佟妃来。若如此,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而玄烨又是沉默,而乌雅落宁则趁此机会又说:“可是落宁觉得姑姑过得并不好。” 这一句话,似乎让玄烨有些震动,他定在那,眼眸盯着一处。而这些细微由于位置关系乌雅落宁看不到,她只看到了侧脸,却还是敏锐地感觉到皇上的震动,于是继续说:“奴才求皇上,放姑姑出辛者库。”说罢,便跪下磕了个头。 玄烨垂眸,随后淡淡说:“可是当初也不是朕让她去的。” “奴才知道,当初之事,都怪姑姑。是姑姑执拗,所以才……只是如今,奴才实在看不下去了。所以求皇上宽恕姑姑。” “可是朕让她出,她便会出吗?”这话说到最后,竟是满满的无力感。 乌雅落宁听得心中不禁一疼。突然觉得不远处的那个男子着实可怜,堂堂帝王,竟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而此时,乌雅落宁却也没有时候多想,又说道:“皇上放心,就算是以死相逼,落宁也定会劝得姑姑出辛者库。” 之后,便是安静。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传来了那人的声音,“既如此,那你便去办吧。”顿了顿,又听到,“这宫中,她想去哪里便去哪里,随她选。”说完,那明黄色身影便起身,离开了里屋。 “奴才恭送皇上。”说着,乌雅落宁抬起了头,看着仅剩的一抹身影。所求之事,成了现实,而此时此刻,乌雅落宁心中的却不是满满的喜悦,而是那抹已然消失的孤单身影。 是什么?是什么让堂堂帝王变成了这样?乌雅落宁皱起了眉,是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一个男人竟然放下帝王之尊,似乎唯恐失去那样东西。失去!这一个词让乌雅落宁顿时明白了。是皇后的离世吗?皇后的离世让皇上懂得了珍惜,害怕失去?想到这里,心中只剩下对一个男人的心疼。 那夜,玄烨独宿干清宫,不曾召幸任何妃嫔。 ☆、第五十二章 良儿的话 那夜,乌雅落宁睡得很稳。 一觉便已是天明了。乌雅落宁将自己收拾利落,又吩咐灵苗要好生照顾胤礽后,便前往辛者库。这灵苗虽然来干清宫日子不久,办事却极是妥帖。有她在,乌雅落宁也倒是稍稍放心些。 她要去告诉姑姑这个好消息。现在只待姑姑养好伤,再选好去处。她再去求皇上,让良儿随姑姑出辛者库,一切便就妥了。 当乌雅落宁推开那扇破旧的门,微笑看着自己的时候,暮晴便知道,成了!心中有丝喜悦,却也有许多酸楚。对皇上,她从来都是伤害,而这个男人却放下了帝王之尊,准她出辛者库。而那个,她爱上了这许多年的人,却是…… 乌雅落宁快步来至床榻边上,一把抓住了暮晴姑姑的手,暮晴这才愣过神来,看着她。 “姑姑,成了!” “嗯,姑姑知道,只看你那笑容,姑姑便已猜到了。” 乌雅落宁笑了笑,坐在了床榻边上,这才注意到屋子里没有良儿,“姑姑,良儿呢!” “你还真和良儿一样,昨日你走后,她便一直说起你。今日你刚来,便又问她。”话音刚落,便又听到了至门口传来的一声欣喜的声音,“哎呀,姐姐来了。” 乌雅落宁转头,便看到了良儿飞奔而来。片刻,便来到了她身前,却也没有忘记请安,“良儿给落宁姐姐请安。” “你这机灵鬼,去哪了?”乌雅落宁伸手摸着良儿有些泛黄的头髮问道。 “没事,方才出去逛了一圈。” “逛了一圈?” “是啊,姐姐你不知道。你说话好管用啊,昨日你走后,那平日里竟欺负我的荣公公便派人送了好多东西来,还把跟我们同住的那几个凶神恶煞的宫女给遣走了。如今这屋里就我和姑姑两个人,好不宽敞呢!”
第34页 看着良儿高兴地说完,乌雅落宁转头看了一眼暮晴姑姑,又转头捏着良儿的鼻子说:“你呀,不许欺负她们,不然你就和那时欺负你的那些人没有两样,你想成为那样的人吗?” “自是不想的。良儿要成为姐姐这样的人。” “嗯,那便照着我的话去做。” “是,姐姐说什么,便是什么。良儿一一遵从。” “嗯。”乌雅落宁满意地摸着良儿的头。 “对了,姐姐,良儿想问您一件事。” “何事?” “良儿听闻当今皇上身姿挺然,相貌堂堂,霸气外露,可谓天下第一美男子也。是吗,姐姐?” 乌雅落宁转头看了一眼暮晴,笑着转头看着良儿,“这些你是哪里听来的?还有,你问这些做什么?” “姐姐只管告诉良儿,是还是不是?” 乌雅落宁假装思考,故意让小丫头着急,好一会儿才说:“算是吧!” “那姐姐喜欢他吗?” 这一句话顿时让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有些怪异。乌雅落宁垂下了眸子,随后又扯出笑容,故作利落地说:“你这丫头,小小年纪,竟就有这样的心思,还真是不害臊。” “呵呵……”良儿一听这话,害羞地笑了笑,随后抬起眸红着脸又解释说:“我是听她们私下说的,她们说若是能做了皇上的女人,便是这天底下最有福气的人了。皇上不仅是天下之主,更是貌比潘安,若是嫁于这样的男子,嘿嘿,自然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了!”说完,良儿的脸颊更红了。 ☆、第五十三章 杞人忧天 乌雅落宁着实没想到良儿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有些惊讶。想开口说什么,却是终究没说。要怎么跟她说呢?告诉她,做皇上的女人不是天底下最美的事,而是这天下最苦的事?告诉她皇上嫔妃甚多,在这后宫生存,一个不小心便会丢了性命吗?只是,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说这些,她听得懂吗? 而这时,只听到暮晴姑姑说道:“良儿,这些不正经的话,你是从何处听来的?” 良儿看着生气的姑姑,又转头看了一眼乌雅落宁,像只受惊的小猫似的,可怜巴巴地低下了头,再不说话。 “说话啊!”暮晴皱眉喊道。喊罢,似乎因身子虚弱,竟咳嗽了起来。 乌雅落宁连忙帮姑姑拍着背,又看向良儿说:“良儿,这些你日后切勿再说了。不一小心,便会丢了性命的。今日是咱们三个还好,若是被旁人听了去,怕是要惹祸端的。” 良儿连连点头,担心地看着暮晴姑姑,却又被暮晴姑姑的生气神色吓得低下了头。 暮晴咳嗽了几声,终于不再咳嗽了,皱眉看着良儿。 乌雅落宁看着,便转身坐着,将良儿往身边拉了拉,说:“良儿,你还小,姐姐本不该与你说这些的,只是你要记住,皇上绝不是我们这样的下人可以觊觎的,连想一想都是不能的。” 良儿看着甚是严肃的姐姐,似懂非懂地重重点了点头。 “既懂了,那便出去吧。”暮晴姑姑又说,语气还是不好。 “是。”良儿可怜巴巴地说道,之后便出去了。 待良儿出去,暮晴姑姑不禁嘆道:“还这么小,竟就想着这些,若是长大了,还是如此,可怎么好?” 乌雅落宁想了想,劝道:“姑姑多虑了,她不过才十来岁的年纪。不过是听旁人说了这些话,拿来自己也说一说罢了。” “她哪里是十来岁,已经十三了。听她说,她额娘长的倒是有几分姿色。再过几年,她若也真跟她额娘一般花容月貌,却还有这样的心思,那时,可怎么办?” 听了这话,乌雅落宁不禁笑了,说:“姑姑,你这分明就是在杞人忧天啊!几年后的事情现在竟就担心上了。姑姑若是那般不放心,日后便多在她面前说一说这后宫的可怕,日子久了,她自然就记在心上了。” 暮晴姑姑想了想,也不禁笑道:“是啊,是有些杞人忧天了。看我,老是将是事情想的很复杂。” 乌雅落宁笑道:“姑姑若是没有这样的心思,怕就不是落宁的暮晴姑姑了。” 暮晴笑了笑,没说话。 后来,又呆了没多久,乌雅落宁便回了干清宫了。姑姑的伤势要痊癒还要些时日,皇上那里便只管拖着,想来她不与皇上说起暮晴姑姑之事,皇上便不会提起,也定不会派人前来辛者库。她近些时日还是要好生照料胤礽才是,被皇上知晓她有事没事便往辛者库去,怕是要惹祸端。 很快乌雅落宁便回到了寝殿,胤礽还在床榻之上熟睡,灵苗乳母都在一边伺候。一切无任何不妥。 ☆、第五十四章 兰妃计谋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间,佟妃忧思所至的顽疾已然痊癒,似乎痊癒之后脾气也好了许多,皇上时常召幸,赏赐不计其数,一时之间竟在后宫之中独领风骚。 这自然便成了后宫中人闲来无事议论的对象。大家都在说,这后宫之主,日后定然是佟妃娘娘。都说,佟妃娘娘本就是皇上的表妹,以前脾气不好,皇上都隐忍着。如今这脾气办事都得体了许多,皇上定然会更加偏向于她。 有人独领风骚,便有人暗自落寞。而在这落寞最低端的便是宫中另外一位妃子,兰妃。如今这后宫,只有佟妃、兰妃两位位居妃位的妃嫔。佟妃被人推居后宫之主,兰妃自然是这场争斗之中的最大输家,被人笑话的一方。 这结果乌雅落宁料到了。但是听到宫人说的闲话时,心中还是不禁难过,对兰妃越加愧疚。 而这愧疚终究要有渐渐弱掉的那日,只是乌雅落宁却没料到那日竟来的那么快。 那日她在御花园中抱着胤礽晒日头,然后便遇见了兰妃。 大老远便看见着一身淡粉宫装的女子朝自己走来,走路的样子甚为优雅,缓缓的,悠悠的。 “给兰妃娘娘请安。”乌雅落宁抱着胤礽,行礼道。 这时兰妃已然来到了乌雅落宁的身旁,只听她淡淡道:“快些起身,抱着阿哥行礼,本宫怎么承担得起。” “是,谢娘娘。”乌雅落宁说着便站直了身子。 “这胤礽长的可真快,才没几日,竟又长大了些。” “是。”乌雅落宁有礼道。 “来,给本宫抱抱。” “是。”乌雅落宁又说,说罢便将胤礽给了兰妃。这一给,便看见了兰妃的模样。 这兰妃,乌雅落宁并非第一次见,却从未如今日看得这般清楚过。她的五官在这宫中,肯定算不得出挑,但是她至面庞全身散发出的那股子韵味气质,这宫中怕是无人能比。看着她就像是在欣赏一幅精美的画卷一般,每一处都透漏着精緻,淡雅。让人爱不释手,却又唯恐玷污。 “哎呀,这小阿哥好生可爱。”兰妃抱着胤礽不禁道。
第35页 兰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应道:“是的呢!这阿哥是好可爱。只是可怜刚生下便没了额娘。咱们娘娘无子……” 听到这里,乌雅落宁心不禁紧了一下。这丫头说什么呢?这园中如此多宫人,她说话怎么这般鲁莽? 而兰妃也在此时怒斥道:“大胆。”随后转头看着那宫女:“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这话可是能乱说的。看你平时说话做事倒也严谨,怎么今天竟如此失态?想来还是不够稳重。既如此,我也不敢留你了。你回内务府去吧!” 眼看着这平日里主子发落奴才如此平常之事,乌雅落宁的心里却不禁开始嘀咕起来。 素闻兰妃娘娘秉性醇厚,待下人极好。今日,这宫女不过说了一句这宫里谁都想过的话,虽然甚为不妥,可让她下去领罚,就算是杖打也不无不可。却竟要遣送内务府。这样被嫌弃的奴才,哪宫会要,定然是被送去做粗活。这宫女穿戴看似也与别的宫女也不太相同,明显要好些,定然是贴身宫人。对贴身宫人竟都如此对待,这还是宫中那个慈面善心的兰妃娘娘吗? ☆、第五十五章 落宁对策 “娘娘,娘娘,奴才错了,求娘娘不要把奴才遣送回内务府。”那宫女拉着兰妃的衣角不停地求饶,可是兰妃却丝毫没有动容。只看了一边的一个公公,那公公便连忙唤了其他人将那宫女拖下去了。 “娘娘,奴才错了,奴才错了,娘娘,您饶了奴才吧……”求饶的声音越来越远,而兰妃淡漠着一张脸动也未动。 待声音完全没了,兰妃才转身,看向乌雅落宁,而此时乌雅落宁正看着宫女被拖走的方向出神,兰妃这一转身才惊了她,慌忙垂下了眸子,“奴才有罪,娘娘恕罪。” “姑娘哪里有罪,本宫如何不知。”兰妃笑盈盈地说。乌雅落宁又垂了垂头,而这时兰妃又说:“这胤礽真是越看越可爱。不知姑娘可否随本宫去我宫中坐一坐,我好多看一会儿胤礽。” “娘娘之命,奴才岂敢不从。”乌雅落宁垂首道。语气之中虽然听不出丝毫的变化,但是此时此刻乌雅落宁的心里却是乱到极致。 兰妃这明显是有备而来。方才那一幕,定然是演给她看,演给这全后宫的人看的。看她如何为了胤礽因为一句话便发落了贴身宫人。而如今这一计,又是演给佟妃看的,也可说是演给明眼人看的。若是今日她随她去了,而佟妃也因此罚了她乌雅落宁,那便是在告诉众人,这佟妃是如何草包,而这样一个草包是断断做不了六宫之主的。而今日她总的目的是在告诉皇上,告诉太皇太后,告诉这后宫之中的明眼人,她兰妃不是没有心计,而是不屑显现而已。若是她一显现,便必定让这后宫有些波动。 这时兰妃已然抱着胤礽转身,乌雅落宁跟在身后。乌雅落宁斜眼看了一眼身后的灵苗。 灵苗随后便看了一眼身后的乳母,示意她先行离开。那乳母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她在干清宫便要听干清宫的差遣,于是偷偷离开了。 就在快来到兰妃所住之所时,灵苗突然小声地在后面说:“姑姑,咱们怕是去不得了。”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兰妃听得到。 “大胆,娘娘在这儿,怎么这样不懂规矩?”乌雅落宁转身,喝道。 灵苗赶忙跪在了地上,“奴才不敢。” 兰妃自然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转身,柔声道:“姑娘不必如此,且听她说来。” “咱们出来时,乳母不曾相随,胤礽阿哥怕一会儿便要饿了。” “哦,如此啊!”兰妃说着便转过身来,将胤礽交给了乌雅落宁,又说:“阿哥餵奶紧要,姑娘便抱回去吧!” 乌雅落宁恭敬行礼,“谢娘娘。” “嗯,那本宫就先行回去了。” “奴才恭送兰妃娘娘。”众人说道。 待兰妃走远了,乌雅落宁才起身,转身匆匆往干清宫走去。 来至干清宫后,便将自己和胤礽关在了内屋。胤礽已然睡着了,乌雅落宁将他搁下后便一个人陷入了沉思。 兰妃,一直以来,她竟是看错了!她一直以为自己看人很准,却不得不承认,在兰妃此事上,她确实看错了。她以为兰妃无心争斗,却不想在这关键之时,她竟招招逼人。佟妃若是知道了此事,不知该作何想法。该不会兰妃只微微耍了点手腕,她便中招吧!不行,她要早作打算才行,不然若是佟妃真一心急做出什么来,别说主理六宫之事,就算是与兰妃共同主理怕都是做不到了!想着,乌雅落宁便起身出了里屋。佟妃安排进来的新人就在干清宫,让他去通知,想来并不是太难。只要在佟妃知道消息后没有做出过激事情之前告诉她应对之法,想来这共同主理六宫事宜的权利便是保住了。 ☆、第五十六章 惜芸犯错 很快,乌雅落宁便寻到了那人,将事情全部告知,并嘱咐要尽快通知佟妃。做完这一切后,乌雅落宁松了一口气,往寝殿走去。 只要佟妃相信她,那这事便成了,若是不信,那…… 这一夜,因为兰妃这一点点的手腕,惹得乌雅落宁一夜没睡,但是乌雅落宁知道,这一夜,不光她一人无眠。终是挨到了清晨,乌雅落宁心里也越来越紧张。若是佟妃那边发生了什么,这时候,也该传到干清宫了。于是起身,往门外走去。 这时,外屋的宫人正在打扫。见了乌雅落宁都行了一礼,乌雅落宁想从她们脸上看出些蛛丝马迹,可是却看不出什么异样。于是吩咐了灵苗好生照顾胤礽,又往门外走了。 一直走到一条长廊处,才见有几人边打扫边说着什么。乌雅落宁缓缓向前走,刚好前面有个拐角可以藏身,乌雅落宁便立在了那…… “你们听说没有,昨天兰妃在御花园因为咱们胤礽阿哥发落了一个奴才。” “这有何稀奇,不过是发落了一个奴才罢了。” “若是别人,我便不说了。这不是兰妃娘娘吗?兰妃娘娘从来无心过问后宫事,这一回是怎么了?还不是看着这后宫无主,也想……” “说的也是。可是如此做就能得到想要的了。” “一听这话便知道这辈子你也就能扫扫地了。这里面的意思你都不听不明白。兰妃娘娘那么做,是在告诉皇上,告诉整个后宫,她从前只是不想过问后宫之事,却不是不会,也不代表以后不会。不过咱们的佟妃娘娘这一次表现也甚为不错,她若是有任何动静,怕就要落个不好的名声了。” “可是,彩儿,你怎么知道的啊?” “是啊,是啊,彩儿你怎么知道的?” “嘿!那是因为我聪明呗,还能因为什么?”那宫女说着拢了拢鬓边的头髮,得意洋洋的样子。 “是吗?你那么聪明啊!我怎么不知道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乌雅落宁却想不起这是谁的。稍稍斜身,便看见了惜芸正朝她这个方向走来。
第36页 这几人一看是惜芸,连忙行礼道:“奴才们错了,还请姑姑高抬贵手。” 这时惜芸已然来到了这几人身边,阴阳怪气地冷哼了一声,说道:“方才你们叫我什么?姑姑?”顿了顿,突然大声道:“我有那么老吗?还姑姑?你以为我跟那乌雅落宁似的,长的那般老气。任凭你们姑姑长姑姑短也无话可说?” 那几人吓得连忙连连垂头,“奴才们错了,凝凌姐姐莫怪。” “是啊,姐姐莫怪。” “哼!这还差不多!你们几个,竟然敢在干清宫议论后宫之事?不知道这后宫的规矩吗?在背后议论主子该当何罪啊?”说到最后,又是好大的嗓门。 那几个人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认错道:“惜芸姐姐,您就饶了咱们几个吧。咱们以后再也不敢了。” “哼,有那么便宜吗?”惜芸又阴冷怪气的一句。 这时,有一个宫女突然从怀中掏出一个镯子,说:“姐姐,这是进宫的时候额娘给的,是奴才唯一值钱的东西了,姐姐不要嫌弃,便收下吧!” 另外几人见此,也都开始往外拿东西,一股脑都塞到了惜芸的手中,惜芸还是那副样子,只唇角隐隐有笑意,低眸看了一眼双手中的东西,这才说道:“哎呀,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过,念在咱们都是伺候人的份上,便不与你们计较了,你们放心做自己的活计便可,我也可不像有些人似的,那么短的时日之内便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心眼子多,坏点子多。”说罢,又偷偷看了一眼双手中的那些东西。 而就在这时,突然自乌雅落宁背后传来一声请安声,“不知姑姑在此,奴才有罪,给姑姑请安。” ☆、第五十七章 两宫施压 这一声算是惊动了其他人,几人都回头,看着那行礼的宫女的方向,开始往拐角处看去。 乌雅落宁知道藏不下去了,便不慌不忙地走了出来。 这一出来,着实有些吓住了这些人。而这其中自然也包括惜芸。她看着乌雅落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地低下了头。在这干清宫,以前她也没少在背后说过乌雅落宁,却不想今日竟被撞见。在背后说说她敢,当面硬碰硬,她却是不敢的。凝凌姑姑早与她说过,不可与乌雅落宁作对。连凝凌姑姑都让乌雅落宁三分,此时她如何敢抬头。 “奴才们给姑姑请安,姑姑恕罪。”跪在地上那几人看见乌雅落宁,连忙说道。 这一声也把惜芸给惊醒了。想着她也该行上一礼,只是方才,于是别扭了半天,也终于别别扭扭地行了一礼,道:“给姑姑请安。” 乌雅落宁这才说道:“都起身吧!” “谢姑姑。” 众人说罢便起了身。乌雅落宁转头,便朝着惜芸缓步走来。一步一步走得极稳,而惜芸的心里也随着乌雅落宁的每一步胆颤心惊。 终于,乌雅落宁来到了惜芸身边。只见她顿在那,许久才说道:“别人不对,你便对吗?” 惜芸连忙说道:“姑姑教训的是。”说罢,又转头看着那几个奴才,“这是你们谁的,还不快拿走。” 那几个宫人连忙上前分别拿走了自己的东西。 乌雅落宁一直站在那,动都不动,待身后不再有动静了,只淡淡说了句:“都忙自己的差事吧。”说罢,便缓步走了。 惜芸一直站在那,待乌雅落宁走了老远,才扭头看了一眼,虽然还心有余悸却还是不忘在心中低咒了一声:乌雅落宁,你等着,待我扬眉吐气的那一日,定也要你尝一尝今日之辱。 之后转身,看着那几个呆在那的奴才,大喝道:“看什么看,还不快干活。”之后便气沖沖地离开了。 走在会寝殿的路上,乌雅落宁心中算是真正松了口气。佟妃信她了!虽然这结果听来的有些曲折,还得罪了惜芸。 慈宁宫 “兰妃这一次倒是让哀家有些吃惊了。”太皇太后端坐在椅子上,拿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孙子也着实不曾想到。”玄烨坐在一旁,回道。 “那皇帝如何想呢?”太皇太后转头看着玄烨。 “皇祖母的意思是……” “兰妃是遏必隆之女,虽说她父亲不争气,可皇帝还不是为了安抚群臣之心,特赦遏必隆,还在他病重之时亲临府邸看望。再说,兰妃这些年如此不问后宫事,如今看来不过也是怕惹祸上身。她自小便跟在皇帝身边,虽无大功,倒是也从无大错。而且如此也可平了后宫的口舌,说皇帝将前朝之事牵涉到了后宫中。皇帝觉得呢?” 玄烨垂下眸子,没说话。 “今日太后来哀家宫中请安,竟也说兰妃之事。” “哦?皇额娘身子见好了?那孙儿一会儿便去给皇额娘请安。” “嗯,也该请安了,她这一病,也有些日子了。” “是。”玄烨应道。 太皇太后如此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意思就是说两宫都觉得让兰妃主理六宫甚为妥帖。玄烨自然听得出来,却就是不应。 太皇太后放下茶碗,转头,看着沉着脸再不说话的玄烨,又说道:“佟妃近日行事倒是也可堪重担,可咱们终究要思量兰妃之父曾是栋樑,也曾是罪臣啊!” 听到这话,玄烨这才抬眸,不紧不慢道:“那皇祖母觉得要她们一起主理六宫之事可好?” ☆、第五十八章 礼貌周到 太皇太后不禁一笑,他这孙子还挺会就坡下驴,退而求其次,竟然算计到她这个皇祖母的头上了。罢了,这后宫毕竟是他的后宫,各种利害她已说明,这便够了。至于那个佟妃后头的是谁,她却是不能不管,还是得由她这个皇祖母盯着。 “皇祖母,为何发笑?”玄烨这时问道。 太皇太后转头,看着他笑着说:“自然是我的好孙儿谋略过人啊!”说罢,却也不等玄烨说话,又说道:“好了,你且先去给你皇额娘请安吧,哀家坐一会儿也要出去走走了。” 玄烨无奈,只好道:“是,孙儿告退。” “嗯。”太皇太后坐在那端端道。 如此,玄烨便出了屋门,下了台阶便往后面走去。皇太后和太皇太后都住在慈宁宫,所以没过多久,玄烨便已来到了皇太后的住处。 门口的宫人进去回禀,之后玄烨再不像往日似的被挡在门外,顺利进去了。这屋子还似以前的布置,略显朴素,却也淡雅。 来至床榻不远处,看了眼躺在床榻上的皇太后,玄烨行礼道:“给皇额娘请安,愿皇额娘凤体康健。” “皇帝快些起来。”不远处略显虚弱的声音响起。 “谢皇额娘。”说着,玄烨便起身。往床榻走去,来至床榻边上,坐在了宫人拿来的凳子上。 “真是许久不见了。皇帝近来可好?”皇太后转头看着玄烨,还是如往日般苍白的脸庞,无喜无悲的表情。
第37页 玄烨看了一眼,回道:“皇额娘放心,儿臣一切都好。” “前些日子听说皇帝病了一场,那会儿子我身子也不大好,想着去看上一看,又怕将病气沾染龙体。” “儿臣的身子无碍,皇额娘只管好生养着便是。皇额娘不是也派人送去补品了吗?儿臣都用了,皇额娘放心。” “如此便好。”说罢,捂住嘴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皇额娘可要好生调养才是,伺候的太医可尽心,若是不尽心,病不见好,儿臣换了便是。”玄烨面容之上隐见紧张之色。 “都好,皇帝放心。哀家这身子啊,总是不好。若是好了,还能和太皇太后一同帮你料理一下后宫琐事。说起后宫,倒是让哀家想起皇后那时,她料理得倒是甚好,只是……”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玄烨,这才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又连忙说道:“都是皇额娘不好,又提起这些伤心事做什么。” 玄烨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安慰道:“无碍。皇额娘只管好生养病,好生享福即可。后宫之事,儿臣定能料理好。” “嗯。”说着,皇太后又咳嗽了几声。 这时有宫女从外面端来了一碗药汤,玄烨见了便问:“是该用药了吗?” 那宫女回说是。 玄烨刚想接过,太后的声音传了过来,“皇帝啊,皇额娘没事,自己用药便可,国事繁忙,便不要在皇额娘这里再耽误些时候了。”说罢,又咳嗽了几声。 玄烨顿在那,随后转身,道:“那儿臣告退,皇额娘要好生养着。” “嗯,皇帝慢走。”皇太后转头看着玄烨。 随后玄烨抬眸又看了一眼皇太后,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玄烨走了没多久,端药的那宫女晓梨便不禁嘆道:“太后您为什么总是如此?永远拒皇上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虽说不是亲生的,皇上对您也是礼貌周到,跟亲生的又有什么分别呢?” 太后接过药碗,说道:“你懂什么,正是因为不是亲生的,皇上才会如此礼貌周到。不管皇上如此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还是做给太皇太后或是哀家看的,又或是他真心孝顺,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哀家要时刻谨记,皇上毕竟不是我亲生的。我与已去的佟妃毕竟是不同的。” “太后……” 晓梨这话没说完,太后便又打断道:“好了,不许再说了。”说罢,便开始喝药。 ☆、第五十九章 回干清宫 岁月匆匆,一个月就如此过去了。皇太后的病症已然渐渐有了起色。后宫之中倒是也不曾因为佟、兰两位妃子共同主理出现什么不协调之事。大家在感嘆之时不禁对佟妃娘娘如此大的改变大加赞许。一时之间,佟妃的风头瞬间便盖过了兰妃的。而兰妃依然一脸从容,无有任何变化。而暮晴姑姑的伤势也痊癒了。那一日,落宁趁着胤礽睡午觉之时去了辛者库,因为着实到了商量姑姑的去处之时了,却没想到姑姑要去的竟是…… “姑姑,你说什么?”落宁不敢相信地看着暮晴。 暮晴依旧很淡然地说道:“我想回干清宫。” 落宁惊讶得许久没说话,只是看着暮晴姑姑。而暮晴姑姑也看着落宁。姑姑为什么要回干清宫?难道姑姑想……想到这里,落宁对暮晴微微笑了笑,道:“好,落宁与皇上说。皇上已然应允这后宫任姑姑挑选,想来我只要禀明皇上,他定能答应。” 话刚说完,暮晴一把抓住了落宁的手,“落宁,姑姑并不是想回头。因为姑姑知道,皇上不是咱们这样的奴才能够觊觎高攀的。你说,是不是?” 暮晴姑姑的意思,落宁自然明白,她看着暮晴微微笑了一笑,却没说话。过了会儿又意识到什么似的开口道:“那姑姑为何要回干清宫?” 暮晴别过眼去,“因为,因为我想过得好些,试问这宫中,在哪里当差比在干清宫要好。” 而对于如此的回答,落宁却是一个字都不信的。只是她也没有多问,既然姑姑不想说,她便不问了,姑姑如此做,定是有缘由的。 之后,落宁也没在多耽误,匆匆回干清宫了。今日灵苗不当差,宫里一个妥帖之人都没有,她要快些回去。 回到寝殿后,胤礽还未醒来。落宁这才松了一口气似的坐到了一盘的凳子上,心中盘算着要如何对皇上说。 转眼便到了夜里,落宁看着外面的天色。心中想着,皇上已经几日不曾来过,再加上今日她去了辛者库,这时,也应该来了吧!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外面便传来了通报声:“皇上驾到。” 落宁在内屋行礼。 玄烨进来后随意说了声:“起身吧!”说罢便往床榻边上走去。见床榻上空空如,便问道:“胤礽呢?” “回皇上的话,乳母抱去餵奶了。” “哦。”说着便坐在了床榻边上,“那朕等着。” “是。”落宁道。说罢又去外屋吩咐宫人告知乳母,餵完奶赶紧抱回来。又沏了一盏茶端着回内屋伺候。 回去的时候玄烨又坐在床榻边上拿着一本书看着。 落宁上前说道:“皇上喝茶。” 玄烨没吭声,放下书,接过了茶。 落宁偷偷抬眸看了一眼,之后便开门见山道:“今日奴才去辛者库了。” “嗯。”玄烨像是听见一件极平常的事情似的,随口应了一声。 落宁早已了解皇上的脾气,继续说道:“姑姑说,她想回干清宫。” 这一回,玄烨正往嘴边送的茶碗明显顿在了那,虽然就那一下,但是落宁还是看到了。此时她总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恭敬地站在那等着皇上说话。 玄烨饮了一口茶,将茶碗递给落宁,这才说:“既如此,那便回来吧。”这声音却也听不出任何的异样,极平常的语气。 得到了这样的准许,落宁才敢说下面的话,“姑姑在辛者库识得一位名叫良儿的女子,姑姑觉得她弱小,甚是放心不下,想着一併带出来,还求皇上应允。” 玄烨拿起书,又淡淡道:“一併带出来便罢。” 落宁连忙跪下谢恩:“奴才代姑姑谢皇上恩典。”此时此刻,本该高兴,可是落宁却高兴不起来。将事情办成了,却突然又有些后悔了!姑姑遮遮掩掩地不肯说回干清宫的目的。她这么帮她,是否会害了姑姑? ☆、第六十章 强装欢笑 接暮晴姑姑回干清宫那天,阳光极好,暖暖地照在身上。 良儿久在辛者库,这一出来,东看西看,欢喜雀跃。 落宁和暮晴看着,心中的许多也被良儿的可爱冲散,一路欢笑地来到干清宫。 重回干清宫,这宫里的流言不少,由落宁接暮晴出辛者库,这流言便更甚。无视旁人的窃窃私语,落宁一脸从容地扶着暮晴姑姑往胤礽阿哥的住所走去。暮晴姑姑时不时地看看落宁,倒也从容。唯有良儿,丝毫不见方才的欢喜雀跃,像只乖乖的兔子似地紧紧地跟在两人的身后。
第38页 待来到了寝宫,落宁将暮晴姑姑带到了早已准备好的卧房。暮晴一进屋子,便愣了,四下看了看,转头看着乌雅落宁,眼眶不禁有些红,说:“落宁,着实让你费心了。” “姑姑说的这是哪里话?为姑姑准备,落宁愿意。” 这时,四下乱摸的良儿一声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也打断了这感动的氛围,“姐姐,姑姑住在这里,是不是良儿也跟在住在这里啊?” 落宁转头,微笑道:“若是你想,自然可以。” “真的吗?真是太好了,姐姐真是太好了。”说着,良儿一下子蹦到了落宁的身边,一把抱住了落宁,欢喜地在落宁怀中来回乱蹭,“姐姐,真是太厉害了。日后良儿也定要像姐姐这般。” 从来没有人这么热烈地抱着自己,说着这样暖心窝子的话,落宁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许久,有些懵然地看着暮晴姑姑。 暮晴姑姑微微笑了笑,似乎在说,良儿如此,她深有体会。 落宁转头,正想也抱着良儿,良儿这时却像只卧不稳的兔子似的,突然松开,之后又开始东摸摸西摸摸。 落宁愣在那。这时,暮晴姑姑说道:“落宁啊,你且去忙你的,我这里你便不用操心了。” 落宁点了点头,微笑,“嗯,明日我领着姑姑去看胤礽阿哥,这小阿哥甚是可爱,半日不见,这时着实还有些想念了呢!” “那便快些去吧。”暮晴姑姑微笑说。 “是。”说罢,乌雅落宁便行了一礼。 暮晴姑姑看着落宁的背影,笑容僵在脸上。 “姐姐慢走。”良儿正看陈设看得起劲,在乌雅落宁开门要走时,才转头说了一句。 乌雅落宁转头看了一眼,恰巧看到了姑姑面容上的这一幕。心陡然一落,姑姑这是怎么了? 暮晴见落宁看自己,又努力地一笑。落宁也回以一笑,之后便离开了。姑姑似乎在强装欢笑!姑姑这回回干清宫到底是为何? 转眼间,已然回到了寝殿,胤礽被乳母抱出去晒日头,屋子里空空的,而落宁的心顿时也变得空空的。这段日子她似乎习惯了有胤礽的日子,尽管他还是一个孩子,却似乎成了她心中的一个念想。胤礽久睡或者不在的时候,她便会胡思乱想,想好多。但是只要有胤礽在,看到他笑他哭,心中便会安心许多,少了一分空虚。 此时,胤礽不在,落宁又坐在了凳子上,呆呆地陷入了思绪。 姑姑是怎么了?她一定要设法弄清楚。不然姑姑这样,她总悬着一心心,放不下。这两日,想必皇上势必要来,若是来了,姑姑也在,那该如何?姑姑会不会再惹皇上生气,又被贬了!或者姑姑惹得皇上伤心,又颓然离开!想着姑姑方才那笑容,想着昔日皇上那孤单颓然的背影,心突然更空。空的紧,空的疼,空的着实难受。 ☆、第六十一章 玄烨来了 只是乌雅落宁料错了!暮晴姑姑来宫里已然过去了好几日,却未见玄烨前来。 暮晴姑姑适应得极好,到底是宫里的老人。虽说伺候小孩子是头一回儿,但是学得也是极快。再加上良儿这个唧唧咋咋小鸟似的,乌雅落宁觉着这宫里再不似往日似的,阿哥一睡下这宫殿也像睡下似的,沉重的紧。这样的暖意,她着实喜欢。只是待这宫里静下来时,她还是会想许多。想着皇上什么时候来?想着来之后会发生什么,一想到这些,心里总是像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 而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那日,外面下起了小雨。这时节的夜晚本来便有些凉意,加上这雨,便更是冷了。天色已见擦黑,乌雅落宁看着这雨,心里不禁平静了起来。 她喜欢这样的雨夜,因为这样的雨夜总是能让她的心平静下来,少那么一丝躁动。 突然,外面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心突然一震!皇上来了!转头看了一眼站在床榻边上给玄烨盖被子的暮晴姑姑,赶忙行礼。 “都起来吧!”玄烨一进屋,便说道。随后将身上的斗篷解了去,梁九功接过,交给了乌雅落宁。 落宁挂斗篷之际,抬眸偷偷瞟了一眼立在那边的暮晴姑姑。 只见暮晴姑姑恭恭敬敬站在那,似乎很从容似的。而她一旁的良儿,却是时不时地偷看玄烨,看起来甚是紧张。 落宁不禁皱眉! 玄烨迳自往床榻边上看去,这时的胤礽恰巧醒来,睁开了朦胧的一双眼,见跟前没有落宁,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落宁连忙上前,抱起了啼哭的胤礽。之后又行礼道:“皇上稍坐,奴才去寻乳母为阿哥餵奶。”这话一听便是藉口。有时乳母会将胤礽抱出去餵奶不错,但是这大晚上的,外面又下着雨,如何能抱出去。 但是玄烨却也没吭声。 落宁自然知道这是何意,用斗篷裹了胤礽,抱了起来,又随手拉了一下暮晴姑姑身边的良儿一下,良儿有些呆愣地看着落宁,落宁与她皱了皱眉,她居然也皱了皱眉。无奈,落宁只好说道:“走,与我撑伞。” 良儿这才应了声,“是。”随后便随落宁出了里屋。 一出外屋的门,清凉的风铺面吹来,落宁不禁打了个寒颤。 “姐姐冷吗?”良儿看着落宁问道。 落宁转头看她,本想斥责她方才的迷煳,可是看着她可爱的模样,却也没说,只说,“亏得你还看得出姐姐打了个寒颤。不然,我竟以为你看皇上看成呆子了。”本想开玩笑的,只是说罢,乌雅落宁觉得这话说出来还不如不说,听起来甚是怪异。开一个小孩儿的玩笑作甚。 良儿还小,又粗枝大叶,或者说还未从呆愣中完全醒转过来,倒是也不曾察觉,只是呆呆地说:“皇上长的还真是俊呢!呵呵……” 落宁看她,“你快些把伞撑好,我们去旁边的屋子即可。你再去叫了乳母来,可不要凉了阿哥才好。” “嗯。”良儿点了点头。 说话便要走,只是走了一步,落宁却又顿住,不知屋里如何?嘆了一口气,她却也无能为力,起步往旁边的屋子去了。 ☆、第六十二章 暮晴说辞 时间飞速而过,胤礽又已然吃饱睡下了许久了,可是却还是不见有宫人来禀告,落宁终于还是坐不住了,吩咐了乳母好生照顾胤礽,便起步往寝殿走去。 这夜里,虽然黑,但是落宁还是大老远便看见,梁九功与一众奴才都在门口站着。 落宁上前,与梁九功行了一礼,“给公公请安。” “起来吧!”梁九功说道。说罢又与旁边的宫人们说道:“你们且都走得远些,人多事多,莫要惊扰了圣驾才好。” 众人说了声是便退了下去。 落宁垂眸,小声问道:“不知屋里可传出什么动静?” 梁九功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不曾。”说罢,见落宁皱着眉头,很担心的样子,又说:“你似乎很担心你暮晴。”
第39页 “是。”落宁抬眸看着梁九功,眸子中有急切之色。她总觉得梁九功知道些什么。 “那你竟不知今日的结果吗?” “还请公公明白告知。”落宁心喜,又行礼道。 梁九功却也不理,只说:“我不知你是如何说服暮晴回干清宫的,但是我知道,暮晴的心思不在皇上。” “可是皇上……” “你如此聪明,怎么竟想不通这些。皇上如今刚失了皇后,你也看见了皇上是如何伤心的,心中又懊悔极了。现在如何会再发落一人?” 听到这里,落宁豁然开朗。心中却又有了疑惑。懊悔极了?皇上懊悔什么? 而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屋内有开门声。梁九功连忙进去,只见这时皇上已然来至外屋。落宁立于门口行礼,待玄烨走了,看着他匆匆的背影,便知道梁九功料对了。 随口唤了奴才将胤礽阿哥抱回来,起身回了内屋。见暮晴姑姑立在方才的地方,表情却不似方才从容,似乎愣神了。 缓步来至姑姑身旁,唤了声:“姑姑。” 暮晴这才醒转,抬眸一看是落宁,有些慌乱地掩饰道:“哦,没事。” 见姑姑如此答非所问,落宁正想说什么,这时乳母抱着胤礽进了屋子,良儿也跟着进来了。 之后乳母便出去了。良儿坐在床榻边上,看着胤礽,很喜爱的样子。落宁也没管,只是将胤礽的斗篷挂在了柜子里,转头又看到姑姑在愣神。皱眉,于是便遣了良儿出去,她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惹得姑姑如此。 良儿看着今日的姑姑和姐姐都甚为奇怪,还背着她说话,心里不悦。关上门,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她倒要听听姑姑和姐姐背着她说什么。 落宁来至暮晴身边,拉住暮晴姑姑的手,拉至圆桌旁,按着她坐下,自己也坐下,才开口问道:“姑姑,你怎么了?” 暮晴扯出一丝微笑,“无碍的,姑姑没事。” 落宁却不想继续纠缠,失了耐性,开门见山道:“姑姑,你能不能告诉落宁,你到底为什么回干清宫?” “姑姑不是说过吗?是为了过的好些。”说着,似乎再装不下去,垂下了眸子。 落宁却不依不饶,又说:“那好,那姑姑便告诉落宁,姑姑现在为何这样魂不守舍?” “没有!我只是有些困了。”暮晴还在掩饰。 “姑姑,你一定要什么都瞒着落宁吗?”这话不似方才的语气,落宁似乎有些着急了,语气听上去甚至有了些责怪的厉害。 暮晴见落宁如此,想解释,“落宁,姑姑只是,姑姑只是……” ☆、第六十三章 偶遇王爷《1》 可是暮晴却不知道该如何改口。难道要告诉落宁,方才她看到了皇上的难过,她突然有些害怕了。爱之深责之切。她不敢想像若是有一日皇上知道了,知道她为何回干清宫,知道她心中的是谁该是如何的后果。她不敢告诉落宁,她此刻很想离开干清宫,随便寻个去处,只要再不与皇上牵扯上便罢!她也不敢告诉落宁,她终究是忘不了那人,也终究报復不了那人,她这辈子註定摆脱不了他的控制? 终究,暮晴起身,垂眸道:“落宁,姑姑真的很困,今日你便在这里守着吧,我先回去歇着了。”说罢,便起身要走。 良儿一听,连忙走开了。 落宁没有阻拦,她只是看着暮晴,眉头越皱越深。现在的姑姑再不是过去的姑姑了!过去的姑姑总是镇定自若,可是现在……是谁,将姑姑变成了这样? 这一愣神,便是许久。这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夜,直到第二日黎明才停下。而乌雅落宁也在这个时候迷迷煳煳地起了身。 看着外面透进来的亮光,落宁眯了一下眼眸,坐了起来。来至胤礽身旁,见他睡得还香甜,落宁微微笑了笑。转身来至窗边,推开了一扇雕花纸窗。 屋外清凉清新的气息铺面而来,落宁顿时清醒了不少。总觉得这样一个清晨应该做些什么。许久不曾做早饭了,不如给姑姑做些饭食。昨夜她好像太急,说话欠缺考虑,此时不如做些吃食去找姑姑赔罪去。想着,落宁便往外屋走去。外屋的乳母奴才都还睡着,落宁也不曾打扰,迳自出了门,往小厨房走去。 来至小厨房,见大家都忙碌着。落宁也没有多说,只说要做些吃食,无需旁人帮忙,让大家各忙各的。 领头的厨子虽觉得要客气一些,派个人过去帮忙,可是终究没有。这落宁姑娘的脾气他也不大了解,只听说甚是厉害,他还是少打扰为妙。 如此,大家便各自做着自己的事,只是少了方才的那一份和谐融洽。落宁知道许是因为她在,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想着赶忙做好离开了便罢。却不曾想,不待她做好,便又出了事情。 “奴才们不知裕亲王驾到,还请王爷恕罪。”本来安静的屋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落宁转头,只见不远处的厨子跪在地上。 裕亲王? 这一声惊得众人都慌忙跪在了地上,“给王爷请安,王爷恕罪。”唯有乌雅落宁,并没有一丝慌张,转身行了个大礼,道:“奴才给王爷请安,不知王爷驾到,实在罪过,王爷恕罪。” 这时裕亲王已然来至屋内,听到这话后缓缓转过了身子,看着不远处那身着精緻宫女装的女子,接着走了过去。待来到乌雅落宁身材,方才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谢过起身。 “谢王爷。”落宁说着也便站直了身子。这声音听似极为镇定,没有丝毫的慌张。但是落宁心中此时心中却是乱极了。不过是个寻常的问安,怎么竟招惹了王爷来她身前? ☆、第六十四章 偶遇王爷《2》 “你叫什么名字?”王爷问道。裕亲王名为福全,是玄烨的兄长。只是性情却与玄烨极为不同,单听这声音便知道。没有玄烨的严肃威严,听着有些轻飘飘的,说轻浮倒也不至于,但是却也说不上庄重。 “奴才乌雅落宁。”虽然摸不清福全的意图,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乌雅落宁?哦……原来你就是乌雅落宁啊!”说罢,又补充了一句:“久仰大名啊!” “奴才不敢,王爷说笑了。”落宁依旧恭敬低着头说道。 而这时,福全竟又说:“抬起头来。” 落宁眉头不禁一皱。抬起头来?这裕亲王怎么竟这般轻浮!心中虽如此想着,乌雅落宁也是万万不敢说的,抚平心中的焦躁怒气,缓缓地抬起了头。 看着面前这个只能用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来形容的清丽女子,福全着实被震撼了。 他虽然不常在宫中走动,却也是听过这位乌雅落宁。据说,这位乌雅落宁容貌清丽,却有着一颗与外貌既不符的心肠。将疼爱自己的暮晴姑姑送进了辛者库,又在短时间内取得皇上的信任,成为皇上身边的掌事宫女。皇后去世后,她又被派照料皇上甚为疼爱的胤礽阿哥。那日去太皇太后宫中给太皇太后请安时,还听到些闲话。说太皇太后对这一说甚是不放心,时不时地派人查上一查,虽然也不曾查出什么。能惹得太皇太后如此的,如今宫中,怕是没极几位了!
第40页 只是看着看着,福全隐隐觉得这面容有些熟悉。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见面前这个身材清瘦,面容却带着些稚气的男子一直盯着自己看,落宁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缓缓地垂下了眸子。 福全这才从愣神中惊醒,连忙说道:“嗯!跟本王心中的样子还算相符。”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说:“这一大早你跑到小厨房做什么?” “回王爷的话,奴才闲来无事,想着做些吃食给姑姑送去。”落宁老实回道。 “哦……是那个暮晴吧?”福全又说。 “是。”王爷竟还知道姑姑!落宁不禁皱眉。 “哦……那就做吧!”说罢,转身便走。边走又边说道:“昨个儿与皇上下了一夜的棋,皇上今早非说很想念我做的甜粥。一夜没睡,现在还要做吃食,唉……那个,你,过来准备食材。”说着,便已经来到了灶台边上,拿起勺子又说:“你也要好生学着,我也不是第一次在这做了,怎么你竟这样蠢笨,如何也学不会呢!” “奴才该死。”大厨连忙说。 “知道便好。快些给我准备锅,难道还要我亲自拿不成。” “是是是。” 经过方才那一顿闹腾,落宁此时再无做吃食的心情。只是现在吃食还未做好。正发愁时,门外突然响起灵苗的声音。 “哎呀,姑姑,总算寻到你了,阿哥不停地在哭,你快些回去吧。” “哦。知道了。”说罢,转身给福全行了一礼:“奴才先行告退。” 灵苗这才看到裕亲王,正想行礼,却听到福全说:“你走便走吧!何至于与我告辞?本王又不是在教你学做粥!”说罢,也不管落宁,垂眸继续忙他的事。 ☆、第六十五章 是风趣吗 落宁不禁愣在了那!不过是普通的礼节,怎么竟引来这话?皱眉,却再不曾说什么,迳自退了下去。 灵苗跟在落宁身后,一边往寝殿走一边问道:“姑姑,你是得罪王爷了吗?” 落宁转头,皱起了眉,“我根本不曾见过王爷,今日也没有不妥之处,应是没有。” “那王爷为何那样说?” 落宁转过身,没说话。是王爷本身就是如此,还是王爷故意针对于她? 回到了寝殿时,还没进门便听见了胤礽的哭声,乌雅落宁连忙往屋里走,从乳母怀中接过胤礽,小心地哄着。 “哎呀,落宁姑娘可来了!哭了好一会儿了,奴才怎么哄也哄不住。”乳母说道。 落宁也没说话,只是哄着胤礽。胤礽一双大眼睛见是落宁,撇着小嘴,哭声才有减弱之势。 哄了许久,胤礽才渐渐睡着,落宁将他放在了床榻之上。恰巧这时暮晴姑姑来了和良儿来了。落宁便遣了其他人,只将暮晴和良儿留在屋里,说起了今早之事。 “姑姑可听说过裕亲王?” 还不等暮晴说话,良儿便说道:“怎么了?姐姐?良儿听过。听说咱们裕亲王啊,玉树临风,温文尔雅,而这温文尔雅之中还有一丝风趣。那一张面庞听说跟咱们顺治爷长的很像,骨子里跟咱们顺治爷也很相像,算是个情种……” 良儿意犹未尽地想继续说,暮晴这时沉脸打断道:“住嘴。这都是哪里听来的话?怎么竟这样明目张胆地议论先帝,议论王爷?” “姑姑……”良儿撅着嘴委屈地说。说罢转头看了落宁,似乎在说,这裕亲王是姐姐先提的,怎么要骂良儿呢? 落宁不禁一笑,对良儿说:“你且先出去。” “是。”良儿说着行了一礼,又转头看了一眼暮晴姑姑,见姑姑还生气地看着自己,连忙低下头出去了。 待良儿出去了,落宁才说道:“姑姑……” 暮晴转头看落宁,“这丫头越来越没规矩了。不加制止,以后怎么得了?” “姑姑,良儿不过是小孩子的心性,姑姑莫要生气了。”落宁又劝道。 暮晴也不再与落宁纠缠,嘆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说道:“对了,你为何无端端地提起裕亲王?” “今早我遇见裕亲王。他好生奇怪。不知是故意针对我还是他就是那样的秉性。” “今早?裕亲王?你在哪里见到的?” “小厨房。” “小厨房?干清宫的小厨房?” “是。说是昨夜皇上与他彻夜下棋,今早要吃他做的甜粥。” 听到这话,暮晴应了声没再说话。皇上为什么彻夜与裕亲王下棋,这再明白不过了! 落宁见此,也没多做纠缠,继续说今早的事情,“他好像听说过我,也听说过姑姑。想来,我俩名气还不小。” 听到这话,暮晴不禁微微笑了笑。 落宁继续说:“他还来至我面前,让我抬头给他看。后来我走时与他行礼,他居然说,你走与我何干?” 听到这里,暮晴若有所思地开口道:“这倒也寻常。裕亲王有时的确如此。方才良儿说的也算是事实,他的确仪表堂堂,很是风趣。” “王爷那般是风趣吗?不过姑姑这么说,我便也放心了。还以为真如灵苗所说,哪里得罪了王爷。不过同样都是皇家子嗣,怎么相差那么多。与别的皇室贵胄也太不相像了。” 暮晴姑姑看着落宁,没说话。 ☆、第六十六章 夜半驾临 这日子总是过得很快。树上的叶子眼看就掉光了。这段时日玄烨不再像往日似的总是来看胤礽,时不时地来一次,每一次都避开了暮晴。 而暮晴却也没有因为皇上如此心情见好,反而脸色越来越难看,整日闷闷不乐的样子。落宁每次问,她也是不说。无奈,落宁便任由着,只能在差事上能帮便帮。 佟妃似乎觉得自己如此扮演的贤德形象很受用,也不曾惹下什么祸事,也极少来麻烦落宁。落宁自然乐得如此。只是心里总隐隐的觉得不对劲。近日后宫虽然没什么大事,可是琐事却也不少,她却与兰妃处理的甚好。只是佟妃不来要挟她办事,这对她来说,自然是好事,至于别的,落宁只告诉自己,是多虑了。 天越来越冷了,十三年冬日的第一场雪如约而至。 那日,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落宁心里说不出的舒畅。转头看暮晴姑姑,却见其脸色更见冰凉,落宁嘆了一口气,无数次之后再次开了口:“姑姑,你到底是怎么了?” 暮晴转头,那样子就像是一个木偶转头似的,木讷且缓慢。 看着姑姑那一双布满血丝的眸子,落宁心疼极了,“姑姑,不要如此了,好不好?”说着,眼圈便红了。 暮晴看着,却是没有丝毫动容。 “姑姑难道忘了当日落宁说的话了吗?姑姑要保重啊,为了双亲保重。”落宁又说。 听到这话,暮晴却不像上一次似的有很大触动,只是嘆了一口气。
第41页 “姑姑……”说着,眼泪便滑了下来。 暮晴看着,缓缓伸手帮落宁擦了泪,竟是越擦越多,终于暮晴开口道:“落宁,为何你要对我如此好?” “姑姑,你是姑姑,是落宁的姑姑,落宁自然要对姑姑好。” 听到这话,暮晴的眼圈红了,“落宁,如果你爱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却从来拿你当棋子,你想忘掉却是如何都忘不掉。那该怎么办?”说完,两串泪珠缓缓滑下。 “姑姑……”落宁伤心极了,泪珠不停滑落。却也不知该如何开解,姑姑从来执拗。 暮晴又将头扭向了别处,落宁不想让往日的情形再次重演,情急一下一把抓住了姑姑的手,暮晴转头看她,落宁垂下了眸子,无奈,只将心头的那些确定或不确定的话都一併说了出来,甚至来不及修饰,“姑姑,为何你身边有一个那么爱你的人,而你却偏要眷恋一个不值得眷恋之人呢?皇上不好吗?我知道姑姑不想呆在这皇宫里,可若是唯有这皇宫里的这个男子是喜爱姑姑,难道姑姑宁愿选择自由也不要那个人吗?”顿了顿又说:“姑姑是害怕落宁伤心吗?落宁没事的。还有,就算落宁心里的是皇上,可皇上心里的是姑姑啊。姑姑如何就不能打开心扉,成全两个人呢?其实,这也算成全落宁了。只要姑姑快乐,落宁就快乐。” 这是第一次落宁承认自己心里的是玄烨,却是在如此情形下。 暮晴看着眼前的落宁,随后一把抱住了她!泪珠子不停滑落,为什么是至亲的人,一个待她如此好,一个却视她如粪土! 而此时,谁都不曾看到里屋门口,一双稚气的双眸中满是泪水。 原来皇上喜欢姑姑!原来姐姐也喜欢皇上!可是她们为什么说一个下人是不能对皇上心存他念的,还说会招来祸端。怎么她们不怕呢?姑姑,姐姐,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对我那么好,教我那么多道理,最后却又骗我。这宫中,这世间,果真能信的就只有自己吗?想到这里,不禁想起自己不堪的身世,泪落得更快。 这一日,发生了许多事。十三年冬日的第一场雪来了,落宁第一次坦露心扉,良儿误会了落宁和暮晴,只是这一日似乎註定要发生许多事,就算已然夜半了…… 雪花在屋外依旧飞舞落下,迳自跟随着宿命游走,从来执着。 屋里暖烘烘的,宫人都昏昏欲睡,唯有乌雅落宁,却是怎么都睡不着。起身,推开了一扇雕花纸窗,清冷的感觉扑面而来,突然就想到外面走走。 转身,看了眼床榻上睡得香甜的胤礽,嘎吱打开了里屋门。外面乳母宫人都已然睡着了,其中一个睡得警醒的,看见落宁便要行礼,落宁示意她无碍,小声告知要她好生看顾胤礽。 小宫女恭恭敬敬地应下,落宁这才出了屋门,想着一会儿便回。现在她出门总是害怕胤礽醒来,总不放心。 一出屋门,清冷的感觉顿时袭来。乌雅落宁不禁打了个寒颤。起步下了台阶,想走却又突然不知该往哪里去。 姑姑此时定然睡下了!该去往何处呢?突然想到离着不远有个亭子,这夜半定然没人。正想转身,突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些声音,似乎是在一个人在说话。 落宁悄悄躲在了一边。这半夜,谁竟然还在外面?那声音越来越近,似乎听起来还有些熟悉…… “您要去哪里啊?哎呀,您慢点……” 这一次,落宁一下子听出,这是梁九功的声音。 梁九功怎么在这?他在与谁说话?心中隐隐已有了些料想,待两人进入视线之时,却还是不禁一惊…… 皇上! “皇上,咱们回去吧,若是您着了凉,太皇太后哪里肯饶过奴才!”梁九功还在劝说。 “你怕太皇太后,就不怕朕吗?”玄烨一边走一边随意说道。步态虽然看起来还好,但是听声音似乎是饮了一些酒。 “皇上,您这不是为难奴才吗?” 玄烨却也不理,迳自往前走去。 “皇上,前面便是胤礽阿哥的住处,咱们拐个弯去看看阿哥,可好?” 玄烨转头望了一眼,却又转回头去,“阿哥有乌雅落宁照顾,无碍的。” 听到这话,落宁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似乎有些欣喜。 “那咱们就回去吧。”梁九功又说。 玄烨转头,那眸子中虽然有些醉意,不甚威严,却依然让梁九功低下了头,再不敢说话。 而玄烨转头则继续往前走去。 落宁不知觉地跟了上去,跟了一段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可是那时却越加想知道皇上到底要去哪,于是再顾不得什么,继续跟着。甚至全然没有察觉这路是如何熟悉。 当玄烨停在两扇木头大门的时候,落宁才勐然意识过来,这是哪里! 这竟是暮晴姑姑所住的院子! 心陡然停在了那!皇上竟然是来找姑姑的!下一刻,心里乱到极致。有点担心姑姑,也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玄烨眼看就要迈步往前走,落宁越加慌乱。怎么办?要让皇上进去吗?若是进去了姑姑又得罪于皇上,可如何是好?想什么办法绊住皇上呢?胤礽!对胤礽!可是要说什么呢! 而就在落宁这慌乱之际,梁九功上前叩响了院门,之后有人打开门,梁九功走了进去! 落宁愣在了那! 之后玄烨也进去了,落宁还是愣在那,心里很乱,却似乎也什么都没想! 落宁不知道自己在那站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再次移步的时候,腿有些僵硬。她往那院子走去,其实落宁心中明明知晓,现在她该回去。因为她就算进去了,姑姑若是不愿,皇上的命令她也不敢违背。可是她还是朝那院子走去,推开了那两扇门。 门没锁,一推便开了。只见梁九功渐渐出现在视线中,他站在门口,屋子里亮着烛火。 梁九功看见落宁,只是看着,倒也不曾阻拦。 落宁往院子走去,院子里静悄悄的,唯一能听到的就是她的脚步声。落宁突然有些放松了。皇上是帝王,大清国的帝王,自己怎么竟忘了这个,就算饮了些酒,却也不会做那么不堪之事。 终于她来到了门口,也不曾说话,只是给梁九功行了一礼。 梁九功也不曾说话,摆了摆手示意她起身。 两人就那么站在屋外,猜测着屋内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如何安静? 玄烨坐在屋子正中央的椅子上,暮晴立在门边,两人谁都没有看谁。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玄烨终于缓缓转头,看着暮晴,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意识到皇上在看自己,暮晴将头垂得更低。 突然,玄烨起身,暮晴连忙往边挪了挪。 玄烨顿了顿还是不曾说什么,起步便要走。 而就在玄烨来到门边的时候,暮晴突然抬眸说道:“皇上,奴才不值得皇上喜欢。奴才不过是一个怎也拗不过弯来的蠢笨之人。”最后这句话说得越说越低,越说越慢。
第42页 玄烨转头,看着不远处那个看着自己,一双眸子已然泛了水雾的女子,烛光的映照下,她小心谨慎地站在那,更显弱小,更显可怜。玄烨就那么看着,眉头越皱越深。 暮晴也看着皇上,渐渐地却再也不敢与皇上对视,缓缓地低下了头,又说:“皇上,其实,喜欢皇上的女子,还有很多。在皇上身边,就有一个真心喜爱皇上的。” 这话却惹得玄烨更加难过!为什么她也这么说,当初凝箬就这么说,现在她竟也这么说。 “你说的是谁?朕去宠幸了便罢!”玄烨冷冷说道,只是这冷冷的语气之中满是伤痛。 ☆、第六十七章 要过年了 暮晴着实没想到玄烨竟说出这样的话来。有些不知所措地抬眸,更显惊慌。 而玄烨就在这时突然上前一把抱住了暮晴。 暮晴愣在了那。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这么对待朕?朕哪里错了?”这话,玄烨说得极慢,没说一句,眼泪便滑出一串。 暮晴听不见,却感受得到抱着自己的这个男子此时的痛苦。她没有推开他,她不忍。 抱着这个温温热热,甚是弱小的小女人,玄烨似乎怎么也抱不够,就这样抱着不知过了多久。 不知是因为屋里太暖和,还是玄烨饮了些酒,或是这烛光的渲染,亦或是玄烨想起了凝箬,总之,他放开暮晴的那一刻,又吻上了她的唇。 暮晴再次愣在了那,任由他冰冰凉凉的唇印上了她的,任由他撬开她的嘴…… 感受着她的愣住又到惊慌,他似乎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 而就在暮晴颤颤巍巍地想要推开他时,他竟放开了她,一双眸子那么近地看着她,那么温柔地说:“暮晴,以后,让朕来替你背负所有,好不好?” 那一刻,暮晴看着玄烨,突然泪落两行。一直以来,她都在等这句话,都在等有一个人对她说这句话,可是多少年了,却没有。 不知是因为痛苦的久了,急需要阳光的滋养,或是暮晴此时此刻真的被玄烨感动,总之,下一刻她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这样的承诺,她想要。这样的男子,她想要。那些过去,她不想要了! 红鸾帐中,彼此**纠缠,**的巅峰。是长久以来痛苦的宣洩,是爱意的宣洩,亦或是各自对那段过往的宣洩。 皇上,玄烨!求你,千万千万不要再抛下我,就这么永远永远地抱着我! 屋外,依旧下着雪。落宁和梁九功就那么站在门外,起风了,刺骨的凉。两人却一动不动,竟像是从不会动的玉雕一般! 终于,落宁动了动身子,拖着僵硬的腿起身,小声对梁九功说:“奴才告辞。” 一步一步走在雪上,发出了嘎吱嘎吱的细小声响,雪已有些深了,到了脚踝。渐渐地,鞋子湿透了,脚冻得生疼,渐渐地,脚又变得暖烘烘的,甚至有些灼烧的感觉。而这时落宁已经回到了寝殿。 一进门,便听见了胤礽的哭声。乳母连忙上前将胤礽塞进了落宁的怀中,落宁低头看他,只见他两只眸子中满是晶莹。泪那么就那么滑了下来,落在他的脸颊之上,混着的泪水,分不清是谁的。 胤礽在怀中已然渐渐睡着,落宁却还是抱着,似乎忘记了搁在那,或是就是想抱着,不想太冷。 天色大亮时,暮晴姑姑跟良儿一起来了。 “落宁。”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 落宁转头,是暮晴姑姑。眸子中一愣,随后微笑,“姑姑来了。” 良儿跑到落宁身旁,看着她,问:“姐姐一夜没睡吗?怎么眼睛红红的,是他一夜没睡,闹姐姐吗?”良儿说着看向胤礽。 落宁笑着说:“没有。只是,我不想睡。” “姐姐为何不把他放下呢?这样抱着,姐姐很累的!” 落宁微笑。接着,转身将胤礽放在了床榻上,掖好被角,起身时,突然觉得怀里很空。抬步来至姑姑身边,“姑姑看着胤礽吧,落宁去洗漱。”说罢,又笑了笑,才离开。 暮晴转身看着落宁。落宁怎么了? 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屋子,落宁掩上房门后倚门立在那,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过了好一会儿,落宁才缓步朝凳子走去。坐定后,突然又觉得自己错了!为何要如此?姑姑幸福不好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心情呢?想到这里,泪便那么落了下来。 有人敲门。落宁抹了眼泪,问道:“谁啊?” “落宁,是我。”是姑姑的声音。 “哦,姑姑进来吧!”说着,落宁又抹了抹脸颊。 暮晴推门走了进来,看着红着一双眼却对她微笑的落宁,紧张地走了过来,“怎么了?” “无碍,只是方才风沙迷了眼,想着揉一揉便会出来,却不想怎么揉竟都不行,可要疼坏落宁了。”说罢,拉着姑姑坐下。 暮晴姑姑却没搭话,迳自说道:“落宁,你……是不是知道了?” “知道?知道何事?”落宁装煳涂。 暮晴想开口却终究没开口,起身,走时说:“胤礽你不必牵挂,看你眼睛红的,好生歇息,有姑姑在。” 落宁微笑点了点头。 门关上了,微笑渐渐消失,愣在了那里。她不敢承认,她有些害怕,害怕姑姑知道她已然知道了,害怕因此再也回不到过去了,在这宫中,她不能没有姑姑。 在屋子里胡思乱想了一个上午,到了晌午时,落宁还是去了寝殿。她不放心胤礽,害怕他哭闹不止。 只是当她匆匆去了时,却看见胤礽在暮晴姑姑怀中眨巴着一双眸子,嘴里含着小拳头,很乖的样子。 “姑姑,还是你有办法,看他多乖。” 暮晴姑姑笑笑,“许是因为他知道我是你姑姑,所以特意照料着些。” 暮晴姑姑在故意逗她笑,落宁抬眸,配合地笑着。只是笑着笑着却觉得自己很别扭,于是垂下了眸子。 暮晴姑姑见此,也垂下了眸子。 这气氛怪异到极致。 落宁硬着头皮抬眸又说:“这一个上午,可累着姑姑了,这胤礽如今觉少,不似过去那般好带。” “还好。” “不如给我吧,姑姑歇一歇。” “嗯。”说着,便把胤礽给了落宁。 良儿在一旁看看落宁,看看暮晴,不禁皱起了眉头,姑姑和姐姐这是怎么了? 落宁抱着胤礽坐在床榻边上,暮晴立在一边看着,许久两人都不曾说话。两人都几次想要打破这安静,却都张了张口又闭上了,都在害怕,一开口又是怪异。 别别扭扭中,时日却也是过的极快。雪停了,暖暖的日头挂在天上,总想要将大地暖热,却总是不得愿。这像极了暮晴和落宁两人。她们都想在竭力延续过去那份融洽,却总是不得愿。而这疙瘩终究要解开。 那一日,阳光极好,没有一丝风,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而这一日也从钟粹宫传出了一个消息,千贵人再次身怀有孕!
第43页 初听到这消息之时,落宁一下便想到了暮晴姑姑!这些日子,虽然两人都别别扭扭的,但是落宁还是看得出来,暮晴的脸色比以前好了许多,每次皇上来看胤礽时,也能看到她会心的微笑。若是暮晴姑姑知道了,心里定然不好受吧! 回到寝殿,刚进屋,便看见了凳子上发呆的姑姑。 落宁知道,姑姑定然是知晓了。 转身,关上了屋门。 暮晴一下从愣神中醒转过来,转头微笑说,“你回来了。” 看着心中那么难过,却还是想竭力讨好她的姑姑,落宁没有再像前些时候似的回以客气,缓步来至姑姑身旁,拉姑姑坐下,看着姑姑问道:“姑姑,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暮晴听罢,微笑渐渐没有,缓缓垂下了眸子。 落宁拉起姑姑的手:“姑姑早就料到的事情,又为何如此呢!” 这话惹得暮晴再次抬起眸子,眸子中写满了惊慌。 “姑姑,其实你明明知道,落宁是知道了的。” 惊慌换成了恐慌,却是一声不吭,只是看着。 “姑姑,落宁不是怪你,落宁是害怕……” “害怕?” “是。落宁害怕,害怕因为皇上失去姑姑。落宁害怕姑姑因为此事,满心愧疚,害怕回不到过去。所以……” 听到这里,暮晴反手握住了落宁,眸子中满是晶莹,“落宁,姑姑对不起你。” “姑姑……落宁今日说这些,不是让姑姑赔罪的。” 一串眼泪从眼眸中滑落,暮晴又说:“落宁,我真的不知道那夜……姑姑……” “姑姑不用说了,落宁都明白。只是姑姑是否真的做好了做皇帝嫔妃的准备。” 这话是什么意思,暮晴自然明白。只是却再次缓缓低下了头。 落宁却没有继续劝,只因为姑姑什么明白,不用她多说。而是将一直以来的疑问的问出了口,“已然过去这么久了,姑姑为何还在寝殿?” 暮晴抬起了头,却没说话。 “是因为落宁吗?” “是因为有些害怕!” “害怕?” “是,姑姑想等你接受了再接受赐封,还有就是太皇太后。” 是啊,太皇太后!皇上册封妃嫔,总要经过太皇太后的同意,就算皇上执意册封,必然会得罪太皇太后!那以后姑姑在后宫如何做人? 而这一耽搁,竟然耽搁到了腊月。 落宁看着暮晴姑姑的面容之上似乎也有了些焦急之色。而玄烨近日因为三藩叛乱整日处理前朝事宜,如今竟还想御驾亲征,一举平了叛乱。内大臣又纷纷劝谏,玄烨一时也有些焦头烂额。暮晴自然不想因为一己之事耽误了朝廷大事,只是每日不辞辛苦地照顾着胤礽,落宁看着也着实着急,只是却也只是干着急。 进入了腊月,加上要操持过年事宜,玄烨更加忙碌。虽说前朝事忙,但是对于过年,玄烨却也是一丝都不含煳。提笔写福字,写了多张分发于各宫各处。最先发的自然是干清宫了。暮晴看着那福字出神了许久,落宁上前开玩笑道:“姑姑可是想心上人了?” ☆、第六十八章 除夕家宴《1》 惹得暮晴一张脸红了个透儿,这会子人多又不好说什么,只是皱了皱眉。转眼腊八已然过了,宫人还在谈论着腊八粥的香甜,宫中已经开始已经腊月十九的到来燃放爆竹了。每日都噼噼啪啪地响个不停,让这年味更加浓厚。 暮晴总想着这宫里是快封印了!等封了印皇上许就能得空了!本想着钦天监会选择何日,却不想玄烨竟自作主张将封印定在了腊月二十四。这腊月二十四是最后一个供选择的封印之日,暮晴想,定然是因为前朝事忙,所以才如此吧!想罢,心里头又空空的。 转眼便到了腊月二十四,玄烨一大早便起身开始忙碌,昨夜因为送灶忙碌了半宿,刚睡下,梁九功便说要封印事宜要开始了。拖着疲惫的身子,玄烨起步。那步子却是看不出一丝疲态,若不是眼下有些泛黑,任谁也看不出他为了封印之前将前朝之事一应处理得当,竟连着十几日只睡一两个时辰了。这封印仪式说起来倒也不麻烦,只需将宝印安防在不交泰殿中供案上,像祭祀一般设些水酒香烛的,上香行礼一番。再由在朝官员捧着宝印将宝印捧至前倾门外洗拭后捧回内殿,行礼封存便罢!只是这做起来着实有些慢,到了用午膳的时候,玄烨才得空。 只是还需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这时候去,便免不得要在慈宁宫用膳。待用过膳食,便已是到了未时。一般人用过膳食定然有些犯困,这玄烨此时看起来却是极精神,与太后说道,许久不见胤礽,甚是想念之后便直奔了干清宫。 来至寝殿,没理会众人的行礼,玄烨直奔内屋。 一推门,便看见暮晴走在床榻边上正哄着胤礽,眼眸瞬间柔和了不少。 一边的落宁见皇上来了,垂眸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玄烨随口说道:“起身吧!”接着便起步朝暮晴走来。 许久不见玄烨,这一见,暮晴也有些愣住了,在玄烨快来到她身边时才匆匆起身说道:“给皇上请安。” 玄烨弯腰将她扶起。 落宁这时说道:“这胤礽阿哥应是该餵奶了,姑姑将阿哥交给落宁吧!”每次都是这个藉口,听起来便更像藉口。 暮晴将胤礽交给了落宁,落宁拿起斗篷便出了内屋的门,命人关上,又用藉口支开了许多人,只留灵苗一人在外屋守着。 内屋 暮晴低着头,一张脸早已红了。玄烨看着,不禁微微笑了一声。 暮晴抬头看,而这时玄烨一把将她拥在了怀中,喃喃道:“朕昔日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暮晴,此时怎么竟这般害羞了。” 这话一说,暮晴脸更红了。正想说什么,此时玄烨却放开了她,小声道:“想朕了吗?” 一听这话,暮晴立马低下了头,羞得无缝可钻。 玄烨微微抬起她的下巴,一双眸子那么近的定定看着她,说:“朕想你了。”说罢,一把横抱起,转身搁在了床榻上。 许久的不见此时换成了黄帐内的几番云雨。暮晴始终紧张,总觉得这青天白日的如此甚是不雅观。 “你怎么了?”玄烨侧身抱着暮晴,问道。 暮晴却也不敢转头看他,只说:“皇上,您什么时候走?” “嗯?是想让朕走吗?”玄烨故意逗她。 暮晴转头,有些急切道:“自然不是,只是这青天白日的……”说着,脸又红了。 玄烨不禁微微笑笑,之后又轻轻的附上了她的唇,纠缠许久之后才说:“这些日子委屈你了,待过些日子,朕便禀明皇祖母,封你为嫔。” “嫔?皇上,不可。” “你是怕风头太盛,惹六宫侧目?放心,朕会宠你一辈子,朕倒要看看谁敢动朕心尖上的人。”
第44页 这话让暮晴心里满足极了,可是她知道她还是不能答应,于是又说:“皇上,不如贵人吧!这宫女受封,封个答应怕是就不低了,如今奴才要个贵人,皇上可要应允。” 男子对心上的女子总是不能拒绝,玄烨也没再多做纠缠,点了点头。之后便再无对话,不一会儿,耳边响起均匀的唿吸声,暮晴转头看,只见玄烨闭着眸子睡着了。 其实对于玄烨,暮晴从未真正看过他到底长的是何模样?每次他看她,她不是不敢看便是紧张地过后记不清,此时此刻,看着睡着如此平静的他,暮晴不禁端详了起来。 他的脸庞甚白,还很光滑,睫毛很长,嘴唇薄薄的,鼻子上有几个麻点。暮晴知道,这是他儿时得了天花所致。看到这里,暮晴心中不禁升起了一丝心疼。八岁丧母,十岁丧父。十四岁亲政,十六岁便已擒了鰲拜。在那高位上,他是如何一步步成长起来的?跟皇祖母相依为命的他,到了夜半之时会不会觉得甚是孤单?坐在那高位上,他稚气的双眸接受群臣参拜之时会不会有些许惊慌!此时他睡得这样香,定是许久不曾好生歇息了。抬手,不知觉地移向他的脸庞,而这时屋外突然传来刻意放下的声音:“姑姑,时候不早了。” 是落宁的声音。暮晴没说话,起身穿了衣裳来至门口,轻轻应了声,“嗯。”说罢,又怕落宁听不见,又道:“好。”说罢,脸又红了。 过年的这几日,总是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除夕。 除夕这天宫中有除夕家宴。既是家宴,便是上至太皇太后,下至妃嫔皇子,都会参加。 落宁身为看顾胤礽的掌事宫女,自然要抱着胤礽的出现,随行的自然有暮晴姑姑。落宁从未见过这样大的宴席,而这宴席又是大清朝的家宴,想起以前皇后在时,一个小小的晨起请安之上的唇枪舌剑,落宁不禁有些紧张。 这家宴之上,会不会还有这样的唇枪舌剑?她们敢不敢在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面前,面露不和,冷言相加。 不曾见过,落宁自然不知晓,心中也紧张。只是她担心的方向却错了。 帝王之前,谁人敢那样放肆?众嫔妃比的是心思,比的是计谋,比的是美貌。操心的是如何惹得皇上龙目,之后长眷不衰!而这一年的除夕家宴便更是热闹。因为除了佟妃、兰妃、千贵人、文贵人等已然进宫多年的,还有新进宫的那些小妮子们,她们有着新鲜的脸蛋,也有着不甘平庸的心思。大家都已精心打扮,蓄势待发。 而在这一场百花齐放的盛宴之上,到底谁能占得先机?却似乎冥冥中註定的不止一人! ☆、第六十九章 除夕家宴《2》 除夕过了晌午,天上便悠悠地飘起了雪花。 落宁推开了一扇雕花纸窗,看到雪花,有些惊喜地说:“姑姑,你看,下雪了!” 暮晴缓步来至窗前,脸上有着淡淡的愁容,附和了一句:“是啊,下雪了。” 听声音似乎不对,落宁转头,见姑姑一脸担心的样子,便问道:“姑姑怎么了?” 暮晴转头落宁,“总隐隐觉得今日会发生些什么。” 落宁一听这话,想着姑姑许是在担心今晚上出错,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家宴,便故作轻松地开玩笑道:“姑姑,你看咱们的小福星在那睡得多香,有他在,姑姑怕什么?” 暮晴转头看着,不禁笑了笑。 落宁拉起暮晴的手,来至门边,将姑姑推了出去,“姑姑还没梳妆,再过不久咱们也该去了,姑姑快些回去梳妆一下,要打扮的清新些。她们浓妆艷抹,咱们偏要清新怡人。” 暮晴不禁又一笑,“你这丫头。那你便辛苦照顾胤礽阿哥了。” “是,姑姑放心便是。”落宁说着,还行了一礼。 暮晴又笑了起来,这才离开。 看落宁如今如此活泼的样子,想来许是无碍了!如此甚好,日后她定要想方设法助她出宫,远离这是非之地。 转眼间便已来到了酉时,到了该去干清宫的时候了。暮晴姑姑早已打扮好了,穿了一件浅蓝色的宫装,两把头上一边一个插了支玉钗,又点缀似的插了些浅蓝色的珠花,妆容又是淡淡的,甚是符合清新二字,却也不出挑。 良儿看着暮晴不禁嘟着嘴说了一句:“姑姑,你好漂亮啊,以前为什么不给良儿如此打扮?还有啊,今天为什么不带良儿去,良儿也想去。” 暮晴来至良儿面前,安慰道:“连姑姑都是你落宁姐姐捎带去的,同去的只有乳母,你如何去?” 良儿又看向落宁。 落宁笑了笑,也来至良儿身边,道:“等姐姐回来了,下厨给你做你最喜欢的吃食,可好?” 良儿知道姑姑和姐姐是铁定不会带她去了,便也不再纠缠,见好就收,说:“那好。” 之后,落宁和暮晴连带着乳母便往前殿去了。 良儿看着两人的背影,脸上是委屈的表情,心中却在暗暗发誓:你们等着,总有一日,这家宴我定然也去得了。 刚拐入前殿的走廊,便感觉到了铺面而来的富贵之气。只见一条红色的摊子从大门口一直铺到了殿内。院子中挂了许多好看的宫灯,着实又添了一份喜庆,再加上这漫天飘舞的雪花,着实跟落宁心目中的除夕中相像的很。 院内站着许多人,许是随主子而来的宫人,都恭敬地站在那,甚是规矩。再往里走,来至屋门口,这时已然来了一些嫔妃,但是脸生的很,落宁想着许是新进宫的妃嫔。落宁进去后刚要行礼,恰好从里走来一个小太监,来至落宁面前,给落宁行了一礼,小声说道:“两位姑姑里面请,皇上已经安排好了,让姑姑们在里面等着便好。” 落宁点了点头便跟着进去了!落宁本还想着,进去了到底应该站在何处,她怀中抱着的是阿哥,阿哥又没有额娘,自然站着不好,但是她一个宫女却也不能与众妃嫔同坐,却没想到皇上已然安排好了。 跟着公公来到了位于后面的一间屋子,暮晴和落宁都在这里伺候过,自然不陌生。这是平时供主子们稍候的地方。 后来过了没多久,便听到外面响起齐齐的请安声,落宁知道,是皇上来了。 暮晴姑姑的脸色依然不好,落宁转头安慰道:“一会儿若有传召,落宁一人去就行,姑姑且在这里等着。” 暮晴感激地点了点头。 过了没一会儿,方才领他们来的公公便又来了,说是太皇太后和皇上要见胤礽阿哥。 落宁转头看了一眼暮晴姑姑,暮晴姑姑点了点头,落宁便随公公去了。 刚来至大殿,落宁便觉得有种压抑的感觉,只觉得众人的目光此时都在她的身上。 这时候,只听到太皇太后的声音,“许久不见哀家的曾皇孙,不知可胖了些,快些抱到哀家这里。” 落宁垂首,随后顺着声音而去。太皇太后坐在皇上的一边,落宁小心地将阿哥搁在了太皇太后的腿上,退站一边。
第45页 玄烨转头看了一眼落宁,皱了皱眉。 “看哀家的曾孙,真是越长越俊了!”太皇太后抱着胤礽说道,说罢,看了看玄烨。 玄烨微微笑了笑,却转头看了眼身边空着的位置。这是昔日皇后坐的位置,以前她总是端坐在那,一举一动甚是得宜。而如今,却是也空空如也。 太皇太后似乎意识到了玄烨的悲伤,将阿哥给了一边的苏麻,转开话题对众人说道:“来,咱们同举一杯,被咱们大清朝子嗣繁盛。”说罢,又看着远处的千贵人说道:“千贵人便不要喝了,以茶代酒便好。” 千贵人起身行礼回道:“是。”那样子很是得意洋洋。 这时,众人都起身,行礼齐声道:“谢太皇太后,祝皇上子嗣繁衍繁盛,祝大清国国运昌盛。”说罢这才饮了酒。 当然这其中也包括皇太后,她也与众人一样,起身饮酒。只是略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似乎这场家宴,她从来都是一个外人。 太皇太后笑着放下了手中的金樽,“都起身吧!” “是。”众人说罢,落座。 这时候佟妃起身说道:“臣妾要敬皇上一杯,谢皇上体恤臣妾,让舍妹留在宫中陪臣妾一同过年。今年有了舍妹,臣妾的宫中真是欢喜不少。” 玄烨转头看她,端起桌上的金樽,又说:“朕也许久不见裳儿表妹,裳儿表妹真是越发标緻了。与你姐姐甚是相像。”最后这一句是看着裳儿说的。 佟氏裳儿起身,行礼道:“谢皇上夸奖。”那声音极是温柔,在这场合之上却也不显做作。 落宁不禁偷偷抬眸看了一眼,只见裳儿一双凤眸灵动如水,一张鹅蛋脸,微微笑着,那样子极是动人,再加上她不惹眼却也不失体面的装束,比得站在她旁边的佟妃着实有些庸脂俗粉。而这时,裳儿竟然稍稍移眸看向了她! 目光相遇的那一刻,落宁不禁心中一震,赶忙低下了头。那双眸子,如何那样深邃?令人看不懂摸不清。 而这时玄烨又说道:“朕记得裳儿表妹的琴弹得极好,今儿个咱们是家宴,也不用诸多顾及,不如表妹便弹上一曲,可好?” “裳儿自当愿意为大家助兴。”说罢,裳儿行了一礼。随后起身转头看向兰妃,又行了一礼说:“裳儿自小便听过兰妃娘娘的大名,听闻兰妃娘娘之舞雪上当真是美妙绝伦,凄婉动人。只是裳儿一直未能得见,今日裳儿便弹雪上之乐曲,娘娘屈尊一舞,还求娘娘应允。”说罢又行了一礼。 兰妃起身,看了眼皇上。 “今日是家宴,兰妃不必颇多顾及。”玄烨道。 如此,兰妃便行了一礼,说道:“是。”抬眸又说:“可是这舞,需是群舞。今日是家宴,裳儿妹妹抚琴,臣妾起舞,不如便再在众位姐妹之中找了三人,一同为皇上助兴。皇上觉得如何?” “如此自然是甚好。”说罢,玄烨看向众人。 只是却无人敢接话。这雪上是当初兰妃成名之舞,听闻也是皇上与兰妃初见,兰妃所跳之舞。莫不说这舞不好舞,就算好舞,最后也不过落个陪衬,若再是中间出了差错,定要成了众人笑柄。 而就在这时,在一个不起眼角落中坐着的一人缓缓站起了身子,身着淡青色宫装,垂头给玄烨行了一礼道:“臣妾愿意与兰妃娘娘同舞,只求娘娘莫要见笑才好。”说罢,又给兰妃行了一礼。 “妹妹客气了。”兰妃说罢,又看向玄烨,“皇上,还是为数不够!” 而这时太皇太后居然说话了,“哀家听说墨常在也是能歌善舞,不如便请墨常在同舞。”这位墨常在,是太皇太后甚看好的一人。端庄有礼,以前与也倒是被时常召幸,只是近两年因所生公主在一岁多时殇了,便总是郁郁寡欢,无心于玄烨。此时太皇太后故意提起,谁都知道,若是她应了,有太皇太后在,以后便还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可若是不应,这以后恐再无出头之日了。 墨常在缓缓起身,一身淡粉色宫装,模样和打扮都不算出挑,却是极端庄的样子,只听她说道:“太皇太后有谕,臣妾岂敢不从?” 太皇太后满意地笑了笑。 而坐在墨常在身边的张常在,不禁冷哼了一声,只是这声音极小,只有两旁的墨常在和兆佳贵人听到了。 墨常在这人素来不与人争胜,自然不理。 但是兆佳贵人似乎有些看不过去。这张常在从来如此,总是见不得别人好。半年之前,皇后去世的三天后,她产下公主,皇上随后便封了贵人。她便因为她自己在二月时产下公主皇上理都不理之事吃了飞醋,动不动就对她冷言相加。她若是不是因为也不得皇上宠爱,不过是运气好,才生了公主,又封了贵人,定要以贵人的身份与她一较高下。只是此时她虽然有些看不过去,却也不敢言语,她一个不得宠的贵人哪里敢在除夕家宴上惹事,惹皇上太后不痛快,更何况墨常在都不理。 而这角落里的事情高高在上的娘娘皇上自然不知晓。 “如此,便还差一人。”兰妃说罢又看了看众人,却还是没人敢应,于是兰妃转头又说:“既然众位姐妹无人应承,臣妾倒是有一人推荐。” “何人?”玄烨问道。 “干清宫宫女,暮晴。” 此话一出,众人不禁惊讶了,这其中包括落宁。 怎么兰妃竟会推荐姑姑?莫不是故意为难?姑姑何时会跳雪上?想着,便看向了玄烨。而玄烨居然说道:“既如此,那便叫了来。”随后,斜眼看了一眼梁九功。 梁九功垂首下去办了。 落宁愣在了那!皇上如何会应?难道姑姑真的会跳此舞?想着不禁又看了一眼兰妃,只听到她此时说道:“那臣妾便下去更衣了。” “嗯。”玄烨应道。 一个猜测突然涌上心头。难道兰妃是有皇上的授意!可是裳儿为何会突然提要兰妃跳雪上……难不成裳儿也有皇上的授意!如若是,这定是因为太皇太后,想着不禁扭头看了一眼太皇太后的侧影。皇上如此大费周章定是为了太皇太后的颜面,太皇太后如此圣明,此时定然看明白了,只是不知会不会就坡下驴,应了皇上。 趁着这空隙,落宁稍稍抬眸往下面看了看,只见满满一屋子的桌子,每张桌子边上都坐着一位主子,着实壮观。除了一些以前认识的,还有许多从未见过面的。这都是皇上的妃嫔吗?也着实多了些!落宁不禁在心中想到。 只是落宁哪里知道,今日这还不算齐,还有一位未曾见过的贵人因为身子不好不曾前来。 后来又过了一会儿,四人分别身着白色舞衣缓缓从屋门口走了进来,虽然都是白色舞衣,但兰妃的头饰和衣装和其他三人都略有不同,一看便知是领舞。四人缓缓来到屋子中央,朝玄烨等人行了一礼后。 裳儿开始抚琴,乐起舞起……
第46页 这雪上落宁也是看过的,甚是讲究舞姿形态和对乐曲的投入程度。落宁盯着姑姑,心中紧张的很。 长袖翩翩,白纱飞舞,屋外是红色的一切与漫天飞舞的雪花,而屋内是四个如花美人的翩然舞姿。 众人都看得入神。落宁却怎也看不进去,一直盯着姑姑,生怕出事。终于,这舞总算跳完了,暮晴姑姑无有任何差错。落宁不禁松了一口气,心中也有些激动。原来姑姑竟这样会跳舞,以前她竟从未提过! 裳儿来至屋子中央,与四人一起行了礼。 玄烨说道:“这舞当真是美。”说罢,看了太皇太后一眼。明显,玄烨是在等太皇太后说话,因为他知道,此时太皇太后定然看明白了一切。 而太皇太后坐在那,却一句话不说。 ☆、第七十章 除夕家宴《3》 兰妃看着,开口解了这尴尬,“那皇上可要赏些什么?臣妾赏不赏的便罢了,只是后头的四位妹妹,皇上可要一一赏赐才好。” “臣妾不敢。” “奴才不敢。” “臣女不敢。” 几人齐齐说道。 “四位妹妹真是有礼。”说罢,兰妃回头看了一眼,转回头又说:“暮晴我倒是经常见,墨常在我自然也认得,只是这位妹妹脸生的很,定然是新进宫的吧!” “是,嫔妾纳喇氏染月。”那人上前行了一礼,说罢后微微抬首看了一眼玄烨。 这一看,玄烨不禁愣在了那。 倒是太皇太后一副很平常的样子。 落宁也惊了!这个染月怎么跟仙去的皇后娘娘如此相像? 兰妃看着玄烨的样子,似乎早料到似的垂下了眸子,随后又抬眸说道:“这四位妹妹着实辛苦,皇上,您可想好了要赏赐些什么?” 这一句话让玄烨从愣神中惊醒了过来,他移了眸子,看了眼垂着头的暮晴,这才说道:“朕知道裳儿表妹琴艺甚好,也知道朕的后宫嫔妃都是能歌善舞。却没想到朕宫中一个小小的宫女竟也有这样的舞艺,着实有些惊讶。”说罢,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而太皇太后竟还是没说话,玄烨只好说道:“那便赐每人金银首饰各十件。” “谢皇上。”四人行礼道。 “那皇上就不赏赐兰妃些什么吗?兰妃才是最辛苦的,这般煞费苦心。”此时太皇太后突然说道。 这话是什么意思,兰妃自然知道,却也没有惊慌,垂首说道:“为皇上和太皇太后、皇太后起舞本就是臣妾的本分,臣妾不要赏赐。” 玄烨垂眸,随后抬眸说道:“最近朕新得了许多首饰布匹,兰妃尽管去挑。” “谢皇上。” 太皇太后看着兰妃,又转头看了一眼有些魂不守舍的玄烨,转头说道:“你们几个都且下去更衣吧!这舞衣单薄。” “是,谢太皇太后。”说着,兰妃等人就下去了,而裳儿却也没有回到佟妃身边,而是跟着出去了。 落宁扭头看着玄烨的侧影,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又转头看了看往外走的兰妃,不禁觉得这个女子好生厉害!那纳喇氏她似乎是故意提起的!她一方面帮了皇上,另一方面却又利用纳喇氏不曾得罪太皇太后,只诠释出了自己的聪明。 换衣裳的时候,宫人安排的是每人一间,屋子里也暖和的很。 关上屋门,暮晴不禁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皇上怎么竟也没有与她商量,便让她在除夕家宴舞雪上呢!方才还好不曾出现什么差错!定了好一会儿神,才起步往前面的衣服架子走去,想要换衣裳,却不想竟有敲门声。 “谁?” “是佟氏裳儿,不知姑姑可得空一见?” 裳儿?方才皇上说了,那抚琴的便是裳儿表妹!她为何来找她呢?想着,暮晴便打开了房门,见到裳儿便说道:“奴才给姑娘请安。” 谁知裳儿竟还礼道:“姑姑有礼。” 暮晴连忙又行了一礼,“姑娘,这如何使得?” 裳儿微笑,俯身扶起了暮晴,又说:“外面着实有些冷,姑姑可愿意让裳儿进去说话?” “是,姑娘请。”暮晴说着便退站一旁,让裳儿走了进来,又关上了房门。 裳儿迳自来到屋内,那样子像是跟暮晴极熟络似的,随后又转头说:“皇上当真是很在意姑姑,花了这样大的心思。” 暮晴不曾见过殿内发生的一切,但是也隐隐觉得玄烨如此做定然是缘由的。此时裳儿提起,暮晴却也知道不能多问,只微微笑了一笑。 “姑姑知道吗?裳儿真的很羡慕姑姑。皇上可以为姑姑这样大费苦心。”裳儿又说。 “奴才不敢。”暮晴道。 “姑姑不要这样说,过不了多久,裳儿就要先向姑姑行礼了。” 暮晴抬眸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看裳儿,真是不懂礼数,姑姑还穿着如此单薄的舞衣,裳儿竟还一直跟姑姑说这些?姑姑快些换衣服吧,裳儿告退。” “恭送姑娘。”暮晴还是很有礼说道。 裳儿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姑姑,皇上表哥真的很喜爱你,你一定要对表哥好。好吗?” 面对着那一双看似着实真诚的双眸,暮晴没有再客气,淡淡点了点头。 之后裳儿便离开了,暮晴关上了房门,心中很是纳闷!这个裳儿主动跑来跟她说这些是何故? 张常在在屋内实在憋闷的紧,这家宴她也不是第一回参加了,可每次似乎都是围绕着别人,她什么时候才能扬眉吐气!想着,看了看旁边看着自己的公主正微笑的兆佳贵人,不禁更是气上心头。人家生公主就能荣升贵人,她生了两个却还是一个常在!生了两个如今还只剩下一个!想着,不禁白了一眼后头乳母怀中的公主。不经意的转头又看到了更一边的空空如也,嘴角顿时上扬。缓缓起身,悄悄走了出去。来至外面,问了宫人墨常在在哪个屋里换衣裳,又得知每个主子都不在一处换衣裳,张常在便得意洋洋地去了。 路上碰到了裳儿,连忙恭敬地行了一礼。 却不想裳儿竟回了一礼,说道:“张姐姐客气了,妹妹有礼。” 看着这位面容姣好,身份尊贵却还是这样平易近人的女子,张常在不禁心里喜欢。她本以为人家怕是不认识她,不想竟还知道她是张常在,便放松了警惕,说了实话:“我去看看墨姐姐可换好装了。” “墨姐姐?姐姐知道墨姐姐在哪里换衣裳?” “是啊,问了奴才知道的。” “看我,竟忘记了问奴才,一味乱找。” “妹妹在找谁?” “找暮晴姑姑。” “暮晴?妹妹找她何事?” “唉,姐姐别提了。姐姐那么聪明,方才在殿上定然看得出来,皇上有意于暮晴姑姑,可是却碍于太皇太后的面子,不好封赏。姐姐可知道今日妹妹为什么提议上雪上?”
第47页 “为何?”张常在一副不懂的样子。 “那是皇上授意的,就连兰妃娘娘也被皇上授意。今日之舞说到底就是为了让太皇太后知晓皇上有意于暮晴。姐姐可知道,这皇上早已临幸了暮晴姑姑,只不过皇上碍于太皇太后的面子,所以没有给位份。今日之事,太皇太后如此圣明,定然看得出来,却对暮晴之事没有吐露只字半语,这说明什么,姐姐可知道?” “太皇太后怕是不愿意吧!” “姐姐可真聪明!可不是嘛!你试想,谁的祖母想让自己的孙子纳一个奴才为妾?” “就是,那暮晴也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是啊!你说这得罪人的差事怎么都让我摊上了呢!方才皇上又叫了奴才告知我,让我去请暮晴姑姑上殿,说是让太皇太后多熟悉一下暮晴姑姑,你说,这不是让我再一次得罪太皇太后嘛!” 张常在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姐姐不是知晓墨常在在何处吗?想来姑姑和墨常在应是隔得不远,不如姐姐领着妹妹一起去,姐姐可愿意?” 张常在却没说话,而是垂下了眸子,似乎在想什么,而后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妹妹身子这样单薄,这外面又下着雪,妹妹便不要乱跑了。姐姐正好要去看墨常在,到那一併叫了暮晴去便罢。” “哎呀,那就多谢姐姐了。”说着,裳儿一把握住了张常在的手,又说:“张姐姐放心,今儿个儿回去我便告诉姐姐,说张姐姐是如何帮裳儿的,我姐姐定然不会薄待了张姐姐的。” 一听这话,张常在更是高兴了。她在这宫里无依无靠,若是能攀上佟妃这高枝儿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对了,张姐姐的父亲是张知大人吧?”裳儿又问。 “哎呀,妹妹竟知道家父的姓名,真是不胜荣幸。”张常在一张脸笑开花了。 “张姐姐家父的姓名,妹妹自然知道。姐姐放心,我会让阿玛在朝中多多照顾张知大人的。” “那真是不胜感激。”张常在激动地说着便要行礼。 裳儿连忙扶住她,“姐姐何必如何客气?”说罢,又看了看天,说:“好冷啊,姐姐快些去吧。” “好。”张常在说着,便又行了一礼,裳儿也回了一礼,张常在这才离开,脸上笑盈盈的。 裳儿一脸微笑地往殿内走去,只是走着走着那脸上的笑容渐渐有丝可怕。 本想去找墨常在嘲笑一番出气,却不曾想竟知道了这样一个消息,若是让墨常在去通知暮晴,暮晴上殿太皇太后必然不悦,必定会怪在墨常在的头上。她定然也不敢将她说出来,因为此事的背后是皇上授意。她若是敢狡辩,便是得罪皇上。如此,看太皇太后还如何会偏袒于她!一边打着如意算盘张常在一边往墨常在换衣裳的屋子走去,来到那,有宫人守在门口,正想敲门,却突然又顿住,转头对那宫女说:“皇上要墨常在和兰妃娘娘等人赶快上殿,别处都有人去告知了,你且去告知暮晴。” ☆、第七十一章 宜妃出场 “可是……”那宫女犹豫道。 “可是什么,若是皇上等急了,你可担待得起?”张常在吓唬道。 那宫女再不敢说什么,只说了是便离开了。 待那宫女离开后,墨常在似乎在屋内听到了什么,问道:“谁在外面?” “哎呀墨姐姐,是妹妹呀!” 墨常在一听便知道是张常在,随又说道:“妹妹怎么来了?我还未换好衣服,妹妹且等一下。” “好,不急不急,姐姐慢慢换。” 不一会儿后,门打开了,张常在悠悠地走进了屋内,看着墨常在,阴阳怪气地微笑道:“方才皇上授意于我,让我去请暮晴上殿,你也知道今日宫中甚是忙碌,奴才们都不得闲,只有你这里门外有一个奴才守着,我便差遣她去了。还请姐姐莫要见怪呀!”说罢,微笑地看着脸色大变的墨常在,不禁笑出声来,笑罢,又一扭一扭地出门去了。 当暮晴还在一头雾水之时,小宫女的话更让暮晴迷煳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皇上今日是怎么了?先是让她跳舞,现在又让她去家宴之上,难道…… 今日之事对于暮晴来说都太过奇怪,她也没有多想,便来到了大门口,门口的公公也被今儿个儿的事情弄的有些迷煳,便小心地往内殿看了一眼,想要询问一下樑公公,可是却发现梁公公不在殿内。抬眸看了一眼暮晴,他也着实不敢得罪。无奈,小太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进去通报导:“禀告皇上,暮晴姑姑来了。” 这一句话瞬间让屋内安静了下来。 玄烨皱眉看着他,随又说道:“让她等着。” 太监刚想离开,此时却又听到太皇太后说:“既然求见,便让她进来吧。” “皇祖母……” 玄烨话未说完,太皇太后又对那太监说道:“去吧。” 那太监一脑门汗,躬身下去了。 随后,暮晴便走进了屋内,来至中央,行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太后请安。” “起身吧。”太皇太后说道。 “谢太皇太后。”说着,暮晴便站起了身子,依稀觉得气氛似乎不太对。 “你有何事,便说吧。”太皇太后又说。 一听这话,暮晴不禁惊了,愣在了那。 落宁站在后头看着,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好一会儿,这屋内没有任何人说话,安静非常,一丝丝的声音都没有,似乎都能听到外面的雪花落在地面上的声音了。 “为何不说话?”终于,太皇太后又说道。 暮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奴才有罪。” “有罪?你有何罪?” 这下子,不仅暮晴明白了些什么,坐在角落里的张常在也明白了些什么,她朝不远处的佟妃的位置看去,只见裳儿此时也微微斜眼看着她,侧脸之上缓缓绽放一朵娇艷的花,只是那花看起来却是分外诡异。 张常在这才感觉到自己被人设计了!怎么办?要上前说明缘由吗?可是佟家的权势……而这时,她又看到裳儿在对她笑,还张了张嘴,却没出声音,似乎说了两个字,张常在仔细一想,‘张知’。她说了张知。这时,张常在不禁觉得身子有些瘫软,双手按在桌子上用力支撑着。 “说啊,为何不说话?”太皇太后的声音再次传来。 暮晴跪在那,一个字也说不出。她知道,她被人陷害了,只是要如此平白被人陷害吗?下一刻,暮晴便开口道:“是墨……”只是刚说了两个字,一种噁心的感觉突然传来,暮晴强忍着,却是枉然,众人还是明显看出暮晴的反应,这是有孕的反应。 太皇太后不禁皱起了眉头。
第48页 暮晴也惊了,怎么突然这么噁心!难道……难道……想着,暮晴的头垂得更低。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太皇太后却没有说任何的话,只是一直看着暮晴,暮晴心中紧张极了,落宁的心中也紧张极了。 不知过了多久,落宁再也忍不住了,想上前为姑姑求情,只是刚移动了一下,便到了玄烨微微转头瞪着自己,落宁垂头,又站回了原处。 暮晴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只知道太皇太后又一次开口说的话是,“起身吧!赐座。” 这代表着什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奴才谢太皇太后。”暮晴一头冷汗地磕头道。 “以后便不要再自称奴才了,称嫔妾吧。”太皇太后又说。 “是,嫔妾谢太皇太后。”说着,暮晴又磕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落宁在后头不禁松了一口气。玄烨也松了一口气,起身对太皇太后说道:“孙儿谢皇祖母成全。” “嗯。这时候也不早了,哀家与太后也该回去了。一会儿的迎新瞻拜之礼你定要好生处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咱们一样也不能少。记得素馅的饺子要多吃些,这样才对得起为了咱们大清朝所没有了的那些性命。为咱们大清朝积福,让老祖宗老天爷保佑咱们大清朝长盛不衰。”说完,太皇太后便起身。 太皇太后身边的苏麻也将胤礽交给了落宁。 “是。孙儿遵命。”玄烨说罢,又转身对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的背影说道:“玄烨恭送皇祖母,皇额娘。” 众妃嫔跪地恭送,齐道:“妃妾(嫔妾)恭送太皇太后,恭送皇太后。” 待太皇太后、皇太后离开后,玄烨才起身,众妃嫔也起身,都立在原地。 玄烨站在那一个一个打量着她们,许久不曾说什么。众人心中都敲起了鼓,特别是张常在,冷汗已然将衣服都湿透了。而这时只听到玄烨说:“你们且都先行回宫吧。” “是。”众妃嫔说罢,便齐齐行了礼都转身离开了。张常在走的极快。 落宁也抱着胤礽往门口走,来至暮晴姑姑面前,见姑姑还看着皇上,便拉了一下姑姑的衣衫,暮晴这才回过神来,行了个礼,便要转身随落宁走,却不想,这时玄烨突然立在那说道:“暮晴。”这声音有些急切,也也些慌乱,故意镇定的慌乱。 这声音落宁自然明白缘由,暮晴却不太明白,只是转身,看着玄烨。 落宁见此,迳自退下了。 玄烨朝暮晴走了过来,待玄烨走到自己身边时,暮晴才说:“皇上,今日之事,我……” “别说了。”玄烨打断道,“朕知道,朕都知道。” 听着这样的话,看着这个面庞之上略显疲倦的男子,暮晴不知怎么的,一把抱住了玄烨。而这个无意间的拥抱,暮晴定然不知对于玄烨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微微地皱了皱眉,随后紧紧地抱住了暮晴。 感受到了玄烨的用力,暮晴渐渐有些透不过气来,却还是没吭声。她不知道为什么玄烨会如此,但是她知道,不管玄烨如何,她都接受。 屋外的雪花依旧下着,红红的宫灯依然亮着,玄烨就那么抱着暮晴立在那,看起来竟像是一幅画,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而这一幕刚好被该拐弯却不放心地又回头看了一眼的落宁看在了眼里。不禁唇角上扬。姑姑,你快乐就好!下一刻,落宁转身,却见不远处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装的女子此时也正看着殿内,微笑着,很羡慕的样子。而后似乎注意到了她的目光,移眸看了她一眼,又垂眸行礼道:“给姑姑请安。” 看这人的装束落宁觉得许是哪一宫娘娘的妹妹,便行礼道:“奴才不敢,奴才给姑娘请安。” 却不想那人竟说:“姑姑叫错了,姑姑应叫我小主。” 落宁一听,连忙又往下蹲了蹲,行了个深蹲礼,“奴才该死,有眼不识泰山,奴才给小主请安。” 那人却微笑着上前扶起了落宁,看着落宁道:“姑姑不认识我,实属平常,我是新进宫郭络罗氏卿婉。” “是,还请小主恕罪。”落宁说着又行了一礼。 “姑姑快起身。”那人说着又扶起了落宁。 而这时从不远处又走来一个女子,冲着卿婉叫道:“哎呀,姐姐,我在前面等了你许久,你怎么竟还站在那。”说完时,已然来到了卿婉的身边。 “卿瑶,小声一点,声音怎么这样大,惊扰了皇上你如何吃罪得起?”说着,便往殿内看去,生怕惊动了屋子里的两人。 “姐姐。”卿瑶撒娇道。 见屋内似乎并无异样后卿婉才回眸看着卿瑶,皱了皱眉,又说道:“卿瑶,这是干清宫的落宁姑姑。” 这卿瑶的容貌看起来倒是比卿婉出挑了许多,只是似乎却不如卿婉圆滑,看了看落宁,扭过了头。 而落宁此时行礼道:“奴才给小主请安。” 卿瑶见落宁如此,唇角不禁扬起一丝微笑,那眼神似乎在说,如此才对。转头得意地看着卿婉说道:“起来吧。” 卿婉皱眉,卿瑶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得意洋洋,将眸子移向别处。 “姑姑莫怪,小妹还小,实是不懂规矩。” ☆、第七十二章 封晴贵人 “小主说笑了,落宁是奴才,为小主请安乃是理所当然。”说罢,又看了看被乳母抱在怀中的胤礽,说道:“天色已晚,这外面又冷,小主还是早些回去。这阿哥也不好一直在外面呆着。” “是,姑姑慢走。”卿婉垂首说道。 “奴才不敢,奴才告辞。”落宁说着行了一礼,带着乳母离开了。 在回寝殿的路上,乳母跟在落宁身后不禁说道:“那卿婉小主倒是比卿瑶小主懂事许多,只是容貌不似卿瑶小主那般好看。” “在这宫中最怕的便是美貌。”落宁没有任何语气的声音。 “不过还好有卿婉小主在,想来也无大碍。”乳母又道。 这次落宁听了,却没说话,只是又转头看了眼胤礽。这主子们的事她从来是不作议论的,乳母的话她虽然不贊同却还是不会多说。走了没一会儿,便回到了寝殿。良儿已经回去歇息了,落宁倒也省了给她做吃食的功夫,只在屋子中陪着胤礽等待姑姑回来。 后来没过多久,暮晴姑姑便回来了,身上披着金黄色的斗篷。 “姑姑回来了。”落宁说。 “嗯。”暮晴边说边关上了内屋的门,之后开始解斗篷。 “姑姑冷吗?快些过来炭盆这里。”落宁说着便往暮晴走去,接过了暮晴手中解开的斗篷。 “嗯。”暮晴将斗篷给了落宁,往炭盆走去,看了看床榻,又问道:“胤礽阿哥睡下了?” “一回来便睡下了。”落宁说道。说罢便从圆桌出搬到炭盆旁边两个凳子。待两人坐下后,落宁又说:“那是皇上的斗篷吗?”
第49页 “是。”暮晴微笑说, 落宁也微笑,稍后不禁道:“姑姑今日总算是逢凶化吉,可吓死落宁了。” 一听这话,暮晴脸上的轻松之色瞬间便没有了,一脸的沉重,“也不知今日是谁,在背后故意害我。” 落宁皱了皱眉,眼前突然就晃过那个看她的裳儿。于是便说道:“姑姑觉得裳儿较佟妃如何?” 暮晴想了想,说:“她比佟妃倒是有礼许多,今日我在换衣裳时,她竟去看我,还说皇上是真心待我,要我好生对待皇上。” “她与姑姑说了这些?”落宁有些惊讶,又回忆着裳儿今日在殿上的一举一动,“姑姑,我总觉这个裳儿较佟妃要厉害上许多。” “嗯,我也有如此的感觉,却也说不太清楚是为何。” 落宁看着暮晴好一会儿,似乎在想裳儿之事。过了好一会儿又想到什么似的,问道:“对了,姑姑,今日你何以会上殿?” “有个小宫女告诉我,说是皇上召见。我心中虽有疑惑,可是皇上今日行事实在怪异,我便也信了,却不曾想……” “那姑姑可认识那宫女?” “应是在哪里见过的,可是又想不起是哪个宫里的。”暮晴皱眉。 “姑姑见过?若是陷害姑姑,那人便定然不会用自己宫人的人吧?” “是,就算找到了那宫女许也找不出背后之人。”说到这里,暮晴的眉头不禁皱得更深。以前这宫中险恶她不是不知,也不是没见过,却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害她,不禁还是心有余悸。 “不过那人那般算计却还是算不出姑姑最后因为腹中的孩子瞬间便扭转干坤。”说到这里,不禁垂眸看着暮晴的肚子,还忍不住地伸出手抚摸着,微笑说:“也不知是个阿哥还是个公主?”说罢,顿了顿又抬眸看着暮晴说:“姑姑,你怎么有孕了也不告诉落宁?落宁若是知道定然不会让姑姑再来回奔走,只管好生养着。” “我哪里知道自己竟是有孕了。月事一直未来,我只以为是迟了,根本不曾觉得是有孕。今日在殿上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觉得噁心。其实后来我还想着,是不是吃坏什么东西了。可是方才回来前皇上找了太医瞧了瞧,我这才敢信。” 听到这里,落宁不禁又垂眸看了看暮晴的肚子。 暮晴看着落宁那样子,不禁笑了笑。 这时只听到落宁又说:“那太医有没有说是公主还是阿哥。” 暮晴不解,为何落宁这事这么好奇,“你是希望姑姑生个阿哥。” 落宁一听,抬起了眸子,“落宁希望姑姑生个阿哥,那样姑姑在宫中的地位也算稳固了,可是又希望姑姑生个公主,因为落宁很喜欢女娃。” “其实我也很喜欢女孩儿,可是只是不知是男是女。” 落宁又伸出手摸着暮晴的肚子,说道:“这腹中若是双生子便更好了,一个阿哥,一个公主。” 暮晴一听,不禁笑了起来。笑罢,看着平日里除了在她面前便少见笑容的落宁,不禁又有些伤感,“落宁,他日我若是有了位份,定是要离开这的,你独自在这干清宫可要多加小心。” 这话一出,方才还其乐融融的气氛瞬间便没有了,而落宁脸上少见的活泼本性也随着这气氛渐渐没有了。脸上有了一丝淡淡的愁容,却还是微笑说:“嗯。姑姑放心。” 看着这样的落宁,暮晴心里都是心疼,不禁倾身抱住了落宁,喃喃道:“落宁,其实姑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 “姑姑,不要这样说。姑姑没有对不起落宁。当初若没有姑姑,哪里有落宁的今日,许是已然死在宫廷的哪个角落里了。” “那你有没有觉姑姑很是薄情?” 听到这里,落宁轻轻挣脱开了暮晴,坚定地看着暮晴,说道:“没有。落宁了解姑姑。若是爱上一人,便会倾尽所有。爱得越深,便会伤得越深。落宁很感谢老天爷,让皇上将姑姑从那个漩涡之中解救出来。” 听到这里,暮晴眼眶里的泪水缓缓滑了下来。她没想到,她的落宁竟是这般了解她。她只说了一句话,她便知道她在想什么。 看着姑姑落泪,落宁也不禁落泪了。想到姑姑以前所受之苦,想到过不了多久,这房中便只剩下她一人坐在炭盆旁边。越想越想哭,之后一把抱住了暮晴,两人都泪如雨下。 又过了一会儿,落宁抹了眼泪,松开姑姑,笑着说:“姑姑,咱们俩这是做什么呢?这明明是好事啊!” “是啊,是好事。”暮晴也抹了眼泪。 “对了,姑姑那么会跳舞,为何皇上知晓,落宁竟不知道呢?姑姑好偏心!” 听到这话,暮晴点了一下落宁的鼻子,又说:“那你可会舞这雪上。” “自是会的,从小……从小便有师傅教授。” “所以啊。咱们的大清朝的女子,但凡有些家世,便会找师傅教授,我自然也会跳。”这话说到最后,暮晴的脸上的微笑变得有些牵强。 看着暮晴的脸色,落宁突然想到了她从未问过姑姑的家世。难道姑姑也有一个与她一样的阿玛?自然这话落宁只在心里说说,此时暮晴这样的脸色,她着实也问不出口。 就这样,两人在屋子中沉默了一会儿,便有了些睡意,落宁让姑姑回去歇息,自己在这守夜,拗不过落宁,暮晴便回去了。 姑姑走了,落宁的睡意却突然一丝丝都没有了。心里头有些乱,又来到了那扇雕花纸窗前,轻轻的推开,只见玄烨的寝殿那烛光通明,之后只是呆呆地看着。 就这样,很快便是一夜。初一这日,玄烨忙到夜里才得闲,来看了胤礽暮晴又走了。看着玄烨匆匆的背影,落宁觉着姑姑的册封许到了二月。这正月皇上一般都是最忙的,忙完了过年时的上香祈福,转眼又到了开印之日,歇了几日,这奏摺较往日自然更多。而待这些事处理完之后,便又到了元宵节。着实忙碌,却不想,册封却来的如此之快。 初六那日,梁九功拿着圣旨而来,念完后交到了暮晴的手上,之后还不忘说一句:“奴才恭喜晴小主入住景仁宫。”这景仁宫是离干清宫最近的宫殿,玄烨如此安排,任谁都看得出来对暮晴的宠爱。 暮晴抬眸看着梁九功。 而梁九功则垂头,随后又推脱皇上那离不开人退下了。 看着渐走渐远的梁九功,暮晴心里满是亏欠。梁九功的心思她何尝不知,只是造物弄人。 落宁看着姑姑的伤感,也不曾在说什么,开个玩笑似的转开了姑姑的注意,“奴才给晴小主请安,小主吉祥。” 众人一看,也连忙行了个礼。 暮晴一看,不禁笑了,连声要她们起来。 之后,这日下午暮晴便住进了景仁宫,落宁没有去送,胤礽这里离不开人,只是在门口目送姑姑和良儿的离开。虽然景仁宫和干清宫离的很近,但是不知怎么的。落宁还是满心的捨不得,满心的难过。
第50页 雪在此时又下了,漫天飞舞。落宁抬眸看了一眼,再转头,已然看不见姑姑的一丝身影。转身往寝殿走去,来至寝殿门口,灵苗见了落宁便行了一礼,落宁淡淡说了一句:“起身吧。” 灵苗听着,突然觉得落宁又回到了往日的样子。镇定从容,而语气之中透出的却是小心谨慎,滴水不漏。 暮晴姑姑走了,把落宁姑姑的那份活泼也带走了! 而就在这日晚上,玄烨便毫不避讳地翻了暮晴的牌子。这边刚封了贵人,入住景仁宫,那边便翻了牌子。这样的宠爱,后宫众人谁人不眼红。于是在第二日皇上同晴贵人去给太皇太后行礼之时,便有了如此境遇…… ☆、第七十三章 如此良儿 暮晴刚要跪下行九叩之礼,却听到太皇太后说道:“莫要行礼了。” 慕情不禁一惊,难道太皇太后不认她这个贵人?却不想太皇太后又说:“有着身子,行那样大礼,伤了哀家的曾孙可怎么好?” 暮晴觉得有些奇怪,就算身怀有孕,行个礼怕也不碍事吧!只是这话绝然不敢说出口,只回了声,是,便起了身。 而在这时,门口的公公突然进来通报,说是兰妃和月常在来了。 玄烨皱眉。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玄烨,“是哀家叫她们来的。哀家想着皇帝今日定要过来陪哀家用膳,便叫了两人一同陪着。皇帝不高兴?” “孙儿不敢。”玄烨垂头道。 太皇太后转头,对那公公说:“让她们进来吧。” 随后,便看见兰妃同一声淡蓝色衣装的月常在走了进来。 “妃妾(嫔妾)给太皇太后请安。”两人行礼道。 “起来吧。”太皇太后说道。 暮晴上前,刚要说要给兰妃娘娘行大礼,却听到太皇太后说道:“兰妃啊,晴贵人有着身子,不便行大礼,你且担待着点,佟妃那里哀家一会儿便派人去告知。”在这宫中,被封为皇上妃嫔之后便有向皇后妃子行礼的规矩。 “是,太皇太后说的是。”兰妃应道。说罢,又看着暮晴,来至身旁,微笑说:“妹妹如今身子娇贵,可要多些小心。” 暮晴微笑,“是。”说罢,给兰妃行了一常礼。 而月常在又给暮晴行了一礼。这位月常在暮晴认得,便是那日与她一同舞雪上的女子,那日不曾细看,今日抬眸一看不禁有些惊讶,她那一双眸子如何跟已去的皇后那般相像?转头看了一眼玄烨,只见他很平常的样子,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这些太皇太后都看见了,却也没往上说,只说:“都不要多礼了,用膳吧。” 之后,几人便坐在圆桌前用膳。今日的早膳是普通的清粥小菜。 刚一入座,太皇太后便说:“哀家想着晴贵人有身孕,怕是吃不了油腻,特意命人做了这些来,晴贵人多用些。” 暮晴起身谢道:“谢太皇太后。” “快别多礼了,快坐下。”太皇太后甚是慈爱的声音。 “是。”暮晴说着便坐下了。 而太皇太后拿起筷子夹了小菜,众人这才敢起筷。 待又过了一会儿,太皇太后又扭头看着月常在说:“月常在进宫多久了?” 月常在放下筷子,回话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已有几月了。” “哦,那可曾被召幸过?” 月常在移眸看了眼玄烨,垂下了眸子,又微微抬眸说:“不曾。” 太皇太后转头看了玄烨,“皇帝啊……” 玄烨起身回道:“孙儿知错,孙儿明白。” “坐下吧。”太皇太后说。 玄烨又坐了下来。 这时暮晴才明白为何今日心中总隐隐觉得奇怪。为何太皇太后连大礼都不让她行,反覆说皇嗣重要,原来是在提醒皇上不可专宠。 只是皇上何时专宠过?当初的安贵人,现在何时被皇上被召幸过?想着,不禁转头看了一眼玄烨,随又垂下了眸子。 帝王!更何况是玄烨这样的帝王,他的床榻上躺着的永远不可能是同一个女人! 不久后膳食便用完了,待玄烨等人离开后,太皇太后才起身,往门口而来。 苏麻跟在背后,不禁说:“太皇太后,您何必如此?那月常在长与诚仁皇后那般相像,皇上心里该是多难过啊。” 太皇太后看着不远处的那棵落满雪的松树道:“我又何尝想那样?只是宫中不能有专宠。宠得多了便是害。” “可是太皇太后找了谁不行,怎么偏偏找了月常在。” “月常在是兰妃提携的,兰妃也不知怎的,越加学得像佟妃了。争风吃醋。不过也罢!这宫中的女人,整日闲来无事,吃醋便就吃一吃吧。最要紧的是势力相衡,不要让谁欺负了谁便罢!” “太后是为了裳儿才如此?” “是啊。裳儿那丫头可比她姐姐聪明多了。”这话说完,便再无人说话。两人只是看着院中的还在飘落的雪花。 她们在宫中多年,早看惯了宫中的这些尔虞我诈。自然知道,要她们不斗是不可能的,唯一能做到的便是让她们互相制衡,不能一人独大。在后宫之中独大,这前朝或多或少的都会受到些余波。 正月十五上元节,是一年之中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一元復始,大地回春之夜,故称为上元节,也谓元宵节。 而就在这夜,玄烨召幸了月常在。 那夜,玄烨看着旁边躺着的那个闭上了眼,便跟凝箬再无相像的女子,突然有种吵醒她,让她睁眼的冲动,却还是一动不动地看着。 十三年的大选,他因为前朝事忙,并不曾亲选,只交给太皇太后。可太皇太后为什么要将她选进宫来,难道就不怕她的孙儿伤心吗? 夜就这样过去了。第二日清晨之时,梁九功回了玄烨密令。 人已经查到,便是张常在。 看着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女子,玄烨许久未说话,起身,在临走时说了一句:“让她闭门思过,不得朕命,永不得出。” 张常在哭着在背后求饶,玄烨一步也没停,快步走了。 后宫的日子总是难捱。宫女们没事还可私下议论这位主子那位主子,可是这主子们却无人议论,话多失言,便是更加难捱。 暮晴总是坐在屋子里或是院子里,总是闷闷不乐的样子。良儿却似乎对如今的境况很是满意,众人知道她与晴贵人关系匪浅,总是对她毕恭毕敬,她今日欺负欺负这个,明日戏弄戏弄那个,甚是乐哉。 那日她在院中跟几个宫女玩耍,暮晴看着,突然发现她长的竟跟那十七八岁的宫女差不多高了。又仔细看她的脸庞,却还是很稚嫩的样子。怎么才没多久,竟长的这样快。不禁皱眉,而门口突然响起落宁的声音:“姑姑……” 暮晴转头,是落宁来了。 “落宁……”暮晴说着便起身朝落宁走来。
第51页 良儿听见了,也赶忙跑了过来,见落宁手中拿着食盒,便问道:“姐姐可是又拿了什么吃食给良儿?” “你个小馋鬼!”落宁说着便将食盒给了她,良儿一笑后拿着食盒往屋子走了。 暮晴拉起落宁来至走廊边上,让她坐下,微笑说:“许久不见,落宁又见标緻了。” “落宁每次来,为何姑姑都是这句话?”落宁微笑说。 “事实如此。”暮晴说。 落宁听了,不禁又笑。而后打量起暮晴来,“姑姑的肚子又大了。” “是啊,已然五个月了。” 落宁伸手摸着暮晴的肚子,“肚子里的公主还是阿哥的那位,要乖乖的,不许折腾额娘,知道吗?” 暮晴听了,不禁又笑了。暮晴近来少笑,只有落宁来时,她才会会心笑几次。可是暮晴却不知,落宁也是如此。 突然,良儿从屋子里沖了出来,手中拿着落宁做的糕点,“姐姐,那碗鸡汤还是给姑姑的吗?” “是,你可不许喝。” “良儿知道,这不出来问了问吗?”说罢,又回屋子了。 落宁转头,“良儿又长高了。” “是啊,今日我看她突然觉得怎么才这么些时日竟长了这样高。” “那她现在可还时常提起皇上吗?” 暮晴自然知道落宁的意思,看了一眼屋门口,才说:“倒是不曾,皇上有时得空来看我,我见她倒也不是跟以前似的盯着看。” “看来是这后宫的氛围让她明白了一些东西。当初我就说过,姑姑不必理会,时日久了,她自然能明白做后宫妃嫔的辛苦。” “是啊!” 而在这时,两人坐着的走廊对面,突然唿啦推开了一扇窗户,着实把两人吓了一跳,之后良儿的一张笑脸显现了出来,“呵呵,姑姑,姐姐,你们在说什么,我也要听。” “哎呀,良儿,我不要紧,你若是惊了姑姑的胎气,可怎么好?”落宁责备的嚷道,说罢,又问暮晴:“姑姑没事吧。” “没事。”暮晴有些惊魂未定。 良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做错事了,嘟着嘴说:“姑姑,良儿不是故意的。” “嗯,没事,没事。她近日总是这样,玩闹惯了,我也习惯了。”暮晴看着落宁劝道。 落宁见姑姑没事,又转头看着良儿,良儿嘟着嘴关了窗子。 “落宁,无碍的,良儿在这景仁宫每日都是如此,我没事的。” “可是姑姑,你也不能任由良儿如此。以后她总要独自做些差事,这样的性子可怎么好?” “我也知道,可是总觉得谨慎小心,步步三思这样的性子,有你有我便就够了,何苦又再加一个良儿。”说到最后,语气之中满是伤感。 “姑姑以前可不是这样说的,是不是有了孩子之后,母爱大发的缘故?”说到最后,这话俨然有了一丝玩笑的意味。 “你这丫头……” 院子里是两人的欢声笑语,而屋内是良儿一人站在窗边,还有那毫无一丝表情的脸庞…… ☆、第七十四章 是谁做的 暮晴和落宁又说了一会儿话,落宁便说要回去了,走前叮嘱姑姑要将鸡汤趁热给喝了。暮晴在落宁走了之后,便将碗中的鸡汤一饮而尽,良儿在一旁看着,微笑地看着。 之后过了没多久,暮晴突然觉得腹中有些难受,渐渐地竟隐隐疼了起来。 “姑姑,你怎么了?”良儿有些惊慌地问道。 “无碍,肚子隐隐有些疼。倒也不是很厉害。”只是刚说罢,肚子突然剧烈地疼了起来,脸色瞬间煞白。 良儿惊慌失措地朝门外喊道:“来人啊,快去请太医。”之后顿了顿又喊道:“再去告知皇上小主腹痛不止。” 两个小宫女应了后匆匆忙忙地走了。 干清宫离景仁宫很近,当玄烨来时,太医还不曾赶到。看着床榻上疼得脸色煞白,却紧咬着嘴唇,唇上已见血迹,不吭一声的暮晴,玄烨的眉头越皱越深。 转身冷冷道:“太医呢?” “皇上,已经派人去请了,应是在路上。”良儿说。 玄烨又转身,坐在床榻边上。 暮晴抬眸看着皇上,想开口说什么,可似乎腹中又痛了起来,终究是没说出口。 玄烨的脸色越加不好,起身,看着屋子中的宫人问道:“小主到底为何会如此?你们是如何伺候的?” 一众宫人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互相看了看却无人敢应。 玄烨来回打量,最后目光落在了良儿的身上,“良儿,你说。” “今日姑姑……姑姑……”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的样子,却是勐垂了垂头。 玄烨正想说话,而这时太医来了。 玄烨连忙让在了一旁,让太医把脉。 不一会儿后,太医战战兢兢地跪地道:“皇上,微臣无能,小主这胎……怕是保不住了。” 心中被什么东西勐勐得震了一下,玄烨愣在了那,却也未愣太久,随又说道:“你尽力便是,保不住孩子便保小主无虞。” 这话暮晴也听到了耳中,却只是落泪,并不出声。 “是。微臣定当尽力。”说着,太医便要起身。 而玄烨此时又问道:“小主为何至此?” 太医犹豫了一下,说:“像是服了极阴寒之物。” “下去吧。” “是。”说着那太医起身出去了。 玄烨坐在那,许久未动,再次起身时,看着良儿又说:“小主今日吃过什么?”这声音冷冷的。 “姑姑……姑姑今日吃了……”良儿犹豫着不敢说出口的样子。 而这时传来暮晴微弱的声音,“皇上……” 玄烨一听,快步来至床榻边上,看着床榻上忍着痛跟他说话的暮晴,“暮晴,以后咱们还是有孩子的。只是,你若是疼,尽可叫出声来。”玄烨说到这,眼眶不禁红了。此时,看着床榻上这样的暮晴,玄烨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不久前,他的凝箬…… “皇上,臣妾没事……臣妾无碍……只要皇上陪着臣妾就好。”暮晴此时心中明白的很。若是皇上再这么问不下去,难保良儿不会被吓得说出真话来。她最后用的是那碗鸡汤,若是这事抖搂了出来,那落宁……这事自然不是落宁做的,她要保住落宁。 “好,朕陪着你。”玄烨说着坐在了床榻边上。 暮晴惨白着一张脸微微笑了笑,尽力地隐忍腹中的疼痛。 床榻边上传来良儿的哭声:“姑姑……姑姑……” 暮晴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而这一幕,也被玄烨看在了眼中。突然想到方才良儿似乎要说什么,暮晴似乎又是故意打断的。转头,看着良儿。
第52页 良儿似乎注意到了玄烨的目光,转头看了一眼,连忙又垂下了头。 暮晴这时说道:“良儿,你不要在这里哭哭啼啼……且先下去。” “姑姑……”良儿似乎不想出去。 “下去。”暮晴又说。 “姑姑,你为什么不让良儿说出真相呢!” “良儿……听姑姑的话,你且先出去。”暮晴又哄道。 “姑姑……良儿知道你是想保护落宁姐姐,可是……” 听到这里,暮晴身子明显一震,大声呵斥道:“你出去。” “姑姑……”良儿跪在那哭着。 “你出去啊……”暮晴眼角也滑过一串泪珠。 “姑姑……良儿不是故意的……姑姑……” 这时,暮晴突然挣扎着坐起了身子,皱眉哭着说:“不是故意的?我倒看你是刻意的……我平日里是如何教你的……怎么你竟如此不争气……出去,快些出去。”说着,暮晴别过头去。 “姑姑……” 暮晴突然转头,似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说道:“滚,滚出去……” 玄烨只是搂着暮晴,并不说话。 良儿委屈地起身,走了出去。 这时,太医拿了一碗药汤来,说是让暮晴服下。玄烨接了过来,而暮晴却固执地不肯喝,只说:“皇上,这事……绝对跟落宁无关,臣妾拿人头担保,绝对与她无关。” “朕知道,你先喝了这药汤。” “臣妾不喝……” “暮晴……” “皇上若是答应臣妾,暂且不责罚于落宁,臣妾便喝。” 玄烨无奈,只好允了。 而暮晴又说:“皇上还要答应臣妾,暂且将这事压下去,不要声张,待将事情查清楚之后,再公布于众。” 玄烨转身便对众人说道:“今日谁若是敢将此事说出去只字片语,便是自寻死路,不想活了。” “是。”众人战战兢兢地回道。 暮晴这才将碗中的药汤给喝了,只是刚喝下没多会儿,竟一下子昏死了过去。 玄烨惊慌地叫来了太医,太医只说,暮晴是疼得昏过去了,待落胎之后便会醒来。玄烨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坐在床榻边上,等着暮晴的。 只是一日就这样过去了,直到晚上,暮晴却还未醒来。太医却说无碍。心中焦躁的很,玄烨很想去外面透透气,刚出屋门却又听见了不远处有啼哭的声音。 “是谁在哭?”玄烨本能地问道。 这哭声却顿时没了,却也没人回应。 “是谁?快些出来。”玄烨冷冷的声音。 只是却还是未有任何的回应。 “若是再不出来,朕便叫人将这院子翻个遍。” 这话一出,便听到自不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待那人来到明亮处时,玄烨才看清了是良儿。 “给皇上请安。”良儿行礼道。 “起来吧。”玄烨垂眸看她。 “是。”说着,良儿便站了起来。 “是你在哭?” “嗯。”良儿点了点头。 “为何要哭?” 良儿委屈地吸了吸鼻子,并不回话。 “是为你姑姑伤心?”顿了顿又说:“还是觉得白日你姑姑委屈了你?” 良儿却还是哭。 “不回朕的话,你可知是何罪?”虽然是震慑,这语气却依旧淡漠。而良儿却被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良儿不敢。” “那便起身说来。” 良儿起身,却还是没开口。好一会儿了才说:“姑姑是喝了落宁姐姐送来的鸡汤才腹痛不止的,良儿不知道是不是落宁姐姐做的,但是良儿说的是实话啊。” “落宁经常送鸡汤来吗?”玄烨皱眉又问。 “嗯,还会送些糕点。今日的送来的糕点,良儿也吃过了,可是良儿并没有事。想来,就算是落宁姐姐觉得姑姑对不住她,也不会狠毒至此?” “什么?你姑姑有何事对不住落宁?” “这……”良儿犹豫地说不出来话来。 “说!”玄烨的语气变得有些冷。 良儿吓得又跪在了地上,急急道:“没有,没有,良儿说错了,姑姑没有什么事情对不住姐姐,良儿说错了。” 许是这急切的声音有些大,许是暮晴该醒了。这话刚好被屋内的暮晴听了个清清楚楚,下一刻,她喊道:“良儿,你进来。”这声音不算大,透着虚弱,却听出里头的怒气满满。 良儿一惊。 玄烨垂眸,又看了良儿一眼,转身往屋内走去。 “你醒了。”玄烨来至床榻边上,声音之中透着关心,跟方才在外面跟良儿说话,截然不同的语气。 暮晴却也不回,又喊道:“良儿,你进来。” 良儿无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进了门,缓慢地走到了暮晴的床榻不远处,立在了那。 “你与皇上说了什么?”暮晴盯着她,冷冷道。 “我……” “说。”暮晴生气的声音。 良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哭着说:“没什么。” 玄烨在一旁插话道:“她与朕说,你做了对不起落宁的事。”玄烨知道,此时没有必要隐瞒,因为暮晴定是听到了他们的话。 一听这话,暮晴不禁愣了。她自然知道良儿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良儿怎么知道这些? “姑姑,良儿不是故意的,良儿只是……”说着,良儿又哭了起来。 “良儿,你又胡说了些什么,我何时做对不起的落宁的事了?” “姑姑……良儿没有……”良儿很是委屈的声音。 “还说没有,你出去。” “良儿真的没有,姑姑……”这语气越来越委屈。 “出去……”而暮晴的声音却是越来越生气。 “姑姑……” “出去……” 而就在暮晴的这两个字话音未落之时,只听到良儿大声说道:“姑姑,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落宁姐姐喜欢皇上吗?” 此话一出,暮晴愣在了那。 玄烨也愣在那,皱着眉。 ☆、第七十五章 落宁受刑《1》 良儿垂头哭着。 谁都不曾想到,就在此时,落宁急匆匆地跨进了景仁宫的大门。 当落宁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屋门口时,看到的便是暮晴不住地哭泣,玄烨的呆愣,良儿跪在地上委屈的哭泣。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姑姑……”一声小心又小声的话语瞬间引来了三人的目光。
第53页 暮晴止住了哭泣,有些惊慌地看着落宁。 良儿回眸,遇到落宁的目光后又赶忙转回头去。 玄烨眉头皱得紧紧的,也看着她。 这是怎么了?落宁心道。 “落宁。”暮晴这时在床榻上喃喃道,说罢,眼眸中的泪珠忍不住地又落了下来。 “姑姑。”带着疑惑落宁起步往屋子里走去。待来到了床榻边上时,这才想起来没有给玄烨行礼,便欠身行了一礼。 玄烨看着她,淡淡说了句,“不必多礼。” 落宁起身,转头看着暮晴,。着脸色惨白,一脸泪水的姑姑,眼泪瞬间便红了眼眶,“姑姑。”说罢,泪珠子便滑了下来。 “落宁……”暮晴哭着说。 落宁上前,一把抱住了姑姑,哭道:“姑姑,都是落宁不好,没有保护好姑姑,都是落宁不好。” 听到这话,暮晴确定落宁此时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大约就是知道她小产的消息,还好,“落宁,此事与你无关,你无须自责。” “姑姑……”落宁泪如雨下。 暮晴又滑落一串泪珠,吸了吸鼻子。此时落宁不可在此久留,不然定然会看出其中端倪,想着便说:“这会子,你怎么得空来了,胤礽阿哥睡着了吗?” “姑姑……阿哥有乳母照料,姑姑放心。姑姑出了这样大的事,为何不差人告知落宁一声,若不是无意之间听到,落宁还不知姑姑竟……”说到这里,泪又落了下来。 “姑姑是想着待身子好了,再告诉你,怕你伤怀。” “姑姑,姑姑把落宁当成什么人了。” 玄烨一直看着两人,皱着眉也不说话。 暮晴松开落宁,微笑给她擦了泪,“落宁,你且先回去,皇上在这,你放心。改日得空了再来姑姑,好不好?” 落宁转头看了一眼皇上,这才意识过来方才自己的不知礼数,于是连忙对着暮晴行礼道:“晴贵人恕罪,奴才告退。”说着,又对着玄烨行了一礼,才离开。路过跪在地上的良儿身旁,落宁看了她一眼,良儿却低着头,看都不敢看她,心中不禁更加疑惑了。 这到底是怎么了?良儿为何不敢看她?这屋子中的气氛为何这样怪异?心中虽然满是疑惑,但是落宁还是回去了。 待落宁走后,暮晴又跟玄烨说道:“皇上,时候不早,皇上也该去歇息了,不然……” 玄烨明白暮晴在想什么,她是在怕太皇太后。转身对良儿说:“你且去偏房叫了雪萱来,今日让她照顾晴贵人,你回去歇着。” 良儿抬眸,委屈道:“是。”说着,便出去了。 待良儿走后,玄烨又对暮晴说:“别责怪良儿,她也是为了你好。” “是,皇上放心。” “你且好生养着,朕走了。” “是。”暮晴垂头。 之后,玄烨便走了。景仁宫离干清宫很近,但是这一路上玄烨却想了许多。这事虽然直指落宁,但是他却不信。落宁自来聪明谨慎,如何也不会就这样将是非明目张胆地引到自己身上。那,那是谁做的?突然眼前又闪现出了一人!良儿!暮晴想故意隐瞒那碗鸡汤之事,可是良儿却硬是将此事说了出来。她到底真是为了暮晴好还是…… 前头走着的玄烨若有所思,后头跟着的梁九功也是若有所思。今日的一切他都看着眼里,此时此刻,他心中出现的那个人,也是良儿! 景仁宫 如今景仁宫的宫人除良儿以外,全都换了干清宫的。雪萱站在屋内伺候,屋外还有几名侍女。而良儿却也并没有回去休息,而是跪在屋外。 两个时辰过去了!雪萱看着还跪在屋外的良儿,缓步来至床榻边上,看着睁着眼丝毫睡意都没有的晴贵人。 “小主,良儿姑娘已然跪在外面两个时辰了。” “你且叫她回去。” “是。”雪萱说着便往门口走去,只是她知道,去也是枉然,良儿定然不会走,若是走早就走了。 果然,良儿执拗着就是不肯离开。 暮晴无奈,让雪萱将她叫进了屋内。雪萱躬身退下。 暮晴坐起身,看着良儿,许久才说:“你是嫌我活得太长,想把我气死吗?” “姑姑,良儿不敢。良儿今日说的都是实话,姑姑为何要这样对待良儿呢?” “我为何这样对你?你竟想不明白?当初,若不是你落宁姐姐,你觉得 “姑姑,良儿说的都是心里话,姑姑为何这样对待良儿呢?” “你竟不知我为何这样对你?当初若不是你落宁姐姐,你觉得凭当时的我还是凭当时的你,能出得那辛者库?” 良儿眼中又泛起了泪花,“当初确是落宁姐姐让姑姑和良儿出了辛者库。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啊,落宁姐姐怎么知道姑姑竟抢了她心爱的男人,还怀上了他的孩子?姑姑现在是小主,而她还是宫女,许是落宁姐姐一时嫉妒,才做了傻事呢!” 暮晴着实没想到良儿竟是如此想的,“良儿,你竟忘了落宁姐姐昔日是如何对你的吗?” “良儿不管。不管谁对良儿好,都要对姑姑好,若是对姑姑不好,对良儿再好也都是枉然。”良儿很坚定的声音。 暮晴扭过头去,今日她与这良儿是说不清楚了,“你出去。” “姑姑……” “你出去跪着去,愿意跪多久便跪多久。” “姑姑……” “出去。”暮晴扭头大吼道。这一吼,腹中便又是一疼,眉头不禁一皱。 良儿连忙起身,委屈道:“姑姑不要动气,良儿这就出去。” 暮晴看着良儿的背影,突然觉得今日的良儿再不是昔日的良儿了!她苦心教授,怕她成贪恋富贵之人,却不曾想她竟成了这样?毫不相信别人!她不相信落宁,又如何会真心相信她?这后宫,真是可怕。怎么将一个那样活泼开朗、真心待人之人变成了如今这样? 落宁一人坐在屋子里,回想景仁宫里的事情,总觉得不对劲! “姑姑。”外面传来灵苗的声音。 “进来吧。”落宁说。 门推开了,只见灵苗端着一碗粥走了进来,一边朝圆桌走去一边说:“姑姑方才慌张跑出去,不曾用饭,灵苗特意给姑姑留了一碗,姑姑吃些吧。” 落宁却并无吃饭的心思,此时她满心都是景仁宫。灵苗是否会知道些什么?于是落宁有些飢不择食地问道:“灵苗,你可听说景仁宫发生了何事?” “不是说晴贵人小产了吗?姑姑方才不是去过了吗?” “那别的呢?” “别的?不曾啊。姑姑先吃着,灵苗先退下了。” 虽然这话语之中不曾露出任何端倪,但是落宁还是从灵苗闪躲的眼神当中看出些东西,“站住。”
第54页 灵苗停在那,好一会儿才缓缓转身,“姑姑还有什么吩咐?” 落宁却并不说话,只是看着灵苗。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不知过了多久,灵苗终究是拗不过落宁,“姑姑,不是灵苗不说,是灵苗不敢说。皇上口谕,若是谁敢透漏出去只字片语,便是杀头之罪。” “那你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当时你在景仁宫?” 一听这话,灵苗又垂下了头。 “灵苗,你来这宫中时日也不短了。姑姑待你如何?”顿了顿又说:“就当姑姑求你了。” 听到这话,灵苗抬起了眸子,看着落宁,有些为难地朝落宁走了过去,趴在她耳边说道:“听说晴小主是喝了姑姑送去的鸡汤才小产的。” 落宁不禁愣在了那……怪不得景仁宫气氛那样怪异!落宁知道,她和姑姑都被人设计了!还好,姑姑信她!心中微微有些感动的同时,落宁也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那人绝不会善罢甘休!皇上想封锁消息,为何灵苗却知道了!灵苗能知道,别人便能知道,慈宁宫的太皇太后便能知道。想来不是今夜便是明日了? 果不出所料,没过一会儿,慈宁宫的人便来了。落宁转身给床上的胤礽掖了掖被角,之后便随他们走了。 就这样,落宁被关进了尚方院。这是个什么地方,落宁知道。宫中的宫女太监犯了错,便会送到这里。各种刑罚之下,屈打成招屡见不鲜。只是此时落宁的心中却没有一丝惧怕。该来的总会来! 没过多久,落宁便被唤出,又被绑在了木架子上,看着旁边搁着的一条条鞭子,落宁知道,她要受的是鞭刑。 在她的正对面坐着一个面相甚恶的老嬷嬷,落宁转头看她,那老嬷嬷阴笑着,落宁转过头去,并不作声。 ☆、第七十六章 落宁受刑《2》 那老嬷嬷起身来至落宁的身边,说道:“看姑娘的样子定然知道自己为何进了这尚方院吧!” 落宁转头看她,淡淡道:“落宁不知,还请嬷嬷明白告诉。”这事落宁只能当做不知道,若是说知道那便是在告诉嬷嬷她知道暮晴姑姑是喝了她的鸡汤后才小产的。这罪她是万万不能认的,她们往她身上乱扣罪名倒是不怕,却不能连累灵苗。 “哼!嘴还挺硬。”嬷嬷说着转头看着那旁边放着的许多条鞭子,又说:“姑娘可知道那一根根的鞭子是用什么侵泡过的?” “不知。” “姑娘看着这一根根的鞭子,自是看不出的。不过若是打在姑娘的身上,姑娘定是能觉察一二的。”那老嬷嬷说着拿起了其中的一根鞭子,又说:“这一根我便先告诉姑娘,是用盐水。打在身上是何滋味,姑娘可能想像?” 落宁回头看她,依然淡淡道:“不能。” 面对落宁如此,那老嬷嬷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将鞭子仍在地上,摆了摆手,随后便有一个看起来甚是壮实的宫女走来,拿起了地上那根鞭子,朝落宁走了过来…… 落宁看着她,面庞之上依然没有一丝表情。 就一样,第一鞭狠狠地抽在了落宁的身上,很疼,落宁却还是未做声,只是隐忍。 那宫女一看,便又抽了第二鞭,落宁却还是未有任何声音。 而落宁如此,更是激怒了的那宫女,于是一鞭子又一鞭子的抽了下去。皮开肉绽,疼到脸色苍白,甚是昏死过去,落宁还是不出一声。 一桶凉水浇在了落宁的身上,落宁缓缓醒转,睁开眸子,看着不远处坐着的嬷嬷。 “姑娘的嘴还真是硬。” “落宁不敢。”落宁张口,有气无力地说道。 “哼!”那嬷嬷冷哼一声,接着又说道:“那下面再用泡过辣椒水的鞭子试上一试。” 落宁垂眸,并不说话。 于是,又一轮的鞭打开始了!这泡过辣椒水的鞭子果真比泡过盐水的要折磨人许多。那鞭子是许是刚从辣椒水中捞出来的,滴着水,每抽一鞭子,那辣椒水便溅的到处都是,甚至溅到了脸颊上,眸子中,灼烧感着实难受,落宁闭着眼睛,咬着唇,还是一声不吭。 终于,鞭子停了下来。落宁睁开眸子看那宫女,只见她气喘吁吁地站在那,回头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老嬷嬷。之后落宁又闭上了被辣椒水烧的血红的眸子。 “换鞭子。”那老嬷嬷的声音再次传来。 落宁不知道这一回换的啥鞭子,但是她知道,肯定是一次比一次难忍。 而这第三次换的鞭子便是用腐肉血水泡过的,腥臭异常。鞭子抽打在身上,脏水溅在身上只觉得噁心的紧,落宁几次忍不住的作呕,老嬷嬷的脸色稍缓,嘴角邪恶上扬。 “姑娘觉得如何?”老嬷嬷问道。 落宁抬眸,眯着眼看她,却并不说话。 “姑娘的嘴是真硬啊!不过老奴也是职责在身。这刑罚若是姑娘不尝个遍,那便是嬷嬷我的错了。姑娘不说,这鞭子尽可继续受着,只是若再昏死过去,那浇在姑娘身上的水怕就不是凉的了!” 落宁却还是不说话。 那嬷嬷又摆了摆手,那宫女便又开始挥动起鞭子来。这时落宁早已感觉不到疼痛了,只隐隐看到那人不停挥舞鞭子,几次停下来稍作喘息。渐渐地,落宁闭上了双眸。 而那嬷嬷也真如方才所说,让人用了一桶温度不算太高却也不低的水从落宁的头上浇了下去。 落宁立时觉得浑身发烫,醒转过来。身上疼的很,从皮肤里面发出的疼,感觉着这灼烧,落宁知道,他们用的是热水。 “你到底是说还是不说?”那老嬷嬷来到落宁身边,眸子中满是兇狠。 落宁抬起眸子,看着她,“嬷嬷到底让落宁说什么?落宁实在不知。” “你……”那嬷嬷这回似乎是动了气,说罢便转身说道:“给我掌嘴,若是再不说,便上针刑。” 这针刑是什么,落宁自是听过的。用一根根的针插进指甲缝里,十指连心,那是怎样的痛楚,自是不用多说。只是此时落宁心里还是没有一丝惧怕,只是想哭。今日她乌雅落宁的性命想来是要结束于此了!突然就想到了额娘,想到了姑姑,想到了……阿玛。 阿玛,为什么要将宁儿送入皇宫,宁儿不想在这,从来不想。 一个个耳光打在脸上,脸颊渐渐红肿起来,落宁挨着,受着,隐忍着。 而这样做的结果必然是引来针刑。 看着他们拿出一根根的针,又握住了她的手,然后插进了指头缝里。那一刻,钻心的痛从指尖直传心底,落宁忍不住的惊叫出声。 老嬷嬷邪恶的笑了笑,似乎对这结果很是满意。 “姑娘说是不说?”嬷嬷又问道。 “落宁无话可说。”越来越无力的声音。 于是,一根接一根的针就那么没入了指尖,渐渐的,似乎疼得早已麻木,两行泪从眼眶中滑落……
第55页 阿玛,阿玛!你救救宁儿,救救宁儿! “说是不说?”询问声再次传来。 落宁却不回话,只是眸子中不停落着泪。 那嬷嬷终于是急了,说道:“你若再不说,便不要怪我用弹琵琶这样的酷刑伺候于你。” 弹琵琶!这刑罚落宁也是听过的,便是用刀将人的肋骨一根一根地剃下来。 看着落宁眼中的稍现风惊慌害怕,嬷嬷满意极了,劝道:“姑娘听过这酷刑?这弹琵琶确实要比这针刑要厉害上许多。那感觉生不如死。我觉着姑娘倒也算聪明,定然明白受这酷刑还不如认罪,认罪也不过就是个死。” “落宁根本不知嬷嬷问的是什么,如何开口?” 这话一下子惹怒了那嬷嬷,立时起身,道:“上刑。” 落宁又被捆到了那木架子上。 不一会儿,一些很响亮的声音响起,似乎是磨刀的声音,却听到那嬷嬷说:“磨刀做什么,只管去剃便罢,若是剃不下来,就慢慢剃。”这声音听着邪恶极了。 落宁微微抬起眸子,只见那宫女拿着刀正向她走来,看着那刀,此时此刻,落宁却不那么害怕了,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她不能死,她要坚持下去,不然定会连累阿玛和额娘。 宫女离落宁越来越近,落宁缓缓垂下了头,实在是无力支撑。感觉到两人渐渐来到了她身边,邪恶的气息扑在她脸上,那冰冷的刀锋正散发着凉意一点一点地接近她…… 而就在这时,突然,出了极大的声响,众人往门口看去,只见梁九功站在门口。 这梁九功是内务府总管兼御前领侍,这是宫中谁都知道的。尚方院归内务府所属,这嬷嬷看见梁九功自然是毕恭毕敬的。 “给梁总管请安。”那嬷嬷行礼道。 梁九功也不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一眼,眸子不禁一颤,随后看着那嬷嬷说道:“奉皇上口谕,将乌雅落宁带去干清宫审问,尚方院不得再横加参与。” “可是公公,老奴也是奉了太后皇太后的懿旨在此审问啊。”那嬷嬷为难道。 “大胆。”梁九功呵斥道,“你们这是审问?犯下如此过错,居然还敢说出口?太皇太后便是让你们如此你们如此屈打成招的吗?你莫要污了太皇太后的名声。” “奴才不敢。”那嬷嬷说着便朝后头的人摆了摆手,示意放落宁下来。只是落宁浑身是伤,奄奄一息,着实没法去干清宫。梁九功便又命人用轿撵抬着落宁往干清宫去。 走时也再不曾对尚方院之人大加呵斥。他奉皇上口谕来要人可以,却不能说因此责罚他们,因为他们毕竟也是奉太皇太后的懿旨。 在去干清宫的路上,落宁奄奄一息地说道:“多谢,梁公公。” 这夜里很静,虽然声音很小,但是梁九功还是听见了,转头看她,还是平日里那平常的语气,“你还是谢皇上吧。” 落宁想说什么,可是一丝丝的力气也没有了,浑身上下又疼的紧,便缓缓闭上了眼眸,却还是清醒的。 后来没过多久,便又觉得被人轻轻地架了下去,身上便是更疼。缓缓抬眸,便看见了她此时正在干清宫的院子中。实在没有力气,又闭上了眼眸,再又感觉有人将她放在了地上的时候,落宁抬眸,发现已然在殿内。 抬眸往正座上看了一眼,并不见皇上。于是努力支撑着眼眸,终于看到自旁边缓缓走来一明黄色身影,定在了那,又缓缓向她走来,她无力抬头,那人越近她看到的越低,到最后只剩下一双金黄色的靴子。 “皇上……”她努力想抬头,想起身,却发现她此时唯一能支撑的便是眼皮。 那人蹲下来看她,她却还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于是努力抬头。那人似乎感觉到了她的努力,伸出了手,托住了她的下巴。 那一刻,她看清了那个皱着眉头眸子中满是惊讶震撼的人,那一双明亮的眸子中居然有伤感的。 她不禁唇角扬起,却是微微扬起后再无任何力气的支撑,缓缓闭上了眼眸…… ☆、第七十七章 身不由己 玄烨不禁一愣,说不清此时心中是什么滋味,随后轻轻晃着地上的落宁,“落宁,落宁……” 那人却无任何回应。 看着一身玉色内衣,却满是血污的人儿,玄烨来至一边,一把横抱了起来,往寝殿走去。边走边喊道:“梁九功,快去传太医。” 待来至自己的卧房之后,玄烨却又愣在了那。他怎么将她抱进自己的卧房了?顿了顿,又想,罢了。于是就这样,把落宁放在了龙榻之上。 在等待落宁来的路上,玄烨站在一边看着,看着这个脸庞红肿,却依稀还是可以看出往日一颦一笑的人,心中突然响起良儿的声音‘姑姑,难道你真的不知道落宁姐姐喜欢皇上吗?’她喜欢他吗?平日里为何一丝丝都看不出?每次看到他跟暮晴在一块,她不是都聪明地退下,眼眸之中没有任何吗?掩饰的竟是这样好? 玄烨此时此刻就这么看着落宁,而落宁这么期盼的时刻,她却昏死着,毫不知晓。只做着一个梦。 梦中,是在乌雅府。她一声玉色衣装坐在鞦韆上盪着,回头看,是阿玛的俊脸。她不禁微笑,心中满满的都是幸福,回眸,心中想道:日后她也定要寻一个跟阿玛这样俊俏还这样疼爱她的人。 “宁儿。”是额娘的声音。 “额娘。”她欣喜地说道,跑向额娘,只是刚跑到了那,额娘便不见了。她环顾四周,却是空无一人,阿玛竟也不见了,鞦韆竟也不见了,一切变得混混沌沌,而这混混沌沌又渐渐清晰,变成了干清宫的模样。她站在这座有种熟悉却又觉得极陌生的宫殿之中,看着四周的冰冷,心中慌张极了。而在这时,突然看见自不远处走来一男子,身着金黄色长袍,一脸微笑地走来,心中被欢喜替代,却不知为何。只是情不自禁地朝他走去,而就在她快到那人身边时,莫名的突然出来好多个女子,穿的甚是妖艷,围绕在他四周。他微笑看着她,渐渐远去…… 不要,不要走,她好想说话,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于是她用尽全力地叫喊,只是却还是没有声音,她慌了,看着四周的一切慌乱到不行,这时高高的房顶似乎突然压了下来,很是迅速,她震惊地看着,之后大叫出声…… “啊……”落宁从床上坐了起来。气喘吁吁地回想着那梦,看着熟悉的被子,转头看,发现是在自己的卧房中。脑子中依稀记得她似乎昏死在干清宫,现在如何会在自己屋子里?事情查清了?皇上为她洗清冤屈了? 这时门外走来一人,是灵苗。见落宁醒了,一脸欣喜道:“落宁,你醒了,可要吓坏我们了。”说罢,眼眶红了。 落宁微微笑了笑,“没事,我没事。” “嗯。”灵苗边说边点头,说罢,又说:“对了,皇上说待姑姑醒了便要派人告知,我这便差人去。”说罢便扭身走了。
第56页 皇上?怎么她醒了皇上要立时知道呢?转念一想,暮晴姑姑!定是为了暮晴姑姑!也不知暮晴姑姑现在如何了? 不消一会儿,灵苗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太医。 太医上前给落宁把脉,之后只说并无大碍,好生养着便罢,之后便出去开药方了。 落宁这才有空问出自己想知道的话,“灵苗,是不是皇上替我洗刷了冤屈,所以我才被送回来的。” 灵苗却低下了头,道:“也不是,皇上下令彻查,可是至今还是无有定论。皇上厚待姑姑,只说在这院子不出去便罢。” 落宁一愣,监禁。 “姑姑莫要伤怀,真相总有大白的那一日,姑姑只管好生养着便罢。”灵苗劝道。 落宁转头看她,“皇上派你来照顾我,那胤礽……” “姑姑放心,皇上已派了得力之人。” 落宁这才稍稍不再说话,回过了头。 “姑姑,你总是如此。总是为被人着想,却从来不为自己打算。就拿胤礽阿哥来说,那是皇上的嫡亲皇子,皇上如何会不疼。姑姑身上伤势未愈,便只管养着,阿哥那里何需姑姑操心?更何况……”说到这里,灵苗低下了头,再不说下去。 这宫中这样的案子也不少,可是能查出真相的却很少有,明明是宫中的这些你娘娘小主们使的招数,最后却都让奴才背了黑锅。 灵苗说的意思,落宁如何不知。转头看灵苗,这种时候,也只有一个灵苗对她还如此好,若是换了旁人,怕是理她都不理的。 “姑姑可饿了,不如灵苗去做些吃食来。” “嗯。”落宁扯出一丝微笑。 “那好,姑姑等着。”灵苗说着便出去了。 而落宁却还是放心不下。太皇太后懿旨把她抓进了尚方院,可是皇上却又下旨将她要了出来,太皇太后必定不高兴。如今外面也不知是个什么形势,想着便垂下了眸子。 落宁担心的是没错,纵然是歷经三朝,看惯了这世间许多的太皇太后却还是不能逃脱人的本性。 慈宁宫 “太皇太后可听说了?皇上将乌雅落宁从尚方院要了出来。”苏麻试探性地问道。 “你不说,我便不知道了吗?”太皇太后看着苏麻,唇角是淡淡的笑意。 “太皇太后英明。”苏麻行了一礼。 太皇太后浅浅笑了,起身往门口走来,又看着那颗松树说道:“你看松树,多少年了,总是那样碧绿,若是哀家也能如它一般,真是甚好。” “太皇太后嫌自己老了?”苏麻开玩笑的语气。 “那倒也不是。只是觉得那松树比我要舒服上许多,整日里便立在那,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 “那太皇太后是嫌累了。” “那倒也不是。” “太皇太后今日这话说的着实让奴才费解,跟奴才说话您还绕这么多圈子,想难死奴才吗?奴才怕是想破脑袋也不懂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回头看了一眼苏麻,自然知道她在故意逗她开心,转回头往屋子里走去,“你说这玄烨什么时候才会给哀家来请罪?” “哦,原来太皇太后是吃醋了。怪不得这屋子里酸酸的。” “胡说,我吃的什么醋?” “吃晴贵人和乌雅落宁的醋啊。因为这俩小人儿,皇上可是没少违背太后您的意思。” 太皇太后坐回到椅塌上,并不说话。 “不过与此同时,太皇太后心中也与越来越放心,因为太皇太后的玄烨似乎长大了。”苏麻又说。 而说到这里,苏麻却不继续说了。因为这除此之外,太皇太后还有一个担心的。当年太宗皇帝独宠宸妃,让这后宫众多嫔妃不禁怨恨,后宫不得安宁。而世祖皇帝又是因为董鄂妃,又闹得后宫混乱,最后还导致自己抑郁而亡。所以从小,太皇太后便教授玄烨要六宫均沾,六宫不安,前朝也必定不安。而皇上也一直遵之,当初安贵人独宠于六宫,太皇太后并不担心,因为看出其中缘由。而后来的晴贵人却让太皇太后不禁有些忧心,只因皇上那么费劲周章地为她,后来晴贵人倒也本分,玄烨也是六宫均沾,太皇太后便渐渐放下心来,却不想这时又出来一个乌雅落宁。想到这里,又看了眼太皇太后,苏麻又劝道:“太皇太后不必担心,奴才瞧着皇上怎么也不像是专宠之人。许是情急之下才将那乌雅落宁抱进了干清宫的龙床之上,可是后来不又挪走了吗?至于这个乌雅落宁,身份是与晴贵人一般低微了些,可是奴才觉得她骨子里也是本分之人,却不知为何这风波总是围绕于她。” “这晴贵人身份倒也算不得低微。”太皇太后说,转头看着苏麻,“她的阿玛华善当初也是护军参领。只是她进宫参选之时不知为何他阿玛刚好得罪朝中大臣,将其贬了。如今皇上又将华善提拔为护军参领。现在看来,这晴贵人的母家虽算不得显赫,却也不算低微。至于你说这个乌雅落宁本分,我还不能定论,只是这丫头的聪明这宫中怕没几人能相较。你可还记得,我曾查过在背后给佟妃指点之人,如今已然查出,便是她。” “佟妃背后竟是她?”苏麻也有些惊讶。 “是。”太皇太后说着转回了头。 “奴才还是觉着太皇太后不必太过忧心,奴才看着那乌雅落宁,觉得她却是不像能掀起大风大浪之人。” “苏麻,你竟忘了这宫中是什么地方了吗?” 苏麻一听这话,沉默在了那。是啊,这宫中总是能将一个人彻底改变,会变成怎样,真是不可预料。想了想,又说:“所以太皇太后明明知道这事不是乌雅落宁所做,却还是将她关进了尚方院?” “这事且不管是不是她做的,这尚方院她都是要进的。毕竟那鸡汤是她送去的。可是若因为此事将她除去,却也没有什么不好。这宫中再不能有第二个宸妃,第二个董鄂妃了!”说完,太后便往旁边供奉着的观音菩萨处走去,虔诚跪在了那,“我这一生的罪孽实在是太多,阿弥陀佛。”说着,闭上了双眸。 苏麻立在那看着太皇太后的侧影,心中不禁嘆了一口气。为了这后宫的安定,太皇太后真是费劲了心思,突然想起太皇太后十几岁时,连哥哥们射中的燕雀都是不敢去拿的模样,心中不禁充满了满满的难过。 ☆、第七十八章 奇怪之事 时日从来匆匆。转眼间,天气已然有了些暑气,落宁的伤势也已然好了大半,暮晴的身子也好了许多,却总是对良儿淡淡的。而良儿却从来不管不顾,总是忙前忙后地照顾。 这一日一大早玄烨便去景仁宫陪暮晴一起用早膳,一进大门便看见暮晴坐在廊前发呆的样子,玄烨自然知道这是为何。暮晴这段时日总是如此,她身体也已痊癒,也应该让她去看看落宁了。 待玄烨来至廊前了,暮晴还是未知,一旁的雪萱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第57页 暮晴这才惊醒,看了一眼玄烨,又连忙起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玄烨说着伸出了手。 暮晴手搭着玄烨的手起身,玄烨牵着她往屋子走去,边走边道:“等会子天可要热了,朕若不来,你便一直坐在外面?” 暮晴抬眸看了一眼玄烨没吭声。 待两人坐在圆桌旁时,雪萱等人开始上早膳。 玄烨也没理会暮晴的闷闷不乐,迳自开始用膳,直到快用完时才说:“今日到天黑了,去看看落宁吧。” 暮晴一听,立时起身,行礼道:“谢皇上。” 玄烨一笑,“那你现在便可以坐下用些早膳了。” “是。”暮晴喜笑颜开的样子。 过了会儿却又想到什么似的,试探性地开了口,“皇上可觉得臣妾太自私了?” “这是什么话?” “其实落宁一直很爱慕……” 而玄烨这时打断道:“朕觉着今日的清粥甚好,你觉得呢?” 对于玄烨这样的打断,暮晴微微笑了笑,答道:“是。” 前些时日听说皇上紧张地将落宁放在了干清宫的龙榻之上,宫中人都在说落宁这一次是因祸得福,怕是要飞上枝头。可是暮晴知道,落宁爱慕皇上没错,可是她也厌倦这后宫的争斗。若是以前,她还可说若是爱上一个人,为她做任何事都是甘愿的,可是如今她却不想让落宁在这深宫之中受罪。皇上总是雨露均沾,今日这个明日召幸那个,那一个个寂寞的夜晚,总是难捱。想着自己心爱的男子怀中抱着别的女子,心里头那感觉难受极了。更何况在这后宫便免不了争斗,落宁是应该过一些无忧无虑的日子的。当然,问这话暮晴还有一个私心,那便是皇上真的是又喜欢上落宁了吗?皇上真的如外头传的见一个爱一个吗? 之后没过许久,玄烨便离开了。 玄烨刚一走,暮晴便忙碌了起来,亲自到小厨房坐了许多落宁喜欢的吃食,良儿在门口看着几次想进去帮忙,却都不敢。而这一幕暮晴看见了,却跟没看见一般。 待做好了吃食,又突然想到这时候做好了晚上若是送过去怕就不新鲜了,便赏了下人,想着下午重新再做。 期盼的时刻越来越近,暮晴也越来越高兴,终于,天黑了下来。她做的糕点和冰糖绿豆粥也已然做好了,便装在了食盒里,又拿了一些伤药便要出发。 而刚出了门口,便见良儿在一边站着。 暮晴顿了一顿,再不做停留。 “姑姑。”良儿叫道。 暮晴顿在那,并不看良儿,也不说话。 “这是良儿做给落宁姐姐的吃食,请姑姑一併带去给落宁姐姐。”说着,将食盒往前递了递。 暮晴却并不接,转头,盯着良儿道:“姐姐?她何时是你姐姐了,这些东西你留着自己吃的,落宁不需要。”说罢,转身便走。 而良儿却不放弃,又说:“姑姑,良儿着实不曾想到因为我的一句话便让姐姐受了那样许多罪,但是良儿真的不是故意的。”良儿说到这里,眼眶红了。 暮晴却并不理,顿住的身子继续往前走,而良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良儿求姑姑了,就给落宁姐姐带去吧……”说到最后,已是哭了起来。 而暮晴这回并没有不理会,而是转身,看着跪在地上的良儿,缓缓地朝她走了过去。 良儿以为暮晴是答应了,止了哭声,眼巴巴地等着暮晴接过食盒,却不想这食盒暮晴是接过去了,而接过去之后竟突然抛在了院子中,里面的一碗参汤立时洒了,洒的满地都是,绿豆饼从里面滚了出来,滚了老远才停下来。 良儿看着,待那儿的一切都停下后才转头惊讶地看着姑姑,却不想这时暮晴一个耳光甩在了她的脸上,她震惊地看着暮晴姑姑。 “我不管今日你是出于何种目的跪在这大声哭叫的,但是我现在告诉你,刚才那一耳光便是为此打的。还有,你若是再敢说一句这虚伪之语,我便将你撵回辛者库。”这声音很冷,是良儿从未从暮晴口中听出的声音。 良儿捂着脸,看着暮晴,有些愣住。 而暮晴也不理会,说完迳自转了身,往门口走去。 良儿跪在那看着,眼眶中滑落两串泪珠。在姑姑心中,果然落宁还是比她要重要上许多,既然她们从不曾把她当成过亲人,那便不要怪她再不把她们当做至亲之人。只是此时的良儿怎会想起,爱之深责之切这样的话。妒恨怨毒总是能轻易蒙住一个人的心,那人所能看到的便只是黑暗罪恶,每日在阳光下行走,却是一丝丝的阳光也照不进去。 暮晴出了大门便一直匆匆而行,路上不曾说过一句话。心里头也有些乱。雪萱跟在身后并不说话。 谁都不曾想到今夜暮晴会去看落宁,但是谁也都想不到在路上,她俩竟出了意外。 突然从黑暗中窜出两个身影,分别捂住了暮晴和雪萱的嘴,防止她们出声,待往里拖了拖后,其中一人便一下子将雪萱打昏了,而暮晴则继续被往里拖去,之后暮晴又被蒙了眼,她只能任由自己被人带着往前走。 不知被带着走了多远,那人终于停了下来。之后是开门的声音,再是关门的声音。然后暮晴的眼眸之上的黑布便被取了下来。 屋子里的光线极暗,暮晴看太清屋子是什么样子,只觉得应是一间宫人住的屋子,四周却是空荡荡的。暮晴找准了门,想要打开,却发现似乎从外面锁住了,怎么也开不了。正有些慌乱之时,却不想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晴贵人吉祥。”这是个女子的声音。 “你是谁?抓我来做什么?”暮晴四处打量着问道。只是她仔细地看着,却也不曾发现四周有什么人。 “我是谁,对于晴贵人来说,并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接下来要见的人。”那人又说,声音很好听,而在这夜晚,却隐隐觉得有些诡异。 “你要给我见谁?” “给贵人见一个重要的人,贵人见了之后怕就再也不想看到此时心心念念之人了。”这话音刚落,门边突然开了,之后走进来一人,光线很暗,暮晴极力看着,先是心头一震,之后是震惊和热泪盈眶…… 雪萱摸着酸痛的脖颈,缓缓醒转过来,抬眸,便看到了一旁呆呆坐在那的暮晴。 “小主,我们这是……”雪萱缓缓起身。 暮晴这才从愣神中醒转,也用手扶着脖颈,道:“我也不知,我也是刚刚醒来,正想叫你……”说着,转头看了一眼雪萱。 雪萱看着暮晴,微微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多问,主子的事她还是少问为好,起身又扶起了暮晴,拿起地上的食盒又说:“那咱们还去吗?” “此时我难受紧,便改日再去吧。” “是。”说着,雪萱便扶着暮晴往前走。
第58页 路上,暮晴说了一句:“这事便不要告知皇上了,我想着许是后宫的哪个娘娘小主觉得我碍眼,小惩一番,也不是什么大事,皇上事忙,莫要惊动了他才是。” “是。”雪萱说道。 没过多级,两人便回了景仁宫。暮晴转头看了一眼雪萱,见她鬓边竟然还有一丝杂草,便抬手捏了去,又问雪萱自己可有不妥,两人这样互相仔细看了后,才迈进了大门。此时院子中只有值夜的宫人,着实安静,暮晴一颗心稍稍放下,却不想刚一进屋门,却看到玄烨捧着一本书坐在那。 暮晴一愣,随后起步往屋里走去,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捧着一本书,其实是在愣神。这一下便醒转过来,放下书,看着她较今日早晨更是憔悴的面容,不禁皱了皱眉,“怎么了?”说着,朝暮晴走了过来。 “没事,只是臣妾去的路上摔了一跤,也没去成,又折了回来。” “摔了?可摔疼了哪儿?”玄烨这时已然来到了暮晴身边,上下打量着。 “无碍,皇上不必忧心。”暮晴说。 只是玄烨看着暮晴,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移眸看了一眼雪萱,雪萱也垂下了头。玄烨皱眉。 “皇上,时候不早,皇上回干清宫歇息了吧,不然这后宫……”暮晴这时说。 玄烨转头看暮晴,道:“那朕便回去了,你且好生歇息。” “是,臣妾恭送皇上。” 待玄烨走了,暮晴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雪萱,“不知皇上可看出些什么,再莫要因为这等小事掀起一番波澜了?我着实承担不起。” 听着暮晴愁闷之语,雪萱知道暮晴是要她瞒着皇上。可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晴贵人说的那样简单。 ☆、第七十九章 是误解吗 走在回干清宫的路上,玄烨一直皱着眉,不曾松开过。梁九功自然知道皇上的心思,却也没有多话。 “这夜半,朕竟还没地方去了。”玄烨本是心中烦闷,想找个人说说话,想着若是暮晴回去了定然有许多话要对他说,却不想更添烦闷。 “不如宣了哪位小主……”梁九功在一旁道。 玄烨转头,“你觉得宫中哪位小主能够与朕说上几句?” 梁九功垂下了头。 走着走着,突然就想到昔日他心中烦闷去胤礽寝殿看胤礽时,落宁总是站在一旁,安静的像是没有人在屋里的情景。 “去落宁的院子看看吧,今日晴贵人许是去了。”这话没说完,点到为止,梁九功定然知晓。 两人一前一后的到了院门口,梁九功上前拍门,院子中传出灵苗的询问声,随后门便打开了。 灵苗愣在了那,竟也忘了行礼。 “是谁?”落宁坐在台阶上欣赏月色,却不想这大半夜竟有人敲门,且还是敲她这个被监禁之人的门,心中着实奇怪,这时已是起身询问道。 灵苗却也不回话,随后行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心中不禁一震!皇上来了! 之后,灵苗退站一旁,玄烨就那么一声金黄色长袍走了进来。 而落宁也同灵苗似的,愣在那许久不说话。 远处传来灵苗的声音,“姑姑,姑姑……” 落宁这才愣过神来,连忙行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玄烨道。说着,便往落宁不远处的那石桌走去。 落宁起身,愣愣站在那。天色这样晚了,皇上怎么来了? 待玄烨坐在了石桌旁的石凳上后,落宁也往前走了走,站在了一边。 “你年纪多大了,怎么宫中的人见了你都叫姑姑?”玄烨说。 落宁着实没想到皇上夜半而来,然后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不免有些呆愣,而后回话道:“许是大家觉得奴才老成吧。” 玄烨回头看她,淡淡的目光,“老成?朕如何不觉得。” 落宁的一张脸立时红了!只是还好有夜色的掩护,看不太出来。 玄烨转头,又说:“你不必紧张,你这案子许久没有头绪,朕来问问你,看看是否遗漏了什么?”本来是很想念那种安静的感觉,可是这时却发现有些怪异,便找了藉口说了这话,只是这话说了更是怪异! 皇上这大半夜的到一个宫女的住所问案情来了! 只是落宁还是回道:“是。” 这藉口说出去了,自然要继续,“那你便将那日之事说给朕听一听。” 于是落宁便开始回想那日的情景,边想边开口道:“那日我一大早便做了些糕点,又熬了些鸡汤,本想直接送去景仁宫,可是又有些担心胤礽阿哥,便回去看了一眼。” “那食盒你放在哪里了?” “我便是放在桌子上了,可是只是一个转身的时候,如何会有人动手脚呢!” 其实,落宁说的这些玄烨早已知晓。胤礽寝殿的人早已被问了个遍。更何况干清宫贴身伺候之人他大致都有些了解,也不该有人敢如此大胆。这事明摆着就是有人嫉妒暮晴,将她腹中的孩子害死还不甘心,又要嫁祸到与她亲近之人的身上。再加上落宁在宫中的名声本就不好,此事传出去,人云亦云,假的也要成真的。心中知道,便不想再问了。更何况,他本就不是来问这些的。想着自己来时的本意,玄烨不再说话。 落宁见玄烨不说话,以为他在思考。便就这样陪着,也不说话。 又不知过了多久,玄烨淡漠的声音响起:“再过不久,便是皇后的忌日了。” 落宁抬眸看着玄烨,突然觉得那身影甚是落寞。 “你说,这天地间是否真的有轮迴之说?”玄烨的声音再次响起。 心里突然像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有些憋得慌,下一刻回道:“奴才不知,但是奴才知道皇后娘娘若是知道皇上如此思念于她定然会很高兴。” 玄烨沉默。 落宁知道此事她不应该再说话,只是她与外面不通消息,送饭公公又极厌烦她似的,就算给银子也丝毫不透露外面的情况,她实在担心暮晴姑姑,犹豫了半天又问道:“不知皇上能否告诉奴才,暮晴姑姑可好?”说罢,又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行礼道:“皇上恕罪。奴才以后定不再叫晴小主为姑姑。” “起来吧,你姑姑很好。”玄烨却说。 “谢皇上。”落宁松了口气,起身。 “你与你姑姑的情意,在这宫中,怕是唯一了。”脑子中想起初次见到暮晴和落宁时,她们一个被佟妃责罚,跪在雨地上,一个夜半冒着被罚之险送去了吃食。 “是,姑姑是这世间除了额娘以外对落宁最好的之人了。就算饮下了我送过去的鸡汤腹痛不止,却依然相信事情与我无关,又求皇上在夜半将我从尚方院要了回来,若不是姑姑,落宁这条命怕就没有了。”落宁若有所思地说。
第59页 玄烨皱眉,又说:“从你将尚方院要回来这桩事你可是谢错人了。” 落宁不解,“还请皇上明示。” “梁九功。”玄烨喊道。 梁九功垂着头便从院门口走了过来,站定,“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而玄烨则说:“这才是你要谢之人。”顿了顿又说:“当日想到那背后之人定然不会是善罢甘休,料定太皇太后定然会将你关进尚方院。又禀告于朕,朕这才下了旨意让他将你要了回来。” 落宁连忙行了个大礼:“谢公公救命之恩,落宁永世不忘。” “皇上……您这……奴才……”梁九功为难道。 玄烨看了一眼,道:“起来吧。” “是。”落宁起身。起身后又突然意识到什么,又行了一个大礼,“奴才谢皇上。” “谢朕何故?” “谢皇上相信落宁。” “你在干清宫时日不短,朕自然知你,算不得什么。” 这样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落宁有些想落泪。她着实没想到皇上会信她! “起来吧!” “谢皇上。”落宁说道。声音因为鼻子发酸,不似方才。 玄烨皱眉,转头,便看到了那一双清澈的双眸中晃动着水雾,这一看不禁惊了。玄烨从不曾仔细看过乌雅落宁。第一次注意落宁时是在那夜酒醉,他将落宁压在身下,觉得甚是好看,却因为佟妃只觉得莫不过是一般的庸脂俗粉。而那段时日她时不时地打扮妖艷地在他眼前出现,他便更加觉得只是长的好看的一个庸俗女子而已。而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个眸子中含着晶莹,在夜幕的衬托下显得那样清丽却又诱人的她,玄烨不禁有些惊艷。 许是因为玄烨的眸子太过露出心思,落宁又垂了垂头,方才消失的红色又爬上了脸庞。 玄烨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愣神,回过了头。过了一会儿,起身,刚想说要走的话,却突然听到门口传来灵苗的声音:“给晴贵人请安。” 玄烨转头,暮晴来了! 暮晴姑姑来了!转头,便看到姑姑这时正站在大门外,只大致看出一个轮廓。落宁反应性地朝暮晴走了过去,待来到门口时才看到她眼眸中那她看不懂的眼神。这一愣,才意识到身后的皇上,于是又连忙行礼道:“奴才给晴贵人请安。” 暮晴走了进来,又来至院内,欠身给玄烨行了一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玄烨道。 “是。”暮晴说着起身,又对身边的落宁说道:“起来吧。” 落宁这才起身。抬眸看着眼前的暮晴姑姑,又看了看远处似乎在皱着眉的玄烨,说道:“皇上来问落宁一些当日送鸡汤之时的细节。” 暮晴却并不说话。 而玄烨此时则朝暮晴走了过来,来至暮晴身边后说:“不是摔了吗?怎么竟又出来了。如何不能明日再来看落宁?” 暮晴欠身行礼,“谢皇上关怀,想着无大碍,又急着见落宁。” 玄烨看了一边的落宁,转回头看暮晴,又道:“那好,朕先回去,你也早些回去。” “是。臣妾恭送皇上。” “奴才恭送皇上。”落宁道。 如此,玄烨便离开了。走时皱着眉,看暮晴的样子,他走后不会为难于落宁吧! 待玄烨走后,落宁急切地来到暮晴身旁,打量着姑姑,急急问道:“姑姑今日来落宁时摔着了吗?摔着哪里了?” “无碍。”完全不同于以前的语气。 落宁抬眸,只见姑姑的脸上有着一丝牵强的微笑。姑姑怎么了?是误解了吗?于是连忙解释道:“姑姑,皇上……” 暮晴却打断道:“落宁……若是皇上喜欢你,姑姑只会为你高兴。”说罢,又扯出一丝微笑,让落宁看着不禁心疼。 “不是姑姑想的那般,姑姑听落宁说……” 而此时暮晴又打断道:“姑姑与你带了许多吃食和伤药,不过伤药不知还用不用得着,想来也应该大好了。”说着,便接过了雪萱递过来的食盒。 ☆、第八十章 讥讽染月 落宁接过食盒,看着姑姑,而暮晴却并不看落宁,下一刻又说:“落宁,你好生养身子,姑姑身子不大爽快,便不多说了。”说着便朝落宁一笑,随后离开了。 落宁愣在那里,待姑姑走了还是愣在那里。 灵苗走到了落宁身旁,看了看暮晴早已消失的方向,又转头看着落宁说:“暮晴姑姑怎么可以如此?落宁姑姑若是做了皇上的妃嫔,与她一同伺候如何不好?总比旁人要强得多。” “住嘴。”落宁呵斥道。 灵苗垂下了头。 心中难过的紧,却只是难过她与姑姑的情意有了隔阂,并不怪姑姑。而若是此时落宁知道暮晴的心里是如何挣扎的,如何难受的,恐怕有的便是心疼了。 那个人骗了她那么久,从未爱过她,只当她是棋子。却原来竟就是他毁掉了她的所有,今日若不是那神秘人,她怕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一切。他伤她至深,而自己偏偏与那人的女儿有那样好的感情,彼此那样珍惜。 暮晴突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了。她躺在景仁宫的床榻上翻来覆去地想着过去所有,可是到最后却还是想看看她的落宁。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去敲响那扇门,但是她还是带着东西来了。可是到了那,那扇门竟是开着的,无需她推开,而院内的情景更是无需她多猜,明摆着在那。 为什么?为什么她总要承受这一次次的伤害,为什么说爱她却又跟那么盯着另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偏偏又是跟她那样要好的女人?偏偏又是她仇人的女儿呢?为什么,她承受一次摧毁不够吗?为什么还要有第二次? 此时天空之上突然电闪雷鸣,暮晴抬眸望天,泪横流,老天爷,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为什么?雷雨此时降下,她站在雨中望着天,痛哭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让我知道这一切,为什么…… 雪萱站在雨中看着晴贵人,并不曾说话,只是跟着陪着。 天空之上轰隆隆的雷声和暴雨一直下到了天亮,暮晴躺在床榻之上,愣愣地想着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了鸟叫的声音,暮晴皱了皱眉,起了身。来至院子中,眯眼看着天空之上的阳光,看了许久。雪萱走了过来,给暮晴行了一礼,“小主还是去屋里吧,奴才扶着小主。” 听着这话,突然觉着今日有什么事情没做,便问道:“雪萱,我今日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是请安吗?小主放心,奴才已经差人去了咸福宫和储秀宫了告知两位娘娘了,说小主身子不适,今日不能去请安了。” 暮晴这才想起来今日是要去请安的,边往屋子里走边说道:“不可。因为这身子已然一月没去请安了,一月之内不去可说太医叮嘱,可是今日无论如何也是要去的。不然,势必要惹来闲话。快些来给我梳妆。”
第60页 “可是小主,你的身子……” “无碍。”说着,暮晴已然坐在了妆檯前。 “是。”雪萱无奈,只好给暮晴梳妆。 没过一会儿,暮晴便被雪萱打扮停当,一身碧绿色宫装,甚是清爽,面容之上虽有脂粉掩盖却还是有些苍白。打量自己,再无不妥,暮晴便起身往门口走去。 如今两宫共同主理后宫琐事,所以众妃嫔两宫都要去,在请安时遇见哪一位位份高的,便一併请了安。 由于储秀宫和咸福宫挨着,暮晴走的路又先到储秀宫,于是便每次便先与兰妃请安。 进了屋门,见文贵人、千贵人、月常在,还有两位不认识的,想来是同月常在一併进宫的妃嫔,只是她不大认得。 来至中央,给兰妃行礼道:“给兰妃娘娘请安,兰妃娘娘万福金安。” “晴贵人快些起来,不是说身子不适吗?怎么又来了?身子要紧,这请安少个一日两日的又有什么大碍?”说着,已摆手让身边的小宫女去扶起了暮晴。 暮晴起身,“谢娘娘体恤,只是这会儿觉得好了些,又想着许久未见娘娘,便就来了。” 兰妃微微一下,道:“赐座。” “谢娘娘。”说罢,暮晴又朝不远处坐着的文贵人和千贵人行了一礼。 文贵人起身回礼,千贵人肚子看起来不大方便,暮晴连忙说道:“千姐姐身子不便,便不必起来了。” 千贵人朝暮晴点了点头。 而月常在和其他两位也起身给暮晴行了一礼,暮晴这才坐下。 刚坐下,兰妃又说:“看晴贵人的脸色似乎不大好?可要好生养着。” “许是昨日没有睡好吧!”暮晴说。 “怕不是没睡好,是小产没有将养好的缘由。”文贵人说道。语气不似旁人那样语气,带着真挚,“妹妹可要好生养着,不然日后若是落下病根了便不好了。” “谢姐姐关心,妹妹记下了。” 而这时月常在插嘴道:“这脸色不好哪里只是因为身子的缘由,怕还有心吧。”这话是什么意思任谁都听得明白,是在说落宁。不管暮晴是如何想的又是如何做的,外人总是在说皇上是如何宽恕落宁的,总是在说对暮晴是如何不公的,但是这个不公之后惹来的却不是同情,而是嘲讽,是看不起。 这话暮晴早已经料到,今日听了心中虽不好受,却还是能忍的。 文贵人和千贵人看了一眼月常在,没说话。这月常在以前看着倒也稳妥,只是最近有了身孕便渐渐显露出本性,越加放肆,一个小小的常在竟敢跟贵人这样说话。只是谁都知道这月常在是兰妃娘娘的人,而此时又在兰妃娘娘的宫中,再加上这事与她们无关,于是并没有说话。在这宫中,大家从来都是闲事莫理。 兰妃看了一眼月常在,却并不曾有什么训斥,转头看着千贵人说道:“看千贵人的肚子想来是快生了吧!” “是。劳娘娘挂心,还有一月便就生了。”说着,千贵人摸着肚子,一脸满足的笑容。 “也不知是个阿哥还是公主?”兰妃又问。 “太医说许是公主。”千贵人回道。 “这太医有时说的也未必准,要是阿哥才好呢!咱们宫中阿哥越多便是越好。” 大家都笑了笑,唯有月常在一脸的格格不入。 而这时兰妃看着月常在问道:“月常在几个月了?” 月常在笑了笑,说:“回娘娘的话,已然有五个月了。” 兰妃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那太医是如何说的。” “这太医说啊,一准儿是个阿哥。”说完,月常在瞟了一眼千贵人,只见千贵人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脸的从容。 这时候,暮晴忍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身边的月常在嫌弃地用丝绢捂了捂鼻子。 “妹妹身子不好,便快些回去吧。若是明儿还不好,便不要来了。这请安不过是些个虚礼,本宫知道你们的心意便好。”兰妃说。 “是,谢娘体恤,嫔妾告辞。”说罢,正想向其他人点头以示告辞,却听文贵人说:“这时候不早,嫔妾也告辞了。” 这一说,众人便都都告了辞。出了储秀宫的大门,便都往咸福宫走去。 兰妃在屋子中看着众人远去的背影,一动不动的,身边的小宫女看着月常在那被宫女扶着却看似都要倒下去的做作模样有些憋不住了,开了口:“最近月常在越发不规矩了,娘娘可要管一管。” “你懂什么?不规矩才好。这样就算生了皇子又如何,还是不得皇上隆宠。却又是个生了皇子的嫔妃,在本宫身边才是最好。” “可这样的嫔妃对娘娘终究对娘娘没有什么大用处。” 兰妃起身,往里走去,“这样的嫔妃能够存活在宫里最大的功用不是为谁所利用,而是为人挡灾的。” 那宫女跟在兰妃身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贊道:“娘娘厉害。” 储秀宫和咸福宫挨的很近,几人不一会儿便到了,路上也不曾说什么话。待来到咸福宫后一起给佟妃行礼道:“嫔妾给佟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赐座。”佟妃端端坐在那,带着一丝冷意的声音。 “是。”众人说着起身,各自落座。 而这时站在佟妃一旁的裳儿又给众人行礼道:“裳儿给各位小主请安。” 几人一看,便都起身回礼。其实这礼本是不用回的,她们是皇上的妃嫔,而裳儿不过是皇上的表妹,只不过是碍于佟妃。 礼罢几人又都纷纷落了座。而佟妃这时说道:“晴贵人不是说今日不来吗?怎么……” “回娘娘的话,嫔妾觉得身子好些了,便就来了。”暮晴回说。 “嗯。”佟妃点了点头,“晴贵人这样懂规矩,真是难得。” “娘娘过奖。” 佟妃看着暮晴有礼的样子,似乎很满意,转头便看见了千贵人,看着千贵人那样大的肚子,便道:“再有一个月便就要生了吧?” “娘娘好记性,的确如此。”千贵人回道。 “不是本宫好记性,实在是皇上老挂在嘴边上,所以记得清了些。”说罢,移眸看了看边上的月常在,又说:“月常在几个月了?”这话是什么意思,众人自然知晓。言下之意便是说皇上在她面前不曾提过月常在,这月常在在皇上心目中是没有位置的。 ☆、第八十一章 只当陌路 千贵人抬眸看了一眼佟妃。这佟妃一向厌烦于她,她又从来不曾对她大加恭维,今日却因为月常在给她抬身价,实在有些意外。也可看出,佟妃实在很讨厌兰妃。 “五个月了。”月常在说。 “月份都已然这样大了?看看本宫的记性,还觉得才两三个月呢!”
第61页 这话又是在讥讽月常在,月常在却还是生生咽下去了。兰妃与她说过,不可与佟妃明着作对。 而佟妃则继续说道:“又快到仁孝皇后的忌日了!想起昔日的仁孝皇后,本宫心中便不禁哀伤。”带着些哀伤的语气此时听来很是虚假。众人却不得不起身行礼说道:“嫔妾等同娘娘一般哀伤,愿诚仁皇后早登乐土。” 佟妃对于这样的场面似乎甚是满意,转头道:“都起来吧。”说罢,用手绢抹了抹眼角,只是那眼角何时有过泪? 众人起身落座,却不想佟妃又说道:“月常在啊,你与仁孝皇后甚是相像,若是皇上思念于她,必然会召你侍寝,暂解相思之苦,你可要好生伺候,莫要吃了飞醋惹得皇上不高兴。” 一听这话,月常在连忙行了个大礼:“嫔妾记住了,嫔妾哪里敢于仁孝皇后争风吃醋,嫔妾定当会好生伺候皇上。” “看你,怎么吓得那样?快些起身。”说这话是隐见佟妃唇角的一抹笑意。 月常在这才起身。众人这才明白方才说起仁孝皇后忌日之事竟是为后面这番话做铺垫的。而众人这时也都在想,下一个佟妃又要消遣谁了? 而就在这时只听佟妃又说:“说到这里,本宫便要说一说这后宫众人争风吃醋之事。皇上日理万机,若是能有哪个能为皇上解忧,那人便是咱们后宫的恩人,咱们大清朝的恩人。众人切不可妒恨。若是在皇上面前在吃些飞醋,惹得皇上不高兴,那便是咱们大清朝的罪人了。” 这话明摆着是说给暮晴听的。 暮晴起身,众人起身,行礼齐声道:“嫔妾不敢,嫔妾等谢娘娘教诲。” “都起来吧。” “谢佟妃娘娘。” “好了,本宫也累了,你们便都回去吧。” “是,嫔妾等告退。”众人起身退下了。 每日来这咸福宫便是如此,佟妃总是能让她们几次行大礼谢教诲,众人习惯的同时也觉得有些乏味,陈词滥调,佟妃却屡说不厌。 几人都走在前头,唯有暮晴走在后头。这月常在便免不了嘟囔了一句:“明明是在说她,却要我们陪着行礼,若是伤了我腹中的阿哥,她可能担待得起?” 几人看了月常在一眼,没说话。众人都知道最后那段话是说给暮晴听的,那段话也的确是说给听的,却不仅仅是她们认为的消遣,还有便是试探。只是暮晴自己都未必知道,那些话是佟妃故意试探她的。 “小主今日不该来。”雪萱在暮晴身后小声道。雪萱从来对主子的事情不多说的,就算是昔日跟她一样是宫女的暮晴,但是此时看着暮晴的样子实在可怜。 “这些话迟早要听。做皇上的嫔妃便是如此,我总要习惯。”暮晴毫无一丝生气的声音。 而对于暮晴为何这样说,雪萱不知其中缘由,自然不大能理解,但是咸福宫中的两位却似乎很是明白。 “裳儿,我看着暮晴的样子,总觉得似乎……” “是,没想到她与乌雅落宁之间的情意竟是如此之深。如此,那便不要怪我了。”裳儿坐在一边的红木椅子上若有所思地说道。 佟妃转头看裳儿,“裳儿,这样在太皇太后的眼皮子底下耍手段,会不会被看出来?” 裳儿看着佟妃,皱眉道:“姐姐,你怕什么?有裳儿在。”姐姐的胆子也太过小了,这样日后如何能成大事! 看出了裳儿的嫌弃,佟妃转头,嘆道:“可是,自从那事之后我便是放不下心来,有时晚上还会做噩梦。” “姐姐,裳儿何时让姐姐失望了!姐姐为何这样不放心?”裳儿不解。 佟妃又转头看着她,有些苦口婆心:“可是这是在皇宫,不是家中,这残害皇嗣的罪名非轻啊。” “那又如何,不管在哪里,我佟裳儿想做的事情,便没人能阻挡得了!” 看着裳儿那有些疯狂的样子,佟妃不禁有些害怕,又劝道:“裳儿,不如我们到此为止吧!你说暮晴的孩子不能生下来,便先从那她开刀,现在她的孩子也没有了,你一箭双鵰的目的虽然没有达成,可总算完成了一件,再说,暮晴也不见得日后定会跟乌雅落宁冰释前嫌。” “姐姐,我佟裳儿要做的事情怎么可以半途而废?” “裳儿,这宫里有太皇太后,有兰妃,还有那么多双眼睛,我们如何能做得滴水不漏?收手吧!” “姐姐,我是为你好。为了你的后位在努力啊。那时你不是也很贊成这样做吗?” “可是如今……”佟妃说着垂下了头。 裳儿又劝道:“姐姐莫怕。我定然会多加小心,在这宫中咱们唯一忌惮的只有太皇太后。兰妃算什么,她如今羽翼未丰,若是她没有办法将我们一举扳倒,便定然不会出手。” “裳儿……” 知道姐姐又要劝她,裳儿打断道:“姐姐,裳儿有些累了,要去歇息一下,先行告辞。”说罢,毫不理会一边的佟妃,迳自走了。她佟裳儿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挡的了,既然开始了,便不会停下来。 佟妃看着渐走渐远的裳儿,突然有些后悔当初向她求教,让她支招。她行事太过狠毒,又这样自负,唉…… 于是在这日晚上,暮晴再次见到了那个令她热泪盈眶的人,娘亲。只是这一次娘亲的脸颊上看上去有些红肿。 “额娘,你怎么了?”看着额娘的脸颊,暮晴觉得甚是像掌嘴所致。 “额娘没事……”萧氏一张苍老的面庞之上扯出一丝微笑。 泪瞬间滑落了两行,“额娘,她们是不是打你了?” “不曾。”萧氏说着低下了头。 “额娘!”暮晴哭着抱住了额娘。 萧氏也落了泪,本以为她遇上了好心之上,却不曾想竟是入了狼窝。 “额娘放心,晴儿一定要保护额娘,额娘放心。只是,昨日额娘所说之语可是事实?” “额娘怎么会骗你?”萧氏一边哭一边说。 “是,晴儿知道了,额娘放心。” 而就在这时,突然门被一脚踢开了,是一个蒙着脸的女子。 暮晴松开了额娘,看着面前的那个有一双极清澈却是阴毒的女子,对额娘说道:“娘,你先出去。” 萧氏转头看了看那蒙面女子,有些担心地回头又看了看暮晴,有些担心地出去了。 待萧氏出了屋子,暮晴看着那人冷冷道:“你是谁?你想要让我做什么?” “我是谁,并不要紧。要紧的是我让你做什么?”那女子说着走进了屋内。 “你到底想干什么?”暮晴皱眉道。 “我想让乌雅落宁死!”那人狠狠道。 “让落宁死?你这样神通广大,竟还害不死一个乌雅落宁吗?”暮晴反问。
第62页 “晴贵人果然聪明。既然她命大,死不了,那便找一处皇上不会踏足之地,将她送过去。你觉得乐寿堂如何?” 乐寿堂是前朝太妃所居之地,前朝太妃,宫中人如此势力,可想而知那里是怎样的境遇。 暮晴没说话,许久,“我有拒绝的筹码吗?” “哼。”那女子冷哼一声,“那便麻烦晴贵人了。”那女子说罢转身便要走。 而此是暮晴却又说道:“我要三个月见我额娘一次,若是你们敢对她不好,那便等着同归于尽吧!” 那女子冷笑。 “虽然我不知你们是谁?但是,以我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拼一个鱼死网破怕也不难。你们必然家族显赫吧?我和额娘的两条命换你们那么多条,如何也是值得的。” 那女子一听这便说道:“晴贵人放心,我家主子无非也是为了后宫权利,若是贵人听话,我们如何会对贵人的娘亲不好?” “那便是最好了。”暮晴盯着那人冷冷道。 之后,那女子便走了。 风灌进屋内,凉凉的。暮晴脸庞之上带着泪痕,脚步坚定地出了屋子。 落宁,对不起。我再顾不得往日那些,从今日起,你只当我们从来陌路。 次日夜里,玄烨翻了暮晴的牌子。 “皇上,落宁的事您便一直打算这样拖下去吗?”躺在玄烨的胳膊上,暮晴说道。 “你着急了?” “这样一直关着落宁,时日久了,可要憋坏了落宁。” “这事也棘手,总是查不出那人。你这样说,想来是有办法了。” “皇上前朝事忙,心思哪里都能放在后宫琐事上。臣妾想,不如放出消息说太医最近给臣妾把脉,发现臣妾体质甚是虚寒,那孩子本就该掉,那鸡汤不过是碰巧。这样就能将落宁放出来,如此那背后之人才能放松警惕,若是上钩了,皇上尽可说是为了引蛇出洞,如此落宁的冤屈便可洗刷。若是那人不上钩,我这理由也未尝不可。莫不过是又要听一些阴阳怪气之语而已。” 玄烨睁着眸子,许久,道:“那便让落宁回干清宫,如此加上你的说辞,倒也不能说不可。” 而这时暮晴起身,下了床榻跪在了那,道:“求皇上,不要让落宁回干清宫。落宁不喜欢争斗,臣妾也不想让她捲入这争斗。” ☆、第八十二章 认识太妃 玄烨坐起身,皱眉,定定地看着暮晴,“那你想将她送往何处?” “乐寿堂。”短短的三个字,却依稀听出些一字一句的味道。 玄烨不敢相信地看着暮晴。 而此时暮晴又说:“落宁最喜欢的便是安安静静地生活,这干清宫的差事不是她想要的,还求皇上应允。”说罢,暮晴便磕了一个头。其实此时暮晴甚至想说让放落宁出宫,但是她不敢冒险,她觉着依皇上现在对落宁的感情,定然不会放落宁走,若是连乐寿堂都送不了,那便糟了。 玄烨还是皱眉看着暮晴,不说一个字。 “求皇上应允。”暮晴说着又磕了一个头。 玄烨还是不说话,只是看着她跪在许久,终于起身,“既然如此,便如你所愿。” 屋外似乎起了一丝风,没开窗户,暮晴却还是感到了一丝凉意。 第二日一大清早,落宁便接了圣旨,奉旨前往乐寿堂。 灵苗站在院门口一脸泪水看着落宁,落宁转头看她,她上前一把抱住了落宁,哭道:“与姑姑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 落宁眼圈也红了,只叮嘱道:“日后你要好生保重,记着咱们的奴才本分,多做,照做,不可多说。” “是,是,姑姑放心。”听着姑姑已经到了如此境地还不忘叮嘱她,灵苗哭得更厉害了。 落宁慢慢地放开了灵苗,看着她一脸朦胧,微微一笑:“姑姑走了。” “是。”灵苗说。 落宁又一笑,转身! “灵苗送姑姑。”灵苗在背后行了一礼,眼泪突然滑落了一串,只是这些落宁并不曾看见。 今日的天气极好,虽然还是清晨,却看得出来日头正在努力升起,灵苗看着走向日头方向的姑姑越走越远,到最后看不清身影,泪又滑落了一串,重复在方才滑落的痕迹之上,眼神中除了伤感还有一些看不懂的混在晶莹中……姑姑,灵苗对不起你! 微风起有些凉,落宁却感觉不到似的,缓缓往乐寿堂的方向走去!这一走便是与姑姑,与灵苗,与胤礽,与那人,与这干清宫的一切再无瓜葛了吧! 终于,落宁来到了乐寿堂的门口,抬眸看了眼那已然有些年头的横匾,上前拍门,却不想那门只轻轻一碰,便开了。推开门,落宁走了进去。院子不算大,却收拾得很利落。落宁继续往前走,突然从旁边传来一个声音:“你是谁?”这声音冷冷的,着实把落宁吓了一跳,她转头看,才看见一个身着宫女装的女子正冷漠地看着她,大约三十多岁的样子,身上的宫女装已然洗得褪了色,头上不曾有任何装饰,想来定是这个乐寿堂的宫女,落宁行了一礼:“奴才乌雅落宁,是被差来伺候太妃的。” “哦,你要伺候的人在正屋。”说罢,那宫女端着一个盆便往旁边的屋子里走去了。 落宁抬眸看了她一眼,还是不忘说道:“谢姑姑。” 那宫女也不理。 落宁起身,之后便往正屋走去。来至门前,行礼说道:“奴才乌雅落宁,是被差来伺候太妃的宫女。奴才给太妃请安。” 这说话并不曾惹来什么话语,只是过了一会儿,门悠悠被打开了。 落宁又重复道:“奴才给太妃请安。” “起来吧。”这声音极淡,极柔,极善,落宁只觉得应是这世上她听过最好听的声音,带着疑问落宁起身,很有抬眸看一眼的冲动。而这时太妃竟开口说:“抬起头来。” 心中虽然有些不解,但是落宁还是遵吩咐抬起了头。 之后,落宁便看清了眼前女子的容貌。她看上去大约三十来岁的样子,一双眸子很是明亮,皮肤也很是白皙,却看不出施了任何的粉黛,很自然的颜色,两把头上只插了支白色的玉簪,旁边插了朵小花,也不知叫什么名字,却是很素雅。 而这女子也自然看清楚了落宁的容貌,眉头微微一皱,落宁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瞪着太妃看,实是无礼,连忙垂下了头,说:“太妃恕罪,奴才错了。” 那女子微微一笑,牵起了落宁:“在这里哪里有那么多的规矩,日后便自称名讳,不要称奴才了。你先进去将包袱放在屋里,进门后便有一张小床,你便睡在那里。” “是。”落宁说罢便进了屋子,只见这屋子里面的东西虽然有些旧了,但是被收拾的很干净,干净之中还有些小心思,插了些花,满屋子都是香气。落宁将东西放在了一边的小床上,又看了几眼屋子,竟然有些不舍地走了出去。
第63页 刚出门便听到太妃说:“这会子也没什么差事,你便随我去见见其他三位太妃。”走了几步却又停住:“日后你便叫我淑惠太妃吧,一会儿尊她们什么,我再教你。” “是。”落宁说。虽然刚来这院子一会儿,但是此时落宁的心情却很好,那屋子的布置,淑惠太妃的性子突然让她觉得这里不是在宫里,而是在宫外。 跟着走了没几步便来了一旁的房门口,门开着,淑惠太妃也不叩门便走了进去。这间屋子的布置也是极干净,只是较淑惠太妃的屋子多了丝佛的清静,响着敲击木鱼的声音,淑惠太妃进去行了一礼:“姐姐,又在念经了?” 跪在不远处的一女子睁开了双眸,起身回头看淑惠太妃,又看了眼她身边的落宁,道:“这便是新来的宫人?” “是。”淑惠太妃说。说罢,转头看了落宁一眼,“落宁,给端顺太妃行礼。” 落宁上前,“奴才见过端顺太妃。” “快起身吧!”这是很和气的声音,之后又听到:“你不要总是如此教授,总要这些虚礼做什么,大家从来都是平等的。” “是是是,妹妹记下了。”淑惠太妃玩笑道,接着又说:“姐姐继续念经,我领着去别的地转转。” “嗯,好。”端顺太妃说道。 之后淑惠太妃便领着落宁往外走,只是还没出门口便遇上了方才那冷言冷语的女子,她见了淑惠太妃只行了一礼,便挪开了往屋子走去。 淑惠太妃也不恼,与落宁说:“她总是如此。”说罢继续往前走。穿过正屋门口来到了位于另外一边的屋子。 淑惠太妃这一次却在门边上敲了敲,屋里传出声音,“进来吧。”这声音不似淑惠太妃也不似端顺太妃,听着隐隐又有丝身在后宫的感觉,落宁皱了皱眉。 “妹妹做什么呢?”淑惠太妃一进门便说道。 “闲来无事绣一些东西耍着玩,姐姐看。”这时,那女子已然来到了淑惠太妃身前,将绣的手帕拿给淑惠太妃看。 淑惠太妃看了一眼,夸道:“妹妹手艺真是不错。” 那女子浅笑,“那是,当年先皇也曾如此夸过我呢!”说罢,这才看到淑惠太妃今日身边多了一个人,便问道:“这便是新来的?” “是。”说着,淑惠太妃对落宁说道:“这位是恭靖太妃。” 落宁上前,“落宁给恭靖太妃请安。” 恭靖太妃看了一眼落宁,冷哼了一声:“怪不得被差遣到这里来,原来是这样不懂规矩的人。你竟不知在这后宫要自称奴才?岂可自称名讳?” 落宁正想说话,淑惠太妃便打断道:“妹妹,你莫要吓坏了落宁,是我叫落宁如此叫的,有何不妥?” 恭靖太妃看向淑惠太妃,“哎呀,姐姐,在这宫中,是奴才便是奴才,怎可自称名讳?” “如何不可?”淑惠太妃玩味地看着恭靖太妃。 恭靖太妃只要作罢,“好了,姐姐想如何便如何,妹妹只管听着便是。”说罢,又转头对落宁说:“起身吧。” 落宁起身。 之后便又跟恭靖太妃告了别,被领进了旁边的一座配房之中。 这一进屋便闻到了浓浓的药味,让落宁无心打量屋子里的陈设,跟着淑惠太妃往里走,刚走了没几步便看见了不远处的床榻,而那床榻上上躺着一人,此时突然咳嗽了起来。 淑惠太妃连忙上前,帮着拍着背,一边拍一边说道:“今早便听见了咳嗽,竟不想这样严重。” 那人憔悴着一张脸看向淑惠太妃,微微笑了笑,“老毛病了,无碍。” 淑惠太妃皱了皱眉,又打量着屋子,“蕊儿呢?” “去太医院拿药了,想来也该回来了。”说着眸子余光便扫到了落宁,“这是……” “落宁,给巴太妃请安。”淑惠太妃说。 落宁上前行礼道:“奴才给巴太妃请安。” 淑惠太妃不禁一笑,“方才在恭端那儿被吓着了,又将奴才叫回来了。” 巴太妃笑了笑,道:“她那脾气总是那样。”说罢又看向落宁,“起来吧,你不必管她。” “是。”落宁起身。 这时巴太妃又咳嗽了几声,淑惠太妃连忙拍着背,又说:“这病总是如此,也不知是不是太医不用心医治的缘由。” “咱们不过是前朝的太妃,比不得如今宫中的妃嫔,给咱们些药也是看在福全的份上,对了,这些话切勿让要福全知道,他若知道了不知又要干出些什么?” “姐姐放心。” 福全!落宁不禁皱了皱眉!是裕亲王福全吗?她如何也想像不出那日在厨房中那样奇怪的人竟会帮着这些无人理睬的太妃。 ☆、第八十三章 福全来了 这时蕊儿回来了,是一个长相极为可爱的女子,回来后向淑惠太妃行了礼之后便赶紧去熬药了,甚至都不曾意识到落宁的存在。直到餵巴太妃喝了药才看到落宁,落宁给她行了个常礼,说:“我是刚被调过来的乌雅落宁。” “哦,我知道,只是没想到竟是这样美丽。”蕊儿说。 这话一听便知道蕊儿性格很是开朗,落宁微微笑了笑,垂下了头。 之后落宁便随淑惠太妃回去了,从淑惠太妃的嘆息声中落宁隐隐觉得这一位巴太妃定然很是悲苦,便禁不住地问了句,淑惠太妃看了一眼落宁,坐在了圆桌旁的圆凳上对落宁说了许多:“这位巴太妃曾是先帝的巴贵人,名为巴娇。生下了先帝的第一位皇子牛钮,只是牛钮福薄,只活了八十九日便去了,当时巴娇真真是伤透了心。还好当时先帝还宠爱于她,难过了几个月便也就罢了,又先后给先帝添了两位公主,只是好景不长。至孝献皇后进宫后,便夺走了她所有的宠爱,先帝甚至于在两个丫头先后殇之后都不曾前来看她一眼。失了先帝的宠爱,又先后没了两个公主,巴娇就此便一病不起。前些年差一点便去了,若不是福全,想来如今……” 听淑惠太妃说着,落宁不禁伤感。在这宫中,总是上演着这样一个个的悲剧。而眼前这个如今活得这样自在的太妃当初也定然为先帝的专宠而伤心不已吧!就这样,又想到了玄烨的雨露均沾!以前悬在心头的那个疑问,此时突然稍稍淡了些。也许皇上那样高高在上的人,从不是她一个奴才可以看懂的。 就这样,落宁在这乐寿堂便算是安定了下来。这乐寿堂虽然不受内务府重视,可到底每日都会送干净的饭菜来。落宁想,这些是不是因着裕亲王福全!想着,那日在厨房中的有些古怪的人便出现在了心中…… 那甚是冷漠的宫女名为书香,跟外表极不符合的名字。而那日并不曾在恭靖太妃那里见到宫人是因为那日潭儿出去办别的差事去了。潭儿也是一个极和善的女子,二十多岁的样子,办事很是妥帖,只是不知为何被差遣到了乐寿堂。
第64页 日子一日一日地过去,落宁脸上的脸色越来越红润,微笑也越来越多。渐渐相处下来,落宁发现这乐寿堂中的人心地都是极好的,这其中包括恭靖太妃和书香。落宁从不去深究为何这院子中如此碰巧都是这样好的人,心底却也不是一丝丝都不明白。在这里,没有利益,没有争斗,没有背负家族的重担,众人卸下包袱,或者说不得不卸下包袱,因为不管如何挣扎,没有皇子的太妃终是要住在这乐寿堂的。渐渐接受了之后便是颓废,颓废之后便是她如今看到的生命的真谛。落宁也尽量克制再去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那些人。不去想已然好久不曾见过姑姑了,不去想已然好久不曾见到胤礽,更是不去想已然好久不曾见过皇上了。更加不去猜测他们现在如何了。落宁似乎悄悄下了决心要与过去诀别,在这乐寿堂中安静度日,却不知道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註定的。因着那日的大雨,因着老二的出现,她所嚮往的日子终究再次被夺走了。 那日,清晨时阳光还极好,可是过了晌午竟又下起了大雨。夏日的天气总是这样阴晴不定。淑惠太妃在屋内小睡,落宁闲来无事,坐在廊前赏雨。看着大雨从天而落,看着顺着宫瓦一串串地滑落,发出了滴滴答答的清澈声音,既吵闹却又静谧。落宁微微笑着,心中极是满足,而就在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落宁想回屋拿伞,可是又怕开门扰了太妃,便用手遮着往门口跑去,打开了大门。而这一打开,便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个撑着纸伞却还是湿了衣裳,脸庞上挂着几滴水珠,有些狼狈地用手抹过脸颊上的水珠,一转头便愣在了那的男子。 看着眼前这个白皙的脸庞之上正往下淌着水珠,一双那样清丽的双眸定定看着他的女子,福全的心不禁悸动了一下。 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落宁首先惊醒了过来,连忙垂首行礼道:“奴才给王爷请安。” 福全也愣过神来,遮掩似的随便回了一句:“起来吧。”说罢又不忘显露本性地来了一句,“本王还不曾见过这样傻的宫女,竟然会冒雨来开门,你竟不知下雨天要撑伞吗?” 这话着实让落宁不知该如何回话,只好道:“是。”说着便退站一旁,待福全走了进来,又关上了大门。 福全撑伞走入雨中,走了几步却又顿在了那,转回头看着还站在那的落宁,说道:“本王着实不是那样狠心的人,你过来。” 落宁皱眉,不解。 “过来啊,到我伞下来。”福全又说。 “奴才不敢。”落宁垂首道。但是落宁若是知道如此说的竟会引来福全的如此对待,绝对会乖乖地钻到他的伞下。 福全见落宁垂首站在那,皱了皱眉,随后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搂过落宁的肩膀,在落宁惊慌失措的眼神之中一脸微笑地带着她往前走。自豪于自己的不拘小节,他回头看了她一眼,这一看,不禁又乱了心神。 她一双眸子中满是惊慌,眼睫毛之上还挂着水珠,一张脸庞之上没有任何的妆饰,展现最自然的颜色,小巧的鼻尖卧着一粒水珠,甚是可爱,再往下看,那粉粉的唇上竟然也卧着水珠,看起来晶晶亮亮的。福全不禁看呆了,竟然忘记了自己还在往前走,就这样,下一刻,看痴了的福全和被看羞了竟忘记推开福全就那样垂下了头的落宁就齐齐地倒在了往正屋走的台阶上…… “啊……”小腿似乎被台阶给咯住了,落宁不禁微微叫了一声。 福全转头看她,似乎感觉到了目光,落宁也转头看福全,就这样,落宁看到了一个堂堂王爷摔在雨中如此这般的狼狈模样。 这时候,正屋的门突然缓缓打开了,淑惠太妃看着眼前两个倒在雨中的人,皱了皱眉。 落宁连忙起身,福全也连忙起身。 “你们这是……”淑惠太妃看着两个匆忙起身,急急都往廊前跑的人,问道。 “淑惠太妃,您怎么找了个这样笨的丫头,生生将我绊倒在了雨中。”福全说道。说着还不满意地愣了一眼落宁。 落宁皱眉,看了眼太妃,没说话,垂下了头。 淑惠太妃不禁笑了笑,又道:“笨吗?” “是。”福全重重道,仿佛落宁真的笨到让他咬牙切齿的地步。 而落宁也只是垂着头没有吭声。 而这时淑惠太妃转头看着落宁说:“落宁,你先去屋里换了这身湿衣裳,这姑娘的身子都娇弱,莫不要着了风寒才好。” “落宁不敢。”落宁垂首。 “叫你去你便去,怎么这样多的话?”一旁的福全插嘴道。 落宁无奈,只要道:“是。”说罢,便进了屋子。 淑惠太妃转头看了眼福全,又道:“你冷是不冷?” “太妃放心,我这身板,无碍的。”说罢,极应景地打了个喷嚏。 淑惠太妃不禁一笑,又道:“随我去端顺太妃那,她那里有一套新给你做的衣裳,还没机会给你。” 如此,福全便随淑惠太妃去了端顺太妃那去换衣裳,落宁换了衣裳走了出来,才发现外面空无一人,便站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儿,淑惠太妃便和福全从旁边的屋子走了出来,落宁垂首站在那,福全看着那个虽然换了衣裳,但是头上却还是湿湿的人儿,不禁皱眉,待来至落宁身旁时才说:“你这样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丫头,如何能照顾得好太妃?” “王爷恕罪?”落宁行礼说道。 福全却也不理,扭头便跟着淑惠太妃进了屋子。两人坐在圆桌旁说起话来,似乎忘记了外面的落宁还行着礼。 过了好一会儿,福全往外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落宁竟还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不禁又皱了皱眉,随后来至门口,“你,起身吧。” “是,谢王爷。”落宁道。 福全转身往屋子走去,“太妃,你怎么竟找了这样一个丫头,实在是笨。” “你那性子,不熟识的宫人哪里知道?” 福全听了这话没有搭话。 而淑惠太妃又说道:“你今日来便只是是来告知我,我的侍女有多笨吗?” 福全愣了一愣,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太妃,今日福全来是有求于您的,福全求求您了,您要不便随福全走一趟,要不我就哄了额娘进宫,你定要再好生劝上一劝。额娘也不知是在宫中呆久了,养成了吃飞醋的习惯还是怎的,总是与我府中福晋过不去。上一次你劝了一回,这才好些,可这段时日不知怎么的,又变成那样了,弄的我好生辛苦。” ☆、第八十四章 太妃病重 听到这里,淑惠太妃不禁笑了起来。 福全却不吭声,只是让太妃笑着。淑惠太妃也不理他,自顾自说:“我出宫不方便,你只管哄你额娘进宫,我定会试上一试。”说罢,忍不住地又笑了起来。 福全还不说话,只是转头看了一眼落宁,见落宁垂着头恭敬站着,并无不妥。转头便对太妃道:“太妃,您且先笑着,福全先去像其他三位太妃请了安再回来陪着太妃笑。”
第65页 “嗯,如此甚好,去吧。”淑惠太妃说。 对于福全的性子,淑惠太妃早已知晓。并不因为他的调皮而无法招架,只管由着他。 如此,福全便出去了,脸庞上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来至门口时看了一眼乌雅落宁,随后转身往端顺太妃那里去了。 “你冷吗?若冷便把头髮拆开来擦一擦。”淑惠太妃这时来到了门口看着落宁问道。 落宁行了一礼,“谢太妃关心,落宁不冷。” “那也别在外面站着,进屋吧!” “是。”落宁说,说罢便淑惠太妃进了屋子。 屋子比外面要暖和一些,落宁坐着坐着便有些打起了瞌睡。不知就这样迷迷煳煳地瞌睡了多久,后来突然被外面隐隐传来的呵斥声惊醒了。转头看向淑惠太妃,淑惠太妃似乎也意识到了,下一刻便起身往门口走去,而落宁也连忙跟上。 这时雨已然小了。而这声音是从巴太妃屋子中发出来的,似乎是福全的声音。 淑惠太妃也顾不得撑伞,便往巴太妃屋子里走,落宁本想转回身拿上伞,可是看这会子的雨只是淅淅沥沥的,并不要紧,便紧跟上淑惠太妃的不足,来到了巴太妃的屋子中。 一进屋门,便看到了有个太医跪在地上。 再看福全,一脸怒气,与平时的调皮顽劣模样看起来甚是不同。 “怎么了这是?”淑惠太妃问道。 床榻上巴太妃接话道:“淑惠太妃,你且快些劝一劝福全。” “太妃,不必劝我。明明是这太医没有尽心医治,让太妃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我一会儿便去干清宫禀告了皇上,看看皇上会不会任由前朝太妃遭人怠慢是管还是不管?” “福全……”巴太妃说着竟咳嗽了起来。 见巴太妃如此,福全连忙走到巴太妃处,拍着巴太妃的背,淑惠太妃也走了过去,坐在了床榻上,劝道:“巴太妃不要动气。”说罢,看向福全,劝道:“福全……” 福全皱了皱眉,扭头看着巴太妃说:“太妃,你放心,福全不惹事便罢。” 巴太妃一边咳嗽着一边点了点头,只是越咳越厉害,最后不禁用手捂住了嘴,停下时,竟发现咳在了手中好大一团血。 三人都不禁愣了。蕊儿在一旁看了,不禁哭了。 福全看了那太医,说:“你且先去廊前候着。” “是。”那太医说着便连忙起身出去了。 福全又看着巴太妃说:“太妃,我去跟太医商量一下如何医治,你且好生养着。” “福全……不要为难太医……更不要告诉……皇上……”巴太妃甚是虚弱的声音。 “是,太妃放心,我只是与太医商量一下。” 巴太妃点了点头。 福全这便出去了。 福全走后,巴太妃扭头看着淑惠太妃说:“这些年,姐姐没少麻烦妹妹,如今看来总要结束了。” 一听这话,淑惠太妃眼圈便红了,“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姐姐何时麻烦妹妹了?更何况哪里是就要结束了,姐姐勿要胡思乱想。” 巴太妃微微笑了笑说:“我的身子是个什么样子……我,清楚……这条命撑不了几日了。” 眼眸中缓缓滑出了两行热泪,“姐姐,你为何总是如此想不开,若是想得开,哪里身子会成了如今这样。” 淑惠太妃说的没错,廊前的太医方才在屋子中也是这样回福全的。这才惹了福全动了肝火,其实福全如何不知道巴太妃总是郁郁寡欢,心结难舒,才让身子越来越差,五脏六腑都渐渐衰退,此时已是回天无力了。只是,总有些不能相信,才那般怒斥太医。 愣愣坐在廊前,太医垂首站在一旁,端顺太妃和恭端太妃这时也在旁边站着,许也是听到了些声响。 “果真是回天无力了吗?”恭靖太妃问道。 “微臣无能。”太医说着便跪了下来。 “阿弥陀佛。”端顺太妃道。 福全坐在那,许久都不曾说话,终于,“你且先行回去,给太妃拿了药便派人送来。” “是,微臣告辞。”说着太医起身慌忙走了。 端顺太妃和恭靖太妃看了眼福全转身往巴太妃那里去了。 刚进屋子,便看到了坐在床榻边上落泪的淑惠太妃,眼圈立时便红了。起步来至巴太妃处,巴太妃见有人来了,便将头扭了过来,微微笑着。 这一笑,更让恭端太妃伤心,眼泪立时便从眼眶中滑了出来。 “两位妹妹也来了。”巴太妃微笑道。 “阿弥陀佛,巴娇如何成了这模样?” “姐姐是在笑话,巴娇没有刚进宫时容颜娇俏吗?”本是看着端顺太妃如今的模样也觉得可怜,便像说句玩笑话。不想说了却更令人难过。 “唉……”端顺太妃嘆了一声气。 巴太妃微微笑了笑。 恭靖太妃往床榻边上挪了挪,“姐姐,昔日妹妹没少欺负姐姐,姐姐却从不与妹妹计较,现在想来,妹妹当时当真是后悔不已。” “你爱耍些小性子……我还不知道吗?更何况,姐姐那时也不曾饶过妹妹啊,现在想来,便是相抵了。”巴太妃还是微笑着。 “姐姐……”恭端太妃说着握住了巴太妃的手。 这时端顺太妃又嘆了一口气,“阿弥陀佛,缘起缘灭。这世间总是如此,却总免不了伤感。”说罢,看了一眼巴太妃便转身走了,一身灰色的佛家服,缓缓而行,巴太妃看着不禁说:“她这些年总是如此,看着真不知是该替她高兴还是替她伤心。” “端顺姐姐常伴佛祖,得以清净,昔日宫中那些罪孽之事,想来已然常埋心底,想来也是好的。”淑惠太妃说。 巴太妃扭过脸来,看着上空,似乎在回想什么,“想着咱们刚进宫时,正是最无邪的时光,那时却不懂什么,总是为些小事斗来斗去,谁都不饶过谁,现在想来,当真是无趣极了。先帝的心,何曾在过我们身上。想那孝献皇后虽福薄命薄,可终究有先帝的宠爱,就算一生短暂倒也罢了。哪里像我们……” 说到这里时,恭靖太妃却打断道:“姐姐,你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说这样的话?凡事总要想开些。” “我若是想得开,容貌到了如今肯定要比你娇艷。”巴太妃转头看着恭靖太妃,只是说罢,眼眸中的泪水便滑了出来,横流于枕头之上。 恭靖太妃却接不出话来,只是哭。 而巴太妃也不看她,扭头又说:“我那时,自进宫便想着,若是能与皇上同寝眠于土下,该是多好。可斗了这许多年,盼了这许多年,爱了这许多年,到最后先帝却那样厌烦于我,下令不许加封,连死后都不许葬入妃陵。同寝成了泡影,竟连皇家妃陵也进不得了。先帝当真是厌极了我,不然如何会如此?”说到这里,有些激动,又咳嗽了几声。
第66页 淑惠太妃和恭靖太妃相劝,可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巴太妃继续说道:“现在想来,我当年在先帝驾崩之后真是错了,我便应该像贞妃那般,追随先帝而死。生前不得先帝原谅,只盼死了能遇见,求得他的原谅。可现在苟活至今,隔了这许多年,又连妃陵都入不得,如何能再见到先帝?”说到这里,又咳嗽了起来。 恭靖太妃不禁道:“姐姐当日不过就是气急说了董鄂氏几句,皇上便如此绝情,姐姐,就算他是皇帝又如何,姐姐便不能忘了吗?” “我若能忘得了,便就好了。”最后几个字,带着些哽咽声。 淑惠太妃再也听不下去,起身说道:“巴姐姐,你且好生养着,不要再说话了。”说罢,也不等巴太妃说罢便要走。 而刚出了屋子便看到了立在门边的福全,新换上的衣裳已经全部被打湿。脸颊上耷拉着水珠。 淑惠太妃不禁皱起了眉头!这话让福全听见了,可怎么好?回头看了一眼屋内,随后拉了福全便往廊前拉去。 看着福全伤心的样子,也顾不得安慰,只说:“福全,你切不可为了此事去求皇上,知道吗?” 福全抬眸看了一眼淑惠太妃却并不说话。 “你若是敢去求,我便告知巴太妃,巴太妃若知道了,定然会气急,若是如此便咽了气,那便是你气死的。” “太妃……” “我今日把话撂在这了,便一定会做得出来。你若敢,便试上一试。”说罢便回了屋子,落宁也回了屋子。 而这时淑惠太妃的声音传了过来,“落宁,关门。” 落宁回了声是便转身关门,关门时忍不住地抬眸看着浑身湿透的福全,心中忍不住地有些心疼。 ☆、第八十五章 巴太妃逝 皇家王族亲贵不得皇上允准,是不得在宫中过夜的。福全到了傍晚时分便回去了,而淑惠太妃在福全走了之后才从屋子中出来,往旁边的巴太妃的屋子里去了。恭端太妃还在那里,巴太妃似乎睡着了。 “什么时候睡了?”淑惠太妃小声问道。 “方才刚睡下。”恭靖太妃眼角还挂着泪痕,这一说,泪又滑了下来。 “竟一直没有停下来?”淑惠太妃说着又看了一眼巴太妃。 “是啊,像是要将这许多年少说的话一併补回来似的,你说巴姐姐会不会今夜便……”说到这里,恭靖太妃又小声地哭了起来。 “别胡说,你也累了,且先回去歇着吧。” “嗯。”恭靖太妃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巴太妃正要走,又想到了福全,便问:“福全呢!” “回去了,不回去还不知道要闹出些什么事来。” “怎么了?” “你且先回去,回头再与你说。” 恭靖太妃这才起步回去,走时又回头看了几回床上的巴太妃,眼泪不时滑落。 淑惠太妃又往前走了几步,坐在了床榻边上。 落宁跟着淑惠太妃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巴太妃那睡着的样子,眼圈不禁也红了。这深宫中的女子,着实可怜! 这时淑惠太妃转头看了落宁,说:“你且去慈宁宫将这巴太妃之事告知皇太后。到了门口便告诉宫人你是乐寿堂的淑惠太妃派去的,他们定会让你见的。” “是。”落宁回道,说着便转身往门外走去。淑惠太妃跟皇太后交情匪浅吗?对于皇太后落宁只觉得这位皇太后好像跟旁人不同,似乎从来不属于这后宫似的。由于不是皇上的生母,与皇上又不亲近,虽然贵为皇太后,却是门庭冷落,而她却总是淡淡的,好像这些对她而言都是无关紧要。 打开了大门,又转身关上,刚往前走了几步,陌生的感觉让落宁突然意识到自己已是许久不曾出过乐寿堂的大门了。想着,心中便不禁有些紧张,竟还有一丝丝的惧怕。这些日子在乐寿堂,好像与世隔绝似的,现在出了这大门,感觉好像又突然回到了那个尔虞我诈的后宫。有些紧张地迈开步子,走了许久,却是也没看见一人,这让落宁的心渐渐轻松了下来。却没想到在得到宫人允许进了慈宁宫之后,这颗稍稍轻松的心却突然剧烈地紧张了起来。她遇到玄烨了。 大老远便看见一身明黄色的身影朝她走来,她连忙站在一旁,垂头站着,很恭敬的样子,一身宫女装,并不显眼。但是玄烨似乎却还是看见她了。来至她身前时,竟停在了那。 落宁不禁越加紧张,只感觉那颗心下一刻便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是乌雅落宁吗?”那人终于说道。其实玄烨早就看出这便是乌雅落宁,只是不知怎么的,看着昔日得体的她此时那么小心翼翼地站在那,身上穿着那么平常的宫女服,突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想走却又迈不开步子。 “是,奴才乌雅落宁给皇上请安。”说着,落宁便行了个跪拜礼。虽尽量克制着自己的紧张,但是语气之中却还是听出了些颤抖。 “起来吧。”玄烨说,这声音很是平常。只是只有玄烨自己知道,方才听到她颤抖的声音之时,他心头闪过的那一丝丝地不知所措。 落宁起身。 “你怎么竟来慈宁宫了?”玄烨又问。 “奴才……”落宁犹豫道,因为想起了巴太妃的话。突然觉得应该让皇上知道详情。若是万一皇上去了乐寿堂,见了巴太妃,巴太妃再求上一求,巴太妃想葬入妃陵的愿望许就有望了。虽然知道皇上为一个太妃违背先帝遗命的可能不大,但是落宁还是打算说:“奴才是奉了淑惠太妃之命,特来告知皇太后巴太妃病重了。听太医说巴太妃是因为思念先帝过剩,心结难解,才会如此。” 落宁后面的这句话很是多余,玄烨自然也听得出来。垂眸愣了一下,说道:“那你便去吧。”说罢,便转身往慈宁宫门口走去。 “是。”落宁说着行了个礼。微微抬眸看着玄烨的背景,心里不禁揪揪地疼。虽然明明知道希望不大,但是此时心里却居然有些怨气。一个临死之人之愿,有何不可?就算是不允,去看一看先帝的妃嫔,也没有不妥吧。 玄烨的身影终是消失在慈宁宫的门口,落宁起身,往慈宁宫里头走去。 来至皇太后门前,将事情告知了门前的宫人之后,宫人进去禀报,片刻便出来说让落宁进去。落宁不禁有些疑惑。 “给皇太后请安。”来至屋内,落宁请安道。 “不必多礼,快快与我说来,巴太妃到底如何了?”皇太后的语气很是着急。 落宁起身,“回皇太后的话,巴太妃怕是……不行了。” “什么?”皇太后勐的起身,下一刻又颓然坐在了椅子上,“晓梨,扶着我一同去乐寿堂。” “是。”晓梨说罢,便去给皇太后拿了斗篷。落宁跟在皇太后身后,心中还是疑惑。疑惑为什么皇太后一听巴太妃病重了便那样激动?疑惑皇太后当年是不是也同恭靖太妃一般,与巴太妃互相争斗,但是到了垂垂老矣之年,悔不当初,直觉亏欠呢?想到这里,心中又不禁感嘆,为何人总是如此呢!拥有的更多,便想要的更多,待空无任何之时,却又变得释然!若是暮晴姑姑不曾拥有那晴贵人之位,那是不是她们之间便不会像现在这般。
第67页 转眼间,便到了乐寿堂。 院子内的人都行礼接驾,皇太后只说了声‘起身’便让人领着往巴太妃的屋子去了。 巴太妃这时已然醒来,看到皇太后来了便要起身,皇太后连忙上前一把握住了她的手,道:“不必多礼了。这些虚礼,不碍的。” “是。”巴太妃说着便湿了眼眶,又道:“这许多年都不曾见过皇太后了,不想竟在临死之前还能见上一面。” 一听这话,皇太后的眼眸之中也湿了,“是啊,许多年不见了。总说要来看看你们,却总是身子不好,这一回总算见上了,却是因为……”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再也说不下去,眼泪不停滑落。 泪也从把巴太妃的眼眸之中滑落了出来,横流于枕头之上。 其他三位太妃眼眶也都红了。 “嫔妾也知道皇太后的身子不好,也总说要去看望皇太后,可……” “别说了,我明白,我都明白。”说这话时,泪落如雨。 “皇太后,嫔妾……”巴太妃又说。只是这话没说完便被皇太后打断道:“我现在是皇太后,你是太妃,都老了,还称什么嫔妾,便称你我吧。” “可是规矩终归是规矩。” “今日这里没有旁人,这规矩不要也罢。” 巴太妃微微笑了笑,泪珠又滑落了一串,“好,那便听皇太后的。”说罢,紧紧地握了握皇太后的手。 皇太后也用力握了握巴太妃的手。 巴太妃噙着泪水又说:“皇太后,临死之前,我不想说旁的,过去那些恩怨,怕是不等我说完,我便要咽气了。如今只劝皇太后一句话,勿要再执念了。过去的那些就让它过去,就只当是做了一场梦。” 巴太妃这话三位太妃自然听得出来是如何一回事。巴太妃放不下的也是皇太后放不下的。当年先帝宠爱于孝献皇后,竟要废后,当年的皇太后对先帝也是如何的情爱啊。最终虽然废后不成,可是那对于皇太后而言是怎样的伤啊! 皇太后重重地点了点头,见巴太妃那辛苦的样子,不禁道:“巴娇,我知你这些年是如何的辛苦,我答应你放下,你却也要答应我放下,可好?” 巴太妃眼眸中又滑出了一串晶莹,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后开口说:“只是……” “巴娇,没有只是。不入妃陵又如何呢?他若不爱你,就算原谅了你又如何呢?这样的伤痛,你一已是背负了一生,死后竟还要背负吗?不要了,我们不要了。” 巴太妃痛哭出声,“是啊……背负了一生……当真是太累了……当真也是再背负不动了……” “巴娇……”皇太后也是痛苦出声。 三位太妃也是哭出了声音。 而就在这时,巴太妃紧握着皇太后的手突然松了下去,眼眸也缓缓闭上…… “巴娇……巴娇……”皇太后小声地叫着,而床上的人再无任何回应,“巴娇……” “姐姐……”三位太妃奔到了巴太妃的床榻前,痛哭了起来。 屋子中的人纷纷跪在了地上…… 这一生,这一世,真的太过辛苦。死后,只愿那缕孤魂,随风而散,再不入轮迴,就只当从未在这世上走过一遭,就只当从未存在过…… ☆、第八十六章 落宁出宫《1》 而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响亮的通报声:“皇上驾到。” 泪落如雨的落宁不禁一惊,皇上来了!原来皇上也没有那样无情。 皇上来了,众人需来院外接驾。 刚进乐寿堂的大门,玄烨便感觉到了一股子悲伤的气息,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众奴才行大礼道:“奴才见过皇上。” 三位太妃只行常礼,“给皇上请安。” “三位太妃请起。”玄烨道。见大家脸庞之上似乎都带着泪痕,便又说:“巴太妃……” 淑惠太妃上前回道:“回皇上,巴太妃她薨了。”说罢,眼眶中又滑落了一串泪珠。 玄烨垂下眼眸,这时皇太后从屋子中走了出来,“皇帝来了。”这声音一听便可听出是刚哭过的。 玄烨转头,有些惊讶,随后行礼道:“给皇额娘请安。” “起身吧。”皇太后说,玄烨起身后又道:“皇帝也是听说巴太妃……” “是,却不曾想……”玄烨对这位先帝的娇嫔巴氏也是有印象的,她平日里行事都很是低调,却有一次不知因为什么与孝献皇后起了争执,随后便被先帝爷怒斥,随后便降了贵人,谕用不进封,死后不得入妃陵。还听闻她被降了位份之后整日愁苦,甚是在乎死后不得入妃陵此事,那时只觉得她也是极悲苦的一个女子。 “那便进去见上太妃一面吧。”皇太后说着用手绢擦了脸颊上的泪。 “是。”说着,玄烨便进了屋子,缓缓地床榻走去,看着床榻昔日那个容颜娇俏如今却这样憔悴的人儿不禁有些伤感,不一会儿转身走向了皇太后,问道:“不知巴太妃临终之前可有什么临终遗言。” 玄烨这话再明白不过了。 落宁不禁抬眸往屋子中看了一眼,皇上这是要恩准巴太妃入葬妃陵吗? 皇太后转身看玄烨,眸子中同玄烨方才看见她一模一样的微微惊讶,随后便说:“不曾。” 玄烨垂眸,随后:“不知巴太妃的丧礼皇额娘可愿劳心操持?” 这话自然是说进了皇太后的心坎里,“自是愿意的。” “那便劳劳烦皇额娘了,儿臣告退。” “皇帝慢走。”这句皇帝慢走,皇太后说了无数次,却唯有这一次是出自关心而非礼节。 “皇上慢走。”三位太妃道。 玄烨扭头点了一下头,便转身离开了。 落宁稍稍抬眸看着玄烨远去的背影,心里那阴暗角落突然变得暖暖的。 当第二日福全和宁悫太妃得到消息来至宫中时,所能见的便只是一具毫无任何温度的尸体了。宁悫太妃看到了昔日的姐妹如今辞了尘世,不禁悲从心来,在灵前痛哭了许久,而福全去却只是落泪,一声都没吭。当两人被三位太妃都拉开了之后,福全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便要往外沖,淑惠太妃恰时喊道:“巴太妃不想入妃陵了,你不必去求了。” 福全不相信似的转头,“为什么?” “因为……太累了。”淑惠太妃说罢已是泪落两行。 福全却不信,又要转身走,淑惠太妃又说:“皇上昨日来过了,你真的不必去求了,不是皇上不允,是巴太妃真的不想再入妃陵了。” 福全愣在了那。 恭靖太妃走到了福全身边,哭着说:“是真的,皇上还故意提起,只是真的不用了。”
第68页 “为何?” “真的如淑惠太妃所说,太累了,巴太妃她累了一辈子,临终之前总算是想通了。” 福全皱眉,忍着想哭的冲动。而此时,天空之上再次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的,似乎也在为巴太妃默默哭泣。 一晃几日过去了,乐寿堂中整日哀哀沉沉,而宫中却因为一个太妃的去世留下任何的痕迹,千贵人的临盆之际将至,宫中喜气洋洋的。这几日的天气也不知怎么的,总是不见阳光,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乐寿堂似乎也沉浸在了悲伤中,自房檐不停落着水滴,又美又伤感。这日皇太后来了,直接去了正屋,在旁伺候的落宁这才知晓原来皇太后和淑惠太妃竟然是姐妹,怪不得那日让她去慈宁宫时要她称是淑惠太妃差遣她去的。 姐妹说话,少不得便要说一说巴太妃,说着说着便说到了玄烨的身上。 “姐姐以后还是要与皇上亲近些,皇上有意亲近,可你却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皇太后垂下了头,没说话。 “姐姐,皇上毕竟不是先帝爷,就算是皇上,就算不是你亲生的,可你终究是咱们大清朝的皇太后啊。”太后没说话,淑惠太妃便继续说道:“再说当年尊巴贵人为巴太妃之事,先帝有旨,不可进封,皇上虽然没有册封,却还是让旁人尊其巴太妃,巴娇不过是一个贵人。再说前几日,皇上还特意问题巴太妃临终之言,如果姐姐说有,皇上肯定便会准了巴太妃入葬妃陵。然后又让姐姐操持丧礼,这便足以看出皇上仁厚,还对姐姐故意亲近,姐姐闲来无事便去干清宫转上一转又能如何?皇上年幼丧母,虽有太皇太后可终究是祖母,姐姐又无子,若能跟皇上好生相处,有何不好?” 皇太后抬眸,“是啊,现在想来是我太过偏执了。” 姐姐终于听进去了劝,淑惠太妃笑了笑,说:“姐姐这样想才对,姐姐就算如何不痛快,可总要活下去,总要找些乐趣,找些牵挂。” “是啊在找乐趣找牵挂这些之上,我总是不如你。”皇太后开玩笑道。 两人又在屋子中聊了许久,皇太后才走。 而那日下午,福全竟又来了。 落宁打开大门,看是福全不禁一愣,前几日还是那样精神抖擞,今日却是满脸的憔悴,愣了一愣后,道:“给王爷请安。” 福全看着落宁,问:“淑惠太妃可在?” “在。” 福全听罢便往里走,落宁退站一旁,待福全走进去又关上了门,跟在他身后。 “淑惠太妃,王爷来了。”落宁进屋禀报导。 淑惠太妃说着便从屋里走了出来,看见门口的福全,转身说:“怎么这样憔悴,快些进来。” 福全走进了屋子,迳自坐在了圆桌旁的凳子上,拿起桌上的茶碗,倒了一杯,喝了一口才说: “太妃安好。” “你这请安倒是简单。”顿了顿,看着福全似乎还有旁的事情,便说道:“还有何事?” 福全扭过头看着淑惠太妃:“是额娘。” “你额娘又如何了?”淑惠太妃皱了眉头。这宁悫太妃为何总是这样花哨,总是有事。 “自从巴太妃去世后,她整日除了伤心便总是嚷嚷着自己总归也有那一日,便更加胡搅蛮缠,现在不光跟福晋们过不去,连我也过不去。” “怎么个过不起法?”淑惠太妃问。 “让我每日陪着她,说自己时日无多了,我离开一步都不行。整日整日的在说话,除了睡觉,几乎就没有停过。那王府我实在呆不下去,便趁着她午间歇息逃出来了。” 听到这里,落宁不禁有了种想笑的冲动。 福全甚是敏感,落宁都没出声,不过就是脸庞上有一丝丝的微笑便被他发现了,抬眸看她,眉头皱在了一起。 淑惠太妃看了看,也不理,又说:“那现在我便陪你去一趟?” 福全一听这话,才转回头,不看对着落宁皱眉,随后起身说道:“那我现在便去找太皇太后,求她允你出宫。” 之后福全便走了,淑惠太妃看了一眼落宁,说:“落宁,想不想出宫?” 落宁进宫已有两年多了,自然是想出宫的,但是欣喜过后却是满脸的落寞。出宫,若是出宫了,最想的便是回家中看一看,可是她现在如此境地,阿玛如何想见她,更加不会让她见额娘,“不想。” “不想?那也随我走一趟,我不能没人照顾。”淑惠太妃说着便往一边去了。 落宁看着淑惠太妃的背影,突然明白为什么裕亲王福全喜欢总是来找淑惠太妃解忧了! 如此,一个时辰之后,落宁便坐在出宫的马车之上了。 虽然这宫中落宁很是熟悉,可是坐在马车之上却是头一回,心中又烦闷地紧,不禁掀开帘子往外看了看。 而就是这一看,让不远处的玄烨看了个正着…… “那是谁的马车?”玄烨问道。 梁九功看了看那马车,说:“奴才不知。” 看那马车甚是好看又精緻,玄烨料想应是哪个王爷的,“哪个王爷今日进宫了?” “裕亲王好像今日进宫了。”梁九功说。 很快,马车便来至了宫外,看着很是熟悉的情景,落宁放下了帘子,心里头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怎么了?”福全问。 淑惠太妃看了一眼落宁,落宁这才知道福全是在问她,连忙说:“回王爷的话,没什么。” “可是想家了?一会儿太妃去我府中,你便乘着这马车回去看一看,不要再愁着一张脸,看得本王心情越加不好。” “谢王爷赏赐,可是……不用了。”说到这里,落宁突然有点发酸。 ☆、第八十七章 落宁出宫《2》 听落宁的声音有些不对,福全扭过头没在说话,淑惠太妃扭头看了一眼落宁,也没说什么,马车里沉寂了下来。 一路沉默,终于到了王爷府。 下了马车,气派的王爷府便映入了眼眸。 “你的王爷府还真气派啊。”淑惠太妃说。她也是第一次来福全的府邸。 “谢太妃夸奖。”福全皮笑肉不笑地说。 淑惠太妃也没说话,迳自往府中走去。刚进大门口迎面便跑来了一个大约五六十岁的男子,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福全的身边,扶着门框不停地喘气…… “额娘又怎么了?”福全问。 那男子似乎跑得太急,此时完全说不出话来。 “好,我知道了。”说罢,便往里走去了。 那男子站在那,回头看着福全说喊道:“王爷……您快去吧……太妃她……她说她要死给您看。” 听到这话,福全却还是没有转头,脸色有些无奈。很快便到了太妃的住处,不得不说,福全对宁悫太妃是极孝顺的,她住的地方设计很是别致,隐隐有一种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的感觉,可是越里走宁悫太妃的声音便是越大,这种意境越加淡薄,到最后竟是一丝丝都没有剩下。
第69页 “你们都在屋子中呆着做什么,去将王爷给我找回来。我还真能死了不成……哎呀,你们给我滚出去啊……” 屋子中不时传来宁悫太妃的声音。 淑惠太妃听着不禁笑了笑,福全看了一眼淑惠太妃,也没心思问。 很快便来到了门前,淑惠太妃也没敲门,一把便推开了屋门。 就这样,宁悫太妃叉着腰,教训奴才的样子便映入了眼帘。 那一次巴太妃去世是宁悫太妃曾去过宫中,落宁见过一次,当时也并未觉得什么,只是如今看着,不禁有些惊讶,也不禁想道,她伺候先帝爷时也是这样的性子吗? 而这时只听到宁悫太妃突然说道:“妹妹,你如何来了,快些进来。” 淑惠太妃一边往屋子走一边笑着说:“姐姐这儿好热闹,妹妹来凑个热闹,姐姐可愿意?” “如何不愿意?请都请不来。”宁悫太妃说完已然和淑惠太妃走到了一起,一把拉住了淑惠太妃的手,“妹妹快坐,听姐姐好生说上一说。”说着两人便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坐下后,淑惠太妃扭头看了眼福全,示意让大家都出去。福全便摆了摆手让屋子的奴才都先出去,自己与落宁也出了门。 关上了门,落宁便想着在门前候着,便没有再走。 福全顿住了身子,扭头看落宁:“你如何不走?” “奴才在这里等着,不妥吗?”落宁不解。以前主子在屋内,奴才不就是在门外等着呢吗?为何王爷一副她做错了的样子。 福全皱了皱眉,“当然不妥,我额娘和太妃说话,你一个奴才偷听算是什么?” 偷听?“奴才不敢。”落宁行礼道。 “不敢便随本王走。”福全说罢继续往前走去。 落宁无奈,跟着福全继续往前走。走出了好远,回头看了一眼,便停在了那,行礼道:“王爷慢走,奴才便在这里等着。” 福全也停住了脚步,皱了皱眉,回身看着落宁,道:“你且再随我来,我有件差事要你去办。” “不知王爷让奴才办什么?”落宁大着胆子问道,对于福全王爷的行事风格她总有些不放心。 而福全的回答果然不负所望,他很是平常的语气说:“我府中有个小池塘,池塘里有个王八怎么也不肯上来,你随我去想法子捞上来。” 落宁皱起了眉,最后却只能垂眸恭敬回道:“这差事奴才怕是办不了。” “如何办不了?你这算是在顶撞堂堂大清的裕亲王吗?”福全拿他的王爷身份施压。 落宁唯有恭敬道:“奴才不敢。” “若是不敢便随我来。”福全说着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落宁立在那却一步都不走。心中想着如何才能推了这差事,如此便想到了淑惠太妃,正想回身,突然又想到了淑惠太妃来时让她跟着来说的那句话时,落宁顿在了那,起步,无奈地跟上了福全的步子。 就这样,一个在前,一个在后。终于来到了小池塘边上。 “就是这儿了。”福全道。 落宁抬眸,美景便那么映入了眸子中。眼前全是碧水,微风吹过,水波粼粼,阳光照水面上,又折射出好看的颜色,远处还盛开着许多荷花,就那么独立在片片荷叶中间。不远处,竟还飘着一叶孤舟,随风晃晃悠悠的,心中的苦闷在在这一刻突然瞬间散在了风中。 “你便在这给本王爷捞王八吧,本王去小小睡上一觉。”福全此时说道。说罢转身,走了几步回头又说:“勿要偷懒,那只王八本王甚是喜爱,你定要捞上来。”说罢,这才起步离去。 落宁不是傻子,看着远走的福全,又扭头看着眼前的美景,如何不知道福全是看她难过,特意带她来这的。眼眸中突然泛起泪光……阿玛,一个陌生的王爷都能这样对落宁,你,为何不能呢? 泪滑落,却又片刻被风吹干了。落宁看着眼前的美景,坐了下来,垂柳不时随风滑过她的脸颊,看着远处的美景,此时此刻,落宁心中惬意极了。不知不觉中,竟渐渐睡着了。 垂柳随风而舞,荷花远处挺立,绿色草地之上,池水粼粼之旁,佳人蜷缩而眠。而这画面,尽被远处的福全收入眼底。方才走后,却总是不放心,于是便又折了回来,回来后便看到了眼前的画面。看着看着,福全竟不知觉地往前走去,脚步极轻,极小心,唯恐惊了这画中人。 终于他来到了她的身边,看着她清丽安静的脸庞之上犹见泪痕,心不禁一揪,是又哭了吗?不知觉地,福全坐了下来,皱眉看着眼前的人。而如此近的距离之下,让福全那一颗躁动的心越加不安分起来,他突然有一种冲动,有一种想将她拥入怀中,好生呵护,对总是落泪的她说,什么都不要紧,因为有我在。 似乎意识到旁边有人,落宁渐渐醒转过来,睁开眸子,便看到福全正皱眉看着自己,先是一愣,随后勐然坐了起来。 福全也连忙扭过头去,随后又站了起来。 落宁也连忙站了起来。 “王爷,您……”落宁有些惊慌失措。 福全皱了皱眉,随后扭过头去,又是往日那与旁人截然不同的语气,“本王让你捞王八,你竟躺在这里睡觉,醒来后却还是那样的语气。当真是不知本分。”说罢,又觉得自己说得重了些。 落宁垂头站在那,心里有些乱,突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福全看着,着实也再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皱眉看着,心中有着隐隐的心疼。 而就在这时,突然隐隐听见了自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王爷……王爷……” 福全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了看,见还看不见人,便又回头对落宁说:“你且先回去。”说罢便走,走了几步又回头问道:“你可知道回去的路?” “奴才知道。”落宁说。只是落宁哪里知道,她来时满心不愉,就只是跟着来了。 “真的记得?”福全又问。 “是,真的记得,王爷放心。”落宁的回话此时听起来甚是像反应性的。 福全垂眸,没说话,转身走了。 落宁愣在那,惊慌未定的样子。 这时,自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子和福全的声音…… “怎么每次都这样冒冒失失,你是管家,又这样大的年纪了,成何体统?”福全有些责备的语气。 虽然这话听起来跟平时王爷说的不大相同,但是管家也没理会,只是气喘吁吁地说:“王爷……您快些……去,去正厅,皇……皇上来了。” “皇上来了?”福全有些惊讶的声音。 “是啊,在,在正厅坐着呢,王爷快去吧。” “本王知道了,这便回去。”这声音不似平常的语气,隐隐听着有着跟玄烨竟有些像。而后又听到福全说:“淑惠太妃带来的那个宫女你可记得?”
第70页 “奴才记得。”管家说。 “她闲来无事在府中游玩,竟不见了,我找了许久也不曾找到,你且在这附近找一找,若找到了便送到太妃的住处。” “是,王爷放心,王爷且快些去。” 听到这里,落宁便连忙往一边走了走,装作刚过来的样子,而这时走过来的管家正好便寻到了落宁。 如此,落宁被管家领着往太妃的住处走去,步子有些不稳,一如她此刻的心思。方才,王爷为何那样看着她?还有,皇上怎么来了? 很快,便来到了太妃的住处,这时两位太妃也得知了皇上驾临王爷府,也正要去正厅见驾,落宁便跟着两位去了。 路上,宁悫太妃的嘴便没停过,从皇上为何驾临王爷府到询问自己的妆容有何不妥又回到福全是如何不愿听她这个额娘说话的…… ☆、第八十八章 暮晴相求 很快,便来到了正厅。 淑惠太妃和宁悫太妃给玄烨行了常礼道:“给皇上请安。” 落宁跟在她们身后行大礼。 “起来吧。”玄烨的声音响起。 淑惠太妃和宁悫太妃道:“谢皇上。”然后退站一旁,落宁跟着站在了一边。 “朕今日闲来无事,想着从来不曾来过裕亲王的府邸,便想着来游玩一番,不想竟这样巧,淑惠太妃竟也在这。”说到这里,扭头看了福全,说:“今日你可要好生款待一般。朕和淑惠太妃都难得出宫,你若是照料不周,便等着领罪吧!”玄烨平时严肃惯了,说起玩笑话总是多了一分严肃。而今日的语气较往日,则是少了分严肃多了分刻意。只是这分刻意这屋子中只有一个人听出来了,那人便是落宁。 她微微抬眸,看了一眼玄烨。 只见玄烨一身玉色长袍,微笑着。 福全这时行礼笑道:“皇上放心,皇上驾临寒舍,臣定当尽力照料,定不会给皇上降罪的机会。” 玄烨听了笑了笑,又说:“朕在宫中便听闻说裕亲王府上有一池塘,甚有情致,较御花园虽然不及精美,却情致更胜。今日朕便是要有眼福了。” “不曾想,臣的池塘竟是那样有名,那便请皇上移驾。”福全说着做出了请的姿势。 玄烨笑了笑,往门外走去。 皇上驾临,众人自当要陪着,就这样,一众人往小池塘走去。 很快,便来到了那地方。此时阳光已然不是很毒辣,悠悠照在水面上,泛着有些暗黄的光芒,比刚才落宁在之时有着截然不同的韵味。 玄烨不禁贊道:“果不其然,当真是有情致。” 福全笑了笑,“那是自然,臣在家中闲来无事,便是倒弄这些,。尔心烦,来这看看鱼,吹吹风,不管什么烦心事,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嗯,说的不错。”玄烨说。 这两兄弟说话,若是不知道谁是兄,谁是弟,定要弄错。 众人又在这逗留了一会儿,也该回去用膳了,按规矩说众人不得与皇上同桌而饮,但是玄烨说今日他是微服,便不要那么多的的规矩。皇命在上,众人便都落了座。虽然是与皇上同桌而饮,但是玄烨今日看着多了份亲近,又加上福全说话逗趣,众人也没有太严肃,这膳食用的也算是甚是融洽。 用过膳食之后,夜色已深,也该回宫了。 如此,两辆马车就这样一前一后的回了宫。 福全站在府门口看着渐渐远走的两辆马车,方才脸上的不羁这时已经全然没有了,替而代之的是一脸的不解。皇上为什么突然会来会驾临王府,若是真是出来散心,便只是看了看小池塘便罢了吗?而为何又是这样巧,偏偏选了今日,在淑惠太妃来了之后?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落宁坐在微微晃动的马车上,愣愣的眼神,心里头有些乱,有许多事盘旋在心头,却又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淑惠太妃转头看了一眼,又回过了头。今日之事为何这样巧?皇上今日来裕亲王府似乎不仅仅是闲来无事,虽然表面看不出什么,却总隐隐觉得不是那样简单。又转头看了一眼落宁,听说落宁是从干清宫被贬来至乐寿堂的,难道…… 玄烨一人坐在马车之上,紧紧皱着眉头。今日他为何会跟去呢?这一去就算吩咐下去了不准透漏也定然挡不住人多嘴杂吧!若是后宫众人知晓,又被暮晴知晓,那落宁……想到这里,眉头皱得越加生了。 人总是在意一个人之时做出许多欠缺考虑之事,玄烨便是如此。而他此时考虑之事却是对的。后宫众人的确知道了,暮晴的确知道了,而她们也没打算放过落宁。 终于,淑惠太妃和落宁回到了乐寿堂的大门口,正要往里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落宁……”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且又那样深刻。 心头不禁一震,缓缓回头,便看见了那人一身碧色衣装站在那。 姑姑! 落宁从未想过她和暮晴姑姑还有机会再见,她以为她们这辈子也许都不可能再见了。此时,心中着实有些复杂,有些感动,却也有些不知所措。 淑惠太妃看了眼站在不远处的暮晴,又看了眼落宁,道:“我先回去,落宁你也早些回来。” 说罢,又看了一眼暮晴。暮晴朝淑惠太妃行了一礼,淑惠太妃点了点头。 落宁也回身说道,“谢淑惠太妃。” 淑惠太妃又看了眼落宁便进去了,关上了大门。 落宁转身,再次看向了暮晴姑姑! “姑姑……”再次将这声姑姑叫出声来,此时听来毫不似往日,往日里有欣喜,有伤心,有温暖,而今日却是满满的颤抖,说不出的陌生感。 暮晴一愣。 而这一幕刚好被落宁看在了眼中。她也一愣,随后扯出一丝微笑,却只令两人之间的陌生感越加强烈。 落宁知道,她们许是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从她去乐寿堂的那一日,便是再也回不去了。 来至暮晴身边,落宁行了一礼:“给姑姑请安。” “快些起来。”暮晴说。 “谢姑姑。”抬眸,便看见了姑姑一脸的憔悴,似乎又回到了干清宫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了似的,落宁不禁问道:“姑姑怎么了?怎么这样憔悴?” “无碍,只是……”暮晴言而又止。 “姑姑有什么只管说,若是落宁能帮到姑姑定然会帮。” “落宁……”暮晴又说,却又顿在了那,垂下了眸子,却又再次抬眸,“落宁,姑姑想求你一件事。” “何谈求字呢?姑姑尽管说。” 暮晴看着落宁,定定道:“姑姑求你,不要跟姑姑抢皇上。”说到这里,暮晴的眼眶已然有些泛红。 落宁的眼眶也有些泛红,她与姑姑真的是回不去了,定了定神,扯出一丝微笑,“姑姑,你误解了,我与皇上从来没有任何。若是有,那也只是过去落宁对皇上的单相思。”
第71页 “落宁,姑姑不是不信你。只是……只是……姑姑求你不要给皇上留下任何的念想。” 暮晴这话的意思落宁自然听得明白,也明白了姑姑今日来这里到底是所为何事了!落宁再也无法直视面前的暮晴,于是缓缓地垂下了头。 “落宁,姑姑知道这样做为难你了,可是……姑姑只能求你,姑姑不能失去皇上的爱,若是连皇上的爱都没有了,那姑姑许就再也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听到这里,落宁抬眸,努力扯出一丝微笑,“好,落宁答应姑姑。” “落宁……”暮晴伸出手想握住落宁的手,而这时落宁说道:“天色不早,夜里风凉,姑姑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暮晴看着落宁,手顿在了那,微微笑了笑,转身…… 而就在暮晴转身的那一刻,落宁泪落两行!姑姑,为何你非要这样对落宁!微风吹过,吹在脸颊上冰冰凉凉的,落宁转身,一步一步往乐寿堂走去。 曾经那么相好的两个人,如今各自落泪,背对而行。 暮晴一步一步走着,只是神色不似方才感性,有的只是满脸坚硬…… 在快来到乐寿堂大门时,透过眸子中的泪,落宁隐隐看见不远处的拐角处站在一身着玉色长衫之人,泪珠滑落,那人渐渐清晰起来,竟是玄烨! 落宁愣在了那,就那么看着他。 而玄烨站在那,就那么看着她。 许久,落宁起步,朝玄烨走去,来至他身旁时,行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这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谢皇上。”落宁起身,之后又道:“不知皇上深夜至此,可是要来乐寿堂?” 玄烨皱了皱眉,没说话。 落宁抬眸,“皇上看见暮晴姑姑了?” “是。”玄烨道。 “那皇上知道暮晴姑姑此来,是为何意?” 玄烨眉头皱得越加紧,却没说话。 “皇上是喜欢落宁的吗?”说罢这话,落宁一双眸子中突然滑出了两行晶莹。 看着落宁眸子中滑出的泪,玄烨的心不禁一揪,却还是没说话。 落宁看着玄烨,泪落得更快,许久突然跪在了地上:“奴才求皇上一件事,还求皇上应允。” “何事?” “求皇上放落宁出宫。”说完,泪又滑出了一串。 玄烨愣在了那,心似乎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就那样皱眉看着跪下的落宁。 “求皇上应允。”落宁说着,磕了一个头。 心又被勐勐地刺了一下,玄烨愣在了那,只是看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不知就那样过了多久,玄烨突然转身,往回走去。 落宁直起身子,跪在看远走的皇上,泪落如雨。若是爱便是爱,若是不爱便是不爱,为何不置一词,却又不肯放她出宫?皇上,你到底是如何想的。 ☆、第八十九章 冥冥註定 似乎天公总是为难落宁,此时天空之上又飘起了雨丝,落宁的衣衫被尽数打湿,落宁跪在那一动不动。 玄烨不知道自己是何时回到干清宫的,只知道回去时衣衫已经尽数被打湿了,身上有些冷,只看到梁九功从看见了他,一脸的惊慌,拿了伞便跑了出来,一边帮他遮住伞一边对他说:“晴贵人来了,在里面等着皇上呢!” 这时暮晴从屋里走了出来,看到了玄烨,微微皱起了眉,道:“皇上怎么了这是?”说着便站在一旁让玄烨进了屋子。 玄烨进了屋子,走了几步,顿在那,转头看暮晴,眉头皱起,许久才道:“你何时变成这样了?变得朕竟不认识了。” 玄烨为何这样说,暮晴心知肚明。她去找落宁便是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她也料到了今日皇上定然会去找落宁,而她却偏偏趁着玄烨盛怒而来,为的只是保住自己的宠爱。若是她今日不来,玄烨不知要有多久不肯见她。佟妃可以让她冒着失宠的危险去见落宁,并说那样一番话,她却不能让自己失宠。若那样,这后宫之中便是谁都可以踩在她的头上了。这样的事情,她决不允许发生,决不允许。于是,下一刻她直视玄烨的眸子,说:“是,是臣妾去找落宁的,是臣妾去求落宁,让她放过皇上的。” “可是她何时刻意去取悦于朕?”玄烨道。 “是啊,不曾取悦便是那样的宠爱了,若是取悦了呢!” “宠爱?你所谓的宠爱便是说朕将她送到了乐寿堂吗?那便是朕给的宠爱吗?” “那皇上可知,皇上夜半睡梦中叫过落宁的名字?” 玄烨皱眉,有些惊讶地看着暮晴。 “皇上或者不知道,可是臣妾听的真真切切,你知道那一刻,臣妾心中的感受吗?皇上,你也曾那样在睡梦中叫过臣妾的名字吧!皇上还说过,会宠爱臣妾一辈子吧!皇上要食言,臣妾却不能看着皇上食言。”说完,暮晴已是泪落两行。 玄烨眉头越皱越深,他愣在了那。 而此时暮晴又说:“皇上,您还记得臣妾当日是如何辛苦的吗?您还记得那一夜,您对臣妾说的话吗?您说,‘暮晴,以后,让朕来替你背负所有,好不好?’您还记得在您走在门口之时我说过的话吗?我说,‘皇上,其实,喜欢皇上的女子,还有很多。在皇上身边,就有一个真心喜欢皇上的。’皇上,你可知那时臣妾说的就是落宁啊!是皇上感动了臣妾,是皇上将臣妾从痛苦之中拉了出来。而现在,却为什么,为什么要又将臣妾推进去?我还经受得起吗?皇上,我如何经受得起?”说罢,暮晴突然从髮髻之上拔出一根簪子,朝自己的脖颈滑去,玄烨惊在了那,而梁九功恰时将手挡在了暮晴的脖颈之上,簪子插在了梁九功的手上,鲜血直流。 玄烨皱眉看着,随后喊道:“来人啊,快传太医。” 暮晴有些惊了,泪眼朦胧地看着满手是血的梁九功。 手上鲜血不停地流,梁九功却是不吭一声,只是隐忍着,这时已经进来了两个奴才,玄烨吩咐道:“先找一个布条给你梁九功包上。” 那两个奴才慌忙出去找去了!玄烨皱眉,俯身从自己的衣衫之上撕下了一条,帮梁九功包上。 梁九功抬眸看玄烨,道:“谢皇上。” 玄烨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勒上布条之后血流的少了些,玄烨起身,转头看了一眼担心看着梁九功的暮晴,“你且先行回去吧!” 暮晴转头看玄烨,眼眸中又滑落了两行眼泪,“臣妾告退。”说罢,便出了门。 “外头下雨了,叫人抬了轿撵送你回去。” 暮晴顿在那,转身,“谢皇上。”之后转身走了。转身的那一刻,脸上的泪痕犹在,神色却是完全不同,一脸的平静。 今日之事,虽然没能如她所愿,皇上让她留宿干清宫,但是还好。
第72页 玄烨愣坐了龙椅上许久,外面的雨声虽然有些嘈杂,却让这夜更显静谧,不知就那样愣神了许久,突然想到这时落宁许还在雨中跪着呢。起身,刚要往前走,却又顿在了那,随后对外头喊道:“小魏子。” 随后门打开了,一个小太监躬身走了进来。 “你去乐寿堂,那里若是跪着一个宫女,便让她起身回去。” 小魏子抬头看了一眼玄烨,垂眸恭敬道:“是。”之后便退了下去。 小魏子冒着雨来到了乐寿堂,果然看见了那跪着那一女子,随便说了玄烨的口谕,而那宫女却跟傻了一样,只是皱眉看着他。 “姑娘怎么了?” 落宁这才惊醒了过来,缓缓起身,却发现已然是站不起来了。小魏子连忙上前将扶住,落宁这才勉强站了起来,摸着酸痛的膝盖,这才起身,缓慢地往乐寿堂走去。 小魏子看着这一幕,不禁有些觉得奇怪,看落宁进了乐寿堂的大门,便回去復命了。 看着落宁一身湿衣裳从外面走了回来,淑惠太妃连忙上前,“这是怎么了?落宁你去哪儿了?方才我见下雨了,想着看你可说完话了,可是竟空无一人。” “无碍,我只是走得远了些,太妃放心。” 落宁跪的那地方是个拐角,太妃找不到也属平常。 这一夜,落宁发了高烧,昏昏迷迷地说了许多话,其中不时地喊的便是皇上,淑惠太妃也终于明白过来白日里皇上为何会驾临王府。她本看出福全似乎很是喜爱落宁,想着若是落宁能嫁给福全,就算做得一个庶福晋,也终要比在这宫中好上许多,却不曾想,落宁心中的竟是有人的,而皇上的心中竟也是有落宁的。想罢,又拿出湿布条搁在了落宁的额头之上。想着若是再这样烧下去,便要去请太医了。但是还好,不久后落宁的烧终是退了下来。 而就在几日后,福全又来了乐寿堂,这一次淑惠太妃支开了落宁。 “太妃说什么?皇上喜爱落宁?落宁也喜爱皇上?”福全惊讶地站起了身子,俯看着淑惠太妃。 “你吼什么,坐下。”淑惠太妃道。 福全缓缓坐了下来,“怎么竟会如此?” “我知道你也喜欢落宁,只是,你终究是不能跟皇上相比的。” 福全抬眸看着太妃,那眼神淑惠太妃从未在福全的眼眸中看到过,竟是杀气!不禁一惊,“福全,你年纪还小,以后定然还会遇到许多的好女子,你没遇到落宁之前,不也娶了了三个福晋吗?这福晋不也是你自己挑的吗?” “她们如何能与落宁相提并论?”福全皱眉。 “福全,你如此说竟是要学你已去的皇阿玛吗?你当年不知因为一个董鄂氏便闹得后宫不得安宁吗?” “可是皇上……” 不等福全说完,淑惠太妃便道:“你又如何知道皇上会对落宁不好。” 福全垂下了眸子。 “福全,当年之事,现在勿要再放在心上,因为一切已然成了定局。” 福全知道,淑惠太妃说的是当年仙去的皇阿玛和太皇太后对未来君主之位的各自心思。仙去的皇阿玛属意于他,而太皇太后却属意于玄烨。不过这个皇位,他也确实不想要! 既然落宁喜爱的是皇上,那他又有何话说呢?起身,往门外走去,出了乐寿堂的大门,便看到了办了差事回来的落宁。 “给王爷请安。”落宁行了一礼。 福全却再不像往日总是有话说,只是看着,之后转身而去。 落宁起身,看着似乎浑身瀰漫着悲伤的福全,皱了皱眉。 日子就这样继续过着,宫中发生了许多大事,不管是生了阿哥,还是皇上突然下圣旨立了太子,这些似乎从来与乐寿堂无关。乐寿堂又回到了昔日里安静的样子,落宁也似乎回到了昔日安静的模样,只是有时隐隐可见一丝愁容,那是因为玄烨的影子又闪进了心中。落宁每次意识过来便总是说服自己忘记。但是世事总是如此,不是你想如何便能如何的。就像玄烨,无论如何告诉自己回忆过去,甚至立胤礽为太子来刺激自己,却还是不能忘记落宁。一切似乎是冥冥之中早已註定的,註定玄烨要封乌雅落宁为妃,註定两人要在这紫禁城中痴缠一生。 ☆、第九十章 亲吻落宁 七夕,上弦月悬于高空。 太皇太后在慈宁宫举办家宴,叫了后宫众人参加,其中包括众位太妃,除了端顺太妃以身子不适为由不去赴宴,六宫众人皆去赴宴。 去赴宴之前,淑惠太妃打扮停当,临出门前对落宁说:“你若是不想去,便留着乐寿堂陪着端顺太妃,我领了书香去。” 落宁垂眸,感激道:“谢太妃,奴才这便去端顺太妃屋里叫了书香来。”说罢便出去了。这六宫中的人她一个都不想见,以前还有暮晴姑姑,可是现在便是一个也没有了。 之后,淑惠太妃便领了书香去赴宴了。落宁留在端顺太妃的屋子里陪着太妃,端顺太妃在佛前敲着木鱼,一声一声响着,在这静谧的夜里却显得各位清静。 玄烨到了慈宁宫后,瞟了眼站在淑惠太妃身旁的书香,之后便闷不作声地喝了许多酒,而后又以酒醉提前离宴。暮晴看着玄烨酒醉后却还是不太显得凌乱的步子看了许久,直到玄烨的身影完全消失,垂眸,饮下了眼前的一杯酒。 今日的六宫似乎格外静谧,除了杯觥交错的慈宁宫。玄烨梁九功两人走在回干清宫的宫道上,连脚步声都听得甚为清晰。一步一步走着,玄烨的步子越走越慢,最终停在了那。又在那站立了许久,终于转身…… 梁九功自然知道玄烨要去何处,只是在后头跟着。 很快,两人便来到了乐寿堂。院门似乎虚掩着。梁九功看了一眼玄烨,玄烨却也不曾有任何示意,就在梁九功垂头之际,玄烨起步往前走去,伸手推开了那两扇门。 这声音在此时响着木鱼声的乐寿堂虽然没有太过清晰,但是落宁还是听见了,看了眼方才停顿了一下敲击木鱼的端顺太妃,出了门。 来时廊前,往门口看去。这一看,便看到了玄烨。心不禁一紧!夜色之下,隐约看到他似乎穿着玉色锦缎长衫,脸庞之上隐隐可见愁色,这是怎么了?想着,落宁行礼道:“奴才给皇上请安。” 这一声,屋内的端顺太妃听到了,却也没起身,继续跪着敲着木鱼。 玄烨也听见了,却也跟没听见似的,也不理会落宁,起步,迳自朝落宁而来。待来至落宁身前时,才停了下来。 阵阵酒味从玄烨的身上扩散开来,落宁抬眸看了眼玄烨,见玄烨此时正一脸愁色,皱着眉头看着她,又垂下了眸子。 而这时木鱼声停住了,不一会儿端顺太妃从屋子中走了出来,见到玄烨也没太过惊讶,行了礼道:“给皇上请安,不知皇上夜半驾临,实在罪过。皇上可愿到屋中一坐?” 玄烨移眸看端顺太妃,道:“太妃请起,谢太妃盛情,夜色已晚,便不坐了。”说罢,玄烨又看了眼落宁,便转身走了。
第73页 落宁本以为玄烨这便是要离开了,却不想在玄烨走了几步之后却又顿在了那,背身说道:“乌雅落宁,你随朕出来。” 落宁不禁皱眉,却还是恭敬道:“是。” 端顺太妃摇了摇头,进了屋子。 如此,两人便一前一后的来到了院中。玄烨在后面走着,落宁在后头跟着,心里着实紧张。 在来至大门口后,落宁顿在了那,眉头皱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迈了出去,心里盘算着,不管皇上今日说什么,她定要如约而行,不与皇上有任何瓜葛。却不料刚迈出院门,便被门外的玄烨一把抓住了手,只是一个瞬间,便被他压在了宫墙之上。 他的身子就那么压在她的身上,将她牢牢地挤在宫墙之上,不得动弹。额头上不时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温温热热的,让她的心瞬间乱到了极致。 “你知道朕有多想你吗?”额头之上响起玄烨带着些忧伤的声音。 心中立时升起了一丝心疼,落宁还来不及将这丝心疼细细品味,玄烨竟突然弯腰,唇就那么印在她的唇上。 落宁愣在了那!任由他吻着、任由自己被带着由垂头变成了仰着头被他吻着,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是唇上的温热。 而这样的亲吻似乎还是不能满足玄烨,他搁在她背上的一只手缓缓往她腰极滑去,用力一搂,她的身子离他更近,落宁不禁一颤,这才从愣神中醒转。 想要挣脱,可是他搂的甚是紧,她一点点都动弹不了。而且似乎她越挣扎,他便搂她更紧,吻她更狠,似乎恨不得要与她融为一体似的。 终于,落宁哭了,她害怕了。 眸子中划出两行晶莹,顺着脸颊滑到了唇边,温温热热的液体让玄烨从**之中渐渐抽离,他慢慢放开了她,看着她哭泣的脸庞,看着她看着他又缓缓垂下了头的样子。玄烨慌了!多久,他都没有这样慌了! 却是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只是看着,越看眉头皱得越深,越看心里头越慌。 渐渐的,落宁止住哭泣。却也不敢抬眸看玄烨,方才他们…… 而玄烨此时也还是看着落宁,不知该做什么的样子。 终于,玄烨说:“落宁,朕……是真的……”说到这里,玄烨有些说不下去。他如何说出爱那个字。他对凝箬说过,对暮晴说过,现在竟又要与落宁说。这个字不是只能对一人说吗?不管身下有过多少女子,不是只能对一个人说吗? 似乎意识到了玄烨的无法启齿,鼓起勇气,落宁缓缓抬眸。这样的爱,她不能要。这样一个帝王的爱,她不能要。所以……只是当她完全抬起了眸子,看着眼前的玄烨那种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那些伤人的言辞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终是无法面对落宁的双眸,玄烨垂眸,之后颓然转身。 落宁只是看着,只是心疼,一句话都说不出。身影渐离渐远,终于,落宁大声地说了出来:“皇上,是无法说出那个字吗?” 玄烨的身子立时顿在了那,留给落宁一个挺直的背影。 “为什么无法说出呢?” 玄烨一动不动。 “是因为,说的太多吗?”说罢,泪落两行。 玄烨的身子明显一动。 “皇上,落宁一直有一句话想问皇上。皇上心里的,到底是谁?为什么皇上可以对暮晴姑姑那样痴情,却又在皇后娘娘去世之后那般撕心裂肺。而现在又为何抱着落宁,想要说出那个字?皇上,你能告诉落宁,你心里的到底是谁吗?”说完,两串泪珠再次划过脸颊。 她终于将心底这样久的疑问问出口了,可是这样一个在心底埋了许久的疑问早已在心中生了根发了芽,此时将它掏出来,说出口,落宁只觉得心痛极了,很疼,疼到再也无法说出一个字。 玄烨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眉头皱得深深的。这个问题何尝不是他想问的,当初对暮晴可以解读为暮晴将挣扎的他从与凝箬的那段情中拉扯了出来。可是现在对于落宁,却又应该如何解读?他也煳涂了,他也不知为何就变成了这样,他也不知道从何时起渐渐对她有了牵挂,然后那份牵挂渐渐就成了朝思暮想。这样的他,他也很厌烦,他不想如此,可是却又控制不了。 “为什么?”此时落宁又道。 玄烨身子一颤,之后缓缓起步,往前走去。 落宁泪落如雨。 时间总是飞快逝去,又是一月过去了。这一个月内,听闻玄烨再也不曾召幸任何嫔妃,就算是暮晴也没有召幸。这样的事情在宫中从未发生过。而这样大的事情终究是传到了乐寿堂,传进了落宁的耳中。听到这消息后落宁有些愣住了。那夜,是话说得太重了吗?想着心里头不禁又有些悔意了。也不知皇上现在如何了,她那日就算是要断了皇上的念头,也不该说那样重的话吧!而就是这样的悔意最终让落宁决定跟随淑惠太妃去参加中秋家宴。而在在这家宴之上,落宁也终于完成她宿命路上的转折,从一介宫女变成了皇上的妃嫔。 那一夜,天空清透,圆月高挂,繁星点点。 落宁跟着淑惠太妃和恭靖太妃一同迈进了干清宫的大门,又迈进了久违的屋门。 此时王爷太妃福晋都已到了。见淑惠太妃和恭靖太妃进了门,都起身行礼:“给淑惠太妃请安,给恭靖太妃请安。” 淑惠太妃和恭靖太妃忙让他们起来。 宁悫太妃见了淑惠太妃似乎还有许多话的要说,便将她拉到了一边去,恭靖太妃笑了笑,扭头看着纯亲王隆禧道:“许久不见纯亲王,若不是识得福全和恭亲王,怕都认不出了,越发一表人才了。” “太妃过奖了。”纯亲王隆禧说着便从两位哥哥身后走了出来,回道。这纯亲王长的与玄烨甚是相像,特别是眉宇之间,有那么一股英气。只是比不得玄烨的帝王大气,却也不失王爷的贵气,着实一个翩翩美少年。 “可不是,隆禧近些年越发会长了,越长越俊,只是如今却还不娶个福晋回去,不知是为哪般?”恭亲王常宁看着隆禧玩笑道。这恭亲王比隆禧大几岁,看着也比隆禧要老成些,到底是兄弟,两人站在一起,不知哪里总看着相像些。 隆禧可不是一个会饶人的,立时对常宁的福晋纳喇氏道:“嫂子,你说五哥说这话,是不是别有用心?难不成是觉得府中的福晋少,想着再纳几个进府?” ☆、第九十一章 恍然大悟 纳喇氏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恭靖太妃也笑了笑,移眸便看到似往日甚是不同的福全,“福全,你今日这是怎么了?” 福全微微笑了笑,“太妃放心,无碍。” 隆禧看了看福全,扭头又看了恭靖太妃,道:“太妃好生偏心,叫我纯亲王,却偏偏叫二哥福全。五哥,你说是不是?”隆禧提意见的同时还不忘拉上常宁。 常宁却似乎并不打算与他为伍,转身道:“隆禧,以后你别什么事都拉上我,与我何干?我如何会说太妃偏心?更何况,明明是咱们去太妃那里少了些,二哥时常去照料,这才与太妃熟络一些,你提的这叫什么?不是在说自己不孝顺吗?却偏偏还要拉上我!”
第74页 恭靖太妃不禁笑了,“常宁这许多年不见,嘴巴竟这样厉害了。”说罢,看了一眼纳喇氏,又说:“看你的福晋这样文静,想来定是因为你嘴巴太过厉害,你的福晋没有机会说话。不过这样才好,文文静静的,只是莫要被你带坏了才好。” 这话说完,隆禧不禁哈哈笑了几声,“五哥,谁说我与太妃不熟络?”说罢,便给恭靖太妃行了一礼道:“太妃,日后隆禧定然会常去看您。” 一边的淑惠太妃见这边甚是热闹,插嘴道:“那便不来看我吗?” 隆禧又转头又给跟宁悫太妃坐在一起淑惠太妃行了一礼,道:“太妃放心,隆禧自当也是要去看淑惠太妃的。对了,还有宁悫太妃。隆禧祝各位太妃永保容颜,每日开开心心。” 一边的常宁不禁嫌弃道:“你便是没有其他的言辞了吗?总是在说每日开开心心这样的话?” 这话隆禧自然不会饶,起身正要说,却不经意之间看见了站在淑惠太妃身边隐隐带着些愁容的落宁,之后不禁愣在了那。 常宁知道隆禧的性子,听不到他说话,便扭头看他,便也看到了落宁。 “隆禧,你看什么呢?”见隆禧这才愣过神来扭头看他,便又调侃道:“莫不是看上哪个宫女?这也不难,求了皇上,赏给你做福晋便罢。” 隆禧却还是没理会常宁,又扭头看了一眼落宁。 淑惠太妃正对着隆禧,自然看出了隆禧在看谁,便小声提醒了落宁,“落宁……” “嗯?”反应性地‘嗯’了一声,落宁愣过神来,扭头便看到了隆禧此时正看着自己,皱眉,慌忙垂下了头。 而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通报声:“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众人皆起身行礼:“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这时已然走进了屋内,太皇太后停在门口,道:“都起身吧,今日是家宴,行这样大的礼做什么?” “是,谢太皇太后。”众人说着便直起了身子,退站两旁。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起步往龙椅坐去,挨着坐在了龙椅一边。坐下后,又让大家都落了座,太皇太后又道:“方才老远便听见你们在屋里说话,很是热闹,在说何事?说来与哀家听一听。” 常宁嘴快,开口道:“回太皇太后的话,隆禧方才看见一个宫女,一直盯着人家看,孙儿想着莫不是看上了人家了?若是如此,便求皇上赏赐了娶回去做福晋便罢。” 隆禧不禁扭头瞪着常宁,道:“五哥……”见常宁一脸微笑,又扭头对太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别听五哥乱说,哪有的事?五哥自己想纳福晋了,却总是往隆禧身上扯。太皇太后可要替隆禧做主。他若真是嫌福晋少,太皇太后便赏赐他几个,省得他整日挂在嘴边,惹人嫌弃!” 太皇太后看着这两人不禁笑了,“隆禧怎么竟这样口无遮拦,你五嫂可在一旁听着。都十六了,怎么竟还像个孩子一样。”顿了顿,又说:“你们两个从小便总是斗嘴,不想长大了竟还是如此。怎么看都不像是大清的王爷。”这语气之中虽有责备,却最多的还是宠溺。 “太皇太后,不是隆禧非要为难五哥,是五哥总是为难隆禧,他欺负我年幼,便总是拿我玩笑。”隆禧说罢,转头瞪了常宁一眼。 其实拿隆禧玩笑的哪里只是常宁一人?还有便是福全,就连不怎么言笑的玄烨见了隆禧也时常玩笑一把。这隆禧在兄弟之中的年纪最为小,从小又长的胖乎乎的甚是可爱,众人从小便拿他玩笑,许是玩笑惯了,便一直玩笑到了如今。 太皇太后看着两个孙儿又露出了慈爱的笑容,顿了顿又说:“说起福晋,哀家便想到了隆禧。”说罢,看向隆禧,道:“隆禧,你年纪也不小了,皇祖母给你指上一个名门闺秀如何?哀家觉着李大人家的……”太皇太后的话还没说完,隆禧便打断道:“皇祖母,你莫要笑话隆禧了。” “这说的什么话?皇祖母何时笑话了你?本就是到了该指婚的年纪。”顿了顿又说:“你若是真如常宁所说看上了哪个宫女,皇祖母也可指给你,只是做不得嫡福晋,进府做个庶福晋便罢了,如何?” “皇祖母。隆禧的心思,皇祖母竟不知吗?” 太皇太后笑了笑,看着众人说道:“我们隆禧的心思皇祖母还真是猜不透。前些年听你说什么定要纳个此生最爱的女子做福晋,还说什么,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净说些不害臊的话。想那时他才多大的年纪,竟就懂得这些。这两年却又止口不提娶福晋之事了!皇祖母如何知道你在想什么?” “是啊,咱们隆禧就是与众不同,常宁也时常捉摸不透,皇祖母英明。”常宁又添油加醋道。 而平日也很是喜欢玩笑隆禧的福全,却在这时说道:“皇祖母便由着隆禧吧。许他真是没找到那一心人。” 太皇太后皱了皱眉,说道:“福全今日是怎么了,看着似乎不大高兴。” 这时裕亲王福晋西鲁克氏起身道:“回太皇太后的话,王爷这几日身子不大好,所以……妾身替王爷谢太皇太后挂心。” “如此,便赶紧坐下。若过些时日还是不好,便请了宫中的太医看看,莫不要成了大病才好。”太皇太后说。 “是,谢太皇太后。”西鲁克氏说着便坐下了,又拉了拉福全的衣角,福全愣了愣也坐了下来。 而福全和西鲁克氏稍稍显露出来的怪异是如何也瞒不了太皇太后的眼眸的。转头又看眼隆禧。只见隆禧此时正往淑惠太妃边上看去,太皇太后仔细一看,发现隆禧看的那人竟是乌雅落宁! 而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 落宁心头一震,头垂得更低。 随后,玄烨便走进了殿内,众人起身行礼,玄烨说了声起身,又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了安才坐了下来。 似乎觉得殿内的气氛不大对,又看了眼隆禧,便道:“往日家宴,隆禧总是花朵,今日是怎么了?” 常宁又想说话,而福全这时起身说道:“想来隆禧是等皇上来等饿了,实在没有力气说话。” 玄烨笑了笑,看了眼隆禧,道:“那便开宴吧!” 常宁转头看了眼福全,想着怎么二哥怎么这样说,而福全这时也扭过头来,朝他皱了皱眉。常宁扭头看了眼皇上,又看了眼不远处的落宁,着实弄不清楚这是如何一回事,却也不敢再说。 此时桌上已然摆了许多凉菜,玄烨说开宴后宫人便开始往上端着热菜。待宫人将菜上完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动了筷子,玄烨动了筷子,下面的王爷福晋太妃这才敢动筷。 “皇上尝尝那道清蒸鲤鱼,今日做的甚是鲜美。”皇太后在一边说道。
第75页 玄烨有些惊讶,转头微笑回道:“是。”说罢,便夹了一块于金蝶之中,尝了一口,道:“果真如皇额娘所说。” 太皇太后看着两人的刻意亲近,不禁微笑。一个是她的孙子,一个是她兄长的孙女,以前却总是疏远的很,现在如此着实是好。 皇太后微笑颔首。 之后,殿内便安静了下来,再没人说话。 玄烨不禁觉得奇怪,往日中秋家宴总是热闹的很,今日是怎么了?想着便不禁打量起了底下的众人,这一打量才发现原来太妃今年竟也受邀前来,淑惠太妃一边竟还站着落宁。虽然她垂着头,一身宫女装毫不出奇,但是玄烨还是一眼便看出,那就是落宁。 而这一幕,恰好被隆禧看在了眼中,心中一急,正想说话,这时福全却突然起身说:“今日是家宴,让宫中乐师奏乐不免有些寻常,便让内人献丑抚琴一曲,可好?”说罢看了一眼西鲁克氏。 西鲁克氏缓缓起身,道:“臣妇自当为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抚琴助兴。” 太皇太后微笑对身边的宫女道:“去取琴来。” 宫女应了声便下去取琴了。 西鲁克氏有礼地颔首,之后便往中间的空地走,隆禧坐的桌子就在一边,走了两步一不小心将手绢掉在了地上。西鲁克氏行礼道:“臣妇失仪。”接下来便弯腰去捡手绢,拾手绢之时快速地拽了一下隆禧的衣角,隆禧不解,西鲁克氏微微摇了摇头,隆禧皱眉。之后又看向福全,福全也朝他摇了摇头。 这时西鲁克氏已然落座,宫女也将琴取了过来。西鲁克氏便开始弹奏,只是此时,谁的心都不在这琴上。 玄烨心思如此缜密,如何看不出西鲁克氏的刻意,隆禧的不寻常,又扭头看了一眼太皇太后,见太皇太后正夹菜用着,并不看他。转头,又看向隆禧,只见隆禧瞟了一眼落宁,顿时恍然大悟。 ☆、第九十二章 要封贵人 眉头瞬间便皱在了一起。福全微微移眸看了一眼玄烨,心觉不好,又转头看了隆禧,却见隆禧又看了一眼落宁,神色竟还有些焦急和忧愁。 依隆禧的性子,今日……福全有些不敢往下想。 落宁身边坐着的淑惠太妃也不时朝看过来的隆禧皱眉,隆禧看见了却跟没看见似的,只扫一眼便罢。 常宁在一边看着,倒是有些看明白了。 福晋西鲁克氏的琴艺甚佳,琴声幽婉动听。一曲罢,西鲁克氏起身谢礼。 “赏!这样的琴艺,在哀家的孙媳之中怕是要屈指可数了。”这时太皇太后突然说道,很平常的样子,说罢还微笑地看了眼玄烨。 “是,谢太皇太后。”说罢,西鲁克氏便回了位置。 就在这空当,隆禧突然起身,来至中间的空地,太皇太后看着他,还是微笑,只是在他要开口时说道:“隆禧,哀家有些累了,你陪着回慈宁宫,可好?” 玄烨深深地松了一口气,看着下头的隆禧。 “皇祖母……”隆禧皱眉道。 “怎么?哀家的孙儿竟连送哀家回宫都不愿意了?”这话还是笑着说的。 “孙儿不敢。”隆禧无奈。 太皇太后笑了笑,便起了身。这时候,皇太后也起了身,“那儿媳也陪着太皇太后回去。” “那自然好。”太皇太后看了她一眼,微笑说。 如此,皇太后便扶着太皇太后往门口走去,边走太皇太后又道:“哀家与皇太后老了,身子不如从前,不能与你们这些年少之人相比,莫要扫了大家的兴致才好。” 众人这时都已起身,齐声道不敢,又行礼道:“恭送太皇太后,恭送皇太后。” 这时隆禧已然起身,扶着太皇太后。 众人都已行礼恭送,却听不到玄烨的声音。太皇太后便知道,这事必有后续,果不其然,就在太皇太后抬脚便要跨出屋门时,龙椅上的玄烨突然起身说道:“皇祖母留步,玄烨有事禀明皇祖母,还望皇祖母应承。”这话在此时安静的殿中甚是响亮清晰。 太皇太后立在那,似乎在等着玄烨说下去。隆禧在一旁有些着急了,不时看玄烨又看太皇太后。 而这时只听玄烨又说:“孙儿要立乌雅氏落宁为贵人,还请皇祖母应允。” 隆禧惊讶地看着不远处的玄烨。三哥居然……回头又看着太皇太后,只听太皇太后此时极冷静地说道:“嗯,哀家知道了,哀家与太后回去商量一下封位事宜,你等着便罢。” 玄烨行礼道:“谢皇祖母。” 落宁的头垂的更低了,心里头乱到极致。 隆禧惊了!皇祖母为何要如此?方才挡着不让说,原来竟是为了让三哥说! 太皇太后起步,隆禧却愣在那,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如何不随哀家走?”这语气不重,却还是让隆禧妥协了。太皇太后的脾气,隆禧知道,此时说什么都已然完了。回了声‘是’便随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出去了。 路上,众人都不曾说话,隆禧在后头跟着,若有所思的样子。隆禧此时在想什么,太皇太后自然知道,便道:“你如何想的,哀家都知道,只是皇上毕竟是皇上。” 听到这话,隆禧抬眸看了眼太皇太后的侧影,却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头。 太皇太后看了他一眼,不禁皱了皱眉。突然觉得眼前的隆禧其实没她印象中那样小,虽然还是喜爱玩笑的性子,内里却还是长大了。意识到这点,太皇太后便又道:“隆禧啊,你不要怪皇祖母,皇祖母也是无计可施。” “无计可施?是皇祖母偏心吧?”隆禧突然顿住了步子,“皇祖母从小便偏心三哥,现在还是。三哥后宫中有那么多女人,为什么偏偏要抢臣弟的,隆禧不过只要一个罢了。” “隆禧,不许胡说。”太皇太后转头,看着隆禧呵斥道。 隆禧却不听,继续说道:“孙儿说的不对吗?皇祖母你为何要如此?不过就是一个女人,三哥今日召幸这一个,明日召幸那一个,女人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可是,对隆禧却是……”说到这里,隆禧似乎说不下去了,垂下了眸子,好一会儿又抬眸说道:“皇祖母你可听过,一见倾心这四个字。有些人,只一见便知是不是心中至爱。隆禧今日终于找到了,终于有了娶回去好好疼惜的女子。可是三哥和皇祖母却合力把她夺走了。你们为什么非要如此呢?” 隆禧这样悲伤地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太皇太后也着实不曾料到。她的隆禧真的长大了! 这时,隆禧又说:“隆禧知道,一切已成定局,此时再说什么,已是枉然。只是却还是要说一句,隆禧今生非她不娶,若是皇祖母非要将她给三哥,那隆禧,便终身不娶。”说完,躬身行了一礼,道:“皇祖母好走,孙儿告退。”说罢,隆禧便转身走了。 太皇太后看着渐走渐远的隆禧,心里头很不是滋味。同样是孙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她却非要如此做不行。只因,这后宫再不能有第二个董鄂妃了,被朝野痴笑的董鄂妃。更何况她今日请了太妃,那意思便是同意了,比起皇上这么多日不进后宫,添一个妃嫔算什么?却不想竟差点重演了前朝之事!
第76页 “太皇太后不必伤心,王爷年纪还小,不懂事,想来过些日子定会想通的。他说的那些话,太皇太后便只当气话听一听。”皇太后在一旁劝道。对于太皇太后的苦心,皇太后是明白的,当年董鄂妃之事,她如今还是记忆犹新。 一边的苏麻也劝道:“奴才想着也是,王爷还小,太皇太后不必忧心,过几日便会好的。奴才想,王爷这些年总是不肯娶福晋,还说定要觅得一心人,今日才见了落宁一面,便定要说落宁便是那一心人。想来许是从哪个段子里看来的,年少气盛,总有些为情啊爱啊飞蛾扑火的冲动。他日若再见了哪个喜欢的女子,怕还是要如此。小孩子心性,太皇太后不必忧心。” “是啊,哀家倒也希望如此,只是……”说到这里,太皇太后嘆了一口气。之后便转身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在夜色的笼罩下,三人的步子缓慢,从背后远远看去,满满的都是伤感无奈。放眼再看这紫禁城中的六宫,在这夜色的笼罩之下,哪个不是?每一座都如他们三人一般浑身散发着伤感无奈,而这些聚集了许久的伤感和无奈到了白日里,便必然会演变成后宫那浓重的争斗,浓重的血腥味。 干清宫中的中秋家宴是如何也吃不下去了。玄烨说了声‘散了吧’便出了屋门,路过落宁时没有丝毫停留。之后众人也都散了。 此时屋内只剩下淑惠太妃、恭靖太妃和落宁。 淑惠太妃来至落宁身边,看着垂头站在那一动不动的落宁,小声喊了声:“落宁。” 落宁这才入梦初醒一般地松了一下身子,抬眸看着眼前的淑惠太妃和恭靖太妃,眉头微微皱起,看了许久…… “这是怎么了?”恭靖太妃看了眼淑惠太妃有些害怕的小声说道。 淑惠太妃没吭声,只是看着落宁。 没人能知道落宁方才的心情有多复杂!她本是担心皇上想来看一眼,可是竟又被纯亲王一直盯着看。裕亲王福晋弹琴之时,她虽然不曾抬眸,却如何不知殿上的气氛怪异到极致。之后便是玄烨的那句话!他竟要说,要她做他的贵人! 许久之后,落宁看着淑惠太妃问道:“太妃?这,是不是一场梦?” 这夜,落宁还是随淑惠太妃去了乐寿堂。皇上虽有口谕,却还未正式册封。夜已经很深了,落宁躺在床榻之上却是如何都睡不着,便起了身来到了屋外,坐在走廊边上,发起了呆。 不一会儿,又响起开门声,落宁循声看去,是淑惠太妃从屋子中走了出来。 落宁想起身,淑惠太妃说:“坐着吧。”说时已经来到了落宁的身边,“怎么,睡不着?” “是。”落宁坦言。 “心里很乱?” “是。” 淑惠太妃坐到了落宁的边上,淡淡道:“只是你可知道,今日这宫中众人,怕都如你这般,怎也睡不着。” 落宁垂眸。是啊! “人总是这样,总是因为一些小事将自己弄得狼狈不堪。” 落宁不解,皱眉看着淑惠太妃。 淑惠太妃扭头看她,说:”当你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到了我这样的境地,便能明白我所说的是何意思了。回看这人生匆匆,哪一件是大事?” 落宁又垂下了头。 淑惠太妃又说:“今日皇上说要册封你,我听时并不觉得惊讶,因为这不过是迟早的事。只是隆禧那孩子闹出这样的事,着实令人惊讶。” 落宁抬眸看太妃。 “你难道看不出来,皇上心中很喜爱你吗?当今日隆禧从位置上出去时,你可知道,皇上的脸色如何……竟是慌乱!虽然我与皇上不甚熟识,却也听过许多他的事情,那样的神色足以说明,他是真的很喜爱你。”淑惠太妃的这番话句句说到了落宁的疑问上。落宁看着她,良久…… ☆、第九十三章 封乌常在 淑惠太妃看着落宁又说:“不管这爱你是想要还是不想要,你都必须接受。因为那是皇上。” 落宁还是看着淑惠太妃,眼眸中缓缓滑过了两行热泪,缓缓上前,抱住了淑惠太妃。 淑惠太妃抱着落宁,就像一个额娘抱着自己的女儿那般似的,说:“落宁,太妃看的出来,你也是喜欢皇上的。只是,你却不想成为皇上的女人。” 眼眸中又滑出了两行热泪。 淑惠太妃知道落宁定是在哭,又说:“落宁,若是觉得辛苦,便哭出来,若是哭不出来,便把太妃当做额娘。” 一听这话,落宁不禁哭出了声音,“太妃……” 淑惠太妃的眼眼眶也红了。这许多日子以来,淑惠太妃早已对落宁有了感情了,想来与她一起的日子也不多了,想着不禁又道:“你这孩子命着实苦了些。”那次从王爷府回来后,淑惠太妃便打听了一些落宁以前的事情,也知道了落宁为何会被遣来乐寿堂。与落宁相识了虽然不久,淑惠太妃却断定那些外头传的流言蜚语绝不是落宁做的,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子,在这后宫之中哪里会害人,怕只有被人利用被人害的份儿! 时日匆匆,转眼落宁的册封便下来了。封乌常在,入住钟粹宫。 对于这样的册封,落宁没有太多惊讶。皇上虽然说是封贵人,可她毕竟是宫女,就算封个答应也合理。太皇太后定然对她有诸多顾及吧!又怎么会皇上说封什么便是什么。封了常在,入住钟粹宫,已是莫大的恩惠了。 这钟粹宫是千贵人身居主位,对于这千贵人的性子落宁没有太多了解,只知道那是一个很会夺恩宠的女子,嘴头上也很不饶人。 收拾了行装,落宁拜别淑惠太妃、恭靖太妃和端顺太妃,三位太妃眼圈不禁都红了。淑惠太妃看着落宁身边站着的蕊儿道:“落宁身边不能没个贴心的人,我特意求了皇太后让你跟着去,你可千万要照顾好落宁。” “是,太妃放心。”蕊儿行礼道。 落宁不禁又给淑惠太妃又行了个大礼,“太妃对落宁的照顾,落宁实在感激不尽,无以为报。” 淑惠太妃连忙扶起了落宁,眼眶中滑出了两行清泪,“你这是什么话?日后便只管把太妃这当做娘家,我们三个便是你的额娘。”说罢看了两边的两位太妃。 “是,进了宫,若是有什么委屈,便只管来说给我们听。”端顺太妃道。 “是,落宁。若遇到什么难事,也定要回来,我们虽没有什么权利,可终究在后宫呆过些日子,总能帮你想些办法。”恭靖太妃说。 “太妃……”落宁看着三位太妃,落泪不止。 这时淑惠太妃抹了眼泪,说道:“走吧,咱们这是哭什么哭?又不是见不到了,都在一个紫禁城。”说着上前也帮落宁擦了泪,又道:“走吧。” 落宁退后,又给恭靖太妃和端顺太妃各自行了礼,这才转身。风起,微凉,吹落了落宁脸上的一串串泪珠。
第77页 一步一步往那门走去,落宁不禁想:一出了这门,以后要面对的,便是那些尔虞我诈吧! 淑惠太妃看着落宁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去,泪落如雨。落宁,保重! 终于,落宁转身消失在大门拐角处。有叶子飘进了院中,端顺太妃看着,想着,秋已经这样浓了吗? 来至住处后,落宁环顾一下屋子,宫人陈设都已妥当,也没多做停留,便去前面向千贵人请安了。 千贵人生下的孩子总是体弱,所以皇上特让千贵人亲自来照料阿哥和公主。还好,公主在千贵人细心地照料下健康成长了起来,满院子跑着玩。而阿哥还小,才两个多月。 落宁进去请安之时,千贵人将阿哥交给了乳母,道:“妹妹快些起来。”这语气很是客气。 “谢贵人。”落宁道。 “妹妹初来钟粹宫,日后有什么不习惯的便只管告诉姐姐,姐姐肯定命人安排。” “是,谢贵人。” “妹妹总是这样客气。”笑着说罢又道:“妹妹刚来,肯定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姐姐便不留妹妹了,也省得妹妹这样拘谨难受。”说罢,对一旁的宫女道:“柳叶你也过去帮衬着些。” “是。”柳叶道。 “落宁东西不多,再说姐姐收拾得已经甚好了,便不烦柳叶了。”落宁婉拒。 “乌常在真是客气,若如此,那柳叶便留下吧。” 柳叶退后。 “那妹妹告辞。” “嗯,回去吧。” 落宁之后便出了屋子。往位于后头的屋子走去。 “小主,这千贵人怎么这样和善,听闻好像不是如此。”蕊儿一脸疑惑说。 “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便罢。”落宁淡淡道。 蕊儿说了声是便不再说话。 其实落宁哪里不知千贵人为何如此?她善于争宠,现在皇上新封她常在,她礼待些总是好的,更何况她也不曾得罪于她,她着实没有理由恶语相向。 回到自己的屋子,落宁便坐在了圆桌旁,看着这陌生的屋子,想着日后要过的日子,心里很是沉重。移眸看着外面飘着的叶子,突然觉得自己如今就如同那片叶子,从不由己。 皇上何时会召幸于她呢?不会便是今日吧!想着,不禁有些害怕! 人总是当局者迷,那夜她说了那样重的话,玄烨就算想见她,可是如何敢见。那日在干清宫当众说要封她做贵人,也是心中着实焦急,怕被隆禧先说出口,情急之下之语。而如今她已成了他后宫中的一人,是谁都抢不走的了。玄烨如何便会马上召见,他害怕尴尬,害怕她将刀子往他心上插,怕痛,怕那种不知为何煳里煳涂却又无法解释的无奈。 于是这一夜,落宁一人独宿于钟粹宫,而玄烨一人独宿于干清宫。两人都望着床榻上方发着呆,心里头都想着对方,到最后都是皱着眉,怎么也不肯再松开。 第二日落宁去慈宁宫向太后行叩谢之礼,本以为定然会大加责难,却不曾想也并未如此。 “钟粹宫可还住的习惯?”太皇太后问。 “回太皇太后的话,钟粹宫甚好,贵人姐姐待嫔妾也甚好。” “如此便好。哀家也是觉得干清宫附近也就钟粹宫还合适,虽说千贵人嘴凌厉了些,可是却甚得皇上宠爱。想来不过几日皇上便要召幸于你,皇上的习惯你总要知道一下,千贵人那儿哀家已然说过了,你有空了多去她屋里坐坐。” “是,谢太皇太后替嫔妾周全。” 太皇太后没说话,只是笑了笑。让落宁住进钟粹宫,太皇太后的确是觉得既然答应了册封便没必要让她住那么远,惹皇帝心里不痛快。而千贵人起的作用却不是教落宁什么,而是抢走落宁什么。千贵人性子不够大气,却偏偏得到皇上那样宠爱。她又那样会争宠,如何会让落宁一枝独秀?在一个院子,终归好些。尽管昨夜玄烨不曾像封晴贵人似的,当夜便召幸,但是太皇太后知道,落宁的宠幸是迟早的,而且定然会宠眷优渥。 后来没过多久,落宁便告退了。她还要去佟妃宫中和兰妃宫中。 由于宫道问题,落宁从慈宁宫出来后首先来到的是储秀宫。 这时又恰逢清晨众人来请安之时,屋子中坐了许多人。有晴贵人,月常在,郭络罗氏卿婉,婉贵人,郭络罗氏卿瑶,瑶贵人。 行了叩拜之礼之后,落宁又先后给暮晴,卿婉,卿瑶行了礼。卿婉和卿瑶落宁是见过的,却没想到那样谦卑的卿婉竟是贵人。 众人都没有为难。还有一个月常在,落宁本不该与她请安的,只行个常礼,月常在再回以常礼便可,却不想落宁行过礼之后,月常在竟不起身,竟悠悠道:“哎呀,我的肚子。” “怎么了?”兰妃问道。 “是那孩子踢了我一下。”说罢,又看了眼落宁,道:“真是失礼了。”只是说罢竟还是不起身。 落宁也不理,坐在了一边。 “妹妹真是有福,一朝便成了常在。”兰妃说道。 一旁的月常在却插嘴道:“是啊。”说罢看向了晴贵人,又说“晴贵人,染月记性不大好,您当时被册封是贵人还是常在?” 暮晴看了一眼月常在,道:“贵人。”声音冷冷的。 “哎呀……”月常在说着转身看像落宁,“妹妹不要怪姐姐,姐姐真是无心之失。” 落宁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月常在越加得意。 而这时只听一旁的婉贵人道:“乌常在可还记得妹妹,妹妹在干清宫那夜与姐姐说过话。” 落宁转头看,道:“自是记得的,那日还有瑶贵人。” 瑶贵人看着落宁:“是啊,常在那时还是干清宫的一个宫女。” “卿瑶,不得无礼。”婉贵人立时小声说道。 瑶贵人扭了头不再说话。 “常在莫怪。”婉贵人又对落宁说道。 “落宁不敢。” “许久不见,常在越发好看了。”婉贵人又说。 月常在见婉贵人这样巴结落宁,十分看不下去,却也是插不进去话,便气哄哄地扭过头去,不再说话。 婉贵人看见了不动声色,只是对落宁笑了笑。 落宁也微微笑了笑,心中却是有些疑惑。这婉贵人每次见总是对她很是有礼,而这样的有礼却隐隐让人觉得有些不寻常。 ☆、第九十四章 故意亲近 这时兰妃又说道:“月常在的胎如何了,想来定是快生了吧!” 月常在立马得意起来,微笑看着兰妃说:“如今已是九月,再过一月便该生产了。”说罢,扭头得意地瞟了一眼一边婉贵人。 婉贵人扭了头,不动声色。 而这时暮晴缓缓起身道:“嫔妾觉得身子不适,便不久留了,嫔妾告退。” “既然身子不适,那便回去吧,回去找了太医好生瞧瞧。”兰妃关心道。
第78页 “是,娘娘放心。嫔妾告退。”说罢,暮晴便往外走了。 落宁看着暮晴的侧影,看着她渐渐的远离的样子,只觉得今日的姑姑当真不是过去的姑姑了。 而这时候,婉贵人也起身道:“那嫔妾也告退了,还不曾前去给佟妃娘娘呢!” “是,时候不早了。”兰妃说罢,又看了众人说:“你们若是都没去向佟妃请安,便都一起去吧。” 如此,瑶贵人和落宁都起身告了退。月常在似乎不太情愿去,看了眼兰妃却还是起了身。她每次去咸福宫总要听佟妃明里暗里的讽刺,着实受罪,可是兰妃每次都让她忍。 几人一前一后来了请了安行了礼,也都落了座。 而佟妃便开始了今日的教导了:“乌常在虽说在后宫的时日也不短了,可是终究不是做小主。若是有哪里得罪了你们,你们可莫要与她计较。” 众人道:“是。” 佟妃又看了落宁,说:“妹妹若是有什么不懂的,便只管问姐姐,若是闷了,也只管来姐姐这里。” “谢娘娘。”听着佟妃的腔调,落宁突然有些回到过去的感觉。突然便有些害怕!佟妃日后会放过她吗? 而就在这时,裳儿突然从后堂走了过来,进来后有礼道:“裳儿给各位小主请安。” 众人都起身,回礼。之后便要坐下,而裳儿又来到了落宁的身边,又行了一礼说:“这便是皇上新封的乌常在吧?给常在小主请安。” “裳儿姑娘有礼。”落宁回道。 “姐姐客气。”微笑说罢,裳儿便往佟妃走去,站在了佟妃的边上。 落宁坐了下来。这个裳儿落宁不是第一见,每一次见到都觉得这个裳儿不止表面看来那样简单。她也很是温柔有礼,却与婉贵人的温柔有礼不大相同,完全不同的感觉,却也说不出为什么。 而这时只听到佟妃说道:“月常在怕是快生了吧!” 月常在连忙回道:“是。” “那为何昨日还听说你竟在御花园中散步散了大半日,若是伤了龙胎如何得了?” “嫔妾知罪。”昨日阳光极好,她又穿了皇上新赏的衣裳,不过也才走了一会儿罢了。怎么这也被佟妃知道了。 “快起来吧,若是伤了龙胎,又在本宫宫里,莫不要说是本宫惩罚与你所致。” 月常在再不敢说话,起了身。 之后佟妃便又说这个说那个的说了许久,众人这才散去。 月常在出门时脸色有些苍白,脸上都是汗水,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似的。落宁看了一眼,也没多问,而一旁与她一起走的婉贵人说道:“她每日来佟妃宫中大约都是如此,佟妃娘娘好像故意针对于她似的。” 佟妃的性子落宁知道,心无城府,脾气暴躁。却也不至于这样整日明着为难一个常在。转念又一想,想到方才月常在在兰妃宫中时倒是很自在似的。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妹妹的翊坤宫离姐姐的钟粹宫不远,不如姐姐到妹妹宫中坐坐如何?”身旁的婉贵人又道。 面对婉贵人如此,落宁也不好拒绝,尽管她并不想与这后宫众人有太多瓜葛。 “姐姐总是这样客气,妹妹实话与姐姐说,妹妹从干清宫第一次见到姐姐,便觉得甚是投缘,总想与姐姐交好,姐姐却总是这样客气,莫不是在嫌弃妹妹。” “妹妹说笑了,姐姐就是这样的性子,妹妹熟识了便知道了。”婉贵人都这样说了,落宁也不好再那样客气,便笑着对她说。 听了这话,婉贵人很满足似的,拉住了落宁的手。 而一旁的瑶贵人却有些看不下去了,拉了拉婉贵人的衣角,婉贵人却跟没感觉到似的,并不搭理她。 瑶贵人无奈,正想说先走,却看见了远处的月常在停在了那,往后看了一眼,那眼光中似乎满是不满。 “这月常在是觉得已然出了佟妃娘娘的咸福宫了吗?真该让她在里面听佟妃娘娘训诫一天。”瑶贵人道。 “卿瑶,不许乱说。”婉贵人说。 瑶贵人看了姐姐一眼,扭过了头。姐姐总是如此,连一个常在都要忌惮。 而这时月常在已经停在了那,好像故意等在那似的,婉贵人和落宁也不好等在那不走,便继续往前走去。却如何也没料到,就在她俩走到了月常在附近时,月常在竟然朝她们走来,还在下一刻扑在了婉贵人的身上,之后便倒在了地上,“哎哟,我的肚子呀……” 落宁皱眉! 婉贵人低下身去问道:“妹妹没事吧?” 而这时的月常在突然顿住了叫喊,一把抓住了婉贵人伸过去的手,看着她笑道:“我有事没事要看姐姐怎么做了?”说罢,又叫道:“哎哟……我的肚子……”叫的声音却并不大。 “你……”婉贵人皱眉。 “我如何?”月常在说。说完又冷哼了一声,“今日我便让你知道,得罪我是什么下场。”说罢,又看了一眼落宁。 落宁正想说话,此时瑶贵人上前道:“纳喇氏染月,你到底要如何?” “哟,还挺厉害。”说罢,脸色一变,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婉贵人的脸上。 “你……”瑶贵人惊讶道。 “我如何?”月常在笑着说罢便站起了身,一边拍着手上的灰,一边说道:“你能奈我何?若是今天便这样罢了,我定然不会说什么,若是不然,你觉得……”说着又捂着了自己的肚子。 “月常在的肚子怎么了?若真是不适,便就宣了太医来看,又能如何?”落宁在一旁说道。这月常在根本就是无理取闹,这样多的人在,若是宣了太医,没法收场的便是她。 这句话着实惹恼了月常在,上前道:“你一个常在竟敢也敢这样对我说话?”说着竟也要上前打落宁。 而这时落宁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她如何对你说话了?” 这是玄烨的声音。落宁听得出来。 月常在看见不远处的皇上,立时大惊失色,行礼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落宁三人也扭过身子给玄烨请安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也不说话,迳自来到了几人身边,看着月常在的肚子又道:“你的肚子无碍吧?要不朕宣了太医来?”这声音极冷。 “皇上恕罪,臣妾错了。”月常在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 玄烨瞪着她,“既然知道错了,那便回去思过。” “是,臣妾遵旨。”月常在说罢便赶紧走了。 玄烨又看向了落宁三人,道:“起来吧。” “谢皇上。”三人道。 三人起身,这时只听瑶贵人说:“还好皇上来了,若是不来,臣妾与姐姐怕是要被人冤死。”
第79页 婉贵人拉了一把瑶贵人,随后道:“臣妾告退。”说罢,又扭头对落宁说道:“改日再拉了姐姐去妹妹宫中,妹妹先走了。”说罢,便拉了一脸不解的瑶贵人走了。 落宁一直垂着头,也并未说话。 玄烨看着她,落宁垂着头,就这样,许久…… 而玄烨终是往边上移了步子,从她身旁走了过去,“你且回去吧,今日天气有些凉。”这声音之中满满的都是悲伤。 “是,臣妾恭送皇上。”落宁道。尽管心中难过极了,但是声音听不出任何,之后便起身跟蕊儿一起回了钟粹宫。 路上,蕊儿一脸的不解,“小主为何不与皇上说话?” 落宁垂眸,“因为不知道说什么。” 秋越来越浓了,日子从来匆匆。转眼间,月常在便要生产了。后宫众人都以为皇上定然不会在理月常在了,竟没想到玄烨还是在那一日去了长春宫。对于此储秀宫的兰妃娘娘和落宁却是料到了的。皇上那样在意诚仁皇后,诚仁皇后又是因为生产而亡的,皇上又如何会不去看跟诚仁皇后那样相像的月常在。 经过了许久的闹腾,月常在终于生下了一位阿哥。当即皇上便下了圣旨,升月常在为贵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落宁正站在屋外看落叶,看着不一会儿便是满地的落叶,觉得心瞬间也被这些落叶填满了。过了许久,实在难受,突然就想到了乐寿堂,随后便让人准备了东西,带了蕊儿往乐寿堂去了。 乐寿堂一如往昔,只是又来了一位伺候淑惠太妃的小宫女。 淑惠太妃看见落宁来了,高兴地拉了落宁便回了屋子,边走边道:“怎么才来?竟是将太妃给忘了吗?” “落宁不敢。”这时两人已经来到了屋内。 两边住着的的端顺太妃和恭靖太妃听见落宁来了,这时也都纷纷聚到了淑惠太妃的屋子中。 “落宁啊,许久不见,还是这样水灵。”恭靖太妃一进门便说。 “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这几日才没见,便要看见落宁老了才好?”淑惠太妃说。 “也是,看我都高兴煳涂了。”恭靖太妃说着便也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 之后大家便开始高兴地说笑着,问落宁这个问落宁那个。看着众人,落宁突然觉得好像又回到昔日的时光,心中温暖极了。而就在这时小宫女突然的一句话瞬间便让众人安静了下来,让落宁心中的温暖也顿在了那。 她说:“太妃,裕亲王来了。” ☆、第九十五章 隆禧转变 淑惠太妃愣了一下,随后说:“那便请进来。”说罢看了一眼落宁。 落宁垂着眸子!其实这段时日回想起往日种种,落宁大约还是能猜到一些的,只是不能确定。 如此,福全便这样走进了院内,一脸心思的样子。待来至廊前才看见了落宁,眉头不禁皱了一下。 淑惠太妃却跟没看见似的,起身道:“福全近日越加有礼了,以前都是推门便进,现在竟知道让宫人通报。” “是啊,是啊。”恭靖太妃附和道。恭靖太妃虽然秉性不似淑惠太妃那样善感,却还是看出了一些东西。 端顺太妃是明眼人,早便看出了这些。却也唯有嘆息罢了。起身,“你们且继续说着,我也到了该诵经之时了。”说罢便出去了。 落宁起身行礼相送。 福全垂头恭敬相送。之后,福全便进了屋子,犹豫了几回才说:“福全见过各位太妃,乌常在有礼。” 往日福全来哪里总是这样客气,明显,今日是因着落宁在。 落宁起身回礼,“王爷有礼。” 淑惠太妃看着,便赶忙拉了福全坐下,又给他倒了茶水,转开了话题:“这些时日少见你来,今日如何得空了,还是有何事找我?” 落宁这时也坐了下来。 福全扭头看淑惠太妃,说:“福全今日来确是有事相求。” “何事?”淑惠太妃问。 这时福全移眸看了一眼落宁。 落宁自然知道这是何意,起身便要告辞,而这时淑惠太妃却一把按住了落宁的手,落宁看了一眼淑惠太妃,淑惠太妃示意她坐下。无奈,落宁又坐了下来。 “是隆禧吗?”淑惠太妃扭头瞧着福全问道。 福全又看了一眼落宁,扭头看着淑惠太妃道:“是。” “这事你不必背着落宁,她不知道心中乱加猜忌,才是不好。”淑惠太妃对福全说。说罢又看了一眼落宁,又扭头看了福全继续说:“纯亲王这事也着实怪不着落宁。隆禧那孩子太过执拗,我与他从小又不亲厚,就算是我去说,也未必能说得动。” 落宁抬眸看着太妃的。太妃的意思是? 福全也看了一眼落宁,又看了眼太妃,“太妃的意思的是……” “如今只有两个法子。一是大家慢慢开解,隆禧总会想得开。二便是福全你去求皇上,让落宁去纯亲王府走一趟,解铃还须繫铃人,只是这趟必须由皇上陪着。” “皇上如何能应允?”恭靖太妃道。 “我想着皇上应是会应允的。毕竟,当年先帝爷与博果尔王爷的那段往事大家都记忆深刻,皇上又待兄弟亲厚,如何会看着往事重演?”淑惠太妃道。 “如此,会不会让皇上皇上对隆禧心生厌烦。”福全又问。 “这便要看落宁的了。”淑惠太妃着便看向了落宁。 落宁皱了皱眉,淑惠太妃继续说道:“若是落宁这一次说得动,自然不会厌烦,若是说不动,以后这隆禧继续胡闹,惹得皇上厌烦那是自然的。” 几人都看向了落宁,落宁垂眸,下一刻,道:“若是非要落宁出面,落宁愿意一试。” 福全看着落宁,若有所思了许久,起身,“那我现在便去干清宫求皇上。”看隆禧的样子是着实伤心,他实在放心不下,也只能着眼前之事了。随后又说:“福全告辞。”对两位太妃行礼罢,福全又对落宁垂了一下头,已示礼仪。 落宁起身,“王爷好走。” 之后福全便走了。 看着这样生疏的两人,淑惠太妃和恭靖太妃互相看了一眼,却也是无计可施,谁都没说话。 淑惠太妃料得没错,玄烨当即便应下了。于是那日夜里,玄烨与落宁便秘密去了纯亲王府。 马车上,玄烨一身玉色锦缎便服。落宁也穿了一身水蓝色便服,头髮随意弄了几缕挂在了头上,其余的便全部被垂在了脑后,看起来与宫中着实不同。清丽之中隐隐有了些江南女子的韵味,却也没有那样浓重。 两人一声不吭地坐在马车上。马车上静极了,唯一能听到的只是马车晃晃荡盪发出轻微的声音。 许久,玄烨终是先开口打破了这沉默,“你,怪朕吗?” “臣妾不敢。”落宁很平静的声音。
第80页 玄烨皱着,盯着落宁,“你一定要如此折磨朕吗?” 这声音之中满满的是什么,落宁听得清清楚楚。她终究是心软的,于是淡淡道:“不怪。” 玄烨的眉头渐渐舒展,接下来却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又是沉默。 就这样,一路沉默到了纯亲王府。福全早已安排好,此时不管是王府门口还是府内,都没下人,为的便是以防消息外漏,遭人猜忌。 走过了黑漆漆的一段路,终于来到了隆禧所在的屋门前。 “皇上,到了。”福全道。 落宁福了福身子,便往屋门走去。 玄烨看着,眉头越皱越深,突然有一种想将落宁叫回来的冲动。可是他明明知道什么都不会发生。看着落宁打开了门,走了进去,又关上了门,玄烨突然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人狠狠地揪了起来。脸色越加不好! 福全看着玄烨的样子,眉头也皱了起来。皇上竟然对落宁用情如此之深!这一次落宁可千万要劝动隆禧,不然,以后…… 落宁关了门,转身。 屋里面暗暗的,似乎点的蜡烛不多。落宁环顾四周,发现有一人拿着一壶酒站在不远处,背身立着,这时只听他吼道:“又进来做什么,都给本王滚出去。” 落宁垂眸,行了个常礼,“王爷有礼。” 听着这声音很是陌生,隆禧扭过身来,便看到了一身水蓝色衣衫立在那女子,清眸如水,清丽安静。 “你……”隆禧皱眉道。 “王爷连落宁的声音都不识得,却为何因为落宁如此对待自己?”落宁开门见山。 隆禧不禁有些惊讶,反应性地回了一句:“你可听过,一见倾心?” “落宁自然听过,只是却不认同。”见隆禧似乎不解,落宁继续道:“就算真是一见倾心,也定是因为通过一些事看到了对方身上的优点。哪里会只看对方的容貌,便说一见倾心呢?” 这话算是将隆禧问住了。那一日,只是看着她皱着眉头一脸愁容的样子,他心头一动,只觉得这便是他找了许多年的女子。哪里有落宁说的这些? 而这时落宁又说:“王爷可否说一说,为何会对落宁一见如此呢?” 隆禧看着落宁,道:“情爱,如何说的清楚?” “是,王爷说的没错。情爱这东西,确是说不清楚。其实落宁也不知道明明知道自己只是一介小小宫女,却偏偏对当朝帝王情爱深种?” 隆禧心中一震,不敢相信道:“你心中的是……皇兄?” “是。”落宁坚定的一个字。 隆禧愣住!原来到头来竟是他一人在自作多情!二哥说的居然是真的。而后,隆禧问道:“所以,你那日眉头紧锁,一脸愁容为的是,皇兄?” “是。” “原来真的竟是我自作多情了!”隆禧有些自嘲的语气。 “王爷!落宁说这些不是想告诉王爷您自作多情。而是想告诉王爷,您应该寻一更好的女子度过此生。”落宁解释道。 隆禧转头,看着落宁,“可是,我还逃得出去吗?” 落宁皱眉!本以为王爷方才那一句自嘲的话,便是快要说通了,却为何转念又来了这样一句。 而这时,隆禧又说:“有些情爱,一碰便是一生。哪里是可以忘的。” “可是若那情,从一开始便是不该的,那便绝对不要继续。不然只能伤人伤己罢了。”落宁说。 “那你呢?你不是就是如此吗?”隆禧沉着一张脸,与那日在干清宫,与方才,完全不同的神色。 落宁一惊! 而这时隆禧突然说道:“跟常在说个玩笑,常在莫要放在心上。” 落宁皱眉! “皇兄是在外面吗?我去找了皇兄一起喝上一杯。”隆禧说着便往外面走去。 落宁转头看她,甚是疑惑! 门终于打开了,走出来的却是隆禧。 玄烨看着隆禧,见他微笑着,似乎回到了往日的模样,想着应是落宁说通了。可是落宁呢!想着便往里看去。 “皇兄怕什么?难不成隆禧还能将皇兄的常在吃了不成?”隆禧调侃道。 面对隆禧这样大这样快的转变,福全愣了。玄烨也有些愣了。 “你们这是什么神色?真是难看!今日两位皇兄难得同时来到隆禧府上,一起喝一杯如何?”说罢朝外面喊道:“来人啊!” 却是没人出来。 福全不禁笑道:“你这府上此时一人都没有,还是由我下厨吧,你们且等着。”说罢,便往后头走了。 这时,落宁从屋子中走了出来,玄烨看她,只见她如常的表情,无有异样。 而这时隆禧又道:“皇兄就这样信不过隆禧?这样多年的兄弟情,真是……隆禧情何以堪啊!” 玄烨没理隆禧,对落宁说道:“朕让人先把你送回去。” “是。”落宁垂首回道。 “为何要先送回去,跟皇兄一起回去不好吗?”说着转头看落宁,又道:“常在会什么,可会抚琴?或是吟诗?” “落宁愚笨,不曾学过什么。”落宁说。其实这些落宁多少都会一些,毕竟阿玛从小便找最好的师傅教授,只是她与玄烨总是有些尴尬,于是便想着回宫。 谁料隆禧却说:“那便看着我们喝酒。”说罢,拉了玄烨便走。落宁愣在那,无奈,只好跟了上去。 ☆、第九十六章 落宁侍寝 落宁跟着他们来到了一个客厅。隆禧拉了玄烨坐在了圆桌的凳子上。玄烨坐下后转眼看了一眼落宁。 隆禧转头对落宁说:“常在便请自便,想坐哪里便坐哪里。” 落宁扭头看不远处搁着几个椅子,便起步往那走去,坐在了那。 不一会儿,福全来了。手上端了两个盘子,一边走一边道:“皇上许久不曾尝过福全的手艺了吧!隆禧也是许久不曾尝过了。” “是啊,记得小时候一年还是能吃上几次的。可是自从二哥娶了福晋之后便没有再吃过了,想来应是二哥都做给福晋吃了,没空做给咱们,是不是三哥?” 福全不禁一笑,“隆禧,你自己说便说吧,拉了皇上做什么?” 玄烨微微微微笑了笑,没说话。 “二哥总是如此,都不让我说话。难道二哥不是都做给福晋吃了?那为何我看着二嫂最近越发圆润了!” 福全这时已经坐下,拿起筷子夹了菜到隆禧的碟中,“你吃便吃吧,怎么竟还说起你二嫂来了?” 玄烨不管两人斗嘴,自顾自地夹了菜,放进口中之后似乎想起了后头的落宁,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落宁此时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本书正拿着在看,便又扭过了头。 隆禧吃了一口菜,便拿起奴才刚放上桌的青瓷酒壶,先给玄烨倒了一杯,又给福全倒了一杯,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道:“来,先干一杯,为咱们今日的不醉不归。”
第81页 玄烨和福全纷纷端起酒杯,与隆禧碰了一下,纷纷饮下。 刚放下杯子,隆禧又拿了酒壶,将酒杯都倒满,端起对着玄烨说道:“这一杯要敬皇上和我这个臣弟。” 福全皱眉,瞪了一眼隆禧。隆禧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为的便是落宁。只是这样说,未免有些贬低了先帝爷和博果尔皇叔。只是皇上如何也饮下了,他如何听不出来!看着玄烨一脸淡然的样子,福全突然有些觉得这些年自己的小心翼翼有些多余了。 这时,隆禧又往玄烨的酒杯中和自己的酒杯中倒满了就,端起:“这三杯为的是咱们今日还可以一起坐在这里一起喝酒。为咱们兄弟的亲厚,干了。”说罢,又一饮而尽。 玄烨端起,福全也端了起来,都饮下了。 而这时隆禧却又给大家满上,道:“这杯没有理由,因为实在很想喝。不过隆禧要两位哥哥陪着一起喝。”说罢嘿嘿笑了几声,看那样子已经俨然有了些醉意。 玄烨看着隆禧,又喝下了。看着隆禧的样子,玄烨明白,他如何那样快便被落宁说服了,还回復了往日的样子。既然他想醉,那他便陪着。 福全看玄烨饮下了,也端起喝了下去。隆禧想醉,他又如何不想醉? 就这样,几人一杯一杯地饮着,不远处坐着的落宁哪里是在看书,他们说的话她都听懂了。转头看着三个已经都有了些醉意的人,落宁又回了头。 既然都想醉,那便醉一场吧! 不久后,隆禧端着杯子‘扑通’一声最先趴在了桌子上,福全看了他一眼,也醉眼朦胧地倒在了桌子上。落宁转过头去看,只见玄烨还直直地坐在凳子上。 之后又听他喊道:“梁九功。”这语气之中有着明显的醉意。 梁九功躬身走了进来。 “将纯亲王扶进卧房,将裕亲王送回府中。”玄烨吩咐道。 “是。”梁九功说罢,便出去安排去了。 之后,玄烨便要起身往外走去。随行来的小魏子连忙上前扶住了玄烨。 这时落宁也放下了书,起身。 玄烨走了两步,回头看着落宁,落宁垂眸,玄烨转头,没说话,往前走去。两人都上了马车之后,马车便往那座紫禁城回了。 玄烨靠着马车的拐角处,闭着双眸,似乎睡着了。 落宁还坐在一侧,许久听不到任何声音,便稍稍抬眸,便看见了玄烨此时的模样。这一看,便不禁看出了神。 这模样像极了那日干清宫酒醉的那一夜,他也是这样的样子,闭着双眸。 突然,马车似乎压在了什么,突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落宁下意识地上前扶住了玄烨。却不想这一上前,便被玄烨一下子抱在了怀中。 那颗心一下子一片空白。 他凌乱的唿吸声唿在她的耳机,温温热热的。下一刻,落宁回过神来,想要挣脱这怀抱,而这时只听他在她耳边淡淡说道:“落宁,朕好想你。” 短短的几个字,落宁却不禁有些眼眶泛红。 下一刻,他的唇就那么轻轻地吻住了他的耳垂。落宁想挣脱,竟不想这一挣脱,玄烨突然用力一拉,将她拉到马车的另一拐角处,而他就那么扶着马车,将她圈在了拐角,温热的气息扑在她的脸上,她看着他有些饮酒有些泛红的眼眸,他朦胧着一双眼,又说道:“落宁……”话音未落,他的唇就那么印在了她的唇上。 温温热热的感觉,落宁再一次愣在了那!只是任由他摩擦着她的唇,只是任由他撬开她的牙关,只是任由他的气息越来越乱,任由他的身子离她越来越近,搂住了她。 只是这一次落宁没有再像上一回那般落了泪,他那么悲伤的气息包围着她,让她不忍拒绝。而就在下一刻,一种温温热热的东西落在了她的唇上,落宁皱眉。是泪吗?是皇上的泪吗? 下一刻,玄烨移开她的唇,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感受他周围满满的难过,她泪落两行。突然间,心中对玄烨所有的计较瞬间便不见了。她不想再计较了,过去那些,她不计较了。不管他爱的是谁,不管他心里曾有过多少个女子,此时此刻,她都不想计较了。就算日后她也会成为那许多中的一个,她也不在乎了。 没人能了解一个帝王承受的是什么,也没人能了解一个帝王是多么的孤单。也只有在这样酒醉的时刻,他才会在想起过往许多伤心之时,在心爱之人面前,放下伪装,却也只是落下一串泪珠,不发出一丝声音。 帝王,从来的孤家寡人。 这一夜,落宁随玄烨去了干清宫。 久违的寝殿,久违的龙榻,久违的一切,还有久违的玄烨。 当放下一切,心中只有玄烨再次回到这寝殿时,落宁的心境很是轻松。这一刻,这屋内只有她,只有她的玄烨。 “落宁……”床榻上传来了玄烨的声音,语气中满是醉意。 落宁上前,见玄烨还是睡着,想着许是说了梦话,便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却不想这时玄烨竟睁开了眸子。下一刻,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就那么满眼醉意地看着她,下一刻便那么吻了下去…… 落宁在这一刻,却突然滑落了一串泪珠…… 玄烨愣住,抬眸看她,皱起了眉。他以为她不愿意,却不想下一刻落宁说:“皇上,那一夜,对不起。” 许久的压抑在这一刻顿时土崩瓦解,玄烨却还是皱着眉,抱住了落宁:“落宁……”许久,再次吻上了她的唇。 经过了这样久的时候,一切终于有了结果。只是这个结果却也是另一个的开始,一场后宫争斗的开始。 第二日去请安之时,因为前一夜的恩宠第二日便免不得要听一些酸言酸语,落宁不动声色地听着。 婉贵人一如往昔地护着她,没有因为她得宠多了一分亲近,更是没有没有半分醋意。只是越是这样,落宁便越加觉得她不如表面看来那样简单。 暮晴对于落宁依旧是不说一句话,那样子不像是在怪落宁,却也似乎不想跟落宁有半分瓜葛。 请过安后,婉贵人说想去看看落宁住的地方,落宁便领着去了。不久后玄烨便来了。刚坐下,便听到前院传来的极大婴孩哭声,便匆匆去了。 婉贵人在玄烨刚出了屋门时说道:“姐姐,不如咱们也跟去看看,妹妹还不曾见过长生阿哥呢,听闻很是可爱。妹妹可喜欢小孩儿了,什么时候也能生下个公主阿哥的便好了。” 这话玄烨听到了。而落宁也在这一刻突然明白了婉贵人亲近她的原因。 皇帝不可无宠,却也不可专宠,唯有雨露均沾。虽然她迟早会得到皇上的召幸,却远没有靠着她来得快,来得深刻。 之后落宁便也去了千贵人的屋子中,只见方才还大哭的长生阿哥这会儿被皇上抱在怀中正喜笑颜开着。 千贵人果然善于争宠。落宁并不打算与她们争,心里却也有些害怕。会不会终有一日,玄烨也会在爱上别人,而她又会变成他的过去。
第82页 ☆、第九十七章 互相守护 看着落宁的愣神,婉贵人在一旁小声问道:“姐姐怎么了,是不是身子不适?” 这一说,玄烨和千贵人都看了过来。 “怎么了?”玄烨问。 “没什么。”落宁回道。 玄烨垂眸,随后又转头看着怀中的阿哥,道:“长生似乎比朕上一次来看时,又胖了些。” “是啊,孩子总是长的很快。”千贵人一脸慈爱,顿了顿又道:“咱们的小长生再过不久许就会叫皇阿玛了呢!是不是啊,长生。” 婉贵人起身来至长生身旁,看着长生很喜爱的样子,道:“看着贵人姐姐这样幸福,卿婉真是羡慕。” “妹妹很喜欢孩子?”千贵人说。 “是。” 千贵人扭头,看着玄烨说:“那皇上为何还不将长生给妹妹抱一抱。” 玄烨一笑,将长生递了过去,婉贵人有些受宠若惊地接了过去,小心地抱着,又小心地抱知落宁身边,道:“姐姐,你看。” 落宁起身,看着长生,“是长的很快,比上次见到时要胖了许多。” “是啊。看着这孩子长的这样快,虽然高兴,却总会觉得自己老了。”说罢看了眼玄烨,说道:“皇上便不要在臣妾这了,皇上第一次来妹妹屋里,偏就赶了长生捣乱,这会子他也不哭了,皇上便赶紧回去了。莫不要再说臣妾是利用长生故意争宠,见不得妹妹与皇上好。” 玄烨看了眼千贵人,却也不曾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是啊,贵人姐姐这里卿婉可以帮忙照顾着。”婉贵人又说。 落宁本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想玄烨真的起身,来至她的身边,拉了她的手便走了。 落宁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回头给千贵人点了一下头,以示行礼。 被皇上拉着往后头走去,在这白日里,落宁总有些不好意思,便想要挣脱玄烨的手,谁知却被握得更紧,“皇上……”落宁小声说道。 玄烨也不看她,迳自将她拉到了后院,却在来至后院时看到那屋子上房的匾额是停了下来。 落宁顺着玄烨的目光看去,“怎么了?” “这名字不好,该做落宁堂。” “落宁堂?”落宁皱眉。竟要用她的名字命名吗?想着,总觉得不妥又道:“不如取臣妾名字名字中一个字如何,叫沉宁堂或是粹宁堂都可啊。” 玄烨转头,看着她一笑,“你觉得自己的名字这般不好吗?” “不是,臣妾只是觉得……” 谁料这时,玄烨却在这时一把将落宁抱在了怀中,在她耳边轻轻道:“以后若是只有咱们两人,不要称自己臣妾,只管称落宁便好。还有,以后不许叫朕皇上,便叫玄烨。” 落宁心头一暖,“可是……” “没有可是,便叫玄烨。” 落宁一笑,点了点头。心里头暖到极致,却还是有一个角落不曾暖到。那个角落里蜷缩着一个疑问。以前皇上也是这么对爱过的女人说的吗?对诚仁皇后,对暮晴姑姑? 不曾解开的疑问总是会在心中生根发芽,不管有没有遮住整颗心,总是在的。玄烨总是话少,他总是在用行动告诉他爱的人他的爱,可是他根本不懂女子。女子有时要的只是那么一句话,那么一句承诺,那么一句宁愿不知是真是假的话语。曾经,因为他的固执不说,让诚仁皇后带着遗憾而终。人总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而这终究也成了他与落宁远离的原因。 落宁哪里知道,其实玄烨是第一次对一个女子说这样的话。以前他纵然觉得相爱的两人之间无需如此,却从未说过口。因为从小受着礼数的薰陶,觉得那些也阻碍不了什么。只是不知怎的,那些行礼和问安声总是让他越加越加陌生,直到最后觉得从未听过。他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让她们渐渐变了,他不想再重复那些过往。于是他想试着改变,便是从落宁的身上开始。只是他不曾那么浓烈地告诉落宁,他真的很想守护好这份感情。而落宁何尝又不是第二个诚仁。甚是比诚仁更甚,她的话又何时多了! 这世上的情爱,总是幸福过便罢了。若是永远幸福,也总会乏味,似乎老天让男女可以相爱的同时便写下了对情爱的定义,总是纠结,若是纠结一生,那便是爱了一生。若是不纠结,那爱也就没有了。 此时两人紧紧地抱着对方,都想努力守护好这份感情。一个将疑问埋在角落,一个尝试这守护,却不知两人这样费尽苦心的同时,阻挡他们情爱的何止只是这份刻意守护。还有的便是这宫廷。 玄烨以为是因为改变割断了他以往那一段段情,也想好好守护,只是他确是高估了自己,高估这后宫。他没有能力守护好她,没有能力让他的落宁在这后宫中不改变分毫。 因为帝王这样的身份。他终究要苦苦挣扎,到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他爱过的那些人,爱过他的那些人,终究会离开他,留他独自一人躺在干清宫那偌大的床榻之上,独自承受夜的孤独。 千贵人屋中 这时婉贵人已经告辞了。 千贵人的贴身宫女碧荷正在与千贵人说话:“皇上许久不来小主这里。怎么今日皇上自个儿来了,小主竟还往外撵?还有这个婉贵人,也跟着起闹。干她何事?” 千贵人一边看着长生一边道:“你懂什么?皇上现在心心念念地都是乌雅落宁,我若是用长生将皇上绊住,那便是我的不懂事,必定会惹皇上厌烦。我只让皇上还记得有我这个为他辛苦生下了许多孩子的女人在便好,皇上自有分寸。还有那个婉贵人,你不要小瞧了她。以后还不知谁会笑到最后呢!” “婉贵人?奴才敲着她一直巴结着那乌雅氏,进宫这样久了,皇上都不曾召幸于她,她能有什么出息?” “所以,你只能是奴才。” 碧荷垂下头,不再说话。 “她也是想靠着乌雅落宁让皇上注意她罢了,这有何难猜的。”千贵人又说道。 “一个宫女出身的常在罢了,也值得那般?” “这你又错了。我敲着皇上对那乌雅氏倒真是用了些心思的。” “可是皇上当初对晴贵人不也用了许多心思,可是现在还不是……” “也是。”千贵人又说,抱着长生起身,边往外走边道:“咱们不猜了,皇上哪里是咱们可以猜得清楚的,是不是啊,长生啊。以后啊,额娘便只管等着让长生长大后替额娘周全,好不好啊,长生。 十四年的冬天来了,雪也如约而至。今年的冬日众人都觉得较往日又冷了些,也不知是因为皇上许久都不曾召幸,心冷还是如何! 玄烨这段时日似乎认定了钟粹宫,不是召幸落宁还是千贵人。众人都琢磨着许快轮到婉贵人了。果不其然。 这一日,玄烨翻了婉贵人的牌子。
第83页 婉贵人躺在干清宫的龙床之上,玄烨却是许久没去。婉贵人记得她被抬进来时明明看见皇上坐在不远处的椅塌上看书,心中疑惑,便穿了一边的寝衣,下了床榻。 走了没几步,便见玄烨坐在不远处正捧着一本书看着。似乎意识到了她,玄烨转头看她。 婉贵人此时穿了一身玉色纱制的寝衣,如瀑布般的头髮披在脑后,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多余的装扮,烛光的映照下,甚是惹人。 玄烨却看着她很平静地说:“怎么了?” 婉贵人给玄烨行了一礼,道:“臣妾躺着难受了,便想着起来走一走。不想惊扰了皇上。” 玄烨皱眉,拿起书,便往床榻走去,“是一人寂寞了吗?” 婉贵人回身跟在身后。却不想玄烨躺在了床榻之后,却还是捧着那本书看着,看入迷了似的,丝毫不注意身边的她。她却也没有打扰,只是等着。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玄烨才放下那本书,若有所思的样子。之后不经意的一扭头才看见婉贵人还睁着一双凤眸看着他。 玄烨这才意识到婉贵人今日是第一次侍寝,眉头不禁皱了皱。 而这时婉贵人说道:“臣妾知道皇上心里的是姐姐,召幸臣妾都是为着姐姐,臣妾都明白。” 这一说,着实将玄烨心中的怜悯给勾了出来。 而这时,婉贵人又说:“若是皇上觉得实在难受,便不必勉强。臣妾陪着皇上说说话如何?” 玄烨没说话,婉贵人则继续说道:“皇上很爱姐姐,姐姐也很爱皇上,看着皇上和姐姐那么小心翼翼地守护着那一份情,臣妾真是好生羡慕。” 玄烨不禁有些惊讶。她竟能看的出来,虽说他对落宁宠爱,六宫皆晓,她却能看的小心翼翼。 而婉贵人看着玄烨,又说道:“若是皇上与姐姐能在平常人家,想来定是比在这宫中要幸福上许多。” 这话又说在了玄烨的心上,“你很了解落宁,也很了解朕。” “用心了解,总是能明白的。” “时候不早,皇上看了那样久的书,若是累了,便安歇吧。”婉贵人此时又道,完全忽略了床榻上搁着的那块白色的丝帕。 而玄烨也没对她说什么,只是对外面喊道:“来人啊,熄掉几盏烛火。” ☆、第九十八章 撵走裳儿 第二日请安之时,昨夜侍寝的婉贵人自然会成了众人注意的目标。 毫不避讳总是说些酸话的自然是月贵人,她生了孩子之后虽然皇上封了她贵人,却是一次都不曾召幸过。 众人请过安之后,刚坐下,兰妃都还不曾说话,月贵人便道:“婉贵人真是辛苦,昨夜侍寝,今日竟还能这样早起身来请安。” 这话是冲着婉贵人去的。而下一句便是冲着落宁去的:“乌常在,昨夜姐姐可是一夜都不曾睡着,不知常在睡得可好。” 落宁转头看她,道:“谢贵人关心,嫔妾睡得还好。” 月贵人冷哼一声。 兰妃看了她一眼,说道:“月贵人可是越发不懂规矩了,本宫不曾斥责,是想着你能自己领悟。 月贵人立时起身,道:“嫔妾失言。” “坐下吧。”兰妃瞪着说道。 待月贵人坐下,兰妃又转头看着千贵人道:“许久不见长生,这几日甚是想念,一会儿待千贵人请过安了,随你一同回去,看看长生。” 千贵人垂首:“哪里敢劳烦娘娘,嫔妾命人将长生抱来便罢。” “不可。长生还小,这几日天气又冷,若是着了风寒可怎么好,本宫去看他就好,谁让着小人儿这么惹人疼。” 月贵人看着兰妃对千贵人这样好,脸色更加难看。月贵人从来愚笨,哪里看得出兰妃的用意。只是月贵人不明白,千贵人却是明白的很,却也不得也应从,不过是看长生罢了,难道还拦着不成,便道:“那便劳烦娘娘了。” 这是兰妃在拉拢她,却也是在逼她就范。佟妃这段日子将矛头都转向了月贵人,对她倒是有些放松了。前些日子其实她已然便看出兰妃有意拉拢,但是她只装煳涂当做不知道,早就料到了兰妃会如此,终于还是来了。而千贵人也打定了主意,兰妃就算如此,她也必然不靠拢。却也有保全自己的方法,想着,扭头看了一眼落宁。 众人又在储秀宫坐了一会儿,便都往咸福宫去了。 皇上许久不曾召幸佟妃,佟妃早已是一肚子气了,却是无处撒气,却也不敢明着给落宁气受,惹皇上不痛快,便明里暗里又往月贵人身上乱撒一通。惹得月贵人脸一阵红一阵白的,冷汗直冒。 这每日如坐针毡的请安总算过去了,月贵人明知自己做了别人的替罪羊,嘴头上哪里是肯放过的,出了咸福宫的大门便对婉贵人冷嘲热讽道:“不过是个依附别人才得召幸的贱人罢了。” 婉贵人听了眉头一皱,却也没有与月贵人计较。 之后月贵人气哄哄地扭头走了。 待月贵人走了之后没多久,不时看落宁的婉贵人便道:“姐姐可怪妹妹。” 落宁扭头看她,“宫中这样多的妃嫔,哪个不曾承得君恩,我若是都怪罪,那还要不要安生。” 婉贵人一笑,“那便好。” 之后两人便分开各自回宫去了。 路上,蕊儿说:“小主不能如此,总是放任,若再是如此,迟早……” 落宁一边走一边道:“那我还能如何。” 天空之上下起了雪,落在了落宁白雪似的貂裘之上,看不出一丝雪的痕迹…… 落宁一直说服自己,只要习惯了,便不会再在意躺在那龙床上的是谁。只是每日对自己这样说,说到自己都觉得厌了,还是在意。无奈,便随难过如何肆虐了。 落宁前脚回干清宫,后脚千贵人便和兰妃来了。见了前头的落宁便道:“乌常在慢走。” 落宁回眸,见是千贵人和兰妃,便行礼道:“给兰妃娘娘请安,给千贵人请安。” “起来吧。”兰妃道。 而这时兰妃一边的千贵人竟上前扶起了落宁。落宁皱眉,而兰妃也皱起了眉。 “妹妹冷不冷,可不要冷坏了,便随兰妃娘娘一起去我屋里看看长生。”千贵人说。 落宁看了一眼兰妃,扭头看着千贵人道:“是。” 如此,三人便去了千贵人的屋里。 长生阿哥这会儿精神甚好,来回看着众人,还对众人可爱地笑着。 兰妃从乳母怀中接过了长生,“这孩子长的跟皇上眉眼处甚是相像,长大了必然与皇上一眼好看。” “是啊,嫔妾也说呢!”千贵人附和道。说罢,又扭头看着一边的落宁,道“妹妹说是不是。” 落宁浅笑,“贵人说的是。” 兰妃是聪明人,千贵人如此做的缘由如何看不出来,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第84页 兰妃走了,落宁也便告辞走了。 蕊儿似乎对千贵人对落宁这样示好,不太明白,问道:“千贵人这是怎么了?为何对小主这样示好。” “你竟看不出是在拿我做挡箭牌吗?” 蕊儿皱眉。 “我本无意争斗,可总有人想见我拉进去。这终究是后宫,终究是我天真了。”平静的语气之中带着些无奈与这风雪交融,渐渐消失。 千贵人屋中 “兰妃有意拉拢小主,小主又与佟妃不和,为何不就此应了兰妃呢!”千贵人的贴身侍女荷馨不解道。 千贵人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又放下,道“我本就不是靠着谁才有今日的。现在又为何无端端地捲入她们的争斗?佟妃家世显赫,兰妃又得太后信任,太后也乐见如此,我为何帮着要帮着哪一个,给自己找不痛快。只管拉了乌雅氏帮我挡箭便罢,若是能就此让哪个耐不住性子地除了她,那岂不是更好。” “耐不住性子的?” “那耐不住性子的自然就是佟妃了。还有那个裳儿……” “小主是不是有些高估那个乌雅氏,不过是个宫女出身。”荷馨嫌弃道。她觉得落宁就是模样长的好些,才被皇上看上了。若是她荷馨的额娘阿玛给了她一身好皮囊,她如何就做不到皇上的嫔妃了! “高估不高估的,现在如何得知,且看日后。不过说来,这宫中的女人似乎就如同那地上的小草一样,总是如何也摆弄不完的。不过那佟妃好像并不如此觉得。”千贵人阴笑这说。她似乎对于自己的这一招很是得意。 次日清晨,咸福宫 今日的请安之上,佟妃又重复了一遍往日那些陈词滥调,又将月贵人说教了一番,总算结束了。 众人起身往外走去,这时千贵人往前走了一步,一把抓住了走在前面的落宁的手,道:“妹妹等等姐姐。咱们住在一个宫里,可是妹妹却似乎从来没有与姐姐一同回去过,日后定要等一等姐姐,咱们顺路也好做个伴。” 落宁看她,微微笑了笑,道:“好。” 千贵人的这一举动,明显是给佟妃看的。落宁没有制止,是怕越描越黑。更何况现在就算不描就已然很黑了。 待众人走了之后,佟妃的一张脸难看到极致。裳儿倒是一副很平常的样子,似乎早已知道似的,看了一眼佟妃,道:“姐姐到现在才知道这乌雅落宁的厉害吗?” “是啊,如此下去……”佟妃若有所思道。 裳儿扭头看着佟妃,眸子中闪过一种邪恶的光芒,“姐姐既然如此说,那接下来的便交给裳儿。” 一听裳儿这话,佟妃却有些犹豫了,转头看着裳儿说:“裳儿,姐姐觉得就算她再怎么得宠也只是一个常在,还是一个宫女出身。不如再等些时候。” “姐姐上回也是这么说的。”裳儿皱眉。 “裳儿,现在她是皇上心尖子上的人,若是此时出了什么事,你觉得皇上可会放过我们?” “姐姐为何这样不相信裳儿的手段!裳儿没有那么蠢笨,自然有办法让皇上相信不是咱们做的。” “你又想利用暮晴?可是裳儿,就算皇上不怀疑咱们,还有太皇太后。若是被太皇太后抓到了咱们什么把柄,那后位岂不是白白送给了兰妃那贱人。还有,姐姐总觉得暮晴不似过去了,若是咱们逼得紧了,她若跟咱们同归于尽,那如何得了。” “姐姐,你这样畏首畏尾,还想登上后位吗?后位是争来的,不是等来的。” “裳儿……” “姐姐不必说了。裳儿自有分寸。”说罢,裳儿扭头便走了。 佟妃一脸愁容地愣在了那。这裳儿怕是在宫中留不得了,若再留下去,别说皇后的位子,就算佟家怕也要跟着遭殃。 ☆、第九十九章 留下难题 只是若是裳儿走了,日后还有谁为她筹谋!眉头不禁皱了起来!罢了,这后位哪里有家族那么多条性命要紧。打定了主意。第二日佟妃便拉了裳儿去了慈宁宫。 “妃妾给太皇太后请安。” “臣女给太皇太后请安。” 两人行礼道。 “起来吧,赐座。”太皇太后端坐在正位上的椅子上说道,待两人坐下后又说:“今日佟妃如何得空来给哀家请安了。” 佟妃微笑,“看太皇太后说的,太皇太后不让后宫妃嫔每日来给您请安,说是您见不得吵闹。咱们这偶尔来一次,太皇太后好像又生气了似的。” “佟妃就是鬼心眼子多,哀家何时生气了?”太皇太后笑道。说罢,又移眸看了眼裳儿,道:“这裳儿出落的越发标緻了,哀家记着进宫也有一年了吧?” 佟妃看了眼裳儿,回道:“太皇太后好记性,不到一年,也是快了。”说罢,顿了顿又道:“这几日妃妾总琢磨着,这裳儿在这宫中陪着妃妾,妃妾倒是不闷了,可家中的双亲怕就要寂寞了。所以想着待再过几日,便将裳儿送回去,也好让双亲暂解思念。” 太皇太后放下手中的茶碗,看了眼佟妃,笑道:“也好。佟妃着实孝顺。”说着看向了裳儿:“进宫这样久了,也是该回去了。不过怕是也陪不了双亲多少时日了,这年纪也是该成婚之时了。” 佟妃看了眼太皇太后,笑道:“太皇太后说的是。”太皇太后果然心思厉害,她不过是说让裳儿回去,太皇太后竟想给裳儿指婚。不过这样也好,裳儿这性子若是在宫中,可如何好。 于是太皇太后又看着裳儿,刚想说话,裳儿便从一边来至了太皇太后的对面,跪了下来,叩头道:“裳儿谢太皇太后的抬爱,只是裳儿的心早已心有所属,此生非他不嫁,若是不然,宁愿众生孤苦。”这话说得极冷静,极坚定,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太皇太后看着裳儿,随后微笑道:“快些起来。这是做什么?哀家又没说现在便给你指婚。” “是,谢太皇太后。”裳儿却也没有趁此机会表露心计,只起了身。只因她的心中此时已然有了全盘计划。她佟裳儿的未来她自己筹谋,绝不容许旁人插手。 佟妃看了一眼回到了身边裳儿,看着裳儿的脸色,心中突然有些后悔了。她今日这样做是不是有些对不住裳儿了。裳儿从小的心思便是想进宫,如今她却这样将她撵了回去。 而裳儿站在那,明明知道佟妃在看她,却也不看,不动声色。 佟妃扭头,继续跟太皇太后说话。 又说了许久的话,佟妃才带着裳儿告辞。 太皇太后看着这姐妹俩出了门,起身往圆桌走去,今日的早膳她还不曾用。这会儿,着实饿了。 “这个裳儿真是心思不浅啊。”苏麻跟在太皇太后身后不禁道。 太皇太后不紧不慢地道:“不管她浅不浅的,这膳食总是要用的,日后的事便等日后再操心吧。”太皇太后这时已经坐在了圆桌旁,又道:“传膳。”
第85页 佟妃和裳儿一路沉默地回到了咸福宫,路上佟妃几次想开口,却都没有说话。待回了咸福宫,佟妃终究是憋不住了,看着地面脸色有些悲伤的裳儿说道:“裳儿,你不会怪姐姐吧?” 裳儿转头看她,定定地看着,眸子散发着丝丝悲伤的光芒。 这眼光惹得佟妃越加后悔,不禁垂下了头。而这时只听到裳儿说道:“姐姐的心思裳儿都懂,只是姐姐不该用这样妃法子将裳儿撵走。” “裳儿,姐姐不是撵你走,只是……”佟妃辩解道,只是说到最后却也不知该如何说了。 裳儿看着佟妃,接过话去,“今日若不是裳儿说已然心有所属,想来这时太皇太后连婚都已然指了。姐姐,你是不知道裳儿的心吗?就算要撵我走,只管说了便罢,却为何将裳儿拉到太皇太后那儿。难不成是姐姐与太皇太后心照不宣,都想永远断了裳儿的进宫之路。” 佟妃见裳儿有些激动,连忙劝道:“裳儿,我如何会与太皇太后心照不宣?姐姐只是不想你在宫中,你看姐姐便知道了,这宫中有什么好?还不如嫁给王亲贵族来得自在。” 裳儿看着佟妃,心中不禁道:那是你蠢笨,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扭了头,望着屋外的一院的冰冷,坚定道:“姐姐错了。我佟裳儿要嫁的只能是那最高位上的人,若是不然,便宁愿终身不嫁。” “裳儿……”佟妃还想劝,而裳儿却打断道:“姐姐不必说了,裳儿已然打定主意。”说着扭过头来,又对佟妃说道:“既然姐姐想让裳儿走,那裳儿一会儿收拾一下,午后便走。只是走前却还是要叮嘱姐姐,不可小觑乌雅落宁。以前我们有暮晴,总算还能对她有所牵制。只是如今,若是不用裳儿的方法,纵然如何也是牵制不住她了。还有暮晴,不可再用。我总隐隐觉得暮晴已然知道一切了。只是苦无证据罢了!我们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现在又用她的娘亲要挟于她,她定然怀恨在心。所以如今能用的只良儿一人。只是那良儿心思虽然了得,却也是心思狠毒,姐姐要用,却也要防。” 听到这里,佟妃不禁皱起了眉头。她从来不知,裳儿一走,留给她的竟是这样一个烂摊子! 看着佟妃的惊慌失措,裳儿没有说别的,只行了一礼,道:“妹妹这一走,姐姐千万要保重。今日天凉,姐姐一会儿便不必相送了。”说完,便往后堂去了。 佟妃扭头看着裳儿的背影,心里突然后悔起来,有心叫住裳儿,可是终究没开口。自裳儿来到宫中,她便是许久不曾睡过一个安慰觉了。想着,又看着裳儿远去的背影,一脸愁容。 而此时背对着的裳儿的脸庞之上却有一丝看起来很是可怕的微笑。佟棠依,你定然会为你今日所做之事付出代价的。你迟早有跪下来求我佟裳儿的一日,到那时,我佟裳儿扶不扶你也要看我的心情如何。你等着,我定会凭着自己的筹谋回到这宫中来,也定会凭着自己的筹谋登上后位,成为一国之母。到时,不管是你,还是太皇太后,都别想再算计我分毫。我定然会将你们踩在脚底,将这六宫众人都踩到脚底。 转眼间,裳儿出宫已有几日了。佟妃眼看着兰妃每日得意洋洋的样子,总觉得她是在为裳儿的离开嘲笑于她。又想到暮晴已然知道了这背后的之人是她,她却也不知暮晴到底意欲何为,心中着实憋闷得慌,便在有一日的夜里秘密见了良儿。 “奴才给佟妃娘娘请安。”良儿行礼道。 “罢了,起身吧。”佟妃道。 “不知娘娘叫奴才来有何要紧之事?” “本宫想知道,晴贵人可是已然察觉出了这背后之人是谁?” 良儿垂眸,她也隐隐觉得暮晴已然察觉出了这背后的人是谁,而且似乎也隐隐知道当日孩子没有之事与她有关,之事暮晴却并不曾表现出什么,所以她也只是猜测。于是便如实回道:“奴才觉着似乎是知道了,不过娘娘放心。奴才会密切注意的。还有,近日,奴才不能与娘娘再来往频繁了,以免露出蛛丝马迹。” “知道了,你且回去吧。”佟妃又道。 之后,良儿便走了。 佟妃也跟婢女画清往咸福宫往回走。看着佟妃紧锁眉头的样子,画清不禁道:“娘娘何必这样忧虑?大不了便将暮晴除掉。” 佟妃扭头看画清,“你说的容易,杀害一个妃子是那样容易的事?你这个丫头懂什么?”看着画清的样子,佟妃越加烦躁。怎么裳儿来了之后,将她的婢女也变得这样狠毒了。动不动便是杀人! 画清垂着头再不敢说一声话。 佟妃看着也烦,甩了画清扶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待良儿回到了景仁宫之后,一进自己的卧房便看见暮晴正坐在桌前,似乎在等着她回来。 心头一紧,良儿扯出微笑,上前道:“姑姑怎么这样晚来了?” 暮晴不理,问道:“你去哪了儿?” 良儿一脸无辜地看着暮晴,“姑姑,没有去哪啊,只是觉得心中烦闷,便出去走了走,这一走,心中倒是松快了许多。” 暮晴盯着良儿,冷冷道:“是吗?” ☆、第一百章 暮晴病了 “姑姑这是怎么了?”良儿一脸担心地问道。 暮晴盯着良儿的眸子这才收回,淡淡道:“无碍。”说罢,起身往外走去,一边说一边说道:“时候不早了,你且歇着吧。” “是,姑姑慢走。”良儿行礼道。抬眸,看着暮晴的背影,竟隐隐有些觉得害怕。她最近越发古怪了! 暮晴缓步回到自己的寝殿之中,一脸淡漠地由宫人伺候着躺在了床榻之上。屋子里的炭盆烘烘地燃着,但是暮晴却觉得自己身子冰凉到极致。 为什么到头来她曾经最珍惜的人却也是伤她最深的人,一个欺骗了她那么多年,一个夺走她爱的男子,一个又害死她的孩子。还有谁?以后还有谁会伤她!不要!她不要这种伤害,不要!从今日起,她发誓,以后,谁也别想这样伤害她。她还要将这些伤害一点一点的还回去,让她们生不如死! 走了许久,还是不曾走回到咸福宫,佟妃本就嫌烦,偏巧这时天上又下起了雪,佟妃便更是恼怒,嘟囔道:“本宫怎样这样倒霉。”话音刚落,一个没走稳,一个趔趄。佟妃正正想嘟囔,这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娘娘慢些,总是这样着急,如何能走稳。” 这声音很是熟悉,佟妃朝声音看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一人,撑着一把伞。走近了看,佟妃才看出,那人是赫舍里氏七贵人。 赫舍里氏七贵人,名为七颜。进宫许多年了,却好像从进宫后便无心玄烨,无心后宫。总是淡淡的。不知是这种性格还是如何,没过几年并病了,玄烨便单独给了她个清静的院子以便调养,特准不用向人任何人请安,只管养着便罢。听说自从住进去,便就不曾出来过。
第86页 佟妃皱眉。已是许多年未见了!怎么她今日竟会出现在了这儿? 只是虽然看清了,佟妃还是不曾说话,只待七贵人上前来给她请安。 “嫔妾给娘娘请安。”七贵人来至佟妃面前行礼道。 “起身吧。”佟妃端着架子说。说罢,又道:“怎么这样晚了,竟还出来,不是身子不好吗?” “心里头憋闷的紧,便想着出来走走。”七贵人淡淡道。这七贵人模样不算出挑,但是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安静与世无争的气质,虽然与过去的兰妃有些相像,却也不完全相像。抬眸看着佟妃,七贵人又往前走了几步,将伞遮在了佟妃的头上。 佟妃皱眉看七贵人。这七贵人过去从不如此的。而这时只听七贵人又道:“夜里风凉,娘娘的宫中还远,去嫔妾暖和一下再回去可好?” 看着如今这个与过去完全不同的女子,佟妃实是有些好奇。再加上此时心中苦闷。却也无处发泄,找人说上一说也是好的。于是便应下了。 往回走了没多远,便走到了七贵人的寝宫。这寝宫中是意料中的寒酸。佟妃打量着屋子周围,不禁道:“妹妹这里真是……” 七贵人回身说道:“委屈娘娘了。” 千贵人如此,佟妃也不好再说什么,来到了圆桌旁,画清用手帕将凳子擦了擦,佟妃才坐下。 而七贵人并没有露出丝毫不悦,坐下后对佟妃说道:“嫔妾这里没有什么好茶,娘娘便也只能委屈一下了。” 佟妃端起桌上的茶碗,稍稍抿了一口便又放在了桌上。 七贵人看着开口道:“许久不见,娘娘还是如当年一般风姿出众。” 别人这样恭维,纵然佟妃心情不好,却还是敷衍地笑了一笑。 而七贵人又说道:“方才看娘娘的眉头紧锁,现在看娘娘似乎是有心事。是因为后宫琐事?” 七贵人从前总是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佟妃对她倒是也没什么坏印象,便如实说道:“是。” “娘娘如今跟兰妃娘娘一起主理六宫,总是难免有烦忧的。更何况兰妃娘娘现在不似往日了,俨然有些东山再起的势头。” 一听这话,佟妃顿时来了兴趣,抬眸看着七贵人。而七贵人则继续说下去:“诚仁皇后去世后。皇上便让两位娘娘共同主理六宫,可是终究是有一日,要立一个为后的。现在谁做的好一些,许日后便是皇后了。佟妃娘娘想登上后位,兰妃娘娘亦是。” 听到这里,佟妃道:“这后位谁不想拥有,怕是这六宫的每一个做梦都想的。” “只是有资格的登上去的就眼前而言却只有娘娘和兰妃娘娘。” 看着七贵人,佟妃皱起了眉头。这七贵人大半夜的突然出现在她跟前,拉她来她寝宫,又说了这样许多的话,着实蹊跷,莫不是是谁指使的?心中虽疑惑,佟妃却也没有直接出口,而是试探道:“那你觉得如今本宫在这后宫应该如何自处?” “等。”七贵人淡淡一个字。 “等?” “是。” “本宫按兵不动,那兰妃却未必会如此?若是被她捷足先登,那本宫岂不失了先机?”佟妃不解道。 “兰妃娘娘较娘娘您胜于何处?只胜于秉性。皇上偏向于您,可是太皇太后却偏向与兰妃娘娘。若是娘娘的秉性也能如兰妃一般,娘娘想太皇太后还会偏向于谁吗?” 这话着实说进了佟妃的心中。 而七贵人则继续说道:“兰妃娘娘虽然胜于秉性,只是最近却好像渐渐的有些按耐不住了,她母家势力不如娘娘,她总想拉拢些后宫额势力以作抗衡。娘娘要做的便是等她出错。” 佟妃似乎在思索着,下一刻眸子大亮,浅浅的笑意爬上脸颊,不由道:“是啊。”说罢,却又想起什么似的,正想说,此时七贵人却又说道:“后宫的旁人不足为惧,她们哪一个的家世是可与娘娘比拟的?这后位要的不仅仅是能力还有家世。其实兰妃娘娘的家世也不能与娘娘相较,只是因她的父亲曾经是重臣,皇上总要顾及一些前朝。她现在为妃,日后就算不能为后,也定然身居贵妃。所以娘娘只管等着她出错便罢。” “可是兰妃……” “娘娘,您如今唯一要做的便是要静下来,若是静不下来。就算娘娘要筹谋,也定然是败笔。”七贵人又道。 佟妃若有所思地看着七贵人,虽然觉得七贵人说对了,却还是心有疑惑。为何七贵人突然与她说这么多,还一直让她按兵不动呢? 七贵人似乎又看透了佟妃的心思,又道:“我说的对与不对,娘娘只管好生想一想。嫔妾也不过是想依靠大树好乘凉罢了。” “妹妹说笑了,姐姐哪里会不相信妹妹呢!”佟妃客气道。 七贵人微微一笑,没说话。 之后没过多久,佟妃便回去了,这一夜怕是难以入眠了。 七贵人站在门口看着外面飘着的雪花,婢女拿了斗篷给七贵人披上,不禁道:“小主为何又将自己搅进了那漩涡之中?如此苦心为别人推开灾难,却不顾及自己。” 七贵人没说话,只是看着飘扬的雪花。 时间是从来不管世间种种的,转眼便又快过年了。 想起上一年这个时候,暮晴的心总会隐隐作痛,那时是如何甜蜜,只是如今的暮晴,不管如何难过,也不会再脸庞上留下一丝丝的难过。皇上已经许久不曾召幸于她,胤礽阿哥的太子册典也将要举行,也该是让皇上想起那些过往的时候了。 腊八那日,暮晴病了,浑身发烫,高烧不退,玄烨前往景仁宫看望暮晴。 看着床上那个苍白着一张脸的人儿,玄烨眉头一皱,心中的愧疚越加的多。 听到暮晴病了,且病得有些严重,落宁终于还是打算去看看暮晴,毕竟那人曾是她的姑姑,也从没有害过她。 进了景仁宫的大门,又来至院内,便看到了一脸着急的良儿。 良儿看见落宁不禁一惊,随便回了屋子。落宁皱眉,许久不曾见良儿了。上一次见她还是在姑姑小产那日,那日她扭着头看都不敢看她。今日见了她又躲,她怎么了?因为什么? 之后,落宁便进了屋子。 暮晴见了落宁,一双眸子顿时有些泛红。 落宁看着暮晴,只觉得昔日的姑姑又回来了!只是,为何突然便变回来了!玄烨在床榻边上坐着,落宁行了一礼道:“臣妾见过皇上,见过晴贵人。” “起来吧。”玄烨道。 看着扭过脸来,那脸庞上的悲伤之色,落宁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却也不想细品,随后便往玄烨走了过去。 “贵人身子可好些了?”落宁有礼道。 而暮晴却红着一双眼眸说:“落宁还在怪姑姑吗?” ☆、第一百零一章 又是除夕 落宁皱眉,姑姑为何突然说这样的话?下一刻,垂眸道:“落宁不敢。”
第87页 “落宁,你便原谅姑姑吧!都是姑姑的错,姑姑从前不该那般对你。只是……”暮晴说到这里,已是泪落两行。 落宁看着,微有动容,毕竟这是她昔日最亲的暮晴姑姑啊,正想说话,而一边的良儿突然从不远处跪到了落宁的面前,道:“姐姐,是良儿错了,不关姑姑的事。若是良儿当日不说那鸡汤是姐姐送来的,姐姐便不会受那酷刑,更加不会被送进乐寿堂,都是良儿错了。姐姐,你若怪便怪良儿吧!这些时日姑姑总是闷闷不乐,良儿看着实在是心疼。”说到这里,良儿小声地哭泣了起来。 落宁看着她,来至她身旁,轻轻地扶起了她,“不管你说了什么,姐姐都不怪你。” 良儿一把抱住了落宁,不停地哭着。 将良儿抱在怀中,听着她小声的哭泣,落宁却发现自己再也不是昔日那宠爱心疼的感觉了。她微微皱眉,这是怎么了?竟真的是回不去了吗? 玄烨扭头看着,暮晴也看着,小声地哭了起来。 玄烨扭头看她,见她苍白着一张脸哭的那样伤心,心中不免更加愧疚,轻轻地牵住了她的手,玄烨看她,暮晴的眼泪落得越加的快,就那么看着玄烨。 这一场戏着实演得好到了极致。暮晴微笑看着坐在那再也不似往日那样真心对她微笑的落宁,脸庞之上却没有一丝丝察觉的感觉,那样子似乎是真的相信了她们还能回到往日。心中却说道:乌雅落宁,不管你今日信还是不信,都不要紧,因为我有的是时间,我有的是耐心…… 其实暮晴根本不懂落宁。对于今日发生的一切,落宁如何是不相信的?她并没有排斥她们的解释,她从来宽容,如何之事在她眸子都有缘由,她总是能找到方法去理解去原谅。只是曾经她那样费尽心思去保护的人,那样费尽全力去保护的情,却被别人因为一些旁的理由就那么轻易地扔在了地上。她的心早已经凉了,就算如今再怎么尽力去捂热,都已然是迟了。她再也不会像过去那样对她们会心地笑,那样费尽全力地去维护她们了。 其实从一开始,暮晴和落宁便是註定陌路的。因为暮晴的心性太过执拗。一条路不管是对是错,总是一直往前走,从不停下。就如当初对乌雅威武,若不是落宁和玄烨将她从中拉出来,许现在她还在那黑漆漆的路上一直走着。而如今她却是再次踏上了一条黑漆漆看不清以后的路,且独孤独一人走着,从不吐露心思,如此之下,这条路就必然会一直在她的生命中,直到她生命的尽头。 这一日直到晚上,落宁才回了落宁堂。 蕊儿在一旁叨叨着:“小主,原来您跟晴贵人以前有那样好的交情啊!蕊儿以前竟什么都不知道呢!那晴贵人看着好生可怜,对小主也好,小主以后可要多加来往。小主,你说……”滔滔不绝地蕊儿回头看落宁,只见落宁呆呆地愣在了,似乎根本没有听她说话。 “小主……”蕊儿又大声喊了声。 落宁这才从思绪中抽离,“嗯?”应着便转头看蕊儿。 “小主,你没有听蕊儿说话吗?” “你说什么?”落宁问。 蕊儿不禁撅起了嘴,却也没有再说。落宁也不理她,迳自说道:“蕊儿,来时路上听那些宫人说什么册典?你可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小主你便是在想这个吗?”顿了顿,蕊儿又道:“好像是胤礽阿哥的太子的册典。” “胤礽的太子册典?”落宁皱眉。 “是啊,听他们说早几月便下了圣旨,那时,咱们应该还在乐寿堂。” 落宁的眉头这才松开,“原来如此。”皇上终究还是下了圣旨立胤礽为太子了。突然想起仁孝皇后去世那日,玄烨便要将胤礽立为太子,事隔一年,终究还是立了。想到这里,又皱了皱眉,道:“那你可知皇上是何时下圣旨的。” “好像是……六月初三。”蕊儿道。 六月!那时应是她在求皇上放她出宫之后!想到这里,心中不禁迷惘了!那时暮晴姑姑说皇上爱她,而那夜皇上的样子现在想来似乎也跟暮晴姑姑说的相符。可是皇上为什么之后突然又立了胤礽为太子?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更加沉重。 皇上,你的心到底是如何想的,为何落宁如何看也看不清。 十二月十三日,胤礽皇太子册典与于太和殿举行。授胤礽皇太子册文,宝印。十四日,昭告天下。翌日,授胤礽外祖父噶布喇为一等功,世袭罔替。 如此直到大年除夕,玄烨不曾召幸任何妃嫔。 于是六宫之中纷纷传言,说是皇上因为封太子又想起了仁孝皇后,所以才会这么久不召幸任何嫔妃。而最近最受宠的落宁自然是众人耻笑的对象,只是落宁从来只当不曾听到,一脸平静地过活。 转眼又是除夕夜,又是除夕夜宴。 今日的除夕夜宴之上,似乎又是一个百花齐放的时节,所有妃嫔均出席,包括上一年因为休养不曾出席的七贵人。 众人都已来了,只等玄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驾临。 以落宁的身份,她的位置不算显眼,甚至有些角落。而落宁对此甚感庆幸,今日这除夕家宴她千百万个不愿来,可是最后却还是来了。抬眸,看着这满殿如春日里的花朵一般多的女子,落宁不禁又垂下了眸子。 这些日子,她一直有些迴避玄烨有这样多妃嫔的事实。每日请安之时,虽然也能见到一些,却不如今日见的这样齐。如今看到这满殿的女子,只觉得一颗心犹如陡然落入了尘土之中,而她只想用那一捧捧的土将那颗心埋上,埋得严严实实。 这些暮晴都看在了眼中,回头,还是一如平常的脸色。 这时外面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众人起身行礼。 落宁却是心中一震,而后起身。有多久没有见过皇上了,已然有半个月了吧!而此时此刻,落宁却突然好想逃。她不想看见他那张熟悉的脸,更加不能想像他那双眸子看她的样子。 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姗姗而来,众人行礼道:“臣妾等恭迎皇上,恭迎太皇太后,皇太后。” 玄烨也没说话,而是来至正位,坐下,又扭头看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坐下后才说道:“平身。” “谢皇上。”说罢,众人起身,入座。 太皇太后微笑看着下面的众嫔妃,正想说话,不经意看到了七贵人,便道:“七贵人也来了。想来是身子好些了。” 这一说,众人才朝太皇太后的目光看去。只见七贵人缓缓起身,回道:“嫔妾有罪,劳太皇太后挂心了。如今身子已然大好了。” 玄烨也扭头看七贵人。他也是许久不曾见过七贵人,若不是今日得见,都快要忘记宫中还有一位七贵人。 这位七贵人,宫中除了几位进宫早的妃嫔见过,大多都不认得,这其中包括落宁。落宁看着七贵人,只觉得这定是一位与世无争的贵人。下一刻却又否定了这一感觉,当初的兰妃是如何与世无争的,可如今。再看她的装束,也甚是得体。一身起浅蓝色宫装,髮髻上只插了几只小簪子点缀在两把头两边,虽然有些失了皇家富贵,却是极为得宜。
第88页 今日虽然是除夕,但是却也不可如往年一般打扮太过喜庆,只因皇上。有些心思的大抵都能猜出皇上是如何想的。这些时日皇上无心后宫,肯定又是想起了仁孝皇后。 落宁也如此猜测过,只是那念头只是一闪,落宁便将它赶了出去,因为心中着实难受。而此时这个念头又钻进了心里,落宁皱眉,缓缓垂下了头。 而这一幕,刚好被玄烨看进了眸子中,他看着落宁先是盯着七贵人看,随后想起什么似的缓缓地垂下了眸子,那眉宇之间满是悲伤之气,心头不禁一紧。下一刻,却还是转头,一如平常。 此时太皇太后又道:“已然这样晚了,便开宴吧。莫不要饿坏了咱们后宫这些这般娇艷的花儿们。” 玄烨朝太皇太后颔首,随后道:“开宴。” 落宁是第二次来这除夕夜宴了,上一回是以宫女的身份参加,不免紧张,又因为暮晴姑姑,着实算是紧张到了极致。而如今,已然没有了半分的紧张,剩下的只是浓浓的悲伤。 这时菜餚已然是满满的一桌子,太皇太后举杯,说要与众人同饮。 落宁没听见太皇太后说什么,只是跟着众人起身,将那精緻酒樽之中的透明水酒一举倒进了口中。辛辣的感觉一瞬间便从口中直传腹中,落宁微微一皱眉,心中却是说不清的畅快轻松。 这时候佟妃起身说道:“又过了一年,太皇太后的容貌却是没有半分改变,妃妾便借花献佛,再问上一句,太皇太后到底是如何保持的。”佟妃端着已然被宫人倒满酒的酒樽微笑看着太皇太后。 佟妃这话着实是给了众人机会附和,许多人纷纷附和。 落宁往台上看了一眼,只见太皇太后先是一笑,随后说道:“你们这些丫头,这样会说话。不过就是为了哄了哀家喝酒罢了。喝便喝了,哀家如何也是有些酒量的。不过,你们也要同饮。哀家可不能任由你们这些丫头这样灌哀家。”说罢看向下面,道:“大家同饮。”说罢,便端起桌上的酒樽。 宫人纷纷往自家小主娘娘的酒樽中又都倒满了酒,落宁又随众人饮下一杯。之后大家又都落座。 而这时兰妃又起身说道:“这饮宴,便免不了歌舞助兴。不如今年还是宫中自家姐妹随意展露一番,为皇上,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助兴。太皇太后觉得如何?” 虽然上一年的除夕夜宴因为歌舞助兴,着实出了许多的事,但是现在看来也不是大事。太皇太后便是不信今年还会出那样多的事,便道:“是啊,家宴嘛,自家人随意唱一唱跳一跳总是比旁人好的。”说罢看向七贵人,说:“哀家记得昔日七贵人的歌艺甚是出挑,许久不听了,今日便让七贵人唱上一曲吧!” ☆、第一百零二章 落宁酒醉 七贵人起身,倒也没有如那时那般推辞,道:“是。” 佟妃看了一眼七贵人,皱了皱眉。这七贵人与过去好不相像! 太皇太后又看向墨常在,道:“那便请墨常在抚琴。” 墨常在起身,起身道:“是。” 太皇太后对对于墨常在的喜爱众人都看在眼中,上一年的除夕夜宴便是刻意提携墨常在,而玄烨也没有违背太皇太后的意愿,对于墨常在还是格外照顾的,虽说召幸没有那样多,可是比起很多不受宠爱的已算是不少了。 墨常在今日穿了一声墨绿色的宫装,打扮甚为庄重,往宫人刚搬来的凳子,琴架那走去,太皇太后满意地看着。坐在圆凳上,墨常在看了眼旁边的七贵人,七贵人朝墨常在颔首,墨常在也点了一下头,甚至不用商量,便开始抚琴。 之后,七贵人便唱了起来。七贵人唱的似乎是一曲带着些乡间小调味道的曲子,声音很是婉转动听,且也平和静隐,隐隐让人觉得仿佛真的身处与乡间田野一般。在皇家这样大的家宴之上唱这样的曲子显然有些小家子气,但是看着七贵人站在那唱着,听着声音,竟也没觉得小气,甚至还觉得今日七贵人的装束和曲子很配,配到觉得是提前刻意搭配好的一般。 一曲罢,太皇太后不禁贊道:“果然还是如往日一般的嗓音,如此婉转动人,却又比往日觉得沉静了些,没有太过欢闹,许久不见,七贵人的歌艺长进不少。” “谢太皇太后夸奖。”七贵人浅笑行礼道。 太皇太后又看墨常在,道:“你们还是如昔日那样默契,如此甚好。” 墨常在淡笑行了一礼,并没说话。 太皇太后随后便道:“赏。” 七贵人和墨常在一起谢了恩便都回了座。 落宁看着七贵人,回想着方才的那调子,又想起儿时的一些事,不禁有些伤感。想着,便不禁又饮了一杯。落宁向来不太喝酒,这几杯下去脸色已有些红了。玄烨看了眼她,眉头皱了皱,扭过头去。 之后,宴会便如同往年一般继续着,众人都在积极突现自己,落宁一声不吭地看着。越看越觉得眼前的杯觥交错刺眼,越是如此,便越是苦闷,于是便一杯一杯地饮酒。蕊儿劝了几次,无用,也只好一杯一杯地给落宁倒着。 前面的婉贵人见落宁如此,不好不管,便小声地回头说了声:“姐姐,少喝些,莫要失了分寸。” 坐在婉贵人一边的暮晴听见了,装作刚知道似的回头看落宁。落宁这时正好抬眸看向她这边,她便朝落宁微微摇了摇头,落宁回眸,搁下了酒杯。这时头已然有些昏昏的了,但是还好,落宁还有些意识,没有太过失仪。 玄烨时不时看落宁一眼,没看一次便皱一次眉,而这自然被太皇太后看在了眼中,却也没有说什么。 终于,宴会结束了。 刚行礼送走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玄烨,落宁便终于坚持不住地跌坐在了椅子上。 婉贵人和暮晴连忙上前。 “姐姐怎么喝了这样多的酒?还好没有失仪。”婉贵人道。 这时候众人都要回去了,佟妃来至门口,回头看了眼落宁的样子,不禁冷哼了一声。又转头看了眼七贵人,朝她微微笑了笑。 七贵人颔首。 佟妃这才满意地走了。七贵人让她不要轻举妄动果然对了,乌雅落宁哪里值得她去那样费心神。还好将裳儿送走了,这裳儿平时这样聪明,怎么一直对这样一个没有分寸的人这般忌惮!定是想多了! 落宁抬头看着婉贵人,垂下眸子,没说话。 这时千贵人抱着长生也走了过来,见落宁如此,装模作样道:“妹妹今日这是怎么了?如何了?喝这样多的酒怕要难受了!”这时怀中的长生哭了起来,千贵人哄着。暮晴便道:“千贵人还是先回去吧,孩子要紧,落宁这里我与婉贵人在就好。” 千贵人看了一眼落宁,“那也只要如此。那便麻烦两位妹妹将落宁送回去。” “姐姐放心,姐姐慢走。”暮晴和婉贵人说道。 如此,千贵人便走了。 这时屋里的嫔妃已然走完了,只剩下了落宁、婉贵人和暮晴。
第89页 蕊儿在一旁不禁道:“她们都说,皇上封太子之后又想起了仁孝皇后,所以才半个月不曾召幸小主,不曾召幸任何人。还说在皇上心上的始终是仁孝皇后,我家小主不过是个替身,总是冷嘲热讽。只是小主一直很平静,她们似乎总觉得不解气,今日好了,小主如此,她们总算是……” 暮晴这时打断道:“不许乱说。”说罢,往外看了看,又道:“小心隔墙有耳,怎么这样不谨慎。” 蕊儿低下了头。 “是啊……在这宫中,总要小心。”落宁这时说道,带着酒醉的语气。 “小心?你竟还知道小心吗?”暮晴说。说罢又对一边的蕊儿说:“蕊儿,扶着你家小主,且先回去。” 蕊儿便在一边扶住了落宁,落宁堂的掌事宫女南萍上前扶住了落宁的另一边。 婉贵人在一旁说:“竟就这样扶着回去吗?不如叫了轿撵将姐姐抬回去。” “咱们便扶着回去吧。若是叫了轿撵更是让人笑话。想来这会子她们应是走远了。”暮晴说,说罢,又看了眼外面。 之后,暮晴又让婉贵人回去,她亲自将落宁送回了落宁堂,安置好了之后便出了落宁堂的屋门。 落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落宁堂的,只记得她的头晕晕的,只记得她每走一步都觉得像是踩在棉花上。此时躺在床榻上,头还是晕晕乎乎的,却是半分睡意都无,清醒的很。见暮晴姑姑走了,落宁又挣扎着坐起身来,说道:“蕊儿……去给我找些酒来。” “小主……”蕊儿为难道。 “快去,你若是想看着我就如此憋闷死,你便不要去。”落宁看着眼前有些晃晃悠悠的蕊儿道。 蕊儿无奈,唯有去了。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落宁此时只想放纵一回。有些东西憋在心里,憋闷的紧,她只觉得自己快要被憋死了! 不久后,蕊儿将酒拿了回来,给了落宁。落宁坐在圆桌旁,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灌着灌着,泪终于落了下来,只是落泪的那一刻,心中却是更加的憋闷,于是泪落得更快,酒喝的更勐。 就这样一杯一杯,落宁不知道喝了多少,只记得越落泪心中越憋闷,只记得一滴滴的泪都落在了酒中,她就着喝下,一嘴苦涩。然后便又是一杯一杯的苦涩被灌入腹中。 门突然被推开了,嘎吱一声。 蕊儿扭头,见玄烨走了进来,便赶忙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玄烨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迳自朝落宁走了过去。 皇上!听到蕊儿的请安声,落宁有些不相信地扭头看。不曾想竟真的看到了玄烨,那一刻,泪瞬间滑落两行。 蕊儿悄悄地退了下去,关上了房门。 看着落宁的样子,玄烨眉头皱得深深的,却也没说什么,来至落宁身边,拿过落宁手中的青瓷酒壶和酒杯放在桌面上,随后横抱起落宁往床榻走去。 落宁一直看着玄烨,看着玄烨的侧脸,感觉着玄烨将她轻轻地搁在了床榻上,又将锦被往上拉了拉,只是落泪。 玄烨坐在床榻边上,伸手抹过落宁两颊的眼泪,淡淡道:“睡觉,朕看着你。” 这一刻,泪瞬间像是绝了堤,如何也止不住,落宁喃喃道:“皇上……” 玄烨又抹过落宁的泪,还是淡淡的语气,“嗯,朕在这。” 落宁的泪却是落的更快,随后又道:“玄烨!” 玄烨皱眉,道:“是,是玄烨。”依旧是淡淡的语气,只是这语气之中隐隐听出了一丝悲伤。 这一刻,落宁勐然坐起身来,一把抱住了玄烨,落泪喃喃道:“玄烨……玄烨……” 伸手,抱住了落宁,玄烨喃喃道:“嗯。” “我好难受……”落宁又说。 “嗯,知道,我都知道。” “我好想哭……” “嗯,那便哭。”玄烨依旧那淡淡的声音。 听到这句话,像是得到了什么允许似的,落宁终于哭出了声音,却是很小,像是时刻不敢忘记这是皇宫,就算醉成这样,还依然不能忘记…… 抱着玄烨,落宁一边哭一边喃喃着:“我好难过……心里难受,就像是……被什么塞住了一样……每日就塞在那里,我喘不过气来……有时,还会很疼,很疼……有时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觉得难受的紧,好想哭,却又不敢……玄烨,落宁该怎么办呢?该如何办呢?” 这些话玄烨都听着,全部听进了心里,却还是一声不吭,只是眉头越皱越深。 不知就这样被玄烨抱了多久,落宁终于止住了哭泣,眼眸越来越重,睡了过去。 将落宁搁在了床榻上,又盖好被子,玄烨起身往外走去。 梁九功等在门口,待玄烨出来后垂首跟着后面,边走边道:“皇上怕是没有时间歇息了,这时已然丑时了,皇上回去也该换吉服上香了。” 玄烨淡淡的‘嗯’了一声,继续往黑漆漆的前方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 西鲁克氏 当落宁还在迷迷煳煳的睡梦中之时,玄烨已经在干清宫开始洗漱穿吉服了。虽然眼眸下有些泛黑,却是一丝疲倦的神色都无。 每年过年都是皇帝最忙碌之时,宫中过年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玄烨已经连着许多日只睡一个时辰了。待穿好吉服之后他今日所要做之事便是更多。寅时左右,他要率诸王和内大臣等往堂子行礼。等行完礼之后便已经到了辰时了。他又要率诸人来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礼。再之后到中和殿接受内大臣,侍卫行礼。再到太和殿,接受诸王,文武群臣及来朝外藩使臣。最后再到太和殿,大宴诸臣。待一应事务忙活下来,天色怕已经见黑了。 而此时便是辰时。玄烨还不曾前来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所以慈宁宫外乌泱泱的一众女眷都不能进去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礼,要等玄烨一众人行礼过后才能进去。 而今日等在慈宁宫外的却不止只是宫中众妃嫔,还有各位皇子公主,再有便是王府的福晋、命妇。这一下子着实多了许多人,却也没有显得太吵闹,只隐隐听见有孩子的哭闹声和哄孩子的声音,再有便是一些小声的嘀咕声。 而这嘀咕声大多都是在议论落宁。 落宁一身碧色吉服站在她们中间,头上插着玄烨前些日子赏的一对碧绿玉簪,那对簪子很是一般,装饰在落宁的头上却显得此物格外清丽。雪花悠悠落下,碧色身影挺然而立,甚是显眼清新。落宁本就容貌出众,且不管穿什么,总是极为好看。这必然会惹得有些人的嫉妒,再加上她昨日在除夕家宴上醉酒失仪,便更是给了众人闲话的源头。小声的冷嘲热讽的声音不绝于耳,落宁却只当没听见似的,一脸平静。 昨日之事她已经不大记得了,只记得她在干清宫中由于站立不稳跌坐在了椅子上,之后又记得她坐在落宁堂中哭着一杯一杯地往腹中灌酒,后来玄烨竟来了。她抱着玄烨哭了许久,而玄烨就那么抱着她……她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着了,也不知道玄烨何时走了,只知道今日清晨当她酒醒之后摸着头痛欲裂的头突然想起昨日之事,想起了玄烨就坐在她边上听着她哭,回忆着玄烨温温的身体,淡淡的嗓音,泪轰然落了下来。
第90页 他终于来了!半个月,他终于来了!只是下一刻却又皱眉,为什么来了?因为什么呢?是因为愧疚吗?是因为觉得对不起她吗?是跟对暮晴姑姑一样的愧疚吗?泪再次滑落一串。 此时众人突然都行了大礼,齐声道:“臣妾等见过皇上。” 落宁这才发现自己又陷入了回想之中,勐然醒转,也赶忙行了大礼,在那一群人之中,甚是渺小。 没有声音,落宁忍不住微微抬眸,便看到那一抹明黄色身影正领着一众诸王大臣往她这边走来,白色雪花悠悠落下,他淡漠的双眸看着前方,一步一步地走着,目光没有在她们这群人中停留一刻。之后又转身往慈宁宫大门走去,明黄色的正面只变成了一个侧影,只觉得身姿挺然,那侧脸稜角分明。只是那样熟悉的脸庞,落宁在此刻却突然觉得甚是陌生。脑子中不由想起昨夜他就那么抱着她,那么温热的体温,那么熟悉的味道,气息。眉头皱起,看着眼前人,突然觉得昨夜竟像是一场梦。 这时候只见玄烨摆了一下手,梁九功便停了下来,让众人起身。玄烨步子却没有停留一刻,甚是行色匆匆。之后,明黄色的身影完全消失,落宁的泪又落了下来。 这是皇上吗?这是她的玄烨吗?怎么竟觉得这样陌生? 这时众人纷纷起身。 落宁却还是行礼在那一动不动。似乎注意到了落宁的不对劲,蕊儿往前走了几步,便看见了一脸泪水的落宁,连忙抬手用手绢擦了去,小声道:“哎呀,小主你怎么哭了?” 虽然声音很小,却还是引来了许多人的目光和婉贵人和暮晴。 两人看了一眼四周,见大家都往这边看来,连忙来到了落宁身边。 看着眼眶泛红的落宁,暮晴小声责怪道:“落宁,你怎么了?莫要再失仪了。” 落宁没说话,只是垂下了眸子,自己用锦帕默默地又擦了几下。 “是啊,姐姐,若是被旁人看见了,还不知又要说什么。”婉贵人道。 “嗯。”落宁淡淡一声。 如此一来,小声议论声更甚,落宁听着,不似方才平静,只是皱着眉。 又等了许久,玄烨等人终于行完了礼,迈出了慈宁宫的大门。 众人纷纷行大礼恭送:“臣妾等恭送皇上。” 而这一回,一身明黄色的身影没有如方才那般匆匆,转头往人群之中看了一眼,而这一眼,便看到了这人群之中有一个女子正睁开一双有些红的眸子就那么微微抬眸看着他!眉头不禁一皱。之后,竟又是一笑,很温暖的笑容。之后,转头走了。 落宁愣在了那,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再次落泪。他知道她为什么哭了!他那一笑是在安慰她!是在告诉她,他是在乎她的!玄烨…… 而这一幕,则被一旁的福全和隆禧都看在了眼中,两人此时跟在玄烨的身后,都微微皱着眉。 待玄烨走远了,众人起身。暮晴看了眼身边的落宁,见她又在哭,不禁又道:“落宁,你这又是哭什么?” 而这一次落宁却不似方才似的,抬眸看了一眼暮晴,朝她微微笑了笑。 看着这奇怪的笑容,暮晴皱起了眉,婉贵人也皱起了眉。 这时慈宁宫的掌事太监从里面走了出来,说众人可以进去恭贺拜年了。于是众人便纷纷走了进去。 这恭贺拜年自然也是先由如今宫中位份最高的佟妃兰妃先行恭贺。两人上前六肃三跪三拜礼后道:“妃妾给太皇太后磕头,臣妾祝太皇太后凤体安康,福气延绵。” 这礼节看起来甚是隆重客气。 太皇太后微笑看着她们:“嗯,好,都快些起来。” 兰妃和佟妃道:“谢太皇太后。” 如今宫中没有嫔位,接下来便轮到了几位贵人。几位贵人也如兰妃和佟妃一样,上千行了六肃三跪三拜之礼,说祝词。 如此之后便轮到了落宁和墨常在。 两人也行六肃三跪三拜礼,之后道:“嫔妾给太皇太后磕头,祝太皇太后凤体安康,万福长寿。” “嗯,快些起来。”太皇太后还是如方才一般的语气,只是之后又看着墨常在说道:“墨常在今儿个儿打扮的倒是喜庆,看这一身衣裳穿的,甚是喜庆惹眼,哀家便是喜欢这样的装束。” 墨常在今日穿的是一身淡紫的宫装,两把头上也没有太多装饰,只与宫装选了几样很是搭配的头饰装饰在两把头上。虽然简单大方,却没有太皇太后说的那样好。显然,这是在故意抬高墨常在。而与墨常在一起行礼却没有得到任何夸奖的落宁自然应该是面子最挂不住的。而落宁却也没有任何不该有的神色,恭敬站着。 “谢太皇太后夸奖。”墨常在此时行礼道。 太皇太后看着墨常在点了点头,越看越喜欢的样子。 之后墨常在与落宁一起退在一旁。 这便轮到了众位阿哥和公主向太皇太后拜年。胤褆大阿哥拜年的样子甚是可爱,众人不禁笑了起来,气氛变得越加其乐融融。落宁看着,便想起了胤礽。上一年因为胤礽小,所以并不曾前来给慈宁宫。这一年,想来也应该来了。只是打量着这屋子里头这样多的阿哥乳母,落宁也着实认不出哪个是了。 这时兰妃抱着一个孩子站了出来,道:“咱们胤礽也来跟太皇太后拜年好不好啊?” 太皇太后一笑,便将胤礽接了过去。慈爱的看着,“这胤礽真是越长越俊了。” 众人自然是附和声。 落宁看着胤礽,只见他一张小脸还是如过去那般可爱,只是依然不认得她了,不停乱看的目光不曾在她的身上停留半刻。落宁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而这时裕亲王福全的福晋都恭亲王常宁的福晋上前给太皇太后行礼,再有便是几位命妇。 待都拜了年,又说了会儿话,已是不早了。太皇太后便吩咐众人去向皇太后行礼了。 皇太后素来话少,又不是皇上亲生的额娘,而且与皇上又不亲厚,后宫之人向来势力,少有人来。也只有每年的此时,这皇太后的宫中才会有这样多的人来。 给皇太后行的礼是和太皇太后一样的,都是六肃三跪三拜之礼,众人与在太皇太后宫中一样依次行礼祝词。皇太后话少,众人也少有奉承,倒是也不曾耽误多些时候。 如此没过多久,众人便各自回宫了。其实在往年仁孝皇后在世时,众人还需去在交泰殿向皇后行礼,然后再在皇后宫中设宴。只是如今中宫不在,这一项便是免了。 走在回钟粹宫的路上,突然有人在落宁的背后喊道:“小主慢走。” 落宁扭头,便看见了裕亲王的福晋西鲁克氏…… ☆、第一百零四章 好唯美啊 西鲁克氏朝落宁微微颔首,之后便朝她走了过去。来至落宁面前后,行了一礼道:“妾身见过小主。” “福晋有礼。”落宁回礼。这位西鲁克氏福晋落宁是认得的,那日中秋家宴上她虽然心有旁骛,却还是记得这位很是得宜的福晋,还有方才在太皇太后的殿中她又见过一面。
第91页 西鲁克氏起身看着落宁道:“妾身看小主似乎脸色不佳,便想着问候一声。” “福晋客气。”落宁道。 西鲁克氏微微笑了笑,又道:“只是很是冒昧,小主莫要怪罪才是。” “落宁怎会,福晋实在客气。” 西鲁克氏又是一笑,似乎想说什么似的看了一眼落宁一旁的宫人。 落宁便道:“蕊儿,你们走远些。” 蕊儿等人行礼往远走走去。 西鲁克氏这才说道:“妾身今日只是想跟小主说一句话。” “福晋只管说。” “小主要保重。” 落宁皱眉。 而西鲁克氏又道:“小主不好,便是王府不好。” 落宁愣住! 西鲁克氏此时又道:“小主不必如此,今日妾身并不是来为难小主的,只是来告诉小主,要保重。王爷好,妾身便好,王府便好。但求小主为了王爷,保重。” 看着西鲁克氏微笑着说着这样一番话,落宁只是皱眉,说不出话来。 而西鲁克氏则继续说道:“还有,在这宫中,若是小主有事到了万不得已,便去……”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是婉贵人:“姐姐……” 西鲁克氏顿在了那,回头看着婉贵人,待婉贵人走近一些便行了一礼。 婉贵人回礼。转头对落宁说道:“姐姐走的好生快。”说罢又看了一眼西鲁克氏道:“姐姐与福晋是否有话要说?若是有,妹妹告退便是。” “小主说笑了。妾身找小主也只是情个安罢了,早就听闻过小主的大名,今日得见,自是要请安的。这会儿子这安也请完了,便不打扰两位小主了。”西鲁克氏不慌不忙道。说罢,行了一礼,“妾身告退。” “福晋慢走。”落宁道。 西鲁克氏一笑,之后便走了。 落宁看着西鲁克氏消失在漫天雪花之上的身影,此时心中的只是震撼。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这便是毫无回报地付出吧! 看着落宁有些奇怪的样子,婉贵人不禁皱眉,说道:“姐姐怎么了?” 落宁这才回过神来,:“眼皮有些重,便想着回去睡上一觉。” “本来还想跟姐姐说说话,既然如此,姐姐便赶紧回去歇着吧,我去找晴姐姐说话。”婉贵人说。 “嗯。”落宁点了点头。 “那妹妹告辞。”之后婉贵人便行礼离开了。 落宁说的没错,她此时眼皮确实有些重,头还有些痛。却不是想睡上一觉,只是想好好捋一捋此时心中的这团乱麻。 裕亲王福晋如何能做到那般!曾经她也以为自己能做到,只是到了现在,才渐渐明白,她除了在胡乱挣扎,旁的真是无能为力。比起裕亲王福晋,她真的有些觉得不如人。更何况,裕亲王福晋所做到的更是她这个皇上的妃嫔该做到的。脑子中突然闪过玄烨方才走时的那个微笑,不觉眉头皱起。她在干什么?是在怪玄烨的过去吗?他若是那么有情的人,她不是该高兴吗?更何况不过是半个月而已!对,既然选择了便要继续,便要习惯,却不是一直逃避。 雪花漫舞,一抹碧色缓缓向前走去,心中是满满的坚定。 而就在这条宫道的另一头,也有一人漫步走在雪中,身上披着一白色貂裘,却不是如落宁一般的心境。 那人便是暮晴。她有些想娘亲了。也不知娘亲此时如何了!想着想着便走到了咸福宫门口,站在那,却没有进去。突然想起上一次额娘脸上的手印,眉头瞬间皱起。抬眸,看着宫门上的三个大字‘咸福宫’,心中的恨意更甚,眉头皱得更深。你们都等着,总有一日我暮晴绝对会将你们所给的伤害一点一点让你们尝一尝。绝对! 而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极是陌生,“不知是哪一位小主?” 暮晴转头,便看到一个极是陌生的男子,一身深蓝色衣衫,眉目极是清秀的样子。暮晴又看他的衣衫,见他衣衫之上也没有什么象徵性的图纹,想着不是什么王亲贵族,便道:“我是景仁宫的晴贵人。” 那人听罢行了一礼,道:“微臣给小主请安。” 暮晴说道:“不知尊驾是……” “微臣不敢,微臣乃是这咸福宫佟妃娘娘的幼弟,官职低微,不说也罢。”顿了顿又说:“小主在这宫门口子是有事要见家姐?” “哦。”暮晴应道。说罢又垂下了眸子,随后抬起,面容之上略显悲伤之色,“无碍。既然大人要见佟妃娘娘,暮晴便不便进去了。”说罢,颔首道:“暮晴告辞。”说罢,转头便要走。只是刚走了一步,脚下便是一滑。 男子连忙上前扶了一把,如此,便看到了暮晴那一张惊慌失措的脸庞和一双满是晶莹的双眸,心中不禁一紧。之后又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就这样拦腰扶着暮晴,便连忙松开,拱手道:“贵人恕罪。” 暮晴站直了身子,“暮晴不敢,暮晴谢过大人,告辞。”说罢,暮晴便又行了一常礼,转身走了。 看着远走的那抹似乎要跟雪融为一体的人儿,隆科多的心中似乎被什么揪了起来。一直站在那看着,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在了目光中,才转身往咸福宫中走去。 而暮晴却是跟隆科多完全不同的心态。自她垂眸又抬眸的那一刻,她的心中便想到了报復佟妃的计划,自她与隆科多说完话,转身的那一刻,脸上便是一丝令人只觉得慎人的微笑。 转眼间,天色便暗了下来,而玄烨也终于完成了今日所有的琐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起身,淡淡说了一句,“落宁堂。” 梁九功躬身退后。 当玄烨来至落宁堂时,蕊儿刚巧在院中,便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你家小主呢?”玄烨问道。 “睡下了,刚睡下。”蕊儿道。 玄烨垂眸,之后朝屋子中走了过去。 轻轻地推开了门,便看见落宁侧身背对着外面躺在床榻上的样子。转身关了屋门,又转身朝落宁走了过去,每一步都很轻。 终于来至床榻边上,玄烨轻轻地坐在了那,看着落宁安静地睡着,唇角不禁微微扬起。 之后,见床榻边上还有些地方,便脱了靴子,轻轻地躺了下来,侧着身子抱住了落宁。 隐隐意识到有人抱住了自己,味道却又是那样的熟悉,落宁甜甜一笑,又睡了过去。只以为是在做梦。 只是一觉醒来,竟真的发现有人搂着自己,扭身,便看到了玄烨闭着双眸,似乎睡着了。这时似乎又意识到了落宁的醒来,缓缓睁开了双眸。 见落宁皱眉看着自己,玄烨道:“醒了?”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眼神。 看着眼前此时这个离这样近的男子,落宁有些不敢相信,“是在做梦吗?”
第92页 “你说呢?”玄烨浅笑轻轻捏了捏落宁的鼻子。 鼻子有感觉,落宁这才意识过来这不是梦,白日里心里头的那种陌生感顿时没了,只觉得此时此刻两人很近。 “怎么了?”见落宁如此看着自己,眼眸动也不动的样子,玄烨问道。 落宁扯出一丝微笑,觉得有些奇怪,又垂下了眸子,“没事。” 而这时玄烨缓缓地将落宁又搂在了怀中,抱着她淡淡道:“对不起,朕错了。” 听到这话,眼眶瞬间红了。心中的许多阴霾在这一刻顿时烟消云散。 有时候两人的之间的误会,真的只需要一句话。 落宁没继续往下问。 玄烨也没继续往下说。 落宁想这一句话对帝王而言,已是不易了。其实落宁不知,玄烨此时还有许多话要对她说,只是不知怎么的,总是说不出口。似乎是已经习惯了几个字便概括所有,似乎早已习惯了沉默寡言,总是不能详说心中的感受。 屋子中很静! “以后不许哭了。”不知过了多久,玄烨又说。 “嗯。”落宁应道。 屋外的天早已黑透了,雪还是不知疲倦地漫天飞舞,屋中的烛光映到了屋外,很温暖的样子。 ☆、第一百零五章 两宫有孕 又不知过了多久,玄烨又淡淡道:“落宁,你是不是从未对朕说过那个字?” “嗯?”落宁反应性地应了一声,‘嗯’罢之后才意识到玄烨问了什么样的问题。皱眉,脸不禁红了。 看到落宁如此,玄烨微微笑了笑。 落宁还是低着头,没说话。 而这时玄烨突然靠近了落宁,一双稍稍带着些倦意的眸子盯着落宁说道:“落宁,朕好想你。”这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暧昧…… 龙袍渐渐从床榻上掉在了地上,床榻下摆放着的一双靴子一双鞋有些凌乱地放着,远远看去却觉得甚是符合此时屋子中的氛围。 院外的雪花似乎也在凑热闹,飞舞得越来越活泼。红烛点点,映在雪花上,竟觉得雪花也是羞红了一张脸。 如此良宵,总是喜人。 时间飞速而来,转眼便到了二月。 自顺治十一年每年仲春亥日,皇帝都要前往先农坛举行祭祀,行耕籍礼。这耕籍礼与祭祀社稷同样备受重视,在前一个月玄烨已经开始着人准备了,而到了祭祀的这几日,便是更加忙碌。 这一日,终于到了要去祭祀的日子了。玄烨一大早便出发了。落宁坐在落宁堂院中不知怎么的,总是觉得心好空。玄烨平时在宫中时,她总是心里踏实,这一走虽说只是一日而已,可总是有些没着没落的感觉。 “小主,该用早膳了。”蕊儿在屋里的圆桌旁喊道。 落宁转头看了眼桌上摆放的清粥小菜,却是半分胃口也没有,便道:“端下去吧。” 蕊儿皱眉,“小主,你这几日总是不思饮食,这如何得了,总要多少吃些。” “蕊儿,当真是不想吃。”落宁坐在院子外头说。这时节虽然已经立了春,可是院子外头还是有些凉意,落宁却坐在廊前,竟也不见一丝冷的样子。 蕊儿却也没有依落宁之言,拿了碗粥便朝落宁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道:“小主是不是想让皇上餵着吃呢!可是皇上不在,那便由奴才代劳吧!” 这话着实逗乐了落宁,这时蕊儿也已然来到了落宁的身边。落宁无奈,接过了青瓷小碗,喝了几口,只是刚喝下便觉得噁心。蕊儿连忙接过了小碗,放在旁边,帮落宁拍着背,“小主这是怎么了?” 偏巧这时暮晴来了,便问道:“这是怎么了?” “晴贵人来了。您快看看小主,也不知怎么了,才吃了两口竟就这样了。”蕊儿一边帮落宁拍着背一边对暮晴说道。说罢又看着落宁说:“是这粥难吃吗,小主?” 落宁边吐边摇了摇头。 暮晴皱眉,看着蕊儿问道:“这几日一直如此吗?” “倒是也不曾,只是不思饮食罢了。” “不思饮食?”暮晴若有所思地重复道,随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看着已经好些的落宁说:“你如此时这般几日了?” 落宁抬眸看着暮晴,皱了皱眉,“也有四五日了。” “那你的月事可曾按时来?”暮晴又问。 落宁皱眉,“似乎已然迟了十几日了。”说罢,落宁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暮晴看着落宁,“莫不是……” 落宁看着暮晴有些愣住了。 “是什么?”蕊儿在一旁不解道。 暮晴看了眼蕊儿没说话。 下一刻,蕊儿也意识了过来,道:“莫不是……有了?” 落宁抬眸看她,皱了皱眉。 这时蕊儿又突然拉起了落宁,“哎呀,小主快些回屋,这外面凉,若是着了风寒如何了得。” 落宁便如此被蕊儿拉进了屋中,之后蕊儿又将落宁拉到了床榻边上,让她躺下,落宁不知是懵了还是如何,竟真的躺下,任由蕊儿将被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暮晴这时跟了上来,看着蕊儿,皱眉道:“蕊儿,莫要忙活了,你且先去太医院叫个太医来,莫要弄错了才好。”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去时便只说小主身子不适,莫要说什么噁心想吐之类的话,知道吗?” 蕊儿一一应下,之后又定了定神才往太医院走去。莫要被人看出来才好,待太医确定了再高兴也不迟。 如此屋内只剩下了暮晴。 落宁坐起身来,脑袋有些发懵,扭头看着暮晴,“姑姑……” 暮晴不禁笑道,“怎么?竟高兴地不会说话了。” 落宁微笑,“姑姑……”说着便垂下了眸子,下一刻又抬眸看着暮晴说:“姑姑说会不会真如我们所料……” 暮晴若有所思道:“想来应是的。我看你方才坐在院子外头似乎也不觉得冷,我记得我那时似乎也是总觉得燥热。” 一听这,落宁回过了头。浅浅的笑意在唇边,手不知觉地便想往肚子上放,心里头升起一种莫名的感觉,只觉得幸福。 暮晴看着落宁的样子,也笑着,只是那笑容看着看着竟觉得有丝诡异。 没多久,蕊儿便将太医给请了回来,落宁起了身让太医把脉,太医把了许久的脉,终于抬手行礼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有喜了。” 听到这话,落宁似乎又有些愣住了。而这时只听到一旁蕊儿说道:“哎呀,小主……”说罢,又看了眼落宁的肚子,“也不知是个阿哥还是个公主。” 落宁看着蕊儿,没说话,似乎还是有些愣神。 暮晴在一旁说道:“这样早哪里看得出是阿哥还是公主?” 蕊儿看了一眼暮晴,又转头看着落宁笑着。
第93页 之后太医便走了。这宫中添喜乃是大事。暮晴便又让蕊儿去禀告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而蕊儿回来没多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便来了。 落宁与落宁在门口恭迎,待看见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便道:“嫔妾给太皇太后请安,给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这时已然来到了屋里,慈爱道:“起身吧。” “是。”两人说着便起身,转回身面对往正位走去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坐定后,太皇太后便对落宁说道:“这是宫中的刘太医,乃是宫中老太医,照顾过不少妃嫔的胎,你这胎便由他照料。” “是,谢太皇太后。”落宁行礼道。说罢,又朝刘太医点了点头。 刘太医颔首。 这刘太医看起来是如太后所言,觉得甚为妥帖。 “怀了身孕便要多加小心了,莫不要凉了热了,你若是生了病腹中的孩子自然也不好受。”皇太后此时说。 “是,嫔妾知道了,谢皇太后。”落宁对皇太后行礼道。 “嗯。”皇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 落宁垂首,身为人母的喜悦挂在眉梢。 而此时慈宁宫中的掌事太监突然来了屋子中,跪地道:“奴才恭喜太皇太后,恭喜皇太后又添新喜。” “在慈宁宫不是贺喜过了吗?怎么……”太皇太后说。 掌事太监回道:“回太后,奴才说的不是乌常在,而是长春宫的墨常在。方才宫里的小尤子特意跑来相告的,说是咱们前脚出了慈宁宫,长春宫的宫人后脚便进了慈宁宫报喜。” 这话一出,众人都惊了,包括落宁。 太皇太后立时站起,一脸喜悦,随后双手合十,道:“佛祖保佑。”说罢,扭头又对皇太后说道:“乌常在这咱们来过了,便去墨常在那看一看吧。” “是。”皇太后回道。 太皇太后又扭头对落宁说道:“乌常在可要好生养着,哀家去长春宫看看。” “是,嫔妾送太皇太后。”落宁说,语气很是平静。 之后,太皇太后便跟皇太后一起往外走去。 “嫔妾恭送太皇太后,恭送皇太后。”落宁和暮晴在后头行礼道。 待太皇太后和皇天后走后,暮晴转头看了眼落宁,“还真是巧。”这声音听不出是悲是喜。 落宁看了暮晴姑姑一眼,没说话,面庞之上看不出任何心思。 这一日落宁总觉得较往日过的慢了些,但是还好,这天总算黑了下来,落宁想着玄烨许是快来了。想着不由得又看了自己的肚子。 果不其然,没多久玄烨便来了。总是平静的脸上挂着满满的喜悦,一进门便道:“落宁……” 此时落宁正坐在床榻边上发呆,听到声音,扭头看到是玄烨,语气带着些欢喜道:“皇上……” ☆、第一百零六章 晋墨贵人 玄烨三步并作两步来至落宁身边,:“朕一回宫便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惊了。” “惊了?皇上是说从不曾想过会跟落宁有孩子吗?”落宁调皮道。 玄烨捏了一下落宁鼻子,没说话,之后拉过落宁搂在了怀中。 依靠着玄烨站在那,落宁微笑着,心头是从未有过的幸福感! 就这样,两人相拥而立,远远看去,只觉得甚是圆满。只是这世间的圆满却终究是会被打破的,似乎这圆满生来便是用来打破的。 太皇太后派人告知玄烨,让玄烨前往长春宫。 玄烨转头看了一眼一旁垂着眸子的落宁,又回头看着那小太监,淡淡道:“知道了,你且告知太皇太后,说朕即刻便去。” 那宫人躬身退下。 玄烨转头看落宁,往落宁身边靠了靠,“落宁……” 落宁抬眸,一脸的微笑,“嗯!”顿了顿,又说:“皇上快些去吧,落宁没事。” 看着落宁脸上扯出那满满的微笑,玄烨不禁皱眉,之后一把将落宁拉进了怀中。 落宁被抱在怀中,眼眶不禁红了。 后来没过多久,玄烨便离开了。 看着玄烨渐走渐远的背影,泪不禁落了两行!为何此时此刻,忽然又觉得她的玄烨是那样的遥远。 玄烨来到了长春宫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正在和墨常在说话。玄烨行了一礼,太皇太后让玄烨落座。 墨常在给玄烨行完礼后也坐在了一边。 “墨常在这一次有孕,可要多注意着些,不过太医说胎像甚稳,想来定是无碍的。”太皇太后说。 墨常在微微笑了笑,没说话,垂眸看了眼自己的肚子。 玄烨转头看墨常在,只觉得她又回復了前些年的神情。那时她刚为人母,也是如此的神情,只是后来孩子不幸夭折了,她的面色之上便再不见一丝喜色。如今又看到这样的神情,才惊觉原来过了这样多年了。 似乎注意到了玄烨在看自己,墨常在转头看了眼玄烨,又娇羞地低下了头。 玄烨看着她,依旧淡淡的表情,之后扭过了头。 太皇太后看着,不禁会心一笑。这墨常在总算是回去了!其实对于墨常在,太皇太后不仅仅是喜爱她的端庄。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就看着喜欢,许是合了眼缘。 这时候,有宫人进来通报说,兰妃、佟妃、月贵人、七贵人、兆佳贵人、在外求见。 “让她们都进来。”太皇太后看着宫人说道。 宫人躬身退下。 不一会儿,几位嫔妃便相继走了进来。给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玄烨行过礼之后,太皇太后便让她们坐在了一旁。 “真是恭喜妹妹,终是再得上天眷顾,怀上龙嗣。”兰妃首先说道,只是说罢,脸庞之上隐隐可见一丝哀伤。 这哀伤因为什么,众人自然知道。兰妃虽然也进宫许多年了,却是从不曾有幸怀上龙嗣。 而这时佟妃附和道:“是啊,妹妹好福气。” 这话,墨常在不好接,佟妃和兰妃都不曾怀过龙嗣,便微微笑了笑,只说:“谢谢姐姐们来看妹妹。” “妹妹哪里话,妹妹怀的是咱们皇上的龙嗣,咱们都是姐妹,来看一看那是自然的。”佟妃又说。 墨常在微笑颔首。 佟妃这时又看向了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您看您是多大的福气。” 太皇太后微笑道:“佟妃总是不忘哀家。” 佟妃笑了笑,正想说什么,而此时兰妃说道:“皇太后也是好福气。” 佟妃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看向了皇太后。只是皇太后却也不曾有什么生气的神情,只是微笑说:“是啊。” 佟妃见此,又赶忙附和道:“是啊,皇太后也是好福气呢!” 显然,在这说话之上,佟妃远不及兰妃聪明。一旁的月常在不禁露出了浅笑,只是极微小。因为虽然心中窃喜,却极害怕佟妃看出来。
第94页 而这时七贵人看着墨常在说:“墨常在可要好些照顾自己,不过想来墨常在自来便是妥帖的。” “是啊,很是妥帖。”太皇太后说。 之后众人又你一句我一句地继续说着。玄烨端坐在那,看似在听,心却早已飞到了落宁堂…… 墨常在这里这样热闹,落宁那里却是一片冷清。 方才婉贵人和千贵人倒是过来与落宁恭贺了几句,落宁客气周到地应对着,这会子也已然走了。 屋子中很是安静,落宁一个人坐在床榻边上又出起了神。 蕊儿看着,不禁嘆气,却只是在心里,不敢张口,怕落宁听见了,心中更是难过。 夜深了,终于,众人都离开了长春宫。在出了长春宫大门之后,太皇太后对玄烨说:“皇帝可愿送哀家回宫?” 玄烨颔首,“孙儿自然愿意。” 太皇太后微微笑了笑,转头,往前走去。 玄烨跟在太皇太后一边,自然知道皇祖母定然是有话跟他说。 慈宁宫 端坐在太皇太后一边,玄烨垂着眸子,只待太皇太后开口。 “皇帝可知哀家叫你来,是何故?”太皇太后终于开口道。 玄烨转头,淡淡道:“不知。” 太皇太后转头若有若无地看着前头,说:“哀家是觉着也该晋一晋墨常在的位份了。进宫那样许多年了,还是一个常在。更何况还曾经为皇家生育过一个公主,虽然夭折,可终究是生养过。如今又怀了身孕,皇帝意下如何?”这时,太皇太后看着玄烨。 玄烨垂着眸子,淡淡道:“皇祖母说的是,孙儿明日便拟旨封墨常在为墨贵人。” 太皇太后看着自小看着长大的玄烨,如何不知此事他在想什么,又道:“哀家如此做也是为了后宫的安定。乌常在自当了常在倒也本分,可终究之前有那样许多的事摆在那。哀家不如皇帝明白乌常在,可是皇帝也要知道这后宫中有许多人跟哀家一样。再者,若是这一次将乌常在也进了位份,势必将引起后宫怨词。才封常在没多久,怀上龙嗣便再进封,甚为不妥。若是再因此惹得后宫之中哪些煳涂人做下一些煳涂事,那便真是后悔莫及了。” 玄烨颔首,“皇祖母放心,孙儿明白。” 而这时太皇太后又说:“还有一事,皇祖母要提醒皇帝。” “皇祖母请说。” “皇帝可是哪一日召幸了乌常在之后不曾记录在案?今日哀家看了册子,觉着这乌常在的胎像似乎早了些。” 玄烨皱眉,回道:“是。” 太皇太后又道:“这事哀家已然压了下来。只是以后皇帝莫要这样不知规矩了。这事若是传出去,如何得了。乌常在岂不白白受了冤枉?” “孙儿明白。” “嗯,时候不早了,你也且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朝,哀家也累了。”说着,太皇太后便起身往床榻处走去。 玄烨起身,“是。孙儿告退。” 走在回干清宫的路上,玄烨走着走着,突然顿在了那,之后转身往钟粹宫的方向走去。 只是来至落宁堂时,却见屋内的烛光甚暗,想来是睡下了。便在那门口立了许久,之后转身走了。 第二日晨起在两宫的请安的之上,是如何的情景,落宁早就料到了,倒是也不曾有任何的失仪。只是在回宫的路上听见有宫女悄悄议论,说是皇上颁了圣旨,晋墨常在为墨贵人。 听到这话,落宁一下子愣在了那。片刻后,又继续往前走去,只是面色再不似在请安之时那样平静。 回到落宁堂之后,便愣愣地坐在了廊前,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位份,她从不在乎,却也不知为何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中便是这样难受。 就这样一坐便是许久,蕊儿有心上前劝上一劝,可终究不知道说什么,便唯有将一个斗篷披在了落宁的身上,立在一边无奈地看着、陪着。 当玄烨下了早朝,一刻都不曾停歇地来到了落宁堂之后,看到的便是落宁一人坐在廊前,那样一脸的黯然落寞。 心头一疼,起步朝她走了过去。 可能是因脚步轻的缘由,待玄烨来至落宁身边时。落宁这才发觉,勐然站起,着实被有些惊了。 玄烨看着眸子中满是惊慌的落宁,不禁皱眉,道:“无碍吧?” 落宁看着离她这样近的玄烨,下一刻垂下眸去,“没事。” “这外面这样凉,怎么坐在外面?”玄烨又说。 “臣妾觉得身子有些热,所以……”落宁还是垂着眸子。 玄烨没再说话,只是拉起落宁的手往屋子走去。一进屋便看见搁在桌上丝毫未动的早膳,之后便道:“蕊儿,去给常在再准备些早膳。” “是。”蕊儿一脸喜悦地回道。皇上来了,小主便是不会再伤心了吧! ☆、第一百零七章 暮晴计谋 落宁着实没有用早膳的心思,却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玄烨并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不开心了?”玄烨那种淡淡的,听不出悲喜的声音的传了过来。 “不曾。”落宁依然垂着眸子。 “昨夜,朕来过。只是你已然睡下了。”玄烨又说。 落宁抬眸看玄烨,明白这是他的解释,扯出一丝微笑。其实落宁明白,从爱上玄烨的那一刻便明白,做他后宫中的一人,便是要承受这些。她也在逼着自己渐渐接受。只希望能够尽快习惯便好。 玄烨见此,没说什么,只垂下了眸子。 之后过了没多久,蕊儿将煮好的早膳端了过来,虽然一点食慾都没有,落宁却还是坐在了圆桌旁。 玄烨也坐在了圆桌旁,拿起了放在自己前面的那副筷子,夹了菜。 落宁看了眼,也拿起了筷子。玄烨都动筷了,她纵然如何不想吃却还是要吃一些。 蕊儿看着不禁笑了,道:“还是皇上拿小主有办法。” 玄烨抬头看了眼蕊儿,放下筷子,对落宁道:“朕往你宫里添一个人如何?” 落宁皱眉,“皇上说的是谁?” “文琪。” “便是以前伺候仁孝皇后的文琪姑姑?” “是。她懂些医理,以前皇后有孕之时的膳食都是她照料的。皇后崩逝后,她便只求守着皇后,朕也准了。只是如今总觉得你宫中少了个妥帖的人,不如便叫了她来。” “若能如此,自是好的。只是皇上你莫要强迫于她,让她自愿便好。”落宁想了想说道。对于文琪,落宁有过接触,但是接触不多,也不大了解,但是从她去守着已去的皇后,便可看出此人甚是忠心。她身边除了蕊儿,着实没有可信之人。她不想害人,却也不想被人所害。更何况文琪懂得医理。 这时蕊儿突然插嘴道:“皇上看了一眼奴才便说缺一个妥帖的人,奴才便是那样让皇上不放心吗?”
第95页 一听这话,玄烨和落宁都不禁笑了。 落宁道:“蕊儿,你如今心眼真是越发多了。” 这时候门口有宫人进来通报,说是晴贵人来了。 “让她进来吧。”玄烨说。 之后,暮晴便走了进来,给玄烨见过礼之后,便道:“在门口便听见蕊儿委屈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这时落宁站了起来,笑着看了一眼蕊儿。 蕊儿道:“皇上看了奴才一眼,便说小主宫中缺一个妥帖的人,说是要将以前在皇后娘娘宫中伺候的文琪姑姑叫了来伺候小主。奴才着实不曾想到皇上和小主心中,蕊儿竟是这样蠢笨。”蕊儿这番话着实就是为了逗乐,这宫中多一个照顾小主的人,如何不好呢? 落宁听了,不禁又笑。扭头看暮晴,正想问她可用过早膳,可这时暮晴说道:“可是在说文琪?” “是文琪。”落宁说。 “文琪倒是极稳重的人,还懂些医理,让她此时来落宁堂却是很好的,以免……”说到这里,暮晴没再说下去。 而这句没说完的话瞬间便让屋子中的气氛沉重了下来。 暮晴从来是聪慧的,以前她看懂许多事,却未必利用。而现在只要看得懂就必然会利用。就如此时,这样一句带着哀伤语气却没说完的话。这话很是恰当,不显突兀,却也可以让玄烨的心中立时便充满了愧疚。因为他必然会联想到,暮晴会想,皇上如何当初就不曾让文琪伺候于她呢!而落宁,便是更加愧疚。因为当初那碗鸡汤毕竟是她端过去的。 而下一刻,却又听暮晴说道:“哎呀,看臣妾说什么呢?”说到这里,看向了落宁,“落宁还不曾用膳吧,快点用些,这都什么时辰了,若是再不用,便到了用午膳的时辰了。” 落宁抬眸看着暮晴,努力扯出一丝微笑。 而这时玄烨说道:“朕前朝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暮晴和落宁对着起身往外走的玄烨行礼道:“是,臣妾恭送皇上。” 待皇上走后,暮晴看着脸色不大好的落宁又道:“落宁,方才姑姑不是故意的。” 落宁抬眸看她,扯出微笑,“落宁知道。” 暮晴微微笑了笑。这笑容看起来跟过去的甚是相似,只是落宁看着总隐隐觉得较过去是有不同的。只是哪里不同,却也说不上来。 这一夜,玄烨召幸了暮晴。 躺在玄烨的怀中,暮晴依然如从前一般微笑着,只是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了。从前她觉得幸福,而现在则是畅快。报復落宁之后的畅快!现在她甚至觉得躺在玄烨的怀中便是在报復落宁! 夜越来越深,玄烨渐渐睡着了。 而躺在玄烨旁边的暮晴却是半分睡意都无,她脸上绽放着有些妖异的花朵,心中想着她的计划。 不知他可上钩了!那日看着,似乎是如她所想!想来,也是继续的时候了! 于是第二日暮晴去给佟妃请安之时刻意去得晚了些,而且她打算以后时不时地便去得晚些,听闻佟妃的幼弟时常进宫,想来总有机会见到的。 一切似乎都是天意似的,就在第二日暮晴正在佟妃屋子中请安之时,真有宫人通报,说是隆科多来了。 佟妃自然是要让隆科多进来的。而暮晴也是要告辞的。于是两人在院子里遇上了。 一个往里走来,一个往外走去。 隆科多老远看便看见了不远处往他走来的是那日的晴贵人,看着她还是如那日一般看起来很是悲伤的样子,也不知怎的,一颗心总是不能平静。 待两人离的不远之时,隆科多行礼道:“给小主请安。” 暮晴颔首。之后起步便要走。 而隆科多终究没有像上次似的放走暮晴,说道:“微臣不明,为何每次见小主,小主似乎总是悲伤。” “劳大人挂心,暮晴无碍。”暮晴顿住身子,道。 “小主是有很为难之事想要求家姐吗?”隆科多又问。 暮晴垂着头没说话。 隆科多继续说:“若是小主信得过微臣,便与微臣说上一说,微臣代为转告,小主觉得如何?” 暮晴抬眸看了一眼隆科多,随后又垂下,“还是不为难大人了。”说罢,颔首,起步走了。 隆科多转头看着这个总是浑身散发着悲伤的女子,不由得皱起眉头。直到暮晴离开了院子,才往屋子里走去。 刚来至屋内,佟妃便道:“你与晴贵人在说什么?” 看着长姐有些难看的神色,隆科多自是不会将实情倒出,便道:“只是客套一番罢了。” “需要那般客套吗?以后莫要跟皇上的妃嫔太多接触,惹来闲话那可如何好?” “哦?”顿了顿,隆科多又道:“那与佟妃娘娘微臣是不是也要少些接触呢?那微臣便走了,莫要惹来闲话才好。” 一听这话,佟妃不禁笑了,语气宠溺道:“怎么这样大了,却还是如此。”顿了顿又道:“快些坐吧。”之后对门外喊道:“上茶。” 待上茶后,佟妃看着坐在一旁端着茶碗的隆科多问道:“这一次进宫所为何事?” 隆科多的脸色一沉,放下茶碗,“是二姐。” “裳儿怎么了?”佟妃皱眉。 隆科多也皱起了眉,说道:“二姐本已到了出嫁的年纪。二姐出宫后,太皇太后又授意给阿玛,说是二姐可不参选秀女。阿玛虽不知为何,却也无奈,便想着找一桩好婚事将二姐嫁了。可二姐她总说终身不嫁。阿玛也没往心里去,想着找了好亲事,她总能答应,却不想她竟然以死相逼,阿玛一气之下,竟被气病了。我着实也不知该如何,便想着来问一问长姐,二姐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坚决?到底在宫中发生了何事?” 听到这里,佟妃有些愣住了。裳儿竟真的要终身不嫁,以裳儿的性子,她若不嫁便肯定是不嫁。若是这事传出去…… 见长姐不说话,似乎在出神,隆科多此时说道:“长姐?” 佟妃这才意识过来,看着隆科多不解的样子,说:“她闹便让她闹,切记不可闹得人尽皆知。若是传到宫中来,便不好了。”说到这里,佟妃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不成裳儿便是要将事闹大,如此以来,以皇上对佟家的眷顾,就算封她一个妃子又如何? 想到这里,佟妃的眉头皱得更加深了。 佟妃从来愚笨,这一次却是猜对了。裳儿便是如此,只是佟妃不知,无论她如何阻挡,到头来都是枉然。裳儿总是有方法应对。更何况不久之后,便有人将她闹得自顾不暇,她哪里还顾及得到裳儿。 ☆、第一百零八章 御前侍卫 “长姐?”隆科多又道。 “嗯?”佟妃回过神来。 “二姐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先前我看着阿玛张罗婚事还觉得奇怪,二姐是要参选秀女的,阿玛怎么竟要为她寻个婚事。谁知阿玛告知我,说是有太皇太后的授意。太皇太后为何如此?”
第96页 佟妃觉得这事也没必要隐瞒下去了,便道:“倒是也不曾出什么大事,太皇太后会有这样的意思,我也早料到了。其实我与太皇太后的想法是一致的。你二姐行事太过狠毒,太皇太后或许看出了些,只是苦无证据,或者只是怀疑。太皇太后为的是后宫的安定,我为的是是咱们佟家。”说到这里,语气又变得严肃:“你记住,切勿让消息外传。不然若是你二姐进了宫,这宫中怕是就不得安宁了,而咱们佟家怕是也不得安宁了。” 看着长姐一脸担忧的样子,隆科多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只是他的二姐竟真的那样狠毒吗?想着便道:“二姐行事是有些霸道,可是已然到了狠毒了吗?” “是啊。昔日她还只是霸道,如今就真的是狠毒了。也许在府中她便已然是狠毒了,只是我们不曾看出罢了。如今我都怀疑三姨娘家的小九是……”说到这里,佟妃没再说下去。如今她当真是后悔当初,怎么竟让裳儿进宫了! 隆科多垂眸,一脸黯然,许久才抬眸,“长姐放心,家中之时尽可交给隆科多,长姐在宫中好好的便罢。” 佟妃不禁安慰地点了点头。她昔日的弟弟如今看着已然是个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又坐了一会儿,说了些旁的话,隆科多便起身告退了。走前,佟妃又叮嘱道:“记住长姐的话,定然不可将事情闹大。” 隆科多颔首道:“是,长姐放心。”说罢,便想转身,只是却顿在了那。 “还有何事?”佟妃问。 “哦,没有了,长姐保重。”隆科多又说。 “嗯。”佟妃点了点头。 如此隆科多便回去了。只是这一次他回去带走的不仅仅只是长姐的嘱咐,还有便是那一日一身白色貂裘似乎要跟雪融为一体的人儿的悲伤模样。二姐曾在宫中,定然知晓晴贵人和长姐发生了何事吧?可是他能用去找二姐吗? 春日的暖意越来越浓了。这一日阳光极好,落宁坐在廊前悠悠闲闲的。她总是喜欢日光,喜欢暖暖的感觉。 而文琪也就在这一日进宫了。 午后,梁九功领着文琪来了。 再次见文琪,文琪再不是昔日那一身碧绿宫装,让人只看一眼便知这人定是主子得力宫人的模样了。 虽然还是一身宫装在身,却总觉得她如今的神色之中最多的却是沧桑。 文琪见到落宁之后,行了个大礼:“奴才给小主请安。” 落宁愣了一愣,之后连忙上前扶起了文琪,“文琪姑姑快起来。”这话说得有些急了。 文琪抬眸看了眼落宁,恭敬道:“小主抬爱,只是日后勿要再叫奴才姑姑了,便只唤文琪便好。” 落宁没说话,只是看着文琪的样子,心中有着丝丝的伤感。岁月从来无情,不过才一年多的光景,竟将一个人折磨成了如此模样。 之后又想到什么似的,落宁开口问道:“文琪过得可好?你进宫可是自愿?若是你不愿意呆在这宫中,我便去……” 话没说完,文琪便行了一礼,打断道:“小主挂心,文琪是自愿的。”说罢,抬眸看着落宁微微一笑。 落宁也看着她微微笑了笑。却也没问为何就自愿了?这些都是别人的伤心事,若她想说了,日后定然会说。虽然此时看着文琪她有些心疼,很想知道这其中缘由。 这时一旁的蕊儿插嘴道:“奴才给文琪姑姑请安。” 文琪转头看她。 落宁说道:“这是我的贴身宫女蕊儿。” 文琪颔首。 蕊儿又道:“小主,你觉不觉得文琪姑姑的名字和乐寿堂的书香姑姑很搭配,若是书香能来伺候小主,想来比蕊儿这个名字搭配多了。”说到这里,顿了顿,灵光一闪,道:“不如小主将蕊儿的名字改了吧,便取一个跟文琪很是相配的名字如何?” 落宁不禁一笑,看着扭过了头来的文琪,“她总是如此。”说罢又扭过头看着蕊儿道:“你真想改名?” “嗯。”蕊儿重重点了点头。 落宁朝她走去,“那便取做……墨汁二字如何?”说罢,看着蕊儿满是期待又瞬间变成了惊讶的眸子不禁笑出了声音。 “小主便只管欺负蕊儿好了,反正蕊儿就是一个奴才。”虽然是有些生气的言语,只是这语气之中却没有半分的委屈。 文琪看着落宁,只觉得落宁不似从前了,似乎多了一分活泼。 笑罢,落宁又道:“好了,若是你真想改名,便取做丹青吧!如何?” “丹青?甚好。”蕊儿一副满意的样子。 看着蕊儿的可爱模样,落宁和文琪不禁都笑了 如此,这落宁堂中便因为文琪的到来换了掌事宫女,南萍遣去别宫,文琪任掌事宫女。 下午之时,暮晴来了。见到文琪之后言行举止无有任何不妥,一副见到故人该有的模样,只是文琪看着却总觉得暮晴跟过去不大一样了。 暮晴走了之后,文琪站在坐在圆桌旁的落宁身后,不禁道:“晴贵人似乎与过去不大一样了。” 这样的感觉落宁如何没有,却只是垂眸道:“想来这人总会变的。” 文琪看了眼落宁,没说话。 转眼又过了几日。这几日,玄烨似乎很忙,不曾召幸任何嫔妃,也一次不曾踏足落宁堂。 看着总是有些闷闷不乐的落宁,文琪犹豫几次,终是开了口:“小主总要渐渐习惯,因为皇上从来不是小主一人的皇上。” 坐在廊前阳光下的落宁扭头看文琪,皱了皱眉。 而文琪则继续说道:“小主要开心些,毕竟腹中还有孩子,若是小主总是闷闷不乐,那腹中的孩子如何能好?” 落宁垂下了眼眸。 而文琪则继续说道:“过去小主可以那样坚强地过活,现在如何就不行了。” 这一句话让落宁抬起了眸子,心也跟着一震。想起过去,又想起近日自己的心境,突然发现原来竟差了如此多。 “女子若是遇上心爱的男子,总会变得柔弱。小主如此也属正常,只要小主切要记得分寸,因为小主所爱之人是当今圣上,他从不是一人的皇上。小主的那些挣扎还是尽早断了好。” 落宁看着文琪看了许久,最后回过头,若有所思起来。 文琪看着落宁的背影,能够料想到她的面庞之上会有如何的神色。只是这话,她却不后悔说出口。过去的皇后娘娘是经过怎样的挣扎才将她爱的男子是皇上放在心的第一位的,她都看在眼里,那样的过程太过漫长。既然这一刀迟早要插在心上,一刀插入总比慢慢没入要上许多。 这一日,落宁总是若有所思的样子,文琪看着,却也再不说什么,因为文琪知道那一刀正在渐渐插进血肉。而这慢慢没入血肉的过程非要小主自己亲自动手才行,谁帮忙都是帮不上的。 夜来了,落宁躺在床榻上,心里乱乱的,眼皮很重,却总是不能入眠。
第97页 而这样一个夜晚,同样不能入眠的还有佟府的隆科多。 于是他穿了衣裳来到了二姐屋子的门前,立在那,却许久没有进去。最后终是转身了,二姐他问不得。自从那一次从宫中回来后,隆科多便对裳儿这个二姐多了一分惧怕。 既然二姐问不得,长姐又问不得,却又不能忘怀那一身白色貂裘的人,那隆科多便只能靠自己。 于是第二日,他便又去了咸福宫。 “你说什么?你要进宫来做侍卫?” “是。” “你如何想通的,早就便与你说过,可你总是不允。如今好了,总算想通了。”佟妃一脸笑容。 隆科多也对着佟妃微微笑了笑。 这宫中的侍卫是个美差。又分为几等,其中属御前侍卫官阶为最高,且也为待遇最好的。常在御前行走,虽然伴君如伴虎,可是出人头地的机会却也很大。佟妃早就便想着让隆科多进宫做御前侍卫了。这样她也多了一个筹谋之人,弟弟的前途也好些。 如今弟弟终于应了,佟妃别提多高兴了,当即便决定这几日便去与皇上说。 ☆、第一百零九章 纳兰容若 玄烨到底是偏心佟家的。当佟妃那意图非常明显的话说出口后,玄烨沉默了会儿,便应下了。着升隆科多为御前侍卫。 这御前侍卫一职,一般都是从侍卫慢慢晋升而上。而隆科多却是从户部直接跳升过去的。而如今宫中的有御前侍卫官阶的也还没有几人。 就连如今朝中皇上甚为器重的纳兰容若,如今也才只是官居三等侍卫。 如此之下,佟氏在朝中又是一番风光。而依着佟妃性子,在后宫自然又是一番得意洋洋。还好有七贵人一旁劝导,这才没有太甚。 暮晴看着得意洋洋的佟妃,总是在转过头时露出淡淡的冷笑。她知道,一切正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一步地在往前进行着,她知道离她报復她们的时候越来越近了。 那一日,夜色甚至黑。恰好轮到隆科多在宫中值夜,夜已然很深了,玄烨也已然歇下了。隆科多一人站在外面,不免又想起了那抹身影。转头看了看的那堵墙,心里头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过了那堵墙便是景仁宫!听说晴贵人便是住在景仁宫的。越想便是越加烦躁,也不知怎么的,竟就告诉了一边的小太监,说自己离开一下,就那么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景仁宫的附近。 看着那关着大红色宫门,心中说不清是怎么滋味。下一刻,终是转身离去。 而此时暮晴便是坐在屋子中正想像着外面的隆科多是何模样,脸上绽放着妖异的花朵。暮晴懂得,思念越多,她想要的便是更近了。 于是终于到了玄烨召幸她的日子了。那一日她至围房被抬出,又被抬进了寝殿。他稍稍抬眸看了一眼,看着她的侧脸,只觉得那张脸上定然又是悲伤,于是眉头越皱越深。 门终于关上了,隆科多换换垂下了头。 一旁一声玉色衣衫的男子看了一眼隆科多,垂下了眼眸。他似乎突然明白过来为何隆科多会突然要从户部调任来干清宫了。 这一身玉色衣衫的男子便是当今的有名才子纳兰容若。容若虽然跟隆科多不熟识,却还是略有耳闻的,似乎总是不大想在仕途上有所发展,似乎跟他有些相像,却也不大相像。他虽然也不喜仕途,却还好有诗书陪伴。而隆科多似乎…… 这时容若转身,眉间也闪过一丝难过…… 这皇上的女人哪里是一个臣子可以觊觎的,若是当真恋上了一人,也唯有在心中想念着她的模样,黯然难过罢了…… 一声玉色衣衫在夜幕下显得格外显眼,只是那周身散发出的悲伤却是极淡…… 夜总是这样漫长,一夜又一夜,天气越来越暖了,落宁和墨贵人的月份也是越来越大了。 在文琪的照料下,落宁的一张笑脸越发白嫩了,竟隐隐还有些圆滚的趋向。玄烨每次来落宁堂都要看上许久,然后微微皱皱眉。 落宁总是看不懂,却也没问。 玄烨也从来不说,他一个这样的帝王,总不能说昔日觉得绝美的人儿现在只觉得越来越可爱了吧!于是便总是憋在心里。 只是,这样幸福的日子总是有结束的那日,从他们还不曾察觉出任何的那一日便开始了。 那一夜,夜里有些闷热,似乎要下大雨的样子,又轮到隆科多当值。 玄烨已然歇下了,这闷热的天气终是被大雨所代替了。而隆科多又如往昔一般,来至了景仁宫的门口。只是不同往昔的是,当他转身之时,大门竟然嘎吱打开了。 他转身,便看到她撑着一把纸伞,一声淡粉色宫装立在那,就那样淡淡看着他。 他心头一紧。 之后,她起步,缓步朝他走来,一步一步的,像极了那画中人,像极了昔日梦中的情景。 他只觉得心似乎停在了那。 终于,她来到了他面前。微微皱着眉,一双清眸中似乎还是有些水雾,就那么看着他。 就这么相互对望了不知多久,一串泪珠突然自她眸子中滑落。之后她往前一倾,伞落在了地上,而她则靠在了他的怀中。 那一刻,隆科多只觉得身边的一切似乎都消失了。不觉得这是在皇宫,不觉得这是在皇宫的宫道上,只觉得怀中只有一个她,那么温温热热的身子就那么靠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松开了他,一双满是晶莹的眸子望着他,然后踮起脚尖,柔软的唇就那么附在了他的唇上。 他眉头一紧。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唿喊,不行,不能!她是皇上的女人,不行…… 只是不知怎么,无论心中那个声音如何唿喊,他就是没有丝毫的动作。慢慢的,他似乎有些意乱情迷起来,身体似乎有什么东西控制了他的心神。如此之下,他伸出胳膊抱住了她,回应着她的亲吻,冲破了心中的那最后一点禁忌…… 手中的伞落在了地上,大雨瓢泼,打在伞上,一如此时隆科多那颗无法反抗的心…… 景仁宫的大门缓缓关上。两人在景仁宫的一间空置的屋子中,彼此宣洩着心中的那私慾。 两人的衣衫早已湿透了,而这时这湿湿的衣衫便更是阻隔,于是被全然褪下。彼此赤果纠缠。 屋外大雨瓢泼,纵然如何也听不到这时屋中正上演着这**的巅峰…… 被他吻着,被他抱着,似乎有什么从眸子中滑落,落在本就湿滑的脸颊,他察觉不出任何。而那颗心中的疼痛和畅快,他更是察觉不到。 玄烨,你可知此时此刻你的女人在谁的怀中?玄烨,你可知你的孩子很快,很快便会没有了…… 而此时他只一心想将她据为所有,他只想抱着她的身子来用身体来告诉她,他对她的那份思念…… 终于,瓢泼大雨中,这场禁忌结束了。 他看着她有些凌乱的髮丝,似乎有些慌了神。方才他干了什么? 而她红着一双眸子,来到他身边,捡起地上的衣衫,帮他穿上。之后,定定看着他,然后一串泪珠突然从眸子中滑落,用害怕极了的嗓音道:“怎么办?”
第98页 小小的声音,晶莹的双眸,小小的人儿,终于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抱着,似乎想把她融入身体似的,说:“有我在,你放心。” 淡淡的承诺,像极了当时玄烨抱着她的时候说的话,一串方才来不及从眸子中滑落的泪水在此时缓缓落下。 他爱她吗?他爱的只是那份感觉,只是她的身子,只是那份禁忌。从来不是她。现在他可以对她有这样的承诺,以后这承诺也会随风而散。这世间的男子都是一样的。 不过这些却也再也伤害不了她的。她要做的只是狠狠地伤害他们,让他们痛不欲生。 片刻后,他松开了她。她朝他点了点头,他便出了这景仁宫。 她回到卧房,看着屋内睡得那样沉的雪萱,又想着此时在这景仁宫中怕是没一人能在明日晨起之前醒来之事,唇角微微扬起,绽放一朵娇艷的邪恶之花。 来至窗边,推开了一扇雕花纸窗,看着这大雨,只觉得是老天爷也在帮他。 而此时早已全身湿透了跑在雨中的隆科多,却是满心的沉重。只是虽然沉重,却不后悔,一丝丝的后悔都没有。 一个月后 又是一个夜里,她对他说:“怎么办?我好像有孩子了。” 他一下子愣在了那,下一刻看了看她的肚子,又抬眸看她,“孩子?” “是,是那一夜的。”说完,她的泪又落了下来。接着又说:“是瞒不过去的,敬事房是有记载的,那几日皇上并不曾召幸于我,所以必须快些打了。” “打了?”他重重重复道。 “是,不然还能如何呢?”她的泪珠越发落得越发快。 他皱眉,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接着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心中心疼极了,“对不起……” “你要快些将落胎药带进宫来,如此才不会被发觉,不然……” “好。”这只是一个字,他却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出口。 次日,暮晴便去了落宁的宫中,看着落宁已然隆起的肚子,伸手摸了上去,“竟这样大了,日子过得真是快啊。” “是啊。”落宁说道。说罢,又怕姑姑想起往日她也曾有这样腹部隆起的时候,便又道:“姑姑也会有孩子的,只管好生调养身子。” “嗯。”她看着落宁点了点头,“只盼着早些来。” “嗯。”落宁微微笑着,接着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一脸的幸福。 暮晴看着,也微笑着,那笑容看不出一丝虚假…… ☆、第一百一十章 贵人摔倒 又到了夜里,暮晴一人坐在卧房的床榻之内,此时天气已然见了暑气,而暮晴却觉得这屋子甚是冰冷。 抬眸,环顾四周,一双眸子黯然无色。慢慢回想着在这屋子发生的一切,在这宫中发生的一切,那一双黯然无色的眸子慢慢变得明亮且狠毒起来。 从她进宫,她便是棋子。也许从华善家的变故开始,便是乌雅威武设好的局。他就是想让她在宫中等着她的女儿进宫,在一旁相助。为何当初那样傻,明明知道是棋子,却还那样小心地守着。总以为守着那份情,就算终此一生,也是值得的。现在想来真是愚蠢到了极致。 可她竟又愚蠢了第二次。竟以为皇上说爱她一辈子,便真的是爱她一辈子!可是为什么?给了她爱,救她出苦难,却又在拉上来她满怀希望之时,狠狠地推下去。为什么要推下去?为什么?如此,为何当初便不要拉上来呢,便任由她在那场情爱中死去便罢了!如此,她的心如何会像现在这般更加难受,更加疼痛! 乌雅落宁为什么?为什么她口口声声只要姑姑和皇上好便是好,却在背后跟皇上暧昧不清。当初她觉得乌雅落宁威武是乌鸦威武,乌雅落宁是乌雅落宁,他们是两个人,就算是父女也还是两个人,不管跟乌雅威武有何冤雠,都跟落宁无关。可是当她傻傻地抱着这样的想法到落宁住的院子之时,看到的却是她跟皇上暧昧不清!若不是佟妃逼她,想来到现在她定然已经原谅她了吧!为什么她这样容忍,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她拼命维护的落宁,她苦心教授的良儿,到最后一个抢了爱她的人,一个杀了她的孩子! 良儿!杀死了她的孩子,却可以在她面前表现得那样镇定。就算是刚出去跟佟妃碰面之后回来看见她在自己的屋里,也可以那样淡定!之后又可以那样殷勤地叫她姑姑,说着那些贴心的话,在她面前落泪,一次次装可怜。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这样伤害她! 她和他,总是在她面前表现出那样恩爱的样子。他们如何知道,当她看着他们在一起如何恩爱之时,心里是如何的难过!他们何曾听到过,那一刻她的心在唿喊,为什么?为什么这个人是乌雅落宁?为什么不是别人!每看一次,她的心便滴血一次。 回到景仁宫看到的又是良儿那张虚伪的脸,听着她一口一个姑姑地叫着,谁能明白那一刻她真的想掐死她。为什么杀了她的孩子,却还在她面前这样殷勤装傻!为什么不去给她的孩子陪葬! 想到这里,暮晴的眼眸瞪得很大,眼眸中都是眼泪,却不滑出一滴。 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你们等着!我暮晴绝对要让你们尝一尝什么叫做痛,绝对会让你们痛不欲生! 是为五月初四日,玄烨生辰,万寿节。 万寿节,按理说每年都要隆重一番的,只是玄烨从前总是说还年少。今年实在是拗不过太皇太后,这才在干清宫举办了家宴,以示同乐。 这一日玄烨要先到太皇太后宫中皇太后宫中请安,然后再去太和殿中接受群臣祝贺。之后便是家宴了。 既是家宴,便是后宫众人都要参加,还会准备些生辰礼物。送给皇上的礼物自然是要别出心裁的,后宫众人都是费尽心思的,有做寝衣的,有绣荷包,不过做来做去也只是一些女人家的心思。 落宁自然也想为玄烨送一件别出心裁的礼物,只是想来想去,竟也不知道做什么,又听说后宫的众位嫔妃的都是费尽心思,便更是不知道要送何礼物。有一次无意之间蕊儿玩笑说为什么不叫她丹青,还叫蕊儿。灵机一动之下,便想着要送玄烨一幅画。 这一次家宴之上,最受瞩目的自然是怀着身孕的落宁和墨贵人了。 而最高兴的应该是文贵人、兆佳贵人和月贵人了。文贵人的胤褆阿哥已然五岁了,而兆佳贵人的公主也已然三岁了,都是最可爱的时候。而月贵人的孩子还小,才几个月。只是看样子真正高兴的只有文贵人和兆佳贵人。月常在似乎对落宁和墨贵人的肚子更在意些,对一边许久不见的阿哥倒是冷落了些。 兰妃看着月贵人的样子,皱了皱眉,正想上前说话,而这时佟妃来至月贵人身边道:“哟,月贵人这是看到了什么,竟生了这样大的气?” 这话一出,众人都看向佟妃和月贵人这边。 这四处而来的目光月贵人自然是感觉到了,脸瞬间通红,之后行礼道:“嫔妾不敢,娘娘说笑了。”
第99页 “是吗?怎么本宫看你似乎对墨贵人的胎和乌常在的胎很不满意啊。” 这话一出,月贵人连忙跪在了地上,道:“嫔妾不敢。” 佟妃冷笑,随后扶起了月贵人,道:“妹妹这是做什么,姐姐开个玩笑罢了!快些起来吧。” 月贵人一边起身一边看着佟妃笑了笑,只是那笑容甚是僵硬。 兰妃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可是外面这时传来了通报声:“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如此,众人便都行礼恭迎。兰妃这话也不曾说出口,只是心里有丝担心,心中也隐隐些不安,总觉得今日似乎要出些什么事。 玄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走了进来,都落了座才叫众人起身。 之后便是众人的恭贺之言和贺礼了。无非都是一些女人家的东西,没有什么新意。位份高的终于送完了,轮到了落宁。 落宁上前行跪拜礼,道:“好听之语臣妾也不大会说,便直接送贺礼。”说罢,看了一边的文琪。 文琪上前,将裱好的捲轴交给了一个小太监。 小太监打开,便看到了那捲轴之上是为水墨。 不是高山流水,不是花草虫鱼,便是这紫禁城。而在这紫禁城之内站着一位身着宫装的男子,身姿挺然,神色淡然的样子,眉宇之间显露着一丝喜色,却不浓。无疑,这便是画的玄烨,落宁希望看到的玄烨。 玄烨从不知落宁竟会作画。竟还做的如此好。一幅画道出了心中心思。纵然身在紫禁城,身不由己,却还是要淡然从容,快乐过活。 玄烨看着落宁,惊喜和宠爱溢于言表。 众人看着,暮晴看着,惊嘆之余不禁都看向了落宁。 随后,暮晴便起身道:“竟不知乌常在竟这样会作画,乌常在到底还有何瞒着咱们,可要一併说了来。” 这里为何称乌常在,落宁自然心里有数,是因为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 而这时婉贵人也起身:“是啊,姐姐,到底还有多少不曾显露。妹妹着实惊喜。” 太皇太后看着,也道:“画的是不错。” 落宁从未想过也能博得太皇太后夸赞之语,连忙行礼感谢。 而太皇太后又道:“别跪着了,是有身子的人了,快些落座吧。” “是。谢太皇太后。”落宁说着便站起了身子。 之后便开宴了。这家宴之上的必然便是敬酒和恭维了。一群女人坐在一起,总是话多,虽然方才落宁一人独占鰲头,而她们却也似乎已然习惯了微笑和恭维以及善解人意。 一切如往常家宴的进程进行着,唯有一人似乎算是个意外。 那人便是月贵人。 还没开宴,便被佟妃羞辱一番,还是当着这样多的人,现在又让别人出尽风头,她却是今日最大的笑柄,心中不免难受,便多喝了几杯,此时有些晕乎乎的,但是还好,还不至于失仪。 终于,家宴结束了。众人行礼恭送玄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之后,便也该回去了。 月贵人此时身子有些轻,由宫人扶着往前走去,却有些轻飘飘的,走不太稳。佟妃一看,不免微笑爬上眉梢。转眼看了一眼兰妃,皱着眉似乎正朝月贵人走去,于是计上心头。一枚珠子就那么落在了地上,声音极小,听不太真切。 本是抱着侥倖的心思想着能让月贵人和兰妃不管是谁摔倒闹了笑话便好。却不想那珠子竟真的滑到了兰妃的脚下,而这时兰妃已然来到了月贵人的身边,于是就那么一滑,向前倒去,直接推到了月贵人的身上,月贵人控制不住地勐往前去,就那么推在了墨贵人的身上。 墨贵人倒在了地上! 佟妃愣在了那! 不远处的七贵人转头看了一眼佟妃,立时明白了过来,便赶忙便来至兰妃身边,扶起了兰妃,“娘娘,没事吧。”顺便捡起了那枚珠子,藏在了手中。 兰妃也惊了,却到底脑子快。起身便找自己为何摔倒的的原因,只记得是什么滑在了脚下,却不想什么都找不到。 眉头一皱,看向了七贵人。而七贵人这时正站在墨贵人身旁,跟众人一样看着墨贵人身下流出的鲜红,有些愣住。 ☆、第一百一十一章 落胎之药 墨贵人一脸痛苦地捂着自己的肚子呻吟着…… 月贵人的酒也醒了大半,这时看着墨贵人还惊得来不及起身…… “快叫太医,快传太医呀……”七贵人这时喊道。 墨贵人的贴身宫人,这才愣神过来,爬起身,便往太医院跑。 落宁也还愣在那,看着墨贵人身下的那摊鲜红,只觉得腿有些发软。一旁的文琪用力地扶着。 不一会儿,才走不远的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玄烨也都来了。命人将墨贵人抬回了长春宫。 后宫等人也随玄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同去了长春宫。 床榻处不时传来墨贵人的痛苦的哭喊声,在安静的屋内显得极为响亮刺耳…… 玄烨太皇太后坐在不远处的暖炕上,皇太后坐在一边的凳子上。众妃嫔都立在一边,垂着头,恭恭敬敬的样子。落宁也立在里头,不时因为自床榻那传出的叫喊声有些皱眉…… 玄烨转头看了落宁一眼,“落宁,你且先回去。” 沉着一张脸的太皇太后也看了一眼落宁,道:“对。这样的场面,莫要惊了胎气,还是先行回去的好。” 落宁往前走了一步,行礼道:“是,臣妾告退。” 而就在走了没几步,快要来至门口之时,却听到快步来至玄烨身旁跪下回话的太医说道:“微臣该死,小主这胎怕是保不住了。” 一听这话,落宁脚步顿时顿在了那,心中也勐得一震,随后才继续往外走去,出了门,又觉得腿有些软。 落宁是见过生孩子这场面的,却没见过小产的这场面。生孩子是为自然,而小产却不是自然,总是觉得不太一样。又想起墨贵人身下的那滩血,又想起自己的肚子,腿便不禁有些发软,这下子又听到太医说保不住了,腿便更是软了。 文琪赶忙扶住。却也不知该劝什么。 玄烨严肃着一张脸,下一刻道:“那便尽力保着贵人。” “是。”太医说着便退了下去。 兰妃这时从一边往前走了几步,跪在了玄烨的身前,“臣妾有罪,臣妾无话可说,求皇上降罪。” 玄烨抬眸看着兰妃,没说话。 太皇太后看了看玄烨,看着兰妃说道:“平时这样稳重,今日这是怎么了?” “臣妾……臣妾,也不知如何,只是觉得脚下一滑,好像是有东西……所以才……” 兰妃知道就算这话说出来,也是枉然了。证物许已被七贵人拿走了,而她却也不可再将七贵人说出来,一是七贵人聪慧,证物定然不会带在身上。更何况,她根本不知滑她的是何物。如今也只怪当时有些慌忙,只想着莫让月贵人醉醺醺地冲撞了前面的墨贵人和乌常在,却不曾想自己竟糟了别人的暗算。这哑巴亏此时也只能生生咽下了。
第100页 “东西?何物?”玄烨沉着脸问道。 “臣妾也不知,只记得应是有东西在脚下的。”兰妃说。 玄烨随后喊道:“梁九功。” 门外的梁九功这便走进了屋内。 “去干清宫查,所有在场的宫人要一一查问。”玄烨冷冷道。 梁九功恭敬道:“是。”说罢,躬身退下。 佟妃不禁有些紧张,看了一眼一边的七贵人。她在干清宫便已看出七贵人是去捡起了那颗珠子,七贵人聪慧,许是无碍,只是还是有些心中不安。 而七贵人一脸平静,似乎一丝担心都无。她意识到是佟妃做的时候,拾起珠子的之后便已经看过了四周,并无发现有什么人发现。而且兰妃刚才已然说了,不知是何物,只要她不知道滑倒她的是何物品,待今日过去,便是再无可查。所以此时七贵人并不担心。 不久后,梁九功回来了。果如七贵人所料,并无任何发现,只是发现地上有划痕,似乎真是踩了什么东西才滑到的,但是遍寻屋子中,也无发现。 在将墨贵人送来长春宫之时,那干清宫不知有多少人进去过,现在只有一道划痕,当真是如何说都是行的。 “下去吧。”玄烨道。其实这结果如何不是料到的。转头皱眉看着站在一边的众位嫔妃,谁会心机如此之深,为何别人都踩不到,偏偏就被兰妃给踩到了。而又偏偏推倒了前面的月贵人,而月贵人却又推倒了墨贵人,这未免有些太巧了。这定然需要眼疾手快、心思细腻之人才行!或者只是意外! 正快看到佟妃之时,突然月贵人从众人之中走了出来,跪在了地上,磕头道:“臣妾该死,“臣妾该死,不该喝那样多的酒,臣妾该死。” 玄烨看着她没说话。也着实再无看下去的心情。转头说道:“月贵人,身为后宫妃嫔,无有节制,御前失仪,罚俸半年。兰妃,当属无心之失,罚俸三个月。” “臣妾领罪。”兰妃和月贵人叩头道。 此时太医来报,说是胎儿已经落下,墨贵人无碍,只是已然昏睡了。 如此,太皇太后便让众人都回去了。 慈宁宫中 玄烨和太皇太后都端坐在暖炕上。 “皇帝有何看法?”太皇太后首先道。 “孙儿无能,只当是意外了。” “这一次哀家也是有些摸不着头绪,似乎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太皇太后道。 玄烨垂着眸子没说话。 太皇太后自然知道玄烨在想什么,宫中的孩子这样一个一个的生不下来,生不下来也总是夭折。如今宫中有孕的就只剩下乌常在,如今他又宠爱乌常在,此时定然是在担心。于是便道:“皇帝去看看乌常在吧,应是受了不少的惊吓,哀家也累了。”说罢,便起身往床榻处走去。 玄烨转头看着,随后起身,“孙儿告退。” 此时玄烨的心中确实难过,也是在担心落宁。出了慈宁宫便直奔落宁堂。 来到落宁堂时,落宁一脸惊慌未定的样子,坐在圆桌旁发呆。 “给皇上请安。”文琪在一边突然说道。 落宁这才愣过神来,看着门口的玄烨,连忙起身,“落宁给皇上请安。” 这时玄烨依然来至了落宁的身旁,扶起了她,牵起了她的手。 落宁抬眸看玄烨。 玄烨看着落宁说:“可是被吓到了?” 落宁缓缓垂下了眸子。 文琪看到这里,悄然退下了。 玄烨一把搂过落宁,“你放心,朕绝不会让咱们的孩子有事的。明日朕便免了你的晨昏定省,你只管在落宁堂中好生养着,有文琪在,定然无事。” 落宁点了点头,只是还是放不下心来。 这宫中的争斗她不是没见过,只是今日的事情着实是有些害怕,总是担心自己腹中的孩子如当初的暮晴姑姑和墨贵人的孩子一般突然便不在了。心中也对暮晴有了更深的同情和好感,当时暮晴姑姑没了孩子,定然是痛彻心扉吧!却还是那般信任于她! 隆科多在下一次值夜之时便将落胎药带了过来,是一包药粉。 “一定很快吧?”暮晴看着隆科多手中的那包药粉道。 “是,药力极强,你切记要少服些,若是掉不下来,便再服一次。”隆科多叮嘱道。 暮晴将药粉接过,点了点头,便要离开。 而隆科多突然在下一刻倾身抱住了暮晴,竟然有晶莹在眸子中,“对不起……” 暮晴听着隆科多这样的悲伤的语气,没说话,只是一脸的平静…… 这一夜,暮晴坐在床榻上,看着那包药粉,看了许久。 终于到了她期盼了许久的时候,心中的感觉却反而有些说不清了。只是看着看着,脑子中便想起了许多的事,泪便那么落了下来…… 想来上次那碗鸡汤,也是弄了一些什么粉末进去吧!这一次,便也让你死在这粉末之上! 第二日,暮晴看着在外面同几个宫女说话的良儿,像是看愣了似的看了许久,终于说道:“良儿。” 良儿听到暮晴喊她,便来至了暮晴的身边,“姑姑有何事吩咐?” “我想去看看落宁,你去熬些鸡汤来,随我前去。” 一听这话,良儿不禁有些惊讶,愣在了那。她已经许久不曾跟着暮晴出去了,暮晴去哪里也总不带着她,总是雪萱和雨怜相随。这一次怎么…… 雨怜现如今是暮晴最信任的宫女,谁都不及。 而这时暮晴说道:“怎么,你竟还想永远不见你落宁姐姐不成,这心结总要解开。” 听到这里,良儿微笑,“好,姑姑放心,良儿一定用心做。”说罢便出去了。 来至门口时叫了一个小宫女陪着一起去了。 暮晴微微笑了一笑,又道:“雨怜,替我梳妆。” 雨怜走了进来,帮暮晴梳妆。不一会儿便打扮齐整了。暮晴看着镜子中精緻妆容的自己,说道:“去小厨房给我拿些糕点来,这会子有些饿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碗鸡汤 雨怜道了声,“是。”之后便去了小厨房。 来至小厨房,见良儿和那小宫女正在忙活着,便对着良儿行了一常礼,走过去拿刚做好不久的糕点,之后便出去了。 良儿看着雨怜,只觉得哪里不对。 当良儿拿着鸡汤来至正屋的时候,暮晴已然在等着了。 “做好了?”暮晴一边说着一边朝良儿走来。 “是。”良儿立在门口道。 “那便走吧。”暮晴又说,说着便又往边上走了走,从良儿的身旁走过。 良儿不禁松了一口气,她以为暮晴是要看鸡汤的。她有些害怕暮晴看,她总觉得这鸡汤若是被她一看,便要出事。最近她越发觉得暮晴有些怪异了。 之后,良儿、雪萱和雨怜便跟着暮晴去了落宁堂。
第101页 来到落宁堂时,还没进门便看见落宁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坐在圆桌旁。 “这又是怎么了?这样一副模样?”暮晴一进门便道。 落宁起身,“姑姑来了?”说罢,便看到了跟在暮晴身后的良儿,脸上淡淡的微笑瞬间有些僵住。 这一幕,抬眸看了一眼落宁的良儿看进了眼中。下一刻,雪萱与雨怜给落宁行礼,良儿也跟着行礼。只是雪萱和雨怜行礼过罢便站在了一边,而良儿却没有,她依旧福着身子在那,道:“良儿给乌常在请安。” 落宁看着她,淡淡道:“嗯!起来吧!” 而良儿却没有起来,反而跪在了地上:“良儿不敢起来,良儿只求常在能原谅。”良儿无疑是聪明的,她听着落宁那样有些带着丝丝别扭的声音便知道要继续。 落宁看着她,说:“原谅?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良儿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暮晴。 暮晴看着良儿,又扭头看向落宁,说道:“当初便是她说出我是喝了你那一碗鸡汤之后才小产的,如今想来当初她……”说到这里,暮晴没有继续说下去。 而良儿磕头道:“落宁姐姐,是良儿的错。良儿不该不相信姐姐,可是良儿也是为了姑姑好啊。姑姑也因为此事许久不理会于良儿,良儿知道错了。”说到最后,俨然已经有了一丝哭腔。 落宁只是淡淡地看着良儿。其实一直以来她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是也隐隐感觉得到良儿定然是做了什么觉得对不住她的事,不然不会见了她便是那个模样。 原来竟是这样一回事! 而良儿此时又叩头道:“落宁姐姐,良儿错了,你便原谅良儿吧!”这话已然是哭着说的。 看着跪在地上,哭着求自己的良儿,落宁却再也找不到昔日那种只觉得她是妹妹的感觉了。下一刻却还是弯腰扶起了良儿,微笑道:“起来吧,都是为着姑姑好。” 良儿被落宁扶起身,满眸眼泪地看着落宁说:“姐姐原谅我了吗?” “嗯。”落宁点了点头。 良儿高兴地一把将落宁拥在了怀中,哭着说:“姐姐,这些日子良儿都不敢见姐姐,姑姑因为此事也疏远了良儿许久,良儿真的是知道错了。” “嗯,都过去了。”落宁依旧淡淡的声音。 这时候一旁的暮晴说道:“落宁,良儿为了给你赔罪,特地熬了一碗鸡汤。”说罢,看向雨怜,“雨怜,将食盒拿过来。” 鸡汤!听到这两个字,落宁不禁心中一颤。当初暮晴姑姑不就是一碗鸡汤,孩子便没有了吗? 良儿放开了落宁,却没暮晴一般让落宁喝鸡汤,只是站在一旁。 落宁看着雨怜将食盒搁在了桌子上,又看暮晴打开食盒从里头拿出了鸡汤。青瓷小碗被搁在了桌子上,很是精緻的样子,里面是泛着黄色光芒看起来甚是美味的鸡汤,落宁看着,却是不敢动手,就那么看着。 一旁的文琪看着,这时候连忙来至桌前,道:“这鸡汤怕是有些热,奴才给小主弄凉些。”说罢,便端起鸡汤来至门口,小心地吹着热气。 鸡汤的香气慢慢侵入鼻腔,文琪吹着不动声色。文琪是懂医理的,又伺候皇后时日久了,那些伤胎之物,她只一闻便可知,而这碗的确是碗无有任何伤胎之物的鸡汤。 此时众人的目光都在文琪的身上。 待文琪扭身将鸡汤端回来时,众人才将目光落在了落宁的身上。 “小主喝吧,趁热喝,凉了便是辜负了贵人和良儿姑娘的一番心意。” 落宁看着文琪,看着她微笑着并无任何不妥的样子,接过,又接过文琪递过来的勺子,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去。 文琪看着。 良儿看着,眉头微微皱着。 暮晴微笑看着。 就这样,落宁将勺子放在了口中,咽了下去,接着便是第二勺,第三勺,就这样一勺一勺地喝了下去。 碗底见空,落宁脸色无有任何不妥,身子也无任何不妥。 良儿这才说话:“姐姐觉得良儿的手艺如何?”语气很是轻松,面色也较方才好些。虽然这碗鸡汤是她做的,但是方才她还是有些担心,只因觉得今日的暮晴姑姑再不是过去的暮晴姑姑了。 落宁放下青瓷小碗,这才发现良儿的容貌较过去好看了些,个子也高了,玩笑道:“如你的容貌一般,越变越美了。” 良儿微笑着垂下了头。 之后,落宁又扭头看向暮晴姑姑。只见暮晴姑姑脸色微微有些尴尬,落宁这才意识到方才自己的多心。这鸡汤虽是良儿做的,可是终究是暮晴姑姑宫里的人。只是此时却也实在不知说什么了,便道:“姑姑别站着了,坐下说话吧。” 暮晴这才坐下,朝落宁微微笑笑。 落宁回以一笑,更见尴尬。 之后几人又别别扭扭地客气了几句话,暮晴便带着良儿等人回去了。 落宁站在门口送两人,站在门口看着两人越走越远。只觉得心境再也不是过去那般了,不管是姑姑,还是良儿,似乎总是隔着一层。 文琪也在一旁看着,看着落宁,劝道:“小主不必如此伤怀,一些人一些事,回不去便罢了。” 落宁转头看文琪,没说话,之后回身回屋子。 最近只觉得这肚子是越来越大了,身子也觉得越来越重了,时不时地便犯懒,这会子便又有些乏了,便想着去躺到床榻上躺一躺,只是躺到了床榻上却是如何都睡不着,便坐起身与一边的文琪说起了话来。 “文琪,你说在这宫中这些人总是会变吗?姑姑从前那般对我,可如今总觉得……” 文琪在一边若有所思地说道:“晴贵人似乎是与过去不大一样了。奴才第一次见不就如此说过吗?不过想来她也不会那样狠毒对待于你,总觉得她没有那样心狠。” 说起这,落宁便想起了过去她送去的那碗鸡汤,不禁道:“今日看姑姑的神色,怕是会有些难过。以前我送去的鸡汤她问都不问便喝下了,就算喝下之后孩子没有了,也没有半分怀疑于我,而我今日竟……” “小主莫要这样伤心。总归那鸡汤也是良儿姑娘做的,不过就是晴贵人端出来罢了。我看晴贵人的脸色虽然有些变了,却也没有大碍,小主只管放心。”文琪劝道。 “嗯!其实我有时也觉得甚是孤独,只盼着能回到过去的日子,有姑姑,有良儿,只是不知如何,总是回不去了。” “过去,哪里是想回去便能回去的呢!”文琪嘆道,语气之中满是沧桑。 落宁看她,劝道:“文琪与皇后娘娘的情意很是深厚吧?总看你有些伤感沧桑之感。只是逝去的人逝去了,人总要往日后活。” 文琪看了眼落宁,扭头若有所思的样子,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事情,“我虽然不是皇后娘娘从母家带来的丫头,伺候娘娘时日虽然不短了可也不是最长的,但是娘娘对我总归是信任的,也是那样的好,本想着便如此伺候一辈子,却不想……”
第102页 落宁听到这里,实在不想将悲伤继续下去,便道:“那文琪便伺候落宁一辈子吧,文琪可愿意?” 文琪转头,看落宁故意逗她笑,也微微笑了笑。今日的落宁确实跟过去的落宁太不一样了,竟都会逗人笑了。笑罢,看着落宁的样子,不禁又有些伤感。只是在这后宫,这样的快乐总是会被夺走的,也只能盼那苦难来得晚些了。 景仁宫中 此时卧房之内只有雨怜与暮晴两人。 “小主果然聪明,若是今日下手,那文琪……”雨怜在一边道。 “我有那样愚笨吗?只是良儿不知,不管她找几个宫女去一起做,都是枉然。而那文琪也总有不在的时候吧!”那语气很是慢,很是平静,只是越如此便听着越觉得可怕。 ☆、第一百一十三章 腹痛不止 接下来的后宫似乎陷入了平静之中。 兰妃之势渐渐没落下来,月贵人也大不如前般行事高调,似乎此回之事对她打击不小。 佟妃却也不似从前那般嚣张了,虽然还是会为难月贵人,但是却不如从前那般露骨了。 暮晴接下来的日子里隔几日便给落宁送汤,良儿每次都跟着。落宁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关心,虽然依然对暮晴姑姑和良儿找不回过去的感觉。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般的和谐,这后宫似乎突然便静下来了,就连暗涌也感觉不到一丝。而这平静终究是要被打破的,那是在一个月后。 宫中又出一件喜事,千贵人有喜了。 本来还算清静的钟粹宫因为此事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后宫众人免不得要去千贵人之处恭贺一下,而既然来了这钟粹宫便必定要去落宁堂看看落宁,以示德行。 面对这些,落宁也似乎越来越得手了,又有文琪在一旁应付。 这一日天气有些凉爽,外面飘着雨丝,落宁堂算是安静了下来。 落宁突然想吃桂花糕,便让文琪去小厨房做了。蕊儿说是肚子不大舒服,落宁让她休息去了。此时只有她一人和两个小宫女在,落宁立于廊前赏雨,看着飘落的雨丝,摸着自己的越来越大的肚子,一脸的幸福。 而就在这个时候暮晴和良儿来了,一如往日,是带着食盒而来。 微笑,待暮晴姑姑和良儿走在廊前时,落宁道:“今日下雨,姑姑怎么竟又来了?” “这话,是嫌我来得有些多了?”暮晴玩笑说。 落宁笑了笑,“自然不是。”有雨丝被风吹进了廊前,落宁忙道:“快些进屋吧。” “嗯。”暮晴应道。 如此,暮晴良儿等人便进了屋子中。 “前几日不是说那那鱼汤不如鸡汤好喝吗?今日闲来无事,便让良儿炖了来给你。”暮晴便往屋子走边道。 落宁扭头看了一眼良儿,“真是辛苦良儿了。” “姐姐哪里话?”良儿微笑客气道。 雨怜将食盒搁在了桌子上,又打开了食盒,从中拿出了一个青瓷小碗,又从里面拿出了两盘精緻的糕点。 “这糕点也是良儿做的,我觉得手艺见长,便拿来让你也尝一尝。”暮晴说着,又看了看四周,说:“文琪呢?” “我正好有些饿了,便让文琪去做些桂花糕来。” “若是知道你饿了,我便早些带着良儿来了,还省得做了呢!”暮晴又说。说罢,将两盘糕点往落宁那边推了推:“快些尝尝。” 落宁浅笑,拿起一个很是晶莹的白玉糕。其实平日里落宁是不会轻易吃旁人送来的东西的,就算是暮晴送来的,平时都有文琪在,都能帮着看上一二。可是今日文琪不在,落宁却也不好不吃。许也是觉着送了这样多次了也都无碍便放松了警惕。 “怎么样,好吃吗?”暮晴看着将白玉糕放进口中的落宁说。 “嗯。”落宁点头。 “姐姐喜欢便好。”一旁的良儿插嘴道。 这时候暮晴又看了看青瓷小碗,见发现没有勺子,便对良儿说:“怎么竟忘了拿勺子,去给小主拿个勺子来。” 良儿虽然觉得暮晴近日行事怪异,总是不放心,却还是不好不去,便转身,而这时暮晴又将碗将落宁身边推了推。 落宁也没注意,而关键便是在这一推。只见暮晴手腕微微往下弯,另一个手的手指探进内衣袖口,药粉包本就是打开的,这一顺,落入青瓷小碗中不少。如此之下,再往落宁身前用力一推,哪里还看得出有药粉的痕迹。 而这时雨怜道:“奴才该死,良儿姑娘不必去了,在食盒里,许是奴才刚才忘记拿出来了。” “怎么做事这样大意。”说罢,暮晴起身,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了青瓷小勺,放在碗中搅了搅,拿起递给落宁,“趁热喝了,已然快凉了。” 落宁接过,也没多想。方才的白玉糕都吃了,想来也无碍。便接过,舀了一勺子放进了口中。喝了几勺,觉得味道有些不同,便道:“今日的味道如何跟往日有些不同?” 良儿皱眉,刚想说,‘若是不喜欢便别喝了’竟不想暮晴抢先道:“你这丫头,如今嘴巴越发刁了,是不想喝吗?快些给喝了,你这个额娘不想喝,你腹中的孩子可是很想喝呢!” 这话惹得落宁一笑,于是又喝了一勺子,还是觉得味道不对,又停了下来。 “若是姐姐不想喝,那便别喝了!”良儿此时道。 “良儿也如此惯着落宁,若是不喝孩子生出来如何能白白胖胖的。”暮晴看着良儿说。 看着良儿有些怪异的脸色,落宁只以为良儿是觉得她嫌弃她做的鸡汤不好喝或是旁的缘由,此时暮晴又这样说,落宁思量一下,便全然喝下了。 暮晴看着落宁将整碗鸡汤都喝了下去,一直都是微笑着。 良儿也看着落宁将鸡汤整碗喝下。待落宁将小碗放下后,转头看了一眼一旁微笑的暮晴,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没过一会儿,落宁便觉得腹部有些疼。 只是刚开始疼得有些轻,落宁也没往心中去,前些日子有时也会隐隐疼几下,但是太医也说无碍。竟不想那轻微的疼痛突然剧烈地疼了一下,落宁忍不住地按住了肚子。 “怎么了?”暮晴皱眉问道。 “肚子有些疼。” 这时候文琪端着一盘子桂花糕从外面走了进来,见此,连忙来至落宁身边,“小主怎么了?” “肚子……疼……”这时一下一下的疼痛已经变成了持续性的,落宁的脸色已然有些变了。 文琪见此顿觉不好,便赶忙对门口喊去:“快去请太医。” 落宁堂的小宫女听了,应下拿起门口的伞便跑进了雨中。 “怎么了这是?”暮晴在一旁担心的说道。 “晴贵人,还是先让小主躺下。”文琪扭脸看着有些惊慌的暮晴,说道。 “哦。”暮晴像懵了似的听由文琪的话,一同将落宁扶上了床榻。
第103页 腹中疼痛的紧,落宁已然有些承受不住了。见此,文琪这才想起,又往外喊道:“快去干清宫禀明皇上,说小主身子不适,快去。” 这时候蕊儿也来了,一听这,也来不及去屋子中问什么,便那么‘哦’了一声便冲进了雨中。 “小主……”看着躺在床榻上脸色发白的落宁,文琪心疼道。 “落宁,这是怎么了?怎么竟跟……我那时候……”说到这里,暮晴像是不敢继续说下去似的,眼泪吧嗒吧嗒地落了下来,又转头看了眼文琪。 看着暮晴的眼泪,落宁也不知心中是个什么滋味。只觉得身下有什么东西缓缓流出,落宁下意识的伸到锦被下摸了一把,只觉得沾到了什么东西,伸到锦被外一看,竟是一手的血。 这一下,文琪惊了。 一旁的良儿更惊了,愣愣地站在那。 “血……落宁,这可如何是好?文琪……”暮晴急急道。 文琪看着,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看着那一手的血,落宁也惊了,泪瞬间便从眼中滑落了出来,半天才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此时,落宁心中已经俨然有了预感,这孩子许是保不住了。 “怎么竟才出去了一会儿,就如此了?小主……”文琪说。 “是啊,就是吃了一块白玉糕,喝了一碗鸡汤啊!怎么竟就如此了。”暮晴说。 文琪转头看一脸泪水的暮晴,又转头看向桌上搁着的东西,走了过去,一番细看细闻之下,一脸震惊说:“这碗中有伤胎之物。” “什么?”暮晴很惊讶的样子。之后,缓缓看向了良儿…… 文琪转头见暮晴看向了良儿,也看向了良儿。 “不是我,不是我……”良儿连连摇头。 而就在这时,一声黄色龙袍的男子突然跑进了屋内,一身衣裳早已湿完,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 众人连忙跪下。 玄烨喘着粗气从门口往床榻快步走去,待来至床榻边上,看到了落宁的一脸的苍白和手上的鲜红,只觉得一颗心瞬间停住了…… “皇上……”落宁扭头看着玄烨喃喃道,又有两行热泪瞬间从眼眶中滑出,横流与绣枕之上。 “落宁……”玄烨像突然惊醒了似的,坐在了床榻边上,握住了落宁的手,安慰道:“没事,没事。” “皇上……”落宁还是落泪。此时,腹中又剧烈地疼了起来,落宁隐忍不住地闷哼出声,脸色更见苍白。 玄烨的眉头皱得更紧,转头便吼道:“太医呢!” “已经派人去请了。”文琪回道。 玄烨转头又看着落宁,还是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皇上……落宁无用,孩子……”落宁又说。那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放在了腹部的位置,下一刻又因为剧烈的疼痛勐然抓住了锦被,“啊……”这一声叫得极大…… 大到将玄烨的整颗心都一震,玄烨握着落宁的手更紧。 暮晴抬眸看着,止不住的泪水往下滑,最后似乎再也看不下去似的往外走去,来至了门外…… 这时候门外并没有人,自然谁也不曾看见暮晴将袖子中的一团纸交给了屋外的雨怜。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孩子掉了 只感觉身下的血越流越多,只觉得身上的疼痛越来越剧烈,却还是抵不过心上的难过……孩子,我的孩子……落宁泪落如雨。 玄烨紧紧地握着落宁的手,看着她的泪落如雨,看着她隐忍着痛的样子,看着她的脸色从苍白到了惨白,就只是看着,就只是皱着眉看着,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文琪看着,伤心之余又突然想起了应该叫接生嬷嬷来,虽然不是生产,可月份已然大了。便抹了泪吩咐人去请。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着,似乎也在为落宁的苦痛感到悲伤。 终于,太医姗姗而来。 “快……”玄烨一见,让在一边。 刘太医连忙上前把脉,片刻后,扭身对着玄烨磕头道:“微臣无能,孩子怕是保不住了。” 其实这结果玄烨是猜到了一些的,只是此时听到太医这样说,却还是心头一震,许久没说话。 落宁似乎也愣在那,再次醒神过来是因为腹部的剧烈一痛,她惊叫出声,“啊……”这声音不是很大,带着努力的隐忍。却让玄烨的一颗心更难过,转头看向太医,“那便让小主少受些苦痛。”这声音中满是隐忍的难过。 “是。”太医说罢,便起身,来至圆桌旁打开医药箱提笔写药方。 之后便是宫女置屏风。玄烨被挡在外面。愣了那许久,往边上走了走,稳稳坐在了暖炕之上,眉头却是紧紧地皱在一起。 太医将药方写好后,忙给了一旁的小太监,小太监接过药方拿起门口的伞便跑进了雨中。 屏风后,宫女开始给落宁脱衣裳。 落宁的双手始终紧紧地抓住锦被,眉头不时皱起,文琪看着不禁又抹了泪,心疼道:“小主,你若是痛,便只管喊出声来啊!” 这话玄烨也听在了耳中,拳头突然握起,握得紧紧的。 落宁没有出声,只是抓着锦被的手还是很用力。 “小主……”文琪带着哭腔的声音。 这时候蕊儿才进门,听到了文琪的声音,便一瘸一瘸地去了屏风后头。方才她去干清宫告知皇上,皇上一听便抛下了殿中的众位大臣奔跑着出了门,甚至都没打伞,又跑的太急速,她在后头跟不上心中不禁着急,一不小心便狠狠地摔了一个跟头,她挣扎地起了身,于是到现在才回到落宁堂。 刚来至屏风后头便看见了小主那样隐忍的样子,泪水不禁滑了下来,蕊儿小声地哭出了声音。 文琪见蕊儿也哭了,反而不落泪了,只觉得这时候她应是该替小主扛起所有的,便用手背抹了泪,扭头看见蕊儿膝盖处的衣裳似乎破了,便道:“是伤到了吗?” 蕊儿看着落宁哭着,扭头看了一眼文琪没说话。 “小主过了今日便不要你照顾了吗?别的不管,你且先去换一身衣裳。”文琪又说。 蕊儿哭道:“姑姑……” “快去。” “姑姑……”蕊儿还是不肯离去,说罢又扭头看了一眼落宁。 文琪无奈,唯有任由蕊儿了。 “啊……”又是一声隐忍的疼痛的声音,却也能听出这一次似乎更加痛苦。这一刻落宁只觉得连头似乎都是晕的,眼前一片模煳,只觉得疼,疼到了骨子里。下身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缓缓往外滑,却是更加疼痛。 “啊……”落宁又叫出了声音。 文琪觉着情况不对,便掀开了锦被,只见血流得更多了,赶紧又盖上了锦被,出来问了太医,“血更多了,是不是孩子要……”
第104页 太医到屏风后又把了脉,道:“应是胎儿快要滑出来了,可是……” “可是什么?”文琪道。 太医嘆了一口气,没说话,起身走出屏风外往门口看了看,还是不见小太监前来,眉头不禁越皱越深,若是再不来,孩子掉不下来,小主恐怕也是有危险了。 玄烨这时已然从暖炕来至了圆桌旁,看着太医那焦虑的样子,冷冷带着些怒气的声音响起:“到底怎么回事?” 太医连忙跪下回禀道:“应是那致使小主小产的阴寒之物分量不够,虽然伤了胎儿,可是胎儿又滑不下来,催产之药微臣已经让人回去拿了,应是快来了。” 玄烨皱着眉,冷冷道:“梁九功,快些去看一看。” “是。”门外的梁九功说罢连伞也来不及打便进了雨中。 屏风里不时传来落宁痛苦的隐忍叫声,似乎越来越痛苦,竟还有许多承受不住的哭声。玄烨听着,隐隐从那声音之中渐渐听出了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意思,越来越站不住了,很想去里面看一看,却发现还是如方才一般不忍去看,竟连一步都走不动。如此难受之下,抬手便将圆桌给掀翻了,青瓷茶壶茶碗滚了一地,一片胡乱的清脆生声。 宫女太监顿时跪了一地。 玄烨看着,才察觉出此时自己的裹乱,又道:“收拾一下,该做什么便还做什么。” 众人起身…… 这时候去太医院拿催产之药的太监跑进了屋内。 刘太医连忙道:“快给一旁的宫女,送到屏风后头让小主温水沖服。” 文琪伺候落宁将药喝了下去。 而这时门口的接生嬷嬷也来了。 文琪等人连忙让在一旁。 但是之后落宁的声音却是越来越痛苦,越来越多带着哭声的承受不住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蕊儿终是看不下去了,哭着跑出了屋子。 玄烨还是站在方才的地方,拳头越握越紧,眉头越皱越紧。终于,勐然抬眸,开始打量屋子中的人,看过跪在地上的良儿,看过门口一直哭却跟他一样不敢往前走一步的晴贵人,看过这满屋子的奴才,终于说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声音极重,极冷。 这话不禁让众人又跪了下来。 暮晴跪下后也是一直在落泪。 良儿跪着将头垂得更低。 “说。”玄烨冷冷吼道。 良儿哭道:“不是良儿,良儿也不知道为何姐姐喝了那鸡汤便那样了。” 玄烨扭头看向良儿,两道凌厉如刀锋的目光落在了良儿的身上,随后冷冷道:“来人,将这贱人送去尚方院。” 良儿一听,顿时慌了神,急急道:“不是我,皇上,真的不是奴才,不是……” 几个太监走了进来,却也不管良儿的哭闹声,直接拖了出去。 暮晴跪在地上磕头道:“皇上,许不是良儿呢!皇上就算要将良儿送进尚方院,也定要吩咐下去不要为难于她啊。切勿要再如当初如落宁一般,受那样多冤枉的刑罚啊,皇上……” 玄烨冷着一张脸,没说话。 此时他满心的愤怒无法发泄,急需要将愤怒发泄出去,如何会听暮晴所说。只是听到暮晴说到莫要再让良儿跟落宁一样受那些刑罚之时,突然就想到落宁的身上因为那场刑罚留下的许多痕迹,那一条或是一小块的许多粉色的痕迹……于是,眉头皱得更深,心中的纠结更甚。 为什么!为什么他堂堂一个帝王竟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为什么…… 这时候落宁察觉到了外面的声响,喃喃道:“皇上……” 玄烨心头一震,随后转身,忘记了自己的不忍去看,快步走了过去。待来至床榻边上之时看着那一床的鲜红了落宁满是鲜血的腿还有那一脸汗水,头髮湿湿黏在苍白脸颊之上的人儿之时,顿时愣在了那。 这时只听落宁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皇上,莫要让他们动刑,要将事情彻查,莫要再重复落宁当日之冤屈啊,良儿还小,她哪里有那么多的心思,皇上……” 玄烨皱眉看着落宁,下一刻点了点头。 落宁浅浅笑了,之后又因为疼痛皱了一下眉。 玄烨的心也跟着皱了一下。 落宁隐忍着疼痛,双手抓着锦被紧紧的,坚持着看着那样高大此时却浑身散发着无力感的玄烨,又道:“皇上,你且先出去,你放心,落宁定会无事。”说罢,又忍不住地小声叫了一声。 玄烨站在那,瞪着那双通红的双眸,却是半步都走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 落宁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又有气无力道:“玄烨,求你了。” 这淡淡的悲伤微笑和无力嗓音终是让玄烨缓缓转了身,往外走去。 而在玄烨转身的那一刻,落宁的眸中又滑出了两行晶莹。 我的玄烨,此时此刻,我如何不知道你心中苦痛,你既想看着,却又怕看见,我懂,落宁都懂。你眼眸中的所有,落宁都看得懂,也明白。此时,又感觉到有什么自下身往下缓缓滑去,很痛,落宁忍不住地又叫出了声音。 玄烨的步子顿在了那。 “出来了,出来了……”是产婆的声音。 玄烨的心一紧,一行泪突然滑落了从眼眸中滑落。 此时身上再无那样剧烈的疼痛,只是不知哪里还是有些难受。落宁觉得很累很累,那些痛也越来越淡,终于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小主,小主……”文琪惊讶的询问声。 泪顿在了那,玄烨勐然转身……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成败今夜 来至床榻边上,看着床榻上已然闭上眼眸的人儿,玄烨愣在了那,意识性地大喊道:“太医。” 文琪落着泪连忙将锦被掖好。刘太医这时慌忙走了进来,跪下细心把脉,过了好一会儿,终于说道:“皇上放心,小主只是暂时昏厥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玄烨坐到床榻边上看着落宁。 而这时接生嬷嬷悄悄地将预料中没有气息的孩子抱了出去,玄烨余光看到了,却也不曾起身看那孩子一眼。他竟如方才一般不忍去看,不敢去看。 片刻后,伸手将落宁黏在脸颊上的髮丝往一边拢了拢。 这时文琪等人本该退下,只是落宁身下还是那许多的鲜红,着实该拾掇一下,于是文琪便道:“皇上还是先行迴避一下吧,小主身下的污秽怕是要先拾掇一下。” 玄烨没吭声,还是看着落宁,过了好一会儿才起身往暖炕走去。 文琪和暮晴等人在里面拾掇着,玄烨坐在了外面的暖炕上,似乎在愣神。坐了会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梁九功,去告诉尚方院,不许用刑,先让她在那呆着。” 梁九功说了声‘是’之后退下。 而玄烨在那暖炕上一坐便是一天。因为落宁一直不曾醒来。
第105页 天色渐晚,屋外的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滴滴答答地却显得这屋子更是静。 终于,床上的人儿有了微微的动静。 文琪站在床榻边上,最先察觉,连忙上前,“小主……” 玄烨扭头,随后往床榻走来。待来至床榻边上时,落宁已经完全睁开了双眸。 落宁扭头看见玄烨,看着玄烨那一脸的严肃,扯出一丝微笑,“皇上……”很是虚弱的声音。 玄烨皱了皱眉,随后坐在了床榻边上,看着落宁,也扯出一丝微笑。 落宁又朝他微微一笑,伸出手握住了他的,说:“皇上放心,落宁没事。” 这一句话,让一边的文琪不禁眼眶红了,蕊儿也红了眼眶。 玄烨还是看着落宁,似乎落宁说的就是一句极平常的话语一般。之后又道:“饿吗?” 落宁摇了摇头,“就是有些渴。” 文琪连忙转身倒茶水去了。 待文琪将茶水拿过来后,玄烨接过,一手托起落宁的头,一手将茶碗往落宁的嘴边送去。 落宁喝了几口,玄烨见落宁不喝了,便又将茶碗给了文琪。 落宁扭头看着这屋子不似白日,好像是夜里,便问道:“文琪,如今什么时辰了?” “已快到亥时了。”文琪回说。 落宁扭头,看着玄烨,“竟已然这样晚了,皇上还是快些回去吧。” 玄烨盯着落宁,没说话。 “落宁恭送皇上。”落宁说着便要挣扎着起身。 无奈,玄烨微微按了一下落宁的肩膀,之后起身,走前给落宁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微笑,终是离开了。 待玄烨走后,落宁还是要挣扎着起身。文琪连忙上前扶住,落宁坐直了身子,又看了眼门口,似乎在确定玄烨是否真的走了。看见除了黑漆漆空无一物,落宁才放下心来,一扭头,两串泪珠落了下来。 “小主……”文琪心疼道。 落宁还是落泪,抬眸看着文琪说道:“你看过孩子吗?” “嗯!”文琪点头。 泪落得更快,“是公主还是阿哥?” 文琪垂眸,“是公主。” 落宁的泪落得更快,“孩子已经被带走了,是吗?” 文琪再也不忍说出口,只是点了点头。 落宁泪如雨下,却还是不出一声。 文琪看着,心疼极了。她知道落宁在看到皇上那严肃的表情之时便已经意识到了事实了。却还是隐忍了那么久等皇上走了才落了泪。她也知道落宁明明知道宫中是不可能将一个死了的胎儿还放在屋里的,可是却还是问了,抱着最后一丝丝地希望问了。问过之后必定是更加的伤心,此时却还是只落泪,不出一声。泪滑过脸颊,文琪劝道:“小主,你若是难过便哭出来,哭过了日后便不要再难过。虽然是小产,这月子却还是要好好养着,若是整日憋屈着,对身子总是不好的。” 落宁抬眸看着文琪,许久,终于倾身过去,哭出了声来…… 蕊儿在一旁也跟着哭了起来。 而此时这落宁堂中的谁都不曾看到,就在这门外不远处,玄烨便就立在雨中,混着这雨声却将屋内的哭声听得清清楚楚,记得清清楚楚,眉头越皱越紧。 他如何不明白落宁如此做的缘由。她不想让他难过,便在他面前装作无事的模样,所有的泪水都留在了他走之后,却不知当他看到她微笑时,心中是如何难受…… 景仁宫中 屋内静谧,今夜是雨怜值夜,此时屋内只有雨怜和暮晴在。 这安静持续了许久,雨怜终于还是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小主,您便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躺在床榻上却看似却毫无睡意的暮晴淡淡道。 “若是良儿说是小主做的,那该如何办?”雨怜有些担心的声音。 “她说是我做的,便会有人相信吗?”而暮晴的声音却是极平静,跟雨怜的语气完全不同。 “可是她若说出来,对小主总归是不好的。”雨怜又说。 “她没有证据,不会乱说。再者,若是想说,今日在被落宁堂被拖走之时便就说了,哪里会等到进了尚方院才说出口。” “为何她不会说呢?奴才不明白,还有,若是有人追问这药的出处,她又该如何回復呢!要知道那伤胎之物在这宫中怕是不好找。”雨怜追问。 落宁斜眼看了雨怜一眼,雨怜连忙垂头,“奴才错了。” “以后,有些事该问的问的,不该问的便不要乱问。”暮晴冷冷的声音。 雨怜的头垂得更低。 暮晴的脸色又恢復了平静。如何说那药的出处?她当初是如何拿到那药放进她的鸡汤之中的,如今被逼无奈之下便会道出是那出处来。就算是不肯说出口,也断然与她暮晴扯不上一丝关系。自然,若是说出那出处了便是更好,如此便可一举将佟妃也牵扯了进来。她要让那些害她的人都得到应有的报应,她要让她们每一个都不好过。想到这里,暮晴嘴角不禁微微上扬,之后缓缓闭上了眼眸。如此时候,能睡着也是一种幸福。要知道,今夜这宫中不知该有多少人睡不着了。 暮晴想的没错,今夜这宫中的确是许多人都无法入眠。 首先便是落宁堂的落宁,再有便是干清宫的玄烨,还有太皇太后。再有便是咸福宫的佟妃了。而他们的无法入眠却又不大相同。玄烨等人无法入眠是因为心中难过,而佟妃则不然。她是因为害怕。害怕过去用药除掉暮晴腹中孩子之事因为良儿被抓进了尚方院而被和盘托出。 咸福宫中画清看着来回乱走的佟妃说道:“娘娘,如今该如何是好?” 佟妃停在了那,扭头看着画清大声呵斥道:“你问本宫,本宫如何知道?”佟妃这时俨然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如今良儿被抓进了尚方院,虽然皇上说不许用刑,可是她总害怕良儿会一股脑将昔日之事全盘托出。这个良儿怎么竟这样愚笨,害一个暮晴便罢了,墨贵人的孩子才没了没多久,她便再下药将乌雅落宁的胎也该弄掉了。不过良儿是从何处弄的药,她又为何会要害乌雅落宁的胎,还如此擅自行事。想到这里,佟妃突然觉得不大对劲,便扭头对画清说道:“你说这事儿是不是良儿做下的?” “奴才觉着不是。”画清坦白道。 佟妃转头看她,“为何?” “良儿一个小宫女就算是与晴贵人再亲近,可终究就是个宫女的身份,她如何敢谋害皇嗣?再说她又怎么会在自己做的鸡汤里面下药,如此做无疑是在告诉众人,那胎便是她害的,良儿虽然狠毒,却也聪慧啊,绝不会这样蠢笨。”画清将心中之言全部说了出来。 “那你的意思是说她是被人陷害的?”佟妃皱眉。 “奴才觉得应是的。” “那你觉得是何人?”佟妃又问。
第106页 “奴才也不知道。”画清垂下了头。顿了顿,又抬眸道:“不如娘娘找七贵人商议一下。” “胡说。”佟妃扭头怒道。顿了顿,又说:“这样大的事情怎么能随便告诉旁人,不到万不得已,是万万不能说。” 画清大着胆子抬眸说道:“可是如今不就是那万不得已之时吗?” 佟妃眉头皱得更深,看着画清,心中更加慌乱了。如今该如何办呢?也不知今夜尚方院会不会审问良儿,若是良儿真的将过去之事说出来了,那她佟家便是完了! 佟妃这里是一团乱麻,而储秀宫的兰妃那里似乎却是清明的很。 “娘娘打算何时动手?”兰妃的贴身宫女芯儿说道。 “再等等。”兰妃一脸平静地坐在椅塌上悠悠道。 “奴才不懂。若是时候长了,这佟妃想出了法子,将良儿救了出来,那咱们不就……” “你也太高估那佟妃的脑子了!她能想出什么法子?今日又不是隆科多当值,这个时候宫门也早已锁上了,她还能求谁?” “七贵人不是跟……” “七贵人是在帮佟妃没错,可是佟妃未必会将所有都告诉七贵人。这七贵人想做什么,本宫都有些看不懂,她佟妃如何能看得懂?再说,就算她走投无路去找七贵人了,又能如何。七贵人有什么本事能将残害皇嗣之人救出来?”说到这里,兰妃扭头看着外面黑漆漆的夜,半天又道:“今夜,成败便要看那良儿的心思到底有几分了?”说到这里,兰妃的眸子中闪耀起了这深宫中甚为常见的阴冷光芒。 ☆、第一百一十六章 良儿自救 尚方院中 良儿坐在黑漆漆且气味难闻的监牢墙角处,此时她已然平静,跟在落宁堂完全不同的心态。那时她是惊慌,惊慌失措。而现在现在到了半夜,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外面的雨执着地下着,这倒是让良儿的心渐渐地静了下来。开始思考现下的情况。 是暮晴害她绝没错。因为暮晴再也不是以前的暮晴姑姑了。如今她嫁祸于她,想来定然是断定上一次的小产之事便是她所为。其实哪里是她所为,她不过是见一宫女神色有异,而后得知那鸡汤之中有伤胎之物却没吭声罢了。不过现在是不是她所为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暮晴已然认定那就是她做的了。 想到这里,良儿开始想暮晴到底是何时将那药下到那碗鸡汤之中的?只是将做汤和送去落宁堂中的过程想了一遍,却是没有任何头绪。焦躁之际,脑子中不经意地浮现了出暮晴那个怪异的微笑,下一刻,良儿突然明白过来。 竟是在她转身与雨怜接话的那一瞬间下的吗?只是她怎么敢?惊讶之余,又回想起了暮晴的那个微笑,良儿突然又觉得一切是那么的顺理成章。现在的暮晴已然有些丧心病狂了!惊讶之余,良儿又想到了过去的暮晴姑姑,两种笑脸重叠在一起,良儿皱起了眉。 良儿此时还在惊讶于暮晴的变化,却不知自己的变化又哪里少于暮晴了。 此时那刺鼻的臭味突然传了过来,又有老鼠的叫声,良儿反应性地捂住了鼻子又往墙角你缩了缩。这才想到自己的如今的处境。 皇上动了大怒,如今该如何是好呢? 而这时外面突然响起锁链的声音,然后又是一个‘嘎吱’声,这声音像是门开了。 接着,便有了亮光。 良儿看着,只见自门口走进来一个老嬷嬷。那老嬷嬷的一脸平静,看了她一眼之后脸上突然出现一种很是怪异的笑容,烛光映在她的脸上,让人看了顿生畏惧。 “你是谁?”良儿恐惧道。 那人却也没有理她,将亮光搁在了墙角的烛台之上,扭头看她,才说:“能进得这尚方院的门,自然是这尚方院的审讯嬷嬷了。”这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你想干什么?”良儿瞪着她又问道。 “我是这尚方院的审讯嬷嬷,姑娘说我能干什么?”那嬷嬷还是那阴阳怪气的语气。 良儿不知皇上已然下令不许用刑,自然是满心畏惧,她看着那老嬷嬷此时正一脸阴阳怪气地笑容朝她走来,恐惧极了。 恐惧总是能令人忘记一些东西。既是审问,为何只有一人前来。因为恐惧,良儿此时竟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想往后退去,可是后面是一堵墙,她根本无路可退。她只是看着嬷嬷离她越来越近。 而那嬷嬷却也没有再往前走,而是坐在了里她不远的一个破旧凳子上,就那么看着她。 良儿看着对面那嬷嬷肥胖的脸上挂着那令人生畏的邪恶,依旧是满心畏惧,就那么紧张地看着她。 “姑娘不必如此害怕。姑娘可见过审讯是一个人进来的?”那嬷嬷此时说。 良儿这才意识过来,又往关着的门看了一眼。心中的畏惧稍减,疑惑更胜,“那你,要做什么?” “我今日来是与姑娘谈一桩买卖的?”那嬷嬷微笑看着良儿。 “什么买卖?”良儿皱眉。 “用佟妃的一些秘密换姑娘的一条命。” 良儿眉头一皱。佟妃!对呀!她还有佟妃!她还知道许多佟妃的秘密!佟妃此时一定在想着如何救她出去吧! 而这时,那嬷嬷又道:“姑娘不必想了,姑娘觉着那佟妃会来救你?” 良儿一愣。 “救你哪里有杀你来得方便。” 良儿心中一震。 那嬷嬷一双凌厉的目光直摄入了良儿的心,又道:“所以此时,姑娘唯有与我合作,才有活命的机会。” 良儿看着她,许久,终于说道:“那我如何知道我投靠于你,你便会救我出去?” “姑娘此时还有别的出路吗?”那嬷嬷一语便击中了事情关键。 而良儿却也没有吓唬住,用自己最后的筹码道:“我是没有。可是我也没有必要将我的以后赌在未知之上。” “既然姑娘如此想,那嬷嬷便告辞了。”说罢便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着良儿道:“现在已然是丑时了,想来离天亮也不远了。不知天亮之后皇上会不会便下旨将你如何了呢?”说罢,冷冷一笑扭过头去继续往前走去。 那嬷嬷是在吓唬于她,只是越是如此,良儿便是越有把握。她就那么看着嬷嬷拿走了蜡烛,看着嬷嬷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屋子里再次陷入黑暗。 而良儿的一双眸子在这黑暗之中却显得格外明亮。 她知道这嬷嬷必定会回来。是谁想将佟妃至于死地呢?良儿第一个便想到了兰妃!这下子,良儿心中的胜算便是更强。依兰妃如今在宫中的境况,必定想尽快扳倒佟妃。所以……想到这里,良儿的唇角扬起一丝邪恶的微笑。 良儿料得没错,没过多久,那嬷嬷果然回来了。再次回来,这气势之上便是良儿更强。 良儿一脸平静地看着那嬷嬷放下蜡烛又坐回到了那凳子上,听她说道:“我家主子说了,她愿意帮姑娘出去,只是姑娘是否也要……”
第107页 “既然你家主子这样有诚意,那我便先行告知一些,以表我的诚心。晴贵人小产一事与佟妃有关。”良儿看着那嬷嬷坚定道。 “便只有这些吗?”那嬷嬷似乎不大满意。 而这时良儿又说:“救我出去,不用你家主子亲自动手,她只需找个生面孔去咸福宫报个信儿,就说是我良儿所言。干清宫、景仁宫以及太医院。”最后一句话良儿一字一句。 那嬷嬷皱眉。 良儿又道:“我良儿在这宫中,孤苦无依,谁救我,日后我便帮谁。”这话显然是在安嬷嬷的心。 这嬷嬷到底是不如良儿的心思的,就这样便出去了。 储秀宫中 兰妃皱着眉,看着卧房外的一片漆黑,冷冷道:“着实没想到这良儿心思竟然这样了得。” “她便是觉得娘娘如今用得上她,便这样摆架子。娘娘还是不要插手了,她想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证据的话便让娘娘帮她吗?简直痴心妄想。”一旁的芯儿怒气满满道。 兰妃回身,“你懂什么?她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她是想借佟妃之手救她出来。这干清宫、景仁宫、太医院,究竟是何意,你可猜得透?”说罢,兰妃看向了芯儿。 芯儿缓缓垂下了头。 而这时兰妃又说:“她既然有心想夹在我和佟妃之间,我便有办法让佟妃倒台。只要那个裳儿不进宫,我便有机会坐上皇后之位,为我钮祜禄氏重耀门楣。”一双眸子中满是坚定。片刻后兰妃又道:“去找个人儿将良儿所说之言告知佟妃。”说罢,嘴角扬起一丝微笑,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良儿和兰妃没错。佟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确是惊慌不已。 良儿竟然知道她的眼线在哪里?那些都是裳儿花了好大的心思才安排进干清宫和景仁宫的。竟都被她看出来了!这个良儿身在尚方院竟也能派人来跟她说这些?以前还真是小看了她!如今这不是在威胁于她吗? 皱眉了许久,佟妃终于松开了眉头。罢了!如今最重要的便是将良儿救出来,保住一时便是一时吧!那些眼线弃便弃了,以后再安排便罢!只是可惜了灵苗,这样好的苗子,当初真是花了好大的心思。唉……罢了!嘆气罢,佟妃又想:待这良儿出来后,也该是想法子结束她的时候了。她知道的太多了!只是依她的谋略能够把良儿除掉吗? 于是,半日后,在景仁宫当差的一个小宫女和如今在太医院中当差的灵苗和一个叫小赖子的太医院小太监出来认罪了,而这背后主使之人出的便更是突兀,是被禁足的张常在。 那认罪之言更是可笑。只说是因为张常在怨妒晴贵人,便主使灵苗和小赖子谋害了晴贵人腹中的孩子,那鸡汤中的伤胎之物便是在落宁那日做了鸡汤之后又去寝殿看胤礽阿哥之际被灵苗放进去的。而这一次谋害乌常在则是因为她暮晴交好,伤了她便是伤了暮晴。至于致使落宁小产的鸡汤之中的伤胎之物便是景仁宫中那小宫女加进去的,那宫女便是良儿每次拉着去跟她一同**汤的人。 而良儿此时也说做那鸡汤之时自己曾出去了一会儿。如此,景仁宫的那小宫女便更是嫌弃重大。 一切听似是那样荒谬,却也顺利成章。 这样浅薄到一听便知道是有人出来顶罪的言辞,玄烨如何不知道,而就在玄烨准备彻查之际,灵苗,小赖子与景仁宫中的那个小宫女以及张常在却全部畏罪自杀了。这下子,查无可查,一切线索就此断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各人心思 玄烨坐在干清宫的龙椅之上,陷入了沉思,许久未动。 梁九功抬眸看了一眼,又垂下了头。玄烨在想什么,他这样了解玄烨,自然知晓。只是他却不曾说话,就那么站在那。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玄烨说道:“去查!谁去尚方院看过良儿?谁去找过张常在?还有太医院的灵苗和小赖子,都要细查。” “是。”梁九功躬身退下。 而这时玄烨又道:“记住,要密查。” 梁九功垂着头道:“是。”之后,梁九功便离开了。只是待出了屋门,拐了个弯便顿在了那。他在想,如何将事情尽量压下来却也不被皇上察觉。这事着实不好办! 这时候从不远处走来一个小太监,便是小魏子,他来到了梁九功的身边,“梁总管这是怎么了?” 梁九功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之后转头走了。 小魏子皱着眉头看着梁九功的背影,立在了门口侍候。梁九功是大总管总是事忙,他如今不在之时便是小魏子最为得玄烨信任的了。这小魏子名为魏珠,年纪也才十几岁,却甚是聪明,甚懂玄烨的心思。 这时小魏子又转头看了一眼玄烨,只见玄烨此时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不禁也皱了皱眉。皇上看来心情欠佳。做奴才的,若是主子心情还好,那便是还好,最怕的便是心情欠佳。 而小魏子不知道,此时这宫中心情欠佳得又何止是干清宫的皇上,还有景仁宫的晴贵人和咸福宫的佟妃娘娘。而心情很好的自然是储秀宫的兰妃娘娘了! 此时景仁宫中着实可算是静到了极致。 屋内站在许多宫女太监,暮晴坐在正位上一个一个看过她们,眼神冰冷。 一众宫女和小太监都恭敬小心地站在那,很是紧张的样子。越是如此,便越显得静。 不知就这样看了多久,暮晴终于道:“都下去吧。” 众人一听,便连忙下去了。 此时屋内唯有雨怜在。 “小主,您不必动气……”话未说完,雨怜抬眸看了一眼暮晴,看见暮晴扭头冷冷看她,便闭了嘴,赶忙垂下了头。 雨怜对暮晴为何非要为难良儿知道的不多,不过只是有把柄捏在暮晴的手中,又身为奴才,唯有依靠听命罢了。 暮晴扭头,冷冷的目光便那么落在了屋外,而那眉头则是越皱越紧。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说道:“去落宁堂。” 暮晴此时如此,却也正常。她惊讶于她宫中的一个小宫女怎么突然便就成了佟妃的眼线,而那下药之人怎么又突然变成了曾在干清宫中当差的灵苗。难为佟妃如此看得起她和乌雅落宁,在干清宫中乌雅落宁身边安了眼线,竟又在她的景仁宫中安插了眼线。 而她更加惊讶的是佟妃竟然会去救良儿!良儿知道她的秘密太多,她既然敢在皇上盛怒之下找人替良儿顶罪,如何就不敢在皇上盛怒之下除掉良儿呢? 心中许多的疑问交织在一起让暮晴心里很乱,却也明白此时最应该做的是什么。既然没有达到她的目的,那便继续。既然有些看不懂,那先从看懂的开始做起。佟妃既然那么怕她跟乌雅落宁练成一线,那她便偏连给她看。至于乌雅落宁,便等收拾了佟妃再说。而是谁在其中搅局,她也定然要查明白。 储秀宫 兰妃听罢芯儿从外头听来的传言,不禁笑了起来。 “娘娘笑什么?”芯儿不解道。
第108页 兰妃抬眸看她,“你不觉得那佟妃真是无力招架吗?没有裳儿在,她果然这样暴漏了她纸老虎的本性!”顿了顿,又道:“就算要用眼线来顶罪,两人也便罢了,竟还搭进去一个灵苗。便都说是那景仁宫中的小宫女所为不就罢了。如此愚笨!” “佟妃娘娘如此大约是想欲盖弥彰吧!是觉得越多人牵扯进去便是越真实?”芯儿说。 兰妃挑眉看芯儿,“欲盖弥彰?她的言辞本就那样荒谬了,还用盖吗?”说罢,又冷笑一声,“她的心思,用欲盖弥彰,越描越黑,这等词形容怕都不够。能形容的也只有一词了,那便是,蠢笨如猪。” 芯儿一听,不禁笑了。 这时,兰妃看着外头的那似乎要冒烟了的地面,道:“想来皇上这时已经找人去查了吧!本宫便只等着看,她被查出那日的到底是何神色?” “但是皇上那样偏心于佟家,到时若是查出来却还想放她一马又该如何?不如咱们推波助澜一把?”芯儿又道。 “不可。”兰妃坚定道。说罢,顿了顿又说:“与皇上斗心思总要小心,皇上没有自信能比得上皇上的谋略。本宫还是等着看便罢。就算皇上到时顾念于佟家,那也定会夺了佟妃的主理六宫之权,到时本宫便是这后宫第一人。登上皇后的宝座,不就是指日可待了吗?”兰妃说罢微笑看着芯儿。那笑容中满是自信。 兰妃的如意算盘打的确实不错。却不知这计划之中却总是会出无数的变数。暮晴的计划也是花了心思的,到最后还不是因为她的横插一脚导致功败垂成。梁九功会从中如何周全她何时料到了?佟氏裳儿的野心她何时又料到了?一切还是未知,现在这样的自信便是最大的不该。 这时候暮晴已然来到落宁堂。 一进屋,看见落宁苍白的一张脸便是红了眼眶,快步来至落宁身边,坐在了床榻上,看着那样惨白脸色的落宁,一把抱在了怀中,哭道:“落宁,姑姑受过的苦你竟又受了一遍?这世间如此的苦难便老天便是要让咱们都一一受过吗?” 落宁被暮晴抱在怀中,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 听不到回应,暮晴还是抱着落宁,就只当落宁在伤心。许久,才放开了落宁。 落宁朝暮晴扯出一丝微笑,“姑姑放心,落宁无碍。” 暮晴看着落宁,却是又滑过了一串串泪水,“你不必安慰姑姑,姑姑也小产过,你此时如何伤心,姑姑如何不知。” 落宁垂下了头,没说话。面对暮晴如此,落宁竟连眼眶都没红。她可以抱着文琪哭,如今面对暮晴却是一点也哭不出来了,却也不知为何。 “落宁,你是在怪姑姑吗?”暮晴似乎看出了落宁的淡漠,说道。 落宁抬眸,摇了摇头。 “你定是在怪姑姑。是啊,怪姑姑不该让你喝下那碗鸡汤,都是姑姑的错,你分明不想喝,是姑姑硬逼你喝下的。”说罢,暮晴有丝委屈地垂下了头。 这话分明就是在逼落宁提当初她小产之事。 “姑姑,落宁如何会怪你。当初,姑姑也是喝了落宁送去的鸡汤,才会小产的。姑姑都从不曾怪过落宁,落宁如何会怪姑姑。”只是这语气很是平静,不是暮晴想要的语气。 只是暮晴却也不在意。而是从落宁的平静之中看出了旁的,开口道:“你竟还不知吗?” “知道什么?”落宁皱眉。 暮晴却又垂头,“哦,没什么。” 而这时,玄烨突然从门口走了进来。暮晴起身行礼,落宁也要起身行礼,玄烨道:“不必多礼。” 暮晴起身,落宁又坐了回去。 玄烨坐在了蕊儿搬到床榻边上的圆凳上。若是平时,玄烨定然会直接坐在床榻边上的,因为今日觉着暮晴在,怕她难过。 坐下后看了眼床上的落宁,又看了眼站在一边似乎不对劲的暮晴,问道:“在说什么?” 落宁平静的神色明显一顿,随后回道:“只是在说一些女人家的话罢了。” 玄烨又扭头看了眼暮晴,只见暮晴垂着头,并不说话。 玄烨看出了不对劲,却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又问落宁:“可觉得好些了?” “嗯,好多了。”落宁微笑。 玄烨看着总是在微笑却越看越觉得难过的落宁,眉头一皱,又垂下了头。 这时候暮晴识趣说道:“臣妾宫中还有些事,便先回去了。臣妾告退。”说着,便朝玄烨行了一礼。 “嗯。”玄烨应道。 “姑姑慢走。”落宁说。 暮晴朝落宁微微笑了笑,便走了。 暮晴一走,屋内的文琪也领着一众奴才都下去了。屋里就剩下了落宁和玄烨。 玄烨看着一脸平静的落宁,说:“你竟不问,到底是谁害了孩子吗?” “皇上若是想告诉落宁在,自会相告的。”落宁的语气依旧平静。 看着落宁这样淡的神情,玄烨心疼极了,移身坐在了床榻边上,倾身抱住了落宁。就这样抱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终于说道:“有几个奴才主动认罪。” 落宁没吭声。 玄烨继续说:“朕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且放心地养着。” “嗯。”只是这个‘嗯’罢,泪便那样滑了下来,落宁隐忍。 落宁之所以在玄烨面前这样止口不提到底是谁在背后害她之事,玄烨如何不明白!她是怕他自责,可是她却不知,她越如此,他便越自责。感受着她的落泪和她的隐忍,玄烨没吭声,只是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也对下药之人更是恨。到底是何人?他定要找出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绝无可能 玄烨又在落宁堂呆了一会儿便回去了。落宁又坐在了床榻之上陷入了沉思。 一旁的文琪在一旁看着,皱了皱眉,心中知道一些话现在说出口未免伤人,却还是说了,“小主,你不应该总是如此逃避?” 落宁扭头看文琪,心头一紧,“逃避?” 文琪看着落宁,又道:“小主不是在逃避吗?若是旁的小主没了孩子,肯定会对伤害自己孩儿的人恨之入骨,总想得知真相。再看小主。除了伤心哪里有丝毫的恨和想得知真相的焦躁?” 落宁看着文琪,眉头皱了起来。 而文琪则继续说道:“说白了,是因为小主只想躲在皇上的背后,是因为小主不喜争斗。” 一句话说出了落宁埋藏在内心深处的那些。深到落宁也已然有些遗忘了。但是就算遗忘,却还是阻挡不住那些念头的破土而出,生根发芽。落宁垂下了眸子。 而此时文琪又道:“小主还要明白,只躲在皇上的背后,对皇上而言,也是负担。前朝之事已然是千丝万缕,令人焦头烂额。后宫之事小主要自己处理,不能总是事事依靠皇上。” 这话让落宁垂下的眸子再次抬起,看着文琪。
第109页 “从五月起,朝中便是忙碌不堪了。小主只关心着胎儿,所以并不曾听闻。王辅臣拜将于平凉,此时正有利于咱们大清朝。皇上每日忙碌不堪,便是为此。”顿了顿又道:“小主只有真正地站起来,能够保护自己,皇上才能安心前朝。” 落宁看着文琪,许久,唇角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嗯。”顿了顿又道:“我饿了,去给我弄些吃的来吧。” 文琪看着落宁笑了,之后便出去吩咐小厨房给落宁做吃的去了。 落宁淡淡笑着。她不能成为玄烨的负担,她不能因为玄烨的爱而变得软弱。 文琪说的这些都是从仁孝皇后那里所领悟得来的。只是她却不知正是因为凝箬如此改变才渐渐地与玄烨疏远,最终成了两人之间生死的遗憾。还好落宁不是凝箬,玄烨也再不是过去的玄烨,那些遗憾只希望不会因为落宁的如此改变而如何,也但愿那样的生死遗憾再不要在落宁的身上重演。因为时机,同样的事总是会带着宿命流入不同的沟渠,往事是否重演,着实不可预知。所以唯有但愿。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落宁的身子已经渐好,只是梁九功那里却是没有丝毫的进展。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线索,着实查无可查。玄烨前朝又事忙,也顾及不到,便又吩咐梁九功再派人盯着良儿的动向。 其实哪里是无从可查呢?为了掩盖这些证据,梁九功可谓是费劲了苦心,才将明朗的一条条线又掺杂在了一起,促成了这查无可查,无从下手的如今。 而这时的良儿早已回到了景仁宫。 重回景仁宫那日,暮晴伤心地看着她,做足了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的关心模样。 而良儿也扮演着一个甚是委屈的晚辈模样,依附在暮晴的身边哭着说如何委屈。 那场面,看着着实让人心底升起一丝凉意。明明都是恨死了对方,却偏偏表面看来是那样殷勤周到,看不出一丝的隔阂。 这一日,两人又一同来到了落宁堂。 此时,小厨房刚做了参汤,落宁刚拿起青瓷小勺,暮晴和良儿便走了进来。 “看来是身子大好了。”暮晴一进门便道。 落宁扭头,便看见了暮晴和良儿一同走了进来。 落宁起身,微笑。 而这时良儿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落宁皱眉,来至她面前,“这是为何?” 良儿抬眸看着落宁,泪眼朦胧的样子,“姐姐要相信良儿,真的不是良儿做的。” 落宁唇角扬起一丝微笑,淡淡道:“我何时说是是做的?” “姐姐不怪良儿?”良儿欣喜的目光。 落宁俯身扶起良儿,“不是你做的,我怪你做什么?” 良儿一边起身又一鞭委屈地说道:“姐姐不生良儿的气便好,良儿一直都不敢来看姐姐,只怕惹得姐姐不悦,影响了心情。只等过了这一个月,姐姐的小月子做完了,才敢前来。来时心里忐忑极了,只怕姐姐不理良儿。” “嗯。”落宁微笑,又道:“那尚方院不曾为难于你吧?” “嗯,不曾。”说罢,良儿看了一眼暮晴,又扭脸看着落宁说:“姑姑说,是姐姐求皇上不要让尚方院用刑的,良儿谢姐姐。”说着,良儿便行了一个常礼。 落宁看着,只道:“我能做的也唯有如此了。”其实那一日若是还待良儿如从前一般,定然如何也不会让皇上将良儿发落到尚方院的,只是她对良儿再不似从前那样信任了,在那一刻虽然心中有疑问,却也觉得是良儿做的也不无可能。这些时日才渐渐明白过来,绝无可能是良儿做的。她不会愚笨到将药下在自己做的鸡汤之中,至于是谁做的,却也是毫无头绪。与良儿再也回不到过去,那些暖心窝子的话,自然不用多说,这一句便是够了。 落宁看着良儿还是泪眼朦胧的样子,又移开话题道:“我看着姑姑近日的脸色不大好,我这里刚炖了一些燕窝,姑姑便一同用些?” 暮晴微笑道:“我当你俩竟是将我忘了呢?有燕窝自然是好啊,落宁这里的燕窝定然是最好的,我便是有口福了。” 这话一说,三人都不禁笑了。 待坐下后,落宁又问良儿是否要用。 良儿只说不用。 落宁也没再客套。 暮晴端起那燕窝,不禁夸赞道:“落宁这里的东西,果然好。” 落宁笑着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暮晴用了几口,脸色又若有所思起来,道:“我这几日总是在想那张常在之事,总觉得不大对劲。怎么总觉得是有人找了一些奴才出来顶罪呢?”那些自责自己连累到落宁的话,先前暮晴来落宁堂时已是说了许多回了。这一回着实不需要再旧事重提,此时说这样的话,无非是想冲着良儿去的。 良儿一个奴才,就算被人陷害,背了黑锅便是背了。如何又会让人用了这样多的人替她洗清罪名呢? 落宁抬眸看了一眼良儿,见她微微皱着眉,又看着对面的暮晴也扭头看了一眼良儿,脸上也是疑问。之后回眸道:“是啊,我也总是想不通。不过皇上都不说什么了,咱们又能说什么呢?想来定是如此吧,不然皇上那样英明,如何会不管不问。” “嗯。”暮晴若有所思道,之后便又开始用燕窝。 又过了一会儿,暮晴又说忘记了拿来一个送给落宁的一个平安符,便让良儿和雨怜去取。这无疑是在支开良儿。待良儿一走,暮晴便道:“落宁你可有觉察,良儿似乎越来越不大对劲了。”说到这里垂下了眸子,“如今想来我将她从辛者库带出来竟是带错了。” 落宁不动声色,又劝道:“姑姑不必这样想,今日的这些,你们从前何时料到了?”这话语中哪里只是在说良儿,分明还有暮晴。 暮晴心知肚明,却装傻,握住了落宁的手,“落宁,只盼你我日后定不要再有隔阂了,若是你我也变了,那姑姑真是……” 落宁没有去握暮晴的手,只道:“姑姑放心。” 暮晴点了点头。 又过了没多久,雨怜和良儿将那平安符拿来了。暮晴说要将那平安符搁在了枕头之下,落宁应下。之后良儿和暮晴便回去了。 落宁拿着那平安符,看了许久,转手便将那平安符给了暮晴,“你看看这可有不妥。” 文琪接过,看着落宁,心中有些高兴,却也有些悲伤。仔细查验后,虽然这平安符之上有香气,却也没有什么不妥。 “那便搁在枕下吧。”落宁说。 待文琪将平安符搁好,落宁又觉得有些困,便躺在了床榻上,闭上眼却是许久都睡不着,脑子里头盘旋近日发生的事情,越来越觉得良儿不简单。 这下药之事不是她做的,但是她能出得那尚方院却也是本事。她背后到底是谁?是谁嫁祸于她。又是谁将她救出来的? 还有暮晴姑姑!怎么总觉得暮晴姑姑跟过去一点也不同了呢?她的变化为何让她有种越来越陌生的感觉呢?而这一回之事会不会与她有关呢?当这个念头出现在脑子中时,落宁一惊。又想起往日里暮晴姑姑是如何维护于她的,随后便将念头赶出了脑海!
第110页 姑姑怎么可能这样对她?不可能!姑姑虽然变了,却绝无可能那样对她!落宁对自己说。 ☆、第一百一十九章 想晋贵人 日子飞快而过,转眼便又是一月了。 这一月中,这后宫似乎又再一次沉寂了下来,各宫没有任何的动静,似乎一下子都回到了这些风波之前。 玄烨也极少到后宫中来,前朝之事很是繁忙。每次来到后宫便都是钟粹宫,看落宁的同时也总是去看看千贵人。 玄烨来得少,落宁闲来无事便逼着自己习惯着后宫中的生活,时不时的去千贵人处看看公主和阿哥,每每看见公主和阿哥可爱的模样,总是一脸的幸福。有时还会将公主带回到落宁堂中玩耍。蓝仪公主很是可爱,与落宁又很是投缘,每每到了落宁堂中便赖着不走。偶尔玄烨来,看着落宁看蓝仪的眼神,心中既高兴也觉得更加亏欠。案情毫无进展,前朝又事忙,着实分身乏术。 千贵人见落宁跟蓝仪公主那样投缘,总是一脸笑容的。因为她明白与落宁交好只有利没有弊。 荷馨那日倒是有些不放心了,不禁说道:“小主便不担心吗,若是皇上一时兴起,将公主给了乌常在可怎么好?” 千贵人扭头看了她一眼,不禁呵斥道:“怎么跟我这样久,还是如此愚笨。她一个那样出身的常在,怎么可能跟我抢得走公主?” 荷馨不服,嘟着嘴小声说道:“那也架不住皇上喜爱啊。” “皇上再喜爱也是要遵照老祖宗的规矩的。就算她生个阿哥公主的,会不会让她养着都是难说,如何会将我的蓝仪夺走?”千贵人说。 “可是老祖宗的规矩也不让后宫嫔妃亲自教养公主阿哥啊,小主您还不是将阿哥和公主都养在了身边。” 千贵人的脸色立时难看起来,皱眉看着荷馨生气道:“你是怎么了?怎么提起那乌常在总是那样话多,居然还敢跟我顶嘴?” “奴才不敢。”荷馨连忙道。看着千贵人生气的样子,荷馨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错话。若不是小主的孩子一个个的殇了,皇上如何会让小主亲自养着阿哥公主,她方才真是失言了。 千贵人扭头,心里虽然悲伤,却还是想了想荷馨的话。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荷馨说的不对,皇上跟顺治先帝不一样,就算再宠爱一个人,也万万不会不顾规矩的,扭头看了眼自己在那玩得开心的蓝仪,眉头渐渐松了下来。 转眼便是中秋。 今年的前朝实在是忙,往年的家宴都暂时搁置了。 这一夜,看着天空之上的那轮圆月,本就寂寞的后宫众人必定会更加思念自己的亲人。而这样的思念会令有的人落泪,却也会让有的人失去理智。 落宁想起了额娘,落了泪。 而暮晴也想起了娘亲,却是失了理智。自从裳儿出了那皇宫,她哪里还见过娘亲。也不知娘亲如今在干什么,有没有人遭人虐待。想到这里,脑海里便出现了那一日娘亲脸上有手指印的样子。眸子中悲伤瞬间变成了可怕的恨意。勐然站起了身子,拳头握得极紧…… 只是如今她又找不到报復的方法,能想到的便是隆科多了。今夜,便是隆科多在当值吧!于是这一夜,她旧法重施。想着今夜这大门外许还是有隆科多在的,却不想打开门看到的竟是梁九功。 梁九功见了暮晴,行了一礼,道:“奴才给小主请安。” “你怎么竟在这里?”暮晴皱眉。 “奴才在这里,有何不妥吗?小主想见的是谁?”梁九功的语气很是平静。 听着这样的话,暮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便要关门,而这时梁九功又说:“小主过去的那样聪明,不想如今竟是这样蠢笨了。” 此时门还没有关严,暮晴就那么搁着一尺多宽的门缝看着梁九功。 而梁九功此时又道:“奴才劝小主,尽早收手。” 暮晴皱眉,他知道什么? 而此时梁九功又道:“若是再不收手,那小主便是万劫不復了。”这平静的话中俨然有了些苦口婆心的味道。 暮晴看着他,看了许久,决定不做隐瞒,坦言道:“你如何知道,我心中有多恨。” “就是你的恨蒙蔽了你的双眼,你才做下这样愚蠢的事。你如此嫁祸于人,良儿迟早会告知佟妃。你可想过你的娘亲?若是抱着同归于尽的心思,你一人与他们同归于尽便罢了,却连累你娘亲与你一起,你可问过,她是否愿意?” 听到这里,暮晴的眼眶一下子红了,垂眸,有些惊慌失措。 看着暮晴的惊慌失措,梁九功又说:“我知道你已经许久不曾见过你娘亲了,也知道你很想她。但是以后请你记起你的仇恨的同时,也要想一想你的娘亲。如此,才不会被怨恨蒙蔽双眼,再做出那样愚蠢之事。”顿了顿,又道:“小主以后只要安安分分,奴才保证,日后定然会帮小主救回娘亲。” 暮晴抬眸看着梁九功,眸子中都是泪。 梁九功就那么看着暮晴,下一刻,垂眸道:“时候不早。小主早些回去歇息,奴才告退。”说罢,便转身走了。 暮晴看着梁九功远走的背影,定定地看着,泪再次滑落了眼眶。 而当暮晴回到院子之时,竟看到良儿躺在院子中,俯身探了探,还有鼻息,看样子似乎是被人打晕的。暮晴不禁惊了。她明明已经用了迷香,这良儿怎么竟察觉了,竟还跟了出来。还有,是谁将良儿打晕的,是梁九功吗? 而在暮晴这样惊讶的一刻,咸福宫的佟妃娘娘也因为想起了家人,想起了良儿对佟家莫大的威胁,想着皇上近日的忙于前朝,有些蠢蠢欲动了。 只是还好,因为一人的出现,打消了她的念头,也让这后宫的平静继续了下去。 第二日清晨请安罢,众人都离开了,七贵人却一丝走的意思都没有。 佟妃看着一脸平静的七贵人问道:“七贵人是不是还有事?” 七贵人看了一眼佟妃身后的宫人。 佟妃随后便遣了宫人出去。 七贵人这才开口道:“今日嫔妾留下来,是劝娘娘,娘娘莫要再冒险了。上回之事,虽然表面看来平静,却是余波未平!” 佟妃皱眉,她知道了什么了,下一刻便问道:“七贵人何意?” “娘娘,嫔妾这样开门见山,娘娘便不要再做隐瞒了。这宫中之事嫔妾看得清清楚楚,嫔妾这样相劝娘娘,娘娘定然明白嫔妾是投靠于娘娘的。”顿了顿,一双平静的眸子盯着皱着眉的佟妃,又道:“皇上没有任何行动,不仅仅是因为前朝事忙,无暇顾及,也是因为他在等着鱼上钩。” 一句话不禁让佟妃的心一震,而七贵人看着佟妃的那双眸子还是那样平静。 七贵人回宫的路上,一旁的贴身侍女璇儿不禁心疼道:“小主不该捲入这场宫廷争斗。” 七贵人还是平静着一张脸,淡淡道:“人活着总要有些盼头,不然活着做什么呢?”
第111页 “小主……”璇儿很是心疼。 七贵人看着前方的路,再也没说话。 如此之后,这后宫便更是平静了。而这平静也终究会有被打破的时候,那是在十月,前朝传来捷报,耿精忠势穷而降,三藩叛域浙、闽、陕渐次平定。玄烨稍稍得闲,来了落宁堂。 “蓝仪……”玄烨每次来落宁堂,总是不让人通报,所以此时他在门口说话,屋里的人这才知道。便都福声行了礼问了安。 蓝仪转头,看见了玄烨,立马朝玄烨跑了过去,“皇阿玛,您来了。” 将蓝仪抱在怀中,玄烨步进了屋子。一边走一边看着蓝仪说道:“蓝仪有没有烦着你落宁娘娘啊。” “没有,蓝仪可乖了呢!”蓝仪一张大眼睛眨巴着可爱道。 “嗯,蓝仪真乖。”玄烨这时已经来至了暖炕旁,便抱着蓝仪坐在了暖炕上。不见落宁,扭头,竟见落宁竟还在那行着礼,忙道:“快些起身。” “是。”落宁道。接着起步也往暖炕这走来。 “朕不让你起来,你便一直行着这礼吗?”玄烨说。 落宁笑了笑,扭头看着蓝仪说:“咱们蓝仪都知道见了皇阿玛要行礼的,是不是?” “是。”蓝仪道。 “可是刚才蓝仪为什么不曾行礼呢?” 蓝仪嘟着嘴皱了皱眉,“蓝仪忘了。” 这可爱的样子不禁惹得落宁笑了起来,捏着蓝仪的圆嘟嘟的小脸说:“蓝仪忘了啊?那下回可要记得。” “嗯。”蓝仪微笑着点了点头,那样子着实可爱极了。 落宁看着笑得极甜。而玄烨看着心里头却很不是滋味,那下药一案到现在还是毫无进展。垂眸,下一刻道:“落宁。” 落宁抬眸。 而玄烨看着落宁那双眸子,却又垂了头。他想给落宁晋一晋位份,想先让落宁高兴一下,只是看见落宁看他的样子,却又突然想起落宁是从来不在乎这些的,便又住了口,想着等禀了太皇太后再跟她说。 ☆、第一百二十章 一桩小事 这时候有宫人进来通报,说是千贵人来了。 “进来吧。”玄烨扭头看着通报的人说,之后又扭头看着蓝仪。 之后,千贵人便走进了屋里。进来后一脸的微笑便是微微的一僵。皇上抱着公主坐在暖炕上,乌常在站在一边,像极了一家子。可是蓝仪明明是她的公主。垂眸,千贵人给玄烨行了一礼,“嫔妾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玄烨看了她一眼,说道。 落宁又给千贵人行了一礼。 千贵人微笑来至落宁身边,牵住了落宁的手,“妹妹总是这样多礼。”说罢,扭头看着理都不理她的蓝仪,说道:“蓝仪,怎么见了你皇阿玛竟就不理额娘了?” 蓝仪扭头,看着千贵人,这才喊了声:“额娘。” 千贵人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又说:“蓝仪随额娘一起回去吃饭饭,还不好?” “不好。蓝仪要跟皇阿玛跟落宁娘娘一起吃。”蓝仪调皮道。 千贵人眉头一皱,耐着性子哄道:“蓝仪乖,不然额娘可要生气了。” 往日里一说这话,蓝仪必定会跟千贵人回去。可是今日这蓝仪不知是怎么了,居然说:“蓝仪就是要跟皇阿玛和落宁娘娘在一起,就是在一起嘛。额娘自己回去吃饭饭,好不好嘛!” 这话不禁让千贵人有些生气,却也不好发脾气,看了眼玄烨,又哄道:“蓝仪乖。随额娘一起回去。不要吵着皇阿玛和乌娘娘了。不然额娘就真的不要蓝仪了。” “额娘若是不要我,蓝仪便做落宁娘娘的女儿。”说罢,扭头看了一眼落宁,可爱道:“落宁娘娘,您要蓝仪吗?” 这话瞬间让千贵人的脸色大变,荷馨说的那些话顿时便爬上了心头。 本是孩子的话,只听一听便罢,落宁笑着看了眼千贵人,却见千贵人脸色大变,而此时玄烨看着千贵人,脸色也不大好。 落宁忙道:“蓝仪随额娘一起回去,明日再来落宁娘娘屋里玩儿,明日落宁娘娘还会给蓝仪准备许多好吃的,好玩的,好不好?” 蓝仪嘟着嘴看了一眼玄烨,玄烨扯出一丝微笑,朝她点了点头。 蓝仪扭身,朝千贵人伸出了胳膊,道:“那额娘抱着蓝仪回去。” 千贵人的脸色这才好些,抱住了蓝仪,又行了礼,这才回去。 千贵人和蓝仪走后,这屋子便静了下来,落宁看着似乎若有所思的玄烨,开口道:“皇上怎么了?” 玄烨这才回神,抬眸看了眼,浅浅笑了笑,“朕陪你用膳吧。” 落宁点了点,想劝说几句,可是又觉得多说也不太好,便也再没多说。本以为只是一桩小事,却不想几日后竟变成了一桩大事。 玄烨下令,让乳母将蓝仪和长生从钟粹宫抱走,抱往阿哥所抚养。 千贵人眼看着长生和蓝仪哭着被乳母强行抱走,泪落如雨,却又不能阻拦。这后宫就是这样的规矩。待蓝仪和长生被乳母终于被抱出了千贵人的视线,千贵人才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前几日她才刚在落宁堂中有些失态,这才过了几日,怎么皇上便下令让乳母抱走了蓝仪和长生的,这也太巧了。 难道是乌雅落宁?难道是她看着她一双儿女在围绕膝下,妒忌生恨,便也要让她也没有儿女在旁。那日她走后,那乌雅落宁定然在皇上耳边说什么了吧! 这时荷馨在一旁红着眼眶说,“小主不如去求求皇上,皇上为何要突然如此啊?” 突然!是啊,为何这样突然!从未提过将蓝仪和长生送往阿哥所,突然便抱走了,竟连一句话都没有,这也太突然了吧!定是那乌雅落宁! 乌雅落宁,你等着!来日方长,我定然也会让你尝一尝这做额娘的心痛。 而此时落宁堂中的落宁也听说了此事。她着实不曾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坐在圆桌旁发起了呆。 蕊儿看着,心中满是怒气,不禁嘟囔道:“皇上为何突然如此啊?如此这般不是让小主得罪于千贵人吗?虽说后宫中的孩子都由乳母照料,可是皇上突然如此,千贵人必然觉得跟前几日之事有关啊。皇上……” 话未说完,文琪扭头瞪了她一眼,小声道:“闭嘴。” 蕊儿看了看落宁,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便不再多说,只是嘟着嘴了垂头站在那。 文琪扭头看着愁眉紧锁的落宁,劝道:“小主,想来皇上突然如此,跟那日之事却是有关。只是,这也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那千贵人的孩子迟早是要送至阿哥所的,小主不必太过自责。” 蕊儿抬头,又有话说,可是又被文琪给瞪了回去。只有再次垂下了头。文琪自然知道蕊儿想说什么,无非是皇上为什么不多等些日子。而这此时定然也是落宁心中所想,于是便又看着落宁劝道:“小主,那是皇上的嫡亲的公主,小主要理解皇上心头之痛啊。”
第112页 听到这里,落宁的眉头渐渐松了下来。片刻后,起身,“咱们去千贵人屋里坐坐吧。” “小主,这时候千贵人怕正在气头上。”文琪劝说。 “不管如何,总是因我,蓝仪和长生才被乳母给抱走的,我总要去看一看。”说罢,落宁便往门口走去。 文琪也没再阻拦,这一个宫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早说开了也好。 这一次来至千贵人屋中,这屋子中较往日着实冷情。千贵人一脸黯然地坐在椅子上,见有人进来了才回过神,起身看着落宁,却没有落宁和文琪预料的不悦神色。 落宁行了一礼,千贵人上前扶起了落宁,又让落宁坐下。 落宁坐在了雕花椅子上,心中满是疑惑,却还是抬眸抬眸看着千贵人红红的眼眶将准备好的话说出了口:“落宁是来请罪的。落宁也着实不曾想到皇上会如此。” 而千贵人接下来说的话更让落宁疑惑了。她说:“妹妹这是说的哪里话?今日之事,我早便料到了。当初是因为皇子总是夭折,皇上怕我伤心,才让我亲自照顾。如今蓝仪已经那样大了,长生也健康无虞,皇上也许早有心让蓝仪和长生离开钟粹宫。也许正是那晚我的小心眼让皇上下定了决心。”说罢,黯然地垂下了头。 落宁看着千贵人,着实不知该说什么。又觉得是来请罪的,便又道:“总归是落宁的错。若是落宁不将蓝仪公主带去落宁堂,也不会发生这样多的事。” 千贵人抬眸,“妹妹总是这样多心,是怕姐姐怪你?”顿了顿,又说:“姐姐如何会怪你,皇上那样喜爱蓝仪,总归还是因为你。姐姐谢你还来不及,如何会怪你?”说到这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若有所思道:“这宫中的阿哥公主若是没有皇上的宠爱,如何会好过。阿哥还好些。公主,总是免不了皇室政治联姻的宿命,远嫁他方。”说到这里,又扭头看着落宁,“若是因着妹妹能让蓝仪将来能在京城寻一个好额驸,能够经常来见见我这个额娘,我便真是满足了。”说到这里,又握住了落宁的手,“妹妹说,姐姐为何要怪妹妹?” 此番话说得着实真挚,若也有些不符常理。落宁看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又抬眸看了一脸真挚的千贵人,只微微笑了一笑,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来至落宁堂,刚进无门,蕊儿便在落宁身后说道:“千贵人那般到底是在演戏还是如何?” 文琪扭脸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连蕊儿都看出不对劲了,可见千贵人所言是怎样的不符合她的性子。 落宁坐在圆桌旁,又陷入了沉思。这千贵人如此,总让人有种害怕的感觉!日后莫不要害她才好! 而文琪看着落宁皱着的眉,也是如此想着。 他们的思虑自然是对的,千贵人那性子哪里是那样宽容大度的。 这一日天一擦黑,玄烨便来了落宁堂。 他也知道此事对落宁造成了什么,心中总是觉得有些对不住落宁。 他进门时,落宁正在用膳。见他进了门,便连忙起身行礼,玄烨也不吭声,来至落宁身边,扶起了她,“坐吧。” 落宁也没多说什么,待玄烨落座自己才落座,玄烨看着近日越发谨慎周到的落宁,皱起了眉,“你近日是怎么了?” 落宁看着玄烨,一笑,“落宁没事。” 玄烨定定看着落宁,“是在怪朕吗?” “没有。皇上的难处落宁都知道。” 玄烨皱眉…… ☆、第一百二十一章 慈宁宫中 落宁就那么看着玄烨,很淡的眼神,很淡的微笑。 下一刻,玄烨缓缓将落宁搂在了怀中。心中越来越觉得落宁的存在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之后又在落宁堂坐了一会儿,便去了千贵人处。他这样因为舐犊之情平白让落宁背了黑锅,千贵人处总要去坐一坐。 千贵人听见了通报声,说是皇上来了,却也没有太惊慌,似乎早料到了似的。来至门口,行礼,一副努力装作平常的样子,“臣妾恭迎皇上。” 玄烨来至她身边,“起来吧。” 千贵人起身,随玄烨一起来至正位的椅塌处。 “坐吧。”玄烨说。 千贵人颔首坐在了一边,垂着头,看起来跟平常很不一样。平时总是欢欢乐乐的,今日则是一副有些委屈,还有些掩饰的样子。 玄烨扭头看着她,又看了看她已然隆起的肚子,道:“这孩子可曾闹腾于你?” “皇上放心,一切安好。”千贵人说。 玄烨看着千贵人,半天才说:“怪朕了?” “臣妾不敢。”千贵人依然垂着眸子,带着些委屈的声音。 玄烨垂眸,又是许久才说:“因为蓝仪和长生,后宫之中早有对朕不满之声,说朕偏心,你也知道。朕早有心思,却总是没有机会。如今你身怀有孕,将两个孩子送走,正是时候,后宫之中想来也不会嘲笑于你。” 这话是什么意思,千贵人听懂了。是在解释。她若是再装下去,便是蠢笨了。于是下一刻便起身行礼回道:“皇上放心,臣妾是不会怪落宁妹妹的。臣妾也早料到蓝仪和长生迟早是要被送走的。当初皇上怕臣妾伤心,也是因为孩子体弱,才让臣妾亲自照料,现在孩子身体无碍,被送走也是理所当然。这是宫中的规矩,臣妾绝无怨言,也绝不会怨恨落宁妹妹。皇上放心。” 千贵人这番话着实说是说进了玄烨的心坎里,他今日来这儿便是要的这番话。 “起来吧。”玄烨说。 “是。”说着千贵人起身。 玄烨这时候也起身,看着千贵人说:“如今天凉了,小心身子。” “谢皇上挂心。” “嗯,朕回去了,你且歇着吧。”玄烨又说。说罢便起身走了。 “臣妾恭送皇上。”千贵人在后头行礼恭送。 待玄烨走了门,荷馨不禁道:“皇上说了这样多,无非便是为着乌常在来的,皇上当真是将乌常在搁在了心尖上。” 千贵人看着玄烨远去的方向,意味深长道:“既然他怕咱们跟乌常在不和,那咱们便做出一个和善的样子便罢了。利大于弊的事自然是要做的。”看来皇上当真是如她所料般的那样喜爱乌雅落宁。只是就算是皇上再喜爱的女人也不能欺负于她。她给皇上生了那样多的孩子,对大清朝的社稷有功,任谁都是不能欺负她的。 玄烨出了钟粹宫,却也没回干清宫,而是去了慈宁宫。 前些日子前朝事忙,不常去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今日得空,也应该去了。还有,玄烨的心里此时有个疑问,总想着与太皇太后说上一说。 去到太皇太后之处时,恰好皇太后也在,玄烨便一併请了安。 太皇太后让玄烨起身坐下。如此,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坐在暖炕之上,玄烨则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
第113页 “许久不见皇帝,怎么今日竟这么晚来了?”玄烨刚坐下,太皇太后便说道。 “前朝事忙,又想着许久不曾来给皇祖母和皇额娘请安,总是过意不去,所以……” 皇太后这时说道:“知道你孝顺,只是这天渐渐凉下来了,你又穿着这样单薄,忙便晚些时候来请安,不必着急这一时。” “是,玄烨记下了。”玄烨垂眸。 而这时太皇太后扭头看着皇太后说道:“这便是你这个皇额娘不了解他了,这么夜半而来,想来定然是有事的吧。”说到这时,已然扭头看着玄烨了。 皇太后皱眉,扭头看玄烨。只见玄烨没吭声,只是垂下了眸子,不禁道:“还是太皇太后了解皇帝,我这个皇额娘总不及您这个皇祖母。” 太皇太后呵呵笑了两声,扭头看了玄烨,又道:“有什么话便说吧。” “皇祖母神机妙算,孙儿的确有事不明。”玄烨抬眸说,唇角有些掩饰不住的笑意。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又笑着对看了一眼。而这时候苏麻说话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总是这样笑,让皇上如何说话?” 太皇太后扭头看苏麻,“你总是这样护着他,好像哀家和太后一起欺负皇帝一般,你总是落好。” 玄烨扭头看苏麻,道:“谢苏麻额涅。” 又这样家常了一会儿,玄烨终是说出了今日来的主要目的。 “晋乌常在的的位份?”太皇太后重复了玄烨的话,垂眸,之后又看着玄烨道:“可是又怕后宫怨妒?” 太皇太后这一句便说中了玄烨心中所想。 “是。” “若是说一个宫女出身的常在,这么快便晋封,却是不大好。更何况皇帝又时常恩宠于她,这后宫中的女人多,总是争风吃醋。而这却也是这后宫常有的事。皇帝大抵是觉得上一次的滑胎之事,心中有阴影,可是这后宫自来便是如此。能保护她的从来不是皇帝,而是她自己。更何况只是一个贵人罢了,也无碍。”太皇太后若有所思道。 玄烨垂眸。太皇太后的有几句话还是说透了玄烨的心的,就是因为上一次落胎之事,他总是害怕落宁再受到伤害。不然不过是一个晋封,哪里又会来询问太皇太后。 而此时太皇太后又说道:“说起晋位这事,哀家又想起一事来。” “皇祖母请说。” “这后宫如今无后。妃位上也只有两位,嫔位上无有一人,大多都是贵人。哀家想着,也是该给众人进一进位份时候了。” 只是这话一出,玄烨垂下了眸子,没说话。 太皇太后看着玄烨,又扭头看了一眼皇太后,又道:“哀家知道你还在思量。这后宫众人晋位之事也可放一放,便先给乌常在晋封吧!” “谢皇祖母。”玄烨恭敬道。 太皇太后这时又道:“时候不早了,你且先回去歇着吧,明日还要早朝。” “是,那孙儿告退。”玄烨起身说道。之后又给皇太后行了一礼,道:“玄烨告退。” 皇太后颔首。 之后玄烨便离开了慈宁宫。 而慈宁宫的叙话却没结束。 “太皇太后大可等给乌常在晋了位份再言其他,何必惹皇上心里不痛快。”苏麻说。 皇太后扭头看了一眼苏麻,又看着不动声色的太皇太后,没说话。 “这后宫确实到了给大封一次的时候了。”太皇太后这时说。 “皇上心里许是还不想立后,毕竟仁孝皇后也才去世没多久。”皇太后插话道。 “这立后是迟早的事,恐怕玄烨心里不止只是不想立后之事,也在思量立谁为皇后?” “是啊!按秉性来讲,媳妇觉得兰妃倒是适合,只是这兰妃前些日子犯了那样的错,现在便封后着实有些不妥。至于佟妃,想来皇帝心中也是有属意的,只是这佟妃的性子难当大任。不过裳儿在宫中时,她处理起后宫琐事倒是也妥帖。”说到这里,皇太后顿了顿,又说:“皇上莫不是想要裳儿进宫辅佐?” 太皇太后皱着眉,许久才说道:“这皇帝总是偏心佟家。” 皇太后若有所思地垂头,没说话。 这时太皇太后又嘆了一口气,用手揉着有些犯疼的太阳穴。苏麻连忙来至太皇太后身边,“太皇太后头又疼了?” 皇太后也连忙来至了太皇太后的身边,帮忙揉着,一边揉一边劝道:“不是媳妇要说太皇太后,这后宫自来便是众人争斗之地。皇上也是有分寸的。太皇太后已然上了年纪,还是颐养天年的好。”顿了顿又说:“按理说太皇太后上了年纪,媳妇应该帮衬着些,只是这后宫着实复杂,媳妇……” 皇太后在顺治爷那一朝算是伤透了心,最厌烦的便是这后宫琐事了。太皇太后知晓,所以也从不说什么。此时还宽慰皇太后说:“哀家没事。其实有时哀家也有些力不从心,总想着玄烨这后宫任由他去,还能如何?可是总是不能放下。”顿了顿,又说:“只是哀家看着这后宫又能如何,近日来还不是连着两个妃嫔没了孩子。也不知是因为这后宫如今着实复杂了,还是哀家无用了?”这几句话着实有些悲伤的味道。 皇太后又劝:“太皇太后不要这样说,这后宫这样多的女人,哪里免得了争风吃醋,尔虞我诈?人性本如此,偶有疏漏也属正常。” “嗯。”太皇太后应道。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这头疼好了一点,太皇太后便让皇太后坐下,只留苏麻揉着。之后一直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过了好大一会儿,扭头对皇太后说道:“你觉得乌常在如何?”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反击之计《1》 皇太后有些若有所思,“从前对她倒是没多大好感,似乎总觉得很多事总是围绕于她。后来她去伺候过淑惠太妃。听淑惠太妃说,似乎并不如外头传的那般,媳妇也去过淑惠那里,也觉得这丫头似乎真的不是外界传的那般。” “淑惠太妃?”太皇太后皱眉,之后也若有所思道:“淑惠的眼光哀家倒是信的,其实哀家最近也这样觉得,越发觉得她不似外头传的那样了。”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着皇太后说:“以前那样不待见也是因着她暗地里帮着佟妃,也总在皇上面前不知检点,惹得后宫人心不安。不过如今看来这中间应是有缘由的!现在想来那时她在暗地里帮着佟妃想的法子倒是也不错,佟妃也确实信她!” 太皇太后这样说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便是说,若是玄烨非要执意立佟妃为后,让落宁在一旁协理也未尝不可。 皇太后自然听得出来,“只是看皇上如今对她的呵护,恐怕……” 是啊!只看今日因封个贵人都拿不定主意地来慈宁宫询问。便可知玄烨是如何护着那乌常在了!想着,太皇太后又嘆道:“玄烨很是固执,硬来恐怕也不行,便只管由着他去吧。总有一日,他总会明白的。”
第114页 “皇上最近是与以前大不同了,只觉得年岁又回去了似的。“苏麻插话道。 “是啊!看来是对乌常在动了真情了!只是,皇上的真情,这后宫之中怕是最要不得的了。”皇太后似乎又想起了前朝往事。 太皇太后却也没劝,只说:“那也要看那被爱的那女子是如何拿捏的了!那董鄂氏不懂规矩,一眼便可看出。这乌常在看着不是那样的人。” 皇太后扭头看了眼太皇太后没说话,转头看了看外头黑漆漆的天,觉得是时候回去歇着了。 而就在几日后,玄烨的圣旨终于下到了落宁堂。 乍一听,落宁有些愣住。许久才起身接了圣旨。 待宣读圣旨的公公一走,这落宁堂的奴才便齐齐跪下恭贺:“恭喜小主,小主大喜。” 落宁看着他们,淡淡道:“起来吧。”那样子着实不想一个刚得知自己被晋封的宫中嫔妃的模样。 众人面面相看地起了身。这时候按常礼说,小主不是应该高兴地赏赐她们些什么吗?怎么好像不大开心的样子! 文琪倒是一副料到的模样,吩咐众人出去,只留蕊儿一人在屋子中,来至落宁身旁说:“小主应该高兴,不管因为这晋封随之而来的是什么,小主此时都应该高兴。皇上没有与小主言说,许是想给小主一个惊喜,或是便料到了小主会如此,才这样不吭声地便给了小主贵人的位份,就像平常来落宁堂一样觉得是一件很随意的事情。” 文琪的确很会劝人,也很了解落宁。这一番话都说进了落宁的心中。落宁淡淡地给了文琪一个微笑,‘嗯’了一声。 既然是玄烨给她的,那她便收着,好生收着。 这一夜,玄烨召幸了落宁。 落宁每次去干清宫侍寝,总是与旁人不同的。旁人都需在围房沐浴,之后被抬进寝殿,而落宁则不然,沐浴完总是再穿好衣裳,垂着一头黑亮的头髮自己步入寝殿。虽然这样不符合规矩,落宁也从不想从一些事情上显出这样的特殊,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却也不反驳,因为她也着实不喜那种被被子裹着抬进寝殿的感觉,只觉得那样的自己甚是卑微。 今夜,当落宁沐浴完步入寝殿之时,玄烨正拿着一本书半躺在床榻上看着。听见声响,回头便看到了落宁。 落宁恭敬行了一礼。 却是半天没有回应,落宁微微皱眉,抬眸便看见了玄烨正一副饶有兴味的样子看着她。落宁随便起身,朝玄烨走了过去。 “如何不等朕准你起身?”玄烨说。 落宁也不理,迳自坐在了床榻的边上,“皇上便只管欺负落宁好了。”这话听着很是小家子气,但是从落宁的嘴里说出来却听不出来小气来,因为这语气很是淡。 玄烨看着,随后一把搂过落宁,落宁一头长髮便那么斜泼在了玄烨黄色的寝衣之上。犹如泼墨画一般的感觉。 屋子中安静下来,两人都没说话。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玄烨突然说:“怪朕吗?” “不怪。” 玄烨轻轻扭过落宁的身子,就那么安静地看着她,说出了自己一直以来想说的话,“如何觉得,你变了?” 这话听不出意思来。语气不疾不徐,面色没有任何相应的神色。也不知是玄烨用如此的语气对朝臣说惯了还是如何,总之就是听不出意思来。而落宁却是听懂了,调皮道:“皇上不喜欢吗?难道皇上喜欢落宁整日哭天抹泪儿的?” 玄烨一笑,随后又将落宁搂在了怀中。此时本应该还有什么话才似乎更应景,而玄烨却是什么都没说。 而落宁趴在玄烨的肩膀上,却很习惯的样子。玄烨的许多话总是不说出口,有时甚至觉得他不说话之时心中也什么都没想,很多感觉总是零零散散地在那,无法组织起来。但是落宁都明白。她明白此时玄烨的心思,就算被他搂在怀中、离他那么近却还是听不出他的心声,但是她就是感觉得出来。她感觉到玄烨其实是不希望她改变的,他想守护着她,替她背负所有。但是心中又明明知道在这个后宫他有些背负不起,不免感伤,又感动于她的改变,为他的改变。 此时,落宁心中有一丝悲伤,又想起了玄烨从小便被架上了那样的高位,形成了这样的性格。既然有些话他说不出口,组织不起来,那便由她来说,尽管她也不善言辞,但是她会努力学习。于是,淡淡的声音响起:“落宁愿意为玄烨如此。” 这样一句听似淡淡的、温温的话无疑给这闪耀着暧昧烛光的屋子又添了一层**。玄烨松开落宁,看着她白皙的脸庞,看着她挺挺的小鼻子,看着她不施粉黛的自然模样,倾身吻了上去…… 感受着玄烨的吻,感觉他有些严肃的温柔,落宁感动和珍惜极了。而与他的每一次,她都是这样的感动和珍惜。 我的玄烨,我为你而改变,只求你对我永远如此时一般。 龙床帐内,几番**,红烛摇曳,只愿此刻是一生。 美好总是飞快而过,转眼便是天明。 晋封贵人和晋封嫔位和妃位不大相同,虽然都是晋封,但是却不似晋嫔晋妃那样隆重。落宁去慈宁宫行礼,又去储秀宫和咸福宫行礼,倒也不曾觉得如何不好应付。 众人对于落宁此次的晋封倒也不曾酸言酸语,似乎也渐渐明白过来皇上对落宁的宠爱,她们是见罪不起的,也只有在心里说一说是如何对一个包衣身份的宫女如今爬上贵人之位是如何不满的,骂落宁一声卑贱之人便罢了。 风平浪静的后宫因为落宁的晋封起了微微的波澜,而有人也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平静,想让这波澜继续下去了! 这人便是储秀宫的兰妃。 此时她坐在正位椅子上,一脸严肃,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想什么…… 已经这样久了,可是皇上还是不曾查出佟妃。她却又不敢插手,良儿此时又用不得。乌常在已经晋封为乌贵人了。想来如今这后宫这样多的位置空悬,也该是大封六宫之时了。若是大封六宫,那是不是也该封一个皇后了呢! 想到这里,心中的不平静便是更加剧烈。兰妃的眉头皱得更深…… 不行,她不能任由这样继续下去了。若是再如此下去,她的皇后之位便是佟妃的了。纵然佟妃如何不稳妥,可终究是皇上的嫡亲表妹。皇上又那样偏心于佟家!对,她不能再这样任由下去了!可是,该从何处入手呢!从何处入手才能即不让皇上察觉是她想如何,却还能打击佟妃呢!想了许久,一张面孔突然出现在了眼前……下一刻,兰妃的唇角不禁微微上扬,随后道:“芯儿,选些上好的补品,随我一同去长春宫。” 如今的长春宫再不是昔日的长春宫了,满院子都似乎写着冷清二字,又加上如今时值冬日,便更是冷清萧条。 看着这院子,兰妃便更是觉得自己如今是对了,若是不求晋封,她的日子便是如此! 这空空的院子中无有一人,正厅门口也没看见有一个奴才。兰妃不禁疑惑,而这时听到自不远处传来了一些说话的声音。兰妃循声而去,竟见不远处几个宫女和几个太监竟在院子中烤火闲话。
第115页 许是柴火燃烧的声音有些大,许又是众人说得开心,并不曾察觉兰妃。 “大胆。”兰妃突然道。声音很大,也很威严。 众人这才意识到不远处站着的兰妃,都慌忙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大胆!这青天白日的不去伺候你们家主子,竟然在院子中私自燃火?是都想进尚方院了吗?”兰妃怒斥。 兰妃虽然面容气质素来温柔得体,但是此时看起来也甚有皇家妃子风范,端庄威严。 众人赶忙磕头,其中一个一边磕头一边回道:“娘娘饶命,实在是小主心情不大好,也没有什么吩咐,奴才们这才……” “主子心情不好,便是你们这群奴才不称职,不懂得逗主子开心,竟还敢说,果真是想讨罚?” “奴才们不敢。”那几个燃火的奴才一听又开始磕头。 兰妃却也不理,冷冷道:“芯儿,这个月这长春宫中所有奴才的例银,全部扣除,让他们长长记性。” 芯儿应下。 几个奴才一听,连忙叩头:“谢兰妃娘娘。” 芯儿此时又说:“还不快忙自己的差事去,不要再杵在这惹娘娘不痛快。” 几个奴才应下,都慌忙离开了。 芯儿扶着兰妃往墨贵人的寝殿去,此时墨贵人似乎是注意到了外头的动静,这时候正立在门口看。 这正是兰妃要的结果。弄这样大的动静便是要让墨贵人看的。 墨贵人见是兰妃来了,有些惊讶,随又行礼道:“给兰妃娘娘请安。” 兰妃这时候已然来到了墨贵人的身旁,弯腰扶起墨贵人,只见墨贵人双眸无有任何神采,脸色也不好,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满是心疼的声音响起“妹妹何苦如此?” 自从她孩子没了之后,这长春宫便是少有人来,如今兰妃娘娘驾临,还这样心疼于她,墨贵人眼眶不禁有些红,哀嘆道:“劳娘娘挂心,只是这心死之人着实不值娘娘如此。那些奴才跟着我这样小主也是可怜,娘娘便……”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心死之人?什么叫不值得如此?”兰妃皱眉道,之后看着墨贵人又一副不忍苛责的样子,牵起墨贵人的手:“这外头风凉,你脸色这样不好,还是快进屋去吧。” “娘娘请。”墨贵人恭敬道。 如此,兰妃和墨贵人便都进了屋子。 此时已然是冬日了,外头冷,没想进了这寝殿竟也是同样的冷,兰妃不禁道:“这屋子竟这样凉,内务府这帮奴才,本宫才几日不看着他们,便这样不上心。” 墨贵人惨然一笑,没说话。 兰妃又扭头看了一眼墨贵人,眼神着实悽然。随后便对芯儿又说:“去内务府要墨贵人的炭来,便只说是本宫让去要的。再告诉他们,若是再敢剋扣墨贵人的用度,便是没把本宫放在眼里。” “是。”芯儿应下便出去了。 墨贵人抬头看着兰妃,满眼的感激,“谢娘娘。” “谢什么,这本就是本宫该做的。这些时日,本宫不大管这后宫,便都是佟妃在管,竟不想会有这样的疏漏。”顿了顿,又看着墨贵人说:“妹妹放心,虽然本宫如今在宫中也不敌佟妃,该做的却还是要做。”兰妃说这话明摆着是在提那次摔倒之事,其实从墨贵人看她的第一眼,她便知道墨贵人定然是不怀疑她的,所以才有了此时的话。 果不其然,墨贵人回道:“连累娘娘了,嫔妾有罪。”说着,便要行礼。 兰妃拉住她,嘆道:“许是本宫连累你了呢!” 墨贵人看兰妃,眼眶又红了。 而此时兰妃眼眶也有些红。 此时两人还在屋子中站着,下一刻墨贵人才意识道,便忙请兰妃坐在了一旁的暖炕之上。兰妃又拉墨贵人坐下。 如此两人便坐在暖炕上,说起话来。兰妃今日来的目的也算是开始步入正题了。 “其实早就想来探望,只是总怕妹妹误会于我,如今看来,妹妹是明眼人。”兰妃一坐下便道。 墨贵人进宫多年,这后宫的是是非非大概还是了解一些的,兰妃进宫多年,一直稳重,如何那日会跌倒在地,这着实是说不通。说是兰妃蓄意害她,她是从来不信的。此时兰妃旧话重提,墨贵人又坦言道:“也不知是嫔妾连累了娘娘,还是娘娘连累了嫔妾?只是如今,都罢了。孩子已然没有了,那事也算是过去了。”这语气中满是颓然。 兰妃皱眉,“妹妹便不想知道那背后害咱们的人是谁吗?” 墨贵人扭头看兰妃,眸子中顿时有了光芒,“如何不想,只是……”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又说:“难道娘娘今日来,是……” 兰妃皱眉。她没想到墨贵人竟这样聪明。她只说了一句,她便看出来了,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继续掩饰,便坦言道:“不错!本宫与你绝对不能吃这闷亏,是如何便是如何,绝然不能让有些人将事实掩盖。” 墨贵人看着兰妃,有些明白今日兰妃为何会突然前来长春宫了。方才她还有些感动,原来又是互相利用罢了!不过,这些都不要紧,她的心从她孩子没了的那一刻起,便是死了。任谁对她如何,又有什么不同!此时要紧的是,查到那背后之人。于是,墨贵人看着兰妃问道:“娘娘是有什么计谋吗?” 兰妃看着墨贵人,定定道:“是。” 墨贵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那是否要嫔妾一同筹谋?” 兰妃又坦言,“自然是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反击之计《2》 墨贵人起身,站定行礼道:“但凭娘娘吩咐。” 兰妃看着墨贵人,嘴角扬起可怕一丝邪恶的笑容。既然要让佟妃栽跟头,那便让她栽得大些,便让她在最不该的日子里头栽倒,如此才能让她爬起的慢些。兰妃的眸子中满是亮眼的邪恶光芒。 这时候,屋外飘起了雪,漫天飞舞。十五年冬日的第一场雪,着实来的迟了些。 兰妃出屋门时,掀开门口的棉帘子便看到了那满院子飞舞的雪,眉头不禁皱起。以前她是最喜欢雪的吧!只是现在,却再也不喜欢了。只觉得那不过是伪装得冰清玉洁的一滩脏水罢了! “去给兰妃娘娘拿一把伞来。”墨贵人在兰妃身后说道。兰妃扭头看墨贵人,娇艷的脸庞之上是绽放花一般的温柔,再细看才发现那笑容竟又像是那样美丽却又不敢浅尝一丝的铃兰一般。漫天飞舞的点点白色花瓣,着实美丽,却是一入口便是要了人的性命。 几日之后 今夜,天空似乎格外的黑,看不见一丝月光。 天色已晚,六宫众人都已经进入了睡梦之中。咸福宫的佟妃却渐渐地从睡梦中醒转了过来,因为她似乎隐隐约约地听见了有孩子的哭声。迷迷煳煳地睁开了双眸,竟真的听见了孩子的哭声不时传来。这哭声有些哀怨,时不时地竟还有些悽厉刺耳的哭叫声。佟妃这下子彻底从迷煳中惊醒了过来,勐然坐起了身,随后叫道:“画清……”
第116页 床幔外的画清也是一惊,方才她也听见了哭声,这时正环顾着屋子,突然又听到有人喊她,惊讶后才意识到佟妃娘娘在叫她。这才稍微有了些胆子,往床榻走去,将床幔挂在一边的金钩上,“娘娘……” 佟妃看着神色也有些惊恐的画清,便问道:“你也听到了?” 这话着实将画清心里头的那股子恐惧又勾了出来,她重重地点了点头,之后还朝四周看了看。 此时屋内很暗,只有一两根蜡烛燃着,只隐隐可看清屋内的情况。 佟妃探出头往外看了一眼,不禁恐惧更甚,定了定神,随后又道:“去,多点几根蜡烛。” 画清扭头看佟妃。她有些害怕,着实不敢去。 见画清不动弹,佟妃扭头看她,见她一脸恐惧的样子,更是心烦,怒斥道:“快不快去?” 画清无奈,只好道:“是。”说罢,便战战兢兢地转身朝烛台走去。来至烛台前,点燃了几根蜡烛。 屋里头渐渐明亮起来,佟妃这才稍稍放心。而就在何时,屋外突然又起了什么声响,佟妃心中大骇。突然,一声猫叫的声音传了进来。心中的恐惧稍减,佟妃扭头看站在那点蜡烛的画清道:“方才是猫叫吗?” 画清又四下看了一眼,道:“方才似乎是,只是……” 而佟妃根本不听画清继续往下说,迳自说道:“一定是猫,一直都是猫,是咱们听错了。”这话像是对画清说的,却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这时候画清觉得屋子已经够亮了,便起步往佟妃走去。待来到床榻边上时,见佟妃半躺在床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也没多说话,只紧挨着床榻站在了一边。 而这时佟妃竟又说:“画清,你去外头看看值夜的太监在做什么?怎么这大半夜的外头有猫,他竟也不管。” “娘娘……”画清扭身看着佟妃,有些哀求的声音。这大半夜的,方才还听见了婴孩的哭声,这会子她哪里敢去打开那两扇门? 佟妃却不管,大吼道:“快去啊。” 无奈,画清唯有转身往门口走去。中途停了几回,终是来到了门口,‘嘎吱’打开了门。门一打开,屋外的风雪便被吹进了屋内,望着满院子的漆黑,隐隐可看见的白色院地,画清更是恐惧了。扭头看了佟妃,只见佟妃正往门口看来,无奈,定了定神,便探出头去。只见廊下值夜的小太监睡得极香,还打着唿噜。 画清几次想出门,却还是不敢。于是便先关上了门,对屋内的佟妃说:“娘娘,那小太监睡着呢!” “睡着?”佟妃皱眉,想了想又说:“把他给本宫叫醒,本宫倒要问一问他是如何值的夜?” “娘娘,这大半夜的,您还是歇下吧。想来真的是咱们听错了。”画清实在是不想再打开那两扇门了。 佟妃收回目光,又想了想,道:“那便罢了,许真是咱们听错了。” 画清松了一口气,回到了床榻边上。又说:“娘娘歇下吧。” “嗯。”说着,佟妃便又躺了下去。画清放下了床幔,坐在了床榻的一边。 口中虽然那样说着,其实两人都明白,那哭声是真真有的。 心中的恐惧还在,两人都是许久没睡。可是终究抵不过瞌睡的慢慢袭来,渐渐的,又都进入了睡梦之中。 迷迷煳煳中,佟妃只觉得自己在一个极黑的地方,周围一片漆黑,她看不见任何,只隐隐得闻见了一股子血腥味道,而就在这时,那令人恐惧的哭声再次传了过来,且越来越近。渐渐地,她面前有了光亮,而之后她竟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婴孩朝她爬了过来。她本能地想后退,却发现自己动不了分毫,唯有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继续继续爬向她。她挣扎着,却一直动不了分毫。越是如此,她心中的恐惧便更甚。而就在她吓得快要落泪之时。突然,那孩子抬起了头。一张很是可爱的小脸,圆嘟嘟的,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就那么看着她笑。恐惧的感觉慢慢消失,渐渐地,她似乎忘记了自己身在哪里,就在她也正想对这孩子笑时,那令人恐惧孩子的哭声却又再次响起,那婴孩小脸之上的可爱笑容也渐渐变得诡异起来。她又开始挣扎,只是越挣扎那孩子爬的便是越快,终于爬到了她的身边。她害怕极了,眼看着那孩子竟在下一刻缓缓站起了身子,抬头看向她,那双小小双眸之中满是诡异的空洞,而那脸庞之上的笑容也是越来越诡异……她吓得大叫出声…… ‘啊……’佟妃从床榻上勐然坐起了身子。 “娘娘,您怎么了?”是画清的声音。 佟妃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方才是做了一个噩梦。 画清掀开床幔,看见佟妃一头冷汗地喘着粗气坐在那,“娘娘,您怎么了?” 佟妃扭头看画清,这才发现屋里很亮,外头天色已然不早。 “如今什么时辰了?”佟妃喘着粗气问道。 “已辰时了!娘娘是做噩梦了?”画清问。 “嗯。”佟妃随便应了一声,之后便掀开了锦被起身。时候不早,众人也快该来请安了!待佟妃梳洗打扮之后,众嫔妃刚好来请安。 佟妃坐在正位上,虽然还是衣着华丽,打扮富贵,妆容得体的样子,却还是隐隐可看出脸色和精神都不大好。 先到的有落宁,暮晴,婉贵人还有瑶贵人。几人行礼道:“给佟妃娘娘请安。” “嗯!都起来吧。”佟妃说。还是那股懒洋洋的强调。 众人起身。之后佟妃又让众人落座。待众人坐下后,婉贵人看着佟妃的脸色,首先道:“娘娘怎么了?看起来似乎脸色不大好。” 佟妃有些敷衍的声音,“无碍,许是昨夜睡得不大好。” “娘娘可要小心身子。”婉贵人客套。 佟妃看着婉贵人一笑,也没多说。 这时墨贵人走了进来,一身碧色宫装,还是打扮得甚是端庄,只是较往日多了一份颓然和可怜,让人看着顿生怜悯。 落宁看着更是感同身受。她已经许久不曾见过墨贵人了,墨贵人自小产后便一直说身子不好,皇上便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如今这样久了,身子看起来似乎不大好。于是便待墨贵人请安落座后扭头对墨贵人说:“墨贵人还是要小心身子,孩子总会有的。” 墨贵人看了一眼落宁,微微颔首,表示有礼。墨贵人对落宁没什么敌意,如今又跟她同病相怜,着实算是可怜之人。而此时还安慰于她,心中不禁有些感触,只是不善言辞,便以一颔首礼回之。 虽然墨贵人态度平淡,落宁倒也没觉得难堪,只觉得墨贵人很是可怜。之后便扭过了头。 而这时佟妃说道:“是啊,乌贵人说的是。只要将身子养好,孩子以后总会有的。”这话表面是说给墨贵人听的,其实也是说给自己听的。昨夜那个噩梦,如今想来还是有些冒冷汗。
第117页 墨贵人却不似对落宁那般淡漠,将话接了过去,“娘娘不会明白嫔妾失子的痛苦。就在昨夜,嫔妾还梦见了那小产的孩子浑身是血来找我,一口一个额娘叫着,还跟嫔妾说,他很疼。嫔妾问他哪里疼,他却也不说,只说是很疼,之后便渐渐地消失在嫔妾的眼前,走前似乎还说了一句,要嫔妾替他报仇。”说到这里,墨贵人似乎停止了回想,像意识到什么似的,扭头看着佟妃说:“娘娘,您说他为什么让嫔妾帮他报仇呢?报什么仇?” 听墨贵人说了那样多,此时又看着墨贵人那样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佟妃着实有些招架不住,有些慌忙地垂下了眸子,定了定神,又看着墨贵人说:“贵人不要再胡思乱想了,这事是意外,皇上都说是意外了,怎么可能有报仇这一回事?” 看着佟妃有些怪异的反应,落宁等人都不禁皱了皱眉。 这时月贵人前来请安。本以为这一话题就此打住,却不想待月贵人请安落座之后,暮晴却又说道:“其实,嫔妾也时常梦见自己的孩子在哭,那声音着实是悽惨极了。他也说让我帮他报仇。就在昨夜,嫔妾竟还梦见了他,只是这仇不是已然报了吗?怎么……”说到这里,暮晴没再说下去,眼眶中也有些泛红。 落宁看着暮晴悲伤的样子,心中却起了一丝疑惑。怎么姑姑会突然说这些?想了想,却又觉得理所当然,许是姑姑听见墨贵人说,心中也难过,才说出口的。也好,说出口总比在心中憋闷着要好些。 只是落宁错了,暮晴不过是意识到将有人要刁难于佟妃,她趁机也说一句,添一把火罢了! 此时月贵人突然插话道:“似乎昨夜我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似乎还有猫叫的声音。”顿了顿,又说:“从前在母家时听人说,含冤而死的婴孩,魂魄是不会离开的,有时会附在一些动物的身体之上,比如猫,或是狗什么的。以前我便是真听到过一条狗的叫声和婴孩的哭声一模一样。当时真是吓坏了!” 听到这里,佟妃的额头不禁冒出了一层冷汗。垂眸定了定神,随后便呵斥道:“都不许胡说了。这皇宫自来便是不信这些的。更何况皇家重地,就算有那些东西,也是不敢靠近的。” 众人见佟妃有些生气,便都起了身,齐道:“娘娘息怒。” 佟妃皱了皱眉,“都起身吧。”待众人都起了身,佟妃又拿出了身为妃子的架子,说道:“你们今日说的这些,本宫便只当没听过。切记,出了这咸福宫,便不要再说了。若是传进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耳朵,责罚于你们。到时都不要说本宫不曾提醒过!” “是。”众人齐道。 这时候佟妃的心思着实有些乱,这闲话实在不想再继续下去,便道:“好了,本宫今日有些累,你们便各自散去吧。” “是。”众人起身,行了礼便都离开了。 众人一走,佟妃便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而此时一旁的画清说:“娘娘,方才月贵人所说之言,奴才儿时也是听过的。” “住口。”佟妃怒道。 画清连忙低下了头。 佟妃扭头看画清,“本宫刚才说过了,就算有冤魂,可是这是在皇宫。这皇宫之中住的都是些有福气之人,无论什么都是不敢靠近的。你竟怎么还敢说?” 而画清却没有住口,而是小声嘟囔道:“可是娘娘,纵然如何,有时这鬼也是要看怨气重还是不重的。若是不重,自然无法近身,可若是重呢……”说到这里,画清偷偷看了佟妃一眼,只见佟妃似乎皱眉,没有生气之象,便又道:“娘娘您想一想,太皇太后不是还每日烧香拜佛吗?许就是怕那些冤鬼近身啊!” 听到这里,佟妃的一颗心彻底落入了谷底,眉头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半天才看着画清说:“那你说,应该如何?” ☆、第一百二十四章 反击之计《3》 “不如咱们偷偷地祭拜一下?”画清提议。 “祭拜?”佟妃皱眉,想了想,又说:“可是私自祭拜乃是宫中大忌啊。” “但是如今……不如咱们就在咱们宫里祭拜一下,想来也不会有人看见?娘娘您说呢!”画清现在想起昨夜之事还有些背嵴发凉,再不想经歷了。 而这时候七贵人前来请安了。进门后给佟妃行了礼问了安,佟妃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似的,心里勐松一口气。忙对外头的宫人说,今日无论谁来都不见了,又让关上了门。这才让七贵人落座。七贵人刚坐下,佟妃便道:“七贵人昨夜可有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和猫叫的声音?” 七贵人皱眉,“娘娘这是怎么了?” “昨夜本宫正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了有孩子的哭声,便醒转了过来。谁知,醒了之后竟真的听见有孩子在哭,后来又听见了猫叫的声音。今日她们来请安之时,墨贵人和晴贵人都说梦见了自己的孩子在哭喊报仇什么的。而月贵人说,一些已死的孩子的魂魄是不会离开的,便只附在一些猫啊狗啊的身上,伺机报仇。”佟妃说到这里,眼神中都是慌乱。 七贵人又皱了皱眉,只觉得此事不简单,便道:“娘娘可否带嫔妾去您的卧房看上一看,嫔妾觉得此事并非娘娘所想,许是有人故意为之。” “故意为之?”佟妃有些惊讶。 “是。”七贵人斩钉截铁的声音。 如此,佟妃便带着七贵人来至了自己的卧房。此时候屋子屋外已经被打扫过了,着实是什么痕迹都不曾留下。 七贵人不免有些失落。 看着七贵人的失落,佟妃又说:“七贵人的意思便是说却是鬼神所为?”佟妃如今是着实陷入了这鬼神之说了。 七贵人是绝然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劝道:“娘娘,墨贵人小产那日,是嫔妾将那珠子收了起来。就算真有神鬼,那孩子的冤魂为何不去找嫔妾呢?只偏偏来找了娘娘?” “许是贵人您阳气重,所以……”画清插嘴道。现如今的画清也跟佟妃一般,很是相信这鬼神之说。 七贵人看了她一眼,又对佟妃说道:“娘娘,这些鬼神之事,不可相信。尽管嫔妾今日不曾看出什么,却不代表没人做手脚,娘娘勿要尽信。”说到这里,又扭头看着画清说:“画清,你再不许乱说了。” 画清垂下了头,没说话。只是心中还是不服,她就是觉着昨夜之事绝对是冤魂所为。 佟妃到底比画清心思多了一些,她以前倒也听过有人利用鬼神争斗。半晌,终于斜眼对对身边的画清说:“将昨夜值夜的太监拖出去打二十大板,只说护主不力。今日再多叫几个小太监值夜,本宫便不信了。就算是鬼魂,本宫也要用这样多的人将他逼回去。” “娘娘英明。”七贵人行了一礼道。这背后定是在兰妃在做手脚,想这宫中还有谁敢来招惹佟妃?看来这一次兰妃着实是有些着急,竟主动出招!想着又看了一眼佟妃,不知这佟妃可招架得住?若是招架不住,兰妃得势,那她下一个要对付的只怕便是……
第118页 夜终于来了。夜色依旧很黑,伸手不见五指。 佟妃的卧房门口增加到了五个小太监值夜。昨夜值夜的小太监因为何事被打了二十大板,这几个人还是略有耳闻的。在这样一个又黑又有风的夜里,虽然几个人缩在一起,却还是不免有些害怕的。 而此时卧房里的佟妃倒是安心了些,今夜廊下有那样多的人,想来真是有鬼魂也定然不敢近身的。想着,便躺了下来,虽然心里却还是有些胆虚,可终究抵不过长久的平静和睡意的来袭,渐渐的进入了睡梦。 只是刚睡着没多久,却再次被一阵哭声给吵醒了。这一次不似上次那样迷煳,一听到哭声便惊醒了过来,忙叫道:“画清……” “娘娘……”画清的声音很是惊恐。话音刚落,床幔已然被掀开,画清一脸惨白地看着佟妃。 孩子的哭声还在继续,且还越来越近了。而且这一夜的哭声与从前又有些不同,似乎还有大人的哭声。 这让佟妃和画清更害怕了。佟妃拽了拽被子。画清咽了口口水坐在了床榻边上,又往佟妃身边靠了靠。 佟妃见画清如此,倒是多了些胆子,又想到门口的值夜太监,便大吼道:“门口的值夜宫人呢!都哪里去了……” 按理说这样大的声音外头的值夜太监应该是听见了的,可是却没有一人回应。恐惧更甚,佟妃大吼道:“来人啊……” 却除了这哭声,没有任何回应。 画清不禁被吓得哭了起来,“娘娘,难道外头的宫人都被……” 佟妃扭头看了她一眼,恼怒呵斥道:“哭什么,不许哭。” 而这时佟妃对画清的威慑力却似乎荡然无存了,画清看了眼佟妃还是不停的哭着…… 画清哭着,外头的哭声越来越近,只觉得在这寂静的夜里惊还有了回声,佟妃的恐惧越来越甚。佟妃也不管画清哭了,只是看着门口。总觉得下一刻那空空的门口会便突然站着一个孩子,不对,是两个孩子!一个是墨贵人小产之子,一个是晴贵人小产之子。那个噩梦中的情景这时突然爬进了脑海,佟妃眉头皱得紧紧的,之后反应性地往床榻里头挪了挪,画清见佟妃往里移,便也跟着往里挪。 佟妃这时害怕极了,便扭了头,她不能想像若是下一刻那门口真的出现两个孩子,然后真的如梦中一般慢慢地朝她爬来的样子…… 声音越来越近,佟妃也终于挪到了床榻最里头,再也无从可挪…… 这时候,哭声突然停止了。只剩下屋外的风呜咽地怒吼着。 佟妃大着胆子往门口看去。而就在这一刻,突然,只听‘喵’的一声,随后便见从从门外飞进来一个神马东西,门被撞开了,一只猫出现在了屋内! “啊……”画清惊叫出声,身子瑟瑟发抖着依靠着佟妃。 只见那猫进来后扭了头,看向了床榻这里,一双眸子在这夜里看起来甚是诡异。因为害怕重复昨夜的恐惧,所以今日的屋里画清点了许多的蜡烛,甚是亮。所以此时看着猫的那双眸子也是特别的清楚,只见眼眸之中的瞳孔渐渐放大,最后竟占据了眼眸的百分之九十…… “啊……”画清又叫出了声音,还伴随着哭声。 这声音更是引得黑色的大猫‘喵喵’叫着,一直盯着床榻处的两人…… 佟妃似乎已经吓呆了,只是看着,动也不动! 而这时,屋外的哭声继续,然后越来越近…… 画清吓得已经失去了理智,哭喊道:“你不要过来啊,我已经准备好了纸钱香烛,本打算烧给你的……我没有想害你的……不是我,不是我啊……” 那大黑猫依然‘喵喵’叫着,屋外的哭声依旧越来越近。 画清又哭道:“我们娘娘不是故意的……纯属无心之失……此事更是跟我无关,我求求你了,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那大黑猫却还是盯着画清,不停的‘喵喵’地叫着,而屋外的哭声依旧没有停止。 “难道……难道不是墨贵人的孩子吗……娘娘……”画清说着,反应性地推着佟妃。 而佟妃似乎已经被吓住了,还愣在那,只是看着…… 画清的恐惧到了极点,就在她准备跪地求饶之时,外头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 “嫔妾给兰妃娘娘请安。”这声音是七贵人的。 佟妃反应性地扭过了头,看着门口。 而画清瞬间停止了哭声,也朝门口看去。 而屋外的哭声却没有停止。只是在这一刻,那只大黑猫突然‘喵喵’地逃出了屋门,似乎是被这样多人的惊吓了。 之后,之间一只穿着蓝色鞋的脚迈进了屋内,接着是第二只。佟妃瞪着,之间兰妃一头黑髮披在脑后,穿着寝衣,身上披着一个斗篷立在门口。目光凌厉地望着她,很是悲伤的声音响起,“原来竟是佟妃娘娘!” 佟妃心中一震!她被人设计了! 这时七贵人也走了进来,倒是穿得整齐。往床榻看了一眼,福了福身子,“嫔妾见过佟妃娘娘。” 佟妃扭头看她,没说话,只是一双眸子可以看出此时她心中满是怒火。 七贵人没有听见佟妃说话,却也起了身。她知道,如今一切已然晚了。只是此时绝然不是解决问题的时候,恐怕要待明日了。于是道:“兰妃娘娘还是回去穿些衣裳吧,这天气着实冷,莫要着了风寒才是。”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反击结果 兰妃扭头看七贵人,半晌,又扭过头看佟妃,那目光着实将一个刚刚得知真相,又伤又怨的形象装到了极致。之后终是转身走了。 屋外的风依旧呜咽。 “恭送兰妃娘娘。”七贵人行礼道。 而此时屋外的哭声也突然停止了。佟妃的眉头一皱,却也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七贵人起身,转身来至门口,看着门外黑漆漆的再无旁人,‘嘎吱’关上了屋门。之后扭身看着床榻上佟妃,又看了一眼画清。 画清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还在床榻之上,便连忙下了床榻,站在了一边。 七贵人起步朝床榻而去,停在了床榻不远处,开口道:“娘娘不要再愣着了,快些起身吧,不然就已然迟了。” 佟妃抬头看七贵人,皱眉,“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顿了顿又不解道:“怎么兰妃竟会站在门口?那猫?那哭声,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娘娘想不通吗?是兰妃!她利用娘娘忌惮鬼神之事作了一篇大文章。门应是咸福宫的宫人听到了哭声,逃离之时打开的,慌忙之中不曾关上。方才嫔妾心中放心不下,来咸福宫时那大门也是敞开着的,此事不难解释。至于那猫,许是故意搁进这咸福宫的,还有那哭声……”说到这里,七贵人顿了顿,又说:“其实只是一条狗的哭声。”
第119页 “一条狗?”佟妃惊讶了。 “是。有些狗发出的声音却是跟人的哭声很是相似。”七贵人说。 这话没错。虽然不知道一些狗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但是在民间,这样的事情屡见不鲜。 缓缓垂眸,佟妃捋着思绪。怪不得今夜的哭声与昨日的那哭声不尽相同。昨日的许是兰妃故意为之,而今夜的这哭声却是不似昨夜,竟是一条狗?计划这样周密,她是蓄意害她的! 这时七贵人开口打断了佟妃的思绪,“娘娘莫要再愣着了。”说罢,又看着画清,“你快伺候娘娘起身,随便穿些衣裳便赶紧去干清宫宫门口跪着,穿的单薄些也父无妨,若是病了便是更好。” 这话不禁又让佟妃响起了画清方才所言,又有些不解道:“画清那话便是败露了之前之事吗?” “娘娘,那样的话还不够吗?更何况兰妃故意带了那样多的人来,娘娘无从狡辩。”说着,看向画清:“若不是嫔妾来得及时,还不知画清那个难道之后会接什么?若是说了什么最不该说之话,那娘娘便更是永无翻身之时了。”说着,又看向佟妃:“皇上现在歇下了,纵然如何兰妃也会等到明日再与皇上禀告,娘娘现在便去跪着,皇上终究是偏心娘娘的,必然会少些责罚。还有,明日,娘娘一定要咬定墨贵人之事是娘娘无心之失,且态度要有悔过之意,还要与兰妃和善相处。旁的,切记,什么都不要说。”最后这一句话,七贵人很是慎重道。 七贵人最后这一句话的含义,佟妃自然明白,此时也管不了七贵人到底知道多少了,保全自己才是当务之急。 想着,便往床榻外头挪了挪,想要起身。画清上前伺候,佟妃看见她便是气上心头。若不是因为这个小丫头,她哪里会出这样的丑!被一只猫和一条狗吓成了这样。于是,一个耳光打在了画清的脸上…… 画清捂着脸连忙跪了下来,求饶道:“娘娘息怒。” “真是不中用,不过一只猫便让你吐了那样的话,你现在便给本宫滚出去。还有,天亮了你便收拾你的东西给滚出宫去,这样的蠢笨之人咸福宫不需要。”佟妃怒斥道。 “娘娘……”画清跪着往前挪了挪,拉住了佟妃此时搁在床榻边上的腿:“娘娘不要赶画清,画清也是……”说着,便哭了起来。 佟妃看着更为心烦,一脚踢开了画清,随后吼道:“来人啊,把她给我拖出去。” 只是此时咸福宫的宫人都被吓跑了,哪里有人进来。七贵人起步来至画清身边,朝她摇了摇头,画清无奈,止了哭声出去了。 之后七贵人便和贴身宫女璇儿伺候佟妃起身,又随便选了些素淡的衣裳让佟妃穿上,髮髻之上不曾装饰任何饰物。走时,竟连斗篷也不让佟妃披。 佟妃此时视七贵人为救命之人,自然她说什么便是什么。打开门,屋外的凉风瞬间便穿透了单薄的衣衫,佟妃不禁打了个哆嗦,迈出门槛。 干清宫大门口是有人值夜的,佟妃费了好大的周折才进去跪在了宫门口。 不知是老天可怜佟妃还是如何,就在佟妃跪了没多久之后天空竟飘起了雪,且越下越大,鹅毛大雪飘扬在空中,缓缓落在干清宫的地上,落在了佟妃的身上,慢慢地沁湿了佟妃的衣裳,又覆盖上新的。 而待玄烨听了兰妃一早的禀告,出了干清宫的屋门之后看到的便是一个犹如雪人一般的人儿跪在那风雪之中,有些瑟瑟发抖的样子。 只是玄烨看了许久,终究是没让佟妃起身。梁九功给玄烨披上了斗篷,玄烨扭头,往干清门走去。这后宫之事总是不及前朝之事要紧。 佟妃看着远去的玄烨,不禁滑落了两行泪。看来皇上真是生气了!这可如何是好!不会连累佟家吧…… 又跪了许久,终究是等来了上朝回来的玄烨。 只是玄烨依旧不曾搭理佟妃,径直进了弘德殿。之后兰妃又来了,梁九功进去通报,之后也进去了。 佟妃看着,这时候也不知在想什么,只是落泪。心里难过,身上也难受。她的衣裳已经湿完了,此时只觉得身体犹如在冰窖之中,甚至已经有了些麻木。 终于,玄烨召佟妃进去。 佟妃这时已经完全站不起身了,梁九功努力扶住才将她扶进了屋内。来至屋内,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玄烨,又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眼眶有些红的兰妃,挣脱开梁九功,却似乎有些体力不支,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玄烨看了一眼,眉头一皱。 之后佟妃又挣扎着跪好,“臣妾有罪,还请皇上降罪。”说罢,便磕了一个头。 玄烨看着,半晌才道:“说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佟妃直起身子,一抬头泪水便从眼眶中滑了出来,很是委屈的声音,“臣妾不是故意要害墨贵人小产的,只是无心之失罢了。也不知为什么,那日头饰之上的一颗珠子突然便掉在了地上,这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也没有在意,却不想竟滑到了兰妃的脚下,如此才有墨贵人的小产之事……”说到这里,又磕头道:“臣妾有罪,皇上责罚臣妾吧。臣妾不该犯错后怕皇上责罚而不敢说出口,还掩盖了证据。”说到最后,俨然已经有了哭腔。 听着佟妃这样的解释,玄烨并不怀疑。墨贵人小产一事看起来的确像是意外,至于佟妃说什么头饰之上的珠子突然掉了下来,他却也不全信。佟妃爱耍小性子,许是想害兰妃摔倒失仪也是有的。而这回之事,心中也大致明白是如何一回事。许是兰妃知道是佟妃的过错,却是没有证据,却也不想吃这闷亏,这才有了今日鬼神一事。 兰妃看着玄烨的表情,大致猜出了皇上是相信了。她没有必要再纠缠下去,若是再揪着不放,便是不识大体了,如今只做一做样子便罢,于是又道:“那你是如何掩盖证据的?” 佟妃抬头看兰妃,眼神很是和善,一副有愧的样子,“我之后害怕查出来,便捡起来,随便找了个地方给扔了。想来如今也是找不到的了。” 兰妃起身,随后也跪在了那,“既然事情已然清楚,佟妃妹妹的确是无心之失,也还了臣妾的清白。便只求皇上莫要重罚妹妹,终究是无心之失。”说罢,也磕了一个头。 玄烨看着兰妃,又扭头看了一眼佟妃,只见佟妃满眸子都是泪水,脸色泛紫,嘴唇早已是黑紫色,如今他也实在不忍再罚,可是若是不罚,便是赏罚不明,兰妃虽然表面不说什么,可终究难服六宫,半晌,终于道:“罚佟妃佟氏闭门思过三个月,罚俸一年,为未出生的皇嗣抄录经文摆卷,至于抄录什么,便去问太皇太后。” “是,谢皇上。”佟妃连忙磕头道。 兰妃也磕了一个头。 玄烨又道:“都起来吧。” 兰妃起了身。这时佟妃的腿哪里站得起来,兰妃便连忙上前扶住了佟妃,目光中满是不忍。
第120页 佟妃的泪珠子又滑落了一串,脸上全是全是悔过。 玄烨看着,终是扭过了头。就算为示德行,也着实过了些。下一刻,道:“都回去吧,朕还有公事要处理。” 如此,兰妃便扶着佟妃出了屋门。一出门,两人的脸色便是大变,却都没说话。 直到来至西一长街,佟妃才开口道:“兰妃娘娘不曾想到吧……哼!”这个‘哼’很是得意。 ☆、第一百二十六章 裳儿进宫 “是啊!真是羡慕佟妃娘娘的好运气。虽然愚笨,可总是能够因为皇上表妹的身份占尽便宜。”这话语还是温和的语气。 听到愚笨二字,佟妃自然想到了自己因为一只猫和一条狗给折腾成了如今这般,心中顿时更气,说话自然更加不客气,“是啊,可总也比有些聪明人却有个煳涂的阿玛强。我虽然愚笨,可是却有个好阿玛,有个好姑姑。”说罢,扭头看着兰妃得意一笑,“兰妃娘娘,您说是不是啊?” 这一句话果真是说到了兰妃的痛处,看着兰妃甚是难看的脸色,佟妃心中喜悦,却不打算放过,继续说道:“也不知道当年遏必隆伯父是如何想的,竟想着让姐姐认了鰲拜做义父?想来,若不是因为这个义女的身份,还有遏必隆伯父的自作聪明,恐怕姐姐早已当上皇后了。又何苦现在这样苦心积虑地筹谋?”说罢,看着兰妃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又垂眸很是温柔地推开了兰妃扶着她的胳膊,“姐姐还是放开妹妹吧,都走了这样远了,难不成皇上还会盯着咱们看,做一做戏也便罢了。姐姐此时肯定恨不得掐死我吧!”说罢,又是得意一笑,“不过,你敢吗?”这句话佟妃是瞪着兰妃说的,最后几个字说的很重,几乎到了咬牙切齿的地步。 说罢便继续往前走去,因为跪得久了,此时身上又冷,所以佟妃的走姿很是难看,隐隐还有些好笑。但是兰妃看着却是半丝笑意都无,脸上如寒冰一般冷到了极致。方才佟妃的话句句都像一把把兵刃直插进了她的心。佟妃说的没错,若不是因为鰲拜,那皇后之位如何会是赫舍里氏凝箬的?恐怕早便是她的了吧!不过如今说这些都是无用的!她要让她看看,就算没有阿玛的帮助,她钮祜禄氏兰微也定会凭着自己坐上皇后之位。如何也比她们这些只有依靠家世的要好生许多。 雪依旧飘扬,兰妃披着一个水蓝色的斗篷站在那,甚是显眼,而她眸子中泛着的光芒,便更是显眼。 落宁堂 “什么?佟妃娘娘被罚思过三个月?因为墨贵人小产之事?”文琪看着蕊儿有些惊讶道。 “是,听说昨夜咸福宫可热闹了。”蕊儿此时的样子完全就是宫中那些闲来无事以主子私事为乐的小宫女的样子。 “如何热闹?”落宁看着她皱眉问,但是与蕊儿的样子却是很不相似。 “听说闹鬼!可是最后不知道怎么的,佟妃娘娘又去了干清宫请罪,在雪中跪了许久。之后便是被罚思过三个月,罚俸一年之事,还听说是因为佟妃娘娘主动承认那一次无意之间害兰妃娘娘摔倒,导致墨贵人小产才遭来这样的责罚。”蕊儿将打听来的事情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而说完半晌后,文琪才若有所思道:“这哪里是佟妃主动承认?想来定然是被逼无奈吧!” 而落宁也有些若有所思。回想前日在咸福宫请安之时发生的事情,再联繫上蕊儿所说,似乎并不难想像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此时,落宁担心的是,若是两宫之中兰妃独大,那之后兰妃会不会来对付她? 这时候文琪又道:“还好佟妃被罚的不重,皇上到底是顾念着佟家的。” 此话颇有些一语点醒梦中人的意思。文琪说得对,还好佟妃被罚的不重,只有佟妃不倒,那兰妃便无暇顾及于她! 只是想到这里,不禁又有些伤感!她何时成了这精于算计之人了! 转眼便到了玄烨一年中最忙碌的时候了。过年!而后宫似乎也只是沉浸在过年的气氛之中,着实有一种安静祥和之气。当然,众人都不过是收其锋芒,安静待动罢了。都是假象而已。 腊月的后半个月,玄烨每日总是行色匆匆,眼下泛着青色,却看不出一丝疲态。 每每看到这样的玄烨,便是落宁最心疼的时候。她可以想像他拖着怎样沉重的身子却又非得伪装成毫无疲态的辛苦。一如看到此时玄烨才刚来落宁堂一会儿便睡得这样沉的事实。一样都是那种心疼。她看他总是那样清晰。 此时,是为大年初一傍晚。 十六年的年便这样过去了,无有任何波澜,很是平静。 只是却不知十六年是否也会如过年这般平静祥和。 才刚过正月,打乱这平静的事情便来了。佟府的裳儿病倒了! 对于裳儿,玄烨从来是疼爱的,不仅仅因为她从小聪明伶俐,总是一口一个表哥叫着,还是因为裳儿长的很像是他已去的皇额娘。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玄烨当晚便去了佟府。 来至裳儿的闺房,穿过了精美的落地罩,便看见了床榻之上的一脸病容的裳儿。 玄烨眉头不禁一皱,此时裳儿的样子跟当年皇额娘病重的样子竟是那样相像…… 许是听到了有声响,裳儿扭过了头。当看见了玄烨的第一眼便是泪落了两行。 玄烨的心一紧,随后来至了床榻边上,就那么看着裳儿。 泪滑落得更快,“表哥,你终于来了。”这话说到最后,是委屈的哭腔。 玄烨的眉头皱得更紧,之后坐在了一边的圆凳上,扯出一丝微笑,“嗯。” 泪横流与苍白的面庞之上,“表哥……”接着,缓慢地伸出了一只手。玄烨握住了那只手。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裳儿终于说出了准备了许久的话:“表哥,你可还记得咱们小时候你曾说过,待我长大了便会娶我?” 玄烨垂眸,“记得。” “可是为什么……长大后表哥不娶裳儿呢?”裳儿满眸子都是泪水。 对于太皇太后不让裳儿进宫此事,玄烨也是知道一些的。太皇太后如此做定然是有深意,虽然玄烨不大明白,却也不曾特意反对过此事。所以此时面对裳儿这样的问题,玄烨没说话。 “皇上也不喜欢裳儿吗?”裳儿说着又是委屈的哭声。 “自然不是。” 听着这敷衍,裳儿又是许久没吭声,之后又突然说:“那表哥抱抱裳儿。” 玄烨眉头一皱。 “表哥是连抱一抱裳儿都不愿意了吗?” 玄烨还是不动弹。 “裳儿如此身子,还能活几日?”裳儿质问,顿了顿,又说,“果然,我佟裳儿就是如此不招人待见之人。” 这话明显是在激玄烨。面对这样一样病重之人小小的恳求,玄烨似乎也没有再拒绝的理由。于是下一刻坐在了床榻边上,而裳儿缓缓起身,下一刻便抱住了玄烨,“表哥……”这二字着实让裳儿说得有些支离破碎的味道。之后又说:“想来这一回便是裳儿最后一回看见表哥了……”
第121页 这一番下来,玄烨此时的心着实不好受。 不知就这样抱了多久,终于玄烨还是要起身离开了。走时,却终究是架不住这样悲情的冲击,吐了话:““你莫要再哭了!过几日,表哥便派人将你接进宫去。待病好了,表哥便封你为妃。” 裳儿看着玄烨又是滑落了两行泪,之后一脸微笑地重重得点了点头。 玄烨对裳儿一笑,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待玄烨出了这屋子,裳儿脸上的泪依在,神色却是完全不同了。那脸上的是冷笑!纵然你们封锁消息,总也抵不过我佟裳儿的聪明。 这时,门又被打开了,一丫头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之上放着一个玉碗,那里头便是裳儿的药。 “小姐,您的药好了。”这声音很是熟悉。 “嗯!”应了一声,裳儿便坐起了身。看了眼那丫头,“画清,这次还多亏了你。” 没错,这丫头便是画清。她被佟妃从宫中赶了出来,那日在街上偶遇裳儿,裳儿便利用画清在宫中这样久积累的人脉将自己病重的消息送进了宫中,如此才有了玄烨夜来佟府一事,而她也有了进宫的机会。 画清将药拿到了裳儿的跟前,又说:“小姐,这药以后还是不要喝了,这样伤身。” 裳儿接过药碗,“你不懂,表哥那样聪明的人,我若不谨慎些,定然会被发觉。” 画清一笑,“小姐真是谨慎又聪明,不像佟妃娘娘,总是……” 裳儿冷哼一声,“就她那蠢笨的性子,迟早被人害死在那宫里。”说罢,便将白玉碗中的药汤一饮而尽。 这药裳儿已经喝了许多回,很是伤身子,可是唯有这药,才能让她的脸色脉搏都像是病重之人,才能骗过皇上,着实是无奈之举。喝完,将药碗递给了画清,又说:“我这回若是进宫,定然将你带在身边,你放心好了。” “谢小姐。”画清喜笑颜开。她家中很穷,很是需要她那份在宫中不少的例银来帮补。 “先下去吧。”裳儿又说。 画清说了声,‘是’便出去了。裳儿看着画清的背影,不禁冷笑一声。真是姐姐身边的奴才,连那蠢笨的性子都跟姐姐一模一样。 ☆、第一百二十七章 贵人产子 玄烨回到宫中后,第二日便去了慈宁宫。许下了那样的承诺,如今定要履行,而太皇太后那里也定要去说一说。 来至慈宁宫请罢安后,看着太皇太后的神色,玄烨便知道,昨夜他去佟府之事,太皇太后已经知道了,而他今日为何来慈宁宫,太皇太后也定然料得到。只是此时看着太皇太后的样子,似乎是在等他说开口。于是下一刻便开门见山道:“求皇祖母应允,孙儿想将裳儿表妹接进宫来。” 太黄太后看着玄烨,半晌,起身,往供奉着观音的佛台方向走去,边走边道:“这后宫是你的后宫,你想如何便如何吧!”这语气之中似乎有失望的意思。 玄烨听着,没做声。从小到大,玄烨最怕的便是皇祖母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每次听到这样的语气,他便总是觉得自己辜负了皇祖母的期望。心中虽然有些难受,玄烨脸色还是没变,扭头对着皇祖母说道:“孙儿告退。”说罢,抬眸看了一眼皇祖母已然有些老态的背影,转身走了。 苏麻看着,皱了皱眉。她明白皇上心里的感受,也明白此时太皇太后心里的感受。皇上为难,一边是太皇太后,一边是嫡亲表妹。而太皇太后此时如此,却是因为觉得自己的双手怕又是要沾上血腥了。因为对于有裳儿这样心计的女子,唯有一个法子。便是她敢擅动,就是一死。为了维护这后宫的安定,太皇太后的确是煞费苦心,也做了许多不想做之事。 这时,太皇太后已然来至佛台边上,缓缓地跪在了观音前,拿起了佛珠,闭上了眼眸,念起了经。 咸福宫 佟妃这些时日一直在抄经文。旁人抄经文都是越抄越心静,她则是越抄越心烦。此时写下了这一张纸的最后一个字,便烦躁地将那笔扔了好远。 贴身宫女琪儿连忙去捡起了笔,又回身来给佟妃。这扔笔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佟妃烦躁地看着琪儿将笔拿了回来,正想骂人之时,又觉察出听到了外头有些吵闹,便问道:“外头怎么回事?” 琪儿看着佟妃,却低下了头,没说话。 “说啊!”佟妃吼道。 “是在收拾屋子,裳儿小姐……要进宫了。”琪儿无奈,却又怕佟妃生气,犹犹豫豫道。 “裳儿?进宫?”佟妃惊讶道。半晌才便往门口走去。出了屋门,果真看见了一些宫人正在忙着收拾偏房。 那些宫女之中有眼尖地看见了佟妃,便连忙行礼道:“给佟妃娘娘请安。” 其他宫女见了也连忙行礼。 佟妃也不理,迳自来至偏房门口,往里头探头看了看,又问:“你们收拾屋子做什么?” “皇上吩咐奴才们将屋子收拾出来,听说是给裳儿小姐住。”有宫女回道。 听到这话,佟妃的眉头不禁皱起。这些宫女都知道裳儿要进宫了!想来如今这宫中只她一人不知道吧!烦躁之际,无疑之间注意到那些宫女还行着礼,便没好气道:“都愣着做什么,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那些宫女听到这话自然是赶紧行礼离开了。 佟妃转身往自己的屋子走去。裳儿怎么竟要进宫了呢?而且她竟不知道?看来皇上当真是厌极了她,裳儿进宫竟也不告知于她!不过这时佟妃也知道不是拘泥于这些的时候,她要赶快弄清楚这究竟是如何一回事!只是如今皇上罚她闭门思过,她不好明着出面打听。想到这里,自然便想到了隆科多。于是随后便差遣琪儿去想办法告知隆科多,让他去求皇上来咸福宫见她一面。 而就在这日夜里,隆科多便将想见一见长姐之事禀明了玄烨。玄烨想了想便答应了。如今,从前他最亲近的两个表妹,一个被罚闭门思过,一个又病得这样重,他心里也着实不是滋味。想着暗着见一见也无妨。 于是隆科多便在这天的夜里,见到了佟妃。 隆科多一进门,佟妃便急急问起裳儿之事,竟连让隆科多坐下都忘记了。 看着长姐这样着急,隆科多皱了皱眉,他以为长姐是知道此事的。下一刻便道:“长姐莫急。”顿了顿又说:“二姐她是因为重病皇上才允准进宫的。” “病重?”佟妃惊讶道,“她怎么了?” “大夫也说不大清楚,只说是二姐很虚弱,时日无多了。” 听到这话,佟妃心中的惊讶和悲伤稍稍减,疑惑更多了!说不大清楚……愣了许久又像想到什么似的,说道:“那为何又要进宫呢?” “那日皇上去看二姐,也不知两人在屋中说了什么。后来皇上便下旨说要将二姐接进宫中,还说若是二姐的病能好了,便封她为妃!”隆科多食言相告。
第122页 听到这里,佟妃心头所有的悲伤顿时荡然无存了。她知道裳儿的手段,此时更是觉得此事定然有蹊跷。 隆科多看着长姐如此,也明白长姐此时心中所想,便劝道:“长姐不必如此,木已成舟,便顺其自然吧。” 佟妃反应性地看向隆科多,嘆道:“是啊,顺其自然吧!”这语气之中满是无奈。 隆科多看着也没多说,对于此事他也看不清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而此时佟妃才想到让隆科多先坐下。 只是坐下后两人也是没说几句话,隆科多看似似乎有话要说,却一直没开口。而佟妃则一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隆科多起身,说要告辞。 佟妃这才回过神来。看着隆科多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便问:“可还有事?” 隆科多看着佟妃半晌,终究是没将心头所想问出口。他已经许久没见过暮晴了,也不知她的身子如何!有心问长姐一句,可是又觉得还是不问的好。 待隆科多走后,佟妃又陷入了沉思。虽然方才嘴上说顺其自然,但是心上却还是放不下。裳儿进宫到底会不会与他们佟家造成什么伤害?反覆思考这个问题,越想便是越烦躁,扭头看见桌上的一套茶碗,勐得推到了地上。瓷器落在地上的地上胡乱响起,佟妃起身,勐然踢开了一个落在她脚边的碎片,往寝殿走去。 只是在几日后当裳儿进宫来至咸福宫,佟妃看着裳儿那一副病病怏怏的模样之时,便是再无一丝焦躁和疑虑的,有的只是心疼。 怎么才几个月没见,她昔日那容貌娇艷的妹妹便成了这副模样!佟妃眼眶瞬间便红了,朝裳儿走了过去,来至裳儿面前,泪不仅落了两行,“裳儿……” 裳儿看着佟妃,也是落了两行泪。这时候微风起,有些凉,裳儿不禁打了个寒颤。 佟妃这才意识到应该让裳儿进屋,便连忙道:“快进去,你这身子可经不得这风了。” “嗯。”裳儿眼含热泪地点了点头。 待将裳儿扶至床榻上时,佟妃这才看到脸色苍白中有丝髮灰的裳儿又说:“裳儿,你这到底是怎么了?” 裳儿扯出一丝微笑,只是这微笑出现在这样的脸庞上,实在是惹人伤感。 佟妃一把握住了裳儿的手,“若是知道有今日,姐姐当初绝然不会让你出宫。” “姐姐不要如此说,裳儿都明白。”裳儿有些发紫的嘴唇微启。 佟妃看着,又落了泪。 此时屋外的风还是微微吹着,似乎从不理会屋内的人是一张假面孔还是真情感。也不理会这些人日后会如何反目成仇,不念姐妹之情,只是忙着自己的差事。 十六年二月的紫禁城中后宫似乎很是忙碌。将裳儿安置好之后,又该准备给钟粹宫的千贵人的生产之事了。 二月十九那日,钟粹宫传出消息,说是千贵人腹痛不止,想来是要产子。 玄烨下了早朝,便赶往了钟粹宫。这时落宁等后宫嫔妃已经坐在屋子里头等着了,见玄烨前来,都起身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听着自卧房不时传出的唿喊声,皱了皱眉,道:“都起来吧。”之后便往正位走去。 待坐下后问道:“如何了?” 兰妃起身道:“回皇上,太医和接生嬷嬷已经进去了,只是许久没出来,想来应是无碍。” 玄烨没吭声。 之后兰妃便又坐下下来。 只是又过了许久,屋内还是没有任何动静。千贵人的唿喊声已是越来越有无力感了,而玄烨的眉头也是越来越紧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长生殇了 落宁坐在不远处看着,起身朝玄烨走了过去。其实此时她本不应该过去的,毕竟兰妃也在,如何也轮不到她去安慰皇上。只是落宁着实不想看着玄烨这样着急,还是走了过去。待来至玄烨身边,轻轻说了,“皇上放心,千贵人定然会母子平安。” 玄烨扭头,对落宁一笑。 兰妃看着,不动声色。 而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一声响亮的孩子的哭声将屋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玄烨眉头一松。 众人都朝卧房看去。 不一会儿,荷馨自卧房走了出来,来至玄烨身前,跪下报喜道:“恭喜皇上又添了一位阿哥。” 这话一出,众人也都连忙跪了下来,齐声道贺。 “都起来吧。”玄烨看着众人说,那语气还是不喜不悲的。 众人起身。 玄烨又看着荷馨问:“你家小主可好?” “小主无碍,只是小主说……”说到这里,荷馨抬头看了一眼玄烨,又道:“想见一见皇上。”这几个字声音极小。 这话一出,众人都一惊。上一回千贵人生孩子性命垂危,皇上陪她产子也就罢了。这一回母子平安,却还让皇上进那污秽之地,当真是不懂规矩。可是此时这屋子里头兰妃位份最高,自然是该由她劝说,却见她却是无有半分劝说之意。兰妃都不开口,众人自然是谁都不敢开口,只等皇上说话。 玄烨愣了一愣,也没吭声,起步便朝卧房去了。 众人无奈,唯有跟着。 众人都以为千贵人此举无非是为了让皇上见一见她是如何辛苦生产的,如何为了皇嗣辛苦生产的,让皇上记住她的功劳。这猜想对,却也不全对。上一次玄烨陪着千贵人生产之时,已然看到了千贵人的辛苦,所以这一回千贵人着实没有必要如此做。她想见玄烨完全是因为刚出生的小阿哥。 千贵人明白,这一回她的孩子皇上绝然会按照宫中规矩交由乳母抚养。乳母已经选好,所养之地也已然选好,便是养在一个内大臣的家中。阿哥出生宫中会有许多庆生活动,所以乳母要在宫中先住下,待这些活动过后才会将阿哥抱出宫。此时她让玄烨进去,便是要用做一场戏给玄烨看,让玄烨明明白白地了解她的用意,让她的孩子可以在钟粹宫多呆些日子,待满月礼过后再由乳母抱出钟粹宫。 为了多跟孩子呆些日子,这不懂规矩的罪名她愿意承担。 待玄烨一行人来至卧房时,卧房之内已经被收拾得很干净了。唯有这屋内的血腥气和千贵人那一张有些苍白,满是汗水的脸庞,还有髮丝凌乱和虚弱不堪的样子留下些这屋子方才才产下了一个孩子的痕迹。 玄烨来至床榻边上,看着千贵人说:“辛苦了。”这话完全是必说之言。 而千贵人还是很高兴地一笑,“谢皇上。”说罢,又朝一边抱着孩子的乳母虚弱地喊道:“快些让皇上看看孩子。” 乳母应下。随后上前。玄烨看着被乳母抱在怀中,也不哭闹,只是闭着小眼睛,乖乖睡着的小阿哥,微笑爬上脸颊。 兰妃看着,虽然也跟着玄烨微微一笑,还说道:“真是可爱。”可是心中却并非如此。她进宫已然多年,却一直不曾怀上龙嗣。如今这场面,便是她最不想看到的。转头看了一眼千贵人那满脸笑容的样子,又回过了眸子看着小阿哥。心中想着,她身子不好,总是怀不上皇嗣,听旁人说,若是一直怀不上孩子,也可将别人的孩子养在自己膝前,时日久了便会怀上孩子。虽然说在这宫中无法养在膝下,可若是能将孩子养在自己名下,想来也是有用的。想着,便看了看这屋内的众多贵人。
第123页 落宁看着那可爱的小人儿倒是没有想旁的,只觉得很是可爱,心中很是喜爱。 文贵人看着可爱的孩子,便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胤褆。虽然刚见过不久,可当额娘的总是希望能天天见到自己的孩子。如此,便不禁嘆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嘆得着实不是时候。惹得众人都扭头看她。 文贵人这才意识道,连忙跪下请罪道:“皇上恕罪,臣妾并无他意,只是看着小阿哥突然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起来吧。”玄烨自然不会计较。 千贵人看着,觉得此时真是天赐良机,她自然不会放过。于是下一刻,眼眶有些红了。 荷馨眼快,立时说道:“小主怎么了?” 所有人的目光便从文贵人的身边移到了千贵人的身上。 “千贵人这是怎么了?”兰妃也问道。 “无碍,只是……”千贵人苍白的脸上扯出一丝笑容,让人看着着实动容。 荷馨跟随千贵人多时,自然知道小主的用意,立时跪下道:“求皇上可怜小主,让乳母出宫之前住在钟粹宫。小主许久不见长生阿哥和公主,奴才总看到小主暗自哭泣,心里心疼极了。方才小主定然听到文贵人说起孩子,便想到了自己刚生下的小阿哥也很快便会被抱出宫去……” “住嘴。”千贵人此时打断道,随后又扭头对玄烨说:“皇上恕罪,荷馨她也是……” 玄烨如何不知这是如何一回事!只是不管是做戏还是如何,在孩子满月之前乳母总是要住在宫里的,住在钟粹宫也不是不可,更何况以后落宁也是要生子的,还有……于是下一刻便道:“那便让乳母在孩子的满月礼之前住在钟粹宫。” “谢皇上。”千贵人一脸欣喜,说着便要起身行礼。 “罢了!”玄烨说。 “是。”千贵人微笑着又躺了回去。 “千贵人你身子虚弱,还是要好生歇着,咱们这样多人在这,总是不好,还是都回去吧!”兰妃此时说。 “兰妃说的是。”说着,玄烨看向千贵人,“你且好生歇着。”说罢,便要转身。 “是。臣妾恭送皇上。”千贵人说着又要起身。 “躺着吧。”玄烨说。 千贵人这又躺下,眸子中满是喜悦。她的孩子能跟她多呆一日便是一日。 如此,众人便都离开了卧房。 出千贵人屋子后,玄烨扭头看了一眼落宁,见她脸色似乎不大好。便让众人都先行回去,而他则跟落宁一起回了落宁堂。 落宁为何不大开心,玄烨是明白的。这后宫生孩子虽然是宫中的喜事,也是生产之嫔妃的喜事,却也是生产嫔妃的难过之事,因为一旦生下皇子公主便被会被乳母抱走。于是在进了落宁堂之后,玄烨便吩咐让众人出去,之后又对落宁说:”你放心,到时朕定然会尽力。” 落宁看着玄烨,微微一笑,随后便靠在了玄烨的怀中。心中虽然很感动,但是落宁却也没有真打算让玄烨因为她便改了规矩。她不想因为玄烨的爱而去比别人多得到些什么,因为有玄烨的爱便是足够了。只是落宁却也没在此时将心中的想法说出口,因为怕他伤心。 也许此时因为自己帝王的身份,他已经有些悲伤。他说什么,她只管听着便罢。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没多久,玄烨便离开了,前朝事忙,着实耽误不起。 而落宁的笑容也终于在玄烨渐渐消失在视线中时渐渐消失了。 文琪进了屋子,看着落宁,说道:“小主总是如此。” 落宁看了她一眼,坐在了圆桌旁,淡淡说:“我无碍,日子久了,总会习惯。” 文琪看着,没吭声。这宫中的女子便是如此,总要慢慢接受,接受这里的规矩,接受这里的一切。 时间飞快而过。转眼,小阿哥的满月便过了。那一日清晨乳母将阿哥抱走时,落宁也在一边,看着千贵人泪落如雨的样子,心中也是难过极了。本想上前劝说一句,竟不想这时荷馨匆匆而来,眸子通红,看见千贵人便忍不住地落泪。 “怎么了?”千贵人止住眼泪,问道。早晨她让她去给长生送些她闲来无事做的衣裳,怎么竟是哭着回来的。难不成是长生出了什么事情吗? “小主……”荷馨哭道。 “到底怎么回事?”千贵人更是着急。 落宁也是一头雾水地看着。 而此时荷馨终于哭哭啼啼地说道:“小主,出事了,长生阿哥……他……他……殇了。” 此话一出,千贵人似乎一下子愣在了那,许久没说话。 落宁看着,小声叫道:“千贵人……” 千贵人像一个木偶似的回头看她,随后突然缓缓闭上了双眸,向后倒去…… “小主……”荷馨的声音。 落宁看着倒在地上的千贵人,有些愣住。倒是文琪,这时连忙对荷馨道:“快去请太医。”又扭头对其他几位愣在那的宫人说道:“别愣着了,赶快将小主抬进卧房。” ☆、第一百二十九章 贵人失态 如此,几位宫人便七手八脚地将千贵人抬进了屋中。 又等了许久,太医才姗姗而来。 而就在太医把脉之际,玄烨也来了。一脸的严肃,看了床榻边上的落宁一眼,往床榻走来。 太医细细把脉了许久,终于起身回道:”启禀皇上,小主无碍,只是身子虚弱,又受了大惊大悲,所以……想来过不了多久便会醒来的。” 玄烨虽然面色看不出什么,心中却是松了一口气,“先下去吧。” 太医躬身退下。 玄烨看了一眼静静躺在那的千贵人,缓缓扭身往一边的暖炕走了过去,落宁跟在后头。 待来至暖炕旁,落宁看着缓缓坐下看不出任何异样的玄烨,知道他此时心中难过,却也没多说什么,自行坐在了一边。 一个帝王!他的悲伤绝然不会轻易表露,也算是他的脸面。她只需这么静静地陪着便好。 没错!此时看不出跟平时有什么两样的玄烨此时的确很是难过,心中充满了自责。将长生交给乳母照料,错了吗?对于一个帝王而言,没错,因为这是老祖宗的规矩。可是身为一个阿玛,眼看着才离开生母没多久的孩子便这样殇了,心中又不免自责。更何况,长生早就病了,是他一直心存侥倖,心想时日久了,孩子总会好起来。到最后竟不管是他还是孩子的生母都不曾看到孩子的最后一面。 那一日答应让乳母带着小阿哥住在钟粹宫便是因为那时长生已然病了。 若是不将长生交给乳母教养,是不是便不会有今日的夭折?玄烨想。想着想着,脸上终于有了不同于往日的平静神色,眉头也渐渐皱了起来。 落宁看着,眉头也微微皱起,她明白他的难过,却也只能看着。
第124页 而终于,千贵人醒了。睁开眸子的下一刻,意识到这是在卧房,想起了最后的那抹记忆,便是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声…… 这一声不禁让屋子中的人都是一惊。 玄烨和落宁都扭过了头去,随后缓缓站起身看着。 此时的千贵人着实已经伤心透了,完全不曾注意到暖炕边的玄烨和落宁,只是平躺在床榻上哭着。 也不知就这样过了多久,脸色越来越不好的玄烨终是转身离开了。落宁跟了出去。 落宁总是怕玄烨难过,于是总是在玄烨面前收起很多悲伤,此时看着玄烨这样难过的样子,自然着急。 但是千贵人并不是落宁。此时她骤然失子,悲伤过度,不曾注意到一边的玄烨。可是就算她注意到了,也不会将悲伤收敛,反而会更肆无忌惮。因为她在乎的不是玄烨是否悲伤,而是她的辛苦悲伤,好不失荣宠。就如此时,看到玄烨往外走的背影,千贵人这才明白原来玄烨竟是在屋内的。于是,更加撕心裂肺地哭声传了出来。 听着更加难过的哭声,玄烨皱了皱眉,却也察觉出落宁跟了上来,顿住步子,扭头对落宁说道:“回去吧。”说罢,似乎想是以一笑表示自己无碍,可是终究是扯不出来那丝笑,垂眸转身离去了。 落宁没说话,只是看着玄烨远走的背影。此时他需要好好地冷静一下,想来明日定是又是一副看似何事都不曾发生过的样子吧!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一丝心疼。 玄烨的身影终于消失在落宁的视线中,落宁垂眸,没如玄烨所说回落宁堂,而是往千贵人的卧房走。 “小主……”文琪拉住落宁。 落宁微微一笑,推开了文琪的手。文琪的顾忌她明白。她在害怕千贵人在这悲伤之际因为长生和蓝仪公主送走之事与她有关而恶语相向或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只是此时落宁的心中也不好受。到底也是因为她将蓝仪抱到落宁堂才有了这样许多之事,如今长生阿哥殇了,她心里也有些愧疚。就算是千贵人真的失去理智,说她几句她也唯有受着了。 而落宁却是太低估了千贵人了。她何止是要说上几句。 当落宁来至床榻边上,床上的千贵人注意到了一边的她时,便止住了哭声,接着拿起了一个绣枕便朝她砸了过去。那绣枕正好砸在了落宁的脸上,这绣枕说软也软,可是千贵人是怒气满满地用力砸的,砸在脸上也是极疼的。 文琪连忙上前护住落宁,将落宁往后拉了拉,看着落宁红起的半边脸,忙道:“小主,没事吧?” 蕊儿见此,不禁转头看着千贵人说道:“你做什么?你的阿哥死了与我家小主何干?又不是我家小主害死的。” 一听这话,千贵人更是恼怒。勐然从床上爬了起来,随后下床,一个耳光便那么甩在了蕊儿的脸上:“一个狗奴才,也敢欺负到我的头上。”这语气中满是怒气和威严。 落宁连忙拉过蕊儿,扭头看着千贵人,皱眉不解道:“就算你要怪,也是怪我,与蕊儿何干?”这声音很是大。说罢,扭头看了眼蕊儿红起的半边脸。 看着落宁的振振有词,千贵人的怒气更甚,可是也让她从思绪混乱中惊醒了出来。看着落宁,千贵人想:她是皇上最疼爱的人,若是与她过不去,便是与皇上过不去。只是此时突然转变态度,也着实怪异。于是下一刻便吼道:“你们都走,都走。”只是说罢,眸子中又滑落了两行泪。 看着千贵人如此,落宁的振振有词又有些软了下来。拉着蕊儿转身走了。 回到了落宁堂,落宁看着蕊儿红起的半边脸,皱了皱眉,“你不该那样说话,她骤然失子,心中难过,自然脾气大些。” “可是难过,便要拿小主撒气吗?关小主何事?分明是皇上……”蕊儿又有些不顾礼数。 文琪打断道:“住嘴。”顿了顿,又着不服气的蕊儿道:“你怎么总是说这样的话?可知,若是换了个荒唐的主子,你已经被拖出去挨板子了?” 蕊儿低下头,没说话。 文琪嘆了一口气,扭头看着落宁有些红的半边脸,“还好,看起来无大碍。幸亏是个绣枕,若是个旁的什么硬的物件,怕就要留下伤疤了。” “无碍,我又不是没有疤。”这是在指因为那一场刑罚在身上留下的伤痕。那一场的刑罚在落宁留下的伤痕确实不少,只是还好,涂了许多宫中那些祛疤的药膏,如今都成了一些细小的粉色伤疤,一点点一条条地赫然留在那,有时在烛光下看着虽然有些令人心疼可是又添了一丝莫名的魅惑。玄烨有时看着总有些把持不住,所以此时落宁的话并没有什么伤感。 只是这话语之意,蕊儿如何知道,还是心疼道:““小主……” 落宁朝她一笑。 蕊儿也笑了一笑,不禁说道:“小主待蕊儿真好。” “那自然是的。” “是啊,咱们小主自己受委屈了都不管,却因为你这个小丫头受委屈了与千贵人争辩。可见,你这个小丫头在小主心里的分量。”文琪玩笑道。 蕊儿看着文琪笑了笑,很得意的样子。 落宁也是一笑。 屋子中满是温馨的气息,像极了此时外头都是暖意的风。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宁又想起什么似的,打破了温馨:“对了,今日之事可不许说出去。” “小主,为何不能说出去?她打蕊儿便罢了,拿枕头砸小主如何都是她的不对,纵然是辩理辩到太皇太后处,也是她的不对。”蕊儿气愤。 “她终究是心情不好,更何况……” “小主不该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虽说皇上许是在咱们屋里看出了千贵人的不得体,可总归是她知道的过错。”文琪这时说。 “是啊,小主。”蕊儿附和。 落宁看着两人,‘嗯’了一声。顿了顿,却又说:“是,话是这样说,可是……算了,不想了。她气也出了!只盼着以后不要与咱们为敌便罢。”这话说的没错。真的是盼!只是落宁心里却也隐隐觉得,她跟千贵人的仇算是结下了,从上一回去千贵人处赔罪之时,千贵人那不符合常理的表现便隐隐有些觉着了,这一回这感觉便是更甚。 ☆、第一百三十章 晋封之事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佟妃的思过之期也随之过去了,为不幸夭折皇子所抄之经文也抄完了。只是佟妃在那日终于抄完百卷经文之后似乎还没有进入抄经的状态。再次将笔扔了好远,却不是那种勐然丢掉的,而是被缓缓抛向了空中,然后缓缓地落在了地上。半圆的幅度,一如佟妃此时终于逃脱折磨的喜悦之情。 那些料到的事情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那些不曾料到的也在缓缓前行着,比如裳儿的身子。很多人以为她终是会在这样花一般的年纪之时香消玉殒的,却不想自进宫那病竟是慢慢地好了起来。
第125页 裳儿那样的智慧自然是不曾将画清带进宫来,虽然佟妃有时会怀疑裳儿,但是眼看着那样脸色的人一点一点,一天一天地好起来,这样的亲眼目睹确实比心中的那些猜疑要用力许多了。 这回确不是佟妃愚笨,是裳儿筹谋地好。自进宫便是一副与从前极不相同的性子,聪明和骄傲不见了,一副听话文静的样子。为这样的掩藏却又不令人生疑。因为许多人生了一场大病,便会有许多改变。 太皇太后对于裳儿依旧是不曾松懈,对于裳儿的病情也没多大惊讶,本就是料到的。咸福宫中许多眼线。回禀时也一併将佟妃的许多琐事说了出来,倒是对佟妃的影响不小。太皇太后早便知道佟妃不成器,这一回听了回禀便更是觉得她不成器。 这一日,玄烨又去咸福宫看裳儿,佟妃也正好在裳儿房中。 裳儿这时候的脸色只微微有一些苍白,可看出病好得不少。 “给表哥(皇上)请安。”显然,这个表哥是裳儿喊的。 玄烨对此并不计较,“起来吧。” 佟妃和裳儿起身。对于裳儿在咸福宫叫玄烨表哥这回事,她劝过裳儿不少回,裳儿只说显得亲近,说得多了,裳儿也不听,如今也懒得说了。 “近来身子看着是大好了。”玄烨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是!不知是不是表哥的皇宫福气浓厚,硬是将裳儿的命从阎王那里夺回来了。”裳儿一副调皮的样子。 玄烨浅笑,没吭声。 如今身子大好,玄烨的承诺着实是到了实现的时候了。只是裳儿却从不提起,只是越不提起玄烨却记得更牢。对于佟家之人的事,他总是记挂的很,跟何况跟是已去的额娘长的那样相像的裳儿。 于是第二日,玄烨便去了慈宁宫,去的是太皇太后的屋子,而皇太后刚好也在。 “皇帝要纳裳儿为妃?”皇太后有些惊讶。 “是。”玄烨应道。 太皇太后却一副料到的样子,看着玄烨恭敬垂头的样子,许久才道:“那你可知道哀家曾授意不让佟裳儿参加选秀?” “孙儿知道。”玄烨恭敬道。 “那如今你这是何意?”太皇太后依然平静的语气。顿了顿又看着玄烨说:“是在告诉前朝后宫,哀家的话对于你皇帝而言从来算不了什么吗?”虽然是淡淡的平静语气,对于玄烨的震慑力却是极强的。 “孙儿不敢。”玄烨起身恭敬道。 “不敢?哀家看你倒是非常敢。哀家那授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便是不让裳儿进宫。如今你将她接进宫了,那便罢了。哀家说不能选秀,却没说不能进宫。现在你却又来求旨?”太皇太后不依不饶地盯着垂着头的玄烨。 “孙儿知错。”玄烨又道。 太皇太后还是瞪着玄烨!其实玄烨答应裳儿病好之后便封为妃子之事她是知道的,今日这些话也是准备了许久的。总想着能压住一时便是一时。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皇太后又道:“既然今日说到此处了,哀家便再说一说,这大封六宫之事。这虽然是你的后宫,却也是大清的后宫。如今后宫无后,这是想让天下人都笑话哀家老煳涂了?连个后宫都管不好吗?”这语气没了方才的平静,越往后说越激动。 “孙儿知错。”玄烨又说。 太皇太后终于不再看着玄烨,起身,“既然你知错了,那便回去好好想一想,哀家说的是对还是不对?” “是,孙儿告退。”说罢,便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苏麻来至门口,见玄烨已然走远,扭头道:“太皇太后这回可满意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太皇太后扭头看苏麻。 “难道不满意?皇上对太皇太后的孝心可算是彰显无遗了。” “你……”太皇太后皱眉。 “唉,看来这世上也只有奴才才能让太皇太后无话可说啊!”苏麻玩笑道。 太皇太后皱眉,随后笑了一笑。 这一出着实让一旁的皇太后有些惊讶。惊讶之余,却也不难理解。这便是在宽太皇太后的心。利用太皇太后的身份来压制皇帝,太皇太后心里何时好受了?虽然是压制住了,也都随了太皇太后的心思。 玄烨回了干清宫,在那屋子的椅子上坐着想了许久。 太皇太后从来许久没有这样与他说话了!记得从前倒是经常有!那时他还不大善于处理朝政。只是如今,再次惹得太皇太后如此,竟是因为裳儿!太皇太后绝不是那种在乎旁人说她手中有无权利之人,为何对裳儿,太皇太后总是这样忌惮? 只是思考了良久,也不曾想出什么。之后又想起了太皇太后所说的大封六宫之事。皇后去世也快有两年了,这后宫也该是有个皇后之时了。 于是在第二日,玄烨便又去了慈宁宫,与太皇太后商议着大封六宫的具体册封。 这一回,显然气氛没有上一次那样严肃。而既然是商议后宫大事,自然也要有皇太后在。 三人坐定后,首先要说的便是这皇后之位。 “这皇后的人选自然是从佟妃和兰妃之中寻出一人,如今看来,也只能是兰妃。”太皇太后说,说罢,看着玄烨。 这话没错。且不论德行如何,就只说佟妃这才犯了错,便是不适宜立为皇后。玄烨虽然偏心佟妃,却也明白,并无异议,道:“皇祖母说的是。” 接下来便是该说佟妃了。皇太后看了一眼玄烨,说:“这佟妃进宫的日子也不短了,按理说,这位份也着实该晋一晋。只是……” 这个只是之后是什么,玄烨和太皇太后都明白。佟妃这才刚被罚,如今便像无事发生似的晋封,着实难服六宫。 太皇太后看玄烨没吭声,便明白是为何了!垂眸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这六宫大封必然不是一位,其他晋封的妃嫔的便都拟了封号。佟妃便只晋封为佟贵妃,不给封号便罢。” 这提议甚是好。玄烨对佟妃偏爱,自然不想让这六宫的喜事独缺了她一份儿,成六宫笑柄。可是如此,却能看出玄烨对佟妃的偏爱依然不减,却也没有偏爱而不顾六宫法纪。 “要说,还是太皇太后聪明,媳妇真是不及。”皇太后这时笑着说道。 太皇太后一笑,看着皇太后,说:“最近越发学的像苏麻了。” 皇太后看着苏麻一笑。 如此一来,气氛较方才更是轻松。 接下来本该说的是妃位,只是如今宫中无有嫔位。越位晋封也不是不可,只这宫中也着实没有哪一位有那越位晋封的功劳,便做了罢,说起嫔位。 “皇帝心中可有人选?”太皇太后问道。 这些,玄烨自然也是想过的,直言不讳道:“孙儿觉得,文贵人、千贵人、七贵人,墨贵人,她们几个进宫多年,实该晋一晋位份。” “是。是该晋一晋。”皇太后附和道。
第126页 而玄烨在皇太后说罢之后又道:“还有便是……晴贵人,安贵人,婉贵人,也可晋一晋。”这话玄烨说得不似方才那样利落。 对于,晴贵人和婉贵人玄烨会提出晋封,皇太后不惊讶。只觉得可能是因着乌贵人的关系,还有便是这两位平时也无过错,晋一晋也可。只是却不明白玄烨为何又想起了许久不曾侍寝的安贵人。想着,便看了一眼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却似乎不惊讶,此时看着玄烨淡淡道:“皇帝想得甚为周全,哀家自然没有异议。”对于晋晴贵人和婉贵人的位份,太皇太后倒是与皇太后的想法不大一样。因着她们与乌贵人交好、平时也无大错,这也不错,却还有旁的,便是为这乌贵人。 玄烨宠爱乌贵人,虽然也才刚晋封,可如今又有了封号之事。此时玄烨定然是想再为乌贵人要一个封号,只是不待玄烨开口,太皇太后又说:“其实哀家甚为喜欢乌贵人,可是到底她才刚晋封,便想着给个封号,可是又觉得未免落了个刻意,若是因此惹得六宫怨妒,那这疼爱便成了最大的错了。” 这话是说给他听的,玄烨明白。他确实是想给落宁一个封号,只是太皇太后说的却也不错。是显得太刻意了些,他平时对落宁确实有些太与众不同了。虽然心中有失落,玄烨却也再没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封号拟定 如此之下,似乎再没什么觉得要晋封的,玄烨便回去了。回去后便吩咐梁九功叫礼部将要受封的嫔妃的封号拟来。 这一夜,又召幸了落宁。 躺在干清宫的床榻上,落宁和玄烨都是无有半点的睡意,便是一人捧了一本书看着。也不知到什么时辰了,许是看累了,玄烨扭头看落宁。只见落宁一头长髮全部倾在脑后,在烛光的映照下,那全部裸露在外的侧脸,竟给人一种经歷了许多年自然的打磨才成就了如今一副浑然天成的美丽的感觉。 落宁注意到了玄烨的目光,回头看他,见他盯着自己,便问:“怎么了?” “有一种精心雕琢之感。”玄烨说。 “嗯?”落宁不懂。 玄烨浅浅一笑,又道,“却又有一种浑然天生之觉。” 落宁皱眉,还是不懂。 而下一刻,似乎突然就懂了。玄烨倾身将她压在了身下,微微扬起的嘴角缓缓平和,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她…… 每次这么看着玄烨,落宁总有种无法直视却又移不开眸子的感觉。于是也那么静静地看着玄烨。 此时,玄烨的心中有许多话要说。只是却也不忍打破这氛围,于是下一刻将所有话语咽下,只化成了吻,一丝丝一点点地落在了落宁的唇上,白皙的脖颈上,精緻的锁骨上……那锁骨之上有一个小小的疤痕突兀在那,很有凹凸感,玄烨抬眸,看着那粉粉的小疤痕,接着又吻上了上去…… 此时心中满是因为爱,因为心疼,因为想拥有而有的**。而所有的复杂情绪在这一刻只化成了一句话,响在心底!落宁,朕多希望朕的皇后是你! 月色朦胧,寝殿之内的烛光朦胧,龙床之上看似更是朦胧,只是越朦胧让人看着便是更觉完美! 一夜飞快而过,几日飞快而过。 礼部终于将将要受封的妃嫔的封号拟了来!玄烨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纸张…… 纸张上对各位妃嫔的封号草拟如下: 千贵人封号为荣;文贵人封号为惠;墨贵人封号为端;七贵人封号为僖;婉贵人封号为宜;晴贵人封号为敬,安贵人封号为秀。 这封号可看出着实是用了心,皆有寓意。比如千贵人的封号荣。取其生育多位皇子,实属荣光的意思。再说文贵人的封号惠字。文贵人温柔得体,仁爱聪慧,自然也当得起。墨贵人自来端庄,端字取的甚好。七贵人的封号僖字,她身子不好,也不大欢颜,取僖字喜乐之意也算有些心思。婉贵人的封号宜字,与婉贵人的性子也算符合。 暮晴的封号和安贵人的封号也能解释的通,意思也不错,只是玄烨看到那里却是愣在了那,许久未动。 梁九功看着看了许久,似乎陷入了沉思的玄烨,问道:“皇上觉得这封号不好?” 玄烨抬眸,却也没看梁九功,也没说话。许久,才说:“安贵人的封号便还做安,便说将安赐予她做封号。” 安贵人,李氏,名为李安侨。当初大家取名字中的一字,称其为安贵人。 说罢,玄烨似乎又陷入了沉思。他在想暮晴的封号。对于暮晴的封号,总觉得敬字不甚符合,可是思索了良久,却也不知该起什么。他对暮晴总是亏欠。半晌,终于道:“便如此吧,让礼部着手准备册封事宜。” “是。”梁九功说着,便将那张纸从桌子上拿起,躬身退了出去。 封号已然拟定,接下来便是册封了。这一回的大封六宫,除了封了这么多嫔位,还封了皇后,自然需要更多的时日准备。 这中间的时日,后宫自然不甚平静。有人晋封,便有人没被晋封。有人欢喜有人忧! 储秀宫的兰妃娘娘自然是欢喜到了极致,一直以来的心愿终于得偿。却也没有因此而得意忘形。在接受众人请安恭贺之时,很是谦卑。 月贵人对这一回的册封却是极不满意。跟她一同进宫的婉贵人如何就封为嫔位了!她还为皇上生下一位阿哥呢!可是竟还不如一个无有所出之人!当真是令人气愤!却也不敢说什么,于是便是一直瞪着来给兰妃请安坐在那婉贵人。 婉贵人看见了却像没看见似的,也不说话。月贵人也着实找不到借题发挥的时机,心中便是更气。便在众人都出了门,看着婉贵人的背影满是醋意地说:“不过就是因着乌贵人罢了,看那一副得意样子,真是看见便觉得噁心。” 兰妃坐在正位上移眸看月贵人,“住口。”这语气不严厉,却是威严很足。 月贵人扭头看着兰妃,忙垂头道:“娘娘恕罪。” 兰妃看着月贵人又说:“你可知这一回皇上为何没有晋封于你?” “不知。”月贵人的头垂得更深,语气也满是失落。 “便是因为你这性子。”兰妃毫不客气地说。顿了顿,看着垂着头的月贵人又说:“这话本宫本不想说出口,只是看你着实不知悔改,这才不得不说。婉贵人她有乌贵人,可是你不是也有本宫依附吗?为何同样都是有依附于人,你的容貌还比婉贵人更得圣意,你却不如她?” 月贵人没说话,听着教训。 “她善体圣意,进退得宜。你呢?动不动便耍小性子,逞一时口舌之快,有何意义?” 这教训算是说完了。 月贵人虽说心中不服,却也不敢说出口,只说:“是,嫔妾记住了。” “嗯,记住便罢。且去给佟妃请安去吧。”兰妃又说。 月贵人抬眸看兰妃,不解道:“还需向佟妃娘娘请安吗?如今娘娘都成了皇后了,怎么还竟要向她请安?”
第127页 其实这话语中的意思,兰妃也明白,不过就是因为月贵人觉得佟妃因为大封六宫之事心中不痛快。若是她这时请安,必然会因着她的关系又被佟妃责难。月贵人哪里不懂,如今虽然正在准备册封,却还是未册封的,上一回虽然因为墨贵人小产小事,佟妃被罚思过,可是终究也没夺了她的管理六宫事宜之权,她如今仍需向佟妃请安的道理?可是兰妃却装煳涂地又说道:“皇上虽然有谕,可是终究还是没有正式册封。这未正式册封之前连尊称都不改,你自然是要去。”说罢,还不忘再说一句,“你怎么竟连这些都不懂?” “是。”月贵人说。刚才那话摆明了试探,既然兰妃还让去,那她便唯有去了。想着,又行了礼,“嫔妾告退。”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兰妃一旁的芯儿看着月贵人远走的背影,不禁嫌弃道:“娘娘,您如今都要册封皇后了,也应该多寻几位聪明的为您所用。月贵人如此的,不用也罢。” 兰妃起身,悠悠道:“你懂什么?这样愚笨之人自有愚笨之人的用处。聪明的自然也要寻几位,只是总要等我筹谋一番。” 月贵人慢悠悠地来到了咸福宫,想着进去之后必然是一番冷嘲热讽。 只是月贵人自来愚笨,总是料错。 当她进了屋子,行礼请安罢,佟妃却是一丝都不曾为难,让她起身落座。而之后也不曾对她冷嘲热讽。月贵人不解。 月贵人不明白,其他人却明白。佟妃虽然脾气暴躁,可终究现在身边有裳儿,总会劝解几句。更何况还有七贵人。 这劝解之话佟妃确是听了,却不是裳儿所说,是七贵人劝的。七贵人对佟妃说,兰妃最想看到的便是她的毫不掩饰地大加责难于月贵人,好让六宫众人更觉她失势无能,只会与一个贵人过不去。佟妃如今甚是信任七贵人,自然是要听的。只是此时此刻看着月贵人,实在又控制不了脾气,便随便说了几句话匆匆打发了众人。 出了咸福宫。落宁刚要转身,后头便传来了婉贵人的声音,“乌姐姐慢走。” 落宁扭头看,是婉贵人。 “妹妹想跟姐姐说说话,姐姐可得空?”婉贵人来到落宁身边说。 “自是得空。”落宁浅笑。 婉贵人也一笑,随后便牵起了落宁的手,“那妹妹便跟姐姐一同回落宁堂,可好?” 落宁点了点头。 婉贵人便牵着落宁的转身往钟粹宫的方向走。 走出了好远,也无有旁人在身边,只有婉贵人和落宁一行人,婉贵人便开口说:“姐姐不会怪妹妹吧?” 落宁知道婉贵人说的是此次晋封,众人所出之言。大家都说,皇上会晋婉贵人的位份,是因着宠爱乌贵人,只是乌贵人刚晋封,不好再封,便将婉贵人晋封,以示恩宠。 “妹妹的晋封与我何干?旁人说什么,妹妹不要往心里头去。”落宁说。 婉贵人一笑,随后又有一些感嘆,“姐姐不必宽慰妹妹,妹妹都明白。” 而就在落宁又要说什么时,不远处传来声音,是瑶贵人,“姐姐……” 婉贵人和落宁都扭头,只见瑶贵人正朝她们跑来。 婉贵人眉头一皱,她这妹妹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身为皇室嫔妃,却是丝毫端庄有礼都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各归各位 瑶贵人来至落宁和婉贵人的身前,气喘吁吁地看着婉贵人说:“姐姐,如何不等卿瑶呢?” 婉贵人看着她,微笑:“你先回去,我与姐姐有话要说。”这话是哄的语气。 瑶贵人看了一眼落宁,还是如从前一般的看不起,扭头又对婉贵人说:“姐姐,卿瑶饿了。” “你饿了便自己回去让宫人给你弄些东西吃。” “不要。”瑶贵人斩钉截铁道。说罢,又看了一眼落宁。 瑶贵人的眼神,落宁都看到了。显然就是要婉贵人与她一起回去,于是落宁便道:“婉贵人便跟瑶贵人一同回去吧。改日再到落宁堂来。” 婉贵人有些歉意的眼神,“姐姐莫要怪卿瑶,她年纪还小。” 落宁一笑,以示无碍。 如此,婉贵人便和瑶贵人回去了。落宁扭身看着两人两人远去的背影,扭身往落宁堂走。 文琪在一旁说道:“这瑶贵人真是……”这话语中有嘆息的意思。 文琪话中的嘆息落宁明白,瑶贵人这样的性子,在这宫中如何立足。只是这话蕊儿却未必听得明白,开口道:“她总是看不起小主。小主为何总是这样隐忍?” 落宁也不理她,迳自往前走。 而就在这时,身后又传来声音。这一次是千贵人的,“妹妹慢走。” 落宁传身,便看到了千贵人挟一众宫人正朝她走来。待来至她身旁后,微微一笑,又垂下了眸子,有些歉意的声音,“妹妹莫要怪姐姐,姐姐那时……” 千贵人这话是在说那日用绣枕砸落宁之事。这段时日落宁不大与千贵人交集,却也料到必定会有今日之事,却也没有很惊讶,从容道:“姐姐不必如此,落宁都明白。” 听到这话,千贵人欣喜一笑,一把拉住了落宁的手,“妹妹真是好气量。”说罢,又嘆道:“姐姐当真是不如。” “姐姐莫要这样说。”落宁客套。 “嗯!自今日起,咱们便既往不咎,在一个宫里住着,总要好生相处。” “是。”落宁应道。 “那咱们便一同回去?” “是。”落宁还是客套。 如此,两人便一同回了钟粹宫。 而这时瑶贵人和婉贵人也回到了宫中。一路上,婉贵人都走得极快,毫不理会跟在身后的瑶贵人。回宫后便进了自己的屋子。瑶贵人也不管婉贵人是否想见她,迳自跟了进去。觉着惹了姐姐生气,总要去哄一哄。 婉贵人一进屋,便坐在了床榻边上。瑶贵人缓缓地来至床榻边上,哄道:“姐姐,莫要生气了。” 婉贵人也不吭声,就像没听见似的。 “姐姐……”瑶贵人晃着婉贵人的胳膊撒娇道。 谁知,这一回婉贵人再不想以往似的脸色有回暖的迹象,而是一下子起身,盯着瑶贵人,“出去。”这声音不算大,却是很冷。 姐姐从未对她如此过,瑶贵人有些惊了。却还是没有走,她也是为着姐姐好,怎么姐姐竟这样不识好歹。瑶贵人不是能藏得住话的人,便说道:“卿瑶也是为着姐姐啊,乌贵人不过是一个贱婢罢了,为何姐姐总是那样巴结?” 婉贵人皱眉,又道:“出去。”这声音还是不大,隐隐有些不耐烦。 “姐姐……”这时候瑶贵人的眼眶已然有些红了。 “我与你无话可说,你出去。”婉贵人又道。 瑶贵人愣在了那,两串泪珠子说瞬间便落了下来。姐姐这是怎么了?从未对她如此过。看着婉贵人那样陌生的样子,瑶贵人哭着跑了出去。
第128页 一旁的贴身宫女采玉追到门口,也不知该劝什么,扭头对婉贵人说:“小主您不该这么对卿瑶小主。” 婉贵人也没吭声,只是又坐在了床榻上。对于卿瑶总是这样目光短浅,不做筹谋,她真是忍不下去了。宫中这样复杂,她与她说过无数次,要谨慎些。像她们这些家世不甚显赫,又不惹皇上疼爱的人,只能依附于旁人,见机行事,也好慢慢地爬到高位,为一门显赫努力。可是为何她就是不听。这样烂泥扶不上墙。 罢了!今日之事,她若是放在心上,以后也改上一改,那她以后还顾着她这个妹妹,若是不然,她也当真是顾不上了! 时光风快而过。转眼便是八月二十二日了。 这一日便是大封六宫之日。 因为这一日,已然准备了许久。早在七月,便是停了早已判定的秋后处决,是为大赦天下。之后祭天地及太庙,次日行採纳。一切按部就班、顺利进行,只为这极隆重又庄重的一日。 封后! 索额图与李霨为封后事宜之正副史,负责授钮祜禄氏兰微册宝。 兰妃此时正跪着听着他们宣布圣旨:“朕惟道法干坤,内治乃人伦之本。教型家国,壸仪实王化之基。资淑德以承庥。宜正名而惇典。咨尔妃钮祜禄氏,乃公遏必隆之女也。钟祥世族,毓秀名门。性秉温庄、度娴礼法、柔嘉表范、风昭令誉于宫庭。雍肃持身,允协母仪于中外。兹仰承太皇太后慈命,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尔其诚孝以奉重闱。恭俭以先嫔御。敬襄宗祀,弘开奕叶之祥。益贊朕躬,茂着雍和之治。钦哉。” 兰妃磕头谢恩,领授册文,宝印。 而此时,同在这日受封的佟妃、千贵人、文贵人、墨贵人、七贵人、晴贵人、婉贵人、安贵人也已等在一边。待兰妃起身,便跟在兰妃身后,一同与兰妃去慈宁宫完成册封礼。 而需要去慈宁宫却不止只有兰妃。还有玄烨。 玄烨在前,兰妃在旁,受封嫔妃在后,群臣在后,一同去慈宁宫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礼。浩浩荡荡的一众人,看起来甚是浩大。 至慈宁宫,玄烨、兰妃上前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行大礼。礼罢。群臣行大礼,三唿万岁,三唿千岁。此罢,受封嫔妃上前向太皇太后、皇太后行大礼。再向玄烨和兰妃行大礼。如此,封后大典礼成,封贵妃礼成,封嫔礼成。 兰妃一身明黄吉服被迎进坤宁宫,从此,便是真正成了这后宫第一人,成了这大清的皇后,大清的国母。 七贵人一身淡蓝色吉服进了储秀宫。成为这储秀宫的一宫主位。看着眼前这样大的一个宫殿,七贵人脸色不悲不喜,却是嘆息了一声。心中想着两个字!僖嫔! 文贵人一身湖水蓝吉服进了延禧宫,脸上还是如平常的神色。只是环顾了一眼这延禧宫,心中道:从此,她便是这延禧宫的一宫主位,是为惠嫔。 千贵人一身深粉色吉服回到了钟粹宫。已在这钟粹宫住了这样久,却从未如今日一般觉得这钟粹宫是她的。儿从今日起,她便是这钟粹宫名副其实的主位,荣嫔了!想着,移眸看了一眼一边的落宁堂,一丝冷笑爬上脸庞。 墨贵人一身深绿色吉服回了长春宫!嘆了口气,看着干净的院子,只觉得这院子比往日还要凄凉!嫔位又如何!一宫主位又如何!她何时在乎过? 婉贵人一身水粉色吉服的来至翊坤宫。站在院中,看着这偌大的宫殿,偌大的院子,心中有些激动。她是宜嫔了吗?她便是这翊坤宫的主人了吗?想着,微笑爬上脸颊,甚是喜悦的样子。 安贵人一身丁香色吉服的来到启祥宫。那容貌只能用妖媚来形容的的女子此时看来却是少了几分精气神儿,站在启祥宫的院子中,环顾这院子,眸子中没有任何。这辈子,她便是要在这样一座监牢之中慢慢终老吗?看年华逝去,容貌苍老,花开花落,一颗心却是从来空空吗?想着,泪便那么落了下来。那个英俊的面庞再一次出现在脑海中,泪水便是更快!怎么办?真的好想你!片刻后,回归了显示,再环顾这院子,突然觉得好空,如同她的心一样空。 晴贵人一身深紫色吉服回到了景仁宫。这景仁宫从来便是她一人,主位不主位又有什么相干?这嫔位,这一宫主位,对于她这样一个女子又有什么相干!一个没有人爱的女子,最终会如同这院子的花草一般,渐渐枯死。又一想,却觉得竟还不如花草,花草来年逢春,许还会苟延残喘。可知,她这样一个女子,如此活着,当真是生不如死!想着,抬头望天,老天爷!为何要让我苏氏暮晴来至这世上!泪横流……下一刻,那双眸子中却又突然闪现出许多狠毒的光芒来!为什么!她们都那样美好,独我一人,要承受这样许多!不要,不要……泪又滑落一串,滑落于脖颈之中……有落叶飘落于地,着实悽然……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番新争 佟妃也是一身吉服回到了咸福宫,一脸的失落。看见了站在偏房边上的裳儿,也不理,直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今日这样大的隆重,从不是为她,不是为佟家。 裳儿看着姐姐的失落也没说话,转身回了屋子。此时,看着这样失落的姐姐裳儿的心中还是没有半分可怜!只觉得是她蠢笨才会有今日。心中还不禁道:蠢笨之人真是可怜! 一转眼天便黑了!今夜玄烨要夜宿坤宁宫!这一回的封后礼仪因为许多政治因素都是按照皇上大婚的礼仪办的。而也因为如此,玄烨的心才更不好受。这样的隆重给了凝箬,他不后悔。只是如今他最想给的却不是兰妃,而是落宁。心中虽不好受,但是玄烨的面上还是看不出任何,一步一步地朝坤宁宫的卧房走去。 此时夜里风已然有些凉了!落宁坐在落宁堂廊前,却似乎一丝丝冷都不感不到似的,一动不动的。 文琪嘆了一口气,回屋拿着一个斗篷走了出来,悄无声息地披在了落宁的身上。 落宁似乎被惊着了似的,扭头看文琪。 文琪微微一笑,表示安慰。 落宁垂眸,缓缓倾身过去,抱住了文琪。之后也不知过了多久,眼眸中滑落了两行眼泪。 落宁的难过,文琪都明白,所以并不吭声,只让落宁抱着。帝王,可以有无数后宫妃嫔,却只能有一位皇后。而这个皇后之位又是多少人想要得到的。而想得到的原因也不仅仅是因为这权利,还因为名分。正妻的名分! 放眼看去,这一夜的紫禁城是极热闹的,却也是极寂寞的。 帝后红鸾帐中暖,多少佳人念旧颜! 景仁宫中 暮晴坐在屋内的圆桌旁,一杯一杯地往腹中灌着那辛辣的酒,脸色冰冷,眼神也看不出什么,只像是在喝一杯杯的清水似的。 雪萱、良儿、雨怜在一旁侍候并不说话。贵人的脾气不好,谁敢上前劝说? 也不知就这样喝了多少杯,暮晴脸上的冰冷终于渐渐消融,眼眶中滑出一行温热。暮晴放下青瓷酒杯,伸手摸向脸颊上的温热,看着,泪又是两行。
第129页 这一落泪,脸上的冰冷和心上的冰冷似乎都被这温热消融了一般,只剩下被包裹在冰冷里头许久的悲伤…… 眼泪不停地落着,暮晴混着这滑落于酒杯的温热一杯一杯地喝着。越喝越觉得想落泪,越喝越觉得心中有好多话要说,憋闷得慌。于是渐渐哭了起来…… 雪萱看着,起步往门口走去。雨怜和良儿也连忙跟了上去。 如此三人都出了屋子,雪萱待其他两人出来后,将门关上。在这宫中如此哭泣,甚为不妥,她却又不忍上前打断,能挡住一些便是一些吧! 感觉到屋子中的人都出去了,暮晴的哭泣声便是更大,却也知道许多话还是不能说出口,就算喝了这样多的酒,心中快被被憋闷死了,却还是也不能说出口,只能让这些话随着眼泪的缓缓滑落,细细诠释…… 为什么?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都不要我?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要我?我苏暮晴到底做错了何事?惹得老天爷如此对我?是我上辈子到底造了什么样的孽吗?所以这辈子让我承受这许多……老天爷,你告诉我……你告诉我…… 暮晴从来不知,其实她的如今早便註定了。从她为威武将自己的心关进了那黑暗的寂寞牢笼之中那样多年,便可看出如今了。一个女子为了一个男子倾尽了所有。这可以说是爱,可以说是执拗。执拗不可怕,只要甘心。而暮晴却又不是完全的甘心。而这便註定了当玄烨如夏日里头那样灿烂的阳光照进暮晴的满心寂寞之时她那突然的转变。极端!执拗不可怕,极端却可怕!于是再一次重复上一次的倾尽全部。一份那样的伤痛可以有第一次,却不能有第二次。当第二次来临之时,当第二次还是给了一个帝王之时,便更是註定了她的如今。想要爱,怕痛,怕伤害!当苦苦的挣扎因为裳儿的逼迫有了伤害落宁的第一次,极端的性子便定然会有第二次。因为在极端的人看来,伤害别人一次跟伤害别人两次都算是伤害,没有区别。极端会渐渐让一个人迷失,迷失于怕痛,于是疯狂报復。 哭声还在继续着,暮晴所有的难过还在倾诉着,只是她不知,此时此刻也有人同她一起细细品尝着这难过。 景仁宫外,梁九功直直站立。哭声响在耳边,面无悲色,却是心痛如刀搅。 爱总会让一个人不自觉地付出,不自觉地做出一些错事来,就比如此时,这夜半,如何能够在没有任何防备之下站在这景仁宫的门外。 当景仁宫中被梁九功安排进去的小太监来禀告于梁九功说敬嫔在屋子中痛哭之时,梁九功明明知道他应该继续在自己的屋子中歇息,可是还是来了。 这小太监是玄烨让梁九功暗查良儿之时,他安排进景仁宫中的,算是他的心腹,名为小平子。之所以安排心腹,是为了掌握良儿的动向的同时还可以了解暮晴之事,也方便他其中周旋掩藏暮晴所错之事的证据。明明知道如此定然会越陷越深,却还是如此安排了。 只是梁九功料低了良儿。虽然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子,却是将宫中的形势了解的甚为清楚。一个小安子如何看得住? 就在此时梁九功站在景仁宫门外听着暮晴哭的同时,殊不知良儿正在暗处将这一切收入眼底。之后慌忙回了自己的屋子,若有所思起来。 这些日子良儿知道也许自己被监视了,自然不敢擅动。只是不敢擅动却不代表不能为以后筹谋。她在宫中绝不是为了三餐温饱,只想做一个平凡的宫女的,她是要做皇上的嫔妃的。她以前也是富贵之家的小姐,不过是一朝落难,成了辛者库罪籍罢了。暮晴可以成为皇上嫔妃,乌雅落宁也可以成为皇上的嫔妃,她为何不能? 早便觉得这暮晴之事有些怪异。乌雅落宁失了胎儿,皇上那样宠爱于她,如何会相信佟妃那些敷衍之词,可是竟是一直没有动静。如今想来,算是想明白了。原来竟是梁九功。以前便觉得这梁九功看暮晴的神色不对,现在总算是明白为何了! 想到这里,良儿不禁唇角上扬…… 一直以来她不敢妄动便是在惧怕皇上的暗查,如今看来这暗查之人便是梁九功。若是她抓到了梁九功觊觎后妃的证据,那……梁九功日后必然会受她威胁,也会保全于她。如此,她的计划便可实施了! 这段时日良儿虽然一直无有动作,却是将如今自己的处境分析得很明白!上一回因为急于脱身便在尚方院说出了灵苗等人所在之地,那其实是在威胁于佟妃,也是暴漏自己。所以佟妃如今定然不信她,更何况现在佟妃身边还有裳儿。裳儿是何等聪明之人!既然没有了佟妃,便唯有依附兰妃!兰妃虽然也不信她,可是却想扳倒佟妃,这便是她最好的利用之机。只是兰妃却也不可完全依附,更不可让佟妃等人看出她暗中帮着兰妃,不然这命便是不保了。兰妃一直无有子嗣,定然想要一个孩子。若是她答应,她若是得逞圣宠,便必定将孩子交予她抚养。想来,那兰妃许会暂时帮她得到皇上的注目,那…… 想到这里,那微笑便是更加明显…… 这宫中的人总是沉溺在自己的筹谋之中,然后暗自高兴,却往往忘记了这宫中的复杂。 良儿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暮晴从过去那样善良突然变成了如今这般,她又何谈只凭一个兰妃,便会得到皇上的眷顾? 裳儿是何等聪明之人!她如何会看不出良儿是怎样的人! 还有,她一直以来,虽然同时利用良儿和暮晴,却也没有明着告诉两人其实都是在为着佟家做事。而灵苗,小赖子和景仁宫中的那个小宫女也都是一直单独联繫。也就是说大家虽然都是为佟家做事,见了面却也是不认得的。如此,是为了避免若是一人被牵扯出,那所有眼线便有可能被全部牵涉出去的麻烦和损失重大。 而这也是为何当初佟妃知道良儿知道灵苗等人那样惊讶的原因。 良儿善于观察推理,够狠毒。 裳儿手段高明,更是狠毒。 兰妃为后,正是得意,野心更强。 梁九功自以为周全,却还是因为情被人看出了端倪。 荣嫔盯着落宁堂,总想有一日能在落宁身上抱那一子之仇。 僖嫔又是为何帮着佟贵妃? 以及这宫中其他那样许多人的变化?宜嫔?安嫔?她们又是如何想的? 这是一场太过复杂的宫廷之争!不止需要头脑,也需要运气。在这场大封六宫之前的斗争,兰妃胜了!却不代表是永远的胜利者!因为一番更为激烈的争斗才刚刚拉开帷幕而已! ☆、第一百三十四章 良儿发现 暮晴也不知哭了多久,自然也不会知道外头的梁九功在那站了多久。只记得再次醒来之时已是第二日的午膳之时了。今日应该去坤宁宫见礼的。一是恭贺兰妃封后,二也是她也封了嫔位,也该去行礼,只是竟一觉睡到午膳之时。只是暮晴意识到了也没多大的反应,去不去的又能如何?雪萱也定然替她尽量周全了! 雪萱见暮晴醒来了,忙上前伺候起身,边伺候边道:“小主醒了,头疼吗?奴才已经让良儿准备好药汤了。”顿了顿,又说:“哦,对了。还有去坤宁宫请安之事,奴才也派人去过了,只说小主身子不适。”
第130页 “嗯。”应着,暮晴已经起了身。头的确有些疼,来至镜子边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悽然一笑。扭头看外头的天,阳光极好,心情也跟着好了一点,扭头,“去将解酒汤拿来吧!”也不知是因为许久不曾睡得这样好或是因为长久以来的所有难受终于发泄了出来,此时暮晴的心情较往日是要好上许多的。 之后暮晴用了解酒汤便开始梳妆。刚摆弄好,落宁和宜嫔来了。 暮晴忙招唿她们坐下。 “今日清晨不见姐姐前去请安,又听皇后娘娘说姐姐身子不适,便随乌姐姐一同来了。”宜嫔一坐下便道。 “是啊,姑姑怎么了这是?看脸色似乎不大好。”落宁看着暮晴说。 “无碍,歇一歇许就好了。”暮晴说。 “姑姑要好生保重。”落宁嘱咐道。 暮晴点头。 之后又坐了一会儿,落宁跟宜嫔便都回去了。 又没过多会儿,天黑了。 暮晴坐在廊前,看着这样漆黑的夜。总觉得太过漫长,想起昨日的发泄和畅快,控制不住地说道:“去拿酒来。” 雪萱一愣,劝道:“小主……” 暮晴扭头看她,目光凌厉。 雪萱垂眸,只好去拿酒。 这宫中的日子太过苦闷,暮晴满腹的恨意都被梁九功的那句,‘小主以后只要安安分分,奴才保证,日后定然会帮小主救回娘亲’压着。上一回随端嫔一起在咸福宫吓唬佟贵妃,之后佟贵妃便被罚思过三个月让暮晴甚为解气,可是如今却又封了贵妃,暮晴的心中自然不好受。昨夜喝酒是为了玄烨的封后,今日的喝酒便是因为梁九功的那句话所引起的后续反应。一直如此等着,梁九功真的便能将她的娘亲救出来吗?也不知娘亲如今如何了! 这时雪萱已经将酒拿了过来,暮晴接过,直接就着酒壶喝。 “小主……”雪萱有心劝,却也不知该劝什么,只能在一边看着。 良儿在一旁看着,倒是起了一丝笑意。这样喝下去,她就不信抓不住把柄! 一壶酒一会儿子便下了肚,头已然有些晕了,暮晴又道:“再去与我拿。” 雪萱没劝,让雨怜去了。她知道劝也劝不住。 就这样一壶一壶地喝下去,喝多了暮晴便哭。哭时,心里觉得很畅快。这样的借酒浇愁,她觉得甚好。只有在这一刻,她才不会觉得她的这条命着实没有存在的意义。而如此一来的结果便是第二日还是不能前去请安。只是暮晴并不在乎。 如此的想法之下,便会有第二日第三日的不能请安。 终于,梁九功终是耐不住性子了。冒险让小安子告知暮晴,只说有了她娘亲的消息,入夜后需见上一面。 有小安子的配合,暮晴很顺利地出了景仁宫,来至那偏僻的约定之地。 一看见梁九功暮晴便急急问道:“是不是将我娘亲救出来了?” 梁九功却看着暮晴没吭声。 暮晴皱眉。 “你若再一直如此下去,就算将你娘亲救出来了,你也是没命了吧!”此时,梁九功平静说道。 暮晴的眉头皱得更紧,就那么瞪着梁九功,“你是骗我的?” “你若是想让你娘亲被救出之时便没有了女儿,依旧孤苦无依,仍可继续。”梁九功依然平静的语气。 暮晴就那么看着梁九功,看了许久,终于道:“你到底能不能将我的娘亲救出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着急?”顿了顿,又说:“若是你没有能力救出来,那我便自己救。” “你救?你如何救?这般颓废饮酒,便是你的方法吗?”梁九功还是平静。 “这与你无关。”暮晴扭过头去。 “若是当真与我无关,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吗?恐怕你做的那些事情早已经被查出来了。” 暮晴扭头看着梁九功,“你到底想如何?” 谁知梁九功的语气突然不再平静,冷冷地看着暮晴,说道:“是你到底想如何?” 暮晴有些愣住。 而梁九功则看着暮晴继续说道:”不珍惜你的人,你拼命为他折磨你自己。珍惜你的人,你却是从来不放心心上。我倒是想问问你,你到底是想如何?”这语气之中有满满的怒气,却是声音也不大,是拼命的隐忍。 梁九功对她的情,暮晴不是不知道,可是她对梁九功从来都是亏欠,没有半分男女之情。就那么看着梁九功,也不知看了多久,暮晴终于说:“我不值得你如此。日后,我的事也再与你没有半分关系。我的娘亲,我自己救。”说罢,暮晴便要走。 而梁九功却又说道:“用你那同归于尽的方式吗?” 这一回暮晴没又再让,勐然回头道:“就算同归于尽,那也是我的娘亲,与你无关。” “暮晴,你为何成了如今这般?”梁九功皱眉。 暮晴看着梁九功,两行泪从眼眸中滑落,却没说话,转身走了。她如何知道为何苏暮晴成了今日这副模样。她只知道,一切回不去了。她心中那许多的恨每日都在心中蠢蠢欲动,让她无法停下来。她必须做些什么。她必须要报復那些伤害她的人!她生命存在的意义便是报仇!让那些伤害她的人不得安生。 两人这样久的话,却都不知,这一切早被不远处的人看了个明明白白。那人便是良儿。小安子如何也是斗不过良儿的,她早便跟着暮晴出来了。 待梁九功和暮晴都走了,良儿才往回走。路上琢磨着如何才能威胁到梁九功,让梁九功也保全于她!不知不觉中,已然快回到了景仁宫了,却不想在这夜半竟听见有人在说话,良儿再不敢继续往前走,来至墙边,小心地听着前头的动静…… “你到底怎么了?为何总听你身体不适?难道是因为上一次……”隆科多看着许久不见的暮晴。 “我没事,你放心。”暮晴看着眼前的隆科多说。 “你眼睛怎么了?是又哭了吗?”隆科多又问,很是心疼的声音。 暮晴微微一笑,垂眸,“没有。” 隆科多不放过,又问:“你到底是因为什么,总是这样悲伤的样子。你告诉我,就算帮不上你,你说出来也会好受一些。” 暮晴抬眸,看着眼前这个一脸真诚,似乎很是心疼她的男子……要不要告诉他!想来也是到时候了,若是不说,那谁来帮她救娘亲。于是下一刻,一串泪珠子滑过了脸颊,“你帮不了我。” “你不说如何知道我帮不了你。”一见暮晴哭了隆科多更是急了。他已经许久不见暮晴,今日想着来此看一看,不想竟让他碰上了。却为何是刚哭过的样子。 暮晴看着隆科多,看了许久,才委屈地说出了口,“是你的二姐,裳儿。” “二姐?”隆科多有些惊讶。 “是。你二姐为了让我帮她做事,将我的娘亲监禁了起来。”说罢,泪珠子又滑落了两串,着实是一个受人压迫的小女人的样子。
第131页 “可是……” “你若是不信,便只管回去问。”暮晴又说,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叮嘱道:“只是,你定要小心一些,若是被你二姐知道我将这些告诉你了,那我娘亲……”说着,暮晴只剩下哭了。 隆科多此时心中有些乱,看着暮晴的样子便更是乱,反应性的将她一把搂进了怀中,“你放心,若真是我二姐做的,我定然会将你娘亲救出来。” “嗯。”暮晴应道,靠在隆科多的怀中小声地哭着。 而就在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了声音…… “唉,咱们兄弟总是这样苦,大半夜的还要起来巡夜。” “是啊,是啊……” 暮晴和隆科多对看了一眼。 而脚步声越来越近,隆科多缓缓放开暮晴。已打算若是再走近些,便唯有灭口了。 而就在这时,却又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哎,你们两个,过来。” 这个声音很熟悉,隆科多一下子便听出了是纳兰的。 之后便听到有脚步声开始远离。 纳兰和那两个巡夜之人离得有些远,隆科多和暮晴也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突然平静了下来。隆科多四处看了一眼,见似乎没人了,转头对暮晴说:“你且快些回去。” “嗯。”暮晴应着便要走。 而隆科多又说道:“不要再难过了,我定会帮你。” 暮晴回以感动地一笑,之后便离开了。 之后隆科多也走了。 待这四周也安静了下来,良儿才从那黑暗处走了出来。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没想到只跟踪了一次,便有了这样多的收穫。抬头看天,老天爷,连你也在帮我吗? 今夜的夜色似乎格外黑…… ☆、第一百三十五章 裳儿看信 回到了房间里,良儿想着应该如何利用今日的发现!暮晴说,她的额娘被裳儿监禁了,要她为佟府办事,也就是说暮晴其实也是裳儿的人。那么有没有可能杀死落宁的孩子也是裳儿指使的呢?可当时裳儿不在宫中啊!算了!这些且不管,只她现在发现的这些就够暮晴和佟妃受的了!只是这事绝不能被两人发现,若是被发现了,她哪里还有命活! 现如今只要把这事告诉皇后便是妥了!这证据之事自然不用她费神!想到这里,良儿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妥!裳儿!对,裳儿如今在宫中!若是将此事告知了皇后,那皇后必定会藉此事将佟府一网打尽!可若是中途出得一丝丝的纰漏,佟府的人必定会跟钮祜禄氏誓不罢休,他们斗便斗,恐怕定也会将她牵扯其中,性命不保。不行!不能告诉皇后!想到这里,良儿心中一沉。 她发现的这个秘密,也是一个大麻烦!发现暮晴与梁九功有染,或者还可威胁于梁九功,更何况梁九功是个太监,就算与暮晴再有染又能如何!如此,她还可投靠于兰妃,慢慢打压佟贵妃!可是如今,似乎不能这样做了! 想到这里,不禁皱起了眉!如今该如何办呢!也不知过了多久,良儿的眉头突然一松…… 今日暮晴让隆科多去救她的娘亲!隆科多绝不会愚笨到便真的去问裳儿吧?若是问了,依裳儿的性子,暮晴怕是就性命不保了!是!定然会私下调查……若是此时她借着隆科多不敢告知裳儿这个空隙,将此事告知裳儿,再表以忠心……想到裳儿那张总是微笑有礼的脸庞,良儿却有些害怕了。可是裳儿会不会觉得她知道太多,而就此剷除了她?想到这里,又是心中一震! 眉头微微皱起!想了半天,却又觉得应是不会的。裳儿那么骄傲的人会如何会觉得控制不了一个她!所以…… 想到这里,良儿勐然起身,唇角微微扬起,突然有种前路一片光明的感觉。 良儿虽然不知道咸福宫中有太皇太后的人,却知道凡事需要谨慎。她从小在富贵之家长大,也算是会识文断字,便写了一封信日日藏于袖中,只等哪一日有机会了便此信给了裳儿。 可是这个机会哪里是那么好等的!以前去给佟妃请安之时,倒是容易些。只是如今大家都去向皇后娘娘请安了。倒是日日能见到佟妃,可是良儿总觉得佟妃办事不够稳妥,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给佟妃。 这一耽误,便是许多个日子。 可是只要有准备,便不怕没有机会。那一日终于还是来了。那一日当良儿跟着暮晴进到坤宁宫正厅的时候,便看到了佟妃身边站着的裳儿。 此时屋子中坐着的还有荣嫔、落宁、惠嫔、宜嫔、僖嫔、月贵人。 暮晴进去后向皇后见了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嗯,坐下吧。”皇后道。 “谢皇后娘娘。”说罢,暮晴又向佟贵妃请了安,佟贵妃随意应道:“嗯。” 如此,暮晴便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佟贵妃自从当上这个贵妃之后阴阳怪气了一阵子,如今已是好多了。坐在一边并不多说话。 皇后最近倒是话很多。不过却也不是得意之言。身为皇后,总要说些关心后宫嫔妃的话来,关心大清的话。 “乌贵人最近身子可好?”皇后看着落宁说。 落宁颔首回道:“娘娘挂心,嫔妾身子还好。” “嗯,那就好。听太医说,也是无有大碍了。想来也快要为皇上再怀上一位皇嗣了。”皇后笑着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落宁听的出来,便是说她侍寝那样多,可为何总是怀不上龙嗣? 月贵人向来是个见缝便插的主儿,更何况现在她的靠山是皇后,此时定然要将心中怨言说出来。只听她说道:“是啊,也快了。想来那孩子没了也有许多日子了。也快一年了吧?乌贵人如何还没有动静,若是身子不适,便用药调理调理,早日怀上皇嗣才好。”说罢,还瞪了落宁一眼。如今这后宫中整日侍寝的一个都怀不上,她们这些能怀上的却是侍不了寝,真是老天不长眼,要让他们大清朝子嗣不昌。 月贵人这话其实算是顺着皇后的话说的,虽然语气不善,但是落宁却也不好说什么,更何况落宁也是从不会为这些小事与人斗嘴的人。 倒是暮晴,看着对面落宁垂下的头,扭头看着月贵人说:“月贵人这是看谁不痛快了?是说咱们这些侍寝的总是怀不上孩子是身子有病?敢情月贵人觉得自己侍寝一次便能怀上?那姐姐哪日见了皇上便要劝上一劝,为了咱们大清朝的子嗣,要多召幸妹妹几次。” 这话便是再说月贵人无有恩宠了。 “你……”月贵人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暮晴今日心情烦闷,正愁没地方发泄,偏偏月贵人这时说这话,算是说对时候了!依靠皇后又如何,她苏暮晴便是不怕。 “是啊,咱们姐妹的身子都有碍,就月贵人没有。”佟贵妃这时候阴阳怪气地又说了一句。 月贵人一听,赶忙跪了下来:“嫔妾不敢。”
第132页 皇后这时打断:“好了,本宫不过说了一句,看看你们,这样多话。”这语气不算严厉。顿了顿又说:“本宫说这话也是为了皇嗣。如今这宫中有几位阿哥?有几位公主?近两年怀上的便更是少了。乌贵人又恩宠多,本宫才这么说了一句。没曾想竟惹出这么多的话?你们是要本宫住口吗?” 这语气还是不算严厉。只是皇后的威严依然让众嫔妃起了身,行礼恭敬说道:“臣妾不敢。” 皇后看着她们,淡淡道:“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众人起身。 之后皇后又说:“这安也请过了,便回吧,本宫也有些累了。” “是,臣妾告退。”众人又道。说罢便都各自散去了。 这样好的机会良儿如何能放弃?只是此时佟妃跟裳儿出了坤宁宫的大门便在前头走着,她跟在暮晴的身后着实不好跟上去,心里很是着急。只是好不容易见裳儿一次,又不好放弃!情急之下,便大着胆子咳嗽了几声。 这一咳嗽,便是将众人的目光都引了过来。 这么多主子在,一个奴才竟敢这样大的咳嗽声,实在是不知礼数。 良儿赶忙跪下道:“奴才该死。” 暮晴看着良儿,语气平静,“进宫这样久了,竟还这样,当真是不知礼数,便在这跪着吧。”说罢,便往景仁宫的方向走了。 “是。”良儿恭敬道。 落宁看着,觉得有些奇怪。良儿不是不谨慎之人,怎么……不过转念一想也觉得身子不适也是有的,便也没多想。抬眸看着远去的暮晴姑姑,只觉得暮晴姑姑最近越发怪异了。脾气秉性大改于从前,似乎有些微微的喜怒无常。想着,不禁皱起了眉,却也没叫暮晴姑姑,起步回落宁堂了。 宜嫔上来拉住了落宁的手,说要一同去落宁堂坐一坐。落宁浅笑应下。 这时候众人也都起步往各自的寝宫走了。 良儿这时偷偷地抬眸看了一眼裳儿,只见裳儿此时也要起步走,便又轻轻地咳嗽了一声。 裳儿皱眉,回头看良儿。只见良儿又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然后手微微的动了动袖口。眉头更紧!莫非是有什么话要对她说!这个良儿,裳儿也算是了解的,总觉得不应该这么大意,在这么多主子面前咳嗽,果不其然。只是这个时候着实不是说话的时候,便还是起步走了。 良儿觉着如此也够明显了,裳儿定然能明白,便安分地跪着。 回到了咸福宫之后,裳儿进了佟贵妃妃的屋子,将佟贵妃拉至卧房,小声问起良儿之事。 良儿在尚方院要挟她之事佟贵妃一直没有对裳儿说起,只因裳儿一直病着,没有机会说,也是觉得不想再让裳儿插手这宫中之事,以防被人抓到把柄。所以此时佟贵妃有些犹豫是说还是不说。 裳儿自然能看出佟妃的犹豫,便道:“姐姐,你可知道如今的咸福宫有多少旁人的眼线?” “眼线?”佟贵妃惊讶地看着裳儿。 “裳儿就知道姐姐不知。若是姐姐想就此结束了咱们佟氏在后宫的地位,便不要告诉裳儿。”说着,裳儿便要走。 佟贵妃一把拉住裳儿,再三犹豫下还是说了。 听罢之后,裳儿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过了半晌才说:“没想到这个良儿竟然这样厉害。” “是啊,所以姐姐一直想除掉她。可是僖嫔劝我,莫要轻举妄动,说许皇上派人盯着良儿呢!” 裳儿抬眸看着佟贵妃,她一直不明白为何僖嫔会愿意帮助姐姐这样的蠢笨之人。 “僖嫔说的没错。姐姐莫要轻举妄动。其实如今不光姐姐不能轻举妄动,就连裳儿也不能轻举妄动。”说罢,便转身往门口走。只是走了几步,又回头说:“在这咸福宫姐姐以后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不然……“ “嗯。”佟妃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裳儿终究还是拿她当姐姐的,终究是姐妹。 裳儿看着姐姐那有些感动的眼神,微微笑了笑,转了身。若不是为了佟家,她哪里会跟这个蠢笨之人说这样多!佟棠依,你这样一个毫无城府、蠢笨如猪之人居然是佟家的女儿,且还位居贵妃,真是老天不长眼。如此之人,真不如死了干净。 这日夜里,裳儿费了好大的劲儿引开眼线,派人从良儿的手中拿过来的那封信。 当看完那封信的一刻,裳儿愣在了那! ☆、第一百三十六章 裳儿出宫 隆科多居然?下一刻,裳儿的眼眸中的惊讶慢慢变成了狠毒……苏暮晴!你给我等着! 这一夜有人惊讶之余起了杀心,有人因为一些心事有些放不下,翻来覆去地如何也无法入眠,索性便坐了起来。 一边值夜的文琪自然感觉到落宁的翻来覆去无法入眠,便起身将床榻上的锦帘撩了开来,挂在了一边的钩子上,看着落宁劝道:“小主,此事急不来。” 落宁看着文琪,“我如何不知急不来。” 她们说的便是这孩子之事。 今日皇后在请安之上说的话,哪里只是皇后想说的,分明是这后宫许多人想说的。 那孩子没了也许久了,为何总是怀不上呢! 文琪看着落宁那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又道:“宜嫔娘娘今日所说之言,小主不要往心里去。小主跟她不同,她是一直不曾怀上过,小主是因为孩子半路没了。且太医都说小主身子无碍。”顿了顿,又说:“至于那方子,奴才看了,小主自是不用吃的。”今日宜嫔来落宁堂,也是为着怀孕一事。宜嫔侍奉圣驾时日也不短了,可是总也怀不上皇嗣,有些着急了。得了一方子,说是百试百灵,便抄了来让落宁也试上一试。 落宁看了一眼文琪没说话。其实她倒不是在乎宜嫔和皇后还有月贵人的那些话,她是真的很想要一个孩子。蓝仪在钟粹宫时,她倒是也不大着急。可是蓝仪如今不在,她倒真觉得有些寂寞了。那方子她倒真的想试上一试,可是文琪是懂医理的,既然她说不用试,那便不用试了吧! 见落宁还是一副有些郁郁的样子,文琪又道:“小主,这孩子的事是天意,该来时总会来的。” 落宁看她,回以微微一笑。之后躺进了锦被里头,又道:“熄掉些烛火吧,有些亮。” 文琪一笑,去熄烛火了。 落宁躺在锦被里头,手不禁附上了腹部。什么时候,才能再有一个孩子呢!与玄烨的孩子…… 不管世人如何不快,这时间过的总是很快。一夜就如此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裳儿便禀明了玄烨,说想出宫看看阿玛和额娘。 因为有承诺未能实现,玄烨对裳儿总是觉得亏欠,自然应允。如此,裳儿便出宫了。 乘马车刚进了佟府大门,便有人二十多岁一男子装作平常的样子地上前请安。 裳儿看了他一眼,便说道:“你去帮着将我马车上的东西搬下来。”
第133页 那男子应下。 裳儿停在那。 待那男子搬了些东西来至裳儿不远处,裳儿便叫道:“那些是送与隆科多少爷,你且随我来。” 那男子恭敬应下,随后便跟着裳儿往隆科多的住处走。 越往府里走,人便是更少。那男子环顾四周,见无人注意,便小声地说道:“少爷最近一直在府中打探那萧氏的去向。” 听到这话,裳儿并不惊讶,还是继续往前走着,“少爷应在卧房吧?” “是,今日还未出去。”那男子回道。 “可还有旁的事。” “暂时没有。“ “嗯,你先下去吧,继续盯着府中动向。将那些东西交给香纤。” 那男子说了声是,将东西交给了一旁的小宫女香纤。 这说话的中间,裳儿一直都在往前走,无有一刻停留,对于这样的回禀很是熟络。 香纤是裳儿的贴身丫头,从府中带到宫中去的,很是信任。 后来没过多久,裳儿终是来到了隆科多的门前。望着那关着的门,裳儿的神色有些冰冷,风垂着身上的斗篷,那斗篷微微有些飘扬,倒显得裳儿有些一动不动。 身材有些小巧的香纤看着裳儿的背影,知道二小姐这是生了大气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裳儿一抬脚,那门便被一下子踢开了。 门被踢唿啦乱响,屋里头有丫头正在伺候隆科多洗漱,一见这动静都被惊了,转头看向门口。 如此便看到了裳儿一身玉色宫装,两把头上只随便攒了些珠翠,很是淡雅,只是那一张脸着实跟这一身装束不符,冷冰冰的似乎要掉下冰块来。 隆科多一看裳儿的此种表情,便明白二姐定然是知道什么了。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一旁伺候隆科多的丫头看着裳儿,不知是去是留。 裳儿这时突然移眸瞪了她一眼,那目光就犹如冰刀一般射入了眸子中,她连忙垂头往外头走。出去时,也不敢此时已然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屋内的裳儿,慌慌张张地关上了屋门。 隆科多看着裳儿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缓步朝他走来,只是看着她一脸的冰冷和渐渐皱起的眉头,那浑身散发出的怒气。 终于,裳儿来到了隆科多的身前,一双眸子就那么凌厉地瞪着隆科多,眸子中隐隐有了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二姐……”隆科多淡淡道。 而这话音刚落,裳儿便一个耳光打在了隆科多的脸上。 裳儿虽然是个女子,身材也不算高大,可是这一个耳光打的却是极狠。脸上生疼,隆科多无有任何神色,扭过被打过去的脸庞,正着面对裳儿,抬起垂着的眸子,坦言道:“既然二姐都知道了,那我便也不瞒着了,我爱暮晴,我要跟她……”只是这话未说完,一个耳光又打在了隆科多的脸上。 这一回隆科多依旧平静,再次如上回一般扭过了脸,抬眸定定看着裳儿,“二姐,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还是这么说。” 而这话罢,则又是一个耳光。 隆科多又扭过头,抬眸,直直对上裳儿那样凌厉的目光,道:“二姐这样教训我,那阿玛是不是也应该教训一番二姐。二姐在宫中是如何违反宫规的,想来阿玛也是不知道的。” 裳儿眉头一皱,一个耳光又一次打在了隆科多的脸上,冷冷道:“我敢,是因为我有资本。你有什么?你若真是才智过人,又怎么会被我知道?”这话说得极冷,底气极足。 隆科多的气势顿时有些落了下来,垂着眸子,没回口。 看着这样的弟弟,裳儿有些恨铁不成钢道:“真是如长姐一样,蠢笨不堪。” 这话隆科多却没饶过,看着裳儿说:“二姐,你说我可以,不要说长姐。” “长姐怎么了?在宫中让兰妃耍弄到最后连个封号都没捞着,当真是给佟家丢脸。她做得出来,还怕说吗?”裳儿这话说得既然底气十足。 “二姐……”隆科多有些感性的声音。只是话未说完,裳儿便打断道:“暮晴之事,你不许再管,她的娘亲萧氏你也不许再打听了。”顿了顿,目光更狠毒,语气也更加冷,“你若是敢不听,再敢插手此事。我保证,一日之内,让那萧氏没命。一月之内,让那暮晴死无全尸。”最后四个字,裳儿一字一句。 “二姐……”隆科多皱眉,有些不敢相信。他的二姐怎么竟会说出这样狠毒的话来?以前知道她狠毒,但是并未亲眼见过。此时此刻亲眼看着,当真是觉得惊讶,陌生。 而面对隆科多这样的眼神,裳儿的神色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又道:“记住,我今日所说之言。若是因你,或是因长姐,让佟家蒙羞。我保证,你们一个个都会死在我的手里。”狠毒的目光,无情的话语。 隆科多皱眉,看着从未觉得这样陌生的二姐。最后那一句话一遍遍迴旋在心底…… 而裳儿依然没有任何动容,转身便走。 门被打开,风吹进了屋内,也吹起了裳儿身上的斗篷。斗篷被灌满了风,裳儿往前走了一步,又有风吹过来惹得斗篷翻飞。 隆科多就那么看着二姐的背景,突然眼眶有些红。他的二姐如何会成了如今这模样! 裳儿说的没错,她是有资本,而这资本最终也会成为害她的利器。 而这样的人,往往会爬到一定的高位,然后失足滑落,纵然不是粉身碎骨,却也是伤痕累累! 方才对隆科多所说之言,有一部分也是吓唬。裳儿也明白,如今她在宫中被太皇太后牵制,凡事不能随心而动,处处避忌。而这苏暮晴是断断留不得的。只是目前而言,她却也是没有好的办法将其除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若真的到了无法拖延之时,也唯有冒险将其除之。但是这之前却不能贸然行动。还有那个钮祜禄氏兰微,处处盯着她们,万万不能被她知晓,不然,便真是要断送这满门性命了。 还有那个良儿!应该如何对待呢? ☆、第一百三十七章 殊死前奏 后来,裳儿又与阿玛额娘闲话了一番,便回了宫。回到咸福宫时已然是天黑了,裳儿也不用膳,只愣愣坐在那。许久,抬眸看了眼站在门口时不时地看她两眼的宫女,又看了眼身边的香纤,“累了,歇下吧!” 香纤应下,和那两位此时上前的宫女一同伺候裳儿歇息。 缓缓躺到了床榻上,裳儿闭上了眼眸!方才抬眸看那两个奴才之时,她的主意便已打定了。这景仁宫中的良儿,不能动,便让那倒夜香的小冬子与其联繫。此时景仁宫暂时安排不进去人,也唯有靠良儿来盯着暮晴了。良儿既然敢投靠于她,想来便是知道她的手段。她再寻个时机震慑其一番,想来应无大碍。 只是这个时机着实不好寻。一晃两个月过去了。又到了大雪纷飞,数九寒天的时节。 一进腊月,宫中总是格外忙碌。裳儿这才寻了时机通过小冬子见了良儿……
第134页 “给裳儿姑娘请安。”良儿恭敬行礼道。 裳儿也不叫她起身,只是俯看着她,许久才说,“你为何会将那些告知于我?” 良儿听罢,起身,看着裳儿,目光坚定:“因为奴才相信裳儿姑娘的手段。” 裳儿浅笑,“与你这聪明人说话,总是不费唇舌,甚好。” “谢裳儿姑娘夸奖。”良儿颔首。 “既然你如此信任于我,那我便也承诺于你。你想要的,我定会帮你得到。”最后几个字,裳儿一字一句。 良儿行礼道:“谢裳儿姑娘提拔。” “只是……”裳儿又说,语气是有说完之话。 良儿直起身子,看着裳儿,“姑娘的手段,良儿知道。就算鱼死,也定要网破。姑娘放心。” 裳儿的笑意更甚。之后又道:“那你如今该做什么,你可知道?” “奴才明白,盯着敬嫔娘娘。” “良儿果然聪明。甚好!” 良儿颔首。之后两人又相视一笑。 经此一回,裳儿算是暂时对良儿放下心来。之后要做的便是慢慢布置。暮晴决不可活!只是有太皇太后盯着,这布置不好进行。直到了除夕,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除夕夜宴之上,还是如往日的按部就班,却也一派喜气祥和之象。只是暮晴,似乎有些碍了眼。 暮晴一杯一杯地往腹中灌着酒,毫不避忌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都在殿上。她与隆科多已经说了那样久了,可是却还是没有任何消息,竟连隆科多也寻不着了,她着实担心。担心娘亲遭了不测。 这段时日,暮晴整夜整夜地入不了眠,便日日饮酒,却也不似从前似的会大哭大闹,酒量似乎越来越好了。这除夕夜宴之上,已经喝了那样多杯,却是一丝醉意都无。 落宁不时看向暮晴。心中总在嘀咕:暮晴姑姑这是怎么了?她越来越觉得暮晴姑姑的脾气越发喜怒无常,脾气也越发古怪了。 而这样不时看向暮晴的便是裳儿了!看着暮晴这样不避忌地在除夕夜宴之上喝酒,裳儿总觉得计划要尽快了,不然肯定要出大事。 暮晴这样的饮酒,坐在高台之上的玄烨和皇后自然也看见了。 玄烨对于暮晴,总是觉得亏欠,也不知该如何处理,便唯有任由着。 皇后看着暮晴的如此,那种感觉越发强烈了。她总觉得会从暮晴的身上得到什么,可是这只是一种感觉,也唯有什么事情让她下定论。 夜宴就这样在暮晴一杯又一杯的清澈的水酒中过去了。出干清宫时,暮晴隐隐有些醉意,走路微微有些不稳,却还是自己走路回了景仁宫。 回到景仁宫之后便是继续喝酒,喝到天昏地暗,喝到第二日晨起之时头痛欲裂。却还是要早早起身,因为要去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恭贺新年。 这皇宫一年之中就数今日热闹了。可是暮晴却觉得今日这样的热闹甚是刺眼。这些热闹都不属于她,那些啼哭的孩子之中没有一个是她的血肉,那样多的福晋命妇之中,无有一人是她的亲人。 应付完差事,暮晴便回了景仁宫。 落宁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有心上前劝一劝,可却不知该如何劝起,毕竟现在的暮晴姑姑再也不是以前的暮晴姑姑了。每每看着暮晴远去的背影,看着那有时陌生,有些颓然,有时令人心疼的背影,落宁心里都极不舒服。却也是只站在那看着,一句姑姑喊不出来,一步都迈不出去。 转眼,正月就这样过去了。 暮晴也终于坚持不下去了。这样整日整日地等消息,整日整日的饮酒,整日整日的头痛,她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隆科多为何还不来?她的娘亲到底如何了! 只是如今她唯一能求助的就只有梁九功。痛苦无奈之下,暮晴通过小安子再次找来了梁九功。 上回见梁九功的场景似乎还在眼前,今日再次将他叫来,暮晴的脸色没有丝毫的别样神色,还是梁九功看着甚是陌生的冰冷的平静。 梁九功看着,随后垂下了眸子,恭敬道:“不知敬嫔娘娘找奴才有何事?” 听着这样的话,暮晴脸色还是无有任何变化,只坚硬道:“我想问,你可有娘亲的下落?” 梁九功抬头看暮晴,看着她的坚硬,看着她看着自己微微皱起的眉头,又垂下了头,“奴才不知道,不过没有下落想来也是好事。这也许便代表娘娘的娘亲一切安好。”这话本是安慰,可让暮晴的一颗心更是无法安定,“那你可知隆科多……”这语气已经可见暮晴的心境。只是话未说完,梁九功便打断道:“您现在已经是敬嫔娘娘了,为何不能安分一些呢?娘娘的事奴才定会尽力,只求娘娘安分。”梁九功看着暮晴,目光已经有了些柔和,最后两个字一字一句,很重。 只是如此,却让暮晴更加焦躁,她突然吼道:“安分?你让我如何安分?我的娘亲无有下落,我的孩子死不瞑目。”说到这里,眸子中的泪水已然是滑落了两行,无助的光芒隐隐出现,而就在梁九功打算起步朝暮晴移步之时,暮晴眸子中的那丝无助却又突然消失,坚硬再现,“你走吧。”说罢,别过了头。 梁九功看着暮晴,看着她的无助之下的狂躁,却是丝毫办法都无,终是转身了。这辈子,他永远不可能成为她的依靠。他没有能力,他不过是一个无根之人罢了!不是一个男人,不是能保护心爱女人的男人。走在漆黑的宫道上,不知多少年已然不曾落泪的梁九功终是缓缓滑落了两行泪。 暮晴看着梁九功的背影,那坚硬的眸子中也是滑落了两行清泪!对于梁九功,暮晴永远只觉得亏欠。 待那抹身影完全消失后,暮晴便回了景仁宫。心中打定主意,若是佟妃和裳儿再不给她见娘亲,那她同娘亲便一起与他们同归于尽。 一个悲伤却又暗藏决心的夜就如此过去了,第二日暮晴早早起了身,梳洗打扮。暮晴已经许久不曾如此这样精心心打扮了。谁也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反常。她到底想干什么?就算是昨夜跟踪了暮晴的良儿,也不知为何。 暮晴的如此代表着一场殊死之斗的开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殊死之斗的开端。 如今虽然也是过了年,也立了春,可是寒意更甚。此时坤宁宫的正厅之内却是暖意如春。屋内除了皇后,还坐着前来请安的宜嫔、荣嫔、落宁、佟贵妃,暮晴,还有便是站在佟贵妃一边的裳儿。 此时已然是说了一会子话。而暮晴一直静静坐在那,未有开口,只是一直看着佟贵妃。 这样的目光任谁都是注意得到的。 佟贵妃有些被看得心里发虚,便道:“敬嫔今日是怎么了?怎么一直看本宫?” 暮晴唇角微微上扬,只是这微笑看着却有些像冷笑,“娘娘不知吗?” 这一句话不禁让佟贵妃心中一震! 裳儿也是一震。 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暮晴这句带着甚是复杂语气的话语给吸引了的过去。这话听着有丝冷,有丝诡异,却也像是平日里说话的语气。
第135页 佟贵妃皱眉,有些不敢接话下去。 而此时她身后的裳儿说道:“敬嫔娘娘定然是在看姐姐身上这件衣裳吧?这衣裳的料子的确不错,时下很是难得。若是敬嫔娘娘喜欢……”说着又看向了佟贵妃,“姐姐,你便将那剩下的一匹料子赠予了敬嫔娘娘吧。” 佟贵妃自然要顺着往下说,装模作样道:“那是自然。”说着,看向了暮晴,“若是妹妹真喜欢,姐姐便赠予妹妹罢了,妹妹莫要再如此看着姐姐了。”说罢,摸了一把头上插着的金簪子,“看得姐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暮晴又是一笑,那笑容倒是比方才有了些暖意,“那妹妹便谢过姐姐了。” 佟贵妃和裳儿的心这才算稍稍放下,却不想下一刻暮晴又说:“只是……” 佟贵妃和裳儿看向暮晴,众人都看向暮晴。看着暮晴微微笑着张着的樱桃小口…… 这一刻屋内似乎已经安静得有些到了静止地地步。 终于,暮晴开口道:“只是,姐姐能不能将那金簪子也一併送与妹妹。”说着,一直盯着佟贵妃眸子的眼眸移向了那簪子,“那个金簪上的是个什么花,妹妹竟是没有见过呢!” 佟贵妃和裳儿的一颗心这才算又稍稍落了地。 裳儿还好,面色之上看不出什么。 可是佟贵妃的额头上都能看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了。下一刻,又不得不装模作样地将头上的那簪子给取了下来,看着那簪子。只见那簪子之上都是些零零碎碎地小花,栩栩如生地耷拉着脑袋开着,有些像铃铛被挂在了那簪柄之上,甚是好看。可是,她却不知那是何物……只是不知道这为何物还佩戴在头上的尴尬却也比听见暮晴那大喘气的话语好多了。抬眸看着暮晴坦言道:“姐姐也不知这是个什么花儿?是裳儿从宫外带进来的。”说着看向了裳儿。 裳儿看着,浅笑,环顾众人说:“裳儿也不知呢,只是觉着好看便买了来送与了姐姐。” 这一说,宜嫔不禁上前,看了看,道:“是啊,这花倒是从未见过。” “是吗,拿来我看看。”皇后也起了兴致。 佟贵妃将簪子给了裳儿,裳儿双手奉给了皇后。 皇后接过,细细看着,一番仔细观阅之下,却也不知那为何物。 如此之下,便也让众人传阅,可是荣嫔,落宁看了也都说没见过。如此,便传到了暮晴的手中。暮晴从宫人手中接过那簪子,看了一眼,又抬眸看着裳儿,裳儿也看着暮晴。 许久,暮晴才扭头看着皇后说道:“臣妾也不知道。” “这花竟是这样罕见。”皇后不禁道。 暮晴没吭声。其实这花暮晴是认得的,是为铃兰!以花朵样子甚为像是铃铛而得名,乡野之间倒是常见。宫中都是些在富贵之家娇生惯养长大的娇小姐,哪里会识得此花?此花甚是好看,又香韵浓郁,令人沉醉。而若是将其吹落,便像是那漫天的雪花雨,更为好看,令人沉醉且又觉得惬意。只是,此花却又令人望而生畏。只因此花有毒,若是误食,便是性命之忧。 暮晴知道,这花裳儿也定然是认得的。不过不说罢了。将这样一个好坏兼併的铃兰簪子送给自己姐姐,真是不知为何意?而此时暮晴又说道:“不过正是因为不知道,才更加想要,妹妹谢过佟贵妃娘娘。”说着,暮晴起身行了个礼。 “是,妹妹收着吧,不过一个簪子罢了。快些起身。”佟贵妃装模作样道。倒是也看不出什么不妥之处。 暮晴浅笑,然后将那簪子给了一边的雪萱,雪萱双手接过。之后,暮晴坐了下来。 今日之事,是暮晴的警告。暮晴此时已经有些思想片面了。如此一来,哪里只是警告了佟贵妃!更是惹了皇后的凤目。 皇后一直想剷除佟妃。这样一个看起来甚为怪异,如此吸引人的事情,她如何会放过?只是正因为如此,这场殊死之斗才可进行得那样血腥,那样狠毒,那样的令人震撼。 ☆、第一百三十八章 落宁有孕 暮晴又坐下之后,几人倒是也再没说什么了,都起身告了辞。 落宁一直看着暮晴姑姑,有心叫住,犹犹豫豫地出了坤宁宫的大门才开了口,“姑姑留步。” 暮晴扭头看,见是落宁,脸上淡漠的神色也没有什么改变。 看着暮晴如此,落宁皱了皱眉,“姑姑近日怎么了?是身子不舒服吗?还是心里憋屈?” 面对落宁如此的关心,暮晴的淡漠神色终究有了些暖意,“无碍,你且放心。” 落宁又往前走了一步,“姑姑若是有什么事,便只管对落宁说。就算落宁帮不上忙,姑姑说出来也能好受一些。” 暮晴还是那样神色,“无碍,只是有些累了。不陪你说话了,我先回去。”说罢,便要转身。 落宁看着,总是觉得暮晴姑姑是要出什么大事,还想问上一问,可是一张口却突然觉得有些噁心,且非常浓烈,落宁忍不住地吐了起来。 这时候,荣嫔等人还都在不远处,一见这都围了上来。暮晴也扭头看着。 这时候走过来的宜嫔扶着落宁说道:“姐姐怎么了?” 这时候噁心稍减,落宁隐忍着说,“许是今早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有些不适。”只是说罢,又忍不住地噁心了起来。 宜嫔不禁皱起了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待落宁看着不大噁心了,才说:“姐姐莫不是怀上了吧?” 这话一出,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落宁计算着日子,扭头看文琪。 文琪说:“小主的月事向来不大准,许只是吃坏了东西了。”说罢,看向了宜嫔。其实算着日子,已经迟了有七八日了。不过这样迟了七八日前几月也是有的,只是没有噁心的症状。而此时这样多人在,如何也不能说便是怀上了。只因若只是吃坏了肚子,可不要闹笑话!只想着打发了宜嫔,回去找了太医来请平安脉,得了确切消息在说也不迟。 可是这时宜嫔又道:“是不是的,请了太医一看便知,妹妹随姐姐一同回落宁堂。” 宜嫔这话一出,佟贵妃、裳儿和暮晴便必然要跟着去了。一个贵妃,一个与落宁交好,虽然脾气有些不大正常,可是这样大的事情,终究是要去看一看的。 落宁看了眼文琪,也只有随了宜嫔的话。 如此,一行人便都回了落宁堂,又请了太医请脉。 那当值的老太医把脉把了许久,终于起身道:“恭喜小主,贺喜小主,小主已有一月有余的身孕了。” 一听这话,落宁有些愣住!竟真的是有孕了! 文琪不禁喜上眉梢,惊喜地看着落宁。 落宁却是好半天才醒转了回来,意识到自己的腹中又有一个小生命了。是跟玄烨的小生命。微笑不知觉地爬上脸颊。 文琪惊喜之余不经意扫过众人的脸庞,笑意渐渐减弱。
第136页 因为见几位娘娘的脸庞上都不见喜色,都是惊讶之余的皱眉或者淡漠而已。 宜嫔反应地快,此时连忙上前说道:“妹妹恭贺姐姐。” 落宁看着她,回以一笑。 如此荣嫔、佟贵妃才醒转过来,纷纷恭贺。 落宁都有礼应之。 此时便唯有暮晴不曾恭贺了。落宁扭头看向暮晴。暮晴这时才扯出一丝微笑,“恭喜。” 落宁回以努力一笑。 看着姑姑如此样子,落宁知道姑姑许又想起那个曾经没出生的孩子了。正想说什么,可是此时屋子中人多眼杂,也终究没说。 而暮晴却在此时告辞了!落宁看着暮晴的背影,越发觉得暮晴姑姑有些喜怒无常了。 这之后,其他几位坐了会儿,也都纷纷告了辞。待送走了几人,文琪这才吩咐人去给皇上、皇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报喜。其实方才便应该派人去的,只是文琪觉得这么多位娘娘在,又是这样的喜事,未免遭人妒忌生恨,还是能避免便避免些好。 玄烨是最先来到落宁堂的,一进门便道:“落宁。”这声音之中满是欣喜。 落宁此时正坐在暖炕之上,一见玄烨来了便要行礼,玄烨赶忙说道:“免礼。” 落宁起了身子,微笑看着快步而来的玄烨。此时此刻,落宁最想见到的自然是玄烨了! 玄烨来至落宁的身边后,一脸的欣喜更加明显,看了会儿,又垂头看了眼她的肚子,却是什么话都没说。 落宁也看着玄烨微笑着。她明白,越是这样的时候,玄烨便越加不知该说什么,自然不怪。 一旁的文琪看着,悄悄地带着宫人都出去了。屋内便只剩下玄烨和落宁二人。待文琪等人一出门,玄烨便一把抱住了落宁,却还是没说话。 被玄烨这样抱在怀中,落宁能感受到的自然是满满的幸福。 四周静谧无语,唯有幸福悄悄散播开来,诉说着这对男女因为喜得麟儿的无限喜悦。 也不知过了许久,外头突然传来了通报声,“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玄烨这才放开了落宁,此时去门口迎接也是不及了,两人便在暖炕边上行了礼。 太皇太后一进门便看见两人,便径直朝两人走来,边走边道:“快些起来,有着身子的人便不要行这样的礼了。” 落宁行的是深蹲礼。许久不见太皇太后,行常礼总是不够尊重。 “谢太皇太后。”落宁说着便起了身。 随后太皇太后又让玄烨起了身子。 之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坐在了搁着锦缎棉垫子的暖炕上。皇后坐在了一边的凳子上,而玄烨也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落宁被太皇太后允许,坐在皇后的一边。 几人刚坐定,太皇太后便打开了话匣子,“这一回可要多加小心。哀家总觉得你身边的人不够稳妥。文琪倒还好,只是那掌事太监着实有些年轻,阅歷不够。哀家宫中的陆海跟随哀家多年,做事身为周到,便让他来任职掌事太监,你觉得可好?” “太皇太后恩典,嫔妾自当领受。嫔妾谢太皇太后。”说着,落宁起身行了一礼。 太皇太后笑道:“快些坐下。”说罢,便又换了陆海进来。 陆海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也算高大,看上去确实稳妥。给落宁行了礼,便出去候着了。 这时候皇太后说道:“太皇太后这样心疼乌贵人和曾皇孙,让我这个做皇祖母可怎么表现才好?” 这话不禁让太皇太后又呵呵笑了几声,对皇太后说:“又故意逗哀家开心。” 皇后看着太皇太后那样开心的样子,自然也要说上几句,“臣妾越来越觉得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越活越年轻了。” “皇后这话哀家倒是爱听。”太皇太后笑着说。顿了顿,又说:“前几日哀家做了一个梦,梦见观音从天际之上赐给我一个孩子,哀家想着这宫中许久不见喜事,哀家夜有所思,不想竟是真的。今日乌贵人这里便传出了好消息。” “太皇太后日日拜观音,观音娘娘觉得太皇太后虔诚,定然要赐一个孩子给太皇太后的。”苏麻说。 “是啊。”皇后附和道,语气喜悦。 此时的情景着实像是一家人坐在一起话家常的样子,可是皇后虽然面上和善,时不时喜悦地看着落宁,心中却并非如此想。若是哪一日她也怀上了皇嗣,才该是这样的喜庆,这样的让太皇太后欢喜吧!转头又看了一眼落宁,心想道:这孩子她是没指望了,皇上那样宠爱于她,就算身份地位又如何,定是不会挂于旁人名下的,就算是她这个皇后。 之后,众人又在落宁堂坐了一会,便都回去了。玄烨也离开了,前朝还有事要处理。只是心中想念落宁,便在夜里召幸了落宁侍寝。太皇太后知道了还专门派苏麻过去教导了一番,说是刚怀孕不宜有房事,着实羞坏了落宁。 其实玄烨和落宁如何不知。孕中的确是不宜侍寝,可是玄烨只是想看看落宁罢了,并未有旁的想法。 干清宫的龙床之上今夜是无限的温柔和幸福。而这东西六宫却因为这无限的温柔和幸福又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冬日似的,冷意更甚。 景仁宫的敬嫔因为落宁的孩子又想起了自己的孩子,心外的那层冰越来越厚…… 坤宁宫和咸福宫的皇后和佟贵妃因为不曾生养过,心中都是别扭和难过。每次这宫中有嫔妃有孕,她们便总是如此的心境。 而荣嫔则跟他们都不同,荣嫔有一种兴奋之感!她终于有机会抱长生的仇了!乌雅落宁,你等着。 六宫从来如此,总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且,不得不说,落宁怀孕的时机是极好的! 此时六宫众人的注意力虽都在她的身上,却很快便会转移。皇后刚发现蹊跷之事,定然会继续追查下去。 暮晴这样无有轻重,裳儿定然会在短期之内结束了她! 裳儿的手段自来阴毒,虽然太皇太后一直用眼线压制于裳儿,却也挡不住裳儿为了家族这样的大事去铤而走险。 裳儿明白,暮晴如此做无非是因为萧氏。她先前出宫,萧氏自然不便进宫,如今她虽在宫中,可是有太皇太后在,还是不便筹谋。如今之计也唯有先将萧氏的一些物品或者是书信带进宫来,先暂时压制住暮晴,然后再将她杀了。筹谋好了之后,裳儿便安排了小冬子办此事。而就在第二夜,暮晴便收到了她母亲佩戴许多年的一个银簪还有一封书信。 长久以来担心在见到这些时,终于得以暂时的舒缓。暮晴泣不成声。 而当良儿将这一起告知与裳儿的时候,裳儿的脸色还是不好。因为裳儿已经发现皇后在插手暮晴之事了。 她要阻止皇后查下去,不然整个佟家便真的要没落了…… 十六年二月的紫禁城事情很多,而十七年的二月似乎更加的多,并且更为惊险。 二月的一个日子里,皇后得到消息,说是暮晴跟隆科多关系有些不大正常!说是看见隆科多夜半曾出现在景仁宫门口。
第137页 听到这个消息之时,皇后若有所思起来。暮晴最近不大正常,那一日看佟妃似乎有些受制于她似的,难道便是因为这个吗?想到这里,皇后突然觉得此事绝非那样简单,便问芯儿:“可还有旁的什么?” “小路子只说了这一件事情。”顿了顿,又说:“娘娘,奴才觉得此事不简单。所谓无风不起浪。” 皇后如何不知这其中不简单。可是证明两人关系不简单,也是需要证据的。只一个小太监看见隆科多出现在景仁宫门口那根本不够重量。这种事,总是要捉姦成双的。可是隆科多最近根本不曾进宫,如何才能拿到证据呢? 而这时芯儿说:“娘娘可还记得良儿。” “良儿?”皇后皱眉。她如何会不记得她呢? “是。她在敬嫔的身边,说不定她就知道此事。如此咱们便不就有了证据吗?还有,咱们若是笼络了她,就算此时抓不到证据,但是只要隆科多与敬嫔真的有染,总会抓住的。” 听到芯儿这么说。皇后又若有所思起来。良儿因为出尚方院一事,见罪于佟妃!她因为惧怕皇上暗查良儿会牵连于她,一直不曾与其有过多交集。如今若是真能借良儿的手牵涉出隆科多之事,再因此剷除佟氏一族,自然是好。可是这个良儿可信吗? 裳儿的手段她也是知道些的。可是进宫这样久了,却为何没有剷除良儿呢?难道良儿又为佟妃所用了!这也不无可能!不对,裳儿此次进宫,似乎一直都是无有任何动作,默默无闻!这是为何?难道是因为太皇太后…… 想到这里,皇后顿时豁然开朗!太皇太后不让裳儿参加选秀之事她也是知道的。她此次进宫,太皇太后如何会放过她!如此一切便说得通了!若是联合良儿将佟家一举击败,那她便算是为钮祜禄氏立下了汗马功劳,而她日后在这宫中……想到这里,皇后的唇角不禁上扬。 可是皇后到底是谨慎的,总觉得良儿此人不可靠。她要再行试探一番才可。于是便命人铤而走险地找到了良儿,并见了一面良儿。 夜色朦胧。皇后披了一个黑色的斗篷而来。 良儿来后,忙行了一礼,“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皇后冷着一张脸扭头看着良儿说。 “谢皇后娘娘。”说着,良儿便站起了身子。 待良儿起身,皇后才说:“良儿姑娘似乎并不惊讶本宫会来找你,想来也明白当初尚方院救姑娘出来的人是谁?” “娘娘大恩,奴才谨记于心。”良儿说着,便行了一礼。 “起来吧。”顿了顿,皇后又说:“一直不曾来找你,想来你定然也知为何?” “是。娘娘心思缜密,定然知道良儿出得那尚方院之后也是敏感之人。不敢来找良儿也是为着良儿好,良儿明白。”良儿这话说的不急不慌。 “嗯。”皇后点了头,很满意,“你很聪明。” “谢娘娘夸奖。”良儿说。说罢,行了个礼,抬眸看着皇后又道:“今日娘娘来找良儿必定有重要之事吧?” 皇后也不藏着掖着,开门见山:“那自然是的。” “娘娘有吩咐便只管说。” “你还记得上回你对本宫说过的,敬嫔小产之事与佟贵妃有关吗?”皇后盯着良儿的眼眸说道。 良儿眉头微微一皱,“自然是记得。” “既然记得。那如今是不是应该履行你当日所说之言。” “这……”良儿有些为难。 “怎么,你想食言?” 良儿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说:“不是奴才不肯,是奴才没法言说。若是说了,那奴才以后如何得蒙圣眷?” 这良儿对皇上的心思,皇后也是知道一些的,这也是为何玄烨不曾查出佟贵妃所做之事,她也没有铤而走险去找良儿的一部分原因。来日方长,她不急。只是这一次,着实是一个好机会。见良儿这样坦诚,皇后对良儿倒是多了一份信任,道:“此次找你,是有一件事问你。若是你肯明明白白地告知于本宫,那你想要的本宫必然会给你。” 良儿看着皇后!许久,才说:“娘娘想知道什么?” “敬嫔在坤宁宫的请安之上行为怪异你可知道?” “奴才知道。” “那你可知道原因。” “原因?”良儿的眉头皱得更紧。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暮晴之死 良儿皱起了眉头!这个原因她如何不知道!只是…… 没错,良儿此时动心了!因为裳儿能许她的,皇后也能许她。而就在这犹豫之际,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皇后带来的人的声音,“皇后娘娘,有人来了。” 皇后一皱眉,看了眼良儿,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待皇后离开后良儿也赶忙离开了。匆匆回到了景仁宫,心中琢磨着,这半夜是谁竟会在御花园!而谁在御花园中哪里是那么好猜的!但是良儿终究还是知道了。是小冬子说的。小冬子不仅告诉了良儿是谁在御花园,还给了良儿一个东西。 “这是什么?”良儿接过小冬子递过来的那盆东西。撩开那黑布,竟是一盆花。绿色的大片叶子,中间顶起一个花柄,上头挂着许多铃铛似的小白花,甚是好看。良儿从未见过这花,不知是什么。看着,便更加好奇了,又问道:“这是什么?” “是什么你不要管。你且找一个隐秘之地搁着,勿要被人发现。”小冬子说。 良儿应下,心中却是疑惑的很。怎么这花这样的时节竟还开着花呢! 她哪里知道裳儿是如何培植才能让这花在这个时节开了花。 良儿转身要走,而这时小冬子又小声说道:“这花只能看。” 良儿皱眉!这话说得着实怪异。这世上的花不都是拿来看的吗?小心地回了景仁宫,良儿便寻了那间放着许多杂物的屋子,用一些杂物掩盖好了那花才转身离开。走前看了那花放的位置,心中越加觉得裳儿此人深不可测。到底是将人安在了她的身边,还是安在了皇后的身边?连她们去御花园都能知道!还故意打断了她们的对话!而现在放到景仁宫这样一盆花又是何用意? 而此时,裳儿正躺在床榻上,闭着眼眸,唇角却是微微上扬着。 终于还是要冒险动手了!只是这一回虽然是冒险动手,但是裳儿的心中还是有着莫名的兴奋感!这一夜註定是一个不眠之夜。缓缓睁开眼眸,裳儿躺在床帐内,眼眸似看非看着对着上方!有多久没有这样兴奋了! 而此时,皇后也躺在床榻上,不曾入眠。今夜到底是谁夜半竟还在御花园!此时床帐还未放下,芯儿看着床榻上睁着眼眸,眉头微微皱着的皇后,劝道:“娘娘莫要再想那事了,还是早些安歇了吧!如今时候不早了。” 皇后没吭声,眉头还是微微皱着,若有所思着。可是她若是知道就在明日的此时,她暖暖有着体温的身体便开始慢慢的僵硬了起来,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138页 时间飞快而过,两个时辰过去了! 此时是用早膳的时候。 皇后坐在圆桌旁,等着宫人将早膳摆上桌。一会子吃完了早膳,还要坐在正厅的那正位上接受宫中众位妃嫔的请安。此时因为昨夜的睡眠不足,着实觉得头有些疼和昏沉。只是她却也不想让后宫嫔妃看出她身子不爽,所以也唯有撑着。 宫人们掀开帘子将早膳端了进来,之后摆在了圆桌上。而芯儿又在其之后端进来一碗莲子百合粥。 看了眼这粥,皇后扭头看芯儿,“这时节怎么竟有百合?” 芯儿一笑,“是昨儿个奴才从花房一个小太监那要来的。那小太监醉心百合,也不知如何竟让这百合在这个时节开了花。奴才想着娘娘最喜欢喝莲子百合粥了,便要了来。那小太监起初还不肯给,不过总归经不过奴才的软磨硬泡,终究给了。” 皇后一笑,端起那碗粥。芯儿对她总是尽心。舀了一勺放进了口中,百合的清香甘甜瞬间便溢满了口腔,只是后味却是有些苦味。皇后皱了皱眉。 芯儿在一旁看出了皇后的异样,“怎么了?” 皇后没吭声,又舀了一勺,放进了口中,细细品味,后味还是觉着有些苦。却也没多想,想着许是这莲子的涩隐隐带了些苦意。芯儿这样用心给她做的粥,她也不好只喝两口。便又应付着喝了几勺儿,将粥搁在了桌子上。 芯儿也没多说什么,只觉得许是皇后的胃口不好,便让人收拾了桌子,陪着皇后去接受众嫔妃的请安了。 今日的请安礼之上还是同平时一样,大家随便说上几句话便散去了。 唯一不同的是,裳儿的眼神不时扫过皇后。待走时,看到皇后的脸色微微有些泛红,才垂下了眼眸。 这铃兰中毒最起初之状便是脸色潮红。只是这脸色潮红,着实会因许多不适引起,有时睡眠不好也会引起,着实不好判断。这成败便是要看皇后如何处理了。 回去后,裳儿便端端坐在椅子上,等着消息。当得到消息,说是皇后已然睡下了,这才起了身。昨夜皇后从御花园中回去定然是没睡好。此时若是睡下了,那这症状便更好隐藏了。这铃兰的中毒症状再有便是头疼到最后的昏迷。若是睡下了,自然更好隐藏那些不适。昏迷的久了,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成为一具尸体了。 裳儿从未觉得一日会过得这样慢。 终于,夜幕降临。坤宁宫却还是未有任何消息。无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只是裳儿还是不敢松懈,也是时候去景仁宫了!起身! 一番部署之下,裳儿成功地出了咸福宫。又通过良儿进了景仁宫中。 此时景仁宫中良儿早已安排好,众人都已然被下了药,进入了梦乡。今夜是她和雨怜值夜,裳儿抓到了雨怜的把柄,此时也算是她们的人了。 裳儿来至暮晴的卧房门前,直直站立,随后一把推开了屋门。 此时暮晴还未入睡,正坐在圆桌旁冷着一张脸发呆。听见声音,似乎一惊,转头便看见了立在门口一身宫女装的裳儿,那眼神便更是惊。 裳儿浅浅一笑,之后往屋子中走来。 暮晴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这夜半,裳儿一身宫女装而来,她要做什么?她是如何进得这景仁宫的? “怎么,敬嫔娘娘不欢迎裳儿?”裳儿一边往屋子里走一边说道。说罢,也不等暮晴说话,径直转身关屋门。 “你来做什么?”暮晴看着还未转身的裳儿。 裳儿也不说话,而是待转过身才说:“我来,自然是有事要做了。”说罢,又是一笑。 只是这笑意看起来甚是怪异!而后,便又朝着暮晴而去。 暮晴皱眉,看着裳儿带着微笑一步一步地走向她。许久,终是扭过头去,不再看裳儿。看着裳儿的样子,暮晴知道,也许她的命算是到头了。而这条命着实是千疮百痍,太过不堪。没有便没有了,没什么可惜的。只是连累了娘亲…… “怎么,你似乎已然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此时裳儿已经来至了圆桌不远处。 暮晴扭头看裳儿,冷冷一笑,“我说我从来不怕死,你信吗?” “当然,不然为何敢用那样冒险的方式给乌雅氏下药。”裳儿一副得意的样子。 暮晴看着她的得意样子,冷冷说道:“是!那你可知道,那落胎药是谁给我的?”暮晴看着裳儿,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随后一字一句道:“是隆科多。” 裳儿眉头皱在了一起。 “怎么?很惊讶?”暮晴说着起身,朝裳儿走来,一边走又一边说道:“那你是否又知不知道我与那隆科多是在何处痴缠的?”此时,看着脸色越加不好的裳儿,暮晴脸上得意的笑容便是便甚。待来至裳儿面前,又盯着她冷冷道:“是在这景仁宫。便是在那无人住的偏房之中。”此时,暮晴脸上的微笑看起来有丝得意的疯狂。 裳儿的脸色越加不好!隆科多如何敢这样大胆! 而暮晴则继续说道:“你的好弟弟拿你们佟氏一族在玩火!而那火,是我点起来的。”看着裳儿越来越皱的眉头和那狠毒渐浓的目光,暮晴还是无有丝毫畏惧,又道:“想杀我?以你佟裳儿的手段。就算现在亲手杀了我。我也是信的。只是不知……若是我死了,你那好弟弟会不会格外伤心呢?” 听到这里,裳儿一个耳光甩在了满是得意的暮晴脸上。 嘴角泛起血腥,暮晴并不在乎,抬起头,还是微笑看着裳儿。 裳儿今日来的目的便是将暮晴的所有心防全部打乱,让她背上杀皇后的黑锅。如今看暮晴如此,说话自然是会更加不留情面了。于是下一刻便道:“居然还敢如此刺激我?那好,自然你找罪受,我现在便告诉你所有。告诉你关于乌雅威武,关于你的杀父之仇。” 此话无疑是暮晴心底的最痛!她微微皱眉,看着裳儿。 而裳儿则继续说道:“我从未想过一个人竟会这样愚笨,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你娘亲还当真是让我开了眼界啊。” 一听这话,暮晴脸上的得意顿时一丝都没有了,就那么皱着眉头看着裳儿。 裳儿很满意,于是继续说道:“没错,便是你如今猜测的那般!你的杀父仇人不是威武。他是你父亲的至交没错,你家被大火所焚那夜,他也在场。只是却完全不是你娘亲说的那样。他将你送进宫,确实想利用于你,却跟你家的大火毫无关系。是你娘亲煳涂,非要将这两件事联在了一起,觉得是他图谋你家的产业,图谋于你。你娘亲当真是愚笨啊,你这样一个蠢人,需要他那样大费周章吗?”说罢,冷冷笑了几声,又道:“我不过是稍加提点,又找几个人随便说了几句话便让她相信真的是威武所为。”说到这里,裳儿定定看着暮晴缓缓弱下来的气势,很是满意,只是她哪里又肯罢休,又道:“你曾经所做的所有伤害乌雅氏的事情,都做错了。你将一个那么珍惜你的人彻底推开了,你杀了她的孩子,亲手。”最后这一句话,裳儿说得极慢,极狠。
第139页 暮晴看着裳儿的眼眸,看着她的笑意,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说道:“你骗我?对,你是在骗我?” “骗你?我为何要骗你?我今日来不过是想让你死的明白罢了!”裳儿盯着暮晴。 而暮晴却再也不似方才似的敢跟裳儿对视,眼神有些慌忙,缓缓的垂下了眸子。 而裳儿此时又道:“你还真是蠢笨啊!跟你的娘亲一样!真不知为何乌雅家的那两个一老一少的蠢货为何会将你看得那样重要?那乌雅落宁更是为了你,居然可以连皇上都不要?真是蠢笨到家了!你真的是不值得!” 暮晴抬眸看着裳儿,眼眸已然有些红,也又有了些恨意。 “怎么?我说错了吗?他们不笨吗?你不是如我所说吗?难道你是冤枉的?难道你当初仅仅是因为我的压迫才那样残害那个对乌雅氏?那在我出宫之后,又将她的孩子给弄掉了,又作何解释?”裳儿的这句话无疑又将暮晴眸子中的那丝丝恨意的火焰给扑灭了。 看着暮晴渐渐有垂下去的头,裳儿目露凶光的又道:“这一切是你本性如此,是你爱错了人,是你不该来到这皇宫。”越往后说,裳儿的语气越激动。 “你本性便是那样的兇残,杀害人家腹中的孩子,都可以那样不漏声色。不知道若是你那死去的孩子,知道他这个额娘的所作所为,会不会觉得羞耻?” 这无疑是又给了暮晴一击。暮晴此时的心里都是当日小产之时的样子,还有便是当日的落宁小产时是如何痛苦的样子。 而裳儿则没有停下,还是说着:“是你本性执迷,是你愚笨,喜欢钻牛角尖,极端又懦弱。害怕伤害,便一味地胡乱怪罪,一味地伤害那些想保护你的人。乌雅落宁,梁九功!这些人,都被你伤得遍体鳞伤!” 听到这里,暮晴心里的所有防线彻底瓦解,泪缓缓地从眼眶中滑了出来。 裳儿自然是更加得意,又道:“你以为你勾引我弟弟,是在做什么?你是在糟蹋你自己,你是在毁你自己的清白。你最对不起的不是旁人,是梁九功,是你的娘亲。为什么,你能将亲者痛仇者快诠释地这样完美。” 暮晴的眼泪落得更快。 “你觉不觉得你自己的身子很脏。跟那烟花之地的污秽女子一样。不过,话说回来,其实你还不如他们。她们是拿身子得到愉悦且能赚到银子。而你,只是像个贱人一样将自己的身子献到了旁人的怀中!你以为隆科多会伤心?你以为隆科多是真的爱你?他若是爱你,会这么久不来宫中?他不过是喜欢那份禁忌罢了!和皇上的女子纠缠,而且皇上还不知情,如此不是很刺激吗?你以为你是有多聪明,被人玩弄了还这样得意?” 听着裳儿的这些话,暮晴再也站立不住,颓然瘫软到了地上,抽泣出声。 话说到这里,看着暮晴那个样子,裳儿算是说够了。接下来便该说一说让她顶罪之事了。于是下一刻便道:“想来那蠢笨的皇后也快是要命丧黄泉了。你说这满宫中,只有你的景仁宫能找到铃兰,众人会怎么想?” 暮晴抬眸看着裳儿,眸子中都是眼泪,且也有丝丝的恨意!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害我? 裳儿看着,又道:“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方才你不是说过了吗?你不怕死。而且刚才我也说过了,是你本性如此。我不在宫中之时,你不是还是害死了乌雅氏的孩子!所以,与我无干。” 看着暮晴的泪水又滑落了出来,裳儿微微一笑,又道:“好了,话说到这里,想来也不用再多说了。你虽然愚笨,说谎却还是天赋极高的。看你将人家的孩子亲手杀了,却还能与人那样亲近便知道了。为何害死皇后,为何害死乌雅氏的孩子。这些接下来的几个时辰里,你便好好想想吧!”说罢,便转身,走了几步却又顿住,也没有回头看暮晴,只说:“对了,你别再想如何?只要你敢说一句不该说的,我便将你的娘亲送到这世间可谓女子地狱的地方去。你知道那是何处?”说罢,便继续往前走去。 门被打开了,裳儿走了出去,良儿将门关了起来。 暮晴看着,痛哭出声! 良儿一边送裳儿出去,一边说道:“如此便可吗?她现在可是有些疯狂。” 裳儿一边走一边道:“她的疯狂是因为长期以来的压抑和懦弱。她本性善良。将乌雅氏的孩子错杀这件事足以将她击倒,更何况还有她的娘亲。你便放心吧。” “裳儿姑娘好计谋。”良儿贊道。 裳儿冷笑一声,扭头看良儿,“若是你敢背叛我,便也是如她一般的下场。” 良儿赶忙垂头,“奴才不敢。” 之后裳儿转头,回咸福宫去了。 这一夜,着实算是这悲伤的一夜。一个心灰意冷的女子坐在景仁宫冰冷的地面之上,眼眸有些肿,似乎是因为哭了太久的缘故。而坤宁宫那床榻上慢慢僵硬的人,竟连自己是如何死的都不知道。 之后,便是裳儿意料中的一切。 皇后驾崩! 玄烨大怒,下令彻查! 景仁宫顺利成章地被查了出来!敬嫔被禁景仁宫。并对杀害皇后一事供认不讳。说是当初的兰妃娘娘因为嫉妒一个宫女也可以怀上龙种,便逼她给落宁的所食之物之中下药!并嫁祸良儿!之后她看着良儿可怜,便找了几人去顶罪。而如今杀皇后是因为,皇后再次逼她下药,她不想一直受人胁迫,便出手杀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想事情败落…… 一切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当干清宫的玄烨看着眼前暮晴写的供词之后,愣在了坐了许久。 终于还是去了景仁宫! 此时的暮晴虽然被禁在景仁宫中,却还是衣装干净,打扮甚为素雅。 得知玄烨来了,便来至门口迎接。还是如平常一般福身行礼,看不出一丝不平常。 玄烨一双眸子极淡地看着,并不让她起身。 暮晴抬眸看了玄烨一眼,也没有惧怕之色,缓缓直起了身子。 此时,天空之上飘起了小雨。 暮晴看着玄烨立在雨中,也没说话,只是往屋子中走去。她知道玄烨有话要说,她知道她进去了,玄烨定会跟着进去。 之后,她进了屋子之后,玄烨果然来到了廊前,却是不肯进屋,只是看着站在屋子中的暮晴。 暮晴知道玄烨有话要说,既然他不肯开口,那她便先开口。之后便听她淡淡的语气说道:“皇上是想问臣妾为何如此狠毒吗?” 就那样淡淡的眼神看着玄烨,而玄烨也是那样看着暮晴。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终于开了口,“暮晴,为何会到了如今的地步?是朕当初错了吗?若是当初朕不临幸于你,想来也不会有今日。” 听到这话,一串泪珠不禁从眸子中滑落,暮晴浅笑,“这如何会是皇上的错,要错,也是臣妾的错。” 听罢这话,看着暮晴的泪珠,玄烨的眼圈有些红。这如何不是他的错!
第140页 说罢,暮晴便朝玄烨走了过来。缓缓地。待来至玄烨身边,浅浅一笑,倾身在了玄烨的身上,抱住了玄烨,“皇上,其实,暮晴一直好想叫皇上一句,玄烨……” 这淡淡的声音在这雨声叮咚的气氛中并不显突兀,玄烨听着。 而暮晴则继续说道:“皇上可还记得当初在暮晴还是干清宫的宫女之时,皇上在暮晴的屋子中对暮晴说过的话?”这话听似似乎是在回忆,顿了顿,又继续:“皇上说……暮晴,以后,让朕来替你背负所有,好不好?后来,暮晴便哭了。皇上可还记得?”说到这里,暮晴满是泪珠的脸庞上绽放了一朵极美的花儿,之后又道:“皇上可知道,那场**之后,暮晴在心中说了什么?暮晴说,皇上,玄烨,求你,千万千万不要再抛下我,就这么永远永远地抱着我!”说到这里,眼泪已然是如雨丝一般,如何也止不住,“可是,如何便到了今天的地步?” “是朕错了!”玄烨终于开口。 “不,皇上没错。若是没有皇上,暮晴如何会明白这世间情爱?若是没有皇上,暮晴如何明白什么叫铭心刻骨?可是也许暮晴真的太过软弱了,这样的情爱根本经受不起!这几日,我总是在想,老天爷,为何会让我来到这世间?要我来做什么呢?”这语气依旧平静,虽然泪水不停地落。 “皇上,你知道暮晴如今的心愿吗?”说罢却也不等玄烨说话,自顾自开口,分明就像是说给自己听的,“暮晴只盼望这世上没有轮迴。若是有,那暮晴便只求灰飞烟灭!可是,暮晴又很怕!若是到了地府,那些阴官不肯允许暮晴之愿,那又该如何呢?”说到这里,暮晴的情绪终于有了平静之外的,最后一句话已经满是哭泣之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暮晴又说:“皇上,暮晴说这样多,不是为了让皇上内疚。只是觉着,好累!可是心中又有那样多的话要说,觉得憋屈。” 玄烨还是那样站着,并不说话。 终于,暮晴放开了玄烨。定定看着玄烨,往后退了几步,跪下道:“求皇上,赐死。”说罢,磕了一个头。 玄烨看着,眉头微微皱起,因为泪朦胧了眼,如何也看不真切此时暮晴的样子。隐隐只记得那个雨夜冒险去给落宁送吃的女子身影! 又过了许久,玄烨终于转身。 回到干清宫便下旨赐敬嫔三尺白绫,死后烧掉躯体,不得入葬妃陵,史书之中也不得再有任何关于敬嫔的后续记载。 如此烧掉躯体,想来便是灰飞烟灭了吧! 梁九功奉旨来到了景仁宫,看着坐在圆桌旁那样淡然抬头的暮晴,只觉得又回到昔日。那时暮晴虽然不如现在淡然,却是差不多的。 暮晴起身,看着梁九功笑了笑。 有小太监将那白绫扔上了横樑之上,暮晴抬腿踩在了那圆凳之上,将白绫两头系好,又移眸看着梁九功,微微一笑,“替我跟落宁说一声,姑姑对不住她!”说罢,又是浅浅一笑,将头套在了那系好的白绫之里。 之后,便是倒在地上的圆凳。暮晴脸上微微可看出痛苦的样子,而那痛苦的样子没有多久,终是不见了!一切安静了下来,唯有屋外的雨还是下个不停。 梁九功泪落两行! 而此时刚刚得知这一切急急赶到景仁宫的落宁,终于推开了一众侍卫,一身湿衣裳地来到了院中。 看着屋子中有些晃晃悠悠的那个熟悉的人,看着她闭着的双眸,泪突然轰然落下。 姑姑!暮晴姑姑!接着,身子不由得向边上倒去,那一刻,心中的是昔日暮晴姑姑的样子…… 那一身碧色宫装! 那站在长廊中看着她跟文琪远走的样子! 那夜里去给她送馒头的样子! 姑姑说,你可知你美貌! 姑姑说,别哭! 姑姑说,都是姑姑的错! 姑姑,为何一切成了今天的模样! 雨势渐大,一玉色衣衫的女子倒在了雨中,一众宫女慌忙上前…… ☆、第一百四十章 老四出生 雨还是下着,屋子中的落宁终于醒转了过来,眼前的是玄烨和文琪有些焦急的脸…… “小主,你终于醒过来了。”文琪急急道。 看着文琪的脸,落宁才渐渐想起来自己昏倒之前的样子!眼眶不禁又有些红! “小主别伤心了,孩子要紧。”文琪说。 孩子?落宁想着有些紧张地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孩子没事,小主放心,只是小主有些着凉,此时还发着烧呢!”文琪说着将被子往落宁身上拉了拉。 一听这话,落宁算是放下了心,眼眸又有了伤感。 玄烨看着也着实不知该说什么,便转身出去了。 落宁朝玄烨笑了笑,之后玄烨离开了落宁堂。 而落宁也在玄烨走后,滑出了两行热泪! “小主……”文琪心疼。 落宁却还是哭!心情也有些复杂。起初听说那些玄烨一直瞒着她的关于暮晴姑姑的事情之时,她是不相信那事竟是暮晴姑姑做的,她总觉得这其中有端倪!而当她慌慌忙忙奔至景仁宫,看到那晃晃悠悠的身体之时,便更是不相信。而此时此刻,她甚至觉得就算是姑姑做的都没有区别了,人都不在了。 这时候宜嫔匆忙走了进来,宫人都来不及通报。而当宜嫔走进来后,后头还跟着个瑶贵人。 “姐姐如何了?”宜嫔快步来至床榻边上,一眼便看见了落宁正在擦眼泪,顿时皱起了眉头,“姐姐是在哭什么?是在为那贱人哭吗?” “不要这样说。”落宁坐起身来,看着宜嫔说道。 “为何不要这样说?乌贵人可真是大度!那贱人害死了你的孩子,你竟还护着她?”瑶贵人此时来到了落宁宜嫔身边,插嘴道。 文琪看了眼落宁,解围道:“瑶小主不知,咱们小主与敬嫔娘娘之前的感情是很深的。” “就算再深,可是她害死了她的孩子啊!”瑶贵人仍是不解。 瑶贵人说话向来如此。此时说罢,还嫌不够多,又道:“竟还为害死自己孩子人晕倒了?”那语气之中有嫌弃也有惊讶。 落宁还是说说话,文琪又道:“小主有着身子,走得又急了些,突然看见一个死人,又是那么熟悉的人,昏倒也是情理之中的,并不见得便是因为悲伤。” 瑶贵人听了,觉得也对,便不再多说什么了! 宜嫔一直瞪着瑶贵人,而瑶贵人此时才意识到。赶忙低下了头。姐姐本不带她来,是她硬要跟来的。听说乌贵人因为一个罪妇昏倒了,觉得有些新鲜。 宜嫔又往床榻前移了移,坐在了那,安慰道:“姐姐别听卿瑶乱说。姐姐的心思妹妹都明白。方才说话急了些,姐姐莫放在心上。” 落宁浅笑,点了点头。 宜嫔也微笑,随后又问:“姐姐无碍吧!摔了一跤,孩子没事吧?”
第141页 “没事。”落宁回。 这会子,荣嫔也来了,之后一众后宫嫔妃都稀稀拉拉地来了。有身孕的贵人摔倒,以示德行的她们总要装装样子的。 身子本不好,心情也不大好,还要应付这一众人,确实有些吃力,落宁尽力着。待众人走了后不禁深深松了一口气。 今日是为康熙十七年二月二十六日。 皇后崩! 缀朝五日。举朝同哀。 景仁宫中的敬嫔也被火化,景仁宫的大门被一链锁了起来,似乎这里从不曾住着一位敬嫔,似乎这一位敬嫔从未存在于这座紫禁城之中一般。 时间飞快而过,转眼,那无人收拾景仁宫之中已是荒草萋萋,有些破败的样子。 逝者已去,时间却总是会过去。 转眼间,几个月就这样过去了。玄烨一直无有召幸任何嫔妃,偶尔来落宁堂坐坐便回去了。玄烨如此,落宁自然也明白。 只是五月时,皇上突然召幸了月贵人,落宁对于此有些不明白了!月贵人长的像仁孝皇后,这事大家都知道了。又是在五月,是为仁孝皇后驾崩之月。众嫔妃都说失去皇后依靠的月贵人也只能让皇上在想起仁孝皇后之时想想她了。却不想,月贵人运气甚好,六月时,便传出了好消息,怀有身孕了。 对于这些,落宁虽然想不大通,看她的表面却也像是没听过似的,也尽量不放在心上,只一心扑在孩子的身上。此时肚子已然隆起,也有了胎动。每次当孩子在腹中动弹的时候,便是落宁最开心的时候。用手轻轻抚摸着这个在肚子中的小生命,一脸幸福。 转眼,又是几月。再有几日,便是落宁的生产之期了。宫中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可谓是准备了良久,这几日便是更忙碌了,也添喜庆。 而落宁的神色却总是不大好!若是出生了,便必定会被乳母抱走吧!玄烨虽然曾经说了会尽力,但是她却不想要这个例外。一是不想让玄烨落人口舌,再有便是觉着越是盛宠,便越是遭人嫉害!她想让这个孩子健康长大。 只是落宁不知,当她怀上这个孩子的那一刻,这钟粹宫的一人便已然是做好了害她的准备了!如今便只等她将孩子生下。 是为十月三十日。 已经持续了十来日微微不适终于在这一日越加厉害了,落宁一阵一阵地腹痛。 文琪看着此时不大痛苦的落宁,开玩笑道:“这孩子真是能折腾额娘,折腾了十来日,总算是要出生了。” “姑姑这是说的什么话?”蕊儿担心的目光从落宁的身上移到了文琪的脸上。 文琪看蕊儿,“你不懂,这样总是折腾额娘的孩子才聪明,才有大才能。” “是吗,有这样的说法?”蕊儿一脸欣喜。 “是啊!”文琪说着又看向了落宁。 落宁幸福地笑了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而此时肚子又是一阵疼痛,落宁不禁皱了皱眉。 这时,玄烨终是来了。迳自朝落宁走了过来,见落宁皱着眉,急急问道:“怎么了?” “无碍。”落宁隐忍着。 文琪玩笑道:“回皇上的话,是小阿哥在折腾额娘了。” 蕊儿不懂,为什么文琪此时这样高兴。 蕊儿这样的小宫女哪里懂,文琪是故意的。这没生过孩子的女子对于生孩子总是极恐惧的,此时落宁也不例外,虽然看不大出来,却还是有的。这样玩笑便是为了将落宁能够放松些。 这时候,有宫人端了药汤来。 这是太医开的药!可以让落宁少些痛楚,让孩子快些生下,也可给落宁补充体力,方便一会儿的生产。 落宁接过喝下。之后没过多久,肚子的痛楚便是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剧烈。 接生嬷嬷和太医这时开始忙碌了。 接生嬷嬷看着立在一边的玄烨,恭敬道:“皇上还是去那边坐着,这生孩子之事,皇上就见了也不大好。” 上回落宁小产玄烨没陪着,是不忍。心中也一直觉得亏欠,此时是想陪着的,正想说什么,又听落宁说道:“皇上,落宁没事,你且去暖炕那坐着。” 看着落宁努力隐忍着疼痛的样子,玄烨也没多说,便转身走了。 没多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有一众妃嫔都来了,只等着这个孩子的降生。 落宁隐忍着的叫喊之声不时传来,只是几个时辰过去了,却是未有半分消息…… 玄烨的眉头已经皱在了一起了! 太皇太后看着,安慰道:“皇帝放心,这孩子定然没事。皇帝可还记得,哀家曾说过,哀家做的那个梦。” 玄烨朝皇祖母一笑,颔首,“是。”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眼看便要到傍晚,可是竟还是没有生产,落宁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小了,听上去似乎是没了力气。众人都有些着急了! 玄烨一直坐在那未动,心中早已是焦躁不堪了!就在他勐然起身要往床榻处走时,一声孩子的啼哭声突然响起……极是响亮,打破了这屋子中沉闷的所有! 玄烨喜笑颜开!玄烨随后便要往床榻处走,太皇太后却咳嗽了一声!无奈,玄烨又停在了那。 此时蕊儿出来报喜道:“恭喜皇上,恭喜太皇太后,恭喜皇太后,小主产下一位阿哥!” 太皇太后笑道:“我那梦中,也说是一个阿哥。” 皇太后扭头看太皇太后,道:“太皇太后越发孩子气了。” 众嫔妃又附和起来,此时屋子中当真是喜气瀰漫。而这时接生嬷嬷自屏风后走了出来,怀中抱着一个用深褐色锦缎包好的婴孩! 玄烨看着,心中有些激动!玄烨不是第一回当阿玛了,只是此时比任何一回看上去都要激动。 他和落宁的孩子长得是何模样呢? ☆、第一百四十一章 温僖进宫 终于,接生嬷嬷将孩子抱到了玄烨的身前。太皇太后、皇太后都起身往前凑了凑,众嫔妃也往前凑了凑。 孩子的小脸就那么展现在众人的眼前…… 小阿哥折腾了半天额娘,似乎有些累了,此时正闭着眼睛眼睛睡着,只看出除眼睛之外旁的地方。 有些泛红的皮肤,肉唿唿地惹人疼爱,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巴。玄烨小心地看着,伸手摸着小阿哥肉肉的脸颊。这一摸,小阿哥便是微微动了动嘴巴,口中还哼哼了两声,着实可爱极了,令人看着便不禁想亲上一口。 “真是可爱啊!”月贵人装模作样地赞嘆道。 这一说,众人免不了都要说一番,却都是些重复之语。倒是苏麻说了一句实话:“这刚生出来的孩子泛红,定会越长越白的。” “是啊。哀家记得皇帝那会儿便是如此的样子,惹人疼爱。”太皇太后说。 “是啊,是跟皇帝那会很像。只是睡着,看不着眼睛,不然便可看看眼睛像谁了。”皇太后看着小阿哥说,说话时还一直盯着小阿哥看。
第142页 苏麻玩笑道:“皇太后看来着实疼爱这个孩子!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看得出像不像的。” 苏麻最近总是如此,皇太后有些习惯了,也顾不上回嘴。只低眸看着小阿哥。 大家如此宠爱小阿哥,荣嫔虽然面上敷衍着,心中却是极不痛快!她生下了皇上的第一位皇子,名为承瑞。虽然当时也如今日落宁一般,因为躺在床榻上所以不曾见到皇上第一眼看见承瑞是何表情,但是看着此时玄烨的样子。荣嫔却是断定,今日这神色定然比看见承瑞那时要激动的多。且承瑞如今也已然殇了!荣嫔心中便更是不痛快! 之后众人又热热闹闹地呆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宫了。 玄烨让乳母住在了钟粹宫,有当初荣嫔恩宠垫底,此时看着也不觉得甚为突兀。而玄烨也没回去。太皇太后一离开,他便去看落宁了。 这时候床榻上的血污早已清理干净了。玄烨坐在了床榻边上。 落宁朝玄烨微微一笑。脸色泛黄,极是疲累的样子。 玄烨伸手将粘在落宁脸上的髮丝往一边拢了拢,甚是关心的语气,“可看过孩子了?” “看过了。”初为人母的喜悦在脸上。 “朕觉得长得像你。” 落宁不禁一笑,“苏麻额捏方才不是说过了吗?这么小的孩子哪里看的出像谁呢?”说罢,便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乳母。 玄烨随后扭头叫了乳母将小阿哥放在了床榻上。 落宁浑身都疼着,却还是微笑着往里移了移,就怕压着小阿哥了。 此时小阿哥还是闭着眼眸睡着,很乖的样子。 落宁不禁伸出手臂,摸了摸他肉唿唿的小脸。 “听旁人说这刚生下的孩子总是皱巴巴,这孩子倒是一丝都看不出。”落宁说。 “嗯,苏麻额捏说脸色有些泛红,以后定然可以越长越白。”玄烨说。这语气之中有宠爱,还有丝得意。 其实刚才他们在暖炕那说的话,落宁都听见了。看着此时有些像小孩子的玄烨,落宁笑得更甜。若是玄烨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意识到落宁在看自己,玄烨将目光从小阿哥的脸上移向了落宁的脸上,“怎么了?” “没事。” 此时的落宁虽然看上去很幸福,却也是自骨子里散发出一种疲累,玄烨这才意识到落宁刚生了孩子需要歇息,便道:“你睡吧,朕便在这陪着你,待夜深了再回去。” “嗯。”落宁点头。又低眸看了一眼可爱的小阿哥,才闭上了眼眸。她着实很累!累到一闭上眼便觉得能进入梦乡似的。 带着初为人母的喜悦,落宁进入了梦乡。这一觉,便是睡到了夜半。睁开眸子,虽然还是觉得倦累,可是却又觉得很舒畅,已经许久不曾睡得这样沉,这样香了。 此时屋子中很静,落宁扭脸往床榻外看,只见玄烨正坐在不远处看书,见她醒了,一笑,朝她走来,“醒了?” 落宁一笑,随后目光便在屋子中扫寻了一圈,却不见小阿哥。 “孩子已经叫乳母抱走了?你若想看,便让乳母抱了来。” “算了,外面天凉,莫要凉着孩子才好。”落宁赶忙道。 玄烨没继续说,扭头喊道:“将给小主准备的吃食都端上来。” 之后只听文琪应了声。过了没多久,门被便打开了,几个人端了许多来,有宫女将一个桌子搁在了床榻上,文琪扶落宁坐起身。 接着盆盆碗碗地便都开始往桌上放,这往床上放置的桌子不大,最后都有些放不下。看着眼前那样许多精緻又美味的补品,落宁有些目不暇接了。 “小主快用些吧,都是些清淡的,却也是花了许多心思。都是皇上让咱们准备的。”文琪说。 落宁扭头看玄烨,微微一笑,便开始用饭。 这吃食都是果然都是花了心思的。玄烨又坐回一边看书,时不时的抬头看落宁。 没过多久,这饭也用过了。落宁又有了些困意,虽然不知是何时辰,却知道不早了,便对玄烨说:“皇上还是早些回去吧,落宁这里有文琪。” 玄烨也知道天色不早了,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便回了干清宫。 待玄烨走了,落宁闭上眼眸要睡觉之时,却是觉得又睡不着了。突然想看看小阿哥,可是这会子着实也是见不着,想着便不禁嘆了口气。 文琪听着,没吭声! 这生子自来便是如此。生了固然是好,可是不久便要母子分别。一年才得见上几回!小主这样的性子怕是要时常嘆气了! 日子总是过得很快,转眼便是过了半月了。 落宁的脸色较从前大好,只是悦色越是越来越少了。想着再过半月,便是见不到小阿哥了,心中总是难过。如此之下便是只要醒着便让将阿哥搁在床榻上,好时时看见。夜里也不让乳母抱走了,乳母无奈,只要跟文琪或蕊儿一起值夜。 这样的不舍,玄烨看的出来。 那一日玄烨试探道:“若是朕让孩子留在……” 只是这话没说完,落宁便打断道:“皇上不可。”顿了顿又说,“这些时日是落宁有些不懂事了,可是落宁却也不想例外。该如何便是如何!若是皇上真心疼落宁,便将阿哥养在宫中便可。在一座紫禁城中,想着总觉得没那么远。” 玄烨垂下了眸子,没说话。无非是心中觉得有些难过。身为帝王,总是诸多无奈! 不一会却又开口说:“从你有孕,朕便开始给孩子起名,取了这样久,总算是有一个满意的。便叫做,胤禛,如何?” 这话一说,屋子里悲伤的气氛便有些减淡了,“禛?”皱了皱眉想着,随后喜悦一笑,“甚好。皇上良苦用心。” 这禛的意思便是用至诚感动上天而得到福泽之意。此种情意,实在非轻。 转眼便到了孩子满月的时候了!那一日孩子当真要被抱走了。落宁站在落宁堂前,玄烨在边上。她本是不想哭的。可是看着孩子离她越来越远,那种心中的不舍快要将她吞噬了,眼泪便不自觉地往下掉。 玄烨看着,皱着眉。 荣嫔也在一边。虽然神色不时流露出安慰之意,但是心中却是痛快极了!心中也盘算着到底该如何报復落宁! 荣嫔小心思是有,可是计谋却是不强的。这样多时日了,还是未能想出具体计策。这宫中最不乏的便是害人之心,所以才会有那样多的派别。 如今佟氏一派得意,却不代表着钮祜禄家就永远暗淡。虽然玄烨封锁了消息,只说皇后是因病去世,还将一应奴僕赐死,却还是挡不住钮祜禄家的疑心。怎么好端端地突然就没了性命了呢!这且不说,如今钮祜禄氏在宫中没有一个后妃如何说的过去? 于是,钮祜禄氏晨蓉进宫了,她本名兰蓉,后改为晨蓉。跟钮祜禄氏兰微是一母所生,当真是至亲姐妹。 进宫的第二日,晨蓉需向宫中的太皇太后、皇太后、还有如今暂理六宫事宜的佟贵妃请安。
第143页 晨蓉一身淡绿色宫装从慈宁宫请安回来,便去了咸福宫。 此时恰好正逢众嫔妃请安之际,这样遇上,实在是热闹! 只见晨蓉不慌不忙地来至正厅,给正位上的佟贵妃行了个深蹲礼,“臣女给佟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这声音纤细,却是不急不慌,一听便知是大家闺秀。 “起身吧。”佟贵妃道。 “谢贵妃娘娘。”说着便起身。又给在两边坐着的众位嫔妃分别请安,很是礼数周到。之后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众人这才看清她的容貌。 方才从那声音听来,似乎年纪不大。这一看脸庞,当真是不算大。也就是十三四岁的样子,模样很是秀气,跟晨蓉这个名字倒是相符,清晨的清新,蓉的乖巧绵绵。 “晨蓉初来宫中,有何不满意的,便只管来找本宫,本宫替你周全。”佟贵妃少不得要客气的。 晨蓉看了一眼佟贵妃,随后起身,“娘娘放心,皇上已经给臣女安排地甚为妥当了!皇上顾念才刚过世不久的姐姐,总是格外照拂。”最后四个字,说的与前面语气不大相同,有些加重的语气,却也很不是很重。 裳儿在一旁皱了皱眉!这个晨蓉,如何觉得比当初的兰妃要难对付的多! ☆、第一百四十二章 晨蓉为妃 佟贵妃看着那晨蓉,只觉得有些怪异。 对于裳儿做的这一切,佟贵妃是不知情的。裳儿也没打算告诉她,只觉得她蠢笨,怕她坏事。所以佟贵妃此时看着晨蓉觉得有些怪异。若是她知道这一切那便是心虚了! 接下来晨蓉又坐了下来,很是有礼的样子。 屋子里头此时坐着荣嫔、惠嫔、月贵人、宜嫔,落宁。这几人之中除了月贵人,都算是聪明人,如何看不出晨蓉的不一般。而这一回晨蓉进宫住的是永寿宫,且住在永寿宫的主位之屋,众人心里头都明白,这之后的位份必定不会低于嫔位。此时看着这晨蓉,总觉得这后宫怕又是要起一番波澜了。 请安回去的路上,宜嫔便是打开了话匣子,“姐姐觉得那晨蓉佟贵妃的眼神可对?” 落宁垂了眼眸,没吭声。 而宜嫔却也没停下,又道:“姐姐你说敬嫔的死会不会跟皇后的死有关?”对于赐死敬嫔一事,玄烨的说辞只是因为她毒害皇嗣,并无杀害皇后之罪。对于敬嫔所说的那些她与皇后的恩怨也并不曾吐露毫分。 落宁这回倒是没沉默,扭头看宜嫔,“妹妹莫要再说了。皇上若是有意隐瞒,纵然咱们如何,也是不得知的。更何况,有些事情,知道还不如不知的好。”这语气很是平静。 宜嫔下一刻便道:“是,是妹妹说话失了考虑。”宜嫔这话哪里是失了考虑,分明是想着若是能打听出一分是一分。她以为落宁是知道的。只是听落宁的意思,就算知道也是不肯吐露的,那自然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 这时落宁又说:“时候不早,妹妹还是快些回去吧。”说罢,给宜嫔行了一礼。不管是姐姐还是妹妹的称唿,宜嫔总归是嫔位。 “姐姐慢走。”宜嫔甚是客气。 回到了落宁堂,落宁坐在圆桌旁没一会儿,便又发起了呆。却不是在想暮晴姑姑的事情,而是在想胤禛。落宁不是多事之人,暮晴姑姑此时人都已然死了,再去探究那些着实也无意义。这些没有胤禛的日子,落宁回到落宁堂便是如此,总觉得没有胤禛的日子落宁堂甚是冷清。 只是这些落宁没有心思探究,有人却想去探究,比如晨蓉。 皇后这突然暴毙着实有些令人生疑,玄烨如何不知。只是总觉得亏欠于暮晴,若是将杀害皇后之罪也加上去,那她的母家必定受牵连,所以才这样不妥帖地处理了。既然是不妥帖,便怕晨蓉此回进宫探究此事,再惹起什么波澜,便在这日夜里去了晨蓉所住的永寿宫。 对于太皇太后和玄烨的到来,晨蓉表面微有惊讶,却也是有礼迎之。一副大家闺秀该有的姿态。 待三人坐定后,太皇太后便开了口:“晨蓉果然是钮祜禄家的女儿,这样大方有礼,哀家第一次见便觉得很是大家闺秀。” “谢太皇太后夸奖。”晨蓉得体起身行礼。 “快坐下吧,总是这样多礼。”太皇太后说。说罢,又道:“进宫可还习惯?” 晨蓉颔首回话:“回太皇太后的话,虽然刚进宫总是有些想家的,可是皇上安排的这样好,臣女定会很快习惯。”这说话之时,晨蓉看了一眼看着她的玄烨。 太皇太后满意地一笑。之后又说了一些家常关心之语。 待客气完,也该进入今夜来此的主题了。 只见太皇太后微微皱眉道:“哀家看着你,便总想到你的姐姐。你跟她虽然也不大相像,可……” 晨蓉垂头。 而太皇太后又道:“你姐姐侍奉圣驾多年,一直紧守本分,虽然无有子嗣,可也算劳苦功高。你阿玛虽然晚年犯下重罪,遭到贬黜,可终究也是咱们大清朝的有功之臣。哀家和皇帝不会忘记。”顿了顿,又道:“便赐钮祜禄氏敕立家庙,御书榜额吧!至于你,便位居妃位。如此也算是对得住你钮祜禄氏,对得住你姐姐了。”太皇太后这段话说的着实高明。句句都说对了事实,虽然钮祜禄对皇家有功,可终究也是有罪的。如今虽然全族不曾遭到牵连,那却是因为皇恩浩荡。赐予妃位,也是因为皇恩浩荡。 换句更明白的话说,便是,你姐姐之事便在赐给你妃位之后就此打住。皇家对你不薄,勿要再行事端。 晨蓉自然明白,赶忙起身行了个磕头礼,“臣女谢太皇太后隆恩,谢皇上隆恩。” 太皇太后又换上了笑脸,“快些起来。” “是,臣妾谢太皇太后。”说罢,便起了身。 待晨蓉起了身,太皇太后又皱了眉,“只是这册封礼……” 晨蓉自然知道这是何意!姐姐才刚崩逝,宫中不宜大行册封之事,太皇太后定然也是这个意思。册封不急在这一时。于是,晨蓉便又大方道:“太皇太后放心,臣女不会拘泥于这些虚礼。” 太皇太后满意地笑开了花,忙摆手道:“来,过来,让哀家好好看看。” 晨蓉颔首,来至太皇太后身边。 太皇太后拉着晨蓉的手,越看越喜欢的样子,“哀家真是越看越喜欢这丫头,平日里闲来无事便常到慈宁宫坐坐,也算是陪陪我这老太婆。” “是。”晨蓉道。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太皇太后跟玄烨便要离开了。 晨蓉正要恭送,太皇太后又扭过头说:“明日哀家便叫人给你再做几身儿衣裳,贵为妃位,这衣裳也要富贵些才好。” “是,臣女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又是慈爱一笑,之后便离开了。 “臣女恭送太皇太后,恭送皇上。”晨蓉在后头行礼道。
第144页 待太皇太后和皇上走了,晨蓉便起了身。 一边从母家带来的丫头沛雅看着院子中的空空如也,不禁说道:“小姐,太皇太后和皇上分的意思……”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晨蓉便打断道:“住口。”顿了顿,又小声道:“小心隔墙有耳。”她初来宫中,又势单力薄,如今还住在永寿宫主位的屋子之中,自然要防小人嫉妒,设计陷害。今日太皇太后和皇上来的目的,晨蓉都明白。只是却不打算听从太皇太后和皇上的暗示!就算她阿玛当初投靠鰲拜怎么了?不过是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若是如今鰲拜拥有了江山,那她钮祜禄家何愁风光无限。虽然如今阿玛输了,却不代表永远输了。钮祜禄家还有她的几位哥哥弟弟,还有她。总有一日会定然会再现当日风光!他们钮祜禄家的风光都是靠筹谋来的,绝不会跟佟家似的,依靠攀亲戚。 佟棠依,佟裳儿,咱们走着瞧!就算不能在姐姐被害一事上做文章,也定然不会让你们好过。 这晨蓉初来宫中,便位居妃位,着实算是风光无限,但是敢来永寿宫恭贺之人却是少之又少,除了这永寿宫中住着的两位答应,几乎再没有旁人。晨蓉却也不气恼,因为她明白,如今不是气恼这些的时候,而是要将这宫中的情况打探明白,再行计谋。 这个打探不是一时半会儿之事,时间过的总是很快,转眼便又是年下。 除夕夜宴之上热闹非凡,落宁终于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胤禛。而荣嫔也终于见到了许久不见的胤祉。 两人自然是极高兴的,夜宴之上总是不时看向自己的阿哥。 而荣嫔看着自己的阿哥之时,也会时不时地看看胤禛,每看一次,神色便不大对。而这则被晨蓉看了个明明白白。 除夕夜宴之后那些被养在宫外的阿哥是无需被乳母带着出宫的,因为初一清早还需去向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恭贺新年。 看着落宁那样疼爱胤禛的样子,玄烨便让所有的阿哥都随额娘回宫,稍享天伦之乐。 这除夕夜,是热闹欢喜的一夜,却也是悲伤的一夜,更是令许多人不眠的一夜。 有人在感嘆时间匆匆,岁月总是寂寞。 有人因为想起家人,黯然落泪。 落宁坐在床榻边上一直看着胤禛,想着没多久天便亮了,孩子便要被抱走了,便总是落泪。 而有人在这个夜里不肯入眠,则是因为有些兴奋!方才她在从除夕夜宴回永寿宫的路上问了这永寿宫的一个答应,得知了荣嫔和落宁之间的恩怨。此时一个计谋已然在心底生成。 佟棠依,佟裳儿。你们等着! ☆、第一百四十三章 贵人有孕 于是,在初二那日晨蓉便去了钟粹宫。钟粹宫在东六宫,永寿宫在西六宫。这样从西六宫跑到东六宫串门子确实有些惹人猜疑,于是在这之前,晨蓉还特地去了其他几个宫里。既防了他人猜疑,还落了一个无有架子的平易近人。 钟粹宫荣嫔是主位,自然要先去她的屋中,很是顺理成章,而她本就是来找荣嫔的。却不想荣嫔却在落宁堂,既然来了,便没有要走的道理,于是便也去了落宁堂。 今日的落宁堂甚是热闹,除了荣嫔,还有宜嫔和瑶贵人在。这会子已经在屋子中说了好一会儿话了。荣嫔和落宁的阿哥公主又都被乳母带走了,两人自然心情不大好。宜嫔便一直在忙着劝说。而瑶贵人则忙着吃桌子上的糕点。 不一会儿,几盘子精緻的糕点便都进了瑶贵人的肚子。这倒是将荣嫔的心思给转移了过去,“瑶贵人如何这样能吃?还是少吃些吧,若是再这样吃下去,胖得可就没法看了。” “是啊,我这妹妹最近不知怎么了?越发能吃了,那小脸也越发圆润了。”宜嫔说着扭头看了一眼瑶贵人,看着她还是往嘴里塞着东西,皱了皱眉,从她手中拿过那糕点,“莫要再吃了。” 瑶贵人那吃东西的样子倒是跟她平常的样子不大相同,竟添了丝可爱。 荣嫔玩笑道:“莫要再吃了,若再吃下去,胖得没法看了,皇上如何还会召幸于你?” 瑶贵人一听这话,也没吭声,微微笑了笑,面颊上还有丝粉红。 “这是在害羞吗?”荣嫔又玩笑。 这一说,宜嫔和落宁都看了眼瑶贵人,都笑了起来。这屋子里头沉闷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宜嫔虽然心中看不上自己的妹妹,可面上总不能那样,亲昵地摸了摸她的肚子,“这肚子可是要被撑坏了。可不许再吃了。”只是说罢,面上的宠爱突然一顿。因为她明显地感觉到了那肚子中有什么在动! 心瞬间被提了嗓子眼,只是这面上却还是微笑着。随后起身道:“日子不早,我与卿瑶……”本来是想走,可是话未说完,便听到外面传来了通报声:“晨妃娘娘驾到。” 宜嫔一惊!荣嫔和落宁也是一惊!晨妃娘娘如何来钟粹宫了?惊讶之余,众人起身迎驾,“嫔妾恭迎晨妃娘娘。” 晨妃这时已然来到了屋内,一脸和气道:“各位姐姐快些起身。” “是。”几人说着便起了身。 “在那永寿宫觉得甚是闷得慌,便想着来旁的宫中走走。”这话算是解释了为何会来钟粹宫。 落宁向来不善言辞,也没说什么恭维之语,只道:“娘娘快些坐。” 之后晨妃便坐在那正位上。又让落宁等人坐在了一边。宜嫔方才便想离开,如今却也不好再说了。这晨妃刚来,她便要走,若是惹得晨妃不悦,那便是不好了,便唯有陪着坐着。 “方才说什么呢?在院中便听到你们的笑声了。”晨妃说道。 “是在说瑶贵人。瑶贵人越发能吃,那小脸看上去越发圆润了。嫔妾们正劝她还是要少吃些!”荣嫔回道。说罢笑着看了眼瑶贵人。 晨妃看向瑶贵人,打量着她,“本宫进宫时日短,倒是看不太出来。” “是!不过若是瑶贵人再这样吃下去,不出两月,那小脸定然会越发圆,身子也越发圆,娘娘便能看出来了!”荣嫔说着又笑着看了一眼瑶贵人。 荣嫔许是想念阿哥公主的缘故,看着瑶贵人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便玩笑瑶贵人多了些。 被荣嫔这样玩笑,瑶贵人也一反常态地没有返之,只是笑了笑。 荣嫔移眸之际不经意看了眼宜嫔,只觉得宜嫔此时不大对劲!突然想起方才宜嫔摸着瑶贵人的肚子,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又起身说要走之事。心中顿时敏感起来!莫不是……想着,便看了眼瑶贵人的肚子! 虽然衣裳宽大,看不出什么,可是此时坐着,总觉得那肚子显得有些大了。可是瑶贵人方才吃了那样多,肚子大也是有可能的!想着又看了眼宜嫔的奇怪神色,便决定要探一探究竟,于是下一刻便起身,边走边道:“瑶贵人过来,让晨妃娘娘娘娘看看你胖成什么样子了!” 一听这话,宜嫔顿时皱起了眉头。可是却也不好说什么阻止。更何况此时卿瑶已经起身了!这个卿瑶今日是怎么了?怎么旁人让她做什么,她便做什么?
第145页 荣嫔看着走过来的卿瑶,一把拉过。却也没有直接瑶贵人的肚子,而是先捏了捏她的小脸,说道:“看这小脸儿上肉多的。”说着又往下移,便说到了胸部,这一回皱了皱眉,“这里嘛,胖些倒是好的。” 这话一说,众人都笑了。 接着便说到肚子了。只见荣嫔将手放在了瑶贵人的肚子上,随后说道:“哎呀,这肚子可要被撑破了。”此时这肚子只是摸着大些,并无任何不妥。荣嫔刚想收手,却突然感觉到了那肚子中有什么在动!眉头一皱,这好像是胎动!虽然与瑶贵人无有冤雠,可是若是后宫嫔妃做出什么羞于礼义廉耻之事经她手被揭露出来却也是好的。于是下一刻,荣嫔一下子收回了手,很是惊讶的神情。 宜嫔暗道不好! “怎么了?”落宁上前问道。 “她的肚子……”荣嫔一脸慌乱。 “肚子?肚子怎么了?”落宁看了眼瑶贵人又回眸看着荣嫔。这会子才突然到什么。方才宜嫔……难道? “这是怎么了?”晨妃此时问道。 荣嫔扭头看晨妃,咽了口口水,说道:“那肚子中……似有胎动。” 虽然宜嫔和落宁都已然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听到这话却不禁还是心中一惊。晨妃自然更惊,看着荣嫔那样的神色,问道:“瑶贵人不曾侍寝?” 不等荣嫔说话。此时瑶贵人说道:“胎动?是有孩子了吗?我一直以为是吃的有些多了,所以才会……” 瑶贵人这话说得又让众人疑惑了起来。 “难道瑶贵人已然侍过寝了?”荣嫔说。 一听这话,瑶贵人下一刻便垂下了头,垂下头之际那脸庞之上分明有红霞。 宜嫔皱眉,“你何时侍寝的?” “卿瑶也不记得了,大约是在八月吧!”这个八月自然是指十七年的八月。 “那如何不曾听说……”荣嫔又问。 这一句,又让瑶贵人害羞地垂下了头。 此事,似乎已经明朗。于是宜嫔又问:“那月事呢?你的月事不是一直都被记录在案了吗?如何……” 这话瑶贵人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皱了眉。 众人看着瑶贵人,也是一头雾水,都皱起了眉。 而落宁此时除了惊讶,还有些伤心之意在心中蔓延开来! 宫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自然要禀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上了。晨妃处理倒是也得当。于是乌泱泱的许多人便都来了落宁堂。 此时,太医正在给瑶贵人把脉,而其他人都看着! 那太医把了许久,皱了皱眉,又继续把脉。这太医如何不知此事重大,自然是要仔细些。 这一会儿子,时间似乎过得很慢。 终于,那太医起身来至太皇太后等人身前跪下回道:“禀太皇太后,瑶贵人确实是有身孕了。” “那几个月了?” “已有五个月了。” “五个月?”太皇太后若有所思,之后道:“那应是在八月。”说着,看了一眼玄烨。 玄烨沉着一张脸在那,没说话。 如此就再明白不过了! 这样多人在,太皇太后也不好说什么,便吩咐了好好照看瑶贵人的胎。 宜嫔这时作为姐姐,自然要上前询问月事一事。 太医是如此回答的,“虽然说女子有孕之后月事便会暂无。但是古书上却也有记载,有些人就算有孕了月事也会来,至于为何,也没有确切记载。” “那胎儿无碍吗?”宜嫔追问。 “这,古籍上也无有记载。如今看瑶贵人的胎,确是无碍。”太医又回。 如此,算是真真真相大白了!瑶贵人有孕了!已然五个月了!瑶贵人自己也一副煳里煳涂的样子。只是宜嫔却不觉得她的妹妹竟然傻到连有孕都不知晓!竟然还瞒着她这个姐姐!只是面上仍是微笑着的。这时候高兴地来至瑶贵人的身边,道:“卿瑶,你真是大意。” 瑶贵人一副被宠爱的小孩儿样子朝姐姐笑了笑。 玄烨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落宁。那一日酒醉,在御花园中…… 后来,众人都离开了。而玄烨则随太皇太后一起去了慈宁宫!方才那那样热闹的落宁堂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落宁站在廊前看着空空的院子,突然觉得心很空! 皇上,你究竟是为什么? 以前,落宁放下那一切猜疑,接受了玄烨。只是那些谜团却一直未能解开。到如今又添了一个个,如此累计下去,真不知落宁还能撑多久。 下一刻,落宁在心中想着,若是有一日她也离开了人世,不知皇上会为她伤心多久?还是尽管伤心,也可以隐藏起伤心宠幸任何女子! 只是,若是不喜欢,又如何宠幸?帝王又如何?难道便不是人吗?难道他本性便是多情,滥情? ☆、第一百四十四章 啼哭不已 这一夜,玄烨来了落宁堂,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落宁以礼待之,有些盼望他解释,却好像又有些怕他解释。只是玄烨终究不是一个会表达心意的人,终是转身离开了。 这一夜,下雨了!下了一夜。而落宁坐在床榻边上,守着红烛,就如此听了一夜的雨。 次日,玄烨下旨。让落宁移居永和宫。 永和宫无有主位,这用意不言而明。那一夜,落宁又坐在床榻上坐了一夜,这一夜,唯一能听的就只是静谧。 玄烨,在你的心中,我到底算是什么?就只是你后宫众多嫔妃之中的一人吗?玄烨,为何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了。难道我终究是一下个仁孝皇后,下一个暮晴姑姑吗?想着泪落了两行。 不管这夜如何悲伤静谧,不管这日日夜夜如何难熬,都总会过去。 转眼,永和宫便已然收拾好了,着实到了搬的时候。 落宁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出了落宁堂的门,本不想回头看的,可是终究忍不住地回头看了一眼。环顾这屋子中的一切,昔日那许多点点滴滴地都出现在了眼前。那圆桌,那暖炕,那床榻……眼泪突然滑落了一串,落宁转身。 那串泪为什么而落,为玄烨?还是为那逝去的人?还是为不舍? 来至荣嫔处时,荣嫔出来和落宁说了好一会儿话,无非是一些客套之语,落宁有礼回之。之后,才算是出了钟粹宫的大门。 永和宫和钟粹宫离得不远,没过一会儿,便来到了永和宫。 这永和宫是为二进院儿。进去大门,正殿是为永和宫。这正殿面阔五间,东西有配殿个三间,东西配殿的耳房搁三间。这是为前院,还有个后院。着实算是不小,只是这永和宫越大越好,落宁的心中变越不是滋味。只觉得自己离当初的期望是越来越远了。 人在悲伤的时候总会觉得很多便是悲伤的,若是此时是高高兴兴地搬进这永和宫,虽然有些不习惯,定然也会觉得玄烨是疼爱她的。可是玄烨偏偏在最不该赐予这样住处的时候将这永和宫赐给了落宁居住。越想补偿,她的心却是越空。
第146页 站在院中看完了这屋子,便往正殿走去了。 进了正殿,便看见了正厅。这正厅的桌椅似乎都是换了新的,看上去很是气派。而正厅的两边便分别是暖炕和床榻。雕镂隔断罩,帘幔,一切都被收拾得很是干净光亮,显得整齐气派。 “小主可满意?”文琪在一旁说道。 落宁朝她微微笑了一笑,“满意。” 这日过了晌午,宫中许多人便送来了恭贺之礼,落宁得体应着,面上微笑,心中冰凉。 落宁这里风光无限,这宫中有一处则是悲伤到了极致。 那处便是月贵人处,她生的第一个阿哥万黼殇了,而二月便是她腹中孩子的临盆之期,当真是讽刺。 落宁听到这消息之时,心中自然是不好受的,那万黼她也是见过的,很是可爱。如此便想起了胤禛!胤禛可千万要好好的啊!想着便想去见一面胤禛,可这终究是不合规矩的,便又罢了! 落宁这样惦念胤禛,同样有人也如此惦念胤禛,比如晨妃,比如荣嫔。 只是她们一个想打压佟妃,一个想打压落宁,又是如何联手的呢! 夜似乎特别的黑! 晨妃和荣嫔在荣嫔的卧房之中…… “娘娘想……”荣嫔皱着眉。 “怎么,你怕了?”晨妃说着便起身要走。 荣嫔连忙扭头叫住晨妃,“娘娘容嫔妾想一想。” “那好,你若想好了,便来见我。”说这话时,晨妃连头都没回。之后便走了。 晨妃找荣嫔便是为了打压佟贵妃一事,荣嫔不够聪明,想不出对付乌贵人的计谋,那她替她想。若是按她想的做,那荣嫔报了仇,而她也达到了目的,自然是好。而经过了此事,她也与荣嫔之间有了交集,日后也算多了一个帮手。 这成或是败便要看荣嫔应或是不应了。 三日后,荣嫔看着落宁那样风光,终究是应下了! 而胤禛便在几日后突然开始啼哭不已了!这一点都不难,因为伺候胤禛的宫人之中有一人是荣嫔的亲戚。 胤禛也不吃不喝,却整日哭闹。太医把脉只说无碍。药石不能医,那自然要找钦天监。 而钦天监正史是如此回答说的:“启禀皇上,奴才夜观天象,总算看出了小阿哥为何总是啼哭不已。” “为何?” “是因为……” “因为什么?”玄烨皱眉。 “这老祖宗的规矩,这皇宫中位份低的嫔妃不能抚养皇嗣,想来便是觉着这皇子福气浓厚,但是是生母福气微薄,不能护之,故而……”说到这里,那正史没再敢说下去。 “胡说八道。”一听这话,玄烨顿时大怒道。 那钦天监正史连忙磕头道,“微臣不敢,星象的确是如此显示的。” “那朕便立即晋封乌贵人为嫔。” “如此,也是枉然。”顿了顿,又道:“就算立即晋封,这福气也不会随即而至。说不好还会从阿哥的身上借福气……” 玄烨冷冷看着那正史,许久之后说道:“你先下去吧。” 之后玄烨又去了胤禛所在的寝宫。胤禛还是啼哭不已,太医也还是毫无办法。耳边响着孩子的哭声,玄烨坐在了许久,终于去了永和宫。 去时,落宁正在用晚膳。因为玄烨怕落宁担心,所以此时落宁还不知道胤禛一直啼哭之事。 见玄烨来了,落宁还是那一副有礼的样子,甚是疏远。 料想到的样子,玄烨很平静。之后在永和宫中坐了许久,却终是没将那话胤禛之事说出口,起身离开了。 而皇上不说,却有人想让落宁知道。 于是半个时辰后,文琪一脸惊慌地进屋了。 看着文琪的慌忙,落宁不禁问道:“怎么了?” 文琪皱着眉,往落宁身前走了走,却是没说话。 “出什么事了?”落宁又问道。 文琪皱了皱眉,这样的事情是瞒不住的,似乎是有人故意想让小主知道的,更何况事关胤禛阿哥。于是便道:“小主,奴才听说……” “听说什么?”看文琪如此,落宁越发着急了,语气也很是急切。 “胤禛阿哥病了。” 落宁勐然起身,“胤禛怎么了?” “听说一直啼哭不已,太医都束手无策。” 眼眶瞬间红了,落宁下一刻便往门口快步走去,“我要去看一看。” “小主……如今不是看胤禛阿哥的时候。”文琪在落宁后头叫住了落宁。 落宁皱眉,转头看文琪,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有人故意将这个消息告知咱们永和宫的奴才,想来便是想让小主知道。至于为何让小主知道……” “为何?”落宁缓慢且重重的声音。 “钦天监说是因为小主福气微薄,无法护佑皇子,所以……” 听到这话,心中豁然开朗。所以,是有人故意的。这一刻,泪水勐得滑落了两串!是谁这样狠毒?竟然对一个孩子下手! “小主,如今不是看阿哥的时候,而是要查到那背后是谁?如此,咱们才能反击。”文琪又说。 落宁看着文琪,先是若有所思,下一刻却如何也无法将心中的焦躁赶走,“这宫中这样多人,哪里是那样好查的?”此时此刻,落宁心里都是胤禛哭闹的样子,旁的什么都想不了。 此时已经哭出了声音! “小主……”文琪赶忙上前。 落宁一把抱住了文琪,“文琪,在这宫中为何竟这样难?宫中那样多的阿哥,为何偏偏与我过不去?” “小主……”文琪眼眶也有些红。 哭了几声,落宁却也知道此时不是哭的时候。她要去看看胤禛,她要去看看胤禛!心中想着这句话,落宁松开文琪便往外跑。她要去干清宫求皇上口谕,去看胤禛。 来至干清宫,见到玄烨之后,落宁‘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求皇上,求皇上让臣妾见见胤禛。” 见落宁这样激动,玄烨皱起了眉。这样事情,也着实隐瞒不住。便道:“朕同你一起去。” “谢皇上。”落宁说着便起了身,同玄烨一起去了胤禛所在的宫殿。 才刚进大门,便听见了胤禛的哭声一阵阵传来,这声音不大,还带着些沙哑。似乎是哭久了的缘故。 泪不禁滑落得更快,落宁快步跑向屋内。刚进屋,便看见乳母抱着胤禛哄着,胤禛哭的已经沙哑了的声音,心头一疼,落宁快步往乳母跑去,且从乳母怀中接过了胤禛。胤禛这时还在哭,小脸通红,眼眸中已经没有了眼泪,却还是不停地哭,声音也原来越无力,越来越沙哑。 落宁心疼极了,“乖……胤禛……乖……”
第147页 可是胤禛却还是不停哭着。落宁的泪珠子也虽胤禛的哭声不时落下。哭了几声,落宁又扭头问乳母,“他这样哭了多久了?” 乳母还行着礼,此时回道:“已有一日一夜了吧!” “太医如何说?”落宁又问。 “太医说,身体无虞。”乳母又回。 一听这,再看怀中的胤禛,落宁只感觉自己的心似乎被什么在用力撕扯一样,难受极了,也无力极了,唯有哄着:“乖,别哭了……乖……”看着怀中胤禛的哭声还是毫无减弱之势,落宁慌乱极了。已经哭了一天一夜了,这如何得了!怎么办?怎么办?想着,便也跟着哭了起来。 哭了几声,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眸看着玄烨,随后突然跪在了地上,“求皇上……” ☆、第一百四十五章 安插眼线 “求皇上……给胤禛选一个福气深厚的额娘,让她的福泽可以庇佑胤禛,让胤禛好好成人。”说完这段话,落宁已经是泣不成声。 玄烨看着,眼眶有些红。 “小主……”文琪已经哭了。 落宁一边哭一边看着怀中的胤禛,泪水不时落在胤禛小小的脸庞之上。 “好。”玄烨终于说道。说罢便转身走了。 落宁抱着胤禛跪在那哭着。 谁也没有看见玄烨在出去那一刻脸颊上滑过的泪。落宁的哭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不见。玄烨的步子没有丝毫的改变。 落宁,我终究是无法护你周全!是天意吗? 胤禛的哭声和落宁的哭声夹杂在一起,响彻这宫殿。在这寂静的夜里听得是那样清晰。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宁起身,含泪把皇子交给了乳母,心中万般不舍唯有化成泪水,从眼眶中缓缓滑落……胤禛,额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又有一串泪落在了胤禛的脸上……终于,落宁转身离去。步子急促,来至门口,微风起,温热的泪瞬间变得冰凉。宫装一角被风吹起,泪又滑落一串,步子却没有停顿,仍是匆匆。 而此时,永寿宫的晨妃娘娘正品着茶,脸上是淡淡的微笑。 钟粹宫中也极静,荣嫔娘娘沉默着一张脸,想:长生,额娘总算是替你出了一口气,你好生走吧! 既然这话由落宁说出口了,那便肯定要为胤禛在后宫寻一位养母了!如今后宫位份最高的是佟贵妃,而她多年无子,也最为符合。民间早有引子一说。这引子一说便是说,妇女一直不曾生育,便抱养一个在膝下,时日久了,便能有孕!若是将胤禛阿哥过继到佟贵妃的名下,能引来皇子自然更是好! 对于此事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贊同。落宁心中虽然不大愿意,可终究没说出口。一是觉得佟贵妃确实是最有资格养胤禛的,二是觉得虽然佟贵妃行事浅薄,教授不出什么优秀的皇子,可是还好。孩子还是由乳母照料。佟贵妃不过是挂了个名头罢了。 如此,胤禛便成了佟贵妃的儿子了!那一日又是漫天飘雨,落宁在永和宫中没有出门,只是立在门口看着外头,却好像又不是在看,似看非看的样子。 文琪来至落宁身边,劝道:“小主,事已至此,便不必徒然伤悲了。” 落宁回过神来!是啊!事已至此,又何必悲伤呢!只要能让胤禛快乐长大便就好了! 经此回事,按理说,小主总会变化些。从前不管这后宫事,是因为小主逃避,能避世便避世。可是如今争斗将胤禛阿哥捲入了其中,舐犊之情,想来应是不会如从前那样逃避了。于是便道:“小主可想过,这后宫之中是谁会这样对咱们?”这话有些像是试探。 落宁皱了皱眉,许久才说:“从表面看来,此回我和胤禛是受害之人,而佟贵妃则是受益之人。可是总觉得这其中定还有旁的事!那个裳儿虽然不简单,可是此回进宫似乎沉静了许多。我想着应是太皇太后在压制。若是如此,那便定然不是她们。”这语气很是平静。 “那是……” “在这宫中,可还有恨我之人?” “小主是说荣嫔?”文琪皱眉一语道破落宁所指。 “是不是的,我也不敢乱说,只觉得应是如此。”这语气依旧平静,那目光依旧似看非看地落在外头。 文琪看着落宁的侧脸,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有些喜悦,却又有些悲伤。喜悦的是小主似乎不如从前,懂得分析,如此,自然是好。可是悲伤的是,这样单纯的女子日后怕是……而这些,也只能在心中悲嘆一声罢了! 转眼便是夜里。是为咸福宫。 “裳儿,你说,胤禛之事难道真如钦天监所说,是因为……”佟贵妃皱着眉,看着裳儿道。这些星象之事,佟妃也是信的。她也早想要个孩子,这一回算是遂了心愿,可是却是乌雅氏的儿子,这个乌雅氏势头正强,她心中总隐隐觉得不对。 裳儿扭脸看佟贵妃,心中虽然不屑,表面倒是也不曾看出来,“姐姐难道看不出,这是钮祜禄家的那个晨蓉一手策划的?” “晨妃?”佟贵妃皱眉,有些惊讶,“她为何要如此?难道是让本宫跟乌雅氏结仇?”佟妃终于明白过来了。 裳儿看着佟贵妃又说:“既然她那么煞费苦心的将孩子给了咱们,那咱们也唯有接着!只是,却也不能让她的阴谋得逞!” “你有应对之法?”佟贵妃问。 “这一回胤禛阿哥为何会啼哭不已?”裳儿看着佟贵妃说。说罢看着佟贵妃一副不解的样子,也不等她回答,又道:“那定然是乳母或者照料的宫中之中有晨蓉的人。未免以后她再利用胤禛阿哥从中大做文章,咱们必须安排进去自己的人,加以牵制。” “可是那乳母是早便选好的,如今如何能再……”这乳母照料等人早在阿哥未出生前便就选好了。 “你现在便去永和宫找乌雅氏,到了那便只管说表明心迹,胤禛之事不是咱们所为。然后再让她找一个妥帖之人,咱们想办法送进去。然后……“ “然后如何?” “然后再送进去一个咱们的人。” “咱们的人?” “是啊,姐姐不是无有子嗣吗?既然老天爷给了姐姐一个养子,姐姐当然要好生照顾着了。”裳儿说罢,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容。钮祜禄氏晨蓉。我佟裳儿倒要看看,到底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看着裳儿的样子,佟贵妃心中虽然有些害怕,但是觉着裳儿所说之言还是对的。既然是对的,那便要听。于是这一夜便去了永和宫。 这夜半佟贵妃居然驾临,着实令人惊讶。 落宁在门口迎驾:“嫔妾给佟贵妃娘娘请安。” 佟贵妃这时已然来至落宁身前,连忙拉起落宁,笑着说,“妹妹多礼。” 落宁皱了皱眉。 随后两人便进了屋子,待坐定后,佟贵妃遣了宫人,开门见山地表明了来意:“姐姐此番来,是为了胤禛之事。”顿了顿,看落宁不吭声,又说道:“妹妹勿要误会姐姐,此回之事真的与姐姐无关。”
第148页 对于佟贵妃这样开门见山的言辞,落宁倒有些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而佟贵妃则继续说道:“姐姐是无子,可是姐姐也绝不会夺他人亲子,更何况是如今皇上如此宠爱的乌贵人,入住永和宫主位,想来不日便会封嫔之人。” “佟贵妃娘娘今日来……”落宁想着佟妃今日来定然还是有旁的事情。 “本宫今日来,是为胤禛之事。” “胤禛?”落宁皱眉。 “是。妹妹不觉得此回胤禛啼哭不已,定是身边伺候的人所为,不然为何会先是啼哭,而现在一认了我这养母,便又突然好了呢?妹妹不会相信钦天监那些人的胡言乱语吧?” “佟贵妃娘娘想……” “本宫想送进去一个乳母,贴身伺候胤禛。这人选便由你来选。” 一听这话,落宁的心不禁一震。之后便有些乱!下一刻,微微一笑,“嫔妾谢过佟贵妃娘娘。” 如此,佟贵妃又坐了一会儿,便回去了。 文琪、蕊儿等人都不在屋子中,自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一进门,蕊儿便问道:“小主,她来做什么?” 文琪在蕊儿后头,看了看外头没人,将门给关上了。 “应是来洗清自己的嫌弃的。” “洗清嫌疑?”文琪转身说道。 “说要往胤禛的身边送去一个乳母,人选便由我来挑。”落宁若有所思地说。 文琪皱起了眉,待来至落宁身边时,不禁嘆道:“这事情是越来越复杂了。” “不管多复杂,能往胤禛身边安插一个眼线,自然是好的。”落宁说。其实落宁这两日也一直在想,胤禛身边应该有个自己人,只是一直在筹谋,还未想到合适的方法。今日佟贵妃来,想来是有计策了。既然有计策,那便肯定要立刻办。想着,扭头看着文琪又道:“准备笔墨。” 虽然落宁与阿玛不睦,可是这样的时候也唯有求助阿玛了。她与阿玛一直未有联繫。当初怀胤禛时,本来额娘能进宫相伴,可是她怕额娘带来阿玛的什么话,硬是将这恩典给推了。如今想来,竟是有些后悔。不过就算如此,阿玛想来也一定会相助于她。如今她当了贵人,还生了阿哥,毕竟阿玛当初让她进宫便是为了给乌雅氏争得一席位的。 不一会儿,一张写满娟秀小字的纸张被装进了信封之中,落宁交给文琪,“想办法送进乌雅府。” ☆、第一百四十六章 雪萱之语 给乌雅府送一封信这对于多年在宫中行走的文琪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不日后便传来回话,说是已然寻到一位合适人选。随后落宁便将此事告知了佟贵妃。告知佟贵妃时,裳儿也在一边。 “乌贵人可明白,往已然安排妥当的乳母之中再安排一人,不是易事。”裳儿坐在一边听了插嘴说道。 落宁扭头看她,一脸平静,“裳儿姑娘如此说,想来定是有办法了。” 裳儿一笑,“跟乌贵人这样的聪明人说话,总是不费唇舌。” “那不知裳儿姑娘想怎么做?”落宁又道。 “故技重施。”裳儿有些一字一句。 “故技重施?”落宁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便让胤禛再啼哭一回。”裳儿说。 落宁勐然站起身,斩钉截铁道:“不可。胤禛还小,不能总是让他哭个不停。”说罢,才觉得自己说话急了些,便又放低了音调:“裳儿姑娘这样聪明,定然可想出旁的办法。” 裳儿却坚持,“乌贵人,你也知道,咱们大清朝对阿哥的教养甚是重视。所以乳母的挑选也甚为严格,这些乳母和伺候的宫人早便挑好了。除非其中死了或者病了一位才会换人。但是就算少了其中一人,要添上一人。这添的人也绝然不是咱们能插手的。所以,唯有此法。” “不可。”落宁还是坚持。 “若是乌贵人不肯,那裳儿也别无他法。”裳儿盯着落宁道,这语气倒是也听不出是别他无法之下的无奈之举。 看着裳儿的样子,再看她的那一双眸子,落宁竟隐隐生出一丝寒意。下一刻,落宁收回眸子,向佟贵妃行了礼道:“那嫔妾先行告辞。” 佟贵妃有些着急地看裳儿,裳儿并无任何反应,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的。 于是落宁便离开了。其实落宁此举也不是为了讨价还价,只是觉得要回去好生想一想,裳儿的眼神总有些令人不寒而慄的意味。若是与她有了瓜葛,这以后…… 待落宁出了屋子,佟贵妃便耐不住性子地说道:“裳儿,你不是让姐姐去示好于她吗?你怎么又……” 裳儿扭头看佟贵妃,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姐姐放心,她会回来的。” “可是如此……” “姐姐你那么怕她做什么?这一回她若是想将乳母送进去,便唯有靠我们佟家。靠了这一回,便有第二回。更何况……” “更何况什么?”佟贵妃又急急问道。 裳儿看了她一眼,起身,“没什么。裳儿走了,姐姐等着好消息便罢。”说罢,裳儿便离开了。 佟贵妃看着裳儿的背影,越发觉得她这妹妹越来越怪异了! 让佟贵妃去示好,是为了让落宁明白,这事与他们咸福宫无关。不管乌雅氏相信不相信,这个乳母她肯定会想送进去。既然想送进去,便唯有依附她们佟家。有了第一次的依附,便会有第二次。既然当初她那样费尽心机都除不掉她,那如今便控制于她!如此似乎比除掉她,更有意思!此时,裳儿的面庞之上是一丝诡异的微笑。 永和宫 文琪看着坐在那许久未动,一直皱着眉头的落宁,终是上前劝说道:“小主……” 落宁被惊得回过了神,扭头看文琪,反应性地‘嗯’了一声。 “小主还在想裳儿姑娘所说的话?”文琪说。其实文琪知道落宁定是在想那些,小主有时会较真一些,所以她想知道小主是如何想的。 落宁回过头,若有所思道:“文琪,你觉不觉得裳儿很可怕!” “是。的确很可怕。”顿了顿,文琪又说:“不过不是有太皇太后吗?” “是啊。现在才有些明白为何太皇太后会极力阻止她进宫。以前也觉得她似乎复杂了些,可与如今的可怕却是不能比的。” “不过想来她应该也是不敢轻举妄动,毕竟太皇太后还在,若是她真敢……” 落宁没继续说话,似乎又陷入了思索之中。 又过了许久,落宁的眉头终是渐渐松了下来。她已经想出结果了! 虽然心中极不情愿裳儿的计谋,也不想与裳儿同流。可是落宁还是决定听从裳儿所言。佟家势大,皇上又甚为偏爱。她一个小小的贵人,母家又是包衣出身,若想保护自己,保护孩子,也唯有暂时依附于人。可是她就怕时日久了,跟他们牵扯在一起,就算想离开也是千丝万缕地连着,再离不开了!
第149页 看着落宁的样子,文琪觉得许是有结果了,便道:“小主打算……” “我似乎无路可选。”这话语气很是伤感。 文琪听着,心里头也极不是滋味。文琪最近是越发关心落宁了,总觉得落宁极是可怜。总是事事想知道,虽然也帮不上什么。 以前,文琪跟随仁孝皇后,总是觉着皇后甚为可怜,为了本分,将心中所有的爱意埋起。可是如今看着落宁,又觉得较落宁,当初的仁孝皇后当真是幸运多了。虽然没有了皇上的爱,可终究是不用被人摆布,纵然也有诸多无奈,可终究有皇后的头衔在,日子也未有多难过。而如今的落宁,却是步步维艰。虽然暂时还有皇上的宠爱,可皇上的性子……唉…… 而就在不久后,有公公前来禀告,说是皇上翻了乌贵人的牌子。 落宁听了,恭敬回之,之后便去了干清宫。 围房沐浴更衣,前去干清宫寝殿。 今日的干清宫寝殿除了凝凌和惜芸,又多了雪萱伺候。敬嫔过世了,于是雪萱又回了干清宫。 此时她们三个都站在外头,屋里头并无有宫人在。落宁抬脚走了进去,走了没几步便看见床榻上的玄烨,仍是如往常似的,拿着一本书看着。 似乎听见了响动,扭头看落宁,随后便放下了书。 落宁垂眸行了个礼。 “起来吧。”淡淡的声音。 落宁起身,往床榻边走去。脚步极慢。此时此刻,落宁极不想往那床榻走,只是心中却也有一个声音在逼迫她往前走。那个声音是:他是皇上!他是皇上!落宁微微皱着眉,终于来到了床榻边上。 似乎察觉到了落宁的不适,玄烨问道:“怎么了?” “臣妾无碍,皇上挂心。”这样陌生的一句话脱口问出。说出口,落宁有些惊讶,玄烨眉头一皱。 就这样,一个站着,一个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终于开口道:“这些时日,朕总是在想,到底是因为什么,凝箬那时不肯依附于朕,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因为朕是皇帝,朕有一个偌大的后宫。” “其实皇上从来知道,只是不断在忘记罢了。”落宁平静得无有任何起伏的声音。 玄烨扭头看落宁,“你也怪朕吗?” “不怪。”这声音虽然平静,却是在说谎。如何不怪!只是怪的却不是这皇位。她怪的是他的滥情。他怪的是他的善变! 玄烨明白有些事终要说出口,于是鼓起勇气道:“瑶贵人之事,朕的确不是有意。” 落宁垂着头没吭声。 玄烨这性子也着实不是会继续解释下去的性子,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道:“睡吧。” “是。”落宁道。之后便上了床榻。 一条锦被,两个人平躺着,无有任何交集。都闭着眸子,却是都未有睡着。 两个时辰渐渐过去了,落宁却还是毫不睡意。看了一边闭着眸子像是已然睡着的玄烨,落宁起了身,披了斗篷往外走去。出了寝殿,便看到了雪萱。今夜是雪萱值夜。落宁本打算去外头走走,可是见了雪萱就顿在了那。 雪萱给落宁行了一礼,并未说话。这是怕惊醒了玄烨,落宁明白。来至雪萱身旁,扶起了她,随后小声说道:“随我去外头说说话吧。” 雪萱看了眼在那门边熟睡的两个值夜的小宫女,道了声:“是。” 如此,两人便出了寝殿,来至了旁边的一间屋子。这屋子中晚上没人,有些冷,落宁倒是觉得这样清醒着挺好的。 只是坐在了那,落宁却愣起了神,想了许多。屋子里极静,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宁终于意识到了一边的雪萱,于是忙扭头道:“看我,竟出起了神。” 对于雪萱,落宁觉得还算是亲近的。虽然不如当初的暮晴姑姑,可到底是相处过一段时日的。她也算是是了解雪萱的秉性。 “小主言重了。”雪萱说。 这是意料中的回应。落宁看着雪萱,不禁嘆道:“你进宫多久才变成了如今这样对谁都是有礼,从不失本分。” 落宁为何说这话,雪萱也是明白一些的。她虽然不在落宁身边,可曾在敬嫔处,如今又回了干清宫,如今又出了瑶贵人一事,还有那些风言风语,虽然联繫起来不尽详尽,可也算是略知皮毛。 此时只她说道:“时日久了,总会好的。” 这话不似表面看着那样简单,似有深意,只是落宁看不懂,便微微笑了一笑。 ☆、第一百四十七章 荒诞之言 随后又问道:“雪萱是何时进宫的,有多少年了?”问这,是因为落宁想从雪萱进宫的年数大致猜一猜自己到了什么年纪才能如雪萱这般。 “奴才十三岁便进宫了。与文琪,还有……敬嫔娘娘都是差不多的时候。”雪萱淡淡回道。 这话本就有沧桑之感,再加上说起了敬嫔,之后便是好一会儿的沉默。 本来悲伤且有些乱的心绪突然又想到了出宫年龄,于是落宁便又问道:“那想来也是到了该出宫的年纪了吧?那文琪是不是也……”这语气微微有些急。 雪萱却还是不紧不慢的语气,“是到了。今年已有二十五了,文琪想来也到了。奴才是不想出宫的,想来文琪也是不想。” “为何?” “在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亲人?不过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罢了!文琪也没有了,想来她是不忍离开小主的。” “文琪竟是没有亲人了吗?”这些,文琪从未提过。 “是。听说小的时候闹灾荒,都饿死了。”说这话时,语气有些悲伤。 “那你的亲人呢?”落宁顺嘴问道。 只是雪萱却没开口,落宁这才意识到在问旁人的伤心事,又连忙道:“不想说便不必说了。” “谢小主。”雪萱说着行了一礼。 落宁朝她微微一笑。之后两人又坐了一会儿便回了寝殿。回去的时候玄烨还睡着,落宁看着天色,觉得天也应是快大亮了,便也没再睡,让雪萱伺候着穿了衣裳便回去了。 第二日在去咸福宫请安罢随宜嫔一起离去,中途以掉了件首饰为由回了咸福宫。 回去正厅时,佟贵妃还坐在正位上,而裳儿坐在一边的一个椅子上。那样子似乎早料到落宁回来似的。 落宁看了一眼,行礼道:“嫔妾给佟贵妃娘娘请安。” 佟贵妃道:“快坐。” 而裳儿也算有礼,起身给落宁行了一礼,而落宁又回了一礼。如此罢,才坐了下来。;落宁开门见山:“昨日裳儿姑娘所说之言,嫔妾应下了。”这话自然是对佟贵妃说的。 只是这话刚说完,佟贵妃还未说话,裳儿便道:“那便好,今日便开始准备,还不算太晚。” 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已然有了具体计划,于是落宁问:“裳儿姑娘已然有了筹谋?”
第150页 “那自是的。昨夜与乌贵人说时便已然想好了。”微笑着说完,又道:“过几日便是胤禛阿哥百禄之日。咱们便选在那日如何?”百禄是为百日,因过世之人也有百日一说,故宫中称百禄。 “姑娘想怎么做?”一听时日这样近了,又看着裳儿那副有些令人不寒而慄的样子,落宁有些冷意和担心。这语气倒是也听不出害怕和着急的意思,但是裳儿似乎看透了落宁的内心。只听她说道:“乌贵人放心,裳儿绝对不会伤害胤禛阿哥,不过是让他哭一阵子罢了!”顿了顿,又道:“不知贵人母家选的那位乳母,可有何特徵?” “特徵?”落宁不解。 “旁人可以利用胤禛阿哥牵扯出什么天象,那咱们为何不能利用梦境这样同样荒诞的言说来达到目的呢!”裳儿说话慢悠悠地,最后一个字微微上挑,那样子看来有些高深莫测的意味。 看着裳儿,落宁倒是也明白了她想做什么。这梦境如何自然要她这个生母来言说的,裳儿需要做的便是利用佟家的权势,从中周全,将她母家安排的乳母,谢氏,推出来即可!如此做,也不可说不好。对于阿玛安排的乳母,来信中也是提及了一些的。便是额娘的一个表亲,谢氏。这位谢氏落宁也算是了解,因为小时候曾被她照顾过一些时候,后来也不知为何又回去了。做事倒是甚为细心也尽心。记得小时候有一回为了护她,一碗本该落在她身上的热汤便那么泼在了谢氏的手上。后来那手心上还落下了一块伤疤,却也不是太严重,只是颜色比旁的地方要显得白一些。想到这里,落宁觉着,那块伤疤应该就算是特别之处了!再有便是……她脚掌上的一块青色胎记!这胎记她也是见过的,弯弯曲曲的甚是怪异!思及此,落宁便开口道:“便说手托玉印,脚踏青龙的福气之女如何?” 裳儿莞尔一笑,“甚好。”顿了顿,又道:“只是不知何解?” “她的手掌之上曾经因为烫伤,留下一块印记,便是玉印。还有她的脚掌,有一块青色的弯曲胎记,便是青龙。”落宁解释说。 “乌贵人真是聪明。”裳儿还是微微笑着,“如此,便是妥当了。” 而此时,一直皱着眉的佟贵妃才算明白这到底是如何的一个计策。 “既然如此,那嫔妾便告退了。”落宁起身。随后便离开了。 走在回永和宫的宫道上,落宁一直一脸平静地走着,也不说话。文琪自然知道落宁的心里不大好受,虽然这筹谋是为着胤禛阿哥,可终究是小主是不喜欢的。虽然也知道小主会慢慢习惯,但是文琪又忍不住地劝了一句:“小主,您若总是如此这般,那该是何等辛苦!您总要为胤禛阿哥多想一想,若是这样的心思,伤了身子,那胤禛阿哥……”这话说到这里便行了。 落宁顿了一顿,显然这话是听进去了。是啊,这里是皇宫,总要习惯。这里註定有争斗,要筹谋,也总要习惯。为了胤禛,一切都是值得的!玉色貂裘被风微微吹起,像极了风掀起了一层白雪的样子。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便是胤禛的百禄之喜。 那一日,咸福宫中很是热闹。看这咸福宫中的热闹,落宁心中有些不舒服,可也唯有尽力隐忍。 这一日来了许多人,除了一些后宫的嫔妃,太皇太后、皇太后和皇上也都来了!当真是热闹! 这奉承夸赞胤禛之语自然是不绝于耳,落宁听了许多,又来至胤禛的身边,心里头突然觉得,她们那些话虽然有些过了,却也是对的。 胤禛的确是聪明伶俐,乖巧可爱,看那一双乱转乱看的眼眸便知道了,那样明亮,那样清澈。 额娘的乖胤禛!落宁从乳母怀中接过了孩子,宠溺地抱着。看着看着便想起了一会儿孩子便又会被折腾,心里头突然极不是滋味。 而这时,佟贵妃来至落宁身边,从落宁的怀中接过了胤禛。落宁看着被佟贵妃抱得越来越远的胤禛,心中百般滋味,眼圈不禁红了。 接下来的一切如预料缓缓上演。 胤禛啼哭不已,太医束手无策。 玄烨皱眉坐在那,一语不发。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胤禛,不动声色。又看了眼一边的裳儿和佟贵妃。裳儿倒是看不出什么,只是佟贵妃似乎有些过了,泪珠子不时滑落。虽然看出端倪,太皇太后却也不好拆穿,只等着接下来上演的好戏。 可如何也不曾来到下一刻跪在地上唱戏的居然是落宁!太皇太后微微皱眉,看着跪在那的落宁…… 落宁满眸子泪水,跪在玄烨的身前,说道:“皇上,请为胤禛阿哥寻找一位手托玉印,脚踏青龙的乳母来。如此,胤禛阿哥定不会再如此这般啼哭不已。” “什么?”玄烨皱眉。落宁说的此番话确实令人费解。 而落宁自然要将想好的所有缓缓道出,“臣妾前些日子做了一个梦,梦见胤禛阿哥又开始啼哭,如何都停不下来。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烟气缭绕中,缓缓出现了一个女子,抱着阿哥哄了几句,阿哥便停止了哭声。后来的,臣妾也不大记得了,只记得那人似乎说了一句:手托玉印,脚踏青龙。”说到这里,落宁回忆的样子停住,又说道:“臣妾本以为不过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却不曾想……”说到这里,落宁看了一眼一直啼哭的胤禛,哭着回眸磕头:“求皇上了,臣妾也知道这话听起来很是荒诞,可是还求皇上试一试。”说到最后,只剩下哭泣。 看着这样的落宁,玄烨哪里会拒绝。下一刻便道:“梁九功,派人去找。”说罢,起身来至落宁身边,扶起了落宁。 裳儿在一旁看着,脸色平静。她觉着一切很顺利。只是她太过沉迷自己策划的这一切,全然没有看见太皇太后此时正盯着她! ☆、第一百四十八章 裳儿之祸 寻找这手托玉印,脚踏青龙的乳母,确实不好办,也极难找。因为不知具体指的是什么,只是一切早已安排好了,那自然就快多了。 只是却也不能太快!太快了必然遭人质疑!于是直到三日后,才寻到这乳母。 而这三日,落宁几乎是未合眼。虽然也听说阿哥并不是一直啼哭,只是只要睡醒了便会啼哭上一两个时辰。但是就算如此,落宁的心里头还是难过极了。总觉得是她这个额娘无能,才让她的孩子受这样的苦楚。 她的孩子受苦,她做额娘的如何能安枕? 当听到文琪说,谢氏已然进宫,胤禛阿哥也已然停止了哭泣,落宁才算是是松了一口气。却不想文琪的下一句竟是,“只是,这一回进宫的不光有谢氏,还有一位王氏的乳母,听说也是手掌之上有印迹,脚掌之上有青龙。” 听到这话,落宁不禁皱起了眉!下一刻,便恍然大悟!这一回不光她将自己的人送了进去,佟家也将自己的人送了进去!想到这里,突然觉得一个巨石勐然压在了心上,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151页 看着小主如此,文琪连忙上前,“小主……您没事吧。” 落宁愣在那,许久没说话。 蕊儿看着,不大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也不好问,琢磨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顿时生气大吼道:“她如此做到底为了什么?” 文琪瞪了蕊儿一眼。蕊儿满肚子的气撒不出来,嘴撅得好高。 却不想落宁此时说道:“自然是为了跟我抢胤禛。”这话像是说给蕊儿听的,却也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一听这话,蕊儿的怒气更旺,“她们真是……自己生不出来,还抢旁人的孩子。活该老天爷惩罚她们,就是让她们佟家的无有身孕。”说罢,还觉得不解气,又道:“可就算是佟贵妃生不出来,难道裳儿也生不出来吗?裳儿进宫不就是想做皇上的嫔妃吗?难道裳儿现在便知道自己日后生不出孩子来?难道她们佟家的女子都患有不孕之症?难道……”” “住嘴。”文琪打断道。看着不服气的蕊儿,又说:“说两句便罢了,怎么还停不下来了?”说罢,看了眼落宁,又道:“看你如何也不像是伺候过太妃的人,心境一丝丝都不平和。” 而此时落宁说道:“如此也好,胤禛能有佟家做靠山,总比跟着我这个额娘要好。”这语气之中满是颓败之气。 “小主……”蕊儿又有些急了,“怎么小主竟不想将胤禛阿哥抢回来吗?” “抢?我如何抢?”说着,落宁抬眸看着蕊儿,眼眸中突然滑落两行眼泪。 看着落宁如此,蕊儿低下了头。 文琪劝道:“小主也不要如此悲观。总归还有以后。”文琪明白落宁此时的心境。虽然从胤禛被给了佟贵妃那日便觉得孩子会远离自己,可是终究事不临头。如今突然这样一来,确实会让人有些令人无法接受,心悲难愈。 这一说,蕊儿又看着落宁说:“对啊,小主,咱们还有以后!至少咱们还有皇上的宠爱!小主母家不如佟家又如何了?有皇上的宠爱,日子久了,咱们家老爷自然也能被提拔。还有,小主能生孩子,她们能生吗?连怀都怀不上,她们……”蕊儿越说越激动。 文琪又打断道:“你住口。怎么越发不懂规矩了。”说着,朝落宁的方向使了个眼色。 蕊儿转头看着落宁,才发觉自己又话多了,便不再吭声了。 落宁却还是微微皱眉,愣在那,心里有些乱。蕊儿说的这些落宁都听到了!说的也在理!可是落宁此时却有些不敢想以后,这以后又该是如何的惊涛! 不管众人如何心思,时光总是匆匆而过。 落宁已然从那日的慌乱之中渐渐醒转过来!就算佟家能给胤禛好的一切又如何,养母终究没有她这个生母亲厚。更何况,她也没有对她的胤禛期望如何,只想他能够健康成大,快乐过活便好! 时光总是治癒伤口的良药!也总是见证着许多事情。 二月,月贵人终于产下孩子,是为一子。只是宫中人却无有几人前去恭贺。落宁与月贵人交情也未有多深,便也只让人送去了贺礼。而晨妃居然去了。这让宫中许多人不禁又猜忌了起来。难道晨妃是想重拾姐姐的旧部? 而就在这些流言未平之际,宫中又出了一件大事。 太皇太后居然让佟家的二小姐,佟裳儿住进了慈宁宫…… “让你陪着我这个老太婆,真是有些委屈你了。”太皇太后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很是恭敬的裳儿。 “裳儿不委屈。能陪着太皇太后,是裳儿的福气。”裳儿抬眸看着太皇太后回道,那样子完全没有半分因太皇太后突然如此而有的恼怒焦躁。 太皇太后一笑,“如此甚好。”说罢看着裳儿又道:“对了,裳儿今年多大了?” “已是十八了。”裳儿回说。 “十八!女大十八变,怪不得觉得你越发像你姑姑了!都说侄女长相随姑姑的多一些,看你们姐妹俩,倒觉得又不是了!裳儿长的倒甚是相像,可是佟贵妃就……”说到这里,太皇太后看向了佟贵妃。 “是妃妾没有福气。”一旁坐着的佟贵妃说道。 “位居贵妃,这还是没有福气?”太皇太后笑道。顿了顿,又说:“要说这女子啊,还是如你这般好些。要那么多的才智做什么。古语说的好,女子无才便是德。” “是,太皇太后说的是。”佟贵妃颔首。 太皇太后此番话无疑是说给裳儿听的。先是问裳儿的年岁,再说女子的德行。这便是在对裳儿说,如今你已然十八了,哀家着实就是看不上你的德行,若是你够聪明,便应该自请离宫,寻个人家嫁了便罢,若是不然,那便将大好的时光耗在这慈宁宫。 而对此,裳儿依然一副镇定的样子,无有任何怒气的样子。 太皇太后又从佟贵妃的身上移眸到裳儿身上,见她如此,还是那慈祥的样子,“时候不早。”说罢,看着一边的苏麻,“苏麻,领着裳儿去看看哀家给她准备的屋子。若是不喜欢那屋内的陈设,便只管按裳儿的喜好添置便罢。” “是。”苏麻道。 “谢太皇太后。”裳儿也道。 随后便跟随苏麻出了屋子,太皇太后看着裳儿远走的样子,目光深邃。待裳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时,又扭头对佟贵妃道:“佟贵妃不会怪哀家吧。” “妃妾不敢。”佟贵妃道。其实太皇太后一直对裳儿不放心她也是知道的。这一回如此,想来也是为裳儿在胤禛一事上又露出了马脚。其实她也一直觉得裳儿有些令人恐惧,可是裳儿毕竟是她的妹妹,此时,心里头也不大好受。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担心,若是裳儿走了,那晨妃若再发难于她,她又该如何招架吗? 太皇太后何等精明,如何不知佟妃的担忧,只听此时又道:“佟贵妃觉得乌贵人和僖嫔如何?”看着佟贵妃有些不解的样子,太皇太后又道:“哀家不日便让她二人帮衬于你,也会言明这个帮衬是私下的,不然旁人说你这个佟贵妃无能,哀家和皇上的脸面又如何过得去?”这话说到最后,已然是玩笑的语气。 佟贵妃连忙来至跪了下来,有些感动地磕头道:“妃妾谢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微微笑了一笑,“好了,哀家也累了,你且先行回去。” “是,妃妾告退。”说着,佟贵妃便起了身。 这时候苏麻也回来了,看着佟贵妃远走的身影,不禁道:“太皇太后似乎越来越偏向佟贵妃了!” “不是哀家偏向于她,是总要顾及些皇帝的颜面。” “那太皇太后想让乌贵人帮着佟贵妃,可要与皇上言明?” “不必言说。皇帝心里头已然有数!哀家早便说过,他的心思总会改变。这皇宫中的女人,不是谁说能保护便能保护得毫无错漏的。总要学会自己筹谋。”太皇太后说着便要起身,苏麻连忙扶住,“明日便叫僖嫔和乌贵人过来吧!”
第152页 ☆、第一百四十九章 进永和宫 翌日,僖嫔和落宁奉谕去到慈宁宫。 太皇太后端端坐在正位上的紫檀镶金的雕花椅上,胳膊搁在椅子的靠手上。 落宁和僖嫔来至屋内,行深蹲礼道:“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太皇太后说道。 两人谢过便都落了座。 太皇太后慈祥地看着落宁和僖嫔道:“你们俩的穿着总是这样素净。一个嫔位,一个也快了,穿的还不如一个常在。”这话虽是责备,却是半丝的责备语气都无有。 今日,落宁穿的是一见品月色云锦的宫装。云锦最讲究的便是晕色。即是由深到浅的褪晕方法,使色彩看起来有层次感,。而云锦得名也是因为其花纹艷丽多彩,犹如天空中么你的云霞一般。宫中许多嫔妃都很是喜欢,比如佟贵妃。可是落宁身上的这一件倒是与云锦的富贵张扬一点都不相像,只有在腰部侧边有一朵看起来淡雅的百合,其他再无任何。再说妆容头饰,落宁向来不喜于浓妆艷抹,今日的妆容自然也极淡,两把头除了一支成色还不错的绿玉簪子,再有便是那支镀银的蝶簪了,虽然也算好看,却是失了富贵。 而僖嫔的妆容也是极淡,身上是淡紫的云锦宫装,可看样子却是前两年的图花样子。僖嫔封嫔时定然是有赏赐的,不知为何偏偏穿着这件。头上也无有什么装饰,只有一个用小粒红宝石做成的一个葡萄样式的簪子还像点样子。 “太皇太后说的是。”两人齐道。 太皇太后慈祥一笑,随后对身边的苏麻说:“将哀家年轻时候太宗皇帝赐给哀家的那两对蝶簪拿来。” 苏麻应道,便去拿了。 不一会儿,便拿来两个紫檀木的锦盒。 太皇太后摆手,示意将两个盒子给落宁和僖嫔,“这个是哀家当初封妃时世宗皇帝赐的两对簪子,虽然不及如今的饰品精美,却也要比你俩的头上的那些好多了。” 落宁和僖嫔双手接过赏赐,行礼谢恩。 太皇太后让他们都起身都坐下。 如此一番之下,也该进入正题了。只听太皇太后又道:“乌贵人的脸色看起来还算红润,想来这生孩子的虚亏也是补回来了。” “是,太皇太后挂心。”落宁道。说罢,又道:“太皇太后近来的气色看起来也是大好。” “乌贵人越发会说话了。”太皇太后笑道。顿了顿,有些感嘆道:“这后宫啊,若是没人让哀家心烦,这气色自然会越来越好的。” 这话是在说谁,僖嫔和落宁自然明白,便是在说裳儿。以,为裳儿的身子着想和觉得慈宁宫寂寞需要人陪伴这样的理由让裳儿住进慈宁宫虽然也说得过去,却也有些牵强。一则裳儿的病已然好了。二则,裳儿已然十八了,这年岁确实……两人也知道,太皇太后定然还有下文。 下一刻,便又听太皇太后又道:“如今佟贵妃主理六宫事宜,她那个性子着实急躁,哀家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想着让你俩在旁规劝着些,今日叫你俩来便是为此,也不知你俩可愿意?” 落宁和僖嫔互相看了一眼,起身行礼道:“太皇太后看重,嫔妾等自当尽心。” “嗯。”太皇太后满意一笑,随后又道:“都起来吧。” 待两人都起了身,太皇太后又道:“你们都是机灵的丫头,这个规劝该如何帮规劝,想来也都明白。” “嫔妾明白。”僖嫔和落宁回道。太皇太后这话的意思便是,要私下帮衬。如今宫中有妃位,若是让一个嫔,一个贵人明着协理,如何也是说不过去的。而为何不让晨妃协理,也是明摆着在那。 这如今的后宫必须两方牵制,不可一方独大。不然,便是更加不得安生。 该说的已然说完,于是过了没多会儿,太皇太后便让两人回去了。 出了慈宁宫,落宁看了一眼一边的僖嫔,觉着应该说些什么不显得自己失礼,毕竟僖嫔进宫已经许多年了。于是便道:“这日后还请僖嫔姐姐多加照拂,落宁实在是……” 僖嫔扭头看落宁,莞尔一笑,“乌贵人客气,本宫也是无有什么才德。”这语气极是客气疏远。 僖嫔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落宁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本来也怕是失礼于人,这礼数已然尽了便罢。只是回以一笑。 之后便一直是沉默。落宁是顺着西一长街回永和宫的,所以刚好路过储秀宫。僖嫔的寝宫便是储秀宫,于是两人便在此地分开了。 待僖嫔一行人一走,蕊儿便又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她为何这样慢待小主。平日里对旁人还算随和,怎么对小主竟是……” 这话又被打断了,却不是文琪打算的,是落宁,“住嘴,以后不许在外头议论旁的娘娘小主。” 蕊儿说了声‘是’便住了口。 文琪看了她一眼。 再往前走便是御花园了,落宁便想着穿过御花园回永和宫。虽然此时这御花园中没什么可看的,可今日不知怎么的,总想走走。虽然从慈宁宫走到这里,已经是好远的路了。 一切似乎都是冥冥中註定的,良儿正想着应该何时亲近落宁呢!落宁便如此经过了御花园。敬嫔去世后,良儿便被派了很是粗重的差事,本指望着裳儿能提拔于她,可是如今裳儿竟又被太皇太后看管在了慈宁宫。不过还好,裳儿总算没有弃她不管,示意让她亲近落宁。 御花园中此时却是没什么好看的,逛得有些累了,落宁看了前头刚好是千秋亭,便想着去里头坐坐。而当进去了之后便看到了良儿。 许久不见的良儿此时正跪在地上擦拭着地面。有旁的宫人给落宁行礼,良儿这才意识过来,抬眸看落宁。 昔日白嫩的小脸才经过这几个月,便已经有些粗糙了,脸色通红,额头之上还有细密的汗珠,似乎是累的。 看着落宁,良儿似乎有些愣住。过了一会儿才赶忙行礼道:“奴才给乌贵人请安。” 落宁看着她,心里头突然有些伤感,“起来吧。” “是,谢小主。”说着,良儿便起身,接着缓缓抬眸看了一眼落宁。 而此时落宁正盯着她。她一副被惊着了的样子,连忙垂头。 落宁皱了皱眉,不经意之间看到了她那一双手。粗糙不堪,上面都是冻疮,红红肿肿的,当真是不能看了。 这双手像极了当初第一次见良儿时的样子。当时良儿的一双手也是如此。只是当时看了心疼可怜,而如今…… “你如今便是在做这些吗?”落宁说。 “是。”只是一个字,说到最后俨然已经有了哭腔。 落宁扭头遣散了众人,才又看着良儿说:“暮晴姑姑……去了之后,你便一直在做这些?” “是。”这语气之中的委屈和悲伤比方才更甚。 “明日我见了佟贵妃,求她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差事,莫要哭了。”
第153页 一听这话,良儿的感性似乎更甚,甚至哭出了声音。 落宁听着,心里头也有些不是滋味!看着良儿如此,便想到了昔日那些。可是却又不想想起那些,于是便道:“莫要哭了,我还有事,便先走了。”说着,便转身要走。 而此时良儿突然跪在了地上,哭道:“求落宁姐姐收留良儿。” 落宁的脚步顿在那,而良儿则继续说道:“姐姐,良儿已然没有姑姑了,良儿如今毫无依靠,姐姐,你便可怜可怜良儿吧!”说到这里,见落宁无有反应,便又道:“就算是顾念着暮晴姑姑,姐姐也不能不要良儿啊。” 落宁愣在那许久,终于道:“只是如今永和宫不缺贴身伺候的,我在后宫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也着实用不到那么多贴身伺候的宫女,你却不嫌弃,粗使宫女倒是还缺。” 一旁的文琪听到落宁如此说,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良儿不简单,她便知道小主定然会答应,但是还好,只给了个粗使宫人。 “良儿不敢嫌弃。良儿听落宁姐姐的。”良儿带着哭腔的声音。 “好。明日我便禀了佟贵妃。你且起来吧。”落宁又道。只是终究是没回身,一直是背对着良儿的。 “是,谢落宁姐姐。”良儿磕头道。 随后,落宁便出了千秋亭。 回去的路上的,落宁的脸上一直无任何表情,文琪看着也没说话。她知道小主是如何想的。对于良儿,小主不曾像过去似的,有那样多的感情。虽然小主当初将良儿和暮晴从辛者库带出来时,她并不在宫中。可是回宫后却也是有所耳闻的。 文琪想的没错。对于良儿,落宁真的不是过去那样的感情了,可是终究还是顾念旧情,如今她做着这样粗重的活计,着实也是可怜。去了永和宫便去了吧!虽然她也觉着良儿如今越发不简单了,可做一个粗使宫女又能如何呢? 第二日,落宁便想此事禀明了佟贵妃。良儿此举是裳儿示意的,那佟贵妃这边裳儿自然也有知会,所以佟贵妃并没有为难,很爽快地答应了。 于是在第三日,良儿便进了永和宫。 ☆、第一百五十章 落宁怀孕 虽然说是粗使宫女,但是落宁却也没有真按那样的标准对待良儿。 而这些当良儿看到落宁给她准备的屋子之时,便是知道了。屋子很是简洁干净。那一刻,唇角不禁微微上扬。 今年的二月,应是为最忙碌的时候,因为又到了选秀的时候,只是皇后新殇未满一年,不好大肆选秀,于是太皇太后便从这些女子之中选了两位入侍宫中。 一位是为司库卓奇之女,戴佳氏静芙,这一位无有什么家世,却是很是端庄有礼。太皇太后甚是喜欢,前两月前这女子随母亲给太皇太后拜年,太皇太后见过一次,当时便是相中了。这一回当然是要选进宫中。 而另一位是为赫舍里氏晗玉,原名为凝晗,后改名为晗玉。家世极为显赫,便是索尼的之孙女,仁孝皇后之妹。 如今这宫中有钮祜禄家的女儿,有佟家的女儿,却无有赫舍里家的女儿。赫舍里家自然是有些着急的,可是却也无有合适的人选,唯有一个年才八岁的晗玉,而这位晗玉与仁孝皇后儿时甚为相像,想着长大后也会相像,自然是极合适的人选,除了年龄之外。虽然年岁有些小,却也不是不能进宫。太皇太后知道赫舍里氏家的心思,下旨让晗玉进了宫,养在慈宁宫,便是待年宫中,只待年岁够了便做册封。 这一回的进宫的人儿太皇太后算是满意的,一个无有家世,端庄有礼,掀不起什么波澜,这后宫中的妃嫔原本便是为皇上但诞育皇嗣的,自然还是这种掀不起波澜的好。而晗玉虽然年岁小,可是如今这后宫也不缺嫔妃,且晗玉可爱乖巧,养在身边,也必然给这慈宁宫添了不少乐趣。 几日后,玄烨下旨封戴佳氏静芙为贵人,入住长春宫,不行册封礼,因皇后新殇。而在几日后便召幸了这位芙贵人。毕竟是太皇太后亲自选的人。 第二日在咸福宫的请安礼上,无疑这一位新侍寝的芙贵人会格外引人注目。 许久不曾侍寝的许多人虽然看不顺眼,却也不敢太过。谁知道这一位芙贵人日后有什么作为呢!毕竟模样不差,打扮也不俗气。骨子里还有些像端嫔,太皇太后便是喜欢这样的人。端嫔如今日日寡欢,太皇太后提拔不起,许如今便是要提拔这一位芙贵人了呢! 落宁的心里也不大好受,又来了一位新人!这皇宫便是如此吗?岁月匆匆,容颜渐老,而那人会不会只贪恋新颜呢! 而就在这一日夜里,玄烨召幸了落宁。 虽然白日里心里不大舒服,也有感伤,可是当真见了玄烨,脸色还是半分的暖意都无。淡到看不出任何的神色。 两人躺在一条锦被之中,还是无有任何交集。这夜里很是寂寞漫长,终究玄烨还是拗不过落宁,开了口:“你要怪朕要何时?”这声音响在甚是安静的屋内,极是清亮。 “臣妾不敢。”落宁毫无起伏的声音。 玄烨又道:“朕不知道为什么,也说不清。”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落宁听得明白。便是在说那段过去,那段跟皇后跟暮晴姑姑的过去。可是什么叫做说不清呢?不知为何吗?还是你本性滥情,所以你说不清。 只是这话落宁终究没说出口。 玄烨也是不善言辞的人,更何况对于那段过往,能说出方才那话,已然是极致了。那段过去,他根本不想去触碰。 如此之下,必然的又是沉默。天亮了,落宁回去了,玄烨该上朝了,一切按部就班地继续着,如熟悉的昨日,却不如想念的从前。 这段时日一直都是如此的无有交集,甚是想念的从前只觉得好遥远。 那话言说不出口,玄烨便唯有多去永和宫坐一坐,只等落宁原谅他的那一日。转眼便是四月。已经许久了,落宁还是那副样子。玄烨也不泄气,两三日便去一回。 而四月,却又传出了宜嫔有孕的消息。 如此别扭之上再添别扭,当真让玄烨头疼。而这却是给有心人创造了一个极好表现机会。 于是在玄烨又在落宁处受到了冷待回干清宫时的那个夜里,良儿出现在了玄烨的身边。 “给皇上请安。”良儿行了深蹲礼道。 玄烨虽然看不大清容貌,却是觉得声音极是熟悉,便道:“起来吧。”待良儿起身,又问:“你是……” “奴才良儿。”良儿说着便抬眸看了玄烨一眼,随后赶忙又低下了头。 玄烨这才想起这良儿原是在景仁宫伺候的,与暮晴的情分极好,还被牵涉进了落宁小产一事,如今看来似乎真是被冤枉了。下一刻便道:“你叫住朕有何事?” “奴才……”良儿犹豫道。说着看了眼周围的那些宫人。 玄烨随让宫人都走得远些,良儿这才开口道:“良儿不想看着皇上和落宁姐姐如此疏远。其实皇上只需对姐姐说一句话,姐姐便能释然。”
第154页 “说什么?”玄烨自然要问。 “说……”说着,良儿缓缓抬起了眸子,定定看着玄烨,“说我爱你,我的心里只有你。这些时日,你不曾理会与我,当真是度日如年,难过极了。” 玄烨看着良儿那双清澈的双眸,听着她说着那些话,觉得很是别扭,不禁皱了皱眉。 良儿这才移开了那双清澈的双眸,行常礼道:“奴才有罪。” 玄烨看着她,许久才说:“你回去吧。”回去便转身往前走去了。对于良儿,玄烨总有种说不清的感觉,只觉得这女子如何都看不透。 良儿行礼恭送,待玄烨走远了直起身子,脸庞上的是什么,看不太真切。虽然良儿站在宫灯旁边,却还是看不真切那脸庞之上的是什么?是微笑?是胸有成竹?还是阴险? 良儿那段话,玄烨却也没对落宁说。直到又过了一个月,落宁还是那副样子时,才想起,于是在那一日便召幸了落宁。 落宁在围房更衣后,来至寝殿。 此时玄烨正捧着一本书看着。玄烨总是喜欢看书,只是今日却不同平时。许久未翻一页了,他在想良儿那日说的话。也在想,他应该如何说出口。 “皇上……”落宁来至床榻边上行了一礼,玄烨这才意识到落宁来了,随后将那本子搁在一边,道:“就寝吧。” 往日,玄烨从不说这一句话。落宁皱了皱眉,也只好上了床榻。 于是,又是一条锦被,两个平躺的身子。都瞪着一双眼看着上头,一个神色看似平和,一个时不时蹙眉,完全没了平日的帝王姿态。 玄烨还在想那些话应该如何说出口。可是又怕落宁睡了,便又有些着急。终于,在过了一个时辰之后,玄烨鼓起勇气翻转身子,侧身躺着,看着落宁说:“我……” 落宁转头看玄烨。 “我……” 落宁皱眉!玄烨从不会如此模样的。今日是怎么了? 玄烨微微蹙眉,“我……” 落宁越加不解了! “我……”爱字就在嘴边,马上便要说出口。而就在这时,昔日那些闯入了脑海。便是第一回说出爱这个字,是在床榻之上对凝箬说的。许久不曾想起那些,此时想起却是那样深刻饱满,瞬间便塞满了心。眉头越皱越紧,终于眸子有些慌乱地扭过了身子,不再说话。 “皇上……”看着这样反常的玄烨,落宁有些担心,“皇上怎么了?”说着,落宁便起了身子俯看着一边的玄烨。 玄烨移眸看着落宁,看着她淡淡的脸色,看着她水灵的眸子……就那样看了许久,看到落宁都有些不知所措了。正想再说话之时,玄烨却突然起身又一翻身将落宁压在了身下,皱着眉头看了她许久,终于开口道:“落宁,不要如此对朕!”这话语在这寂静的夜里听起来甚是响亮,直击落宁的心窝。落宁盯着玄烨,想着他方才那样反常的样子,听着他说着这样的话,看着他的一双有些慌忙似乎在寻求安慰的眸子,再一次心软了,终于点了点头。 于是,六月传出了落宁再次有孕的消息。 而五月时,瑶贵人已然产下了一位公主。 近日,这宫中似乎都是喜事。而宫外,却似乎要出丧事! ☆、第一百五十一章 隆禧病重 是为十八年七月。 那日清晨,玄烨上完早朝刚在寝殿换了衣裳便有人通报说,福全求见。 刚才在朝上福全未有禀任何事,此时前来求见,肯定是有旁的不好在朝上言说之事,玄烨便让福全进来了,却不想福全居然说隆禧病重了! 隆禧虽然许多日不上朝也不进宫,可福全一直说是隆禧贪玩。虽然贪玩也不是什么好事,可玄烨觉着年少心性,多看多玩一些总比他这个整日繁忙不得空的人要好上许多。也因为落宁之事觉着对隆禧有些亏欠,便任由他去,不曾插手。 可是为何现在竟又说隆禧病重了?玄烨皱眉看着福全,见福全垂头恭敬站着,也再未多问,扭头对梁九功道:“备车,纯亲王府。” 梁九功领命赶忙退下。 之后,福全便和玄烨一起乘坐马车出了紫禁城。 马车上极静,自坐上马车后,玄烨便是一直未有说话。 福全也不吭声。 而这样的沉默直至快到了纯亲王府之时才被打破,只听玄烨淡淡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这马车上,行礼不便,福全便颔首道:“微臣有罪,其实隆禧一直病着,只是……只是一直不让禀明皇上。”这话越往后说,声音便是越低。 玄烨看着福全,却也没继续说。隆禧不让禀明于他!如此,这其中缘由便是明摆着在那了。方才一直没有问出口,便也是怕福全说出这样的话语。可是终究…… 终于,马车终于来到了纯亲王府。 玄烨出宫匆忙,纯亲王府未作安排。可是府中大多奴才也是不识得玄烨的,只认得福全。一路倒也简单顺畅。终于来至隆禧卧房,此时门是开着的,常宁和几个奴才在屋内。 常宁见玄烨来了刚要行礼,玄烨朝他摆了摆手,示意免礼,直直朝着隆禧而去。 福全遣了几个奴才,又关上了屋门,此时屋内便只剩下了兄弟四个。 来至床榻边上,看着床榻上躺着的那人,玄烨不禁有些愣住。 这还是昔日那个总是玩笑的隆禧吗?怎么竟…… 如今时值七月,天气不算冷,可是隆禧的身上确是盖着被子,只露出脸来。而那脸色,是遮不住的苍白,一双眼眸闭着,眼圈周围都泛着黑。 福全这时也已然来至了床榻边上,小声叫道:“隆禧,皇上来了。” 床上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眸,那一双往日眸光熠熠的眸子如今却是毫不光亮,玄烨看着,眉头不禁皱起。 隆禧看着眼前的人,模模煳煳的渐渐看清楚是三哥,于是,隆禧扯出了一丝笑容。 只是也不知因为无力还是如何,这从无有神色到微笑的过程极是缓慢。 玄烨看着,眉头似乎都要拧在一起了。 福全实在不忍再看下去,往一边走了走。 “三哥,你终于来了。”隆禧此时道。那声音虚弱地像是要说不出来话似的。说罢,努力从被子中伸出了一只手,拍着床榻,示意玄烨坐下。 玄烨往前挪了挪步子,坐在了床榻边上,握住了隆禧的手。 隆禧的一双手也不似从前有力,只能被玄烨握着。 “隆禧……”这语气之中有责备,只是却只是微微的。而说罢之后那语气之中浓烈的自责,倒是极强。 “三哥……你莫要怪罪隆禧,也莫要怪罪二哥,也莫要自责。”隆禧到底是了解玄烨的。 玄烨没说话,只是眼圈红了。 “三哥是当朝皇帝,如何能落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三哥以前不是经常对隆禧说吗?”隆禧努力玩笑的语气,只是说到最后,眼眶也是红了。
第155页 而玄烨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只是握着隆禧的手越来越紧。 “三哥……”隆禧又要说什么。而玄烨却突然打断道:“不许再说了。”说罢,扭头看着福全道:“去宫中请太医,将最好的太医请过来。” 福全颔首:“是。”只是说罢,却未有立即动身。 “如何不去?”玄烨见福全未有动弹,又道。 “三哥……不必了,隆禧还有多少时候,这心中也是有数的。”隆禧此时道。 可是隆禧越这样说,玄烨的心意便是更坚定,看着他坚定道:“你放心,三哥定然不会让你有事。”说罢,又扭头对福全道:“快去。” 而这时福全却突然跪在了地上,“皇上,微臣求皇上,让隆禧见一见……”说到这里,福全却是说不出口,顿在了那里。 玄烨这才明白了福全的意思。愣了一愣,随后便道:“将落宁也一併接来。便道,有高人言,隆禧这病需有孕的女子来这病房中走一遭,是为沖走病气。” “是。”福全说罢赶忙起身去办了。 “三哥……”这语气之中满是感激。 这感激却让玄烨更加难过,紧紧握着隆禧的手:“是三哥对不住你。” 隆禧摇了摇头,眼泪从眼眶中滑了出来。 玄烨的眼眸的水雾也是更甚,却也未有滑出。下一刻,却是再也看不下去,便道:“你若是累了,便睡会儿,一会儿待落宁来了,三哥唤你。” “嗯。”隆禧用力地点了点头。 玄烨扯出一丝微笑,看着隆禧缓缓地闭上了眼眸。微笑一点一点消失。 常宁在一旁看着,实在是看不下去,落着泪出了屋门。 马车朝紫禁城飞奔而去,进了宫门之后,也是未有停住,而是直接往后廷飞奔而去。宫人们见是裕亲王在驾车,面色极是严肃,想着许是出了大事,便也没有大加阻拦。如此,马车便顺利地来到了永和宫的宫门口。 当宫人来报,说是裕亲王在外奉皇上口谕,要带乌贵人去给病重的纯亲王沖走病气之时,落宁有些愣住。 沖走病气!纯亲王病重! “小主……”文琪看着有些愣住的落宁说道。 落宁这才惊醒,随后便起身:“快些走。”虽然与隆禧无有太多交情,可是隆禧那时毕竟……而如今又病重,皇上又传了口谕,心中不免不解和焦急。 快步来至门口,便看到了在马车边上站着的福全。 福全看见落宁,随后拱手一礼,“乌贵人有礼。” 落宁垂眸回以一礼,“王爷有礼。” 随后,福全往边上走了走,道:“乌贵人请。” 落宁颔首,之后上了马车,文琪和蕊儿随后也上了马车。 福全坐在马车外头驾车。心中的难过和焦急,在此时微微被旁的一些东西薄薄地盖了一层。她再也不是那昔日的宫女了。也再不是昔日那一身宫女装了。那身浅蓝色杭绸的宫装,素色暗花,却也甚有光泽的杭绸似乎很是配她。那髮髻之上的蓝色小花与髮髻一边的蓝色串珠流苏又跟那一身衣裳相配。这一身行头当真与她是极配的…… 落宁也是许久不曾见过福全了。再见,虽然还是一身深蓝色的蟒袍,神色却是大不同了。是多久不曾见过了呢! 外头传来声音:“乌贵人且坐好。”话音刚落,这马车便开始往前走了。 落宁有孕,福全也是有所耳闻的,所以并未驾车很快,却也没有太慢,因为他怕隆禧等不上了! 小跑着的马车驶出了紫禁城,没过多久便到了纯亲王府。 文琪和蕊儿先下了车,之后又扶落宁下了马车。 看着气派的纯亲王府,落宁垂下了眸子,这王府她不是第一回来,却是与第一回来时的心境完全不同。 “乌贵人请。”福全的声音从一边传来。 落宁颔首,接着往府中走去。 福全一旁带路,没多过久便来到了隆禧的卧房。 福全进宫后安排了小太监去找太医,因为太医是快马赶来的,所以此时已然请过脉了。 与这外头的大夫说的一样,已然是回天无力了。 所以这时一进屋,落宁便感觉到了浓浓的悲伤之色,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玄烨见落宁来了,便朝落宁走了过来,来至落宁身边,淡淡道:“隆禧,他想见你。” 落宁定定看着玄烨,随后垂眸行了一礼,道:“是。” 如此,玄烨便出了屋子。 而福全和常宁此时也在屋外。落宁扭头,看着不远处的那床榻。 那床榻搁置在墙角,有些远离了阳光。此时看着,觉得甚是阴冷和悲戚。下一刻,起步,朝那床榻走去。 ☆、第一百五十二章 隆禧薨了 落宁从未想过,会以如此情境再见纯亲王,所以心情有些复杂,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到那床榻边上的,只知道当看到床榻上那人的面容时,心中被什么重重地震了一下。 而隆禧似乎是知道落宁来了似的,这时缓缓地睁开了眸子,见不远处站着的是落宁,随后便扯出了一丝微笑,那样子落宁看得心里头难受极了。 “你来了。”隆禧虚弱的声音。 落宁这才回过神,却不知如何,竟行了一常礼,说了声:“王爷有礼。” 只是虽然如此,隆禧的面庞上还是无有旁的,依旧是微笑,随后道:“贵人有礼,只是本王不好起身见礼了。” 落宁直起身子,看着努力微笑的男子,没说话。 上一回见已然忘了是在哪一年,却记得这男子似乎不是如今的模样。如今的这样子虽然还可以看出是纯亲王,却觉得比从前更见英俊了。却是不能再用翩翩美少年来形容,能用男子二字来形容了。 隆禧变了!而落宁也变了!容貌较从前更美,少了那份稚气。 下一刻,隆禧又道:“贵人坐吧。” 落宁看了一眼床榻边上,有一圆凳。便起步朝那圆凳走去,随后坐在了那。坐下后,却不知该说什么,便端坐在那。 也不知就那样沉默了多久,隆禧终于道:“今日叫贵人来,当真是有些唐突了。” 落宁抬眸看隆禧,想说什么,可终究不知如何开口。落宁同玄烨一样,是不善言辞的人。她知道隆禧此时想见她,定然还是钟情于她的,想在这最后一面看她一眼,跟她说说话。她也想如隆禧之愿,只是就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回应自己的是沉默,而隆禧却似乎也不在乎,又道:“曾记得,第一次见你,是在那家宴之上。你眉头紧锁,那样子着实令人心疼。当时便觉得这是我寻了许久的人。只是不想我竟是与三哥看中了同一人。”这话说到最后,俨然有了丝笑谈造化弄人之意。顿了顿,又道:“那次,是在书房。你一身蓝色衣裳与我说了许多。如今想来,竟觉得很是遥远。那时你我似乎都还有些稚气,却都已然有了想要钟爱一生的人。”
第156页 落宁看着隆禧,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只看得清他的侧脸。那侧脸之上除了苍白,她看不出旁的。 而隆禧又道:“你可还记得,你说过什么?你说……若是那情,从一开始便是不该的,那便绝对不要继续,不然只能伤人伤己罢了!可是,你,我,却都是明知却故做的人,明明知道不该,却还是义无返顾。”说到这里,落宁明明看见苍白的脸颊上横流过一串泪珠。 那一刻,眼眸中突然有了湿意,随后也似乎有温热滑出了眼眶。 其实他们都是同样的人! 下一刻,落宁终于有了回应,道:“其实,我们都是同样的人。” 终于不再是自说自话,隆禧扭头看落宁,微微笑了笑,眼泪又从眼眶中滑出,“是啊!” 落宁眼泪也止不住地落。 而隆禧却还是微笑。之后扭过头,看着床榻上头,又道:“我出生那年是顺治十七年,在我还未懂事之时,额娘和阿玛便都离开了。那时候朝野不宁,三哥又初登大宝,皇祖母也顾及不到我。于是我的身边便唯有乳母。后来,除了乳母,还有了几位哥哥。虽然也是不常见,可我总是觉得,我是有哥哥的人,心中很是幸福。二哥待我极好,总是带着我玩。五哥虽然有时欺负于我,有时却也对我很好。三哥时常不苟言笑,总是冷冰冰地看着我,却总是给我这个,给我那个。其实那时候我不大喜欢三哥,因为觉得他总是冷冰冰的,只是慢慢地终于明白了过来,不是他想那般,是必须那般……从小到大,三哥从未跟我抢过什么,直到遇见了你……”说罢,扭头看落宁,“我那时还不明白,你对于三哥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你应该跟你喜欢的人在一起,所以才放手。现在,我还是不后悔当初的决定。因为不管经歷多少苦痛,都是因为爱……” 看着隆禧的样子,落宁只觉得他似乎是在将心中那满满的话都说出口,待说完了,心空了,怕就要……于是有些害怕道:“你莫要再说了。” 隆禧微微蹙眉。 落宁却垂下了头,又不知该说什么。 “在死的这一刻,你能将我当成是朋友,我很高兴。”隆禧微微有些欣喜的声音。 落宁缓缓抬眸,看着隆禧,看着他努力扯出的微笑,泪不禁又落了一串。 “最后……”说到这里,隆禧身上的力气似乎突然用完了似的,他闭了闭眼眸,努力支撑着眼眸,道:“最后……我想听你叫一声我的名字……隆禧。” 落宁看着隆禧,许久,终于道:“隆禧。”这声音不大,可是隆禧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之后不禁微笑,道:“落宁……”这两个字隆禧似乎是花了极大的力气说出口的,说罢,笑容更甚:“如此,我们便是朋友了。” 落宁又一笑。 也不知就这样沉默着过了多久,隆禧终于又打破了沉默,“乌贵人回去吧,莫让本王这病气过继到孩子的身上。” 落宁看了眼自己的肚子,抬头看着隆禧想说什么,可终究没不出口,唯有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隆禧看着渐离渐远的那抹浅蓝色身影,嘴角含着微笑。落宁…… 落宁往门口走去,泪珠子不时落下,总觉得此回相见便是最后一面了。 出了门,便看见了玄烨三人都在门口站着。看着三人极红的眼眶,落宁知道,屋子中的那些话定然是听见了。 见落宁走了出来,玄烨移眸看了不远处的梁九功,“送小主回宫。” 落宁行了一礼,便回去了。 马车摇摇晃晃地行进着,落宁坐在那,想着隆禧的样子,泪珠子不时滑落。文琪和蕊儿一旁看着,也不知发生了何事,唯有担心地看着。 终于回到了永和宫,落宁在那一坐便是一个下午,直坐到天黑,夜深了,却还是不敢入睡。此时,宫中还未有任何隆禧的消息。 而玄烨此时则是坐在寝殿里。天黑时,太医言说,或许还能熬过这一夜。于是玄烨便回来了。 却不想就在夜半时,突然传来消息,纯亲王隆禧薨了。 那一刻,玄烨突然站起,泪落了两行! 那一刻,落宁突然从刚刚进入的睡梦中惊醒了过来。梦中,似乎是隆禧,他还是那一身浅绿的蟒袍,还是当年那样稚气的模样笑着对她说,他走了! 对不起!三哥对不住你! 对不起!隆禧,对不起!落宁想! 慈宁宫中 太皇太后浊泪两行,“我的孙子啊,我的隆禧啊,皇祖母对不住你。” 是为七月十五日,纯亲王薨。玄烨谕辍朝三日,太皇太后驾临干清宫,道要亲去纯亲王府见她孙子的最后一面,玄烨看着一夜便苍老了那样许多的皇祖母,跪地阻拦,无奈,太皇太后只好又回了慈宁宫。而后玄烨出宫去往纯亲王府祭奠,站在灵前,泪不时滑落,却是不出一声。 时日飞快而过,是为八月十五。 每年的八月十五夜里都有家宴。而今年因为没了隆禧,玄烨着实是半分的心思都无,便取消了这家宴,独自一人在御花园的千秋亭中饮酒。 这一月来,玄烨从未去过永和宫,也从未召幸过落宁。 落宁心中也难过,对于玄烨如此,也知为何,并没有旁的心思。而落宁没有旁的心思,不代表这永和宫中的都没有旁的心思,比如良儿。 她费劲心思才打听出了今夜皇上在千秋亭饮酒,这样的大好机会,她哪里是肯放过的。于是便一人去了御花园。 玄烨虽一人在千秋亭饮酒,可是亭外头也是有人守着的,良儿没那么容易接近,这也是料到的,于是便跟小太监们吵闹了起来。 这自然惊扰了玄烨。 于是良儿便那么出现在了玄烨的跟前。 玄烨此时有些醉醺醺的了,良儿又低着头,玄烨看不太清那人是谁,便问道:“你是谁?为何半夜吵闹?”虽然已然有些醉了,但是这语气还是冷冰冰的。 “是奴才!”良儿说着便抬起了头。 玄烨定定地看着她,却觉得眼前的这女子似乎在摇摇晃晃的,看不太真切……隐隐觉得似乎身上有些落宁的味道。 “是落宁吗?”玄烨问道。 ☆、第一百五十三章 六宫皆知 良儿本就知道玄烨在此饮酒,所有来时定然会做好万全的准备,比如用了落宁平时用的香粉。而对于玄烨此时将她看做落宁,良儿也是有思虑到的。 只见她未有说话,只是淡淡看着玄烨。 玄烨眯眼,面前人的样子终于慢慢清晰起来。 只见落宁此时正看着他,眼眸有些朦胧。是还在伤心吗?玄烨想。下一刻,起身,有些摇晃地扶起了落宁,看着她有着淡淡愁容的脸庞,道:“落宁……”本想安慰,可是却只说出了两个字。无奈,唯有用拥抱来言说,下一刻,一把将她搂在了怀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有些感嘆的语气响起:“其实,朕不悔,从来不悔。”
第157页 若是此时玄烨抱着的真是落宁,想来定然会有回应,可是他抱着的是良儿,良儿听不懂这话,便没吭声。 如此,玄烨便一直这样抱着良儿。 微凉的风吹进亭中,玄烨的醉意更浓。最后终是将良儿当做落宁带进了干清宫。 终于躺在了这梦寐以求的龙床之上,良儿心中不禁有些紧张,躺在那,只等玄烨把她当做落宁临幸了,却不想,玄烨躺上床榻之后,侧身抱着她,却是再无动作了。渐渐地,均匀的唿吸声传了过来。 皇上居然睡着了!千方百计到最后,皇上居然睡着了! 良儿不禁有些气恼,过了会儿倒也释然了!无论如何,今夜她跟皇上在一个龙床上的事情,这么多奴才也是看见了的。如此其实便够了。可是良儿却还是有些不放心。若是将皇上的衣裳和她的衣裳脱了些扔在地上,会不会更利于她一些? 于是,下一刻,良儿便微微动了动身子!就如此办! 办完这一切后,良儿看着地上被扔的乱七八糟的衣裳,这才安心地躺下睡觉。 一夜很快过去了。玄烨摸着有些痛的头慢慢起了身子,却发现自己竟光着。忽然想起昨夜在千秋亭,也没多想,扭头去看一边的人,却不想看到的竟是良儿。 那一刻,玄烨的眉头顿时皱在了一起,一张脸也被震惊布满。 昨夜……可是想了半晌,却也是想不出所以然来。他只记得他抱着落宁,其他便再不记得了。 似乎是玄烨的目光太过震惊和冰冷,良儿缓缓地从睡梦中醒来,睁开了双眸。 一睁眼,便看到玄烨冰着一张脸正皱眉看着她。 玄烨的任何反应,良儿都想过应对的方法。所以此时此刻并不惊慌。 她弱弱地试探道:“皇上……”那眼眸中是无助和恐惧。 面对这样的良儿,玄烨终是收回了目光,随后道:“来人啊!” 今日是雪萱值夜,听见了叫声便连忙走了进来,一进来便看见了满地的衣裳和玄烨光着的肩膀。倒也无有太多惊慌,进门后便行礼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伺候……她……起身。”玄烨的语气之中有些烦躁。 “是。”雪萱说着便朝床榻走了过去。 良儿知道此时不是哭哭啼啼的时候,那样肯定会惹皇上更加烦躁,所以并未吵闹,只是落着泪下了床榻,穿了衣裳。出寝殿前,扭头看了一眼玄烨,才走了。 这戏唱的当真是极佳的。 雪萱跟着良儿出了寝殿的门之后,又吩咐当值的小太监送她回去,之后又回了寝殿外头侍候。 刚一站定,便又听到玄烨在里头喊道:“雪萱。” 雪萱应了声,便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一进门,便看见了玄烨那有些焦躁的冷冷目光。雪萱恭敬垂着头行礼道:“皇上有何吩咐?” “昨夜到底……”这话没说下去。 雪萱自然玄烨想知道什么,道:“昨夜是皇上牵着良儿姑娘的手回来的。” “昨夜不是梁九功伺候的吗?如今人呢!”这语气不大好,满是掩饰不住的急躁。 “今夜是小魏子值夜。” 玄烨看着雪萱许久,最后终于道:“你先下去吧。” “皇上,已然到了该起身的时候了。”雪萱却没起步,提醒说。 这样多年,似乎玄烨早已习惯这个时辰醒来。就算是昨夜饮了酒。 “知道了,你先下去。”玄烨这声音不似方才,有些低沉。 雪萱唯有躬身下去。 玄烨又在床榻上坐了一会儿,便也起身了!这早朝总要去上的! 玄烨临幸了一个粗使宫女,这样大的事情自然是瞬间便传遍了宫中。慈宁宫的太皇太后知道了,咸福宫的佟贵妃自然也知道了,永寿宫的晨妃自然也知道,而永和宫的落宁如何会不知! 文琪看着听到这事儿之后便愣坐在那的落宁,也不知该劝什么,便唯有陪着。 蕊儿在一旁气哄哄的,看着落宁那悲伤的样子却是也不敢开口。 这一月,落宁知道玄烨心中不好受。虽然太医说了,隆禧的病痛并非是因为郁思难解所致,可是落宁知道,玄烨就是不肯放过自己。从这一个月从来不进永和宫便看得出来。他在自责,他觉得他对不住他的弟弟。可是落宁的心里又哪里好受过!对于隆禧,她何尝没有亏欠! 这段时日,落宁的心情极是矛盾。一方面觉得不来也好,她也需要时日。一方面却又害怕玄烨会因此永远不来了! 可是这样难过的一个月后,却为什么……这是因为什么?到底是因为什么?想着,落宁终于还是落泪了!这一落,便是止不住。 文琪看着,还是不上前劝。如此是觉得哭出来也好。 蕊儿看着文琪,虽然不明白为何不上前劝阻,可却也知道文琪如此做定然是有缘由,可是她那急性子着实看不得小主哭,便扭身出了门。 她倒要去问问那良儿!到底是使了什么妖媚手段,让皇上宠幸她一个粗使的宫女! 待过了好大一会儿,见落宁泪珠少了些,想着怒气和惊讶也是少了些,文琪才上前道:“小主,奴才听说,昨夜皇上是在千秋亭喝酒,后来才带良儿回的干清宫。良儿为何夜里会出现在御花园?皇上又饮了那样多的酒!小主心中要有数。” 人在震惊伤心之余确实会忽略许多。这些落宁方才是没有意识到。看了眼文琪,不禁又陷入了沉思!良儿确实越来越不简单了!突然又想到了从前良儿出得尚方院一事,还有那灵苗之事。随后,这种感觉便越发强烈!也不禁有些感嘆,这宫中她到底还能相信谁?灵苗从前待她极好,可最后……良儿和暮晴姑姑从前也与她极好,可如今……还有皇上!那些一直被搁在心里头,至今未有打开的结又悄然爬上心头…… 而此时文琪又道:“小主就算不为旁的,却要为孩子想一想。小主若不好,那这孩子如何好?他毕竟是在小主的腹中,想来小主所有的难过欢喜,他都是能感受到的。” 这话对一个身为人母的人是最为有用的。落宁垂眸,摸上了自己的肚子。是啊,要为孩子着想! 如此,落宁的心才算平静些,此时却有人宫人匆匆进门来报:“小主,不好了,蕊儿姑娘跟良儿姑娘在后院儿吵起来了。” 落宁随后便赶紧去了后院。文琪扶着! “蕊儿最近越发不懂规矩了!”文琪不禁道。 落宁没说话,匆匆往后院走。 还未来至后院,便听见了蕊儿的声音…… “你以为你长了张漂亮脸蛋儿,就能随便勾引人了?你怎么这样没皮没脸!你哭,你哭,哭什么哭?”这是蕊儿的声音。 这一听,便知道定然是蕊儿在教训良儿。 待来至了后院,便看到了蕊儿叉着腰正教训着良儿。而良儿垂着头,一副委屈的样子哭泣着。
第158页 “住口。”落宁很是严肃的声音。 两人这都注意到了落宁,都赶忙行礼。 落宁也不理,迳自走到了两人的身边。看着此时有些紧张的蕊儿道:“怎么,如今害怕了?” “奴才错了。”蕊儿跪在了地上。 落宁也不理,扭头看着良儿。心中知道良儿不简单,如今她又被皇上临幸了,这位份是迟早的事。若是得势,难保不会报復蕊儿,本想安慰一番,再惩戒蕊儿一番,也算是息事宁人。只是明明知道该如何说,却就是说不出口。看着良儿半晌,才道:“你且回去吧,蕊儿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她不懂事。” “落宁姐姐!”良儿却不肯走,抬头看着落宁,眼眸中和脸庞上都是泪水。随后又跪在了地上,“落宁姐姐,良儿不是……”说到这里,良儿没继续往下说。这话后面是什么,似乎不难想像。这当然是良儿故意的,用意是在提醒落宁。一直以来,她心里是有皇上的,她是想成为皇上的妃嫔的。不管这一回如何,都只是心之所发,绝无有跟落宁为敌之意。 ☆、第一百五十四章 帝王无情 落宁看着她,下一刻道:“你且起来,姐姐都懂。”说着,便上前扶起了良儿。 “姐姐……”良儿一边起身一边看着落宁,不时落泪。 落宁努力扯出一笑,可是这笑容看起来极是别扭。落宁随后扭头对蕊儿说:“身为贴身宫女,竟这样没有教养!便罚你在此地跪着思过,再罚一个月的月银。”这语气很是严肃。 “奴才领罚。”蕊儿说着磕头语气之中都是委屈。 落宁也不理会,又扭头对良儿说:“你且回去歇着吧。这些粗重的伙计,便不要再做了。”这语气明显较方才罚芯儿的要好上许多。 “嗯。”良儿应道,眼眸中还是泪水。 落宁又朝她一笑,接着便往前院走了。 这时节天气还好,不算太热,也不算凉。蕊儿跪着除了腿受些委屈,旁的也倒还好!待用午膳时,落宁便遣了人把她叫了回去。 蕊儿跪得时候长了,腿早已麻木了。当从后院来到前院时,还是一瘸一瘸地,落宁看着她一瘸一瘸地进了屋子,又看她一瘸一瘸地来至她身边。问道:“可知道哪里错了?” “奴才不该出去丢小主的人。”蕊儿委屈地垂头说。 落宁皱眉! 文琪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蕊儿,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顿了顿,看着恍然大悟的蕊儿又道:“跪了一上午,竟是不知为何?真算是百跪了!”这话虽是责备,可也无有责备的语气。 下一刻,蕊儿便感动地要给落宁谢恩,而落宁用话拦住,“饿了吧!御膳房送来一些糕点。” 蕊儿一笑,行了个常礼,“谢小主。”这一谢礼,差点摔倒。落宁连忙起身扶住,有些宠溺地看着蕊儿。 蕊儿一笑。 “便坐在那吃吧。”落宁看了一眼那桌旁的圆凳。 蕊儿向来不客气,便坐在那吃了起来。 过了会儿,落宁见蕊儿吃得也不少了,落宁才道:“日后你莫要再与良儿有过多交集,知道吗?” “是。”蕊儿一边嚼着糕点一边道,声音不大清楚。 “那时候在乐寿堂觉着你也稳重,难道是在乐寿堂不曾来过这后宫的关系?怎么如今越加觉得你脾气暴躁了!”落宁看着蕊儿说。 “奴才从进宫便一直在乐寿堂伺候。”蕊儿回。 “怪不得。”文琪此时插嘴道。 蕊儿咽下口中的糕点,喝了一口水扭头看文琪:“姑姑是在嫌弃蕊儿愚笨?” “她不是在嫌你愚笨,是替你担心。”落宁浅笑说。 蕊儿这话本也是开玩笑的,听了朝文琪一笑,又拿了一块绿玉糕放进了口中,她的确饿了! 如今文琪和落宁待蕊儿倒是有些像对待妹妹了!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玄烨却一直不曾踏足后宫,而良儿的位份也一直无有消息。 良儿有些着急了,可也唯有等着。 转眼便已然快要九月了!玄烨这夜终于来了后宫!这些时日,前朝事忙是一,二是因为每每来到永和宫宫门口都无有勇气迈进去!于是良儿之事便一直拖着。良儿的位份在没有见落宁之前,绝不会给! 这一日,时候还不算太晚,宫门还未关上。玄烨去永和宫大多不让人通报,此回亦是。可是待来至了门口刚要推开屋门走进去时,屋里头传出的声音却又让玄烨止了步…… “文琪,其实我特别希望这孩子能生在平常人家。有一双甚是平常的父母。”落宁这语气听起来甚是感伤。 “小主这是怎么了?”文琪在那铺床,听见声音便往落宁坐着的地方走了走,留蕊儿一人在那铺床。 “无碍,只是想起了一些事。” “小主是在担心小阿哥?” 落宁不置与否,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如今已然快五个月,肚子也越来越大了。我却是越来越怕了……” “小主莫怕。”文琪很是心疼的声音。 落宁转头看文琪,“这一回,不像怀胤禛似的,心中欢喜的紧,总是怕有人再来害我。” “小主,那你便要学会保护孩子啊!” 而落宁则扭过头,似看非看地对着前头道:“是啊,我从不是尽职的额娘,不然胤禛如何会成了旁人的孩子。”说完,眼眶便有些红。 不过一句保护孩子,便让落宁想到了这些。这便能看出落宁此时是有多感伤了!皇上已经一个半月未曾来过永和宫,也一直未有召幸,小主的心中大约是不太好受。文琪想。可是也不能任她如此感伤下去,总要将那源头引出来,如此才能发泄出来,小主心里也才能好受些,于是又道:“小主,那你便要好好经营啊。若是封了嫔位,纵然如何,小主的孩子便再也不会被被抢走了。你看,惠嫔娘娘的阿哥不就回了宫吗?再也不用养在大臣的家中了。” “是啊,养在宫中总比养在宫外要好,见面总容易些。”口中虽然说着这平常话,泪珠子却是不停地落。接下来便是沉默,似乎在想什么,半晌后突然说:“可是文琪,若是要晶莹,便必定要利用玄烨。我不想把他当成一种工具,更不想把他的感情当成一种工具。可是我却别无他法,因为身在这后宫,我必须如此。文琪……”说着,落宁便倾身在了一边的文琪身上,小声的哭泣起来。 “小主……”文琪心疼的眼眶也红了。文琪明白,这虽然也是实话,源头却还是因为皇上多日不来永和宫,心中郁结,才会如此想。若是皇上来了,必然会好许多。 蕊儿也不铺床了,站在床榻边上看着抱着文琪哭泣的落宁,眼眶也有些红。也不知就那样看了多久,突然朝落宁走了过去,来至落宁身前后突然跪下道:“小主,你便忘了皇上!蕊儿不想看着小主这样难过!皇上给小主的从来都是伤害!他所谓的那些爱其实还不如没有!小主今日为何会这样难过地说这些,不就是因为他已经一个半月不曾来过永和宫了吗?”蕊儿说到最后已泣不成声。
第159页 落宁坐直了身子看着蕊儿,眼泪止不住地滑落。 蕊儿跪着往前挪了挪,“小主,他是皇上。他有那样多的后妃。小主若是一直爱着,那,那颗心还要不要了?那样的爱,其实根本还不如没有。在这宫中,最要不得怕就是这爱了。” “蕊儿……”文琪皱眉阻止道。 而蕊儿却不住口,扭头看着文琪,理直气壮道:“难道蕊儿说的不对吗?就算蕊儿不够聪明,可是这话是当初的巴太妃,端顺太妃都说过的。”说罢,又看着落宁道:“她们说,这皇帝最要不得便是这情爱。爱谁,其实也是在害谁!” 这一句话,说得外头的玄烨心头重重的一震,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爱谁!便是在害谁! 而里头蕊儿的声音继续往外传着:“小主,奴才求您了……” 落宁泪落如雨,终于回道:“可是蕊儿,你觉得我还忘得了吗?” 这话说的有些支离破碎之感。玄烨听得也觉得一颗心有些支离破碎的。而这之后,屋子中再有什么声音,玄烨都似乎听不见了。 微风徐徐吹来,隐隐有些凉意。也不知在那愣了多久,玄烨终于转身往院子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朕今夜来过之事,不准告诉小主。” 这话是对一边的永和宫掌事太监陆海说的。 陆海垂首:“是。” 玄烨一步一步地朝宫门口走。出了宫门口,又往东一长街的方向走。心中一直都是蕊儿的那句话和落宁的那句话。 爱谁!便是在害谁! 你觉得我还忘得了吗! 慢慢的,玄烨终于来至了东一长街,转身,往干清宫的方向走。只是走了没多远,身后便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玄烨扭头去看,只见是良儿。此时正跟小太监纠缠,应是小太监不让她近前。 玄烨摆了摆手。 如此良儿便奔跑到了玄烨的身边。随后一下子跪倒在地,哭道:“皇上不要走,皇上去看看落宁姐姐。良儿看见皇上站在屋外了。为什么不进去呢?皇上……良儿已经跟落宁姐姐解释过了,可是落宁姐姐似乎还是很难过。奴才求皇上了,皇上便回去看一看姐姐吧……就算不念着姐姐,也要念着姐姐腹中的皇子啊……”说到最后,俨然已经有了些泣不成声。 宫道两旁都是宫灯,所以良儿此时的样子,玄烨看得清清楚楚,可是面对良儿这样的泣不成声,玄烨却是在看一件极普通的事情似的,很是淡漠,也并不说话。 而良儿如何会就此善罢甘休?于是下一刻又道:“皇上,您怎么了?”看着玄烨还是毫无反应,哭声更大,自责更强:“都怪良儿,良儿不该在那夜皇上将良儿当成落宁姐姐之时没有反驳。不管皇上如何叫着落宁姐姐的名字,良儿都没有反驳……是良儿的错,一切都是良儿的错。都怪良儿不该爱上皇上……皇上不要难过了!良儿不想看着皇上如此……”还是那样泣不成声。 而玄烨除了眉头皱了皱还是未有任何反应。 良儿哭着抬眸看着玄烨,看着他那双淡漠的似乎根本没有没有听见他说话的样子。觉着该是下一剂勐药的时候。不然,便真的是要失了清白,落一个无名无分了。于是下一刻,良儿便哭着撞向了一边的宫墙。 一边的小魏子眼疾手快,拦住了良儿。 良儿哭着说着:“你放开我……你放开我……是我的错,我对不起落宁姐姐,我对不起皇上……” 而玄烨依旧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说道:“魏珠,明日便拟旨,赐良儿贵人的位份。”这语气甚是凉薄,像是在说一件极普通的事情。说罢,也不等良儿谢恩,扭头便走。步子还是极缓慢。 东一长街,路两旁分别一排极是精緻的站立着的宫灯,微微烛光,照不亮黑暗的地面,照不进玄烨冷冷的一颗心。 良儿在后头哭着谢恩叩头。 玄烨在前头走得一步不错。 从小,皇祖母便告诉他。身为帝王,情爱那些事都是奢侈、帝王对这后宫女子要有的只能只责任,绝不是爱。要雨露均沾,公平待之。曾经他照做过,却还是嚮往情爱。于是有了凝箬,有了暮晴,再有了落宁。 那时,因为执迷情爱,总觉得凝箬越来越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一个好妻子。却忘记了,他是大清的皇帝,凝箬的改变从来是因为他!凝箬何时错了?一直以来都是他错了!他的凝箬身为大清的皇后,大清的国母,大清的典范,做那些是对的。是他执迷,是他错了! 可是此时已然晚了! 在干清宫,因为暮晴的淡漠和拒绝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以为那便是爱,也可能就是爱!渐渐地他发现,原来她也在变。也不知是爱不够深还是旁的,最终他也只是看着暮晴渐渐改变。看着她请旨将落宁送进了乐寿堂,看着在他面前慢慢变得虚伪。最后看着她死在他的后宫! 而此时,这也已然晚了! 对于落宁,也不是何时爱上的!总之,那股子占有的**十分强烈。他追到裕亲王府去,追到乐寿堂去,跟隆禧争夺落宁。而现在,竟觉得又错了!竟然觉得其实还不如让她做隆禧的福晋,也许如此,隆禧不会死,而她也不会那样痛苦! 不过还好!他总算明白过来了!一切还不算太晚! 帝王,从来便应该是孤家,是寡人,是孤,是朕!不管在那高位上承受如何的风吹雨打、骄阳灼人或是冰冷寒天,从来都只能是一人。 攀附了谁,便是害了谁! 落宁!既然你忘不掉,那朕便帮你忘! 风起,月掩,雨倾……一颗帝王心,从此坚硬。 这一切似乎本就是冥冥中註定的。帝王无爱,从来如此,纵如何挣扎,不过枉然也。 而对良儿。只这样的一段话!尽管你如何聪明,可是你何时懂过玄烨?此时你以为是你的一剂勐药惹了玄烨下旨,却不想在看着你的每一刻,他都在下着决心。赐你为贵人,其实便是他保护落宁的第一步,你,或是你的聪明从来未在他心上半刻。 ☆、第一百五十五章 赐予德字 这雨下了一夜,沖刷着紫禁城中的每一处。 第二日晨起,鸟语花香,微凉的风徐徐吹着,似乎这座紫禁城从来如此清新怡人。 永和宫接到圣旨,封良儿为贵人,即日入住延禧宫。 落宁听到这圣旨之时皱了皱眉。竟是封了贵人! 良儿听到这圣旨之时也皱了皱眉!为何要她去延禧宫? 良儿以为皇上是会安排她进这永和宫的。她与落宁交好,住在这永和宫岂不更好?其实她想住的也是这永和宫的。她觉着皇上还是宠爱落宁的,不过是暂时闹别扭罢了!日后定然还是会常来永和宫,若是常来,那她自然也能常常出现在皇上面前!可是如今……不过罢了,最重要的是她当上了贵人了!比乌雅氏初封的名分还要高!这便足够了!
第160页 晨妃与芙贵人当初因为皇后新殇都不曾行册封礼。这一回良儿被封为贵人的时候已然过了皇后驾崩一周年,自然是可以行册封礼。按理说,让良儿、晨妃和芙贵人一起行这册封礼是最佳的。可是这册封礼竟是没有晨妃和芙贵人的份儿,只单独册良儿。这必定会让后宫这些闲来无事的人们又有了舌根嚼。说这良贵人的恩宠怕是要超过永和宫那位了!还说皇上近年更为喜欢出身低的。惹得后宫那些有些姿色的宫女不禁春心萌动,做着成为皇上嫔妃的美梦! 后宫之中人言纷纷,落宁倒是镇定,除了请安便安心地在永和宫中养胎,总在心中尽量劝自己不要将任何事放在心上。可是却还是一坐一晌,一坐许久的,令人看着心疼。 终于,九月中旬,良贵人的册封礼举行了。贵人的册封礼不算很隆重。可良儿身上的那件吉服可真算是华丽。料子是华贵的云锦,再以金丝绣以纹饰,在配以各种华贵的头饰,看上去着实富贵。可这样华贵的吉服也惹得后宫不禁议论纷纷。这么短的时日之内这样的吉服是如何赶制出来的?于是便又有言论传了出来,说是这件衣裳本是给芙贵人准备的,可是良贵人册封着急了些,便先给良贵人穿了! 这矛头又指向了芙贵人!而芙贵人又是太皇太后选进宫的。芙贵人看似倒也镇定。太皇太后自然更是镇定。后宫这些流言自来如此,绝也绝不了。而对于玄烨为何突然册封一个辛者库出身的奴才做贵人,太皇太后也是心中有数。永和宫掌事太监陆海早便向太皇太后禀告了那晚之事了。 她的好孙儿是想绝了乌贵人的爱意!如此,对两人而言,不可谓不好!却也有些过分了!毕竟,这乌贵人的腹中还有皇嗣。还有,这样的爱意看似着实有些强烈,爱一个人深了,行事未免单一。所以她也必须要做些什么提醒提醒她这个孙儿!告知他,凡事要循序渐进。更何况,那个良儿也不是简单的人,不可让她在后宫太过得意!于是,在九月中旬的一个傍晚,太皇太后命人用轿撵将永和宫的落宁接到了慈宁宫用晚膳。 对于太皇太后此举,落宁平静接受。慈宁宫离着永和宫确实远,若是走个来回,怕对孩子不利。可太皇太后这样恩宠,居然亲自派了轿撵,也让人不免想像这恩宠的背后是什么。 落宁来至慈宁宫时,天色也才刚黑下来。太皇太后命人上菜,之后便让落宁入了坐,而一同用膳的还有赫舍里氏晗玉。 这饭桌上的菜还是清淡的为主,只有两道荤菜。落宁最近也喜食清淡的,倒是也符合口味。而用膳到中旬,落宁也才知道那两道荤菜是为谁做的。 便是晗玉!席间,竟看她的筷子穿梭在那盘烧羊腿和那盘红烧蹄髈当中了。吃得满嘴是油,那小两把头两端的流苏跟着她不停的动弹来回晃荡,那样子当真是可爱极了。 落宁看着不时露出微笑。 太皇太后看着,开了口:“乌贵人很喜欢晗玉?” 落宁移眸看太皇太后,颔首道:“是,觉着甚是可爱。” 太皇太后慈爱一笑,“这孩子呀,确实可爱。还喜欢吃荤食。哀家以前是一直吃素的,她来了之后整日闹着要吃肉,有时看她吃得开心,哀家也跟着吃一点,算是破了这多年的戒了。” “太皇太后微微吃一些荤食也是好的。”落宁说。 “是。”太皇太后说着,又看了一眼晗玉。 晗玉这会子正吃得开心,并不理会两人。 之后,太皇太后又道:“乌贵人可用好了?” “是,嫔妾用好了。” “那便陪着哀家说说话,让晗玉一人在这吃吧,还不知道要吃到什么时候。”这语气之中满是宠溺。 “是。”说着,落宁便起身,又扶着太皇太后起身。 两人来至了不远处的暖炕前。 这暖炕着实不算小,中间还搁了一个紫檀的小桌子。太皇太后坐下后将胳膊搁在了桌子上,扭头让落宁坐在了桌子另一边。 待都坐定后,看着落宁隆起的肚子道:“这肚子是越来越大。” “是啊,已然几月怕就要出生了。”落宁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回道。 “乌贵人喜欢阿哥还是公主?” “阿哥公主的都要,若是生个公主,能如晗玉那样招人喜爱便好了。”说着,又看了一眼晗玉, “看来乌贵人是要生个公主?” “那倒也不是,不管是阿哥是公主,做额娘的都一样疼。” “是啊,就算这一胎不是个公主,乌贵人还年轻,总归是能怀上的。”太皇太后始终慈笑。 只是落宁一听这话,微微的笑容背后是一丝悲色。 太皇太后看在眼里,又道:“你在永和宫住的时日也不短了,当初让你住进那永和宫,皇帝许就是想晋你为嫔,可是这中间的事情发生地太多。给耽搁了!如今,也该是晋一晋的时候了。” 落宁垂下眸子,脸上都是悲戚之色,“嫔妾如何担得起嫔位?” “你担得起!”太皇太后定定看着落宁,这语气也是很坚定。 落宁看太皇太后,只听太皇太后又坚定道:“还担得起一个德字。” “德?” “是!妇德!身为嫔妃的德行!”这语气有些一字一句的意味。 落宁也定定地看着太皇太后的眸子,半晌后才才起身跪下道:“嫔妾谢太皇太后亲赐封号。” “有着身子的人可不好磕了碰了,快些起来……苏麻!” 苏麻上前扶起了落宁,落宁向苏麻颔首一礼。 “快些坐下吧!”太皇太后又说。 于是落宁又坐回那暖炕之上。 而太皇太后又道:“如今已然是九月中旬了。再过一个多月,胤禛的生辰也要到了。便在那一日晋你为嫔,如何?” “但凭太皇太后安排。”这语气很是恭敬。 而太皇太后却继续说道,“你也知道,这佟贵妃无有子嗣,这引子一说哀家也是听过。若是因为胤禛,真的能引来皇嗣,也算是你对大清有功。”这话有些像是试探。 落宁不急不慌地起身行礼道:“胤禛已然是佟贵妃娘娘的阿哥,嫔妾不敢妄想。” “嗯。”太皇太后满意地应道。又让落宁起身。 落宁起了身,又坐了一会儿便要回去了,太皇太后又命轿撵将落宁送了回去。 待落宁走后,苏麻有些感嘆道:“太皇太后怕这乌贵人会是第二个董鄂氏?” “是啊,这宫中不能再有第二个董鄂氏了!”这语气之中也是感嘆。 “这乌贵人看起来倒是比董鄂氏明白事理些。”苏麻又说。 “可是,玄烨对她的爱哪里比福临对董鄂氏少了?”太皇太后若有所思。 “所以太皇太后赐她德字?” “但愿她一直会如如今,不会恃宠而骄。”
第161页 恃宠而骄?她哪里还能恃宠而骄?太皇太后太在意当年董鄂氏之事了。只是也为点破,只道:“太皇太后总是谨慎。给她嫔位是为压制良贵人,对她也算是试探,对皇上也算是提醒。”苏麻说。 太皇太后看了眼苏麻,会心笑了笑。这样多年,苏麻总是很了解她! “那这一回是不是要让乌贵人的册封礼与晨妃和芙贵人的册封礼一起?” “无需。晨妃就算为她的姐姐受丧三年,也不为过。册封礼倒是不急,更何况哀家还想磨一磨她的性子。至于芙贵人,也需多磨练些,总觉得她跟端嫔的性子太像了,有些无心后宫。若是不磨一磨,许是成不了帮哀家的人。”这话刚说完,不远处的晗玉便跑来了。 一嘴的油!后头有宫人追着来擦嘴。晗玉也不让,来至太皇太后身前,趴在了太皇太后的腿上,道:“太皇太后给晗玉擦擦嘴吧,晗玉要太皇太后擦嘴。” 太皇太后一笑,宠爱地用手绢给晗玉擦着嘴,“你这小丫头,总是不懂规矩。”话虽这样说,可这语气之中无有半点责备。 苏麻看着,看的是悲喜都有。 晗玉着实给太皇太后添了不少乐趣,可也算是将太皇太后的慈爱给引了出来,总有些捨不得教规矩了!这将来,可怎么好?看乌贵人那样喜欢晗玉,想来将来定会帮衬着些吧!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三十十三 这后宫是玄烨的,就算是太皇太后说要封谁为何位份也是要与玄烨商量一番的。而这一回,太皇太后显然是先斩后奏。 玄烨是在第二日清晨来慈宁宫请安之时,才得知此事的。 “皇祖母要在胤禛周岁礼上封乌贵人为德嫔?”玄烨有些惊讶道。 “是,你今日来得巧了,若是不来,哀家怕就要跑一趟了。” 玄烨看着太皇太后,下一刻,垂下眸子。 看玄烨如此,太皇太后也不急不慌,很平常道:“怎么,你觉得不妥?” “孙儿不敢。”玄烨还是垂着眸子。 “无妨,直说便是。” 玄烨抬眼看了一眼皇祖母,又垂下眼眸道:“孙儿觉得,乌贵人的晋封似乎快了些。” 太皇太后皱了皱眉。本以为只一说,玄烨便会明白,却不想竟这样执迷。于是,这语气便不免有了些苦口婆心,“皇帝,你要顾及乌贵人腹中的皇嗣啊!更要顾及,这后宫之中悠悠之口!”见玄烨抬眸看她,似乎听进去了,太皇太后又道:“你让她住进永和宫的主位,却又迟迟不封位份,这不是让众人看她的笑话吗?更何况,她腹中还有孩子!若是因为这些琐事伤了龙胎,伤了她的身子,你心中可会好受?” 听完太皇太后的一番话,玄烨的眉头微微皱起:“是,皇祖母说的是!” “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不然必定会适得其反!”太皇太后又道。 “是,皇祖母教导的是。”玄烨依然颔首恭敬回道。 “嗯。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吧!”太皇太后定定看着一直很是恭敬的玄烨说。 玄烨从暖炕上起身,行礼告退。 待玄烨出了屋子,太皇太后不禁嘆了一口气,“哀家的皇孙,一个个的,总是让这么心疼。”说到最后,眼眸已然有些红了。 苏麻听得出来,太皇太后这是心疼玄烨了,也想起了纯亲王隆禧。虽然不好劝什么,可苏麻还是劝道:“这世事本来就如此,太皇太后还是要放宽心。” “是啊,总要放宽心!不然,便没法活了!”说到最后,太皇太后似乎又有了些笑意,扭头看苏麻。 苏麻知道太皇太后是在自己开解自己,可是看太皇太后的神色,还是有许多悲凉和沧桑,就如同此时这时节一般! 如此,内务府和礼部便开始着手准备封嫔之事了!其实早在落宁搬进永和宫后,玄烨便已经命内务府开始准备吉服等物了。所以内务府准备的东西并不仓促,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礼部一直也紧赶慢赶地准备着。 却不想,在半个月后,礼部竟联合钦天监向玄烨进言。 钦天监正史说,若是同日举行,怕是对佟贵妃不利。 礼部侍郎说,若是一同举办,怕是会有所纰漏。对养母而言的佟贵妃而言也是一种看轻。 玄烨坐在龙椅上看着两位进言的官员,看了许久,终于道:“先退下吧!” 待两官员都退下后,玄烨坐在那许久没吭声!这其中有端倪,玄烨如何不知。可是玄烨还是在那一日夜里去了慈宁宫。 在胤禛周岁礼上册封,有些太显看重,更何况还怀着龙嗣。改日总是好的。玄烨想。 而当玄烨来至慈宁宫将心中所想说给了太皇太后听之后,太皇太后只说了一句话:“你若是想改,便改。只一条,你自己去跟乌贵人说。哀家的曾皇孙经不起这折腾。”说罢,太皇太后便扭过了脸。 玄烨起身,“是。” 待玄烨走了之后,太皇太后不禁道:“这后宫总是不平静。不管是钮祜禄氏家的女儿还是这佟家的女儿,未免都有些太能折腾了。” “太皇太后,改了也未尝不好啊?风头太盛,也是不好。”苏麻劝。 “是!这日子改了倒也无妨!要紧的是,有人想嫁祸旁人,想让这后宫不得安宁。”太皇太后的语气很是严肃。 苏麻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垂下了眼眸。 玄烨一步一步地走在宫道上。从慈宁宫到永和宫不算近,可是玄烨却觉得走了没一会儿,便到了。来至了永和宫宫门前,玄烨顿住了步子,站在那许久,摆了摆手。 梁九功跟随玄烨许久,明白玄烨的意思。接下来便通报导:“皇上驾到。” 从前,玄烨进永和宫都是不通报的。今日却是这样大的通报声。夜静,屋子里头的落宁一下子便听见了,却有些不敢相信,扭头看文琪道:“是不是,皇上来了?” 蕊儿接话道:“许是的。奴才也听见了。” 文琪赶忙扶起要起身的落宁。最近肚子越发大了,落宁起身都不大好起。 几人来至门口迎驾。 “臣妾恭迎圣驾。”落宁行的深蹲礼。 而这时玄烨已然来到了落宁的身前,俯看着她,淡淡道:“起身吧。” “是。”落宁说着便起了身。如今因为身子重,所以总是笨拙些,文琪看着赶忙上前扶住,而玄烨却只是看着。 落宁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许久不来,突然驾临!竟还不如平常,竟让人通报!而来至她身前,竟又…… “风凉,进屋吧!”此时玄烨又道,那声音很是淡漠。 “是。”落宁应道。随后便跟着玄烨进了屋子。 而文琪等人则站在门外,都不曾进屋。 待来至屋内,玄烨迳自坐在了正位上。看了眼站在一边的落宁,说道:“坐吧。”
第162页 “是。臣妾谢皇上。” 这每一句都透着陌生感。 待落宁坐下,玄烨扭头看她,“近来可好?” “皇上挂心,臣妾都好。” “前朝事忙,总是不得空。” “前朝要紧,臣妾不敢抱怨。” “如此便好。” 这样一问一答,听得人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也有些悲凉。 “孩子,可有闹腾于你?” “不曾。他很乖!” 玄烨看着落宁的肚子,又回眸。终于说出了今日的来意,“将册封礼改在别日吧!”这语气还是淡漠。 落宁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玄烨。看着昔日那样熟悉的侧脸,看着那侧脸之上几个小小的麻点……眼圈泛红。对于今日钦天监和礼部的同时进言,落宁是有耳闻的。却不想许久不来的玄烨今日前来竟是为了此事。 “便改在十月十三。”玄烨又淡漠道。说罢,扭头看着落宁。 那一刻,两行泪轰然落下。落宁看着玄烨那样淡的眼神,只觉得一刻都看不下去。下一刻,赶忙垂首道:“是,臣妾遵旨。” 胤禛的周岁礼是在十月三十日。 玄烨看着落宁,看了许久,却是一句话没说。 再一次开口是在起身之时,只听他说:“你好生养胎,朕还有些朝务要忙,便不陪你了。”说罢,起步便走。 落宁愣在那,泪落如雨!随后,却还是起身行礼道:“臣妾恭送皇上。”这语气之中,满满的是什么,玄烨听得清清楚楚,却是毫不动容,步子走得甚为平常,一丝丝的停顿都无。 落宁抬眸,看着那身着明黄色长袍的男子走得那样从容的样子,只觉得陌生的很。昔日那样熟悉的人那样熟悉的事情不时在脑海出现,却觉得恍如隔世。 她已然成了他的过去吗?为何竟是这样快?泪朦胧了眼,如何也看不真切还是走得那样从容的玄烨。 待玄烨离开众人的视线后,文琪便赶忙进了屋子,扶起了落宁,“小主……” 落宁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坐在椅子上的,只知道此时肚子有些疼…… 夜里,永和宫一片忙碌。不过还好,无有大碍,太医说,只需静养几日便可。 而之后的几日,玄烨竟是一步都不曾踏足永和宫。 落宁的泪不知落了多少! 十月十三日,封嫔大礼。因为衣裳是早便准备好的,虽然内务府又做了休整,可是落宁穿着那吉服,肚子处还是显得有些紧,不过还好,也不算很是难看。吉服很华丽,是为香色,上有金丝绣的代表皇家的龙纹,看上去富贵大气。头饰也是按照衣裳而搭配的,一头的金饰,落宁看着镜子中自己浓浓的妆容,竟是没了平日的讨厌。在那坐了许久,又像是在若有所思。终于,落宁起身,“走吧!” 她要去慈宁宫,咸福宫行跪拜大礼。这一跪,便成了德嫔,便真的成了这永和宫的主位。 今日的天气极好!阳光明媚的,却还是觉得凉意丝丝。 冬日来了,就算阳光如何好,哪里又是暖得热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声抱抱 大着肚子行那些礼节总是有些不方便和吃力,太皇太后看着,便免了那样繁重的礼节,说是应该以皇嗣为重。如此之下,落宁倒是省了一些力气,早早地回了永和宫。 回来之后换下吉服,穿上了平常的衣裳,头上的金饰也被取了下来。落宁却还是未有起身。坐在妆檯前头看着镜子中那样浓妆的女子,看了许久,只是神色无有异样,一脸的平静。 文琪看着,有些担心。 终于,恭贺之人来了。落宁起身应付。这一回来的有荣嫔,月贵人。 这乌雅氏虽然如今看上去不受圣宠,可终究是封了嫔位,更何况这日后的事情说谁说得清楚了,来贺一贺总是好的。荣嫔是如此打算的。月贵人虽然无有荣嫔的心思,却是觉得她生阿哥的时候落宁送了贺礼,如此也应该来一趟。 文琪接过了两人身后宫女手中的贺礼。 落宁迎两人坐在了暖炕边上。 恭贺之言都是那些陈词滥调,落宁也算应付得来,更何况她素来淡淡的,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她架子大。 客气了好一会儿,又说了会儿话,两人便回去了。 送来人至屋门口,刚要转身,院子外头却想响起了宜嫔的声音。是宜嫔和瑶贵人来了。 落宁扭身,扯出一丝微笑看着来人。 宜嫔如今依然八个多月了,走起来慢些。落宁往前迎了几步。而宜嫔一来到落宁的身边,便道:“妹妹恭喜姐姐,总算是熬到嫔位了。” 这话宜嫔以前也说过,只是不似今日感性。行了册封礼,才算是真正的熬到了! 落宁回以莞尔一笑。 瑶贵人行了一礼,“给德嫔娘娘请安。” 落宁看她,淡淡道:“起来吧。” 瑶贵人起身。落宁看着瑶贵人,越发觉得瑶贵人不似从前了,像是长大了似的。此时一脸平静地垂着头。 宜嫔看着落宁看着卿瑶,又扭头看着自己,还有那淡淡的微笑。觉得也是时候该关心了一下,于是便道:“看姐姐的脸色似乎不大好。”近日后宫这些事,宜嫔自然是听说了的。 落宁还是回以淡笑,“许是怀着孩子的缘故。”说这话的同时,落宁看向了宜嫔的肚子。宜嫔的肚子比落宁的要大些。落宁如今才六个多月! 这一移眸,落宁这才意识到大家都还站着,便忙将宜嫔和瑶贵人引至了暖炕处。 文琪从宫人手中接过贺礼。 落宁和宜嫔坐在了暖炕上,瑶贵人坐在一旁的圆凳上,如此方便说话。 待都坐定,落宁便接着方才,说道:“宜嫔妹妹的孩子想来是快生了吧!” “是啊。”宜嫔脸幸福地摸着肚子,“再过一个多月,便要出生了。”说罢又看向了落宁。 落宁也笑着看着宜嫔的肚子。只是那笑容背后是掩不住的悲凉之意。 宜嫔都看在了眼里,便又道:“姐姐要想开些,这后宫自来便是如此。那些情啊爱啊的,从来不属于这后宫。姐姐又何必执迷?” 宜嫔的这番话着实说进了落宁的心里头,落宁转头定定看着她。 “妹妹知道姐姐无心后宫,可是也总要给两个孩子想一想啊!若是姐姐当初便是嫔位,那胤禛阿哥如何会成为佟贵妃的孩子?”顿了顿,见落宁还看着自己,似乎听进去了,宜嫔又道:“而如今姐姐又这样郁郁寡欢。可知又是在折腾这如今腹中的孩子啊!姐姐睡不好,心情不好,吃不好,那这孩子如何会好?”宜嫔的这番话说的着实有些苦口婆心的味道。 文琪在一旁看着宜嫔。宜嫔从不是简单的人物,今日为何会如此相劝于小主?只是文琪知道,此时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宜嫔说的没错。 落宁定定看着宜嫔,片刻后收回了目光,垂着头说:“是啊!总是我这个额娘不好。”这语气之中满是感伤。
第163页 “妹妹说这些话不让为了让姐姐自责,是为了让姐姐心情好一些。事已至此,咱们总要往以后活。” “是。”落宁应道。虽然只是一个字,宜嫔的这些话落宁却是听进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宜嫔也没再多坐,起身回去了。 落宁来至门口相送,看着宜嫔远走的背影,只觉得唯有这样的女子才是最适合这后宫的。只是她终究成不了那样的人。转回身,淡淡道:“文琪,我有些累了。”这肚子越来越大了,这疲累的感觉也是越发频繁了。 坐在妆檯前,文琪和蕊儿伺候落宁卸妆。落宁则看着镜子中那样浓妆的自己,待那一头长髮犹如泼墨一般被轰然放下时,落宁淡淡道:“去端水来,这妆容……不大好看。” 宜嫔说的没错!从前是她错了,总是顾着自己的感受,顾着玄烨的感受,却从来忽略了孩子的处境!可是,对于玄烨,对于那些过去,她却不悔。 铜盆中的是温温热热的水,落宁不像平时似的,接过文琪递过来的手巾,而是来至铜盆前,看着通判中映出的自己的浓妆模样,之后,手伸入盆中,捧起温热的水,扑在了脸上…… 乌雅氏落宁,以后便只为孩子而活!却也不可在这日后漫漫长路中迷失自己。保护可以,却不可不折手段! 温温热热的水将脸上浓浓的脂粉渐渐地洗下。之后,落宁平身躺在床榻上,文琪给她盖上了被子,落宁闭眸,手搁在了隆起的肚子上! 而此时,走在东一长街的宜嫔脸上是淡淡的笑容。前几日皇上翻了她的牌子。她去侍寝。这怀孕的女子是不能侍寝的,皇上召幸了,却到底懂得分寸,并未发生房事!她不禁觉得怪异!又想起这段时日皇上召幸嫔妃似乎是轮着来的,便更是觉得怪异,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日后是该还是不该与落宁交好。竟不想不久之后竟听见了皇上在睡梦之中唤了‘落宁’二字,而那眼角处竟然还有湿润。 那一刻,宜嫔突然豁然开朗!与乌雅氏交好绝不会错! 这后宫寂寞,日子过得还是极快的,转眼十数日就这样过去了。 十月三十那日,是为胤禛的周岁礼。庆典安排在了咸福宫。 这一日后宫众嫔妃除了要恭贺之外,还会安排阿哥抓周。 这抓周是为小孩周岁之时举行的一种预测前途和性情的仪式,是为传统的庆生礼,民间多有,而在宫中也是盛行。具体便是在地上放置许多代表不同寓意的东西,让小孩去抓。 事关胤禛之事,落宁自然十分关注。看着被佟贵妃抱在怀里左看右看的胤禛,除了多日来不见的思念,还有的便是满满的担心。 若是抓了什么不该抓的,不会影响孩子的日后吧? 而终于,这抓周礼要开始了。 只见小太监们麻利的将一个很大很厚的红色摊子铺了开来。之后便在印着大朵牡丹的摊子上摆了许多东西。落宁仔细看着,只见上面摆了一个骆驼的玉雕,还有一个青鱼的玉雕,两个精緻的玉扇坠子,一个金匙,弓和箭各一,笔墨纸砚各一,还有一些水果。 若是抓到了那金匙和水果,定然会被说这孩子长大后定然是个吃才吧!落宁皱眉。想着,又担心地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胤禛。 之后太皇太后,皇太后,玄烨,还有抱着阿哥的佟贵妃以及一众嫔妃都来了这毯子周围。 外头有太监喊了声吉时已到。佟贵妃便弯腰将胤禛放在了毯子上。 胤禛如今已然会慢慢地走路了,虽然走得不大利索,可也能自己行走。只见他被搁在了毯子上之后,似乎很高兴,竟还笑出了声音,似乎是抱得久了的缘故,此时很是雀跃。 胤禛今日穿了一件蓝色的小衣裳,头上还扣着一个蓝色小帽子,帽子后头还有一个小小的辫子,脚上穿着的是一双蓝色的鞋子。衣裳、帽子和鞋子都是一个料子的。看上去极是精緻。再加上那可爱的小脸庞,当真是可爱极了。可是此时落宁却是一丝都注意不到,心中唯有紧张。 终于,胤禛开始往前走了。路过玉雕,路过扇坠子,路过弓和箭,却似乎都无有停下的意思…… 这之后又走到了一支笔的边上,却似乎还是没有兴趣。却也不肯再走了,抬头,那双不算大却很好看的眸子便开始四处乱看。 看着看着,便看到了落宁。 对上胤禛眸子的那一刻,落宁有些惊了,随后又添了一丝欣喜!她的胤禛在看她,这样久不见,她的胤禛竟还是认得她的吗? 而下一刻,令落宁和众人更加想不到的是,胤禛竟朝着落宁走了过去。落宁站在门口的位置,在太皇太后玄烨等人的对面。 心中越加紧张,越加欣喜。她的胤禛是来找她了吗?落宁看起来有些激动。 而胤禛却是无有变化,还是笨拙却也可爱地一步一步地走向落宁。最后,停在了落宁的身前。抬头看着她,张开粉嫩的小嘴,喃喃道:“抱抱。” ☆、第一百五十八章 胤祚出生 这话说的不大清楚,但是落宁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便是说的‘抱抱’。 那一刻,眼眸中瞬间滑出了两行泪!落宁看着那样可爱的小人儿就那么仰头看着她,又说了声:“抱抱。” 有些愣住,泪水却是不停落下。 “抱抱。”胤禛又道。 终于,落宁慢慢地蹲下了身子。而就在想要伸开双臂抱住胤禛的时候,却突然听到了身后文琪的声音:“小主……” 这语气很是压抑!落宁先是愣在那,随后才明白过来,这是文琪的提醒。她不能抱,她的对面便是玄烨和佟贵妃。于是下一刻,拼命克制住眼泪,看着面前的小人儿微笑道:“胤禛阿哥乖,你看,那有许多好玩的,你且去拿了玩。” 胤禛一双亮晶晶地眸子就那么定定地看着落宁。 落宁看着那一双眸子,眼泪却又止不住地又滑落了一串。那眸子中的是什么,是不解吗?是在说,额娘为什么不抱胤禛吗? 泪水不时落下,而胤禛在下一刻终于不再看落宁,而是笨拙地扭过身子,又走上了那毯子。 落宁看着那小小的身影慢慢地走远,只忍得住哭泣,却忍不住眼泪滑落。胤禛,你是怪额娘吗? 玄烨看着落宁,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 之后,文琪扶着落宁起了身,帮落宁擦着眼泪。 屋子中此时的气氛显然有些怪异! 佟贵妃看着落宁的样子,不禁怒从心起。这是在干什么?在告诉众人,是她闹得人家母子分离吗? 而就在此时,红毯上的胤禛又有了动作。他来至那支笔前,笨拙地弯腰拿了起来。之后朝玄烨等人的方向走了过去。又走了几步,来至了那扇坠子那,看了看手中的笔,又笨拙地拾起了那扇坠子。之后一手一个朝玄烨的方向走了过去。 宜嫔此时赶忙说道:“哎呀,咱们的小阿哥真是聪明呢!长大以后定是一舞文弄墨,风流倜傥的翩翩美男子。”
第164页 这话无疑是在化解这屋子中的尴尬。 下一刻,众人便都开始附和。 而那种怪异的气氛虽然稍减,却还是存在。于是便有了接下来玄烨微笑着抱起了胤禛,然后来至了佟贵妃的身边,并对佟贵妃说:“这孩子日后必定不凡。” 佟贵妃的怒气这下子消了大半,看着玄烨笑道:“是啊。” 落宁看着却又是落了两行泪。 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落宁都不大知道了,只知道心里全都是胤禛那声‘抱抱’和他那双眸子,还有便是玄烨的决绝。 其实,胤禛那么小的孩子哪里懂得什么,那眼神里头能有什么?不过都是落宁多想了。 有人失意,有人得意,而有人也在注意。比如晨妃! 前两次离间似乎不大顺利,只是她如何会放过佟贵妃!这个乌雅落宁不知道会不会乖乖地成为她的棋子?晨妃看着一直愣坐在那的落宁想。 可是就算晨妃要发难,也不会如裳儿那样一般,去制造机会发难,而是等机会发难。而这机会哪里又是那样好等的。 一转眼,十一月时,芙贵人处又传出喜事了,已然怀孕一月有余。玄烨口谕,生下孩子那日便是册封之日! 十二月初四清晨,翊坤宫突然传出消息,宜嫔腹痛不止,想来是要产子。没过多久,又传出消息。宜嫔娘娘生下了一位阿哥。 十八年当真是发生了极多的事情的一年。封了贵人,封了嫔位,生下几位皇嗣,太子搬进了毓庆宫。而十九年的事情有没有十八年多呢? 十九年大年初一那日,漫天飘雪,落宁不便出行,被免了到慈宁宫恭贺新年的礼节。可是在屋子中却是也不好受。 记得往年的初一,玄烨累极了之后会到她的寝殿中沉沉睡去。先前那个孩子似乎便是在初一那日怀上的。而胤禛也是在正月怀上的。 今年的正月,会如何呢?想着,落宁起步来至门口,掀开了棉的门帘子来到了屋外,伸手接过一些细微的冰凉,看着那些白色的雪花渐渐消融成一滩水。似乎被感染了似的,眼眸中也滑过了一串晶莹,与那雪水混合,再分不清哪里是泪水,哪里是雪水。 落宁如今已然是八个月了!母家的额娘是可以进宫相陪的。而戴佳氏也在几日后进了宫。 许久不见额娘,这一见竟是发现额娘苍老了那样许多,眼眸中不禁滑出了晶莹。 戴佳氏也是许久不曾见过落宁了!这一见,才发现她当初那样稚气的女儿竟然已经这样大了,还怀上了皇嗣,心中不禁有些感嘆,泪水也是朦胧了眼。 “额娘……”落宁一把抱住了额娘,哭着说。 “额娘的宁儿……”戴佳氏也哭道。 像是在藉此发泄许多日来的憋闷,落宁哭了许久。待松开额娘时,眼眸都有些红肿了。 戴佳氏看着可怜的女儿,一边帮她擦着眼泪一边说:“不哭了!” “嗯!”落宁点头之际,才意识到额娘进去便一直站着,忙道:“额娘快坐。”接着便扶着戴佳氏坐在了暖炕上。 戴佳氏看着自己坐在那样松软的垫子上,不禁道:“这宫中的东西当真是好。”戴佳氏今日的穿戴是皇家钦赐的一身宫装,是黑色的,上面用金线绣了许多的花样,看上去极是富贵,落宁玩笑道:“是啊,额娘穿上这衣裳,比宁儿进宫那时看上去都要年轻呢!” 戴佳氏听着女儿的夸赞不禁一笑,随后又道:“宁儿越发会说话了。” 落宁莞尔一笑,过了会儿又问:“额娘这些年可好?” “好!自从你在宫中当上了常在,后来又当了贵人,现在又封了嫔位。府中的那几个姨娘对额娘是越发的好了。” “如此便好。”落宁说。说罢,垂着眼眸,半晌又才说:“阿玛可还好?” “他呀……好!”戴佳氏那样子似乎是有话没说的样子。这一回落宁晋封为嫔,推恩所生,威武被升做佐领。 落宁进宫之时,威武还是分管佐领。 看着戴佳氏的样子,落宁便知道阿玛定然是嘱咐了额娘什么话,便问:“阿玛可是说了什么?” 戴佳氏有些尴尬的抬起头,“你阿玛……也没说什么,只说让你好生珍惜如今的地位!” 落宁垂眸,半晌后又道:“阿玛便只说了这句话吗?” 戴佳氏又忙道:“哦……对了,你阿玛还让你好生保重身子。” 这话一听落宁便知道是额娘编的。她的阿玛再不是小时候的那个阿玛了! 见女儿感伤,戴佳氏赶忙转了话题,说:“让额娘看看你的肚子。”说着便起了身,来至落宁面前,“竟这样大了?”说罢,又抬头看着落宁说:“太医如何说的?是个阿哥还是个公主?” “太医说,许是个阿哥。可我倒盼着是个公主。” “阿哥好,阿哥才好。”戴佳氏连连道。 见额娘如此,落宁也没再多说,只笑了笑。 这有额娘陪伴的幸福日子过得总是极快,转眼间,戴佳氏进宫已然两个月了,落宁的产期也到了。二月初五那日,落宁突然腹痛不止。文琪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倒是也妥帖。接生嬷嬷,太医,禀告皇上,每一条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玄烨也终于在这样许久不曾踏足永和宫以后再次踏进了永和宫的屋门!再次听见床上的人儿那样隐忍的声音。这一回终是忍不住了,便上前安慰了一句:“你且好好的,朕等着你和孩子。” 那样淡的一句话,那样淡的眼神,和生胤禛时截然不同的样子,落宁听着看着,也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很难受。 于是终于在生产那样痛苦过程之中,将这种难受的情绪用喊声,用眼泪,全部发泄了出来。 玄烨听着,眉头皱得紧,却不自知。 这孩子不似胤禛那时那样,倒是也快。没过两个时辰,便生了下来。如太医所言,是个阿哥。 而玄烨在蕊儿报喜过后便立马起身出了永和宫。 太皇太后安慰了一番落宁,又叫这后宫的一众嫔妃都回去,耽搁了许久才回去。路上,苏麻不禁道:“皇上如此,未免有些过分了。” “他是在逼她。” “这逼的也太狠了些。” “不这样狠,如何能忘记?不忘记,怕是要痛苦一辈子!”太皇太后这话听不出是什么语气,很平。 ☆、第一百五十九章 胤襸病了 这永和宫终于回復了平静。落宁躺在床榻上,还是如生胤禛时那样的疲累,心境却是完全不同,也不想入睡。 生胤禛时,他那样关心! 今日,却只说了一句话。 生胤禛后,他让乳母在落宁堂住了一个月。 今日,她只看了孩子一面,孩子便被乳母抱走了! 生胤禛时的情景还依稀觉得是昨日,今日竟已然如此了!在这宫中,帝王之爱,当真是一场梦一般!
第165页 也不知这样胡思乱想了多久,落宁终于沉沉地进入了梦乡!梦中,还是生胤禛时的情景。 此时,文琪正好上前给落宁掖被子,便看见了落宁自眼眸中滑出的温热,心中不禁更堵。只是文琪却也时间品尝这份难过,因为有宫人来报说,外面都在传胤襸阿哥病了。 这世上的很多事总是这样巧。 这永和宫才刚生下一位阿哥,月贵人的胤襸阿哥便病了!虽然说只是着了风寒,可不过一会儿,这后宫之中已然是人尽皆知了! 这莫不要又是一场风波吧?想着,文琪看向了落宁!心中不禁心疼,这月子还未坐完,就算是风波也且等这月子坐完了才好啊! 不知是老天心疼落宁还是如何!这一月内,这永和宫很是平静。落宁都是在有亲近的贴身伺候,也并未将这些烦心事听了去。 可是这后宫中却已经是流言纷纷了!这胤襸阿哥的病还是未好,无有任何起色,当初不过是风寒,可是竟拖了这样久不好。 如今后宫众人都说这刚出生的小阿哥命太硬,胤襸阿哥便是被克病的。还说若是如此下去,那这胤襸阿哥的命便…… 而玄烨也一直未有说什么。因为若是言说了什么,那之前做的那些必定折损,让落宁误以为他对她有情那便不好了。 能压制流言的唯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也如此做了,可是到底人多嘴杂,虽然表面众人都不提此事,可是私下的流言却还是有增无减。 而落宁也终于得知了这一切。知道后并没有怪文琪,文琪做事向来稳重。更何况她就算知道也只能徒增心事,她也做不了什么。如今唯一能盼的便是胤襸的阿哥的病快些好了。可是许多事总是事与愿违,胤襸阿哥的病竟然隐隐有了渐重的样子。 而戴佳氏也终于到了该出宫的时候了。落宁送戴佳氏至宫门口。 这些时日,这宫中的许多戴佳氏都看在心中,此时看着在宫中这样艰难的女儿,不禁更加悲伤,泪落个不停。 而落宁看着如此悲伤的额娘却只是微笑,告诉她,无碍,她都应付得来。 看着女儿的微笑,戴佳氏终于上了马车。 马车渐走渐远,落宁一直微笑看着不时探出头看她的额娘。终于,马车越来越小,她也再看不见额娘的样子。那一刻,终于泪落了两行!今日一别,何日才能再见额娘呢! 额娘,保重! 又站在那许久,落宁终是转了身,眉头之上满满的都是愁容。 额娘走了!宫中有时这样的形势!当真是让人愁。 从这宫门口往永和宫走,当真是极远。落宁穿了一身素淡的宫装,身上披了一玉白色的斗篷。文琪还让落宁戴上了斗篷上的帽子,因为害怕这凉风吹了头,留下病根。这一路,遇上了许多宫人,她们恭敬地给落宁行礼,待落宁走后,便开始议论纷纷!落宁只当没听见,却不想竟在快走到永和宫之时,遇上了这场流言当中除她之外令一位主要的人。 月贵人! 落宁不经意抬眸间看见她了,也看见了她眼眸之中那满满的怒意,并不打算与其正面说话。 月贵人站在宫道一边,而落宁走在宫道另一边,此时又戴了帽子,躲过去也不是不可。落宁便是打算如此过去。可终究月贵人不是那样沉得住气的人。 她朝落宁走了过来。落宁看她,知道躲不过去,便也朝月贵人走了过去。 待两人走近时,月贵人也不行礼,只是看着落宁。 落宁也不恼,目光平常地看着她,“月贵人这是要去哪儿?” 月贵人皱眉,目光中怒气更甚:“去哪?自然是去看胤襸了!难道嫔妾做不了旁的,连胤襸阿哥也不能见吗?”这语气不善。 落宁神色不变,从容道:“既然月贵人有事。那我便先走了。”说罢,便扭身往前走了两步。 而月贵人哪里又是肯放过的,这一月来她忍得只觉得快要憋死了,此时见了,自然是分外眼红。此时只听她又说道:“德嫔娘娘竟是这样的心虚啊。想来也是知道自己生的孩子命硬吧。” 落宁此时侧着身子,与月贵人站在同一直线,只是面朝的方向不同。她还是不恼,却也不看月贵人,只道:“后宫那些流言,我从来不信。月贵人也莫要信。只需相信,这皇室中的阿哥公主都是有福气之人,定然都可健康长大。”这语气也是平常,并听不出身为嫔位的威严。 月贵人是见弱便欺之人,此时突然扭脸看着落宁说道:“德嫔娘娘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这病着的不是你的孩子。”最后两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 而此时一边的蕊儿突然上前,挡在了落宁和月贵人中间,看着月贵人道:“大胆,竟然如此跟德嫔娘娘说话,不过一个贵人罢了。竟这样不知礼数?” 月贵人皱眉,“一个奴才,竟也敢教训于我了。”此时的月贵人俨然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了,下一刻一个耳光便落在了蕊儿的脸上。 “你……”蕊儿捂着脸,看着月贵人怒道。 而落宁这时突然扭身,一把将蕊儿拽在了一边,看了眼蕊儿那红红的脸颊,移眸看着月贵人,很是威严道:“大胆!”而这目光也是极凌厉的。 月贵人从未见过落宁有过这样凌厉的目光。可是她一肚子的气此时也是无处发泄,心中虽然有些惧怕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难道嫔妾做的不对吗?她一个小小宫女的如何敢教训一个贵人?”这话说的声音不小。 “那你一个贵人用这样的语气与本宫说话,做的便是对的吗?”落宁的声音也不算小,却比月贵人听起来更像是出自后宫尊贵的嫔妃之口。 “我……”月贵人看着落宁顿时有些无言以对。对着落宁那样威严又凌厉的目光,没过多久,终究是败下阵来,行礼道:“嫔妾知罪。”这语气还不算是太过服气。 落宁俯看着她,又道:“本宫再告诉你一遍,后宫那些流言,本宫从来不信。太皇太后和皇上也都不信。本宫今日不管你信,还是不信,却都要劝你,日后莫要再拿这些话出来言说。不然,若是惹了皇上和太皇太后的厌烦,便不要说,身为德嫔的本宫不曾提醒过你。”此时的落宁跟过去极不相同,像极了这后宫中人,只是那样素淡的脸庞却又与这后宫中人不太相同。 “是,嫔妾知道了。”月贵人又道。 “知道了便在这此地静思一刻吧!”说罢,落宁扭身继续永和宫走。 此时有风吹起了落宁的斗篷一角,那样子看起来着实威严有力。 总算是回到了永和宫。 落宁沉着一张脸坐在正厅正位上,看着跪在那的蕊儿,看了许久,才道:“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许这样冒失。你都听到哪里去了?”这语气虽然不柔和,却也有丝苦口婆心。 本以为蕊儿会认错,竟不想这丫头下一刻竟抬眸看着落宁,笑道:“小主,今日你好威风。” 落宁皱眉。
第166页 而蕊儿却也不怕,又道:“小主放心,奴才的脸不疼,就算疼也是值得的。就算奴才的脸今日被那月贵人打肿了,能看到小主今日这样的威风也是值得的。” “住口。”落宁皱眉道。 蕊儿却也不怕,慢悠悠地低下了头。 落宁看着她那样子,有些无可奈何。 文琪看着,说道:“蕊儿,今日这院子中的粗活,你便都干了吧,小主捨不得罚你,我可捨得。” “姑姑……”蕊儿惊讶地抬眸看着文琪。 文琪却不理她。于是蕊儿又移眸看向了落宁。而落宁则道:“是啊,文琪说的对。今日这院子中的粗活,你若是做不完,便不要吃饭,不要就寝。”这语气还是很严厉。 “小主……”蕊儿皱眉。 “快去。”落宁斩钉截铁。 蕊儿无奈,只得去了。 待蕊儿出了屋子,文琪看着蕊儿的目光才收了回来,“这丫头,若再如此,以后可如何好?” “是啊!许是我惯着了。”落宁有些感嘆。 文琪看着落宁,也没吭声。 而落宁则有些若有所思地皱起了眉,心中胡乱地想起了许多!蕊儿如此下去不可……小阿哥如今可还好……胤襸此事为何总觉得不简单,也不会就此停下! ☆、第一百六十章 胤襸夭折 落宁想的没错!这事情是不会这样结束。因为这宫中总是有那样多的有心人。 此时永寿宫中晨妃娘娘正端坐紫檀椅子上品着茶,看上去很是悠闲。 不一会儿,有宫人进来,给晨妃行了一礼,又走到晨妃的贴身宫女沛雅耳朵跟前说了些什么,之后便又行了礼退了出去。 而之后沛雅便来至晨妃跟前,小声回禀道:“娘娘,刚才,月贵人和德嫔在宫道上发生争执,月贵人出手打了德嫔娘娘的贴身宫人蕊儿,德嫔娘娘竟然教训了一番月贵人。” “教训了一番月贵人?德嫔也出手打她了?”晨妃的悠闲稍减,微微惊讶地看着沛雅。 “倒是也不曾,只是教训了一番。” 晨妃扭过头,垂眸看着茶碗中的茶水,“这乌雅氏倒是比从前厉害了。” “是啊!”顿了顿,又说:“看来咱们在月贵人耳边说的那些话,她是听进去了。”沛雅又说。 “是啊!若是不多说些,光凭后宫那些流言,她如何敢找德嫔的别扭。”晨妃依旧看着那茶水。 “可是,娘娘,这月贵人终究粗笨了些。咱们想在这后宫立足,如何也要……”沛雅又说,只是这话未说完,便听晨妃打断道:“无碍!咱们要的不就是她的粗笨吗?”说到最后,晨妃的眼眸中赫然滑过意思阴狠的目光。而后,她又看着那茶碗中那有些晃悠的茶水,道:“想来今夜,这月贵人也该来咱们宫中了。” “是啊!“沛雅附和。 白日转眼而过,夜幕降临,微风! 晨妃料得没错!她才刚用了晚膳,月贵人便步履匆匆地来了。行礼入座后便开始说今日白日与落宁相遇之事。 晨妃已经知道了。而此时听后却是极惊讶的样子,“她居然教训你一番?”顿了顿,有些感嘆道:“当真是仗着自己是嫔位了!” “是啊,不过她是嫔位又如何?皇上早便不将她放在心上了。日后还不知要如何待她!终究不过是一个出身包衣的贱人。”月贵人说到最后,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 “是啊,皇上如今待她确是不如从前了!”晨妃附和。顿了顿,又有些感性,“唉,长的那样美又如何,皇上总是这般善变。听闻当初对仁孝皇后也是如何多情,可是到最后……”说到最后,那语气之中已然满是悲嘆。 而月贵人似乎也被感染了似的,也悲嘆道:“是啊,皇上……”说到这里,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下一刻眸子突然大亮,“对啊,仁孝皇后。” “月贵人怎么了?”晨妃装煳涂装得极好。 月贵人喜笑颜开地看着晨妃说:“娘娘,您真是嫔妾的福星,嫔妾这便去干清宫。我倒是要看看,皇上到底是爱仁孝皇后多一些还是爱她多一些!”说罢,又冷哼了一声。随后便站起了身子。 而晨妃此时又说:“月贵人是想……不过,去干清宫便是为了这一点小事儿,若是皇上厌烦可要如何?” 月贵人站在那,皱起了眉。 而晨妃此时垂下了眸子,似乎在想什么。不一会儿有些欣喜地看向了月贵人:“月贵人想不想将胤襸阿哥接到自己的宫中抚养?” “那自然是愿意的。”嘴快地说罢,月贵人这才明白了过来晨妃的意思,下一刻便行礼道:“谢谢娘娘提醒。”说罢便又要走。 而晨妃此时又道:“月贵人且慢。”待月贵人扭过头来看她,月贵人又道:“切记,到了那别说旁的,便只是哭。若是皇上动容,贵人再说胤襸阿哥之事。” “是,谢娘娘教导。”月贵人说着又行了一礼,之后匆匆走了。今日,她就算是跪死在干清宫前,也定要求皇上将胤襸接到自己的宫中来。 显然,她已然忘记了自己最初是要去干清宫做什么的。而晨妃要的便是这样容易控制的人! 此时,月贵人自然不曾看到坐在紫檀椅上的晨妃那和善的笑容正在慢慢地转变着,慢慢地转变成了得意。因为一切正在按照她的计划一步一步地进行着。 最近三藩战事越加紧张,玄烨很是忙碌。 月贵人夜半而来,玄烨本不见。可是月贵人却跪在屋外不停哭泣,如何也不肯离开。 玄烨念着如今病着的胤襸阿哥终是见了月贵人。 而月贵人进得弘德殿后,跪在玄烨的面前便是一直哭,一句话都不说。 如此哭泣自然是要比说些什么好的! 而对于落宁跟月贵人在宫道上起了争执一事玄烨也是知道的,此时又看月贵人如此,心中竟还有了丝欣慰。果然他的逼迫有了成果,如此甚好。 看着那样像是凝箬的女子哭了那样久,又加上落宁之事。玄烨终是如晨妃所料一般应了月贵人的请求。胤襸随后便被乳母抱进了月贵人的宫中。 而之后玄烨则是坐在弘德殿中看了一夜的奏章。这样寂寞寂静的夜,总是难眠…… 胤襸被月贵人带回宫后,病情却似乎更加重了。而月贵人看着除了哭便不会别的了。 晨妃总是时不时地去看望,看着胤襸越来越消瘦的小脸,也总是落泪。 月贵人便是越来越将晨妃当做依靠了! 转眼,便快到四月了。 是夜,天色极黑! 隐蔽的宫道拐角处,一宫女将一包药粉又给了胤襸的乳母,“这药粉吃完,想来你便可回去照看自己的孩子了。总算是要熬出头了!”
第167页 那乳母有些颤抖地接过那药粉,咽了口口水,“不然,还是算了吧,我还是在这宫中继续抚养胤襸吧!” 那宫女一听这,立即脸色大变,语气不善道:“可是此时已然晚了。你若是不将这些药粉吃下,那便是要你的儿子死。”说罢,那一身普通宫女装的女子丝毫不停留地离开了。 那乳母看着宫女远走的背影,终于是一脸愁苦地回去了。 永寿宫 沛雅听罢了宫女的回报,来至屋内,对坐在妆檯前的晨妃道:“娘娘,那药粉已然给了乳母了。” “嗯。”晨妃淡淡应了一声,看着铜镜中那个插在髮髻上的那个牡丹样式的金簪。像是看入神了似的,许久都不曾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了动作,轻轻的将那髮簪从髮髻上拔了下来,悠悠道:“都说牡丹雍容华贵,本宫却觉得甚是俗气。本宫最近看佟贵妃戴得次数极多,想来是着急当皇后了!可是她那样愚笨的脑子能当的了皇后吗?”说到这里,已经将那金簪递到了沛雅的身前,也不看沛雅,只道:“便赏给你了。” 沛雅赶忙行礼接过,很高兴的样子,“谢娘娘赏赐。” 晨妃在镜子一边侧头看着沛雅那高兴的样子,不禁冷冷笑了一笑,却也没出声,随后又道:“想来此时被太后困在慈宁宫的裳儿心中定然是焦躁不堪吧!明明感觉得到这后宫的风起云涌,却只能每日陪伴着一个老太婆。” “是啊,裳儿定然是急坏了。”沛雅一边看着抚摸那簪子一边说道。 晨妃在镜子中又冷冷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这佟贵妃当真便是如沛雅这样奴才一样的眼光,得了支簪子便是这样欣喜不已,然后每日佩戴在头上。 过了一会儿,沛雅看着还是看着铜镜的晨妃又道:“若是这回能够压制佟贵妃,那娘娘的日后的封后之路便是更加顺畅了。” “压制?”晨妃冷笑。她想的何止是压制!是彻底除掉才对!她们是如何将她姐姐给除掉的,她便是将她们如何除掉的。 皇上不是偏袒她们吗?便尽管偏袒吧!此时,晨妃嘴角的都是阴笑。 从胤襸阿哥突然病了那一日,她便心生一个计谋。之后便想方设法地查胤襸身边的人。便找到了这位乳母!这位乳母的夫君以前是她阿玛从前门下的得意门生。而她又深深知道乳母想回去照看自己孩子的心思。 而那药粉是胤襸药汤的相剋之物的粉末。让乳母吃下,化作乳汁餵阿哥喝下,剂量小,不易察觉。如此便是神不知鬼不觉了。而让月贵人将胤襸抱回自己宫中抚养,则是为了跟乳母更好联繫。在阿哥所时,给乳母一回药粉着实是不易。 时间从来不管这后宫众人是如何毒辣的! 四月来了!也终于传出了胤襸阿哥夭折的消息! ☆、第一百六十一章 胤祉病了 而这消息就犹如瘟疫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宫廷!自然也传到了永和宫。 落宁听后没说话,只是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而先前那种觉得此事绝不会就此结束的感觉也是越加强烈了。却也只是一种感觉,并未有太多的头绪。此时心里头乱乱的。也不知此时孩子如何了?想到这里,落宁心里头便有些不好受。这才生下来多久,便被置于了那样的风口浪尖。 文琪看着皱着眉头的落宁,不禁上前劝道:“小主,你要想开些。” 落宁抬眸看她,却也未像平时似的,感嘆什么。而是将心中一直以来的感觉说了出来:“文琪,你可有觉得胤襸之事并非那样简单。” “小主也有如此感觉?”文琪说。 “你竟也是这样觉得的吗?”落宁有些惊喜,顿了顿又道:“那你可有什么头绪?” 这话让文琪皱起了眉,“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落宁回眸,若有所思道:“我也只是一种感觉。也不知是看惯了这后宫的尔虞我诈,心生疑虑还是如何?” “不是小主心生疑虑,是最近这些事着实怪异!似乎是冲着小主来的,却又未有太过狠毒。”文琪说。 而这句话让却是一下子点醒了落宁。只见落宁又眉头紧锁地想了许久,说了一句极是重要的话,“最近这些事似乎是有联繫的。” 文琪听罢不禁皱起了眉,也有些若有所思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扭过头看着落宁说:“是啊,小主,的确如此。那一回,胤禛阿哥啼哭不已。这应是一次。后来便是您封嫔的册封礼。再来便是这一回……” 落宁和文琪对视着,只觉得隐隐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而下一刻,两人同时道:“似乎都跟佟贵妃有关!” 这一句话不禁让蕊儿有些愣住。她已经皱着眉头看着两人许久了,有些不明白两人在说什么,而此时两人这样同时的一句话也让她有些明白了过来。于是下一刻,只听蕊儿说道:“哦……原来竟是如此啊!” 落宁和文琪都扭头看蕊儿。文琪正想说什么,却只听到外头传来了阵阵地吵闹声。听声音像是月贵人! 月贵人行事向来粗浅。这时候在外头吵闹不难想像是因为什么。 此时,落宁的脸色没有了方才的欣喜。半晌才抬眸看着文琪淡淡道:“莫要让她进来。” 文琪颔首,随后便出去了。 蕊儿却有些不懂了,“小主,她在外头吵闹,咱们便任由着吗?不会被旁人说咱们永和宫好欺负吗?” 落宁看她:“我若是出去了,只会被人说我没有大家风范。她刚殇了皇子,情有可原,可我呢?” 蕊儿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 落宁皱眉看着她。 而下一刻当蕊儿意识到落宁正皱眉看她,也明白了自己着实蠢笨之后便赶忙低下了头。 落宁也不理她,有些感嘆道:“想那月贵人也是可怜。生了两个皇子,如今却一个都没有了。” “那是她自己蠢笨。还错怪好人!”蕊儿脱口而出。 落宁看了一眼蕊儿,没吭声!蕊儿的话虽然不大好听,却也对。在这宫人,有些笨的人到最后只能为人所利用!这宫中从来都是尔虞我诈。想到这四个字,心中的那份沉重不禁更甚。 果然,没过一会儿,这永和宫外便安静了下来。 是佟贵妃娘娘。她差人过来传话于月贵人,说若是在这样吵闹下去,便要惩罚于她了! 月贵人虽心不甘,可却也不敢再胡闹下去,终究是面带泪花地回去了。 能猜到跟佟贵妃有关,再往下似乎不难想。必定是晨妃!她姐姐当年在宫中和佟贵妃水火不容。而她姐姐后来却又突然身亡,她必然会怀疑与佟家有关。却又不敢正面冲突,便想制造一些误会,让佟贵妃在后宫树敌。一切顺理成章! 可是虽然猜到了这从中作梗的是晨妃!落宁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一则她不想与人为敌,二则钮祜禄家她惹不起,三则她在后宫无有势力。而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提醒于晨妃,明白提醒与她,她乌雅落宁不是那样愚笨的人,她知道她想做什么,可却也不会拆穿,只想她住手便罢。若是晨妃收手,那这一场风波便算是平息了!且此事不宜拖延,不然还不知晨妃又要做出什么事来。
第168页 于是,在第二日给佟贵妃请安罢,落宁便叫住了晨妃,而和晨妃一起的还有月贵人。 落宁只当没看见月贵人那双眼眸是如何凌厉的,只给晨妃行了一礼,“给晨妃娘娘请安。” “德嫔多礼。请起。”晨妃一脸和善道。待落宁起了身,又道:“德嫔叫住本宫可是有事?” 落宁抬眸看了一眼一边的月贵人,又移眸看着晨妃说:“嫔妾是想求娘娘劝一下月贵人。莫要再这样记恨嫔妾了。” “莫要妒恨你……”月贵人随后便道,这后头自然还有话,可是却被晨妃的一个目光给逼回去了。之后便唯有隐忍,行了一礼说:“德嫔娘娘说笑了,嫔妾如何敢?”这话的语气自然也是不好的。 而落宁忙道:“月贵人请起。”待月贵人起了身,又说:“月贵人真的是怪错了人,此事当真与本宫和本宫所生的皇子无关。” “不是你,是谁?”月贵人听着这话自然忍不住地回嘴。她现在便是认定了就是落宁所生之子命硬才剋死了她的胤襸。说罢,才又觉得自己失了礼,看了眼晨妃,又对落宁行了一礼:“德嫔娘娘恕罪。” “月贵人快请起,你莫要急,且听本宫说来。”落宁很客气道。待月贵人起了身才又道:“贵人应该怪的是钦天监!月贵人可还记得上回胤禛啼哭不已之时,钦天监便说是因为本宫身份低微,无有福气庇佑的缘由。而后来将胤禛阿哥给了佟贵妃娘娘之后,阿哥当天便不再啼哭了。想来这一回也是如此。只是钦天监失职,并未禀告于皇上。贵人想一想,当初本宫也是贵人,钦天监说是无有福气庇佑。而月贵人如今也位居贵人之位份,顺着这道理想,不是福气微薄是什么?” “你……”一番话说得月贵人怒火满满,只是满眼的怒气看着落宁却只说了一个字。晨妃在旁,她不敢造次。 而落宁则继续说道:“请月贵人以后莫要再说是本宫的孩子剋死了你的孩子,不然本宫便真的要请皇上主持公道了。”说罢,也不理气哄哄地月贵人,移眸看晨妃,“晨妃娘娘,您说嫔妾说得对还是不对?” 这一句话,不禁说得气氛有些严肃。 落宁淡笑看着晨妃,而晨妃也微笑看着落宁。也不知过了多久,晨妃才道:“德嫔说得有理。” 落宁行了一礼,“那便请娘娘定要好生劝一劝月贵人了。” 晨妃还是微笑着,“德嫔放心,本宫定然会的。”说罢,便扭身走了。而月贵人还是那样气哄哄的。 因为胤禛阿哥啼哭之事和册封改日之事都跟钦天监有关,所以落宁知道这钦天监之中必然有晨妃的人。如此说,便是极明白的了! “嫔妾恭送晨妃娘娘。”落宁道。 待晨妃和月贵人走远了,一边的文琪扶起了落宁,有些担心道:“小主如此,那晨妃当真会收手吗?” “想来应是会的。”落宁说。 只是落宁却是料错了! 永寿宫 一进永寿宫,晨妃的脸色便是一变,由淡淡的样子变成了一脸怒气的样子。 沛雅在一边看着不禁也气从心来,说道:“她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威胁娘娘?” 晨妃这时已然来至了正位的紫檀椅边上,也不说话。而是待扭身坐在了正位上后又道:“是啊!不过是个贱奴罢了!”这是这话晨妃说得不像沛雅那样气哄哄的,很是低沉。若是不是这话,绝然听不出晨妃是在生气。 而下一刻只听她又道:“她敢威胁于我,便要承受这威胁之后的代价。既然离间不成,本宫也绝然不会让她好受。”这话说的还是很低沉。 而这一日晚上,荣嫔便被晨妃叫来了永寿宫。 听罢晨妃的话,荣嫔立时道:“娘娘,不可。胤祉他还小啊。” “小?难道还有胤禛那时小吗?”这话明显是在威胁于荣嫔。 荣嫔看着晨妃那微微笑着的样子,只觉得有些惧怕,顿时有些悔不当初,可是此时已然却也是为时已晚了。 于是,没过几日,胤祉便病了!便是在荣嫔请旨去看过胤祉之后! ☆、第一百六十二章 文琪计谋 初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落宁愣了!显然!晨妃没有收手! “她怎么敢这样大胆!”蕊儿首先打破了这屋内的沉默。 “是啊!怎么竟敢这样大胆!”落宁也有些惊讶。 文琪皱了皱眉。这结果其实她是想过的,虽然不确定。而这原因也有些不大中听,可是就算不大中听却还是要说出口的,于是下一刻便听到文琪说道:“小主若是有皇上的疼爱,她必然不敢!可是如今小主不得宠,出身又低微,那她自然是……”说到这里,文琪没再说下去。 “那她便不怕小主跟佟贵妃联手吗?”蕊儿看着文琪说。 “她应是料定了小主不敢跟佟贵妃联手,才敢如此!因为小主若是不得宠,就算是跟佟贵妃联手。佟贵妃也终究会在事后弃掉小主这枚棋子。因为若是弃了,胤禛阿哥便真真只能依靠佟贵妃了!对于佟贵妃而言,自然是好的。而小主若是没了佟贵妃这靠山,那她钮祜禄家就算不如佟家,却也是如何都能将小主母家压制住的。她便是料定了小主没有那样愚蠢。”这话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而这话落宁听的却是越往后听,心里越难受。过了会儿,落宁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有些无力道:“你们先下去吧!” 文琪和蕊儿互相看了一眼,又担心地看了落宁一眼,终究是出去了! 而落宁在这屋中一坐便是许久。 这宫中的女子若是没有皇上的宠爱,当真是寸步难行吗? 许是外头天色很晚了,文琪终是自行推开了门。见落宁还是坐在那里,便走了进来。 落宁听见声音,抬眸看文琪,看着文琪关上了屋门,来至她的身边,对她说:“小主,很晚了,该歇息了。” 落宁看着文琪的目光一直很平静,却也不说话。也不知看了多久,终于一把抱住了文琪,“文琪,我终是要面对这些的。”这语气也是很平静。 文琪听着,心里头难受极了。以前看着落宁因为这些情爱哭,她总是盼着哪一日落宁能够改变。而如今落宁这样的行为分明便是代表改变了,可是她的心里头却是更堵了。 也不知就这样抱着文琪抱了多久。落宁终是放开了文琪。抬眸看着文琪,扯出一丝微笑,“我累了,歇息吧!” “是。”这话文琪看了落宁半晌才回说道。说罢便赶忙去铺床了,她有些看不下去。 落宁盖着锦被躺在软软的床榻上,却是一丝丝的睡意都无! 方才愣坐在椅子上许久不敢想的事情此时悄然滑上了心头…… 而那张那样熟悉的脸庞也爬上了心头。落宁回想着那张面庞上出现过的许多神色!一会儿微笑,一会儿感伤的,反反覆覆地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又回復了平静。
第169页 那些该回想的都已然回想过了!那是她跟玄烨的所有!而如今终于要告别了!两行泪从眼眶中滑出……玄烨,我们终究是再也回不去了! 泪横流,落宁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今夜,月色极好。玄烨站在干清宫院外,看着天上的月色,回想着昔日落宁在被关着的时候,他曾夜半去落宁住的院子中闲聊的那夜,那一夜,月色似乎也如今夜一般好…… 胤祉这一病,这宫中的流言便更是不能听了! 落宁既然下定决心要争得帝王的宠爱!便必定要先见到玄烨。可是近日前朝事忙,玄烨根本不见后宫嫔妃!见不到如何争得帝王宠? 落宁知道若是再如此下去,必定要出事的,可是却也是无计可施。 而那一日终究也是来了。 那一日,文琪匆匆进了屋子,见了落宁急急道:“小主,前朝出事了!” “出何事了?”落宁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 “听闻前朝有言官进言,说是应将小阿哥送出宫,如此才可保得后宫其他皇子的平安。” 一听这话,落宁有些愣住!下一刻却又意识到什么似的,急急问道:“那皇上如何说的?” “皇上不置与否!” “不置与否?”落宁皱眉重复道。 “是!小主,可是咱们也得快些想到办法!不然皇上终究是会动摇的。毕竟是众位阿哥的命啊!更何况,这命硬之说自来便是有的。” 落宁抬眸看着文琪,“你是说?皇上对我还有情?” 文琪皱眉,似乎有些不对劲儿,可是下一刻却又恢復了平常,只道:“那如何解释皇上就是不允将小阿哥送出宫之事?” 一听这话,落宁那已然如一汪死水的心却又突然起了丝丝涟漪。 而此时文琪又道:“小主,如今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小主要快些想办法。”顿了顿,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又说:“这阿哥们的百禄之喜皇上素来都是会来的,想来若是咱们能撑到那一日,便是有机会见到皇上的。咱们便可利用那仅留的一丝丝的情意,来搏一搏。”最后一句话,文琪说得极重。 而落宁听得也极清。一丝丝的情意!而下一刻,落宁便抬眸看着文琪说:“好!”她与玄烨终究是结束了! 随后,却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可是如今距离那百禄之日还有七八日。若是再有官员进言,那可如何是好?” 看着皱着眉的落宁,文琪终于还是犹犹豫豫地开了口:“奴才倒是有一法子。” “什么法子?”看着文琪那有些犹豫的样子,落宁问道。 文琪盯着落宁,半晌才道:“便是让小阿哥也生了病痛,如此既可暂时平息后宫流言,也可拖延时日。” 眉头顿时皱起,落宁惊讶地看着文琪。 而文琪则盯着落宁的眸子,定定道:“小主,这是咱们唯一的出路。” 看着文琪那样坚定的眸子,落宁知道自己别无他法。 于是第二日,落宁便去求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去见了小阿哥。 小阿哥此时已然比生下来时大了许多,也比那时可爱了许多。抱着这样可爱的小阿哥,落宁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她的护甲中便是那会让小阿哥皮肤发红髮痒的药粉。 文琪终是按说好的来至了乳母的身边,将袖中的金簪递给乳母,和气道:“这是咱们娘娘打赏给你的,以后可要好些伺候小阿哥。” 那乳母见了那金簪,顿时眸子发亮,随后便对落宁行礼谢恩。 落宁知道,这便是最好的时机。可是她竟是下不去手!文琪看着,上前来至了落宁的身边,假装在逗小阿哥,不经意间看了落宁一眼。 落宁知道这是何意! 随后文琪便又往后退了几步,又开始和乳母攀谈,“小阿哥最近可还听话……” 文琪的话响在耳边,落宁却像没听见似的。也不知过了许就,终于鼓起了好大的勇气,将护甲里头藏着的那一点点的药粉撒在了小阿哥的手上…… 如此之下,便是再无官员进言。 而此日,距离小阿哥的百禄之日还有七日!这几日当真是极难过的。可是终究还是到了! 那一日,落宁看着铜镜中有着精緻妆容的女子,淡淡看了许久,终于转过了身子。 今日落宁穿的是一件淡红色的杭绸所制的衣裳。那衣裳之上用金线绣了许多大片大片的荷叶,当真极是华丽。可是因为这料子、颜色以及花样的关系,又显得这衣裳很是与众不同。就犹如有时天上会出现的红霞,美艷却不俗气。 因为要与衣裳相配,所以这髮髻之上的装饰必须用淡红色和金饰来搭配。而这淡红色的头饰和金饰却都又是极容易会显得俗气的配饰。而今日落宁两把头上的却是一丝丝都显不出俗气来。只见两把头上用了十来个瓜子大小的花朵样式的金饰点缀在上头。而两把头一端用的是一红色流苏。再配以精緻的妆容,当真是别有韵味的美艷绝伦,似乎要让这六宫都失了颜色。 众妃嫔来到后看着落宁如此的装扮,都有些惊讶和惊艷,之后眸中出现的便是鄙夷。 若不是今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会来,她们如何会来一个已然失了皇上宠爱的嫔妃宫中,还送上贺礼?心中也不禁嘀咕着,就算长的好看些,又费劲了心思又如何?终究还是枉然。皇上素来是喜欢新鲜容颜的…… 而落宁面对这些人的目光一直都是微笑的。 今日的阳光极好,暖暖的! 外头一声通报响起:“皇上驾到……” 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落宁復宠 众人赶忙行礼迎驾,待玄烨走进了屋子,齐声道:“臣妾等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当然,这其中也包括落宁。 今日的屋子中站着的后宫嫔妃,除了僖嫔,都是到齐了。 其实这百禄之日倒是也不是什么大日子,比落宁位份高的也倒是不必亲自前来恭贺。只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在每个阿哥和公主的百禄都会前来。太皇太后都来了,她们也便不好不来。 而僖嫔今日不来的缘由是称染了风寒,怕沾染了阿哥! 此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还未前来。 玄烨立在那,看着几人。那淡淡的声音终于再一次响在了永和宫中。上一回,应是在生小阿哥的时候! “都起来吧。” “是,臣妾谢皇上。”众人谢过起身。 之后玄烨一个摆手!便又太监颔首言道:“皇上赏皇十四子沉香手串两串,赏白玉如意两柄,玉扳指一副,黄金长命锁一个,汉玉玉雕十件,云锦布匹十匹。皇十四子谢恩。” 于是落宁行礼谢恩,“臣妾代皇十四子谢皇上赏赐。” 玄烨扭头看落宁,却是看了许久才说道:“起来吧。” 这一个许久,不禁让众人有些猜忌。
第170页 而宜嫔倒是一副极平常的样子。 “谢皇上!“落宁起身。而后便是微微一个抬眸,而这一抬眸便看见了玄烨此时正盯着自己在看。落宁随后便又垂下了眸子,那略带娇羞的样子当真是美极了! 而玄烨则还是盯着落宁! 晨妃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 而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了通报声:“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于是一众人不得不扭身迎驾。之后,整齐的声音响了起来,“臣妾等给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皇太后万福金安。” 而玄烨则是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来至屋内后才说:“孙儿给皇祖母、皇额娘请安。”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又看着众人:“都起身吧。” 众人起身。而今日穿得这样显眼的落宁自然第一个便落入了太皇太后的眸子。太皇太后也未太过惊讶,摆了摆手。 太监便开始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赏给小阿哥的物品。 待太监报完了,落宁如方才一般行礼谢恩。 此后,太皇太后便和皇太后来至了抱着小阿哥的乳母身边,看着小阿哥说笑着。众嫔妃附和!冷清了许久的永和宫此时当真是极热闹! 而玄烨不时落在落宁身上的目光,也当真如有这热闹一般,无有一丝掩饰,极是浓烈! 众人都嘆!想来这德嫔是要復宠了! 而最着急的自然是晨妃了!如今该如何是好? 时间匆匆而过,永和宫的热闹也随着时间匆匆而过。终于,一切结束了,永和宫再次回復了安静。 送走了众人,落宁转身往屋内走,蕊儿在一旁高兴地说道:“小主,皇上今日的目光不时落在您的身上,想来小主是要復宠了。” 相对于蕊儿的高兴,落宁显得极为平静。只是缓步来至屋内,坐在了紫檀椅上。 而蕊儿则在落宁身后继续说道:“小主今日这样让皇上惊艷,还当真是文琪姑姑的功劳。”说罢看了一眼文琪。 而文琪也没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笑。 落宁看了一眼文琪。在选这日的装扮时,她想着她素日素淡,既然是要勾起皇上昔日的情意,自然是将素淡和雅致发挥到极致为最好。而文琪则说应是艷丽。当时还有些担心,而今日当真是文琪对了。于是下一刻便道:“是啊,多亏了文琪。” “小主过奖。”文琪垂眸说。这说话的样子有些不像平日里的样子。 落宁皱了皱眉,却也没往心里去。文琪她是信得过的! 这復宠是註定的了!且来的也是那样的快!这一夜,玄烨便翻了落宁的牌子。 得知此事的时候,落宁愣了一愣,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却也没有沉浸之中。不久后,便接过文琪递过来的新制的寝衣去了干清宫。 围房之中! 落宁从浴盆之中站起了身子,只见白皙的身子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出暧昧诱人的光泽。长发挽起,一脸精緻的妆容被洗去,显出最自然的样子。 之后落宁出了浴盆,任由宫女擦拭着身子。 热气缭绕中,落宁站在那,更像是来自深山的一狐仙。精緻的身体,精緻的容颜,再加上那一身精緻的寝衣。 玉簪取下,一头黑如墨的长髮倾泻而下。 又有宫女上前给落宁披了斗篷。之后,落宁便出了围房,往寝殿走去。 长发随风微起,落宁双手紧紧拽着斗篷,脚步从容。 终于来至了寝殿门口。看了眼垂着头的雪萱等人,落宁起步走了进去。 这寝殿一如往昔,还是那样子。只是此时却有种浓烈的陌生感。而那熟悉却又陌生的人还是如从前般躺在床榻上捧着一本书。 落宁垂眸淡淡道:“皇上。” 玄烨听见声音,放下了书本,看向了落宁。这一看,便是许久的沉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宁见毫无声音,便抬了眸子,见玄烨还在看自己。虽然那眸中的是什么,她不太明白。却还是朝缓缓地走了过去。待来至床榻边上后,又将那玉色斗篷解下。而那一身丝质的寝衣就那么映入了玄烨的眸子。 那衣裳在烛光的映照下似乎泛着微黄的光芒。而那凹凸有致,精緻完美的身子那么若隐若现地挺立在那。 玄烨看着落宁,脸上却是还是没有任何的神色。 见玄烨还是无有任何反应!落宁自然还是要继续。于是,再往床榻前走。 而在落宁起步的那一刻,玄烨的一颗心突然一震!这接下来的,会是什么? 之后只见落宁走了几步,又坐在了床榻边上,离他那样近,又看着他莞尔一笑,淡淡说了声:“皇上……” 玄烨还是淡看着落宁,说不清此时心中滋味。 见玄烨如此,落宁还是不慌不燥,之后缓缓地倾身靠在了玄烨的身上。那长发犹如泼墨一般落在了玄烨明黄色的光滑的寝衣之上。她温温的体温感染着他,而后只听这屋内又响起她的声音:“皇上,你知道落宁有想你吗?” 这话依旧是以往的语气,听的玄烨的眉头却是一皱!只觉得这话不是出自落宁之口!于是回应落宁的还是沉默。 落宁虽然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是却知道仍然要继续。于是,她带着淡淡地微笑直起身子,抬臂,手指头就那么缓缓地搁在了玄烨脸上的麻点上。眼眸跟随手指头移动。渐渐地,眼圈泛红,最后泪眼朦胧……终于,她移眸对上了玄烨的目光,泪落两行,之后缓缓倾身上去,而唇就那么印在了玄烨的唇上。 那一刻,玄烨愣住了。心中顿时像是起了惊涛骇浪。 她的吻很生涩!她方才的戏做演并不好……可是越是如此,他的一颗心便是更难过! 承载着满满难过的一颗心终究是承载不住了。于是下一刻,他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随后,脸庞上显现一邪邪的笑,头缓缓下移,两片唇印在她的唇上。 做的这一切终于如了心愿,而那一刻,落宁的泪珠却又横流! 本以为,心早已死了!这一刻便必然不会难过。可是这泪,如何却是止不住? 本以为,早便料到了今日的情形,所以必然不会如此心痛。却不想,竟是比想像的更为剧烈! 落宁,是我…… 这后头分明还有‘对不起’三个字,可是玄烨却是顿在了那! 朝堂之上,他可以冷着一张脸,观群臣神色,听他们言说。之后冷漠或者拍案而起,或贊或怒,淡笑或挥手怒言。而对于他的落宁,他从来,都是如此。 从来的不善言辞。此时,却为何连在心上说一声说都说不出口了!是因为觉得‘对不起’三个字不够分量还是如何? 不知原因,心中隐痛,于是他的吻变得越来越狠…… 丝质的寝衣随着他有力的手从床榻飞了下来,在床榻边上的空地上空滑出一个完美的弧度,之后缓缓地落在了地上。明明只是一件衣裳,却为何隐隐听见了支离破碎的声音?
第171页 ☆、第一百六十四章 落宁变化 夜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众嫔妃见了落宁会有何改变似乎不难想像。 是为咸福宫之中。 落宁走进咸福宫正屋,给正位之上的佟贵妃行了一礼,道:“嫔妾给佟贵妃娘娘请安,佟贵妃娘娘万福金安。” 佟贵妃的态度也有所改变,“德嫔快些起来吧。” 这是料到了的!前些日子,因为她失宠,佟贵妃的态度对她也有所改变,可能还跟着胤禛这一层,似乎有踢开她之意。而如今她復宠,佟贵妃必然会如此。 既然料到了,便必定不会太过惊讶,于是落宁说了声谢便起了身。 而此时屋子中坐着的还有晨妃,宜嫔,月贵人和良贵人。 旁人便罢了,这晨妃自然要行礼的,于是落宁又道:“给晨妃娘娘请安。” “德嫔请起。”晨妃的语气倒是较平时无有太多改变。 落宁谢过便要坐下。而此时月贵人和良贵人都又起身见礼。落宁客气应付,让二人起身。如此,就都落了座。 而这刚一落座,便听良贵人说道:“这两日德嫔姐姐的样子与过去甚是不同,可是却比过去更是好看。”这话明显是在说落宁的装扮。 今日落宁穿的是一件月白色的云锦宫装。这云锦素来华丽,只是这件衣裳的花朵样式倒是也未过太华丽之感,隐隐有一份淡雅。再加上落宁别的配饰,这衣裳虽然没有昨日那样美艷,却也确实较过去显得华丽多了。 落宁一笑,没吭声。 而坐在良贵人一边的月贵人听到这话,自然心里头不大痛快,便又不假思索地说道:“良贵人的脸变得还真是快啊。”这语气有些阴阳怪气。 说罢,却还是还嫌不够,又看着落宁说:“跟德嫔娘娘的这气质的变换,一样的快。” 这话若是平常,落宁定然会不理。可是今日却没有放过,扭头看着月贵人道:“想来上一回本宫所言,月贵人是没有记住。这月贵人还真是认死理。只是你可知道,你如此说话,是对本宫的不敬。”这语气未有多少严肃和威严,可是也让人听得出来,这落宁再不是过去的落宁了。 看着月贵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落宁又继续说道:“不过本宫向来不是计较的人。你不敬本宫便罢了,却不能不敬晨妃娘娘。”说到这里,落宁看向了晨妃。对上晨妃淡淡的目光,落宁说:“上一回,晨妃娘娘不是也同意本宫之说吗?”这话说到最后,落宁移眸回了月贵人的面庞上,“难道两宫相劝,月贵人却还是执迷不悟?” 月贵人一听这话,又看了眼佟贵妃甚是不好的脸色,只好赶忙起身请罪,“嫔妾知罪,娘娘息怒。” 落宁莞尔一笑,“月贵人知错便好。起身吧!” 月贵人行礼谢恩。 而此后,这屋子中的气氛便有些严肃了。众人也没再多坐,都回去了。 晨妃先出了门,落宁等人在后头。 落宁是有话对晨妃说的。于是便在出了咸福宫的大门后,叫住了晨妃:“晨妃娘娘留步。” 晨妃转身,一看是落宁,脸色稍变。待落宁来至她身边后,却又回復了平常道:“德嫔可是有事?“ 落宁看着晨妃,随后淡淡一笑,“是。” “不知有何事?”其实晨妃哪里会不知道是何事!只是这戏她还是做的极好。 她如此,落宁自然也要随着些。随后,只听落宁说:“嫔妾看着娘娘今日的脸色不大好,便想着问候一声。” “德嫔有心。本宫的脸色可能是最近的时气不佳,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 “是啊。这天气是越来越热了。嫔妾这夜里也是越发睡不好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晨妃自然明白。便是在说,其实晨妃娘娘的脸色不是时气不佳,而是昨夜不曾睡好。而这睡不好的原因,自然不用多说。 但是晨妃此时看着落宁却还是神色不变。 而落宁也是神色不变。 这气氛俨然有些针锋相对。 而落宁在下一刻却又垂下眸子,行了一礼,“娘娘家世显赫,嫔妾出身包衣。娘娘母家曾为大清朝立下汗马功劳,嫔妾母家不能相比。娘娘位居妃位,嫔妾只是嫔位。纵然到何时,想来也是压不过娘娘的。嫔妾不求旁的,只求安生度日。娘娘若肯放过,嫔妾感激不尽。”这话落宁是垂着眸子行着礼说的,而这语气却不算极为恭谨。因为落宁知道,不能恭谨。若是气势弱了便是威胁不到晨妃了! 这话说的晨妃皱眉了许久。 松开眉头时,便是弯腰扶起了落宁,微笑道:“德嫔放心,本宫并非针对于你。” “是,嫔妾明白。”落宁颔首道。而下一刻却又抬头看着晨妃说:“日后,娘娘与旁人之事,嫔妾定不插手。” 这话是何意思,晨妃明白。定定看着落宁,微笑说:“那便谢过德嫔了。” “嫔妾不敢。”落宁又行礼。 “时候不早,本宫先行回宫了。” “是,嫔妾恭送娘娘。” 如此,晨妃便是转身走了。 落宁看着晨妃的背影,起步回永和宫。 而刚一进永和宫正屋的门,蕊儿便道:“小主,您方才真是太威风了!” 落宁看了她一眼,“蕊儿这回倒是聪明了,不在宫道上大嚷了。” 蕊儿不好意思说:“小主,奴才整日跟着小主,总要学聪明一些的啊!” 落宁一笑。这时也已然来至了一椅子旁,便坐了下来。有些感嘆道:“想来这一回,这晨妃也该收手了。” “是啊!如今小主又得圣宠,她自然是不敢。”文琪说。 落宁看了文琪一眼,“是啊。这圣宠果然是如此重要。”这话中有悲凉之意。 说到这里,便想到了昨夜之事。对于昨夜,此时想起,落宁觉得有些羞耻的。可是想起这羞耻的行为日后都要继续,那感觉倒是又被压了下去。而玄烨昨夜的那些神色,此时自然也在心上。不经意间,突然觉得有些奇怪! 为何皇上昨夜的样子看起来有些奇怪呢?刚开始一直淡淡看着她,到最后却为何又……想着,眉头便不禁皱了起来。 “怎么了?小主?”文琪眼尖。 落宁看了她一眼,回眸,“没什么。”这些闺房之事她也不好言说。 可是落宁不知,她想不通的这事,文琪心中却是明明白白的。 在她要落宁利用阿哥的百禄之日搏一搏之时,她心中便是知道这场搏一定会胜利。 而这些则是雪萱告诉文琪的。 那一日,雪萱对文琪说:“若是想保住小阿哥的命,便唯有让德嫔娘娘有一副重新面对后宫的模样。” 对这话,文琪听不懂,便问:“这是何意?” “你不要问了。我也一下子说不太明白。但是我想,应该是有用的。”说到这里,雪萱似乎想到了什么。下一刻又看着文琪说:“记住,德嫔娘娘较过去的变化越大,那小阿哥活下来的机会便是越大。”
第172页 文琪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如此,便有了之后落宁那一身淡红色衣裳,较过去完全不同的样子。 而在昨日,当玄烨一直盯着落宁看时,文琪便有些明白了!皇上是在做戏!他还爱着小主!虽然不知道皇上为何这样做,但是文琪就是这么坚定地觉得。而在昨夜小主被翻了牌子去了干清宫之后,她便在这一夜想明白这一切了。 皇上定然是知道自己的爱让小主如何难受的!于是他便想让她忘记他。只要小主一直保持着过去的样子,那么皇上便一定会继续冷落于小主,直到小主彻底改变的那日。所以只要小主改变了,那皇上的坚持便是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所以才会翻了牌子! 日后皇上表面上待小主就会如旁人一样,但是恩宠必然不会少,因为要保得小主在后宫中的位置,保他们母子平安。而那份爱,皇上也一定会一直放在心底。 既然一个人的痛苦能换来另一人的解脱。那么为什么不呢? 而如今这一切,虽然文琪知道了,却不打算对落宁吐露只字片语。 文琪如此做是为了成全皇上,让落宁好过些。但是雪萱呢? 她明明知道此事的所有,却是不对文琪言明,只告诉了救小阿哥的方法,这是为什么呢? ☆、第一百六十五章 赐名胤祚 晨妃平常似的走进了屋内,而一进屋子,那平常的脸色便有些变了! 沛雅斜眼看了一眼晨妃,宽慰说:“娘娘,那乌雅氏之语,娘娘不必放在心上,她不过一个贱奴罢了,做事没有分寸。” 晨妃却不吭声,而是来至了正位的檀木椅边,坐了上去。之后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沉思什么。 沛雅见晨妃如此,也不敢打扰,只在一边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晨妃终于有了反应,说道:“去钟粹宫将荣嫔叫来。”这话听不出什么语气。 沛雅颔首后便吩咐了下去。 没多久,荣嫔便匆匆来了。 来至永寿宫正屋,荣嫔给正位上的晨妃行了一礼,“给晨妃娘娘请安。” 而晨妃这时竟是起身,来至荣嫔的身边,扶起了荣嫔,微笑说道:“荣嫔姐姐快些起来。” 这一扶,不禁让荣嫔觉得怪异!这晨妃娘娘今日是怎么了?虽然如此想,但是荣嫔的面色上还是看不出什么。起身后抬眸看着晨妃微笑道:“谢娘娘。” 而晨妃还是一脸笑容地说:“姐姐快坐吧。” 荣嫔也再多客气,便坐在了那。只等着晨妃说出方才那般的原因来。这些时日,晨妃对她俨然是一副指使的态度。今日,晨妃为何如此呢?想着,荣嫔便抬眸看了一眼坐在正位上的晨妃。 而晨妃这时也刚好将眸子落在了荣嫔的身上,于是两人都是一笑,之后只听晨妃说:“前些日子,本宫着实不该利用姐姐的孩子设计于乌雅氏。如今想来当真是后悔极了。胤祉阿哥那样可爱。” 晨妃一说这话,荣嫔顿时明白了过来!这意思,想来是因为德嫔的復宠要收手了! 可是竟是要收手了才想起来自己当初利用胤祉是如何错了吗?怕因为这一回的狠毒对待于她,日后她便不再效忠于她?总算是意识过来她荣嫔在宫中这样多年也不是好惹的了!只是心中虽然想着,荣嫔面上还是极恭敬的微笑:“能为娘娘效劳,嫔妾自当尽力。” 而晨妃又是努力一笑,那笑容中的示好的意味十足。 两人都看着对方笑着,却是各自都有不同的心思。 荣嫔的家世不算显赫,钮祜禄家母家显赫。当初答应用药来让胤祉不适,也不仅仅是因为跟晨妃联手害过德嫔一次,被晨妃抓住了把柄,还有的自然是惧怕她的家世!而这段时日看着胤祉日渐消瘦的小脸,对于晨妃,荣嫔真的是恨极了!她每日都告诉自己,晨妃,咱们来日方长! 而晨妃此时看着看似这样忠心的荣嫔,只觉得以前许是小看她了!她能在宫中这样多年,想来也是有些心思的。看来这日后要好好笼络一下了! 后来荣嫔没太多坐,便回去了! 而晨妃那微笑也在荣嫔的身影消失后渐渐消失!这一回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但愿荣嫔日后不会针对于她!都怪这乌雅落宁。 乌雅落宁,你等着,本宫绝不放过你! 荣嫔回去的路上,心中一直都是激动的。这些时日她隔几日便去看胤祉,每次将那药粉给胤祉吃了之后便是心痛如刀搅,如今终于不用再受那样的痛苦了。她的胤祉终于也可以好好的了! 想着胤祉昔日活泼可爱的样子,荣嫔便是笑意更甚。 只是谁都不曾料到,胤祉阿哥的身子竟是停了药也好不起来了! 太医束手无策,荣嫔每日听着消息泪如如雨,心中对晨妃的恨意便是更浓,同样对落宁的恨意也是更浓。 若不是因为乌雅氏,长生如何会没命?若不是因为长生,她如何会跟晨妃联手?晨妃又如何威胁于她? 你们等着,你们一个个的,我决不让你们好过! 于是几日后前朝便再次有官员进言,建议将小阿哥送出宫去。 而荣嫔如此做,无疑是想让落宁跟晨妃相斗。如此,一箭双鵰! 她在背后故意为难,晨妃总要为自己开脱一番,于是便在那官员进言的那一日午后来至了永和宫。 晨妃驾临永和宫,当真是少见的。且还在在官员进言之后!这目的落宁大致猜了出来。 看着一身紫色宫装而来的晨妃,落宁院中有礼迎之。 一番礼节之后,晨妃进了屋子,坐在了正位上,又让落宁坐下。也没有再遮遮掩掩,开门见山道:“今日前朝官员上奏一事,想来你也是听说了。” “是。”落宁垂眸说。说罢慢慢抬眸看着晨妃,淡淡道:“已经十来日了,可是胤祉阿哥还是不见好。而本宫的小阿哥手上的那些红肿早已消了,有官员进言也属正常。” 这话是什么意思,晨妃听得明白。于是继续明说:“胤祉阿哥为何总是身子不好,本宫也着实不知为何。” 落宁定定地看着晨妃,“那晨妃娘娘如今想如何呢?” “不如……”晨妃想说什么,落宁清清楚楚,于是便在晨妃刚说了两个字后,打断道:“不可。”这语气还是淡淡的,却让晨妃顿时皱起了眉头。 而落宁又接着道:“想将小阿哥送出去,嫔妾决不答应。” 晨妃自然蹙眉更深。 两人对视,许久。 终于,晨妃起身,“本宫知道了。”这语气之中虽然还是温和,却隐隐有恼怒之意。 落宁知道,这一次算是得罪于晨妃了,可是她却还是要说。便在晨妃走了几步之后,行礼道:“嫔妾不是逼迫娘娘,嫔妾也是无可奈何。嫔妾之求,娘娘定能如愿。一个钦天监正史,足以!” 晨妃的步子顿住,却是看都没看一边的落宁。听完后,继续往门口走去。 而落宁又道:“嫔妾恭送娘娘。”
第173页 待晨妃走远了些,落宁便起了身,看着晨妃渐渐远走的背影,转身又坐回到椅子上。 “这一回小主是彻底得罪了晨妃娘娘了。”文琪嘆道。 “得罪便得罪了。孩子绝不能送出宫。”落宁的语气还是那种淡淡略带坚定。 晨妃气匆匆地回了永寿宫,一进门便一脚将一边的一把椅子踢翻在地。 沛雅连忙劝道:“娘娘息怒。” 晨妃喘着粗气,立在那也不吭声。 沛雅扶起了那椅子,又遣了屋中的奴才,这才说道:“娘娘,德嫔说得没错,若是能用钦天监保得娘娘,为什么不呢?” “本宫竟然要动用关系,保得一个贱奴的儿子吗?”晨妃扭头看沛雅怒道。 沛雅赶忙低下了头。 而晨妃又气匆匆地来至了椅子旁,坐了下来生这闷气。 而沛雅过了会儿又道:“其实,不过是正史大人说几句话便罢了,娘娘可莫要气坏了身子。” “本宫便是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总也要皇上问啊!上一回本宫让那正史联合礼部一同改了乌雅氏的封嫔日子,已然有些突然了。” “让皇上问,这还不是德嫔娘娘的一句话吗?”沛雅提醒说。 晨妃不是没想过钦天监,只是觉着钦天监贸然上奏有些突然。而落宁方才提出用钦天监,她心中便更是不愿。她一个名门之女竟然被一个包衣之后欺负成那样!而如今沛雅这么一提醒,晨妃倒是怒气稍减!可是一想到落宁方才的样子,怒意又盛!就算要用钦天监,也决不可那样便宜她! 于是晨妃便陷入了沉思。 大约过了一刻之后,晨妃的眉头突然松开,脸色也回暖,淡淡的笑容爬上脸颊。之后只听她对一旁的沛雅说:“拿笔墨来!” 之后,晨妃便写了一封信,待墨水稍干之后便装进了信封之中,交给了沛雅,“找人交给那正史。” 沛雅道了声是便出去了。 看娘娘的样子似乎有了计策,是什么呢! 而没过几日,沛雅便明白了。而不光是沛雅明白了,落宁也明白晨妃是如何报復于她的了! 玄烨赐小阿哥大名为胤祚! 且不说这个祚字有皇位之意。单说在顺治朝中,因为这个祚字所引起的风波,便足以让落宁觉得处境有些风口浪尖了。 顺治爷曾经将他和董鄂氏的孩子封为和硕祚亲王。 如此之下,谁还敢进言要将皇上的第十四位皇子送出宫? ☆、第一百六十六章 仇人见面 听到干清宫公公口中‘胤祚’二字后,落宁有些愣住。 文琪赶忙上前招唿小公公。 而小公公都走了,落宁却还是愣在那。 文琪来至落宁身边,“小主……” 落宁转头看文琪,这才愣过神来似的。缓步来至椅子旁,缓缓坐了上去。微微蹙眉。 “小主,您不必担心,这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落宁扭头看文琪,“是啊。”这语气之中满是悲嘆。 文琪看着落宁,知道她心中定然还有旁的什么,却是不敢触碰。 没错,落宁此时心底,分明写着一行字…… 过去,从不显露恩宠,怕她在后宫被人算计!而如今,那些,当真是过去了! 落宁自然不明白玄烨是如何想的。而就连文琪也是不懂。 对于这后宫中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着皇子生病事件,玄烨不是没查过,却是查不出所以然来啊! 是啊,谁能想到胤襸的夭折是因为乳母呢?谁又知道荣嫔竟会亲手将药粉餵到亲生儿子胤祉的口中呢? 但是钦天监正史为晨妃所用,玄烨还是查出来了!却只以为是晨妃因为先前姐姐的事情想略惩佟贵妃一番。胤襸的夭折,胤祉的病痛,让玄烨已经有些微微的无力感,而前朝又战事吃紧,当真的兼顾不暇。于是,玄烨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按照钦天监之说,‘皇子不是命硬,是贵气太重,却又无有身份的对应,所以才……’如此之下,便有了胤祚一名。 玄烨也知道如此会将落宁至于何处,但是日后他註定是扮演一个多情风流之人的。落宁的风口浪尖随着时间自会慢慢消退。如今,落宁对他已然无情,所以落宁会不会伤心这些便是不必避忌了! 是的,如此没错!就算胤祚二字会让仁孝皇后的母家赫舍里氏会有所忌惮,但是只要他多情,雨露均沾,便绝然不会有针对性。 所以,晨妃的报復被玄烨化解地分毫不剩。所以,五月,这干清宫龙床上的女人一日一个,从不重复! 六月,宫中传出喜事。良贵人有喜了! 听闻玄烨很是宠爱地看着她说:“若是生下阿哥,立即晋封嫔位。” 而七月,便有一位贵人因为生下了一个阿哥,便封了嫔位。那人便是芙贵人!阿哥出生的那日,玄烨便知会礼部,让他们着手准备封嫔之事。 如此之下,谁还会在意一个名字呢? 而对于这些,最难受的怕不是落宁了,而是晨妃! 成嫔册封那日,她坐在永寿宫中整整坐了一天,不曾动一下。 天渐渐黑了下来,沛雅小心地上前,“小主,您已然坐了一天了,还是用些膳食吧!” 沛雅这么一说!晨妃才意识到外头的天已然黑了!看着外头黑漆漆的一切,起身,迳自来到了门口。 那一刻,心中响起一个声音!你们都等着!今日我算计不到你们,总有一日会加倍偿还!就算你今日不宠爱于我,总有一日,也定然会宠爱于我的! 佟贵妃!乌雅氏!胤祚!皇上…… 而就在这时,突然响起了脚步声。 晨妃随着那脚步声看去,只是却看不清,待那人来到了明亮处,才看清那人竟是慈宁宫苏麻喇姑。 温和的微笑瞬间爬上脸庞,晨妃赶忙上前扶住了苏麻,“哎呀,苏麻额涅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苏麻看着这样和气懂礼的晨妃,微笑说:“娘娘多礼。奴才是奉太皇太后之命而来。太皇太后说也来寂寞,想让娘娘去陪着说说话。” 晨妃心中一紧,表面却看不出什么,“是。晨蓉这便随额涅一起走。” 如此,晨妃便随苏麻一起去了慈宁宫。 一进屋子,便听到了说话的声音。是太皇太后的声音,似乎是在与谁说话。 苏麻引晨妃往暖炕走,晨妃这才看清这屋内除了太皇太后,还有佟裳儿在。虽然心中瞬间便是恨意,但是晨妃的脸上还是温和,福身给太皇太后行了个礼,“晨蓉给太皇太后请安。” “嗯。坐吧!”太皇太后说道。 “谢太皇太后。” 如此,晨妃便也坐了下来。 太皇太后胳膊靠着暖炕上的小桌子坐在暖炕上,晨蓉和裳儿一人一圆凳坐在太皇太后的两侧。 裳儿看起来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许久未见,晨妃只觉得这裳儿似乎同以前不大一样了。为表德行,她开口道:“许久不见裳儿姐姐,姐姐容貌越发标緻了。”
第174页 裳儿淡淡一笑,“谢晨妃娘娘夸奖。” 晨妃颔首微笑,以示有礼。 而太皇太后今日叫这两人来,必然不是来坐着闲聊的。此时只听太皇太后道:“这裳儿哪里只是容貌越发标緻了,这心思也是越发合哀家的心思了,看着越发静了!” 裳儿颔首对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说的是。这慈宁宫确实是能让心静下来的好地方。裳儿如今都会背诵许多经文了,闲来无事也会抄些经文,只觉得越背诵越心静,越抄写越心静。这佛家当真是能洗掉这尘世许多的。如今,裳儿都有些想皈依佛门了。”淡淡说罢这话,裳儿微微抬眸看了一眼晨妃。 晨妃也在看裳儿,自然对上了裳儿的眸子。那一刻,心中一紧,也立时明白过来今日太皇太后叫她来慈宁宫的目的!难道太皇太后知道她在后宫中做的那些事了?现在便是在用裳儿的例子来告诫她,不可胡来,不然定会同裳儿一般? 晨妃猜得没错,太皇太后便是这样的意思。 而这时只听太皇太后又说:“如此甚好,哀家也觉得跟你越发说的来了。” 裳儿微笑。 太皇太后也是一笑。随后又扭脸看着晨妃,“晨妃素来可有理佛的心思?” 晨妃颔首回道:“妃妾倒是没有这样的心思。不过太皇太后这样偏爱,想来其中可取之处甚多,妃妾日后定然会潜心学习。” “嗯!如此便好。这佛啊,能让人心静。不管诵读经文,还是抄写经文。这后宫自来寂寞,闲来无事总能占一占心。” “太皇太后说的是,妃妾受教。”晨妃依然颔首。 “嗯!”太皇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日叫晨妃来的目的,算是说完了!之后,太皇太后又跟两位闲话了几句,便以累了为由让两人都回去了。 两人行礼告退,之后一起出了寝殿的门。 走在院中,两人都走得极慢。一点也看不出两人心中都有恨意,倒像是许久不见的知己似的。 而终于裳儿打破了感觉,淡淡说:“今日叫你来目的,可明白了?”说这话时,裳儿看着前头的路,没看晨妃。 而晨妃也是看着前头,回说:“你以为只有你明白吗?”这语气依然温和。 “你这样蠢笨的人,我如何知道你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呢?想着你若是不明白,我便与你说上一说。不曾想,竟是遭人嫌弃了?”说罢,裳儿扭头看着晨蓉,一双眼眸微弯,眼神淡然。 晨蓉也顿住了步子,扭头看裳儿,“我蠢笨?真不知你在骂谁?” “哼!我佟裳儿的心思哪里是你一只笨拙又丑陋的家雀能明白的?”说罢,不等晨妃开口,裳儿微微前倾,趴在了晨妃的耳边小声说道:“我无论做什么,皇上都不会怀疑。我长的像极了姑母,我姓佟。这,如何都是你不能比的。”说罢,便回了身子,又道:“想来晨妃娘娘如今还不明白为何皇上不册封于你吧?”说罢,裳儿冷笑了一声。 晨妃的眉头已然皱了起来,随后又听她说:“纵然如何,我也能爬上皇上的龙床,你能吗?你的执拗这辈子註定是没有结果了。” 这话无疑是说到了裳儿的最痛处,只是裳儿的脸色还是未变,唇角微微上扬,她又倾身趴在了晨妃的耳朵边道:“註定?我如今才多大,如何便是註定了?更何况我就算如何老,也是皇上最疼爱的表妹,最像皇上亲生额娘的人。”说罢,又慢悠悠地回了身子,定定地看着晨妃,又行了一礼,“晨妃娘娘慢走,裳儿今日便不陪娘娘了,咱们来日方长。”最后四个字,裳儿一字一句。 晨妃皱眉愣在那!来日方长!裳儿当真是太大胆了!她方才的意思明明就是说……她在等着太皇太后去世!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太后寿辰《1》 想着,晨妃便扭头去看裳儿,可是这时哪里还有裳儿的身影,目光所到之处,都是一片模煳罢了! 这慈宁宫的晚上的院子中虽然点着许多宫灯,可是终究是晚上,看远处还是有些模煳的。 沛雅在一旁看着晨妃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奇怪,便道:“娘娘,您怎么了?” 晨妃这才收回了目光,有些若有所思地继续往慈宁宫门走。 裳儿那话为什么隐隐觉得还有些旁的意思! 之后又走了几步,晨妃却又突然顿在了那,眉头也瞬间皱在了一起! 难道裳儿是想害死太皇太后吗?不然她如何知道太皇太后何时崩逝?如今太皇太后也才六十有八。若是太皇太后长寿,活到**十岁,那她如何等得起?到那时早已人老珠黄,也早已过了生育的年龄。没有孩子,在这六宫之中如何立足?难道……想到这里,晨妃的心不禁一沉! 裳儿竟敢这样大胆吗? 看着晨妃这样怪异的表情,沛雅不解地说道:“娘娘……” 这话一下子让晨妃从那些思绪中抽离了出来。她转头看了沛雅一眼,又想起太皇太后的那慈祥复杂的脸庞,那颗心又慢慢平復了起来。 裳儿如何能斗得过歷经三朝的太皇太后!没错!决然不会! 想到这里,晨妃才又松下心来。 虽然是告诉自己这怀疑无有可能发生。但是在内心深处,晨妃还是对裳儿有些担心的。只是太过相信太皇太后,也有些排斥裳儿有这样厉害的手段,才选择不相信。 只是,事情真的会如晨妃所料吗? 日子总是匆匆而过,从不理会众人的心思。转眼便到了九月中旬。 而中间这段时日这后宫当真是极静的。就如同一次勐烈的海难后这大海总会平静一段日子的样子。而这平静自然不是永远的平静,如同大海一般,这平静的背后不过是在位下一刻的海难做准备罢了。 晨妃因为太皇太后的关系,暂时收了手,安安分分的。 而荣嫔因为胤祉阿哥渐渐好起来的身子无暇顾及旁的。玄烨在给胤祚赐名没多久之后便准了荣嫔想将胤祉带回去抚养的请求。却不想胤祉真的因为荣嫔的悉心照料,渐渐好了起来。 随着胤祉病情的渐渐好转,胤祚命硬之说也渐渐消散了。而后宫对于玄烨近日总是不停召幸嫔妃,却很多时候并不宠幸一事开始流言纷纷了!各种言论,不绝于耳。而宫人们私下传的,便更是难听了。居然说是因为玄烨近来宠幸太多,太过劳累,有心而无力,才会如此。而这些宫人们传的这些难听又淫秽的话,落宁自然是听不到的。能听到的都是一些表面的话。这表面话自然是什么,皇上因为前朝之事有些忙碌,待来至寝殿,有时嫔妃已然睡下,皇上怜香惜玉,不曾叫醒诸如此类给玄烨脸上贴金的话。 而对于这些,落宁再不像从前似的,会莫名的胡思乱想。虽然心头还是有一丝丝的涟漪,但是那涟漪确是极小,只出现一下便离开了。 皇上龙床上的事自来是这后宫的焦点,虽然此回流言过盛,可终究不会因此如何!所以这后宫大致看来,还算平静。
第175页 只是这深宫这样的平静总是延续不了多久的。而再次不平静的原因却不是因为什么后宫争斗,而是因为皇太后的四十大寿。 皇太后先前一直病着,一直不曾办什么大型的寿辰。今年已然是四十了,也着实该大办一回了。 而玄烨对于此回的皇太后的寿辰,则是格外的用心。很多事情都是亲自安排,并且宣称要在皇太后的寿辰之日不理政事一日。从前,就算是太皇太后的寿辰,玄烨也是会正常上朝的。可想而知,因为这一宣称,前朝和六宫之人是如何震惊的。 震罢,自然便是慈宁宫的门庭若市了。 先前,来这慈宁宫的人,都是冲着太皇太后来的,就算去给皇太后请安,也不过是走个场面。而此回进这慈宁宫,倒是成了去太皇太后处成了走场面了! 玄烨如此做,聪明些的都看得出来。一是因为近日皇太后和皇上的关系确实亲近了些,二是因为皇太后的身体好了些。三便是最重要的一点了。因为皇太后不是玄烨的亲生额娘。越不是亲生额娘,便越需要这母慈子孝的画面。以此,来彰显皇帝的德行,皇家的和睦。而那些不够聪明的,自然会以为皇上对皇太后比对太皇太后还要好,日后要在皇太后身上多用些心了。 而不管是聪明的还是不够聪明的,这慈宁宫的皇太后处都是要去的。一是顺应皇上的意思,做做样子。二是为以后着想,谁知道这以后皇太后会不会在太皇太后崩逝罢,成为这后宫又一主要人物呢!这太皇太后的年龄着实也不算小了! 落宁跟皇太后的走动也不算太勤,可是终究也比这后宫许多人好多了。毕竟,皇太后是淑惠太妃的姐姐,因着这一层,皇太后对落宁总是好些。落宁平常对皇太后也总是尊敬有加。 而如今这后宫众人都去皇太后处走动,落宁自然也是要去的。于是便选了一日清晨,去了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罢,便进了皇太后的屋子。巧的是,竟在那碰上了淑惠太妃! 落宁看了一眼淑惠太妃,有些欣喜,却还是先行了礼。给皇太后请安罢,又给淑惠太妃请安,却不想淑惠太妃竟看着她,许久不让起身。 落宁抬眸看淑惠太妃。 见淑惠太妃只是看着她,面色平静。 于是落宁又行了大礼,“淑惠太妃恕罪,最近落宁回母家确实少了些,还请太费宽恕。”这话虽然是请罪,但是落宁却是带着笑说的。 淑惠太妃一听这话,果然笑了,又叫落宁起身落座。 落宁坐在了淑惠太妃的一边,太皇太后笑看着两人,不禁嘆道:“这淑惠这样年纪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淑惠扭头回道:“这丫头啊,便是该如此。多久不去乐寿堂了?姐姐如何知道我是怎样想念的?”说罢,便又扭头看着落宁。 落宁看了一眼淑惠太妃,又道:“是,落宁知罪了。”这话是笑着说的。 皇太后看着落宁和妹妹,有些羡慕,“看你们俩竟是像看见母女似的,当真让哀家羡慕。” 落宁扭头看皇太后,“若是皇太后愿意,自然也可将落宁看做女儿。” 皇太后刚想开口说话,却听淑惠太妃道:“落宁如此是在巴结咱们如今宫中的红人,皇太后吗?” 落宁刚想说话,却听皇太后又说:“你说这话,是在羡慕落宁与我情分好吗?” 落宁不禁一笑。而淑惠太妃竟看着落宁说:“落宁这样笑,是觉着我们姐们俩为了你这样争风吃醋,甚是得意?” 这话落宁也不回,又是一笑。 皇太后也是一笑。 此时的屋子中,满都是温馨。 而就在此时,外头却突然有小太监进来道:“启禀皇太后,宜嫔娘娘在外求见。” “那便让她进来吧。”皇太后道。 其实此时皇太后都是不想让旁人进来的。可是人家既然来了,也不好不见。 于是不一会儿,便见宜嫔走进了屋子。后头宫女的手上拿着一件极大的盒子,像是送给皇太后的物品。 宜嫔进来后看见落宁也在屋子里头,看着落宁温和一笑,落宁回了一笑。 这之后宜嫔又分别给皇太后和淑惠太妃都行了礼,皇太后让宜嫔落座,宜嫔便坐在了落宁的一边。 刚坐下便说:“方才在外头便听见屋里头的笑声,还想着是谁在屋里,让皇太后这样高兴。原来竟是姐姐。” 落宁一笑,“若是知道你也要来,便一同来了。” “我来时去永和宫寻了姐姐,可是听宫人说,姐姐已经来了,于是我便也这么紧赶慢赶地跟来了。” “你既然知道是我,方才还那样玩笑。说什么竟是姐姐之言?” “我自然知道是姐姐,不然在这后宫中还有谁有这本事?” “你们俩说话倒是挺好,竟是将我们给忘了。”这是淑惠太妃说的。 “哎呀,嫔妾真是该死。”宜嫔说着便要起身请罪。 淑惠赶忙道:“宜嫔有礼,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 “是。”宜嫔也没有太客气,便又坐下了。 宜嫔办事总是这样聪明得体!总是在合适的时候办合适的事。 她若不是得知落宁来了慈宁宫,她如何会来?她便是一直在等这样的机会。也在寻一个好物件,送与皇太后。若是同六宫众人一般,此时才来巴结,必然是迟了,送多好的东西都是枉然。可是若是借了落宁便不同了。落宁曾在乐寿堂,与淑惠太妃的关系极为好,这一切她都知晓,所以她在此时来了,来了之后还跟落宁那样友好地说了那样多的话,以此来表明她跟落宁的情分好,让皇太后可以跟她亲近些。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太后寿辰《2》 宜嫔坐下后,又像刚意识到宫女怀中抱着的东西似的,又起身道:“对了,这是嫔妾得来的一件甚好的物件儿,想着很是适合皇太后,便给搬了来。皇太后喜欢才好。”说罢,便给一边的宫女摆了摆手。 那宫女颔首上前交给了已经走过来的皇太后宫中的宫女晓梨。晓梨接过那东西,便来至皇太后跟前,然后打开了盒子。只见那两尺多的精緻盒子中摆着一个玉观音。那玉成色极好,而那观音的面容衣裳雕刻的也可谓是巧夺天工。 慈祥和蔼,仙衣飘飘,赫然就如真人一般,手中拿一净瓶枝条来至凡尘,便是要给正看着的人施以甘霖,解其苦难。 这玉观音当真是上品中的上品,极是难得。 见皇太后一直在看,淑惠太妃便也来至跟前,看了一眼,不禁贊道:“这东西当真极好,宜嫔费心。” 皇太后这才扭头看着宜嫔说,“是啊,费心了。”这语气还是极和蔼缓慢的。 皇太后方才确实是看这观音看出了神,这东西是极好的。而此时看着宜嫔,心中却不是如宜嫔所希望的那般,觉得亲近,却是觉得这女子很是聪明,很会做戏。 淑惠太妃说好,落宁不禁也上前看了一眼。她也带了东西来,只是这东西却是不能跟宜嫔的相比的。
第176页 那礼物是是落宁自己绣的一个手帕。虽然礼物并不在一个层次上,且差得太多,落宁倒是也不尴尬。此时宜嫔拿出来了,她也是是时候该拿出来了!随后便看了一眼一边的文琪。 文琪随后便上前,将一盒子交给了落宁。 落宁此时离皇太后近,也不必交给宫女了,便自己打开来,道:“嫔妾送的不如宜嫔妹妹送的,只是嫔妾闲来无事绣的一手帕罢了!” 淑惠太妃此时将那手帕从盒子中拿了出来。 只见一飘着极淡香味的手帕便那么展现在了眼前。 手帕的料子是用上好的杭绸,颜色是玉色。而白白亮亮的帕子上绣的是三个孩子围着一个老人的图案。也看不出有什么典故。 那三个孩子,是一女两男。穿着很是朴素的衣裳围在老人的周围玩乐着,而那老人的脸上满是含饴弄孙的幸福笑容。这么小的帕子,却可以将这图案这样活灵活现地展示出来。再看孩童和老人的衣裳虽然朴素,却也是层次感极强。一看便知,这样一幅图,用了上百种颜色的丝线不止。 这哪里是闲来无事才绣的手帕,分明是花了许多的心思。 而皇太后再次看得愣了神,却不是如看到玉观音那样的有些惊艷的目光。是感性!这图案之上所表现出来的不正是她如今最盼望的吗?看着看着,皇太后的眼眶竟有些湿润。 淑惠也是看出了神,半天才回过神来。之后便道:“你这丫头,这不是在惹我们伤心吗?”虽然是责备的话,却是半丝的责备语气都无。 落宁淡淡一笑,“不是伤心,是心意。” 淑惠太妃听罢,不太明白,便又去看。却还是看不太出来是何意思。 而太皇太后倒是看出来了,说道:“这是胤禛和胤祚。” “那,那个小妮子是谁?”宜嫔恍然大悟之后又问。 淑惠太妃没见过胤禛和胤祚,但是此时倒是看明白了,却是没吭声。 皇太后也看了出来,过了会儿将目光从手帕上移到了落宁的眸中:“哀家也同你一样,失去过一个公主。” 落宁看着皇太后红红的眼眶,赶忙行了一礼,“嫔妾冒失了。” 皇太后却没说话,而是起身,来至落宁身边,扶起了她,“不冒失,哀家甚是喜欢。” 落宁看着皇太后那一双有些泛红的眸子,“谢皇太后。” 此时两人的对视俨然是知心人的对视,淑惠太妃在一边看得有些感伤,而宜嫔看起来也有些感伤,只是心中却不然。 她费了那样多的心思找来的玉观音,竟是还不如一个丝帕。不如一个将一个已然死了的孩子绣了上去的手帕! 这乌雅落宁当真是运气好!不仅皇上喜欢她,皇太后和太皇太后竟是都喜欢她!无论她如何费劲心思,难道都是不能超越吗? 一直以来都是以依附落宁为自己的手段的宜嫔,此时心中俨然是升起了妒忌!而下一刻当她又转头去看那手帕之际,一个想法突然萌生出来。 这帕子上的图案原来不是这样简单!想着,宜嫔扭头去看落宁,只觉得落宁并非她从前看的那样简单!她难道是想通过这个手帕来实现将胤祚养在慈宁宫的目的?这阿哥若是养在慈宁宫当真是比养在阿哥所好多了!若是想见阿哥了,尽可随时来皇太后处请安。 想到这里,宜嫔心中对落宁的惊讶不禁更甚!没想到,这个乌雅落宁竟是这样有心机!可是这样好的事情既然让她看出来了,便必然不会就此作罢!她如何不想她的阿哥可以养在慈宁宫中! 乌雅落宁,那你便别怪我了!我就算依附于你,也照样可以夺你想得的!既然你这样聪明,那咱们便斗上一斗! 想着,宜嫔的面庞上便不知觉地爬上了一丝浅笑。 淑惠太妃这时恰好不经意看过宜嫔,便将这一微笑看在眼中,随即便皱起了眉,这宜嫔当真不是这样简单! 随后,便见宜嫔抬臂摸了摸头,像是头有些不适的样子。 “小主,您怎么了?”宜嫔的贴身宫女赶忙上前问道。 “无碍,只是头疼罢了。”宜嫔道。 这一说话,自然吸引了旁人的主意。 落宁来至宜嫔身前,“你若是头疼,便先回去吧!” “只是我才刚来……”宜嫔说着看了一眼皇太后。 “无碍,身子不适,自然要回去。”皇太后边说边朝宜嫔走了过来。 “严重吗?不然我同你一起回去。”落宁又说。 “不用了,姐姐在这陪着皇太后和淑惠太妃吧,妹妹一人回去便可。”宜嫔一副强装的笑容。 “那好。”落宁说罢,看着宜嫔身边的宫女:“好生伺候你家小主。” “是,娘娘放心。”那宫女回道。 如此,宜嫔便回去了。 待宜嫔走后,淑惠太妃便问起宜嫔之事。 落宁一五一十道:“她刚进宫时便很是亲近于我,可我总觉得她心思不单纯。可是之后她又不管我是贵人,还是嫔位,不管是得宠或是不得宠,都如从前一般。我虽然总觉得她心思不单纯,可是也越来越觉得要亲近她一些了。” 落宁说到这里,淑惠太妃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太妃怎么了?”落宁看淑惠太妃不大对劲,便问道。 淑惠太妃扭头看落宁,“这女子不简单,你日后要防着她些。” “哀家也觉着她不简单。”皇太后此时也道。 落宁皱眉。淑惠太妃和皇太后的感觉她又何尝没有,只是在她失宠之时,她也不曾慢待于她,这又如何解释呢?想着,落宁不禁蹙眉更深。 此时落宁当然不明白,不过想来也快明白了!这皇太后的寿辰也快到了!想来到了那一日,一切便是瞭然于心了。不过,这宜嫔如何,想来对落宁而言,也无有太多伤害,毕竟她也才刚想跟她交心而已! 是为十月初三日。 这一日宫中当真是热闹到了极致。一大早的,众嫔妃以及众皇亲便都去了皇太后处给皇太后行礼磕头祝寿。之后又去了位于长春宫和太极殿之间戏台看戏。 这戏台子选的也好,离慈宁宫很近。且今日布置的极为大气富贵。这戏台子往日也在用,可是同今日的布置而言,却是不可相比的。如果往日的用精美雅致来形容,那今日这台子便可用别出心裁却又尽显皇家富贵来形容了。 只见那戏台子周围全部都是用一个一个的莲台围起,衬托着戏台犹如莲台之上的花蕊一般。热那花蕊之上又都是精緻的莲花突然,里外唿应,很是别出心裁。 这不仅是趁了皇太后的心,也是趁了太皇太后的心。 而这戏班子又是玄烨命人从各大戏班找来的名角组成的。唱的是麻姑拜寿。 这样的戏台子加上这样的名角,再加上就连戏子身上所穿的戏服都是出自内务府之手如此的细节。玄烨的尽心当真是显露无意。 而这一日的皇太后则是风光到了极致,各种奉承之词不绝于耳,皇太后只是淡笑。
第177页 落宁看着,只觉得这些人就如同台上戏子一般,都在唱戏。 戏终于唱完了,落宁本以为该用膳了,却不想这戏唱完了,竟又有一齣戏等着她去看! 玄烨说,要将宜嫔所生之子胤祺送往皇太后宫中抚养…… ☆、第一百六十九章 僖嫔福全 一听这话,落宁不禁抬头看宜嫔,只见她此时正笑盈盈地看着皇太后。看了片刻后,落宁缓缓地垂下了眸子。那块送给皇太后的手帕不禁滑入了脑海,而那日淑惠太妃和皇太后让她小心宜嫔的话也滑入了脑海! 原来竟是如此!想来宜嫔是以为她想将孩子送进慈宁宫吧?所以才这样先下手为强!想明白后,落宁又不禁又看宜嫔。只见她笑颜如花,温柔得体地面对着旁人的恭贺。下一刻,又垂下了眸子。而这心里也同这面色一样,无有太多的波澜。 将胤祺让皇太后抚养在今日宣布,也算是对玄烨对皇太后的一份特殊的贺礼了。这样大的场面,这样多的皇亲在,皇太后自然是要和颜悦色地接受这份贺礼。如此之后,便是干清宫的寿宴了!而今日来贺寿的不止只有后宫嫔妃,还有诸位王爷福晋和众位皇亲。那这干清宫的寿宴自然是要一同的。 干清宫金碧辉煌的金殿中,玄烨坐在龙椅之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坐在一边。而下头坐的便是众位妃嫔和皇亲。 屋子中间自然是要留出一条路,如此,众位嫔妃便和皇亲便被分别安置在了这条路两边。 皇亲占着一边,众位妃嫔占着一边。远远看去,满满一屋子的人。 这宫中的宴请自来便是差不多的。桌上摆着的那些精緻菜餚美酒从来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后宫这些人利用这些东西来演变而来的许多说辞。落宁看着她们,眼神淡淡的。而对于宜嫔的故意亲近,也是淡淡的。 宜嫔自然觉察出了落宁对她的疏远,却也不急,只等着散席。 只是这寿宴着实是长。已然过去半个时辰了,而这寿宴却只是刚刚而已而已。尽管不喜欢,落宁却还是那从容的样子。 只是若落宁知道她的从容不迫一直被两人收入眸子中,还会不会这样淡然! 这两人一个是玄烨,一个是福全。 玄烨时不时地看众人,装作不经意地瞟落宁一眼。 而福全亦是。只是他还不如玄烨,玄烨还可光明正大地看,他却只能用眸子余光。可是就算只是这个余光,也是看明白了许多。 福全不时看落宁,却不知也有人在不时看他! 而那人便是僖嫔!僖嫔今日装扮甚为清新,一身淡绿色宫装,绿色珠翠装扮髮髻之上,很是相配。 她不时看过福全,看着他淡淡的眸子在扫过德嫔之后那些掩饰不住的伤感。每看见一回,她的心便是一揪。次数多了,便是再也看不下去了。于是便起身说:“皇上,臣妾身子不适,便不能相陪了。” 玄烨看僖嫔的脸色确实不大好,便准了。 于是,这场寿宴之上唯一一个不和谐的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众人看着僖嫔又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赔了罪,然后转身往门口走的,目光各异。 有人觉着此人甚是扫兴,不合时宜,比如佟贵妃。 有人眸子中却是有着微微的歉意,比如福全。 只是无论如何,那一身绿色衣裳的女子还是离开了。 不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僖嫔离开,自然是不能阻挡这场寿宴的继续。而这之后又过了两个时辰,这寿宴才算结束。 本来夜里还安排了烟火,可是到了傍晚,竟是漫天飘起了雪花。如此之下,这烟火便不得不取消了。 只是众人也未有觉得多扫兴,因为今日这一日着实累了。还有便是这寿宴过罢,傍晚时分,干清宫院中漫天飘雪的样子也是极好看的,极有意境的。 此时的干清宫院中已经燃起了宫灯,灰暗的天空之下,一个一个宫灯让那些弱小的烛光变得壮大,泛黄的光线中,漫天的雪花,乍一看,当真是极美! 看着这样的美景,福全不禁开口道:“皇兄的皇宫当真是美极了。”说罢,扭头看了一眼一边的玄烨。 玄烨扭头看福全,微微笑了笑。福全许久不曾说这样的话了!也忘记了从什么时候,似乎他的玩笑话便是越来越少。今日重又听见,心头不禁有些感触,只是玄烨却也是没说出口。 落宁也看了一眼福全,也如玄烨一样的心思。看罢,回眸。却不经意发现,福全的福晋西鲁克氏此时正盯着她看,那眼神淡淡的,静静的,令人看不大明白。落宁微微皱眉,回过了头。 之后皇太后和太皇太后不禁也对这景色赞美了几句,再之后便说让众人散去。 落宁松了一口气,这一日着实是累了。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离开了,落宁便也要离开。只是刚走了没几步,便听到梁九功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良贵人留步,皇上说今日要贵人侍寝。” 这话声音不大,落宁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而其他嫔妃也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只是落宁听了却不像其他人那些人的反应,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去。 从干清宫回永和宫,要从干清宫的日精门通过,来至东一长街。而当落宁快来至日精门之时,突然听到后头有人说道,“娘娘留步……” 落宁扭头去看,便看到了西鲁克氏夜色中静静地站在远处,朝她微微一笑。随后,又朝她走来。来至她身边后,行了一礼,“妾身给娘娘请安。” 落宁委身扶起她,“福晋多礼。” 西鲁克氏起身,而后缓缓抬眸看着落宁,带着淡淡的笑容道:“多日不见娘娘,今回再得相见,这才突然发现过去,竟是那样遥远了!” 西鲁克氏这话是什么意思,落宁知道。也瞬间明白了方才西鲁克氏的那眼神。她是在为王爷心疼。 “是啊。这世总是物是人非的多。”落宁说。 西鲁克氏听落宁如此说,淡淡一笑。之后又道:“上回有话没对娘娘说完,今回想来更是该说了。” “福晋只管直言。” 西鲁克氏却是看了一眼落宁身后的文琪。 “福晋但说无妨,她们都是我的贴身宫女。”落宁知道西鲁克氏的意思,说道。 西鲁克氏颔首,随后又往落宁身前挪了挪,道:“若是日后,娘娘在宫中遇到什么难缠之事,尽可求助于一人,僖嫔娘娘。” 一听这话,落宁有些惊讶。僖嫔? 而这时西鲁克氏定定地看着落宁,又道:“娘娘放心,妾身决然不会害娘娘。娘娘可还记得,妾身曾说过,王爷好,这王府才能好,妾身才能好。” 落宁看着西鲁克氏淡淡地说着这些,心中对这个女子的敬佩不禁较上回更甚。一个女子对一个男子能这样不求回报地付出,竟还为他所爱之人筹谋,当真是世间少有的。 面对落宁的有些感性的目光,西鲁克氏一直都是微笑着的。过了会儿,颔首,“时候不早了,娘娘且快些回去吧!妾身也要回去了。”说罢,西鲁克氏便是福了一福身子。起身又对看着自己的落宁一颔首,之后才转身离开了。
第178页 而落宁则还是看着西鲁克氏。看着她转身,看着她远走,看着她消失在干清宫的大门处。 落宁此时心中感性,殊不知此时有人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底。 那人便是宜嫔。她站在离落宁一丈多远的地方,看着落宁的不寻常。她没有听到落宁跟西鲁克氏的说话,只是看着两人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虽然奇怪,却也没有多做停留,若是再等会儿,想来落宁便要走了。于是便起步朝落宁走了过去,在离落宁还有几步的地方,说道:“姐姐这是要回宫吗?” 落宁听见声音,才收回了目光,扭身去看,见宜嫔笑盈盈地走了过来,脸庞上也爬上了淡淡的笑容,“这便要回去了。” 这时,宜嫔已然来至了落宁的身边,见落宁淡笑着看着她,垂眸拉过了落宁的手,看着落宁满眼感性道:“姐姐莫要怪我。” 宜嫔倒是坦诚。 落宁的脸色却没变,又淡淡道:“妹妹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姐姐如此,是在怪妹妹,还是真的不知?”宜嫔的面色此时都是担心。 “妹妹说的,我实在是听不懂。不过就算听得懂,却也是不会怪妹妹的,因为我从来不曾如妹妹心中那样想过。”这话算是透了底了。 宜嫔的眼眸已然有些红了,“姐姐……”说罢,又行了一礼,“姐姐千万不要怪妹妹啊,妹妹也是……为人额娘,妹妹……” 落宁扶起宜嫔,淡笑:“我从未那样想过,又如何会怪你?莫要多想了。” “姐姐……”宜嫔看着落宁,泪珠子眼看便要掉下来了。 而落宁却说:“好了,时候不早,你且先回去吧。我着实有些累了,想回去歇一歇。” “是,姐姐慢走。”宜嫔目送落宁离开。 翊坤宫在西六宫,落宁的永和宫在东六宫,宜嫔回宫是要从日精门对面的月华门出去至西一长街的,所以两人并不能一起走。 落宁走在虽然亮着宫灯,却还是有些昏暗的东一长街上。脑子中滑过宜嫔的样子,又滑过西鲁克氏的样子,又想起这世间的许多事,不禁有些悲嘆!这世上的人,总是形形色色,而这宫中的人,似乎都是一个模样! ☆、第一百七十章 胤禛之争 此时宜嫔走在西一长街之上,虽然步子姿态都看不出旁的,可是那脸庞之上掩饰不住的淡淡笑容还是看得出,她此时是极高兴的! 能将孩子送进慈宁宫,想见了便去慈宁宫看上一看,宜嫔觉得很值得。就算是让落宁对她生了芥蒂也是值得的。更何况,宜嫔觉着落宁也许从未将她当成过自己人。而就算如此,她还是从皇上那里得到了比旁人更多的宠爱。如此便是够了!日后她只需跟落宁继续保持表面的友好便就妥了! 而这时只听宜嫔的贴身宫女采玉在一旁说道:“小主,这德嫔娘娘与过去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同了。” 宜嫔没说话。心道:她早便不同了。 而采玉又说:“这德嫔娘娘昔日从来不问后宫事,如今竟也是随了大家了。人家都说,生了孩子的女人便会改变,这话放在德嫔娘娘的身上当真是极符合的。也不知德嫔娘娘以后还会不会变?”这采玉同其他那些爱嚼舌根的宫女不大相同,时常会有些感嘆。 宜嫔对采玉如此也是习惯了,并没说说什么,只是又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顿在了那……若是日后德嫔变得善于争斗了!那她想依附德嫔继续晋封之路不就……想到这里,宜嫔不禁眉头一皱!怎么竟是忘记这一层!嘆罢,又继续想下去……若是德嫔真的善于争斗了!那日后就算是扭过头来对付她也不是无有可能的!想到这里,眉头皱得便是更深了! 可是就算这样焦虑,宜嫔也不觉得将胤祺送进慈宁宫这步棋是走错了! 又在那想了一会儿,宜嫔又继续往前走去!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是刚走了几步,却又顿在了那!因为脑子中滑过的一个画面,落宁和西鲁克氏说话的画面! 今日德嫔与那西鲁克氏在说什么呢?记得前些年就看见过她们神神秘秘地在说话!为何总觉得她们的关系不大寻常呢!难道这其中有什么秘密?想到这里,宜嫔脑子中突然萌生了一个想法。她要暗中查一下这德嫔和裕亲王福晋到底有何关系! 若是真发现了什么,那她的晋封之路……想到这里,心里头的那块大石头顿时轻了许多,宜嫔的眉头也微微松了一些,之后又继续往翊坤宫走去。 时日从来匆匆,从不管这后宫众人是如何心思。 一转眼便又到了年下。 这宫中有孩子的嫔妃总是盼着这过年,因为到了过年,便能见到自己的孩子了。当然,这其中也有例外。这例外便是宜嫔和荣嫔。 她们一个孩子在慈宁宫,一个在钟粹宫,见起来甚是方便。 干清宫除夕家宴之上,落宁乍一见许久不见的胤禛和胤祚,心中激动地都有些不知该如何了。就只是愣坐在那看着乳母走近。 而进了屋门朝落宁走过去的却只有抱着胤祚的乳母!抱着胤禛的乳母王氏则是朝着坐在落宁对面的佟贵妃处去了。 那一刻,落宁心中一震!她看着佟贵妃高兴地从乳母怀中接过了胤禛。又看着她在胤禛的小脸上亲了又亲。眉头不知觉地皱了起来。 “小主……”文琪在一旁小声提醒道。 落宁这才回过神来。这时候抱着胤祚的乳母已然来至了落宁身边,落宁伸手抱过了胤祚。胤祚如今已经八个月了,正是可爱的时候。那小脸与胤禛儿时也是长的极像。这一看,心中便更是难受。于是便又不知觉地看向了对面佟贵妃怀中的胤禛。 如今的胤禛已经三岁了。说话清楚了些,也不大认生,被佟贵妃抱着也不哭闹,很是乖巧的样子。 落宁看着胤禛那样可爱的样子,不禁唇角上扬。 “小主……”文琪又小声提醒道。 落宁赶忙回了眸子,看向怀中的胤祚。此时,这满屋子坐着的肯定都在看她的笑话吧!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众人都起身行礼。 玄烨在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坐下后才让众人都起了身,如此这家宴便是开始了。 落宁不知道玄烨是何时说上菜的,也不知道此时屋子中央的空地上舞姬在跳些什么,心中满满的都是胤禛那可爱的小脸儿。 一舞罢,下一舞还未接上,屋内有些安静。众人都想着这下一舞会是什么,却不想就在这安静之时,突然传出了一声:“额娘。” 落宁的心一疼!这似乎是胤禛的声音!抬眸便看向了对面的佟贵妃处,只见佟贵妃此时正惊喜地看着胤禛。而下一刻,在乳母王氏的引导下,胤禛竟又喊了一声,“额娘。” 这清晰的一声额娘就犹如一块突然从天而降的石头一般一下子压在了落宁的心上,落宁看着佟贵妃那惊喜的样子,看着胤禛和她玩乐的样子,只觉得心里头越来越疼,似乎有什么在撕扯她的心一样。
第179页 而这一声‘额娘’落宁听见了,旁人自然听见了。 这宫中将地位低的嫔妃所生的阿哥挂在位份高的嫔妃名下养的也是有的,但是大家都知道这不过是个名头罢了。阿哥们叫自己的生母额娘,也叫养母额娘。而今日这情形看来,俨然便是将生母踢开了,众人心中都有数,也不敢乱说话。 玄烨看了一眼落宁,也没吭声。 如此,下一曲又开始了起来。乐曲突然响在耳边,落宁像是被惊醒了似的,随后缓缓地回了眸子。也不知在想什么,只觉得眼泪似乎想往外流。可是心中有一个念头却是也很坚定,那个念头便是不能落泪。于是,落宁尽力克制着。 这佟贵妃想跟她抢胤禛,落宁早便知道了。这胤禛要叫佟贵妃额娘,落宁也是早便知道了。本以为不会如此失态,可是落宁终究是想错了。 文琪看着,又上前小声道:“小主,不然出去坐一会儿吧。” 落宁点了点头,随后便起身退了出去。这中间离席的事情常有,自来大家都是不大注意的,只是落宁的这一回却是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落宁却也是顾不得了!终于,来至了屋外。冷风铺面吹来,落宁不由地打了个寒颤,看着外头漫天飘着的雪花,泪终于落了下来。 “小主……”文琪扶着落宁往一边的昭仁殿方向走了过去,这大殿外头着实不是伤心的地方。 也不知昭仁殿附近吹风吹了多久,落宁总算是从那种情绪中脱离了出来。正要回去之时,却见胤禛的乳母谢氏朝她们这里走了过来。 见谢氏匆匆而来,落宁的心不禁又提起,不会是又出了旁的事吧? 谢氏刚来至落宁身前,还来不及行礼便听到落宁急急道:“怎么了?” 谢氏看起来三十来岁,很是稳妥的样子。这年纪也早已没了奶水,说是乳母,众人都知道不过是个名头。她见落宁这样着急,却也未回什么,而是行了一礼,才起身道:“娘娘莫急,不是什么急事。” 落宁这才放下心来。又想着这是在干清宫,便赶忙看了看周围。这昭仁殿是干清宫的藏书之所,此时还算清净,并没有什么人。 见四下无人,落宁这才放心,移眸看谢氏,“可是有事?” 谢氏随即便皱起了眉头,“娘娘,您可要想想办法,如今那王氏整日在胤禛阿哥跟前说佟家如何如何,还给小阿哥看佟贵妃的画像。小阿哥才多大,她们这时候便开始灌输这些,可见她们是要跟娘娘争夺胤禛阿哥啊。” 落宁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不好,却也是无奈,“可是我又能如何呢?我不过是一个包衣之后,如今又不得皇上宠爱!佟家家大势大……”说到这里,眼眶便又是泛红。 谢氏一听这话,也再没说下去。 落宁移眸看谢氏,委身抓住了谢氏的手,“我从小便被你照顾过,知道你心细。有你在胤禛身边,我放心。其他那些你不要管,她们说什么便让她们说去,你只需照顾好胤禛便可。只要他健康快乐地长大,日后不管是跟我亲近还是跟佟家亲近,都是无碍的。” “娘娘,她们能说,咱们便不能说吗?娘娘放心……”谢氏道。只是这话还未说完,便听落宁打断道:“不可。若是如此,那便只是在折磨胤禛罢了。他现在还小,不懂旁的。可是若长大了呢!这宫中的阿哥自小不在额娘身边,便都是将乳母视做额娘的。若是你们两个一人一套说辞,那最受折磨的不就是胤禛吗?所以,万万不可。” 谢氏看着落宁,倒是也未有反驳,只恭敬道:“是。奴才记住了。” “嗯。”落宁一笑,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你出来多些时候了?” “有些时候了。奴才寻了几处才寻到娘娘的。”谢氏说。 “那也是该回去了。我先回去,待过一会儿你再回去。”落宁叮嘱谢氏。 “是。” 之后,落宁便放开了谢氏的手,之后又朝着谢氏微微一笑,这才离开。 谢氏看着落宁的背影,行礼道:“娘娘慢走。” 待落宁走远了,谢氏起身。看着落宁远走的背影,心道:娘娘,您还小,许多事不懂。奴才不能让您跟奴才一样,到了最后一无所有。您放心,奴才定然会竭尽全力,定然会让胤禛阿哥跟您亲近的…… ☆、第一百七十一章 僖嫔计谋《1》 在落宁儿时,谢氏曾在乌雅府照顾过一段落宁。而当时谢氏是已成家的,家中有一夫君,还有一孩子。孩子还小,无奈家中穷困,如此之下谢氏才去了乌雅府当僕人。然后将得来的银两托人带回家中。可是后来竟渐渐地听同乡人说,她那个好吃懒做的夫君在家中竟然用她辛苦得来的银两又养了一个女人。她有些不相信,便匆匆告别落宁的额娘戴佳氏,赶回故里,发现一切竟真的如她同乡所说。而更令伤人的是,不仅她的夫君归了那女人,就连她已然两岁的孩子也已然不认她了!口口声声叫那个女人娘亲。而她当初也如落宁如今想的,怕孩子受伤害,所以并不那女人争抢儿子,只慢慢地与那孩子亲近。且她当时觉着家中穷困,时候长了那女子定然会耐不住穷困自己离开。到时不管是她的儿子还是她的夫君都会回来。于是也没有离开家中。而他们便像使唤一个僕人一般使唤气她。她隐忍着,只等那女子离开的那一日。却不想那女子竟是有些本事,帮着她的夫君赚了许多银子。 一切成了虚妄。而现实则是更加残酷。倾盆大雨的那一日,她夫君将她的行礼扔出了大门,一把将她推进了雨水之中,口口声声让她滚。而她十月怀胎生下的那孩子竟然也口口声声叫她滚。夫君的无情,她尚可以忍受,可是她的儿子竟也叫她滚,她便是当真受不住了,那一刻头颅之中就像什么东西突然炸开了一样! 而此时此刻,看着远走的落宁,谢氏的脑子中不禁又想起了那画面!而脑子此时便又像当时一般炸了开来……娘娘您放心,奴才绝不会让娘娘的儿子成了旁人的儿子! 回至大殿后,殿内看起来还是歌舞昇平的。落宁悄悄落座。胤祚方才睡着了,乳母将他抱了下去,此时并不在屋子中。 落宁坐下后不免又看了一眼佟贵妃处。只见佟贵妃还是跟小阿哥玩闹着,很高兴很宠爱胤禛的样子。 而落宁此时却也不像方才似的,心痛难忍。想来这些日后都是常事,她总要慢慢接受。 这接下来的家宴当真是索然无味。每一年都是差不多的。落宁觉着过的极慢,可是无论如何慢,也终是结束了。 在结束的时候,玄烨说,今夜的阿哥都可随自己的额娘回宫。 玄烨如此,自然是为了让落宁借着胤祚暂解心中愁思。而当看到落宁看着胤禛随佟贵妃离开时的表情,却又有些后悔。只是终究也不曾对落宁说什么,回了后头的寝殿。 落宁也出了殿门,通过日精门,来至东一长街。 落宁的步子有些慢。而众人都嫌冷,都匆匆往回赶,所以没过一会儿,那东一长街便只剩下落宁一行人。
第180页 文琪看着落宁缓缓的步子,又看了一眼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小阿哥,便小声吩咐乳母先将小阿哥给抱回去,又吩咐蕊儿一众人都随乳母先回去。 如此,便只剩下了落宁和文琪两人。 文琪的安排总是这样妥当,落宁看了一眼文琪,淡淡笑笑。接着继续往前走。 这雪夜的东一长街,当真也是极美的。 两边的宫灯发的细微的黄光,却也将这被白雪覆盖的宫道照的有些泛黄。抬眸看去,四处都是巍峨的宫殿,那感觉也说不大清楚,总之悲悲凉凉的。 落宁着一玉色斗篷,在宫灯的映照下,竟是也如地上残雪的颜色,远远看去,只觉得跟这周围的一切甚是相配。 走了好大一会儿,落宁才快回到永和宫。本以为就会如此平常地回去,却不想在拐往永和宫的宫道上竟突然看见了一人。 那人一身淡蓝色的斗篷,髮髻一边一串蓝色的流苏微微动弹着,甚是惹眼! 是僖嫔! 这夜半,僖嫔为何在此!而看那样子似乎是在等着她似的。 落宁来至她身边,想微笑,只是看着她那一张冷冷的脸,却是笑不出来,便道:“僖嫔姐姐有礼。” 僖嫔定定看着落宁,“这样有礼有何用处?在这宫中还不是任人欺凌?”这语气很冷。 落宁也定定地看着僖嫔。这夜半,她在此等她,想来是有事的。西鲁克氏说,她若是有事便可求助于僖嫔,可是这僖嫔待她的样子却似乎…… “不知僖嫔娘娘在这夜里,等着落宁,可是有事?” 僖嫔冷冷一笑,“你还不是太笨,竟看出我是在此等你的。” 这话中有嘲笑,落宁却也不吭声,等着僖嫔继续说。 之后便又听到僖嫔说道:“对于佟贵妃如此明目张胆地跟你抢胤禛,不知你是如何想的?” 落宁垂下眼睑,“我不过是一个包衣之后,而她是皇上的嫡亲表妹,皇上又偏爱于她,对我不闻不问。我能如何?” 一听这话,僖嫔不禁又一冷笑,“你还真是会轻贱自己啊!” “不然,还能如何呢?”落宁看着僖嫔平静说。 而这话竟惹得僖嫔的目光突然凌厉起来,她勐然往前一步,跟落宁的距离近到两人的衣裳都挨着了,“便是因为你的如此轻贱,所以才惹得福晋为你如此筹谋,惹得王爷为你那样伤心。”这语气很重。 落宁看着僖嫔那样凌厉的目光,听着她那样的话,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而僖嫔又继续说道:“你是无能吗?不是!是你不肯顺应这皇宫。” 这一句话着实说中了落宁的行事作风。旁人若是伤她,她会还手。但是却是不肯先出手去伤人。可是落宁却也知道,在这宫中如此行事,终是不妥的。可是就算如此,她还是不想改变。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宁看着僖嫔凌厉的目光终于说道:“只因为顺应这皇宫,便要失去自己吗?” “你不想失去,便让旁人为了你牺牲吗?”僖嫔的语气依旧很重。 “牺牲?”落宁不解。 “若不是你,我会好继续过我清静的日子,如何会再来卷进这后宫的争斗?”最后两个字,僖嫔说的很重。 落宁看着她!她竟是为了王爷才……此时此刻,看着僖嫔已然有些泛红的眼眶,落宁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福全的爱意,她不想要。她不想因为自己,让这样多的人牵涉进来。可是她却也明白,这爱,不是说她让他忘记他便能忘记的,所以尽管心中明明知道,她也一直不曾对福全说过只字片语。 看着落宁的平静终于稍稍减弱了一点,僖嫔的怒气才算消了下去。她便是看不得她总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这样的样子看着当真让人生气。之后,她往后退了一步。眸子也看向了旁的地方。 僖嫔似乎很不喜欢如此的自己。 落宁看着僖嫔,还是不知该说什么。也觉得僖嫔今日有些奇怪!难道是看到了她被佟贵妃欺负才这样生气的?可是往日里她也没少被欺负啊,却为何未见她如此呢? 而这时只见僖嫔又抬眸看着落宁,目光不似方才凌厉,“你可知道佟贵妃会那样胆子跟你抢胤禛是因为什么?”见落宁皱了皱眉,僖嫔继续说:“自从出了咸福宫闹鬼一事,她便越加没有自信来面对这后宫的这许多了。后来一直是裳儿在她身边帮她筹谋,现在是咱们!可是咱们何时要她抢胤禛了?” “你是说,佟贵妃的背后还有旁人?”落宁说。 僖嫔看着落宁,坚定道:“是!是良贵人。” 落宁目光一怔,“竟然是她?”落宁早便知道这良儿不简单,可也不曾料到她竟是跟佟贵妃! 而这时僖嫔又道:“她应该跟佟裳儿的关系更好些。” 这话不禁让落宁的心又是一紧。裳儿!落宁一直觉得裳儿是很可怕的人! 而这时僖嫔又道:“我们不能任由她们如此。” 落宁看着僖嫔,心中的情绪有些复杂,可是还是说道:“你想如何?” 之后这样寂静的夜里,只听僖嫔一句虽然声音不大,却是极清楚的声音响起,“我有孕了。”这语气,那目光,让落宁一下子便明白了。她想利用这个孩子给佟贵妃等人一击。虽然心中明白,可是落宁还是有些不相信地说:“你想,利用这个孩子…” “是,这孩子我不想要。”僖嫔很是斩钉截铁地说。 这话一出,落宁的心不禁又是一紧。她垂眸朝僖嫔的肚子看去,之后又看着僖嫔的眼眸:“不行,孩子如何了?就算你不喜欢皇上,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我与你不同。你不必劝了,便只管配合我便罢。”说罢,也不给落宁说话的机会,往一边挪了一步,便往前走去,毫不理会一边的落宁。 落宁目光跟随着僖嫔的身子移动。夜幕下,那一身浅蓝色斗篷的女子步子很是决绝,就如同她那句,这孩子我不想要一样决绝。可是就算如此,却还是看得出她的步履中,她的眼眸中,是有柔软的。她捨不得那孩子,可是却也容不得那孩子! ☆、第一百七十二章 僖嫔计谋《2》 身为额娘,她捨不得那孩子,她想好生呵护,将他生下来。可是对裕亲王的爱意却又让她不允许自己任由这孩子在她的腹中继续生长下去! 方才对她那样情绪激动,想来定然是挣扎了许久之后的缘故吧!想着,便不禁又想起了那些过去。从前对她那样冷漠,想来也是恨意的表现,可是又不得不帮她。这一直以来,她应是一直都在挣扎中度过的吧! 终于,僖嫔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眼眸中,落宁转身。 这世间的情爱,这世间之事,当真是造化弄人! 嘆罢,曾经的许多突然闯进了心中。与玄烨的许多,与福全的许多,与隆禧的许多……只是那样许多的事情,此时在心中,却不杂乱,一桩桩一件件犹如一幅幅画一般缓缓出现、消失……终于,落宁泪落两行!
第181页 那些曾经,如果此时让她选择,她真的宁愿,从来都不曾拥有过!那些人,她也宁愿从不认识。因为若是不认识,便决然不会发生这样多。不会发生这样多令人心痛的事情。 雪一直下着。落宁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床榻上睡着的胤祚,一看便是一夜。天亮了,屋子中渐渐明亮了起来。 落宁起身来至门口,掀开了棉帘子!外头一片银装素裹。 过了会儿文琪来至落宁身边,道:“小主,不早了,该梳妆了,一会儿还要去慈宁宫拜年呢!” “嗯。”落宁淡淡应道,之后便转身。 这日子还是要继续下去,因为别无他法! 初一这日,雪停了。初二又开始下,而这一下竟下了好几日。初六那日,终于停了。也在那一日,储秀宫中传出喜讯,僖嫔娘娘怀上了皇嗣! 落宁坐在屋子中听着文琪的回禀,脸色看不出什么,心上却更是悲凉…… 这一公布,想来那孩子离开这尘世的时间便是更近了。 这宫中妃嫔怀上了身孕,旁的嫔妃以示德行,总要送上贺礼。可是落宁的贺礼送的却是有些迟了,直到初十那日才去,且是选了夜里去的。 僖嫔见落宁夜半而来,倒是也未有太多的惊讶。只是在落宁一落座便道:“若是你想劝我,便是不必了。”这声音听上去倒是平常,没有过去的冷漠。 僖嫔对落宁为何这样迟和这样晚来,似乎心知肚明。她知道落宁是想选个清静的日子好好劝一劝她。知道落宁明明知道一切已然无法改变了,却还是坚定地想劝一劝她的心思。 见僖嫔如此,落宁也不惊讶,只道:“你明明知道,我若不说,心中总是难安。” 僖嫔定定看着落宁,“你也明明知道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你又何必非要较真。” 僖嫔这话着实说中了落宁的心思。落宁此时便是觉得,这孩子若是没了,便是因为她。若是她不认识福全,又哪里会有这些事情。 见落宁垂下了眸子,僖嫔又道:“若是没有你,哪里来的这孩子!更何况,这孩子在我的腹中,我才更难受。” 落宁抬眸看着僖嫔,看着她眸子中那样多的悲伤,终是不再想劝了! 如此,便沉默了下来。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又听僖嫔说道:“想来良贵人的产期也快到了。你觉得安排在孩子满月那日可好?”这话,僖嫔说的很冷静。 落宁看着僖嫔,看着她那样冷静的样子,淡淡道:“你想哪一日便是哪一日吧。” 僖嫔静静地看着落宁,“好。”顿了顿,又说:“那一日,你见机行事便可。我自有办法。” 落宁也静静看着僖嫔,半天才说:“好。” 这一个‘好’字当真是积聚了太多,说出口那一刻,当真也是代表了许多。 二月初十那日,延禧宫终于有了动静。良贵人腹痛不止。两个时辰后,产下了一位阿哥。 玄烨当天便知会礼部、内务府为良贵人封嫔的册封礼做准备。 如此,良贵人在宫中一下子算是风光到了极致。比当初的芙贵人也就是如今的成嫔都要风光,而原因便是因为她的出身。 这样风光,那小阿哥的满月礼上该是何等的热闹自然也能想像了! 是为三月初十。 本来玄烨是要来的,可是前朝突然有事,便在半路又折了回去。 太皇太后自来不喜欢良贵人,只送来了贺礼。皇太后亦是。可是就算如此却还是挡不住这延禧宫的热闹。 本来这比贵人位份高的嫔妃是不用来的,可是良贵人这样得宠,嫔位的也是来了几位。比如宜嫔、成嫔、僖嫔和德嫔,而就连晨妃也来了, 晨妃进宫已经许久,却还是未行册封礼,也未怀上皇嗣,自然是今日最为尴尬的那一位。可是晨妃看起来倒是无有丝毫尴尬,一脸微笑,应对所有。 僖嫔和落宁会来自然不是因为良贵人的风光。此时,屋子中许多人,都围着小阿哥在说话,僖嫔看了几眼,便微笑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落宁坐在了僖嫔的一边。她不知僖嫔会如何行事,此时心中有些紧张。不免多看了僖嫔几眼。 而僖嫔一直很淡淡笑着的,并不看她。也是一直无忧动静。直到这屋子中许多嫔妃眼看就要走了,还是未有任何动静。 落宁心中有些着急,可是面上还好。 落宁不知,僖嫔是在等一个人。那人便是佟贵妃!僖嫔听闻佟贵妃近日命内务府裁制新衣首饰,想着应该是因为今日的满月礼。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佟贵妃便来了。且果然是穿着那一身新衣裳来的。那衣裳是新进贡的云锦料子,花样极是好看。而那华丽的料子上,又用金线绣上了许多牡丹。当真是华贵艷丽,再加上那头上一色的纯金首饰便更是富贵。 今日的佟贵妃当真是费心打扮了才来的。只是她越是用心,看起来便越是俗气,从来如此。 进了屋子后,佟贵妃叫行着礼的众人都起身,然后便得意洋洋地接受着众人的羡慕和惊艷的目光。 良贵人这时上前说道:“娘娘今日能来,嫔妾这里真是蓬荜生辉。”顿了顿,又说:“娘娘今日这一身衣裳,当真是好看。” 佟贵妃听了这话,自然更是得意,扶了扶鬓边的一个稍重的金饰,扭头看着良贵人说道:“本宫今日是来参加小阿哥的满月礼,总要好生打扮一下!”顿了顿,又说:“小阿哥呢,让本宫看一看。” “在那摇床上呢!”良贵人说。说罢,便要引得佟贵妃去看。 僖嫔等了这样久,便是等的这一刻。只见佟贵妃起步的那一刻,僖嫔也起步朝摇床而去。 落宁一直都注意着僖嫔,她一直不懂她要如何行事。而在众人都来至摇床边上时,落宁总算是看明白了,心中也不禁一惊。 此时,摇床边上便是床榻。良贵人站在离床榻最近的位置,良贵人一边是佟贵妃,佟贵妃的一边是僖嫔! 若是此时僖嫔倾身倒在了床榻上,肚子又刚好磕在床沿上,那…… 不是说嫁祸给良儿吗?可是此时看来,为何竟是要嫁祸给佟贵妃呢!落宁想。虽然心中不解,可是落宁还是又往前走了走,离众人近些。 事已至此,若是僖嫔哪里不当,她总要帮衬着些。 良贵人从摇床中抱起了小阿哥,小心地给佟贵妃看着。 佟贵妃看着欢喜,情不自禁地从良贵人怀中接过了小阿哥。看着白白净净的小阿哥,佟贵妃疼爱极了,脸上都是疼爱的笑容。 这时候只听僖嫔在一旁说道:“哎呀,这小阿哥好可爱呀!” 佟贵妃扭头看僖嫔,见她满脸喜欢,便道:“给你抱一抱。”说着,便将小阿哥给了僖嫔。 “哎呀,嫔妾……”僖嫔有些高兴地不知所以的样子,却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了小阿哥。 看着小阿哥,僖嫔脸上都是疼爱,“哎呀,真是太可爱了。看的嫔妾好喜欢,恨不得现在便能看到自己腹中的阿哥是何模样呢?不过也不知是不是一个阿哥!可是想来也无碍,若不是,便再怀下一个就好,总能生出来的。”
第182页 而这时,佟贵妃脸色已经不大好了。 而僖嫔却像是没意识到似的,又往后退了退,对一旁的惠嫔说:“你看这小阿哥是不是很可爱。” 佟贵妃这时候脸色不好,大家都看出来了,惠嫔自然也看的出来,看了一眼佟贵妃,勉强扯出一丝微笑对僖嫔道:“是啊。” 僖嫔扭脸看惠嫔,有些不解的样子,随后又看了一眼佟贵妃,这才恍然大悟的样子。之后连忙朝佟贵妃走去…… 落宁看着,心里头说不清是何滋味……应该就是此时了! 果不其然,就在僖嫔快去至佟贵妃身旁时,突然像是被什么绊住了一样,勐然往前倾去…… ☆、第一百七十三章 僖嫔计谋《3》 佟贵妃大惊失色,就那么那么看着倾身过去的僖嫔,甚至还往闪躲地往后退了退。 良儿虽然不似佟贵妃那般,可是她却也没有功夫管倾身过来的僖嫔。因为此时僖嫔怀中抱着的小阿哥已经飞了出去。不过孩子是朝床榻的方向飞了出去,就算掉落下去也只是掉落在软软的床榻上,定然无碍。可是就算如此,身为额娘的良儿还是会紧张,再顾不上旁的。 而僖嫔要的便是如此! 于是,下一刻,只见良贵人接住了马上便要挨住床榻的小阿哥…… 而僖嫔则是了惊叫一声倒在了地上,肚子刚好磕在了搁置在床榻边上用来放置鞋子的木质鞋台上…… “啊……”僖嫔捂着肚子痛苦地呻吟着。 尽管早已料到了,可是此时落宁的心中还是不禁跟着僖嫔的倒地重重一震。 僖嫔痛苦地看向了众人,当扫到落宁时,斜眼看了一眼旁边良贵人的方向! 落宁顺着僖嫔的提示看去,便看到了此时良贵人的一只脚正好是在离僖嫔肚子没多远的地方!这一看,心中顿时明白过来。之后又移眸看了一眼旁边躺在地上那样痛苦的僖嫔。 终于,落宁缓缓地倒在了地上。 “小主……”文琪惊叫出声。 众人扭头去看,刚反应过来是德嫔昏倒了,却又听到了身后传来更是痛苦的叫声。似乎是僖嫔的。 再回眸,便只见僖嫔捂着肚子呻吟着,那样子更见痛苦,而她的怀中抱着一只良贵人的鞋子!众人齐齐看向了良贵人!而良贵人此时也是一脸惊讶的样子。 “疼……疼……”僖嫔捂着肚子的不停地说着。 “叫太医,叫太医啊!”晨妃此时喊道。 于是之后,落宁被软娇抬回了永和宫。而僖嫔则被抬回了储秀宫,而众人也都跟着一同去了储秀宫。 来至储秀宫之后,晨妃又命人去通知皇上、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样子俨然便是一副主事人的样子,完全替代了佟贵妃。 而这时候佟贵妃却也没有心思与其争什么,她一直觉得此回之事怕是要与她扯上关联! 而就在太医来了没多久之后,玄烨也来了。一进屋便听到了僖嫔那样痛苦的声音,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有上前,而是来至了位于一边的暖炕处,此时众嫔妃都行礼在那。 玄烨冷冷看着她们,“都起来吧。” 众人起身,看起来都有些战战兢兢。 之后玄烨便坐在了暖炕上,面色还是冷冷的。 不久之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也来了,先是去看了一眼床榻上一脸痛苦的僖嫔,之后皱着眉也来到了暖炕处,叫众人起身,坐在了暖炕上。 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这屋子中除了僖嫔痛苦呻吟的声音之外,便是再无旁的了。只让人觉得这青天白日的竟隐隐有了夜的冷寂。 终于,太医自床榻处而来,有了回禀,“启禀皇上,僖嫔娘娘的这孩子怕是……保不住了,微臣无能。”那太医叩头道。 玄烨冷冷看着他,“那便保着僖嫔无虞。” “是。”那太医起身退下。 而玄烨的目光也在太医走了之后落在了众嫔妃的身上,一个一个挨着看过。终于说道:“到底是如何一回事?” 而众嫔妃除了头垂得更低外,便再没有旁的反应了。 玄烨的目光落在了惠嫔的身上,“惠嫔,你来说。” 惠嫔的身子明显一颤,随后往前一步,“回皇上,臣妾,臣妾……” “说。”冷冷的一个字,顿时让这屋子里头的气氛更冷。 惠嫔的身子又是一颤,随后只听她说道:“臣妾当时在僖嫔的身后。僖嫔好像是想将小阿哥放回摇床中,却似乎突然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然后肚子……便磕在了鞋台之上。被扔出去的小阿哥倒是无虞,被扑在床榻上的良贵人接住了。然后……然后臣妾还来不及上前,便又听到了身后传来文琪的声音,臣妾扭头去看,才知道原来是德嫔昏倒了。这一连串的事情臣妾都还未完全反应过来,便又听到僖嫔惨叫一声,再扭过头时,便看见僖嫔的脸色更加不好,而她的怀中……抱着一只良贵人的鞋。”这话越往后说,声音便是越小。 玄烨定定地看着惠嫔,之后将目光移向了良儿。 良儿知道这一回是躲不过去了,纵然如何也是说不清了。那僖嫔就是要陷害于她。于是也没有太过激动地叫屈,只是往前走了几步,平静跪在了地上,磕头道:“皇上恕罪,臣妾当时也不知是如何想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僖嫔娘娘扔了出去,心里头实在是……”说到这里,像是再无法说下去似的,语气之中也都是哽咽。 下一刻,又见良儿又磕了一个头,“臣妾知错了。臣妾当时便后悔了,还请皇上恕罪。还请皇上念在刚满月的阿哥饶恕臣妾。”说到最后,这话中夹杂的已经满是哭泣之声了。 玄烨看着她,那目光依旧冷冷的。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说道:“良贵人卫氏,心存歹念,无有丝毫怜悯之心,封嫔一事就此作罢。再罚其闭门思过。不得朕命,不可擅出。至于刚满月的皇十六子,卫氏如此德行,实在无有资格抚养,便交给惠嫔。”这段话,玄烨一直说的很平,很冷。 良儿泪落如雨,心痛如刀搅,却也知道一切已然是无法挽回了,再求恐怕更是遭皇上厌烦,于是只是磕头道:“谢皇上隆恩,臣妾领罪。” “回去吧。”冷冷一句话后,玄烨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是。”说着,良儿又磕了一个头,随后起身,往门口走去,那一步步看起来甚是颓然。待来至门口时,却又停了下来,扭头朝床榻的方向看了一眼,眸子中的光芒突然凌厉了起来。 僖嫔!乌雅落宁!我决然不会如你们所愿,就此倒下去。你们且等着。待我重新站起来的那一日,必定将今日之痛十倍百倍地奉还。 想罢,良儿回眸。一双眸子坚强地看着外头,迈出门槛,一步一步地往外头走去。 风起,带来了丝丝的凉意。泪被吹落,她的一颗心却更是坚硬,更是冰冷!只要留着这条命,便必然会有翻身的那一日。一定!
第183页 而这看似坚强的外表,其实不过是一种不肯认输的执迷罢了!而这样的执迷可能也是她以后再次翻身的原因之一。 就在良儿走了没多久之后,僖嫔痛苦的声音终于停了下来。之后有太医来至暖炕处回禀:“皇上,孩子已然落下。娘娘的身子暂时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玄烨问。 “只是这日后恐怕……再难生育了。”说罢,太医的头垂得过更低。 玄烨看着太医,脸上看不出任何改变,下一刻,“下去吧。”这声音亦是。 玄烨因为这句话看不出丝毫的改变,却有人看的出,那人便是佟贵妃!此时她的额头上细密的冷汗已经成了硕大的汗珠了。微微一动弹,怕就要一滴滴地落下。 佟贵妃总觉得这事情要与她扯上关系,所以此时很是紧张。 佟贵妃素来愚笨,这一回倒是还算明白。 僖嫔费了这样多的心思,如何会饶过她?自然,必定不能如剷除良贵人一般轻易扳倒她,但是也决然不会如此轻松地放过她! 于是下一刻,只听床榻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极是悽惨的哭声…… 这声音让众人都不禁扭头去看,心中也随之一震。 众人都以为僖嫔是在为这没了的孩子,日后的不能生育而哭,而事实却并非那样简单! 而这屋子中这样多人,却只有一人能明白僖嫔这声唿喊的真正含义!那人便是僖嫔的贴身宫女璇儿。 因为她明白僖嫔的所有! 小主从小便对裕亲王福全倾慕不已,可是造化弄人,便偏偏让她进宫成了皇上的妃嫔!每一次侍寝,小主回来后都是不停落泪,之后干脆称病隐居。她想着小主如此也好,总比每次侍寝回来都要哭泣要好得多。却不想,最后却还是又因为裕亲王又再次陷进了这后宫的漩涡之中。 小主不喜争斗,甚至厌烦,可是为了裕亲王,却变成了一个整日筹谋之人。 可就算筹谋,小主却是从未害人的。这一回,设计陷害良贵人,佟贵妃。她知道,小主的心中定然十分难受。更何况,还没了一个孩子。 小主是喜欢孩子的,小主是想当额娘的。可是因为对裕亲王的爱意,又让她不允自己将这孩子留下来,于是便亲自送走。而因为这送走,却又迎来了一个日后不能生育! 小主从前总怕自己会有孕,她不想怀上旁人的孩子。可是不想生育与不能生育却是完全不同的。此时,小主定然是撕心裂肺吧! 此时,旋儿满脸泪珠地看着小主!看着小主一声哭喊之后又痛哭,然后起身。她知道小主还有未完成的事。于是赶忙上前扶着小主…… ☆、第一百七十四章 僖嫔计谋《4》 看着小主衣裳还是污秽的,璇儿便又忙同旁的宫女给小主换了衣裳,又在衣裳外头披了一斗篷,这才扶着小主往外走去。 听到了床榻处的动静,此时众人的目光都看着这床榻方向。 而僖嫔的样子也终于从屏风后头露了出来。僖嫔此时髮髻此时散开着的,一头的黑髮全部垂在脑后,也越发显现出脸色的苍白。而那苍白的脸颊上,还挂着泪珠。眸子中微微有怒意,步子极缓慢,斗篷因为缓慢的走路只微微的摆动,看上去当真是可怜极了。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身边的苏麻。 苏麻颔首,随后便去往僖嫔身边,扶着僖嫔。 僖嫔扭头对苏麻颔首一礼,之后才继续往暖炕处去。 来至暖炕处,也并未先向玄烨等人行礼,而是一直看着佟贵妃。 僖嫔来后一直不发声音,佟贵妃自然心中疑惑,一抬眸便看见了僖嫔那有些怨怒的目光,随后便赶紧垂下了头,心中的紧张更甚。 僖嫔这才扭身向玄烨、太皇太后、皇太后行礼,“臣妾给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忙道:“快些起来。” “谢太皇太后。”僖嫔说着便起身,这语气之中都是虚弱无力。 待僖嫔起了身,太皇太后又说:“赐座。” 此时这屋子中任谁都看的出僖嫔的意思!她这样才没了孩子便穿着衣裳出来,又看着佟贵妃…… “谢太皇太后。”僖嫔谢罢,便坐在了一边的圆凳上。只是坐下后并无说话,一直都垂着眸子。显然,是在等着皇上的盘问。 太皇太后扭头看玄烨。 而玄烨的目光此时落在了佟贵妃的身上。 佟贵妃此时垂着眸子,根本不知玄烨在看她,只是冷汗不停生出,一滴滴滑入了脖颈,有的落在了地上。 见佟贵妃无有反应,玄烨看向了惠嫔,“惠嫔,还是你说。” 惠嫔的性子玄烨知道,自来是说实话的。 惠嫔的身子又是一颤,“是。”只是顿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僖嫔是在快走到佟贵妃娘娘身前时才绊倒的,想来僖嫔是觉着跟佟贵妃有关才……可是臣妾却也不曾看见佟贵妃有什么不妥之处,她当时也很惊讶。” 佟贵妃这才意识到该说话了。于是便赶忙往前走了几步,朝玄烨跪下道:“此事与臣妾无关,臣妾也不知为何僖嫔突然便绊倒了。”这声音之中的惧怕感觉十足。 而这时只听一边的晨妃不阴不阳地道:“想来,那一次害姐姐摔倒佟贵妃娘娘也是如此的说辞吧。” 这话在此时说很不合时宜,会显得自己目无尊上。晨妃明白,却不得不说。好不容易等到佟贵妃栽倒一回,她自然要让这把火烧起来,不能灭了! 太皇太后扭头看了一眼晨妃。 晨妃随后便赶忙行礼,道:“妃妾知道不该如此妄断,可是妃妾不过是说出自己的想法罢了。虽然那时妃妾不在宫中,可是却也是有所听闻的。佟贵妃娘娘无意之害了姐姐,却不敢承认。谁知道这一回是不是又是如此呢?” 太皇太后看着她,半天才说,“起来吧。” “是。谢太皇太后。”晨妃说着便起了身。 太皇太后又看向佟贵妃,“你有何话说?” 佟贵妃颔首,“上回妃妾的确是无意之间害了孝昭皇后,之后妃妾也是悔不当初。可是这一回,真的不是妃妾啊。太皇太后,您要明察啊!”佟贵妃说着便磕了一个头。 而这时只听僖嫔突然开了口:“难道不是你觉得我说那话刺激了你,所以才如此的吗?” 佟贵妃抬眸看着一边的僖嫔,“如何会是我?就算你说那话说的不中听了,让我难堪了,可是我也不会那样害你啊!” 听完这话,僖嫔的目光更是怨怒,随后只见她突然起身,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居高临下地对着佟贵妃吼道:“就算不是因为你,那这孩子也是因为你没的。若不是你脸色那样难堪,若不是我惧怕你的权势,我如何会那样慌张想将小阿哥送回去。若不是慌张,我又如何会绊倒?”这话越往越说,语气更是激动,眼泪也滑得更快。
第184页 佟贵妃看着僖嫔那样怨怒激动的目光,终究是低下了头。这话,她无话可回。 僖嫔扭头看着玄烨,那目光似乎在说让玄烨给她一个公道。 而玄烨却还是冷冷坐在那,无有任何表示。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听到了玄烨的声音:“晨妃日后跟佟贵妃一起打理六宫事宜吧!”说罢,便起了身,又朝太皇太后颔首道:“孙儿前朝还有事要处理,这里便交给太皇太后了。” “嗯。前朝重要。”太皇太后应道。 玄烨再颔首,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众人都行礼相送。 而僖嫔,却只是直直地看着玄烨的背影,泪落不已。 太皇太后将这些都看在了眼里,却也不曾对僖嫔说什么,而是对这屋子里头的众人说道:“你们都且回去吧。记住,回去之后不准乱嚼舌根,若是哀家听说了谁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便让她每日去哀家慈宁宫给哀家诵读经文听,让她说个够,免得她话多。” “是,嫔妾(妃妾)等不敢,嫔妾(妃妾)等告退。”众人齐齐说道。之后便都离开了。 如此,这储秀宫便只剩下了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僖嫔。 太皇太后看着此时还是一直落泪的僖嫔,拉她坐下,“哀家知道你心中难过,也怨皇上,可是皇上他自来便是对佟家偏心的。更何况,你心中也明白,这后宫不能一方独大。皇上也是出于这一方面的考虑。” 僖嫔垂头,“嫔妾知错。” 太皇太后则又道:“哀家知道你心中还有怨恨,不过时日久了,这些怨恨总会没的。若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心,便跟哀家似的,每日伴在佛祖左右,若是能参悟一二,这世间之事也都是能看清了。就算参悟不透,也算是占一占心。” “是,嫔妾谢太皇太后开解。” “嗯。”说着,太皇太后便起身,“时候不早了,哀家便先回去了,你且好生歇着。”说到这里,似乎又想到什么,又道:“这段时日,你便在宫中好好歇着,帮着佟贵妃的事,便交给德嫔。” “是。”僖嫔的语气还是恭敬。 之后,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便离开了。 待这屋子中的人终于都离开了,僖嫔眼眸中不停滑落的泪水也算是终于离开了。她平静着一张脸起步朝床榻走去。 解下下斗篷,稳稳地半躺在床榻上,面色平静。 对于今日的结果,僖嫔还算满意。将良儿剷除,又将佟贵妃的气焰压下不不少,德嫔还可以继续在佟贵妃身边。孩子没了。而日后这总害怕有孕的担心也可免除了。这一回的计谋当真是完美! 这一刻,僖嫔的脸庞上突然出现一丝悽然的微笑。 而此时,永和宫中的落宁也醒过来了,也是如僖嫔一般半躺在床榻上。太医已经走了,只说是脉象无碍,应是受了一些惊吓所致。 此时文琪来报:“小主,储秀宫那边有结果了。” 落宁转头看文琪,“什么结果?” “良贵人被罚闭门思过,至于皇子便交由惠嫔抚养。佟贵妃娘娘,倒是无有什么。皇上只是让晨妃跟佟贵妃一起打理六宫事宜。” “那僖嫔呢?” “僖嫔娘娘……以后再也不能生育了!” 听到这句话,落宁心中一紧。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如此对于僖嫔而言,应是好的。可是心中却也是放松不下来。 此时为三月。阳春三月,草长莺飞,实在是个好时节。可是在这紫禁城,却总觉得这满宫瀰漫着的都还都是丝丝的凉意。 之后,这宫中又平静了许多时候。就犹如上一回的平静一般,只是谁都知道,这平静终究会被打破。因为每一次的平静都是在为又一回的惊涛骇浪做准备!平静的越久,这浪花便是越大……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大封六宫 康熙二十年的后宫平静了好长一段时日,可这前朝却与后宫完全相反。从十七年秋,称帝的吴三桂病死之后,叛军便犹如一盘散沙,群龙无首。而玄烨便趁此机会,一举进攻,收復了湖南、广西、贵州、四川等地。却也因为马宝,胡国柱等人的节节顽抗,一再无法一举歼灭。而在二十年的八月,形势终于有了明朗之势,一举歼灭指日可待。 而玄烨也终于在自从僖嫔落胎,便不再召幸任何妃嫔之后再次召幸了妃嫔。召幸的是落宁。 围房沐浴更衣,落宁来至寝殿。这时玄烨正半躺在床榻上闭眸养神,落宁也不敢惊扰,便站在那。也不知是因为玄烨的敏感还是如何,下一刻,便见他睁开了眸子,见是落宁,便道:“过来吧!” 这声音很是平常。 许久不见玄烨,方才看着玄烨的闭眸养神的样子,落宁是觉得有些陌生的,却也说不出哪里陌生。而玄烨这一开口,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落宁起步朝床榻走了过去。待上了龙床,玄烨也未有说什么,只说:“睡吧。”说罢,便侧身抱住了落宁。 落宁心中一紧,有多久他都不曾这样抱过她了!今日是怎么了? 落宁自然不知,玄烨许久未见她,心中极是想念的,可是又很疲累! 之后没过一会儿,这安静的屋子中便响起了玄烨均匀的唿吸声。像是睡着了!落宁微微扭了扭头,只看见玄烨闭着眼眸,睡得极香的样子。而这样子让落宁一下子想起了那年的大年初一,他便是这样抱着她睡的。那时他似乎很累的样子,而如今看着依旧如此。只是不知是哪里,又看着不大相同。 落宁皱眉,看了许久才看明白,应该是面容。方才的陌生感,应该也是这面容。 如今的他面容虽然依旧俊朗,可是却比过去多了一份稳重。想着,便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玄烨的年纪!他今年应是二十九了吧!八岁登基!竟是已经登基二十一年了!想到年岁,便不禁又想起了自己的。可是落宁竟是一下子想不起来。细细一想,才勐然发现,原来她如今已经二十三岁了。 时日竟然过的这样快,她进宫竟然已经这样多年了! 此时,落宁有些感嘆岁月匆匆,而其实岁月从来都是匆匆。 转眼,便是十月。 而平静了这样许久的后宫,终于再起波澜,落宁有喜了!紧接着三藩战事捷报传来,昆明破,歷经八年的三藩之乱终于平定。 如此大喜,普天同庆。后宫同沐皇恩。 玄烨下谕,晋封佟贵妃为佟皇贵妃、晨妃为温僖贵妃、德嫔为德妃、荣嫔为荣妃,惠嫔为惠妃、宜嫔为宜妃。 册封礼依照钦天监所奏,定在十二月二十日。 这样多日的平静,终是迎来了这样大的喜事,而这样大的喜事之后是什么,似乎不难猜测。拥有的越多,便想要的越多,后宫中的人从来如此…… 这一回的大封六宫,玄烨是不曾跟太皇太后商量过的,只是在下谕之后那日夜里去了慈宁宫。 “这一回的大封六宫,孙儿不曾跟皇祖母商量,还请皇祖母莫要怪罪。”玄烨坐在暖炕上恭敬说道。
第185页 太皇太后坐在玄烨一边,慈祥笑道:“这是你的后宫,只要你开心,如何都可。更何况以你如今对后宫的态度,纵然如何,也是无碍的。哀家倒是清闲了。” “是。过去让皇祖母操心了。”玄烨又道。 “为哀家的孙儿操心,哀家心甘情愿。可是如今皇帝这样能干,哀家更是高兴。” “是。”玄烨颔首。 太皇太后看着自己的孙子,微微笑着。方才那句话太皇太后说的不实。她哪里只是高兴,除了高兴之后还有悲嘆!只是那些悲嘆不说也罢,身为皇者,如今她的孙儿承受的这些都是必然的。 之后,玄烨又跟太皇太后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去了。 待玄烨走后,苏麻看着玄烨远走的方向不禁道:“如今的皇上,的确是让太皇太后省了不少心,似乎一下子懂得了许多。” “是啊!懂得了便好。哪一日哀家去了,也能放心。”虽然是有些悲伤的话,可是这语气很是坦然。 “太皇太后不要总说这样的话。”苏麻说。 太皇太后扭头看苏麻,“咱们都是活了这样大岁数的人了,没什么可避忌的。”说罢,又扭头看向别处,有些若有所思:“哀家最近越发觉得这身子懒怠了,心思也越发不够用了。人老了,不中用了。” 太皇太后这话说的似有所指,苏麻听出来了,“僖嫔那事,不是太皇太后心思不中用,是也许本就是碰巧。看着有些凑巧,必然觉得许是谁在背后筹谋的,可是不也是无据可查嘛!更何况,皇上都看不出端倪来。这便更是说明也许只是碰巧,不是太皇太后的心思不够用。” “但愿吧!”太皇太后说。 之后这屋子中便又沉静了下来,太皇太后一直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好大一会儿,只听太皇太后又说:“从前看僖嫔也没觉得她有多执拗,这一回倒是真真看出来了!” “是啊。皇上召幸她都说身子不适,不去侍寝。若不是这样执拗的性子,那这回的大封许也有她的份儿。” “嗯,这宫中执拗的人总是这样多!”太皇太后又道。 苏麻看着太皇太后没说话。之后这屋子中便冷清了下来,一如外头冷清的夜。 这一回的大封六宫有六位,而佟贵妃依旧是其中唯一一位无有封号的。这样的尴尬让她有些懊恼,可是却又无能为力,于是便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在花瓶摆设上。 这如今佟贵妃身边只有一个落宁在。佟贵妃在皇上下谕的夜里便在咸福宫大发脾气,琪儿觉着若是被旁人知道了,定然要大做文章,便差人去永和宫叫了落宁。 落宁听了文琪的通报,坐在椅子上许久没吭声。 “小主去吗?”文琪问。 蕊儿在一旁说道:“自是不去,这大半夜的,小主又怀着身孕,若是磕了碰了,那可如何得了。”说罢,又看着落宁,“小主,蕊儿说的对吗?” 落宁扭头看了一眼蕊儿,却没搭话,起身道:“去。” “小主……”蕊儿不解, 落宁也不理她。无奈,蕊儿唯有跟上。 落宁这一趟必须去,若是不去,佟贵妃若是没有分寸将事情闹大了,那太皇太后怕就要说落宁规劝不利了。所以这一趟必须去。 方才落宁坐在椅子上许久未动,不是在想去还是不去,而是在想该如何劝!这些时日,因为胤禛的关系,佟贵妃对她也是不大信任。前些日子她还在想,要不要想法设法从佟贵妃那里要回胤禛来,可这样的妄想终是在这一回玄烨晋封佟贵妃为佟皇贵妃后断然没有了!玄烨当真是极看重佟家的。既然如此,为了胤禛的日后,对于佟贵妃她也不能任由不管。可是佟贵妃又不大信任她,所以她首先要取得佟贵妃的信任。而如今正是好的时机,因为佟贵妃身边无人可用。若是取得佟贵妃的暂时信任,那想来佟贵妃暂时也不会再让那乳母王氏不停地给胤禛灌输那些。 刚进了咸福宫的大门,便听见自屋内传来的砸东西的清脆声音。 落宁也不惊讶,继续往里头走去。 待快来至正屋门口后让人进去通报。 这一通报,屋内的声音顿时便停了下来,之后又见许多宫人都进了屋子,似乎是在收拾。没过一会儿,屋子似乎便被收拾好了,又有宫人来叫落宁进去。 落宁来至屋内,这时的屋内已经被打扫干净,很是整洁。 落宁行礼道:“给佟贵妃娘娘请安。” “你这夜半如何来了?可是有事?”佟贵妃的语气不大好。 落宁抬眼看了一眼琪儿。 琪儿赶忙站了出来,“启禀贵妃娘娘,是奴才让人去叫……” 佟贵妃瞪了她一眼,“下去吧。” 琪儿赶忙下去。 佟贵妃这才移眸看着落宁说:“这样晚了,你且先回去吧,若是再晚些,路便更不好走了。” 佟贵妃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很是坚决。 落宁自然不会照着佟贵妃的意思离开,此来她是要取得佟贵妃的信任的,之后便听落宁说道:“娘娘若是觉得实在不想看见嫔妾,那便请在明日禀明了太皇太后,便说日后不需要嫔妾的帮衬便好。日后也莫要再如今日这般折腾嫔妾。” 佟贵妃一听这话,顿时起身,怒道:“你大胆!”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说服贵妃 “难道嫔妾说的不对吗?”落宁却不畏惧,淡淡的语气,淡淡的目光,却有一种令人无法反驳的威力。 佟贵妃看着落宁,气匆匆却又说不出话来的样子。 而落宁则继续说道:“嫔妾知道娘娘是因为胤禛才会如此。胤禛既然已然是娘娘的孩子了,纵然如何,他也要叫娘娘一声额娘,嫔妾就算如何,也是阻止不了的。嫔妾明白娘娘无子,特别想要一个孩子的心情,可是却不能同意娘娘的做法。娘娘是不相信这皇室的师傅们吗?他们日后都是要去书房的,难道师傅们会教授他们抛却生母十月怀胎的恩情,只认养母吗?”这语气依旧是淡淡的,不疾不徐的。却是说得佟贵妃无话可说。 见佟贵妃无言以对,却还是怒气满满,落宁又道:“娘娘,嫔妾是无论如何也无法与娘娘相较的,不说旁的,只一点,家世。”顿了顿,又说:“嫔妾今日说这番话,不是为了旁的,是为了胤禛,为了娘娘,也是为了嫔妾自己。为了胤禛少受些苦,为了嫔妾这个亲生额娘。这些都无需多说。至于娘娘,嫔妾只问一句,娘娘便不怕胤禛长大后会质疑娘娘的品德吗?他总会懂事,就算娘娘先入为主,我总是他的生母,这样的骨肉亲情,娘娘如何是能割断的了的?难道娘娘想让胤禛觉得,他的养母在欺负他的生母吗?” “本宫欺负你?你便没有反击吗?谢氏整日在胤禛耳根前说的什么,你当本宫不知吗?”一听这话,佟贵妃的语气又不大好。方才已经有些败下来的气势这时又上去了。
第186页 谢氏?落宁皱眉,心中顿时也明白这是如何一回事! 下一刻,只听落宁又道:“娘娘,谢氏所为,嫔妾不知。应是她自己看不下去了才言说的。改日,嫔妾找了她,不让她再说便是了。” 佟贵妃一听这话,不再说话,而是坐在了椅子上。 “娘娘既然不说话,那嫔妾便只当是娘娘明白嫔妾的意思了!乳母王氏那边还请娘娘好生言说。” 佟贵妃又看了一眼落宁,又没说话。 而落宁知道,这一番话佟贵妃应是听进去一些的。只要这日后没有旁人再在佟贵妃耳根前说什么,那胤禛必定会如她所愿的快乐的成长。就算不能一直如此,只是短时日内能够快乐,那今日这番话也是没有白说,她也算尽了做额娘的本分。 下一刻,看着还是脸色不大好的佟贵妃。落宁觉得是时候让她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了。因为只有如此,她的怨气才能消下去一些,她才能安分,于是又说:“嫔妾知道娘娘心中愁苦,可是就算再愁苦,也不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旁边便是储秀宫,难道娘娘是想让僖嫔明日便将这事弄的满宫都知晓吗?” 佟贵妃看落宁。那眼神较刚开始好了许多,应是方才那番话听进去一些,对落宁的敌意也少了一些。此时只听她说道:“若不是她,本宫哪里会又没有封号?” “娘娘,僖嫔意外没了孩子,心中也是难过。娘娘无子,应该明白这没了孩子的痛苦。” “可是与本宫何干,又不是本宫做的。” “娘娘便只当是做了善事吧!凡事让人几分,总有好报。娘娘可还记得那时嫔妾给娘娘出的主意?” 佟贵妃皱眉。 “嫔妾让娘娘将自己的秉性收敛,将德行示人。可是最近看娘娘,似乎又回到过去了。” 佟贵妃如何不知。可是她近日实在愁苦,总是控制不住脾气,也时常忘记德行这回事。见佟贵妃脸上似乎有后悔之意,落宁又言:“娘娘若是平日多让人几分,多行善事,老天爷见了,许就可怜娘娘,赐给娘娘一个孩子了!还有便是,皇上也会对娘娘另眼相看。娘娘的心思虽然比不过这后宫中的许多人,可是娘娘的德行比得过。若是日后再有人陷害娘娘,皇上也有理由相信不是娘娘做的啊。” 佟贵妃一听这话,眸子瞬间有了光芒。 落宁知道,对于一个没有孩子的人,如此对她言说孩子之事,她必定听得进去。 而佟贵妃下一刻的行动确实也验证了这一想法。只听佟贵妃说:“德嫔坐下吧。” “谢佟贵妃娘娘。”之后落宁便坐在了离佟贵妃的正位最近的一个椅子上。坐下后又开始说:“娘娘若是有什么愁苦,便只管对嫔妾说。说出来了,心中便好受多了!”说到这里,又想起什么似的,“娘娘只管放心说,嫔妾是想与娘娘交好的,胤禛日后看着他的两个额娘这样好,自然也是高兴的。” 这话又说进了佟贵妃的心坎里,于是下一刻,她便开始给落宁倒苦水:“唉……最近,本宫这心里啊,的确是有许多愁苦,有许多话没处说。上一回没有封号便罢了,总是本宫做错事。可是这一回,当真是被冤枉了,可也无处喊冤,只能吃了这哑巴亏。可偏偏本宫又是一个唯一无有封号的。晨妃进宫那样短,又无有子嗣,位居贵妃,如何不行了?竟然也有封号?”说到这里,又想起落宁这一回也被晋封为妃,方才那样说似乎不妥,便又道:“你们四个被晋封为妃,本宫还能接受。你诞育多位皇嗣,于大清有功。荣嫔同你一样。宜嫔虽然只生了一个阿哥,可是她善体圣意,皇上还算宠爱,也说得过去。惠嫔是因为这一回纳喇氏明珠在前朝平定三藩之乱的关系,封妃实属正常。可是她呢?”说到最后四个字,佟妃的声音陡然提高。 “娘娘!她进宫这样久了总是没有册封礼和封号也是说不过去的,更何况她也无有什么大错。虽然她阿玛因为投靠鰲拜被皇上厌恶,可是她们家族总也是大族,且她的几位哥哥在朝中也算是有权位。”说到这里,见佟贵妃的脸色有些变了,落宁换了接下去的话:“可是纵然如何她也是在娘娘之下的,这皇贵妃的荣耀,如何都是贵妃不能比的。” 这话说得很佟贵妃很受用。佟贵妃收回瞪着落宁的目光,有些得意洋洋,“是啊,纵然如何,本宫也是皇贵妃!” “只要娘娘日后收敛自己的本性,再有嫔妾在一帮相助,想来,就算是封后也是有可能的。” 这话佟贵妃自然更爱听,笑容立马爬上了脸颊。那样子似乎全然忘了自己是如何生气的。 落宁看着,还是那一副淡淡的样子。 后来没过多久,落宁便回去了。 待回了永和宫,一进屋门蕊儿便道:“小主,你真是变了,变得蕊儿都不认识了。” 文琪瞪了蕊儿一眼。 蕊儿垂下了头,却还是有些气。 落宁在蕊儿的前头,听到蕊儿的话只是脚步顿了一顿,也并未回头,直直往床榻走去,待快来至床榻时,“我累了,想歇着了。” 今夜是文琪值夜,蕊儿一听看了一眼落宁,脚步匆匆地出去了,走路的声音极大,似乎是给落宁听的。 而落宁依旧不看她一眼! 文琪连忙去铺床,而落宁便站在一边等着。 稳稳地躺在了床榻上,文琪帮落宁掖好被角,“小主,蕊儿的那些话,您别往心里去。” 落宁淡淡一笑,“我如何会往心里头去?蕊儿想说的,何尝不是我想说的。时日长了她总会好的,我也总会好的,你放心,无碍。”这话是在宽文琪的心,也是在宽自己的心。 “嗯。”文琪微笑,之后便放下了床幔。 其实蕊儿的心思文琪也有,只是她比蕊儿想的多些,没说出口罢了! 小主没变时,总想着让小主改变,因为那样才能好生保护自己。可是小主如今真的变了,却又觉得这不是过去的小主了!可人不就是这样嘛!总会因为一些事改变!想来日后会好的,如小主所说! 时候过的很快,转眼便进了腊月。 这进了腊月,这宫中本就忙碌,今年再加上这几位妃嫔的册封礼,便更是忙碌。 而在这忙忙碌碌中,一切终于来了。 那一日,内务府送来了册封礼所穿的吉服…… ☆、第一百七十七章 福全落宁 这吉服的颜色是为金黄色,上绣以团龙纹饰,落宁穿上后,又配以头上的稍显隆重的头饰。看上去极显富贵大气。 文琪不禁贊道:“这妃的吉服果然比嫔要好上许多。这还是内务府紧赶慢赶的结果,若是慢慢做,还不知要精美到如何的程度呢?” “是啊,这衣裳着实好看。这颜色也好。”蕊儿说。 “是啊,这是金黄色,金灿灿的。按照规矩,这妃和贵妃吉服,颜色便是金黄色。皇贵妃的是为黄色,嫔位的是为香色。皇上和皇后的便是明黄了!不过如今这宫中吉服的颜色倒是也无有那么的死板,还是有旁的颜色的。”
第187页 “一件衣裳竟还有这样大的说法。” “那可不是?这宫中呀,处处都是规矩,你呀,可要管好你那张嘴。” “是。”蕊儿微笑着说。说罢,又看着落宁。 落宁较两人看上去倒是淡然了许多,此时觉着也是时候去慈宁宫行礼了,便道:“走吧。” 来至门口,刚一掀开门帘子,竟发现外头下起了雪,大片大片,当真算是鹅毛大雪了。 文琪一看见雪花,才想起未给落宁披斗篷,便连忙让蕊儿回去拿。蕊儿拿出一个淡蓝色的斗篷,文琪给落宁披上。如此,落宁一行人便去开始前行。 出了永和宫,又来至东一长街,落宁的步子一直都是稳稳的,脸上也是在屋中的样子,极是淡然! 而此时,钟粹宫的荣嫔娘娘也正在步入东一长街,只是她的面颊上,却不如落宁那样,心中也有许多感嘆!生了那样多的孩子,受了那么样多的苦,皇上总算没有忘记她!想着,脸上那种苦尽甘来的意味便是更加浓重。 延禧宫的惠嫔倒是与荣嫔想的不大一样。这一封妃,日后便更要安守本分了。她不求在这宫中得皇上宠爱,只求跟胤褆平安一生。 咸福宫的佟贵妃娘娘此时已然在西一长街的上了。稳稳地走在雪上,佟贵妃娘娘的脸上都是得意洋洋!纵然你们害我,又如何?本宫还不是这宫中唯一的皇贵妃! 翊坤宫离慈宁宫近些,此时宜嫔还在看着自己的那样富贵的吉服微笑着。看完吉服,又看自己的头饰和妆容!这妃的吉服和装束果然要比嫔位的好。不过,想来贵妃和皇贵妃的吉服应该更好吧! 而离慈宁宫更近的永寿宫中,马上便要成为贵妃娘娘的晨妃娘娘此时正在接受着奴才们的恭贺! 他们说:“奴才们恭贺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 晨妃如夏日清风拂过湖面一般的轻柔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和善道:“起身吧。”待众人起了身,又道:“好好跟着本宫,忠于本宫,本宫定然不会薄待了你们,你们的好日子在日后呢!” “是。”众人齐道。 晨妃看着众人淡笑,随后起身,“也是时候去慈宁宫了。去的迟了不好。” 慈宁宫中,六人整齐行六肃三跪三拜之礼。礼罢,聆听教诲。 如此,礼成。从今日起,这宫中人便可对她们改称谓了!几人脸上都是笑容,唯有落宁,淡淡的。 回永和宫之时,雪更大了!落宁是喜欢雪的,也不让撑伞,只说想在雪中走一走。以前也不是没在雪中走过,都不曾有什么事情,这一回似乎是怀着孩子的缘故,体质弱些,竟然回了永和宫便着了风寒。 这怀着孩子着了风寒,格外辛苦些,因为不能如平常一般用药,药量小,好的也慢些。 而玄烨也一直未有来过! 不过还好,这风寒总算是在除夕前好了。落宁也能如愿见到胤禛和胤祚了! 除夕夜宴上,落宁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两个孩子。如今两个孩子都又长大了些,更惹人怜爱。佟皇贵妃也不似上回似的总霸着胤禛,能够跟两个孩子都亲近亲近,落宁脸上许久不见的笑容似乎都要在今夜补回来似的。 待夜宴后,乳母便将孩子给领走了,虽然心中伤心,可是落宁却再也不像过去似的,总是任伤心蔓延。 她似乎越来越适应这皇宫了!看着落宁,玄烨想。也更加坚定自己的做法是对了,至少对落宁而言是对的。 过了年便是元宵节。 以往的元宵节有时宫中会放放烟火,赏赏花灯,而今年却很是不同。 因为三藩之事,玄烨要在元宵节上大宴群臣。据说请了九十三位之多,请了这样多的朝臣,这宫中自然要置办东西,那这宫中来回的马车也就多了些。往年一过年这宫中便显得冷清,今年倒是显得格外忙碌。 终于来至了十五!那一夜,干清宫院子中大摆筵席,玄烨与九十三位朝臣同饮。群臣高唿万岁的声音在这紫禁城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嘹亮,格外的惹人注目。 而在十六,玄烨又设了家宴,没有朝臣,只有皇亲和后宫妃嫔! 还如往常一般,皇亲在一边,嫔妃在另一边。 每次饮宴落宁话都不多,这一回亦是。 宜妃早便开始注意裕亲王府和落宁的关系,今夜自然格外注目。 可是看了半天也未有看出什么端倪,却也没有放弃,想着若是有关系,便总会露出马脚来。 饮宴过半,落宁觉得这屋子实在是闷,便悄悄退了席,想着出去走走。 福全向来是谨慎的人,而今日也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思念久了的缘故,竟在不久之后也退出了席位。 而这一点,自然被宜嫔看出来了。而就在她也要出去的时候,却被后头走过来的僖嫔一把拉住了手,“宜妃娘娘,嫔妾敬您一杯。” 宜嫔想着喝了便走,竟不想僖嫔却是一杯一杯地敬了下去。 而此时,外头的福全竟然真的大胆地找了落宁! 看着这样不避讳而来的福全,落宁也不惊慌,只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行了一礼,“王爷有礼。” 福全看着这样恭敬有礼的落宁,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过了许久,只说了一句话:“你若是有空,便多去看看几位太妃吧!”说罢,便转身走了。 落宁看了眼福全远走的身影,扭身。之后在外头愣坐了许久,也不知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而在这一夜,更巧的是,玄烨竟是将落宁留了下来。 躺在床榻上,两人都未有睡着,却是谁也不理谁,就那么静静躺着。 渐渐地,落宁有些犯困,有身孕之后她便总是犯困。却不想,刚一闭眼,一边的玄烨竟是一下子压了上来,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那种狠,从未有过。 “皇上……”落宁微微推着玄烨。如今她怀着身孕,不宜侍寝。只是落宁发现,她越推,他便吻的越是狠。 而渐渐地,玄烨的手已经在落宁的身上游走了!落宁有些慌张,手推得便是更厉害。而越是这样,玄烨便更是不肯松开。 慌乱之中,落宁突然想起在乐寿堂那一次。当时她哭了,他便放开了。虽然不知道有用没用,可是此时也是无有他法了!想着,落宁便那么滑出了两行泪。 而玄烨果如上一回一般,感觉到了落宁的落泪之后,便离开了落宁。 只是那眼神却跟上一回完全不同。那眼神之中似乎有愤怒,竟还有丝丝的伤感,似乎还有旁的,可是落宁看不大懂。 也不知两人就如此对望了多久,终于玄烨起身,朝门口走去。 落宁坐起身子,看着玄烨的背影,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 今日,皇上是怎么了?难道是喝了酒的缘故?可是为何觉得还有旁的呢?还有,在乐寿堂时,她哭了,皇上会放开她,是因为还在乎她。可是如今,不是不在乎她了吗?还有那目光…… 这一夜,玄烨没回来。 落宁独自一人坐在寝殿中,彻夜未眠!心中有些乱,可是纵然如何乱,也还是想明白一些事情。近日她没有什么不妥之处,皇上突然如此定是因为裕亲王福全,饮宴时裕亲王与她说的话,皇上定然知道了!不过还好,裕亲王并未说什么露出端倪的话!可是,为什么皇上是那样的眼神呢?若是怀疑她,就算如何不善言辞,也必然会问的吧!如何会露出伤感的眼神来?
第188页 ☆、第一百七十八章 落宁生子 回去之后,文琪见落宁一直都是愁眉紧锁的样子,便问道:“小主怎么了?” 落宁转头看文琪,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口,便又回过了头。 而落宁越是如此,文琪便越想知道,却也没继续往下问。只是得了个空闲便去了趟干清宫找了雪萱。 昨日落宁跟裕亲王说话之事,文琪也是在场的。这会子问雪萱时也是留了个心眼,未有全盘说出,只说落宁回去后甚是奇怪,问发生了何事却也不说。 雪萱听了文琪的话,并无有什么异常神色,只说:“皇上昨日确实心有不快,不过想来应是无碍的,你让娘娘安心养胎便好。” 文琪看着雪萱的样子,总觉得雪萱许是知道裕亲王和娘娘的事情。可是既然雪萱不想多说,她又没有坦诚于雪萱,这话再说下去也必然没有结果,便回了永和宫。 文琪对于落宁和皇上之间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心中也是大致有数的!落宁那日刚见了裕亲王,皇上夜里便将落宁留了下来,之后落宁回来后便有些奇怪,雪萱又不吐语,想来必然是因为裕亲王。可是雪萱说无碍,那便应该是无碍的。文琪想。 而这之后的事情也却如雪萱所说,皇上并未责难于落宁和裕亲王。只是许久不理后宫之事。只说前朝繁忙。而这前朝却也未有如那时三藩那般紧急的事情。皇上日日独宿干清宫,而太皇太后对如今皇上的事情已然不大管了! 于是玄烨便是几月不曾召幸任何妃嫔,也不进后宫!直到六月时,落宁要产子之日才又一次前来。 落宁这段时日每日总想着那一日晚上玄烨的怪异,再加上玄烨近日都不理后宫,便更是觉得怪。也是担心。担心连累了裕亲王,担心连累了孩子!担心玄烨不知何时回突然大发责难。而她去求见玄烨,玄烨也是从来不见。虽然玄烨那里平静了半年之久,可是这宫中闲来寂寞,落宁总会时不时地想起。而如此的愁思终究酿成了苦果。 孩子虽然平安生了下来,可是哭声却极低,太医看了说,怕是不好养活。 一听这话,落宁只觉得一颗心似乎瞬间停在了那,随后便是一脑子的空白。之后就那么晕倒在了床榻上。 众人赶忙上前。 太医细心把脉后,回了玄烨:“启禀皇上,娘娘无有大碍,是产后虚弱再加上这打击有些承受不住。想来过一两个时辰便会醒来。” 一听这话,玄烨的一颗心才松了下来。又转头看了一眼一边乳母怀中的那样可怜的小公主,道:“乳母便留在永和宫吧!” “是。”乳母行礼应道。 公主体弱,养至永和宫也没有什么不妥。更何况,荣妃的胤祉阿哥也还在钟粹宫中养着。这后宫众人自然不会妒忌或是有什么言论! 之后,太皇太后便吩咐众人都回去,自己又看了眼落宁也回去了。 而玄烨在永和宫看着床上的落宁和摇床中的小公主,则是看了许久。最后却又终是在落宁醒来前离开了。 落宁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然黑了下来。一睁眼便想到了小公主,问:“公主呢?” 文琪赶忙从旁边的摇床中将孩子抱了出来,放到了床榻边上。落宁起身,看着虚弱的小公主,眼眶瞬间红了。这孩子小脸红红的,跟胤禛出生时甚是相像,可是却无有胤禛那时有力。此时看那样子似乎想睁开眼眸,可是却似乎总是睁不开。当真是一丝丝的力气都无。那张小脸更是瘦弱,皮包骨头似的。看着看着,泪珠子便像断了线似的。 “小主……”文琪想劝,却不知该劝什么。哪一个额娘看着这样的孩子,不会难过呢? 落宁轻轻地将孩子抱了起来,在怀中搂着,“都是额娘不好!都怪额娘……”落宁边说边落泪。 而小公主似乎听到了声音似的,微微动了动,因为无力,只动了那一下。落宁看她,更是心疼,又将她搂在了怀中,“乖,是额娘欠你的,额娘欠了你两回。都是额娘不好……” 文琪知道落宁一直想要一个公主。也知道她想要一个公主却不是因为有了两个阿哥,缺一个公主。而是因为从前那个未能平安出生的孩子。那也是一个公主。她想再要一个公主,好生呵护!将所有的亏欠都弥补到再次出生的小公主身上,却不想,这一回却又是亲手将孩子害成了这样! 落宁哭了许久,终是停止了哭泣。却又像是突然燃气了什么希望似的,扭头对文琪道:“这个孩子我要亲自抚育,告诉太医不要给我回奶药汤,我要下奶的药汤。”说罢,又看向了怀中的孩子:“无论如何,这孩子我都要尽力。不管她能不能活下去,我这个做额娘都会尽力留住她!”说到最后,语气又有些悲戚。 “是。”文琪眼含热泪微笑看着落宁。娘娘的确不是过去的娘娘了!想着,便出去吩咐人找太医去了。 这宫中虽然有规定,孩子不能由嫔妃亲自哺乳。可是文琪知道,皇上必然能应允!不光是因为他对娘娘的爱,还有便是他身为人父那心中满满的愧疚。因为两人之间的事情,将孩子害成了这个样子,哺乳这样一个小小的规矩,破了又能如何? 文琪想的是没错的!玄烨没有阻拦!额娘对孩子的爱,阿玛哪里会少? 如此之下,落宁便在这宫中开了这个先例。亲自哺乳,亲自照料。 如今正值夏日,若是屋中不放冰块,当真是闷热异常,可是小公主却好像很怕冷似的,总是蜷缩。于是,落宁便命人将所有的冰块撤走。 小公主似乎总是无力,落宁便细心询问太医,什么样的吃食最能滋补孩子。太医说宫中的乳母都是每日半只鸭子,肘子的吃,且要少放盐,如此便能出好的奶水。 于是落宁便总是吃这些。不放盐的吃食,实在难以下咽,可是落宁每日却像是总是吃不饱似的,总要吃上好几顿,且每顿都会吃许多。 而如此的细心照料之下,小公主竟是渐渐好了起来!刚开始只是能睁开眸子,哭声只能微微听到一些。而后来手臂都能挥舞着乱抓了,小脸也不像过去看着那样皮包骨。虽然哭声还是不够响亮,但是如此下去,不日应该便会和正常的孩子一般了。 落宁每日看着小公主的改变,心中欢喜极了!总觉得这是天公给她补偿的机会,让她好好补偿这个来了两回才总算来到她身边的孩子! 而这些时日,玄烨也不像过去似的,总是不进后宫。时不时地便来后宫看一看,来的最多的便是永和宫。 而落宁对玄烨却是比过去更淡了! 玄烨心中明白,落宁心中对他有微微的怨恨!却从不提及,也不解释,只是闲了便来永和宫看了看小公主。 只是如此奇蹟般的事情发生在了这后宫。这宫中的人又哪里是会就此看过的? 比如荣妃!她的胤祉奄奄一息之时,皇上如何不常来看!为什么老天爷总是这样偏心!还偏心一个这样出身低微的女子!凭什么? 纵然心有不甘,荣妃却也不敢轻举妄动,也觉得来日方长。
第189页 转眼便到了公主的满月礼。 如今的小公主身体越来越好,六宫皆知,所以这满月礼自然要如期举行。之前本来该在公主出生第三日便举行的洗三礼和和第九日举行的上摇床都因为小公主的这病都耽误了,所以今日的这满月礼同往日的不大一样,除了要给小公主过满月礼之外,还有给小公主补洗三礼和上摇床,再有便是落宁的赏赐了。 满月礼是选吉时给孩子剃头,接受六宫庆贺。而洗三礼则是先用槐叶、艾草煮过的水倒进铜盆中,然后趁热将后宫众人送的礼物再加上花生、鸡蛋、枣、栗子一起投入水中,然后将小公主放进去洗一番便罢!上摇床是在太监们念的喜歌之中将孩子抱进摇床之中便可。 而在这些都未举行之前,皇上的赏赐到了!只听太监念道:皇上赐德妃娘娘白银三百两,表里七十匹。皇上赐皇七女玉项圈一个,玉如意两柄,纯金手镯一对,珊瑚手串一对…… 待太监念完,落宁行礼谢恩。 之后便到了小公主的洗三礼…… ☆、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备而来 有宫女将盛着槐叶、艾草水的铜盆端进了屋子,放在了正厅早便搁置好的那张大桌子上。然后又有宫女将各宫送的添盆礼连同枣子一类的吉祥之物放进了盆中。如此,便只等洗三嬷嬷将小公主放进盆中了。 而就在慈祥的洗三嬷嬷马上便要孩子放进盆中时,文琪却突然上前,微笑对嬷嬷说,:“嬷嬷慢着,咱们德妃娘娘送给小公主的东西还未搁进盆中呢!方才竟都忘记了呢!” 洗三嬷嬷有礼朝文琪颔首。 文琪回以颔首礼,随后便扭身将手中的玉镯放进了盆中。而此时,盆中裊裊上升的热气伴随气味一同进了文琪的鼻腔。下一刻,她扭身对嬷嬷说:“嬷嬷请继续。”之后便退在了一边。 洗三嬷嬷随后便将小公主放进了盆中,一边洗口中还一边说着洗词,“洗洗腿,长大以后模样美美,洗洗腰,健康长大身体好,洗洗头,辈辈做王侯……” 而文琪这时已然来至了落宁的身边,微微朝落宁点了点头。落宁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之后扭头看着被搁在盆中,胡乱挥舞着胳膊,很是可爱的小公主。 而这都被一旁的荣妃收入了眸中。那水中能有什么怪异!谁会那样愚笨地往那水中放什么?哼!多此一举。 荣妃认为是多此一举,落宁却不这样认为。每一细节,她都要注意,如此才能保得小公主平安。 后来没过多久,嬷嬷的洗词便说完了,而小公主的洗三礼也算是结束了。洗三嬷嬷将小公主从盆中抱了出来,蕊儿赶忙上前给小公主擦拭着身子。接下来便是上摇床了! 此时众人都小声谈论着小公主方才的可爱样子。 而荣妃的身边一直无有旁人。 不远处一直注意着荣妃的温僖贵妃,此时起步朝荣妃走了过去。待来至荣妃身边,见她似乎在愣神,竟都没有发现有人来至她身边。温僖贵妃微微一笑,肩并肩地站在了荣妃一边,也如旁人一般微笑谈论小公主的样子微微歪头对荣妃说:“小公主很是可爱啊!” 荣妃一直在看小公主,温僖贵妃这一说话,她才勐然愣过神来,反应性地扭头去看旁边的人,之后颔首道:“贵妃娘娘说的是。” “是吗?可是本宫为何觉得你竟是一刻都看不下去呢?”这话很是小声,语气也有些怪异。可是温僖贵妃脸上的神色却是无有改变。 荣妃微微皱眉。 温僖贵妃看都未看荣妃,又道:“不要皱眉了!还是,你想让旁人看出来,你对人家孩子这样健康有多恨。” 荣妃哪里知道自己那总是不知觉露出的表情。此时听温僖贵妃这样说,才赶忙松开了眉头,道:“贵妃娘娘说笑了。” “说笑?荣妃便不要藏着掖着了。本宫这个时候来跟你说这些,难道是来听你掩饰的?”说罢,也不等荣妃说话,若无其事地瞟了几眼周围人的动静,又道:“德妃如今是如何谨慎的,你都看在眼里了。今日怕这是唯一的时机了,若是错过,那小公主想来便真的要健康长大了。” 温僖贵妃这番话着实算是戳中了荣妃的痛处了。荣妃沉默了许久,终于坦露了心迹,“可是妃妾又能如何?她这样谨慎,妃妾也只能看着了。” “你错了!如何谨慎也防不住这小公主的身子弱啊!”这话,温僖贵妃依然说的若有其事。 荣妃扭头看温僖贵妃。 而温僖贵妃也不看荣妃,一脸常态:“盯着小公主,不要盯着本宫。” 荣妃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不妥,赶忙看向小公主的方向。 乳母这时正在给小公主穿衣裳。 温僖贵妃此时又道:“本宫给你一样东西。本宫保证,这沾染了病气的物件儿定能让小公主一病便再不会哭了。”最后两个字,听着有些慎得慌。可是此时荣妃此时满心都是仇恨,竟是也没在意。 下一刻,只听荣妃说道:“娘娘想给妃妾什么东西?” 温僖贵妃扭头看着荣妃,之后拉起了荣妃的手,摸着她手上的镯子,也悄悄地将手中的那东西塞到了荣妃的手中。 “你这镯子还真是不错,本宫也有一对儿,是皇上赏的吧?”温僖贵妃看着荣妃说。 荣妃微笑,“是。” 这时温僖贵妃又放开了荣妃的手,小声说:“那东西你放心,大人摸了无碍,可若是身子弱的孩子,怕就要沾染了!”说罢,又常态道:“不想这宫中竟还有差不多的两副镯子。”这话说的有些醋意。说罢便扭身走了,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荣妃看了眼温僖的背影,扭过了身子,摸着手中的那东西。觉着应是件玉器!下一刻,便又看向了小公主。这贺礼已然送过了,此时给怕是有些怪异。更何况,谁知道德妃会不会用那艾叶水洗一洗这东西再给小公主呢! 这艾叶水,是能抑制这些病气的。 下一刻,一个想法萌生在脑中!想来,这沾染过污秽的手,也是有些用处的吧!想着,荣妃便朝小公主走了过去。 此时,乳母还在给小公主穿衣裳,坐在床榻上。而宜嫔和瑶贵人站在一边说着什么。 待荣妃来至她们身边,才听见她们在谈论小公主是如何可爱!荣妃很自然地将话插了进去,“唉,看见这孩子,我便想起了我的仪儿。” 这说的是蓝仪公主。以前公主叫蓝仪,如今改名仪儿。 瑶贵人一听这话,朝一边看了过来,见是荣妃,先是颔首,后又道:“荣妃娘娘的仪儿公主,当真是可爱。” “是啊。可是瑶贵人的公主也是可爱啊!”说着,荣妃看了眼小公主,又道:“瑶贵人看见小公主,怕是也想到了自己的公主吧。” 瑶贵人颔首! 最近这瑶贵人大变,荣妃看的出来。下一刻,又看了一眼宜妃!想来是被这不简单的姐姐给折磨的吧!
第190页 见荣妃看自己,宜妃微笑。 荣妃也一笑。之后扭头看乳母已然给小公主穿好衣裳了,便上前一步,“来,给荣娘娘和你瑶娘娘抱一抱,以解咱们思念公主的心思。”说罢,便从乳母的怀中抱过了小公主。 乳母有些不大放心,可是却也不敢阻拦。 看着怀中越是可爱的小公主,荣妃的心中便更是恨。心道,若不是你的额娘,我的仪儿此时定然还在我的身边吧!所以,你不要怪旁人,要怪便怪你的额娘。 瑶贵人此时也在一边看着,脸上都是微笑。荣妃抬眸看了她一眼,“给你抱一抱。” 瑶贵人面上有些惊喜,“可以吗?” “自然可以,德妃娘娘何时是那样小气的人了?”说罢,荣妃便将小公主给了瑶贵人,而在给瑶贵人的那一刻,荣妃的手在小公主的身上使劲地掐了一下。如此之下,小公主顿时便啼哭了起来…… “这怎么了?乖,公主乖……”瑶贵人有些不知所措。瑶贵人虽然生育过公主,可是她不曾养过,所以此时的样子并不像一个生养过孩子的妇人。 “应是饿了吧!”荣妃倒是镇定,一副见惯了的样子。之后便将那只握过那玉的手靠进了小公主的嘴巴,最后,将一个手指头搁进了小公主的口中。 而此时,在暖炕一边检查摇床的落宁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正朝床榻走来。 “哎呀,不是饿了呀!许是认生?可这样小的孩子怎么竟就认生了呢?”说罢,荣妃便扭头对乳母说,“你试着抱一抱。” 乳母在一边早便看着急了,荣妃一说话,赶忙从瑶贵人怀中接过了孩子。 而在落宁回至小公主身边时,小公主已然被乳母哄的止住了哭泣。 落宁看着不再啼哭的小公主,又看了看一边的瑶贵人和荣妃,也无有发现什么不妥。 此时,有宫人来说,可以开始上摇床了! 众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在暖炕上头挂着的摇床上! 太监们已经开始在摇床一边唱起了喜歌,那调子很是好听。落宁朝乳母点了点头,示意她将公主交给负责将小公主放进摇床之中的福气嬷嬷。 福气嬷嬷接过公主,朝摇床走了过去。荣妃也跟了过去。 此时,温僖贵妃站在离摇床没多远的地方。荣妃站在了她的边上,朝她微微笑了一笑。 温僖贵妃看了一眼,继续扭头看这上摇床。 之后又是满月礼的剃头。 一切进行地很是顺利!待这一切都完了后,都已然过了午膳的时辰了,众人都回宫用午膳。路上都在谈论着今日这满月礼看起来如何气派。 其实跟同时也一样,只不过是因为是跟洗三礼和上摇床办在了一天,才觉得热闹些。 而温僖贵妃和荣妃走在一起,自然不是谈论这些。 “娘娘今日是有备而来啊。”荣妃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对于温僖贵妃今日的有备而来,荣妃是在做完那事许久之后才意识过来的。此时她虽然是不后悔,可是却也觉得有些上了温僖贵妃的当。 ☆、第一百八十章 公主病了 “咱们早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也莫要再这样提防于我。你看那乌雅氏不顺眼,本宫看着也不顺眼。”温僖贵妃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目光悠悠地看着前头的路。 “可是娘娘为何不亲自动手,偏要妃妾动手呢?”荣妃说着扭头看了一眼温僖贵妃。 “你要报仇!本宫替你动手了,那算什么?” 荣妃不想跟温僖贵妃继续纠缠下去。反正如今已然是如此了,更何况她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些事情。下一刻,荣妃又道:“皇上对那乌雅氏也不知是何情分?怎么前些日子去的那样勤,今天倒是没有来。” 温僖贵妃顿住步子扭头看荣妃:“你不必忌惮于她!就凭皇上的性子!再说,今日这样多人,她如何会怀疑你?就算怀疑你,她有证据吗?要怪便怪她的孩子身子弱。”冷漠说罢,温僖贵妃又继续往前走。 对于害人性命这样的事情,荣妃总是安不下心来!听温僖贵妃这样一说,心里才稍稍安慰一些。又突然想到那块此时还在袖子中搁着的玉,便又问道:“对了,娘娘给我的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病症的人用过的?” 温僖贵妃再次顿住步子,扭头看荣妃,淡淡的微笑爬上脸庞:“肺痨。”这两个字,温僖贵妃说的一字一句。 荣妃皱眉。肺痨!一个那么小的孩子若是得了肺痨,那……荣妃有些不敢想下去。 “怎么,觉得可怜了?那你想一想当初你的长生可怜不可怜?”温僖贵妃定定地看着荣妃说道。说罢,却也不等荣妃回话,一面往前走一面又道:“更何况,你又如何知道那孩子必定会沾染?这些都是命!若咱们只是这样微微一出手,她便没命了!那便是她命该绝于此。与咱们何干?这皇室的人,那些没有福气的,本来就该死。这皇家的恩宠,从来都不是哪一个都能承受得了的?” 荣妃跟在温僖贵妃后头走着,听着这样的话,又看着温僖贵妃的背影,只觉得这个女子当真是越来越狠毒了。而与此同时,一丝恐惧也爬上了心头。跟这样的人为伍,怕是迟早都要败露。看来,这日后还是要另寻出路! 一日后 永和宫的小公主突然起了风寒的症状。发烧,咳嗽! 太医前去诊脉之后,只说是惹了风寒! “惹了风寒?那该如何?如大人一般用药吗?”落宁说着又看了一眼怀中烧得有些迷迷煳煳的小公主。 “不可。孩子还小,药汤是餵不进去的。如今也唯有让乳母喝了,虽然分泌出的乳汁含药量不大,不过想来应是可以的。”太医老实言道。 落宁听罢,有些若有所思:“还是本宫喝吧!孩子一直都是本宫亲自哺乳的。” “可是娘娘才生育了公主,身子还很虚亏,不宜胡乱服药!”太医道。 “无碍。不过是几副医治风寒的药罢了,本宫受得起。”落宁说着,又看向了怀中的小公主。 “娘娘……”文琪想劝,可是刚说了两个字,便被落宁打断道:“文琪,你随太医去拿药吧,本宫照顾公主。” 看着那样坚持的落宁,文琪也是无可奈何!想着若只是几剂治风寒的药,应也是无有大碍的,便随太医去了。却不想,落宁连着喝了十几日,小公主的病症非但没有好转,竟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一日,太医给小公主把完脉,似乎有些唉声嘆气的样子。 “怎么了?公主为何一直如此?”落宁看着太医急急问道。如今的落宁面色看起来极是不好。如此连着喝了十几日的伤寒药,如今已经觉得有些吃力了,不像刚喝那时,没什么感觉。似乎越喝身子便是越难受,说不出的难受,但是落宁还是每日继续着。 而那太医此时竟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娘娘恕罪,如今看来小公主应不是受了风寒,是……”
第191页 “是什么?”落宁皱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应是肺痨!”那太医说着,将头垂得更低。 “你说什么?肺痨?”落宁有些不敢相信,这样小的孩子,如何会得肺痨? “是。” “胡说。”一向温和的落宁突然起身厉声道。将那太医吓得赶忙又垂了垂头,“微臣不敢乱说。确是肺痨啊!” “那你前些日子为何一直说是惹了风寒!”落宁又问。 “微臣该死,应是这肺痨的早期症状像极了风寒,微臣着实不曾料到这样小的孩子竟会得了这样的病症!娘娘恕罪啊!”那太医说着便磕了一个头。 落宁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心中也是乱极了。慌乱中又扭头看了一眼一边的小公主,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随后扭头对一边的文琪说:“文琪,再去寻一太医来。要这宫中最好的太医。” 文琪应了声赶忙去了! 落宁有些不敢相信这太医了。只想着,这太医许是误断了!而又被请来的王太医,竟也是如此结论。这王太医是宫中德高望重的太医,值得相信。 听了王太医的话,落宁有些愣住。愣在那许久之后,再次开口的话是:“就算是肺痨,你们也要好生医治,要保住公主的命。” “娘娘。公主身子虚弱,又餵不进去药汤。而娘娘如今的身子也再不适合服药了。且就算服了药,怕也是枉……”王太医说到这里,没再说下去。 “无论如何,本宫都不会放弃。你们且回去开方子,就算本宫的身子撑不下去,也还有乳母。本宫定要让这孩子活下去。”落宁的目光中都是坚定。 那两位太医互相看了看,无奈,只好退下了! 待太医退下,文琪看着落宁,上前劝道:“娘娘,您不能再喝药了,若真是要医治,便让乳母喝。你若是倒下去了,小公主便更是没有依靠了。” 如此说辞,文琪知道落宁必然会听。 而结果也确如文琪所料,落宁含着泪一脸坚定地说:“好,让乳母喝。” 可是就算落宁答应了,这乳母喝药之事还是无法进行下去。因为小公主不吃乳母的乳汁。只肯吃落宁的。 落宁看着怀中吃奶的小公主,淡淡对一边的文琪说:“再去熬药。” “娘娘……” “快去。”落宁也不看文琪,只是淡淡却又坚定地说。 无奈,文琪红着眼眶出去了。 之后,没过多久,这药便又熬好了。落宁接过青瓷碗,正要喝下,却突然听到了外头传来了通报声:“皇上驾到。” 落宁微微一皱眉,起身将青瓷小碗搁在了一边的圆桌旁,随后来至门口行礼。 “臣妾恭迎皇上。” 玄烨此时已然来至了屋子中,俯看行着礼的落宁,平常道:“起来吧。” “谢皇上。”说着,落宁便起了身子。 而玄烨则是看了一圈屋中,一下子便看到了不远处那冒着热气的药碗,随后便走了上去,来至圆桌旁后,看着那碗药,有些命令性的口吻说:“不许再喝了。” 落宁这时还未来到圆桌旁,在玄烨的身后。听到这话,步子便是顿在了那。下一刻,缓缓跪在了地上,“请皇上恕落宁不能从命。” 玄烨转身,看着垂头跪在那的人儿,再也无法平常下去,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明明心中心疼极了,说出来的话却是极为冰冷,“朕说不许喝,便是不许喝。”这话比方才命令的意味更是强。 落宁听了也不反驳,而是平静地磕了一个头,直起身子,垂着眼睑说:“若是皇上想治臣妾违抗圣命之罪的话,那便只管杀了臣妾。可是这药,臣妾不能不喝。”这语气极是平静坚定。 眉头顿时更紧,玄烨看着落宁,心中满满的都是无可奈何,许久,终于说:“落宁,你一定要如此伤朕吗?”这话再没有方才的命令,听着虽然平常,可是隐隐有着一丝伤感。 落宁的心不禁勐得一震!他叫她什么?落宁!这两个字她有多久不曾听见了!也说不清此时心中是何滋味,落宁也没有细品,更是没有仔细想今日玄烨来的目的,只一心想着公主。于是下一刻,落宁缓缓地抬起了眸子,而抬起眸子的那一刻,眼泪便是滑落了两行!她说:“皇上,一定要如此为难臣妾吗?” 落宁也说不清这泪如何会落,也说不清为何会说这话。只是心底隐隐觉得,如此说了,玄烨便必定会答应她!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终是错过 看着眸中虽然有眼泪,却还是那样决绝的目光,玄烨终是再也看不下去。起步往门口走去。 在玄烨经过落宁身边时,那股子熟悉的味道随之飘过。落宁的心也是随之一揪,而往日那些也随之滑入了脑海!而当那些过往都渐渐消失在脑海中时,落宁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满脸都是泪水! 不是决定忘记了吗?不是已然忘记了吗?可是,为何,此刻,这一颗竟还是如此难过? 外头突然电闪雷鸣,这是夏日独有的天气。 玄烨大步走在雨中,任雨水落在身上。在这样的黑夜,虽然东一长街路两旁有宫灯,却依然看不清玄烨的表情! 那脸上的应该是坚硬吧!一脸的坚硬! 似乎,两个人如今都已然发生改变了!可是纵然如何改变,那份爱也是在的。只是却不知能够在多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宁终于缓缓起身。虽然觉得今日玄烨很是怪异,心中也微微有些猜疑,有些不敢想的猜疑,但是落宁觉得此时也着实不是想的时候,她应该将所有都倾注在公主的身上。于是她起身后便来至圆桌旁,将那碗黑色的药汤端起后一饮而下。口中极苦,心中极苦,落宁喝得却是无有一丝停滞……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转眼,半个月过去了。而小公主的病情却是无有任何的起色,落宁的脸色越加不好,整日整日看着连咳嗽都听不见声音的小公主落泪。有时甚至会想,是不是自己太过自私了!孩子那样辛苦,她如此拖延着,让她受这样多的苦,是不是对了呢! 而一切终究是到了不用挣扎的时候! 那一日,外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小公主终于停止了唿吸,像是睡着了似的躺在落宁的怀中!而落宁则是像一尊雕像似的一动不动地坐在床榻上抱着。也不知是往日哭的多了还是如何,从得知小公主夭折要如今,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落宁一滴泪都没掉,也一直是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的。 将公主的头抱高,那样子似乎像是公主还在吃奶一样! 屋子里头空无一人,文琪和蕊儿在外头一直红着眼眶看着屋子里头,却是不忍上前。若是跟娘娘去要那孩子,娘娘会如何呢? 而终于,玄烨来了! 一身明黄色龙袍,一如往昔的样子。一副平常的样子进了屋子,来至了床榻边上,看着坐在那一动不动的落宁。
第192页 似乎感觉到熟悉的味道,落宁觉着是应是有人进来了便抬头去看。然后便看到了玄烨。那一刻,那一张平静的脸上顿时滑过了两行眼泪。 玄烨弯腰,轻轻地拭去了落宁脸上的眼泪,也没说话,只是轻轻地从落宁的怀中将小公主抱了出来。 文琪一看,连忙上前。 直起身子,玄烨看着怀中闭着眼眸,像是睡着了的小公主,面色上还是无有任何改变。下一刻,将她交给了一边的文琪。 文琪接过孩子,看了一眼落宁,连忙往外走去。 而落宁则是像个木偶一样,目光随着文琪的身子移动,远去,却是不出一声,也没有任何表情。 而直到文琪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时,落宁才突然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喃喃道:“不要……”随后,突然起身,喊道:“不要……不要,文琪,把孩子还给我,把孩子还给我……” 而外头的文琪听到这声音,自然是走得更快!娘娘不能一直抱着一个夭折的公主,一会儿哭出来了便好了! 玄烨拉着挣扎着要往外头走的落宁,一脸的平静。 “不要,把孩子还给我,把我的公主还给我……文琪……”最后,这话语越来越少,只剩下哭泣。 玄烨听着,终于一把将落宁拥在了怀中! 那一刻,一下子被这种熟悉的味道包围,落宁的一颗心像是瞬间找到了依靠一般,大声的痛哭起来,“我的孩子……为什么……我的孩子……” 听着这样的哭声,抱着因为哭泣不停颤抖的身子,玄烨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眶泛红,却是一滴泪都无。 外头的雨已然淅淅沥沥地下着,似乎是在为两人落泪似的。 落宁此刻忘记了过往那些所有,只任由心在他的怀中痛哭。 而他此刻也忘记了所有,只抱着她,听着她的哭声,给她最坚强的依靠。 可是这忘记所有的此刻总会过去,就犹如那外头的雨。 雨停了,落宁停止了哭泣,玄烨也离开了。 落宁看着玄烨的背影,看着玄烨来至门口时,随风而起的龙袍一角,没有任何表情。心中却道:这一回走了,还会再来吗? 这是心最深处的声音。深到落宁都不知为何会有这样一句话,只是任由心让它响在了心底。 而玄烨这一走,便是两日。 落宁两日来不吃不喝,只是抱着自己的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榻上。 玄烨两日来该上朝上朝,该如何如何,只是到了一人独处时,总是会默默地发呆。 落宁还是不曾用膳吗?还是在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公主吗? 如此的两日后,玄烨终是拗不过落宁,来了永和宫。 他一如往昔地一脸平静地迈进了屋子,来至床榻边上看着搂着自己的腿,将头搁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落宁。那一刻,他的心在说:为什么要这样惩罚你自己?这从来都不是你的错,从来不是。如果你非要找个出口来发泄,非要找个人责怪,那便责怪于我! 而玄烨错了!他不懂此时落宁心中在想什么!她除了孩子,还在想他!虽然她也不大清楚,但是她的心知道。 而玄烨如此想,也是有缘由的,因为他也在自责,自责自己没有做一个好阿玛! 似乎一切都是註定的,因为这个错,因为这个自责,一切再次转折! 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落宁转过了头!之后便看见了玄烨。她看着他面色平静的样子,一下一下地眨着眸子,平静地看着。 “你这是在责怪你自己吗?”终于,玄烨开口道。 这声音很冷!冷到落宁不禁皱起了眉。 而那冷冷的人下一刻又道:“其实,你不用责怪你自己。因为是我。” 落宁不解,眉头皱得更紧。 “是我让太医将给你的药换掉了,那药不是治肺痨的,不过是平常的补药罢了。” 一听这话,落宁有些愣住。过了许久,才道:“你说什么?”也不知是因为那日哭的多了,声音有些沙哑因为许久不曾开口,此时落宁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沙哑。 “朕说,是因为朕命人换了你的药,公主才夭折的,朕不缺公主。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如此。” 听罢这话,落宁的一双眸子瞬间红了,却像是不相信似的,又问道:“你说什么?” “朕说,朕换了你的药。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有。”玄烨的语气依旧平静。 这一次,落宁终于有了说话以外的反应。她松开了自己的腿,光着脚缓缓地下了床,却因为许久未动的关系,脚有些麻木,未能直起身子,便是跌倒在地。也不知是心上疼,还是身上疼,那一刻,眼泪突然滑落了两行!之后,她挣扎着爬起身,却是又再次倒在了地上,如此反覆几次,终于站了起来。 而玄烨一直直直站在那看着。 终于,落宁扶着自己的膝盖一步一步极艰难地来至了玄烨的身边。努力站直身子,看着他说:“为什么?” 玄烨平静看着她,“因为孩子可以再有。因为朕不想失去一个妃子。” “不想失去一个妃子?你那么多的女人,你想封谁便可以封谁为妃。你如何会缺一个妃子?”她的话听上去平静又冷漠。 “朕……”落宁那样的目光,那样的话,让玄烨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而落宁却在这时又开口道:“因为你想拥有各种各样的女子。因为你贪心。因为你看见美丽的,便想占为己有!因为你见一个爱一个!因为你不能专情!你想专情,可是你本性不容你如此。你挣扎了许久,终于还是随了你的本性。可是就算如此,你还是不想放弃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仁孝皇后,暮晴姑姑,还有我!”说到最后,落宁的眼泪像绝了提似的,不停地落着。只是那语气一直都是平静冷漠的。直到最后一个字,才听出些激动来。 玄烨看着一边落泪一边说话的落宁,并不说话。 而落宁则是继续说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这世上这么多的女子,你却偏偏招惹了我?为什么这世界上那么多的男子,而我却又偏偏爱上了你?”这句话,落宁说的不再平静,语气之中都是哽咽地激动。而下一刻,她又盯着一声不吭的玄烨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你告诉我啊!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啊!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说到最后,落宁终于再次如两天前一般,痛哭出声。 玄烨看着落宁,眼眸有些红,只是脸上还是无有任何,也没说什么。 ☆、第一百八十二章 彻底转变 终于,落宁再也坚持不住的瘫软在了玄烨的龙靴之前,扶着地面,痛哭着,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铺着的毯子上,却看不出任何眼泪的痕迹。 而玄烨还是不出一声,也不看落宁,只是一直保持着方才的姿势。而此时眼眶的泛红竟是也不见了! 也不知就如此过了多久,终于,玄烨转身。
第193页 感觉到身边的人脚步渐渐远离,落宁抬起眸子看着。看着那明黄色的身影渐渐远离,看着那看起来甚是缓慢的步子渐渐远离,看着那缓慢的步子却让她觉得那样决绝的步子远离。终于,她哭着喃喃道:“放我走……” 虽然是在哭声中显得那样不清楚的一句话,可是玄烨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心中一震,“你说什么?” “放我走,求你,放我走!”落宁提高了声音,哭道。 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玄烨的心中突然像是有什么轰然倒塌了一样。他愣在那,之后转身,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她,“你说什么?” 看着他皱起的眉,看着他眸子中的惊讶,她又道:“求皇上,放落宁走。” 玄烨的眉头突然紧紧皱在了一起,那颗心也紧紧地皱在了一起。眼眸随即变得坚硬狠毒起来,下一刻只听他冷冷道:“不放。” 落宁止住哭泣,不敢相信地看着玄烨!这还是玄烨吗?这还是皇上吗? 而下一刻又听玄烨异常冷的声音响起:“你,永远别想逃离。只要朕在一日,你便要在这皇宫一日。纵然如何煎熬,也休想逃离。”他瞪着她,语气冰冷,一字一句。 落宁看着玄烨,眸子中的不相信更是多。心底最深处的有个声音再次响起:这还是她的玄烨吗?这还是她的皇上吗? 玄烨目光凌厉地瞪着落宁,看着她眸子中的所有。终于转身,明黄色长袍被风掀起一角,看上去甚是冷酷霸气。 落宁止住的泪水,滑落! 此时,一颗心都满满的都是玄烨的那冷漠的话。那最心底跟玄烨的那些牵扯,被这些冷漠的话轰然的压下被压断了! 只是此刻的心痛如刀绞,也许就连落宁也不大明白是为何吧! 她只是觉得痛,只是觉得心很痛,只是觉得无力。下一刻,终于缓缓闭上了眼眸,轰然倒在了地上。那些纠缠在一起的许多,也随着这一闭眸,被深深地压在了心底的最底处,也许永远都无法再被感觉到的最底处! 那一日小公主夭折,他的一个拥抱,将她心底那最深处的爱又给扯出了出来。她纵然如何心痛,如何落泪,也还是感觉到了他心底丝丝的心痛。 可是失去小公主的悲痛太过剧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心感觉到了他的心痛。但是她没有意识到,她的心却意识到了。 于是,那两日,她在自责,她的心却在等待。 于是,今日,在听了他那样伤人的话之后便有了这样的咆哮! ‘不想失去一个妃子?你那么多的女人,你想封谁便可以封谁为妃。你如何会缺一个妃子?’ 这一句话,到底蕴含了多少她与心的纠结?他不懂,若是懂,此处便是他们再次幸福的开端! 那一句,‘放我走……’又蕴含了多少她与心的纠结!他不懂,若是懂,也是两人幸福的开端! 可是他终究是不懂啊! 于是,一切才有了转折,才有了她真正的转折! 一日后,落宁醒了过来。 “娘娘,您醒了!”文琪在一直在一边守着。此时落宁一睁开眸子,她便是知道了。 眼前的一切渐渐地清晰过来,脑子中的一切也渐渐清晰起来,落宁看着上方,眼眸一动不动的。 “娘娘……”看着如此的落宁,文琪有些害怕。 而落宁依然没有反应。 “娘娘……”文琪又道,语气急切。 而这一次,落宁终于有了反应!她淡淡道:“去弄些吃的来吧,本宫饿了。” 文琪听了,知道落宁是挺过来了,有些高兴,却又是悲从心来,红着眼眶说:“好。” 之后,待文琪将饭菜端上来后,落宁便坐起了身子,一口一口吃着文琪亲自做的清粥小菜,那样子很是平常,没有一处看得出,这是一个刚失了孩子的额娘。 而玄烨亦是! 这一日,他对福全说:“近日,你不要上朝了,便在府中歇着吧!称病便是。” 福全惊讶地看着玄烨。 玄烨见福全无有反应,扭头去看他,那目光再也不是过去那般淡淡的,而是目露凌厉。 福全连忙颔首,“是,臣遵旨。” 而这日夜里,玄烨便召幸了佟皇贵妃! 第二日召幸了温僖贵妃! 第三日召幸了宜妃! 之后便是惠妃!荣妃!之后是嫔位…… 整整两个月,宫中的妃嫔轮了个变,却就是没有落宁。 而内务府见势也开始苛待于落宁了!吃的用的都挑着最差的送来!堂堂一个妃位,吃用竟是还没有常在的好! 而落宁却也不急。 那一日,文琪从外头来了之后,犹犹豫豫地说:“娘娘,佟皇贵妃怀上皇嗣了。” 落宁看了一眼文琪,并不说话。 文琪见此,也再不多说,只是立在了落宁的一边。 冬日的雪如约而来!落宁是喜欢雪的,所以闲来无事便立在门口赏雪。 转眼,便是年下! 这一日,落宁又在门口立着赏雪!突然看见久久不见的僖嫔踏雪而来。 落宁看着僖嫔,并不惊讶。 僖嫔的样子似乎隐隐带了丝怒气。 待来至落宁身前,僖嫔行了一礼,“给德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落宁淡淡看着她说道。 僖嫔起身,站在了落宁的一边,也看着这漫天的鹅毛大雪道:“娘娘还真是好兴致啊。” “在这寂寞的宫中,不做这些还能如何呢?”落宁此时也看着这些雪花。 “娘娘怕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吧!” “僖嫔是否有什么新鲜事要与本宫说?” 一听这话,僖嫔顿时变得有些激动,她扭头看着落宁,“你可知道王爷被皇上圈禁在了府中?” 落宁听了这话还是很平静的样子,这事她早便知道了,“你觉得对于王爷而言,被困府中好一些,还是每日总是听着本宫各各种各样的消息要好一些?” 僖嫔皱眉。 “爱会让人变得盲目,也会片面。我倒是觉得如此,没什么不好的。” “你的意思便是让王爷一生只为你一人吗?王爷的前途呢?”僖嫔还是有些激动。 “前途?从他爱上皇上的女人的那一刻起,他便是没有前途了。”说罢,落宁扭头看着僖嫔,又道:“你明白有牵绊的人会很苦,却不明白没有牵绊才是更苦。” 看着如此的落宁,僖嫔有些惊讶。 而下一刻,落宁垂下了眸子,转身往屋子走去。来至门口,掀开了棉帘子,顿了一顿,“外头冷,你来屋里暖和一下吧。”说罢,也不理外头的僖嫔,迳自进了屋子。 僖嫔看着那样奇怪的落宁,心中的怒气倒是无有了。转身便跟着落宁进了屋子。之后两人才刚坐下,便有宫人通报,说是宜妃娘娘来了。
第194页 “快请进来。”落宁说。 之后,宜妃便披着一粉色的斗篷进了屋子。一脸的微笑,见屋子里头还有僖嫔在,便道:“僖嫔今日如何得空了?” 僖嫔这时已然站起,却也没回宜妃的话,而是行礼道:“嫔妾给宜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这时宫女已经把宜妃的斗篷解了下来。宜妃已然朝僖嫔走了过来。 “是。”僖嫔说着起身,又对着正走来的宜妃说:“嫔妾一直身子不好,早便听说德妃娘娘的公主夭折了,却一直未来探望,今日得空,便想着来看一看。” “僖嫔的身子可好些了?”宜嫔这时已然来至了僖嫔的身边,说罢忙拉僖嫔坐下。 “好些了,娘娘挂心。” 宜妃微微一笑。之后又看向对面的德妃,“德妃姐姐的脸色也好多了。妹妹今日又带了一些吃的用的来,姐姐只管好生养着。” “总是劳烦宜妃妹妹,姐姐真是……”落宁的脸上与方才在外头跟僖嫔说话的模样完全不同,都是客气。 “姐姐客气,妹妹也帮不上姐姐旁的,也唯有帮衬着这些了。”说到这里,宜妃顿住,那样子似乎还有话说,可是却有些犹豫。 “妹妹怎么了?有话便直说。”落宁说。 宜妃这才抬眸看着落宁,“姐姐,妹妹有孕了!想来,这日后,定然能帮衬着姐姐更多。日后咱们再也不会难过了!姐姐不会缺这少那,妹妹也不会觉得帮衬不上觉得难过。”宜妃这话看上去说得极小心,极怕伤了落宁和僖嫔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三章 落宁筹谋 “妹妹有孕了!这当真是喜事啊。”落宁说着来至了宜妃的身边,坐在了宜妃的另一边的一个椅子上。坐下后,看了眼她的肚子说,“几个月了?” 宜妃见落宁无有异样,微微一笑,“也才刚知道。” 落宁也是微微笑了一笑,又看了眼宜妃的肚子。而此时,宜妃突然一把抓住了落宁的手,深情地看着落宁说:“姐姐不怪妹妹?” “我为何要怪你?”落宁微笑说。说着,另一只手也握住了宜妃的手,“难道我的孩子没了,皇上又不宠爱于我,我便要看不得旁人有孕了吗?”说到最后,落宁的微笑多了一丝落寞和无奈。 宜妃又紧了紧握着落宁的手,“姐姐,皇上是要咱们这些人去费心琢磨的啊!姐姐也要想一想办法!” 落宁一听这话,微笑顿时消失,缓缓地将手抽了出去,“皇上厌烦我,我又能如何呢?” “姐姐……” 宜妃又要说话,只是刚说了两个字,便被落宁打断道:“你放心好了,我无碍的。”说到这里,又扭头看着宜妃说,“你以后便不要为**心了,如今你有比我更应该操心的人。”说罢,落宁便微笑地看了宜妃的肚子。 落宁这样转开话,不想提及,于是宜妃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微微笑了笑。 之后,又过了一会儿,这宜妃便回去了。走时,问僖嫔走不走,僖嫔一脸忧伤地说,过一会儿再离开。 僖嫔如此,无疑是为了想让宜妃觉得自己留下是觉得跟德妃同病相怜,只不过是想留下来说一说心思罢了! 宜妃听了僖嫔的话,也未有什么旁的神色,很是正常地回去了。 待看着宜妃朝大门走了出去,出门去送宜妃的落宁和僖嫔才回了屋子。 而僖嫔一回屋便道:“你真的便就此颓然下去?” 落宁也不理她,只是来至了方才坐的椅子,又坐了上去,才道:“自然不是。” “那你又为何迟迟不见动静?宜妃虽然心思多,可是方才那句话却说的极对,皇上的心思,是要咱们去琢磨的。” 落宁转头看僖嫔,淡淡说道:“你如此为**心,却为何不为你自己操心?听说前些皇上召幸于你,你又以身子不适给拒绝了。” 僖嫔一听这话便收回了眸子,立在那,并不说话。 落宁也没步步紧逼,只是收回了目光,“这公主殇了还不过百日,你让我这个做额娘的,如何能够涂脂抹粉,招惹圣上。” 僖嫔这才明白,为何落宁迟迟不见动静,却还是这样一幅淡然的样子。只是…… “你是有办法了吗?你确定皇上必然会宠爱于你吗?”僖嫔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知道皇上必定是知道了裕亲王和落宁之间的一些事,所以才会如此冷淡落宁,软禁裕亲王。 “你放心吧,总会有办法的。”落宁说着端起了一边放着的一碗热茶,喝了一口。 僖嫔看着落宁那样悠然的样子,心绪还是不能平静。 时日飞快而过,转眼便到了小公主的去世百日的日子。 宫中自来不让私自燃烧纸钱的。落宁等到了深夜,很是夜深人静之时,才来至了永和宫的院中。蹲下身子,将一叠一叠的纸钱搁在了文琪刚刚搁在地上的炭盆中。 纸钱瞬间燃起,火光照在落宁的身上,在这深夜,更添悲戚。 看着炭盆中烧的很快的纸钱,落宁又拿了一叠搁了进去……额娘的乖女儿,额娘没有办法保全你,当真是额娘无用。以后额娘都不敢再求上天给额娘一个女儿了!额娘如今不求旁的,只求你下辈子能够投生在一个好一些的人家,有一个好的阿妈和额娘疼爱,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 此时,似乎有什么自那人的脸上滑落,落在了炭盆中,消失在了熊熊火焰之上…… 转眼,便到了除夕!这一夜,又是漫天的大雪。 干清宫的家宴已经开宴了,可是落宁还在东一长街之上。 “娘娘,咱们去这样晚,不会被怪罪吗?”蕊儿说。 “怪罪便怪罪吧!不搏一搏如何能够拢得皇上的心!”落宁边走边道。 此时,落宁的身上穿的是一件淡青色的云锦通身宫装,上头绣了几朵大朵大朵的百合,看起来很是素雅别致。而外头又披了一件淡青色的斗篷。 面容之上虽然也是上了妆,却是极淡,在这夜幕下,只觉得这张面庞上隐隐有丝病态。两把头上插了几朵绢花,髮髻一边饰以一淡青色的丝线流苏。如此看下来,只觉得落宁俨然就是一个病病怏怏、倾城倾国、天妒红颜,很有故事的女子。 如此的女子,是极富诗意的女子,也是极能吸引男子的女子,吸引他们将天性之中的怜香惜玉发挥到极致。 终于,落宁来至了干清宫。 外头的太监见落宁来了,便赶忙进去悄悄通报给了梁九功。 梁九功朝外看了一眼,思虑一番,小声地告诉了玄烨。 玄烨往外看了一眼,却因为位置关系,看不大清落宁,只看见了她的斗篷。今日是预备了落宁的席位的,可是她迟迟不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虽然没有提及,可是想来应是不大高兴的。于是,玄烨便点了点头。
第195页 如此,落宁便缓步来至了殿内。 来至了大殿正中央,落宁行了磕头礼:“臣妾该死,臣妾来迟了。这路上雪大,不好走,嫔妾的身子也不大舒坦,走的慢了些。还请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恕罪。” 玄烨看了一眼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玄烨,随即扭头对落宁说:“起来吧!身子不好,便不要来了,派人说一声也是行的。” “谢太皇太后,妃妾知错,处理不妥。”落宁还是跪在地上。 “快些起来吧。”太皇太后又道。 “是。”落宁说着便起了身。 之后,抬眸看了一眼上头…… 而这一抬眸便让高高在上的玄烨看了个清清楚楚。随后眉头微微一皱。 有小太监请落宁坐在了一边空着的一张桌子上。那桌子本就是给落宁预备的,只是落宁一直未来。 落宁来至席位边上,解下了披风,交给了一边的文琪。 而此时,所有的目光都在了落宁的身上! 聪明一些的,都看出了落宁的意图,只是也唯有看着。 家宴继续!舞姬起舞,歌声动人,而落宁一直都是淡淡的样子,时不时用手绢捂住了嘴,看得出来是在咳嗽! 玄烨的目光不时扫过落宁! 落宁却一直没有看玄烨,但是她知道,玄烨应是注意到她了! 今年因为落宁刚开始的缺席,所以胤祚的乳母被遣了回去,落宁也只看到了胤禛。只觉得胤禛又长大了些。 如今有孕的佟皇贵妃对于落宁又回復了以前的样子,不大搭理的样子。对于胤禛,自然也是不让落宁多加亲近的,落宁也只能看上几眼。 而这些,自然都落入了玄烨的眸中。 外头大雪漫天,屋内歌舞暖人。时间缓缓而过,家宴总算是结束了! 送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玄烨也转身回了内殿。如此,佟皇贵妃和温僖贵妃等人也都相继离开,转眼,这大殿内便只剩下了落宁一行人。 落宁看了一眼一边的文琪,文琪随即颔首,去找雪萱了!之后过了没多久,梁九功便来了。 梁九功来至落宁面前行了一礼,“给德妃娘娘请安。” 落宁看他,“许久未见,梁公公别来无恙。” “娘娘挂心,奴才都好。”颔首说罢,梁九功又抬眸问道:“娘娘找奴才来,是想见皇上?” “是。”落宁对于梁九功并不伪装。她知道他不会害她,因着暮晴姑姑,也不会。还记得,那时梁九功曾经跟落宁说过一句话。说暮晴临终前,要他替她跟自己说声对不起。那一刻,落宁看着梁九功的眸子,便知道,他对暮晴姑姑的感情有多深!因着暮晴姑姑,他也决不会害她! “那娘娘等着,奴才这边进去通报。”梁九功颔首说。 “劳烦梁公公了!” 梁九功又一颔首,便往内殿去了。 之后,没过一会,梁九功便出来了,脸色不大对。 落宁想着许是皇上不愿见她。 果不其然,梁九功来至落宁面前后,道:“娘娘,皇上说改日再见娘娘。” 落宁没吭声,只是起身朝门外走去。之后站在了大雪纷飞的院中,雪花不停的落在落宁身上,落宁一脸淡然从容……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宜妃怪言 文琪赶忙拿了斗篷给落宁披在了身上! 梁九功看着,又转身往内殿走去! 只是又去了一次的结果依然是上回一般!梁九功来至此时已经满身都是雪花的落宁身边,恭敬道:“娘娘,您还是先且回去吧。改日再来求见也是一样的,来的时候多了,皇上自然会见的。” 而梁九功一说这话,落宁竟是缓缓跪在了地上! 梁九功看着,也是无奈。此时,就算再进去通报上来也是枉然。如何也要过一会儿才能进去通报!而过一会儿的结果想来也会有所改变!想着,梁九功退至一边。 落宁跪在雪中,文琪和蕊儿在一边陪着! 半个时辰后,梁九功往内殿走去。 玄烨此时正在寝殿中看书,听到了梁九功的话,眉头微微皱了一皱,终于道:“既然她非要见朕,便让她进来吧!” 梁九功说了声‘是’便躬身退下。之后匆匆来至院外的落宁身前,“娘娘,快些起身吧,皇上答应见娘娘了,娘娘起身随奴才走吧!” 落宁看了一眼梁九功,便挣扎着要起身。文琪和梁九功连忙上前扶住。 跪得时候久了,这时落宁的膝盖已然是麻木了。文琪和梁九功用力托住,落宁才站起了身子,蕊儿在一旁又赶忙帮落宁拍了拍膝盖上的脏污,只发现那膝盖处的衣裳全部都湿了!蕊儿眼眶不禁红了。 “娘娘,还能走吗?”文琪问。 “无碍,想来走几步应该便会好了。”落宁淡淡道。 梁九功和文琪放轻了力道,落宁努力地向前走去,只是这一走,腿便是一软。还好有梁九功和文琪用心扶着,不然定是要摔倒。如此试了几次,落宁总算是能走了,之后便在梁九功的搀扶下来至了寝殿门口。 梁九功放开了落宁,落宁朝他颔首,以示感谢。 而梁九功连忙垂头,以示恭敬。 落宁回头,看着那扇曾经那样熟悉的两扇门,伸手推了开来! 这寝殿一如往昔的样子,落宁走了进去。待来至屋内,落宁便转头看向床榻,可是床榻上空无一人,于是落宁又看向了一边的暖炕。 而此时,玄烨听到了开门声放开了书,刚好也看向了落宁。 目光相遇的那一刻。落宁很是冷静地收回目光,行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冷冷地看着落宁,片刻后道:“你非要见朕,是为何?” 落宁起身,抬眸看了眼玄烨,随后静静地跪在了地上,“求皇上,让臣妾见一见胤祚。” 玄烨微微皱眉。看着不远处这个髮髻已经全部湿完,斗篷上也还有许多未化完的雪花、而那张脸已然是惨白的女子。终是回头道:“明日,你去慈宁宫恭贺新年之时,自是能见到的。” 一听这话,落宁也不慌张,只是垂首道:“臣妾知错了。” “知错?”玄烨又看落宁。 “是。臣妾那日不该跟皇上说那样许多不该说的话。臣妾错了!臣妾不该因为公主没了,便怪罪在旁人的头上!是臣妾的愁思造就了孩子的体弱,于旁人无关。之后更不该对皇上说出那样的话。当时是因为这皇宫让臣妾害怕了,臣妾一时软弱才会那般!如今,臣妾想通了,是臣妾错了!还求皇上原谅!”这话,落宁一直都是垂着头说的。 玄烨看不清落宁的神色,却能从声音中听出她在哭! 而下一刻,落宁突然抬眸看着玄烨。 而这样勐然的一抬眸,不禁又让玄烨一皱眉! 烛光下,她脸上滑落的泪珠泛着微微的光芒,她苍白的脸庞让人看着心疼……
第196页 玄烨看了许久,终于起身,缓步来至了落宁的身前,弯下腰扶起了她,“朕知道了!”这语气极是平静。 之后又看着落宁那样惹人怜爱的模样,终是如落宁所想一般,轻轻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再一次被玄烨拥在怀中,落宁却是再没有过去一丝丝的感觉。只有泪水像是收不住似的,缓缓自眼眶滑下。 而下一刻,玄烨却又松开了落宁。落宁看着玄烨冷静着一张脸帮她将斗篷解了下来,又说:“一会儿披着朕的斗篷回去吧。” 此时,落宁又是落了两行泪。下一刻,只见她突然踮起脚尖,勐得吻上了玄烨的唇。 玄烨皱眉!她的唇冰冰凉凉的,似乎还有一股子异香!虽然这样的唇,玄烨每日想念,可是此时,玄烨却是愣在那一动不动的! 而落宁则是继续吻着玄烨,吻着他凉薄的唇,撬开他的牙关,逼他的舌头与她纠缠! 而落宁越是如此,玄烨的眉头便是越紧! 渐渐地,玄烨只觉得似乎有一股子奇怪的感觉充斥在身体中。突然,玄烨想起了落宁唇上的那股异香! 她的唇…… 身体燥热!渲染着那颗冰凉的心!她竟然这样煞费苦心!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突然开始回应落宁,且吻得极是用力,又一把搂过她的腰,推她至她身后开着门的门后。 似乎是动作太过粗鲁,门被碰地唿啦一响。 雪萱匆忙走来,虽然未有看到人,可是听声音也知道发生了何事。于是便垂着头将门给关上了! 而就算如此,也未能影响门后的两人! **充斥在体内!他的吻很是粗暴,搂她也极紧,似乎恨不得将她搂进他身体似的。 渐渐地,似乎四片唇的纠缠再也无法满足玄烨,玄烨的手开始不安分起来,一边吻着落宁一边开始解她的衣裳!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迷情之物通过玄烨的唇也进了落宁身体的缘由,此刻落宁也再不似的过去似的,只是接受。 她的手也放在了他的龙袍的盘扣之上,然后解开…… 外头漫天的大雪! 屋内的两人却是快要衣衫褪尽。 他横抱她至龙床之上,看着她有些朦胧的双眼,一把扯下了她身体之上最后的一件衣裳。扫视她洁白的身体之上那些粉粉的小疤痕,又看了眼她有些朦胧的双眸,终于缓缓压了上去…… 暖暖的屋子之内**瀰漫! 她以为是那迷情之物让他如此疯狂。 他以为,她是为了另一人,为了两个阿哥才会如此。她如此费尽心思,他自然要全然接下。 于是龙床上,便剩下了她费心地配合!他肆意地发泄! 夜,就如此过去了…… 第二日清晨,慈宁宫外,落宁一身玉色吉服站在那,淡然地等着那些该来的。 今早,落宁是从干清宫中上妆出来的。干清宫中那样多的奴才,近身的,粗使的,于是昨夜落宁被玄烨宠幸的消息便犹如风一般瞬间刮遍了整个宫廷。 玄烨召幸一个妃嫔倒不是什么大事,可是竟是在除夕这日。这日,玄烨是从来是未宠幸过任何妃嫔的! 而首先来到落宁身边的便是佟皇贵妃! “妹妹今日的衣裳还真是好看啊!” 这声音是从身后传来的。落宁扭身对着佟皇贵妃莞尔一笑,随后行礼道:“妃妾给娘娘请安。” “妹妹快些起来。”佟皇贵妃说着便扶起了落宁。 落宁又朝她一笑。随后看着她的肚子说道:“皇贵妃娘娘的胎儿已经这么大了,都有些显怀了。” “是啊。已经四个多月了。”佟皇贵妃一提这腹中的胎儿,便是一脸的满足慈爱。 “太医是如何说的?”落宁问。 “太医说胎像稳固。” “那便好。妃妾恭喜娘娘。”落宁颔首又是一礼。 佟皇贵妃还未说话,此时只见宜妃又来至了落宁的身边,“姐姐还真是深藏不露啊!昨日我说姐姐为何迟迟不走……”宜妃说着,便握住了落宁的一只手,满脸都是替落宁高兴的神色。 对于宜妃这样的话,落宁只是一笑,不言其他。 而这时,荣妃也悠悠走了过来,看着落宁笑道:“德妃妹妹今日的脸色比昨天可是好多了。” 落宁一笑,没有回话。 而此时却听宜妃说道:“是啊。姐姐的脸色是比昨日好多了!”说到这里,又扭头看着荣妃说:“姐姐昨日的脸色倒是跟小公主满月那日的脸色有些像。” 这话一出,佟皇贵妃和荣妃的脸上都瞬间没了笑容。 落宁亦是,有些惊讶!宜妃不是没有分寸的人!她向来善体人意,怎么今日竟会说出这样不合时宜的话来! 难道这话中还有旁的意思? ☆、第一百八十五章 众位阿哥 而这时,宜妃却又像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赶忙扭头对落宁说:“姐姐,妹妹失言了,姐姐可莫要怪罪妹妹!” 看着一脸歉意的宜妃,落宁笑了笑,表示无碍。笑罢,看了一眼荣妃! 而荣妃此时脸上淡淡的,并无有什么惊慌的神色。 落宁又回眸,看着宜妃。而宜妃的神色此时也无有什么不妥。 此时,自慈宁宫大门突然传出许多脚步声,且越来越近。 众人的目光都朝慈宁宫大门口看去,不一会儿便见玄烨从中走了出来,众人都赶忙行礼问安。 玄烨一如往昔匆匆转身而行,并不曾看这后宫中许多人中的任何一个! 待玄烨等人走远,后宫众嫔妃才起身。皇上行完礼,也该是她们进去的时候了! 不一会儿便有太监来报,让她们进去!佟皇贵妃自然是在最前头,而她身边带着胤禛。之后是温僖贵妃,荣妃、惠妃。落宁在惠妃之后,身边跟着胤祚。就如此顺序,众人规矩地来至慈宁宫正厅。 还是如往年一样,先是由佟皇贵妃开始,一个一个来。这拜年礼年年如此,着实没什么新意。 转眼这后宫嫔妃便是恭贺完了,如此便轮到了后宫的那些阿哥和公主们了! 每年,这阿哥们和公主们的行礼总是能将这气氛变得热闹! 首先上前给太皇太后行礼的是皇太子胤礽。 胤礽是皇七子,序齿为二阿哥,但是因为是为皇太子,所以在大阿哥胤褆之前先给太皇太后行拜年礼。 只见胤礽恭恭敬敬地上前,行跪拜礼道:“孙子给太祖母磕头,祝太皇祖母,凤体康健,万福长寿。”如今胤礽已然十岁了,看上去白白净净的,个子不大高。跟着师傅学习已经有三四年了,所以此时举手投足之间很有皇家阿哥的风范。 太皇太后一脸慈爱地看着胤礽,“胤礽乖。”说罢,看了一眼一边的苏麻。 苏麻便上来至胤礽面前,给了胤礽一个金锭子,“这是太皇祖母给的,太子拿着吧。” “谢妈妈。”胤礽颔首说道。
第197页 “乖!”苏麻笑着说罢,退在了一边。 之后便是皇五子,序齿为大阿哥的胤褆上前给太皇太后拜年。胤褆如今十二岁,看起来比胤礽个子高些。他跟着师傅学习比胤礽多了两年,这风范自然也不比胤礽差!惠妃在一边看着自己的儿子满脸都是笑容。 行礼罢,太皇太后一如方才般赏了胤褆一金锭子。 再来,便是皇十子,序齿为三阿哥的胤祉上前行拜年礼。三阿哥如今七岁,个子不算太高,有些瘦弱,这样小的年纪经隐隐觉得有些书卷气。 他行礼罢,太皇太后自然也是给了金锭子。 此后,便轮到了皇十一子,序齿为四阿哥的胤禛上前行拜年礼了。胤禛如今六岁,个子却比胤祉还高。一身纯黑色的蟒袍,看上去很是端正。他慢步来至殿中,跪下道:“孙子给太皇祖母磕头,祝太皇祖母凤体康健,万福长寿。”这声音听上去也是有板有眼。虽然胤禛如今才六岁,也才跟着师傅学诗书射箭一年,可那样子却也不必胤礽和胤褆看上去少了些什么。落宁看着很是欣慰。 太皇太后慈祥地又如方才般赏了金锭子。胤禛起身,退站一边。落宁的目光也跟着他来至了一边。 而此时,皇十三子,序齿为五阿哥的胤祺开始给太皇太后行礼。恭贺响在耳边,落宁却像没听见似的,只是盯着胤禛看! 而宜妃此时则是像落宁看胤禛似的,盯着胤祺看。胤祺如今五岁,穿着一身蓝色的蟒袍,很是可爱! 待胤祺行礼罢,便是该皇十四子,序齿为六阿哥,如今已然四岁的胤祚上前了! 胤祚总是不长,个子矮些,长得却是极为可爱,隐隐还觉得有些女相。只见他不似哥哥们似的端端正正地走,是用跑的。只是跑的有些快了,一下子摔了一跤,还可爱地‘哎呀’了一声。 这一哎呀,才让落宁从胤禛的身上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胤祚!一见是胤祚跌倒了,落宁便想上前去扶。可是才走了两步,便见胤祚自己爬了起来,拍了拍衣裳,继续往哥哥们行跪拜礼的地方跑去,待来到那,双腿一起跪了下去。跪下的那一刻,又只听他‘哎哟’了一声! 那样跪下去必定会疼!众人看着胤祚可爱的样子不禁都笑了起来。 太皇太后笑着说道:“胤祚,你哎哟什么呀?” 胤祚稚气地声音响起:“方才磕着了膝盖,有些疼痛。此时跪着,有些疼呢!” 那微微皱起的眉头和那稚气的声音此时让众人不禁又笑了起来,只觉得胤祚既可爱又好笑! “哎呀,疼了!哀家的乖曾孙,好了好了,不必拜了,快些过来,让太皇祖母看看摔得可厉害!”太皇太后宠爱道。 “嗯。”胤祚说着便爬起身,朝太皇太后走了过去,落宁也赶忙跟了过去。 太皇太后一把将跑着而来的胤祚抱进了怀中。之后脱下他的衣裳,那膝盖看着倒是也无有大碍,只是有些红。 太皇太后按了按那泛红处,问胤祚:“疼吗?” “嗯!”胤祚边说便点头,还撅着嘴,那样子当真是可爱极了! 而这样子一看便是在撒娇,可是太皇太后还是对苏麻说:“去叫太医来。” 苏麻应声。 太皇太后又看向胤祚,“你乖乖地坐在这里等着太医来,好不好?” “不好!”胤祚却说。 “为什么不好呀?” “因为胤祚此时好冷呢!” 这话再次把屋子中的人都逗笑了,连同摸着胤祚膝盖的落宁。 “哎呀,看太皇祖母煳涂的,竟都忘记把胤祚的裤子给脱了呢!”太皇太后也学着胤祚的口气说话。 此时一边的胤祺和和胤祐在一边道:“羞羞……” 胤祚看了他们一眼,骄傲地将头扭了过去,还伴随着一声‘哼’。 落宁笑着将胤祚从太皇太后的腿上抱了下来,一边帮他提裤子一边宠爱道:“让额娘帮你提裤子,好不好?” “嗯。谢谢额娘。”胤祚可爱地说。 落宁看着他,心里头暖极了! 这胤祚的伤不要紧,这拜年自然要继续下去。 于是这之后皇十五子,序齿为七阿哥,时年四岁的胤祐便继续上前拜年。这成嫔所生的胤祐比胤祚小四个多月,可是个子却是比胤祚更高,此时上前,行礼拜年,也没有胤祚那样多事,很是顺利。 再有便是皇十六子,序齿为八阿哥,时年三岁的胤禩。如今这胤禩是这宫中最小的阿哥。连第二个生辰还未过,哪里会什么拜年,乳母和惠妃不管如何哄,就是不肯上前。 孩子还小,不拜也罢!太皇太后逗了一番,也给了他一个金锭子。 阿哥们拜完了,便剩下公主们了! 后宫妃嫔共生育了七位公主,因为夭折,如今只剩三位,再加上早年养在宫中的恭亲王常宁之女,共有四位公主。 大公主便是恭亲王常宁之女,时年十三岁。身上穿着通身宫装,梳着小两把头,模样还算俊秀。 二公主是荣妃所生的仪儿公主,如今十一岁。模样有些变了,可是还是跟在钟粹宫时一样,满脸透着甜美。 三公主是兆佳贵人所生之女,比太子胤礽的生辰迟了三日,而兆佳贵人也因此从常在晋封了贵人。 四公主是瑶贵人所生之女,如今五岁,也正是可爱的年纪。 看着公主行礼拜年,瑶贵人一脸幸福。宜妃看了她一眼,淡淡地扭过头去。 如此,这后宫妃嫔等人对太皇太后的恭贺便是结束了,之后众人又说笑了一会儿,便去了皇太后的宫中! 如在太皇太后宫中的顺序一样,众人挨着上前。待都行完了礼,竟也到了快要午膳了! 这宫中无后,也没设宴席,众嫔妃都要回自己宫中用膳。 而落宁在快回到永和宫时,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姐姐,慢走!”这声音像是宜妃! 落宁转头,果真看到了宜妃。待她来至身前,问道:“妹妹怎么在这?” “我走到半道儿,突然觉得回到那翊坤宫也是寂寞,便想着来与姐姐说说话。”宜妃说。 “好,如今到了午膳时候,一同用膳也好,我一人也是寂寞。” “谢谢姐姐。”宜妃道。 如此,两人便回了永和宫。 坐在摆满了菜餚的桌旁,落宁看着吃的还算香甜的宜妃说:“你这一胎倒是还好,也不曾噁心。” “是啊,一丝丝都不曾。反而食慾特别好。” “如此便好。”落宁说着又夹了一筷子土豆丝放在了宜妃的碗中,之后看着她说:“你今日在慈宁宫大门口说那话,是……”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去找荣妃 宜妃一听这话,筷子立马慢了下来,之后看着落宁说:“姐姐还在生气?不是已然原谅妹妹你了吗?” 落宁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移眸看向了宜妃:“妹妹就是不肯将心中知道的,明白告知吗?”
第198页 宜妃看着微笑看着自己的人,看着那眸子中虽是温婉,却无形之中给人一种压迫感的人。终于是一副败下阵来的模样,道:“其实妹妹也只是怀疑罢了!所以……” “怀疑什么?”落宁平静问。 “姐姐可还记得公主满月那日。妹妹与卿瑶,还有荣妃都站在床榻边的情景?” “记得。” “姐姐在检查摇床,我与卿瑶在公主和乳母旁边,之后荣妃便走了来,说是想起了仪儿公主,要借着公主解一解对女儿的思念。之后她便抱起了公主,后来她看卿瑶也很喜欢公主,便将公主给了卿瑶。可是她刚给了卿瑶,公主便啼哭不已。而后来,她便将手指头放进了公主的口中,来试探公主是不是饿了……”宜妃一直都是一副回忆的样子。而说到这里,突然顿住,扭头看着落宁。 落宁的眉头一皱,“你是说……” “姐姐想,公主那样体弱,若是她的手指头沾了什么带有病气的东西,公主沾染了,那是极有可能的。” 落宁的眉头皱得更紧,而此时宜妃又道:“姐姐,这些都是妹妹的猜测,到底是如何,妹妹也不知。”宜妃将一切撇得干干净净,想说的也全然告知了落宁。 落宁移眸,有些若有所思。 宜妃看着似乎在想什么的落宁,也没打扰。过了好大一会儿,才问道:“姐姐可想明白了?” 这一说,落宁才从沉思中抽离出来,看着宜妃,摇了摇头。 “姐姐不必着急,若真是她做的,咱们总会找出破绽来。” “是。”落宁看着看起来极为真诚的宜妃道。顿了顿,微笑道:“这一次还多亏了妹妹的坦言相告。” 宜妃浅笑,“这是妹妹应该做的。” 落宁也一笑。 后来,宜妃又在永和宫坐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待宜妃离开后,送至宜妃来至门口的落宁便回身进了屋子。 跟在落宁身后的文琪一进屋便道:“娘娘相信宜妃娘娘的话吗?” “你觉得我是该信还是不该信?”落宁边走边道。 文琪皱了皱眉,“她如此亲近娘娘,今日又敢在荣妃面前故意露出端倪……” 这时,落宁已然来至了正位放着的椅塌之上,稳稳地坐了上去,若有所思说“她如此亲近于我,有时我真是想不通。” 文琪一听这话,眼神便有些不对。 只是落宁并不曾看到。此时又说道:“她说的公主满月那日的经过,我想着应是真的,毕竟公主的乳母也在旁边,将一切也看在了眼中。我只需询问一番便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她没有必要撒谎。而她猜测的,也是说得通的。毕竟公主体弱。”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文琪又道。 “想办法找到那乳母,问一问那日之事,看她与宜妃说的可吻合?”虽然相信宜妃的话,但是落宁觉得还是谨慎些好。 “这事不难,娘娘只需修书一封,让母家的老爷办此事便可。这选来的乳母都是内务府包衣的妇女。公主夭折了,她便也出宫了。让母家的老爷办此事最为妥当。” “嗯!”落宁应道。随后又若有所思道:“这事不着急,晚上再办也可。”说罢,便又起了身子,“走,去钟粹宫。” 钟粹宫离永和宫不远,永和宫的后头是景阳宫,而景阳宫的旁边便是钟粹宫。 没过一会儿,落宁便来至了钟粹宫。 一进院子,便看到了荣妃正坐在院子中看着正在玩耍的胤祉阿哥。似乎是注意到了有人前来,荣妃扭过头来。一见是落宁,脸上一闪而过一丝惊讶。随后只见她微笑起身,朝落宁走了过来,“哎呀,妹妹怎么来了?可用过膳食了?” 落宁微笑看着荣妃。待来至荣妃跟前时才说:“用过了!”说罢,便行了一礼,荣妃又回以福身。 之后,落宁看了眼在一边玩雪的胤祉阿哥,道:“姐姐这里还真是热闹啊,有个孩子陪在身边,总是不会寂寞。” “妹妹若是觉得寂寞,便时常来姐姐这里坐一坐。妹妹自从搬出去这钟粹宫,应是没有回来过吧?当真是将姐姐给忘了呢!”荣妃满脸堆笑。 落宁一笑。 之后荣妃便扭头叫了胤祉,“胤祉,过来,给你徳娘娘请安。” 胤祉阿哥一听,便跑了过来,来至落宁面前,行了一礼道:“儿臣给徳娘娘请安。” 落宁连忙上前扶起,“阿哥请起。” “谢徳娘娘。”说着,胤祉阿哥便站起了身子。 落宁拉着他的手,一脸微笑地说:“胤祉阿哥长的真好。”说罢,扭脸看了一眼荣妃一笑,“跟姐姐一样好。”说罢,又扭头看着胤祉,打量了几番,却又微微皱起了眉头,“胤祉的嘴唇长的……倒是有些相像皇上。”说罢,面上便多了一丝悲戚之色…… “妹妹怎么了?”荣妃察觉出落宁的异样,问道。 落宁移眸看着荣妃,“我那夭折的公主,双唇与胤祉阿哥的甚是相像!” 一听这话,荣妃脸上的神色明显一顿。随后又扯出一丝敷衍的微笑,“妹妹是什么意思?” “姐姐这是怎么了?” 荣妃也不理装煳涂的落宁,扭头对荷馨说:“将阿哥带下去。” 胤祉又给落宁行了一礼,才转身离开!落宁目送胤祉离开,又扭头看向了荣妃,“姐姐这是怎么了?” “你想如何?”此时,荣妃的面上都是冰冷,这话说的自然也甚是冰冷。 “妹妹听不懂姐姐在说什么?”落宁也收了微笑,神色却还是寻常。 “本宫不管宜妃在你面前说了什么。不是本宫做的就不是本宫做的。”荣妃冷冷地看着落宁。 “姐姐知道宜妃妹妹对我说了什么?”这语气还是平常。 “那一日,我将手指头搁进了公主的口中,她在跟前。今早,她又在我面前故意露出端倪,我自然知道她要说什么!” “姐姐似乎很是坦荡。” “不是我做的,我自然坦荡。” 两两对视,一个平静,一个看似平静。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宁又说:“姐姐的反应未免太大了吧?” 荣妃皱眉,语气也越加不善:“今日,妹妹若是来闲聊的,本宫高高兴兴地陪着。若是来做旁的,那本宫便不留妹妹了。” 落宁平静地盯着荣妃的眸子,盯了许久,终于颔首,道:“妹妹告辞。” 待回到了永和宫。文琪遣走了旁的宫女,看着落宁问:“娘娘,你觉得……” “她那样子,倒是符合她的性子。”落宁一脸平静。 “是啊。从前她连佟贵妃都不放在眼中,从来都是这样直来直去。”
第199页 “可是却不符合她最近的行事。”落宁又说。 文琪皱眉。 如此,屋内便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听落宁又说:“今晚你去干清宫一趟吧,告诉梁九功,我需要几个靠得住的人。” “娘娘想……” “我今日去,本就没打算看出些什么。这后宫中的女人哪里是那样容易看的出来的!” “娘娘是想打草惊蛇?” 落宁也不回答,而是又对文琪说:“在梁九功的人没安排好之前,找几个你信任的人,盯着她!” “是,娘娘放心。”文琪颔首。 而此时,钟粹宫的荣妃正愣愣坐在椅子上想着什么。 荷馨上前说道:“娘娘,您怕她做什么?都是同在妃位的娘娘!” 荣妃扭头瞪着荷馨,“你懂什么,如今这后宫之中,谁最得宠,你竟是看不出来吗?” 荷馨垂下了头,“可是娘娘,皇上的性子不是自来便是今日爱这一个,明日爱那一个吗?” 荣妃觉得荷馨说的也对,便回了眸子,语气也收敛了些,“可我总觉得皇上对她不一样。” “娘娘,就算皇上宠爱她,又如何?娘娘如何也给皇上生下了六个孩子的人,虽然如今只剩下两个,可是那些苦痛,皇上也是亲自见过的呀!娘娘是对大清有功之人。更何况,娘娘陪在皇上身边那样多年。近年来,虽然娘娘无有生育,可是皇上还不是不忘娘娘吗?还给了娘娘妃位。” 荣妃一听这话,心中不禁更加压抑,“你也说本宫陪着皇上许多年了!本宫老了!皇上给了本宫妃位也是念着本宫生育了那么多的孩子。近日我总害怕皇上会随着时间的逝去渐渐忘记我的辛苦。”这话越往后说越是声音便是越小。片刻后,只听荣妃又嘆道:“而且我觉着德妃这回跟过去当真是不同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荣妃恐惧 看着那样唉声嘆气的主子,荷馨又出主意道:“娘娘,要不然咱们找温僖贵妃商量一下吧!” “找她商量?她能如何?”一听温僖贵妃这四个字,荣妃脸色便是不好,“当真是不想再与她为伍!”如今,荣妃都有些后悔当初害死公主了! “可是娘娘,如今咱们除了她,也是再无有依附之人了啊!”荷馨又道。 一听这话,荣妃有些愣住。下一刻,是啊,如今她哪里还有什么可依附之人,只怕也只剩下温僖贵妃了! 可是她过去那样自在,如何便走到今日这一步了? 看着荣妃的神色,荷馨知道娘娘是听进去了,便又问道:“那娘娘什么时候去?” 荣妃被打断思绪,又想了想,说:“还是夜里去吧!钟粹宫离永和宫那样近,莫不要被德妃看出什么来才好!” 于是这夜,荣妃便去了永寿宫。且是穿着一身宫女装去的。 看着夜半而来,且还是穿着一身宫女装的荣妃,温僖贵妃有些惊讶,“你这是……” 看着温僖贵妃的惊讶,荣妃却也没有回答,而是先行了一礼,“给温僖贵妃娘娘请安。” “起来吧。”温僖贵妃说。待荣妃起了身,温僖贵妃又道:“你这是……” 荣妃抬眸看着温僖贵妃:“娘娘,今日德妃去妃妾宫中了。她似乎知道公主夭折一事与臣妾有关了。” “她知道了?她如何知道的?”温僖贵妃皱眉。 “应是宜妃那贱人与她说的。那一日我将手指头放进小公主口中时,宜妃和瑶贵人就在旁边。” “宜妃?怎么这宜妃总是帮着那乌雅氏?竟然还不惜与你为敌?” “妃妾也不明白。”荣妃也是眉头紧锁的。 看着样子甚是担心的荣妃,温僖贵妃又道:“坐吧。”说着,也朝正位那椅子走了过去。扭身坐下后,看着也已然坐定的荣妃又宽慰道:“她知道便知道了,又能如何?难道只凭你将一个指头放进了公主的口中试探她是不是饿了,便给你定罪吗?无碍的!” “可是娘娘,若是德妃认定了是妃妾,那她日后必定会针对于妃妾。她如今得宠,那日后……” “你怕她做什么?皇上今日宠爱这一个,明日宠爱那一个,如此不是常有之事吗?”看着这一回如此慌乱的荣妃,温僖贵妃有些不解,“你进宫这样多年,怎么这一次竟是如此反应?她都还未有动静,你便怕成这个样子?纵然她如今较过去厉害些了,可是又如何呢?本宫照样会让她一次一次地败在本宫的手里。你莫要太慌乱了!” 荣妃颔首:“是。” “嗯。”温僖贵妃应道。之后看着还是有些愁眉不展的荣妃,又道:“你便只管放心,你的身后还有本宫。她一个包衣之后,本宫还怕了她不成!若是她再敢造次,我便让她的家族遭到牵连。” “谢娘娘。”荣妃又道。 “咱们是绑在一起的,莫要言谢了。”温僖贵妃此时温和安慰道。 “是。” 温僖贵妃见荣妃那样子似乎根本不曾将她的话听进去,便又道:“你可知你此时身上最缺的是什么?”下一刻,看着荣妃甚是不解的养子,温僖贵妃,又道:“自信。” 荣妃起身颔首道:“妃妾受教。” “嗯。时候不早了,你且先回去吧。回去时小心些,穿成这个样子。” “是。妃妾告辞。”说罢,荣妃便又行了一礼,之后便离开了。 待荣妃出了屋子没一会儿,温僖贵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沛雅便道:“以前看荣妃娘娘也是个厉害的人,怎么如今竟是这样不顶用了!” 温僖贵妃嘆道:“是啊,竟是这样不顶用了!” 荣妃小心地回到了钟粹宫后,便赶忙脱下了宫女装,却也不用再穿戴了,此时也到了该就寝的时候了。只是荣妃坐在床榻上,一丝睡的意思都没有。 荷馨来至床榻边上,看着还是愁思的荣妃道:“娘娘,您怎么还是一副愁容呢?” 荣妃看了她一眼,嘆道:“我如何能不愁?” “温僖贵妃不是说娘娘不用怕吗?她自会帮着娘娘。” “她会帮着我?她如何靠得住?单看上回拿我的胤祉争斗便看出来了,她靠不住。” “可娘娘也终究知道她那样多事啊,她总要保着娘娘的,不然她怕也要败露。” “如此说是没错,可是若是到了关键时候,她照样会一脚踢开我。我也不是什么出自大家族的女儿,到时候她若想摆脱我,也不是什么难事。” “娘娘,您怎么越发……”此时荷馨只觉得娘娘与过去一丝丝都不同了!以前,娘娘身上总有一种什么都不怕的气息,当年就连佟皇贵妃娘娘也不放在眼里,说若是敢欺负娘娘,娘娘必定还之!可是如今,怎么竟是这样悲观了!
第200页 荣妃看了一眼荷馨,明白她在想什么,此时又道:“你不懂,当一个女人发现她没了容貌,没了宠爱,又这样毫无依靠之时,才能冷静地看清形势,看清以前的一切。”顿了顿,又道:“现在想来,从前的我,当真是行事太过张狂了!仗着有皇上的宠爱,便谁都不放在眼中。从来都不曾想过,若是我年老色衰了,不能生育皇嗣了,皇上便会离我而去。若是我早些筹谋,总能寻个好依靠。如今想来,当初投靠佟皇贵妃也比被温僖贵妃利用要好得多。她说我没有自信,我还想说,她是自信太满了呢!她竟一丝丝都感觉不到皇上对德妃同旁人不同,而德妃也再不似过去了。如此轻敌,想来日后必定会栽跟头,我如何能够安心地跟着她!”说到这里,荣妃停在那里,似乎又在想什么,过了好大一会儿,又道:“如今想来,我在这宫中怕是从未真正地斗过!从一进宫,皇上便那样宠爱于我!后来的许多年也一直盛宠不衰,如今想来那时的我,当真是太小家子气了,可是皇上竟也喜欢。他喜欢我抱怨为何总是召幸旁的妃子,他喜欢听我说,谁谁谁,长的实在俗气。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虽然这样的话不会再说了,可也总是一副小家子气的样子。可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皇上不喜欢这样小家子气的我了呢?” “应是从将仪儿公主从娘娘身边带走的时候吧!”荷馨此时说道。 荣妃看了她一眼,又回过眸子,皱了皱眉,“是啊,似乎是从乌雅氏搬进这钟粹宫之后……” 此时,钟粹宫的荣妃没有入睡!而永和宫的落宁也没有入睡! 落宁将写好的书信递给文琪,“送出去吧。” 这便是那封要送出去给乌雅威武的信。 文琪接过信。 落宁便往那放在屋子正中的椅塌走去,之后坐在了上头。 文琪跟了过来,“娘娘还不就寝吗?” “晚些吧。” “娘娘是在担心荣妃?”一边的蕊儿看着落宁道。 不等落宁说话,文琪便道:“荣妃又何担心的?” 蕊儿不解地看着文琪。 而文琪便道:“她每次都被人推出来,每次矛头都落在她的身上,她的手段能有多高明?” “那娘娘……”蕊儿说着又看向了落宁。 “娘娘是在等消息。” “等什么消息?”蕊儿说。 而此时,外头突然有小太监求见。文琪走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便又回来了,来至落宁身边,说道:“娘娘,荣妃娘娘果然去找温僖贵妃了!且是穿着一身宫女装去的。” 落宁只是看了一眼文琪,随后道:“我累了。” “是。”文琪说。说罢便看着蕊儿一眼,示意蕊儿跟她一同去铺床。 蕊儿虽然大致明白是如何一回事,可是心中也是有些不明白的。便不时看向文琪。 文琪也不理她,只是待落宁睡下后,才来至外头对蕊儿言明:“这荣妃娘娘会害娘娘,必定是因为长生阿哥!之前胤禛阿哥之事,娘娘便怀疑于她。再有便是胤祚阿哥之事,当时便可看出这荣妃许是跟温僖贵妃勾结。娘娘今日,不过是想确定一番罢了!这荣妃本就不足为惧。从她几次被人推出来,矛头都落在她的身上便可知。” 蕊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竟是如此。文琪姑姑你真聪明。” “我再聪明也聪明不过娘娘啊!”文琪道。 “也是,咱们娘娘的确聪明。” 文琪看了蕊儿一眼,又回过了头……之后两人便沉默了下来。 似乎是这样好的雪夜让文琪想起了更多,过了会儿,文琪又道:“当年荣妃娘娘很是小家子气,你知道皇上为何还那样宠爱于她吗?” ☆、第一百八十八章 又有孕了 蕊儿摇了摇头。 文琪收回看着蕊儿的目光,移眸看着漆黑的院子说:“我记得当初我去侍奉仁孝皇后时,荣妃就已然在宫中了。那时候宫中没有几位妃嫔,皇上也不像现在似的,不能兼顾。于是我便发现一个规律,便是每当皇上和仁孝皇后闹别扭时,便总是喜欢召幸荣妃。当时我一直不明白,为何皇上竟会喜欢那样小家子气的人。明明仁孝皇后那样大气,名门闺秀,如何就比不过荣妃那样的小家碧玉了呢!可是渐渐的却是明白了!她们两个,分明就是两个极端……”说到这里,文琪没再说下去。 蕊儿皱着眉头,“你是说?” 文琪扭头看蕊儿,“是。”顿了顿,又道:“不过这只是我的猜测。” “文琪姑姑的猜测定然是对的。文琪姑姑聪明,不像蕊儿,蕊儿对这皇宫,这皇宫的人,总是看不大明白。”在这雪夜,时常活泼的蕊儿似乎也被感染了似的,变得有些感性。 “这皇宫中的人本就不大容易看明白,因为牵扯了太多,荣华,权利。不过看得久了,你总会看明白的。”文琪安慰说。 这一安慰,蕊儿竟又笑了,“原来文琪姑姑不止会笑话蕊儿啊,还会安慰蕊儿。” 文琪笑着伸手摸了一把蕊儿的头。文琪在心中早便将蕊儿看做了妹妹。只是这样宠溺的眼神,下一刻却又蒙上了一层伤感!蕊儿这样的性子,着实不适合这皇宫。这日后……文琪没往下想。 之后,文琪起身对蕊儿说:“你且回去歇着吧,我也要进去了,以免娘娘有什么吩咐找不着人。” “嗯。”应着,蕊儿便起了身子,又微笑道:“蕊儿告辞。” 文琪看着蕊儿也是一笑,便回了屋子。 如此,这永和宫的院子中便只剩下了一院子的宁静。夜,很快过去了! 第二日一大早,落宁便去了咸福宫请安。巧的是,刚好同温僖贵妃、宜妃、惠妃、月贵人赶在了一起,于是几人便一同进了咸福宫正屋的门。 来至屋内,几人齐齐给正位上的佟皇贵妃行礼道:“妃妾(嫔妾)佟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佟皇贵妃看着几人说。 “谢佟皇贵妃娘娘。”几人说着起身。 之后,佟皇贵妃又让几人都入了座。 坐下后,众人便说起话来,也无非是一些平日里所说的问候之语,每日都说的话。你一言我一语的。 只是正说着,却突然听见佟皇贵妃哎哟了一声,几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 而此时佟皇贵妃却是满眸子的幸福,“方才孩子踢了本宫一下。” 温僖贵妃看了一眼佟皇贵妃的肚子,说道:“佟皇贵妃如今的肚子看着是越发的大了。” “是啊,本宫也觉得越发大了。这几日这孩子也活泼的很,总是踢我。”佟皇贵妃这话语中有几分炫耀,分明就是欺负温僖贵妃没有孩子。 只是温僖贵妃却也没有没什么不该有的神色,顺着往下说:“听说,孩子若是特别闹腾,便定然是位阿哥。”
第201页 “是有如此的说法。”惠妃插嘴道。 而佟皇贵妃听了这话,却没吭声,只是微微笑了笑。 这一笑,不禁让几人又看向了佟皇贵妃的肚子。难不成这太医已然把脉把出了佟皇贵妃的孩子是位阿哥了? 落宁看着佟皇贵妃的目光却是移向了别处!那日在慈宁宫门口,她问,太医如何说的。本意便是问是男是女,可是佟皇贵妃却说胎像稳固。她想着许是位阿哥,却也不确定,因为佟皇贵妃也许是没听明白。而此时佟皇贵妃此种反应,让落宁确定了,太医必然是说她腹中的是位阿哥。想罢,落宁的目光落在了温僖贵妃的身上。 只见温僖贵妃淡淡笑着,“若是个阿哥,便是最好了呢!” “是啊,佟皇贵妃娘娘进宫这样多年,若是一举得男,当真是上天庇佑呢!”这话是月贵人说的。 只是这句听上去像是示好的话却是瞬间让佟皇贵妃的脸拉了下来。 月贵人也很快意识到了自己说错话了,赶忙起身道:“嫔妾该死。” 佟皇贵妃瞪着她,过了许久才道:“起来吧。” 月贵人连忙谢过起身,有些惊魂未定地坐在了那!随后,佟皇贵妃便起身,说身子倦累,让几人都离开了。 而月贵人自然是最快走出咸福宫的。 宜妃看着前头匆匆而走的月贵人,对旁边的落宁说:“这月贵人还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是啊。”落宁也看着月贵人的背影。 而宜妃又移眸看着前头的温僖贵妃:“不过方才月贵人那话,温僖贵妃定然是很爱听。” “这温僖贵妃进宫的时日也不短了,总也无有身孕,是该有些急躁的。”落宁又看向温僖贵妃! “急躁倒是不要紧,只要不害人便罢了!”说罢,又看了看四周,才又小声对落宁说:“今日看佟皇贵妃那样子,似乎腹中的是位阿哥。” “看那样子,应是的。” “这佟皇贵妃方才那样子,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想掩饰没掩饰好。让人一下子便看出她腹中的可能是位阿哥,也不知这温僖贵妃此时心中是什么心思?” 落宁看着温僖贵妃的背影,没吭声。 之后,两人便分开,各自回宫了。 而落宁一回永和宫,便吩咐文琪:“你且告诉梁九功,让他安排地快一些。如今看来,这温僖贵妃是没功夫跟咱们磨蹭了。” “是。”文琪道。 只是不曾想,转眼二十多日过去了,温僖贵妃竟是没有丝毫的动作。这让落宁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温僖贵妃为何迟迟没有动作呢? 而另一件不曾料到的事情却又是来了! 落宁再次有孕了! 乍一听太医说的这话,落宁有些愣住,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随后文琪等人都行礼说:“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落宁看着文琪,半天才说:“起来吧!” 而这一个消息,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便传遍了宫廷各处。 如今宫中,竟是三位妃嫔都有孕了,也难怪会传的这样快! 而这永和宫也因此热闹了整整一日,各宫嫔妃少不得都要来坐一坐,贺一贺。 转眼便到了夜里。 这一日应付下来着实是有些累,可是此时落宁坐在床榻上,却似乎丝毫睡意都无。 文琪终是看不下去了,上前劝道:“娘娘,无论是位阿哥还是公主,娘娘都无需如此。因为这事娘娘决定不了。” 文琪知道落宁因为这突入而来的有孕想起了前两位公主,心中难受。有些害怕再是公主,可又盼着是位公主。 落宁看了文琪一眼,又扭过头,似乎没听进去。 文琪皱了皱眉,又道:“娘娘,不可愁思啊。” 这一句话说的落宁只觉得心被勐然一揪,随后看着文琪的目光便收了回来,“放下这床幔吧。”说着,也躺了下来! 落宁此时是在逼迫自己入睡,而永寿宫的温僖贵妃此时则是在任由自己的脾气发脾气。 沛雅跪在地上求道:“娘娘,您莫要再砸了,若是传了出去,可怎么好?” 而温僖贵妃却是不听,一脚又踢翻了一个圆凳。 “娘娘,奴才知道你心中不好受,可是不要再如此了。这宫中的东西损坏的多了,就算想瞒也是瞒不住了呀!”沛雅又劝。 而温僖贵妃下一刻则是一脚踢在了沛雅的身上,看着被踢翻在地的沛雅,又怒道:“你就知道劝,有什么用?我如此隐忍,又有什么用?咸福宫那个贱妇都怀上了,乌雅氏那粗鄙之人也怀上了,我比她们都年轻,竟是如何都怀不上。你们一个一个的,都来气本宫。” 沛雅跪直了身子,是再不敢劝。 温僖贵妃看着她,不禁更是生气,又踢了几脚。踢得沛雅哭着开始求饶,温僖贵妃才停脚。气沖沖地坐在了正位上的椅塌上,眸子中都是怒火。 快了!你等着,你们都等着!本宫总能弄掉你们肚子的孩子。快了!本宫等的日子快到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意欲何为 几日后,咸福宫 落宁一大早去至咸福宫请安。来至咸福宫院子中时,只觉得这院子中的人似乎多了些。来来往往的宫人来回忙活着。 “怎么这咸福宫竟这样多的人。”蕊儿一边看一边说。 落宁也没吭声,继续往咸福宫正厅走。 待来至咸福宫正厅,才发现屋内已然坐了好几人。有温僖贵妃、宜妃、惠妃等人。 落宁上前给佟皇贵妃行了一礼,“妃妾给佟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佟皇贵妃让落宁起身又入座,而落宁又给温僖贵妃请了个安才入座。 坐下后便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宫人道:“娘娘这宫里是……” “这月中旬便是佟皇贵妃娘娘的生辰,皇上下令大办,便是在这咸福宫。“宜妃在一旁微笑解释道。 落宁扭头看向佟皇贵妃,只见她此时正看着落宁,一脸的笑容。落宁连忙起身行礼道:“妃妾提前恭贺娘娘了。” “德妃真是客气!”佟皇贵妃语气中面容上都是得意,说着还看了一眼温僖贵妃。 落宁又坐下,也看了眼温僖贵妃。 只见温僖贵妃此时闷不作声,一副很是平静的样子。 落宁回眸。 之后众又说了一会儿话便都各自回宫了。 回至永和宫后,落宁一进门看了眼一边的文琪。 文琪颔首,之后便将屋子中的奴才都遣了出去。 落宁坐在椅子上之后,这才对文琪说:“你觉得是否是时候了?” “娘娘是说温僖贵妃?”文琪看着落宁。 “是。” “奴才也觉得应是这时了!” “那便让那边的宫人盯得紧一些吧。”落宁很平静的声音。
第202页 “是,娘娘放心。”文琪颔首。 如此,很快便到了佟皇贵妃的生辰之日。 这日,一进咸福宫的院子,便扑面而来一种浓浓的热闹感,不光是这院子中的人来人往,也是因为这院子中的布置。除了一些红绸之类较普通的装饰之物,这院子中还搭了一个台子,听人说,是请了这京城中有名的戏子,今日要在这台子上唱上一唱。而台子下面则摆了几张圆桌子,上面摆了些蔬果。 落宁来至正厅,发现这屋子中已经来了许多嫔妃了!而佟皇贵妃此时正一身盛装站在不远处听着妃嫔的恭维,笑得合不拢嘴。 落宁来至她身边,行了一礼,“妃妾来迟了,还请佟贵妃娘娘莫怪。” “德妃快请起。”佟皇贵妃说道。 落宁却未起身,而是又道:“妃妾恭贺娘娘生辰,祝娘娘容颜岁岁如今朝,身姿年年如今日。” 这话说得佟皇贵妃心中很是高兴,却还是客气道:“哎呀,德妃快请起,本宫也都快三十的人了,哪里有德妃说得那样窈窕身姿,娇媚容颜呢!”说着,便上前扶起了落宁。 刚才看佟皇贵妃只看了个侧面,所以落宁并未看清佟皇贵妃头上的装饰。而此时,佟皇贵妃去扶落宁,落宁才算看清。可是除了一种觉得那头上的金饰太多,已经隐隐有了一种她的髮髻怕是承受不住那样多金饰的沉重的之外,便完全感觉不到旁的了,也看不清那满头的都是什么花样的装饰。只是落宁却也未露出不妥的神色,只客气道:“哪里没有呢,不过是娘娘谦虚罢了!” 众人这时也附和。 随后落宁又送上了自己的贺礼,是一柄玉如意。送给佟皇贵妃的东西,只要不是太寒酸便好,毕竟佟皇贵妃见的好东西多。而今日落宁送的这一柄,虽说不上特别名贵,却也是拿的出手的。 “哎呀,妹妹有心,这成色本宫甚是喜欢呢!”佟皇贵妃这话一听便是客气。 落宁也不多做纠缠,只微微笑了笑。 而这时,只听身后又传来一声音,“姐姐。” 这声音很是熟悉。 落宁扭头去看,便看见了许久未见过的裳儿。 裳儿一身素淡衣装而来,来至佟皇贵妃身前,行了一礼,“姐姐。” 佟皇贵妃有些激动地上前,扶起了裳儿,之后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裳儿,你来了。”这语气很是感性,想来应是许久不见裳儿的缘故。 佟皇贵妃因为怕太皇太后猜忌的缘故,许久不曾见过裳儿了。 众人见此,也不好再站在佟皇贵妃的身边。人家姐妹团聚,着实不应该打扰,便都悄悄走开了,其中自然也包括落宁。 裳儿起身,“是。”顿了顿,又说:“今日太皇太后身子不适,便让妹妹来了,并带来了她老人家给姐姐的贺礼。”说着,裳儿往后挪了挪,有宫人上前,手上捧着一个大盒子,裳儿将个子的盖子打开,里面是一尊白玉观音,怀中抱着一个可爱的小娃娃。 这是一个送子观音。 佟皇贵妃一看,连忙跪下道:“谢太皇太后。” 裳儿连忙上前去扶,一边扶一边道:“姐姐请起吧,太皇太后说了,姐姐有着身子,不必谢礼了,可是妹妹竟是忘了。还是让姐姐行了这样大的礼,真是该死。” 佟皇贵妃起身,又看了一眼身后的宫人。宫人便连忙双手接过那盒子。 之后佟皇贵妃将眸子移向了裳儿,眼眶中都是湿润。 裳儿微微一笑,“太皇太后说了,说这观音定然能保得姐姐和腹中的孩子平安健康。” “嗯。”佟皇贵妃微笑点头。 看着佟皇贵妃眸子中的湿润,裳儿又道:“姐姐不必难过的,裳儿真的替姐姐高兴。” “嗯。”佟皇贵妃说着眼眶更红。 而这时,皇太后派人送来的贺礼也到了,佟皇贵妃连忙上前去行礼。 而裳儿则朝着一人站在角落里的落宁走了过去。待来至落宁身边时,莞尔一笑,行了一礼,“裳儿给德妃娘娘请安。” “裳儿姑娘客气,请起。”落宁微笑有礼说。 裳儿起身,看着落宁,那眸子中都是温婉,“许久不见,德妃娘娘还是这样娇媚。” “多日不见,裳儿姑娘还是如此的温婉可人。”落宁道。 “德妃娘娘客气。” 落宁一笑,垂眸。 而此时裳儿又道:“这些裳儿不在姐姐身边的日子,还多亏了娘娘在姐姐身边帮衬着,不然依姐姐的心性,怕真是无法应付后宫这许多呢!”说到这里,又行了一礼,说:“裳儿这里谢过了。” “裳儿姑娘客气了,快些请起。”待裳儿起了身,落宁又道:“佟皇贵妃娘娘也没有裳儿姑娘想的那般浅薄,本宫也未有帮衬什么。” 裳儿一笑,随后又道:“跟德妃娘娘说话,当真是费神。” “跟裳儿姑娘说话,本宫是不得不陪着小心。这裳儿姑娘这样聪明,本宫当真是怕……” 裳儿冷笑一声,“与裳儿说话,德妃娘娘都要陪着小心,那跟温僖贵妃娘娘交手,娘娘怕就要更是小心了。”顿了顿,盯着落宁又道:“娘娘可查到了她想如何出手?” 落宁虽然脸色未变,可是心中却是一紧。 而这时,裳儿又道:“娘娘聪明无比,可是那温僖贵妃却也不是蠢才。” 落宁看着她,又转头看了看四周,见无有什么人在盯着他们看,却还是谨慎道:“裳儿姑娘说的什么意思?” 裳儿似乎明白落宁的顾虑,却也不拆穿,只说出了想说的:“德妃娘娘聪慧,定然明白。今日裳儿找娘娘,是想与娘娘联手。既然查不出她想干什么,那便等她做了给她一击,让她再也爬不起来。裳儿相信,只要德妃娘娘与我连手,那么她必倒无疑。” 看着裳儿眸子中点点阴狠,落宁垂眸,“本宫有些累了,要到那边坐一下,便不陪裳儿姑娘了。”随后,便移开身子往一边走去了。 裳儿此回独自前来,太皇太后哪里会不派人跟着,若是跟她联手,怕真的是要牵扯进太皇太后的视线中了。更何况,谁知道这太皇太后是不是在故意试探裳儿呢?这裳儿此回看来真的是有些走投无路了,不然如何会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前来找她!只怕只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而找她的吧!赌她可想尽快报仇,赌她的心思! 而此时跟在落宁身后的文琪小声道:“娘娘,连裳儿姑娘都有些无措了,也不知这温僖贵妃到底想做什么?” “是啊!”她派人盯了那样久,却是丝毫的线索都无。只是虽然如此,落宁还是断定今日温僖贵妃必定会出手!因为她虽然不曾查到这温僖贵妃到底想干什么,却知道她曾几次在永寿宫中发怒,责罚宫人。她的忍耐怕已然到了极限了,便只等这一日。只是,她究竟想做什么呢?
第203页 ☆、第一百九十章 裳儿计谋 落宁走后,裳儿一人愣在那角落里头。看着她的背影,远远看去竟觉得有一丝伤感,只是那丝伤感却是片刻便没了。没过一会儿,她便扭过身来,依旧是往常的样子。之后便在屋子中搜寻着佟皇贵妃的身影,见她在一处同妃嫔说话,便朝她走了过去…… 落宁的这结果,裳儿不是没料到过!她便是在赌落宁的报仇心切。既然料到会赌输,那必定有还有旁的方法!裳儿不是眼看着旁人伤她,因为无力还击便不动弹的人。她会拼尽全力,就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会还击,绝不会任人宰割。 待来至佟皇贵妃身边,裳儿看着她头上一个很大的牡丹样式的金饰有些歪扭,便道:“姐姐这金饰有些歪了,且随裳儿去妆檯一趟吧!” “是吗?”佟皇贵妃说着便赶忙摸了摸自己头上的金饰。 “嗯。”裳儿微笑,随后便扶着佟皇贵妃的胳膊往寝殿走去。 落宁站在不远处看着。 “这裳儿姑娘……”文琪皱着眉头说。 “我不帮她,看来她要自己出手了!”落宁盯着裳儿静静道。 “那咱们……” “只看便罢。”说着,落宁便扭过了身子,往院子走去!这屋子中着实是闷。 待来至寝殿,裳儿扶着佟皇贵妃坐在了妆檯前的凳子上。又立在一侧将佟皇贵妃头上的头饰都给摘了下来。 “裳儿,怎么都摘下来了?”佟皇贵妃有些惊讶。 “姐姐弄的也太过多了,已经无有一丝美感了,这髮簪饰品不是如此用的。”裳儿这话语气很柔和。 佟皇贵妃皱眉,却也未有说话,只任凭裳儿摆弄着。裳儿平日里是比她会装扮。 而这时裳儿却突然小声说道:“姐姐,一会儿不管我小声说什么,你都只管听着便罢,知道吗?” 扭头看着裳儿甚是严肃的脸,佟皇贵妃一脸的不解。 “别看着我,看着铜镜。”裳儿又小声说。 佟皇贵妃纵然如何蠢笨,也明白此时裳儿为何如此。想来太皇太后定然是派了人跟着,而此时她们的对话定然也被人偷听着。 妆檯是搁在床榻一边的,而此时裳儿是面对着床榻,背对着窗户,所以小声说什么,这外头的人是不知道的。 裳儿拿起妆檯上的一个精緻的木匣子。打开后发现还如以前似的,里头都是绢花。于是便拿了一朵深粉色的绢花又平常的声音大小道:“姐姐觉得这绢花如何?” “任凭妹妹做主。”佟皇贵妃的样子倒是也常态。 于是裳儿便来到佟皇贵妃的身后,将绢花搁在了佟皇贵妃的头上试了试,又皱了皱眉,道:“颜色不好。”说罢又来至一侧,一边选着绢花一边又小声道:“姐姐,你可知道今日有人害你。” 佟皇贵妃重重地皱起了眉头。 而此时只听裳儿又道:“姐姐不必害怕,有裳儿在,绝不容许谁伤害咱们佟家跟皇家唯一的血脉。” “那你打算怎么做?”佟皇贵妃道。 “从我得知姐姐有孕的那一日,我便知道,晨蓉必定会来害姐姐。只是我倾尽全力,却也不知她到底意欲何为!所以此时为了孩子,我们唯有先下手为强。” “如何先下手为强?”佟皇贵妃此时听着裳儿的话,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裳儿却说话,而是又拿起一朵绢花,来至佟皇贵妃的身后试了试,“嗯,这一朵不错。”说罢,又来至一边,从妆檯上拿过一个木匣子打开,里面全是金簪子。裳儿一边从里头选着一边说:“先下手为强便是不等她将事情做出来,咱们便找个事情嫁祸于她,让她还没出手便已经再没害姐姐的能力。” “找个事情?”这话让佟皇贵妃更是觉得不好。 果然,裳儿竟说:“我带来了一包打胎药,姐姐只需少服一些,然后我寻个机会嫁祸到她的头上!” “打胎药!”佟皇贵妃有些愣住。过了会儿才又说:“那孩子会不会掉下来?” “姐姐放心好了。姐姐只需少服一些,虽然会滑胎之象,可医治得当,决然不会滑胎。” “真的要如此做吗?便没有旁的方法了吗?” “姐姐,我在慈宁宫行事不便,这打胎药已经是我费了许多精神才弄进来的。此时,我真的没有旁的方法可以让晨蓉再无害你的能力,咱们必须将她一击倒地。想一击倒地,就必须要发生什么让大家觉得深刻的事情。虽然这用药总是不好,可也是咱们唯一能利用,唯一能控制得住的方法了。” 说完,裳儿便拿了一金簪,插在了佟皇贵妃的髮髻之上,似乎不满意,又拿了下来。之后又装作选簪子的样子。 只是不经意的一扭头竟看见佟皇贵妃的眼眶越来越红,顿时小声怒道:“你哭什么?就算这孩子没有了又如何?如今咱们在这宫中是为了佟家筹谋,你没了,日后还有我的孩子。若这孩子真的没有福气能生在皇家,那也必须是咱们自己送走,决然不可遭旁人陷害。”顿了顿,又说:“更何况现在又不是必然。你若真的想哭,便只等到你孩子没有了之后再尽情的哭。”裳儿最看不得这哭泣了!在这宫中,从来没有眼泪,只有争斗! 虽然此时佟皇贵妃没扭头去看裳儿,可是听这声音也已经再不敢哭了!也觉得跟妹妹比起来,自己当真是太过软弱了。 此时,裳儿又选好了一簪子,便插在了佟皇贵妃的头上,“这支簪子不错,姐姐觉得呢?”裳儿完全常态的声音。 “嗯,是不错。”佟皇贵妃也尽力克制。 裳儿一笑,随后又来至佟皇贵妃一侧,偷偷地将袖子中的药包给拿了出来,搁在了那搁着绢花的小木匣子中,然后盖上了盖子,搁在了一边。 后来又给佟皇贵妃选了几件头饰之后,裳儿说,“好了,姐姐觉得如何?” 佟皇贵妃看着铜镜中虽然两把头上无有太多装饰,却显得极是富贵端庄的自己扭头对裳儿说:“裳儿的眼光果然比姐姐好。” 这话中少了分欣喜,多了分感性。 于是裳儿忙道:“那咱们快出去吧。” “嗯。” 随后,裳儿便扶着姐姐的胳膊往外走去。而在快来至门口时,佟皇贵妃突然说:“哎呀对了,我忘了一样东西,不然你先在外头等着姐姐。” “好。那姐姐快些。”裳儿微笑说,说罢便出了屋子,在门口等着。 此时那在门外偷听的人也早已走了! 而屋内的人自然可以大胆做自己的事情了。 佟皇贵妃来至妆檯上、边上,从木匣子拿出那药包,然后来至圆桌旁,将那药包中的东西倒进了茶碗中一些,倒上茶水,双手有些颤抖的捧起,一饮而尽。 拼命克制住想滑出的眼泪,竟也忘记了心上有多疼。
第204页 过了会儿,佟皇贵妃一脸笑容地出了屋子。 裳儿连忙上前扶住佟皇贵妃的胳膊,而佟皇贵妃也通过这动作,也将那剩下许多药粉的药粉包给了裳儿,裳儿搁在了袖子中。 此时,落宁正坐在外头看着那戏台子,有些发愣。宜妃来至了落宁的身边,“姐姐怎么了?” 微笑立马爬上脸庞,落宁起身,“无碍,只是闲来无事罢了。” 宜妃一笑,随后看了看四周说:“此时这戏都快开始了,可是这温僖贵妃竟是还没有来,也不知是何缘由?” “她总会来的。”落宁说。 “姐姐如何得知?”宜妃似乎很感兴趣。 落宁一笑,“她向来要面子,当然会来,不然让旁人说她看不得佟皇贵妃这样风光吗?” “姐姐说的是。”宜妃道。说罢,也有些闲来无事地看了看四周,便看到了戏台子,于是又打开了话匣子,“姐姐可听过今日来的这位名角。” “不曾。” “他可是京城里头最红的角儿了,也不知真名叫什么,大家都叫他白痕。听说唱的极好,可迷坏了宫外那许多富家小姐们呢!因为模样也极是端正呢!” 落宁刚想笑,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宫外!顿时,心中的许多迷雾顿时散开!难不成温僖贵妃在宫中一直无有动作,是因为她的安排都在宫外?怎么一直注意宫中,竟是忘记了宫外了呢!这宫外的人这样复杂,特别是这戏子,连个真名都无人知道,若是利用他们,岂不是比利用宫人的人更好呢! “姐姐怎么了?”宜妃看着落宁有些奇怪的样子问道。 落宁这才愣过神来,道:“无碍。”又一回眸,便看见佟皇贵妃和裳儿这时也来至了院中! 这事要不要告诉裳儿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落宁之谋 而下一刻,看着佟皇贵妃的样子,落宁突然觉得不能说!因为她觉着裳儿似乎已经有了自己的筹谋。既然她有,那只需等着看便好。 而就在此时,大门口突然传来通报声:“温僖贵妃娘娘驾到。” 落宁扭头看向大门口。 只见温僖贵妃此时着一身青色通身宫装而来,头上的装饰跟衣裳甚是相配,而她的神色也甚是跟这衣裳相配,很是清新的微笑。 温僖贵妃来至佟皇贵妃的身边,行礼道:“妃妾来迟,还请佟皇贵妃娘娘莫怪!” “妹妹多礼,快些请起。”佟皇贵妃客气道。 而温僖贵妃也跟落宁似的,没有起身,而又行大礼道:“妃妾恭贺娘娘生辰,祝娘娘岁岁吉祥。” “妹妹快些请起。”佟皇贵妃又道。 “谢娘娘。”温僖贵妃说着起身。之后往旁边挪了一挪,看了眼身后那捧着一个方盒子的宫人,那宫人随即躬身上前,来至温僖贵妃一侧。 温僖贵妃微笑着打开了那方形的盒子。众人都看向里头,只觉得那应该是一个玉碗。 此时,碗口朝上,也看不出什么别致。 而当温僖贵妃将那玉碗拿出来后,众人的眸子中都不禁露出了惊艷的眼神。 那玉碗的玉质看起来极好,晶莹剔透,且那碗壁很是薄。桃形双耳,花瓣式圈足。再往下看,便更是觉得精緻。 因为那碗外头的图案不是绘的,而是用金子和红宝石镶嵌而成。图案是为一朵花。金子是为枝叶,而那许多粒红宝石是为花朵。 如此一朵朵围绕在碗的四周,看上去当真是精緻极了。 佟皇贵妃也有些愣住,可是到底是见惯了好东西的,下一刻只是客气道:“哎呀,这玉碗怎么这样精緻,妹妹真是费心了!”说罢,看了一眼一边的琪儿,“琪儿,且快些收好。” “是。”琪儿说着上前,双手接过了那已然盖好的盒子。 佟皇贵妃看着温僖贵妃又想说什么,可门口又传来了通报声,是梁公公来了。 皇上前朝事忙,无暇过来,特命梁九功送来了赏给佟皇贵妃的贺礼。 佟皇贵妃跪下接礼,而众人也都跟着跪下。 随后只听梁九功喊道:“皇上赐佟皇贵妃娘娘金无量寿佛一尊,皇上赐佟皇贵妃娘娘脂玉万年庆一件,皇上赐佟皇贵妃娘娘白玉祥禄寿一件,皇上赐佟皇贵妃娘娘嘉窑一统尊一件,皇上赐佟皇贵妃娘娘紫檀雕花宝座一把……” 梁九功每念一件,搬着这些物件的宫人便从梁九功身后来至佟皇贵妃娘娘的一侧,待梁九功念完了,佟皇贵妃的两侧都已然站了有十来人了。 梁九功念完了,佟皇贵妃谢礼:“臣妾谢皇上赏赐。” 之后梁九功扶佟皇贵妃起身,佟皇贵妃又赏赐了些银子给梁九功。如此梁九功便回去了。 这一回去,众人便纷纷开始上前看着那些物件儿。落宁也上前看着,只是却不如众人一般只顾看这些而忘记了看别的。 她看见裳儿、琪儿连同几个搬着旁的贺礼的宫人一同进了屋子! 她是想在温僖贵妃送那玉碗上做文章吗?落宁想。 没多久之后,这宴席便是开始了。 众人都坐在了那戏台子下头的圆桌旁。圆桌上摆了许多的吃食,可是也未有几人动筷,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着台上。 宜妃坐在落宁的一边,一边看不禁一边道:“这名角便是名角,唱的当真是不错,唱腔优美,身姿飘然,很有韵味。” “是啊,是不错。”落宁一边回她一边看了眼旁边桌上的佟皇贵妃和温僖贵妃。 两人挨着坐着,似乎正说笑着什么。 而此时,琪儿用托盘端了什么来至佟皇贵妃的身边,又将那东西搁在了佟皇贵妃的茶碗旁。虽然台上声音有些乱,但是落宁还是听见了琪儿说:“娘娘,这鸡蛋羹蒸好了,娘娘趁热吃。”说罢便退站到了一边。 那神色看不出丝毫的端倪,落宁看向佟皇贵妃的脸色,还是看不出什么,之后便看到了那碗!心中不禁一紧,那碗便是温僖贵妃送的那玉碗! 裳儿果然是利用这玉碗做文章,可是那碗又能做出什么文章呢?用之前,那碗必定是要先洗过的啊,就算碗中有什么,也已然洗过了,能留下什么呢? 而此时,只听一边的裳儿也说道:“姐姐,趁热吃。” 佟皇贵妃端起那鸡蛋羹,又拿起了一边的玉勺子,一边舀一边扭头对一边的温僖贵妃说:“看我这勺子与你这玉碗,当真是不般配呢!哪一日定然要让内务府再做一个与这玉碗相配的玉勺来。” “妃妾粗心,应该一併寻个一样好的玉勺来配作一套送与佟皇贵妃娘娘!” “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姐姐可不是这意思。” 温僖贵妃笑了笑,没再说话。 如此佟皇贵妃也是一笑,便扭过头去开始吃那鸡蛋羹。 一勺一勺! 温僖贵妃一边微笑看着一边看了眼台上正在唱着的白痕!
第205页 落宁坐着的位置刚好能看清温僖贵妃的神色,此时落宁不禁微微皱了皱眉!果然是那戏子。想着,又看了眼裳儿! 裳儿的计谋会不会落在了温僖贵妃之后呢?想着,眉头便又皱了皱。 “姐姐怎么了?”宜妃又道。 “无碍,只是觉得这戏唱的甚是好。”落宁看她。 “是啊,是好。”宜妃说着又看向了台上。 落宁也看向了台上,只等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上演。 而终于,没过多久,落宁等着的事情发生了! 佟贵妃突然捂着肚子,似乎有些不适。 裳儿连忙问道:“姐姐怎么了?” “似乎肚子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裳儿皱眉,随后便对一边的琪儿说:“快派人传太医。”说罢,又想起什么似的,忙扭头问佟皇贵妃:“姐姐不舒服的可厉害?” “似乎越来越难受了。”佟皇贵妃此时的额头之上依然有些细密的汗珠。 裳儿又扭头急急对琪儿道:“再一併禀明皇上。” “是。”琪儿说着匆匆往一边走了。 这时众人都上前,戏台上的戏也渐渐停了下来。 “娘娘这是怎么了?”许多人都相继问道。 佟皇贵妃也无暇顾及,裳儿也不理,只道:“来人啊,将娘娘小心抬回寝殿。” 如此,几个太监便上前,小心地抬起佟皇贵妃。众人也都跟着佟皇贵妃往寝殿走去,而温僖贵妃此时似乎有些愣住! 之后又是皱眉,而后是看了看那戏子,这才起身也往寝殿走去。走了两步,才又突然意识到那玉碗,可是此时那玉碗哪里还搁在桌子上! 温僖贵妃顿觉不好!可是却也无计可施,只好转身又往寝殿走去。 不远处的落宁将这一切都收入了眼中,随后边走边对一边的文琪道:“命人看着那白痕。” “是。”文琪说着,悄悄退了下去。 之后,没过一会儿,几位太医便和玄烨一同来了! 太医把过脉之后,便回禀了坐在暖炕上的玄烨:“回禀皇上,娘娘似乎是服了什么伤胎之物,所以此时胎像不稳,似有滑胎之象。” 玄烨皱眉,“伤胎之物?” “是。”太医垂首道。 “那娘娘和胎儿可有大碍?” “娘娘虽有滑胎之象,可是还好,微臣觉得应无大碍。” “你尽力医治便是。” “是。”太医说罢便退了下去。 下一刻,玄烨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随后起身:“随朕一同去正厅。” 这寝殿的地方不算太大,此时屋子中站了许多人,实在是显得有些挤。而佟皇贵妃的疼痛之声不时传出,让玄烨的心一揪一揪的。 众人说了声‘是’便都随玄烨来至了正厅。 待来至了正厅,才刚一站定,便听到坐在正位上的玄烨冷冷的声音响起:“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都垂下了头,不敢说话。 而此时,裳儿往前走了几步,来至正厅中央,跪下道:“回皇上的话,姐姐正在和众位姐姐一起看戏,不知如何,突然说腹痛,裳儿这才赶忙命人叫来了太医和皇上。” “突然腹痛?她可是吃了什么?” “好像不曾吃过什么……”裳儿一副回忆的样子,随后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对了,吃过一碗鸡蛋羹。” “鸡蛋羹?” “是。是琪儿亲手做的。” 玄烨看向琪儿。 琪儿这时赶忙上前,跪在了裳儿的旁边,道:“皇上,皇贵妃娘娘自有孕以来每日都会吃一碗,说是特别喜欢吃,奴才每日亲手蒸给娘娘食用,可是往日也不曾有什么啊。” 裳儿此时说道:“那你今日蒸这鸡蛋羹之时可与往日有什么不同?” “不同?”琪儿皱眉,随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碗,便是那玉碗。” 一听这话,温僖贵妃心中一震! “玉碗?”玄烨皱眉。 “那玉碗是温僖贵妃娘娘今日送给姐姐的贺礼。这后宫自来便有说姐姐与温僖贵妃娘娘不和之言,姐姐为了平息谣言,便想着今日便用那玉碗用食,却怎么……”说到这里,裳儿没再说下去,只是看了一眼一旁的温僖贵妃。 玄烨也看向了温僖贵妃。 温僖贵妃此时也在偷偷抬眸看玄烨,这一目光相遇,温僖贵妃连忙来至裳儿的另一边,跪道:“皇上明察,那玉碗也是臣妾偶然得来的。臣妾想着佟皇贵妃娘娘的生辰,臣妾自当要送最喜爱的来,这才送了那玉碗,臣妾也不知为何,姐姐用那玉碗吃了一碗鸡蛋羹,便如此了!”这话语听着满是委屈。 玄烨看着温僖贵妃,许久,冷冷道:“将那玉碗拿来。” 随后便有宫人呈上了那玉碗。 那玉碗此时还没被清洗,里面还有些鸡蛋羹的残渣。玄烨看了一眼,又命人去寝殿之中叫来了一个太医。 那太医细细查验之后,磕头回道:“皇上,这碗中,的确有伤胎之物。” 温僖贵妃顿时心中一震! 玄烨看向温僖贵妃:“皇上明察。就算是臣妾送的玉碗,可是她们用之前,总要洗一洗吧,就算那碗中有什么,也定然被洗没了,如何还能害得了佟贵妃娘娘呢!” 玄烨又看向琪儿。 琪儿忙磕头道:“皇上,那玉碗奴才是洗过了!娘娘身子娇贵,吃食上的用品奴才定然会洗的。” “那你今日蒸这鸡蛋羹之时,可有旁人插手?”玄烨问道。 “不曾。每次给娘娘蒸这鸡蛋羹,奴才都在跟前,从不敢让旁人插手,更不敢离开半步。”琪儿回道。 玄烨皱眉,斜眼看了太医手中的那玉碗,“将那碗拿来。” 随后梁九功便接过太医双手奉上的玉碗,又双手呈给了玄烨。 玄烨接过,仔细看着。 那碗里头都是一些鸡蛋羹的残渣,此时看不出什么。再看碗外头,这碗外头那金枝叶和红宝石也都看不出什么,玄烨转着那碗仔细看着,突然察觉出有一处的金枝叶之上似乎有个极小的小孔,仔细一看,还看见小孔旁边有些白色的东西。 “太医。”玄烨一边看着一边道。 太医随后起身上前。 “这是什么?”玄烨指给太医看那小孔之处。 太医仔细看了看,又接过那碗,之后又用手抿了一些,细验细闻,最后眼眸一惊,随后便又跪地道:“皇上,那东西便是那伤胎之物。” 温僖贵妃顿觉身子有些瘫软。 玄烨看向温僖贵妃。 温僖贵妃见玄烨看她,赶忙又磕头道:“皇上明察,那东西不是臣妾弄的,臣妾也不知是为何!” 而此时温僖贵妃一旁的裳儿看着温僖贵妃说道:“娘娘,你好狠的心啊。你好细緻的心啊!若不是皇上心细,如何能查验出那伤胎之物竟是藏在那金枝叶之下?若不是今日琪儿便拿那玉碗给姐姐蒸鸡蛋羹,那药物挥发出更多,姐姐的孩子便真的要被你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害死了!那碗若是用便定要洗,那伤胎的东西落入洗碗水中,岂不是整个碗上都沾染了那害人的东西!姐姐日日用,孩子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没了。”说到这里,裳儿的声音突然大声起来:“娘娘,你好狠啊!”
第206页 温僖贵妃看着一脸恼怒的裳儿也不回,跟害她之人言说,也说不明白。她只是扭头看向了玄烨,“皇上,臣妾真的是冤枉的啊!那小孔谁都可以弄出来,那伤胎之物也是谁都可以装进去的。那玉碗经手那样多人。不能说那玉碗是臣妾送的,便说是臣妾做的啊。皇上……臣妾冤枉啊。”此时,温僖贵妃又磕了一个头。 而此时裳儿又磕头道:“皇上,求皇上给姐姐一个公道。姐姐进宫那样多年,好不容易才怀上了皇嗣。温僖贵妃年轻体健,却总是怀不上皇嗣,自然会心中不快。如今这玉碗之中铁证如山,她还敢狡辩,求皇上给姐姐一个公道。” “你胡说。”温僖贵妃吼道,随后又看着玄烨说:“皇上,您尽管查,这的确不是臣妾做的。臣妾求皇上明察。”说罢,又是磕头。 玄烨看着温僖贵妃,看了许久,终于道:“朕会明察。这段时日,你便且在永寿宫好好养着。待朕查明了,你再出来吧。” “皇上……”温僖贵妃的眼眸中都是泪水。 可是玄烨却是丝毫都无有动容。 而此时头还磕在地上的裳儿,脸上不禁爬上了微微的笑容。 “好了,你且先回去吧。”玄烨还是极冷的声音。说罢,便起身,想着去寝殿看一看佟皇贵妃,而这时却有太医来报,说:“启禀皇上,娘娘如今的脉象还算安稳,胎儿想来也无碍,只静养便罢了。” 玄烨没吭声,只是转身朝门口走去,待来至裳儿身前时,停在了那,道:“一众大臣还在等着朕,你且去告诉你姐姐,朕夜里再过来。” “是。”裳儿道。 玄烨起步,继续往门口走去。 “臣妾等恭送皇上。”众妃嫔齐道。 落宁自然也在行礼,而此时她除了行礼,还缓缓地抬起了眸子。文琪此时在门口也行着礼,而她也在这一刻抬眸看向落宁,然后点了点头。 下一刻,落宁便又垂眸,说道:“皇上且慢走,臣妾有事禀告。”这声音很是平静。 玄烨顿住步子。 满屋子的目光都落在了落宁的身上。 玄烨连头都没回,很冷的声音:“你有何事?” “臣妾自见了那进宫来唱戏的戏子便觉得他很怪异,便让人留意了一下,果不其然,臣妾在他的身上也找到了一些东西。” 听到这话,玄烨才回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落宁,“什么东西?” “伤胎之物。”落宁还是极平静的声音。 “伤胎之物?”玄烨皱眉。 “是。臣妾已经让人看着那戏子了,皇上若想见,现在便可。” 玄烨却没吭声,只是站在那看着行着礼的落宁,许久才道:“将那戏子带上来。”说罢,又回身往那正位走去。 而此时才来至院子中的温僖贵妃,心中又是一震。 ☆、第一百九十二章 温僖有孕 玄烨来至正位,坐定后,那戏子也被带了上来! 而站在院中的温僖贵妃也没有再往前走,而是立在了那! 那戏子此时还没有卸妆,一脸的油彩,衣裳却有些凌乱,似乎跟人撕拽了一番。 “跪下。”将白痕带上来的太监厉声道。 那白痕却似乎一副不惧的样子,扭头看了玄烨,才缓缓跪了下来。 玄烨冷冷看着他:“是你自己说还是朕让人逼你说。” “草民不知皇上叫草民说什么!”那白痕的声音很是平静,似乎无所畏惧。 玄烨皱眉,一张脸更是冷。 而此时,落宁说道:“你不肯说不要紧,你身边的那几个人总有人会说。” 那白痕扭头去看落宁,一张被油彩涂满的脸加上那凌厉的眸子看起来极是诡异,落宁却也不惧,平静转头看着玄烨,“皇上,看来他是不想说了。那咱们……” 而这时白痕突然打断道:“不用。”随后将目光从落宁的身上移到了玄烨的身上,定定看着玄烨:“我说。草民在外头有个相好儿,如今有了身孕,可是草民不想要那孩子,于是就……今日之所以会在身上,应是下头的那些人拿错了衣裳,所以这伤胎之物才会……还请皇上恕罪。” 玄烨冷冷地看着他,终于道:“拉下去。斩。” 白痕有些惊讶地看着玄烨,却还是没有求饶,只任人将他拉了出去。 而屋外的温僖贵妃却是不能如白痕如此淡然。看着白痕被人拉了出去,眸子中都是湿润,连身子都在颤抖。 下一刻,玄烨又道:“带旁的人来。” 之后,其他几个人便都被带了上来。 这几个人远没有白痕那样淡然,一进来便都赶忙跪在了地上。 玄烨看着他们,问:“他的事,你们谁知道?”这冷冷的声音让这几个人都有些胆怯,都低着头,有的还颤抖了起来。 “若是不说,便是与他一样的下场。” 方才问白痕话时,他们几个便在外头跪着,听得明明白白。所以此时这话一出,立马有人跪着爬了出来,磕头道:“皇上,草民知道,草民知道。” “说。”玄烨冷冷一个字,声音不大,却是让人顿觉阴风袭来,恐惧顿生。 “皇上,草民说,草民说……”那人吓得连连说道。咽了口口水,大着胆子,又道:“前些日子,有个人找到了白痕,神神秘秘地说了许多话。那应该是在定了白痕要入宫唱戏之后。白痕似乎不同意,有时还会愁闷地喝酒。后来有一回他喝醉酒,小的听他说,似乎是有人用他的老娘亲要挟他。当时草民以为是哪一个富家的太太看中了他,要他如何呢!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草民才想到这许是跟前些日子那事有关联!” “你可认得那人?”玄烨冷冷说。 “草民不认识。” “那你可还记得那人的模样,穿着或是旁的什么?” “那人的穿着看上去像是富贵人家的僕人,那说话一下子便听出来是京城的。模样,模样草民也还记得一些。”那男子回忆着说。 玄烨收回眸子,随后说道:“宣宫廷画师来。” “是。”梁九功颔首道。随后便起步吩咐小太监去了。 而此时,温僖贵妃的已经有些站不住了,若不是一旁的贴身宫女沛雅扶着,怕就要倒下去。 想来,那人说的京城口音的人便是她家的家丁吧! 下一刻,玄烨又将目光搁在了温僖贵妃的身上,冷冷道:“温僖贵妃若是不想离开,那便进来站着吧。” 温僖贵妃此时已经有些被惊着了,一听这话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似的,身子一颤。 一边的沛雅用力扶住,“娘娘。” 温僖贵妃这才像是从惊讶中抽离似的,转身往厅内走去。那一步一步显得极是无力。
第207页 最后,又来至了方才跪着的地方,跪了下去! 此时,谁都知道,这事情是冲着温僖贵妃去的。 宫廷画师还未来,问话也无需再进行下去,于是这屋内便沉寂了下来。 青天白日,屋内站了这么样多人,此时却显得极为寂静。那寂静就犹如同此时是黑夜一般。 而这样的时候自然也是极难捱的,可是无论如何难捱,这时间还是过去了。 梁九功屋内回禀道:“皇上,宫廷画师来了。” “让他进来。”玄烨依旧冷冷的声音。 如此,宫廷画师便走了进来,来至屋内,给玄烨行礼过罢,便开始在那男子的叙述之中开始画…… 那人说:“那人,个子很高,大概比我高一掌,也不算太胖,大概也和我差不多。大眼睛,鼻子也很大,鼻子一边有颗痣,嘴唇很厚……” 而这话温僖贵妃每听一句,心上便更是紧!他说的为何那样像他们府中的阿福呢! 终于那人说完了,而没过多久,画师也将画像给画了出来。 那人看着点了点头。 于是之后画师便将画给了梁九功,梁九功拿至了玄烨的身边。玄烨看了一眼,看了一眼温僖贵妃,“将这画给这屋子中的众人都看一看。” 梁九功颔首!接着便拿着那画给一个挨着一个给妃嫔看过!每一个妃嫔看了都连忙垂下了眸子。 终于来至了温僖贵妃眼前,温僖贵妃看了一眼,虽然心中早已猜到应该是阿福,但是当看到时,心中还是不禁重重一震!眼泪瞬间溢满了眼眶!身子也是一软,一旁跪着的沛雅连忙扶着。 玄烨一直盯着温僖贵妃。而温僖贵妃的这一反应,任谁都是看的出来的。 接下来的屋子里似乎更是寂静了,而较刚才的寂静似乎又多了一分冷意。 温僖贵妃瘫软在那,等着玄烨说话,众人都垂头在那,等着玄烨说话。可是玄烨却是看着温僖贵妃许久,都没吭声。 时间悄然而过。终于,就在玄烨刚张口要说时,突然,温僖贵妃一下子倒在了一边。 玄烨皱眉!随后看了眼梁九功。 梁九功颔首,赶忙让太医上前把脉。 这太医便是方才说那玉碗之上有伤胎之物的太医。只是他这一回却不似方才利落,把了半天竟是也没有回话。 “如何?”玄烨问。 那太医行礼道:“皇上且等微臣再细细把来。” 待又过了一会儿,那太医终于松开了温僖贵妃的手腕,随后跪地回禀道:“启禀皇上,温僖贵妃娘娘她,有孕了!” 这话一出,落宁有些愣住! 而裳儿亦是! 有孕了!若是今日无法彻底除掉温僖贵妃!那日后……落宁皱眉! 温僖贵妃的母家也是显赫的,一旦让她有了翻身的机会,日后势必会对她一再打压。可是此时,也实在是无有他法! 玄烨又坐在那许久,终于又道:“先让温僖贵妃抬回去吧!”说罢,便起身往门口走去。 “臣妾等恭送皇上。”众人齐齐说道。 待玄烨走的远些,众人也都起了身。看着小太监用软轿将温僖贵妃抬了出去。 之后也都相继回去了。 走在回永和宫的路上,落宁的面色一直都是很凝重。文琪看着,劝道:“娘娘,事已至此,便不必多想了。” “文琪,你说我是不是行事太过狠毒了。也是连老天爷都不帮着我了。” “娘娘……”文琪想劝,可却也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其实娘娘心中都懂。 落宁并未想置温僖贵妃于死地,只是想打压,却不想还是闹出了人命,而最后竟也没有打压成,更造成了以后的艰难。这一回,当真是可谓大败! 还有那个白痕,她总觉得那个白痕似乎并不简单,他的态度…… 又过了会儿,落宁终是不再想了!她摸向了自己的肚子,想着这里头有个小生命,要她来保护,那心中的许多,也就被丢在一边了!于是落宁的眼神又平静下来!这该来的总会来,惧怕也是无用。 转眼便到了夜里, 昏过去的温僖贵妃终于醒了过来。 “娘娘!”沛雅惊喜地看着睁开了双眸的温僖贵妃。 温僖贵妃看着眼前的沛雅,又看了看这周围,“这是怎么了?皇上不曾……” “娘娘,您有了身孕了!”沛雅高兴道。 “什么?”温僖贵妃皱眉。 “娘娘您又身孕了!”沛雅又重复道。 下一刻,温僖贵妃的眼眸中便都是泪水!那个满是油彩的脸庞也悄然爬进了脑海……白痕,连老天爷都在帮我!你放心,我今日没被她们害死,便註定了他日会狠狠地替你报仇! ☆、第一百九十三章 五位有孕 昔日那些事情也随之爬进了脑海! 她第一次去看白痕唱戏!那戏台之上的翩翩身姿,柔美唱腔让她一下子便迷住了! 于是她去找白痕学唱戏!那时她还小,白痕也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她永远记得当他卸下油彩,她见他的第一面,那是一张极清瘦的面庞,面庞之上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有两片薄薄的唇,着实一翩翩美少年的模样。 之后她便时常去看他唱戏,然后跟他学唱戏!可是渐渐地,她长大了。阿妈额娘也再不让她出去,更不让她学习唱戏,于是她便见不到白痕了! 她再次见到白痕是在两年后!白痕来府中唱戏,而那时他的眸子中似乎再无有两年前的清澈,目光总是沉沉。 他寻了机会,来至隐秘处,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可是那时她甚是惊慌!一把推开了他,然后跑掉了!而那便是她们在宫外的最后一次见面。 她如何都不曾想到佟皇贵妃选进宫来唱戏的人竟是他!宫中人多眼杂,事情不好进行,她唯有求助于宫外!她书信一封,而他竟是不应!于是便有了之后的用他娘亲要挟之事!于是便有了宫中的再一次见面! 因为油彩,她看不清他如今真实的模样,可却也是不太在乎的!她心中那样挣扎才求助于他,而他竟是不应。 他再也不是过去的白痕了!她无需看清! 可是到最后为什么他竟是宁肯死也说不出一个字! 此时,温僖贵妃泪横流,满心的难过,愧疚,深刻的痛楚,可是她还是不懂白痕! 她不知白痕为何不应!她不知白痕是抱着如何的决心进宫的,她不知当白痕看着她如今的模样之时心中是何感受! 他不应是因为他不想看着心爱的人变成如今的模样!他此次带进宫的哪里只有那伤胎之物,还有利器。一个戏子,纵然如何,那伤胎之物是能亲近得了的佟皇贵妃的? 她信哥哥的话,信白痕,以为他们有什么方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孩子打掉,却不知,她的哥哥便是让白痕去送死的! 而白痕,却是未有出手,便丢了一条命。
第208页 断头台前,他想着戏台下她那看似表面温婉内里都是冷漠的眼神,想着她虽然微笑,可只觉得都是阴狠的笑容!泪滑落! 昔日第一回见到她的情景浮现在脑海…… 她一双大眼睛明亮地看着他说:“白痕哥哥,你教蓉儿唱戏好不好?” 被按在断头台上的那一刻,他在想:爱了这样许久的人,她竟是从不知他叫什么!白痕?白白爱了一场,不曾留下任何痕迹! 蓉儿,你可知我叫白无泽?白无泽! 大刀抬起,那一刻泪落的同时,他喊出了他教过她的第一个甩腔…… 那时,她说:“白痕哥哥,那个啊啊啊啊,很是好听,你便先教蓉儿那个吧!” 那是甩腔!是最需要底子,她初学,哪里学的了那个。可是看着那样大的一双大眼睛,那样单纯清澈的双眸,他还是答应了! 昔日那声“啊……啊……啊……”还响在耳边,她有些可笑的甩腔也响在耳边。终于,在他人生的最后一刻,他再次将那甩腔完美地唱了出来:“啊……啊……啊……” 悽美的声音盘旋在断头台的上空,悠悠婉婉,凄悽然然,终于,戛然而止! 一个满脸油彩的人头掉落在地上,鲜血滚了一地! 戏子,世人认为最下贱的人。而他却用他的鲜血谱写了一曲他们所不能的绝世哀歌!而这世上也再没有这样下贱的白痕存在,他们也休想再听到这样优美纯正的唱腔! 温僖贵妃被禁,是因为裳儿,因为德妃!太皇太后如何不知,只是她却也再没找来落宁! 苏麻看着一声不吭的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在这宫中,总会如此的。只要她不去害不伤她的人便罢了!” 太皇太后没说话。 苏麻又道:“还有裳儿,她也是为着她姐姐,若不是她,想来佟皇贵妃的孩子便是没了!” 太皇太后还是没说话。 苏麻也没再说!最近太皇太后在想什么,她也总是不太清楚。 终于,太皇太后起身:“哀家累了。” 苏麻连忙扶起太皇太后,之后两人缓缓往床榻走去了。那身影看着只觉得像是如今渐渐远去的冬日,时日不久,甚是沧桑! 又过了几日,宫中又有人过生辰。这宫中总是有人悲伤有人喜。是为三阿哥胤祉的生辰。 佟皇贵妃的生辰闹出那样大的事情,此时着实不好再大办。而这阿哥的生辰也是不大办的,于是这生辰之贺也是一再缩减。 而这生辰之贺便是在钟粹宫。 那日去贺的清晨,落宁看着镜子中妆容得体的自己,说:“文琪,你说我是否太过狠毒了!温僖贵妃都已然失了势,我却还要扭过头来对付荣妃!荣妃此时怕已然是热锅上的蚂蚁,手足无措了吧!”顿了顿,又说:“你可听说了,那白痕临死之前甚是悽然。” 文琪颔首,“娘娘仁厚!可是娘娘,这宫中的女人总是起起伏伏,此次温僖贵妃有孕,她母家又显赫,若是诞下阿哥,再次出得那永寿宫也不是什么难事。至于荣妃,总要给她些教训。娘娘想在宫中立足,首先便要立威。让旁人觉得娘娘不是好欺负的,如此,娘娘才能安生。” “是吗?” “是。” 下一刻,落宁又看向镜子中的自己,起身,“走吧。” 不一会儿,便来至了钟粹宫。 这钟粹宫虽然没来几个人,但是看起来也还好,到底是妃位。 外头一通报,荣妃便迎了出来,那样子有些视死如归。 落宁看着她,也不做旁的神色,只是见了一礼。 荣妃又回了一礼,之后道:“娘娘果然来了。” “我以前住在这钟粹宫,又是看着胤祉阿哥出生的,今年这胤祉阿哥在这钟粹宫过生辰,我永和宫那样近,自然要来贺一贺。” “娘娘便不必做戏,想做什么,便尽管来。”荣妃看着落宁。 落宁看了她一会儿,移开眸子,看向了一边,恰巧看见了胤祉,便喊道:“胤祉快过来。” 胤祉随后便走了过来,给落宁行了一礼。 落宁从文琪手中接过那小小的长盒子,扶起胤祉,道:“你看,这是徳娘娘送与你的毛笔,你可喜欢?” 胤祉接过那毛笔。那毛笔的笔桿是用白玉做成的,而那笔毛一看便是用上号的羊毫制成的。胤祉似乎很喜欢那支笔,随后高兴地道谢道:“胤祉谢过徳娘娘。” “嗯,乖!”落宁说着摸了摸胤祉的头。 而这时,荣妃却冷冷道:“荷馨,将三阿哥带到一边去,本宫与德妃娘娘有话要说。” 之后,荷馨便将三阿哥给带了下去。 落宁又看向了荣妃。 “你若是想做什么,便只管冲着我来,莫要对我的胤祉如何?”荣妃的语气甚是不好。 “妹妹能对姐姐如何呢?” “如何?你对付完温僖贵妃,下一个不就是我吗?要如何随便你,本宫都等着。大不了,鱼死网破。” “鱼死网破?姐姐有什么可以来与我说鱼死网破?”落宁柔柔的声音。 看着落宁温婉的眼神中那样的无容置疑,荣妃下一刻便败下阵来,垂眸道:“你到底想如何?” “我不想如何,只是想给我的公主讨回一个公道。” “你想如何讨公道?” “你去与皇上说,将胤祉送回阿哥所,跟其他的阿哥一起学习。” “你……”荣妃抬眸看着落宁。 “我如何?”落宁的眸子还是那样温婉平常,下一刻又道:“难道这还抵不过公主的一条命吗?” 荣妃看着落宁许久,终于说道:“好。” “既然是好,那本宫便不多呆了!我本打算好好的问一问胤祉的功课,看一看他到底与其他阿哥的功课差了多少。既然姐姐这样爽快,那妹妹便不必多此一举了。”说罢,落宁颔首一礼,转身离去。 回到了永和宫,看着坐在正位上似乎在想什么的落宁,文琪终是来至落宁身边,“娘娘到底是心软了。” “那样做的目的无非便是想将她的阿哥从她的身边夺走,既然她肯,咱们又何必做的那样决绝呢!” “可是娘娘如此做,也未见得荣妃娘娘便会感激娘娘!还有那三阿哥。他去阿哥所同其他的阿哥一起学习,增长学识,这对他而言,也是好事。娘娘哪里是害人家了?” 落宁垂眸,摸着自己的肚子,“就当是为我腹中的孩子积福吧!”这声音淡淡的。 时间转眼而过,半个月飞快而过。 本来以为经此大事,后宫又要平復一阵子,却不想,到了三月,竟又出了喜事。 瑶贵人身怀有孕! 如此一算,这后宫竟是五位妃嫔有孕在身!
第209页 ☆、第一百九十四章 公主体弱 这是歷代帝皇后宫从未有过的!这众人表面上都说是大清之福,可背地里却也没少说玄烨的风流。 玄烨从来知道,只是却是从未放在心上。 瑶贵人有孕,可是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大好!那一次,她随宜妃来了永和宫,落宁看着不禁问了一句:“妹妹这是怎么了?这些时日总是这样的脸色?” “她呀,还不是这一回又怕生个公主。我都不知道劝过她多少回了,她却总是不听。”宜妃说着扭头看了一眼瑶贵人。 瑶贵人看了看宜妃,又看着落宁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落宁看着她们,觉得她们姐妹之间定然还有旁的事。只是她一个外人也不好插手,更何况这宜妃也不是好惹的,于是也没再说下去。 日子过得极快,一晃三个月过去了,到了佟皇贵妃娘娘的临盆之月。 这几个月来,温僖贵妃被禁,这打理六宫事务的职责自然全部落在了佟皇贵妃的身上,只是佟皇贵妃自从那次生辰之后,胎气似乎便有些不稳,所以落宁暗中的帮衬,渐渐光明正大起来。虽然也是怀着身孕,却是将六宫事宜打理的甚为妥当。六宫之中,落宁德妃的威严和名望也渐渐树立起来。 而终于,咸福宫中传出了佟皇贵妃娘娘身子不适、腹痛不止的消息。这已然到了临盆之月,腹痛不止自然是要产子了。 而这一回佟皇贵妃的咸福宫来的人是比任何妃嫔生产时都要多的。不光是因为她皇贵妃的风光在,还有便是因为她年纪已然快三十了,且是第一胎,之前胎气又不稳。如此危险,后宫妃嫔为示德行总要来看一看,而玄烨和太皇太后、皇太后更是一接到消息便立即赶到了咸福宫。 太皇太后来时也将裳儿一併带了过来。 这样多人,寝殿之中着实站不下,便都来了正厅。 佟皇贵妃痛苦的叫声不时传过来,叫的众人都是心惊。而这叫声一持续便是几个时辰! 天色已然不早了,太医竟说还是需要些时候,还是那一套说辞,说是佟皇贵妃年纪大了如何!玄烨也没为难,让他回去好生助娘娘生产。 只是待太医走后,玄烨的脸色便是越来越冷。 众人看着玄烨的脸色,也是越来越安静,连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太皇太后说:“你们都且先回去吧,都站在这,也是无用。” 众人早便想走了,这会子太皇太后说话,便都面色为难地应下,行礼离开了。而落宁则是不曾走。 “德妃你……” “太皇太后,妃妾不累。” 落宁一直暂代佟皇贵妃处理六宫事务,此时在这也不能说不行。太皇太后也没阻拦,只是让落宁坐下。 落宁谢礼过后刚坐下,便又听见了玄烨说道:“时候不早,还请皇祖母为了身子考虑,也先回去吧。” 天皇太后扭头看玄烨,“哀家没事。” “皇祖母,您年纪大了,不能同孙儿这样等着。您放心,不管有任何消息,孙儿一定先派人去告知皇祖母。”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皇太后,见皇太后也点了头,才起身,“那也好。”随后又对一边的裳儿说:“你且留在这吧,待你姐姐生下了孩子,你再回去。” 裳儿行礼,“谢太皇太后。” 之后,皇太后便扶着太皇太后回去了。 待太皇太后出了屋子,玄烨又坐回到椅子上,又让落宁和裳儿都坐下。 屋内一下子只剩下了这几人,再加上寝殿传来的喊叫声,只觉得很是悲戚。而渐渐地,除了这悲戚,这空气之中似乎还飘着些旁的东西,只是落宁只隐隐感觉到一些,不深刻,也不大懂那是什么!不经意转头间,扫过了玄烨冷冷的目光,心不禁一惊! 而此时,玄烨的目光也冷漠地移向了别处。 落宁颔首!那目光,为何那样冷。冷得直击人心。 时间继续渐渐流逝,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佟皇贵妃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婴孩的啼哭声响起。只是下一刻,三人却又意识到那啼哭声甚是小。 玄烨起身,正打算往寝殿走,琪儿这时匆匆而来,来至玄烨身前跪下道:“皇上,娘娘……产下一位公主。”这语气完全不是报喜的语气。 “公主?”裳儿皱眉脱口而出,不是说是阿哥吗? 玄烨像是没听见似的,又问琪儿:“为何孩子的哭声……” 琪儿垂着头,“皇上……公主很是虚弱。” 玄烨一听,立马往寝殿走去。而落宁也裳儿也赶忙跟了上去。 此时宫人还在打扫屋子,见玄烨都来了便都停了手中的活计行礼。玄烨也不理,直直往佟皇贵妃的床榻前走去。 落宁跟在玄烨身后,示意她们快些收拾。之后也朝床榻走了过去。 来至床榻边上后,才看到了往日得意洋洋的佟皇贵妃此时面无血色、一身狼狈地躺在床榻上。此时满眸泪水地看向了玄烨,很委屈地哭道:“皇上……” 玄烨看了她一眼,知道她为何哭泣,便直接看向了小公主。 落宁也看向那小公主。那一刻,心中不禁一震!这孩子跟那时她的小公主刚生下来似乎没什么两样! 奄奄一息,皮包骨头…… 玄烨看着小公主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皇上……”佟皇贵妃又哭道。 玄烨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了佟皇贵妃,随后又坐在了床榻边上,扯出一丝微笑,“没事。”说着,还伸出手将佟皇贵妃的乱发捋了捋,“没事,有朕在。” “皇上……”佟皇贵妃更加委屈地哭道。 玄烨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而佟皇贵妃的眼眸之中泪水却更是多。 落宁和裳儿看着,随后便颔首退了下去。 玄烨像是没意识到似的一动未动,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玄烨的余光都在落宁的身上。 落宁和裳儿站在外屋,一直都很安静。 也不知站了多久,裳儿突然开口打破这安静,“不管是谁,似乎总是算计不过天。什么叫天意弄人,当真算是明白了。” 落宁扭头看了她一眼,又回眸,没吭声!只是心中却不禁感嘆!是啊,若不是因为太医说佟皇贵妃的腹中是个阿哥,那与温僖贵妃的那一场较量怕就不会有了吧!当真是天意弄人!因为太医的误断!温僖贵妃被禁在永寿宫!而小公主竟然是……想来,定是因为那一日裳儿给佟皇贵妃吃的那东西吧!下一刻,落宁突然想问一问裳儿,于是便扭头看向了她,“你后悔吗?” 裳儿扭头看向落宁,知道落宁说的什么,只是眸子中却是未有丝毫后悔,反而都是坚定,“我佟裳儿做的事,从不后悔。” 两两对视,一个淡然平静,一个坚定阴狠。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宁终于扭头,不再看裳儿。
第210页 裳儿的狠毒,她从来知道。只是方才,却还是想看一看这裳儿到底会不会因为害了自己姐姐的孩子而愧疚,结果竟然是分毫没有! 这裳儿,日后怕才是这宫中最难缠的人吧!亲情在她眼中,竟然都算不得什么?那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而这时,门突然打开了!玄烨走了出来,落宁和裳儿都颔首行礼。玄烨也不理,只是吩咐了人将早已选好伺候公主的一众人都带来咸福宫。之后,看都没看落宁一眼便大步出去了。 待玄烨走后,落宁又进去看了看佟皇贵妃便也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天已然黑了!落宁的心中都是沉重。因为小公主,因为裳儿。 文琪总是明白落宁的心思,只是一直都没吭声。 回了永和宫,晚膳落宁也没用多少。之后又愣愣地在椅子上坐了许久,终于开口:“文琪,你说佟皇贵妃的孩子,能保得住吗?” 文琪便是知道落宁一定会问出来这话来,只是她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若是知道如何回答,早便劝了。可是此时事到临头,文琪看着落宁甚是悲戚的一张脸,说:“应该会吧!” 落宁扭头看文琪,随后又回了眸子,“是我难为你了。”说罢,便扭身往床榻走去,“我累了,铺床吧。”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宜妃之谋 因为后宫琐事,落宁时常要去咸福宫。虽然如今佟皇贵妃在坐月子,因为小公主的身子心中又烦闷,也不大管,但一些重要的事情谨慎之下还是要知会佟皇贵妃一声! 去了几次,每次都见到体弱的小公主和总是眼圈红红的佟皇贵妃。这一回,终是第一次真心地对佟皇贵妃说:“娘娘,这公主的身子总是不见好转,太医是如何说的?” 佟皇贵妃一听这话,眼圈顿时更红,“太医说……”只说了三个字,佟皇贵妃便是再说不下去。 “娘娘不要如此,那时妃妾的小公主不是也是如此吗?可是渐渐的身子也好些了,若不是因为我后来的照顾不当,想来现在都会叫额娘了!” “太医说,你的小公主那次可算是奇蹟了。这话不是说让本宫也期待奇蹟吗?”说着,佟皇贵妃的便是小声地哭了起来。 落宁看着佟皇贵的样子,也不知该劝什么。便在之后佟皇贵妃情绪好些之后,客气地又劝说了几句之后便告辞了。 看着佟皇贵妃的样子,落宁的心中总是不大好受,因为总会想起那已然没了的小公主。而那段往事,太过难过,她不想回忆。于是便匆匆告辞,在来至门口时,听见匆匆进去的人通报说:“娘娘,外头宜妃娘娘和瑶贵人来了,说来探望娘娘。” 顿了一顿,便又听见佟皇贵妃说:“不必了,便说身子不好,不便见客,就说本宫多谢他们的探望。” 听完这话,落宁迈出了门槛。待来至咸福宫的院子中,果见宜妃和瑶贵人站在那。而这时宜妃和瑶贵人也看见了落宁。宜妃看见落宁便微微笑了笑,很平常的样子。而瑶贵人一看落宁,神色似乎隐隐有些不对。 而落宁便只当没看见似的,不动声色地眸子移向了宜妃。 而宜妃这时已然快来到了落宁身前了,“姐姐在里头啊。” “是啊。”落宁笑说。顿了顿,又说:“妹妹不必等了,佟皇贵妃身子不适。” 而这时,尾随落宁而出的宫人前来回禀,说:“宜妃娘娘,佟皇贵妃娘娘说,身子不适不便见客,改日再见娘娘,多谢娘娘的心意。” 听了这话,宜妃脸色也不变,只道:“那便请佟贵妃娘娘好生养着,本宫改日再来。” “是。”那宫人说罢便退开了。 宜妃的目光又移至落宁的身上。 落宁说:“走吧,娘娘的确身子不适。” 宜妃一边转身一边说道:“这佟皇贵妃娘娘啊,如今是最亲近便是姐姐。” 落宁朝她一笑,没多说什么。 而宜妃又小声道:“不过这今日来,也是以示德行罢了,见不见其实也没什么相干,毕竟我与她,不似跟姐姐那样亲厚。” 落宁又看她浅浅笑了一笑。宜妃挽上落宁的胳膊,同落宁一同往前走着。 瑶贵人悄无声息地跟在了两人的身后。 走了好大一会儿,一直都是安静的。 而其实,落宁一直在想瑶贵人的那神色,越想越觉得那神色应是心虚之下的闪躲。下一刻,落宁便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瑶贵人,道:“瑶贵人最近是越发不爱说话了。我看着今日的神色似乎是越加不好了,妹妹到底是怎么了?” 瑶贵人还没说话,宜妃又如上次一般,先说道:“她呀,还不是妹妹上回说的那些!今日啊,闲来无事。太医说这有了身孕的人也不能时常坐着,便想着带她出来走一走,解一解这愁思,再有便是想着,若是能见到这佟皇贵妃,也定能见上这小公主,让她看一看若是再这样愁思下去,会酿成什么样的苦果。”此时,宜妃的目光都在瑶贵人的身上。 见瑶贵人的头又垂了下去,宜妃才转头看向落宁。这一看,才突然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赶忙放开了落宁的胳膊,顿住步子行礼道:“姐姐恕罪,妹妹无心之语。” 落宁弯腰扶起宜妃,神色不变,“妹妹请起,姐姐如何会怪罪于你?妹妹多想了!” 宜妃起身,看着落宁,“谢姐姐。” “与姐姐认识这样久,妹妹倒是越发客气了!”落宁笑说罢,便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的例子若是能警醒这后宫中人一二,我该是欣慰。如此,这后宫之中也能少几个同我的公主那样苦命的孩子。”说到这里,又顿住步子,看向身后的瑶贵人:“你姐姐说的对,这有孕之时的确不可愁思,不然便真的是要自食苦果了。” 瑶贵人抬眸看了一眼落宁,又连忙垂下,行礼道;“是,多谢娘娘教诲。” 看着瑶贵人,落宁上前扶起,正好对上瑶贵人的眸子。落宁如今的目光不是谁都能一直对视的,只因若是心虚,便必定会被眸子中那温婉背后的强大力量给击破,而瑶贵人便是如此,起身后,看着落宁的眸子,终是赶忙垂了下去,眸子深处有一丝惊慌。 落宁也没继续看瑶贵人,而是扭头看向,此时必定很是紧张的宜妃说:“这瑶贵人今日是怎么了?越发不对劲了。” “姐姐莫管她。”宜妃说着又拉过落宁的胳膊,拉落宁继续往前走。 宜妃虽然看似平常,却也可说是故意的掩饰。之后,落宁也没再说话,而宜妃亦是。于是没过一会儿,两人便分开各自回宫了。 待回到了永和宫。文琪便遣散了屋子中的奴才,她知道小主必定有话说。 落宁看着将宫人遣散之后便安静站在那的文琪,“你也觉察出瑶贵人的不同了?” “是啊。她们今日去咸福宫似乎不是宜妃说的那样简单。”
第211页 “是啊。”落宁回眸,神色倒也平静。 而文琪则是继续说道:“那瑶贵人心思不如宜妃,想来这之后都是宜妃的心思。可是宜妃娘娘到底想做什么呢?她自来与娘娘亲近,无论娘娘落魄还是风光之时,都一如既往。可是总觉得她似乎是有旁的目的……” “是,这种感觉我也总是有,却也说不出所以然来。”落宁若有所思道。 “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派个人过去盯着吧,就算监视不了神马,或许也能压制宜妃一二。” “是。” 落宁知道,就算派过去个人,宜妃也能看透!她那样聪明的人。但是派过去个人总比没有要强,总能让她的行动不是那样方便。 落宁做的没错!宜妃的确一直都是有心思的。她知道玄烨的心思,知道落宁的心思。从前她想查落宁和裕亲王府的关系,想着也许有用。而在皇上不理会于落宁,又圈禁了裕亲王之后,她便知道这样的事情似乎就再无意义了。皇上已然知道了,她无需再查。查了便是跟皇上过不去!既然此路不通,那她便必然要寻旁的路,于是更大的一个想法在心中生成! 今日见不到佟皇贵妃不要紧,多去几次总会见到的。而这也不过宜妃一连串的计划之中一个而已! 于是几日后,宜妃带着瑶贵人见到了佟皇贵妃。 “妃妾(嫔妾)给佟皇贵妃娘娘请安。”宜妃和瑶贵人来至佟皇贵妃的床榻前,行了一礼。 “起来吧。”佟皇贵妃看着她们,待她们起身后又道:“这些时日身子一直不适,不好见你们,今日精神好些,才……”佟皇贵妃虽然心情不好,可是总不好对连着几回来看她的人慢待。 “是啊,妃妾都知道。今日看皇贵妃娘娘的精神也是不大好呢!”宜妃说着便来至了床榻边上,瑶贵人也跟了上去。 来至床榻边上,便看清了床榻一边摇床之中的小公主。小公主极是虚弱的样子。宜妃一看脸色便是一顿,随后扭头看着佟皇贵妃,“早便听说公主身子不好,一直未能看一看,今日一见……”说到这里,宜妃像是不忍再说下去似的,眸子也红了。这戏当真是做的极好。 佟皇贵妃一听宜妃这样说,眼眶又红,看向了小公主,“我这孩子,当真是苦命啊。” “是啊。”宜妃也看着小公主。 佟皇贵妃看了一会儿小公主,这才意识到宜妃和瑶贵人还站着,便又说道:“赐座。” 宜妃和瑶贵人谢过后便都坐在了圆凳上,说起话来。 “当初德姐姐生下的公主如今娘娘的公主是差不多的,德姐姐的公主渐渐好了起来,想来娘娘的小公主也定能慢慢地好起来,娘娘莫要过于挂心。”宜妃说。 一听这话,佟皇贵妃自然是更悲戚,“太医说,她的孩子能好起来算是奇蹟了,我的公主……” “太医是如此说的?”宜妃皱眉,语气也满是惊讶。 这话不禁惹来了佟皇贵妃的目光,“宜妃怎么了?” “哦。无碍!”宜妃那样子一看便像是在掩饰什么。 “姐姐……”这时瑶贵人在一旁说道。 宜妃转头瞪了她一眼。 而佟皇贵妃的目光自然是落在了瑶贵人的身上,之后道:”瑶贵人你说。” ☆、第一百九十六章 落宁被砸 瑶贵人一听这话,扭头看向了佟皇贵妃,下一刻又起身跪了下来,道:“佟皇贵妃娘娘,嫔妾知道若是不顾姐姐,便如此将话这样说出来,必定会惹了德妃娘娘和姐姐,可是这话嫔妃还是要说,只因……”说到这里,瑶贵人似乎一下子注意到了什么似的,看了看四周这站着的宫人。 佟皇贵妃知道瑶贵人这是何意,随后便对琪儿她们说道:“你们都下去。” 众宫人行礼退下。 瑶贵人这才开始继续说:“只因为嫔妾也是一个额娘,也有一个公主。”下一刻,看着佟皇贵妃,她又道:“其实德妃娘娘那时是吃了许多的补品的。那些补品通过奶水滋养了公主,公主自然身子会好。” “补品?可是为何太医跟本宫说不宜大量进补呢?”佟皇贵妃皱眉。 “这个,嫔妾便是不知了,嫔妾也是听姐姐那时说的。”说罢,瑶贵人看了一眼宜妃。 宜妃此时也在看着瑶贵人,眼神都是不敢相信。下一刻,起身,朝床榻跪了下去,道:“妃妾不知道瑶贵人说的那些,妃妾从不知道德妃娘娘吃了什么补品之事。”说罢,宜妃扭头看向瑶贵人,“卿瑶,你岂可乱说?” “姐姐,卿瑶知道你是想保护德妃娘娘,可是,德妃娘娘的名声重要还是一条命重要啊?”瑶贵人振振有词。 “你……”宜妃又想说什么,只是只说了一个字,便听到佟皇贵妃愤怒打断道,“莫要再说了。”说罢,便看向了门口,喊道:“琪儿,去将德妃给本宫叫过来。” 外头只听应了一声。 之后,佟皇贵妃又将目光移向了跪在地上的两人,随后说:“瑶贵人起来吧。” “谢娘娘。”瑶贵人说着便起了身子。之后又说:“娘娘,如今嫔妾将这些事情这么一说,若是被德妃娘娘知道了……” “你怕她做什么?有本宫在,看她敢耐你何?” “娘娘,嫔妾在这宫中位份低微,着实不想树敌,还请娘娘……” 瑶贵人不愿,佟皇贵妃也不好太过相逼,毕竟人家方才告诉了她这样一个消息,便道:“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吧!” “是,谢娘娘……”瑶贵人说着又看了一边的宜妃。 对于宜妃,佟皇贵妃没打算轻易放过,只是应了瑶贵人不泄露之事,宜妃若是此时在这,也说不大过去,便道:“宜妃也回去吧。回到翊坤宫之后,在自己的屋子中跪一个时辰,好好思一思自己的罪过。” 宜妃平静说:“是,谢娘娘。”说罢,便要起身。如今,宜妃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起身不大容易,瑶贵人上前去扶,却被宜妃轻轻地推开了。 如此,两人便都出了屋子。 永和宫中,落宁听了咸福宫派来的宫人言说,随后便应道:“本宫这便随公公走。”此时,为何佟皇贵妃会突然要见她呢?虽然不知为何,但是落宁还是隐隐的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时,落宁的人还未安排进翊坤宫,所以落宁并不知道宜妃去了咸福宫,自然也猜不到佟皇贵妃到底要她去做什么。 来至咸福宫的寝殿,落宁抬眸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佟皇贵妃,见她脸色铁青,似乎很生气的样子。心知不好,却也没有太过惊慌,稳稳来至床榻不远处,行了一礼,“妃妾给佟皇贵妃娘娘请安。” 佟皇贵妃也不叫落宁起身,只气匆匆地说道:“你在怕什么?”
第212页 落宁皱眉,平静道:“妃妾不明白娘娘在说什么?” 而下一刻,便只见一只鞋子朝落宁飞了过来,直直地砸在了落宁的胳膊上。落宁赶忙跪了下来,“妃妾真的不知,还请娘娘明白告知。” 而如此的话则是引来了另一只鞋子,这一回刚好砸在了落宁的髮髻之上,一只簪子被砸落在地。 落宁磕头道:“娘娘,妃妾真的不知娘娘所指的什么?” 话音刚落,又自床榻飞来一枕头,声音也随之而来,“你不是就是怕,告诉了本宫方法,本宫的公主身子好了,本宫便只疼公主一个,不疼胤禛了吗?” 落宁还是磕着头,“娘娘,您到底在说什么?是不是谁在娘娘跟前说了什么?妃妾真的不懂娘娘在说什么!” 而如此,自然又惹来了佟皇贵妃扔过来的东西。这一回,飞过来的是一手掌大小的玉如意,似乎是佟皇贵妃用力过勐,扔的有些高,所以未直直的砸在落宁的身上,却是在飞落下来时,又直直地落在了的背上! 落宁闷哼一声,尽力隐忍。 一边的文琪赶忙跪下求饶道:“皇贵妃娘娘息怒,德妃娘娘做了什么惹怒娘娘,娘娘只管明白说来,且不可再如此了,若是砸在了娘娘的肚子上,那……” 佟皇贵妃怒气满满的目光下一刻落在了文琪的身上,“她有孕了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包衣的下贱之人。”说罢,目光又移到落宁的身上,“还敢对本宫有所隐瞒,当真是不想要命了。” 落宁仔细琢磨着佟皇贵妃的话,猜她许是听了什么,且应该是跟以前夭折的小公主有关之事。落宁却也是不敢再问了,若是再这样扔东西过来,难保不会伤到她,伤到孩子,便大着胆子试探道:“娘娘可是在说妃妾的小公主……” 佟皇贵妃一听这话,便是急躁,急急道:“你终于肯说出来了。你明明是吃了补品,有了好的奶水,公主才好好地活下来,却竟然敢瞒着本宫。” 落宁眉头一皱!更加确定便是有人在佟皇贵妃娘娘说了什么。而此时,佟皇贵妃娘娘已然信了,她便不必再多说了,也许再狡辩,难保不会惹来什么大的物件儿,于是便又磕头道:“妃妾知错,娘娘恕罪” 佟皇贵妃一听,又急急大声呵斥道:“说。你吃了什么?” “妃妾也并未吃什么名贵的,只是一些寻常的补品,燕窝,人参,诸如此类。” “你知道,若是少说了,本宫会如何?” “是,妃妾知道,妃妾不敢乱说。” “哼!”佟皇贵妃看着落宁冷哼一声,随后对一边的琪儿说:“去,按照她说的,给本宫弄补品来。不对,是要弄些比她说的更名贵的补品来。” 琪儿应声退下。 之后佟皇贵妃的目光便又落在了落宁的身上,却是没说什么,脸上爬上了一丝得意。下一刻,移眸看向了摇床中的小公主,宠爱道:“额娘的乖女儿,额娘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 落宁磕头在那,也不敢吭声! 而之后,过了许久,佟皇贵妃却还是未叫落宁起身。落宁的额头上已然有了汗珠。她此时肚子已然不小了,如此跪在那,着实是难受! 文琪看着,终是看不下去了,磕头道:“佟皇贵妃娘娘莫要再让娘娘跪着了,娘娘的腹中还有孩子呢!若是孩子出了什么事情,怕就……”只是话未说完,便听佟皇贵妃打断道:“她皮糙肉厚的,能出什么事?你休要来吓唬本宫。”佟皇贵妃此时的语气没了方才的怒气满满,听上去有些阴阳怪气。 落宁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跪下去,不然孩子便真的要出事了,便趁着这话说了下去,“是如此没错,可是事情都有万一。再者,娘娘不是想让小公主好起来吗?那便请皇贵妃娘娘为小公主积福。” 积福这话算是说进了佟皇贵妃的心中。随后她便有些动容,过了一会儿,看着落宁说,“为了小公主,本宫今日便饶了你,起来吧。” “是,谢佟皇贵妃娘娘。”说着,落宁便开始缓缓地起身。只是保持着这磕头的姿势太久了,此时背部已经有些酸痛,直起腰来着实是有些难受。落宁慢慢地起着,再加上背上被玉如意砸中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便是更难受。落宁皱着眉隐忍着,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更是多。 佟皇贵妃看着,嘴角不禁上扬,此时觉得很是解气。 文琪这时已经起身站在一边,却是不知该如何帮落宁,只在一边看着。 终于,落宁直起了上身。 文琪赶忙上前扶住了落宁。 落宁想站起身来,却发现这腿也已然是麻木了,文琪一人扶着她,如何都是站不起身。 而佟皇贵妃则像看笑话一样看着两人。 落宁也不看佟皇贵妃,只是放弃了如此起身,因为不敢用力,怕用力过勐,或是站起身后站不住,摔倒了再伤到孩子。 下一刻只见落宁歪坐在了地上,腿终于失去了重负,文琪又赶忙给落宁揉着,没过一会儿,落宁总算站起了身子。之后,行礼告辞:“妃妾告退。” “果真是粗鄙之人。”佟皇贵妃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落宁也不理,只是起身,在文琪的搀扶下,缓缓地往门口走去……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宜妃装傻 落宁此时的脸色极是不好,文琪唯有看着,也不敢说话,直到出了咸福宫的大门,才急急问道:“娘娘没事吧?” “无碍,只是有一些不适。”落宁微微蹙着眉头,那样子一看便知定是不适。 “不适?哪里不适?腹部可感觉难受了?”文琪说着看向了落宁的肚子。 落宁看了眼自己的肚子,转头看着文琪笑了笑,“无碍的。” “娘娘……”见落宁都如此了,还来安慰她,文琪不禁眼眶红了。 “你这是做什么,莫要被人笑话!”落宁温和说。随后转头看着前头的路,“快些走吧。” 文琪也转头看着前头的路,这一看才想起这是在西六宫,“娘娘,这是西六宫,永和宫在东六宫啊,这样远的路。不如咱们在这歇一会儿,叫宫人去叫了软轿来。” “且去让她们叫软轿来,只是咱们也不能在这等着,这来往的宫人这样多,见了不知又该如何说。”落宁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 “娘娘,此时哪里顾得了这些?” “你放心,我身子无碍,咱们走的慢些便是。”落宁宽慰文琪。 文琪无奈,唯有转头忙吩咐了随行而来的宫人去叫软轿。转头看落宁之际,发现她的髮髻有些凌乱,便又帮着理了理。如此之后,两人这才继续往前走去。 如此走着,虽然看得出落宁跟平时不大一样,可是也看不出太多难堪来。 在这后宫,这脸面很是重要。今日她被责罚之事,想来不日便会传遍后宫。若是再让众人看见了她今日的难堪,那日后她在这后宫,便真成了笑话了!纵然如何,她也要为两个阿哥的脸面撑着。
第213页 就在如此一行人走了快一半的路程时,软轿才姗姗而来,落宁坐了上去,这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如此很快,便回到了永和宫。 见娘娘走时好好的,这一回来便成了这样的脸色,蕊儿那急性子一边问‘怎么了’了一边上前扶着落宁。待将落宁扶上了床榻,还没说话,便又听文琪说道:“快去拿些伤药来,我看看娘娘的伤可要紧?” “伤?”蕊儿惊讶道。 文琪也不理她,只道:“你且快些去。” “哦。”说着,蕊儿便赶忙去妆檯前拿伤药了。 文琪将屋子中的奴才都给打发了出去。又将落宁的衣裳解开来,如此才看见了落宁的嵴背上那好大一块青紫。 文琪眼圈不禁红了。蕊儿这时也拿伤药回来了,愣了一愣便喊道:“谁弄的,是谁给娘娘弄了这么大一块青紫?”说罢,又往床榻走了走。 “你喊什么喊?”文琪瞪了蕊儿一眼,又从她手中拿过了那伤药,一边打开药瓶一边说道:“快些扶着娘娘,涂完了这药膏好让娘娘快些躺着。” “这是怎么了嘛!”蕊儿红着眼眶说。 落宁只道:“无碍的,不过是块青紫罢了,能如何?” 此时落宁背对着文琪和蕊儿,两人看不到落宁的表情,可是听这声音却是更伤心。 待涂好了伤药,落宁扭过头来看着眼眶红红的两人,又道:“没事的,你们放心。” 文琪没再说旁的,只是顺着落宁说:“是。娘娘快躺下歇着吧。” “嗯。” 之后,文琪便扶着落宁侧身躺下。之后又道:“娘娘肚子若是不舒服或是有什么事,定要叫奴才。奴才和蕊儿便在屋外。” “嗯。”落宁应道。 如此,文琪和蕊儿便都出了门。 这门一关上,落宁一直舒展的眉头才微微的蹙起。此时她浑身都有些难受,肚子倒是没事。如此的难受自是不必叫太医的,歇一歇便好。只是身上虽然难受,需要歇一歇,可心却不必。 到底是谁在佟皇贵妃面前说了什么?如此一想,自然便想到了那日宜妃和瑶贵人在咸福宫的异样!难道是宜妃?可是她如此难道便不怕她怀疑于她吗? 而此时屋外,文琪和蕊儿也在说着宜妃。 “你是说是宜妃在佟皇贵妃面前说了一些话,佟皇贵妃才砸了娘娘的?”蕊儿说。 “我也不确定,只是猜测。” “可是这宜妃……” 蕊儿这话还没有说完,外头便传来了通报声,说是宜妃来了。 文琪看了眼蕊儿,严肃道:“不可乱说。莫要再给小主惹麻烦了。”蕊儿是个急性子,若是不拿落宁压着,难保她不会说什么。 蕊儿点了点头。 虽然蕊儿面色带着怒气,但是文琪知道,此时她定然不敢再说什么不该说的,因为心疼落宁。 不一会儿,宜妃便来至了屋子门口。看着紧闭着的门,便问行着礼的文琪,“你们娘娘呢?” “回宜妃娘娘的话,娘娘她身子不舒服,睡下了?”文琪颔首道。 “可是因为方才佟皇贵妃娘娘叫了你们娘娘去,大加责难了?”宜妃语气急急。 “这事,宜妃娘娘如何知道了?”蕊儿这话语气倒是没有不恭敬。 只是文琪还是瞪了她一眼,蕊儿低下了头,没再说话。 文琪抬眸正打算再说一些娘娘改日再来的推脱话,却发现宜妃的脸色也不大好,便道:“娘娘怎么了?” 因为蕊儿的一句话,宜妃此时看起来有些落寞,“无碍,既然你们娘娘歇下了,那我便先回去了。” “是宜妃妹妹来了吗?文琪,快让宜妃娘娘进来。”落宁的声音突然自屋内传了出来。 “是。”文琪应道。之后便推开门,恭敬请宜妃走了进去。 宜妃一进门,便直奔着床榻上的落宁而去。 落宁此时已然起身,是坐在床榻上的。 宜妃来至床榻边上,看着落宁的脸色:眼眶随即便红了,“姐姐,都怪妹妹,让姐姐受委屈了。” “妹妹如何说这话?”落宁神色如常道。 “若不是妹妹在佟皇贵妃那说错了一句话,卿瑶如何会乱说?”宜妃样子很是自责。 “乱说?” “是。”顿了顿,宜妃详细说来:“今日,在佟皇贵妃处,听佟皇贵妃说小公主许是活不下来,便惊讶了一句。谁知后来卿瑶便乱说了起来。她说……” “说什么?” “她说,姐姐是吃了许多的补品公主才活下来的。”说罢,赶忙又说:“姐姐,你莫要怪卿瑶,她自来便是喜欢乱说。不高兴了便一句话都不说,若是说起来了便是个没完,且胡乱说话。姐姐也是知道的。方才我让她一同来给姐姐赔罪,她也是不来。姐姐可莫要记恨于她啊,她许也是无心。” 落宁看着看不出任何破绽的宜妃,只觉得她是在做戏,却只是微微笑了一笑,“没事。” “姐姐……”宜妃感动地说着便坐在了床榻边上,一下子握住了落宁的手。过了会儿,又问:“姐姐的身子无碍吧?” “无碍。”落宁浅笑。说罢,看着宜妃,又客气道:“我看你脸色也不好,便快些回去歇着吧。” “宜妃娘娘她被佟皇贵妃娘娘责罚跪地一个时辰。刚跪完便又匆匆来了永和宫,还怀着身孕,此时脸色自然是不好。”宜妃带来的贴身宫女在一旁插嘴道。 宜妃转头看着那宫女,随后道:“你且出去。” 那宫女行礼退了出去。 宜妃又看着落宁说:“姐姐不必担心,妹妹无碍。” “嗯,无碍便好。”落宁浅浅一笑。 如此,宜妃又在寝殿中同落宁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去了。 待宜妃回去了,文琪又伺候落宁躺下。见落宁无有睡意,便道:“娘娘觉得这事是不是宜妃做的?” “她不来我还不敢断定便是她做的,她这一来我倒是断定了。” “宜妃娘娘应该知道咱们是怀疑她的,可是她竟……” “她何时怕咱们怀疑她了?”落宁若有所思道。 “这宜妃娘娘越发令人看不懂了。” “是啊。她到底想如何?”落宁皱眉,眸子中都是凝重。 翊坤宫 没过多久之后,宜妃便回到了翊坤宫。 瑶贵人一见姐姐回来了,便赶忙奉上了晾好的热水,“姐姐回来了。” “嗯。”宜妃应了一声,坐到了椅子上。随后端起桌上那温水,喝了几口。放下茶碗,神色有些若有所思。过了好大一会儿,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向了瑶贵人:“卿瑶可怪姐姐?”
第214页 瑶贵人扯出一丝牵强的微笑,“不怪。” “看你这笑容,我便知道你在说谎。”宜妃这话听不出是什么语气,而下一句更是,“你过去做戏的本事都哪里去了?在我面前做戏做的那样好,你都有孕几个月了,我这个做姐姐的竟是毫不知晓!” 这话吓得瑶贵人连忙跪在了地上,“姐姐,过去是卿瑶错了,姐姐莫要记在心上,日后,卿瑶绝对都听姐姐的话。” “是啊,你如今是个贵人,若是贵妃,怕就是姐姐我给你跪下了。”宜妃却不依不饶。 “姐姐,卿瑶真的知道错了,日后再也不敢了。”瑶贵人头垂得更低。 “嗯,知道错了便好。”说着,宜妃又端起了那温水,很随意道:“下去吧。”那语气就像是在说一个下人一样。 “是,卿瑶告退。”瑶贵人说罢便起了身子,匆匆离开了宜妃的屋子,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第一百九十八章 责打落宁 宜妃如此对瑶贵人已经许久了!自从瑶贵人那次有了几个月身孕才被众人知晓之后,宜妃对瑶贵人的态度便是渐渐在转变。慢慢地,便变成了如此!而瑶贵人对此似乎也早已习惯了,此时会回到自己的屋子中,脸庞之上并没有什么旁的神色。 一脸的颓然。 这一次,宜妃让瑶贵人冒险在佟皇贵妃面前说出那些话。瑶贵人虽然不愿,可却也不敢反抗!她再也听不得她姐姐那样的话语了!那种说她如何蠢笨,说为何会有她这种妹妹,说她继续活着只会给郭络罗氏丢脸的话语了!如此伤人的话,她着实是承受不起了! “小主,卿婉小姐这样对您,实在是太过分了!”一旁瑶贵人的贴身宫女露云看着瑶贵人这模样,不禁不平道。 “不许胡说,姐姐说的没错。我终是不能跟她相比的,单看进宫之时都为贵人,而她如今位居妃位,而我还只是一个贵人便可知了。在这宫中,没有聪明脑子的人只配为人所利用。”瑶贵人一双眸子早已没了往日光彩,满是颓然。 “小主……”露云心疼道。 瑶贵人又说:“如今我不求旁的,我只求我的公主能好好的。姐姐说了,若是我听话,日后这公主她定然会好生照料。”说到公主,瑶贵人眼圈便有些红。 “小主,您的公主您便不能自己照料吗?为何偏偏要旁人来照料?”露云有些恨铁不成钢道。说罢,看着没吭声的瑶贵人,又想起什么似的,再不说话,只是嘆了一口气。想来此回,小主就算是想好生照料公主也照料不了了。跟佟皇贵妃说了那些,佟皇贵妃又是一个没有心思的人,而那小公主又那么身子弱,若是哪一日那小公主没了,那小主今日说的这谎也难保不会被戳破,到那时……露云有些不敢想下去。 如此想着,便不禁又想到了过去在府中的日子。那时卿婉小姐跟卿瑶小姐的感情是极好的,总是什么都一起用,什么话都说。卿瑶小姐因为是妹妹,便依靠这卿婉小姐多了些,而卿婉小姐也从不计较,还似乎从来很喜欢这种依靠!可是进了宫之后,为什么竟就变了呢!卿婉小姐变得越来越嫌弃卿瑶小姐。 那时,她看着卿婉小姐有意无意地露出来的嫌弃,便劝卿瑶小姐凡事要瞒着卿婉小姐些,如此才有了卿瑶小姐有孕几个月,卿婉小主才知晓的事情。也是因为这件事情,卿婉小姐对卿瑶小姐越加不好了。从刚开始的阴阳怪气到故意折磨,又到如今把小主当成了棋子。 如今想来,当初是不是她劝错了!若是当初她不劝卿瑶小姐那般,会不会便没有今日呢?想到这里,露云满心的自责。可是下一刻,这种自责又渐渐减淡,因为想起自进宫之后卿婉小主对卿瑶小主的渐渐疏远。就算没有那件事情,这一日也终究会来的吧!想着又不禁嘆了一口气,又看向了卿瑶小主! 这深宫,当真可以将一个人改变的这样彻底吗?这深宫,当真是可怕! 夜幕悄然落下。 永和宫 落宁的身子好受了许多,终究算是歇过来了。可是虽然身子歇过来了,不再那么难受了,那颗心却还是沉浸在那满满的思绪之中,如何都不肯歇下。此时都已然夜半了,还若有所思的样子,无有丝毫的睡意。 文琪看着落宁,知道她在担心以后! 今日娘娘与佟皇贵妃说了那些补品,那是情急之下的对策。而佟皇贵妃本性蠢笨,如今又病急乱投医,必定是吃了。可是这吃了之后到底会产生何种结果,真的是料不到。 小公主那奄奄一息的样子,总觉得也许没几日便要没了!她此时又吃了那么样多的补品,不管这补品会不会对小公主造成什么影响,到最后若是小公主没了,她必定都是要怪在娘娘的身上的。 还有那宜妃,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样明目张胆地陷害小主,她不是一直在依附小主吗?实在是想不通。 下一刻,文琪便劝道:“娘娘,该来的总会来,担心也是无用的。” 落宁看了一眼文琪,嘆道:“是啊,担心也是无用的。可是我总也放不下心来,总觉得要出大事。” “娘娘,不管出什么大事,都且等出了再说,如今还是要睡的。” “嗯。”落宁应道。说着便动了动身子,似乎要躺下去。 文琪连忙上前去扶。 夜,格外静谧。 落宁的预感是没错的!是出了大事!却也可说是有些预料之中的!咸福宫的小公主夭折了!便是在几日之后! 听到消息之后,落宁愣了一愣,随后脸色恢復了平静,连带着担心了几日的那颗心也平静了下来。 如此担心了几日,事到临头,倒是平静了。 该来的总会来!她便只等着那结果吧! 咸福宫的佟皇贵妃当真是伤心到了极致,在咸福宫中整整哭了一日。而在第二日便叫了落宁去。 落宁进了寝殿,步子沉稳。之后行了一礼。床榻上的佟皇贵妃也不叫落宁起身,而是突然起身疾步来至落宁身前,一个耳光打在了落宁的脸上。嘴角泛出咸腥,落宁不动声色。 “你个贱人。”佟皇贵妃满是恨意的语气,似乎恨不得将落宁给生吞活剥了。 “佟皇贵妃息怒。”落宁垂头很恭敬地说。 而这话音刚落,引来的则是又一个耳光。 脸上生疼,落宁行了深蹲礼,“娘娘息怒。” “息怒?”佟皇贵妃一身寝衣俯视落宁,“你叫本宫如何息怒?”说这话的同时,佟皇贵妃一脚朝落宁踢了过去。 文琪眼快,眼看那一脚便要踢在落宁的身上,便连忙扑了上去,替落宁挨了那一脚。随后将落宁护在身后,磕头道:“皇贵妃娘娘息怒啊,方才那一脚若是踢在了娘娘的身上,那娘娘腹中的孩子怕就没了。娘娘也是不想将事情闹大的吧!若是想闹大,想来昨日便告诉闻讯而来的皇上了。皇上也知道太医不让娘娘服食补品的,可是娘娘还是瞒着太医和皇上服了。太医也说我们娘娘的公主,那时能够身子好起来,是个奇蹟。娘娘不能因为奇蹟没有发生在娘娘的身上,便这样责打我们娘娘啊。更何况打不得啊!”
第215页 听着文琪的话句句说在了点上,佟皇贵妃却更是恼火,又一脚踢在了文琪的身上,“给本宫滚开。” 这两脚一脚踢在了文琪的胳膊上,一脚踢在了肩膀上,疼的紧,文琪也不敢吭声,只是跪在那,护着落宁。 而此后,又听佟皇贵妃说道:“本宫教训后妃,需要你一个奴才告诉本宫该如何做吗?” “娘娘息怒,奴才知错。”文琪赶忙说道。 佟皇贵妃怒气满满的看着文琪,却不得不承认,文琪的话说对了!可是她心中便是有一股怒气发泄不出来。转眼又看了一眼被文琪护在身后的落宁,下一刻一个想法浮现脑子中。 既然那有身孕的责罚不得,那便责罚这护她的人! 下一刻,佟皇贵妃便道:“来人啊,把文琪给本宫拖下去,赏五十个耳光,让她知道这做奴才的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落宁一听,赶忙道:“娘娘,不可。娘娘不想把事情闹大,可知如今这后宫之中已然是有流言了。连妃妾都听说,是因为那日瑶贵人来娘娘宫中说了些什么,之后娘娘便叫了妃妾来,后来娘娘便又要了许多补品。如今小公主没了,娘娘若是再责罚妃妾宫中的宫人,那外头的流言必然更胜。那皇上必定就会知道了呀!娘娘!这与娘娘的初衷不符啊。”说罢,落宁磕了一个头。 一听这话,佟皇贵妃便皱起了眉头。这话说的没错……可是她心中的怒气怎么办?皱眉看着落宁,过了会儿,那眉头却突然松了开来。 这耳光打不得,那便用些看不见伤的刑罚来。 下一刻,又听佟皇贵妃说道:“琪儿,叫几个咱们宫中得力的进来。再把那些咱们宫中许久未用的,最细,最长的针都给拿来。” 一听这话,落宁惊慌地抬眸看向了佟皇贵妃,而看到的只是她满眸子的阴毒和可怕! ☆、第一百九十九章 落宁势弱 落宁像是陷入了那种狠毒之中一般,久久不能回眸! 而再次回眸是因为觉着身边走来了几个人。 那是几个小太监! 落宁像是懵了般看着他们将文琪按趴在地上。当文琪的身子挨着地上的那一刻,才突然惊醒似的。本能地便想求饶,可是抬眸看到的却是佟皇贵妃那样狠毒的目光!那恨不得将文琪生吞活剥般的目光! 而这时耳畔又传来文琪突然的一声“啊……” 落宁心中一惊,扭头看去。 只见那几个小太监,其中两个按着文琪,还有两个手中拿着有一根手指头那样长的针朝文琪的背上扎了下去。 而佟皇贵妃此时的声音又传来,“捂住她的嘴。” 随即,文琪的嘴便被其中一个小太监给捂上了! 落宁呆了一样看着他们捂着文琪的嘴,看着他们拿着那样长的针朝文琪的背上不停的扎去。也不知看了多久,突然回过神来。下一刻,突然抬臂缓缓地拔出了自己头上的一个蝶形的髮簪,之后又缓缓地站起身,然后将髮簪的尖锐部分对着的自己的脖颈,厉声道:“住手。” 这一声大吼让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方才所有的人目光都在文琪的身上,连佟皇贵妃都不曾注意到此时落宁站了起来。 众人看着直直站立在那,手中拿着一个簪子对着自己脖颈的落宁。 “你想干什么?”佟皇贵妃此时说道。 落宁缓缓移眸看向佟皇贵妃,眼眸之中都是同归于尽的光芒,之后只听她一字一句道:“你们若是再敢扎一下,我便用这簪子扎进喉咙。我倒是要看一看,若是今日我们主僕死在了这咸福宫,你佟皇贵妃到底脱不脱得了干系?”这语气极是冷,有些让人不寒而慄。 佟皇贵妃看着落宁,看着落宁眸子中那样强烈的光芒,目光渐渐弱下来,却还是硬撑着说:“是吗?那你便试一试。看本宫怕是不怕?” 落宁冷冷看着佟皇贵妃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变化,下一刻,她勐然抬臂,只见那簪子快速向她的脖颈而去。而就在那簪子离落宁的脖子还有一掌的距离之时,佟皇贵妃突然张口道:“慢。” 落宁收住力道,可是簪子还是有些收不住,那簪子真正停在那时,离落宁的脖子只有一指甲的距离。 佟皇贵妃看着落宁,终于道:“放了她。” 落宁冷冷的目光还是盯在佟皇贵妃的身上,直到宫人们都退下,直到文琪缓缓爬起身,脸色大变的站在身边。之后才移眸,边转身边看向了屋门。 而就在落宁走到门口时,身后又传来佟皇贵妃的声音:“咱们,来日方长。你等着。” 落宁顿住步子,头也不回,只冷冷道:“是吗?那妃妾便日日恭候着了!”说罢,继续往前走去,那步子很是沉稳。 迈着这步子,落宁出了寝殿,来至咸福宫的院中,又来至宫道之上,一直都是如此,无有任何改变。直到回到了永和宫。 一进屋子,落宁便冷冷道:“你们都出去,蕊儿留下。” 随后,宫人行礼后躬身退下。 蕊儿看着有些奇怪的落宁,又看了一眼一边脸色甚是难堪的文琪,这才意识到许又是出事了,“怎么了这是?” 落宁也不理蕊儿,只是转身关上了屋门。扭身过来之后才道:“去拿些伤药来。” 蕊儿也不敢多问,赶忙去了。 而落宁则扶着文琪,“没事吧?”这语气之中满是关心。 这一句关心让文琪立马跪在了地上,落泪道:“娘娘……”说罢,又磕了一个头,“谢娘娘的搭救之恩。”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如何能看着你受苦不做任何呢?”落宁说着便弯下腰去扶,可文琪也不肯起身,看着落宁落泪道:“但是求娘娘,以后莫要如此了,奴才的命如何能跟娘娘的命相等?” 看着文琪的眼泪,落宁的眼圈也红了,又弯腰扶着文琪的胳膊,“你先起身,这背上的伤才是要紧。” 落宁如此,文琪也不好再推拒,便站起了身子。 蕊儿这时拿伤药已然回来了,看着两人如此,虽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知道定然是发生了大事,看着落宁和文琪模样,不禁也有些眼眶泛红。 之后,落宁让文琪来至了她的床榻上,脱下了她的衣裳,看着她背上和胳膊上的伤,接过蕊儿手中的伤药,一点一点地帮文琪擦着。 文琪的背上都是一个一个小小的红点,也看不出鲜血来。唯有在给她上药时,碰一碰那些红点,她身子便小小的颤动才可看出,这伤很疼。 蕊儿在一边看着小声地哭了起来。 落宁和文琪都不理。 给文琪背上的伤痕上完药了,落宁看了一眼文琪胳膊上的青紫。之后换了一个药膏,轻轻的给文琪涂抹着。待都上完了,才给文琪又披上了衣裳。 蕊儿帮着文琪穿上衣裳后,文琪这才转过身来。这一转身才看见文琪竟是一脸的泪水。
第216页 蕊儿看着哭得更厉害,落宁却朝文琪微微一笑,随后道:“回去歇着吧。” 文琪行礼告退:“是,谢娘娘,奴才告退。” “蕊儿,送文琪回去。”落宁又道。 “是。”蕊儿应道。随后便扶着文琪出了屋子。 而文琪这一出去,落宁也未如往常似的落泪还是如何。还是那副淡淡平静的样子,只是那副淡淡平静的样子又添了一丝坚硬。 想来过了今日,这后宫之中的许多才是刚刚开始吧! 如料,没过几日,佟皇贵妃便称身子痊癒,接过了后宫全部的事务,言说让身怀有孕的落宁好生歇着! 那日,咸福宫的正厅中坐着许多的嫔妃,落宁行礼淡淡道:“是。”那样子看不出一丝的难过来。 待这请安礼结束后,落宁回永和宫的路上,宜妃上前来道:“姐姐,都怪妹妹,若不是因为卿瑶,姐姐如何……”宜妃的眸子中都是看起来真诚的眼泪。 落宁淡淡一笑,“无碍。”之后缓缓往前走去。 这佟皇贵妃的心思不行,这六宫事务处理起来定然诸多不妥之处,落宁想着许不过几日便会有人上前去帮衬了! 果然,没过几日,宜妃便来了永和宫,并说出了这帮衬之人。 进了屋子坐下后,看着落宁,宜妃便不禁又红了眼眶,“姐姐……” 落宁淡笑道:“那些事莫要再翻过来覆过去的说了。姐姐知道你的心意。” “嗯。”宜妃说着,用手绢摸了一下眼角。随后又看着一边带来的吃用说:“姐姐莫要嫌弃,妹妹能帮姐姐的也唯有这些了。” 落宁看了眼那些吃用,看着宜妃回道:“其实妹妹不用如此,姐姐毕竟有着身孕,这内务府不敢缺东少西的。” “我也是如此想的,可是不拿来这些,心中总是不好受,卿瑶她……”说到这里,宜妃顿在了那里。 “其实妹妹不用怕帮衬不到姐姐,待姐姐生了这孩子,想来要妹妹帮衬的地方还多得是。” “姐姐……姐姐便打算如此了吗?姐姐要为自己筹谋啊。” “筹谋什么呢?我得罪的可是这如今后宫中的第一人。”说到这里,落宁的眸子中都是落寞。 宜妃看了眼落宁,脸上也沾了落寞,嘆道:“是啊,咱们这些女人在皇上的眼中啊,不过跟前朝那些大臣是一样的。不对,应是还不如他们。他们还有些主意,能帮皇上处理些朝政大事。可咱们呢?对于皇上而言,不过是生孩子罢了!可是这世的女子哪个不会生孩子呢?也许正因为如此,皇上才对咱们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咱们,哪里能跟佟皇贵妃相比的!她是皇上的表妹。纵然愚笨,也生不出阿哥,可皇上总是多加照拂。纵她能力不行,也要指派人助她处理六宫事务,无论如何都要她一直做这六宫第一人。”说到这里,宜妃突然看了落宁一眼,那样子像是说错了话似的。 落宁知道她想说什么,便顺着问道:“指派了谁?”说罢,见宜妃还是一副有顾忌的样子,便又道:“妹妹日后有什么话便直说。姐姐还有受不起的。” 宜妃这才像没了顾忌似的说道:“姐姐可知,替了姐姐位置的是谁?” “谁?” “惠妃。” “惠妃?”落宁蹙眉。 “是。皇上亲自暗中示意。这事后宫没几个人知道。” 听到这话,落宁的脸色倒是也无有什么变化,只道:“这惠妃皇上自来信任,也说得通。” “是啊,说得通。”宜妃说。顿了顿,又对落宁说:“姐姐觉得惠妃这人,如何?” ☆、第二百章 一句玄烨 落宁淡淡看着宜妃,“妹妹觉得惠妃这人如何?” 宜妃回眸,若有所思道:“我总觉得这惠妃不简单,可是哪里不简单,却也说不出来。” 落宁也回眸,“我倒是未觉出什么来。不过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总能看的出来。”说罢,落宁又看向宜妃。 而这时宜妃也扭头看落宁,微笑说:“是啊。” 两两对视,目光都是柔和! 之后,没过多久,宜妃便离开了。 待宜妃离开后,文琪不禁对落宁说:“这宜妃娘娘……” “看不懂,是吗?日子久了总会看懂。”落宁很是平静的声音。 “嗯。”文琪看着落宁应道。 落宁这一失势,再加上佟皇贵妃总是故意刁难,这后宫中的人自来便是见风使舵,顿时都对落宁远离了不少。落宁也不急不慌,不焦不躁,每日都去咸福宫请安,面对佟皇贵妃的故意刁难和那些难听的话,神色从来淡然。 她知道纵然如何刁难,只要腹中的孩子在,这佟皇贵妃便是不敢太过伤害于她!因为她如今不待见她落宁之事,众所周知。若是她这腹中的孩子出了半分差错,众人首先要怀疑的便是她佟皇贵妃。佟皇贵妃就算愚笨,也不至于愚笨至此。 而蕊儿对于落宁总是淡定从容的态度,却是越来越忍不住了。终于在那一日请安回来后,对落宁说出了一直以来都想说的话:“娘娘,咱们便这么一直任人欺负吗?” 落宁也不说话,而是来至正位,稳稳坐了上去,看了眼屋里头的宫女,“你们都下去吧。” 众宫女行礼退下,只留文琪和蕊儿在屋内。这时落宁才说:“总会改变的。” “那要等到何时啊,娘娘?”蕊儿语气还是焦躁。 文琪看了蕊儿一眼,示意她莫要再说。、 蕊儿也不理,嘟着嘴看着落宁。 落宁看着她,又平静道:“总得要等皇上愿意见我的时候。” “皇上真是,这事情根本不怪咱们,他便不知吗?便由着佟皇贵妃这样欺负娘娘?”蕊儿说。 “他知道。但是在他的心中,佟皇贵妃比我重要,且佟皇贵妃失女,佟皇贵妃又将过错都强加在咱们身上,他总要等佟皇贵妃消消气。” “那,那瑶贵人呢?他不是也没管吗?” “瑶贵人?她如今怀着孩子,又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能如何?若是生下了孩子,还敢如此?那就怕……” “等佟皇贵妃消气,那要等到何时啊!”说罢,蕊儿一直激动的样子顿时没了,嘆了一口气。 “时日长了总会消气的。”落宁还是一丝都不急躁的样子。 “那咱们便只等着吗?若是皇上等着佟皇贵妃消气,时日长了就忘了娘娘呢?”落宁这话像是又挑起蕊儿话头一样,她又问道。 “那我便出现在他眼前,让他看见。” “什么时候?”蕊儿又说。 “快了,想来也是快能见到皇上的时候了!”落宁的眼眸中都是平淡。 文琪皱着眉头,目光从不停问的蕊儿身上移至了落宁的身上。娘娘如今的说辞,她也不知是对是错了!因为她也看不清皇上到底是如何想的了!皇上还爱着娘娘吗?若是爱着娘娘,如何能看着娘娘这般,都不管不顾呢?
第217页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便到了宜妃生产之日。 玄烨这一日去了翊坤宫。而落宁也在之后去了翊坤宫。 落宁自来与宜妃交好,宜妃生孩子,她来这翊坤宫很是自然。 而她今日穿的那样素淡,一脸愁容,隐隐可见伤感的样子,与她如今后宫之中的处境也很是相配。 于是,她如此模样如此出现在玄烨的身前,便更是自然。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落宁福身行礼道。 玄烨看着落宁,冷冷的声音:“起来吧。” “谢皇上。”落宁说着起身,之后便立在了一边。 玄烨转头看着落宁,看着她那样大的肚子,看着她憔悴的脸庞,终是道:“赐座。” “谢皇上。”落宁又行礼。 之后,便有人搬了凳子搁在了落宁的身后。 落宁坐了上去。 此时,其他嫔妃都还未来,屋内只有两人。 落宁静静坐着,一直无有说话。 而玄烨时不时的看落宁一眼,也不说话。 后来没过一会儿,众妃嫔便都是来了。似乎是平日里对落宁无理惯了,此时这些人在玄烨面前也有些收不住似的,对落宁多有不敬。佟皇贵妃听着,并不说什么。 而玄烨也一直没说什么。 后来没过多久,宜妃便产下了一位阿哥。随后,玄烨便回去了。而在这日夜里,便召幸了落宁。 蕊儿一边给落宁梳妆一边道:“娘娘那回说的快了,便是指的今日吗?娘娘当真是聪明,懂得用怜悯来勾住皇上的心,娘娘便是该如此。若是日后一直能勾住皇上的心便是更好了呢!”蕊儿一高兴,便胡乱说话。 文琪瞪了她一眼。蕊儿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闭了嘴。 而落宁此时说道:“此方法不是第一回用了。这时还有用,以后若是再出事,便真的不知道有用没用了。” 落宁说的不是第一回用自然是指除夕玄烨召幸她的那次。 前面的话蕊儿听懂了,后头却是不懂,便又嘴快道:“为何以后便不知有用没用了?” 落宁回道:“容颜渐老。这动人的容颜若不在了,那丑陋的面容如何还能惹来男子的倾慕和怜悯?” 落宁说这话说的很是平常,可是文琪和蕊儿听着却是觉得感伤极了。 下一刻,落宁起身,“时候不早了,也是时候该去了。” 许久不来这干清宫,这干清宫一如往昔的模样,没有任何改变。 而那床榻上的人儿似乎是变了。他看着她的目光虽然还是冷冷的,可眼底深处却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心疼之意。 落宁来至床榻边上,静静道:“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他一如往昔的声音。 “是。”落宁说着起身。接着便上了床榻。因为这肚子的关系,落宁的动作看起来很是缓慢,也有些笨拙。 而玄烨只是冷冷看着。 待落宁躺上了床榻,玄烨便随手拿起了一边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落宁斜眼看了一眼,扭过身子,背对着玄烨闭上了眼眸。 玄烨看见了。于是过了会儿,眸子便从书本上移到了落宁的身上。看着她的嵴背,看着她一头的长髮,闻着她身上独有的淡淡香气,有什么在心底盘旋,有什么刺激着那颗心。 玄烨这样的目光,落宁察觉到了,却还是闭着眼眸,一动不动。也不知过了多久,明明未有睡着,却像梦中惊醒似的,喊道:“玄烨……” 之后她转过了身子,眸子中的眼泪在看到玄烨的那一刻,悄然滑落! 随后,她挪了身子,将头搁在了他的腿上,喃喃道:“皇上。” 那一刻,他的心一震。 随后,轻轻的抬臂,将手搁在了她如墨般的髮丝上,淡淡道:“落宁……” 不知是太过入戏,还是如何。她的泪竟又自眼眶滑落出来,落在他的寝衣上,随后只听她又说:“玄烨,落宁好想你。” 而随后,只听他说:“落宁,我也……很想你。”这句话,没了冰冷,却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听罢这句话,她似乎达到了目的似的,唇角微微上扬,带着满脸的泪唇角微微上扬。 而他只是看着她的长髮,抚摸着她的长髮,微微蹙眉! 落宁!还是落宁吗?这句玄烨,还是昔日的那句玄烨吗? 这一夜,悄然而过,在这各自不同的心思之中缓缓而过。 皇上久久不见落宁,这一见便是召幸了,这后宫之中自然又起了流言。 而这仅仅一日的召幸又能说明什么呢? 于是便有了第二日,第三日。 而这三日,便是足够了! 昔日那些怠慢于落宁的人再不敢怠慢,昔日那些欺负于落宁的人,也是再不敢欺负!包括佟皇贵妃!如此,便是足够了! 而又被置于这样的位置,那些远离了许久的尔虞我诈,自然又是回来了! 之前的,后来的,缓缓而来,令人摸不着头脑,却慢慢地将她圈在了中间。似乎在蓄势待发,只等更多的缓缓汇聚,然后一举进攻。 ☆、第二百零一章 心生一计 而这时,落宁的临盆之期也是快到了!可是她每日还是会去咸福宫请安。 去请安,自然会遇到这后宫中许多的后宫嫔妃,也理所当然地会遇见瑶贵人。 瑶贵人每次见了落宁眼神便总是闪躲,请安罢,便赶忙离开。落宁看着,从未阻拦,只是每次总有些若有所思。终有一日,落宁心生一计。于是在又一次遇见瑶贵人之后,没有放她走,而是叫住了她! 瑶贵人一转头,见是落宁叫她,脸色顿时大变,随后赶忙行礼道:“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而这时落宁离瑶贵人还有很远! 落宁也不说话,只是缓缓朝瑶贵人走了过去,待走到她身边,弯腰扶起了她,才道:“妹妹见到姐姐着实不必如惊弓之鸟一般。” 瑶贵人抬眸看了一眼落宁,落宁眼神温和,可她还是赶忙又垂下了头,恭敬道:“是。” “这几日你见了我,总是躲着。你姐姐不曾与你说过吗?本宫根本不曾计较。”落宁语气很是温和。 “哦,姐姐说了!”瑶贵人一听这话,立马反应道。那反应看起来甚是怪异,下一刻,瑶贵人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怪异,又赶忙行礼道:“姐姐跟嫔妾说了,嫔妾一直都想着哪一日见了娘娘,定要当面谢娘娘的宽宏大量,可是每次见了娘娘都是不敢开口。” 落宁浅笑,随后扶起瑶贵人,“今日谢过了,日后见了本宫便不要如此了。” “是。”瑶贵人颔首。 “走吧,本宫同你一起回翊坤宫,也是好几日不曾见过你姐姐了。” “是。”瑶贵人又颔首。 落宁微笑移眸子,转身往前走去,而瑶贵人跟在一边。
第218页 走了几步,落宁像是闲话家常的样子,很随意道:“这几日你姐姐可好?” “回娘娘的话,姐姐很好。”瑶贵人还是小心翼翼。 落宁也不理,又道:“那你呢?我看你的脸色,较前段日子更见难看了。” “谢娘娘挂心,嫔妾也一切都好。” “你与我说这话,不要紧。重要的是,你莫要对自己说这话。”落宁很淡的声音。 这话是什么意思,纵然瑶贵人没有太多心思,也还是听明白了。却也没什么话言说,便道:“嫔妾知道了。” 落宁看了瑶贵人一眼,继续看着前头的路,“每个人的路都是要自己走的。本宫只是觉得你跟那时的我很是相像,这才多说了两句。”说罢,又看了眼瑶贵人,又道:“从前看你如此,却总是不曾相劝,是想着你的脸上终有一日能见平静,能见笑颜,如本宫一般。可是如今却是觉得,我这话若是再不说,便再没有机会说了。” 听了这话,瑶贵人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是没有吭声,只是垂着头。 落宁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看着前头的路,“为什么说你与本宫相像呢?本宫那时同你如今一般,整日不喜说话,什么都憋在心里,因为看不透,因为看不透许多事情。那段日子,如今想来,当真是太过难受了!”说到这里,落宁顿住了步子,有些伤感的眸子看向了瑶贵人,“这时看着你,本宫只觉得像是看到了那时的自己。” 而瑶贵人终是被落宁说得抬起了眸子,而此时这眸子中已然有了湿润。 落宁定定看着瑶贵人,感性道:“你莫要怕,不管是什么样的坎,总是能过去的。” 这一刻,瑶贵人的眸子中突然泛起了泪花,可是终是不曾滑出,下一刻她低下了眸子。 看着瑶贵人如此,落宁也未有再继续说下去,而是转身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在这宫中,许多人都变了。人能够靠的只有自己。本宫时常对自己说这句话,所以本宫如今是德妃,为皇上生下了三个孩子,若是加上腹中的,便是四个。”说到这里,语气又有些感性:“看着如今的你呀,本宫便总是想起本宫的公主,当真是可怜。”下一刻,落宁又顿住了步子,扭头定定看着瑶贵人道:“你可知你如今的样子,对孩子该是多大的伤害啊!” 看着落宁的眸子,瑶贵人再一次眼圈泛红。最后,终是有些无法对视地低下了头。 “哭,不能解决问题。为自己筹谋,才是出路。”坚定说罢,落宁随后又道:“其实看你姐姐,你便是看得出来的,怎么你竟是没从你姐姐身上学来分毫呢?” 而这时瑶贵人终于说了一句今日唯一一句发自内心的话:“我不如姐姐聪明,天生愚笨。” 听到这话,落宁知道今日自己说的这些话,终是没有白说。而今日能让她说出这话,已然是不容易了。此时,着实也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于是之后又劝了瑶贵人几句,便是再没多说了。 之后很快,便来到了翊坤宫。 当床榻上的宜妃看着落宁和瑶贵人一同进了屋子之后,脸色便是一暗,可是随后她又回復了笑颜如花的样子,道:“哎呀,姐姐。” 落宁微笑看着宜妃,却没说话,而是来至床榻边上后,才道:“这几日不见,便是想妹妹了。在去给佟皇贵妃请安之时,正好遇上了瑶贵人,便同瑶贵人一起来了。”说着,落宁看向了瑶贵人。而瑶贵人此时对着落宁一笑后,又看了一眼落宁身后,随后便赶紧垂下了头去。 落宁知道瑶贵人为何如此,却也不多说,又扭头看着宜妃,微笑说:“看你的脸色,似乎是不错。” “是啊。妹妹也觉得不错呢!”宜妃一脸从来的笑容。 “可是瑶贵人的脸色却是不好,你这个做姐姐,可要多关心着些啊。” 宜妃看向瑶贵人,嘆道:“这卿瑶啊,总是让**碎了心。”说罢,又扭头看着落宁说:“今日看姐姐同卿瑶一同来,想来姐姐是不怪卿瑶了?” “我本就说过不怪的。瑶贵人的性子我也是知道一些的。” “谢谢姐姐的宽宏大量。” “莫要谢了。路上,瑶贵人已然是谢过了。”说罢,落宁又转头看着瑶贵人。而宜妃的目光也是落在了瑶贵人的脸上。 瑶贵人对着两人扯出一丝微笑,很是牵强。 落宁看着,“我如今看瑶贵人,越发觉得你有福气了。有这样一个妹妹可以疼爱。”说着,又转头看向了宜妃。 宜妃又是一笑,“操心才是。” 之后,落宁跟宜妃又说了许多,期间,瑶贵人大多是垂着头的,最多只是抬起头朝落宁和宜妃扯出一丝微笑。 大约是站着着实难受了,瑶贵人终于开口告辞说:“姐姐和德妃娘娘好好说话吧,卿瑶便告辞了。” “瑶贵人脸色不好,跟我们一同说说话,兴许心情能好些,脸色便也好些了呢?”落宁说。 “不了,多谢德妃娘娘关心,卿瑶无碍。” “那便不多留你了,你且回去好生歇着。” “是,嫔妾告退。”对着落宁行礼说罢,瑶贵人又对着宜妃行了一礼,“卿瑶告退。”如此,瑶贵人才转身离开。 待瑶贵人走了,落宁转头看着宜妃说:“这瑶贵人这样大的改变,定然是因为你吧?” 宜妃脸色一变,随后还是微笑,“姐姐如何这样说呢?” “不用旁人说,只看便看出来了。有你这样有规矩的姐姐在,哪会有没规矩的妹妹呢?” 听到这话,宜妃的笑容才是更甚。 如此之后,落宁又跟宜妃说了一会儿话,便回去了。 出门的那一刻,落宁便知道,这宜妃想来定然是会如她所料的。 来至了永和宫的正厅,文琪看着端坐在正位上的落宁,说道:“想来此时那宜妃应是生气到了极致吧?” 落宁看了文琪一眼,淡淡道:“是啊。不过可怜那瑶贵人了!” “是啊,瑶贵人是够可怜的,有那样一个姐姐。”蕊儿此时插嘴道。 落宁看了一眼蕊儿,心中嘆道:这深宫,当真是会让至亲反目!亲生的妹妹,可是竟是将她逼成了那样子!想到这里,落宁便又起了一丝不忍心,也不知此时那瑶贵人如何了? ☆、第二百零二章 落宁生女 只是下一刻,落宁却又没了这担心!因为一细想,这宫中可怜之人当真是太多了!这深宫本身就是可怜之地。此一回,若是这瑶贵人能熬得住,从她姐姐的手心中逃脱出来,那日后还有些出路,若是不能,那想来就算没有她姐姐,在这深宫之中到最后她也只是一个死。她虽然利用了她,却也告诉了这深宫的生存之道。之后的便要看她自己了! 翊坤宫中 自落宁走了之后,这宜妃便将瑶贵人叫来了屋中。可是却也不说话,只是目光冷冷地看着站在那的瑶贵人。
第219页 瑶贵人一直垂头站着,那样子有些战战兢兢。 也不知过了多久,宜妃终于突然说道:“她都同你说什么了?” 瑶贵人不禁身子一颤,随后道:“也不曾说什么,只是一些平常的事。” “胡说。到底说什么了?”宜妃的声音突然变成了大吼。 这话将瑶贵人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想都未想,脱口而出道:“真的不曾说什么,只是一些平常的话。德妃娘娘说我像是往日的她,还说了一些人要靠自己,要为自己筹谋之类的话!旁的真不曾说什么了?” “那你呢,你可对她说了什么?”宜妃冷冷的声音。 “没有,卿瑶没有。” 宜妃冷冷看着瑶贵人,片刻后又冷冷道:“就真的只是这些吗?” “是,真的没有旁的了!”瑶贵人颔首道,那样子就跟一个下人无二。 宜妃还是看着瑶贵人,又是半天才说:“你且下去吧!” 瑶贵人一听这话,赶忙说了声‘是’便起身走了。 宜妃待瑶贵人出门后才从门口收回了视线,有些若有所思起来。 这德妃到底意欲何为?她为什么要亲近于卿瑶?可是琢磨了半天宜妃却也是琢磨不出所以然来。可是她又不能坐视不理,让落宁继续亲近于卿瑶。于是在第二日,她便让卿瑶的贴身宫女去咸福宫禀告说,瑶贵人身子不适,不能来请安了。而这一不适,便是数十日。 落宁对此,很是淡然,那样子似乎早便料到了! 转眼,便到了落宁的生产之日。 这一回,这孩子又如胤禛那时那般慢,不适了许多日子才迎来了这生产之时。 这一胎,太医一直都说是一位公主!而落宁对于这未知心中也一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而终于,一番辛苦之下,终于产下了孩子,竟真的是一位公主! 这一日玄烨也是在的。 落宁看着床榻上那样挥舞着小胳膊可爱的小人儿,心中疼爱极了,想着不一会儿乳母便要抱走,心中便是千万个不舍。于是当即便决定,她不能让小公主被乳母抱走,她要将小公主留在身边。 于是在玄烨待这床榻处都被收拾完了之后缓缓走来时,便见到了跪在地上的落宁。 “你这是做什么?”玄烨看着髮丝凌乱,脸色也不好的落宁蹙眉道。 “臣妾求皇上一件事,还求皇上应允。”落宁颔首说。 “何事?” “臣妾求皇上,将公主留在臣妾的宫中抚养一阵子。”只是一句话,便可听出落宁话语之中带着的浓浓的悲伤。顿了顿,她又说::“看着这孩子,臣妾便总是想起那时的小公主,心中总觉得亏欠。” 玄烨看着落宁,片刻后,不冷不热的声音,“好。” “谢皇上。”落宁磕头道。 玄烨看着落宁,又是那不冷不热的声音,“你且好生养着,朕前朝还有事,便不多留了。” “是。皇上慢走。”落宁说。 如此,玄烨便转身离开了。 玄烨一走,文琪便赶忙扶起了落宁。同蕊儿一起将落宁扶回了床榻上。 落宁躺回床榻上,却没有跟从前似的,沉沉睡去。似乎心中喜悦,一直盯着小公主看。 文琪见躺回到床榻上虽然看似睏倦不堪,却是无有一丝睡意的落宁,想说什么,可终究开不了口。娘娘如今如此,这后宫中的事以后再也无妨。更何况,如此将小公主留在这永和宫,想来如今的娘娘定然也是思虑周全了,应也无需她多说了。 而就在文琪劝自己之时,床上的落宁突然说:“你且放心,这后宫就算再怎么百般避忌,那些该来的还是会来。不过只是说养一段时日罢了,无碍的。”这话落宁是看着小公主说的,那语气很是淡。 文琪浅笑,“是。” 之后一众乳母和提前选好伺候小公主的宫人便都来了永和宫。着实不少人。再加上这小公主洪亮的哭声,这昔日看着有些冷清的永和宫似乎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落宁每日忙活着照顾小公主,自从能下地了便是整日抱着。本来还打算自己哺乳,可是又怕这公主认了奶水,日后若是迫于无奈被抱走了,公主受罪,这才让乳母餵奶。而每日除了给乳母餵奶,这小公主几乎是时时跟落宁在一起。 大约过了半个月。一直没来的太皇太后和皇太后突然来了。 此时公主被乳母抱走餵奶了,落宁一身寝衣坐在床榻上。一听通报声,便赶忙下了床,行深蹲礼,待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进了屋子,便道:“妃妾见过太皇太后,见过皇太后。” 太皇太后一边转身朝落宁走来一边说:“德妃快些起来吧。” “是,谢太皇太后。”落宁说着起身。 见落宁穿着寝衣,皇太后说:“可莫要凉着身子了,快躺着去吧。” “妃妾不敢。”落宁言道。随后又道:“如此见驾已然是极失礼了。” “德妃总是这样有礼。”皇太后说。 这时,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已然来至了落宁跟前。宫人已搬来圆凳,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坐了下来。此后,只听太皇太后又道:“既然不肯躺着,便取了披风来。” 文琪颔首去取。 之后待文琪将披风给落宁披上后,太皇太后才说:“坐吧。” 落宁颔首,之后便坐在了床榻边上。 而这时皇太后一边四处看一边说:“这小公主呢?如何不见?” “文琪。”落宁看向文琪。 文琪颔首。 “被乳母抱去餵奶了!”落宁对皇太后说。 没过一会儿,文琪便将小公主抱了过来,皇太后起身接过,“哎呀,看这好看的。”说罢,便往太皇太后身边挪了挪,“太皇太后您看,是不是很好看。” 此时小公主闭着眼眸睡着,一张小脸白嫩白嫩的,且胖乎乎的,极是好看。 太皇太后摸了摸小公主的脸,笑道:“是啊。” 落宁的目光从小公主的脸上不经意之间落在了太皇太后的脸上,这才突然察觉,这太皇太后的脸色不大好,较从前差了许多。 落宁言道:“太皇太后的精神似乎不好,太皇太后可要保重身子呀!” “这人老了便是如此。”太皇太后说的很平常。 “太皇太后是每日无事便想着后宫的事,若是颐养天年定然好些。”皇太后插嘴说。 落宁垂眸,随后起身行深蹲礼道:“这一回公主之事让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操心了,妃妾该死。” 太皇太后淡淡道:“起来吧。” “妃妾不敢。” “哀家明白你的心思,知道你上一回没了公主,心中是何滋味,所以这回不是也没怪罪于你吗?你便起来吧。” “是,谢太皇太后宽恕妃妾。”说罢,落宁起身。
第220页 只是落宁刚站起身,谁知太皇太后又道:“这回哀家不曾怪罪于你,是在情理之中的。可是你上回之事,哀家今日却要说上一句,这后宫之中啊,免不了争斗。只是凡事莫要太过便罢。” 落宁又赶忙行礼:“是,妃妾记住了。谢太皇太后教诲。” 而此时皇太后怀中的小公主突然哭了。 “哎呀,这是怎么了?德妃快些看看。”皇太后赶忙说。 落宁从皇太后怀中接过公主,又微笑着看了一眼那样紧张小公主的皇太后。突然脑子中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可以经常见到小公主且不被六宫言说的法子! 于是她便在琢磨着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快走之时,对皇太后说:“皇太后近日可常见淑惠太妃?” “时常见。” “那妃妾便请皇太后转告淑惠太妃,哪一日得空了定要来见一见小公主。妃妾这几日很是想念淑惠太妃,可是这身子又不好出去见风。” “淑惠前几日还念道着这事呢!你且放心,回去了哀家便命人告诉她,她定然高兴。”皇太后笑道。 “是。”落宁颔首。 如落宁所料,后来没过一会儿,太皇太后便和皇太后离开了! 落宁行礼恭送。待转身之际,只听文琪说了一句,“这太皇太后的身子看起来似乎差的太快了!” “太皇太后如今也是七十有余了,身子差些也是情理之中。”说着,落宁也跟着文琪的目光看向远去的太皇太后。 “是啊,许是太皇太后的在奴才的眼中太过高大。所以如今这么一老态龙钟,便让人觉得心中别扭和难受了!”文琪嘆道。 落宁也未多想什么,只道:“是啊。是有些别扭!” ☆、第二百零三章 求皇太后 转眼便是一夜。第二日一大早,淑惠太妃便跟皇太后一同来至了永和宫。 听到通报声,落宁连忙来至门口行礼,“妃妾见过皇太后,见过淑惠太妃。” “起来吧。”这声音一听便是淑惠太妃的。 “谢淑惠太妃。”落宁说着起了身子。抬眸便看见了许久不曾看见的淑惠太妃,脸上都是微笑。 “你这丫头,若是不生这个公主,不知何时才能看着你。”淑惠太妃笑着埋怨着。 落宁浅笑,“都是落宁的错。” 皇太后看着落宁说:“这德妃啊,也只有在见到淑惠太妃时才会有这样真心的笑容。” “姐姐这话是羡慕了?”淑惠太妃扭头看皇太后。 皇太后微笑,也不理她。 淑惠太妃扭头,之后满屋子看着,“公主呢,快抱来给我看看。” 落宁扭头叫道:“文琪。”随后又回头对淑惠太妃和皇太后说:“皇太后、淑惠太妃那边请。” 之后皇太后和淑惠太妃便都坐在了暖炕上,落宁坐在圆凳上。因为早便料到淑惠太妃这两日许就会来,所以落宁今日穿了平常穿的宫装,此时屋子中也暖和,如此坐着也不要紧。 文琪将抱过来的孩子给了淑惠太妃。 淑惠太妃抱着怀中的这个小人儿,喜爱的不得了,一边看一边道:“哎呀,落宁,这孩子的眼睛跟你长的真是太像了!长大了定也跟你一样,是个大美人。” “谢淑惠太妃夸奖。”落宁有些玩笑道。 淑惠太妃也没功夫理落宁,只是看着怀中的小人儿,越看越喜欢,“哎呀呀,这样小的人儿都不知道该如何疼爱才好。” 皇太后这时也凑了过来,看着小公主,“是呀,这孩子的眼睛跟德妃的好像,这才多大,竟就看的出了。长大了定要会出落的跟德妃一般。” “是啊。”淑惠太妃说着,看了一眼带来的宫女。宫女颔首,随后便来至淑惠太妃身边,拿出一个盒子,又打开盖子,双手奉着,淑惠太妃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从那个盒子中拿出了一个长命锁。之后又将这长命锁挂在了公主的脖子上,“这呀,是我进宫是带进宫的,是额娘给的。”最后这句话淑惠太妃是看着皇太后说的。说罢,又移眸看着小公主,“如今便给公主了。” 落宁起身,来至淑惠太妃身边,看着公主脖子中那个光亮的长命锁,道:“太妃给孩子这样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贵重。看这光亮的样子,便知太妃平日肯定很是珍惜。孩子怎么能受?” “又不是给你的,是给咱们家的小公主的。怎么,她额娘竟是想抢了去吗?”淑惠太妃也不看落宁,只是看着小公主疼爱地说。 这话惹得落宁和皇太后都笑了。落宁也不再推脱,便行了一个礼,“那落宁便替公主谢过太妃了!” 淑惠太妃看了落宁一眼,又将目光移向了孩子的身上,似乎一刻都不捨得离开似的,“我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也不如姐姐他们给的好,是个心意罢了。” “你这话是说哀家只会给孩子一些寻常的贵重东西?哀家之前送来的也是精心挑来的。”皇太后说。 淑惠太妃扭头看着皇太后,“姐姐这是要如何?竟是要在小公主面前跟我抢什么吗?”说罢,也不等皇太后说话,又道:“不过咱们家公主还不懂事呢!姐姐莫要再言说了。”这话说完,眸子又移回到了小公主的身上。 皇太后不禁笑出了声音,也不理淑惠太妃。 而此时,一直睁着眼睛乱看的公主竟是哭了起来。落宁连忙接过,看着像是饿了的样子,便将公主交给了文琪。 淑惠太妃一边看着被抱走的公主,一边道:“你这丫头,就是有福气,如今是儿女双全了!” “太妃这样喜爱公主,日后尽可多来这永和宫啊!”落宁说。 “我一个前朝的妃嫔,总是出入这后宫,让人笑话。” “那落宁想一个不被人笑话的方法如何?”落宁浅笑说。 看着落宁,淑惠太妃笑道:“你这丫头有什么鬼主意,赶快说来。” 下一刻,却只见落宁收起了玩笑。而是极严肃地朝皇太后跪了下去,“妃妾,求皇太后将公主养在慈宁宫。” 皇太后和淑惠太妃互相看了一眼。之后皇太后起身去扶落宁,可落宁却不肯起身,又道:“其实那一日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一起来,落宁看着皇太后那样喜爱公主,便是动了这样的心思了!皇太后喜爱公主,能将公主养在皇太后处,落宁也放心。还求皇太后成全。”落宁说着磕了一个头。 皇太后坐回到暖炕上,脸上也不见了笑容,有些若有所思地说:“你先起来。” 皇太后都如此说了,落宁再推脱便不好了,也再没多说便起了身子。 皇太后又道:“这公主哀家自然是喜欢,可哀家宫中已然有一个胤祺了,若是再将公主要过去……”这语气之中有为难。 而此时,只听淑惠太妃言道:“那胤祺如今都几岁了?想来已然是开始跟着师傅学习了吧?姐姐身边又是寂寞,便将公主要过去又能如何?”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道:“姐姐便帮一帮落宁吧!你是皇太后,还怕旁人说你贪心什么的吗?落宁失去了一个公主,这个公主在她的心中的分量是如何重啊,不然她也不会硬是凭着宠爱,求皇上将孩子留在这永和宫。虽然说养些日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可总是惹人非议。”
第221页 皇太后看着淑惠太妃,又看了一眼落宁,随后笑说:“原来这德妃叫淑惠太妃来,便是为了说服哀家啊。哀家竟还是自己将这说客给叫了来的。”显然,这话便是应下了。 落宁赶忙行礼道:“皇太后恕罪,妃妾也是实在想念淑惠太妃了,并非……” 这话没说完,便听淑惠太妃道:“姐姐被这丫头利用了,我又何尝不是?想不想的,不好说。我只知道,若是我来这永和宫,那姐姐必定会来。我一个太妃单独来这后宫嫔妃的宫中,如何都没有跟皇太后一同来要好。”淑惠太妃这话又回復了玩笑的语气,没了方才的正儿八经。 落宁自然知道是淑惠太妃说笑,可是还是行礼道:“落宁该死。”只是说罢,看着淑惠太妃眼眸便有些泛红。 “哎呀,这是怎么了?我话说的重了?”淑惠太妃起身扶起落宁。 落宁看着淑惠太妃,“落宁是感动,感动太妃待落宁这样好。” “哎呀,早便听说这坐月子的人啊,眼泪多。今日算是见识了。”口中虽然说着玩笑话,可是淑惠太妃眼圈也有些红。 皇太后看着两人,微微笑着!她这妹妹俨然是将这德妃当成了女儿了! 之后淑惠太妃、皇太后又在永和宫说了好一会儿话才走。 落宁送至门口,淑惠太妃让落宁快些进去,之后才转身。 文琪看着落宁直直站立在门口看着远去的两人,说道:“小主只有在跟淑惠太妃说话时,才能露出这样真心的笑容来。” “在我眼里,这淑惠太妃当真便如我的额娘一般。”落宁还是看着淑惠太妃和皇太后远去的身影。 这宫中有孕的这样多,且都是差不了多少的。落宁这边生了孩子还没出月子,永寿宫的温僖贵妃便又传出了喜讯!说是温僖贵妃产下了一名阿哥! 那一日听过消息,落宁坐在床榻上有些若有所思。 文琪有些忧愁地说:“这一生了阿哥,又是那样显赫的家族,想来不日便会解了这禁足了。” 落宁看了一眼文琪,倒是没有如文琪般忧愁,只道:“是啊,不过这该来的总会来。咱们且等着吧!” 这二十二年这几月当真是发生了许多事情! 宜妃生下了皇十七子。 落宁生下了皇九女。 温僖贵妃生下了第皇十八子。 而前朝,施琅带兵统一台湾。这台湾虽然不如三番叛乱那样缠手,可是也是拖了许久了,如今终于统一,当真是可喜可贺。 前朝后宫都是这样的顺遂,钮祜禄家藉此向皇上进言,解除对温僖贵妃的禁足,自然也是最佳的时机。 温僖贵妃的阿玛纵然如何,也是曾经的四大辅臣之一,曾为大清立下过汗马功劳。钮祜禄氏也是人才济济,不管是在昔日还是如今,对大清都有贡献。玄烨没有理由阻止,于是温僖贵妃的禁足被解,温僖贵妃也再一次出现在了咸福宫的请安礼之上。 ☆、第二百零四章 意图不明 此时,咸福宫的正厅中坐着落宁、宜妃、惠妃、荣妃,月贵人等几人。 温僖贵妃缓缓走了进来,一身绿色通身宫装,加上头饰配饰,一身打扮下来看起来觉得甚为素淡,而面容之上是一如往日那很是温和的神色。 她来至正厅中央,福身道:“妃妾给佟皇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那声音很是有礼温和,一如往昔。 佟皇贵妃看着温僖贵妃,随后说道:“温僖贵妃请起。” “谢娘娘。”温僖贵妃说着起身。 而此时,屋内的所有的嫔妾都起身,都给温僖贵妃行了一礼,齐齐言道:“妃妾(嫔妾)给温僖贵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温僖贵妃浅笑,随后让大家都起身。 之后佟皇贵妃娘娘赐了座,温僖贵妃高贵大方地缓缓地坐在了椅子上。 众人这才落座。 今日这温僖贵妃的再一次的出现,只让人觉得她似乎从来未被禁足过,因为那样子太过淡定从容了! 待众人都坐定后,佟皇贵妃看着温僖贵妃,道:“多日不见,温僖贵妃别来无恙啊。” “是啊,多日不见。”温僖贵妃看着佟皇贵妃微笑颔首,随后抬眸浅笑:“今日一见,只觉得娘娘的气色越发好了!” 佟皇贵妃浅浅一笑。 而温僖贵妃随后将眸子移向了落宁,那眼神很是温婉,“德妃近来可好?听说生下了一位公主,甚是乖巧可爱,皇太后很是喜爱,还要带进慈宁宫抚养呢!真是恭喜德妃了。” 落宁起身颔首道:“妃妾有愧,妃妾都还未来得及恭喜娘娘,娘娘便恭喜妃妾了,妃妾真是该死。”说罢,行了一礼,道:“妃妾恭贺娘娘喜得皇子。” 而这一说,众人都起了身,齐齐对着温僖贵妃行礼恭贺道,“妃妾(嫔妾)恭贺温僖贵妃娘娘喜得皇子。” 温僖贵妃笑道:“众位妹妹快些请起。” “是,谢温僖贵妃娘娘。”说着,众人都起身,回座。 温僖贵妃又说:“众位妹妹真是客气。”说罢,又看向了宜妃:“本宫也恭喜宜妃再次喜得皇子。” 宜妃起身颔首说:“谢娘娘。” “你们孩子的庆贺礼,本宫因为禁足,都不曾送什么东西,如今重得自由,定然要补送。”温僖贵妃这话自然是对落宁和宜妃说的。 “妃妾不敢领受。娘娘阿哥的满月礼,我们都怕扰着娘娘的清静,都不曾前去打扰,只送了礼物,如今娘娘这样说,真是折煞妃妾了。” “是啊。”落宁道。 温僖贵妃笑看两人,“宜妃和德妃客气。是本宫不想大办这满月礼,何谈扰着清静一说。这贺礼定然是要补送的。” 温僖贵妃都这样说了,两人实在不必再言其他,毕竟也只是客气罢了,便行礼齐道:“妃妾提前替阿哥(公主)谢过娘娘了。” “德妃和宜妃实在是客气。”温僖贵妃说道。而之后待落宁和宜妃都坐下后,又对宜妃说:“怎么没见瑶贵人?” 宜妃回道:“卿瑶这几日许是就要生了。整日的不适。这说话间妃妾也觉得该是时候回去了,这卿瑶心思单纯,虽都生了一个孩子了,有时却还是小孩子的脾气,妃妾总是放不下心来。”说着,便起了身子,对着佟皇贵妃行礼道:“妃妾告退。” 这好一会儿的说话佟皇贵妃都不曾说话,看着温僖贵妃的温和有礼,心里早便不快,如今这宜妃这样说,自然也要说几句,便道:“瑶贵人事大,宜妃便快些回去吧。若是这两日瑶贵人还是身子不适,那宜妃便不必来请安了。” “是。妃妾谢娘娘体谅。”宜妃道。 “何谈体谅,本宫如今主理六宫事务,产子那是多大的事啊,是本宫思虑不周才是。” 宜妃看了一眼佟皇贵妃,又颔首,“娘娘之言令妃妾佩服。”
第222页 “不说了,赶紧回去吧。” “是,妃妾告退。”宜妃言道。 如此,宜妃便是离开了。 而宜妃刚一离开,温僖贵妃也起了身,“妃妾也告辞了。许久不曾去给太皇太后请安,今日实在是该去了。” “嗯,是该去。”佟皇贵妃说。 如此,温僖贵妃也离开了。 之后,众人也没再说什么,也都高了退。 待众人都走后,佟皇贵妃的一张脸立马难看了起来。这样当着她的面互相恭贺,当真是没把她这个皇贵妃娘娘看在眼中。而之后这许多脾气便都是撒在了留在咸福宫帮着处理六宫事宜的惠妃身上。 这段时日惠妃早便习惯了佟皇贵妃娘娘的如此脾气,此时倒是也未有什么难堪。 落宁回到了永和宫后刚坐下便听文琪嘆道:“这温僖贵妃看起来当真是来势汹汹啊。” “不管她想做什么,咱们如今也只能等着!不过现下看来,她倒是越来越沉得住气了。如此的话,这风浪想必近日也不会被掀起来。有一段子清静日子过,也是好的。”说罢,落宁看向了蕊儿,“如何不见公主?”‘ 落宁说的没错。这温僖贵妃的确不会太快动手! 平静中,瑶贵人生了下一位阿哥。又转眼到了阿哥的满月礼。 瑶贵人生下的这位阿哥,身子如料,有些弱。可是却也比落宁和佟皇贵妃生下的两位夭折的公主要好上许多。 瑶贵人没有落宁和佟皇贵妃那样的位份,也不敢求着亲自照料,可是就算是被乳母带走,这阿哥的身子竟也是越来越好了。 满月这日,哭声虽然不算太过洪亮,可也算是比刚生下来时大声了许多。 落宁本是不用去一个贵人处恭贺的,但是她许久不见瑶贵人,有些话还是要说给瑶贵人听的。而因着与宜妃的交好,去了倒是也不会引人怀疑。 这一日,落宁等了许久才等来瑶贵人一人站在那,便上前道:“瑶贵人的脸色看起来还是不好!这生下了阿哥,该是高兴的啊。” 瑶贵人看着落宁悽然一笑,并不说话。 “看来,本宫上回与你说的话,你都是未听进去的。”顿了顿,又说:“你的运气不错,阿哥的身子能渐渐好起来!如此,你便更应该想想本宫说的话!只有靠自己,才行。”最后一句话,落宁说的很严肃很慢。 一听这话,瑶贵人抬起了眸子,看着落宁,那眸子中有被说动的迹象。 而此时不远处的宜妃已经看着落宁和瑶贵人许久了,这时正朝两人缓缓走来。 瑶贵人本来看着落宁,可是不经意之间看着落宁背后缓缓走来的宜妃,赶忙垂下了头。 落宁看着瑶贵人如此,知道是为何,却还是装作不知地说道:“瑶贵人这是怎么了?” 而此时身后突然传来宜妃的声音,“唉……” 落宁扭头去看,一副才知道是宜妃的样子,微微皱眉,“妹妹这又是怎么了?” “还不是为这个丫头吗?”宜妃皱着眉看着瑶贵人说。 落宁看向瑶贵人,“方才我还劝她呢!怎么老是这样一副样子。” “是啊!”宜妃满眼的心疼。 此时,落宁和宜妃的目光都在瑶贵人的身上。瑶贵人觉得甚是别扭,便赶忙行礼道:“卿瑶去看看阿哥,便先告辞了。” “嗯,去吧。”宜妃说。 瑶贵人颔首,又朝落宁颔首,随后便走了。 落宁将目光从瑶贵人的身上移到了宜妃的身上,“这瑶贵人,妹妹可是费了不少心思吧?” “是啊!” “她是不是因为这位份的缘由才如此闷闷不乐呢?你们同时进宫,都是贵人,如今你位居妃位,可是她却还是贵人……” “许是吧!不过她这性子就算是嫔,是妃,也是……”宜妃一副发愁的样子。 落宁也微微皱着眉头! 过了会儿,宜妃又道:“好了姐姐,不说这些了!”说着,又朝落宁走近了些,小声说道:“姐姐觉不觉的这一回温僖贵妃似乎太能沉得住气了?” “你也看出来了?想来许是这**个月将性子给磨砺出来了吧!” “这样沉得住气。”宜妃若有所思,随后看着落宁坚定说:“姐姐不可再这样任由下去了!” “妹妹的意思是……先发制人?”落宁看着宜妃。 宜妃坚定地看着落宁,道:“是。” 落宁也没多说什么,移眸别处,只道:“妹妹说的不错。这先发制人总比等着应付要好。” “嗯,姐姐明白便好。”宜妃说。 这时,有人前来恭贺!瑶贵人在床榻边上看着阿哥一动不动的,宜妃便赶忙招唿去了。 落宁看着宜妃那微笑着甚是得宜的样子,心道:为何她总是在怂恿她跟旁的人斗呢!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而当这场庆贺礼结束了之后,宜妃同样看着远去的落宁,不明白落宁的想法。 这德妃为何要屡屡亲近卿瑶呢?这卿瑶对她而言到底是意味着什么呢?她这样屡屡亲近下去,会如何呢? 卿瑶倒戈?还是旁的呢?还是她也看不清自己的意图,便想着从卿瑶身上入手,从而得知呢? 如今这宫中的妃嫔都太沉得住气,都懂得凡事不可操之过急。且每一步都得走有些意图不明,令人难以捉摸。 而这样的结果必然是,祸事突然而来,令人防不胜防…… ☆、第二百零五章 胤禛胤祚 如今已然是腊月了!这一进腊月,这宫中便显得忙碌。如今,已是中旬,自然是更见忙碌。 天空之上如约般又飘起了雪花。 落宁看着这漫天的雪花,只觉得这一年一年地过得甚是快! 转眼,除夕到了! 除夕夜宴也到了! 落宁坐在干清宫大殿之中为她安排好的位置上,等着胤禛和胤祚的前来。此时皇上等人都还未前来,众嫔妃都在闲聊,殿中显得有些闹哄哄的。 终于,落宁在门口看见了胤祚小小的身影。 落宁立时站起,脸上都是笑容。 胤祚一看见落宁便飞奔了过来,一把抱住了落宁的腿,亲昵道:“额娘。” 落宁看着可爱的胤祚,一脸幸福地蹲下,打量着胤祚。胤祚如今又长高了,这模样也是越来越招人疼。被落宁这样看着,胤祚一直都是微微地笑着。 看了半天,落宁言道:“胤祚又长高了,模样也越来越可爱了。” 而胤祚却一反常态,没有如从前似的乖乖地说‘嗯’,而是蹙着小小的眉头道:“额娘以后不要再说胤祚可爱了。” “嗯?”落宁浅笑,“为何呢?” “胤禛哥哥说了,可爱是形容公主的。胤祚是皇子,是阿哥。额娘以后要用美男子,翩翩美男子,身姿不凡,俊逸非凡等等形容男子好看的词语来形容胤祚。”说完后,还不忘嘱咐一句:“额娘记住了吗?以后要这样夸赞胤祚的啊!若是没有记住,胤祚便再说一遍。”
第223页 看着这样可爱的胤祚,落宁笑出了声音。心中也有些感触。原来他们兄弟俩相处的这样好。随后便将胤祚抱了起来,坐在自己桌前的椅子上,看着胤祚说:“额娘记住了。你胤禛哥哥告诉你这些词之后,胤祚定然是学了很久才记住的吧?”虽然很想问一问胤祚和胤禛平日里是如何亲近的,但是这人多眼杂,着实不是说这些的地方。 “是啊!胤祚记了很久呢!胤禛哥哥每天跟着师傅学习,很是刻苦,胤祚又不是跟胤禛哥哥住在一个院子中,这还是求着乳母带胤祚偷熘进去好几次才学会的呢!”胤祚调皮地说。说罢,突然瞄到门口胤禛走了进来,便叫道:“胤禛哥哥,你快来,额娘在这里。” 落宁连忙扭头去看,便看见着一身黑色蟒袍,面容看起来有些清瘦,神色沉沉的胤禛迈过了门槛,往屋中走来。而目光也一直在她的身上,母爱顿时溢满了眸子。而胤禛下一刻竟是将目光移向了佟皇贵妃,任由乳母带着来至佟皇贵妃的身边,行礼道:“儿臣见过额娘。” 佟皇贵妃扭头看了落宁一眼,这才得意洋洋地扭过头去,弯腰扶起了胤禛,“胤禛快些起来。”待胤禛站起身,又扶着胤禛的双肩说:“来,让额娘看看,这段日子可长高了。” 显然,这样子是做给落宁看的。 落宁脸上平静着,心中却是揪揪地疼。 这时落宁怀中的胤祚又叫道:“哥哥,你如何不理胤祚?也不理额娘呢?” 胤禛听了这话才扭过头来,对着佟皇贵妃行了一礼,随后朝落宁走了过来,来至落宁身边,对着有些激动地落宁说道:“儿臣给徳娘娘请安。” 这一句徳娘娘让落宁的一颗心顿时沉入谷底,半天没回过神来。而胤禛则是一直行着礼。 胤祚在怀中晃晃了落宁,“额娘……” 落宁这才回过神来,扯出一丝微笑,对胤禛道:“四阿哥请起。” “是,谢徳娘娘。”胤禛又道。 而这时胤祚嘟着小嘴说:“胤禛哥哥,你为什么叫额娘叫徳娘娘?不是额娘吗?” 胤禛看着胤祚,微微蹙眉瞪了他一眼。 胤祚一看胤禛哥哥似乎生气了,便再不敢说什么,赶忙低下了头。 之后,胤禛便又回至了佟皇贵妃的身边。 佟皇贵妃一副得意的样子不时看向落宁。 而落宁全部的心思却都是在胤禛的身上,目光一直跟随着胤禛。看着他那样清瘦那样稚气的面孔之上竟是一些沉沉的神色,脑子中也不时回想着他方才朝胤祚微微蹙眉的样子。像是沉浸进去了一般,无法回神。 文琪正想上前提醒,却听到外头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众人都起身行礼。 玄烨和太皇太后、皇太后先后走了进来,之后又上了那高台,都落座后,玄烨看着众人冷道:“都起来吧。” 众人谢过起身,之后又都落座。 如此,这家宴便是开始了! 而落宁坐在那一直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脑子中一直都是胤禛的模样,一遍一遍地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之后便抱着胤祚离了席。之后寻了一僻静处,蹲在地上对站着的胤祚说道:“胤祚乖,一会儿额娘问什么,你便说什么,好不好?” 看着落宁的样子,胤祚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落宁看着这样懂事的胤祚,微笑着摸了摸他的头,随后便道:“平日里你胤禛哥哥对你可好?” “好。”胤祚脱口而出。 “那他对旁的哥哥弟弟呢?” “似乎也是今日那样子。可是胤祚总觉得哥哥对胤祚是最好的。” “都是那个样子?” “是!胤禛哥哥跟胤祉哥哥还有胤祺哥哥,平日里是一个师傅教授学习。但是胤禛哥哥对他们总是淡淡的!胤祚与胤祐弟弟,如今还有胤禩弟弟在一起学习,吃住也在一个院子。胤禛哥哥不跟胤祚住在一个院子,可是对胤祚的却是比对胤祉哥哥还有胤祺哥哥要好呢!”胤祚年纪小,说的不大有条理,但是落宁却也是听懂了。 宫中的阿哥年纪不同,开始学习的年岁也不同,不能一概教授。而宫中如今应对此种的办法便是将年龄相仿的阿哥聚在一起,由朝中有学识的大臣任师傅,负责授文。而射箭骑马也由朝中技艺了得的武将负责教授。 如此宫中的阿哥便是分了这么几个院子。胤褆阿哥单独一个院子,胤礽阿哥单独一个院子,胤禛、胤祉、胤祺一个院子,胤祚、胤祐、胤禩一个院子。 胤褆阿哥与胤礽皇太子年龄相仿,本来可以与皇太子胤礽一起学习,但是因为胤礽是皇太子,学习的东西比胤褆要多些。于是他们两个也是分别有师傅分别教授。 “就只是教了你几个词语吗?”落宁又问胤祚。 “还教过许多呢!都是胤祚硬拖着乳母去找哥哥的。”胤祚对自己硬拖着乳母出去这事,似乎很是得意。说完后调皮地一笑,随后却又想起什么的似的,蹙着小小的眉头说:“对了,额娘,胤祚觉得胤禛哥哥好奇怪呢!若是单独见胤祚,便是极亲的样子。可是若是有旁人在,便是如方才那般,冷冷的。” 听到这话,落宁不禁心中一紧。随后又说:“你仔细想想,你胤禛哥哥除了教过你词语,可说过什么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胤祚皱眉,随后好像在思考,过了会儿嘟着嘴摇了摇头,“没有啊,额娘。” 落宁皱起了眉头!纵然胤祚说不出什么,可是她还是明白了胤禛那般究竟是怎么回事。必定是前些日子她得罪了佟皇贵妃,佟皇贵妃便又让乳母在胤禛面前乱说话。那王氏若是说,那谢氏必然也会说。 方才她便是想着胤禛那稚气的面庞之上有那样的神色觉得奇怪,才将胤祚给领出来问一问的。而事实果然如此。 想到这里,落宁的一颗心突然沉了下去。 她可怜的胤禛!这样小的年纪便已然要承受这些了,竟还懂得了避讳。想着胤禛的那张小脸,落宁的眼眶中便不禁泛起了水雾。 “额娘怎么了?”胤祚看着皱着眉头,眼圈泛红的落宁,问道。 落宁目光移向胤祚,随后一把将胤祚搂进了怀中,“胤祚以后定然要对胤禛哥哥好,知道吗?但是平日里却不可太过,不能让旁人看出来。你只需暗地里对哥哥好便罢!就如哥哥一般。有人在时,你便只像平常似的,若是旁人不在,你便可与哥哥亲近,知道吗?而像今日如此在那大殿中那样公开地亲近哥哥,以后不许了。明白吗?” 胤祚虽然不大懂额娘为何如此,也不大懂其中缘由,但是却狠狠地点了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应道:“嗯。” 这一声‘嗯’让落宁的眼泪更多,随后便滑了下来。而这一滑落,便像是没了头儿一样,落了好一会儿……
第224页 她有这样懂事的两个儿子,还有一个那样可爱的公主,这辈子真的是足矣了! 又过了会儿,落宁松开了胤祚,擦了擦泪水,将胤祚带回到了大殿上。 此时佟皇贵妃一见落宁回来了,便又开始对胤禛问东问西,那样子极尽殷勤,极尽亲近,落宁看着,过了一会儿,平静地将头扭向了别处。 而那一刻,胤禛的眉头突然微微地皱了起来。 ☆、第二百零六章 改变策略 而一转眼,这除夕夜宴便是结束了! 胤禛和胤祚也是要被带走了!落宁看着一脸不舍不停扭头看她的胤祚,看着连头也不回只是稳稳走在前头的胤禛,面容上是一直安慰胤祚的淡淡笑容,而那颗心却因为两个孩子的渐渐远走越来越空。终于,孩子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而落宁的那心也是空到了极致。 慢步走在大雪纷飞的宫道上,心上一直都是那不舍环绕于心,当真是难受。 时日总是过的很快,只觉得只是一个转眼正月便是过去了。 温僖贵妃一直不曾有动静。落宁自然也不会有!而不停怂恿落宁去争斗的宜妃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那一日,翊坤宫中。 宜妃坐在寝殿中的椅子上,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像是愣在了那似的。脑子中胡乱地想着什么。 这德妃为何总是无有动静呢!而如今这温僖贵妃似乎也太沉得住气了!还有那佟皇贵妃,当真是太愚笨了,竟是只会在一些表面的功夫。若是一直如此下去,那她的筹谋…… 不行,不能如此下去!可是又该如何呢? 佟皇贵妃愚笨,稍微利用一下可以。而如今她没了公主,也没什么可利用的了! 而温僖贵妃这回被解禁足之后,似乎是越来越沉得住气,想来也决然不会轻易出手。 那么,就只剩下德妃了!可这德妃似乎也是很沉得住气。上回虽然对她说,要先发制人,可是却久久不见动静。难道是看出她的故意怂恿了。亦或是无计可施?不行,她不能等下去,她要逼她出手,定然逼她出手,不然这之前的许多就算是白做了! 而就在这时,宜妃的另一贴身宫女简环进来禀告道:“娘娘,瑶小主来了。” 宜妃看了简环一眼,随后说:“让她进来吧。” 瑶贵人走进了屋子,还是那一脸的颓然。颔首给宜妃行了一礼,“卿瑶给姐姐请安。” 这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宜妃一听便皱起了眉头,冷冷道:“起来吧。” “谢姐姐。”瑶贵人说着起身。 “可是有事?”这瑶贵人如今若是无事,定然不会来宜妃的屋子中,虽然两人住在一个宫中。 瑶贵人抬眸看了眼冷漠的姐姐,又垂头道::“求姐姐让卿瑶出去走走。”这话说的很是小心翼翼。 宜妃一直在防备着落宁。这平日里瑶贵人若是出去便必定是跟宜妃一起出去。宜妃人前对瑶贵人极好,人后对她却是极冷淡,变来变去,瑶贵人也是难受,更加愁闷。也惧怕姐姐,实在是一刻都不曾舒心过。 今日是太过愁闷了,有些撑不住了,只想出去走走。才大着胆子来问一问,抱着渺茫的希望,姐姐会同意她自己出去走一走。 宜妃目光有些生气地看着瑶贵人,正想开口说教一番,脑子中却突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下一刻…… 对呀!她为什么竟是这样笨!如此,不就好了吗?宜妃心中有些激动。 见姐姐许久不曾动静,瑶贵人便小心地抬眸看了一眼宜妃。而宜妃也在此时回过神来,看着瑶贵人又赶忙垂下去的眸子说:“你想出去走走,便走走吧,总是闷着屋子里时日长了怕只会闷坏了。不过记住,不许乱说话。”最后一句话,宜妃说得极重,极具威胁之意。 纵然如此冰冷的语气,瑶贵人听了还是满脸欣喜,随后看着宜妃道:“谢谢姐姐。”说着便行了一礼。 “嗯,走吧。”宜妃说着将头扭向了别处。 “是。”瑶贵人道。 随之,瑶贵人便是出了屋子。 宜妃扭头看着瑶贵人有些雀跃的背影,一直看着,直到瑶贵人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下一刻,她心中念道:卿瑶,你莫要怪姐姐! 瑶贵人脸上带着许久不曾有过的笑容出了翊坤宫的大门,可是刚来至宫道上,却是不知该去哪里,脸色顿时又见消沉。 贴身宫女露云看着卿瑶,知道她的消沉为何,言道:“不如咱们去御花园吧,小主。” 虽然这时节御花园中没什么景致,可也算是个安静所在。瑶贵人道:“好。” 随后两人便直奔御花园。 这样的时节,这御花园的确没什么景致,冷冷清清的。瑶贵人刚开始觉得还好,可是看着这冷清久了,脸色却是更见颓然。 不知不觉中,来到了千秋亭,瑶贵人觉得有些累了,便走了进去,坐在里头摆放着的凳子上。 这时节天气还有些冷,这凳子也有些凉。瑶贵人像是没感觉似的,脸色一变都不变。 这千秋亭一如往日,但是她却是回不去了。想着如今的处境,又想起从前,过了会儿,瑶贵人不禁滑下了两行晶莹。 而此时,突然传来脚步声,似乎是越来越近。 瑶贵人扭头去看,便看到了落宁。下一刻,便赶忙擦了眼泪。 落宁蹙眉来至瑶贵人身旁,“这是怎么了?” “无碍,只是有东西飞进了眼睛,所以……”瑶贵人遮掩道。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赶忙往后退了一步,行礼道:“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 “快些起来吧。”落宁说。 待瑶贵人起了身,落宁又道:“坐吧。”说着便坐在身后的凳子上。 瑶贵人颔首,随后坐在了落宁对面。 “闲来无事,便来着御花园走走,可是这样的时候,着实也没什么可看的。却不想在这御花园中遇到了瑶贵人。”落宁看着瑶贵人说。 “嫔妾也是闲来无事,在屋子中憋闷,便出来走走,可也没什么地方可去,便来了御花园。” “是啊,是没什么地方可去。”落宁这话有些感嘆,随后又道:“瑶贵人肯出来走走也是好的,总是闷在那屋子中脸色如何会好?” 瑶贵人颔首:“娘娘说的是。” 落宁看着瑶贵人的一脸颓然和小心翼翼,又道:“对了,你姐姐呢?你姐姐平日里总是不放心于你,时常相随。今日怎么?” “许是今日姐姐累了吧,嫔妾又实在憋闷。”瑶贵人敷衍。她也不知姐姐今日突然如此,许也是因为看她可怜,可这话却不能对落宁说。 落宁浅笑,随后又看着瑶贵人道:“其实如此放你一个人出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在这宫中,总要歷练,总靠保护着,也是不对。毕竟,人靠的只能是自己。” 落宁又旧话重提。昔日,这话能令让瑶贵人有动容之意。今日却不然,瑶贵人脸色似乎更是颓然,之后道:“嫔妾无能。”
第225页 落宁看着瑶贵人,继续说:“妹妹不要这样言说。我早便说了,你与本宫像。若是旁人,今日我定然不会再说什么,因为以前已然说的很多了!可是今日我却还是要再说几句。”看着瑶贵人眸子,落宁郑重道:“人之所以会觉得自己不行,觉得自己无能,是因为没被逼到那个份上。妹妹可听过置之死地而后生?” “置之死地而后生?” “是。”落宁看着瑶贵人定定道。随后又说:“人若是没被逼到一定的份儿上,哪里会知道自己原来还可以那样厉害?” 瑶贵人皱眉,顺口道:“可是姐姐……”说了四个字,瑶贵人突然顿在了那。随后便回了眸子,有些慌张的样子。 落宁看着瑶贵人,顺着说:“你姐姐怎么了?” “哦,姐姐……她也跟嫔妾说过这些。”瑶贵人有些慌忙地解释。 落宁也不理瑶贵人的慌忙,只言其他:“说起你姐姐,本宫倒是觉得她与你不同。她似乎生来便会筹谋。而本宫与你却是相像,因为似乎都是在遇到些什么,颓然够了,被伤害够了,才会去筹谋。” 瑶贵人看着落宁,看了许久,终是道:“娘娘说的是。”这样子似乎是听进去了。 落宁又言:“今日这番话,只盼你能听进去便好。我与你姐姐,与你都算是甚有缘分。” “谢德妃娘娘抬举嫔妾。” “嗯,好了。这时候也不早了,本宫也是该是回去了。”说着落宁便起身。 瑶贵人也起身,对着往外走去的落宁,行礼道:“嫔妾恭送娘娘。” 待落宁走后,露云看着似乎有些若有所思的瑶贵人,说:“小主可听明白德妃娘娘的意思了?” ☆、第二百零七章 预感不好 “德妃娘娘是在劝我。姐姐总是说我愚笨,时日久了我便以为我真的是愚笨,可是德妃娘娘这样一说,我……”瑶贵人有些感嘆,可是话还未说完,露云便打断道,“哎呀,小主……”之后皱眉看着瑶贵人又说:“德妃娘娘的意思,小主没听明白。” “她不是这样的意思吗?”瑶贵人一脸不懂。 “自然。”露云语气有些重,小主的确是蠢笨。可是纵然如此,她也不会如卿婉小姐一样弃小主于不顾。下一刻,只听露云又道:“德妃娘娘的意思是想拉拢小主!” “拉拢?她不是可怜我吗?”瑶贵人皱眉。 露云皱眉,不再回话,而是直接说自己的想法:“小主,德妃娘娘既然有意拉拢,那小主投奔于徳妃娘娘又有何不可?反正卿婉小姐那般对小主,不把小主当妹妹,甚至不把小主当人。如此的姐姐,就算反目又如何?” 瑶贵人却还在想方才的问题,说:“她为何拉拢于我?她不是与姐姐交好吗?” “小主……“露云眉头皱的更深,有些不想解释,但是最终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她之所以拉拢小主是因为她跟卿婉小姐面和心不合啊。小主以为卿婉小姐没把德妃当知己,那德妃便把卿婉小姐当知己了?她应是早便看出,卿婉小姐总是欺负于小主您,不管是可怜还是想对付卿婉小姐,露云都觉得只要她把小主当成人,咱们便可投靠。” 瑶贵人听露云这样说,此时脑子顿时有些乱了!眉头皱得深深的,若有所思的样子。 而此时走在回永和宫路上的落宁,则是与瑶贵人完全相反,她脑子中清楚的很,今日这番话算是说进瑶贵人的心中了,也说进那露云的心中了。 今日,落宁没带几个人出来,只有文琪、蕊儿,还有一个得力的宫女。 而蕊儿自是不必将心中的疑问憋到永和宫再说。 “娘娘觉得瑶贵人有没有将娘娘的话听进去,听明白?” 落宁一边走一边说:“应是听进去了的。可是听没听明白,便不知道了。不过就算是没听明白,还有那露云在,再者还有宜妃。她定然会给咱们机会,让咱们说明白。” “这宜妃娘娘也不知到底打的什么算盘。”文琪说。 “宜妃竟是故意放瑶贵人出来的?我还纳闷,怎么突然便放出来了。”蕊儿听罢落宁和文琪的话,才明白过来。 文琪和落宁都没理蕊儿,似乎早已习惯了蕊儿如此。 下一刻,只听落宁又道:“不管她打的什么算盘,咱们都要接着,不然如何会知道她这一连串的怂恿背后到底是什么?我总觉得她此回是想置于我死地,永不能翻身的死地。” 文琪皱着眉没吭声。娘娘说的没错,可是如此接招,她总觉得有些冒险,也有种不好的预感。 娘娘刚开始亲近瑶贵人,是想让宜妃乱了阵脚,也想着从瑶贵人哪里得到些东西。 可如今,这宜妃竟又想利用瑶贵人筹谋些什么。事情发生了变化,娘娘如此,虽然有些冒险,可也是无路可退,因为不能任由宜妃如此下去,总要明白她到底想干什么。可是为何此回不似往昔,心中总是放不下心来呢? 瑶贵人在御花园中又思索了许久才回去,露云的话她也是渐渐的去了心中。 姐姐这样对她,当真不是以前的姐姐了。而这样的日子,她也真的是过够了!怕极了! 回到翊坤宫,瑶贵人便去了宜妃屋子,想说一声回来了。可是姐姐屋子中却是无人,瑶贵人有些欣喜,悠悠回了自己的屋子。 却不想,刚一踏进屋门,便看见姐姐端坐在椅子上,此时怔目光冷冷地看着她。 瑶贵人连忙往前走了几步,行了一礼,“姐姐。” 宜妃也不叫瑶贵人起身,只冷冷道:“去哪了?” “去御花园了!”瑶贵人老实说。 “见到谁了?”宜妃又问。 “见到……”这情形瑶贵人不曾料到,此时有些不知所措。 而此时,宜妃突然厉声道:“说!” 瑶贵人被这一声,吓得赶忙跪在了地上,却没有如上次一般脱口而出,只道:“不曾见过什么人。” “说的可是实话?”这话跟方才的声音没什么两样。 “是真的。”瑶贵人声音都有些颤抖。 而此时,露云突然跪地道:“娘娘,小主是见了人的。见了德妃娘娘。小主许是怕娘娘又盘问什么,心中害怕才不敢言说的。”顿了顿,又道:“如今小主这样害怕娘娘,娘娘应该有自信,小主是绝不敢违背娘娘的意思的。必然不会跟那德妃说什么的,不过都是应付之言而已。”露云知道那御花园中的相见,宫中人多眼杂,瞒是瞒不住的。但是与德妃说的那些话,宜妃却是查不到,因为德妃娘娘也不是吃素的。 小主方才那样说话,实在不对。虽然现在她这样说,有些冒险,也许会遭来祸事,可是却不得不说。 宜妃冷冷地看着露云,看了半天,也不说话。后来又将目光移到了瑶贵人的身上,“既然你这么害怕我这个姐姐,那我这个姐姐自然对得起你如此的害怕。”看着有些发抖的瑶贵人,宜妃抬眸淡淡道:“简环,掌嘴。”
第226页 瑶贵人一惊。 随后又听宜妃说道:“掌那奴才的嘴,叫她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简环颔首,随后便来至了露云的身边。简环是宜妃进宫之后才伺候宜妃的,与露云没什么交情,自然也下得去手。 此时只见她扬起巴掌便是一个耳光,接着又是一个耳光,下手极狠。两巴掌下去,露云的嘴角便溢出了咸腥。见这咸腥,似乎更加兴奋似的,下手越来越狠。 瑶贵人微微抬眸看着,心中对露云既是心疼,却也不敢求饶,很是害怕。 而此时,宜妃又厉声道:“说。” 瑶贵人头垂的更低,露云的话和心中的害怕纠结在一起,许久,只听她说道:“真的不曾说什么,都是一些应付的敷衍之言。”说罢,头便磕在了地上。 宜妃还是冷冷地看着瑶贵人,过了许久,才起身道:“早说不就好了。为了让你记住此回的教训,一个露云是不够的,你便在这跪几个时辰吧。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起身。”宜妃是一边走一边说的,此时已然快来至门口。 瑶贵人头垂的更低。 那简环也跟着宜妃走了。此时,露云的脸已然有些红肿,她也顾不上疼痛,跪着移至瑶贵人身边,扶着她,做着宜妃这个姐姐本来该做的事。 宜妃此番这齣,跟瑶贵人走时看似是有些矛盾的。 而她如此,是在做戏。是做给落宁安插在翊坤宫的那宫人看的。她不知道落宁是不是怀疑了瑶贵人今日突然出去的最终原因,所以这戏要做的逼真些。 越逼真,德妃上当的机会便是越大,她栽倒的机会便是越大。 是为夜里。 文琪将得来的消息告知了落宁,落宁稳稳坐着没吭声,文琪又说:“这宜妃娘娘似乎是在做戏给咱们看。” “是在做戏。”落宁说。顿了顿,脸庞平静着又说:“如此甚好。她肯做戏,便是没有料定咱们如今的想法,咱们才好继续下去。”而说到这里,脸庞上似乎又有了一丝忧虑,“也不知她会如何利用瑶贵人?她似乎对自己的筹谋很是有信心。” 这宜妃到底想干什么,这答案似乎越来越近了。可是越禁,落宁的一颗心便越是不能平静。而此时,心底竟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娘娘也有不好的预感?”文琪看着落宁的样子言道。 “你也有吗?”落宁皱眉看着文琪。 “是。”文琪也是一副愁眉的模样。 “也不知这预感是因为宜妃这样久的不露痕迹,还是因为此回真的是要发生什么事情才会有。”落宁嘆道。 文琪嘆道:“是啊。” 该来的总会来,没几日后,那瑶贵人便显露出了投靠之意。落宁看着她,淡淡笑着…… ☆、第二百零八章 温僖加入 找了一僻静处,落宁淡笑着看着瑶贵人:“本宫总算是没有看错人。” 瑶贵人浅笑,“嫔妾也不过是寻一生路罢了。”这样子看起来还算谦卑。 “是。人总要为自己活着。”落宁还是微笑。随后看着瑶贵人,又道:“既然妹妹打算与本宫一起,那有些事情,本宫便不藏着掖着了。本宫想问你一件事情。” “娘娘请说。” “你姐姐一直表面与本宫交好,这是为何?”落宁直言道。 瑶贵人一听这话,顿时皱起了眉头,一副不解的样子说:“这个,嫔妾也不大明白。只是姐姐从一进宫便总是亲近于娘娘,还说亲近娘娘定然不会错。” 落宁蹙眉,移眸看着露云。 露云是聪明人,此时看见落宁的目光,随后颔首道:“宜妃娘娘的确没有说过因为什么。奴才也不明白。” 落宁垂眸,过了会儿又看向了瑶贵人,“你且先回去。你宫中的琳园是本宫的人,你以后有事不必亲自找本宫,只需经过她便好。” 一听这话,瑶贵人的脸庞之上顿时又多了一丝微笑。只觉得自己没跟错人。想着,便道:“是。嫔妾告退。” 接着,瑶贵人便离开了。落宁立在那看着瑶贵人远走的背影,过了会儿转身往永和宫的方向走去。 待回了永和宫,一进门蕊儿便道:“娘娘便不怕这瑶贵人不是真心投靠吗?怎么她一投诚,娘娘便将琳园给说出去了呢!” 落宁也不理她,直直往正位走去。待坐到正位上才说:“因为她不会。” “不会。”蕊儿皱眉。 文琪说:“她被她姐姐害的那样惨,怎么还会跟姐姐一起呢?她早已怕了那样的生活了。” “哦。”蕊儿这才算明白。 文琪又看向落宁,言:“娘娘,咱们如今该如何呢?想来宜妃此时也该知道了瑶贵人与咱们见面了。” “咱们便只管等着。”落宁沉沉道。 “等着?”文琪皱眉。 “是。”落宁平静却显得极是斩钉截铁的声音。 转眼便是小阿哥的满月礼了。中间这段时日,这宫中甚是安静,谁都不曾有什么动静。 这一日这翊坤宫中不算太热闹,但是以一个贵人的身份来言,来的已然算不少了,自然许多都是冲着宜妃来的。 落宁自然也会去。 一进门,便看见了宜妃迎了上来,亲昵地叫了声:“姐姐来了。” 落宁浅笑,“是。”待宜妃来至身边了,便看了眼一旁的蕊儿。 蕊儿颔首上前,双手奉着一个盒子。 “姐姐客气。”宜妃说罢,便看了一眼的宫人。 宫人便从蕊儿的手中将盒子接了过去。 而宜妃这时又扭头看着床榻处,叫道:“卿瑶。” 瑶贵人这时候正在阿哥的摇床边上,听见叫声便走了过来。 待瑶贵人来至落宁身前时,宜妃又道:“快谢过德妃娘娘。” 瑶贵人颔首,行了一礼,道:“谢过德妃娘娘。” “应该的。”落宁客气道。 这时又有人进门来,宜妃看了一眼,对落宁说了一声失陪之类的话,便扭身去一边招唿去了。 目送宜妃离开后,落宁扭头看着瑶贵人,正想说话。却发现瑶贵人身后小阿哥的摇床边上,月贵人此时正弯腰在那,手搁在摇床里头,似乎在逗着小阿哥的样子。 这月贵人为何会在此?她在干什么? 意识到落宁的目光,瑶贵人扭过头去,也注意到了月贵人,便赶忙往摇床走去,来至摇床边上,行礼道:“月姐姐安好。” 月贵人似乎被吓了一跳,此时有些慌忙地站起了身。看是瑶贵人后,定了定神,道:“好。妹妹安好。” 落宁这时朝两人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道:“两位妹妹干什么呢?” 待两人扭头看落宁时,落宁已然快来至她们身边。 月贵人更显慌张遮掩,竟连行礼都忘了,只是道:“没什么。”
第227页 瑶贵人看着奇怪的月贵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去看摇床中的小阿哥。小阿哥此时还好,胡乱的挥舞着胳膊,很有精神的样子。瑶贵人的一颗心这才放下。扭头对落宁说:“月姐姐方才应是在逗小阿哥吧?” “是,是在逗呢!呵呵,这小阿哥当真是可爱呢!”月贵人连忙说。顿了顿,又想到什么似的补充道:“娘娘也知道嫔妾的阿哥……”这话本来是想解释一下为何会看小阿哥。但是说到这里,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顿在了那。随后目光便变得有些怨恨,缓缓的看向了落宁。 落宁平静看着月贵人,脸上并没有什么不该有的神色。月贵人盯着她,她便也看着月贵人。到最后甚至还说:“月贵人为何如此看着本宫?” 这话月贵人听了自然是更生气。可是碍于落宁的妃位也是不敢吭声,便行礼道:“嫔妾告辞。”说罢,便气匆匆地走了。 落宁有些若有所思地在那。这月贵人方才的行为太过怪异了!她在做什么?想着,落宁便看了一眼摇床中的小阿哥。小阿哥此时的样子倒是也看不出什么来。而就在落宁的目光落在了小阿哥的唇角时,目光突然顿在了那,那嘴角那看起来甚是晶莹的东西是什么? 这东西虽然跟口水有些相像,但是落宁料定,那不是口水,因为那比口水粘稠。 而就在此时,耳边再次传来宜妃的声音:“怎么了这是?那月贵人为何走了?”说着,宜妃还看向了门口匆匆而去的月贵人。 落宁扭头看宜妃,“她本就不该来。”顿了顿,又道:“她今日为何会来此?妹妹与我交好,她不是不知,她那样恨我,却为何会来翊坤宫?” 宜妃皱眉,“是啊,她为何来呢?”宜妃此时的模样,不是装的,她的确不知道。但是当下一刻她也看见小阿哥嘴角那小小的一滴透明的东西时,便是明白了! 难不成是温僖贵妃? 此时,又有人进了屋子,宜妃赶忙招唿去了。落宁则是往摇床走得更近了些,宠爱地弯腰去看小阿哥的同时,将那滴东西摸在了手上,之后又擦在了手绢上,很是随意地给了文琪。 转眼便到了夜里。宜妃还因为白天月贵人一事在思考,思虑了许久,终是起身。 想来这温僖贵妃定是知道她想干什么了!不然不会这样贸贸然地让月贵人来这翊坤宫!既然如此,那也没必要再隐瞒了。于是这一夜,宜妃便悄悄去了永寿宫。 这永寿宫和翊坤宫挨着,没多会儿,宜妃便是来至了永寿宫。 而刚来至永寿宫的大门,便有人对宜妃说:“娘娘来了,我们娘娘等着呢!”顿了顿,做出请的姿势,道:“娘娘请。” 如此,宜妃便更是料定,这温僖贵妃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来至正厅门口,宜妃便是看见了此时正端端地坐在正位上一脸沉静的温僖贵妃。 宜妃垂眸,来至屋内,行礼道:“妃妾给温僖贵妃娘娘请安。” “你果然来了。”温僖贵妃悠悠道。说罢,又道:“赐座。” “谢温僖贵妃娘娘。”宜妃说着便起身,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之后扭头看着温僖贵妃说道:“娘娘早便知道妃妾会来?” “那是自然。”温僖贵妃目光柔柔地看着宜妃。 宜妃浅笑垂眸,又抬头看着温僖贵妃,“既然娘娘这样坦诚,妃妾便也直言了。娘娘今日让月贵人餵了小阿哥什么东西?” “宜妃娘娘果然好胆识。”温僖贵妃笑道,只是那笑容极淡。顿了顿,又道:“只是一些个会让小阿哥皮肤红肿的东西。绝然不会伤害宜妃娘娘外甥的性命。” “皮肤红肿?”宜妃皱眉。 “是。” “娘娘想嫁祸于……” “是。”温僖贵妃又道。 听到这话,宜妃不禁有些失望!这温僖贵妃是不知道她已然打算牺牲卿瑶了。亲妹妹她都捨得,更何况一个外甥。只是这话宜妃也未挑明,只道:“娘娘很是高明,不知娘娘想如何陷害那德妃?” “豁出了月贵人的命陷害于她,如此,本宫看她如何反击!”温僖贵妃的眼眸中都是阴狠。 听到这话,宜妃便更是失望。却还是未有挑明,只是又说:“娘娘高明。”顿了顿,“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如此对于德妃而言,却是不能斩草除根。”宜妃定定地看着温僖贵妃,“因为皇上必然会帮着她!” “皇上?帮着她?”温僖贵妃蹙眉。 “是。皇上打心里便是最宠爱于德妃的,虽然他面上看不大出来。可是妃妾却仍是断定,必然如此。妃妾还曾在好几次的侍寝之时,听到了皇上在梦中喊她的名字。” “为何本宫从未听过。” “这便是因为妃妾与那德妃交好的缘由。” 温僖贵妃定定的看着宜妃,许久才道:“早便听说宜妃善体圣意,今日本宫算是见识了。” “娘娘谬赞,妃妾不敢。”宜妃颔首道。 “那依你的意思,如何呢?”温僖贵妃看着宜妃。 ☆、第二百零九章 佟氏加入 “咱们不能如此陷害她,而是要给她机会反击。然后再当场捉住。如此再加上小阿哥的病痛一併推到她身上去。她根本无从狡辩,皇上定然会对她失望透顶,到那时她便是再无翻身之日了。”顿了顿,又道:“有哪一个帝王希望自己爱的女子整日争斗,那样狠毒呢?”最后几个字,宜妃说的很慢,有些一字一句。 温僖贵妃看着宜妃,又是许久。终是微微一笑,“宜妃果然高明,本宫佩服。” “妃妾不敢。”宜妃颔首。 “宜妃客气。”温僖贵妃也客气道。 宜妃浅笑,随后又抬眸看着温僖贵妃道:“妃妾也只是能看透那乌雅氏的心思罢了,娘娘的心思妃妾便是看不懂了。” “看不懂什么?” “娘娘明明可以让我们鹬蚌相争,您再渔翁得利,却为什么要……”其实这事,宜妃是想得通的,只是为了客气,也怕锋芒毕露才如此说的。 “其实本宫不想这么早出手,只是本宫看你总是迫不及待,若是再不出手,怕就没了亲自害那乌雅氏的机会了。本宫要如她当初那样害本宫一样,亲自将她送进冷宫,或是送上断头台。”温僖贵妃说到最后,眼神中都是阴毒的光芒,语气很重。 只是过了会儿,看着宜妃的满脸笑容,微笑也渐渐爬上脸庞。两个笑颜如花的女人,用如此温柔的目光来传递着对对方这样狠毒的人的相见恨晚。 只是,落宁有那么愚笨吗? 永和宫中。 落宁看着文琪,等她说来那看了许久的手绢之上,究竟是些什么。终于,文琪有了思考以外的神色。
第228页 “如何?”坐在正位上的落宁急急问道。 “这东西不是致命之物。应是什么植物提炼而出的一种东西,因为里头有一种浓浓的清新之气,可是具体是什么,奴才也不知道。至于给孩子吃了,会如何?奴才也是不知道。”文琪老实回道。 落宁盯着文琪的眸子移向别处,有些若有所思,“既然不是致命的便好。如此,咱们便等着她们,看看她们究竟想如何?” “等着她们?”蕊儿不解。 “是。”落宁说。 “可是娘娘,咱们为什么要等着呢?咱们应该防备着啊!对了,那月贵人,咱们可以将看到的都说出来啊,那明明便是月贵人做的啊!”蕊儿道。 落宁转头看着蕊儿,极平静道:“那若是月贵人反咬住,是我做的呢?她的背后是温僖贵妃。那温僖贵妃如何恨我!就算牺牲掉月贵人,想来也是要将这计谋进行到底的。可是就算如此,那些证据也还是假的。假的便总有可寻之处,咱们总有翻身的机会。可那月贵人今日那样明显的行为,作为诱敌之策,却也不是不行的。宜妃的手段没有那样肤浅,且她一直要的是我的争斗。若是我出手,想来才是她最想要的。我虽然想知道她究竟想做什么,却不能一下子将这答案引出来,不然也许我就……” 随后,文琪嘆道:“是啊,就算不是因此,也是不能擅动的。因为在宫中娘娘树敌甚多。佟皇贵妃,她恨娘娘入骨。温僖贵妃,亦是。再有一个荣妃。还有便是其他的嫔妃,她们每一个都觉得娘娘出身低微,竟还如此风光。心中早便不悦了!也早便盼着让娘娘失势。如此多双眼睛盯着,娘娘如何敢先动手!如今也只能等着了!如此,也许还可渐渐猜出来,这宜妃到底想做什么?” “是啊。”落宁嘆道。如今的情况当真是有些四面楚歌。除了一个僖嫔,这宫中许谁都不会同她一起。 “娘娘……”蕊儿皱眉道。那声音之中有心疼,还有些听完之后的恐惧。 落宁看向蕊儿,“无碍,该来的总会来。咱们且等着。”落宁的语气是平静中透着坚定,让人相信的坚定。 几日后,小阿哥的身上开始红肿,太医只说能治,却是治了许久也不见效果。 翊坤宫中。 瑶贵人近日来除了哭便不会做别的。 哭得宜妃心中很是不畅快,再加上落宁之事,便更是愁眉紧锁的。 简环来至屋内禀告了近日永和宫的动向。 宜妃拍案而起,“你说什么,德妃还是没有动静?” “是。”简环颔首。 “如何会没有动静呢?”宜妃似有所思。如何会没有动静呢!她难道感觉不到此事是冲着她去的?她竟然不设法反击?她若是不反击,她又如何得到她争斗的证据。若是牺牲掉月贵人就此陷害于她,就算成功了。也必定不能一次解决。若是她再有翻身之日,那便真是难缠了!不行,她不能让此种情况发生。她定然要一次击倒德妃!可是,该如何呢?想着,宜妃的眉头便又紧锁起来。 而在第二日的请安礼过后,这颗心,这眉头便是松开了。 这日一进屋门,便是看见了佟皇贵妃黑沉的神色。宜妃行礼过罢,坐在了德妃的边上,看了眼落宁。 落宁明白宜妃的意思,她也知道今日这佟皇贵妃想来是要拿她出气了!因为月贵人还未来。 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佟皇贵妃言道:“昨夜啊,本宫做了一个梦,梦中有条甚是粗贱的野狗咬住了本宫,如何都不肯松开,最后竟还将本宫的腿上咬出了血。”佟皇贵妃说着看向了落宁。 落宁听着,也不吭声,连脸色都没变。 而之后,这话便是更难听,“后来本宫便一脚踢开了她,还将她的狗皮给扒了!本宫倒是看看,那身臭皮囊里头是什么?看看那颗心是不是黑色的?” 落宁还是不吭声。 而那佟皇贵妃便是继续说。越来越难听。也不知说了多久,说的都有些累了,却还是不见落宁有半分不悦之色,终是气匆匆地言道:“本宫累了,你们都回去吧。” 众人听了这一会儿子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早便想离开了。这会子便都赶忙行了礼走了。 宜妃走时看着佟皇贵妃有些若有所思。一没注意,一旁的落宁边已然是走了。待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落宁已经走远了。正打算追上去安慰几句,却听到屋外拐角处几个宫女正在说笑着…… “今日,这德妃娘娘着实是被娘娘说了个狗血淋头,德妃娘娘还真能忍,若是我,早便哭了。”一宫女言道。 “她是包衣出身啊,本就粗贱,自然经得起骂。她这样的包衣能够成为妃嫔,就算偶尔被咱们娘娘骂一骂又能如何?反正皮糙肉厚的。”又一宫女的声音。 “你小声一些啊。” “怕什么,我告诉你。今日这事啊还不算什么,那一日这德妃娘娘还被咱们佟皇贵妃娘娘给砸了呢?” “砸了?”几个宫女齐齐的惊讶道。 “是啊!如今她头上的一枚簪子还搁在咱们娘娘的首饰盒中呢!听说那是太皇太后赏的,娘娘本来是要扔了的!后来听说了,便是不敢扔了,可是却也不想给她。那簪子本来是一对儿,如今德妃那还有一枚。” “太皇太后赏的啊?那东西好看吗?你见过吗……” “……” 接下来那几个宫女依旧谈论着,可是宜妃却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了。 “姐姐怎么了?”卿瑶看着有些愣神的姐姐。 宜妃看了她一眼,忙道:“哦,无碍,走吧。”说着便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看着一边的卿瑶。 卿瑶,这一回你真的莫要怪姐姐!本来温僖贵妃一插手,你可能还有命活。可是如今,当真是连老天爷都不帮你。你死后莫怪姐姐,若怪便怪你自己出卖郭络罗氏,出卖你姐姐。若是觉得还不够,那便还可怪那乌雅氏。若不是她亲近于你,想来你也不会有今日。 第二日晨起,宜妃早早地便来了咸福宫,此时,这屋子中只有她一个。 佟皇贵妃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慢悠悠地从内厅走了出来,看了眼宜妃,将头扭向了别处。 宜妃此时起身行礼:“妃妾给佟皇贵妃娘娘请安。” 宜妃跟落宁交好,佟皇贵妃自是不待见,此时定然没什么好语气,埋怨道:“你这么早来做什么?打扰本宫歇息了你可知道?” “妃妾该死,只是妃妾是解娘娘忧愁的。若是来得迟了,怕就说不了了。”宜妃颔首道。 “解本宫的忧愁?此话怎讲?”佟皇贵妃微微皱眉,那丝慵懒顿时不见。 宜妃却没说话,只是看了眼一边的琪儿。 “你只管说,琪儿是我贴身的人。” “是。”宜妃颔首,这才直言道:“妃妾有对付乌雅氏的方法,娘娘可想知道?”
第229页 “你,方法?”佟皇贵妃一脸的不信。 “是。”宜妃抬眸看着佟皇贵妃,坚定道。 “什么方法?”佟皇贵妃试探地问道。 “是定能将德妃一举击倒的方法,娘娘只需借给妃妾一样东西,这事便能成。” “借什么?” “借那德妃留在娘娘这的簪子一用。” “簪子?” “是。” 佟皇贵妃半天没吭声,最后冷哼一声,“你与德妃那样好,本宫如何相信于你?” “妃妾是绝不敢与娘娘为敌的。娘娘母家显赫,雅氏出身包衣,娘娘说,我是选择娘娘还是选择那乌雅氏?再者,不过是一个簪子罢了,妃妾能用那簪子做什么呢?难不成还敢陷害娘娘吗?陷害了娘娘,皇上也不责罚,是要跟娘娘结仇吗?以前的一些事不够是后宫争斗中的一些方法罢了,从不是真心。” 佟皇贵妃定定看着宜妃,许久,冷冷道:“琪儿,去取来。” ☆、第二百一十章 卿瑶死了 “那便谢过佟皇贵妃娘娘了。”宜妃微笑看着佟皇贵妃娘娘行礼谢道。 之后,宜妃便拿着那簪子回了宫。待回了宫,在屋子中静坐了好一会儿之后,去了瑶贵人的屋中。 缓步来至瑶贵人的屋前,宜妃缓缓推开了屋门,‘嘎吱’一声。 此时,瑶贵人正在愣神,阿哥的病痛一直无有好转,她最近不是愣神便是落泪。听到开门声,瑶贵人扭头去看,便看见了宜妃此时正立在门口,一脸的淡然。 瑶贵人微微皱了皱眉,姐姐今日看着好生奇怪。 而这时,宜妃竟然又对着瑶贵人微微一笑。 瑶贵人眉头更紧。看着这微笑,心上却升起了一丝恐惧之感。 宜妃迈步来至屋中,瑶贵人这才想到行礼,赶忙行礼道:“姐姐。” “起来吧。”这声音也很是温和。 瑶贵人心中疑惑更甚,而那恐惧也是更甚。姐姐有多久不曾如此了?为何今日突然如此? 起身之际,宜妃已经来至了瑶贵人的身边。宜妃看着垂着头的瑶贵人,“妹妹如今是越发怕姐姐了。” 瑶贵人抬眸,看了一眼宜妃,赶忙又垂下。那眸子为何那样温和,而那眸子之中为什么竟还有伤感? 下一刻,宜妃拉起瑶贵人的手,拉她至圆桌旁,又拉她坐下。松开了手,有些感伤道:“卿瑶可还记得,在府中的那些日子。” 宜妃重提过去之事,不禁让瑶贵人看向了她,看着姐姐的侧脸,也不禁想起了过去的那些,却也不敢造次,只道:“记得。” “那时我们是多么开心啊。”宜妃又道。 看着姐姐的侧脸,瑶贵人眼圈泛红,“是啊,很开心。” 之后,宜妃缓缓扭头看着瑶贵人:“卿瑶,你可知道是什么将我们给分开了,再也回不去从前了?”看着不说话,只是定定看着她的瑶贵人,宜妃又淡淡道:“是这深宫!是这深宫将我们隔得越来越远。我总说你愚笨,在这宫中只能给郭络罗氏丢人。这样的话,不是没有根据。”这话说的很慢,也说的很对。 瑶贵人垂眸,“是,卿瑶是愚笨。”顿了顿,又说:“可是总也比月贵人强了不少。”这话越往后说声音越小。 “卿瑶这是在怪姐姐吗?” “卿瑶不敢。”瑶贵人还是垂着眸子。 “卿瑶,你想一想。我若是不打压你,若是不管你,在这宫中,你这样的性子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是非来。我虽然是你的姐姐,可也是郭络罗氏的女儿。你说,姐姐是该选择你还是选择郭络罗氏?”说到这里,宜妃看着缓缓抬眸看着她的卿瑶,又道:“你可知道每一次姐姐折磨你之时,心中其实也不好受。姐姐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看你不争气,便越是想折磨你。你为何便不能聪明一些呢?”最后一句话,宜妃的语气很重,似乎包含了许多纠结。 瑶贵人定定看着宜妃的眸子,许久,缓缓垂下。她便是愚笨,如何都是改变不了的。 而这时只听宜妃又道:“最后,我们姐妹终究是站在了对立的两面。我折磨于你,你帮着德妃,来对付我这个亲姐姐。”这话越往后说,伤感便是越重。 瑶贵人一听这话,心中都是惊讶。 而宜妃却也没有给瑶贵人细细品味惊讶的机会。下一刻她又说:“前面的那些话,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接下来的这些话。”最后一句话,宜妃突然没了方才的伤感,语气变得坚硬起来。 “什么话?”瑶贵人有种不好的预感。 宜妃扭头看着瑶贵人,坚定道:“姐姐要你为了郭络罗氏牺牲自己的性命。” 听到这句话,瑶贵人的突然一震。许久才回过神来,那时眸子中都是泪光,“你说什么?”这语气之中伤感的让人不忍听下去。是满满的不相信,是浓浓的受伤。 而宜妃则是看着瑶贵人,坚定地重复了一次,“我说,让你为了郭络罗氏牺牲掉自己的性命。” 这一刻,泪水轰然落下。她的姐姐竟然要她去死。 面对瑶贵人震撼的目光和那一脸的泪水,宜妃很是淡然的语气,“你不必如此看着我,方才我便说了,你与家族之间,我选择了家族。” 瑶贵人的泪滑落得更快。 而宜妃则是继续说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因为你必须如此做。”顿了顿,又说:“若是你说不,那两个孩子的性命,姐姐我便真的不能保证了!你知道,小阿哥为何生病吗?那是因为中了毒,若是没有解药,想来便是要……” 瑶贵人听着姐姐一句一句说着威胁她的话,心里头如刀绞一般。 而随后,宜妃又面色淡淡的从袖子中拿出了那枚簪子,“便是用这个来结束。一下插进喉咙,很快的。” 瑶贵人的目光从宜妃的脸上移向了那簪子上,那是一枚蝶簪,很是好看,那簪柄尽头的那簪尖很是尖锐,尖锐得极美。 随后,宜妃将那簪子搁在了圆桌子上,起身,边走边道:“今晚你便让露云告诉琳园,便说你有重要的事情相告,要去一趟永和宫。之后如何,你应该明白。”说完,似乎怕瑶贵人不明白似的,宜妃又道:“便是在那里结束你自己的命。” 这时,宜妃已经来至了门口,她神色淡然地走了出去,走了几步,突然听见屋内的痛哭出声。而她的面色没有任何改变。 往日那些便让它随风散去吧,卿瑶,你便只当从来没我这个姐姐! 微风起,有些凉。 次日夜里,永和宫 落宁看着一身宫女装而来的瑶贵人,看着她脸上平静的神色,本来在嘴边的话,却是说不出来了。 为何这瑶贵人看起来有些怪异! 而这时,瑶贵人颔首行礼道:“嫔妾见过德妃娘娘。”
第230页 这声音也似往日更沉静了些。落宁却也没有失神,只道:“瑶贵人起来吧。”待瑶贵人起身子,又道:“瑶贵人有急事?” “是。”瑶贵人坚定地看着落宁说。 “那坐下说吧。”淡淡说罢,落宁扭身往正位走去,待坐在了正位上,看着瑶贵人也坐下后,又道:“瑶贵人有什么急事?” 瑶贵人神色淡然,看着落宁,“是关于姐姐的事情。” “你姐姐?她怎么了?” “姐姐,她越发狠毒了!她想置娘娘于死地。”这话,瑶贵人说的还是很平静。只是那眼圈不知觉地有些红。 落宁皱眉,隐隐觉得什么不对。 而瑶贵人则是继续说道:“今日,姐姐来找嫔妾,说了许多。说了许多过去的事,也说了许多现在的事情。她说,之所以那般对我,是因为她选择了家族。”说到这里,瑶贵人有些空的眼眸又平静地看向了落宁,“德妃娘娘,您信吗?若是您,你是要家族,还是要妹妹?” 落宁定定地看着瑶贵人,只觉得越发怪异。下一刻,她道:“我都要。” 却不想,话音刚落,瑶贵人竟突然笑了。是苦笑。笑了几声,眼眸中都是晶莹,有些激动地看着落宁,“是吗?德妃娘娘说的是真心话吗?在这深宫之中,能同时要吗?”有些激动地说罢,看着眉头皱得极深的落宁,瑶贵人的语气又变得低沉,“德妃娘娘说过,卿瑶与娘娘很像。当初卿瑶想着娘娘是在可怜卿瑶,也信。可是如今却是半分都不信了。因为卿瑶和娘娘,当真是一丝丝都不相像。娘娘聪敏,卿瑶愚笨。娘娘会争斗,从一个宫女成了如今的德妃。卿瑶想斗,可是却没有那个智谋。娘娘生下了那样多的孩子,拼命保护着。卿瑶也生下了两个孩子,他们能活下来却是因为幸运,跟我没有毫分的关系。因为,卿瑶没有能在这深宫如何的智谋。”说到最后,瑶贵人的话语之中已经有些哽咽了。 落宁越加觉得不对劲,眉头紧皱地看着她,冷冷道:“你今日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而此时瑶贵人又苦笑了起来,带着哭腔的苦笑出声。之后看向落宁,却不回落宁的话,只道:“卿瑶在想,若是卿瑶是德妃娘娘的妹妹,想来娘娘也会如此对卿瑶的吧!”说罢,看着一张冷面的落宁,又说:“这深宫的人,还是人吗?”最后两个字,瑶贵人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似的,似乎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落宁看着她,随后大声喊道:“文琪。”落宁突然有些料想到瑶贵人想干什么了,准确地说,是料到宜妃叫瑶贵人来做什么了。 而下一刻,却见稳稳坐在那的瑶贵人突然站起了身子,从袖子中拿出一枚簪子,又朝落宁微微一笑,随后将那簪子勐然插入了自己的喉咙。 落宁震惊地看着,明明是有些预料到的,可是此时还是极是震惊地看着。 看着瑶贵人因为疼痛而突然瞪直的目光,看着她白皙的脖颈渐渐被鲜红所染,看着她从平视渐渐地变成了仰视。 沉闷的一声‘扑通’她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一十一章 玄烨的情 文琪这时刚好打开了门,便看到了这一幕。而就在震惊之中还没回过神之际,又听到了院门口传来了嘈杂之声。而下一刻,便见宜妃来至了院子中。 文琪站在门槛外头,斜身看着宜妃,一脸地惊讶。 而落宁站在屋内,看着外头的宜妃,除了微微皱起的眉头,都是平静。 从意识到瑶贵人要做什么之时,便已然是料到宜妃会来了,只是她来的真的是好及时。 随后宜妃便往屋子走来,走进屋子自然是看见了屋内躺在地上的瑶贵人。 她快步上前,蹲了下来,探着瑶贵人的鼻息,发现已经全无气息之后,又像是不敢相信似的,推着瑶贵人的身子,一边推着一边说道:“卿瑶……卿瑶……来人啊……快来人啊……快叫太医……”说到最后,已经隐见哭腔。 这戏,她做的极好。 这时候宜妃带来的宫人也都进来了。简环应声赶忙去了。这事情早已是交代好的,简环去了必然会将事情闹大,让消息如瘟疫般传开,迅速传进皇上的耳中。 于是不久之后当太医看过瑶贵人,刚回禀道‘禀宜妃娘娘,瑶贵人她,已然薨了’之后,便见玄烨站在了屋门口。 他一身玉色长袍,身后是铺天盖地的漆黑,他站在那,极是显眼。随后他迈步往屋子走来,脸色极冷。 落宁也不说话,只是缓缓地跪在了地上,对着正位。 玄烨缓步来至躺在地上的瑶贵人的身旁,垂眸看了一眼,又继续往正位走去。路上,路过跪在地上的落宁,他的步子并没有丝毫停顿,只是直直来至了正位,扭身坐了下来,目光落在了落宁的身上。 宜妃一直瘫坐在瑶贵人一边小声地哭着。 而落宁此时则垂着头,极恭敬的跪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玄烨冷冷的声音终于响起。 落宁磕了个头,直起身子,道:“今日也不知如何,这瑶贵人便突然来了臣妾的永和宫。她来时,是穿着一身宫女装来的,声称是宜妃妹妹宫中的宫女,说是宜妃妹妹有事让她来转告臣妾。臣妾宫中的宫人都知道臣妾与宜妃妹妹交好,便让她进来了。可当臣妾见到时,才知道竟是瑶贵人。之后她又说了许多很是伤感的话,臣妾看她不对劲,便想叫文琪将她送回去,可是刚叫了文琪,便见她突然起身,拿出一枚簪子,插进了自己的喉咙!”这话,落宁说的一直都是极为平静。 宜妃止住了哭泣,扭头看着落宁,“可是卿瑶为什么要自杀呢?姐姐。”这话并没有半分怀疑落宁的意思,随后宜妃又像回忆着什么似的,继续说:“近日来小阿哥身子不适,卿瑶总是哭泣,后来也不知如何,非要说这是德妃姐姐害的,且一定要来永和宫讨一个公道!臣妾自然是不信,因为臣妾相信德妃姐姐的为人,于是就百般阻拦,派人看着她,不让她出门。可是今夜臣妾去她屋内时,竟发现她的贴身宫女露云被打昏在屋内,身上的宫女装也是不见了。于是臣妾便赶紧来了永和宫。然后一进门便见到如此了。她会来找姐姐理论不假,可是为何要自杀呢?”宜妃说着看向了德妃,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是不是她想谋害姐姐,然后姐姐跟她纠缠,之后失手……” 落宁扭头看着宜妃,定定道:“没有。是她自杀的。” 宜妃真诚地看着落宁,“妹妹相信姐姐。可这卿瑶到底是为何呢?”说着,宜妃便又有了哭腔,扭头看躺在地上的卿瑶。 落宁没吭声,回了眸子,恭敬跪着。 玄烨一直冷冷看着两人,这时终于道:“是啊。为何呢?为何她偏偏要自杀在你宫中呢?”说着,目光便是落在了落宁的身上。 落宁一听这话,心中不禁一紧,随后便赶忙又磕头道:“臣妾真的不知,皇上明察。”
第231页 “明察?如何明察?”玄烨此时的声音很冷,很淡。 可是这样的语气是为何,落宁却是不大懂的。她甚至没听出端倪来。只是磕着头想着对策。今日这瑶贵人来此,她遣走了许多宫人,只留下了文琪和蕊儿。文琪和蕊儿都是她的心腹,她们说的话,根本不足为信。没有人证,人又死在她的宫中,纵然如何说,她也是脱不了干系的,可是她也不能默认。于是此时,落宁言道:“是有人陷害臣妾。” “有人陷害你?”玄烨的眉头皱的紧紧的,声音却还是极淡:“谁陷害你?谁又能陷害得了你?温僖贵妃?荣妃?亦或是佟皇贵妃?” 落宁的眉头紧皱!她此时才听出玄烨语气的不对劲,可是却是不明白。不明白为何是这语气,不明白为何说这话。这些都是她在这后宫中争斗之事,可是为何皇上竟是都一一说了出来呢? 而此时玄烨又道:“雪上加霜,权利威逼,胡乱言说。一个皇贵妃,一个贵妃,一个妃位,竟是如何都敌不过一个你。” 落宁磕着头,这时额头都要挨着地面了,却还是又往下低了低。 而玄烨则又道:“而今日,瑶贵人死在了你的宫中。你说不是你做的。可是纵然如何,也是死在了你的宫中,你如何都是脱不了干系的。你说,你想让朕如何包庇于你?” 落宁皱眉! 而这时只听玄烨又道:“此时,你想对朕说什么?说,你想离开吗?” 一听这话,落宁的心一震。她突然隐隐的感觉到宜妃做了这样多,一直让她去争斗的原因了!她想借皇上之手剷除她!可是她为什么会借皇上之手呢?皇上今日说的这些话?突然,一个念头进了脑海! 难道…… 而这时跪在外头的文琪,也是突然明白宜妃一直以来的作为了!她料定皇上还是爱着娘娘的,所以,她告诉娘娘荣妃将小公主害死的事情,之后便有了温僖贵妃之事,三阿哥之事,佟皇贵妃之事,而如今又有了小阿哥和瑶贵人…… 她便是在利用皇上对裕亲王和娘娘关系的怀疑来彻底击垮娘娘!可是裕亲王之事她是何时得知的呢?难道是在王爷被幽禁之后?不,可能是更早…… 想着,文琪看向了宜妃,看着她那有些清瘦的背影,突然觉得好可怕! 而此时,只听玄烨又道:“你有什么话说?” 落宁磕着头,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头有些乱!难道皇上还真的是爱着她吗?可为何之前? 有些慌乱之时,落宁缓缓抬眸看向了玄烨。看着他的眸子。那深邃的黑眸之中似乎都是伤感,那微微蹙起的眉头。那一刻,落宁心中想,是真的吗?为何看这眸子竟是如此的真! 而玄烨也是看着落宁,看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和那眸子中不懂,眸子中除了伤感,似乎隐隐的要多些旁的什么。 宜妃看了眼玄烨,将这所有都看懂了。于是下一刻,她看着瑶贵人脖颈里头的簪子道:“这簪子……” 这一句将众人的目光都引向了那簪子之上。 随后,落宁一惊。那不是她的簪子吗?她那次在佟皇贵妃处被砸落的簪子!想来,她们是都联合起来了! “这簪子,不是姐姐你的吗?”此时,宜妃满眼受伤的扭头看着落宁说道。 落宁将目光移向宜妃,还是很平静的声音,“是我的,可这事不是我做的。” 话音刚落,宜妃的眸子中便是滑落了两串泪珠,“姐姐,事情已然到了如今的地步,你竟是还不肯承认吗?卿瑶她哪里会有姐姐的簪子啊!姐姐,你为何要这样狠毒?”宜妃很受伤地对着落宁哭道。 玄烨皱眉看着两人。 “此时,我已然是百口莫辩,但是不是我做的,便不是我做的。”说着,落宁扭头看着玄烨,定定道:“皇上也知道在这后宫之中,不会没有争斗。落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落宁不能任由旁人欺负孩子,而无任何作为,不然落宁真的枉为他们的额娘。温僖贵妃之事,落宁只是说出了事实。荣妃,落宁只是小惩而已,更何况,她的三阿哥离开了生母,学习不是更为用功了吗?再有佟皇贵妃一事,是因为瑶贵人在那说了一些话,致使佟皇贵妃责罚于落宁。落宁无奈,落宁要为腹中的孩子着想。因为若是任她那么责罚下去,孩子必然是保不住的。所以落宁唯有顺着她说的。小公主一事,纯属无心。那些,落宁都承认。可是今日之事,臣妾不能承认。因为臣妾没有做过。” ☆、第一百一十二章 玄烨的心 这些该说的总要说。虽然说了也不一定有用。 “没有做过?“宜妃不敢置信地看着落宁,“为什么到了现在姐姐还是执意不肯承认呢?姐姐可知卿瑶不是不知为何,怀疑姐姐的。她是听乳母说的。乳母看见了!看见姐姐在小阿哥的唇边抹了什么东西。”说到这里,宜妃哭了几声,之后的语气更是悲伤:“姐姐,我相信你会小小惩罚一下卿瑶,却不相信你会杀了她啊!所以小阿哥之事我不追究,我百般阻拦她,就算卿瑶死在了永和宫,我也不相信是你杀的。但是事情如今这样明显地摆在眼前,她的脖颈之中你的簪子啊。姐姐!你如何还能够不承认呢?你如何能够这样辜负卿婉!”说到这里,宜妃已经有些哭的泣不成声了,而在之后她还是不忘大声咆哮一声:“我是你的妹妹啊!” 落宁看着宜妃,却也不吭声,只是扭过了头。宜妃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今日是一定是置她于死地的。现在出来一个乳母。再往下还不知要出现什么!所以落宁没说话。只是不说话却也不能任由她如此! 下一刻,落宁心道:玄烨!你莫怪落宁! 于是,落宁抬眸,定定地看着玄烨,泪落两行,“皇上,你真的相信,这都是落宁做的吗?” 玄烨的眉头顿时更紧,眸子中都是受伤,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又想做什么?还想如上次一般,用双唇来餵食给朕,那迷情之物吗?” 迷情之物!这四个字,犹如重物一下子落在了落宁的心上。原来他都是知道的! 之后,玄烨又道:“你用装扮,用身子多少次地来迎合了朕,迷惑了朕。这一次,你又想如何?” 听着这话,落宁此时的眼眶中再次滑出泪水,是真心。可是跟方才那些有些虚情假意的泪水混合,也显得并不是那样的真心。 看着落宁的惊讶,看着她滑落出的泪水,看着那样熟悉,却又觉得陌生的脸庞,玄烨终是别过了头,随后起身。 看着玄烨起身,看着他脸上的冰冷决绝,落宁的心乱到了极致,痛到了极致。所以任由玄烨走,任由玄烨从她的身边经过。熟悉的味道飘了过来,落宁的泪再滑落。下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不能走,不能让他走! 于是,她突然扭身,伸手想抓住玄烨。而玄烨走得已然有些远了。所以,纵然她趴在了地上,却还是只抓住了一个玄烨的长袍一角。
第232页 玄烨的步子顿在了那,似乎在等着落宁说什么。 而落宁明明是有许多话想说,此时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唯有落泪。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的步子再次往前移,落宁用力拽住,如何都不肯松手。 玄烨再次顿在了那,只等落宁说话。 而落宁却还是不知该说什么,还只是哭泣。 终于,玄烨继续往前走去,步子决绝用力。如此的力道,落宁如何都是抓不住的。于是,长袍一角一下子从落宁的手中被拉了出去。落宁的哭声更痛,手还保持着抓着衣裳的样子。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远走,一步一步,玉色长靴,玉色长袍,一点一点地远离,迈出了门槛,渐渐远走! 而就在那玉色身影马上便要消失在视线中之时,落宁终于开了口,带着哭声的极大的声音:“皇上,求你,求你了……不能……你不能走!孩子……孩子怎么办?” 这声音在这深夜,极是响亮。一声声都响在玄烨的心上,也如一把把刀插在了玄烨的心上! 下一刻,他步子继续前移。 “皇上……”落宁看着那渐渐远离的身影,痛哭着,侧趴在地上痛哭着。别走!你别走!我错了!我错了!都是我的错,辜负你的情!玄烨,你别走! 只是这些心里话,玄烨终究是不曾听见。那声玄烨,他终究是不曾听见。若是他听见了,如何会就此走!如何?一声声听着他的落宁的哭声,他的心何曾好受?他如何会捨得走!可是他还是走了! 落宁,为什么你的心中只有孩子,只有裕亲王,却没有朕呢!没有你的玄烨呢?你可知道,当我看到那你娟秀的字体表露着对他如何的思念,那一刻,我的心有多疼! 难道当初将你留在这座皇宫,真的是错了吗?这段情,是因为朕的不肯放开才到了如今吗?可是为何纵然到了如今,朕还是如何都不想,放你走! 微风起,极是冷。 泪滑落,却还是觉得那张脸很是坚硬!黑暗中,也是看的那样分明。 屋内的落宁一直哭着! 终于,屋外响起简环的声音,打破了这哭声,“娘娘,皇上离开了。” 一直瘫坐在瑶贵人身边的宜妃,此时才起了身,简环连忙上前帮宜妃拍着衣裳上的灰尘。 随后,宜妃说:“将卿瑶给抬回去吧。” “是。”简环应道。随后便进去了几个人,将卿瑶的尸体给抬了出去。 随后宜妃又说:“出去吧,我要与德妃娘娘说几句话。” 简环应下,随后便走了出去,在关门之际,文琪和蕊儿却是进了屋子。 “若是想跟我们娘娘说话,那我们也得在屋里,不然你休想说,就算拼上我们的性命,你也休想。”这是文琪的声音,文琪很少说这样强势的话。 蕊儿恨恨的看着宜妃,“是,你休想。” 宜妃背对着两人,没有回头,也没有看两人。 见宜妃没有动静,算是默认了,简环便关上了房门。而随后又喊道:“娘娘,陆海……” 宜妃要跟落宁说话,自然是一些很私密之类的言语,如何能让陆海听到。 宜妃看了一眼此时已然坐起了身子的落宁。 落宁说道:“陆海,你走远些。” 外头传来应声,“是。” 而此后,这门口便只剩下了一人,简环。 德妃失势,永和宫的几个小太监和宫女自然是不敢跟宜妃的人叫板,都没有立在门口,但是掌事太监,陆海敢,方才他站在门口,如何都不肯走。 如此,宜妃才开始放心地说话。 她俯视着坐在地上的落宁,言道:“姐姐起来吧,皇上已然走了,姐姐这副样子给谁看?”这声音还是很温柔。 落宁也不看她,只言:“我如此,你才能说的更加高兴,不是吗?” “姐姐聪明,知道妹妹要说什么。”宜妃浅笑道。 “你如此费尽心机,预谋了这样久,此时定然很自豪,特别想告知于我。想告知我,我也想知道你做了什么,自然要让你说的高兴。”落宁的声音很平静,还是不看宜妃。 宜妃又一笑,言道:“既然姐姐想听,那妹妹便说给姐姐听。”顿了顿,宜妃有些感嘆的语气从头说起:“妹妹从一进宫,便觉得姐姐日后必然会成大器。于是,便总是亲近。后来,皇上宠爱于姐姐,那妹妹自然更是亲近。而姐姐定然不明白妹妹为何在姐姐失势之时却还是那般亲近姐姐吧?”此时,宜妃微笑地看着落宁。 落宁抬眸看着她。 宜妃的笑意更浓,温婉地看着变成了有些诡异地盯着,随后,她说:“那是因为妹妹发现了姐姐没有发现的。妹妹发现,皇上是爱着姐姐的。虽然妹妹不知道皇上为何那般对待姐姐,但是他爱着姐姐此事,是没错的。”看着落宁微微皱起的眉头,宜妃更是满意。扭头看向了别处,一边走一边说:“这世的事还真是怪啊。明明两个相爱的人,却是如何都不明白对方。最后竟是让我看明白了。”说到这里,宜妃的语气开始变得很随意起来,“既然我看明白了,自然要利用了!依附于你,或是用什么威胁于你,自然是没有打败你来的更加有意思。更何况,若是藉此打败了你,皇上也许会忘了你,之后爱上我也是说不定呢!我这样了解他,了解他的心,了解他的痛苦,了解他的所有。想来,与我相爱,如何都要比与你相爱要开心许多的。”说到这里,宜妃扭头看了一眼落宁的背影,浅浅一笑,“此时,你的脸上是什么神色?我好想看一看啊!不过,我还是打算继续说,因为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告诉你这过程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打入冷宫 落宁平静着一张脸,没吭声。 而宜妃则是继续说道:“亲近于姐姐,我自然是想借着皇上对姐姐的爱意往上爬了。先是晋封了嫔位,后来又是晋封了妃位。之后又将胤祺送进了慈宁宫。将胤祺送进慈宁宫此事,虽然让你跟我疏远了,但是我不后悔,也觉得无碍。可是采玉的一句话提醒了我,提醒了我,那时的你不会狠毒对待于人,却不是永远不会。我突然明白过来,依附一个人好像没有威胁于一个人来的聪明。于是我便开始调查你与裕亲王。可是还未等我有什么头绪,皇上便已经软禁了裕亲王了!裕亲王被禁,也不理会于你。这说明皇上已然知道此事了,我若是再插手,岂不是惹皇上不痛快?于是便又让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便是利用你跟裕亲王的关系,利用皇上爱你的关系,来安排一齣戏。”说到这里,宜妃又一边说一边走的来至了落宁的身边,她眼眸有些诡异地看着落宁,又言:“你说,一个男人,一个帝王,他那样的尊位,又那样爱你,会因为一封情信如何呢?大失脸面?心痛难抑?” 看着落宁微微皱起的眉头,宜妃又笑道:“是的,一封情信,足矣了!足矣令他痛不欲生,夜夜难眠。不过我却还是有些料错了,因为我没想到他竟然能那样隐忍!在他的心中,你的争斗从来不是为他,只是为了裕亲王,为了孩子。但是他却还是可以看着你在这后宫之中争斗了这样久。他对你的爱,还真是深啊!”宜妃说完,又笑,竟还笑出了声音。笑了几声,又看着落宁言道:“争斗我倒是看见了,可是那龙床之上的事我便是不知道了!迷情之物?那是什么?想想看,他以为你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才那样用身子取悦于他的。那个时刻,他的心中是何等滋味呢!”
第233页 听到这里,落宁的泪突然滑落。 “怎么,心疼了?哼,心疼了又如何?他现在恨死你了!爱恨纠缠!越爱便是越恨。”说着,宜妃将眸子移开,想像道:“此时,他的心中定然是纠结极了吧!这样纠结……”说到这里,宜妃又看向落宁,“你说,明日,他会将你送进冷宫还是哪里呢?”这声音说的低沉且诡异。 听到这里,落宁的泪再次滑落。 而这时,文琪和蕊儿突然上前。蕊儿一把拽开了在落宁身边的宜妃,文琪将落宁扶了起来,让她坐在椅子上。 之后只听蕊儿道:“你少在这边噁心我们娘娘!你是个什么东西?将自己亲妹妹逼死了,还敢来噁心我们娘娘?我们娘娘纵然如何,也比你这个没有心的贱人要好生许多。”蕊儿急了便是口不择言。 而这样的口不择言,下一刻惹来的便是一个耳光。 嘴角泛起咸腥,蕊儿移眸看着眼神毒辣的宜妃,冷笑道:“怎么,说到你痛处了吗?你不是将自己的亲妹妹给逼死了吗?” 这话再次惹宜妃将巴掌挥了过来,只是在那巴掌快要落到蕊儿脸上时,坐在那的落宁突然言道:“住手。”这声音很是低沉,很是冷静。让宜妃一下子便停住了手,眸子也看向了落宁。 看着落宁冷冷的侧脸,宜妃道:“怎么,德妃娘娘觉得你现在还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奴才吗?”说罢,便又要扬巴掌。 落宁恰时又道:“难道她说的不对吗?你可想知道你的亲妹妹死前对我说了什么?”说罢,落宁移眸看向了宜妃,冷冷盯着她,许久,才说:“她说,她的姐姐说是因为家族才放弃了她!你还真是会为自己的没有人性找藉口啊。” “难道我不是为了家族吗?难道让她在宫中给郭络罗氏的脸上抹黑吗?”宜妃的语气有些激动。 “看来,宜妃娘娘也意识到了自己的没有人性。” “你……”宜妃皱眉看着落宁,说不出话来。 两两对视,一个看似冷静,一个看似激动。 也不知过了多久,宜妃的激动终于渐渐消失,冷笑道:“你这在是为自己挽回最后的一点脸面吗?自古,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不狠毒如何能成事!不过是牺牲了一个妹妹罢了,又能如何!总比你这种还不知明日会怎样的人要好。你败了,乌雅落宁。”最后四个字,宜妃说的声音有些大。说罢,便转了身子,一边走一边说道:“你有空还是担心担心你的家族和三个孩子吧。”说罢,打开了门,扬长而去。 蕊儿看着远走的宜妃,‘呸’了一声。 之后,这屋子中便陷入了平静。 落宁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没了方才看着宜妃的气势。而这一坐,便是许久。 文琪看着,终是自责不已地来至落宁对面,跪了下来,落泪道:“娘娘,你怪文琪吧。若不是文琪,想来便是不会有今日的。” 落宁将眼眸移向文琪,眸子中都是不解。 只听文琪又道:“文琪早便知道皇上是爱着娘娘的,知道皇上是为了娘娘好,才故意装出再不爱娘娘的样子。文琪早便知道了,可是却一直没有告诉娘娘。” 蕊儿此时也在哭,一听便皱眉看着文琪道:“文琪姑姑,你为什么不说啊?” 文琪看了眼蕊儿,又看向了落宁:“娘娘,文琪不敢说啊。若是说了,皇上的苦心……” 落宁一直盯着文琪,渐渐的眼眸泛红,许久,“那他,到底为何突然如此呢?” ”奴才不知。”文琪哭着垂下了头。 而此时,只听门外头的陆海言道,“娘娘,奴才知道为何。” 落宁扭头看着陆海。 陆海看了眼落宁,颔首来至屋内,随后跪了下去,言道:“娘娘可还记得就在纯亲王薨了之后,皇上一个半月未有来永和宫,还召幸了良贵人之事。” “记得。”落宁说。 “其实有一日,皇上是来了的。那一日夜里,娘娘跟蕊儿姑娘还有文琪说了一些话。娘娘说,因为不想把皇上当做工具,不想争斗。而皇上就在蕊儿姑娘说了那句,‘这皇帝最要不得的便是这情爱。爱谁,其实也是在害谁’之后,神色便是不对,而后又听娘娘说了一句,‘可是蕊儿,你觉得我还忘得了吗’。如此,神色更是不对。后来便走了。走前,对奴才说,不许将今日他来永和宫之事,告知娘娘。”说完,陆海的头垂得更低。 而落宁的泪水在此刻轰然落下!原来一切竟是如此! 下一刻,许多许多像潮水一般涌入了脑海…… 那夜,他将她压在了乐寿堂的宫墙之上,对她说:“你知道朕有多想你吗?” 那夜,他们从隆禧的府邸回宫之后,他酒醉地将她带进了干清宫。将她压在身下,当看到她的泪水,眸子中都是受伤。 除夕之夜,她酒醉,抱着他痛哭。他只淡淡地抱着她,应着,“嗯,朕在这……是,是玄烨……嗯,知道,我都知道……嗯,那便哭。” 之后第二日又在落宁堂中抱着她说,“以后不许再哭了。” 她们第一位小公主没了那日,他看似淡然却透露出那样许多的悲伤的双眸。 胤禛出生之时,他脸上的喜悦。 胤祚出生之时,他脸上的冷漠。 小公主没了那日,他抱着她任由她哭泣。 之后。她对他说,“你放我走。” 而他用从未有过的那样冷的语气跟她说:“不放……你永远别想逃离,只要朕在一日,你,永远别想逃离。只要朕在一日,你便要在这皇宫一日。纵然如何煎熬,也休想逃离。” 干清宫寝殿之内,她将唇上的迷情之物通过双唇逼他咽了下去。他那样难过,却接受她所有…… 玄烨!为何!为何你要如此啊?玄烨……这一刻,心痛到窒息,痛到在心中说这几个字都觉得喘不过气来! 下一刻,她终于隐忍不住的叫出了声音,像是被人掐着脖子许久,不停挣扎地那种的那种声音…… “啊……” 最后这种声音终于变成了痛哭。 这哭声响在屋内,响在这永和宫,像裊裊上升的烟气一般,升至这座紫禁城的上空,响在整座紫禁城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这哭声突然停住。 落宁昏倒了过去。再一次醒来是在第二日的清晨。 屋外的阳光照进了屋内,屋外的鸟叫之声传进了屋内,一个很美好的清晨。 落宁睁开了双眸,之后便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她说道: “皇上的圣旨可下来了?”这语气倒是也平常。 “下来了!”文琪回道。这语气一听便知事情不好。 “是什么?”落宁又言。
第234页 文琪垂头,落泪道:“打入冷宫。” ☆、第一百一十四章 禁永和宫 心中微微一震,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一丝丝的反应。 文琪看着落宁的样子,泪水滑落地更快,努力隐忍着不发出声音。 蕊儿在一旁也哭着,却不如文琪隐忍,哭道:“娘娘,您若是难受,便哭出来吧,都是蕊儿的错,蕊儿不该说那些的,都是蕊儿的错。” 落宁也未看蕊儿,只言道:“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更不是玄烨的错。”说到这里停在了那里,许久才说:“是这皇宫错了。” “娘娘……”蕊儿哭道。 “如今我只担心我的三个孩子。”说到孩子,落宁的泪突然滑落了下来,横流于面颊之上。 此时的干清宫中,玄烨正端坐在椅子之批阅奏章。 外头突然传来通报声:“太皇太后驾到。” 玄烨眼眸一顿,随后抬眸便起了身子,刚走了两步,便看见太皇太后由苏麻扶着走了进来,便颔首行礼道:“孙儿见过皇祖母。” “起来吧。”太皇太后一边说着一边往搁着椅子的地方走去。待来到了那,坐了上去。抬眸看着直直站在那的玄烨,言道:“昨夜的事,哀家都听说了。” “是。”玄烨垂着眸子,声音听不出什么跟平常不一样。 太皇太后又道:“皇帝没觉得将德妃打入冷宫,有些不妥吗?” “人死在她的宫中,她如何都是脱不了干系的。”玄烨还是垂着眸子。 “你连查都不查,便说是她做的?她能愚笨到在自己的宫中杀人吗?”太皇太后皱眉。 玄烨还是垂着眸子,没吭声。 太皇太后也没继续说下去,移开眸子,看向了别处,严肃道:“哀家不管你是因何非要让她进冷宫,哀家今日来便是来告诉你,哀家不同意。”顿了顿,又看着玄烨说:“她如何都是两个阿哥和一个公主的生母。现在公主还小,养在皇太后处,倒也无碍。可是两个阿哥,你让他们如何抬得起头来?”这语气很是苦口婆心。 玄烨垂着头,还是没吭声。 太皇太后看着玄烨,皱眉又道:“哀家从小便与你说,帝王无有情爱,怎么如今都已是而立之年了,竟还是不懂?”这语气听起来有些生气。 玄烨还是垂头,又没吭声。 看着玄烨的样子,太皇太后又是心疼,也不再说了,扭过头去,“你若是还认我这个皇祖母,今日便再下一道旨意,让德妃禁足永和宫,闭门思过。” 玄烨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可是……” “没有可是,哀家说了,你若还认我这个皇祖母,便如此做。”太皇太后的语气很是强硬。 玄烨看着皇祖母的侧脸,过了会,颔首说:“是,孙儿遵命。” 如此之后,太皇太后便起了身,“好了,既然应下了,那便下旨吧!哀家也累了,便回去了。” 玄烨扭身对着往门口走去的太皇太后,言道:“恭送皇祖母。” 出了干清宫,扶着太皇太后的苏麻便道:“太皇太后方才说皇上是不是狠了些?” “哀家那也是着急啊!”这话有些哀嘆的意味,下一句便又有些生气的语气,“怎么这一回他跟德妃如何都是纠缠不出了呢?这都多少年了。那感情如何也该淡了!怎么,竟是……”太皇太后皱着眉头。 “太皇太后莫急。”苏麻劝道。 “哀家能不急吗?如今这身子是越发不行了,也不知还能活几年,我这孙子却总是让我这么心疼,这后宫又这样折腾,我如何能放得下心来!” “太皇太后,您莫要如此说了!您以前不是常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吗?怎么现在竟是忘了呢?” “是啊。以前哀家是总如此说。可是如今总有预感,总觉得自己,这心思也总是……” “太皇太后……”苏麻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最近这太皇太后总说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了,她也总是劝。可是劝的多了,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更何况太皇太后每说一回,她的心中便是难受一回。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自小便跟着太皇太后的身边,若是太皇太后没了,那她也是活的没什么盼头了! 又走了段路,太皇太后一直皱着眉头没吭声,苏麻看着着实看不下去,便又说道:“太皇太后若是觉得这后宫的人太能折腾了,为何不将她们都叫到慈宁宫去训导一番呢!想来总是有些用处的。” “嗯,哀家也正有此意。这后宫中的人,的确是太能闹腾了。都算计到皇上的头上去了,哀家若是再不管,她们还不翻了天去。” “那,那德妃……”太皇太后那话刚才是在说宜妃,这一说宜妃,苏麻便是想到了德妃。 “对于德妃,哀家能做的也只能是禁足永和宫了!皇帝何时能够放下,能想通了。想来她何时便能出得那永和宫了。”太皇太后有些悲嘆的语气。 “是啊。”苏麻也跟着嘆道。 如此之后,落宁便被禁足在了永和宫。 天气渐渐暖起来了,可这永和宫似乎还是凉凉的。 落宁闲来无事便总是坐在院子中发呆,像是在想什么,又像是在独自哀伤。 文琪他们看得也是难受,也总也不知该劝什么,因为这道坎,总要娘娘自己迈过去。 时日匆匆而过,天气也越来也热了,而这永和宫却似乎还在持续着那份凉。越来越凉,越来越静。 宫人被调走了许多,宫女便只剩下文琪和蕊儿,而公公也只有陆海和另外一个还算忠心的小太监小茶子。 落宁的话比从前更见少了!坐在院子中发呆的时候也是越来越长了。 终有一日,蕊儿忍不住了,她匆匆来至落宁面前,对着落宁喊道:“娘娘,您为何不想着出去,总是这样郁郁寡欢呢?您如今应该想着如何出去啊!您这样被禁足在此,您便不觉得两位阿哥和公主很可怜吗?”说到最后,蕊儿的华语之中都是哭泣。 落宁扭头看着蕊儿,眼神平静:“你不觉得我被禁足在这永和宫,他们才是最安全的吗?”说罢,将扭头扭向别处,眼神虚无,“我越是被禁足的久,在后宫众人的眸子中消失的越久,他们才更能够安全。” “可是娘娘,他们总也有生病的时候吧!若是生病了,没有额娘,多可怜啊。”蕊儿又说。 “淑惠太妃和皇太后定然会帮我照顾好他们的。”落宁回道。孩子的事情,落宁早便想到了,不然也不会如此颓然。 “娘娘……”看着这样颓废的娘娘,蕊儿的泪水滑落地更快。 此时,一直站在落宁身后不远处听着两人说话的文琪,缓步朝两人走来。最后立在了落宁的一边,平静地说:“娘娘如此的原因真的只是因为孩子吗?”
第235页 文琪总是了解落宁的,这一句话便是说进了落宁的心中。 落宁只觉得一颗心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力地扎了一下,只是她的脸色还是看不出什么,淡淡的样子。 “娘娘如此,不是在逃避吗?”文琪又道。这一句话更是说进了落宁的心中,落宁的面上是未有反应,只是稳稳坐在那。 “皇上为什么将娘娘打入冷宫?”说着,文琪扭头看落宁,看着落宁未有反应的侧脸,又道:“娘娘为什么又这副模样?” 落宁不吭声,文琪也不说话。时候渐渐过去,终于文琪说:“不都是因为逃避吗?” 这句话一说出口,毫无反应的落宁,泪水终是滑了下来。 而文琪也不说话,只等落宁将心中的所有尽数说出。说出来,心中才能好受。 而这一等便是许久。终于,落宁言道:“文琪,你知道其实我一直不想回忆那些过去吗?一丝丝,一点点都不想。因为会很疼。” 文琪和蕊儿一直落泪。 “我不能回忆我是如何伤害他的。那些过去,那些细节,哪怕回忆一点点,都让我觉得异常难受,异常焦躁。越回忆的多,我便是喘不过气来。拳头握的让我浑身颤抖,心中难受的让我不能立在那。我深刻地感受到,当那些事情发生之时,我是如何伤害一个爱我的人的。一次次的,一把把刀,是如何插进他的心的。”一直说,落宁的泪一直落。 “娘娘,那信是伪造的,娘娘为什么不想办法出去,跟皇上说清楚呢?说清楚了,皇上不怪娘娘,娘娘便不用如此痛苦了啊!”蕊儿哭着说。 落宁也不看蕊儿,只是泪眼朦胧地似有似无地看着前头,说:“蕊儿,你知道皇上为什么要把我打进冷宫吗?正如文琪所说,他是在逃避。若是他想继续这份情,他如何都是会帮我的。可是他累了,多少年了,这份情,在心中纠结多少年了!那颗心痛了多少次了!他累了!他害怕了!我也累了,我也害怕了。” “娘娘您是害怕了吗?您是害怕自己会痛吗?您是害怕皇上会痛,您是觉得对不起皇上。” 落宁扭头看文琪,“难道我不应该怕吗?难道我不应该觉得对不起他吗?” “不应该!因为在这座皇宫之中,本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情感。因为身为皇上,便不该有这样的情。而娘娘您,也不该对皇上有情。”文琪语气很是坚定,言之凿凿,不容置疑。 落宁看着文琪……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夜宴之上 “娘娘如今心中不管对皇上是什么,是之前仅存的爱意又生根发芽,变得更爱,或是愧疚,都不应该任其在心中蔓延。因为这些情感,在这深宫,根本不应该存在。”文琪定定看着落宁,又道。 瞪大了眸子看着文琪,落宁的泪又滑落。 不应该有?不管是什么,都不应该有?落宁皱眉。爱?愧疚?愧疚应是有的。可是爱,还有吗?她对玄烨还有爱吗?从那一回他在她面前承认将治小公主的药换了,从那一回,他说,永不放过她之后。她对他还有爱吗? 没有了!应是没有了吧!可是,没有了才更是对他们这段感情的不忠吧! 为什么竟是从来都没看出来呢?为什么,竟是还不如宜妃呢? 落宁泪落如雨,双拳紧握着。 “娘娘……”文琪看出了落宁的纠结,知道落宁定然是没将她的话听进去,哭着重重道。 落宁看向文琪,只听文琪言道:“娘娘啊,您莫要如此了,您日日这样,奴才们心中也跟着难受啊。您就算为了奴才们,也不要这样了。” 落宁泪眼朦胧地看着文琪,“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文琪知道落宁是想到别处去了。如今不管她说什么,娘娘都是听不进去的,因为娘娘已经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此时,她也不知该如何劝,便只是落泪。 蕊儿在一边看着也是哭,“娘娘……” 陆海和小茶子在不远处看着,终是看不下去了,眼眶泛红的走开了。 日子继续过着,过得极快。 虽然落宁被禁足在永和宫,算是与外隔绝。可还好有梁九功,送饭的是他指定的人,也未有送来什么难以下咽的吃食,还算过得去。而态度也算和善,陆海便从他那里得到了许多外头的消息。 六月中旬,瑶贵人所生的小阿哥殇了! 文琪从陆海那里得知后,没对落宁隐瞒,她想把娘娘从那些自责的情绪之中拉出来,于是便告诉了落宁。 落宁听后,没有任何反应,只淡淡说:“不知道宜妃心中是何滋味?”想着宜妃那一日在永和宫的反应,落宁觉着宜妃应也是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而感到羞耻的,不然她不会激动。 而事实是,宜妃那一日得知了小阿哥殇了的消息之后,人前显得甚是悲痛,回翊坤宫后,便没了眼泪,只是静静地坐在卧房的椅子上,那样子倒真是似乎有些悲戚。 而也在这一月,宫中又有喜事。月贵人有孕了! 落宁听了也未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只道:“这月贵人想来极高兴吧。”很淡的语气。 转眼便是八月十五。中秋这日,落宁坐在院子中看着天上的明月,一看便是半夜。 九月,翊坤宫传出喜讯,宜妃身怀有孕。 落宁听了,没说话。 而之后,又传出大事。这一件事,终于让落宁不再那么淡定。 朝中众多大臣因为,平定三藩,收台湾等许多的大事落成,说是预示着大清朝进入了一个新的盛况,所以请玄烨仿照古代帝王的巡狩封禅,请玄烨出巡。玄烨许是对封禅无有太多兴趣,却也不好公然拒绝,便将行程从山东延到了江南,为了既封禅又视察河工。 日子便定在了九月二十八日。 落宁听后,皱了皱眉,说:“九月二十八日?” “是。”文琪说。 “如今都已然快十月了吗?”说着,落宁转头看着外头暖暖的阳光。 “是啊。冬天都快来了。”文琪有些感嘆。 而这一刻,落宁看着外头暖暖的阳光突然觉得这阳光都显得冰冷起来。 转眼便到了九月二十八日,那一日玄烨出了紫禁城,开始南巡。 那一日,落宁站在院子中,空着一颗心看着那院子大小的天空,看了大半日。 玄烨这一南巡,便是两个月。九月二十八日出了紫禁城,直到十一月二十九日才回到宫中。 回宫的第一件事,玄烨便是去了慈宁宫。 看着玄烨出去了一趟,神色似乎好了许多的样子,太皇太后笑道:“皇帝这趟出去,可还高兴?” “嗯!看了许多咱们大清的山水,也了解了民情,这一趟着实没算是白走。”玄烨道。 “如此便好。”太皇太后笑道。 “这一趟回来觉得皇帝较从前似乎变了些,许也是两个月没见的缘由?”皇太后也在太皇太后的屋子中,此时说道。
第236页 “是啊,是觉得哪里变了!”太皇太后说。 “许是玄烨的心中更有咱们大清的江山了吧!”玄烨言道。 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都看着玄烨笑着,而笑意却都是不同。 皇太后想:这是在说,他想将用这江山来代替落宁的位置吗?那落宁,该怎么办呢? 太皇太后想:如此甚好!实乃大清之福,爱新觉罗之福,后宫之福。 而那一日,落宁又在永和宫院中看着那片院子大小的天空,那颗心却不再空,而是满满的,就如同那一年玄烨二月去行农耕礼回宫之时的满满的。 只是一切似乎终究是迟了! 在玄烨回宫的第二日,突然大雪纷飞,落宁一身玉色斗篷站在院中,似乎想与这白雪融为一体似的。 玄烨回来了,若是从前,定然会来看的。但是现在,怕是再也不会来了吧! 转眼,又是除夕,又是除夕夜宴。 胤禛被乳母领着来至了佟皇贵妃的一边,向佟皇贵妃行了礼之后,便一边坐一边用很不经意的目光扫过了落宁往年坐着的那位置。而此时惠娘娘坐在那。之后又回眸。脸上无有任何不该有的神色,心中却道:额娘,你如今还好吗? 而这时,胤祚也被领着走了进来。 胤禛看向胤祚,只见他被领到了对面的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胤禛一直看着胤祚,看着胤祚小小的身子被乳母抱上了椅子,端端坐着。 胤祚怎么也来了? 为妥当,其实胤祚本不应该来的。可是皇太后觉得让胤祚来,提醒着皇上胤祚缺一个额娘,如何也是对落宁也是好的。如此才有了胤祚单独坐在桌旁之事。皇太后又怕胤祚来了胡闹,惹皇上厌烦,来前又千叮咛万嘱咐了他,定不可胡闹,不然皇阿玛便又要惩罚他额娘。胤祚当时含着泪重重地点了点头。皇太后当时也眼眶红了! 而此时,胤祚果然极规矩地坐在了那,也没哭闹。 只是看见了胤禛哥哥在看他,眼眶便红了,却也不敢说话。只是看着哥哥,委屈地撇起了嘴,那样子似乎在说,胤禛哥哥,胤祚想要额娘,想要哥哥。 胤禛看着胤祚,朝他皱了皱眉。目光定定,似乎在说,不许哭,你要乖乖的。 看着胤禛哥哥这样的目光,胤祚果然便不哭了。抹了眼泪坐在那,怕自己哭,便看向了别处。 胤禛见胤祚扭过去了头,也回了眸子,不经意之间又看见了惠娘娘坐的那桌子,眸子中瞬间便更是坚硬! 额娘,你放心,胤禛定然会好好地照顾胤祚弟弟的。 之后,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都来了! 胤祚被乳母抱在了地上,行了礼,又抱上椅子。 坐在那高位之上,玄烨一眼便看见了坐在角落里头的胤祚。 放眼这屋内,除了太子,无有一人跟胤祚似的,独自一人坐着,胤祚个子又小,此时看着,着实觉得可怜。 可是玄烨的目光却也未有在胤祚的身上多做停留。 家宴开始了。 乳母给胤祚夹着菜,胤祚看着周围都是额娘夹菜,只有他是乳母夹,便有些想哭。可是他又不敢哭。因为皇祖母说了,若是哭了,皇阿玛便要惩罚额娘了。于是便埋头吃着菜,泪水一滴一滴地都落在了盘子上,胤祚也不敢抬头,就怕别人看见他在哭,一直趴在那盘子中吃了许久。 旁人没看出来胤祚在哭,但是胤禛却是看出来了!顿时也有些眼眶泛红,但是下一刻便是将头扭向了别处,眸子中都是坚硬! 他是哥哥,他不能哭! 看着眼眶有些泛红的胤禛,佟皇贵妃紧张道:“怎么了,胤禛?” “儿臣无碍,刚才吃了一口这菜,有些辣了。”胤禛找了一个很好的藉口。 佟皇贵妃不再怀疑什么,便扭过了头。 而这一幕,玄烨却是注意到了。 又过了没一会儿,胤禛便说想出去一下,佟皇贵妃也没有阻拦。可是这时王氏不在身边,便有些不情愿地让谢氏陪着出去了。 这正好合了胤禛的意,他便由乳母谢氏陪着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移眸看了一眼胤祚,向他摆了摆手。 胤祚此时也在看胤禛,正想着哥哥要去干什么,却看见哥哥似乎对他摆了摆手,似乎在示意他出去。之后便赶紧对乳母说:“乳母,胤祚内急。”胤祚习惯性的撒娇道,撅着嘴。 乳母也没空理会胤祚的撒娇,赶紧将胤祚给带了出去。却不想,胤祚却是为了跟哥哥见面。 胤祚的乳母赵氏也是个极好的人,平常没少带着胤祚去找胤禛。所以兄弟俩也算信任她! 胤祚一见哥哥,便哭道:“哥哥,胤祚想额娘。” 胤禛摸了摸胤祚的头,“乖,没事的,有哥哥在。” “哥哥……”说着胤祚便抱住了胤禛。 胤禛个子也不算太高,却像一个大人似的抱着胤祚,摸着他的头说,“不怕,有哥哥在。” 谢氏和赵氏在一旁看得都有些眼眶泛红。这两兄弟平常便让人觉得心疼,年纪虽小,可是都甚是懂事,懂事的让人觉得心疼。而如今额娘被禁足,又是除夕夜,两人这么抱着,实在让人更为动容。 而这一幕,也被玄烨派出来的梁九功看在了眼中。 ☆、第二百一十六章 转眼几月 兄弟俩说了一会儿话便是回去了。 而之后这夜宴便也是结束了。 玄烨坐在干清宫寝殿之中的暖炕上,听着梁九功的回禀。听罢后,没说话,似乎有些若有所思,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些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是朕错了吗?” 梁九功抬眸看了一眼玄烨,随后颔首道:“没有,皇上没错。”顿了顿,又说:“因为皇上是不会错的。” 玄烨扭头看着梁九功,看了许久,又扭过去了头,又沉思了许久,最后言道:“歇息了吧,时候不早了。”不应该再如此儿女情长了,他是大清的皇帝,他的心中应该有的是大清,他用这样多时间来想的也不是儿女情长,应该是大清的国事。 夜就这样过去了。漫天大雪之中。 大年初一就这样过去了,转眼之间。 正月,宫中再次传出喜事,温僖贵妃身怀有孕了! 落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愣坐在椅子上许久。三宫有孕了!接下来的,落宁没敢想下去! 而此时,犹豫了许久的文琪开口子言道:“娘娘,奴才听陆海说,如今这后宫都在说,皇上变了。” “变了?”落宁扭头看文琪。 “是。大家都在说,皇上这回南巡迴来后跟从前不一样了,似乎变得……”说到这里,文琪顿在了那。 落宁皱眉,“如何?” 文琪抬眸小心地看了眼落宁,又言:“皇上跟太皇太后说,他的心中更多的是江山,那意思不就是说,要将儿女情长抛却了吗?” “抛却了?”落宁重复道,心中揪揪地疼。 “是。”文琪说着又看了一眼落宁,见落宁一副有些愣住的样子,言道:“娘娘,既然皇上都变了,那娘娘是不是也该变了,纠结了这样许多年,也是该结束这段情的时候了。娘娘的年岁也不小了。皇上更是。其实也是过了这些情情爱爱的年纪了。”文琪一边说一边观察着落宁的样子。见落宁一直皱着眉听着,文琪继续说:“其实如此不是更好吗?当初皇上那样做不就是想让娘娘忘了他吗?”
第237页 文琪说过之后,落宁愣在了许久。最后说:“可是他又说出来了呀!他很难过……” “皇上是很难过,可是现在皇上不难过了!他走出来了!既然皇上都已然走出来了,那便请娘娘也走出来吧!”说着,文琪跪在了地上,眼圈泛红,“娘娘,您知道吗?两个小阿哥在干清宫的宫外多可怜吗?胤禛阿哥抱着胤祚阿哥说。不怕,有哥哥在。胤祚阿哥一个人一张桌子坐在干清宫的家宴之上啊娘娘!您能想像多可怜吗?梁九功说,胤祚阿哥看上去很懂事,也不哭不闹,只是一直吃菜餚,可是越是如此,看着便让人越觉得可怜!他想要额娘啊,可是他又不敢说……”说到这里,文琪已经是满脸泪水。她看着也是满眼泪水的落宁,跪着挪到她的跟前,抓着她的衣裳又道:“娘娘啊,你不能如此了呀!你要为两个阿哥着想啊,娘娘……” 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中滑落,一串一串,一滴一滴,心痛如刀绞……我的孩子,我的胤禛,我的胤祚,我的公主,额娘着实是对不住你们啊!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宁的面颊上的泪水渐渐干了,只看出她眼眶还有些红。淡淡的声音响起:“文琪,你说,若是没了皇上的爱,我如何能出得去这永和宫。” 文琪一愣!娘娘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忘却了吗?求了这样久,过了这样久,娘娘终于想通了。文琪正打算说话,可是突然不知道该回什么!是啊,没了皇上的爱,娘娘如何出得去!那可是一条命啊!若是再加上瑶贵人所生的阿哥,便是两条。而如今娘娘被禁足,又无法查证。就算是有法子查证,也是极难的。佟皇贵妃那样恨娘娘,如何会松口。她若是不松口,那瑶贵人的那条命,便必定会算在娘娘的头上。而小阿哥那事,有那乳母在,也算是证据。温僖贵妃若是不让月贵人出来认罪,那也必定是无有办法的。温僖贵妃也恨极了娘娘,她如何会让月贵人出来认罪? 两条命在娘娘的头上,没有皇上的隆宠,如何出得去? 而这时只听落宁又言道:“若是我想出去,就必须再次唤起他心中的爱。对他而言,又是如从前一般的伤害。你不是说,他不想要那些情了吗?只想心怀天下吗?他都不想要了,我要如何才能够唤的起来那些情呢。就算是我想伤害他,也是再伤害不起来了吧!”这声音越往后说越淡,越往后说越无力。 “娘娘……” 文琪刚说了两个字,又被落宁打断道:“文琪!如今想来我这无依无靠的一个宫女,能有今日,靠的其实都是他的爱。若是没有他的爱,我如何能在后宫中立足。他的爱,在这深宫不应该存在,却是我晋封到妃位的唯一理由。一个包衣之后,当上了妃子,生下了四个皇嗣。你觉得我凭的难道是我的智谋吗?” “娘娘……”文琪这一次又想劝,可是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此时,她已然被落宁给弄煳涂了。以前他觉得皇上的这爱不该在,可是若是真不在,那…… 而此时落宁起身,往床榻走去,“我累了,想歇着了。”这语气之中都是伤感和无力。 日子继续过着,从大雪纷飞到了凉风徐徐、又到春日暖暖,再到夏日炎炎。 而终于,落宁心中对玄烨的愧疚终究被旁的沖淡了! 那一日,阳光很好,却传来消息,说是胤祚阿哥病了。 落宁一听消息,便顿时从椅子上坐起了身子,惊讶担心道:“病了,什么病?” “说是偶感风寒,可梁九功说看着似乎是不轻。”文琪颔首说。 “不轻?”落宁皱眉,随后有些慌乱道:“那该怎么办?那该怎么办?” 文琪垂着头没吭声。 落宁眼神慌乱,心中更是慌乱。下一刻,她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往院子中跑去,又朝大门口跑去,可是在来至大门口还有一丈远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她出不去,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将她和外头完全隔绝了,她出不去! 眼泪再一次从眼眶中滑出。她瘫坐在地上,任由眼泪滑落,脑子中想着昔日胤祚的可爱模样! 胤祚……胤祚……额娘,对不起你,额娘对不起你! 两日过去了,胤祚的病情无有任何的好转,落宁一直坐在院子中,望着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就算是夜里也坐在那里。 文琪和蕊儿等人看着,心中难过极了。可是无论如何劝,也是劝不进去,落宁便是坐在那,像是在惩罚自己似的。 蕊儿是个急性子,终究是忍不住地上前对落宁吼道:“娘娘,您这到底是在折磨谁啊?不是您自己一直不肯利用皇上吗?现在阿哥病了,你又这样折腾自己。若是病了,还不是蕊儿和文琪姑姑伺候。胤祚阿哥病了蕊儿和文琪姑姑便不难过吗?文琪姑姑劝了娘娘多少次了,可是您就是不肯想办法出去,现在想出去了,又出不去。娘娘,您到底要后悔多少次才肯罢休啊!”蕊儿说到最后,眼泪已然是不停滑落了。 落宁看着蕊儿,看着她眸子中的晶莹,皱着眉,泪落不已。 “蕊儿……”文琪这时也来到了落宁一边,她瞪着蕊儿说。说着便想将她往一边拉一拉。 可是蕊儿却是甩开了文琪的手,对着文琪又喊道:“文琪姑姑,你为什么不让蕊儿说。蕊儿今日便把这想说的都说出来!”说罢,便又看着落宁,吼道:“娘娘有把自己当做一个额娘吗?娘娘心中有两个阿哥和公主吗?娘娘心中只有自己的那些小情小爱,娘娘心中只有自己。”越往后说,蕊儿的声音便是越大。 落宁还是看着蕊儿,泪朦胧了眼,看不真切蕊儿,她却还是努力看着。 文琪又拉了拉蕊儿,蕊儿看着落宁的模样,虽然有些不忍说下去,可是终究是个藏不住话的人,总想一股脑地说出来。而就在又想说之际,只听文琪厉声言道:“蕊儿,你以为娘娘不难过吗?你以为在这后宫有那么容易吗?你曾经不也说帝王不能有爱吗?可是若是皇上没有爱,娘娘如今能是德妃吗?你莫要再说了!” 蕊儿却又吼道:“我偏要说。如何没爱便不是德妃了?那宜妃呢?那荣妃呢?惠妃呢?温僖贵妃呢?佟皇贵妃呢?难道她们都有皇上的爱吗?可是她们还不是在这后宫之中成了皇贵妃,贵妃,妃子?” 这话蕊儿是对文琪说的,可是此时落宁听着这话,却比方才蕊儿对她说时,更加难受。只觉得心似乎被什么一下一下的用力扎着。像是把刀,一刀一刀地! 而这时蕊儿又扭头对落宁喊道:“娘娘便是自私,不用拿什么情爱做藉口,她便是自私,她的心中只有她自己。” 而就在这时,一个耳光‘啪’地一声落在了蕊儿的脸上。是文琪打的。 蕊儿不敢置信地扭头看着文琪。 只见文琪冷着一张脸,冷冷道:“走。” “我不走。”蕊儿捂着脸哭道。 而文琪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大吼道:“滚。”
第238页 蕊儿从未见过文琪姑姑发这样大的火气,而文琪这么一吼,她也是找回了理智了,转头看了眼满眼都是泪水,有些愣住的落宁,再也说不出什么,扭头跑了。 文琪也没看蕊儿,而是转头看着落宁。而落宁此时的目光都在跑着的蕊儿身上,此时只听她说:“你不该说她,她说得对。” “娘娘……”文琪又想说什么,可是在此时,大门口的大门突然‘嘎吱’打开了。 两人都看向门口,大门完全打开后,只见门口站着的竟是梁九功! 落宁有些惊讶!梁九功!他如何会来? 如此,落宁看着梁九功缓步朝她走来,来至她面前行了一礼请安说话。见她没叫他起身,抬眸看了她一眼,又言说:“皇上让娘娘去见胤祚阿哥的最后一面。” 落宁虽然一直在惊讶之中,看着梁九功也一直无回过神来,但是这句话却还是犹如犹如千金重石一般一下子压在了心上,瞬间将那颗心压得粉碎。落宁半天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梁九功抬眸看了落宁一眼,随后又言:“皇上说,让娘娘去见胤祚阿哥的最后一面。” 瞬间,泪滑落!脑子中完全混乱地一片,可是落宁却是丝毫没有停顿地错开身前的梁九功,从他的身边跑了过去! 胤祚,你等着额娘!你等着额娘,额娘来了!一边跑,落宁一边哭! 泪遗留在风中,落宁只能听到耳边唿唿而过的风,脑子中只有胤祚的样子,只有一个信念:胤祚,你等着额娘! 宽阔的宫道上,走着许多宫人。 他们看着许久不见的德妃娘娘此时颓然不堪地奔跑着,看着她红肿的眼眶,看着她泪迹斑斑飞过而过的脸庞,看着后头跟着跑着的文琪和蕊儿,再看后头跟着的梁九功…… 想着,这宫中要出大事。 也不知跑了多久,落宁终于来至了胤祚住的院子。她立在大门口,气喘吁吁……风吹着她因为奔跑有些散乱的髮丝,吹着她玉色的通身宫装,吹着她泪迹斑斑的脸庞…… 终于,她迈开步子朝里头走去。再不是奔跑,再不落泪!也不知为何,她突然很害怕见到胤祚。 她的胤祚如今变成了什么模样?她这个额娘,有何脸面去见他! 终于,落宁来至了屋内,一转头便只看到了床榻,看到了床榻上的胤祚,那个小小的人儿躺在床上的样子……不曾看见屋内的所有人,那一身明黄的玄烨,那悲伤哭泣皇太后和淑惠太妃,满眼只有她的胤祚…… 下一刻,她缓步朝床榻而去,一步一步走的很慢,很慢…… ☆、第二百一十七章 胤祚夭折 终于,落宁来至了床榻边上。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那一张小脸极是蜡黄的胤祚。 泪轰然落下! 她的胤祚竟是变成了这副模样! 也不知道愣神在那多久,落宁才坐在了床榻边上,看着胤祚的一张小脸,哭道:“胤祚……” 胤祚卷卷的眼睫微微颤动,随后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眸。那一双眸子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明亮,此时灰灰暗暗的。待看清了眼前的人是额娘之后,那灰暗的眸子才顿时亮了一下,随后他扯出一丝微笑:“额娘!是额娘吗?”第一个额娘明明是惊喜,第二个却是不肯相信。这样的话从一个小小的孩子口中说出,令人心疼不已。 落宁的心揪揪地疼,泪落如雨,“是,是额娘。” “额娘……”胤祚似乎这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额娘,委屈地哭道。只是因为虚弱,声音极小,之后又虚弱道:“胤祚好想你。” 落宁泪落如雨,“嗯,额娘知道,额娘都知道。” “额娘……”胤祚又哭道,眼泪从眼眶中不停滑落,横流于脸颊。 落宁看着胤祚也是不停落泪,止不住地哭泣。 过了会儿,落宁觉得不能让胤祚这么哭下去,便努力忍住哭泣,帮胤祚擦着眼泪。 胤祚见额娘帮他擦眼泪,也想伸手帮落宁擦泪,可是身上一丝丝的力气都无有,几次想抬起手臂,都是不能。 落宁看着心疼极了,轻轻地握着胤祚的手,往前倾了倾脸,让胤祚的小手搁在自己的脸颊上,“胤祚是想帮额娘拭泪,是不是?” “嗯!”胤祚很虚弱的声音。 落宁拉着胤祚的手一点一点地擦着自己脸颊上的泪水,可是如何都是擦不干净,竟还是越擦越多,落宁忍不住地又哭泣出声。 而此时,只听胤祚言道:“额娘……额娘不要哭了,胤祚不想额娘哭。” 落宁努力止住哭泣,“嗯,额娘不哭,额娘不哭。”落宁努力忍住,可是眼泪泪却还是忍不住地往下落着。之后她也不管,只扯出一丝浅笑,又对胤祚说:“额娘跟胤祚说说话,好不好?” “嗯,好!”胤祚还是那样虚弱的声音。 “胤祚想说什么?额娘跟你说。”落宁又说。 “胤祚……胤祚……”此时,胤祚似乎有些难以支撑眼眸似的,几次想要闭上。落宁心中紧张极了,最后胤祚终于是撑了过来。他说:“胤祚想看看哥哥,想看看妹妹。” 泪又滑落,落宁撑着微笑,“好。额娘帮你去找。”之后,落宁便转头,这才发现屋内站了这样许多人。有玄烨,有皇太后,有乳母…… 落宁最后将目光落在了玄烨的眼眸中。 玄烨只看了落宁一眼,便扭头对外头说:“梁九功,去将胤禛和慈宁宫的公主领了来。” 此时,梁九功、文琪等人都追了上来,就在门外站着。 落宁的目光从玄烨的身上又移到了胤祚的身上,朝着胤祚牵强地笑着。 而此时胤祚又道:“额娘,胤祚是不是快死了?” “不是,胤祚不要胡说。”胤祚这一说,落宁眼泪又忍不住地滑落。 “可是,为什么胤祚一丝丝的力气都没有……胤祚想抱抱额娘,都动不了……”虽然胤祚的声音极小,但是最后一句话还是听出了他在撒娇。 突然想起胤祚往日撒娇的样子,落宁更是难过,却还是微笑着看着胤祚:“胤祚乖,胤祚没事的,只是病了。胤祚没有力气抱额娘,额娘抱胤祚好不好?” “嗯。”这声‘嗯’还是如往日那样撒娇可爱的语气,却是极小的声音,让人更是难过。 落宁忍着眼泪,倾身过去,轻轻地趴在了胤祚的身上,侧脸挨着胤祚的枕头,泪水像是断了线地珠子似的不停落在枕头上。 “额娘身上的味道,胤祚,好喜欢。”耳边传来胤祚很小的声音。 “嗯,额娘知道。”落宁努力忍住哭泣。 “胤祚好想让额娘这样一直陪着胤祚啊。” “嗯,额娘知道。”
第239页 “可是,胤祚好想睡啊!” 一听这话,落宁的心中不禁一震,眼泪也是更快。她慌忙起身,强忍着哭泣,看着胤祚说:“胤祚不要睡,胤祚不是要看哥哥吗?胤祚不是要看妹妹吗?他们很快便来了。” “嗯……那……胤祚……胤祚……便等着……”胤祚看起来越来越虚弱的样子。 看着胤祚的这模样,落宁再不敢跟他说话,只怕说的多了,便就……于是只是看着胤祚落泪。 终于胤禛和公主来了。 落宁看着自门口而来的胤禛,他一身黑色的蟒袍,面色极是严肃,目光也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待来至了床榻边上后,才将目光移到了胤祚的身上。 那一看,便是一愣。 落宁转头看着胤祚,小声言道:“胤祚,哥哥来了。” 方才胤祚等胤禛和公主来之时,有些累,便闭上了眼眸。 此时胤祚一听这话,便又是缓缓地睁开了眼眸,见眼前站着的是哥哥,便小声地叫道:“哥哥……” 而胤禛只是看着胤祚,像是呆住了一般。 “哥哥……”胤祚又喊道,语气隐隐听出来有些急切。 胤禛却还是像没听见似的,只是看着,之后小小的眉头皱了起来。 落宁看着胤禛的样子,一边不停地落泪一边言道:“胤禛,弟弟在叫你呢!” 胤禛扭头看着落宁,那眉头还是皱皱的。下一刻,小小的脸庞之上突然缓缓滑落了两行泪。胤禛是害怕了,他害怕弟弟离开他!可是他看着额娘,却是一句害怕都说不出。终于,他扭过头去,又往床边挪了挪,用自己的小手握住了胤祚的小手:“嗯,哥哥在。” 这一声‘哥哥在’,着实是又让落宁心痛不已。 这样小小的年纪,为何这话说的竟是大人的语气。她的胤禛……泪滑落……她的胤祚……她的孩子到底受了多少苦! 而此时又听胤禛言道:“胤祚要乖乖的,不管以后去到哪里,胤祚都要乖乖的。”胤禛看出了胤祚的不久于人世,此时像个大人似的、像个男人似的、镇定地、坚强地嘱咐胤祚。 落宁的心更是疼! “嗯,胤祚……听哥哥的话。”胤祚虽然很虚弱的声音,但是此时还是能听出听话乖巧来。 “嗯。”说罢,胤禛的稚嫩的脸庞之上又滑下了两行泪。随后,只听胤禛又说:“胤祚不是很喜欢妹妹吗?妹妹来了!” 这话刚说罢,抱着公主的乳母便将孩子给了落宁。 如今公主已然一岁多了,已然会说话了,被落宁抱着也不闹,看见胤祚便微微一笑,随后只听她清脆地叫道:“哥哥。” 这一看,便是平常经常在一起玩的。 胤祚听到了这声‘哥哥’,微微一笑,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极虚弱,极是支撑不住。他努力支撑着微笑想要说声‘妹妹’,小胳膊也情不自禁地想要抬起。 只是尝试了几次,终究是没有力气。却还是不死心地又尝试了一。而这一次,似乎是用尽了全力,他一下将手臂抬起了一掌的高度,口中也将一个‘妹’字说出了口。可是最后,他终究还是不能将这心愿完成。突然,他小小的胳膊,陡然落下,脸上的微笑也渐渐消失,那眼眸也在缓缓的闭上。 落宁看着,呆住了一样! 太医赶忙上前,胤禛退站一边,乳母怕落宁将公主给摔了,将公主给抱了过去,这一切,落宁都像是没感觉似的。 耳边响起太医的声音:“启禀皇上,六阿哥他,夭折了。” 而这一句话,落宁却像是听见了。她缓缓扭过头,看着那太医的侧脸,心中一直迴荡着他的话…… 启禀皇上,六阿哥他,夭折了…… 启禀皇上,六阿哥他,夭折了…… 随后脑子中出现了往日胤祚可爱的模样! 拜年礼上,他跑着去给太皇太后行礼,半路却是摔倒了。他自己爬起身,来至哥哥们拜年的地方,双腿一起跪下,因为有些疼,他可爱地‘哎哟’了一声。 他坐在太皇太后的腿上说:“不好,因为此时好冷呢!” 干清宫家宴之上 她说他可爱。 他蹙着小小的眉头道:“额娘以后不要再说胤祚可爱了。” 她浅笑,“为何呢?” 他说:“胤禛哥哥说了,可爱是形容公主的。胤祚是皇子,是阿哥。额娘以后要用美男子,翩翩美男子,身姿不凡,俊逸非凡等等形容男子好看的词语来形容胤祚。” 干清宫的院中 她说:“胤祚以后定然要对胤禛哥哥好,知道吗……” 他狠狠点头,一边点头一边应道:“嗯。” 方才他那样虚弱,还想着给她擦泪…… 胤祚……胤祚……胤祚……眼泪不停滑落,心中不停唿喊。两日来的不休不眠,加上此刻的突然打击,她终是倒了下去。倒在了床榻之上。 他的眉头一皱,看着文琪等人慌忙上前看着。却没有看到,他的四阿哥,胤禛直直看他的目光…… ☆、第二百一十八章 胤禛之言 落宁再次醒来是在永和宫中。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眸,却没有任何反应,像是呆了一样一直望着床榻上头,而这一望,便是许久。 文琪和蕊儿在一旁看着有些害怕了。此时,文琪小声叫道:“娘娘?” 而床榻上的落宁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没听见似的,还是望着上方,那眼神似看非看。 文琪更是害怕了,又喊道:“娘娘?” 而落宁仍是没有任何反应。 文琪跟蕊儿互看了一眼,之后文琪看向落宁,又叫道:“娘娘?” 而落宁又没吭声。 文琪吓坏了,扭头便对门外喊道:“小茶子,快去告诉门口的看守之人,说娘娘身子有碍,要请太医。” 话音刚落,却听到床榻上的人低沉略显无力的声音响起:“不用请太医。” 文琪和蕊儿这才松了一口气。文琪看着落宁,言道:“娘娘,您没事吧?” “无碍。”说罢,落宁便用手掌按住床榻要起身,文琪连忙上前扶住。 落宁坐直了身子后,还是那低沉无力的声音:“胤祚,如何了?” 一说胤祚,文琪便眼眶泛红,有些抑制不住,落泪道:“下葬了。” “葬在何处了?”落宁还是那副样子。 “宫外。”文琪又道。 这一句话后,落宁没吭声,似乎愣起了神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又道:“改日,寻些纸钱来吧。”这语气还是如方才一般,有些低沉,有些无力。 “是,奴才定给娘娘找来。”文琪红着眼眶说。
第240页 之后,落宁便又不吭声。又是一个许久才说:“给我弄些吃的来吧,我有些饿了。” 文琪看着落宁,落泪说了声:“是。”便赶忙出去了。 屋内只剩下蕊儿伺候着。在文琪走后,她便不时看向落宁,犹豫了几回才看着落宁言道:“娘娘不怪蕊儿吧?” 落宁看向在床榻边上站着的蕊儿,淡淡道:“不怪。” 蕊儿眼眶瞬间泛红,“那娘娘,便不想给小阿哥报仇啊?”蕊儿总是这样沉不住气,也看不出为什么落宁说要用饭的意思。 “宫中可有什么消息?”落宁还是看着蕊儿。 “倒是没有。”蕊儿说着垂下了头,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抬眸看着落宁激动说:“难道不是宜妃吗?必然是她!” “不是她!在她没有弄清楚,皇上到底还对我有情无情之时,她是不会动手的。”说完,落宁回了眸子。 “皇上还不够对娘娘无情吗?”蕊儿皱眉怨道,顿了顿,又说:“娘娘没了胤祚阿哥,皇上还是禁足娘娘,只派了一个太医来看了看娘娘是否有大碍,如此还不够无情吗?”最后一句话,蕊儿似乎又意识到自己的乱说话,可也没有收住,只是语气变得小声了些。 “只凭这一回,是看不出的。皇上之前对我那样绝情,还不是有情?”落宁还是淡淡的语气。落宁醒来后便知道皇上还是在禁足她的,因为这屋子很是冷清,所以此时听蕊儿说了,她很是冷静。 “娘娘还想着要守着那份情吗?”蕊儿有些怨怒的声音响起。 落宁移眸看着她,“你觉得我经歷了这样多,还会那般吗?”沉沉的眼神,沉沉淡淡的语气。 蕊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连忙低下了头。 这时文琪进了屋子。方才蕊儿那一声吼她在外头都听见了,此时一进屋子便瞪着抬眸看她的蕊儿瞪了一眼。 文琪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一碗粥和一些清淡的小菜,这是早上送来的,方才她拿去热了热。待文琪快来至床榻边上时,蕊儿才想起去拿小桌子。 这空当文琪将托盘搁在圆桌旁,伺候落宁洗漱。之后又和蕊儿一同将饭菜都摆在了放置在床上的小桌上。 落宁坐好,便是吃了起来,那样子也看不出是想吃还是不想吃,一直都是缓缓地往嘴里头放着。 待吃完了,文琪和蕊儿又收拾完了,落宁看着文琪问道:“如今这宫中,是如何的情况?” 文琪在刚才娘娘要吃饭之时便是知道娘娘是振作起来了,虽然这振作的代价有些太过悲痛,可是无论如何也算是振作起来了。文琪压制住心中的难受,言道:“之前奴才跟娘娘说过,月贵人,宜妃,温僖贵妃都有孕了!如今,这月贵人和宜妃都已然产下了孩子。月贵人生下了一位公主,宜妃生下了一位阿哥。至于温僖贵妃,她的产期还未到。而宫中还有一位有孕的。” “谁?”落宁很平静。 “然贵人。” “然贵人?” “是。是新进宫的。自从那次奴才告知娘娘温僖贵妃有孕之后,这宫中的许多事情便是没再说了,便是在那不久之后。” 落宁之后没吭声,脸色也什么变化,心也无有,她在想事。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落宁又言:“如今我想出这永和宫,当真是比登天还难。因为不管皇上对我有情还是无情,如今看来,想靠着他出去是极难的,只看这一回他丝毫安慰都无,对我无有任何改变便可看出。既然靠他不住,咱们便要自己想办法。” “娘娘想如何出去?”蕊儿嘴快。 “若是想自己出去,那唯一的办法便是要推翻之前的两件事。众人都以为瑶贵人之事和小阿哥之事是我做的,我必须要将这两件事情推开,如此才可。”落宁看着蕊儿说。 “可是,咱们没有证据,如何推得开啊?”蕊儿说。 “是啊。所以我说难于登天。”落宁的语气还是极淡。说罢回了眸子,“咱们在这宫中,只有僖嫔,梁九功,皇太后,淑惠太妃还算亲近。可是这几人,似乎能帮到咱们的又不多。梁九功,虽然是内务府总管,可是他终归是一个奴才,不是主子,还有便是不知道他肯不肯帮咱们,毕竟是这样大的事情。皇太后,她素来不理六宫事务,必然也是不行的。淑惠太妃只是一个太妃,无有权利,更何况她曾经跟裕亲王走的比较近,所以不适合帮我。至于僖嫔,也只是一个嫔位。” “那该如何?”蕊儿听得有些着急。 落宁没吭声,许久才说:“如今能帮咱们的想来只有梁九功和僖嫔了。若是万一败露,咱们且求皇太后帮衬着他们一点。” “娘娘说的没错。”文琪言道。 之后,落宁看着文琪言道:“文琪,你改日见了梁九功,求一求他,看他可愿帮咱们。” 落宁因为这一次胤祚之事,不再无有作为,在永和宫中想着办法出去。而她的儿子胤禛经过了这一回,也没有再只是看着。他想着,必须让额娘出来,他没有能力保护弟弟,就一样没有能力保护妹妹,所以额娘必须要解除禁足。这一年,胤禛八岁。 胤禛在阿哥所中求了乳母王氏,要她转告佟皇贵妃,他很想念佟皇贵妃,要见一见她。 胤禛阿哥主动想见佟皇贵妃,王氏自然是乐呵呵地告诉了佟皇贵妃。 不日,佟皇贵妃便来至了阿哥所中。 一身隆重打扮而来,极是富贵。 胤禛待佟皇贵妃进了屋子,便行礼道:“儿臣给额娘请安,额娘凤体康健。” 佟皇贵妃赶忙上前扶起胤禛,“胤禛快些起来。”之后慈爱地摸着胤禛的头,笑呵呵地言道:“胤禛啊,又长高了。” 胤禛一笑,随后对佟皇贵妃有礼说道:“额娘坐。” 佟皇贵妃对胤禛的有礼很是满意,随后便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打量着胤禛,笑道:“听说胤禛想额娘了?” “是。”胤禛颔首。 “既然想额娘了,便不要这样严肃了。你这孩子呀,总是这样严肃。”佟皇贵妃说着将一边的胤禛往自己的跟前拉了拉,很高兴的样子。如此又是一番打量,待打量完了,又说:“胤禛最近学业可还用功?” “胤禛一直很用功,额娘放心。”胤禛颔首说。 “嗯,用功便好。”佟皇贵妃看着胤禛,越看越满意。随后又对胤禛说:“你虽然不是额娘亲生的,可是额娘待你却胜似亲生,额娘膝下无子,你是唯一的。你定要好好给额娘争气,知道吗?” 胤禛却抬眸看着佟皇贵妃没说话,又垂下了眸子。 “怎么了?”佟皇贵妃皱眉道。 胤禛抬眸看着佟皇贵妃,“可是为什么他们说,额娘有些过分了。为了独霸胤禛……”说到这里,胤禛似乎有些害怕地低下了眸子,“徳娘娘便是因此而……”说到这里,胤禛像是不敢说下去似的。
第241页 ☆、第二百一十九章 胤禛之举 佟皇贵妃一听这话,顿时站起身,瞪着胤禛厉声道:“这话是谁说的?” 胤禛的头垂得更低。 佟皇贵妃看着胤禛,这才意识到自己说话重了,便又坐下言说道:“胤禛不怕。你告诉额娘,是谁说的?” 胤禛抬眸看着佟皇贵妃,小心翼翼地样子说:“这满宫中都在说吧!” 佟皇贵妃皱眉,“那你是如何得知的?” “儿臣是听……三哥和胤祺说的。” “他们……” “是!他们说,现在这满宫中都知道额娘是为了胤禛才故意陷害德娘娘的。”顿了顿,胤禛又言道:“真是额娘做的吗?” 佟皇贵妃看着胤禛眸子中的疑惑,连忙扯出一丝微笑,“自然不是啊。”顿了顿,又哄胤禛道:“胤禛不要听他们乱说,额娘如何会那样做呢?”笑脸盈盈之后,佟皇贵妃想起了昔日落宁曾与她说过的话! ‘难道娘娘想让胤禛觉得,他的养母在欺负他的生母吗?’ 如今,这话是应验了吗?想着,脸上的微笑便是渐渐不见,心中都是惊恐。 也不知过了多久,佟皇贵妃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对胤禛说:“胤禛跟额娘说说,胤祉和胤祺他俩是如何说的?” “他们说,瑶娘娘脖颈之中的那支簪子其实是额娘的。是有一回额娘在砸德娘娘时砸落的。后来额娘又为了小妹妹之事,怨恨德娘娘,又想独霸胤禛,所以将那簪子给了旁人。所以,瑶娘娘不是德娘娘杀的,是额娘害的!”说完,胤禛垂下了满是伤感的眼眸。 听完,佟皇贵妃震惊了!也顾不上胤禛那伤感的眸子了!心中满满的都是震撼!他说什么?怎么会有这样的言论!胤祉!胤祺!他们从何处听来的?难道真的是满宫中都知道了吗?可为何她竟是一丝丝都不知道! 想着,佟皇贵妃的面色便是越来越难看。最后她匆匆忙忙地离开了阿哥所。 胤禛看着佟皇贵妃的背影,想着:额娘,或许胤禛真的可以救额娘出来。 佟皇贵妃回了咸福宫,便是看着屋内的宫人大怒道:“都给本宫滚出去。” 屋里头的奴才便都赶紧出了屋子。 待宫人都出去了,佟皇贵妃才坐在椅子上对站在她一边的琪儿说:“胤禛说的那些,你可在后宫之中听过?” “奴才,没有听过!”刚才胤禛跟佟皇贵妃说话时,琪儿在屋内。所以方才佟皇贵妃叫其他人都滚出去之时,她知道佟皇贵妃必定是有事问她,所以不曾出去,便站在一边。 “那为何……”佟皇贵妃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 “不然,奴才找人打听一下?琪儿是娘娘的贴身宫女,这些事情又如何会传到琪儿的耳中呢?”琪儿说。 “也是。”佟皇贵妃言道。随后又赶忙说道:“那你且快去找人打听一下。” “是。”琪儿说着便退出了屋子。 一个时辰之后 琪儿一脸忧心地进了屋子,来至佟皇贵妃眼前,看了眼眼神急切的佟皇贵妃说:“禀娘娘,确是有这样的说法!” 佟皇贵妃听罢,顿时便显得有些浑身无力。随后又突然起身大怒道:“贱人,这帮贱人,是哪个宫人给本宫说出去的。不想活了吗?” 琪儿赶忙劝道:“娘娘息怒,这言论如今还不算厉害,像是刚刚传出来的,娘娘不必忧心!” “刚刚传出来的?”佟皇贵妃皱眉,“难道不是这帮贱人?”说着,便有些若有所思,缓缓地坐回了椅子上,“当初宜妃能知道本宫这里有一枚德妃的簪子,想来便是这些贱人说出去的。可是当初本宫却是不曾想到这一层,也未有对她们惩戒什么。若是这样推想,若是他们说的,定然会早便言说,对不对?”说到这里,佟皇贵妃看向了琪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是有人想陷害本宫?” 琪儿看着佟皇贵妃,“若是陷害娘娘,那必然便是温僖贵妃!” “这宫中除了她与本宫过不去,还有谁与本宫过不起?必定是她!”佟皇贵妃语气断断。 “那娘娘,如今该怎么办?”琪儿说。顿了顿,又说:“要不要找宜妃娘娘商议一下。” 佟皇贵妃看着琪儿,怒道:“本宫以前没有说过吗?那宜妃心思太过狠毒了!她为了对付德妃竟然不惜利用自己亲妹妹的性命,这样的人,如何一同筹谋?” “是,娘娘说的是。”琪儿赶忙说。 佟皇贵妃回了眸子,又言道:“还有这宜妃将德妃害得禁了足,如今这六阿哥也是没了。这德妃定然是对宜妃恨之入骨。你今日也听见了胤禛的话了!想来日后我应是要与德妃好好相处了,不然这胤禛……”说到这里,佟皇贵妃不禁嘆了口气,“别的孩子就是别人的孩子,如何还是没有自己亲生的好。” 看着佟皇贵妃的伤感,琪儿垂下了头,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什么似的,小心言说道:“可是德妃不是害死了小公主吗?” “那宜妃那样心思深,跟德妃一直交好,最后竟是害成她那样!她当初就算是利用小公主和瑶贵人来算计本宫,嫁祸德妃也不是不可能啊。这想法啊,我许久之前便是有了,可是一直不敢确定罢了!”这话依旧是刚才有些语气嘆嘆的声音。说罢,佟皇贵妃又看向了琪儿,“你觉得本宫说的有道理吗?” 琪儿听着佟皇贵妃说的很有道理,便点了点头。 下一刻,佟皇贵妃却有些失望的扭过了头,“如今本宫身边能用的一人都无。惠妃,本宫也不敢太过信任,那明珠在朝中也算是权重。这裳儿又在那慈宁宫,不敢擅动。若那当初,真的是德妃被人陷害,那我倒是还可以让她为我所用。毕竟,还有一个胤禛在。”顿了顿,又道:“这温僖贵妃啊,本宫总觉得她有些虎视眈眈的。”越往后说,这话的语气便是越无力。 琪儿看着佟皇贵妃,没吭声! 这娘娘看来如何都是要跟那德妃冰释前嫌了,就算是小公主真的是德妃害死的,想来如今娘娘也会当不是的了! 而之后,只听佟皇贵妃又道:“便是今吧!白日里本宫不好进那永和宫,可是晚上进去应不是难事吧!不能再拖了,这流言传的总是很快!” 确实如此,谁会注意一个被禁足的妃嫔的宫中夜里会谁去呢?堂堂一个皇贵妃,有主理六宫事务,想要进去,也确实不难。而那流言之事,也确实要尽快拢住。因为流言,从来传的都是极快的。 永和宫正厅 落宁看着一身宫女装而来的佟皇贵妃,赶忙行礼道:“妃妾给佟皇贵妃娘娘请安。” “不必多礼。”虽然身着宫女装的佟皇贵妃还是很尊贵得说。 落宁起身,抬眸看了佟皇贵妃一眼,言道:“娘娘请坐。”虽然落宁面色平静,心中却是疑惑极了!怎么这佟皇贵妃竟然会突然来永和宫!
第242页 而随后佟皇贵妃便开门见山道:“今日本宫去见胤禛了。” 落宁看着佟皇贵妃,眉头微微一蹙,等着她说下去。 佟皇贵妃也看着落宁,又言:“胤禛说,外头有流言,说是我这个养母欺负了你这个生母。” 一听这话,落宁赶忙跪下,道:“还请佟皇贵妃娘娘莫要责怪胤禛,他还小。”这额娘一听孩子的事情便是紧张。若是平时,落宁定然可以看出佟皇贵妃今日来不是兴师问罪的。 而这时,只听佟皇贵妃又言道:“本宫觉得他说得对。” 落宁蹙眉,随后抬眸看着佟皇贵妃。只见佟皇贵妃又看着落宁言道:“本宫是喜爱胤禛,才会在乎他的想法。” “是。胤禛能得娘娘的喜爱,当真是有福气。”落宁颔首。 “本宫是他的额娘,自然喜爱他!” “是。”落宁还是颔首。 随后,只听佟皇贵妃又道:“既然胤禛说,不想听到那些流言,那本宫便要辟一辟。” 落宁抬眸,看着佟皇贵妃。 而只听佟皇贵妃接下来又说:“若是本宫说,那簪子当初是在咸福宫是被人偷走的,你说你能就此出的了这永和宫吗?” ☆、第二百二十章 解除禁足 一听这话,落宁的心中便是一震,随后便磕头道:“妃妾谢佟皇贵妃娘娘的恩德。” “本宫方才便说过了,本宫是为着胤禛!胤禛是本宫的皇子。皇子说,不想让自己的额娘背上这陷害生母的罪名,这是孝顺,本宫如何能辜负了这胤禛的孝顺之心呢?” 落宁也不反驳,顺着说道:“是,娘娘说的是。” 随后只听佟皇贵妃又言:“小公主一事,你想如何给本宫一个交代?” “娘娘明查,那补药之事,其实妃妾当初真的没有吃过。但是娘娘当年盛怒,妃妾腹中又有孩子,无奈之下,才……”落宁垂着头,没说下去。 佟皇贵妃俯视着落宁许久,终是道:“起来吧。” “妃妾不敢起来。妃妾有罪。妃妾当初不该乱说的。”落宁还是颔首。 “你有什么罪,是那宜妃有罪才是。”佟皇贵妃此时的语气有些低沉感嘆。 落宁抬眸,“娘娘觉察出那事是宜妃所做吗?” “若不是你,不是她是谁?她那样费心的想要扳倒你。” “谢佟皇贵妃娘娘信任妃妾。”落宁颔首言道。 “起来吧。”佟皇贵妃又说。 “是,谢佟皇贵妃娘娘。”落宁说着起身。 而下一刻,佟皇贵妃便看着站在那的落宁说:“本宫只说,当初那簪子是被人偷了,许久都找不见。后来便听说那簪子竟是害死了瑶贵人的兇器。因为事关重大,也不敢乱说。便想着等到事情暗查出结果来,再行上禀。而如今也算是查出结果了,便是咸福宫中的一个宫女偷了去,私自给了瑶贵人,这瑶贵人后来便是跑到你的宫中。”说到这里,佟皇贵妃一顿,又道:“如此说,你可出的去?” 佟皇贵妃这话明显是在与落宁商量计策,却比落宁还是急切。却也丝毫不提自己给了宜妃簪子一事。落宁自然明白佟皇贵妃的这掩盖之意,也明白她如此急切的缘由,却不点破,只言道:“娘娘如此说,甚好。可以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向那瑶贵人身上,毕竟妃妾这里如今还有一枚簪子在,而杀了瑶贵人的那簪子当时便已经随瑶贵人的尸身出了永和宫。只是……”说到这里,落宁顿住,有些若有所思,随后又说:“只是,瑶贵人为何要来陷害于妃妾呢?不惜用自己的性命来陷害于妃妾?如此,自然便牵出了小阿哥之事。想来,我还是出不去。” “那应该如何?”佟皇贵妃皱眉。 而落宁又言:“月贵人!” “月贵人?” “是。月贵人是温僖贵妃的人,娘娘应该知晓吧!”落宁定定俯视着佟皇贵妃。 佟皇贵妃的眉头更深,仰视着落宁说:“你是说……这一回,宜妃还跟温僖贵妃一起……”说到最后,佟皇贵妃满脸都是惊讶。 落宁看着她,语气坚定道:“是,小阿哥百日那日,月贵人去了。在她走了之后,我从小阿哥的唇边发现了一种特别晶莹的液体,而那便是令小阿哥全身红肿不堪的罪魁祸首。” 待落宁说完,佟皇贵妃惊讶地感嘆道:“这宜妃好狠啊,竟然连自己的外甥也是不肯放过。” 落宁又说:“是不是宜妃做的,还不好说。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宜妃定是跟温僖贵妃勾结在一起的。” 佟皇贵妃的眉头皱得深深的,这时又急切问道:“那如今咱们该如何呢?” 落宁看着佟皇贵妃:“娘娘可还记得当年的兰妃是如何用鬼神来吓娘娘的?” “你是想……” “对!以彼之道还其身。”落宁很是坚定的声音。顿了顿,又说:“旁的事,娘娘便不必管了。只需在发现月贵人脸色越来越差之时,在众人面前用话来刺激她,让她当场露出端倪。如此一来,宜妃和温僖贵妃自会将月贵人给推出来。之后,我再与皇上禀明,娘娘说的簪子一事,妃妾早便知道了。如此,娘娘可全身而退,而妃妾也可出去了。所有的谣言都会烟消云散。”最后一句话,落宁说的更是坚定,且说的极慢,让人只剩下相信。 佟皇贵妃看着落宁,只觉得今日的落宁似乎跟过去不大相同了。想着便不禁打量了一眼落宁的衣着,只是觉得似乎较过去更为素淡。想着不是衣裳,佟皇贵妃便又看向了落宁的脸庞。只见她微微笑着,不施粉黛,却是极为美丽,跟过去也看不出不同。那,是哪里不同呢?佟皇贵妃想。 后来没过多久,佟皇贵妃便是离开了。 落宁来至屋门外行礼恭送佟皇贵妃离开。在看着佟皇贵妃出了大门后,缓缓起身,一边转身言道:“文琪,想办法告诉梁九功,安排到月贵人宫中一个得力的宫人……” 回了屋子,落宁端端坐在椅子上,似乎在想什么,又似乎不是。 蕊儿看了几眼,终究是没沉住气,“娘娘,您便不疑惑吗?为何这佟皇贵妃会突然来永和宫?还说要帮娘娘解除这禁足呢?难道真如她所说只是因为胤禛阿哥在她面前说几句话吗?” 落宁也不看蕊儿,她便知道蕊儿一定会问,也未有太多神色,只淡淡道:“能让她来这永和宫帮我的,哪里是胤禛身为养子的身份,又哪里是她对胤禛的疼爱。是这后宫中的流言纷纷!比她口中不知道要严重上多少倍的流言蜚语。” “流言蜚语?”蕊儿皱眉。 而此时文琪插嘴道:“这流言来的也太怪了,也不知是谁?” “且不管是谁,想来总归是对咱们无害的。”落宁依旧淡淡的声音。
第243页 如此之后,落宁便是再没说话,只是端端坐着。 过了会儿,蕊儿还想说什么,文琪却是朝她皱了皱眉,示意她莫要再说。 如此,这屋子中便是继续安静了下来。落宁一直静静地坐在那,脑子中一直都是她的胤禛! 他才八岁,可是竟都知道用流言来提醒佟皇贵妃,逼她来帮她出去!她的孩子,一个一个都是这样的懂事,都是这样的可怜! 相较之下,她这个额娘当真是还不如他们。 也不知过了多久,落宁起身,来至院外。 来至院子中央,站在漆黑之中,抬眸看着院子大小的天空。 胤禛,额娘应是快出去了,额娘谢谢额娘的乖儿子!胤祚,额娘快出去了!你且放心!就如你哥哥所言,你到哪里都要乖乖的!乖乖地吃饭,乖乖地睡觉,额娘这里你不用担心……突然,泪横流。 半月之后,月贵人突然在咸福宫中大声哭叫起来,众目睽睽,她哭着说,她不是故意害死小阿哥的,她不是故意的…… 随后,佟皇贵妃依在永和宫中之言对玄烨禀明簪子一事。之后便是一番盘问。当初宜妃口中指认落宁的乳母如今被推出来指认月贵人。又有证人说瑶贵人在去永和宫之前很不对劲。一切如落宁所料。她们只想快速结束此事。玄烨坐在咸福宫的正位上许久,最后言道:“将月贵人送进冷宫!”之后,他便回了干清宫。 第二日,御门听政罢,玄烨终于再一次来了永和宫。 这一日,落宁不施粉黛,衣裳也是随意,是一件看上去有些旧的云锦宫装,髮髻之上只有一枚当年太皇太后赏的蝶簪。 曾经这是一对,如今只有一个!不仅仅是装饰,更是表明自己的清白。 玄烨看着,行完了礼,跟他对视许久的落宁言道:“朕冤枉你了。” 泪滑落!她淡淡说:“若是没有这场劫,落宁又如何知道原来玄烨还是当年的玄烨!” 而听到这话,他只是一笑,那笑容,不是真心,却也不牵强,很平常地一个微笑。 下一刻,她却倾身在他的怀中,说:“有多久,不曾亲近这个味道了!”说罢,又伸出胳膊,一把抱住了他,“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那一刻,他突然蹙眉。 她抱着他,却是神色如旧。 如此,落宁解了禁足。如此,落宁重为德妃,重为佟皇贵妃的心腹,重成为玄烨的枕边人。 可是转眼便到了七月,玄烨却是一次都未有召幸过落宁。 落宁却也不着急,只等七夕那日。 那一日,太皇太后宫中设下筵席,众嫔妃都要出席。 玄烨姗姗来迟,来了一会儿便是要离开。 众人行礼恭送,落宁却是悄悄地退了筵席。 “皇上……”出了慈宁宫大门,隐隐约约地还可看见一明黄色的身影。 那身影听到声音身子明显一顿,落宁往前走去。待来至玄烨身边时,许多宫人都已然悄然退下,偌宽的宫道上,便只剩下了玄烨一人。 落宁看着他,微微笑着,过了半晌,才说:“皇上可还记得许多年前,在乐寿堂的此日,此时?” ☆、第二百二十一章 如今后宫 玄烨的眉头微微皱起,就那么看着落宁,看着她淡淡的眼神,看着她不同于当年的眼神,看着她不同于当年的容貌,脸上一直没有任何神色,淡淡的,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终于将落宁搂在了怀中! 只是那拥抱的动作,很是轻缓,一丝丝都不强烈。 八月,永和宫中传出落宁有孕的消息。 咸福宫的请安礼之上,众人对落宁的态度更见恭敬。自然,那恭贺之言、亲近之言,阿谀奉承之言也是更多。 落宁都淡淡应着。 而这些言语,没有一句出自温僖贵妃和宜妃之口。自从落宁解了禁足,温僖贵妃和宜妃便是不曾跟落宁说过一句话。 虽然也来请安,常常遇见,却是从来不跟落宁说话。 温僖贵妃从来便是如此时一般,像是没看见落宁似的,不理不睬,端端坐着。 而宜妃,总是一副遇见了落宁的目光便慌忙逃开的样子。 待众人说罢,佟皇贵妃岔开话题,看向了温僖贵妃:“温僖贵妃应是快生产了吧?” 温僖贵妃恭敬回道:“是,劳娘娘挂心。”这语气很是平淡。 这之后,佟皇贵妃也未多说,而是将目光又落在了宜妃的身上,“宜妃近来可好?” “娘娘挂心,妃妾很好。”宜妃颔首。 佟皇贵妃这话听上去说的有些怪异,因为她日日见宜妃,如何会问出宜妃近来可好这话。明显是故意说的,因为这句话宜妃最应该对落宁说。宜妃往日见了落宁,总是姐姐长姐姐短的,这一回落宁出了永和宫,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佟皇贵妃总是会被眼前的事情所蒙蔽,她见宜妃最近总是谨小慎微的,没了往日那股子令人畏惧的气势,便是如此地嘲笑于她!而此时,更是笑出了声音。如此,这话的意图便更是明显。 随后,宜妃看向了落宁,却还是没有说话,再次如往常发现落宁也在看她是慌忙垂下眸子。 她将一个做了错事,无颜面对昔日情谊的小女子的演得极好。 这之后,佟皇贵妃又说了一些话,便是让众人散去了。 出了咸福宫的大门,落宁便道:“去趟慈宁宫吧,我想看看乐心。” 落宁知道这一回去,定然又要应付许多人,应付那许多人的恭贺,故意亲近。这样的事情,她不是害怕,是懒得应付,便索性不回去。 乐心是公主的名字。公主被抱到慈宁宫时还没有名字,这乐心二字是皇太后给取的。 解了禁足之后,落宁首先去的便是慈宁宫,因为那里有她想见的公主。 当时皇太后问落宁,这名字起的可好,若是不好尽可改。 落宁微笑着对皇太后说,皇太后是想让公主快快乐乐地长大,此种期盼,取做名字,自然是好! 乐心!一颗心,安安乐乐,悠悠然然。这本就是她期盼的。 这些时日,落宁有空了便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请安,自然也是为着能多见一见乐心,也是觉得皇太后处清静。有时还会遇上淑惠太妃,只要有淑惠太妃在,那屋子中总是充满欢乐。 解了禁足,在皇太后处,再一次见到淑惠太妃时,落宁瞬间便红了眼眶。而淑惠太妃也红了眼眶! 这宫中,这淑惠太妃应该是待她极好的人。两人互相握着手,对看了许久…… 而过了会儿,淑惠太妃便又是回復了那总是欢笑,也逗旁人欢笑的样子。再之后便是一直如此。 而就在落宁说罢去慈宁宫那话,又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听见了身后有人叫她。 是两个字,‘姐姐’,便是宜妃。 落宁缓缓扭头,便看到了宜妃。只见她有些脸色难堪地朝她走来,来至她面前,行礼道:“姐姐。”
第244页 落宁定定看着宜妃,许久,一笑,“妹妹。”这声音很是平常。 宜妃抬眸看了一眼落宁,“姐姐如此,是在怪妹妹吗?” “姐姐为何要怪妹妹?”落宁依旧语气平常。 “看来姐姐确实是在怪妹妹!”宜妃说着头垂的更低。 落宁淡笑:“妹妹莫要多想了。姐姐还有些事情,便不多陪了,先行告辞。”说罢,落宁一颔首,随后便是离开了。 宜妃立在那,看着落宁渐走渐远地背影,脸色渐渐冰冷。 不一会儿,温僖贵妃来至宜妃的跟前,悠悠道:“宜妃这是想干什么?又想亲近于她?之前一副无有颜面面对的样子,是觉得够了吗?” 宜妃扭头看着温僖贵妃,行礼道:“妃妾见过温僖贵妃娘娘。” 温僖贵妃也不叫宜妃起身,又言:“宜妃做事总是这样周全,可是,还不是让她再次出了那永和宫?”说罢,靠近了宜妃,盯着宜妃的眸子,言道:“宜妃这样聪明,不知这一回又会想出什么方法来?本宫,静待。”说罢,温僖贵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淡,直至冰冷,最后转身离去。 宜妃立在那,又是半天未动。 路上来至清静处,蕊儿便将一直憋在心中的话,说出了口,“这宜妃想如何?怎么竟是这样恬不知耻!娘娘您什么时候……”话未说完,落宁便是扭头看了蕊儿一眼。 蕊儿赶忙垂下了头,再不敢说。 之后,却又听落宁言道:“许多事都不可着急,慢慢来才是上策。” 蕊儿不懂,怎么娘娘方才不让她说,这会子自己又说。想着便看了眼文琪,文琪也不理蕊儿,蕊儿便只好垂下了头。 在这后宫中说话,要小心,且也是有方法的。说话点到为止,不露太多心思,是为最好。蕊儿说话总是将自己的心思全然表露,方才又是在宫道上,纵然清静,也是不可。 很快,落宁便来至了慈宁宫。 来这慈宁宫,首先便是要先向太皇太后请安。而今日落宁却是未进得去那屋子,外头的宫人言道,太皇太后身子不适,吩咐了谁都不见。 落宁也未多说什么,只言道,过几日再来请安之后便往皇太后屋子去了。 一进屋子,便看乐心满屋子乱跑着,乳母跟在她身后。而正位上坐着皇太后,一边坐着淑惠太妃,都是满脸笑容的样子。 落宁来过许多次了,乐心已然认得落宁。这时一见落宁便扑了过来,搂住了落宁的腿便叫:“额娘。” 落宁蹲下,扶着乐心的双肩,微笑道:“乐心今日乖吗?” “乖,乐心可乖了呢!” 乐心如今年纪还小,头髮也短,梳不起两把头,所以只在脑袋两边抓了两个鬏,又分别在鬏的中间饰以一小指长短的小珠子流苏,在加上一身粉色宫装,看上去当真是可爱极了。 落宁又是一笑,“是吗?” “是啊。”乐心故意将啊字说的很大声,嘴也张的很大,一看便是故意讨喜爱。这丫头总是喜欢如此。之后她又说道:“那额娘是不是要亲一亲乐心呢!” 落宁又是一笑,随后倾身在乐心的白嫩的脸庞上亲了亲,唇才刚离开乐心的脸庞。便听乐心又言:“额娘好香啊!” 落宁回身,捏了捏乐心的小脸,随后说:“乐心先跟乳母去玩,好不好?” “好。” “那乐心去吧。” “嗯。乐心告退。”如此罢,乐心才跟着牵着她手的乳母出去了。 落宁微笑着目送乐心走了出去,回眸才上前给皇太后和淑惠太妃行礼。 行礼罢,皇太后叫落宁起身,入座。 刚坐下,便听淑惠太妃言道:“这落宁啊,看见了乐心,便忘了咱们俩了。真是……”说罢,也不等落宁说话,又道:“不过啊,这乐心,实在是太讨喜爱。这才见了落宁几次,便是一口一个额娘叫着,当真是懂事,太可爱。” “这还要多谢淑惠太妃和皇太后教的好。应是平常在她跟前没说提她额娘之言。”落宁说着便起身行了一礼。 淑惠太妃看着落宁,笑言道:“那倒也是。” 这一说,便是将落宁刚才之言所带出的许多感性,瞬间便赶走了,屋子中都剩下笑声。 淑惠太妃总是有让众人言笑的本事。 而皇太后也未有忘记让落宁起身,“落宁快些起来,怀着身孕,又还未过三个月,不好如此一直行礼。” “是,谢皇太后。”说着,落宁便又坐下。 待落宁坐下后,皇太后又言:“如今你又成了这宫中的德妃,又出现在了众人的眸中,还又怀了孩子,以后可要更加小心。” 一听这,落宁脸上的笑容便是减淡,成了从容,“谢皇太后提醒。不过想来这宫中应是会平静一段日子。毕竟出了这样大的事,那许多人应是不敢再轻举妄动。” “也是!应是会平静一段日子的。”皇太后说。 “既然会平静一段日子,那你便好好养胎,开开心心地过。若是不开心了,来这慈宁宫,额娘见到自己的孩子,总会什么烦恼都没了。”淑惠太妃又言。 落宁看着淑惠太妃,笑言:“是啊。”虽然还是微笑,语气却是比方才多了一丝难过。孩子!她的胤禛也不知如今长成什么模样了!可还好? 想起胤禛,落宁心中满满的便是心疼。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又是几月 而此时,阿哥所中,胤禛也在想着他的额娘! 突然,有人闯了进来,是胤祉。 他来至屋内,看着坐在书桌边上的胤禛,言道:“你又在想什么?” “哦。无碍。”说着,胤禛便起身,朝胤祉走来,“师傅是要开始授课了吗?” “嗯。胤祺已经在等着了。”胤祉说。 这时,胤禛已经来至了胤祉的身边,“那快些走吧。”说罢,两人便一同往授课的屋子走去了。 来至那授课的屋内后,师傅还未来。胤禛直直往胤祺走去,随后坐在了他的一边,刚坐下便言道:“胤祺今日来的真早。” 胤祺微笑说:“谢谢四哥夸奖。” 胤禛扭头看着胤祺一笑。这微笑,可看出是发自真心,可是却也看出这微笑笑得很努力,努力地看上去竟有了些虚情假意。 可胤祺也并未多想。微笑着,这应是四哥许久都不曾笑过的缘由吧! 这一年,胤祉九岁,胤禛八岁,胤祺七岁。 又在慈宁宫中坐了一会儿,落宁便是回了永和宫。而刚回到了永和宫院内,便看见僖嫔竟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似乎听见了脚步声,此时她看向了她! 落宁一笑,继续往僖嫔走去。 僖嫔也是一笑,很淡地一笑。落宁看着,只觉得这僖嫔似乎苍老了不少,不是面容上,是那神态。虽然僖嫔的面色也是不好,看起来有些灰暗,但是落宁便是觉得是那神态透出的苍老之感。
第245页 有些惊讶地来至了僖嫔的身边。而此时僖嫔已然站起了身子。 这样近地看着僖嫔,落宁更是觉得僖嫔的脸色实在不好,正想说什么,僖嫔却是往后退了一步,言道:“给德妃娘娘请安。” 落宁赶忙上前拉起,“姐姐多礼了。”说罢,便拉僖嫔坐在了石凳上。 两人面对面坐着,落宁言道:“许久不见,僖嫔姐姐这是怎么了?” 僖嫔又是一笑,还是极淡的样子。而这样近的看,让人觉得这苍老之中又多了一丝沧桑。 落宁皱眉,“姐姐到底怎么了?” “许是许久不曾出来的缘故吧!这一出来,竟是觉得连这阳光都刺眼了。”说着,僖嫔便看了那一眼阳光。 这话听上去极是令人伤感。 落宁的眉头皱得更深。 而此时僖嫔又道:“落宁可还好?” 这‘落宁’两字,让落宁顿时觉得与僖嫔更是亲近,看着僖嫔也觉得更是难过。她浅笑,“好。”一个字,落宁说的却是满是悲戚,随后又情不自禁地言道:“禁足的是妹妹,可是如今看姐姐,竟是觉得姐姐更像是被禁足的。” 僖嫔又是一笑,随后言道:“你被禁足之后,我总想救你,可是却也是无能为力。于是,便也不想见人了。” 落宁听着这简单的话,却明明白白地听出了其中的关键来。她为何会不想见人?真正的原因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裕亲王。或者说,更多的是因为裕亲王。 她跟僖嫔相识许久,因为裕亲王相知许久,却是一直是以一种不太亲近的状态相互对待。如今,她被禁足了这样久,僖嫔突然以一副如此的模样出现在她的面前,这样跟她说话,让她觉得很震撼,也一下子将两人的距离拉近了不少。此时,落宁只觉得僖嫔太过可怜。 僖嫔似乎看出落宁在想什么,便又道:“你是不是看着我,觉得越发不中用了。” “姐姐说的什么话?”落宁赶忙说。 僖嫔浅笑,之后有些感嘆,“也不知怎么了,我便成了如今的样子。如何也是回不到过去了,想来以后也是帮不到你了。”说到最后,僖嫔移开的眸子又落在了落宁的脸上,“不过,我好像也是没帮过你什么,除了一个良贵人。” “姐姐莫要这样说。” 僖嫔又是一笑,“最近,我总觉得我的生命似乎快要到尽头了。唉,怎么就快到尽头了呢!”嘆罢,僖嫔突然意识到了落宁一脸的难过,又赶忙道:“看我,说什么呢?”随之,便扯出一丝微笑,“你莫要担心于我,好好的便罢。,” 落宁也扯出一丝微笑,也未多说什么,只言:“好。” 僖嫔又是一笑。随后起身,“时候不早,我也是许久未看见你,想着来看一看。这会子看过了,看你这样好,也便是放心了。” “嗯。谢姐姐的关心。” 随后,僖嫔垂眸,“告辞。”说罢,便行了一礼。之后,转身离开。 如今是八月,也已然立过秋了,可天气还是有着夏日的炎炎。而此时此刻,落宁看着远走僖嫔,突然觉得秋的悲凉突然而至。 蕊儿说:“这僖嫔娘娘是如何了?怎么这才一年多没见,便成了这种模样。” 落宁没吭声,一直看着僖嫔。在僖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视线中时才缓缓转身。 日日夜夜的无能为力。日日夜夜的心心念念。日日夜夜想着心尖上的人因为令一个人是如何独立月下,满脸悽然的。这样的煎熬,过一日都是极难过的吧!而她竟是如此过了一年多,那是个多少个日日夜夜啊! 每一日过的都是那么煎熬。渐渐地,这煎熬的感觉没有了,焦躁没有了,不安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泪。又渐渐地,泪也没有了,只剩下心疼。而渐渐地,竟是习惯了这种心疼。习惯了,便是再也离不开了。于是甘愿沉沦其中。 甘愿到,如何都是拉扯不出了! 今日的阳光极好。一**大的金灿灿的圆球从天际之上似观音普度众生般撒下暖暖的阳光,却是如何都照不进这两个人凉凉的心。 九月,温僖贵妃产下一女,落宁以身子不适为由,只送了贺礼前去。 转眼便又到了腊月。 这几月之内,后宫之中异常平静。 宜妃每每见到落宁便总是百般亲近,而落宁却总是一副淡淡回之,再不似从前的疏远样子。久而久之,如今这后宫中人都知道,这宜妃对德妃百般亲近,认错道歉,可是德妃却总是不理。 而蕊儿也明白了,当初自己问的那句话的答案! ‘这宜妃想如何?怎么竟是这样恬不知耻!’ 她想如何?她便是要的这样的结果。她不是恬不知耻,而是心思细腻。她是在告诉六宫众人,告诉皇上。她当初真的是无意的,她是被蒙蔽了,她对德妃当真是姐妹之情。 而如此,自然是在博得六宫的同情,也是在博得皇上的同情。 至于为什么要如此。蕊儿却是不明白了。 蕊儿不善心思,所以不明白宜妃。而向来聪明的宜妃却是也有不明白的人。 她看不清皇上的心思了! 从落宁被禁足之后,她便开始观察。可是到了如今,她却是越来越看不明白皇上对于落宁,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了! 看不分明,便不敢擅动,唯有等着。等机会,等皇上露出端倪来。而在这之前,她必须一直保持一副谦卑的样子,因为只有如此才能保证她前后的性格一致,她的善良无害才能表露无遗,六宫对她的评价才能极高。虽然如此也会遭人闲话。说她一个堂堂的妃子,竟是一直讨好一个从宫女爬上去,且同在妃位的人。实在是太过失了体面。但是这样的言辞如何能跟说她狠毒无比,笑里藏刀的这类言辞相较。利弊是在是差了太多,所以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几个月了!落宁暗中在后宫中查访几个月了,对于胤祚的死因竟是无有分毫的发现。她总觉得胤祚死的不简单,可是却也查不到任何端倪来。心中不免难过,更觉得对不起胤祚。 在这种对不起之中,除夕悄然而来,除夕夜宴悄然而至。踏进干清宫的大殿,刚一坐在往日坐的那位置之上,这积聚了许久对不起便是瞬间爬上心头。 从前,她便是坐在这个位置上,抱着她的胤祚。她的胤祚总是可爱地撒娇,一声一声地叫着额娘…… 对面的胤禛看着垂着眸子,红着眼眶的人,微微皱起了眉头。 玄烨来了,除夕夜宴开始了! 她一直隐忍着,直到了夜宴结束。 一人走到冷清的宫道上,突然,泪落如雨。 雪翩然落下…… 永和宫中,除夕之夜,她蹲在炭盆前,一叠一叠地往炭盆中扔着纸钱。 不顾严寒,不顾漫天飘雪,不顾宫规,不顾任何,心中只有她的胤祚。 胤祚,你知道是谁将你给害死了吗?为何,额娘竟是如何都查不出来呢?额娘竟是如此无能,竟是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你能告诉额娘吗?
第246页 这一夜,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如何,落宁做了一夜的梦。 ☆、第二百二十三章 一个怪梦 起初那梦境很是杂乱,会突然从这个场景跳到另一场景,落宁似乎也有些半睡半醒的。 而渐渐的,那梦境终于不再杂乱,隐隐有了些条理起来。 那个梦,是从一片白茫茫的雾气开始的。 落宁身处其中,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极浓的雾气,就算是一胳膊之外的距离,都是看不清任何的。 身处如此雾气之中,落宁有些慌乱,却也不敢乱动,只是胡乱地看着。只是看了许久,却也是看不到任何,也感觉不到任何。 落宁渐渐平静起来,又有些累了,便坐了下来,心境也是平静。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不远处传来的一声熟悉的声音终于是打破了这安静,也打破了落宁心中的平静。 那是胤祚的声音,很是悲戚的声音,“额娘……” 落宁勐然抬眸,可是却还是看不到任何!她缓缓起身,四处看着,“是胤祚吗?” “额娘……”胤祚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而这声,更是悲戚可怜。还是那往日的调调,尾音带着些撒娇,可是声音却是极平,没有丝毫的起伏! “胤祚,你在哪里?”落宁确定这是胤祚,又叫道。 这话音刚落,便见在落宁的正前方便缓缓而来了一个小孩子的身影,似乎是飘着来的,因为落宁没有看见他的身子因为走路而有任何的晃动。 也不知是雾气消减,还是如何,落宁便是能隐隐约约地看见。 “是胤祚吗?”落宁看着那影子,问道。 那影子在离落宁半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再不肯往前。雾气太重,落宁努力看着,也只看到那影子的身形,只觉得那样子是胤祚。 “胤祚……”落宁含泪喃喃道,说着便要朝胤祚走去。 而胤祚这时言道:“额娘,你不要过来。” “为什么?”落宁顿住步子。 “胤祚不想你过来。”这声音还是极平,如方才一般,可是落宁还是从中听出伤感来。泪落,“胤祚是怕吓到额娘?” 胤祚没吭声。顿了顿,又言:“额娘,胤祚好想你啊。” “嗯,额娘也想你。”落宁泪落如雨,随后便朝胤祚走去,“额娘不怕,额娘去看你好不好?” “不好。额娘不要过来。”这声音还是很平的声音,听不太出情绪来。 “胤祚不怕,额娘过去找你,额娘不会怕你的。”落宁一边说一边往前走着。 “额娘不要过来。”这一声,胤祚的声音突然变得很是尖锐。 落宁的步子顿时顿在了那,正想说,‘好,额娘不过去’可是话还未出口,便突然看见胤祚的两旁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影,那两个身影看上去有些熟悉,但是落宁却是想不起那是谁。 他们缓慢地走向了胤祚,胤祚好像很害怕一样,不停的来回看着,最后看向了落宁,叫道:“额娘……”这两个字中满满的都是恐惧,求救之意。 落宁连应声都忘记了,慌忙朝胤祚跑去,可是刚跑了两步,便看见那缓缓前行的两人突然加快了速度,快速朝胤祚而去。待来至胤祚身边时,便开始从两边拉扯着胤祚。一个往这边拉着,一个往那边拉着……越来越用力,越来越疯狂…… “额娘……”胤祚哭着叫道。 落宁继续往胤祚跑去!连说话都忘了,只是跑着。心中在想:胤祚不怕!额娘来了! 可是就在落宁离三人还剩下几步远的时候,马上便要看清了几人的面容的时候,又突然看见从胤祚的身后急速而来一身影,一把抱住了胤祚,随后胤祚被急速地往后头带去,两只胳膊从旁边两个影子的手中脱离。他两只手朝着落宁抓着,叫着:“额娘……额娘……” 落宁继续奔跑着,不停地跑着,可是那双手却是越来越远,胤祚的声音也是越来越远,终于完全消失不见…… 落宁愣在了那,心痛到极致…… 突然,落宁从梦境中惊醒了过来。她勐然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喘着粗气,满头都是冷汗。 “娘娘,怎么了?”文琪掀开床幔,慌忙而来。 落宁转头看她,喘着粗气,一双眸子都是呆愣,过了许久那眸子才有了哀伤的眼神,“我做了一个梦。” “梦?做了噩梦吗?娘娘莫怕!”文琪安慰。 落宁看着文琪,正想说什么,突然便觉得屋内的光线似乎有些亮,于是便朝窗户看了一眼。 此时黑夜正在悄悄退去,白日的光亮正在悄悄而来,是和谐的交融的蓝色…… 文琪顺着落宁的目光看去,也是不懂娘娘在看什么。过了一会儿,言道:“娘娘快些起身吧,一会儿也该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拜年了。” 一个时辰之后,天已然完全大亮。 落宁同后宫众嫔妃站在慈宁宫的门口,玄烨在里头,她们要等着着皇上出来了,才能进去。 落宁一直在愣神,脑子中都是那个梦境。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耳边传来声音,“姐姐。” 这声音一听,落宁便知道是宜妃。 落宁转头看宜妃,看着这总是毫不气馁,对于她的不冷不热似乎从不放心心上的宜妃,淡淡道:“妹妹。” “姐姐的脸色不好,可是昨夜没有睡好?”宜妃很关心的样子。 “许是吧。”落宁一如往日的有礼冷淡的语气。 “姐姐可要多多保重身子。” “是。” 而这时,只见温僖贵妃走上前来,悠悠说了一句:“哼,整日巴结也是巴结不出个结果来,这宜妃娘娘还真是精神可嘉啊。” 落宁看向温僖贵妃。 宜妃也扭头看向温僖贵妃,随后行了一礼。 落宁也行了一礼。 温僖贵妃笑着冷哼一声,也不理会两人。 落宁自行起身,抬眸看了眼温僖贵妃的身影。 这一看,便是瞬间愣在了那。 那身影,身形,如何那样像那昨日梦境中的人。便是拉扯胤祚的中的一人! “姐姐怎么了?”宜妃察觉出了落宁的异样。 落宁看了宜妃一眼,没吭声,而是朝温僖贵妃的方向而去…… 而这时,只听慈宁宫内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落宁顿住步子,行礼。 是玄烨出来了!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出了慈宁宫的大门,随后远走。 落宁等人起身,随后去向太皇太后行拜年礼。 拜年礼还如往年。 落宁看着小小年纪便那样稳重的胤禛,看着甚是可爱的乐心,看着他们给太皇太后行礼,心里很是欣慰。 太皇太后的身子似乎更不似从前了,礼数罢,众人也无有在屋内多留,乌泱泱的又都去了皇太后的屋子中。
第247页 如在太皇太后处一样。只是待行礼过后,落宁却是没有出去,而是留在了皇太后的屋子中。 看着满屋子乱跑的乐心,落宁说道:“咱们乐心又长了一岁,可高兴?” “高兴。”乐心一边跑一边说道。 落宁看着她一笑。目光跟着她在屋子中游走,看着她一会儿跑到这里,一会儿又跑向门口,却不想,乐心跑的有些勐,竟是突然撞到了这时走进屋内的一人的身上。 今日因为是过年,所以并不需通报。 落宁一惊,抬眸便看见了裳儿。 落宁也顾不得裳儿,又看向乐心,见乐心似乎无碍,还仰着头笑,这才放心。 如此,才又看向了裳儿。 许久不见裳儿,她如今似乎还是如往日的样子,只是那模样越来越没过去的稚气。 裳儿朝落宁颔首。 落宁一笑。 这时乳母赶紧将乐心抱了开来。裳儿看了一眼,随后继续往屋子走来。来至屋子中央,跪下给皇太后行礼道:“臣女给皇太后磕头,祝皇太后新年吉祥,万事顺遂。”这语气不疾不徐的,只觉得较过去,多了许多稳重。 “裳儿姑娘快些起来吧。”皇太后慈祥道。 “裳儿谢皇太后。”说着,裳儿便是起身。 而起身后,裳儿又给落宁行了一常礼,“裳儿见过德妃娘娘。娘娘安好。” 落宁看着裳儿,浅笑,“裳儿姑娘安好,裳儿姑娘请起。” “是,谢德妃娘娘。”裳儿说着起身。 “裳儿坐吧,一同说说话,平日里也少见你。”皇太后这时说。 裳儿看向皇太后,随后颔首道:“谢皇太后抬爱,可是裳儿还有许多经文未有抄完,若是不回去抄写,想来今夜便是无眠了。” 皇太后一笑,“既如此,那哀家也不留你了。” “是,裳儿告辞。”裳儿又行了一礼道。说罢又对落宁行了一礼。 落宁颔首。 如此之后,裳儿才是离开。 落宁看着裳儿离开,看着她从屋内走至门口,身影渐离渐远,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皱眉回眸!心中一震!她的身影竟是像极了昨夜那梦中拉扯胤祚的又一人!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生下公主 看着裳儿离开的皇太后此时回眸,看着眉头紧锁的落宁,问道:“怎么了?” 落宁看向皇太后,“太后,这裳儿在这慈宁宫可还安分?” 虽然不知道落宁为何这样问,但是皇太后也是未有多问,言道:“她自从来了这慈宁宫,倒也算是安分的。刚开始似乎有些闷闷不乐,之后便总是若有所思地发呆,那段时日,每每见到她那样花一般的年纪人儿的那副样子,我便总是觉得可怜。而后来她便是变得像方才一般了。成日的抄写经书,诵读经文,总让人觉得假以时日,便要和太皇太后一样吃斋念佛了。可不知为何,我看着倒是也不觉得心疼了!” “那她跟太皇太后的关系如何?”落宁又问。 “裳儿倒是每日都会去给太皇太后请安,却也不是侍奉左右,总是恭恭敬敬的,想来也是明白太皇太后不喜欢她。而太皇太后对她则是看的极紧。” 听完,落宁垂下了眸子。 “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这些?”皇太后看着落宁问道。 落宁抬眸看着皇太后,皱眉道:“皇太后可觉得胤祚的夭折不是偶然。” “你是说……”皇太后皱眉,随后似有所想地言道:“若是按照太医的说法,那应便是无有疑点的。胤祚一直以来一直在咳嗽,太医说吃些汤药便罢,不是大病。哀家有时会带着乐心去往阿哥所看望胤祚,见他的病情时好时坏,便询问太医,可太医总说无碍。哀家便也信了。之后便是突然染了风寒,发烧不止,哀家想着也就是寻常的风寒,却不想几日便是……”说到这里,皇太后不再忍心说下去。过了会儿,扭头看着落宁,“这小孩子突然得病,就此夭折的也是许多。胤祚一直以来便是身子不适,身子抵抗不过这突如其来的风寒,就此夭折,也是极有可能的。”顿了顿,又想到什么似的,又说:“你可查出了什么来?” “落宁查了许多,可却是一无所获。”落宁老实言道。 “如此便是了。让哀家看来啊,便是偶然。”说罢,便回了眸子,“唉,其实也怪哀家,哀家若是督促着太医紧些,想来便是不会有今日了,那样可爱的孩子,当真是……唉……” 落宁赶忙言道:“皇太后莫要这样说。若是皇太后都这样愧疚,那落宁岂不是无地自容了。落宁是他的额娘,可是竟只是看了孩子的最后一面。”说罢,落宁的眼眶便有些红。 皇太后看向落宁,随后坚定道:“咱们都不可再如此了,特别是你!如今,你好生养胎才是关键。胤祚之事,你已然是查过了。既然是一无所获,想来最大的可能便是偶然,你又何必非要纠结呢!若是你真的疑惑,以后从长计议便是。此时再不可如此愁思!切记,莫要重复之前的过错才是啊!” 落宁定定地看着皇太后,过了会儿,淡淡笑了笑,“是,落宁知道了,谢皇太后。” “嗯。”皇太后满意地笑了笑。 如今落宁跟皇太后的情分也是越来越深了! 后来没过多久,落宁回了永和宫。 皇太后说的是,纵然觉得有疑虑,可如今还是应该养胎要紧啊。不然她便又多了一个对不起的孩子!想着,落宁便摸着自己渐渐隆起的肚子。 文琪看着落宁,欣慰地笑了!这段时日,娘娘为了胤祚阿哥之事,却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如今也该是好好养胎的时候了! 虽然她也总是觉得这胤祚阿哥的事情不简单,但是现在着实不是解决的时候! 此时,屋外飘起了雪。蕊儿正好端了糕点往正厅中走来,见了雪花,高兴地接了一片,快速地掀开了棉帘子进到屋内,一进门便道:“娘娘,你看,外头下雪了。”蕊儿知道落宁是最喜欢雪的。 落宁看了眼蕊儿手中已然化掉的雪花,起身,来至门口,将棉帘子掀开一个小口,便看到了外头漫天的鹅毛大雪。 “好大的雪啊!”落宁微笑说。 本以为这正月又会在大雪纷飞之中悄然而去,却不想,第二日便是又出了一事,惹得六宫之中流言纷纷。 玄烨在大年初一召幸了一位妃嫔,便是与然贵人一同进宫的一名妃嫔。章佳氏语梨。 这章佳氏语梨,是为参领海宽之女,年纪不算大。模样生的还算美丽,但是自进宫以来给人的印象便是淡淡的。因为她不善言辞,模样给人的感觉又像是一幅极淡的水墨画,看一次不足以记得。且进宫来便是一直病着。而此回,这才一出现在除夕夜宴之上,便是得到了玄烨的召幸。且是在大年初一,如此荣宠,自然是惹得六宫侧目。
第248页 咸福宫请安礼之上,有人吹捧,有人一副冷面,她倒还算淡淡然。落宁看着,觉得此女子要不便是极阴狠的人物,不然便是性情如此,脱离了尘世俗套,不在乎这荣辱。却也是看了几眼便没再看了,也未多说什么,毕竟这女子与她也未有什么关联。 却不想,在请安礼结束之后,她竟是叫住了她。 “德妃娘娘慢走。”这声音很是清澈。 落宁转身,便看到了语贵人。虽然不知这语贵人为何找她,但是落宁还是一副极平静的样子等着语贵人走近。 语贵人来至落宁身前,行了一礼,“嫔妃见过德妃娘娘。” “贵人有礼,起来吧。”落宁言道。 语贵人起身,看着落宁道:“嫔妾进宫时,娘娘尚在禁足。娘娘可走动自如时,可是嫔妾竟又是病了,竟是耽搁了这样久才见了面。” 这清澈的嗓音,清水一样的淡淡眸子,给人一种极是舒服的感觉,而这番话说的亦是,不装腔作势,极是真诚,不似六宫中的许多人。 落宁淡笑着看着她,“是啊。” “嫔妾想到娘娘宫中坐一坐,不知道娘娘可嫌弃嫔妾?”语贵人又道。 “如何会嫌弃,妹妹随本宫走便是。”说着,落宁便转身。 语贵人颔首罢,跟在落宁的身后。 这语贵人今日此举,跟当年的宜妃有些像。却不知她们是不是一样的心思。 来至永和宫后,落宁让语贵人坐下,她道了声谢便是坐下了。坐下后便开门见山说:“不知娘娘可知道家父?” “本宫对这六宫中的事不大关心,所以……” 语贵人面色不变,微笑说:“家父与娘娘的阿玛是为知交好友,嫔妾还曾与阿玛一起去府上拜访过。” “是吗?本宫也是许久不曾见过家中双亲了。还不知如今他们成了如何模样。” 语贵人淡淡一笑,“娘娘都是难见,想来嫔妾以后也是难见了,这宫中自来便是如此吧!” 落宁听着语贵人的感嘆,看着她的神色,淡淡道:“是啊!” 这语贵人说话让人觉得甚是真诚,也很容易感染旁人说出实话来。落宁一直谨慎地与她说着,转眼便是过了半个时辰了。 之后,语贵人便是告辞了! 语贵人一离开,蕊儿便道:“语贵人这人,当真是不错。” 落宁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人好不好的,一时半会如何是看的出的,都要慢慢看。 之后,整个正月,这语贵人的恩宠都是极多,而语贵人跟落宁的关系也是越来越亲近。 二月,语贵人传出了有孕的消息。 此时,然贵人所生的阿哥都已然两个月了!落宁的肚子也是越来越大,再有两月也该生产了。 转眼,便到了生产的时候!那一日,天气不错,风轻云淡的。 玄烨来了,后宫许多人来了。 落宁生下了一位公主! 看着床榻上躺着这样一位可爱的公主,落宁浅浅笑着。乐心来到床榻边上,言道:“哎呀,小妹妹真好看呀!” 落宁看着乐心,又看看床榻上的小公主,“跟乐心一样可爱呢!” “嗯!”乐心微笑着很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乐心,落宁笑得很甜! 孩子生完了,那该继续的事情,是否还会无有一丝进展呢! ☆、第二百二十五章 不敢擅动 可是整整一个月过去了!事情却还是如从前一般,未有任何的进展。 落宁的眉头皱得越来越深! 她暗查了裳儿,未有查出任何的端倪。又暗查了温僖贵妃,也是未有发现任何的端倪。而那个梦中从胤祚背后突然将胤祚抱离的人,更是无有一丝丝的线索。 文琪看着落宁越来越皱的眉头,劝道:“娘娘,也许真的是个偶然。” 落宁转头看着文琪,“你果真是如此觉得的?” 文琪听罢,缓缓垂下了头。虽然目前的情况如何看来都是偶然,但是文琪的心中还是如落宁一般,总觉得此事未有那样简单。 蕊儿看着两人,皱眉上前道:“娘娘,既然查不出来,咱们便不查了。左右也不过是温僖贵妃,宜妃,还有便是那个裳儿。娘娘说您的梦中是三个人,那许便是她们三个合力害死的。且隐藏的比较深。更何况,之前便是那温僖贵妃和宜妃,还有那裳儿的姐姐佟皇贵妃害得娘娘您被禁足的,就算不是她们所为,也是她们变相害死了小阿哥。娘娘只管找她们报仇,总是没错。那裳儿在慈宁宫,不可下手,娘娘便且等一等。那佟皇贵妃,娘娘要依附于她的权势。也可待日后。如今便只专心对付温僖贵妃和宜妃便罢。”恨恨说罢,蕊儿又想到什么似的,说道:“娘娘先前可还记得曾对蕊儿说,凡事要慢慢来,可是如今娘娘解了这禁足也快要一年了,如何也是时候了吧!” 落宁转头看了一眼蕊儿,又回眸,沉沉道:“总是这样沉不住气。”顿了顿,又看着蕊儿说:“你可知道如今这宫中,多少人想让我如你口中一般的作为。想让我当初一解了那禁足便是如你口中一般的作为?”说完,看着一脸不解的蕊儿又道:“宜妃她们,我避之不及,如何还会上赶着如何?我出来虽然也快是一年了,可是如今若是宜妃她们出了什么事,许多人还是都会往我身上扯,你可明白?”看着蕊儿渐渐垂下的头,落宁回了眸子,“那宜妃每日对我笑脸相迎,百般亲近。她如何不急?想来是比你都急,可是她却也是不敢擅动。”说到这里,又看向蕊儿,“你知道她为何不敢擅动?除了这宫中如今不宜再出大事之外,另外的一个理由。”看着蕊儿不懂地摇了摇头,落宁又言:“因为他们不明白,皇上对我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蕊儿顿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随后又一脸知错地垂下了头。可下一刻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扭头看落宁,“那皇上对娘娘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感?” 听到这话,落宁回了眸子。 文琪瞪了蕊儿一眼,却不想落宁下一刻竟是说道:“其实我也是不知。当初我被解了禁足,皇上却久不召幸于我,我倒是不急,因为我觉着皇上是在害怕,害怕因为我再勾起那段的回忆,那场情,他不想要了。这说明他对我还有情,他还未有完全放下。于是便有了七夕的那日……”说到这里,落宁顿在了那,淡淡水眸,看不出什么眼神来。 下一刻,她又继续说道:“可是从那之后,我却是不确定他到底是爱还是不爱了!因为他跟过去完全不同了,是让人琢磨不透的那种淡漠。”顿了顿,又说:“可是不管是爱还是不爱,我却都是不能轻举妄动。因为当初咱们只推开了两条命,却是未有推开那封信!不管是一个男人的爱意,还是一个男人的自尊,都不会容许我再明目张胆地继续争斗了。因为那样只会让皇上觉得我是因为别人而争斗的。当初皇上能说出将我打进冷宫那样的话,可见他是如何伤心。因为裕亲王是如何伤心。我若是再敢明目争斗,他必然重复之前之事。”说完,顿在了那里,许久才言道:“如今无论是从后宫还是从皇上来看,我都是不适宜先起争斗的,要等。如今是查不到害死胤祚的是谁,纵然查得出,也是要从长计议的……”
第249页 听着落宁越来越沉的话音,蕊儿才算明白娘娘虽然如今在后宫风光,可情况还是不容乐观的。方才当真是她唐突,乱说话了。 文琪在一边看着蕊儿,习以为常的样子。随后又扭头看着落宁,说起方才未有说完之话,“胤祚阿哥的事情当真是难查,不如先暂时搁置了吧!”见落宁看向了自己,文琪又道:“且等日后慢慢查!” “你是担心如今这后宫,又要再起波澜?”落宁说。 “是啊。娘娘出得这永和宫也是快要一年了,虽然不算长,也是不算短了。后宫何时平静过这样久?” 落宁转头,看着院中被晒得似乎要冒烟的院地,“是啊!是不曾平静过这样久!可是如今这后宫还有谁能掀得起这波澜呢?” 如今这六宫,佟皇贵妃似乎越来越依附于她!宜妃不敢擅动。荣妃似乎越来越低调,惠妃从来本分,裳儿被太皇太后关在那慈宁宫中,语贵人她虽然一直觉着她似乎不简单,可是总也是只是一个贵人,倒是也不足畏惧。那便只剩下一个温僖贵妃! 可是她近日来根本不曾与温僖贵妃有太过交集,温僖贵妃对她的态度又从来冷淡,六宫中人都知道她们因为之前温僖贵妃被禁足一事不和。如今,这温僖贵妃敢这样冒险没事找事嫁祸于她吗?可若是找事,又能找出什么事情来呢?若是她想挑事,倒是更好。不过,宜妃会让吗?如今这六宫,许多人都在忍耐吧! 想了半晌,落宁的思绪还是又不知觉地回到了胤祚的事情之上!她总隐隐有种预感,总觉得这查不出是谁的背后之人定然是日后最难对付的人。 落宁想的没错,现如今看这六宫,确是只剩下一个温僖贵妃。而她却也是不敢那样冒险。而她的担心也当真是对了。那背后之人,日后的确不好对付。 此时,永寿宫中 温僖贵妃坐在紫檀椅子上,看着行礼在那的宜妃,冷冷道:“宜妃娘娘今日得空了?” 对于温僖贵妃如此冷的语气,宜妃一脸的淡然。已经许久了,这温僖贵妃不是对她冷嘲热讽,便是如此冷冷的态度。也因此,她称病推脱过几次温僖贵妃的召见,虽然温僖贵妃心中不悦,可也是未有大加责难,想来也是不敢打破这后宫的平静。所以此时温僖贵妃说这话,宜妃并不说旁的。 而温僖贵妃却也未如宜妃所料一般,对她再加嘲讽,只言道:“坐吧。” “是,谢谢贵妃娘娘。”宜妃说着起身。心中不禁惊讶,惊讶之余想着,这温僖贵妃像是有事。果不其然,下一刻便听温僖贵妃言道:“你可知我今日为何会叫你来?” “妃妾不知。”宜妃恭敬回道。 温僖贵妃冷冷看着宜妃,“小公主病了。” 宜妃皱眉,随后抬眸:“公主?” “便是本宫的公主。”温僖贵妃冷冷的语气一说到公主便多了丝悲戚。 “公主怎么了?” “突然急症,想来……”说到这里,温僖贵妃的语气更见悲伤。 “为何妃妾竟是不曾听说呢?何时得的急症?” 温僖贵妃听到这话,顿时瞪着宜妃,“若是满宫中都知道了,今日本宫便不叫你来了。你是在怀疑本宫的话吗?” “妃妾知错。”宜妃赶忙颔首,随后小声言道:“娘娘是想利用孩子嫁祸给德妃?”说罢,宜妃微微抬眸看着温僖贵妃。 “你说呢?”温僖贵妃还是瞪着宜妃说道,语气更是不好。 “可是娘娘,德妃她可是许久都不肯来娘娘这里了!不管是生产,还是满月,她都是只送了贺礼来!公主又是在别的院子由乳母照料。如今公主病重,娘娘您能瞒得了几日?想来一日都是极难的吧,如此短的时日,您叫妃妾如何筹谋啊?”这话越往后说声音越小。这宜妃的话是不假,可这其中也有私心,她如今是如何都不想掺和进与德妃的争斗的,在未看清皇上的心思之前,她绝不肯插手。 “若是本宫有办法,叫你来做什么?”此时温僖贵妃的语气越加不好了。虽然也想到宜妃会说这样的话,但是此时,温僖贵妃便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 宜妃赶忙起身,跪下道:“娘娘息怒,此时的确不是最佳的时候。之前妃妾便与娘娘说过,这皇上的心思不好琢磨。咱们在不知晓皇上的心思之前,是不能做什么的。且德妃说不定便是在等着咱们出手呢!她的阿哥没了,她如何不恨,可是不也是在等时机吗?” “那你是让本宫等着吗?”温僖贵妃突然拍案而起。她心中满满的都是仇恨,这一回德妃能从那永和宫走出来,她当真是恨极了。可是她的身份太过敏感,众人皆知,她跟德妃是有仇怨的,而宜妃却也是一直不敢动手,之前的魄力又丝毫不见。她心中实在着急,可也是不敢动手。 难道真的不能动德妃吗?此时不能动,那什么时候才能动呢?这后宫的平静到底要持续要何时?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奇怪胤禩 纵然心中如何恼怒,这不该出手便是不该出手!而公主也是没有给温僖贵妃出手的机会,在第二日便是殇了! 温僖贵妃伤心不已,对落宁的恨意也是越来越浓,而心中更是盼望这后宫的宁静能早日被打破,能早日将落宁置于死地。 度日如年之中,这日子也是过的极快,转眼便到了除夕。这样久的宁静总是让人心中难安,总想着这样久的宁静是不是为了衬托又一场争斗的惨烈,是在为这一场惨烈不堪的争斗做准备,准备着蓄势待发。 纵然众人心中难安,却依然无法阻止这除夕夜宴的热闹。 此时,玄烨等人还未前来,大殿中坐了许多嫔妃。许多阿哥公主时不时地被乳母牵着手带进殿中。 落宁抱着小公主坐着从前的位置上,身边坐着乐心。 对面则还如往昔似的,坐着佟皇贵妃,佟皇贵妃一边坐着胤禛。 胤禛今年看起来似乎长了不少,个子都要超过胤祉了。面容也是更见清秀,白白净净的。一双眸子虽然不算大,可是在那张清瘦白皙的面庞之上却是更添英气。还是如从前的一身黑色蟒袍,看上去极是稳重的样子。 见落宁在看他,胤禛朝落宁颔首一礼。 落宁浅笑,随后回眸。佟皇贵妃在一旁,她不好太过亲近。 而此时乐心看着胤禛甜甜地说道:“胤禛哥哥,你最近想乐心了吗?” 胤禛看着乐心,甜甜一笑,“想了。” 乐心的笑意更浓,这样子着实符合她的名字。 佟皇贵妃虽然不想看着胤禛同落宁和她的孩子太过亲近,可在胤禛面前也不好说什么,看着乐心也是可爱,便叫了乐心,“乐心,过来,到佟娘娘这儿来。” 乐心扭头看了眼落宁,落宁微笑道:“去吧,去了给佟娘娘见礼。” “是。”乐心说罢,便被乳母抱下了椅子。随后,乐心便往佟皇贵妃处走去。待来至佟皇贵妃身边,便可爱地行了一礼,“乐心给佟娘娘请安。”
第250页 乐心个子极矮,如今留了些头髮,梳着小小的两把头,一身粉色的通身宫装,里面穿的似乎有些厚了,此时看着胖乎乎的,有些臃肿,却是更添可爱。 本来是客气,可是这样一近看,佟皇贵妃倒是真心喜欢了。她伸手拉着乐心软乎乎地的小手,“乐心快些起来吧。” “是,谢谢佟娘娘。” 这一声稚嫩嗓音的话,让佟皇贵妃更是喜欢,“哎呀,咱们乐心这样懂礼啊!”说着便抱起了乐心,搁在了腿上。 乐心是侧坐在佟皇贵妃的腿上的,正面刚好是在胤禛的一面。她笑嘻嘻拉起了胤禛的手,“胤禛哥哥,为什么你总是不笑呢!你给乐心笑一个吧!” 胤禛不大善笑,可是乐心如此说了,便也是笑了一笑,还是如往日一般,透着努力。 “呀!胤禛哥哥一笑这么好看呀!乐心亲一亲胤禛哥哥吧!”乐心看着胤禛又可爱地说。 “好。”胤禛的语气有些生硬,似乎很是不习惯跟乐心这样可爱的人说话。 乐心往前倾了倾身子,嘴嘟嘟着亲在了胤禛的脸上。亲罢了,又说:“胤禛哥哥的皮肤好滑呢,比乐心的都要滑呢!”这时,门口又被乳母牵着手带进来一位阿哥,乐心刚好能看到门口,随后便看着那个阿哥欣喜地说道:“胤禛哥哥,你看,那个哥哥的眼睛长的跟胤禛哥哥的有些像呢!” 佟皇贵妃和落宁等人的目光也都落在了那门口的阿哥身上! 落宁看着那个大约有五六岁、穿着一身褐色蟒袍的男孩。 果如乐心所言,这孩子的眼睛跟胤禛是有些相像。 因为宫中的阿哥,后妃都是不常相见,所以落宁看不出这孩子是谁! 而此时,这孩子似乎也看到了乐心,便朝乐心微微一笑。而这一笑,一下子让落宁想起来一个人!良儿! 难道这孩子是良儿所生的胤禩?看起来当真是像……真是时光飞逝,竟已然这样大了。 这时候胤禩被乳母带着往惠妃处走去。 胤禩来至惠妃处,行礼言道:“儿臣给额娘请安。” 落宁看着…… 而此时乐心回了眸子,言道:“胤禛哥哥,那个小哥哥,他是谁啊?” 胤禛言道:“他是胤禩哥哥。” “胤禩哥哥?是谁呀?为什么乐心从未见过?” “哥哥们每日都要读书,乐心自然是不常见到的。” “是啊,乐心,你可认得我?怕也是不认得吧?”此时,落宁一边的胤祺突然对着对面的乐心喊道。 乐心扭头看胤祺,“我认得你,你便是胤祺哥哥,跟胤禛哥哥在一起读书的胤祺哥哥,乐心说的对不对啊?”乐心一副很得意的样子。 “呀!乐心居然认得我?”胤祺很惊喜的声音。 “是啊。哥哥是不是也很喜欢乐心呀?如果是,那乐心也亲一亲胤祺哥哥吧!” “好呀,好呀,你快来!”胤祺似乎很喜欢乐心。 乐心挣扎地下了佟皇贵妃的腿,朝胤祺跑了过去。落宁扭头看着宜妃的脸色,只见她面上还是带笑,但是落宁想,她此时心中定然不悦!可落宁却也未有阻止,觉得不必大惊小怪。 乐心很快便来至胤祺身边,胤祺这时已然蹲下了身子,便是等着乐心来亲他!乐心又嘟着嘴在胤祺的脸上亲了一亲,随后说:“胤祺哥哥的脸颊也是好滑的呢!” 胤祺立马像得到了什么奖赏一样,扭头看着胤禛炫耀道:“四哥,你看乐心也亲我了呢,也说我的脸好滑了呢!” 落宁看向胤禛,本以为胤禛会说声是或点一点头,却不想胤禛竟也是对着胤祺浅浅一笑。笑罢,又看了一眼宜妃! 落宁一惊!胤禛如何对对着胤祺笑? 方才他对胤祺笑罢看了宜妃一眼,想来必然是知道,宜妃同她不和!可是他如何会对胤祺露出那样真诚地笑容?而那笑容显然是隐忍了许多的,是极浅的微笑,可是却满都是真诚。显然是怕伤害胤祺! 胤禛为何如此呢? 惊讶罢,落宁看向了宜妃!宜妃此时的脸上似乎也有惊讶之色。 而这时胤祺则是脸色一变,随后赶忙起身,又对乐心说:“乐心,你且快回徳娘娘处吧。”这语气没有半分方才的喜欢。说罢,便回了宜妃身边。 显然,胤祺也是知道自己的额娘和胤禛的生母是不和的! 宜妃的脸色更见不好。 落宁看了眼胤祺,又看向乐心!对于胤祺的突然变脸,乐心似乎很是不开心,此时嘟着小嘴。 落宁微笑喊道:“乐心,过来。” 乐心扭头看了一眼落宁,随后才朝落宁走了过去,还是嘟着小嘴,待乳母将她抱到了椅子上后,她又小声地趴在落宁耳边,说:“胤祺哥哥怎么突然便不理乐心了呢!乐心很不开心。” 落宁扭头看着乐心,小声安慰说:“胤祺哥哥是因为身子不舒服,所以才那样的。乐心不要不开心,额娘陪着乐心,乐心应该很开心啊。” 乐心朝落宁狠狠一笑,以示同意。可是之后神色便是多了一份惆怅,似乎对胤祺的突然变脸很是放在心上!过了会儿又开始在屋内乱看,之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又对落宁说:“额娘,我想去找刚才那个小哥哥玩。” “哪个小哥哥?” “便是刚才在门口对着乐心笑的小哥哥呀!”乐心此时似乎又回到了方才的开心神色。 落宁转头看向门口处的惠妃,只见胤禩此时似乎正在跟惠妃说什么,惠妃似乎听得很是受用,很是高兴的样子。这孩子跟良儿当初一样会哄人!落宁也不知如何,心中便是这样不自觉地言道。 这时乐心又问:“额娘,行不行啊?” 落宁扭头看她,“乐心乖,便在这坐着,一会儿你皇阿玛便要来了!” “哦,那好吧!”乐心有些不乐意,却还是听了落宁的话。 哄罢乐心,落宁不禁又看向了胤禩,越看便越觉得跟良儿很像,特别是那双唇,而在那唇角上扬之时,便更是像!过了今夜,他也是六岁了吧!算来,良儿被禁足也是许多年了!想到这里,落宁便不禁想起了过去那些事。 也不知出神了多久,落宁才回过神来,又将心思放在了胤禩的身上。 这胤禩那时似乎是跟胤祚在一个院子中。这不自觉地想法让落宁随后便有些伤心。此时,胤祚若是还在的话,过了今夜也是七岁了!他比这胤禩大了一岁。但是这个头却是没有胤禩高。想着,垂下的眸子便又看向了胤禩。 惠妃的位置在靠门口处,看向惠妃的同时便会自然地看到门口。而只见这时,又有阿哥被乳母带了进来,落宁看着这个小孩儿,还是不认得是谁!之后便见他被乳母拉着朝成嫔走了过去。 这是成嫔的孩子,似乎是叫胤祐。这孩子似乎那时也是跟胤祚一个院子,比胤祚小了几个月,个头倒是跟胤祚差不多。落宁想着。而之后,越是看他,落宁便越是想胤祚,也越想走近了看一看这孩子。下一刻,落宁便起身,将怀中的公主给了身边的乳母,朝成嫔走了过去。
第251页 来至成嫔跟前,成嫔起身便要行礼。落宁拉她坐下,说了声免礼。 成嫔谢过。 之后有人搬了凳子,落宁落座,成嫔这才也坐了下来。 落宁看着面前的胤祐,而胤祚这时也没被成嫔提醒,便那么站了出来,朝着落宁行了一礼,“胤祐给徳娘娘请安。” 这落落大方又懂礼的样子,落宁和成嫔都很是喜欢。两人互看了一眼。随后只听落宁言道:“胤祐真是懂礼,快些起来。” “是。谢徳娘娘。”胤祐说着起身。 落宁伸手将他往身前拉了拉,“胤祐如何知道要喊本宫徳娘娘?方才你额娘都未有行完礼,也不曾说德妃娘娘,你是如何知道的?”落宁看着胤祐喜欢,随意一问。 “回徳娘娘的话,胤祐自是识得德娘娘的。因为徳娘娘长的那样好看!”胤祐似乎很是喜欢落宁似的,说罢,又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又看着成嫔,说道:“额娘,也长的很好看呢!” 这话不禁惹得落宁和成嫔都笑了。 之后,落宁贊道:“胤祐真是聪明。” “谢徳娘娘夸奖。不过其实,也不是胤祐聪明。是那时胤祚哥哥在时,时常提起徳娘娘,说徳娘娘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好看!”胤祐还是在哄自己的额娘,最后那句话便是在解释为何说徳娘娘好看。 而这话一出,落宁的脸色便是一暗,笑容也淡了几分。 成嫔也意识到了胤祐说错了话,随后便要起身行礼,落宁按住了她的手,笑道:“无碍,你且坐着吧,皇上也快来了,本宫便先回去了。”说罢,又看了一眼胤祐,微笑说:“胤祐真乖,徳娘娘很喜欢你。” 胤祐此时的脸色也才好些,方才他看徳娘娘和额娘的脸色便是觉着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随后,落宁便起身,往自己的位置走去,转头之际,不经意之间便看到了惠妃处,却竟是看到,此时这胤禩正看着她!随后一看见她注意到了他,便连忙扭过了头去,面色有些慌张。 落宁的眉头瞬间皱起!定定看着胤禩。他在看什么呢?难道方才她跟胤祐说话他也一直在看!可是他为什么要看呢?目光还那样闪躲?也不知是因为他是良儿的孩子还是因为旁的,落宁便是觉得这样一个小孩子的偷看有些怪异!其实若是平常,这样一个孩子的偷看也算不得什么,孩子嘛!但是此时,落宁便是觉得这孩子很是怪异!也觉得这孩子日后必定不简单! ☆、第二百二十七章 孝庄病重 下一刻,落宁朝胤禩走了过去。 来至惠妃桌前,惠妃见了落宁,便忙起了身子,随后言道:“胤褆,胤禩,快给你徳娘娘请安。” 随后只见胤褆,胤禩起身,随后齐齐行礼道:“儿臣给徳娘娘请安。” “两位阿哥快请起。”落宁笑颜道。 随后胤褆,胤禩起身。 这时有人搬了椅子来,落宁和惠妃先后坐下。之后,落宁看着两个阿哥,又客气贊道:“这两位阿哥啊,真是越长越俊了。” 惠妃将眸子移向两位阿哥,满脸都是笑容。 落宁看着,又将目光落在了胤褆的身上,“这胤褆阿哥如今也不小了吧,个子这样高了。” 惠妃言道:“过了年,便是十五了!” “十五!都已然这样大了,这时日过的真是快啊。”落宁语气有些感嘆。 惠妃也嘆:“是啊。” 随后落宁才将眸子移向了胤禩,步入正题,看着低着头一声不吭的胤禩,落宁看着他说:“胤禩,你几岁了?” 胤禩听罢,缓缓抬眸,看着落宁很规矩地言道:“回徳娘娘的话,胤禩过了年便是六岁了。” “六岁了呀!那胤禩长的还真是快呢,你看这个子。”最后一句话,是对惠妃说的。 惠妃一笑。 随后落宁又将胤禩往跟前拉了拉,看着胤禩说:“胤禩怎么这样害羞呢?都不敢看徳娘娘。” 胤禩微微一笑,“因为徳娘娘太好看了呢!以前,胤祚哥哥在的时候总是这样说,胤禩便总想着见上一见,而后见上了便是如何都看不够了!”胤禩稚气满满的嗓音。 胤禩这话说的极好,是极能哄大人喜笑颜开的话。落宁面上确是笑意满满,而心中则是疑惑! 他方才是听到了她跟胤祐的说话还是事实本就是如此呢? 随后,落宁摸了摸胤禩的小脸,“胤禩平日里可听师傅的话?” “听话。胤祚哥哥那时也是听话,可是……”胤禩说着垂下了头,似乎在为胤祚的死伤心。 而这句话,却让落宁更觉得胤禩怪异!他一直提胤祚做什么?他年纪这么小,胤祚没了已经这样久了,他如何还会将胤祚挂在嘴边?小孩子总是忘的极快的。 下一刻,满心疑惑的落宁正想开口继续问,却听外头突然传来通报声:“皇上驾到,太皇太后驾到,皇太后驾到。” 落宁垂眸,随后起身对着惠妃一颔首,便回了自己的桌前,行礼恭迎。 在众人的恭迎声中,玄烨和太皇太后、皇太后走了进来。 玄烨坐在了那龙椅之上,才叫众人起身。 众人起身入座,随后便是开宴。 往年,这太皇太后总是喜欢说话,而众妃嫔也是附和奉承,也算是十分热闹。但是今年,这太皇太后的话着实是少了一些。看着她的面容,只觉得更见苍老了。 当真是岁月不饶人!落宁心中嘆道。 如此,便想到了裳儿。若是太皇太后没了,裳儿必定会重回后宫吧!她被太皇太后看管在慈宁宫那样久,皇上对她必定心存许多歉意。她又本性善斗,又是憋屈了那样久。若是让她回了后宫,那…… 想着,落宁眉头便是一皱,有些不敢想下去。而回眸间,又不经意遇上了玄烨的目光。 玄烨的目光不冷不热的,很是平常的样子。下一刻,落宁垂下了眸子。 这皇上也是越来越难琢磨了!这许久以来,他想起后妃便是翻个牌子,若是想不起来,便是一月一月的不翻牌子,如今这六宫之中,除了召幸的语贵人多一些,旁人当真是无有了。可是却也未有看出他有多宠爱语贵人,总觉得如今他对六宫众人都是极淡的样子。 心中众多疑虑、感嘆,可是这夜宴还是很快过去了。 胤禛临走前,看向了一直看他的落宁,却是只看了一眼,便将眸子移向了胤禩,下一刻,才又看回了落宁,这一看,是定定的眼神。随后,他才转身走了! 落宁看着胤禛远走的背影。她知道这胤禛定然是看出她的疑心来了!她的胤禛当真是聪明,也当真是懂事。 胤禛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视线中,落宁又将目光落在了此时转身要走的胤禩身上。 这身着褐色的长袍,看上去很是乖巧懂礼,可是越看便觉得身上满是良儿的影子! 胤禩的身上到底有什么端倪?
第252页 目光一直盯在胤禩的身上,直到他的身影完全不见。待回眸之际,才发现,这屋内的人竟已然快是走完了。于是便忙起身,却又突然不舍地将公主给了乳母。目送乳母离开,之后乐心也是离开了! 落宁独自一人出了干清宫的大殿,看着外头的漫天大雪。 每次相聚之后,便是如此的寂寞倍增。 起步,往永和宫走去。 漫天大雪之中,身着一身淡紫色斗篷的落宁缓步走在宫道上,只觉得像是一只在夜里缓缓飞过紫色蝴蝶。 今日的夜宴之上,许多事情看起来有些怪异。而此时剩下满满的都是感嘆。 他们都小小年纪,而身上却似乎都背负了许多。胤禛,胤祺,胤禩,他们三个很是明显!而旁的阿哥呢!他们的身上又是不是也背负了许多呢! 脑海中一个一个的孩子面庞滑过…… 这些孩子,想来日后个个都会比他们的额娘要厉害上许多吧。因为在这样小的年纪,便已经有些让人不敢小觑了! 宫道两旁的宫灯发着暗黄的光,总觉得它们一直在忽闪忽闪着,似乎是有照亮黑夜的冲动和野心,而最后却是终究不能如愿,却也不想就此平静。于是便将光芒尽放,只照在那黑夜之中唯一还走在宫道上的一行人。特别是那紫衣女子。 暗夜之中,一袭紫色,藉助了宫灯的力量,发着淡淡的光芒,缓缓前行,显得甚是悽美,却也让人不忍移眸子,只想留住这一刻。 不知是老天也被迷住了,甚想留住了这一刻还是如何,二十五年的最后的一个时辰过的很是快。转眼,便到了二十六年,而二十六年过的也是极快,转眼之间,便又是一年雪落时,大寒到了。 而进了腊月,便传出了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 玄烨在慈宁宫昼夜侍奉汤药,步入天坛祈告上苍,愿折损自己的寿命来延续皇祖母的生命,可如何都是不能阻止那天的来临…… 那一日,是为十二月二十五日。 慈宁宫中,众多皇亲皆立院中,后宫嫔妃亦是。 而落宁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裕亲王。 几年不见,如今的裕亲王依旧是一身蓝色长袍,虽然面容清瘦,却依然是风采依旧。鼻下,也留起了鬍子,看着更添稳重。而这时,裕亲王也看向了落宁,看着也是变了许多的落宁。 以前她喜一身玉色衣衫,如今却是一身的紫色。她的喜好都已然变了,当真是岁月匆匆。 而这对看,只是一眼。下一刻,两人各自移开眸子。 不过对于两人而言,一眼也是够了! 他被她害成了这样,可是还好,还好…… 她的面容变了,韵味变了……他日后回到那裕亲王府,思念的想来再不会是那玉色的身影,而是一袭紫色…… 而这一日,许久不露面的僖嫔也是来了。她看着裕亲王,突然泪落了两行,之后便是咳嗽不已,佟皇贵妃看着,便嫌弃地让她回去了。 僖嫔来,本就是听说裕亲王进宫了,想着来见一见。如今看过了,自然是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于是便是回去了。 太皇太后的寝殿中 玄烨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床榻上闭着眼眸,苍老不堪,再无有当年风采的皇祖母。 当年的皇祖母独自撑着整个大清。扶他上位,授他帝王之道,谆谆教诲,恍如昨日。 他先无阿玛,后无额娘,一直都是皇祖母抱着他,对他说:玄烨,不怕,有皇祖母在。 如今那暖暖的怀抱,暖暖的嗓音还在耳际,而她什么时候竟已是这样苍老了! 玄烨的眉头微微皱起。 这时,太皇太后缓缓地睁开了眸子,看着眉头紧皱的孙子,努力扯出一丝微笑:“玄烨,怎么了这是?” 玄烨!这一声玄烨只让他心中满都是震动。皇祖母多久不曾叫过他玄烨了。皇祖母一直以来,都在叫他皇帝。 见玄烨脸上微有震动,一声不吭的样子。太皇太后又微微一笑,道:“玄烨啊,你可知道,哀家这么多孙子、曾孙之中,最放不下的还是你啊。” ☆、第二百二十八章 孝庄之託 一听这话,玄烨眸子瞬间泛红。 看着微微蹙眉,眸子泛红的玄烨,太皇太后更是难过,又言:“唉,终究还是来到了这一日了。哀家一直怕这一日的来临,可终究还是来了。”太皇太后的声音本就因为虚弱,极是小声,再加上这伤感的话语,让人听得更是难过。 看着皇祖母眸子中泛起的泪花,玄烨的眸子也是泛起了泪花。皇祖母不想离开他,皇祖母捨不得他,因为不放心。皇祖母为他操心了这样多年,到了如此时候,却还是放不下…… 下一刻,只听玄烨言道:“皇祖母放心,玄烨没事,这样许多年了,玄烨早已是习惯了。” 而这话,却是让太皇太后的眸中瞬间便滑出了泪水,横流!她的玄烨在安慰她!怕她走的不安心!看着玄烨,下一刻,太皇太后又道:“玄烨啊,这些年的许多时候,皇祖母都在想,当年扶你坐上那皇位,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这些年,看着你,皇祖母当真是心疼啊。” 泪水积聚在眸子中,顷刻之间便要落下。玄烨看着有些朦胧的皇祖母。随后又听她言道:“哀家有时真恨啊,若不是你那个没出息的皇阿玛,若是没有他,哀家的玄烨如何会这样可怜?那样小小的年纪便坐在那高位之上,面对群臣。他当初也是小小的年纪便面对那许多啊!如何还忍心他的皇子再经歷这些呢!”说这些时,太皇太后因为没有力气,说的很慢,泪水不停地落着,“他如何就能因为一个董鄂氏,将他额娘所有的教导,所有的心血全部都抛之脑后了呢!他当真是不孝啊,是爱新觉罗的不孝子孙!”最后两句话,太皇太后说的极是重,眼泪落的也是极快。 玄烨听的终于是泪落两行! 这些年,在皇祖母的心中,皇阿玛一直都是一块心病!她对皇阿玛是又爱又恨,一直不能释怀。玄烨正想在这最后的时刻劝一劝皇祖母,而这时却听皇祖母又言:“哀家的玄烨跟他一样,从小便是听着我的教诲长大,可是面对情爱,却是完全不同的方式。他如何能跟哀家的玄烨相比。”这话,太皇太后是定定地看着玄烨说的。 而这一刻,除了难过,玄烨的眸中还有惊讶,之后却又是一闪而逝。他一直以为这宫中没人懂他,却不想,皇祖母是懂他的!从小到大,懂他的所有! 方才太皇太后的那番话,便是在告诉玄烨,纵然心中有爱,还爱着那人,却还是要如此冷漠地坚持下去。因为在这宫中,最要不得便是这情爱。情爱若是过盛,便又会是一个福临。她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用如此的方式在告诉她的孙子,要抛却所有,做一个好皇帝。 她心疼她的孙子,却还是不得不告诉他,要做一个皇帝,纵然如何辛苦。 玄烨看着泪落不已的太皇太后,言道:“皇祖母放心。孙子早便将那些常埋心底了。”顿了顿,又说:“倒是皇祖母,那些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
第253页 玄烨说的是什么,太皇太后明白。可是这样许多年了,都是放不下,如何又会在这临死之际便放下了呢!也许有些东西,是註定放不下的。 此时,玄烨又道:“皇祖母便想,玄烨和皇阿玛是互补了遗憾!玄烨不能拥有的,皇阿玛拥有了。皇阿玛不能拥有的,可是玄烨拥有了。皇阿玛不能做到的,玄烨替他做到。玄烨不能沉沦的,皇阿玛已然替玄烨沉沦过了。皇祖母的一个儿子,一个孙子。一个做了痴情郎,一个做了好皇帝。如此,不好吗?” 太皇太后看着玄烨,泪水不停落下,“玄烨啊……”这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心疼。 玄烨皱着眉,看着太皇太后,“皇祖母便原谅了皇阿玛吧!” 太皇太后看着玄烨,泪不停落着,最后,终于是点了点头。 福临啊,你知道你有一个多好的皇子吗? 祖孙两个互相看着,也不知看了多久,突然,太皇太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玄烨忙叫太医,太皇太后却是朝玄烨摆了摆手。待咳嗽罢,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玄烨言道:“哀家的时候……不多了……玄烨,你且去将德妃给皇祖母叫来……” “德妃?”玄烨有些惊讶。 “是。”太皇太后虽然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却是听出坚定来。 玄烨也没再问,皱着眉头出了屋子。随后便叫梁九功去外头叫了落宁。 众人都很是惊讶。为何太皇太后此时,定然是叫一个妃子进去呢?如何也该是叫些皇子皇孙啊! 落宁也是惊讶,却还是平静应下,进了屋子。 来至寝殿,没走几步,便是看见了床榻之上看起来甚是虚弱的太皇太后。 此时她似乎很累,闭着眼眸,喘着粗气。 苏麻见落宁进来了,便小声地提醒了一声,“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缓缓睁开了眸子,看着不远处的落宁。 落宁行了一礼,“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看着落宁,喘着粗气,言道:“过来吧。” 落宁起身,随后走近床榻。 而此时太皇太后又有气无力地拍了拍床榻边上,言道:“坐在这儿来。” 落宁更是惊讶,可是这种时候也不是推辞的时候,便说了声‘是’便坐在了那床榻边上。 刚坐下,太皇太后便抬起了手臂,落宁看出太皇太后似乎是想抓住她的手,于是便赶忙伸出了胳膊,果然,太皇太后便是要抓住她的手。 抓着落宁的手,太皇太后喘着粗气言道:“德妃啊,哀家时候不多了,可是还有一些事情放心不下,今日便唯有拜託于你了……” 落宁听着,看着太皇太后,没说什么客气的言语,只言道:“是。” 太皇太后一笑,似乎对落宁如此的不加客气很满意,随后便微微扭头看了一眼苏麻。 苏麻含泪点了点头,随后便走出了屋子,不一会儿便将晗玉给领了过来。 晗玉一看见太皇太后,便扑在了床边,哭道:“太皇太后……” 如今的晗玉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正是花一样的年纪。16岁。样貌同当年的仁孝皇后很是相像。 太皇太后抬手,抓住了晗玉的手。随后便朝晗玉一边的落宁移来。落宁这时已经明白了太皇太后的意思,便赶忙伸出了手,如此,太皇太后便是将晗玉的手放在了落宁的手中,之后又言:“哀家这一走,这晗玉便是没人依靠了。这六宫之中,哀家觉着唯有你,才能真心待这晗玉。今日哀家便将她託付给你了。” “太皇太后……”晗玉哭着。 落宁看着虚弱地太皇太后,又看了眼晗玉,看着太皇太后定定道:“太皇太后放心,妃妾定然好生照顾晗玉。” 太皇太后浅笑,随后放心地看了一眼晗玉,又看向落宁,说:“这晗玉啊,没有什么心思,都是哀家一直太过心疼她,不曾告诉她六宫的险恶,如今想来,当真是有些悔意。” “太皇太后……”晗玉的哭声。 落宁看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放心,妃妾定然竭尽全力,照顾晗玉。” “嗯!如此,哀家便是放心了。”太皇太后浅笑道。说罢,又看着晗玉说,“晗玉,你且先下去。” “太皇太后……”晗玉哭着不想走。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苏麻。 苏麻赶忙上前拉起了晗玉,之后将她给拉了出去。 晗玉的哭声越来越远,后来便是完全听不见了。这时,才听太皇太后又言道:“哀家还有一事,要拜託于德妃。” “太皇太后请说。” “便是裳儿一事。” 落宁皱眉!也不知为何,这一年来,这裳儿的身子突然便是越来越差了!而如今也是在病塌上,看样子似乎也是要不久于人世!怎么太皇太后这时会突然提起她呢? 而随后,便听太皇太后又道:“这一年来,哀家觉得身子越来越不行了,最不放心的便是她!于是便在她的膳食之中加了一些东西。她也确如哀家所想看到的,身子越来越差……”听着太皇太后的话,落宁都是惊讶。原来裳儿的身子竟是被太皇太后下毒所致。而既然她身子如今都成了这样了,怎么太皇太后还会提起呢? ☆、第二百二十九章 孝庄崩逝 “可是哀家却总觉得,她说不定哪一日便会突然好起来。哀家总有种预感,总觉得,哀家这一死,这后宫啊,必然会有一番腥风血雨。”太皇太后一直都是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那太皇太后的是让妃妾……”落宁皱眉,她不懂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看着落宁继续言道:“若是哀家这一死,她确如哀家所预感,又好了起来。哀家也不强求,左右是算不过这天的。哀家只託付你一件事,便是日后,若你发现她做了什么将玄烨伤透了的事,记住,切勿让玄烨知道,只需将她扳倒便罢。” 落宁还是皱着眉,仍是不懂太皇太后的话。 太皇太后似乎也知道落宁听不明白,又道:“至于什么是将玄烨给伤透了的事,到时你必然知道。” 落宁定定看着太皇太后,下一刻,颔首道:“是,太皇太后放心。”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之后收起微笑,又言道:“你跟玄烨的事,哀家都知道。今日哀家便再告知你一句话,这玄烨啊,心中还是有你的。” 落宁松开的眉头不禁又皱起。 而这时,太皇太后又言道:“而你的心里也是有玄烨的。” 落宁一惊。 之后,又听太皇太后言道:“只是这层窗户纸却是不能捅破。哀家今日告知于你,是想你日后在这后宫便于行事。”顿了顿,目光定定地看着落宁,“这是玄烨的命,也是你的命。人啊,得学会认命。”
第254页 落宁一直看着太皇太后,也不知过了多久,才颔首说:“是,太皇太后放心。您所想的,妃妾都明白。” “如此便好。”太皇太后微笑道。说罢,又看着落宁的不算大的肚子说:“这一胎啊,哀家怕是见不到了!” 落宁低眸看着自己的肚子,没吭声,不知该随说什么。 “太医是如何说的?” “太医说是个阿哥。只是胎小了些。不过也是无碍,说是孩子还好。”落宁抬眸看着太皇太后言道。 “嗯,如此便好。”太皇太后微微一笑。随后,这喘气声便是突然变得快了起来,而气息似乎也是越来越弱。 落宁看着,只觉得这太皇太后许是马上便要…… 而此时太皇太后又说:“你且先出去吧,将……将玄烨给哀家叫进来。” “是。”落宁连忙起身,“妃妾告退。”落宁知道这太皇太后在这生命的最后一刻想最后见一见自己的孙子。她此时本该匆匆离开,将皇上叫进来,可是她却还是在行礼罢不禁抬眸看了一眼太皇太后。如此罢,这才转身。想来这一眼,便是最后一眼了吧! 突然,眼眶泛红。 来至寝殿外,落宁走到玄烨身前,行了一礼,言道:“皇上,太皇太后让您进去。” 玄烨看着落宁,目光沉沉。下一刻,起身往寝殿走去。 落宁扭头,看着玄烨的背影,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而当玄烨来至床榻边上时,太皇太后的样子便见更见虚弱弱了,气若游丝,努力支撑着眼眸。她看着玄烨,看着一看见她此时的样子便愣在了那里的玄烨,嘴角扬起一丝微笑,本想安慰,可眼眸之中还是不禁滑出两行清泪,而之后那努力支撑的眼皮终于是缓缓闭上了! 罢了吧!她的玄烨定会无事的。她的福全,常宁也定然也无事的。 那一刻,玄烨只觉得自己的心中有什么东西也一下子闭上了,之后他便有些喘不过气来。 皇祖母…… 苏麻顿时扑到了床榻边上,哭着:“太皇太后,太皇太后……” 玄烨只是站在那看着,看着她的皇祖母。心中胡乱地想着许多过去…… 那时,皇祖母抱着他说:玄烨不怕,有皇祖母在,什么都有皇祖母在。 那时,皇祖母看着一身龙袍的他,说:玄烨啊,从今日起,你便是皇帝了,是咱们大清的皇帝,你可还记得皇祖母曾对你说过什么? 那时,皇祖母看着稚气的他说:玄烨啊,你要成婚了。还记得皇祖母曾对你说过什么吗?帝王无爱。 那时,皇祖母说:玄烨啊…… 而今日,这样的皇祖母终于还是不在了。泪落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心道:皇祖母,走好! 屋里头的哭声阵阵,而玄烨看着皇祖母闭着眼眸的样子,却是不出一声。 慈宁宫院中,跪了一地的人,哭声震天。那众多皇亲之中,有太皇太后的两个孙儿。 福全,常宁。 常宁哭的甚是悲痛。 而福全,则是跪在那,泪水直流,却也如玄烨一般,不哭一声。 心道:皇祖母,走好! 他的皇祖母从小便是偏爱三弟的,可是他的皇祖母竟是在最后一刻,也不曾见他这个孙儿。皇祖母啊,你为何不肯见福全呢? 雪突然飘落而下,似乎想用这白色为一切披上缟素,让世间万物为这歷经三朝的奇女子一身素白,默思沉哀。 她,十三岁嫁入皇家。从太宗到世祖,又到玄烨。歷经三朝。她从一个来自草原的自由女子变成了这深宫之中的太皇太后。当初,她娇俏容颜,聪慧头脑。如今,她垂垂老矣,面容沟壑,岁月在她脸上留下了太多痕迹,在那看不见的心上也是留下了许多痕迹。 当初,她女子心思,希望她的夫君可以爱她。可是偏偏,他爱的却是旁人。是她的姐姐,海兰珠。 她将所有的爱都倾注在儿子的身上。可是到最后,竟还是抵不过另一张红颜。她多少年的教诲都抵不过一张红颜的娇媚。 男女之情,母子之情。她无有任何。 而终于有了她的玄烨。 她的玄烨很是听话。她心甚慰。她没有爱情,没有母子之情,却有一个这样好的孙子。她觉得上天待他她不薄。她的孙子不仅对她这个皇祖母甚好,且还是大清的好皇帝。 她的儿子不能成为大清的好皇帝,她的孙子终于能担得起这一个‘好’字。她终究是为大清做了一件好事。 她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是对的。可是有时也会想,若是福全做了这皇帝,又是如何呢!其实她心中知道,福全做帝王定然是不如玄烨的。 对于福全,她心中有亏欠。对于隆禧,常宁,她这个皇祖母也有亏欠。亏欠到一见到他们便是心痛。可是如何,她也是想见一面的。却不想,突然便觉得老天要带走她了!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却还是最想见一见她的玄烨。她终究还是偏心的。偏心她的玄烨。 福全,常宁,皇祖母欠你们的,下辈子还吧!这辈子,你们便怨着皇祖母吧! 她这一生一世,是是非非,情爱痴缠,许许多多,终于就此停下了! 漫天雪花落着,缓缓落着…… 一晃许多日子过去了,而这雪却像是停不下来似的,一直下着。 落宁又生下了一位阿哥,小阿哥生下果如太医所言,看起来很是小,看着着实不好养活,玄烨便恩准让孩子先养在永和宫。 随后,落宁在月子中便是安排晗玉搬进了永和宫。 晗玉的确是被太皇太后保护的有些过了。心思甚是单纯,只沉浸在太皇太后的离世之中,从不担心自己的处境。她时常在落宁的屋子中小坐,落宁总想跟她说些什么,却总也不知该如何说! 这六宫,着实不是几句话便能说明白的!且再等些日子吧! 转眼,便到了孩子的满月礼。落宁以孩子体弱为由,取消了这满月礼。一是这太皇太后刚离世,宫中不宜举办这庆祝。二是这满月礼都是一些虚礼,她也懒得应付那些人。 而就算如此,还是许多人送来了贺礼!因为许多人都是不懂,为何这太皇太后在临死前叫落宁进去,而落宁进去后太皇太后又跟她说了些什么。因为不懂,又太过怪异,所以才更要交好。 而这一次,语贵人倒是来的不勤了!这便让落宁有些疑惑了! 而这个时候,语贵人还不是重点,重点的是裳儿。 裳儿的病痛果然如太皇太后所言,渐渐地好起来了!落宁知道,这绝非奇蹟。而是裳儿早有察觉。 想来不日,这裳儿便是要回咸福宫了吧!也是要封妃了吧!想到这里,落宁便是想到了玄烨…… ☆、第二百三十章 各自准备 落宁已经许久不曾见过玄烨了,从太皇太后崩逝到如今,落宁只见过一次玄烨,便是在她生产那日。 那日他面色冷漠,跟以前无异,看不出一丝悲伤来。缓缓来至床榻边上,目光淡淡地看着刚生下来有些弱小的小阿哥。
第255页 随后,她下了床榻求他将小阿哥留在永和宫中抚养一段时日。他看着她,许久没吭声,最后一张冷面转身离去。后来梁九功便带来了口谕,说是皇上应下了她的请求。 之后,落宁便是再没有见过玄烨了。 听说,这段时日玄烨一直都在忙前朝之事,一直都是面色沉沉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太皇太后崩逝的打击并未对他造成什么影响。 可是落宁知道,玄烨为何如此!这皇宫中也许也只有她一人知道。但是虽然知道,她却也是从未去安慰过。她跟玄烨之间再也不是情爱那样简单的关系了! 二月的时候,玄烨定了宗室袭封年例。且还罢免了朝中重臣明珠大学士一职,明珠之党颇受牵连。 前朝不安,后宫自然也会动盪。惠妃便是这后宫动盪的中心。她是纳喇氏家族的人。 惠妃当初不曾因为前朝纳喇氏明珠的权倾朝野而骄纵,而如今却是被牵涉其中。这后宫中人素来便是皇上的喜厌便是她们的喜厌,且从来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玄烨从不曾对惠妃有过什么斥责之言,后宫众人便是开始变脸了。 咸福宫的请安礼之上,一片冷遇惠妃之象。而对落宁都是极是亲近。就连惠妃一直帮着的佟皇贵妃都是那样明显。 落宁一直都是面色未变,时不时看惠妃一眼。 转眼,请安礼结束。落宁出了咸福宫的大门便是叫住了惠妃。来至惠妃身边,落宁行了一礼,惠妃又回了一礼。 落宁看着惠妃言道:“惠妃姐姐安好。” “妹妹安好。”惠妃的脸上有淡淡的强装的微笑。 “众人之言,姐姐莫要放在心上,这六宫众人素来如此。”落宁又言。 “妹妹有心。”惠妃还是那副样子。 落宁看着惠妃,心想着再安慰几句,可还未张口,便听见有人叫她,“德妃姐姐。”这人是语贵人。 落宁扭头去看,便看到语贵人站在不远处微笑看着她。 落宁浅笑,随后语贵人便朝落宁走来。来至落宁身边,分别给落宁和惠妃见了一礼。随后对落宁言道:“许久不去姐姐宫中,今日嫔妾想去坐坐,姐姐不会嫌弃妹妹吧?” 落宁浅笑,“自是不会。” 语贵人又看向了惠妃:“惠妃娘娘也跟嫔妾一同去吧,反正惠妃姐姐回去也是无事。” 惠妃本想回去的,可是语贵人这样一说,惠妃便点了点头。语贵人说的对,她回去当真也是无事。 如此,三人便一同去往永和宫。 这时,温僖贵妃和宜妃刚好出了咸福宫的大门。两人看着三人远走的背影,眉头都有些微微皱起。 随后,两人也是一起去了永寿宫。 温僖贵妃一进屋子,脸色便是更冷,随后坐在正位上看着宜妃语气甚是不要的埋怨道:“你一直说看不清皇上的心思,不让动手,现在可好,这德妃更是势不可挡了。想来日后封贵妃,皇贵妃都是有可能的了。如此下去,过不了多久,必然是要在本宫的头上作威作福了。”说到最后,温僖贵妃看起来便是更气。 宜妃颔首,“娘娘,妃妾也不曾料到这太皇太后竟是会在这临终之前叫了那德妃去啊!不过,娘娘不觉得咱们没动手也是对了吗?不然太皇太后会饶过咱们吗?说不定那太皇太后是给了那德妃什么旨意之类的。”顿了顿,又说,“其实咱们早该看出来的,这太皇太后偏心那德妃,上一次皇上说要把那德妃打进冷宫,可是太皇太后却说要禁足。后来便有了那流言之事,如今想来,那流言许就是太皇太后故意的。”宜妃大胆猜测着。 “太皇太后?故意的?可是为何太皇太后非要等六阿哥死了之后才放出那消息呢?此事说不通。”温僖贵妃却是不信。 “太皇太后的心思,咱们如何能猜得到啊……”宜妃对太皇太后的心性一直琢磨不清。 温僖贵妃听着宜妃的话也是有理。之后看着宜妃,见她愁眉紧锁的,心中便更是难受,“难道以后咱们竟是要被这德妃踩在脚下了吗?”这语气之中都是不甘心。 而这时只听宜妃言道:“娘娘莫急。她也消停不了几日了。妃妾觉得那敢跟她争斗的人,病痛也快是好了。” “你是说裳儿?”温僖贵妃皱眉。 “是。” 温僖贵妃的面色顿时更加不好,“那裳儿若是出来了,会放过咱们吗?她的手段可是极阴毒的,且不计得失。她若是进了这后宫,许是会将那德妃给害死不假,可是她如何会放过咱们?你设计她姐姐!本宫跟她本就过不去!你以为她会放过咱们?” “娘娘为何说那裳儿会对付德妃?” “裳儿那样骄傲的人,她会看着德妃势强,而坐视不理吗?” “娘娘也说她骄傲了。若是那平常人,想来许会对付咱们,因为如今看来,咱们虽然也不好对付,可是较德妃还是弱些的。可是她不同。她是佟裳儿。她本性骄傲,喜欢有意思的事情。若是咱们再卑微些,显得害怕她些。那她必定会咱们更是没有兴趣,如此,那目光还不都落在德妃的身上?咱们便只管坐收渔翁之利。再者,那德妃的手中说不定有什么,那没了的太皇太后对裳儿不是也所忌惮吗?她那样深谋远虑,必定会给了那德妃什么吧!不过就算没有什么,也不要紧,咱们只要看的紧一些,想来必定是能做的了这渔翁的。”说到最后,宜妃的语气沉沉。 看着说的很是有理的宜妃,温僖贵妃的眉头渐渐松了开来,随后微笑爬上脸颊,“是啊。”顿了顿,又说:“宜妃你还真是聪明啊。” 宜妃看着温僖贵妃,淡笑不语。而虽然脸上那样高兴,宜妃的心中却还是有些没底的。她极想事情会如她所想的那般发展,可是她也觉得那裳儿和德妃不容小觑。这裳儿,在太皇太后的眼皮下都能活下来,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是个极其聪明的人,也是一个极其令人惧怕的人。而德妃,皇上到底对她是何情感,太皇太后临终前又跟她说了些什么,是不是又给了些什么?这些都是疑问,也是随时会将事情扭转的关键。所以,裳儿这段养病的日子便是她查访这些的时间,若是到时还是查不到任何,那到时也只能静观其变。而这些,她只能埋在心里,不能在温僖贵妃的面前表现出来,她必须做出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不然这温僖贵妃定然又会想起来便对她发脾气,这温僖贵妃的脾气当真是越来越差了。 以前本以为她能沉得住气,现在看来当真是看错了!可知这沉不住气,是为筹谋的大忌!看着温僖贵妃,宜妃只觉得她若是再如此下去,迟早要出事…… 此时,永和宫中。 惠妃看着摇床中睡得香甜的小阿哥,微笑言道:“这小阿哥啊,当真是太可爱了。” “是啊。”语贵人附和道。 两人似乎都很喜欢小阿哥。但是落宁知道,她们不过是借着小阿哥想起了自己的孩子。
第256页 此时,蕊儿端了刚做好的糕点来,落宁转头看她们,“惠妃姐姐和语梨妹妹可饿了?坐下歇息一会儿,用些糕点!” 语贵人扭头看向那糕点,“一说糕点,嫔妾还真是饿了呢!”说着便朝那圆桌走了过去。 落宁微笑,扭头看了一眼惠妃,“姐姐请。” 惠妃颔首,以示有礼,如此才往圆桌走去。 几人坐定,一边吃着一边聊着。 惠妃和语贵人一直在说小阿哥。 落宁本打算是要安慰一番惠妃的。但是被她们这样一直说起小阿哥,倒是想起了一桩别的事情。想着,落宁便顺着她们说话,说着说着便说到了胤禩的身上。 “这些时日啊,也不知是上了些年纪还是如何,总是想起过去的那些时候。特别是每当看见胤禩那孩子,心中便越发不是滋味。他笑起来的样子跟当年的良儿当真是像。”落宁有些感嘆道。 惠妃听到落宁说起良儿,脸色便是多了一分悲戚,“这良儿啊,却是可怜。我从那送饭的小宫女那听来,她总是郁郁寡欢的,整日整日地不发一言,不然坐着,不然便是站在窗前看着外头。不过想一想,她除了做这些,也没有旁的可做了。” 落宁一直盯着惠妃,这时说道:“是啊,是可怜。”顿了顿,又说:“唉,还有那胤禩,那样可爱。可良儿却总是见不到。惠妃姐姐和语梨妹妹,这一年,也是有机会见到孩子的,可却还是这样想念。想那良儿多少年不见,不知心中都想成什么样子了!唉,这良儿和胤禩当真是可怜啊!多少年都见不到一面。”说罢,落宁又看向惠妃,只见惠妃这时扯出一丝微笑,道:“是啊。” 而这一笑,便是让落宁的心一顿。她笑什么,她在遮掩什么?难道真如她所想,惠妃带着胤禩去见了良儿? 而在这时,只听语贵人言道:“良儿?她是……” 落宁转头看语贵人,“那是我过去的一个好妹妹,可是……”这话落宁没继续说下去。 而这时只听惠妃又说:“如今看来这德妃妹妹跟良儿妹妹的隔阂也是少了许多了。”说着便将手搁在了落宁的手背上,又言:“妹妹听姐姐一句话,这宫中啊,有个知心的姐妹不容易。良贵人她也只是喜欢皇上罢了。这后宫之中反正都是这样多的妃嫔,谁是皇上的妃嫔又有什么相干?若是自己的妹妹做了岂不是更好?你还能多了一个伴儿,来打发这深宫中的寂寞。” 这话中意思落宁听得明明白白!心中断定这良儿必定是跟惠妃说了什么!惠妃觉得她可怜,便将胤禩带了过去。然后她又跟胤禩说了那许多话,之后…… 想到这里,落宁的眉头忍不住地皱了起来! 查了这样许久了,想不到竟会是一个被禁足的人做的。 看着落宁皱起的眉头,惠妃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赶忙松开了落宁的手,之后又稍稍坐了一会儿便是赶忙离开了。 语贵人早便看出这两人的不对劲,惠妃刚走,她便问道:“怎么了?” 落宁扭头看着语贵人,看着她那一双还算真诚的眸子,微笑,言道:“没事。”纵然心中对语贵人的猜忌已经越来越少。但是落宁还是选择了小心为上。 如今,她越发有一种感觉,便是觉得这语贵人是无害的,对她而言。但是她却也不是无目的的接近,她似乎是有理由的。但是这个理由是什么,落宁也是说不清。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落宁还是说不清,但是她便是如此觉得。 语贵人见落宁不肯坦言相告,倒是也未有露出什么难堪的神色来,而是又神色无异的在永和宫坐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这蕊儿和文琪早便看出落宁跟惠妃那段对话,不太正常。一直想问,如今这语贵人刚走,蕊儿那个急性子还未有将对语贵人的埋怨说出口,便听文琪言道:“娘娘可是发现了什么?” 蕊儿看着文琪,觉得如此急的文琪当真是少见。而对这答案便更是期待。能让文琪这么想知道的必定不是小事。而后便听落宁言道:“是。” “娘娘怀疑这胤祚阿哥的死和良贵人有关?”文琪又道。 蕊儿惊讶地看着文琪。而这时又听落宁言道:“是,必然和她有关。” 一听这话,蕊儿顿时愣住。过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开口第一句便是:“娘娘,她害死了咱们的胤祚阿哥,咱们便害死她,害死她的阿哥。她一个被禁足的嫔妃还不安分,想如何?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蕊儿的嘴最近是越发厉害了。落宁也没理她,只言道:“不可。” “为何不可?娘娘,温僖贵妃她们咱们暂时不能对付,却难道连一个被禁足的良贵人都是不能对付了吗?”蕊儿的脾气又上来了。 落宁扭脸看她,语气沉沉:“今日我不小心在惠妃面前露出端倪,若是这时候这良贵人出了什么事,你说惠妃会不会怀疑咱们?”蕊儿又想说什么,落宁也不等她说,又言:“纵然如今明珠遭难,可如何也曾是朝上的栋樑。你且看温僖贵妃便知。”说罢,回了眸子,嘆道:“则惠妃心地善良,若是猜忌什么,就算是将这猜忌告诉皇上也是未可知啊。” “可是皇上不是还爱着娘娘吗?有这护身符咱们怕什么,左右都是那良妃先发的难,咱们还没了一个阿哥呢!” 落宁皱眉,语气也不大好了,“正是因为有皇上的爱,才更不能轻举妄动,你要我与你说多少次,你才能明白?” 蕊儿一听落宁似乎生气了,便赶忙低下了头。 落宁又说:“你日后莫要再说一些气头上的话了。以前觉得你在这永和宫说一说也便罢了,可是如今总觉得你若是再如此下去,便又是敢在宫道上胡乱言说了,你的命是还是不要?” 蕊儿一听这话,头垂的更低,“蕊儿知错了。蕊儿不敢了。” “日后你若是想知道什么,便问来。勿要再用这样的言辞。” “是。蕊儿知道了。” 如此,落宁才回了眸子,又开口解了蕊儿的疑惑:“因为只守不攻,才是如今对我而言最好的方法。原因则还是因为那封信。” “只守不攻?”文琪疑惑重复道。 “是。必要的时候还要让皇上看一看她们到底是如何欺负我的。皇上看的越多,这后宫之中被皇上厌弃的人便是越多。平日,我只需小心地防备着便好。”虽然这话简单,可落宁的语气听起来却很是沉重。 “小心防备?可这,哪里是那样容易的。总觉得这心里头重重的。”文琪将落宁心中的话给说了出来。 落宁嘆道:“是啊,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可这,也是对我们而言,最好的办法。”落宁似有似无地看着面前,沉沉道。 ☆、第二百三十一章 裳儿之言 岁月悠悠而过,转眼裳儿的病痛便是大好了。
第257页 那一日,阳光极好。脸色还有些略微苍白的裳儿抬脚迈出了慈宁宫的大门。一身淡绿色的通身宫装,头上只插了之一晶莹的蓝色流苏。流苏跟着步子,一晃一晃地,风微微吹着。 九年了。她被困在那慈宁宫中已然九年了。 当初她去慈宁宫时,是为十八岁,而如今她已然是二十七岁了。九年,整整九年,这九年是她最好的年华,却是被困在了那表面看来佛声吟吟,对她而言却犹如地狱的慈宁宫中。 时候一点一点地过去,一个一个时辰地过去,一日一日地过去,三千多日的煎熬,终于是熬过去了。她终于是自由了! 缓步走在宫道上的裳儿,此时的面容再不是九年前去往慈宁宫的样子。当年她花容月貌,就犹如春日的花骨朵儿一般。而如今容颜渐渐消逝,只觉得她更像是一朵还未绽放便被风雨无情打落在泥土之中的残花。 而幸好,残花未有被践踏,她的心还如当年一般,骄傲依然。甚至更甚。 抬步迈进了咸福宫的大门,一眼便看见了立在院子中等着她的姐姐。 她莞尔一笑。 佟皇贵妃立马便红了眼眶,随后迎了上去,来至她身前,喜悲掺杂地一笑,“总算是来了。” 她的笑容瞬间被蒙上了一层悲戚,“是啊,总算是来了。” 姐姐怕是这宫中唯一一个为她出的那慈宁宫而高兴的人吧!可是,这姐姐为何是这样愚笨呢?若不是这样愚笨,该是多好! 随后佟皇贵妃注意到了裳儿还有些泛白的脸色,便拉起她的手,边走边言道:“快些回屋吧,姐姐将一切都为你安排好了。” 随佟皇贵妃来至了以前住的那偏房,裳儿四下看着,嘴角上扬。 这屋子还是往日的屋子,可是屋内却是完全不同了。家具都被换了全新的,都是上好的紫檀。而被布置的极是温馨。屋子各处摆放了许多鲜花,香味瀰漫。 裳儿来至姐姐身边,微笑说:“姐姐费心了。” “你喜欢便好。”佟皇贵妃微笑说。这是她花了许多心思,还问了许多人才布置出来的,她觉得应是不错的。 “裳儿甚是喜欢。”裳儿又说。 “嗯!如此姐姐便是高兴了。”看着裳儿,佟皇贵妃此时的心里,都是心疼。她这妹妹着实可怜,只愿她这一回回来能安分些,如此,就算是过了生育的年纪,生不出孩子来,在这深宫之中平安一生也是不错了。 而她的妹妹却未必如此想!裳儿看着姐姐笑着,那眼神看似是感动,温婉,可内里似乎还藏着什么。 转眼,便到了夜里。 裳儿坐在妆檯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看着那无有任何妆容,满脸都显出悲凉沧桑的自己,甚是满意。身上还是白日里穿的那件衣裳。 如今她越发喜欢这绿色了,也不知为何。 之后她便坐在了一进屋便能看见的那正位一侧的椅子上,却留着那正位处的椅塌。她在等人。她想,今夜必定有人前来。 她是在等玄烨! 果不其然,没多久,玄烨便是来了。 一身便服,是为深蓝色的通身长袍。也未有通报,很是安静地走了进来。 裳儿见了玄烨,也未有什么惊讶,起身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玄烨一双眼眸淡淡地看着裳儿。语气之中没有平日里的冰冷,却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裳儿起身,抬眸看着玄烨。 玄烨也看着裳儿,又言:“许多日子不见,身子可好些了?” 裳儿垂眸,“是。已然是大好了。” “坐吧。”玄烨说罢,便起身往正位走去。如今的裳儿当真是与过去不同了,不光这面容,连这声音也是变了。那容貌似乎跟已去的额娘是越来越像了,而那沧桑静静的神态跟额娘则是更像!心中有些难受,面上却还是淡淡的。他转身坐在那椅塌上,看着刚刚坐下的裳儿,言道:“皇祖母才去世没多久,此时不宜册封,你便先住在这咸福宫中,待再过些日子,朕再封你为妃。” 裳儿垂眸,随后起身,行礼道:“是,谢皇上。”这声音依然听上去很是平静。 玄烨看着裳儿,“起来吧。” “是。”裳儿说着起身,又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玄烨看着她,心中越发难受!九年了!这九年来,他不曾见过她几面,因为不忍。因为看着她的样子便总是想起额娘,额娘当初便是一副总是忧伤的样子,最后终是离开了他!不曾想到,这九年,竟是将她折磨成如此模样了! 玄烨静静看着裳儿,而裳儿则是坐在那,垂着眸子,那样子似乎是习惯了这安静和沉默似的。 如此,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终是起身,“朕先走了,你且好生歇着。” 裳儿看着玄烨,看着他的身影,缓缓起身,终是在他快来至门口时,言道:“表哥便不能陪陪裳儿吗?” 这一句话让玄烨的心顿时一紧,随后便是折了回来。再次坐在那椅塌上,玄烨也没看裳儿,眼神若有若无地看着别处。 而裳儿却是一直看着玄烨,过了会儿,言道:“表哥的心中是不是都是愧疚?” 玄烨移眸看着裳儿。看着她满是沧桑的眸子中似乎有些淡淡的水雾,随后又听她言道:“若是裳儿的存在,让表哥这样难过,那么请表哥放裳儿出宫。裳儿,不想看着表哥如此悲伤的样子。”说完,那眸子中的水雾便是更多。 玄烨看着裳儿,过了一会儿,淡淡一笑,“没有。在表哥的心里,你永远都是儿时那个跟在表哥的身后,一口一个表哥叫着的小丫头。” 裳儿浅浅地笑了,眼泪却是扑簌簌地落着。 玄烨看着,微笑不减。 后来没过多久,玄烨便是离开了。 而第二日的请安礼上,许久不曾出现在众人眸子的裳儿终是出现了。 众人一番礼节客气过后,纷纷坐下。 此后便是许多人都向裳儿主动问候。如今这六宫中的人都明白,这裳儿封妃都是迟早的事。不喜欢她的太皇太后已然是没了,如今这宫中皇上说了算。 众人都这个一句那个一句的,落宁一直没吭声,却免不了也要说上几句。于是得了个没人说话的空儿,落宁便微笑着看着裳儿言道:“裳儿妹妹的气色看起来确实不错,想来不日,这身子啊,便是会彻底好了。” 在落宁对面坐着的裳儿,脸上也是微笑,颔首,“借德妃娘娘的吉言。” 落宁淡笑,“妹妹客气。” 而如今这屋子中的,除了落宁一直没开口,还有两人。那两人便是温僖贵妃和宜妃。两人的目光一直都在躲避着裳儿。 而与落宁说过话的裳儿此时便是将目光落在她们身上。 只见温僖贵妃和宜妃都是一副很害怕裳儿的样子,看一眼便连忙垂下眸子,却又不得不开口地言道:“是啊。德妃说的是,裳儿这身子当真是要大好。”这是温僖贵妃的话。
第258页 而随后只听宜妃言道:“是,贵妃娘娘和德妃姐姐说的是。” 两人的这一番言辞让众人不禁有些惊讶。就算她两人如何害怕这裳儿,也是不该如此神态啊,看着有些太过了。 落宁看着她们,又移眸子看着坐在她们一边的裳儿,看着她脸上扬起的淡淡笑容,心中重重的! 看来,这裳儿要对付的必定是她了!想着,落宁垂下了眸子。 而她会首先从哪里入手呢? 如此疑虑之下,很快,这请安礼便是过去了。众人都告了退,屋内只剩下了佟皇贵妃和裳儿。 裳儿缓缓抬眸看了一眼琪儿。琪儿便赶忙领着屋内的宫人都出去了。 裳儿的贴身宫女香纤也赶忙出了屋子,在门口站着。 如此,裳儿才是开口道:“如今,姐姐跟那四阿哥关系可还好?” 对着裳儿沉静的眸子,佟皇贵妃突然有些恐惧,“你问这些做什么?” 裳儿一笑,“自然是随便问问了。如今这宫中德妃风头正盛,了解她儿子与姐姐的关系,才能更好的与她相处啊。所谓知己知彼,总是没错的。” “哦。是如此啊!”佟皇贵妃这才一副放下心来的样子,随后又言道:“那胤禛啊,倒是跟本宫极亲的。虽然也对德妃很是有礼,跟德妃的那几个孩子关系也是不错。可是本宫觉得啊,在那胤禛的心中,便是跟本宫最亲的。” 看着佟皇贵妃脸上露出的幸福神色,裳儿回了头,“若是哪一日能见一见这胤禛,便是好了,也是许久不见了。总是姐姐的养子。” 佟皇贵妃扭头看着裳儿,笑颜道:“想见胤禛,也不是什么难事。咱们便只管请了旨去见便罢。” 裳儿看着佟皇贵妃,微笑着,“如此,便是最好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试探胤禛 之后没过几日,佟皇贵妃便是请下了旨。 随后,裳儿便和佟皇贵妃便是一起去了阿哥所。 阿哥的年龄越大,学业便是越重,他们去时,师傅正在授课,她们也没有打扰师傅的授课,而是来至了胤禛的屋子,等着胤禛前来。 而就在这段等待之时,这消息便是传进了永和宫中。 落宁听完文琪的禀报,皱眉坐在那,沉沉道:“她们果然是要先从胤禛的身上下手。” “还好,娘娘已然做过准备。”文琪看着落宁说。 “我是托乳母将裳儿此人告诉胤禛了。可是胤禛那样小,裳儿又那样聪明,我总是放不下心来。胤禛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落宁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娘娘,您且放心。您要相信胤禛阿哥,他必然可以的。”文琪这话表面看来是安慰落宁,其实也是在安慰自己。娘娘说的没错,胤禛阿哥纵然如何还是一个孩子啊。 而此时,阿哥所中的胤禛已经结束了授课,回了屋子。 刚一进门便是看到了佟皇贵妃和裳儿坐在椅子上。他随后便行了一礼,“胤禛给额娘请安。”那样子看上去极是沉稳。 “嗯,乖,快些过来。”佟皇贵妃微笑着朝胤禛摆了摆手。 胤禛直起身子,随后便朝佟皇贵妃走了过去。 裳儿一直看着胤禛。 待来至佟皇贵妃的身前,胤禛又行了一礼,“额娘。” 佟皇贵妃满脸笑容,“乖。”随后又看向裳儿,“这是你裳儿姨母。快给姨母请安。” 胤禛随后便转身,朝着坐在一边的裳儿行礼道:“胤禛给姨母请安。”胤禛这一回是行的大礼,因为他从未给裳儿请过安。 裳儿看着这样懂礼的胤禛,微笑道:“阿哥快快请起。” “是,谢姨母。”胤禛说着起身。 待直起了身子,佟皇贵妃便是拉起胤禛的手,将他拉至身前,上下打量着,言道:“许久不见胤禛,似乎是又是长高了。” 胤禛微微笑着,看着佟皇贵妃。 佟皇贵妃是越看胤禛越喜欢,左看看右看看。而这时只听裳儿又道:“怎么胤禛见了自己的额娘,竟是看起来都不亲近呢!” 佟皇贵妃一听这话,便是扭头瞪了裳儿一眼。 裳儿看到了,却不理,只是看着胤禛。 而胤禛也是不慌,言道:“回姨母的话,师傅说,大男儿志在四方,要心怀天下,仁义孝道长记心间,却只做便可,不用时时表露于外。不然便是女儿家了。” 听到这样的回答,裳儿很是满意。笑意更浓,却是继续说道:“胤禛说的极好,那姨母再问你一问题。” “姨母请问。”胤禛一颔首。 随后,裳儿便又问道:“胤禛是如何看待十月怀胎和养育之情的。” 这话很是明显,胤禛也听的明明白白。只见他似乎有些惊讶地看着裳儿。随后扭头看了一眼佟皇贵妃。 裳儿也看向佟皇贵妃,朝佟皇贵妃皱了皱眉。 佟皇贵妃着实没料到裳儿竟是问出了这样的话。可是此时裳儿那样子似乎是非知道不可,且这话的答案她也是想知道的。于是她看着胤禛,微笑道:“胤禛乖,回姨母的话便是。” 胤禛这才扭头看着裳儿,言道:“师傅教导,养母之情,恩重如山。可十月怀胎之恩情,也是恩情深重,实不能忘。生母养母都是母,都应该尊之敬之,尽儿臣孝道。” 这些话说得着实是句句在理,裳儿看着胤禛,微微笑着。 佟皇贵妃听着这话,此时有些红了眼眶,心中有些复杂。她心中既高兴胤禛能这样懂知道理,却也想让胤禛说,她这个养母更重。而心中如何都是觉得,她的胤禛便是待她最亲的。不然不会不叫德妃额娘! “胤禛这样小的年纪,便已然懂得这样多了,当真是可造之材。”裳儿看了会儿胤禛说道。 “谢姨母夸奖。”胤禛一礼。 之后,佟皇贵妃便又拉着胤禛说了许多话,对这个儿子是越来越满意。 而裳儿则是一直看着胤禛。看着他的懂礼,看着他微微的笑容…… 后来没过多久,佟皇贵妃便和裳儿一同回去了。 路上,佟皇贵妃便忍不住地质问裳儿,“你如何要问胤禛那些话?” 裳儿斜眼看了一眼一边的香纤。 香纤颔首,随后便让后头的宫人走的远些。裳儿这才言道:“姐姐这样在意胤禛,妹妹试一试他,不是为着姐姐好吗?” 佟皇贵妃一边跟裳儿一起走着,一边说道:“胤禛的心思我懂。无需多试的。这孩子心事重,也不知你那话会不会往心里去。可莫要觉得是我这个额娘让你去问的才好。”顿了顿又说,“前些年外头的那些流言不就听进心里去了?不过还好,总算是不曾让他厌弃我这个养母。你可知他如今跟我这样亲,是我多小心翼翼才得来的。” “流言?什么流言?”裳儿此时扭头言道,也不管佟皇贵妃说的其他话。
第259页 “便是德妃被禁足之时,外头都在说是我这个养母欺负了德妃那个生母。最后竟是都传进了胤禛的耳中。不过最后总算是我处理的好,不然……” 裳儿顿住步子,“你便是因此才帮那德妃解了禁足的?” “你竟是知道的呀!”佟皇贵妃看着顿住步子的裳儿,有些惊讶,“你觉得此事姐姐做的对还是不对?”佟皇贵妃的这样子似乎在等着裳儿的夸奖。 而裳儿则是缓缓转身,继续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道:“此事,虽然当年我在慈宁宫,可也是听说了的。”说罢,看向佟皇贵妃,言道:“姐姐做的很对。” 裳儿少有夸她,佟皇贵妃顿时更见高兴。一边走一边说道:“所以我说,胤禛的心思我看得懂。”说罢,却又有些不自信地问裳儿,“你觉得胤禛如何?” 裳儿朝佟皇贵妃浅笑,“这个孩子日后必定要成大器。” “是吗?姐姐也是如此觉得的。”佟皇贵妃更是高兴了,满脸笑成了一朵花。 裳儿看着佟皇贵妃的样子,也再没说什么,只是转头! 她这个姐姐还真是愚笨到了极致!那胤禛小小年纪,心思便那样重,说起话来头头是道,令人琢磨不透。连她都不敢说,那胤禛必定是与她这个养母一心的。她便是敢说了,还那样坚定。 不过,不管那胤禛的心在哪一边。她总会让他的心最后归在佟家这一边的。这孩子,要么便是真正属于他们佟家,要么就不要,没有必要与旁人同好。 想罢,裳儿扭头看了一眼笑盈盈的佟皇贵妃,眼神有些复杂。 待回了咸福宫,裳儿便是从自己的房中拿了一些平日里礼佛用的檀香拿进了佟皇贵妃的房中。 之后在太皇太后以前赏给佟皇贵妃的那尊送子观音的前头点燃,虔诚地拜了拜,随后对佟皇贵妃说:“姐姐也来拜一拜吧。” 佟皇贵妃平日里便没少拜,此时裳儿一说,自是上前。虔诚了拜了三拜,姐妹俩才往床榻处的圆桌走去。 “这香的味道极是好闻呢!怎么觉得比寺庙里头的那些好闻多了呢!”佟皇贵妃边走边说。 “许是姐姐许久不曾闻过的缘由吧!裳儿闻惯了,倒也没有觉得什么。”裳儿很是平常地言道。 这时,姐妹俩已然来至了圆桌旁。 都坐下后,裳儿又说:“这是太皇太后给妹妹的,她屋子里头也经常燃着,说是能静心。” 这时候,琪儿端来了茶水。裳儿端着茶碗,喝了一口,又想起什么似的,看着佟皇贵妃说道:“我听说,这送子观音是太皇太后是那时从一个香客众多的寺庙之中求来的,很是灵验呢!姐姐得了后可每日虔诚的拜上许久?” 一听这,佟皇贵妃便是皱起了眉头,“那倒是不曾。只是闲来无事时才会拜上一拜。” “姐姐,这如何行?你听裳儿的,从今日起,便每日在这观音前跪上一个时辰。时日久了,观音娘娘必然能被姐姐所感动,到时必会赐给姐姐一个孩子。”裳儿语气诚恳地说了一连串。 “是吗?有这样灵验?”佟皇贵妃倒是没裳儿那样有信心,顿了顿,又有些落寞地说:“我已经这样大的年纪了,已然三十多岁了,想来也是怀不上了。” 裳儿听了,一把握住了佟皇贵妃的手,看着抬眸看她的佟皇贵妃,言道:“姐姐,你可听过孝感动天?姐姐只要虔诚,便必定能感动上天。” ☆、第二百三十三章 裳儿之谋 佟皇贵妃看着裳儿,那样子似有动容。 裳儿见此,继续说道:“姐姐想,姐姐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还用整日在乎什么生母养母吗?” 这话着实说进了佟皇贵妃的心中,她的眸子微微一亮。是啊。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自是不必在乎什么生母养母了。突然便想起了自己从前那个薄命的公主,心中的许多瞬间喷涌而出。她想要自己的孩子。 眸子坚定的那一刻,她看向了那送子观音!言说:“是啊,若是不虔诚,如何能够感动上天。” 裳儿看着佟皇贵妃的侧脸,微微笑着。 于是此后的许多时候,便常常见佟皇贵妃双手合十地跪在送子观音尊像的蒲团前,双眸微闭,或是虔诚地磕着头,那样子让人看着心中不禁升起一丝怜悯。 而每当裳儿看到她的姐姐如此之时,心中却是无有任何。她一直在等待着那日的来临。 终于,有一日,佟皇贵妃倒在了蒲团一边,宫人慌忙上前…… 太医是和玄烨一同来的。 太医跪在床榻边上给佟皇贵妃把脉,玄烨便是站在床榻的一边,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床榻上的佟皇贵妃。 她的脸色甚是不好! 也不知过了多久,太医回禀道:“启禀皇上,这佟皇贵妃的突然昏倒,应该是整日忧思所致,目前倒是无有大碍。可是若是日后还是如此心郁难解,那便是……”太医说到这里,头往下垂了垂。 玄烨听完,冷冷地看向了一边的琪儿。 琪儿赶忙跪在了地上,垂首道:“娘娘近日来总是会跪在那送子观音前叩拜,想来是……”说到这里,琪儿没再说下去,可是这意思却是极明白了。 玄烨的眉头皱的紧紧的。 而此时,只听‘扑通’一声,似乎是有人跪在了地上,随后便听裳儿的声音传入耳中,“皇上,都怪裳儿。皇上责罚裳儿吧!若不是裳儿,姐姐想来便是不会……”越往后说,裳儿的语气便是越小声,越悲戚。 玄烨扭头看着她,冷冷说:“怎么回事?” 裳儿看了一眼玄烨,随后垂眸哭道:“裳儿跟姐姐说,太皇太后送的那观音甚是灵验,让姐姐祈求观音娘娘赐给姐姐一个孩子。于是姐姐便……” 玄烨冷冷看着裳儿,“她煳涂,你也煳涂吗?她这样大的年纪如何还能够生育?” “是裳儿煳涂!”裳儿说着便磕了一个头,随后言道:“可是皇上,裳儿也是……” “也是如何?” 裳儿抬眸看着玄烨,一双眼眸之中都是泪水,“裳儿也是为姐姐的日后着想啊。姐姐进宫这样多年,可是如今竟是无有一个孩子,无有任何依靠。若是哪一日老了,该当如何?在这宫中,没有孩子,该是多么的悽惨啊!”裳儿这话说的极是高明。虽然是在说佟皇贵妃,可是却也是在说自己。佟皇贵妃没孩子,她又哪里有孩子?这分明是在说,皇上的两位表妹都是无有子嗣。她在将玄烨对她们姐妹俩的怜悯和愧疚完全引出。 而之后只听她又言道:“那胤禛虽说是姐姐的养子,可是终究是德妃娘娘生的。如今孩子大了,心中总是有生母的。若是德妃娘娘再亲近一二,那姐姐……”这话是在解释为什么说姐姐分明有养子还说无有依靠的话,也是今日的关键。
第260页 玄烨听完,看着裳儿许久没吭声。也不知过了多久,说了一句:“德妃是不会和你们抢胤禛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裳儿也是如此跟姐姐说过。可是姐姐却总是放不下心来,总是说梦见了胤禛跟德妃娘娘站在一起,如何都不要她这个养母。” 玄烨又是许久没吭声,之后言道:“将胤禛接到咸福宫来,让他多陪着佟皇贵妃。” “是。”一边的梁九功颔首道。 “裳儿替姐姐谢过皇上。”裳儿赶忙磕头。 “起来吧,好生照顾你姐姐。”玄烨说罢便要起步离开。而裳儿却是没有起身,又言:“皇上……” 玄烨扭头看她,“还有事?” “皇上,裳儿觉得,应该彻底断了德妃娘娘的念头才是对姐姐最好的。不然不过是反反覆覆,更添辛苦罢了。”这话裳儿的语气听起来很是小心翼翼。 玄烨看着垂着头,小心说话的裳儿,半晌才说:“怎么断?” “裳儿也不知道。” 而玄烨则是不吭声,一直盯着裳儿。 冷冷的目光落在裳儿的身上,裳儿感觉得到,也明白玄烨在等她继续说下去,说出她的想法来。于是她也没有多加掩饰,先是磕了一个头,随后言道:“皇上恕罪。”顿了顿,又道:“德妃娘娘的宫中,如今不是还有一位阿哥吗?听说尚未取名,便取做跟四阿哥的同音字如何?如此,想来德妃娘娘定会明白皇上的用意,再不敢亲近于四阿哥了。”这话又往又说声音越小,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的意思。 玄烨一直看着裳儿,听着她大胆地言辞,看着她小心翼翼跪在那的样子,想着方才她说的话……她们都是无有子嗣。半晌,玄烨冷冷的声音响起:“你且好生照顾你姐姐吧,你说的事朕自会考虑。”说罢,便是起步走了。 “裳儿恭送皇上。”裳儿叩头。 待玄烨走出了屋子,裳儿便起了身,来至床榻边上,此时佟皇贵妃还未有醒来。她弯下身子给佟皇贵妃拉了拉被子,最后坐在了床榻边上。 她这姐姐当着是不顶用啊!那檀香里头的东西还未起多大作用,她便就是如此了!不过如此,却是更好了!不然她如何能趁得小阿哥还未有起名的这个空子,给德妃一击呢!嘴角扬起一丝极浅的微笑,随后她抬手给佟皇贵妃拉了拉被子……姐姐啊,你能在这宫中活这样多的时候,当真也算是不少了!最后,这条命能帮妹妹这样一个忙,也算是值得了!那以后的事情,姐姐你便只管看着好了! 玄烨在干清宫中坐着沉思了许久,最终,终于言道:“梁九功,拟旨,赐皇二十三子,胤祯二字作为名讳……” 不久,旨意便是下到了永和宫中…… 落宁接下了圣旨,起身,随后坐在了椅子上,面色从容。 “娘娘,这皇上怎么……还有那个裳儿,她想做什么?”蕊儿似乎很是想不通。 裳儿在咸福宫中求皇上赐名的事情不难打听,落宁早便知道了。而此时接到这圣旨也未有太多惊讶。扭头看着裳儿,落宁不急不缓地言道:“这胤禛表面看来一直是与佟皇贵妃亲近的,皇上觉得他如此,我虽然伤心,可是却也不会太过。”顿了顿,又说:“这裳儿和佟皇贵妃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当真是极高的。” “那裳儿呢?难道只是想跟娘娘抢胤禛阿哥吗?还这么明目张胆的?”蕊儿又说。 “表面看来,似乎便是如此。”落宁语气沉沉道。说罢,便是一副似有所思的样子。裳儿此回,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太过高调了!高调到连蕊儿都察觉出了端倪了。只觉得这一招跟从前的佟皇贵妃无异。可是这是为什么?她也是说不清楚,只觉得这裳儿应是不会玩这样粗浅的把戏。心中也一直有一种感觉。一种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感觉。 此时只听蕊儿又抱怨道:“为何非要跟咱们抢胤禛阿哥呢!她自己便不能生一个嘛!” “她的年纪已经不宜生育了,不过她未必没有这个心。”落宁言道。 “她不是才二十七吗?娘娘二十九岁不是才生下小阿哥的吗?也不是不可能的啊!”蕊儿说。 “所以娘娘才会在看不懂裳儿要做什么的情况下,这样放心地让胤禛阿哥去咸福宫,而不做任何啊!”文琪此时看着落宁插嘴道。 落宁浅笑,随后又说:“虽然想着胤禛去那咸福宫也是无碍,可这心中却总是放心不下。” “娘娘,您且放心,胤禛阿哥那样聪明,跟娘娘那样亲近,他定然会无事,也定然不会被裳儿给拉拢走的。”蕊儿说。 落宁转头看蕊儿,脸上微微笑着……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想做什么 如此,胤禛便被接到了咸福宫中。 坐在床榻边上,看着闭着眼眸躺在床榻上的佟皇贵妃,胤禛一动不动的,面色也是平静。 裳儿一直在一边看着,看了好大一会儿。之后缓步来至床榻边上,看着胤禛言道:“四阿哥不要坐着了,时候也不早了,还是去用些膳食吧!” 此时胤禛已经扭过头来,一双眸子甚是平静地看着裳儿,“谢姨母,姨母去用吧,胤禛等着额娘醒来。” “你额娘服用了太医的安神药,怕过些时候才能醒来。” “无碍,胤禛在这等着额娘醒来。”胤禛说罢,便扭过头去,继续看着佟皇贵妃。 裳儿看着胤禛,看了许久,最后言道:“姨母也是没有胃口,便陪着你坐一坐吧。” 这话一说,香纤便是赶忙搬来了凳子。 胤禛看着裳儿,也未有多说什么,只言“谢谢姨母。” 裳儿浅笑,坐在了凳子上。看了眼胤禛此时看着的佟皇贵妃,又将眸子移向了胤禛,裳儿言道:“你可知你的额娘为何竟如此突然病了?” 胤禛一听这话,便是扭过了头,似乎很想知道。 裳儿便是又说道:“你额娘是听了你那日生母养母的言辞之后,才病了的。”看着胤禛微微皱起的眉头,裳儿继续言道:“因为你说生母和养母同样重要,回来后,你额娘便是整日的愁思,觉得养子总是不如亲生的,总觉得日后你会抛弃于她,心中愁苦,渐渐的,便是郁结心底,最后终于是……”说这话时,裳儿一直盯着胤禛。 胤禛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难看,而裳儿心中小小的兴奋便是越来越浓。 之后,又听裳儿言道:“姨母看着你额娘着实可怜,便求你皇阿玛,让他赐给你弟弟一个同音的名讳,以此来告诉你的亲生额娘,让他断了亲近你的念头。因为只有如此,姨母的姐姐,你的养母才有机会身子好转。”说这段话时,裳儿还是一直看着胤禛,语气很是平静。 看着胤禛的脸色更是难看,裳儿又言:“今日姨母之所以将这些告知于你,是觉得你应该长大了,也应该懂事了。姨母不怕你仇恨,只是,若是恨,你便只管撒在我的身上,莫要怪在你额娘的头上。”这话,裳儿说的还是极平静。
第261页 胤禛看着裳儿,许久没说话。那小小的眉头微微皱着,脸色的难看一直持续。此时,他不知道他应该说什么,她的话明明是如此的令人难以接受,可是她却是说的这样平常、坦然。面对如此,他突然便不知道该如何了!要如何才能表明他的心思都在佟皇贵妃的身上,他的心是偏向佟皇贵妃的,他没有在装呢? 胤禛一直不说话,裳儿便是一直看着。目光也不凌厉,却是看得人心里发毛。 也不知过了多久,胤禛终于有了反应。他缓缓垂眸,“谢姨母坦言相告。” 这样子将一个听了此事,不知该如何办的平常孩童诠释的很好。面对此种镜框,如此回应,应是对的吧!胤禛想! 见胤禛如此,裳儿唇角不禁微微上扬,“很好。姨母没有看错你。” 胤禛抬眸看了一眼裳儿,又垂下眸去。 她为何要笑呢?还笑的那样的静?还有那句话。什么叫做没有看错。他不过是将一个孩子平常的样子做戏做了出来呀,怎么竟是引出了这话? 而此时只见裳儿起了身子,“好了,姨母便不打扰你们母子俩了。先回去了。” 胤禛起身,行礼道:“胤禛送姨母。”这语气还是如平常的样子。 裳儿还是那副静静的样子,也没说什么,缓缓转身…… 脚步声越来越远,胤禛这才抬眸,看着那渐渐远走的娇小瘦弱的背影,心上突然产生了一种极大的恐惧感,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也突然觉得这咸福宫极是陌生。今日来时,他虽然也觉得陌生,却没有这样浓烈。可是此时,却是突然觉得这地方太陌生了,也突然很害怕以后在这咸福宫中的每一日。 裳儿回到了自己的卧房,也没有急着就寝,而是坐在了正位的椅塌上,脸上是淡淡的微笑。 一边的香纤对小姐方才那番话还有些惊魂未动的,此时看着小姐浅笑,便疑惑地问道:“小姐,你方才为何要对四阿哥说那些?奴才看的心里头紧张极了。小姐便不怕他记恨您吗,以后若是报復,那该如何是好?” “若是他敢报復,那便更是说明我没有看错人。我倒是更高兴。”裳儿语气淡淡。 香纤更是不懂了。 而这时只听裳儿又道:“他方才的戏做的真好。” “做戏?”香纤皱眉,“一个那样小的孩子,能做什么戏?” “他一直都在做戏,且做得极好。那样小的孩子,便已经懂得这样多了,真是令人有些兴奋。”裳儿也不看香纤,只是看着黑漆漆的外头,那样子有些像自说自话。 “兴奋?”听着裳儿的话,看着裳儿那侧脸上显露出的似有似无的笑容,香纤突然有些背嵴发凉。 “是啊。他那样聪明,简直可称之为聪明绝顶,这样的孩子,不会令人兴奋吗?”这时,裳儿扭头看着香纤。 香纤看着裳儿的一双发亮的眸子,又大着胆子说:“小姐想做什么?” 裳儿皱眉,语气也不大好,“你这样害怕做什么?我能如何?” 而如此,倒是让香纤那害怕的情绪渐渐消散,“小姐方才的样子真是吓人。” 裳儿也没理她,只回眸言:“你一个丫头如何懂得我们的世界。” 虽然心中不大高兴,但是香纤也是不敢开口,只言:“小姐,时候不早,奴才去铺床,小姐歇下了吧!” 裳儿的眼眸中还闪着微微的光芒,却是点了点头,“嗯,日子还长,总要睡觉的。” 虽然住在咸福宫中,可是胤禛这课却还是要去上的。 所以在第二日落宁前去看望佟皇贵妃时,并不曾看到胤禛。却是在跟佟皇贵妃说话时,见到了裳儿。 裳儿步入屋内,一看是落宁,便是行了一礼。 落宁微笑让裳儿起身。 之后,三人便是说起话来。佟皇贵妃半躺在床榻上,而落宁和裳儿则是坐在凳子上。 对于裳儿此回做的事,佟皇贵妃是不知的,也是今日晨起醒来见到了胤禛,才知道了这许多。当时心中便是不高兴,她觉得胤禛甚是聪明,定然会明白裳儿如此做的目的。便有些怨裳儿,只是看着裳儿的那淡漠的样子,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想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几个字,只觉得这裳儿怕又是要惹祸了!而那埋怨的话也是咽了下去,裳儿想做什么,没人能阻挡得住。 所以此时面对着落宁,佟皇贵妃也不知该如何自处,便是一直装着虚弱,不太说话。 落宁见此,也不惊讶。便与裳儿说的话,两人的样子像是昨日那事从来没发生过似的。也都止口不提胤禛。只说着一些闲话,比如今日晨起宜妃来请过安了,来了之后说了些什么。 如此坐了一会儿,落宁便是回去了。她此来咸福宫,是想着或许能见上胤禛一面,见不上也可从裳儿和佟皇贵妃的神色中看出些什么。而如今却是一无所获。虽然如此,落宁倒是也不气馁,毕竟时日尚早。她定要知道这裳儿到底要做什么! 而落宁走了没多会儿,咸福宫中的佟皇贵妃便是看着裳儿说道:““你就算止口不提那事,德妃便不知道是你做的了?”这话是一直看着裳儿的神色说的。 佟皇贵妃如今对裳儿又如从前一般,多了一分惧怕。 裳儿看了一眼佟皇贵妃,又回眸,也不多说,只言:“姐姐便听裳儿的,裳儿保证,这胤禛以后定然会死心塌地地跟着咱们,再也不会想那德妃。” 可是佟皇贵妃却是没有多信服,此时小心翼翼地言道:“裳儿,我的事你便莫再插手了吧!” 裳儿的眸子瞬间变得凌厉,扭头看着佟皇贵妃,“姐姐,裳儿是你的妹妹。你如何会对妹妹说这样的话?咱们都是佟家的人,应该一致对外,不是吗?”看佟皇贵妃垂下了眸子,裳儿也再多说,与她这姐姐,着实没什么好说的。而之后,她回眸之后,只听她又言:“我不光要管你的事情,还要管隆科多的事情。一个大男人,在那家中也是颓废够了吧!” ☆、第二百三十五章 究竟如何 一日,许久未有踏进这宫廷的隆科多终于再一次走在这宫道之上。悠悠走在宫内,他的心境再不似往日。而他的面容也再不似往日了!如今他已然不是当初那个十几岁的少年,而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了。 十年了!暮晴没了十年了!而他也像死了十年一样!每一日,都过的浑浑噩噩。 踏进了咸福宫的大门后,有宫人等在那,将他给领了进去。 来至屋内,隆科多便看到了半躺在床榻上的长姐,之后他又看了一眼一边的二姐,随后对着长姐行礼,“隆科多给长姐请安。” 佟皇贵妃忙叫他起身,眸子中都是心疼。他这弟弟她许久没见了,当初也不知为何,他突然便辞去了职务,听说整日在家中,饮酒赌博。她叫他进宫,他也不是不肯。这样一来,便是许多年的不见。 看着抬起头看着她的隆科多,佟皇贵妃更是心疼。这面容如何便这样苍老了,算起来也才二十多岁呀!还有那面色,如何那样苍白呢!佟皇贵妃只顾着心疼,全然没有想到隆科多根本不曾给裳儿行礼。
第262页 裳儿盯着隆科多,看着他一直盯着佟皇贵妃的眸子,最终出了屋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等着。 他迟早会来的。 一直端端正在正位上,也不知过了多久,隆科多总算是来了。 看着走进正厅,此时站在离她不远处的隆科多,裳儿语气沉沉,“来了?” “是。”隆科多头也不抬。 “坐吧。”裳儿又说。 隆科多也不道谢,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裳儿扭头看他,“果然,还是在恨我这个二姐的。” 隆科多也不看裳儿,“隆科多不敢。” “不敢?”裳儿冷冷笑了一笑,回眸,“你有什么不敢的?将佟家置于何种险地的事情你都做了,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这话惹得隆科多突然转头看着裳儿,“于是,你便将她给杀了。” 裳儿突然回眸,“不杀她,等着皇上下旨杀佟家满门吗?”裳儿的语气之中没有丝毫的悔意,言辞振振。 隆科多皱眉,看着这样狠毒的二姐。而后又听她说道:“要怪,便怪你自己,怪不得旁人。” 隆科多看着二姐坚硬的眸子,最终是垂下眸去。话不投机半句多,他与二姐没什么可说的。 看着隆科多垂下的眸子,裳儿回眸,“你想知道的事,日后我定然会告知你,现在,你便给我好好的振作起来,不然……” 话音未落,便听隆科多言道:“又是威胁?” “威胁怎么了?只要能达到目的,什么是不可以的。” 隆科多又看向裳儿,“在二姐的心中,还有丝毫的人性吗?” 裳儿扭头,定定地看着隆科多,“有人性的,在这宫中,都已然死了,活下来的都是没有人性的。” 隆科多皱眉,他与二姐当真是无有什么说的了。下一刻,他起身便走,而在来至门口时,又听二姐的声音传了过来,“十年了,那老东西你都查不到到底在何处?不要猜想她是不是死了。还有,听说你府上,有个叫四儿的……” 裳儿的声音停了下来,隆科多的脚步继续。 隆科多没有直接回去,而是又来至了佟皇贵妃的房中告别,而在房中,便是遇到了授课回来的胤禛。 “胤禛,这是你隆科多舅舅,快给舅舅行礼。”佟皇贵妃言道。 胤禛看了眼面前的人,随后行礼道:“给舅舅请安。” 这胤禛是长姐的养子,隆科多也是知道的。只是从未见过。今日见了这样有礼的胤禛,心中也是稍许安慰,他姐姐总算是有个依靠。随之便上前扶起了胤禛,“起来吧。” “谢舅舅。”胤禛言道。 之后,隆科多又看着胤禛一笑。这才将目光移向了佟皇贵妃,“长姐,臣弟先回去了。” “嗯,怎么才跟你二姐说了一会儿话,便要回去了?”顿了顿,佟皇贵妃又说:“你跟你二姐怎么了?”佟皇贵妃是在隆科多方才离去之时才意识到似乎,隆科多跟裳儿的关系似乎有些别扭。 “长姐放心,无碍的。长姐只管好生养着身子。”隆科多却是不说。 佟皇贵妃见隆科多不愿说,也没有多说,只言道:“嗯,那你便先回去吧。这次回去,可莫要再胡乱饮酒了。” “是,臣弟记住了。”随后隆科多行了一礼,走前又看了一眼胤禛。 胤禛此时也看着隆科多,见隆科多看他,便忙行了一礼,“舅舅慢走。” 隆科多浅笑,对于他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外甥,他心中极是满意的。随后便是转身走了。听说他这个外甥的生母是暮晴从前甚为交好的一个妃嫔,是为德妃! 日子便这么飞速而过,转眼又是几个月过去了。 这几个月,宫中倒是未有出什么大事。 可是落宁的一颗心却是越来越紧张了。 乳母谢氏说,裳儿这几个月每日都会跟胤禛说上一些话,可是说了些什么话,却是未知。而胤禛除了更为沉默之外,便是没有任何旁的反应了。 落宁很想见胤禛一面问一问,却是如何都是没有机会。而见乳母谢氏也是越来越难了。对于裳儿如此的行为,落宁越来越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她到底要做什么?落宁的眉头越来越皱。 而终于,到了除夕了。 听说,太医建议一直心郁难解的佟皇贵妃出去走一走。这除夕夜宴倒是热闹的,所以佟皇贵妃打算去。 听到这个消息,落宁唇角扬起。她终于能见到许久不见的胤禛了。 佟皇贵妃会去夜宴,那胤禛必然也会去。 这几月中,落宁也在宫道上远远的看过胤禛,却是看不大清他面庞上的神色,也只能看一看他大致的样子。 而今日,终于是能那样近的看一看了! 早早的,落宁的便等在了那殿中。 嫔妃渐渐来了,却始终不见佟皇贵妃等人。 落宁一直看着门口,终于,佟皇贵妃等人姗姗来迟。 落宁看着这一年又长高了许多的胤禛,倒是也太多惊讶。只是一直关注着胤禛的神色。 胤禛的面色沉沉,较过去没什么不同,落宁心中的紧张微微减少。之后便见他扶着佟皇贵妃继续往前走。佟皇贵妃还是坐在往年的位置上,落宁的对面。而随佟皇贵妃一起来的裳儿则是坐在佟皇贵妃一边的另一张桌子上。 此时,她还没有名分,却是坐在了前面,可见这册封也是不远了。 胤禛的目光一直都未有落在落宁的身上,落宁一直看着胤禛,倒是也未有觉得。 而此时,只听身边的乐心,突然叫了一声:“胤禛哥哥。” 胤禛的眸子这才落在了落宁这边,却只是落在了乐心的身上,却不似往年似的,对乐心一笑。他只是颔首一礼。 落宁心中一震!这是怎么了?可是随后看了一边坐着的裳儿,心中想,许是因为这裳儿在的缘由! 乐心看到胤禛如此,撅起了嘴,扭头看着落宁,“额娘,哥哥他……” 落宁小声哄道:“哥哥身子不舒服,所以不想笑,乐心乖,不要烦着哥哥了。” “哦。”乐心听完又看了一眼胤禛,又垂下了眸子。 而胤禛则是看都没看乐心一眼。 胤祺许久不见胤禛,心中也很想亲近,虽然额娘在旁边,不好说话,可是一个眼神也是好的啊。 可是胤禛竟是未看他一眼。胤祺皱起了眉头。 又如此过了一会儿,玄烨终是来了。 夜宴开始了!今年的夜宴不似往年,似乎更添冷寂。 玄烨坐在龙椅之上,不时看向一边空着的位置…… 落宁不时看向胤禛,眉头微微皱着。 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胤禛在佟皇贵妃的耳边说了什么,之后便见他走了出去。 落宁随后看了一眼一边的文琪。 如今,她也顾不得什么了。好不容易有这样一个机会,她一定要知道裳儿到底对胤禛说了些什么。这裳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第263页 ☆、第二百三十六章 潜移默化 文琪看了一眼裳儿,便是颔首出去了。 落宁一直看着裳儿,只想着她若是阻拦,她也顾不得什么言论,定要跟她周旋一番。却不想,她一直都是若无其事的样子。 落宁皱眉,她一直以来不是都很怕她接近胤禛吗?怎么如今倒是不怕了!随后,落宁便是起身往外走去。若是不怕文琪,想来也定然不会怕她见胤禛! 她到底玩的什么把戏!她定要知道! 在院中遍寻一圈,落宁终是在一僻静处找到了两人。远远看去,虽然光线有些昏暗,可是落宁却还是看着面对着她这个方向的文琪,脸色似乎不大好。 心中一沉,落宁继续朝他们走去。 待快来至他们身边时,文琪注意到了落宁,便行了一礼。 如此,背对着落宁的胤禛也回身,对着落宁行了一礼,言道:“胤禛给徳娘娘请安。” 落宁的面色一顿。怎么没人,还是叫她徳娘娘呢!随后,落宁浅笑,“胤禛快起身吧。” “谢徳娘娘。”胤禛说着起身,抬眸看了一眼落宁。 而那一抬眸,落宁便是将那眸子中的许多看进了心中。那眼眸虽然表面看起来平静,可是内里却似乎藏着什么。那似乎是,委屈! 落宁的眉头一皱,随后言道:“胤禛近日过的可好。徳娘娘一直没有机会见你。”落宁不敢说旁的,生怕伤害了胤禛。她叫她徳娘娘,她便顺着他说。 胤禛有礼言道:“谢徳娘娘的关心,胤禛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便好。”胤禛如此,落宁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这时,只听胤禛又说:“时候不早,胤禛先告辞了。”说着,便是躬身一礼。 落宁看着,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嗯’了一声。 如此,胤禛便是离开了。 落宁看着胤禛转身,看着他的侧脸缓缓而过,心中说不清是怎么滋味,却不想,这时跟在胤禛身后的一个小太监竟是突然丢给她一个纸团。 那样子极是不经意的。 落宁小心地将纸团收入袖中。却也没有在干清宫拆开便看,想着回了永和宫看才是最好。 回去之后,这夜宴之上再如何冷寂,落宁也是不大觉着了,心中只是想着那个纸团。 虽然觉得甚是慢,可终究是过去了。夜宴一结束,落宁扁丝匆匆回了永和宫。 进了永和宫,将屋内的宫人都遣了出去,如此才将那纸条打开来。 那纸条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额娘,胤禛一切都好,勿挂。 落宁看着,眸中中瞬间便溢满了眼泪。胤禛从未叫过她额娘,这声额娘,虽然写在纸上,却是更令人难过。 文琪看着,说:“本不知这胤禛阿哥是如何了,心中难受了好一会儿,如今看着这字条,一下子便是明白了。亏得奴才还是一个大人,竟还是不如一个孩子心思缜密了。那干清宫,如何是能乱说的,人多眼杂,纵然那还算清静,却还是需小心谨慎啊!” 这话音刚落,又听蕊儿言道:“这是胤禛阿哥的笔记吗?莫不是那裳儿为了迷惑咱们故意装腔作势给咱们的吧!” “这是胤禛的字迹。”落宁说。以前她是见过胤禛的字迹的,乳母谢氏曾不时将胤禛的字拿给她看。如今虽然是许久不见这字迹,而这字也是越写越好了。但是落宁便是一眼便能看出,这就是胤禛的字迹。 而看着那纸条的下一刻,落宁脸上的微笑却又被眉头紧锁代替了。 文琪眼尖,“娘娘怎么了?” 落宁也没理她,还在想着什么。她想起了胤禛的那双眸子。胤禛的眼眸中少有这种委屈的。就算是胤禛夭折那日,他也是极坚强的样子。那委屈…… 裳儿到底对胤禛做了什么?想到这里,落宁的眉头便是更紧。 下一刻,她勐然站起身,“干清宫。” 文琪和蕊儿一脸惊讶!这大半夜的去干清宫做什么? 这个时候,玄烨已然歇下了。宫人如何会让落宁进去。 这也是早便料到了,于是落宁便跪在了外头。 这一年的除夕不似往年的除夕,总是下雪。只是这寒冬腊月,跪在外头也着实算是够呛。 终于,在梁九功的帮忙下,一个时辰之后,落宁见到了玄烨。 玄烨一身寝衣,坐在暖炕上看着跪在地上,垂着头的落宁,“夜半而来,有什么重要的事?”玄烨的语气很是淡漠。 落宁缓缓抬眸,“臣妾求皇上应允一件事。“ “何事?”这语气依旧淡漠。 “关于胤禛。” “胤禛怎么了?”玄烨皱眉。 落宁这时垂眸,又磕了一个头,“求皇上让胤禛回阿哥所吧!” 玄烨瞪着落宁,许久之后,“大半夜的,你跑来干清宫,便是为了说此事。” “是。孩子的事情,臣妾一刻都等不了。”顿了顿又说,“许久不见胤禛,今日突然得见,心中感概万千,总觉得若是他再如此下去,那学业便是无法……” “他住在咸福宫,便没有听师傅的授课吗?” “可是那咸福宫,总是没有阿哥所要方便。他那样来回行走,也是辛苦。” 玄烨看着磕头在那的落宁,下一刻起身,“你且回去吧,朕会考虑的。” 而落宁却是不起身,又言道:“皇上,难道皇上偏心佟皇贵妃和裳儿姑娘还是没有偏心够吗?宁愿牺牲了胤禛的学业!” 玄烨的步子顿在那,瞪着落宁,“大胆。” 落宁的头垂的更低,“皇上,就算皇上如何阻断我们母子亲情,可是那胤禛是臣妾生的便是臣妾生的。骨血亲情,这是如何都阻断不了的。皇上给十四阿哥赐名胤祯,是为何意,臣妾明白。可是若是胤禛好好的,臣妾可以不管,若是不好,那臣妾便一定要管。”顿了顿又说,“难道皇上,真的一点点都不明白裳儿姑娘的心思吗?”这话说的极是小声,也未有大胆言明,但是落宁知道玄烨听得懂。 果不其然,下一刻玄烨的眉头便是皱起,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再次起步,“你且回去吧,待过了年,阿哥们开始授课之时,朕便让胤禛回去。” “是,臣妾谢皇上。”落宁叩头,随后便起身出了寝殿。 回到永和宫。 蕊儿说:“若是知道皇上会答应将胤禛阿哥送回去,那娘娘早便去了不更好?” “若不是裳儿的咄咄逼人,今日,我又如何能利用皇上心中的亏欠办成此事。”顿了顿,又说:“其实今日利用皇上的亏欠之心,还不是最好的时候,可是胤禛不能再在那咸福宫继续住下去了。以后的事情,便是以后再筹谋。”落宁目光沉沉。 当咸福宫中的胤禛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面色上无有什么,可是心中却是感动不已。
第264页 他虽然没对额娘说,但是在这咸福宫中的日子,他当真是一日都不想住下去了。他不想看到那裳儿每日与他言说一些她的想法。她的那些强者为尊的想法。她那眼神和说话的语气总是让人有种不寒而慄的感觉。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说却不付诸现实做给他看,但是他知道,她必定有一日是要做给他看的。做给他看,她是如何一个一个地除掉她想除掉的人!因为她的眼神太过狠毒,她的语气太过诡异。 他越来越觉得,她似乎把这皇宫当成了玩乐之所。似乎这皇宫中的争斗会让她有一种兴奋之感。因为每每她与他说起那些争斗之时,眸子中便都是兴奋。 这样的女人当真是太可怕了! 虽然害怕,可是他却也是不敢对额娘言说。毕竟,裳儿并未对他做什么,只是说了一些话而已。他能坚持的住。却不曾想,额娘竟是看出他的害怕,将他救了出来。 额娘,谢谢额娘! 终于,胤禛要回阿哥所了。那一日,裳儿看着向她行礼过罢,便是转身离开的胤禛。看着他的背影,脸上却也是未有什么受挫的神色。 凡事总是有利有弊,从来如此。更何况,她早便是最好了这样的准备。胤禛虽然走了,可是她却是看清了另外一件事,也是更加明白以后的许多该如何做下去。如何才能做得天衣无缝且极是有意思。 这对胤禛的潜移默化,她还是打算继续下去。离开了阿哥所,便能逃离了吗?她会做给他看的,一点一点地做给他看,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强者为尊! ☆、第二百三十七章 袁氏进宫 当胤禛回阿哥所没多久之后,这宫中又出大事。玄烨要再次南巡,这一次比上一次匆忙一些。而这南巡的原因是因为要视察河工。 这治河一直是玄烨比较头疼的问题,久治不顺。临走之前,玄烨去看了看皇太后和苏麻。 皇太后如今身边有乐心,聊以寂寞,日子过的倒也喜乐。而苏麻的身边如今有然贵人所生的十二阿哥胤祹。太皇太后的离世当时对苏麻造成了极大的打击,玄烨只怕苏麻会如此便着随太皇太后去了,便将十二阿哥胤祹送进了慈宁宫中,当时胤祹正是最可爱的时候,四岁。胤祹的生月是为十二月,岁数着实虚,也不该到入学的年纪,最为合适。果不其然,苏麻如今全部的注意力都落在了胤祹的身上。 看着两位老人的面庞之上似乎都再无有因太皇太后的离世所留下的悲伤,玄烨很是放心。出了慈宁宫便是回了干清宫。 没多久,梁九功便来至后宫,传下了口谕,说是玄烨言道,这段他不在的时日,后宫便由温僖贵妃和惠妃协理佟皇贵妃处理六宫事务。并特意说了一句,他回来之时不想看到任何后宫嫔妃身有病痛还是如何。 这话说的很明确,便是在告诫后宫嫔妃,他不在的这段时日,不可争斗。虽然只是一句话,却是代表皇上将此事放在了心上。放在了心上,便自然不会只是一说。 旁人听了这话,心中都是小心。皇上的眸子盯在了后宫,自然是不敢乱动。 却有一人,嘴角扬起一丝笑容。那人便是裳儿。 她一直以来未敢有太多动作,如今看来,当真是对了!这太皇太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当真是极重的。 不想看到后宫嫔妃身有任何!那旁的呢!太妃!年纪大了,又心中郁结,总是会去世的吧!她倒是要看一看,他有没有将眸子放宽到那乐寿堂! 想到这里,裳儿唇角的笑容便是更甚! 于是这个正月,玄烨去南巡了。后宫之中陷入了平静了之中,而谁都不知道,裳儿竟是将目光放在了乐寿堂。 冬日的冷意渐渐远走,春日的暖意一点一点侵袭,中和…… 转眼,三月了,玄烨的南巡终是结束了。如今已是十六岁的太子,率诸臣迎驾。而谁都不曾料到玄烨竟是带回来一个女子。 那女子十七八岁的年纪,一张脸庞美到了极致,清眸如水,白皙泛粉的脸庞,一头浓密的长髮被几个簪子固定在脑后,脑上没梳什么髮髻,却看起来一丝丝都不造作。一身宫外平常人家的汉服,是为浅绿色。 走路缓缓,衣裙随之微微动弹。连抬眸抬臂之间都透出温婉来,看着玄烨的目光极是娇羞,双唇紧抿,微微上扬。 而玄烨看她的目光也比看宫中那些女子的目光要温暖上许多。 她随他进宫,第一夜,便是宿在了干清宫。 干清宫中红烛摇曳,点点的光芒暖着整个屋子,暖着床榻上的两人。 她一脸的娇羞,本就泛粉的脸颊此时更甚。他脸色淡漠,眸子中却又丝丝的暖意。于是压了下去……于是红烛娇羞了,忽闪忽闪着…… 干清宫中的寝殿之中都是温暖,而这宫中的其他角落却是更见凉意,似乎冬日的冷意在跟春天的暖意撕扯之间,不经意之间占了上风。 落宁站在屋外,似有似无地看着天空,站了许久…… 文琪从屋内拿了斗篷,在落宁身后言道:“娘娘,该去歇着了。”她想着,就算如此说,落宁也未必去歇着,便拿了斗篷来。 却不想,下一刻,落宁便是垂眸,往屋子走去。躺在床榻上,闭上双眸,眼前却似乎滑过许多过去。 今夜註定难眠,而难眠的又何止她一个!这后宫中的许多人,这一夜,怕都是无眠吧! 听说,皇上今日有命,要这一位姓袁的女子住进景仁宫去。景仁宫曾经是暮晴的寝宫,已经锁了许多年了。皇上因为这一个女子,如此大费周章。当真让人不能不将目光聚于她身。 而终于,在第二日,这一位姓袁的女子在雪萱的陪伴下,来了咸福宫。 雪萱是玄烨身边伺候时日最久的宫女,也甚得力,当初跟过暮晴,如今却又跟在了袁氏的身边,更令人看出皇上对这一个女子的看重。 这佟皇贵妃静养过一段时日,可是太医说还是平常便好,越是越静养怕更是想不开。所以当初玄烨只让温僖贵妃和惠妃协理,并没有让佟皇贵妃彻底静养。 如此,这请安礼便必然是要有的。 如今这佟皇贵妃的脸色看起来是越来越不好了,众人都猜测着,许是时日无多了。而这佟皇贵妃的脾气似乎也跟着身子似的,越来越弱,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时日无多,一下子明白了许多似的。 只是谁都不曾看出,这佟皇贵妃的脸色与当初裳儿病重的脸色甚是相像。只因当初裳儿病重时,后宫众嫔妃,根本不曾亲眼见过,所以自是无有一人看出端倪。 今日这袁氏女子是穿着一身淡粉色的宫装来的,那料子也不是什么名贵的绸缎,一丝丝都不华丽。而她的两把头之上也是无有太名贵的装饰,只是两个玉色的簪子,再有便是一朵跟衣裳相配的绢花,两把头两侧两串用丝线制成的流苏。 这一身装扮在这宫中,看着只比一些宫中的贴身宫女的装扮稍微好些,可是在她的身上却是显得极为适合,也更将她出身民间的身份显露无疑,却是不显寒酸。反而将她的美丽和弃气质更加有力的烘托出来,只觉得与这后宫中的每一人都不相同,一眼便可看出,似乎是出自江南水乡的女子。
第265页 在雪萱的陪伴下,她大方从容地来至正厅中央,给佟皇贵妃行礼道:“民女给佟皇贵妃请安,佟皇贵妃万福金安。” “起来吧。”佟皇贵妃的语气淡淡的,似乎对这皇上突然带进宫的女子,并无有什么厌烦。 而随后,这一女子又朝两边坐着的众位妃嫔行礼道:“民女给众位娘娘小主请安。各位娘娘,小主万福金安。” 温僖贵妃笑颜道:“妹妹起来吧。” “是,谢娘娘。”说着,这袁氏便是起了身子。 这时,佟皇贵妃言道:“坐吧。” 袁氏又朝佟皇贵妃行了一礼,谢过后便坐在了屋子正厅右边一排椅子中最靠门口的位置上。 无疑,是个极懂礼数的女子。 温僖贵妃看着她,言道:“听说,妹妹家住杭州。” “是。是在杭州。”袁氏颔首。 而这时只听惠妃又言:“还不知妹妹名讳,只听说是姓袁?” 袁氏又朝惠妃颔首,言道:“是,民女贱名,袁嫣晴。” 落宁眉头一皱!袁嫣晴?暮晴姑姑?景仁宫?难不成这女子哪里像暮晴姑姑。 可是打量一番,却也并未哪里像。 之后,众嫔妃又好言好语地打听了许多,这才知道,这女子也是出自官宦人家的女儿,不过父亲的官职就小了些,只是知县。虽说是没有机会选秀的女子,也不属八旗,但是皇上喜欢,什么不行呢! 上一年,佟皇贵妃的母家不就抬了佟佳氏吗?虽然如今这宫中的人还唤佟皇贵妃为佟皇贵妃,并未叫佟佳皇贵妃,可这也不过是叫惯了的缘故。 众人都是开口跟袁氏说着话,却有一位,总是不开口,那人便是裳儿。她一直看着袁氏,目光太过冷冽,看的袁氏几次遇上她的目光便是闪躲。 落宁看到了,众人也是看到了,却也是只当没看见。 心中都想着,这裳儿难道又要对付这个袁氏了吗?太皇太后去了也是一年多了,想来此时候封个什么,也是可以的。毕竟户部早便有言,皇家不比民间,热孝的三个月已过,诸多禁忌,也便罢了! 可如今她的位份都还未封,皇上也未有召幸于她,竟又是带回来一个袁氏,且要将这景仁宫打扫出来给她居住。 入住景仁宫,便是一宫主位吧!若是如此,那这裳儿的面上当真是无有颜面了! 落宁又看了一眼裳儿,心想:这袁氏,来的也算是时候,如此一来,想来着裳儿的眸子便是要被转移过去了! ☆、第二百三十八章 落宁想法 在袁氏惴惴不安的眼神中,这请安里总算是结束了。袁氏匆匆地出了咸福宫。 落宁走在袁氏的身后,看着她匆匆的背影,一脸的淡然。 蕊儿在一边看着,心中觉得很是别去,可是在这公道上,着实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便硬是憋着回到了永和宫。一进正厅,便是言道:“娘娘啊,这皇上真是……” 落宁听见了,顿住步子在那。下一刻,继续往前走去,待坐在了那,才看着蕊儿言道:“许多事情不是只看表面或是只看眼前便是能看出来的。” “娘娘的意思是……”蕊儿皱眉,心中猜测这这其中的理由。 而落宁却是也未有说出蕊儿想知道的,只道:“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我知道时间能证明一切。”说这话时,落宁一直是很平静的语气,眸子中也是平静。 蕊儿看着,只觉得不应该再说下去了。却是不知道为什么不应该再说下去了。只是一种感觉。 而文琪却是明白,明明白白的。她知道这道理,知道很多东西需要时间,却是不能淡然地等着那结果。 春日的时光总是过得极快,转眼,便是过去了十数日。而这十数日中,后宫之中对于袁氏的流言则是越来越多了!因为这十数日中,袁氏都是住在干清宫中。这是这宫中从来没有的。 就算是景仁宫还没有收拾好,她住在干清宫中,也是极不合适的。 而这事不禁让六宫之中人言纷纷,也惊动了前朝。而就在眼看言官便要进言之时,袁氏却是恰时搬了出去,景仁宫已经收拾好了。家具什么的都换了时下样式最好的。虽然未有一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却也算是比从前华丽了太多。 随后,玄烨下旨,封袁氏为贵人,封裳儿为悫妃。命礼部和内务府加紧操办册封之事。 而就在这事刚传出来没有多久,后宫中人也还未说闲话说够之时,却又是出了一件事情。乐寿堂的恭靖太妃竟是薨了。 恭靖太妃如今也才四十多岁的年纪,平常也未有什么大病,为什么竟是突然薨了呢!落宁听了消息之后便是赶忙赶到了乐寿堂。而到了那,如料见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落宁站在门口,一眼便看见了那床榻之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人儿。屋子里都是哭哭啼啼的声音。 门口的宫人眼尖,也认得落宁,便是一眼便认出了落宁,随后便是行礼。 如此,便是惊动了屋内的淑惠太妃和端顺太妃,两人齐齐的扭过了头来,看见了落宁。 随后,落宁便往前走去,来至床榻边上,看着那床榻上的人儿。那床榻上的人儿的面容看起来似乎并不安详,脖子中还有一个淤痕。落宁皱眉,随后转头看了一眼淑惠太妃。 而这时淑惠太妃便是看了一眼落宁的身后。落宁皱眉朝自己的身后看去,竟是看见了一条有些凌乱地闪落在地上的白绫。心中一紧,竟是自缢吗? 这恭靖太妃如何会自缢呢?此时,落宁的悲伤被疑惑给代替了不少。如何竟会是自缢呢?随后,落宁又看向了淑惠太妃。 淑惠太妃眼眶红红的,见落宁看她,便是往外走去。 落宁跟着她往外走去。 淑惠太妃直接回了自己的屋子,两人坐定后,淑惠太妃红着眼眶说:“你也觉得奇怪吗?” “是啊。恭靖太妃她如何会……” “是啊。她虽然一直没有忘记过去风光荣华,苦苦地守着自己的身为妃子的尊架,可是却也是在这乐寿堂中许久了。都挨过了这样许多年了,我看她的心思也是越来越看得开了,却如何会在这个时候自缢呢!” “太妃的意思是……”落宁的一颗心提了老高,“被人害的?” 淑惠太妃看着落宁,定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谁会来害一个太妃呢?”落宁一边若有所思地回眸一边说道。 “是啊。这恭靖太妃不过是一个太妃,若是在前朝惹下了什么仇来,也早该……如何会等到今日?”淑惠太妃似乎也在想什么。 落宁又看向淑惠太妃,;“若是如此说的话,难不成会是如今后宫中的谁?”可是如今后宫的,谁会来害一个太妃呢! 突然,一张面庞爬入了脑海,那人便是裳儿。那一刻,落宁不禁道:“难道是她?” “谁?”淑惠太妃问道。
第266页 落宁看着淑惠太妃,“裳儿。择日便要册封的悫妃。” 淑惠太妃皱起了眉头。淑惠太妃也是知道裳儿的,以前她经常去慈宁宫,见过许多次了。 “那个女子,却是可怕。可是她为什么……”淑惠太妃说。 “为什么?这事一下子想来是说不清。但是如今看来,最有可能的便是她了!”落宁的语气沉沉。 此时,落宁的心中都是沉重!她开始动手了!却是从一个太妃身上开始的!她想做什么?想起裳儿往日脸上浮现的那丝丝微笑,一个想法突然浮出脑海……难不成是向她示威的,像是小孩耍闹一眼向她示威,然后便是会有下一步的动作!想到这里,落宁心中的沉重更甚。她是疯了吗? 过了一会儿,落宁从惊讶之中抽离,便又开始想,过了会儿,倒是也想明白一些事情。她当初那样好的年纪便被关在了慈宁宫中。整整九年啊,她的容颜老了,若是平常人,一颗心也定然会跟着老了吧!可是她的骄傲竟是还在。那份骄傲必然是已经变质了。于是便有了她如今的疯狂!她如今便是想在被囚禁久了的老虎,飢饿不堪,可是她又有狐狸的智谋!老虎加上狐狸,如此的人当真是太可怕了! 而此时落宁则是更加确定此事便是裳儿做的。因为一切说得通。可是她的眸子不是应该在新进宫的袁贵人身上吗?如何会在太妃的身上? 若是一切真如她所料,那她必然不会停手。那下一个,会是谁呢?想到这里,落宁突然有种不寒而慄的感觉。 之后,也不知又在淑惠太妃的房中坐了多久落宁才起身又往恭靖太妃的屋子中走去。 待来至还安安静静躺在那的恭靖太妃床边,落宁跪下磕了几个头,定定地看着床榻上…… 恭靖太妃放心,落宁必定会替您报仇的。 随后,落宁便是起身。之后又与恭靖太妃的贴身侍女潭儿说了许多,问了许多关于最近恭靖太妃的事情,而潭儿说,恭靖太妃近日除了心情看起来不大好之外,也看不出旁的来。之后,落宁又在恭靖太妃的屋子中翻查了一遍,也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东西,无奈之下,落宁便是回去了。 回到了永和宫,便是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起来……一转身便是夜里了,而落宁依然坐在那一动不动的。 而入夜也没多久,文琪便是拿着一封信交给了落宁。 是胤禛写的。 落宁拆开信件,胤禛的笔迹落入眸中。 信中,胤禛将从前裳儿对他说过的话,写了一些重要的上去。强者为尊,做给他看……又写了一些他的想法,他觉得,如今这太妃之死,便是第一件做给他看的事,而这之后必定还会有第二件。之后又说让额娘小心,而最后又提到了佟皇贵妃!说是觉着佟皇贵妃的病痛很蹊跷,却也没有证据,只是一种感觉…… 看完那封信,落宁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很是复杂的一种情绪,渐渐的,没有头绪了许久的脑袋也是一下子清明起来。 当初设法将胤禛从咸福宫中救出来果真是对了,不然还不知道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会痛苦到何时! 佟皇贵妃的病痛有蹊跷?若是有蹊跷,那必定是裳儿害的。因佟皇贵妃的病痛是裳儿住进去之后才有的,且裳儿似乎一直嫌弃佟皇贵妃愚笨。 可是就算确定是裳儿做的,也是没有证据!那裳儿出手,手段必定厉害,如何会让她看出证据来? 想了半晌,落宁突然想明白一件事。 裳儿如此厉害,且骄傲。如此的人,刚开始做事必定会会十分周密,可是若是她做多了,发现她没有对手之时,便必定会掉以轻心。到那时,许便是一击击倒她的时候。 只要她一直密切注意她,找人盯住她,便必定有一日能将她扳倒。可是,如今她的注意力许就是在她的身上,那又该如何呢? 想到这里,落宁的眉头更紧了…… ☆、第二百三十九章 避开眼眸 应该如何才能将她的眸子转移开来呢? 病痛!一个词突然倾入脑海! 可是下一刻,落宁的心中便是感觉到更沉重。因为这个计策用起来极是危险。原因便是裳儿之前便就用过两次。第一次是再次进宫,第二次是将计就计,从太皇太后的手下逃脱。她如此娴熟,想用此招骗过她,极是不易,一个不小心便会弄巧成拙。 这时文琪看着眉头忽松忽紧的落宁,忙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落宁从思绪中抽离,移眸看向文琪,“文琪,你说我若用病痛骗裳儿,将她的注意力转向别处,可是一个好计策?” 文琪看着落宁,定定的,随后言道:“娘娘是想从暗中抓到她的证据,然后一举扳倒她?”文琪总是能一下子便了解落宁所想。 “是。”落宁说,顿了顿,又言:“可是这计策也是极险。” 文琪的眸子有些若有所思起来,“是啊,是极险,因为要骗过裳儿不容易,必须要做到一个字……”说到这里,文琪转头看落宁,“真。” 落宁沉沉看着文琪,“是。必须要真,不然便是要惹祸了。” 蕊儿看着两人都是一副极严肃,又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皱起了眉头,她虽然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可是却也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所以只是干着急。她从来都是很笨的。却不想过了会儿,落宁的眸子竟是落在了她的身上,随后对她说:“蕊儿,你愿意帮我做这个诱饵吗?” 蕊儿眉头更紧,眸子中都是惊讶,之后她扭头看了一眼文琪,又看向了落宁,不敢相信地慢吞吞地言道:“我?” “是。”落宁斩钉截铁的声音。 蕊儿看着落宁,还是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又看了一眼文琪。而文琪这时却没理蕊儿,而是看向了落宁,说道:“娘娘是想,引鱼儿上钩,然后做到这个真字?” “是。”落宁看着文琪说。随后又看向了蕊儿。 蕊儿看着落宁那样信任的眸子,下一刻,那样子像是鼓起极大的勇气似的,言道:“好。”说这一个字之时,蕊儿还坚定地点了一下头。那样子极是严肃。 若是平时,落宁和文琪必然又要笑,可是今日却是一丝丝的笑意都无有。 因为两人都知道这一计策,不易啊! 首先,要看引上来的鱼儿是谁?不同的人会用以不同的方法,如果那人一开始便是要利用蕊儿害死落宁,那这计策便是继续不下去,也许还会打草惊蛇,将裳儿的目光引过来的更多。 若是引上来的是个还算聪明的,想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落宁。如此这计策便是可以继续下去了,却还是会出变数,因为他若是想慢慢的害死落宁,则必定会用以慢性毒药之类的东西,而这药物会是何物?有没有跟这药物产生的效果相仿,却还能不伤害身体的东西,或是伤害身体比较小的东西,以此替代,来达到骗人的结果。 这一条条都是未知,随时都会将这计策给打乱。所以说,这计谋不易。
第267页 蕊儿看着两人,虽然做好准备,心中也有信心,但是却还是有些害怕自己将事情弄砸了。也在想,为什么娘娘会选上她! 落宁为何会选上蕊儿?这是因为蕊儿是这永和宫中最合适的人选,第一,她是落宁贴身的宫女。第二,她性子浅薄,虽然一直忠心,可是这种性格的人背叛主子也是极可能的,旁人更容易相信些。 而这时只见落宁看着有些不自信蕊儿,给以安慰的一笑,“你且放心,什么都有我在。” 蕊儿看着落宁,坚定地点了点头。 落宁又说:“或许你会吃些皮肉苦,你且要做好准备。” “蕊儿不怕,只要能帮到娘娘。” 落宁浅笑,随后又看了一眼文琪,“跟着我,辛苦你们了。” 这一夜,很快过去了。 第二日,咸福宫的请安礼上。 显然,这一个太妃的去世并未造成这些人丝毫的如何,这咸福宫正厅的感觉还是如往日一般。 袁氏规规矩矩地坐在那,脸上不曾因为这段日子的隆宠有丝毫的骄纵之色,穿戴也还似往日,一丝丝都不华丽。 而众人对她的态度则是越来越好,好言好语的。 佟皇贵妃还是不怎么说话,脸色一日比一日差的样子。 裳儿不时看向袁氏,目光不似过去凌厉,似乎是渐渐觉得自己似乎对袁氏的敌意太重了。 终于,这请安礼结束了,而落宁提前交代好的事情,也是如约上演了。 在落宁带着文琪和蕊儿走过路过袁氏身旁之时,蕊儿扭过头看了一眼袁氏,口中小声的冷哼了一声。 而这一声冷哼,虽然声音不大,却是一下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都不再走,站在那看着。 袁氏看着蕊儿,眸子中都是不解。 落宁扭过头看着蕊儿,随后看着蕊儿怒道:“大胆。” 蕊儿赶忙跪倒在地,垂着头不敢吭声。 “还不快给袁贵人赔罪。”落宁又生气地说道。 蕊儿赶忙朝着袁贵人磕头道:“袁贵人恕罪,奴才该死。” 随后落宁也看向了袁贵人,微笑说,“奴才不懂事,袁贵人莫要放在心上。” 而袁贵人都还未有说话,便听见有人言道:“奴才不懂事?若不是这主子在背后说了什么,这奴才哪里敢这样放肆?”这句听起来阴阳怪气的话是温僖贵妃说的。 落宁看向温僖贵妃,行礼道:“娘娘,妃妾没有在背后说过什么,许是这奴才在外头听旁人说了些什么,所以……” “哼!”温僖贵妃冷哼一声,又阴阳怪气道:“德妃不必如此,如何你的奴才也不是冒犯了本宫!”说着,温僖贵妃看向了袁氏。 袁氏此时赶忙垂下了头。 落宁起身,随后又看向袁贵人,“袁贵人放心,本宫回去定不会轻饶了她。”说着,又看向了蕊儿,“还不快滚回去,回去便给我掌嘴,你这张嘴,早便该打一打了,不然总是记不住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蕊儿连连磕头,随后便赶紧起身退出去了。 而随后只听袁贵人说道:“徳妃娘娘不必动怒,无碍的。” 落宁转头看向袁贵人,浅笑,“这奴才说错话,本就该罚。袁贵人不必替她求情。” 而这时温僖贵妃再无继续看下去的兴趣,悠悠地出了屋子,之后袁贵人对着行了一礼,便是告辞了。 又之后,屋内的宜妃、荣妃、惠妃、语贵人、然贵人等一众妃嫔便都是离开了。 落宁转身看了一眼还坐在那的裳儿和佟皇贵妃,也没吭声,只是又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这戏不光要在咸福宫中做一做,回到永和宫也是要如此的。于是永和宫中,便见落宁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着被人掌嘴的蕊儿。 落宁面色无动于衷的样子,看着蕊儿通红的脸和嘴角溢出咸腥。可是心中却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一下下地抓着。约莫着差不多了,落宁喊了一声‘停’,随后起身来至面庞通红的蕊儿身前,言道:“你莫要说本宫心狠。本宫不是第一次与你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一如此类的话。可是你总也记不住,今日挨了这样多的巴掌,也该是记得了。”看着蕊儿一双通红的眸子,又道:“今日之事,我希望是最后一次,若是你再敢犯,便莫要说我不念旧情,遣你去做粗活了还是如何。”这话的语气远没有在咸福宫对蕊儿说话的语气厉害,让人一听便可听出,落宁对蕊儿的心疼。 蕊儿磕头言道:“是,奴才记住了,谢娘娘教导。” 落宁看着蕊儿没吭声,随后便是回去了。 蕊儿在院子中,看着落宁的背影,眸子中都是不服气。 而这之后,蕊儿还是落宁的贴身宫女,可这教训似乎还是没有记住,不过只是不在落宁的眼前说了,是跟外头的那些宫女说。 说的时候多了,终于渐渐的有人蠢蠢欲动。 永寿宫中 温僖贵妃看着坐在一边的宜妃言道:“你觉得那蕊儿之事,可能为咱们所用。” ☆、第二百四十章 姐妹之言 宜妃看着温僖贵妃,定定道:“不可。”她早便猜想,许这温僖贵妃便是要想到蕊儿的身上,果不其然。看着温僖贵妃皱起的眉,宜妃又道:“娘娘,此事可疑。娘娘想,那蕊儿从前那么忠心,如今不过是挨了几个耳光,便是在外头乱说话了?” “那蕊儿的性子那样粗浅,如何不能?”温僖贵妃却是与宜妃的想法不同,“从前,那德妃是没有打过她,对她极好,所以她才忠心。可这一回,那德妃竟是那样狠心,赏了她那么多耳光。让她颜面扫地!且如今这后宫都在说,这德妃软弱,袁贵人纵然如何受皇上的喜爱,可总归只是一个贵人,虽然身怀有孕,皇上也重视,可谁知是男是女。就算是一个阿哥又如何了?这皇上不就是今日爱这一个,明日那一个吗?”顿了顿,又说:“依本宫看来,这德妃啊,确实是软弱。待奴才那么好有什么用?哼,许是自己当过奴才,知道奴才的苦楚。”这话语之中全是嘲笑之意。 说完,看向了宜妃,“哪一个奴才愿意跟着这样一个软弱的主子?” 宜妃又苦口婆心地劝道:“娘娘,咱们且再等一等,看一看,可好?”见温僖贵妃脸上都是厌烦,宜妃又说:“娘娘,您便再相信妃妾一次,就一次?” 温僖贵妃看着宜妃,半晌,移开了眸子,“好。” 这温僖贵妃的话语太过简单,完全不像她平常的样子。若是平时,必定又是一番唠叨。看着温僖贵妃,宜妃知道,她必然不会听她的。若她非要执意如此,那她也是无有办法了。她非要引火烧身,便莫要怪她,弃她不顾了! 温僖贵妃的动作很快,只是几日,便是找人找到了蕊儿,给了蕊儿一包药粉,却是未有暴露自己的身份。 蕊儿拿着那包药粉来了永和宫的正厅,将那药粉交给了落宁。
第268页 落宁接过药粉,给了文琪。 文琪仔细查验过之后,说这药粉,应是会令人神智渐渐不清的东西。 “那服一次,可会有碍?”落宁看着文琪问道。 “倒是无碍。” 落宁随后便道:“拿水来。” 文琪和蕊儿的心顿时一揪,想劝可是却是开不了口。这计谋若是想成,便唯有如此。因为唯有露出这面色的不对劲来,那人才会继续,如此事情才可成。 这药的药性极大,这一夜,落宁只觉得一夜都一直处在一种混乱的梦境之中,且似梦非梦的。虽然第二日浑身无有力气,可是落宁却还是去了咸福宫。 这样的样子总要给那人看一看。 来至咸福宫中,落宁的这副样子自然被所有人都收入了眸中。 语贵人看着,有些担心的样子问道:“德妃姐姐这是怎么了?这脸色看起来甚是不好啊。” “许是昨夜未有睡好的缘故,无碍的。”落宁扯出一丝浅笑。 语贵人听了,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却也未有再问。 温僖贵妃看了眼落宁的脸色,很是随意地别过头去。 裳儿看着落宁的脸色,则是皱起了眉头。 而此时,有宫女进来对着佟皇贵妃行礼言道:“娘娘,景仁宫的掌事宫女雪萱在外头求见。” 此时,这袁贵人还未有来请安。 佟皇贵妃说,让雪萱进来。 之后,那宫人便是出去了。不一会儿,雪萱便是来至了屋内,给佟皇贵妃和众人都行了一礼后,对佟皇贵妃说道:“皇贵妃娘娘,奴才是奉了皇上的口谕来的。皇上说,今日袁贵人便不来请安了。且,以后十来个月之内也是不必过来的。”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的,心中猜测着这话。十来个月?莫不是有孕了? 而此时只听雪萱又言:“因为袁贵人身子有孕了,皇上怕贵人劳累,伤了孩子。” 雪萱说完了,屋内许久没有声音。 进宫才多久?这样受宠爱不说,竟还这样快便是有孕了! 而裳儿的眉头是最紧的!近日来,她一直在寻机会将人安排进景仁宫,可是这景仁宫中如今当真是铁壁铜墙。因为里头的奴才大多都是皇上从干清宫中遣去的,雪萱便是其中之一。根本安排不进。她还在想办法,而这袁氏竟又是有孕了!可这皇上到现在都还未有召幸过她这个表妹!怎么一个民间的女子便让皇上这样忘却这姑表亲情了!难道她一个皇上的嫡亲表妹竟还是不如一个县官的女儿吗?心中恨恨地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裳儿的眸子落在了佟皇贵妃的身上! 既然,你忘记了,那我这个表妹便让你想起来! 看着裳儿的神色,落宁的脑子虽然因为这药粉不大清醒,可还是将事情想的明明白白的。这一次,这个袁氏怀孕的甚是时候。因为裳儿的样子明显便是要落在她的身上。若是眸子在袁贵人的身上,那她的病痛便是更容易装了。只要那人再次给蕊儿的东西还是这慢性的药粉,那她便是必定胜了!因为待裳儿对付完袁贵人,有空来对付她时候,她必然已经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了。到了那时,裳儿必定不会怀疑! 而这同时,落宁也看出这裳儿除了要对付袁贵人,也是要对佟皇贵妃下重手了。 想来,这佟皇贵妃的命是没多久了!想着,落宁看了一眼佟皇贵妃。 而这一回,落宁也是知道自己如何也是抓不到证据的。纵然梁九功安排了一些人盯着裳儿,可这佟皇贵妃和裳儿都在咸福宫,裳儿下手容易,此回她也必定谨慎,所以纵然如何也是抓不到证据的。 佟皇贵妃那脸色,近来的不多言语的样子,似乎与过去很不相同。而那这样子,让人看着也是添了一丝悲戚。 她纵然愚笨,可总也不至死啊!可她却是要死在自己亲妹妹的手上。 这一夜,裳儿再次点燃了她拿给姐姐的檀香。 她坐在床榻边上对佟皇贵妃,微笑说,“姐姐,这香有安神的作用,姐姐便好生睡吧。” “好。”佟皇贵妃的声音此时都有一种苍老的感觉了。 裳儿对佟皇贵妃浅浅一笑,随后便是要起身,而这时佟皇贵妃却又是开口,“陪姐姐说说话吧,这长夜漫漫,总觉得寂寥,也总让我觉得,我的时候不多了。”说这话时,佟皇贵妃的语气并不悲伤,都是悲嘆。似乎不是一日两日的觉得自己时日无多了。 裳儿皱眉,随后安慰道:“姐姐不要这样说,不会的。” 佟皇贵妃浅浅一笑,“你莫要安慰我了。人家都说,快死的人,都是有感觉的。我便是有这样的感觉。”顿了顿,又说:“在这宫中啊,我也是累。累了许多年了,走了便走了吧!” 裳儿看着佟皇贵妃,此时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而这时,只听佟皇贵妃又说:“这段时日,我想明白许多,也不知是快死的人,脑子突然清楚了还是如何,总之,便是突然想清楚了!” “姐姐想清楚什么?”裳儿说。 佟皇贵妃看向裳儿,言道:“命!” “命?” “是。”说罢,便又看向了床榻顶上,那目光似看非看的,“我生来愚笨,老天爷却是让我进了宫,挣扎了这样许多年,也只是一个皇贵妃,一个连封号都没有皇贵妃。我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却是如何都登不上去。从前,我觉得因为我愚笨,所以皇上不放心将后位交给我。可是现在我觉得,这都是命啊!” 裳儿看着佟皇贵妃,一种忘记了许久的感觉此此时悄然爬上心头。她心头竟是有微微的感触。 而这时,看着床榻上头的佟皇贵妃将眸子又移向了裳儿,又道:“裳儿啊,你说,为何这命便是落在我的头上呢!皇上的表妹,后宫的笑柄,皇贵妃,一个连孩子都没有的皇贵妃……”说到这里,一直都是一副平静神色的佟皇贵妃,眼角突然滑出两行泪,横流于面上,“我这是什么命啊?” 听到这里,裳儿的鼻子突然酸酸的。突然便想到了那过去的许多…… ☆、第二百四十一章 皇贵妃薨 当年,在佟府中…… 当年的佟府中有许多公子小姐,而他们三个是最为亲近。佟棠依,佟裳儿,还有隆科多。她们三个不顾旁的兄弟姐妹,私下喊叫长姐,二姐,三弟。渐渐的,私下变成了公开。他们很是高兴,很是得意,因为这代表着他们的亲近宣告给了所有人,宣告给所有人,他们三个是最亲近的。 那时的时光多好啊! 那时,她跟隆科多还小,又贪玩,便时常向比他们年长的长姐撒娇,要长姐带他们出去玩。刚开始还好,长姐年纪还小,偷偷熘出去也没有什么。可是渐渐的长姐长成大姑娘了,十四五岁的年纪。这样年纪是不宜再出头露面的,可是他们便仗着长姐对他们的宠爱,总是嚷着让长姐带他们出去,而长姐也总是会应。而有时回府被发现了,她和隆科多便总是藏在长姐的身后。长姐便独揽下所有,说是她在家中烦闷,一个人出去又嫌寂寞,便将他们两个带了出去,然后所有的责罚,便是长姐一人扛下。
第269页 长姐进宫那年,他们两个抱着长姐的腿,死活不让长姐走,可是长姐还是走了! 泪落如雨之中,她看着长姐的背影,想着,总有一日,她要去找长姐!她怕长姐进宫被人欺负,她要帮着长姐。可是如今她身在宫中了,而这一切却又为何变成了这样子? 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这一刻,微微皱眉的裳儿,眼眸之中突然落下晶莹!暖意顺着脸颊滑下,她突然觉得极不习惯。 佟皇贵妃看着裳儿落下的泪,伸出了手,轻轻地帮她拭去…… 被这么柔软的手擦着泪,裳儿突然便又想起了从前长姐帮她拭泪的样子。 下一刻,她眉头更紧,随后勐然起身,快步离开…… 佟皇贵妃扭头看着匆匆而行的裳儿,看着她的背影,泪不停地落下,淌在床榻之上……裳儿啊,姐姐这是什么命?是你一直在害姐姐!是吗? 回到了自己的屋子中,裳儿努力抑制出眼泪的滑落,坐在正位那椅塌上,一坐便是一夜。 可是今夜的这许多,终究没能改变那註定的结局。 那日,是为七月初八。如今的佟皇贵妃已经有些迷迷煳煳了。时睡时醒的。 这一会子,她又缓缓地睁开了眼眸,觉着床榻边上似乎坐着一个人,那人的脸庞渐渐清晰起来,是皇上! 玄烨已经坐在床榻边上许久了,一直看着佟皇贵妃。此时见佟皇贵妃醒来了,便道:“醒了?” 佟皇贵妃浅笑,“皇上来了,臣妾……”话未说完,玄烨便打断道:“不必拘礼了。” 佟皇贵妃的浅笑有些僵住,下一刻,她道:“是,臣妾遵命。”她当真是无有几日了,连这样英明的皇上都看出她时日无多了。她的预感当真是没有错。 随后只听她又言道:“进宫了这样许多年,臣妾当真是给皇上添了不少烦忧!” 玄烨看着佟皇贵妃,没说话。因为不知该说什么,玄烨知道她想明白了许多,从她的眸子中便可看出,此时安慰说谎只会让她更难堪。 佟皇贵妃的眸子看向床榻顶上,“这段时日,臣妾突然便是想明白了许多。臣妾这一世啊,当真是庸庸碌碌,疲惫不堪,从来没有活明白过。临死,却总算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老天总算是没有薄待于我。”这语气之中都是悲戚,虽然话语听起来像是明白了许多,也是放开了。可是实则她是满心的不甘心,满心的不懂,满心的放不开。 而下一刻,她便是将这满心的所有又明白地说了出来,“皇上,你说臣妾当初是不是不该进宫啊!这样蠢笨的人,进宫做什么呢?”顿了顿,又说:“为何,如今想来,我这一世,是这样不堪呢!脑子蠢笨,身子也笨,进宫这样许多年,只生下了一位公主,竟还是不久便没了。嫁人,生子,我看来似乎是一样都没有缺,可是,我的夫君不爱我,我的孩子保不住,这跟白活了有什么不一样呢?”说到最后,看着玄烨的佟皇贵妃看起来很是激动。随后,她看向玄烨,用了很大的力气哭吼道:“皇上,你说,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她明白的她愚笨,却还是找到别的理由来掩盖这一事实。安慰是难堪,不说话她也是难堪。 玄烨看着佟皇贵妃,半晌,言道:“若是没有如此的你,表哥如何能是一个好表哥呢!表哥是不是自你进宫,便一直护住你?” 听完玄烨如此平静的一段话,佟皇贵妃的激动突然没了,她泪眼朦胧地静静地看着玄烨,“表哥……” “不管你如何,不管你觉得自己多不堪或是在旁人的眼中你有多不堪,在表哥的眼中,你都是值得表哥去呵护的人。永远是表哥的表妹。” 听完,佟皇贵妃的停住的泪又是滑落,微笑爬上了脸颊,“表哥……” 而就在此时,只听‘扑通’一声,是裳儿跪在了地上。 玄烨看向她,只见她垂首言道:“请表哥赐给姐姐皇后之位。”说罢,又抬眸看着玄烨,“这是姐姐最想要的东西。求表哥赐给姐姐。”说完,泪便是滑落。 佟皇贵妃看着裳儿,看着她脸颊上的泪,看着她此时移过来的目光,泪又落。 皇后之位!她给她求皇上之位,为了不是她这个姐姐吧!为的是佟家,佟佳氏。她的泪,也不是真心而落吧,而是为了演戏。 玄烨看着裳儿,最后,看都没看一眼佟皇贵妃,言道:“好。”说完,才看向了佟皇贵妃。 那一刻,佟皇贵妃的泪水又是滑落了两行!在表哥的心中,佟棠依永远都是不如佟裳儿的吧?因为她没有一张长的甚像姑母的脸庞,也没有睿智的头脑。 只是这泪,玄烨却是没有看懂。 是为七月初九日,玄烨下旨,封佟佳氏棠依为大清的皇后。 接到圣旨的那一刻,佟佳皇后的眸子中突然滑落了两行泪,却是谁都不曾看懂。她拿着圣旨虚弱地回到了床榻边上,在琪儿的帮助下,缓缓地躺着,闭上了双眸。看都未有看裳儿一眼。 这一睡,便是到了七月初十日的申时。佟佳皇后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眸,床榻边上的人渐渐清晰起来,是皇上!可是她开口的第一句却是,“皇上,臣妾想见一见胤禛。” 玄烨应下。此时胤禛便在咸福宫中,所以没多会儿便是来至了佟佳皇后床榻前。 胤禛如今已然是十二岁了,眉目清秀,个子相对于同龄的也算不低。 他来至佟佳皇后的病榻前,叫了一声,“额娘。” 佟佳皇后浅笑,“嗯。”说着,她伸出了手臂,摸着胤禛的脸庞,那样浅笑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又说:“胤禛,是真心叫额娘,这一声声的额娘吗?” 胤禛面色未有变,却是没说话。若是平时,他必然会说是真心的。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是说不出口。 如此的胤禛,佟佳皇后一下便是明白了。她过去果然又是错了!那一刻,她的手虽然未有离开胤禛的脸庞,可是眼泪却是不停地落下。 胤禛看着,微微蹙起了眉头。 又过了一会儿,佟佳皇后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也不落泪了,又开始跟胤禛说话,“胤禛啊,其实额娘是一个着实命苦的人。额娘的这一生啊,如今想来,当真是一丝丝存在的意义都没有。这个世上,额娘去了,想来也是无有几人会为额娘伤心的。”说到这里,佟皇贵妃有些虚无的眸子定定看着胤禛,“胤禛啊,你可千万莫要做额娘这样的人,也莫要如额娘这般的下场。” 胤禛看着佟佳皇后,不知该说什么。 “答应额娘,好不好?”佟佳皇后又说,眼眸中的眼神快接近于哀求。 胤禛终于言道:“好。” “嗯。”佟佳皇后应了一声,便又是落泪,手又附上了胤禛的脸庞,“胤禛真乖。若是额娘也有一个如你这般的孩子,该是多好啊。” 胤禛看着佟佳皇后,没说话。
第270页 佟佳皇后还是希望胤禛此时可以说些安慰她的话的,可是胤禛却是没说。她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失望,而模样也是看起来越来越是没有力气,只觉得那眼眸随时便是闭上似的。似乎是无力再抬着那手臂了,她将手收了回来,又对胤禛说:“胤禛啊,额娘的时候不多了。最后,额娘再嘱咐胤禛一句话。胤禛可要答应额娘。” 胤禛点了点头。 佟皇贵妃浅笑,可是这浅笑却不似平日,显得极为地浅,嘴角只扬起了一丝丝。随后只听她又道:“若是哪一日你的姨母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你定要念着额娘曾对你的好,救她一救,额娘知道,胤禛是有大出息的人。”说完,两行泪便又是横流。 胤禛定定地看着佟皇贵妃,言道:“是,胤禛记住了。”顿了顿,只听他又言道:“额娘放心。” 这一声额娘让佟皇贵妃的泪滑落地更快,心中也极是欢喜,唇角扬起笑意,不是一丝丝,是浓烈的。她感觉得到,这一声额娘,比胤禛从来叫的哪一声感情都要浓重。临死之际,有这一声额娘,当真也算是满足了。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再次将手附在了他的脸庞之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终于,她的眼眸缓缓闭上,手一下子垂落下去,笑意也是越来越浅,直到完全没有。 那一刻,胤禛定定看着,突然泪滑落。 七月的天气自来便是很热,而今日却是极凉爽的天气,也不知那太阳躲在哪里偷闲去了…… ☆、第二百四十二章 惊天秘密 永和宫中 文琪‘嘎吱’打开了屋门,躺在床榻上的落宁缓缓地睁开了眼眸,扭头看着门口的文琪,见文琪神色不对,便问:“怎么了?” “娘娘,咸福宫的佟皇贵妃娘娘,没了。” 落宁回眸,随后便支起胳膊,想要起身。 文琪赶忙朝落宁走了过去,本想是扶落宁起身,可是她到时,落宁已经坐起来了。如今落宁的脸色看起来不似过去红润,却也不是病痛的苍白或是暗沉。 “娘娘近来的脸色越发不好了?”这话,文琪过个几日便要说上一说。 落宁看了一眼文琪,微微笑了一笑。 这时蕊儿走了进来,“娘娘的脸色如何会好?每日吃那些东西,虽然说那温僖贵妃将那药粉给换了,再不似从前那样药性强烈的东西,可是如今这东西对娘娘的身体也是不好啊。” “无碍的,文琪不是说那药粉只是几味相剋的中药所研磨而成的粉末吗?想要吃死人,也是要三五年的,无碍的。我才吃了几日?且又不是日日都吃。”落宁说。 “可那药对是会损害人的五脏六腑的,虽说是极慢,可是……”文琪又言。 落宁看向文琪,“文琪……” 文琪看着落宁的样子,便垂下了头,再不敢说。像今日这番话,在这永和宫已然是被说了无数遍了,可是如何说,也是要继续下去的。 随后,落宁又说:“拿那东西来吧,这几日不能总是隔着用了,似乎脸色没什么变化,过几日必然要去给佟皇贵妃行祭拜礼,如何也是该让他们看看我的脸色又见不好了。” 文琪无奈,便又去了。 时间转眼便过,转眼便到了给佟佳皇后的祭拜礼上。这一日,落宁见到了如今这后宫中所有的嫔妃,乌泱泱的许多人。 而这落宁的脸色自然也是被众多人看在了眼里。这祭拜礼甚是繁杂,足足一个时辰才算结束。而落宁的脸色则是更见不好了。 临走时,落宁看见温僖贵妃的眼眸中那点点的恨意和解气,且还看见了裳儿眸子中的疑惑。被文琪扶着走在回宫的路上,落宁想,我总会让你相信的。 这日子总是过的极快。裳儿虽然对落宁的身子疑惑,可是终究抵不过落宁越来越差的脸色和袁氏越来越的如日中天。对于袁氏,她竟是毫无办法。这样的毫无办法让她的心里头越来越焦躁,却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此次,她要斗的其实不是袁氏,而是皇上。 落宁的日渐消瘦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宫中,玄烨又如何不知。终究,还是去了永和宫。 这永和宫已然静了许久了,勐然的一声,“皇上驾到”让落宁的心中不禁一震。 随后便想起身见驾,可是一起身,眼前便是突然的漆黑一片。而当在文琪的搀扶下,再次站起身时,玄烨已然来至了屋内。 看着落宁那样难看的脸色,玄烨便是眉头一皱。 落宁看着玄烨,随后垂下眸去,行礼道:“臣妾见过皇上。” 他缓缓来至她身前,眉头皱皱,脸色难看,半晌才言道:“如何成了如今这模样?” 落宁还行着礼,听到这话,抬眸看玄烨,见他紧紧皱起的眉头,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更不知该如何回话,只是又缓缓地垂下了头。 这时,文琪等人都退下,将门给关上了。 “起来。”玄烨淡漠的声音。 “是,谢皇上。”说着,落宁起身,垂着头站在那。 而玄烨则是看着她! 也不知如此的沉默保持了多久,玄烨又道:“若是朕再不来,是不是便再见不到你了。” 听着玄烨淡淡的这话,落宁还是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缓缓地抬起了头,看着玄烨。今日的玄烨隐隐让她有种预感,那种预感是…… 而下一刻,玄烨便是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落宁一下子愣住了,任由玄烨用力地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她的身子勐然碰到了他的身子,也不知如何,便是觉得心上有些痛。之后,便还是任由玄烨抱着,渐渐的,意识慢慢回来,她闻着他身上久违的那股子说不清是什么,却极是好闻的味道,感受着他的体温,不知该说什么,心里很乱。 而这时只听玄烨又说:“不许走,不许你离开。”这话语带着冷漠和强硬。 落宁再次有些愣住,心中更乱了!此时此刻,她应该说什么呢? 他是还爱着她的,她感觉得到。不管那袁氏是怎么回事,总之,他便是爱着她的。可是,她能应吗?若是应了,那她的计划怎么办? 而此时只听玄烨又道:“过去那些,朕便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从今日起,你便重新爱上朕,朕也会好生地爱着你。就像宠着袁贵人那样宠着你。” 听完这句话,落宁更是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不爱袁贵人,不爱! “好吗?”他又说。 落宁的眉头紧紧皱着,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皱着。 没听到回应,终于,玄烨轻轻地放开了落宁,看着她一脸的不知所措,看着她皱起的眉,眉头也越来越皱,“你是想着他,才成了如今这模样吗?” 落宁看着玄烨,也不知该说什么,便只是看着。 下一刻,玄烨移眸,随后转身,步子极是决绝。 落宁愣在那看着,看着他渐渐远走的步子,看着他有些粗暴地打开了门,看着他的脚一只一只地抬了出去,风唿唿地吹进了屋内。
第271页 文琪忙走了进来,看着愣神在那落宁,赶忙上前,“娘娘……” 落宁也不知此时在想什么,总之,下一刻,她突然坐在了床榻上,脑子里乱到了极致。 第二日,玄烨命人将还在永和宫的胤祯带走了,说是怕落宁的病气沾染到阿哥的身上。 落宁看着被带走的胤祯,脸上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表情。孩子迟早是要被带走的。如今,她便只盼着她的计划能继续,至于玄烨的情,便是日后再说吧。 日子便继续如此过着,一转眼,几个月过去了,袁贵人生下了一位公主。而玄烨则是立即下下旨,要封袁贵人为嫔位,可是就在这时,前朝却又开始忙碌了起来。这一忙碌,便又是几个月。而刚停下来,厄鲁特蒙古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却又在蒙古起事,说是要请沙俄兵,会攻喀尔喀。 前朝又是一片忙碌。而玄烨派去的兵力,却是一直战败,噶尔丹节节胜利。玄烨只觉得此人不可小觑,再如此纵容下去,必然要出大事,于是御驾亲征。 裕亲王福全上书自请出战。玄烨看了那奏摺许久,硃批准了。七月,玄烨封裕亲王福全为抚远大将军,如今十九岁的大阿哥胤褆副之:恭亲王常宁为安北大将军,简亲王雅布、信郡王鄂札副之:内大臣佟国纲、佟国维、索额图、明珠、阿密达等俱参贊军务。如此,兵分几路之下,玄烨离宫了。 可是临走前,玄烨也是做了安排,谨防后宫之中趁他不在便又是争斗。 可是就算如此,也是如何都阻挡不了裳儿的。 一直以来,她不能将袁贵人如何,不是因为袁贵人如何厉害,而是因为皇上。裳儿从来不是在袁贵人斗,她是在皇上斗。可是如今,皇上走了,这宫中一个袁贵人如何是她的对手?纵然如何,也是抵挡不了的。啊 于是,没过多久,袁贵人便是殇了! 永和宫中的落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没吭声!只觉得,她等的那一日越来越近了。 如今落宁的脸色是越加不好了!想要哄骗这后宫中人,不是那样容易的事,虽然那药粉只是几日服一次,却还是身子造成了一定的伤害。 可是这一切终是没有白做,拒绝玄烨也没有错。因为她发现一个惊天的秘密,那便是隆科多居然跟后宫之中的安嫔过从甚密。一个御前侍卫,且是皇上的表弟,居然跟一个嫔妃过从甚密!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落宁又是半天没吭声,又不知过了多久,她说:“想办法让悫妃知道这个消息,再想办法让温僖贵妃知道。” 这时候,玄烨已是快回京了…… ☆、第二百四十三章 僵持不下 如今咸福宫的主位是为裳儿,而她如今却还是住在偏殿之中,说是不想打乱姐姐屋子中的一切。她要如此,玄烨也没阻拦。 而此时,裳儿正坐在偏殿之中,悠悠地喝着茶。 香纤迈过门槛,走进了屋子,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一边走一边道:“娘娘,不好了。” “与你说过多少次了,凡事不可如此慌张。”裳儿一边说一边将手中的茶碗了一边的小桌上,语气很是悠闲。 香纤也未有像平常似的说声‘是’或是如何,而是又快步朝裳儿走了过去,来至裳儿的身边,趴在她耳根前…… 听着香纤小声的言说,裳儿悠闲的样子越来越少,到最后,只剩下满脸的怒气,“这个隆科多……”说这话时,裳儿的眼眸之中已经有了阴狠。 “娘娘,咱们如今该怎么办呢?”香纤很是担忧的看着裳儿,见裳儿没吭声,又言:“此事未有在后宫传开,只传进奴才的耳中,那,是不是有人故意想让娘娘知道的?若是如此,她想做什么?”顿了顿,又说:“这人是谁啊?” 裳儿此时的样子倒是比方才看起来平静许多,微微蹙着眉,“她是谁,如今不要紧,要紧的是要赶紧将那安嫔给杀了,死无对证,看那人能如何!” “可是娘娘,她将此事告诉咱们,是何用意咱们都不知道。若是她想藉此抓到娘娘的证据,那咱们该是如何?” “就算她想藉此抓到什么证据,安嫔也是必须先解决了,不然,便是整个佟佳氏的没落了。” “那娘娘您……”香纤一脸的担心。 裳儿看向香纤,嘴角扬起一丝笑容,“你觉得就算她等在那便能如何得了我吗?一件事总是会有无数的变数,不到最后,总是说不清谁胜谁败!”最后一句话,裳儿说的极慢。 而此时的永寿宫中,得知了消息的温僖贵妃,则是一脸笑颜。 “哼,居然有这样的事情!当真是天助我也。”顿了顿,又恨恨说:“永和宫的那个贱人,想来也是没多少时日可活了,而到她死的那一日,怕她也是不明白自己是如何死的。而现在,咸福宫竟又有一位想先死在本宫的手中……”此时,温僖贵妃的眼眸之中都是极狠毒的光芒,似乎已然看到永和宫的德妃和咸福宫的悫妃死在了她面前似的。 贴身宫女沛雅在一边言道:“娘娘,可是此事还不知是真是假呢!” 温僖贵妃听了,也没急着说话,而是慢慢地来至了正位上,稳稳坐下后,才说:“有这话传出来便必然是**不离十了。”说罢,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着沛雅,“派人看着安嫔,再派人看着悫妃。只要悫妃有动静,那此事便是真的。而这事若是真的,那悫妃必然会杀人灭口!”说到这里,温僖贵妃的目光已经慢慢地移向了院子中,她定定地看着外头,“她想杀个人了事,想都别想。本宫定要扳倒她整个佟佳氏。” “娘娘,如此,是不是太过冒险了。”沛雅说。 “冒险?不冒险如何能扳的倒她?这一次我倒是要看一看,她有皇上表妹的身份,还有一张和皇上额娘相像的容颜,能不能救得了他们佟家。”说完,温僖贵妃扬起一丝冷笑。 “那娘娘,永和宫那里的那药粉还送吗?” “当然要送。咱们便两边一起进行。” 沛雅看着温僖贵妃,只觉得有些担心。两边一起,娘娘应付得来吗?可是这样的话,却也是不敢说出口,便言道:“是。奴才这便去安排。”说罢,便是退了出去。 而之后,蕊儿便是拿着那温僖贵妃派人送来的药粉再次回到了永和宫正厅。文琪看了眼坐在那的一声不吭的落宁,便打开那纸包,检查了一番,此后才言:“娘娘,这药粉咱们还用吃吗?想来是不用了吧!” 落宁看向文琪,“暂时不用了。且搁着吧,以防万一。” 一边站着的蕊儿听说暂且不用吃了,心中高兴,可是听到以防万一,心中便又是被蒙上了一层灰暗,之后又言:“娘娘,那温僖贵妃能斗得过悫妃吗?蕊儿这心里为何总是像有鼓在敲似的。!” 落宁看着蕊儿浅浅笑了一笑,“敲鼓便对了。”说罢回眸,似有所想的样子,“这悫妃如何厉害,杀一个人也总是需要时日的。此回,安嫔这事着实太过突然,且事关重大,关乎她的整个家族,她必然不会仔细筹谋,因为没有时间。没有时间筹谋,却还想在这皇宫之中将谁给害死,不是那样容易的。必然会冒险。而如今有一个温僖贵妃在,就算冒险,她也未必能害得死。温僖贵妃如今必然越来越得意,因为她满意自己用了你这枚棋子,所以她定然不会看着悫妃将安嫔给害死,因为她想一举扳倒佟家。她能不能将此事办成不好说,但是她必然能跟悫妃较量上一二,而咱们便是静观其变,伺机出手。”
第272页 “娘娘好聪明。”蕊儿一听完,便是急急夸赞道。 落宁看着她,一浅笑,随后又说:“皇上应是快回来了吧!” “应是快回来了,听说前朝的战事还算顺利。”文琪说。 “皇上越快回来,想来这裳儿便越是着急。不过,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们便且等着看到底如何。”落宁极平静的样子。 如此,便是落宁在永和宫中静看两宫争斗,便等她们一个不小心露出大的端倪来。 温僖贵妃果然发现悫妃动手了,可她却是百般阻挠,如何都是不让悫妃得手,且不怕悫妃知道这中间是她在阻挠…… 一个要杀人,一个不让!两人僵持着,落宁静看着…… 而此时,玄烨回来了!清军大败噶尔丹,噶尔丹落荒而逃。而此回回来,局势似乎又有变化。 玄烨、福全、常宁,兄弟为保疆土,并肩作战,此种情境如何都是要比在那朝堂之中更显兄弟真情的。如今玄烨跟福全的情谊,只让人觉得好了许多。 而佟佳氏也是出了事。 一战之中,佟国维与其兄佟国纲并率左翼兵出战。佟国纲战殁,佟国维自山腰出贼后击之。师还,却未穷追。部议,当论其罪。 此等前朝之事,且不多说。 玄烨回宫后,便是听说了袁贵人没了之事,严查之下,一常在被查了出来。那常在言说她是同语贵人和然贵人一同进宫的,可是却是不的召幸,而这个民间的女子却凭什么便能得蒙隆宠?如此一类言辞在这后宫之中屡见不鲜,再加上她将袁贵人推进池塘之中溺毙,且还有证人。一切无有疑点,严丝合缝。如此之下,玄烨便是将常在给赐死了。而没有了袁贵人,也没见玄烨的脸色之上有太多的悲伤之色。 裳儿将此事布置的极好,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温僖贵妃看着心中恼怒,跟裳儿的僵持更是厉害。 而她们都没有料到,就在此时,事情又出变化。 玄烨回宫没几日,便是去了永和宫。 落宁不曾料到玄烨竟是会来,不过还好,她的脸色她一直刻意拖着。不吃药粉以来,那膳食一直都是有一顿没一顿的,为的便是拖着脸色,以防万一。却不想首先防到的竟是玄烨。 落宁看着许久未见的玄烨。这一回回来因为是舟车劳顿、风吹日晒的缘故,玄烨的脸庞只让人觉得粗糙了不少,而那皮肤也是被晒黑了不少,而如此,却是让人更添男子气概。下一刻,落宁垂下眼眸,言道:“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的脸色似乎也不似过去冰冷了,他缓步来至落宁的身前,言道:“起来吧。” “是,谢皇上。”落宁说着起身,之后也不敢看玄烨,一直垂着头。 玄烨看了落宁许久,说:“你的脸色似乎又见不好了。”这语气还是淡漠。 落宁也不知该说什么,便言:“是。” “给你瞧病的太医说,因为心中愁闷,心郁难疏,所以身子才会越来越差。” “臣妾也不知为何,总之便是越来越差。”这话,落宁还是垂着头说的。落宁此时有些担心,她怀疑皇上知道了些什么,若是他知道她是故意的,或是将温僖贵妃给牵涉了出来,那悫妃又该如何?想着,便微微的蹙起了眉。 ☆、第二百四十四章 懂事胤禛 而随后便听玄烨又说:“裕亲王同朕说了一些话。” 一听这话,落宁的心中便是一震。她突然不知此时自己该做姿态。她作何模样才会让皇上看着不刺眼呢!可是下一刻她又突然意识到了玄烨的嗓音和语气。他的语气并不冰冷。于是随后,落宁便大着胆子缓缓抬起了头。 而试探性的眼眸渐渐地没入了玄烨的淡漠双眸之中。他的眼神之中似乎无有伤害。随后落宁便是想说话,可是却是不知该说什么。而这时只听玄烨又说:“你我似乎早便过了那说情爱的年纪了。也别再折腾了。”这语气还是淡漠,一贯的淡漠,却是让落宁的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这话语中的意思极为明显,落宁看着玄烨的眸子,突然觉得他变了。裕亲王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变成了这样?而下一刻,落宁又意识到玄烨的面容也变了!他似乎……变得越来越的稳重了。他还是昔日的玄烨,昔日的皇上吗? 看着落宁微微皱起的眉头,玄烨问:“怎么了?” 落宁一听这话,下一刻便是垂下了头。此时此刻,她该说什么呢? 而此时却又听玄烨的声音传了过来,“时日我们还有许多,今日不知该如何回答朕,不要紧,朕不急。” 听到这话,让落宁的眉头更皱了。她不禁抬眸看着额玄烨。而玄烨此时竟又是对着落宁一笑。 而落宁却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被什么勐然的揪了一下。她有多久不曾看到他笑了。 随后,玄烨便是扭身离开了。 落宁愣在了那,竟然是连行礼都忘记了。只是看着玄烨渐渐远离的身影。直到身影完全消失在眼眸之时,却还是没有任何的动静。似乎是愣神在了那! 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一旁的文琪终是提醒道:“娘娘……” 落宁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一边的文琪,随后来至椅子边上,坐了上去,而是一坐便又是许久! 夜渐渐来了。 文琪又言道:“娘娘,夜深了,娘娘可饿了?若是饿了,便用些东西再就寝。” 落宁看向外头漆黑的夜,起身,“不用了,还是要保持着这脸色才好。” 躺在床榻上,落宁缓缓的闭上了眼眸,很快地便进入了梦想。梦中是过去的许多画面,落宁在那梦中笑的很开心,哭的很悲痛! 一夜到天明! 就在这一日的一大早,落宁才刚梳妆完毕之时,便是听到了一个极难缠的消息! 文琪说:“娘娘,咱们的人看到,悫妃身边的宫人去了翊坤宫。” 落宁随后便是站起,“翊坤宫!” 悫妃是想联合宜妃吗?她一直担心此事的发生。宜妃一直不敢擅动是因为她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她虽然一直未有参与温僖贵妃和悫妃的争斗,只在一边看着,那是因为她觉得温僖贵妃不够聪明,也是不敢擅动。可是这一回,悫妃主动找她,若是再被她得知,皇上如今自己这样好了。那她投靠于她便是必然了!若是她们联合了起来,那温僖贵妃! 想到这里,落宁的一颗心顿时沉重了起来! 不能让悫妃有机会逃脱!不行!她要想办法让宜妃退出,可是该如何才能让宜妃退出呢! 可是想了一日,也是未有想出头绪来。夜幕降临,落宁看着院子中的漆黑,很静的眼神。 也不知就如此看了多久,突然文琪一声很是欣喜的声音将落宁从思绪之中拉了出来。 文琪说,“娘娘,你看谁来了?”随后,便见从文琪的一边走走出来一人,那人竟是胤禛。 落宁已是许久不曾见过胤禛了!落宁欣喜地起身,“胤禛。”
第273页 随后,胤禛迈进屋内,对着落宁行了一礼,言道:“胤禛见过额娘。” 落宁浅笑,随后便道:“快过来。” 此时,门外的文琪笑着将门给关了起来。 胤禛起身,朝落宁走了过去。待来至落宁身边,看着脸色不佳的落宁,胤禛微微皱了皱眉,“额娘的脸色……” 落宁浅笑,“无碍。”随后,落宁打量着胤禛,又言:“胤禛又长高了。” 胤禛没吭声,只是看着落宁。 也不知这样看了多久,落宁才意识到两人都是站着,随后便是拉胤禛坐下。待都坐下后,又突然想到这夜半胤禛独自而来的奇怪,便问:“这样晚了,你如何来了?” “是皇阿玛,让梁公公陪儿臣一同来的。”胤禛言道。 落宁的眼神微怔,随后浅笑,却也没问为什么。 胤禛是极是聪明的孩子,此时看着落宁的浅笑,再加上皇阿玛突然的行为,便是猜到了怎么回事,“额娘和皇阿玛和好了吗?” 落宁又是一愣,可是却也不知该说什么,胤禛总是会有一种让她不知该如何对待的感觉。对待胤祚、胤祯,还有两位公主,她总是能拿出额娘对孩子的疼爱来,可是面对胤禛,她却总是心疼。就拿此时来说,若是其他的孩子,她必然会对他说,‘不许胡说’可是对于胤禛,她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而胤禛对于落宁如此,也未有什么神色,只是心中有稍稍的失落之感。随后他又说道:“额娘方才看着似乎心情不好,怎么了?” “无碍。”落宁想着,这争斗的事,与一个孩子说有害无益。却不想下一刻胤禛却道:“是不是因为悫娘娘和温僖娘娘之事。” 落宁目光有些惊讶,他竟是知道的。而下一刻,这种惊讶便又是没了,胤禛自来聪明,更何况悫妃还说要做许多事给他看,所以他知道这事也是自然。 “是。”落宁坦言。 “额娘在愁什么,便只管对胤禛说上一说。”顿了顿,又道:“就算儿臣不能帮到额娘,额娘说出来心中也是好受一些的。” 落宁摸了摸胤禛的头,胤禛总是如此懂事,下一刻,便道:“悫妃似乎想联合宜妃一同来对付温僖贵妃。你也明白这悫妃是如何可怕。所以决然不能让她们联合起来。若是她们联合起来,那温僖贵妃必然落败,如此,悫妃以后在这宫中便更是无法无天了。” 胤禛微微蹙眉,随后言道:“额娘放心,此事便交给胤禛来办。” 一听这话,落宁满心惊讶。 看着落宁的惊讶,胤禛言道:“额娘可还记得许多年前,额娘是如何解除禁足的?”见落宁更加不解,胤禛又道:“那流言。” 只三个字,落宁便是立马明白了过来。 “你说那蝶簪的流言?” “是。”胤禛定定道,随后又说:“当初那簪子的事情便是胤祺告诉儿臣的。他有一回在翊坤宫中无意之间听到宜娘娘说起此事。之后便是告知了儿臣,然后儿臣利用此流言,再利用孝懿皇后将额娘给救了出来。” 听到这里,落宁的眉头更紧,满心的震撼,下一刻便是拉过了胤禛。胤禛起身,来至落宁的身前,落宁一把抱着胤禛,“额娘的好胤禛。” 这样被额娘抱着,对于胤禛而言,当真是第一次。此时,他的唇角不禁显露出了点点的笑意。也不知如此抱了多久,落宁才放开了胤禛,又让他坐在了椅子上,拉着他的手说,“胤禛当真是太懂事了,额娘能有胤禛这样的孩子,当真是福气。” 这样面对面地说,胤禛反而有些害羞了,却也没有扭捏或是如何,而是用话转开了他不善于应付的场面,“宜娘娘如果会跟悫娘娘联合起来,无非是因为她曾经得罪过额娘,她怕额娘日后与她过不去。但是如果让她知道,当初是她的阿哥救了额娘,想来便定然不会再跟悫娘娘联合起来了。她设计了额娘,害得额娘禁足。而额娘能解除禁足,却是因为她的儿子。如此,也算是恩怨相抵了。而额娘跟皇阿玛的恩爱也要尽快地表现出来,如此,才能更加说服宜娘娘。至于悫娘娘那里,额娘也且放心,儿臣定也会替额娘筹谋。”顿了顿又说,“额娘便尽管养好自己的身子,皇阿玛如今既然回心转意,那额娘定要好生把握。”说到这里,胤禛停在了那里,而其实,他心中还有一句话。只是他不善于将心中的感情表达出来,特别是那些特别柔软的话,于是便硬是咽了下去。 那句话是,胤禛只想皇阿玛跟额娘好好的。 ☆、第二百四十五章 僖嫔安嫔 看着说的头头是道的胤禛,落宁只觉得不知该说什么了,“胤禛……” 胤禛看着落宁的眸子,淡淡一笑。 时间过的极快,转眼便是到了深夜了。明日胤禛还要早起跟着师傅学习,所以实在不宜再留。 落宁站在门口,看着远走的胤禛,心中满都是不舍。 待胤禛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落宁才是缓缓转身,往屋子走去。 而一边的文琪似乎是若有所思,并未有跟上去。 落宁转头看文琪,“怎么了?” 文琪似乎这才送思绪中抽离,“哦,没事。”随后便是跟着落宁继续往前走去。 那梁九功是不是有话要说?文琪想。 落宁跟胤禛说话之时,两人立在门口,梁九功不时看文琪一眼,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 这一夜,落宁做了一夜的梦。梦中都是胤禛,他从小长大的许多事。 转眼,便是天明了。 第二日落宁梳妆打扮了一番,去了一趟干清宫。如今最重要的是不能让宜妃跟悫妃联手,所以对于玄烨的那些话的回答,此时说最好。 玄烨在懋勤殿中批阅奏章,梁九功进去禀告,之后将落宁引了进去。 落宁来至殿内,行了一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玄烨坐在紫檀桌前,道:“起来吧。”随后又说:“可是想通了?” 落宁定定看着玄烨,“是。” 玄烨浅笑。随后又说:真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你且先回去吧。朕忙完了便去看你。” 落宁行礼应下,之后便是回了永和宫。 而随后,赏赐便是随之而来,那念着赏赐单子的太监念了好大一会儿才是念完。 如此之下,六宫皆知,皇上没了袁贵人,又开始宠爱于德妃。 又过了没几日,宜妃来了。 小太监进来通报,落宁放下手中的茶碗,言道:“让她进来。”随后又对一边的蕊儿说:“去沏茶来。” 蕊儿行礼退下。 如此,宜妃便是来至了屋内。而这时落宁已经站起了身子,微微笑着看着正看着她的宜妃。 宜妃垂眸,“妹妹给姐姐请安。”这话音还是往日的嗓音,却是少了分讨好的亲近。
第274页 “妹妹多礼。”说着,落宁还了一礼。随后看着起身的宜妃说,“坐。” 随后宜妃便是坐在了那,落宁坐在了她的旁边。蕊儿上好茶水,站在一边。 如此,两人才是开始说话。 “妹妹许久不来永和宫了。”落宁说。 “姐姐身子一直不舒服,妹妹也不好打扰。”宜妃很是有礼的声音。 “也是。我这身子啊,总是不好。”顿了顿又说:“许久不见妹妹,妹妹近来可好?” “妹妹甚好。姐姐不必担心。”这话,宜妃是定定地看着落宁说的,唇角带着微笑。 落宁自然知道宜妃为何,浅笑着移开了眸子。 她那样费尽心机地筹谋,想要害她。可是到了最后白忙了不说,竟还发现自己的儿子毁了她的一切。此时,定然是觉得极讽刺吧。 而此时只听宜妃又说:“姐姐总是如此,总是关心别人而忽略了自己。妹妹看姐姐的脸色总是不好。就算姐姐心中有数,可还是该注意些啊,毕竟,姐姐赌的是身子啊。”宜妃这话说的极是明显,便是在说温僖贵妃用那药粉陷害落宁之事。 落宁早便知道宜妃知道,此时眼眸还是淡淡的。移眸看向宜妃,“是。姐姐记下了,谢妹妹提醒。” 落宁又看向了宜妃,“是,谢妹妹提醒。” 之后,宜妃又在永和宫中坐了一会儿,便是回去了。 宜妃刚走,蕊儿便道:“这宜妃娘娘看起来似乎生了不小的气,也不知还会不会暗算娘娘。” “她如何会甘心?看她那个样子便是知道了,不过也是在料想之中的。只要她此次不插手,那便是行了。至于以后,便是以后再说。”落宁极静的声音。 落宁这一受宠,六宫的目光都在永和宫的身上。而这其中,自然也有悫妃和温僖贵妃的目光。 而温僖贵妃却是从不将此事不放在心上。她觉得皇上是可怜于落宁,是觉得落宁时日无多了才会加以照拂。 悫妃却是跟温僖贵妃想的完全不同。她早便怀疑落宁的病痛,如今则更是怀疑。只是如今她无暇顾及于落宁,因为安嫔此事当真是让她有些焦头烂额了。 这温僖贵妃在安嫔的身上安插了一个懂得医理且还有些功夫,脑袋也是极是聪明的丫头,无论她如何,都是不能将那安嫔怎样! 到底该如何才能将安嫔给杀了呢!悫妃在咸福宫中想着。 而温僖贵妃在永寿宫中也是如此。 她与悫妃僵持的时日着实不少了,可是却是抓不到丝毫的证据。她虽然防得住,却也是抓不到证据!若是抓不到证据,那是不是便是得先扳倒悫妃?可是想到这里,温僖贵妃却是满心的不甘心。 而除此之外,她却也是如何都没有办法了。隆科多是皇上的表弟,佟国维是当朝国舅,她如何也是不敢随便捏造个证据还是如何的。此事需要的是真凭实据。可是她便是如何都抓不住!想到这里,温僖贵妃的眉头便是皱了皱!左右如今那悫妃的阿玛在前朝也是受了冷落,不如便故意放松警惕,等着悫妃进笼。 而温僖贵妃却是不知,抓通姦的证据抓不到,抓杀人的证据也不是那样好抓的。因为悫妃手下的人都有把柄或是家人的性命在悫妃的手中,所以他们是宁愿死也是不会将悫妃供出来的。 而就在他们两宫想着自己的筹谋之时,殊不知,启祥宫中的安嫔也是有了自己的心思了。 她们僵持了时日不短了,就算再蠢笨的人也都该感觉到些不对劲了,更何况安嫔不算愚笨。 此时,她坐在启祥宫正厅的正位上,一双眼眸看着关着的屋门,似乎在想着什么。 这安嫔如今也是三十多岁了,可是这一张面容却让人觉得她四十多岁了都不止。而那一双眼眸更是。眼圈下泛着黑,似乎是长久不能安眠的缘故,而那一双狭长的凤眸也再没有了昔日妖媚的光芒。曾经吹弹可破的皮肤如今让人觉得有些苍白和干涩…… 多少年了!在二十四年五月三十日她的心便是死了!可是她竟又是在这宫中活了这样许多年!而如今,终于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 昔日那一张甚是俊朗的面孔此时爬入脑海,她的唇角微扬,而下一刻眉头却是一皱……终于是能跟你去同一个地方了,却不知道,能不能相聚。入葬妃陵,若是葬入皇家陵墓,那是不是便代表着死了也是皇家的鬼呢?突然,泪滑落。 而就在这时,门突然打开了,‘嘎吱’的一声。贴身宫女柏儿言道:“小主,僖嫔娘娘来了。” 安嫔的眼眸之中也未有什么惊讶,只言:“快让僖嫔娘娘进来!” 随后,僖嫔便是走了进来。还是那一身装扮,一身绿色的云锦宫装,头上是那小粒红宝石做成的葡萄式样的簪子,脸色更见不好。 “快坐吧。”安嫔说着起身,来至了一边搁着的两把椅子边上。僖嫔坐下后,她也坐下,又吩咐柏儿在外头看着。她知道僖嫔此来,是与她告别的。这些年,僖嫔总是明白她!她要跟僖嫔说说知心话,这知心话,自是不能让那些不该听到的人听到。 安嫔看着僖嫔说:“姐姐的脸色似乎又见不好了。” 僖嫔露出一丝苍白的笑容,“我的脸色不好,你的脸色又哪里好?” 安嫔也是浅笑,同样苍白的笑容。这笑容的苍白不是因为脸色,而是因为这笑容本身,看起来根本不像笑容,若说苦笑,似乎又过了些。 随后只听僖嫔又说:“唉,终究是要尽头了。” 安嫔看着僖嫔,随后回眸,嘆道:“是啊,总算是到了。” “可是到了,便是解脱吗?”僖嫔看着安嫔的侧脸。 这话一出,安嫔的神色便是一顿,没吭声。 僖嫔回眸,似有似无地看着正前方,”这话从我口中说出啊,着实是奇怪。因为我本分便是放不下,同你一般。可是也正因为如此,才知道这其中的生不如死……“说到这里,僖嫔扭头看着安嫔:“忘了吧!” 安嫔也扭过头来看着僖嫔,看着僖嫔同样跟她一样毫无精气神的眼眸,说:“忘得了吗?” 这是料想中的话语,却也是不想听到的话语,僖嫔的眼眸突然有些红,“咱们,都是执迷的人啊。” “是啊。若是不执迷,如何能在这尔虞我诈的后宫之中,成为好友呢!” 僖嫔浅笑。 安嫔又说:“他,便是喜欢结交好友。” ☆、第二百四十六章 嫁祸两宫 僖嫔没说话,看着安嫔,似乎在等着她说下去。 而安嫔则是继续言道:“那时,便是因为他喜结交好友,我才能与他遇见。我女扮男装,出府游玩……”说到这里,僖嫔没再继续说下去,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容,那样子似乎在回忆着甜蜜的从前。 僖嫔回眸。 也不知就如此过了多久,安嫔才回过神来,扭头看着僖嫔,“你说,这世上有多少这样的天意弄人!明明相爱,却总是不能相守!这老天啊,为何总是如此的残忍。”
第275页 僖嫔看着安嫔,再次回眸,没有说话。 没有听到声音,安嫔看向僖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僖嫔比她更是悽惨,她是一直爱着一个根本不爱她的人,这样多年都是放不下! “你还劝我放下?其实最应该放下的人是你。”安嫔又说。 听到这话,僖嫔看向安嫔,随后浅笑,“咱们,谁也不要劝谁了,都是天地间的一痴人罢了!” “对,都是痴人罢了!”说到最后,安嫔的声音之中突然有了哽咽,随后她虚无的目光又落在僖嫔的身上。之后,又握住了僖嫔搁在一边的一只手,言道:“姐姐……能在这宫中遇上姐姐,当真是妹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了。” 僖嫔看着安嫔!眼泪在眼眶中晃动……日后在这宫中,愁闷了,寂寞了,怕是再也没有人跟她一起静静坐着,任那份伤痛在心中肆虐了! 安嫔的眼中之中也是晃动着晶莹,“这世上我没什么牵挂,只是牵挂姐姐。” 这话说完,僖嫔的眸子中便是顿时滑落了两串泪珠。随后她像是再也看不下去似的,扭过了头。 安嫔也不说话,她以为僖嫔捨不得她。而其实,不仅如此。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僖嫔又说道:“安妹妹是打算自行了断吧!” “是。这宫中的许多便是任其如何吧!我与隆科多本来便是无有什么。纵然如何,也是查不出能对隆科多有伤害的证据来的。那温僖贵妃想来也是不敢捏造,若是想捏造应是早便动手啦!”说完,顿了顿,又嘆道:“这世间上的事情,有时真的是说不清。曾经,他对我说:你定要好生地活下去。而如今,我的死竟还是与他有关。若不是当年他跟隆科多相熟,隆科多今日又如何会来对我稍加照拂于我。”说到这里,安嫔看向了僖嫔,“你说,他是不是他想我了呢!” 而这一看,安嫔才是察觉出僖嫔此时的目光似乎不对。而下一刻,便听她言道:“妹妹能不能姐姐一个忙。” 看着僖嫔的严肃和她很不对劲的眸子,安嫔说:“姐姐请说。” 而随后只听僖嫔言道:“姐姐想利用妹妹的死打压两个人。” “姐姐是说悫妃和温僖贵妃?” “是。”僖嫔坚定坦言。方才她有些无法说出口,可是此时说出来,突然觉得没什么了。 安嫔看着僖嫔许久,终于道:“好。” 这日夜里,僖嫔便是去了永和宫。安嫔的启祥宫,僖嫔常去,倒是也不会让旁人觉得可疑什么的。所以去落宁的永和宫,她倒是也不用太过小心,只谨慎一些便罢了。 落宁对突然而来的僖嫔有些惊讶,却不是惊讶她的突然而来,而是她的脸色。 她的脸色…… 僖嫔来至落宁身前,行了一礼,有些愣住的落宁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扶起,之后又让僖嫔坐下。 而刚坐下,落宁都还未来得及问一问僖嫔的身子如何,僖嫔便是开口道:“你对悫妃和温僖贵妃的僵持不下,可有办法?” 落宁一惊!她竟是知道的!她在那储秀宫中整日不出门,竟是看出了这些!而随后,落宁便是坦言道:“也只能等着。这悫妃的手下极为忠心,指望他们吐出什么来,根本不可能。而温僖贵妃,日后我定然有办法对付她。这一回之事,主要是想将悫妃扳倒。”对于僖嫔,落宁是没有必要隐瞒的,一股脑地都说了出来。 而随后,便听僖嫔又说:“安嫔愿意配合我们。若是有她在,你可有良策?” 落宁一脸惊讶! 僖嫔又道:“我的储秀宫和安嫔的启祥宫离的不远,秉性又是相投,所以平常走得近了些。我们都在西六宫,你在东六宫,不知道也属正常。” 落宁的惊讶稍减,“若是安嫔配合我们……” “用她的命来配合!”僖嫔突然言道。似乎是觉得忘记了说此事,怕落宁没有将这事筹谋进去,僖嫔补充道。 而这一句话,让落宁顿时皱起了眉头。心中的那重重一震余波还在,她扭头看着僖嫔…… 只见僖嫔苍白的双唇微启:“有时,活着当真是不如死去……比如我。”定定的目光,定定的嗓音让落宁余波未去的一颗心突然有些疼。她看着僖嫔,也不是那样看了多久,才回过了眸子,开口说:“若是……若是那安嫔愿意配合……”只是说到这里,落宁又顿在了那,不是因为旁人的打断,而是落宁只觉得难过,她没法思考! 也不知在这种情绪中沉浸了多久,落宁才是从中脱离了出来。她说:“若是安嫔愿意用自己的性命如何的话……”这一次她又在顿在了那,却是在思考,随后只听她言道:“那这事倒是好办了!随后,便是看向了僖嫔,“我有办法。” 僖嫔皱眉,询问的目光。 落宁随后又看向了文琪,“文琪,去将温僖贵妃送来的那许多未有用下的药粉拿来。” 文琪颔首,不一会儿便是将那许多包的药粉都拿了过来。 僖嫔看着桌子上搁着的这一小包一小包的药粉,又抬眸看着落宁。 落宁看着僖嫔言道:“将这些拿给安嫔!只是此事恐怕还需牺牲一个奴才。便说,是温僖贵妃将这药粉给了那奴才,让那奴才长年累月地下在安嫔的膳食之中。而一直以来,安嫔都是没有发现。近来才是突然明白了过来。”顿了顿,又说:“想来,安嫔娘娘的神色定然不好吧?” 一个一心求死的人脸色定然不会好。 “是。”僖嫔言道。 “那如此便是妥帖了!” “可娘娘不是要扳倒悫妃吗?”此时,一边的蕊儿言道。 落宁看着蕊儿,静静道:“扳倒悫妃的事,不用咱们来做,温僖贵妃自然会做。” “温僖贵妃?”蕊儿一脸不解。 “是。那温僖贵妃在这宫中最恨的便是娘娘跟悫妃,那药粉是她给你,让你给下在娘娘的膳食之中的。而如今却是出现在了安嫔的饭食之中,那说明此事必定跟娘娘有关,她肯定害怕娘娘还掌握了一些别的,自是不敢推给娘娘。那她会推的便只是悫妃了。”文琪说。 落宁看了一眼文琪,没说话。这文琪说的极对。 “可是这温僖贵妃那样蠢笨,她若是不肯推给别人呢?”蕊儿说。 落宁浅笑,没吭声。 文琪也没说话。这温僖贵妃哪里有那么愚笨,就算她不曾想起,有人在她面上说了一句,便也是成了! 而此时,只听僖嫔又说:“若是想让那悫妃承认?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吧?这药粉便是必须得出现在咸福宫的。” “是。这是必然。僖嫔姐姐且放心,落宁自有安排。” 僖嫔浅笑,“如此便好。”说完,看着落宁,又言:“你果真聪明,却是没有用这聪明祸害旁人。裕亲王会爱上你,果真是没有错的。”
第276页 听着僖嫔如此的话语,落宁突然不知该说什么了。 而此时,僖嫔便是起身,“好了,时候不早。我便先回去了。”说完,又是行了一礼。 “僖嫔姐姐慢走。”落宁看着往门口走去的僖嫔,心中说不清是何滋味。 待僖嫔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时,落宁才是转身又坐在了椅子上…… 过了许久,说:“文琪,帮我研磨,我要写一封信交给胤禛。” 蕊儿又是不懂,见落宁也不看她,只看着正前方,便又看了一眼文琪。而文琪则是去准备笔墨去了,也不吭声。 蕊儿皱眉。 而这时落宁说:“宜妃!我要利用宜妃将那药粉包送进咸福宫。而让宜妃肯效命于我便必定需要胤祺的帮忙。” 显然,这话是说给蕊儿听的。 蕊儿浅笑,“娘娘真是太聪明了。” 落宁看向蕊儿,眼神静静。随后只听文琪在不远处的书桌旁说:“娘娘,准备好了。” 落宁起身…… ☆、第二百四十七章 关键宜妃 不一会儿便是写好了一封信,落宁将信折好,交给了文琪。 这封信中,落宁将自己的想法都详尽地写了出来,最后又徵询胤禛的意见。 落宁想着此一回若是让胤祺去游说宜妃,胤祺不一定会心甘情愿。毕竟此回跟上一回不同。上一回胤祺觉得自己的额娘害人,心中愧疚,所以才会将簪子一事告诉胤禛。可是此一回,是让他额娘去冒险害人,他从小在皇太后的身边长大,秉性仁厚,就算是悫妃那样的大恶之人,他也不一定能同意。更何况他如何想自己的额娘冒险!还有便是此一回事关重大,太多人知道甚是不好。而宜妃那边只靠游说恐怕也是不行,她虽然不想让自己的儿子觉得她是个狠毒的女人,可这如何也比不上她对自己的恨意,如此就算是联合悫妃与她过不去也说不定。所以此回,最好的办法便是强硬地逼宜妃去做。也就是说,利用胤祺逼宜妃去做。 比如,胤祺生病。而自己则迅速出面告诉宜妃缘由,便说如果她不做,那她的儿子定会没命,且不给她时间去小心查清,如此便是成了。而胤祺,也无需大病,只病痛几日便罢了! 胤禛看着落宁的信件,看了许久,最后沉思了起来。 额娘说的没错,这一次必须强硬着来。可是真的要对胤祺如何吗? 这时,屋内突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四哥。”是胤祺。 胤禛忙收起信件,搁在了一边摞着的书中间。随后说道:“在这儿。” 胤祺随后便是出现在了胤禛的眸子中,“四哥,又在读书啊?四哥总是这样用功。”胤祺笑道。胤祺如今十二岁了,一双眸子是越长越亮。 胤禛看着胤祺,不像明日死的浅浅一笑,而是目光定定。 “四哥怎么了?”看着胤禛的面色似乎不对,胤祺问道。 胤禛这才回復常态,“无碍。”顿了顿,又说:“找我何事?” “三哥在屋里等着四哥去下棋。” “哦,那便走吧。”说着,胤禛便起步随胤祺一起走了。 这一日夜里的膳食,是绿豆粥。胤禛看着小瓷盆中已经晾凉的绿豆粥,最终拿起一个鸡蛋,将鸡蛋清倒了进去。 而这一夜,胤祺便是浑身起了好多疹子…… 第二日,宜妃听了这消息,刚想起身去干清宫求旨能去阿哥所看一看胤祺,却不想竟是迎来了宫人的禀报:“娘娘,德妃娘娘来了。” 一听这话,宜妃便是一愣,她来做什么?随后又道:“让她进来吧。” 落宁随后来至屋中,看着此时已经神色平常的宜妃。宜妃一脸微笑,见了落宁便是行了一礼,“给姐姐请安。” “妹妹多礼。”落宁回了一礼。 “姐姐坐。”宜妃又说。 随后落宁便是坐在了一边的椅子,宜妃坐在了落宁的一边,“姐姐如何这一大清早的便是来了。” 落宁说:“听说胤祺阿哥病了,我怕妹妹心中难过,所以便想着来安慰一番。” 宜妃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后又说:“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妹妹正想去看一看呢!”宜妃一定淡淡盯着落宁,心中隐隐察觉到什么。 “不用看了,姐姐现在便可以告诉你,到底是如何回事。”落宁浅笑着看着宜妃,语气平静。 宜妃的眉心顿时一紧,微笑也是瞬间便不见了。她盯着落宁,“你们都出去。”这话自然是对屋子中的奴才说的。 文琪等人站在落宁的身后却是没动,落宁斜眸看了一眼文琪,如此,文琪等人也是离开了。 屋门‘嘎吱’被关上,屋子中静悄悄的。 “你这话是为何意?”宜妃满脸冰冷,语气亦是。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比妹妹知道的多一些罢了。”落宁的脸色未变,语气也是未变。 宜妃却是未继续问下去,而是直说关键:“你想做什么?” “我想让妹妹帮我做一件事情。” “什么事?” 落宁随后便是将那药粉从袖子中拿了出来,搁在了两人坐椅中间的小桌上,看着宜妃说:“将此物送进咸福宫。” “咸福宫?”宜妃皱眉。 “是。”落宁淡淡的声音。 两双眸子直直对望,一个眸子淡淡,一个眸子中都是隐忍,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宜妃说:“好……只是,若是胤祺再出一丝丝的事,那你便别怪我,日后拼死也会与你为敌。” 落宁笑意更浓,“只要妹妹做好此事,姐姐必然不会再对胤祺做任何事。” “好。” 落宁看着宜妃,随后起身,“妹妹莫要再耽误了,且早些去才是最好。耽误的时候多了,那胤祺在阿哥所的日子想来便是更不好过了。”这威胁的话虽然许多人都是说过,可是听落宁说,却觉得与她们说起来有些不同,似乎是多了一分清澈干净,极淡的清澈干净。 宜妃定定地看着落宁,没吭声。 随后,落宁言道:“姐姐告辞。”说罢,便是转身。 宜妃看着落宁转身,看着落宁缓缓前行的背影,眸子中都是隐忍。 当初她将她至于何种境地,而如今竟然又换成她来要挟她了!虽然心中不甘,可此时却也是无可奈何。此事,她必须做!之后,宜妃便是坐在了椅子上沉思着。 取得这悫妃的信任也是不易,将那药粉包搁进咸福宫便更是不易。悫妃当初前来找她,想和她联手,可她却是未有说应不应,因为她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何事,不敢轻易应下。后来便是出了胤祺之事和皇上对德妃的恩宠,那她自然是不会再应了!而如今突然去找悫妃,且今早又出了胤祺之事,德妃方才又来了翊坤宫。这许多要联合起来说的过去,实非易事啊……
第277页 而就在宜妃沉思之际,也还未有想好这一切之时,却又是迎来了温僖贵妃。 这温僖贵妃的永寿宫在翊坤宫的前头,这翊坤宫有个风吹草动的,她都知道。 宜妃去落宁的永和宫不稀奇,可是这落宁来这永寿宫便是稀奇了。而今天晨起,温僖贵妃又是听说这胤祺阿哥病了,便想着,难不成此事与落宁有关!于是便来了翊坤宫。 “妃妾给温僖贵妃娘娘请安。”宜妃言说道。 这温僖贵妃看了一眼宜妃,也是不曾说话,而是悠悠往正位走去,待来至了正位,坐了上去,才说:“起来吧。” 宜妃起身。 随后便听温僖贵妃看着落宁言道:“听说那德妃今日晨起竟是来了你这儿?” 温僖贵妃会说这话,宜妃一丝丝都不惊讶。随后只听她说:“是。” “她来做什么?” “说了一些好生奇怪的话。” “报復于你?”温僖贵妃盯着宜妃。 宜妃的眼眸看着温僖贵妃,下一刻便是跪了下来,“求娘娘帮帮妃妾。” “果不其然!”温僖贵妃言道,顿了顿,又对宜妃说:“起来吧。本宫今日来,便是与你言说此事的。你且放心,只要本宫忙完了眼跟前的事,必然会帮你。”这话,才是温僖贵妃今日来这翊坤宫的关键。之前那些,不过是前奏。 这话的意思很明确,便是让宜妃往下问。 之后宜妃说:“娘娘这事可是需要妃妾的帮忙?” 温僖贵妃浅笑,“宜妃果然聪明。” “娘娘想……” “本宫想让你去悫妃那里说一些话。” “话?”宜妃只觉得她似乎是要知道这一直以来不知道的那事究竟是何事了!之前,她只看出温僖贵妃和悫妃一直在争什么,而她却是不敢擅动,所以一直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而今日落宁此来,便是让她觉得这两个人的事情变成了三个人,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是什么让这三人这样较量呢! 而此时只听温僖贵妃又说:“听说,前些日子,悫妃派人来找了你?” 宜妃眉头一皱,坦言道:“是。” “她想拉拢于你?”温僖贵妃又盯着宜妃说道,语气比方才说落宁一事要严肃。 宜妃看着温僖贵妃,半晌,“是。” “那你是如何想的?” 今日这温僖贵妃的话句句紧逼,逼得宜妃顿时不知该如何说话。 可是宜妃面上还是冷静,半晌,只听她言道:“这后宫许多人都盯着妃妾,娘娘说,妃妾应该如何呢?” ☆、第二百四十八章 说服悫妃 这话说的不错。如今,她的确是这宫中的红人。先是悫妃,后是落宁,再是温僖贵妃,她们一个都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她们到底在较量什么。宜妃更加好奇了。 温僖贵妃言道:“那要看妹妹想与谁为伍了?” 如今这场面,已然是打开天窗说亮话了。随后只听宜妃又说:“妃妾只是一个小小的,没有什么尊贵身份的妃子罢了,自然是谁对妃妾好,妃妾就跟着谁了。” 温僖贵妃一笑,“这话说的倒是实话。”随后又说:“你觉得依那悫妃在宫中的张狂程度,她能笑到最后?而那德妃,想来你也是看出来了,她,已然是时日无多了。” 所以,我才是这宫中唯一你能依靠的人。这是最后一句话,可是温僖贵妃没有说出口。 宜妃却似乎是听见了! 宜妃看着温僖贵妃,随后言道:“娘娘说的是。”随后,宜妃行了一礼,“妃妾愿意跟随娘娘。” 温僖贵妃浅笑,随后又道:“既然如此,本宫便直说了。本宫要你假意投诚,告诉那悫妃一些事,便说本宫已经找到了证据,正打算禀明圣上,而理由嘛,便是说,你觉得她才是最宫中能笑到最后的人,所以才会……” “证据?”宜妃说。 温僖贵妃定定地看着宜妃,“便是她弟弟隆科多和那安嫔通姦的证据,证据便是那安嫔,便说安嫔已经承认了。”温僖贵妃如此做的原因是因为她怕那悫妃不肯上当,且也是不想拖着了,想着尽快解决,于是便想出了这样一招,逼悫妃尽快动手。 听到这句话,宜妃满心的震惊!通姦! 温僖贵妃看着宜妃,又道:“此事,你敢是不敢?” 宜妃看着温僖贵妃,看了许久,说:“敢。” 而其实,这话也只是哄着温僖贵妃罢了!她如何敢!若是让悫妃知道,她知道了此事,若是悫妃没有倒下,那日后必定要针对于她。她如何敢? “既然知道,那便去吧。胤祺那里,你且放心,本宫自会让人去打听。”温僖贵妃又说。 “是。谢娘娘。”宜妃谢道。 而随后,温僖贵妃便是走了。 之后,宜妃又坐在那椅子上沉思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将这许多终于都想通了!让悫妃和温僖贵妃斗起来的是德妃。而如今悫妃和温僖贵妃的僵持却是与事不宜,于是她便想着旁的招数了。将这药粉送进咸福宫,应该是为了嫁祸悫妃!而温僖贵妃应该也是难逃吧!想到这里,宜妃心中对落宁,突然增添了重到让她震惊的恐惧。 她竟是将两宫玩于股掌之中!当真是与过去太不相同了! 也不知又在那愣坐了多久,宜妃终于起身带着那药粉去了咸福宫。 那德妃太厉害了!现在她又有皇上的疼爱,如今不是与她作对的时候,且她儿子的性命也在她的手中。这咸福宫她非去不可,且此事也是必须办好,不然那德妃如何会放过她!而悫妃,就算悫妃不倒,她最后也必然知道她是受命于德妃的。所以,最大的仇恨还是会在德妃的身上,她不过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谁会对棋子赶尽杀绝呢? 对于突然登门宜妃,再加上今日晨起收到的消息,此时,这悫妃自是不会轻易相信宜妃的。 而宜妃自然也是料到了。 来至屋内,行礼,之后落座。再是开始说话。宜妃从未想过说话能像今日这般,心中无比紧张,口中无比小心。 “宜妃娘娘今日如何来了?”悫妃首先说。 如今这执掌六宫的是温僖贵妃和悫妃。而温僖贵妃的位份高,所以都是去温僖贵妃的宫中请安。 “许久不来娘娘宫中,便想着来看一看。”宜妃脸上是淡淡的微笑,而这微笑看起来大多都是扯出来的。 “怕不是看一看吧?!悫妃的眼眸盯着宜妃,语气淡淡。 宜妃看着悫妃,随后便是垂下了眸子,似乎是无法面对似的。 “今日宜妃想说什么,尽可说来。”悫妃说。 宜妃看向悫妃,犹犹豫豫地说:“想来,今早发生的那许多,悫妃娘娘定然是知晓的吧!” 悫妃看着宜妃没吭声。 而宜妃则是继续说下去,“胤祺病了!德妃……便是德妃做的。而温僖贵妃……”说到这里,宜妃再也无法说下去,又缓缓垂下了眸子,垂下了那一双看起来,有悲伤、有无法言说出口、有颓败之感的眸子。
第278页 而这些,都被悫妃收入眼底。而她还是没有说话,还是看着宜妃。 也不知过了多久,宜妃悄然抬眸,“妃妾想应了之前娘娘所言。” 听到这样爽快的话,悫妃的脸上却还是极平静的样子。定定地看着宜妃,而宜妃的眸子也是盯着着悫妃,目光定定。 也不知过了多久,悫妃终于开口言道:“那便请宜妃娘娘说说理由。” 宜妃随后便是开口,语气之中一丝都无有方才的悲伤的颓败之感,都是坚硬,“胤祺病了,德妃今日来了翊坤宫,我早便怀疑是她做的,果不其然便是她做的。她将六阿哥的那笔帐算在妃妾的头上。且还说,不管是不是妃妾做的,当年总是因为妃妾,她才不能好生照顾六阿哥,最后导致六阿哥殇了。”说到这里,宜妃顿了顿,又说:“妃妾早便怀疑她这病痛是装的,果不其然!她装病是为了躲开娘娘的注意。也不知她用了什么方法,便是能让皇上重新宠爱于她,而她如今在后宫之中似乎又有些势力,也不知她那些势力是从何而来的。反正如今,胤祺的性命便是在她的手上。”说到这里,宜妃的眸子中都是不甘心和感伤,随后又继续说道:“至于那温僖贵妃,当真是太愚笨了。她竟然以为德妃真的因为她的这些药粉,而时日无多了。”说着,宜妃从袖子中拿出了几包药粉,“她说,让妃妾等着,总有一日,那德妃会因为这些东西而渐渐死去。还说,若是妃妾的心中过不去,便可以亲自将这些药粉交给那蕊儿。”说到这里,宜妃的情绪更是激动,“她竟然对我说这样的话,那德妃死了如何,到那时我的胤祺都没了,那德妃死了又如何?” 悫妃看着宜妃的激动,不置一词。 而宜妃又道:“娘娘,您说这样的人如何能与我为伍?当真是太过愚笨了。” 这一番话,当真是说的太好了。她的骄傲,她的狠毒,她的野心,完全表露无遗。一个如她这般的人,面对她所言的情况,便是应该如此反应。 而悫妃却还是看着宜妃,过了一会儿,才将眸子移向了那搁在小桌上的药粉包,随后从正位上起身,来至那小桌前拿了其中一包,打了开来,看了许久,说:“那温僖贵妃的确是蠢笨。” 宜妃又言:“娘娘是肯相信妃妾了?” 悫妃看向宜妃,“你这样的人,的确应该与我为伍。”悫妃的语气极是平静。 宜妃的唇角露出一丝阴阴的笑容,随后又说:“依着娘娘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凭那德妃如何也是比不上的,在加上娘娘的智谋,她更是比不上。” 悫妃看着宜妃浅笑,“是。”说罢,她回身回到正位,又看着宜妃言道:“胤祺的病痛无有大碍,太医说是食用了一些不该食用的东西。胤祺阿哥是不是不能食用鸡蛋?” “是。他若是一食用鸡蛋,便是会浑身出疹子。”宜妃慌忙道。 “如此便是了。”说完,悫妃扭头看着外头的院子,又言:“这德妃如今我也是看不大明白了,她与过去不大相同。她能一直吃温僖贵妃给的那些药粉,我便已经是极惊讶了,实在是太能隐忍了。想来,那六阿哥给予她的悲伤,应是是有些太过了。现在想来,那六阿哥的确是可爱。”说着,悫妃看向了宜妃。 宜妃又言:“那六阿哥的死与妃妾无关。当初妃妾根本看不懂皇上对她还是不是情爱,所以必定不会出手。” “你很善于观察。”悫妃这话其实还是在试探。 宜妃明白,又言:“是,当初妃妾知道皇上爱她,也知道皇上因为裕亲王之事耿耿于怀,于是便利用此事,让皇上厌恶于她,以为她做的许多事都是因为裕亲王,因为几个孩子。可是不想,最后还是被她解了那禁足。”说到最后,宜妃话语之中又有了一丝颓败之感,之后又有些感嘆,“有时妃妾总是觉得如此都是能让她出得那永和宫,不是因为我的智谋,而是因为天命。似乎,註定,她便是那个笑到最后的人。” 听到裕亲王那里,悫妃已经是皱起了眉。而听到最后,眉头便是更皱。裕亲王之事,她不知道,只是一直怀疑,却不敢确定。而最后这感觉,她如何没有。于是便是心中恼怒,而此时只听她说:“哼。我倒是要看一看,谁才是这后宫之中笑到最后的人。” 宜妃看着悫妃的样子,觉得这一回此事算是成了!而心中却还是不敢放松,因为此事还是未完的。 后面,她要让悫妃将这药粉留在这咸福宫,若是留不下来,那她便要利用这信任,将这东西悄悄地搁在咸福宫中。 总之,这东西一定要留在这宫里头。如此,一切才能成! ☆、第二百四十九章 干清殿上 看着似乎很有信心的悫妃,宜妃又道:“那咱们具体该如何呢?” 一听这话,悫妃便是扭头看着宜妃,定定的目光之中又有怀疑,“你说呢?” 宜妃一见悫妃如此,便是没说话,缓缓垂下了头。 悫妃下一刻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多疑,这种与生俱来的多思,下一刻便也垂下了眼脸。过了一会儿抬眸之际不经意看见了小桌子放的那一小包一小包的药粉,随后唇角便是扬起一抹笑意,“既然一切都是围绕着这药粉包开始的,那也应在这之上结束。”静静说完,悫妃的眸子突然闪过一丝阴狠。 “娘娘想……”宜妃看着悫妃。 “想查温僖贵妃是如何将这东西送进永和宫的,应该不是难事吧!”一边说,悫妃的目光一边往宜妃的身上移。此时,已是移到她的身上! 宜妃闪过一丝若有所思的神色,随后唇角微微扬起。 悫妃这话没错,只要跟着蕊儿,便可知道那人是谁!这本就是温僖贵妃做的,所以无需嫁祸。且只要悫妃知道了那人是谁,便有办法让他说出实话来。 “那便是要便宜那德妃吗?”宜妃又说,语气之中都是恨意。 “那德妃,此次便便宜她一次。日后,本宫定要要她死在这自作聪明之上。” “娘娘是打算用这药粉?” “是啊。这样好的法子,当真是好的。神不知鬼不觉的。无论是谁都是不能察觉,因为这既不是毒又药性慢。”顿了顿,又说:“改日,本宫倒是找人验上一验,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制成的。本宫也要做上一些。” “那岂不是太便宜那德妃了?不过,也不好操之过急,毕竟,还有皇上。”宜妃这话说的由刚开始的激动到最后的沉沉,这戏她做的极好。 “不便宜!死一个蕊儿,她的心中也不好受吧。” 一听这话,宜妃的脸庞之上便是又爬上了笑容。两两对视,都是微微的阴冷的笑容。 事情已经办成,可是此时宜妃却还是不敢放松,心中还是极紧张的。 还好!她自己将事情扯到了这药粉之上,不然还真是难缠。她果真是骄傲的,果真办事除了要狠,还要让对头觉得耻辱。她要对头死在她们最得意的事上,可是,这也是弊端啊!如此,只会沉浸在那满意之中,而忽略了事情最好的处理方式。
第279页 之后没过多久,宜妃便是回去了。可是临走前,她还是有些不放心,虽然悫妃的样子看起来是信了,她也相信自己的眼力,那悫妃便是信了!可是不知如何,今日总是不能完全放心,可是袖子中的剩下的那几包药粉,她也确实不知该如何搁在咸福宫中,在心中犹豫了几番,还是带出了咸福宫。 出门时,又想,不放也好,免得弄巧成拙。 宜妃总是能很敏感地感觉到这后宫中的许多。今日的小心,不是因为她不信自己了还是如何,而是这后宫之上中的黑云压顶。 乌云甚厚,下一刻便要压下来似的。压下来了,那便是电闪雷鸣和倾盆大雨。 宜妃不仅敏感,也极是聪明。她取得悫妃真正的信任,其实是用关于落宁秘密换来的。换言之,她是给自己留下了退路的,也给悫妃留下了日后对付落宁的方法。这个在她手中不能发挥其厉害的方法,说不好在悫妃的手中便是有用的,且能发挥极大的作用。悫妃倒了也罢,不倒也罢,对她而言,都是无有太多妨碍。 而此次来这咸福宫,虽然是抱着说服悫妃的心思来的,可若是今日悫妃拿出更好的点子来,能将德妃和温僖贵妃一下子除去,她也是会倒戈的。只是可惜,这悫妃想出的法子不好,只想着自己手段的玩乐性。 此时的永和宫中,落宁脸色有些凝重地坐在椅子上。 一边的蕊儿有些着急,言道:“娘娘,您说这宜妃能不能说得动悫妃。” 落宁的眉间更见凝重,“过一会儿便是知道了。”落宁虽然之前有把握,可是此时的心里头却也是有些不安稳的。 这宜妃变化多端的!而那悫妃又是那样心思厉害!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每一件事情都不是无有丝毫漏洞的,事情总是会出现无数的变化。纵然她觉得此次胜券在握,却还是不能说便是无有万一。 没得到落宁的答案,蕊儿心中更是焦躁了。而终于,文琪来了。 文琪说:“娘娘,想来是成了。” 而没过一会儿,宜妃派人的人消息也是到了,便是成了。当然,悫妃会盯着蕊儿这事,也是会告诉落宁的,不然到时候两派相争,到最后发生什么谁都不能预料。不知道结果是什么事情,宜妃是不敢做的。 随后落宁起身,看着文琪说:“派人告诉僖嫔娘娘,事成了!便只看她的了。”落宁的方法其实只是能利用安嫔的身子扳倒旁人罢了,却是不能将安嫔的心思照顾到。安嫔想如何,僖嫔和安嫔定然是会商量的,便看她们的。 今日,便是蕊儿该去拿那药粉的时候了!如今,便只待夜幕降临。 夜幕之下,总是便于行事。 微风凉爽,秋意浓厚,夜很是漫长。而终于,蕊儿带着消息回来了。 启祥宫的柏儿被抓住了,安嫔带着她和一个小宫女去了干清宫。 “那悫妃派去的人呢!”落宁问。 “都被梁公公的人给控制住了。”蕊儿说。 “那便好。”落宁说着便将眸子落在黑黑的院子中,如今只需等着干清宫的消息了。 此时的干清宫大殿中 玄烨看着跪在下面的两个宫女和站在那的安嫔,言道:“怎么回事?” 安嫔抬眸看玄烨,之后将早已想好的说辞,全部说了出来,“臣妾一直以来身子不好,却总是找不到缘由,后来渐渐发现柏儿的行为总是很怪异。今夜见她脸色又是不对,又见她夜半出了宫门,便跟了过去,最后竟是发现,她手中竟是这东西。”说着,安嫔将那小的药粉包给拿了出来。 而这时柏儿便是磕头道:“皇上饶命啊,奴才心中一时起了贪念才会……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旁边跪着的那小宫女,此时还是有些未有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此时瑟瑟发抖着。 玄烨将眸子落在了这小宫女身上,冷冷,道:“你,说。” 这小宫女觉着这话应是对她说的,便是抬起了眸子,看了一眼玄烨。这一看便是触碰到了那冷冷的眸子,又赶忙垂下了头,身子发抖的更是厉害。 安嫔此时言道:“说,是谁指使你的?”顿了顿,又说:“是不是……”这声音像是想起什么来似的。 玄烨看向安嫔,“谁?” 安嫔看了一眼玄烨,随后垂下了头。 “但说无妨。” 安嫔犹豫了许久,终于言道:“臣妾不敢乱说。” “恕你无罪。” 安嫔又抬眸看了一眼玄烨,又后垂下了头,小声言道:“温僖贵妃。” “温僖贵妃?”玄烨皱眉。 “是。不过臣妾也是猜测,臣妾在这宫中,不曾与谁结怨,便只有温僖贵妃。” “什么怨仇?” “臣妾只想呆在自己的宫中,便称病,也不曾去请安过……”安嫔这话说的声音极小。 玄烨看着安嫔,看着许久未见的人儿此时成了这个模样,眉头便是皱的更紧,随后言道:“叫温僖贵妃来。” 温僖贵妃来了后,在门口看了一眼殿内的人,眉头顿时皱起,心觉不好!随后她缓步来至殿中,来至安嫔一边,给玄烨行礼问安。 玄烨也未有叫她起身,问道:“看看那人,你可识得?”这人,自然是说那小宫女,而温僖贵妃刚看了那小宫女一眼,玄烨便又道:“她已然全说了,你有什么好说的,都且说来。”这冷冷的嗓音,让温僖贵妃的一颗心顿时冰凉。 她想扭头再看一眼那小宫女,而这时却听玄烨又说:“说。”冷冷的一个字,出自帝王之口,顿添威严。 温僖贵妃也不敢在看那宫女,只言道:“臣妾该死。” ☆、第二百五十章 安嫔撞柱 说着,便是跪在了地上。 而之后,便是沉默。 温僖贵妃除了这句话,此时当真不知该说什么!她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小宫女说了什么?而这安嫔不是应该在启祥宫安寝吗?她放在启祥宫的那一直保护着安嫔安全的小宫女便是如此的回禀的啊!为何,这安嫔此时竟是出现在了这干清宫。为何还跟她安排给蕊儿药粉的那小宫女在一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玄烨的目光越来越冷,而温僖贵妃却是跪在那一声不吭的。温僖贵妃感受得到这殿内越来越冷的气氛,她知道自己应该继续说话,可是她心中极乱,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所以只能将头越垂越低。 殿内越来越静,越来越冷。而终于,有人说话了,那人便是安嫔。她说:“温僖贵妃娘娘不说吗?既然娘娘不说,那嫔妾说。反正这事,也是瞒不住了。” 温僖贵妃抬眸看着安嫔,看着她平日里一双无神的眼眸此时都是淡淡的光芒。随后,便见安嫔转身朝玄烨跪了下去,言道:“皇上,臣妾知错了,臣妾说谎了!温僖贵妃娘娘之所以会加害臣妾,不是因为臣妾不曾前去请安,而是因为……因为她同臣妾一起加害了六阿哥。”
第280页 一听这话,温僖贵妃的眸子顿时瞪得硕大,她在说什么?随后,她便是看向了玄烨。只见玄烨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满眸子都是怒意。 而此时,安嫔的声音又响起,“自从害了六阿哥之后,臣妾的心中便是一直难受,整日郁郁寡欢,有时会跟贵妃娘娘说起,说臣妾总是做噩梦,总是梦见六阿哥的冤魂总是飘荡在启祥宫的周围,如何都是不肯离去。臣妾还听到过六阿哥的哭声,那哭声当真是可怜啊。那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几岁的孩子啊。”越往后说,安嫔的眸子便越是红,此时,眼眶中已然有了泪水。随后,她扭头看着温僖贵妃,又说:“娘娘,就算你的心中再恨德妃,再恨她当初害你禁足,也不该害死她的孩子啊,更不该要挟嫔妾一同跟你做那伤天害理的事啊!你可知道,嫔妾的心中有多难过啊。受够了。真的是够了!再也承受不下去了。”说到最后,安嫔的眼眶中突然滑落出了泪水,她满眼通红地看着温僖贵妃,“那一夜一夜,嫔妾过的有痛苦,你知道吗?那一个个的噩梦,都快把嫔妾给逼死了。娘娘看不出来吗?如此,还要加害嫔妃吗?嫔妾早晚不都是一个死吗?” 温僖贵妃震惊地看着安嫔,甚至都忘记了反驳,只是听她说下去。 “娘娘啊,既然今日事情已经被嫔妾闹到了皇上面前,娘娘无法开口,而这事也是瞒不住了,如此,便是说了吧。反正,嫔妾是够了,害怕了。”说完,安嫔又扭头看着玄烨,眸子中眼泪直流,下一刻她磕了一个头,“求皇上赐死,臣妾只求一死。” 玄烨的眉头皱的更紧,他看着安嫔,半晌,“你想死,真的只是因为你言说的事吗?”这冷漠的语气很淡。 安嫔眉头一皱,却是不敢抬头。皇上知道了什么? 而玄烨的目光却也未有在安嫔的身上多留,他又看向了温僖贵妃。 而温僖贵妃此时还有些震惊在安嫔的话语之中,如此又是遇上了玄烨的目光,心中一下子更是乱,便又垂下了头。 她应该说什么呢?此时已然是有些百口莫辩了吧!安嫔用一条命来逼她承认此事,她如何还能够将此事推开? 德妃!必定是德妃指使的!她以为六阿哥是她害死的,所以便报復于她。一直以来她都在装病。她一直都在筹谋着今日,而她竟是一丝丝都不知道。想到这里,温僖贵妃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满心的自责。她竟然都没有察觉德妃是在装的。她像是个傻子一样被德妃玩弄于股掌之中。 如今,这事是推不开了。就算她不承认,皇上定然也会派人搜宫。她宫中本就有那些东西,必然是能搜出来的。到那时更是无话可说了。可是,她竟是白白认了吗? 而就在此时,殿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是梁九功。 他说:“皇上,奴才有一事,不知是该禀明还是不改禀明。” 玄烨看向一边的梁九功,看着他颔首的样子,没吭声。 梁九功知道玄烨如此便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于是又言:“今日奴才发现几个奴才很是不对劲,便派人跟着,谁知……竟然发现他们想对安嫔娘娘不敬,奴才派去的宫人将他们给控制了起来,之后奴才才知道,原来他们是想对安嫔娘娘下毒手。”静静说完,梁九功看了一眼玄烨,又垂下了头。 此时玄烨的眉头更紧了,半晌才说:“带上来。”这声音极是冷,极是沉沉。 梁九功颔首,随后便是下去了。不一会儿便是带上来了几个身着太监服的人。那几个人被按着跪在了地上,梁九功指着其中一人说,“便是他说的,其他几人嘴紧的很,如何都是不说。” 玄烨看着那个垂着头的小太监,冷冷说:“怎么回事?” 那太监赶忙磕头,边磕头边说:“皇上饶命,奴才也是被人逼迫的,她是主子,奴才只是一个奴才,如何都是不敢违背的。” “她,是谁?”玄烨又道。 那小太监犹豫了几犹豫,才言:“悫妃娘娘。”这声音极小。 这话一出,玄烨的脸色便更是冷了,只觉得是从初冬一下子到了数九寒天。悫妃! “她让你们做什么?”玄烨又问。 “娘娘说,若是发现了安嫔娘娘发现了柏儿的事情,便将安嫔娘娘给……” “如何?” “杀了。” 玄烨的眸子瞬间更见凌厉,那太监的头垂的更低,只觉得此时有什么落在他的身上,让他害怕到了极致,连看一眼都是不敢。 温僖贵妃更是惊讶了!更是不懂这是如何一回事了!方才,这安嫔将事情都推到了她的身上,这是德妃所为!而此时,如何悫妃也掺和进来了!她为什么要派人杀安嫔呢! 而就在这时,只听安嫔又说:“原来温僖贵妃娘娘和悫妃娘娘竟是一起的。我竟是不知,我们这派,竟是还有一个。”说罢,安嫔看着温僖贵妃,“娘娘,您当真是高明啊。嫔妾佩服。不过,娘娘您便不难过吗?您便不觉得夜里无法入眠吗?”说完,安嫔冷笑了几声,眼眸中滑出了两行泪,“这皇宫,当真是个好地方啊,可是让一个一个的人变得越来越不像人。”说完,又是冷笑,却是没了声音。 玄烨瞪着安嫔。 而此时安嫔也看向了皇上,她的眼眸之中又是滑落了两行泪,随后便见她突然起身,沖向了正大光明牌匾旁边的一根柱子…… 随后,便见她的脸庞上添了许多的鲜红,那些鲜红从额头不停地滑落着,一如她靠着柱子不停滑落的身体,最终,她瘫坐在了地上,却似乎还有气息。 玄烨的位置看不到此时的安嫔。他只是看见她沖向了柱子,他知道她要干什么。在她的头碰到柱子上的那一刻,并未发出太大的响声,而他的心中却是重重一震。 这时,他缓缓起身,下了那高台,来至了柱子边上,看上头靠在柱子上的安嫔。只见安嫔此时缓缓地睁开了眼眸,只是那眼眸上沾了许多粘稠的血,她看不清他,而她还是努力看着。 玄烨看着她,看着她的那副样子,一脸的平静,只有眼眸之中可以看出他淡淡的悲伤。 她似乎在等着什么,看上去极是努力地支撑那眼睑,不肯闭上。 终于,玄烨说道:“安嫔李氏,自撞于干清宫殿上,实为目无尊上,宫闱之辱。且念其家翁李大将军,不予重究。赐她火葬,不得入葬妃陵,史书之上也不得有任何后续记载。” 安嫔看着玄烨,缓慢地一下一下地眨着眼眸,那唇角终于微微扬起,只是这微笑似的花朵都未有完全绽放,便是突然顿在了,那只扶着柱子的手也是忽然垂下……血继续顺着她的额头流着…… 玄烨看着他,一动不动地,面色都是平静。 温僖贵妃看着,完全都还未有回过神来…… 而此时永和宫中,落宁坐在那,只觉得心中揪揪地疼!想来,僖嫔姐姐安排的那许多也是该上演了吧!是如何的结局呢?那一日看着她远走的背影,便是知道,她必定会好生地安排好这一切。安排好温僖贵妃要害安嫔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必然会将安嫔给害死。然后在皇上的心中激起大浪,如此一切便是成了。
第281页 此时,如何了呢…… ☆、第二百五十一章 悫妃不甘 随后,玄烨摆手,起步往那龙椅走去。 而梁九功则颔首,随后朝门口的几个小太监摆了摆手,示意将安嫔给抬出去。 如此,安嫔便是被抬了出去。温僖贵妃看着被抬了出去的安嫔,随后有些惊魂未定的回眸。而这一回眸,又是触目惊心。玄烨的目光正冷冷地落在她的身上。他还在等着她的说辞。 温僖贵妃将头垂的更低,如此便是想起了方才安嫔的那一番说辞…… 突然,温僖贵妃意识了过来!安嫔是在提醒她,提醒她可以将此事推到了悫妃的头上。他们不仅仅是要害她,还要害悫妃!眉头不知觉地皱起,心中不自觉地震惊。 德妃,手段何时这样高明了! “你竟还是无话可说吗?”这时,玄烨的声音冷冷传了过来。 温僖贵妃的头垂的更低。她应该如何说呢!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她们摆明便是要害她。定然是布局周密,不容狡辩。而安嫔会说那话提醒于她。想来悫妃那里也是安排好了!便只等她将这些事推到悫妃的身上!如此,一箭双鵰。 而能推到悫妃的身上,自然是好的。可是如此,不就是顺着德妃的意了吗?一想起落宁,温僖贵妃的眸子中便是有满满的怒火。她要成全那德妃吗…… 而龙椅之上的玄烨目光则是越来越锐利,终于,温僖贵妃磕头道:“臣妾知错了,还请皇上责罚。”能推到悫妃的身上,当然是为最好,虽然顺了德妃的意,可此时也是无计可施。 皇上那样偏爱悫妃这个表妹,定然会从轻处置。而从轻处置悫妃,那她这个从犯便也只能从轻处置。至于那德妃,且等日后算帐。 “为何?”玄烨冷冷的嗓音。 “因为她害得臣妾禁足,害得孝懿皇后的公主没了,悫妃姐姐说要给公主报仇。”无疑,温僖贵妃找的这理由是极好的。 如此之后,殿内又是安静了下来。玄烨盯着温僖贵妃,温僖贵妃一直磕着头。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玄烨说:“叫悫妃来。” 梁九功颔首,随后便是差小魏子去了。临走前,吩咐小魏子,在悫妃来之后,派人看着她宫中的人。而如此,自然是怕那药粉的证据被毁掉。 而此时的咸福宫中,一直未得到任何消息的悫妃已经有些坐不住了。她站在屋子中,看着外头漆黑的院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如何竟是半丝的消息都无有,到底如何了?而随后她便对香纤说,“派人出去打探一下。” 香纤颔首,走了出去。 而悫妃也不知如何,心中却是越发不能平静了。有些焦躁。而这样的焦躁,是从未有过的。难道今日要发生什么对她不利的事?悫妃想。而终于,她的焦躁不安得到了验证。 打探的人还未有前来,她却是迎来了小魏子。 去干清宫的路上,悫妃一直安静走着,并未有跟小魏子言说一句话。小魏子是皇上身边的人,她不是没拉拢过,却是拉拢不过来,且这小魏子也是无有什么让她可以牵制的事情,无父无母的。所以,此时从小魏子的口中,她打听不来任何。 来至干清宫大殿门口,一眼便看见了坐在龙椅之上的玄烨,而那冷冷的目光顿时便是让她的心中一震。随后她垂眸,又看见了跪了一屋子的人,抬脚,她迈步来至殿中。 来至温僖贵妃的一边,她行了一深蹲礼,玄烨未有让她起身。 她便垂着头一动不动的,眼眸却是没有停下。她先是斜眼看了一眼一边的温僖贵妃和柏儿还有那送药粉的小宫女。随后,又看向了身后那帮身着太监服的人。预感不好,却是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被人设计了吗? 而之后便是许久的安静。 悫妃知道玄烨不吭声是想让她自己说。可是她根本不知该说什么,所以只能等着。她知道,定然会有人提醒她。 果不其然,温僖贵妃开口了。 温僖贵妃也不看悫妃,只是垂着头,小声地说道:“悫妃姐姐便承认了吧!妹妹,已然全部承认了。” 悫妃皱眉,随后扭头看着温僖贵妃,看着她的侧脸,“你叫我说什么?”悫妃的声音倒是不算小。 温僖贵妃还是不看悫妃,还是很小的声音:“悫妃姐姐做了什么?心中不知吗?” “我做了什么?”悫妃又问。那样子完全是一副无辜的样子。在不知道发生何事之时,她只能如此表现。 “杀害六阿哥,不是悫妃姐姐的意思吗?怕事情败露,又要杀害安嫔,不也是姐姐的意思吗?”温僖贵妃还是垂着头,完全一副皇上在上,不敢放肆的样子。 悫妃的眉头顿时皱起,她看着温僖贵妃,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一切已然是布好局了吧!而这温僖贵妃似乎也被牵连了进去。 而这时只听温僖贵妃又言:“妹妹跟德妃的怨仇能有多大?姐姐不必再装了。” 这一句话,更是暴露了如今的情况。悫妃顿时便是确定,温僖贵妃也被设计了。而她却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她的身上。突然,悫妃想起了那药粉。下一刻,她便是将所有的事情都理清了!是德妃!德妃利用胤祺,让宜妃将那药粉送进了咸福宫。如今她若是不承认,那便必定会被搜宫。到那时,便是更添难堪。她无从抵赖。德妃…… 可是,她竟是要真的将这一切都应下了吗?悫妃的眉头皱的极紧,紧紧地咬着牙关!她竟是被德妃设计了,德妃竟是一下子设计了她和温僖贵妃两个。她佟裳儿竟是被人设计了!德妃…… 而此时,突然,玄烨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如何不说话?” 悫妃心中一震。随后她跪了下来,磕头道:“臣妾知罪。” 温僖贵妃提着的一颗心一下子落了下来,却不想悫妃下一刻竟又言道:“既然事情已然到了如今的地步,那臣妾也是无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温僖贵妃刚落下的一颗心顿时又被提起。她要说什么? 而随后,便听悫妃言道:“安嫔是臣妾主使的没错,可是害德妃的不是臣妾。” 一听这话,温僖贵妃只觉得一颗心一下子沉入了湖底。而那额头之上也是添上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而同样觉得震惊的,还有玄烨!竟是还有!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温僖贵妃的身上。 温僖贵妃完全能感到到那玄烨那冷如冰刀的目光。额头的汗珠越来越多,心中越来越乱。可是一切却是无从狡辩的呀!毕竟,害德妃才是真正的事实。于是下一刻,她缓缓磕下头去,“臣妾知罪。” 玄烨的眸子顿时燃起了熊熊的怒火,也站起了身子。玄烨已经许久不曾有过如此的目光了,也许久不曾如此失态了!他知道后宫在争斗,却不想,竟是斗的这样厉害。 而此时,坐在永和宫中的落宁突然觉得心头一疼。 “娘娘,怎么了?”文琪眼尖,一下子便是注意到了落宁微微的一皱眉。
第282页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落宁的语气有些沉重。 “难道事情没有成事?”蕊儿嘴快。 落宁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娘娘,就算咱们陷害悫妃成功了。皇上真的会治悫妃的罪吗?蕊儿心中一直觉得,在皇上的心中,悫妃的分量很重。若是他不相信,查起来,那咱们不是就……”蕊儿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在皇上的心中,他如何是对悫妃一丝丝的怀疑都没有的。太皇太后那时那般对待悫妃。皇上看在眼中,却从不去查。可是太皇太后在皇上的心中的分量也是不轻啊。太皇太后做事从来都是有都根据的。”落宁说。 “既然察觉出悫妃的不对劲儿,那皇上为何不查呢?”蕊儿又说。 “因为他在逃避,他不想面对。”落宁说。 “不想?”蕊儿不解。 “是。对于长的跟额娘那般相像的人,他不想去揭露那面目之后。他宁愿骗自己,也不想去揭露。更何况,那人害是她的表妹,是他额娘的侄女。” 蕊儿没再问,似乎是听懂了。 而这时只听文琪说道:“娘娘放心,那僖嫔娘娘做事向来稳妥。安嫔之事,她定能安排得当。” 虽然文琪的话,蕊儿听不大明白,却也没问。劝娘娘要紧,方才她便是又被许多不解围绕,问了半天,现在不能再问了。于是她说:“是啊娘娘,娘娘应该放心。娘娘想,那温僖贵妃,若是被牵连出来了,那皇上必定不会饶恕。而那悫妃,娘娘也说皇上也是怀疑于她的,如此便是再无不妥了。娘娘便放宽心,且等佳音。” 落宁移眸看向蕊儿,心中却不禁又是一疼!这是怎么了?难道这预感跟蕊儿有关? ☆、第二百五十二章 牵连蕊儿 干清宫中 玄烨一双怒意满满的眸子看着下头跪着的两人。 而本应该心惊胆颤的两人,真正心惊胆颤的却其实只有一人。 温僖贵妃眉头紧锁,心中忐忑,心中想着皇上会如何处置她。越想心中便是越乱,越害怕!她便是那个心惊胆颤的一人。 而另一人,悫妃,却不然。此时她的面上竟还有笑意。那种很是畅快的笑意。 德妃!你设计于我又如何!我倒是要看看,蕊儿若是没了,你会不会伤心!敢伤我佟裳儿!这便是代价!你给我十分的伤害,我必然还你五分。 想着,悫妃的面颊上的笑意便是更浓。随后她转头看向跪在一边的温僖贵妃。 似乎是悫妃的目光太过怪异,温僖贵妃一下子便是注意到了。微微斜眸,便是看见了悫妃的那笑容,那神色,顿时心中一紧。她的那神色如何看起来那样可怕!她虽然未有说话,却让人觉得她似乎在说:如何?本宫还给你们的,如何?本宫只一句话,便让你们陪着。若是本宫死了,你们必然陪葬。 看到温僖贵妃眸子中的恐惧,悫妃的笑意越加的浓,那股子诡异的感觉也是更甚。 而就在此时,只听玄烨言道:“梁九功。将这些奴才都交到慎邢司。该查的都要查清。”这语气极是阴沉。 温僖贵妃一听这话,便是面色一顿。接下来便是该轮到她们了吧! 而悫妃听了这话,面色也是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是越来越浅。而她却不是在担心自己。而是在担心若是这些奴才就如此被拖了下去交给了那慎邢司,便是报復不到德妃了!因为德妃必然会拼尽全力地救蕊儿。眉头一皱,她心中不甘! 还有那皇上!他想看见她们害怕的样子,那一种后悔莫及的样子。而她,偏不。她是佟裳儿,就算此时是在断头台上,她也未必会害怕。于是下一刻,便听她说道:“皇上,臣妾还有一事禀明。” 玄烨将眸子移向悫妃,那目光说不太清楚。似乎有怒意,有隐忍,也有狠意。随后他说:“说。” 而之后便听蕊儿言道:“臣妾知道永和宫中的内应是谁?” 一听这话,梁九功顿觉不好。他斜眸看了一眼悫妃,只听她又言:“便是蕊儿。德妃的贴身宫女蕊儿。”而之后,她又看向那一边还未有被带走的那送药粉的小宫女,“不信,皇上可以问她。” 那宫女听到悫妃的话,也察觉到了悫妃的目光,转头看向悫妃。而一看悫妃那双都是狠意的眸子。也不知是今日的许多事吓到了或是被悫妃吓到了,总之,她下一刻便是叩头道:“是,是蕊儿,一直都是蕊儿。” 玄烨的目光一直盯在悫妃的身上。看着她渐渐地扭过头,看着她看不清的脸庞,一如她此时看不清的心思。 她如此做,是为了什么? 也不知如此看了多久,终于,玄烨言道:“永世禁足。她们两个,永世,禁足。”这语气甚是决绝,甚是冰冷。 温僖贵妃一听这话,突然觉得浑身瘫软,努力用手掌按着地面,支撑着身体。 而悫妃却是缓缓地直起上身,脸上都是沉静。 殿中的奴才这时都被带了出去,静静的,似乎无有一人喊饶命或是旁的,似乎都被吓住了。 终于,殿中只剩下温僖贵妃和悫妃两人。 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温僖贵妃扭头看悫妃,皱眉道:“疯子。” 听到这话,悫妃脸上无有一丝别样表情。她缓缓扭头,看着温僖贵妃,言道:“我的手段从来都是如此。只要能伤到你们,我不在乎,自伤几分。”最后几个字,悫妃说的极沉,极慢。随后她又看向移眸看向了玄烨离开的方向。眸子中有了沉静意外的一丝丝波澜。总有一日,我还会出来的。你左右拦着,帮着袁贵人,可是最后还会被杀了吗?哼!就凭着这容颜,我也有以后。我定还要搅得你的后宫不得安宁。想到最后,悫妃的眸子的沉静被坚定突然代替。随后,她起身,又转身,朝门口走去。 门口的梁九功看了一眼小魏子,示意小魏子跟着回去,且关上咸福宫的大门。 悫妃走了!殿中只剩下了温僖贵妃一人。她的瘫软渐渐没了,有的只是眼泪。如此过了许久,还是不肯起身。梁九功来至殿内,恭敬道:“娘娘,请吧!” 温僖贵妃扭头看梁九功,眸子中都是怨恨!梁九功垂眸,他知道这怨恨的目光她真正想给的不是他,他不过是碰巧了。 随后,温僖贵妃起身,颓然走出了殿内。 这时,离太阳升起也未有多远了。宫人们忙碌了起来。擦洗着干清宫殿中的一切。那正大光明牌匾边柱子上的血迹被擦洗干净,那曾跪着许多人的地面被擦洗干净。渐渐的,血腥和沉重渐渐消失,只剩下那涮洗抹布的水声,很是清脆。 朝阳渐渐升起,与生俱来的暖意便开始和这漆黑带来的凉意做着斗争,却是只显出和谐来。只让人觉得似乎昨夜这殿中发现航的所有都是一场梦。至少从此时看来,当真是一丝丝都不觉得昨夜,这殿中发生那样惨烈的一切。 此时,永和宫中 梁九功早已经将干清宫中发生的一切,派人告知了。此时,屋子都是沉重。落宁坐在正位上,似看非看着外头那越来越亮的天色。
第283页 蕊儿在一旁看了许久了。此时终是忍不住地来至屋子中央,对着落宁跪了下去,“娘娘,蕊儿不怕。娘娘不要自责,蕊儿一丝丝都不怕。” 落宁的眸子落在蕊儿身上,那眼神也是看不太懂。冷冷的,硬硬的,是不肯放手,却是没说话。 蕊儿的泪落了下来,“在这宫中,若不是娘娘,如今蕊儿想来也是没命了。早便是被人害死了。不然便是在乐寿堂平淡地过着那一生。但是留在乐寿堂又如何能跟着娘娘经歷这许多呢?那样平淡的日子,只会让人觉得寂寥,觉得此生白活了吧。” 落宁的眼眶突然红了!而眸子中的眼神却依旧在。平淡的日子!这平淡的日子该是多好啊!蕊儿想的,也是这平淡的日子吧! 随后,只听蕊儿又说:“能跟着娘娘经歷这许多,蕊儿很高兴。阿哥,公主,蕊儿也是觉得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蕊儿有落宁姐姐和文琪姑姑,还有孩子。蕊儿这辈子也算是什么都经歷过了,再无求了。”说着,蕊儿磕了一个头。 这便算是道别了!蕊儿知道,一会儿这皇上派来的人便是要来了。 看着蕊儿,落宁的眼眸中突然滑落了两行泪。下一刻,便听她说道:“你起来,我不会让你死的。”说罢,便是对一边的文琪又说道:“文琪,你去找人代替蕊儿,找这永和宫最适合代替蕊儿的人。” 文琪却是站在那没吭声。 “你去啊。”落宁皱眉。 可文琪还是站在那一动不动的。 “你去啊。”落宁又喊道。可是文琪还是未动。 如今,已然是没有办法救蕊儿了。这事本就是蕊儿做的。且已经在干清宫说出来了,如今如何已经都是枉然了。 “娘娘……您莫要再说了。”蕊儿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哭声。 落宁看向蕊儿,眉头越来越皱!其实落宁的心中何尝不知,一切已成定数了,只是她不想承认而已。 而就在这个时候,外头传来了脚步声,是小魏子来了。 小魏子来至屋内,给落宁行了一礼。 落宁也未有叫他起身。他稍稍抬眸看了一眼落宁,随后言道:“娘娘,皇上让小魏子将蕊儿姑娘给带走。” 一听这话,落宁的一颗心便是一抖,随后她竟是说:“本宫去跟皇上说,本宫自己宫中的事情,本宫自己解决。”说罢,便是要起身。 而这时只听蕊儿恰时言道:“娘娘,蕊儿知道娘娘是将蕊儿当妹妹。在娘娘的心中,就算蕊儿对不起娘娘,娘娘也是不想蕊儿受到任何的伤害的。但是这事情便是蕊儿煳涂,蕊儿对不起娘娘呀。事情已经败露了。娘娘便不要再为奴才求情了。因为奴才着实不值得娘娘如此呀。蕊儿这一生,到死了才算明白这一切,其实也不算晚。只是怕那药粉对娘娘的身子会造成什么伤害!莫不要被两位阿哥和两位公主妒恨才是啊。她们那样可爱,蕊儿最怕的便是被他们嫌弃。娘娘不必救蕊儿了,只需在阿哥和公主的面前替蕊儿说几句好话便罢了。”说罢,蕊儿又磕了一个头,随后又起身定定看着落宁言道:“娘娘,蕊儿求娘娘了。” 泪轰然落下,泪眼朦胧中,落宁看不清蕊儿的样子。终于她说:“好。” 蕊儿到死还是在为她打算。拿阿哥和公主来提醒她,娘娘要为阿哥和公主打算。蕊儿啊,你…… 蕊儿浅笑,随后又磕了一个头,以示拜别,如此便是起身了。她跟在小魏子的身后,一点一点离开落宁的视线。 ☆、第二百五十三章 许多结果 几日后 慎邢司传出消息,柏儿和蕊儿已经将事情完全交代。 而那送药的小宫女只在看了柏儿和蕊儿的是如何受刑之后便是选择了撞墙而亡。 又过了几日,传出了蕊儿和柏儿都被杖弊的消息。 此次事件,是以一具一具的尸体结束的。安嫔没了。柏儿没了,蕊儿没了。就连已经出宫的六阿哥的那乳母都被牵连进来,最后因为不堪受刑,也是招认了,于是也是没了。只有一人,活了下来,那人便是那日在干清宫中说出悫妃指使他们杀害安嫔之事的那小太监。 悫妃手下的人嘴巴极难打开,除非那人不是悫妃的人,不然想指认悫妃实在太难。那是梁九功安排的。之后他将他偷偷遣送出宫。 蕊儿没了的那日夜里,落宁坐在永和宫的正位上愣坐了一夜,似乎是流过泪,似乎是心很疼,似乎是想起了过去的许多。她从蕊儿从那乐寿堂带了出来,告诉蕊儿不可乱说话,告诉蕊儿这后宫隔墙有耳,告诉蕊儿你这张嘴迟早坏事。却不想,最后,竟是她亲自将蕊儿送上了绝路…… 心中想了许多,多到自己都意识不到到底想了什么。晨光初现,外头一派清新。落宁淡淡看着外头,也不知多久之后,突然起身……悫妃,我定然饶不了你!却不想,就在这时,文琪进屋通传道:“娘娘。僖嫔娘娘来了。” 一听这话,心里头的怒气便是顿时消减,落宁言道:“快请。” 如此,僖嫔便是来至了屋中。 僖嫔的一双眼眸通红,眼圈下泛着极重的暗沉。她为何如此,落宁知道。也不言说,忙上前言道:“姐姐快些进来。” 僖嫔也未有像平常似的给落宁行礼,只是按照落宁的话,进了屋子。之后又按照落宁的话,坐在了那椅子上。落宁坐在她的一边。 僖嫔一直坐着,也不吭声。 落宁便陪着,也不吭声。 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才听僖嫔言道:“你方才想去做什么?” 落宁一听这话,怒气便又是沖了上去,有些狠毒的语气:“去杀了那最该死的人。” “那你可知道,如今这最害怕的是什么?” 落宁看向僖嫔。随后又听她说:“便是争斗。” 落宁皱眉。 僖嫔看向落宁,“莫要太冲动了。” 而听到这话,落宁却是更加冲动,“在这宫中,我总是隐忍这些,隐忍那些。这样多年了,也未见我隐忍出什么结果来。我如今都怀疑,这些年我是不是错了。若不是我总是心慈手软,如何会有这许多?昔日,便都下毒通通毒死她们,就算赔上一条性命也便罢了。”而说完,落宁的脸颊上已经满都是泪了。 僖嫔只是看着落宁,语气淡淡,“可是纵然如何,如今也是不能动的。皇上此一回察觉出什么来了?这后宫的争斗!太过惨烈了!如今,他会再放任不管吗?”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当初,因为你禁足那回,他对后宫中的许多便是不想再多管,却总是时时注意于你。之后,便又因为悫妃,更是不管这后宫中的诸多。而我总觉得,皇上不管,不代表他心中一丝丝的感觉都没有。他是皇上,天下之主。那朝堂之上的事情何等睿智明白,做事更是不留情面。如何便是对这后宫便管理不好了呢?只有一点,他不愿管,出于各种原因,不愿插手。也许本就知道,这后宫离不了争斗的。可是这一回,他当真是被惊到了。所以,他如何都是不会再放任下去了。”这话一直都是极平静的语气。
第284页 听完,落宁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了。 而此时,僖嫔又言:“你恨,我便不恨吗?” 这一句话着实是说进了落宁的心中。 “那安嫔与我何等交好,却也是……”这话,越往后说越伤感,越往后说越小声。 落宁的眉头渐渐舒展,“姐姐莫要太难过了。” 僖嫔看着落宁浅笑,那笑容似乎在说,这才是落宁。随后移开眸子,似有似无地看着对面,说道:“这安嫔啊,着实也是苦命之人,与我一样的苦命之人。” 说到这里,僖嫔顿在了那里。落宁没吭声,等着僖嫔继续说。 “她同我一样,心中也有一人。从进宫便是装到了现在。”僖嫔又说。 其实,对于玄烨最后对安嫔的处置,落宁一直也有些想不通,但是因为蕊儿之事,一直心中悲痛,无暇去想。而此时,僖嫔说出这话来,落宁也未有太过惊讶。只等着僖嫔继续说下去,而僖嫔却是没有,此时又说:“时候不早了,我便且先回去了。” 看着僖嫔的脸色,落宁没有挽留,“好,姐姐慢走。” 如此,僖嫔起身,之后便是渐渐消失在落宁的视线中。 落宁此时看着,心中充满了伤感,也有疑惑! 同暮晴姑姑一样的处置。为何呢?那时,皇上很喜欢她,可是为什么后来却又是不闻不问了呢? 而此时走在东一长街的僖嫔,心中却是极明白的。此时,她的心中满都是安嫔口中的那些曾经! 女扮男装,出府游玩,元宵花灯前,几言定终身。却不想,费尽心机地想要避开皇宫,却是阴差阳错地还是来至了宫中。似乎是命中注定,註定两人的缘浅。 他是明珠之子,名为纳兰性德,字容若。 她是汉将李永芳的孙女,名为李安侨。 明明相爱,却是天意弄人! 她进了宫。 他钟情于旁人,最后又娶了那人。人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相敬如宾。殊不知,因为让她放心,让她死心,才有了那女子。红鸾帐内,**之刻,他吻上只是他的安侨。 她懂他心意,于是妖媚示人。一双妖媚的眸子,惊艷了多少人。干清宫的龙床之上,她被吻着,却从来只当是他! 每次侍寝之后,便是沐浴。因为事后,她总是觉得自己不在如当初一般纯洁。熏熏热气之中,她只觉得自己被洗了个干干净净。自然,她也知道自己在骗自己。 他在府中盼望她好!她在宫中盼望他好! 两两相望!终于,还是先走了一人。一封书信,一脸泪花,从此阴阳相隔。 他说,要她好好活下去! 景仁宫前,他曾救隆科多,于是之后便有了隆科多的相报!却不想,竟是惹起了后宫的一番争斗。 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浆向蓝桥易乞,药成碧海难奔。若容相访饮牛津,相对忘贫。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逾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这些,曾都是为谁! 心中沉沉,眸子沉沉,两旁的宫灯也被渲染了似的,也是沉沉!僖嫔,突然又是想起了她那段曾近!她那段跟裕亲王那段算不得曾经的曾经。突然,泪滑落! 而玄烨为何在干清宫中那样处置安嫔,此事便只有玄烨知道了!难道早早的便有些怀疑? 几日后,玄烨下旨,宫中不可无后妃管理,让惠妃,德妃共摄六宫事。 如此,一过便又到了雪花纷飞时!院子中漫天飘雪。落宁一身淡紫色斗篷站在院中,看着院中许多。 晗贵人从偏房中走了出来,此时她的肚子已经极大了。临盆之期便是在下一年的二月。她看见了落宁,脸上一喜,随后行了一礼。之后便朝落宁走了过来。 落宁看着她,也是浅笑。许久不见晗玉了。她总是不肯出屋子,有孕了也是不肯出。而这段时日她只顾着忙悫妃和温僖贵妃的事情,也并未有顾忌到她。 不一会儿,晗贵人便是来至了落宁的身边,又是行了一礼,随后说道:“德妃姐姐的脸色越发好了。恭喜姐姐。” 落宁浅笑着看着晗贵人,随后看向了晗玉的肚子,“最近这孩子可有闹腾于你,可辛苦?” “不辛苦。”晗贵人看着自己的肚子,一脸幸福道。 落宁看着晗贵人,笑得极尽。随后她将晗贵人耷拉在一旁的一根髮丝往而后拢了拢,笑着她说:“如此便好。” “嗯。”晗贵人笑得也是极甜,一如这满院中飞舞的甜美雪花。 而此时,有宫人前来说道:“娘娘,语贵人来了。” 落宁言道:“快请。” 如此,语贵人便是来至了院中。落宁看着她比晗贵人看起来大了一圈的肚子,微笑着。她的临盆之妻便是下一年的正月。 皇上在亲征噶尔丹之前,她俩便是身怀有孕了!只是如今这宫中的阿哥公主甚多,怀孕也再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给姐姐请安。”语贵人来至落宁的身边,行礼道。 晗贵人给语贵人行了一礼,语贵人又还了一礼。如此,才是来至了落宁的身边。 落宁与她说着话,说了许久,都是一些平常的言语,未有这一句,不似平常。她说:“妹妹便是觉得姐姐是有事相瞒,果不其然,不过如此也无碍,只要姐姐好好的,妹妹便是放心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如今六宫 落宁的微笑有些顿住,随后继续。难道这语贵人知道些什么?可是虽如此,落宁的心中也是未有什么恐惧的感觉!语贵人一直都是无害的,目前为止。可是落宁也是没说什么话。 对于落宁的淡笑不语,语贵人还是如往昔似的,也未有什么尴尬的神色。 晗贵人在一边看着有些不解,言道:“姐姐们在说什么呢?” 语贵人看向晗贵人,微笑说“没什么。”顿了顿,又说:“妹妹腹中的是个什么,太医可有言说?” 一听这话,晗贵人便是看了眼自己的肚子,随后一脸幸福的抬眸,“太医说,是个阿哥。” “是个阿哥好,如此妹妹便是有依靠了。”语贵人笑着说。 “是。”晗贵人微笑应道。可是说罢,便是垂下了眸子,看样子似乎有些不高兴。 语贵人不懂,看向了落宁。 落宁随后看着晗贵人说:“晗玉怎么了?莫怕,什么都有姐姐在。” 晗贵人抬眸看着落宁,努力地笑了一笑。 落宁又说:“可是累了?” 晗玉点头。 如此,落宁便对一边的文琪言道:“送晗贵人回去。” 文琪颔首随后便是去了。 如此,晗贵人对落宁和语贵人行了一礼,便是离开了。 晗贵人刚走,便听语贵人言道:“她怎么了?” “想起太皇太后了。”落宁说,“她呀,总是如此。时不时地便会想起太皇太后。你方才说起依靠二字,她的性子自是要想起的。”
第285页 “她跟太皇太后的感情倒是很深。” “是啊。她从小在太皇太后的身边长大。初入宫门,而那陪着进宫照顾的乳母也是没多久便是殇了。她便将太皇太后当成她在宫中唯一的依靠。且太皇太后一直待她极好,也将她保护的极好。可是如此是好也是坏。导致她性子柔弱,总是依靠于旁人,且也不知这后宫的险恶。太皇太后没了之后,她搬进了这永和宫,我虽然时常照料,可总也是比不过太皇太后的。她许是觉得孤单,更是渐渐地觉察出这后宫的可怕,又想到自己孤苦一人,便总是郁郁寡欢。如今有了这孩子,脸上才见些笑颜。只盼,这日后啊,她生了孩子,能坚强一些。”这话落宁说的极顺利,一句挨着一句的。可是她却是没说一件很重要的事,而其实在心里她也是悄悄跳过的。因为想过几回,想不大明白,也不想纠缠于那种情绪之中,便是再不想了。 而这重要的事情便是,皇上当初对仁孝皇后到底是一种如何的情感。这晗玉跟仁孝皇后长的这样相像。他当初因为仁孝皇后的去世那样痛苦,如今却为何对晗玉不闻不问?只是封了一个贵人,召幸过几次。而当晗玉有孕之后,也未有见他有多高兴,只如对待一般嫔妃一样。 而如此便是能衍生出许多猜测,也不知是因为当局者迷,还是落宁不想深究,总之,便是没想出结果来。当初能忽略了皇上对仁孝皇后和暮晴姑姑是何种情感,如今便是能不做深究,就算整日面对着跟仁孝皇后那样相像的一张脸庞,也是能做到。 这会子,文琪也是回来了。来至了方才晗贵人坐的椅子,这才发现上头有一丝绢,是晗贵人的。于是便又对落宁说:“娘娘,奴才去将晗贵人的丝绢送回去。” “嗯。去吧。”落宁应道。 语贵人皱眉,又看向了落宁。 待文琪出了屋子,落宁解释道:“文琪从前是仁孝皇后身边的贴身侍女,对待仁孝皇后的妹妹自然尽心些。” 语贵人这才明白。 如今这永和宫中,再不似往日那样的紧张,安安逸逸的。而同样如此的,还有这整个后宫。 玄烨如今的眼眸许多时候都落在后宫之中,似乎再不怕去面对什么,又似乎是在保护着什么。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便是除夕夜宴。 每年的除夕夜宴,都是后妃最为高兴的时候,却也是能让人悲嘆这春秋转眼而过的时候。见到孩子们,最为高兴。可是见到他们又长大了许多的样子,便是有些伤感春秋了。 孩子又长大了,当真是岁月匆匆啊。而最能感受到这些的,应该是惠妃。因为如今她都有孙女了。胤褆早已成家,孙女如今都会叫一声祖母了! 落宁看着惠妃高兴地抱着自己的孙女那幸福的样子,不禁看向了胤禛。 想来过个几年,她也是要当祖母的人了。如此想罢,又是看向了皇上! 皇上如今多大了?应是三十有七了吧。过了这年,便是三十有八了! 当真是岁月匆匆啊! 而这时玄烨似乎注意到了落宁的目光,便也是看向了落宁。 落宁浅笑。 玄烨也是一浅笑。如此,分别移开眸子。 胤禛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中,唇角不禁轻扬。 而这殿内许多人,那有心人自然也是看在了眼中。比如宜妃。 宜妃收回眸子,看了眼身边的脸色静静的胤祺,又看了眼胤禛,嘴角扬起一丝笑容。 如今这胤祺似乎跟那胤禛不似过去亲近了!如此便好!她这儿子呀,总算是明白谁近谁远了。 随后她又看向了落宁!眼神淡淡!如今风光又如何。哼,总有一日,你还是会跌倒的。总会的…… 这次皇上不让宜妃摄六宫事,而让德妃和惠妃一起。宜妃虽然不惊讶,可心中的担忧和不甘却是更盛了。皇上亲近德妃,其实就是在远离她。她的善解人意只有在皇上和德妃闹别扭的事情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而如今这宫中,除了温僖贵妃和悫妃外,共有四妃。惠妃,荣妃,德妃,还有她。皇上信任惠妃,喜爱德妃。唯剩下了她跟荣妃。而如今这荣妃已是完全失去了斗志,只甘心靠着儿子过活。可是,竟真是到了靠儿子过活的时候了吗?想着,宜妃便是看向了荣妃。看着荣妃举手投足之间对三阿哥的关爱,看着她连看都不看一眼皇上,只关心自己儿子的样子,只觉得有一根根的刺插进了自己的心中。不能,她绝然不能同荣妃一般,绝不。她绝不能自甘平庸。就算皇上不喜爱她,她也没有太多资本,也是不能。若是如何都不能如愿,也定然不会让旁人那风生水起的日子过的太过舒坦了!想着,一双眼眸便是又看向了落宁…… 转眼,这除夕夜宴便是结束了。落宁目送几个孩子离开,而就在临走时,却被梁九功叫住了。 他说:“娘娘留步。” 落宁转头看梁九功,只见梁九功恭敬言道:“皇上有请。” 落宁平静的神色,随后便往殿内走去。 来至寝殿,玄烨正坐在暖炕上看书。 落宁进去了行了一礼,玄烨淡淡说了声,“起来吧。” 随后,落宁便是起身来至暖炕。 玄烨又说:“坐吧。” 落宁也未有多礼,便是坐在了那。 而之后玄烨便是再无有说话,一直在看书。落宁坐了会儿,便也随后拿起了一边的一本书,翻阅了起来。 红烛暖暖地燃着,屋内极静,却是显不出一丝的悲凉寂寞来。渐渐的,只让人觉得外头飘着的雪都要被暖的化成雪水了。 转眼,丑时到了。梁九功在寝殿门外言道:“皇上,是时候穿吉服了。” 玄烨这才将眸子从书本上移开,顿了一顿,看向了落宁,“时候不早,回去吧。” 落宁起身,“是。” 大年初一便是如此来了。日子总是过的极快,转眼,大年初六。 这一日,语贵人突然腹痛不止,也是到了产期了。这一日,她寝宫之内忙成了一片。 落宁在她寝房的暖炕上坐着,心里头很是担心。落宁已经许久不曾担心过了。而此次如此担心,也是未有太感觉出来,不然,定然是要觉得不习惯了。 这语贵人已经是第三胎了,也是无有大碍,没过多久,便又是产下了一位公主。小公主一出生,哭声便很是洪亮,落宁浅笑。 随后,玄烨便是下旨,封语贵人为敏嫔,命内务府和礼部快些准备。 而这喜事的气氛还未有完全消散,晗贵人那边却是出了事。 晗贵人不小心摔了一跤,动了胎气,导致孩子早产。 永和宫偏殿之内,落宁听着晗贵人的叫声,眉头拧在了一起。而终于,皇上来了。 落宁起身行礼,玄烨示意她免礼。随后便是坐在了暖炕上,同落宁一同等着。 晗贵人这是第一胎,平时看起来又比较娇弱,且是摔了一跤,而此时这叫声听起来又是如此悽惨,着实令人担心……
第286页 ☆、第二百五十五章 晗玉没了 时间飞快而过,如今已经是傍晚了!晗贵人的叫声越来越小声,可是孩子竟还是没有生出来。 落宁越发担心了。也随着晗玉越来越小声的声音渐渐有了一种预感。她觉得,这晗玉怕是…… 也不知在这种情绪之中沉浸了多久。突然便是听到了一个声音,是玄烨。 他言道:“太医。”这声音很重,很冷,很大声。 随后便见太医匆匆而来,来至玄烨身边,跪下言道:“皇上……” “如何?”玄烨俯视着他。 太医回道:“皇上,这小主突然摔倒,导致胎位逆转,如今孩子的头如何都是出不来,想来……”说着,太医的头垂的更低。 玄烨的眉头顿时一紧,随后言道:“今日,若是救不了小主,你们便全部陪葬。”冷冷的一句话,锐利的目光。 太医一听,连连磕头,“是,微臣定当尽力。” “那还不快去。”玄烨又说,语气低沉。 “是是是,微臣这就去……”说着,太医爬起身,匆匆往床榻处去了。 落宁看着玄烨,没吭声。 此时他的心境,她知道。当初,仁孝皇后便是因为生产而……下一刻,落宁沉下了眼睑…… 转眼,天便黑了。而终于,这满是凝重的屋内迎来了一声孩子的啼哭声,只是一喜的同时也是一悲,因为这孩子的哭声甚是虚弱。 落宁眉头一皱,随后便是往床榻处走去。这时候,接生嬷嬷已经将孩子从屏风后抱了出来。落宁看着,眉头更皱。 这孩子…… 这孩子的脸庞看起来皱巴巴的,且颜色极红,像是在腹中憋久了的缘故,微微张着小嘴,虚弱地哭着。而这模样,一下子便让落宁想起了当时自己所生的那个虚弱的小公主,心中顿时揪揪地疼。可是落宁也是没有多想,而是快步绕过屏风,来至了床榻边上。 这里满是血迹、血腥气。落宁也未有管,坐在了床榻边上,看着有些奄奄一息的晗贵人。 看着如此的晗玉,落宁的心中又是一揪,随后她小声言道:“晗玉,你且放心,孩子生下来了,很好。”最后两个字,落宁努力装作前面的语气。 晗玉浅浅一笑。 落宁也是一浅笑,只是这笑容却极是牵强。看着晗玉那累极的样子,落宁又说:“若是累,便先歇着吧。没有力气看孩子,那便且等醒了再看。” 晗玉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是闭上了眼眸。她当真是累到极致了,连看孩子一眼都是没有力气。 而当晗玉闭上眼眸之时,落宁突然有些后悔了。她觉得……于是下一刻,她悄悄地将手搁在了晗贵人的鼻间。有气息,还好!落宁重重松了一口气。 随后起身,想来至屏风外头问一声太医,晗玉可还好。而太医这时已经来至了暖炕处。落宁朝着太医走去,如此才意识到皇上还在。 只见他坐在床榻上,怀中抱着那孩子,微微地皱着眉头。落宁看着,完全能明白玄烨此时的心境!他不是在看孩子,是在看晗玉。可是,他不敢去……而这孩子又是如此的虚弱…… 顿住的步子继续,她来至玄烨身旁,“皇上且放心,孩子便由臣妾亲自照顾,定然会还皇上一个生龙活虎的孩子。” 玄烨扭头看落宁,眉头紧紧。 “皇上放心。”落宁定定道。 如此,玄烨便是将孩子交给了落宁。落宁朝玄烨浅笑,随后又看向了太医,问了一问晗玉的身子。太医说是无碍。如此,落宁又对玄烨说:“既如此,皇上便回去吧。晗玉她睡下了,且等明日再来看她!” 玄烨看了一眼床榻处,随后起身,离开了。 而事情,总是如此的令人措手不及。当初仁孝皇后的事情竟又是在晗玉的身上重演了! 玄烨走了没多久。落宁正坐在暖炕上抱着小阿哥,却是听到了宫女的大唿…… 落宁慌忙往床榻走去,然后便是看见了那缓缓而出的鲜红!心中顿时一震!血崩了! 惊讶之余,落宁忙言:“快去叫皇上,快去叫太医。” 晗玉的贴身宫女慌忙出去了。而先来的是太医,太医比玄烨走的迟了些,都还未有回到太医院,便是又被叫了回来。 之后太医把脉,最后对一颗心提了老高的落宁说,“娘娘,微臣无能,小主……不行了。”随后太医最后的一垂头,落宁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 事情竟是重演了!玄烨……晗玉……随后,落宁扭头看晗玉,看着晗玉努力支撑的眼眸,眼眶泛红。有些不知该如何。下一刻,落宁坐在了床榻边上,看着晗玉,给了安慰地一浅笑。可是随后却又觉得这浅笑着实是不合时宜,于是收起。 而这时只听晗玉虚弱的声音响起:“姐姐,晗玉想看一看孩子。” “好。”落宁应道。随后便叫道:“乳母。” 之后乳母便是抱着小阿哥来了。落宁从乳母的怀中接过,站起身抱着孩子微斜手臂,让孩子的脸庞可以落入晗玉的眸中……“是个小阿哥。” 晗玉看着孩子,唇角微微扬起,“这孩子皱巴巴的,长大了该是何模样啊?”晗玉极是虚弱的声音,加上这若是平常,必然言笑的话语,令人心中更是难过。 眼眸中顿生水雾,落宁看着晗玉浅笑道:“长着长着便好看了。你看胤禛和乐心他们,如今长的多好看啊。”只是说罢,心中突然更是憋闷地紧,而眼眸中的泪水也是更多。 晗玉又是一笑,随后却是眼泪滑落,“姐姐,你莫要骗晗玉了。这孩子,是长不大了。是不是?” 看着晗玉的泪,落宁的泪也是突然滑落,她皱眉看着晗玉,不知该说什么。 而这时晗玉又说:“姐姐将孩子交给乳母吧,晗玉想跟姐姐说说话。” “好。”说着,落宁将孩子交给了乳母,随又坐下,看着晗玉。看着晗玉那样不舍的目光从乳母的身上,又移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她要交代一些她想说的! 如此,晗玉便是在落宁的面前说了,自从遇见落宁说的所有的话加起来也是未有今日多的如此一番话。也是让落宁日后更加难过的一番话! 她说:“德妃姐姐,你是一个好人。在这宫中,除了太皇太后,苏麻额涅,还有皇太后,姐姐便是晗玉遇到的最好的人了。” 文琪的哭声在耳边。 晗玉又看向文琪,“还有文琪姑姑。你们都对晗玉极好。” 文琪哭得更是厉害。 随后,晗玉又将眸子移到了落宁的身上,她的时间不多,她不能耽搁。她要将这心中的许多,在今日全部告诉德妃姐姐…… “其实姐姐,你知道吗?晗玉的心中不光只有姐姐知道的害怕,还有姐姐不知道的愧疚。”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了那段过去,眼神变得虚无,“当初晗玉进宫之时,是带着赫舍里氏一族的希望进宫的。可是晗玉没有凝箬姐姐争气,姐姐是皇后,又甚得皇上宠爱,是赫舍里氏的骄傲。可是晗玉只是一个贵人,也不得皇上怜爱。可是就算如此,心中竟也是有庆幸的,因为晗玉害怕。晗玉害怕这深宫!害怕若是得了皇上的宠爱,便会有许多人像对付德妃姐姐一样来对付晗玉。这些,晗玉应付不来的,晗玉没有德妃姐姐勇敢,没有德妃姐姐聪明,也没有凝箬姐姐聪明,能干。晗玉实在没用,晗玉是赫舍里氏的耻辱……”一边说,晗玉的眼泪一边落着。
第287页 而就在此时,落宁打断道:“没有。晗玉不要这样说。晗玉不是耻辱,晗玉只是来错了地方而已。晗玉若是在宫外,定然可觅得一如意郎君,因为晗玉值得任何一人倾尽所有的疼爱。” 听完这话,晗玉一浅笑,只是浅笑的同时,又是两串泪珠,“其实晗玉近来一直想的便是如姐姐说的一般。在宫外逍遥自在,觅得一如意郎君。可是晗玉没有那样的命啊。” 落宁听的泪落不已。 而随后,只听晗玉又言:“其实皇上,他若不是皇上,应该便是晗玉心中想要寻觅的那一人吧!只是,他为何是皇上呢?”最后一句话,晗玉说的有些支离破碎,而落宁听的一颗心也是支离破碎。晗玉此时说的何尝不是她想说的! 而就在此时,晗玉突然皱了皱眉,似乎是身上传来了极重的疼痛。可是只是一个瞬间,晗玉便又是恢復了浅笑,又说:“德妃姐姐,晗玉觉得,自己应是没多久了。所以晗玉不能再耽搁了。晗玉求姐姐一件事,姐姐定要应允啊!” “好。你说。” “晗玉在这宫中也没什么牵挂的,唯有一人……胤礽。那孩子从小没有额娘,着实可怜。还求姐姐以后千万万千要稍加照拂于他啊。他虽然是皇太子,可终究是个没额娘的孩子,我这个做姨母的,又是如此的没用。如今,便唯有託付德妃姐姐了。” “嗯。好。姐姐答应,姐姐都答应。”落宁连连道。此时对于落宁而言,如此的承诺不算什么,可是日后…… 晗玉浅笑,笑得极甜,随后眼眸便是想要闭上,可是挣扎了几挣扎,终究还是努力睁着,又说:“皇上,晗玉怕是等不来了。如此,便是不等了!终究,是註定无缘啊。”说罢,泪又横流,又是微笑。而这一次的微笑却是比方才更甜,比她这一辈子都要甜,她似乎是想让落宁放心,告诉落宁,她没事! 终于,那眼眸缓缓闭上了!那微笑也渐渐消失了。在闭上的那一刻,她心中言道:太皇太后,晗玉来了! 而在这一刻,落宁只剩了滚滚而落的泪水! 文琪在一边哭喊着:“晗小主……晗小主……” 突然,匆匆的脚步声传来,落宁看向门口,便是看见了那抹明黄色的身影! 他笔直地站立在那,看着她的眼眸,听着文琪额悲痛大哭,又移眸看着床上那已经没了气息的人儿…… ☆、第二百五十六章 温僖薨了 屋外突然起了风,飘起了零星的小雨,玄烨的皇袍一角被微微吹起,他笔直立在那看着,一看便是许久。终于,他缓步朝床榻而去。 而来至床榻边上后,一站又是许久。 落宁在一边看着,心中极乱。有伤心,有疼痛,还有担忧…… 也不知如此看了多久,玄烨终究转身。落宁的目光跟随着他的身子前移,终于在他来至门口时,说了一句:“晗玉说,她想做个平常人家的孩子。还说皇上为何是天子?” 两句话,概括了所有!说过了,心中更是难受。这话,说与不说,其实都是错。说了,玄烨会难过,会伤心。可若是不说,落宁却又觉得对不住晗玉。晗玉是喜欢皇上的,可是她的性子又不容她喜欢。她这一世,除了是仁孝皇后的妹妹,总要在皇上的心中留下一丝旁的印象,不然,跟白来这人世间一趟,有何不同? 玄烨的步子顿在了那,也不知顿了多久,终于继续前移。 落宁看着,突然又落了两行泪! 这一走,莫不是又分开了吧?与她的分开! 次日,玄烨追封晗贵人为平妃。平!平凡,平常。妃!他的女人! 转眼,二月了! 落宁命人将晗玉住的那屋子锁了起来。将晗玉之前给小阿哥做的针线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搬进了自己的屋子中,除了做完那些没做完的针线,便是每日精心照顾着小阿哥。 可是小阿哥的身子却是如何都不见好转!每日醒着便是啼哭,声音极小,不然便是睡着。可是落宁觉得,那小阿哥许不是睡着,而是昏睡着。而终于,三月的一日,他在睡梦中停住了气息。这一日,天空又飘起了雨丝。 小阿哥被抱走了之后,落宁便愣愣地在正厅的正位上坐了许久,想了许多,越想心中便是越憋闷,越想便是越难受。终于,自小阿哥没了,便不曾落一滴泪的落宁,缓缓滑出了两行泪,之后只听她说:“文琪,温僖贵妃曾害咱们的那些药粉,可还有?” “有。”文琪也是一双红红的眸子看着落宁。 “去拿来。”落宁也不看文琪,只是看着外头飘着的雨丝。 文琪皱了皱眉,心中隐隐有些预感,可是也不知该说什么,之后看了眼落宁便应声去拿了…… 落宁看着手中搁着的那几包药粉,又说:“你不是识得这里头的几味药吗?告诉梁九功!之后让他每日搁在温僖贵妃的膳食中。”这话,落宁说的很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而文琪一听这话,便是皱起了眉,随后犹豫了一番,终究是开了口:“娘娘觉得这事真是温僖贵妃做的吗?许……” 而这话没说完,便见落宁突然扭头看着文琪,眼神极是锐利,而语气亦是,“那查出来的,在地上泼了些油的小宫女,不就是跟温僖贵妃有关吗?咱们派人看着那小宫女,不就是看见那小宫女拿开永寿宫的墙砖,跟里面的人互通消息吗?不是她,能是谁?” 一听这话,文琪便是垂下了头,再不敢言他。事情的确如此,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永寿宫。可是她为何觉得,这事不是温僖贵妃做的呢?而娘娘许也是有如此的感觉的吧! 其实这事在平妃没了多久之后便是查出来了。可是落宁一直没说什么,只是专心地照顾着小阿哥。而今日,小阿哥没了,她终于做出了她的选择。 之后,只听落宁又说:“我不伤害她们,她们却偏偏不肯放过我。若是有什么只管冲着我来也便罢了,却偏偏要去害晗玉。晗玉如何她了?晗玉如何悽惨?”说完,眼眸中又见晶莹。落宁看着外头飘落的雨丝,心中头纠结极了。之后,屋子中便又是安静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落宁又说:“我若是不害她们,她们便会一直害我。今日是晗玉,明日许就是胤禛,乐心,淑惠太妃。我不能再任由她们一个一个地来伤害我身边的人了。如今能动手的自然要动手,不能动手的便且等以后。总之,伤我可以,伤他们,不行。”这语气一直都是极缓慢极平静额,只有最后两个字,语气突然显得极重,极是坚定。 而这话也算是解了文琪心中的那疑惑!落宁的确也有怀疑,但是就算怀疑,这温僖贵妃也必须死。 文琪看着落宁,又垂眸。其实娘娘说的也对,若是哪一日那温僖贵妃若是再因什么出了那永寿宫,那……曾经那没了的小公主,也是那温僖贵妃吧!罢了…… 而这时,落宁起身,往床榻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言道:“快去吧。”
第288页 文琪应声! 如此,文琪便是去了!如此,梁九功照做了! 夏去秋来,冬去春来,如此交替反覆,转眼便又是许多日子过去了! 温僖贵妃终于要走完她的人生了!而那已经是三十三年的十一月了! 日子过的当真是快啊! 文琪当年说,这药粉不吃个四五年是吃不死人的。却也不知是温僖贵妃被禁足,心中郁闷难解还是如何,她只用了三年多,便是来至了生命的尽头。 那是一天漫天飘雪的日子。 屋内烧着炭火,许是不够旺,所以屋子里头有些凉意。内务府自来便是苛待这些不受宠的妃嫔的,纵然是贵妃,也还是如此。 生命已然到了尽头,温僖贵妃最想见的只有自己的儿子。而那一日,她的儿子,已然十二岁的胤俄也来了,她也算是得偿心愿。 是玄烨让他来的。可是玄烨却是未有来! 而对此,温僖贵妃心中也是伤感的。她给他生下了一个阿哥,一个公主。可是他却是从未将她放在心上过。临死了,都不肯来看她一眼!她这一生,当真是有些太讽刺了! 而此时,看着自己的儿子,温僖贵妃却也是无有太多心思来想玄烨了。她只想将心中的那些话都告诉自己的儿子。告诉自己的儿子,她这一生,她的悲苦,她作为额娘的嘱咐,告诉他许多。可是她努力张口说了几回,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她已经无有一丝丝的力气了。终于她放弃了,只是任由泪水落下,似乎在借着泪水在诉说那许多。 败了!她败了!终究是败了!败得一败涂地!败到想跟自己几年不见的儿子说一句话都是不能。若如此,她心中的那许多怨恨,许多悲嘆,又该如何倾述呢! 是德妃!胤俄啊,是德妃。是德妃将你的额娘害成如今这般的模样……不对,应该还有皇上!对于德妃如此的对待,皇上应该也是知道的吧。可是他竟然不管,任由这德妃这后宫做这样无法无天的事。而对于悫妃,却是保护的那样周全。 同样是禁足,她这里便随便任人迫害,而那悫妃那里却好像是铜墙铁壁,连伤那悫妃一根汗毛都是不能。 那如此,又是谁将她给害死了呢?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悲痛,她缓缓地滑出了两行泪,横流于那憔悴不堪的脸庞之上。 今年,她三十岁了!十四岁进宫,三十岁这年,她走完了她的一生。在这皇宫,留下了一个阿哥。除此之外,唯一证明她存在过的,想来只是史书之上的一个姓氏。钮祜禄氏吧!玄烨,皇上,她,终究是无法在她的心上留下什么的! 想到这里,那眼泪又是滑落出了两行!而这一刻,脑海之中突然出现了那个满是油彩的人儿。白痕! 这世上,真正对她好的男子,想来便只有白痕了! 白痕,我好想你啊。想你曾经那个热烈迫切地拥抱,想念你在我身后那样近的贴着我的嵴背,教我甩袖。站在我的一边,教我甩腔…… 白痕!这是你的真名吗?还是艺名呢?到死,我竟是都不知道你的名字究竟叫什么?白痕,是我对不住你。钮祜禄氏,晨蓉,对不住你! 想着,泪又落下。可是,我就算到死也是无法与你相守,因为就算是死,我也是皇家的鬼。如何都是无相守…… 看着额娘不停滑落地泪,胤俄的小手搁在了额娘的脸颊上,一边擦一边哭着说:“额娘不要哭了,额娘不要哭了。” 这两句话,将温僖贵妃的眸子又引到了胤俄的身上!之后便是更多的眼泪! 胤俄啊,额娘对不住你啊!对不住啊!额娘无能,无能……这日后,这冰冷的宫中,便只剩你一人了。额娘捨不得,额娘不放心,可是额娘无能啊……突然觉得,心中似乎憋了一口很大的气,如何都是吐不出来。她知道自己想来是不行了,可是她还却还是未有摸一下自己的儿子的脸庞。下一刻,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抬手想要摸一下儿子的脸庞,可就在那手和儿子的脸庞还有半指的距离之时,她却是再也支撑不住,一下子垂了下去!她绝望地支撑那眼眸,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再次滑出泪来,终于,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眸……额娘无能啊,竟是连摸一下子自己孩子的脸都是不能! “额娘……额娘……”胤俄趴在温僖贵妃的身上哭喊着,小小的脸庞之上都是清澈的泪水,稚嫩的嗓音也是极清澈,一下子便是传至了屋外,响彻在整个紫禁城中。 永和宫中,落宁心中一紧。之后,没过多久,便见文琪进了屋子。 她说:“娘娘,温僖贵妃,没了……” 落宁平静地看着文琪…… 第二百五十七章 玄烨来了 随后便是回了眸子,也没吭声,还是坐在那正位上,那脸上也是看不出是什么神色。 而就在伺候没过多久,突然有宫人进来通报,说是荣妃来了。 落宁听了,脸色也未有惊讶,只言道:“让她进来吧。” 这永和宫和钟粹宫相邻,可是这荣妃却是好多年不曾来过了。今日温僖贵妃没了,她便突然来了。似乎不难想像,她是因什么而来。 如此,荣妃便是来至了正厅。 这时,落宁已经从正位上站起了身子。见了荣妃,落宁行了一礼,荣妃赶忙还礼。 落宁看着荣妃的匆忙还礼,也未有说什么,只言:“姐姐坐。” 荣妃扯出笑容,随后便是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落宁坐在了她的一边,之后在吩咐罢文琪去沏好茶来之后才对荣妃说:“姐姐今日如何来了?” 荣妃那扯出的微笑更浓,“许久不见娘娘,想着来看一看,而今日这一看,只觉得,是更添风韵了。” 一听这话,落宁便更是清楚荣妃今日的来意了。之后便是对荣妃又笑了一笑,回道:“姐姐也是啊。” 荣妃也又一笑,之后垂下了眸子,似乎犹豫了几犹豫,又抬眸对着落宁说:“妹妹,昔日之事,是姐姐错了。” 落宁看着她,微笑定了一定,随后说:“姐姐何出此言啊?” 荣妃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便是渐渐消减,随后说:“妹妹这是不肯原谅姐姐?” 落宁看着她,目光定定,“姐姐在害怕什么?” 荣妃见落宁如此,心中也是有些着急了,又言:“妹妹定然明白姐姐的心思,便不要藏着掖着了。” 一听这话,落宁垂下了眼睑,随后也明言:“那妹妹明白告诉姐姐,只要姐姐安分守己,妹妹定不会跟姐姐过不去。”这荣妃此次来不是装的,方才那一试,便是试出来了。还有那眼神,定然不可能是装的。 一听这话,荣妃的脸上便是出现了一丝轻松的微笑,随后又想起什么似的:“可是之前……” “妹妹说过了,只要姐姐安分守己,妹妹便定然不会跟姐姐过不去。之前的事情妹妹便当做没有发生过,便只让它烟消云散吧!更何况当初之事,难不成姐姐还是主谋不成?”
第289页 听了这话,荣妃自然回道:“自然不是,自然不是。” “如此便好。”落宁说。 这时,文琪将茶端了上来,落宁又说:“姐姐用茶。” “好。”荣妃浅笑。 之后,荣妃时不时地跟落宁说上几句话,脸上也一直是那种硬逼出来的笑容。如此过了没多久,便是回去了。 她的目的达到了,这永和宫着实也没必要多留。 落宁看着荣妃远走的背影,回身,坐回了椅子上。刚坐下,便听文琪说:“这荣妃娘娘,似乎是变得越加卑微了。” “是啊。她害怕了。她害怕自己的孩子跟十阿哥似的,变成没有娘亲的孩子。”落宁的样子极平静。 “那她,会不会……”文琪又说。 “不会。且不说别的,只那种特别害怕失去的神情便是装不出来的。”顿了顿,又说:“她的神色和我通过永寿宫的那可以拿开的墙砖,看看里头那温僖贵妃的神色,是完全不同的。想来以后,她也是不会再斗了。如此,甚好。”落宁的语气一直淡淡。 文琪看着落宁,垂下了眼脸,没再说话。娘娘说不是,那便必定不是了。毕竟,这为娘的眼神,也只有娘娘能看的出来,她不曾生育过,不太能感受的到。 而之后落宁便像是陷入了一种沉思似的,一直一动不动地在那坐着,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落宁终于有了反应。缓缓起身道:“去趟储秀宫吧,僖嫔姐姐的身子也不知如何了。” 如此,落宁和文琪便是去了储秀宫。 僖嫔近日一直都是卧在病榻上的。落宁去的时候,她刚好睡下。落宁知道本不应该进去,可是她却是不想走,因为她突然很想看看僖嫔的脸庞,于是便是进去了。可是刚来至床榻边上时,便是见僖嫔睁开了眼眸。 “落宁把姐姐吵醒了?”落宁一边说一边坐在了床榻边上。 僖嫔也没吭声,只是用胳膊支着,似乎是想坐起身来,文琪连忙上前扶着。落宁在僖嫔坐起身后帮僖嫔拉了拉锦被。之后便是打量起了僖嫔。 僖嫔姐姐的脸色又见不好了!憔悴的样子当真是令人心疼。 而这时只听僖嫔说道:“今日如何得空来了?” “突然便想看看僖嫔姐姐,于是便是来了。”落宁浅笑着说。 僖嫔看着落宁,也浅浅一笑,“今日,那温僖贵妃没了吧?”顿了顿,又说:“然后,你也怕我没了?”这话竟是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落宁看着僖嫔,突然不知该说什么。 僖嫔又是浅笑,随后看向雕花纸窗,“外头还在下雪吗?” “是。”落宁说。 “唉,我这身子啊,可真是怪!病了这样多年,总觉得时日无多了,可还是如此苟活着。而那些旁的,前几年还是那样生龙活虎的人却是一个一个地没了!”说着,看向了落宁,“裕亲王的额娘宁悫太妃不也是在今年没的吗?她从前是那样风风火火的人。” 听了这话,落宁更是不知该说什么。对于宁悫太妃,她的印象之中,只是那个跟总跟裕亲王的几位福晋过不去的一个老人,那样子完全让人看不出来,她是在宫中呆过的。这宫中呆过的人,不是应该很谨慎安静才对吗?可是这淑惠太妃好像也是欢欢乐乐的。只盼望啊,日后她也能如淑惠太妃一般!不知不觉地便是想出了这一连串。想到这里,落宁才算是回过神来,又看着僖嫔,说:“僖嫔姐姐应该和淑惠太妃学一学。” 僖嫔一笑,“是啊,是该学一学。” 听着僖嫔这一嘆,落宁的心中又想到了旁的。这僖嫔姐姐的身子一直拖着,拖了这样多年,想来也是因为总也放不下吧!可是如此活着不是很累吗?若是真能和淑惠太妃似的,看开一些,想来这身子能好了也说不定。于是又说:“改日,妹妹叫了淑惠太妃一起来看姐姐。” 僖嫔浅笑,“好。” 落宁也浅笑。 如此又陪着僖嫔坐了一会儿,落宁便是离开了!临走前,又是多看了几眼僖嫔,如今,看着这一个一个地离开,她总是害怕,身边的这些人也会很快离开。从储秀宫出去了之后,落宁便是去了乐寿堂。去看望淑惠太妃和端顺太妃。 她们两人还是老样子,淑惠太妃说说笑笑的。端顺太妃诚心理佛,不善言辞的样子,可是也没有中途离开,一直待着,最后目送落宁离开。 从乐寿堂出来了之后,落宁又去了慈宁宫。她想去看一看,皇太后和苏麻额涅,连带着看一看乐心。 乐心如今已然是十二岁了,皇太后将乐心教的极好,很是懂礼,也未有如宫中的那些公主们似的太过沉闷,很是喜笑,每次看到乐心,落宁总是从心底里高兴。 这皇家的孩子,能如此的性子,着实不易。 落宁一进皇太后的寝殿,便是看见了乐心。乐心也看见了落宁,高兴地喊了一声,“额娘。” “嗯。”落宁一脸微笑地应道。 随后乐心便是朝落宁奔跑了过来,待乐心来至身边时,落宁仔细打量着她,说,“几日不见,乐心又漂亮了。” “是吗?乐心漂亮吗?嘿嘿,哥哥们见了乐心也总是如此说呢!”这乐心,总是很在意自己美不美,也在乎自己能不能讨人喜爱。 落宁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随后才向皇太后请安。 皇太后叫落宁起身,之后又是说了许多话。当说要回去的时候,天已然是黑了。皇太后又留落宁在宫中用膳,落宁便是用了。而当回到永和宫的时候,已经是快要戌时了。却不想,一进永和宫的大门,便听宫人禀报导:“娘娘,皇上来了,在正厅坐着已经许久了,似乎脸色不大好。” 落宁听了,神色顿了一顿,一边说了声,‘知道了’,一边往正厅走去。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些孩子 来至正厅门口,一眼便是看见了坐在正位上的玄烨。而此时玄烨也正看向了落宁。 落宁垂眸,迈步来至殿内,行了一礼,“臣妾该死,回来地迟了。” “起来,坐吧。”玄烨的语气此时淡淡的,很是平常,听不出什么来,而那目光亦是。 落宁也没什么神色,她知道玄烨今日为何来。只是她也未有打算多说什么,只是起身言道:“谢皇上。”说罢,便是移步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静静地坐在那,也不看玄烨,只是微微的垂着眸子。 而玄烨也是未有说话,也是静静地坐在那。一下子,这屋子中又陷入了安静之中。而时候久了,便越发显得外头的雪花飘舞的极是活泼,极是美丽。而终于,玄烨打破了这沉默。 他说:“日后,莫要再如此做了。” 落宁扭头看着玄烨,随后起身道:“是。” 玄烨指的是什么,落宁心知肚明!便是说温僖贵妃被下药之事。 这三年多来,他都知道,知道所有。只是他却一直并未有阻止,只任由心中的那许多借着落宁的手缓缓发泄。
第290页 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温僖贵妃。这一点,他同落宁一样,知道,也有怀疑,却依然饶不得那温僖贵妃。虽然原因没有落宁的那样复杂,只是发泄着那心中满满的愤怒和心痛,而结果却是相同的。 而今日,在得知温僖贵妃病重之后,心中却突然很复杂。于是便让胤俄去了永寿宫!之后便又来了永和宫。他突然想见一见落宁,突然很想静静地跟她坐一坐,顺便告知她,她所做的事,他都知道,以后定不可为了。 她变了。他也变了! 而落宁对于玄烨知道此事,也是早已明了的。如今这后宫他看得这样紧,她如此做,他如何都是知道的!所以落宁这会子并不惊讶。 随后,玄烨便是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言道:“早些歇着吧。” 落宁对着玄烨的背影,行礼言道:“臣妾恭送皇上。” 待玄烨出了屋门,文琪便上前扶起了落宁,一边扶着一边说:“这皇上果然是知道的。”待扶起了落宁,又扶落宁坐下,又言:“只是,看的这样紧,便是能阻止这六宫中的许多了吗?奴才如何总是有种预感,总是觉着这六宫还是有许多杀气的,也总会有如上一回那般惨烈的事情发生的。且不止一回!”顿了顿,嘆道:“这是后宫啊,如何能够一直安静呢!” 落宁稳稳地坐在椅子上,没吭声,过了会儿,:“铺床吧,我累了。” 文琪看了眼落宁,随后应声去了。 落宁坐在椅子上等着,那脸上还是看不出什么神色来。 文琪说的没错!这是后宫,这里的争斗不会停止。而如今虽然平静,却不代表永远平静。总会有人将这平静打破的,虽然不知道是谁,但是一切总会来的。如文琪的所言一般,应该会非常惨烈的…… 屋外的雪花依然飘着,似乎从不知惰累。 时间缓缓而过,转眼便又到了除夕夜。 如今的除夕夜宴,纵看殿内,只让人觉得有些稍显拥挤。因为一些年长的阿哥着实是已经不适宜再跟额娘同坐一桌了。 大阿哥胤褆、皇太子胤礽、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都已经是单独一桌了。 而除此之外,宫中又多了一些新进宫的嫔妃。如此一来,只让人觉得这殿内若是再想塞进去一张桌子都是极难。 此时玄烨还未有来,满满的一殿的人都在等着。 落宁许久不见胤禛了,如今胤禛年岁大了,皇上封了爵位,赏了府邸,也挑了福晋侍妾赐之。而如此,却是让落宁越发觉得这胤禛离她越来越远了!虽然也明白此为必然,也盼望这一日,可是,这心中却还是忍不住的难受,特别是见到胤禛的时候。如此此时,自然免不了要多看对面的胤禛几眼。却不想,竟是让乐心不高兴了。 只见乐心顺着落宁的目光看向胤禛,之后撅起了嘴,言道:“额娘便不看乐心吗?” 落宁扭头看着乐心,还未开口哄她,便听她又说:“额娘自四哥来了便一直看着四哥,连一看都不看乐心,额娘偏心。” 落宁浅笑,之后又看她的两把头上有朵绢花歪了,便抬手帮她整理着,一边整理一边说道:“额娘不是时常见到乐心吗?你四哥,额娘已经许久不见了。” 听了这话,乐心那撅起的嘴才收回去些,言道:“如此,乐心便原谅额娘了!” 落宁又是一笑。随后便见乐心扭头对着胤禛吐着舌头,似乎在说,额娘也疼我,不光疼四哥。 落宁看向胤禛,只见胤禛正对着乐心笑。见落宁看他,便是微笑颔首一礼。 落宁满意的唇角上扬,随后回眸。而这时只听坐在乐心一边的乐颜说:“额娘也许久不见乐颜了呢?额娘可想乐颜了?” 乐颜是落宁生的另一位公主,如今九岁,被乳母带着养在宫中阿哥所中,很是乖巧的小人儿。 落宁看着她,“自然。额娘自然是想乐颜的啊!”说着,便抬手宠爱地捏了捏乐颜的小脸。 乐颜很是高兴的样子,“乐颜也很想额娘呢!” “嗯。”落宁笑着应声。 而之后,乐颜又说:“弟弟说,他也很想额娘呢!” 乐颜如今看来总是比乐心看起来懂事些。乐心儿时也是懂事,而如今许是太过宠溺了,便养成了她骄纵,争宠的性子。而对此,落宁虽然心中有些感觉,却也是没有太放在心上。 看着乐颜欣慰一笑,落宁扭头看着自己另一边的胤祯,“胤祯也想额娘了吗?” “是!”胤祯如今七岁了,长的虎头虎脑的,此时手中拿了一个布老虎玩着,玩得正是起劲,连看都没看落宁一眼便道,那样子看不出有多想落宁。 落宁摸着他的头。 而这时只见乐颜探着小脑袋看着胤祯言道:“胤祯,额娘在跟你说话呢,你如何不理额娘?”这语气很是作为姐姐的气势,一副说教的语气。 胤祯似乎很听乐颜的话。随后便是扭过头,笑眯眯地看着落宁,撒娇道:“胤祯可想额娘了呢?额娘想胤祯了吗? 落宁笑道:“自然想了。” 胤祯又想说什么,只是还未说,便听乐心说道:“额娘说想这个,说想那一个,那在额娘的心中,最想谁呢?” 落宁看着乐心,看她撅起的嘴,便是知道她,又是看她对弟弟妹妹好,心中不高兴了,便收起微笑,言道:“乐心是姐姐,如何能总是跟弟弟妹妹抢疼爱呢?”平常落宁虽然看出来了乐心的骄纵争宠了,可是总觉得无碍,可是此时觉得该是时候说教一番了。 乐心一听这话,便是更不高兴了,“哼,额娘不疼乐心了,那乐心也不爱额娘了。”说罢,便是从椅子上爬了下来,“我去找四哥去。”说着,便是朝胤禛的方向跑了过去。 文琪想去追,落宁抬手示意莫追,皱眉言道:“这孩子越大越不懂事了。” 文琪劝道:“娘娘,乐心公主还小。” “她哪里还小,如今都是十二了,过了年便是十三了。哪里还小?”这刚开始的语气还是有些生气的,可是说到最后那生气的感觉便是越来越少。 十三了!这个年龄突然让落宁想到了一件事情,而之后心中便是沉甸甸的。 这件事便是远嫁蒙古!这公主总是免不了这远嫁的命运!如今宫中,加上皇上的养女,恭亲王之女,已经是三位公主嫁到蒙古去了。荣妃所生的仪儿公主,兆佳贵人所生的公主。而如今,瑶贵人的公主年岁也是不小了。听说,皇上也是打算将她嫁到蒙古去! 如此之后,便是轮到她的乐心了吧!落宁想。她的乐心这样骄纵,若是嫁到那蒙古……落宁有些不敢想下去! 而这时,只听外头传来了通报声,是皇上和皇太后,还有苏麻额涅来了。 如此之后便是开宴了!乐心也是回来了,回来时似乎也不那样生气了,这自然是胤禛哄了她好一会儿的缘故。而落宁看着她,也是再不忍心说什么了!
第291页 对于太过上心的人,人便总是容易如此处理。而这样的例子,并不少,当初的太皇太后便是其中之一。太皇太后当初便是心疼晗玉,所以总是不忍相告这后宫许多,最后养成了晗玉那依靠旁人,软弱的性子。 如今落宁又是如此对待乐心。如此的结果,似乎不难想像,只能是让乐心的性子越发骄纵。而这殿上,如此宠溺孩子的,似乎不止落宁一个,还有玄烨! 此时,玄烨看着下头几个皇子对太子的恭维,便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第二百五十九章 只能任由 而玄烨的这一举动,也是被落宁看在了眼中。她看着玄烨移开的眸子,又转头看向了胤礽。 胤礽如今已经二十一岁了。脸上早已没了青涩,着实一翩翩的青年男子。此时,他手中端着大阿哥胤褆敬的酒,一饮而尽,那样子似乎对如此的场面很是习惯,而那脸庞之上还有着点点的得意之色。这得意之色也没有太过张扬,似乎早已习惯了,所以显得有些与生俱来。 渐渐地,落宁从他年轻的脸庞之上又看出些仁孝皇后和晗玉的样子来。这胤礽跟她们两人长的还算是相像的。如此,落宁便是不禁又想起了晗玉的临终之託。 她让她多加照拂他这个从小没有额娘的孩子!可是她应该如何多加照拂呢?他是皇太子,身边有无数的人在阿谀奉承,她的故意亲近只会让他觉得平常,让他更添这得意。她以前也曾几次遇见皇太子,也想上前去说些什么,可每次看着皇太子的样子却都是望而却步,因为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如今,便是更不知道了!他较过去的骄傲似乎更甚了! 渐渐地,落宁微微地皱起了眉头。而这皱起的眉头则是被对面的胤禛都收入了眸中。之后他便是时不时地看着落宁。 落宁从皇太子之事回过神来,回眸之际便是察觉出了胤禛那时不时的眼神。之后她便是起身出去了。 而之后没过多久,胤禛也是出去了。 胤禛是在上次跟落宁说话的那僻静处找到落宁的。他来至落宁的身边,行了一礼,“胤禛给额娘请安。” 落宁言道:“不必多礼,快起身吧。” 随后胤禛起身,看着落宁,又言道:“额娘近来可好?” “额娘都好。”落宁微微笑着。 “那儿臣便放心了。”胤禛颔首。随后抬眸又说:“儿臣不在这宫中的日子,还请额娘定要好生照顾自己!” 一听这话,落宁的心中顿时暖暖的,这胤禛如今是越来越懂事了! 而之后,胤禛便是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方才看着额娘看着皇太子皱眉,额娘怎么了?” 落宁一听这话,心中欣慰的同时神色也是有些暗淡,直言道:“你可知道曾经住在永和宫的晗贵人?后来被追封平妃的晗玉?你应叫一声晗娘娘的那女子?” “自是知道的。”胤禛说。 落宁嘆了一口气,语气很是低沉和哀嘆,“她是太皇太后当时託付给额娘的,太皇太后让额娘好生照顾她。可是额娘没能照顾好她。她临终前,说是要我对皇太子稍加照拂。当时那是她临终之前,她又那样可怜,我自然是要应下的。可是后来才发现她所谓的照拂,有多难。胤礽是皇太子,身边有众多人围着,我如何近前?而如今看着他越发骄纵的性子,心中便更是觉得对不住晗玉。” 听完,胤禛的眼睑一垂,随后说:“额娘放心,有儿子在。” 落宁看向胤禛,只听胤禛又说:“胤禛定然会在皇太子的身边多多提点。其实,这也是本分。他是大清未来的皇帝,儿臣作为大清的子嗣,在旁规劝是理应的。而如今有了额娘这一说,自然是要更尽心。” 落宁看着胤禛,心中很是安慰。这胤禛当真是……而这时,胤禛又说:“这外面凉,额娘快些回去吧,莫要着了风寒才好。胤禛过一会儿再回去。” “嗯。”落宁浅笑应道。 “胤禛恭送额娘。”胤禛行了一礼。 落宁看着胤禛,随后转身。 胤禛总是想的如此周到,其实如今已经没有了孝懿皇后,谁还会在意他是不是会跟自己的生母很是亲近呢?可是胤禛却总是做到万无一失。 如此之后,落宁便是回到了大殿之中。宴席继续,落宁的心一直都是暖暖的。有胤禛,有乐心、乐颜、胤祯。她这个额娘当真是太幸福了!可是宴席过后,几个孩子都离开了,心中不免又都是难过,回永和宫的路上,雪飘了起来…… 如此的夜里,落宁总是喜欢静静地走一走,于是便都将奴才都给遣了回去,只留下一个文琪。 文琪要给落宁撑伞,遮住此时漫天的雪花。可是,落宁说不用,于是两人便是如此不遮任何地走着。 落宁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脑子中有些杂乱,可落宁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些杂乱,缓缓前行着,如往昔一般。 文琪跟在落宁身后,却是丝毫不同往年的慢步。她似乎心中有事,几次看着落宁想开口,却又都是咽下。 虽然落宁在前面,看不到文琪的神色。可是几次回神之际,也是注意到了身后人身上传来的那种有些心焦的气息,也是明白她的这种心焦从何而来。 于是在又一次回过神来之际,落宁平静言道:“你可是有话说?” 落宁突然说这话,让文琪有些惊喜,张了张口却又是顿在了那。 而之后,只听落宁言道:“可是皇太子之事?” 文琪跟在落宁的身后,看着落宁,终于言道:“是。”只是,说了一个字又是顿住。 于是落宁又说:“你想让我提醒一下皇上。可是又觉得说与不说许都是一样,也是让我费心。而这话你若是不说出口,又觉得自己不曾尽心,对不住仁孝皇后?” 文琪看着落宁的侧脸,“是。”娘娘当真是了解她的。 “我知道了。如此,你也算尽心了,便莫要放在心上了。”落宁的声音一直都是极平静的。 而听到这话,文琪心中却更是纠结了!她明明能猜到落宁会如何处理,可是此时却还是想听落宁说。 落宁根本不曾看文琪,却似乎能看见似的,也能明白她心中的许多,于是之后她又说:“皇上那里,是说与不说都是差不多的。因为,他将对仁孝皇后的情和对仁孝皇后的愧疚都弥补在了胤礽的身上。皇上到底跟仁孝皇后之间如何,我不知道。可是定是有情的,这,我能看的出来。因为对仁孝皇后有情,所以对于晗玉,他不知该如何宠着。然后便是在晗玉死后,对仁孝皇后更添歉意,许也有一丝丝晗玉的因素,总之,他如今便是将这所有的情和愧疚都加在了胤礽的身上。”顿了顿,又说:“胤礽身为皇太子,本就是众人吹捧的对象,而没有皇上的严厉制止,如此的情况自然是会愈演愈烈。且不说我劝了,皇上可会听进去,便只说就算听进去了,日后也定然会被那浓烈的感情沖淡,直到完全不记得。想来,皇上真正能明白且也能记住,他如此的宠溺是不对也是万万不行的时候,应便是在胤礽犯下错事的时候了!”
第292页 文琪眉头更皱,“所以,咱们只能任由着吗?” “我觉得还是任由着吧。不然若是我此时提醒,定然会是,皇上记得一段时日,然后过一段时日再忘记。如此,又是对胤礽加倍地宠溺。而到太子犯下错事的时候,皇上只会自责更深,将过错揽在自己的身上。”顿了顿,又说:“如何,胤礽的身边还是有胤禛的,你也不要那样担心,胤禛做事有分寸,许还没到胤礽犯大错之时,胤礽便已然是改了那性子了。” 文琪的心中本就明白这事到最后便是无能为力的。此时听落宁说完,那心中小小的不肯相信终究是没有了,也不再说话。 如此,两人便是一直安静地回到了永和宫。 落宁躺在暖暖的锦被之中,却是一丝睡衣都米有,而文琪亦是。也不知如此睁着眸子睁了多久,终于,落宁进入了睡梦之中,而此时也快到起身的时候了! 康熙三十四年如此悄无声息地来了,在漫天雪花之中。 慈宁宫外 如今这宫中又添了许多新鲜的面孔,她们有的怀着身孕,有的眼中都是嫉妒的目光。 如今宫中皇上还算宠爱的是一位人称王贵人的嫔妃。她已经给皇上生下了一位阿哥,如今这时第二胎。而她身边站着的是刚进宫没多久的王常在和陈贵人! 她们都是差不多的年纪!也说得上话,此时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 ☆、第二百六十章 玄烨二征 王常在看着王贵人的肚子,言道:“呀,姐姐的肚子如何这样小?莫不是有什么事吧?太医可说什么了?”这语气之中没有一丝的关心,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 王贵人看着王常在,淡淡一笑,言道:“妹妹多虑了。这孩子如今才四个多月,自然是不会太显怀的。这有孕呀,都是要到五六个月的时候才会更显怀一些的。”这语气极是礼貌得体。 而王常在脸色却是顿时难看起来,她这是在说她不曾有孕过,所以不知道吗? 而此时,只听王贵人又说:“妹妹不曾有孕过,所以并不知晓。待妹妹日后有孕了便是知道了。”说完,似乎才注意到王常在的脸色,于是她又说:“妹妹这脸色是怎么了?” 一听这话,王常在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她明知顾问!满心的愤怒抑制不住,再也管不得这王贵人如今是不是受皇上宠爱,她张口便想还击。而这时却听一边的陈贵人说道:“贵人姐姐说的是,常在妹妹莫要放在心上。” 这王贵人和陈贵人关系甚好。此时摆明便是人多欺负人少。王常在看着陈贵人,又看了一眼王贵人,觉得自己势单力孤,她一张嘴绝然说不过人家的两张嘴,便是打算改日再算帐,于是临走之前留下一句,‘哼,你们且等着。’便是匆匆离开了。 王贵人和陈贵人看着远走的王常在,相视一笑,随后又看向那王常在。 “她觉得自己容貌好,便将谁都不放在眼中,姐姐方才没有如往昔似的放过她,便是对了。”陈贵人说。 王贵人浅笑,“是。” 这王贵人和陈贵人是在宫外便认识的。王贵人比陈贵人年长些,所以她先进的宫。而陈贵人是三十三年同这王常在一同进来的。这王常在容貌极好,在三十三年这一次进宫的所有妃嫔中算是最美的一个。可是因为家中门第不够显赫,只封了一个常在。如此,她的心中已然是不甘。本想着日后在这宫中,凭着她这容貌必定会步步荣升,却不想如今她已然进宫是九个多月了,皇上却是从未召幸过她,如此她自然是更不甘了!于是便是将这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了有些宠爱却也惹得起的妃嫔身上。这新进宫的嫔妃许多都听过她的酸话,可是谁也未有不顾身份地与她争吵。 王贵人从前也是不怎么还口,可是今日许是觉得不能饶过了,便还了回去。 这王常在的性子俨然是比当初的月贵人还要愚笨,还要不知天高地厚。 而如此的人,在这宫中,往往会被人利用。 如今这后宫玄烨看的紧。可是落宁还是有些不放心,便是一直派人注意着王常在那边,若是一些新进宫的小打小闹也便罢了。落宁怕的是有人利用王常在对付她!而如此派人看着王常在也已经有几个月了,王常在那里却是一直极平静。而越是如此,落宁便是越不敢放松。 有一回文琪说,用不用放松警惕,许是这派过去的人被那些有心人看出来了。这想在后宫之中兴风作浪的人,都是聪明的人。 可落宁说不用!因为她觉得如此许才是更好!如此一来,便是过滤掉了那些新进宫的嫔妃,而是将王常在留给了那些重要的人。她总觉得,这后宫还有人是不肯放过她的。若是能引到王常在的身上,应该算是极好的。至少她知道她们想从何处下手。当然,这些是后来落宁想到的。 而落宁如此做,也是对了!是有人想利用王常在做些文章。那人便是宜妃,她准备在今日先动手!她觉得人越多的地方,越容易成事。 于是之后,便是看见了气匆匆走着的王常在撞在了宜妃的身上。是宜妃往后退了一步,那一步极是平常的样子。 王贵人本来心中便不痛快,正想朝着这不长眼的人大吼,却不想竟是宜妃。随后,这王常在脸上的神色便是完全变了,一脸的害怕,随后她便是行了大礼言道:“娘娘恕罪,嫔妃莽撞了。” 宜妃定定看着王常在,那目光很是平静,半晌才说:“如何这样匆忙?可知这是后宫?可知你是皇上的后妃?” 一听这话,王常在更是害怕,头垂得更低,言道:“娘娘恕罪,嫔妾知错了。” 看着这样害怕的王常在,宜妃却是下一刻弯腰扶起了她,说:“本宫便这样让你害怕吗?”说完一笑,“你记住便罢了。今日撞了本宫,本宫不会计较,可是若是他日撞了旁的人,便是说不定了。本宫方才那般,是为了你好。” 王常在连看都没看宜妃一眼,只是颔首言道:“是。嫔妾受教。” “嗯,走吧。”宜妃又说。 “是。嫔妾告退。”说着,王常在便是匆匆离开了,那步子显得比方才更是匆忙了。 此时宜妃和王常在的事情已经吸引了许多人。落宁也在看。宜妃不经意回眸之际,便是看见了落宁的眸子。她面色冷静,跟落宁对视。 随后,落宁回眸,眸子沉沉。 文琪看着,又看了眼宜妃,想着娘娘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之后没过多久,玄烨便是从慈宁宫中出来了。如此后妃便是可进去了。给皇太后拜完了年,又给苏麻额涅拜年。落宁看着自己的孩子那样乖巧的样子,心中极是欣慰。可是每次看到皇太子之时,心中便是会一冷! 很快,这拜年便是完了。可是落宁却是没回去。皇太后处,淑惠太妃也在,落宁与两人闲聊了许多,转眼便是到了晌午,皇太后让落宁在那用膳。落宁也没推辞。如此一耽误,便是到了申时才回到了永和宫。
第293页 一进正厅,文琪便是遣走了屋子中的许多奴才,看着落宁说:“娘娘今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文琪觉得落宁许是有吩咐。 落宁没吭声,而是来至了正位的椅子那,扭身坐下,才说:“你觉不觉的,后来那王常在的步子有些太过匆忙了!” “娘娘是说……”文琪皱眉。 “是。便是在宜妃扶起那王常在之时。她应是给了王常在什么东西!那王常在看起来不大正常。” “那,如今该如何?” 落宁定定看着文琪,“继续盯着王常在,有任何异常,便来告知于我。” 落宁的预感是没错的。这宜妃便是想对付她,至于如何对付便要看落宁如何防御了! 而之后的许多日子里,落宁都是没有收到王常在任何异常的回禀,可是终有一日落宁知得到了一个回禀,而这后宫中的人都是知道了。 王常在被玄烨召幸了!听说那一日,王常在穿了一袭紫衣,遇见了皇上,而那一日漫天飘雪…… 听到这个消息,落宁坐在椅子上,沉思了许久…… 转眼到了晚膳的时候。文琪让落宁用晚膳,趁着用膳之时,文琪言道:“娘娘沉思了那样久,可想出端倪来了?” 落宁往嘴里放了一勺粥,言道:“不曾。” “那咱们该如何?”文琪又说。 落宁转头看文琪,定定的,半晌,才说:“你在害怕吗?”说完,看着文琪有些闪躲的眸子又说,“你是在害怕这永和宫再没了谁?” 文琪没吭声,目光却也不再闪躲,只是看着落宁。 落宁缓缓回眸,“莫怕,这该来的总会来。”落宁没说会保护谁的话,因为这样的承诺她给不起。她曾经说要保护蕊儿,可是蕊儿的性命却是她亲自送走的。她明白文琪的恐惧,她的心里何尝没有恐惧,只是,如今不是怕的时候! 本来以为这宜妃接下来还会有动作,虽然这后宫之中玄烨盯地紧,宜妃进展会有些缓慢,但是她总是会继续的。却不想,宜妃接下来的许久都是未有任何的动作。 而突然有一日,后宫之中都在相传,说玄烨要再次亲征噶尔丹了。 初听到这个消息,落宁心中一揪。倒不是因为特别担心玄烨,而是担心玄烨走了,这后宫! 在落宁的心中,玄烨是不会败的。他在前朝,从来都是头脑清明,且做出来的决定从来都是对的。所以她不担心。 而担心这后宫,则是因为这后宫实在沉寂了太久了。如此长的沉寂,若是一旦爆发,那该是如何的惊涛骇浪! 落宁担心,玄烨也是担心。可是前朝之事从来都是主要的,后宫此等事,也只能任由着了。他在这宫中,可以压制住。走了却未必,纵然留下什么口谕,想来也是枉然。有以往的例子摆在那,不难想像。 这一日夜里,玄烨来了永和宫。 落宁迎驾之后,便是一直坐在椅子上。而玄烨坐在正位上,两人也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玄烨言道:“梁九功。” 梁九功随后步入屋内,手中拿着一黄色缎子,看上去有些像圣旨。 而其实,便是圣旨。 梁九功来至落宁身边,看了眼玄烨。 玄烨点了点头,如此,那圣旨便是双手奉给了落宁。 落宁也是猜到那是圣旨了,惊讶之余便想起身跪接,而这时只听玄烨又说:“莫要谢恩了,便接过吧。” 落宁看着玄烨,许久,颔首道:“是。” 如此,那圣旨便是来到了落宁的手中。 而此时,只听玄烨又道:“这圣旨到了危急的时刻再用。” ☆、第二百六十一章 僖嫔被伤 落宁转头看着玄烨,眉头微微皱着。玄烨的目光看起来极是淡,冷冷淡淡的那种。而随后,他便是将目光从落宁的身上移开,看向门口,之后起身,未有留下任何话。 落宁起身恭送,“臣妾恭送皇上。”说罢,便是抬眸看着玄烨,看着那背影,只觉得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玄烨的背影越来越远,而落宁还是看着。文琪上前,言道:“娘娘,起来吧。”说着,便去扶落宁。 落宁起身之后,坐在了椅子上,那眼神沉沉的,似乎在想什么。 文琪说,“娘娘,这圣旨……” 落宁低眸看向那圣旨,半晌,言道:“找个地方好好搁着吧!”说的同时,落宁将圣旨给了文琪! 方才玄烨那话的意思,便是让在危急的时刻再打开这圣旨。如此便是听他的吧! 时日总是过得飞快,终于,玄烨要出征了。那是在三十五年的二月。 玄烨走的那一日,落宁坐在屋内,若有所思了许久。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这半个月来,这宫中也还算平静。各宫谨守本分。唯有一人,显得太没规矩,一出口便是伤人。那人便是王常在。 三十四年的正月,王常在得蒙受幸,只一回,便是腹中有喜。她在宫中四处招摇,说自己如何幸运,还说,自己的腹中定然是位阿哥。十月的时候,她生下孩子,却不想,竟是位公主。 听说孩子出生那日,乳母言说是公主,她满脸惊讶,一边大吼着如何会是一位公主一边看孩子,可是却发现真的是位公主。之后她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地言说着她那些想法……她一直觉得是位阿哥,她做了无数次的梦,都是阿哥,如何会生了公主。且她在后宫四处与旁人说时,也都说是一位阿哥的。如今,当真是颜面扫地。可是很快,她便是燃气了信心,觉得只要皇上宠爱于她,何愁生不出阿哥来。却不料前朝突然事忙起来,玄烨根本不召幸后宫嫔妃!如此,她心中急躁,性情变得越发古怪,也越发没有规矩了。 这些,玄烨都是有所耳闻,于是派人告诫。前些时日,她还算收敛。可是玄烨这一走,她便是又回去了。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着实是没错。 而落宁对此也是没有说什么。王常在越是如此,被人利用的机会便是越大,她便等着。而且她觉得,一切应是快来了。而事实,的确如此。 没几日后,这王常在便是兴匆匆地去了储秀宫。 僖嫔对于这位王常在也是有所耳闻的。可是却不知道为何她今日会来了储秀宫? 她养病多日,根本不见后宫中人,且与这王常在也不熟识,自然是说不见。便派人告知,病中不宜见客。却不想这王常在却是不肯走,言说,什么时候见到僖嫔娘娘,什么时候才肯离开。 如此,僖嫔便是见了!却不想,这王常在一进门便是一副气匆匆的样子。僖嫔心觉不好,可是她如今进了屋子,自然要说几句才能让她走的。于是便道:“不知王常在找本宫何故?” 这王常在也不给僖嫔行礼,就那么站在床榻不远处看着僖嫔,听僖嫔这样问,便道:“嫔妾今日如何而来,难道娘娘不知道吗?”
第294页 “你来找本宫,本宫如何知道?”僖嫔平静地看着王常在。 “好。既然娘娘不肯承认,那嫔妾便说给娘娘听。”王常在的语气甚是不好,说到此处,顿了顿,又说:“娘娘是否在外言说,本宫生了个公主,是为天意,此类的言辞?” 僖嫔还是平静看着王常在,“本宫根本足不出户,也不见后妃,如何言说?” “不见后妃?娘娘今日不就见了嫔妾吗?想来足不出户是真,不见后妃是假吧?” 面对如此的王常在,僖嫔觉得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便言道:“既然你觉得是本宫说的,那便是本宫说的吧。”说罢扭过头去,“璇儿,送客。” 璇儿正想说是,却听王常在又说:“娘娘承认了?承认了便想就此作罢?” 僖嫔扭头看王常在,“那你想如何?” “既然娘娘仗着自己是嫔位,料定嫔妾是如何都不敢伤娘娘的。那嫔妾说几句话,总是可以的吧!”说着,那眸子的怒光便是一亮,“嫔妾是只生了一个公主,可娘娘是生出阿哥来了吗?” 一听这话,僖嫔的眉头便是一皱。 而面对如此的僖嫔,王常在没有住口,而是继续说了下去。她觉得自己说到了僖嫔的痛处,“嫔妾生下了一位公主,可如何都是生下来了!可是娘娘呢?听说娘娘也是有孕过的,可是最后却是没了。是吗?哼!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且年老色衰,又无有皇上的宠爱。嫔妾真的不知道娘娘还能活得下去,是因为什么?”看着僖嫔越来越皱的眉头和脸色大变,王常在只觉得很是畅快,继续说,且一边说一边朝僖嫔走了过去,“一个女人,没有孩子,没有夫君的宠爱,真不知这种人这辈子是在活什么?对了,且不说那些,再说娘娘可为家族做些出什么?娘娘的阿玛额娘可有觉得白生了这个女儿……”看着僖嫔渐渐泛红的眸子,王常在的心中更是畅快了。而这时,她已然来到了僖嫔的身边,随后只见她瞪着僖嫔又说:“难道娘娘当真没有觉得自己,这辈子是白活了吗?因为不曾在这个世上留下任何痕迹,不曾在任何人的心中留下任何痕迹。”这一句话,王常在说的极慢。 看着僖嫔的样子,此时璇儿再顾不得什么,沖了出来,夹在了僖嫔和王常在的中间,“住口,你一个小小的常在,竟然跟僖嫔娘娘如此说话,规矩何在?你若是再敢说一句,再不退出这屋内,奴才也顾不得小主的颜面了,定要禀告德妃娘娘,那小主便等着受责罚吧!” 本来,王常在对于这突然冲出来的奴才是很不满意的,想着赏她一个耳光尝尝,但是听到最后,才突然想起以前曾听说德妃似乎时不时地来看僖嫔,而这此时,这宫女这样说,那便必定是两人的交情匪浅了。她不怕僖嫔,却是怕落宁。于是随后便见她强忍着怒气,言道:“好,我走。”说着,往边上错了一步,又是看到了僖嫔那有些出神的样子,顿时又觉得今日也算是解气了,于是又说:“僖嫔娘娘,嫔妾告辞。” 僖嫔看着王常在,看着她脸上的笑意,看着她退出屋子,看着她缓缓而走的背影,眼泪突然滑落了两串。在王常在走出屋子之后,又突然倾身按着床榻,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来,刚好喷在转身看她的璇儿的鞋子上。 璇儿大惊,“娘娘您怎么了?”说着,璇儿赶忙坐在了床榻边上,扶着僖嫔坐直,靠着后头的垫好的被子,“娘娘,您怎么了?” 僖嫔嘴角都是血迹,她缓缓张口,口中也都满是血迹。那样子看起来还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她还是硬撑着说,“无碍,扶我躺下,歇一会儿便是无碍了。” 璇儿赶忙扶僖嫔躺下,又给僖嫔盖好被子。 随后只听僖嫔又说:“我且歇一会儿,一会儿你便拿些水来,我且漱漱口。”说完,又补充道:“记得,要在德妃来之前,将水拿进来。” “娘娘……”璇儿明白僖嫔的意思,此时心中心疼极了。娘娘知道这王常在此番前来,必定是受人挑唆的。而那挑唆之人必然是宜妃。宜妃不肯放过德妃娘娘,平妃之死说不定便与那宜妃有关,此一回,必然也是宜妃的计划。上一回,德妃娘娘因为平妃害死温僖贵妃,皇上心中也是郁闷难解,也是因着疼爱德妃娘娘,所以不曾如何。可是此回,皇上不在宫中。若是德妃娘娘再因娘娘为难那王常在或是宜妃,却难保能全身而退。因为宜妃是计划好的,便等着德妃娘娘上钩。 “好了,你且出去吧。我着实累了。”僖嫔此时又说。 “娘娘,还是请太医吧。”可是璇儿却是没走,她只觉得若是不管不顾,不请太医,这娘娘怕是…… 僖嫔扭头看着璇儿,也不说话,那目光静静的。 而如此,璇儿却是起身了。娘娘执着了这样久,她也劝了这样久,一直都是无用。再说也是枉然,便任由着娘娘去吧! 请了太医,必定会惊动德妃娘娘!娘娘是想拖一日是一日,也许就拖到皇上来了! 璇儿出去了。僖嫔缓缓地闭上了双眸。而那眸子中却是有晶莹拼命的挤出来! 那王常在说的没错。她这辈子在着实是没在任何人的心上留下痕迹!她也着实对不起阿玛额娘。当初进宫,阿玛额娘也是叮嘱过的,要她在宫中好好经营,可是她却是只守着自己的执念,只按照自己的想法活着。之后她有了孩子,还是按照自己的执念活着,她将自己的孩子杀掉。有哪一个额娘会如此对待自己的孩子!可是她如此做了。到如今便是落了个没有孩子,对不起双亲,也没有人疼的地步。可是此时此刻,纵然这般心痛,却竟是一丝丝都不后悔! 这执念,当真是太可怕了! 僖嫔的眼泪还是不停横流着…… ☆、第二百六十二章 僖嫔薨了 终于,落宁闻讯赶来了储秀宫。永和宫在东六宫,储秀宫在西六宫,路途着实不近,走了许久才是来到。 而当落宁来至储秀宫的寝房之时,所看到的便只是僖嫔微笑看着她的样子了!那样子,很是平常。 “姐姐……”落宁有些惊讶。那王常在胆子小,平常嘴却极是毒,她突然来这储秀宫,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必定是说了一些极是难听的话。僖嫔姐姐的身子弱,她担心……可是为何僖嫔姐姐看起来竟是如此平常的样子呢? “着急了吧?”僖嫔此时微微笑着说道。 落宁没吭声,只是往僖嫔走去。待来至床榻边上时,才发现僖嫔的脸色越发不好了,顿时便是怒上心头,“那王常在过来说什么了?可是说了什么伤了姐姐的话?” “看你急的。不曾。”僖嫔还是浅笑着。 “那姐姐的脸色……” “你每一回来不都说我的脸色越来越差了吗?有何稀奇呢?”僖嫔还是微带笑意说的。 落宁想着也是,便坐在了床榻边上,可心中却满是怀疑,正想转头看一眼璇儿之时,僖嫔却恰时言道:“今日这王常在来这储秀宫,说是我在外头说她生了一个公主,是为天意这样的言辞。所以今日来,是来讨说法的。之后又说了一些难听的话,最后架不住我嫔位的身份,也便走了。”顿了顿,又说:“可这其中,却是不简单,那宜妃……”
第295页 “姐姐知道宜妃之事?”落宁有些微微的惊讶。 “是。这宜妃啊,看不得你好,昔日你那样利用于她,逼迫于她,她哪里是肯放过你的。如今皇上不在宫中,没人护着你。自然是她最好的出手机会,且也不是她自己出手。她挑唆了一个没心思的常在来,若是能将我气出个好歹来,自然是为最好。一能让你伤心。二来,或是故意的,好引你上钩。皇上又不在宫中,没人护得了你。” “是啊。”落宁看着僖嫔说。 僖嫔这话说的极是费心思,她生怕将落宁的思路引到了平妃的事情上去。若是那般,所出来的结果便是跟伤她一样了!而就算如此,若是没有圣旨那事,落宁便未必不会想到晗玉的事情上头去。 这僖嫔的话后面最容易想到的便是圣旨。落宁本可以说出圣旨这事好让僖嫔放心的,可是她又顾忌这圣旨的隐秘性。皇上没有下旨,而是直接送来了永和宫,这必然是一道密旨。他这样费尽心思,她自然是不能辜负。 一切似乎冥冥中早有註定! “也不知她想如何具体扳倒我?”过了半晌,落宁若有所思地说。 “是啊。”僖嫔嘆道。 听着这声音,落宁又看向僖嫔,看着僖嫔的脸色,又想起今日这宜妃若是没伤这僖嫔姐姐,定然不会善罢甘休,便又说:“不如僖嫔姐姐随我一同去永和宫吧!落宁去禀明皇太后,太后定然会应允的。” “这如何使得?” “这如何使不得?照这宜妃目前的行事来看,她似乎是想从姐姐的下手的。因为从姐姐这里出手,最为容易。而今日没得手,想来必然会有第二次。我担心姐姐这身子……”说到这里,落宁有些不敢说下去,可是下一刻又觉得还是劝说要紧,便又继续说:“若是姐姐这身子真被气出个好歹来,那落宁心中不安,上了那宜妃的当。姐姐也是不想的吧。如此,便唯有随落宁去永和宫。此一来,落宁可放心,姐姐也可安心养病。” “挪宫!这是多大的事啊。你莫要再利用皇太后宠你而做什么了。你让她老人家安安生生的吧!更何况,我在这储秀宫的住时候也长了,若是勐然换个地方,许还会不习惯,于这身子无益。”顿了顿,又说:“她宜妃纵然如何,也是不敢对我怎样的。难不成她敢下毒?而下毒哪里是那样容易的?这储秀宫你也算照顾有加,从哪里她也是插不进手来的。如此,也唯有让那王常在多来几次,用言语刺激我几次。可是日后我不见便罢了。你便放心吧。” “姐姐……”纵然僖嫔说的也没错,可是落宁这心中却总是放不下心来。她没了蕊儿,没了晗玉,不能再没有僖嫔姐姐! “无碍的。”僖嫔微笑着。 “不行!”落宁断断道。可是看着僖嫔,又想着僖嫔的性子,又想着行不通,过了会儿,便又像想起什么似的,言道:“我今日的带来的有几个得力的宫人,从此后便留在这储秀宫吧。”对于僖嫔,她的劝说从来都是无用的。僖嫔的执着,从来不可动摇! “好。你呀……”僖嫔说这话的样子完全是一个姐姐对宠爱的妹妹说话的模样。 落宁看着,眸子便是红了,随后倾身抱住了僖嫔,“姐姐可知道,落宁再失去不了任何一人了!” 僖嫔的眼眶也泛红,“嗯。姐姐知道。你便放心吧。”而说完,僖嫔的眉头便是微微地皱了皱眉。腹中也不知是哪里,总是隐隐作痛着。 璇儿看见了,顿时脸色便变了。僖嫔看着她,眼色示意她出去。 璇儿无奈,唯有出去了。 落宁和僖嫔的关系,如今看来,早便不是完全因为裕亲王了!落宁早已把僖嫔当成了姐姐,而僖嫔在帮着裕亲王的同时也是把落宁当成了妹妹! 也不知如此抱了多久,落宁才放开了僖嫔。之后又坐了一会儿,便是回去了。 僖嫔浅笑着看着落宁出了屋子,估摸着走远了,便叫进来了璇儿,又命璇儿关上房门,说她累了,要歇着。 而当璇儿将门关上的那一刻,僖嫔的眉头便是勐然皱了起来,这会子,也不知是哪里,疼的更是紧。 璇儿大惊,叫道:“娘娘。” 僖嫔瞪了她一眼,随后又装作无事的样子,大声说道:“你且快扶着我躺下,在那里叫什么?”落宁留下的宫人在外头。 璇儿眼眶泛红,一边落泪一边说了声,“好。” 之后,僖嫔便是躺进了锦被之中,她蜷缩着身子,努力隐忍着这疼痛! 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皇上,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赫舍里氏,七颜,你可千万要挺住啊!而这一想,便又是想到家族。一颗心顿时更是难受! 可是无论如何坚持,这老天便是早已註定了一切的。 没过多少时日,这僖嫔便是不行了! 那一日,当落宁匆匆赶到储秀宫之时,看到的便只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儿了。眸子瞬间泛红,落宁一步一步走向了僖嫔。待来至床榻边上时,那奄奄一息的人的样子更是清晰起来,尽管眸子中有水雾,可是落宁还是看的真真切切。 僖嫔看着落宁一笑,“迟早都有这一日的,我这病病歪歪的身子,早该结束了。” 僖嫔这一说,落宁的泪便是落了下来。 “莫要哭。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条命没了,才是最好的吗?是解脱!”顿了顿,又说:“我病了这样多少年,一直苟延馋喘着到了今日。以往的那每一日,对我而言,其实都是痛苦。我爱的人,他不爱我。我虽然执着,可是每一刻的执着对我而言,都是不可言喻地疼痛啊!每一日痛着,心如刀绞着,真的好难受。可是纵然如此,我还是抱着这种能拖一日是一日中心思过着每一日。因为他不放心你,所以我也不放心你。不过后来我发现,我对你不光是因为他了。还有咱们的姐妹之情。” 落宁听的泪落如雨。 僖嫔的眼眸之中也是不停落着泪,而她却又是开口,像是怕自己没时间说似的,“落宁啊,你比姐姐幸福。这样多年,姐姐看出来了。皇上啊,他的心中有你。虽然许多事情无法解释,但是姐姐的感觉是不会错的。” “嗯。”落宁不知该说什么,只剩下哭泣。 “不要伤害他,跟他好好的。”僖嫔又说。 “嗯。”落宁的泪越来越落的厉害。 “莫要哭了。”说着,僖嫔便想抬手帮落宁擦泪,可是似乎没有力气。落宁连忙倾身,如此僖嫔的手才是搁在了落宁的脸上,可是那泪越擦越多,如此几次,僖嫔停住了手,“我实在是太累了。一丝丝的力气都没有了。连给你擦泪,都是不行了。”说着,便是收回了手,看着此时又坐好看着她的落宁,又说:“莫要哭了,姐姐要走了,留给一个姐姐一个笑容,可好?” 落宁强忍住哭泣,唇角微微上扬。 僖嫔一笑,“如此,我便是放心了!”接下来,僖嫔那眼眸便是想要缓缓闭上的样子,眼眸中也是缓缓滑落了两串泪。
第296页 落宁本以为要就此永远闭上了,泪落的更是快,心中更是难受。却不想,僖嫔却努力撑着又缓缓睁开了眼眸,撑住最后一口气,言道:“帮姐姐转告裕亲王一句话。便说,下一辈,我还等着他。只盼,能做他,心尖上的人。”说完,便又是泪水。 落宁狠狠地点着头,“嗯。” 接着,僖嫔一笑,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落宁哭出了声音,姐姐…… ☆、第二百六十三章 落宁之为 姐姐……落宁哭着…… 一旁的璇儿站在落宁的身后,看着闭上双眸的僖嫔,也是痛哭着!小主,您终究是去了,终是不用太疼痛着了,可是璇儿为何还是这样心疼呢!您走了,璇儿在这世也是再没有牵挂了,这也便随小主去了吧!想着,璇儿便往一边的紫檀雕花的床榻上撞了过去,一旁的文琪眼疾手快,拉了一下。如此,璇儿的力道没有太大,头上虽然也流出了鲜红,却是没有性命之忧。而她却还要往床榻上撞,文琪拉着…… 落宁转头看着,眼泪朦胧地看着非要寻思的璇儿,终于言道:“你若是非要死,我不拦着。但是你必须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璇儿停止了挣扎,看着落宁,半晌,泪眼朦胧地说:“娘娘想问什么?”其实,璇儿的心中是有小小的预感的。 而之后便听落宁言道:“你家小主是不是因为王常在才有了今日的?” 璇儿一听这话,止住的泪水顿时又滑落了两行。 落宁看着,瞬间便是明白了过来。泪水缓缓而落之中,她转头看向了床榻上的僖嫔……姐姐,你好傻!好傻啊…… 璇儿看着落宁的样子,知道刚才自己那抑制不住的泪水已然是说明一切了,娘娘已经是明白所有了!既如此,便都说了吧!想着,便又看向了闭着眼眸的僖嫔……小主这样多年,这样多的委屈,从来不多说,今日便让她璇儿说给旁人听一听,来说一说小主的委屈。不说,她当真是憋得慌!之后,璇儿便开口道:“小主,她是怕娘娘您知道她因为王常在而越加病重之后,便跟宜妃过不去。她害怕宜妃设好了一个圈套,便等着那,等着娘娘往里钻。她害怕,因为裕亲王害怕,因为娘娘害怕。所以,便硬撑着。疼了这样多日子,每日撑着,还要瞒着娘娘留下的那些宫人,只怕娘娘知道了。可是……终究是没有瞒住啊!只隔了半个多月,如何能瞒住呢!可是小主她尽力了,我们小主……她当真是太累了,她累了一辈子,再也撑不下去了……”璇儿一边哭一边说着。 而在璇儿开始说时,文琪已经出去将宫人都打发了出去,又亲自在门口看着,隐隐还能听见屋子中传出的声音。 落宁听得泪如雨下。 璇儿则是继续说着,“从进宫的那一日开始,小主便是每日忍着,疼着,痛着。终于她抛却了所有,只愿能静静地在这皇宫中思念一个人。可是自从得知了娘娘是裕亲王的心上人之后,小主便再是安静不下去了。于是她重回六宫,重新回到了皇上的龙床之上。有了那孩子……”说到这里,璇儿的哭声更是厉害,半晌,才又继续说道:“她不喜欢筹谋,却是为了裕亲王,为了娘娘,甘愿那般。娘娘可知,我们小主那平静的脸庞背后是如何的疼痛啊……璇儿替小主委屈啊,小主如何能够如此这般对待自己,竟还是如此对待了自己一生……”说到最后,璇儿的的声音大了起来,哭声也是大了起来。过了会儿,她又边哭边道:“裕亲王被软禁,她心如刀绞,娘娘被禁足,她心急如焚。终于,是将这身子给担心垮了。可是之后,竟还是不知后悔,也不知辛苦的将这身子拖了又这样许多年。她不能忘却,不能放下啊!而到了临死的这一刻,竟还是在纠结要不要将她自己在裕亲王的心上多留下一丝丝的痕迹!她不想裕亲王因为她内疚,痛苦。可是,她终究是爱得太深了,她想留给他一句话,想在他的心上更加深一丝丝的痕迹,一丝丝的重量。”说到这里,璇儿又是哭的泣不成声,最后她趴在了僖嫔的床榻边上,抓着僖嫔的手,痛哭着:“娘娘,你为何要这样对待自己?为何呀……” 泪珠不停滑落,落宁却是努力隐忍地站在那。 璇儿的哭声突然顿住,那头似乎又要朝床榻撞过去,落宁恰时说道:“你若是不想让你家小主白死,就随我去永和宫。” 璇儿愣在那,过了许久,才扭头看着落宁。 落宁看着璇儿,“且看着,我如何为你家小主报仇。” “娘娘要……可是我们小主……”璇儿此时突然有些后悔说方才的那一番话。 落宁将眸子又落在了僖嫔的身上,“你们小主怕我冲动,痛苦了这些日子,我如何还会冲动呢?”僖嫔姐姐,你且放心吧!璇儿我会照顾好的。你定然不希望她死的吧!裕亲王,姐姐也放心吧,我也会多加照拂的。至于落宁,你便更可放心了!说着,泪又落了两行,下一刻,她转身:“璇儿,且随我走。” 璇儿看着落宁,又回眸看着僖嫔,一副不知该如何的样子。 “你家小主定然不希望你死,你若是真想死,便是违背了她的心愿。且那报仇,你还要看着呢!”说完,落宁起步。 璇儿看着落宁,又回眸看了眼僖嫔,终是起身了!小主,璇儿会替您报仇的,璇儿会好好跟着德妃娘娘替您报仇的。 璇儿随落宁走了! 半日后,永和宫中 落宁叫来了六宫众嫔妃,从跟她一起摄六宫事的惠妃到刚进宫没多久,位份只在常在和答应位份的嫔妃。 正位上椅子今日往旁边移了移,边上又放了一把。落宁坐着一把,惠妃坐着一把。其他妃位的嫔位的坐在两边,嫔位以下的站立两边。 众人的目光都在正厅中央跪着的王常在身上。 已经许久了,落宁一直不曾说话。 终于,落宁冷冷开口道:“你可知你一个常在对一个嫔位胡乱言语,最后造成这嫔位的人过世了是何罪过?” “嫔妾该死,娘娘恕罪……”这王常在赶忙连连磕头。她已经跪在了许久了,越是往后,她心中便是越害怕。 “这便是说,你承认了?”落宁的言语既平静又冷淡。 “是。嫔妾承认!” “那你是如何用言语将僖嫔给气得重病了的?”落宁又说。 “嫔妾……嫔妾……”王常在有些不敢说。 “说!”落宁突然厉声道。 这话吓得王常在一个哆嗦,下一刻便是赶忙磕头,也将实话全部说了出来,“嫔妾说她没人爱,没有孩子,对不起家族,当真是白活了。” 听完,落宁顿时站起,眸子中目光锐利,“大胆!你一个小小的常在竟然敢如此羞辱一个嫔位的娘娘,谁给你的这个胆子?”
第297页 “嫔妾知错了,娘娘饶命啊……嫔妾知错了……”王常在不停地磕着头。 “知错了?知错了便行了吗?”沉沉说完,落宁便对屋外的陆海言道:“陆海,将王常在送到慎刑司去。” 陆海走了进来。 而这时惠妃说道:“德妃妹妹,这慎刑司可不是关押这后妃的地方啊!不如先禁足?等着皇上回来处置?” 落宁扭头看着惠妃,之后行了一常礼,“妹妹将这王常在关进这慎刑司,也不是要如何。也是想着等皇上回来了再行处置。将她禁足也不是不可,毕竟这慎刑司也不是关押后妃的地方。可是,若是只禁足,却是太轻了。皇上这才一刚走,这后宫便就不平静了。一个常在,竟然都欺负到嫔位的头上了!若是只禁足,未免太轻饶了。如此,这后宫的嫔妃如何能引以为戒,再不敢乱来了呢?” 这一番话说得惠妃着实没有话说。 而落宁却是没说完,又继续言道:“如今皇上不在,皇太子监国,前朝事忙,皇太后又一直在休养身子,素来不管六宫事宜。皇上让姐姐和落宁一同处理这六宫琐事,虽然未有给关押后妃这样大的权利,可是此时候同平日不一样。姐姐觉得呢?” 惠妃看着德妃,之后微微笑了一笑,“妹妹说的是。” 落宁颔首,随后又看向了屋子正中央的王常在,“陆海,将她送进去。好让她长长记性,教一教她这后宫的规矩,让她明白明白谁是能得罪的,谁是不能得罪的。一个常在,简直是要翻天了!” 陆海随后一个摆手,外头便来了两个太监。 看着吓得惊慌失措的王常在,落宁又说:“对了,告诉慎刑司的人,这王常在若是在那慎刑司呆的腻了,想跟本宫说说话,或是想跟惠妃姐姐说说话,都要禀报来。且绝对要保证王常在的安全,若是出了什么纰漏,本宫唯他们是问。”这话自然是对陆海说的。 “是。”陆海言道。 随后两个奴才便是将王常在给拖了出去,王常在喊叫道:“德妃娘娘饶命,德妃娘娘饶命……宜妃娘娘,你救救嫔妾呀……宜妃娘娘……” 落宁看向宜妃。 “德妃娘娘莫不是怀疑是妹妹挑唆的吧?她叫妹妹也是因为这六宫之中只有妹妹劝说过她。”说完,宜妃便将屋内的人都扫视了一圈,又言:“敢问,这六宫之中哪个不是看笑话的?只有我,对她言说了那许多。”说完,眸子又落在了落宁的身上。 ☆、第二百六十四章 黄雀在后 落宁浅笑,对宜妃言道:“妹妹说的哪里话?姐姐如何会怀疑妹妹呢?” 宜妃也是浅笑,“如此便好。” 之后,落宁回眸,环顾屋子中的众人,又言道:“本宫今日将众位姐妹叫过来,想来此时大家心中也是明白,是为了什么。话不多说,便只再说一句,皇上不在宫中这段日子,本宫不希望再有哪一个再在这后宫之中兴风作浪,给本宫和惠妃姐姐的脸上抹黑。若是哪个再敢犯,那便别怪本宫不留情面,将她同王常在一样发落到那惩治奴才的慎刑司去。” 众人听罢,妃位以下的所有嫔妃都赶忙行礼,齐道:“是,嫔妾等不敢。” “如此便好。都起来吧。”落宁眼神游走在重嫔妃中间,冷冷道。 “是,谢德妃娘娘。”说罢,众人纷纷起身。 如此之后,落宁便让众人散去了。 而在荣妃和惠妃走时落宁却还是有礼地言道:“妹妹恭送荣妃姐姐和惠妃姐姐。”之后又对宜妃说道:“宜妃妹妹,慢走。” 宜妃微笑颔首,如此才是离开。 待众人都走后,文琪便是将屋子中的奴才都遣了走,只留了璇儿在屋内,有些担心地对落宁言道:“娘娘,如此会不会锋芒太露了?” “想在这后宫之中不让任何人欺负咱们,也唯有如此了。”落宁沉沉说道。顿了顿,又说:“而且我此时更觉得如此做是对的!” “娘娘是说,那王常在在屋子中叫宜妃娘娘的奇怪举动?”文琪皱眉言道。文琪总是能一下子便明白落宁的话。 “是。那宜妃她故意暴露了她自己。她早料到我会如此。她又怕我针对于她。于是,便索性将自己暴露了出来。这样一来,我倒是不敢如何她了,因为若是她出了什么事,这六宫之中必然有流言,说是我将她如何的。且她的言辞也是说的通的。近来,她便是时不时的在提点这些新进宫的嫔妃。”落宁似有似无地看着院子,平静的声音。 文琪看着落宁,有些感嘆:“娘娘想让那王常在得到应有的惩罚,也藉此事震慑六宫,让那宜妃无可用之人。也是想逼那宜妃狗急跳墙,许会露出些马脚。却不想原来这宜妃早便是料到娘娘如此了。”说到这里,语气少了一份感嘆,多了一份似有所思,“她到底是想做什么?” 是啊。她想做什么?落宁也是有些不解。 而此时只听文琪又说道:“那,那王常在的口中想来也是得不到什么了吧?慎刑司那边……” 落宁言道:“还是问一问吧,那王常在总是愚笨的。只是,莫要动刑。若是动刑,那王常在必定受不住,许就要出事。” “是。”文琪颔首道。 璇儿在一边听着,此时微微地皱起了眉,如当年的蕊儿一般。她的脑子有些跟不上她们的言辞。 而此时,落宁扭头看向了她,言道:“日后,你便好生跟着文琪。你家小主的仇,我必然会报的。” 璇儿定定地看着落宁,“是。” 落宁浅笑。璇儿能如此,她也是欣慰了。待日后僖嫔姐姐去世的悲痛,渐渐从她的心中消除,就算自己替僖嫔姐姐报了仇,想来她也是再不想寻死了。 随后落宁又说:“我知你心系储秀宫,便让文琪随你一起去。” 璇儿很感激的样子,“是。” 今日将璇儿带过来,便是想让她看一看,自己的确是能给她家小主报仇的,而此时,璇儿心心念念着储秀宫,不让她回去也是不近人情。毕竟她跟了僖嫔姐姐那样久。可落宁又害怕她回去了又想不开,于是便让文琪相随。 如此之后,文琪行了礼便是跟璇儿一起走了。 落宁目送文琪和璇儿离开。此后,一人坐在正厅中,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宜妃到底想干什么?她的目的似乎很明确! 她如今得皇上宠爱,宜妃是知道的。若是跟她过不去,便是跟皇上过不去。她自来是不会在皇上宠爱自己的时候跟她过不去的。而此回……她敢这样做,想来必然是因为手中有胜利的赌注。宜妃的性子,自来便是不做没把握的事。可是,什么东西可以跟皇上对她的宠爱赌呢?落宁越想,眉头越深。 此时的翊坤宫中 宜妃悠悠迈进了卧房的门槛,之后便是坐在了椅子上。有宫人端来了茶水,她端起,细细品味着。那样子,一眼便可看出,她的心情极是不错。
第298页 “娘娘,您真是高明。如此一来,看那德妃还跟如何娘娘?她纵然如何厉害,如何恨,也可是不敢了。”简环在一边看着宜妃笑说。 宜妃也不看简环,只搁下茶碗,浅笑,“哼。这一回呀!我叫她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我倒是要看看,我们俩谁更高明些。当初,那晗玉没了。她不知道是我。如今,这僖嫔,她知道是我,可是却也只能吞下那苦楚。下一次,再下下次,我便再让她知道那所有,却是再不能还手。”最后两个字,宜妃的语气很重,眸子中也闪过一丝极阴毒的目光。 宜妃的这算盘打的极好,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几日后,身在慎刑司的王常在突然自缢而亡了。当时,落宁正在储秀宫。 一听这消息,落宁便是从屋中走了出来,随后找了储秀宫的僻静处,看着文琪,问道:“可留下什么证据?可有什么可疑的人探望过她?” 文琪皱眉摇了摇头。 “那她是如何自缢的?” “是撕了自己的衣裳,用那布条缠颈而亡的。各种证据都证明,是自杀。” “她如何会自杀呢?”落宁很是想不通。这王常在是那样怕死的人,莫不是动刑了。想着便问了文琪,“可用刑了?” 可文琪回道:“不曾,只是逼问罢了,并不曾动刑。” 听到这里,落宁便更是想不通了!不曾动刑!没有人威胁!那这王常在为何会自缢呢? “娘娘觉得那宜妃会冒着被怀疑危险,而杀死王常在吗?”文琪说。 “不是她。”落宁言道,“她那日将自己暴露了出来,想来许便是有完全之策了。我们逼问,也只是试着问一问罢了。她决然不会做这伤人伤己的事来。” 这话说的没错。此事,不光对落宁有害,且对宜妃也是有害! 而此时的翊坤宫中,宜妃也是如落宁一般,如何都想不通。 “娘娘说,是不是那德妃做的?”简环猜测道。 “不是她。皇上来了,那王常在也是必然死的。她在后宫没规矩的时候太长了。此回惹下大祸。想来不是死便是要被打入冷宫了。德妃没有必要如此做。”宜妃很坚定地说。 “许她等不及了呢?”简环又说。 宜妃转头瞪着简环,“胡说。德妃何时是那耐不住性子的人了?” 简环再不敢说什么,赶忙垂下了头。 如此之后,宜妃又是陷入了沉思……到底是谁?这王常在绝不是会自己会自缢的人?她必然十分怕死!且慎刑司她也注意着,根本不曾用刑。这事必然不是德妃,若不是德妃,那是谁做的呢? 落宁想的没错。宜妃是有万全之策的。对王常在的挑唆,宜妃根本不曾亲自动口的。而王常在会在永和宫中叫宜妃救她。是曾经宜妃对王常在说,若是她日后遇到危急的时候,尽可以求救于自己,且自己必然会救她!所以,王常在才会在那永和宫中叫宜妃救她! 无疑,王常在这一死,对于落宁和宜妃而言,都是有坏处的。 落宁与僖嫔交好,若是王常在这一死,必然会有人说,这事是落宁做的。因为落宁要报仇,迫不及待,且还想将事情推在宜妃的身上。 而宜妃,则有人会说,宜妃怕王常在在慎刑司里头说出所有,把她出卖了。所以才杀人灭口,为的是怕德妃将此事禀告于皇上。王常在这一死,死无对证。 事情极是迷离,翊坤宫,永和宫之中都是一团迷雾。而一切却是没有结束,又有事情接踵而来。 ☆、第二百六十五章 胤禌没了 三月中旬的时候,突然传出宜妃所生的十一阿哥胤禌,从御花园的树上掉下来的消息。 宜妃匆匆赶至了阿哥所。平日里要见阿哥都是要请旨的,而今日这事情实在紧急,再顾不得什么,门口的宫人也没有阻拦。 宜妃来至屋子中,便看到了床榻上那满身都是白布的人儿,而那床榻处还不时传来着很是低沉的哭声。 宜妃心中一震。她看到的只是一个大致样子,下一刻,她慌忙来至床榻,如此便是看到了那除了头全部都被白布包裹的胤禌。 胤禌的脸颊之上都是泪痕,一看见宜妃,那低沉的哭泣之声便是停止,之后他大声哭着叫了一声,“额娘……”可是叫罢,却是一下子皱起了眉头,很痛苦的样子。 “怎么了?”宜妃慌忙道。 “十一阿哥身上多处骨折,所以不能大声说话或是哭泣,不然便会疼痛。”一旁的太医此时上前言道。 宜妃看着那太医,又回眸看了眼可怜的胤禌,眸子中都是泪水,又匆忙扭头问太医,“这十一阿哥的身子如何?可有大碍?” 其实,宜妃的心中还是微微有些预感的。孩子成了这个样子,如何会没有大碍。 随后便见太医颔首回道:“这十一阿哥从御花园那样高树上掉了下来,能活下来已算奇蹟了,如今便只能看十一阿哥的造化了。”说完,太医的头便是垂的更低。 听完这话,宜妃愣在了那。半晌才又回过神来,她不能相信地看着那太医吼道:“你胡说,如何就看造化了?是你无能。你莫要站着了,去太医院给本宫找最好的太医来。通通叫来,一定要给本宫治好十一阿哥。”说到这里,看着还站在那一动不动的太医,宜妃又吼道:“快去啊……” 那太医也不敢再言说什么,匆忙去了。 之后宜妃回眸看着胤禌,看着胤禌的可怜模样,心中难过极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想到什么似的,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的几个乳母和一众伺候的宫人,厉声道:“你们是如何伺候的!” 一听这话,战战兢兢了许久的乳母和一众伺候的宫人都慌忙跪在了地上,纷纷言道:“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 “你们整日跟着阿哥,如何竟是让阿哥爬到了那样高的树上去?这样多的人,竟是连一个阿哥都照顾不好,真是该死。”宜妃的语气极是不好,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温婉模样,声色俱厉的。 “娘娘饶命。十一阿哥是小猴子给带出去的。奴才在院子中寻了许久都是不得见,最后才听说是被小猴子给偷摸带了出去。奴才便赶紧找了其他人一同去找,最后便是听说小阿哥从树上掉了下来。”其中一乳母回道。 “小猴子?他是谁?”宜妃皱眉。 “他是十一阿哥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平日里喜欢带着十一阿哥玩,十一阿哥甚是喜欢他。”那乳母回道。 “他人呢,本宫定不会轻饶他。”宜妃的眸子中都是阴毒的目光。 “娘娘,他已然摔死了。是他先从那树上掉了下来,后来十一阿哥才掉了下来。而十一阿哥的头刚好掉在了他的身上,所以十一阿哥的头部并无有大碍,只是身子骨折了。”乳母又回。 而宜妃眸子中的阴毒却是丝毫未减,“那又如何?他死不足惜!”
第299页 “是啊,死不足惜,如何也是诛九族的。”门外突然响起声音。这声音很是熟悉。 宜妃起身,朝门口走了几步,随后便是看见一袭黄色衣衫的人走了进来。是皇太子!宜妃有些惊讶,皇太子如何来了!而下一刻便又是想通了。他如今监国,虽说是管着前朝的事,可是后宫之中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且在他监国期间,他的脸上也是无光。 而这时,皇太子依然来至宜妃身边,言道:“宜妃娘娘安好。” 宜妃颔首一礼,“皇太子有礼。” 皇太子是未来的君王,是不必给宜妃行礼问安的。皇太子如此也是为了彰显自己的懂礼孝道罢了。 “宜妃娘娘说的对,那小太监死不足惜。他竟然敢带着十一皇弟去爬树,最后还酿成如此惨祸,本太子岂能轻饶了他?他虽然死了,我却是又将他的家中亲眷全部入了大狱。若是十一皇弟有什么不测,便让他们全家人陪葬。”皇太子看着宜妃说。 宜妃看着皇太子,随后行礼道:“谢皇太子。” “宜妃娘娘客气了!这本就是本太子的本分。在本太子监国期间,出现这样的事情,本太子实在难辞其咎。如今这皇阿玛不在,宫中规矩,后妃不可在阿哥所中。如今本太子便允许宜妃娘娘可在这阿哥所中照顾十一皇弟。其实将十一皇弟送到翊坤宫去,宜妃娘娘照顾起来应该更得手些。可是这十一皇弟身子实在不宜胡乱挪移,那便只能委屈宜妃娘娘在阿哥所中委屈一阵了。想来,十一皇帝有宜妃娘娘的照顾,定然可很快康復。” 皇太子此一番话说得当真是极是有理的。而之后却未必了。 “谢皇太子。”宜妃说。 “宜妃娘娘不必如此,其实我这个做皇兄也是应该对十一皇帝照顾一二的,可是前朝实在忙碌。也只能做这么多了。” “皇太子客气,前朝事重。这里有我这个额娘便可了。” “嗯。”应罢。皇太子朝床榻上看了一眼,又看着宜妃言道:“这十一皇帝便拜託给宜妃娘娘了,我也是该走了,前朝着实太忙。” “是。皇太子慢走。” 皇太子颔首一礼,如此才是转身。 宜妃看着皇太子的背影……这皇太子如今越发会做这表面的文章了,可是这表面的文章做的未免也有些才粗略了!那样关心十一皇弟,竟是连看都不看一眼吗? 不过如此才好,如此才更是容易出纰漏,许日后才更能为她所用! 这时,床榻上的胤禌又小声的叫了一声:“额娘。” 宜妃这才回过神来,慌忙回至床榻边,看着胤禌说:“额娘在。胤禌是疼吗?胤禌放心,额娘已经命人去叫太医了,定然能够医治好胤禌,定然不会让胤禌再疼了!” “嗯。”胤禌小声应道。 如此不久之后,这阿哥所之中便是来了许多太医。而诊脉之后给出的结果却是跟先前那太医给出的结果一样。只说,“便看十一阿哥的造化了。” 可听了这话,宜妃还是不肯相信事实。她厉声对太医们言道:“本宫告诉你们,这十一阿哥的病定然要医好。你们要尽力医治,不然便别怪本宫不放过你们。” 那几位太医互相看了看,最后也唯有扣头言是。这主子们的话,他们不能不听。可这太医院之中也不能不留人,于是之后便是留下了两位得力的,其他的都回去了。 如此,宜妃和太医日日夜夜地守在胤禌身边的日子便是开始了。一日一日,看着那样痛苦的胤禌,宜妃有时都觉得应该放弃了。也渐渐相信,这胤禌是活不下去了! 而终于,那一日来临了! 那时,玄烨已经从战场回来了。玄烨回来后,对着后宫中发生的许多并未有任何的言辞,只是每日都会来看胤禌,对宜妃不冷不热的,而同样对宜妃不冷不热的还有胤祺。 胤禌没了那日,宜妃坐在胤禌已经没了体温的身子边上,坐了许久,如何都是不肯离开。而让她从胤禌身边离开的是胤祺。 胤祺迈进屋子,一双冷冷的眸子看着坐在那的宜妃。 宜妃抬眸看着胤祺,希望从他的眸子中看出丝毫的安慰,可是却是没有!他的眼眸都是冷漠,最后他说:“这一切都是你害的,你如今这模样是做给谁看?” 这话深深地刺痛了宜妃的心!都是她害的? 看着宜妃皱起的眉头,胤祺却是没继续说,而是来至床榻边上,看都不看宜妃说:“你害死了胤禌,还不让他入土为安吗?” 宜妃的一颗心瞬间沉落谷底,之后她便是是反应性地往边上移了一移。胤祺从床榻上抱起了胤禌,往门口走去。 宜妃看着,泪眼朦胧地看着…… 如今这后宫中的人都在说,这胤禌的死是落宁下的手。宜妃联合王常在害死了僖嫔,落宁要为僖嫔报仇,想将王常在留到皇上来了之后,说不定便会揪出宜妃,却不想,王常在被宜妃害死了。落宁心中难甘,便指使小猴子对十一阿哥下手。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宜妃挣扎 胤祺抱着胤禌迈过了那门槛,渐渐远离了宜妃的视线,而宜妃却还是看着那方向,之后起身,眼神虚无地在简环的搀扶下回了翊坤宫。 然后她坐在翊坤宫正厅的椅子上,那样子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发呆地坐了许久,之后便是突然昏了过去。 这段时候,她坐在那椅子上,脑子中浮现了许多,似乎很乱,却是很平静地乱。一会儿是胤祺那冷漠的眼神,一会儿是胤禌那两个多月来痛苦的模样,一会儿又是这后宫之中如今的形势,一会儿却又是空白,一会儿又突然是那些过往,从进宫到如今的许多…… 醒来的时候,宜妃的床榻边上坐着胤祺。 宜妃看着那渐渐清晰起来的人儿,突然泪横流! 看着一下子似乎苍老了许多的额娘,看着此时落着泪的额娘,看起来甚是可怜的额娘,胤祺终是说道:“额娘。” 而这一声额娘,让宜妃又是落泪两行。 胤祺浅笑,随后对宜妃说:“额娘可饿了?儿臣命人给额娘熬了些清粥。” 宜妃点了点头。 胤祺看了一眼的简环,不一会儿简环便是用托盘端来了一碗清粥。 胤祺接过,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向了宜妃的口。宜妃张嘴,一勺一勺地吃着儿子亲自餵给她的清粥,一边吃一边泪落着。 在那阿哥所中,她看着渐渐远走的胤祺和胤禌,只觉得她一下子失去了两个儿子,只觉得她一下子什么都没有了。而此时,被儿子这样餵着清粥,又让她觉得,她的儿子回来了。没了一个孩子的悲痛加上重新拥有儿子的欣喜,都化成泪水一滴一滴地落下。 胤祺看着宜妃,看着她一勺一勺地吃着,一直微微笑着。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胤祺言道:“如今额娘也是有孙子的人了。日后便在这宫中好好的。儿子回府后让那刘佳氏多多带着孩子进宫,时常来陪着额娘。日后,额娘还会更多的孙子,儿子让他们的额娘每一个轮着带着孩子进宫。如此,额娘不再寂寞,便过一过那含饴弄孙的喜乐日子。”
第300页 而当胤祺说完,宜妃的泪却是突然顿住,也是闭上了嘴,胤祺又舀过的一勺粥还在唇边,她却也不肯张口…… 她筹谋了这样久,如今是要她放下了吗?胤禌的死决然不简单,也要就此不管了吗? 当初,她偶然看见,有一个小宫女跟被禁足的温僖贵妃关系密切,后来便是查到那小宫女曾受温僖贵妃的恩德,且时常还与永寿宫里头有联繫。于是她便是在暗中挑唆,最后让那小宫女害死了晗玉! 这事情,她做的极好。谁都看不出来是她做的!而之后,那德妃乌雅氏便是耐不住性子地要害温僖贵妃。很好,这是她想看到的。只是,没想到,那温僖贵妃竟然真的被害死了。而皇上也是不闻不问。后来,她才发现,皇上对皇太子自从那晗玉没了之后便是越加宠溺了!她明白了过来,皇上的心中也是有恨的,他需要发泄。 罢了!本来便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未能对那乌雅氏造成什么伤害,无碍。至少让那乌雅氏伤心了,如此便是极值得了!当时她想。 而之后,又让她想到了一个极好的点子。于是便有了王常在。她利用王常在害死了僖嫔。她知道,如此定然还会逼那乌雅氏出手。而逼那乌雅氏出手,却并不是想抓住她如何伤害旁人的!更何况,她也未必会害死那旁人。她图的是未来的精彩。 她暴露了自己,也是保护了自己,料定那乌雅氏不敢任何她。而之后,她是不会停手的。她还要对那语嫔动手。因为如此,那乌雅氏在这后宫才会越加的风生水起,权压众人。而她在后宫之中越是得意,便越是风口浪尖,在许多人的眼中便越是一根刺。 首先的便是皇太子!皇太子的性子,根本就是难当重任。皇上如今因为情深意重,对他如何宠溺。可到最后,那帝王之位却是决然不会给他的。因为皇上虽然重情,却不是昏君。他不会因为情,将大清的基业交到一个无有大才的庸才手中。而这必然需要过程。她要的便是这过程。 皇太子在前朝备受冷落,那乌雅氏在后宫之中权压众人,皇上甚为疼爱。如此,他如何会放过她?也许,在这个过程之中,还会有许多人参与其中,那样便是更热闹了!也许,她还会是最后的赢家,她的儿子还会当上帝王。毕竟,这场争斗是她一手筹谋出来的。她的心思,这后宫之中是无人比拟的。 可是这样完美的筹谋,他如今竟是要她放弃吗? 还有那胤禌的仇!这后宫中一连串的事情,王常在的死,胤禌的死,决然不简单!她如何能就此搁置了呢?能吗? 看着宜妃眼中这许久的挣扎,胤祺言道:“额娘,您是想失去胤祺这个儿子吗?胤祺从小在皇太后的身边长大,不如额娘有那许多的争斗之心。在胤祺看来,这世上根本不必有太多的争斗,因为人算不如天算。古往今来多少人,不是筹谋到最后,还是得说一句,人算不如天算。如此的人,不少吧?再有便是,胤祺不喜争斗,甚至厌烦,如果额娘非要掺和其中,那到最后,只能是母子的情分越来越少,渐行渐远。” 宜妃看着胤祺,没说话。胤祺是在威胁她吗? 看宜妃没吭声,胤祺又是起身,将玉碗交给了简环,言道:“今日时候不早了,儿臣先告退了。若是额娘想通了,那便着人来叫儿子,那额娘日后的日子,便是含饴弄孙的喜乐。若是不然……”说到这里,胤祺没再说下去,眼眸垂下,又行了一礼,“儿臣告退。”说完,便是转身走了。 宜妃看着胤祺的背影,看着他一步一步地离开,心中有些乱! 他在威胁她!人算不如天算!难道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吗? 从前,她将胤祺送至了皇太后处,当初如何得意此举啊!而如今看来,竟是成了阻隔他们母子之情的关键!难道真的是人算不如天算?难道,她真的要放弃?可是为何,如此的不甘心呢?胤禌的仇,她又如何放得下呢?而胤祺如今用这母子之情来逼她,她该是如何呢? 而就在这时,一边的简环言道:“娘娘……” 宜妃看向了她。 于是简环便说出了那甚为重要的一番话!只听她说:“其实娘娘可以先应下的!” 宜妃皱眉。 简环说:“五爷不让娘娘争斗,那娘娘便做出不争斗的姿态便就行了啊!如今这后宫这样扑朔迷离,娘娘掺和到其中,也是祸福难料,为何不一边看着呢?而娘娘想将那德妃推至那风口浪尖的事也不会停止啊。娘娘不需要再去设计害死谁,如今娘娘便只需对那德妃服软,那德妃便可风口浪尖了啊。娘娘想,荣妃娘娘早便不争不斗了。惠妃娘娘也是敌不过那德妃。只看那一日德妃在永和宫如何嚣张便是知道了。而悫妃又在禁足。宫中位份最高的五位妃子,如今便只剩下了娘娘您。她不风口浪尖,谁风口浪尖?” 听到这里,宜妃的一颗心顿时豁然开朗,“对啊。”顿了顿,看向简环,“说的对。”之后,又若有所思地说:“胤禌,额娘会帮你报仇的。额娘如何不能帮自己冤死的儿子报仇呢!” 简环浅笑,随后说道:“娘娘要不要再用一些粥?” 宜妃浅笑,“好。” 于是不日之后,便见宜妃一脸病态地去了永和宫请安。那时候正是请安的时候,所以永和宫中的嫔妃也是不少。 落宁看着宜妃,有些惊讶,却还是有礼言道:“宜妃妹妹如何来了,快坐。” 宜妃一脸病容地淡淡看着落宁,随后便是坐在了一边。 宜妃如此样子,落宁少不得要说几句。 “宜妃妹妹的脸色不好,可要多注意身子。”这后宫之中的流言是流言,可是谁都没有证据。所以落宁自然不必理会那些流言刻意如何,只平常便罢。 宜妃抬眸看着德妃,那一双眸子中竟然都是呆滞,半晌,却又突然有了泪意。 落宁皱眉看着她。 下一刻,只听她突然说道:“德妃姐姐,妹妹日后定然会对姐姐,如从前一般言听计从的。” ☆、第二百六十七章 夜半裳儿 落宁心中一震!她说什么?下一刻,落宁浅笑,“妹妹这是说的什么话?” 宜妃看着落宁的微笑,之后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颔首很恭敬地说:“妹妹失言,姐姐莫怪。许是许久不曾见过姐姐的缘故,这心中想念,姐姐可莫要放在心上啊。” 宜妃这样子着实怪异!屋内的嫔妃们虽然未有交头接耳,可是已经开始相互看着,传递眼神了! 落宁看着宜妃,面色不变,“妹妹这是怎么了?何以突然如此?莫不是受了打击,心智受了些影响?”说完,看着想说话的宜妃又说:“妹妹莫要多说话了,还是多留些力气,回去吧。若是再在路上昏倒了,那该是如何?还有,日后妹妹莫要来请安了,这样的身子还是多在宫中调养为好!” 宜妃自然还是那副很恭敬的样子,说:“是。妹妹听姐姐的。”
第301页 落宁将眸子移开,之后又随便说了几句,便是让众人散去了。 屋内一清静了下来,璇儿便是言道:“这宜妃究竟想干什么?” “是啊。她想干什么呢?”文琪也道。只是语气不似璇儿那般急躁,很沉。 落宁没吭声。而她的心中其实也是如此的一句话!她究竟想干什么呢?她的手段自来便是毒辣的,且是一连串的。上一回,她利用裕亲王,让皇上厌恶自己。一连串的之下,才有了那结果。而此回,似乎又是一连串的。她想做什么?可是越想,落宁却是越想不出来。 这一日夜里,玄烨来了永和宫。 还是如往日般的样子,落宁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玄烨坐在正位上。屋内极是安静的样子。也不知两人就如此坐了多久,玄烨终于起身走了,而自他来了到离开他都是未有说任何话的。 落宁行礼恭送,之后又坐回了那椅子上。 “皇上莫不是怀疑娘娘了吧?如何什么都没有说呢?”文琪有些担心。 落宁很是平静的样子,“我也不知。” “那娘娘为何不问一问呢?”璇儿说。 落宁看她,“问什么呢?还是什么都不说的好。”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为好,落宁说不清楚,但是便是如此觉得的。许是因为她如此跟玄烨安静坐着习惯了,许是心中坚定的觉得玄烨是相信她的。 夜格外深沉,落宁起身来至门口,看着外头还算晴朗的夜空,“那背后的人可有眉目了?” 文琪回道:“不曾,不过……” “不过,你觉得这像是悫妃的手段?”落宁很是平静的声音。 “是。” “是像她的手段。她想告诉六宫这些行动自由的人,纵然她不出那咸福宫,也照样搅的这六宫不得安宁。” “可是为何竟是查不到任何证据呢?”文琪又说。 “她的手段,自来便是不好查的。更何况,就算查到了,也是枉然。悫妃的人,从来都是撬不开嘴的。再有便是,想将那悫妃如何,从来不是咱们能做到的!”说到这里,自然而然便是想到了皇上。而想到皇上,落宁又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方才皇上坐在屋子中不吭声,应便是在想,这一切是不是悫妃所为的吧?想到这里,落宁的心中突然又多了一份安心。而之后,心中更是断定,皇上便是在想是不是悫妃做的。 而落宁确是猜对了! 之后,便是没人再说话。夜继续着,深沉也是继续着。也不知如此安静又持续了多久,落宁又道:“加派人手,看好乐颜和胤祯。这悫妃的下一步说不定要下手的便是他们。” “那咱们便只能放着吗?便不能主动一些吗?”璇儿有些急躁。 落宁看她,浅笑,“这璇儿的性子如今看来,倒是跟当初的,蕊儿,一个性子。”最后,笑容渐渐消失。 文琪看着落宁,赶忙转开了话题,“娘娘,时候不早,便睡吧。” 落宁转身,“好。” 而此时的咸福宫中 悫妃却还是站在门边,看着那满天的星辰。 香纤来至悫妃的身边,言道:“娘娘,夜深了,去歇着吧。” “夜深了又如何,这白日和黑夜对我而言,又有什么相干呢?反正都是无所事事。”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颓然,可是语气却是听不出一丝丝。淡淡的,平平静静的。 “娘娘哪里是无所事事?那后宫不刚被娘娘搅得那样天翻地覆吗?” 悫妃扭头看她,“天翻地覆?那算天翻地覆吗?”说完,扭过了头,继续看着外头的天空,“不过,因那小小的风浪,近日我的心情确实不错。如此,也才有了今日,这站在夜空下,看星星的情景。”悫妃唇角都是浅浅的笑。 香纤颔首:“娘娘厉害。不出这咸福宫,便是能做到这一切。” 悫妃唇角的笑意更浓,随后说:“去,去取我的琴来。” “琴?娘娘要夜里弹琴吗?可是,娘娘,皇上许都是在怀疑咱们了,咱们还是安静些好。莫不要让皇上觉得咱们在欲盖弥彰才好啊。”香纤劝道。 “你懂什么?皇上怀疑才好呢!”悫妃的唇角还是笑意。 “娘娘……”香纤又想劝,可是却是迎来悫妃突然而来的冷冷的一个字,“去。” 这一个字极冷,变脸太快,香纤着实被吓了一跳,之后也是再不敢说什么,赶忙去屋内取了琴案和琴来。 裳儿坐在院中摆置好的琴案前,白皙的十指搁在了那古琴之上,开始弹奏,边弹奏她边说:“这是姑母曾经最爱的曲子,也是姐姐那时甚爱弹奏的曲子。我曾经也给他弹奏过。应是都不曾忘却的吧?”裳儿这话说的一直都很平静。顿了顿,她又说:“你知道这曲子这样哀怨的调子,像什么吗?” “像什么?”香纤方才听着悫妃说起慈和皇太后和孝懿皇后时便有些觉得慎得慌了,此时听着悫妃如此说,更是觉得慎得慌。她是硬着头皮说的。 而悫妃的样子却是没有一丝丝的害怕,还似乎有些沉浸在那曲子之中,“像一个女子的低声哭泣。她在哀怨,哀怨这苍天不公。就像是有人在说,为什么让我早早的死了,跟我的孩子只相聚了那样少的时候。就像是有人在说,为何我这样愚笨?为何我是皇上的表妹,却这样愚笨?为何我这一世是如何的不堪?就像是有人在说,为什么?为什么,我大好的年华都被圈禁在这皇宫之中?慈宁宫中,咸福宫中,老天啊,你对我为何如此的不公平?”前面,悫妃一直都是极符合调子的言语,而到了最后,说到自己的时候,那语气之中突然便是多了一分悲愤。最后三个字,最为。 而香纤此时更是觉得慎得慌了!这院子,孝懿皇后是住过的呀。可是香纤还是说道:“可是如此不是让皇上更加怀疑咱们了吗?觉得娘娘在利用他的怜悯之心来博得他的同情,博得他的信任。” 悫妃也不理香纤,继续弹着,又边弹边说:“不会的。你可听说过一句话?佛说,善恶只在一念之间。而今日之事,是咱们的善恶在皇上的一念之间。说我欲盖弥彰,这样的言辞不是不可以。却也可以有另外的说法。我是那样愚笨的人吗?欲盖弥彰?可是也有人会说,聪明骄傲的人总是喜欢冒险。总是喜欢用更值得骄傲的胜利方法,因为胜利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哼!而只有真正了解我的人,才知道。其实我最主要的是想让他难受!他没有证据,只凭猜测。他不想相信是我做的。于是脑子中便会出现方才我所说的那些言论。这一个这么说,那一个那么说。对,我要的,便是他难受!”最后两个字,悫妃说的更是慢,让人听得更是觉得慎得慌,比在夜里说起死人都让人觉得慎得慌。 而悫妃似乎还是一副很动情地弹着琴的样子,“只是谁都猜不透。其实,我还有旁的用意!哼。是什么呢?想来那些听着我琴声的人,定然是猜不到吧!想破了脑袋,也是猜不透。”最后三个字,悫妃说的极慢,眸子中的亮光也是极显眼。
第302页 ☆、第二百六十八章 乐颜没了 之后,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在琴弦上轻轻的拨着,那样子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十指下能弹出如此哀怨的曲子,“我在告诉她们,这一切才是刚刚开始而已。我所准备好的那些大戏,会一点一点地呈现在她们的眼前,会在每一个很是合适的时候。”这话说完,琴声突然戛然而止。 而夜,突然阴沉起来。 可是纵然如何,她总是阻挡不了时间的继续。夜还是过去了。而此后,悫妃和她的咸福宫却又是渐渐地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之中。 落宁对乐颜和胤祯的保护越加的好,恐怕遭了那悫妃的毒手,却不想那悫妃却是突然住了手。而落宁的锋芒在这六宫之中也是一日一日地累计着,上升着。落宁渐渐觉得有些不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终于,那一日,她明白了。是在干清宫中。 那时,已经是在几月之后了。快过年了!玄烨叫落宁去干清宫中商量一下过年的事宜!以往,这些六宫之中的琐事,玄烨是从不过问的,就算是过年,这事情操持起来有些繁琐,可落宁觉得玄烨应也是不会过问的。她想着,应是有旁的事。带着不解,落来至了干清宫。 而刚进了干清宫,便是遇见了皇太子。以往皇太子见了落宁都会问声安好,可是今日却不是。他看着落宁,随后缓缓移眸,又从落宁的身边走开了。 落宁看着皇太子,目光跟随他移动,最后看着他的背影,不禁微微蹙眉。他怎么了?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在心中盘旋了起来。可落宁却也是未有多想,下一刻扭过身子,往内殿走去。 待来至玄烨所在的屋子,一进门便是看见了玄烨正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一个奏摺。玄烨见落宁进来了,淡淡对她说了声,“先坐吧。”之后便又是将眸子落在了那奏摺之上。 落宁也没拘泥于礼节,迳自来至了暖炕处,暖炕上放了许多的书,她随手拿起了一本,等着玄烨前来。 可是这一等,竟是等到了夜里。玄烨也未有说什么,只让落宁在干清宫中用晚膳。用完了晚膳,玄烨又说,“时候不早,便留在干清宫吧。” 落宁应下,之后她看着玄烨的样子,觉得玄烨应是有事要说的,可是她不知他要说什么。虽这样,落宁也没有急躁,只等着。 夜里,玄烨半躺在床榻上,拿着一本书看着。落宁在一边,也是如此。似乎两人都是忘记了要落宁来干清宫的理由。两人静静的,稳稳地,互相陪着,做着各自的事情。 如今,这落宁和玄烨便是如此的一种状态。相识多年,相知多年,话越来越少,可那默契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强烈了! 也不知是因为两人的心意相通、无需太多言语的交流,还是因为常年在宫中已然养成了话少的习惯,或是因为年岁的关系,没了年少人的激情,懂得了惜福。只觉得如此安静的坐着,陪着,心中烦闷了,安静地一同坐一会儿便是一种幸福,一种安心。亦或是这许多的综合,总之如今两人相处时,便是如此。让人看着,只觉得心里头暖暖的。 也不知这屋内暖暖的气氛持续了多久,玄烨终是打破了这沉默。 他极是平常的样子,那样子像是说起一件极平常的事情,“今日可遇见皇太子了?” “嗯。遇见了。”落宁也很随意的回道,眸子还在那书本上。可下一刻,却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她转头看向玄烨…… 皇太子今日之所以对她,是因为她在后宫之中锋芒太露了。皇太子性子浅薄骄傲,不懂得掩饰…… 眉头皱起,这样久了,她竟是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直的不安便是因为这锋芒太露,她的锋芒已经扎到太子的眼了。而随后,落宁便又是明白了一件事。宜妃一直以来的所想,想来也是这锋芒吧!让她锋芒毕露,最后陷入混乱之中! 而这时,只听玄烨说:“时候不早了,睡吧。”这声音,还是淡淡的。 落宁看向玄烨,只见玄烨将那书搁在了一边,随后便是躺进了锦被之中。 看着他缓缓闭上的眼眸那甚是平常的样子,落宁心中突然有许多感触,却是有些杂乱,理不出头绪来。 下一刻,她将书搁下,也躺进了锦被之中。 玄烨此时却是睁开了眼眸,看着落宁。之后,将胳膊伸了开来,落宁抬颈躺在了玄烨的胳膊上。如此之后,两人都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眸。 岁月匆匆!三十五年的今日,两人都是不再年少了!他四十有三,她三十有七!岁月在他们的脸上留下了许多的痕迹。他不似当年英俊,她也不似当年倾城!可是一切还好。他们心中还有爱,比当年更令人觉得温暖的爱。 当年的爱,很是浓烈,处处显露着占有。却也是太过了,导致了那太多苦痛的经歷。可也是因为这些经歷,才有了如今的这温暖。如今的爱,经过了岁月的洗礼和沉淀,处处显露处的都是淡淡的美好,淡淡的温暖。当年的爱称浓烈,那如今的爱便是温暖、包容、平和、还是习惯。 烛光摇曳,远远看着床榻上的两人,有一种极是温暖的感觉。 夜很快过去了。年很快来了。此一年的过年事宜,落宁再没有如平常似的,总是操持许多。而是一直以风寒侵体为由,只稍稍的分担了一些。而这许多自然是惠妃做的。惠妃也不管落宁是什么心思,只做着自己的事,尽着自己的本分。 除夕夜宴之上,落宁又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 有人问胤禛,“徳娘娘她这是怎么了?” 胤禛言道:“我府中的灵儿病了,额娘她心系孙女,许也是想起了当年没了的小公主。” 而此之后,落宁在这后宫之中便是一副时不时管上一管这六宫事的样子,对于请安,也是时不时地不见众人。可若是见了,便必定是威仪十足。 这一身的锋芒不能太过,却也不能完全没有。落宁怕没有了,便有人又跟她过不去。这六宫之中的新人太多,她怕哪一个再蠢笨的被人利用,她的威严要显露十足。且她跟语嫔的关系,也是显得越来越好了。当年她跟僖嫔,便是因为关系不够众人皆知。 而落宁如此,这六宫之中,自然是有许多人看不过去的,比如宜妃,比如悫妃。 只是宜妃目前却只能干着急,因为胤祺的关系。她不敢太去如何,怕六宫之中又说什么牵扯到她的身上。 而悫妃似乎也是安静着,一如既往地安静着。 而在这安静之中,前朝却又是出了大事。玄烨要再次亲征噶尔丹。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落宁只觉得心中极是沉重。皇上若是再一走,这六宫之中该是如何的情景啊。那宜妃会不会有动作,那悫妃会甘愿一直默默无闻吗? 可是纵然如何,这玄烨也是要离开的。只是此回走前,玄烨将悫妃处的守卫换了一批,是他精心挑选的一批。又告知六宫众人,若是谁再敢在这六宫之中自不量力,明争暗斗,那这一次责罚下来,便不是她一人,而是九族。 如此重的威慑之下,六宫中人,人人自危。可落宁却还是觉得此回不可乐观,也一直有种隐隐的不好的预感。
第303页 而事情果不其然。玄烨刚走了一个月,落宁的公主,乐颜便是没了! 落宁听了禀报,慌忙地赶到了乐颜住的院子,可是见到的却只是乐颜那冰冷的身体了。落宁一步一步地往床榻走去,之后便是看见了床榻上躺着的乐颜,泪轰然落下! 乐颜的样子似乎无有太多痛苦,那样子像是睡着了!落宁看着,泪一直落着,口中却是未有发出任何的声音。也不知那样看了多久,她勐然转身,看着屋子中的乳母和一众伺候的宫人,吼道:“你们都是做什么的?本宫往这院子安排了你们这样些的人,也不让你们做旁的,便只让你们照顾公主,负责她的安全,负责她的膳食,厚待你们,可是你们给本宫的是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一众宫人早便都跪在了地上,此时有一人头前言道:“娘娘,奴才们的确是十分尽心的,可是这公主,奴才们……的确是不知怎么回事,今早起来叫公主起身,才是知道公主无有气息了。”那人说到最后,叩头。 落宁瞪着她,这人是公主身边最得力的人,很是谨慎。可是越是如此,落宁便是越对她语气凌厉,“早上起来,才知道公主无有气息了?你,你们还真是能干啊!” 那人赶忙言道:“奴才无能,娘娘饶命。” 众人言道:“奴才无能,娘娘饶命。” 这时文琪上前,眸中含泪道:“娘娘,如今还是查公主的死因要紧,公主毕竟已是没了!” 落宁没吭声,一直愣在那,许久,“去叫太医,去叫仵作。本宫定要将公主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第二百六十九章 竟是乐心 可文琪却是没有离开,她说:“太医……”这人都没了,请太医…… 落宁又是一愣。她为何会叫请太医呢?可是片刻后,落宁还是说:“去请吧。”也不知是因为心中还抱着一丝侥倖,还是觉得仵作的验尸方法极为无法面对,总之,落宁便是想叫太医来。 文琪含泪应声离开了。 如此之后,落宁便是坐在离床榻没多远的椅子上,等着太医和仵作前来,眸子中都是坚硬。 一众宫人还是跪在地上,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她们一个个的也是一头雾水。今早起身后去叫公主起身,便是发现公主没了气息。她们着实也不知是如何回事。 而的确,事情跟她们没有关系,跟她们之中的谁都是没有关系。落宁也是未有太怀疑他们。因为落宁之前在他们的身上当真是花了太多的心思。从调查到笼络,再到最后的监视。这一路来,那些可疑的人早便被遣了出去。 这将公主身边的早已选好侍奉宫人给遣散,在这宫中不是那样容易的。所以说,落宁是花了很大的心思。而方才那个回话的乳母,落宁更是花了大心思。 而如此经过一层层查验的,还有胤祯那里伺候的宫人。 可是花了这样多的心思,却还是不能留住乐颜!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太医来了。而仵作因为不在宫中,要到宫外去请,所以此时还未有前来。 太医向落宁行了礼之后,落宁便让他去看看乐颜,落宁也跟着去了床榻边。太医简单一番查验之后,便是行礼道:“娘娘,公主早便去了。” 虽然是心中明明知道的事实,可是落宁的心还是一震。半晌,她说:“那公主,是如何没命的?” 太医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可是如今这时候,他也是不敢说什么,主子正是伤心,未免祸端,他唯有扭身又查验了一番。再之后他恭敬回道:“娘娘,这公主看样子应是在睡梦之中没了气息的。微臣觉得,应是中了毒。” “中毒?”落宁皱眉。 “是。” “什么毒?” “微臣觉得,应是曼陀罗,且下的分量应是不少。不过这一切还是要看仵作验出的结果,毕竟这公主已经……”太医没说下去。 落宁看着那太医,半晌,“你先出去吧。” 太医颔首退下。 落宁缓缓坐在了床榻边上,看着那似乎睡着了的乐颜,许久,泪滑落!乐颜,你终究是走的没有太过痛苦!此后,落宁便是一直坐在那床榻边上,那眼神一直在乐颜的脸庞上,那泪水也是不停滑落着。渐渐的,脑子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眼神也是渐渐虚无起来。 文琪回来了,带着仵作回来了。在屋外看着落宁的样子,听着璇儿的言说。片刻,走进了屋子,缓步来至落宁面前,垂眸对落宁说:“娘娘,仵作请来了。” 一听这话,落宁的心中便是一震!那虚无的目光顿时又有了乐颜的那张脸庞!她躺在那,就像是在睡着了一样,可是她却是要将她…… “娘娘……若是娘娘心疼,那便听太医的,那太医不是说……” 文琪话音刚落,落宁便道:“不!让仵作进来吧!便在这屋子中验,本宫等着。”一边说,落宁一边落泪。最后,她起身,看着乐颜的眸子终于移开,之后她一步一步地朝门口走去,迈过门槛,来至了廊前。身后的门突然关了起来,落宁的心轰然一抖,之后又是泪。 乐颜,额娘对不住你! 从未觉得时间过的如此慢过,落宁站在廊前,一张面庞上都是悲戚,还有些颓然!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之上突然飘起了雨丝,滴滴答答的雨声响起。 落宁闻声看向那雨帘,听着那样清脆的雨声,耳边突然响起昔日乐颜那铃铛般的笑声,眼前也是一下子浮现出了乐颜的笑容。眉头微微皱起,不知滑落了多少的晶莹,又落! 此时,伴随着雨声又响起了脚步声,落宁看向大门口,便是看见了胤禛正撑伞走来。心中一下子更是觉得难过,只是看着胤禛。 胤禛看着落宁,眉宇之间隐隐愁色。 之后,他来至落宁身边,言道:“额娘。” 这一叫,便又是泪。落宁看着他说:“额娘无用,额娘不配做这个额娘。额娘只能一个一个地看着孩子离开,却是无能为力,只能一个一个地送走他们……额娘无用。”一边说,泪一边落。 “不怪额娘。额娘不要将所有的过错都揽在自己的身上。” “不怪额娘,怪谁呢?” 胤禛眉宇之间愁色更甚。下一刻,他便是伸臂轻轻的将落宁拥入了怀中,“额娘……”胤禛不知该劝什么,他不善言辞,便只能叫一声额娘,给额娘一个依靠,一个安慰。 而如此,落宁的泪便是更是多了。心中感概万千。而在此时,雨中又来了一人,他慌忙跑在雨中,哭喊着:“姐姐,姐姐……乐颜姐姐……”他的身后跟着奔跑着的乳母。 落宁看着胤祯,最后跑进了雨中。她蹲下身子拦住胤祯,“胤祯乖,胤祯乖……”她只说着这三个字,其他的她不知说什么。 “额娘,你不要拉胤祯,胤祯要去看乐颜姐姐,你不要拉胤祯,胤祯要去看乐颜姐姐……”胤祯和乐颜的姐弟情意一向极是深。
第304页 雨水混着泪水,从落宁的脸庞下滑下,“胤祯乖,胤祯乖……”落宁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只是说着这三个字。 “额娘为什么不让胤祯去看姐姐,额娘放开胤祯……” 听着这话,落宁连‘胤祯乖’都是说不出来了!她应该说什么呢?说乐颜姐姐此时可能血肉模煳,额娘怕吓到你? “额娘,你放开胤祯啊……”胤祯挣扎着。 此时胤禛拿着一把伞,来至了落宁的跟前,帮落宁撑着,也帮胤祯撑着。 “哥哥,胤祯想见乐颜姐姐,你快帮帮胤祯呀,胤祯想见乐颜姐姐……你快推开额娘,推开……” 胤禛却是看着胤祯没吭声。 落宁落着泪抱着胤祯! 胤祯大哭大闹着。 雨下着。 而突然,屋门打开了。虽然有雨声,有哭闹声,可是那声音落宁便是听的格外分明。 落宁扭身,而这一扭身便是让胤祯跑向了屋子的方向。 落宁看着,竟是连喊人拦住他都是忘记了,只是看着胤祯飞快地跑向屋内。 而那些宫人似乎也是忘记了,也只是看着…… 胤祯的身影终是消失在屋门拐角。落宁也顾不得了。在胤禛和文琪的搀扶下,回到了廊下。看着那仵作说,“是什么?” “是曼陀罗的果实。”说着,仵作双手奉上了那果实。 落宁看着那已经残缺不堪的褐色果实,许久后,又从仵作的手中拿过,仔细看着……片刻,她看向此时跪在廊前的一众宫人,言道:“这是什么?谁给公主吃了这个?” 先前在屋里头回话的那乳母,此时赶忙起身来至落宁跟前,仔细看着那果实,突然,眉头一皱,之后便是慌忙垂下了头,那样子看起来很是怪异。 落宁看着她奇怪的举动,皱眉,“怎么了?” 乳母却是又突然跪在了地上。那样子看起来似乎是不敢言说。 “怎么了?你说啊!”落宁急急道。可是说罢,落宁的心中却是突然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她突然不想听了。 而乳母也是没说,只是又垂了垂头,言道:“娘娘,奴才不敢说。” 落宁看着她,此时心中的感觉复杂极了。有惊讶,有疑惑,还有害怕,这许多掺杂,很是杂乱。半晌,落宁鼓起勇气,坚硬冰冷地一个字,“说。” 这一个字吓得乳母赶忙叩头,随后只听她说:“娘娘,还请娘娘找一间安静的屋子……奴才告知娘娘。” 听到这里,落宁心中那怪异的感觉更是强烈了,那股子不好的预感也更是强烈了。 落宁看着她。而此时屋内突然传出了胤祯的大声哭喊,落宁也顾不得了,只是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浑身湿透了的胤祯的乳母,那乳母一遇到落宁的眼神,便是赶忙进屋去了。如此,落宁便是和胤禛以及这回话的乳母进了旁边的一间屋子,文琪和璇儿在门口守着。 落宁坐在正位上,胤禛站在一边,乳母垂首站在落宁的对面。 落宁看着她,又言:“说。”此一次,这一个字中的都是坚硬。 随后,只见这乳母突然跪下,颔首言道:“娘娘,这东西是乐心公主……给乐颜公主的。” ☆、第二百七十章 这人是谁 `一听这话,落宁只觉得耳边轰隆隆地响。她看着那乳母,眉头微微蹙起,“你说什么?”尽管心中早便明白乳母要说的话必定会令人震惊,无法接受。可是如今听到了,落宁却还是丝毫未减那震惊之感。 乳母抬眸看了一眼落宁,最后又叩头,道:“娘娘,那东西,是乐心公主给乐颜公主的。” 同样的话再一次响彻在耳边,落宁还是觉得耳边有轰隆隆的声音,且又有了一种响彻心扉的感觉。那响声震得她心疼!竟是乐心?是乐心将那东西交给乐颜的?如何会是乐心呢?怎么…… 而这时,只听胤禛言道:“额娘,不如先将乐心叫来,问上一问吧!”这话说的很是没有底气。 落宁听着没吭声。稳稳坐在那,过了许久,“叫来吧。” 尽管两人的心中都抱着一丝丝的奢望,只是却不可否认,心中的那清楚明白的分量却是极重。因为只看一件事情便是明白了!乐颜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乐心却是一直不曾出现。此时,乐颜的事情定然是传遍后宫了吧!连胤祯都知道了,可是这样久了,乐心却是迟迟不来! 胤祯起步走了出去,没过多久,又打开屋门走了回来。之后便是站在落宁的一边,同落宁一同等着。 而终于,乐心来了。这段时候,屋内一直都是极静的。 屋门,缓缓被推了开来,之后便见乐心抬腿走了进来,低着头,似乎是看见了那乳母,顿时,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更是强烈。 落宁和胤禛看着,心中那一丝丝的希望顿时破灭了!这事便是与她有关的! 乐心来至离落宁不远处的地方,也不敢抬眸,只是小声地叫了声:“额娘……” 落宁冷冷地看着她,也未有再多说什么,因为心中明明白白,直接开门见山道:“怎么回事?” 乐心感受着落宁冷冷的目光,听着她冷冷的声音,下一刻便是跪了下去,哭道:“额娘……额娘饶过乐心吧,乐心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落宁看着乐心,眉头微微蹙起,“不是故意的,那到底是怎么回事?”这声音听不出一丝的怒意,还是那极冷的样子。 乐心小心抬眸看了一眼落宁,垂头哭道:“那是一个小太监,给乐心的。他说,他说……”说到这里,乐心有些不敢说下去。 落宁定定看着她,“说什么?” “他说……这是他老家一种诅咒的方法。只要给乐颜吃了,她便是再也不能得到额娘的宠爱了。如此,额娘的眼中,便只能有乐心了。”这话越往后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已经小如蚊蝇了。 落宁看着乐心,又道:“那,你是信了?”这话还是听不出什么起伏来。 “嗯。”乐心小声应道。说罢,却又赶忙抬眸看着落宁,“额娘,乐心不是故意的。额娘不要生乐心的气了。乐心以后不敢了,再也不会因为额娘对弟弟妹妹比对乐心好而这样了。额娘……”看着落宁毫不动容的样子,乐心又补充道:“乐心是害怕额娘不再疼爱乐心,才如此的啊!”说完,看着落宁还是不曾动容的脸,便是又垂下头去,小声地哭泣着。 而这时,落宁起身,步子缓慢,朝着乐心走了过去。 感觉到落宁的步子,乐心抬眸看着落宁,看着落宁那极平静的样子,心中突然升起了极大的恐惧,额娘要做什么…… “额娘……额娘……”乐心的眸子中都是害怕,语气亦是。而落宁的步子却是没有半分的迟疑,脸色也是未有变化,乐心更是害怕了,“额娘,你不要……”害怕至极之下,乐心求助于胤禛,“四哥……”
第305页 胤禛看着,有心劝上一劝,可是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乐心见胤禛也无动于衷,又看着落宁离她越来越近了,语气更是害怕了,不停哭泣着,“额娘,额娘,乐心错了,你不要……” 而在如此的哭泣声中,落宁终于还是来至了乐心的身前。她俯视着乐心那满是恐惧的一张脸。下一刻,突然怒上心头,抬起手臂,便想给她一个耳光…… 可这时,门外突然传来吵闹声。 似乎是胤祯在外头跟文琪和璇儿纠缠,非要进来。落宁微微斜眸看了一眼胤禛。胤禛便是起步,想出去处理。只是刚走了两步,门便是被推开了。胤祯站在门口,文琪拽着他! 他一双眸子通红,看了看跪在地上的乐心,又将眸子落在了落宁的身上,“额娘,我要进去,为什么不让我进去。” 落宁移步,之后往门口走去。来至门口,她蹲下看着胤祯,“胤祯乖,你且先回去。” “不,为什么要胤祯回去。不要,我不回去。”顿了顿,又说:“额娘,你去看看姐姐,姐姐她是怎么了?她的肚子上,好大一个口子,姐姐一定很疼。你去叫醒姐姐,胤祯不要乐颜姐姐死,不要乐颜姐姐死……”胤祯大声哭喊着。 哭喊得落宁的眼眶又红了,她忍着又哄道:“嗯。额娘知道了。胤祯先回去,额娘一定不让乐颜姐姐疼,一定不让乐颜姐姐死。” 可胤禛却是没吭声,也停住了哭泣,看着落宁,片刻后突然言道:“额娘在骗胤祯是不是?乐颜姐姐死了是不是?额娘为什么现在不去?一定是因为乐颜姐姐死了……”说完,胤祯站在门口嚎啕大哭起来。 落宁看着胤祯,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眼眶越来越红。 这时,胤禛来至胤祯身边,哄道:“胤祯乖,快些随乳母回去。” “不要。”胤祯停了哭泣,语气断断。之后又道:“你们为什么一直要我回去?”说着目光便是看向了屋内,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指着乐心说道:“是她!是她,是不是?是她害死了乐颜姐姐是不是?她是个坏人。她便是见不得我跟乐颜姐姐好。她总是欺负我们。她是个坏人……额娘,你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替乐颜姐姐报仇……”胤祯一边说着,一边还要往屋子头沖。 落宁看了眼屋外,见四下无人,便是站起了身子,对胤祯吼道:“住口。” 胤祯停住所有,扭头看着落宁,眼泪从眼眶中不停落着,之后他满眼怒意地说:“你们都是坏人,你们只会欺负我跟乐颜姐姐,你们都是坏人……”说罢,胤祯便是扭身跑了,乳母在后头追着。 落宁看着,也没拦。只对胤禛言道:“外头可安排好了?” “额娘放心,都安排好了,不会被旁人听见的。”胤禛说。 “嗯。”落宁应道。最后扭身又往屋内走来。 门又被关上了,屋内似乎一下子又跟外头隔了开来。光线暗了一些,似乎也是安静了一些,却更显得乐心小声的哭声很是明显。 落宁又来至乐心身前,看着她不停哭泣的样子,心中却是再没了怒气。她看着她,许久,说:“乐心啊,你今年十五了,不小了。可你做这事,当真是连几岁的孩子都不会做的。额娘真的不曾想到,你竟是这样煳涂。” “额娘,乐心知道错了……”乐心看着落宁哭着。 而落宁也不理,继续说道:“你从小,额娘便将你送到了皇太后处,为了能时常看见你,为了你的安好。从小到大,你在慈宁宫中,算是享尽了宠爱,有额娘的宠爱,有皇太后的宠爱。可是却不想,竟是养成了你这骄纵争宠的性子。乐颜?乐颜她能争你多少宠爱?额娘又给过她多少宠爱?她从小便被乳母抱进了这院子。额娘一年能见她几次?”说到这里,落宁的眼眶已然是极红了,顿了顿她又说:“再说,为什么如此在乐颜和胤祯身上下功夫。这是因为,这后宫之中有人要害她们。有人要害额娘。所以,额娘才会那般小心,百般呵护。这些,你都是一丝丝都不曾感觉得到吗?你那么聪明,便是感觉不到吗?”眼泪在眸子中,她盯着乐心,又道:“是因为你这骄纵的性子,你这不知深浅的性子。是额娘错了吗?额娘当年把你送进慈宁宫,错了吗?额娘给你那样多的宠爱,是错了吗?” 看着落宁这样伤心的样子,乐心哭道:“额娘,以后乐心真的不敢了,你不要这样,乐心不敢了……” 落宁看着乐心,下一刻却是言道:“走吧……”说话的同时,落宁将眸子移了开来。 这模样有些以后都不理乐心的样子,乐心更是害怕了,拉住了落宁的衣裳,“额娘……你不能不要乐心啊,你不能不要乐心啊……” 可落宁又道:“走。”这声音中都是坚硬。 “额娘……”乐心哭的更是悽惨,可落宁却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这时,胤禛来至乐心身边,扶着她的手,让她松开落宁的衣裳,最后又将她扶起,一直都是安慰的目光。 乐心一直看着胤禛,她觉得她的四哥不会不管她的,她听四哥的。 胤禛将乐心带到了屋外。看着乐心说:“回去吧。” “四哥,你也怪乐心吗?乐心不是故意的啊。” “嗯,我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吧。” “四哥……” “回去……” 乐心再也不敢说什么,一步几回头地走了。 胤禛心中是心疼乐心的,可是他又说不出要帮乐心劝落宁的话。毕竟,这一次乐心的确是犯了大错了。竟是将自己的亲妹妹给害死了!虽然并非她本意,可是终究是因为她。也该是让她长一长教训了。而方才在屋内,额娘似乎也是有如此的用意的。她如何会不理会自己的女儿了呢?想来是暂时不想见到,也是让她长一长教训的心思。 之后,胤禛又回了屋子,陪在落宁的身边。 落宁的心中充满了自责…… 乐心红着眼眶,一路伤心地回了慈宁宫。而当回到慈宁宫,刚一进大门,却是遇到了让自己一直耿耿于怀的那男子。 这男子看起来模样也还算清秀。可是乐心看他的目光却是极其不善。在这宫中,旁人都说极是喜欢她,也说她极是可爱,极是美。偏他不,说她什么庸脂俗粉。而如今虽然是冤家路窄,可乐心却也是没有心思跟他纠缠,移开眸子抬腿便是要走。 而这人竟是没放乐心走。他说:“这是怎么了?眼眶红红的?发生了何事?” 虽然是极讨厌的人说的话。可是此时乐心听着他的语气之中似乎有许多的关心。她扭头看着他,一肚子的委屈,瞬间便是有些抑制不住,随后眼眶便是红了。 “怎么了?”他说。
第306页 这一说,眼泪便是积聚在眸子中。 这人见了,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担心,可是却是说:“嗯。今日这模样倒是不那么庸脂俗粉了,似乎格外清丽。”见乐心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人又说:“昔日那模样啊,其实也算娇俏美艷,却只是失了一份韵味。便如那春日里花园中的随便一朵花。香味四溢,在春光的沐浴之中,灼灼而放。只是如此的花朵太多了,自然便是庸脂俗粉了。而今日,看你如此,倒是突然让人觉得很是与众不同。似乎有了一丝秋雨的味道。萧条之中,有着几分悽美。嗯,如此甚好。日后你便一直如此吧。着实好看。” 而乐心听完,眼泪却是突然落了下来。 他一脸担心,“到底怎么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对付悫妃 也不知在那屋子中又坐了许久,总之,落宁出门时,天色已然有了暮色之意。天空之上阴沉沉的,只给这安静的院子添了一丝凄凉。 落宁迈出门槛,似有似无的看着前头,站了许久,言道:“胤禛,你同文琪定要将这院子中的奴才好生妥当安排,定不可将事情败露,引到乐心的身上。至于找谁做这下毒之人,你便是看着办吧。”缓缓说完,落宁便是要走。 而这时,身后突然声音,是那还跪在屋内的那乳母的声音。她说:“娘娘,奴才愿意做这下毒之人。奴才一家蒙受娘娘厚恩,可是最后竟也是未能保得公主平安,奴才无能。可若是如今能救得娘娘的另外一位公主,也算是没辜负娘娘的恩德。还请娘娘应允。”说完,便是一叩首。 落宁站在那,一动不动的。许久,终是离开了。这宫中,又有一冤魂是因她而有的了! 经过了乐颜住的屋子之时,落宁还是那缓缓定定的步子,不曾有丝毫的异样。她终究是没去再看一眼。她不知道屋内还有没有乐颜,不知道胤禛如何安排了。可是她便是一步都不想踏进那屋子,一步都是不想,不管里面还有没有乐颜。 紫色的身影缓缓走在暮色的宫道上。雨早便停了,可地面还是湿湿的,周围也都是潮湿的味道。远远看去,只觉得,这明明是春日蓬勃的时节却是突然添了分秋的悲凉。 落叶满地,一目沧桑。 回到永和宫后,落宁便是坐在了那正厅的正位上,而这一坐便是许久。文琪回来了,夜渐渐深了,可是落宁还是坐在那,一动不动的,目光一直都在正厅外的院子中。 也不知如此坐了多久,落宁终是言道:“去将皇上给的圣旨取来。” 文琪看了一眼落宁,随后扭身去取了。不一会儿便是拿了过来。 落宁接过那黄绢,缓缓打开。之后那熟悉的字体便是映入了眸中。落宁看着,可渐渐地却是有些眸子暗沉,眉头也是微微的蹙了起来。 文琪看着奇怪,言道:“娘娘,怎么了?” 落宁没吭声,只是将那黄娟递给文琪。文琪接过看着,随后便是明白落宁所想了。 这黄娟之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无论何事,不可擅动。等朕回来定夺。擅做决策者,杀。 文琪看向落宁:“娘娘是觉得这绢子上的言辞不仅可以救娘娘,其实还可以作为威胁娘娘的言辞?” “你觉得呢?”落宁也不看文琪,眸子还是在漆黑的院子中。 “在皇上心中,将那悫妃看的那种重,许也是有的。”文琪坦言。 “难道皇上竟是预料到了今日吗?”落宁这语气一直都平平的,听不出什么语气来。 “许,是有些预感的。”文琪还是坦言。 只是落宁听罢,却是再也不能平静,那眼眸之中突然落下了两行泪。皇上啊,你可知道你的犹豫,挣扎害死了多少人?最后,竟是将你的亲生女儿也给害死了!落宁不能再看下去了,既然你如何都是下不了手,那么,落宁帮你。 泪光满满的眸子中,都是坚定。 落宁如今便是想用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害死悫妃。不管是下毒亦或是牺牲掉谁去害死她。总之,便是要害死她,且还必须要快。 悫妃的手段极是阴毒,谁都不知道她的下一个目标是谁。昔日,落宁只是防范,抓她的证据,等着皇上的决定,可是如今,却是如何都拖不下去了。因为落宁担心,担心她下一个的目标是胤祯,是乐心。不管是她,还是她身边的人,都是再经不住折腾了。所以,悫妃必须马上死。 文琪看着落宁的样子,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从落宁说要拿圣旨的时候她便是知道,落宁想要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 在这宫中,若是想快速地害死一个人,不是难事,可是却极容易被人抓到把柄。悫妃不是平常的人物,而这后宫之中一个一个的也都是如狼似虎。会不会在暗害的过程中被抓到证据,或是被悫妃反扑,这些都是未知。所以,此事极是危险。如此,落宁才会看圣旨。因为她要保证,自己在玄烨回来之前,都是安好的。她若安好,孩子们才能安好。至于,玄烨。她相信,玄烨定然不会重罚于她的。 夜,过的似乎很是慢。落宁坐在那正位之上,一直看着院子之中。也不知是在等待黎明的来临还是旁的心思。总之,她便是如此坐了一夜。 第二日用完早膳,落宁正打算开始安排此事,却不想慈宁宫中突然来了人,说是苏麻额涅要见她。 心中很是疑惑,可落宁也未有迟疑,便是随那宫人去了。 来至慈宁宫苏麻额涅住的屋内,落宁对坐在紫檀椅子的的苏麻额涅行了一礼,“妃妾给苏麻额涅请安。” 苏麻额涅看着落宁,“起来吧。”如今的苏麻,看着隐隐觉得和当年的太皇太后有些相像,那苍老面庞上的平静神色。 “是。谢苏麻额涅。”落宁说着起身,之后苏麻额涅又让落宁坐下。 落宁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刚坐稳,便听苏麻额涅言道:“这一夜,着实憔悴了不少。” 落宁抬眸看着看着苏麻,隐隐觉得这苏麻额涅今日叫她前来必定是有大事,可也未有说破,只言:“让苏麻额涅担心了。” 苏麻看着有礼的落宁,也未有再多做客气,而是直言道:“你觉得此事跟谁有关?” 落宁眉头一皱,看着苏麻额涅。而只听苏麻额涅又言道:“悫妃?” 落宁满眸惊讶。 “你不必惊讶,这悫妃做的事,我这个老太婆还是心中有数的。”说着,苏麻额涅收回了眸子,眼神似有似无地看着院子中的晨光。 落宁知道苏麻额涅今日必定是有事要说的,于是又言:“那额涅是……” 苏麻也未有言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一边的小宫女。随后那小宫女便是颔首出去了。又过了一会儿,手中拿了一长盒走了进来,那长盒看起来似乎是用来装礼佛用的长香的。她来至苏麻身边,双手呈上。 苏麻打开了那盒子,从中拿出了一根长香。 落宁看着,心中都是不解。
第307页 而随后只听苏麻额涅说道:“这长香,是以前太皇太后经常点着的。”说完,她看向了落宁,“你可还记得太皇太后临终前,曾对你说过的一些话?” 落宁皱眉!长香!太皇太后临终之言!而随后,落宁便是突然明白了过来,而那明白的那一刻,心突然跟着一震。 太皇太后曾说……日后,若你发现她做了什么将玄烨伤透了的事,记住,勿要让玄烨知道,只需将她扳倒即可。 太皇太后说的是悫妃!难道…… 看着落宁眸子中的震惊和疑惑,苏麻额涅说道:“是。便是你所想的。”这语气很是平静。 落宁看向苏麻额涅。随后只听她又言道:“这许多人啊,都是觉得这太皇太后心思厉害,歷经三朝,所以如何也不会遭了旁人的暗算,却是不想……” 看着苏麻额涅那张哀沉越来越多的脸庞,落宁没吭声。心中也嘆道:是啊,便是因为这光环,这歷经三朝,当朝太皇太后的光环,让人忽略了…… 而此时只听苏麻额涅又道:“其实这当初啊,也不是没怀疑过此香,也是找人验过,却是没验出什么来。后来想着,许是多心了。而渐渐的,这疑心却又是冒出来了,因为太皇太后老是说,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如何查,也是查不出什么来。”顿了顿,又说:“太皇太后去世后,我心中难过,皇上将胤裪给送了过来,我渐渐的,心情也是好了起来。后来这悫妃便是在这后宫之中为非作歹的,于是我那疑心又燃了起来,且越来越重。这些年啊,我便是一直在查此事,而如今终于是水落石出了。”说完,苏麻额涅看向落宁:“这一盒子的长香中,不是没一根都有毒。且每一根有毒的,毒性都是极少。不日积月累的用着,根本不会有事。” ☆、第二百七十二章 赐予毒药 落宁垂下了眸子,喃喃道:“这悫妃当真是极阴毒的。” “是啊,所以,留不得。”苏麻额涅的声音。 落宁又看向苏麻额涅,“额涅是想……” 苏麻额涅也看向落宁,目光定定,“杀。暗杀。”说完,又看向了院子,“此事,不能让皇上知道,所以只能是暗杀。” “那额涅打算具体……”落宁又问。 苏麻额涅扭头看了一眼落宁,随后又看了一眼一边站着的小宫女。 小宫女颔首,随后退了下去。落宁看着那小宫女,只觉得她定然又会带来很重要的东西。 而事实,的确如此。却不止有东西,还有人。 隐隐听到了脚步声,落宁看向门口,便见那小宫女来至了门口,却竟是还做出了请的姿势,那样子似乎是引来了一人。落宁看着,随后便见一女子颔首,缓缓地出现在屋门口。 她穿着一身碧色的衣装,两把头上也是素淡。她迈开步子,来至屋内,一直都是垂着头。落宁看不清她的容貌,却是隐隐有种感觉。只觉得此女子极是熟悉。 终于,这女子已然来至了正厅中央,她对着苏麻额涅福身一礼,“裳儿给额涅请安。” 落宁皱眉,裳儿……还有这声音!为何也跟那裳儿有些相像呢? 这时只听苏麻额涅言道:“起来吧。” 那女子谢过,起身。之后,苏麻额涅示意她扭过身子给落宁看看。 随后,那女子缓缓转身,转过身后又给落宁行了一礼,落宁叫她起身。之后她才是缓缓抬眸。如此,落宁才是看见了她的容貌。 而这一看,落宁便是有些惊住。这女子如何跟那悫妃那么相像呢?虽说不上是十分,可也是有九分相像了!惊讶罢,落宁看向苏麻额涅,只听苏麻额涅又道:“虽然不是十分相像,可是这九分也是够了。”顿了顿,又说:“今夜,你便带着她,还有此物,去往咸福宫。” 落宁的眸子落在了那站在苏麻额涅身边的小宫女身上,她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瓷瓶。 那是什么,落宁心中明了。 之后,落宁又将眸子落在了苏麻额涅的身上。而后只听苏麻额涅又说:“我便不去了,此事便全部交给你。咸福宫那里,我和皇太后都悔安排好。” 落宁看着苏麻额涅,下一刻,起身行礼,“是,妃妾明白,额涅放心。”想来,苏麻额涅也是厌倦这后宫的争斗了! “嗯。”苏麻额涅点头。 随后,那小宫女便是来至落宁身前,将那瓷瓶交给了落宁。 落宁看着手中那瓷瓶,又扭头看着那跟悫妃那样相像的女子。苏麻额涅的意思应是让她代替悫妃来接受玄烨那心中许多的亏欠吧!只是,需要如此吗?而如此,是对玄烨最好的方式吗?想着,落宁转头又看了一眼苏麻额涅,却是没将心中的话说出来。额涅对皇上的疼爱,是极为浓烈的,还是按她的意思办吧! 之后,落宁便是先回了永和宫。到了夜里,才出门又去了慈宁宫。之后带上了那女子和小瓷瓶,赶往咸福宫。 是深夜,似乎风格外的凉,且还有些大。将一行人的衣裳吹的胡乱翻飞,可那一行人的面庞之上却是看不出丝毫的凌乱。 落宁一步一步走着,面色平静,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这样许多年了!那悫妃在这宫中这样许多年了,做了那样多的事,害死了乐颜。如今,终于要……可是此时此刻,落宁的心中却也是未有丝毫的雀跃和激动,更是没有畅快,满满的都是复杂的沉重。 终于,来至了咸福宫。果然是毫不阻拦,落宁很顺利地进去了。来至院内,落宁叫那女子先等在一边,她带着文琪等人进了那亮着光的屋子。 刚来至门口,那门便是打开了。是香纤从里头打开的。香纤站在那,一脸的惊讶。方才似乎听见大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所以娘娘让她出来看一看,如何会是…… “怎么了?”悫妃的声音传了出来。之后,紧接着,她的人也出现在了落宁的不远处。 看着落宁,她目光定定。而渐渐的,那目光便是越发的冷。 落宁也不理会,迳自走进了屋子中。待来至悫妃站立的位置,落宁顿住步子,与她并排站着,“悫妃娘娘,安好。”这声音极是平静。 悫妃没吭声,只是站在那。半晌,扭头看着落宁,嘴角又扬起一丝笑容,“德妃娘娘,安好。” 落宁也不理会于她,继续往前走去,最后坐在了屋子一侧的椅子上。 悫妃扭身看着落宁,随后迳自朝正位走了过去。稳稳坐下后,看着落宁,说:“德妃娘娘真是一如既往的谦卑啊,此时,明明可以坐这正位,却是偏不。”这声音也是平静。 落宁也不看悫妃,静静道:“本宫和悫妃娘娘性子不同,凡事不想总是占着上风。” “哼。是啊!早便看出来了。”悫妃说着,低眸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袖。 落宁看向悫妃,“所以……”
第308页 悫妃看向落宁,“那倒也不是,是因为……” “骄傲。”落宁瞪着悫妃,抢先说道。 悫妃看着落宁,浅浅一笑,“德妃娘娘果然了解本宫啊。” “悫妃娘娘的骄傲,从来都是人尽皆知,我若是不知,才是怪异。” “德妃娘娘说话总是喜欢绕弯子!今日来,便是为了跟我说这些的?” “自然不是。” 悫妃浅笑。 “悫妃娘娘不怕死。”落宁看着悫妃又说道。 “能将这大清的后宫搅得这样不得安宁,我这一生也算是无有遗憾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不,悫妃娘娘怕。”落宁极静的声音,眼神也是平静。 悫妃皱眉。 “悫妃娘娘还想继续搅得这六宫不得安宁,只是过了今日,便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所以此时,娘娘心有不甘。” 悫妃一听这话,脸色的笑容便是逐渐消减。 而落宁则是继续说道:“悫妃娘娘只满意着自己的手段是否高明,是否够伤人。却是忘记了,做了这样许多,总要付出代价的。” “本宫从来不害怕这代价的来临。”悫妃此时的语气没有了方才的平静,隐隐的都是坚硬。 “我说过了,悫妃娘娘是害怕这一切来得这样的早。”落宁却还是平静。 悫妃紧锁眉头冷冷瞪着落宁。 而落宁则是平静移过眸子,又言:“事情已然到了如今这地步,悫妃娘娘有什么想说的,便说吧。” 悫妃扭过头去,看向正前方,又冷又坚硬道:“本宫没什么可说的。本宫还是那句话,对于将这六宫搅得不得安宁,甚是得意。对于德妃娘娘的乐心公主亲手害死了自己亲妹妹,本宫更是得意。”这悫妃明显不甘,也想让落宁没了那平静。 而落宁却是目光未变,又言道:“悫妃娘娘对皇上便没什么可说的吗?” 悫妃突然扭头,瞪着落宁,“我与他有什么好说的?只是便宜了他,日后再也不能听到我那哀怨的琴声了,再也不能受折磨了。”这语气之中满满的都是怒气。 “悫妃娘娘在怨皇上?” “他不该怨吗?九年!我被困了整整九年!” “娘娘被困了九年,不是因为娘娘的肆意争斗吗?” “就算如此,他便能不管不顾吗?他许我的妃位,迟了这样多年。可就在还未有给我妃位的名分之时,竟是又来了一个袁贵人?还为了那个袁贵人将那景仁宫包裹地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在他的心中,我这表妹,到底算什么?他如此无情,难道我便不应该让他尝一尝什么叫做失去吗?难道我不应该报復?”气匆匆的说完,悫妃的眸子中竟是突然多了几分笑意。她又说:“不过我渐渐觉得,跟他斗智斗勇,也是不错,至少算是从未有过的挑战。而偶尔折磨他一下,便算是消遣。”悫妃此时的样子看起来着实像个是疯子。 落宁看着悫妃,还是平静,“悫妃娘娘这样利用自己的容貌折磨皇上。只是悫妃娘娘是不是忘记了,你利用的是他的额娘。是娘娘的姑母,当初的孝康章皇后,慈和皇太后。若不是她,娘娘哪里能在这六宫之中胡作非为呢?娘娘靠的是自己手段的高明吗?娘娘应该骄傲吗?靠着别人?” 听罢,悫妃眸子中的笑意顿时没有了。她一脸冰冷地看着落宁。 而落宁则是继续言道:“若是娘娘没有这容貌,娘娘敢在这六宫之中如此诠释自己的骄傲吗?说到底,娘娘其实一直都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告诉自己,自己的一切是因为手段高明,而不是这容貌。”顿了顿,又说:“娘娘手段高不高明的且不多说。便说除此之外。除此之外,娘娘身上还有旁的什么吗?心狠手辣?对,便是这心狠手辣!是这心狠手辣让娘娘忘记了自己的容貌,只沉浸在心狠手辣的结果之中,以为自己,手段高明。”最后四个字,落宁一字一句。 悫妃像是受了极重的打击似的,皱眉瞪着落宁。 落宁看着悫妃,“如何?难道我说的不对吗?”这语气还是平静。 ☆、第二百七十三章 悫妃薨了 悫妃突然起身,咆哮道:“不,绝不是。你是故意的,哼,你休想本宫会上你的当。” 看着如此的悫妃,落宁又说:“娘娘莫要着急,我,还没有说完。”看着悫妃又皱起的眉头,落宁又说:“其实娘娘还有一件值得畅快的事,那便是,若是娘娘没了,那皇上回来定然会很伤心,会觉得很愧疚。而娘娘想要折磨皇上的心思,便是成了。”听到落宁这样说,悫妃还是冷冷的看着落宁。她知道,她必然有下文。 而事实,的确如此。 下一刻,便见落宁看了一眼文琪。随后文琪便是出去了,不一会儿便是将那站在院外的女子带进了屋子中。 悫妃看着那垂着头,看上去极是熟悉的人缓缓走来,眉头微微皱起。 那女子来至落宁身前,行了一礼。 落宁看着她,言道:“给悫妃娘娘行一礼吧,让悫妃娘娘看看你的容貌。” 那女子颔首说了声‘是’。 而这声‘是’便是让悫妃的心头一揪了。她看着那女子缓缓转身,看着那女子给了一礼,言道:“裳儿给悫妃娘娘请安。”之后,她便是看见她的容貌。 这一看,心中一震!这人,如何跟她长得这样相像? “如何?悫妃娘娘有没有一种在照镜子的感觉?”落宁很平静地说。 看着悫妃缓缓移过来的目光,落宁又道:“其实,也只是九分相似罢了,可如此,不就是够了吗?皇上的情绪有了地方发泄,如此,便是够了。” 悫妃看着落宁,一脸坚持的冰冷,而那内里的颓然一直在不断地想要挤出来。 落宁移眸看向那女子,之后示意那女子往后站。如此,起身,朝悫妃走了过去,来至她身边,看着她,淡淡道:“悫妃娘娘对苏麻额涅给娘娘准备的礼物,可满意?” 悫妃还是坚持着看着落宁。 “太皇太后的仇,她这便算是报了。”落宁又说。 悫妃还是那样看着落宁。 而随后,落宁转身,看着院子中漆黑的夜,又言:“而本宫的仇,此时也要报了。” 这话说完,文琪便是上前,拿出了那个小瓷瓶。 悫妃看着那小瓷瓶,半晌,她又扭头看着落宁,说:“你的仇要报了?那你可知,是不是报完了呢?”这语气全然同方才的神色不符。 落宁扭头看着悫妃,心中隐隐有种预感,只觉得这悫妃似乎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会让她伤心的事情。 而事实,的确是这样。 悫妃看着落宁,冷笑,“暮晴!你知道暮晴是怎么死的吗?”说完,那脸上的笑意更是浓烈。 落宁的眉头微皱。 而悫妃则是满意地继续言道:“你知道,暮晴是如何进的宫吗?她明明是汉女,最后却为何变成了华善的女儿,成了王佳氏?”看着落宁的神色,悫妃笑意更甚,“是你的阿玛,威武。那你可知道威武为什么让她进宫?”顿了顿,“便是辅佐于你!”看着落宁的样子似乎很是动容。悫妃一副悠然地样子看向了屋外,“也不知你那个阿玛从哪里听来,你日后定当龙凤的,且还当了真。如此,便是有了暮晴进宫之事。”说到这里,似乎又想看看落宁那受伤的神色,于是她又道:“那你是不是一直都不知道,暮晴先前心中的那个人是谁?呵呵,没错,还是你的阿玛。”说到这里,悫妃的微笑突然没了,眸子中都是阴狠,“是你,和你的阿玛联手毁了暮晴。你阿玛让她在做宫女那段时日,生不如死。而你,让她在做皇上女人的那段时日,生不如死。她害死了你孩子,又能如何?是你逼她的!其实,她会跟你过不去,从一开始,也并不是她本意。是我!是我将她的额娘给绑了,要她一定跟你作对。可是后来,她似乎便是一发不可收拾了。哼……想来,是因为几方面的吧。没了孩子,没了皇上的疼爱,且额娘还被我绑着,心中烦忧,于是就……”说到这里,悫妃又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又说:“哼!你说,她的一生是不是分外悽惨啊?没有人真正爱她,她没有孩子,最后尸身还给烧了。听说,她临死之前跟皇上说,她只求灰飞烟灭,只怕有轮迴。而皇上便是将她的尸身给烧了!可是你说,烧了便是没有轮迴了吗?若是下辈子再遇见你们一家人,不是还得那样吗?被你们害得连活都会害怕。一个人,会害怕活着吗?那该是受了多大的苦楚啊!”说完,看着落宁的泪落不已,悫妃笑了,仰头大笑,笑了几声,又说:“你知道,暮晴是如何死的吗?没错,是我害死的。可是,这害死也是需要内应的吧!你知道,谁是内应吗?”
第309页 落宁眼泪朦胧地瞪着悫妃。 而随后,只听她又言道:“没错,便是良儿。而她的孩子,也是良儿给害死的。你想想看,她最疼爱的两个人,一个抢了她的男人,一个杀了她的孩子。她是如何难受啊!她是如何一步一步地变得不想活的?是你们逼的。哦,对了,其实还有我。是我们几个一起逼的。”看着落宁不停落下的泪,裳儿的眸子中那畅快的目光更甚。她又笑了几声,看着落宁,“如何啊。如此的滋味,如何啊?”脸上是笑意,可是说完,裳儿的眼眸之中却满是泪水。 而这时,陆海突然上前,一把推开了悫妃。 悫妃被推倒在地,她不服输地勐然回眸看着落宁,哈哈大笑着,最后这哈哈大笑,变成了仰天大笑,而最后,她笑着落下了泪水…… 落宁看着她,还是泪落不已。暮晴姑姑……此时落宁的心中都是暮晴姑姑! 而此时,悫妃却又是突然止住了大笑,扭头看着落宁,“哼。我便是骄傲的。我是因为自己的手段而骄傲的,我的手段是值得骄傲的。你知道是谁将孝昭皇后的死嫁祸给暮晴吗?是我!是我嫁祸给她的。而且我还在她临死之前说了好多伤害她的话!你知道吗?她居然通姦!她将自己的身子给了别人。于是,我便威胁她说。你若是敢不听我的,不认罪,我便将你的娘亲送到妓院去。你卑贱,你的娘亲会更卑贱。你知道她当时哭的多伤心吗?”悫妃一直是一边哭一边说的,而说到这里,她又笑了几声,“还有啊,除了太皇太后,孝昭皇后,暮晴,宜妃的胤禌,你的乐颜,你知道我还害死了谁吗?还有我的亲姐姐。是我亲手害死她的!便是用那檀香。是太皇太后给的!太皇太后想害死我。啊哈哈哈……她居然用我的方法想害死我……啊哈哈哈哈……当真太可笑了。可是这样多年了,苏麻喇姑那个老东西才发现……啊哈哈哈……什么歷经三朝,什么太皇太后,不是还是死在我的手中吗?不是都是这样愚笨吗?嗯啊哈哈哈哈……愚笨,愚笨至极!”最后四个字,悫妃突然吼了出来,没了之前的笑意和笑着的言说,是怒吼。 落宁看着悫妃,冷冷道:“你这声怒吼是想对你自己吼的吧?你恨,恨你自己一直以来利用的东西。恨你自己,竟是用这你最看不起的东西一直来维持着自己的骄傲。是你愚笨至极。”看着悫妃落下的泪水,落宁又说:“皇上!你凭什么说皇上必定要对你好?你是习惯了,你早便习惯了他对你的好。所以你肆无忌惮。对你好,是理所应当的吗?你为什么不对他好?你不对别人好,还拼命地恨别人对你不好?他容忍你这么久,你杀了他那样多的孩子,他对你还不够宽容吗?若是你的孩子被人如此杀害,你会看着吗?”落宁眸子通红,瞪着悫妃。 悫妃听得泪落如雨,一双眸子的柔软越来越多。 而落宁却是没放过她,继续言说:“你看看你自己,你是如何死的?你这样喜欢争斗,最后却不是死在争斗之中?你是被暗杀的!对于你这种人而言,你最想死的地方应该是干清宫吧?哪怕有个人将你给算计,算计到丢了性命,你也是甘愿的吧!可是,不是!不是计谋,没有计谋。便是如此的暗杀,想杀便杀的暗杀!”看着悫妃脸上的受伤越来越多,落宁还是没有放过,像是收不住似的,“你的骄傲,你的聪明,你的心狠手辣,从下一刻开始便会全部消失在这宫廷之中。从此,便由她……”落宁指着那站在一边的女子,“便由她来诠释你的温柔善良,知错便改,在她这里,再也没有争斗。她会顶着你佟裳儿的名字,继续活下去。她会有皇上的疼爱,她会有阿玛的疼爱,她会夺走你的所有。你曾经骄傲的一切,再也不会在佟裳儿的身上出现了……”越往后说,落宁的声音越是大。看着双手已经有些难以支撑身子,马上便要瘫软在地上的悫妃,落宁又道:“陆海……” 悫妃虽然如此,可听到落宁这样说,还是一下子便是明白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们要灌她毒药!她不要,她不要如此的被迫死去。她的一生,不要被迫,她要为所欲为。谁说她的骄傲没了的。会有的,会有的……下一刻,便见悫妃突然起身,朝着一边的墙壁撞了过去。 头立马溢出鲜红,顺着墙壁落下,而她的身子亦是! 我是骄傲的,我是骄傲的,我是应该骄傲的人。乌雅落宁,日后你定然会如此说的。因为,就算我死了,也还是有你料不到的事情等着你。到你痛哭的那一日,你便是知道我的厉害了,你便会觉得今日的羞辱是在羞辱你自己。乌雅落宁,你等着那一日…… 终于,悫妃滑落在了地上,之后又倒在了一边。 ☆、第二百七十四章 阿哥受封 落宁冷冷看着悫妃缓缓滑下去,又倒在地上,神色未变,一直是一脸的坚硬。 陆海来至悫妃身边探了探鼻息,扭身对落宁言道:“娘娘,她死了。” 听到这句话,落宁的脸色还是未变。下一刻,她将眸子移开,转身往门口走去。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了那甚像悫妃那女子的声音:“恭送娘娘。” 落宁顿住脚步,转身,来至那女子身边,扶起她,看着她的眸子定定道:“以后莫要如此卑微了,从此刻起,你便是悫妃了,大清的悫妃。”最后几个字,落宁有些一字一句。 那女子颔首,“是。” 落宁看着,随后转身。不停灌进屋内的风,加上这一转身,吹得落宁衣角翻飞。冷意甚浓,可落宁的样子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似的。她一步一步地走着,离开了屋子。而那看不大出来异常的模样之内的那颗心,却是在滴血。 风极冷,终于,落宁回到了永和宫。而回到了永和宫之后,落宁便是坐在了那正位上的紫檀椅上,定定地盯着门口,可又眼神又像是什么都没看。 文琪关上屋门,隔住了唿唿的冷风,立在落宁一边陪着。而如此一陪,便是一夜。 独属于黎明的那泛蓝的光射入屋内。文琪看着落宁,终于打破了这一切,“娘娘,时候不早了,您该去歇着了,一切,如今都不是时候。” 落宁缓缓扭头去看文琪,那眸子中静静的,竟是还有了一丝呆滞。似乎是因为一夜的不曾歇息的缘故。 “娘娘,如今,娘娘需要做的便是等待。这良贵人同那悫妃不同,这良贵人没有悫妃的资本,也没有悫妃那样疯子的性子,她一个没有多高位份的贵人,也是做不出什么来,更何况她还在禁足。冒险杀悫妃是迫不得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可是这良贵人,却是不能如此。不管是六阿哥的仇,还是暮晴的仇,娘娘都要且等日后。因为若是此时动手,便是辜负了之前那些人的牺牲,远的不说,便只说最近的僖嫔娘娘。她们都是希望娘娘好。” 落宁看着文琪,听着她的缓缓道来,突然便是泪落了两行。
第310页 这一夜,她的心挣扎了整整一夜。可是,竟还是不曾找到出路。她恨,她想立马杀了那良儿,便跟杀了那悫妃一样。她要用言辞,用强压人的气势,生生的将她制服,可是,她又觉得不能。而她却又是放不下心中那满满的恨意。如此挣扎!这一夜,当真是太难过了! 文琪看着落宁,“娘娘若是累了,便去歇着吧。奴才伺候娘娘歇息。” 落宁看着文琪,闭了双眸,眼泪又从眼眸中滑出。之后文琪便是将落宁扶起,往床榻走去。落宁想着,这文琪总是极是了解她,总是在她陷入泥沼的时候将她拉出来。此生有文琪,当真是万幸。 文琪伺候落宁躺下,看着落宁闭上了双眸,自己也是回去歇着了,落宁这里便留了璇儿看着。 可回到屋内,跟落宁一样一夜未有睡的文琪却是没有就寝,她坐在自己屋内的圆桌旁发起了愣…… 前些时日,她突然想起了仁孝皇后曾说过的一句话,而这之后,这句话便是时常出现在脑海中! 当初,仁孝皇后曾说,总觉得她非池中物。 当时,她不大懂,甚至不知道仁孝皇后愣坐在那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是在说谁。而如今,她明白了。便是在说,当初的落宁。 而这想来也是当初仁孝皇后会让当时还是佟妃的孝懿皇后将落宁带走的缘由!因为觉得她非平常人,不会有事。 当初她不懂,现在懂了!而感觉也是同仁孝皇后相同了!这落宁,的确非常人。 看这六宫,多少名门望族的女儿,可是最后死的死,输的输,没有一个能比她比拟。纵看如今这六宫,真可谓是一枝独秀。可她却是包衣之后,又不是那生性喜欢争斗的人,她是被逼着一步一步地来到了今日。可是如此的人,却是挺到了最后?从前,一招招,太过阴狠,忙于应付,也倒是未有太觉得。可是如今,这感觉越发强烈了。 那悫妃何等厉害的人!上一刻她们还在担心怕因这悫妃闹出无数风波,做出任何的思想准备,可是下一刻,却是突然出来一个苏麻喇姑。那悫妃不费吹灰之力便是没了! 而这是不是代表着,老天爷在帮她! 她便是那最有福气的人,是能挺到最后的人,如当年的太皇太后那般福泽深厚的人。 她的儿子会当上帝王,她会成为当朝太后! 如此,她作为她的贴身宫女,自然是该高兴的。可是,若是如此,皇太子怎么办?仁孝皇后拿命生下的孩儿怎么办? 想到这里,文琪一颗心更是纠结。 而到时,她该是帮谁呢? 越想,文琪的眉头越皱。转眼,这一日就这样过去了。文琪晚上去伺候落宁之时,眼眸通红。落宁看着她,担心地问道:“文琪,你怎么了?” 文琪定定看着落宁,似乎有话要脱口未出,可是最后,她终是没说! 落宁看着文琪,一时之间也是未有想到皇太子的事上。有时候,人总是当局者迷。 时日飞快而过,转眼,玄烨回来了。 对于这后宫之中的变故,他不置一词。那一日夜里,他来至了永和宫,看着那几月不见,憔悴了许多的落宁,面色上看不出任何来。 他起步来至紫檀椅上,坐了上去。 落宁也未有行礼,又如从前一般,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两人许久的沉默。 终于他开口道:“乐心,朕不让她嫁去蒙古。”淡淡的声音。 落宁扭头看着玄烨,看着几月不见,皮肤又见粗糙,脸庞又见阳刚的玄烨,突然泪落了下来,她起身谢恩,“谢皇上。” “起来吧。”玄烨看着落宁说。 之后,两人便是继续坐着。 这后宫之中啊,从来如此。满满的都是无奈。他陪着她,她陪着他,品尝着这份无奈。 玄烨此后,再无需因为噶尔丹而挥师远征了。因为噶尔丹去了!却是未有死在与玄烨的交锋之上。事情总是如此的离奇,玄烨三征,对这位对手又恨又觉得棋逢对手,可是老天爷总是喜欢玩笑。 而噶尔丹此事,也是像极了悫妃之事。 咸福宫的变故,玄烨不是不知道。他的人禀告说,苏麻额涅和皇太后一同下令,不让他们干涉夜里落宁夜去咸福宫的事,也不让他们泄露于旁人。可是这批侍卫是他亲手所选,对他极是忠心,如何会不说。苏麻额涅和皇太后又如何猜不到?可是她们便是如此办了。他的人还说,落宁带进去的人从咸福宫之中抬出了一个麻袋,看样子那麻袋之中应是个人。而之前,他们都听到里面有大声的吵闹声、哭声、笑声。而之后,内务府便是照常安排送饭,送饭的小太监说,悫妃娘娘似乎比过去沉默了。 宫中发生了这样多的变故,如此联繫起来,不难猜想。可以猜想到了,玄烨又是不大信。可是不大信,他却也是不去揭露。他提不提那咸福宫一声,就像是从不知道这咸福宫的变故一般。 三十七年的三月,因为各位已成年的皇子各司其职,在朝廷之事出力不少,又因为各位皇子年岁也是不小。玄烨下令,封大阿哥胤褆为直郡王,三阿哥胤祉为诚郡王,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祺、七阿哥胤祐、八阿哥胤禩为贝勒。 此几位中,八阿哥年龄为最小。是为十八岁。而如此,自然让他成为了话题的中心。而成为话题的中心却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年龄,还有他的生母,良贵人。 他的生母出自辛者库,被封为良贵人,封良嫔之际,却是自找祸端,被禁足多年。而如今她的儿子却是如此小的年纪便是被封为贝勒了!如今大家都在说,这良贵人想来不日便是要被解了这禁足了!都说良贵人生了一个好儿子。 当初良贵人是因为踢了一脚僖嫔的肚子,对本就摔倒的僖嫔雪上加霜,造成了僖嫔的小产才被禁了足的。而当初她便是认错了,说是冲动之下。皇上未有开恩,罚了禁足。可如今已经是三十七年了。距离当初也是有十七年之久了。这禁足着实也是够了!而除此之外,还有八阿哥的颜面。八阿哥虽然一直由惠妃照顾,可他的生母终究是良贵人。如今这八阿哥不管是在哪个方面,都是极优秀的,在众位成年啊阿哥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待人宽厚,秉性倒是有几分惠妃的样子。如此优秀且得皇上宠爱的阿哥,若是趁着这刚封了贝勒之际,能同惠妃一同求得皇上恩赐,想来这良贵人的禁足便是必然可解了…… 如此的言辞在宫中遍天遍地的,永和宫中的落宁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却是未有多加阻拦! 因为她觉得那些该来的总会来,且她还盼望这良儿能被解了禁足。若是那良儿不放出来,她又如何抓到她的把柄,将她剷除。她便不信被关了十七年的良儿,出来后能只愿平静过活。旁人或许会绝了那争斗的念头,被彻底打垮,但是良儿的性子,绝不会,且必然更盛…… 今日的阳光,极好,暖暖地洒在永和宫的院子中,洒在整个紫禁城之中。 ☆、第二百七十五章 良儿心思 很快,那良贵人便是被解了禁足了。便是那胤禩和惠妃一同求玄烨开恩,如六宫那些流言,玄烨没有拒绝的理由,便是同意了。
第311页 那一日,阳光极好。延禧宫偏殿之中,紧闭了许久的两扇门,缓缓打开。随着门的缓缓的打开,便是看到了立在两扇门正中间的那人。 那人面色平静,眸子中没有太多重获自由的喜悦,极淡的感觉。再看她的面容,她脸色白皙,可却是许久不见阳光的那那种白,看上去极不舒服。且看着也再不似当年那样嫩滑了。如今的她,已经三十七岁了。而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痕迹,只让人觉得有过之而无不及。久不见阳光,久不与人交谈,被禁足十七年,如今的她,只让人觉得,她失去的不光是那花样的容貌,还有那野心。 门完全打开,似乎因为阳光极好,她有些不习惯地眯起了眼。半晌才是走出了那屋子。门口站着惠妃和胤禩。她看着他们,说:“惠妃姐姐安好,胤禩安好。”说完,便是落下了两行泪。 胤禩说:“额娘安好。” 她看着胤禩,淡淡笑了笑。那笑容是庆幸,是感激。如今这良贵人的身上,当真全无了当年的锋芒,只让人觉得嘆这岁月的力量。 良儿的如此模样,落宁得到了消息。只是,落宁却是不信。 过了几日,良儿来永和宫给落宁请安。 “嫔妾给德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良贵人给落宁行了大礼。 落宁定定看着她,许久,“起来吧。” “是。谢德妃娘娘。”说着良贵人起身,之后颔首站着那。 “许久不见良儿妹妹,如今见了姐姐,竟是连头都不抬吗?”落宁说。 良儿目光一怔,随后她缓缓抬眸。落宁定定看着。随后她又缓缓低头。 “多年不见妹妹,妹妹似乎见老了不少。”落宁说。 “是。” “也生分了不少。”落宁又说。 “德妃娘娘如今贵为妃位,嫔妾实在是不敢……” “有何不敢?曾经,叫一声姐姐,便永远是姐姐。就像是暮晴姑姑,难不成妹妹叫了几年暮晴姑姑,如今暮晴姑姑没了,妹妹便不记得了吗?” “是,姐姐说的是。”良贵人颔首言道。 看着如此有礼的良儿,落宁收回目光,“莫要站着了,坐吧。” 良贵人道谢落座。而落宁又看向了她,又言:“这妹妹如今,看着真的是与过去不同了。” “姐姐,也是变了不少。” “是啊。这样多年了,人总是要变的。若是还有暮晴姑姑,想来暮晴姑姑也是会变的。” “是。”良贵人已然颔首。 落宁回眸,“也不知是如今年岁大了还是如何,总是会想起过去的那些事,那些人。最常想到的便是暮晴姑姑。”说完,看向良儿,“妹妹可曾如此?” “妹妹在那延禧宫中,几乎日日都在想。”良儿一直都是很恭敬的样子,并无半分的端倪。 “是吗?”落宁浅笑,“如此便好。”之后落宁便是没说话,只是那目光却是一直在良儿的身上。 似乎是注意到了落宁这样直直的目光,良儿抬眸看着落宁,两人对视,一个淡淡的,一个平平静静的。下一刻,落宁移了眸子,言道:“我看妹妹的脸色似乎不好,便不要久坐了,且回去吧。” “是。妹妹告辞。”说着,良儿便是行礼退开。 落宁看着门口,看着渐渐出现在视线中,又渐渐远离的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这良贵人……”文琪看着良儿的背影有些若有所思的。 落宁言道:“她想慢慢来!她也必须慢慢来。” 文琪看向落宁,“是啊,她刚解了禁足,身份低微,在这六宫之中,唯有惠妃可以依靠。而惠妃跟她交好,也是觉得她可怜。若是她露出丝毫的争斗之心,惠妃娘娘想来也是不会再理会于她。如此,她便是更没有依靠了。”顿了顿,又说:“从前,她倒是跟咸福宫的那一位狼狈为奸,她纵然不知道那里头已然换了人,可是想来,也应该是不敢的。这后宫之中的流言啊,对那一位,太过不利。她不敢沾惹。” “是啊。所以她定然会自己筹谋,因为她恨。她那么聪明,定然知道当年,我跟僖嫔姐姐是一起陷害于她的。如今,僖嫔姐姐没了,她必然会找我报仇。可如今这六宫之中,她没有身份,没有依靠,我倒是想看看,她是如何筹谋的。”当初,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害死了暮晴姑姑的孩子,又害死了暮晴姑姑。她那样能筹谋,她倒是要看看,如今,她还能将她给如何? 文琪看着落宁,没吭声,眼眸有些若有所思的。娘娘是看她只字不提关于争夺皇位之事,所以她也不提吗?还是娘娘根本没有想到,处于如此劣势的良贵人,也许根本不会先报仇。而是会帮助她的儿子夺得那皇位。她的儿子那样得皇上宠爱!在朝中又声望极好……如今这六宫之中,许多人都是看出了皇太子的不成器,也许早晚有一日都是要被……难道娘娘没有看出吗?看她的模样,似乎像是真的不曾想到! 那她要不要提醒呢?对此,文琪陷入了挣扎之中。她不知道是该提醒还是不该提醒。她怕提醒了,落宁会起了这歹念,跟皇太子争夺皇位。可她又怕不提醒,落宁吃亏……而如此挣扎了许久,文琪终究没说,缓缓地扭过了头。 落宁便是不曾看出良儿那最大的可能的。她看出了皇太子的不成器,看出了玄烨的纵容,也看出了日后玄烨必定会责罚皇太子。可是她却是没有太往下想。也不知是因为晗玉的嘱託还是因为她没有争夺帝位的心,亦或是综合,总之,她便是不曾想到良儿许会将所有的赌注都压在她儿子身上。 而良儿便是想将所有都压在她儿子身上的。 良儿在这六宫之中无权无势,母家不够显赫,皇上不疼爱她,且她也没有争斗的依靠,她拿什么斗?所以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帮助自己的儿子登上帝位。 且帮助她儿子登上帝位,也是比她在六宫之中明争暗斗也是要好上许多了。因为若是赢了,日后她便是当朝太后。到了那时,什么仇怨,是报不得的? 此时,走在回延禧宫的路上,良贵人一脸的淡然。而心中是如此想着…… 乌雅落宁,你知道了那一切又如何?你在这六宫之中这样得意又如何?我会小心闪躲的,且我还有惠妃护着。你一直不动手,不就是因为惠妃吗?哼,以前她有用,现在她还是有用。我便站在她背后,安安静静地帮着我儿子坐上那皇位。到时,我绝不放过你。想到这里,良贵人的一颗心恨意肆虐,可是她的脸上却还是看不出任何。 回到了延禧宫,良儿刚好遇见了来看额娘的大阿哥胤褆。胤褆很有礼的给良贵人行了一礼。良贵人看着他,微微笑着。胤禩说,这大阿哥也是有谋夺帝位之心的,暗中一直跟明珠来往过密。她应该如何才能让这大阿哥,再没有争夺帝位的能力呢? 想将一股子势力打败,不是那样容易的。需要小心筹谋,良贵人也是没有着急,一副淡然的样子,日日在心中筹谋着。
第312页 日子过的极快,转眼,几个月过去了。这后宫之中一直很是平静。 落宁不知道宜妃为何突然收了手,再不出手。也不知道良儿为何一直也是没有动静。可是她便是一直等着,也是没出手做任何。 宜妃的性子向来身,没弄清楚为何之前,不能动手。而良儿,她便是要看着她,她到底能如何! 而隐隐的,落宁只觉得这平静许还有极长的时候,却不料,语嫔突然病了。 落宁前去语嫔如今住着的永寿宫看她。语嫔的脸色倒也未有太差。 落宁匆匆来至她身边,急急言道:“可有大碍,太医如何说的?” 如此急忙的模样,倒是惹的语嫔一笑,她说:“看姐姐急的,无有大碍,姐姐放心吧,只是风寒而已。” “风寒,是吗?莫不要诊错了。” “是,不会错的。”语嫔浅笑。 落宁一颗心这才算放下,缓缓坐在了床榻边上,帮语嫔拉了锦被,“过几日好了便妥。若是不然,定然好好生查上一查,不光是要找太医,你自己也要注意,莫要被人下药了还是如何。” 语嫔又是浅笑,“这永寿宫,自我住进来,姐姐不是便派了那得力的人吗?如何还会被下药?姐姐如今真是有些太过小心了。” “太过小心是好事,这宫中啊,自来如此。”落宁这样紧张也不光是因为这后宫之中的明争暗斗,她提防过度。也是因为这语嫔是她在这宫中唯一交好的人了。那许多人,都已然离她而去,她着实不能再失去任何人。 而如此的小心,便是能挡得住命的吗? ☆、第二百七十六章 语梨隆禧 命中注定,语嫔便是要死在这一场以风寒为开端的病痛之中的。 肺痨! 这肺痨是容易沾染的病,语嫔住在这深宫之中,如何会沾染这病?落宁满心疑惑,可太医却是说,此病也是会自行生出的,可落宁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她便是觉得是有人在害语嫔的,因为她在害语嫔。 而就在此种时候,宫中又出怪异!长春宫一直病着的端嫔竟也是得了此病!长春宫的端嫔一直病着,身子虚弱,容易沾染也属正常。可是她住在长春宫,语嫔在永寿宫。如何也是隔了好几道宫墙,如何会沾染呢?如此之下,这宫中一下子出了两个得这肺痨的嫔妃之事,便是太巧合了!于是落宁联合惠妃在两宫之中彻查,而事情却是未有经过太厉害的严查,便是出了结果。长春宫中住着一位,如今怀着身孕刘常在和永寿宫里头的一个小宫女被查了出来。两人也没有太过掩饰,对自己做的事情并不推脱,却是不承认此事背后有人主使。 想来,她们两个,一个常在,一个宫女,如何敢联合起来毒害一个嫔位的娘娘!那刘常在说,是因为几句话跟语嫔结仇,心中怨恨,才联合了永寿宫的一个小宫女,想害死语嫔。可是如此的话却是说不通的。他们从哪里弄来的那肺痨的人用的物品,且是源源不断的提供?语嫔的身子倒也算不错,一次两此如何便就沾染了。所以他们必定用了许多!可一个常在哪里便有那样的势力了,可以源源不断地拿到这些东西。可这些不管如何问都是问不出来。如此之下,便唯有用刑了。那刘常在怀着身孕,没有办法用刑。于是那许多的刑罚便是落在了那小宫女身上。而那小宫女无论承受如何的刑罚,都是不肯言说其他。只说是刘常在是主谋,她是被银子迷了心窍。最后竟又是寻了个机会,咬舌自尽了。 如此,事情的关键便是落在了有孕的刘常在身上。她的临盆之期是为十二月。可是一切来得太快。那日,她刚生下一位公主,便是撞墙而亡了。 一切停在了这! 随之,本就虚弱的端嫔实在经受不住那肺痨的病痛,终是薨了! 两位肺痨,一位没了。且查出来的结果又是那样的令人生疑。如此之下,六宫之中一下子有了一种人人自危,异常压抑的感觉。 落宁没有停止查访,玄烨亦是。落宁的结果是,一无所获。而玄烨倒是查出些东西来。玄烨在查刘常在和那小宫女的家人之时,发现那小宫女的家中不太正常。有邻居言道,他们家两位老人一夜之间突然不见了。如此推断应是被人绑了!而那刘常在家,倒是未有查出什么来。 可如此,也算是突破了!此事没有太过声张,玄烨只告知了落宁。那一日,落宁听后。心中对那已死的悫妃的猜忌越发浓重了!先前她便觉得这事情像是悫妃的手段。她手下的人便是极不容易吐口的。可是悫妃已然死了,就算她生前在算计语嫔,可是她死了那样久了,难不成就算她死了,她手下的人还是能不停地继续,将那些肺痨病人用过的物品不停带进宫吗?如此根本说不通。可如今这样的事实摆在面前,只让落宁想起了暮晴姑姑。难道就算那悫妃死了,还能在这宫中结束很多人命吗?而落宁如此的想法却也是未有与玄烨说。毕竟,这只是猜测。而这之后,落宁便是对几个孩子的保护更是用心了!如此的用心之下,后宫之中平静了下来,而一平静,便是平静到了那一日。 语嫔的身子虽然比端嫔的好了许多,可终究也是经受不住这肺痨的折腾的。七月二十五那日,太医言说,便是在今日了。 此时屋子中瀰漫的都是悲伤。 语嫔在昏睡着,落宁坐在她的一边。 今日的天空看上去格外清透,那一片一片清透的蓝,还有那朵朵的白云,显得格外好看,似乎是在为语嫔送别一般。 语嫔也不知如此昏睡了多久,终是睁了眼眸。眼眸落在不远处开着的窗前,语嫔不曾看到那天空的清透,却是感觉到了,因为那种感觉很是熟悉,很是深刻。下一刻,她扭头对落宁说:“姐姐,今日的天气定是不错吧。妹妹好想去看一看,这外头的天啊。”语嫔极是虚弱,说上一句话便需歇上一歇。 落宁看着她,“好。” 之后,落宁将语嫔从床榻上扶了起来,同宫人一同将她扶到了屋外。本来打算坐在那石桌前,可是语嫔说:“姐姐,便坐在这台阶之上吧。” 落宁说了声,‘好’。之后,便是扶着语嫔坐下,自己坐在她的旁边,让她倚着自己,可以看那天空。 语嫔坐下了咳了几声,之后便是看着那天空,微微笑了笑,“今日这天空,真好看!多少年都不曾见过这样好看的天空了。” “是啊。”落宁应道。 “老天爷还是怜惜我的,在我生命的最后一刻,还想着让我看一看,这辈子我最喜欢看的天空。这样的清透,这样的美丽。” 落宁听着,不知该说什么。 而下一刻,语嫔又道:“姐姐啊,你知道我为何最喜欢看这样的天空吗?” “为何?” “因为,遇到他的那一日,便是如此的天空,也是坐在如此的台阶之上。此时想起,只觉得像是昨日似的。这日子过的,真是快啊。” 落宁听着。 之后,便是好一会儿的沉默。
第313页 终于,语嫔打破了沉默。她说:“姐姐知道,我为什么自进了宫中,便一直亲近于你吗?” 落宁心中一震,“不知道。” 语嫔的唇角微微扬起,“便是因为他。” 落宁的心中又是一震。 而语嫔继续说着:“那一日,也是如此好的天气。他坐在那台阶上饮酒,我家与他的府邸相邻,我听说我们家旁边的府邸之中有个酒鬼。我儿时一直觉得酒鬼是特别好玩的人,于是便我爬上了他府外的那棵大树上,便那么看着他。看着他一壶又一壶的往腹中灌着酒。后来,他看到了我,于是朝我走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后来我才看见,原来是那样清俊的男子。他一边因为饮酒站不稳地乱晃,一边对我喊道,‘你爬在树上做什么?’我回他,‘看酒鬼。’他说,‘你喜欢酒鬼?”我说,‘是。’如此,他便将我带进了府中。那时,我还小,应是只有七岁。后来他便是带我坐在了他饮酒的台阶上。他看着我说,‘小丫头,你喜欢看酒鬼,便将这壶酒给喝了,如此之后,便日日让你来我府中看酒鬼。’我鼓足勇气说,‘好’之后便是接过那壶酒全给喝下去了。之后便什么都不知道了。醒来是我家,之后他上门致歉,我阿玛对他很是客气,我这才知道,原来这酒鬼,竟是皇上的弟弟。他叫,隆禧。” 听到这两个字,落宁的心,一下子极疼。 而语嫔还是继续说着,“后来,他便是时常带着偷熘出去的我,坐在那台阶之上喝酒。有时,也会将我带出去郊外骑马。那郊外的天空便是如此的,极是蓝,极是好看。”说到这里,语嫔顿在了那里,似乎在想,半晌,又说:“我记得,他第一次与我说起姐姐的时候,也是如此的天空。那时,这样的天空总是许多。当时,他以为我听不懂,其实我都懂。他说,他这一生最爱一句话是,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他说,他遇到了那个女子他想白首不相离的女子,可是那个女子不要他。我当时便对他说,‘我要你,你日后便做我的夫君吧。’可是当我长大的时候,他却是没了。”说到这里,语嫔的眼眸之中缓缓滑出两行很是清透的泪,比那天空还要清透好看的两行泪。 落宁听得也是泪落。 而语嫔还是说着:“我记得,他曾对我说过。他说,宫中有二哥安排好的女子可以帮着那个叫落宁的女子。他说,他希望他也能安排这样一个女子,可是没人爱他,所以没有女子帮他。当时,我也对他说,‘我去做这个女子。’于是后来,我便是进了宫……” ☆、第二百七十七章 语嫔薨了 之后,是一会儿的沉默。 落宁陪着语嫔坐着。 语嫔又说:“可是,我没有僖嫔姐姐那样能干,也是没能帮上姐姐什么。” 落宁听着,言道:“你一直这样陪着我,令我不那样孤单,如此,难道不是功劳吗?” 语嫔浅笑,“是啊。姐姐说的对,我也不是丝毫无有功劳的。” “是。” 下一刻,语嫔收了笑容,又说:“其实,渐渐的,我对姐姐也不光是因为对纯亲王那份承诺,那份牵挂了。我渐渐的把姐姐真的当成姐姐了。” “是,我也越来越把妹妹当成妹妹了。”落宁说。 听了这话,语嫔从落宁的肩头微微抬起头,直起身子,看着落宁,“是啊。只有姐姐,才是不怕妹妹的病会沾染给自己。” “嗯。”落宁看着语嫔在阳光下这样难看的脸色,眼眸中都是泪水。 语嫔看着落宁又说:“姐姐是个有福气的人,照顾了妹妹照顾了这样久,身子也是无碍。姐姐,你必然是那有福之人。” 落宁看着语嫔浅笑,“是啊。姐姐不敢不福气深厚,不然早便被你赶出去了。”落宁没听懂语嫔真正的意思。可语嫔看着落宁也是没有多说,之后又缓缓地靠在了落宁的肩头上,此时她唿吸有些急促,似乎是方才那样支撑着身子花了些力气,又似乎是她已经快不行了。而下一刻,只听她又说:“姐姐,我想见见三个孩子。” 落宁听着语嫔越发虚弱的声音,言道:“好。”随后她看了一眼文琪。 文琪颔首赶忙退下。要见孩子,首先要去干清宫请旨,再到阿哥所领人。这中间着实要费上许多的时候,这语嫔如今的样子,要快!可就在文琪刚来至永寿宫的大门口之时,竟是遇见了小魏子带着三个孩子来了。 文琪赶忙领着他们进去,小魏子同文琪等人一起来至了落宁和语嫔的身前。 小魏子行礼道:“小魏子给德妃娘娘请安,给语嫔娘娘请安。” 落宁看着这情形,问他,“是皇上……” 小魏子颔首,“是。皇上前朝事忙,一会儿便过来,说是先让将阿哥和公主给领了来。” “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落宁说。 “是,奴才告退。”说着,小魏子便是转身离开了。 语嫔的目光自看到了三个孩子大致的样子便是一直盯着看着,方才小魏子说话时,她也是不在乎,目光都在三个孩子的身上。 此时小魏子走了,她看着两个哭哭啼啼的公主言道:“莫要哭了,且听额娘交代给你们一些话。”说完,目光落在了胤祥的身上。 而这时,语嫔最小的公主飞身扑到了语嫔的身上,哭道:“额娘……额娘你怎么了?你是不是要死了?额娘,你不要死,馨儿不让额娘死。” 语嫔此时突然想咳嗽,可却是不敢,努力忍着。她虚弱的求助目光落在了文琪的身上。孩子还小,这病是会沾染的。 文琪明白语嫔的意思,下一刻便是赶忙上前拉开了小公主,小公主挣扎着,语嫔咳嗽了几声,才看着小公主说:“乖,馨儿乖,额娘,额娘有病……”语嫔喘息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看上去极是辛苦。 可馨儿还是哭喊着。 这时,只见一边的胤祥上前拉住了馨儿的小手,看着馨儿,然后将她往后拉了拉。 而馨儿似乎一下子懂事了似的,再不哭泣,扭头看着语嫔,努力忍着。 而此时,语嫔的大女儿,恬儿也是停止了哭泣,努力忍着。 语嫔看着,泪突然落了下来。之后目光又落在如今已然十四岁的胤祥脸上,只觉得昨日还像是个孩子的胤祥如今似乎一下子长大了。可越是如此,语嫔的心中便越是难受。可她也不能一直沉浸在这种难受中,因为她的时候不多了,若是再不交代给孩子们一些话,便是再没力气说出口了。 于是接下来,语嫔言道:“胤祥啊,接下来,额娘说的话,你且要记清楚。” “是。”胤祥连眼眶都没有泛红地看着语嫔。 “额娘走了之后,你两个妹妹便是你最亲的人了。你要好生照料她们。” “是。额娘放心。”胤祥语气定定。
第314页 随后,语嫔又微微扭头看着一眼一边的落宁,说:“你徳娘娘日后便是你们的额娘。你们记住,凡事要听她的话,要心疼她。长大后,更是要好生护着你们徳娘娘,如你们的四哥那般,护着你们徳娘娘。” “是。”胤祥又说。 语嫔又看向两个公主。 两个公主努力忍住哭泣,言道:“是。” 语嫔看着她们,一边就虚弱极快地喘着气,一边微微笑了一笑。随后,又微微地扭头,看着落宁。 落宁扭过头,“你放心,三个孩子便交给我。我定然会好生护着她们。” “是。妹妹,相信,姐姐。”语嫔的语气更是虚弱了。 “嗯。”落宁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是应了一声。 下一刻,语嫔又将目光落在了三个孩子身上,一个一个地看过去。胤祥如今十四岁,她的大女儿恬儿,如今是十三岁,小女儿馨儿,才是九岁…… “姐姐,当初进宫之时,着实不曾想到,竟是多了如此多的不舍啊!”语嫔有些悲嘆的声音。 落宁听着,泪落不已。 而下一刻,语嫔便是缓缓地闭上了眸子。 落宁感觉到肩上的那人的头轰然一垂,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轰然一垂。泪像是决了堤。 天,依然那样清透,那样的好看。 永和宫中,落宁看不出任何神色的样子坐在那正位上的紫檀椅上!她已经坐着许久了…… 这宫中,一个一个都离她而去了。暮晴姑姑,蕊儿,晗玉,僖嫔姐姐,语嫔,下一个会是谁呢……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玄烨来了。 落宁起身行礼,并未有说任何话,因为一句话都不想说。 玄烨也没吭声,只是稳稳地坐在那正位上。 落宁起身,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如此的情景又是上演了,可是落宁的一颗心却是不能如往日似的那样平静。 如此坐了一会儿,她扭头看着玄烨,突然觉得,总有一日,玄烨也是会离开她的!就像这宫中一个一个离开的人,突然,便是走了!想着,泪突然落下。 玄烨扭头看着落宁,起身来至她面前,抬臂轻轻的搂过了她! 她坐在那,他站在。她泪落不已,他一脸平常。 次月,玄烨追封语嫔为敏妃。 又一个人的死去似乎并未给这宫廷造成什么极大的影响,日子继续过着,宫中一片往日之象。落宁沉浸在那种悲伤之中,还是不放弃地查着那害语嫔的人。可不想,后宫又出事端。 璇儿匆匆而来,说是宜妃将语嫔的大女儿恬儿领进了翊坤宫,说是皇上准她日后抚养恬儿。 一听这话,落宁便是起步往门口走去。她要去翊坤宫。其实先去干清宫才是最好,可是落宁心中很害怕,她不知道为什么宜妃将恬儿给领走了,她不知道宜妃想干什么,她害怕宜妃将恬儿如何。其实,这刚领进去也是发生不了什么的,可是落宁便是控制不住不了自己,恬儿是语嫔託付给她的。 来至翊坤宫,落宁直奔正厅,而来至正厅便是看见了坐在正位上的宜妃和站在宜妃一边的恬儿。 落宁看着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的恬儿,下一刻便是匆匆走了过去,拉起恬儿便要走。 宜妃起身,言道:“德妃姐姐这是做什么?这样匆忙地来妹妹宫中,还拉着恬儿?” 落宁突然扭头看着宜妃,目光定定,“本宫着急拉着恬儿去干清宫求皇上改了心意。本宫跟敏妃交好,这孩子本宫正想说要养在自己的宫中,却是不想被妹妹先说了。不过不要紧,这孩子如何也是该养在永和宫的。想来妹妹定然不会跟姐姐争的。”客气说罢,落宁也不作停留,又要走。 而宜妃又说:“姐姐……” 落宁顿住步子。 宜妃又说:“姐姐要带着恬儿,妹妹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姐姐是不是也要问一问恬儿是不是愿意。” 这话让落宁觉得哪里隐隐不对劲,可是她却也没想到恬儿会不愿意跟她回永和宫。于是她低眸看着恬儿说:“恬儿,你……” 话还没说完,恬儿便是打断道:“徳娘娘,是恬儿求着宜娘娘和皇阿哥,要来这翊坤宫的。” 落宁皱眉,随后蹲下身子看着恬儿,“恬儿,你为何……”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什么,又说:“恬儿,你别怕,是不是有人胁迫你或是旁的什么,你只管说与徳娘娘听。徳娘娘与你做主。” “不曾有什么。徳娘娘放心。恬儿便是喜欢宜娘娘,想跟宜娘娘在一起。”说着,恬儿扭头看了宜妃一眼。之后,又扭头看着落宁:“徳娘娘,您且回去吧。”说罢,便是推开了落宁的手,往后退了退。 落宁看着如此的恬儿,心中不解极了。这恬儿如何…… ☆、第二百七十八章 宜妃心思 看着恬儿那样平静的眼神,那平静的样子。下一刻,落宁起身,却是又朝恬儿走了过去。今日无论恬儿说什么,她都是要将恬儿带走的。 心中满满的坚定,落宁拉住了恬儿的手,看着她说:“今日,不管你说什么,都必须跟我走。”不知道为什么,落宁总觉得这恬儿似乎是有苦衷的。可是不管她有什么苦衷,这翊坤宫她是如何都不能留的。 说罢,落宁便是不由分说地拉着恬儿走。恬儿没有哭闹或是像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不走。她说了一句话。而只是一句话,却是挣脱开了落宁的手,将落宁给伤了! 她说:“徳娘娘害死额娘还不够,还想害死恬儿吗?” 落宁皱眉。随后扭头看着恬儿。 恬儿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之后又看着落宁说:“额娘她傻,哥哥妹妹也傻,可是恬儿不傻。” 说罢,她便是垂眸,看着被落宁抓的极紧的手,抬眸又看了一眼落宁,见落宁没有放手的意思,便是又垂头用令一只手一根根掰开了落宁的手指。之后往后退了一步,又拉住了宜妃的手。 落宁看着,眉头紧紧的。 宜妃一脸得意,此时看着落宁言道:“时候不早,妹妹要带着恬儿去用膳了。想来,此时他们也是准备好那些膳食了。如此,妹妹便是不宜留着姐姐了,免得姐姐说,妹妹怠慢,招待不周。”说罢,宜妃便是拉着恬儿从落宁的身边走了过去。 落宁愣在那,心中很乱。可是她终是又在宜妃走在门口之时醒过了神。不管什么,恬儿必须带走。而就在落宁转身要去追宜妃之时,文琪却是一把拉住了落宁,看着转过头来的落宁说:“娘娘,咱们先回永和宫,此事,咱们需从长计议。” 落宁却是不肯,推开文琪的手,又要往前走。 文琪又言:“娘娘,今日之事,咱们已经很失礼了,被后宫言说那是必然,莫要继续了。”看着落宁顿住的步子,文琪往前移了移步子,在落宁的耳边言道:“娘娘,其实您明明知道,这恬儿公主刚来了这翊坤宫,纵然如何,那宜妃也是不敢伤她的。”顿了顿,又说:“娘娘现在情绪激动,还是先回去冷静一下。”
第315页 落宁有些愣住,之后又抬眸看向门口,可是此时门口已经是空空如也了。落宁垂眸,半晌,终是起步。文琪说的没错,救出恬儿的同时还要顾全大局! 回到了永和宫,刚一进正厅,璇儿便是吼道:“定是那宜妃在恬儿公主面前说了什么,恬儿公主才会如此言说的。” 落宁没吭声,只是坐到了正位上。半晌,若有所思地说:“许也不是。许这后宫中许多人都是如此觉得的。”顿了顿,又说:“连我自己都是这样觉得的,更何况别人。” “娘娘,此时不是颓然的时候。奴才倒是觉得那恬儿公主许不是因为她说的那般才……”说到这里,文琪却是顿住了。因为落宁在看着她,她顿了一顿,下一刻言道:“只是一种感觉罢了。” 落宁回过了头。 其实文琪在那顿了一顿之后,说的不是那脱口而出的嘴边话。她本来想说的是,她觉得恬儿公主许是偏向着娘娘的。因为恬儿那样子看起来太平静了,不像是一个那样不明事理的孩子。这恬儿许是想帮娘娘,可是她终是还小,所以做戏做的并不好。 可是这话,文琪终是没说出口。近日,文琪便是如此。只要她感觉到一丝丝有人在帮着落宁,她的心中便会挣扎,而每次挣扎之时她便是不会将心中所想给说出来。今日,落宁的突然转头让她一下子止住那脱口而出的心中所想,挣扎过后,她果断选择了不说。 有天命的人不用她帮! 而其实文琪这感觉,在恬儿没说那一句话极伤落宁的话之前,落宁也是微微有些感觉的。可是这种感觉终是在恬儿说了那样一句话之后完全消失了。此时落宁的心中满是愧疚。语嫔因为她没了,可她却是找不到兇手。 身边没个局外人提醒,便是如此,总是会很轻易地钻进那牛角尖之中。之后,落宁便是一直坐在那紫檀椅上,动也不动的,眉头时不时皱起,似乎在想着什么。看的出来,她的心极乱。 而此时,翊坤宫中用过午膳,也安排好恬儿去歇息,也是坐在她正厅中的紫檀椅上的宜妃,却是一副悠悠的样子。她正悠悠的品着茶。 一旁的简环看着宜妃这样悠闲的样子,提醒道:“娘娘,您想借着这恬儿公主如何那德妃,此事是没错。可是娘娘有没有觉得,这恬儿公主突然来投奔娘娘此事,有些太过怪异了!说不定她是那德妃安排在娘娘身边的一个眼线啊。” 宜妃悠悠地将茶碗搁在了紫檀桌上,言道:“那德妃不会让这恬儿来这翊坤宫做眼线的,她今日那般不是在做戏,她那个性子,我了解的。可是这恬儿,便是说不准了。” “那娘娘还……”简环不解。 “一个孩子,我怕她做什么?她想做眼线,我便由着她!就算她再聪明也是无碍,因为我根本不会做什么,因为胤祺。更何况,她也未必那样聪明。从她这突然而来,再看她今日的表现,我便是看出来了。如此,还需要怕她吗?毕竟是一个孩子,纵然还想做些别的,也是智谋不够的。”说完,唇角扬起笑意,“我还正愁,如何对付那德妃呢!不想从天而降这样的好事,当真是老天都在眷顾于我啊。” 简环这才明白,可心中还有疑虑,又言:“娘娘,那咸福宫中的那一位,这样久不出手,会不会再次出手啊?” 宜妃扭头看着简环,“你是怕那悫妃对付借恬儿来嫁祸于我?” “是。”简环坦言。 宜妃回眸,而那眸子中顿时便有了满满的怒意,“那个贱人。她还真是命长啊。她先是杀了胤禌,后来又是乐颜,现在又杀了语嫔。我真的是好奇,她到底是如何操纵的?怎么被禁足了,还有那样的势力!”恨恨说完,宜妃陷入了沉思之中,许久又抽离,又说:“而那德妃也是太怪异了!那乐颜死的多么惨,竟是被她的乐心害死的,可她竟是无动于衷。也不对付那悫妃!我一直在等着她对付那悫妃,可是她竟是一直不动手!后来语嫔染了那沾染的病痛,她竟还是不动手!如今,语嫔都没了。她竟还是如此!当真是怪异了。还有那皇上,竟是也对不管不顾,纵然再不舍,可那悫妃终究杀了那样多的人啊!”说到这里,宜妃满眼的只剩下若有所思。 “这围绕悫妃的事情都是如此怪异,所以奴才才担心她会不会杀了恬儿公主来嫁祸娘娘!” 宜妃看了眼简环,还是那若有所思的样子:“可是她不是这样久都不曾出手了吗?那语嫔从染病到如今已是十来个月了!” 简环看着宜妃,又说:“娘娘,会不会都是令人其人啊。毕竟,这悫妃被禁足,她如何便那样厉害了?”顿了顿,又说:“以前,她都是借着皇上不在的时候才敢在这宫中如何,可是这语嫔之事,却是皇上在宫中之时发生的。许便是有人在借着悫妃,故意伤人呢,娘娘。”若有所思地说完,简环看着宜妃。 “可谁能将这悫妃的手段模仿地这样好吗?刚开始胤禌没了,我还是没有太多的头绪,可是渐渐的,随着乐颜的事,我便是断定,此事便是那悫妃做的。之后那语嫔,也必然是她做的。因为那些都太像她的手段了。她的手下人都是极不容易吐口的人。”说到这里,似有所想的宜妃突然定定道:“没错,便是她!” “可是,为何皇上和德妃……还有,那悫妃她为何这样久都不出手?” 宜妃皱眉,“是啊。为何呢!” 之后,宜妃便是坐在那椅子上皱眉沉思了许久,眸子中时不时有凶光出现。宜妃对悫妃是极恨的,但是她一直却是不敢动手。因为皇上,因为胤祺。此时,这翊坤宫的宜妃陷入了难过之中,而永和宫的落宁却是在不久之后迎来了一个好消息…… ☆、第二百七十九章 苦痛挣扎 而这好消息却是伴随着两件令人纠结难过的事来的。 胤禛来了!那好消息是可以让落宁稍稍放心恬儿之事,而那令人纠结的两件事情一件是关于宜妃、胤祺,另一件是关于玄烨和这皇宫。 落宁听罢胤禛的言说,皱眉,“胤祺去了你的府中,对你说,让额娘放心恬儿之事?” “是。胤祺说,宜娘娘绝然不会伤害恬儿,让额娘放心,还说他会保证。他只求,额娘不要跟宜娘娘过不去。”胤禛端正地坐在椅子上,言道。 落宁眉头更紧,这胤祺…… 而随后胤禛又道:“儿臣觉得,胤祺的保证,是可以相信的。”胤禛这话,说的胸有成竹。 落宁看着他,“且说来。” 于是胤禛便言道:“额娘想,胤祺一听到消息便那样快的到儿臣的府中,这说明他是极怕额娘如何宜娘娘的。可是他为何这样急躁?就算额娘要将宜娘娘如何,也不是一日半日便能如何的!且宜娘娘又哪里是那样好对付的!如此,应是只有一种说法,便是他不想让自己的额娘陷入到争斗之中。而这之前,宜娘娘已经安静了许久。再推断,他应是怕自己的额娘再次陷进去。他还说他能保证恬儿的安全,且信誓旦旦。如此,儿臣大胆推断,宜娘娘之前的安静应是和胤祺有关的。”顿了顿,胤禛又说:“想来胤祺今日也是会进宫的,而这时也应是快到了。”
第316页 而此时,有胤禛带来的奴才进来在胤禛耳边说了什么。 胤禛随后看着落宁,说,“胤祺进宫了。”顿了顿,又说:“恬儿,额娘便放心吧。” 听到这里,落宁那一颗混乱了许久的心才算稍稍平復。胤禛的推断,落宁是相信的。可是却不想,胤禛过了会儿竟是又突然说:“额娘和宜娘娘之间,到最后,是不是终究要有个了断?” 落宁心中微微一震,她看向胤禛!她明白,胤禛如此言说是因为胤祺。胤禛和胤祺的关系从前是不错的,可是后来因为那一次的鸡蛋之事,导致了关系有些疏远。而今日胤祺去胤禛的府中又说了这样的话,胤禛此时心中的愧疚应是极重的。胤禛和胤祺会变成如今这样,其实也是因为她。应了胤禛的想法,其实也是情理之中。可是,这僖嫔姐姐的死跟那宜妃有关!若是饶了那宜妃,那僖嫔姐姐的仇…… 看着落宁的样子,胤禛都是明白,下一刻又言:“若是额娘实在为难,那便当胤禛没说过这话。” 而胤禛如此,落宁的心却更是挣扎,更觉得对不起胤禛了。可是她又不能应下胤禛之想,有心想说些什么,却也是不知该说什么,于是便是回了眸子。 如此之下,胤禛应是会离开了。可是胤禛却也没有起身,他看向了文琪。 落宁自然不曾看见。 可文琪却是看见了。随后,她便是颔首退了下去。 文琪突然从身边走开,落宁察觉了出来。目光看向文琪,见文琪出了门,目光不解地又看向了胤禛。 胤禛看着落宁,半晌,言道:“看来,额娘真的是一丝丝都不曾感觉到这六宫的变化。” 这话说的落宁极是不解。 而随后胤禛又是言道:“皇太子最近越发不懂规矩了。” 一听这话,又想起了文琪的离开,落宁更是不解了,“皇太子不懂规矩,与文琪在这屋内何干?”顿了顿,又说:“皇太子不懂规矩,你皇阿玛迟早会管的。” 胤禛定定看着落宁,“额娘,如今不是皇阿玛会不会管的问题,是皇太子如此的性子能不能做那皇上。” 一听这话,落宁只觉得心中被重重地一震。能不能做那皇上…… 而此时胤禛又道:“这文琪姑姑定然也是明白的。” 落宁蹙眉,文琪明白? 胤禛似乎看懂了落宁的疑惑,“文琪姑姑若是不明白,便是不会那样坦然地走了出去。” 落宁看着胤禛,不禁若有所思!文琪明白……那这后宫中的许多人,是不是都明白呢?突然,便是想到了良儿,想到了宜妃……她们应都是明白的吧!唯有她一人,不曾想到这一层! 看着落宁的样子,胤禛知道落宁此时极是惊讶纠结。他方才想说的时候,便是在想此话能不能说。因为说了,必定是如此的结果。可若不说,却是不行。 额娘因为那晗娘娘和没有野心,不曾看到这皇宫之中瀰漫的许多。说了,她必然会如此时的样子极是难过。因为她没有那野心,她也不想对不起晗娘娘,更不想算计皇阿玛。可这话却是不能不说,因为,这皇宫之中蠢蠢欲动的不止一人,着实要早作打算。 如此看着落宁好一会儿,胤禛又言:“额娘,咱们要早作打算吗?” 这一句话在落宁的心中又是重重地一震。早作打算?是要如何呢?落宁一脸震惊地看着胤禛,心中乱极了! 落宁如此的样子,胤禛早便料到了。可是下一刻,他竟是又说:“额娘好生想一想儿臣的话,儿臣不打扰额娘了。儿臣告退。”说罢,胤禛便是行礼起步了。 胤禛如此言说,也只是想在今日提醒落宁一句,让额娘明白此时的情况。言尽于此,也是够了! 落宁看着往门口走着的胤禛,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心中极乱,乱到了极致! 若是皇太子不能当那皇上,那谁来当呢?良儿的心思想来便是在此上吧。宜妃许也是有心的,若是让他们的皇子当了皇上,那……可是她竟是要算计玄烨的皇位吗?她如何能算计玄烨的皇位呢? 也不知在这种思绪之中沉浸了多久,总之,落宁回过神来之际,外头的天黑了。屋子里头也不知是谁点上了烛火,亮亮的。落宁突然想去外头看看,可是刚起身,却是听到了通报声……玄烨来了! 一听皇上来了,落宁的心便是一颤。随后她站立一边,行礼。 玄烨缓缓走了进来,坐在了那正位上。 落宁像往常似的缓缓起身,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只是那样子却丝毫没有往日的从容,缓缓的,极不正常的。 玄烨看着她,“是在怪朕将恬儿给了宜妃?” 落宁坐在那垂着头,没吭声。 玄烨又道:“你放心,朕已然安排好了人,恬儿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落宁的心似乎被什么揪了起来,她抬眸看着玄烨。 玄烨看着落宁,只觉得今日的落宁有些奇怪,便是问道:“这是怎么了?” 落宁回眸,“没事,只是很感动罢了。” 玄烨看着落宁,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又言:“应不是为了恬儿的那些话吧?” 落宁又看向玄烨,眸子中都是不解。 “文琪竟是也没有看出来吗?她不曾与你言说?” 落宁不知道文琪看出了什么,可是她回眸,“说了。” 可玄烨又是说:“恬儿那样子看起来似乎是为了你,并不是恨你。你莫要太放在心上。” 一听这话,落宁又看向了玄烨。心中有些杂乱的味道。玄烨跟她一样不知道这后宫中皇子们的心思……恬儿,她竟是…… 玄烨看着落宁,越发觉得不对。可是看着落宁下一刻又逃开的目光,他也是无有继续问, 只是回过了眸子,一如往日似,静静陪着落宁,可也可说是让落宁静静地陪一会儿他! 皇太子如今越发不懂规矩了!索额图也是越发不懂规矩了! 落宁静静地坐在那,心中满都是玄烨方才的那些话!玄烨竟是不知道的?他那样聪明,竟是不知道的?玄烨为什么不知道呢?因为从不曾想过让皇太子以外的人当皇上吗?他为何不曾想过呢?是因为仁孝皇后和晗玉吗? 想到这里,突然便是想到了晗玉的死! 难道这一切,是老天註定的吗?晗玉的死,造就了玄烨对皇太子越发的宠爱,导致了他的更痛,导致了他根本不曾想别的。 而她日后也许会跟玄烨站在对立的两面,也是註定的吗? 想着,落宁又是看向了玄烨。而那一看,突然觉得,这玄烨又苍老了不少。那头上都有白髮了!他如今多少岁了?细想……竟是都四十有六了!过不了几年便是五旬的人了!可是他的老年竟是要被后妃和皇子们一同算计着要夺他的皇位吗?后妃便罢了,可这些皇子都是他至亲的人啊!若是到了那一日,他明白了,他知道了,一颗心该是如何啊?
第317页 这些皇子,他自他们儿时便是给予了极好的照顾关爱。每一个皇子都亲自选师傅教授,有闲暇了便是会亲自督促他们的学业。而就算是那些已经出宫有了自己府邸的皇子,他也是派了师傅跟着。对他们的学业,他一刻都不放松,他想他的皇子个个都可以成材,成为国家的栋樑之才。可是最后这些皇子竟是要用自己皇阿玛这样苦心给予的来还给他吗? 帝王,从来的孤家寡人吗? 连跟他相爱的人也是不能跟他站在一起吗? 想到这里,落宁泪突然落下。 如此的滑落,不曾留下任何声音,却是让玄烨扭过了头。他皱眉,随后起身,来至落宁的身边,像往常似的,搂着她,让她靠在他的身上,给予她安慰,给予她依靠。 可是越是如此,落宁的泪便越是多! 玄烨,我该怎么办?怎么办……这些,我能不能告诉你呢?这样残忍的事情,我能说的出口吗?而作为我如此的身份,又能不能告诉你呢? ☆、第二百八十章 乐心私会 时候缓缓而过,玄烨站在那,落宁坐在那。他搂着她的肩,她靠在他的身上。而最后,她却是终究没说。 玄烨走了!消失在那片光亮之中,步入黑暗,越来越看不真切,落宁的泪又是落下…… 九月,三阿哥胤祉突然因为在敏飞丧百日内剃头而从诚郡王被降为了贝勒。 胤祉如何会那样蠢笨,在敏飞百日丧期之内剃头?而就算胤祉愚笨,他身边那么多伺候的人,竟是一个都不曾提醒吗?便让胤祉如此剃了头?此事太过怪异,明摆着,便是皇子之间的争斗。 落宁知道,可是她却是没有去管,也没有去了解。因为她还没有下定决心,她还在犹豫挣扎之中。就算看到了荣妃因为此事一下子像是老了十多岁,就算是看到了荣妃因为此事被后宫众人耻笑。因为此事联想到了他日,她因为旁的皇子登基而落下那更是悽惨的下场,她的孩子,身边的宫人都因为此事落得那甚为悽惨的下场,心中揪揪地疼,她却还是不曾下定决心。 她如何能那般对待玄烨?如何? 纵然如此的挣扎,日子却还是不会停下。一转眼,便是到了除夕夜宴。 如今的除夕夜宴因为成年皇子较多,需单独立桌,而干清宫的大殿之中地方有限,已经让嫔位以下且没有生育皇嗣的嫔妃不必参加了。而如此之下,这殿中看起来还是有些拥挤。 落宁一直沉重的一颗心,在看到对面坐着的胤禛和他身边坐着的嫡福晋乌拉那拉氏之时才算稍稍轻松些。他们看上去极是相配。那乌拉那拉氏看上去极是贤惠,胤禛虽然冷着一张脸,可是对她也算是照顾。而如此对于胤禛而言,已经算是极不容易的了。 落宁浅笑。而当看到胤禛身后那桌的胤祯,心中的轻松顿时不见,沉重更甚了! 胤祯他恨恨地朝着她这边看着,目光落在她一边的乐心身上。而乐心对于胤祯如此的目光,也不是逆来顺受,总也忍不住地回上几眼。 自从那日从乐颜住的院子中跑了之后,胤祯见了乐心便一直是如此的目光!起先,乐心每每都是闪躲避让,可是渐渐的便如今日了。 落宁收回眸子,瞪着此时也正恨恨看着胤祯的乐心。乐心自然察觉到了,随后便是垂下了头。落宁又看向胤祯,胤祯这才收敛了一些,只是面容依然极冷。 虽然此时是压下去了,可落宁的一颗心却是更见沉重。日后,这两个孩子不会一直如此吧? 此时,乐心扭头看了落宁一眼,落宁察觉到了,扭头去看她。而乐心便是赶忙又垂下了头,似乎很怕落宁似的。 自那次在乐颜的院子中将乐心赶走了之后,落宁对乐心便一直是极严厉的,却不知,如此对乐心已然是迟了,又加上一些有心人的故意,她只会产生一种逆反的心里。此时,乐心的心中便是如此想着…… 哼!你们凭什么都如此对待我?胤祯便罢了,额娘竟也是!额娘你杀的人少吗?我不过是无意之间伤了妹妹罢了,你们便如此对待于我!若是如此说来,那额娘你杀了那样多人,那岂不是这满天下的人都不应该理你了?哼!那样狠毒,还有脸来怪我! 自然,乐心心想的这些,落宁都是不知道的。不过如今离她知道的那一日,着实也是不远了。 大年初一这一日,落宁发现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她发现胤禛同玄烨拜完年后出那慈宁宫的大门之时,朝她这边看了两眼,可似乎第一眼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她身后的一个女子。似乎是看那女子的同时,意识到了她,才是又看了一眼,之后又颔首一礼。 落宁看向身后的人,她的身后有极多的人,可许多都是后宫嫔妃,模样也都还算正常。细看之下,唯有一个是她不认得,且神色有些娇羞的。那女子一十七八岁的样子,很是清秀的模样,纤纤瘦弱,眉目清明,那一双眸子极是清澈,而那两片唇极是薄,看着令人顿生怜惜之感。此时,她正朝玄烨等人的方向看着,微微笑着,那眉目之中都是娇羞之色。 落宁小声对身边文琪言道:“文琪,你可认得她?” 文琪看着那女子,言道:“这女子……应是安亲王的外孙女。前两年奴才便见过她,因为模样很是惹人怜惜,所以记忆深刻。” 落宁若有所思地回眸。 胤禛那眼神似乎是看上她了!而她的眼神似乎也是……应是两情相悦吧!可是她是安亲王的外孙女,虽说如今安亲王一脉不如从前了,她也只是一个外孙女,可是如何也算是皇亲国戚,如今胤禛已然有了嫡福晋了,不知她可会计较名分? 可落宁不曾看见,当胤禛回眸看那这女子的时候,也有一位阿哥扭头在看。那阿哥便是八阿哥,胤禩。 玄烨从里头出来了,这会子落宁等人也是该进去了。 落宁给皇太后和苏麻额涅拜完年之后,总是习惯地没走,而是留在了皇太后的屋子中陪着皇太后用膳,自然,淑惠太妃也在。 乐心也陪着,却是极反常的极快地用完了膳食,然后随便找了个藉口跑出去了。 落宁看着乐心的样子不大寻常,便是转头看了一眼文琪。 文琪颔首跟着去了。 过了一个时辰,才是回来。而回来后那神色似乎不大对。 落宁看着,随后便是跟皇太后和淑惠太妃告了辞,回了永和宫。 刚来至正厅,落宁便是问道:“怎么了?” 而一听这话,文琪便是垂下了头,那样子似乎是发生了大事。 落宁皱眉,“到底怎么了?” 文琪抬眸看了落宁一眼,最后又垂下眸去,言道:“奴才发现,公主……公主……她是跟一个男子……见面去了。” 一听这话,落宁便是有些愣住,半晌才是回过神来,“乐心居然……”乐心如今也是不小了,已是十八了,也是到了婚配的年纪。落宁虽然平日心中总是烦闷,可也算留意着。玄烨说,不让乐心嫁去蒙古,必然是会在这满朝文武之中挑选一个下嫁。可是落宁万万不曾想到她和玄烨都还不曾给她留意到好的,她便是私定终身了。半晌,落宁又言:“他们那样子看起来可亲密?”
第318页 文琪低着头,“似乎,很是……” 文琪这话没说完,可如此落宁都觉得心中憋闷极了!之后,屋内都是沉默。半晌,只听落宁又言:“是谁?你可看清了?” “看清了。便是……” 落宁皱着盯着文琪。 “便是佟佳府中的公子。佟佳老爷的嫡孙。” “佟佳?”落宁有些不敢想,“孝懿皇后?”落宁眉头更紧。 文琪垂着头,“是。佟佳氏国维的嫡孙舜安颜。” 听完,落宁只觉得身子一软,有些支撑不住。文琪赶忙上前扶住,落宁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半晌都是回不过神来,佟佳府?嫡孙? 也不知落宁在那椅子上坐了多久,再次说话时,落宁站起了身子,对文琪言道:“去慈宁宫等着乐心,她回来后,便给我叫过来。” 文琪颔首,“是。” 如此之后,落宁便是坐到了那正厅的正位的紫檀椅上,等着乐心前来。 屋内站在璇儿,可璇儿看着落宁那样生气的样子也是不敢吭声。 落宁一直微微蹙眉,若有所思的样子。 屋子中极静。 终于,文琪将乐心给带过来了。 乐心进门之前抬眸看了一眼落宁,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何事,可也是知道落宁必然是生了大气。有些战战兢兢地来至了屋中央,乐心言道:“给额娘请安。” 落宁瞪着她,“额娘?请安?你还把我当做你的额娘吗?你还想我安好吗?” 乐心不敢吭声,垂头听着。 “说,你用过午膳,去哪儿了?”落宁的声音很是严肃低沉。 一听这话,乐心便是皱起了眉头。糟糕!莫不是被额娘给知道了? “说啊。”落宁声音突然极大。 乐心吓得赶忙跪在了地上,“额娘息怒,乐心……乐心……” 看着乐心的样子,落宁更是怒气满满,“你还知道礼义廉耻吗?一个公主,竟然与人私会?”看着乐心那垂地更低的头,“怎么不说话了?私会的时候便是不曾想到过会有今时今日吗?” ☆、第二百八十一章 乐心之言 乐心又垂了垂头,可还是一句话不说的样子。 落宁看着她,着实也没再继续说下去的心思。如今说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要事情给解决了。 下一刻,落宁便是坚定言道:“日后不许见他了。” 一听这话,乐心顿时安静不下去了,她抬眸看着落宁言道:“额娘,不要啊……” 落宁皱眉盯着她,“不要?”顿了顿,又说:“你们到什么地步了?” 一听这话,乐心又是缓缓地低下了头。 落宁眉头更紧,最后闭上了眼眸。看着乐心那样子,似乎不难想像。随后她又说:“我不管你们到何种地步了。如今,我只说一句话。断了!” 乐心勐然抬眸,“额娘,你不要这样。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落宁也不看乐心,“不管你们是不是真心相爱的,你跟他必须断了。” “为什么?”乐心盯着落宁。 “不为什么?便是不行。”落宁的语气极是坚定。 “额娘……不要……” 落宁的眸子却还是极坚定。 乐心看着,眸中有泪,“额娘,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乐心?” 落宁将眸子移到了乐心的身上,“你竟是觉得你如此私定终身,是对了?” “不管对与不对,额娘都不应该如此对乐心。额娘凭什么因为自己便要断送了乐心的幸福。”乐心一边落泪一边对落宁吼道。 “因为自己?”落宁皱眉。 “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额娘做下了那许多,跟佟佳氏结下了仇怨,所以才不让乐心跟舜安颜在一起的吗?” “做下那许多?我做了什么?”落宁皱眉盯着乐心。 乐心见落宁如此模样,却是垂下了头,不再说话。 “说啊!我等着听呢!”落宁又道,声音冷冷的。 乐心还是不说话。 落宁突然起身,大声吼道:“说啊。” 乐心抬眸看着落宁,再不想忍着,大声道:“说便说。额娘在这后宫之中做下多少事?温僖娘娘是如何死的?悫娘娘是因何禁足的?孝懿皇后又是如何死的?如今这六宫之中谁敢得罪额娘?额娘做下这许多,竟是还不敢承认吗?” 落宁盯着乐心,眉头紧紧的,眼眸之中通红。她不敢相信乐心竟是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半晌,落宁言道:“这些都是他跟你说的?” 乐心别过眸子,冷冷道:“不是。” “到底是不是?”落宁的语气又坚硬起来。 乐心看向落宁,眸子中更红,“是。是又如何?额娘也想害他吗?我们不怕。额娘尽管来好了,我跟他,生死都要在一起。额娘要害他,便先害死我。” 听着乐心如此的大声吼叫,落宁只觉得一颗心都要碎了!这便是她养大的女儿!这便是她倾尽那般许多,养大的女儿?泪在眸子中,落宁忍着! “额娘是想说乐心不孝吗?那额娘可知道,有如此的额娘,乐心是如何想的?”乐心似乎是想将心中的所有在今日都说出来。 “你是如何想的?耻辱?” “便是!”乐心满眸通红,眼眸瞪大,“额娘从一个宫女,成了如今的德妃。这是皇阿玛给的。是因为皇阿玛的宠爱,额娘才有了如今的地位的。可是额娘一直觉得是因为自己的争斗吧?皇阿玛那样爱额娘,额娘便不能好好爱他吗?非要在他的后宫之中兴风作浪。额娘身份低微,那些出身高贵些的娘娘看不过去不是很自然吗?额娘便不能让着些吗?偏偏要与她们过不去。孝懿皇后没有孩子,将四哥给了她又能如何?反正额娘有那么多的孩子!可是额娘偏偏不,联合四哥气那孝懿皇后,最后逼得早已过了生育年纪的孝懿皇后日日跪在那送子观音前虔诚地跪拜,最后,心中郁结,一病不起。这些,难道不是额娘做下的吗?”顿了顿,又说:“而因为额娘的这些争斗,又牵涉进去多少人?”乐心极振振有词的样子,“而额娘如此便罢了,却偏偏在女儿的面前装出那样一副清高的样子。好像自己从不喜争斗。额娘害死了那样多人,额娘从来不悔过。而女儿不过是不小心害死了乐颜,你便这样多年不待见我。那,那些被额娘害死的人呢?他们的家人该如何呢?是不是恨死额娘了呢!额娘为什么不去他们跟前,让他们尽情数落呢?” 听到这里,落宁的泪突然落了下来。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乐心。 而乐心见落宁如此,也是未有丝毫的悔意,她起身,“额娘休想拆散我们。若是非要拆散,那便别怪乐心,将额娘做的这些都告知皇阿玛。”说完,乐心便是离开了。
第319页 落宁看着乐心的背影,看着她的背影终于完全消失。突然便是跌坐在了椅子上。 文琪赶忙上前扶住,“娘娘……” 落宁泪落如雨!这便是她费尽了心思保护着的女儿?这便是拥有着她最多宠爱的女儿? “娘娘,您想开些……”文琪在一旁劝着。 落宁眉头紧紧的。 过了许久,落宁终于稍稍平静下来,却是不说话,只坐在那。 文琪在一旁看着,看着静坐着的落宁,言道:“娘娘,便任由乐心公主吗?” 落宁也不看文琪,眸子还是似有似无地看着正门外头,“你觉得那舜安颜想做什么?” “为他姑母报仇。”文琪说。顿了顿,又说:“若是根据乐心公主说的那些想来,奴才觉得,他应是想利用公主来报復娘娘。不过是小孩子的心性。” 落宁又道:“他不爱她,他在利用她。” “应是如此。”文琪应道。 之后落宁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去慈宁宫亲自看着乐心。不许她闹。我在她身边安排了那样多的人,也是没防住。你去亲自看着她,看她能耍什么鬼心眼。不管如何,这乐心跟那舜安颜都是不能再见。” “可是如此便是能……” “我会查那舜安颜,必定不让他如愿,让乐心死心。”落宁语气坚定。 “是。”文琪之后颔首退下。 落宁直直坐在那正位的紫檀椅上,脸上都是沉沉。 这乐心被看管起来之后会如何,似乎不难想像。乐心那性子太过浅薄,必定大闹。可是如何能让她大闹,最后便是必定会被绑起来。 可无论如何,落宁也是不会让乐心跟舜安颜在一起的。 时日渐渐过去,终于,落宁查到了关于舜安颜的一些事情。似乎这舜安颜跟那长春宫的陈常在有所联繫。而此事,是从一个小宫女的口中听来的。但是落宁没有直接的证据。因为跟长春宫的陈常在联繫,舜安颜必定不会亲自去。他是通过一个亲近的小太监。 落宁之后便是一边盯着这个小太监一边查这个小太监的家世。因为怕打草惊蛇。舜安颜能在完全接不到悫妃的指令下如此残害语嫔,想来必定是察觉到那咸福宫中的端倪了。他而如此,也是看出他心思厉害。悫妃的手下自来不好吐口,所以落宁必须从旁的方面入手。却不想,事情未有进展,那小太监突然死了。 一切止在了那!落宁在永和宫中愣坐了一会儿,便是起身,言道:“干清宫。” 她如今没有证据如何那舜安颜。而这舜安颜心思这样厉害,必定不会放弃这报仇。报復她最好的方式,莫过于乐心。所以他下一步许便是会去求皇上赐婚。她不能让这舜安颜捷足先登。 而当落宁来至干清宫时,舜安颜已然是从殿中出来了。 落宁不曾见过舜安颜,不认得。可是落宁看着这个眉眼处和悫妃长的十分相像的清瘦男子,却是断定,这个必然是那舜安颜。 男子远远便是看见了落宁,也未有躲开。来至落宁身前,行了一礼。 落宁看着他,直直问道:“你便是舜安颜?” 男子也没有掩饰,颔首,“是。” 落宁看着他,“你来这干清宫做什么?” 舜安颜抬眸看了一眼落宁,又垂下,“没什么。” 落宁皱眉。因为方才那舜安颜的目光只让她想打当初的悫妃。片刻,落宁言道:“你走吧。” “是。微臣告退。”说罢,舜安颜便是起身告辞了。 就算与他僵持,他必定也是不会说什么的。如今还是先进去,说不定皇上会告诉她,这舜安颜今日来是为了什么。 来至殿内,玄烨正坐在桌前写着什么,落宁远远便是看见了,随之心中一揪,立时言道:“皇上……” 玄烨停住了笔,抬眸看着落宁,“来了?” 落宁这时已然来至了玄烨的不远处,行礼道:“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玄烨说。 落宁起身后便是朝玄烨走了过去,“皇上在写什么?” “批阅奏摺。” 听罢,落宁的心中才是松了一口气。 玄烨起身,等着来至他身前的落宁,一同往暖炕走去。两人坐定后,玄烨说:“刚刚出去了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子,你可遇见了?” 落宁心中隐隐察觉出什么,“遇见了。” “你觉得如何?” “皇上的意思?” “你觉得让他做乐心的额附,可好?” 落宁定定看着玄烨…… ☆、第二百八十二章 乐心恨意 玄烨看着落宁,很是平静的样子。随后移开眸子,言道:“朕知道你因为跟孝懿皇后和悫妃的事,所以不愿!可是乐心……” 落宁皱眉!玄烨竟是知道的? “皇太后与朕说了。”玄烨又道。 如此,落宁才是收回目光,垂下了眸子。 玄烨又说:“你就算不愿,那般对乐心,也是不妥。乐心的性子……” 话说到这里,突然便是听见了匆匆而来的脚步声。玄烨朝门口看去,是梁九功。 梁九功少有如此匆匆的模样。玄烨蹙眉看着他,“如何这般匆忙?” 梁九功抬眸看了一眼玄烨,又看了一眼落宁,垂首言道:“娘娘,乐心公主差点在慈宁宫中自缢身亡。” 落宁一听这话,勐的起身,“她没事吧?” 梁九功道:“娘娘放心,如今已是没事了。可是乐心公主在宫中大吵大闹,文琪派了人来……”说着,梁九功的头又是往下垂。 落宁皱眉,随后便是起步急急往门口走去。玄烨跟着。如此,两人一同便是去往慈宁宫。 之后没多会儿便是到了。 还未有进慈宁宫的大门,便是听见了乐心那极是大的哭喊声。落宁心中不快,可也是轻松了不少。这样大的声音,想来定然是无碍的。 越往乐心住的屋子走,声音便是越大,落宁的眉头便是更紧。这乐心如今当真是没有半分公主的样子了!想着,落宁又抬眸看了一眼玄烨。只见玄烨也是面色不好。落宁垂眸,满脸愁容。 很快,便是来至了乐心住的屋子。一进门,便是看见了不远处的床榻上乐心正推着文琪和两个宫女。 门口有宫人见了玄烨,赶忙行礼。如此,文琪等人才是看见,之后都是赶忙退站一边。 没人挡着乐心,乐心看到了玄烨和落宁。 玄烨和落宁也是看见了乐心。乐心身上穿着寝衣,脖子露在外面,那脖颈上的紫色勒痕极是清晰。落宁心中一紧。 而乐心看见落宁,却是完全不同于落宁的心境。她恨恨地看了落宁一眼,随后匆忙下了床榻来至玄烨的身前,跪下,哭道:“皇阿玛,您救救女儿。女儿被额娘像个犯人似的关着,整日整日的不见日光。额娘还让人绑着女儿。女儿受够了,若是再如此,女儿便是不想活了,皇阿玛……”乐心一边哭一边说着。
第320页 玄烨蹙眉看着乐心,“看看你的样子,哪里还有一丝丝公主的尊贵?” 乐心着实不曾想到自己这样可怜,皇阿玛竟是说了如此一句。她止住哭泣,极是委屈的样子垂下头去。 玄烨错过身子,往屋内走去。落宁看了一眼乐心,跟了上去。 来至暖炕处,玄烨和落宁都是坐下,而乐心却还在门口跪着。 如此,落宁便是看了一眼文琪,文琪赶忙来至乐心身前,提醒她往里头去。 乐心起身,来至暖炕处,又对着玄烨跪下下去,却是再不敢哭,委屈的埋着头。 玄烨看着她,“本事真是越发大了。竟还学会自缢了?”玄烨的声音极冷。 乐心不敢吭声。 玄烨又道:“从小师傅教授于你的那许多道理,如今竟都是一丝丝都不记得了?” 乐心还是不吭声,极是委屈的样子。 “怎么这般委屈?难不成你堂堂一个公主跟一个男子私下相会,竟是对了?”玄烨的声音一直极冷。 听到这里,乐心的头埋得更低。 见乐心似乎听进去了,玄烨又说:“你可知道,身体髮肤受之父母,你自己根本无权如何?” 而一听到这话,乐心却是不再安静,而是委屈地哭了起来,那样子却是丝毫不像知错的样子。 玄烨看着乐心,眉头更紧,“你哭什么?” 乐心不吭声,还是小声地哭着。 “说。”玄烨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恼怒。 这话一出,乐心顿时止住了哭泣,回道:“乐心不敢哭了。皇阿玛说的是。” “知道是便好。”玄烨皱眉言道。顿了顿,看着乐心那可怜的样子,又说:“纵然如何,这礼仪规矩都是不能忘。平常人家尚且如此,更何况你还是一个公主。身为人女的礼仪孝道到死都是不能忘。” “是。”乐心又道。而这之后,乐心却还是一副垂着头的样子。 而玄烨看着乐心,却是再不说话。 明显,方才说了那一声‘是’之后,乐心便是应对落宁认错的,可是她竟是跪在那一动不动的。 玄烨的眉头越来越紧。 落宁看着,言道:“罢了,皇上。今日,她许是累了,让她歇息吧。咱们且先回去,待改日再来。” 玄烨看着乐心那脖颈出的紫痕,也是心软了下来。随后便要起身,却不想乐心竟是小心地嘟囔了一句:“假好心。” 一听这话,玄烨又是坐定,瞪着乐心,“你方才说什么?” 乐心听着玄烨的声音,又是不敢说话。 “说!你说了什么?”玄烨又道,声音极大,极冷。 乐心的头垂的更低。 “皇上算了,咱们且先回去。”落宁只觉得再如此下去,必然是要大事。 却不想乐心听了这话,突然便是抬起头,极是怨恨地看着她言道:“你为何总是在皇阿玛面前装出如此一副样子?你为何不将你那狠毒的模样在皇阿玛面前显露出来呢?” “放肆。”玄烨怒道。 乐心看向玄烨,十分委屈的言道:“皇阿玛,她骗了你!你可知道,她在这后宫之中做了多少坏事吗?你知道多少人因为她而死吗?那温僖娘娘和悫娘娘……” 这时,玄烨突然言道:“住口。” 乐心看着玄烨那极冷的样子,却是没有住口,她委屈极了,“皇阿玛,你为何不听女儿说呢,你可知道她……” 而就在此时,只见玄烨突然起身,一个耳光打在了乐心的脸上。 乐心捂着脸又惊讶又委屈地看着玄烨。 玄烨看着乐心,“你,当真是无可救药了。我爱新觉罗家如何会有你这样的女儿。若是你真是一丝丝都不懂这许多的道理,那我爱新觉罗家的女儿,你便是别做了。” 一听这话,乐心瞬间愣在了那!皇阿玛说什么? 落宁惊讶地看着玄烨! 而随后,便听玄烨又道:“梁九功。” 话音刚落,只听‘扑通’一声,落宁跪了下来。 玄烨看向落宁。只见落宁看着他说:“皇上,乐心她还小,且今日有些太激动了。是臣妾错了。臣妾不该关着她,许也是这些时日给关的时候有些多了,她久不见日光,心里也是憋屈……皇上,您便饶了她吧!” 看着落宁的样子,玄烨终是心软了。下一刻,他扭过眸子,言道:“梁九功,找朝中最懂道理的大臣来教她道理,什么时候她懂得这许多了,再让她出这屋子。”说罢,便是转身走了。 落宁抬眸看着玄烨远走的背影,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 文琪上前扶起了落宁。落宁起身后,看了一眼一边的乐心。 乐心此时哭着!她这样,是被皇阿玛禁足了吗?舜安颜!她什么时候才能跟舜安颜并结连理?想到这里,突然便是恨极了落宁,随后她抬眸看向了落宁,眸子中都是满满的恨意…… 落宁皱眉!这乐心……可是落宁也是实在不想跟她说什么了!心中也安慰着自己,许这乐心也是需要静一静。如此,便是往门口走了。 而当落宁如此走到慈宁宫的大门口之时,竟是看见了玄烨。玄烨还没走,此时等在慈宁宫大门的一边。看见她来了,便是扭身,看着她,脸上虽是平静,可是落宁知道,他在担心……落宁心中感概万千!随后,她给以安慰地一笑。之后便是抬脚跨过了那门槛。出了大门,玄烨同落宁一同走着……可落宁也不能不顾忌那许多,稍稍往玄烨的身后错着,差这半个身子的距离,这六宫之中应是不会有那许多的流言蜚语了吧! 而差着这半个身子的距离,落宁也敢更大胆地看着玄烨!若是一起走着,看着他。他必定又要问为什么?如此,应是不那么明显吧? 看着玄烨那显得苍老了不少的侧脸,落宁心中极是难受…… 玄烨啊…… ☆、第二百八十三章 文琪所为 三个字响在心底,这之后有万语千言,可是下一刻,落宁却是移开了眸子!那是一种不知该说什么,也不想说什么的一种倦累。 她的亲生女儿,她那样倾尽所有护着、疼着的女儿,如今视她如仇敌。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也爱了她一辈子的男人,到了如今这年纪,做着他所有该做的,可是她却是可能在有一日与他为敌,算计于他! 这一切是多么的讽刺,多么的令人心痛,多么地累啊! 此时,天空之上突然飘了雪花,一片一片地。落宁止住步子,伸出手接了一片,细微的冰凉,而此时,一件斗篷披在了她的身上。落宁转头,是玄烨。 看着他那再不似往年的苍老的面目,看着他那一双不似当年清澈的眸子,难受更甚,眼眶突然便是红了。 这夜,格外的冷。 落宁在永和宫之中暖暖地锦被中,睡了整整一夜。第二日她站在院中看着漫天飘着的雪花,突然便是想起昨日那许多,最后湿了眼眶,唇角却是微微上扬!
第321页 玄烨,我必定守你永远! 时日缓缓而过,从大雪纷飞到了春暖花开。两个月过去了。这两个月中,宫中极是平静。舜安颜不曾有任何的行动。慈宁宫中的乐心被禁着足,出不了那门,也算是平静。可是她心中郁结,在那被禁足的屋子中不是坐在那发呆便是对宫人大吼大叫,越来越没公主的样子了。 而这一切,落宁都是知道的。因为她时常在暗处看一看乐心,而这些,自然乐心是不知道的。 这一日,落宁在暗处与又是看见了乐心在对宫人大吼大叫。那样子当真是与过去的乐心丝毫不同了。过去活泼可爱的人儿,如今便只会同宫人大吼大叫,且说话极是刻薄,能生生的将宫人给说哭了。而她看着宫人哭的样子,脸上却是那种可怜的畅快。 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落宁扭过头,一刻都是看不下去。一路心中极是憋闷地回了永和宫,之后便是坐在那紫檀椅上,一坐又是许久。 文琪说:“娘娘,咱们便一直任由着乐心公主如此吗?若是再如此下去……” 落宁虽然在愣神之中,可这突然的言语也是未有惊着她。她看着正门外的院中,“不任由着,我还能如何呢?” 文琪看着落宁的样子,下一刻垂下眸去。是啊,不任由着,也是着实没有办法了!总是不能将乐心公主嫁给那舜安颜的。若是嫁给了那舜安颜,那娘娘必定只能由着舜安颜摆布了。因那舜安颜必定不是仅仅只让乐心和娘娘没了那母女之情,必然还有后续! 本来便是如此顺着一想,到这,也是完了。可是文琪下一刻却是微微蹙眉。她想到了别的……若是,这舜安颜跟娘娘斗起来,或是要挟于娘娘,那娘娘的势力是不是便是会弱?如此,那皇太子…… 思及此,文琪不禁抬眸看了一眼落宁。看着落宁那平静之中隐隐都是发愁,都是无可奈何的神色,文琪垂下眸子。可是娘娘真的是天命吗?她能如此对娘娘吗?若是…… 日子继续如此过着。转眼,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这段时日,玄烨时不时地便来永和宫。可如此,自然也是让这六宫之中看不出什么来的,因为玄烨有时也会到旁的宫中坐一坐。且近日他对一位新进宫的瓜尔佳氏也很是宠爱的样子。 旁人看不出什么,可文琪却是看出来了!她看出,玄烨做的这一切都是为着落宁。 于是,终于,她决定动手了!皇上这样喜欢娘娘,若是那舜安颜做了什么激怒了娘娘,或是皇太子激怒了娘娘,那……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转眼,八月了! 这一日,落宁又去慈宁宫偷偷地看着乐心,却是看见乐心似乎总是吃什么吐什么的样子。这样子……虽然心中有怀疑,可落宁随后便是打消这念头。乐心根本出不去。随后,她便是宣了太医,她想着许是乐心胃不舒服,却不想她的第一个感觉却是对了。 等在皇太后屋子中的落宁万万没想到,太医竟是与她言说,乐心有孕了! 落宁顿时拍案而起,“胡说。乐心公主被禁足,如何会有孕?” 那本就跪在地上的太医连忙叩头,“娘娘,微臣一把年纪,在这宫中做了几十年的太医,且是把了数次才敢断定的。娘娘若是不相信,还且找旁的太医来诊一诊,也可能是微臣年迈手抖,把错了也是未可知。” 落宁看着那太医。这太医确是宫中的老太医,且平时也是谨慎,应是不会断错了!心陡然一落,乐心,竟真的是有孕了。下一刻,落宁闭眸,眉间紧紧的。 此时,只听皇太后言道:“王太医请起。” “是,谢皇太后。”太医说着起身。 “王太医在这宫中多年,定然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太医躬身。顿了顿,又说:“微臣回去便告老还乡。” “告老还乡倒是也不用,你只需明白这什么应该紧闭牙关便好。而若是你觉得自己年老,当真是想回家颐养天年了,哀家自然也不会拦着。” “是。”太医躬身。 “好了,你且下去吧。”皇太后又说。 如此,那太医便是下去了。 皇太后看向落宁,“事情已经出了,便是想一想该是如何吧?” 落宁扭头看向皇太后,如今这落宁当真是有些焦头烂额。这乐心,她着实没有办法。 “皇太后觉得竟是真的要将乐心嫁给那舜安颜吗?” “可她如今有了身孕,难不成还要将那孩子给……”皇太后也是一脸愁容的。 落宁回眸,是啊。难不成……“这乐心被禁着足,这身孕到底是如何怀上的?”半晌后,落宁突然言道。 落宁身后的文琪一动不动的。 皇太后看了一眼落宁身后的文琪,没吭声。这段时日,她总瞧着,这文琪似乎不大对劲。 而这一幕,落宁也是收入了眸中。连皇太后也是怀疑文琪吗?难不成这事当真是文琪做的? 之后没多久,落宁便是回了永和宫。文琪如往日似的伺候着落宁。她明明知道落宁怀疑于她,可是她便是不吭声。 她不说话,落宁总要说话。 落宁坐在那椅子上许久,说:“文琪啊。” 文琪安静地站立在那,“是。” 落宁看向文琪,可突然却是不知该说什么。半晌,“你便是料定,我必定会跟皇太子争夺皇位吗?” 文琪听着这话,垂着头没吭声。 “在你的心中,仁孝皇后便是比我重那么多吗?”落宁又说。 文琪还是没吭声。 “文琪啊,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文琪颔首回道:“从十五年到如今,已然是二十四个年头了。” 落宁还是看着文琪,“二十四年?竟是还抵不过仁孝皇后那十来年吗?”突然,落宁的眸子有些红。 文琪还是垂着头,不吭声。 落宁终是垂眸,“一切,如何便是到了今日了?如今连你,也是要离我而去了?” 听完这话,文琪看向落宁,眸子红红的。看着那样悲伤的落宁,文琪想安慰两句,可是她不知该说什么。她能说什么呢?告诉娘娘,她处处显露着那天命,她不能不帮着弱的那一方!于是,又是垂头。 安静继续,沉默继续。 终于,落宁又说:“你走吧。” 一听这,文琪只觉得心中一震,却还是垂着头。 而随后,只见落宁抬眸看着文琪,“你出宫去,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你受苦,你不用再伺候谁,便只安安静静地过完这余下的日子。” 文琪听得眼眶中都是泪。 落宁看着文琪,眼眶中也都是泪。片刻后,扭过了头,“走吧。” 文琪又是心中一震。 落宁又言:“且先回去歇着吧,这两日,我便安排你出宫。”
第322页 文琪立在那,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半晌,“是。”说罢,便是退了下去。一直,文琪都是没有抬头。 落宁别过眸子,看着文琪那远去的背影,突然便是想到了当年她那一身碧色衣衫的样子。而这么年的许多也是随之都袭入了脑海,泪落下,如何都是止不住。 而此时,文琪的脸上何尝不是?风吹着她脸上的泪,吹着她苍老的容颜……娘娘,文琪对不住娘娘…… ☆、第二百八十四章 乐心下嫁 那一日一晃而来。 文琪坐在屋子中,有宫女进来言道:“文琪姑姑,娘娘说,都已然安排好了。” 文琪看着那小宫女,下一刻,起身,拿起身边收拾好的包袱,往门口走去。 这时,天空之上飘起了雨丝,文琪看着,下一刻迈出门槛,缓缓步入雨中。 身后那小宫女在唿喊拿伞之类的话,文琪像是没听见似的,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着。走着走着便是来至了正院。左,右,一边是正厅,一边是大门。 文琪立在那,许久,终是朝正厅的方向走了过去。来至离正厅的门还有极远的地方之时,便是看见了屋内那坐在正位上的人儿。文琪看着,立在那,下一刻,跪了下去。 落宁看着,看着被雨丝已经完全打湿的文琪,目光静静。 而后,便见文琪弯腰,叩头,一个接着一个。 落宁还是静静看着。 终于,文琪叩完了三个头,她起身,定定看着落宁。眸子有些泛红,下一刻,她移眸子,转身。那时,突然,有两行泪自眸中滑落! 娘娘,你保重!文琪走了! 而那泪,这话,落宁都是看不见也是听不见的。可是,她的眼眶却还是红了。她看着那文琪的背影,一点一点地消失在实现中,泪落着…… 文琪,保重!走了,应是再不会为难了吧!日后,你定要好好的。 文琪走了!可宫中在第二日却是传出乐心身怀有孕的流言。此事,皇太后处理的极好,慈宁宫的人根本不敢说出。如此一推断,应是不难猜的。 便是文琪!她在临走之前将她一直筹谋的做到了。 落宁听到了宫人的禀告之后,脸上似乎并没有惊讶之色,之后便是坐在那紫檀椅上一动不动的。 文琪啊,你竟还是做了!你…… 璇儿看着落宁,终是打破了这沉默,“娘娘,咱们便不做些什么吗?便不能挽救了吗?” 落宁极平静的样子,“如今,做什么都已然是迟了。皇上,他自然会妥善安排的。” 听落宁这样说,璇儿嘆道:“这文琪姑姑真是……”对于文琪为何将乐心公主的事情败露出去,璇儿心中是不大明白的,因为文琪和落宁都未有说过。她去问过文琪,文琪也是不说。 落宁听着没吭声!此时此刻,落宁心中对文琪还是半分的怨都没有。 璇儿看着落宁,又言:“娘娘,您便不怨文琪姑姑吗?” 落宁也不看璇儿,淡淡道:“不怨,要怨便怨我认识她时候的迟了。” 璇儿看着落宁,虽然不大懂,可也没说什么,垂下了眸子。 如今这流言一出,乐颜势必是要嫁给舜安颜的! 因为此事太有辱皇家体面,所以如何皇家也是不会承认的。不能承认,这孩子便是不能生出来。许还会私下处死公主。可玄烨如何会如此对落宁的乐心?于是便有了此后他一面以皇帝威严重压六宫流言,一面却将乐心指婚给舜安颜。如此做有些矛盾,也是讲事情明显地告诉了众人。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在九月时,受封为和硕温宪公主的乐心终是如了心愿,下嫁给舜安颜。 那一日,她一身大红衣裳,妆容精緻,一副极是高兴的样子。 公主出嫁前,都要给长辈辞行礼。如今宫中她需要行礼的有四位,皇太后、苏麻喇姑、玄烨、落宁。 落宁的永和宫她自然是最后去的。来至永和宫,她跪下给落宁行礼。可她虽然跪下给落宁磕头,神色却是没有丝毫孝义可言。她跪在那,微微笑着看着落宁,眸子之中都是得意。 落宁坐在正位上看着她,半晌,“起来吧。” 乐心颔首,随后起身。宫人连忙上前扶着,乐心也是一副极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极是怕伤害到腹中的孩子。 这一切,落宁都看着,却还是极平静。看着起身后的乐心,又说:“走吧。” 对于落宁如此平静的样子,乐心还是极得意的样子,颔首转身。 落宁看着乐心缓缓扭身,看着在宫人的搀扶下,她走的那样小心翼翼的样子。脸上还是平静,没有一丝生气。事情已经极是明显了!有些心思的人都知道她是有孕了。所以不管她是在故意气她,在永和宫中故意装出如此模样还是在外面她便是如此行走的,都是不要紧了。 终于,乐心完全消失在了落宁的视线之中,而那一刻,突然,落宁的眼眶红了! 文琪!乐心! 下一个又是谁呢? 乐心风风光光地出嫁了。这一日,宫中极是热闹,佟佳府也极是热闹。可落宁的永和宫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如今,乐心这一出嫁,对这六宫的落宁而言是面上极无光,而除此之外,也会被人言说皇上对她的极为偏爱。如此有辱皇家庄重的事情都能容忍。而对于如此,玄烨必然是要做些什么的。玄烨想到了妃嫔晋封。可是妃嫔晋封也是需要好的说辞,而就在他还在寻理由之时,却不想乐心却是给他铺好了台阶。 公主出嫁第九日回宫归宁谢恩那日。乐心在干清宫中求玄烨念在额附的面上,解了咸福宫中悫妃的禁足。 玄烨看着乐心,自然是应下的。他想着,此事必然是佟佳府的人教乐心如此做的。佟佳氏有一个女儿在宫中在禁足,始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而其实,却不是全部。还有便是舜安颜。他想见一见咸福宫中那一位一直在禁足的,到底是何人也。 公主归宁谢恩,自然也是要去永和宫给落宁行礼的。乐心跪在正厅中,又是那一脸的得意。 落宁看着,还是很平静的样子,“起来吧。” 她随后起身,又开口告辞,却不想转身之际,落宁却是言道:“留步。” 乐心转头看落宁,得意洋洋地等着落宁说话。落宁也未有理,看了一眼璇儿。 璇儿颔首,随后便是去了床榻边上,之后又来至乐心的身边,双手奉给乐心一封信。 乐心却是不接,微微笑着看着落宁。她以为落宁要给她服软。 落宁言道:“这是一封对于你那额附而言,极是重要的信件,你便替额娘给了他吧。也省得额娘派人跑一趟。” 乐心微笑着,却是不接。 落宁看着她,“你若是不接,耽误了你那额附的前程,便不要说我这个做额娘的,不曾帮过你们什么。” 一听这话,乐心才是接过那封信,又扭身给落宁行了一礼,微笑着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那便谢过额娘了。”说罢后,转身又是要走。
第323页 落宁看着她的背影,又说:“那里面是机密,能保得你那额附升官发财的机密。切记,莫要丢了。” 乐心也未有转身,顿了顿步子便那么离开了。 璇儿看着乐心远走的背影,言道:“娘娘,这乐心公主会不会不给那舜安颜这信啊?” “不会的,她应是连偷看一眼都是不敢的。”落宁极是坚定的语气。 这乐心性子浅薄,定然以为她这个做额娘的服软了。这事关乎舜安颜的升迁,且已经言明是机密。她那么爱舜安颜,必定会原封不动地给舜安颜。 那信中自然不是什么机密的升迁之道,而是落宁对舜安颜的威胁。落宁将悫妃做过的那许多事情如实相说。并威胁那舜安颜说,若是他敢如何乐颜,或是想用乐颜威胁她,那她必定会联合苏麻喇姑,将悫妃的事情全部抖搂出来。到时,整个佟佳氏许都要受牵连。 舜安颜也是有些脑子的。悫妃没的那样蹊跷,他如何会轻举妄动? 这德妃在六宫之中如此厉害,他除不掉,他便不会旁之吗?那胤禩便是不错的靠山! 文琪的计谋,被落宁如此轻而易举地化解了。可是落宁的心中却是没有丝毫的开心。而宫外的文琪脸上也是没有丝毫的失落。她能做的都做了,也算是对得起仁孝皇后,对得住自己了。 宫外的天,似乎也跟那皇宫的差不了多少,不会让人感到温暖的阳光。 娘娘,你可好? 几日后,玄烨在御花园中偶遇了那解了禁足的悫妃。随之,便是在回到干清宫之后下了圣旨,要晋封悫妃为悫贵妃。而随后,夜里又是召幸了贵人瓜尔佳氏。前朝之上,胤禩越发做事稳妥。于是,玄烨的圣旨之上晋封的人又多了两位。便是贵人瓜尔佳氏和良儿,分别晋她们为嫔位。 如此的变故,让落宁在后宫之中的威严瞬间消减不少。众人都说,悫妃靠着那张脸蛋,总是能博得皇上的原谅。而德妃,因为乐心公主此回这般没有羞耻的作为让皇上厌极了她,连带着厌极了德妃,不曾如何她,不过是顾忌着两位阿哥的颜面。而先前皇上之所以将乐心公主嫁给佟佳府,想来也是因着那舜安颜的缘故,绝非因为德妃。 如此一来,因为乐心而有的锋芒便是瞬间没了。有了锋芒不好,可是没了却似乎也不是很好。众人对落宁的态度都是有所转变。而落宁总是一副淡淡然然的的样子。璇儿却是有些着急了,那一日忍不住的对落宁言道:“娘娘,咱们便是不做筹谋,任她们欺负吗?” “她们能欺负咱们什么?”落宁看向璇儿,“不过是些嘴头上的事。” “娘娘,怎么会是嘴头上的事呢?”璇儿不服,可是想想如今以来,似乎也都是这嘴头的事情,便是垂下了头。 三十九年十二月的时候,三位晋封的妃嫔举行了册封礼。随之,玄烨将主理六宫之权交给了悫贵妃,由惠妃和落宁协理。 如此的变故,又让落宁在后宫之中的威严消减不少,可是落宁的脸上还是无有什么担心的神色。 璇儿又是看不下去了,“娘娘,咱们便一直不做什么吗?” 这一回看着璇儿那模样,落宁一下子便是看出了她说这话同上回的不一样,垂眸,“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的。” “娘娘有什么数?娘娘一直不做筹谋,如此下去,皇上真的厌极了咱们,咱们还如何……”说到这里,璇儿看着静静看着她的落宁,有些不忍心说下去。 “你是怕,我没办法给僖嫔姐姐报仇吗?”落宁直言。 落宁如此说出来,璇儿也是没必要再掩饰了,便言道:“是啊。娘娘,之前您不对付那宜妃,奴才知道是因为诸多原因,总是不合适下手。可是若是咱们再如此下去,便是没有机会下手了,那僖娘娘的仇……” 看着璇儿,过了会儿,落宁缓缓地垂下了眸子。 璇儿对这玄烨的用意,是不曾看出的。她也不懂,其实落宁想对付宜妃,也无需太费事。 如今,落宁只需联合一个悫贵妃,那宜妃如何便是在一念之间了。那悫贵妃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极温和的人,跟落宁的关系还算好。若是落宁要联合她,一同如何那宜妃,应不是难事。尽管那宜妃可能看出悫贵妃的怪异,但是想那打消她的疑虑,引她上钩,落宁也是有些把握的。如此是害那宜妃的方法。而让宜妃彻底不再想争斗,也是有方法的。且这个方法更是简单,便是让那悫贵妃故意露出端倪,让那宜妃察觉,当初咸福宫的换人事情是她德妃去的,那么,再加上如今六宫的形势,聪明的宜妃必然会觉得自己一败涂地,之后再不敢如何。而如此的一条路,在璇儿看来,应是不算报仇的。 所以,面对如此的两条路,落宁一直在犹豫。 而犹豫的原因自然是与胤禛和胤祺有关系的。胤禛不想将自己的关系跟胤祺处的那样僵,而胤祺当初也是救过落宁的。若不是他,落宁也不可能那样快的被解了禁足。而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因为落宁本身。落宁的骨子里根本不是一个狠毒的人。如今这些年,宜妃没做过什么。而僖嫔也是没了这么多年了。落宁心中的那些仇恨不似当年那样激烈,那样难以抑制。所以…… 璇儿此时又道:“娘娘,您说话啊,僖嫔娘娘的仇,该如何啊?”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两人没了 落宁看向璇儿,眼神静静的,半晌,“璇儿啊,皇上是在护着我,并不是在疏远我。你可明白?” 璇儿皱眉! 落宁又说:“你且相信我,该做的,我想,我总会做的。” 看着落宁如此冷静的样子,璇儿总是点了点头。 落宁浅笑。下一刻,别过头去,看着外头那样好的日光!这璇儿的心思有些像蕊儿,不大得力。文琪不在,她身边总需要一个得力的人。只是如今,去哪里寻这一人呢? 而就在这日夜里,这人选便是有了。玄烨派身边的小魏子过来给落宁传话,说是,干清宫中的雪萱已经被安排出了干清宫,如今在御花园中伺弄花草。 这意思再明确不过了。 落宁浅笑,对小魏子说:“帮我谢谢皇上。” 小魏子颔首,随后退下了。 璇儿看着小魏子的背影,又转头看着落宁,笑得极甜。 落宁也朝她笑一笑。 可是下一刻,璇儿又想到了什么似的,言道:“娘娘啊,这雪萱是皇上身边的人,会不会是皇上安排来监视娘娘的?” 落宁又是一笑,“你想的也是太多了。”说罢,起身,边往床榻走边言道:“这雪萱啊,还没有你想的那般龌蹉。她伺候过多个妃嫔,也未见皇上都是知道那些妃嫔的所有事。且皇上,不会如此对我的。” “是吗?” “是。”这时,落宁已经来至了床榻边上,又言:“快些铺床吧,我累了。” 璇儿高兴地给落宁说了声,“是。”之后便是开始铺床。
第324页 落宁看着她的背影,笑容渐渐淡去。这宜妃之事,到底该是如何啊? 这一夜,外面有些风,唿唿地吹着。屋内的落宁,却是睡的极香。而这似乎是因为梦中有玄烨的缘故。 而此后没多久,落宁便是在御花园中见到了雪萱,又以昔日相识,不忍见其吃苦的缘由带走了雪萱。 雪萱是被干清宫遣出来的,落宁将她带走已经是极开恩的了,所以在永和宫她不能做掌事宫女,否则太过惹眼。便只能做一个贴身宫女。而这掌事宫女,落宁叫了璇儿做,当然私下许多事璇儿都是要请教于雪萱的。 如此,落宁身边也算是有了一个得力的人。 时日继续过着,转眼便是到了乐心的临盆之月了。当然,这临盆之月不是外界所知的临盆之月。当初玄烨曾辟过谣言,而乐心出嫁时,却已经有孕了两个多月了。所以这外界所知道的必然是推迟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便是说,这乐心的生子要保密。要在两个月后再言说,乐心生下了孩子。 虽然是许多人已经猜到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有些事情该做的表面还是要做。 可是事情似乎不必那样麻烦!因为乐心难产。最后的结果是,孩子没了,她死里逃生。可是太医说,她虽死里逃生,却是再没有生育的能力,且身子消损不少,日后怕总是会病怏怏的。 舜安颜听了这消息之后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不悲不喜的。 而这一切,落宁都是知道。因为在公主府中,是有落宁的眼线的。 乐心的难产,照公主府的眼线而言,应不是舜安颜做的。落宁也是相信了。落宁之所以这般没有怀疑,不是因为眼线之言那般可信,还是因为,此事就算是舜安颜做的,也是不用她报仇。因为舜安颜杀的是自己的孩子。而对乐心的伤害,其实说到底也是乐心自己选的。 而对于乐心的不能生育,落宁听罢的神色也如舜安颜似的,却未必如舜安颜的心思。 乐心的今日,落宁早便是最好准备了。从乐心嫁入佟佳氏的那一刻,她便是做好了任何的准备了。更何况是难产。这乐心的事,她实在不能掌握,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而这此后,乐心的身子果如太医所言,总是病怏怏的。而终于,在四十一年七月的时候,没了! 乐心病的这段日子,舜安颜总是对她冷冷淡淡的。乐心私底下流过不少泪,可这些她却从来未对落宁说过。落宁知道,也从未去安慰过。 因为她的乐心再不是过去的乐心了,她的安慰,她未必领情。 乐心薨的这一日,天空之上一直飘着淅淅沥沥地雨丝,像极了当年文琪出宫的那日。 而就在乐心薨了的消息传入宫中没多久之后,落宁便又是收到了一个消息,文琪没了! 听完这消息,落宁的神色跟知道乐心薨了之后一样,并未有惊讶,平平静静的,也没有落泪。 乐心的死,她早便想过。文琪,若是乐心没了,她必不苟活。她都知道!而这一日来了,她便是如此的平静。 一个时辰后,胤禛进宫了。他来至落宁身前,奉给落宁一封信,看着,看着他的落宁,说:“这是文琪姑姑服毒后所写下的。” 落宁看着那封信,半晌才是接过。 如此,文琪那扭扭歪歪的字便是映入了眸子…… 文琪平常的字极是好看,今日这样歪歪扭扭,可以想像,她是如何撑着一口气,写下了这封信! 娘娘,文琪终是要走了!曾经,文琪想,定要没在娘娘的后头,因为怕娘娘孤单。可是文琪终是先走了! 文琪对不住娘娘! 这句话早便想对娘娘说了。可是,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而在这临死之际,终是说出口了。 说出口的这一刻,突然觉得心中没了一块重重的石头。其实文琪知道,娘娘从未怪过文琪。可是如此,文琪的心上的那石头才是越来越重,压的文琪极是难受。而如今,终是没了! 娘娘,文琪一直知道自己的那些计谋,其实只是犹如螳臂当车,可是文琪却是不能不做。只是,苦了乐心公主了。 所以,在得知乐心没了的这一刻,文琪饮下了那早便准备好的毒酒! 娘娘,文琪错了!可是若再来一次,想来还是会如此的结果吧!所以文琪无悔,只是觉得对不住娘娘,对不住公主。 这一世,能遇见娘娘,对文琪而言,当真是幸运。可是文琪无福,没有那份那福气,能陪在娘娘的身边。 写到此处,当真是一丝丝的力气都无有了。娘娘,保重!跟皇上好好的,跟胤禛阿哥好好的,跟雪萱好好的。 字迹到此处已经极是弱了。可是后面竟还是有,且看得出是用了极大的力…… 文琪再求娘娘一件事,求娘娘,在皇太子那颓然之际,定然要帮他一帮。娘娘,您帮帮文琪,文琪知道如此做,当真是对不住娘娘,可是文琪 到了这里,后面突然多了一团极大的墨迹。落宁看着,脑子中出现文琪拿着笔的那只手突然垂下去的样子。 眼眶有些红,落宁心道:文琪,你放心吧!走好! 落宁一直拿着那封信,半晌,又是言道:“乐心呢?” “乐心……”胤禛有些吞吞吐吐。 “她临死之前说了什么?”落宁又言。 胤禛看了一眼落宁,垂下眸去,“她,她临死之前说……要额娘莫要伤害舜安颜,不然她就算做了鬼也是不会原谅额娘。” 听了这话,落宁并不惊讶。她毕竟是派了人在乐心身边的。乐心平时谈到她的样子,她都是知道。 而如此之后,这屋子中便是陷入了安静之中,渐渐的,陷入死寂。 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终于,落宁又说:“胤禛啊,你且先回去吧,额娘有些累了。”说罢,落宁便是起步,朝床榻走了过去,雪萱扶着。 胤禛看着落宁,似乎有话要说的样子。可是最终他却是没说。虽然事情很是紧急,可是额娘如今这样子,他如何说得出口! 最后,他终是行礼告退! 浅儿,你定要等我! 落宁躺在了那床榻之上,闭上了双眸,许久都一动不动的,像是睡着了的样子。可就在雪萱准备转身出去之时,突然便是看见落宁那自闭着的眼眸子中横流下的湿润。 雪萱皱眉,眼眶泛红。 这一夜,玄烨深夜来了永和宫。落宁自躺下后便是没醒,此时还在睡。 玄烨坐在了床榻边上,一如当年的样子,守着她! 一样的情景,却是完全不同的滋味。当年,他年少英俊,一颗心火热。如今,他已然快要年过五旬的,那双眸子较当年更是冷静,心没有了当年那火热,而剩下的便是唯有那份沧桑和那份极怕的失去。 外头漆黑如墨。 夜半,落宁醒了过来。迷迷煳煳中,看清了坐在床榻边上的那人,却是一丝丝都不惊讶,也没有被吓到。她看着他,看着那似乎陷入了沉思的人儿。片刻,起身。
第325页 玄烨醒过神来,看向了她,淡淡的声音,“你醒了?” 她未有答话,言道:“皇上怎么了?” 一听这话,玄烨便是沉下眼睑,片刻,“胤礽最近越发不懂规矩了,那索额图当真是……” 落宁也是垂下眼睑,想了想,抬眸言道:“皇上,您便先说说教一番,不然便轻罚一番,看他们可悔改,若是不悔改,那便……” 玄烨看向落宁,‘嗯’了一声。 落宁浅笑,“皇上明早还要上朝,如何能一直坐着,躺着吧。” 玄烨静静看着落宁,“好。” 如此,玄烨脱下黄色的靴子,躺在了多少年都不曾躺过的床榻上。 落宁也是躺下。 玄烨轻轻地揽着落宁,感受着她暖暖的体温,感受着她那渐渐那止不住的泪,将他的衣衫打湿。 屋内没有声音,极是静。 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落宁那没有哭腔,但是一听便知哭过的声音响起,“玄烨,我现在好害怕。” “害怕什么?”玄烨静静的声音。 “害怕有一日,连你都不在我身边了……”说完,又是一串泪。 “你放心,朕一定会尽力活着,定会死在你的后头。朕是当朝帝王,君无戏言,你且放心。”玄烨静静的声音给出了那极重的承诺,那日后不曾完成的极重的承诺。 落宁又是落泪,片刻,压抑住哭意,“好。” 夜,格外的静谧。 ☆、第二百八十六章 福全病重 日子,过得格外地快。 四十二年的五月,玄烨终是在明里暗里地提醒、小罚无果之下,下令将索额图交由宗人府关押,且打击的力度极是大。除了索额图,一众跟随索额图的官员,太子一党都被牵连其中,惹上牢狱之灾。 玄烨终于下了决心。在这样多年的犹犹豫豫和当局者迷之中,终是下定了这决心。玄烨如此一来,太子必然跟他疏远,虽然是遏制了太子一党越发目中无人的行为,却也是将太子给推远了。他从小到大那样费心费力养大教大的太子,终是也有了疏远的这一日。 这一日深夜,玄烨来了永和宫。 落宁知道玄烨必然要过来,所以一直坐在正厅中等着。 玄烨来了之后,两人便是如往常似的静静地坐在那。 也不知如此过了多久,玄烨说:“落宁啊,你说朕是不是一个极是失败的阿玛?” 落宁看着他,定定道,“不是。” “是吗?”玄烨扭头看着落宁。 “是。”落宁淡淡却是极坚定的一个字。你纵然是帝王,可也是一个平常的父亲,一个背负了那么样多的父亲。是人,便是会有过错。只是你纵然错了,我也说不出那个错字。因为我知道,你的心中已经责备了自己千万遍,这个错字,我如何还说得出口呢?更何况,若是我早便提醒,许就不是今日的情景了。说错,也应是我的错。 看着落宁,玄烨浅笑,下一刻扭过头去,看着外头黑漆漆的院子。 落宁也别过眸子。心中乱糟糟地极久,又想到了胤禛!今日这一来,这朝堂之上……也不知这胤禛…… 过了几日,胤禛进宫了,来至了永和宫。 “给额娘请安。”胤禛如今已然二十六岁了。年龄长了些,那面庞上的沉稳也是更胜了。 “起来吧。”落宁言道。 “谢额娘。”胤禛起身。落宁又叫他坐下。看着坐在那的胤禛,落宁大致能猜出他今日进宫的目的。 “今日如何得空了?”落宁的语气极是平常。 “许久不见额娘,心中想念,于是便想着来见一见额娘。”胤禛的面色也是平常。 落宁浅笑,“胤禛总是如此孝顺。” 胤禛颔首。 如今,这落宁和胤禛之间只让人觉得多了一丝生分。而这落宁也是感觉得到的,自她听说那安亲王岳乐的外孙女成了胤禩的嫡福晋之后再一次见到胤禛,这生分便是有了。而渐渐的,这生分似乎越来越浓重了。 落宁看着胤禛,“你皇阿玛因为那索额图的事,心中极是难过。当然,是因为太子。” 胤禛看着落宁,下一刻言道:“谢额娘。” 落宁浅笑,又说:“胤禛啊,你要如何,额娘不管。只是,你千万要记得,皇上也是你的皇阿玛。” 胤禛垂下眼睑,“是。” 之后过了没多久,胤禛便是离开了。 落宁看着胤禛远走的背影,那心中也说不清是如何的滋味。如今孩子都渐渐长大,她虽然是额娘,却是不能阻止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自己想做的事。就算是与自己的想法而驰的事情,也是不能阻止。她不能阻止胤禛想要同胤禩夺皇位,她唯有让这胤禛记得,玄烨是他的阿玛。想着,如此一来,就算以后发生了什么,应也是不会那样的残忍吧! 今日,外头的阳光极好,屋内虽然化着冰块,可还是显得有些热。可看着落宁,却只让人觉得秋的凉爽忽然而至。 六月初七日,恭亲王府突然传出消息,恭亲王常宁,薨了。 如今玄烨的兄弟,便只剩下福全一个了。却不想,没过多久,他也是病倒了。玄烨多次去探望,回宫后脸色总是不好。 落宁看着,心中隐隐猜出些什么。而终于,在二十五日的那日夜里,玄烨秘密地将落宁带上了马车。 从看见马车的那一刻,落宁便是知道玄烨定然是要带她去裕亲王府,去见裕亲王的最后一面。而当下了马车,看着面前的府邸时,心中却还是不禁一揪。 裕亲王,当真是时日无多了吗? 多年前,落宁来过裕亲王府一次,那时她还是花样的年华,而如今,已然是苍老容颜了。 一步一步地,终于来至了裕亲王的寝房。门口站着西鲁克氏。多年不见,她也是苍老不少。此时,虽然光线有些暗,但是落宁还是看清了她极红的眼眶。 她见了落宁和玄烨,分别行了一礼。最后对落宁说:“娘娘进去吧,王爷在等着呢!” 落宁看着她,也不知该说什么,便是什么话也没留下,扭身推开那两扇门,走了进去。 来至屋内,一眼便是看见了床榻。屋子中的烛光不够亮,落宁看不清那床榻上的人,于是起步,朝床榻走去。渐渐的,看清了。那一刻,心中突然一种说不清的难过蔓延开来。 已经如此苍老了吗?不是才比玄烨大了一岁吗?怎么竟是如此的苍老了呢? 泪聚集在眸子中…… 此时,床榻上的人似乎察觉到了脚步声,缓缓地睁开了眼眸。如此便是看清了落宁。那一刻,他浅浅一笑。 落宁的一颗心却是揪揪地疼。 “来了?”他极是苍老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听得落宁心中又是一揪,她努力隐忍,“嗯。” 他又一笑,“坐吧。”
第326页 落宁又‘嗯’了一声,起步朝床榻走去。来至床榻边上,落宁坐在放置在边上的那凳子上。 “许多年不见了,今日一见,是不是觉得我格外苍老了呢?”福全扭头看着落宁。 “多年不见,大家都已然老了。”落宁说。 福全垂下眼睑,“是啊。多少年没见了!”顿了顿,“似乎在皇祖母去世的那一年,见过一面。” “是。十几年了。” “是啊。十几年了。这十几年,发生了太多的事了。”福全嘆道,极是苍老又虚弱的声音。 落宁听着,没吭声。 而福全又说:“你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的见面?那是在……”福全的目光没在落宁的身上,似乎在回忆。 “那时我还在干清宫中做宫女,应是在十三年。” “是,是在十三年。在干清宫中的小厨房里。”说着,福全看向落宁,“不曾想,你竟是还记得!” 这话,落宁又不知该接什么。其实,他明明知道是在十三年的吧! 如此,福全又是回了眸子,“如今想来,怎么竟觉得是一眨眼的事。” “嗯。”落宁垂着头。对于如此的福全,她当真是不知该说什么。 福全又看向落宁,“是我让你觉得尴尬了吗?” 听着这带着失落的声音,落宁赶忙抬眸,“不是。是我觉得……”说着,落宁又是想落泪。 “你不必觉得什么的,毕竟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福全说。 这话,又让落宁垂下了眸子。 “唉,罢了,我也是不劝你了。劝,也是白劝。七颜没了,她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我的一颗心不还是难过的不能自抑吗?” 听着这样的话,落宁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不过想来,我俩比起来,应还是我比她幸运。因为,我至少在宫外,虽然被圈禁了一段时日,可是总比那宫中要好上许多的。” 落宁还是垂着头,只剩下落泪。 福全说完,看向了落宁,又道:“看我在说些什么,竟惹得你哭。” 落宁想说什么,也觉得自己应说什么,可是她便是无法抬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眼泪扑簌簌地落下,她一直垂着头,任凭眼泪滑落。 福全见此,也是不劝了,扭过头,似看非看地看着床榻上方,“记得当年在裕亲王府,我便是见你哭过。是在那小池塘边上,当时我看呆了,之后……”说到这里,福全没再说,脸上是浅浅地笑意。 落宁终于不知觉地抬起了眸子,看着福全的侧脸。 福全扭过头来,看着落宁,“你应是还记得吧?” “是,记得。”落宁一双水眸。 “那时,似乎日子比现在美好了些。”福全又道。 “是。”而说完,落宁又是垂下了头。 福全盯着落宁,半晌,“我着实有些累了,也是说不动话了,你便回去吧。” 听到这话,落宁有些惊讶。她勐然抬眸看着福全,她知道福全的意思,她知道他是看见她的模样,猜测着她似乎不愿在这呆着,所以……片刻,落宁说:“不是。我不是。”一边说,落宁一边落泪,“面对苦了一辈子你,面对如此的你,我当真是有些不知该如何?绝然不是如你所想。” ☆、第二百八十七章 临终之言 福全扭头看着落宁,眼泪也是落下。他心中知道,她不是那般的人,他知道,他都知道。她不是不想看见他,可是他总是会时不时地控制不住地觉得她在嫌弃他。总是会想起,当年看着她心中装着别人,从来没有他的那种感觉。 “我知道,我都知道。”看着落宁如此的急切,福全落着泪淡淡说。 落泪泪落不已,“你知道,这些年每每想起你,想起僖嫔姐姐,我的心中有多难受吗?都是因为我,你们才是如此的苦痛。而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看着。只能看着你们如此的煎熬。” “我知道,我都知道。”福全又说。 落宁不再垂眸,便那么看着福全。 福全也是看着落宁,看着她的泪,手臂突然不自觉地抬起,想要帮她擦一擦泪,可是就在他的手离落宁的脸还有半指的距离之时,他却是突然顿在了那,片刻,又是收回,之后,是一个苦涩的笑容。 而这一个微笑,当真让落宁有些心碎了的感觉。 她是他亲弟弟的女人,他一辈子都是不能碰。连擦一擦泪,都是不行。落宁看着,也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她能够拿着他的手附在自己的脸庞之上吗?不能,不能啊!因为她不想在他临死的这一刻,还是看着他的不能忘记。她想让他忘记!这样痛苦的事,为什么不忘记呢?为什么到了这临死的一刻,还是不能忘记呢?临死,突然,落宁意识到了这个词。于是,她伸手,缓缓抓起了福全的手,牵着她来至附上她的脸颊,轻轻的擦拭着。只是这泪,似乎总是擦不干,因为落宁的泪不停地落着。 福全看着落宁,嘴角浅浅扬着,却是在落宁牵着他的手擦拭了几下之后收了回来。 落宁看着,都是明白。 她是亲弟弟的女人,如此已然是极不对的了!所以这几下便是够了! 而之后,只听他又言道:“回去吧。帮我将玄烨叫进来。” 落宁‘嗯’了一声,之后起身,心中极是不舍,可又怕福全时候不多。 福全看着落宁一步一步地离开,眼中极是平静的样子。 而落宁一步一步地离开,眼角滑下的都是泪。今日一别,便是再不能相见了吧!想着,落宁便想回头。可是她又不想回头。王爷啊,你为何便是不能忘记呢?这份爱,如此痛苦还是不够吗? 可是下一刻落宁还是回过了头去,看着福全,说:“王爷,保重。” ‘保重’二字,在此时说出口当真是有些太讽刺了,可落宁不知道该说什么。难道说再见吗?如何还有再见呢? 落宁看着福全眼角突然滑出的泪,看着福全浅浅的微笑,片刻,转身! 这个转头一言,应是对了!他,忘不掉便是忘不掉吧!至少,让他走的快乐一些。 落宁起步,继续往外头走去。 打开门,她似看非看地对着光线极暗的院子,随后转头看着一边的玄烨,“皇上,王爷说,他想见一见您。” 玄烨看着落宁,面色平静,起步。 落宁退站一边,在玄烨走进去之后,迈出了门槛,将门给关上。屋外,站着西鲁克氏,西鲁克氏此时正看着她。 落宁看着她,也不知该说说什么,便道:“福晋安好。” 西鲁克氏行礼,“妾身不敢。” “福晋太多礼了,快快请起。”落宁赶忙说。 显然,落宁看着西鲁克氏此时是有些尴尬的,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知道,此时西鲁克氏的心中定然很难过,很复杂。
第327页 而的确,西鲁克氏的心中是有些难过,是有些复杂。她在落宁的上前去扶之后缓缓站起了身子,看着落宁,那眼神虽然淡淡的,却似乎在期盼什么。 此时,西鲁克氏的心中,其实是想知道裕亲王到底跟落宁说了些什么的,可是她明明心中明白,裕亲王会跟落宁说什么。她爱了一辈子的男人在临死之际,在许久不曾提及过那个女子之后,在临终之前却还是见了。而她守了他一辈子,爱了他一辈子,可是到如今,他却还不曾对她言说过临终之语。 她知道他爱的从来都是别人,她从来知道,可是此时此刻,她便是有些无法像平常似的那般淡然。 看着落宁的不知所措,西鲁克氏终究移开了眸子。 落宁看着,心中明白西鲁克氏此时的心境,可她不知说什么,若是安慰,应是更加讽刺吧。那,说些什么?可王爷说的那些话,如何又能跟福晋说呢? 于是之后,这屋外都是安静。 而此时屋内玄烨和福全才刚刚开始说话。 福全看着玄烨说:“叫你进来,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可是看见你,突然便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玄烨看着福全,只觉得他如此的语气像是儿时自己不曾当上皇帝时,他的二哥对他说话的样子。 福全看着玄烨,“是否,觉得极是熟悉?” “是。”玄烨坦言道。 “许久不曾如此与你说话,今日突然如此,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感觉。” “这样多年不曾如此,应是有些不习惯吧。”玄烨说。 “是啊。许是些不习惯。可应还是有些旁的。”看着玄烨,福全又道:“此时的心情有些复杂。应是被你压制了这样多年,如今能突然如此对你如说话,心中夹杂着些畅快。” 玄烨听完,浅笑。 福全也是浅笑。 显然,此时的福全和玄烨都不曾顾忌着身份,只当对方是兄弟。 而之后,只听福全又道:“当初皇阿玛的一个决定,让我们兄弟之间多了一些隔阂,之后又因为落宁,如今看来,这几十年啊,当真是……”说着,福全唇角有了些笑意。 “是啊。当初,二哥为了撇清自己无意皇位,不仅装作一副怪异的样子,还联合宁悫太妃做戏。可这一切,终是二哥遇到落宁之后……终于是在遇到落宁之后,二哥才回復了本来的样子。” 福全扭头看着玄烨,“你都明白!” “是。都明白。”顿了顿,又说:“当初皇阿玛有意于二哥,后来甚至想到了安亲王,却……”说到这里,玄烨又是顿了一顿,可那脸庞上也是看不出什么,“二哥怕我心中怨恨,过不去。” “是。怕你过不去。其实,也是因为你皇帝的身份。二哥在看到那安亲王的下场之时便是从未想过,你是故意如何那安亲王的,许人总是会太过担忧自己和自己的家人,所以才是……” “嗯。” 福全看向玄烨,“皇阿玛终是眼光错的,明明你才是那个最合适的人,却是……”说到这里,福全顿住,“可是这些年看着你,我又总是觉得心疼。如此又会觉得,皇阿玛不选你许也是对的。可是如此,不就又是皇祖母的错了?这许多事啊,总是说不清。” “是啊。”玄烨知道福全说他可怜指的是什么。 福全看着玄烨,“这些年,那几个阿哥当真是没少折磨于你吧?” 玄烨看着福全,“二哥果然是看出来的。”顿了顿,又说:“还故意夸奖胤禩引得我的注意。” “你果然是知道。”福全笑了。 玄烨也是一笑。 之后,福全又说:“不过,纵然如何,你身边有一个落宁在,也总是安慰。” “是。”说到落宁,玄烨便同方才不大一样的样子,眸子中似乎多了分暖意。 “如今看来啊,咱们爱新觉罗家的子孙眼光当真是极佳的。我们三兄弟爱上了这同一人,当真是这世间最值得爱的人。她在那宫中那样多年,经歷了那样多。明明可以选旁的,却不顾自己的未来,偏要选你。” “是。”还如方才的样子。 “有她陪着你,有你陪着她,我走了也是放心。” 玄烨看着福全,说不出任何来。 福全看着落宁一苦笑,而后突然便是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玄烨起身看着,却是不知如何。 门突然开了,西鲁克氏匆匆朝床榻走来。之后坐在床榻边上一边用手帮福全抚着背,顺着气,一边将手绢搁在了福全的嘴边。 又咳嗽了几声,福全终是停下了咳嗽。 而那西鲁克氏拿着的手绢上,都是血迹。 此时,落宁和玄烨都在屋子中,大家明明知道福全时候不多,可是看见那血迹还是觉得有些触目惊心。 “都莫要如此了!该来的总会来的。”福全说。说罢,看向了玄烨,“该说的都是说了,如今,你们便先回去吧,一个一个皇上和一个妃子这样晚还在一个王府的府中,纵然我身子不好,也总是不妥,便都回去吧。”说着又看向了西鲁克氏,“我也好与我的福晋说说话。” 西鲁克氏看着福全,眸子中似乎有湿润。 玄烨看着福全,“嗯”了一声,最后终是转身。 转身的这一刻,玄烨的心中极是不舍,极是害怕。他怕他这一走,便是最后一面了。 而落宁亦是。 终于,在福全的目送之中,落宁和玄烨离开了屋子。 之后,福全的目光落在了西鲁克氏的身上…… 落宁和玄烨坐在回宫的马车上…… ☆、第二百八十八章 福全薨了 马车之上,一直都是沉默。 终于,在马车驶入紫禁城之际,玄烨开口道:“二哥如今看着当真是虚弱的样子,当真是没了当初一丝丝的风范。” 落宁看着玄烨。 “我在想,是不是我,造就了他的如今?” 落宁看着玄烨,明白他心中的所有感受。可是她却是不知该说什么。 而玄烨又道:“皇位!因为有了皇位,我有了你。而你是他念了一辈子的女子。而到最后,他却是对我一丝丝的恨意都没有。” 所以,你心中越发难过。下一刻,落宁垂眸,“造就他的如今,许也有我的份。” 玄烨看向落宁,没再说话,只是将一边的落宁缓缓搂进了怀中。靠在玄烨的肩上,落宁的眼眶突然有些湿润了! 次日,落宁早早地便起了身,装扮好之后便坐在那永和宫的那正位上,似乎在等着什么消息。而终于消息来了。 那时,暮色降至,雪萱匆匆而来,来至屋中,看着落宁的样子,又是缓缓地垂下了头。缓步来至她身前,对看着她的落宁言道:“娘娘,裕亲王,薨了!裕亲王福晋,也是没了。”
第328页 看着雪萱,落宁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极是难受,可她的脸色却是没有任何的变化。 半晌,她看着外头的暮色,在心中言道:裕亲王走好!裕亲王福晋,走好!说罢,终是泪落。 而此时的干清宫中,玄烨亦如落宁。他遥望着远方,心道:二哥,走好,二嫂,走好! 次日,落宁去了乐寿堂。 来至乐寿堂,看着似乎是因为听到了开门声而走了出来的淑惠太妃。落宁知道,她知道了!看着她的样子,落宁只觉得一夜之间,她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她与福全一直都是极亲近的。 “来了?”淑惠太妃说。 “是。” “进来吧。” 如此,落宁便是来至了屋子中,坐在那圆桌旁,看着给她倒茶的淑惠太妃,“宫人呢?如何是太妃一人在?” “她去御药房拿些药来。”淑惠太妃倒好了茶水,搁在了落宁的跟前。 “太妃病了?”淑惠太妃的脸色看起来虽然不好,可倒是也不大像是生病了。 “不是我,是端顺姐姐。” “端顺太妃?”端顺太妃一向不是极看淡生死的吗? 淑惠太妃似乎看出了落宁的疑惑,“其实在她的心里一直是将福全当成自己的儿子的,毕竟,她这辈子无子,福全待她又是那样的好。” 落宁起身,“那我去看看她。” “莫要去了,她这会子睡着呢!” 如此,落宁又是坐下,看着一丝笑容都无的淑惠太妃,落宁又言:“在淑惠太妃的心中,是不是也把裕亲王当成了儿子呢?” 淑惠太妃看了一眼落宁,没吭声。 落宁垂下眸子,“太妃,是不是会恨落宁?” “为何?因为福全喜爱于你,为你辛苦了一辈子?” 落宁抬眸看着淑惠太妃。 “在我的心中,不是早便将你当成了女儿了吗?他是儿子,可你也是女儿,如何会怪你?更何况,这些事又何谈对错呢?”说到这里,淑惠太妃的眼神有些虚无,“这世间,许本就是没有对错的。都是命。”说完,淑惠太妃看了一眼落宁。显然,这话也是在对落宁说。 落宁看着淑惠太妃,浅浅一笑,表示自己明白。 淑惠太妃对着落宁也是浅浅一笑。 如此之后,便是好一会儿的沉默。 淑惠太妃的目光从屋外移到了落宁的脸上,“你呀,着实要学会看惯这人的生死,不然……” 落宁知道淑惠太妃是在说自己。她如今的年纪也是不小了。如何都是有六旬了! 随后,只听淑惠太妃又说:“这宫中年纪大的也是不少。” “是。太妃放心。” 淑惠太妃看着落宁,又是一浅笑。 如此又过了一会儿,落宁又去看了看端顺太妃便是回去了。路上,雪萱似乎有些感嘆:“唉,怎么这心中总是如此的难过呢!一种说不出的难过,这心中似乎极是空。” 落宁看着她,“那便将我当做依靠,如此,我们便可相依为命了。” 雪萱笑了笑。雪萱如今的年纪也是不小了,也是快要五旬了。如今,这宫中,如她这般年纪的着实也没有几个了。能说得话的也只剩下了一个梁九功。再有,应便是落宁了。如今,雪萱对落宁似乎越发如当年文琪对落宁了,很是亲近。 岁月从来如梭,飞速而过,从不管人们的心思。 四十三年的时候,玄烨突然说要晋一晋良嫔的位份,六宫之中人言纷纷,都说这八阿哥着实是惹皇上疼爱,如此一味地因为阿哥而提升额娘的位份之事,当真也是极少见的。 而如此之下,自然便是六宫嫔妃都会到如今已经搬到了长春宫的良妃处恭贺巴结了!当然,落宁也会去,自然不会如六宫之中那般想。可她也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玄烨没说过。而纵然如此,她也是不急。因为玄烨做事,总是有原因的。而这原因,她想着应是不久之后她便是会知道的。 而的确,她知道了。却不是推断出的。是恬儿。恬儿派人送到雪萱手中一个纸条。 纸条上说,宜妃近日一直都在训斥九阿哥,似乎是因为九阿哥和八阿哥的胤禩的关系越发好了! 接到恬儿的信,落宁心中极是安慰。虽然心中一直明白恬儿是苦衷的,可是这样多年了,恬儿一直未有跟她有联繫,如今,终是有了。而在安慰的同时,自然也是有心疼的。 借着这茬儿,璇儿看着落宁言道:“娘娘,您打算何时对付那宜妃?” 落宁看向璇儿……这宜妃如今不让这胤禟跟八阿哥胤禩走的太近,想来应是看出些什么来的。如今她不敢轻举妄动,日后便更是不敢。渐渐的,哪里还需要对付她。她自己便是会觉得自己败了,当然,未必有性命之忧。 “娘娘,您怎么了?怎么每次说起找宜妃娘娘报仇之事,您便是如此的样子?”璇儿皱眉。 落宁看着璇儿,还是也不知该说什么。 雪萱看着,言道:“璇儿,如今那宜妃已然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了。” 璇儿扭头看向雪萱,“可是她掀不起风浪,便是要放过吗?她做下的,她总要付出代价吧。” 这话说的雪萱也是无话可说。 璇儿看着再不说话的雪萱和落宁,皱眉,随后便是气匆匆地往外走去。 落宁看着璇儿,想说些什么,可终究是什么都不曾说。半晌,“当真是世事难料,着实是不曾想到,我那许多的仇到最后竟是都不用我亲自动手了。” “娘娘终究不是那赶尽杀绝的人,娘娘不必为难自己。想来,若是那九阿哥总跟八阿哥一起,总是有付出代价的那一日,如此也算是给僖嫔娘娘报仇了。”雪萱安慰说。 落宁看向雪萱,定定的。心中一直有几句话想问雪萱,在此时看着雪萱的样子便是更想问。可是看了半晌,却也是没问出口。换了一句话言道:“雪萱总是极了解我的那个人。” 而落宁心中的那句话是,雪萱,你是不是爱着玄烨呢?玄烨的心思,你总是明白!你这么多年不出宫,为的是不是玄烨呢? 时日飞快过着,一直以来,这宫中也是未有发生什么大事。直到了四十四年的九月初七那日。那一日,九十四岁高龄的苏麻喇姑去世了。 临死之前,她对落宁说了一句话,说:“以后,定还要如今日一般。” 这话,落宁听明白了。她在担心玄烨,她让自己以后对玄烨还如今日一般,莫要变。这六宫中的许多,她也是看清了。可她也是束手无策。 因为这皇宫从来如此。权利的巅峰,从来都是如此的残忍。 这此后,宫中又是一副极平静的样子,当然,是表面。而永和宫似乎却是彻底的。总是安安静静的,璇儿也是再不提那宜妃之事了。也不知为何,便是自那日从永和宫中跑出去再回来后,便是再没提过了。
第329页 落宁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也是没有多问。因为璇儿除此之外,也是没什么旁的异常的。 本以为事情会如自己料想般继续前行。太子被废,玄烨死心,八阿哥等被打击。却不想,事情又出意外。她发现,她的十四阿哥胤祯竟是和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那些人走的极近。落宁万万没想到,良妃竟然算计到她头上来了。 可落宁也知道,什么都是次要的,胤祯心中的那个结才是主要的。 那一年是四十五年,胤祯已然十九岁了! 永和宫中。 胤祯直直站立在那,脸上无有一丝神色,很是平静。 落宁也平静看着他,“你到底想如何?” “难道额娘不知道儿臣想如何吗?”胤祯声音很是平静的样子。 落宁看着他,“乐颜没了多少年了,你到底到何时才能放下?” “额娘这是怎么了?漠视了我那样多年,如今怎么突然便是关心起儿臣来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胤祯仇恨 落宁皱眉。 胤祯笑了笑,“儿臣只是学那乐心的样子说句话罢了!怎么,额娘不喜欢吗?”说完,盯着眉头越发皱的落宁,又道:“额娘不是最喜欢这样无理取闹的人吗?” “胤祯……”落宁想说什么,可是刚说了两个字,胤祯却是给落宁行了一礼,“儿臣还有些事,便不陪额娘了,先行告退。” 落宁看着胤祯的背影,又道:“站住。” 胤祯顿住步子,却不转身。 落宁言道:“你可知你参与的事非同小可。” “自是知道的。”胤祯的声音极是平静。 落宁眉头更皱,盯着胤祯的背影半晌,终是言道:“你是不是觉得,额娘在这深宫之中经歷的还少,苦痛的还少?你觉得这几年来额娘不用再为长大的你们的安危而争斗了,觉得额娘过的有些安乐了。所以便想让额娘尝一尝与亲生儿子越走越远的滋味。想让额娘尝一尝亲生儿子跟仇人的儿子走的那般近的滋味?”顿了顿,又说:“你是嫌额娘寂寞了?” 而这话却是让胤祯一下子扭过身来。他一双眸子通红的眸子瞪着落宁,“额娘为什么从前不对胤祯说这番话吗?如何现在说?额娘原来也是知道仇人二字啊!可既然是知道,却为何这些年从来不报仇?”盯着落宁,片刻,“难道在额娘的心中,乐颜姐姐的死是活该吗?额娘从来不惩罚那个叫乐心的狠心女子。额娘有没有看过乐颜姐姐在床榻上那血肉模煳的样子?没有吧?因为若是看了,定然不会不帮乐颜姐姐报仇的。”说到最后,胤祯的眸子更红了,声音也是更大。 落宁的眸子也有些红,“胤祯……乐心是被人利用的,这你明明知道啊。她不是故意的!乐颜的仇,应该找那真正害死她的人,额娘也是报了的,也曾与你说过,真正的兇手早便死了!” 而随后,便听胤祯突然吼道:“就算是别人拿着她的手将乐颜姐姐害得血肉模煳,那她便没有错了吗?”此时,胤禛的眼眶中有了泪,“难道如此,她便能不受到任何惩罚了吗?” “胤祯,她是你的姐姐啊!你便不能不能原谅她吗?她已然死了那样多年了,你便不能放下吗?” 胤祯还是那样盯着落宁,声音倒是平静了一些,可是极冷,“就是因为额娘和四哥都放下了,都原谅了。所以,我才更不能原谅。不然,乐颜姐姐岂不是白死了?”顿了顿,又说:“而如今,当乐颜姐姐从未存在过这样多年的额娘和四哥,也是该为自己的是非不分而受些苦痛了。” 落宁看着他,“所以,你如此折磨额娘?” “是。”他斩钉截铁的一个字。而说罢的同时,他眼眶中突然有了泪。而随后,他便是离开了,一步一步地离开。 落宁看着,眼眶中突然落下泪。 之后,这屋子里便是安静了下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直站在一边的雪萱看着愣坐在那的落宁劝道:“娘娘,您也莫要太难过了!虽然十四阿哥说出了这样绝情的话,可是在他的心中,应还是有爱的,因为有恨。奴才觉着,他应是不会做什么过分的事。而到目前为止,他也只是跟八阿哥他们走的近了一些,也并未做什么伤害娘娘的事。想来,他也只是藉此想让娘娘难受,若真是让他做出更过的事情,想来他也是不会做的。而对四阿哥应也是不会的,毕竟,四阿哥是他的亲哥哥。”看着看向自己的落宁,雪萱又说:“而那良妃,如今看来,娘娘也是不必理的,毕竟,此事的癥结在十四阿哥的身上。奴才觉得,日后娘娘只要将自己思念乐颜公主多多表现一些出来,那十四阿哥心中的那块心病也定然是能慢慢化解的。许到最后如恬儿公主也是未知啊。” 落宁看着雪萱,“真是如此吗?” “当然。”雪萱坚定的话语。而其实,雪萱心中也是没底的。前面那段话倒是如此想的。可是最后那几句,却纯粹是安慰之言,也是期盼之言。 落宁回过眸子。雪萱说的倒是有些道理的。可虽然如此想,落宁的心中却还是不能轻松分毫。 过了会儿,突然又想到了恬儿。如此,心中便是更沉重了。 前些日子,她去干清宫,无意之间听到了玄烨在跟大臣商量政事。大臣提议让恬儿下嫁给翁牛特部杜棱郡王仓津。玄烨当时虽然未有与否,可落宁的心总是放不下来。 如今,这宫中,到了适婚年龄的公主有月贵人当年所生下的,如今已然二十二岁的六公主,还有二十岁的恬儿,再有便是贵人袁氏所生下的那一位,如今已然十八岁的八公主。 而六公主玄烨已然有了安排,便是让她下嫁给蒙古喀尔喀的台吉策凌。八公主,没多久之前,玄烨曾跟落宁说过关于她的一桩事。八公主去干清宫中给玄烨请安,刚好遇见了如今是为散秩大臣、当年振武将军甘肃提督孙思克之子孙承运。当时,孙承运和八公主便是露出了一见倾心之意。玄烨看在眼中,也是打算成全。皇家儿女,难得如此的你情我愿。再有便是孙承运之父孙思克当年也是立下过汗马功劳。而这孙承运如今也算是虎父无有犬子,且相貌堂堂。且不说这些,便只说将公主下嫁给汉人如此的举措,对于朝堂之上而言,也是极有益处的。毕竟,这朝堂之上许多汉臣,也一直在说满汉一家。 如此之下,便只剩下一个恬儿了! 如今距当时所听闻,也是有几个月了。玄烨一直都没有决定。落宁自然知道,玄烨为何如此。当日,在那干清宫中,玄烨也是知道她的无意之间听见的。可她便是一直没有吐口任何愿意的意思。 落宁知道,前朝重要!而那翁牛特部对于大清而言,很是重要,需要笼络。既然重要,示意笼络和恩宠便不能轻了。所以必然是公主,不是一个亲王的郡主下嫁便行的。可是落宁便是不能如往常似的那般识大体的言说什么。因为这恬儿当真让她太心疼了,恬儿的额娘语梨也是让她太心疼了。
第330页 语梨临死之前将孩子交给了她。可这恬儿却是在翊坤宫度过了那样多日子,如今她又如何能说出口让这恬儿嫁到那蒙古去的话?她不能,她不愿。不顾任何的不愿。 可恬儿是如何懂事的人,若是被她知道了,必然是会欣然应允了。而那一日,终究也是来了。 玄烨下旨,让恬儿下嫁给翁牛特部的郡王。初听消息,落宁心中难受极了。而这日下午,恬儿便是来了永和宫。 恬儿如今已然是大姑娘了,那容貌跟当初的语梨极是相像,落宁看着她,脸上隐隐的都是难过。 她静静给落宁行礼,“恬儿见过德娘娘。” 落宁朝她走去,“快些起来。” “是。”恬儿说着站起了身子。之后落宁拉着恬儿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一开口便是:“徳娘娘对不住你。” 恬儿很是恬静的样子,“德娘娘如何能这般说呢?是恬儿自愿的?” 落宁脸上又多了一丝悲戚之色,“你是怕我怪你皇阿玛吗?” 恬儿浅笑。 落宁紧紧握着恬儿的手,“恬儿啊,你如何让德娘娘这般心疼呢?” 恬儿微笑着说,“徳娘娘莫要如此说。其实恬儿从明白是什么是皇家公主开始,便是做好了远嫁的准备。恬儿的诸位姐姐们不是都担起了这公主的责任和使命,欣然远嫁了吗?姐姐们能,恬儿也能。” 看着言说出此番话的的恬儿,落宁只想落泪,更是紧紧地握着恬儿的手。 而恬儿似乎又想起什么似的,言道:“徳娘娘,方才恬儿,说的话,不是在说乐心姐姐没有……” 落宁一笑,赶忙言道:“徳娘娘没有多想,你莫要如此。”说着,突然看见恬儿有几根髮丝从髮髻之中跑了出来。落宁起身,来至她身边帮她摆弄了半天。 之后,看着那样美丽端庄的恬儿,落宁的心中越发难受了。而恬儿一直都是微笑着,表示自己没事地微笑着。 之后没过多久,恬儿便是离开了。 雪萱看着恬儿的背影,不禁言道:“这恬儿公主当真是太懂事了。” 落宁也看着恬儿的背影,“是啊!一转眼都长这样大了,也是越发懂事了,也是能独自面对许多了。可我这心里如何便是这般复杂的滋味呢?” 雪萱看向落宁,没吭声!这孩子长大了,做额娘的,做长辈的,应都是如此这般的心情吧!极是复杂的一种心情。期待长大,期待懂事的这一日,可这一日当真来了,可又是…… 而此时娘娘的心中,应是更复杂的。因为恬儿公主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心疼,心疼她年少丧母,小小年纪又在翊坤宫中帮着娘娘筹谋。而如今,又主动提出……还因为两位阿哥! 娘娘定然是藉此又想到了两位阿哥吧?他们似乎一个一个地都是跟额娘越发疏远了! ☆、第二百九十章 废黜太子 四十五年的七月,恬儿远嫁了!玄烨亲送,如此殊荣,当真荣耀。 众人口中都言说着这恬儿公主如何幸运,而其实心中都有些感嘆这公主的悲嘆命运。 路上,玄烨看着一身盛装的恬儿,问道:“你可怪皇阿玛?” 恬儿浅笑着说,“不怪。” 玄烨一笑,只是那笑容却不如恬儿单纯的安慰,极是复杂。 四十五年悄悄而过。这一年,宫中出嫁了三位公主。恬儿,再有便是六公主,她也下嫁了蒙古,还有便是较幸运的九公主。 四十五年的年末,落宁立在院子中看着漫天的大雪,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为何只觉得这永和宫越发冷清了呢! 除夕夜宴之上,殿中歌舞正欢。 落宁坐在头排,而良儿坐在落宁的后头。落宁听着后头不时传来的嫔妃给良儿的敬酒声,脸上极是平静。而待有了个空当,也是转头给良儿敬了一杯酒。 良儿一副受宠若惊地样子看着落宁,“姐姐如此,如何担得起?” 落宁浅笑,“妹妹担得起。” 良儿显得很是为难,目光游离,片刻想到什么似的,言道:“这杯酒,妹妹可以喝,但是便当做妹妹敬姐姐的,如何?” 落宁浅笑,“好。” 如此,同饮。 之后,良儿搁下杯子,看着落宁浅浅地笑着。那样子极是有礼,极是卑微,丝毫都没有与落宁同在妃位的样子。这副样子便跟对面的八阿哥一般,甚是相像。 落宁也是一浅笑,随后回身,目光落在了对面的八阿哥身上。 如今的八阿哥在朝中,可谓是结交甚多,人人都说他当得起一个‘贤’字。满朝文武大臣,几乎要是人人贊之。可他便如那良妃一般,从来没有一丝骄纵之气,只让人觉得他平易近人,在众多阿哥之中让人一目了然地选择跟随。 他的身边坐着他的嫡福晋郭络罗氏,便是当初落宁在慈宁宫外见到的女子。只是如今这女子的身上再无有当初那我见犹怜的样子,似乎很是像是一个福晋该有的样子,多了一丝风韵,多了一丝威严。 落宁又看向胤禛,胤禛的目光一直冷冷的,对身边的福晋乌拉那拉氏,似乎无有从前的温和。而乌拉那拉氏的脸上也没有了往日的点点的温暖。他们两个的样子也是不大明显,只让落宁觉得是不是自己总觉得她们的感情不似过去,才看出了这些来。 看了一会儿,落宁回了眸子,心中也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而此时,只听身后的良儿小声叫了一声,“姐姐……” 落宁扭过头,疑惑的目光。 而后,只见良儿眉开眼笑地看着对面说,“姐姐,你看十四阿哥胤禛和胤禩他们兄弟情分多深啊。” 落宁带笑缓缓扭头看向八阿哥。果见此时八阿哥正和胤祯说着什么。落宁还是浅笑着,看了眼良儿,“是啊。” 良儿又说:“姐姐的十四阿哥性格很是爽朗呢!去过妹妹的宫中几次,妹妹当真是喜欢,可四阿哥似乎倒是和十四阿哥极是不同。”这时,良儿的目光看向了胤禛。 落宁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向了胤禛。 胤禛还是冷冷地坐在那,也不与旁边的兄弟攀谈,似乎在看歌舞,似乎又不是。 “姐姐应该让四阿哥也多多和胤禩他们走动走动。胤禩和九阿哥十阿哥关系都是不错呢,还有姐姐的十四阿哥,他们在一起啊,总是乐乐呵呵的,我看四阿哥不大喜欢说话,许跟他们一起,便是喜欢说话了呢!”良儿笑盈盈地说。 落宁又一笑,“是啊。”这良儿此时话虽得体,可其实都是得意。落宁是不屑与她说什么,若是说,她必然闭嘴。只一句,她那儿媳妇整日与几位阿哥在一起,如何也是不喜说话。而说起八福晋,还有一桩事。 而这桩事一直让落宁有种觉得一样的感觉。那便是八福晋进府许久,且在胤禩对她无限的宠爱之下,却是一直无有身孕。要说这无有身孕,首先想到的便是不孕,这也没什么。落宁见得也是不少。可落宁却总觉得没有简单,也说不清为什么,便是一直如此的觉得。
第331页 而随后,落宁又对良儿言道:“胤禩的那福晋模样长的可真是好看。几年前,我似乎见过一面,那时,我记得她长的楚楚可怜的,可如今过了几年,倒是觉得越发美了,多了丝风韵,也越发像是福晋了,有了些威仪。” 良儿的脸色倒是也未有变,只敷衍道:“是啊。”良儿是不大喜欢她这儿媳妇的。模样生的是不错,可总也没有喜事,这事情总让她觉得有些面上无光。而胤禩对此事且还从来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如此,她自然更是不高兴。 见良儿如此,落宁也是没再多说。回过了身子,眸子静静的。之后偶然抬眸,便总是不自觉地会朝胤禛和胤祯看过去。胤禛还是那冷冷的样子,也不说话,十三阿哥胤祥倒是不时跟胤禛说上几句。而胤祯则是时不时的与八阿哥、九阿哥和十阿哥说话,说的极是开心的样子。 这屋内的一切当真让人有种压抑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着实难受!而这段时日,这种感觉也一直是伴随着落宁。此时,落宁不禁想着,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而想罢,心中突然又有些害怕了!那一日,若是来了,该是何等的惨烈啊! 而不管是期盼还是害怕,那一日也是要来的,这一切总是要开始的。 四十七年那年,玄烨又带领众皇子出塞行围,中途,十八阿哥胤祄突然病重,君臣哥哥都面露悲哀之色。可皇太子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目光,众人私下言说纷纷,玄烨对其斥责一番。却不料他却是私下有了不敬的动静,玄烨再加斥责,他却与玄烨顶撞,言辞荒谬。而终于如此之下,玄烨宣布,废除了二阿哥胤礽的太子之位。 身在宫中的落宁,听说此消息,坐在那永和宫的正位上,许久没吭声。想来,这是玄烨下了决心了吧!下了决心狠心对待于那胤礽,下决心面对他的这些阿哥们。是废太子,却也是试探。试探于旁的阿哥,而经过了这样多年的察言观色,玄烨如何会心中没数。而如此做的缘由应是这阿玛的身份吧。那些孩子一个一个地叫了他这样多年的皇阿玛,一个一个都是极孝顺的样子。游离在真实与虚伪中间,一个如何英明的人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感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吧!如此,便是有了这试探。而对胤礽那样狠心的同时,玄烨的心中应还是会有一丝丝的痴念吧!许还在想着,胤礽许能经过此一回而有所改变。可痴念,终究是痴念罢了!想到以后,落宁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 玄烨的此试探,的确是试出了许多。首先便是大阿哥胤褆。他一副废太子之后,太子势必立长的姿态。玄烨斥之。而之后,他又是言说,看相人张明德言说八阿哥胤禩日后必定大贵,且口吐诛杀胤礽之言。玄烨又斥之。之后便是发落了八阿哥胤禩。而这之后,便是又引来了九阿哥和十四阿哥的拼死劝谏。胤祯更是一副言辞勐撞,不留余地,口口逼迫之语,玄烨大怒且无奈之下,拔剑刺之。五阿哥胤祺首先抱腿力劝,其他皇子才是齐齐劝说。 而最后,玄烨以二十大板结束了这场干清宫内的父子相争。 是夜,玄烨独立窗前,看着漆黑的天空,一动不动的。 梁九功走了进来,颔首言道:“皇上,德妃娘娘来了。” 玄烨看着梁九功,淡淡言道:“让她进来吧。” 如此,落宁便是进入了屋中。 玄烨看着落宁一步一步走来,待落宁来至他跟前时,又同落宁一起朝暖炕走去。而后两人坐下后,便是许久的沉默。 落宁不问玄烨关于今日殿上那胤祯之事。玄烨也不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打破了这安静,“胤祯,似乎在试探什么?” 落宁一脸平静,“是。是因为当年乐颜的事,那事是有人利用乐心。他恨乐心。之后又牵连到我和胤禛的身上。今日在殿上,许是什么让他有了试探之心。他想试探一番,他的亲哥哥会不会救他!” “老四今日似乎……” “老四总是有他的道理,他不是那绝情之人。” 玄烨看了一眼落宁,“嗯。”顿了顿,又说:“总是我害的。” ☆、第二百九十一章 胤禩势弱 落宁看向玄烨,“跟皇上无关。” 玄烨看着落宁,唇角缓缓上扬,笑容之中都是苦涩。 落宁也是浅浅一笑,亦如玄烨。 怪便怪这皇宫,谁的不怪! 之后,两人又是沉默。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终是言道:“你怕吗?” 落宁明白玄烨说的是什么,说:“怕,却也不怕。怕的是,看到这场储位之争的惨烈,不怕的是,相信皇上。” 玄烨又一笑,扭脸看着落宁。 落宁也是一笑。 随后,玄烨又是言道:“今日,我便给出承诺。无论如何,定然保你们母子平安。”这话说的不甚坚定,淡淡的,带着一股子静静的味道。 可落宁听的却是落下了泪来。因为落宁明白这其中的许多。这话,不用他说出口,她从来知道。她也信他,能做到。虽然心中有时总是免不了地担心,但是相信从来都在的。 今日他说这话,其实是在逼迫自己。逼迫自己,在这场争斗之中,必然要胜。试探皇子的开始,其实也是一场考量谁才是最有帝王之才的开始。这是一场考试。这场考试之中,必然是尔虞我诈,必然是父子争夺,兄弟相残。帝位,何等荣耀,何等辉煌。可也是踏着那无数的尸体,无数的亲情攀爬而上。他在逼迫自己,定然要胜。定然要找出那最有能力的皇子,且还要保证他们母子的安全。这其实是极难的。因为谁都不知道这个皇子是谁?且还有一项,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谁都不知道最后。可他却在逼自己,一定要掌握住这最后!不管是与天作对还是如何,都要掌握住。 落宁的同时,落宁心中满满的都是心疼。这承诺淡淡的,却是太重了!可虽如此,她却是没有说一句宽慰的话。因为她说不出,说不起。她的皇子,他必定要替她保住,一定要替她保住。而至于她的命……若是有一日,他没了,她还会想继续活着吗?可是这许多,她却也是没有说。而在下一刻,她还起身,来至玄烨的身边,缓缓坐下,之后头缓缓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是在告诉玄烨。你说的话,必然要做到。我靠着你,我也只能靠着你。所以,你一定要言出必行。 这是对玄烨施压,尽管她不忍,可却是必然。 落宁的手臂,缓缓的搂着落宁,也将她的所有解读地明明白白。其实她今日,害怕极了。她纵然信他,可是她还是会害怕。这一场试探,这一场考试,这过程,太多惨烈了。搂着落宁的胳膊越搂越紧。如此,也是在用动作告诉落宁:你放心,我说的话,必然会做到。 夜,格外地沉,格外地快。 胤禩被革了贝勒,八爷一党受挫,可如何会就此?于是,几日后,便有了三阿哥胤祉向玄烨禀明,大阿哥胤褆与蒙古喇嘛合谋用巫术陷害二阿哥。致使其行为失妥,言辞莽撞。而之后,又出,张明德一事与大阿哥胤褆有关,胤禩之事显露出被陷害之意。
第332页 于是,干清殿上,众目睽睽,玄烨怒斥胤褆,最后宣布大阿哥胤褆被削爵圈禁。 大阿哥胤褆瘫软地跪在地上,看着从小疼爱他的皇阿玛,满眸子都是震惊。 玄烨看着大阿哥,眸子中都是怒气,一丝丝的伤感都是无有,而那颗心其实正在疼痛。 这场考试,胤褆註定是会落榜!这惨烈,早便註定了。 不日,胤禩重为贝勒。 之后,玄烨又让群臣举荐太子,群臣皆言,八阿哥胤禩可担重任。而玄烨却是推之,后又重立二阿哥胤礽为皇太子。同日,晋封三阿哥胤祉为诚亲王、四阿哥胤禛为雍亲王、五阿哥胤祺为恆亲王;七阿哥胤祐为淳郡王、十阿哥胤俄为敦郡王;九阿哥胤禟、十二阿哥胤裪、十四阿哥胤祯为贝子。 如此一来,朝堂之上,那拥立胤禩为太子的臣子自然明白玄烨如此为何。胤禩一党,渐渐消弱。 在这考场之上,胤禩的落败,早也便註定了。从来的锋芒过露。不管是旁人陷害,亦或是自己为之,在这之前便是註定了落败。 前朝往往与后宫相连。阿哥在前朝如此受挫折,他的额娘在后宫之中也必定不好受。 曾经的门庭若市变成了门庭冷落。 落宁一身紫色斗篷站在那长春宫的大门外,脸上没有丝毫神色,天空之上缓缓飘落片片雪花。 这雪已是下了一日了。而落宁的心在多少年前那些悲伤的日子离,也是沉浸许久了。多少年前,有个下雨的日子,在景仁宫中,她看着那个吊在横樑上的女子昏了过去。多少年前,她坐在床榻边上,看着她的胤祚一点一点地流逝着生命。最后,终是永远地闭上了那双眸子,再也无法清澈地看着她,叫她一声额娘。而这一切,终也是该有个结束的时候了。 下一刻,落宁起步,往宫内走去。 来至屋门前,有宫人拦路,言说要进去通报。 璇儿上前,言道:“大胆!难道德妃娘娘还不如你家良妃娘娘的地位吗?竟还进去通报,当真是不把德妃娘娘放在眼中了。” 那宫人一听这话,赶忙跪下言道:“奴才不敢。” 于是,落宁的步子继续。很快,便是来至了良妃位于的屋中。 门突然打开,躺在床榻上的一脸病容的良妃看向门口。而当看到落宁时,目光便是一愣,随后微笑又是爬上脸庞,“姐姐如何来了?”说罢,便要起身。 落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妹妹还能面庞带笑,当真是让人佩服。”这话,落宁说的缓缓的,静静的。 良妃的动作顿在那,片刻,抬眸看着落宁,还是笑容,“这有何好佩服的?妹妹见了姐姐,不是素来如此吗?” 落宁也不理,扭头迳自往里头走去,来至一进门便能看见那搁在正位上的紫檀椅边。稳稳坐下后,看向床榻上的良妃,“是啊,妹妹素来如此。从在辛者库,姐姐见到妹妹时,妹妹便是笑容,尽管那手上都是口子,还是笑容。” 良妃不吭声,起身来至落宁身前行礼,之后落宁叫她坐在了一边。 她穿着寝衣,着实单薄。落宁看着,言道:“来人啊,去帮你们娘娘取一斗篷。” 于是,良妃便披了那斗篷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落宁看着她,又言:“妹妹当真还是如当年一般啊,如何都是面不改色。不管是今日这样的冷,还是昔日在那辛者库如何的疼,从来如此。” 良妃还是微笑着。落宁有些看不下去,回过眸子,看着屋外飘着地雪,又言:“可如今,妹妹这笑容,是不是有些不如往日那般应景了呢?” 良妃不吭声。 落宁又道:“妹妹这么聪明,姐姐便是不信,你看不出那朝堂之上的许多变故。”平静说完,落宁看向了良妃。 而良妃还是那样子,并没有丝毫的旁的神色。 落宁一浅笑,“看来妹妹是看出来了?只是,不愿承认?” 良妃看着落宁,笑容渐渐消减,渐渐支撑不住,可是她还是在努力。落宁淡淡看着她,又说:“妹妹应该面对现实。今日姐姐来,便是让妹妹面对现实的。”顿了顿,“看妹妹的样子,似乎还是不想,那么,姐姐一句,一句,让妹妹接受这现实,让妹妹一点,一点,地领略这现实,可好?”这话,落宁还是极平静。 良妃还是不说话。落宁盯着她,又说:“如今,八阿哥登位无望了。” 这话一出,良妃那眼眸之中明显的一亮。而落宁又说:“至于是为何,姐姐接下来便一点一点的告诉妹妹。”说完,落宁的眸子看向外头飘着的雪花,说:“妹妹从解了那十七年的禁足开始,便是一直想着自己会是未来的皇太后吧?妹妹觉得自己生了一个好儿子,而妹妹的好儿子也是有这心。如此,甚好。所以妹妹从来再不参与这后宫的争斗。旁人都说妹妹的嫔位,妃位,都是因为妹妹的好儿子,好阿哥,八阿哥胤禩而来。而事实的确如此。可确不是如外头想的那般的原因。”说到这里,落宁缓缓扭头看向良妃,“妹妹可知在文琪出宫的那日,皇上便是明白了许多。从那当局者迷之中走了出来。”说罢,她又看向了外头漫天的雪花,“文琪是为太子而斗,如此,他看懂了皇太子的未来,如此,他看懂了这后宫之中平静的理由,更是看懂了朝堂之上那点点瀰漫的争斗气氛。封妹妹嫔位,许也有些看在八阿哥的面上,可决然不是全部。许从那时起,皇上便是隐隐看出你们的决心了。于是,妹妹的嫔位,再有,妃位。而这妃位,应全部是为了试探吧!试探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争位之心。而后来,便是在那四十七年,终是完全确定,有!且,非常足。”说着,落宁又看向了良妃,“说到这里,还用姐姐多说吗?” ☆、第二百九十二章 知道错了 此时,良妃已经完全没了那一直坚持着的表面。因为支撑着她那一丝丝的期望都是没了。她她一直如此对自己说,日后胤禩定还是有出头的机会的,可是此时…… 眼眸泛红,她坚持着盯着落宁,半晌,“所以,你从来都是知道的。” “当然。”落宁的声音极是平静。 “所以,你一直在看着我,如何走到这一步?” “是。”还是平静。 “皇上竟是如此疼爱你吗?” “皇上疼爱不疼爱我都不要紧,要紧的是我看出了皇上的心思。而这后宫,看出来的还不止我一人。首先便是你这长春宫的旁边,那翊坤宫中住着的宜妃。她早便看出来了,所以并不与亲近,也不理会你的亲近,并且严厉阻止她的九阿哥胤禟与你八阿哥的亲近,可终究是没拦住。那九阿哥太过义气了。”顿了顿,又说:“妹妹从前那般聪明,如何现在这样蠢笨了呢?妹妹是禁足久了,忘记从前是如何聪明的吗?”看着良妃那通红的眸子,“妹妹忘了,可姐姐却是没忘,说给妹妹听,如何?”
第333页 良妃还是那通红的眸子盯着落宁,也不吭声。 落宁扭头,又看向了外头飘着的雪花,平静言道:“在那辛者库第一次见到妹妹时,我便是觉得,这孩子当真是聪明伶俐。暮晴姑姑也是如此觉得的。觉得你聪明伶俐,又是可怜可爱,如此,便是把你带出了那辛者库。在那干清宫之时,都是百般照应于你。而那样聪明的你,自然是不会让我们知道,你是何时变了心的。是何时跟那灵苗狼狈为奸的。之后,便是你跟在暮晴姑姑,又害得我进了慎刑司,受尽了苦刑。再之后,便是你联手旁人将暮晴姑姑的孩子给杀了。然后,又害死了暮晴姑姑。多少年后,你被禁足,却又能让那样年幼的胤禩做你的杀人工具。我可怜的胤祚便是你的目标。妹妹那时多聪明啊,儿子也是聪明,才几岁便是会害人了。这都是妹妹聪明的缘由啊!”说完,落宁看向良儿,“可如何,妹妹这一回竟是不曾看出皇上的意思呢?” 良妃瞪着落宁,还是不吭声。 “妹妹如何不说话呢?”落宁盯着她,“说啊!你不是够狠毒,够聪明吗?倒是说啊!” 良妃被落宁逼得终是开口言道:“是我害的,都是我害的。可那又如何?如你所说,你和暮晴姑姑,不过只是把我当做一个孩子罢了!不对,你们是把我当成了一个玩偶,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逗你们开心的玩偶。你们告诉这个玩偶,一个奴才,不能偷偷地念着皇上,因为奴才只能是奴才。可是,你们一个一个的却是跟皇上纠缠不清……你们把我排除在外,我便是不能自己筹谋吗?”良妃的声音极大。 落宁看着她的样子,听着她的话,听完时,眼眶突然也有些泛红,“那你跟了皇上,可过上了好日子?” 良妃还是看着落宁,却是没吭声。 落宁又是言道:“便是因为这些吗?便是因为这些,所以你联合旁人,一个一个地陷害我们?” 良妃又道:“没错!不光是恨意,还有我想往上爬的心。你们从来不想让我接触皇上,我有什么办法?”良妃的声音极大,对着落宁吼着。 落宁的眸子更红,“那你如今,做了皇上的女人,还是妃位,又感受如何呢?”看着良妃的那坚持地不肯认错,落宁又说:“暮晴姑姑,我,从来都不是有心跟皇上如何的。是註定!” 良妃垂眸,“哼。你莫要与我言说那许多,败了便是败了。” 听罢这话,落宁突然起身:“我偏要你与言说。你以为你输了是因为什么?因为没有好的容貌?因为没有好的机遇?你想推到旁的事情之上。错了,是因为你的心,从来不够纯净,不够干净。你将人想的太坏了,你将一个一个真心对你的人推到跟你对立的位置之上。” 良妃抬眸,反驳道:“纯净?你们又何尝有纯净了?你纯净吗?你害死了多少人?暮晴姑姑纯净吗?她,亲手害死了你的孩子!而她却还不光是心不够纯净,连身子都不够。你知道吗?她通姦!你知道她与谁通姦吗?隆科多!一个身子和心都是丝毫没有纯净的人,你竟然还叫她姑姑?我不够聪明!你又聪明到哪里去了?” 落宁皱眉,语气平缓,“那你为何还叫着她暮晴姑姑?” 良妃皱眉。 “习惯?”落宁言道。 良妃不吭声。 “在那辛者库之时,叫习惯了?改不过来了?在那辛者库之时,她便是将你当成玩偶了?”说到这里,落宁的声音突然有些激动,“你这个玩偶有多珍贵,有多稀罕。她要那样费心地保护你,不让你被人欺负?” 这时,良妃的眼眸之中突然有了晶莹。 而落宁亦是。随后,她又说:“暮晴姑姑最后变成了那样!是我,我阿玛,皇上,你,还有佟裳儿合力逼的。她从不想那般,是被我们这一群人给逼的。她哪里不纯净了?她爱上我的阿玛,可我的阿玛从来利用于她,她过的生不如死。她去辛者库,之后又出了辛者库,都是为他。之后,她又爱上了皇上,可是皇上又爱慕于我!裳儿绑了她的娘亲,逼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而你又害死了她的孩子。如此连番的打击,她如何受得了?她是被逼成那般的。你凭什么与她比?她通姦又如何了?她是为爱而生的女子,她爱的人不爱她,对她而言便是生不如死。她再寻一个又能如何,就算是她寂寞了,肆意胡来,那也是比你纯净,比你干净。因为你,生来,便是脏的。你的那一颗心,生来便是充满了猜忌,胡乱猜忌。”狠狠说完,落宁的眼眶中突然落下了泪。 而良妃亦是。 可落宁还是没有放过她,又言:“我没有你聪明?你是很聪明,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场。如此任我欺负,任我凌辱的下场。” 而良妃听到这话,眸子中突然便有了倔强。她不服输地看着落宁。 落宁看着这样的目光,目光突然凌厉,随后她上前,一个耳光打在了良妃的脸上。 良儿捂着自己的脸上,仰头看着落宁,“这一个耳光,是打你的不肯认清现实,与你说了这样多,你却还是不肯认现实,如当初一般!” 而随后,便是第二个耳光。落宁看着她,又说:“这一个耳光,是替暮晴姑姑打的。就算你已然知道自己错了,也要打。” “我没有错,全部的,都不是我的错。”而这时良儿却是突然言道。 于是,第三个耳光。落宁盯着她,“这一个耳光,是我打的。是我这个做姐姐打的,打你的不知悔改,嘴硬。” “我便是没有错。从来没有!”良妃却是瞪着落宁又言道。 落宁看着她,半晌,“不肯认输,是吗?不肯认清现实,是吗?觉得自己没有错,是吗? 好。那我今日便告诉你,若是你今日不服输,不肯认错,那我日后必定会与你的胤禩过不去。直到你认错,认输为止。”冷冷说罢,落宁转身。 而这时,良妃一脸的坚持和坚硬才是有了松动,慌忙间,她起身,却是没有站稳,一下子趴在地上。她慌忙间抓住了落宁的腿,言道:“我错了!姐姐,落宁姐姐,我错了!是我对不起暮晴姑姑,对不起落宁姐姐,是我错了,都是我错了。是我不够纯净,是我不够干净。是我……”说到最后,良妃一边哭泣着一边说。 落宁立在那,也是落泪。片刻,也没有说什么,起身便要走。 而良妃却是不肯放手,用力抓着落宁的腿,“姐姐,你莫要走,姐姐,你千万万千不能跟胤禩过不去啊。不能啊……” 落宁的泪水不停落着。片刻,她言道:“雪萱。” 如此,屋内的雪萱和璇儿便是赶忙上前,拉开了良妃。 良妃胡乱挣扎着,“姐姐,姐姐……你不能那般啊!我认错了,我认错了……我对不起暮晴姑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了呀!我对不起姐姐……” 而落宁却是利落起步。
第334页 “姐姐……姐姐……落宁姐姐……”良妃依然叫着。 之后雪萱和璇儿都跟上了落宁。 良妃还是趴在地上看着落宁的背影哭着喊着…… 落宁的步子没有丝毫的停留……脸上的泪也停止了滑落! 暮晴姑姑!你看见了吗?她知道错了!她知道错了! 外头的雪依然下着,落宁脸上泪痕犹在,风吹来,刺骨的冰凉,可落宁却像是一丝丝都感觉不到似的,步子极是利落。 出了那长春宫的大门,回宫的路上路过翊坤宫之时,突然便是遇见了从里头而出的宜妃。 落宁立在那,眸子红红地看着她。 宜妃垂眸,行礼言道:“德妃姐姐安好。” 落宁看着她,半晌,起步离开。 雪依然下着。 ☆、第二百九十三章 大将军王 终于,在又一个雪落的日子里,宫中传出了良妃薨了的消息。 听罢雪萱的禀报,落宁还是坐在那正位的紫檀椅上一动不动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 良妃去世后,听闻八阿哥因此悲痛欲绝。听闻此消息,落宁的脸上很是平静,也未有说什么。心中亦是平静,可却是想道:胤祯应是快来见她了吧! 果不其然,没过多少日子,胤祯便是来了。 看着立在正厅之中,不请安行礼也不说话的胤祯,落宁淡淡道:“坐吧。” 如今的胤祯已然是二十四岁了,高大威勐的,面容极是英俊。此时,他脸庞之上没有平日的爽朗,隐隐的都是冰冷和恨意。 见胤祯这般模样,落宁也不恼,又淡淡道:“说吧!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胤祯盯着落宁,开口道:“额娘为什么要那般对待一个身患病痛的人?额娘不觉得自己太残忍了吗?” 落宁还是淡淡看着他,“是吗?那因为力保旁人,最后却将胤祥给牵涉其中之事,你们有没有觉得自己是在伤害无辜,同样残忍之感呢?” “十三哥的事是个意外。再者,因为此事,他也只是受皇阿玛的不待见,并未有责罚啊。”胤祯振振有词。 “所以,你们便能安枕?因为不曾闹出人命?”落宁极是平静的声音。 胤祯不曾想,今日来,落宁竟是会说这番话。此时他眉头皱皱的,眸子中有些微微的惊讶。 而下一刻,落宁起身,朝他走去。来至他身前,定定看着他,“怎么?你觉得额娘应该如往日一般,听你借着旁的事来发泄你那心中极多的恨意吗?而此时的我,很是不像你的额娘?”看着胤祯那越发皱的眉头,落宁又说:“在胤祯的心中,额娘从来只能是听,却不能主动地去反驳什么吗?你们封王的封王,封贝子的封贝子,那般的风光,却让胤祥一人独自承受那众人嘲讽。如此,我还不能说几句吗?” 胤祯的眸子此时已然有了些冷意和恨意之外的东西,都是惊讶。 落宁移眸,静静言道:“那良妃,从前做过什么,你可知道?你恨,额娘的心中便不能有恨吗?她,是我亲手杀死的吗?我不过是去她的宫中跟她算了一笔帐,将这些年的是是非非都算给她听,然后以当年将她从辛者库带出来的落宁姐姐的身份告诉她,她错了!”说完,眸子又盯着胤祯,“你们有报仇的权利,我也有。更何况,我可是筹谋了什么手段?多少年了,我忍了多少年了,她杀我至亲之人,杀我亲子,难道我连说几句话的权利都没有了?”说到这里,落宁顿了顿,继续言说,她不想说的话,“当年,若不是我,她能出的了那辛者库?当年若不是我和暮晴姑姑,她能出现在皇上的眸中,生下胤禩?”落宁的语气一直都是极平静的。 听到这里,胤祯的眸子中突然少了惊讶,多了分恨意和受伤,“所以,额娘便觉得,她是因为额娘才有了那许多,因此,日后必然都要听额娘的,不能反驳?便如乐颜姐姐的恨意,纵然我心中有恨,却是不能报仇?因为我是额娘生的,额娘不愿,我便不能?” “我阻你报仇了吗?你自己心中恨意满满,却又觉得乐心是你姐姐,你不想做那不顾亲情之事,所以从不筹谋。你心中挣扎不堪,最后乐心死了,却不是因你而死,你心中更是挣扎。”看着眉头极紧的胤祯,落宁又静静道:“是说到你心中去了吗?我这个做额娘的,不应该如此打击自己的儿子,是吗?可是今日,我便是说了。”此时,落宁的眸子突然有些红,“因你,从来不将我当做额娘,那我,也自是不用将你当做儿子的。昔日,我费了多少心思才养大的儿子。今日,我可以,只当没有。”最后四个字,落宁一字一句。 胤祯震惊地看着落宁。而落宁又坚定言:“你走吧。” 胤祯的震惊之中有了极重的受伤。而下一刻,落宁又对他说道:“走。” 胤祯看着落宁,眼眸之中突然有了泪,“额娘,可以如此绝情吗?” “是我绝情吗?是你们一个一个不将我当做额娘。乐颜的事,我有我的立场,手心手背都是肉。难道你让亲手杀了谁吗?你四哥,又是哪里错了?你要那般对他,那般对胤祥?你用你的不敢来折磨我们,且这样多年。你叫我,怎么办?”说完,落宁的眸子中突然有了泪。 胤祯看着落宁,看着落宁的泪缓缓滑落。可终究,他还是未有说什么,起步离开了! 落宁看着胤祯的背影,泪落不已。 今日如此,有用吗?就算没了乐颜的事,也还有干清殿上玄烨拔剑之事,也还有胤祥之事,还有那许许多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这一切,她还挽回得了吗? 如今八阿哥势弱,日后必定会将所有的希望都给予在胤祯的身上吧?而如此,对于心中满满恨意的八阿哥也是一个极好的报復她的机会吧! 这一切,是谁错了?是她错了吗? 此时,落宁其实明白,自己如此许是没用的,可是纵然没用,她还是要做,他们兄弟之间,能少一分仇便少一分的仇。 雪萱来至落宁身前,将落宁扶回了那椅子上。落宁愣愣坐在那。雪萱看着…… 雪萱对落宁心中的想法,都是知道。此时,心中念道:一切都是註定的吗?註定是要上演亲兄弟争夺帝位的吗? 而一切,似乎便是如此註定的。 就在胤禛看着他的亲弟弟同旁人一起,一口一个八嫂之时,便是註定了。在胤禛的心中,当初浅儿被人强暴,为迫下嫁的事是一块永远无法癒合的极大的伤口。一碰就会痛的伤口。他甚至怀疑此事可胤祯有关。当干清宫中,同父同母的胤禛没有第一个上前去拦住要杀胤祯的玄烨之时,便是註定了。他的四哥为什么不第一个冲上去,他不是他的四哥吗?当兄弟之间的斗争,最后牵连到了十三阿哥胤祥,便是註定了!胤祥,何错之有?胤祯,你当真是极毒。 不管是误会,还是事实,一切都是太深刻了,深入骨髓。所以,註定了!而这之后,还会有许多事情为那以后的註定铺垫着,直到其中一人登基为止。
第335页 五十年的雪,似乎极是多的样子。 胤禛那日来宫中请安,便是如此的雪花飘飘,落宁又言说了一番,胤禛不置一词,落宁一颗心一如既往地难受着。 也越来越明白,她的无力。 玄烨那一日来永和宫时,也是飘着如此的雪花。他来至落宁身前,同落宁一起看着这漫天飘扬的雪花,淡淡言道:“一切似乎是时候了。” 落宁扭头看了玄烨一眼,又垂下眸子,最后又看向那漫天飘着的雪。 没过多久,玄烨离开了。落宁看着那漫天的雪,突然觉得心空了!突然极是想念从前的那些人。可是想到了从前的那些人,那颗心便更是痛,更是空。 晗玉临终之前,托她要照料皇太子,可是她无能为力。 语梨临终之前,将三个孩子託付给她,可是,如今三个孩子,却是…… 四十七年,馨儿远嫁蒙古,同恬儿一同的说辞,她如何阻拦都是阻拦不住。 四十八年六月,蒙古突然传来了恬儿因为生育一双女儿去世的消息。 而就在几日之后,乐寿堂的端顺太妃又是突然薨了! 同年的十二月,远嫁蒙古的馨儿又是传来了薨的消息。 一年之内,她没了三个牵挂,心空到极致,痛到极致。 而如今…… 突然,泪滑落。 五十一年,玄烨再废太子。 五十二年,淑惠太妃没了。 五十三年,玄烨再打击似乎有再起势头的八爷党,以胤禩派人送到他手上两只奄奄一息的鹰为由,论其不敬。并言,自此他与胤禩,父子之恩绝矣。次年,又停胤禩俸禄,最终,胤禩终于因此一蹶不振。 五十四年起,玄烨对胤祯的关注越发多了! 五十六年,皇太后,终是在落宁和玄烨多日床前侍奉之后,来到了她人生中的最后的一刻。 皇太后奄奄一息地看着床榻边上的落宁和玄烨,浅浅一笑,而后,她抬臂,像是用尽了浑身的力量将落宁的手和玄烨的手放在了一起。最后,她欣慰一笑,再也无力支撑那双眸子,终是缓缓地永远闭上了。 落宁和玄烨跪在床前,泪落不已。 如今这宫中,玄烨和落宁终是要真正的相依为命了!所有长辈,都是没了! 五十七年,玄烨封胤祯为抚远大将军,远征准噶尔首领策妄阿喇布坦。 胤祯本便是将军之才,领军破攻,甚为骁勇。朝野上下,无不赞嘆。 军中都称其为,大将军王。 朝上,越来越多的言辞都言说玄烨心目中那未来储君的人选便是为胤祯。 而这些,都是猜测罢了。玄烨的心,从来极是难以看透。 那一日,天气甚好。玄烨和落宁又静静坐在那…… ☆、第二百九十四章 大结局 也不知过了多久,玄烨淡淡言道:“如今朝野上下的那些流言,你可有听闻?” 落宁静静坐在那,“自是听说了的。” “那你……” 落宁扭头看着玄烨,“皇上,犹豫了?” 玄烨也看着落宁,坦言:“是。” 落宁还是看着玄烨,“臣妾想问皇上一句话。”看着不说任何的玄烨,又道:“今日这局势,是不是皇上故意偏袒的结果?” 玄烨一听这话,目光一怔,却是没吭声。 落宁也说不清心中是何滋味!下一刻,回过眸子,言道:“胤禛他筹谋的极深,极难看透。联合隆科多,年羹尧等极重要的臣子。而在宫内,又在皇上的身边有魏珠,惜芸,在臣妾的身边,有璇儿。如此安排,当真是极周密的。宫内的人,可以帮他打探消息,随时通知于他。若是皇上一旦无意传位于他,那……”说到这里,落宁顿了顿,又继续言道:“老十四,这些年,也算是有些心思。可终归是没有老四他心思深的。”说完,扭头看着玄烨,“其实,在皇上的心中早有决断。许是皇上心目中的那偏向才有了这犹豫。” 玄烨还是没吭声,坐在那一动不动的。 暮色极为好看,从外面无缝不入的射来屋中,勾引着两个暮年的老人。 半晌,玄烨说:“今日这暮色,当真是极为好看啊。”说罢了,便是牵起了落宁的手,待落宁起身,拉着往外走去。 这一年,是为康熙六十一年。 如今是为秋日。这秋日是收穫的季节,却也是万物凋零的季节,总是瀰漫着一种沧桑的感觉。而此刻,看着那六十九岁的男子牵着那六十三岁的女子,在那暮色的包围下,缓缓行走在干清宫中的样子。却又不止是只有那沧桑之感,还有一种潸然落泪的感觉。 多少年了!他如此牵着她的手,多少年了! 曾经,他将她压在乐寿堂的宫墙之上,把持不住地吻了她! 曾经,他爱她至深,帝王无情四个字沁入心扉。 曾经,他对她绝情之言,称一辈子不放过她。 曾经,他言说出所有苦衷,禁足于她。 曾经,他淡淡接受她的所有,一颗决意放下的心左右摇摆。 曾经,他自战场而归,对她说,都已过了情爱的年纪了。 曾经,他陪着被儿女所伤的她,走在那紫禁城的宫道之上。 曾经,他站在那,任坐在那的她抱着他落泪。 宫廷啊,最需要的便是如此的牵手,如此地不肯放开吧。一辈子! 走出了干清宫,两人往慈宁宫走去。走在慈宁宫中,两人的步子一直都是缓缓的,可却是走遍了慈宁宫的每一个角落,每一块宫砖之上。 之后,转入西一长街。 如今的西一长街跟往日看来没什么不同,可不知为何,看着,却隐隐有了一种平日没有的感觉。 一边走,两人一边看着西一长街一边的那许多宫殿。那所有缓缓滑入脑海! 永寿宫……启祥宫……翊坤宫……长春宫……储秀宫……咸福宫! 通过西一长街,来至御花园。此时,有风吹过,片片落叶飘下,漫天飞舞。 落宁扭头看着玄烨,说:“皇上累吗?那边便是千秋亭,皇上要不要去坐一坐?” 玄烨点头。于是乎,两人步入千秋亭。坐了好一会儿,又起步。步入东一长街。走着,走着,便是来至了落宁的永和宫。 玄烨停下步子,对落宁言道:“你且先回去吧。” 落宁看着玄烨,心中有些不舍和心疼,可终究还是点头。转身,往永和宫走去。 玄烨站在那看着。待落宁走进了永和宫的大门,才是转身。他一步一步地走着,走得极是缓慢,那样子看起来似乎是有些累了,可是他还是走着。他要走回到那干清宫中去。 如此的背影,让人看着,当真是觉得有些心痛难抑。而这,落宁也是看在眼中了的。她回了永和宫之后,却又是转了回来,站在东一长街的角落处,看着他远走的背影。看着看着,越来越远。突然,泪落!
第336页 玄烨啊…… 冬日来了,大雪纷飞,玄烨病了! 十一月十三日,漫天飘雪。干清宫的寝殿之内,玄烨、隆科多。两人一直在说话。说了许久。最后,都是泪落两行。 终于,玄烨缓缓地闭上了双眸! 原来,这宫中竟还发生了这样多的惨烈! 落宁啊,不知为何,突然便是累了!累得无以復加,再也支撑不起这眸子了!那许多,从不曾与你言说,可你从来都是明白的吧! 仁孝皇后,暮晴,你。袁氏。位份!你从来都是明白的吧! 如此,便是够了。从来的心意相通,也是不需要这最后一面的许多言说吧。我着实是累了!累到顾不到那曾经的承诺了。我走在了你的前头……如此,便是想到了落宁哭泣的样子,突然心中极是痛,他想睁开眼,可终究是无有力气,挣扎几下,还是永远地闭上了! 外面的雪依然下着。 隆科多落泪跪下,大声道:“皇上,驾崩了!” 如此,外面的奴才听见了,都是跪下。 梁九功,浊泪落下。 永和宫中,落宁听了禀告,愣在了那,半晌,起身,“我要随皇上而去。”曾经,她便是如此想的。他若没了,她便是也不想活了! 可是刚走了两步,突然便是眼前发黑,之后那本就如风中残叶的身子终是翩然倒了下去。 迷迷煳煳之中,似乎是做了一个梦。 梦中,是从前那样的许多。 干清宫的龙床之上,玄烨醉酒。 坤宁宫中,玄烨看着仁孝皇后闭着双眸。 雪夜,玄烨同暮晴姑姑在那屋子中说的许多话。 乐寿堂的大门外,玄烨将她压在宫墙之上。 干清宫中的家宴之上,玄烨要她为贵人。 落宁堂中,玄烨坐在床榻边,抱着醉酒的她,淡淡哄着。 永和宫中,他言说出那般绝情的言语。 干清宫中,迷情之物作祟,痛彻心扉的**。 慈宁宫外,七夕那夜,他轻轻地将她揽入怀中,一颗决意放下的心摇摆着。 慈宁宫外,他同她一起走着,乐心的痛,他同她一起背着。 永和宫中,他站着,轻轻揽着坐在那的她。 干清宫中,紫禁城内,他牵着她的手,走遍每一寸土地…… 干清宫中,他闭上了双眸,可她却是不曾见他最后一面…… 突然,梦中惊醒,她气喘不已,眸子有泪,片刻,滑落…… 那所有,全部侵入脑海…… 初遇,他一身龙袍,高高在上,言辞冷漠。 寝殿之内,他将她压上龙塌,一身酒气,冷冷言道:“你竟也要如此,是谁教你的?暮晴?只是她是不是忘记了,她才是第一个推开朕的人,如若再有第二个,也不过是落了个效仿之名而已。如此这般,如何能拢住朕的心?” 干清宫中,他怒气满满,帝王霸道,冷冷言说:“王佳氏暮晴,目无尊上,贬辛者库。” 坤宁宫中,仁孝皇后香消玉殒,他沉默不语,终是太皇太后来了之后,才是落泪两行。帝王之尊,不因落泪损失分毫,只添了有情之感。 什么时候,他渐渐进了她的心。 什么时候,她悄悄地进了他的心。 七夕之夜,他将她压在了乐寿堂的宫墙之上,对她说:“你知道朕有多想你吗?” 干清宫中,宴席之上,他与隆禧争夺于他,先言道:“孙儿要立乌雅氏落宁为贵人,还请皇祖母应允。” 那夜,他们从隆禧的府邸回宫之后,他酒醉地将她带进了干清宫。将她压在身下,当看到她的泪水,眸子中都是受伤。 除夕之夜,她酒醉,抱着他痛哭。他只淡淡地抱着她,应着,“嗯,朕在这……是,是玄烨……嗯,知道,我都知道……嗯,那便哭。” 永和宫中 过往所有,他通通抛掉,只为让她放下,只为她不难过,只为一句帝王从来应无情。 于是,心如刀绞地看着她在后宫中承受那许多。 冷漠对待于她。胤祚出生,他冷漠依然。 公主离世,他又给她沉重打击。他说:“是因为朕命人换了你的药,公主才夭折的,朕不缺公主。不是你的错,你不必如此。” 他说:“朕说,朕换了你的药。孩子没了以后可以再有。” 他说:“因为孩子可以再有。因为朕不想失去一个妃子。” 他言辞极致绝情,只为逼她接受。可最后,终于还是在她言说了那句,“你放我走”之时,再也无法平静。 他言:“不放……你永远别想逃离,只要朕在一日,你,永远别想逃离。只要朕在一日,你便要在这皇宫一日。纵然如何煎熬,也休想逃离。” 那时,他以为她心中有旁人。 之后,寝殿之中,她迷情之物抚唇,逼他咽下。他明明知道,却是通通接受。 榻上**,心痛如刀搅。 此时,他还是以为她心有旁人,可知她从来满心是他…… 永和宫中,卿瑶尸前,他言说所有,决意放下。 可最后,还在在七夕那日的慈宁宫外,轻轻将她搂进怀中。她知道他想忘记,可是她决不能让他忘。他不知如何拒绝…… 煎熬,挣扎,难过! 袁氏进宫,那般得宠。铜墙铁壁,从未有过的宠爱。他不曾说过。她从不问,却不疑。 征讨归来。他对她言说:“你我早便过了那说情爱的年纪了。也别再折腾了!”于是,一切纠结戛然而止。却又是迎来了新的。 皇子争位,她必选一方。 他对她好了一辈子。年老之际,她如何舍他不顾。 九子夺嫡,朝野动盪。 他淡淡许她承诺:“今日,我便给出承诺。无论如何,定然保你们母子平安。” 而最后,当她问道:“今日这局势,是不是皇上故意偏袒的结果?” 他却是不言不语。 是吧,应是有的吧。玄烨! 干清宫中,紫禁城内,他牵着她的手,垂垂老年,一如当年的爱意,从未变过…… 他八岁登基,十岁丧母,十四岁亲征,后擒鰲拜、平三藩,收台湾,三征噶尔丹…… 他勤勤勉勉,皇子教育从不松怠。最后却是上演九子夺嫡。 他在太皇太后膝下长大,视她为唯一亲人。而这人,却是被他极爱的表妹给害死了。他重情,对佟佳氏百般照料。却换来如此。 他对仁孝皇后情谊深重,立她亲子为太子。而这情谊,最后也变成了这九子夺嫡的根源。这情,是对了,还是错了! 对她有情,许她承诺,最后却是不明白是不是选择她的两个儿子跟她是不是有关……她们这段情,又是对了,还是错了? 而如此深的情,最后,玄烨竟是不见她一面…… 玄烨,为什么不留下只字片语,便是走了呢?我心疼于你,你为何不心疼于我?玄烨……
第337页 过往那所有,临死之前,你都是不想与我言说的吗?便是因为我从不计较,所以不说吗?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告诉我?在你的心中,我,仁孝皇后,暮晴姑姑,到底爱谁最深。我可以从不计较,但是我真的想知道。 那袁氏,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位份,你那般爱我,可为何总是不晋封呢? 你为什么不说?因为我心中明了,便能不说吗?还是因为……你没有机会! 玄烨啊,是不是胤禛他…… 心中揪揪地疼! 我们这段情,经歷了这样多年的一段情,到头来,究竟是对了还是错了呢?玄烨…… 突然传来脚步声,落宁哭着扭头,便是看见了胤禛。他一身黄袍,缓缓走来。冷漠如往常。来至床榻边上,他言道:“皇额娘,可好些了?” 一颗心顿时被冷意冻住,她再没有哭泣,看着他,片刻,“你叫我什么?皇额娘?” 他抬眸,看着她,“是。” 她眸子中满是晶莹地看着他,又说:“胤禛,你问心有愧吗?你觉得,你可对的起你皇阿玛?” 他不吭声,便那么看着她。 眸子中眼泪更多,不曾落下。 她隐忍,又问:“你皇阿玛的死可与你有关?” 他还是站在那,一声不吭。 泪,突然落下。随后她说:“你走。” 他皱眉。 她扭过眸子,又道:“你走。” 冰冷的眸子之中有了点点泪意,他坚持着,下一刻,终是转身离去。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又言道:“从此,你不是我的儿子。” 他的步子顿在那,片刻又是继续。他无法回答他额娘的那两句话。对不对得起皇阿玛,自是对不起的。身为儿子,如何能不顾阿玛意愿,私下夺位。与皇阿玛的死可有关?皇阿玛临死之前,他不在身边,只有隆科多。他问起隆科多,隆科多不言不语的样子。那一刻,他心中一震!皇阿玛的死跟隆科多有关吗?跟隆科多有关,那便是与他有关吧!他如何言说无关。且,一个阿玛为儿子们操碎了心,如何能说无关? 雪依旧下着,一片一片地,下了好几日。 隆科多白日里忙碌,夜里总在想着那一日的情景,每每想起,总是纠结。那一日,是不是不该与皇上言说那许多呢?他所知道的那许多,关于暮晴的,关于大姐的,二姐的,胤禛的,这许许多多,是不是都不该说呢?若是不说,是不是皇上便不会那样快地便…… 胤禛终于坐上了干清宫的龙椅之上,这样多年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 之后便是封六宫,封额娘。 可,落宁却是……她拒绝做皇太后,拒绝搬离永和宫,有了那句,钦命吾子继承大统,实非吾梦想所期。 那一日,胤禛来至永和宫,言道:“额娘,儿子错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胤禛,又是回眸,言道:“错了,也是做下了。你皇阿玛的事,我总要为他做些什么。不然,他便是太冤屈了。”说完,眼眶便是红了。 胤禛看着,眼眶也是泛红。 额娘,应不光是在责怪他吧!许还是有自责的吧!额娘……下一刻,胤禛突然跪在了地上……要怪便都怪我,是我不好!所有的错,我来背负,额娘便放过自己…… 落宁看了一眼,起身往屋内走去…… 没错,落宁在折磨胤禛的同时,也是在折磨自己。胤禛难过,她何曾好过?而在为玄烨做这些的同时,却又不能完全不管不顾胤禛。于是,煎熬地活着。为的是若是有一日胤禛的皇位因为她的所作所为坐不稳了,那她必然要出面说些什么。虽然心中也是明白,胤禛许不会让如此的事情发生,可还是不能释怀! 这煎熬的日子极是难过,可老天似乎还是不肯放过。 乌雅威武没了,戴佳氏紧随其后。落宁眼中含泪,下令,不可追封任何。 欠暮晴姑姑的,总是要还的。 梁九功自缢了!对于梁九功而言,从来都是生不如死吧!自暮晴姑姑没了那一日,应便是死了的吧!落宁想。可是如此想着的同时,还是泪落。 而如此的煎熬,终也是有头的。 胤禛果然没有如落宁所想,不曾让她出面。朝野虽然还有暗涌,可终究也算是稳住了。而如此的局面,必然是让落宁那颗煎熬着的心越发没了活下去的理由。 而终于,来到了那一日。 那是一个阳光极好的季节。五月。是为深夜。 她脸色甚差的躺在那床榻上,胤禛坐在一边。 她眼中含泪地看着胤禛,“胤禛啊,是额娘对不住你。”她的声音极是虚弱。 落宁说的什么,胤禛明白,此时他也是眼中含泪,“不怪额娘,应怪儿子。” 她没有继续争下去,沉默。怪胤禛?怪吗?应也是不怪的吧!下一刻,她又说:“胤禛啊,额娘死后,你便是要孤孤单单地面对那许多了。”此时,落宁心中都是难过。她了解那种没了依靠的滋味。 “是。”胤禛的泪越发的多。 落宁又说:“心中的仇恨,该放下一些,便放下一些。如此地过着,当真是太难过了。” “是。”胤禛又应。 “额娘,不想看着你,这样难过!”落宁的眸子中的眼泪更多。 胤禛看着,说不出话来。 落宁看着,也是没有安慰。因为此时,她越发觉得没力气。移眸,看向一边的雪萱,“雪萱啊。” 雪萱应道:“娘娘。”雪萱此时眼中也都是泪。 “如今这宫中,跟你一起的人,着实都是没了。就连不同路的凝凌也是没了。如今我也要走了,你可莫要起了那追随之心!” 雪萱定定看着落宁,“是。” 落宁又看向胤禛,“胤禛,雪萱,我便拜託于你了,你定要好生对待她。” “额娘放心。” 落宁又想起什么似的,“对了。还有璇儿,你定也要好生对待。” “是。” 璇儿听得泪落不已。 而此时,落宁又想到什么似的,又言:“再有,便是你宫中的那个惜芸,她不可重用。给些银子,打发出宫去吧!” “嗯。” “那小魏子看起来倒还算是个本分的人。” “儿子明白。” “嗯,”落宁浅笑,又是言道:“看我。胤禛早便能独立面对一切了,我如此,当真是有些多余了。” “不多余。”胤禛说。 落宁又是一笑。之后笑容慢慢消减,似乎在想什么。过了会儿,又说:“老十四,应是不恨我了吧!” 胤禛含泪应道:“是。他不会恨额娘的。” 落宁又是一笑,最后终于缓缓地闭上了眸子。眼前,突然出现了极多的人,也出现了许多的画面。那许多,那曾在这座紫禁城内发生的许多,都是涌入脑海。然后渐渐淡去……
第338页 最后的一刻,她心中言道:玄烨,我来了! 那一刻,她嘴角含笑! 纠结一辈子,终是到头了! 而就在落宁闭上眼眸之后的下一刻,雪萱便是突然撞在了那一边墙壁之上……鲜血顺着墙壁滑落…… 娘娘,您别怪雪萱,雪萱当真是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您没了,皇上也是没了。如此,雪萱还活什么呢?生不如死!娘娘莫怪雪萱! 璇儿在屋内看着,泪落不已。 突然,下雨了。淅淅沥沥的雨…… 第二日,雨过天晴。再往后,这紫禁城的一切回復平常。 这紫禁城从不会因为一人的死去而如何!永远的金碧辉煌,高大宏伟!这里头的人也从来都是明争暗斗,你争我夺,而这其中自然也会包含着众多的无奈和疼痛。 那一张冷面的人儿,纵然是帝王,亦是。 他满心的疼,满心的痛,还有满心的恨! 他不会轻饶了那些人,因为曾经发生了太多,恨早已深入骨髓。而他爱着的那个人,纵然爱他,也决然不会同他一起。如今,我们只期盼,在那之后的三年一选秀之中,会有一个极为值得他爱,也爱她的女子在这深宫之中帮他抚平那心中所有。如落宁一般,愿意牵着帝王的手,一起到老。 ☆、番外篇 胤禛篇 雍正四间,京郊一院落,夜。 两扇门‘嘎吱’被打开了,坐在黑暗中的那女子被打断了思绪,随后她缓缓扭头,看着那立在黑暗中的人儿,“来了。”虽然黑暗,可是那人的样子,那人的气息,她却是极熟悉,极刻骨的。看一眼,便是知道是他。 他没吭声,抬脚步入屋内,轻车熟路地来至那圆桌旁,坐在了一边,迳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如何又是不点烛火。”他的声音听似冷冷的,可是她是能听出他那声音之中,只对她才有的点点温暖。 他似乎习惯了冷冷的,纵然有暖意,也是极淡。 她起身,来至一边,点燃了烛火,又朝他走来,“也不知如何,便是习惯了这黑暗了。” 他送往唇边的杯子一顿,随后才继续送往唇边。 她看着,却还是说出了那他极是不喜听的话,“听说皇上又将……” 这话没说完,他的杯子便是不算轻地‘砰’地一下地搁在了桌子上。 她看着,垂下眸子去。 半晌,都是沉默。 她是浅儿。 他是胤禛。 他不是第一回来了。 她也不是第一次说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又说:“饿了吗?朕让他们做些你喜欢的吃食。”说着,他起身。 她却是垂着眸子,静静言道:“如此的生活,皇上不觉得是煎熬吗?” 他的步子顿在那,眉头皱了起来。 下一刻,她起身,缓缓抬眸看着他,苍白的脸庞之上都是那习惯了的面无表情,最后她跪了下去,“皇上,究竟想要如何?” 他的眉头更皱,冷冷言道:“是你想如何?” “皇上,您对浅儿做的一切,浅儿都是明白,可……”话未说完,又听他言道:“你是说,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错了?而如此,是因为你爱上那个人了?”最后一句话,他似乎花了极大的力气。 她的眼眸之中都是泪,“没有。” 他勐然转身,冷冷低吼,“可为何一次一次地求情呢?” “是因为,浅儿心疼皇上。心疼皇上不肯放开那过去……” “你为何总是如此想?我说过了,我不在乎。” “你在乎!你一直都在乎!不然,如何会那般折磨于他……” 看着她满眸子的泪,他的心挣扎极了,“我不在乎。” “皇上在乎!皇上,您不是过去的四爷了,浅儿也不是过去的浅儿了。纵然,我如今已然不是他的福晋,可,我终究也成不了皇上的女人。” “如何成不了?是你不肯随我进宫,我才这京郊给你寻了此处,让你自由地过活。可是……” “皇上,是心。是皇上的在乎,是浅儿的在乎。” “我说过了,我不在乎。”说着,他生气地掀了那圆桌。 一阵胡乱的摔打声,之后又是寂静。 她又说:“皇上若是不在乎,为何总是如此的激动。皇上,还敢回忆那段过去吗?那一夜……皇上,敢吗?”说完,泪突然扑簌簌地落下。 他盯着她,那段过去拼了命地挤入脑海…… 他去时,那一地衣衫碎片,她蜷缩在床榻角落,用一块破烂的衣衫盖着自己,瑟瑟发抖地哭泣着……而那一边,便躺着那胤禩,那该死的胤禩。 他看着,只觉得脑子中轰轰的一片。随后,他朝她走去,看着她满眸子的泪水、害怕、疼痛、随后勐然撕下路过的那帘幔,之后裹在了她的身上。 他喝的就醉醺醺,正躺在那唿唿大睡着。他从腰间拔出随身的佩刀,她却是一把拦住,哭着说:“四爷,我想回家。” 于是,他带她回家,马车之上,都是她的哭意。 他对她说:“浅儿放心,我自会求皇阿玛赐婚。” 她哭着没吭声。 可是在没多久之后,她却是成了胤禩的妻。 他双拳紧握,眉头紧皱,眼眸通红…… “看,皇上是如何的难过?”看着胤禛如此,浅儿又哭道。 “浅儿,你为何如此的逼我呢?我在乎的不是你的身子,在乎的是他的凌辱啊。” “是。但他凌辱的是浅儿啊!皇上,一切已然回不去了。纵然皇上放下了,浅儿也是放不下啊!这辈子是谁的人,便是谁的人。纵然,心可不是,可身子,却是不能侍奉二人。” “我不要,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陪着我。” 她看着他,慢慢止住泪水,“好。只要皇上给他一个利落,那,我便永远陪着皇上。” 他皱眉,许久,“好。”说罢,便是转身了。 她如此说,是因为心中还有胤禩吗?她在帮胤禩争取那利落?是回不去了吗?浅儿,为何口口声声叫我皇上。为何? 她看着他步入漆黑的身影,泪又是落下。 回不去了。终究是回不去了! 四爷,你莫要怪浅儿。浅儿真的是不能不如此啊! 自成婚后,他便待我极好,我纵然心中没有他,也忘不掉那一夜,可如此却也是不能否定他的好。他待我那般好,那一夜也是酒醉。 我的心中早便没恨了!可是四爷的心中有!因为有,才有了如今如此的折磨。若不是因为浅儿,如何会有今日的帝王无情,折磨兄弟呢? 因为一个浅儿,让兄弟如此,让皇上落下骂名,浅儿当真是无地自容。 可既然这疙瘩是解不开了,便利落的斩断吧!他利落地去!我也利落地去。如此,皇上再不必承受那许多了。那心中的猜忌,那过往的所有,都让它随风逝去。
第339页 如此,对三人都是好的。 夜格外的黑。 九月!胤禩卒于狱中。次日,浅儿自缢于屋内。 只留下那一具冰冷的尸体和一封信…… 四爷,时至今日。浅儿当真是再无活下去的力气了。引得兄弟争斗,浅儿自责不已。引得皇上如此虐待兄弟,招致骂名,浅儿更是难过。最后,如何还能让皇上再悲伤霸占兄弟女人的骂名。不能。浅儿去了。这一生这一世,无缘,那便只求下辈子。 他立在那,泪轰然落下,那信,便是秋日的落叶一般,悠然落下,落在地上,诉说着那段往事,那段悲伤。 这之后,胤禛的脸上便是更冷了。 胤禛在为浅儿心痛,却不知在这紫禁城之中也有人在为他心痛。 那人明白他的所有,明白他所有的悲伤和疼痛。 每一夜,他寂寞地躺在那寝殿的龙床之上之时,也是她的心痛寂寞之时,此时,心中总是会想着许多…… 如何,我便不是那浅儿呢?如何,我便是不能代替她呢?他为她那么多,为了她不顾骂名,还在京中秘密安排了她的替身,只为她能自在活着,而最后,她终究还是弃了!为何如此弃了呢?为何不要他呢?浅儿姐姐,你为何如此? 月,格外明朗。 璇儿篇 落宁死后,这永和宫便是更显寂寞了。璇儿不曾接受胤禛安排的那许多,只言想住在这永和宫中,继续照料这里的许多。 落宁平日里坐着的椅子凳子,她都是仔细擦拭。那样子,似乎一直当落宁活着一般。 这一日,她又在那卧房中忙活了许久,之后往自己的屋子中走去。路上,却是听到了两个宫女的说话。 “你为何说先帝爷是疼爱皇太后的呢?且是疼爱了一辈子?” “感觉。先帝爷那般的不善言辞,只能靠感觉。” “是吗?那为何我不曾看出呢?” “你笨呗。” “如何是我笨?那你倒是说说,先帝爷那般疼爱娘娘,却是为何不晋封她为皇后呢?一直都是德妃?” “这……”宫女哑然。 而这时,璇儿起步来至她们跟前。无视她们许多的惊慌,言道:“是错过。” 两个宫女相互一看,满脸疑惑。 可璇儿也未有多说,扭身往自己的屋子中走去。来至屋中,坐在塌上,突然想起了那许多年前雪萱同她说的一番话。 那时,她也极是的不懂这晋位一事。若是疼爱,为何不晋封? 于是她问了雪萱。 萱萱看了她一眼,眸子静静的,似乎知道,而下一刻却是只说了一句话:“前半生是因为情的错过,后半生是因为朝堂的错过。” 雪萱说的后半生,璇儿明白,应是九子夺嫡,不宜晋封。而五十七年的那一次大封六宫,也是不曾,更是因此。因为,朝堂之上越说十四阿哥可能是未来的储君,便越是不能晋封。朝堂之上那般言说,是最后的不能控制之举。终归,皇上还是不愿让众皇子知道他属意于谁的。 可雪萱说的前半生,璇儿却是不大明白。因前半生,她不在娘娘的身边。可她也是没有多问。她想着,应是每一段刻骨的情,都是经歷了那许多。雪萱口中的前半生,应极是轰轰烈烈,痛彻心扉的吧! 屋外突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璇儿来至门口,看着外头的雨。突然便是想起了落宁去世的那一日。 那一刻,泪突然滑落。 娘娘没的那一刻,嘴角含笑。她定然是想着能跟先皇相见了吧! 雪萱曾说的一段话又滑入脑海…… 雪萱曾说:“皇上啊,这辈子,应是爱过三个女子。 她问,“是哪三个?” 雪萱说:“有仁孝皇后,敬嫔娘娘,还有便是娘娘。”可是说完,雪萱又是皱眉,又言:“许是两个。” 她也皱眉,满眼都是不懂。 雪萱又言:“应是两个吧!第一个,爱过,渐逝。第二个,以为是爱,许又不是爱。再后,便是娘娘,这一次,是永远。” 看着雪萱那静静的样子。她有些疑惑,“为何雪萱竟是如此懂?” 雪萱看了她一眼,却是起身离开了。 她当时看不懂那背影,那神色。 而如今,似乎懂了! 雪萱的心中,应也是爱着皇上的吧! 屋外的雨继续淅淅沥沥地吓着,璇儿的泪又是落下。 娘娘,您如今还好吗?雪萱,你如今好吗? 璇儿!错了! ☆、完结了! 亲们,完结了!呵呵! 发这个东西就代表着这本书告一段落了! 番外的话,我可能还在纠结一个番外。但是我想慢慢弄,这几个月这样快速的更新,真的让我十分想念我从前那种写文的生活。好想回归!而其实我觉得这本书已经很完整了,不需要什么番外的辅助。但是答应一个亲的事情,是要做到的。 这个番外以后会发出来,应该是以别的方式神马滴,呵呵! 德妃的读者应是我见过最宽容的读者了!真的谢谢亲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真的,这不是一句虚话。我一直以来的更新无力,一直跟书的亲们都是有目共睹。但是亲们几乎从来不曾怪过如此的更新,给的只是鼓励,对我说,没事,慢慢写。没事,别太累了!纵然有时候会有亲着急,稍微发泄两句,但是我都能理解,我这种更新时间,的确不咋好,这是根源。 所以很感动亲们一直以来的宽容。 感谢那些从开始到最后一直在落宁,在我身边的许多人,具体的我不多说了,因为太多了。我对你真诚,当成朋友的那种真诚,你一定感觉得到。 说过亲们的宽容,就要提一提我的更新。抱歉!真的很抱歉!我这种更新,但是怎么说呢……我想应该是写文太慢造就了这样的更新,三个小时,四个小时一章对于我来说,几乎常事,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差不多一直都是这样!说这些,是想说,这样的更新,我不是故意的。 谢谢亲们! 谢谢我自己! 谢谢一直鼓励我的那帮作者朋友们,还有编辑大大!这里,依旧不多说。还是那句话,你一定感觉得到。 道一声,亲们辛苦了。 对我说一声,雪晗你辛苦了。 对作者朋友们和编辑大大说一声,听我唠叨你们辛苦了。 完了!我想说的话,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