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爱》 第一章 三围 深夜。 室内粉红色的灯光,让帅男人似有朦朦胧胧之感。香水味,若隐若现,令他身在仙境一般。 “去洗澡吧!”靓女人说道。 嘴角挂着一丝笑意的帅男人,将靓女人紧紧地抱住,是甜甜的桃味,沁入心脾,挥之不去,真想再张开大嘴,做一个深吸,将这诱人的芳香一丝也不留地全吞吸进去。 “香死我了,馋死我了,嘿嘿!”帅男人笑道。 靓女人秋波频传,将帅男人领进浴室,并帮他解除身上的衣服,“你先洗呢?还是我先洗?” 帅男人同样解着靓女人的衣扣,轻松地说道:“你说,谁先洗?” “你说呢?”靓女人笑道。 等到将对方的衣裤都脱完,两人嘿嘿一笑:“我们一块洗!” “你的身段好标准!”帅男人叹道。 “我用手就能测出你的‘三围’来,要不,给你量量?”帅男人说着,脸上洋溢着自信。 扑哧一声,靓女人笑道:“还是头一回听说!” 靓女人一个立正姿势,瞬间,诱人的人体美展现出来:浑圆的胸脯,紧细的腰,笔直修长的双腿。 帅男人将一只手放在她的背部,一只手放在胸脯上,掌心对应着掌心,轻轻压了压,又将双手分别放在两侧腋窝,还是掌心冲着掌心。 “胸围八十七!”帅男人道。 接着,量了腰围和臀围,分别是六十七、九十三。 “你身高多少?”帅男人问。 “一米七”靓女人道。 “我艳福不浅!你是一个美女、模特!”帅男人感叹。 蒸汽缠缠绕绕从浴缸升起,薄雾般从帅男人腿部飘过,往靓女人身边飘来,缓缓旋转着,似薄纱,披在腰间。 洗完澡,帅男人躺在柔软的床上,嘴里哼哼着小曲。 靓女人还没有到床上,她在镜前装饰着一个个的项目:头发、睫毛、脸面、嘴唇,还有脖颈,每一处都仔仔细细。盯着镜中的自己,发觉真的就是一个美女,“唉,要是他能看到我的罗体,那该多好呢?”此时,唯一能做的,就是一遍遍地将秀发梳理得顺畅畅的,将嘴唇涂抹得油亮亮的,将两颊搓得柔嫩嫩的,将脖颈抹得香喷喷的。总之,给心爱的他一种深刻的感觉。 “洗了澡用不着打扮!自然一点更好!”帅男人心急火燎地喊着。 靓女人摇摇摆摆,“来了,来了!” 云在暗暗涌动,偶尔在天边,出现了一道电闪,没有声响,但树梢儿听到了,开始摇曳着,星星也听到了,害怕地躲了起来。 床上,两人侧卧着,都是右侧卧,但她是背对着他的。 不知不觉中,靓女人感觉到厚墩墩的大手起起伏伏,穿梭往返,犹如扫描仪,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纵向扫描完了,还有横向扫描,从胸前到背后,再从背后到胸前,不管哪种,都严严密密,滴水不漏。 左转,靓女人的身子平躺下了,这当然是令帅男人兴奋的事,他想体会女人平躺时的哪种美。 帅男人的想象随着手的移动而放飞,再左转,她将女人几乎所有的,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觉得这是一个绝好的体位,最诱人的曲美,莫过于腰弧和臀线,它牵动着女人的丰满与性感。不过,此时用手来“欣赏”,显然力不从心,他当然会选择带着体温的唇舌。 在吻之前,他总是先停一会,感受感受即将坠入爱河的那一刻,是迫不及待?还是不知所措?还是垂涎三尺? 干裂的双唇找到另一双唇儿,瞬间的滋润,只是雨过地皮湿,但用不了多久就润滑无比。 两人都有主动权,但又是被动的,那销魂的舌,彼此在对方的嘴中,怎么戏,怎么弄,还不是各自说了算? 火火的唇舌在两个空间里穿梭来往,有声无息。 第二章 潮起潮落 饱蘸润泽的唇舌,居然变成一条大金鱼,水淋淋的,婀娜多姿。 真的,靓女人感觉到一条大金鱼在脖颈里窜来窜去,蹦来蹦跳的,痒痒的,她真想用手将它抓住。 “你死脑袋瓜呀?老在这儿打转转干嘛?转移地点呢!”靓女人撒娇起来。 “就不挪地方,急死你!”帅男人嘿嘿笑道。 “你真要急死我呀?”靓女人喊开了。 终于,帅男人将嘴唇挪下来。 “嘿!嘿!”靓女人止不住一阵阵笑,小腹随之一跳一跳的,弄得帅男人嘴唇招架不住。 不再催促了,下一步男人的唇舌会去哪儿,她心里有数。于是,闭上眼,等待着潮起。 狂澜如期而至,掀翻过来,靓女人大呼小叫,像是得了癫狂症,不由自主,神魂颠倒。可怜的唇舌似一叶孤舟,随波震荡,不料又被卷入一个漩涡当中,无力挣脱。 潮落,却是异常的缓慢,不肯退去。 靓女人身体里飘出来的气味,帅男人一旦嗅到,就无法摆脱这等诱惑,心中杀不死欲望恶魔。正因如此,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暴雨必将袭来。 深邃的大海犹如能吞噬掉光线的宇宙黑洞,会把乌云中的暴雨吞吸下来。同样,靓女人要把帅男人引入一个早已设想好的、无法逃脱掉的黑洞,将男人一步步吸入到最深处,深不可测的最深处,灵魂与肉体都将被吞噬进去。 双方都在释放着一个个的动作密码,但都能迅速被对方破译。 “快点!快点!啊!啊!”靓女人喊道。 这是男人最期盼的声音,不听到这句话,男人的动作是停不下来的,但听到这句话,动作更是不停下来! “凤!凤!凤!凤!”帅男人大叫。 电闪雷鸣,大雨倾盆,帆船破浪疾行,任凭雨水冲刷,任凭海浪拍打。所有的景物,都被浸湿了,找不到一丁点儿干燥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云缝里露出太阳的脸,高高的桅杆先是被阳光烘烤干了,懒洋洋地在那儿打着瞌睡摇晃着。海风减弱,海面微波荡漾。 帅男人将靓女人揽过来,共同回味暴风雨的瑰丽和壮美。他要一直陪着她,直到风平浪静。 …… 床上的靓女人叫辛珂凤,帅男人叫明鹏,是一对夫妻。 他们在盲校相识的。 来盲校之前,青春年盛的明鹏,整天泡在自己的摇滚世界里。他的追美乐队,红遍全城。明鹏向着自己的理想职业迈进:摇滚歌星。 一起车祸,夺去了他的视力,从此,成了盲人。为了好看些,他戴上了墨镜。 成为盲人后,接下来就有一个坎,叫“自卑”,这个坎说大就大,说小就小,迈过去迈不过去,就看什么性格的人了。对于明鹏,“眼前”没有“自卑”这个坎,他幽默地说:“因为我看不见,所以在我面前没有坎不坎的!” 自尊、自信,驱赶着他跨入江黎市盲校大门,学习盲文和按摩技术。明鹏的班级属于按摩职业班,基本上都是真真正正的盲人——先天失明。只有明鹏一个是后天失明的。 辛珂凤老师教他盲文,教他按摩的老师叫钟一琦。 明鹏的按摩推拿技术倒是芝麻开花节节高,但是盲文一直不如其他的同学,这让辛珂凤老师很是着急,就委托班里盲文学得最好的景莹同学给明鹏做辅导。 第三章 三个女人 明鹏盲文学得咋样暂且不说,唱歌弹琴倒是令两个人激情四射,为什么呢?景莹也会吉他弹唱! 一年一度的江黎市残疾人才艺大赛即将到来。 明鹏问景莹:“咱们搞一个二人组合,行不?” 景莹犹豫了一会,说:“我能行吗?只怕我配不上你的弹唱。” 明鹏拉起景莹的手,声音大了一些:“景莹,你听着,从现在起,我宣布,咱们的二人组合正式成立!来,拉钩!” 景莹,眼眉弯弯的,笑了,很惊讶地笑了,脸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 明鹏又是一阵激动:“景莹,你说,咱们的二人组合该不该起个名字?” “好呀,有个名字不更好吗?”景莹微笑着说道。 “你看,叫黎明风景组合,咋样?”明鹏冲动而自信地说道。 “呀,真是太美了,良辰美景呀,黎明风景组合,我喜欢!”景莹不住地点着头,欣然答应着。 江黎市聋哑学校排练的节目名叫“千手观音”,这是块舞蹈,选出了二十个舞蹈队员,其中有十三个女生,几乎是一个模样的俊秀,一样的纤细身段,还有七个男生,一样的精神抖擞,另外又挑选了一个领舞,名叫聪如玉的姑娘,自幼失聪,但聪明伶俐,如花似玉,不用看她跳舞,单看她的容貌和身段,就能想象出她标准的舞台造型,再看看她轻盈的步履,就能想象出她优美的舞姿。 领舞,意味着什么?舞蹈跳得一流啊!同班同学聂光阳见人就夸聪如玉,竖起大拇指,不肯放手。 别人还真的相信聂光阳的大拇指,这也不奇怪,聂光阳是聋哑学校舞蹈队的,小伙子不仅长得帅,而且舞跳得特好,交谊舞、霹雳舞都会! 这个“千手观音”舞蹈队里,就他俩在职业班,谁呢?聪如玉和聂光阳。他们就像是一对舞伴,一块去,一块来,在同学们的眼中,俨然一对恋人! 不过,这恋人的感觉,只有聂光阳才有,聪如玉可没有去多想,不能说一点儿没有,多少有点儿,就这么虚无缥缈的关系,似朋友,又似恋人。难怪聂光阳经常自言自语:“身临其境而又朦朦胧胧!可望而又不可及!” “千手观音”这块舞蹈,曾在上次市残疾人才艺大赛中获得一等奖,上次是上次,聪如玉和伙伴们这次更是忘我的排练,练到炉火纯青的境界,练到无可挑剔的地步,练到绝对能再得一等奖为止!聪如玉和聂光阳坚信,有着技法娴熟,动作协调,配合默契的队员们,再拿个一等奖已经不在话下。 这边的江黎市盲校当然也不闲着。 “黎明风景”组合,阵势比起“千手观音”来,咋说呢?就两个盲人明鹏和景莹,属于二重唱,但不同于一般的二重唱,说确切一些,是属于乐队组合式二重唱,两把电吉他,明鹏担当主声部演唱并弹奏重金属节奏和华彩乐段,景莹担当副声部演唱并加入分解和弦和低音声部,这样一来,浑然像一个声音饱满的小乐队,听起来就像是有多个人在合奏,要是从声响这个角度来看,阵势也不小! 比赛如期拉开了帷幕。 按照抽签顺序,聪如玉的“千手观音”第五个出场,明鹏景莹的“黎明风景”组合则要等到第八个出场。 前四个节目在一阵阵的掌声中退去,“千手观音”在热烈的掌声中上台了! 聪如玉站在舞台最前面,后面就是舞伴们,从剧场中央望去,觉得只有聪如玉一人,她就代表了普济众生的观世音菩萨,静静地立在那儿,默默地用法术传导给需要解救的生灵。随着音乐的起伏,从她的左右两边慢慢伸出一只只手,越来越多,越来越齐,越来越圆,最后形成了一圈金色的光环,佛光闪烁。突然,光环变换开来,旋转起来,紧接着,向着中心凝聚,变成一个更亮的圆轮,再接着,从这中心又伸出一圈手,缓缓地向四周伸张,像是一圈圈的波纹散开,继而又开始变换着形状,美轮美奂。 真可谓“千手观音”! 聪如玉始终在中央位置上,她双臂晃动着,带动着后面的臂膀。她灵动的手,指引着后面的一只只手。她稳健的步履,牵动着后面的步伐。 人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舞台上,其实,还有四个队员,当然了,那不是聋哑人,而是她们的手语老师。为了能让这些聋哑姑娘“听见”音乐的节奏而知道在什么时候同时出手,这四个手语老师就站在会场的四周,认真及时地向舞台做着暗示,这样,聋哑姑娘就能准确地跟着音乐翩翩起舞了。 表演完毕,聪如玉和舞伴们同时打起了手语:只要心中有爱,你就会伸出一千次手去帮助别人,那么,就会有一千只手来帮助你! 女主持人用响亮的普通话翻译着:“只要心中有爱,你就会伸出一千次手去帮助别人,那么,就会有一千只手来帮助你!” 台下,掌声又响起来。 又等待了两个节目,“黎明风景组合”上场了! 辛珂凤老师和钟一琦老师将明鹏和景莹护送上舞台。 帷幕渐渐地拉开,潇洒帅气的明鹏和亭亭玉立的景莹出现在舞台上。 明鹏首先来个开场白:“亲爱的评委和观众朋友们,我们是黎明风景组合,带来的歌曲是‘放飞理想’,请大家喜欢!” 话音刚落,明鹏刷的摆了个姿势,两腿跨开,右手冲着琴弦一阵点击,只听音箱里传出强劲的重金属节奏。 明鹏舞动起来,沙哑的摇滚味的嗓音回荡在剧场上空。 景莹轻轻扭动着身子,拨动着低音加分解和弦,如一股清流,荡气回肠。 “黎明风景”组合令评委和观众耳目一新,明鹏另类独特的摇滚味和景莹柔美如水的淑女味,相得益彰,明鹏急促婉转的音符和景莹清晰轻快的节奏,浑然天成。人们看不出这是盲校的两位学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情侣呢。 台下,观众的目光都被明鹏和景莹吸引过去了。带队的辛珂凤老师右手托住腮,目不转睛。离她不远的座位上,聪如玉,眼睛一眨也不眨,她仿佛听到了明鹏那粗狂沙哑的歌声,和那把电吉他激烈的声响。 公布比赛结果的时刻到了。 明鹏和景莹屏住呼吸,等待着。 聪如玉也在等待着,她是领舞,要是真的得了奖,自然就是她上台领奖。 “获得二等奖的是,舞蹈千手观音!”主持人用激昂的语调读着获奖名单,旁边另一位主持人用漂亮的手语翻译着。 聪如玉和她的舞伴们都张开了嘴,摇着头,有些惊异,怎么是二等奖?但还是举起了双手,互相拍打着。 “获得一等奖的是,黎明风景组合!” 明鹏和景莹相互转头“看”了一下对方,灿烂地笑了。 颁奖结束,辛珂凤老师扶着明鹏,景莹牵着明鹏的手,钟一琦老师扶着景莹,往台下走去。 在一旁的聪如玉,不由自主地起身,急匆匆地跑到明鹏的身旁,伸出手,扶着他。 明鹏感觉到了有人过来帮助,就点点头,说了声“谢谢!”,可聪如玉并没听见,不过,聪如玉已经心神领会。 这会儿,明鹏的心情好难说啊,喜悦,感激,交织在一起。 聪如玉看着明鹏和景莹,欲说不能,只能是笑了笑。 第四章 按摩为幌 恋爱是真 回到盲校。 辛珂凤走到明鹏的跟前,说:“明鹏,我想学吉他,你教我吧,我想学!真的,我特别喜欢弹唱,以前,我在华夏特师读书的时候,就曾经跟钟一琦学过,可我那时没有认真学,现在,又特想弹了,明鹏,你教我吧,行不?我对摇滚乐很酷爱的,我就喜欢那种冲劲,那种表白,那种震撼的节奏!” “辛老师,那你还是让钟老师教你吧,他比我弹得好。”明鹏笑道。 “哼,我才不用他呢!上他那儿去,还不够生气的呢!”辛珂凤将头一转,“我就是想让你教我,认准你了,嘿嘿!” “吉他这乐器挺难学的,你真想学,我就真的教你,就怕辛老师一时心血来潮。”明鹏解释着。 看了看景莹在明鹏的身边一直低着头,脸有些发红,辛珂凤忽然明白了什么,明鹏是不是喜欢上了景莹?或者是说景莹喜欢上了明鹏?辛珂凤一时间感到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 这种尴尬,弄得辛珂凤不好意思起来。 “那好,我就教你吧,辛老师!”明鹏突然答道。 辛珂凤一怔,稍后,从刚才那种轻微的尴尬中解脱出来,继而心中又充满了一份激动。 怀揣着冲动的辛珂凤急忙从钟一琦那里找来一把木吉他,跑到明鹏跟前,笑道:“明鹏,从今天你就开始教我,咋样?” “行,我教你!”明鹏一口答应。 往后的课余,明鹏的面前就有了两道靓丽的风景,一是盲姑娘景莹,一是明眼姑娘辛珂凤,一个清纯如水,一个活泼开朗。明鹏看不到,但他能感觉到。 很快,辛珂凤的琴艺与日俱增,用辛珂凤的话来说,“这半月的时间要比在华夏特师一年的时间还要学得好。” 见了谁,辛珂凤也是这么说。 很快,这话传到了钟一琦的耳朵里,钟一琦没有生气,反倒笑了,因为他知道辛珂凤不是在弹吉他,而是在谈恋爱! “在华夏特师时,我那么用心地教你,你不学,现在,愣是求着明鹏学,我看,你是借弹吉他跟明鹏谈恋爱!” 钟一琦自言自语地说着,“辛珂凤,你就是这种人,好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的,用情不专!”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钟一琦打算在给明鹏上按摩课的时候,考证一下。 按摩教室里。 “你们辛老师琴学得还行吧?”钟一琦若无其事地问道。 “行!弹得挺准的。”明鹏边做着按摩边说,“不过,有时候,她总感到腰痛,坐不了多久就得起来走走。” 动了一下嘴角,稍微沉了沉,钟一琦问道:“是不是不怎么愿学?” 明鹏摇摇头,说道:“不,她非常愿意学!” 听到“非常愿意”这四个字,钟一琦心里猛的一阵热辣,顿觉得自己的判断没错。 走出了按摩教室,钟一琦苦笑了一声,叹道:“唉!辛珂凤,你的确是我说的那种人!” …… 说犯就犯。辛珂凤的腰痛病又犯了,这次,她要明鹏给她做按摩。 辛珂凤站起来,扶着课桌,对明鹏说:“我腰痛,过来,给我按摩按摩。” 明鹏笑道:“辛老师,还是让景莹给你按摩吧,她学得也不错。” “让谁来给我按摩,是我来选择!用不用谁,我说了算!”辛珂凤眼眉一抬,说道。 “要不,找钟老师来,让他给你按摩,还是钟老师懂得多。”明鹏说着,伸手去碰了景莹一下,示意让她去找钟老师。 辛珂凤看出眉目来,喊道:“别去叫他,他肯定不来的,上次我腰痛,让他给按摩,他就是不肯,他这种人,太封建了,太文明了,简直让人受不了!这样吧,咱不去按摩教室了,要是让他撞见,还不知道又要说我什么难听的话呢!” 辛珂凤喘了口气,将三张课桌并排起来,往上一坐,太硬了,这要是趴在上面,还受得了?不行,太难受了。想来想去,想到了自己的宿舍。 “走,到我宿舍去!在床上总比在这儿好受,没事的,这又不是去幽会,给自己的老师做做按摩没什么不正常的!”辛珂凤边说边拉着他俩往外走。 “我还是不去吧。”景莹小声地说。 明鹏碰了碰景莹,“没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给辛老师做按摩的,按说该到按摩教室里去,不是辛老师刚才说过吗,怕让钟老师给撞见。” 景莹摇摇头,后退了几步,低下头,不做声。 辛珂凤有点急,喊道:“景莹她心小,不去算了,那你去!” 明鹏内心一阵激动,不为别的,为她的直爽和坦诚激动。 去辛珂凤宿舍的路上。 停住脚步,明鹏说道:“辛老师,还是到按摩教室去吧,我真的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我明明知道这也没什么,但我这样跟你单独去宿舍,实在是怕别人说三到四。” “就算我们两个在谈恋爱,咋的了,别怕!”辛珂凤特意将身子靠近了明鹏。明鹏的心跳,开始在加速。他,震撼了,为辛珂凤的性格而震撼。他的脑海,开始在荡漾起爱的涟漪,多爽朗的一个明眼姑娘!多美丽的一位女孩!这,又何尝不是我明鹏追寻的那个爱情理想呢? 到了宿舍门口,辛珂凤打开门,特意将右手伸出,轻轻说道:“欢迎光临,请进!” 明鹏忍不住笑了,但他停住了脚步。 “进来呀,还让我再请一次吗?”辛珂凤笑道。 “我真不知道该往哪儿走,怕给你踩坏了东西。”明鹏神情拘谨地说。 “哎呀,我忘了,我该扶着你进来呀,来,往这边坐。”辛珂凤扶着明鹏,来到床前坐下。 “你渴吧,我给你倒杯茶。”辛珂凤将明鹏扶好,起身去倒茶。 明鹏拽住辛珂凤的胳膊,说:“辛老师,你就别客气了,我还是快点给你按摩吧,我还有事。” 此时,辛珂凤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在教室里还挺干脆的,可真的来到自己的宿舍,又有点害羞了。 “准备好了吗?辛老师?”明鹏好像在催她。 辛珂凤匆匆趴在床上,身子稍作调整,说道:“好了!” 明鹏的手挪来挪去,想象力同时在游走。此时,心倒是可以自由想象,但手却不能,就像是拦截的水流,只有那种态势,但无法顺畅的倾泻。明鹏只好用意念品尝着那种火辣辣的刺激。 辛珂凤柔软滑嫩的肌肤,冲击着明鹏的双手,令他心急火燎。要不是在做按摩,明鹏说不准要将辛珂凤一把搂在怀里,给她疯狂而热烈的亲吻。 相比明鹏,辛珂凤却舒展了许多,毫无气力地趴在床上,身体放松到了快要松散的地步。 身子虽然散了架,但在辛珂凤心中,同样也在想象着相似的内容:明鹏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在身上游走,不光是在背部,而是遍布全身,仿佛有一千只手在全身各处同时按摩,每一只手都在释放出一小股电流,最后,一股股的电流汇集成一大股,沿着颈部冲向脑干,之后又返回心房,再之后就又分散开来,流向全身各处,这样循环往复,无穷无尽。 辛珂凤流泪了,她没有说话,她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感觉上。 她需要这种实实在在的感受,需要这种新鲜的感觉,她感觉到的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按摩了,而是一种爱抚,还有理解。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喜欢上了明鹏。 教室里。 可怜的景莹,一个人留在教室里,长发飘落下来,垂落在吉他面板上,纤细的手拨动着琴弦,时断时续。 教室的门有了声响,打断了景莹的琴声。 景莹耳朵转向了门口,喊了一声:“辛老师,明鹏,你们回来了?” “他们去哪儿了?”钟一琦从门口走进来。 “是钟老师哦!”景莹笑道。 钟一琦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问道:“你们辛珂凤老师哪去了?” 景莹没有想到钟老师会来教室,也没有想到会问辛珂凤,灵机一动,景莹答道:“你说辛老师啊,她可能去了按摩教室。” “去按摩教室?我刚从那儿回来,怎么没见她?”钟一琦问。 景莹更没想到钟老师刚去过按摩教室。 “景莹,你告诉她,这把木吉他我拿走了,这段时间我想弹弹。”钟一琦说。 “好的。”景莹答应着。 钟一琦走出教室,心里一阵疑惑:为何辛珂凤和明鹏都不在?景莹为何没说实情? 钟一琦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越来越明显,越来越肯定。 第五章 哑女爱上盲男 哑女聪如玉在那次才艺大赛中看到“黎明风景组合”后,兴趣盎然,虽然没听到“音容”,可明鹏的“笑貌”却留在了美好的印象之中,令她念念不忘,她决定见见这位“摇滚歌星”。 内心的爱慕,让天真美丽的聪如玉真的从江黎市聋哑学校来到了盲人学校。 那是下午的一节按摩课。 离下课还有约十分钟,聪如玉悄悄地、轻轻地来到按摩教室,在外面等待。 一下课,一见到明鹏,就情不自禁地走上前,但她欲说不能,就习惯地想打手语,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正着急之时,钟一琦看出了眉目,他笑了笑,冲着聪如玉打着手势,意思是:“我给你们当翻译吧。” 聪如玉笑了,但她很惊讶,用手语冲着钟一琦说:“你会手语?” 钟一琦点点头。 假如,离开钟一琦这个翻译,聪如玉与明鹏之间的交流还真的难以进行,一个盲,一个聋,你可以想象一下,几乎是不可能交流的。倘若相互爱慕,也得具备两个条件:盲的一方必须会手势,聋的一方必须会盲文。 钟一琦,成了他们的恋爱中介人。 有了“翻译”,你别说,明鹏和聪如玉之间好像架起了一道桥梁,“你来我往”畅通无阻了。 这次来见明鹏,聪如玉不论从打扮还是到举止,都做了准备,换句话说,聪如玉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给明鹏一个更美的印象。来之前刻意对自己修饰了一番:描描眼眉、涂涂睫毛、抹抹口红。明鹏是看不见的,聪如玉不是不知道这一点,但她还是认真做了这些工序,女人,就是这样,这样的细心,这样的心细。 情场里的中介人,最难干,或者说没法干。钟一琦品尝到了这一点。 自凡盲人,先天的还是后天的,都或多或少的有猜疑心理,这与看不见密切相关。聪如玉在与明鹏交往的过程中,明鹏开始怀疑聪如玉更喜欢钟老师,甚至怀疑钟老师看上了聪如玉。 钟一琦,他看出了明鹏的心思。 “明鹏,我想跟你谈谈,请别介意,也不要隐瞒。现在,景莹、辛珂凤还有聪如玉都对你很有好感,也可以说都爱上你吧,你觉得心目中梦中情人应该是谁呢?”钟一琦开门见山问道。 明鹏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说:“钟老师,其实这个问题最简单不过了,辛珂凤是明眼人,我当然愿意找这样的人啦!只怕我这是单相思,是纯粹的理想。” 钟一琦接着问:“假如辛珂凤是盲人呢?你选择谁?” 明鹏转了转头,眨巴着眼睛,一时半会答不出来。 “我是说假如,不是真的,那你更喜欢谁呢?”钟一琦追问道。 明鹏开口了:“辛珂凤真的要是盲人,她跟景莹就差不多,要选择的话,我会选择聪如玉。” 钟一琦理解了,在明鹏的内心,“看见”与“看不见”是多么的不一样! “其实,跟钟老师说句实话吧,自打我失明后,就一直盼望着一位明眼姑娘在我身边,不是说我没有安全感,而是等于我有了第二双眼睛,我从前的理想是当摇滚歌星,这个理想破灭了,但我又有了一个理想,就是当一名按摩推拿技师,所以渴望一位明眼姑娘陪伴着我,我很想开一个按摩诊所,找一个明眼人来帮我料理。”明鹏将自己的心思说了出来。 一番话之后,钟一琦终于明白了。 时隔几日,聪如玉是散发着浓浓的香水味来的,她这是有用意的,她想让明鹏“闻”到她的美丽。 聪如玉走到明鹏的身旁,并且想更靠近明鹏的身体一些,让他闻闻那种香水味。 “我不喜欢这种浓浓的香水味!”明鹏皱着眉头说开了。 钟一琦用手语翻译着。 聪如玉“听”后,有些尴尬,她开始后悔自己的“弄巧成拙”。 钟一琦感觉到这个中介人好难当,于是示意聪如玉靠近明鹏,用肢体语言交流一下吧。冲着聪如玉点点头之后,钟一琦蹑手蹑脚地离开了。 聪如玉往明鹏的跟前靠了靠,用胳膊肘碰了碰明鹏。 “我不喜欢这种浓浓的香水味!”明鹏并没有注意聪如玉的举动,还是气气地重复着那句话。 看着明鹏的上下嘴唇在跳动着,却不知道在说什么,聪如玉猜测明鹏说的还是那句话:“我不喜欢这种香水味!” 过了一会,明鹏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如玉,你也懂得按摩?” 聪如玉看到明鹏的脸色有些好转,嘴角轻轻一翘,又用胳膊碰了碰明鹏,这回她想试探试探明鹏的反应。 “你怎么不回答我,如玉?”明鹏的头开始转过来,朝着聪如玉,问道。 聪如玉看着明鹏那双嘴唇,一时间愕然。 “聪如玉,你怎么了?”明鹏一边问,一边也用胳膊“回应”了一下。 聪如玉瞥了一眼门口,她发现钟一琦已经早走了,早不在门口了。 顿时,聪如玉内心一阵波动,说不出一种什么感觉来,是激动?还是萌动?说不清楚。 明鹏的脸时而朝着聪如玉,时而又朝着“钟一琦”,他觉得好奇怪,这会儿,钟老师怎么就是不说话呢? “钟老师!”明鹏喊道。 对面没有吱声。 “钟老师!”明鹏又一次喊道。 还是没有吱声。 明鹏起身,伸手去摸钟老师,这才知道钟老师好像不在旁边,就问聪如玉:“聪如玉,你咋把钟老师弄跑了呢?” 聪如玉还是愕然。 明鹏嘴角微微一翘,说道:“哼!该听的人不在,在的人听不见!” 随着话音落下,明鹏嘴唇往上一翘,笑了,伸手去摸聪如玉。 聪如玉见状,本想伸手去握明鹏的手,反而害羞起来,但又有些高兴。聪如玉干脆闭上眼睛,把脸凑过去,等着明鹏的手伸过来。 等待中的聪如玉睁开了眼,明鹏的手却伸向了别处。 一阵小小的尴尬,令聪如玉脸上一阵红晕,只感到脸上热热的,继而有点滚烫了。 “如玉,如玉,你在哪儿呢?别闹了,我看不见!”明鹏的语速有点快,声音也大了一些。 “嗨!又说错了!如玉听不见呢!”明鹏叹道。 接下来,明鹏闭嘴不语,专心致志地寻找聪如玉,他猜测聪如玉肯定是跟钟一琦商量好了跟他开玩笑,故意这么弄,逗着玩。 明鹏的两手开始没了方向的乱摸,脚步也没了主意的乱来无序。 聪如玉还真是开起了玩笑,悄悄地躲到明鹏的背后,背对着明鹏,心想:我就站在这儿不动,看你碰不碰我! “哗啦”一声。 聪如玉猛地一转身,发现明鹏跪在了地上,按摩用的人体骨骼模型架,歪砸在他的脖子上。 聪如玉赶紧扶起明鹏,只见明鹏用右手捂了捂额头,又扶了扶眼镜。明鹏没有吭声,聪如玉撅着嘴。两人“面面相觑”了好大一会儿。 聪如玉后悔极了,一眨眼,泪珠扑打扑打地落下来。 聪如玉靠过去,抓起明鹏的手,将它攥得紧紧的,脸贴近了明鹏的胸口,抽噎着。 明鹏紧闭着双唇,没有说话,他知道,此时用语言是多么的苍白无力,更何况根本就没法用语言。 第六章 酸的泪 甜的泪 流泪的不只是聪如玉,还有——辛珂凤。 刚才的一幕幕,辛珂凤看得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站在窗外的辛珂凤,早已变成了泪人,但她的泪此时却是酸的,聪如玉的泪是甜的,味道是不一样的。 辛珂凤决定离开,她快步走向钟一琦的办公室。 “钟一琦,你出来!”辛珂凤喊道。 楼角处。 “钟一琦,我问你,是你当的红娘吧!” “当红娘,当什么红娘?”钟一琦问。 “你给明鹏当红娘,你不知道?”辛珂凤紧盯着钟一琦的眼睛,问道。 “当红娘?”钟一琦还是惊讶。 “你给明鹏和那个聋哑姑娘聪如玉当翻译,是吧?这就是当红娘,你知道吗?聪如玉每一次来都是利用你,通过你跟明鹏谈恋爱!”辛珂凤声音变得铿锵有力。 “别乱说了,就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钟一琦提高了嗓门。 辛珂凤将头凑到钟一琦脸前,瞪起眼,逐字说道:“我就亲眼见过!” “哼,你亲眼见过,我还亲眼见过呢!”钟一琦还了一句。 辛珂凤嘴一张,问:“一琦,你也亲眼见过?真的吗?”辛珂凤说话的声音立即减小了一半。 “你要是相信我,我就跟你说实话。”钟一琦认真起来。 辛珂凤快速地点点头。 钟一琦嘴角动了动,开口说道:“聪如玉确确实实是喜欢明鹏的。明鹏呢,也确确实实喜欢聪如玉,因为明鹏确确实实想找一个明眼姑娘,我是了解的。” 辛珂凤眨着眼睛,“确确实实”几个词冲击着她的耳廓,不过,辛珂凤愿意听钟一琦这么分析,因为她想从中得出一些结论。 “不过呢,我认为他们两个之间的恋情不会继续下去的,因为,”钟一琦语气一转,想接着往下说。 “怎么?延续不下去?为什么?”辛珂凤插话。 钟一琦说道:“聪如玉的内心我并不了解,但我很了解明鹏的心思,他虽然看不见,但是比我们这些明眼人都看得清楚,他活泼乐观,潇洒帅气,更有才艺,这足以说明他在盲人中是个佼佼者,只是看不见而已,仅此美中不足,我们明眼人可能将盲视为一大缺陷,甚至称作是残疾,但放在明鹏的心中,根本算不了什么!” “这些你就别说了,我都懂!”辛珂凤把眼睛一闭,叹道,“你说说他们俩的爱情为何延续不下去?” “我这不是给你解释解释嘛!”钟一琦有些急。 “好好好,你说,我听着。”辛珂凤声音变得温柔了许多。 “明鹏有一个理想,就是当一名按摩师,开一个按摩诊所,所以,想寻找一位明眼姑娘作伴,与他创业,为他料理。所以,他才这样的爱聪如玉,但是,明鹏决定放弃对聪如玉的爱,因为,他有更远大的爱情理想,那就是一个能说会道、活泼开朗的明眼姑娘——辛珂凤!爱情,是自私的,是永远都挑挑拣拣的。明鹏,是个盲人,但也是人,他也有自私的一面,并且是很自私,自私到极点——想得到一位健全的明眼姑娘!我羡慕你,辛珂凤,羡慕有一个人孜孜地追求你,我也羡慕明鹏,有一个辛珂凤在深深地喜欢着他。” 辛珂凤眼睛渐渐地模糊了,眼前的钟一琦似乎也模糊了,在晃动着,若隐若现,飘忽不定,但脑海里渐渐地浮现出一个潇洒帅气、才华横溢的戴着墨镜的白马王子——明鹏。 辛珂凤或许已经很明白了,在明鹏的心中,景莹和聪如玉无论从哪个方面都无法替代自己给明鹏的感觉。 此时此刻,辛珂凤感觉到无法控制的一阵热流涌上心头,本已经模糊的眼睛再接着就有泪流了,令她欣慰的是,是酸中带甜的泪流。 回到宿舍,辛珂凤一个背越式,扑通一下躺在床上,高兴极了,喊道:“明鹏呀明鹏,咱俩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对你是一见钟情,你对我是情有独钟,呵呵,感觉真好!” 从床上一跃而起,辛珂凤跑出了宿舍,她想将这高兴的事告诉爸妈。 辛珂凤立马跑到大街上公用电话亭里,拨通了电话:“妈,我谈了对象了,他可帅了,高个子,有才能,对我特好!爸妈不知你们同意不?” 母亲在那边说话了:“你觉得他那么好,我们咋不会同意呢?” 辛珂凤嘴唇一闭,稍等,对电话那边的母亲说:“妈,我可给您说实话了,听着,我谈了个戴墨镜的!” 那边传来妈妈的声音:“啥?戴墨镜的?” “我谈了个盲人!”辛珂凤撅起嘴说道。 “啥?盲人?真的?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是找对象的,婚姻大事啊!珂凤,跟妈妈好好说说,真的找了一个盲人?”电话里妈妈的声音短促而又有些刺耳。 “真的,他挺好的,我挺喜欢他的,他也非常喜欢我,盲人怕啥?”辛珂凤答道。 “珂凤,你!哎呀!你咋这么不懂事呢?你找个瞎子,你不怕叫人家笑话?不行!我到你那儿去一趟!”妈妈越说越急。 “妈,您别来呀!我刚才跟您说着玩呢!我跟他只是朋友关系,朋友还不行吗?您千万别来呀,我们之间本来没有什么的,您来了,事不就大了吗?别,别来!”辛珂凤有些惊恐。 妈妈生气地说道:“朋友也不行!一个女孩子家非得找个瞎子做朋友?” “好好好,我跟他断了,一刀两断行不行?真的,我听您的,我不跟他来往了,求求妈妈,您就别来了,我懂了,那您可别来了?”辛珂凤搪塞着。 “我不去可以,要是你再跟那盲人来往,你就别想进家门!”妈妈挂断了电话。 放下电话,辛珂凤心里像是揣了个小兔子。 一阵忐忑不安过后,不知哪儿来的一股子气,涌上来,辛珂凤仰起头,自言自语地说道:“我就是要跟明鹏谈恋爱!我还跟他订婚!还要结婚!哈哈,他愿意,我愿意!” 说完,辛珂凤嘴里又哼哼着小曲,一路晃晃悠悠的,返回盲校去。 回到盲校门口,校牌“江黎市盲人学校”中的“盲人”两个大字刺入眼帘,辛珂凤不觉心中一颤:要是跟明鹏恋爱,爸妈真不让我进家门?难道真的要与明鹏一刀两断? 刚才的那股子气劲,顷刻间又无影无踪了。辛珂凤回到宿舍,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六神无主,脑子里乱了起来。真没想到妈妈的态度竟是那般强硬,原以为妈妈会理解的,甚至会看好他们这一对的,用辛珂凤的话,她和明鹏是郎才女貌,两厢情愿,这不很般配吗? 辛珂凤实在是想不通。 第七章 定情物 聪如玉自打在按摩教室与明鹏“亲密接触”后,想象力和灵感都在日益剧增,她决定开始送定情物给明鹏,她酝酿着,比较着。从商店买,固然简单而且容易,但聪如玉不打算这样做,思来想去,决定自己手工刻一个木雕,刻什么呢?刻一个盆景?太常见了,明鹏根本不会在意,刻帆船?太俗了,明鹏懂得一帆风顺。那刻什么呢?对了,刻“摇滚青年”,这是明鹏的精神支柱!聪如玉的心一阵急速地跳动,她佩服自己的想象力,更佩服自己的灵感! 那几天里,聪如玉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在了那个“摇滚青年”木雕制作上。 雕刻,对于聪如玉来说,不算是一件难事,因为这是她的一项特长,但是,聪如玉还是感到有些困难,她想做得好一点,她想到了离学校不远的一家工艺美术店,可以到那里去找找灵感,找个师傅请教请教。 来到工艺美术店,琳琅满目的工艺品着实让人大开眼界,有根雕、木雕、陶瓷、油画、烫画,还有好多好多叫不上名来的。 “姑娘,看中了哪一件?我们这里都是请来名师做的工艺品,质优价廉的!如果要的多,还能再优惠的!”一个老板模样的人走过来,问聪如玉。 聪如玉还是聚精会神地浏览着花花绿绿的工艺品,似有一种陶醉其中的感觉。 “先看看也好,我们这里各种工艺品都有的,有高档的,中档的,还有很便宜的低档品,不过质量是没问题的,你想要什么样的?”老伴模样的人接着问。 聪如玉还是一直在看。 老板模样的人看着聪如玉不做声的样子,就感到有些异样,走近她的身边,指着橱柜里的工艺品,问:“是不是想买这一种?” 聪如玉这才注意到有人在跟她搭话。她打起手语:“你说什么?” 老板模样的人一下子惊呆了,原来是个聋哑人!他急忙打着手势:你是不是聋哑学校的? 聪如玉点点头,眼睛充满着惊奇,这人竟然还会手语,虽然有些生硬。 老板模样的人又打起手势来:“我儿子也在聋哑学校!名字叫——”接着,找来一张纸,用铅笔写上:聂光阳,你叫什么名字? 聪如玉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聂光阳”三个字,笑了。稍后,她将“聪如玉”三字工工整整地写上。 老板模样的人翘起大拇指,夸奖聪如玉的字漂亮,比他写得好。 聪如玉打着手语:“我和聂光阳是同班同学,你是他爸?看着你挺像老板的,你是店老板,对吧?” 那男人微笑着点着头,面容是那样的慈祥。 老板从橱柜里拿过来一件小巧玲珑的瓷花瓶,青色的兰花图案,白底子,很精致的。他将瓷花瓶往聪如玉的手上一放,示意聪如玉拿着。 聪如玉赶紧摇摇头。 老板一手拿着瓷瓶,一手冲聪如玉摆摆手,意思是不必付钱,送给你的。 聪如玉看懂了老板的用意,老板是冲着与他儿子同学的关系,想送给自己。 婉言谢绝,聪如玉没有收下这个不轻不重的礼物。 聪如玉解释清楚来意后,老板爽快地点点头,叫来工作室里的师傅,给聪如玉做起了技术指导。 聪如玉看了行家的指导后,如虎添翼,灵感倍增,她的“摇滚青年”塑像就好像已经在脑海中成型了。 老板看着聪如玉认真聪明的神态,就问她做这个“摇滚青年”塑像的缘由,聪如玉不便回答,只是透露了想要送给朋友的用意。 一回到宿舍,聪如玉就铺下摊子忙了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只要有空,聪如玉就准能在宿舍里忙她的“摇滚青年”。 周末,时间更充足,终于,到了傍晚,一件潇洒流畅的木雕“摇滚青年”出炉了。她决定下周一去江黎盲校亲手送给心爱的人明鹏。 话说工艺美术店老板,聂光阳的老爸,见过聪如玉后,就给老伴说了那天的事情,老两口很高兴,就商量着给聂光阳找对象的事情,像这样聪明美貌的姑娘可是百里挑一。 晚饭过后,一家人围在一起。 老聂冲着老伴说:“我看如玉姑娘心灵手巧,她想做一个什么摇滚青年的塑像,送给朋友,莫非是她男朋友?” 老伴问:“你在店里就没问问?” “忘了,没想到那么多。”老聂手夹着香烟,叹着气说道。 聂光阳坐在宽阔的沙发上,拿着遥控器,正在观看着电视屏幕上的劲歌劲舞。 老妈于是冲着儿子示意:“她想送礼物给谁?你们班有跟她关系好的?” 聂光阳皱皱眉头,摇摇头,“没有啊,虽然有好多男生跟她有来往,但都只是说说笑笑的,没发现别的,她跟男生的关系都差不多。” “那她送礼物给谁呢?”老妈纳闷起来,“光阳,是你不知道吧,看定有追她的!女孩子都这样,哪个男孩子追得紧了,她就跟定谁的!” 聂光阳紧闭嘴唇,仍旧摇着头。 老爸见儿子直摇头,就问:“你摇头干嘛,你得想办法呀,你妈不是说了吗,谁追得紧,就跟定谁!” 儿子着急起来:“你们知道啥?谁说不追了?我一直就没放过,只是这个聪如玉太想当然了,天真无知,经常去盲校,跟一个盲人约会,他们是在一次才艺大赛中认识的,认识后就热乎上了。我还真没办法的,别人都说她俩根本就不成,一个聋哑,一个盲,哪能行呢?” “哦,是这样!”老爸吐了口烟,叹道。 烟雾在老聂的眼前变换着,渐渐地烟消云散了。老聂眨巴着眼,思考着:盲人跟聋人的婚姻确实是不成的,年轻人找对象往往一时冲动,不顾一切。 第八章 尴尬的哑女 啥事成了规律后,倘若一旦变了,就感到不正常,这几天聪如玉没来找明鹏,明鹏就感觉到不正常。 到了周一。下午,天闷热得很,一点儿风也没有。柳条无精打采地垂着,知了没完没了地叫着。 按摩教室里。 明鹏做完该做的练习后,在等待着。 “怎么好几天都不来了呢?因为上次我跌倒在地出了笑话?因为……”明鹏心想着各种各样的原因。 门开了,有人来。 辛珂凤嘴里哼哼着,进来了。 明鹏一听动静,是辛珂凤,“咋的,又腰痛了?”明鹏不假思索地说。 辛珂凤抿了抿嘴,眨了一下眼,慢慢地说道:“对!我——又——腰——痛——了!” “躺下吧,我给你按摩。”明鹏开门见山地说道。 “怎么,让我躺下?”辛珂凤疑问。 “不是给你按摩吗?我让你躺下,哦!是趴下,趴下啊!”明鹏茫然中有了笑意。 辛珂凤趴在了床上,但又突然翻过身来,嘴角撅着,眼睛冲着明鹏,说道:“好——了!” 明鹏习惯的将手向辛珂凤的“背部”摸去,突然,手停住了。 明鹏猛然抬起手。 “辛老师,你怎么没趴下呢?”明鹏内心一阵急促地跳动,侧着头说。 “明鹏,你好坏啊,人家还没有准备好,你就——”辛珂凤耷拉着嘴角说着,眼神却是带有笑意的。 “嘿”的一声,明鹏笑了出来:“辛老师,别怨我呀,我可是看不见啊!” “以后就叫我珂凤,别叫我辛老师,我听着别扭!”辛珂凤眼睛一瞥,撅嘴说道。 “我早就想叫你珂凤!”明鹏直说了。 “真的?那你现在叫我一次行不?”辛珂凤看着明鹏的眸子,有点恳求地问道。 明鹏张开了嘴:“珂凤,珂凤!” 辛珂凤并没有答应,鼻子却是一阵酸,眼泪就挤出了眼眶。 明鹏仔细地用耳朵等待着,等着她回答的声音。 辛珂凤依旧眼泪不止。 明鹏听到了抽噎声。 他用手背碰碰辛珂凤的脸,触到了湿润的泪,问:“珂凤,你哭了?” “我怕——”辛珂凤抽噎着。 明鹏一阵疑惑,怕什么呢?大白天的怕什么呢?再侧着耳朵仔细听了听,没有什么啊。突然,他一怔,对了,怕别人看到我们俩啊,明白了! 明鹏起身,轻车熟路地走向门口,将门“砰”的一声关上了,还上了锁。 辛珂凤一见,急了,冲着明鹏喊道:“别关门呢,外人还以为咱俩在屋里偷偷摸摸呢,我来做按摩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敞开门,敞开门!” 明鹏犹豫了一会,便将锁打开,右手开着门,竖起左手在门框和门边之间比划了几下,这才离开。 辛珂凤望着那扇门,心神领会了,原来明鹏将门弄成“即开又不开”的样子。 “行了,就这样吧,不关门了,但也不能四敞大亮的啊!”明鹏笑着说。 眼前的明鹏,就像是一个天真活泼的小男孩,辛珂凤眨眨眼,露出了一点笑容。 “好了,珂凤,这样觉得心里踏实一点了吧,趴下吧,开始按摩!”明鹏轻快地说。 “明鹏,我真的有些害怕!”辛珂凤继续说着。 明鹏稍稍将眉头一皱,不解地问:“珂凤,我不明白你说什么。” 辛珂凤眼睛里又开始有了泪珠,在眼眶里打转转。 明鹏越发感觉到辛珂凤有些异常,问:“珂凤,你到底怎么了?” 辛珂凤还是没有答话,只顾了在流泪。 门缝,轻轻的,慢慢的在裂开,像是挤进来一阵微风。越裂越大,快要容纳一张脸了。 门停住了,一个女孩的脸,镶嵌在了这门缝里,白净粉嫩。两眉细细的,有几缕卷曲的发丝贴在额头,眼睛似乎不曾眨过一下,嘴唇涂着淡淡的口红,两嘴角稍稍往下垂着,但不很明显。 站在这门口的,是聪如玉。 她双手拿着一件木雕——“摇滚青年”,直挺挺地站着,静静地站着,不敢往前迈一步。她看不懂,更听不懂眼前的这一切。 猛然间,她想起了钟一琦老师。 聪如玉找到钟一琦,拽着他火速赶到“现场”。 钟一琦见状,将聪如玉拉到一边,冲她摇摇头:“在门口这样蹑手蹑脚地偷看,有点不太妥当,还是离开吧。” “到那边走走。”钟一琦打着手势,示意聪如玉离开。 楼后的小路上。 “钟老师,那个辛珂凤能真正爱上明鹏吗?”聪如玉用手语问钟一琦。 钟一琦肯定地点了几下头。 “那为什么呢?明鹏可是个盲人呢!”聪如玉略有所思,接着问。 “怎么说呢?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想,包括你,也包括我,爱情就是这样,难以捉摸……”钟一琦似乎又在对聪如玉讲起了爱的哲理。 聪如玉目不转睛地盯着钟一琦的手语,脸上一阵阵的惊奇和不解,她对明鹏大胆执着追求一个明眼人而感到惊奇,她对辛珂凤大胆执着追求一个盲人而感到不解。 聪如玉立在那儿,手不停地抚摸着那个木雕,只觉得心中灌满了伤感,她已经很明白,压根就不是辛珂凤的竞争对手,并且,在慢慢地反思,与明鹏能不能走到一起。 几颗大雨点砸了下来,钟一琦抬起头望望天空,示意聪如玉:“如玉,走吧,马上要下雨了,看来回不去了,要不先到我宿舍里避避雨?” 聪如玉还在愣着,全然不知雨点已经紧凑了起来。 “再不走下大了!快走呀,如玉!”钟一琦嘴里喊着,也没顾得上打手语,急忙抓起聪如玉的手,拽着她向宿舍跑去。 第九章 想和明眼美女订婚 按摩教室。 窗外的柳条猛烈地摇晃起来。北边的天空,忽然像是泼上了一片墨水,又黑又湿。辛珂凤将窗户关好,一眨眼的功夫,一个接一个的雨点往玻璃窗上冲来,砸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明鹏,快走,我送你回宿舍去!”辛珂凤拉起明鹏的胳膊,径直走出去。 雨点密集了起来,转眼连成了一条条的雨线。 辛珂凤搀扶着明鹏,急匆匆地往明鹏宿舍走去,雨水打落在她的头发上,冰凉凉的,从头顶一直凉进心窝。明鹏的胳膊紧紧地靠在辛珂凤的的肩上,软软的,一阵阵的暖流传遍周身。 明鹏宿舍里。 辛珂凤给明鹏整理起宿舍的物品来。 “珂凤,过几天到我的家乡玩玩,咋样?咱去看看大海,听听海涛、海鸥的声音。”明鹏坐在床边上,擦着墨镜上的雨水,悠闲地说道。 “行,可以呀!”辛珂凤爽快地答应着。 明鹏从床头拿过吉他,背在身上,起身站立,悠悠地弹唱了起来:“海上的浪花儿开呀我才到海边来,原来嘛你也爱浪花才到海边来。……” 辛珂凤一听到歌声,就停下了手中的活,找了个小马扎,坐下来,双手托起腮,微微笑着,端详地望着明鹏,此时此刻,她感到明鹏巨人一般矗立在前面,像是一颗大树,参天耸立,又像是一座大山,巍峨无比。 一曲下来,明鹏听到了掌声,那是辛珂凤激动而热烈的掌声,明鹏居然感觉到掌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放下吉他,明鹏走近辛珂凤,问道:“珂凤,你愿意去我家?” 辛珂凤没有说话,她拽过明鹏的手,用小指勾住明鹏的小指,做了个拉钩的姿势。 明鹏明白了,将辛珂凤拥在怀里,双臂将她紧紧地围住。 辛珂凤只感到身子像是被拧进了一个钢箍,喘不过气来,真凑巧,她喜欢这种被拧的感觉。 “珂凤,知道吗?我想跟你订婚!”明鹏将嘴贴在辛珂凤的耳旁,声音有些急促。 辛珂凤将脸贴到明鹏的胸膛,默默不语。她鼻子一酸,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转。 明鹏将辛珂凤推开,摇晃着她的双肩,“珂凤,你听见了吗?我爱你,咱俩订婚吧,行吗?” 辛珂凤呆立在那儿,依旧沉默。 “你怎么了,珂凤,今天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你说话呀,珂凤!”明鹏皱紧眉头,摇晃着辛珂凤。 辛珂凤猛地扑到明鹏的怀中,“明鹏,在景莹、聪如玉和我之间,你真的就那么喜欢我?” “从你教我的第一天起,我就有种预感,我会爱上你的!你也会爱上我的!”明鹏放声喊道。 明鹏喘了口气,接着说:“珂凤,我的运气很好,景莹喜欢我,聪如玉喜欢我,但是聪如玉和我只是沉浸在爱情的漩涡中,一个盲,一个聋,这根本就是一条死胡同。尽管景莹非常优秀,但是,我想寻找到一位美丽大方的明眼姑娘,终生厮守,深深相爱,我看不见,可我有感觉,有思维,有性情,有欲望!其实我什么都不缺,我比别人更富有!” 明鹏抚顺着辛珂凤的长发,情绪更加激动,“珂凤,有了你,我无法再去选择景莹,我知道景莹现在一定会伤心,聪如玉一定会有伤感,但是,爱情是自私的,我不能没有你,我怕失去你,请你相信我,我会给你爱的!我要让周围的人看看,我是怎么爱你的!在爱情方面,我不比那些明眼男人差!他们明眼男人朝朝暮暮,移情别恋,谈何爱情!盲人咋的了?不就是看不见吗?明眼人咋的了,不就只是能看见吗?难道爱情还有看见与看不见之分吗?我就是一个健全人,一个眼睛看不见的健全人!” 辛珂凤不用再追问明鹏是不是真心爱自己了,哪怕再问一句,也是多余的了,她只想让明鹏好好的拥着她,吻着她。 辛珂凤两眼一闭,任凭明鹏吻过她的嘴角和脸颊。此时,她什么也不想,只想品尝那两片火辣辣的热唇,还有那不透气的拥抱。 “我爱你,爱你!”明鹏急促地说着,“珂凤,咱们订婚吧!” 辛珂凤没有回答,只是使劲地拥抱明鹏。 两个人相拥着,彼此都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好久好久。 …… 第十章 给我塑个像 钟一琦宿舍。 “如玉,来,吃点西瓜解解渴。”钟一琦边切西瓜边说。 聪如玉在墙根处,俯身看着摆放着的泥塑作品,不时的用手抚摸着。 “如玉,来吃西瓜啊!”钟一琦又一次喊着。 外面,大雨倾盆。 钟一琦无意间望了望窗外的雨幕,听了听唰唰唰的雨声。 忽然,钟一琦笑了,刚才一阵忘了聪如玉是个聋哑人。他放下水果刀,来到聪如玉的跟前,打起了手语:“快去吃西瓜吧!” 聪如玉一个微笑,指着那些雕塑,“这是你的作品?” 钟一琦点点头。 “哇!真的佩服你多才多艺,你会音乐,会手语,还会雕塑!”聪如玉手指飞动,惊叹道。 钟一琦微微笑了笑。 “别看了,那是我随手塑的几件作品,不细致。你给明鹏刻的‘摇滚青年’我很欣赏,色泽淋漓,造型雅致。”钟一琦打起手语,“如玉啊,你才是个才女呢!舞蹈、绘画、工艺样样拿手,还有一身的美貌,真的是位才女、美女!” 聪如玉又是一阵惊奇,她从未得到过这般夸奖。 “我有你说的那样好吗?你这样的夸我,我都脸红了!”聪如玉微笑着。 聪如玉看着墙根的彩塑作品,有吉他、二胡、琵琶、古筝等,小巧玲珑,光彩照人。 聪如玉的目光锁定在那把“吉他”上,不知不觉中拿起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钟一琦看聪如玉喜欢的样子,打起手语:“看得出你对摇滚青年明鹏念念不忘呀,这个吉他雕塑,你喜欢的话就送给你吧。” 聪如玉惊讶道:“真的?那我就要了?” 钟一琦频频点头。 聪如玉如获至宝,看着它,就仿佛已经听到了美妙声响,就觉得身子随之舞动了起来。 钟一琦望着聪如玉兴奋的表情和轻巧的身姿,一阵欣慰从心中淌过。 聪如玉捧着那把“吉他”,忽然坐下来,“钟老师,给我塑个像吧,可以吗?” 钟一琦望着聪如玉甜美而又拘谨的神情,自己也犹豫起来。 送她一个雕塑,还要给她塑像?钟一琦一时被聪如玉的“要求”所迷惑,他望着窗外的雨景,沉默不语。 而对面的聪如玉一直用渴望的眼神等着钟一琦的目光。 钟一琦将目光从窗外挪进来,挪到聪如玉手中的“吉他”上,之后,视线就不再离开,不知为啥,他不敢去看聪如玉那双眼睛。 聪如玉见钟一琦开始注视着自己手中的“吉他”,说明已经开始“构思”了,于是,神情专注,很快进入了模特状态。 钟一琦面容镇静,始终没有说话,双手忙个不停。 坐在对面的聪如玉,刻意保持着一开始那种神态,甜美而拘谨,兴奋而羞涩。 窗外,雨仍旧在下。窗台上,渗进了斑驳的雨水。 过了大半个小时,钟一琦最后将塑像整理了几下,然后直起身,这才停住。 聪如玉心神领会,双脚一并,从座位上起身,匆匆过来,俯下身子看看刚塑好的“自己”。 聪如玉双手伏在膝盖上,嘴唇微微张开,眼睛一眨一眨的,不时地转过头来对着钟一琦笑一笑,马尾辫随着蹦蹦跳跳的,惹人喜欢。 “这一件肯定是我的喽!”聪如玉眼睛瞟着钟一琦,撅起小嘴,摆动着手指,眼睛一直看着钟一琦,“说定了,送给我?” 钟一琦摇摇头,“塑像我想留下。” 聪如玉惊讶地眨着眼睛,睫毛一闪一闪的,“你要我的塑像干嘛?” “留个纪念吧,我们两个能认识,也算是很有缘分的。”钟一琦解释道。 聪如玉一“听”到“留个纪念”四个字,顿然想起了她给明鹏雕刻的“摇滚青年”,对呀,既然和明鹏走不到一块,但可以做个好朋友啊,想到这里,聪如玉急忙拿起“摇滚青年”塑像,递到钟一琦的眼前,“一琦,你帮我个忙吧,这个‘摇滚青年’,转交给明鹏,就说留个纪念吧。” “好,可以,那么你的塑像就留给我了,做个纪念呀!”钟一琦笑了起来。 聪如玉笑对着钟一琦,脑子里一阵闪念。直觉告诉她,钟一琦已经喜欢上了自己。 聪如玉一会儿看看木刻“摇滚青年”,一会儿又看看“自己”的塑像,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失落,有惊奇,有遗憾,但也有喜悦。“摇滚青年”,寄托着对明鹏深深的爱恋,而“自己”又吸引着钟一琦款款的温情。 爱,擦肩而过,爱,又悄然降临。 聪如玉的心乱了起来,她觉得今天一直处在梦境中。 第十一章 要哑女聊一聊 窗外,雨几乎停了,只有从树上洒落下来的一阵阵雨滴。树影婆娑,天放晴了,西墙上染满了金色的夕阳之光,一阵微风吹进窗户,清新而又凉爽。 聪如玉向钟一琦告辞,她要回去了。 钟一琦快步走过去,“如玉,我送送你。” 聪如玉喜出望外,倍感温暖。 “走吧,我送送你。”钟一琦打开门,一阵泥土的清香,扑面而来。 聪如玉抚了抚秀发,整了整衣角,迈出了门口。 走到校门口,钟一琦忽然发现聪如玉两手空空,“等等,送给你的‘吉他雕塑’忘在宿舍了,我回去拿来,你等着!” 聪如玉一把拽住钟一琦的胳膊,摇摇头。 “一琦,我决定不要那个‘吉他雕塑’了,既然我和明鹏无缘,要它也没什么意义,再说,又不是明鹏花费心思雕刻的,要是拿它留作纪念,我会感到很别扭的。”聪如玉打着手语解释着。 钟一琦点了点头,抬起手,“那你的塑像愿意让我珍藏吗?” 聪如玉嘴角一动,嫣然一笑,频频地点着头。 “为什么?”钟一琦不知怎的追问了起来。 “因为我看得出,你那么用心去刻画我,修饰我,把我的塑像做得那么完美,我获得了一份别样的爱,我不敢相信,可我又能感觉出来,所以,我当然愿意让你将我珍藏呀,能得到一个人的爱,那是多么幸福的呀!”聪如玉飞动着灵巧的双手,做着心中的表白。 钟一琦凝望着聪如玉的双眸,美极了,“如玉”,多好的名字,如花似玉。 “再见,一琦!”聪如玉挥手告别。 望着聪如玉飘动的背影,钟一琦心潮起伏。爱,涌上心头。 聪如玉回到聋哑学校,她迈进校门的那一刻,感到浑身像卸了重担,一身轻松。 除了轻松,还有什么呢?聪如玉不敢去多想,她怕那种心潮涌动的感觉再次扑来,尽管还模模糊糊,若隐若现,甚至还是虚无缥缈的。 她步履轻快地走进自己的宿舍。 同宿舍的姐妹们围上来,都想打探点新闻,七嘴八舌地问了起来。 聪如玉眼睛笑成一条缝,打着手语:“解脱了,解脱了!” 姐妹们不解,要求聪如玉聊一聊。 聪如玉:“我跟那个盲人了断了,独身万岁!” 不知哪位推了推聪如玉的胳膊肘,打起手语:“人家聂光阳一直在追你,追你追得快要得相思病了!” “我可没跟他说死了要谈恋爱的,就让他追吧。”聪如玉回应着。 至此,众人关注的哑女聪如玉与盲男明鹏彻底分手了。 消息传来,聂光阳双手叉了叉腰,闭了闭眼,还点了点头,并且嘴角里露出不易觉察的一丝笑意,暗暗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接近聪如玉。 这消息又被聂光阳传到了老爸老妈那里。 老聂急忙点上一支烟,缓缓地吸了一口,渐渐地,烟雾就从鼻腔中散出来,倍感浓烈与惬意。 脸上洋溢着笑意的老聂对老伴说:“我看光阳与如玉还能行,他俩正合适,如玉姑娘长得漂亮,咱光阳小伙子又很帅,我看这事行,现在的情况是,如玉跟那个盲人已经断绝了来往,这正是一个好时机,咱得给儿子长个心眼,给他一些钱,必要的时候,领着如玉姑娘去买身好衣服!” 老伴不住地点着头:“对,我也是这样想的,等晚上光阳来家后,跟他商量商量。” 晚饭过后。 聂光阳半躺在沙发上,手里习惯地攥着遥控器,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电视屏幕。 老妈凑过去,将遥控器夺过来,“到那边去,你爸要跟你说件事,快去!” 聂光阳有些烦气,皱起眉头。 “光阳,聪如玉跟那个盲人分了手,你得抢先一步,这么好的姑娘,稍微不注意,就会被人抢走的!你可别少了心眼啊,你和如玉门当户对,合情合理,最般配不过的了。你得赶快想办法!”老爸似乎觉得手势不够用,还搭配上眼神和表情。 “爸,别着急行不?其实我比你们两个人更着急,我成天琢磨着怎么样才能讨好如玉,可她最近老变化,让人捉摸不定。” 老爸摇摇头,问聂光阳:“如玉姑娘虽然也挺活泼的,但我觉得人家可是很善良很懂事的孩子,你以前不是经常跟我说起她吗?可今回你却说她老变化捉摸不定?是不是节外生枝又冒出个人来追她,她才对你犹犹豫豫的?” “极有可能!”聂光阳看着老爸,目光凝注,心里在分析着。 “那你就得更应该想点子想办法,缺钱了,就给老爸说,总之,你得走在别人的前头,别让人给抢走了!”老爸又是一阵手势。 聂光阳不住地点着头,打心里佩服爸爸的“远见卓识”。 第十二章 眼睛摔没了 再说盲校。 深夜十二点。 宿舍楼上还亮着灯,不是别人,是钟一琦的宿舍。 钟一琦正在给聪如玉的塑像上颜色,他想让塑像更加好看些,上什么颜色呢?他试着染上了黑色,他想让眼前的这个塑像变得凝重和静谧,静静地端坐在那儿,望着自己,每天都是这样的望着自己。 涂色到一半时,钟一琦的手忽然停下了。难道真的涂成黑色吗,这黑色可是挺瘆人的,要是聪如玉见了,会失望的,换成白色?橘红色?还是金色?钟一琦放下画笔,双臂一抱,右手托着下巴,眼睛对着“聪如玉”呆呆地望了起来。 他脑子里开始想象着:聪如玉飘动着柔软的衣裙,为我翩翩起舞。手指飞动,向我倾诉深深的爱慕。猛地,钟一琦拿起画笔蘸满了华美的金粉色。 同样,涂到一半时,钟一琦又停下了,他又开始想象:聪如玉只属于我钟一琦的,不能让她跳舞给别的男人看,不能花枝招展的在别的男人面前炫舞,是的,我必须将塑像染成黑色,黑色,最恰当,别人感觉不到美,而我则能,能从黑色中想像出五彩缤纷。 于是,钟一琦又拿起画笔,蘸满了浓浓的黑色染料,唰唰唰的一口气涂完了,将刚才的彩色覆盖得严严实实。 钟一琦立在远处,将双臂一抱,频频地点着头,自语道:“还是这样最美,因为聪如玉只属于我的!”说完,深深地吸了口气,长长地呼出来,如释重负的感觉。 钟一琦这才抬抬头,看看墙上的钟,最短的针指向了“3”,他闭上眼,困意顿时袭来,走到床边,身子一歪,再躺下去,一睡就到天亮了。 宿舍里渐渐光明起来。 钟一琦睁开疲惫的双眼,猛地坐起来,下床之后,第一眼就朝昨晚的黑色塑像望去,一愣,后又嘴角一翘,心满意足的感觉从脑中闪过。他径直朝塑像走去,摸了摸,早已干透了,结实实的,黝黑发亮,很利落的感觉,“好!太美了!”钟一琦边叹息边收拾着桌上零乱的物品。 钟一琦匆匆地收拾着,眼的余光忽然看到了墙角之处的那些雕塑:吉他、古筝、二胡,突然之间黯然失色了,都没有了神气,钟一琦只觉得应该将这些东西统统挪走,或者说统统扔掉。 钟一琦这样想着,好像已经是身不由己了,找来一个塑料袋,将那些东西一一拽到里头,就像扔垃圾一样,扔在了楼下的垃圾箱里。 最后,整个屋子里只剩下一件雕塑——聪如玉的塑像,黑色的塑像,只想拥有它一个。 每天上班之前,钟一琦总是先看看放在桌上的属于他的“聪如玉”,用手抚摸一下她的全身,临出宿舍门,必须看看她,跟她挥手告别。 有一天下午,钟一琦正在上着课,天色骤变,狂风大作。一阵急雨匆匆而过,但不知不觉中又晴了天。 下课后,钟一琦在办公室里,心神不定,他想起那件塑像,不由自主返回宿舍。 打开宿舍门,钟一琦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桌子上满是雨水和树叶,桌上的黑色塑像不见了! 钟一琦慌忙四周找寻,他俯下身望望桌子底下,没有!再看看墙根,也没有!怪了,难道自己跑了?就是被风吹落,也该在地上啊?钟一琦皱紧了眉头,环顾着地上所有的角落,终于,他的视线停留在了床腿处,有两小块碎片,他赶紧拾起,仔细一看,确是从那件黑色塑像上脱落下来的,钟一琦猛地弯腰钻到床底下,瞪大眼睛,果然,在最里边的墙根处,黑色的塑像静静地躺在那儿呢! 钟一琦手捧着那件水渍斑驳的黑色塑像,心凉了,手也没有了温暖,只感到沉甸甸的,似乎在托着一块重重的石头。 钟一琦仰起头,长长地叹气:“我怎么没有关窗户呢?要是——”想到这里,紧闭双眼,开始了自责,可他又挣开双眼,苦笑了一声:“唉,天晴得好好的,谁能预料到老天会突然刮风下雨呢?” 一阵心烦意乱之后,钟一琦低下头,再仔细地打量着手中的黑色塑像,眼睛摔没了,幸好别的地方还完整无损。 钟一琦叹口气:唉!好不容易苦心手塑的这么一件作品,就这么被轻易摔得不囫囵了! 一定将它修复完整!钟一琦心里开始在叫喊。 钟一琦将那两块小碎片放在上面,眼睛就又仿佛长上了一样,正好吻合。怎么能不吻合呢!从那儿掉下来的,再放上能不吻合? 用胶粘住?还是?钟一琦思索着一个个的方法,又一个个的被自己否定。 再怎么弄,也不是完美的了!钟一琦歪着头,两眼呆滞,没有了力气,塑像从手中急速地滑落,又一次摔在了地上。 钟一琦立在那儿,一动不动。 突然,他将塑像拾起,冲着地上使劲一摔,只听“砰”的一声,塑像顷刻间粉身碎骨。 钟一琦双手捂住眼,大声喊道:“老天呀老天!你这是对我钟一琦不公平啊,为什么不给我理想的爱情?为什么呢!难道连一个塑像我也不能拥有吗?哦?”钟一琦俯首满地的碎片,心碎了。 望着碎片,钟一琦眩晕了,他闭上眼,又慢慢睁开,摇摇头,扑通一下躺在了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全身的血管要崩裂似的。 “如玉,我再给你重塑一个更美的塑像好吗?如玉,你等着,等着啊!” 钟一琦说着,从床上一跃而起。 他决定去聪如玉那儿。 钟一琦带上泥塑材料,急匆匆下了楼。 钟一琦慌慌张张的在大街上走着,别的事情早已被抛在了身后,也忘记了请个假,也忘记了课外活动时间还要教景莹学吉他。此时,心里就只想着一个人聪如玉,一件事情塑像。 路上,钟一琦跑着,身后追来的公交车,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他决定就这么跑着去聪如玉那儿,他等不起公交车,等公交能让他烦死。 四十五分钟过去了,钟一琦喘着大气,跨进聋哑学校。 问了问里面的几个学生,得知聪如玉的教室。 钟一琦急促地喘了几口,平息了许多,尽量屏住呼吸,从教室窗外往里望,很快,一个熟悉的身影聪如玉出现在视线中,妩媚动人。 “如玉,如玉!”钟一琦急喊。 钟一琦跺了跺脚,又忘了!聪如玉听不见!他径直走进了教室,走到聪如玉的面前。 聪如玉惊讶百倍,竟然不知所措了。 稍等,聪如玉打起了手语:“一琦,你怎么来了,来找我吗?有事吗?” 钟一琦一遍一遍的在那儿点着头。 “还是到我宿舍去吧!你还没去过我宿舍呢!”聪如玉邀请着。 第十三章 爱情之绝路、明路、雾路 钟一琦跟随聪如玉来到一座二层楼边,粉红色的墙漆雨后显得更鲜艳了,清新整洁。 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宿舍。 聪如玉不住地拉着钟一琦,又是让他看看窗边桌上的两盆玉树,叶子翠绿翠绿的,又是拿出亲手制作的小礼品、小装饰物给他看,钟一琦来不及答话,一个劲地微笑着、点着头,表示赞叹。 两人一同坐在了床边,就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人。 钟一琦望着聪如玉的眼睛,“如玉,知道今天来是为了什么吗?” 聪如玉瞪大眼睛,摇摇头。 钟一琦拿出随身带来的雕刻工具,“如玉,我想再给你塑个像!” “真的?这一次可要送给我呀?”聪如玉一阵惊喜。 钟一琦摇摇头。 聪如玉又撅起嘴,“怎么,上次那件塑像你留下了,这次还要啊?” 钟一琦将头低下,沉思起来。 聪如玉偷偷地望望钟一琦的眼,有点隐约的湿润,更觉奇怪,用手推了推,“一琦,你怎么了呀?” 钟一琦慢慢抬起头,讲起了那件黑色塑像被打碎的故事…… “如玉,今天来就想再给你塑个像,我要倍加珍惜地珍藏!”钟一琦表白道。 “一琦,有那么必要吗?我又不是仙女,值得吗?”聪如玉笑道。 “有必要,值得!从第一次见你,你就给我留下了窈窕、温婉的印象!”钟一琦用手形容着。 “一琦,我也是,头一回见到你,就被你的气质深深地吸引着,我那时不敢往这方面去想,因为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只能找一个残疾男人,这样我会心安理得,而对于你,我只能去妄想,直到今天,我还是这样。”聪如玉用抑扬顿挫的手语诉说着。 “如玉,如果今天我向你提出求婚,你会相信吗?”钟一琦真的来了个求婚姿势,只是差一枚求婚戒指。 聪如玉愣住了,她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闭上眼,呆呆的立在那儿,脑子里一团乱麻。 钟一琦感觉到等了许久,聪如玉才伸出手来,她一边点头,一边流泪。 钟一琦起身,用右臂将她揽在怀里,用左手拉起聪如玉的右手,然后头挨着头。如此举动,让聪如玉有些措手不及。 相拥片刻,钟一琦松开聪如玉的手,换成双臂揽住她柔软的腰,紧紧的,不肯放松,聪如玉自然就用胳膊揽住钟一琦的脖子,也是不肯放松。钟一琦想要的就是这种紧紧偎依相互对视的感觉。 钟一琦眼睛不眨一眨地望着聪如玉的目光,好久好久,不曾离开。他想用目光去倾诉对她的喜欢,喜欢什么呢?喜欢她的天生丽质,喜欢她婀娜多姿的舞蹈,喜欢她灵巧飞动的手语,还有很多很多。 聪如玉也看懂了钟一琦的眼光,她默默地与钟一琦的目光相对着,不肯眨一下眼。 钟一琦又换了个拥抱的姿势,他将聪如玉的双臂紧紧地夹住,就像是用绳索捆住,似乎怕她挣脱。 聪如玉想用手语说句话,却感觉自己的胳膊像是被一把大钳扣住,没法打手势了,但她心神领会,此时是不需要任何言语的,所以,她彻底放松了,心甘情愿地接受着这种力量。 过了好大一会,钟一琦推开聪如玉,将她推到较远的一个座位上,示意她坐下来。 钟一琦拿出带来的工具材料,一阵忙活。 “如玉,两腿稍微向右倾斜一点,双手放在腿上……” 聪如玉此时心中说不出有多激动,她又想起在钟一琦宿舍里的情景,那次是自己邀请钟一琦的,而这次则是钟一琦邀请自己的。如果说那次是“求爱”的话,那这次则是“被爱”了,求爱,聪如玉显得若无其事,而这被爱,则让聪如玉有点受宠若惊了。 有着敏锐观察力的钟一琦,早已经捕捉到了聪如玉此时的这种神态,只见他双手飞动,将一个个的灵感迅速地记录到了手下的塑像中。 是的,钟一琦就想给聪如玉一个惊喜,一种激动。 一段时间过后,塑像成型了。 聪如玉迫不及待地凑过来,仔细地打量着“自己”,轻轻触摸了一下,还湿湿的,更觉自己水灵灵的了。 “一琦,比上一次那个要好!”打完手语,聪如玉一阵冲动,将头靠着钟一琦的右肩,揽住钟一琦的胳膊肘。霎时,钟一琦感到一种温馨浪漫从肩部传来。 钟一琦推开聪如玉,打着手语:“比上次是好些,但还是没有真正的你美丽!” 聪如玉看着钟一琦轻重缓急的手势,心潮涌动,泪如泉涌,将头扑在钟一琦的胸膛上,呜呜呜地哭开了。 钟一琦没有再问,他知道聪如玉此时的感受,什么感受呢?复杂的一种感受:失落感加上幸福感。先前明鹏不曾给她爱的一种失落感,和现在钟一琦爱上她的一种幸福感,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充斥在聪如玉的心中。 不过,此时聪如玉的哭声中还隐含了一种感受,那就是聂光阳对她的追求,这,让聪如玉同样挂在心上,不能忘怀。因为她很清楚,聂光阳与她在一块的时间最长,彼此最有深刻的了解,而与明鹏纯属偶然相识后一时陷入爱河,与钟一琦则是偶然加巧合,是连想也不敢想的爱情。思来想去,聂光阳才真正是自己的那个“白马王子”,换句话说,自己才真正是聂光阳的“梦中情人”。 而这个感受,钟一琦是不会知道的,他不知道有个聋哑小伙子一直追求着他所爱的聪如玉,在钟一琦的眼中,他只知道明鹏已经与聪如玉分手了。 这样一来,聪如玉其实为自己的三条爱之路而伤感:一条是与明鹏的爱之路,这是一条绝路,无法穿越的路。第二条是与聂光阳的爱之路,这是一条清清楚楚实实在在的“明路”,是一条宽阔的、能达到尽头的路。第三条则是眼前的与钟一琦的爱之路,这是一条朦朦胧胧的、若隐若现的“雾路”,看不清对面,更看不到尽头。 现在,摆在聪如玉面前的就剩下两条路:与聂光阳的爱之路,与钟一琦的爱之路。选择哪条呢?其实哪条都行,哪条都好,前一条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后一条也应该,谁不想寻找好的伴侣?谁不憧憬理想爱情? 第十四章 跪着向哑女求婚 自从认识钟一琦,聪如玉打心眼里佩服这位多才多艺的气质男人,几乎每天心中都有钟一琦的身影,即便之前跟明鹏来往着的时候,也无法掩盖内心的向往和憧憬,只不过因为自己是聋哑人,就只能把这些情愫当成一种奢望了。 聪如玉眼睛还在充盈着泪花,她觉得似乎只有用哭才能舒缓心中的徘徊和犹豫。 钟一琦推开聪如玉,望着她的脸蛋,先前的嫣然如花,变成了行行泪流。钟一琦晃晃她,但越是晃,泪越流。 钟一琦开始用手语问起聪如玉:“如玉,你要说真心话,你真的爱我?” 聪如玉嘴唇抽动着,使劲地点着头。 “如玉,你要说真心话,你只爱我一个人?”钟一琦继续追问。 聪如玉沉了沉,刚要流干的眼眶里忽然间又涌出了泪珠儿,脸向一侧,目光停滞。 “你回答我啊,如玉!”钟一琦的情绪开始有点急躁起来。 聪如玉眨了几下眼睛,刚抬起的双手又放下了。 钟一琦知道聪如玉有话要说,就催她。 聪如玉轻轻抹了抹眼泪,忽然,双手飞动:“一琦,我真的不知道,你真能爱上我?你考虑好了?你不后悔?你先别问我,我是说你!你真的爱我吗?” 钟一琦被聪如玉一连串的疑问惊呆了,他脑子里的血管好像是在膨胀了,浑身的血管也仿佛在扩张,他一把将聪如玉抱住,接着,松开手,右腿跪在聪如玉面前,又来了个求婚姿势,并使劲地打着手语:“如玉,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看看我是不是爱你?啊,是不是?” 聪如玉惊恐地对视着钟一琦的双眼,茫茫然不知所措。 钟一琦呆呆地跪在那儿,抬着头,痴痴地对视着聪如玉。 聪如玉心慌意乱,没有了主意,“快起来呀,一琦,你别这样子!” “你不答应,我是不会起来的!”钟一琦回应道。 聪如玉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在自己的面前,有个长跪不起的向她求婚的男人,而且还是个健全人。此时此刻,聪如玉眼神恍惚,似乎觉得钟一琦一会儿近在咫尺,一会儿又远在天涯,一会儿令她心潮激荡,一会儿又使她心灰意冷。 “爱”这个字,此时好难说出口!区区一个字,让聪如玉进退两难。 两个人就这样子僵持着。钟一琦的周围就像是有一个强大的磁场,让聪如玉无法脱身,可是,钟一琦的周身又像是一个强大的电场,让聪如玉不敢靠近。在钟一琦看来,爱聪如玉,用不着多考虑什么,就像明鹏为什么去爱辛珂凤一样,原因很简单,喜欢!喜欢,就去爱,就这么简单。为什么就这么简单?那时因为明鹏他把自个儿当成了明眼人!钟一琦出人意料的下跪向聪如玉求婚,原因同样很简单,因为钟一琦将聪如玉看成了健全人! 而对于聪如玉,似乎就稍微复杂了一些。天生的残疾和天生的自卑,彻底削平了伸向理想之爱的锋芒,残疾和自卑,犹如在通往理想爱情之路上挡上了一块透明玻璃板,远方的爱,可望而不可即。简言之,爱情真的就是变成了一种理想。 钟一琦跪在那儿,开始低头沉默。 聪如玉心酸了。她靠近钟一琦,抱住钟一琦的头,闭上双眼,刻意不让泪涌出眼眶。 稍后,聪如玉慢慢落下身子,也跪在了钟一琦的面前,她伸出手,打着手语:“我答应你,我爱你!还不行吗?起来呀,一琦,啊,起来呀!” 钟一琦没有起来,他回应给聪如玉的则是一阵热吻。 钟一琦搂着聪如玉健美而有弹性的肌肤,心海翻滚。他开始吻吻如玉的秀发,吻吻如玉的耳朵,吻吻如玉的脖颈,吻吻如玉的双眸,吻吻如玉的面颊,最后,他将那火热的双唇贴紧了如玉的双唇,他要给如玉一个长长的、深深的吻。 聪如玉闭着眼,鼻子一阵阵的酸楚,眼泪一次次的涌出,这是渴望了许久的眼泪,这是充满了奢望的眼泪! 两个人跪在一起,抱在一起,吻在一起。 无声,无息。 从此,聪如玉与其他明眼姑娘一样,拥有了花前月下,拥有了卿卿我我。 也从此,聪如玉不再觉得爱情之路朦朦胧胧,而是实实在在地感触到了爱情有角有楞,有血有肉,真的,这种感觉真好,好得有时又像是在梦中一般。 第十五章 盲文刻的名字 江黎市盲校。 天空,一半湛蓝,一半灰暗,树梢晃动着,杂乱无序,刚停在枝头的鸟儿还没等站稳,又急急的飞走了。 下午课后的教室里,靠窗边的座位上,盲姑娘景莹抱着吉他,左手也没按弦,右手的手指乱乱地拨动着琴弦,发出零零散散的声响。 好大一阵子过去了,景莹这才有了弹琴的兴趣,她低下头,轻轻地拨动着细细的尼龙弦,琴声凄凄沥沥,断断续续,郁闷伤感。 弹完,她落泪了,泪里包含着无限的忧伤。 她伤感极了,此时,只有一把吉他陪伴在她身旁,除此之外,一无所有。她心中拥有的只有黑暗、失落、无助、孤独,她没有一个亲人,她也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母,只知道她的童年就是在孤儿院和盲校,要说亲人,那些老师和同学们都是她的亲人。 明鹏,算是她最亲的亲人了,可现在,这个最亲的亲人又被辛珂凤这样一个明眼人抢走了,她觉得还不如那个聋哑姑娘聪如玉。看不见,是她最大的悲痛,她宁愿听不见、宁愿遍体鳞伤,只要能看见红红绿绿的世界就好。 她甚至想着去死,结束这个悲惨的命运,去一个极乐世界,游览空中花园,逛逛空中城堡,会会知心爱人,看看如云婚纱,还有好多好多不曾见过的新奇。 她忽然觉得自己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女孩,独自走在冷漠的大街上,可又觉得小女孩比自己的命运要好,她能看到呀,看到纷飞的大雪,看到高高的楼房,看到手中一根根火红的火柴棒,看到一个个温暖的火光,可自己呢,什么也看不见。 知了不厌其烦的一遍遍叫着,叫得让人心烦。窗外,异常的火热,一股股热浪涌进窗内,课桌快要被热风熏烫了。太阳似乎停在西边不动一动,烘烤着大地,不肯落山。 她冷极了,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双眼,微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了她的秀发,更觉得冷了,身子瑟缩着。 傍晚时分。 景莹起身要走,可没等站稳,头一阵眩晕,跌倒在地上,她有低血糖病,晕过一阵后,又一阵清醒,她扶着课桌起来,慢慢地向门口挪去。 教室外面,钟一琦正饭后散步,不经意间,瞅了瞅教室,虚掩着门,并没有在意,就在这时,门吱的一声开了,景莹一手抱着吉他,一手扶住门框,颤颤巍巍地挪动着身子。钟一琦见状,立即跑过去。 “景莹,你怎么了?”钟一琦扶住景莹问道。 “哦,是钟老师啊,没什么,我有点头晕。”景莹按了按额头说道。 钟一琦看了看景莹的脸色,不觉下了一跳,煞白煞白的,“你是不是低血糖啊?快,我背着你回去!” “不用了,你扶着我,我慢慢走。”景莹连说话的力气都似乎没有了。 拉着景莹凉凉的手,听着景莹有气无力的说话声,钟一琦心中一阵酸楚,景莹啊景莹,怎么变成这样了呢? 又扶着景莹走了几步,钟一琦只觉得她的身子异常沉重,“景莹,我还是背着你吧,看这样你走路都困难,来,我背你!” 钟一琦将景莹背着,一手扶住景莹的胳膊,一手还拿着吉他,跌跌撞撞地回到景莹的宿舍。 将景莹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后,钟一琦急忙从抽屉里找出白糖,倒了一杯糖水,给景莹喝下去。 钟一琦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不知不觉中,汗水早已湿透了衬衫,怦怦速跳的心,一直减缓不下来。 “钟老师,真的谢谢你呀。”景莹慢慢坐起来,听起来有了一些力气。 钟一琦慌忙扶着景莹,“好些了吗?要不要再吃点东西?我到食堂给你买饭去。” 景莹嘴唇闭了闭,咽了咽口水,钟一琦看着,想必是很饿了,“景莹,饿了?等着,我这就买饭去!等着,一会儿我就来!” 床上的景莹,听着急促的脚步声,心里充满了感激。 不到十分钟,钟一琦端着热腾腾的米饭和炒鸡块来了。 “真不好意思,还让你买来这么好的饭菜。”景莹感动地说道。 钟一琦端着饭菜,一勺一勺的将可口的饭菜送到景莹的嘴里,他欣慰极了,慢慢的,景莹又有了笑容,脸色也红润了许多。 景莹津津有味地吃着,一碗饭菜居然都吃上了,钟一琦惊奇地望着,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 “景莹,我可要问你,你得说实话呀!是不是因为明鹏而闹情绪了,赌气不吃饭?”钟一琦压低嗓门,略带几分严肃。 景莹将嘴撅得高高的,“唉,我真的没有想到,明鹏与辛珂凤那么相爱!刚开始,明鹏对我很好,可后来迷上了辛珂凤老师,我束手无策,我是盲人,咋能与辛珂凤这样的明眼人去竞争呢?我失望了,绝望了,我感到自己是那样的渺小,觉得爱情之箭不会再射中我了,我很自卑,没有了生活的信心,于是我心灰意冷,甚至万念俱灰,我绝食,甚至想过去死,我谁也不恨,我只恨我自己是一个盲人。” 钟一琦听着,眉头皱得紧紧的,这段时间以来有太多太多的“爱情故事”在他眼前演绎着:聪如玉与明鹏之间,明鹏与辛珂凤之间,景莹与明鹏之间,还有钟一琦和聪如玉之间。而在这些爱恨情仇之中,钟一琦成了爱情理想的见证者、宣传者,他彻彻底底地明白了什么叫理想爱情。 “景莹,别难过,爱情是难以预料的事情,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所追求的爱,这种爱是发自内心的,不是强求的,否则,爱情将是酸苦的。你应该从迷茫的恋爱漩涡中解脱出来,就像聪如玉一样,放弃对明鹏的迷恋,再去寻找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个爱情理想,很凑巧,聪如玉和我相识相爱了,彼此都感受到了那种渴望。你说说,谁能预料到聪如玉和我谈起了恋爱?她也好,我也好,都始料不及!因此,景莹你决不能因为失恋而失去生活的信心,失去对理想爱情的追求!”钟一琦面容沉重地阐述着自己的观点。 景莹听着,心中的烦恼开始在化解,是啊,总不能因为失恋而失志,她顿觉自己太傻了,傻到极点了。 “好好保重身体呀,景莹,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好了,我该走了。”钟一琦起身告别。 “等等,钟老师,我——”景莹从床上下来。 钟一琦停住脚步。 “钟老师,真的不好意思,明鹏他说没空教我练琴了,所以,想——”景莹有些腼腆,低着头轻轻地问。 钟一琦听明白了,笑道:“有事就跟我说吧,是不是让我来教你?那好,只要有空,我就到教室里去找你,行不?” 景莹静静地立在床边,没有多少感谢的话,只是微笑着频频点头。 第二天下午课后。 景莹照例来到教室里,还是在窗边坐了下来。 门,“吱”的一声开了。 景莹将耳朵朝向门口,屏住呼吸,细听是谁的脚步声。 钟一琦背着吉他来了,还带来了一样礼物——“木吉他雕塑”。 “是钟老师,你来了!”景莹从座位上起来,笑道。 “哎!景莹!”钟一琦答应道。 “景莹,今天我给你带了一样礼物,猜猜是什么?”钟一琦笑道。 景莹嘴巴一张,叹道:“啊,给我的礼物,不会吧?你要送我礼物?”说完,摇摇头。 钟一琦抓起景莹的手,放在了那件吉他雕塑上,“摸摸看,是什么?” 景莹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说道:“一把木吉他模型呀!” “钟老师,你自己做的?”景莹问。“对,昨天晚上从你那儿回去后,就开始做了,我想送给你,当你触摸它时,就会感到生活的乐趣和勇气!”钟一琦说着,将礼物送到景莹的手中。 “我将你的名字都刻在上面了,你摸摸看,在这儿!这儿!”钟一琦拿着景莹的食指,摸了摸几个凸点,景莹拼了拼盲文,果真是自己的名字。 景莹摸着盲文,一遍又一遍,沉默不语。钟一琦欣慰地看着那些盲文点点,却全然不知景莹的眼睛已经湿润了,有几颗感动而又温馨的泪珠儿挂在了腮边。 钟一琦拍拍景莹的胳膊,“该练琴了,我先弹一段,你听着。” 景莹抬起头,用手背沾了沾泪珠儿,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见到景莹的泪珠,钟一琦就问道:“景莹,你还在伤心?我刚才不是说过吗?当你触摸到这个泥塑时,你应该感到生活的乐趣和勇气,而不是伤心流泪!” 景莹不住地擦拭着眼泪,似乎钟一琦的话根本就没听进去。 钟一琦呢,看着止不住的泪流,似乎根本就不晓得景莹此时的感受。 清脆悦耳的琴声在教室里回荡,在景莹的耳旁萦绕,像涓涓细流淌过心田。 窗外,树影婆娑,热浪依然,室内,琴乐融融,琴瑟共鸣。 甭提有多舒畅了,景莹回到宿舍里,坐在床边又弹起了刚才学过的乐曲,差点忘了吃饭。 夜晚,景莹辗转反侧,将钟一琦送给她的礼物——吉他彩塑,放在枕边。 “钟一琦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关心我?不是,同情我?也不是,那是什么呢?”景莹不断地在反问自己。 “莫非爱上了我?”景莹一遍遍地回忆着钟一琦背着自己走在路上的情景,一遍遍地回味着喂自己吃饭的情景,一遍遍地回想着送礼物给自己的情景。“莫非爱上了我?”景莹每重复这句话的时候,一种无以言表的过电感就会从心口涌出。 景莹反复回味,反复猜测,但又总觉得不对头,明明是钟一琦跟聪如玉谈起了恋爱,怎么可能又爱上自己呢?就算爱上自己也不对头,钟一琦与辛珂凤是同学,他们之间就没有爱情?就算辛珂凤不跟钟一琦谈,那她在师范的时候就没有意中人? 景莹彻夜未眠,一连串的疑问围困着她。 第十六章 你跟两个男人跳舞干嘛 两年一届的全省残疾人艺术节,轮到这年举行,这是第二届。聪如玉当然不愿意错过这个施展才艺争得荣誉的大好机会。 不光聪如玉本人不愿失去这次大好机会,而且她所在的聋哑学校也想弄个荣誉来。关键是,如何能获奖?聋哑学校对此很是着急,着急什么呢?不是有“千手观音”这块主打节目吗?是的,但是,正因为有,获奖才没有多大的希望!原因很简单,这块节目前年在第一届省残疾人艺术节中就曾获过省二等奖,去年在市艺术节中一举获得一等奖,今年呢,在市艺术节中没能争过“黎明风景组合”,只获得了二等奖,一回不如一回,啥原因?不是节目质量的事,而是没有创新,评委看得多了就失去了吸引力,而盲校明鹏和景莹的那块“黎明风景组合”为啥获一等奖?那是因为有创新有个性。所以,这次参加全省残疾人艺术节,聋哑学校改变了计划,让聪如玉牵头组织舞蹈队员,协同舞蹈教师另行编排一块新的舞蹈,学校从省艺术学院聘请舞蹈专家来校指导。聋哑学校定了个目标,稳抓二等奖,争取一等奖。 周六下午,按照往常,钟一琦准时来到聋哑学校聪如玉的宿舍里。 “一琦,最近一段时间,咱们不能出去到公园里玩了。”聪如玉打着手语。 “为什么?要不就呆在你宿舍里吧,正好你的舍友周末她们都回家了。”钟一琦一边打手语,一边看聪如玉的脸色。 聪如玉解释着:“省里要举办艺术节,学校让我们舞蹈队训练,打算从明天开始利用周日加班,排练一个新的舞蹈叫‘爱之路’,学校从外聘请了专家,我是组长,必须靠上,不能请假的。” 钟一琦点头示意:“那好,你就按照学校要求练吧,要练就得练好,争取获个一等奖!” 聪如玉突然上前抱住钟一琦,同样的心情,钟一琦顺势紧拥着聪如玉。这样的姿势,他俩都想多呆一会。 不知道相拥了几分几秒,反正很长,两人才慢慢分开。 钟一琦习惯地抬起手:“如玉,我相信你的,你是爱我一个人,对吧?” 聪如玉没完没了地点头示意,眼睛里充满了无穷无尽的留恋。 临走,聪如玉从抽屉里拿出一块小手绢,递给钟一琦,“一琦,要是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钟一琦接过手绢,伸开一看,那上面绣的是一个翩翩起舞的美丽姑娘。钟一琦明白,上面的女子就是聪如玉。 钟一琦小心翼翼地将手绢叠好,放在西装上衣贴心的口袋里,之后抚摸一下聪如玉花朵一般的脸蛋,最后再一次的两人相拥,当然忘不了一段长吻。 聪如玉觉得这段吻好短暂好短暂,还陶醉在如诗如画、如痴如醉中时,钟一琦已经退到了宿舍门口。 聪如玉从梦幻中醒来,发觉钟一琦快要走出门口了,她猛地跑过去,死死搂着钟一琦的腰,孩子似的,呜呜哭起来。 钟一琦拍打着聪如玉微微颤动的肩膀,感觉着聪如玉一阵阵的抽噎声,心里忽然有了刀割一样的痛,明明不是骨肉分离,明明不是生死离别,只不过是短暂分开,但感觉起来却是分外的清晰强烈。 送走钟一琦,聪如玉斜躺在床上,失魂落魄的样子,浑身没了一丁点儿气力。 回到盲校宿舍,钟一琦坐下来,心里还在想着聪如玉。不经意间,目光投向了靠窗边的黑色塑像“聪如玉”,哎呀!怎么又将它放在窗边了?要是再被风雨吹落了咋办? 钟一琦拿过来,轻轻擦去尘土,塑像又焕发出黝黑亮泽的光彩。钟一琦脸上显露出丝丝笑意,幸亏染成了黑色,别的男人看不到聪如玉的绚丽芬芳,只有他才能想象。 钟一琦改变了地方,将塑像放在靠墙的枕边,总算安全了,放心了。 这样一来,在睡前,则能紧紧相依聪如玉,可谓精神享受。钟一琦想象着,想象着第一个夜晚,能做一个情意绵绵的梦。 周日早晨。 急促的铃声催醒了酣睡的钟一琦。睁开眼,已是很明亮的早晨,可昨夜的梦中情景还在脑中萦绕,好多好多,缠绕复杂。钟一琦沉浸了一会儿,这才真正醒来,下了床,洗漱完毕,随口吃了点东西,就坐下来看书。 时针指到了十点,钟一琦伸了伸懒腰,站起来,望望窗外,柳叶随风翩翩起舞,他忽然想起聋哑学校里的聪如玉,也许正在排练场里翩翩起舞呢!想着想着,情不自禁地要到聋哑学校去看看,也好在旁边助助兴。 身不由己的钟一琦,挤上一辆公交车。 周日的聋哑学校校园里,寂静得很,钟一琦通过操场后,对面的楼上传来有节奏的音乐声响,断定那就是排练室,急忙走去。 隔着玻璃门,钟一琦一眼就看到了聪如玉,身着粉红色的连衣短裙,像是刚出水的芙蓉。 钟一琦刚要推门,手又放了下来,随即向门边躲了躲身子。 他看到了什么呢? 排练场里,有两个男人正围着聪如玉,其中一个男人高高的个子,额头前留一个刘海,他的手搭在聪如玉的肩膀上。另一个男人呢,瘦瘦的,头发长长的,他不时的在聪如玉的腰间比划着,似乎还在讲解着什么。 钟一琦屏住呼吸,继续观察。 随着音乐的节奏,全体舞蹈队员旋转了起来,只见聪如玉和身边的男人一会儿做相互拥抱的姿势,一会儿又手拉着手,两人时而散开,时而又旋转成一团。 躲在门口的钟一琦,心中开始在颤动,砰砰砰的心跳声一阵阵地向头部传来,与耳边的音乐节奏声响混杂在一起,越来越响,越来越嘈杂,钟一琦的耳朵受不了了,他干脆转一下头,不去看排练场,可音乐节奏声仿佛一阵阵在增大,更强有力了。 猛地,钟一琦抬起胳膊,他要推门进去! 正当钟一琦推开门的一刹那,音乐骤停,所有的舞蹈队员停下来。 钟一琦一怔,又将手拿了回来,玻璃门随之慢慢地闭上了。钟一琦朝着里面扫视,那个教练摸样的男人不住地挥着手,好像是示意大家休息一下。 钟一琦抓住这个排练间隙,毫不犹豫地再次推门走进去,一直走到聪如玉的身边,拽起她的胳膊就往回走。 聪如玉跟随钟一琦来到门外。 钟一琦将聪如玉的胳膊使劲地往下一放,瞪了她一眼,“你怎么不在后面跳舞,而非要跑到前面跟那些男人跳?” 聪如玉感到莫名其妙,张着嘴望着钟一琦。 钟一琦不耐烦了,打着手语:“我问你呢!你跟两个男人跳舞干嘛?你在后面跳不行吗?啊?” 聪如玉这才有些明白,她皱紧眉头,抓着钟一琦的双手,身子撒娇似地拧了拧,用嘲笑似的目光看着钟一琦。 钟一琦将聪如玉的双手又是一甩,头朝向一侧,不做声,稍沉,突然抓住聪如玉的胳膊,拉起就走,他想将聪如玉拉回宿舍。 聪如玉嘴里“哎哎哎”地叫着,不肯跟着走,钟一琦就使劲地拉着,弄得聪如玉踉踉跄跄的。 第十七章 是一般的朋友还是男朋友 排练厅里。 教练模样的男人指了指门口,问另一个男人:“怎么回事?聪如玉干什么去了?” “等等,我去看看!”说着,另一个男人跑了出去。 路上,钟一琦拽着聪如玉不肯撒手,一个劲地往宿舍方向走,聪如玉往后挣脱,可身子还是往前缓缓地挪动着。 追上来的男人一看到眼前的情景,急了,他追上聪如玉,将钟一琦紧攥的手掰开,迅速拉着聪如玉往排练室跑去。 钟一琦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扶住一棵树,望着聪如玉的背影,眼睛渐渐地模糊了,聪如玉似乎与那个男人又旋转成了一团。 钟一琦蹲在树下,开始考虑,刚才排练室里的那两个男人莫非是聪如玉的朋友?是一般的朋友还是男朋友?聪如玉她用情不专!聪如玉跟明鹏分手后,是不是又跟这两个男人来往?要不是我亲眼看见,我还蒙在鼓里呢!不行,我非得弄清楚那两个男人到底是谁? 上午的排练结束了,午饭的时候,舞蹈队员们统一在校食堂就餐,钟一琦不便与大家一起吃饭,单独约出聪如玉来到街上去吃。 钟一琦拉着聪如玉来到一家小饭馆,点了两个菜,要了两瓶啤酒,递给聪如玉一瓶。 聪如玉将啤酒一推,摆摆手,示意不能喝的,要他将酒退了。 钟一琦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意思是,你不喝,我自己喝两瓶! 一瓶啤酒下肚后,钟一琦就有了酒意,便趁势打起了手势:“我问你,你可要说实话!今上午从后面追来的那个男人是谁?” 聪如玉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钟一琦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的。于是笑了笑,指着桌上的葱拌豆腐,“一琦,我就跟你说个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行吗?” 钟一琦看着葱拌豆腐,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这道菜这时候派上用场了。他冲聪如玉点点头,意思是,好啊,我倒要听听,看你怎么说清楚! “一琦,那个追来的男生叫聂光阳,跟我是同班同学,学校选上他当我的舞伴,教练很看好他的动作,因为这块舞蹈名叫‘爱之路’,需要两个领舞,一男一女,一琦,请你不要想多了。” 钟一琦眼睛也不看着聪如玉,而是朝向别处,他半信半疑的,信的是,舞蹈就是这样,疑的是,聪如玉会不会跟那两个男人说说笑笑、眉来眼去的? 钟一琦端起满满一杯啤酒,一口气喝干,“如玉,我相信你,你只爱我的,我看见你跟别的男人说说笑笑的,我的心就会像刀割一样,心痛啊!” 聪如玉闭上眼,稍后,从眼缝里挤出来一丝泪珠,她不是不明白:虽然钟一琦的心理和行为有些怪异,但他说得也有道理呀,只不过有点过分和另类罢了。 聪如玉用手背轻轻擦拭了眼泪,倒满一杯酒,端起来,示意要跟钟一琦干一杯。 钟一琦嘴角终于露出来淡淡的微笑。 一杯酒过后,聪如玉的脸刷地泛红,钟一琦笑看着,更显妩媚艳丽了。 一开始来的紧张局势,到这,才稍有转机,钟一琦也好,聪如玉也好,神情都有些放松,好像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 “来,再干一杯!”钟一琦举起酒杯,又喝了个底朝天。 聪如玉没有干杯,她实在是不能再喝了,哪怕是一小口。 “我替你喝,拿过来!”钟一琦的手势有些散乱,看来有醉意了。 不到一小时,钟一琦就喝了五瓶,聪如玉劝也劝不住的。 聪如玉见钟一琦还要打开啤酒瓶,急忙将酒瓶夺过来,跟服务员示意,结账。 两人走出饭馆,天热得很,离排练时间还早着呢!聪如玉扶着醉意深深的钟一琦,走上聪如玉的宿舍楼。 来到宿舍,钟一琦往床上一躺,就呼噜呼噜地睡着了。 聪如玉坐在钟一琦的身旁,望着一起一伏的胸膛,心里开始在反思:我做错了什么?没有啊?我是在排练节目呀,没有跟别的男人眉来眼去说说笑笑呀? 时针指到了两点半,该去排练了,聪如玉生怕钟一琦着凉,就将电扇拨到最低档,然后蹑手蹑脚地关好门,匆匆去了排练室。 钟一琦睡了没多时,就被热醒了,又有点口渴,他起来,不见了聪如玉,心想,肯定是去了排练室!想到上午的那一幕幕,头轰的一声,困意顿时烟消云散,犹豫不得,赶快下楼把她找来。 第十八章 让你吃醋吃个够 透过排练室玻璃门,钟一琦又看到了令他心如刀割的一幕:男教练正搂住聪如玉的腰,做着一个倾倒的姿势,做完后,男教练示意聂光阳重复他的动作,三个人不时地微笑着,特别是那个男教练,笑得声音很大很大的。 钟一琦急中生智,想出个办法来。他急匆匆走到聪如玉跟前,打起手语:“如玉,我想回盲校去,可我从你宿舍出来关门后,发现钥匙忘在你宿舍里了,你赶快回去开门!” 聪如玉不想耽误排练,就拿出一串钥匙递给钟一琦,示意让他自己回去开门吧。 “不行的,我要是去开门还得回来给你送钥匙,我有急事得赶快回盲校,走走走,你快给我开门去!”钟一琦拉着聪如玉就走。 聪如玉真的以为有急事,无奈,匆匆来到宿舍。 聪如玉将钥匙对准锁眼,还没等插进去,门就开了,钟一琦突然从后面将她使劲推拥进宿舍里。 “砰”的一声,钟一琦将宿舍门关严了,反锁上门。 聪如玉十分震惊,全明白了!着急地打着手势:“一琦啊,你这是怎么了!你这样乱插手,还让我练不练?” “你别去练了!就呆在宿舍里吧,省得跟那些男人在一块!”钟一琦一阵生气。 聪如玉两眉一落,眼泪就簌簌地流了下来。 “一琦,这样不行的,我是领舞,我要是不练了,学校领导肯定要很批我的,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呢,我是不是那种女孩你还不了解吗?聂光阳只是与我跳舞,没别的,还有那个教练,人家可是好人呢,你别乱猜疑的!” 聪如玉摇着头,一个劲地劝说着。 聪如玉看看墙上的钟表,皱紧眉头看了看钟一琦,意思是,再晚了他们都要骂我的! 钟一琦对此毫不理会,反而觉得是替那两个男人解释,心中一阵醋意。他一个箭步跨过去,用后背贴紧宿舍门。 “你闪开呀,再晚了他们都会骂我的呀!”聪如玉焦急起来。 钟一琦两手倒背着,不动一动。 聪如玉上前去拽钟一琦的胳膊,哪里拽得动呢,钟一琦这回可是下了狠心了,背部使劲顶住,还死死抓住门锁。 聪如玉哀求着,甚至快要给钟一琦下跪了。 “咚咚咚,咚咚咚!”从外面传进来敲门声。 钟一琦还是死死地顶着门,任凭一阵阵的紧敲。 门外,聂光阳领着几个男队员来了,他料到肯定又是和上午一样的情况,这个该死的钟一琦,存心不让节目练成!心里这样想着,气就上来了。 聂光阳不见宿舍门打开,急了,一气之下,踹起了门,并示意大伙踹门,非要踹开不可。 门在抖动着,震颤着。 门锁终于不忍冲击,门裂开了,随即使劲一拥,几个人一窝蜂似的冲进宿舍。 聂光阳上前一步,抓住钟一琦的衣领,瞪着眼,嘴唇在抖动着。 “你,你要干什么?”钟一琦怒斥道。 聂光阳哪里能听得到,还以为钟一琦骂他呢,就挥手一拳,于是,两人厮打起来。 聂光阳给伙伴们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大伙快领着聪如玉到排练室。 宿舍里就剩下聂光阳和钟一琦两个人。 他们俩怒视着,扭打着,目光中似乎都凝聚着各自的愤恨,那或许是情敌之间的愤恨。 愤怒的钟一琦似乎已经听到了排练室里隐隐约约的音乐声响,心里不觉一阵心酸,还好,聂光阳还在这儿呢,要是他去了,非气死不可! 聂光阳死死地抓住钟一琦,生怕将他放手了,再去排练室扰乱。 好长一阵子,似乎都消了气,聂光阳冲着钟一琦瞪了下眼,就想回排练室,可钟一琦哪里肯松手,更是死死地抓住他,没有丝毫的松懈。 两人对峙着,僵持着。 不料,聂光阳趁钟一琦不注意,用力一拉,挣脱开了手臂。 钟一琦连忙伸开双臂拦住他,眼睛盯着聂光阳,意思是,你别想再回排练室了! 聂光阳明白了,晃着脑袋,心想,你这是阻拦我回去跟聪如玉跳舞啊!哼!我这就回去,继续跟她跳,让你他妈的吃醋吃个够! 钟一琦较上劲了,他豁出去了,一次次地阻拦住聂光阳。 聂光阳被激怒了,慌乱之中,抬腿猛地踹了一脚,只见钟一琦一个趔趄,倒在了后面的铁床柱子上,“咚”的一声。 钟一琦一阵眼黑,等清醒后,聂光阳早已不见了踪影。 扶着铁柱子站起来,钟一琦只觉得头晕目眩。 钟一琦呻吟着,再也没有力气和勇气了,决定暂时先回盲校去,等明天再说。 第十九章 给你戴订婚戒指,来呀 带着满肚子的嫉恨和满头的疼痛,钟一琦回到了盲校,刚踏进校门,他的头突然一阵剧痛,用手一摸,啊,黏黏的,一看手,满是血。钟一琦迅速跑到卫生室,医生给他缝了几针,并上了药布,开了些消炎药、止疼药。看着钟一琦难受的样子,医生建议他去医院再去检查检查,钟一琦摇摇头,说没事的,于是,离开卫生室,回宿舍去。 走到宿舍楼底下,钟一琦这才感到身子是那样的疲惫,好像要散了似的,真想蹲下先歇息歇息,他实在是没力气上楼,两腿迈不开步子了,一屁股坐下来,喘着气,叹息着,一刻也不停地回想着刚刚过去的一幕幕。 钟一琦呆滞地望望西边的天空,目光有些恍惚。夕阳无精打采地散发着光芒,天空中已经被染上了一层金色,楼山墙上也被刷上了一层金灰色。钟一琦好像被这金色的晚霞吸引了,似乎忘记了烦恼和疼痛,视线中忽然感觉到有个人影在晃动,似乎正在朝着自己走来,仔细一看,是景莹。唉!景莹啊,抱歉,我答应的下午教你学琴的事情早已忘了!你不会埋怨我吧?想到这里,钟一琦就喊:“景莹——”可是没等喊出口,头就疼得一跳一跳的,再看景莹,发现她真的朝自己的方向慢慢地走来,她听到了?还是原本就是朝这边走来?钟一琦等着,等着景莹走进自己。 轻柔柔的脚步,越来越近了,快要到钟一琦的身旁了。 钟一琦咬咬牙,起身,轻轻地叫着:“景莹,景莹。” 景莹停住脚步,稍微一沉,“钟老师,钟老师!” 钟一琦答应着,过去扶住景莹,“景莹,在外面散步吗?” “是的。”景莹微笑地点点头。 “我好像听你说过,你不喜欢出去散步的,可今天怎么又破例了?”钟一琦问道。 “今下午,我本来在教室里等着你去教我弹琴的,可你一直就没去,前几天你也没去,你不是说好了要教我的吗?我在教室里呆不下去了,所以,就出来散散步。”说完,景莹微微撅起了嘴,有些小小的不乐意。 钟一琦看着景莹又认真又天真的样子,再想想自己这几天来真的是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心中不觉一阵歉意,竟然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皱起眉头,正想跟景莹解释解释,可又无从谈起,一时间脑子里乱乱的,不巧,头上的伤口又开始疼痛了,钟一琦咬着牙轻声地呻吟着,此时他真想再坐下来歇息歇息。 景莹的耳朵灵得很,她头转过来,“钟老师,你,你怎么了?” “没事的,头有点疼。”钟一琦还是轻声呻吟。 景莹急忙伸过手,扶住了钟一琦的胳膊,问:“是不是感冒了?要不,你在这儿等着,我宿舍里有止疼药,我去拿,你等着。”说完,就转身要走。 钟一琦一把抓住景莹,说道:“不用了,我这儿有。”还没等说完,钟一琦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景莹觉得钟一琦有点不对劲,不像是感冒头疼,她俯下身将钟一琦扶起,“走,我扶你到宿舍去,赶快服点药,休息休息!” 钟一琦在盲姑娘景莹的搀扶下,一路歪歪斜斜的,上了宿舍楼。 钟一琦宿舍里。 服了点镇静药后,头疼得不那么厉害了。 景莹守在床边,听钟一琦给她讲发生在聋哑学校的故事,不知道是故事太长了呢,还是镇静药物发挥了作用,钟一琦讲着讲着,呼呼呼地就睡着了。 景莹听后,为钟一琦的痴心所感动,与其说是感动,倒不如说是羡慕,羡慕谁呢,还用说吗,羡慕聪如玉,一个跟景莹同属于残疾人的聋哑姑娘,却得到了一份令景莹连想都不敢想的爱情,这怎能不叫人羡慕?相比之下,景莹呢?本属于他的那个白马王子明鹏,却被明眼姑娘辛珂凤夺走了,如今只剩下孤零零一人,犹如掉进又冷又黑的深渊之中。想到这里,景莹的泪珠儿从眼眶中一个接一个地涌出来。 此时,景莹身在钟一琦的宿舍里,她还是第一次来他的宿舍。她感到好温暖,跟钟一琦这样有才华有气质的健全人相处在一块,景莹怎么能不感到温暖呢?但她又感到好凄凉, 身旁的钟一琦心中容纳的是聪如玉,聪如玉完完全全地占据了他的心房,已经没有了空隙。景莹只能是羡慕了。 床上的钟一琦,呼噜声忽高忽低地响着,睡得还香甜,景莹不想打扰,就将手托着腮,开始在回味自己与钟一琦在一起的时光,似乎也想进入一个梦境之中。 “如玉,如玉,如玉!”钟一琦嘴唇抽动着。 景莹的思绪被喊声打断,“一琦,一琦!”景莹以为醒来了,就叫他。 钟一琦没有答应,又打起了呼噜。 景莹低下头,伤感极了。钟一琦在梦中还呼喊着聪如玉的名字,要是我变成了聪如玉那该有多幸福! “如玉,我要给你戴订婚戒指,来呀!”钟一琦又在说梦话了。 景莹听着,听着,她忍不住抓住钟一琦的手,说:“一琦,我就是如玉,你的如玉!给我戴上戒指,好吗?” “好呀,如玉,我向你求婚,你同意了?真的只爱我一个人吗?如玉?”钟一琦接上话了。 景莹将钟一琦的手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腮上,说:“真的,我爱你,我就是如玉呀!是你的如玉!你的呀!”景莹说完,伤心的几乎要哭出声来了。 没想到钟一琦竟然拿起“如玉”的手来,做着戴戒指的动作,景莹感觉着,感觉着钟一琦手的温暖,她伤心极了,似乎只有在此时这种梦境中,才能拥有面前这个遥远的爱情理想,似乎只有在虚无缥缈中,钟一琦才能与自己十指相连,不分不离。 整整一夜,钟一琦没有醒,躺在床上,呼呼地睡,嘴里不时地叫喊着聪如玉的名字,手有时在伸动着。 景莹就这样守着,整整一夜都不曾睡着。 约摸到了清晨五点多,钟一琦突然起身,将景莹吓了一跳,他睁开眼,一把抱住景莹,“如玉,如玉,你等着,我给你买戒指去,买最好的戒指!你等着,我这就去!” 景莹一阵莫名其妙,猜测钟一琦肯定又是从睡梦中惊醒,误将自己看成是聪如玉了,才这样的冲动。景莹推推钟一琦的身子,“一琦,你醒醒,我不是如玉,我是景莹,是景莹!” 钟一琦看着景莹,眼神直直的,“你是如玉,就是如玉!你等着,我去给你买戒指去!” 景莹更是一阵惊讶,钟一琦这是怎么了?难道他还在睡梦中吗?又晃了晃钟一琦的身子,“一琦,你醒醒呀,你再仔细看看,我不是如玉呀,我是景莹!是景莹呀!” “你是如玉,你就是如玉!我要向你求婚,我这就给你买戒指去!你等着!”钟一琦还是重复着这句话。 景莹摇摇头,想必钟一琦还痴迷于睡梦中,于是,安抚他慢慢躺下来。 景莹叹了口气,她有种异样的感觉,感觉到钟一琦跟以前不一样了,她顿时想到他头上的那块伤疤,是不是那块伤疤引起脑子不清醒?还是受到了什么刺激?还是太过劳累而做梦说梦话?景莹分析着,但不管怎么分析,有一点是肯定的,他呼喊着聪如玉的名字,说明他已经陷入与聪如玉的爱情漩涡之中,并且很深很深了。 钟一琦半睡半醒的又整整躺了一天,没有吃一点东西,这让景莹急坏了,甚至是害怕了。 得知情况后,盲校里的几个老师和景莹的一些同学来看望钟一琦,特意做了一些可口的饭菜,但钟一琦还是昏睡不醒,不思茶饭。 怕钟一琦有什么不测,几个同事商量着将他送到医院。想让景莹留在盲校,因眼睛看不见不方便,就不要跟着去了,但景莹坚持要去,无奈,只好让景莹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