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睡庵》 前言 第一话 凤凰城的传说 “凤凰城”地处“天界河”的出海口,是连接北九州和南八郡的交通要道,特殊的地理位置促就了它东方第一名城的称号,早在帝国时代,它的威名就随着“火鸟骑士”的西征传遍了“云脉山系”的另一侧——异域世界! 异域的商人评价它是:像“那西摩”一般热闹,像“将军门”一般威严,像“南赛罗”一般有趣,像“法塔”一般富有……总之,一切的赞美之词都给了它! 而“凤凰城”的真实历史资料是:始建于光明皇二世,也就是大约公元前三千年左右,是李氏王朝攻打北方的跳板,当时岛上只有三户人家,一个姓东方,一个姓南宫,一个姓西门,每家门前都种了一棵上万年的古槐,李氏王朝的皇子皇孙们就在这槐树底下纳凉休息,而这三户人家的长子正好闲着没事干,便和这些来自岛国的公子们攀谈起来,没想到一谈还挺投机,干脆田也不种了,跟着他们打天下,这一打就是好几代人,最后李氏王朝以分崩瓦解之术,逐渐蚕食下整个北方,并在中原古城——洛阳,收缴天下兵器,铸成九个大鼎,分北方为九州,各州只留有“州牧”一名,兵五千;而“凤凰城”扩建之后却留有雄兵十万,是整个北方所有的兵力一倍多,这是草创之初防止州牧叛乱的方法,事实也证明这个方法确实很有效,整个五千年下来,发生在北方的叛乱简直寥寥可数! 统帅整个“凤凰城”兵力的是著名的“火鸟骑士”,他们的名字有很多,譬如什么“圣骑士”、“龙骑士”、“不死骑士”……但他们都来自同一个家族,那就是以作战勇猛出名的——裴门家族! “火鸟骑士”身穿带有凤凰徽章红色披风,骑在比普通马大一倍的“火龙驹”上,手持一根九尺长的“破天神矛”,腰配三尺长的“星痕之刃”,出入城门官邸,从来都不用下马,实在是非常威风! “凤凰城”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唯一受过的一次重创还是“当年火烧凤凰城”,那一次,藏在大沼泽地里的狂野人像发了疯一样,举着火把千里奔袭过来,趁着城里的大多数人还在熟睡的时候,几十万根火把从河对岸扔了过来,霎时间,凤凰城变为一片火海,幸亏那时“火鸟骑士”远征在外,但在从异域赶回来的途中,他们也身受巨创,为此,迫使“日月晴川”的统治者再次下决心征服南方,这场战争打得更加艰苦,也更加持久,才终于出现了今天“北九州,南八郡”的局面,凤凰城继续坐镇孤守,站在风雨的最前沿,为李氏的统治做屏障! 至于那三户人家,早随着李氏王朝的皇子皇孙们一起搬到日月晴川去定居了,而且名列三公,参与到李氏王朝的统治大业中,据说,把佛教介绍给李氏王朝的也正是他们! 前言 第二话 佛教的渊源 佛教起源于“落伽山”,落伽山是五大名山之首,占据着中原的腹地,坐在山顶就可以了望九州的动态;它的伟大就在于向所有世人打开了一扇通往神界的大门,无论它是男人也好,女人也罢;聪明也好,愚钝也罢;富贵也好,贫穷也罢……佛家最基本的教义就是——众生平等! 可随着佛教的不断发展,这种平等也越趋于虚无,首先是五大名山,它们各自拥有各自的信徒,也各自拥有各自的教义,表面上是和平共处,实际上却暗自叫劲,每三年一届的“武林大会”就足以说明他们的醉心于名利的欲望! 如果说五大名山只是因为教义上的不同而产生了敌对,充其量也不过是内部矛盾,用武力解决虽然有伤和气,但练武也算强身健体的行为,有益于人类的发展;那么,“大戒律山”的险恶用心就有点违背佛教的宗旨了! 大戒律山是由东方的统治者——李氏王朝一手培养出来的,在“日月晴川”的地位仅次于“光明顶”,它的教义晦涩而艰深,非一般人所能理解,最高等级的戒律院,一向只在贵族中招收弟子,他们是大戒律山的继承者,除了要把这些教义都融会贯通,还要忍受常人所不能忍的磨难,但这一切却恰好促成了大戒律山的巨大成功,它是整个东方有史以来修成正果最多的地方,蓬莱、方丈、赢州三岛上半数的神仙都是从大戒律山修行成功,还有许多在其它无名小山修行得到业果的神仙,也纷纷赶到大戒律山来挂名! 有了朝廷的支持,大戒律山从来香火不断,月缺月圆还要举行大型的祭祀活动,为大戒律山树碑立传,流芳于世! 南方的妖魔几乎都以为大戒律山才是佛教的起源地,而大戒律山也自以为功高盖世,旷古绝今,甚至要取代落伽山的地位,让北方九州的人都对它顶礼膜拜;为此,在凤凰城以北数百里的地方,又大肆建造了“小戒律山”,每年都要打着“光大佛学”的旗号,派弟子前往各大名山切磋武艺、研究经典,实则借机羞辱各大门派;可由于五大名山的重新联手,使得这一计划收效甚微,但却给后世埋下了祸乱的种子! 前言 第三话 裸睡庵的历史 在东方的绮丽世界里,天界河以南一直是被看作蛮夷之地,这里人力资源单薄,经济文化落后,交通条件不如人意,几千年来都没有过什么大的发展,至于这里的人,迄今为止所做的能让东方世界为之轰动的事儿,还要算——当年火烧“凤凰城”! 其实,这主要参与者还是现在仍藏在大沼泽地深处的狂野人,他们都算不得东方人,连天界河以南的人都可以看不起他们,称他们为“野兽”;但是东方的统治者——李氏王朝却因此做出一项至关重要的决定,要把南方分为八郡,交由八大郡王完全统治;这些郡王可以自己带兵过去,筑城、挖河、修路、甚至制订地方律法,分配地方官员……总之,他们所管辖的范围内,一切都由他们自己来决定,任你胡作非为,杀人放火也好,只要你有本事维持自己的统治地位,不至于把王土落入他姓人手中就行;朝廷是不会向这里征赋的,也没有多余的兵力派往这儿,所以,这简直就是一个国中之国! 这样一来,普天之下的皇亲国戚可有事干了,他们宁愿放弃在“日月晴川”的高雅生活,跑到龙蛇混杂的“凤凰城”来,到处招兵买马,准备杀向险境环生的南方丛林,然后像他们的祖辈一样,建功立业,定鼎中原,开创李氏王朝的另一个辉煌时代! 然而,现实可不如那些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纸上谈兵想得那么简单,南方的瘴气、毒蛇、甚至昆虫都让他们吃尽了苦头,加上阴雨连绵的天气,使得山路异常难走,衣被食物都在发霉,严重影响了军队的士气;这时,他们就不得不借助更加广泛的力量了,这种力量能超越凡人的极限,达到通天彻地,改变自然环境的威力,他们就是神与魔! 然而,神与魔都是靠信仰而存在的,他们的力量来源于信仰着他们的人类,他们可不会无缘无故地浪费自己的力量,他们所图的无非是,日后能在这里广修庙宇,跟着培养上若干弟子,鱼肉附近乡民而已矣! 所以,这南方八郡简直就是一个——无法无天,只有强者才能生存的世界! …… 前言 第四话 小戒律山的秘密(上) 小戒律山坐落于“扬州城”的东南角上,也是扬州境内唯一的大山,它北眺中原腹地,西望朱霞山巅,南接凤凰城水道,东临琉璃海之滨,无论从地理位置还是气候环境上来讲,都是一个绝无仅有的好地方,利于传道守业,若非有李氏王朝的支持,凭大戒律山远在海外的条件,也许根本就拿不下它! 但无论如何,被大戒律山拿下绝对不能算是坏事,毕竟只有它这样的实力,才能在几百年内,把小戒律山也建成像“五大名山”这样的顶级佛教胜地,拥有僧侣过万,信徒过百万,在整个东方都是威名赫赫! 这期间,小戒律山也是人才辈出,有不少都被大戒律山选中,要么送到赢州去培养,要么在大戒律山继续深造,去赢州的自然是培养做神仙,而在大戒律山继续深造,则回来后就可以继任小戒律山的掌门之位! 现任掌门“南华先翁”鹤元子,也是一代高僧,他修行上百年,福泽深厚,即将去赢州岛光明活佛手下任三大天尊之一,居上清界,永享仙籍;这对小戒律山来说,实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大事,因为上清界也是管理仙籍的地方,既然有他们的师父在,那登仙之途也就容易多了! 鹤元子座下还有两名极为出色的弟子,第一个当然就是首席大弟子——玄天宗-帝释龙魂,他为人性情忧郁,沉默寡言,但自身的修行相当之高,凭借着浑厚圆熟的“浩然正气”,独步天下,在神界和魔界都难逢敌手,他也是上一届的“武林大会”的至尊,排名进入高手榜的第九位;还有一个便是他的师弟——昊天宗-连云战,他在高手榜的排名是三十八位,个人修为算不上一流,但是,他为人机敏,善于交际,朋友便布天下,无论是办事还是说话,都深得鹤元子的信任! 鹤元子因为了解两个徒弟的个人能力,所以在得知自己升迁三大天尊之后,准备禀明大戒律山,让连云战接任掌门之位,而安排帝释龙魂去三岛深造! 可是,偏偏天不随人愿,大戒律山方面只看中了玄天宗,让他来“日月晴川”深造,准备接替鹤南翁的位置;鹤南翁虽然对上面的决定不满意,但也不敢妄加指责,毕竟在小戒律山的这几百年里,他也没有做过什么轰动的大事,说是高僧,但影响力还不及排名在他之下的几位大掌门呢! 两个都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他也没办法,只能静观其变,对于一直闷闷不乐的昊天宗,他也只能这样安慰道:“等为师进了上清,神界的大门第一个就向你敞开,你放心地再等几年吧……” 这显然也安慰不了昊天宗,因为他志不在做神仙,做神仙哪有做掌门威风啊,旗下数万人,一呼百应;而且,他还有一个心愿未了,就是让大、小戒律山取代落伽山的地位,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佛教发源地,这本是从大戒律山上流毒下来的思想,可能在现而今的大戒律山上已经没有了,因为他们毕竟隔着琉璃海,地理位置遥远,有李氏王朝的大力支持就足够了,可在小戒律山却依然风行,而且愈演愈烈,就差没演变成基本教义了! 每逢在中原腹地——洛阳城举行武林大会的时候,昊天宗总按耐不住自己的想法,他渴望能站在“封禅台”之巅,指点天下群雄戏,让小戒律山的大旗飘荡在最高的地方! 前言 第五话 小戒律山的秘密(中) 还有数日,玄天宗就要启程往大戒律山去了,这一去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也许要等到鹤元子羽化登仙的那一天才能回来;昊天宗最近也是心情郁闷,每每在外面酗酒夜归,忽然发现,玄天宗也是心神不宁,每天晚上都对月寄怀,难道他是对师门有所眷念? 不像!昊天宗认识他已经过百年了,除了各自清修的几十年没在一起,其它的年月都在一起替师门办事,玄天宗从小的性格就是冷漠不近人情,同时又身为大师兄,武功卓绝,所以,师兄弟们都很怕他;他办事也很果断坚决,不闻不问,师父让他干什么,他总是二话不说,做得干干净净,妥妥当当! 在各自清修的那几十年里,师兄弟们难得相聚,契阔谈燕,都感慨流涕,惟独玄天宗端坐于右首,默然不语;师父要登仙而去,虽然不在眼下,但众师兄弟们都感恩戴德,不舍之情溢于言表,又是惟独玄天宗,一点牵挂之色都没有! 直到大戒律山来信,说是让他去深造,他才焦躁不安起来,几乎可以说是魂不守舍,昊天宗在这百年里,难得见他如此光景,他可以肯定玄天宗不是为了师门而心生挂念,可那又是为了谁呢? 昊天宗忽然想起这百年里,也曾有过一次,那是玄天宗尚小的时候,以金童身份,同师父鹤元子一起去朝觐赢州岛上的光明活佛,回来后的几天里,玄天宗也表现出像现在这样魂不守舍的;那时候,有小师弟罗宾悄悄告诉他,说是大师兄捧着一块手帕对月发呆,于是两人便趁夜去看个究竟。 只见玄天宗手上拿着一块艳丽无比的小手帕,望着天上的明月一动不动;罗宾就说:“那是女人用的东西!” 昊天宗自小便在山上长大,竟不知道什么是女人,就问道:“女人是什么东西?” 罗宾挠挠耳朵,说:“女人,女人就是魔鬼!” “哦!”昊天宗点了一下头,心想:完了,大师兄被魔鬼迷上了! 后来渐渐长大,精于学务,竟把这件事给忘了;现在想起来,昊天宗似乎感觉到,玄天宗一定是在赢州的时候喜欢上某个女人,所以他志不在坐掌门,而是想早一点登仙,去赢州和那女人长相厮守! 玄天宗坐到半夜,月已西沉,便叹了口气回去了;而此时,昊天宗却还站在那里,带着满嘴的酒气说道:“大丈夫在世当先立功业,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萦怀不忘,真是枉为小戒律山的子弟了!倘若这女人真的那么重要,想方设法得到她便是,对月长叹又有何用?真不知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就在此时,昊天宗忽然见墙头有人影一晃,他立时便酒醒了,环视周遭,只见树梢上有人且走且望,无声无息,料想此人的武功不弱;当即便以“鹤冲九霄”之势拔地而起。 树上那人显然正在寻找什么,并没有注意到树下还有人,猛然见一个东西从下面直蹿了上来,竟吓了一跳;昊天宗立在半空中,厉声问道:“什么人?居然胆敢夜闯戒律山?活得不耐烦了吗?” 那人蒙着面,身子缩成一团,看起来显得特别得小,但两只眼睛却闪闪发亮,露出狡猾无比的颜色;但见它嘿嘿一笑,身子略微动了一下,袖中有风鼓起,昊天宗知道它这是要放暗器,忙念道:“大金刚咒!” 挥手化出一道气墙挡在身前,只听“铛铛”的声响,“十八淫针”已指向他身体的各处大穴;昊天宗一惊,作怒道:“原来是南方的妖孽,看招!” 他把气墙向外一推,顿时,十八根淫针反弹而去;那人见淫针来势凶猛,忙翻身跳了下去,一手攀住下面的树枝,一手又准备施放暗器! 昊天宗岂容它再出手,一道凛冽的真气打过去,立时将树枝切断;跟着又两指一点,封住它的云门和气海两处大穴,使它的内力用不出来。 那人没了内力,轻功也无法施展,“哎呦”一声,重重地摔到了青石板上。 昊天宗侧耳细听,但闻其音清脆,又有一股娇媚柔弱之气,显然是个年轻女子;可他素知南方有一种媚惑之术,模仿淫乱女子的声音来乱人心志,所以,他仍不敢放松警惕,一落下来之后,便抓住那人的后颈,如小鸡一般拎了起来。 那人被制住之后,仍哇哇乱叫,昊天宗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说:“你摸一下我的胸前不就知道了吗?” 昊天宗一时没反应过来,只当她是在胸前藏了暗器,便冷笑了一声,暗暗使上“铁不衫内功”,结果触手之处皆是柔软,蓦然一惊,忙撤手回来,一把将它摔倒地上。 那女子在地上哇哇大叫,佯嗔薄怒地骂道:“好不要脸,摸都摸了,还装清高;看我回去不告诉姐姐,让她砍了你的双手——” 昊天宗负手立在一旁,说道:“不知羞耻的淫妇,你若再不道明来历,可休怪我手下无情!” 那女子往地上一坐,虽蒙面顿首,却依然媚相十足,嫣然笑道:“哎呦呦,你倒是什么时候有情过呀?我姐姐在‘裸睡俺’等了你这么多年,你几时去瞧过她?现在又要去什么大戒律山,好啊,你尽管去吧,我姐姐说了,扇子还你,手帕拿来——”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件事物,随手扔了过来,可她此时内力全无,扔不出多远,而昊天宗防她有诈,也不伸手去接,直到扇子落到了地上,“啪”得一声,摔断了扇骨,昊天宗这才放心,捡起来瞧了瞧,这似乎是他师兄玄天宗的扇子;再打开一看,上面赫然一条飞龙,用浓墨写道:帝释-龙魂! 那女子顿足道:“好呀,原来你自己都不在乎了,亏我姐姐还当宝贝似的藏着,你这个挨千刀的混蛋,没良心的畜生;手帕拿来——” 昊天宗并不恼她骂人,他的脑海中有如一道电光闪过,跟着心中已然雪亮,冷笑道:“你是来找我师兄玄天宗的?” 前言 第六话 小戒律山的秘密(下) 原来当年玄天宗以金童身份去赢州朝觐光明活佛,而裸睡庵的栖月也正以玉女的身份同期前往;在人间,虽然不同道,但在三岛,却都是一样,本同源,殊途亦同归,都不过是信仰者的灵魂而已! 金童玉女一相见,自然是心心相印,在这与世隔绝的三岛之上,不免产生了爱情的火花,你赠我浓情香扇,我赠你蜜意婵绢,并约在百年之后,同入三岛,永登仙籍,生生世世都相守在一起! 可惜,两人一百年来碍于各自的身份,连音训都不通,同时也是因为性格问题,一个冷漠不近人情,一个孤傲不达于世,彼此都不知道对方是否还把小时候的誓言当作一回事;而玄天宗自从知道栖月当上了裸魔之后,更担心她放不下现在的地位! 如今,他终于也有机会去坐小戒律山的掌门,地位将比栖月还高,而位高权重的代价就是,你再也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小戒律山的掌门怎么说也要进上清界的吧,而上清界里可没有三岛上那么逍遥快活了! 最后,还是栖月先忍不住了,她说是叫叶小蝉来还玄天宗的扇子,但明眼人谁不知道她其实是在试探玄天宗的想法;而昊天宗当然更清楚,他的这位大师兄等得肝肠都快断了! 叶小蝉咬着嘴唇说道:“我知道,你们名门正派都怕跟我们裸睡庵扯上关系,大不了我这就回去,就跟我姐姐说,玄天宗执意要去大戒律山;你,可以把解药给我了吗?” 昊天宗冷笑道:“你不是说我的毒药是假的吗?” “那?”叶小蝉说,“至少吃了解药会舒服一点嘛,我怎么知道你给我吃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反正我现在心理上有阴影了,你就随便拿个什么解药来糊弄我一下也好!” 话虽这么说,叶小蝉当然不希望解药是假的,她号称“淫魔”,而不能享淫之乐,岂不谬哉? 昊天宗不急不慢地说道:“解药我自然会给你的;不过,我不是让你即可离开这里,相反,我很乐意让你去找我大师兄玄天宗,你不但要告诉他裸魔栖月对他日夜挂念,还要告诉他,栖月为他要去大戒律山已经痛苦成疾,希望他能亲自去一趟裸睡庵!” 叶小蝉说道:“我姐姐心性孤高,她怎么会对玄天宗日思夜念呢?她呀,她是要玄天宗对她日思夜念;而且,她最近身体也好得很……” 昊天宗怃然道:“你只管照我说的做,我可以让你当裸睡庵的主人!” “这我可不稀罕!”叶小蝉撩起头发来,说道,“裸睡庵的主人要守身如玉,我可做不来!” 昊天宗嘲笑道:“那不是正好,连我的解药都省了!” “嗬,你这人当真小气得很呢!”叶小蝉说着,不禁妩媚地一笑,又流露出淫乱的表情,续道,“哦?我知道了,原来是你想做小戒律山的掌门啊……” 昊天宗负手向海,傲然道:“你还算聪敏!我不仅要做小戒律山的掌门,我还要做武林的至尊,什么落迦山,各大名山,都只能对我望尘莫及;我昊天宗将创造的是万世不灭的功勋……” 第一卷 第一章 赌中求 在裸睡庵脚下众多的村落之中,有这样一户人家,家主人姓方,名衡,原是中原逃难而来;来的时候,身上一贫如洗,别无长物,只一副奇异的色子! 人们见他可怜,便于西山脚下分他一块地,盼他自立为生! 当时,村中还有一个颇富裕的寡妇,家中父母俱逝,又无儿息可守,数年来伶仃孤苦,有贪她钱财的,念她美貌的,想娶她为妾,她却誓死不从;但见过这个落魄的外乡人之后,她却主动请示本族族长,自愿嫁他为妻,以托付后半生,族长当然不情愿让寡妇嫁给这种人,因为这样一来,族里就收不到财礼了,可寡妇的意思很坚决,只好在她家里没收了一些财物,然后草草嫁了出去!不料,此人即不会耕田务农,也不善于营谋生计,文不行,武不行,空有七尺之躯,竟是一废人,仍靠寡妇的家底度日! 那寡妇见这样坐吃山空,积蓄也无多,不无感慨道:“我既然嫁你为妻,自然希望相守终老,你虽然无用,我也不会半路易嫁;但如此坐吃殆尽,难免最后要行乞于市,恐怕让村里人笑话。我这里还有一些金银首饰,不如你去把它典当了,到外面闯一闯,倘若机缘好,谋得一份差事,我只希望你不要忘了这百年之恩,接我出去给你缝补衣服,做饭打扫;可如果依旧不能成事,我也盼你回来,到时候再求助于乡党,或许还有些眷顾之情!” 方衡收了这些金银首饰,默然不语,反身又把自己的色子带上,一路便往东去了;而寡妇则倚门而望,泪水涟涟! 当时,东海龙敬王嗜赌,在中原广收各种赌具,于东海郡境内推广,而南人不擅赌技,只以色子最为流行,老少咸宜,男女皆好;东海郡城内,从茶楼酒肆,到大街小巷,无不是充满了“叮叮当当”掷色子的声音,连妓女、乞丐也痴迷此术,虽声色犬马无以相比! 这方衡到了东海郡城后,先典当了首饰,换了一身华服,跟着在茶楼酒肆乃至妓院之内大显神威,逢赌必赢,很快就积累了千金;时南人又不知道赌场作弊之术,只闻得北方有“雀神世家”,连年豪赌,从无败北,便以为是雀神来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传得全城皆知! 而东海龙敬王座下,也有一位北方来的赌术高手,号称“八方神目”鹿三公,其人长手长脚,眉三尺,须三尺,能辨八方之声,即使人分列八面,同时掷色子,色子掷定后,而他所猜点数竟无一差错!龙敬王誉之为“神技”,常在府中邀人同赏,而观者无不瞠目咋舌! 方衡在东海郡名声鹊起之后,龙敬王也私下里问鹿三公:“我素闻扬州有雀神,姓方,名天夜,是一翩翩公子,你见过了没有?难道真的是他来我东海郡城?” 鹿三公笑道:“王爷不必想太多,此人多半学了点小门道,在南方招摇撞骗而已;方天夜公子乃真正的雀神传人,怎么会在市井之中,做这些下流赌注呢?只要王爷以万金作赌注,招他入宫一见,我必以真正的赌术揭穿他的小小伎俩!” 龙敬王也是技痒难耐,顺便想看看这个年轻人到底使得是什么把戏,便同意了鹿三公的提议,动用挖凿运河的一万两黄金,在“天涯海阁”摆下赌局,邀请了南八郡一半以上的王公贵族! 东海郡的赌徒们更是把“天涯海阁”——这间海滨高楼围得水泄不通,大家都想看看,这位真“八方神目”大人是怎么揭穿所谓假“雀神”的赌技的! 鹿三公当中而坐,双目微闭,海风吹得须眉飘飘,大有神仙之态,显然他是有恃无恐;而两边各有五大箱黄金,灿若星光;数百宾客坐在楼上楼下,都捧茶以待! 一时,外面有人喊:“来了来了——” 龙敬王心中一紧,只见日光照耀下,一翩翩公子飘然而至,外面人头攒动,竟相呼喝,气势比他们还要壮大。 等方衡在对面坐下之后,鹿三公这才睁开昏花老眼,跟着却蓦然一惊;龙敬王料知不好,只听那方衡瞪着眼睛冷笑道:“家奴亦敢在此献丑?” 鹿三公惭愧地低下头去,额上汗如雨下,连眉毛和胡子都粘在了一起,嗫嚅着嘴唇叫道:“公、公子爷!” 众宾客见此情状大惊不已,争相问道:“难道他真的是‘雀神’方天夜?” 方衡将随身携带的这三枚色子摸出来,放于竹筒之中,然后说道:“我们就一局定输赢,你猜是大还是小!” 说着,平平无奇地摇了三下,往长几上一跺;龙敬王不禁捏了一把汗,心想:还好,这是“八方神目”的强项,应该不会输掉这一万两黄金了…… 不料,鹿三公竟颤栗而起,说什么也不肯去猜,只一个劲地念叨:“公、公子爷,您饶了小人吧,我没这个胆量;‘雀神谱’被盗后,我也不敢再留在‘仙林幽谷’,他们设计陷害您,实在跟我一点干系都没有啊——” “废话少说!”方衡指着竹筒问道,“你就猜是大还是小吧!” 第一卷 第二章 女公子 再说这方衡一旦在裸睡庵下站稳脚跟,自然日夜盼望着有一子息来延续香火,在他众多的酒肉朋友中,就有一学相面的,对他说道:“你三十岁前有子为龙,四十岁前有子为虎;而四十岁后却有子为祸!” 方衡听后不以为然,笑道:“我若四十岁后得子,必亲手杀之!” 后来,他在二十五岁时得一子,取名方为龙,三十六岁又得一子,取名方为虎,两人都生得高大威猛,且又聪敏好学,堪称文武全才,在裸睡庵脚下简直是人见人夸,没有不喜欢的,可方衡似乎还感到都点不满意,因为这两个儿子都为人太过正派,不擅于赌术! 在他四十岁大寿的时候,他的夫人又要为他生孩子了,他忽儿想起那相士的话来,不禁满脸担忧;满座宾客又是贺喜又是贺寿,热热闹闹请他开上一局,方衡虽然心不在焉,把三个色子随便一掷,却掷出三个六——豹子,通吃全场! 而这时,那稳婆跑过来,一边作揖一边说道:“恭喜老爷,是个千金!” 这下子,方衡的疑虑就全散了,连说了三声“好”,给她取了个名字叫——方成雀! 这方成雀从小便是个美人胚子,修眉俊眼,嘴唇鲜艳,下巴尖细,皮肤又生得好,所以,极得方衡的喜爱,似乎都超过了她的两个哥哥,待长到六、七岁的时候,方衡又以色子试探她,不料,这小妮子一见色子就不撒手,捧在怀里把什么都忘了! 方衡暗暗称奇,便传她一身的赌术,而这小妮子从此便不做女工,也不学琴棋书画,长到十一、二岁的时候,她就可以和他的父亲对局长桌两端,并且互有输赢! 小妮子生性又狡猾善变,后来渐渐连她父亲都不是对手了,每当看到她在赌局上春风得意,泰然自若的样子,方衡就不无感慨地叹道:“可惜是个女儿之身,要不然,要不然……唉!” 这方成雀美则美,可美中不足的是,长到十六岁上了,依然胸部平平,好似没有发育的小女孩,她母亲见她成日里胡闹,也不甚关心女孩子的事情,就试探地问她什么时候来的经血,正常不正常? 方成雀听了直发愣,说什么经血,她压根就不知道! 方夫人就又详细跟她说了一遍,方成雀便拍手笑道:“上次小奴说肚子疼,下面又流了好多血,她还以为是病呢,怕得不得了?我可得赶紧去告诉她,要不然可把她给愁坏了……” 方夫人听了直摇头,又说:“难怪呀难怪,原来是这样!” 好在她是又生在这样一个富贵的人家,所以,求亲之人倒是络绎不绝,几乎踏破了门槛;但方衡还不想这么早就把宝贝女儿嫁出去了! 这一日,正是六月初始,艳阳满天,照例,方家的老夫人带着家中的一干媳妇、婆子、丫鬟,往山上的裸睡庵来烧香散财;庵中的女子也多半认识她们,所以,一大早来,便有几个姑娘将他们迎进东厢房里。 那管事的大姑娘叫溪云,一面给大夫人倒了茶,一面就笑着说:“天气热了,大奶奶叫下人来就可以了,怎得还亲自跑一趟呀?” 大夫人就说道:“下人们不懂事,我怕她们在这里闯了祸,给姑娘们添了麻烦,可就不好了!” 第一卷 第三章 卧花荫 中午,就在裸睡庵的西厢房里用了饭,大夫人原本是要等溪云的回话,可等等也不来,众婆子们就接二连三地打起哈欠;林里子忽儿又升起一阵细细的烟雾,而蝉声却愈叫愈凶,叫得人头都疼了! 大夫人自己也实在熬不住,就吩咐下人把门关了,先休息一下再说! 整个西厢院里静悄悄的,方成雀也和衣睡在她母亲的身边,可渐渐的,身上一股燥热让她怎么也睡不安稳,便迷迷糊糊地爬了起来,叫她的私婢小奴,可这小婢子睡得死沉沉的,竟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方成雀从床上爬下来,昏昏沉沉地出了内屋,到前厅里一看,众媳妇和婆子们都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屋子到处都弥漫着一股烟雾,看得人头昏脑胀;方成雀便又踉踉跄跄地从前厅跑了出来,到院子里一看,几个小婢子也都在廊檐下睡着了! 她伸手推了推小奴,小奴睁开眼睛来,却只喊了声:“小姐——”就又睡着了。 方成雀见她困成这样,也不忍心再叫她起来伺候了,便想自己找点水来洗洗脸,可放眼望去,日光灼灼,院子里什么也没有,倒是院墙外面,葱葱郁郁的一片森林,让人看了心旷神怡! 方成雀便想:此地烟雾腾腾,想必不远处定是有一水泊了,那我何不去山中找一溪水洗脸,必然通体清爽! 她向来胆色过人,虽然全无武功,但也不怕在这山中遇上豺狼虎豹,强匪歹人,一溜烟便从后门钻了出去! 这后门外另有一青石板阶梯,蜿蜒而上,虽然前面雾气湿重,辨不得方向,但方成雀依旧勇往直前,提起她的彩云裙,一步一步地往上爬;蝉声渐渐远去,这里显得更加的幽静神秘,方成雀不时地抬头往上看,但觉得这雾气之上似乎有人在飞来飞去! 转过一个弯,前面是一山坳,清泉丁冬有声,从高约十尺的地方飞落下来,两边山崖圆润,被泉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水溅不到的地方便生出一层厚厚的苔藓来,狼尾蕨遍布整个山坳,丰腴的叶子就像是鸟儿的羽毛,柔顺地梳理下来,还带着优美的曲线,这是一个巨大的鸟巢,不——应该是爱巢! 方成雀陡然见到一壶清幽的泉水,心情舒畅无比,立马奔了下来,先濯了一捧洗洗脸,跟着又把袖子挽起来,将雪白粉嫩的手臂也浸了浸;这山中奇雾迷迷,她倒是想在这里洗个澡呢,可又怕被人撞见,她也知道自己身体上的缺陷,虽然本身并不时常以为异,因为她好于赌,但毕竟让别人撞见了不好,定然以为她是个妖怪! 方成雀坐在水畔的溪石上稍作休息,便又把鞋袜解开来,将两只晶莹剔透的秀足泡在水里,她时而眉头紧蹙,时而嘴角轻扬,在这清新幽雅的山林里,她却想的是赌场上的风云变幻,以及机诈手段,倘若她是个男子,她便可以踩着凳子坐庄掷色,那多痛快,而不必像现在这样,安安稳稳地陪在她父亲左右,连压大压小,还得通过她两个哥哥说话! 她倒不是怨怼自己是女儿之身,而是对这种男女不平等的待遇深为不快,男人总是凭着一己喜好来限制女子的言行举止,他们希望女子都是温柔乖巧,贤惠有德,所以,处处加以约束,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准,以致天下女子都一样,那还有什么乐趣?仿佛掷色子,如果人人都能掷出三个六点,那还有什么意思? 她自己就不循规蹈矩,身边有个小丫鬟,名字叫小奴,她父亲常嫌恶这个小丫鬟呆头呆脑的,要给她另换一个,但方成雀喜欢她的天真烂漫,不识时务,所以,一直都带在身边! 想到这个叫小奴的丫头,方成雀不禁抚掌大笑,因为她实在太单纯,所以方成雀没事的时候还是挺喜欢捉弄她的;笑过之后,方成雀便站起身来,却忽儿听到林子里也传来一阵笑声,是女子的! 她以为是自己的回音,可歇了一会儿,这笑声又断断续续地传来,而且带了一股淫*荡的气味! 方成雀也早听闻裸睡庵纵淫,本来身为未嫁的女子,她应该尽量避而远之,可一旦置身这种荒郊野外,无人知晓的环境里,她竟然也忍不住想去看个究竟! 方成雀轻轻地提起自己的鞋子,裸步往上继续爬;不一会儿,他就看到前面一片绿油油的竹林,竹林深出粉墙黛瓦,好象是一户人家,方成雀感到好不奇怪,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猫着腰推开柴门,豆棚瓜架上鲜果累累,又似乎是一户农庄呢! 第一卷 第四章 雌雄辨 溪云带方成雀回西厢房时,一路上盘问道:“你没有到处乱跑吧?” 方成雀吓得魂都没了,此时还仿佛在云里雾端一样,忙扯谎道:“没有,我刚到上面就迷路了!” 溪云笑道:“这里可不能乱跑,就算你是女孩子,打扰我们庵主清修的话,一样要倒霉的!” “哦!”方成雀乖觉地点点头,又问道,“那你们庵主是谁呀?” “当然就是裸魔栖月了,连这你都不知道?” 方成雀在家当然听过她的名头,只是没多加留心而已,她的心思全花在赌博上了,便忙解释说:“知道知道,我当然知道是她,我是想问,她的武功一定很高强了?” “那还用说?”溪云不无得意地笑道,“我们裸睡庵的‘天魔神功’以及‘太阴真气’那都是极上乘的武学,一般人可是练不来的!” “嗯!”方成雀其实压根就不懂什么武功,却跟着赞叹道,“庵主武功如此高强,要是有人想图谋不轨,躲在她旁边暗算的话,也是不能够的了?” “那当然!”溪云说,“别说庵主了,就是有人躲在我旁边,我也不可能发现不了的!” “哦!”方成雀又点点头,她感觉自己好象并没有被发现,因为裸睡庵里的人武功个个都如此高强,要是发现她的话,应该刚刚就抓住她了,而且到现在也不见庵里有什么动静,显然那女子不是庵里的,那她又会是谁呢?想到那女子的裸体,方成雀禁不住喉咙里一甜,心扑通扑通地乱跳,不对啊,她也是女人,怎么会对女人有这种感觉呢? 溪云见她问了这么多奇怪的话,又兀自发呆不理人,就问道:“你怎么了?” 方成雀怔了一下,忙说:“没怎么呀?哦,姐姐,你练得是什么武功呀?” 溪云说:“我练的呀,那也很有名堂的,叫‘欲女心经’;你呀,就应该过来跟我们练几年这样的武功,瞧你脸蛋不错,可惜身材却不行,一定是没什么性欲了……” 方成雀脸上一红,便不再说话了! 随夫人回到家以后,方成雀似乎还没有缓过来,但毕竟这里环境熟悉,她的心稍稍安定了一些,一个人呆在屋子里不说话,也不玩色子了;小奴感到很奇怪,就过来问她:“小姐,你怎么了?” 方成雀好像是第一次看见她,把她上下打量个不住,小奴是家里买来的婢子,进府的时候就十一岁了,她天性憨痴,什么也不精,惟独伺候主人的时候能全心全意,最招人喜欢! 此时,见方成雀这么看她,小奴便笑道:“小姐,我是在看我这件新衣服吗?是燕儿姐姐送我的呢,她说都没有穿过……” 方成雀没有在听她说话,而是盯着她隆起的胸部,忽然问道:“小奴,你是从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的身体有变化的?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呀?” “啊?”小奴听不懂她的话,挠着耳朵问道,“什么变化呀?有什么感觉?” 方成雀指着她的胸口说:“这儿;鼓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会不会很疼呀?” 小奴以为她是在为自己胸部平平而难过,就笑道:“不疼呀!小姐,我听大夫人说,庵里给密药了呢?你也会有的,高兴吧?” 方成雀茫然若失,她是应该高兴吗?是的,她应该高兴,可是,为什么嘴角在笑,她的心却没有笑呢?她在想那个女人,那个躺在花荫之下的女人,她的乳房简直饱满如天上的明月,那么诱人,那么勾魂,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魅力,已经深深烙在了方成雀的脑海中,她只要稍稍一走神,眼前就出现了那幅飘渺动人的画面! 小奴又在喊她了:“小姐,小姐……” 方成雀恍恍惚惚地站起来,只觉得身子下面又潮湿发黏,忙吩咐小奴道:“快去准备洗澡水,我要沐浴更衣了!” 小奴“哦”了一声,总觉得小姐今天怪怪的! 进了浴室,里面香雾缭绕,澡盆里都漂着方成雀最喜欢的玫瑰花瓣,她脱了衣服,缓缓地浸到热水里,想洗除自己身上的疲劳与邪念,她的脑海里正有一个极可怕的想法在盘旋——我不是女人! 忽然,一双小手伸进了水里,濯起一捧清涟洒在方成雀的脖子上,跟着,那小手又绕到了她的背后,在她的脊背上轻轻的搓揉着,又软又嫩,方成雀的心又开始“砰砰”地乱跳了! 她骇然而起,急忙转过来身来,一看,原来是小奴,穿着一件粉红色的抹胸,正在给她搓背呢! 小奴见她脸颊通红地像火一样,额头上也全是细密的汗珠,诧异地问道:“小姐,你到底怎么了?我觉得你今天有点不大对劲呀?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小奴该死,我应该先说一声再进来的……” 方成雀此时站在木桶里,上半身露出水面,下半身还浸在水里,她的胸部的确小的可怜,连庙里坦胸露乳的弥勒佛都比她大一点;可这在家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小奴也是见惯了,所以不以为意! 第一卷 第五章 美少年 其实方成雀本来就是一男子,但天阉不足,外部特征很不明显,接生的稳婆一见它没有小鸡鸡,当然就以为她是个千金了;而从小被人当女孩子养大,性格多多少少也受到了影响,她也一直都以为自己是个女子;可自从在裸睡庵见到了裸魔栖月的玉体,她竟产生了猥亵的念头,下身蓬勃发胀,泄发了储藏在身体里的精气! 她回来后也曾一度怀疑过自己的性别,但毕竟不是那么好接受的,加上“处子元阴”受精气的诱惑,进入她的身体,又导致她初现神龙的外部特征悄然缩回了体内! 更加令她想不到的是,由于吃了她母亲从裸睡庵带回来的密药,她的体质也发生了变化,阴气开始盛过阳气,而阴气一盛,“处子元阴”就彻底适应了方成雀的身体,她发现自己的胸部真的开始慢慢变大了,虽然还赶不上小奴她们那样得饱满圆润,但与往昔自不可同日而语! 身上有裸魔七层的功力而不自知,实在是可惜啊,“太阴真气”一旦游走于她的四肢百骸,走路也是轻飘飘的,款款动人;声音娇滴滴如戏子,一颦一笑,都在勾人心魄;并且,魔功催熟,欲焰如潮,她的眼角中春情泛滥,看人的时候如梦如幻,连她的两个哥哥都禁不住,暗暗惊叹道:小妹现在是脱胎换骨啦! 总之,从裸睡庵回来后,方成雀的行为举止就更加趋向女孩子化了,只是好赌依旧,方夫人哪里知道是有那么一桩奇缘,不,准确的说应该是孽缘,只道是裸睡庵的密药名不虚传,终于还了她一个完完全全的“女儿”,却少了一个天阉不足的“儿子”! 再说裸睡庵里,月圆之夜早已过去,栖月却始终没有找回她的“处子元阴”,溪云往山下打听回来,说:“方成雀还没有死!” 栖月感到震惊不已,这方成雀若不是当世一流高手,以至阳的内力相抗,绝无可能抵挡得住她“处子元阴”的寒气,想到这里,她倒不敢再小看这来历不明的方家了!她又哪里会想到,是方成雀的体质改变,适应了“处子元阴”! 这一日,方成雀正于她家的赌档中,玩“红白色”的赌局,这一种流行于北方幽州的赌术,主家与赌客之间隔了一道帘子,持有红白二子,每次任选一枚出来,用黑碗盖好,然后再放于赌桌之上;接着,众人开始下注,压红底或者白底,赢得人自往输的那边取相应的金钱,没一局剩下多少,自然都归赌坊所有,可要是不够呢,也只能赌坊自己添上,这本身也将赌坊扯了进来,碰到了高手,很可能有赔而无利,所以,如果不是有些真本事,赌坊一般是不会开这样的赌局的! 而这种赌局在幽州还另有说法,说的是幽州境内有两座大山,一名孤愁山,一名纵横山,孤愁山有白魔段星痕,纵横山有红魔罗修明,都是当今世上有名的大魔头;但两人各居幽州南北,相隔乃有千里之遥,一向不曾往来,是否有仇,是否有怨,凡人自然无法知道,便发明了这种赌术,意思是:见的到白魔,就见不到红魔;见的到红魔,就见不到白魔,两者只能取其一,看你如何选择!所以,这赌术在北方还有个别称,叫做“大魔头”! 方成雀除了精于赌术,心思也格外细腻,擅长察言观色,她能准备判断出别人在想些什么,所以,这赌局自从有她坐庄后,一直稳赢不输! 此时,她照旧沏了一壶花茶,坐在楼上的珠帘之后,在举茶吹气的时候,她顺便瞟了众人一眼,然后纤手轻轻一抬,拣了枚棋子放在碗里,跟着,有她的二哥方为虎捧了下去,放在众赌客的中间。 大家纷纷揣测着这位方家大小姐的心思,议论是红还是白,总结了上几次的经验,但终究也总结不出什么来,最后,只好各按天命,不信邪的继续赌白魔,胆小的就少下点银子赌红魔,最后结算了一下,桌面上总共赌白魔的是八十八两,赌红魔的是二十二两! 方为虎手按着黑碗底,朗声说道:“赌局已下,输赢天定!各位,请看好,揭底了……” 一干赌徒口里喊着:“红……白……红……白……”弯腰伏地,竟相争嚷,似乎谁叫的越大声,谁就会赢! 方为虎手指上用力,刚准备揭开这黑碗来,忽然,一把折扇轻轻摁在了他的手背上,而只这么轻轻一摁,他那牛一般的力气也使不出来了! 众人正叫到激烈处,被这么一打断,都是脖子一缩,抬头望去,却是个英俊不凡的美少年,便质问道:“你什么人,在捣什么乱?” 那美少年折扇一开,遥望着珠帘说道:“我怎么就是来捣乱的了?我也是来下注!怎么,现在就不可以下注了吗?” 赌徒们急于想看局底,就说:“那你到是快下呀?” 那美少年从怀里摸出一锭金元宝来,压在红色的一面,说:“我赌五十六两,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第一卷 第六章 糟老头 方为虎听他的语气,有帮那美少年出头的意思,就又问道:“老前辈和他是什么关系?” “素昧平生,本不相识!”老头子泰然回答道。 方为虎既然得到了证实,干脆就直接说道:“那你又何必为这小子出头呢?” 老头笑道:“我不是在为他出头,而是为你们着想啊;打开门来做生意,自然是和气发财,怎么能干出逐客出门的事情来呢?你小孩儿不懂事,我是在教你做人呀……” 方为虎一时也感到很为难了,这两个人都是来历不明,从未见过,一个有心捣乱,一个有意帮凶,而且这帮凶的武功还甚为了得!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他父亲方衡以及大哥方为龙闻讯赶来了,方为龙一见这么多人围在这里,赌局也不开,正要质问是怎么回事?方衡却一眼看出了端倪,上前客客气气地问道:“不知犬子哪里得罪了老先生,还请多多包涵!” 老头子侧过身来,说道:“他倒是没有得罪我,得罪我的人已经有教训了;他得罪的是这位小朋友——” “哦!”方衡转过身来,对那美少年说道,“不知是什么地方开罪了公子?公子不妨直说出来……” 那美少年冷眼旁观到现在,见方衡来问他,便哼道:“你们开赌坊的,可是让人来赌钱的不是?” 方衡稳重地说道:“是!” “那为何不让我下注?” 方衡扭过头来,喝道:“为虎,可有此事?” 方为虎争辩道:“他是来捣乱的——” 那美少年说道:“我只管下我的注,又不曾作弊耍诈,捣得什么乱?” “你?”方为虎还要说什么,方衡一声喝住他,然后陪笑道:“公子只要按规矩来,那就只管下注吧!” 那美少年走上前来,照旧把那一锭金元宝压在红布上,说:“五十六两,一分也不多,一分也不少!” 方衡淡淡笑了一声,其实他心里已经有底了,碗下面肯定是红子,那少年不过是想钻这个空子,赢几个钱罢了,聪明也倒是蛮聪明的! 方为虎揭开黑碗来,果然,依然是“红子”,那美少年赢了五十六两,桌面上的银子一清而空! 方衡一眼就看出这老头不同寻常,便叫下人在一旁看了茶,然后请教道:“老先生怎么称呼?” 老头也不看他,只说道:“区区微名,又何足挂齿?南山老人——你一定没有听说过了?” 方衡一愣,忙赔笑道:“晚生见识浅薄,实不知老先生是何方高人!” “呵呵!”老头又摸着胡子,狡黠地说道,“你不知道我是何许人也,而我却知道你是什么人呢!方天衡,扬州雀神世家的传人,只因在凤凰城——豪门一役的惊天赌局中输了一场,才不得不离乡背井来到这个地方,而且连辈分也丢掉了,只能用‘方衡’这两个字!” 方衡听了着实惊讶无比,是的,豪门一役的惊天赌局中,他输了一场,把“雀神”的位置拱手让给了方天夜,而他从此就变得一无所有,连在北方生存的能力都没有了,这在当年的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究竟也没人知道他躲在裸睡庵脚下呀,就是唯一在南方见过他,并认识他的鹿三公,也早已经死了呀?此人是谁,竟然熟知他的底细,而且还找了过来? 方衡想了片刻,说道:“如果是方天夜让你来找我的,你回去告诉他,‘雀神谱’我也不知道在哪里;至于‘混元天地色’,那是我唯一的念想了,我也不会交给他的!” 老头子哈哈大笑,说道:“我南山老人还没有沦落到要做人走狗的地步,你也太小看我了?” 第一卷 第七章 好姻缘 其它赌桌上的豪客一听有这样热闹的事情,岂有不赶趟的理儿,纷纷围观而至,给这大胆少年壮起了声势;方为虎得到他老爹的首肯面命,虽心中大不乐意,也不敢再有什么想法,瞪了那少年一眼,便悻悻地往楼上去了。 方成雀在珠帘后面却被这少年的气势给唬住了,拉着她二哥,低声说道:“二哥哥,这恐怕不行,我一向是让别人猜的;现在却是去猜别人,我怕我猜不准!” 方为虎说道:“别担心,小妹;他的手再快,有我的眼睛快吗?一会儿你要是拿不准,就看我的耳朵,左耳动就是红,右耳动就是黑!” 方成雀点点头,这才又安心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下面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当中就是那个面如冠玉,风流倜傥的少年,他也正看着珠帘上面;方成雀与他的目光相接,虽然她明知道这少年看不见她,但她的心中依旧砰然而起,有一股柔和缠绵的真气从她的丹田之中缓缓地升上来,使得她的眼睛潮湿如雾,嘴角甘之如饴,仿佛游走在太虚梦境之中。 而就在此时,那少年快如闪电地把折扇一开,左手抄于扇底,迅捷无比地将棋子扣于碗底;这一套动作下来,连方衡也惊讶不已,他知道这少年一定大有来头,武功造诣匪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却有点文弱不禁的样子,也许是有先天不足之症,总之,他跟这老头一样,都是来路不明,深藏不露,是敌是友,一时很难分辨清楚! 方成雀后面的小丫鬟见她居然昏昏欲睡,忙在她后面拍了拍,可一拍之下,直把那小丫鬟吓了一跳,原来这一拍之下,竟然把方成雀的肩膀拍塌了下去,好象肩膀上已经没有了骨头一样。 方成雀倏儿惊起,肩膀又恢复正常,小丫鬟这才捂着嘴没有声张;而下面的方为虎可就着急了,他自以为在赌场多年,什么样的老千没见过,谁还能逃得过他这一双火眼金睛,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少年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楞是每让他钻到一点空隙! 方成雀久久不出声,那少年便用扇骨敲着碗,说道:“怎么样?方大小姐,你能猜得出这下面是红魔,还是白魔吗?” 方衡还是了解他女儿的,见她这般犹豫不决,便料知她是没有把握,忙站起来替她解围,大笑道:“小兄弟果然好伸手,连老夫也未必看得准啊,更何况小女身在珠帘之后;但是,大丈夫言出必行,既然答应过你,自然是会履行承诺的。为虎,带这位小兄弟去厢房住下来,晚上设宴招待……” 方为虎刚答应下来,伸手对那少年朗声客气道:“请——” 不想,这少年却全然不知进退之术,方衡刚刚那么说,一方面是保全自己女儿的名声,一方面其实也是给那少年安排台阶下,毕竟大家都各握了一半的机会,谁输了脸上都不好看;他方家又不缺你这么一个下人,既然你如此想见方家小姐,那就给你安排个冠冕堂皇的机会,总好过在这赌坊中抛头露面吧! 可这少年却一意孤行,拍着扇子说道:“如果看不清楚,那就请大小姐下来,咱们分宾主坐下,好好得赌一场又如何?” “这?”方衡面上有些难看了,转身再观望一下那驼背老头,眼中似乎不怀善意。 众赌客们早就希望一赌这方家大小姐的仙容了,如此良机,又怎么肯错过,都怂恿道:“方馆主,你就给年轻人一点机会吧?大家切磋赌技而已,不要这么小气啦……” 方为虎见这少年面带得意之色,神情十分嚣张,再也忍不住了,凑到方衡的耳边,说道:“爹,你就让小妹下来赌一局吧?小妹准能赢他!” “多嘴!”方衡不便跟众人生气,倒把自己儿子骂了一顿。 方为虎低着头闪到一边,跟着又望望楼上,始终是不服气。 这时,那老头又站出来了,呵呵地笑道:“方馆主,往事不堪回首,机会却在今朝啊,豪门一役没有成就你,今日一局,也许可以完成你多年来的心愿哦……” 旁人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而方衡的心却砰然一动,是的,多年以来,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就是这个,他方衡棋差一着做不了“雀神”,可为什么老天连翻本的机会都不给他?他有两个儿子,却不善于赌术,好不容易养了个善赌的,却又是女儿?难道这来路不明的少年注定是他方家的女婿,也注定要帮他一雪前耻?虽然女婿毕竟是外姓,但事到如今也顾不了这许多了,只要在他有生之年还可以回扬州,还可以搏一博“雀神”之位,那他就已经满足了! 想到这里,方衡又仔细把这少年人打量了一番,虽然身量较小,谈不上大好男儿,但眉目清秀,体格风流,完全符合做“雀神”的标准。 方衡不禁微笑起来,面慈心善地说道:“小兄弟既然如此执着,老朽也不便抚了大家的兴致,就趁此契机,做个天赐良缘又如何?” 众人一听,更加兴致勃勃了,纷纷给那少年人道起喜来,而少年似乎不是很乐意的样子,挑眉看了看那驼背的老头,颇嫌他多事;方衡对他次子方为虎说道:“为虎,上去把雀儿叫下来!” 方为虎怒目睁睁,真不敢相信他父亲会突然间做出这样的决定来,方衡见他从小的这番德行还没有改,恶语汹汹地训道:“还不去?” 方为虎这才低着头乖乖地上去了,一时,只见珠帘幻动,人影幢幢,几个千娇百媚的身子从霞飞雾起的阁楼上缓缓走了下来;方为虎走在最前面,高大的身体正好把他那神秘莫测的小妹遮住了,急得众人如杀鸡脖子似的,全仰了起来,口水在两腮间打转,汪洋恣意! 待方为虎下第一个台阶时,方成雀终于露出了她那惊世容颜,虽然还是低着头,众人都没能有幸一睹她那勾魂夺魄的眼睛,但正所谓颔首如羞,加上云鬓堆白雪,自然而不做作的神态,足以倾倒众生;“哗”得一下,口水从头流到脚,众人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而方成雀略略地抬起头来,谁也看不见,只瞅着那少年玉树临风,傲然独立,如万绿丛中一点红,如无限蓝天一片云! 而那少年瞅着方成雀却满面狐疑! 赌局既定,双方入座,对峙两端;方衡为了见识一下这少年的真正实力,故意开得时方成雀最拿手的掷色子! 第一卷 第八章 双飞燕 就在众人心急如焚,拭目以待的一刻,方衡一把挪开竹筒,往旁边一放,里面赫然三个一点;方为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得连下巴都快掉了下来,他这个一向机灵过人的小妹,为何今天一再失算呢,真是令人费解? 就在众人大卸了一把汗,粗声叫好的时候,方为虎不经意间,居然发现他父亲也微微笑了,难道这都是他父亲故意安排的?看来这小子是当定他们方家的女婿了! 方成雀低着头,始终一语不发,而那驼背老头这时走过来,笑道:“恭喜恭喜,真是郎才女貌,天赐良缘啊;老朽今番来到贵地,能撮合这一段姻缘,实在是积了不浅的阴德啊,胜造十座庙——” 方衡拱手说道:“老先生远道而来,又与我方家有如此机缘,不如留下来做个主婚人怎么样?我代小女先在这里谢过了……” 老头摸着胡须笑道:“这杯喜酒我的确很想喝,可惜,我还要去会一个老朋友,实在不便久留啊!” “老朋友?”方衡问道,“老先生在这里也有朋友?不知这朋友是何人?据在下所知,这里除了裸魔栖月,基本上没什么名人了!” 老头笑道:“我这位朋友其实跟我一样,也是远道而来!” “哦?”方衡又笑道,“那岂不是他乡遇故知了,两位远道而来,不知所谓何事呢?” “这个就不太方便说了!”老头摆摆手,笑道,“方馆主,告辞了;临别送你一句话,福兮祸所伏焉,祸兮福所伏焉;有得必有失,有失才有得啊,哈哈……” 方衡从他的这一番话里似乎得到了什么预兆,灵光一闪,忙喊道:“老先生,留步!” 方为虎听父亲这么一喊,跟着便冲上去抓那老头的肩膀,说道:“老头,留下!”可他一抓之下,居然抓了个空,那老头身形一闪,已到了门外。 众人无不哑然失色,这老头的武功之高已经令人惊奇,想不到居然还懂得“移形换影”的法术! 方衡也知道凭他们的实力是挡不住这老人的,只好摆摆手作罢,然后回头对那年轻人说道:“不知小兄弟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老夫也好派人去通知你的父母族人……” 那少年眼珠一转,笑道:“我姓木,名西,家住离这儿三百里的‘诛仙镇’,并非名门望族,让方馆主见笑了;不如,让我回家一趟,备些薄礼再来迎娶令千金!”说着,转身就想走。 方衡说道:“慢着!” 方为虎大手一横,那姓木的少年只好停了下来,那老头是拦不住,可拦他,方为虎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方衡面慈心善地说道:“木公子既然不是名门望族的世家,那我就把话说在前面了;我方衡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我和我的夫人都年事已高,不希望看到女儿远嫁他乡……” 木西冷笑道:“方馆主的意思是要我入赘喽?” 方衡不动声色地反问道:“难道你觉得委屈了吗?” 木西四下来看了看,说:“只是,我的双亲也都年事已高,我岂能——” “这个好办!”方衡说道,“我即刻派为龙赶往‘诛仙镇’将你的父母接过来赡养!” 说完这番话后,方衡也不等木西表态,对众人说道:“老夫今天有家事在身,恕不能奉陪了,各位可要尽兴玩啊;改日小女与木公子成亲,再请诸位到山庄一叙!” 众人都识趣地说了两句恭维的话,也就散开了;方衡又对木西说道:“请吧,木公子!” 木西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就被几个丫鬟拉扯着,又被方为虎、方为龙两兄弟左右推攘,从后门出去,穿廊过桥,到了方家的庄园内;只见假山池藻布置得玲珑奇特,古木方竹栽植得疏密有致,显而易见的扬派风格,这一点,木西公子倒是了解的。 那边,方夫人听说在赌场为女儿选了夫婿,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早派了几个麽麽在路口等着,一见方衡过来便请道:“老爷、少爷好;太太请新姑爷到花厅去一趟呢!” 方衡笑道:“到底还是做母亲的最心急啊,雀儿,你先去,我们几个爷们还要再逛一逛,随后便到……” 等他回头再看,哪儿还有方成雀的影子了,几个小丫鬟就禀告道:“小姐和小奴回房间去了!” 方衡听了又呵呵大笑,对木西说道:“木公子见笑了,小女技输一筹,人也害羞得躲起来了!” 那木西也面露腼腆之色,竟不知该如何回答是好。 方衡说道:“那我们不如就一起去花厅吧!” 一大群丫头、奴才、麽麽就簇拥着木西转过东南方向,继续往前面走;后面,方为龙轻推了方为虎一下,小声说道:“看来爹爹很喜欢这个木公子,小妹是非嫁他不可了;阿虎,为了小妹的幸福,前面得罪过他,你可得去道歉才是!” 方为虎虽然怒目圆睁,但犹豫了半天后,他终于还是答应了。 到了花厅,更是女人的天下了,鲜花铺地,满亭芬芳,小丫鬟们个个打扮地像仙女似的,可见这个方夫人有多喜欢女儿,方成雀是她的心头肉啊。 方为龙走上前一步,站在一位半老徐娘,雍容华贵的女人跟前,笑道:“木公子,这便是我母亲了!” 木西笑了一下,拱手说道:“见过方夫人!” 方夫人也乐呵呵地笑着,指着木西问方衡:“这便是你给雀儿选的夫婿?” 第九章 对手局 方成雀随木西进屋之后,只见他袖口一阵风动,门窗倏然合紧,屋内顿时黯了下来,光影斑驳,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木西把纸扇轻轻地放在案几上,然后顺手拿过雕花撰字的绿竹筒,边摇边鼓惑地说道:“我们来比大小,谁输了就脱一件衣服好了!” 方成雀看着他那如月一般,时而明朗照人,时而朦胧迷乱的眼睛,感觉自己的思想好象被他控制住了,晕晕糊糊地说道:“好吧!” 木西的嘴角似笑非笑地扬起来,把竹筒放在左耳边,“哐铛哐铛”地摇了几下,然后霎有其事地轻放下来,再缓缓地揭开盖子,“四五六”大! 木西似乎很满意,把竹筒又推给方成雀,说道:“该你了,输了可不许耍赖!” 方成雀傻愣愣地盯了他半天,问道:“是赌大还是赌小啊?” 木西撇撇嘴角,说:“这还用问吗?当然是赌大!怎么?你怕输啊?要是真不敢的话,那就算了,我不会勉强你的……” 话虽这么说,可在看方成雀的眼神里,木西却加了鄙夷的颜色。 方成雀用修长的手指敲着竹筒,似乎想沉思什么,木西有点等不下去了,探着头问道:“喂,你到底敢不敢呀?不敢就算了,真的,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 正说着,忽然见方成雀的手臂一抖,摇着竹筒在空中划了一条优美的弧线,然后“铛”得一声,落定在原来的位置上,其手法之精、准、奇,可不太像一个没学过武功的大小姐,木西暗暗点头,他似乎能感受到从方成雀体内发挥出那股的柔性力量! 但这毕竟是赌色子,武功高、动作漂亮又管什么用,竹筒里面到底是几点,那才是输赢的关键。 木西拧眉思索了一下,问道:“定了吗?” 方成雀点点头。 木西便迫不及待得去揭开盖子,结果打开一看,让他大吃一惊,“五五六”,居然只比他大一点。 方成雀也不去看色子,只盯着木西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笑道:“哎呀,不好意思,好象是比你大一点哦!” 木西愣了半天,好象还不敢相信,怎么会呢?在赌场中,他连赢三局,都是比方成雀大一点啊,怎么到了这里,这股势头就变了呢? 他再抬起头来看方成雀,只见她满眼满脸都是得意的坏笑,说道:“木公子,你好象应该脱衣服了吧?” 木西的耳根唰得一下就红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就捂起了衣襟。 方成雀笑道:“这话可是你说的,输了可不能耍赖!来来来,我先帮你倒杯茶!” 当方成雀提起茶壶,再转身看木西时,只见他还在捂着衣领,大大的眼睛里面充满了恨和愤怒,吓得方成雀不禁倒退了几步,小声地问道:“木公子,你怎么了?我、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木西恍然一震,忙说道:“没什么?是我输了,不过,不能一局定输赢,五局三胜怎么样?” 方成雀见他刚才凶巴巴的样子,还真有点害怕,忙靠近窗户,伸手把窗户推开来,笑道:“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游戏不好玩!” 第十章 家臣宴 话说木西正准备脱衣服的时候,那小丫鬟小奴忽儿又跑回园子里来,喊道:“小姐,夫人叫你过去呢!” 方成雀如释重负,忙走到窗前,问道:“什么事?” 小奴愣头愣脑地回答道:“不知道,反正叫你过去呢!” 方成雀回身对木西谦然地笑道:“不好意思,我要过去一下了;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在这里逛逛吧!” 说着,忙不叠地打开门,拉着小奴往她母亲那儿去了;到了那里一看,她父亲以及她二哥方为虎都在,连几个管事的大家丁也都在场。 方成雀正稀里糊涂的,只见她父亲脸色严肃地摁着一封信,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方为虎终于按耐不住这份紧张僵硬的局面,开口说道:“爹,我觉得不可能有什么问题,这木公子虽然傲气了点,但人不坏……” “你给我闭嘴!”方衡一句话掐断他,然后回头问道,“雀儿,你心思最敏锐,你近来有没有发现这木公子哪里不对?” 方成雀自然是发现了一点端倪,但她不愿意说,摇摇头,说道:“没有!” 这时,方夫人也开口了,说道:“老爷,我看这木公子也不像歹人,对我们家也没有什么恶意;恐怕是为龙人生地不熟的,一时没有找到罢了,再等等!” 方成雀听了,便小声问她二哥:“二哥哥,怎么了?” 方为虎便说道:“大哥派人送信回来,说按着木公子给他的地址,只找到一处荒废已久的园子,根本没有人!” 方成雀哑然失色,求证地问道:“不可能吧?是不是大哥找错了地方?” 方为虎耸耸肩,说道:“不太可能,你也知道的,大哥做事最谨慎了,怎么会不弄清楚就送信回来了!” “那?”方成雀的担忧显露于脸上。 方为虎点头说道:“爹是担心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来加害我们家的;在赌场你也看见了,那奇怪的老头武功甚是了得,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那……”方成雀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方为虎说完紧急情况,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我看木公子不像坏人,也许,是他写错了地址!” “对对对!”方成雀忙赞同地说道,“这很有可能!” 两人正私下里说着,方衡忽然转身,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吧,晚上我要好好问一下这个木公子,你们不许插嘴,知道吗?” ……
第十一章 混元色 待遣散了仆人,方衡说道:“你们都过来吧,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们说明!” 方成雀以为是关于木西的,不禁看了他一眼,木西倒是神态自若,似乎应对有余。 回到刚刚用餐的地方,方衡忽然往桌子上晾出三枚色子来,然后对方成雀说道:“雀儿,你瞧这三枚色子,有什么不一样吗?” 方成雀问道:“爹,你是问这三枚色子跟其它的有什么不一样,还是问这三枚色子各有什么不一样?” 方衡说道:“都可以说!” 方成雀“哦”了一声,仔细地看了看,沉吟道:“这不是普通的象牙色子,也不是瓷制的;难道是金属的?” 她拿起来掂量了一番,但是重量也不对! 这时,木西说道:“这是奇物做的,而且这奇物还有灵性!” 方成雀抬头朝木西望着,方衡也看了看他,说道:“很好,那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奇物做的吗?” 木西摇摇头,回答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这叫‘混元三色’!”方衡将色子拿在手中,铿锵有力地说道,“取自北方神雀精髓,这种雀早上是雄的,晚上是雌的,在早晚之间,就没人能分辨的出它是雄还是雌,遇见雄雀则大吉,遇见雌雀则大凶;知道何谓雀神吗?雀神就是隐者之神,深不可测,若非不出手,出手必有祸!” 方成雀奇怪地问道:“这明明只有一种颜色,为什么叫‘混元三色’?” 方衡说道:“人生于天地之间,却只知道天玄地黄,难道看不见这天地之间还有一种颜色,就是灰暗;天亮它就亮,天黑它也黑,人——其实就是最灰暗的物质,没有好人坏人,只是天亮还是天黑罢了!” 方成雀听得似懂非懂,就问道:“爹,你跟我们说这些干什么?” 方衡眼睛一扫而过,面带忧愤地说道:“留下来的,都是我方家的自己人,现在,我有一件大事要告诉你们;我方衡本来还有一个字,叫做‘天’,方天衡才是我的全名;北方有雀神世家,姓方名天夜者,正是我同父异母的兄弟!住的是‘仙林幽谷’,喝的是‘琼花玉露’,听得是‘天外弦音’……” “哦?”木西总算听出来了,说道,“原来你是扬州‘雀神世家’的传人!” 方衡冷哼了一声,说道:“木公子,我也知道,你的来历不简单;关于你对我们隐瞒自己的家世,是出于什么原因,什么目的,我方衡都不想追究;我只问你,你和那个‘南山老人’是不是一起的?” “哪个‘南山老人’?我根本就没听说过!”木西发问道,而且看样子,并不像在撒谎。 方为虎说道:“南山老人,就是在赌场中一直帮你的驼背老头!” “哦?”木西说道,“原来是他呀,我也正奇怪呢?是哪里跑出来这么一个怪老头,偏爱管本姑——姑爷的闲事!” 这话一说,方成雀跟着脸上便红了,而方为虎看了看他老爹的脸色,眉头也稍稍释开,说道:“既然木兄弟和那老头不是一路人,那这事情就好办多了;爹爹怀疑他是扬州那便派过来的人,目的除了为这‘混元天地色’,还有就是,他们一直怀疑我爹爹拿走了‘雀神谱’!” “‘雀神谱’?”方成雀和木西对望了一眼,显然还是第一次听说。 第十二章 杀人夜 两人在这个无声的深夜里悄悄地离开方府,走进附近阴暗的森林之中;木西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身影就像个幽灵一般,没一会儿,方成雀便开始后悔自己下了这个决心。 林子是越走越深,方成雀根本分不清方向,平时就是白天他也很少出来,更不用说现在是晚上了,她也不知道脚下的是不是路,反正木西就这么一直往上走,连话也懒地说。 方成雀试着说几句话来缓和这种恐怖压抑的气氛,可木西却一句也不答;渐渐的,离方府已经很远了,山路也开始变得陡峭,方成雀气喘微微,似乎有点体力不支。这时候,也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老鸦的叫唤,“咕呱咕呱”的,很是难听。 方成雀天性敏感,在一团漆黑之中未免精神紧张,小心翼翼的,这声音越是难听,她越是仔细地去分辨;此时,她正侧着耳朵,猛然从她身边的草丛中蹿起来一个庞然大物,吓得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忙向前去拉着木西的袖子。 头顶上“哗哗”的一片扑翅声,大鸦们全部飞到了半空中,凄冽地哀鸣着;木西没有转过身来,只提着灯笼一动不动;风,从遥远的山谷中吹起,带着一些些的寒意,带着一丝丝的悲凉。 方成雀感到紧张得无法呼吸,她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还是不是木西了,是鬼?难道一开始就是鬼把她勾引出来的吗? 大鸦远去了,四遭里又恢复了寂静,小小的灯笼在山风中脆弱地摇曳着,真如星星鬼火,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熄灭;方成雀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接一下的,越来越急促,顶得她的肋骨都疼了,可她都感觉不到木西在动。 过了好久,一个漫长的等待,木西缓缓地转过身来,却赏了方成雀一个响亮的嘴巴;方成雀被打得两眼直冒金星,晕晕忽忽地倒在地上,好半天,还觉得天旋地转。 等她好不容易仰起头来,正准备质问木西为什么打她时,却听到一个凶狠的女人的声音,无情地骂道:“小子,这是你要找死的……” 跟着,方成雀只觉得周围的树木瑟瑟发抖,仿佛是山雨来袭,暴风不止,在一阵如大山压顶般的气流狂潮中,她的身体被地上的蒿草足足抽了一百遍,脸也被随风乱舞的树叶来来回回地剐,她以为自己这下死定了,惨叫一声,滚下山谷! 在方成雀醒来的时候,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周围仍旧是一片漆黑,一片冰凉刺骨,她隐隐觉得浑身酸痛,知道这就代表自己还没有死,除了暗暗庆幸以外,跟着就只有恐惧了。她在山谷中受伤很深,也许血流了更多,此时躺在这个黑暗的地方,半身瘫痪,就跟一具尸体差不多,她试着努力抬起自己的双手,因为下面的石板实在太凉了,但这没用,双手根本就不听她的使唤;方成雀急得要哭起来,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弄成这样,昨天还好好的呢,准备着结婚的大喜事,现在却身陷险境,危在旦夕,木西,那个木西为什么要害她呢?她一个足不出户的大小姐,能跟谁有仇呢?还是她父亲在扬州的仇人,可他们为什么又单单要害她呢?她想不通,怎么都想不通,一个弱质女流,怎么都不应该遭这样的罪啊,他们的心实在太狠了! 就在方成雀憋着一肚子的委屈和辛酸,准备放声大哭的时候,她敏感的神经却听到隔墙有声,这声音是来自两个年轻女子的,其中一个说道:“嗳,你可知道,小蝉回来了——” 另一个便说:“嗯,知道啊,怎么了?” 那一个把声音放得更小了,悄悄说:“我听上面的姐姐们说,这一次,她是替庵主到小戒律山找那个玄天宗去了,可那个玄天宗却说,不同道!算是把庵主抛弃了——” “哼!”另一个便气呼呼地说,“什么‘不同道’?他早两百年怎么不说,现在要攀高枝了,就说什么‘不同道’,简直是放屁……” “你嚷什么?”那一个忙拦着她,说,“小声点,庵主现在正不痛快呢,小心被她听到,有你我好看的呢!” “我是替庵主不值!” 第十三章 桃花劫 过了一会儿,花荫之下终于有声音传出来了,说道:“你不敢过来吗?” “木西?”虽然也不知道是哪一天的晚上,这木西一出手就差点要了方成雀的命,但此时一听到他的声音,方成雀就好象抓到救命稻草一样,马上跑了过去。 花荫之下横呈着一具裸露的玉体,方成雀一看到它,立刻就想起来了,这里——这里原来就是裸睡庵! 方成雀不禁又退后了几步,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是谁?” “木西?哼——”那人语调冷漠,身体却慵懒多情,慢慢地爬起来,说道,“这么快,你就把这么美好的地方给忘记啦?” 她的眼睛中含着怨气、怒气、杀气,然后却迷惑得方成雀寸步难移;方成雀此时也不知道,到底这声音不是木西的,还是这身体不是木西,紧张且害怕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呵呵呵呵……”那人不禁掩口失笑,说道,“好象这句话是我应该问你的吧?臭小子,你好不大胆——” 方成雀一怔,忙迫不及待地解释道:“你说什么呀?我、我是女人,你不信,你可以去山下面问呀……” “用得着问吗?你连雄燕雌燕都分不清——” 方成雀这下总算明白了,这不就是她和小奴在屋檐下争辩的事情,恰好又被木西听见了,便叹了口气,说道:“原来木西是你假扮的——” 那女人哼了一声,站起来说道:“那日你私闯‘花月境’,还偷窥了我的身体,可知就已经犯下了死罪,你以为你能靠这个假小姐的身份蒙混过关吗?” 方成雀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说道:“我没有想过!” 那女人又哼了一声,忽然媚惑地说道:“方公子,那日在你房间里打赌输了,我说过要脱衣服给你看的,现在我没有食言吧?你可要看清楚了,看仔细了,不要错过这最后的机会——” 方成雀现在还哪有心思欣赏她的身体,边后退边哀求道:“我不是什么方公子,我只做方家的小姐,求求你,放过我吧?” 那女人继续柔声细语地说道:“我是裸魔栖月,当今天下,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极品,难道你不心动吗?你就是为我去死也是值得的!你一个名不经传、男不男女不女的臭小子,能有如此的艳遇,简直是你一生的造化……” 方成雀胆战心惊地说道:“我不想死,我不想死——你不要杀我!” 可栖月还是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如果方成雀是正常男人的话,恐怕早就把持不住了,如此曼妙玉体,如此温香细语;可是,方成雀此时除了害怕,什么猥亵的感觉都没有,她那像女人一般细腻的心思竟然能感觉出栖月这番话中的怨愤,忽儿又想起在地牢中听到话来,联想到一起,立马便明白了栖月的心思! 在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方成雀忽然喊道:“玄天宗!你喜欢的人是玄天宗啊——” “哇”得一声,裸魔栖月竟然吐出血来,跟着倒在地上,仿佛脆弱的婴儿一般;方成雀听到她痛苦地呢喃道:“玄天宗,你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要食言?” 方成雀见她的眼角又流出了些许的泪水,不禁心肠也软了,她还是分不清,眼前的是裸魔栖月,还是她的未婚夫木西,慢慢地爬过去,碰了一下她裸露饿肩膀,问道:“你没事吧?” 她以为此时的一些人间温情能稍稍感化栖月受伤的心灵,却不料,栖月声色俱厉地说道:“我要杀了你!等我恢复了功力,我一定把你们都杀光……” 方成雀“啊”得一声,如果前面的“他”指得就是方成雀,那么后面的“他们”不就指方家全家了吗? 想到这里,方成雀连忙爬起来,她得回去,她得马上敢回去;裸睡庵在这里的势力这么大,他们本来也都是仰仗着裸睡庵的势力,现在如果裸魔想杀他们全家,那真是无处可逃了,还好她父亲英明果断,已经准备好要去扬州了,真希望他们已经动身了才好,可如果他们真的动身了,方成雀又该怎么找他们呢…… 第十四章 绝命崖 女刺客们继续三三两两地往崖顶上增援,虽然她们都不太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可看到断剑之后,也都不敢再动;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忍耐不住了,开始慢慢拔剑向前,成合围之势! 方成雀闭上眼睛,等着第一把剑刺进她的身体,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这份痛楚,她不想叫,也不想害怕,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颤抖;众人见了她这害怕的样子,很是奇怪,显然,刚刚那断剑之力,肯定不是出自于她的手掌,可周围还有什么人呢,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刻,这么精准得截断长剑? 众人相互望了望,会意之后,一起举剑而下,准备将方成雀砍个七零八落;忽听树梢间有风在动,落叶哗哗作响,众人因为疑惧,忍不住抬头望去,可除了像蝴蝶一样的落叶,什么也没有,然而等再低头一看,所有的剑都被树叶切断了! 众人一阵惶遽,跟着只听头顶上有个沉稳的声音说道:“作孽太深,于人于己都不利啊!” “什么人?”众女子惶恐地探问。 落叶散尽,却一个儒雅俊秀的男子,也是手拿一把折扇,淡淡地说道:“何必赶尽杀绝呢?唉,魔——终究是魔!” 众女子虽见他来头不小,但温雅如此,也就不甚害怕了,叫嚣道:“ 劝你少管闲事,你可知我们是什么人?” 那人却独自沉吟,也不甚理会,只叹道:“也许我不该来,也许我早该来,唉,偏偏是抛不开啊……” 众女子见他这般模样,好象一个疯子似的,也不加以防范,便一起拔出匕首来,准备刺他个措手不及;谁知匕首刚一拔出来,那人平地一掌拍下去,顿时狂风卷地,将众人从山崖上掀了下去。 虽然从这一边滚下去未必受伤,但想要再爬上来可就困难了。 方成雀依旧坐在地上,呆呆地看着一切,好似跟她无关;哨声再度响起,林中百鸟惊飞,那人略略抬头,只见眼前一方手帕,快如闪电地飞来,他顺手一接,然后放在鼻下轻闻,说道:“还是这一段香,两百年来,它都不曾离我左右!”说着,从自己的怀中,竟也摸出一模一样的手帕来。 方成雀隐隐感觉到什么不对,再抬头看时,从天上又缓缓地飘下一人,这人容颜惊世,风流绝代,正是裸睡庵裸魔栖月! 方成雀知道裸魔要杀她,不禁退后了几步,然而已经身临悬崖,再无处可退。 栖月仿佛没有看见她,也许是根本就没去注意她,兀自从自己的袖子里拿出一把摔破的折扇,轻轻地说道:“这一段墨香,何尝不是时时陪在我左右!” 那人把手帕紧紧地撰着,努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激动,只说:“我收到你的信,你说你病了;可是看起来,并不是这样啊……” 栖月抿着嘴笑道:“我不说自己病了,你能这么快赶过来吗?大戒律山可给你留了好位子,我这一点病又算得了什么?” “这话说得可就没意思了!”那人显然于嘴角上是说不过栖月,便急道,“我人已经赶来了,你还想怎么样?” 栖月话里藏机地说道:“人来了,可是就不知道心有没有来?” 那人气不过,就哼了一声,说:“这么多年来,你还不是一封信都没有写给我?我以为你高升了,已经不记得我们的约定……” “所以,”栖月面带责备地说道,“所以你就要去大戒律山,要我先低头,要我求你留下来,是吗?” 第十五章 独角兽 玄天宗听方成雀这么一喊,立马扭头看过去,他知道方成雀大事不妙了,这些人合演了这一场好戏,目的显然是要逼玄天宗现身,然后置于他死地,可方成雀却偏偏认出这个元凶来,那他就更不会留下这个活口了。 可方成雀似乎陷入了一种僵硬的思维之中,定定地看着他,说道:“原来是你,南山老人?你果然是来害我们全家的……” 那人就是赌场中的驼背老头子,此时他的笑声喈喈得像鬼一样,说道:“你太看得起你们方家了,雀神家族丢了雀神谱,那还有什么价值吗?” “南山老人?”玄天宗摁住胸口,疑惑地说道,“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过这个名号?” 那南山老人挑着剑,轻蔑地说道:“江湖这么大,人才辈出;你一个黄口小子,不过才两百年的道行,就以为无所不知了?高手排行榜第七位,你就真以为自己是当今高手了?真是笑话!帝释-龙魂,我们废话少说,这一次,我是专门冲着你身上的《生龙傲谱》而来,落迦山的绝迹一向都不外传,想不到法明这个老家伙却屡屡为你破例……” “连我身上的《生龙傲谱》你都知道?”玄天宗咳了两声,说道,“看来老先生跟落迦山一定颇有渊源了?也难怪我没有听闻过尊驾的大名,失敬失敬……” “这些没用的话就不要说了,《生龙傲谱》到底在哪里?” “呵呵,尊驾是道行极深的前辈高人,应该知道这么珍贵的东西,我肯定不会放在身上了;至于要我交出来,那就更加不能了!以尊驾的武功,如果在练成了《生龙傲谱》,恐怕法明大师就有危险了……” “你是小戒律山的弟子,用得着去管落迦山的师父吗?再说了,落迦山一旦出事,首先获益的不正是你小戒律山吗?” “佛本同根,不分你我!” “哼!”南山老人冷笑一声,说道,“那就不要怪我剑下无情了!” 话音刚落,只见青锋肆虐,霎时间整个崖顶被“离愁剑”挥得满地冰雪,树木都成了冰雕了;方成雀往自己的鼻子下面一摸,全是冰锥子,再看玄天宗时,只见他虽然躲过了剑锋,然而脸发白,手发白,满头都是盐霜。 南山老人说道:“不愧为小戒律山的首席大弟子,罡气被我破了,还能闪得这么快;可惜,你这人太迂腐,手里放着好好的《生龙傲谱》不练,要不然,你现在至少还可以聚气重生,勉强躲过一劫!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吧,孤愁山的‘离愁剑’,取自寒碎谷底的白玉冰精,专破高手的罡气,你支持不了多久的,一旦真气泄尽,你也就烟消云散了,这个世界,就再没有你玄天宗了!” 方成雀听他说得浑身发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太冷的缘故。 玄天宗显然也被他的话语刺激到了,咬牙切齿地望着南山老人,可他现在不敢稍加妄动,因为一旦妄动,真气就狂泄不止,到时候会比想象中死得还快;就在此时,忽然从崖底传来一阵马嘶,方成雀感到好不奇怪啊,如果是北边的坡底传来,还尚有可信,可这万丈崖底,怎么也会传来马叫声呢?一定是她害怕过度,产生的幻觉! 可产生幻觉的还不止她一个,玄天宗在听到这一声马嘶,显得更加疯狂,叫道:“快跑,往下跳!” 方成雀听了,刚站起来,就听南山老人说道:“哪里逃?”一堆冰刺扎了过来,将方成雀的后背扎得是千疮百孔;方成雀“哎呀”一声,扑倒在地上! 玄天宗以为这下她死定了,正后悔自己刚刚不应该叫出来的,而是直接扑过去,将她推下悬崖就好! 可是他哪里知道,方成雀体内有裸魔的处子元阴,任何寒气都是伤不了她的,冰刺虽然插进了她的身体,但南山老人留在冰刺上的真气倒反而为方成雀化为己用了! 就在方成雀扑倒的一刻,她又力马弹起来,双足一用力,蹿下了悬崖;而南山老人也一样以为方成雀肯定完蛋了,谁曾想她居然身手更敏捷了,让他吃了一惊,愣了半分钟,而有这半分钟,玄天宗也早跳了下去。 第十六章 百年功 说这方成雀虽然经几番惊吓,几番糊涂,但到了这里,她头脑又渐渐清楚了起来,有了一点求生的欲望,也有了一点复仇的火苗;玄天宗把刚才威胁的话一说,他立马脑筋转得像色子一样快,咽了口唾沫,说道:“不敢有瞒——大侠,小人方成雀就住在裸睡庵下面,在家排行老三,也是最小的,所以,父母兄弟比较宠爱,而我、而我自己也有点任性妄为……” 玄天宗眼里仍然有怀疑,但他也不去打断方成雀的话,只让他自己说破了嘴;而方成雀自然是小心谨慎,接着说道:“家父姓方,名讳衡!” “方衡?还是方天衡?”玄天宗立马问道。 方成雀说道:“您猜的不错,家父本来是天字辈,可是,可是——” “可是惊天豪门一役中败北而去,没有颜面再拾家族的辈分!” 这话说得虽然有几分讽刺和蔑视,但方成雀此时不去这么想,他想的是:看来‘惊天豪门一役’的确非常轰动,基本上从北方来的,有头有脸的人都知道;看来,他也非常有必要去扬州一趟,了解整个事件的始末,这样他才能更熟悉雀神世家! 玄天宗说了这段话,弹弹手指,说道:“你继续说吧,捡紧要的,你到底做过什么事,让栖月下令追杀你?我相信她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你麻烦……” “是!”方成雀狠一狠心,说道,“其实,你也看到了,我的长相接近女人,所以,所以我爹爹,让我扮成女人,混进裸睡庵,偷学那里的武功……” 这句谎话一撒出来,方成雀又是后悔,又是自责;但是他也知道,除了这句谎话,再也没有能让玄天宗相信的了! 所谓言多必失,方成雀知道下面玄天宗一定要问他爹爹为什么让他去偷学裸睡庵的武功,但死者长已矣,又去哪里对证呢? 果然,玄天宗刚一问,方成雀便低着头,痛苦地说道:“我不知道,爹爹已经死了,他什么也没说!” 玄天宗替方成雀的谎话找到一个圆满的解释,只听他摇头叹道:“你父亲自然是不甘心丢掉雀神之位!可惜啊可惜,不至于啊不至于……” 方成雀见玄天宗不再怀疑他,忙站起来抹抹眼泪,说道:“玄大侠,谢谢你救了我一命,你好好在这里养伤,我要告辞了!” 玄天宗喊道:“站住!” 方成雀一愣,心想:难道他是怕我出去告密?我躲他们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敢回去? 半天,忽听玄天宗自伤自哀地说道:“对不起,小兄弟,我为我刚才不礼貌的话向你道歉!” 方成雀忙回过头去,摇着手说道:“没有没有,我没生你的气……” 玄天宗苦笑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我在嘲笑我自己呢,想不到我玄天宗一生自负清名,不为下流苟且之事,到生命的最后时刻,却为了多了解一点有关于她的事情,对你这样一个无辜的孩子说出威胁的话来!” 方成雀见他满脸都是自悔和诚恳,差一点要把真相抖出来了,结结巴巴地叫道:“玄大侠!” 玄天宗摆摆手,叫他不要再往下说了,自己话锋一转,说道:“小兄弟,我有件事想拜托你,你能答应我吗?” 第十七章 水田下 方成雀听了玄天宗最后的叮嘱,显然也很惊讶,呆立了半响,等再去看玄天宗时,只见他由一个风华正茂的少年变成了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吓得方成雀连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是一会儿看了看洞口的白马,一会儿又指了指玄天宗的尸体,嘴里“咿咿呀呀”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表达些什么! 那独角兽显然也明白玄天宗魂魄消散了,蹄子踱来踱去,想进来却又不敢进来,方成雀分明地看到它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不禁感叹道:“哎,连畜生都有感情,这些人怎么会如此残忍的?” 谁想这话被独角兽听见了,冲过来一头将方成雀顶到了墙上;方成雀这才想起来,她叫飞儿,是裸魔栖月的妹妹,只能怪自己嘴太快了。 他扶着墙慢慢地站起来,刚准备给这独角兽道个歉什么的,却不料她怒目横视,都不允许方成雀靠近,似乎在防着他呢。 方成雀摆摆手,歉然地说道:“你放心,我不过来……”然后自己揉揉小肚子,低声哎呦起来。 独角兽飞儿用漂亮的头颅碰了碰玄天宗的尸体,禁不住哭了起来,像清泉一样的泪水顺着她的脸颊一直流到冰冷的地面上;方成雀忽然想:她到底和玄天宗是什么关系呢?玄天宗死了居然如此伤心?不知道我如果死了,谁会为我这么伤心?跟着他又想到自己的父母以及二哥都惨死了,也不禁放声大哭了起来…… 那独角兽自己哭得好好的,谁曾想方成雀也跟着她哭了,斜眼看了看他;方成雀大概以为她也有“同时天涯沦落人”的感觉,爬起来走过去,抹着眼泪说道:“我、我爹爹和娘亲,跟玄天宗一样,都是被这伙人给害死了,我好伤心;我看到你哭,所以我就忍不住……” 话还没说完,那独角兽看他靠近,立马便本能地顶过去,又把方成雀给顶翻了;方成雀“啊”得一声惨叫,跌在后面的墙角里都爬不起来了,头埋在胳膊里,抬眼再往上一看,那独角兽居然已经转身跑到洞口,“呼哧”一声,自己抬抬翅膀就飞走了! 方成雀又揉了半天,这才勉强爬起来,对着玄天宗的尸体说道:“不是我不遵守你的遗愿,你也看到了,她自己飞走了,恐怕我去不了‘裸睡庵’,实在对不起,你可不能怪我啊……” 说完了,方成雀赶忙摸出洞来,他可不想老跟一个死人呆在一起,可到了洞口一看,这个地方离地面还有百尺多高,抬头更是不见天日,方成雀这才知道了什么是上不去也下不来的痛苦了,呆呆地看了半响,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了,自己不是已经有玄天宗所传的“浩然正气”了吗?就算自己的资质再差,也总该有两、三层吧,玄天宗可是说,有四层已经是绝对的高手了,那么两、三层至少也是一流高手了吧?常常在赌场里听那些闯江湖的人吹什么,只要真气充沛,飞檐走壁,劈山碎石无所不能,今天何妨不试一试呢? 想到这里,方成雀伸着脖子望下面看了看,心里说道:“区区一百尺而已,也不是很高吗?”深吸了一口气,就觉得自己真的是真气充沛了,口里说着:“摔不死,摔不死……”便准备往下跳了! 可踌躇了半天,他始终也下不了决心,正准备放弃的时候,脚下一滑,“哧溜”一声,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空中了;他努力把住这**的岩石,坚决不放手,两只凌空的脚还在拼命地蹬,可是越蹬就越往下掉,而人紧张的时候就是这样,越往下掉他就越拼命往上蹬。 就在方成雀自己也觉得抓不住的时候,他抱着最后的希望,双手一放,仰天大喊道:“救命啊——飞儿!” 果然,那匹独角兽根本没有远去,躲在一旁的山道中,看见方成雀像大蛤蟆似的从悬崖上摔下去,四只脚乱舞乱抓,终于还是挺身而去,像离弦的箭一样,把失去重心的方成雀驮在柔软的背上。 方成雀抓紧了她的翅膀,翻过身来,讨好地笑道:“谢谢啊,飞儿!” 第十八章 巫婆村 说方成雀从水田里爬上来后,一步一步地往暮霭中的小村庄走过去,此时饥寒交迫的他,真如丧家之犬,玄天宗苦修百年的“浩然正气”也没能使得他看上去有半分男子气概! 渐渐近了村子,就看见炊烟袅袅,粗制滥造的茅草屋时不时地闪出微弱的红光来,让方成雀感到一点点的温暖;但是这个村子也有些奇怪,几乎看不到男人在外面劳作,冷冷清清得好象只有女人! 方成雀有点不敢走进去,这时,离他最近的房子里突然走出来一个年迈的老妪,蓬头散发,用一块打了无数补丁的蓝色布片包在头上;她看见方成雀湿漉漉地站在村子口,便把蓝头巾取下来,咧开没有牙齿的嘴巴,问道:“孩子,你是外乡人吧?到这里来干什么?” 方成雀见闻,便毫无心机地点点头,说道:“是啊,我是从很远的地方来,我不知道这是哪里……” “哦?”老婆婆躬着腰又往前走了几步,眯着眼睛瞅方成雀,说道,“原来你是迷路了啊!” 方成雀可怜巴巴地说道:“是啊,我……”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就只好望着那老婆婆,而那老婆婆眼神狡黠,一眼就猜到了方成雀的心思,巧笑道:“看来你是没有地方去了,不如到婆婆这里来烤火吧!” 方成雀哪里知道这婆婆有什么阴谋,忙不碟地就推门走了进来,搓着手说道:“谢谢婆婆!” 那老婆婆便又重新扎起蓝头巾,说道:“你捧一捆柴,跟我进来吧!” 方成雀便随手抱起一捆,跟着那婆婆往屋子里走;这屋子里黑乎乎的,也不掌灯,只靠最右边的角落里是一个大灶台,上面炊烟袅袅,似乎在煮着什么东西! 老婆婆说道:“你去下面烧火,顺便把衣服烤干了!” 方成雀点头答应道:“哦!”刚准备下去,又回过头来,不好意思地问道:“婆婆,我肚子好饿,有没有东西吃啊?” 那老婆婆在黑暗中显得更诡秘了,说道:“你先下去烧火,等会儿自然会有东西给你吃!” 方成雀没有办法,只好暂时忍着肚子饿,乖乖地下去了,灶膛里刚架了几根粗大的木棍,一时半会儿也不需要添柴,方成雀干脆先把湿衣服脱下来,放在手上烤着;通红的火光映在他赤裸的身上,很温暖,也很明亮,方成雀忍不住向自己的胸口看了一眼,原本稍稍隆起的胸部,不知什么时候又平了下去,他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手不禁又往下面探过去,结果触摸到一件多余的东西,吓得他抽筋似的缩了回来。 方成雀为了掩饰自己的慌张,就在灶膛下喊道:“婆婆——” 但是那婆婆好象已经不在屋子里了,仍方成雀怎么喊也不答应;方成雀先是探出头来看了看,跟着披上自己的衣服,走到灶面上,看来那婆婆是有事出去了,方成雀咬着嘴唇犹豫了半天,决定还是先揭开锅来,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好吃的东西! 可这一揭开锅来,直让方成雀吓了一跳,这锅里哪是什么吃的,分明是一个孩子,衣服被脱了,头发也被剃了,嘴里塞着布条,手脚都被绑起来了;幸好这锅刚起没有一会儿,水还是温的,孩子也没有被蒸死。 方成雀忙把小孩子从锅里抱出来,刚放到地上,他忽然想到:坏里,里锅还有一个!等他手忙脚乱地揭开一看,只见蒸汽蒙蒙,里锅是个小女孩,被烫得眼泪汪汪地直往下掉。 方成雀把他们救出来后,自己也吓了一跳,心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会有人煮小孩子吃?显然被我撞破了他们的秘密,那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了…… 第十九章 豺狼祸 方成雀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婆婆跌倒了,油灯泼在她身上,烧起来了……”说着,方成雀又假装去灭火,可是周围只有一些干茅草,一碰到那老婆婆身上就烧起来! 那毛脸男子也不见疑,把磨亮的刀放在桌子上,然后一把拨开方成雀,说道:“你站一边去,我来——” 说着,他转身便去缸里面取水,往那老婆婆身上浇;方成雀看着桌子上的刀,浑身都在发抖,而那毛脸男子只顾着救老巫婆,也没太在意他! 说时迟,那时快,方成雀摸到桌子边,抓起刀来就捅向那毛脸,毛脸“啊”得一声大叫,也暴跳起来,露出狰狞的面目;这一刀只捅到他的后背,并没有伤到他的要害,他扭过头,抡起一巴掌,将方成雀打出一丈多远。 方成雀从半空中落下来,正好摔在桌子上,将桌子砸了个粉碎,他感到自己的腰也快断了,呻吟不止;而那毛脸狂怒之下,也不去拔背上刀,又冲上来,骂道:“小贱人,老子要撕了你……” 方成雀见了他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哪里还顾得上疼了,挣扎着要站起来跑,可手在地上一摸,正好摸到另一把刀;他灵机一动,干脆佯装重伤在身,爬都爬不起来了。 毛脸在黑暗中也看不清方成雀手上的小动作,凶神恶煞到扑上来后,不料正好撞在方成雀的刀尖上,捅了个穿肠过,血汩汩地全流在方成雀的衣服上;方成雀吓得双手一抖,忙从毛脸的身子底下爬出来了,躲到最远的角落里观望着。 那毛脸还在挣扎,还在动,像落到地上的鱼一样,一时腿动一下,一时头抬一下;过了好一会儿,大概都到了后半夜,月出西山,一线清冷的寒光投了进来,方成雀才确定那毛脸真的死了,停止那神经质的动作! 但他惊脯为定,仍不敢靠近那具尸体,只顺着墙边走,刚到了灶膛下,那老婆婆忽然像僵尸一样坐了起来,平举着两只手,“呜呜”地乱叫,吓得方成雀“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好在这老婆婆并没有立起来,方成雀却跟着爬起来,从水缸边捡起瓜瓢,又往锅里舀了瓢滚烫的热水,一把浇在那老婆婆的头上;只听一阵“滋滋”的声音,老婆婆的尸体上白烟直冒,跟着,终于又倒了下去! 方成雀生怕她再坐起来,立马抢到灶膛下,先救了这两个孩子出来! 救出孩子后,他见整个村子都有些诡异,生怕还藏了些什么吃人的妖魔鬼怪,就带着两个孩子钻到野外的草垛之中;两个孩子受了惊吓,一晚上哭个不停,方成雀只能捂住他们的嘴,什么情况都问不出来! 到了天亮以后,温暖的阳光照进这个诡异的小村庄时,方成雀才稍稍感到一些安全,但他也并不敢掉以轻心,仍谨慎地躲在草垛;两个孩子昨晚哭得太久,现在没有醒来,安稳地躺在方成雀的怀里! 山上的雾气消散以后,大概是辰时刚过,方成雀终于听到村子里有了动静,先是三三两两的开门声,跟着传来一个男人的吆喝,再接着便是女人们聒噪不宁的叫喊。 方成雀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就看到不远处一个长胡子老头,带着一群衣衫不全的乡下女人,正没头没脑地找些什么,阳光下,他们的影子又黑又浓。 方成雀估摸着他们肯定不是妖怪了,而是这村子里的人,便抱着两个孩子走了出来;那边的妇女老头猛然看到他,先是一愣,跟着,一个穿短袄的女人忽然就冲过来,从方成雀的手里抢过孩子,激动地哭道:“我孩子啊……” 方成雀被这个粗壮的女人一把撞倒在地上,但见两个孩子也都哭着喊:“娘——”他也就放心了,自己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 可是,想不到其她妇女们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全都受了刺激,也失去了理性,冲上来揪着方成雀的衣服,哭嚷道:“你这个狐狸精,我的孩子呢?你把孩子还给我……” 方成雀这才知道糟了,自己被当成偷孩子的妖怪了,真是百口莫辩,急得只能一个劲地摆手! 好在这村子里还有个男人,而且看样子威信挺高,只听他吼了一声:“好了,让我来问清楚!” 那些激动的女人这才放开了手,退缩到一边去,方成雀揉着刚刚被推攘到的下颌,还没等那山羊胡子问,就迫不及待地说道:“我不是妖精,妖精在房子里面,已经死了……” 山羊胡子一句话也不说,看样子有点深不可测,女人们便叫道:“甲长,怎么办?我们的孩子没了……” 第二十章 花姑娘 那山羊胡子甲长一直拉着方成雀,走到村子的最尽头,这里有个小土坡,坡上只有一户人家,用石头砌了三间小屋,屋前栽满了山茶花,馥郁芳香,跟别处似乎不大同。 山羊胡子说道:“这便是老朽的家了,请公子上去喝杯茶如何?” 方成雀虽颠沛流离,但倒不失欣赏之趣,看到如此胜景,不禁心旷神怡,说道:“好啊,多谢老丈!” 山羊胡子便放开方成雀的手,拄着拐杖拾阶而上,方成雀欣然地跟在后面,左瞧瞧,右看看! 到了坡顶,只见茶花之中藏了一个彩衣飘飘的妙龄少女,腕挎花篮,腰别汗巾,见方成雀上来,她忙将花篮放下,再将汗巾蒙在脸上。 山羊胡子当先迎上去,大笑道:“不必见外,不必见外,这是方成雀,方少侠;昨天晚上,他帮村子里杀了两个山怪,很了不起啊,把孩子们都救出来了……” 方成雀见那少女眉头紧促,眼睛中根本就没有欢喜和亲近的颜色,只得站在门口,憨笑了几声,也不敢越雷池半步。 那山羊胡子见状,忙把方成雀拉进来,说道:“这是小女花姑,没见过什么生人,你不要见怪!” 方成雀客气道:“哪里哪里?是我打扰你们了——” 那花姑什么话也不说,又挽起花篮,便转身进屋了。 那花姑一进屋,山羊胡子立马便拍着额头说道:“哎呦,你瞧我这记性,老糊涂了,这家里还没有水呢,怎么泡茶?方少侠,你先等等啊,我去山后面打一桶泉水上来,你先进屋里等着……” 说着,也不由方成雀愿意,就把他连推带哄地骗了进去;这屋子里没有窗户,只有虚掩门缝以及小小的猫儿洞里射进来一丝光线,显得即诡异又朦胧。 方成雀只看见那个花篮摆在堂屋的桌子上,却没瞧见那花姑了,他疑惑着,先揭开花篮看了看,只见里面茶花铺垫,竟是放了一些新鲜诱人的水果;方成雀早饿了大半天了,此时见四下无人,他顺手便拿了一个出来,正准备放在嘴边咬下去,低头一看,那花姑的汗巾却丢在了里屋的门口。 方成雀感到有点奇怪了,就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将汗巾捡起来,确实是女子的香味,清新淡雅,又像是茶花;方成雀忍不住伸头往里屋看过去,刚一抬眼,只见那花姑已脱得赤条条的,站在榻上梳理着又长又密的黑发,黑发如潮水一般,在她那葱一样细白的手指地轻抚间,上下的律动,发梢撩动着她丰满诱人的臀部! 她知道方成雀在盯着她看,她似乎并不介意,嘴里又轻轻地哼着歌,歌声很暧昧,渐渐有点像呻吟;那花姑梳好了头发,便脖子一仰,轻轻躺了下来,她那柔软完美的身体曲线,让这张古老的床熠熠生辉。 方成雀还是没敢跨进来,那花姑叹了一口气,将左手抬起来,捏着梳子慢慢地往身后丢下;“铛”得一声,仿佛是人的心跳,方成雀摇摇头,不仅没进去,反而还跑出来了! 他被吓到了,他又想到了裸魔栖月的身体,是的,都是女人的裸体,可是,现在已经对他造成了心理上的阴影,这阴影是谁造成的?是那个杀他全家的栖月!因为这个裸魔,他做不了女人,现在又是因为她,连男人都做不了! 想到这里,方成雀恨得满头都是汗,他不能就这样算了,他要找栖月报仇,他活下去不是为了苟且偷生,再说了,不是还有玄天宗传授他“浩然正气”吗? 看着前面这一堵碍眼的墙,方成雀忽然显出坚毅无比的目光来,好象一个人憋了一股气要跟谁较劲似的;他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慢慢地抬到胸前,然后连眼睛都不眨,照着墙就是一计重拳,几乎用尽了他平生的力气;可是,墙岿然不动,他的右手却一阵麻木,失去了知觉,紧跟着,手背像馒头似的肿了起来,越肿越高,看得方成雀是心惊肉跳,但是他还正奇怪怎么一点都不疼的呢?难道真的是“浩然正气”起了作用,他已经是当世高手了? 没过一会儿,他就彻底推翻了前面的理论,什么狗屁“浩然正气”,方成雀觉得自己肯定是上了这个玄天宗的当了,现在除了“疼”,他什么也喊不出来。 第二十一章 遗情梦 方成雀下了茶坡,便又回到林子中,山路蜿蜒细长,似乎也没个尽头,偶尔抬头望望,那峡谷还在,还在一个时辰前看到的地方,方成雀真怀疑自己走了半天走了多远。 此时已是中午,艳阳高照,赶了半天路的方成雀早就饥肠辘辘了,他打开包裹,除了那两袋银子,便是一身粗布衣裳,外加几个馒头,连水都没有;可方成雀现在哪里还有资格挑剔这些,抓起馒头来就啃,还好,这些大妈们也算有心,馒头里放了一些自家腌制的小菜,虽然除了咸什么味道都没有,但对于方成雀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吃的了,嚼得是津津有味。 本来,这应该是他三顿的干粮,可是他一顿就给吃完了,方成雀原本就是大小姐出生,现在除了知道饥饿的滋味,还没体验到生存的艰难;吃饱了午饭,他打了个嗝,懒散的神经便又开始腐蚀他了。 方成雀再次看了看那个峡谷,怎么还这么远啊,他捶了捶小腿,真不想再走了;反正时间还早,不如趁机会小睡一会儿,斜坠的太阳正好照在西边的山坡上,温暖而舒适,方成雀把银子往怀里一揣,枕着包裹便安然进入梦乡了。 这个梦他做的可真美,也许还是世外桃源呢,一群仙姑拉着他的手,且走且笑道:“方少侠,你可来了,我们家小姐等你很久了……” 方成雀意气风发,手摇纸扇,问道:“敢问你家小姐是谁?” “呦?”那些丰乳肥臀的年轻姑娘们便笑道,“您可太健忘啦?看过我们家小姐的身子是不是就不想认帐了?” 方成雀嬉笑道:“哦?有这种事?你们可不能赖我啊……” 姑娘们便轻佻地哄笑起来,说:“可不就赖上方少侠了,今天你跑不掉的……” 说着,一行人拉着方成雀来到一处春暖花开的香园之中,里面薄雾朦胧,大有脂粉之气,那些仙女们笑着散了,留方成雀一个人在里面;方成雀喊道:“喂,姐姐们,你们去哪里呀?” 正喊着,花池之中忽然冒出一弯光溜溜的脊背来,半侧着消魂蚀骨的身子,轻声问道:“方公子,你要去哪里啊?” 方成雀一怔,三魂丢了七魄,痴痴地说道:“我没有要去哪里呀?我在找人!” “找人?”那女人慢慢地扭过头来,笑道,“是找我吗?” 方成雀定睛一看,不禁呆掉了,结结巴巴地说:“栖月?” 那女人正是裸魔栖月,她似乎从来都不喜欢穿衣服,此时仍光着身子,从花池中走出来,她的脚真是无与伦比的美丽,小巧而粉嫩,比得上一段鲜藕,堪称步步莲花,活色生香! 方成雀的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兴奋,僵立在那里动也动不了;栖月走上来后,水落肌滑,腰圆乳润,双目似睁似闭,两腮微红微热,一张含露嘴轻轻地贴在方成雀的脸上,再缓缓地移动,一直移到方成雀的嘴里,就仿佛是永远也流不完的泉水之津,让方成雀感到甘甜无比。 栖月问道:“你想我了吗?” 方成雀迷迷糊糊地回答:“想你了!” 栖月又问:“那你是想要我呢?还是想做女人?” 方成雀毫不犹豫地说道:“我当然想要你,要你做我的女人!” “哼!”方成雀听到栖月冷哼了一声,不禁心凉了半截,战战兢兢地问道:“你怎么了?” 不料栖月一把推开他,嘲笑道:“你也配做男人吗?” 方成雀听了,满脸煞白,简直无地自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他摇摇头,原来只是一个梦,可他在看看太阳,已经落到山尖了,方成雀叫道:“不好,睡过头了!” 第二十二章 黄泉路 方成雀哆嗦了一下,却说道:“不怕!” “哦?”花姑像玩弄小孩一样,轻佻地看着方成雀,反问道,“你真的不怕?” 方成雀说道:“要吃你早吃我了,何必跟我说这么多话?” 花姑笑了笑,说:“看来你也不是那么笨吗?我的确不会吃你,所以你不用怕我……” 方成雀听了这句话,好象是赌场长赌赢了,厚颜无耻地笑道:“那就好啦,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就放我过去吧?” 说着,方成雀就去掰花姑的手指,却不料花姑指甲一扣,掐得他差点没哭出来;那花姑嘻嘻笑道:“那你可知道我为什么不吃你?” 方成雀哪里还有心思去跟她猜,疼都疼不过来呢,哭丧着脸说:“不知道!” “当然不是因为你长得帅!”花姑瞟了一眼方成雀,说道,“我呢,虽然是一只山豹,但是从来都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方成雀在心里暗暗地想:你这样助纣为虐,还不算伤天害理啊?但想归想,绝不能流露出来,方成雀的脸上还是一副虔诚的表情。 花姑自然不疑他,料这小子也没什么大能耐,继续说道:“我这一百年的道行,可都是我采天地之灵气,苦修得来的,我可不想因为杀生作孽,白白毁了自己的前程……” 方成雀哪里知道她在说些什么,只不住地点头,盼望她能看在这一百年的道行上,放过他这个无知小子。 可当花姑语气一转,说道:“但是——” 方成雀就知道糟了,额上的冷汗又涔涔地往下流。 花姑看了,不禁哧得一笑,说:“呦,还热呢?” 方成雀无辜地望着她,说:“还好!” 那花姑就又忍不住笑了,说:“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做‘侠客’呢?真是多管闲事,自找麻烦——” 方成雀说道:“我那是失手!” “那敢情好啊,你也失手将我杀了吧?”花姑镇定有余地说着,似笑非笑。 方成雀忽然明白了,她这是要逼方成雀先动手,然后杀了方成雀,这样就不算杀生了,而是自卫! 第二十三章 百夫长 方成雀一边挣扎一边喊:“喂,等一等我……” 河对岸的亡魂们听见他的喊声,先是一愣,跟着四下里望了望,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泥坑里发现了这个不起眼的身影;那个拿哭丧棒的便一个大步跨过河来,走到方成雀的面前,提手将他拎了起来,方成雀像小鸡似的在空中捣鼓,连声说道:“谢谢,谢谢!” 那大汉喝道:“嚯,原来是个小鬼头,跑到这里作弄些什么呢?” 方成雀解释道:“不是我要跑到这里来的,我是被人丢到这里来的,你们带上我吧,我也要去报到!” “呵?”那大汉笑道,“你也要去报到?你有力气吗?连个泥坑都拔不出来——” 方成雀一怔,心里纳闷地想:怪了,难道做鬼还得有几分力气? 那大汉把他往地上一扔,然后拔腿就往对岸去了,方成雀忙从地上爬起来,土头土脸地跟着他,哀求道:“求求你……” 方成雀再看了他一眼,见他拿的是白色的棒子,就说道:“白大爷,带上我吧,我不想做孤魂野鬼!” 那大汉朗声笑道:“不想做孤魂野鬼的,那就赶紧回家去吧,小鬼头;还有啊,我不姓白,你不要乱喊,我姓董,叫董豪!” 方成雀又猛然怔了一下,“董豪”,这不就是那巫婆村的大妈们让他去找的人吗?怎么他也在这里,难道他也被妖怪害死了,然后兼职做了白无常? 想到这里,方成雀又追上去,问道:“你是董豪?你是百夫长?” 那董豪笑道:“小子,眼力不错啊!” 方成雀叹了口气,说道:“唉,想不到你也遭了妖怪们的黑手啊……” 那董豪奇怪地打量着方成雀,说:“喂,小鬼头,你嘀咕什么呢?” 方成雀摇摇头,不愿意再说话了,那边的黑无偿就喊道:“嗨,董兄,我们得快点赶路了,要不然来不及交数,你我可都得挨鞭子——” 那董豪应了一声,又三步并两步地跨了过去,那有一百多人的长队就继续向蚯蚓似的往前走。 方成雀又想:难道现在阎王殿的鬼太多,要按数目接受?我可不能做野鬼,得赶紧过去充个数,早死也不一定早超升,早进阎王殿才能早投胎啊! 方成雀跌跌爬爬地跑过去,他可没有董豪那样的好身手,在跨小河的时候,他刚两脚平安地到达对岸,想不到重心就不稳当了,一个后仰划水,屁股直接坐到了河里。 岸上的一群亡魂好似看到了一桩妙趣横生的画面,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原本还沉闷的空气一下子就被激活了,在满是愁云惨雾的世界里毫无意义地飘荡着。 方成雀无可奈何地从水里摸爬上来,想挤进队伍里,却有不敢,只能另开一条路线,与他们并驾齐驱;这时,忽然又有一双强而有力的打手,将他横拽了进来,方成雀仰头一看,只见此时人髭须满面,刀疤遍脸,一看就是一屠夫相,吓得方成雀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哪里碍到他了! 屠夫先生用沙哑的嗓音郑重地问道:“小子,你这件衣服是哪里偷来的?” 方成雀低头看了看,也赶忙老实地回答:“不是偷来的,是有人送给我穿的……” 第二十四章 大运河 方成雀喊了一声:“住手!”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包括那个打人的董豪,方成雀终于又享受到万众瞩目的感觉了,可惜,现在没有华美的珠帘替他稍稍隔断众人的视线,他只能直接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声咽色堵地说道:“一个换一个,我、我替他去挖运河,你放了他吧!” 董豪似乎就在等这句话,望了方成雀一眼,又望了屠夫两兄弟一眼,终于停止了暴行,说道:“好吧,小山,你可以回去了!” 小山把他大哥扶起来后,先向董豪道谢,然后才向方成雀道谢;屠夫大山抹掉鼻子下面的鲜血,对方成雀说道:“小兄弟,谢谢你,你的好处我是不会忘记的,总有一天我会还的!” 方成雀受之有愧地点点头,好象自己已经反欠他们兄弟俩一个莫大的恩情似的;屠夫拉着他年轻的兄弟,叮嘱了一番,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回去吧,小山,你已经长大了,要像个真正的男人一样保护自己的女人,知道吗?” 小山抹着鼻涕,哽咽道:“知道了,大哥,你自己保重,我和小荣都等你回来!” 董豪走过去,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小山,说道:“这是我的信物,你拿到‘天南镇’,去衙门里找几个人,一起过去;记住,对待这伙儿妖怪,千万不要手软!” 方成雀听了这话,忽然想到花姑,是的,她也是妖怪,但她并不算太坏,至少还放了方成雀一马;方成雀“哎”了一声,刚想叫住那小山,可他一转眼,已经跑到队伍的最后面去了! 董豪大声叫道:“好了,大家继续赶路吧,这件事,我会向上面反应的,朝廷不会置之不理!” 大家听了这番话,也就不再做他想了,乖乖地赶路去挖运河,整个队伍又恢复了刚才的平静;方成雀就像是一枚小石子,在这里溅起一朵浪花,但浪花终究还是要被静静的河水给掩盖掉! 队伍继续向北进发,几乎是马不停蹄,不断穿越满是泥泞的湿地以及蚊虫滋生的丛林,除了中午停下来吃了一块僵硬的烧饼;在吃烧饼的时候,就有人问董豪:“豪哥,朝廷挖运河干啥?” 董豪就说道:“挖运河当然是为了打通和北方的水路交通了,难道是为了玩呀?” 大家笑了一番,那人就继续问道:“我们东海郡不是临海吗?从海上过去不就行了?” 董豪就说道:“你小子知道什么?南八郡中,谁最强,谁最大?当然是我们东海郡和威武郡,我们东海龙敬王已经把郡主许配个了威武郡剑圣世家的传人——李威李公子,这可是大喜事啊,打通运河,当然也是为了联姻!现在,北方的凤凰城已经开挖到了‘大沽口’,威武郡也开挖到了‘煞尾林’,只要我们这三个月里把‘新瞳’打通,天界河的河水一放,凤凰城——东海郡——威武郡,这就算通航了,到时候三强联手,东方的世界就更加精彩了!” 众人无不拍手称好,因为他们也是东海郡人嘛,民以乡为荣;那人拍过手之后,又没完没了地问道:“可是,我听说这条运河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挖了,怎么还没有挖通啊?是不是‘新瞳’这一段很难挖?” 董豪拍拍手,说道:“哎哎哎,都吃完了没有,吃完了开始赶路了,今天晚上之前到不了‘新瞳’,明天一天的工钱可就没了!” 大伙儿听了忙拍拍屁股站起来,嚷道:“快走快走!” 方成雀的烧饼还没吃完呢,被人从后面一推,烧饼掉在了泥水中,好不容易咬下的一口也卡在了喉咙里,咽得他眼珠子差点翻了出来! 到了傍晚时候,天渐渐黑了下来,方成雀一行人却还在丛林里没命一般赶路,好在这里一百多号人,方成雀再也不怕有妖怪在前面等着他了,所以,他还跑得挺欢! 大概在天完全黑了以后,方成雀一行人才真正的着急起来,不停地问道:“还有多远?” 董豪则不停地说:“到了到了,这是最后一片林子了!” 又气喘吁吁地跑了一段,终于有人叫起来:“有火光,到了到了!” 第二十五章 小丫头 第二天的早晨,估计鸡还没有叫,方成雀一干人就别叫了起来,然后按体格大小被分派到各处,方成雀是最后一批,监工领着他,就像领着一个小孩子,到这里看看也不合适,到那里看看也不合适,称一称没有榔头重,比一比没有铁镐长! 监工瞅了半天也直叹气,问道:“喂,小子,你是一个人来的?有叔叔伯伯,或者其他什么亲眷吗?” 方成雀摇摇头,那监工朝天骂了一句,然后说:“跟我来吧!”又带着方成雀不停地往前走,穿过一道一道的木栅栏,方成雀就看到十几只像野狼一样的大狗,蹲在笼子啃骨头,这骨头又长又大,白森森的,看了都叫人心惊胆战! 大约走了两三里的路,前面林木稀疏,天空开阔,原来是已经挖成形的河道,宽数丈,深百尺,逶迤向后,仿佛一条巨莽走过的痕迹;方成雀朝下面一看,只见成百上千的民工还在不断地拓宽、加深,壮观的景象足以记载史册! 监工也朝下面望了望,然后喊道:“喂,小刀,上来!” 下面一个穿单褂黑裤衩的年轻小伙子应了一声,忙不迭地往这边的土坡上爬,仰着头问道:“六哥,有什么吩咐吗?” 那监工伸手拉他上来,然后慢悠悠地说道:“带上这个小子,以后你们就别报两分半的工钱了,直接报三份!” 说着,他又拉那个叫小刀的到旁边来,低声耳语了一番,最后拍着他的肩膀,说:“你以前也算跟过我的,有什么好处我自然想着你,懂吗?好好干,三个月后,你们全家都能去东海郡城了,这也是你小子的造化呀!” 那叫小刀的搓着手一个劲儿地点头,说:“谢谢,谢谢六哥照顾!” 方成雀明知他们在捣什么鬼,他也不去管,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保护自己的最好办法就是装聋作哑,什么也别去问,什么也别去管;那监工交代完后便徜徉地走了,小刀把他那满是泥巴的手搭在方成雀的肩膀上,笑道:“你好,我叫林小刀,以后你只要跟着我干活就行了!” 方成雀多长了个心眼儿,名字这东西说普通也普通,说金贵也金贵,在这种地方,还是不要玷污了它,反正又没人认识,况且连工帐本上都是这么写的,方成雀便说道:“你好,我叫阿却!” “嗯!”那林小刀也不在乎,一边带着方成雀往河床下面跳,一边说道,“我们呢,也就是为了把这个河挖宽一点,深一点,每天基本上一百担土左右,你去了就和我弟弟负责挖土便行,很轻松的,钱也不少,真的很值……”方成雀哪有心思听他罗嗦,他正担心自己一脚踩空了,会从这百尺高的土岸上滚下去; 到了河床底下,果然都分工明确,三个人一组,一个人挖,两个人抬;河床的正中间有一条地缝,将所有的东西都一分为二,这并非是为了专门分人用的,而是一条排水线,河床底下渗出的水,都会由这一条排水线带走! 小刀刚回到原先工作的地方,就见一个驼背拱腰的老头,和一个身材与方成雀差不多的少年抬着空筐走过来,那少年累得满头是汗,面色潮红,在初升的阳光的照耀下,还怪好看的! 方成雀呆呆地看着他,不是因为他好看,而且因为他觉得这张脸好熟悉,但可能是经过这一场大变的缘故,他的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以前所有的人,所有的事,他都有点记不太清楚。 小刀走过去,轻声责怪道:“爹,你怎么让——让小弟来抬这么重的土啊?” 第二十六章 半碗粥 接下来自然是不停地干活儿,方成雀和小奴挖土,而小刀则和他的父亲福海把土运到堤岸上面;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小奴又问道:“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从那天晚上家宴结束之后,老爷把我们赶出府,我就再也没有听到你们的消息了……” 方成雀一边愤愤地挖着又黏又湿的泥土,一边冷冰冰地说道:“你不要再叫小姐好不好?我根本不是什么小姐……” “啊?”小奴显然有点转不过弯来,问道,“为什么呀?” “让你不要叫就不要叫,哪有什么为什么?”方成雀有点恼怒地说道,眼睛盯着前面不断巡视的监工。 小奴在他面前自然还是一个丫鬟,乖乖地点点头,说:“哦!” 不一会儿,方成雀又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对不起啊,小奴!” 小奴早知道方成雀不是冲着她发火,只不过,他现在心情不好,除了冲她发火以外,还能冲着什么人呢? “不会啊,小姐!呃……”小奴先是笑着回答,跟着忙捂住嘴,说道,“对不起,我又说顺嘴了……” 方成雀摇摇头,显得十分困扰,说道:“我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总之,从你们走了以后,发生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我的家没了,我连自己是什么人——我都不清楚!” 小奴听他这么说,以为他大概失忆了,就怔怔地张着嘴巴,心想该怎么帮助这个可怜的大小姐! 方成雀突然又没头没脑地问道:“小奴,你有没有发现我哪里不对?” “啊?”小奴愣住了,她是发现方成雀哪里都不对! 方成雀见她一脸茫然,只好摆摆手,说:“算了,问你也等于白问,你的智商跟白痴差不多!” 这是方成雀做小姐的时候,经常对小奴说的一句,现在信口说来,自己都觉得好笑;小奴见他笑了,也不以为忤,抱着铁锹凑过来,一本正经地说道:“小姐,有些事情你千万不要想太多了,不管别人怎么看你,你在我眼里永远是最好的……” 她这话说得又天真又直率,方成雀此时除了感动,真的什么也没有了,的确,这事情发生得如此突然,他不应该着急地就想报仇之类的,他应该先把所有的事情弄弄明白,再把所有跟这件事的人调查清楚,只要他方成雀还活着,就不怕这件事被人掩埋! 小奴在一旁帮着方成雀挖,方成雀虽然以前是做小姐的,但力气却比小奴大得多,通常都是他挖一大块,小奴挖一小块;小奴惊叹道:“小姐,你以前从来都不干活的,怎么做起事来比我快?” 方成雀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只要花点力气就好!” “哦!”小奴好象很懂似的,说道,“我知道了,肯定是你偷偷学过武功,要不然怎么力气会这么大?” 听小奴这么一说,方成雀的心思有灵活了,对啊,他以前根本没什么力气的,经常抓小奴都抓不到,现在力气突然增长了,会不会是因为玄天宗把“浩然正气”传给他的缘故?他决定再试一试,万一这东西像月经一样,说来就来呢!(因为方成雀不是真正的女人,所以他不知道月经是周期性的,还以为这东西一直潜伏着,忽然一天就来了,然后忽然一天,他就可以做真正的女人了。) 想到这里,方成雀凝神运气,准备用自己的意念,把这把坚固的铁锹折断,可锹没有折断,却越陷越深,小奴在一边提醒道:“监工来了——” 方成雀这才慌了,想把锹拔出来,可是埋得太深,怎么拔就是不动,他喊小奴帮忙,可是两个人也拔不动;眼看那监工凶神恶煞地掏出铁棍来,越走越近,忽然,一只有力的大手在方成雀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你们让开,我来!” 第二十七章 馒头情 睡到半夜,呼声再大也大不过方成雀的肚子叫,他可是两顿没有吃了,饿得除了进气,已经没有出气了;小奴睁开眼睛来,见方成雀“哎呦哎呦”地睡不安稳,就拉了拉他的衣服,问道:“你怎么了?” 方成雀叹了口气,还不肯说! 小奴就又问道:“你是不是肚子饿了呀?” 方成雀有力无气地说道:“你既然都知道了,干嘛还要说出来啊?不说还好,越说越饿了……” 说完有“哎呦哎呦”地叫起来。 小奴笑道:“我这是关心你也不好吗?” 方成雀便说:“关心我有什么用啊?我现在是肚子饿,不是心里难过,难道你关心我一下就有东西吃了?” 这显然是说的丧气话,埋怨老天呢,小奴却撅着嘴说道:“也许哦!” 方成雀一听,立马来了精神,问道:“真的还是假的?在哪里?” 小奴指着自己的胸口,方成雀跟着便泄了气,以为小奴也学会了开玩笑,扁着嘴巴说:“你耍我呢,难不成喂奶给我喝?” 小奴便把耳朵凑过来,悄悄说道:“不是,我把吃剩下的馒头放在怀里呢,应该还是热的,你要不要吃?” 方成雀还兀自不信,小奴轻轻地挪过来,靠着方成雀,虽然周围的人都睡着了,但她依然很害羞,慢慢地解开衣服上的扣子;这时,正好一抹银白色的月光穿过屋顶的缝隙,洒在小奴洁白的肌肤上,方成雀的眼前立时产生了一阵晕眩的光芒,在这光芒中,他看小奴就更加漂亮了,小小的脸蛋,虽然稚气未脱,但是无论如何也影响不了她渐渐绽放出来的女性之美,这种柔性的美与天真可爱一旦混合在一起,就会让人从心底产生一股疼爱的感觉,不爱她已经是不可能,爱上她又是如此得心疼! 小奴却并没有注意到方成雀一样的目光,在她的眼中,方成雀还是那个成天与她玩耍,让她服侍的大小姐呢,她袒露着圆润的乳房,从里面拿出那半个馒头来,红着小脸蛋,说道:“哝,没有骗你吧?” 方成雀忙替她拉上衣服,说道:“小心被人看见了!” 小奴把馒头塞到方成雀的手中,然后低着头自己把衣服整理好,这过程中,方成雀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他在犹豫要不要把真相都告诉小奴?他现在已经有点不太轻易相信别人了,因为就是那个木西,不,应该说是裸魔栖月,他就是太相信她了,相信爱的错觉,所以才引狼入室,让她这么轻易的得手,就这样害了他的全家!木与西,合起来就是栖月的栖字啊,这真是天大的疏忽! 第二十八章 桐油饭 第二天,依旧是没完没了地挖河挑土,方成雀累得连站都站不稳了,真想一屁股坐下来,可他知道,这样坐下的后果就是挨上监工的一棍子,搞不好还要连累小奴他们!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方成雀总算想明白了,也学聪明了,低着头一句废话都不说,厨子给他打多少他就吃多少;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胖厨子今天发了善心,竟也给方成雀盛了满满一碗,加了一个馒头。 方成雀受宠若惊,以为是自己的觉悟感化了他,可抬头一看,这厨子却怕得像乌龟,鼻子眼睛都青了,显然是被什么人出手教训过;方成雀再左右看了看,只见那个牛脾气的屠夫正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斜眼觑着,方成雀是聪明人,一瞧便明白了,底气大足,心情也好了许多,端着稀饭便上山坡上找小奴他们来了。 小奴今天也只拿到了半碗粥和半个馒头,瞧着方成雀的碗里吃了一惊,说道:“呦,小姐,他们不敢欺负你啦?” 方成雀解恨地说道:“可不是,这些家伙狗眼看人低,就该好好揍一顿!” 这时,小刀咳了咳,提醒道:“小奴,在这里不要小姐长小姐短地叫个不停,被人听见就不好了,不但她暴露了身份,连你自己也保不住!” 小奴烦恼地问道:“可是不叫小姐,那叫什么呢?” 小刀一边咬着馒头,一边说:“就直接叫名字呗,反正她现在也算不上什么大小姐了……” 方成雀眼睛一涩,苦笑道:“是啊,他们登记的时候,只管叫我阿却,要不,你也叫我阿却吧?” 小奴摇摇头,不同意,说道:“不好,我怎么能这样叫呢?” 小刀见她不听劝,也不甚管她了,继续喝他的白粥;小奴自己一个人拿着馒头在碗里画,画了半天,忽然问道:“叫你公子好不好?” 方成雀听了,差点一口饭喷了出来,看看小奴,再看看小刀父子俩,这两人除了吃饭攒钱,估计什么都不关心,完全一副路人的表情,而小奴一脸恳切,正等着方成雀的答复呢! 方成雀挠挠耳朵,说:“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想我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嗯!”小奴点点头,像下足了决心,喊道,“公子!” 方成雀还没来得及试音,她自己就皱着眉头先笑了,说道:“感觉好奇怪哦!” 方成雀愣在那里,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真,再也没有比他更尴尬的了;而小奴笑笑就没事了,一抬头,见方成雀的碗里已经没有了,她便把自己的一份又分作两半,给了方成雀! 方成雀倒没发觉自己的食量与性别不符的事实,反正在这种情况下,他是来者不拒,哗哗啦啦地两口又吃完了;小刀瞟了他半天了,忽然惊讶地说道:“你真的很能吃啊!” 方成雀一阵窘迫,气冲胸口,像小鸡着凉似的,不停地打起饱嗝来;小刀说这句话完全是无心的,见方成雀激动成这样,不禁笑了起来,跟着,小奴也笑了,再接着,老福海也笑了,但老人家可不像小孩子,笑过之后,一般还要来句很有哲理的话。 老福海捏起一根随身携带的黑烟丝,瞧了半天,才小心地塞进竹管里,然后用火石点起来,趁着烟熏脑热的当口,说道:“看到了吧,穷人跟富人其实没什么不一样,饿到这份上,她还是得吃饭!哎……我跟你们说,爹当年……” 第二十九章 含羞草 转眼一个月就要过去了,度过丰收的秋天,便要迎来寒冷的冬季了,虽然,在南八郡倒不一定要下雪,但粮食短缺的问题不可避免的出现了! 以前,方成雀他们吃馒头的时候,这些大爷似的监工以及士兵都有丰盛的野味可吃,所以,他们并不需要跟役工们争粮食,但入冬以来,一方面是丛林里的猎物减少,还有就是,朝廷那边的供给也出了点小小的问题! 稀饭越熬越稀,馒头越做越小,每天的任务却越来越重,吃不饱饭还要干活,大家当然有意见了,纷纷闹将起来;起先,当然是抓典型,绑在柱子上狠狠抽了一部分人,但这没用,大家斗争的情绪依旧高昂,并且拿着劳动工具当武器,开始武装反抗了! 福海怕拿不到这一个月的工钱,所以坚持不让小刀他们参加对抗饥饿的运动,但既然大家都不劳动了,他们也自然乐得清闲;每天,隔着两排木栅栏,就听起义的领袖和士兵的头目不停地争辩、吵架,然后扔泥巴,扔鞋子,扔刀、扔枪…… 方成雀看得是津津有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役工起义,觉得非常新鲜,也非常好玩,如果不是自己体质差,连个担子都抬不动,他也真想跟着去起哄;小奴得了闲工夫,忙着在靠丛林的那一边的栅栏下,采一种鲜嫩的小草,然后放在荷包里,方成雀就很奇怪,问道:“你采这些干什么?怕他们不给我们东西吃,饿死我们啊?嘿,他们才不会呢,工程还没有完工,等下,上面一定会派人下来解决问题!” 小奴说道:“我采这个草可不是为了吃,是为了止痛的!” 方成雀更奇怪了,问道:“止痛?你哪里不舒服吗?” 小奴见四下无人,就说道:“已经一个月了,小姐,你那个还没有来吗?也不痛?” 方成雀还是不明白,又问:“你说哪个呀?” 小奴指指下身,说:“就是那个呀……” 方成雀恍然大悟,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奴,其实我不是——” 小奴以为他要说还没有来,便笑道:“其实不要紧的,不来倒方便呢!” 方成雀见她不可能明白,现在也不是时机,只好叹了口气,问道:“这是什么草呀?别有毒——” 小奴说道:“才不会!这是‘害羞草’,燕儿姐姐告诉我的,又酸又甜,能止痛的,我有事没事也都喜欢在嘴里衔着……” 方成雀说道:“是吗?”自己也拔了一根,在嘴里嚼了嚼,忽然又说道:“咦?怎么有点像饭团的味道?”小奴一听慌了神,低着头半羞半躲地说道:“是吗?不会吧?” 方成雀指着草说:“肯定是的!” 小奴吓得都不敢说话了,方成雀想了想,忙说:“一定是你把饭团放在荷包里的,被我猜中了吧?” 第三十章 龙敬王 龙敬王虽然尊贵无比,却不失亲和之力,和蔼地笑道:“我知道,大家有很多意见,对朝廷的这个也不满意,那个也不满意,这都能理解;本来嘛,是我们朝廷请大家来挖运河,应该保证大家吃得好,睡得好!可是,朝廷也有朝廷的难处嘛,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修这条运河?当然不是为了把我们东海郡的珍珠往外面送,物以稀为贵,多了就不值钱了;大家不是多吃几个馒头吗?好啊,北方良田万顷,年年都大丰收,我们随便拿一粒珍珠过去就可以换几百担,可是千里迢迢的怎么运呢?用马车?走不了几天就病死在丛林里面!用毛驴,半年也运不过来,碰上接连几天下雨,粮食早发霉了!” “朝廷不是没有钱,就算我们东海郡,也是积钱如山,这一点请大家放心;今天,我也不是来镇压你们,朝廷建议我拿出一点威风来,可我龙敬王是什么人?我爱民如子那是有目共睹的,你们随便问一问你们其它七郡的亲戚朋友,哪位领主有我这么和善,有我这么体贴百姓的?威武郡的龙傲王,有名的急性子,坏脾气,想当年为了建城扩军,要屠杀部族的首领,那都是我——是我龙敬王亲自去把他劝服的!” “说这么多我不是为了邀功,也不是为了炫耀什么,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那我想告诉你们什么呢?我想告诉你们,也许你们不相信朝廷,但作为东海郡的子民,你们不可以不相信我龙敬王!我今天是来干什么的?我不是来劝你们回去干活,命令你们把运河打通,我只带了一万两黄金,十万两黄金,就在我这里,就在你们面前,来人,把黄金给我抬上来——” 随着龙敬王的这一声喝令,银甲武士立马将身后的二十个大箱子抬了上来,然后一一地打开,晾在众人的面前;众人“哇”得一声,口水都流出来了,这可是黄金啊,实实在在的黄金,这里的大多数人也许还只是在佛像的身上见过而已! 龙敬王站在着一堆金光闪闪的箱子中间,朗声说道:“我刚才说过什么,我龙敬王一向不勉强别人为我做事,想走的,可以去那边领几吊铜钱,回家……” 众人什么话也不敢说,只盯着黄金发呆。 跟着,龙敬王把声音提高到极限,喊道:“留下的人,从今天开始,工钱翻倍,原来五十文钱一天的,现在是一百文;不过,你们要努力干活,必须把工期提前一个月,还有,从现在开始,不吃稀饭,不吃馒头,每顿都有饭团吃……” 说到这里,龙敬王见大家还没有反应,不禁冷哼道:“怎么,还不愿意下去呀?” 人群里忽然有声音喊:“龙敬王万岁!” 大家群情激奋,马上也都跟着举拳喊道:“龙敬王万岁!” 然后一拨一拨地从堤岸上跑下去! 方成雀终于找到福海父子俩了,这两人还完全陶醉在龙敬王的迷魂汤里,干活儿比以前还要卖力;方成雀虽然一开始也受了迷惑,但渐渐的似乎更清醒起来,从怀里拿出图纸,着急地对福海说道:“福老爹,你看看这张图纸,不对啊,凤凰城那边已经挖到了‘大沽口’,威武郡也挖到了‘煞尾林’,这两个地方都在东海郡境内了——” 福海乐呵呵地说道:“阿却啊,你不要因为自己遭遇不幸,就成天胡思乱想,龙敬王已经说了,现在每天是一百文钱啊;你看到那些黄金了没有?多亮啊,比太阳还刺眼,呵呵……” “不是,老爹,你听我说!”方成雀还想解释些什么给他听,可福海已经像得了老年痴呆症一样,傻笑得合不拢嘴! 方成雀只好转身去找小刀,他还没开口,小刀就先拦住了他,说道:“哎,打住,方——公子?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给我们是吧?那我告诉你,不是天上掉馅饼,是我们自己劳动得来的;我知道你以前家境富足,也许根本不在乎这一笔银子,可是这对于我们来说很重要!还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因为我妹妹以前服侍过你,现在大家又是患难与共,所以能照顾你的地方,我们父子已经尽量照顾你了,可等拿了钱,到了东海郡城,咱们可就应该分道扬镳,各顾各的了……” 方成雀看了看小奴,再看了看小刀,说道:“不是,小刀,你听我说,难道你不觉得这龙敬王好得有点过分吗?” 第三十一章 假黄金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十万役工都还在热火朝天地替龙敬王效命,只有方成雀老是忐忑不安的,连睡觉都在嘀咕:“不对,不对……” 小奴笑道:“这两个字都快成了你的口头禅了!” 方成雀便说道:“你看呀,这‘新瞳’的土又松又软,非常好挖……” 小奴撅着嘴说:“这不是好事吗?难道你想这土又硬又黏,非常难挖啊?” 方成雀就说:“不是,我是说找这样的速度挖下去,估计不用一个月就能完工了,两个月的是每天五十文,一共三千文;一个月的是每天一百文,还是三千文,根本就没加工钱嘛!” 小奴歪着头说道:“三千文已经不少了,你看看这里多少人,不是谁都能拿出这么多钱的!” 方成雀抓抓脑袋,说:“哎呀,不跟你说了,跟你说了也是白说,再说下去,连我自己都要糊涂了!” 小奴便笑了笑,说:“那赶紧把色子拿出来呀,色子一掷,你马上就变聪明了!” 方成雀脑袋一拍,是啊,怎么把这个给忘了?最近真是发生太多事情了! 趁其他人都睡着了,方成雀悄悄地从内衣口袋里把三元色摸了出来,口里念念有词地朝地上掷去,那色子迎着月光飞转,等定下来的时候,先出现“三”点,再出现“六”点,最后出现“五”点,“三六五”凶数,方成雀记得书上曾说:三六五,灾星动,有人祸,忌水忌火,女子行经,或可免! 小奴见方成雀看了半响,知道他心里已经有数了,便收起色子来给他,问道:“怎么样?有预兆了吗?” 方成雀看了看她,忽然问道:“你什么时候来那个?” 小奴一愣,问道:“干嘛?” 方成雀摇摇头,说:“没事,我随便问问!” 小奴撅着嘴,说:“那我不说了!” “好了好了!”方成雀说,“怕了你,我有正经事,你说吧?” 小奴刚要开口,一想不对,什么正经事啊,他还没有说呢,便嚷道:“你又骗我呢?什么正经事?” 方成雀便拽着她的鬓角,说:“都跟你说是正经事了,你不会明白的,快说啦;你要是不说,我可就拽你的头发啦?” 小奴闭上眼睛,红着脸告诉他:“这个月十五号左右!” “不对!”方成雀忽然又喊了起来。 小奴哼道:“怎么不对啊,我自己的事,难道我还不清楚啊,哼!” 方成雀忙捂着肚子解释道:“不是说你呢,我是在说我自己,肚子好疼,得出去一下!” 小奴忙拉着他,说:“哎,不能出去,他们晚上会放狗,咬人的!” 方成雀说道:“狗也要睡觉的,不怕;可是把这些人熏醒了,又要骂个没完,我可听不下去!” 第三十二章 大灾难 第二天,方成雀又把他新发现的情况和福海以及小刀说了,可是这两父子对他的话根本无动于衷,说道:“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干,趁早走人,不要整天造这些谣,到时候连累我们!” 方成雀哑然无语,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些人说,当然,他的影响力远不及龙敬王,人微言轻,谁又会相信他呢? 大山因为昨夜屠狗一案,被人绑在营地的中间打了半天,皮肉都打开了;方成雀真想去帮帮他,但这些人除了看笑话,连一点同情的目光都舍不得给! 他站在高高的堤岸之上,望着下面将要竣工的运河,真像一天沉睡千年的巨蟒,黑人和大象还在丛林中不断地伐木开道,从这里远眺过去,方成雀已经可以看到巨蟒的另一段,那是凤凰城的役工在挖掘的,两条运河就要合拢,不知道巨蟒会不会动起来? 十月的十五号,方成雀一整天都展转不安,他以为这一天会发生什么事,譬如丛林里起火,譬如天上下大暴雨,但是除了天气有点转凉,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三六五”灾星动,有人祸,忌水忌火……难道是他太敏感了?杞人忧天? 这里的河床已经挖到龙敬王要求的深度和宽度,并且继续向前推进,眼看就要和北方的凤凰城碰头的! 这一天早上,照例一起床之后,吃完早饭,大家便扛着工具下河了;天空十分晴朗,但是太阳还没有出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神圣的表情,因为,今天是龙敬王选来祭祀的日子! 从卯时开始,身穿素服的男侍们就不断往最北边的土堤上摆放祭祀的供品,河床上已经没有什么监工了,大家都开始偷懒,三三两两地站在一起,窃窃地议论着! 有人说这是用来祭河神的,也有人说这是用来祭河妖的,但不管怎么样,这场祭祀的规模都很大,也相当隆重;辰时一过,锣鼓宣天,鞭炮齐鸣,龙敬王穿得十分郑重,缓步走到祭祀台前,先洗手洗脸,然后向堤坝下面洒水,跟着向天祷告! 一时,天空中乌云密布,似乎要下雨了,人们纷纷揣测这诡异的现象是什么征兆,可就在这时,堤坝上有祝神司大喊:“河神到!” 龙敬王带头跪拜了下来,堤坝上的卫兵、祭祀、官员、也都跟着跪下来叩拜;河床上的这些役工见了,岂敢还站着,都纷纷跪下来,头想捣葱似的,边拜边喊:“河神保佑,河神保佑……” 方成雀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福海一把拉着跪了下来,但他没有叩头,而是仰头望着天上;几丝毛毛细雨落了下来,他展眼一看,龙敬王已经由几个侍卫扶着离开了堤坝! 一群奇装异服的人跑了上去,迎着细雨跳大神,他们的动作即僵硬又呆板,表情即恐怖又诡异;乌云滚滚的天空中开始有雷声作响,但人们似乎都听不见,只管跪在地上欣赏这种最原始的舞蹈,怀着图腾般的崇敬,时不时地还大声呼喊:“好——” 方成雀每听到这一声呼喊,他的心就紧张得一悚,他看见细雨像银箭一样射下来,他听见周围的泥土在簌簌地掉落,高亢的回音在河床的两壁上来回地震动,仿佛巨人走路的声音! 第三十三章 同相病 十一月的夜晚可真是冷啊,丛林里弥漫着雾气,河水里散发着死人的味道,方成雀被冻醒了,先是悚然一惊,像泥鳅似的,把头从沙浆中抬了起来,眼前是一弯平静的河水,惨白的月色照进里面,仿佛是光寒宫中的烛光! 方成雀的脑袋里进了太多的沙子,变得有点迷糊,半天后,他才突然爬起来,着急地喊道:“小奴,小奴呢?” 他急得把左手一甩,结果,他的手还紧紧地抓着小奴没放呢;方成雀见小奴的头发上也全是沙子,忙扑过去替她掸了掸,然后拍着她的脸,喊:“小奴,小奴,你听见我说话吗?你有没有事啊?” 小奴静静地躺在方成雀的怀里,仿佛是睡着了,一动也不动,一句话也不说,方成雀颤颤巍巍地把手指伸过去,结果,小奴真的已经没有呼吸! 方成雀吓得头乱摇,不停地说道:“不可能,不可能,小奴不会死!” 他把小奴的身体从沙子里扒出来,这身体的确已经冰凉了,但方成雀毫不理会这些,他先要把小奴口鼻中的沙子清理出来,然后给她做人工呼吸,给她做心脏按摩,他不能让小奴的身体就这样冷下去;他先脱了小奴的湿衣服,跟着又脱了自己的衣服,两具差不多冰冷的身体贴在一起,到底能产生多少热量,谁也不知道,反正,在方成雀的心里,小奴还没有死,他也不会让小奴死掉的! 河水中倒映出他们的身体,一样的白皙,一样的柔弱,是男人还是女人,这时候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两颗心靠得如此近,彼此的爱又离得如此远,怎能叫人不伤心呢?方成雀闭上眼睛,慢慢地流出泪水,泪水趟过他的脸颊,再趟过小奴的额头,依然带着最初的温暖不变! 太阳照常升起的这个早晨,南方的丛林毕竟要比北方温暖一些,到了正午时候,阳光似乎更猛烈了,晒得河滩边的沙子像爆炒栗子似的又蹦又叫;小奴忽然“嗯”了一声,无力地抬起自己瘦弱的胳膊,然后在头上摸了摸,她的身体已经被太阳晒干了,也晒烫了,她努力想爬起来,但不知道是太虚弱还是太疲倦,她的手只撑在一个光滑柔软的物体上,但使不出力气来!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觉得自己休息够了,下决心似的一撑,结果那个活物终于蹦了起来,好象还是方成雀的声音;小奴忙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点,也看得清楚一点! 只见方成雀**地坐在河滩上,双手摁住胸口直喊疼;小奴正要尽奴婢的义务,伸手替方成雀揉一揉,可定睛一看,这是什么人?不对啊,他的胸口平坦结实,这不是男人吗? 小奴吓得目瞪口呆,双手一推,叫道:“你是谁?” 方成雀刚刚醒过来,他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变化,两个月以来的体力劳动,让他更加男性化了;他见小奴又受惊了,忙伸手去拉她,说:“小奴,不要害怕,是我呀!” 哪知道小奴怕得就是他,两人此时都**,小奴躲无可躲,藏无可藏,正要往河里跳;方成雀从后面一把抱住她,喊道:“小奴,是我啊,我是方成雀,你不认识我啦?” 小奴哽哽咽咽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方成雀又慢慢地把她的身体转过来,结果小奴看了一下,又吓得捂住自己的脸,大哭大叫:“你骗人,你不是小姐……” 方成雀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再看看小奴,总算明白了,他叹了口气,先找到衣服给小奴披上,接着自己也穿起来;他不敢放开小奴的手,是怕这个呆丫头又跳下河去! 小奴哭哭啼啼的,方成雀实在不知道从哪里解释才好,最后他干脆跟小奴摊了牌,嚷道:“是是是,我不是什么小姐,我骗你,我该死!” 小奴这才稍稍露出一点脸来,但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怕方成雀已经不亚于怕鬼;方成雀跟着说道:“你不记得了吗?在挖河的那段时间,我曾跟你提过,我有一件事一直瞒着你,说的就是这件事,我其实,早就不是女儿之身了,我不想瞒你的,可这件事真的很难解释……” 小奴像突然想起来了,失魂落魄地问道:“我爹爹呢?还有我哥哥……” 第三十四章 马蜂窝 顺着运河走了将近走了一天,月落西山,这已经是下半夜了,方成雀还没有走出这片林子;小奴睡醒过来,摸一摸,方成雀头上全是汗,心疼地说道:“公子,你也累了,坐下来歇歇吧?” 方成雀不仅是累,口也渴,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说:“我不要紧,我还能再走一会儿,这么大的林子,太不安全了!” 话刚说完,忽然听到不远处有狼嚎的声音,这可不同于在营地里,又巨大的栅栏隔着,方成雀浑身的寒毛像刺猬一样竖了起来,可惜刺猬可以用来自卫,他却只能用来散热! 小奴也听见了,害怕地问道:“这是什么声音啊?” 方成雀不愧为赌场高手,自欺欺人地说道:“我想应该是狗吧?” 小奴不再问话了,因为这些狗可不友善,正寻着他们的气味而来;方成雀也知道不能再往前面走,蹲下来左近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有个树洞,忙背着小奴钻了过去! 洞外面全是“沙沙”的响声,一时,几条毛绒绒的腿从洞口经过,黑色的铁爪子在没有月光的树林里都闪闪发亮;方成雀抱住瑟瑟发抖的小奴,生怕她叫出声音来,惊动了这群丛林里的杀手! 过了好一会儿,沙沙的声音终于消失了,四遭里又恢复了安静;方成雀舒了口气,小声地说道:“它们终于走了!” 小奴还没来得及点头称是,忽然,一张龇着獠牙的狼脸伸到了洞口,呜呜地怪叫;方成雀吓得直往里面躲,可里面也只有小奴了,他不得不壮起胆子来,朝着那张狼脸,狠狠地一脚踹过去,骂道:“滚开,畜生!” 那狼呼哧一口,咬住了方成雀的裤子,把他往外面拖;小奴拉着他,也哭喊起来:“走开呀,恶狼;公子,公子,你拉住我……” 方成雀虽然拉住了小奴,又撑在了洞口,但无奈还是没有狼的力气大,眼看着一点一点地被拖了出去;小奴急得一口血吐了出来,而其它畜生闻到血腥味,再也按耐不住,纷纷跑过来,在树皮上乱咬乱刨。 方成雀见小奴的身体软软地睡下来,以为她又要死了,急得大喊:“小奴,小奴……” 小奴虽然听到了,但是回答不出来。 方成雀拼命地挣扎,忽然一口真气堵塞胸口,他感觉手脚发涨,猛一用力,居然将野狼的脖子踢断了;此时,玄天宗的“浩然正气”第一次充满了方成雀的身体,这股强大的力量足以使凶恶的野狼惧怕,只听它们“嘤咛”一声,纷纷收起爪子来,夹着尾巴逃跑了! 而方成雀哪里知道是这个原因,只当是自己一口气没喘上来,等喘上来之后,他迫不及待地又爬回树洞,抱着小奴,不让她冷却,也不让她离开! 第二天早上,小奴终于醒过来了,方成雀兴奋得比吃了蜜糖还开心,握着小奴的手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又要出事了呢?” 小奴见方成雀这么紧张她,也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只微微地笑着,说:“狼,狼都走了吗?” 方成雀说:“可不是,昨天晚上多亏了你,狼都被吓跑了?” 小奴疑惑地问:“我把狼吓跑了?” 方成雀一本正经地点点头,说:“可不是,你那一声,‘恶狼,走开!’吓得它们屁滚尿流!” 小奴知道这是方成雀在哄她开心,刚又笑了几下,忽然岔了气,咳个不住;方成雀一边给她拍拍背,一边说:“得赶快到镇上给你找个大夫瞧瞧……” 小奴等咳嗽稍稍好了点,红着眼圈说道:“公子,你对我太好了!” 方成雀摸着她的头,笑道:“傻丫头,你对我不是更好!” 两人爬出了树洞,趁着白天去河边喝了水,然后抓紧赶路;到了中午时候,方成雀实在是饿得走不动了,他把小奴放下来,说道:“不行,得先找点东西吃,要不然走不到镇上已经饿死了!” 小奴望望周围,说道:“不知道有没有野果子可以吃?” 第三十五章 薄命女 安慰过小奴以后,方成雀把那只捅了马蜂窝的手拿出来,这只手真是油光灿灿的;小奴问道:“你这手上是什么?” 方成雀就把手递到她嘴边,说:“你尝尝!” 小奴一向对方成雀的话听之不抗,伸出舌头来舔了舔,忽然惊喜地叫道:“是蜂蜜,好甜呀!” 方成雀笑了起来,说道:“好吃吧?”自己刚准备坐下,与小奴一道好好分享,不想屁股上被马蜂蛰了,一坐下就疼,只好改跪了! 小奴见了,也给方成雀跪下;方成雀说道:“你身体不好,就坐着吧!” 小奴却执拗得很,说什么也不肯,两人只好面对面地跪着,你一口,我一口,把方成雀手上的蜂蜜舔食干净! 终于有了东西充饥,又休息了一夜,第二天起来,方成雀感觉精神好了许多;但小奴的情况就不那么乐观了,蜂蜜性冷,对于她的身体很不适! 方成雀挪了挪身体,尽量让太阳多晒到小奴一点,涡着她冰凉的小手,问道:“小奴,你还能起来吗?” 小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日光都如此昏暗了,她知道,自己已经快不行了,便又一次说道:“公子,你放手吧!” “不可能!”方成雀拼命地摇头,说,“我不会放手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你不记得昨天晚上我们是怎么说的了,我方成雀永远都不会丢下你不管!” 说着,方成雀把她抱起来,拔足往下一片林子走去,说道:“小奴,你不要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你不可以就这样离开我,知道吗?过了这片林子就会有小镇,会找到大夫的……” 又是从早晨走到中午,然后又从中午走到黄昏,什么都没有,除了这条运河,除了这一片连着一片的树林,方成雀简直要疯掉了,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待他,就算他以前做过什么错事,难道对他的惩罚还不够吗?为什么连他最后的一点温暖都要夺走?他不能失去小奴,可是他也留不住啊…… 小奴在回光返照前,用最后的一点力气喊道:“公子,你把我放下来吧?” 方成雀别无他法,只得把小奴轻轻地放在草地上,背后就是那条该死的运河,也许也不是运河了,只是与运河贯通的其它支流,氤氲的雾气在这个时候弥漫上来,使得这一片林子更加萧索了! 小奴缓缓地说道:“公子,我可能要撑不下去了,如果我死了,你能不能也把我放进河里,像爹爹和哥哥一样,被水带走;我不想被野兽吃掉,也不想埋在又脏又冷的泥土里面……” 方成雀悲极而笑,说道:“小奴,你说什么胡话呢?你不会死的,真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小奴挣扎地伸出左手来,在方成雀的脸颊上摸了摸,难过地说道:“公子,你哭了……” 方成雀差点哽咽出来,但他很快嗅了嗅鼻涕,勉强地笑道:“没有,我没有哭!” 小奴点点头,微弱地说道:“那就好!公子,你现在已经不是女孩子了,不可以哭……可是,我知道,你的心肠最软了,也许,你还是适合做女孩子吧……” 第三十六章 东海郡 在乌篷船里的一夜,方成雀依然是紧紧地抱着小奴,也许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苍,也许是船仓里面终究要比外面暖和,一夜之后,小奴终于又醒过来了! 方成雀正兴奋得没头没脑的,几个乌鸦嘴凑了过来,说道:“哎呦,病成这模样,估计不行了!” 方成雀气得牙齿直打颤,小奴正要张嘴喊他公子,他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小奴的嘴巴,说道:“嘘,不要说话,好妹妹,你需要多休息!” 小奴愣了一下,这时才扭头来看,只见一群模样古怪的人得挤在一起,她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方成雀让她不说话,她就不说话了! 船似乎开到了一个挺热闹的地方,那高颧骨揭开帘子,首先听到的就是一阵啼哭之声,跟着吹吹打打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高颧骨看完之后,迅速放下帘子,说:“换衣服!” 这一群人便麻利地换上白色的孝服,露出一脸哀伤的表情来;高颧骨又对方成雀说道:“把你妹妹放在中间,快点!” 方成雀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表情这么郑重,他不敢不照着办;小奴被放下来之后,那阿根火速给她盖上草席,又画上和他昨晚一样的死人妆! 方成雀虽然看了心里很不舒服,但身在他人的船上,不得不妥协忍受了! 一时,船靠了岸,就有一个穿皮靴的跳上船来,用钩子拉开苇帘,喝道:“都出来吧!” 高颧骨带头出去了,方成雀随后,几个小弟再跟出来,阿根垫后;方成雀出来一看,哇,这里海阔天空,风景相当宜人,身后就是一座宏伟的城楼,城楼的匾额上写道:东海郡北宣门! 原来——他们已经到了东海郡,小奴的爹爹以及哥哥梦寐以求的地方! 那穿靴子的大兵傲慢地问道:“死的是什么人?” 高颧骨就说:“我弟弟的媳妇,刚嫁过来,才半年就死了!” 靴子兵只觑着眼睛,稍稍看了一下,确定里面有“尸体”,便算验收了,然后调侃地说道:“这么多人来送葬,排场挺大的呀?” 高颧骨便说:“我弟弟是读书人,重感情!” “哦!”靴子兵便把周围的人一一打量着,然后指着方成雀,说,“那一定是他了!” 高颧骨怔了一下,忙说:“是是是,军爷好眼力!” 靴子兵便得意洋洋地说道:“小意思啦,一看他就是文绉绉的,真想不到他也能克死老婆,啧啧!” 靴子兵查完后,挂了白牌便离开了;高颧骨先跳上岸,把船栓好,跟着大家也一起跳下来了,方成雀转身一看,这里远远近近的居然有十几艘这样的船,刚才的哭声也都是来自它们! 上了岸后,两边站满了卫兵,一个满脸晦气的官员搭着白帐篷坐在路边;高颧骨一边往那里走,一边小声问方成雀:“会写字吗?” 方成雀点头说道:“会!” 高颧骨便说:“我叫高大头,我弟弟叫高根二,关旗镇人,知道该怎么写了吧?” 方成雀是聪明人,连连点头! 一时见了那官员,高颧骨拜了三拜,恭敬地说道:“小民高大头,弟媳新丧,特地赶来海葬!” 那官员懒得理会他,指指旁边的笔墨,说:“写!” 第三十七章 郡王府 高大头领着大家转进街脚的巷子,又拐了十七八个弯,猛然看见一条又高又长的围墙,不用说,这里面一定是个大户人家了! 高大头冷笑着问道:“你们可知这是哪里?” 众人都摇摇头,高大头鼻子一哼,说道:“说出来吓死你们,这就是龙敬王的宅子,够气派吧?” 众人“哦”得一声,纷纷叹为观止,但叹归叹,做起事情来就不能不考虑周全了,大伙儿又纷纷问道:“大哥,这不太好办吧?龙敬王的家,你也敢偷?” 高大头白了他们一眼,说:“你大哥做事向来有底的,心里没个成算,我敢太岁头上动土?早跟你们说过,要做就做一票大买卖,做完了咱们就走人,每次小偷小摸的,能成什么事?” 大家点头称善,方成雀却不以为然,那大头又领着这伙儿人奔拐角而来,忽然指着头上,说:“看见没有,这棵树,我当年在府里干活的时候,就故意留下这根枝条的,现在这枝条终于已经长出来了,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方成雀抬头一看,是一棵梧桐树,粗大的横枝一直伸到墙外来,可是这里太偏僻,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大伙儿对老大的高瞻远瞩非常佩服,纷纷竖起大拇指,说道:“太好了,大哥,我们今天晚上就动手,把郡王府抢劫一空!” 高大头一个巴掌扇过去,打得那个小个子原地转了三圈,高大头啐道:“真是说你咳,你就喘,你也不用脑子想想,这是堂堂郡王府,就凭我们几个人去抢劫?你昏了头啦?” 大伙儿这下又自惭形愧了,完全抬不起头来做人;方成雀说道:“那你的意思是,扮成府里的人混进去?” “哎!”高大头终于高兴了,搂着方成雀说,“这话还有点着边;我就说嘛,年轻人的脑子好使,你们这群人,死了算了,一点智商都没有!” 方成雀又说道:“可是,仆人也有仆人的规矩,不能到处乱走动的,我们要扮什么才好呢?” 高大头诡秘地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早就想好了,就等着机会来呢!” 说着,他又领着大家往附近的布店里蹲点,一时,来了两个娇俏可爱的姑娘,选了几匹布料便走了,高大头把方成雀拉过去,对布店的老板说道:“喂,我在你这里做一套衣服,成不?” 那老板有生意做什么不成,忙点头哈腰地答应道:“成,当然成!” 高大头便指着方成雀,说:“量准了,照着他的身材,做一件和刚才那两个姑娘一模一样的衣服!” 那老板抓抓头,问道:“那是丫鬟穿的衣服,干嘛做那个呀?我这里有最新潮的款式,可都是北边来的,要不要?男女都有……” 高大头不耐烦地说道:“你要是想做生意呢?就不要那么多废话!” 跟着,他又摸出二两银子,说:“看清楚了,这可是二两银子,你可别给我偷工减料;明天下午就过来取,行还是不行?” 那老板见钱眼开,忙啄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行行,你是大爷,你说得算!” 出了布店,大家又在城里转了一圈,买了些齐手的杂物,高大头终于下令回去了! 方成雀早就等不及了,他迫切地想看到小奴;到了船上,他一头就扎进仓里,只见小三小四坐着打盹,而小奴还静静地躺着不动。 方成雀轻轻地摸了一下她的脸蛋,喊道:“小奴?” 许久都没有反应,方成雀捂着嘴,已经忍不住要哭出来,这时,小奴脸上的粉像泥巴似的裂开了,眼皮眨了一眨,方成雀忙替她剥去这讨厌的“死人妆”,问道:“小奴,你没事吧?” 第三十八章 夜未央 原来高大头的计划是这样的,三年前,他第一次来到东海郡,以为凭着自己的一双手可以闯出一番天地,哪知东海郡人才济济,他根本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虾米,到哪里都是给别人打杂。 好不容易又在东海郡的龙宫,龙敬王府上找到了修剪花木的活儿,勉强可以糊口了;但龙敬王宅第的奢侈豪华,让他迷昏了眼睛,他实在不甘心就这样混一辈子! 后来,他因为偷窃东西被王府赶了出来,但却留下来了一个再次作案的门路,这便是那棵梧桐树,要说他当年侍侯这棵树可是花了大心思,今天,也该由这棵树来报答他了! 龙敬王府上的规矩,高大头是再清楚不过的,各司其职,就像方成雀说的那样,低等下人是不许乱跑的,为的就是防止东西被偷了查不清楚;但大家族也有大家族的弊端,人一旦多了就手忙脚乱,难免会照顾不过来! 譬如这个月的月底,龙敬王摆宴庆功,人多手杂,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可令方成雀想不到的是,他做不了小姐,却要被逼做一次丫鬟;一伙儿人趁天黑摸到这条巷子里来,方成雀刚换上衣服,那些人就取笑道:“嘿,还真像,别说,挺漂亮的,卖窑子得了!” 高大头照着那些没组织没纪律的混蛋就是一顿老拳加老脚,骂道:“啐,一群王八羔子,也没个天日的乱嚷,现在是干什么来呢?不想发财的,立马滚蛋!” 这些家伙就像驴子似的,非要骂一顿才听话,现在都不敢吱声了,方成雀难为情地说道:“你不是说人杂吗?随便弄一件衣服混进去就是了,一定要穿成这样子啊?” 高大头就说道:“怎么聪明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啊,你当你有什么价值,不就是因为长得像娘们吗?人再杂他也得有个管度,不是什么人都能混得进去的,只有他们家的丫鬟,因为都是家生子,所以才放心,这个时候就可以里里外外地乱蹿,记住我跟你说的那几个地方了吗?甭管什么东西,能拿的就往里面装,装满了你就可以出来了!” 方成雀见他拿出一个可以装人的大口袋,差点没被呛到,说:“这也太大了吧?” 高大头把口袋往他怀里一塞,说:“拿龙敬王家里的东西,你心疼什么?” 方成雀摇摇头,说:“没有啊!” “没有就最好!”高大头狡黠地提醒道,“喂,小兄弟,机灵点,你要是回不来的话,我们可就只好把你的小相好给海葬了!” 方成雀知道这些穷疯了的家伙,说得出,做得到,便使劲地点点头,说:“你们放心,我一定回来!” 高大头再次强调:“别忘了东西!” 方成雀连连点头,点得他脖子都酸了,说:“知道知道!” 大家这便搭起人梯来,送他上去;方成雀上了一丈多高的围墙,先把腰带栓在树枝,而且得确定栓进了,要是下得去,上不来,那可就麻烦了! 跟着,他再把麻袋扔下去,自己系着绳子下来;大伙儿见他的身影慢慢地消失了,真是比当事人还要激动,隔着一堵墙又蹦又跳,窃窃自喜,还没吃到糖呢,嘴里已经先甜了! 方成雀可没他们那么高兴了,她一个人落到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虽然他也曾在大户人家长大,在花园长廊里散步,可那时是尊贵的小姐,现在却变成可怜的小偷! 龙敬王今晚可是举行一个相当盛大的宴会,所以,整个府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方成雀落脚的地方是一个厢房,平时就没什么人住,此时虽然挂了灯笼,但总也见不到人,偶尔有两三个丫鬟经过,也是步调匆忙,好象赶着去哪里似的! 第三十九章 偷吃贼 这进去一看,真是让他眼花缭乱,里面山珍海味无所不有,两排麒麟木做的大长桌上堆满了各色各样,造型别致的菜肴,这都是厨师提前做好的,等着上面传唤,如果传唤不到,那就这样放着浪费! 方成雀像饥饿的老鼠一样,已经按耐不住自己的手指,他知道随时都有人可能进来拿菜,所以,他挑了个离门最远的角落,蹲在桌子下面吃;他先拿了条鱼,但鱼刺太多了,他便扔了鱼拿肉,肉吃了有太油腻,他再换鸡,只吃了一只鸡腿他又盯上海鲜了,海鲜吃完了吃蔬菜,蔬菜吃完了吃水果,水果吃完了再从头吃! 方成雀吃得一直打饱嗝,心想:反正也找不到其它值钱的东西了,不如就把这些吃的带回去! 想到这里,他刚打开随身携带的包,一个圆圆的脑袋也从后门伸了进来,看见方成雀之后,惊讶的嘴巴都张大了,说道:“哦?你躲在这里偷吃……” 方成雀见又是那个爱管闲事的小姑娘,便有点心烦,不怎么搭理她;而这个小姑娘一没人搭理就黏了过来,蹲在方成雀的旁边,笑眯眯地问道:“好吃吗?” 方成雀说道:“一般般!” “哎呦!”那小姑娘机灵地笑道,“真是偷吃不擦嘴,还说一般般呢!” 说着,她从怀里掏出手帕来,要给方成雀擦一擦,但不知怎的又一犹豫,只把手帕丢给方成雀自己擦! 方成雀见她年纪不大,好似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便想吓唬她,说:“喂,小丫头,看见就算了,你别到处乱说,我会找你麻烦的!” “找我麻烦?”那小姑娘好象在听笑话一样,乐呵呵地笑起来,说道,“你是说真的呀?” 方成雀一本正经地说道:“那还有假?我可告诉你,我在这里很红的,谁都得敬我三分,我爹爹就很红,我娘也很红的……” 那小姑娘不住地点头,说:“那就那怪你也很红了——” 方成雀故作挑衅地说道:“你这是不信啊?” “我信!”那小姑娘眉飞色舞地笑道,“我也知道,你这是在恐吓我!” 方成雀干脆恶人扮到底,龇牙咧嘴地说道:“知道就好,放聪明点,要不然我叫人花了你的脸——” 那小姑娘嘟哝着嘴,说:“噢,你要花了我的脸,那我就哭!” 方成雀忙捂着她的嘴,说:“好了好了,小姑奶奶,我算怕了你了;你去别的地方玩不行吗?” 那小姑娘故意翻着眼睛说:“那你不花我的脸了?”方成雀说:“不花了!” 小姑娘又问:“那你不恐吓我了?” 方成雀说:“不恐吓了!” 小姑娘仰着头想了想,说:“那还是不行,我肚子饿了,我也要吃东西!”说着,自己站起来,尽拣些奇怪的东西来吃。 方成雀砸砸嘴,懒得理会她,打开口袋来,把菜肴往里面装;那小姑娘吃东西是假,溜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正盯着方成雀瞧呢,一见他拿出这么大个口袋,她便又奔过来,絮絮叨叨地说:“哎呀,你这人真是的,光吃还不够,还往外拿?贪得无厌!” 方成雀不甚其烦,一边把东西狠狠地往里面揣,一边说:“我就是喜欢往外拿,怎么样?我就是贪得无厌,怎么样?我拿龙敬王府的东西,干你什么事啊?你看不惯就滚蛋——” 那小姑娘被骂得一怔,嘴巴“啵啵”地往外吹泡泡,而方成雀似乎还在生气,往袋子里装个不停! 一时,那小姑娘终于开窍了,拉着袋子口,也往里面装东西,说:“装吧装吧,反正又不是我的东西;干嘛只装菜呀,连盘子一起拿走得了……” 两人把这个袋子装得满满的,这小姑娘甚至还替方成雀放哨,方成雀背得像个老牛似的,走都走不动了;小姑娘在他后面拍着,说:“快点啊,小心被人看见了——” 两人展转到了假山下,方成雀都快要迷路了,不停地问:“哪儿呀,这是哪儿呀?” 那小姑娘倒是熟得很,问他:“那你要去哪儿呀?” 方成雀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只说:“就是那里,你认错我的地方,有一棵很高很大的梧桐树!” 第四十章 东风起 那小姑娘和方成雀进船之后,首先便是看到小奴一动不动地躺在中间,吓了她一跳,问道:“死人啊?” 方成雀最忌讳别人说“死”了,恼道:“别乌鸦嘴!” 那小姑娘撅起嘴,说:“没死就没死嘛,生这么大气干什么?” 方成雀轻轻地把小奴抱起来,喊道:“小奴,小奴……” 小奴睁开眼睛来,刚要开口说话,那小姑娘便把耳朵递过来偷听,方成雀先捂住小奴的嘴,跟着在她耳朵边使劲咳了咳,那小姑娘怔了一下,眼睛眨了眨,转身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笑道:“你们说吧,我不偷听了……” 说完,还假装把耳朵捂起来! 小奴又要开口了,她一点点地把捂在耳朵上的手松开,方成雀转身背对着她,却对小奴说道:“你不要说话,好好地躺下来,我想办法带你离开这里……” 话刚说完,那小姑娘已经婶不知鬼不觉地站在他背后了,探着身子,自做多情地说道:“不用离开啦,我想他们拿盘子换了钱就会放我们走的!” 方成雀恼道:“我们说话关你什么事?” 那小姑娘不服气地叫板:“咱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怎么不关我事?你们要是偷偷走了,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多——多不安全啊!” 方成雀转身张开嘴,已经摆出和她大吵三天三夜的架势,一见这小姑娘眉飞色舞的,似乎等着跟她吵架呢,转念一想,哼了一声,又不理她了! 这小姑娘见方成雀又不理她,只顾着照顾那躺在地上的女孩子,便只好蹲了下来,问道:“哎,她是不是生病啦?” 方成雀爱理不理地说:“还是不关你事?” “嗬?”小姑娘拧着眉头,说,“你这人?我会治病,那关不关我事?” 方成雀说:“我不相信!” “那好,把你手砍了,我帮你接上去,看你相不相信?” 方成雀只当她是在胡搅蛮缠,连口水都懒得跟她浪费了,他替小奴盖上破棉絮和席子,转身又去船头,想揭开帘子看一看外面的情况! 那小姑娘抢上来,拉住他说道:“哎呀,你找死吗?他们人多,会砍了你的头的,我可不敢接头……” 方成雀想想也是,赌场上还有一条规律,就是:以不变应万变!现在的情况是敌强我弱,妄动等于找死,所以,他只好又退了回来! 小姑娘见她的话第一次起到了作用,便趁热打铁地说道:“我觉得我们应该乖乖地等到天亮,这些人只要钱,用盘子换到了钱,什么都好说啦……” 方成雀掐断她的话,点评道:“拜托你不要再提那些盘子了?就算是龙敬王府的盘子也卖不到几钱,回头让他们知道你又骗他们,估计他们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那小姑娘被吓得把脖子一捂,说道:“不会的,上次我听到他们说的,一个盘子能卖几千两银子呢,打碎一个,全家都赔不起!” 方成雀哼道:“他们说的?你还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盘子啦?那是摆在客厅的花盘,是古董,你以为随便拿个盛菜的盘子就能卖几千两银子啦?白痴不白痴?” 那小姑娘愣了半响,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方成雀的话,想了半天,她努了努嘴,说:“你才白痴呢,等他们进来我会问清楚!” 方成雀说:“行,你要找死,我也拦不住你;估计这些人跟你一样白痴不识货,要不然,早把你掐死了!” 的确,高大头这帮人确实不知道盘子的价值,他们偶有所闻,知道瓷器这东西贵起来价值不菲,权且相信了这个小姑娘的话;港口中长明灯在闪烁,一艘艘的灵船漂来晃去,形同鬼影,茫茫的“琉璃海”笼罩在一片黑幕下。 高大头沉思了片刻,像是下了最大的决心,说:“阿根,把船绳割断!” 阿根说道:“大哥,这可是我们的船!” 高大头便说:“我知道,可是树枝断在墙头,明天一定会被王府的人发现的……” 阿根说道:“那要不要先把她们杀了,免得有口舌留下来!” 第二卷 第四十一章 三人渡 安安根本没有注意到小奴诧异的眼神,喂了她一颗药丸,便把香囊收起来,说道:“你好好睡吧,我守着!” 其实有她守跟没人守是一样的…… 第二天早晨,首先是方成雀先醒来,他像做了噩梦似的,两腿一蹬,忙不迭地爬了起来,先看看小奴,再看看那个小姑娘,最后摸摸自己的脖子,大家都是完好无损啊,项上人头还在;这是怎么回事呢?是那些“盘子”真的卖了大钱,还是那些强盗突然发了善心? 方成雀见外面日光照耀,虽然没有了码头上的热闹声,但毕竟心里安稳了许多;他躬着要走过去,在那个小姑娘的身上拍了拍,说:“喂,你还不起来呀?” 小姑娘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出了半天神,才说:“他们没有杀我啊?” 方成雀点点头,说:“是啊,你得救了,快回家去吧!” 小姑娘“哦”了一声,撑着手爬起来,因为昨天晚上扭伤了脚,现在也根本没有好;方成雀说:“你没事吧?要不要我扶你?” 小姑娘摆摆手,说:“不用!我自己能行——” 方成雀说:“岸上有卫兵,你一出去就大声喊‘救命’,保准有人帮你……” “我知道!”小姑娘撅着嘴往外面爬,可爬出去半天了也不见她喊救命,方成雀就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没看见卫兵吗?” 那小姑娘还是不回答,方成雀感觉事情不妙了,忙伸手去揭开帘子,结果放眼一望,两边全是丛林,早起的野兽都在河边引水,有老虎有豺狼,瞪着两只凶恶的眼睛,一边跟着小船跑,一边低沉地吼叫着! 小姑娘吓坏了,忙把脖子缩回来,靠中间蹲着,说:“我要回家!” 方成雀也放下帘子,心惊肉跳,他在船舱里找了找,说:“坏了,没有桨!” 还好这条河很宽,小船漂得也很稳当,至始至终都没有靠岸! 过了一会儿,小奴也醒来了,她终于恢复了一点力气,能够勉强支撑着坐起来;方成雀跑过去扶着她,问道:“有没有好点,肚子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小奴说道:“好多了!” 方成雀见她脸上有了一点血色,也相信她真的是好多了,不禁笑了笑,转身又问那小姑娘,说:“哎,还有没有那什么‘益母丸’了?” 小姑娘瞪着眼睛说:“八珍益母丸!” 方成雀说:“不管什么丸,再拿两颗来!” 小姑娘就撅着嘴,说:“凭什么?我昨天晚上吃完了——” “喂!”方成雀不高兴了,说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 那小姑娘哼了一声,把头扭了过去! 第四十二章 落水情 到中午时候,河边的野兽散尽,因为都要去觅食了;方成雀的肚子也饿了,便回到船舱里,这里面还有方成雀在龙敬王府上偷的一大包东西,够他们吃的了! 他把包裹打开,拣了些清淡的东西给小奴也垫垫肚子,小奴望了望安安,见她已经不哭了,就温柔细语地说道:“安安,过来吃点东西吧?” 安安看到方成雀就火大,气呼呼地说:“不吃!” 小奴叹了口气,显得很无奈;而方成雀则坦然得很,根本没有内疚的表示,说道:“也好,我们也不知道要在这条河上漂多久呢,或许十天半个月吧;少个人吃就能多一点机会……” 安安听了还是不为之心动;小奴便问道:“公子,这是什么地方呀?我们要漂到哪里去?” 方成雀说:“我也不知道,这好象还是运河!” “运河?你说是运河?”小奴不禁哀伤起来。 方成雀拍拍她的肩膀,说:“不是我们挖的那一段,这运河向西走,可能会漂到‘威武郡’境内也说不准!” “威武郡?”安安听了,不禁点了点头。 方成雀见她面有喜色,便笑道:“怎么?威武郡有你婆家呀?” 安安横了他一眼,说:“要你管?” 方成雀不跟她吵,只对小奴说:“如果路上遇到什么村庄的话,我们还是下来好了!” 小奴刚点了点头,安安就站起来,叉着腰说:“不准,我要去威武郡!” 方成雀冷笑道:“嘿,过几天你都饿死了,还去什么威武郡?” 安安听了,立马去袋子里找了个苹果出来,要去河水里洗了吃;小奴看了看方成雀,不禁笑起来! 安安拿着苹果,跑到了船尾,可惜,水离船身还有好一段距离,她需把身子探下去才够得着;方成雀和小奴在里面说话,忽听船尾“扑通”一声,什么东西掉下水去,再一看,安安已经没了! 小奴叫道:“不好,安安掉下水里了!” 果然,一时河里有声音在喊:“救命啊!”正是安安的声音! 方成雀扑到船尾,只见安安还抓着苹果,在河里努力地挣扎呢,他把手递了过去,说:“抓住了——” 可两人离得太远,根本够不着,这时,小奴解下那件丫鬟服上的腰带,递给方成雀,说:“用这个!” 她是要方成雀把腰带扔下去给安安抓住的,可方成雀却把腰带绑在自己的身上,另一头绑在船舷上,纵身跳了下去!安安被救上来了,同样被救上来的还有那个苹果,也不知道是吓的,还是水太冷,安安上来之后,抓着那个苹果又不停地啜泣。 方成雀在外面晒衣服,小奴就搂着她安慰道:“怎么了?安安!” 安安可怜地说道:“吓死了!” 小奴在她的背后拍了拍,说:“不怕不怕,不是有公子在吗?” 安安似乎在心里也有点感激方成雀刚才的奋不顾身,停了一会儿,才说:“你是他的丫鬟呀?” 小奴点点头,笑着说:“是啊,我们公子人很好的!” 安安啃了一口苹果,说:“我怎么没看出来……” 第四十三章 亡灵山 方成雀、安安和小奴,三人在河上漂泊了一天又是一天,果然像方成雀所说的那样,沿途不是丛林就是沼泽,根本看不到半户人家! 安安成天就是问:“喂,你确定我们最后能到威武郡吗?” 方成雀说:“我又不是神仙,我怎么知道?” 安安理直气壮地说道:“你不知道你也敢夸口?” 方成雀便说:“我什么时候夸口了?” 安安也学着他的口吻,说:“我怎么知道你什么时候夸口了,我又不是神仙?” 方成雀白了她一眼,说:“你想吵架是吧?” 安安揎拳捋袖地说:“来呀,谁怕谁?” 方成雀见她架势摆好,却倒头一睡,理都不理她;安安感觉像被人涮了,很不舒服,踢了他一脚,说:“胆小鬼,起来!” 方成雀便像泥鳅打滚似的,拍船叫板地坐起来,指着安安的鼻子,威胁说:“告诉你,你再烦我,我就打你!” 估计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碰过安安的一根头发呢,安安就用鼻子顶着他的手指,说:“你打呀?” 方成雀这时便叫小奴,说:“你评评理,我该不该打她?你要说该打,我立马就揍她!” 小奴当然好言相劝,说:“公子,安安可是女孩子!” 方成雀听了马上便把手收回来,有板有眼地说道:“听到没有?因为你是女孩子,所以我不跟你计较!” 安安便赏了他一拳,回到小奴那里,笑嘻嘻地说:“他真好玩!” 小奴说:“公子那是心眼儿好,舍不得打你呢!” 安安点点头,然后又聊方成雀,模仿鬼叫的声音,说:“阿却,阿却,鬼来抓你喽!” “完了!”方成雀便说,“就你这神经兮兮的模样,到了威武郡,你婆家肯定不要你!” “要你管,死阿却!”说着,安安就靠在小奴的身上打盹。 小奴笑了笑,替她抹去脸上的污渍,说道:“你的皮肤真好!” 船又行了三五日,袋子里的食物就快吃完了,这又是方成雀该想办法应付的时候了,四只水汪汪地大眼睛看着他,一会儿,安安问:“想到了吗?” 方成雀就说:“想到了,只有自杀,从你开始,跳!” 安安便奴着嘴,说:“人家问你正经的!”话还没说完,她自己就先笑了起来,一头埋进小奴的怀里,只能看见她因为大笑而抖动的身体。 方成雀实在是无可奈何,本来一场迫在眉睫的粮食危机,就这样被推到了明天! 一夜过后,船又不知道行了多少里水路,方成雀在船舱里忽然听到猿猴的啼叫声,他知道,这种动物只生活在大山里,忙爬起来闲开帘子,只见两边崇山竣岭,船已经行在一片峡谷之中;这些山,让他想起了裸睡庵,又勾起了他伤心的回忆! 小奴是第二个起来的,也爬到船头,看到了这么多山后,就问道:“公子,我们是不是回到……” 第四十四章 连云奇 安安大叫一声:“什么?在这种地方上岸,你开玩笑吧?” 方成雀说:“要不然你想怎么样?”敞开帘子给她们一看,只见前面密密麻麻,堵塞的全是碎木板! 方成雀见北岸靠得近,便从右边跳下水,还好,这水只到他的腰,下面又全是鹅卵石,不必怕陷下去;他对小奴说道:“来,我先抱你过去!” 小奴慢慢地移到船头,然后对安安说道:“等下公子会过来接你,你不要乱动啊!” 安安扁着嘴,说:“我不想下船!” 方成雀说:“那行,等会儿我就不过来了!” 安安又忙说:“哎,我也不敢一个人呆在这里!” 方成雀笑了笑,刚把小奴抱到对岸,安安已经爬出来,坐在船头等他了,原来她一个人连船舱都不敢待;方成雀过来后,安安先讲好,说:“抱过我之后可不许对别人说!” 方成雀说:“知道了,还要嫁人的嘛!” 安安便抿着嘴笑了起来,方成雀抱着她走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好象比上次重了!” 安安一愣,跟着懊恼道:“真是的,原来都让你抱第二次了!” 方成雀笑道:“也许还有第三次哦!” “你想得美!”安安抓着自己的腰带甩来甩去,忽然想自己怎么都不生气?难道是脾气太好了? 三人都上了岸后,左右环顾,除了北边有山以外,其它地方不是水就是石滩,方成雀说:“只有往北边走了,或许在那里还能碰上什么村子!” 安安就说:“我还是宁愿沿着河走,难道你不知道吗?人都是择水而居的……” 方成雀说:“你觉得会有人住吗?” 安安便撅起嘴来,说:“那你刚刚还说碰上什么村子?” 方成雀说:“有村子也不一定有人!” “嗯?这是什么意思?”安安似乎有点不明白,跟着恍然大悟,嚷道,“你要找妖怪的村子呀?你疯了吧?” 方成雀说:“我是疯了,你别跟过来啊……”说着,自己踩着碎石头往前走。 小奴拉了拉安安,说:“走吧,公子不会走错路的!” 安安就扁着嘴说:“你当然向着他了!”但说归说,让她一个人沿河而下,她可不敢! 大约走了十多分钟,终于走出了河滩,离那座诡异的大山也更近了一步,云雾像蚕丝一般绕着它,反而越近越看不清,阴冷的风从山后面吹过来,冻得人毛骨悚然!安安说:“瞧,我说的没错吧,还是沿着河走才好,这地方不该来——” 话刚说完,转过山冈,只见前面一处小村庄,茅草屋,篱笆墙,院子里还放着石磨,在这片山谷中显得十分安宁,但可惜的是,这里好象刚刚被洗劫过,杂物扔得满地都是,门窗也全部被砸坏了,烧焦的椽子还挂在房梁上! 安安惊诧得瞪大眼睛,问道:“这里的人呢?是不是都搬走了?” 方成雀联想起河面上漂浮的碎木板,心里自然有数,说道:“不是搬走,可能是全被山上的妖怪杀害了!” “啊?”安安拧着眉头,说,“这是什么妖怪啊?太没有人性了,干嘛要把村子都烧了?” 第四十五章 鬼哭林 安安指着连云奇,说:“我知道了,你是一个小和尚!” 方成雀听了差点晕过去,拍了拍手,说:“你真是太聪明了,安安;真的,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 安安以为方成雀真心实意地夸赞她,得意洋洋地笑起来;而连云奇也哈哈大笑,在上面捂着肚子。 安安就问:“你笑什么?被我看穿了是吧?小师父,不是只有你聪明的……” 连云奇摸摸自己的脑袋,说:“喂,我这么大一个光头在这里,你不会才看见吧?” 安安一想也是,再瞧瞧方成雀,显然也是刚刚笑过,便捶了他一下,恼道:“你讽刺我?” 方成雀揉揉膀子,站得离她远点儿,这才说:“你自己喜欢自作聪明,还一惊一诈的,赖我讽刺你?我是被你逼得无话可说了……” 安安叫道:“你还说?你想吵架是不是?” 小奴忙拉着安安,劝道:“不要吵了,怎么又吵起来了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两人便斗鸡眼似的对瞪,瞪完了又哼,连云奇在上面看了抚掌大笑,安安便恼道:“你笑什么?小和尚——” 连云奇说:“小和尚笑小和尚的!” 安安又指着他说:“你敢下来吗?拧你的耳朵……” 连云奇捂起耳朵来,跳到方成雀那边,说:“你好狠啊,小姐姐,可惜,你抓不到我……” 安安甩开小奴,直冲过去,叫道:“小和尚,不准跑!” 连云奇靠在方成雀的身上,眨着眼睛说:“我不跑呀!” 安安岂不知道他鬼灵精,“腾”得一脚踢过去,结果还是让连云奇给跑了,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在方成雀的身上;方成雀扭过头来,怒火冲天! 安安便说:“你怎么不躲呢?” 方成雀叫道:“你在后面踢我,我怎么知道?” “那你活该!”说完,安安便又去追连云奇了。 小奴忙跑过来,替方成雀揉了揉,笑道:“不疼了吧,公子!” 方成雀说:“都是你在船上惯的,这小丫头越来越放肆了!” 小奴说:“这可不是我惯出来的,只是她从小被人宠着罢了;不过,难道你不觉得安安很可爱吗,心肠也不坏,如果,如果……” 方成雀说:“你想说什么呀?” 小奴害羞得脸都红了,忙摇摇手,说:“没有,我是说公子你现在,现在不做小姐了,你有没有,有没有为以后打算?” 方成雀面色凝重,说:“以后?以后的事谁知道啊!小奴,等到了威武,要不拜托安安,也给你找个人家——” 小奴急道;“公子,你不要我了?” 方成雀说:“不是!只是……我,你不了解我现在的状况,我不能——” 话还没说完,连云奇又跑了回来,拉着方成雀,说:“你们在这里说什么悄悄话呢?走不走呀?” 方成雀问道:“走?去哪里呀?” 连云奇就说:“当然往前面走,难道在这里一直呆下去呀?” 这时,安安在前面叫起来,喊道:“快来快来呀,我发现好东西了——” 第四十六章 老婆婆 安安瞟了连云奇一眼,说:“小和尚,这里是亡灵山,哪里不诡异啊?真是的,还在乱吓人……” 方成雀笑道:“这多天以来,就这一句话还稍微有点水平;好了,我们赶路要紧,别再磨蹭了!” 连云奇无所谓地说道:“行,反正我的职责已经尽到了,要死要活就看你们自己选了!” 大家对他的话就像小孩子放屁一样,不值得一闻! 进了林子后,道路渐渐多了起来,根本不知道该走哪一条,方成雀为了让大家保持镇定,假装很在行似的,其实,他自己的心里直打鼓,盼望着早点走出这片林子才好! 走了半天以后,安安忽然发现了什么,说道:“哎,我们是不是在原地绕圈,怎么又回来了?” 小奴说:“不会吧,我们走了很长时间了,而且一直都是往前走的呀!” 大家一起望着方成雀,方成雀也说不准,便解下腰带来绑在树枝上,没过一会儿,果然又走回来了! 安安吓了一跳,说:“真的遇见鬼了,怎么办?” 连云奇就说:“我说的吧,这林子有古怪!” 小奴撇撇嘴,说:“小师父,你别光说这些没用的话呀,也给大家出出主意!” 连云奇摆摆手,说:“这能有什么主意啊,等天亮就好了!” 安安嚷道:“等天亮,早被鬼抓去了;你这个没用的小和尚,什么事也办不了!” 连云奇就说:“我这个小和尚呢,的确什么事也办不了,就喜欢捣乱,行了吧?反正有鬼来,我第一个开遛!” “遛遛遛,遛你个大光头,小奴,我们抓住他,别叫他跑了!”说着,安安先逮上来。 可是,连云奇的步伐诡异,身形奇特,怎么抓也抓不到他。 方成雀沉思了片刻,说道:“大家不要慌,这片林子一定有机关,我们不能再按照看到的路来走了!” 安安说:“难道四处乱跑啊?这不更容易迷路了——” 方成雀从怀里掏出色子来,默默念道:“拜托拜托,色子之神,给我一些指引!” 念完之后,他先摸了第一颗色子,六点,他向前走了六步,是一条岔路,便拐了进去;再摸第二个色子,也是六点,方成雀朝前面踱了六步之后,又是一条岔道,他便再拐了进去! 安安看着他奇怪的举动,仿佛中了邪一般,忙拉着小奴问:“喂,他经常这样吗?” 小奴知道这是从方成雀失去了家,又突然转为男人之后,才变得这样奇怪的,便摇摇头,说:“只有问题太棘手的时候,他才这样!” “哦!”安安好象明白了,说,“看来他还蛮有本事的!” 小奴笑着说:“你不会才发现吧?” 安安也笑了笑,说:“可惜武功就差了点!” 小奴说:“武功可以再练的嘛,公子这么聪明……” 安安就捻着鬓角笑起来,也不甚记挂在心,倒是连云奇很好奇,把头伸过来问道:“公子是谁呀?” 安安总算逮到这个机会了,照着他的脑袋猛敲下去,笑道:“反正不是你,小光头!” 连云奇捂着被敲疼的脑袋,又蹦又跳,叫起来:“好可恨,偷袭我!” 第四十七章 狐狸村 到了山下,果然是个小村子,和普通的民居差不多,就是房子有点矮小,以方成雀的个子伸长手臂,居然就可以够到屋顶的瓦片了;老婆婆指着墙角,说:“柴火就放那里吧!” 连云奇把柴火放下来,已经满头大汗了,安安用鼻子嗅了嗅,厌恶地说道:“好骚啊,离我们远点儿!” 连云奇莫名其妙,说:“我身上的味道吗?” 安安皱着眉头,说:“那可不是,汗骚味!” 连云奇自己闻了闻,说:“没有啊!”又要让方成雀闻一闻,方成雀可没这个嗜好,拒他于千里之外! 小奴问道:“婆婆,这是什么村子呀?” 这婆婆此时倒不耳聋了,说:“狐狸村!” “啊?”大家相顾失言,不会真的是狐狸吧? 老婆婆推开门,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说:“大家进屋坐坐吧,喝碗热汤!” “有汤喝?”安安听了正想进去,方成雀一把拉住她,他想起了那个煮小孩吃的老巫婆,不得不郑重地提醒几位:“多加小心!” 进屋后,首先看到一个大灶,灶上蒸蒸地冒着白烟,这情景,简直像极了那边晚上,方成雀的神经不由得紧张起来;那老婆婆径直去点亮油灯,然后头也不抬地说:“宝儿,又在偷吃了吧?” 大家正疑惑说谁呢,这时,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从灶膛下走了出来,端着个大瓷碗,碗好象盛着热汤,她一边喝一边滴溜溜地转着漆黑的大眼睛;安安一见她便拍手笑道:“好可爱啊!怎么会有怎么可爱的孩子的?” 小奴也笑道:“是啊,你瞧她的脸,粉嘟嘟的,像雪球一样!” 安安便拍了拍手,喜不自禁地哄道:“喂,小姑娘,到姐姐这里来!” 那小女孩眨了一下眼睛,一口气把汤喝完,然后跑到那老婆婆身边,举着碗说:“香——” 这一过去,真叫安安她们看得目瞪口呆,原来这小姑娘的屁股后面竟然拖着一条蓬松的狐狸尾巴呢! 老婆婆把碗收起来,一边抹桌子一边叮嘱道:“宝儿,有客人来了,先给客人喝,好不好?” 那宝儿便扭过身子,睁着一双又大又院的眼睛,把四个人好好瞧了瞧,却什么话也没说;安安撅着嘴,为难地说:“我还是觉得她好可爱哦,真想捏一捏她的脸蛋,可惜,她好象是狐狸吧……” 小奴“嘘”了一声,让安安别再说了。 第四十八章 莫回头 说方成雀自从在这狐狸村住下来之后,一直心绪不宁,他几番去问老婆婆,说:你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老婆婆说:业障去了山里,也不知几时能回来,但他不回丢下宝儿不管的;你们放心吧,且在这里住着…… 人尚且没有这么好心,更何况于妖? 但安安不管这些,原本还妖怪长妖怪短的念叨不停呢,现在却和村里的小狐狸们玩得甭提多开心了,一会儿玩捉迷藏,一会儿又拉着小奴玩老鹰捉小鸡! 连云奇刚刚被她从女生的队伍中赶出来了,因为这家伙不安好心,利用游戏之余,煽动小朋友们跟他去信佛,还编了一百多个小故事来证明佛有多么伟大;结果,安安柳眉倒竖,叉着腰说道:“连云奇!” 连云奇则说:“叫小奇,小奇好听!” 安安说:“出列!你现在被正式开除了,滚蛋!” 小狐狸们便欢天喜地的跳起来。 连云奇郁闷地挠着耳朵,说:“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才不稀罕跟你们玩呢……” 方成雀正坐在村头的磨房上发呆,连云奇便跳上去,拍拍他,老气横秋地问道:“阿却,在看什么呢?” 方成雀当然是在看雾气朦胧的亡灵山,只听他颇有深意地问道:“你说一只狐狸去亡灵山能干什么?而且一去这么多天……” 连云奇说:“总不见得他是去找吃的吧?” 方成雀不直接表达自己的看法,却点点头,说:“希望是如此——” 连云奇光头一闪,问他道:“难道你是怀疑这老婆婆别有用心?” “你觉得呢?” 连云奇无所谓地笑道:“别问我觉得呀;我又不怕她别有用心,我早跟你们说过,每人能抓得到我!” 方成雀拍拍屁股站起来,说:“也是,跟你这种人说什么都是白搭!” “喂!”连云奇在后面说道,“其实你早拿定主意了,跟谁说不是白搭?” 方成雀便回过头来,笑了笑,说:“果然是神童啊!” “那还有假?”连云奇得意地笑道,“喂,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呀?” 方成雀只管往前走,到下面找到安安和小奴,然后郑重其事地宣布:“我刚才察看过这里的地形,一直往西走,有一个山口,应该可以出去;现在我就决定要走了,小奴,跟着我,至于安安,你自己选择吧?” 安安玩得正开心,猛然听他这么一说,还真不能接受,问道:“干嘛这么急呀?婆婆不是说等她的儿子回来送我们出去吗?” 小奴也说:“是啊,公子,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方成雀把小奴拉过来,说:“反正我已经决定了,要走的就立刻动身,想留下来的自便!” 安安喊道:“小奴——” 小奴被方成雀拉着,自然说:“我还是要跟着公子的……” 安安就跺了一下脚,瞪着方成雀生气;连云奇跟狐宝儿摇摇手,说:“再见了!” 狐宝儿便笑起来,也跟他摇摇手,说:“再见,丑八怪!” 第四十九章 猎魔人 还没有到村子里,忽然就听到一阵马嘶,连云奇警觉起来,拉了拉安安,说:“不对啊,这村子里哪来马的?” 安安说:“可能是宝儿她爹回来了吧!” 连云奇还是摇头,说:“不对,这是军马!” “你怎么知道的?”安安好奇地问。 连云奇说:“你忘啦?我可是神童,以前在北方的时候,听人说过一次军马和普通马的区别,你听这马的叫声,是不是很整齐?” 安安仔细听了听,果然,这些马要么不叫,要么就是一起嘶鸣。 小奴问道:“难道她爹爹是当官的?” “这怎么可能?”连云奇说,“狐宝儿是狐狸,她爹爹肯定也是狐狸,我还没听说过妖怪也能做官的呢!” 方成雀便说:“是也好不是有罢,我们小心就是,从山脚下绕过去!” 大家点头称善,由方成雀再次领队,回狐狸村! 越往村子走那浓烟就越大,偶尔还能听到“噼里啪啦”地响声,跟着一团火苗从屋顶上冒出来;四个人的心里隐隐都感觉到了不祥,但是谁也没有说出来,只心照不宣地看了看。 到了狐宝儿家,刚转过篱笆墙,就看见一捆柴禾扔在地上,血不停地从柴禾那边流出来,显得格外恐怖;安安拉住小奴的手,慢慢地挪过身子,只见一只黑色的狐狸躺在地上,已经奄奄一息了! 连云奇指着它旁边的衣服,说:“你们看——” 安安和小奴便一起扭过头来,而方成雀已经捡起了衣服,说:“是老婆婆的!” “啊?”安安到此时方才大悟过来,说,“原来真的是狐狸,可是,可是……” 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可就在这时候,房子的那一边传来男人的呼喝声,说:“都杀完了,可以都了!” “好!再去下一个地方,这些妖孽,统统该死!” 这声音好不熟悉,方成雀忙爬过石头堆砌的矮墙去看,只见是那押送他去运河的百夫长——董豪;周围还有数十个小吏,都腰挎大刀,身背弓箭! 方成雀看到那董豪的眼里充满了愤怒和杀气,心中一惊,想那小村子里的孩子难道没救出来?而这些人为了报复山里的妖怪,所以也来屠杀它们的村子…… 连云奇也爬上来看着,忽然,他拉方成雀的衣服叫起来:“狐宝儿,那是狐宝儿,他们把狐宝儿抓走了!” 安安一听便急了,踩着方成雀的身子就爬上来,一看果然,狐宝儿以及村子的小孩都被他们抓到了一起,像赶羊似的围住! 安安一看小狐宝儿吓得直发抖,本来天真无邪的眼睛里都是恐惧,心理就受不住了,眼泪也跟着流出来,她拉着方成雀的胳膊央求道:“阿却,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它们呀,它们多可怜!” 第五十章 救狐宝 话刚说完,那边连云奇已经哇哇地叫起来,说:“放开我放开我,干什么要抓我呀?我又不会跑——” 那些人只当他是个无知的小孩子,根本不理会他的话,带过去之后就往孩子堆里一扔;然后,那些猎魔人把董豪叫过去,单独吩咐了几句。 就在这时候,连云奇忽然拉着狐宝儿从孩子堆中跑了出来,离他最近的官差一个饿虎扑食冲过去,眼看就要抓到他们俩了,可连云奇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倏尔一下就跑到那官差的后面,勾脚一拌,那家伙应声倒地。 连云奇对狐宝儿挥挥手,说:“往上面跑!” 狐宝儿却还愣着不知道哪里,安安急得站起来大喊:“宝儿,快跑啊,这里,到姐姐这里来……” 其他小孩子看见安安,也都争着要跑;那猎魔人发现情况,一鞭子甩过去,居然从岩石上升起一条火焰,把其他孩子的去路挡住了! 董豪大喊:“抓住他们!” 另外几个官差也都纷纷踊跃而上,可即便这样,连云奇也游刃有余,将他们一一拌倒在地上;其中不乏好手,倒地之时,还能反手来抓连云奇,可连云奇的身形诡异难测,还没触手就闪得无影无踪! 一时间,十多个官差把连云奇一个人围住了,可他居然在二十几只大手之间钻来钻去,好象泥鳅一样,没人能抓得住他,气得董豪大骂道:“废物,真是一群废物,连个小屁孩都抓不住……” 骑在马上的猎魔人却冷笑道:“不必骂他们了,这可不是普通的小孩,‘金蝉脱壳之技’——真是一无是处的武功!” 猎魔人大喊道:“放开他,去追那个小女孩!” 众差役一听,立刻停止和连云奇之间的纠缠,转身想上面跑,安安攀在墙头,拼命地招手:“快啊快啊,宝儿,加油……” 连云奇见这些人不缠他了,正想闪身也冲上去,不料,猎魔人已经欺身到他的面前,冷笑道:“神童,你不在大戒律山上呆着,跑这儿来做什么?” 连云奇摸摸光头,说道:“那你不在酆都城呆着,跑这儿来又是做什么?” 猎魔人说:“我当然是来斩妖除魔的,可你——好象是来与妖魔狼狈为奸啊,难道你们大戒律山要改信大魔王了?” 连云奇说道:“我们大戒律山当然信佛的,不过佛可没有说过是妖就一定要死,佛只说过——万物平等,不分善恶,莫生歹念,皆有佛缘!我看施主你就有危险了,杀了他们父母不算,连小孩子都不放过,可见心肠有多坏,小心死后下地狱……” “哼!”猎魔人冷笑道,“只有凡人才下地狱,你我都是注定要载入仙籍的;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现在仍然各为其主,听说你们大戒律山人才辈出,完全不把我们这些小山小庙里的人当一回事,我倒想见识一下呢!” 连云奇嘿嘿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孩子,你也好意思跟我打?” 猎魔人说:“有本事去落迦山闹事的,我看你年纪虽小,道行不浅了吧……” 话刚说完,猎魔人眼中凶光一闪,挥手便向连云奇的头劈下去;连云奇身形一动,闪了过去,但见地面上却刀痕一尺。 连云奇又摸摸光头,说:“你大爷的,你想劈死我呀?” 猎魔人却不动声色地笑道:“小试牛刀而已,不用点力气,岂不是小看你的本事了?” 第五十一章 失安安 方成雀在山上等了她们半天,好一会儿,安安才气喘吁吁地爬了上来;他看了没看,抱起狐宝来就说:“跟上我!” 一支箭飕得一下,射在方成雀右边的树干上,吓得他冷汗涔涔,忙摁着狐宝的头,弓着腰像猫一样继续往上爬;安安紧跟其后,下面的差役拔步而追! 一时到了“鬼哭林”,山雾弥漫,道路纵横,那些差役明明看见方成雀他们就在前面,可追上去之后,突然什么都没有了;而方成雀他们拼命地向前跑,可最后却绕到了差役们的后面。 方成雀忙蹲了下来,挥挥手,让安安往后退,到这时,他才突然发现——小奴不见了! 方成雀诧异地问道:“小奴呢?” 安安咬了咬嘴唇,半天才敢说:“她留在下面了……” “什么?”方成雀好象不太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又问道,“留在下面了?你说的留在下面是什么意思?” 安安急忙解释道:“小奴她受了伤,不能动!” 方成雀才不听她的解释,继续逼问道:“是你把她留在下面的?我叫你们一起跟过来,你居然把她留在下面?” 安安觉得好不委屈,但她还在努力解释,说:“不是我要把她留在下面的,她真的受伤了;她说下面都是官兵,不会伤害她的……” 方成雀盛怒道:“你真傻还是假傻?是谁放箭把她射伤的,还说这些官兵不会伤害她?” 安安急得哭了起来,方成雀还恼道:“哭,你就知道哭,哭有什么用?” 安安哭道:“早知道我也留在下面陪小奴死算了,强过到这里来受你的欺负!” 方成雀这才稍稍平复了一点,蹲在那里只听出气,不见说话! 安安一挥泪,站了起来,朝那边大喊:“喂,我在这里,有本事就来抓我好了……” 方成雀拉了拉她,小声说道:“你发什么疯?赶快蹲下来——” 安安不理他,一把甩开他的手,朝着差役们跑过去;方成雀忙跟着站起来,喊道:“安安,回来啊!” 可是不一会儿,安安就消失在迷雾里了;方成雀看了看怀里的狐宝,只见她又是哽咽又是害怕,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方成雀苦笑了一声,却安慰她道:“宝儿,不要害怕,我们都不会有事的——” 说完,他沿着小路追过去,可是雾气太大,他什么也看不到,只能瓶着嗓子喊:“安安,安安——” 空荡荡的林子里连回音都没有,方成雀担心极了,又往旁边的一条路寻过去,不停地大喊:“安安——” 依然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追着他们的那些差役都没有了,怎么会这样呢? 第五十二章 九曲宫 忽然,从右手边的洞中吹出来一阵阴风,还带着咝咝地叫声,仿佛几万条小蛇在蠕蠕地爬动,方成雀刚准备伸头去看,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跟着就是几个人连滚带爬地跑出来! 方成雀定睛一看,这不是追他们的差役们,想带着狐宝儿赶紧跑,可前面没有路,想受起色子来,那些人早发现了他;唰唰十几把大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方成雀站着不敢动,一时他们中的小头目也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不是董豪,是一个歪鼻子的家伙;他把帽子扶了扶,见了方成雀就像见了杀家仇人似的,也把钢刀架到方成雀的脖子上,恶狠狠地问道:“小子,这是什么地方?” 方成雀动了不敢动,只眨了一下眼睛,说道:“我也不知道呀!” 歪鼻子把眉头一拧,说:“再不老实我可就不客气了!” 方成雀愁眉苦脸地说:“我是真的不知道啊!” 歪鼻子恼怒起来,正准备手起刀落,那洞口中又传来一声恐怖的吼叫声,旁边的差役就催道:“老大,赶紧先跑跑吧,能跑多远是多远!” 歪鼻子想想有是,见方成雀手里抓着一个色子,还闪闪发光,就一把将他领到前面,说:“带路!小子,你要是不把我们带出去的话,这一刀就把你劈成两半!” 方成雀踉跄了一下,拉着狐宝儿在前面走,这些差役一边小心地回头看,一边催着快走,看来刚才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方成雀带着他们往左边的那条甬道里走,渐渐离那恐怖的叫声远了,就听他们在后面说道:“老大,那怪物是什么东西?” 歪鼻子就说:“你问我,我怎么知道!老子狐妖狗妖的都看过,还真没见过那东西!” 又听一人说:“估计赵全这会儿已经被它撕碎吃了……” “啪”得一声,一个响亮的嘴巴,歪鼻子说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什么话不能说,这时候提这个?” 跟着,歪鼻子又追上方成雀,一把将他摁在墙上,问道:“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能不能带我们出去!” 方成雀费力地在墙上蹬着,好不容易喘过一口气,老实说道:“我也是刚刚掉下来的,我真不知道啊!” 歪鼻子哼道:“你有胆子来救这个小妖怪,我看你应该很不简单啊;说吧,你和这山里的妖怪认识多少,怎样才肯放我们出去?” 方成雀说:“我不认识什么妖怪,我也在找路出去呢;大家通力合作,一起找怎么样?” 话还没说完,歪鼻子一拳打在方成雀的肚子上,方成雀“哎呦”一声,捂住肚子跪在地上,疼得死去活来! 歪鼻子却还要威胁他,说:“小子,如果我们出不去,你也活不成;就算这是妖怪横行的地方,我们还有这么多人呢,随便是谁给你一刀你也就挂了,好好想一下吧!” 说着,歪鼻子把酒壶拿出来,喝了一口,然后又把酒散给大家,说道:“都给我精神一点,就算是死,也要像个男人,别哭哭啼啼的,临时也要赚几个妖怪上路!” 第五十三章 盘大仙 方成雀怀里抱着的年轻姑娘正是安安,安安在这漆黑的密道中乍见到方成雀,高兴得都要哭起来,一把扑进他的怀里;方成雀搂着她,问道:“安安,你没事吧?” 安安一哽一咽地爬起来,脸上颇有些难为情,她抹掉眼泪,赶紧又拉着狐宝儿,问道:“宝儿,你没事吧?” 狐宝说道:“阿却哥哥一直照顾我呢……” 安安这才又望了望方成雀,说:“你也还好吧?怎么也掉进这里来了?” 狐宝就说:“阿却哥哥是要找你,才不小心掉到这里的……” 安安望着方成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而方成雀淡淡地说道:“现在也找到你了,没事就好!” 安安听了心里好不温暖,虽然方成雀一脸冷漠无情,但从狐宝的口中,她已经能看到方成雀那时在外面找不到她,是何等的着急;她拉了拉方成雀的衣服,说:“谢谢你,阿却!” 方成雀的嘴角笑了一下,也不再说什么! 这时,那些差役都慢慢摸了进来,围住这个白发的老妇人,歪鼻子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的兄弟?” 老妇人平静地说道:“是他举刀在先,我不过是出手自救!” “出手自救?”歪鼻子哼道,“你一出手就要了他的命,还说什么自救!” 老妇人也不站起来,只坐在地上哈哈大笑,说:“笑话,我这一出手不要了他的命,难道还跟他周旋半天不成!” 歪鼻子恼道:“妖孽,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老妇人面对这十几把钢刀,倒是不敢大意,冷笑道:“你们这是要一起上,欺负我这个老人家吗?” 歪鼻子说:“废话,跟你们这般妖孽,还讲什么公平!” 话一说完,歪鼻子就吩咐众人齐手剁下去,安安却突然站了起来,大喊道:“等一下!” 歪鼻子扭过头来,说:“你是又想维护妖怪呀?真不自量力——” 安安忙摆摆手,说:“她不是妖怪,她是‘盘丝大仙’;真正的妖怪在外面!” “盘丝大仙?”歪鼻子哼道,“什么盘丝大仙?有大仙一出手就要人命的吗?” 第五十四章 网中人 不一会儿,从墙上慢慢爬进来一个人首蜘蛛的怪物,但看他的脸,就像京剧中的脸谱,涂着白粉,画着墨线,一笑就露出两排染血的牙齿;这怪物一进来后,就盯着安安,笑道:“盘丝大仙,你又不肯教我‘阴阳缠丝手’,又不肯让我带走这个小姑娘,你真的让我很为难啊!” 盘丝大仙说道:“想学‘阴阳缠丝手’,只怕你没这个资格;想带走这个小姑娘,又怕你没这个本事!” 那网中人又“喈喈”地笑起来,模样甚是狰狞,说道:“盘丝大仙,我敬重你是我们蜘蛛中的前辈高人,可别以为我‘天南怪客’打不过你;阴阳缠丝手可以暂时不学,可这个小姑娘我一定要带走,九曲宫里的日子太寂寞了!” 说着,他便肆无忌惮地朝安安扑了过来,盘丝大仙又是从口中吐出银丝,但网中人也是蜘蛛,一口将线咬住,跟着张开背上的罗网,掷向安安! 方成雀暴怒而起,抓着手中的箭,一下刺进了网中人的大腿;网中人从半空摔了一下,横出一爪,将方成雀的右臂划伤,顿时,他充沛的真气像喷泉一样倾泄出来,竟将网中人弹出数米之外。 网中人滚落在墙角,像看着比他还恐怖的怪物一样,盯着方成雀,问道:“你是什么人?” 方成雀堵不住真气,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盘丝大仙灵机一动,说:“这是我门下的大弟子,专程下来救本座的,网中人,你助纣为虐,等着受死吧!” 方成雀因为真气喷涌而禁不住大喝了一声,结果迷宫也震动了起来,网中人料自己也不是他的对手,忙又织了一张网,从墙上逃之夭夭了! 安安见网中人被吓跑了,正要去看看方成雀这是怎么了,盘丝大仙一把喝住她,说:“别碰他!” 而方成雀似乎痛苦难当! 盘丝大仙又对方成雀说道:“小兄弟,你赶快盘膝坐下来,把真气收于丹田,否则你会因真气耗尽而死!” 方成雀勉强坐了下来,可他根本不懂得武功,怎么把真气收于丹田? 盘丝大仙见他的伤口还在“咝咝”地泄气,想帮他把大椎、云门两处大穴先点住,可是当她的爪子一碰到方成雀的身体,立马就被反弹了回来! 盘丝大仙惊讶道:“好强的真气,小兄弟,你到底是什么人?” 方成雀回答道:“大仙,我姓方,名成雀,只是个普通的乡下人!” 盘丝大仙哼了一声,说:“你还在撒谎?”但见他真气狂泄不止,而他居然毫无办法,大仙忽然明白了,问道:“可是有人把自己的真气尽数传授给你?” 第五十五章 歪鼻子 盘丝大仙说道:“不要高兴得太早,我们还身在迷宫之中,能不能活着出去,还很难说!” 安安听了便不再说话,望着方成雀,方成雀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那网中人在这里来去自由,我看他多半知道出口!” “他何止知道出口!”盘丝大仙说道,“他是大魔王的手下,这会儿肯定回去搬救兵了!” 方成雀一直很纳闷,问道:“到底谁是大魔王?” 盘丝大仙摇摇头,说:“不知道,也许根本没有人知道;它一直藏在亡灵山,所有路过这里的人无一生还,我当年若不是心急,为了寻找我的夫君,根本不会踏足这里!” 方成雀看了看她,心想:哇,估计你夫君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喜欢到处乱跑的呢?难道做了神仙都这样,整天闲着没事干,不是他找你,就是你找他!难怪玄天宗也想和裸魔去做神仙呢,可惜,一个命丧黄泉,一个就只能相思断肠了…… 方成雀正出神地想着,忽然,安安又拉了他一把,指着地上的虫茧,说:“怎么还在动?” 方成雀看了看,果然,这茧一伸一缩地在挣扎;方成雀以为是什么妖怪要爬出来了,又从地上捡起一支箭,准备在它破茧而出的瞬间插死它,不料,盘丝大仙却说道:“这里面是人,看来还没有死!” “人?”方成雀一愣。 安安说道:“哦,会不会是那些官差呀?” 盘丝大仙点点头,说:“是网中人用蛛丝把他们捆起来的!” 方成雀用箭头把茧划开一道口子,却是那歪鼻子,一面把头伸出来呼气,一面说:“别杀我,别杀我!” 方成雀当然不敢杀人,只说:“那你也不准伤害我们!” 歪鼻子点点头,说:“没问题!” 安安便把方成雀拉到一边来,说:“你现在不必怕他了,你会武功了!” 方成雀这才恍然大悟,又捏了捏拳头,说:“是啊,我怎么给忘了?” 安安便又说:“你要小心点这个人,他没那么老实!” 方成雀见歪鼻子慢慢从茧里面爬了出来,朝盘丝大仙看了看,又朝狐宝儿看了看,最后看了看方成雀和安安,说道:“咱们暂且罢手,讲和怎么样?你们想要出去的话,可不能少带了我!” 盘丝大仙哼道:“你能有什么用?” 歪鼻子就说:“你可别小看我,我这个鼻子不是一般人的,以前在天南镇查案,都是靠它来找线索……”盘丝大仙还是不明白,说:“那又怎么样?这里可没有案子给你查,只有妖魔鬼怪而已!” 第五十六章 鬼王轮 忽然,洞外面传来群妖的朝拜之声:“大魔王万寿无疆!” 方成雀吓了一跳,忙把手放下来;歪鼻子扭过头,说:“糟了,这里好象是亡灵山的腹地,好多妖怪……” 方成雀伸头往外面一看,只见是个豁大的溶洞,里面真是百妖聚集,什么牛鬼蛇神都有,场面好不壮观;她们全部朝着一个方向顶礼膜拜,可朝着这个方向看过去,又压根看不到什么人,到底谁才是大魔王呢? 仪式还在庄严肃穆中进行着,安安也拉着狐宝凑过来看,问道:“它们在干什么呢?” 歪鼻子说:“它们在朝拜,也不知道要进行到什么时候……” 方成雀点了点头,却说道:“好机会啊,它们在朝拜,我们就从它们的后面绕过去,肯定不会被人发现的!” 歪鼻子想了想,也说:“有道理,这些妖怪看样子很虔诚,一定不敢偷偷向后看!” 安安也说:“那还等什么,快走吧;等它们拜完了,搞不好网中人又要找来了!” 盘丝大仙点点头,算是没有意见,但她却再次提醒方成雀,说:“记住,要痛下杀手!” 几个人便沿着潮湿的台阶慢慢地摸下来,群妖们还在拜,口里喊着:“大魔王万寿无疆!” 就在他们小心翼翼地在群妖后面寻找出路的时候,忽然,从对面的山洞中走出来几个身份不一般的大妖,其中就有那网中人;方成雀急中生智,朝那些顶礼膜拜的妖怪们看了一眼,说:“快藏到它们中间,也跪下来拜!” 歪鼻子果然机灵,第一个跪下来,高呼:“大魔王万寿无疆!” 跟着,安安和狐宝儿也跪在方成雀的左右,假装膜拜! 那些大妖出来之后,先是紧呼三声:“大魔王万寿无疆!”跟着才把话题引申开来,说道:“大家都是在无间炼狱中受苦受难的兄弟,应该知道那里的滋味不好受吧?这次,大魔王亲自把大家解救出来,你们说说,大魔王伟大不伟大?” “伟大!”群妖的声音简直震耳发馈! “要不要永远追随大魔王?” “要!” “无间炼狱?”安安小声问道,“那是什么地方呀?” 盘丝大仙说道:“那是关押魔鬼的地方,全东方最邪恶的魔鬼都在那里了!” “啊?”安安吃了一惊,再去抬头看这些妖魔,只见个个都是面目狰狞,獠牙毕现,脸上的皮肤好象已经溃烂了,根本看不出是什么动物蜕变的;有些妖魔的手上和脚上还带着铁镣,身上的破衣服爬满了蛆虫! 第五十七章 阿修罗 方成雀一愣的是,此人年轻儒雅,顶多才二十七、八,金鳞大敞,浑身闪亮,连眉毛、嘴唇都荧光闪烁! 盘丝大仙一见到他几乎都要晕过去了,涕泪纵横地喊道:“夫君!” 在场的除了鬼王轮,几乎没人不感到惊讶,最惊讶的当属网中人了,本来要给他主持公道的大人,现在居然被受他迫害的盘丝大仙叫作——夫君? 网中人的一双垂死挣扎的手终于放了下来,沮丧地说道:“不会吧?” 方成雀也不敢相信这样一个年老色衰的女人居然是这个年轻人的妻子?但他又想起玄天宗功力散尽之后,也是白发苍苍,所以,也不能妄言不信! 那年轻人走出来之后,目不斜视,举起右拳来,有力地喊道:“大魔王——万寿无疆!” 鬼王轮也跟着喊道:“大魔王万寿无疆!” 下面的群妖再次亢奋起来,欢呼道:“大魔王万寿无疆!” 说完了这句话,那年轻人才缓缓地把手伸向盘丝大仙,说道:“珠儿,我不是帮你录了仙籍吗?你为什么不好好在蓬莱呆着?” 盘丝大仙居然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样哭道:“伽叶伽叶,没有你,蓬莱还有什么意思啊?” 那年轻人摇摇头,微笑道:“傻丫头,蓬莱是仙岛神山,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吗?去了那里,一就可以长生不死,免受轮回之苦;你看看你,现在却变成了这番模样,唉……” 盘丝大仙拉着他的手,追问道:“伽叶,你怎么会也在这里?你是不是也掉进迷宫了?你被大魔王抓住了,是不是?” 那年轻人摇摇头,什么话也不说,忽然凭空抓来一股紫色的电光,送进盘丝大仙的身体里面,瞬息之间,盘丝大仙由一个年老色衰的婆婆变成一个妙龄的少女,看样子,也顶多和安安差不多! 盘丝大仙睁开如梦初醒的眼睛来,摸摸自己的脸颊,再看看自己的手,竟兴奋地一下从安安的背上跳下来,投进那年轻人的怀抱中。 安安更是傻了眼了,根本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还以为是自己的美貌被偷换了呢,忙拉着方成雀问:“我有没有变老?” 方成雀说:“没有啊!” 安安又说:“不准骗我?” 方成雀诚恳地回答道:“没有骗你!” 安安又在自己脸上摸了摸,皮肤依然光滑,这才放了心! 盘丝大仙拉着那年轻人不停地问:“伽叶,你怎么了?你跟我说话呀?师父很担心你,你跟我回落迦山吧?” 那年轻人摸着盘丝大仙的头,淡定地说道:“珠儿,既然你来了,就留下吧?有朝一日,蓬莱之门,还会为我们敞开的!” 盘丝大仙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反问道:“我们不是已经录了仙籍吗?去落迦山看过师父,我们就可以去蓬莱了呀?” “不要回落迦山!”那年轻人斩钉截铁地说道,“就留在这里,为大魔王效力!” “什么?”盘丝大仙一把推开他,似乎不相信这是她夫君说出来的话,质问道,“伽叶,你没有糊涂吧?你是落迦山的弟子?怎么可以为大魔王效力?” 那年轻人说道:“有什么不可以的,谁能送我们去蓬莱,我就为谁效力;落迦山既然办不到,我们也不必再呆在那里了!” 第五十八章 旧相识 铁门“铛”得一声被推开了,进来的是一个美艳婀娜的少女,但大家都知道她是妖怪,所以低着头不敢看她;那少女丢下几个馒头,一叠小菜,笑道:“几位慢慢享用吧!” 安安见她转身走了,便挪过来问方成雀,说:“它们干嘛要给我们吃的?” 方成雀有气无力地说道:“也许是要把我们喂饱了,宰来吃吧?像猪一样!” 安安听了一怔,宁愿饿肚子也不要碰那些馒头了,而且也不给狐宝儿碰! 那送馒头的少女乍听到方成雀的声音,先是疑惑了一番,觉得有点耳熟,可又想不起来了,便又拎着篮子走下来,在方成雀旁边一蹲;方成雀吓得赶紧把头埋低了,不敢再乱说话! 那少女就把他的下巴用力一抬,忽然开心地笑道:“哦,原来又是你这个傻蛋呀!” 方成雀定睛一看,这不是巫婆村的那个花姑吗?也是愣了半晌! 安安还奇怪呢,怎么方成雀很吃香吗?连妖怪也跟他熟起来了? 花姑把旁边的几个人打量一番,说道:“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记得我把你扔北边了呀?” 方成雀委屈地说:“我也不清楚,从山上滚下来就到这里了!” 花姑又瞧了瞧他的手,说:“呦,可怜,还伤成这样了!”说着,从怀里拿出自己的手帕将方成雀的左手包上。 而安安看了,居然抢上去也把方成雀的右手给包扎好了,然后在他耳边小声嘀咕:“小心,这是美人计!” 花姑笑了笑,说:“对不起啊,这次我可能帮不了你了,这是亡灵山,大魔王的地盘,除非我不想活了!” 说完,花姑笑着离开了,又反手把铁门锁牢,去给其它的牢房送饭! 方成雀抓起一个馒头来就吃,安安问道:“你不是说它们喂饱了我们要杀的吗?你还吃?” 方成雀愣了一下,说:“那总不能饿死吧?” 安安想想也对,反正都是死,饱死比饿死好,便和狐宝分吃一个馒头! 歪鼻子此时也凑过来,边吃边问道:“方兄弟,你果然门路很广啊!” 方成雀愣头愣脑地问道:“你说什么呀?” 安安因为他刚刚大放厥词说要吃狐宝,所以对他的印象越来越差,便拉着狐宝躲开了! 歪鼻子干脆趁机而入,腆着脸笑道:“我刚都看见了,那个妖精对你不错,有点意思!” 方成雀咬着馒头,说:“我和她见过一次面的,算是认识吧;她曾经放过我,不算坏妖精!” 歪鼻子拍拍他的肩膀,谄笑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方成雀奇怪了,你都知道什么呀?我什么都还没说呢? 歪鼻子却捅窗户纸似的,一格一格地点过去,说:“好妖精呢,都有一个心愿,那就是——正正经经地嫁个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成雀心想:基本上好女孩应该都有这个心愿吧?就摇摇头,说:“不知道!” 歪鼻子就笑道:“因为想修道成仙的话,首先查你的籍贯,妖精的籍贯在六道中的畜类,一般为三清界所排斥在外;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给人类,不就在人道中了吗?” 方成雀把嘴从馒头上拿下来,眼睛眨了眨,说:“不明白!” 第五十九章 大魔王 其后的几天里,饭菜是越送越好,歪鼻子做过牢头,他心里是非常清楚的,这就好象死囚的最后一顿晚餐,离屠宰他们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他显得焦虑不安,数次跑来问方成雀:“有没有计划?有没有消息?她到底救不救我们?” 方成雀哪里知道,摇摇头,说:“再等等吧?” 歪鼻子恼道:“再等?再等都快成妖怪碗里的肉了;这个女人不会是想骗我们安心地等死吧?不行,我不能就这样死了……” 说着,他又磨刀去了! 安安拉着方成雀,也是颇为担忧地问道:“她会来救我们吗?” 方成雀的心里根本没有底,他倒是想安于天命呢,可安安和狐宝怎么办? 这一夜,又听到铁牢外面有杀人的叫声,就像过年杀猪一样,凄惨得很;安安抱着狐宝睡觉,却吓得浑身颤抖起来,一点一点地靠近方成雀的怀里,方成雀叹了口气,他想应该和歪鼻子好好商量了,是不是明天在那老头子送饭来的时候,一刀杀了它,然后冲出牢房,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但他也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也是就是立刻毙命,亡灵山的牢房,可没这么容易就能跑得出去! 睡到半夜里,忽然又双手推了推方成雀,方成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却是花姑,兴奋得方成雀差点叫起来;花姑“嘘”了一声,说:“轻点,快换上衣服,我带你们从后山出去!” 方成雀感激不尽,就差给她作揖了,忙叫醒安安和狐宝;安安见是那花姑子,也赶忙谢道:“有劳姐姐了!” 花姑抿嘴笑道:“好甜的一张嘴!我可是妖精啊,你不讨厌我?” 安安说:“你是好人,是仙女!” 花姑便开心地笑起来,又摸了摸狐宝! 方成雀一看,纳闷道:“怎么全是女人的衣服?” 花姑便说:“拌女人方便,它们不会盘查的!” 安安就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扮女人了,含蓄什么呀?” 方成雀简直无语! 等三个人都换好了衣服,刚准备离开,那边歪鼻子把眼睛一睁,说道:“喂,你们忘了什么吧?” 安安把全身打量了一遍,说道:“没有啊!” 跟着才想起来,差点把他给忘了,就望着方成雀,叫他拿主意,是杀了他呢?还是带他一起走? 花姑说:“我先带他们走,这里没有男人的衣服,等下回来再救你!” 歪鼻子站起来,说:“我可不相信还有这么好的事情,等下回来的可能就是刽子手了!” 安安说:“那你想怎么办?你也能假装女人啊?” 歪鼻子说:“有什么不能的?”挥手几刀,把自己的胡须给刮了! 花姑有把手上的衣服翻了一遍,说:“哝,只有这一套老马子的最适合你了!” 歪鼻子也不管那么多,先把衣服换上再说! 五个人悄悄从铁牢中探出头来,只见几个守门的妖怪喝醉了酒,正倒在地上呼呼大睡。 花姑挥了挥手,叫他们跟着来,这些醉汉的腿是横七竖八地乱放,狐宝的腿短,一不小心就踢到了其中一跳,那醉汉呼噜一声,翻身坐起来,喝道:“谁?” 大伙儿吓了一跳,幸好歪鼻子手快,抢上去一掌把他打晕了! 歪鼻子得意道:“幸亏有我吧?” 方成雀诚实地点点头,安安却嗤了一声,对方成雀说:“抱着宝儿!” 终于从铁牢里逃出来了,花姑又带着他们转了几个弯,过了几个洞,带前面一看,有好多脏衣服、破缎子,花姑便说:“随便抱几件,跟着我走,什么话也别说!” 每人便抱了几件,低头跟在花姑的后面,花姑一路向上走,不多时,豁然一阵天光,终于重见天日了,安安兴奋得都说不出话来了;这时,扁平的洞口处走来两个拿钢叉的小妖怪,喝问道:“干什么去?” 第六十章 山中月 走了一天之后,似乎是离亡灵山越来越远了,听不见群妖的呼喊声,方成雀的心里稍稍安稳了些;可是新伤加旧伤,疼得他实在有点架不住! 安安从左边扶着他,另一只手就拉着狐宝儿,关心道:“你没事吧?” 方成雀疲惫地摇了摇头,说:“没事,还能扛得住!” 安安说:“要不休息一下吧?” 方成雀坚决不同意,说:“能走一程是一程,万一再有妖怪杀出来,我们恐怕只能束手就擒了!” 三个人在茫茫大山里转悠,方成雀仅凭着落日来判断西行的方向,等落日彻底掉了下去,天色一片黑暗,他也分不清方向了,这才说:“坐下来休息一弯,明天晚上在赶路!” 安安不忍方成雀再劳碌,就说:“你坐着吧,我去捡些柴禾来!” 方成雀一把拉住她,安安还以为他是担心自己出事,心头一阵暖洋洋的,却温柔地说:“不要紧的,我就在附近,你能看见我的地方!” 方成雀说:“不要生火,小心把妖怪招来!” “哦!”安安不高兴地应了一声,心里那个不痛快。 三个人偎依在一起,只捡了些干树枝以及枯叶盖在身上,算是最简单的伪装;一时,月亮从林海中升起,更衬得脚下茫茫一片,此身何处?此去何方?一切皆渺茫! 安安转过头来,望着方成雀,此时他也没有睡,睁着两只多情的眼睛,目光是如此柔和!他的确不同于一般的男子,没有霸气,没有狠劲,没有那种征服天下的欲望!女人大都崇拜男性的野蛮和疯狂,但是这一切,方成雀身上都没有! 他的脸型优雅,他的皮肤光滑,没有胡须,也没有瘌痢邋遢的感觉,可以用美来形容他,这美丽像是遥远的月亮,虽然月亮如此遥远,但月光却一直照耀到人的身上! 安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是迷恋上他忧伤的眼神,还是他美丽的外表?她忽然伸出自己的手指来,慢慢靠在方成雀的嘴唇上,然后一点点的滑动,感受着细腻与细腻之间的接触! 方成雀没有被她这奇怪的举动吓到,反而握住了她的手,在她的手背上亲了亲;此时,狐宝儿已经睡熟了,方成雀侧过身来,想亲一亲安安的嘴唇,他知道这是女人的嘴唇,不同于男人的嘴唇,丰腴、细腻、鲜艳、饱满,有弹性,有活力,如果你亲着它,它也会亲着你,就是这么奇怪的感觉,方成雀十分清楚,他想要的就是这样的嘴唇,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可当他要亲吻安安的时候,安安忽然喘着气说:“不行!对不起,我已经定过亲了!” 方成雀猛然一下愣住了,安安一边调整好自己的坐姿,一边试着引开话题,说:“你是不是想小奴了?” 方成雀没有说话,他的脸色异常严峻,如果他要说实话的话,他刚刚想到的人是:裸睡庵中的裸魔! 这个女人的身体一直缠绕在他的脑海中,怎么忘也忘不了,方成雀对她又是害怕又是渴望,单单以好色论断是不准确的,美人就在他身边,但他绝没有想过要偷窥安安的身体! 安安见他不说话,又自做多情地猜测道:“是不是没有她在身边照顾你,你很不习惯呀?没有人叫你公子了是吧?那我叫你行不行?公子——” 方成雀对她这种小孩子般的见识无话可说,便闭上眼睛来,说:“睡觉吧!小奴吉人自有天相,她会没事的!” “哦!”安安点点头,然后又瞟了方成雀一眼,说,“都说没事了,也不笑一下,干什么呀,人家是定过亲了嘛!” 第六十一章 过路岗 说方成雀他们坐在牛车后面,沿着官道渐渐到了半山腰,清风徐徐地吹来,山下面是一条蜿蜒的河流,河流往上白茫芒的一片,似乎是湖泊;安安拉起方成雀来,指着前面说:“你快看,我们就要到威武郡城了!” 方成雀支起身子,也只看到这一片湖水,说:“哪里有城市呀?” 安安就说:“他在信上跟我说过,威武郡城下面是一片湖水,很好认的,这湖叫什么名字来着——月亮湖!” 方成雀说:“很普通的名字嘛!” 那赶车的老头就说:“名字虽然普通,但湖本身还是非常美的,如果你们是第一次来威武郡城,晚上一定要站在湖边好好欣赏美景,才不枉此行啊;当然,欣赏湖水最好的地方,都叫有钱人家给占了!” 方成雀心想:这么大一个湖呢,他们能占完吗? 车继续向上攀爬,方成雀真不明白,这是要往山寨里去呢,还是要去城里,大约此处已经有三百米了吧? 忽然,浓荫之处传来人的喧哗之声,方成雀和安安纷纷爬到车头,只见前面有栅栏横放在路上,手持令牌的官兵正挨个收过路费,栅栏后面还有许多摆地摊的,卖的不是其它东西——而是人! 穿着考究的有钱人就在家奴的陪伴下,挑挑拣拣! 赶车的老头说道:“下车吧,下车吧!” 方成雀他们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只见老头交了几分大钱,赶着车过去了;方成雀也正要过去,那卫兵把板子一横,说:“五文钱,过岗费!” 方成雀翻翻口袋,说:“没有钱!” “呵!”那卫兵就讥笑道,“没钱你走什么官道,一边呆着去!” 方成雀被推了回来,问安安带钱了没有,安安也说没带! 三个人便被这样拒之栅栏外,眼瞅着里面,一张草席,几个孩子跪在上面,头上插茅草;安安却不甚明白,问道:“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方成雀说:“卖儿卖女!” “卖儿卖女?”安安听了是很同情他们,可是心有余,力不足,便跟方成雀嚷,“你怎么说得这么轻巧的?” 方成雀愣了一下,反问道:“那我能怎么说?边哭边说啊!” 安安也知道自己有点无理取闹,就撅着嘴,在方成雀的右臂上拧了一下,方成雀疼得大叫,可是又不能拿她怎么样! 一时,到了中午,官兵们在栅栏后面煮肉吃饭,芳香四溢,方成雀就和草席待卖的孩子一样,口水从下巴一直流到地上! 那几个官兵有瞄上安安的,就笑道:“妞不错,挺正的,买回去做小!” 一个龅牙的卫兵便踱了出来,踢了踢方成雀,问道:“喂,这两个是要拿进来卖的吗?” 方成雀正嚼着草根想办法,听到他问,吓地站起来,说:“哪个?” 第六十二章 追风寨 安安小声问道:“怎么办?” 方成雀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跑,被他们抓住的话,脑袋就飞了!” 三个人拔腿就跑,那地老鼠一般的小土匪就请示他大哥:“他们跑了,要不要追?” 那大哥顿时给他一顿好打,骂道:“靠,老子起名叫‘追风寨’,你还没问我追不追?追上去杀了——” 方成雀他们气喘吁吁地跑了一程,见后面没有追来,倒舒了一口气,方成雀颇有些不解,说道:“这后面不是威武郡城吗?怎么还没有看到?” 安安看了一下前面的湖泊,说:“应该还有一段距离吧!” 方成雀真是不解,干嘛把城市建造得那么远? 就在他们准备稍做休息的时候,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土匪们居然是骑马追了过来。 安安跺脚骂道:“太不公平了!” 方成雀拉了她一下,说:“快跑吧,大小姐!” 这一路又是上坡,刚转过一个弯,忽然看见那老头子的牛车陷在路上了,老头子喊道:“太好了,你们终于进来了,赶快帮帮忙!” 安安急道:“土匪都杀过来了,还赶什么车,快跑吧!” 老头被她一路拉着,却伸出手来,念念不舍地喊:“我的牛!” 牛“哞”了一声,老泪纵横,方成雀回头一看,原来这一车拉得都是碳,忙又跑了回去,将碳掀翻,上面的碳是冷的,下面的碳却是热的,马蹄子一踩到热碳上,立刻蹦了起来,和那些土匪一道滚下山坡! 老头子又跪在地上大哭:“我的碳啊!” 安安说道:“别哭了,进城后我赔你一年的碳钱!” 老头子哪里肯相信她的话,方成雀见那些土匪又要爬了上来,拉了拉安安,说:“快跑吧!” 安安喊道:“老人家,你也快跑啊!” 这边已经在山脊上,跑了一段路后,远远地瞧见一间茶僚,四面敞开,前面煮着茶水,放着货物,后面奇树弄姿,颇有风骨;里面有不少茶客,仿佛是商人,又仿佛是闲人,一边品茶一边论道,神情好不自在! 方成雀一身狼狈地跑过去,激动地喊道:“土匪杀过来了,有土匪杀上来了……” 根本没有人理他,好象这些都是仙人,说的是仙话,这种俗言已经听不太懂了! 方成雀只能对安安说道:“真的!” 安安抿着嘴点点头,表示她相信,可这些人却死活不相信。狐宝拉了拉他们的衣角,说:“已经追过来了!” 方成雀从茶棚往外一看,果不其然,这些人虽没了马,倒也跑得挺快;他再看一看里面的人,粗布衣衫,打扮得都很寻常,看不出什么身份来,但都是青年男子;当中却只坐了一个人,雍容华贵,身穿绫罗绸缎,头戴宝华锦冠,腰间配白玉,右手放宝剑,品茶时一举手一投足,无不散发着贵族特有的气息! 方成雀知道此人一定是非常有背景的,这背景之大,足以让他不必畏惧区区几个土匪! 方成雀也不管那么多了,反正都是死,得罪此人也许不过是被抓进牢里毒打一顿,可被这帮土匪抓住就要命了;他拉着安安和狐宝儿跑过去,壮着胆子说道:“拼个桌子!” 顿时,那些粗布客就把犀利的目光投了过来;那真正的公子爷把右手漂亮地竖起来,示意他们不必多管,继续喝茶! 安安坐在那人的对面,方成雀和狐宝分坐两边,茶僚的老板送来三只小杯子,先给方成雀斟了一杯,正要给安安倒茶的时候,那公子却挥了挥手,让他先退下去,自己亲自为安安斟了半杯,微笑着说:“请——” 安安见此人好不客气,倒是很奇怪,但人家说请,她总不能不喝吧,便呷了一口;那人问道:“味道如何?” 第六十三章 未婚夫 不多时,大批匪类气焰嚣张地奔这间小小的茶僚而来;当先一人鹰鼻狼眼,块头是又大又猛,穿着虎皮袄,蹬着牛皮靴,肩膀上还架着斩马刀! 那人冲进来后,把刀朝地上一剁,没进去有一半,剩下这一半亮得可以当镜子来照,只听他声如洪钟地问道:“喂,听说你要抢我的地盘?” 那优雅公子转过身来,笑道:“不是!” 那人哼了一声,以为这小白脸怕了,说道:“不是?现在老子上来了,你跟我说不是?” 那公子淡淡地说:“我是叫你从威武郡境内滚出去!” “妈的!”那人露出胸毛,吼起来,“老子在这里混了二十年,从来没人敢叫我滚,就是龙傲王来了,也得给我留几分面子,你小子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说话?” 那公子又说道:“孔杰,做人聪明一点,龙傲王能给你几分面子,是因为你还有几分价值;当年这里山寨林立,土匪遍地,不扶你出头,怎么能清理得干净?况且当初河道没有修通,想剿灭你还不太容易!” 孔杰笑道:“嚯,想动真格的?你可以代表龙傲王吗?” “我想基本上可以吧!” 孔杰哼道:“你小子究竟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那公子说道:“我姓李,名威,这回你该听说过了吧?” “哦?”孔杰说道,“原来是王子殿下回来了,怎么?在日月晴川学了不少本事,就狂成这样?” 方成雀也吃了一惊,想不到此人居然是威武郡的王子,难怪排场如此了! 李威不客气地说道:“为非作歹的事情你也干了不少,金银财宝自然也收敛了很多,给你三天时间,从威武郡消失,不要跟朝廷玩猫腻,到处都有我们的人!” 那孔杰听了,把鼻子一哼,说道:“他妈的,真是狡兔死走狗烹!” 他正要去拔刀,李威忽然拔剑出壳,直抵他的咽喉;孔杰被逼得连连退后,吓得脸都白了,说道:“殿下,饶了我吧?您是剑圣传人,这柄宝剑不该为我弄脏了……” 李威当然只是想警告他,剑锋一挑,说:“这是我最后一次容忍你的放肆,滚吧!” 粗布客拍桌立起,虎视耽耽,众土匪被吓得退避三舍,追风狼孔杰也不敢再嚣张,躬着身子走出去了! 安安问道:“你就这么放了他啦?” 那李威说:“郡主初来威武郡,我怎么能让你见到血光呢?” 安安心想:这一路上见到的血光还少吗?这个追风狼是小魔头,光赶走他有什么用,真正的大魔王在亡灵山呢! 她一扭头,见方成雀正用异样的眼光望着她,便笑道:“怎么啦?我有什么奇怪的吗?” 方成雀傻傻地问道:“你是郡主?东海郡的郡主?” 李威也是一愣,说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你不护送她来的?” 第六十四章 三对一 那人展眼以到了跟前,粗布客见他武功如此了得,只怕对王子殿下不利,拿棍的大喝一声,先扑了上去,猎魔人只凭空一掌,铁棍断为两截,跟着再来一掌,人也差不多了,倒在地上! 拿大刀的再上,也是一掌,刀变成两截;拿斧头的再上,还是一掌;拿软鞭的再上,更是一掌…… 李威按耐不住,叫道:“我来!”腾空跃了出去。 连云奇忙喊道:“小心他的‘劈空掌’,很厉害的!” 李威拔剑在手,那人也是平平无奇的一掌劈下来,“铛”得一声,剑没有断,但李威被弹开了数尺! 那猎魔人略迟疑了一下,说道:“好剑!威武郡有此好剑的,应该只有‘剑圣世家’了,你不是龙傲王,你是什么人?” 李威昂首挺胸地答道:“剑圣第十六代传人,李威!” 猎魔人笑道:“原来是小后生,这里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李威看了看安安,说道:“在我威武郡境内,哪有不关我的事?阁下既然知道我父亲,想必是前辈高人了,敢问尊姓大名?” 猎魔人哈哈大笑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威武郡的事,你当真能管得过来吗?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叫你父亲过来还差不多!” 李威见此人如此狂妄,着实应该好好教训一番,但就他刚刚露的一手,可见武功实在是高了,不宜动真格的;便说道:“既然阁下不愿意说,那就算了;晚辈才疏学浅,实不敢与你过招,可是,至于我这几位朋友是哪里得罪了你,还请高抬贵手!晚辈在这里先谢过……” 猎魔人说道:“你还知道点礼数,这很好;不过,这件事你不应该管,你不能管!连云奇,出来吧!” 李威伸手阻止道:“前辈,他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你何必跟他一般见识呢?” 猎魔人翻手就是一掌,李威眼见不好,只能挺剑来挡下,又是“铛”得一声,震得宝剑嗡嗡直叫。 连云奇从茶僚中跳了出来,说道:“好了,黑袍子,你不就想追我吗?来吧,来吧……” 猎魔人冷笑道:“我知道你神童的‘金蝉脱壳之技’能跑,本来是没有办法,现在你还想跑吗?我先进去把他们杀了!” 连云奇恼道:“喂,黑袍子,你这就没有意思了,追又追不到我,还耍赖?” 猎魔人就说道:“我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你神童虽然可以从落迦山逃出去,却跑不出我的手掌心!” 说着,他像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劈手就要向安安砍下去,李威大叫道:“住手!” 方成雀忙扑过去,右手一抓,左手一带,居然将猎魔人横摔了出去;猎魔人在茶僚外面站稳了,哼道:“缠丝手?” “哇!”连云奇惊讶道,“阿却,想不到几天不见,你武功大进啊,连‘缠丝手’都会啦?厉害厉害!” 第六十五章 六对一 “是谁?”猎魔人见有人说出了他的名字,显得很惊讶! 那人飘然落在屋顶,都不惊动一根茅草,当然,方成雀也看不清是什么人! 那猎魔人江六郎缓缓地抹下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极为恐怖的脸,这脸上不满了黑色的条纹,不像是油彩,倒像是文身;江六郎望着屋顶,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昊天宗连云战,怎么,你有何赐教吗?” 昊天宗站在屋顶上,说道:“赐教不敢当,只是让你罢手,放过这些无辜的生命!” “呵呵!”江六郎狂妄地笑道,“你师兄玄天宗倒是高手排行上的第九位呢,怎么样,不还是死在南方丛林里了?你才排到多少位?也敢来叫我罢手?” “那么,老衲请施主罢手呢?不知意下如何?”正说着,又从树后面走出来一个老和尚,眉白皮皱,老得真不能再老了;江六郎一见这位大师,倒是乖巧了许多,合一合手,说:“法正大师,想不到你也来南方了?” 那法正大师说道:“老衲来南方,不过是寻人,至多也就是渡劫造化,于世无害啊;可是江施主却来者不善,杀气冲冲啊!” “哎!”江六郎忙推推手,说,“大师,你这就误会我了;自从你去酆都城感化过我之后,我已经洗手不干了,这几十年来根本没有踏足过南方!” 连云奇说道:“他撒谎,大师你别信他的;前几天我还看到他带人屠杀村子呢!我有证据,喂,狐宝,你告诉大师是不是!” 狐宝从安安的后面探出头来,说道:“嗯!”然后又躲回去了。 连云奇笑了笑,说道:“猎魔人,这下你无法抵赖了吧?” 江六郎恼火不已,忽然一掌又劈向连云奇,他当然劈不中连云奇,但昊天宗闻风而动,欻然一下,闪到连云奇前面,伸手接住江六郎这一掌;江六郎见自己的劈空掌没有劈伤他,知道他这是用了金刚罩,便冷笑了一声,说:“连云战,我看你们小戒律山简直是一代不如一代,为什么不用‘浩然正气’?‘金刚罩’不过是大戒律山施舍下来的!现在你们自己死了一个门人,又要落迦山来替你们撑腰,你惭愧不惭愧?我看你不如拜这位法正大师做师父吧!” 被江六郎这么一激,连云战身上云雾缠绕,烟霞蒸蒸,江六郎还没来得及设防,只见连云战欺身而近,接连在他胸口、两肋、脑门拍下数掌;江六郎悚然一惊,但过后又发现自己居然没事! 法正说道:“连云十七式,果然精妙绝伦;昊天宗如此慈悲为怀,老衲实在佩服!” 那昊天宗身长九尺,眉如飞龙,眼如猛虎,只微微一笑,大浪不惊地说道:“大师过奖了!” 江六郎被昊天宗偷袭后,很不服气,说道:“法正大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法正说道:“你应该感激昊天宗刚才手下留情,要不然你现在已经武功全废了!” 江六郎被他这么一说,才隐隐感到这几处有点疼,赶紧先向法正澄清道:“大师,你也知道的,我们猎魔人已经全部归顺了朝廷,这次是上面有人安排下来的任务,你要找也应该先找他们;可不能算在我头上!” 法正说道:“这事我知道,过后我一定去问个明白,你先走吧!” 江六郎戴上帽子,说:“那我就先告辞了!”慢慢撤身往山下走! 猎魔人离开之后,昊天宗在连云奇头上拍了拍,笑道:“怎么?不认识大哥了?” 连云奇吐吐舌头,喊道:“哥!” 昊天宗看了看他的两只光脚丫,又蹲下来,从他的背后摸出一双小鞋,说道:“还是喜欢赤脚走路,真不长进!” 说着,抓起连云奇的脚来,一只一只给他穿上! 李威退到茶僚中,安安便问道:“这两个人你都认识吗?” 李威说道:“名字是听说过,但人就没有见过了!” 安安“哦”了一声,说道:“这个小和尚真真有几分本事呢!” 连云奇穿上鞋子后,显得很别扭,但又不敢脱,只问道:“哥,你不会去告诉爹和娘的吧?” 昊天宗站起来,说:“如果我有时间回连云山庄的话,一定会告诉他们;看来大戒律山也管不了你,我要亲自动手才行!” 连云奇显然很怕他这个严肃的兄长,忙摇摇手,说:“不要,我在大戒律山呆着挺好!” “是吗?”昊天宗说道,“那你为何还要去落迦山闹事?” 连云奇说道:“没有啊,我只是去玩玩而已!” 昊天宗把眉头一拧,说:“还敢狡辩?” 第六十六章 大和尚 就在众人准备回城的时候,忽然,十兵卫中有人说道:“前面又来了一个和尚!” 安安争着过去看,懊恼道:“怎么回事,这两天净碰到和尚?” 连云奇嘻嘻笑道:“这就是缘分啊!” 然后又对狐宝说:“喂,宝儿,跟我信佛吧,我带你去日月晴川!” 狐宝拉着安安的手,说:“不要!” 连云奇就抓抓脑袋,好不郁闷的样子! 那个大和尚又高又胖,足足有三百多斤,跑起路来浑身的肉都在动,和刚才的法正比起来,简直无法想象,这也算和尚吗? 那大和尚哼哧哼哧到跑过来,还没进茶僚就叫:“徒弟,徒弟!” 李威还纳闷道:谁是他徒弟?这里最重的也不会超过一百五十斤! 连云奇在后面一听,却立马蹦起来,也喊道:“师父?”径直奔了出去。 大和尚放下肩膀上的袋子,乐呵呵地抱起他来,然后说道:“小和尚,出来玩也不叫师父?” 连云奇比见了他亲哥哥还要高兴,说道:“大和尚,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这一对师徒真是活宝中的活宝,一个捏他鼻子,一个就拽他耳朵,然后哈哈大笑! 连云奇自然又说:“师父,快过来,我给你介绍几个朋友!” 安安说:“哎,我们自己来说!” 然后一个个地抱下去,轮到狐宝的时候,狐宝不敢见生人,尤其是和尚,便躲在安安的后面;连云奇一把将她拽出来,笑道:“这是狐宝儿!” 狐宝儿虽然戴着帽子,尾巴也藏在裙子里面,但大和尚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说道:“哦,是个小妖怪呢!” 狐宝眨着眼睛,急道:“丑八怪,你放开我!” 连云奇就挠挠头,说:“哎,不准叫我丑八怪!” 狐宝却不理他,安安回身护住宝儿,瞪眼道:“连云奇,放手!” 连云奇只好放开来,然后望着他的师父,也不只为什么,两个和尚就大笑起来;连云奇说:“小妖怪,怕人呢!” 大和尚就说:“喂,师父给你带了好东西!” 连云奇就踢了踢袋子,说:“是这个吗?” 大和尚说:“当然,够大吧?” 连云奇又说:“不会是又在谁家门口偷的狗吧?” 大和尚笑道:“狗是不错的,可不是偷,是捡的!” 连云奇就奇怪道:“捡的?哪里会有死狗捡?” 大和尚又笑道:“死狗没有,恶狗就有啦!”说着,也狠狠往袋子上踹了一脚。 然后说:“嘿嘿嘿,你们都过来踹几脚,解解恨!” 第六十七章 威武郡 到了晚上,威武郡的王宫里张灯结彩,为这个从邻国而来的公主接风洗尘,所有的学士名流、富商官侯,都必须过来捧场,不用说——银子是不能免的! 从冷傲王的议事殿往外,估计排了几百张桌子,最里面坐着的,自然是身份最为尊贵的人。龙椅坐北偏南,上面是冷傲王以及王后;西面是坐的依次是:李威、彩屏郡主(李威的姐姐)、长安驸马、辅国公、太宰(朝廷外放官员,相当于郡守,限制城主的权利,但在南方是没有实权的)、威武将军! 东面依次是:平安郡主、酒囊饭袋和尚、方成雀、连云奇、狐宝儿!(因为安安这次造访实在是来的有点匆忙,东海那边没带人,只好让方成雀他们凑合着上了。) 再往下面还有万户侯千户侯,大商豪贾之类,实在要比方成雀当年家里开夜宴,要热闹,要气派得多! 一时,饭还没有上桌,酒仍暖在壶里,大家随意闲谈;冷傲王抹着龙须,自然先把在坐的几位大官僚介绍给安安认识; 彩屏郡主李诗,李威的胞姐,现年二十有四,育有一女,富贵慈祥,母仪风范! 长安驸马卫东城,北方冀州的豪门世家,早年来威武郡谋事,精明果敢,有勇有谋,被冷傲王招为驸马,也算是为李威的将来留下一个好帮手! 辅国公骆庭北,三朝遗老,武城名宿,连冷傲王都不认识的老家伙,他都能说上几句话,所以,在此养老! 太宰李符,本家皇族中人,不过那都是五百年前的客气话了,他全家都在日月晴川享清福,朝廷还每年都给他俸禄,派了这么个闲差,能有什么用意呢?大家都是官场中人,心知肚明,冷傲王的一贯主意是:朝廷给你多少俸禄我加倍;朝廷给你多少女人我也加倍;朝廷让你说话,你得给我减半! 威武将军横铁柱,不用说了,土生土长的土老帽,大世面没见过,威武郡就混得开了,上到满朝文武,下到遍地官僚,山上土匪,水里“游鱼”(水鬼),凡是人他都认识,人也认识他;横练一身外家功夫,打架是把好手,看门是条好狗!冷傲王干脆就给他个将军,说:“城外我不管,城内出事——我找你!” 介绍完主家,下面自然轮到客家了;李威早就通过气,此时正好尽一尽未婚夫的职责,向他的父王一一介绍道:“这位是酒囊饭袋大师父,在大戒律山德高望重!” 听到“酒囊饭袋”这四个字,彩屏郡主实在忍俊不禁,便遮着袖子笑起来,冷傲王不愧是热情好客的老王爷啊,假装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是毕肖毕像啊,举着酒杯说:“哦!大师,请请请!” 跟着一扭头,威严地教训道:“屏儿,怎么回事呢?” 彩屏郡主虽然已为人母,但毕竟才二十几岁年纪,又是女孩子,长年居住深宫,哪里见到过这样奇怪的人;王后怕冷傲王生气,就说道:“屏儿,还不给大师道歉?” 彩屏郡主端起酒杯来,刚说道:“请——”她又想起“酒囊饭袋”这四个字,顿时笑个不住,忙扭过身子去,对卫东城说:“你快代我道个谦!” 长安驸马倒是稳重得很,举起酒杯来,说:“愚妻口拙,让大师见笑了!” 酒囊饭袋和尚倒不介意,哈哈大笑,说:“没关系,我本来就是个野和尚,承蒙大戒律山的主持看得起!” 介绍到方成雀的时候,李威说道:“这位是方成雀方公子,呃?方公子的内力修为以及缠丝手,不知是师承何派?” 方成雀老实说:“我没有门派!” 李威愣了一下,但随即笑起来,说:“既然方公子不方便说,那就算了!” 方成雀还在坚持,说:“我真的没有门派!” 安安忙提醒他,说:“你忘啦,你拜过盘丝大仙为师!” 李威拱拱手说道:“哦?原来是盘丝大仙蓝珠儿的座下弟子,难怪武功如此了得,失敬失敬!” 第六十八章 月亮湖 话说方成雀、连云奇等一干人跟着安安在威武郡王府里住下来之后,自然也是以上宾对待,吃喝不愁,温饱无忧,每天还能陪着安安到处游山玩水,自然是个个欢天喜地! 李威了解到安安是如何流落到此地后,也立马飞鸽传书到了东海郡,禀报了龙敬王,那边已经闹得翻天覆地,几个盗匪已经被全部捉拿归案,他们交代说,只割断绳子,并没有伤害郡主一根毫毛,龙敬王这才没有杀他们,派舰队在东海搜寻,居然都没有想到那天晚上涨潮起东风! 等威武郡这边送来消息说郡主到了那里,龙敬王才恍然大悟,但他总不能承认自己老糊涂吧,便把风水官,堪舆吏都叫过来,统统鞭笞了一顿!然后写信叫他的好女婿尽快送郡主回来! 这一日,安安又带着一大帮人在威武郡的街头闲逛,这里比不上东海热闹,也不崇尚赌博,实在无趣得很,并不如李威在信上说的那么好玩;李威为了讨安安的欢心,几乎绞尽了脑汁,叫手下扮演民间艺人,在街巷里摆摊玩杂耍! 可走着走着,忽然看见巷子尾坐着一个乞丐,李威回头悄悄问侍卫官:“这也是你们安排的?” 侍卫官忙摇摇头,说:“不是啊!” 李威使使眼色,叫他们赶快把乞丐弄走;可安安看见他,却立马跑了过去,说道:“老人家,原来是你啊!” 李威倒奇怪了,怎么平安郡主什么人都认识,现在连乞丐都认识了;那个乞丐正是赶牛车来卖碳的老头,他老眼昏花,已经认不出安安了,举着破碗,有气无力地说道:“小姐,可怜可怜我,给点钱吧,我连家都回不去了!” 安安皱皱眉头,说:“真可怜!我答应过要给你一年的碳钱的,五百两够不够?” 侍卫官说:“这够他卖几辈子的了!” 李威摆摆手,让侍卫官闭嘴,安安便对李威说:“能借我五百两银子吗?到东海后还你!” 李威在她的鬓角上摸了摸,说:“跟我你还说借啊?” 安安忽然一怔,发现自己竟不能接受李威这样亲昵的动作,忙拨开他的手,笑道:“那不说借,说什么?” 李威只当她小女儿家的心思——害羞,便回头吩咐道:“侍卫官,拿五百两银子给他!” 那老头乍一听,吓得差点晕过去,这威武城是不是也太富足了,第一天来当乞丐,结果就讨了五百两银子,老头破碗也不要了,跪下来先磕几个头再说:“谢谢,谢谢啊!” 这威武城唯一像李威的信中说的那样美好的,大概就只有月亮湖的夜晚了,安安甚至觉得李威还没有把它的美丽全形容出来! 在高约白尺的悬崖峭壁上建造这样一座望月楼,是威武城里最有钱有势的享受,他们几乎把湖边所有的地方都给占了,把穷人包围在城市的中间,连看风景的权利都没有! 此时,安安和李威面对面地坐在阳台上,下面是一片幽静的湖水,湖水的边缘是茂密的丛林;李威用手指给安安看,说:“那边是龙蛇郡,有很多怪人,他们有的住在树上,有的住在水里,有的干脆走到哪里睡在哪里,反正他们不喜欢盖房子!” 安安天真的问:“为什么不喜欢盖房子?有房子不是安全吗?” 李威摆摆手,说:“不知道,也许他们嫌麻烦吧!你说要盖这么大一间房子,要多少人,要花多少时间,土人都喜欢睡觉,他们心里在想,今天晚上睡觉,明天再盖好了;明天又想,今天晚上睡觉,后天再盖好了,结果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他们的房子始终没有盖起来!那索性就不盖了吧,鱼儿可以睡在水里,我们也可以;鸟儿可以睡在树上,我们也可以……” 安安听完了哈哈大笑,说:“你编得吧,骗人!” 李威便拉着她的手,深情地说:“安安,你能来这里,我真高兴;其实,我并没有在这里呆过多长时间,大部分时间我都是在日月晴川,我给你写的那些信,都是凭自己的记忆编的,可是今天我发现,有你在这里,这里真的很漂亮!” 安安有点发憷,说:“是吗?” 李威摸了摸她的头发,又说:“安安,你真漂亮!” 他也想亲安安,而安安则想起来在丛林里那一晚,方成雀也想亲她,她分不清现在是方成雀还是李威,呢喃道:“不行,我定过亲了!” 第六十九章 新娘子 安安也知道刚刚那么大声有点太失礼了,本来还想做点什么来挽回,可想不到最后做了一件更失礼的事情,当着李威的面就把方成雀拉到一边,凶道:“你为什么要走?” 方成雀好不纳闷,心想:我又不是你们家的仆人,我想走就走,干嘛还要非向你禀告!便说:“我想我还是有权利支配自己的去留吧?我又不是王公贵族,不好意思留在这里!” 安安知道这是他说话一惯的腔调,半冷不热,棉里带刺,便直接说道:“小奴叫我照顾你,她没回来之前,你不能走!” 方成雀说:“那是小奴不知道你的身份,要是知道你是东海郡的郡主——” 方成雀本来想说“非恨死你不可”,但想一想,龙敬王的罪孽似乎也不该算在安安头上,毕竟她只是个小女孩,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便改口说:“让我照顾你还差不多!” 安安就说:“你意思是我不能照顾人喽?” 方成雀即不否认也不承认,随她自己去想,然后拱拱手,说:“本来我就是答应过你,送你回家,现在找到你未婚夫,也算找到半个家了;对不起,我还有事,我必须得走了!” 安安也不知道怎么的,“未婚夫”这三个字从方成雀嘴里说出来特别难听;而她的未婚夫眼看着他们两个在说悄悄话,也不好过去偷听,心里更是特别难受! 一时,方成雀要走了,安安又喝道:“回来!” 方成雀就算不畏惧她的嗓音,也要畏惧她的权势,回头问道:“郡主还有什么吩咐?” 安安哼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说的到办得到,你说我不会照顾别人是吧,好啊,我请人过来照顾你,而且把你照顾得好好的……” 说着,安安又把李威叫过来,李威刚要问怎么回事,还以为是方成雀顶撞了她呢,只怕安安是要他跟方成雀决斗,不想,安安却说:“你家还有没有官了?” 李威纳闷道:“什么官?” 安安就说:“随便什么官啦,你看他能坐什么官,就给他一个官当当;然后还要找个妻子,就让他在这里安家立业,一直等找到了小奴,再放他走!” 方成雀瞪大眼睛,说:“什么?” 李威本来也是要问:“什么?”但方成雀已经先说了,他只有咂咂嘴,说:“安安,你没有开玩笑吧?” 安安撅着嘴说:“你看我像在开玩笑吗?” 李威知道,她的确不像在开玩笑,而是在耍小孩子脾气;可谁叫李威这么喜欢她呢,只能迁就,对方成雀说道:“就做个千户侯吧?什么事有也不用做,每年拿三千六百两的奉银,再赐一座宅第给你!” 跟着他又问安安:“这样做行了吧?” 安安点点头,方成雀忙说:“我不要什么千户侯,明天我就走!” 安安指头一伸,说:“抓住他!” 李威没有办法,只得喊道:“十兵卫!” 仪门一开,十个粗布客跳进中庭,好象是刚从月亮上下来的;李威无奈地挥了挥手,说:“抓起来!” 十兵卫中有人见过方成雀的缠丝手,本来还以为要有一场恶战呢,没想到一拿即获,真有点意外;方成雀边撅着屁股挣扎边撕心裂肺地叫道:“放开我啊!” 安安拍了拍手,又哼了一声,自己先回房睡觉了! 第二天,连云奇没有见到方成雀,便去问安安,他现在不敢直呼她的名字了,喊道:“郡主,怎么没有见到阿却?” 安安说:“他去做官了!” 连云奇好不纳闷,说道:“他也能做官吗?” 第七十章 离城夜 安安见连云奇他们都点点头,懊恼道:“哦,你们都走了,就留下我,真不讲意气!” 狐宝便说:“那安安姐姐跟我们一起走吧?” 安安还在犹豫,马上就可以回东海郡了,马上就可以见到她爹爹了,舍弃这么富贵豪华的生活,去跟着他们四处漂泊冒险,值得吗? 方成雀说道:“你还是留下来吧,我想猎魔人也不敢把你怎么样,毕竟你是郡主;让李威加强防守就成!我们不一样,尤其是我,没有任何地位,没有任何靠山,杀了我就像踩死一只蚂蚁一样,没人会注意,也没人会去找他报仇,所以他第一个就来找我下手,我想下一个会是狐宝,我们不能再等了,今晚必须走!” 狐宝还是有点舍不得安安,安安望着她,忽然喊道:“等一下!” 方成雀知道她要说什么,但又怕她说出来,提醒道:“郡主,不要忘了,这里还有李威,你的未婚夫!” 安安说:“就是啊,那能不能带上他?” 方成雀哼道:“有必要吗?当初从东海郡过来那是没有办法,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你应该珍惜才对!” 安安恼道:“我珍不珍惜,关你什么事?反正我是在这里呆烦了,你们要去哪里?” 连云奇举手说:“我们要去落迦山看热闹!” “好啊!”安安拍手笑道,“我还没有去过中原呢,正好去玩一玩!” 连云奇说:“现在那边可是百妖聚集啊,你不怕呀?” 安安勇敢地说:“妖怪再多有亡灵山多吗?才不怕,落迦山是圣地,佛祖会保佑我们的!” 大和尚哈哈大笑,说:“这话我爱听!” 方成雀知道自己再说这中含糊不清,模棱两可的废话,肯定要被人当妖怪给处理了,便直白地剖析道:“喂,郡主,其实你对我们来讲就是个累赘,我们真的不想再带上你,行吗?” 安安说:“不行!”然后抱着狐宝儿,说:“我要跟宝儿在一起!” 方成雀给连云奇和大和尚使使眼色,让他们一致反对安安的拖累计划,可两个不吃素的和尚却欢呼道:“好耶,多个人,多个照应;咱们上落迦山,也得有点气势不是?别叫人小瞧了!” 方成雀深叹了一口气,算是认栽了,就跟这一帮乌合之众去落迦山,能成什么事? 收拾包裹,推开房门,一看,外面竟然是李威;大家都以为李威是要来阻止众人的离城计划,至少也不该让安安跟着他们去,但是李威却出乎意料地笑道:“怎么?离家出走也不叫上我?没人给你们开门,出城可是很不方便的!” 第七十一章 小野兽 说方成雀一行数人,从月亮湖北上去河西郡,沿着蜿蜒的太子河,本来这条河是天界河的支流,也是威武郡出去的便道,但冷傲王素来与河西郡的洗颜王不合,况且,河西郡治安混乱,龙蛇杂居,简直是南方妖魔的天下,这一带也是宵匪聚集! 船行了两三天,行至丛林深处,荒烟缭绕,一片凄凉,仿佛又回到了亡灵山附近! 安安有点神经过敏地说道:“这里不会有妖怪吧?” 连云奇就说:“在南方,哪里没有妖怪?船上就有一只,可惜是只小妖怪,吓不了人!” 说着,他哈哈地大笑起来。 狐宝儿摸了摸自己又尖又长的耳朵,很是烦恼,便又把帽子戴了起来。 反正连云奇闲着没事,就继续聊她,说:“宝儿,想不想把你的耳朵变得和我一样?” 狐宝扭过身来,点点头,说:“想啊!” 连云奇便问大和尚,说:“师父,应该有办法的吧?” 酒囊饭袋不愧为酒囊饭袋,除了吃喝什么都不会,他的酒囊里面估计装下了威武郡王宫里一半的酒,他的饭袋更是吓人,跑了一个猎魔人,却装下了几头烤猪;此时他一边啃着爬蹄,一边喝着老酒,见连云奇问他,他就翻着眼睛开始想,想啊想,想了半天,忽然肯定地说:“有!” 连云奇忙问:“什么办法?” 大和尚说:“再修炼几百年,道行够了,自然就更像人了!” 连云奇“噗”得一声,说:“师父,这我也知道,我是问你,有没有捷径?几百年,几百年她就不是宝儿了,是宝婆婆了!” 连云奇说着,又哈哈大笑。 狐宝瞪着他不高兴了,连云奇便又拍拍她的脑袋,说:“乖,师父取笑你呢,是为你好;来,笑一笑,别老撅着嘴,多难看!你看你师公,就是笑口常开,多迷人啊!” 安安听了,差点笑岔了气! 大和尚把连云奇的脖子一抓,满嘴是油地笑道:“小兔崽子,欠揍了不是?在你徒弟面前,看你师父的玩笑,我这个师公脸往哪里搁?” 连云奇“哎呦哎呦”地狡辩道:“师父,你也看到了,你这个小徒孙整天愁眉苦脸,人家还以为是我们大戒律山欺负了她呢,这影响多不好?免不了就让你老人家牺牲一点了,哎,佛祖会保佑你的!” 这是大和尚的口头禅,连云奇边说边做鬼脸,狐宝终于破涕为笑,把自身的不幸暂时忘记了! 安安说道:“大和尚,你是该好好管管你这个徒弟了,油嘴滑舌,哪还像个和尚?” 连云奇说:“哎,这你就错了,和尚只在于心眼好,不在于嘴油不油;世人多是口蜜腹剑,说的是甜言蜜语,使的却是阴谋诡计!” 他这番话虽然是辩解之词,但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毕竟是小孩子,说完眨眨眼,也不当回事! 只有大和尚拍拍他的小光头,笑道:“好徒弟,说的不错;师父奖励你一个猪蹄!” 连云奇接过来,说:“谢谢师父栽培!” 安安只能摇摇头,说道:“真是一对国宝级的师徒!” 结果话刚说完,师徒两人一起双手合十,说:“谢谢!” 安安愣住了,想不到这两个家伙还真不客气,便撇撇嘴,眼望着天上! 连云奇见狐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上的猪蹄,便笑道:“好徒弟,想吃吗?” 狐宝点点头,说:“嗯!” 连云奇便递给她,狐宝刚要接,安安却一把拉住了,说:“宝儿,千万不要吃他的东西,小奇这家伙最坏了,想把你拐跑了!” 第七十二章 拦路鬼 说到这太子河附近的水鬼,最凶狠霸道的当属“王阎部”了,是当地土人和外来悍匪建立起来的营地,总共八百来号人,在太子河设了九条坝,连河西郡境内的船都开不到天界河! 方成雀一干人刚把船划到河西郡,远远地就看见一帮水鬼设了路障在河心,几个拿板斧地站在路障上叫道:“哦哦哦,肥肉来喽!” 跟着,只见水波动了一下,船底有“咚咚咚”的声音,大和尚悚然道:“不好,是水鬼在凿船!” 李威唰得一下站起来,两眼精光四射,盯着船下面的动静;忽然,一只水鬼冒了上来,手里还拿着锤子和转子,威胁道:“怕了吧?赶快交钱,每人十两银子过河费,男的走人,女的留下;回来再送你……” 李威眉头一皱,伸剑将他挑出水面来,然后一脚踹到岸上,骂道:“滚!” 其他的水鬼见状,纷纷潜下水里,向这边游过来;李威站在船头,只要看到水里游黑影在动,便纵身跃过去,用剑梢在黑影的中段一点,拿黑影便晃晃悠悠地沉了下去,李威借助一点之力,再弹回船上! 连云奇拍手叫道:“好功夫啊!” 大和尚也捻着佛珠,笑道:“剑圣世家,果然名不虚传;李公子的这招蜻蜓点水功力不浅啊,可惜用来对付区区几个水鬼,有点大材小用!” 李威不以为然,看了看安安,安安笑起来,想必脸上也很有光。 几个水鬼过了好一会儿才爬到岸上,纷纷捂着腰,连走路都直不起来了! 李威哼道:“这些家伙,早该好好教训了!” 方成雀哼哧哼哧地划船,什么也不说;安安便拍了他一下,问道:“你在想什么呢?” 方成雀悚然一惊,说:“没有啊,我什么也没有想!” 安安就努着嘴说:“骗人!” 一时又去喊大和尚,说:“喂,大师父,你在这里最重了,也好意思叫别人渡你,和尚不是应该渡人的吗?” 大和尚笑道:“渡人自渡,人渡我也渡;两位施主旗鼓相当,各有所长,你让我帮谁不帮谁呢?” 安安纳闷道:“我让你来划船而已!” 大和尚说:“我若帮方施主划船,岂不夺了他的机缘,和尚不干!” 安安越听越糊涂了,心想:分明是这和尚躲懒吧!便抢了方成雀手上的另一支桨,和他并肩划起来。 李威一见之下,大为光火,想不到自己才刚显摆了一点威风,转眼又给方成雀创造了接近安安的机会。 方成雀一见李威的眼神就明白了,他也正为自己曾对安安动过非分之想而劳神呢,一看李威又误会了,情知不妙! 忙低声对安安说:“没力气就别划了吧!” 安安恼道:“小瞧人,我比你划得好!” 说着,居然还想和方成雀竞赛! 李威说:“我来划吧?” 安安不让,说:“你就站在船头,保护我们!” 第七十三章 巨食蚁 说那边太子河上,李威正杀得起劲,已经快攻破了“王阎部”的第五道水坝,给他这么破坏下去,“王阎部”非破产不可;其实,水坝没了是小,在河西郡的同仁面前丢脸是大! 孔杰一来,就问道:“是什么人胆敢在这里闹事?” 小喽啰们说:“不清楚,面生!” 孔杰哼了一声,便气势汹汹地奔了过去,当坝上一看,差点跌倒,怎么又是剑圣世家的王子李威?他知道自己不是李威的对手,但刚刚才跟荣二夸下海口,总不能逃之夭夭吧?那叫他以后还怎么在河西混! 李威一抬头也看见了孔杰,剑锋一指,说道:“呵,追风狼,你果然听话啊,这么快就搬出来了?怎么,河西还住得惯吧?” 孔杰见他宝剑尚未出鞘,已经是杀气凛然,削铁如泥,不禁又点胆怯;可就在这时,诚如荣二所说,黑面金刚叉一到了江边便嗡嗡地叫起来,一批水怪伸出头,问道:“大王又什么吩咐?” 孔杰心中一喜,说道:“弄沉他们的船!” 李威见他招来了水怪,立马纵身而起,想一剑削断钢叉,算是给他个下马威;可是宝剑碰到钢叉,只当得一声,把周围的笑喽啰们震下水去,而没有削断它! 孔杰见了心里更是窃喜不已,李威回头一看,水怪正向小船撞去,赶忙回身去救;孔杰横舞钢叉,照头劈下来,喝道:“哪里去,小子!” 李威听见耳后又风,忙先顾着自己,挑剑躲开,说道:“追风狼,不错啊,敢跟本公子动手了!” 孔杰狰狞地笑道:“你以为还是在威武郡吗?我还怕你这个毛头小子?你剑圣世家不就是仗着一把古剑,无坚不摧嘛,现在老子也又趁手的兵器了,你能拿我怎么着?” 李威回头朝着江心看了一眼,只见小船稳稳当当,一点事儿也没有;大和尚坐在船中间哈哈大笑,而下面的水怪楞是怎么撞也撞不翻它,连云奇站在船头来,对李威摇摇手,说:“喂,你不用担心我们,好好教训他吧!” 孔杰见船上还有高手,心中着实不安,拧着眉头;李威回过身来,说道:“就你这么几下子?也敢跟我叫板?” 孔杰往后面一退,李威立马拔剑出鞘,一时间,青光冷冽,黑云环绕,两人在林子中斗得昏天暗地,一步不敢松懈! 而江心中,一群水怪在齐心合力地想掀翻船,可掀了半天也没动静,大和尚却便喝酒便吃肉便念佛经;连云奇最调皮,没事可干,便扒在船舷上找水里的妖怪,如果哪个妖怪不幸被他看到了。 他就袖子一捋,扒手伸进水里,抓着妖怪的头发,一直把它拎上来,然后安安照着妖怪的脸,“啪”一船桨打上去,妖怪便晕了,再直接沉到水里! 连云奇翻着船沿找的时候,安安便歇一歇,手放下来,却正好抓着方成雀的手背,两人都是蓦然一怔,彼此看了看;这时候,连云奇又喊道:“又抓住一个,快来!” 安安慌忙间伸手去后面拿桨,却手一抖,正好打到方成雀的后脑勺,方成雀捂着脑袋,埋怨道:“你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安安努着嘴,说:“那我不打了,交给你!” 方成雀一把夺下桨来,刚准备去收拾这个水怪,不想这是一个被逮过的,已经二进宫的家伙,掌握了丰富的斗争经验,在连云奇揪住它头发的时候,它就先喝下了一口水,然后等着被拎了上来,“哗”得一口,喷得两人满头满脸! 孔杰是斗不过李威的,眼见青光大胜,而黑烟却绕不上来了,像渐渐熄灭的火苗;李威招招逼进,孔杰左支右绌,“卡擦”一声,李威的剑又劈断了一棵半抱的大树,这树里面藏着许多白蚁,在蠕蠕的爬动着! 孔杰在丛林里生活了几十年,知道这是一种叫“巨食蚁”的白蚁,啃起木头来速度惊人,如果他的山寨不幸进了这种白蚁,估计一晚上就只剩木屑了,他眉头一动,计上心来! 孔杰把金刚叉一横,荡开李威,然后向后面跃出几步,说道:“停手吧,王子殿下!” 李威冷笑道:“你怕了?” 孔杰假装镇定地说:“怕倒是没有,就算咱们再斗一天一夜,也分不出胜负!” 李威毕竟年轻,没有什么经验,见孔杰从畏惧胆小的老鼠一下子变得可以跟他拆上百余招,自然以为这人着实不简单,以前不过是畏惧他们家的名声以及这把古剑!他哪里知道,孔杰不过是山贼,靠得是蛮力,久斗下去必然力气耗尽,况且他那把钢叉两百八十斤呢;而李威在日月晴川学的可都是正派武功,用的是罡气,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感到吃力! 李威哼了一声,虽没表示赞同,但也没有再逼进! 孔杰说:“王子殿下不就是想过河吗?我让人开闸放你们过去就是!” 第七十四章 乱烟坡 李威等人被大水冲到了西边的沼泽地里,半夜才清醒过来,一个个喝的是肚圆皮白,估计连脑子都进水了。 李威先起来,扶了扶安安,安安照着他身上吐了有一斤半;跟着,方成雀也起来了,把耳朵里的水倒一倒,庆幸自己还没有傻;宝儿估计是最惨的一个,帽子里全是水,尾巴上也是水,连站都站不起来了! 连云奇绕到她背后,替她把水弄干,宝儿终于说道:“谢谢!” 连云奇正开心呢,宝儿跟着说:“丑八怪!” 大家相互看了看,再问一问,都没事,也就放心了;可大和尚却突然叫起来,说:“糟了,我的酒壶变成水壶了!” 大家撇撇嘴,真不想管他了! 李威站起来看了看,说:“这可恶的追风狼,敢暗算我,一定要找他报仇!” 连云奇赞同道:“可不是,得好好教训他,差点把我们淹死!” 方成雀倒没那么多怨言,平静地说道:“我们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等到了早上,这里全是瘴气,可就不妙了!” 安安也点着头,说:“对啊,还是快点走吧,这里一看就不安全;至于报仇的事,以后再说吧!” 李威便问方成雀说:“拿我们现在哪里走?河——河也不知道在哪个方位呢!” 方成雀指着天上说:“向着北斗星的方向就是了!” 连云奇说:“有道理,往北走肯定没有错,也许正好走到落迦山呢!” 大和尚摇摇头,说:“小和尚就是笨啦,我们还在南方呢,要去落迦山也得先过天界河!” 安安一听到落迦山,立即就想到裸魔栖月,她总觉得方成雀的话,有意无意之间,都是在引导大家往落迦山去,她也说不清为什么,但隐隐感觉到方成雀此番出来,跟他们的目的可不太一样! 六个人从泥泞的沼泽地爬起来,仍然是由李威领路,他削下一根树枝,在前面边戳边走,以免陷进泥淖中;跟在他后面的是安安,安安后面是方成雀,方成雀后面是连云奇,连云奇后面是狐宝,最后才是大和尚! 大和尚只顾哀叹他的酒,连云奇则不停地跟狐宝搭话,说:“宝儿,我问你一个问题!” 宝儿说:“嗯!” 连云奇就问道:“你说两对师徒为什么只有三个人?” 宝儿说:“为什么只有三个人?” 连云奇瞪大眼睛,说:“是啊,我问你呢,你怎么反过来问我了?” 宝儿“哦”了一声,说:“我不知道啊!” 连云奇摆出一副师父的架子来,说:“不知道就想啊!” 宝儿说:“想不出来!” 第七十五章 十二妖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的时候,迎面又走来一帮奇形怪状的妖怪,当先一人是秃头,拿着一把铁爪子,找了两张桌子坐下来,喊道:“老板,先招呼这边!” 那青蛙精搭了一方白毛巾,也喊道:“来喽!” 跟着过去擦擦桌子,问道:“几位客官要吃点什么?” 铁爪子就说:“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凡是能吃的,都紧大盘上!” 青蛙精又问:“那几位客官是各吃各的呢,还是拼在一起吃?” 一个大嗓门的墩子就说:“废话!你看我们能吃一样的吗?” 青蛙精喏喏点头,说:“知道了知道了!” 旁边的瘦子就笑道:“喂,蛤蟆老弟,何必生这么大气?好歹你们也是本家呢!” 那蛤蟆就指着青蛙叫道:“我跟他是本家,赖皮蛇,你没搞错吧?” 赖皮蛇就笑了笑,说:“那有什么不可?们蛇和龙还是本家呢!” 蛤蟆就讥讽道:“呦,你倒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龙是天上飞的,蛇是地上爬的,还想做本家?你就吹牛吧!我们蛤蟆好歹还有‘蟾宫折桂’之说,也是灵兽一类的!” “我呸!”赖皮蛇说道,“你还灵兽呢?你就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蛤蟆精急了,说道:“喂,赖皮蛇,大家都是‘巫山十二妖’,别把话说得太难听了!” 李威等人一听,心想:乖乖,这名头倒是挺响的,巫山十二妖,不知道跑这里来干什么? 赖皮蛇说:“你知道大家都是巫山十二妖啊,是谁也把难听的话说出来的?” 蛤蟆说:“不是我,我们让老大评评理!” 跟着一起喊道:“老大!” 那铁爪子回头骂道:“要我说,你们两个都是混蛋,没事就掐来掐去,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吗?在这么多同道面前,别丢了我秃鹰的脸!” 两个家伙这才住了嘴,坐在秃鹰老大对面的,是一个缩头缩脑的家伙,慢吞吞地说道:“老大,你说我们这次去落迦山,能闹出点事来吗?” 秃鹰说道:“那可不是有把握的,咱们魔宗第一高手——阿修罗伽叶大人亲自去落迦山,那帮秃驴还不被吓死;况且,北边还有白魔段星痕大人和红魔罗修明大人照应,简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阿修罗伽叶?”大和尚迷茫道,“这是什么人?我怎么都没听说过?” 李威也说道:“是啊,我只听说金鳞龙伽叶!”安安等不及了,说道:“就是他,同一个人!” 第七十六章 叶小蝉 就在群妖捉住了方成雀他们,闹哄哄地要处决时,忽然只听山坡上面有妖怪喊:“裸睡庵的姐姐们来啦,淫魔叶小蝉来啦……” 群妖哗动,纷纷向山顶山跑,争着一睹这位淫魔的风流姿色;方成雀他们难免也被拖拽了上去,只见山顶上妖怪如海,口水如大浪! 被围在中间的是十多位仙女一般的美人,其中最漂亮到家,最风骚如骨的当然就是淫魔叶小蝉了,她上身穿着轻纱,下身裹着薄裙,脚上的小鞋粉中透红,还没说话,浑身散发的淫欲已经能让群妖拜倒在她的裙下了! 叶小蝉斜着眉梢,诡异地笑道:“你们可知道我是谁吗?” 群妖争先恐后地喊:“淫魔叶小蝉!” 叶小蝉甜甜地一笑,然后又探下身子,故意让自己的乳沟露出来,再问:“那我漂亮吗?” 群妖们的口水喷出来,喊道:“漂亮!我还要看——” 叶小蝉见好就收,说:“我姐姐可比我还要漂亮百倍,如果你们想要娶她的话,就赶快去落迦山吧!” 方成雀只在玄天宗救他的那天见过这个淫魔叶小蝉,那天她还是假扮了栖月,现在才算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真正面目,虽然不及裸魔那般让人着迷,有勾魂夺魄的魅力,但论姿色,也并不比栖月差! 她的淫惑中还带着一点天真无邪,这一点天真无邪正是她最致命的杀手锏,常常让男人觉得她很容易会被诱惑,其实哪里知道是自己被她诱惑了,掉进情欲的陷阱! 方成雀看这些女人中有溪云,也不知怎的,心头一热,也许是想起来第一次上裸睡庵,就算溪云最关照他了吧,也感觉她这人很亲切! 巫山十二妖把方成雀五个推上前去,说道:“小蝉姑娘,这你得先给我们记上一功,这里有五个人类的奸细,可我是我们兄弟先抓到的!” 叶小蝉根本认不出方成雀的样子了,一来,她本与方成雀就不是很熟,二来,那个时候的方成雀还是女子装扮,比现在嫩得多! 叶小蝉朝五个人看了一眼,笑道:“好,我会好好奖励你们的;今天晚上,可以来我们裸睡庵的帐篷里面,小女子陪你位大爷喝酒怎么样?” 秃鹰一听,立马摸着下巴笑了,连连点头,说:“好好好……” 缩头乌龟把脖子一伸,也笑道:“大哥,今天晚上咱兄弟可有的爽了!” 秃鹰一块巴掌将他的脑袋打进龟壳里,教训道:“说什么呢?简直丢我们巫山十二妖的脸!” 其他妖怪跟着落井下石,纷纷唾骂道:“就是,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太卑鄙了!” 说着,大家一用而上,先把缩头乌龟暴打了一顿,而且下手是一点都没软,幸好乌龟的壳子够硬,这才没被打死,但也够惨的,龟壳龟裂,可以占卜了! 秃鹰踹了最后一脚,然后抱拳向叶小蝉及众位裸睡庵的姐妹们赔礼道歉,说:“让姐姐们见笑了,真是不好意思,是我的疏忽,没有管好自己的手下;晚上我自罚三杯,向姐姐们道歉!” 其他十妖就奋力叫道:“好!” 叶小蝉娇媚地笑了笑,说:“你这个秃头真有意思,晚上可不要爽约哦!” 秃鹰摸着自己的油光闪亮的天灵盖,憨笑道:“一定一定!” 叶小蝉又指指其它几位,说:“还有你们,也要来,可要记好了哦!” 十二妖叩谢懿旨! 其它妖怪那个眼红嫉妒,真想把方成雀他们分成几百块,一人拿一块去请赏! 十二妖又问道:“那这几个小贼怎么办?” 叶小蝉看也不看了,说:“等临行那天,杀了祭旗吧!” 第七十七章 可爱狐 这一晚,同样是圆月高悬,但是天寒地冻的节气,又在山野中撞妖,身上和心头都未免有点冷清;山下面的妖怪们架起了篝火,虽无美人作伴,倒也喝得酩酊大醉! 忽然,草丛里窸窸窣窣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安安和方成雀他们立即睁大眼睛,只怕是山下的那些妖怪有酒无肴,想拿他们去烤着吃! 一时,草丛拨来了,从里面钻出个可爱的小脑袋来,安安一看,耳朵尖尖的,可不是狐宝儿吗?她激动地大叫,可是叫不出声音,只能拼命地挤挡在她前面的那个人,而这个人就是方成雀! 方成雀也被点了哑穴,自然不能叫她停止这种愚蠢的举动;而宝儿看着他们两个,还以为他们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呢,便蹲在草丛里只管看! 还是连云奇聪明,既然说不出话来,拿就用脚在地上写字;他那不喜欢穿鞋的脚终于发挥到作用了,虽然脚底板有点黑,但大脚趾写起字来还是挺灵活的! 连云奇在沙土上写好:宝儿,救我们!就等着狐宝往这边看了,可狐宝压根就不想看他,盯着方成雀和安安,忽儿拍着手笑道:“你们两个在玩什么游戏呢?怎么都不说话?我也要玩……” 连云奇一听呆掉了,赶忙对方成雀使使眼色;方成雀当然也看到他在地上写的字了,现在狐宝是他们唯一生还的希望,他可不想因为玩物丧志,丢掉了这个好机会! 见安安又不厌其烦地挤过来,方成雀忽然后背用劲,一把将她撞倒在地上;然后嘴巴鼻子努了努,让狐宝儿看左边;可狐宝儿却捂着嘴笑起来,因为他这个样子实在太滑稽了! 连云奇见一招不成,再来一招,忽然眉头一皱,就地放了一个又臭又响的屁,李威河大和尚在他后面,差点被臭晕过去! 狐宝听见有屁声,这才来看连云奇,连云奇忙伸起他的臭脚,指指地上;狐宝先是看不懂,等转过来看,这才看明白,尾巴也翘了起来,正好抵在连云奇的脸上,连云奇被她尾巴上的毛挠得鼻子也痒,脸也难受! 狐宝儿担起救人的任务,绕到他们的背后去,抓起铁链子来就啃,啃的链子“卡擦卡擦”地响,连云奇感到自己的牙都要碎了,可是狐宝儿还咬得起劲! 但毕竟牙齿不能跟铁链相争,狐宝儿咬了半天,说:“咬不动!” 大家也不忍心怪她,因为她已经够卖力的了;而安安见事情没有成功,自己又被方成雀撞了个底朝天,自然不服气,趁着方成雀不注意,朝着他的屁股一脚揣下去!人最疼的地方就是尾骨了,这一脚又踹在方成雀的“椎尖穴”上,“椎尖穴”连着声带,有刺激发声的作用,仿佛管子的一头被塞死了,从另一头捅过去,也能通气! 方成雀“啊”得一声,惨叫出来,倒把安安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方成雀扭过头来,刚准备发怒,忽然,那便裸睡庵的帐篷里走出来一个人,形单影只,望月寄怀! 这人正是溪云,她刚出来透透气,听见这边有叫声,便小心寻了过来! 方成雀虽然觉得溪云很亲切,但毕竟裸魔恨极了他,是杀他全家的大敌,裸睡庵的人也应该个个想杀他立功吧;他忙低下头去,不敢与溪云对视! 溪云走过来,发现狐宝夹在他们中间,倒是恨奇怪,摸了摸宝儿的头,笑道:“小狐狸,你怎么在这里呀?” 狐宝望着她,天真地回答道:“我在救他们啊,可是链子太硬了,咬不动!” 连云奇一听,光头摇得比月亮还大,心想:完了,完了,这个笨蛋徒弟,要害死师父了! 第七十八章 捕雀手 也不知道女人的第六感怎么那么准确的,溪云伸手拉了拉方成雀,见没拉动,就直接问道:“你是方成雀?” 方成雀郁闷地抬起头来,说:“你怎么知道的?” 溪云仔细看了看,果然是他,就说道:“我也是猜的,没想到真是你!” 方成雀一听傻了,原来是自己太紧张,但已经认了,不好再悔改,悔改人家也不信啊! 安安倒是不高兴了,怎么谁都认识方成雀啊,而且好像还都比她早,先前一个是妖怪,现在这个比妖怪更妖;安安瞪直了眼睛,要是能开口说话的话,她一定好好“哼”他们两个! 溪云再看了一眼方成雀,冷哼道:“你果然是个男子啊,我当初居然还不相信庵主的话呢!” 方成雀没有狡辩什么,显然是认了! 其他人没听懂她的话,安安愣了一下,心想:难道方成雀又装成女人的样子去裸睡庵偷东西?真是惯偷啦,早知道在东海就把他抓起来坐大牢了!她哪里知道,方成雀是去偷窥的…… 溪云刚才明明看见方成雀他们都被点了穴,而现在方成雀却能说话,以为他身上的“处子元阴”和他完美的结合了,便有点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没有死?那庵主……” 方成雀赶忙说:“整件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就被莫名其妙地卷进来了;溪云姐姐,你是知道的,我、我没做过什么呀!” 溪云叹了口气,紧咬着嘴唇,半天才说:“唉,本来你们家失火,我还以为你也死了呢,想不到,你还是命大!” 外人听来这全是关心之词,而方成雀一惊,心想:以为我们家失火?还以为我被烧死了?难道火不是裸睡庵放的?裸魔也没有叫她们来追杀我? 溪云叹完了又问:“那你怎么又会来这儿?难道你想去——” 方成雀心里十分清楚她是什么意思,紧跟着说:“是的,我要去落迦山!” 溪云睁大眼睛,又说:“你不怕庵主……” 方成雀又接过她的话来,说:“我要解释清楚,我不能这样不明不白!” “哦!”溪云柔肠百结地说道,“真希望庵主她能……” “你放心吧!” 每当溪云要把关键字说出来的时候,方成雀就刻意地抢上去,结果,听得安安他们是云里雾里,半天也没明白他们在说什么! 方成雀见时机差不多了,便恳求道:“那——溪云姐姐,你能不能放了我们?” 溪云一听,顿时有点为难,但想一想,叶小蝉这是要杀他们,又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狐宝也哀求道:“好姐姐,你就放了他们吧!” 第七十九章 群妖堵 方成雀他们下山后,向西跑了一夜,出了丛林,果然看到一条官道,再向西走可能就是河西郡城了吧,都以为已经把那些妖怪甩得远远的了,早晨的太阳刚出来,照耀在身上,能感觉到一丝人间的温暖,可真好! 大家也都跑累了,安安建议原地休息一下,李威当然第一个赞成,连云奇虽然是快跑能手,可他还得照顾他的好徒弟狐宝,所以也赞成,大和尚和方成雀没什么意见,心想:反正也不差这一会儿,妖怪也没这么快追过来吧! 六个人的屁股刚着地,忽然听头上有人喊:“在这儿,在这儿!” 大家仰头一看,原来是只鹦鹉,正奇怪呢,忽然听见背后的丛林里有哗哗的响声,李威扭头一看,吓得跳起来,大喊道:“不好,妖怪追来了!” 方成雀再扭头一看,我的天啦,林子密密麻麻的,全是奇形怪状的生物,它们举着石刀,拿着长棍,齐声吆喝:“嚯!” 一堆石头像炮弹似的砸了过来,李威拉上安安就跑,连云奇拉着狐宝紧随其后,大和尚不幸被乱石砸倒在地上,方成雀还想去拉他一把呢,不想他皮厚肉多,砸在身上一点事都没有,爬起来比方成雀跑得还要快! 方成雀见大家都跑了,就剩下他一个,总不能让他独自一人抵挡数万妖孽吧?他也不多想了,先追上他们再说,要死也得有垫背的。 数万妖怪鬼哭狼嚎着,从树林里一路杀将过来! 沿着官道向西狂奔,不出五里路,先看到一处哨兵营,跟威武郡一样,只不同的是,威武郡的哨兵营在山腰上,这个哨兵营在河对岸,隔着一座石桥! 哨兵们见六个慌张的家伙直跑过来,便拿着长矛站在桥中间,装模作样地询问道:“从哪里来的?到河西郡干什么?统统要检查,不许反抗……” 方成雀气都喘不上来了,赶忙说:“妖、妖怪在后面追……” “追什么追?”哨兵哼道,“没见过妖怪啊?吓成这样?” 方成雀说:“不是一、一只……” 哨兵们就耐着性子问:“那是几只啊?” 连云奇把双手来个大画圆,说;“是、是一大群!” “有多大群?”哨兵们哼了一声,很不以为然! 这时,只见桥震了一下,河面上的水开始一圈圈地泛起皱纹! 就有哨兵问道:“怎么回事?” 连云奇说:“它们追来了!” 哨兵抬头一看,只见路的的尽处黄沙漫道,蒸蒸日上,数以万计的妖魔气势汹汹地杀来;几个哨兵顿时傻了眼,拍着方成雀的肩膀,说:“这个情况我们基本上都知道了,你们在这里等一等,我们先回去报告上头!” 第八十章 河西郡 方成雀被阴阳真气肆虐后,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上,而当他的两只手触及地面时,就好像天崩地裂似的,大地悚然一栗,河面“嘭”得炸起一道数丈高的水墙。 桥也被炸断了,妖怪们纷纷后退,显然也是受了惊吓! 连云奇大呼道:“太神奇了,这是什么武功?” 李威也纳闷道:“盘丝大仙也没这么厉害吧?这会是盘丝手?” 酒囊饭袋和尚出了会说“佛祖会保佑你”,剩下的一句只有:“阿弥陀佛!” 安安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先把方成雀拖回来再说,此时的方成雀两眼紧闭,似乎已经晕死过去了;安安着急地问道:“他死了没有?大师,你赶紧来看看呀!” 大和尚正要过去,李威抢上来,先探探他的鼻息,再摸摸他的心跳,真恨不得方成雀已经死了,咬牙切齿地说:“埋了吧!” 安安“啊”了一声,问道:“你说什么?” “哦!”李威捏了捏嗓子,说,“他没事,只是晕过去而已!” 安安不由得露出放心的笑容,还想伸手去摸方成雀的脸一下,但她马上又停住了,恢复正常的理智,她的未婚夫可还在附近呢! 安安说:“我看她一时半会还醒不来,你们谁来背背他?” 没人回答,安安就说:“大师,你最又力气了,你来背!” 大和尚双手合十,说:“我只背麻袋,不背人;要不,把他装进我的袋子里?” 安安恼道:“那不闷死了?” 李威想了想,说:“还是我来背吧!” 安安看着他笑起来,说:“还是王子有风度,和尚——信不过!” 连云奇忙叫道:“哎哎哎,你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的和尚吧,我怎么信不过了?” 安安说:“打翻你们和尚的船又怎么样?整天说渡人,谁知道是要人渡他!” 连云奇还要狡辩什么,狐宝忽然一甩胳膊,说:“你干嘛拉这我的手?” 连云奇腹背受敌,那就先解决腹部的,瞪眼对狐宝凶道:“我什么时候拉你手了?” 狐宝说:“刚才!” 连云奇又问:“怎么拉的?” 狐宝就傻呼呼地拉起他的手来,做示范,说:“就这样拉的!” 连云奇笑道:“嘿嘿,现在到底是谁拉着谁?” 狐宝愣住了,但她从来不慌张,理直气壮地说:“你拉着我!” 连云奇这下可算是没辙了,碰上死不认账的,你再怎么狡猾也没用! 而此时,安安扶着方成雀,趴在李威的背上,继续往西走,去河西郡城了! 到了河西郡城下,大门紧闭,上面的哨兵问:“那些妖怪呢?” 连云奇就叫道:“全部被吓跑了!” 哨兵们看了看,只他们六个人,奇形怪状倒有,高大威猛就算不上了,能把一群妖怪吓跑?不可信! 所以,他们选择继续闭门观察! 安安见他们没什么反应了,就喊道:“喂,你怎么不开门?” 哨兵回道:“等一下!” 这一等就是半个钟头,安安又问:“你们到底什么时候开门?” 哨兵就说:“再等一下!” 李威忍不下去了,吼道:“你到底开不开门?” 那哨兵见有人挑衅,恼火了,也跟他叫道:“老子就不开门,怎么的?” 李威用剑指着他,说:“你有本事下来!” 那哨兵就说:“你有本事上来!” 李威二话不说,“噌噌噌”得就沿着青砖踩上去;那哨兵见他真上来了,忙叫道:“戒备,有人闯城啦!” 顿时,一排弓弩手站了起来,吧弓箭一起对向李威;李威倒不是怕自己被射伤,而是怕安安他们受牵连,忙又退了下去! 那哨兵自然得意,笑道:“喂,怎么不爬啦?你不是轻功拽吗?老子把你射成马蜂窝,你信不信?” 李威听了,又想冲上去揍他,可安安却一把拉住他,说:“算了,何必跟这种人计较!” 第八十一章 神仙谷 出了城北,再走十里的路,果然看见一座山,山很平常,并无什么神韵;山脚下有些零星的村子,日暮将息,一片黑灯瞎火! 李威说道:“我看今天晚上就先住在这附近吧,明天一早再去找那个什么神医;要不然,只怕他的怪脾气一犯,把我们赶出来!” 安安想了想,说:“也对,那我们就找个地方住下来,明天一早去吧!” 这时,左近有户人家正关门,李威忙跑上去,喊道:“喂,大娘,我们想借宿一晚上,你家里还没有空房间啦?” 那大娘摇摇头,说:“俺家就一个房间,八口子睡一个炕上!” 李威哦了一声,显得很失望,说:“那、那打扰了!” 大娘瞅了他们一眼,问:“你们是来找大夫治病的?” 安安说:“是啊,听说这里又神医!” 那大娘摇摇头,说:“我看你们还是算了吧!” 安安正要问为什么,那大娘忽然手指了指,说:“那边柴房里没有人,如果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在里面凑合一夜吧,明天赶早进城!”说完,便关门去睡觉了! 李威朝那边低矮的柴房看了看,又望着安安,安安撅了撅嘴! 连云奇却跑过去拉开柴房的门,说:“总比睡外面好吧?”然后又扭头喊道:“宝儿,跟师父进来!” 宝儿就拉着安安的手,说:“进去吧,安安姐姐,睡外面冷!” 安安无奈地说:“是啊,总比睡外面好!”再一想,自己这一趟出来,小船、山野、地牢什么地方没有睡过,相比那些地方,柴房已经算好的了! 进了柴房后,安安抱着狐宝在最里面睡下,李威便脱了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方成雀一个人蹲在柴禾边,也不知怎的,就自伤自哀起来,也许是想小奴了,不知道她的箭伤怎么样了,不知道她有没有逃出亡灵山,更不知道她现在会身在何处? 一宿无话,第二天早上起来,安安忽然发现狐宝没有了,再找一下,居然连云奇也不见了! 安安便问方成雀他们有没有看见,方成雀他们也是刚刚睁开眼,哪里看到了,大和尚就说:“没事的,小奇这孩子贪玩好动,也许一早出去玩了……” 安安嘀咕道:“这地方谁也不认识?他能找谁玩呀?” 大和尚就笑道:“小孩子们,还管认识不认识,碰到一起就是玩!” 安安且信且疑,一行人也出了柴房,往村子里来寻他们俩;寻到一个大碾磨附近,只听一群孩子在叫嚷:“好,打他,打他……” 安安往那里一看,只见狐宝坐在磨盘上面,一边啃着番薯,一边盯着地上,地上是一大群男孩子,正在打架,滚得满身都是泥巴! 安安跑过去,拉着狐宝问道:“宝儿,你一早跑这儿来,就是为了看打架呀?” 狐宝点点头,说:“嗯!” 安安就说:“你是女孩子呀,怎么还喜欢看打架?一定是连云奇拉你过来的,他人呢?” 狐宝指着地上,说:“哝,在那里!” 安安扭头一看,不是吧,连云奇居然和这群小孩子在打架? 不一会儿,一个大光头亮了起来,连云奇欢呼道:“哦,我又赢了,拿番薯来!” 那些打输的小孩子就乖乖地把番薯拿出来,连云奇用衣服兜了,兴冲冲地往这边跑! 只见他灰头土脸的,一过来就喊道:“师父,你们都起来啦,快,有番薯吃!” 安安说:“呦,你可真本事啊,用武功和这些小孩子来打架,就为了赢几个番薯?” 连云奇说:“我没用武功,再说了,我总共也只学了一门武功,就是金蝉脱壳!” 安安哼了一声,说:“反正你打架就是不对,拉着宝儿出来就更不对!” 第八十二章 怪规矩 老头终于放下他的剪刀来,说:“第一,别人治过的,不医!” 安安点了点头,说:“这没什么呀,我们没给人别人治过!”其实她心里在想:就是治过了,他又怎么知道? “第二,”老头说,“有钱的不治,没钱的才医!” 安安笑起来,说:“这就更好了,我们身无分文;看来是来对地方了!” 老头笑道:“小姑娘,你先别着急,我话还没说完呢,这最后一项是——死医活不医!” “啊?”安安惊讶地问道,“这是为什么呀?” 老头说:“不为什么,这就是规矩,要不然怎么做神医呢?” 安安听了,哦得一声,然后扭过头来,对方成雀说:“看来只好先把你打死了!” 方成雀吓了一跳,叫道:“你敢?” 安安就笑起来,说:“唬你的呢,看把你吓的;管他什么三治三不治呢,等神医来了,咱们再求他,不信他不治!” 老头又拿起剪刀来,说:“不用求了,你们还是趁早回去吧!” 安安撅着嘴说:“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到这里来一趟,连神医的面都没有见着呢,怎么能就回去了?” 李威和大和尚对视了一眼,依然心中都很明白了,便悄悄对安安说:“这个老人可能就是神医金风爱平民……” 安安拧着眉头说:“不可能吧?” 李威说:“你看他的剪刀!” 安安便注意看了一下老头修剪盆景,只见他气定神闲,游刃有余,一把平平无奇的剪刀在他的手里,就好像一个神奇的魔笔,不一会儿,一棵松树便显露出了奇风仙骨! 安安这下终于也相信了,马上拉着老头问:“你就是神医!” 老头笑道:“姑娘慧眼!” 安安也笑了,说:“才不是,是李威告诉我的!” “李威?”老头点点头,说,“姓李自然是皇族中人了,看公子面相是大贵,非人臣之命,那肯定是南八郡中的王子;南八郡的诸王子中,有此风骨者,看来非剑圣世家莫属了,看来殿下是威武郡冷傲王的嗣子没错了!” 安安惊讶道:“好厉害啊,看来你不是神医,应该是神仙了!” 老头呵呵笑道:“姑娘面相大气富贵,看来也非寻常人家呀!” 安安笑道:“哦?是吗?那你能猜到我是谁吗?” 老头说:“且说一个字!” 安安想了想,便说:“安!” 老头微微一笑,说:“那还用说吗?自然是东海龙敬王的掌上明珠——平安郡主了!” 安安纳闷道:“怎么这么容易就猜出来了?” 第八十三章 千里伤 金风爱平民又拿起剪刀来,说道:“我跟其他大夫不一样,我擅于治的是外伤,刮骨疗毒、切肤剜肉,甚至要开膛破肚,这些可不是一般人能忍受下来的,只有那些在江湖上打打杀杀,昏死过去的人,我才能拿刀替他们动手术,而在他们醒来之前,手术一定要完成,要不然,疼也得把他们疼死!” “哦!”李威明白了,说,“难怪你定下这样的怪规矩,原来是知道活人肯定接受不了这种手术!” 大和尚也说:“难怪老施主修花剪草如此神速了!” 金风爱平民谦虚地说道:“见笑见笑!江湖中人往往讲究义气,知恩必图报,只当我有起死回生的能力,所以厚爱,捧我做神医,有些惭愧啊!” 大和尚说:“老施主能有这样的胸襟,已经是人中之神了,封为神医,实不为过!” 安安不说话了,只当方成雀是真的没有救了! 金风爱平民便问大和尚,说:“大师仪态非凡,不知道在哪里出家?” 大和尚双手合十,说:“贫僧微不足道,在大戒律山挂名充和尚,其实酒肉满肠,无头无脑,绰号就叫‘酒囊饭袋’!” 金风爱平民却笑道:“大师谦虚了,酒肉不过是穿肠之物;学佛嘛,无非是向善,以大师的性格面相来说,应该是大彻大悟了!” 大和尚说:“老施主过奖了!” 安安却哼了一声,显得很不高兴,两个老玩物,只顾相互吹捧,也不急人所急,来关心一下方成雀的生死! “哦!”金风爱平民又说道,“我本来以为大师在中原落迦山出家呢,想叫你们去哪里试一试运气!” 安安一听还有门,忙说道:“好啊,我们本来就是要去落迦山的,你快说,还有什么办法?” 金风爱平民见安安如此关心此人,倒有些惊讶,仔细看了看方成雀的面相,非富非贵非常人,有福有祸有禀异,眼如星辰不惊不乱,眉如弯月似喜似忧,鼻子太过于灵巧,嘴唇也太过于妩媚,两腮绯红有酒窝,一动一静大有不甚之态,分明女子中的祸国倾城相,如果他说一个女子,金风爱平民敢说:李氏王朝将休矣,东方要改朝换代了! 金风爱平民忽而问道:“这位小兄弟叫什么名字?” 安安指着他,说:“你问他吗?他叫方成雀!” 金风爱平民就说:“哦,方成雀!我久闻扬州有雀神世家,也是姓方,只不过,近几十年来,雀神方天夜已经不在江湖上活动了,所以,至今也没见过,难道小兄弟是方天夜的公子!” 安安也“啊”了一声,说:“是吗?这么厉害,难怪你不肯说了,你知道吗,我父王最喜欢赌博了,他一直想见扬州的雀神!” 李威也望着方成雀,心想:糟了,如果真是的话,安安一定喜欢上他了;谁不知道龙敬王好赌,这样一来,他们就更有机会接近了,难免不做出…… 他不敢再往下想了,只盯着方成雀! 方成雀平静地说:“不是,我是南方人,这一点平安郡主知道!” “是啊!”安安也才想起来,说,“嗯,他的确是我们东海郡人,我都差点忘了!” 第八十四章 豪杰吏 就在方成雀独自沉思的时候,安安忽然在外面惊慌地大叫道:“阿却,你快出来,你看是谁?” 方成雀就纳闷了,我统共认识的男人也没几个呀,和你共同认识的男人就更屈指可数了,难道是在东海逼他们做贼的高大头来了?不可能啊,他们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又亦或是亡灵山的阿修罗伽叶追来了?更不可能,他要是追来了,肯定安安连叫的机会都没有了!再或者是追风狼来了?有可能吗?他追来干我什么事,李威应该去收拾他呀! 想来想去,方成雀就是没想到这个男子会是谁,可安安还在喊他来看;连云奇禁不住诱惑,一蹦一跳地出去了,可居然连他也叫起来:“阿却,快来快来……” 方成雀心想:难道这两个家伙又在合伙耍他?为什么李威没有喊呢? 他决定先派狐宝去探明虚实,可连云奇已经等不及了,冲上来硬把方成雀往外拉,想不到这小子力气还挺大,方成雀连刹都刹不住! 刚到院子外面,只见安安蹲在地上,正抱着一个年轻女子,这女子一动不动地躺着,看来似乎已经死了;她旁边还倒着一具“男尸”,穿着乌纱,似乎还是个官吏,应该就是刚刚大叫救命的人了! 安安把这女子的脸转过来,哭丧着脸对方成雀说:“你看是谁?” “小奴?”方成雀差点意外地哭出来,赶紧跪下来,轻轻地抱着她,喊道:“小奴,小奴,你醒醒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小奴的脸色苍白,看来一定是失血过多了,她的肩膀上绑这纱布,纱布上都是血;那男子勉强抬起头来,也不知道他有多少时间没喝水了,嘴唇干裂得像结了层碱,但他还挣扎着说:“快,叫神医把箭头取出来,要不然她这条胳膊就废了!” 说完,他又倒了下去,方成雀惊讶道:“董豪?” 安安可不管他什么豪,救人要紧,便催方成雀说:“赶紧抱进去,让神医救她呀!” 方成雀“哦”了一声,抱起小奴来,刚走两步,不想他自己的身体就够虚的,一下又跌倒了;李威赶上去,说:“我来吧?” 方成雀摇摇头,说:“不,我自己来!” 说着,又咬牙将小奴抱了起来;那边,金风爱平民刚写好信,封了条,踱到客厅里,说道:“我已经写好了,你们速速去落迦山吧,别耽误了;内伤不早治,可能会全身瘫痪!” 安安抢在方成雀的前面跑进来,拉这神医喊道:“你快救救她吧,快,一定要快啊!”金风爱平民纳闷道:“我不是说了,我只能治外伤吗?” 安安急道:“不是他,是她!” 金风爱平民还是不明白,方成雀抱着小奴跑进来,说:“神医,是她,你快看看她,肩膀中还有箭头没拔出来!” 金风爱平民见又进来一个伤残人士,忙翻开她的眼皮,说:“嗯,还有救,去后面!” 方成雀抱着小奴到后面的竹屋中,金风爱平民便让方成雀把她放在中间的榻上,又让安安迅速剪开她的衣服;其他人都自觉地出去了,方成雀也感觉不便,想跟着出去,可安安却拉住他,说:“你陪着我啊,我怕!” 方成雀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得站在安安的身边,安安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小奴肩膀上的衣服,但见她雪白的皮肤上,一个拇指大的伤口,这伤口很深,里面的箭头都看不见,伤口周围也开始溃烂了。 安安想起这是小奴替她挡的一箭,心里又难过又内疚,不禁哭了起来;方成雀只能把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说:“没事的,小奴一定会醒过来的!” 安安看了看方成雀,不由自主地就很相信他的话,用力点了点头。 第八十五章 两相疑 本来指望今天就动身去落迦山的,谁承想在这里碰到了小奴,神医替她把了箭头,又敷了膏药,此时,小奴的脸上才渐渐有了些血色,呼吸也慢慢顺畅了。 方成雀让安安先回屋休息,自己则静静地守着她,只怕她一时就醒过来了,只怕她夜里会害怕,不知道她会不会怪方成雀狠心撇下她呢?方成雀真的很内疚! 安安只回去了一会儿,也回来了,因为她和方成雀一样,心里对小奴有歉疚之情,好在现在找到了她,那安安还可以好好补偿她;如果真的死在亡灵山,安安心想,那这一辈子该怎么回报她呢?难道替她一辈子照顾方成雀? 方成雀握着小奴的手,明知道她听不见,却说道:“对不起,小奴,我不要把你扔下的,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无依无靠;我知道你那个时候一定哭过,也恨过我,我不怪你,我怎么忍心怪你?我都不能好好地照顾你,却还要把你留在身边,我这人实在太自私了,都没有好好替你着想过…… 现在,你没有事,那我就放心了,我会好好替你安排以后的生活,你相信我;也许你以为我还把你当丫鬟吧,不是了,从那一次再见到你,我就把你当成我唯一的亲人了,我自己一身麻烦,我真不愿意再拖累你,所以,我会替你安排一个好去处,安安定定地过完这一生,你真不应该再受苦了,老天已经对你这么不公平,它不能再为难你了;小奴,醒来吧,我想再听听你说话……” 说到这里,方成雀的声音都有点哽咽了,安安轻轻叫道:“阿却——” 方成雀忙伸手掩住脸,安安走进来,关心地问道:“你怎么哭了?” 方成雀说:“我没哭!” 安安就说:“哭就哭了嘛,有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我在家也经常哭啊,都没人说我什么!” 方成雀恼道:“我没哭,我只是,只是流了点汗!” 安安撇撇嘴,见他的眼角还有泪渍,就说:“好了好了,就当我没有看见,你没哭好了吧?” 方成雀站起来,问道:“你来干什么?” 安安说:“我来照顾小奴啊!” 方成雀就说:“不用了,你不用对她这么好,她只是个卑微的丫鬟,而你是堂堂东海郡的公主,我怕她受不起!” 安安莫名其妙,说:“有什么受不起的,我们是朋友!” 方成雀斩钉截铁地说:“我们不是!” 安安恼道:“怎么不是了?那我们是什么关系?” 方成雀说:“我们什么关系都不是!” 安安瞪着方成雀,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而李威一直在外面偷听,只怕他们像火石一样,一碰就着,擦出爱情的火花来! 安安停了半天,说:“我不跟你讲话,我等小奴醒过来再说!”然后过去坐在床边,一面替她盖盖辈子,一面摸摸她的额头,照顾得细致极了! 方成雀从屋子里走出来,一眼就看到李威,李威的脸色严峻,似乎醋坛子已经打翻了。 李威说:“我们到那边走走!” 说着,宝剑一提,自己先过去了。 方成雀明知道他此意不善,但如果不去的话,不正是说他心里有鬼吗?那再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到了远离房子的树林中,李威便直接问道:“方成雀,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头,你不说,我也不想打听清楚,因为这是你的自由;可是,你应该知道我和平安郡主的关系吧,我们是正式定过亲的,我能看出来,安安她也喜欢我! 可是,小女孩难免会有不切实际的想法,我知道你在东海到威武的这一路上,没少保护过她,也许在她的心中,已经不由自主地把你当成一个大英雄!呵呵,偏偏你这个大英雄呢,身份神秘莫测,这就更有吸引力了,我不是故意怀疑你这么做,可是你这么做让我很不舒服! 第八十六章 惊觉梦 第二天,阳光明媚,神仙谷里其乐融融,董豪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却仍旧迷迷糊糊,躺在床上叫道:“水,我要喝水……” 一时,茶水递了上来,他就着喝了几大口,这才清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只见面前是个小狐狸,耳朵尖尖的,眼睛大大的,浑身上来充满了妖邪之气。 董豪大惊道:“这是什么地方?” 忽然,又有一个小光头冲了进来,拉着小狐狸说:“宝儿,叫你不要靠近他的呢?你不听师父的话是吧?” 那小狐狸天真地说:“他要喝水——” 小光头就说:“你管他呢?又渴不死他!”说着,便拉小狐狸出去了。 董豪为了救小奴,消耗了不少真气,此时一坐起来,便有点头晕晕的,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睡了,必须下床活动一下筋骨,再呼吸一点新鲜空气! 刚走出户外,就有两个年轻人迎了过来,其中一个甚为殷勤,扶着他的手臂,笑道:“董大哥,你醒来了?” 董豪见他们两个很面生,并不像在哪里见过,又非妖魔之类,便问道:“你怎的知道我姓董?” 那扶他的年轻人就说:“你忘啦,我那次陷在泥坑里,是你把我拉出来的,你还带我去挖河的呢,我叫方成雀!” “哦!”董豪想起来了,说,“是的,我记得是你;你没被淹死?” 方成雀苦笑道:“我命大,没被淹死!” 董豪就攥紧了拳头,恨恨地说:“这些可恶的妖精,全部都该死!” 方成雀听了有点差异,问道:“怎么了?” 董豪说:“是它们拆毁了大坝是不是?它们为了方便抓孩子去练妖法,就拆水坝淹死了十万役工,真是太可恶了!” 方成雀又问道:“是谁说妖怪拆了水坝?” 董豪说:“这还用说吗?肯定是妖精干的,他们淹死了大人,小孩子不就没人管了吗?你还替大山小山他们村通风报信的呢,你难道不知道吗?” 方成雀一猜就是龙敬王造的谣,来掩盖自己的罪行,可是能有什么办法呢?他是一郡之王,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去揭穿这个谎言?况且也要有人信你啊! 方成雀说:“那么你们就去烧妖精的村庄,也抓他们的孩子?” 董豪负气地说道:“是的!血债要用血来偿!” 方成雀叹了口气,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董豪这种粗人解释,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远离这些事! 董豪质问道:“你为什么叹气?难道你觉得我做错了吗?” 方成雀说:“那你为什么又要千里迢迢送小奴过来治病?” 董豪问:“你说那个小娘子吗?” 方成雀点点头。 董豪就说:“当时太混乱了,我没看清楚她是人类,所以误伤了她;我一直很自责,生怕她因此命丧黄泉,那我岂不成了杀人凶手了?” 方成雀心想:你杀害那些手无寸铁的小妖怪,难道就不是荼毒生灵了?何必把人于妖分得如此清楚呢?它们也有生命的,也有家人的!害你们的是法力无边的大妖魔,你们伤不了它,而这些无辜的小妖怪就要跟你们的孩子一样,惨遭迫害!为什么上层作孽,都要下面无辜的百姓来受害呢? 第八十七章 结良缘 李威扶着董豪的手臂,说道:“这里没有外人,不用跟我这样客气!” 董豪受宠若惊,忙点头说道:“是是是,不知殿下在此,所谓何事?如果需要我董豪效力的,请尽管吩咐!” 李威笑道:“我不过是游历至此,并没有什么重要事情!” “哦!”董豪欠身答道。 李威便问:“听方兄弟说,你在东海的天南镇做事?” 董豪回答道:“在天南镇做个小小的百夫长!” “百夫长?”李威笑道,“以卿的人才和武功,只做一个小小的百夫长,未免太大材小用了?” 董豪说:“我一无功名,二无家世,能做个百夫长,已经很知足了!” “哎!”李威挥挥手,说,“功名可以再挣,至于家世——英雄不问出身嘛,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以卿的资历,当个千户侯都绰绰有余!” 董豪受惊不浅,吓得连忙摆手,说:“殿下,您太高抬我了!” 李威就说:“怎么,我威武郡的一个千户侯,还抵不上东海的一个百夫长让你心动?” 董豪有点不明白他的意思了,呆看着方成雀,方成雀忙告诉他,说:“殿下有意关照你,给你个千户侯做做,你觉得怎么样?” 董豪这下总算明白了,再一拜到底,说:“承蒙殿下看得起,我董豪就是肝脑涂地也会为您效忠!” 方成雀便又试探着问道:“只是,你也知道,王子殿下还没有正是做东海的驸马爷,只能暂时给你在威武安排,不知道你又没有家事,需不需要回去安排……” 董豪忙说:“小人尚未娶妻,只一个老母,去年病逝了,现在单身一人,无牵无挂!” 李威点点头,说:“那就好!一时我写封信给你,你带到威武郡的府衙,找一个叫卫东城卫驸马的,他是我的姐夫,会替你安排好一切!” 董豪感恩戴德,泪洒涕零! 李威便看了看方成雀,笑了一下! 下午,方成雀陪着小奴,说了许多离别后的事情,而小奴似乎对安安是郡主的身份一点都不惊讶,只当听说她在威武郡找到了未婚夫,并且这个未婚夫已经跟来了,这才稍稍流露出叹息的神色! 方成雀对小奴说道:“这次,等你伤养好了之后,我会替你安排一个好归宿!” 安安冷笑道:“什么好归宿?你娶她做小呀?” 连云奇就抓抓头,问:“什么是做小?娶了不就是老婆吗?”安安说:“你真笨啊,小和尚;我们的阿却大少爷要娶的是裸魔栖月,小奴自然只能做小了!” 连云奇还是不明白,说:“不懂,要是我,娶多少都一样,不分大小!” 安安笑道:“你小和尚想娶老婆,下辈子吧!” 连云奇就又挠挠头! 小奴大概也以为方成雀要纳她为妾,不禁脸露红晕,更显得娇媚动人了,虽是丫鬟,倒也可爱可亲! 夜幕降临之后,等方成雀再去找董豪时,忽然发现他不见了,急得他到处找,到处问人,问到安安的时候,安安就说:“也许走了吧?管他呢,他又不是跟我们一起的;我看他也不像什么好人,你最好少靠近他,还有啊……” 安安说着,刚一扭头,方成雀已经气呼呼地走了,安安就跺脚嚷道:“还没有说完呢!就走了,好,我说话你不听,吃亏的是你!” 方成雀又找到李威,李威正和神医在谈论时事,神医看了一下方成雀的气色,说:“小兄弟,我劝你赶快动身去落迦山,迟了只怕你终身要后悔啊!” 神医明明说的是他身上的内伤,也不知方成雀怎么就想到裸魔栖月了,有点担心她被其它妖魔抢了去;他觉得应该早点把小奴的事情安排好,这样他也就能无牵无挂了,可问题是,这个董豪去哪里了呢?难道他真不想做威武郡的千户侯了? 第八十八章 嫁终生 安安急得一路跑回小奴的房间里,推开门就气喘吁吁地嚷道:“小奴,你知道阿却要把你嫁给谁吗?” 小奴正给方成雀补破了的衣裳,听见安安这么一说,心早就沉下去了,但她没有勇气面对,只轻轻地放下针线,说:“我不知道!” 安安垂头丧气地说:“他把你嫁给那个董豪了;而且董豪也同意了!” 小奴“哦”了一声,又低头去补衣服;安安见她没什么反应,倒是很奇怪,又问道:“小奴,你没事吧?” 小奴几乎是用颤音回答道:“没事!” 可紧跟着,她的手却不听话地抖起来,针一下子扎进了她的手指里,殷红的血流了出来。 安安跑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气愤地说:“还说没事,你要是不愿意的话,就跟阿却说啊;你要是不敢,我去!” 小奴忙拉着她,强颜欢笑地说道:“不用了,安安;我知道,公子一定是替我着想!” 安安急道:“他哪里有替你着想,他根本就没有问过你的意见;这简直比包办婚姻还霸道吗?” 小奴说:“安安,我跟你不一样,我只是个丫鬟;董大哥能看上我,实在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哪里还有意见?” 安安不信,望着她说:“真的?你不要骗我,那刚才怎么扎到手的?” 小奴说:“身体还没有恢复,坐久了眼睛有点花,看不清楚!” 安安就咬着嘴唇,还在犯疑,说:“你不喜欢你家公子呀?” 小奴笑道:“他是公子,我是丫鬟,我只有尽心尽力服侍他的份,哪里谈得上喜欢呀!” 安安还想说什么,小奴却笑着说:“倒是你,你真的喜欢那个威武郡的王子吗?” 安安拧着眉头说:“他没有什么不好的呀……” 小奴又笑了一下,什么也不说了,只专心把这件衣服补完。 安安觉得好不失落,为什么小奴要选择嫁给那个董豪呢?她不能嫁给方成雀,也害得安安也感觉好像嫁不到喜欢的人似的…… 第二天,神医要给小奴摘纱布了,安安也陪着小奴泡药澡;当小奴轻轻地把肩膀上的纱布取下来时,安安惊讶道:“哇,居然连一点疤痕都没有,神医就是神医啊,太厉害了!” 跟着,濯了一捧清泉,浇在小奴的身上,但见她肌肤丰润,如凝脂一般光洁,水珠落在上面,全部滚了下来;安安笑道:“小奴,你的皮肤真好!” 小奴轻轻笑道:“不要光说我了,你自己的皮肤才好呢!” 安安伸出如玉琢一般的手指,看了看,抿嘴笑道:“是吗?嘿嘿,真好看,也不知道谁有这个福气喽……” 说到这里,小奴忽然慢慢地哭起来,安安吃了一大惊,忙扶着她问道:“小奴,你怎么了?是有谁欺负你了吗?” 一想不对,这里哪还有别人,便再问道:“是不是肩膀还疼?” 小奴不肯回答,只抱着安安大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烫滚烫地滴在安安的背上;安安忽然明白了,咬着钢牙说道:“方成雀,你真是个混蛋!” 方成雀昨天晚上是喝高了,此时才睡起来,捏着眉头到外面洗脸;他刚等了半碗水,准备漱口,不料一只手飞快地抢过去,照着他的脸上一泼! 方成雀顿时酒醒觉也醒了,慌忙用袖子把脸上的水擦干净,结果睁眼一看,原来是安安! 安安瞪着他,什么话也不说,方成雀哪里知道是什么事,只当她的郡主脾气又犯了,没事找茬! 安安瞪了半天,见方成雀又不发怒又不说话,自己先憋不住了,叫道:“方成雀,你是人吗?” 第八十九章 翻江屯 约莫三、四个时辰后,才到了江边,此时,天色已晚,码头上并没有什么渡船,只一个老头和他的孙子在收渔网! 李威问道:“老人家,能送我们过河吗?” 那老头笑着摇摇手,什么话也不说;李威站起身来,望了望茫茫无际的江面,说道:“估计这老头是怕天黑了,过去一趟,回来就没有人了!” 安安说:“那我们不如先回翻江屯吧?” 董豪说:“不打紧,给他双倍的钱!” 说着,他也去问那老渔夫,结果这老渔夫是个哑巴,伸手指指江面,咿咿呀呀地,虽然什么也没说清楚,但意思大家明白,他不肯过江! 董豪说道:“嘿,这老头可还真贪啊,得了得了,我付你三倍的价钱,开船吧!” 老头还是摇手,只收网,不收钱;董豪摸不着门路了,这时,那小孙子就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啊,这江里面有怪物,到了晚上就出来害人,会掀翻船的;我爷爷可不敢冒这个险,你们还是把钱收回去吧!” 大家听了,这才总算明白,安安乐不可支地笑道:“哦,这下真走不掉了;早该听我的话了吧?现在回翻江屯,我都累死了……” 方成雀说:“董大哥,要不你现在就带着小奴先走吧,明白早上我们自己能坐船过江!” 董豪说:“急什么,反正天色已经晚了;咱们一块住着,等明天早上我再去给你们安排!” 方成雀推辞道:“不必了,真的;董大哥,送到这里就行了!” 安安就撅着嘴说:“你这人怎么这么烦呢?人家要送是人家的自由,你身上有钱吗,现在大家的身上都没有钱,过了江怎么付账啊?” 董豪一听,立马拍着脑袋叫道:“哎呀,我差点都忘了,应该留点银子给你们到北边用的,可我这身上的银子似乎也不多了!” 安安就说:“那怎么办?不如你也别去威武郡了,大家一道去落迦山,有银子一起花,没钱再想办法!” 董豪笑道:“没事没事,我等下在包里翻一翻,幸许还能找到什么值钱的物什,拿去当了就成!” 李威便从腰间解下玉佩,说:“顺便把这个也当了吧,看能值几个钱?” 董豪忙推辞说:“不能不能,这是殿下的随身玉佩,可不能当了!” 李威说:“拿着,当了它,没事!” 董豪还在推辞,安安便在自己身上找了找,她出来的时候穿的是丫鬟的衣服,所以也没带什么金银首饰,而威武郡的那些,她因为不喜欢,都扔船上了,结果,大水一冲,全没了! 她便问连云奇,说:“小和尚,你有没有东西要当的呀?” 第九十章 大赢家 方成雀诧异地抬头一看,却是董豪,再往董豪后面看了看,安安、李威他们居然都进来了! 安安指着方成雀说:“噢,想不道你也是个大赌徒啊?一文钱都拿来赌?” 方成雀解释说:“不是缺少路费吗?我想……” 安安哼道:“难道你想靠这一文钱来赚路费?阿却,你是不是疯掉啦?我就说嘛,你怎么会把小奴嫁出去的……” 方成雀懒得跟她再解释,仍然要去下注;董豪笑道:“既然这么有兴致,不如大家都拿些银子去赌两把,赢了就像方兄弟说的,路费不就来了吗?输了,反正也不差这一两个!” 董豪刚掏出几两碎银子,方成雀忽然都抢了过来,说:“哎,让我一个人下注就好;给他们,白白输了……” 安安又听不下去了,说:“哦,你输了就有道理,我们输了就白白输?不行,我也要玩!” 小奴忙拉着她,说:“安安,你就听公子一回吧?公子绝对不会输的!” 安安就努嘴道:“你的心还向着他呢?他都不要你了……” 小奴听了,也不好说什么,慢慢放开安安的手;而安安倒是不再闹了,算是给小奴一份面子,抱着膀子,说:“好啊,我倒要看他是怎么输钱的,输了可不准抵赖!” 那边,侏儒男子蹲在桌子中间,双手按着黑竹筒,向下面叫道:“好啦好啦,押大赢大,押小赢小,押对了点数,三倍返还!” 方成雀看也不看,把手上的银子全押在小这边的六点上面! 安安忙又拉着他,说:“哎,你到底会不会赌呀?押大押小至少还有一半的机会赢,你孤注一掷,押点数,不是肯定输了吗?” 方成雀说:“要是正好六点呢?” 旁边就有老赌徒说道:“小伙子,听我的,买大绝对没有错,已经连续开了十几把小了,下面肯定是大;三个骰子呢,随便转几下也不止六点啊!” 安安就说:“听到了没有?你这人还真贪心,听见三倍返还,就以为自己能中啦?你要是能赢,我的名字倒过来写!” 方成雀哼了一声,径直把银子押向六,高声说:“三两银子,买六点小!” 那侏儒再喊了一遍,见没人下注了,便拉长了声音,说:“开——喽,一二三,六点小!” 连云奇和狐宝拍手叫道:“耶,我们赢了!” 那侏儒向方成雀看了一眼,笑道:“公子好运气啊!”然后招呼一个黑衣大汉来,另外付了两份银子给他,一共是十二两! 董豪也笑道:“方兄弟手气真不错,一出手就赢了近十两银子,可比做什么都快!” 李威和大和尚也以为他只不过是一时的运气好,所谓外行人手热嘛! 安安啵了啵,说:“有什么了不起,运气好!” 方成雀说:“那你的名字要不要倒过来写?” 安安灵机一动,说:“安安倒过来写,还不是安安吗?” 第九十一章 神秘客 安安奇怪地说道:“这里好像女子的闺房,好香啊!” 连云奇就说:“我的房间也香啊,每天都熏伽南香,难道也是女子的闺房?” 安安就撇嘴说:“只你话多,好,你那也是闺房,是小和尚的闺房!” 连云奇刚要点头,狐宝就扳着手指,笑道:“是乌龟的龟!” 安安也大笑了起来,说:“是啊,宝儿真聪明!” 珠帘撒尽,渐渐到了最里面的香室,远远地就看见一个羽扇纶巾的年轻公子,正站着和一个黑衣人说话,这黑衣人也戴着披风,把头都遮了起来;方成雀他们乍一看,还以为是猎魔人呢,可连云奇知道,猎魔人的黑衣服上都有火焰标记,所以,这人应该不是! 那年轻公子有点傲慢地说道:“不用考虑了,就算你们能在南方只手遮天又怎么样?大不了这小小的几家赌场不开也罢,反正只要凤凰城还在,我就不怕被饿死;我劝你这副德性,最好别去扬州,要不然只怕加上脚也不够砍!” 那黑衣人哼了一声,转身就要走,而这年轻公子则说:“喂,别忘了结账;对于阁下这种有头有脸的人来说,区区几千两银子,应该算不了什么吧?” 黑衣人气得直发抖,眼看就要发作了,忽听上来的人禀告道:“少馆主,有客到!” 那黑衣人自帽檐下看了方成雀他们一眼,低声说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赖你的帐;迟些时候,我派人送过来就是!” 那公子微微一笑,说:“这就再好不过了!如果你想欠我的钱,只怕命就不长了,阁下可要好好思量!” 那黑衣人一声不吭,慢慢从走廊上退了下去;这年轻公子便回过头来,伸手至丫鬟的头上取了一杯茶,笑道:“赢了多少?” 奴仆回答:“五十几两!” 年轻公子便看了不看,说:“才五十几两,也好意思叫他上来?当我闲着没事呢?” 奴仆又说:“冬瓜说,这可能是您要找的人!” “哦?”那年轻公子这回似乎有了点兴趣,睁开一双漂亮的眼睛来,客气地问道,“不知是哪位在下面赢了些银子?” 安安便把方成雀一推,说:“是他!” 方成雀一冲,差点摔倒在地上,那年轻公子忍俊不禁,笑道:“就是你?看阁下一表人才,斯斯文文,怎么也好此术?” 方成雀把帽子扶了扶,说:“只是随便玩两把,没想到就赢了;你的那些手下不让走,非让我上来再赌你吧!”那公子就说:“你便真的答应上来了?就不怕连本带利都输掉?” 方成雀说:“钱财乃身外之物,输便输了,有什么好怕的;反正统共不过几十两,赢的还占多数!” 那公子放下茶杯来,说:“哦?看不来你还挺想得开呀?能请教阁下的大名吗?” 方成雀咳了一声,说:“我叫阿却!” 那公子笑着说:“我问的是姓名!” 安安刚想自作多情地替他回答,方成雀吧眉头一拧,说:“我就叫阿却,至于姓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是四处飘飘的闲人,只比乞丐稍强一点;这位公子还有什么要打听的吗?” 那公子便说:“我只不过是随便问问,阁下可千万别动了气;既然上来了,那咱们就赌一把,你掷骰子还是我来掷?” 方成雀看见中间的桌子上放着一个镶金的绿竹筒子,油光闪亮,心想:猜点数靠的就是听声音,这是你的家什,你自然熟悉其中的窍门,让我掷,你还不是想怎么猜就怎么猜! 第九十二章 扬州月 那年轻公子就翘着嘴角,说:“原来你也姓方?” 方成雀一怔,说道:“这么说,你我都是方公子了?” 安安愣了一下,拧着眉头问:“什么都是方公子?” 连云奇咂砸嘴,真得很不满意女人的智商,就说:“他说也,意思就是他也姓方;要是姓原(圆)的话,他就会说,原来你姓方啊?不会再加那个也了!” 狐宝是听懂了,点点头,说:“噢,我知道了!” 安安撇撇嘴,说:“哦!我也知道了,原来你师父见到你都是说——原来你也是和尚啊;他要是光说,原来你是和尚啊,意思就是说,他不是和尚了,对吧?” 连云奇可算没话可说了,惊讶地张大嘴巴;而大和尚双手合十,非常虔诚地说:“阿弥陀佛!” 狐宝说:“我又不明白了!” 那年轻公子起先也愣了一下,说:“嗯?”然后笑了笑,对方成雀说:“你可真聪明啊!” 方成雀可不像连云奇,听见人说他聪明就乐得要发疯,恨不能告诉全天下人——他是神童,神童是他! 方成雀说:“别废话了,我们还赶着找客栈呢,快点掷吧!” 那方公子就笑着说:“你这么肯定今天晚上会有钱找客栈?只怕你们要在街上过一夜了……” 手着,她左手一翻,指缝间蓦然多了三颗骰子,再一翻,变成六个;他的右手更加迅速,一把抓起竹筒来,然后将左手的骰子扔进去,两手一合,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摇! 安安只听到里面一片哗哗地响声,好像有十几个骰子在转动,而他的左手上,已然六颗骰子已经没有了;安安悄悄对方成雀说:“里面好像有六个呢,会不会太多了?” 方成雀“嘘”了一声,示意她闭嘴,让他好好听清楚;安安就努着嘴,在方成雀的身上轻拍了一下,而这时,正好又有一根头发落在方成雀的肩膀上,安安想也没想,就替方成雀掸了下来,轻拍变成轻抚! 李威见了真想撞墙去,要不是那一晚方成雀告诉他这个生理上的秘密,估计他这会儿连为情自杀的心都有了,当然,在自杀之前,他会跟方成雀来一场公平的决斗,而且是轰轰烈烈的;而此时,他却耐着性子,跟自己说:一个太监而已,能做得了什么?我李威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要有气量,一定要有气量…… 那方公子摇了一会儿,忽然左手一翻,又是三枚骰子,往竹筒里一扔;“哗啦哗啦”竹筒里面的声音更响了,也更嘈杂!安安在方成雀背后气道:“耍赖,有本事你扔一百个进去,看你还摇得动……” 那方公子不急不慢,摇得轻松自在,时不时地还往竹筒里扔骰子;最后,安安的精神都快崩溃了,根本记不住她一共扔了几次,就垂头丧气地问方成雀:“你知道现在里面有多少骰子吗?” 方成雀摇摇头,安安便了无生气地说:“那完了,这回输定了!” 那方公子也自以为赢了,忽然手腕一抖,将竹筒摁定;安安忙扳这手指算:如果是十、十八个骰子的话,取中间四点,四八三十二,一四得四,一共就是…… 他算不过来,就报给连云奇算,连云奇说:“七十二!” 安安说:“好,七十二,就是七十二了!”然后对方成雀说:“你猜七十二点吧,这个应该最接近了!” 方成雀摇摇头,说:“那里面有几个骰子?每个骰子的点数呢?” 安安恼道:“你管他呢,反正我们就猜七十二点,上下不超过二十就算我们赢!” 方成雀看了看她,说:“那你不如明抢吧?” 安安天真地说:“可以吗?” 方成雀只能跟她无语! 第九十三章 露杀机 有了银子,当然可以找这个小镇上最好的客栈,叫最好吃的河鲜;酒桌上,李威忽然问:“阿却,你要去扬州吗?” 安安就好奇地问:“去扬州干什么?” 李威笑着说:“扬州还能有什么名人呢?当然是去找雀神!” 连云奇就不高兴了,说:“扬州怎么没有名人,我哥昊天宗不是名人吗?” “哦!”李威忙道歉,说,“对对对,小戒律山也在扬州境内呢,我是说他们都是世外高人,不在乎俗名的!” 安安就说:“哪有什么不在乎俗名的呀?世外都是高人,谁爱理会谁?倒不如混个俗名好!” 李威笑了笑,对大家举起酒杯来,说:“喝酒喝酒!” 董豪自然第一个响应,说:“对,喝酒!” 安安抿了一口,便接着问:“那现在是要去扬州还是落迦山?” 方成雀说:“当然是落迦山!” 别人要是这么说,安安倒没有什么意见,但方成雀一提,她便不高兴了,说:“嗯,生怕你的裸魔娘子跑了!” 方成雀被她呛得要吐血,也端起酒杯来,说:“喝酒喝酒!” 结果没有人响应他,他只能自个喝了一杯闷酒! 大家正吃着,忽然有个小二跑上来,说道:“请问哪位是天南镇来的董大爷?” 董豪一愣,答道:“我就是,怎么了?” 那小二交给他一封信,说:“这是隔壁一个大爷叫我给你的!” 董豪甚是奇怪,怎么在这里也有人认识他吗?他走到旁边将信打开,看了之后,却眉头一皱。 方成雀也问道:“怎么了?董大哥!” 董豪把信往怀里一揣,说:“没什么,一个天南镇的老朋友,请我过去坐一下;你们慢慢吃,我去下就来!” 李威说:“既然是朋友,怎么不叫过来?” 董豪笑道:“此人面目狰狞,只怕吓到几位;算了,还是我过去一趟吧!” 方成雀说:“那你自己小心点,如果不是正经的朋友,打声招呼就回来吧!” 董豪说:“知道知道!”然后头也不回的就去了! 安安见他走了,便说:“这个董豪,有点鬼鬼祟祟的;好像到处都有朋友,我看不像什么好人,大家还是小心点为好!” 方成雀就咳了一声,说:“郡主大人!” 安安眉毛一扬,衔着筷子说:“嗯?” 方成雀说:“能不能请你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呢?你会不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方成雀说的是小奴,毕竟小奴现在已经嫁给董豪了,而安安只当他在说自己,便笑道:“你的感受怎么了?” 方成雀说:“海内存知己,有朋友又不是坏事!” 安安说:“你别跟我念什么诗,我知道;可朋友也要交好的呀?” “依你说,什么才叫好的朋友呢?有钱有势,能天天陪你吃喝玩乐的就叫好朋友,那些救你于水火的妖精们,就连做你朋友的资格也没有?” 安安见他先恼了,自己也跟着恼,说:“我说了没有,你说的;反正你不是好朋友就对了!” 方成雀冷着调子说:“我们根本就不是朋友,麻烦你不要误会了!” 安安一听这话,脸都气白了;李威和小奴一起叫道:“安安!” 然后一个说:“阿却!” 一个说:“公子!” 第九十四章 勃然怒 忽然之间,董豪的手软了下来,方成雀得到喘息机会,忙奋力掰开他的手指,跟着便瘫软地跪在地上! 董豪伸手在自己的后背摸了摸,结果摸到一把鲜血,他知道这血自己的,他扭过身来,望这小奴;结果小奴吓得直哆嗦,脸色比他还惨白! 小奴轻轻地叫道:“董,董大哥,对不起!”然后吓得一把扔下刀,扑到方成雀的身上,哭道:“你不能伤害公子,你要杀就杀小奴吧!” 方成雀且咳且问:“董大哥,你、你为什么突然要杀我?就算让我死,你也得说清楚啊……” 幸好小奴的力气不大,这一刀没有捅深,也没有伤到董豪的内脏,董豪声色俱厉地说:“好,你要死的明白,那我就告诉你!你学了‘阴阳缠丝手’是不是?那老妖怪叫你杀我的兄弟是不是?就算他们当时得罪于你,那也是奉命行事,我知道误伤了小奴之后,还千里迢迢地把她送到神仙谷来治病,你难道就不能放他们一跳生路吗? 他们也都是普通人,上有老,下有小,全家十几口人,就因为你不存一念之仁,从此便要落得无以为生,你良心过得去吗?她盘丝大仙是妖魔,本来就该死,你方成雀甘心做妖魔的走狗,更是该死!” “等一等!”方成雀说道,“董大哥,这些事情都是谁告诉你的?” 董豪哼了一声,说:“怎么?你还想去杀人灭口?别以为你学了什么妖魔的武功,就以为天下无敌了,我董豪就是专门铲妖除魔的……” 方成雀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此人知道得如此清楚,一定也在九曲迷宫里呆过;我不否认,盘丝大仙是杀了你的一个兄弟,但大多数人其实是网中人杀的,这个人也是蜘蛛精,长了一张花脸,他才是真正的妖魔!” 董豪说:“你就别到处栽赃了,难道就你是好人?你一个也没有杀?” 方成雀说:“我的确一个人也没有杀过,我学这套阴阳缠丝手,把自己都快弄残废了!” 董豪再望了望方成雀,看他刚才的样子真的手无缚鸡之力,不可能是他杀了那帮兄弟,但也不排除他在假装的可能! 董豪从地上拾起刀来,小奴吓了一跳,忙张开手,护着方成雀;董豪叹了一声,说:“这个小丫鬟,我看你还是留在身边吧;等我查清楚这件事,我还会来找你的,方成雀!” 方成雀站起来,说:“董大哥,你听我说,事情其实是……” 董豪喝道:“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既然你说是他杀的,他说是你杀的,那好,我就自己去查,到时候有了证据,可别怪我刀下无情!” 方成雀一愣,而董豪已经出去了;方成雀再推推小奴,说:“快去追董大哥呀!” 而小奴只管给方成雀掸衣服,怎么也不肯去,方成雀也没办法,只得挨着桌子坐下来,自言自语道:“到底是谁告诉董大哥这件事的呢?” 想着想着,他蓦然一惊,说:“糟了?难道是他?天南怪客——网中人?难道这个天南指的就是天南镇?” 方成雀跟着又想起董豪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你说是他杀的,他说是你杀的”,这不明白着说是网中人在捣鬼了吗? 方成雀骇然而起,说:“董大哥有危险,我们得去找他!” 这时,安安正巧也寻过来,看见小奴在照顾方成雀,便老实不客气地走进来,说:“咦?怎么是你们俩在一起,那个董豪呢?” 跟着又笑道:“乖小奴,去给我倒杯茶!” 第九十五章 发冲冠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骇人的景象,早惊呆了,再听方成雀痛心疾首地叫道:“董大哥!” 小奴结结巴巴地问:“公子,你、你说这里面是董大哥?不、不可能吧?” 李威也不信,仗剑上去,一下劈了开来,只见董豪表情痛苦地被缠绕在里面,身上还有几个豁大的洞,在汩汩地冒血! 小奴“啊”得一声,捂着脸,痛哭流涕! 连云奇也睁大了眼睛,说:“怎么、怎么会变成一个茧的?有这么大蜘蛛吗?难道是盘丝大仙?” 大和尚就说:“阿弥陀佛,不太可能是她做的孽;盘丝大仙已经入了仙籍——” 安安往后退了几步,也有点害怕地说:“是他,是他来了!网中人!” 话还没说完,那喈喈的笑声又出现了,一张大网照着安安的头上盖下来,然后只听屋顶上“咯吱咯吱”,一个庞然大物抓了安安冲出门去! 安安惊恐地叫道:“救我!” 李威心急如焚,拔剑就冲了出去,大喊道:“何方妖孽?快放下人来……” 那怪物径直跑到客栈大厅的横梁上,把下面的店家和小二都吓坏了;李威焦急地喊道:“大师父,你快下去把住门口,千万别让它给跑了!” 大和尚刚应了一声,连云奇倒是动作快,一下就冲到了门口,脚下好像装了风火轮,来来回回地蹿,把门和窗都关严了! 李威跳到栏杆上,用剑指着那怪物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有种的报上名来!” 那怪物也不甚理会李威,只倒挂在横梁上,用爪子调戏网中的安安,笑道:“小姑娘,我就说你跑不掉的吧?” 安安吓得哭起来,喊道:“李威,你快来救我啊,就是它把董豪变成虫茧的,我好怕……” 听见安安的哭声,那怪物更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李威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它的爪子很锋利,看来董豪身上的那几个窟窿就是它戳出来的,要是再戳在安安身上,只怕神医也救不活啊! 李威说道:“这位朋友,我们跟你有什么恩怨?你为什么要绑架她?要钱——我给,你尽管开口!” “呦?”那怪物说,“你看起来很富有啊?可惜,爷爷今天不想要钱了,我就要这小妞!” “大胆!”李威喝道,“嘴巴最好放干净点;你想带走她,有没有问过我手上的宝剑?” 那怪物笑道:“嘿嘿,我网中人什么宝剑没见过,你也想来吓唬我?告诉你,今天我可是走定了!” 李威怒目一睁,腾空飞了上去,当头就是一剑;而网中人却大脚一伸,从这根柱子绕到另一根柱子上去了! 连云奇就问:“师父,你怎么不去帮忙?” 大和尚就笑道:“我们是出家人,只有劝人放下屠刀的理,哪有帮人打架的份?不管不管……” “哦!”连云奇点点头,便也只靠在门上,看他们俩飞来飞去地打架,还觉得挺好玩的! 那网中人在横梁上蹿来蹿去的时候,悄悄布下一根根的蛛丝,就像编蜘蛛网一样;李威只顾着担心郡主的安慰,根本没注意到他这细微的动作! 不一会儿,蜘蛛网又编好了,网中人便引诱着李威靠近,笑道:“小子,你的武功太差了,还是回家再练几年吧;等几年后你能赶上我,我再把她连一窝小蜘蛛精都送给你,哈哈……” 李威的轻功的确不怎样,他家传的是剑法以及这柄宝剑,便恼羞地叫道:“你有本事停下来跟我打,看我不把你的蜘蛛爪子切了!” “哦?”网中人说道,“那你上来吧,我不跑了!” 李威虽然不敢当真,但为了安安,他也只得硬这头皮继续上了;那网中人算准他的心思,把安安往右边一抛;李威顿时便转向右边去接,可他的飞跃哪有网中人的脚快! 网中人一只长脚勾了安安回来,一只脚就拉下罩在李威头上的网! 连云奇倒是好眼里,叫道:“小心!” 可是太晚了,李威已经被困在其中;连云奇一步便窜了过来,想拉开这网,可蛛网黏手,怎么拉也拉不开,反而将李威缠得更紧了! 第九十六章 夜渡河 小奴焦急地跑下来后,安安也从蛛网中爬出来,说:“你不要担心,他只是内伤发作,昏过去而已,我们到落迦山就能替他治好!” 小奴相信她,点点头,可仍旧哭泣不止! 连云奇跑过来,搭了搭方成雀的脉象,摇摇头;安安一惊,问道:“什么?没救啦?” 连云奇忙说:“不是,是没死!” 安安这才舒了口气,看她的样子,刚才似乎比小奴还着急,她那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小奴听的,还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李威走过来,拉起安安,说:“先送阿却回房间吧,你们也先回去,这里的事交给我和大师来处理!” 安安虽然由李威拉着,但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方成雀,忽而又摇摇头,说:“不行,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李威以为她是关心方成雀的安慰,就说:“没关系的,只一夜,阿却不会有事的!况且,这晚上也没有船啊!” 安安说:“你不去怎么知道?我们现在有银子了,多多给他就是;这个网中人是大魔王的手下,他在这里,说不定大魔王也在这里,至少那个阿修罗肯定在附近……” 大概是方成雀的话影响了她,安安越说越紧张。 李威就问:“什么阿修罗,很厉害吗?” 安安说:“我怎么知道什么阿修罗,那个你们说是金鳞龙伽叶的,又叫什么阿修罗伽叶,总之我也搞不清楚,他是盘丝大仙的丈夫,可是吧盘丝大仙都抓起来了;这人太狠心,武功又绝顶厉害的,他要是来了,我们肯定跑不了,还是快点走吧!” 李威年少轻狂,虽然这些天他着实也见到了不少高手,但这些人都没有真正打败过他,所以,他也不觉得这些高手有什么了不起,尤其这高手还只是耳闻而已! 但安安的话他不能不听,就说:“这么晚了,你真的要到江边去?” 安安说:“反正绝不能在客栈呆着了,我们就在江边等,等到早上第一班船,立刻走;李威,你相信我,我感觉很不踏实,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李威说:“好好好,我们马上走!” 他快步上楼,拿上银两,付了一锭给这老板,然后点点人数,说:“走吧!” 安安便问:“谁来背阿却?” 小奴说:“我!” 安安便摇摇手,说:“你不行,你背不动他!” 大和尚说:“你们先走,我把这两具尸体处理一下!” 李威说:“别管了,一会儿店家报官就行!” 大和尚说:“那不一样,我和尚看不见也就罢了,既然看见了,当然要替他们超度一番,何况,他们是死在我面前,而我们没有出手相救,实在是罪过啊!” 李威无可奈何,把银两交给连云奇抱着,然后回头说:“看来还是我背吧,大师,你快一点啊,随便念一篇祭文就可以了;唉,真是的,关键时候不见上场,事后却忙里忙外,连个蜘蛛精也要超度……” 六个人便先出了客栈,在漆黑的街头悄然行进,翻江屯的深夜可还真有点吓人;到了江边,更是风疾浪大,但隐隐约约的,似乎是看见码头停泊着一艘船,而且好像是官船,还挺大的! 几人赶了上去,只见船头的灯笼写着:燕王家船!一帮卫兵正忙着搬箱子,这些箱子又大又沉,也不知道是装了些什么! 安安便问道:“燕王是谁啊?” 李威说:“他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哥哥,听说最近做了‘巡江大吏’,正在南方考擦,看来这定是他的官船了!” 安安说:“既然都是皇族中人,那我们跟他说一下,搭个顺风船过河吧?” 李威犹豫道:“这,恐怕有点不太方便吧?” 安安说:“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不去说,那我去好了!” 第九十七章 中途险 子夜时分,这官船离开了码头,朝北岸划过去;没有人来招呼他们,他们只能呆在船头,任风吹浪打! 大和尚原地打坐不动;小奴扶着方成雀躺下来,小心地挽起他的头发;而连云奇则聊着狐宝,在木箱和沙包之间追逐打闹! 李威把手轻轻放在安安的肩膀上,说:“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吧?” 安安悚然一惊,不由自主地看了看方成雀,方成雀还没有醒,她也不好意思再拒绝李威的好意,便勉强坐了下来;而李威则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安安的肩上,然后坐到她的对面,只望着她,却没有动手动脚! 安安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和他通信的时候也没这么害臊,还天天盼望着见他呢!这李威铁定是她的未婚夫了,怎么只碰她一下,也会感到这么别扭的呢? 李威专情地望着安安,也不说话,安安更觉得不自在了,在心里说道:拜托,你不要这么闷吗,说话说话,就跟你写信的时候一样,谈谈艺术呀? 李威刚一张口,其实只是打了个哈欠,安安又紧张地在心里说:拜托拜托,千万别跟我说话,我不想说话,我不会说话…… 结果她越想越紧张,眼看李威的那张嘴越张越大,安安干脆先发制人地叫道:“连云奇,不准你再追宝儿了!” 连云奇“唰”一下从箱子后面蹦出来,说:“我没追啊,是她在追我!” 话还没说完,狐宝也从那边冲了出来,伸着两只手把连云奇向前一推,“嘭”得一声,连云奇半个脑袋都卡进箱子里去了。 狐宝“哼”了一声,拍拍手,便坐到安安身边来! 连云奇费了好大劲,才算把脑袋拔出来,怨恼道:“宝儿,你下手太重了,下回可不跟你玩了!” 狐宝说:“谁要跟你玩,丑八怪!” 连云奇听了,就脱了鞋,在地上抓狂,说:“我不是丑八怪,我不是丑八怪!” 安安笑道:“好样的,宝儿!” 狐宝就笑眯眯地趴在安安的腿上,身后的大尾巴摇来摇去。 连云奇抓了一会儿狂,忽然也听到“嘤嘤”的狐叫声,可是声音不在前面,而是在右边;连云奇问道:“宝儿,你叫了吗?” 狐宝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听见连云奇又在烦她,便“呜呜”得哼了两声。 连云奇纳闷道:“是啊,那才是宝儿的声音,怎么这里也有狐狸在叫,真是奇怪了,难道还有第二个宝儿?”连云奇仔细辨认着那声音的来源,只见是从那个被他撞破的木箱中传出来的,他便好奇地摸了过去,借着月光朝木箱里面一看,只见一双莹莹发亮的大眼睛,像极了狐宝,可这眼睛中充满了恐惧和哀伤! 连云奇大惊不已,又喊道:“你们快来啊,看我发现了什么?” 安安就说:“别理他,估计他发现自己的影子了!” 李威就笑了笑,越看越觉得安安很可爱,也很聪明! 连云奇又叫道:“宝儿,你快过来啊,我找到你妹妹了!” 宝儿恼道:“我没有妹妹,你敢瞎说?” 连云奇忽然抱了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跳出来,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安安也吃了一惊,见这小狐狸还在动,是活的,就问道:“你哪里弄来的?” 连云奇就指着木箱,说:“在这里面发现的呀!” 第九十八章 大水怪 李威等人站在下面,好像看戏的傻孩子一般,一动不动地听江六郎从左至右地说道:“第一位,就是我二哥——飞天蝙蝠尤利鬼!” 那人肩上蹲着一只鹰,笑起来两排牙齿森然恐怖! 江六郎继续说:“第二位,就是我三哥——画皮熊鲁飞城!” 这人块头更大,像座小山似的,冲李威他们吼了一声,整个船都在动! 江六郎又说下去:“第三位,便是我四哥——翻江龙洛横川!” 此人倒是个瘦猴儿,鼻子特别大,一时便摸着鼻子哼起来! 江六郎最后说道:“第四位,是我五哥——穿云豹沙魁星!” 这家伙模样有些奇怪,手臂老长老长的,脸上还带着斑点和花纹! 安安便问:“那你是第几位?” 江六郎冷笑道:“我当然是第六位,六爪狼江六郎!” “哦!”安安说,“弄了半天,你是最小的一个呀?” 江六郎瞪着眼睛说:“你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安安摆摆手,说,“通常弟弟在外面被人打了,都要回去叫哥哥帮忙,真想不到,你哥哥这么多,太无赖了!” 江六郎一听她提被人打的事情,就按捺不住了,大喝一声,劈空掌劈了过去;李威反应迅速,叫道:“小心!”仗剑接了过来! “铛”得一声,李威被弹出数米之外,差点落入江水之中。 安安一看,这才不敢多言;可就算她不多话,江六郎还是要杀他们的! 江六郎见李威踢断栏杆,又蹿了回来,便笑道:“小子,还挡得住吗?” 李威哼道:“有什么挡不住的,你尽管来!” “好!”江六郎说道,“今天就一掌一掌地玩死你!” “阿弥陀佛!”大和尚又念了起来。 江六郎厌恶地喝道:“老秃驴,你念什么念,下面一个就轮到你;上次要不是被连云战这小子暗算一招,你能那么轻易就捉住我?” 大和尚说道:“我和尚一向不喜欢打架的,这一点你可以问我徒弟,我从来都不教他打架的功夫;可是上一次我为什么要打你呢,因为你以大欺小,我看不惯;今天我为什么也要说你呢,因为你以多欺少,我还是看不惯!” “我靠!”江六郎唾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好,我就先收拾你,反正这群小的是跑不掉了!” 说着,江六郎便扑了下来,跟大和尚一番力斗,别看大和尚模样挺笨拙的,可武功毕竟也不差,手来手拆,脚来脚拆,江六郎用劈空掌,他就攻其腋下,使得掌力出不来! 江六郎吃了几招亏之后,渐渐显出体力不支的样子,而大和尚却晃动着浑身的肥肉,有的是劲! 李威想趁机补上一剑,取了江六郎的性命,不料,上面的飞天蝙蝠尤利鬼一直盯着他呢,只要他稍一动,尤利鬼便喝道:“小子,敢出手?” 顿时,苍鹰飞月,尤利鬼像只大蝙蝠似的飞了下来;安安刚叫道:“小心啊!” 不想,穿云豹几个腾跃,从桅杆上跳了下来,直扑向她! 画皮熊要去捉连云奇和狐宝,翻江龙则要拿下方成雀和小奴! 除了连云奇和李威,这几个人根本就毫无招架之力,眼看他们就要得手了,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大和尚忽然运气下蹲,把佛珠向颈后一甩,喊道:“千斤坠!” 他的身体本来就重,加上千斤坠的重力,身体一侧,船也歪了过来! 这船一歪,安安他们自然就往这便倒,酆城六魔扑了个空,齐声说道:“哦,和尚都是有几分真本事!” “笑话!”大和尚说,“也不看是哪里出来的和尚?” 尤利鬼就说:“可惜,你还不够格排上当世高手榜,我们五个人,难道还怕你不成?” 大和尚哈哈大笑,说:“我干嘛要你们怕我?我和尚是要人喜欢我,要不然,去哪里化缘?” 第九十九章 欲脱身 有水手跑上来,喊道:“不好了,船舱进水了!” 尤利鬼便骂道:“嚷什么,还不下去排水,把洞补上!” 说着,他自己也亲自下去查看,只见最底层被古鲟撞开一道口子,河水正汩汩地往里面灌,而几十个水手就光看着动也不动! 尤利鬼骂道:“还愣着干什么?排水啊!” 一群水手这才拿起木盆来,往外面端水;尤利鬼又指了几个人,说:“你,你,你;拿着木板,把船底补起来!” 几个水手刚站到水中,木板还没摁牢呢,忽然,只见大浪一掀,那古鲟冲进来,一口吞掉了其中一人,然后瞪着眼睛欣赏尤利鬼恐惧的表情,尤利鬼右手一起,叫道:“幽冥爪!” 爪还没出来,那古鲟又闪出去了,而另外两个水手吓得早屁滚尿流地爬上来了;尤利鬼总算知道什么叫“千年古鲟”了,它这是要把船慢慢弄沉,然后在水里就是它的天下了,任尤利鬼他们武功再高也没有用! 水手们惊恐地问道:“大人,怎么办?” 尤利鬼龇牙咧嘴地说:“什么怎么办?继续往外舀,水要是淹到第二层,我让你们全死在下面!” 水手们一听,赶紧麻利地动起来。 尤利鬼又爬上来,对大和尚说道:“下面的情况很严重,这畜生想淹死我们;大和尚,你在上面稳住,千万别让它把船撞翻了,我们下去排水,能坚持多久就坚持多久,上了岸,这畜生就拿我们没办法了!” 安安小声说道:“上了岸,你们这帮畜生可就难办了!” 尤利鬼把他的几个兄弟都叫了下去,可毕竟水是一刻不停地往里面灌,他们再怎么舀,船还在慢慢往下沉;大和尚就把连云奇喊过来,说道:“徒弟,你把我的酒囊拿进去,放在水中,它会自动吸水!” 连云奇说:“我可不敢进去!” 大和尚就说:“你不用怕他们,他们现在自身都难保,要靠你师父才能稳住船身,要不然早沉到水里喂鱼了;所以,他们不敢伤害你的,不过在船快靠岸的时候,你就赶紧上来!” 连云奇“哦”了一声,拿着酒囊跑下去了;李威说:“那我们能帮什么忙?” 大和尚就说:“你们快把那些小狐狸放出来,上了岸就跑!” 李威答应着,一剑一个,打开那些木箱,果然都是小狐狸,而且还受了惊吓! 连云奇把酒囊带下去后,一个放水,一个吸水,虽然放水的口子远比吸水的口大,但酒壶的速度很快,加上尤利鬼他们也在不停地舀,现在基本上能保证水不再上涨了! 第一百章 相抗衡 大家正不明白这些猎魔人要做何事,忽然,飞天蝙蝠尤利鬼一把揪住身旁的水手,奋力抛向空中;穿云豹即刻从桅杆上高高跃起,使用轻功,一纵身到了那水手的头上,跟着,他狞笑起来,一脚踩在水手的身上,水手“噗通”一声,本来是呈抛物线向前滑行的,现在却直接掉进了河水里,穿云豹借着这一脚的力量,却反弹而起,在空中连跨了几个大步,终于平安落到了对面岸上! 紧接着,尤利鬼又扔出几个人,画皮熊、翻江龙、六爪狼,都一跃而起,踩着别人的身体,顺利到达对岸;那古鲟浮出水面,见这几个穷凶极恶的家伙都跑了,不禁恼怒地吼叫起来,巨大的轰鸣声响斥在天空! 尤利鬼再一转身,其他水手都吓得跑到安安这一头来了,李威叫道:“姓尤的,你好卑鄙啊!” 尤利鬼阴笑道:“无毒不丈夫!眼下这种情况就是,船反正都要沉了,谁有本事谁先跑!” 李威哼道:“那我看你怎么跑?” 水已经从船舷上慢慢冒了进来,尤利鬼便说:“那就要麻烦你,帮个小忙了!” 李威说:“你休想!” 尤利鬼冷笑起来,忽然欺身去抓李威的胸口,李威自然仗剑来防,可没想到的是,他刚扑过来,又转身,原来是去抓安安了! 安安被他抓在手中,李威顿时素手无策,紧呼道:“你不要伤害她!” 尤利鬼笑道:“我当然不会伤害她,我还要你帮我个小忙呢,怎么样?李公子,想好了吗?” 李威恍然四顾,那些水手早吓得离他远远的了,他又看了看大和尚,和尚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 一个浪头掀了过来,甲板上水深已经到了脚踝,尤利鬼等不下去了,把指甲扣入安安细嫩的脖子里面,叫道:“你到底想好了没有?” 安安疼得叫了一声,李威忙喊道:“我叫你不要伤害她呀!” 尤利鬼有点变态地说道:“我数到三下,你再不动手,我就掐断她的脖子,让你看到血是怎么溅出来的……” 李威握着剑在风中颤抖,他看了看那些水手,又看了看那些小狐狸,他的另一只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始终下不了决心;这时,方成雀忽然站起来,说道:“李威,把我仍出去!” 李威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小奴也爬起来,拉着他,喊道:“公子?” 方成雀捂着还有些气胀的胸口,说:“把我扔出去,没事的;反正船也要沉了,大家都逃不了被水淹!” 尤利鬼此时拉着安安,已经跳到桅杆上面,喊道:“李威,快点动手!” 方成雀就说:“动手吧,掉进河里不一定就死,要是安安被他掐断脖子,可就真没命了!” 李威一咬牙,说:“对不起,方成雀!” 他右手一运气,提起方成雀的腰带,便把他朝空中扔了出去;而尤利鬼阴险地一笑,却没有放开安安,而是拉着安安一同飞了起来! 李威愤怒地大吼道:“安安——” 此时,那古鲟见船上水满,忽然纵身跃起,用巨大的身体砸在甲板上;“卡擦”一声,这艘制作精良的官船断成两截,无论是那些水手,还是大和尚、李威他们,还是那些小狐狸,都终究难逃水灾灭顶! 方成雀飞在半空中,见尤利鬼拖着安安踩过来,忽然一翻身,抓住了尤利鬼的脚,尤利鬼使阴劲朝着方成雀的小肚子上踹了一脚,可方成雀闷哼一声,就是不松手! 第一百零一章 兄弟仇 连云奇以为是他师父来了,江六郎也以为是大和尚,当沙魁星躬着身子,“哎呦哎呦”地退回来之后,只见江风一吹,长袖一摆,原来是昊天宗连云战! 沙魁星的右拳被连云战紧紧地扣住,几乎将他的膀子都折弯过来! 江六郎见自己兄弟吃了亏,便叫道:“连云战,你想怎么样?” 连云战不动声色地说道:“放开我弟弟!” “哦?”江六郎说,“是啊,我差点都忘了,神童是你弟弟;怎么,想跟我讲条件了?” 连云战把沙魁星的手腕一拧,喝道:“你再不放开我弟弟,我就弄断他的右手,看他的‘碎心拳’还怎么伤人!” 沙魁星“啊”得一声惨叫,江六郎恼道:“你敢?”然后也去折磨连云奇。 连云战冷着脸说道:“我们一起放人,你要敢再动我弟弟一根寒毛,我让你们‘酆城六魔’死我葬身之地!” 沙魁星虽然被他擒住,但嘴硬得很,哼道:“你连云战在高手榜上才排第几呀?也敢说这种大话?光我大哥就能摆平你,现在你们小戒律山没了玄天宗,还神气什么?” 连云战听了,真想一巴掌打碎他的天灵盖;那边,江六郎见他举起左掌来,忙喊道:“连云战,别乱来,你弟还在我手中!” 连云战便吼道:“先放人!” 江六郎看他的样子有点疯狂,便说道:“你先放人!” 连云战的左掌眼看就要拍下来,江六郎又喊:“好,我们一起放人!” 说着,江六郎先收回那四只铁爪,然后反身扣住连云奇的脖子,连云奇手臂受了伤,自然也没那么灵活了,乖乖让他威胁着。 江六郎说道:“走——”便推着连云奇向前去。 到了连云战面前,江六郎便说:“我们一起放人,可别耍什么花样啊!” 他吃过连云战的亏,知道这个高手榜排名才三十八位的家伙也很厉害,然而沙魁星不信,以为只是自己一时轻心大意了,才着了他的道! 就在两人同时放手的时候,沙魁星与连云奇擦肩而过,突然,沙魁星眼中杀气陡现,一计“碎心拳”朝着连云奇的胸口打过去! 江六郎指望等五人凑起了再联手对付昊天宗,不料沙魁星自不量力,已经动起手来,忙叫道:“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连云战早防着他背后偷袭,一下蹿了过来,伸手拨开连云奇,跟着“排云掌”打得沙魁星倒飞出去十几米;江六郎见自己兄弟吃了亏,自然不能袖手旁观,纵起身来,用“劈空掌”! 连云战运起“金刚罩”,顶着他的掌风迎上去,以“连云十七式”的快,一举破了他的罡气,毕竟,连云战是名门正派,武功根基扎实,硬对硬的,占很大的优势;而江六郎的“劈空掌”,欺负后学晚辈是绰绰有余,但他的罡气不正,被连云战一旦压住,便翻不了身! 连云战破了他的“劈空掌”之后,又绞断他的铁爪,把他横扔到江水里! 江六郎爬上岸后,连吐了几口浑水,连云战飞身过来,还要再补上一掌;这时,飞天蝙蝠尤利鬼三人抓了大和尚、李威以及小奴走了过来! 第一百零二章 活阎罗 连云战听见他们在喊:“大哥来了!” 也跟着抬起头,只见这个大火球径直朝他飞过来,及到了面前,又歘然变成一个大黑袍,在空中舞动着;这黑袍中慢慢伸出一只毛茸茸的手,在连云战的眼前一刮,顿时,连云战的身旁犹如火海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连云战扔下翻江龙,忙纵身跳出火海,立在江边的礁石上,负手说道:“夜神侯,你也来了?” 那黑袍子只停在半空中飞舞,也不见下来,根本看不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但是隔了一会儿,这袍子里终于有个浑厚的声音说道:“昊天宗,你是不是也太目中无人了?就算我这五个不成才的兄弟哪里得罪了你,你也该来酆都城找我,打狗还看主人呢,你这一出手就想送他们去见阎王,岂不知道我就是活阎罗?” 尤利鬼五个人赶紧相互扶持着,聚集到夜神侯的脚下;可听见夜神侯把他们比做狗,五个人无不惭愧低头! 连云战也懒得跟他多做解释,对于这些心术不正的歹人,他向来是嗤之以鼻;但他也知道,活阎罗夜神侯在高手榜上的排名要高过他,刚才的一招“火焰神拳”,足见这位昔日的“朱霞山”掌门的名头不是盖的!(朱霞山坐落于荆州,是五大名山中最南边的一座,以炽热如岩浆的《火焰神拳》闻名天下!) 连云战稍作吐纳休息后,抬头问道:“既然如此,你想怎么办吧?” 夜神侯就说:“要打架,我是不会怕你的,只怕你也未必是我的对手;但是,我今天给法正大师一个面子,这件事就算了,以后要是再碰上的话,咱们另算!” 连云战哼了一声,显然也不怕他! 尤利鬼他们便唧唧歪歪地议论道:“怎么?法正这老和尚又来管闲事了?” “阿弥陀佛!”法正和酒囊饭袋大师有得一拼,人未露面,佛先搬出来,也许所有的和尚都是这样吧。 尤利鬼他们虽然背后议论不满,但见法正从礁石后面走了出来,依旧毕恭毕敬地说道:“大师,您也来了!” 法正对他们点点头,倒是无论大小,客气周到;然后转向夜神侯,说:“夜施主,既然这件事幕后另有他人,那么就请回吧;待老衲回寺之后,向方丈师兄禀明清楚,自然会有个说法!” 夜神侯也说道:“既然大师心中清楚了,那就再好不过;咱们兄弟六人,现在也是吃朝廷的粮饷,上面就算有伤天害理的事情安排下来,也轮不到咱们兄弟出头说话,不愿意做,那也是要掉脑袋的,所以,望大师理解!”法正点点头,说:“善恶有报,祸不及从;只要你们不伤害那些可怜的生灵,老衲是不会追究的!” 夜神侯说道:“好,有大师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兄弟们,咱们先走!” 尤利鬼便叫道:“大哥,可是咱们的这一批货丢了,回去怎么交待?” 夜神侯说:“就记在法正大师的头上,我想,大师也不会介意的吧?” 尤利鬼便扭过头来,直盯盯地望着法正,法正和蔼地点点头,说:“就记在老衲头上吧!” 尤利鬼也双手合十,说:“得罪了,大师!” 夜神侯朝北边飘了过去,尤利鬼五人便跟在后面连跑带跳,一时,酆城六魔终于从视野中消失了! 连云战从礁石上飞下来,问道:“大师,你说要去酆都城找这个夜神侯问清楚,怎么就这样放过他了?” 法正说道:“老衲已经问清楚了,他们幕后的确还有人!” 连云战一愣,说:“是什么人?居然连大师都不能亲自处理?” 第一百零三章 龙王村 大约过了半个钟头,其他人才渐渐想起安安和方成雀来,因为没有安安在旁边指手画脚,好心帮倒忙,大家还真有点不太习惯! 连云奇便问李威:“找到没有?” 李威摇摇头,显得十分悲伤,连云战就问:“还找谁?” 连云奇说:“平安郡主!” 小奴跟着后面补充道:“还有公子,不——方成雀!” 她生怕别人遗忘了方成雀,但亲自叫起他的名字来,小奴还有点怪害羞的! 连云奇点头道:“是啊,还有阿却!” 连云战问:“他们也跟你们一样落水了吗?” 连云奇回答道:“好像是比我们先落水的……” 连云战点点头,说:“那就顺着下游找找吧,也许漂远了!” 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就等着两位大师表态了;两位大师正忘乎所以地谈经论道,听见连云战叫他们,便说:“哦,来了!” 结果还一边走一便说个没完! 连云战提议沿下游找一找安安和方成雀,法正却说:“恐怕老衲得先走,还要赶回落迦山,南方的事情可不能小觑了!” 连云战说:“那好,大师就先回去,也商量下对策,我随后便赶来;总之,不会比那些妖孽晚的!” 法正不太喜欢听到“妖孽”这两个字,在他看来,这些妖怪只不过受了“大魔王”的煽动,其实本性并不坏,所以还谈不上“孽”! 法正又说道:“对了,关于燕国公这桩棘手的事情,老衲刚刚和酒囊大师商量过了,他愿意这次回去就说动大戒律山那边,和我们联名上述当今圣上,务必阻止燕国公的这一暴行;你看,小戒律山那边是不是也该表个态!” 连云战回答道:“好,这次事情一结束,我就回去跟师父商量一下;燕国公这种暴行,实在是人人发指!” 法正似乎很满意他的这种态度,说:“告辞,告辞!”然后也向北去了。 酒囊大师见法正去远了,便对连云战说道:“嗨,昊天宗,你师父还好吗?听说要去上清界了,什么时候动身?” 连云战一脸冷漠地说:“你觉得他老人家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去上清界吗?” 第一百零五章 惊人梦 安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这不过是在做梦,可她拼命摇了摇头,却更加清醒了! 这人背对着她,头发散落在枕头上,安安稍稍再抬起一点被面,就看见他光滑白皙的后背,安安不用再往下看,就知道这人肯定也是光这身子了! 她简直欲哭无泪,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的呢?还莫名其妙跟一个陌生男子睡在了一起,很有可能,自己的贞操也被此人夺去了! 安安的眼中一下充满了泪水,想到自己这一生就要这样被毁掉了,要是爹爹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样?要是李威知道这件事,又会怎么样?她不敢再往下想了…… 忽然,眼前的那个人也醒来了,“哎呦”一声长叹,安安忙躺了下来! 那人好像是被这炕下面的热气熏得有点发热了,慢慢地转过身子来,一只手还在头上擦汗;当他转到和安安面对面的时候,安安几乎又吃了一惊,叫:“阿却?” 方成雀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叫他,眼睛还没睁开,就迷迷糊糊地问:“嗯,谁啊?” 安安咬牙切齿地说:“我,安安!” “安安?”方成雀忙努力睁开眼睛,说,“安安,安安在哪里?” 安安揪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来,说:“你瞎啦?看不见我就在这里?” 方成雀仔细一找,原来这两只眼睛就是安安呀;方成雀刚要爬起来,问她:“你没事吧?” 安安忽然大叫道:“你别动!” 方成雀被吓的腿一软,而他的右手手腕又被尤利鬼踢断了,根本支撑不起他突然变向倒下的身体;只听“啊”得一声,方成雀一下又滚进了安安的怀里,安安一碰到他赤裸滚烫的身体,顿时像触了电一样,全身麻痹,她想推开方成雀,可手脚怎么也不听使唤,急得安安只能闭着眼睛大喊:“你走开呀!” 方成雀岂不害怕,可他的右手受伤了,只能靠左手在拼命地抓,说道:“你别叫啊,我的手受伤了,我不是已经在爬了吗?” 他伸手抓住床单,用力一拽,指望靠这一下翻过去,不料,这床单质量不行,一拽便撕了个大洞,本来,方成雀都坐起来,床单一撕,他又落了下去,这回是直接压在安安的身上了! 方成雀忙解释清楚,说:“我不是故意了!” 安安恼道:“你就是故意的!” 方成雀无话可说,只能点头,叹气道:“好,就算我是故意的!” 安安还恼,说:“你这算什么?你知道我是定过亲的……” 方成雀觉得这话有点太耳熟了,都快听出老茧来了,也不知道安安老把它挂在嘴边是什么意思?就也跟着叫道:“你定过亲怎么了?我还结过婚呢!” 不好,这话说漏嘴了,安安哑了半天,忽然像中了邪似的,问:“你结过婚?你跟谁结过婚?你娘子呢?” 方成雀怕再问下去就问出裸魔来,忙掩饰道:“那个——哦,你都忘啦,在威武郡,是谁一定要给我安排婚礼的,还娶了个妖怪!” “啊?”安安说,“你指的是那个呀?” 方成雀说:“要不然你以为呢?” 安安也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忽然有股又想哭又想笑的冲动,就一巴掌拍在方成雀的光背上。 方成雀又是“啊”得一声,总算从安安的身上滚开了,而且还滚出去挺远! 安安终于撑不住了,掩口笑道:“哎,现在怎么能动了?” 方成雀还想解释什么,忽然,一个胖嘟嘟的小子扑到他们两人之间,还穿着一个红肚兜,问:“你们在玩什么游戏呢?” 安安愣在那里,问道:“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方成雀摇摇头,表示他也不知道。 紧跟着,一个稍大些的小女孩子,一看就是村姑打扮,拎着那小屁孩的耳朵,把他拽下来,说:“这是你们的衣服,俺妈都给你们烘干了,快穿了起来吃饭吧?” 第一百零六章 煨情话 方成雀进里屋后,便垂头丧气地在炕上躺下来,想了又想,实在不甘心,就算再小,再无能,也不该没有一个三、四岁的小屁孩大吧? 方成雀躺在被窝里,又解开自己的裤子,偷偷看了看,真是伤心到了极点;以前,他还不知道有大小的问题,只以为自己从小当女孩子教养,没这方面的能力,现在可好,就算能力有了,实力也不够啊! 就在方成雀自伤自叹的时候,安安忽然爬上来,问道:“你在做什么呀?” 方成雀一惊,忙把辈子捂好,说:“你进来干什么?” 安安皱着眉头,说:“睡觉啊!” 方成雀说:“你没搞错吧?” 安安就说:“没其它地方了,要不,你出去,我睡这里!” 方成雀忙把被子裹紧了,说:“没门儿!” 安安就恼道:“你是不是男人啊?要是李威,人家立马就出去了!” 方成雀只听到她前面的一句话,心就碎了,后面的哪还有心情听下去;安安见他神色凄凉,便摇了摇他,说:“怎么了?把你跟李威比,你就不高兴啦?” 方成雀有气无力地说:“没有!” 安安便笑道:“还说没有,不高兴都写在脸上了!” 方成雀还正往脸上擦了擦,以为写了字,安安哈哈大笑,说:“你真笨!” 说着,安安便和衣钻进被窝里,其实两人从被救上来之后,都睡了大半天了,此时要不是天黑,哪还想到睡觉啊,就算躺在了床上,也是精神烁烁,一个比一个眼睛睁得大! 安安便又喊:“喂,阿却!” 方成雀不想理她,可又没办法不理她,便哼了一声,说:“什么事?” 安安仰着头说:“你说李威现在在找我们吗?” 方成雀回答道:“他在找你而已!” 安安便说:“找到我不就找到你了吗?你这人真是的,老爱挑剔人家!” 方成雀便不说话了。 安安想了一会儿,忽然又笑道:“有一个人,肯定只想着找你!” 方成雀问:“谁啊?” 安安说:“小奴啊!” “哦!”提起小奴,方成雀又想起了董豪,眼看这件事就要办成了,谁知半路杀出个网中人,搅了一段美好姻缘! 方成雀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惜,不然小奴有个多好的归宿啊!” 安安听了,就扭过头来,盯着方成雀看;方成雀觉得她的眼神有些古怪,便问:“你看什么?又从我脸上看到什么字了?” 安安撅着嘴说:“笨!我只看到一个字,就是笨!” 方成雀说:“笨就笨吧,我这人一向不以聪明自夸!” 第一百零七章 众神团 第二天一早,这小小的渔村“哗然”而动,村子里的男女老少争相跑出来,看一件奇怪的事! 这件奇怪的事情就是——村子里忽然从天而降六个奇怪的人,这六个人中,有两个和尚,一大一小,一只狐狸,一个女人,两名男子! 村里面稍有见识的老头子便揣摩道:“不是人,绝对不是人!” 旁人便问:“那是什么?” 老头煞有其事地说:“保柱打渔把龙王的女儿和女婿捞上来了,这六个,估计是天上的神仙,要下凡来找他们的……” “神仙?”旁人一愣,说,“神仙怎么长得有点奇形怪状啊,一点都不齐整!” 老头说:“哎,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况且,这年头神仙也多,筛选的时候,难免良莠不齐!” 旁人便“哦哦”地点着头,说:“有道理!” 然后毕恭毕敬地跑上去,问道:“几位上仙,有什么事情吗?” 连云奇见有人叫他们上仙,便笑着对狐宝说:“嘿嘿,看到没有,才拜我做师父几天,就成仙了,高兴吧?” 狐宝撅着嘴,不理他,连云奇皱奇眉头来,本来还想挠挠光头的,可现在手臂受伤了,只好挠挠大腿! 有连云战在,自然轮不到李威说话,连云战客气地问道:“老伯,我们在找人!” “哦,找人啊?”那老伯高兴地说,“是不是一男一女?” 李威终于按捺不住了,说:“对!” 那老伯又问:“那是不是,淹了水?” 李威再说:“对!” 那老伯还问:“那男娃娃很秀气,那女娃娃很漂亮,是不是?” 这问下去就没意思了,李威撇撇嘴,说:“老伯,你到底看见没有?” 那老伯就笑道:“当然看到了,要不然庵能这么清楚?” 李威又说:“那您能不能带我们去找他们呢?” 老伯说:“行,跟着庵来吧!” 李威这才松了口气,说:“多谢多谢!” 那老伯在前面带路,李威蹿上去,紧跟在他后面,然后才是连云战几人,而最后面却是村里的一帮男女老少组成的后援大军,真是浩浩荡荡! 到了这渔人保柱的家里,还没进门,就听见半空中一阵凄厉地叫喊,说:“轻点儿!” 连云奇笑道:“是阿却的声音!” 小奴也高兴地点点头,说:“是公子!” 既然方成雀没事,那肯定安安也没事了,李威开心地等不及了,第一个冲进去,结果看见安安正坐在院子里,给方成雀的手腕上夹板! 方成雀被她弄得是生不如死,叫道:“你会不会呀?” 安安瞪着眼睛说:“你嚷什么?我不正在试吗?” 方成雀忙说:“算了算了,我还是去村子前面找大夫吧,别右手没绑好,左手再被你弄废掉!” 安安撅着嘴说:“你不相信我?不行,我一定要绑……” 说着,一把将方成雀的右手抓过来,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这时,李威刚好冲进来,怔怔地喊道:“安安——” 安安一抬头,笑道:“咦,你怎么找来了!” 再一看,何止是他,大小和尚,狐宝小奴都来了,还有那个昊天宗连云战,紧接着,一帮黑压压的人头涌了进来,场面果然壮观! 第一百零八章 瓦罐城 离开这个小渔村后,一直向北走,河流倒是没有碰到,山却翻了好几座;北方的山不同于南方的山,又高又险,看不着树,却满山都是荒草,时而有一块裸露的大岩石突出来,连路都没得走! 还好有昊天宗这位高手在,用掌力可以送他们上去,等好不容易爬到山顶后,还以为要下山呢,终于可以稍稍松一口气,不料,前面雄鹰盘旋,原来还有更高的山峰在等着他们翻跃呢! 安安爬的是腿也软,脚也酸,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李威便把温暖的手伸给她,说:“来,拉着我!” 安安却摇摇头,说:“不用了,你也累!” 过了一会儿,李威再回过头来,却看见安安拉着方成雀的衣服,方成雀郁闷地说道:“郡主,你看我吧,手也断了,还有内伤,你这么做未免有点……” 安安问:“有点什么?” 方成雀埋着头,小声说:“有点不太厚道!” 安安便笑了笑,又咂咂嘴,说:“我这是在推着你,你不要不知好歹!” 方成雀沉默了一会儿,说:“行,行,就这么着吧……” 大约到下午三点多钟,他们终于从这片山地中跋涉出来,安安喊道:“不行了不行了,我一定要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李威便问道:“天宗大人,北方的陆上交通应该很方便啊,我们为什么不包几辆马车,直接走官道?” 连云战便说:“听说南方的妖孽在河西郡集中,然后才北上落迦山,我看它们多半不敢走官道,肯定是翻山越岭;我想先看一看它们的声势,真不知道这些小丑怎么敢大闹落迦山的……” 李威便小心地说:“你问那些妖怪啊,我们在河西郡的时候就见过!” “是吗?”连云战说,“那它们的数量大概有多少?是何人领头?” 李威说:“数量好像上万呢,是何人领头?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哦,我们还看见淫魔叶小蝉了,不知道是不是她领头……” 连云战马上就说:“不是!” 李威一愣,说:“天宗何以如此肯定?” 连云战笑道:“一介女流之辈,能做什么大事?我看她不过是利用声色多召集一点好色之徒罢了,这后面必定还有什么重要的人物没登场——” “哦,想起来了!”李威说,“它们提到阿修罗伽叶,说此人会一同前去!” “这就对了!”连云战忽然双瞳中放出精光,冷笑道,“大人物总算登场了!”李威有点不明白,就问:“天宗,你觉得这次落迦山会有危险吗?” 连云战笑道:“落迦山是什么地方,五大名山之首,佛教鼎盛之地,阿修罗伽叶这次敢去,我谅他也下不来!” 李威点点头,随即又问:“那个大魔王到底是什么人?” 连云战摇摇头,说:“不知道!也许——就是阿修罗伽叶本人,他跟落迦山的枯源大师曾有一段过节,这次,恐怕就是为了了结此事!” “枯源大师?”李威简直吃了一惊,说道,“那个,那个在高手榜上排名第一的枯源大师?他不是金鳞龙伽叶的师父吗?” 连云战哼道:“你也知道,以前他是金鳞龙伽叶,现在是——阿修罗伽叶,完全是两个人了!” 李威点点头,长叹了一声,说:“真是可惜,高手榜上,他排名第五位呢!” “哼!”连云战冷笑一声。 李威赶紧不再提了,因为他也知道,昊天宗只不过才排名第三十八位,比活阎罗夜神侯还低! 一时,下了山之后,又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一个小小的城楼,安安开动脑筋,问道:“这应该是荆州城了吧?” 方成雀说:“你还知道我们在荆州境内,不错不错!” 第一百零九章 荆州道 最后,安安终于还是如愿以偿了,客栈的老板送来新浴桶,还把热水直接抬到了安安的房间里! 安安轻抚着水面的花瓣,对小奴笑道:“小和尚开窍啦?真是的,不就花他几两银子吗?小气得跟什么似的……” 跟着,她又对狐宝说道:“宝儿,是你说动这个烂师父的吗?” 宝儿撅着嘴,说:“我才不愿意理他呢,他哥哥更吓人!” 安安就大笑起来,说:“是的,这个什么昊天宗,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讨厌!” 小奴笑道:“不知道郡主最讨厌的人是谁呢?” 安安说:“最讨厌的人?没有吧,昊天宗,我也只是嘴上这么一说,要是一直讨厌他,岂不烦死我?” 小奴便问:“那公子呢?郡主觉得公子这人讨厌吗?” “阿却?”安安忽然兴奋地笑起来,说,“这人是挺讨厌的!不过,小奴既然喜欢他,我就原谅了!” 小奴脸一红,说:“郡主,你又乱说话了!” 安安说:“我哪里乱说话了?自己喜欢,心里又不承认;小心他再把你嫁出去……” 这话一说,小奴的脸色立马惨白;安安知道自己错了,忙岔开话题,说:“哎呀,水都凉了,赶紧洗;小奴,帮我脱衣服好吗?” 小奴听话地走过来,帮安安把衣服一件一件地脱去,安安的**慢慢呈现出来,真是美丽得无法形容;狐宝说:“姐姐没有尾巴!” 安安笑道:“是,只有宝儿有尾巴!” 狐宝点点头,安安便缓缓地泡入澡盆之中,优雅地闭上眼睛,说:“哇,好舒服呀!” 跟着,她又翻身喊小奴一起洗,小奴摇摇头! 安安便伤心地说:“你生气啦?刚才是我不好,我道歉行不行啊?” 小奴宽慰地笑道:“我没有生气啦;来,我帮郡主擦擦背!” 安安也笑道:“不生气就好,生气不漂亮了!” 然后又转过身去,趴在浴桶上面,一边享受着,一边问:“那么这是谁叫人送上来的?李威?” 小奴说:“是公子!” “阿却?”安安这已经是第二次惊讶地叫这个名字了,说,“他哪里来的钱?” 小奴说:“你忘啦,公子会赌钱的吗?赢了几把——” “嗬!”安安拍着澡盆里的水,生气道,“我就说,他刚刚肯定是故意的,害我第一次赌钱就输,我饶不了他!” 小奴叫道:“你别拍了,水都溅出来了……” 安安看了,却觉得好玩,把小奴往水里面一拉,说:“一起洗吧?” 小奴撑在木桶边缘,说:“不,郡主,不要……” 第一百一十章 贾长生 那些小厮迎上来,兴奋地牵着马的笼头,叫道:“天宗大人来了,天宗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里面一个穿着新郎服的年轻人便跑了出来,眉飞色舞地叫道:“云战!” 连云战刚从马上跳下来,那年轻人就扑上来,搂抱着他,开心地说:“不是不来的吗?怎么,终究还是没忘记我这个兄弟吧?” 连云战倒是不惊不乱,淡淡地说:“顺路而已!” 那年轻人在他胸口捶了一拳,说道:“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这时,连云奇骑在马背上,嘻嘻笑道:“表哥,原来你今天成亲啊?” 那人再往马背上一瞅,半天,才忽然释开眉头,高兴不已地说:“云奇,你也来了?你不是——” 连云奇摸摸自己的光头,笑道:“在大戒律山是吧?嘿嘿,偷偷跑出来的……” “正好正好!”那年轻人就说,“你爹和你娘也在这里!” “啊?”连云奇一听,顿时就想溜! 连云战回头喝道:“站住!想去哪里呀?” 连云奇就撅着嘴,说:“噢?我说表哥成亲,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的呢,原来就是想骗我过来,我先声明,我不回家!” “你敢?”连云战声色俱厉地哼道。 连云奇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敢再提,只偷偷回过头来,望着他师父和狐宝! 大和尚念道:“阿弥陀佛!”而狐宝则幸灾乐祸地笑起来。 方成雀以及李威他们就愣住了,这里哪里是去落迦山呀,分明是投亲戚来了吗? 那年轻人又指着后面四人,问道:“这几位是?” 连云战就说:“普通朋友!”也不介绍! 一时,这府中的老老小小都出来了,当头的是一个老爷子,拄着龙头拐杖;连云战一见他出来,马上迎过去,毕恭毕敬地喊:“外公,您怎么也出来了?” 那老爷子就笑道:“是云战来了,我这个老头子怎么好不出来迎接呢?” 连云战拜了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后以此向右喊:“舅舅,舅妈;爹,娘!” 一个身穿紫色缎子的中年女人就笑着问:“不是说没时间的吗?怎么样,你师兄玄天宗找到了没有?” 连云战回答道:“还没有!” 那女人便操心地说道:“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也许他只是暂时藏起来了,你们小戒律山那么多人呢,可以……” 她旁边的一个穿茶色大褂的中年男子便咳了咳,说:“云战既然来了,就不要说这么多话了!” 连云战忙说:“我不是来参加长生的婚礼的!小奇,出来!” 连云奇乖乖地从他背后走出来,还低着头,那中年女人一见了他,像得了宝贝似的,欢喜地叫道:“我的儿呀,可把娘想死了,你怎么也来了?”说着,便抱住他,左亲右亲,只是看不够。 第一百一十一章 父母心 进了贾府之后,连云战一直要说走,可一方面是他舅舅坚决不同意,一方面是连云奇也不肯留下! 连云战解释说:“这次落迦山为玄天宗的事情,惹上大麻烦,我是一定要去!” 他舅舅和父亲点点头,说:“这件事我们也听说了,本来上书知府和州牧,是要派兵阻拦的;可是,巡江大吏燕国公突然调兵用度,也不知所为何事!” 连云战说道:“这个燕国公的确有些诡异,所做的事情简直有失皇族的身份!” 他父亲就提醒道:“云战,有一句话,我必须跟你说;如果玄天宗真的死了,那么小戒律山的位置必然要落在你身上,当掌门固然很威风,但有些事你千万不能管!洞观棋局,明哲保身,这是至理名言,你可要牢记!” 连云战稍稍拧起眉头来,慢慢地说:“是,爹!” 他舅舅便说:“我看云奇的劣性仍然没有改,上次大闹落迦山,只怕法明等老师父心里有所不痛快啊;还好,他现在是大戒律山的弟子,要不然再算在你们连云山庄的头上,可就不妙了!” “是啊!”连云战的父亲颇为担忧,说道,“所以,我不敢轻易叫他回来啊,虽然膝下凄凉,也只有忍了;只盼着这一次,云战去落迦山,能立些功劳回来……” 连云战冷着脸说道:“爹,狐半仙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他们怎么还耿耿于怀?” “唉!”连云战的父亲叹道,“一个人如果做错了事情,可没那么容易赎清啊,儿子,千万别再走错路!” 连云战没有说话,只望着窗外的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连云奇和狐宝在贾府里面玩得倒挺开心,因为是成亲的日子,规矩没那么多;这房子又大又漂亮,正好可以捉迷藏! 安安一向以此为人生的最大乐趣,也拉着小奴参与进来;李威则和方成雀肩靠肩地站在一起,北面就是高大的“朱霞山”,以及连绵不绝的山脉,想来,这是在南方没有见过的! 方成雀问道:“这有多高?” 李威就说:“两千六百八十米!” “哇!”方成雀说,“这也太高了吧?” 李威大有笑井底之蛙的意思,说:“这也算高?我在日月晴川的时候,大戒律山五千三百米,光明顶五千五百米,我们现在要去的落迦山,海拔六千六百六十六……” 方成雀一愣,说:“岂不是光爬山都要爬一天?” 李威笑道:“何止一天,以我们这种速度,至少要爬三天!” 方成雀可算无语了,他想象不出来,这个海拔六千多米的山会是什么样子?估计一眼是望不到头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 洛阳花 尽管留之又留,然而,谁又能留得住连云战的脚步? 连云奇更是不肯留下来,而他的理由是:“我在落迦山闯的祸,我要去解释!” 连云战就说:“你个小孩子,能解释什么?好好陪着爹和娘,知道吗?要是再敢闯祸,我一样会打你!” 连云奇撅着嘴,说:“那——我也不能一个人留在这里,必须有人陪我!” 他母亲自然以为是酒囊大师,教训道:“你这孩子,怎么老缠着师父?不是有爹和娘陪你吗?” 连云奇说:“不是,我是说我徒弟——宝儿!” 大和尚自解道:“阿弥陀佛,有了徒弟就不要师父啦,哈哈!” 安安也哈哈笑起来,说:“小和尚起了色心啊,该打!” 连云奇就涨红了脸,狐宝扭扭捏捏的,也不肯留下来;安安笑道:“那——连云奇,你能保证照顾好宝儿吗?” 连云奇知道狐宝跟安安最亲,忙点点头,说:“能!” “不会让人欺负她?” 连云奇又点头,说:“嗯!” 安安又笑起来,说:“宝儿,那你就跟着小奇吧,他要是对你不好呢,你就咬他!” 宝儿说:“我每顿要吃鸡!” 连云奇忙拉着她,说:“有鸡有鸡!” 宝儿又说:“不吃田鸡!” 连云奇就笑道:“好,不吃田鸡!吃大公鸡——” 连云奇的母亲看了真是哭笑不得,原本指望大儿子能跟她外甥似的,突然开窍了,带个媳妇回家,可没想到,这小儿子倒先带了只狐狸回来! 他父母最多也只能送到城外,而贾长生虽然是新婚,却一直送到城外的长亭;连云战说道:“长生,你回去吧;好好看着我弟弟,我真怕他又乱跑!刚才我爹妈在,我没敢说,这次居然是在南方遇见的他,还惹上了酆都猎魔人……” 安安就说道:“你放心吧,有宝儿在,连云奇跑不远的!” 连云战虽然也知道自己的弟弟喜欢这个小狐狸,但他不喜欢兽类! 贾长生也说:“你放心吧,云奇也是我弟弟,谁敢动他,我第一个不答应!” 跟着,他又站起来,问道:“是要先去洛阳?” 连云战点点头,贾长生便把指头在茶水里蘸了蘸,然后走到长亭的柱子上画了一圈,口里念念有词;顿时,柱子上显出一道光圈,慢慢融合在一起,就像一道门似的,听见门外面传来吆喝声:“牡丹,寒牡丹,十文钱一支……” 贾长生笑道:“看来没错,是洛阳!” 连云战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会法术的?” 贾长生就说:“你忘了?我以前也说寻仙问道的,就在二十年前,我还在扬州遇见狐半仙了……” 连云战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说:“原来,他真的没有死;那他去扬州,所谓何事?” “这还用说?”贾长生笑道,“去扬州不杀人不放火,当然是为了《雀神谱》!” 方成雀吃了一惊,《雀神谱》——难道是被这个狐半仙拿去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落迦山 原来这马车的主人居然是李威的姐夫,威武郡的驸马卫东城,方成雀虽然只在威武城见过他一次,但于他这张阴沉的脸,还是记忆深刻的! 李威也是颇为诧异,但他当然知道,卫东城是洛阳人,所以,便还剑入鞘,只拧着眉头问:“姐夫?你怎么在这里……” 卫东城还没来得及回答,那车子里的绣花鞋一动,跳了下来,果然是安安,只见她天真烂漫地笑道:“咦,你们怎么找到的,我还说让卫驸马等下去找你们呢!” 李威见了安安,也就不在管卫东城是来干什么的,拉着安安问道:“你跑哪里去了?出了什么事?” 安安笑道:“没出什么事啊,我很好,一进来就撞到卫驸马,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回到威武郡了呢!” 卫东城解释说:“我奉王爷之命,到洛阳采集一些年货,你也知道,我本来就是洛阳人,比较熟悉一点!” 李威点点头,说:“那——父王没说什么吧?” 卫东城回答道:“王爷倒是没说什么,只不过,龙敬王来信,说……” 安安一听是他父亲来信,忙着急地问道:“我爹说什么了?有没有骂我?” 卫东城笑道:“那倒没有,只是,龙敬王大人去了凤凰城,希望殿下和郡主赶在年前到那里见个面!” “啊?”安安惊讶道,“爹去了凤凰城?” 李威便说:“想来是运河刚刚打通,王爷趁性出来游玩吧,这下你可以放心了,见了面,王爷绝不会骂你了!” 安安也笑了笑,说:“是啊,这运河真好;出来方便,回去也方便!” 而方成雀听了却森然冷笑,心道:他倒是好兴致,刚淹死了十万役工,却跑到凤凰城来游玩了,也不怕水鬼拉下去淹死他! 小奴听了也是神色邑邑,颇有不快! 安安感到好不奇怪,就笑着问道:“喂,你们两个做什么呢?在表演木偶戏啊,一动不动的!” 小奴忙摇摇头,说:“没有啊!” 安安便又扭过头去,跟李威商量道:“我们要是先去落迦山的话?还来得及吗?” 李威说:“应该没有问题吧?只要在落迦山不要耽搁太久,半个月,足够去凤凰城的了!” 跟着,李威又问卫东城,说:“你既然在这里办年货,应该有落脚的地方吧?回头帮我准备一辆四匹马的大车……” 卫东城说道:“没有问题,我会差下人都准备好!” 李威便对安安笑道:“这下都解决了!” 安安又说:“那你怎么找我们?” 卫东城就说:“车会一直在东门外候着,只要你们来,就可以走!” 安安笑了笑,说:“嗯,这个主意倒是不错!” 第一百一十四章 菩提僧 冷风吹云壑,青石铺山道,几千年来,落迦山的钟声从来没有如此仓促过,捉了一个裸魔,却招来群妖的围攻,这到底值不值得呢? 昊天宗反正是无所谓,表面上,他似乎挺有心帮助落迦山度此难关的,但其实他心里怎么想,只有他自己知道。如果这些妖魔不成气候的话,那他就顺手剪灭一些,反正仇恨也只会留在落迦山上,于他小戒律山无关;可如果妖魔能毁掉落迦山的千年基业,那他实在是求之不得,要知道,大小戒律山在李氏王朝的支持下,虽然是后起之秀,名盖群峰,每年上山朝觐的凡人有百万之众,但始终也超不过落迦山! 落迦山的历史太悠久了,比大戒律山早了八百年,比小戒律山早了一千两百年,始终占据着佛教正统的地位;如果没有一场浩劫来冲洗它的教义,那么它的神话地位永远也无法打破! 这次是个绝好的机会,昊天宗越来越肯定这个信念,他知道,落迦山一旦完了,那么小戒律山就是中原名山的领头羊,再有日月晴川的大戒律山鼎力支持,那么,不久的将来,佛教的正统地位就可以换人,他昊天宗一定能建立万世不灭的功勋! 第二重门是“舍身忘我”,连云战因为急于上山,连夜攀登,一刻都不休息,可把方成雀他们给累坏了;安安终于忍不下去了,叫道:“喂,那个昊天宗,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下?” 昊天宗听见她这么一喊,才醒悟过来,担心自己太急切了,反而被人瞧出端倪,便说:“好吧!” 昊天宗坐在最上面的一层台阶,眼望着黑沉沉的夜空,繁星似乎已经被踩在脚下,暗淡无光,这落迦山果然很高啊;本尘师兄弟还在忙着布置陷阱、火球、竹签,好紧张的防御攻势啊,这似乎不是一个名门正派应该做的事情。他们应该早晚颂颂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万法随缘嘛,是浩劫——你就躲不过去! 而安安他们却在讨论狐宝和连云奇在干些什么,安安在方成雀的右边说:“我猜宝儿在吃鸡!” 小奴就在方成雀的左边说:“这么晚了,宝儿应该睡觉了吧?” “不会!”安安就说,“小奇这家伙最淘气了,才不会让宝儿这时候睡觉!” “那宝儿岂不是很难过?”小奴担心地说。 安安笑道:“不怕,宝儿会咬人啊!” 她们是完全不在乎方成雀愤怒的表情! 李威呢,又是生气又是好笑,便和大和尚攀谈道:“大师,你觉得落迦山几天能搞定这些妖魔?”大和尚摇摇头,说:“难说!我看——事情有些不妙才对!” “嗯?”李威又问,“此话怎讲?难不成落迦山会怕了这些妖魔鬼怪?那至多——把裸魔放了就是!” “醉翁之意可不在酒啊!”说到酒,大和尚才想起自己的酒囊来,赶紧把出塞子,喝了一口,寒风骤起,这落迦山上真是有些凉意! 第二天又走到天黑,才到了山顶,第三重门“道法精神”,曾经光辉无比的落迦山,现在是人人惶恐,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连云战他们上来之后,只一个年轻的知客僧引着他们去厢房,连云战便问道:“法明方丈呢?” 那知客僧说:“方丈和四位师叔祖去‘智慧源泉’请太师叔出面!” 第一百一十五章 高手榜 那长着刺猬头发,超大耳垂的菩提僧就点点头,说:“正是!” 安安也大略听过这个当世高手排行榜,一听此人就是排榜的人,马上问道:“我爹能排多少?” 菩提僧问道:“令尊是何人?” 安安说:“东海郡龙敬王!” 菩提僧便笑了一下,说:“龙敬王武功一般,排不上名次!” “啊?”安安显得很不高兴,而不知为什么,方成雀就在一旁幸灾乐祸。 安安低着头,刚一转身,只见方成雀脸上的笑容一转而逝,她才不管,立马冲上去,质问道:“你笑什么?你爹排第几名?” 方成雀听了,眼睛一瞪,安安哪里知道他爹已经死了呀,也跟他瞪;小奴可慌了,拉着安安,说:“郡主,你不要这样!” 安安还要说:“他先笑我的!” 方成雀为了不至于跟她吵起来,大庭广众地太丢脸,便转而问道:“不知道高手榜的前十位都有谁?” 菩提僧说道:“第一位,自然是落迦山的枯源大师!这是公认的!” 连云战在心里默默地说道:这是你们落迦山公认的吧! 菩提僧继续说道:“枯源大师在智慧源泉坐禅百年,参悟的是‘大宇宙无限力量’,如果最终能够参破这一层,我想佛学教义将提升到新的高度;等你们从‘无为幽径’过的时候就知道了!” 安安果然不跟方成雀继续追究下去,问道:“那第二位呢?” 菩提僧说:“还是落迦山,法明、法正、法相、法仁、法难五位高僧,他们拥有‘五岳金身’,与五大名山的灵兽心心相印,金木水火土,世间这五种奇妙的元素,相生相克,幻法无穷!” 连云战心道:借灵兽的力量终究不是大道,现在灵兽被困,五位高僧顿时手足无措了! 安安便接着问:“那第三位!”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裂剑 安安一听跟裸魔有关系,也极为感兴趣,问道:“谁啊?快说快说——” 菩提僧说道:“剑神欧阳无敌!” 李威差点还以为是剑圣呢,但想来,既然剑神能排名第十位,那剑圣估计也蛮靠前的了! “欧阳无敌?”安安撅着嘴说,“没听说过呀!” 不仅是她没有听说过,李威和方成雀也没有听说过,连云战对此人的事情知之甚少,因为此人并非北方高手,成名很快,死得也很快。 大和尚说道:“莫非就是铸造‘天裂神剑’的欧阳无敌?” “正是!”菩提僧点头回答道,“有道是‘天裂铸神剑,此剑名大缺’;大缺之剑,《生龙傲谱》,浩然正气,被称为当今武林最完美的组合,如果一个人可以同时拥有这三样东西,那么就是与天下人为敌,也无所畏惧!” 大和尚就说:“可是,天裂剑不是已经被欧阳无敌毁掉了吗?而欧阳无敌也遭金鳞龙伽叶的杀害……” 菩提僧就说:“天裂剑并没有毁掉,欧阳无敌为了保住他的两个女儿,把藏剑的秘密地点分别刻在他两个女儿的后背上,一个被小戒律山的鹤元子带走,一个裸睡庵的裸魔带走,而被裸魔带走的那一个,就是现在被囚禁‘焚香塔’的栖月!” 什么?原来栖月是此人的女儿?那么另一个不就是独角兽飞儿了吗?看来她们是真正的人类,而不是兽族,可方成雀纳闷的是,栖月的身上根本没有什么纹身啊,他记得栖月的后背就像镜子一样光滑,难道是裸魔将它抹去了,以掩盖她的身份? 大和尚也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菩提僧就说:“因为贫僧当时就在诛仙镇的‘冷月山庄’……” “冷月山庄”——这个已经在江湖上消失的地方,曾经又发生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众人目瞪口呆,开始听菩提僧有关当年的回忆! 数百年前的一个夜晚,南方的星空忽然裂开一道口子,当时天下第一铸剑师欧阳无敌正在昏昏欲睡,就被一股强烈的电光照醒,当他睁开眼睛来的时候,发现院子里躺着一块奇异的陨石,这石头黑沉沉的,非金非铁,大概只有一把剑的长度,摸上去有雷鸣般的响声,一看就知道蕴含了强大的力量! 欧阳无敌得此神物,自然喜不自禁,决定精心打造,将它铸成一把绝世好剑;从他淬炼陨石的那一天晚上开始,天上就不停地下着滂沱大雨,南方遭水淹的地方简直不计其数,但是欧阳无敌不会为此就放弃,反而更加坚定了铸剑的决心! 南方怪异的气象自然也被两道的高手所注意,他们纷纷寻找着原因,最后确定是传闻中的“天裂铸神剑,此剑名大雀”;这个惊人的消息一旦传开,江湖上顿时发生骚乱,无论是名门正怕,还是妖魔鬼怪,都想拥有此剑! 小小的诛仙镇,哪里能藏得住神剑的光芒,欧阳无敌被人四处追杀,最后,他不得不抱着还没有完全铸好的陨石,跑到落迦山来,希望落迦山的高僧能慈悲为怀,救他一命! 枯源大师对欧阳无敌说道:“此剑乃裂天而生,非神物,是人祸,万万不可铸造,否则,就算我落迦山可以保得了你一时,也保不了你一世;而且,剑如果落入魔道之手,只怕苍生有浩劫,落迦山也不可避免!” 欧阳无敌假意答应了枯源大师,绝不铸造此剑,留在落迦山学艺三载,等江湖渐渐消停之后,他却又悄悄返回诛仙镇,终于将此剑铸好,下了两年的大雨也随即停了;欧阳无敌有此剑在手,立时从一个只会铸剑的无名小卒,跻身当世高手排名的第十位,在诛仙镇造了‘冷月山庄’,还娶了漂亮的妻子,真可谓风光无限! 第一百一十七章 智慧泉 从“无为幽径”走过的时候,方成雀又产生一种幻觉,好像时间在倒退,他看见走在前面的安安在变小,最后竟变成个七、八岁的小女童;方成雀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拉着安安。 安安扭过头来,脖子上居然还挂着长命锁,哭哭啼啼地说:“娘亲走了,她不要安安了……” 方成雀说:“什么?” 安安还在不住地抽泣,然后又转过头去,一边向前跑,一边说:“我要找爹爹,爹爹呢?爹爹在哪里?” 方成雀喊道:“安安,回来!” 安安回头往他肩上一拍,笑道:“你乱喊什么呢?” 方成雀恍然一惊,这才发现原来都是幻觉,安安还是原来的样子,并没有变小;方成雀忙解释说:“你走得太快了,小奴跟不上!” 安安歪着头,说:“小奴不是扶着你吗?干嘛要跟上我?” 方成雀就说:“这个——小奴要跟你说!” 说着,方成雀忙碰了一下小奴,小奴也是恍然才明白过来,怔怔地说:“啊?哦,我看见郡主忽然变小了——” 菩提僧就说:“这便是因为附近充斥着‘大宇宙无限力量’!” 安安感到很有趣,就说:“是吗?那我也来看看……” 她跑到方成雀的后面,没过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说:“我怎么看到的是两个女孩子呀?” 方成雀一愣,小奴也是呆呆地望着他,不敢说话;安安还在问:“怎么了?” 方成雀咳了一声,就说:“是这个原因,我小时候身体很弱,我娘怕我养不活,所以经常做女孩子打扮!” “娘?”安安一听方成雀提到这个字,立马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就不怎么说话了! 一时,到了智慧源泉的边上,只见高高的菩提树下盘丝坐着一个枯瘦的老和尚,眉毛又长又白,衣服又破有烂,半合着双眼,似乎还没有睡醒;他旁边另外围坐着五个穿袈裟的老和尚,除了法正是见过的,其他都很面生,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消瘦! 安安再看了看灰袍僧人和菩提僧人,也是脸上没什么肉,跟酒囊大师比起来,真可怜见了;安安悄声说道:“是不是落迦山的伙食很差呀,怎么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 李威轻轻“嘘”了一声,叫安安注意说话,在这些道行深厚的老和尚面前,态度一定要端正! 坐法正右边的一个老和尚,慢慢伸出手来,说道:“连云师侄来了?请坐……” 说着,移了一个蒲团过去,连云战双手合十,念道:“多谢法明方丈!”然后盘膝坐下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金鳞龙 话说数百年前,枯源大师还没有决定参悟“大宇宙力量”,他要感受的是这宇宙万物,渺渺众生的气息,思考它们的力量来自哪里? 有一天,枯源大师路过一片丛林,看见丛林里有一只蓝色的蜘蛛,它拖着自己的网在地上行走,这网里面装了一条小金鱼,看来也许是某个渔人丢下的! 这原本是很正常的食物链,也许这只蜘蛛是想吃掉金鱼;如果枯源大师要帮助金鱼逃生的话,势必影响到蜘蛛的晚餐,蜘蛛没有东西吃,可能也会饿死,杀一人,救一人,于佛无益,不如万法随缘,看他们各自的造化! 可当枯源大师再观察下去的时候,却发现自己错了,原来蜘蛛不是要把小金鱼当成自己的晚餐,而是要救它,把它拖到附近的小河之中! 可是,这只蜘蛛太弱小了,拖了半天才把金鱼拖到河边,这时候的蜘蛛,已经精疲力尽,一个不小心,竟然掉进河水里;眼看蜘蛛就要淹死了,枯源大师将它救起来,欣慰地笑道:“一个小小的生物尚有如此爱心,可见这世间正气长存;宇宙茫茫,万物渺渺,可是有爱在给它们带来无限而且伟大的力量!” 最后,枯源大师把金鱼放进智慧之泉,把蜘蛛放在菩提树上,一个起名伽叶,一个起名蓝珠儿;两个微不足道的小生物从此在落迦山吸取天地灵气,又得枯源大师的指点,自然法力精进! 过了一百多年,伽叶先进化成人,英俊不凡,开始日夜侍奉枯源,并替落迦山打扫禅院、塔林,勤勤勉勉,加上他本性是鱼,属于善类,所以颇受寺里的好评! 又过了一百年,蓝珠儿也进化成人,是个漂亮的女子,但她原本是蜘蛛,所以眼角还带着少许的邪气;蓝珠儿不喜欢艰深晦涩的佛经,她更不想做尼姑,而她之所以一直以来还呆在落迦山苦修,完全是因为她喜欢伽叶! 当她终于能变成人的模样,对着智慧之泉一照的时候,明艳动人,所以她就跑去跟伽叶说:“伽叶,伽叶,我喜欢你,你娶我好不好?” 伽叶吓了一跳,说:“珠儿,我们是在这里修习佛法,不能有这些凡俗的杂念!” 蓝珠儿说:“我不要修习佛法,我要跟你成亲!” 伽叶摇摇手,说:“不能!绝对不能!”说着,他又坐在佛灯下开始看书。 蓝珠儿想不通是为什么,就坐在旁边一直看着他,等伽叶看完了书,准备就寝的时候,蓝珠儿忽然把身上的衣服都脱了,抱着伽叶,说:“你要我吗?你要我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伽叶有些不知所措了,赶紧闭上眼睛,一边诵念佛经,一边威严地说道:“珠儿,穿上衣服!” 蓝珠儿懊恼地把衣服从地上拾起来,撅着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吗?” 随后,蓝珠儿的魅影出现在落迦山的各个角落里,搅得落迦山的和尚都不能安心做课业;有一天,伽叶在智慧源泉打水,蓝珠儿忽然从水面上冒出来,把长发一甩,笑道:“伽叶,我漂亮吗?” 伽叶再次看到她赤裸的身体,并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恼羞成怒的伽叶狠狠地说道:“蓝珠儿,你太不知廉耻了,我不可能喜欢你,麻烦你以后别再来找我!”说着,便扔下木桶而去!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生死情 鬼王轮阴险地大笑起来,挥舞着板斧,如旋风一般,从树上直扑到盘丝大仙的面前;盘丝大仙与他的武功虽然旗鼓相当,但毕竟吃了没有武器的亏,加上对敌经验不足,渐渐落入下风! 一招“鬼斧开山”劈开盘丝大仙的阵势,鬼王轮终于可以长驱直入,竟一把拽下她的面纱来;盘丝大仙的面纱一落下,鬼王轮和伽叶都吃了一惊,鬼王轮说道:“好漂亮啊!” 而伽叶却说:“珠儿?” 他一个旱地拔葱,从数十米远的地方直蹿了过去,大喝道:“住手!” 鬼王轮抬头一看,只见金鳞闪动,仿佛是太阳坠落下来,他慌忙间伸出板斧去挡了一下,结果,板斧被剐得千疮百孔,他自己的手也被切得血肉模糊! 盘丝大仙兴奋地叫道:“伽叶!” 而鬼王轮眉头一拧,说道:“金鳞龙伽叶?” 伽叶收起金鳞圣甲,喝道:“还不滚?” 鬼王轮垂着两只血淋淋的手,苦笑道:“我滚,我滚,不过,你放我一马,我不会忘记的!”说着,闪身在丛林中消失。 伽叶回过头来,关心地问道:“珠儿,你没事吧?” 蓝珠儿把刚才一刹那的兴奋劲儿收了起来,淡淡地说:“没事!”然后却拽着衣带,尽显小女儿的神态。 伽叶说:“那跟我回落迦山吧?” 蓝珠儿撇着嘴说:“我为什么要回去?我在这里挺好的,人家都叫我盘丝大仙,还拜我为师,我不知道有多开心呢!”话虽然是这么说,可她的眉头却皱着。 伽叶叹了口气,问道:“难道在落迦山就不开心吗?” “是!”蓝珠儿回过头来,望着他,恶狠狠地回答道。 伽叶就说:“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 伽叶刚转身准备走,蓝珠儿却一把抱住他,急得说道:“你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开心吗?” 伽叶说:“因为寺里太枯燥了?” “不是!” 伽叶又说:“因为寺里没人叫你盘丝大仙?” “也不是!”蓝珠儿急得直跺脚。 伽叶再说:“因为寺里没人拜你做师父?” “不是不是都不是!”蓝珠儿撒娇地嚷道,“你知道为什么?” 第一百二十章 狐半仙 狐半仙这人也算是闻名遐迩了,他曾在落迦山的塔林里面偷吃舍利子,想练成不死之身,结果被枯源大师发现,一掌打得他退回了原形;后来,他又到扬州学法术,终于略有小成,道号半仙,结交了不少北方名流! 其中就有连云山庄的连云庄主,连云庄主当时为朝廷押送一批珍贵的“人参娃娃”,这种东西是供后宫的娘娘们在产后调经养血的,可是狐半仙却在半路上给他调了包,换了一车大白萝卜;恰巧在那个时候,后宫的娘娘有难产的,没有“人参娃娃”补血,母子双双死亡,光明皇震怒不已,差点下令诛杀连云山庄的九族! 好在燕国公当时替连云山庄说了几句话,这事才渐渐过去了,但从此,连云山庄便小心翼翼,不敢出一点差错,因为毕竟开罪的是光明皇,如果他还有心杀你,只怕一点点小过错,也会招飞来横祸! 而曾经明辨是非的燕国公,现在却残害幼狐,着实也令人想不通! 金鳞龙伽叶也是在离开落迦山之后,才认识这个狐半仙的,虽然此人的性格有点阴沉,又不苟言笑,还陷害过朋友,但伽叶仍觉得他是个好人! 这次,伽叶有事去求他,他也是二话不说,施展法术,带着金鳞龙往地府去了;阎王正在审判金鱼夫人,说:“蓝珠儿,你性情多变,最喜以杀人为乐,凶残嗜血,丧尽天良,你认不认?” 蓝珠儿说:“我不认!” “大胆!”阎王把惊堂木一拍,说,“那本府问你,河西郡简云霸一家,是不是你杀害的?” 蓝珠儿就说道:“简云霸欺行霸市,鱼肉乡民,我杀他是除害!” 阎王就说:“狡辩!那你何故连他家的狗都给杀了?” “恶人自然养恶犬!”蓝珠儿说,“即杀人,还留狗干什么?” 阎王又说:“那本府再问你,东海……” 蓝珠儿就说:“你不用再问了,我杀人也好,除妖也罢,这些混蛋统统都该死,我不会冤枉一个的!” “大胆!”阎王又把惊堂木一拍,说,“你是阎王,还是我是阎王?只有我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蓝珠儿算什么?伶牙俐齿,来人,给我用酷刑!” 牛头马面刚“吆喝”了一声,拿着竹签、剃刀站出来,忽然,门外闯进来两个大活人;群鬼嚷嚷起来,阎王喝道:“是谁?” 金鳞龙伽叶却只管扑过去救蓝珠儿,两个鬼差把红色的长棍架过来,刚要压住伽叶,他的金鳞一闪,长棍变成了蜡烛碎屑;阎王眼睛一亮,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金鳞龙伽叶!” 金鳞龙站起来,喝问道:“为什么要抓她下来?” 阎王说:“她阳寿已尽,我只不过照章办事罢了;还希望你能节哀顺变,不要扰乱我地府的秩序!” “阳寿已尽?”金鳞龙说道,“怎么可能?我不信,我一定要带她走,你别想拦住我!” “大胆!”这已经是阎王第三次拍惊堂木了,只听他吹胡子瞪眼睛地说道,“你是阳间的人,居然跑到我阴间来放出如此狂话?你真以为我收拾不了你吗?” 金鳞龙的鳞片一张,顿时金光闪耀,光线所到之处,这些阴魂都不敢靠近;而蓝珠儿的魂魄则紧靠在他身体的阴影之下! 阎王见他如此猖狂,正要发飙,狐半仙忽然走过去,跟他低声说了几句话;阎王顿时骇然而起,结结巴巴地说:“是是是,卑、卑职明白!” 阎王忙挥了挥手,说:“你们可以走了;不过,我可告诉你,她的阳寿真的已经穷尽,你带她的魂魄回去也没用!”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魔莲花 蓝珠儿发现自己成仙之后,先是很惊讶,跟着却想起来她的丈夫来——金鳞龙伽叶;瀛洲岛上跟凡俗的世界差不多,除了最高的山顶上是寺庙,供光明活佛继续修习和参悟之外,下面有集镇,有乡村,有各种各样的园林建筑,只是,这些地方只供仙侣们游玩伤乐,根本没有实际意义。 虽然身体也有感觉,但不会感到饥寒交迫,岛上的气候又十分宜人,他们可以睡在天上,也可以睡在海里;想睡在风中就睡在风中,想睡在雨中就睡在雨中;如果想睡一年的话,那就呼呼大睡上一年,如果想一年都不睡觉的话,那就一直睁着眼睛;反正只要他们的心里觉得舒服,身体就不会感到痛苦的感觉! 而且做神仙不需要有时间观念,因为他们根本不会死亡,觉得早上起来时间过得太慢,那么他们只要挥一挥手,就可以变成中午的景象,也可以变成一年后的景象;如果觉得做老头子没意思,那么就让时间倒着走,越活越年轻!春天过得太无聊了,光开花不结果,那么再挥一挥手,秋天便来了,寒蝉一声比一声凄切,小桥一座比一座瘦削! 蓝珠儿在这里碰到很多人,但这些人都过得都很悠闲,很自在,他们没有任何事情需要别人的帮助,所以他们也没有必然相互认识,每一个人都是陌生人;当蓝珠儿问他们认不认识金鳞龙伽叶,有没有看到金鳞龙伽叶的时候,他们都是友好且微笑地摇摇头,连话都懒得说,然后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蓝珠儿慢慢开始明白,也许她的丈夫金鳞龙根本没有过来,所以,她又独自返回了凡间,登上落迦山;此时,她是瀛洲的神仙,又是受到不一样的款待,有茶有糕点,那个一直不太喜欢她的法明方丈也亲自出来会见她。 蓝珠儿问道:“我夫君金鳞龙伽叶去了哪里?” 法明方丈果然好为人师,捻着佛珠说道:“阿弥陀佛,蓝仙子,既然已经到了瀛洲,就该忘记在凡间的事,重新开始吧!” 蓝珠儿怒道:“你让我重新开始什么?我蓝珠儿只有一个丈夫,到哪里都是他;你告诉我,金鳞龙到底在哪里?”蓝珠儿听了法明这番话,以为金鳞龙是变了心,不禁又是恨又是伤心。 法明叹了口气,说道:“伽叶替你受死,已经不在人世了!” 蓝珠儿这时才恍然惊醒,原来自己能成仙,都是金鳞龙替她背了一切的罪过;从落迦山下来,蓝珠儿几乎是哭干了眼泪,她忽然想起来,金鳞龙既然能去地府救她,那她为什么不能去呢? 她现在是神仙,可以叫来土地和山神,那土地恭敬地问道:“仙子,有何差遣?” 蓝珠儿说:“送我去地府!” 土地应了一声,把龙头拐杖往地上敲了敲,顿时,白烟一冒,大地裂开一道口子,蓝珠儿纵身跳了下去;可惜,即使问遍黄泉,也不见她夫君金鳞龙的身影! 最后,一个小鬼实在看不下去蓝珠儿伤心欲绝的样子,悄悄告诉她:“其实你的丈夫没有死,被人带走了!” 蓝珠儿一听,立马就想起那个阴险的鬼王轮来,她在南方的丛林里到处寻觅鬼王轮的踪迹,可是他始终没有再出现;最后,蓝珠儿在亡灵山的时候,被大魔王的黑烟拽进九曲迷宫,这已经是后话,估计连菩提僧也不知道,只有方成雀和安安才了解! 安安听完这段惊奇的长篇故事,不禁说道:“真是太感人了,希望金鳞龙已经被蓝珠儿感化了就好!” 菩提僧一听,马上反问道:“你说蓝珠儿已经找到金鳞龙了?” 安安说:“是啊,就在亡灵山;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智慧源泉的水震动了一下,竟从水底开出一朵魔莲花来,真是格外刺眼! 枯源大师睁开眼皮,慢慢地说道:“终于来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焚香塔 枯源大师张开那张干瘪的嘴唇,说道:“你们先去旁边的禅房休息一下吧,让我单独跟伽叶呆一会儿!” 法明担忧地喊道:“师叔!” 枯源说:“没有事,你们先去吧!” 法明便从蒲团上站了起来,说道:“诸位请随我来!” 连云战、酒囊大师、李威以及方成雀他们也只得跟着站起来,跟着法明大师往左边的林子里走。 安安回头看时,只见阿修罗掀开黑袍,然后恭敬地给枯源大师叩了一个头,说道:“您是我的业师,虽然现在道不同,但是请允许我先磕个头!” 枯源一伸手,把蒲团垫到他的膝下,阿修罗磕完之后,盘膝坐下来,说道:“想必,大师也收到白魔段星痕以及红魔罗修明的信函了;关于大魔王的身份,我看大师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得好……” 后面的话越来越小,安安几乎都听不见了,等再转过一个弯,忽然,只见香烟缭绕,几百个黄衣僧侣围坐在一个高塔的下面,诵经念佛;旁边还有禅房,法明就说:“请进来坐!” 安安好奇地问道:“他们在做什么呀?” 法明就说:“这塔里面关的就是裸魔栖月,每天对她诵经念佛,也是希望她摒弃淫欲,一心向善!” 方成雀耸然一怔,呆呆地望着高塔的木窗,难道这塔里面真的就是裸魔栖月了吗?已经太久、太久没有如此近距离地去感受她的存在,方成雀此时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仿佛透过窗户的糊纸,看见裸魔栖月那丰满诱人的身体,他感觉烟雾正环绕着她,她不是被囚禁起来,而是在塔楼上翩翩起舞,而这群可怜的光头僧侣却在默默地诵经! 安安大声叫道:“喂——” 方成雀恍然一惊,摸着胸口问道:“怎么了?” 安安就奇怪地问:“你在看什么呢?” 方成雀指着塔,然后手指一弯,说:“我在看塔的名字!” “不就是‘焚香塔’吗?”安安说,“有什么好看的吗?” 方成雀说:“哦,原来是‘焚香塔’呀,字写得不错,苍劲有力!” 安安却拉着他,悄悄说:“喂,我刚刚听到那个阿修罗说,白魔和红魔也要来呢;我看这里有点危险,要不,我们还是下山去吧?” 方成雀哪里肯下山去,裸魔栖月已经跟他近在咫尺了,说什么他也得看一看! 方成雀说道:“没事,不就是白魔和红魔吗?落迦山的高手多的是……” “可是!”安安说道,“你没听说五大名山的灵兽都被围困起来了吗?我看他们的实力不够了!” “你怎么能这样想呢?”方成雀说,“五岳金身才排名第二,排名第一位的枯源大师不是还在吗?” “第一位才一个呀!”安安扳着指头说,“可人家第五位,第七位,第八位,还有大魔王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初情夜 裸魔栖月正裸露着成熟的玉体,像婴儿似的侧身睡在焚香塔的最里面,数月以来,都是她孤身一人,忍受着外面痛苦的经文,以及里面难熬的深夜;她何尝会想到,这个差点被她至于死地的方成雀,居然会不远万里的跑到这儿来? 而且,在这个没人打扰的晚上,在这个没人知道的地方,方成雀又一次幸运地看到了她的身体;可这一次,方成雀不会再害怕了,不会在畏缩了,他的嘴唇在颤动,他的喉咙里有一股气总是咽不下去,他伸手自己的双手来,又看了看,生怕这不是自己的,虽然,上次只是偷窥了一眼,可几乎要了他全家人的性命,但他还是要看,而且不仅要看,还要动手摸! 当他把沁满汗的手掌放在栖月如凝脂般的肌肤上时,两人几乎是同时战栗了起来,这种奇妙的感觉,是方成雀从来也没有感受过的,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再感受到? 栖月轻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动;方成雀就把手沿着她身体的曲线慢慢摸,一个向上游,一个向下滑;向上游蹭的,一直游到胸部,洁白而浑圆的乳*房紧紧地靠在一起,好像两个熟睡的蟠桃,这蟠桃是真的熟了,两颗红色的点是那么诱人;如果要吃这个蟠桃,方成雀肯定咬着红点不放! 往下面滑动的,轻轻翻越了一座山坡,然后紧跟着坠入深谷,在深谷中的探索是如此令人紧张啊,好不容易探索到了桃源,可是这桃源的入口却紧闭着,方成雀只能继续努力! 他不知道栖月是真睡还是假睡,他也管不了这些了,哪怕就是栖月突然醒来,一掌打死他,他也要死在裸魔的怀里! 果然是色胆可以包天啊,方成雀摸了上瘾,干脆把栖月横放过来,面朝着上方,平躺在床上供他欣赏;这虽然是粗制滥造的佛家棉被,可丝毫也影响不到栖月的美丽,反而更加激发出方成雀蹂躏的欲望来。 是啊,如此可爱的女人,如此美丽的脸庞,如此姣好的身材,却落难到此处;有谁能帮她一把呢?方成雀吗? 方成雀绝不是圣人,更不是侠士,他是一个会索取报酬的俗人,而且他正在索取;他不停地搓揉着栖月的乳房,用膝盖顶住栖月的下身,他让自己的汗水流淌到栖月的身上,然后像两条蛇似的交缠! 灵魂中都充斥着欲望的火焰,当栖月终于忍不住轻轻哼了起来,方成雀便把他潮湿的舌头强行塞进栖月的嘴里;栖月的呼吸喷在方成雀的脸上,方成雀的津液也流进了栖月的嘴里,嘴唇与嘴唇的磨擦,舌头与舌头的交缠,两人都能彼此感觉到,对方的那强烈的呼吸声,那代表着强烈的占有欲望! 忽然,栖月的手伸到方成雀的下面,也许方成雀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的下身已经像宝塔似的顶了起来;栖月的手还在上面来回地摩挲着,方成雀感觉它要胀裂了一般! 就在此时,栖月的另一只手也伸起来,勾住方成雀的脖子,然后一只腿跪在床上,一只脚伸到方成雀的身后,那神秘而温暖的桃花之门已经为方成雀打开了! 方成雀感受到有比汗更粘稠的东西滴在他的身上,跟着,宝塔进入迷宫,这一切美妙的感觉,都是不能用语言来表达;栖月又轻轻“嗯”了一声,忽然停住不动了,大腿在不住地颤抖,而且有要退缩的冲动! 方成雀刚刚才得到如此美妙的享受,又怎么肯让它轻易溜走呢;他双手抱住栖月的蛮腰,把宝塔一下推进了迷宫深处! 栖月终于仰着头,大声地叫了出来,这种销魂蚀骨地表情,简直能让方成雀为她发狂;方成雀把她摁坐在身上,然后一手抄起她的丰*臀,一手搬着她的大腿,起起伏伏地运动,而栖月则紧紧抱住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呻*吟叫喊,乌黑的秀发遮住她迷离的双眼,更把方成雀撩得性*欲勃发! …… 而焚香塔的外面,一夜间却起了大风,这风狂劲有力,把端坐在地上诵经的僧侣吹得七倒八歪;法明方丈双眼一睁,忽然从坐禅的木榻上走下来,说道:“不好,妖魔攻上来了!” 等他推开禅房的大门,只见外面风沙滚动,落叶乱飞,而其他师兄弟以及连云战他们都起来了,惊恐地问道:“怎么回事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魔降临 方成雀之所以有这种灼热的感觉,其实也是因为“浩然正气”,玄天宗将七层的功力传给他,他竟一丝不露地接受下来;可由于当时他的身体内还有“处子元阴”,“浩然正气”无法施展本色,因而,连云战、法明、法正,甚至枯源都没有看出来! 直到此番和栖月**,“处子元阴”又回到了原先的母体之中,而方成雀的身上就只剩下“浩然正气”了;这种至刚至阳的气体对方成雀来说,简直是火种,因为他原先便是“天阉”,后来,身体结构又被“处子元阴”改造过,属阴而不属阳! 现在,“浩然正气”又要改变这种结构,可想而知,这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先是下身膨胀,现在连骨骼都要变大,经脉开始扩张,毛孔开始增粗;胸肌、腹肌,凡是能体现男子气概的肌肉,都在顷刻间长了出来! 更要命的是,纯阴变纯阳,身体承受了太多的热量,把方成雀的嘴唇都烧得发白干裂了,他需要喝水,需要马上就喝水;当他拾起地上的衣服,一边穿着一边下楼的时候,无间炼狱的妖魔们正流着哈喇,窥视着他,想把他剁成肉泥给吃了! 方成雀木然地站在这陡峭的旋梯上面,即不后退,也不前进;那些妖魔就举着斧头往上爬,忽然,方成雀脚底下的楼板发出“滋滋”的声音,原来他的热量太大,把木板都烧着了! “卡擦”一声,这层木板折断了,方成雀重重地摔了下去,群魔见状,跟着就扑了过来,可是斧头还没有架到方成雀的身上,一层灼热的气浪冲天而起,把这些妖魔化成了灰烬! 在智慧源泉边,魔莲花一朵接着一朵地盛开;阿修罗说道:“大师,你放弃吧;你是斗不过大魔王的!” 法明方丈奔过来之后,立马喝道:“阿修罗,你又想玩什么花招?先吃我一禅杖!” 说着,他已经直扑过去,一杖落下,四周的竹林哗哗而响;可阿修罗并不接招,只平地向后一跃,闪开这一招! 禅杖落在蒲团之上,大地耸然一动! 法正、法相他们也立马挥起禅杖,摆出阵型;阿修罗说道:“落迦山看来是真的没有人才了呀,对付我一个小小的马前卒,居然要你们五位神僧出手?” 他话还没有说完,连云战忽然闪身而出,几个幻影步,站到阿修罗的面前,说道:“那就让先来会会你!” 阿修罗阴冷地一笑,说:“就你?” 连云战哼了一声,也不多说废话,“连云十七式”一用,先锁住阿修罗的上三路,因为他知道《金鳞龙圣手》的厉害,他此时又没带武器,一旦被他用出来,自己就很被动了! 然而,阿修罗也不需用他的成名绝技《金鳞龙圣手》,他这些年来,苦修魔功,也正是为了今天能显露一番,告诉这些老家伙,天下之大,不是只有落迦山才能出人才! 身为魔宗第一高手,他现在的内力修为,早胜过了当初;连云战用完了“十七式”,跟着长啸一声,身体陡然拉长,青光耀眼,双掌像两条交缠的龙一样,朝着阿修罗的胸口蹿过去! 菩提僧一惊,说道:“《游龙惊日》?想不到这种失传百年的神功,昊天宗居然得到了,看来贫僧应该把当世高手榜重排一下了!” 李威就站在菩提僧的旁边,顺便问道:“敢问剑圣世家排多少位?” 菩提僧说道:“第六十三位!” “啊?”李威似乎不敢相信,说,“剑神排第十位,怎么剑圣就只能排第六十三位?” 菩提僧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宝剑,说道:“‘上古神剑’虽然也是利器,但终究不能跟‘天裂剑’相比!” 李威虽然很不服气,但无奈他的武功有限,也不能在此时证明给他们看! 眼看连云战就要击溃阿修罗的防御了,忽然之间,阿修罗退后几步,半蹲下身体,一手摁着地面,一手平举起来,喝道:“魔罗功!” 第一百二十五章 源枯尽 就在众人揣测不定的时候,狂风吹过,从树林子里跑出来的却是衣衫不整的方成雀! 小奴叫道:“公子?” 安安叫道:“阿却!” 方成雀仿佛中了毒一样,两眼充血,浑身冒烟;他朝这边望了望,却根本没有看清楚安安她们! 阿修罗转过身来,说道:“好强的正气,这是什么人?” 法明五人相互望了望,奇怪地问道:“明明是‘浩然正气’,怎么不是玄天宗?” 连云战也总算舒了一口气,但对于方成雀身上怎么有“浩然正气”的,他也着实很奇怪和不解! 阿修罗一听这是“浩然正气”,只怕方成雀也是什么绝世高手,那么这样一来的话,不就又多了个厉害的对手;赶紧先发制人,一脚横踹了过去! 而方成雀迷迷糊糊的,还站在那里不动,只说:“水,水……” 安安大叫道:“小心啊,阿却!” 法明见他出手偷袭,哪里允许,大喝一声:“住手!”也飞奔了过去。 但他毕竟比阿修罗晚了一步,禅杖刚到,阿修罗已经一脚将方成雀踹了出去;然后回身便接住禅杖的头,奋力一推! 法明没有金身,只能用肉身去扛,结果又是各退数步;阿修罗金鳞一闪,顿时再割伤了法明的肩膀! 法正、法相扑过来,与阿修罗大打出手,已经到了全力相拼的地步,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在留! 阿修罗怕得不过是他们的金身,刀枪不入,那么他的金鳞就等于废物,现在,金身没有,他应对起来,绰绰有余! 而方成雀被他这一脚,直接踹进了智慧源泉里面,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了;他先是猛喝了两口,跟着,干脆把头埋进了泉水里面! 智慧源泉在他滚烫的身体的浸泡下,也渐渐沸腾了起来;等安安她们跑过来的时候,一看,泉水已经见底了,再过一会儿,连智慧源泉都被蒸干了,而方成雀仰面躺在池底,一副大旱三年,瞬间解渴的满足状! 魔莲花没有水,不一会儿,也干死了! 枯源大师终于像醒过来似的,慢慢说道:“阿弥陀佛!” 阿修罗奋力荡开法正和法相,吃惊不已地说道:“怎么会这样?智慧源泉居然干涸了?” 法正和法相见枯源大师醒了,自然也不去跟他缠斗,返身飞了回来! 枯源大师说道:“伽叶,你也真是煞费苦心了,居然想到在智慧源泉里面种魔莲花,来破坏我落迦山的正气;可惜,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你怎么也没有想到,智慧源泉也能干涸……” 安安以为是落迦山这边赢了,不禁高兴地欢呼起来,说道:“耶,是阿却救了落迦山;阿却,你太了不起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守山缺 大魔王? 他终于现身了,想不到居然是一条巨蟒! 大魔王一抬头,邪恶地盯着枯源,忽然一甩尾巴,直冲了过去;法明见状,还想用禅杖去挡一下,不想被巨蟒横扫一下,顿时飞出了数十米远! 法正等人也奋不顾身地去阻拦,可是都被大魔王轻轻松松地用身体撞开;大魔王嗡嗡地笑道:“落迦山没有了五岳金身,真是不堪一击!” 当巨蟒冲到枯源大师的面前时,枯源忽然双手一张,画了一个大圆,把方成雀和他都包围在里面;巨蟒撞上去,又被弹开来! 大魔王可不呆,既然撞不破,那就在圆圈周围盘绕,说道:“枯源,你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吗?智慧源泉的水都枯竭了,我只不过损失了一些魔莲花,可是你却连命都丢了;哈哈,我就不信你能坚持多久……” 困在罩子里面,是听不到外面的说话,而罩子外面,自然也听不见里面说话;只见枯源不惊不慌,慢慢地张开干瘪的嘴,对着方成雀说话! 外面的人只看到它在动,而方成雀是能听见的,枯源大师说道:“不知小施主叫什么名字?” 方成雀看到外面的蟒蛇在盘绕,早吓得腿都软了,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叫方成雀!” “敢问令尊是何人?祖籍是何处?”枯源大师又问道。 方成雀老实回答:“家父方天衡,祖籍扬州!” “扬州?”枯源大师就说,“莫非是雀神世家?” 按照以往的惯例,方成雀是要否定的,可是现在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居然点点头,说:“是的!” 枯源大师说道:“你的祖父方道南,我是认识的!” “啊?”方成雀吃了一惊,怎么,这老和尚居然认识他的祖父?可他的祖父是谁?长什么样子?方成雀可是一丁半点都不清楚。 枯源大师再说道:“方道南曾经对老衲说过,他有两个儿子,都不是做雀神的最佳人选,天衡无道,天夜无才!” 方成雀一听他祖父居然这样说他父亲,真是脸上无光,但所谓知子莫若父,想来,方道南这么说,也肯定是有根据的! 枯源大师接着说下去:“所以,他将祖传的《雀神谱》……” 方成雀一听到《雀神谱》,可是非同小可,马上跳起来问道:“是不是把《雀神谱》给大师您来保管了?” 他就等着枯源大师点头,然后他就能以方道南孙子的身份,明张目胆地跟枯源大师要过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送神难 枯源大师在钟声过后,忽然解开气罩,说道:“阿弥陀佛!” 大魔王立刻扭过头来,嗡嗡地说:“老和尚,你终于顶不住了?” 枯源大师笑道:“虽然老衲不清楚你是何人,但老衲知道,你毕竟只是条蟒蛇,成不了真龙,更不翻不了天!” 大魔王哼道:“是吗?可是我能让你们落迦山毁于一旦,你信不信?” 法明方丈听了,简直怒不可遏,但有枯源在,自然还轮不到他说话,就算轮到他说话,没有五岳金身,腰板也直不起来呀! 枯源说道:“你不就是要老衲帮你点金为龙吗?” 大魔王以为枯源是怕了,就说:“老和尚,你早应该放明白点儿,帮我点金为龙,那也是你的造化;还可以保全了落迦山,你何乐而不为呢?” 枯源平静地说道:“可是,如果帮你点金为龙,老衲又怎么向天下人交待?” 大魔王一愣,见他还是冥顽不灵,不禁将蛇信子吐了出来,恶狠狠地盯着他! 枯源的眼睛也第一次睁得这么大,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以为,让伽叶说一遍,让白魔说一遍,再让红魔说一遍,老衲就非得答应你的条件吗?我们落迦山从来不向魔鬼妥协,你这种罪恶滔天的魔王,就应该下去地狱!想让我给你点金,门儿都没有——” 这些话说得义正言辞,不仅法明方丈,连云战、酒囊大师、李威,甚至安安都在暗暗叫好! 大魔王拧着脖子,威胁道:“既然如此,看来我只有将你们落迦山夷为平地了!” 枯源说道:“那也得看你有这个本事啊!” 大魔王把头一昂,再把尾巴一翘,尾巴落在地上,顿时砸出个大坑来;枯源说道:“李公子,借你的‘上古神剑’一用!” 李威一愣,跟着赶紧将剑抛出去,说道:“大师,你尽管拿去吧!” 阿修罗还要伸手来抢,枯源一把将剑吸出了鞘,这把剑到了枯源手中,又是另一番模样,青光闪烁,霎时间把大魔王的全身给笼罩住了;跟着,只听“哧”得一声,剑居然刺进大魔王的身体里面,把它钉在了地面上! 大魔王的身体稍稍盘缩了一点,跟着却笑道:“可惜啊,不是天裂神剑,你是杀不死我的——” 它“嘭”得一声,又把巨大的尾巴朝枯源砸了过去,枯源一把拉着方成雀跃开;然后说道:“法明、法正、法相、法仁、法难,听好了,没有五岳金身,就用五行阵,金木水火土!” 法明等人一听,立时放下禅杖,席地而坐,法明头上渐渐冒出一个“土”字,法正是“火”,法相是“金”,法仁是“水”,法难是“木”;跟着,五人呈五角星的排列,迅速罩住了大魔王,把它死死地压在地上! 大魔王奋力一震,顿时地动山摇起来,但是法明等人又紧接着诵起佛经,来压制它的这股邪恶的蛮力;大魔王一时挣扎不开,便怒吼道:“阿修罗、狐半仙、鬼王轮,速速来救我!” 鬼王轮从血雾中探出脑袋来,把板斧一伸,恶鬼纷纷出动;小妖们见恶鬼冲先锋,自然跟在后面浩浩荡荡地助威;阿修罗跳起来,想在法明的背后打上一掌,可是枯源却一把将他摔了回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情意释 焚香塔从落迦山巅一直坠落下来,掉进深谷之中,可是方成雀他们居然没有受到一点伤,这都是多亏了枯源大师用“大宇宙力量”在保护着他们! 连云战内力最深厚,是第一个醒来;接着,酒囊大师也醒来了,他皮糙肉厚,更是没问题! 李威醒来后,拉一拉安安,再推一推小奴;安安摸着头,说:“哎呦,好晕啊!” 而小奴起来后,却第一件是就是找方成雀,安安也恍然记起来,说道:“他好像跑到上面去了!” 跟着,他们也沿旋梯而上,却看见方成雀一个人爬在床上,像头死猪似的;安安从一堆书架上跨了过去,推他起来,说:“你没事吧?干嘛一个人跑上来?” 方成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刚有点清醒,却大说胡话了:“哎,人呢?人去哪里了?” 安安莫名其妙,说道:“这么多人站在这里,你说去哪里了?” 方成雀这才稍稍正常了点,虽然疯话是不再喊了,可两眼依然呆滞! 安安笑了一会儿,忽然聪明地想到些什么,说:“你不会——是在找那个裸魔吧?” 大家听她这么提醒,这才想起来,裸魔栖月的确是被关在这里的;可大家往周围看了看,却哪里还有其他人呀?窗户也都紧闭着,也不可能是跳窗而逃呀?难道她比连云战还要早醒一步? 安安敏锐的觉察到,方成雀肯定见过这个裸魔栖月,而且还发生过什么事情,瞧他这副连魂都被勾走的模样,安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小奴也陪在方成雀的一边,关心地问道:“公子,你怎么了?你别吓小奴呀!” 安安就撇着嘴说:“哎呀,真是可怜,本来是要给你找个妖精老婆的,现在没了!” 方成雀拧着眉头问:“你说谁是妖精?” 安安说:“裸魔栖月呀!” 方成雀说:“她不是妖精,她……”方成雀说了一半不说了。 安安便撅着嘴问:“她到底怎么样啊?是不是太漂亮了,都把你吓傻了——” 方成雀说:“她跟你一样!” 安安就跺着脚,叫道:“谁要跟她一样啊?我是郡主,她是吗?” 方成雀听了,忽然生起气来,说:“你除了是郡主以外,什么都不是!” 安安被他骂懵了,跟着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来,说:“你干嘛这么维护她?我是郡主又怎么了?我得罪你了吗?你这个没良心的坏蛋,呜呜呜……”安安哭得好不伤心,小奴怎么劝也劝不住! 李威见了有些窝火,虽然没了家传的宝剑,可他依然勇敢地站出来,说道:“方成雀,不要以为你有‘浩然正气’,你可以随便欺负我的女人!” 第一百二十九章 终别离 落迦山从此被一片黑云笼罩着,方成雀他们无从知道上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枯源大师又能把大魔王囚禁多久,但是,方成雀从今天开始,却多了一项繁重的任务;第一,要去找独角兽飞儿,可是飞儿在哪里呢?她能到处飞,鬼知道她在哪里;第二,就是寻找裸魔栖月,方成雀知道她一定也下山来了,可是她居然没有杀掉方成雀,难道是对他有了意思?又或者,她还不知道方成雀对她做过什么,真的以为那一晚是玄天宗! 要找到这一对姐妹花,方成雀想来想去,只有一个地方最有可能——裸睡庵!难道,他真的还要返回那里去吗? 一行人回到洛阳城,这里是一片欢天喜地的气氛,贴对联,放鞭炮,准备热热闹闹过大年;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东门外,果然,卫东城给他们安排了一辆四匹马的大车,车夫正在料峭的寒风中等候着。 李威向连云战和酒囊大师说道:“你们要不要一起搭车?” 连云战说:“不需要了,我的脚程比马力快!” 酒囊大师也摆摆手,说:“我大和尚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你们还要连夜赶去凤凰城,找龙敬王过大年;而我呢,还是随便找个地方,喝酒吃肉要紧,可别像落迦山的和尚似的,一朝被妖魔围困,连下山偷腥的机会都没了,唉,可怜!” 安安撅着嘴说:“你怎么就知道吃呀?等到了凤凰城再吃,又饿不死你……” 大和尚说:“那是朝廷的饭局,我和尚吃不安心啊!” 安安听了,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想想方成雀也是嫌弃她是龙敬王的女儿,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她还没嫌弃别人,别人倒先嫌弃起她来了? 安安恼道:“李威,我们走吧!”然后掉头就上车。 李威毕竟是男子,气量大一些,虽然开始的时候,还为安安的事情跟方成雀叫板来着,可安安现在同他一起回凤凰城,那么一切矛盾就不存在了;他拉着方成雀的手,说道:“自己小心,虽然有‘浩然正气’护体,但我看你的武功还很有限;哪怕就是真的有一天,你武功盖世,但这个世界,不是光用武功就能说话的!” 这应该算是忠告吧,对于方成雀这种初入江湖的人来说,忠告的确好于吹捧;枯源大师的赏识差点让方成雀的尾巴翘上天去了,但是经李威这么一提醒,他才恍然又重新认识到自己;毕竟是雀神世家的传人,一定要保持优良的传统,韬光养晦,深藏不漏,赌场的第一大忌就是——骄傲轻敌! 方成雀点点头,说道:“一路平安!” 当这最后两个字说出口的时候,方成雀竟然心中一酸,差点要哭出来了! 李威说:“再见!”然后头也不回地钻进马车中。 车夫吆喝了一声,四匹马向离弦箭一样,朝着东南方向疾驰而去;坐在车里的李威心里踏实了许多,他想着跟安安说一些亲近的话,譬如:我该买些什么送给你父王?你父王对我的印象怎么样?完全是不是应该再换一件正式点的衣服…… 而安安一直拧着眉头,倒好像一天之间成熟起来,她是在思考什么问题吧?李威只能这么猜想! 过了一会儿,安安忽然问道:“你说他会去扬州吗?” 李威一愣,问:“谁呀?” “方成雀!”安安盯着他说。 “方成雀?”李威反问了一遍,心道:怎么不叫他阿却了? 安安点着头,说:“反正我觉得他一定会去扬州的!” 李威说:“不会吧?去扬州的话,我们不就顺路了吗?一定枯源大师另外给他安排了个地方……” “可是去过那里之后,可以再去扬州啊!”安安执着地辩道。 李威就很为难了,说:“那他为什么要去扬州呢?” 安安说:“我不知道!” 她当然不知道,她要是知道方成雀是雀神世家的传人,估计这会儿也不会跟李威讨论这种问题,而是立马要快快地去凤凰城,然后叫她的父王准备人手好抓方成雀! 第一百三十章 酩酊醉 话说天下就没有不散的宴席,人生嘛,难免聚少离多,所以,有些人——你既然知道不能长久,又何必去深交呢? 而今恰逢新春佳节之际,更增添了离愁别绪,三人进了城之后,只见万家灯火通明,所有的酒馆饭店都打烊了,哪里还有什么羁留的旅客呀?要不是一家青州的会馆在搞同乡会,恐怕大和尚的这一场酒还真没地方喝去! 但是毕竟人家同乡会也跟他们无甚么关系,只能躲在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子上喝酒;青州人豪迈异常,都是拿大瓷碗喝酒,而站在中间招呼众人的也不知道是谁,更有海量之称,只要有人跟他碰杯,他就豪爽地一饮而尽! 然后其他人就纷纷鼓掌,叫道:“好,大侠,再来一碗!” 那人约莫三十岁左右,生得倒是不怎么粗壮,但看起来很精神,也很爽朗;不一会儿,他又到方成雀这一桌来敬酒,问道:“兄弟,是青州哪里人?” 方成雀颇为不好意思,就说:“其实,我们不是青州人,是南方来的!” 那人端着酒碗,只稍稍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没事,四海之类皆兄弟;能坐在这里,本身就是缘分!来,我敬你们三位一碗!” 说着,自己先干为敬,大和尚自然是不客气,咕嘟咕嘟两口,就喝完了;方成雀迫于无奈,只得仰着脖子往喉咙里灌;可等他看见小奴也要饮酒的时候,他却拉住了,说:“你不用喝了!” 小奴说:“今天过年,公子,你就让我喝一点吧?” 那大侠也豪爽地笑道:“是啊,过年嘛,不就图个高兴,喝一点吧!” 方成雀这才慢慢挪开手,说:“那就少喝一点吧!” 可小奴居然也喝干了,那大侠喜道:“好酒量!你们继续喝啊,我过去再敬几杯!” 小奴抹抹嘴上的残酒,面露桃花地笑道:“大侠,您慢走!” 那大侠又笑了笑,随即便过去了;那边顿时一阵欢腾! 大和尚给方成雀满上,然后说:“来,方公子,咱们继续喝!” 方成雀说:“不了,不了,大师,您自斟自饮吧?” 大和尚说:“哎,自斟自饮有什么意思?喝——” 方成雀叹了口气,忽然像个男人了,说:“好,喝就喝;反正一年也就这么一次!” 两人你来我往,一僧一俗,就在这热热闹闹的青州会馆里,喝了整整三大坛酒! 大和尚举着碗,红光满面地笑道:“方公子,原来好酒量啊!”方成雀醉得差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趴在桌子上,语无伦次地说道:“大师,我跟你说,我的酒量,那可是……” 他把大拇指一伸,刚想说什么话,忽然下巴往桌子上一磕,不动了;大和尚摇了摇他,说:“喂,怎么了?” 小奴也摇了摇他,说:“好像真的醉了,来,大师,我陪喝吧?” 大和尚忙摆摆手,说:“哎哎哎,我大和尚什么都敢做,就是不敢喝花酒!” “嗯?”小奴举着瓷碗问道,“什么是喝花酒啊?” 大和尚说:“就是让女人陪喝酒啊!女色,乃佛门第一大戒,这次在落迦山你也听到看到了,多少成名高手,都是毁在女色上面啊!” 小奴吐吐舌头,她只把自己当婢女,可想不到大和尚居然把她当女色;当然,她也不能为这点事跟大和尚生气,她可不是这样的女孩! 第一百三十一章 猛兽园 方成雀在睡梦之中又说出一个骇人的秘密:“龙敬王,龙敬王是个无耻的杀人凶手;他放水淹死了十万役工,他绝不会有好下场的!” 小奴诧异地把头从方成雀的身上抬起来,如果是龙敬王放水淹死了这十万人,那么安安的父亲不就成了小奴杀父杀兄的大仇人了吗?亏得小奴还救过安安一次,原来救的是大仇人的女儿!那么方成雀为什么也能接受安安呢?只有一种说法,他是个太过于重情重义的人,把小奴的大仇寄托在自己的身上,因为他知道,即便小奴知道了此事,也只能徒增伤感,根本报不了仇,所以,方成雀就要承担起来,替她报仇——那么也就是说,方成雀有心要杀掉龙敬王! 可安安该怎么办?龙敬王是她的父亲,这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事实!如果方成雀真的杀掉了她父亲,那么她和方成雀不就成了仇人了吗?看来,方成雀不是不喜欢安安,只是他心中太明白了,与其最后让她把爱变成恨,不如一次让她恨到底! 方成雀一旦成了安安的杀父仇人,想必安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嫁给李威,到那个时候,东海郡、威武郡,甚至整个南方,整个皇族,整个天下,都将与方成雀为敌了! 小奴从八岁起,就开始服侍方成雀,说到了解,没人比她更了解方成雀的性格,除了他那深藏如海的想法没人知道以外,现在既然说出这种话,小奴就知道,方成雀已经下了决心;如果有机会的话,只怕龙敬王真的要命丧于方成雀的手下! 她知道方成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她又何尝不想为父亲以及哥哥报仇,聊表孝心呢;可是,对于她来说,方成雀永远是最重要的一个亲人,她可以为了方成雀的幸福牺牲自己的生命,牺牲自己的快乐,可是,她都不需要方成雀来回报;也许,这就是做丫鬟的命吧,把爱当成卑微的奉献! 小奴又靠在方成雀的身上,并且紧紧握住他温暖有力的手,说道:“公子,就让这些不幸都过去吧,你现在需要的是快乐,小奴已经好久都没见你笑过了……” 睡到午夜的时候,方成雀的酒劲才慢慢过去,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还有点烫手,这不是发烧的症状,而是“浩然正气”充盈的表现! 方成雀醒来之后,看见小奴就和衣趴在他身边,不禁伸出手来,在她的脸颊上摸了摸,然后起身将她抱上床,盖了一条被子,自己则走下来,先活动活动筋骨! 这“浩然正气”没了“处子元阴”的压抑,完全发挥出它的实力来,方成雀刚把手一举,只听浑身的骨骼“噼里啪啦”地响,吓得他还以为是自己的骨头断了呢;等再把拳头握了握,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 这种力量可不同以往的若有若无,还一阴一阳地交缠,这是威慑天下的罡正之气;方成雀试着把拳头再一伸,只见一阵劲风排闼而去,居然将南面的后窗给顶开了! 方成雀的兴奋之情真是无以形容,他把两只拳头收回来,反复地看呀看,好像在看两只爬蹄;他真的是太没有做高手的经验了,一般内功练到他这种境界,当然他也不能算是练的,好歹仰天大叫一声吧,更嚣张一点则喊:哈哈,神功大成,从此天下无敌了! 而方成雀则像个娘们似的,就差没跟狗熊一样,舔一舔手掌,然后接着睡觉;就在他百看不厌,不厌其烦的时候,忽然,后窗外面有老虎大吼了一声,跟着,狼嚎满天,还有其他什么猛兽的叫声,一时多得简直没办法说清楚! 方成雀愣了一下,心道:这不是洛阳城里面吗?怎么有如此之多的猛兽? 他赶紧趴到窗户边去看了看,我的天,这下面到底是谁家的园子,摆满了铁笼,而这铁笼里面都是野兽;而这些野兽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突然就焦躁不安地嚎起来! 方成雀酒醒了一半,身体仍有些歪歪斜斜,想问题自然也想不清楚,可过了一下,他却看得很清楚,那下面一个穿黄绸衣的,可不是威武郡的驸马卫东城吗?他怎么在这里?他不是跟李威说,这次是来办年货,要回威武郡的吗? 第一百三十二章 活尸浴 方成雀碎看见满屋的水汽,却听不到洗澡的声音,他不知道里面究竟有没有人,但决定还是进去看一看! 这里的布置实在有些诡异,明明是洗澡才会产生的雾气,又不是烧香的烟雾,可地上却按照六十四卦的方位,放了好些长明灯,梁上挂下来的,更是奇怪至极的符咒! 方成雀如坠迷魂阵中,左瞧右看,可怎么也看不出名堂来;忽然,他左脚一碰,却碰到个台阶,往台阶上再爬九步,居然是个洗澡池;池子里面放满了寒牡丹,这雾气,这香气,想必都是来自这里,是什么人如此奢侈呢? 方成雀再沿着台阶向里面走,不一会儿,居然又看见一群十多岁的小女孩在抽抽噎噎地给一个皮肤白净的中年男子擦洗身体;这中年男子漂浮在池水里面,眼睛也不眨,动也不肯动,仍那些女孩往他身上洒牡丹玉露! 方成雀的突然出现让这些年幼的女孩吓了一跳,纷纷避到角落里,蜷缩着单薄的身体,方成雀一看她们的眼睛就知道了,这些都是狐狸,因为她们的眼睛跟狐宝一样,又大又明亮,闪烁着蓝盈盈的光芒! 那么,这个漂浮在池水中的男人就是燕国公了吗?不,应该说是男尸,因为即便离开了那些女孩的扶持,他依然漂浮着不动! 方成雀从台阶上跳下来,冲到那具男尸的跟前,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果然已经没有了;而且,这身体早就僵硬了,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天?难道他是纵欲而死?可是,陆胖子和卫驸马为什么不禀告官府,而是还把尸体放在这里,假装沐浴的样子呢? 寒牡丹自然为了掩盖尸臭味儿,而听他们两人的对话,又似乎要利用这具尸体搞什么阴谋;骰子又在方成雀的脑袋里飞速地转了起来,跟着,方成雀忽然联想到仅一墙之隔的青州会馆,如果是陆胖子提供这些小狐狸,让燕国公纵欲致死的话,那么他实在难逃罪责了;燕国公可是当今光明皇的亲兄弟,光明皇要是知道了,肯定把陆胖子凌迟处死,而南方的东海郡和威武郡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有纵使妖魔淫%乱人间的罪责! 到时候,光明皇要是追究下来,不仅可以狠狠治他们一罪,还可以假天下人的名义,收回他们的权利;这就是卫驸马也会掺和进来的原因了! 如果这件大麻烦摊到了方成雀的头上,方成雀心想:肯定要先嫁祸别人,绝不能让光明皇知道燕国公是纵欲而死;可要怎么嫁祸他人呢?眼下就有一个好机会,青州会馆正在举办同乡会,人多手杂,如果有陆胖子安排内鬼,像方成雀他们一样混进去的话,再等到天亮之前,派官兵围住,从中搜出一大堆燕国公随身的珠宝,这样,就可以栽赃青州会馆杀人盗窃的罪名。 而这件事又恰好发生在除夕夜,肯定有洛阳知府疏于防范的罪责,连雍州州牧也难逃牵连之罪,这样一分摊下来,陆胖子的罪行又算得了什么,南边更不会有事了! 想到这里,方成雀似乎已经看到陆胖子和卫驸马在暗地里悄悄安排人手了,只等着天一亮,官兵一到,而谁都知道,大年初一,家家户户起得早,可以做个见证! 那些小女孩整天服侍一个死人,现在对活人反而害怕了,见方成雀跳下水里,她们马上爬上台阶,始终和方成雀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方成雀摇摇手,说:“快跑啊,这人已经死了……” 那些小女孩跪在台阶上哆嗦着,也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方成雀又向前走了几步,那躲在最后面的女孩被挤了下去,“哎呀”一声。 方成雀以为要把她摔坏了,赶紧跑过去看,只见她滚下去后,立马翻身变成一只火红色的狐狸,然后咻咻地便跑了;方成雀算是知道怎么回事了,一定是这水里还使了什么妖法,让这些狐狸变不回原形,所以她们也跑不掉! 方成雀灵机一动,忙扑上去,把那些赤身露体的女孩子全部推下台阶,“哎呀哎呀”的惨叫变成“嘤嘤”的狐吠,她们终于恢复原形,可以逃跑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火麒麟 方成雀又朝前面走了走,这才看清楚,原来水池的下面栓着一头麒麟,这麒麟有一间民房那么大,可是却无力地爬在水里喘气! 方成雀隐隐又听到一个声音在说:“救救我,救救我……” 他抬起头来,往上面看了看,又往下面看了看,可是什么人也没有啊?这是谁在喊救命呢? 又过了一会儿,喘息声稍稍有力了一点,那麒麟慢慢地扭过头,张开嘴来,哀求道:“救救我!” 方成雀真被它吓了一跳,惊慌地倒退数步,问道:“你、你是什么东西?怎么也会说人话?” 那麒麟就回答道:“我是朱霞山的灵兽火麒麟,拜托你救救我!” 方成雀这下更吃惊了,怎么朱霞山的火麒麟,跑到这里来了?不是说被大魔王的人围困住了吗?难道燕国公跟大魔王也是一路的? 方成雀再看了看它庞然巨大的身体,似乎是没受什么伤,但却被一条条的铁链锁住了,而且,铁链上不停的有水滴下来,这水一旦滴到活麒麟的身上,它那个部位就立时“滋”得一声,变暗了! 方成雀虽然有浩然正气在身,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救这个庞大的活麒麟啊;他就有些犹豫地说道:“你既然是朱霞山的灵兽,怎么被他们抓来这里的?” 火麒麟说道:“他们用狐狸的骚味把我从洞穴中逼出来,然后又用冰水浇灭了我身上的火焰,五行之中,水克火啊,我是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了!” 方成雀到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抓这么多狐狸,其实主要是为了把灵兽从洞穴中逼出来,然后再利用五行相克的原理,一一捕获! 方成雀说道:“那我要怎么做才可以救你呢?” 火麒麟说道:“先把这里的水都放出去,然后再拾些木材,在我的身边点燃,木可以生火,只要有火在,我就可以逃生了!” 方成雀“哦”了一声,显然已经是明白了,只要不是让他背着个房子似的火麒麟,一直跑到朱霞山去,其它的小忙,他倒是可以帮一帮! 要放水,得先找到这个地下室的出水口;上面一直滴水,而下面却没有涨,可见出水口是一定有的;方成雀没有火折子,只能先爬上去,借燕国公的长明灯一用! 在一片漆黑的地下水牢里面,方成雀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找,但聪明的他,总会有办法;想了一会儿,方成雀忽然灵机一动,又到上面拿了一朵寒牡丹下来,轻轻地放入水中,然后跟着牡丹花漂去的方向一直找下去,果然,这里有一个极小的出水口! 方成雀把手伸进去,摸了一摸,三尺近的地方是数寸厚,三尺外的地方则摸不到边了,很显然,这是一个固定在地面上的窨井盖;好在有浩然正气,这小小的窨井盖对他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难题,只需提上一口气,然后抓住盖子往上拔,不一时,浇注紧密的窨井盖终于动了! 但此时,水流也产生巨大的压力,方成雀伸出两只手来,再提上一口气;终于,这盖子打开了,积在地下室的水不一会儿就流得干干净净! 接着,就是把上面的水池放干净,免得再湿了火麒麟的身体;可是,这池水该怎么放呢?它的设计中没有窨井盖,而是慢慢地渗透;如果等它渗透干了,估计天早亮了,陆胖子和卫驸马的阴谋也早得逞了,火麒麟也没办法救出去了! 所以说,救人要快,时间是最关键的因素;方成雀此时一想,如果有酒囊大师的酒囊在就好了,只要朝水池里一扔,自动吸个干净,那多方便啊! 可是,酒囊大师现在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也许和大侠敌清还没喝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硝烟城 敌清皱着眉头,稍稍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我们青州人一定会衣锦还乡的,用不着别人来施舍;收起你的东西来,马上滚!” 那领头的冷笑一声,盯着方成雀看,忽然刀口一转,先奔上去杀他了;方成雀哪里知道自己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他,吓得一蹦三尺高,直接蹿到二楼! 而大侠敌清见他动起手来,抄起一张板凳就砸过去,跟着赤手空拳地跟他拉开架势;那领头的恶人便说:“听说青州的苍龙拳很厉害,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我这把钢刀?” 敌清长拳当先,马步在后,说:“试试不就知道了!” 那恶人唰唰两刀,先砍了楼梯上的扶手;方成雀在后面叫道:“大侠小心啊!” 敌清说:“放心吧;你还是先去救你的小娘子重要……” 方成雀这时才想起来,自己是上来干嘛了,忙去找小奴;可当时是喝醉酒被扶进来的,哪里知道在哪个房间?只能一路踹过去,一路大喊:“小奴——” 小奴正迷迷糊糊地睡在床上,先是听见下面有争吵的声音,她也不想理会,等听到方成雀叫她的时候,她立马睁开眼睛,从房间里跑出来,两人正好撞了个满怀! 小奴红着脸问道:“公子,你不在房间里睡觉,又跑哪里去了?你是不是又想丢下小奴不管了?” 方成雀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才好,只拉着她,说:“不会不会,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不过,现在事情很危急,我们必须马上走!” 小奴说:“嗯,那我们马上就走吧!” 等他们下来的时候,青州会馆果然已经制服了这帮奸细;敌清说道:“把这些人和这些赃物,都扭送到官府——” 方成雀拉着小奴,忙跟他们说道:“你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马上就要出大事了!” 敌清略想了一想,方成雀昨天喝醉酒的时候,明明是被扶进房间里去的,怎么第二天早上是从外面跑进来?他去过哪里?又做过什么事?为什么大喊逃命?难道他早知道这些人埋伏在他们青州会馆? 敌清拦住他,虽然心里很怀疑,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问道:“这位朋友,到底出了什么事?” 方成雀说道:“这后面,是燕国公住的地方;燕国公抓了火麒麟,现在火麒麟发怒了,恐怕要烧了这个地方!” 酒囊大师一听,忙拽着方成雀问:“什么?你说火麒麟是被燕国公抓了?” 方成雀点点头,说:“是,我亲眼看到了火麒麟,就在燕国公的地下水牢里面!” 酒囊大师又问:“那燕国公呢?” 方成雀说:“燕国公已经死了!” “嗯?”酒囊大师骇异道,“燕国公死了?怎么如此突然?” “糟糕!”敌清说道,“燕国公死了,难道这些金银珠宝是燕国公府上的?” 那领头的恶人嘿嘿笑了一声,然后咬舌自尽了,剩下的几个,也跟着咬舌自尽! 敌清大怒道:“可恶,这是有人要陷害我们青州会馆!” 敌清明白之后,正要吩咐人先把尸体抬上楼,再把赃物收起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冲了进来,把长矛对准他们的咽喉,而后面,还有大批的官兵,拉满弓箭! 一个冲在最前面的小差役拿了一把珍珠项链跑出来,说道:“大人,赃物都在,有六个人已经死了;怀疑是分赃不均造成了!” 方成雀朝外面一看,只见一个是陆胖子,还有一个是穿红色蟒袍的大官!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亡囚 曹知府见四处都有锣声,忙惊顾左右,问道:“怎么回事?” 左右正要去看一看情况,忽然又有人传报,说是州牧大人来了! 雍州州牧刘心远也是刚刚才起来,闻得属下禀报,说是燕国公的府上失火了,吓得这位老官僚一骨碌爬了起来;等他穿好衣服,那属下又禀报,半个洛阳城都着火了! 刘州牧气急败坏地冲上来,质问曹知府:“到底是怎么回事?燕国公大人在哪里?” 曹知府唯唯诺诺地回答道:“燕、燕国公大人遇刺身亡了!” 刘州牧一愣,跟着却喝骂道:“放屁!燕国公大人怎么可能在我雍州境内,在我洛阳城里遇刺?” 曹知府吓得不敢再乱说话了,卫驸马就走上前来,镇定地说道:“刘大人,燕国公的确是遇刺身亡!” 刘州牧冷笑了一下,说道:“是吗?那就是我刘某人的失职了?” 卫驸马说:“不敢!可是事情的确发生在洛阳城里,只怕刘大人是脱不了干系的,还是尽快找出凶手,给上面一个交待吧?” 刘州牧说道:“不忙,凶手很好找;可是燕国公到底是怎么死的,这就需要好好商榷了,陆员外,你也一起来商量商量吧,这位卫驸马年纪轻轻,我怕他经验不足,你给把把关!” 陆胖子自己都被吓个半死了,还能给谁把关? 刘州牧继续说道:“我看是有人纵火行凶,一不小心把燕国公大人给烧死了;实在是水火无情,福祸难料啊!” 卫驸马不同意,说道:“是有人先杀了燕国公,然后再放火毁尸灭迹!” 刘州牧说:“请拿出证据!” 卫驸马哼道:“要什么证据?你有证据吗?” 刘州牧说:“我是没有证据,可是这半个洛阳城都着火了,这是人人都看得见的;你说燕国公先被人刺杀了,有人看见吗?” 卫驸马步步逼人地说道:“你这是要推卸责任啊,刘大人;赃物在这里,青州会馆盗窃燕国公的财物,然后杀人放火,这不算证据吗?” “赃物?”刘州牧就哼了一声,走过去顺手拿了一把,然后往曹知府的脖子上一挂,说,“现在曹大人的身上也有赃物了,是不是他杀人放火的呀?” 曹知府吓得差点软下来! 卫驸马就拧着眉头叫道:“你什么意思?” 刘州牧哼道:“我什么意思,你很清楚;你什么意思,我也很清楚。大家明人不说暗话,栽赃冤枉这种事情,我知道得比你多了……” 方成雀一听这话,还以为他是个大清官,马上抓住机会叫道:“大人,刘大人,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凤凰城 方成雀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刚撇开了安安的马车,现在却坐着囚车追过去了;一路上,他曾试着用浩然正气挣开枷锁,可是没用,正气不是这么使的! 从雍州过豫州,再经扬州边境,方成雀也许不知道,这扬州除了雀神著名意外,还有就是小戒律山,在东南海角上;而昊天宗连云战早回来了,但他却在自己的卧室里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气味! 这人不用说,就是叶小蝉了,叶小蝉裹着他的被子,蜷缩在床上睡觉;昊天宗把门关紧了,便走过去,冷漠地问道:“你怎么又呆在这里,我不是说,在海角等我就可以了吗?” 叶小蝉揉了揉睡迷的眼睛,说道:“哦,你回来啦?” 昊天宗慢慢倒了杯茶给她,叶小蝉喝了,就问:“落迦山的事情进展得怎么样了?” 昊天宗面无表情地说道:“不太顺利!” “嗯?”叶小蝉问,“是那些乌合之众不行吗?连落迦山的一砖一瓦都没有毁掉?” 昊天宗说:“不是!” 叶小蝉这就不明白了,接着问:“那你怎么还不高兴啊?是不是想毁得再厉害点,我们可以再想办法啊!” 昊天宗说道:“不用再想什么办法了,落迦山已经被魔道占领了!” “天啦!”叶小蝉吃惊地从床上站起来,竟然是**的。 昊天宗转过脸去,说:“把衣服穿上!” 叶小蝉就撒娇地笑道:“等会儿再穿——” 昊天宗再说:“你到底穿不穿?” 叶小蝉这才慢慢地拾起衣服,可是一边穿,她还一边撩着昊天宗,问:“都有谁去了呀,这么大本事?” 昊天宗说道:“亡灵山的高手几乎都去了!” 叶小蝉再一怔,说道:“啊,难道大魔王也去了?” 昊天宗点点头。 叶小蝉担心地问道:“那你有没有受伤呀?” 昊天宗说道:“我没有受伤,可是,智慧源泉干涸了,只怕落迦山这次,真的是在劫难逃了!” 叶小蝉就说:“那不是很好吗?你们小戒律山就可以称霸中原啦,落迦山不能再传播佛法,大小戒律山可就是佛教的正统地位了!” 昊天宗的脸上还是没有快乐的表情,叶小蝉就觉得很奇怪,小心翼翼地问道:“你究竟怎么了?你是不是后悔这么做了?” 昊天宗哼道:“笑话,我连云战做出来的事,从不后悔!” 叶小蝉也笑道:“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昊天宗;行了,咱们应该庆祝一下去吧?” 昊天宗说道:“事情还没有完,枯源还在等人救落迦山!” 叶小蝉就说:“大戒律山不出手,小戒律山也不管,他还等谁救呢?” 昊天宗说道:“方成雀!” 第一百三十七章 罗神狱 从洛阳到凤凰城,统共花了有十天左右的时间,因为是死囚车,所以押送的队伍很庞大,也很谨慎;临近这天的傍晚,才终于进了城,再过几天,就是元宵佳节了,凤凰城的百姓和洛阳城的没什么两样,只一心一意忙着过节,他们离落迦山更加遥远,哪里能看得到笼罩在落迦山上的云雾! 凤凰城最出名的建筑之一“罗神监狱”,这是一座只进不出的监狱,曾杀过整个东方最狂妄的犯人,此人的脖子比钢铁还坚硬,几乎每次菜市口砍头都砍不下来,而东方的规矩就是,砍头只一刀,砍不死那就还得把他救活;所以,此人又号“砍不死”,辗转十八座监狱,每天都大吃大喝,然后昂首挺胸地上砍头台! 因为这砍不死的缘由,每次来看他砍头的人多达数万,把菜市口堵得满满的,有好事之徒便喜开赌局,押这一次砍得死还是砍不死;光明皇在日月晴川听说此事,立马下诏书,将这个狂妄之徒押往“罗神监狱”斩首! 当天,在凤凰城的杀人场,一度造成混乱的局面,因为多少年来,“罗神监狱”的罗神刀都没有再用过,今天终于得以一见;在刀还没有现身之前,这个砍不死依然很嚣张,狂妄地说道:“砍头只当风吹帽,阎王怕我不敢要!哈哈……” 等到刽子手把鸡血往身上一涂,六、七个人抬着一把大刀出来,这刀长约一丈,光刀柄就有一百六十斤,寻常人根本拿都拿不动;刽子手大喝一声,将刀举过头顶,顿时,一阵寒光映月,是人都把脖子缩了回来,背后冷汗涔涔。 砍不死终于知道叫心惊胆战,屁滚尿流了,忙哭喊道:“大人,饶命啊!” 可是手起刀落,血溅当场;天下就没有砍不下来的脑袋! 方成雀犯的是火烧洛阳城的死罪,连燕国公都烧死了,那更是罪上加罪;文薄官记下他的档案,便移交给监狱的酷吏,洛阳城的差役们拿了文书,任满回城! 这“罗神监狱”真比得上地狱了,阴暗潮湿,到处都充满了恐怖的杀人气息,不一会儿,还从幽深的牢房里传来凄厉的惨叫一声,吓得方成雀毛骨悚然! 那个押他进来的酷吏就冷笑道:“小子,到了这里,你就不要抱着还能活下去的希望了,每天尽量多吃,什么也别去想;火烧洛阳城,你胆子可真不小啊,不知道凤凰城当年也被人烧过了吗?那些狂野人最后没有一个能幸存下来……” 方成雀拖着沉重的脚镣,哪里还能说出些什么! 罗神监狱的牢饭倒是真的不错,比方成雀从威武郡到落迦山这一路上,吃得都好;有酒有肉,最适合大和尚了,可惜,不能跟他易地而处! 吃完了饭,方成雀又蜷在只有稻草的石床上打了个盹,可是因为寒气太重,睡了没一会儿,他有冻醒了,冻醒了之后,起来一看,只见三五只硕鼠正围在他吃剩的碗里偷食! “哐当”一声,铁门被推开了,方成雀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只铁靴踩碎了瓷碗,几只老鼠吓得没命一般逃窜;跟着,一只大手将他拎了起来,一直拖到外面! 方成雀惊恐地爬起来一看,只见黄沙满地,周围像城墙似的,围了一个四方形的大圈,半片皓月挂在头上,照下来的都是清冷的光芒;城楼中央,一个富态的官员坐在太师椅上,旁边站着几名随从,其中一个拿着折子走出来,高声念道:“献城大盗史东船,河阳巨寇姚跃童,范泽乡杀人者卢四……洛阳纵火犯方成雀,今天你们八人中,只能留下一人,开始吧!” 方成雀大吃一惊,以为是要他们相互残杀,忙向左右看了看,只见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脸上连一点恐惧的表情都没有;方成雀可不是杀人魔王,但如果真逼得他动手,他也得先做好心理准备啊,就在他又咽唾沫,又下狠心的时候,忽然,前面几个卫兵抬着八张小方桌走了过来,在方成雀等人的面前一放! 桌子上还有一个东西,恐怕是方成雀最熟悉不过的了——骰子! 拿折子的人继续说:“现在掷骰子,比大小,最小的一个将被处死!” 方成雀再抬头一看,只见身后已经换了一个抱着砍刀的壮汉,他把铜铃大眼向方成雀一瞪,顿时,方成雀连魂儿都没有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赌之王 那典狱长冷哼道:“怎么?不敢猜啊?怕被砍头?没事,今天处决的犯人已经够了,你就算猜错了,我也不会杀你!” 方成雀渐渐已经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是在试探方成雀的赌技是真是假,方成雀说道:“一三六点,大!” “哦?”那典狱长怔了一下,忙挪开筒子,一看,果然是一三六点,分毫不差! 他再盖起骰子来,又摇了几下,方成雀还是猜得一点不错;接连五次,次次都准! 站在典狱长后面的人就得意地笑道:“大哥,这回咱们发财了!” 那典狱长哼了一声,说道:“这还用你说?我早知道,监狱里也是人才济济啊!” 说着,他把手上的竹筒一丢,然后对狱吏说道:“给此人单独的牢房!” 方成雀正蹊跷着,心道:难道会掷骰子,连囚犯的待遇都能提高? 几个狱吏牵住他脖子上的铁链,便往另一个方向拽过去了! 这是一个单独隔开的牢房,里面虽然也是什么都没有,只一张床而已,但干燥洁净,而且没有老鼠,方成雀终于能睡一个好觉了! 第二天,牢房的门再次打开了,狱吏扔进来一套衣服,说道:“喂,快点穿上!” 方成雀爬起来,看了看这衣服,料子还不错,是丝绸的呢?怎么,连囚服都提高标准啦? 方成雀换上衣服后,刚把头一伸,手撩、脚撩便一股脑儿戴上了,狱吏又另外给他系上黑色的披风,然后推着他的后背,说:“走吧,可别想着逃跑!” 方成雀一跌一冲地向前走,心道:自己什么时候想着逃跑了,他这人随遇而安惯了,以前在路上漂泊太久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安身的地方,还供吃供住,他挺满意,至少还得歇几天! 出了监狱,就是一辆马车,狱吏直接把方成雀的头摁进去的;方成雀到里面这一看,好家伙,罗神监狱的典狱长,主薄,可都在呢,这时要给他送行呢?还是刑满释放? 都不是,马车直奔凤凰城的各大赌场而来,方成雀成了他们赌钱的工具了! 到了凤凰城的赌场里,方成雀这才有小巫见大巫的感慨,首先是赌场的布置,豪华尊贵,再就是人——用一句赌客如云绝不过分!而且,赌的花样也繁多,出了方成雀知道的骰子、大魔头,还有推牌九、桥牌,桥牌绝对是舶来品,是名洋世家从异域带过来的;再有就是,斗鸡,斗狗,斗蛐蛐,凡是想的出来的,这里的赌场都有! 方成雀最精通的还是骰子,当然赌大小,而且这也是经久不衰的赌博游戏,流传最广的赌博游戏,赌场里面,哪里人最多,哪里赌的肯定是这三枚小小的骰子! 方成雀在狱吏的押解下,在典狱长的陪同下,开始了第一把;黑色的竹筒落定,典狱长便问道:“大还是小?” 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手场 方成雀颇不好意思,低着头说道:“郡主,你也在啊?” 这假小子正是平安郡主了,那孔武有力的年轻将军跟罗神监狱的典狱长叫起板来,喝道:“你是谁呀?” 那典狱长哼道:“我是谁你都不知道?罗神监狱的典狱长赵天威,听说过没有?” 安安一听,倒是立马明白了,依旧扯着方成雀的袖子,笑道:“哦,那个横扫凤凰城赌场的就是你呀?” 方成雀讪笑道:“没什么!哎,李威呢?” 安安就说:“在给他父亲写信呢,他顶喜欢写信的!” 方成雀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嗯,是啊,哎,他挺好的吧?” 安安就眉头一拧,哼道:“你怎么不问我怎么样?” 方成雀说:“你不就站这里吗?还有什么好问的!” 安安说:“那你就不问人家的心里怎么样?” 方成雀为难地说:“你的心里怎么样,好像跟我没什么关系吧?” 说完了,他再抬头看安安的脸色,他就怕她生气,结果安安还是生气了,恼道:“谁说跟你有关系了?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呀?” 方成雀为什么要来这里,那真是一言难尽啊! 方成雀还忸怩了一下,说:“就这么来的呗!” 安安说:“我不准你来!” 方成雀是真想顶撞她,说:凤凰城又不是东海郡,你家的呀?你管得着吗? 但他这人有肚量,不跟小女孩一般见识,就说:“我倒是不想来呢?你能让我走得掉吗?” 安安说:“好啊,那就把你轰出去!” 方成雀倒看她有什么能耐呢,在一帮狱吏的魔掌下,能把方成雀轰走? 安安喊道:“铁林!” 登时,那个年轻将领又像豹子似的杀了过来,拱手问道:“是,郡主,有什么吩咐?” 安安指着方成雀,说:“把这家伙给我扔出去!” 那铁林痛快地说道:“好!” 然后两只铁爪一伸,就抓住了方成雀的双臂;典狱长赵天威忙喊道:“住手!” 可是铁林才不会听他的,一个蛮力将方成雀提了起来,安安正盯着他看,一看方成雀的手上脚上都是铁镣,忙喊道:“等一下,铁林!” 那铁林听了安安的吩咐,这才举着方成雀不动,又问:“郡主,有什么吩咐?” 安安摸了摸方成雀手上的铁镣,然后说:“呦,不是假的呀?” 方成雀无语! 安安再问:“怎么搞的?” 方成雀只能叹了一口气,真是感概万千啊。 而安安却自顾自地笑道:“我还说等你到扬州来,就派人去抓你呢,现在可好,你已经被人抓了,真是罪有应得!” 第一百四十章 劫魂杀 方成雀把骰子在手里又掂量了一番,然后问道:“赌大还是赌小?” 赵天威哼道:“废话,当然赌大!” 方成雀就等他这句话呢,免得输了耍赖;跟着,他把手掌优雅地一翻,三颗骰子从手指间蹿了出去,在桌面上滴溜溜地转圈! 曾经输给裸魔栖月的一幕,今天又再次重演了,一二二,五点,正好比安安少掷了一点! 安安先是瞪大了眼睛,还不敢相信,接着,她却欢呼雀跃起来,叫道:“好耶,我赢了,爹,我赢了一百两呢!” 龙敬王微笑着点点头,说:“是啊,你赢了一百两,爹很高兴!” 而他们哪里知道,因为输掉这一百两,方成雀立马背地里挨了一掌;赵天威冷哼道:“小子,你的反骨又硬起来了是不是?想输,那就把你的命搭上吧?” 方成雀忍着疼不说话,上一次,他是为了能和裸魔栖月成亲,所以故意输给了她,这一次,他又打得什么算盘呢? 天不知道,地也不知道,只有方成雀自己知道! 赵天威一下子输掉了一百两黄金,而不是白银,哪有不心疼的,钱一旦进了腰包那就是自己的! 赵天威见安安正得意忘形,便怂恿道:“敢不敢再来一局?我押五百两!” 安安倒是机灵,见好就收,说道:“我可不来了,有本事你跟我爹爹赌!” 龙敬王却平静地说道:“安安,你就再陪他赌一局好了,反正输赢咱们都无所谓!” 赵天威哼道:“那可太好了,果然王爷就是王爷啊!” 安安看了方成雀一眼,见他眉头紧锁,脸上都是汗,就问龙敬王,说道:“爹,你看他,好像不舒服呢!” 龙敬王当然知道是他旁边的两个狱吏在做手脚,但他从方成雀的眼睛里看到了执着的信念,便微笑道:“没事的,安安,你继续跟他赌下去;一会儿,爹爹把他救过来!” “嗯?”安安愣了一下,忽而点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她又跑回赌桌上,随手拿起骰子,然后奋力向桌面上一掷,这回骰子是转了几圈的,可比不转圈更糟了,居然是一二一,四点! 安安伸头一看,顿时脸都羞赧起来,望着龙敬王叫道:“爹——” 龙敬王的眼中精光闪耀,说道:“嘘,不要说话!”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引狼入 龙敬王在凤凰城的北岸,面向扬州的地段曾购置了一处私宅,这原本是凤凰城的城主留下的,但城主高迁之后,火鸟骑士就把它低价卖给了龙敬王! 方成雀被抬回来之后,就住在“绿竹园”,这里本来叫作“清幽院”,但龙敬王仰慕雀神,恰好这院子里种满了竹子,他便改为“绿竹园”,以贴合雀神住的地方——绿竹林;园子里还有一座假山,龙敬王放了两只画眉上去,就硬说是“鸟鸣山”了,还自得其乐,每天都抬头瞻仰一番! 李威是个认真的男人,不好赌,也不好酒,但他一听说方成雀来了,毛笔都吓得扔掉了,马上要来找安安;安安正看着一群蠢丫鬟服侍方成雀睡下来,看了着急,就说:“轻点啊,真是笨死了,我来吧……” 那些丫鬟就说:“哎呀,郡主,可不能——” 当然不能了,李威还在后面看着呢,李威冲过来,一把抱住方成雀,激动地喊道:“阿却,阿却,你怎么了?” 方成雀被他一摇,顿时睁开了眼睛;李威就说:“没死啊?” 方成雀轻轻咳了两声,好一副雨打梨花不甚凄凉的感觉,就差北风没穿进窗户来,吹灭床头的蜡烛了;方成雀说道:“受了点内伤,没事的!” 李威哼道:“是吗?你身体不好,还是注意点为妙;就叫你跟我们一起来凤凰城的吧,你又不肯,现在怎么又来了?” 安安就替他说道:“他是被人抓来的!” “哦?”李威疑惑道,“你又做什么坏事啦?” 方成雀听了,又猛咳一阵,不说话了! 安安又说:“他把洛阳城给烧了,还烧死了燕国公呢!” “燕国公?”李威显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惊人的消息。 安安说:“是啊,就是那个抓了很多小狐狸的燕国公,是该死!” “嘘!”李威忙对安安说道,“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小心祸从口出啊!” 安安哼道:“我才不怕呢,有爹爹在;你看,阿却杀了燕国公,爹爹不是一样把他从,什么罗神监狱的那帮家伙手里救出来了……” 这时,龙敬王也走了进来,见方成雀醒了,便问道:“小兄弟,没什么大碍吧?” 方成雀病危危地说道:“还好,谢龙敬王关心!” 龙敬王就说:“虽然我是能把你从赵天威的手里救过来,但是,你这罪行可不小啊,如果上面真的追查下来,只恐怕不妙!” 方成雀自然是知道龙敬王在担心什么,忙说道:“其实,洛阳城的大火不是我放的,燕国公也不是我烧死的!” “哦?”龙敬王就问,“那——事实情况究竟是怎么样,你快快说来!” 方成雀便一五一十地把燕国公早已气绝身亡,然后陆员外和卫驸马怕担当责任,所以欲嫁祸青州会馆的人,最后,火麒麟发怒,烧掉了燕国公的房子,又引起洛阳城大火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 安安听了是眉头直皱,哼道:“好啊,李威,原来你们家跟燕国公是一伙的?” 李威忙解释道:“这件事我真的是毫不知情,可能,可能只是卫东城独断专行,自己拿的主意;你等等,我一会儿就写信回去,肯定问清楚……” 安安说:“最好跟你没有关系,你知道的,我很讨厌这个燕国公,还有就是他的手下——六个猎魔人!” 方成雀就说:“我相信李威王子是不知情的,你想想啊,如果他跟燕国公是一伙的,猎魔人怎么会追杀他?”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夺芳心 李威喝道:“谁?” 外面那人迅速跑掉了。 李威便站起身来,把茶杯一丢,说道:“方成雀,就算你运气再好也没用,这个世界讲的是实力;不怕无耻一点告诉你,安安和我是定过亲的,我不悔婚,你奈我何?” 方成雀仰靠在床头,更加厚颜无耻地说道:“尊贵的王子殿下,你跟我可不一样,你不是这种人!” 李威哼了一声,他算看出来了,方成雀现在是死猪不拍开水烫,便拂袖而去;等打开门一看,只见地上碎的是茶壶,还以为是普通丫鬟,就伸脚踢了踢,也不是十分在意! 方成雀明知道激怒了李威,自己会招来大麻烦,但是,如果不让李威跳出来与他为难,并在这场爱情角逐中,丧气而去;那么,即便最终方成雀获得了安安的芳心,可龙敬王以及其他人都会认为他只是个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一个聪明的人除了要时时保持住冷静的头脑以外,就是当他决定做一件坏事的时候,也争取博得别人的同情,让别人是这样想的:唉,他也是迫于无奈啊,换了是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李威可能不知道,方成雀最拿手的就是明争暗斗,表面上是要和李威抢安安,实际上,他另有预谋! 一时,安安终于过来,今天的她,可有点不大一样,什么东西都没有带,从一进门就努着嘴;方成雀早就知道,刚刚站在门外的就是她,但方成雀不会笨得说出来,只是微微笑道:“今天怎么空手来看望病人了?” 安安也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只是没平时那么多话了,好像在想什么心思;方成雀忽然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鬓角,然后顺便就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真是又光滑又细腻! 安安一把打掉他的爪子,恼道:“干什么动手动脚的,想死啊?” 方成雀就笑起来,说:“你头发乱了,我帮你弄一弄;真是好心没好报!” 安安说:“用不着,我自己会弄!”说着,自己有把鬓角理了理。 方成雀就盯着她看,忽然献媚地说道:“郡主,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安安奇怪道:“哪里不一样?哦,没带吃的给你呀?那又怎么了,本郡主今天没心情!” 方成雀摇摇头,说:“我不是说这个,再说了,你带的那些东西……” 安安咬牙瞪着他,看他能说出些什么鬼话来;方成雀灵机一动,马上改口笑道:“其实就是一片心意,人来了心意也就到了;你看,因为你每天都来看我,我身体好得特别快!” 安安笑道:“我才没有天天来看你呢,我不过是闲着没事做,到处走走,然后顺便来的……” “哦!”方成雀感叹道,“顺便来的?能理解!” 安安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有点忍俊不禁,但笑完之后就又问:“哎,你说我到底哪里不一样?” 方成雀就知道她得问回来,便掐着话头,说:“哎呀,躺了这么多天,腰都酸了;想出去走走吧,连服侍的丫鬟都没有,唉,真是不方便!” 安安咻咻地哼道:“嗬,你倒跟我提起要求来啦?小奴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有客来 安安望着方成雀,慢慢地说:“我们要去赌场玩一玩,你去拿点银子来!” 铁林看了看有些惊慌的方成雀,抱拳说道:“是,郡主!” 方成雀这才“嘘”了一口气,安安就说:“怎么了?你好像很怕铁林呀?” “没有!”方成雀说道,“不过,这个将军看起来,是很威猛啊,能不能介绍我认识?” 安安笑道:“干什么?你想买通他呀?” 方成雀说:“是有这个想法啦,哎,你家总共多少人?” 安安翻着眼睛,说:“几千人吧?” “啊?”方成雀掐指一算,说,“这得花多少银子呀?” 安安就开心地大笑起来,说:“反正你会赌钱,还怕没银子花呀?” “嗯!这倒也是!”方成雀说着,又直盯盯得望着安安,说,“现在不生气了吧?” 安安听了,又不由自主地摸着丰腴的嘴唇,脸不禁红起来,心跳也加快了,所以就很生气地不理他! 方成雀这只老狐狸,他是吃定安安了,因为他不仅看得出来,安安还喜欢着他,而且,他对安安的性格也是了如指掌;这是个根本就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女孩子,虽然贵为郡主,但那又怎么样?遇上感情这种事,郡主也不能做主,大概唯一还困扰她的,就是那句她经常挂在嘴边的话——我已经定过亲了! 但是此时此刻,感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不需要摊开牌来,所以,安安还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她即不讨厌李威,也不喜欢李威,如果没有方成雀,她倒是可以顺理成章地跟李威过一辈子,但现在呢,既然方成雀已经出现,而且她还听到方成雀要跟李威抢她过来,她心理又是紧张又是激动! 初次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吓得跑回房间里去了,谁也不敢见,但她又喜欢跟方成雀呆在一起的感觉,所以,尽管有些害怕,但她还是忍不住来了;等方成雀亲到她的那一刻,她几乎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但也不知为什么,越是幸福的时候,她越是清醒地感觉到,方成雀这时另有图谋! 但谁又愿意去怀疑一个他所深爱的人呢?安安很快又把这个想法给抹杀了,继续什么也不管,只要和方成雀呆在一起就好,就算定过亲,去赌场总没问题吧?况且还有铁林在! 凤凰城的赌场每天都是这么热闹,安安抓着一锭金元宝,问方成雀说:“押大押小啊?” 方成雀说:“押小!” 安安就“哦”了一声,兴冲冲地押下去,然后盯着竹筒,跟那些无知的赌徒一样,拍手叫道:“小小小……” 方成雀不仅知道里面是小,而且连几点都知道,所以,也没必要看了,只转过头来,对铁林拱拱手,笑道:“铁兄威武不凡,练的是什么武功呀?” 铁林说道:“我不姓铁,我姓韩,叫韩铁林!” “哦!”方成雀钦佩道,“韩兄!韩兄……” 他又想说“威武不凡”之类的屁话,忽然,筒子开了,果然是小,安安赢了一锭大金元宝,两手抓着伸过来,嘻嘻笑道:“你看,我赢了!” 方成雀没工夫理会她,只顺手拿过来,往自己怀里一揣,然后还在安安的头上摸了摸,说:“嗯,干得漂亮!” 安安一愣,说:“干嘛拿我的元宝?” 说着,就把手伸进了方成雀的怀里,方成雀吓了一跳,忙捂着她的手,叫道:“喂,你干什么?” 安安努着嘴说:“你抢我的钱!” 方成雀这才隐隐有些印象,好像是有这么一下子,他把什么东西抢过来往自己怀里一揣,赶紧又把手松开了,问:“赢了没有?” 安安把两个元宝举给他看,说:“当然赢了!” 方成雀就嘉奖地说:“不错,继续押呀!” 安安说:“那你告诉我押大押小呀?” 第一百四十四章 座上宾 连云奇和狐宝他们都来了,这下,龙敬王的家里可热闹了;李威从屋子里迎出来,跟大和尚抬抬手,说道:“大师,您也来了?” 大和尚笑着点点头,李威还准备跟其他人也打招呼,可这些小孩子不懂礼数;连云奇缠在安安的左右,向方成雀问道:“阿却,听说你把洛阳城给烧了?你太牛了,我真佩服你!哎,听说燕国公也是你烧死的,是真的吗?” 方成雀说:“胡扯!我即没放火也没杀人……” 连云奇从小就是个捣蛋鬼,为此,他父母不得不把他送到大戒律山去管教,但言行举止虽然是稍稍改端正了点,可品性却是改不了的;一听说方成雀放火烧了洛阳城,他直感叹方成雀怎么不叫上他的,就说道:“又没人怪你的,况且,我和宝儿都觉得那个燕国公该死!” 安安说:“嗯,我支持你们!” 连云奇说:“多谢!”然后又对方成雀说:“是吧,有郡主在,你怕什么?回头咱们把凤凰城再烧了,好不好?” 安安说:“不行,我家有房子在凤凰城呢,烧了住哪儿?” 连云奇一本正经地说:“不烧你家,烧官府的房子!” 安安就说:“咱们不去烧你家?要不烧你哥哥的小戒律山也行!” 宝儿就笑道:“丑八怪小时候玩火,差点就把家里烧掉了呢!” 安安就大笑起来,说:“哦,难怪去做小和尚的呢……” 连云奇抓抓脑袋,说:“小妖怪,你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过不会告诉别人的!” 宝儿就天真地说:“我忘了!要不,你再告诉我个秘密,我一定不说!” 连云奇听了,差点发起癫疯来,拉着大和尚的袖子哭道:“师父,我被徒弟给耍了……” 大和尚镇定地说道:“阿弥陀佛!一物降一物啊,你在家不听父母的话,出门不听师父的话,现在,却有个徒弟能管你了……” “嗯?”连云奇鼻涕一抽,说,“不对啊,徒弟不是应该听师父的话吗?小妖怪,你造反啦?” 狐宝就撅着嘴说:“丑八怪!” 连云奇捂着脑袋,龇牙咧嘴地喊:“我不是丑八怪,我不是丑八怪……” 其他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只有李威没有笑,因为他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跟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也融合不到一起! 今天,又恰好是元宵佳节,龙敬王见家里有这么多人,也很是高兴,晚上举杯把盏,李威忽而又发现,自己居然是跟方成雀平起平坐! 第一百四十五章 阴谋现 但事实上,郡主就是郡主,她永远都高高在上,没人能取代得了她;所以,当嫉妒不来的时候,人们就只剩下崇拜了! 方成雀了解什么叫现实,现实就是——命运已经做出了这样不公平的安排,如果你要埋怨的话,倒不如去酝酿一场阴谋! 小奴来了之后,方成雀的生活终于有人照顾了,但安安每天却来得更加勤快了,说是要跟小奴学什么针线活,其实谁不知道,她连针有多大都不知道;小奴也是最近才发现,方成雀忽然对安安的态度转变了,以前还嫌安安话多,现在却变着法的逗安安开心! 安安说:“喂,阿却,我记得第一次在王府看见你的时候,你还假扮女人来着,真好玩,再扮个来看看吧?” 方成雀的脸色一沉,因为一说起他扮女孩子的事,就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裸魔栖月,究竟能不能原谅他?方成雀又在折磨自己了,也许折磨得越痛,才能让仇恨越深! 小奴怕得就是方成雀又在想以前的事,忙提醒安安,说:“郡主,我们不谈这个好吗?你看这朵花绣的漂亮吗?” 其实小奴的针线活也是一踏糊涂,一朵牡丹花,愣是被她绣成了喇叭花,但这对安安来说,已经是很不容易了,忙拍手叫道:“嗯,真好看!” 方成雀歪着嘴角笑道:“好,我扮女人;不过,咱们俩来换衣服!” 安安说:“你长高了,穿不上的!” 方成雀说:“没事!我会缩骨功!” 这当然是骗人的话,说他会胀大功有人相信;结果,方成雀穿了安安的衣服后,像个跳鬼舞的小丑。 安安哈哈大笑,说:“你这样子真滑稽!” “滑稽是吧?”方成雀甩着袖子又蹦又跳,然后扭头说,“好玩吗?” 安安笑得差点从凳子上掉下来,拉着小奴说:“你看他呀,好好玩……” 小奴也不知道方成雀为什么要这样做,但她能从方成雀的笑容中感觉出杀气,这杀气是冲着安安吗?应该不可能—— 时间已经不早了,小奴说:“安安,你是不是该回去了?” 安安还在跟方成雀掷骰子玩,方成雀故意每次都猜不中,然后捶着桌子大喊:“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明明说的是小……” 安安知道方成雀这是在让她,但她玩得开心,就跟他叫道:“你说大的,你还说四五六大呢,你想赖皮是不是?” 方成雀以假乱真地耍赖,说:“不可能,我可是雀神,我会猜错?我明明说的就是小!” 安安就兴奋地跟他辩道:“明明说的就是大,你还雀神呢,雀神有你这么赖皮的吗?你是阿却,你就是阿却……” 方成雀说:“好好好,我是阿却,我是一只小麻雀!” 安安笑起来,宽宏大量地说:“那好吧,再来一次,你说大还是小?” 方成雀拍着桌子说:“这回咱们记好了,我说的可是小——” 安安把骰子放进碗里面,说:“嗯,不许耍赖,你输定了,嘿嘿!” 安安把大茶碗使劲摇了摇,等放定下来的时候,方成雀忙又改口,说:“不是不是,我又改大了!” 安安才不管他,揭开来看时,结果是一三四点小,方成雀马上就抹着额头说:“还好还好,我猜的是小!” 安安说:“不对,你又改大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伤情手 韩铁林向方成雀隆重推荐道:“大力金刚掌,至刚至猛的一类掌法,始创于落迦山,成形于豫州‘洪天寺’;这种掌法出招快,后劲足,一掌打在他的颈椎上,能断成九块,不死也活不长了!” 方成雀说:“好,我就学这个掌法,你赶快教我吧!” 韩铁林挠挠头,说:“这个,我其实还没学会呢!” “啊?”方成雀说,“你不会在耍我玩吧?” 韩铁林就说:“我叔叔是‘洪天寺’的主持,他说这种掌法虽然厉害,但内力不足的话,很难发挥出效果;所以,我准备四十岁以后再练……” 方成雀说:“我可等不到四十岁了,你还有没有其它掌法?或者你告诉,应该打哪里才会必死无疑!” 韩铁林就奇怪道:“你干嘛这么着急啊?” 方成雀说:“嗯,我是用来防身的!” 韩铁林笑道:“防身不是应该防别人暗算你吗?” 方成雀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我要是不了解在背后是怎么暗算人,又怎么防身呢?” 韩铁林点点头,说:“有道理!那我还是教你大力金刚掌吧,其实很简单,重要的是发力,以气用力,气经手少阳经的时候,沉肩坠肘,蓄势勃发;要有如千斤之锤,满月之弓,一掌打过去,倾其所有,千万别留下余地!” 方成雀“哦”了一声,暗暗运气上来,但经手少阳经的时候,他却不知道什么叫“沉肩坠肘,蓄势勃发”,韩铁林把他的肩膀一压,然后再把肘子往后拉,说:“有没有感觉到手如千斤之锤,臂如满月之弓?” 方成雀说:“嗯,感觉到了!” 韩铁林就说:“那就打出去吧!” 方成雀说:“朝哪儿打?” 韩铁林想了一下,说:“那就朝我身上打吧,正好我也想见识一下大力金刚掌的威力有都大!” 说着,他站在方成雀的前面,双手前后一推,然后左马步,右马步,憋住一口气,说:“打吧!” 方成雀说:“不太好吧,万一把你打伤了怎么办?” 韩铁林哼道:“绝不可能,我从小练武,那是铜筋铁骨,你这个初学武功的小子,还想把我打伤?来吧,你自己注意点,别被我的内力震伤就好……” 方成雀伸出左手来,在他的背上摸了摸,说:“打这儿行吧?离脊椎远点,要不然震成九段可就不好医了!” 韩铁林刚准备说:那说的是学大力金刚掌几十年的高手,你要有这本事吗? 话还没说出口,方成雀喊道:“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奴言止 安安来看过小奴之后,下面自然还有大和尚,连云奇和狐宝;连云奇不是来看人的,他绝对是来捣乱的,一会儿伸手撩撩狐宝,一会儿满屋子蹦来跳去! 幸亏小奴伤的是手而不是神经,要不然安安准把他绑起来扔到门口,然后头上插根稻草——卖了济贫! 连云奇这么蹦来蹦去,终于让他发现了墙上的毛巾,马上就大嗓门地叫起来:“不得了,猎魔人来了!” 方成雀骇然而起,说:“哪儿呢?” 连云奇就把毛巾从墙上拽出来,说:“你们看,有人把毛巾插到了墙上,这会不会是猎魔人干的?” 大和尚捏了捏毛巾,然后又站起来看了看墙上的坑,说:“这是大力金刚掌啊!好深的功力,应该是从豫州‘洪天寺’来的吧?” 连云奇笑道:“又来了个和尚?” 小奴就望着方成雀,看他怎么解释,而方成雀压根就没想解释什么! 安安说道:“铁林的叔叔是‘洪天寺’的,哦,难怪他也受伤了呢,我知道,肯定是他不小心,不仅弄伤了自己,还弄伤了小奴;我去叫他过来……” 方成雀就说:“何必呢,一点小伤而已;铁林是个不错的人!” 安安闪着眼睛,说:“我当然知道他很好,干什么?你还怕他呀?” 方成雀郑重地说:“我那是敬重他!” 安安“噔”得一声,把眼睛睁得又圆又大,说:“承认了吧?你还是怕他,哈哈……” 方成雀就说:“那你怕我吗?” 安安努着嘴说:“我干嘛要怕你?你会吃人呀?” 连云奇也终于有话题聊狐宝了,说:“我怕小妖怪,小妖怪会咬人!” 狐宝皱着眉头说:“你下次再摸我的脸,我还咬你!” “哦!”安安就说,“原来连云奇是个小色和尚啊,我们鄙视他!” 狐宝就跟着骂道:“色和尚!” 连云奇低着头,一语不发,大家还以为他认错了,不料,他忽然欢天喜地地叫起来:“耶,我不是丑八怪喽,我不是丑八怪喽……” 大家先是一阵莫名其妙,跟着一个个笑翻在地上,原来他高兴的是狐宝不再骂他是丑八怪了! 第一百四十八章 第一搏 这一天,方成雀正独自看书,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有点喜欢上这种贵族般闲散的生活了,早起赏花,晚睡赏月,有点空闲,那就读读书,写写字,多充实啊;街上遛鸟,河边钓鱼,甭管到哪里,掌握生活的节奏很重要,慢——其实是一种豁达的态度! 扬州人就是出了名的慢,慢才能活出滋味;方成雀总算为日后争当雀神做了第一手的准备,至少先学会做个扬州人! 可是,当看见安安又气又恨地跑进来后,他终于还是把祖先遗传的慢病给收了起来,笑吟吟地问道:“怎么了,郡主?没人敢得罪你吧?” 安安今天可没心情跟他开玩笑,她气得脸都绿了,狠狠地把小奴推出去,说:“你先在外面等着,我一会儿就好!” 方成雀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忙拧住了眉头,心想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还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安安盯着他,欲言又止,欲至又言,搞得方成雀是满头雾水,方成雀就说:“到底什么事呀?你可吓我啊……” 安安红着眼睛,说:“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骗我?”说着,居然有点想哭了。 方成雀更慌了,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哪里骗你了?” 安安哭道:“你就是骗我了,你还不承认!” 这么一说,方成雀便明白了,心想:也许是安安故意耍公主脾气吧?反正她蛮不讲理惯了,无非就是要哄哄她吗…… 方成雀笑吟吟地走上来,拉着她的胳膊,说:“好了好了,就当是我骗了你,好吧?你要打我还是骂我,我保证即不还手也不还口,怎么样?” 安安别扭地甩开他的手,说:“你别碰我!” 方成雀的心咕咚一下沉进了湖底,没想到这四个字从安安的嘴里说出来有这么伤他的心,难道他是真的喜欢上安安了? 安安见方成雀张着嘴,即不解释也不讨好她,就哭得更伤心了,最后干脆趴在床上,一边哭一边说:“为什么呀?你为什么是太监?你这个混蛋,你还骗我……” 方成雀恍然一惊,怎么?安安说的是这件事?可他不是太监啊,谁告诉她方成雀是太监的…… 方成雀怔怔地问:“你听谁说的!” 安安蒙着脸哼道;“你自己说的——” “胡扯!”方成雀指天发誓,说,“我怎么会说自己是太监的?” 安安这才稍稍抬了一下头,但看了方成雀面白如镜后,又忍不住哭起来,说:“你跟李威说的,你说自己做不了男人,可不就是太监吗?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呜呜……” 方成雀简直恨得咬牙切齿,怎么?他说自己做不了男人,李威就造谣说他是太监了,这不是毁人吗? 但旋即一想,这是李威出手的第一搏啊,难怪他一直都不担心,原来他还以为方成雀是太监,太监再怎么受欢迎也当不了驸马的,可他没想到,方成雀那不是太监,而是天阉,但“浩然正气”已经治愈了这天阉不足之症! 方成雀自己清楚,所以也不用再紧张了,既然安安这么在乎他是不是太监,这就足以说明,她不仅仅是喜欢方成雀,甚至还希望方成雀才是她的驸马,这就是方成雀的绝对优势,就算他现在家世武功,人品模样都不如李威这个王子,但有安安的心向着他,而且是坚定不移地向着他,他就足以在这场爱情角逐中胜出! 方成雀看安安还哭得伤心,不禁抿嘴笑起来,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说:“喂,你说我骗你,我哪里骗过你了?我跟你说我不是太监了吗?” 安安仰起头来,泪流满面地说:“你说你喜欢我的,可你是太监还怎么喜欢我?” 方成雀就说:“怎么?太监就不能喜欢女人啦?” 安安急得蹬他的腿,说:“你怎么喜欢我?你怎么喜欢我?” 哭着,她又要伸手去捶方成雀,方成雀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跟着将她摁倒在床上,紧紧地贴着她问:“李威说我是太监你就信啦?” 安安此时也顾不得别的,一心只想着这件事,说:“那你敢发誓自己没说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第二击 从安安不理李威开始,这日子就越过越紧张了,小奴看得是心惊肉跳,就怕出什么大事;而方成雀是不担心,每天出入王府,比谁都自在! 李威也很奇怪,自己捅了方成雀一刀,怎么没什么反应,而且好像还被人反捅了?他想了半天终于想明白了,方成雀一开始就在骗他,也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方成雀还能如此意气风发,为什么安安突然不理他的原因了;因为,如果方成雀不是太监的话,那他就成了一个造谣的小人了! 想到这里,李威恨得连牙齿都咬碎了,好一个卑鄙无耻的方成雀,本来还以为他是个值得深交的义气朋友呢,没想到却是个勾引女人的人间败类,李威真恨不能杀了他;但他也知道,现在就算杀了方成雀也无济于事,安安肯定开始讨厌他了,他得再做些什么来弥补! 三天以后,安安终于和李威说话了,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经过这三天的隔断,他跟李威之间的距离一下拉远了,好像是不太熟识的街坊一般,两人就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说话,也总是谈不拢! 李威还在努力解释,说:“安安,我真不是有心的,方成雀确实这么跟我说过……” 安安捏着鬓角,眼望着窗外,说:“嗯,我知道;算了吧,都过去了还提什么——” 李威说:“那你不生我气了?” 安安笑道:“我干嘛要生你气呀?我从来也没生你的气,你放心好了!” 这也许比生气还叫人揪心,李威感觉到自己在安安的心里已经一点位置都没有了,连那几百封信都飘进了月亮湖中;李威就说:“那你怎么不理我?” 安安说:“什么时候不理你了?”跟着又拧起眉头来想了想,忽然笑着说:“哦?你说前几天啊——那是秘密!” 李威彻底傻眼了,这是什么秘密?这又是和谁之间的秘密?为什么安安的表情如此开心? 他想在问下去,但他又知道安安肯定不会说,那又何必去做这个撞钟的傻子呢? 李威长吁短叹,如果是以前,安安至少也会问他叹什么,可现在呢,安安的心思彻底留在方成雀身上了,一会儿,安安又说:“我要去找小奴了,你自己慢慢坐着吧,小颜,照顾王子殿下!” 说着,她便一溜烟跑了,根本不像个矜持尊贵的公主;李威愣愣地坐在那里,想着最后四个字——王子殿下!怎么?就已经生疏到这个地步了? 李威想想都不能甘心,自己堂堂威武郡的王子,怎么能在感情上输给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呢?况且,他还是有婚约在先的…… 对啊,李威想到这里,不禁拍案叫绝,自己怎么把这档子事给忘了?就算安安年轻无知,不把婚约当回事,可龙敬王不可能也如此糊涂啊,他要是敢毁约,那于东海郡以及他自己的名声可都大大的不利! 想到这里,李威又稍稍找回了一点自信,眉头略解,计谋已生! 方成雀还是在耍尽手段地逗安安开心,有时候,他逗乐逗得太投入,连自己都分不清这是在干什么;只有当安安走后,他才沉着脸,一个人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走得烦躁起来,他就喊小奴! 小奴应声而来,方成雀便捧着她的脸,反复地说:“真是太可怜了,本来,本来多好啊,要是董豪么有死的话……” 第一百五十章 第三招 安安自从李威提出成亲的事后,就趴在床上装病,一来不愿意再见李威,二来拍她父王真的谈起这件事! 方成雀过了几天,才抽了个空单独来看望她;安安气得嘴都歪了,靠在床背上,说:“你生病的时候,我一天去看你三天,我生病了,你到现在才来看我,哼!” 方成雀往凳子上一坐,老实不客气地叫丫鬟去倒茶,然后冷笑道:“我知道你是装病,龙敬王也知道你是装病,李威更知道你是装病,你说还有谁不知道你是装病吧?” 安安努着嘴说:“装病也是病,反正你不来看我就是错!” 方成雀一边接了茶,一边就说:“现在我还能来看望你,只怕不久以后,嫁给了李威,就相见无期喽!” 方成雀还要喝茶,安安气呼呼地把茶杯往地上一摔,说:“你给我滚,谁要你来看我了?” 方成雀站起来,面无表情地说:“那——我就告辞了!” 还没走出门,安安又喊:“你要出门就是小狗!” 方成雀无可奈何地又扭过身来,说道:“我是小狗无所谓,你要是喜欢我的话,就装像一点!”说完,他径直走了。 安安愣在床上,还气呼呼的,想说自己根本没喜欢他,可这话又说给谁听呢? 此后,安安依旧卧床不起,所谓久卧成病,加上方成雀又不肯来看望她,她每天忧愁满面,想想方成雀说过的话,又想想李威说过的话,她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 方成雀每天都躲在绿竹轩喝闷茶,小奴见他也不是很高兴,就劝道:“公子,你还是去看看郡主吧,听说她真的病了,大夫都说她气虚体乏——” 方成雀阴冷地笑着,说道:“这就好了……” 小奴一愣,说:“什么?” 方成雀忙改口说:“没什么,我会去看她的,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小奴当然不知道方成雀在玩什么把戏,但她觉得公子越来越阴沉了。 龙敬王得知爱女真的生病以后,也是非常担心,大夫说安安需要出来活动活动,他时时刻刻地去劝,可安安就是不肯起来;有一次,安安在迷迷糊糊之中,跟龙敬王说道:“爹,我要跟李威解除婚约……” 龙敬王吓了一跳,手抖了抖,语重心长地说道:“安安,爹什么都可以向着你,可婚姻大事不可儿戏呀;你和李威的婚约那是已经昭告天下的,现在突然解除,不但让爹跟龙傲王难以交待,就是于你的清誉也不利……”安安听了,背向里面哭了起来,龙敬王叹了口气,也很无奈! 第一百五十一章 死亡线 小奴送安安回来后,一脸的忧愁,对方成雀说:“公子,安安不肯吃药了……” 方成雀眼望着绿竹森森的翠屏,平静地回答她:“哦,我知道了!” 小奴看着他漠然的眼神,真害怕仇恨让方成雀就此迷失了本性,隔了一会儿,小奴又说:“公子,难道你就不怕真的把安安逼死吗?” 方成雀这时才怔了一下,好像绷紧的琴弦被人拨响了,脑袋里嗡嗡地在叫,但他仍努力克制住自己,转过身来,对小奴说:“龙敬王不会让她死的,他会去悔婚,李威自然要勃然大怒,龙傲王当然也咽不下这口气,他失信于人的丑闻将昭告天下;你只要想一想,小奴,你不开心吗?” 小奴说道:“我不开心,公子,你也不开心;因为他是安安的父亲啊,你这样做真的会害死安安的……” “住嘴!”方成雀忽然紧捏着拳头,两条眉毛都攒到了一起,小奴还是第一次见方成雀对她发火,吓得什么话也不敢再说了。 那边,龙敬王听说安安连药都不肯吃了,急得团团转,而恰在此时,龙傲王携其夫人远道而来,就在门外! 李威将他们二老请进来,而龙敬王就焦急地在厅堂里候着,龙傲王大摇大摆地走进来,朗声笑道:“老弟,你这宅子选址不错啊!” 龙敬王拱拱手,说:“见笑了!” 龙傲王的夫人则笑眯眯地问道:“王爷,我家的儿媳呢?怎么,还藏着不肯让人见呢?” 龙敬王汗颜地说道:“小女自幼体弱多病,这不,又卧床不起了!” 龙傲王的夫人显然也是略听到一些耳风的,便冷笑道:“哦,是吗?那我可要去看看我家的儿媳去了……” 说着,她也不等龙敬王同意,自己就带着一帮宫女过去了;安安的屋子里,也是一大群丫鬟,正哄她吃药,可安安说什么也不肯吃,只埋着头睡! 龙傲王的夫人进来后,也不许旁人多说话,只悄悄地站在安安床边,说道:“郡主,起来喝点药吧?这生病不吃药怎么行?” 安安在被窝里说:“我不吃药,统统都拿走——” 龙傲王的夫人就笑着劝道:“你是怕药苦啊,不要紧,我叫人放了蜂蜜在里面,你不信,就尝一尝!” 安安不耐烦道:“我说了不要喝,我要悔婚,我不要嫁人了,你们去告诉我爹;除非他答应我,要不然我就不吃药!” 龙傲王的夫人听了,把碗往桌子上一跺,哼了一声,便抬腿走人了!安安觉得不大对劲,也从被窝里伸出头来,问道:“刚才是谁?” 丫鬟们就小心地回答道:“是王妃!” 安安拧着眉头问:“哪里来的王妃?” 第一百五十二章 有谁怜 真是病来如山倒,安安原以为自己是装病,出不了什么大事,就算偶尔筋骨不舒服,那也算不了什么;但是风寒一旦来了,就可大可小,加上她最近一直卧床不起,气虚体弱,顿时有如魂魄走失,连御医也素手无策了,只能依旧开了几副补药,再加大份量! 药现在是喝了,但安安却几乎已经昏迷,只时不时地能听见她在小声喊:“阿却,阿却,你带我走啊……” 龙敬王肝肠寸断,看着爱女如此受罪,哪能不痛心疾首的,他跑去跟龙傲王吵架,叫道:“你们要是逼死我女儿,你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龙傲王见老战友发火,也颇为难堪,就安慰道:“老弟,你冷静点,事情还没那么糟嘛!” 可龙傲王的夫人却寸步不让,冷哼道:“王爷,你这是吓唬我们呢?摆明了是你女儿想蹬腿,让我们威武郡很没面子,好像还是为了一个不名一文的小子,你是欺负我们威武郡没人呢?” 龙敬王勃然大怒,但是依旧很绅士地说道:“夫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看不见我女儿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了吗?” 龙傲王倒是很能从中斡旋,笑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别大水冲了龙王庙,多伤感情啊;安安有事,我们心里也不舒服!我看这样吧,把那个叫什么方成雀的杀了,不就一了百了吗?至于婚姻大事,可以后面再谈——” 龙傲王的夫人终于也妥协了,说:“也罢,只要杀了那个胆大包天的小子,成亲的事,可以慢慢再谈!” 龙敬王犹豫了半响,却没有回答他们俩;龙傲王的夫人又忍不住提醒道:“王爷,这已经是我们所能容忍的极限了;我的态度早已经表明,平安郡主生是我们家的人,死是我们家的鬼,想悔婚,绝对没门儿!” 安安的病情日益严重,几乎已经到了死亡的边缘,大和尚、连云奇、狐宝都来看望过她,可她完全没有知觉,消瘦的脸庞上已经很难再找到昔日的光彩! 小奴日夜盼望着方成雀能松一松口,至少也该让她去看看郡主,可是,方成雀紧绷的神经似乎到了发疯的边缘,两只充血的眼睛像刚吃完人的野兽;安安的病情在加重,方成雀的疯魔也在加重,两人同时忍受着时间的煎熬! 又过了三五日之后,王府中忽然传来惊天动地地哭喊声,原来安安真的死了;小奴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跪了下来,捂着脸痛哭不已,她嘴上虽然不敢说,但她在心里已经暗暗怪方成雀太无情了,他就这样逼死了安安…… 方成雀两只手撑在桌子上,像中邪了似的,不停得颤动着,眼里的血丝渐渐化成血水,在他的眼眶中充盈不落;连云奇惊张地跑过来,喊道:“阿却,安安死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看破天 李威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喝得酩酊大醉,他不是个像她母亲那样冷血狠心的人,为了自己的面子就可以看着安安去死,甚至还想把安安的尸首运去威武郡;他从收到安安的第一封信起,就似乎看到了那张美丽的生动的脸蛋,他不曾奢望过什么,在日月晴川求学的日日夜夜里,他只要读着安安给他的回信,他就心满意足了! 可是今天,当他有幸看到真实生活中,比信里还可爱的安安时,他为什么又如此不知餍足呢? 他原以为方成雀是在跟他斗闲气,争威风,就算安安死了,责任也该推在方成雀的身上;可是当方成雀为安安的死而病危时,李威忽然发现,原来穷凶极恶,罪大恶极的人是他,是他亲手害死了安安! 他不能原谅自己的贪婪以及狭隘,为什么要让“定亲”这条枷锁绑住安安脆弱的身心呢?他明明知道安安爱着方成雀,为什么不能让她去选择自己的爱情呢? 贪婪的欲望,狭隘的感情,让他和方成雀同时失去了安安,如果说方成雀是追随着安安离去,那他有勇气自杀吗? 没有!既然没有勇气自杀,那就是证明他没有方成雀爱得深,既然没他爱的深,那又何必去争去抢呢? 李威忽然觉得自己在这场爱情角逐中扮演一个多么荒唐多么可笑的角色,女主人公不爱他,男主人公比他爱得深,他凭什么还横插一脚?就凭他是王子的地位,就凭他和安安定过亲? 这些理由都让李威感到汗颜,感到丑陋,他是一个高尚的人,至少现在还是,高等教育没有在他身上浪费,他觉得自己是应该放手了,为了安安,为了爱,也为了他自己的灵魂! 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冲进安安的房间,守灵的丫鬟哭着哭着,都睡过去了;李威伸手揭开珠帘,慢慢爬近安安的床边,睡得如此安静的脸庞,实在让人爱不释手,可是如果你依旧紧紧地扼住她,那这张美丽的脸庞迟早要消失! 撕毁得不到的美丽,那是小人的作为,君子之爱,应该博大深远! 李威伸手在安安的脸蛋上摸了摸,虽然很冷,但是仍给人亲切的感觉,你在她身上找不到仇恨的影子,所以,请你也不要去恨她! 李威摸着摸着,居然情不自禁地哭了起来,他同方成雀不一样,方成雀自小做女孩子养大,生性偏柔心肠又软,他会哭那也是可以理解;但李威生性刚强,他在日月晴川求学的期间,也曾遇到过种种的磨难,但他从来也不气馁,更不会偷偷地哭泣,因为他眼望着明天的太阳,他相信太阳照常升起,一切困难都会过去! 可是今夜不一样了,他的刚强也救不了他,他看见安安的床头还放着那些信,她没有丢,她还是把李威当做知心朋友;李威伸手拿起这些信来,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哭完之后,他终于对安安说道:“我们退婚吧,安安,你听到了没有?我说我们退婚,你可以嫁给方成雀了!” 第一百五十四章 凤栖梧 等方成雀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七八天了,龙敬王豪华的度假别墅又恢复了以往的宁静,好像昨夜的风刮过一样,该走的人都走了,留下的都是亲密的朋友! 照例是一阵打拳的“嚯哈”之声,把方成雀从衰弱的睡眠中吵醒,但不同的是,这声音此时并没有引起方成雀的反感,而是让他深深地揪心;好像一把尖刀,正慢慢划开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他在这浅浅的睡眠中又听见一个声音在生气地喊:“喂,铁林,你不能去河边练功吗?” “是!郡主——”多么响亮的声音啊,方成雀就知道,还是那个威武的韩铁林将军。 可是,真正要他命的不是那熟悉的声音,而是熟悉的声音叫出更熟悉的字眼——郡主,这才是让方成雀无法再控制的,他此时宁愿自己再晕过去,哪怕永远都不醒来也行,只要别让他面对安安去世的残酷现实就行了! 他几乎快忘了昏过去前的一切,他的阴谋,他的诡计,他早就做好的最坏打算,可是为什么,一旦听见小奴伤心地告诉他:安安死了!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呢?是他太软弱了,还是他真的爱上安安,这个刁蛮可爱的郡主?这个和他一路走来的小丫头…… 折磨——这真是一种要命的手段,方成雀此时不禁折磨着龙敬王,折磨着安安,还在折磨着他自己;也许三个人同归西天,还可以再做一次旅途的伙伴呢,但是行吗? 方成雀不愿意睁开眼睛,至少此时还不愿意睁开,因为铁林的声音再次勾起他深深地痛楚,他想趁这个感情自然流露的时刻好好忏悔,却不料一动心就流了泪;晶莹的泪珠冲出眼眶,滑过脸颊,把好看的枕巾都染湿了。 一双温暖细腻的手在他的脸庞上轻轻抚摸着,方成雀能从她的指尖感觉到心心相印的力量,他以为是小奴,他激动的几乎就要放声哭出来了,也差点喊出自己的忏悔之词! 但是紧跟着,一个声音又轻轻的呼唤道:“阿却,阿却……” 方成雀闪着眼光睁开双眼,忽然发现眼前这美人很是与众不同,这不是小奴,而是安安,是郡主! 方成雀像见了鬼一样,骇然而起,而安安见了他这害怕的模样,居然笑得花枝乱颤,手还攀着他的肩膀。 方成雀先是结结巴巴地想问:“安安,你、你不是已经……” 跟着,他以他精明的智商一把抓住安安的手,这手是有温度的,而且就是刚刚那只让他感觉到奇异力量的手! 方成雀跟着又眉头一拧,说:“你没死?” 安安觉得他的话又冷淡又尖刻,马上把笑脸收了起来,扭过身去,假装很生气的样子,却紧挨着床坐,并不走开。 方成雀依然狐疑,殊不知这样冒失的问话有多伤人;连云奇把他的聪明的光头伸过来,笑嘻嘻地说:“嘿,阿雀,恭喜你——” 方成雀更奇怪了,他虽然昏迷了数天,但没必要连睡醒了也要恭喜一下吧?就问道:“恭喜什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乘龙婿 说方成雀和小奴,这主仆二人,居然在方成雀昏迷了七八日醒来后,相对无言;在方成雀昏迷的那段时间,小奴几乎伤心欲绝,她感觉心里有千言万语要对方成雀说,她甚至觉得自己有必要劝一劝方成雀,放弃报仇的可怕念头吧! 可是,当方成雀真的醒来后,她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许只要方成雀还活着,她就会本能地觉得自己是个丫鬟,她没有自由,没有说话的权利,服从方成雀的意志,会让她有安全感;虽然,她也感觉到报仇的信念将给他们带来可怕的命运,但如果可怕的命运能将她和方成雀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那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方成雀过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我昏迷了几天?” 小奴说:“七天了!” “哦!”方成雀似乎没有兴趣追溯自己昏迷的原因,他转而再问道:“安安是装死,对吧?” 这让小奴怎么回答呢?想了一会儿,小奴还是诚实地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李威有点发疯了,然后安安就醒了过来,调养了几天,她也是今天早上才下床……” 这话再明显不过,安安今天早上才下床,说明她就算装死也几乎奄奄一息了;而一下床就来看望方成雀,足以证明她对方成雀的感情! “李威发疯了?”方成雀若有所思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现在他人呢?” 小奴摇摇头,说:“我就更不清楚了,他那天晚上在府里大闹一通,还提出和安安解除婚约,然后人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什么?解除婚约?”听到这里,方成雀本能地开心起来,但随即又从眼里闪过最阴险的光芒,只说,“哦,我明白了,我终于都明白了……” 他又问了一些琐碎的事情,譬如龙傲王对于李威发疯的事情,说过什么话,以及这一段时间,府里丢了什么东西,都有谁来看过他! 方成雀似乎一点都不再关心他成为驸马的流言,其实他心里再清楚不过了,一定是龙敬王把他选为东海郡的驸马,所以安安才会有刚才的一番表现,他觉得计划正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偶尔也会出点意外,但是不会改变! 到了傍晚时分,龙敬王在得知方成雀醒来之后,居然邀请他共进晚餐;这真是个绝好的机会,方成雀跟着忠心耿耿的老家奴去东面的正堂,只有韩铁林和安安在场,两人不知道在悄悄说些什么,一见方成雀迎面走来,安安便立马住口了,盯着地上,什么也不关心,好像还有点生气! 方成雀只跟韩铁林打招呼,说:“喂,韩兄!你也在呢?” 安安这时才稍稍瞟了方成雀一眼。 听见韩铁林恭敬地说:“嗯,驸马大人,您来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行踪密 这东海驸马的位置对于别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荣耀,快乐应该像春天的潮水一样在方成雀的脸上泛滥了,可是方成雀远没有尝到快乐的滋味,相反,这更接近的龙敬王的位置却给他带来更大的烦恼! 他每天都在犹豫,都在抉择,他知道自己应该快点下手,和安安的感情拖得越长,对他开始的计划就越不利,但是机会就在他犹豫的瞬间擦肩而过,在他准备下手的时候,不是有韩铁林在旁边,就是安安突然闯进来。 安安的笑容已经是显而易见的了,没人比她更快乐,她比从前更快乐,这里所有的丫鬟奴才都知道! 方成雀铁定是她的驸马爷了,她现在觉得,除了爱方成雀以及被方成雀爱,这世界上已经找不到更有趣味的事情,她时而像三四岁的小孩子一样黏人,半分钟也离不开方成雀的怀抱;时而又像刚刚怀春的少女一样,独自在花园散步,陷入极度深远的思绪中;时而又是个精明妻子,开始为方成雀的东海之行操心劳力…… 总之,方成雀是服了她了,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会比安安更可爱,更适合能让人感受到快乐的本质,在这个等级森严、乐趣寡无的东方社会,这样一个郡主绝对是生活及事业的最佳伴侣;但是,方成雀不属于贵族,他也不接受施舍,他有的只是一场谋划已久的复仇! 时间在一天天的过去,方成雀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他时不时地也会运起他的双掌,感受一下所谓的“大力金刚掌”的力量,这时,小奴就默默地望着;而每次,看到方成雀劳累一天,几乎是筋疲力尽地回来,虽然有点一事无成的感觉,但小奴还是默默地守着他;她即不想劝方成雀坚持,也不想劝他放弃,总之,方成雀现在做什么决定,对她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不管什么时候,她都能留在方成雀的身边,默默地做个亲密的仆人,跟随他的命运,一荣俱荣,一衰俱衰! 就在方成雀像个阴谋家似的,在这场爱情与仇恨的较量中翻来覆去,劳碌无功的时候,一天早上,他忽然被人推醒,这人不是什么新鲜的面孔,而是每天都吵他睡眠的韩铁林,只见韩铁林神神秘秘地说道:“喂,驸马爷,起床了!” 方成雀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来,纳罕道:“韩兄,你练你的功好了,我都不嫌你吵,你就别来烦我睡觉了,好吗?” 韩铁林说:“我不是来练功的,我叫你起床,是有正事!” 既然是有正事,方成雀自然不能不理会他,要不然就显得太不识大体,也就不配做男人了,更不要说驸马爷;方成雀披起衣服来,还想问:“什么事啊?” 而韩铁林却催促着他赶紧把衣服穿好,然后直奔外面去了;从碧纱橱刚出来,方成雀就看见小奴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这可不像平时的她呀,忙担心地问道:“你没把她怎么样吧?” 韩铁林说道:“你放心,我只是点了她的昏睡穴!” 方成雀点点头,说:“那还好!”但心里隐隐觉得事情有点古怪。 等推开门再一看,这星星满天,分明还是午夜啊,这韩铁林是要带他去哪里? 难道他的阴谋被人识破了,韩铁林奉命秘密处决他,以免让安安知道了伤心! 第一百五十七章 当年局 就在方成雀准备对龙敬王下手的时候,忽然,龙敬王一转身,颇为感慨地对方成雀说道:“想当年的‘惊天豪门之役’,真是惊世骇俗,足以令古往今来的赌徒为之疯狂啊……” 方成雀一怔,忙又把手缩了回来,诧异地问道:“怎么,王爷当时也在场?” 龙敬王毫不忌讳地笑道:“当年,我可是东海郡有名的赌徒,这样的机会我又怎么会错过?只不过,当年我不知道那是一场雀神之战!” 说实话,方成雀虽然到凤凰城几近一个月,但除了知道现在的“惊天豪门”是一个最高档的赌场以外,其它有关当年的赌场内幕,以及他父亲是怎么败给方天夜的,都一无所知,也没人对他提起,当然,真正的内幕,凡人是永远也不可能知道的! 还有就是,方成雀对枯源所传的上一届雀神方宏道的那句话——“天衡无德,天夜无才”,实在难以接受,他觉得自己的父亲肯定是被冤枉的,因为他惜败给方成雀,所以自然就背上了恶名,还离乡背井,这在东方的世界很常见;只有夺回雀神的位置,他才可以还他父亲一个清白,这也是他的责任! 听见龙敬王居然提起当年的雀神之争,并且还是亲自到场,方成雀一下提起了精神,忙问道:“王爷能否详细跟我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龙敬王说道:“那是当然,这对你破‘十方九重阵’或许还有帮助呢,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得先总赌场外面说起……” “当时,我也只有你这样的年纪,可是已经嗜赌如命,我的父王让我押送一万颗上等珍珠到凤凰城出售,以准备来年的河道疏通,可是我年少无知,竟把所得的银两都带到了赌场里面,经过十多天的豪赌,我几乎输得一无所有,也无颜再回去;想我堂堂一个东海王子,居然在凤凰城的街头饥肠辘辘,饿得没有饭吃,你一定想不到吧?这件事,我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包括安安——” 方成雀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忙说道:“我会为王爷保守秘密的……” 龙敬王点点头,继续说道:“就在我万念俱灰,连死的心都有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模样甚是奇特的男子找到我,这人身量不高,耳朵尖尖,一双眼睛狡黠得很,自称狐半仙……” “什么?狐半仙?”方成雀忽然咦得一声,惊呼道。 第一百五十八章 恨无缘 方成雀听得正紧张,忙问:“发生了什么意外?” 龙敬王遗憾地说道:“这时候,狐半仙好像受了什么惊吓,猛得从我的行囊里蹿了出来,喊道,‘方天夜,你有本事出来见我?’!” “而门后面的一个卧眉老者,名叫鹿三公的,后来投靠在我东海郡,此时却却慢悠悠地说,‘狐半仙,你还是不甘心啊?又寻到这儿来了?’!” 狐半仙现出人形,冷笑道:“我在‘仙林幽谷’苦守十余年,不就是为了你们家的《雀神谱》,现在谱没有见着,居然就想打发我走了?天下可没这么不便宜的事儿?” 那鹿三公接着说:“你也太不知好歹了,别说现在《雀神谱》还没有找到,就是找到了,也只有当今雀神可以翻阅,你一个野狐狸,凭什么一睹此书?我看你是痴心妄想……” 狐半仙笑道:“方天夜胆敢来此争夺雀神之位,可见一定是胸有成竹,你们这帮奴才,一时间都倒戈相向,难道还不足以说明问题?数月之前,当他与我细究起乾坤八卦的相位时,我本该就有所觉察的,可惜他现在的本事大了,心也细了,小子要翻身做大哥,果然就飞扬跋扈起来,叫他出来见我,要不然这雀神之位,可也不定是他的了?” “笑话!”鹿三公说道,“大公子召开这次雀神之争,本来就是有意邀请赌届的诸位朋友切磋技艺,只要你能力压群雄,雀神之位当然就是你的了,到时候,你也不必再躲躲藏藏,派人翻遍整个仙林幽谷都可以;只是,你也未必就能找的到《雀神谱》……” 狐半仙见方天夜躲在里面不肯露面,且派了一条看门狗阻拦,心中十分恼火,一时,两人动起手来,互施法术,整间屋子里烟雾弥漫,电闪雷鸣,直把龙敬王吓了一跳! 想不到雀神府上小小的老仆也这么厉害,居然与狐半仙相持不下,狐半仙斗法良久,忽而对龙敬王说:“借你的潜龙之身一用!” 龙敬王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狐半仙居然一闪,附合在他的身上,顿时,雷霆大作,一条张牙舞爪的盘龙从屋顶上伸下头来,对着鹿三公巨吼一声,鹿三公毛发悚然,顿时法力大减,狼狈逃窜! 狐半仙利用龙敬王顺利地又过关斩将,到了这扇门后面,只见一个个巨大的骰子叠成墙,排出奇异的形状来;狐半仙刚一踏入禁地,那些骰子就开始沿着一定的方向慢慢移动,虽然很慢,但狐半仙可不敢乱动,一时嘴里叨叨唠唠地念一些奇怪的咒语! 龙敬王被他控制后,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用,脑海里的意识还有,其它都又不得他做主;狐半仙从坤位开始走动,三步一换,等走到离位的时候,南边火起,差点烧掉龙敬王的半边衣衫。 骰子做的墙还在不停地移动,龙敬王见他的咒语越念越快,脚步也有些错乱,情知事情不妙了,果然,在狐半仙向震卦位刚迈出一步的时候,墙身忽然飞速旋转起来,龙敬王感觉自己好像置身在一个由骰子环绕的、黑白颠倒的世界;狐半仙再也架不住了,从龙敬王的身上跃出来,跟着一口鲜血喷出,只见他捂着胸口问道:“这是什么阵法?为什么我按八卦的方位都走不出去?” 上面一个声音回答道:“这是‘十方九重阵’,你单靠八卦又怎么能走得出去呢?” 狐半仙又说道:“‘十方九重阵’?方天夜,算你厉害,我狐半仙今天栽了,可看来《雀神谱》你的确没找到,那我留在扬州也没意思了,不如回南方继续钻研我的妖术,咱们后会有期!” 第一百五十九章 豪门艳 马车在黎明时分到达赌场集中营的最中间——惊天豪门,这里好像群星环绕的一轮夜空明月,盛世东方的一颗璀璨明珠,所有的赌场与它的奢华比起来都是小巫见大巫,并且退避三舍,与它保持瞻仰的距离! 中间用整块的花岗岩铺垫而成,上面已经停了数辆金贵的马车,龙敬王丧气道:“居然这样都做不了第一个?” 方成雀劝慰道:“王爷不必灰心丧气,第一个来的也未必是贵宾,主角都是最后上场的!” 龙敬王笑道:“话虽然是这样说,但这里的方明月有个怪规矩,一天只会前三位客人和最后走的三位客人;如果早上赶不上,可就只能等到晚上了!” “哦?”方成雀说道,“这果然是个怪规矩;不过,我到北方来的这一路上,着实也遇到不少定怪规矩的人,这些规矩说怪也不怪,其中必定也有原因的!” 龙敬王说道:“且不管它是什么原因,还是早进去为妙,别连方明月都见不着,那还谈什么‘十方九重阵’?” 方成雀又说道:“王爷不必着急,我在河西郡的翻江屯曾遇到一个赌场的老板,他跟我提到过扬州的方明月,看来这两人的交情不浅,我想报他的名字,应该见个面总不成问题的!” 龙敬王大喜道:“哦?是吗?那可太好了,贤婿以赌技交友,实在羡煞老夫啊……” 方成雀淡然一笑。 及两人进了赌场,有侍者招呼,说道:“两位今天是第四名到场,很可惜,我们家主人会不了你们了,有什么能帮助你们的,请跟小人说——” 方成雀傲然地说道:“你去跟你们家主人说,有一个从翻江屯来的朋友想会会他……” 话还没说完,那侍者便恭维地说道:“哦,您一定是方公子吧,我们主人说了,只要您来了,请上座,等主人会完前三位客人,自会来见你!” 方成雀和龙敬王相顾无言,看来翻江屯的那人果然本事不小,只略略说了一句话,惊天豪门的当家花旦——方明月居然一直恭候着! 侍者领方成雀和龙敬王一直登上三楼,转入一件华丽的房间,不愧是专业的赌场,连这个小小的房间内,各色赌局都备全了,而且摆放的位置能给房间的整体装饰增添一种独特的味道。 侍者又招呼侍女上茶,这茶是“仙林幽谷”才有的,也只有在惊天豪门才能喝到,龙敬王打开茶杯,心旷神怡地摇头品味道:“这茶的飘渺之气,还在五大名山的云雾茶之上,人间是难得几回闻了,也只有雀神这样的大隐者才配享用!” 龙敬王这样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动不动就夸奖雀神,可见雀神之位的确天下共识,不知不觉,带动着方成雀由憎恶已经上升到敬恶;龙敬王把他的情绪彻底传染给了方成雀,他越来越想看看这个用诡计夺得雀神之位的方天夜,到底是长了一副什么模样! 沙漏滴完了第三次,方成雀已经忍无可忍了,站起来说道:“这个方明月是怎么回事?跟我们摆架子呢?居然还不露面?” 龙敬王倒是显出老成持重的样子,说道:“贤婿,稍安勿躁!” 方成雀真有点把龙敬王当自己老丈人了,说道:“不行,我不能容忍他们如此怠慢王爷您!” 第一百六十章 出难题 方成雀见方明月有意刁难他,颇为不快,但所谓艺高人胆大,他心中并无半点害怕,也不曾犹豫,就说:“那好,就再比试一次又如何?” 方明月并不着急,只笑着说:“你来我赌场挑战,自然是应该我出题目,你过得去,那才能说明你真有本事;到时候再闯‘十方九重阵’也不迟!” 这话听起来似乎是在为方成雀考虑,如果他连方明月的阵法都过不了,那就不必试一试雀神摆下的“十方九重阵”了! 可方成雀并不买她的账,哼了一声,说道:“那就请方打小姐出题目吧,这回输了可别再反悔?” 方明月笑道:“你也太谨慎了吧,当真以为我那是赖你的账呢?放心,这回有龙敬王为你坐镇呢,我赖不了,我方明月虽不敢说名扬天下,在赌届到底还有些名声,总不想被全东海郡的赌徒们耻笑了去……” 这话一半自嘲,一半说笑;龙敬王微微一哂,说:“适才听成雀说——” 他对方成雀的称呼越来越亲密,不仅方明月听了有点别扭,连方成雀也胆寒,可谁叫他是龙敬王呢,只得认了! 龙敬王笑眯眯地说:“方公子与他在翻江屯赌过一局,而且看样子还是成雀稍胜一筹!” 方明月不紧不慢地说:“有这事,我也不否认;贵女婿的赌技的确出神入化,是近年来赌术届少有的高手,所以,我才邀请他到‘惊天豪门’来!” “哦,”龙敬王点点头,说,“原来是这样!” 看样子他似乎已经是相当明白了,并且明白事理,又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翻江屯的赌局那都是旧事,不必再提;今日既然方公子还想试一试成雀的道行,那我也乐得坐观其成!” 龙敬王以为方明月是骚于翻江屯落败的事,所以想在“惊天豪门”搬回一局;可方明月笑容满面,根本就不像为这等小事萦怀的人! 方明月一眼就看出了龙敬王的心思,她与龙敬王有过数面之缘,这个温雅有余的老王爷给她的印象十分不错,此时又能尽勉力替她的面子考虑,倒不失大家风范,只是赌技稍稍差了一点! 方明月顺水推舟,送龙敬王一个做好人的机会,转过身来,对方成雀微微笑道:“方公子,你要准备一下吗?去下面的赌场热热身,反正我是不着急的……” 方成雀哂笑道:“这有什么好准备的,你尽管出题目好了,凡是跟赌术有关的,我方成雀都能应对自如!”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雀神梦 就在方成雀急的满头大汗,而方明月得意洋洋的时候,忽然之间,方成雀觉得眼前迷乱的幻象一换,自己仿佛置身于漫天云雾之中,这云雾深处悠然诡秘,好像透着一米阳光,又好像闪动着一抹春色,他疑心又是裸魔栖月,不仅心中激荡起来。 但云雾开处,他看到的确是一座葱茏的大山,这山间鸟鸣幽幽,而他自己似乎在御风而行,渐渐又飞入山林深处,小溪河畔,一阵飒飒的春风,摇曳着周围如碧波般的绿竹…… 方成雀还在疑心这是哪里,猛然间,头上有个声音在问:“你可知这是哪里了?” 方成雀惊讶地仰头看去,只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正提着他在空中漫步,方成雀吓得叫道:“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 “蠢儿!”那老者说道,“居然连自己的家乡——仙林幽谷都不认识?” “家乡?仙林幽谷?”方成雀恍然,这里难道就是雀神住的地方? 方成雀争辩道:“我又不曾来过,我怎么会知道?” 那老者继续恨铁不成钢地说:“那你所谓何来?” 方成雀本不能说的,但想不到心中的话居然冲口而出,完全不受他的控制,只听他说道:“为《雀神谱》!” 那老者不以为忤,反而镇定有余地说:“知道就好!” 方成雀纳闷了,心道:这人是谁?好像我找不找《雀神谱》,跟他有莫大的关联似的…… 那老者继续问:“那你现在可知道我是何人?” 方成雀摇摇头,说:“不知道!” “蠢儿!”那老者又毫不留情地骂道。 方成雀真是恼火不已,自大出生到现在,无论做男人还是女人,还没人说过他蠢儿,他可是顶尖的聪明,这老头应该是老糊涂了吧?要不是现在被他提着,方成雀肯定要顶撞他几句,聊以解恨!~ 老头又说道:“如果不是枯源大师与我神会,告知我落迦山有难,我本不愿意再回到这里,两个逆子已经让我心灰意懒……” 方成雀问:“两个逆子是谁?” 老头恶狠狠地说:“其中一个是你生父!” “啊?”方成雀大骇,结巴地说,“你、你是方宏道?” “混账!”这回连蠢儿都不骂了,直接升级为混账,说道,“连祖父都不知道叫一声,竟敢直呼老夫的名讳!” 方成雀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话,马上改口,恭敬地喊道:“祖父!” “蠢儿!”方成雀简直要被他骂晕了,怎么?又哪里错了? 那老者说:“应该叫爷爷!” 方成雀突然拗道:“我就喜欢叫祖父,你爱听不听?还有,别再叫我蠢儿,我名字叫方成雀!” 话刚说出口,方成雀就知道糟糕了,果然,老头一巴掌拍在他的脑壳上,方成雀“啊”得一声大叫,说:“疼!” 跟着,那老头又忽然哈哈大笑,说:“这还有点像我孙子……” 第一百六十二章 通灵眼 不待方成雀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方宏道就打开最后的关子,说:“蠢儿,你现在得到了‘神风耳’与‘通灵眼’,从此你在赌桌上,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了……” 方成雀一时太兴奋了,居然没听清楚,又问:“什么眼什么耳?” 方宏道被他气得半死,说:“如果现在能收回来,还不如给我孙女明月喝!” 方成雀一听,赶紧又多咽了几下,生怕方宏道真把他的胃倒过来! 就在这时,天空中又听见一个苍老,却十分有力的声音在喊:“方宏道,你忙完了没有?这棋还下不下?不下的话,老夫可要回蓬莱了……” 方宏道一听,有点赶不及的样子,说:“来了来了,别走啊!” 跟着只对方成雀交待,说:“乖孙儿,爷爷真的要走了,本来还想多开化开化你的智力,看来现在也只有靠你自己的造化了!” 说着,自己腾云驾雾而去,方成雀忙追问道:“喂,爷爷,我怎么办啊?你不能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啊!” 方宏道在半空中说:“你还在你原来的地方!” 什么意思?方成雀对他这个突如其来,又突如其去的祖父太无语了,就算你成了仙,可毕竟方成雀还是凡夫俗子一个,拜托说点人话行不行?老用这种高深的哲理对话,累不累啊? 方成雀眨眨眼睛,再摸摸自己的耳朵,觉得也没怎么变化呀?什么“通灵眼”,什么“神风耳”,别又跟玄天总的“浩然正气”似的,听起来吓人,用起来不顶事! 最后一个重要的情况就是,“我还在我原来的地方”,啥意思? 方成雀仰天大叫:“爷爷,你又蒙我!” 话刚喊完,忽然云雾一漫,眼前一白,眼前的幻象又渐渐明朗起来,是身穿白衣裙的方明月在他对面舞动衣袂,“铛”得一声,把竹筒押了下来;方成雀虽然什么也没有听见,但他已经明白,自己刚刚是做了个梦而已,在梦境中见到了他的祖父——方宏道。 那么,“通灵眼”是真的吗?他把眉毛慢慢拧紧了,跟着奇迹终于发生了,他的视线穿过一道道玻璃屏风,最后看到了方明月手掌下摁着的竹筒,方明月的手掌又细又白,连指甲都通透如玉,方成雀甚至看见她用小指在无名指上蹭了蹭,显然是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以为吃定方成雀了! 方成雀只顾着看她的手指,差点把正事都给忘了,忙把眼睛再一瞪,视线成功穿过竹筒,清清楚楚地看见竹筒内的骰子,“三三三”,九点,看来方明月是故意这么掷的,暗合“九重”的深意! 方成雀径直拔开耳朵上的塞子,然后返回去,端了一杯茶悠然的品起来;龙敬王焦急地问道:“成雀,可知道是几点?” 方成雀诡秘地一笑,让龙敬王且不要说话,而龙敬王也聪明,猜方成雀另有名堂,就笑而不语,两人一道喝起茶来! 方明月看得蹊跷,瞧方成雀这样子,似乎是已经知道答案了,而方明月怎么又能知道是因为“通灵眼”的关系呢;她也很聪明,所以聪明地也认为方成雀在玩什么鬼把戏! 她也悠悠地踱过来,笑道:“方公子,看来你是连猜一把的勇气都没有了……” 方成雀也笑着问道:“方小姐,你是喜欢喝茶呢,还是喜欢喝酒?” 第一百六十三章 神风耳 方成雀在这一片摇骰子的声音中,慢慢激发起“神风耳”绝技,十种声音先是被分割成两片,跟着又被分割成四片,四片变八片,最后变成十片,每一片的节奏都准确又清晰地,像印在方成雀的脑海中! 方明月终于恢复过来,面带笑容,却又镇定自若地报点数:“十二点!” 方成雀果断而且迅速地一把伸出去,抓住前面的那美女的手,揭开她的竹筒,“二六六”果然是十二点,龙敬王不禁拍手叫好! 方明月不紧不慢,又连续报了几个点数,方成雀都准确无误地抓出来! 龙敬王开心地甚至站起来,为方成雀加油! 方明月把手又拍了拍,那些美女会意,忽然间动了起来,围着方成雀转圈似的走动! 龙敬王又有点紧张了,捧着茶杯微微颤抖起来! 方明月说道:“方公子,你可要听好了,这回咱们得上升点难度,我报一个点数,也许是一个人掷出来,也许是两个人掷出来,又也许是三个人掷出来;不管是几个人,也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都不许漏下,要不然只当你输了——” 龙敬王说道:“这?这有点太强人所难了吧?” 方明月笑道:“规矩就是这么定的,没有强人所难,只有本事不够而已!” 方成雀朗声说道:“方小姐,你尽管报吧,漏下一个,我方成雀认输就是!” “好!”方明月闪着睫毛笑道,“果然还是艺高人胆大,方公子,那你可听好了,输了别怪我耍赖啊!” 方明月又报道:“八点!” 方成雀左耳一动,一个八点,右耳一动,又是一个八点,两只手一起上阵,紧紧抓住两位美女的手腕,抖开竹筒;一个是“三二三”,一个是“一三四”! 放开两位美女的手,十人却越转越快,而且开始错综复杂地游蹿,龙敬王看都看花眼了;方成雀也开始稍稍紧张,发现了这一特殊情况,脚步也跟着动了起来! 方明月报道:“十点!” 方成雀赶紧伸出两只手,一手抓下一个,方明月却说:“好像少了一个吧,方公子?” 龙敬王心中一紧,心道:这太狡猾了,方成雀只有两只手,而这里却有三个人掷出十点,难道让他用脚去抓? 方成雀说:“没有!你看清楚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盛气功 就在十位美女都感觉到她们的气场有所不对的时候,突然之见,方成雀双臂一展,像鸟儿展翅飞翔一样;跟着,他的袖子也鼓动起来,衣服被强大的气流撕得“哔哔啵啵”得响! 空气中颤抖着男人的气息,这气息就是方明月在方成雀背后闻到的,想不到此时隔了这么远居然又闻到了,简直让方明月手足无措起来! 骰子声也还在这气场中微微地颤动,但与方成雀的强大力量比起来,已经算不了什么了,在场的人,侍者侍女,包括龙敬王,都潜意识地张开嘴巴,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方成雀身上。 大家都以为他要展翅飞出去,不料,他双手一划,从两条袖子里突然蹿出十条红色的飞龙;这些龙嘶鸣着,在狭小的屋子里风一般绕来绕去,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方明月连退数步,骇然道:“这是什么东西?” 众侍应都吓傻了,或呼号奔逃,或瘫软在地,哪里还有工夫来回答她的问话;龙敬王倒是稍稍能保持住镇定,因为他是龙族血脉,在日月晴川也见过光明皇身边环绕的真正巨龙,但名不经传的方成雀居然也能在这一瞬间召出十条小龙,着实也让龙敬王惊讶;况且,谁知道他的这些龙是温顺的,还是狂野的,万一见人就咬,那可怎么办? 十位美女早就顾不上她们强大的气场,她们都是不经世事的年轻女孩,哪里见过这样吓人的东西,顿时自乱阵脚,吓得想跳窗而逃;而这十条小龙却定紧了她们,在她们的身上游来窜去,直把她们吓得哇哇大哭起来! 方成雀又呼喝了一声,仿佛打完哈欠一收功,立时,十条小龙又收了回来,并且将十名掷骰子的美女也都带入方成雀的怀抱;方成雀感觉到一个个柔软的肉弹像他砸过来,忙拉下蒙在眼睛上的手绢,跟着把这些肉弹全部接住,一一撂倒在脚下! 等方成雀接下最后一个肉弹,只听他得意非凡地说道:“怎么样?方小姐,我没输吧?所有掷出‘十四’点的,现在都在我手里!” 说着,他右手一挥,把十位美女手中的竹筒卷到自己的左臂上,一一排列开来,跟着,他的手指优雅地一弹,竹筒一个个地,像装了炸药的火炮,全部蹦开了! “四四六”,“三五六”,“二六六”……全部都是“十四”点! 这一套动作华美至极,完全有雀神的风范,方明月一阵恍然,她张开口,想再问一问方成雀的身世,可她又明白,方成雀绝不肯说的,所以也只能暂且作罢! 龙敬王拍着手,赞叹地说道:“成雀,想不到你的赌技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太令本王吃惊了……” 而方成雀似乎如梦初醒一般,他刚刚一气呵成的赌技,其实一个是本能的激发,一个则是拜“浩然正气”的内功所赐;这种浑然天成的动作虽然华丽,但感觉却来去无踪! 如果此时方明月再让方成雀重复一遍,可能方成雀就要露馅了;他现在不仅武功一般,连赌技也是一般水平,唯有猜点数也算说得过去,毕竟有雀神所传的“通灵眼”和“神风耳”! “浩然正气”过后,方成雀觉得手臂酸痛,因为十个竹筒加骰子还平放在他的左臂上,他不敢露出吃力的表情,依然勉强维持着得胜的笑容,跟着他手臂一震,潇洒地将骰子全部洒在地上! 脚下躺着的真正美女高手,却全部哑然了,被方成雀刚刚的一击,彻底击溃了信心;看着那些骰子像雨点般洒落下来,砸在地板上蹦起,再落下;这些年轻女子的心情也忽起忽落…… 第一百六十五章 九重阵 到了一扇古色古香的拱门前,雕花的漏窗已经稍稍显示出一点诡异的气氛来,这门里面就是名震赌场的“十方九重阵”了! 方明月停下脚步,对方成雀说:“到了,这里面就是‘十方九重阵’,你既然不怕死,那就尽管闯吧!” 这话显然是危言耸听,如果龙敬王没有经历过呢,或许还真被她给吓住了! 龙敬王暗暗给方成雀打气,说:“如果能闯过去,那自然好;如果闯不过去,那你就跟我一样,什么也别管,晕过去就晕过去,只是——不知道你晕过去后会到哪里,可东海郡你总认识吧,别辜负了安安,只要你能来,东海就是你的……” 龙敬王这一再的许诺,的确让方成雀很意外,他并不觊觎东海郡丰富的物产,也不觊觎驸马的权威,或许他喜欢安安,但他更愿意为小奴报仇雪恨,毕竟——那不仅仅是两条人命啊! 想到曾经与他一道共赴新瞳,为河道的挖掘一起流汗的苦难乡民,十万啊,就被一场大水给淹死了,方成雀的眼里简直要迸射出火花来! 龙敬王见了他这副扭曲的脸孔,带着悲怆,带着痛苦,带着极其复杂的一种爱与恨交织的感情,使得龙敬王也开始有些怀疑他单薄的身份了! 但龙敬王毕竟不愿意因为怀疑而失去这样一个中意的女婿,况且唯一的爱女,安安为他几乎死掉;龙敬王又问道:“成雀,你又在想什么呢?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方成雀恍然回过神来,慢吞吞地说:“嗯,我听到了;我家不就在东海郡吗,王爷放心好了,我一定会去的……” 最后几个字说得其实有点恶狠狠,但龙敬王因为太高兴居然没听出来,笑着说:“那就好,要不然,回去后本王还没法跟安安交待呢!” 方明月在一旁趣味盎然地欣赏着方成雀说话,她越来越发现,方成雀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甚至可以说,他不是个赌徒,他有的是赌技;而从他跟龙敬王飘忽不定的说话方式来看,他这个女婿做的其实很勉强,他一直在掩饰一种真实存在的感情,这感情很危险,也很可怕,方明月能看得出来! 门被轻轻推开了,吱呀一声,很长很深幽,方明月倚在门边,笑着说:“请吧——”大有请君入瓮的意思;而方成雀根本就不加考虑,信步迈了进去,门在他身后,又吱呀一声,被关了起来! 偌大一个房间,就只剩下方成雀一个人了,这房间正如龙敬王说的那样,到处都是一人多高的骰子堆成的墙,像迷宫一样;方成雀还注意到脚下,有一些奇怪的符号,是八卦里面的,乾坤离坎震巽艮兑! 方成雀十分谨慎,半天才迈出一步,可这一步迈出去,里面的格局立时便换了,这些巨大的骰子的点数也在随之改动,一点,三点,六点…… 方成雀一路看过去,不知不觉又多走了几步,前面的卦象一变,成了巽卦;方成雀立时知道不好,只听前面幽深的黑暗出传来“呜呜”的声音,他忙趴在地上,抓紧地上的岩缝,果然,不一会儿,狂风从狭窄的过道中席卷过来,差点把方成雀刮飞! 风停了后,方成雀这才猫着腰站起来,生怕还有第二次,点子“一三六”是什么暗示呢?现在不能单凭算命书上所说的了,还要跟卦象联系起来,巽卦——代表风! 第一百六十六章 十方位 方成雀一面在磨盘上跳跃奔跑,一面苦苦揣测,到底“十方位”的最后两方在哪里? 如果按方成雀一开始所想的,八卦为八方位,另外两方位有其他未知的法门,那么这茫茫无踪,没头没脑地追究起来,可就要人老命了,别说时间有限,就是时间无限,方成雀的精力也是有限的! 而且从方成雀站在艮卦上所看,磨盘上也只有八卦象,十方位中,肯定有两方位是虚指! 可到底哪两个卦象是虚指,虚指指的又是什么?这还是没有头绪的事情啊! 想来想去,方成雀忽然又想到了“混元天地色”,这是他智力的源泉,也是他解决棘手难题的依靠;但是这一次,他没有靠点数去推算,而是想到所谓的“混元天地”! 方成雀的思想极具放射性,由“混元天地”,他很快又联想到他父亲那一夜形容《雀神谱》的威力,偷天换日,逆转乾坤,无所不能…… 对了,“逆转乾坤”,方成雀猛然醒觉! 他现在站在磨盘之上,头上顶的不就是乾卦吗,脚下踩的不正是坤卦吗?乾坤已有,那磨盘上的不就是虚的,不就是假的吗? 既然是假的,又何来乾坤,自然应该倒置! 想到这一点,方成雀已不再犹豫,他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既然要乾坤倒置,那就按照反方向跳动,利用那些巨大的骰子带动磨盘反转半圈就可以了! 经过精密的计算,方成雀在磨盘上左左右右地跳,那些巨大的骰子也跟着起起伏伏地动,终于,磨盘开始反转了,一点点接近半圈,乾坤终于倒置! 可是随即而来的,正是龙敬王所说的那种晕眩的情况,磨盘好像失去了平衡感,简直要把方成雀扔出去;但这扔力太大,脚还没有离开地面,又被转了回来! 方成雀忽然意识到,原来“十方”的问题还没有解决,狐半仙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但是最终他还是失败了,饮恨而去;难道方成雀也要重复他的命运,然后被扔在不知哪里的角落,还要被人耻笑——毛头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来挑战雀神的“十方九重阵”! 方成雀不甘心,他太不甘心了…… 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又被倒转了过来,“混元天地色”从怀中掉出来,方成雀忙伸手去抓,结果只抓到黄手绢,骰子却洒脱而去! 方成雀的身体不受控制,根本没办法去捞回他心爱的骰子,正为此伤心不已,心道:自己这次可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但凡事都有机缘,福祸难以预料,就在“混元天地色”撒出的一瞬间,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巨大的骰子好像受到了某种强烈的感应,开始躁动不安地抖动着!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方天夜 就在方成雀为这只喜欢栽赃冤枉的鹦鹉头疼的时候,那清瘦的中年男子悠然闲淡地从他腰间取下折扇,这扇子正是方明月的,方成雀忙伸手去抢,可想不到的是,这人手上的动作居然比他还快,而且流畅优雅,虽然也近乎抢夺,可做得丝毫不留痕迹,如果当时有第三个人在场,一定还会以为是方成雀要抢他的东西而没得手呢! 那中年男子拿了扇子后,顺手打开看了看,然后不紧不慢地问道:“这扇子哪里来的?” 方成雀还没来得及回答,那鹦鹉又叫道:“小偷,小偷!” 方成雀懊恼地想,这扇子虽然不是正大光明得来的,可也不能算偷吧,顶多算抢,强盗应该会比较好听一点! 那中年男子见方成雀还不回答,又问:“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方成雀说:“我嘛,误打误撞到了这里;好了,扇子还给我吧?” 那中年人望着他,忽而又问:“这扇子对你很重要吗?” 方成雀笑道:“扇子对我不重要,可是扇子的主人对我很重要!” “哦?”中年人一听倒是很好奇,说,“你和她认识多久了?敢说这样的话?” 方成雀说:“也没认识多久,不过人要讲究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我道现在为止,只见过她两面而已!” “区区两面!”那中年人拧紧了眉头,似乎有点不开心,说,“居然把扇子送给了你?看来你不是赌技出众,就是颇懂些法术!” 方成雀一愕,疑惑地说:“怎么?你好像知道我说的是谁?” 那中年人就说:“那么你以为呢?” 方成雀这时才不敢乱说话了,谨慎地观察着这个神情样貌都有些特别的男子! 那男子还说道:“你们是在‘惊天豪门’认识的?” 方成雀更加吃惊了,反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那中年男子漠然一笑,说:“你胆敢闯入‘仙林幽谷’,还问我是谁?” 方成雀骇然一怔,带些结巴地说:“仙——仙林幽谷,雀神?你就是雀神方天夜?” “哼哼!”方天夜似乎已经习惯了用这种冷漠孤傲的态度说话,继续说道,“这么多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人直呼我的名讳,你小子当真是胆大包天!” 方成雀何止胆大包天,如果不是忖度自己的实力不足,他现在甚至想动手了;那个击败他父亲,夺取雀神之位的大仇人,现在就在他的眼前,他该不该下手呢? 回答当然是该,可是时机还不对;方成雀必须学会忍耐,他已经忍耐住要杀龙敬王的决心,现在又要忍耐继续杀方天夜的决心! 第一百六十八章 与神斗 就在方成雀为雀神方天夜的问题正头疼的时候,忽然,墙的另一头,隔着小巧玲珑的圆窗,方明月开心地叫道:“爹爹——” 方成雀好像见到了救星,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而方天夜扭过头去,只淡淡地说:“明月?你怎么回来了?我不是吩咐过你,好好守着‘十方九重阵’,如果没人破阵,你就没必要回这里……” 方明月从墙的那一头轻跑过来,此时,她换上了锦绣的女子装束,更显得妩媚多情,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闪动着遥若星辰般的光芒,这种恰当好处的距离感,使得她整齐的刘海,修长的云鬓,以及那略带阳刚的眉毛,都给人以美丽不可方物的感觉,并且自然而然产生欣赏的享受! 方成雀这时才惊讶地发现,赌场中那个潇洒自如的方明月公子,原来女人味这么足;这使得他又想起当年在裸睡庵脚下…… 唉,那已经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方成雀觉得前面十六年都没有这一年半载过得慢,他所经历的种种变故,奇缘奇人,也是许多人六十年也曾有过的! 方明月从垂花拱门跑过来的时候,居然先翘足望了方成雀一下,神情大有羞态,方成雀的心中一动,但表面上却似乎无动于衷,跟方天夜的冷漠相互对照,真是一副绝佳的隐士图! 也许害羞是女孩子的天性吧,方成雀也算略懂,当方明月站在雀神方天夜面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似乎平白无故就小了两岁,而且说话的方式也大有不同,近乎语无伦次和天真烂漫! 方明月对他父亲的问话是这样回答的:“爹爹,月儿想你了;你不想见月儿吗?他叫方成雀,我在‘翻江屯’认识的,他也姓方呢,你觉得巧不巧?哦,还有龙敬王也来了,就在客厅,我带他来的,他很仰慕你呢……” 方天夜微微皱起眉头来,说:“月儿,你这是怎么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可不像你,难不成是龙敬王破了‘十方九重阵’?” 方明月摇摇手,说:“不是,才不是!是他——” 她伸手指着方成雀,方成雀见轮到自己登场了,忙拱手说道:“晚辈方成雀,学过一些皮毛,误打误撞,破了雀神大人的‘十方九重阵’实在是运气;其实于其中的门道,只是一知半解而已!” 方天夜浑身一震,几乎是下意识地扭过身来,问道:“你叫方成雀?” 方成雀所听过的奇怪问话太多了,反倒不以为怪,依旧恭敬地说:“是!” 方天夜又问:“你是哪里人?” 方成雀说:“东海郡乡民!” 方天夜再问:“你父亲是谁?祖籍何处?” 方成雀抬起头来,看了一下方天夜的眼睛,方天夜实在是太聪明了,又或者他常备戒心,对一切外人都不予信任;他只用几个简单的问题,加上一个凌厉的眼神,立马就能识破方成雀的别有用心! 但是方成雀也埠笨,谁叫他们都是雀神世家的传人呢,方成雀知道,此时自己一旦显出慌张的神色,方天夜一定对他的身份穷追不舍,最后难免要败露! 而身份一旦有假,方天夜何止对他失去最基本的信任,甚至一步步就把方成雀此番前来的真正目的给挖掘出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 雀神技 方明月听了这话,跟着就拧眉娇喝道:“大胆,方成雀,你当真以为自己破了‘十方九重阵’就了不起啦,敢向我爹爹挑战?有本事和我先比比……” 方成雀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们在‘惊天豪门’不就一已经切磋过了吗,方小姐?谁输谁赢我想也不必再提了吧?谁都知道雀神是赌场第一高手,如果我破了‘十方九重阵’都不能亲眼见他露两手,那还有什么意思?” 龙敬王本来也是想批评他的好女婿在雀神大人面前太放肆的,但见方成雀是要雀神方天夜露两手赌技,也很是心痒,所以,干脆反过来帮着自己人说话了,笑道:“小婿实在是无心冒犯雀神,无奈技痒难耐,所以……那个,嘿嘿,我想雀神大人是可以理解的……” 方天夜倒是沉稳得很,微微笑道:“当然,年轻人好高骛远,那是可以理解的;龙敬王千里迢迢而来,想必也是想见识一番雀神之技吧?” 龙敬王笑道:“咳咳,知我者,方兄也;身为赌场中人,自然能以有生之年,一睹雀神之技为荣,那请方兄慷慨啊!” 方天夜说道:“既然如此,那好吧,我就在这里与方成雀公子豪赌一场,开我二十年来不涉足赌局的戒规;怎么赌任方公子挑选,可赌什么,只能听我的!” 龙敬王自告奋勇地说道:“我东海物产丰富,成雀输了多少,都由我龙敬王来埋单!” 方天夜摇摇头,微笑道:“我雀神世家会缺银子花吗?我方天夜也并非那种以聚敛钱财为乐的人……” 龙敬王便问道:“那雀神想赌什么?” 方天夜说道:“既然来到仙林幽谷,那就赌点稀罕之物;如果我方天夜输了,则将家传的《雀神谱》拿出来借在座的一览,如何?” “《雀神谱》?”龙敬王惊讶道。 “《雀神谱》?”方成雀更惊讶。 两人对望了一眼,居然有点怀疑方天夜在说谎;方成雀说道:“据狐半仙所说,《雀神谱》已经遗失,怎么会……” 他不敢说枯源大师的事情以及梦见方宏道的因缘,因为怕方天夜对他的身份起疑心! 方天夜则从容地笑道:“狐狸之狡猾,人所共知,他的话可信吗?《雀神谱》的确遗失过,但我方天夜还是历经千辛万苦找回来了,不信,我叫月儿拿过来便是!” 说着,方天夜果然吩咐方明月去他的书房,而方明月也果然信誓旦旦地去了! 两人正疑惑着,一时,方明月手捧着一个锦盒回来了,这盒子制作绝对精美,一看就是盛放宝物的器皿,加上风月侵蚀的痕迹,叫人不得不信! 此时,方成雀又开始怀疑狐半仙的话了,也许是方天夜太过于狡猾,把狐半仙都给骗了;按照方宏道的遗言,《雀神谱》的确就在仙林幽谷,只是藏得有点隐秘,但是不排除方天夜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真的找到了,并因此在“惊天豪门”一役上击败方天衡,使得他这个大哥无颜再回扬州! 而龙敬王惊羡之余,也是不再怀疑方天夜的话,毕竟这个是享誉天下的雀神,另一个才不过是旁门左道的狐狸而已! 龙敬王几乎想伸手过去摸一摸了,指着书说道:“方兄果真愿意把传世之宝借我们看一看?” 第一百七十章 不相敌 令方成雀所感到惊讶的是,如果说方明月用一个骰子摇出十多个骰子的声音,靠的是技术;那么方天夜居然不用骰子,而是用竹筒,居然也能摇出十几个骰子相互磨擦、碰撞的声音,这也太让人匪夷所思了,方成雀自认为是办不到的! 想来想去,除了《雀神谱》,天下哪里还能找得到这样的神技? 方成雀盯着竹筒看了半响,生怕是自己看错了,可“通灵眼”不会骗他的呀?早在方明月布置的“小十方九重阵”上也试过! 龙敬王还在拍手称好,而方成雀已经看得入迷了;雀神摇骰子的动作是如此优雅,加上他超然物外的神情,倘若咋一看来,一定想不到这是在赌博! 终于,那摇得幻有幻无的绿竹筒放下来了,一阵威风从方天夜的袖子里鼓出来,还带着淡淡的新竹香味! 方天夜对方成雀问道:“你可知道里面是几点了?” 方成雀又是惊叹又是惋惜,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复杂感情冲突,是因为多愁善感吗?还是因为面对这样的赌场高手,产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觉? 方明月听见他“唉”了一声,很是不解,就也跟着问道:“方公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下面是几点?” 龙敬王也望着他,他当然不希望方成雀输,可这“唉”得一声,似乎寓意不妙啊! 方成雀在众人焦灼地注目下,居然慢吞吞地说道:“前辈的赌技神乎其神,实在令人佩服;可惜,我终究还是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慢慢地抬起眼睛,简直可以用目光灼灼来形容此时的他,方明月一惊,以为他真的这么有把握,但见她父亲不慌不忙,又怀疑方成雀在扯谎! 龙敬王自然是手舞足蹈,他以为自己就要有幸一睹人家的家传奇书了,这一趟真是没白来! 方天夜微笑道:“哦?是吗?看来方公子很自信,那就请说吧,由月儿和龙敬王做个鉴证!” 方成雀自以为没胜券在握,居然只盯着方天夜说话,一面走过去,一面伸手去揭竹筒,然后在揭开之前,就朗声说道:“里面根本没有骰子!” 话音刚落,竹筒也随之揭开,但令方成雀傻眼的是,里面明明躺着三个骰子,还是“三四六”,十三点大,平平无奇! 龙敬王差点被方成雀吓掉头上的珍珠,怎么可能没有骰子呢?凭他的耳朵都能听出里面有骰子?怎么一向神算的方成雀居然在这个时候失算了呢?难道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他想跟大家开个大玩笑?一串一串的问号,不仅写在龙敬王的脸上,也写在了方成雀的脸上,这太出乎意外了! 如果说是方天夜揭开的竹筒,那还可以怀疑他是在揭开的一瞬间做的手脚,但这竹筒明明是方成雀亲自揭开的呀?怎么里面会有骰子,而且还是三颗,他居然都没看见? 方明月伸头看了一下,显然,她刚刚也没猜出竹筒里面是几点;听见方成雀说里面没有骰子,她才不相信,一看,果然吧! 只有方天夜知道是怎么回事,他赢了,他至少在方成雀面前,还是响当当的雀神,毕竟技高一筹啊! 而方成雀的脸上火辣辣的,一方面是感到羞愧,一方面他已经真正意识到,一山还比一山高,就算他福缘深厚,得了方宏道的“通灵眼”和“神风耳”,可这又怎么样呢?那只是个专营空子的小手段,碰到真正的高手还是瞎子一般,这赌场的学问可不浅啊,不要怀疑老姜有多辣! 方天夜颇有深意地说道:“年轻人,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更有可能是虚;赌场内外,真真假假,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看得明白的!好了,将我雀神世家的东西还给我吧!” 第一百七十一章 偷神谱 说到底,方成雀以赌为名,居然能接二连三,受到龙敬王和方天夜的赏识,争相选他做驸马,实在是难得的奇缘啊! 可惜,这两人都与方成雀有莫大的仇恨,方成雀已经一再错过了杀龙敬王的机会,现在面对方天夜,难道也要妥协吗?再做一次驸马,再来一次潜伏…… 方成雀知道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况且他已经厌倦了这种每天在仇恨与亲情之间挣扎搏斗的痛苦,所以,他干脆来个坏人做到底,为了达到目的就不择手段! 他决心去偷《雀神谱》,虽然听起来不大光彩,但是只要得手,他就可以坦然地离开这里,甚至离开龙敬王! 这一天夜里,仙林幽谷中静悄悄的,黑暗笼罩着屋里屋外;一个瘦削的身影从仪门外匆匆一闪,渐渐靠近方天夜的书房! 门被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并没有弄出一点响声,那黑影鬼魅一般溜进去,然后反手就关上门;他在黑暗中拔出火折子,沿着书架一排排地寻找下去,终于,他在书架的一个拐角,发现了那个紫红色镶金的锦盒,《雀神谱》就在里面吗? 他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打开了盒盖,可就在这时,一股浓烟熏到了他的鼻子下面,他抬头一看,书房的周围不知什么时候着火了,而且看样子是有人事先堆放了许多易燃物,火势非常迅猛,一下就蹿了上来! 他又听见那只饶舌的鹦鹉在门外大喊:“小偷,小偷;着火,着火……” 他来不及躲藏了,忙抱着锦盒飞奔出去,就在他要冲出门外的一瞬间,又有人早在门口布置好了暗器,脚下叫绳子一绊,背后再被什么硬东西一推,他怎么也立不稳了,“啊”得一声,一头撞出门去,将门板都撞散架了! 就在这时,方天夜和衣出来了,龙敬王和方明月都从房间里赶出来,那黑黑的影子一翻身,手里居然还牢牢地抱着锦盒! 方明月惊讶地说道:“方成雀?你这是在做什么?” 那黑影可不正是方成雀吗?现在他这个样子虽然很狼狈,但似乎更有精神了,这才是真正的他! 龙敬王见方成雀的手里抱着装有《雀神谱》的锦盒,显然也很吃惊,而且显得有点慌乱;他不相信自己的女婿方成雀会做出这种偷盗之事,但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得不相信! 他看了看雀神,又看了看方成雀,指望方成雀能给出什么合理的解释来;可方成雀抱着锦盒一动也不动! 龙敬王忽而又想起来,方天夜早在赌局开始之前九说过,方成雀手里拿了一件他们雀神世家的东西,现在那东西不但没还,而方成雀居然又来偷《雀神谱》了! 方天夜倒是一直很镇定,他似乎对方成雀偷盗《雀神谱》的事情夜并不是很在意,只说:“你也是这么拿到‘混元天地色’的吗?” 方成雀一惊,雀神居然知道“混元天地色”在他身上,那怎么会不知道他的身份呢? 但越是慌乱中,方成雀反而越清醒,也更果决,这正是他人格的魅力所在! 他一手拿着锦盒,一手撑在地上,慢慢地站起来,冷笑道:“‘混元天地色’的确在我身上,可你要说是我偷的,可太没道理了……” 方天夜则说道:“我不管你是怎么得来的,可‘混元天地色’的的确确是我雀神世家的宝物,怎么会在你身上?” 第一百七十二章 假秘籍 在方成雀转身离开的时候,龙敬王忽而也喊道:“成雀——” 方成雀心中怔了了一下,但他却没有回头看龙敬王。 龙敬王怀着一种难以言语的激动,颤抖着嘴唇,说道:“你要去哪里?” 方成雀沉默了半晌,渐渐冷哼道:“我去哪里不用你管,可是你最好知道,在我又回来的时候,可能也是你龙敬王有难的时候!” 龙敬王感到骇然,但他又不能完全明白方成雀在说些什么,明明一天之前还是他的好女婿呢,忠心耿耿地为他达成一睹雀神风采的心愿,怎么这突然间又如同敌人一般? 他显然知道方天衡就是方成雀的父亲了,而方天衡和方天夜有仇,怎么也轮不到龙敬王的头上啊;他哪里知道,在那个民工十万的新瞳县,一场大水却留下了这两条被孤独和仇恨占据的生命! 龙敬王又结结巴巴地问道:“为什么?那安安怎么办?” 方成雀狠心道:“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我现在拿了《雀神谱》离开,回来后第一个要找的就是方天夜,剩下来的就是你——龙敬王,咱们的帐和恩恩怨怨,慢慢算!” 方明月听了都骇然不已,同时又有点莫名其妙,但从知道了方成雀诡异的身份之后,她相信方成雀这不是陡然兴起的念头,而是早有预谋! 方天夜还是没有伸手拦下方成雀,他任由方成雀抱着锦盒朝黑森森的竹林跑进去;书房的火苗已经烧到屋顶,里面的书毁于一旦,可方天夜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龙敬王叹惜了一声,方明月则久久地盯着狭长的路口! 方成雀一面庆幸自己就这样得到了《雀神谱》,一面又伤心难过,是的,他这一逃,伤了太多人的心,首先就是安安,刚给了她一点甜蜜的念想,可转眼就消失了,可这又能怪谁呢?只能怪她偏偏是龙敬王的女儿! 其次就是方明月,想不到她居然也对方成雀动情了,可惜时机太不对,早在翻江屯表白也许还要好一点;方成雀对她倒没有太多的愧疚,顶多因为在雀神梦中喝了她的一杯茶,得了本该是她的“通灵眼”,但毕竟“通灵眼”在对付方天夜的时候也没能发挥出作用! 也许伤心的还有龙敬王,还有方天夜,如果大家不是仇人,那该多好,也许方成雀即能做东海郡的风光驸马,也能做神仙般的雀神传人;坐拥两大绝世美女! 可惜一切都晚了,他并不后悔,只是太过于心软,这正是他性格中致命的弱点;因为他从小便是做女儿养大,这种性格中的缺陷实在是难免的;我们不妨说,方成雀之所以这么不顾一切地要偷取方天夜手上的《雀神谱》,其实正是他这种软弱性格的表现,因为他害怕再面对龙敬王的照顾和关怀,他屡屡都下不了手,同时更怕对方天夜也产生这种感觉,为什么他的所有仇人看起来都不像大奸大恶呢?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真妹妹 更令方成雀想不到的是,这张纸条也不是《雀神谱》的遗章,而是方天夜特别写给他的,纸上这样写道: 不用怀疑,此书的确是假的,可真的《雀神谱》也并不在我手中;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我能在二十年前击败你父亲而做了这么多年的雀神,并不是靠机缘巧合,而是靠真正的实力,所以你父亲也没什么好遗憾的,更不应该有所不甘心! 我在“仙林幽谷”比他多住了十多年,也比他多找了十多年,可是终究也没能找到《雀神谱》,这才是我深以为憾的,现在,既然他的后人也有机会来到“仙林幽谷”;那么我也给你这个机会去寻找《雀神谱》,至于能不能找到,就要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方成雀读完方天夜写给他的信,又是吃惊又是奇怪,吃惊的是原来《雀神谱》还没有找到,而方天夜居然就靠着一本假秘籍,常住在“仙林幽谷”而没人敢来打扰;奇怪的是,方天夜真的有这么好,放他在“仙林幽谷”寻找秘籍? 方成雀看了看这林子,实在太幽深了,而且还透露着一股阴森森的寒气,没有一条路可以循着走,方成雀就好像没头苍蝇一般,在林子转悠,身上的“混元天地色”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再走了一程,方成雀觉得这样很无谓,于是干脆坐下地上和衣睡上一觉,等着雀神方宏道再给他点指引;可是一觉睡到天亮,连鬼都没梦到! 天亮了以后,林子里的光线稍稍好了一点,但一层薄薄的雾气还压在一尺多高的腰下,使得这林子看起来更神秘了,仿佛是走在云上面似的,黑色的竹子显得生机盎然! 方成雀在林子里左走右望,忽然发现自己跟在鬼哭林一样,进入一个怪圈,怎么走也走不出去;他恨恨地说:到底方天夜没这么好心啊,放我去找秘籍,可却把我骗进这么个鬼地方,别说二十年,二百年也找不到啊! 就在他忿忿的时候,脚下忽然有东西一收,长长的,他起先还以为是蛇,可一想,这个时候蛇还没有出洞啊;等他看清楚的时候,人已经被挂在半空中,原来是跳绳子,而绳子的主人则是气冲冲,要发脾气的方明月! 方明月手拿鞭子,怒气冲冲地质问道:“方成雀,你以为你这样就能跑得出我的五指山吗?” 方成雀听见鞭子一响,忙先放弃挣扎,反问道:“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方明月,你可别胡来!” 方明月哼道:“对付你这样窃书贼,还谈什么胡来,我先抽你几鞭子!” “等一下!”方成雀喊道,“谁说我是偷书贼?” “嗬?”方明月把鞭子一甩,说,“你赖的比做的还快?” 方成雀忙跟着问:“那你说我偷了什么书?” 方明月当然说:“《雀神谱》,你还不承认吗?虽然我爹爹不跟你追究,可我还没同意呢;连我都没看过,你居然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拿去了,真气死我了!” 她这话说得有点小孩子气,但方成雀就擅于从这类气话中发现隐藏的事实,看来方天夜这一次也没有完全在撒谎,至少《雀神谱》的确是不在他手中,要不然怎么可能连方明月,他的独生女儿都没有看过呢? 方成雀抓住机会,说:“好,你说我偷了《雀神谱》,还是你父亲的《雀神谱》是吧?” 方明月虽然聪明,但她也不知道方成雀在玩什么把戏,就说:“是啊,你敢说没偷吗?” 方成雀居然笑道:“我当然没偷——” 方明月恼道:“你还敢撒谎?” 也许方明月本来无心打他的,但见方成雀老是对她撒谎,她可真的生气了,举起鞭子来! 第一百七十四章 绿竹林 欺骗女人的技巧大约就是把话题一点一点地引开,方明月已经完全沉浸在方成雀一步一步设下地问题谜语中,而忘了她要惩戒这个可恶的偷书贼了! 方成雀被放下来后,先扭扭脖子,而方明月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你有什么办法啊?快说给我听……” 方成雀就说道:“我在来扬州的路上,曾去过一次落迦山,落迦山的枯源法师,你知道吧?” 方明月说:“当然知道,怎么?他交给你什么办法吗?” 方成雀卖起关子来,说:“也不能算是办法啦……” 方明月拧着眉头,说:“到底是什么,你还能痛痛快快地说出来?” 方成雀望着她,说:“告诉你当然可以,因为你毕竟对这里比较熟,也许还能指点指点我;可你必须答应我,假如真的找到《雀神谱》,必须交给我保管,我带回去给我父亲过个目!” 方明月想了想,说:“这个当然没问题;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方成雀说:“什么条件!” 方明月就说:“你也要带我去见你父亲,我要化解这段恩怨!” 方成雀在心里暗暗说:这么伟大?可惜,我父亲早就不在人世,这段恩怨是永远也化解不了的…… 想虽然这样想,但表面上他还是很支持方明月,说:“那最好不过!” 女人最大的天真就是太相信自己微薄的力量以及假设存在的美好未来! 方明月相信了方成雀的话,方成雀没道理不把《雀神谱》的秘密告诉她了;方成雀说道:“枯源大师说,上一任雀神方宏道在临终前,把秘籍的藏身之处告诉了他——” 方明月简直要欢呼雀跃了,说:“太好了!” 而方成雀跟着一盆凉水就泼下来,说:“是一首诗,‘鸟鸣山上鸟不鸣,绿竹林里竹难绿;两小无猜是玩伴,一拍即合有缘人’!” 方明月听完了,反而问道:“什么意思?” 方成雀失望道:“什么?我还要问你什么意思呢?你反倒问起我来了——” “哦哦哦!”方明月开始发挥她的聪明才智了,说,“让我想想,诗中提到了鸟鸣山和绿竹林,可后面两句是什么意思呀?” 方成雀也帮着她分析道:“后面两句话可能是开启藏宝库的暗语,而前面应该指的是‘仙林幽谷’的某个地方,这个地方是藏宝的位置所在——” “哦!”方明月同意方成雀的看法,深思熟虑地点点头,说,“可会是哪里呢?鸟鸣山上反而鸟不鸣,绿竹林中又竹难绿……” 第一百七十五章 鬼生竹 方明月在逃跑的过程中,也是慌不择路,跑进竹林的最深处,此时是跑也跑不动,出也出不去;她茫然无助地在自家的后园中,被中了邪的方成雀追赶地跌跌撞撞! 她时不时地又扭头去看方成雀,那感觉真奇怪,又是怕他突然出现,又是怕他追不上来,留她一个人在这竹林深处,不知所踪;而女人对待这种感觉的唯一法则就是哭! 这竹林的深处,方明月都没有来过,此时光阴惨淡,她一面哭一面向里面走,走着走着,忽然有一个茅草屋出现在她的眼前,她自小在“仙林幽谷”长大,还真不知道这里还住着一户人家,也许连她父亲都不知道吧! 见了这奇异的情况,方明月又暂时忘了被方成雀追赶的恐惧;她怀着好奇的心情走进这茅屋,茅屋的周围长满绿色的青苔,这绿色在竹林里很耀眼,也很新鲜,因为这竹林深处到处都是黑白两色! 方明月扣了扣门,喊道:“里面有人吗?” 屋里没有声音,四周也是静悄悄的,只有竹林上面的风声在回答她! 方明月又问了一遍,还是没人回答;她终于壮起胆子来,把门轻轻地推开,随着“吱呀”一声长长的叹息,门就这样打开了,方明月伸头伸脑地探进来,现在他可以肯定,这是个没有人的空屋子! 方明月走了进去,见里面一件家具都没有,很是奇怪,就算现在没人住了吧,可以前是谁住的呢?怎么一件东西都没有留下来? 她站在屋子里发呆,忽然又想起方成雀,她真怕他找不到这里,可如果方成雀就像那样疯疯魔魔地闯进来,她又该怎么办呢? 想到方成雀刚刚那么疯狂地亲吻她,方明月不禁脸红耳热;她从怀里又掏出黄手帕来,想给自己扇扇风,冷静冷静;可就在她掏出手帕的一瞬间,三颗“混元天地色”也随之落在地上! 方明月瞪眼一看,只见这三枚骰子光彩异样,在略显黑暗的茅屋里闪闪发光,她知道了,这就是她父亲提到,说是方成雀身上有一件属于他雀神世家的宝贝,这果然是宝贝啊! 随着骰子的光芒在茅屋里面跳跃,方明月又跟着感觉到后面有个更明亮的东西,她慢慢地扭头看过去,只见背后一面雪白的墙上居然挂着一副水墨画! 她记得刚进来的时候并没有这幅画呀?可现在这幅画又是哪里来的?难道是从“混元天地色”里映出来的? 方明月越看越奇怪,再仔细看这幅画的内容,竟然是鸟鸣山的风光,一派奇秀! 就在这时,方成雀又来了,阴森森地站在茅屋的门口;方明月被他吓了一跳,先是退后几步,嗫嚅着嘴唇喊道:“方成雀,是你吗?” 方成雀没有回答他,但也没有进来;方明月不知道能不能靠近,她想过来,却又犹豫不敢! 过了一会儿,她又看见方成雀的嘴角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跟着一个影子般的人从方成雀后面闪过去,方明月知道那就是竹林中的野鬼了! 野鬼离开了方成雀的身体,而方成雀还没有完全恢复意识,仍旧呆呆地看着方明月;方明月就又害怕又小心地说道:“方成雀,你快过来啊……” 方成雀好像被人操纵的木偶一般,机械地往屋子里面走;方明月先是说:“对,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雀神谱 方成雀发现那鬼物用竹子把门封死之后,情知不好,忙站起来要追过去,可方明月却紧紧地抱住他不放! 方成雀心急如焚地说道:“糟了,门被堵死了……” 方明月抬起眼皮来看了一下,方成雀以为她至少也急得哇哇大叫,可想不到的是,此时的方明月也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居然脸上连一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真令方成雀狐疑她跟那鬼物是不是一伙儿的! 方明月见门口长满了黑色的竹子,也情知是出不去了,而她却问:“那吓人的鬼东西呢?” 方成雀一愣,跟着伸出手来,指着外面说:“走了——” “哦!”方明月听了之后,似乎就不再担心别的了,安然地躺在方成雀的怀里。 方成雀说:“可是它把我们封死在屋子里面,我们出不去啦!” 方明月说:“我知道!”跟着却抓起自己的裙带,好像小女孩刚买了新衣服一样,玩弄个不休! 方成雀又说:“喂,你听不懂我的话呀?我们被封死在这个屋子里面了——” 方明月抬起头来,正好跟方成雀四目相对,想到方成雀刚刚在外面疯狂亲吻她的情形,她不禁胸口一酸,眼角微微发红,差点又情不自禁地闭起来了! 方成雀见了她这意乱情迷的样子,不禁也很动心,但他此时更关心眼前的紧急状况,他伸手在方明月的脸颊上拍了拍,说:“你是不是也中邪啦?” 方明月恍然一惊,又羞又骚地爬将起来,却埋怨地说:“你干嘛抱着我?” 方成雀想争辩的,但跟着一想争辩有什么意思,无非越辩越黑,所以干脆说道:“我是你哥哥,抱着你又怎么了?” 方明月恼道:“你胡说,谁要你是我哥哥了?我不认——” 方成雀见她好好的,一下子又真的急起来,也闹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再说两人也并非很熟,所以也不敢再聊她了;一本正经地说道:“咱们也别再闹了,现在又遇见了鬼,又碰到了麻烦,还是合你我二人之力,好好想想对策吧?” 方明月也不满意他这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说:“和我装正经?早干嘛去了?” 方成雀就说:“什么叫装正经?喂,你这人真的有点无理取闹嘞,怎么做女人的都这样,我还是喜欢你假扮男人时的样子,又洒脱又豪爽——” 方明月哼道:“可惜我不想再假扮男人了,我就喜欢无理取闹,怎么样?” 方成雀总算见识了什么叫无赖了,也有那么一点点怀念自己做女人那会儿了,好像——似乎也跟方明月差不多啊?嘿,别说,这么一想起来,做女人还真有那么一点点好处! 轮到方成雀妥协了,陪笑道:“得了,就算是我的错,行了吧?我赶紧想辄冲出去,要不然我也不知道那鬼怪会怎么对付我们俩,要是放一把火,那可就糟糕透了……” 方明月听他这么一说,也怕自己的绝世容颜被一把火烧成了乌黑的碳,所以也赶紧爬起来,说:“那好吧,你快想办法——” 方成雀听了简直无语,呆呆地看着她,方明月就说:“怎么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夜神魅 方成雀一边琢磨一边把铁盒翻过来,倒过去地看,的确是天衣无缝,这不得不佩服方宏道的能耐! 方明月也一边思索一边把手伸过去,在盒子上抚了抚,两人的手在这小小的盒子上,难免会碰到一起,就在两人的手指相碰的时候,方成雀忽然发现盒子背面有光线一闪而逝,这光线一道道的,好像是什么奇特的花纹! 方成雀对方明月说道:“把手给我——” 方明月其实也知道两人的手在不经意间碰来碰去,当然,这不经意间的接触就可以不必在乎,可点破了就不同了;方明月把手一抽,撅着嘴说:“干什么?” 方成雀急道:“有事,你拿过来!” 嗬,他这话说的,好像方明月的手是什么可以随便拿来拿去的东西,这让方明月更生气了,干脆把手藏在背后,说:“就不!” 方成雀哪里知道自己是怎么得罪了她,瞪大眼睛说:“喂,你不要这么无理取闹了好不好?我不是想摸你的手……” 方明月怒道:“你敢?你连想都不准想!” 方成雀无奈地点点头,说:“行行行,我不想,现在可以把手给我了吧?” 方明月一见他顺着自己的意思说话就显得很开心,正要把手伸过去,一想不对,差点又上了方成雀的当;而方成雀见她的手已经伸过来,哪里还由着它去,一把抓住了,摁在铁盒背面! 方明月惊叫道:“喂,你弄疼我了——” 而方成雀才不理她,只盯着铁盒看,方明月还要耍小姐脾气,方成雀忽而威严地喝道:“别动!” 这可把方明月吓了一跳,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大声跟她说话呢,他方成雀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从哪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冒出来的堂哥吗?又不是亲的,居然还真给她摆起了架子—— 方明月虽然很生气,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突然严肃起来的方成雀面前居然学乖了,只动嘴却不动手! 渐渐的,铁盒背面的荧光线条越来越清晰可见,原来是两只手掌的模型和纹路,一个大一点,一个小一点。 方明月也被这奇异的光线所吸引住了,向方成雀问道:“这是什么?” 方成雀想了想那最后两句诗,“两小无猜是玩伴,一拍即合有缘人”,一拍即合?方成雀眼睛一亮,似乎已经找到了秘诀所在,对方明月下令道:“把手放在上面,跟光线对齐!” 第一百七十八章 守书人 方成雀和方明月同时问对方道:“夜神魅是谁?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那鬼物冷哼了一声,说:“老夫数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们两个小娃娃又怎么会听说过?” 方明月虽然早知道他是鬼物,但乍一听他说自己已经死了几百年,到底还是打了个冷战,显得十分害怕;方成雀似乎要好一点,毕竟都被他附过身了,再可怕又能怎么样呢? 方明月紧靠在方成雀的怀里,不大愿意跟这个山鬼说话,甚至还希望它拿了《雀神谱》就快快走吧! 而方成雀正是害怕这一点,如果现在这个山鬼夜神魅拿着《雀神谱》像阴风一样消失在这片竹林里,别说去追了,就是要找也不知道上哪里去找啊! 所以,为了让它留下来,方成雀不得不使尽浑身解数,试着跟一个鬼攀谈;方成雀沉吟了一下,壮着胆子说道:“不知道方宏道和阁下有什么恩怨?阁下何以被困在这绿竹林里?” “哼!”一提到方宏道,那鬼似乎更生气了,它的黑袍一抖,震得整间屋子都在颤动,泥灰“簌簌”地纷纷往下掉;方明月被吓得不行了,忙拉了拉方成雀的衣服,叫他别再跟这鬼废话了,让它赶快走吧! 可方成雀哪能同意,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夜神魅手上的《雀神谱》,那可是对于一个赌徒来说,梦寐以求的宝贝,现在就在眼前了,怎么能叫方成雀轻易放弃呢? 再说了,他现在有“通灵眼”和“神风耳”,这两项特异功能与《雀神谱》的关系,就好像“浩然正气”与《生龙傲谱》的关系;没有《雀神谱》的方成雀永远只是一个厉害的赌徒,而拥有的《雀神谱》,他就可以向神迈进一步! 因为“浩然正气”是得之于玄天宗,加上他本来就不会武功,所以对于《生龙傲谱》的渴望只是出于理智;可当这个赌场精英,忽然发现同时拥有了“通灵眼”和“神风耳”后,居然都不能打败雀神方天夜,可想而知,他对《雀神谱》的渴望已经到了如饥似渴的地步! 方成雀此时的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抢回《雀神谱》,抢回《雀神谱》…… 可当他看见夜神魅振臂一怒,房屋都为之发抖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这个计划的难度有多大?可没关系,硬的不行来软的,直的的不行来弯的,方成雀就不相信自己拿不到《雀神谱》! 夜神魅继续说道,“方宏道这小子诡计多端,骗老夫到绿竹林,结果将老夫一直困在这里;好了,老夫现在有《雀神谱》在手,你不出来,等老夫出去后,一定砸了你的雀神招牌——” 方成雀一愕,说:“方宏道已经去世了!” “啊?”夜神魅惊讶地问道,“方宏道死了?什么时候?” “呃——”方成雀说道,“具体时间老夫也不知道,应该有一百年了吧!” “一百年?”夜神魅听了,伤感叹道,“方宏道已经死了一百年了?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一个高手就这样死了?” 方成雀感到有些蹊跷了,夜神魅刚才明明对方宏道好像仇深似海一般,现在怎么一听说他死了,反而比方成雀和方明月还伤感呢? 第一百七十九章 揽月去 了解了这段故事,方成雀已经彻底摸清楚夜神魅的心思了,这个顽固不化,阴魂不散的家伙,原来为的就是和他祖父方宏道在法术上一较高下,而据方宏道所言,似乎他们每次斗法,都有无辜生灵受害,以至于他要把夜神魅囚禁在这绿竹林里! 现在,方宏道已经仙逝,夜神魅的鬼魂又开始缠上方成雀了;它透过黑袍的斗篷,观察方成雀和方明月的一举一动,方明月被它看得心里直发毛,而方成雀佯装不怕! 过了一会儿,夜神魅开始问道:“你们两个小娃娃是什么人?居然和《雀神谱》也有机缘?” 方成雀回答道:“我是方宏道的孙子,叫方成雀;她是方宏道的孙女,叫方明月!” “哦!”夜神魅点点头,说,“那就不足奇怪了!从你们一进这林子,老夫就感觉到不同常人的气息,果然,你们原来是方宏道的至亲!那可好,既然老家伙死了,那就由你们小家伙来抵账!” “啊?”方明月以为夜神魅要杀他们解恨,吓得直哆嗦,问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夜神魅恶狠狠地说,“方宏道还欠我一次斗法!” 方成雀冷静地说道:“夜神魅老先生,我知道,你一生专研法术,精通此道,自然也希望棋逢对手,欺负我们这样的后学晚辈,只怕你赢也赢得不光彩吧?” “这?”夜神魅似乎给方成雀说中了心思,低头不语! 方明月舒了一口气,见方成雀巧舌如簧,应对自如,她完全相信夜神魅找不到机会来加害他们了;可更令她想不到的是,方成雀居然自己把头伸了过去,说道:“其实,我祖父方宏道能胜过老先生,完全取决于《雀神谱》,这是天下共知的,所以,如果老先生能胜过《雀神谱》,不就等于胜了方宏道吗?” 夜神魅沉吟了一番,说:“有些道理!不过,书上只有些死板的文字,老夫要怎么做才算是胜过它呢?总不能让老夫也把平生所会的也写成书吧?” 方明月大概猜到了方成雀想说些什么,马上抢着说:“可以啊,这样就让历史去评判好了——” 夜神魅哼了一声,说:“太没意思,再说老夫也不会写字;活着就不会,死了更不想学!” “还有另一个办法!”方成雀说道,“既然老先生不愿意写,那就让别人去学好了,只要有人学会了《雀神谱》,不就是下一个方宏道了吗?您只要赢了他,也就等于赢了方宏道!” “嗯!”夜神魅点点头,说,“有些道理!不过,修习法术可不是容易的事,资质和悟性不够的话,恐怕学了《雀神谱》也远不及方宏道;如果那人法术不及方宏道,那比了有什么意思,岂不是嘲笑我还是不如方宏道?” 方成雀说:“那你就杀了他再找便是了!” 夜神魅又点点头,看来是很欣赏方成雀啊;夜神魅接着沉吟道:“那第一个选谁呢?” 方成雀做出毛遂自荐的样子,而方明月马上就抢上前去,欲跟他一争高下,见此情况,方成雀便灵机一动,不进反退,把方明月搁到前面,说:“我给你推荐一个人吧,就是方明月,她是方宏道的孙女,按理说资质不差;现在又坐镇‘惊天豪门’的赌场,悟性更可见一斑;她如果得到《雀神谱》的话,只要三年便可以达到方宏道的水平!” 第一百八十章 绿衣女 夜神魅离开后不久,竹林的颜色渐渐由黑转绿,翠如画屏;微风一吹,碧涛汹涌! 困住方成雀的竹子也慢慢解开了,方成雀追出去一看,满目的绿色,哪里还找得到夜神魅和方明月的影子啊! 他收起《雀神谱》来,再往怀里一摸,才想到“混元天地色”还在方明月身上,现在是一物换一物啊,用失去“混元天地色”的代价,才换来了《雀神谱》,到底值不值得呢? 对现在的方成雀来说,还是得大于失,因为他现在的眼里,就只有《雀神谱》,书——秘籍! 他决定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在这三个月里不受打扰,好好参详这本旷世奇书;那么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离开绿竹林! 在这片绿色的海洋之中,方成雀就好像一截随波逐流的木头,他根本分不清方向,如果有“混元天地色”在的话,也许还可以掷一下,仅管不起什么作用,但聊胜于无! 他太把《雀神谱》当做心肝宝贝了,舍不得在这里看第一眼! 在竹林里又转悠了一圈,除了偶尔有鸟鸣声以外,剩下的就只有一片涛声,在高约数丈的头顶上摇呀摇,飘呀飘;一时又有几片狭长翠绿的竹叶斜飞下来,正好落在方成雀的手中,方成雀看了看,只微微一笑,也不做他想,扔了竹叶,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忽然头顶上的落叶越来越多,好像还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在说:“笨蛋!” 方成雀想自己肯定是听错了,如果他真的认为这是有人在头顶上跟他说话的话,那他才是真正笨蛋;难道绿竹林里除了夜神魅之外,还有其它的小鬼? 再走一程,“啪”,一截竹枝朝着方成雀的头上砸下来,方成雀直吓了一跳,这回他不再迟疑了,他相信是真的——又撞鬼了;立马威胁地喝道:“是谁?” 他小心地抬头一望,只见头顶上落叶纷纷,仿佛有白驹过隙一般,一个貌似轻浮的女鬼闪过去了;女鬼向左,方成雀就向右,大家萍水相逢,往日无仇,近日无冤,没必要同道而行吧? 可是不才成,这女鬼也缠上方成雀了,而且时不时地就在上面骂:“笨蛋!” 显然,她也是生前没读过什么书,死后更没有用心学,骂人也缺乏技巧,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她骂得不烦,方成雀听得都烦,想给她点建议,但又怕她更加没完没了! 好不容易把这缠人的女鬼给甩了,方成雀舒了一口气,又是摇头,又是拍胸脯;正当他以为能稍稍歇一下的时候,忽然,眼前又是一闪,虽然竹林很绿,但他还是能肯定,刚刚一闪而过的绝不是竹子,而是一个女人! 糟了,今天算是栽了,接二连三地撞鬼,早知道还不如让夜神魅抓走呢,至少跟它比较熟了;那绿鬼接替了白鬼,在方成雀的周围绕来绕去。 方成雀这次干脆不走了,看看这鬼究竟在玩什么名堂! 这绿鬼当真也奇怪,见方成雀不为之所动,倒好像没辙了,一时闪身不见,一时又似乎想走过来! 方成雀见她磨磨叽叽,做人做鬼都不爽快,干脆自己开口邀请她,喊道:“喂,请问是哪位姐姐,请出来谈谈吧?小弟路过此地,无心打扰……” 喊了一会儿,前面什么动静也没有,而后面忽然有一双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虽说方成雀胆子也练大了些,这一路上什么妖魔鬼怪没有见过,但是单独和女鬼相处还是第一次! 方成雀咽了一口唾沫,已经做好了见鬼不怪的心理准备,就算后面见到再恶心的东西,他也会装作好像什么也没看见似的,要保持自己的微笑! 第一百八十一章 落痕吻 方成雀抱住独角兽的脖子不放,而独角兽却脾气执拗,一定要甩开他飞走;就像那遥远的上一次,它在空中盘旋、倒飞,尽量折磨着方成雀;只是迫于这林中树木繁多,枝条密密匝匝,盘旋的高度不及从前,倒飞的速度也不及从前,所以这危险性也大大降低! 方成雀头不晕眼不花,他倒觉得这独角兽飞儿越来越有意思,加上她那扑朔迷离的身世背景,跟《生龙傲谱》以及“天裂神剑”都有直接的关系,他再也不能放开这独角兽了! 方成雀一面好言相劝,试着稳住她那容易激动的情绪,一面想辄骗她先着地;可飞儿变成了独角兽,似乎就不大听得懂人话了,任凭方成雀费尽口舌也无动于衷!这越是简单的女孩就越是执拗,她把这种低能的反抗当做对方成雀不记得她的惩戒! 方成雀见劝不动她,干脆面目狰狞地威胁道:“你再不停下来,我可就要拿鞭子打你屁股了!” 他真把飞儿当成了马驹,居然想这样来制服她? 独角兽栖飞在变身之后,终于第一次有了反应,但她没有说话,只是两个鼻孔在出气,跟着一扭头,居然在半空中对方成雀发起了抵触计划;方成雀见她那又长又尖的犄角毫不留情地刺了过来,忙翻身骑上马背,说:“喂,你真想戳死我呀?” 飞儿不理会他,又把身子一侧,方成雀从背上滑了下来,而飞儿的角则又狠狠刺了过去;方成雀顺势一直滑到飞儿的肚皮上,笑道:“你戳不到我的,小心伤了你自己!” 飞儿恼怒不已,又用前足来蹬他,乖乖,这可是坚硬的马掌,如果换作女人的秀足,方成雀还可以考虑去碰一碰;此时,他唯有逃命要紧,纵身一跳,又抓住飞儿的翅膀! 他的武功没什么长进,但动作却灵巧了许多,专门用来对付他身边的女人的! 飞儿又翻转过来,把翅膀一收,方成雀便又骑在她的背上,伸手抱住她的脖子,笑嘻嘻地说:“怎么样?我说戳不到吧?好了,咱们打和吧,只要你再变回人形,你想怎么打我都成,这犄角戳得太疼了……” 方成雀自以为已经仁至义尽,做到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而飞儿似乎也渐渐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不跟他犯触了,而是温顺地把头低下来,好像在反思自己的过错! 方成雀见了大喜不已,忙摸摸她的脖子,安慰地说道:“好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又不怪你;乖啊……” 说着,自己又得意洋洋地抿嘴偷笑,以为驯服一匹小牝马是这么的容易!飞儿低着头飞行,方成雀想再跟她多说话,自然要趴下来,把头靠近她;不料,就在这时,飞儿立马主动出击,趁方成雀不备,脖子居然一仰,用坚硬的脑壳撞过来! 方成雀这才知道自己也上了独角兽的当了,现在躲是躲不及,只有抢上前一步,直接抱住她头上的犄角,这可不正中了飞儿的下怀吗?她闭上眼睛来,使劲摇晃着头上的犄角,这犄角锐利如箭,方成雀眼看着再松一松手,不是脖子就是脸要被它戳个洞了,这可是毁容的大事,可叫他怎么是好? 危急关头,方成雀只有再铤而走险,用手在飞儿的耳朵上一拧,飞儿也知道吃痛,先是拼命挣扎,可方成雀拧着不放,她越挣扎就越痛,最后眼泪汪汪的都要哭了! 方成雀一低头,正好看到她那双又大又明亮的眼睛,眼眶里全是晶莹的泪水;方成雀知道,这泪水就是因为他居然伸手拧一个小姑娘的耳朵,可是不用这种办法他现在就是骑马难下呀,唉,男人有时候也得狠一狠心啊! 第一百八十二章 渡芳允 就在栖飞准备再次撞过来的时候,方成雀身子下面的树枝不堪重负,“咔嚓”一声,居然断了;栖飞头一倾,正好翻转过去,而飞成雀被她一带,反倒又压在她身上了! 还好高度只有数尺,下面又积垫了厚厚的一层落叶,这样飞儿倒没受什么伤,只是方成雀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两人被埋在落叶堆里面,谁也看不到谁! 方成雀伸手乱抓,本来落叶就很松软,所以他触手之处,都是一片松软,以至于他也不是很在意了;可是,忽然之间,他听到飞了惊慌地大叫起来,而且第二次说人话了,可这人话居然是:“手拿开——” 方成雀吓得一下从落叶堆里翻出来,听见要他把手拿开,他就把手拿开,结果重心不稳,又栽了进去;恰巧在这时,栖飞把盖在脸上的枯叶一吹,枯叶是飞走了,可紧跟着,方成雀的嘴巴却贴了上来! 两人又一次四目相对,这回想说话也不大可能了;栖飞的眼皮在跳来跳去,好像不知道该想些什么,呆呆地躺着也不动,方成雀紧张了一会儿,见栖飞没什么反应,忽然从枯叶海中把她抱起来,闭上眼睛柔情恣意地湿吻她! 栖飞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了动,把嘴巴微微地张开来,她觉得有个柔然的东西在嘴巴里动,可好像又不是她的舌头;她试着用自己的舌尖去舔了舔,碰了碰,因为她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 那柔软灵活的海面体侵犯着她的领地,甚至跟她的舌头纠缠不清,一时,那家伙似乎吃了什么败仗,亦或是受了什么指示,慢慢从栖飞的领地撤退回来;栖飞见他落败而逃,岂能放过他,赶紧趁胜追击,当她那粉红柔嫩的小舌头大着胆子冲出过门时,她哪里知道,门外一个怪物正等着她进来呢! 栖飞感觉到自己跑得太远了,也感觉到周围的不安全,虽然这里的环境几乎跟她一模一样,潮湿而温暖,属于南方的气候,但是凶险依然存在! 她不想再找那个跟她纠缠的大海怪了,她要回家,可是,回家的路已经被堵上了;两片软软的海蜇夹住了她的舌头,带着一股酸酸甜甜的液体,在她的舌头上来回一蹭。 栖飞浑身打了个机灵,她觉得自己的骨头都酥软了,而这时,伴随着海蜇体的出现,那纠缠她的海怪再次现身,他还是聊她,在她的周围摩挲着,舔舐着,栖飞被她弄得眼皮都睁不开,舌根处不断涌出甜蜜的琼浆! 奇怪的是,在这个时候,方成雀居然想起了裸魔栖月以及跟她在焚香塔的那一夜情,他始终不能肯定栖月知不知道那就是他,如果知道为什么不杀掉方成雀呢?而且从落迦山坠落下来之后,她又去了哪里?按理说,以她的名头,只要在江湖上出现过,肯定会被传的沸沸扬扬…… 想到这里,方成雀连接吻的心思都没有;他慢慢松开紧闭的嘴唇,而栖飞觉得一直维持她呼吸的东西突然没有了,居然伸手上来,似乎还想继续接吻下去。 当她在这稍稍清醒的一瞬间,睁开眼睛来,发现原来刚刚是在跟方成雀接吻的时候,她陡然脸色一变,柔软的五根手指也唰得一下变直,“啪”,给方成雀脸上盖了五道红杠! 方成雀被她打得两眼直冒金星,而这一感觉,居然也令他想起了裸魔栖月,想起她假扮公子木西,拐骗他出来,然后在山腰上暴打他的那个夜晚! 栖飞自己心里没有数,听到“啪”得一声巨响,先把自己吓了一跳,见方成雀动也不动,她只怕一巴掌将他打死了! 满脑子的仇恨,满腹的怨怼,全部被抛到九霄云外,她伸手在方成雀的肩膀上推了一下,跟着又推一下! 方成雀还在想那天晚上的事,这种脸上火辣辣的感觉能让他的记忆力更清楚些,加上此后的种种经历,他忽然对往事有了新的认识:在这场有预谋的计划当中,裸魔栖月和方成雀一家,以及玄天宗帝释-龙魂都是受害者,而真凶是南山老人和叶小蝉;方成雀怀疑南山老人和叶小蝉也是为了“天裂神剑”,既然是为了“天裂神剑”,那就是跟大魔王有关系了,莫非南山老人就在当日在落迦山的其中一人? 阿修罗伽叶?还是鬼王轮?亦或是狐半仙? 第一百八十三章 废园春 方成雀又重新骑到了飞儿的马背上,果然被驯服过的马儿就是不一样,她再也不尥蹶子了,而且安安稳稳地朝南方飞去! 日落之前,他们终于飞过了天界河,那个像凝固的血块一样的凤凰城此时就在脚下,方成雀也曾想起过安安,也曾惦念着小奴,但有《生龙傲谱》在前面诱惑着他,他什么也看不见! 皎白的圆月从南方广袤的丛林中升了起来,水银一般的月光倾泻在独角兽飞儿的皮毛上,闪闪发光,别说,这还真是好看;南方氤氲的水雾更是增添了这种迷人的神采! 方成雀又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来,趴在飞儿的脖子上摸了摸,笑道:“一匹好马!” 飞儿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反正她不开口,只管照着南方一直飞下去;方成雀渐渐进入梦乡,故地重回,总是让人的身心在旅途中先接受疲惫的考验! 他们整整飞了一夜,才到达东海郡城的外面,那个所谓的海葬仪式还在举行着,方成雀打眼就看见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跪在码头边,见灵船靠岸就嚎啕大哭,稍稍哭得不响,后面的官差便用带刺的马鞭狠狠抽下去! 方成雀正奇怪呢,怎么不哭丧也犯法吗?南方的规矩未免也太强人所难了! 但跟着再一留心观察,他发现这几个人是只要见了灵船就哭,而且不是心甘情愿地哭,是被后面的官差强迫着哭;再仔细一看呢,这几个不是别人,原来正是胁迫方成雀偷窃郡王府的高颧骨他们! 这伙人自以为聪明,把方成雀他们放逐到东海,嫁祸郡王府的婢女里通外合,而自己就可以高枕无忧;等到事情过去一两周之后,他们便大摇大摆地将瓷器拿出来,搬到龙敬王的府上,说是在东海打渔的时候,看见几个贼人分赃不均,在一条小船上互相残杀,最后,他们得到这批“价值连城”的瓷器,并且还看出其中一个婢女是龙敬王府上的,所以,特地把瓷器送了过来! 他们再也想不到,这个婢女就是堂堂的平安郡主,谎言不攻自破,一干人成了自投罗网的囚徒;还好他们并没有伤害到安安,况且龙敬王正为安安求福,不愿意再杀生,这才饶他们一死;可据他们的犯罪手段来看,龙敬王又觉得很气愤,因为他好不容易想到这一高招,为东海郡节约土地,谁曾想这几个乡下人居然就能钻到空子,靠这个来发财?这不是侮辱龙敬王高贵的智商吗? 结果,越想越生气,龙敬王心道,很好,你们喜欢哭丧是吧,那我就让你们哭个够;从那天开始,这几个盗窃犯就被押解在东海郡的北城门外,为每一条过往的灵船哭丧,哭得喉咙也哑了,眼睛也快瞎了…… 在东海郡城外的一条清澈的小河边,独角兽飞儿落了下来,方成雀用手捧起水来喝了几口,见飞儿却还是保持马的形状,就如同动物一般低下头来饮水;虽然这姿势也蛮漂亮的,但毕竟叫人看了有些别扭! 方成雀说:“你就不能先变回人形吗?反正还要休息一会儿,你都飞了一夜了……” 飞儿的脾气当真古怪得紧,她宁愿永远保持马的形状也不愿意做人,喝完了水,她就弯下膝来,趴在草地上打盹。 方成雀看了真是郁闷无比,他还想继续聊一聊有关《生龙傲谱》以及她家里的情况呢,看来是没戏了! 休息了半个钟头,飞儿的精神就完全恢复了,果然马跟人还是不一样啊;方成雀骑在她的背上继续往南飞,偶尔也会向西拐一拐,但方成雀也并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家早毁了,只剩下一片黑色的瓦砾,也许这半年下来,连瓦砾也没有,只长满了许许多多的荒草,再也看不出来那曾是个热闹的赌场,那是个奴婢成群,钟鸣鼎食的富贵人家…… 夜幕再一次拉了下来,今晚,没有月亮在丛林里摇摇升起,四周沉浸在一片看似祥和的黑暗中;一时,脚下有几点星火,方成雀从空中远远地看过去,似乎是一个小镇! 飞儿倒是好眼里,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需要多加辨认,一直朝着她要寻找的地方飞过去;不一会儿,巨大的白羽翅膀终于收了起来,他们平安着陆了! 方成雀再定睛一看,这是什么地方呀?这分明是个荒废的园子嘛,虽然还没有倒塌,但肯定不会再有人住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双殊丽 裸魔栖月孤高地站在屋顶的飞檐上,对着一轮明月独自饮酒,那落寞的神情,足以让方成雀为她销魂蚀骨,苦守余年! 一壶清酒饮尽,几星残火未灭,那裸魔优雅至极地一甩长发,将酒葫芦抛向远方漆黑的夜空;跟着扭转过身子来,微微一笑,带着几分媚惑,又带着几分凄凉,楚楚动人地说:“飞儿,你回来了……” 这平淡无奇的一句话,却处处透露着一家人的气息,此时此地,此情此景,不仅是飞儿,就是方成雀听了,胸口也蓦然一怔;如果他还有一个哥哥在,如果此时是站在他们家的废墟上,这样一句话,已经足够让方成雀的泪水充满了眼眶! 栖飞也经受不住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可是她却执拗地强忍着;栖月见状,像九天玄女一般从屋顶上飞落下来,跟着拉起栖飞的手,说:“好妹妹,你还在怪姐姐吗?” 栖飞又是痛苦又是埋怨,大大的眼睛里都是恨,可这恨不是让人觉得她可怕,而是可怜;只听她倔强地说:“我当然还在怪你,我一直都跟我自己说,我永远都不要原谅你;你不是我姐姐——” “唉!”栖月长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好妹妹,姐姐当初之所以不跟你相认,这都是为了你好呀,你怎么还不明白?” 栖飞像小孩子撒娇似的,说:“我怎么可能不明白?你跟玄天宗好,你不要我这个妹妹了……” “嗯?”栖月眉头一皱,说,“妹妹,你怎么会这样想呢?这跟天宗没有关系,如果你也喜欢天宗,姐姐可以让给你!” “你?”栖飞跺脚道,“你明明知道他已经死了,还来说这种话?你心里知道,他只喜欢你,而你也只喜欢他,你们才是天生的一对,我凭什么要你让给我,我好好做我的独角兽,我不要理你们俩……” 说着,栖飞居然呜呜地哭了起来;而方成雀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终于知道两姐妹的矛盾来自哪里了,原来两人同时喜欢上了玄天宗,唉,可惜这人命薄,居然无福消受! 栖月的脸色也很差,眼圈红红的,但她没有哭,酒意抹淡了她伤心的感觉;她又一次拉起栖飞的手,柔柔地说:“飞儿,不管你认不认我,我们始终都是两姐妹;虽然从小饱尝分离之苦,可姐姐从来没有把你忘记过!我承认,我和玄天宗是有一段感情,但这感情远远不及我们之间的姐妹情,知道姐姐为什么这两百年来都不曾跟玄天宗联系吗?因为姐姐始终把你放在第一位! 这个世界充满了阴谋和危险,人人都觊觎我们家的‘天裂神剑’,他们早已经知道我就是剑神世家的传人,他们也曾使过各种手段来逼迫我说出‘天裂神剑’的藏身地点,可姐姐毕竟是裸睡庵的主人,他们还没敢放肆到无所顾忌的程度。 所以,他们又千方百计地想通过我来找到你,你在小戒律山这么多年,连鹤元子都知道恐怕有一时保不住的时候,所以传你独角兽之皮,让你用来掩饰身份;你想一想,如果姐姐贸然跟你相认,岂不是辜负了鹤元子大师的一片好心?你要是遇到了危险,姐姐还能袖手旁观吗?” 栖飞听了这番话,想想也确实在理,她也不好再怪栖月往日的无情;但她居然还替玄天宗打抱不平,说:“你就为了保护我而这么冷落天宗,你难道不知道他为里茶饭不思,日夜牵肠挂肚吗?” 方成雀听了这话,简直嫉妒出血来,恨不能立马叫栖飞闭嘴,人都死了,还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你姐姐还很年轻,你总不能让她为玄天宗守寡吧?我方成雀又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我也很知道疼女人的,我何尝没为她牵肠挂肚过,我们甚至在落迦山还那个——那个什么过! 第一百八十五章 龙傲谱 方成雀刚勇敢地抬起眼皮来,还没对上眼,忽然,只听左手边的栖飞“哇哇”大哭起来,显然是被方成雀骂到伤心处了! 而栖月挣红了眼睛,骂道:“小贼!” 方成雀“啊”的一声,再一看,只见栖月满眼都是杀气;他忽然想起来,栖月一定是知道方成雀在焚香塔做过的事,当是也许是元气还没有恢复,所以留下方成雀一条小命,可现在他居然又送上门来,岂有不杀他的道理? 方成雀吓得魂儿都没了,转身想跑,栖月手掌一翻,顿时摔出四、五丈远,方成雀一头撞在泥墙上,还好有“浩然正气”护体,伤是伤了点,但性命无关! 方成雀显然也是做贼心虚,十分害怕栖月,从土石堆里爬起来,灰头土脸的,可他还想跑;但他没有弄清楚方向,居然直接像裸魔栖月奔了过来! 等跑到面前一看,栖月的眼睛中都要蹦出火花来,方成雀吓得又赶忙掉头;还没跑,自己先绊了个跟头! 栖飞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思,见了方成雀这滑稽的模样,顿时把自己暗恋玄天宗的小小念头丢到九霄云外,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方成雀跌倒在地上,本来就已经够狼狈的了,现在又被栖飞耻笑,加上栖月这么想杀他,他也不怕了,索性豁出去;他“呸”了一声,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居然昂首挺胸,雄赳赳的! 栖飞说:“姐姐,你不要再打他了,他也怪可怜的!” 方成雀一听,顿时暴跳如雷,睚眦欲裂地瞪着栖飞,凶道:“小丫头,你乱说什么呢?谁可怜了?” 栖月扬起手掌来,正准备再给他点教训,说:“小贼,你还敢叫嚣?” 方成雀这回不让了,反而挺身上去,颇有几分大男子气概地说道:“你也不用骂我小贼,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恨我?你杀了我好了……” 栖飞听这话觉得奇怪,方成雀和她姐姐好像很熟似的? 栖月血性上涌,她的手掌微微抖了抖,说:“你这小贼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妹妹?” 她显然是要扯开话题,而方成雀气愤至极,一点都看不出来,继续叫嚣道:“你杀我呀?你就是记恨在……” 栖月见他要把焚香塔的事情说出来,忙喝道:“你给我滚——” 这话一说完,栖月居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而且形容更加憔悴了,简直有痛不欲生的感觉! 方成雀这时盯着她看,心中又稍稍有些不忍;但气愤是不可避免的,他一转身,真准备扬长而去了,他几乎差一点就要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栖飞见他气得转身要走,慢喊道:“站住!” 方成雀顿了一下,连头都没有回,还是决心要走,他心想:除非裸魔栖月挽留他,可是裸魔栖月为什么要挽留他这个无名小子呢? 栖飞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说:“喂,你不要《生龙傲谱》了?” 方成雀的腿这下可真迈不动了,《生龙傲谱》——是啊,他为什么而来的,不就是为了它吗?怎么能就这样无功而返呢? 怀里揣着《雀神谱》,可心里还惦记着《生龙傲谱》,这就是方成雀,眼看这数日之内,天下的两本奇书秘籍都将是他的囊中之物了,他除了兴奋和激动,剩下的就是好好把握机会,别让到手的鸭子飞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葬骸骨 方成雀在门外等了半天,几次伸头往里面看,可又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他猜想或许跟自己有关系吧,然而自作多情者往往就是这样的! 过了一会儿,裸魔姐妹俩终于谈妥了什么条件,一起从祠堂里出来;方成雀像看门狗似的迎上去,说:“我很尽职吧?” 裸魔白了他一眼,拉着栖飞继续往前走;方成雀就郁闷了,又追上去,问道:“你们去哪里呀?” 裸魔说:“跟你没关系,你就在这里等我们回来好了——” 方成雀狐疑道:“你不会是想甩掉我吧?喂,我可跟你说明白,不是我觊觎《生龙傲谱》,是玄天宗临死前托付给我的,我压根就不想要,你又不是不知道,南山老人和叶小蝉就是千方百计想得到这本书,我要是拿了,多危险啊……” 他这当然是假话,裸魔可不会相信,只说:“你口口声声说南山老人和叶小蝉勾结,图谋玄天宗的《生龙傲谱》,所以才招致玄天宗命丧南方;可据我所知,江湖上根本没有一个叫南山老人的高手!” 方成雀说:“高手太多了,别说你没听说过,就是落迦山的菩提僧都没有听说过;况且现在的大魔王不是高手吗?又有谁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的?” 这话说的还有些道理,裸魔略微点点头,似乎在猜测这个南山老人的身份! 方成雀见缝插针,说道:“你要是真不放心把书交给我,那我现在就走好了;反正我跟玄天宗也不熟,虽然他在临死前一直拜托我,可我也只能略尽勉力,我是真不想惹上这个大麻烦啊……” 方成雀才不会走呢,这里有两样东西在吸引着他,裸魔也知道,所以她并不担心;这样的谎话也只能骗骗栖飞,栖飞以为他想推卸责任,辜负玄天宗,立马抢出来,喝道:“你敢走?我们去山洞里把天宗葬了,回来姐姐就把秘籍给你,你哪儿都不准去!” 裸魔听了眉头一皱,显然是不想让方成雀了解她的去向;而方成雀听了也是眉头紧皱,他是不愿意看到裸魔还在为死去的玄天宗挂怀! “要不这样吧?”方成雀提议道,“我也跟你们去,大家路上有个照应!” 裸魔一口回绝道:“不用,只一天便回来了!” 方成雀咬牙切齿,死皮赖脸地说:“既然是一天,那我就更要去了;反正呆在这里也没意思……” 裸魔见他把安葬玄天宗当做一件有意思的事情,眼里立马嘣出火花来;幸而栖飞说道:“也好,带上你给天宗挖坑!” 方成雀嘴巴一撇,心中老大不乐意;但这似乎是他能去的唯一理由了! 三人出了这废园,在小镇的上空飞行,裸魔姿态优雅,裙带舞动间已蹿出数里之外;而方成雀只能又骑着独角兽在后面追赶! 方成雀对栖飞说道:“你姐姐知道玄天宗死在哪里吗?” 栖飞不搭理他,方成雀便又说道:“其实人已经死了,就让他安安静静地呆着好了,干嘛还去打扰他?你说是吧,飞儿?”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追蝉令 什么叫做挥之不去的阴霾,方成雀总算明白了,也许裸睡庵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阴霾;虽然裸魔摆出一副不计前嫌的姿态,但方成雀的眼皮总在跳! 到了裸睡庵里,山中的氤氲之气依然很重,一层层地环绕在头上,好像被什么孤魂野鬼缠身似的! 方成雀心惊肉跳,突然之间,有女人的声音喝道:“什么人?胆敢闯裸睡庵?” 栖月冷然地哼道:“怎么?我才走了几日?你们连主人都不认识了?” 一时,众女子从云雾弥漫的山林中跳出来,纷纷跪在地上,激动地说:“原来是庵主回来了?”显得又是兴奋又是凄然! 裸魔的脸上依旧表情平淡,她对这些依附她的女子似乎也不大信任了,只环顾了一圈,说:“溪云呢?” 紧跟着,一个稍大些的女子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见了裸魔就扑在地上,说:“庵主饶命!” 此人正是溪云了,见她那风尘仆仆的样子,似乎连日来奔波了太多;裸魔冷冷地看着她,说:“你起来,我有话要问你!” 溪云抬起头来,只见方成雀也正站在裸魔身边,又是惊奇又是欣慰。 裸魔掉头往“花月境”走去,随后的自然是栖飞,方成雀和溪云;溪云悄悄问道:“方公子,是你把我们家庵主从落迦山救下来的?” 方成雀一愕,到底该怎么回答呢?算是也不算是,问题在于裸魔承不承认,以及承认之后,方成雀要承担的后果! 方成雀说:“这个,不好说啊……” 溪云纳闷道:“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我又没问细节——” 方成雀真不明白,是不是裸睡庵上的女人自小脱离社会生活,变得都这么弱智;不好说自然是有难言之隐,你又何必还问呢? 好在到了“花月境”,裸魔即刻厉声问道:“叶小蝉在哪里?” 溪云吓得“噗通”一声,赶紧跪下来,说:“请庵主别动气,我们正在追查小蝉的下落,可自从‘乱烟坡’一聚,我们也已经有数月没见到她的踪迹……” “一群有眼无珠的废物!”裸魔毫不留情地责骂道,“早知道这么不中用,还不如趁早给我从裸睡庵滚下去!” 溪云吓得眼泪都快掉下来,哽哽咽咽地哭道:“庵主息怒,无论你怎么责罚我们都不要紧,可是请您千万不要把我赶下山!” 栖飞见了溪云这痛不欲生的样子,大动恻隐之心,再说,她也不知道裸魔为何事这么生气,便劝道:“姐姐,你才刚回来,别老发火啊,多不好……” 第一百九十章 庵无人 栖飞并没有想太多,而且,她压根也没把方成雀想成是坏人,虽然方成雀也做了不少坏事! 过了好一会儿,栖飞才说:“没有!” “不可能!”方成雀咄咄逼人地说道,“那你告诉我,‘天裂神剑’藏在了哪里?” 栖飞跺脚说:“我不知道,什么‘天裂神剑’?我干嘛要骗你?” 方成雀这下子懵了,是栖飞真的不知道?还是栖月在做鬼? 他知道再怎么逼栖飞都没用,这小姑娘性格别扭,打死她也不会给方成雀开门的;方成雀见她急了,就妥协道:“好好好,你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走了?” 栖飞居然说:“好——” 这可把方成雀郁闷的,跟她大老远来南方一遭,本来指望拿到《生龙傲谱》的,谁知居然被裸魔栖月抢去了;现在好不容易“天裂神剑”的藏身之处稍现端倪,叫他又怎么能轻言退缩呢? 方成雀可是不能吃亏的! 他一面装着要往外面走,一面回头说:“我真走了?” 栖飞撅着嘴,悄悄——当然,这是她自以为悄悄地拉开一道门缝,瞅着方成雀一步一步地离去! 方成雀早看到这一条缝隙了,等走到拐角的一个花丛旁,他身子一矮,躲了进去。 而栖飞一向单纯,哪里会想到方成雀骗她出来呢?她稍等了一会儿,估计方成雀已经走远,便放心大胆地将门拉开,然后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这才舒了一口气,本来绷紧的神经也松了一些! 谁知就在这时,方成雀忽然从后面蹿出来,把门一堵,笑道:“这回进不去了吧?” 栖飞被他吓了一跳,赶紧拿出随身携带的披风,正准备又变成独角兽,方成雀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哎,能不能不变?你一变独角兽就不说话,叫人很难受的……” 栖飞执拗地甩着他手,说:“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方成雀比她摇的兽性大发,猛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一本正经地说:“飞儿,你听我说呀……” 飞儿暂时安静了下来,问:“你要说什么?” 方成雀愣了半晌,说:“等下,我先想一想!” 栖飞眼睛一瞪,又使劲摇晃挣扎了起来。 方成雀也怕她这一股蛮劲,骨头都快被她摇散了,忙说:“别激动,我已经想到了!” 飞儿又停了下来,等着方成雀问她。 方成雀说:“你不想知道你姐姐去了哪里吗?”栖飞生气地说:“不想!” 呃?这可就奇怪了!这姐妹俩一会儿仇深似海,一会儿又感情融洽,现在怎么又反目成仇了呢? 第一百九十一章 春生梦 这个念头一旦闪现出来,可把方成雀的大脑雷劈了一番,但此雷也不是没有根据,试想想,剑神欧阳无敌把秘籍的藏身之所绘在两个女儿的后背上,而只有当她们与男子发生关系的时候,图像才会显现,而哪个男子有这样好的运气,能同时拥有她们两姐妹呢? 方成雀除外,他本身不在剑神的考虑范围内! 而且,剑神也没有把这个藏图的秘密告诉两个女儿,所以栖飞的确不曾知道,而裸魔有可能是在焚香塔和方成雀发生过一夜情,乃至有藏图落在了床单之上! 剑神可谓用心良苦啊,他甚至考虑道把两个女儿分别寄托在两道,也难怪他敢对菩提僧说:“天下再没有人能找到‘天裂神剑’了!” 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裸魔栖月此时不就拥有了两张图纸吗?她应该可以找到“天裂神剑”了! 方成雀敏感地觉察到,裸魔之所以这么不择手段地为了拿到《生龙傲谱》和“天裂神剑”,甚至牺牲了她亲妹妹的贞操,不就是因为她还深深地爱着玄天宗吗? 她虽然有“太阴真气”和“处子元阴”,但她自认为武功及修为比不上玄天宗,而这个南山老人勾结叶小蝉,居然能杀掉玄天宗,可见武功不弱;加上这番被人掳到落迦山,她多少也知道南方的大魔王聚众闹事的事情,她也怀疑是这个法力无边的大魔王对玄天宗下的毒手! 所以,她想在武功修为上再进一层,也就只有靠《生龙傲谱》和“天裂神剑”了! 方成雀虽然心思缜密,一下子联想出这么多,但他毕竟还忘了,剑神欧阳无敌怎么说也在当世高手排行榜上第十位,虽然运气占了先决条件,但如果不是也有过人的头脑,他怎么可能铸造出天下无敌的“天裂神剑”呢? 剑神既然说:“天下再没有人能找到‘天裂神剑’了。”那肯定是有他的道理,凭着区区两张图纸,恐怕栖月也没那么容易就找到神剑了! 而方成雀既然想不到这一点,自然对裸魔以及裸睡庵一干人众的离去心存失落,他恨不能立马将这个想法告诉栖飞,但他何尝又不知道,他只要稍稍再一提及,非把栖飞吓跑不可! 栖飞见方成雀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叹气叹个不住,就好奇地询问道:“你又怎么了?” 方成雀说:“没什么,心烦!” 栖飞就撅着嘴说:“我也是——” 方成雀看了她一眼,试探着问道:“喂,飞儿,你……” 方成雀嘴张了半天,还是没说出来! 栖飞就瞪着眼睛,问:“我?我怎么了?我也被姐姐骗了……” 方成雀褒奖她,说:“是,我知道,你也是受害者,我没说怨你;只不过——” 方成雀又是只说一半话,栖飞就恼了,说:“你要说什么呀?吞吞吐吐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反正我又不在乎!” 这话说的,那方成雀就算怪她又什么用?她一点愧疚的心理负担都没有,那指望她再以身相许是绝不可能的了! 想来想去,方成雀觉得只有再把死去的玄天宗搬出来才有用! 他稍稍咳嗽了一下,对栖飞说道:“飞儿,我就问你,你想不想追回《生龙傲谱》?” 第一百九十二章 燃情火 栖飞恶狠狠地望着方成雀,说:“你这个坏蛋,你真该死——” 方成雀一愕,话也说不出来了,他不是没被人骂过,可是被像栖飞这样的纯情小女孩咒骂,可真叫人难过得无话可说。 而栖飞呢,她就是那种见不得别人难受的样子,分明心里恨着方成雀,可真要把他臭骂一顿也不忍心;方成雀有意无意间流露出的这种对付女人的巧妙技巧,已经充分显示他雀神传人的天赋! 栖飞见方成雀不说话了,便把身子一扭,说:“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姐姐肯定会杀了你——” 这一点方成雀其实也早想到了,可眼下的状况是,栖月不是没杀他吗? 方成雀失去了警觉,只说:“你在关心我吗?” 栖飞跺脚道:“我才没有关心你,你死不死与我无关!” 方成雀叹了口气,说:“那你又何必说呢?” 栖飞想了想,就说:“我是怕你还没拿到《生龙傲谱》,就已经被我姐姐杀了;那——我干嘛还要帮你找她?” 方成雀眼珠子一转,立马明白了连栖飞自己还没弄清楚的潜台词——栖飞愿意再跟他做一次! 方成雀稍稍靠近了一点,努力表现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他告诉自己说——我可不是为了得到栖飞的身体而这样做的,我是为了《生龙傲谱》,为了达成玄天宗的心愿,不能让一个死人不瞑目啊! 方成雀字斟句酌地说道:“你看啊,我是这样想的,你姐姐吧,也不见得就是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况且,也许她还不知道那事是我做的,因为当时环境很糟糕,她昏昏沉沉地一直没有睁开眼睛,我估计她还以为我是玄天宗呢……” “哼,卑鄙!”栖飞听到这里,又忍不住要咒骂方成雀了。 方成雀这次干脆坦白,说:“是,我知道这很卑鄙,你以为我愿意啊;是玄天宗硬要把‘浩然正气’传给我的,害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栖飞更听不得别人说玄天宗的坏话,马上扬起手来,她可没有裸魔的那股力道;方成雀一把夺下来,紧紧地握在手里! 栖飞挣脱了一下,可方成雀又抓住她的两只手,深情地望着他,他眼神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栖飞干脆也放弃了挣扎,仰着身子,说:“我就相信你这一次了——” 这话说得未免有些稚气,方成雀一把将她抱起来,又沿着原路返回“花月境”,而那里的竹床,他已经是再熟悉不过了。 栖飞闭起眼睛来,呼吸有些急促,方成雀试着去解开她的衣服,可这时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笨手笨脚,两次艳遇都是直接地赤身相对,把方成雀解衣宽带的本领都退化了。 栖飞见他在腰带上捣鼓了半天,便睁开眼睛来,问:“你在弄什么呢?”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宝图现 方成雀在这种几乎绝望的感情中,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栖飞以为他很冷,就从他的怀里挣扎着抬起头,一看,方成雀的眼角居然挂着两滴冰凉的眼泪! 这正是方成雀与众不同的地方,也许有人会对此嗤之以鼻,觉得他是个天生的懦夫,可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也正是他个人魅力的所在,一百个优点也不及这个缺憾让人记忆深刻! 栖飞同方成雀所遭遇的其她女孩一样,她们甚至不敢想象一个大男人也会哭,她们内心最最柔软的地方,此时被深深地打动了;栖飞伸手在方成雀的脸颊上抚摸着,好像照顾自己的小孩一样,眼神里充满了母性的温柔! 方成雀睁开眼睛来,他感受到爱的力量和爱的召唤,他开口向栖飞询问道:“你不会也把我当成玄天宗了吧?” 栖飞怔了一下,她更想不到方成雀是为这个在伤心,忽然间,她缓缓地笑道:“不是,我就当你是方成雀!” 方成雀简直欣喜若狂,激动地差点连鼻涕都流下来,他再次把栖飞抱住,吻了吻她的额头,说:“飞儿,你真好——” 栖飞静静地由他亲着,等过了一会儿,恢复自信心的方成雀脑筋又活络了,“哎呀”一声,说:“糟了?” 栖飞疑惑地问:“怎么了?” 方成雀把她抱起来,说:“别把图给弄糊了……” 说着,两人一起往身子下面的长衫看过去,只见这背心一块,果然密密麻麻呈现出复杂的地形图来。 方成雀沉吟道:“好像是一片山地,还有河谷;可到底是哪里呢?怎么没有标志?” 栖飞摇摇头,显然也是看不懂! 方成雀想了想,突然“哦”得一声,说:“我知道了,这是两张合在一起才能看明白的图,你姐姐的后背上一定是纹了标志和符号,而你的后背上就纹了地形,两张图合在一起,岂不就知道‘天裂神剑’的藏身之处了吗?唉,这个剑神也太狡猾了,可惜我不能和栖月……” 话说到这里,方成雀赶紧打住,憨笑着望了望栖飞,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栖飞哼了一声,说:“你跟我做这种事,不会就是为了得到这张图吧?” 方成雀见了她这娇嗔的模样,实在是很可爱,忙赔笑道:“当然不是,你想到哪里去了?” 栖飞说:“那你是为了什么?” 方成雀想了想,就逗她说:“其实是想跟你生个宝宝!” “宝宝?”这当然是开玩笑的话,可栖飞眼珠子一转,傻傻地说,“这样就能生宝宝吗?” 呃?这叫方成雀怎么回答呢? 方成雀搂着她,幻想地说道:“如果能多几次的话,应该是可以的……” 栖飞就把眼睛一瞪,说:“你还不知足?” 方成雀见她不是真生气,就亲了亲她的脸蛋,笑道:“谁叫你这么可爱?又是谁叫我这么喜欢你的呢?” 栖飞莞尔一笑,跟着又把嘴撅起来,两人趁性居然又打打闹闹了一番;裸睡庵的夜晚可真够安静的呀,有月光的山中更显得神秘而优美。 两人闹累了,便抱在一起,仰视着天上稀疏的星辰,宇宙浩瀚无极,谁能参悟这个世界呢? 栖飞忽然提议道:“反正也找不到姐姐了,不如我们就暂且在庵里多住几日吧?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多安静啊……” 方成雀知道栖飞喜欢独处,这多少沾染了独角兽的生活习性,便说:“好啊,不过,裸睡庵的规矩你知道吧?” 栖飞说:“什么规矩?” 方成雀便笑道:“裸睡庵的规矩就是所有人必须裸睡!” 栖飞也笑起来,伸手在他身上拍了几下,嗔道:“瞎说!” 第一百九十四章 冤家遇 韩铁林先锋探路,安安随后就带着大和尚,小和尚,小奴,狐宝等人赶上来了;出了凤凰城的北城门,通过由粗大的铁索拉起来的吊桥,几个人浩浩荡荡地向扬州方向去了。 一时,山林突现,朝着东南角上瞭望,能看见高高的小戒律山,仿佛漂在海平面一样,紫气环绕,香火鼎盛! 安安就打趣连云奇,说:“小和尚,你哥哥连云战好像就住在那里吧?要不,咱们先往那里暂借一宿?顺便吃点斋饭?” 连云奇忙说:“还是不要了,我大哥要是知道我又跑出来了,非打折了我的腿不可!” “呦!”安安哼道,“你这么怕你哥哥呀?你师父还在呢,可轮不到他来教训你,是吧,酒囊大师?” 大和尚只管吃肉喝酒,摇摇头,笑道:“和尚不管和尚!” 狐宝就拍手笑道:“哦,丑八怪没人管了……” 连云奇挤过来,对狐宝眨眨眼,说:“那你要不要管我?” 狐宝翻着大眼睛问:“那你听话吗?” 连云奇忙点点头,说:“听话!我最听话了……” 狐宝还在考虑,安安却指着他说:“那好,你学个狗叫来听听?” 连云奇懊恼道:“我只听宝儿的话!” 安安就对宝儿使使眼色,宝儿就说:“学狗叫!不叫不管你——” 连云奇颇为忸怩,说:“我不会啊!” “嗬!”安安在一旁推波助澜地说道,“小和尚这是骗人呢?宝儿,你以后可千万不能相信他的话了……” 宝儿正准备点头,连云奇忙阻止她,说:“好好好,我学狗叫就是了!” 安安便把手一拍,说:“好嘞,连云奇做小狗喽!” 连云奇把喉咙清了清,然后脖子一仰,“哦哦”地叫起来。 宝儿说:“不对,这是狼叫!” 连云奇说:“不可能,你再听仔细了!” 说着,他又围着狐宝“哦哦”地叫起来,狐宝正准备再次告诫他,你这可是狼叫,你休想糊弄我;不料,连云奇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狐宝眼睛一圆,安安也叫起来,揎拳捋袖地说:“好啊,抓住这个小色狼!” 连云奇“哧溜”一下,已经蹿到树上去了,宝儿指着他说:“丑八怪,你给我下来!” 连云奇站在树枝上眨眨眼睛,又“哦哦”地乱叫,果然是色狼的胚子! 安安知道自己抓不住连云奇,就对大和尚说:“喂,你徒弟欺负良家妇女,你管不管?” “这个?”大和尚说,“管,一定要管的!” “那好!”安安得意地说,“你用你的大布口袋把连云奇抓下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 逆空拳 安安见此人杀气汹汹的,甚是可怕,忙躲到大和尚后面,说:“大师,你自己可要小心点啊!” 跟着,她又怂恿连云奇,说:“小和尚,你不是很有本事的吗?赶紧露两手啊——” 连云奇挠挠头,说:“可我小和尚不喜欢打架呀……” 话虽这么说,他右腿一抬,抽风似的,一下蹿到了树上,把叶小蝉头上的珠花一摘;叶小蝉简直大吃一惊,显然,她是太放松警惕,想不到一个小屁孩也有这么好的武功! 好在连云奇还是个孩子,无心伤她,要不然刚才在她的天灵盖上一掌拍下来,不死也残废了! 生了气的叶小蝉把五指一伸,凶狠地抓向连云奇的喉咙,而连云奇的“金蝉脱壳之计”可不是等闲武功,“哧溜”一闪,早在叶小蝉发觉之前,已经落到了树下面。 连云奇在树下面对叶小蝉做了个鬼脸,然后一溜烟又跑到狐宝的身边,说:“宝儿,这个珠花漂亮,送给你吧?” 宝儿夺了往地上一扔,说:“我不要——” “好好好!”连云奇转身就往珠花上踱了几脚,说,“破珠花,我们不要!” 叶小蝉在树上的时候,一招没有抓住连云奇,已经很是羞愤,加上连云奇此时又脚踩她心爱的珠花,恨得眼睛中都迸出火花来,哼道:“为龙,先替我把这个小秃驴给收拾了!” 那剑眉横张的年轻公子立马抖起精神来,双手一纵,只听他浑身的骨骼“哔哔啵啵”地响,怪是吓人的;跟着,只听他大喝了一声,双足往地上一踱! 顿时,一道刚猛至极的气流朝着连云奇蹿了过去,地上的落叶鼓起一道皱褶,好像一条巨蟒在下面游动。 连云奇不禁倒退了数步,正想闪开,大和尚忽然像皮球似的弹了起来,又像铅球似的落了下来,正好在砸在那气流的去势前面;那巨蟒撞到他肥胖的身体,也“嘭”得一声,弹回去了! 那年轻公子横扫一脚,将返回的气流踢开,而那气流所到之处,一棵参天大树居然被劈成两半! 大和尚说道:“公子,我劝你还是早日回头吧,这种经脉逆行的武功,虽然练起来快,然而一旦收不住,只怕性命难保!” 那年轻公子冷哼道:“大和尚,你不必在这里吓唬我,我既然敢练,自然是有高人指点!” “高人?”大和尚脑筋一转,问道,“莫不是南山老人?” “哼!”那年轻公子说,“总算你还有点见识——” 而叶小蝉听到这里,脸色唰一下白了,喝道:“为龙,你跟他扯什么废话,动手!千万不要留情——” 那年轻公子便乖乖地点头称是,把双手一举,先气灌于顶,跟着一个大步上来,冲着大和尚的面门就是一拳! 大和尚口里念着“阿弥陀佛”,只接拳而不还击! 这一拳的力道更猛,“嘭”得一下,居然将大和尚打出数丈之外。 安安吓得把嘴巴都捂了起来,小奴担心地喊道:“大师,你没事吧?” 而连云奇也吓坏了,跑过去扶着大和尚,说:“师父,你干嘛不还手啊?” 第一百九十六章 山老人 叶小蝉作壁上观,嘴角流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而大和尚凝眉不动,在那年轻公子如猛虎扑食般的拳头触到他身上的一刻,他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把肚子涨圆! 安安早在那次夜渡天界河的时候,就见识过大和尚的这套奇异的武功,她也知道大和尚是深藏不露! 而那年轻公子虽然学了些武功,但这么奇怪的动作着实没有见过,大惊之余,拳头像触到了皮球上一样,一下栽出数米远;连云奇赶忙一个抽身闪开,那年轻公子又没打到人,拳头伸进土里面,足足有两尺,没到了肘部以上! 连云奇见他费力地往外拔,可还没有拔出来,便嘻嘻笑道:“哇,你的拳头可真厉害,估计用你耕田比用牛还快……” 那年轻公子涨红了脸,向上瞅着叶小蝉,而叶小蝉似乎根本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反倒数落大和尚,说:“出家人不是不打诳语的吗?怎么说话像放屁?” 连云奇叫道:“你说话才像放屁呢,咦,好臭好臭……” 说着,他又向上撅撅屁股,在朝着狐宝眨眨眼睛,狐宝就捏着鼻子嘿嘿地笑起来! 叶小蝉慢慢地站起来,冷笑道:“小和尚,你当真是不想活了?” 连云奇跑远了,搂着狐宝,说:“怎样?你抓得到我吗?” 这时,大和尚伸手将那年轻公子拽起来,微笑道:“施主,你没什么大碍吧?” 而那年轻公子像公牛似的,怒火冲冲,顺手就给大和尚一肘子,安安又叫道:“小心啊!无耻,太无耻了,居然搞偷袭……” 大和尚经验丰富,对付这种年轻后辈还是绰绰有余的,他早发现了那年轻公子的异样动作,在他的肘子还没有抬起来,大和尚已经抢先摁住他的侧臂,说:“和尚输了,公子不用改投到我的门下,请回吧?” 那年轻公子愕然一愣,显然搞不明白这大和尚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而大和尚才叫顺手一推,将他稳稳当当地推了出去,然后对叶小蝉说道:“叶姑娘,你请回吧,贫僧认输了!” 叶小蝉暂且先将连云奇放在一边,转过头来,盯着大和尚,用猜测的眼神审视了一遍,说:“和尚,你在搞什么鬼呢?” 大和尚笑道:“贫僧从不搞鬼;只是,贫僧也知道,要这位公子回头是岸已经不可能,假使我赢了他,只怕他自尽于此处也不会拜我为师的,除魔须从头,所以,贫僧还是认输吧,省的枉害一条人命!” 叶小蝉可不是天真无知的小姑娘,就算大和尚说的是肺腑之言,她也不会相信的,只见她冷笑道:“你说我就信啊?和尚,你别在我淫魔叶小蝉面前耍什么诡计,本姑娘可不是省油的灯!” “知道,贫僧当然知道!”大和尚依旧微微笑着。 叶小蝉哼了一声,忽然从树上飞了下来,拉住那年轻公子,悄悄在耳朵边吩咐了一番! 连云奇是最禁不住诱惑的,他一见叶小蝉这神秘兮兮的模样,马上就忍不住凑过去探听;他仗着自己的“金蝉脱壳之技”逃跑无敌,对狐宝说道:“等着,师父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 狐宝拉了他一下,撅着嘴说:“不准去,危险!” 连云奇得意忘形地笑起来,拍拍狐宝的脸蛋,说:“小瞧你师父呀?” 第一百九十七章 揭破迷 安安伸出手来,愣了半晌,郁闷地说道:“怎么搞的?是高手就了不起啊,全都跑了,比赛呢……” 说着,她又扭头瞪着连云奇,连云奇忙说:“我没跑呀?” 安安说:“嗯,你是没跑,你在这儿也没什么用!” 连云奇马上举手,说:“我能保护宝儿啊!” 狐宝就说:“我才不要你保护,你还是回家去吧,不叫人省心!” “啊?”连云奇又开始挠头抓狂了,颇为无辜地望着狐宝。 再说叶小蝉被那南山老人抓走了,她也不反抗,柔情蜜意地靠在他的怀抱里;不一会儿工夫,那南山老人拎着叶小蝉进入了树林深处,便把她往地上一丢! 叶小蝉“哎呦”一声,娇媚地爬起来,假装生气地说:“又怎么了嘛?人家又哪里惹到你了?” 那南山老人一声不吭,面色冷峻! 叶小蝉撇撇嘴,马上把责任全推倒那年轻公子身上,说:“是他要下山的,你不能怪我;我一直很听你的话呀,可你又叫人家好好照顾他,我能怎么办?” 说着,叶小蝉又婉转一笑,上前来拉了拉南山老人的袖子,讨好地说:“不要生气了嘛,大不了,我发誓不跑了……” 她话还没说完,那南山老人反手一个大嘴巴,扇得好不响亮;那年轻公子刚刚跟进,喊了声:“师父,手下留情啊!”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叶小蝉倒在地上,嘴角都流出血来,而那南山老人依旧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那年轻公子已经呆住了,不由自主地跪了下来;叶小蝉抹了抹嘴角的血,忽然恶狠狠地说道:“你好狠的心啊!” 这话已经显示出叶小蝉报复的念头,但那南山老人浑然不怕,只平静地说道:“离那个小和尚远点儿,你要是再敢动她一根寒毛,老夫叫你死无全尸……” 那年轻公子浑身一震,嗫嚅着嘴唇,喊道:“师父!”跟着,把头磕在地上,像捣舂似的,显然在替叶小蝉求情。 而叶小蝉仰着头,仔细思量了一会儿,忽然转怒为喜,笑道:“哼,我还以为你除了自己谁也不关心呢?原来,你毕竟也是个凡人——” 南山老人喝道:“大胆!叶小蝉,看来你还不了解老夫的脾气,你再敢胡言乱语的话,老夫的手上可不留情了!” 叶小蝉忙装得乖巧多了,从地上爬起来,就当做什么事也没发生过;而那年轻公子胆战心惊地跑过来,一边扶住叶小蝉,关心地喊道:“小蝉姐!”一边就向南山老人恭恭敬敬地道歉。 南山老人把眼睛斜了斜,说:“你们回去吧,没我的指示,一步也不准离开!” 那年轻公子连声说着:“是是是……” 两人刚准备离开,南山老人又喝道:“回来!” 第一百九十八章 送其命 酒囊大师抬起头来,望了望昊天宗那冰冷的眼神,心想就算穷凶极恶的妖魔也未必有他现在这么可怕吧? 昊天宗暗暗运起体内的真气,一股强烈的气流在林子里震荡开来,连远在数百米之外的鸟兽都被他的真气震逃了;大和尚见识过昊天宗在落迦山上与阿修罗伽叶的交手,那一招“游龙惊日”的功力可非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大和尚尚有自知之明,他虽然武功不弱,可也不敢跟排名第五的阿修罗伽叶比肩,如果昊天宗突然对他用这一招,他只怕未必能扛得住! 但好在大和尚的“无我无相神功”已经练得出神入化,他见情况不妙,忙使出对付酆都六魔的那一招,把身体缩成一个肉球,高速旋转起来! 昊天宗自然是识货的,所以他也不忙于出手,只暗暗运满真气,说:“无我无相!” 大和尚在飞速旋转中还跟昊天宗搭话,说:“你既然知道,那就不用我多说了,‘无我无相’与‘金刚罩’一样,是无懈可击的外家护体神功,凭你昊天宗现在的造诣,绝对是破不了的,所以,我劝你还是不要浪费力气了,趁早回头是岸;只要你答应交出叶小蝉,再跟我回大戒律山面壁思过,我大和尚可以装作完全不知道这件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样?” 说完,大和尚又情不自禁地“唉”了一声,显然是已经仁至义尽,与自己一贯做人的宗旨违背甚远;可是,他也知道,如果这事宣扬出去,连云山庄将遭受的是灭顶之灾,现在的光明皇一直想找个借口剪灭他们全家呢! 昊天宗低眉思索了一番,却淡淡地说:“让大师你如此为难,我实在是过意不去;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就让我把坏人做到底吧……” 说着,他双掌一翻,“唰唰”向大和尚连劈了几招,大和尚心里也清楚,这是他们连云家的绝技——连云十七式,外柔而内紧,掌力绵绵不绝,也是一门十分厉害的外家功夫,稍有不留神的,就可能被他劈断浑身上下的某根骨头! 但“无我无相神功”的防守正像大和尚说的那样,无懈可击;昊天宗一下子攻了百余招,招招凛冽,几乎是险象环生。 大和尚再回头一看,四周的古木已经被昊天宗的掌风劈得横七竖八地躺了下来,昊天宗右脚再一踱,木屑纷飞,这些树木的里面的纤维都被震成碎屑了! 昊天宗向发狂的野兽似的,几分钟内攻了百余招后,便红着眼睛盯住他,那眼神简直比狼还凶狠;大和尚像弹起起来逃走,昊天宗喝道:“哪里去?”双手向前一送,两条青龙蹿出来,相互交缠着,撕咬着,跟着又缠上大和尚这个肉球,,硬生生将他拽了下来! 大和尚见昊天宗近乎发狂的动作,也不禁心中一寒,更是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昊天宗的青龙牵引着他,他就像风筝被线拴住了,任凭怎么挣扎也不能逃脱,而只能围着昊天宗转圈! 昊天宗凝神思索,显然他也在找攻破大和尚的“无我无相神功”的招数,大和尚借助肥胖的肉身向四周发力,虽然挣脱不出昊天宗的魔掌,但他掀起的落叶却渐渐将昊天宗包裹成了一个大粽子! 一时,两人都转够了,风停下来,人也不动了;昊天宗被裹在密密麻麻的落叶里面,而大和尚就站在他的对面,手脚还缩着,只怕昊天宗突然冲出来而他却无法招架! 第一百九十九章 师徒别 连云奇以及安安等四人追过来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大和尚默无声息地坐在地上,安安还不明白大和尚这是怎么了,但心已经“噗通噗通”地跳起来。 连云奇恍然若失,因为他知道,大戒律山的高僧都是这样盘膝而坐,然后涅槃而去,难道他师父也…… 小奴问道:“大师他怎么了?刚刚不还好好的吗?” 狐宝见连云奇的眼泪都快挣出来,忙轻轻拉了拉他的膀子,关心地喊道:“小奇——师父?” 而连云奇再也挣扎不下去了,他甩开膀子,迫不及待地朝大和尚奔了过去,便跑便喊:“师父,师父——” 他多么希望大和尚能向从前那样,突然间跳起来,张开双臂一把将他夹住,然后爽朗地哈哈大笑,笑得连肚子上的赘肉都在上下摆动;这才是大和尚啊,这才是酒囊饭袋的和尚啊—— 可大和尚这次是真的站不起来了,连云战攻破了他的罩门,他只剩下如游丝般微弱的最后一口气;当听见连云奇焦急地奔过来时,大和尚微微抬气头来,他同玄天宗一样,气在人在,气散人亡,没有魂魄,也不必经六道轮回! 此时的他,看似没什么异样,但眼神中的光彩已经慢慢消淡,连云奇扑跪在大和尚的身边,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地问道:“师父,师父,你怎么了?” 连云奇焦急地在大和尚的身上摸着,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外伤,要真的受了点外伤那就好了。 大和尚微笑道:“云奇,你终于来了?” 连云奇狠狠点了点头,说:“师父,是谁暗算你?你告诉我,我去找我哥哥,我叫他来帮你——” 大和尚摇了摇头,说:“不用了;这都是我自己的命,怨不得别人,管得太多了,总有一天是逃不掉的……” 安安这时也走近了,看见平时嘻嘻哈哈的大和尚却愁眉不展,一点生气都没有了,不禁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大和尚见了,微笑道:“郡主真是好心肠啊,我大和尚跟你不过是萍水相逢,托你一些洪福,多吃了点好肉好酒,你怎么也为了我这个出家人流眼泪了呢?” 安安哭道:“大师,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当你们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到底是怎么了?刚刚去追谁的?为什么现在会弄成这样子?我们暂时不要去找阿却了,我们一起回府吧?我找最好的大夫给你看病……” 大和尚还是摇头,说:“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全,你们就不要再问了;我大和尚时间已经不多,有几句要紧的话得跟云奇说——” 一听这话,安安总算是明白了,看来大和尚这次真的是不行了,他一定受了极深的内伤,估计比当初阿却受的伤还要厉害,那么刚刚伤他的人岂不是更厉害吗? 小奴和狐宝也眼泪汪汪的,他们的耳边还依稀记得大和尚的至理名言:酒要喝好,饭要吃饱,人生嘛最好能活到老! 可想不到,这个一向乐观的大师,却也不幸在这个邪恶的江湖上送命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呢? 第二百章 鬼争食 此人是谁呢?也不是别人,正是安安他们的死对头——猎魔人中的老五穿云豹沙魁星! 只见沙魁星拧着连云奇的脖子,麻脸上展开一抹恶心的笑容,说道:“二哥,大和尚都是你杀的了,这个小鬼的功劳就留给我吧?” 尤利鬼哼了一声,说:“你样样好事都要分一杯羹;其他兄弟呢,还没有来吗?” 沙魁星就笑道:“他们的脚力自然还要差一点,要好一会儿才能来呢?大哥呢,他也去青州吗?” 尤利鬼说道:“大哥的行踪你就别多问了,谁又能猜得到大哥的行踪?你我只要到了青州,大哥自然能找得到我们!” “那是!”沙魁星说道,“不过,我是想如果大哥在的话,咱们正好可以顺路去趟小戒律山,灭他昊天宗的威风去;反正落迦山现在被困,法正这个老和尚再也管不着咱们了——” 安安听了一惊,怎么?酆都猎魔人居然也知道落迦山被困的消息了?是谁告诉他们的? 也许是魔道中那些鬼怪吧! 尤利鬼则说:“你快些动手吧,杀了这小子,咱们就继续赶路;免得碰上昊天宗!” 沙魁星抬眼望着远在东南角落上的小戒律山,得意洋洋的说:“昊天宗?嘿嘿,他此时正在小戒律山上用斋饭的吧?我就先用他弟弟来打牙祭……” 说着,沙魁星张开满是獠牙的嘴,向连云奇的脖子咬去! 狐宝见了,急得大哭起来,喊道:“小奇,小奇……” 安安和小奴也叫道:“不要啊——” 连云奇赶忙脱掉僧衣,哧溜一下蹿了下来;可就在他的身子要落地的时候,地面突然拱了起来,画皮熊鲁飞城像怪兽似的从地底下钻出来,捶着胸口叫道:“哈哈,让我来撕了这小子……” 连云奇被他一手抓着脚,一手抓着膀子,举在半空中! 安安她们急得团团转,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背后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满怀希望的回过头去,以为是什么救星到了! 不料,翻江龙洛横川和六爪狼江六郎,一个倒挂在树枝上,一个扒在树干上,正贪婪盯着她们! 安安吓得险些跌倒在地上,六爪狼把自己的爪子在树皮上磨了磨,阴笑道:“小郡主,咱们可真有缘啊,哪儿都能见面?” 小奴护着安安,怒目说道:“呸,谁跟你有缘?” “哼!”六爪狼从树干上纵身跳下来,将锋利的爪子一亮,说道,“等我撕了你们的衣服,你就不会这么嘴硬了——” 说着,六爪狼就狰狞地扑了过来,那边画皮熊只举着连云奇兴奋地又喊又叫,尤利鬼则站在高高的树枝上,准备欣赏这强奸少女加撕碎少年的血腥一幕! 安安和小奴吓得抱在一起,惊恐地叫着,而眼看江六郎就要扑了上来;突然之间,一根铁枪穿过树丛,直飞了过来,挡住江六郎的铁爪! 跟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转眼到了安安面前;江六郎抬眼一看,只见是个英武非凡的少年,便斜着脖子问道:“来者何人?” 那少年兀自拔起长矛,看也不看江六郎,只说:“郡主受惊了!” 安安和小奴也抬眼望了望,一时也没想起这人是谁;跟着再看他身上的猩红大氅,座下的枣红大马,安安疑惑道:“莫非是‘火鸟骑士’?” 那少年说道:“属下是凤凰城的‘火鸟骑士’——裴门所爱!” 第二百零一章 兄斥弟 尤利鬼不敢跟昊天宗硬碰硬,只得委曲求全地说道:“是,我们不配;可你昊天宗刚才已经答应放过我们,难道你要以小戒律山的名声食言吗?” 骑在火龙驹上的裴门-所爱说道:“他这是在激将你,你该不会上他的当吧?昊天宗,其实你只要杀了他们五个,又有谁会知道你食言了呢?” “你!”昊天宗淡淡地说,“还有我自己!” 裴门-所爱只”哼“了一声,说:“那你决定吧!” 昊天宗把尤利鬼往上一提,跟着扔过去,说道:“捎个话给你们大哥,就说我昊天宗定会去找他,让他做好准备!” 尤利鬼飞脱离昊天宗的控制之后,虽然心里在得意地想:你尽管来找吧,看我大哥怎么收拾你,不自量力的家伙;但表面上他可不敢流露出来,毕竟还有数万火鸟骑士盯着他们呢! 尤利鬼举手向马背上的骑士们说道:“借过,借过……” 那些骑士望着裴门-所爱,裴门-所爱轻轻挥了挥手,说:“让他们过吧!” 这些骑士这才收紧缰绳,让开一条狭长的甬道,而这五个来时汹汹的猎魔人,此时却夹着尾巴走了! 连云奇还趴在地上哭个不住,昊天宗翩然从树上落下,冷冷地说道:“你又闯了祸——” 连云奇眼泪汪汪地看这昊天宗,也不争辩,狐宝忙替他解释道:“不是的,不是小奇闯的祸!” 而昊天宗哪里肯听她这个小妖怪的话,继续声色俱厉地数落着连云奇,说:“让你在大戒律山呆着,你不好好呆着,跑到落迦山去闯祸;让你在威武郡呆着,你也不好好呆着,差点死在酆都猎魔人的手里;叫你在荆州好好呆着,你还是不听话,又跑到扬州来,这回好了,你害死了你的师父,你满意了吗?” 连云奇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简直要哭死过去! 安安再也看不下去了,冲这个蛮不讲理的昊天宗说道:“又不是小奇的错,是那个‘南山老人’杀了大和尚,你应该去找他,替大和尚报仇才对;干嘛一个劲儿地数落小奇?” 昊天宗反问道:“‘南山老人’是谁?你见过他?你看见他杀了大和尚?” “这?”安安也答不上来,那干脆也蛮不讲理,说,“我看见大和尚去追那个‘南山老人’的,那个‘南山老人’还救了淫魔叶小蝉——” “一派胡言!”昊天宗说道,“就凭你们几个的武功,叶小蝉犯得着让‘南山老人’来救她吗?” 安安当然知道这么说也很牵强,那个“南山老人”救的其实是连云奇,可要这么说的话,不就等于往连云奇头上扣了一个屎盆子吗?他这个不讲理,只会批评人的大哥更要抓着把柄数落连云奇的不是了! 安安是真替连云奇不值,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绝情的亲大哥呢? 安安嘟嚷道:“你才一派胡言呢?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叶小蝉,你去问她好了……” 第二百零二章 险中生 要说“火鸟骑士”为什么这么劳师动众地到扬州来寻龙敬王,裴门-所爱的回答简直让安安大吃已经,只听他说道:“有人向朝廷禀报,说是龙敬王窝藏火烧洛阳城的凶手——” 安安怔了一下,她立马明白,肯定是那个罗神监狱的典狱长赵天威告的密,他记恨龙敬王夺了他的生财之宝,所以干脆越级上报;而昊天宗听了,也很惊讶,他从落迦山回来之后,就一直呆在小戒律山上,勤奋练功,偶尔也谋划谋划! 至于方成雀在后面所谓的纵火烧洛阳城,他又哪里知道?况且,冀州州牧刘心远是个多么狡猾的官场泥鳅,把风声压得一点不漏,这样的话,即便向朝廷汇报灾情,然而影响却不太恶劣,多少也能免些罪责! 等到裴门-所爱继续说道:“想必郡主也知道,这次火烧洛阳城,燕国公大人也遇难,朝廷非常重视;听说龙敬王还把凶手招为驸马,震怒不已,所以特地指派我们‘火鸟骑士’亲往扬州,要龙敬王大人务必交出凶手!” “不会的!不会的……”安安边摇头,边退后,说,“你们不能抓方成雀,我不许你们抓他!” 昊天宗一听又是方成雀,先是微微张开嘴巴,跟着自己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哼了一声! 裴门-所爱怕郡主强行逃跑,其实凭安安的武功又能跑到哪里去呢?他纵马逼近,说道:“我看这可由不得郡主愿意了,毕竟朝廷最大;上面也是怕龙敬王拥兵不从,所以让我们在扬州务必截住他;所以,郡主最好还是陪我们走一趟吧?” “大胆!”安安眼见危险逼近,忙摆出郡主的架子来,想吓一吓他。 如果是别的什么杂牌军,估计被她这么凝眉瞪眼的一喝,还真不敢动,可“火鸟骑士”隶属于皇家卫队,直接受光明皇的调遣,他们一旦受了命令,就算皇亲国戚也不放在眼里! 裴门-所爱又逼近了一步,说道:“郡主还是乖乖就范吧,好歹你也是身为皇族中人,犯不着为一个小厮得罪了朝廷;大水冲了龙王庙可不好看……” 安安怒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叫他小厮?” 裴门-所爱眉头一拧,也不愿意再跟安安多费唇舌,说道:“得罪了!”马鞭一甩,竟然将安安卷上他的马背! 安安在上面挣扎道:“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裴门-所爱也不说话,只把指尖轻轻一点,封住安安的穴道;安安说不出话来,也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小奴! 小奴刚往前踏出几步,那裴门-所爱一点都不知道怜香惜玉,竟然把长矛一横,直接把小奴推倒在地上! 小奴的锁骨被他打伤,疼得她眼泪都要流出来了;而没有连云奇在旁边,昊天宗一点也不管她们的死活,他尤其不喜欢狐宝这个小妖怪! 所以,当狐宝眼巴巴地望着他,想开口求些什么的时候,昊天宗居然哼了一声,说道:“你们官家的事,我不想多问;这个大和尚的尸体,我先带走……” 说着,他欺身下来,将大和尚的尸体卷起来,几个惊鸿跃步,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见昊天宗就这样离开了,安安三人彻底成了无人照管的孩子,任由裴门-所爱的万人大军欺负吧;歇了一会儿,裴门-所爱先解开安安的哑穴,说道:“带我们去‘仙林幽谷’,只要找到了那个方成雀,就没有你们父女的事情了;我们‘火鸟骑士’会亲自护送王爷和郡主回东海郡……” 安安听了这话,转念一想,原来这些“火鸟骑士”还不知道“仙林幽谷”该怎么走?也对,要是他们都知道的话,想见“雀神”一面有什么难的? 安安灵机一动,干脆还继续装他的哑巴,趴在马背上动也不动! 第二百零三章 囚龙阵 安安一见了他,兴奋之情就不由得溢于言表,高声喊道:“铁林——” 韩铁林雄赳赳地把砍刀一伸,说道:“放下郡主!” 裴门-所爱轻蔑地一笑,显然不把这等家奴放在眼里,提着长矛,问道:“你就是铁林?仙林幽谷的路你可知道怎么走?” 韩铁林像拧住的机器人似的,只重复道:“放下郡主!” 裴门-所爱哼了一声,说:“你还不够格来命令我……” 韩铁林大怒不已,暴跳起来,照着裴门-所爱就是“唰唰”两刀! 那火龙驹性格一向沉稳,这也正是身为战马的优良条件,可被韩铁林的刀锋一照,它顿时扬起前蹄,显出一副受惊的样子! 裴门-所爱顺手操起腰上的短刃来,挺腕而上,只听“铛”的一声脆响,火龙驹倒退了数步,险些没站稳,但好在它有四条腿;而韩铁林被震退数步之后,也是悚然一惊,想不到这个小子体格不大,力气倒足! 不过,这种气力与当初方成雀背后击他的那一掌相比,还是略显柔弱些;韩铁林是标准的练家子,从小就拳不离手,此时只稍稍扭动了几下肩膀,他又生龙活虎,状态奇佳了! 裴门-所爱也从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这个怪物,他不得不从新评估这人的实力,论家奴似乎要高一点,有武将之风,忠良之貌;裴门-所爱慢慢将破天神矛举起来,说道:“既然你想与我火鸟骑士为敌,可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安安扭头一看,只见长矛闪闪发光,这大小也算是神兵利器了,所以,这光芒也显得与众不同,仿佛已经沾染了敌人的鲜血;安安骇然一惊,再去看韩铁林时,却见他紧握着一把普通之极的砍刀,还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安安慌忙间拉住裴门-所爱的手腕,说道:“不要!” 而裴门-所爱的眼中杀意渐甚,就好像已经进入战争的亢奋状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威严的喝声:“住手!” 这些一贯霸道的“火鸟骑士”在听到这一声喝止之后,也不知为什么,居然乖乖地服从了;并且为这个喝令的人让开一条道来! 安安骑在火龙驹上,自然一眼就看见那喝令的人,可不正是她的父王;起先,安安咋见到她父王来了,还很开心,但紧跟着,她又想到方成雀不是同她父王在一起的吗?会不会他也来了?可火鸟骑士正要抓他呀…… 想到这里,安安脸上的笑容再也没有了,她左瞧右看,心里明明渴望看见那个清瘦纤弱的身影,可嘴里又不停地嘀咕道:阿却,你千万不要来啊,你千万千万不要来啊…… 这可真是矛盾至极的心理了,折磨得安安无从是好,而且一旦真的被她念到,她怎么找也没有在人群中找到方成雀的时候,她的心情一下子沮丧到了极点,竟不由得小声啜泣起来! 龙敬王威严地踏步进来,面对着裴门-所爱,说道:“请先将我的女儿放下来——” 只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也自然蕴含了一股威严的力量,裴门-所爱也不敢违抗,乖乖地将安安从马背上抱下来。 第二百零四章 削封地 裴门-所爱凝眉辗转,忽而说道:“这么说,王爷是不肯交出方成雀的了?” 韩铁林大怒道:“你耳聋了吗?还是压根听不懂人话?方成雀不在这里,要抓他——你自己去找!” 裴门-所爱瞪着他,差点把牙都龇出来了,好个无理的家伙,也不看看这一万铁骑军,一人一脚就能踩扁你! 而韩铁林对他的恼怒熟视无睹,他一贯这样,也许是在郡王府呆得太久了,加上他本性有点痴,除了龙敬王和平安郡主以外,他谁都不放在眼里! 裴门-所爱一字一顿地告诉他,说:“方成雀是朝廷通缉的重犯,我一定会去抓他;不过,朝廷还有命令,在没有抓住方成雀之前,麻烦龙敬王大人就留在凤凰城——” “什么?”韩铁林这下激动得都跳了起来,恼道,“你这个小小的骑士,也敢软禁王爷?” 裴门-所爱已经懒得跟他雀争辩了,他一贯看不起这种粗鲁的下等武士,瞥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我只是奉命行事,王爷还是住在您自己的府上,只不过,没有朝廷的差遣,您不可以再离开凤凰城!” 韩铁林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安安也怂恿道:“铁林,上,替我好好教训他——” 韩铁林得到郡主的支持,立马冲昏了头脑,他的计算能力出奇得差,根本不了解一万人是什么概念,想在这里跟裴门-所爱动手,他简直就是找死! 好在龙敬王依然保持着冷静的头脑,他一言喝止住韩铁林,说道:“住手!” 韩铁林一跳没有跳起来,回头看看龙敬王,只得乖乖地垂下头去,连刀都不闪光了;安安只好安慰道:“没事没事,爹爹等下会让你打架的……” 韩铁林听了赶紧点点头,以表示对郡主的信任和感激! 安安莞尔一笑,转身盯着龙敬王,看他有什么绝妙的安排! 不料,龙敬王却说道:“既然朝廷有命令,本王也不愿抗旨行事,留在凤凰城也未为不可,况且本王素来喜欢赌博,这次正好借机抛开繁冗的政务;不过,东海郡一日无主可不成,数百万老百姓的生活可是本王最为关心的问题……” 裴门-所爱说道:“这个王爷不用担心,朝廷很快就会派人去东海郡接替王爷的政务,保证不会让东海的黎民百姓忍饥挨饿——” 龙敬王岂不知道他说这话的言下之意,但却假装一副充耳不闻的样子;韩铁林虽然不识数,但也不是傻瓜,跟着便叫道:“什么?你是要削王爷的封地吗?”裴门-所爱哼道:“我可没有这样的权利!我只是代朝廷传话,毕竟如王爷所说,数百万黎民百姓的生活可是至关重要的问题,当然,王爷也可以指派心腹回去打理政务,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怎么说,如此重要的事情,朝廷派官员去是必不可少的!” 韩铁林自知嘴拙,说不过这个满嘴大道理的裴门-所爱,他眼巴巴地望着龙敬王,瞧他有什么指示;而安安也很奇怪,怎么她父王会对朝廷削封地一事无动于衷的呢? 在她的记忆里,她曾记得她父王为了朝廷削地一事勃然大怒,这是龙敬王一生之中发得为数不多的火,所以安安记得尤其清楚;但毕竟当时她还小,不记得后来这事怎么就不了了之了,好像那惹她父王生气的几个同族中人,最后还留在了东海郡,并娶妻生子了! 而现在,龙敬王居然对此无动于衷,实在让人很难理解,难道是他已经想通了?与其与朝廷为敌,最后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还不如乖乖地把封地交出来,在凤凰城养老呢! 只听龙敬王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安排我的女儿平安郡主回去接任我的位置,侍卫长韩铁林辅佐!” 第二百零五章 码头乱 龙敬王继续形容这位怪异的韩信长,说道:“他每天会钓十条鱼,你要注意观察,当他钓到第九条鱼的时候,你再开口向他买鱼!” 他如果问你买鱼做什么,你就说:“放生!” 如果他说:“那你在鱼篓里面任意选一条吧!” 你可千万不能上当,你要说:“我不要鱼篓里面的,我要你下面钓上来的这一条!” 如果他再说:“下面也许钓不到了——” 那你就说:“我愿意继续等下去!” 直到他愿意把这第十条鱼买给你的时候,你再跟他回家,把安安以及本王的用意向他说明;如果第二天他把所有钓的鱼都带回来的话,那他就是答应了,你和安安要及时同他回东海郡,调动军队的虎符就在书房的密室中,到时候,你要全权听从你伯父的安排! 韩铁林听到这一番吩咐,更不敢大意,忙默默地记在心里,说:“是,王爷请放心!” 龙敬王稍稍闭了一下眼睛,跟着又挥一挥手,心情显得相当沉重,说道:“去吧,不要辜负了本王!” 火鸟骑士为安安和韩铁林让开一条明路,安安看见她父王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千军万马里面,忽然有一股英雄落难的悲怆感觉,她不禁掉下眼泪来,喊道:“爹——” 龙敬王扭过身去,不愿意被这伤感的情绪影响他作为王爷的最后一份坚强的尊严;韩铁林忍着悲痛的心情,拼命拉着安安,说:“郡主,我们走吧,王爷不会有事的——” 在他们每走出一步,火鸟骑士就围合一圈,渐渐的,龙敬王那优雅的身影完全被这红色的火焰吞没了,安安的泪水几乎绝了堤,不住地往下流! 说到这里,龙敬王的命运已经很显然,论实力,他自然不敢与朝廷硬碰硬,所以,他只能随火鸟骑士一道去凤凰城呆着;至于安安和韩铁林,他们临危受命,自然马不停蹄地奔赴青州苍龙山! 一路上,韩铁林生怕出什么差错,小心翼翼地精打细算,对于他这样一个武夫来说,的确不容易啊;而安安闷闷不乐,只管思念她的新未婚夫——方成雀! 方成雀在裸睡庵风流快活那也不必多提,身边一本秘籍,一张宝图,也够他伤脑筋的了! 回过头来,我们再去看看昊天宗,连云战如愿以偿地把自己的弟弟连云奇赶回了连云山庄,也算位年迈的父母做了一点孝敬的事情;但除了尽孝,他更在乎的是尽忠! 玄天宗帝释-龙魂死了以后,南华仙翁鹤元子也是伤感至极,感慨自己就算要去上清界,做三大天尊之一又能怎样,他最得意的徒弟不还是被妖魔害死了吗? 小戒律山上可以说是一片消沉恐惧的阴霾,痴迷的信徒似乎已经看不到光明的前途到底在哪里? 这个时候,是昊天宗站出来的机会了,他正在努力把小戒律山振兴起来,不——应该是比从前更辉煌! 这次叶小蝉偷偷下山,险些闯了祸,还好连云战及时补救;虽然无意中杀了酒囊饭袋大师,但对于连自己的师兄都在牺牲名单中的大业来说,已经算得不什么了! 第二百零六章 送前程 这个疯狂的野兽原来就是威武郡的王子李威,自从失去了平安郡主以后,他就一直意志消沉,整天借酒度日;他去过最肮脏的地方,像乞丐一样生活,龙傲王派了无数家丁,看总也找不到他! 他现在又流浪到了码头,人家见他年轻,长得又高大威猛,以为是个能扛包的主,瞧他一身破破烂烂,谁又能想到他是个养尊处优的王子呢? 王子不是落难,而是落魄,但这比落难更可怕;他以为自己这是在折磨自己,其实他这是在折磨别人,来到码头他也不是为了扛包,而是继续喝酒,喝完了酒还要闹事,也许痛扁这个可恶的监工并没有什么错,可毕竟还是他误工在先,只不过因为他是王子,所以他可以任意妄为,顶着船工的身份站起来反抗压迫! 当昊天宗喊出他的名字的时候,这恐怕是自离开安安以来,李威听到的第一个人叫着他所熟悉的名字;他慢慢地抬起头来,麻木的痛苦拧成狰狞的表情,他看了看玄天宗,忽然傻兮兮地笑道:“哦?原来是天宗大人啊,您一向可好?” 昊天宗虽然对男女之事淡漠,但近来也略知一二,他也知道李威为什么会沦落成这样! 昊天宗冷喝道:“起来——” 而李威却像个倔强的大男孩,哼了一声,反而坐在地上不动了,眼高于顶,望着湛蓝的天空! 昊天宗怒气冲冲地一把拧住他的肩膀,要把他拽起来;李威这下吃了痛,更是勃然大怒,也跟他犯起拧,虽然他明知道自己不是昊天宗的对手,没有家传的那柄上古神剑,他更是一无是处,昊天宗要真是生气了,只需手指头动一动,也能结果了李威的小命! 李威跳将起来,大叫大嚷道:“干什么?你爷爷的,要你来管我?” “啪”得一声,一个响亮至极的嘴巴扇在李威的左脸颊上,把他的半边脸都打肿了,昊天宗凛然地训斥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为一个女人你就自甘堕落,你对得起自己的身份吗?你从小受过最良好的教育,怎么像这些卑微的凡夫俗子一样,难道你就没有尊严?没有抱负了吗?男子汉大丈夫,自当顶天立地,建立千秋霸业,名垂青史,你这样算什么?你就像个可怜虫,你以为平安郡主会为此可怜你,施舍你?废物——” 李威被他骂得恍然一震,似乎也有所领悟,眼睛中渐渐恢复一些昔日自信的神采,昊天宗见他被骂动了,这才稍稍假以和悦的颜色,说道:“你还能不能站起来?” 李威望了望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但眼神中已经渐渐流露出希望振作的意思! 昊天宗继续说道:“你如果你不想被人看扁,那就站起来说话,把腰杆挺直了;只有强者才能事事如愿以偿,不必屈服于他人的意志,你懂吗?” 李威恍然大悟,如梦初醒,忙点头说道:“我懂,我懂了;天宗,你收我为徒吧?” 说着,他又向昊天宗跪了下来,但腰杆却挺得很直! 昊天宗受他一跪倒不惊张,但他还没有收徒的打算,便负手拒绝道:“我暂时还不想收徒,况且,就算收你我为徒,我也没有多余的精力来栽培你,你天资不错,不要浪费了大好前程!” 李威执意恳求,叩拜道:“天宗,你就收下我吧,就算你暂时不教我武功也无所谓,只要能在你身边,时时听候你的教诲,我就有信心继续努力下去……” 昊天宗瞧了他一眼,忽而说道:“这样,现在有一个机会,就要看你自己能不能把握了!” “嗯?”李威赶忙问道,“什么机会?天宗请说……” 昊天宗便说:“去大戒律山深造!” 第二百零七章 夜上庵 说方成雀和栖飞身在裸睡庵,秘密享受两人世界已经有数十天之久,这裸睡庵与别处不同,愈是缠绵愈是能滋补身体,因为这里充满了淫靡之气,都是裸睡庵众女子采集的天地精华! 方成雀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只有七层的“浩然正气”练到了顶,这要是有《生龙傲谱》的话,气与力结合,他早就荣登当时高手榜了! 当时高手榜暂时还没有排上,但排当时高手榜的人却意外地出现在裸睡庵! 就在两人卧榻缠绵的时候,方成雀忽然听到山下有人且登且吟:“无为无休,他山造奇石,攻玉自成形;我佛向无边,苦海做舟渡,彼岸花世界,平常心未动……南无阿弥陀佛,有缘亦有心,心在佛常伴……” 方成雀听了半晌,觉得这声音十分地熟悉,但一时却又想不起来是谁了! 他伸手推了推栖飞,小声说:“有人来了?” 而栖飞正睡得熟,不想起来呢,便“嗯”了一声,连眼睛都不睁! 方成雀警觉得像仓鼠一样,把头昂起来,他不知道,自己有“浩然正气”,本来就较一般人听得远一些,加上雀神方宏道传他“神风耳”,听力就更不可思议了! 他现在听到这人说话,仿佛就在左近,其实——那人还在山脚下呢! 他给栖飞先披上衣服,然后静静地等着,他倒要瞧瞧是什么人,居然胆敢夜闯裸睡庵,虽然,这裸睡庵现在名存实亡,裸魔已经不在了,只有两个裸体相拥的男女! 他等了好半天,那声音还在反复地吟唱,可就是不见有人出现;方成雀心道:莫非这人在山里迷路了? 看栖飞睡得好熟,长长的睫毛让方成雀想起她变作独角兽时的神情,即倔强又可爱;也不知道这几天的雨水滋润,方成雀有没有驯服这匹倔强的小马驹! 方成雀等得不耐烦了,心道:有没人在侧,不好好地睡觉,等这无聊的人干嘛? 他轻轻拥住栖飞的身体,也埋头睡了起来,这裸睡庵的觉也太好睡了,一天不睡个十五、六个小时都觉得困…… 烟笼寒水月笼沙,沉沉一夜,待到鸟鸣时分,薄雾轻透,融光点点,方成雀这才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坐起来;而等他睁开眼睛一看,只见栖飞早已经醒了,穿戴得整整齐齐,就趴在床沿,把一双眼睛睁得又圆又大,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方成雀感到很疑惑,就俯下身来,在她的小脸蛋上摸了摸,笑道:“小傻瓜,你看什么呢?” 他现在已经和栖飞很熟了,当然,有时这种熟悉未必就是好事,也可能只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 栖飞是有点呆气,嘴巴一努,快速地说道:“有人!” 方成雀先是一愣,跟着恍然反应了过来,原来昨晚不是在做梦,的确有人上山来了! 他赶忙穿上衣服,说:“人?在哪里?” 栖飞手一指,说:“在下面的庙里!” 方成雀便举头朝山下面看了看,透过夹缠着烟雾的树冠,他尚能瞧见山腰上的主庙大殿,黑色的瓦楞上长满了绿色的青苔,方成雀再往下看,居然还看见瓦楞上的梵文字符,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随着“浩然正气”地完全融合,他的神技“通灵眼”也着实见到成效,隔了一百多米,他居然能看得如此清晰,这绝不是内力高深就能做到的! 方成雀收回视线来,晃了晃脑袋,似乎有点不能相信;栖飞见了他这奇怪的表情和动作,就啵啵地问道:“你怎么了?头疼吗?” 方成雀说:“没有啊,我看看下面是谁——” 这就是栖飞与其她女孩不同的地方了,她也不怀疑,也不嗔笑,只说:“哦,那你看吧!”然后自己也盯着下面,她已经看过了,只是不知道是谁而已! 第二百零八章 可恶僧 “青州?”方成雀还很是费解,问道,“大师为何要我去青州?是不是大魔王已经被打败了,落迦山已经解除围困了吗?” 菩提僧摇摇头,说道:“非但不是如此,更糟糕的是,大魔王正利用落迦山的智慧源泉吸收五大名山的灵气!” “啊?”方成雀惊讶地说道,“那不是适得其反吗?早知道还不如放了它呢……” 菩提僧还是摇头,说:“方施主,你阅历太浅,有些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的;如果放了大魔王,他一样能吸收五大名山的灵气,只是稍稍缓慢了一点,而且他如果不通过落迦山的话,必定是通过危害其它的名山还获得利益;所以,宁愿让它呆在落迦山为非作歹,也不能放任它祸害人间啊……” 方成雀撇撇嘴,说道:“是啊,大师慈悲为怀,我很感动;可是,我还有个疑问啊,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菩提僧笑道:“别忘了你身上有‘浩然正气’,吾师枯源虽然仍在落迦山与魔斗法,但要预知你的藏身之处,还是很容易的;他送我下山的时候,告知我你身在南方,我自然料你在裸睡庵了——” “哦!”方成雀心道,还好,只是能预知我在南方,要是连我在裸睡庵干什么都被他们知道,那还了得! 菩提僧见方成雀容光焕发,已经渐渐流露出绝世高手的那种飘然姿态来,便欣然问道:“可见到了裸魔?天裂神剑有消息了吗?” 方成雀见问,便拿出图纸来,在菩提僧眼前展开,说:“这应该是‘天裂神剑’的藏身之处,大师可知道这是哪里?” 菩提僧引颈过来,仔细看了看,反问道:“哪里来的?” 方成雀含糊其辞地说:“就,就你说的呀,栖月和栖飞的后背上?” 菩提僧不愧为知晓天下事的高僧啊,又问:“怎么只有一张?” 方成雀老实回答他:“只有栖飞的,没拿到栖月的……” 菩提僧凝眉不展,说道:“这图被一式两份,这一张只是地形图,而栖月的那一张是标志图,两张图只有合在一起,才能知道天裂剑的藏身之处啊;但这一张地形图,我实在也看不来这是哪里!哎,你怎么拿到的?裸魔栖月呢?她没有回裸睡庵?” 菩提僧一下子问了这么多问题,可叫方成雀怎么回答是好? 方成雀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个嘛,我就不方便说给你听了;至于栖月,她有回裸睡庵,不过,她现在是拿到了两张图,不知去哪里了……” 菩提僧一惊,说道:“那自然是去找‘天裂剑’了——” 这简直是废话,方成雀岂能不知道,他所说的“不知去哪里了”,指的就是不知道“天裂神剑”的藏身之地,是无可奈何的表示啊! 菩提僧又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以裸魔的修为加上天裂神剑,那也是不可小觑的;我看她是为了替玄天宗报仇,所以才去拿天裂剑,那她一定会再回落迦山的……” 方成雀不明白,问道:“为什么这么肯定?你是不是知道南山老人究竟是谁?” 菩提僧回答道:“‘南山老人’只是个化名,我想没几个人知道他是谁……” 方成雀说:“叶小蝉啊,淫魔叶小蝉肯定知道!” 菩提僧就说:“是的,她肯定知道,但她现在还有没有命就是个问号了……” 方成雀又问:“怎么说?” 第二百零九章 闹饥荒 唉,方成雀终于知道什么叫作——和尚经了! 这个菩提僧好歹也是当世名流了吧,知道他能说会道,擅于舞文弄墨,可没想到他这么絮叨;从裸睡庵下来,从裸睡庵脚下到诛仙镇,从诛仙镇的码头到船上,从船一直开到现在,这菩提僧的嘴就没有停过! 他的一大嗜好就是盘问别人的隐私,这也就是他为什么能编出当世高手排行榜的一个重要原因;方成雀起先不肯说,可这和尚死皮赖脸,软磨硬泡,最后愣是把方成雀嘴里的话套个干干净净! 最后,他对方成雀的评价是这样的:福缘深厚,有天地之才,能救万民于水火,心中有佛,善莫大焉! 方成雀心道:艳福是挺多,天地之才没有,赌场中翻云覆雨,救不得别人,尚能保住自己的一条小命罢了;别说心中有佛,心中只有一个魔——那就是裸魔栖月!只可惜,就算你想屈膝陪伴她,也没地儿给你腾出来,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吧! 方成雀为了避免他再骚扰自己,就说:“大师,我正在研究一本书,麻烦你能不能给我留点耳根清静的时间?” 菩提僧不以为然,却说:“书?什么书?能借我看一看吗?” 方成雀就说:“不适合你!” “不可能!”菩提僧说道,“我饱读诗书,你别以为我做了和尚就只读佛经了,其实我的阅读范围很广的;别多说了,拿出来我看看——” 方成雀说:“我知道你阅读范围广泛,可是总有个界限吧?这书真的不适合你,算了吧,大师!” 菩提僧兀自不信,只说:“凡是书,就没有不适合我读的,想当初我编撰当世高手排行榜,费了多少的心血,全天下的书被我读了一半,要不然怎么叫人信服呢?” “可是!”方成雀说,“情书——你也有兴趣吗?” 菩提僧牙齿一紧,抽了个冷子,说:“这——还是算了……” 说完,他撇开了方成雀,找船工讨论“渡人自渡”的哲学问题! 方成雀终于得了空闲,他翻开《雀神谱》来,出乎方成雀的意料,这里面的内容跟赌博一点关系都没有,讲的都是各种奇妙的法术,真搞不懂学了这书的人怎么在赌场做起了“雀神”! 方成雀虽然精通赌技,但对于法术只是一知半解,想想和夜神魅定下的盟约,不知方明月现在怎么样了,落在这样一个魔鬼的手中,料想日子也不会太好过吧! 方成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怎么办呢?一个月以后,他要是斗不过夜神魅,估计遭殃的不仅仅是方明月,恐怕连自己的小命也不保了! 可恶的栖月,她怎么不连《雀神谱》一道偷走的呢,这样等一个月以后,夜神魅来找他,他就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喂,不是我不中用,书给裸魔栖月抢走了,有本事你去找她…… 也许两魔相遇,自有一番恶战,他真希望裸魔栖月再次受伤被困,那他不是又有机会了? 刚想到这里,方成雀赶紧摇了摇头,大声告诫自己,说:“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有这么龌龊的想法?不行,我要看书,我要看懂它才行……” 第二百一十章 青州城 马车在饥瘦如柴的难民堆中缓缓地前进,好半天,终于到了青州城脚下,这座有千年以上历史的古城风貌依旧,虽然因为地处偏远,它并不能像洛阳以及凤凰城那般威名远播,但古老沧桑的浑青色,已经足够显示它的威严! 此时已近午时,可青州城的大门依旧紧闭着,高高的城墙上站着数百名黑衣卫兵,他们都腰佩弓弩,手拿大刀,从他们淡漠而且绷紧的面目表情来看,局势也不容乐观了! 马车到了青州城下的时候,已经有将近数万名饥饿的百姓跪在护城河边,哀求城里的大老爷放他们进去;悲恸地哭声也并不能打动这些人,青州的城楼上还漂荡着鲜艳夺目的龙旗! 方成雀伸头看了一眼,憎恨地说道:“怎么办?连城门都不开,我们怎么进去?要不硬闯一闯?” 方成雀这么说,只是因为看菩提僧是落迦山出来的,以为他的武功也很高;不料,菩提僧却反问道:“方施主有把握吗?” “我?”方成雀指着自己的鼻子,说,“你不会是想让我闯吧?” 菩提僧说道:“我毕竟是和尚,和尚与官府相斗,不大好看!” 方成雀“嘘”了一声,藐视道:“那你还谈什么救民于水火?” 菩提僧说道:“兴风作浪的其实是那些妖魔鬼怪,只要我们救出了苍山的‘守岁巨龙’,保证青州这一年还能风调雨顺,我想官府也不至于封锁粮仓……” 方成雀不以为然,说道:“我以为大师饱读诗书,原来比我这个俗人还不通;你只知道妖魔兴风作浪,可是你就看不到官府的卑鄙可耻吗?他们是助纣为虐,是祸害百姓的刽子手……” 菩提僧听到这里,忽而又很是遗憾,他看到方成雀身上有悲天悯人的气质,可似乎他的爱憎又太过于偏激了;菩提僧晓谕道:“方施主,你的这番为民着想的念头,很令人感动;可是现实必须面对,官府的确是欺压百姓的根源,可是没有官府的制约,这个世界便没有了秩序,人民更加无法生活,有些事情,不能单纯地以好坏来定夺它存在的意义……” 方成雀哼道:“那要你们学佛的是用来干什么的?帮着官府欺骗百姓?愚弄百姓,是吧?嗬,你别误会,我压根就没有替百姓出头的意思,我不过是在为我自己打算,如果不是为了枯源大师答应我的条件,我才不会管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说到这里,方成雀已经激动得浑身发热,从车里冲了出来,而菩提僧只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啊!”方成雀懒得听他的屁话,从车里冲出来后,便失望地站在护城河边踱来踱去,饥民们一边哭喊一边就着肮脏的护城河饮水;海风停了,一轮大大的太阳冲出云幕,猛烈地晒着青州大地! 到午时,附近流亡而来的饥民已经有十万之多,他们统统挤在河边,憔悴无力地守望着紧闭的城门,虽然他们不知道官府什么时候才能开仓放粮,但他们也别无他法,唯有选择等待着…… 马蹄在饥民的哭声中焦躁不安地踢来踢去,一时,城墙上终于出现一个校尉模样的官兵头头,戴着插了野鸡羽毛的头盔,表情更是威严无比! 守城的卫兵在向他描述饥民愈涌愈多的情况,而他一直眼望着前方,眨也不眨! 这些无知的饥民也认不得是谁,但见是个当官的,立马高声喊道:“好心的大老爷啊,放我们进城吧,求求您啦……” 方成雀也随着饥民的喊声仰头看过去,乍一看,只觉得这人很眼熟,气宇轩昂,有大侠之风;方成雀用“通灵眼”再看了看,啊,原来此人便是在洛阳相识的大侠敌清!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入城难 方成雀侧脸一看,原来是小羔子! 那小羔子拉着他,高兴得跟什么似的,连声问道:“却哥,你没事了吧?你真了不起,他们都没敢把你怎么样?你是自己逃出来的吗?你怎么逃出来的?我听说你要被押进凤凰城的‘罗神监狱’呢……” 这小子也是真的太兴奋了,像鲶鱼吐泡泡似的,一连串问了这么多关心方成雀的问题,方成雀顿时感觉心里暖洋洋的,笑道:“没什么。反正是逢凶化吉了——” 小羔子也笑起来,说:“大侠的话就是没错,他说好人会有好报,你一定会逢凶化吉的,哈哈……” “大侠?”方成雀问道,“大侠一直记着我的事?” 小羔子就说:“可不是吗?大侠天天给你烧高香呢,他叫我们永远都不可以忘记你的活命之恩!” 听到这里,方成雀倒有些奇怪了,想问一问那怎么刚才在城楼上好像没看见他似的? 但这话似乎也不太方便明着问! 小羔子又急冲冲地说道:“却哥,跟我进城啊,大侠等你喝酒呢……” 这可不就天开日朗了吗?方成雀释开眉头,他就说嘛,大侠怎么会置他于不顾呢,这不是大侠的品性! 方成雀问道:“这是要开城门了吗?” “哎!”小羔子说,“城门哪里敢开啊?上面有死命令,放进一个难民就鞭笞一百大棍,你瞧瞧,这里起码有十万,挡也挡不住啊,屁股非打开花不可……” 说着,小羔子眨眨眼睛,调皮地一笑! 方成雀问:“那怎么进去?” 小羔子说:“这你就不用担心了,跟着我走,肯定能进去的;你看,我这不是出来了吗?” 这也对,既然小羔子能出来,自然就能进去! 马车在小羔子的吩咐下,转了一个弯,向北而去,渐渐离饥民远了些! 小羔子不喜欢坐,就蹲在车上,指着菩提僧,问道:“却哥,这是你朋友啊?” 方成雀说:“算是吧,他是落迦山的师父——” “哦!”小羔子就向菩提僧拜了拜,说,“师父好!” 然后又对方成雀说:“你的和尚朋友真多啊,上次那个胖和尚呢,他怎么没有来?” 方成雀说:“哦,他呀,他跟小奴在一起,估计还在喝酒的吧?” “那太可惜了!”小羔子说,“大侠准备了几十坛上好的青州佳酿,准备跟大和尚一醉方休呢……” 方成雀疑惑道:“怎么?你们每天还有酒喝吗?” “唉!”小羔子说,“别提了,现在的青州,除了酒什么都没有了——” 方成雀愣了一下,想原来这些下等官差的日子也不是很好过! 一时,马车到了北边,有苍龙山绵延数百里,主峰突兀,好似盘龙一般,云霞明灭,难睹其间胜景;小羔子把帘子跳开,一下从马车上蹦了下来,说:“却哥,下车吧?” 第二百一十二章 穷换马 菩提僧扫兴地说:“阿弥陀佛,出家人,滴酒不沾……” 此时,敌清和方成雀都双双举起碗来了,被他这一打断,什么兴致都没有了;敌清自然不好说他什么,而方成雀才不管,把一碟野菜朝菩提僧面前推过去,说:“那大师你请慢慢享用吧——” 敌清看了,也只能摇头笑了笑,心道:这方公子毕竟还是小孩子心性啊! 一时,小羔子把马卖了回来,手里捧着一碗已经做好的烧鸡,那香味,把附近十里的士兵都诱惑了过来,纷纷堵在营帐边,问道:“哇,这里面是什么东西,真香……” 小羔子说:“是鸡!我都没敢看,怕看了就忍不住……” 一个胖墩子便抹着潺潺而下的口水,说:“俺已经快忍不住了,俺已经两个月没吃过一顿饱饭,这当得什么兵吗?” 小羔子就说:“屯子,你就别不知足了,大侠跟我们还不是一样,这是有客人来,他把自己的马都卖了;你上城墙上望望外面,十几万难民啊,他们别说饱饭了,连顿稀饭也没尝过啊……” 围观的士兵们这才不言语了,老实地让开道,叫小羔子安全地把烧鸡送进去! 烧鸡放在桌上,敌清顺手把盖在上面的粗瓷大碗一揭,只见金灿灿的一整只鸡,顿时满屋生辉,连大侠都愣住了,好似几百年没看过荤腥一般! 帐外全是咽口水的声音,咕嘟咕嘟,馋得小羔子胃都疼了,眼睛珠子盯在鸡肉上一动也不动! 忽听“啪”得一声,小羔子居然自己狠狠打了自己一个响亮的嘴巴,方成雀吓了一跳,还以为他中邪了,忙问道:“小羔子,你干什么呀?” 小羔子捂着通红的脸颊,终于把眼皮垂了下来,惭愧地说:“与却哥无关,我,我打我自己不争气——” 说着,他兀自奔了出去,怕再次受不住诱惑! 方成雀渐渐明白了,再看一看敌清,只见敌清面色铁青,说道:“我这个大侠可真是没用,这些跟我出来的兄弟,都没过几天好日子;他们的父母还指望我能带着他们出人头地,可我居然连一顿饱饭都不能让他们吃到……” 敌清陷在深深地自责中,方成雀忙安慰道:“大侠,你不必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是世道不好!” “不!”敌清说,“是我没用——” 说着,他又站起来,对方成雀和菩提僧拱拱手,说道:“两位,我先失陪一下;今天是方公子第一天来我们青州城,我不能让我的兄弟饿着肚子欢迎你,你等一下,我去叫火头军把十担粮食全煮了,让我的兄弟也沾一沾两位的光——” 他这话分明是把好处全往方成雀身上推,他自己立志不忘方成雀的大恩,但他只怕自己的兄弟对方成雀有所怨言,所以,趁此机会,不如借方成雀的名义让大家都吃顿饱饭,也好更加铭记方成雀的恩情! 这大侠的确想得周到啊! 那小羔子也算是心细的人,在外面听到大侠下的决定,便问道:“今天都吃完了,那明天呢?” 这也正是其他士兵所担心的,所以在他们刚刚听到这个诱人的好消息时,还谨慎地不敢高兴太早! 敌清可不愿意让他的兄弟带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沮丧心情吃一次可怜的饱饭,便假装出一副乐观的样子,信心十足地说道:“明天?明天还有明天的办法——” 第二百一十三章 朱门臭 方成雀哼了一声,说:“不提也罢!” 他近来酒量见长,和敌清直喝到半夜;菩提僧一去无返,两人喝的微醉,便欲出军营寻他! 夜幕沉沉,城头点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巡逻的士兵那像镰刀似的勾长的影子,倍添了这黑夜的诡异;城里一片黑灯瞎火,彷佛这不是青州城,而是一座鬼城! 两人相互扶持着,在宽阔的官道上摇来晃去地走着;敌清就说:“兄弟,我跟你说,我敌清不是个没有大志的人;我从十六岁出道,混迹江湖十余载,论勤勉,谁能比的上我?可惜我时运不济,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都没看到—— 你看看我这帮兄弟,他们都跟我一样,出身贫寒;我若不能带着他们发财,真是枉费他们叫我一声‘大侠’了……” 方成雀就说道:“大侠,你这人真是太讲义气了,我方成雀佩服你!” 敌清笑了笑,不经意间说道:“哎,佩服我什么?要说,我羡慕你才是呢……” 方成雀也笑了笑,正准备问他羡慕什么,不料迎面撞到两盏红灯笼,方成雀抬头一看,只见灯笼上两个熟悉的大字——赌场! 这两个子一出现,方成雀立马像着了魔似的,站住不动了;而敌清摇摇头,笑着拉他,说:“哎,方兄弟,这不是你我来的地方,这都是达官贵人花银子消遣的场所……” 正说着,里面传来一阵淫*荡的笑声,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方成雀嗤之以鼻地说道:“外面的百姓连饭都吃不上,这些人却还有闲钱赌博?” 敌清叹了一声,说:“唉,这能怎么办呢?谁叫他们是当官的——” 方成雀听了这话,更是心里不爽,转身就往赌场里面走;敌清在后面拉着他,说:“你疯了,真要进去?你哪来的银子?” 方成雀摸摸怀里,果然囊中羞涩,便问敌清:“你有银子吗?哪怕一点也好——” 敌清说道:“我连马都卖了,身上哪还会有银子?” 方成雀皱起眉头来,忽然左右看了看,只见墙根处铺着碎卵石,他灵机一动,说:“有了!” 敌清以为他是在衣服的某个褶皱里摸到了一点银子,还想劝他好好放着,就别图一时快活了;不料,方成雀从怀里掏出一方棉布来,然后铺在地上,往布里面放些鹅卵石! 敌清说:“你这是干什么?” 方成雀便“嘘”了一声,说:“去赌钱啊——” 敌清睁大了眼睛,说:“你是真喝醉啦?赌场收的是银子,又不是鹅卵石,万一输了,拿出来一看不就全部穿帮了?” 方成雀笑道:“你放心,我是不会输的……” 敌清还兀自不信,说:“去赌场大概都是这么想的,我劝你还是算了吧;输钱是小,被人揭穿了就太难看了,而且这里都是青州最有钱,也有权势的人,得罪他们,只怕你我都不好过啊!” 方成雀此时已经把卵石装好,然后把棉布扎进,看起来就像满满一包的金元宝! 第二百一十四章 局中人 敌清凑过来,小声说道:“方兄弟,小心了,这人似乎在捣什么鬼……” 方成雀微微一笑,说:“没关系,尽管让他捣鬼去好了!” 方成雀在赌场里面还不是如鱼得水,不——应该是如龙得水;他就好像是深潭里面的蛟龙,这些小虾米在他的手掌上再怎么捣鬼,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方成雀用“神风耳”,听到那刘铭在跟这个老头子说:“秦爷,这可是只肥羊;你看,我把他带到你的砧板上了,你是不是也给小人我一点好处呢?” 那秦爷放下茶杯来,扫了方成雀一眼,慢慢地说:“这小子是你带来的?” 刘铭赔笑道:“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怎么敢在秦爷面前扯谎;这肥羊是自己误闯进来的,不过胆小,不敢进咱们的圈套,我不正想用一把鲜嫩的草将他引进来吗?” 那秦爷又哼了一声,显然对这刘铭一向是看不起的;说:“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个引法?肥羊跑了,我就把你当羊宰了了……” 那刘铭听了脖子一缩,讪讪地笑道:“秦爷,你别生这么大气呀?我这不是想孝敬你老人家吗?” “呵呵!”那秦爷带着鄙夷的脸色,说,“真是乖孙子,怎么还不去呀?” 那刘铭站着,小心地说:“羊草——您还没给我呢!” 秦爷从堆在桌子上,像小山一般的银块中捡了个最小的,往地上一丢,说:“拿了滚吧,一个时辰后翻十倍给我!” 那刘铭连声答应着,忙捡了跑过来! 方成雀就当没看见他的那副奴颜婢膝的德性,还故意问道:“适才老兄去哪里了?” 那刘铭弹了弹手指,佯装一副很牛的样子,说:“去拿了些银子;这些人,统统都欠了几百两呢,我实在懒得去索要了。只要我想赢钱,随随便便一天几千两的进账……” 方成雀“哦”了一声,恭维地说道:“厉害厉害!” 那刘铭自以为方成雀已经对他佩服不已,便唆使道:“我跟你说,你碰到算是撞了大运,我带你赢大钱,我不要你一分,我有的是钱;我交的是你这个朋友……” 方成雀说:“知道知道!” 那刘铭把方成雀拉到附近的一张桌子,掂着手里的银子,说:“你看好了,看我是怎么赌的;这押宝可是有讲究的,别人那都是胡乱下注,而我就不同了,我能算得出来是大还是小,所以,跟着我下注,绝对没错,包你赢的……” 方成雀只是憨笑,一时,那边骰子已经掷定,刘铭等着一双小眼睛乱看,正想要把银子押在小上面;只听那秦爷咳了咳,刘铭悚然一惊,忙又改成大的了! 赌注下完,摇骰子的人便喊道:“起,三五六,十四点大!” 刘铭兴奋的把手掌一拍,拉着方成雀说:“我赢了,我赢了,你看见没有,我赢了——” 方成雀点点头,说:“是的,你赢了,我也看见了!” 那刘铭把银子挪过来,说:“还等什么,跟着我下注吧,下得越大赢得越多,保准你一晚上赢两番!” 方成雀还是摇头,说:“不行的,我运气不好,这银子是用来开铺子的……” 刘铭就说:“没关系,有我在呢,输不了;这样好了,这些银子我借你,赢了算你的,输了算我的,怎么样?” 方成雀见机会来了,他周旋了半天,就在等这句话;他向敌清看了一眼,眼中闪动着笑容。 第二百一十五章 卷银去 接下来,方成雀继续用这种方法,那刘铭总是一猜一个准,气得秦爷火冒三丈;人家赢钱是乐得合不拢嘴,而这刘铭赢钱却吓得满头是汗,不停地用袖子挥汗,他要早知道自己有这本事,也不用屈居人下了! 旁边的桌子上的赌徒一见这刘铭赢了大钱,都是很纳闷儿,纷纷驻足围观;只见那刘铭胆战心惊地说:“小……而不,大……” 方成雀顺着他的意思,把三百两雪花银,一次都押在大上面! 跟着,竹筒一开,“二六六”,十四点大;众人“唔”得一声,都以惊异的目光瞅着刘铭! 而方成雀赢了一翻,自然要再分一半给这刘铭;那刘铭看了看自己跟前已经堆成小山般的银子,真是连一头撞死在墙上的决心都有了! 一些妓女见刘铭赢了大钱,都纷纷来讨好献媚! 最后,那秦夜似乎有点忍不住了,对摇骰子的人喝道:“让开,我来——” 众赌客见老头子登场,显然是生气了,又都干笑着看那刘铭,瞧他怎么倒霉! 那刘铭也是十分害怕这老头子,对方成雀说:“要不,还是你自己赌吧,我就不给你添乱了……” 方成雀拉着他,说:“哎,老兄赌技高超,实在令人佩服啊,你这怎么会是添乱呢?不行,没有你指点,我可不敢下注……” 那秦爷也说:“你就呆着吧,是骡子是马,在我面前溜一溜;你要是能赢我三局,那你就可以走了——” 刘铭吓得差点跪下来,而方成雀冷冷地一笑,心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赢你三局,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正想着,那秦爷已经右手持筒,咣当咣当地摇了起来, 一着落定,方成雀朝竹筒里面看去,只见是“一三三”点,小! 那秦爷对刘铭喝道:“你猜呀!” 刘铭不敢,那秦爷的虎眼就瞪起来,说:“你猜不猜?” 刘铭吓得舌头打结,胡乱地说:“小小小……” 方成雀真没有想到,居然被他这么瞎猜也能猜对,不禁弯着嘴角一笑;刚准备顺着他的意思下注,忽见竹筒里的骰子像猴子翻身似的一跳,变成了“四六六”点大! 方成雀很是纳闷,自己没用特异功能啊,怎么骰子也会动了? 他的手放在半空中不动了,仔细观察这骰子的变化,只见那骰子还自爱微微地颤动,好像是有一股极强的真气将它控制住了。 方成雀心道:难道这个秦爷是位武林高手,这么强的真气,恐怕玄天宗也不能跟他比肩了吧?难道他是南山老人—— 方成雀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但见这秦爷面色不动,一手垂于地,根本看不出来是在运气,咄咄逼人地说道:“下注呀,怎么不下注了?” 方成雀拧紧了眉头,再朝桌子下面一看,只见那秦爷的令一只手抓这一块大磁铁,而随着他的手在抖动,骰子也在动! 方成雀恍然大悟,原来这人使得不过是雕虫小技,利用磁铁的正反两面来控制骰子,而看来,这骰子也应该掺了假,里面放了更下的磁石! 本来还以为是遇到什么高手呢,想不到竟是这样一个下三流的角色,方成雀简直对此嗤之以鼻! 他回头对敌清说道:“大侠,麻烦你回去一趟,多带点兄弟过来,咱们要赢大钱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 造反了 晚上,方成雀和敌清在一个营帐中睡觉,他把银子都交给敌清处理,敌清推辞再三,最后决定用这些银子来提高士兵的伙食! 他在昨天晚上便吩咐小羔子,叫他一早出去多买些粮食,以后天天要吃饱饭! 那小羔子乐得这件美差,一早便带了两个同乡,往南门集市去了,这里只剩下官仓还营业,每天早上购买粮食的队伍能排出一里地去,而且官仓每天发放的粮食也很有限,去的晚了,有银子都买不到! 敌清给了他五十两银子,按几天前的市价,至少可以买到十担白米或者十六担小麦,这足够敌清手下的百来号人吃好几天了,而敌清想的是,用十二担米,把他的马再换回来! 小羔子到了南门集市后,队伍已经排出十几米长,而官仓还没有开始放粮呢! 日头越升越高,人们等得也是焦躁不安,真不知道这衙门又在搞什么鬼! 大概到了接近巳时,那厚重的官仓才终于打开了,这些稍稍有些结余的小富人家,纷纷举着手里的银子,喊道:“买粮买粮——” 那彪悍的官差一鞭子打开所有的手,然后挂上牌子,人们一看,顿时傻了眼儿:大米二十五两银子一担,小麦十六两银子一担! 大伙纷纷叫道:“怎么这么贵啊,昨天才八两……” 那坐在文案后面的仓管就说:“昨天?昨天外面才十万难民,现在外面已经快三十万了,难民的数量翻了三翻,这粮食自然也要翻三番!” 大伙还在叫嚷:“不合理,不合理,我们要见大老爷……” 那仓管就哼道:“大老爷日理万机,是有工夫理会你们这帮平头百姓呢;爱买不买,后面的跟上……” 人们起先还是团结的,一个个相互转告着,说:“就是不买他的,饿死了也不买……” 可没过一会儿,肚子还是饿了,不知什么人在队伍里说:“还是赶紧趁早买了吧,难民越来越多,搞不好明天还要涨价——” 人们似乎被雷击中了,恍然大惊,又赶紧纷纷举起银子来,喊道:“我买,我买……” 那仓管得意地一笑,显然是奸计得逞! 小羔子郁闷地买粮回来后,方成雀和敌清已等了很久,他们试着去找菩提僧,可是有卫兵说,他从北边的城门出去了。 敌清就问:“怎么?北边的城门开了?” 有士兵就回答说:“今天一早开的,出去的都是太守的亲卫兵,不过他们手里都不拿兵器,只拿着镰刀——” “镰刀?”敌清重复了一遍,恍然怔道,“看来他们真的准备把小麦提前收割了!” 这时,小羔子也回来了,敌清见他只扛了两袋大米,便问道:“干嘛不都买了?还是那里只准买两袋?” 小羔子把装银子的袋子翻过来,示意银子都花完了,垂头丧气地说道:“粮食又涨价了——” “多少?”敌清似乎有点兀自不信,但跟着又求证似的问,“二十五两?二十五两银子一袋?” 小羔子无力地点点头! “我操他妈的!”想不到敌清发起火来如此粗鲁可怕,将手里的瓷碗一下摔碎在地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奈我何 方成雀这一拳虽然看起来没什么力气,更谈不上架势,但真气充沛,一拳将那领头打飞了出去,横摔在麦田里面! 周围一片火海,那领头的屁股都被烧开花了,忙又从田里蹦了出来,大呼小叫地嚷道:“给我杀了他们两个——” 十几名卫兵丢下手里的活儿,拿着镰刀围上来;敌清见方成雀一出手,震得他双臂都发麻,以为方成雀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便说道:“方兄弟,你要对付几个?” 方成雀“啊”了一声,结结巴巴地说不出来;敌清便提议道:“要不,咱们一人一半吧?” 方成雀真想说:还是你一个人扛吧,我在旁边看着就行…… 可敌清已经纵身跃开,怕自己妨碍到方成雀的发挥! 方成雀被六、七个人围住,适才那一拳,稍稍震慑了一下这些卫兵,所以,他们只是围着转来转去,却不敢贸然出手! 而敌清那边已经打起来了,而且看样子,还打得颇为激烈;这些卫兵既然是青州太守的亲卫兵,自然是有点实力的! 敌清学过苍龙拳,可也仅是一点皮毛而已;六个人围着他,有攻下路,有攻上路的,还有佯攻前面,再背后偷袭的! 一把把镰刀闪动着耀眼的寒光,和背后一片火海形成强烈的对比! 方成雀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统共只跟盘丝大仙学过一招——阴阳相济,水火兼容! 可自从那次在河西郡内被自己的内力震伤,他着实有点不太相信女人的武功了,更不敢贸然地使用;但此刻情况危急,也只能豁出去了,反正不是被自己震伤,就是被别人砍死,两者若是选其一,方成雀还是宁愿被自己震伤! 这六个卫兵见方成雀双拳紧握,嘴里念念有词,料知他在运用什么高超的武功;但他们又不敢轻易撤退,老大在后面盯着呢! 方成雀念完词,再把一套动作演示下来,足足花了五分钟,要是这些人机灵,早乱刀将他砍死了;等方成雀双手一推,煞有其事地喝道:“阴阳缠丝手!” 只见微风一吹,连地上的小草都没动;站在他前面的卫兵吓得一跳,跳出十几米远,等再回头一看,自己都被唬住了。 那领头的也是着实被吓到了,用袖子把脸一遮,结果,风都没吹过来! 方成雀张大了嘴巴,看看谁都不成,怎么会失灵了呢? 这里有谁看过他当初一展“阴阳缠丝手”的风光呢,只当他是个可耻的骗子,明明不会什么“阴阳缠丝手”,你还乱吼什么? 方成雀哪里会知道,当初他练成的也并非什么“阴阳缠丝手”,他那时身兼“浩然正气”和“太阴真气”,一阳一阴,一刚一柔,正合了“阴阳缠丝手”的运气法门,所以当他使用这种法门,将两股真气逼出来后,威力比“阴阳缠丝手”大许多倍! 可现在呢,他只有“浩然正气”,“处子元阴”回到了栖月的体内,“太阴真气”自然也消失了! 只有一阳,而没有一阴,还谈什么“阴阳相济,水火兼容”呢? 方成雀愣愣地站在那里,真想拜托这帮卫兵再给他一个机会,可是话还没说出口,那领头的已经怒不可遏,吼道:“杀了他——” 六个镰刀手一拥而上,方成雀赶忙逃跑,不料脚下被石头一绊,横摔在了地上,连腰都差点闪了! 第二百一十八章 遇娇妻 方成雀大概是从山上摔下来,摔得头有点晕,眼睛也有点昏花,竟然什么也看不清楚,只看见那人像幽灵似的飘了过来,吓得他连连后退;等稍稍能看清出了一点时,那白色的幽灵已经飘至眼前了,他抬头一看,居然比见了幽灵还不可思议,结结巴巴地说:“郡,郡主?” 的的确确,这人就是平安郡主了,方成雀甩都甩不掉的娇妻! 安安见了方成雀,激动地都快要哭了;而方成雀自惭形秽,况且还是不雅地坐在地上,头发还被山上的树枝给弄乱了! 可安安不介意啊,不管方成雀变成什么样子,她的眼里能看到的,还是那个叱咤赌场的方成雀! 方成雀眼见她的眼泪就要流下来了,忙说:“哎,郡主,你别这样,千万别哭啊……” 不想,安安“噗通”一声在他旁边跪下来,抱着他就哇哇大哭,好像伤心得已经难以自抑了! 方成雀蓦然一惊,忽然歹毒地想:难道龙敬王已经死了? 安安哽哽咽咽地哭着,把方成雀的身上弄得一塌糊涂;这还都算不了什么,最要命的是,那边韩铁林,还有小奴,狐宝见他从天而降,都好奇地走过来了。 而安安只管趴在他身上哭,也不让他起来和别人打招呼! 小奴的眼圈也红了,但她比安安乖巧懂事,至少能拿捏分寸,知道哭也要分场合啊;痴痴地望着他,想小声喊一句:公子! 可话卡在她的喉咙里出不来,方成雀便只有先开口,笑道:“小奴!” 岂料,这不开口还好,才弄哭了一个而已;这一开口,顿时两个都哭了,连狐宝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哭了起来! 方成雀真是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啊,他不敢再开口了,只怕再一开口,连韩铁林也要哭了,那可太热闹了! 方成雀一边拍着安安的肩膀,群慰道:“别哭啊,我又没死;我是一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了……” 他再偷眼,小心翼翼地朝韩铁林看过去,只见这昔日的武夫,眼神中多了一点沉稳的东西;他看见方成雀,就好像看见杀父仇人似的,但方成雀又能感觉到,他在压抑着内心的愤怒! 方成雀谨慎地打招呼道:“哎,原来韩兄也在呀?” 韩铁林一时间变得老成起来,拐着弯子说:“你没觉得少了什么人吗?” 方成雀愕然一下,来回看了看,说:“是啊,怎么没看见连云奇师徒俩?这两个活宝又跑哪儿去了?” 方成雀笑嘻嘻地说着,丝毫也没意识到气氛地紧张;但当话问完后,小奴忽然捂着脸,蹲在地上哭得泣不成声,而狐宝也是陪着她大哭,一个个的伤心之情真能感天动地了! 方成雀心中一沉,不安地猜想道:难不成大和尚和连云奇都遇害了? 方成雀扶起安安来,问道:“怎么了?连云奇和大和尚发生什么意外了吗?” 安安说:“他们,他们……”说着,又哭了起来,然后依依不舍地抱着方成雀。 第二百一十九章 城头变 说方成雀在苍龙山竟然巧遇安安后,坐在一起吃鱼论事;抛开了伤心的死讯,安安的表达总算有条理了许多,方成雀也总算知道他们所为何事而来! 安安说道:“哎,你办法最多,你能不能帮我们找到那个韩信长啊!” 方成雀大口吃着鱼,他恨不能让龙敬王一辈子呆在凤凰城才好,哪怕多关他几日也是应该;便推脱道:“苍龙山这么大,你们也看到了;找了半天连个村庄都没有,是吧?” 安安又不高兴了,说:“那你就是说,我们找不到他了吗?爹爹交待的这点事,我都没办好!” 方成雀说:“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有些事情急不来;反正龙敬王已经被抓了,我看火鸟骑士也没胆量动他,顶多限制自由罢了。” 安安听了还是不痛快,因为方成雀说得好像没什么大不了似的,便嘴一撅,哼道:“你现在自由了,你就什么也不管了,我爹爹难道不是你爹爹吗?” 这话说的,方成雀多不好意思啊,便咂咂嘴,说:“好好好,我替你想办法,哎,那个菩提僧不是来了吗?找他问问就是了,他总比我们知道的多,对吧?” 安安一想,果然对,便笑起来,歪着头说:“好啊,那他人在哪里呢?” 方成雀说:“应该回城里去了吧?要不,我们先进城等他,他喜欢到处乱跑,不过跑累了,还是要回家吃饭的……” 安安点点头,说:“嗯,是的!” 说动了安安,其他人就不在话下了;虽然龙敬王曾交待过韩铁林,别让安安再靠近方成雀这个危险分子,但谁能想到,他们俩在苍龙山的老林里居然都能遇到,这样的缘分,是但凭人力能拆得开的吗? 况且,他又不能直接质问方成雀是不是要杀龙敬王,别说方成雀不一定会承认,就算承认了,安安也只会怪韩铁林多事;他是个忠心的仆人,不愿意看到平安郡主再被感情伤害! 在方成雀的提议下,五人又回到了青州城,今天的城里似乎不太安分,军队都有些哗动;方成雀还记挂着大侠敌清的安危,不知道他有没有躲过那些野蛮的亲兵的追杀! 沿着天街大道向西走,大约一个时辰后,终于到了驻城的营帐下;老远的,方成雀就看见城楼上悬挂这一个伤痕累累的士兵,他面色一凛,而安安她们还没看清是谁,便问道:“那挂着的是死人吗?我可不敢过去了……” 方成雀看得清清楚楚,这人就是敌清,看来他是被抓住了,但亲兵没有直接杀了他,而是威吓众人! 方成雀说道:“不是,他还活着——” “活人啊!”安安张着嘴说,“那可以去看看;他们为什么把他挂起来?” 安安拉着方成雀的手,尽量多找些话来说。 而方成雀真的不愿意回答这个残酷的问题! 城楼下已经聚集了相当多的人,有的是附近的居民,虽然吃不饱肚子,但依旧保留了看热闹的传统;但更多的是士兵,他们惊恐地望着那些嚣张蛮横的红衣亲兵。 那些亲兵正在搜查营帐,小羔子等人被用鞭子抽了出来,畏畏缩缩地蹲在墙角;亲兵把几大包银子往地上一扔,喝道:“这些钱是从哪里来的?” 小羔子回答道:“是我们赌钱赢来的——” “哼!”那亲兵顺手又是一鞭子,作骂道,“你以为自己是赌神啊?你上哪儿赢这么多银子去?” 小羔子的身上被抽了一道血痕,哭哭啼啼地望着大侠;敌清虽然受伤了,但依旧声如洪钟地喝道:“别打我兄弟——” 第二百二十章 郡主安 那亲兵头目正要向方成雀下刀的时候,安安忽然勇敢地冲出来,指着他说:“大胆,我是郡主,你敢在我面前放肆吗?” 亲兵头目怔了一下,仔细看了看这小姑娘,的确是富贵极致,人间少有;凭他的经验,还只能看得出官吏之贵,还看不出郡主之贵,他绕着安安走了一圈,忽然头一抬,脖子一拧,恶气冲冲地说道:“郡主?堂堂郡主怎么会一个人来青州,连个侍卫都没有?” 他伸手去拨安安,说:“滚开——” 话刚说出口,忠心耿耿的韩铁林就像猛虎一样扑了上来,挥拳将他砸到在地,然后踩着他的脑袋质问道:“你敢对郡主不敬?睁开你的狗眼,可认得‘龙牌’?” 韩铁林手里抓着一块一寸见方的金牌,上面雕龙刻凤,中间用铭文写着:龙敬王,三个大字;这小小的亲兵自然是不认识,但众人被韩铁林的气势给唬住了,加上他生得魁梧,看起来就像个大有来头的保镖! 正叫嚷着,又听后面紧锣密鼓,似乎是青州城的什么重要人物也到场了;安安拉着方成雀,回头一看,只见一顶红轿子停了下来,从里面走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生得倒像唱戏的花旦,眉清目秀,走起路来稳稳当当,看来也是练家子! 那人顶戴花翎,蟒袍官靴,穿戴倒是齐全,表情郑重而严肃,一望而知是老官僚! 这不是别人,正是下令烧毁麦田的青州太守王瑜禄;这人在青州城里一向消息灵通,连谁在背地里说他的坏话他都知道,他豢养自己的亲兵,同时还安排一些年纪不过八、九岁的小孩做密探,这些小孩子穿得破破烂烂,整天像乞丐似的在城里转悠。 太守对这些小孩很严厉,连一顿饱饭都不给他们吃,而只有当他们举报有功的时候,才能有吃的;所以,这些小孩常常为了一顿饱饭,胡乱诬陷别人,而这些人会不被投进大牢,要花银子赎出来! 这天,一个饿坏的小孩子在西城门下溜达,就听到方成雀等一伙儿人说太守的坏话,喜得一溜烟回来报告太守;王瑜禄早上收到亲兵头目的消息,说是有人在城外捣乱,阻止他们焚烧麦田,心里就已经很不痛快,此刻再听到有这么多人,胆敢光天化日之下谩骂他这个太守,屁股哪还能坐得住,带着侍卫走狗便奔过来了! 见了太守,无论是士兵还是普通百姓,都害怕得低下头来,而这王瑜禄还没来得及横扫一圈,把那个谩骂他的人揪出来;安安便老实不客气地问道:“来的正好,你是什么官位?授几品?” 王瑜禄听了,悚然一怔,他也仔细看了看安安,明眸皓齿,脸如满月,一望而知是人中极品,无限富贵! 王瑜禄试探着问道:“你是什么人?” 韩铁林便将“龙牌”举起来,倨傲地说:“这个东西,你可认识?” 王瑜禄看上面写着龙敬王三个字,早吓傻了,忙不跌地说:“原来是郡主大人,请恕小人无礼!” 韩铁林这才把“龙牌”收好,哼道:“总算你不是瞎子——” 其他人听太守这么说,自然不会有假了,老百姓纷纷跪了下来,连声呼道:“郡主替我们做主啊,郡主,菩萨……” 老百姓真的是什么话都喊得出来,安安颇不好意思,望了望方成雀;方成雀干脆狐假虎威一次,说道:“大家放心,郡主宅心仁厚,一定会替你们做主的……” 老百姓又拜了拜,而太守王瑜禄却冷汗涔涔,他不是怕郡主,而是怕郡主有上面的指令,派她下来私访民意! 方成雀又说道:“赶快把大侠放下来——” 安安听了,便问道:“谁是大侠?” 方成雀指着上面被打得遍体鳞伤的敌清,说:“就是他了……” “嗯?”安安就问,“怎么大侠被挂在城楼上了?” 方成雀咬牙切齿地说:“那可不就是这些狗官干得好事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利禄鬼 青州州牧冯嘉凭在得知平安郡主的到来后,十分震惊,他在屋子里踱来踱去,指责太守王瑜禄,说道:“都是你的错吧,好好地非要把麦田烧了,说什么能哄抬物价;现在可好,物价没哄抬起来,这平安郡主倒莫名其妙地钻出来了,要是她追问起来,你叫老夫怎么应答?” 王瑜禄倒是很平静,劝慰道:“大人稍安勿躁……” “稍安勿躁?”冯嘉凭气得直喘气,说,“我怎么稍安勿躁?已经火烧眉毛了……” 王瑜禄就笑道:“其实也没那么严重,我看郡主——” 冯嘉凭灵光一闪,自以为聪明地说道:“难道郡主的身份有假?” “不是!”王瑜禄说,“我看郡主不像是假的——” 冯嘉凭气得头直转,说:“那你不是屁话吗?” 王瑜禄就说:“可是,虽然身份不假,但来的却有点蹊跷……” 冯嘉凭再问:“此话怎么说?” 王瑜禄分析道:“按理说,朝廷要派人下来调查我们,也绝不会叫一个郡主过来的,他们手中只有‘龙牌’,并没有圣旨,可见与朝廷无关;再者,如果是东海郡那边同意郡主私访民间的话,龙敬王也绝不会只派一个侍卫!而且,我看郡主在青州交往的人,也并非什么大富大贵,尤其那个姓方的,和郡主关系不一般——” 冯嘉凭绕不过来,就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瑜禄就说:“我怀疑——郡主是偷跑出来的,而且还是我为了一个小厮;如果大人您是龙敬王,您会怎么做?” “操!”冯嘉凭说道,“那我当然先派人把这个不孝女抓回来,然后把那个小厮千刀万剐了……” 王瑜禄听了便笑了笑,说:“大人还不明白吗?” 冯嘉凭怔了一下,忽而也笑道:“哦,老夫明白了;这样啊,那就好办多了——” 而安安几人已经在客厅等得不耐烦了,冲那些仆人嚷道:“喂,你们家老爷呢,害羞啊,躲着不出来见人……” 那些仆人只低着头,不敢贸然作答;一时,冯嘉凭终于和王瑜禄出来了,那冯嘉凭惦着一身赘肉,忙赔笑道:“让郡主久等了,小人罪该万死!” 安安一句话,那这老头子呛得差点背过气去,说:“你的确罪该万死!” 冯嘉凭拱手站在那里,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安安再次质问道:“我问你,你身为青州的父母官,为什么置城外的那么多百姓的性命于不顾?” 冯嘉凭狡辩道:“怎么会?我冯某人一向爱民如子,这是有目共睹的……” “哼!”安安说道,“你倒会往自己头上戴高帽子,向你这样爱民如子的人,那又为什么要烧毁麦田呢?” “嗯?”冯嘉凭挤着一对绿豆眼,说,“有这种事?” 他回头看了看王瑜禄,假装生气地质问道:“王太守,真有此事吗?” 那王瑜禄就说:“回禀大人,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回头我派人彻查清楚,然后在回禀郡主……” 第二百二十二章 有诡计 方成雀还在计划着他的阴谋,他的野心在一夜之间忽然膨胀起来,要让这两个贪官得到应有的惩罚,唯有——叛乱! 思量了几日后,方成雀又忽然出现在城楼上,此时,大侠敌清的伤势已经好转,他真是一个敬业的军人,又开始认真的巡逻,而把太守对他的不公平地待遇抛诸脑后! 饥民越涌越多,差不多已经有五、六十万,他们扎堆似的坐在护城河边,别说护城河里的鱼了,就是护城河的水都已经被他们喝掉了一半! 可是毕竟总喝水也填不饱肚子的,有心肠歹毒的流浪汉便打起了小孩子的主意;一个实在饿得头脑发昏的男人,瞅着女人怀里熟睡的婴儿,两只眼睛闪着像狼一般贪婪的目光! 他趁孩子的母亲也正饿得发昏,把一双罪恶的手伸了过去,然后抱着孩子便跑了;那母亲惊醒过来,一看怀里的孩子没有了,脆弱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无限的能量来,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失魂落魄地喊道:“我孩子呢……” 那偷孩子的贼听到声音,更像发疯似的跑,人群静默地坐着,没有人去阻止,因为他们早饿得站不起来了;那母亲很快发现了小偷,朝他追了过去,一边愤怒地狂喊:“还我的孩子……”一边却又伤心无力的哭泣! 在这幕奇怪的悲剧中,人们始终保持着沉默,看这个小偷和母亲的追逐;那小偷已经跑得够快了,对于饿了这么多天的人来说,他已经算是达到了体能的极限,可想不到的是,这个母亲居然能穷追不舍,寸步不离! 小偷像哈巴狗似的,靠吐着舌头散热,他被追得实在跑不动了,便回过头来,恶气冲冲地说道:“再追,再追我把孩子摔死……” 他把孩子高高地举过头顶,眼睛里充满了血,而那孩子被弄疼了,睁开眼睛来,哇哇大哭! 那饿疯了的男人听见孩子的哭声,也不知道产生了什么幻觉,而那女人慢慢地跪下来,哀求道:“不要啊……” 忽然,这人丧心病狂地大笑起来,张开嘴,居然要向那孩子的脖子咬上去! 所有的人悚然一震,但没人战起来阻止;只听城楼上“嗖”的一声,一支羽箭飞了过来,穿过那人的头颅,鲜红的血洒满了干枯的大地,那小偷缓缓地倒下了,可是嘴角却带着一抹笑容,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好像是吃到了什么美味佳肴,显得很满足! 孩子摔在他的身上,总算没受什么伤,那位母亲爬过来,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却哭得更伤心了! 那站在城楼上射箭的人正是大侠敌清,敌清愤怒不已,握着弓的手都在发抖;方成雀也着实捏了一把冷汗,他上前跟敌清打招呼,问道:“大侠,身体可好了一点?” 敌清见是方成雀,这才把眼里的愤怒稍稍收起一点,反身将弓塞给小羔子,说道:“已经好多了——” 方成雀便笑着说:“适才看大侠那一箭,我想也是;果然箭法神准啊!” 敌清叹了一口气,却什么也不说! 两人沿着城墙走,方成雀自然知道他在叹什么,世道如此,怎能叫人不悲哀? 两人走了一程,方成雀慢慢向敌清吐露了心思,说道:“大侠,我知道你于心不忍,这些灾民,再饿上十天半个月,恐怕人吃人的事情就不止今天这一幕了,到时候,就算你的箭法再准,也吓不住那些丧心病狂的人啊……” 敌清说道:“我又何尝不知道,每天晚上睡在军营里,只要听到外面有女人的啼哭声,我就心如刀绞;我不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样的惨剧,我无能为力啊!我感到自责……” 方成雀就说:“这不是你的错啊……” 第二百二十三章 乱军心 方成雀在得知这两个贪官的诡计之后,心里也在默默地盘算着,想要叛乱成功,首先要扰乱军心,只要有了军队哗变,不怕这小小的青州城拿不下来! 可是,军队毕竟是朝廷供养的,让他们饭朝廷,是何其的困难啊;再说了,正如王瑜禄所提到的,造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不是被逼到了绝境,谁也不敢去冒这个险! 眼下,难民是越来越多,城楼上的士兵们每天都看着有人饿死,心里肯定也很害怕;而这个时候,王瑜禄居然还要克扣粮饷,势必会造成军心动摇! 方成雀觉得机会来了,只有在这个时候振臂高呼,稍稍煽动一下,必然能激起群愤;可是他不能成为振臂高呼的人,因为他毕竟是个谁也不认识的外人,而只有大侠敌清最合适! 方成雀知道敌清为什么不肯造反,他不是怕死,只是他太过于看重这个大侠的身份,一旦叛乱了,他可就不再是什么大侠,而可能是大盗;一个习惯了正派身份的人,很做到像方成雀这样,只要觉得对,他就会去做! 敌清始终不能下决心去造反,这才是方成雀最头疼的事情;这次扣发粮饷之后,他又来到军营找敌清商量! 结果,敌清一看到他来,就知道他想说什么! 敌清摇摇头,又是叹气,说道:“不用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为了这么多受苦受难的人考虑,我也能明白;按理说,我应该帮你,可是,这种事一旦做出来就回不了头了……” 方成雀沉吟了片刻,说道:“要是有郡主参与呢?” “郡主?”敌清似乎越来越清楚方成雀和平安郡主的关系了,问道,“可是,郡主是皇族中人啊,她会出面反朝廷吗?” 方成雀说道:“我们只是要除掉这两个贪官而已,又不是反朝廷!” 敌清想了想,又问:“郡主真的肯支持我们吗?” 方成雀点点头,说:“这一点你大可以放心,我方成雀不会欺骗你们的;更不会把你们往火坑里推……” 敌清望了望方成雀坚定不移的眼睛,好不容易,终于下了决心,说:“既然这样,那好,我敌清就搏一回,生死由命!” 方成雀见敌清终于松口了,微微笑了一下,拍着敌清的肩膀,说道:“大侠,没你想得那么严重;除掉这两个贪官后,我们把麦田收割一下,然后再把难民放进城里,有粮食吃,谁还会作乱;等青州的灾情缓和过来,咱们再托郡主的名义,上述朝廷,恐怕大侠还要升官发财呢……” 敌清忙摇摇手,说:“我可不要做官,我宁愿当一辈子大侠;只要跟我出来的这帮兄弟能过得好那就成了——” 方成雀欣然地一笑,他知道,大侠就是大侠! 既然敲定了主意,大侠想得比方成雀还要周到,毕竟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又当了校尉,熟悉军队的作风。 敌清的计划是这样的,趁着大伙对扣发粮饷的事情很不满意,煽动军心,就说:太守和州牧扣发粮饷,而平安郡主为了维护大家的利益,竟然被他们软禁起来! 这样,一定能激起群情义愤,然后以烽火为号,趁着夜色攻入衙门,将两个国贼禄鬼就地正法,立平安郡主为城主;开官仓,收难民,一定能拉拢人心! 方成雀也觉得他的计划甚为妥当,也考虑得周密,便点了点头! 敌清说到激动的地方,不禁眼冒金光,面色潮红,他最后问道:“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第二百二十四章 立城王 众人正跟着方成雀欢呼的时候,忽然小羔子又急冲冲地跑过来,说道:“不好了,却哥,州牧和太守往南边跑了……” 方成雀只皱了一下眉头,说道:“好,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看看情况,大侠在那边吗?” 小羔子连忙回答道:“在啊!” 方成雀信步往南边走,城里似乎已经闹翻了天,士兵们趁着黑夜入室抢劫,甚至还有强暴民女的,然而这已经不是方成雀和大侠敌清能控制得住了! 城南脚下,肥胖的冯州牧从狗洞里挤不出去,被愤怒的士兵大卸八块,他的那些姨太太早不知去向,几个儿子也被砍死在墙根,惨不忍睹! 大侠敌清正站在城楼上,手持弯弓,寻找着已经逃出去的王太守;方成雀敢将上来,问道:“找到了没有?” 敌清摇摇头,说:“还没有,这家伙似乎提前得到了消息,跑得比兔子还快……” 方成雀无动于衷地说:“那就算了吧!” “嗯?”敌清说道,“那怎么成?别说他一旦跑出去,可能向上面禀报,说是青州作乱,到时候‘火鸟骑士’下来怎么办?” 方成雀就说:“火鸟骑士有那么可怕吗?” 敌清哼了一声,说:“这些都是乌合之众,叛乱可以,如果朝廷的正规军下来,像火鸟骑士这样的,青州城一天也保不住……” 正说着,城墙下的草丛一动,敌清眼尖,立马看到是王太守,正缩头缩脑地往前爬;他喝了声:“看你往哪儿逃?”弯弓搭箭,正要射过去,忽然,方成雀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冷静地说道:“让他走吧……” 敌清大吃一惊,拧着眉头问道:“我没听错吧?” 方成雀重复道:“你没听错,我是让你放他一马!” 敌清看着看着,忽然有所顿悟,说道:“你志不在叛上作乱,而是另有企图?” 方成雀也不瞒他,说:“不错,叛乱只是一个手段而已,我是在借刀杀人,你明白了吧?” 大侠就是大侠,毕竟还是有几分头脑的,他立马联想起平安郡主;方成雀这是在借郡主的名义叛乱,自然想害的是龙敬王了! 敌清把弓箭放下来,问道:“你和龙敬王有什么深仇大恨?” 方成雀见敌清已经明白了,也不再往下面多说,只回答他:“这事你就不要再多问了,反正知道了就行;现在回去找平安郡主,务必立她为王……” 敌清试探着相问:“看样子,郡主是对你一往情深,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吧?” 方成雀皱着眉头说道:“我早叫她不要跟着我,可她还是跟来了,叫我有什么办法不利用她?这都是天意——”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特别用力,好像是在说给自己听的! 敌清也不好再多问了,跟着方成雀一道从城楼上下来;然后带人回到了府衙,这里已经挤满了等待郡主接见的士兵! 第二百二十五章 巡风夜 方成雀感觉到安安的心在动摇,便发出最后的通牒,说:“现在只有两种选择,要么你跟韩铁林离开,要么留在我身边……” 安安怔了一下,她再也想不到方成雀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泪水一下子充满了眼眶,连大侠看了都心有不忍,轻轻咳嗽了一下,对方成雀说道:“要不,这个黑锅就由我来背吧?” 方成雀现在的意志不可动摇,他紧紧盯着安安,让她马上就下决心,安安抽抽噎噎地问道:“那你能答应我救爹爹吗?” 方成雀低下头来,沉思了一会儿,跟着又猛然抬起来,说:“不能——” 安安彻底绝望了,她哭起来,然后狠狠地在方成雀的胸口捶了一下,问道:“那你能答应什么?” 方成雀也有点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了,他的身体在颤抖,慢慢地说道:“我什么也答应不了,我只能替在场的人恳求你留下来;但是如果你执意要走,我也不会挽留……” 安安望着方成雀冰冷的眼神,忽然产生一股憎恶的情绪,她愤怒地推开方成雀,对韩铁林说道:“铁林,我们走,再也不要理这个无情的家伙——” 韩铁林求神拜佛,这是巴不得这一声,而在场的士兵可都急了,都跪下来恳求道:“郡主,郡主,拜托您留下来吧?” 安安刚走了几步,扭头一看,有这么多人恳求她留下来呢,她怎么能不动容;她再看了看方成雀,方成雀似乎压根连挽留她的意思都没有! 她渐渐也能感觉到方成雀心里藏着什么秘密,这个人一向行踪诡秘,有话不说,安安又不是不了解;他所做的往往和他心里所想的正好恰恰相反,这个自相矛盾的男人也正是让女人着迷的地方! 此时,如果安安真的离开了,恐怕日后很难再见到方成雀,如果方成雀因为叛乱再被捕入狱,那不是死罪再加死罪? 生完气后,安安的心情倒是稍稍平静了点,也变得稍稍理智了些,她情知火鸟骑士不抓住方成雀,是不会放过她爹爹的,而让她亲手把方成雀送过去又怎么可能? 叛乱虽然是重罪,但正如方成雀所说,罪名尚未定下来,有她这个郡主在,或许罪名还会轻一点呢,毕竟她流的是皇族的血脉,没理由反自己的祖先啊! 想了一会儿,安安忽然扭过头来,问道:“哎,我要是答应你们,是不是你们都要听我的话?” 她当然是在问方成雀,可方成雀只装作没听见。 大侠敌清替他回答道:“是的,只要郡主有所号令,我们无不遵从!” 那些跪下来的士兵也点着头,说:“是!我们谨遵郡主号令——” “哦!”安安也点了一下头,忽然倒变得顽皮起来,喊道,“喂,那个站着不动的家伙,叫方成雀是吧?” 方成雀一怔,被安安叫出名字的感觉可真不怎么好,可在这叛乱之初,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再装聋子了,只得回过头来,还得装出一副聆听指教的样子,说:“是,郡主有什么吩咐?” 安安不禁笑了起来,但马上又忍住,说:“你既然这么胆小怕死,那就留在本郡主身边,做个——嗯,做个什么呢?” 她又扭头问韩铁林,说:“有什么官是伺候公主的?” 韩铁林就说:“太监总管!” 方成雀差点一口血要喷到他的脸上,他好不容易变成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怎么还能被他们封为“太监总管”;趁着郡主还没开口,方成雀忙说:“我就做郡主的车夫好了——” “嗯?”安安想了想,说,“那也好!那方车夫,本郡主现在该怎么做呢?” 第二百二十六章 正军威 叛乱后的第二天,城里简直是一片死气沉沉,散兵游勇还带着屠刀四处走动,百姓们不敢出门;敌清一大早便来府衙找方成雀,说必须让郡主再次出面,在几个城门校尉间选出一个领头的,先治一治军威,然后通告全城,以安抚民心! 他顺便还向方成雀透露了一个惊人的内幕,这一夜叛乱,全城有三千多人被杀,其中不乏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有些士兵趁火打劫,甚至干出**掳掠的事情! 方成雀心头一怔,小声地吩咐:“这事千万不能让郡主知道——” 敌清点点头,说:“可不是,我了解;那么,郡主什么时候能出面?” 方成雀不忍心地说道:“昨晚她一直到寅时才睡下,前后才休息了一两个时辰而已……” 敌清有点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可事出紧急,如果郡主不早些出面的话,只怕还有更多无辜的百姓受害……” 方成雀犹豫了片刻,说:“那进去看看吧!” 一时,小奴出来了,方成雀便问她:“郡主醒了没有?” 小奴说:“没呢,还睡着……” 方成雀拧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决定还是进去看看;而小奴一见到敌清就显得十分高兴,喊道:“大侠——” 敌清微微笑了笑,说:“你忙吧!”自己在客厅等着。 方成雀推门进去后,只见狐宝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方成雀便跟她“嘘”了一声,叫她不要出声,怕吵醒安安;可跟着又一想,自己本来就是进来叫醒安安的,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唉”了一声,责怪自己这是怎么了,便甩甩袖子,揭开碧纱橱上的珠帘;透过朦胧的薄纱,他可以隐隐约约地看见安安披散的头发,洒满整张床,她景致的脸蛋也显得更加柔美! 方成雀隔着纱布轻声喊道:“郡主……' 而安安似乎还在熟睡,根本听不到;方成雀又接连叫了几声,可安安除了“嗯”过一声,什么反应也没有! 他只好揭开纱帘,一层,两层,三层,终于看到了,方成雀的脑袋嗡得一声,这也太美轮美奂了吧? 一个像玩偶似的,精致小巧的人儿,只穿了一件粉红色的肚兜,躺在一张精美华贵的被褥上;可能是由于天气变热的缘故,安安把被子只盖到肚子上面,而傲人的山峰却挺拔地耸立着,是因为从小养尊处优的关系吗?她的皮肤那么好,胸部也那么饱满,随着她的呼吸声,方成雀看到那山峰在微微地颤动,是不是地震了?方成雀感到自己脚下的大地也在颤抖,抖得他差点站不稳,就要一头栽上去了! 他赶紧磕了磕自己沉重的脑袋,只怕自己还是忍不住诱惑,忙伸手替安安把被子盖好;可就在他伸手抓住被褥的那一刹那,安安却睁开眼睛了,还好看见的是方成雀,要不然她肯定要叫起来。 但即便如此,她也会生气啊,努着嘴问道:“你怎么进来了?” 再一看方成雀抓着她的被子,她不会认为方成雀是往上拉,而是往下拽,就气嘟嘟地说:“噢,你居然这样?” 然后一把夺下被子来,将自己裹紧,不让方成雀看见。 方成雀真是百口莫辩,结结巴巴地说:“你醒啦?” 安安哼道:“嗯,我要是再不醒,也不知道你会干出什么好事……” 方成雀努力避开这个话题,说:“大侠找你——” “什么大侠?”安安不高兴地问。 第二百二十七章 杀头令 只听安安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以郡主的名义,命令你们禁止滥杀无辜;现在是困难时期,我们只有相互协作才能渡过难关! 城外还有数十万的难民,他们都是青州的父老乡亲,你们绝不能像州牧和太守一样,弃他们于不顾;如果你们还是一心只为自己的利益考虑,那你们与州牧和太守有什么两样呢?那你们就真的是造反,朝廷不会原谅你们,百姓也不会同情你们,你们没有任何依靠,一旦凤凰城那边打过来,那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你们既然选我平安郡主为你们的城主,我希望你们能听从我的劝告,收起你们的屠刀来,你们不仅要保护我,还应该鼓起勇气保护你们青州的百姓! 城里已经是人心惶惶,难道你们还要继续把杀戮进行下去吗? 难道你们就没有父母姐妹吗? 士兵们,你们的勇气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屠杀平民的;我平安郡主之所以能留下来与你们共同进退,是因为你们有反抗压迫的勇气,而不是在这里屠杀百姓! 这些是贵族,他们曾经也很有钱,但不能因此就判定他们死罪! 我们现在嘴重要的就是——把全城的人团结到一起,有饭大家一起吃,有房大家一起住,有衣大家也一起穿;我平安郡主发誓会和大家在一起,所以请大家向我保证,不能再屠杀平民了,行吗?” 这一番话说得士兵们惭愧不已,有人甚至感动得涕泪相加,尤其是那些昔日的贵族,他们简直要把平安郡主当女神来歌颂了! 敌清说道:“这似乎并不是你一开始交待的说词——不过,效果更好,平安郡主的文采可在你我之上啊!” 方成雀拧着眉头,他当然知道安安把演讲词改过了,她的这一番即兴发挥,可谓声情并茂,能感人肺腑;方成雀相信,这些无头无脑的士兵一定更加崇拜平安郡主了,因为她的仁慈,她的博爱,是一个身份如此高贵的美人最难具有的美德! 几个统领也不呆,他们发现了平安郡主的睿智,这是他们一直都忽视的,他们哪里会想到一个郡主能对士兵们说出这样平易近人的话来;看来这个平安郡主比他们更深得人心,他们的积威在郡主的面前薄如一层纸片,触手即破! 难道他们还指望与郡主抗衡吗?还是俯首帖耳吧? 为了向郡主示意忠诚,他们第一个举手高呼:“平安郡主万岁——” 安安被他们吓得一怔,这话怎么能乱喊?可士兵们不管,也跟着疯狂地乱喊:“平安郡主万岁——” 安安使劲地摆摆手,好不容易才又让这种激动的情绪安稳下来;士兵们迫切地等着郡主有什么吩咐,此刻,不管郡主吩咐什么,就算让他们去跳火坑,这些人也是心甘情愿地去跳! 可安安看了方成雀一眼,却说道:“我现在任命方成雀为青州城最高的指挥官,以后无论什么大事小事,都要向他汇报,只有得到他的首肯,你们才可以执行,知道了吗?” 方成雀还没答应,士兵们就齐声呐喊:“知道了!” 然后向方成雀敬礼:“最高指挥官,您有什么吩咐?” 方成雀也着实吓了一跳,这可不是他暗箱操作的,他才不想当这个什么最高指挥官呢;都是安安心血来潮,只见她颇为得意地一笑,也说道:“请最高指挥官发言吧——” 方成雀用眼神质问她在搞什么鬼,怎么也不问他就安排了一个莫名其妙的职务给他?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的确还想控制着安安,而这一点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是男人的通病! 敌清却笑道:“恭喜方兄弟啊,不对,因为叫你指挥官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 擒王寨 好消息没有来,坏消息却接踵而至,首先是南城统领报告说:官仓所剩的粮食也只有几千石,连供给军队都不够! 跟着,北城士兵连滚带爬地跑回来,禀告说:“统领被抓了,‘擒王寨’的人把麦子都收割完了……” 方成雀听了大骇不已,忙召集敌清,又把东城的半片人马叫过来,数千骑奔杀过去;可是连“擒王寨”的人影也看不到了,只留下一片光秃秃的麦田! 如果连这里的粮食也没有了,势必会引起城里城外的恐慌;方成雀驻马立在田埂上,问敌清道:“这‘擒王寨’是什么来头?有多少人?” 敌清就说道:“据我所知,这‘擒王寨’是青州最大的抢匪,人数有一万多,而且很多都是苍龙山的高手,寨主叫素繁林,是青州第一高手,江湖人称龙王!” 又是一个龙王?方成雀不仅咬牙切齿,怎么就有如此之多的龙姓混账呢? 方成雀又问道:“那他们老窝在哪里?” 敌清恍然一惊,问道:“你不会是想带兵去剿灭他们吧?” 方成雀恼道:“他们胆敢抢粮,你说我能饶了他们吗?” 敌清摇摇头,说道:“如果能剿灭,青州官府早就派人进山了……” “怎么说?”方成雀有点不能理解,不就是区区一万人吗,只有纠集全城的人马,好说也有十万官兵,难道以十对一还赢不了? 敌清又说道:“这‘擒王寨’还有个术士,叫绛云仙,法术非常了得,在‘擒王寨’附近布置了什么‘迷魂阵’,人只要进去就出不来了……” “法术?”方成雀哼了一声,说到法术,那真是小巫碰到他大巫了,《雀神谱》记载的就是各种法术的门道,连夜神魅都不是雀神的对手,小小的术士绛云仙,又岂能是方成雀的对手?虽然——他还未必算得上是雀神! 方成雀说道:“既然这样,你们先回去吧,大侠与我同去‘擒王寨’一趟,我倒要会会这个绛云仙,看她是三头六臂还是怎么的……” 敌清有点不太放心,心道:难道你方成雀无所不精,怎么连法术也懂啊?就说道:“方兄弟,你千万别呈一时的意气啊,现在你可是青州的指挥官,万一出了什么事怎么办?” 方成雀满不在乎地说:“不用担心,我们只是去看一看;再说了,粮食被他们抢了,如果夺不回来,你能保证青州不会再次出乱子吗?所以,这‘擒王寨’是一定要去的……” 敌清知道方成雀说的在理,没有了粮食,又要闹饥荒,一百万人饿着肚子,岂能不造反? 让士兵们回城后,两人便骑马进山,苍龙山的地势险要,简直是跌宕起伏,马走不了多远就没地方下蹄子了;云壑幽深,不见谷底,不死木飒飒作响,更显得山中幽静! 下马后,两人沿着崎岖的山道又爬了一程,只见当头一道石拱门,门的两旁写着:若非江湖中人,勿入是非之地! 门内并没有人把守,只两樽山神石像,手持刀斧,模样甚是吓人! 敌清说道:“后面就是‘擒王寨’的地盘了,需多加小心——” 方成雀望了望这石门后面,怪石林立,倒果真有几分邪气;他对敌清说道:“不怕,既然来了,是鬼门关也要闯一闯!” 敌清笑道:“那当然,陪你方成雀过来,我就没打算完整地回去——” 方成雀愕然,这话虽然说得很慷慨大义,但似乎也对他太没有信心了吧? 两人并肩走入这怪石林中,起先还觉得没什么大不了,不就是石头吗,能怎么样? 可越走越深,却感到一股阴寒之气,而石头也越来越接近某种动物的造型;往前面有烟雾弥漫,这是危险的征兆,两人不由地都绷紧了神经,忽听到“呱”得一声,似乎是青蛙在叫! 第二百二十九章 绛云仙 两人抬头一看,只见头顶上一个红衣少女,蒙着面,坐在莲花风筝上;看她的眉宇间,也有一股妖邪之气,似乎非我族类! 方成雀抬头问道:“你是谁?” “哼!”那红衣少女冷笑道,“我是谁?” 这一问一答,正好回应了“巨石阵”的咒语,顿时,又地动山摇起来,方成雀大骇,忙闭紧嘴巴,这才稍稍好了一点! 红衣少女就说道:“你能知道破解‘巨石阵’的方法,看来你对法术也略有了解啊!” 方成雀不好意思打击她,法术——他何止是了解,应该说是非常了解! 他也哼了一声,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嚯!”那少女不屑地说,“你胆敢来‘擒王寨’,难道就没有打听过我绛云仙的名号?” “降云仙?”方成雀一愣,看了看敌清,敌清何尝不是一愣,也看了看他。 两个大男人这番彼此相望的表情可真够搞笑的,连绛云仙也实在是忍俊不禁! “嘿嘿!”那绛云仙得意洋洋地说道,“害怕了吧?可惜晚了,快快报上名号,说到‘擒王寨’干什么来了?” 方成雀见左右无人,才不会怕她一个弱质女流呢,挺起腰杆来,说:“到‘擒王寨’,当然是找你们寨主,难不成找你啊?” “哼!”绛云仙眉头一皱,说,“你这人挺傲气的啊,你什么来头?” 方成雀说:“什么来头也没有!我是来质问你们寨主,为什么偷割青州的小麦?” “哈哈!”那绛云仙似乎每说一句话前,总要加上点叹词,说道,“你是傻瓜吗?” “什么?”方成雀还没见过这样骂人的,反问道,“你说谁傻瓜?” 敌清听了,不禁摇头咂嘴,这果真是傻瓜了,不是又让她再骂一次吗? 好在方成雀反应还够快,马上补救,说:“你才傻瓜呢——” 那绛云仙也不跟他争辩了,以为跟傻瓜争辩无疑会降低自己的档次;只听她悠然地说:“你知道什么叫‘聚山为盗’吗?强盗偷点小麦,难道还要跟你说明理由吗?况且,你算什么东西,人家青州州牧和太守都不操心,甚至还放火要烧毁小麦呢,你急个什么劲儿?” 方成雀就理直气壮地说:“这小麦是救命的粮食,难道你们没看见青州城外的几十万难民吗?” “那是官府的事!”绛云仙说道,“我们只管寨子里的人不被饿死就行了!” 敌清见他们这样争论,也争不出个所以然来,便插嘴说道:“我是青州校尉敌清——” “敌清?”绛云仙顿了一下,忽然眉开眼笑,说,“哦?我听过你的名号,你就是那个大侠敌清是吧?” 敌清客气地说:“愧不敢当;我和这位方兄弟冒昧地上‘擒王寨’,是诚心诚意要找寨主说明事情的原委,可能你们还不知道,青州城现在已经叛变,州牧冯嘉凭已经被就地正法了……” “哦!”果然绛云仙是不知道的,笑道,“那个太好了,这样的贪官就该死无葬身之地;哎,还有那个太守王瑜禄呢,这人可最是诡计多端,曾经害了我们‘擒王寨’不少兄弟,你们把他交给我们‘擒王寨’,我想寨主一定会接见你们的……” 说着,她的脸狡黠的一笑,也许这是她习惯性表情,并没有什么恶意,但叫人见了还是不舒服! 第二百三十章 素繁林 在柴房苦守了半天,即不能说话,也不能动,两人四目相对,还想用眼神来交流,结果,最后唯一交流出来的就是他们俩都饿了! 天黑以后,“擒王寨”里似乎更热闹了,外面人声喧哗,好像在举办什么庆祝大会,不是有伙夫进来捆柴禾,也不知道他们是瞎子呢,还是哑巴,愣是一句话也不说,当方成雀和敌清像空气一样! 直到半夜以后,才终于有人意识到他们俩的存在,可进来的是两个彪形大汉,直接把他们拎了出去! 在“擒王寨”的忠义堂,几百条好汉分列两边,有站着也有坐着,他们的眼神那叫一个犀利;而最上面坐着的,自然就是寨主——素繁林;这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小老头,看似貌不惊人,但却能领导整个青州的好汉,并且四方豪杰都来投奔,可见是有几分真本事的! 他一左一右还站着两名美女,其中一个方成雀是认识的,并且恨得咬牙切齿,那不就是绛云仙吗? 那绛云仙也看见他眼里像火一样的愤怒,可是她不介意,居然还莞尔一笑! 两人被拎上大厅来后,随即又被松了绑,那小老头对右边的女子说:“清儿,你去把他们的穴道解开!” “是!”那右首的美女缓步过来,只见她绿裙摆动,倒是有几分仙资呢,比起绛云仙的妖气来,方成雀还是更喜欢这样的! 那美女伸出手来点了点,方成雀马上就知道是谁了,原来就是一开始,在进门的时候,绛云仙遇到的那个叫“清云”的女子,既然她是素繁林的女儿,那自然也姓素了! 方成雀被解开穴道后,很自然地说道:“多谢!”然后揉了揉肩膀。 那素清云似乎感到很奇怪,因为这有什么好谢的,解开他们的穴道是为了拷问他们而已;一望而知方成雀不是江湖中人! 敌清还是稍稍了解江湖规矩的,也知道江湖中人看重的是什么,他昂首挺胸,不露丝毫的畏惧之气,显得真英雄,坦荡荡! 果然,两边的好汉立即给方成雀和敌清打分,结果敌清九十分,而方成雀不及格! 素繁林见敌清正气凛然,而方成雀有点阴柔,自然认准敌清是老大,便说道:“想必你就是大侠敌清了——” 敌清拱拱手,客气地说:“不敢当!我现在不过是青州城的一名校尉,这是我的上司,青州城总指挥方成雀……” 方成雀见把他也推了出来,忙也学着敌清的样子拱拱手,结果那个绛云仙实在忍俊不禁,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个素清云倒是好修养,并没觉得有什么好笑,看了看绛云仙;而绛云仙笑过之后,也赶紧收敛住,可脸上仍不由得残留着笑容! 素繁林显然是从绛云仙嘴里多少知道了一点青州现在的状况,便笑着说:“听绛云仙说,你们两个这次是特地上山来质问老夫的?” 敌清刚客气地说:“不敢!” 方成雀却被绛云仙惹恼了,上前一步,说:“没错——” “嗯?”群雄拧紧了眉头,恨不能把这个胆大包天的方成雀瞪死。 倒是素繁林好雅量,大约听敌清刚说他是青州城的总指挥,所以倒也不敢太小觑这个小朋友了,探着身子问道:“你要质问老夫什么?” 方成雀哼了一声,说:“敢问寨主是不是青州人?” 素繁林觉得他问得有些意思,便坦然说:“那当然,世居青州!” “好!”方成雀又问,“既然是青州人,那么青州百姓与你是什么关系?” 素繁林是江湖中人,而江湖中人最重同门、同族、同姓、乃至同地的义气,他回答道:“自然是乡党关系!” “既为乡党!”方成雀质问道,“那何故要夺自己人的救命粮食呢?” 敌清不禁眼皮一跳,他不再阻止方成雀了,看来他除了武功不行,其它的倒还真有些门道! 素繁林微微笑了一下,说:“原来如此!老夫也是刚刚才听说你们在城里哗动军队,杀了州牧冯嘉凭?” 第二百三十一章 普渡城 两人终于安然无恙地从“擒王寨”下来了,“擒王寨”给他们这次冒险之旅的唯一奖赏就是——那个被抓的校尉! 回到了青州城,安安都担心死了,揪住方成雀问道:“你又跑去哪里了?” 方成雀说:“去了‘擒王寨’一趟……” 安安还是气不顺,说:“‘擒王寨’有美女吗?惦记着往哪里跑……” 呃?她是怎么知道的?“擒王寨”的确有美女,而且还不止一个呢! 敌清忙解释道:“郡主,我们是去‘擒王寨’讨要粮食的!” 安安似乎特别不喜欢和大侠说话,总有点躲着他,拉着方成雀,哼道:“那你要到了吗?” 方成雀说:“老家伙很顽固,不相信我们叛变了,硬要把王瑜禄交给他才信!” “可王瑜禄不是跑了吗?”安安撅着嘴说,又觉得方成雀说得有意思,偷偷一笑。 “是啊!”方成雀就说,“不用你提醒我,我也知道;我正烦着呢……” “什么?”安安气咻咻地说,“你烦什么?烦我吗?” 安安眼睛一瞪,方成雀忙说:“不敢不敢,我哪敢烦你啊,你烦我差不多!” 安安点点头,跟着一想不对,叫道:“你说我烦你了?那好,我以后都不在理你——” 说着,气得背过身去。 方成雀笑道:“喂喂喂,你又误会我的意思了……” 安安就说:“你的意思千变万化,叫人不误会都不行!” 方成雀一听,不禁悚然,安安变聪明了吗?可惜,再聪明也没用,陷入爱情中的女人,理智的状态,都是不经大脑的本能反应而已! 方成雀又把头伸过去,问:“生气了?” 安安就说:“生气!” 方成雀又笑道:“那今晚陪你好不好?” 安安微微露出一点笑意,但见小奴和狐宝也笑了,她这才恍然,自己毕竟还没有成亲呢,忙推了方成雀一下,脸红心跳地说:“谁要你陪?” 方成雀一哂而去,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因为他还要和敌清商量,怎么才能把六十万青州难民安稳地弄进城里! 可安安晚上又没事可干,方成雀的话一直盘绕在她的耳朵你,她睡不着,老在想,想的脸颊滚烫;最后实在受不了,只得爬起来,喊道:“小奴,我要喝水——” 小奴从外面端了茶水进来,安安便就着她的手上喝了几口,忽然,她注意到只穿衬衣衬裤的小奴,身体的比例似乎跟从前不大一样,臀部好翘,腰身也更细了! 小奴见安安盯着她看,倒有些不好意思,忸怩地问道:“郡主,你在看什么呢?” 第二百三十二章 龙骑军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安安居然没有和方成雀站在一边,她不能同意舍弃青州城! 方成雀感到很奇怪,再瞧一瞧韩铁林,只见他的目光坚毅而果然,大有血拼的勇气;方成雀忽然明白了,这是他们两个的小诡计——他们想拿青州城的士兵跟凤凰城的火鸟骑士火拼! 这简直是拿鸡蛋碰石头! 方成雀坚决反对,说:“不行,我们一定要离开青州城……” 安安忽然瞪着眼睛恼道:“我早知道,你从头到尾就没有把救我爹爹的事情放在心里——” 方成雀说:“这不是救不救龙敬王,现在青州有数十万难民,一旦落在火鸟骑士的手里就只有死路一条!” 安安撇着嘴,说:“有多少难民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做的孽;我只要救出我爹爹,我什么都不管!” 方成雀忽然很生气,叫道:“你们这些贵族就是这么自私,难道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 安安也跟他吵道:“那我爹爹的命就不是命吗?你也是自私,就为自己考虑——” 方成雀一摆手,说:“现在我是青州城的总指挥,什么事都要听我的,我说要撤离——” 安安就说:“你现在已经被撤职了,由韩铁林代替!” “什么?”方成雀勃然大怒,说,“你怎么能随便撤我的职?” 安安说:“因为我是郡主,我说了算!” 方成雀这时才明白,安安从一开始就有这样的决心,所以,她不顾牺牲自己的身份来支持叛乱;但方成雀岂是受人摆布的,他还顽强地要做最后的斗争,怂恿敌清以及其他的三方校尉,说道:“你们不要听郡主的,这样只有死路一条……” 但那个三方校尉和郡主的心思一样,他们可不愿意为了城外的数十万难民舍弃青州城;况且,比起方成雀来,平安郡主的权利的确要大一些,能维护他们利益的,自然也是平安郡主! 所以,他们又怎么会违背郡主的意愿呢? 敌清劝道:“方兄弟,我看撤城的事,宜慢慢再说……” 方成雀的眼里似乎并没有妥协的意思,安安咬了一下嘴唇,干脆说:“把他抓起来——” 韩铁林巴不得这一声,立马冲出来,把方成雀的两只胳膊一拧;方成雀哪里是他的对手,“啊”得一声惨叫,膀子差点断了。 安安起先也挺心疼,但见他有没死,索性狠下心来,说:“把他关进大牢——” 敌清忙走上前,替方成雀求情,说:“郡主,网开一面啊……” 而安安居然被他吓了一跳,韩铁林见安安受到惊吓,才不管是不是敌清的错,伸手就是一掌;敌清见他掌风凛冽,料知不好,忙翻身去接,只听“嘭”得一声,两人各退了数步。 方成雀只关心敌清,问道:“大侠,你没事吧?” 敌清面色铁青,忽然“哇”得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方成雀扭头喝道:“韩铁林,你下手太狠了吧?” 韩铁林被他指责,居然无话可说;而安安自然要维护自己的侍卫,说:“他把我吓到了……” 方成雀就哼道:“你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怕什么?” 第二百三十三章 内成患 方成雀在监狱里等了半天,也不见小奴回来,而他心急如焚,看来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他记得《雀神谱》里有关于“移形换位”的法术,虽然他从来没用过,但今天也只好试一试了,这法术需要把绳子扎成一个非常复杂的结,方成雀眼下没有绳子,也只好用稻草代替了! 他把自己编织的草绳拴在牢房的铁门上,然后用石子在对面的墙上画一个圈;绳结打好之后,慢慢把轻的一头引向圆圈的中心! 等到绳子的这一头碰到墙壁的时候,松开双手,这时候,绳子就会笔直地横在空中,把铁门和圆圈连在一起! 下面,就要揭开这复杂的绳结,可千万不能错,错了就回不了头,到时候法术失败,有可能被卡在铁门上,或者押在墙下面! 一个,两个,三个……方成雀聚精会神,可不敢有丝毫的马虎,他每解开一个绳结,绳子增加的长度就被墙上的圆圈吸收进去,等他解到第六个的时候,绳子从铁门脱离关系,“嗖”得一声不见了,而奇迹真的发生了;他回头一看,自己已经在铁门外面! 看到法术的魔力,方成雀简直惊讶不已,他傲气地点点头,以为自己从此可以不用再怕谁了! 可等牢头把钢刀架在他的脖子上的时候,他才清醒地意识到,还是武功好啊! 方成雀说:“喂,我是方成雀,青州城的总指挥,我要去见平安郡主,有重要的事情!” 那牢头醉醺醺地笑道:“我知道,不过上面特意交待过,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今晚也别想出去——” 方成雀见他的身体在抖,钢刀一滑一滑地动,他担心自己的脖子会一不小心被他划伤,就去捏着刀背,说:“先把刀拿下来吧?” 那牢头以为他想来硬的,就拧起来,两手扛着钢刀,凶道:“干什么?想越狱啊,给我回去——” 方成雀说:“没有,只是里面太挤了,我想出来走走……” “去你妈的!”那牢头在他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又把方成雀塞进牢房里面。 方成雀好不郁闷,可低头一看,绳子的这一端居然还钉在墙上,没有完全收进去;他把绳子捡起来,往后拉了拉,结果那绳子好大劲,把他拽的直往墙上撞! 方成雀“哎”得一声,诡计来了,忙大声喊道:“喂,老头,这墙上怎么会有根绳子?” 那牢头嚷道:“什么绳子?” 方成雀说:“绳子就是绳子啊,你自己进来看看,好奇怪哦,还钉在墙上呢?会不会是有人越狱了?” 一听有人越狱,那牢头忙冲进来,说:“哪儿呢?哪儿呢?” 方成雀把绳子的交在他的手里,说:“这不是吗?” 那牢头觑着眼睛瞅了瞅,说:“是根草绳啊……” 方成雀说:“嗯!” 那牢头抿住嘴巴一阵呆想,可把方成雀给急死了,他在背后怂恿道:“你不拉一下试试吗?” 那牢头瞟了他一眼,说:“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 方成雀不言语了。 牢头顺着绳子摸过去,等摸到墙上,只见绳子的周围是个奇怪的圆圈,就问:“这是圆的吗?” 方成雀是:“是圆的,怎么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外成灾 敌清回答道:“这些地痞趁着军队已经出城,密谋造反,把郡主围困在这里了……” “什么?”方成雀不关心自己被地痞围困住,却关心军队的动向,问,“你说军队已经出城了?有多少?去做什么?” 敌清说:“我们又招募了一批乡勇,大概有八万多人,想在无梁山埋伏火鸟骑士——” 方成雀就说:“火鸟骑士没那么容易对付,我不是说先把那些难民收进城里来再说吗?” 安安懊恼道:“你就只会关心那些难民,难道我还不如他们重要吗?” 方成雀说:“你又没遭难?” “怎么没有遭难?”安安急得指着外面,说,“你看外面有多少人,他们都想抓我呢!” 方成雀说:“那是你自找的;早叫你不要幻象着打败火鸟骑士,要是有韩铁林在,这几个跳梁小丑又算得了什么?” 安安气得简直要哭了,呜呜地说:“你就会骂我,我要救救爹爹,有什么不对?你不要保护我,那我就让那些坏人抓住好了……” 说着,她转身就要向外面跑。 方成雀自然抓紧了她,说:“拜托,我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哪有你家韩铁林那样的好身手!” 安安说:“那你不会练吗?” 方成雀说:“你教我啊?” 两人斗起嘴来没完没了,敌清赶紧咳了咳;方成雀这时才看见小奴和宝儿相拥着蹲在墙角,忙走过去,把官服脱下来,披在她们俩的身上! 敌清又问:“有办法逃出去吗?逃到城门那边就安全了——” 方成雀就说:“这里烧了大火,城门上的士兵看见,应该会赶过来吧?” 敌清就叹了口气,说道:“韩将军在临行前下了死命令,所有士兵必须在城墙上驻守,敢私自离开的,军法处置!” “啊?”方成雀恼道,“他这下的是什么鬼命令?” 敌清说:“这也是没办法,大将全部在外面,如果这些士兵只知道躲懒,城门没人把守可不行;我也是听小奴说你有急事找郡主,所以才下来的,可是走到半路上,就见这些地痞到府衙来闹事……” 方成雀问:“那就是说,我们已经叫不到帮手了?” 敌清点点头,把钢刀攥紧,大有血拼出去的意思! 安安就在地上找:“有没有密道啊?” 方成雀就说:“给你把铁锹,你去挖好不好?” 安安起先还没听出来他话里面的意思,仰着头问:“嗯?” 跟着,她恍然明白了,方成雀又在糗她,恼得一拳捶下去,哼道:“干什么嘛,要针对人家!” 方成雀捂着快碎掉的胸口,说:“轻点儿——” 安安把嘴“噗鲁噗鲁”地动着,才不管他。 敌清眼珠子一转,问:“喂,方成雀,你是不是有办法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苍龙道 听了这秦爷的一声冷喝,方成雀着实也愣了一下,难道他们都小看了这个姓秦的?区区一地痞之首,莫非也深藏不漏? 但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敌清可不迟疑,脚下生风,立马举着钢刀朝那秦爷扑了过去,眼看刀口就要落在他的头上,众地痞都不禁脖子一缩,以为秦爷要完蛋了,可谁曾想,只眨眼的工夫,那秦爷却夺下了钢刀,而敌清虎口一震,竟然倒飞出一丈远! 方成雀看了,眉头一皱,只能暗暗叫苦,想不到普天之下的高手如此之多,看来大侠的武功实在有点平平无奇的啊;而众地痞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的望着,连溜须拍马的喝彩都忘了! 这时,畏缩在后面的刘铭突然跳了出来,鼓掌喝道:“秦爷,好功夫啊,这一招叫什么来着,空手夺白刃——真是让大伙儿长见识了啦,大开眼界啊,是不是,兄弟们?” 众地痞到此时才反应过来,忙大声叫好,彼此兴高采烈地吆喝;方成雀真是愁到家了,本来擒贼先擒王的,可没想到的是,这王没能手到擒来,反把自己当砧板上的肉卖出去了,让这些本来只攻不进的狡猾地痞全放开了胆子! 此时,他们可再也不畏惧方成雀的豪言壮语了,因为有秦爷给他们撑腰了,要是他们此时再反过身来围攻方成雀,恐怕方成雀就没现在这么神气了,估计不是衣服被撕破了,就是鞋子跑掉了! 还好,大侠毕竟是大侠,没那么容易倒下,就是明知不敌也要试一试;丢了钢刀,那就赤手空拳地再扑上去,而众地痞完全被这一场精彩地搏斗吸引住了,忘了方成雀的存在! 安安有时候也蛮精明的,悄悄附在方成雀的耳边说:“我们趁机跑吧?叫上小奴……” 而方成雀义正严词地说:“不行,我怎么可以丢下大侠一个人?” 安安撅着嘴上说:“你又帮不上什么忙……” 方成雀听了,恨不得把手指掐进安安的肉里面,而安安吃不得一点痛,立马大叫出来;方成雀又瞪了她一眼,以为众地痞要返身对付他们了,不料,那些地痞看得痴迷了,居然回头对他们连嘘了好几声,叫他们不要说话! 原来,那秦爷显然是在耍弄敌清,他们两人之间隔了一个被吓傻的刘铭,风声猎猎,敌清一拳接一拳地朝秦爷挥过去,而那秦爷站在刘铭身后,连胡子都不动,只轻轻松松地挥动刘铭的手臂来化解敌清威猛地攻势。 那刘铭是个根本不懂武功的小子,生得皮薄肉嫩,虽得秦爷在后面指挥,一一把敌清的拳劲化解了,但手肘还是被锤的皮开肉绽,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加上那秦爷有意要戏耍敌清,也泄当日在宅院中夺银的私愤! 所以,这敌清的每一拳几乎都临近刘铭的要害,但就是攻不下去;可这些刘铭又哪里知道,只当是险,被吓得头晕目眩! 方成雀琢磨着施些法术来助敌清的一臂之力,可施法术有个弊端,就是需要准备很多道具,这一时半会儿的,让方成雀去哪里找些道具来呢?太简单的效果又不好,太复杂的又根本没时间,最重要的是,眼下这种情况,一群地痞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方成雀在旁边施法吗? 敌清眼见自己占不到半点便宜,心中十分羞恼,恨不能以死相搏,而那秦爷居然在这个时候耻笑道:“小子,你的拳法太粗糙,只学了些皮毛而已;给你秦大爷跪下磕三个响头,兴许大爷能指点你两招,让你受益匪浅——” “呸!”大侠怎么可能理会这种人,一口唾沫喷了过去,怒目圆睁地喝道,“让我敌清给你磕头,你做梦吧!” 那秦爷见敌清如此不识抬举,嘴角一拧,也动了气,冷哼道:“行啊,小子,看你骨头有多硬,大爷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苍龙拳!” 此话一出口,敌清尚未看见他是怎么运功的,只见刘铭痛呼了一声,摔出数十米远,紧跟着,一条张牙舞爪的巨龙卷起漫天的黄沙,一把将敌清摁倒在了地上! 第二百三十六章 人皮面 那秦爷受了素繁林的喝骂,立马变得胆战心惊,手中虽有千斤之力,但就是发不出来! 跟着,他居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哀求道:“大哥,你放过我吧?我离开青州,我永世不再回来——” 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居然叫素繁林为大哥,着实叫方成雀有些奇怪,虽然素繁林看起来也是个小老头了,但怎么说头发、胡须还只是花白而已,看起来,应该是这秦爷的晚辈啊! 但江湖上,一向以武功论高下,以先入门者为尊,也许,素繁林比他早入苍龙山吧! 这猜想的确有可能,但现实情况可不会那么简单;只见素繁林慢慢站了起来,冷哼道:“你偷练邪门武功,还**师母,杀害恩师,你让我就此放过你,你问一问在场的英雄们答不答应?” 说到这过去的恩恩怨怨,那秦爷也是无地自容,但他似乎还有些不服气;暗自续了一口气,趁大伙儿都不注意,猛然向素繁林发起攻击! 素清云见他来势凶猛,大有势不可挡的力量,惊呼道:“爹爹小心!” 而素繁林早看穿了他的心思,巍然不动,只等他扑过来,硬碰硬地接招;众人只听到“嘭”得一声巨响,好像一座大山崩塌了,震得人人两腿打颤! 等再去看素繁林和那秦爷的时候,只见那秦爷张着嘴巴,想说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痛苦地扭曲着,右手的骨头断成两截,从皮肉里支了出来;看来,的确是素繁林技高一筹啊,不愧为苍龙山的真正传人,擒王寨的大当家! 而那秦爷受了重伤,失去反抗之后,素繁林一把撕开他的人皮面具,原来是一个英俊的年青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素繁林用内力烧焦了这张人皮面具,然后对天长呼道:“师傅,你在天有灵,我素繁林终于找到这个师门败类——素繁宇;上次叫他逃过一劫,这次,我定捉他上山,在你的坟前祭拜——” 说完,他怒目一睁,手下的这些英豪立马会意,用绳子将素繁宇五花大绑了! 这颇似当日方成雀和敌清被绑上山的情形,所以两人不约而同地望着素繁宇被压到后面! 一干地痞见形势不妙,马上拔腿开溜了,只刘铭刚刚因受了惊吓,逃窜无路,竟一头撞上了敌清;敌清顿时勃然大怒,一刀取了那刘铭的性命;安安惊恐地叫了起来,方成雀也是浑身一震,那刘铭满身血污,在地上打了几个滚,痛苦地死去了! 旁人皆不以为意,方成雀心道:此人恶名昭著,实在死不足惜,大侠杀了他也无话可说! 而安安的脸都气白了,似乎对这个大侠更加畏惧了,揪着方成雀的衣领,说:“这人真狠——” 方成雀听了这话可就有点不高兴了,放下安安来,说道:“郡主,这你可就有点不知好歹了,大侠拼了命的可是在保护你!” 安安见方成雀有点不高兴,自己也急了,嘟嚷道:“谁要他来保护了?” 方成雀冷哼了一声,甩开她的手,竟独自去素繁林那里了;安安鸡的直跺脚,对小奴说:“你看他,脾气越来越坏了!” 第二百三十七章 夜入城 方成雀居然想在今天晚上把那些剩下的三十万难民放入城,的确胆大至极,别说城里的兵力不足,就是倾全城之力,也未必能控制得住那些男性难民啊! 大侠劝他三思而后行,诚恳地说道:“成雀兄弟,我知道你宅心仁厚,但现在已是无法力挽狂澜了,从一开始造反我敌清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是我不后悔;你不如趁早带着郡主离开,难民也好,火鸟骑士也罢,青州城是免不了要经历一场浩劫的!” 安安倒是很赞同这个想法,反正方成雀留下来也帮不了什么忙了,倒不如早点跑,跑到东海去,东海郡还有他们自家的军队呢,趁火鸟骑士北上的工夫,正好可以打到凤凰城把她爹爹龙敬王救出来! 这个想法简直太妙了,可惜要怎么才能让方成雀知道呢,安安撅着嘴,只听方成雀好一个义薄云天地说道:“造反原是我方成雀的主意,这个时候让我跑,我岂不成了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不会走的,我方成雀发誓与青州城共存亡!” 安安好不恼火啊,她可不许方成雀与青州城共存亡,要亡也得跟她一起亡! 大侠见方成雀如此决绝,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担忧地问:“那郡主……” 安安一向不喜欢听敌清说话的,此时见他提起自己,便本能的以为敌清在挑拨方成雀和她的关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马上说:“我也不走,铁林还在前线打仗呢!” 敌清显得非常困惑,为什么郡主对他这么不友好呢? 方成雀似乎也没有要支走安安的意思,因为他知道,安安对他们来说非常重要,在这个困难时期,人们的身体和精神都饱受摧残,他们恐惧、懦弱,同时又凶残、自私,就像一群会吃人的羊,如果他们感觉到生得希望,就会乖乖地听话,如果被稍稍刺激一下,也有可能一反常态,做出骇人的举动! 城内城外现在都骚动不安,火鸟骑士有可能明天早上就要打过来了,城外的人想进城填饱肚子,城里的人想逃出去避难;烽烟从无梁山缓缓地升起,不知道那边战况如何了? 方成雀怀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一面与敌清商量着夜晚开城门的细节,一面思索着怎么对付火鸟骑士! 夜很快就黑了下来,高高的城门上依旧挂着一长串的灯笼,难民们蹲在干燥的土地上,瞪着像狼一般的贪婪的眼睛;城头的士兵显然是底气不足了,他们连向下面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酉时,方成雀与敌清来到西城门,随行的还有小羔子等一帮忠心耿耿的青州会馆内部人员;那个守城的小兵居然没有见过方成雀的尊容,真是太可惜了,用长矛顶着他的胸口喝问道:“什么人?夜晚不回家睡觉,跑城门口来做什么?” 小羔子可不能允许有人胆敢这么跟他的却哥说话,一把夺住他的长枪,骂道:“你奶奶的,瞎了你的狗眼啦?这是大侠和方总指挥官,你也敢阻拦?” 第二百三十八章 点迷津 说方成雀终于把最后一批难民也安排进城,可算了结了一段心愿,也可以踏实地睡一晚了,但第二天起来,却不得不面对新的问题;为了这三十万难民,青州城所有的人不得不再次勒紧裤腰带,可即便如此,还是要面对粮食短缺的问题;更让人心惶惶的是无梁山那边战事紧张,根本无法预知结果! 想派兵增援韩铁林吧,可城里连维持治安的兵力都捉襟见肘了;可要是见死不救,于情于理也说不过去啊! 安安自然也很忧心韩铁林,她自认为又帮了方成雀一个大忙,所以,一定要方成雀去看看无梁山的情况怎么样了! 方成雀只得去找大侠敌清来商量,可敌清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给他十万大军,他二话不说,立马挥刀杀过去,也许还能把火鸟骑士打得落花流水呢,可现在呢,他认为能维持城里的治安最重要。 别火鸟骑士还没打过来,他们自己先乱了阵脚;再说了,无梁山失利也已经是几天前的事情,可火鸟骑士居然还没有兵临城下,可见,或许韩铁林已经扭转了局势! 方成雀总觉得这不大可能,第一皇家卫队在人数上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就算韩铁林再能打仗,无梁山的地形再有利,可这种以少胜多的战例也不可能在今天发生了。 但面对束手无策时,也只有这样自欺欺人的话也少许给些安慰了。 安安时不时地就来质问方成雀,以她看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拉一帮人像看马戏一样跑过去看一眼就回来便行了,如果韩铁林真的打不下去,那就站在无梁山的山头向火鸟骑士喊一声:喂,暂时听一下,我回去换件衣服再来啊…… 方成雀无法跟她沟通,只得远远得躲开了;而安安找不到方成雀,一时倒觉得挺好玩,和小奴东奔西跑,把烦恼也渐渐抛一边了。 方成雀躲到冯嘉凭的书房里,准备找些并发韬略来看一看,当然,他也未必看得懂;可就在他到书房的时候,却看见狐宝拖着大尾巴正走出来;这几天方成雀一直忙于正事,倒是没太注意宝儿的动向,似乎是有一段时间没看见了。 方成雀叫住她,问道:“宝儿,你在这里干什么?” 狐宝领着裙子,睁着大眼睛,说:“我在玩啊!” “嗯?”方成雀纳闷道,“这里有什么好玩的吗?” 狐宝认真地说:“不好玩!” 方成雀说:“那你去找安安姐姐吧……” 狐宝“哦”了一声,正准备走,方成雀又叫住她,说:“千万别告诉她我在这里啊!” 狐宝头也不回,只点了点,说:“哦——” 方成雀刚走进去,一想不对,狐宝跟安安的关系太好了,绝对守不住这个秘密,不交代还好,一交代她肯定立马就去告诉安安。 想着想着,方成雀觉得这里也不能呆,不如去找敌清;他刚一旋踵,只见案桌的边沿上放着一封信,这信只搭了半天在桌子上,一看就知道是刚才狐宝放的,因为她个子不够高,所以只能踮起脚来放上去。 狐宝怎么会放封信在案桌上的呢? 这引起了方成雀的好奇,他走过去顺手拿了起来,居然写着:方大人亲启! 第二百三十九章 备狼粪 第二天的一早,敌清果然调了一百多号人过来,其中有些是新面孔,军装也好像有些不大匹配;方成雀感到有些奇怪,敌清就说:“这些是我从难民中挑选出来的壮丁,虽然笨手笨脚了一点,但你放心,我把小羔子叫来了!” 小羔子现在升了队长,头上顶根孔雀翎,倒是身亲活现的,朗声叫道:“却哥!” 敌清眉毛一皱,他马上改口,又喊:“方大人!” 方成雀不禁一笑;这时,敌清又好奇地问了:“你要这么多人手干什么?是怕府中的安保不够吗?” 方成雀笑道:“当然不是,现在连那秦老爷都被抓走了,谁还会来府里骚扰?我不过要人准备一些东西,不日将派上大用场!” 敌清疑惑地问:“你该不会想赶制兵器吧?想和火鸟骑士一较高下?我跟你说,这可万万使不得,我招这些人只是壮壮声势,好维持城里的治安,让他们去打仗,那不是一触即溃?就是于韩铁林现在的士气也不利啊,不成!” “没那么严重!”方成雀说道,“我也只不过壮壮声势,去吓吓那些火鸟骑士而已,能帮上韩铁林一点小忙那就最好不过了!” 敌清似乎还是不大明白,方成雀说:“你去忙你的吧,现在青州城可不能少了你大侠敌清啊;等再过两天,我方成雀演场好戏给你看!” 敌清笑了笑,也不再穷根究底了,只交待说:“你们好好听从方大人的安排,胆敢违抗者,军法处置!” 士兵们忙齐声喊道:“是!” 就这样,方成雀领着一百来号人,先去军需处搜集草料三百担,跟着又搜集硫磺和硝石近百斤;小羔子倒是不闻不问,方成雀说什么,他立马就在前面下令! 众士兵把这些东西装上马车,全部运到南门校场口,已经是午时;方成雀点了点数目,忽然抬头问小羔子,说:“哪里有狼粪?” 小羔子一愣,说:“啊?狼粪?我也不知道哪里有,你们有人知道吗?” 士兵们都老实地摇摇头,方成雀顿时愁眉不展;怎么偏偏最重要的材料没有呢? 当然没有了,谁会没事备着一堆狼粪等他用啊! 小羔子灵机一动,说:“马粪可以吗?马粪倒是有很多……” 方成雀摇摇头,说:“等我再想想吧!” 这时,小奴寻了过来,对方成雀说道:“公子,郡主叫你回去吃饭呢——” 方成雀这时才恍然,一看士兵们都口干舌燥,忙活儿半天连水都没喝,忙对小羔子说:“叫大家都到府里去吃饭吧!” 小羔子啊了一声,显得不可思议,小奴忙说:“公子,这里有一百多人啊,府里没准备这么多饭啊!” “这?”方成雀咂咂嘴,小羔子马上说:“没事,我们有干粮的,方大人自己回去用饭吧,我们在这里等你的安排!” 方成雀显然还有点过意不去,而小奴则拉着他赶紧走了,要是让安安知道方成雀请一百多人回去吃饭,非砸了他的饭碗不可——这是摆国宴呢,你怎么不请全东方的人都回来吃饭啊? 在走的时候,方成雀见小羔子给每个士兵发了一个馒头,连菜也没有,水都是十个人用一个水袋,传着喝,可大家席地而坐,却笑得好不开心;为什么他们这么容易就满足了呢? 方成雀不知道是应该感到悲伤还是高兴,只能深深叹了一口气! 第二百四十章 西风口 安安被方成雀甩开手,本来是很生气的,但有时候,就算是郡主也不得不妥协,毕竟方成雀刚才说到她的痛处! 见方成雀大步流星似的走近书房,安安也只得委屈地跟过去,而且看见方成雀愁眉不展的样子,她还得小心翼翼地说话;安安一手攀着门框,踟蹰不敢进来,只说:“怎么了?” 方成雀见她这样,又大生怜悯之心,走过去轻抚安安的脸颊,温柔地说道:“安安!” 安安笑着点点头,倒是显得很乖巧;方成雀跟着却悚然一怔,忙像做贼似的缩回手来,声色凛然地说:“郡主,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失陪!” 安安好不恼火,要知道,装一次可爱得死很多脑细胞的,他就这样表示一下便算啦? 趁方成雀跨出门槛的时候,安安故意把脚一伸,结果方成雀被绊得差点摔倒在地上,气呼呼地扭过头来,但又不好发火;安安瞧了他这模样,实在忍俊不禁,但她还一边倚着门框哼小曲,一边晃着穿了漂亮绣花鞋的脚,假装什么也不知道。 方成雀只得恭敬地问:“郡主,你的脚没事吧?” 安安见他问了,就笑嘻嘻地回答:“没事儿啊,它不听话嘛,我也很烦恼的;喂,脚啊脚,你为什么要绊方大人呀?他在怪你呢……” 方成雀见她问得煞有其事,撇撇嘴,说:“我没有怪它——” “嗯?”安安调皮地说,“你刚说什么?它没有听见,你凑过来一点!” 方成雀可没工夫跟她胡闹,只说:“郡主,我真的有要事,先走了——” 他转身就走,头也不回,安安懊恼地站在原地,一时,脸上的笑容全抹去了! 到了南门校场,小羔子早把士兵们叫起来排成几列,教训军队的纪律;方成雀下了马车,把小羔子叫道一旁,问道:“你可知西风口在哪里?” 小羔子说:“知道啊,不过……” 方成雀拧着眉头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小羔子看看天色,说:“听老人说,那地方夜里闹鬼,现在过去的话,只怕回来的时候已经天黑了!” 方成雀依旧拧着眉头不说话,他无法确定那个写信给他的人是敌是友,但如果西风口确实有狼粪的话,那说什么也得去瞧一瞧了;要不然,烽火狼烟阵怎么能摆的起来。 方成雀想了想,对小羔子说:“把马车全部卸下来,选三十名机灵一点的士兵,我们轻装简阵,骑马过去!” 小羔子虽然心里明知道有些不妥,但方成雀一旦下令,他照办不误。 人手都选拔好了,由小羔子在前面领路,一干人风驰电掣地出了北城门,往奇峻幽壑的苍龙山奔去;西风口位于苍龙山的西北首,地势险峻,且不说这山路有多么崎岖难行,往下一看,简直沟谷纵横,不时还有狼牙状的岩石突兀的立在岩壁上,北风从另一侧呼啸而来,叫人不禁毛骨悚然! 小羔子指着前面一条深谷,说道:“那边就是西风口了!” 第二百四十一章 死亡谷 毕竟马匹跑得还是比较快的,渐渐的,已经听不到山谷里的狼嚎;但此时已经是夜黑如漆,根本无法分辨青州城在哪里! 疲惫和恐慌依旧折磨着这些士兵们,但他们不敢有少许的埋怨! 马拖着沉重的步子向前继续走,小羔子要打开火折子,但方成雀不允许;此地十分陌生,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东西藏在左右,没有火光,也就没有目标。 黑夜中,最安全的办法就是和夜色混为一体。 又走了一段时间,方成雀似乎感觉到山谷的地形有了一些变化,原本两边都是高高的峭壁,光秃秃的什么也看不见,但现在明显可以看到两边的树木了;他心中有底,知道很快就要走出这个山谷,但出口时在哪里,他就不清楚了。 前面忽然有树杈挡道,方成雀果断地命令小羔子拔亮火折子,然后挥刀劈开这些树枝。 小羔子答应道:“是!”,立马带着两名士兵走到前面。 可当他刚拨亮火折子,就被吓了一跳,失声喊道:“却哥,你快过来看啊!” 方成雀见他如此惊慌,忙策马奔过去,结果他看了也是吓得瞠目结舌;这树杈上鲜血淋淋,挂满了死人! “闹鬼了,闹鬼了!”小羔子嗫嚅着嘴唇,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人马再次惊慌不已,方成雀断然喝道:“住嘴!你乱说什么?” 小羔子想解释说:这是他们青州的民间传说,西风口一带经常闹鬼! 可看见方成雀声色俱厉的样子,他只得闭了嘴! 方成雀明知道前面有危险,但出路也在前面,他总不能再带着大家往回走吧?谁知道那些饿狼会不会还守在原地! 想了片刻,他毅然地说道:“继续往前面走——” 小羔子愕然了一下,但马上振奋精神,喊道:“继续走!” 士兵们挥刀砍下了这些树枝,在一堆死尸之间横穿了过去,两边不时的有大鸦飞起来,咕咕地怪叫着。 躲过了狼群,却又遇到了坟场,真是一劫又一劫啊! 鬼火莹莹,在马蹄下面飞舞,但方成雀偏要告诉他们这是萤火虫;有哭声从远处传来,方成雀则说是夜猫叫! 真希望快点走出这个坟场啊,可偏偏它就是看不到尽头;士兵们全部仰仗着方成雀的谎言来遮掩内心的恐惧。 可惜,谎言总是很容易就被拆穿的;一口腐烂的棺木被扔在山谷的中间,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婴儿哭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由远及近,慢慢飘向棺木,一边痛哭流涕地喊着:“我的儿啊……” 一面伸手到棺木里面,却拿上来一个发黑的骷髅头! 士兵们被吓得冷汗涔涔,节节后退! 而就在此时,黑白无常却歘然现身,一个拿链子,一个拿爪子,将那老妇人撕成两半,带回了阴曹地府! 山谷里阴风突起,传来老妇人可怜的声音:我死得好惨啊,我死得好惨啊…… 士兵们哗噪不安,都说不如往回走,这里冤魂太多,会缠身的! 方成雀在亡灵山也见过所谓的恶鬼,而且都是从无间炼狱出来的,他知道有些人的本事很大,神鬼界可以来去自由;但很明显,这里不是闹鬼,而是有人在装鬼! 第二百四十二章 狐妖计 从死亡谷安全脱身后,只花了一个时辰,便回到了青州城;青州的北城门洞开着,挂着高高的灯笼,方成雀老远就看见安安和小奴焦灼不宁地站在门洞内。 北方的夜风夹杂着寒气,吹动着安安长长的头发;方成雀甚至都看到她的脸蛋冻红了。 大侠敌清拿了一件黑色的披风过来,柔声说道:“郡主,这里太冷,您还是回去;方大人一回来,我立马派人通知您……” 安安不耐烦地甩开披风,说:“我不要,你派人去找方成雀,找到就把他绑回来;这家伙,真是气死我了!” 大侠愕然不语,只拿着披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奴不忍看到大侠这副模样,忙轻轻走过来,用双手接过披风,劝道:“郡主,大侠这是关心你的身体,你要是病倒了,公子要多心疼啊!” 安安咬牙切齿地恨道:“他才不会呢;他是个铁石心肠的大坏蛋——” 正说着,校尉就喊道:“方大人回来了!” 安安忙举头去望,等看见方成雀骑着大马走过来,她情不自禁地就拍起手掌来,连小奴看了都忍不住莞尔一笑;可等方成雀下马后,她立刻就板起一张脸孔,气哼哼地质问道:“我说方大人,你不在城里呆着,又跑哪儿去了?你是不是想当逃兵啊?” 这话问得方成雀真是哭笑不得,要是在家里,顶多拧她的鼻子一下就可以了;但这里有这么多士兵看着呢;可不能轻薄了他们心中尊贵的公主,只得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禀告郡主,臣去西风口收集了一些战略物资,以援助韩将军,共同抵御火鸟骑士——” 安安听他说得煞有其事,再瞧一瞧马背上,果然两个袋子都满满的,便说:“嗯,这还差不多;那你都收集了什么样的战略物资啊,准备怎么援助韩将军啊——” 方成雀答道:“这个暂时需要保密——” “哼!”安安不理会他,说,“什么秘密啊?难道本郡主还无权知道,袋子里面都是什么?” 安安刚准备伸手去摸,一个骑在马上的士兵忙说:“回郡主,这里面都是狼粪……” “哎呀,什么狼粪啊?”安安听了连忙甩手,瞪着方成雀。 而方成雀只点点头,大有幸灾乐祸的样子! 夜已深,士兵们被敌清叫来,又跟着敌清回去了;安安显然不想让方成雀把一堆狼粪带回家里;但方成雀说:“如果不把狼粪带回去,那他只能选择随狼粪而去……” 那安安只好嘟着嘴忍受了! 她以为方成雀至少会把这狼粪的用途告诉她吧,但方成雀还是没说。 回到青州府后,狼粪被堆在后面;然后,方成雀得意洋洋地带着安安和小奴回前厅休息,可就在这时,方成雀猛然看见花藤下面蹲着一个形迹可疑的人,他向安安和小奴“嘘”了一声,跟着悄悄地摸过去。 这人是谁呢?是怎么潜入青州府的? 方成雀靠近后,一个鱼跃跳了过去,他现在学了些三脚猫的功夫,自以为功夫了得,一把逮住此人不放。 安安也很是紧张,连忙跑过去看看是谁;可待把此人的脸转过来,原来是狐宝儿。 方成雀纳闷道:“宝儿?你怎么一个人蹲在这里,也不出声——” 第二百四十三章 小姑姑 安安醒来后,似乎还没弄清楚状况,蓦然见一个陌生的妖媚女子和方成雀对望,醋意大胜,跑过去狠狠踩了方成雀一脚。 方成雀“啊”得一声惨叫,回过头来,看着安安,好不委屈! 安安倒是得意洋洋地哼了一声,用挑衅的眼神看着他,意思是说:怎么样?我就踩你了,不服气啊?再罢你的官—— 此时,小奴也捏着额头醒过来了,那绛云仙莞尔一笑,说:“好了,这下子人都到齐了……” 安安努着嘴向她看过去,心道:我们一块的,你哪儿冒出来的啊?装得好像跟我们很熟似的! 这怒气尚未喷发出来,忽见绛云仙的后面,蓬松的狐狸尾巴摇了摇;安安立时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宝儿端着茶碗向绛云仙跑过去,安安焦急地喊道:“宝儿,别过去啊,这是个妖怪——” 话还没喊完,方成雀就拉住她的胳膊,叫她省省劲吧;而安安却还不明就里,要挣扎出方成雀的“魔掌”,勇敢地去搭救小狐宝——她真的忘了,狐宝也是狐狸! 绛云仙接过宝儿手里的茶碗,然后温情脉脉地拍了拍狐宝的小脑袋,笑道:“宝儿乖啊……” 狐宝笑着点点头,偎依在绛云仙的身旁,好像一家人似的! 安安显然不愿意相信眼前的事实,她一直以为宝儿跟她最亲近了,怎么会跟这个狐狸精也这么亲热呢?肯定是狐狸精对她施了魔法! 她见宝儿仍不回来,不禁勃然怒道:“你是谁啊?” 绛云仙倒是悠闲自若,狡黠地笑道:“你问我的名字吗?他知道……” 他?当然指的是方成雀了! 安安登时更加怨恼了,好似一座将要喷发的火山! 方成雀也感觉到火山的热量以及力量了,忙先发制人,拉着安安的手,对绛云仙喝道:“喂,你这只狐狸精,到底想干什么?” 他喝得煞有其事,安安顿时就被他义正言辞的表情给迷惑了,伸手把小奴也拉过来,三人并肩作战,也跟着再次喝道:“对啊,你想干什么?” “呦?”绛云仙嬉笑道,“方哥哥,这么快就忘了那天晚上啦?” 方成雀一听,脑袋大了,这狐狸精也太不知羞耻了吧,这话怎么能说出口? 而安安听了,恨不得要把方成雀踢死,指着他的鼻子恼羞地质问:“你、你、你……” 你了半天,说:“你怎么能这样?” 方成雀气得浑身发抖,一边给安安解释,说:“不是这样的,安安,你听我说,这狐狸精摆明了栽赃我——” 第二百四十四章 半仙女 绛云仙大概以为这句话会激起什么巨大的反响,没想到方成雀就假装没听见,而安安只顾着问方成雀有没有受伤什么的,疼不疼? 剩下的就只有小奴了,小奴只怕这绛云仙不高兴,忙一个劲儿地点头,说:“嗯!” 绛云仙撇撇嘴,当然还是不高兴了,搂着宝儿,嘀咕道:“既然你们不关心也就算了,反正宝儿是我的亲人,我得带她离开这儿;要不然等‘火鸟骑士’打过来就麻烦了!可是,姐夫怎么会不管宝儿的呢?没道理的啊……” 小奴好心地说:“不是你姐夫不管宝儿啊,而是那个亡灵山太危险了,可能,可能是他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绛云仙冷哼道:“绝对不可能,我姐夫本事多大,会有人能杀得了他?我才不信……” 方成雀也哼道:“敢问你姐夫又是谁啊?天下之大,有本事的人比比皆是,你姐夫难不成是天下第一,就是天下第一的枯源大师,现在还不是被困落迦山?” “啊?你说什么?”绛云仙突然拧着眉头询问道,“你说落迦山被围困?” “是啊!”方成雀说道,“这有什么好稀罕的吗?所以说,你自己孤陋寡闻也就算了,别整天炫耀什么师父、姐夫的,其实说出来也没什么了不起——” 绛云仙就说:“哼,你知道我师父是谁吗?” 方成雀斜着眼睛问:“谁啊?” 绛云仙说:“就是我姐夫啊!” 方成雀无语了,拱拱手,说:“呵呵,真的好复杂啊,那你姐夫一定就是你师父吧?” 绛云仙正色道:“笑什么笑?我姐夫——乃是大名鼎鼎的狐半仙,你听说过没有?” “狐半仙?”方成雀悚然一怔,忽然沉下脸默不作声了。 那绛云仙便哼哼地笑道:“怎么样?被吓住了吧?看你在道术上也小有研究,我才破例将我姐夫的名头报给你听的……” 安安抽着凉气,问小奴,说:“哎,狐半仙,这名字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啊?” 小奴就说:“郡主,你忘啦?在落迦山的时候,那个菩提僧不是提起过吗,狐半仙因为偷吃舍利子,被方丈大师打伤过……” “哦!对啊。”安安总算想起来了,但跟着又有了新的疑问,转向方成雀,说,“那,狐半仙不就是魔道了吗?” 方成雀没好气道:“嗯,而且还是魔道高手。” “那,”安安又问,“宝儿也算是魔道吗?” “嗯!”方成雀回答道,“宝儿应该算是小魔头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狼烟阵 敌清接到郡主的命令,先把青州城的防务交代妥当,然后尽选了青州会馆的兄弟,一路狂奔,只在半柱香的时间便追到方成雀了。 方成雀很是惊讶,问道:“大侠,你怎么也来了?” 敌清笑道:“郡主下令叫我们来的!” “哦!”方成雀听了,冷笑道,“她是怕我救不了韩铁林啊!” 敌清说道:“我看郡主是担心你的安危吧?” 方成雀忙摇摇头,说:“不是不是,什么话呀?大侠,这可不能乱说……” 敌清只笑一笑,也不多说了。 两人带了大约一百名士兵,从青州西门出发,大约三个时辰才到无梁山;到了无梁山,方成雀先查看地形,然后安排这一百号人,把狼粪、硝石以及草料分三十八个大点,七十二个小点布置完毕。 此时,秋高气燥,青州一带又是艳阳当空,连半片云都没有,更妙的是,无梁山的出口则像个口袋,能藏风聚气。 敌清不懂得阵法,他只观察军情,说道:“‘火鸟骑士’的兵太多了,而且还有朝廷源源不断地支持,我看韩铁林抵抗了这几天,一定是元气大伤了……” 方成雀布完阵法,也爬上制高点,观察无梁山峡谷中的情况,战争的痕迹似乎不是很重,除了有几匹军马在山谷中流离失所之外,居然看不到一具将士的遗体。 是韩铁林打了胜仗? 这绝无可能,他才区区几千人,而“火鸟骑士”有几万大军;而且看“火鸟骑士”的队形,也十分严整,不像吃了败仗的样子。 那是韩铁林不战自降了? 那也不太可能,以他对平安郡主的忠心耿耿,是不可能叛主投敌的;而且,如果韩铁林投降了,“火鸟骑士”也没必要在这里耽搁了,直接扑向青州城就是了。 这让你看不懂的战局,确实有点棘手。 敌清探问道:“阿却,我们下一步怎么办?是跟韩铁林会合,还是偷袭‘火鸟骑士’的后方?偷袭我们拿手,而且人少也方便撤退!” 方成雀说道:“我们还是先跟韩铁林会合吧,让他赶紧撤回青州城,这里打不了仗,死守着也没太大作用,而且一旦无梁山失守,必定会给青州城制造更大的恐慌;所以,我们只有一次机会可以搏,打不赢就得退。” 别看方成雀在安安面前推三阻四,其实他心中早有盘算,只是,他打的算盘,永远没人知道。 敌清也觉得方成雀说的有些道理,说白了,他们属于叛军,没有其它力量的支持,一旦失败就得完蛋;而“火鸟骑士”不一样,他们代表朝廷,打输了可以和谈,谈不拢就纠集军队再打,也就是说,他们可以耍无赖。 大约在酉时三刻,方成雀和敌清才找到韩铁林埋伏的位置,此处的确是险关,也难怪“火鸟骑士”不敢轻举妄动;可敌清大略看了看,这人数怎么有点少得离奇,都不到一千人了。 韩铁林正在阵地上啃着发霉的馒头,见方成雀来了,凶巴巴地问道:“你不在青州城保护郡主,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第二百四十六章 劫人质 韩铁林奋不顾身地冲入“狼烟阵”中,方成雀真是郁闷无比,咬牙切齿地骂道:“混蛋,没事找事。” 三百勇敢的“火鸟骑士”进入阵法中约有半个时辰都没能冲出来,后面的十万大军这才有些乱了;王瑜禄对统帅裴门-敖督进言道:“将军,我看这不是一般的阵法,切忌不可轻举妄动,不然只怕十万大军进去也出不来。” “哦?”裴门-敖督问道,“那你可知这是什么阵法吗?有无破解之法?” 王瑜禄说道:“请将军稍等一夜,卑职对阵法略有研究,一定在天亮前破解出来,以将功赎罪。” 裴门-敖督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马鞭,眼见那三百骑兵没能出来,天色也越来越晚,只得作罢;反正都已经到了无梁山的出口,只要破了这迷烟阵,青州城指日可待。 裴门-敖督下令大军仍在无梁山驻扎,方成雀和敌清总算松了一口气,今天晚上也能回去跟郡主交差了。 可那莽撞的韩铁林居然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在迷烟中,是他抓了别人,还是被别人抓了。 方成雀实在是忍无可忍,本想带兵回城,不管他了,可又担心郡主问起来,没法交代;更重要的是,现在龙敬王生死未卜,韩铁林是她唯一的依靠,如果韩铁林再出事了,只怕安安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犹豫再三,方成雀还是决定进迷烟阵中,把韩铁林找出来;敌清拦了一下,说道:“里面危险,我跟你一起去吧?” 方成雀说道:“不用了,大侠,你派两个机灵点的人守在这里,其它士兵赶紧回城吧,也好让城里的情况稳定下来。” 敌清知道他事事想得仔细,便答应道:“好的,那你自己要小心啊。”说着,丢给他一把锋利的匕首。 方成雀握着匕首,也一头扎进着茫茫迷烟中。 这“烽火狼烟阵”果真非同凡响,里面鬼火点点,烟雾茫茫,根本分不清东南西北;方成雀摸爬了好一阵子,有时听见马蹄声,有时又能看见几个落单的士兵,这些士兵看起来可要比方成雀紧张多了。 方成雀有“通灵眼”和“顺风耳”,但那都是赌场伎俩,在这里就不一定管用了;用“通灵眼”看去,只见三百骑兵散落各地,疑神疑鬼地原地打转,用“顺风耳”听去,只听见他们脚步凌乱,呼吸沉重。 但究竟韩铁林这小子在哪里,方成雀还是摸不准。 就在此时,忽见地上有一道血迹,血迹旁边还放着一根闪闪发亮的长矛,想必是“火鸟骑士”的武器;但奇怪的是,这“烽火狼烟阵”只能惑敌,并没有机关可以伤敌啊,怎么会有人受这么严重的外伤? 方成雀循着血迹走过去,不多时,看见一个身量魁梧的汉子扛着一个身穿铠甲的瘦小骑士,不用说,看他的背影就知道是韩铁林了。 方成雀在后面喊道:“韩铁林!你还真跑来为抓一个骑士啊?” 韩铁林听见方成雀喊他,这才慢慢地回过头来,可这一回头,可把方成雀吓了一跳,只见他嘴唇发白,脸上没有半点血色,肚子上一个豁大的口子在汩汩地流血。 方成雀惊讶道:“你怎么了?怎么你倒受伤了?” 第二百四十七章 裴门密 回到府中,安安见韩铁林身受重伤,昏迷不醒,急得哇哇大哭。 方成雀也不知如何去安慰她,只能叫小奴在一旁扶着,拍拍后背,顺顺气什么的。 这时,那瘦小的骑士忽然醒来,方成雀忙令左右侍卫看住他,四把明晃晃的钢刀架住他细细的脖子。 那人醒来之后,虽知道自己身在敌营之中,却并不慌张,软弱无力地说道:“你们不必这么紧张,他打伤了我的任督二脉,我现在连缚鸡之力也没有。” 方成雀哪里信他的鬼话,又用匕首抵住他的咽喉,威胁道:“喂,小子,听说你还是少帅来着?我可告诉你,你已经被我们俘虏了,是生是死就看你的表现了;现在我来问你,‘火鸟骑士’可有什么死穴?我们怎么才能打退这十万大军?” 那瘦小骑士呵呵冷笑道:“如果你有百万大军,又有足智多谋的将领,在绝对优势的地形条件下,我想或许还能打败我们‘火鸟骑士’吧……” 方成雀听了,睚眦欲裂,凶道:“你倒是好猖狂啊?我就不信你们‘火鸟骑士’战无不胜。” “至少,”小骑士淡淡地说道,“到现在为止是这样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吹牛,但可以看出,此次征战他们是信心十足。 方成雀哼了一声,说道:“好,你最硬是吧?扒了他的衣服,先打一百大板。” 那小骑士一听,顿时比杀头还慌,羞急道:“你敢?” “废话。”方成雀哼道,“我是青州城最高指挥官,我有什么不敢的?打完你再审问你,审完你再打你,看你还狂不狂?” 小骑士急得无所适从,忙挣扎着向安安呼救:“郡主,郡主……” 安安这才抬起头来看他,原来是那天在林中和酆都猎魔人相斗的裴门-所爱,安安忙喊停,说:“住手。” 侍卫们立马不敢动了,方成雀的威信又一次颜面扫地,埋怨道:“郡主,两军交战,这可是战俘啊,审问他有利于我们作战;而且,你看韩铁林的伤,多半是他刺的,你不想替他报仇啦?” 小骑士见方成雀心思缜密,说话句句命中要害,实在有点可怕,连留给他辩解的余地都没有。 好在安安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可是,她是女人啊。” “啊?”方成雀一下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 裴门-所爱也不敢再隐瞒了,忙点点头,说:“是的。” 方成雀怪笑道:“女人?女人也可以带兵打仗吗?” “怎么就不可以?”看来裴门-所爱不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话了,愤怒道,“倘若是在战场上刀兵相见,你绝不是我的对手!” 第二百四十八章 城下围 翌日清晨,大侠如往常一般醒来,他通常都是合衣睡觉,身上冰冷的铠甲和刺刀能时刻提醒他警觉;但是这一次他睁开眼,却感觉天色有些不对了,太阳还没有升起来,东方却满是血色。 他觉得昨夜自己睡得太沉了,一定是太累了,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过,但是他依然为自己的失职感到自责;其他的士兵们也都还在熟睡,敌清一个人爬起来,他只希望今天,今天从城门望下去,依旧是空空荡荡,了无人烟。 但是,再也没有了,再也不会了,当他第一个站起来,朝城下看去的时候,那惊心动魄的场景足以使人胆怯跪倒。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成千上万的敌兵,排着整齐划一的方阵,弓弩手,投石机,绳梯,木椽……所有的攻城设备都已准备完毕;而青州城呢,不是饥饿的难民,就是精疲力竭的残兵。 这一刻,敌清完全被“火鸟骑士”的军队震撼住了,他也终于明白什么叫“以卵击石”了。 沉重的号角在青州的盐碱地上刮起一阵恐怖的腥风,听见这声音的士兵都揉着瞌睡的眼睛爬到城头观望,他们中,有些连头盔都丢了,有些衣服还没穿,懒懒懒散散的。 敌清看了看这些人,不禁苦笑起来,心道:青州城完了,我敌清也完了。 终于,士兵们看见城下的敌军了,都惊恐地呼号起来,嘶叫道:“‘火鸟骑士’来了,‘火鸟骑士’来了……” 他们的惊恐继而引起难民的骚乱,他们开始冲出军队管治的难民营,涌向青州城大大小小的街头;青州城的百姓们都紧锁着大门,不愿接收这些不速之客。 人们的恐惧随着哭喊声,尖叫声开始升级;而身在军营中的王瑜禄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他想让青州城不攻自破,便献计给裴门-敖督,让将士们擂鼓呐喊,跺脚前进。 十万大军这一喊,如同巨雷在耳边炸响;十万大军这一跺脚,简直地动山摇,连同青州城墙似乎都快倒塌了。 方成雀此时正在府中用餐,忽见桌子上的汤震荡起来,他料知不好;而就在此时,小羔子已经带了一队精兵赶过来,进门就喊:“不好了,却哥,‘火鸟骑士’打过来了……” “什么?”方成雀显然也很惊讶,说道,“‘火鸟骑士’打过来了?他们怎么突破‘烽火狼烟阵’的?为什么探子没有回报?” 小羔子跑得口干舌燥,说:“千真万确!十万大军已经摆出攻城的架势了,大侠让我带你们先走,他也只能抵挡一阵……”方成雀说道:“不行。此时城里肯定乱了,我们不能走。” “何止乱啊。”小羔子说道,“难民已经无法控制了,他们冲进居民的家里,已经发生冲突了。” 方成雀面色凝重地说道:“我们不能走,一旦城破了,‘火鸟骑士’就可以借扰乱居民的罪大杀这些难民,几十万人啊,我们不能走;而且城里的居民已经深受其害,也绝不肯再替难民们求情的。” 小羔子不懂这些,但他知道方成雀说的就一定有道理,便问道:“那怎么办?” 方成雀说道:“带郡主和人质去城头!” 第二百四十九章 三日限 看来,想逼“火鸟骑士”退兵是不可能了,那只有缓兵之计了;试问谁有本事能让“火鸟骑士”暂时停下来,当然是平安郡主。 方成雀的脑筋终究比一般人转得快,既然用裴门-所爱威胁不了“火鸟骑士”,那只有再请平安郡主出面。 安安登上城头后,裴门-敖督果然谦卑了许多,毕竟这是皇族血脉,恭恭敬敬地说道:“末将裴门-敖督,见过平安郡主。” 平安郡主可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秉性如何,旦看他手下的虎狼之师,便有点胆怯了;方成雀假意去扶平安郡主,暗地里却在教她说话。 安安答道:“敖帅,不必多礼了。” 裴门-敖督继续说道:“末将知道这次青州之乱,郡主是受小人蒙蔽,所以,亲率十万大军前来营救,让郡主受惊了,臣罪该万死。” 安安照方成雀的意思,一步一步套裴门-敖督的话,说:“敖帅误会了,青州之乱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不知朝廷是何态度?” 裴门-敖督冷血地回道:“朝廷旨意,乱军一律就地正法;乱民押解到南方沼泽地,永世为奴役;青州城原居民,犯有包庇乱党罪,罚做苦役十年,收缴个人财物。” 方成雀就知道会这样,何谓朝廷?实际上就是压榨人民的机器! 青州乡民因为天灾人祸,吃不饱,穿不暖,朝廷不管;结成难民青州城乞食,州牧冯凭嘉以及知府王瑜禄竟然收仓断粮,造成饿殍千里,死尸成堆,朝廷也不管;终于忍无可忍,杀了所谓的“父母官”,夺了青州城,朝廷却震怒了,不仅要治乱军乱民的罪,甚至连青州城无辜的百姓都不放过,也要巧取豪夺。 这就是朝廷的嘴脸,它们用人民的膏脂豢养这班残忍的鹰犬,然后再用鹰犬的爪牙攫取更多的膏脂,它们永远都是贪得无厌的。 安安无言以对了。 裴门-敖督森然说道:“你们这些乱军给我听好了,因为郡主的关系,我再给你们三日的期限,你们是自己开门受死,还是等十万大军进城连同你们的父母妻儿全部杀掉,你们自己想想清楚吧!” 城头一片哀嚎声,将士们斗志全无,他们开始后悔犯上作乱了,但是事已至此,回不了头了。 三日期限,终于赢得了三日期限,虽然很短,但总比没有时间得好。 大侠敌清仍旧留在城头观察军情,而方成雀火速同安安赶回府中。 那绛云仙早就收拾好了包裹,但她却并不急着走,见方成雀回来,反倒取笑道:“我早说过吧?就凭你,想挡住十万大军,简直是痴人说梦;再好好查查,我当然是看不懂的,你家传的《雀神谱》嘛。” 方成雀一听顿感有蹊跷,仔细想一想,这话他什么时候说过一次? 哎呀,终于想起来了,那天在五华松下面,对着一只松鼠说过,原来,那是松鼠是绛云仙变的。 方成雀跑过去质问道:“你偷看过我的《雀神谱》?” “哼,”绛云仙冷笑道,“我可不是你想的这种人。” 方成雀又问:“那上次在书房留下便条的是不是你?” 第二百五十章 空城计 离开韩铁林的房间后,方成雀又去了书房,虽然有《雀神谱》在手,但没有高人指点,凭他聪明过人也难以参透;但他倒是想起来,荆州的时候,那个昊天宗的表亲贾长生不是表演过一个穿越的法术吗?直接把他们传到了洛阳,那么,是不是也可以把十万大军给传到别的什么地方去?哎,这个法子妙! 想到这里,方成雀急忙去找绛云仙,绛云仙笑道:“你也太幼稚了吧?哦,那十万大军就乖乖地听你话,一个一个地跳进去?而且王瑜禄颇懂些法术,你在城门内搞这个东西,他一眼就能看出来,到时候爬城墙进来,你不白忙活了?” “那?”方成雀说道,“你把青州的百姓都传出城外去吧!” “大哥,这可是几百万人啊,你要我传到什么时候?” 方成雀见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恼她道:“那你倒是有什么好法子啊?” 绛云仙白了他一眼,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我不是在想吗?你催什么催……哎,我可跟你说好了,只要我把青州的百姓救出去,你得把《雀神谱》送给我。” 方成雀哼道:“少不了你的,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走。” 绛云仙眉毛一扬,贼笑道:“好,一言为定,你就等着吧。” 是夜,方成雀寝食难安,敌清又来汇报城内城外的情况,说“火鸟骑士”还算守信用,只在城外驻扎,也不耀武扬威,也没派奸细进城,只是,城内的情况反倒不妙,看得出部分将士有异心,想杀方成雀献给裴门-敖督,以挽回自己的一条小命。 方成雀哼道:“人嘛,都是这样,大难临头了就开始各自打算……” 敌清红着眼睛说道:“兄弟,你放心,有我们‘青州会馆’的人在呢,谁敢动你一根毫毛,我叫他全家不得好死!” 方成雀错愕了一下,他倒是没把那些小人放在心上,大侠这话说得也未必太狠了吧?但怎么说敌清也是一番好意,方成雀陪笑道:“多谢敌兄。” 敌清以为方成雀终究不过是一个半吊子奇人,虽也有点奇事,但毕竟性命攸关的时候还是胆怯的,便拍拍方成雀的肩膀,说:“自家兄弟,还客气什么?” 接着,敌清又问道:“那下一步打算怎么办?过了今晚可只有两天了?” 方成雀说道:“我已将此事托付给绛云仙……” “什么?”敌清好不惊讶,说道,“你把全城的百姓托付给擒王寨的那个小丫头?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方成雀说道:“如果是要硬拼呢,我问都不会问她;可现在是要跑路,我想,这里除了绛云仙,没人有这个本事了。” “她真这么厉害?”敌清对法术石一窍不通,加上方成雀的第一次布阵失败,所以他很是怀疑。 但方成雀也不是凭白无故就指望绛云仙了,一来见识过她的“巨石阵”,二来,她既然是狐半仙的徒弟,狐半仙在落迦山使得“五里雾”大法,绛云仙不可能不知道。 第二天清晨,绛云仙果然信誓旦旦地来了,说道:“方成雀,我已经想到办法将全城的百姓救出去了,不过我可告诉你,我只能把他们救到苍龙山,剩下的事情我可不管。” 第二百五十一章 怒封侯 说裴门-敖督正在营帐中喝酒,王瑜禄忽然请见,裴门-敖督笑道:“来来来,王知府,这次拿下青州乱党,你功不可没,回凤凰城后,我一定替你在光明皇面前美言几句,先喝两杯。” 王瑜禄拱手拜道:“多谢将军厚爱,我王某人肝脑涂地也不忘大恩。” 裴门-敖督哈哈大笑,在他看来,让这些尔虞我诈的文官屈服在自己的武功之下,实在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跟着,王瑜禄又小心奏报道:“将军,午时之后,我见青州城上空天气异常,恐怕有妖人作祟啊。” 裴门-敖督笑道:“你指的可是青州沙尘弥漫的事情?” “正是。”王瑜禄恭维道,“将军明察秋毫。” 裴门-敖督说道:“早有探子回报,说青州城起内讧,那个方成雀小贼已被人刺杀身亡。” “哦?有这种事?”王瑜禄虽然很怀疑,但也不敢提出来。 裴门-敖督说道:“我十万大军把青州城围得跟铁桶似的,就算连一只耗子也休想逃出城去,我会怕他妖人作法?只不过郡主在城内,你我须把事情做得谨慎点。” 王瑜禄嘴上说:“是是是,将军想得周到。”实则,他的心里在想:你无非就是忌惮你女儿在他们手里,怕狗急跳墙玉石俱焚,却假仁假义卖郡主一个人情,老滑头。 城内,风沙一起,方成雀便下令用三千纸偶换下剩余的士兵,跟着又把一万只“埙”摆放在城墙的垛子上。 “埙”刚放上去,被风一吹,只听呜呜地鸣叫,好似有上万人在哭,在喊,在吼,声音凄恻苦楚;方成雀可算明白了,绛云仙是用这个制造城内暴乱的假象。 喝完酒之后,裴门-敖督牵着王瑜禄的手走出营帐,青州微凉的北方似乎也没能让他清醒过来,只见他得意洋洋地说道:“你听,青州城不攻自乱,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王老弟,我只问你,你可曾见过这样壮观的军队?” 王瑜禄自然说:“将军麾下的大军,是我东方的精锐,能征善战,所向披靡。” 裴门-敖督哈哈大笑,拍拍王瑜禄的肩膀,夸口道:“我能给他三日期限,就不怕他有什么变故,你等着看吧,三日之后,我大军一举拿下青州城,就如探囊取物……” 王瑜禄摇摇头,叹了口气,都说得意忘形,这裴门-敖督也太不把青州乱党当一回事了;虽然城内哀鸿一片,但他始终有所怀疑。 在沙尘的掩饰下,方成雀和敌清开始组织城内的百姓撤离了;由于裴门-敖督事先阐明了朝廷的旨意,加上敌清后期又做了一番思想工作,士兵们眼下只有一条路,就是跟着方成雀继续造反。 士兵们上下一条心,百姓自然也就好控制了;一百万人撤离青州城,虽然是拥挤了点,但总算有惊无险,还算比较顺利。 在安安等人撤离的时候,韩铁林执意带上裴门-所爱,敌清说道:“我看还是杀了,给裴门-敖督一个下马威!” 韩铁林怒道:“你敢?这是我抓来的人质,关键时候,还能保住郡主的性命,你敢动她,我就先杀了你!” 敷了裴门家族的金疮药,他的外伤已经好了许多,加上补了几日的鸡汤,精神也好了起来,说话又有力气了。 敌清哼道:“就知道你们都是朝廷的走狗。如果她跑了,把我们的行踪告诉‘火鸟骑士’,这一百万人的生死,你能付得了责任吗?” 第二百五十二章 老渔夫 追随方成雀离开的百姓们应该感到庆幸了,裴门-敖督因为中了空城计,十分恼怒,在朝廷的旨意下变本加厉,把留在城里的百姓全部驱逐到东海岸去晒盐,然后又命令士兵洗劫了居民的财物。 而不出王瑜禄所料,方成雀带领着百万缺衣少食的难民,只能往“擒王寨”来投靠;绛云仙说道:“方成雀,我劝你还是算了吧?凭你一人之力救不了这百万人,‘擒王寨’从来不接纳没有实力的人。如果你足够的聪明的话,趁早一个人逃跑吧;如果想做龙敬王的驸马,那就带着几千士兵,由豫州绕过去,投奔东海郡吧。” 方成雀哼道:“用不着你来告诉我怎么做!” “好。”绛云仙撇撇嘴,把手一伸,说,“我的任务反正已经完成了,《雀神谱》拿来吧?” 方成雀犹豫了一会儿,说:“能不能替我去‘擒王寨’跑一趟?他们抢了青州百姓的粮食,现在至少也该帮百姓们渡过难关吧?” 绛云仙哼道:“呵呵,方大侠,你好搞笑?‘擒王寨’都是些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没有趁火打劫已经不错了,你还指望他们出手帮你?除非你能制服他们……” 方成雀还想说什么,绛云仙把手掌一抬,逼迫道:“快点,别耍赖。” 这下,方成雀还能说什么呢?从怀里慢慢摸出《雀神谱》,一把塞进绛云仙的手里。 绛云仙倒是愣了一下,只怕书是假的,忙翻开几页,没错,还有什么书上能写有这么精妙的法术呢?只见她笑嘻嘻地说:“姐夫,我们终于拿到《雀神谱》了,你等着我啊,嘻嘻……” 跟着,她把书宝贝似的抱在怀里,瞅了瞅方成雀,说:“真的给我啦?” 方成雀烦她道:“是的,《雀神谱》现在归你了,赶紧滚吧?” 绛云仙赶紧把书放进怀里,咻咻地说道:“凶什么凶嘛,又不是我抢走的。” 绛云仙既然得到了《雀神谱》,便再也没有理由留在难民中了,很快就带着狐宝离开了。 方成雀回到马车中,现在,这里除了安安和小奴以外,多了一个受伤没用的韩铁林和一个被反绑的裴门-所爱。 安安见方成雀回来,拉着他问道:“我们去哪里啊?怎么救爹爹?” 方成雀看着韩铁林,回答道:“我们现在去苍龙山躲一躲,救龙敬王的事情迟些再谈吧?” 安安便不高兴了。 方成雀又问裴门-所爱,说:“少帅是吧?不知道这辆马车有没有委屈你啊?” 第二百五十三章 韩信长 方成雀下车后,安安也跟着下车了,自从韩铁林受伤后,两人好久没单独在一起了。 方成雀说道:“你下来做什么?外面风沙大,也不安全。” 安安见方成雀还是关心自己的,顿时又心花怒放,挽住方成雀的手,说:“坐得累了,下来走走。” 方成雀冷笑道:“你这话要是给后面的百姓听到了,指不定会怎么想呢,他们可是走了两天两夜,想坐都没得坐……” 安安嘟着嘴,最烦方成雀这样了,动不动就针对她。 方成雀径直往茅屋边走来,而那老渔夫对百万人路过他这小小的地界,居然连看也不看一眼。 安安又问道:“你是来讨吃的吗?” 方成雀只能无语了,怎么就惦记着吃?唉,怎么才能让这个养尊处优的郡主明白,现在是十万火急的时候,稍有差池那是血流成河的灾难啊。 方成雀拜托道:“安安,麻烦你就在旁边站着,千万别开口,行吗?” 安安纳闷道:“为什么?” 方成雀嘘了一声,说:“老人家耳朵不好,你别打岔了,我有要紧的事问他呢!” 安安便又嘟起嘴来。 方成雀见她终于安静了,这才走上栈桥,恭恭敬敬地喊道:“打扰了,老先生……” 那渔夫动也不动,只管钓鱼。 方成雀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又贴近了一点,喊道:“老先生,老先生,听得到吗?” 老渔夫浑然不觉,安安便笑着跑过来,推了方成雀一把,说道:“哎,他真的耳聋呢,听不到的!” 方成雀被她一推,差点摔到水里,嗔怒道:“喂,不是让你呆在那边的吗?” 安安撒娇道:“我无聊。哎,我不是看你没用,想帮你的吗,不识好歹……” 方成雀说:“行行行,那就劳烦你跟这个老头子沟通沟通。” 安安扁着嘴,又伸头看了看,笑道:“哝,他的篓子里有鱼,我们把鱼偷了吧?” 方成雀哀叹了一口气,说:“行了行了,你就别闹了,一会儿‘火鸟骑士’追上来,大家全完蛋,还吃鱼呢……” 说着,方成雀便伸手去拍那渔夫的肩膀,可奇怪的是,老渔夫也没动,方成雀突然重心不稳,一头栽进了水里;安安见方成雀落水,吓得大叫起来。 韩铁林正靠在车上闭目养神,好像还是重伤未愈的模样,听见安安的叫声,立马双目一睁,紧张道:“郡主——”裴门-所爱和小奴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他扯下绷带,一脚蹬了出去,喊着:“郡主,郡主……” 安安应道:“铁林,我在这里!” 韩铁林好像收到信号的猎狗,扭头便狂扑了过去;栈桥上只老渔夫和郡主两人,方成雀正抱着柱脚在水里挣扎。 那韩铁林才不问个究竟呢,只当是老渔夫欺负郡主,奔过去就是一掌。 第二百五十四章 劝君留 安安在那一刻,几乎都忘记了方成雀,待到方成雀突然蹦出来,她才问道:“阿却,你也跟我们一起吗?再带上小奴好了……” 方成雀含含糊糊,说:“这,这个嘛……” 韩铁林知道方成雀在想歪点子,忙说道:“郡主啊,方成雀现在可是青州的总指挥,日理万机,哪有时间啊;我看还是我们三个先回去吧,等到了东海调集二十万大军,再南北夹击‘火鸟骑士’,岂不更好?” 安安不懂什么兵法,只点点头,是觉得好,却不肯吭声,因为她毕竟舍不得离开方成雀。 方成雀暗暗想道:这韩铁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是不是裴门-所爱一枪捅破了他的呆气。 方成雀笑了笑,忽然指着韩信长问道:“敢问这位老人家是?” 韩铁林不愿意回答,生怕自己的伯父被人抢走了一样;而安安却代他回答道:“什么老人家呀,这是我们东海郡的战神,韩伯伯……” “哦。”方成雀忙套起近乎,拜了一拜,说,“是韩伯伯啊。” 他想起一开始的时候,和安安胡闹,说韩信长耳聋来着,忙又道歉,嘴甜的跟吃了蜜似的,说:“哎呀,真是对不起,刚才多有冒犯,望韩伯伯海涵……” 他左一个韩伯伯,又一个韩伯伯,实在叫人有些别扭;可安安跟着一想,方成雀可是自己的夫婿啊,当然要叫韩伯伯了,他倒是不见外呢。 韩信长见郡主抿嘴一笑,心中已然明了,但还是多此一举地问道:“这位少侠是?” 郡主羞赧道:“是爹爹为我选的驸马……” “哦,呵呵。”韩信长顿时也客气起来,说道,“原来是驸马爷啊,失敬失敬。” 方成雀后背一凉,也不知是心虚还是良心不安,但再想想身后百万难民,他旋即又泰然了,说道:“韩伯伯,虽然小侄没有听说您的辉煌往事,但从郡主和韩兄的惊叹中,可以略知你肯定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英雄……” 韩信长呵呵一笑,说道:“哪里哪里。”心里却在想,这人倒是好口舌,比我那侄子可要强百倍。 方成雀继续说道:“龙敬王,哦,父、父王被囚禁于凤凰城,我和郡主都很着急,千方百计想去营救,可惜……” 他说这话时,脸倒不红,而安安居然也相信了,甜甜地笑起来;只有韩铁林一人在旁边横眉怒目,恨不得上去扇他两个嘴巴,然后当众揭露他。 可谁叫他嘴笨呢,只能眼看方成雀胡说八道,把死的说成活的。 只见方成雀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捶着胸脯说道:“可惜,可惜小侄鲁莽,和郡主在青州城造反,还抓了主帅裴门-敖督的女儿,想逼‘火鸟骑士’交还父王,可惜……” 他每说一次可惜,都在观察韩信长的反应;韩信长似乎并没有怀疑,只有韩铁林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方成雀心道:得想个办法治住这韩铁林才行。 韩信长倒是替方成雀开解道:“年轻人嘛,难免会有点鲁莽行事,但我想,以王爷的尊贵身份,‘火鸟骑士’不敢动他分毫,就是光明皇,他也不会为难王爷的……” 方成雀嘴上应道:“那是,那是……”可心里却巴不得光明皇一怒之下斩了龙敬王才好。 第二百五十五章 桃花阵 方成雀把混在难民中的士卒召集起来,才八百人左右,他知道,有不少士兵贪生怕死,躲在难民队中不肯出来,可眼下军情紧迫,没时间,也没精力去抓。 他回头问韩信长,说:“够了吗?” 韩铁林刚准备做怒,说:你疯了吧,用八百残兵对付五千装备精良的“火鸟骑士”? 韩信长看了看这些哀兵的熊样,嗤笑了一声,说道:“将士们,其实‘火鸟骑士’并没有那么可怕,虽然,以我们现在得力量不足以消灭这五千骑兵,但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 将士们看了看这个颇有威信的老头,却也只能将信将疑。 韩信长为了稳定军心,继续说道:“我与‘火鸟骑士’交战多年,知道他们从来不需要战俘,你们这次不全力相搏,等被他们抓了,一定会死得更惨……” 方成雀也赶忙替韩信长树立威望,说:“这位韩信长大人是东海的战神,曾在南方大败‘火鸟骑士’,这次能在青州遇到他,是我们的福气啊,当然,也是托郡主的洪福;韩大人现在是全军最高统帅,大家不用害怕,他一定会领着我们打败‘火鸟骑士’的!” 将士们一听这是战神,加上托了平安郡主的洪福,立马信心陡增,高呼道:“郡主万岁,郡主万岁!” 方成雀愣了一下,奇怪他们为何不喊“韩大人万岁”,跟着,他又明白了,世世代代遭受奴隶的人民,已经习惯了这种君王至上的思想,在他们看来,如果真能打败“火鸟骑士”,那多半是托郡主的洪福,而不是韩信长善用兵法。 接下来,韩信长也不废话,迅速确立士兵中的将领,然后分派任务! “火鸟骑士”还有一个时辰就要追来了,韩信长先让难民隐蔽,跟着命令士兵们有条不紊地布下陷阱、地刺。 烟尘越来越靠近了,马蹄声震得地面都在颤动,湖水激起一圈一圈的波纹,所有的将士都瑟瑟发抖。 终于,马坤的先锋营杀到了,当真如虎狼一般,但在陷阱边,他却果断地停了下来;方成雀心中一紧,暗暗想道:不会被识破了吧? 那马坤征战多年,自然也是经验丰富,他见难民的踪迹忽然消失,而苍龙山上的树木也不见摇头,料这些人还没进山;可此处地势平坦,并不适合打伏击,难道百万人会埋伏在这里? 虽然裴门-敖督下令,见人就杀,可这是百万人,马坤可不敢轻易激怒他们,他的真正任务其实是追杀残兵,然后把难民赶回青州,再加以屠城。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雍州的那次西夏国之乱,他们就屠杀过党项人三十万,以至于天界河的水都被染红了。 马坤小心翼翼的命令部队前进,忽然,前面有马匹失蹄,掉进了陷阱中,陷阱中又有地刺,人虽无大碍,但马却跑不了了。 他赶忙又令骑兵停了下来,派人四面探查;探查完毕,士兵回报道:禀大人,只有西面没有陷阱,但是有一片树林。 马坤向西面看了看,那是一片桃树林,桃花已经落尽,树上刚发了嫩绿的叶子,所以,从远处看去,上面是一层绿的像烟一样,下面是一片粉红像地毯。 士兵们不知道这桃花是东海的产物,所以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而马坤固然知道,但却有些不屑。 那马坤心道:哼,这些青州乱军中能有什么人物?居然想在桃花林中埋伏我?我五千骑兵固然可以闯过这些陷阱,但只怕伤了许多的马匹,影响行军的速度。 兵法虚则实,实则虚,他们不是要诱惑我去桃花林中吗?那我就过去,踏平这些桃树。 第二百五十六章 殊死战 韩铁林本想报出他伯父的名头,吓唬马坤的,没想到却激发了“火鸟骑士”的战斗欲望。 韩信长皱着眉头说道:“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火鸟骑士’还是这么觊觎我的项上人头;他有四千骑兵,如果誓死冲破这片树林,只怕凭着八百人是挡不住的。” 方成雀急忙问道:“那怎么办?” 韩信长哼道:“军人以战死沙场为荣,有什么好想的,血战到一兵一卒。” 这话,从裴门-所爱的口中也说过,果然都是兢兢业业的职业军人啊。 碰到这种的军队交战,恐怕只能用一个“惨烈”来形容了。 但此时,韩信长还不能向这八百士兵说明真相,依旧鼓舞他们,说道:“胜负在此一举,后撤者杀!” 士兵们因为刚刚击杀了七百个大名鼎鼎的“火鸟骑士”,现在可谓信心百倍,自感皇天庇佑,战神附体,想杀谁就杀谁。 他们齐声应道:“是。” “火鸟骑士”开始冲锋了,四千铁蹄惊天动地;八百名羸弱的青州士兵也随即潜入桃花阵中。 前面的桃树一棵棵地倒下,虽然有桃妖作祟,但也来不及了,后面的骑士又冲了进来,像海上的大浪一样,前赴后继地涌入。 两军在桃花阵中心遭遇,随即展开殊死搏斗。 韩铁林自然有以一敌十之勇,可青州的士兵就差不多了;有桃符护身,桃妖不会纠缠他们,可他们刚杀了冲在前面的“火鸟骑士”,后面就有飞箭射了过来。 “火鸟骑士”毕竟是正规军,他们熟悉战场形势,桃树林已经被他们冲毁了一半,青州士兵也死了不少,他们知道,形势是向他们一边倒。 经过一番鏖战,韩铁林已经节节败退,都到了桃树林的边缘;而此时,桃树林中蹿出不少桃妖,马坤杀红了眼,喝道:“统统杀光。” “火鸟骑士”杀桃妖的当口,韩铁林向韩信长征询道:“伯父,我们只有不到三百人了,怎么办?” 韩信长喟叹了一口气,实在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韩铁林凑上去,想说:不如,我们带着郡主回东海郡吧? 方成雀却先一步说道:“唉,既然失败已成定局,韩伯伯还是和铁林兄一起先走吧,就让我方成雀与青州百姓共存亡。” 他这话当然是在讽刺韩家贪生怕死。 韩信长盛气道:“大丈夫岂能贪生怕死?铁林,你负责保护郡主的安危,我韩信长亲自率军,重演‘金池劫’,不信杀不退这些‘火鸟骑士’……” 三百名士兵见战神都亲自杀进桃花阵,哪还敢撤退,也都豁出去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议夺寨 回到马车之后,敌清先见过平安郡主;“火鸟骑士”大败而去,想来一时半会儿是杀不来的。 难民们赶了几天几夜的路,实在是疲惫至极,便原地休息,或吃些干粮,或煮些糙米,更有些穷困的,只能上山挖野菜树根来充饥。 韩信长既然升任青州军的总指挥,自然要考虑下一步的打算,说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这百万人的粮食问题,方驸马,你有什么好的建议?” 方成雀见问他,便说:“现在青州到处闹饥荒,只有东边的‘擒王寨’收了早春的小麦,或许还有些余粮;不如,我和大侠再去跑一趟,恳求他们施舍一点……” “擒王寨?”韩信长笑道,“你不知道‘擒王寨’都是些什么人吗?” “知道啊,”方成雀说,“‘擒王寨’都是些江湖好汉,我想只要我们言词恳切,他们应该会给点的!” “什么江湖好汉,在我看来不过是些江湖草莽。既然‘擒王寨’有粮,那就去‘擒王寨’抢便是,还求什么求?”韩信长哼道。 “这?”方成雀说道,“这不太好吧?‘擒王寨’收割早春的小麦,也是因为青州知府王瑜禄想哄抬粮价,把麦田烧了;况且,他们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韩信长见方成雀有些犹豫,不禁笑道:“方驸马,你太妇人之仁了。我问你,眼下是青州百姓的生死重要,还是区区‘擒王寨’几个草寇的性命重要?” 方成雀答不出来,对他来说,只有那些罪大恶极的官僚王爷该死,可他又想起绛云仙说过的话,“擒王寨”的人,你只有制服他,他才会听你的话。 韩铁林不明白他伯父为什么要留下来帮方成雀,只怏怏不快的,也不肯表态。 过了一会儿,方成雀才说道:“如果真要夺‘擒王寨’的话,我只想提一点要求,寨里也有不少平民,我们绝不能伤害他们;还有就是,尽量活捉寨里的好汉,收服他们即可,毕竟我们真正的大敌是‘火鸟骑士’。” 韩信长其实根本不在乎“擒王寨”的那点人马,他只是想把“擒王寨”作为一个据点,可以和“火鸟骑士”对峙;青州难民有百万之众,他可以随便抽出十多万壮丁来,以他的魔鬼手段集训数月,战斗力不会比训练数年的正规军差。 但方成雀有仁义之心,他还是相当佩服的,说道:“好,那就以方驸马的意见为主。” 议完夺寨的事宜,大家各自睡下,安安、小奴,还有裴门-所爱自然睡马车中,方成雀和敌清回军队,韩信长和韩铁林便守在马车外。 韩信长问了些东海这十多年来的事情,韩铁林只说他叔叔韩信羽在“洪天寺”出家为僧,其它的倒没什么变故。 韩信长见他有些不开心,又问道:“铁林,你有何心事?跟伯父也不能说吗?” 韩铁林怏怏地回道:“伯父,我们韩家受恩于王爷,王爷现在凤凰城,性命堪忧,你为何不着急回东海搬兵救他,却和这个方成雀搅在一起?犯上作乱是死罪,怕是要牵连王爷啊……” 第二百五十八章 招降书 翌日清晨,百万人又转向东面进发,回望远在西南方向的青州城,却是黑烟滚滚;原来,裴门-敖督为了掩饰军队劫城的罪行,放火烧了最富庶的南城。 士兵们围着烈火喝酒助兴,城内还有许多为逃避奴役,躲藏起来的百姓,也被熊熊大火烧死,可士兵们看了却哈哈大笑,可见人性有多残忍,妻儿如命,旁人如草。 只有苍龙山依旧巍峨耸立,对任何人都是一样。 午时刚过一刻,百万难民已经到了山脚下,“擒王寨”的大旗插在高高的山头;韩信长说道:“既然方驸马意在招降,那不如由你和铁林前去送一封‘招降书’。” 敌清横眉叫道:“那怎么行?‘擒王寨’是草寇,又不是正规军队,一旦激怒他们,只怕会立时杀了方成雀。” 韩信长从一开始就看不起敌清,也不甚理他。 安安听了敌清的话,自然也是替方成雀担心,可她还没来得及反对,韩铁林就先一步跳了出来,说道:“方驸马,我韩铁林都有胆子去,难道你怕了吗?” 他当然有胆子去,他武功这么好。 那裴门-所爱也坐在门边,看方成雀如何表态。 方成雀说道:“好吧,既然韩伯伯安排我去招降,我一定尽最大努力。” 韩信长微微一笑。 这时,敌清又说道:“那我也去。” 韩铁林哼道:“你去做什么?” 敌清也哼道:“我去自然有我的理由。” 方成雀怕两人对掐,忙平息干戈,说:“哎,大侠,你还是留在军中吧,军队没有管制可不行,再说了,青州会馆的人可都仰望呢,你要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他这话说得好像很严重似的,安安不禁紧张起来,韩铁林忙拍着胸脯说:“郡主,你就放心吧,两兵交锋不斩来使;我绝对保证方驸马的安全。”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况且,方成雀主意已定,安安就是想留也留不住了。 临行前,方成雀反复叮嘱敌清,说:“大侠,如果两边交战的话,切记不要伤了人命,不然就便宜了‘火鸟骑士’……” 敌清点着头,说:“嗯,这个我明白。” 韩铁林拿了一把长枪,带了弓矢、短刀、绳索,便和方成雀进山,往“擒王寨”来了。 这已经是方成雀第二次来了,虽说是轻车熟路,但同伴却让他感到不安。 韩铁林一会儿摸摸刀,一会儿擦擦枪,从一侧偷窥着方成雀的举动;方成雀恼他道:“看什么看?路在前面呢……” 第二百五十九章 斩来使 原来方成雀出发后不久,韩信长便下令军队悄悄在后山埋伏,他对郡主说是,包围“擒王寨”,伺机保护方成雀和韩铁林招降。 可没想到的是,“擒王寨”周围全是绛云仙设下的阵法和陷阱;敌清因为担心方成雀的安全,第一个中了埋伏,落入绛云仙的“猪笼”陷阱。 幸好韩信长也懂得阵法,才把他们青州会馆百余人救了出来,可这下子,却惊动了“擒王寨”里的人,以至于素清云在一线天便捉了方成雀。 围寨计划失败,安安自然更加担心方成雀的安危,韩信长要治敌清大意冒进之罪,小奴赶紧向安安求情,说:“郡主,大侠也是担心公子的安危才这样莽撞的,你可别治他的罪啊?” 安安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对韩信长说:“韩伯伯,要不就算了吧?不知道阿却现在怎么样了?好叫人担心……” 韩信长说道:“为今之计,只有先困住‘擒王寨’,让他们忌惮我们的实力,才能保住方驸马和铁林上山的安全。” 安安点点头,也只能听韩信长的了。 “至于敌清,”韩信长说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那就重打二十大板,削去青州都统一职。” 安安本来也不喜欢敌清,加上这次是他害了方成雀身陷险境,所以也不多说了。 小奴还想恳求什么,安安却把头扭了过去。 敌清也自知是自己的失误,抱拳说道:“请指挥使责罚。” 韩信长毫不犹豫地命人取了他的头盔顶戴,拉出去重打了二十大板,打完后,他还哼道:“一群江湖草寇,哪里也配带兵打仗……” 都说祸从口出,这话不久便传进青州会馆的耳朵里,小羔子听了勃然大怒:“这个什么狗屁指挥使,却哥在的时候,谁敢这么轻视我们?反了他……” 敌清趴在床上一言不吭,小羔子便喊道:“大侠,还犹豫什么?我看他派却哥去‘擒王寨’劝降,根本就是想置却哥于死地,你们说是不是?” 青州会馆的其余人都应道:“对,这个韩信长来路不明,好像原先就是朝廷的走狗,他不会是想出卖了咱们吧?” 小羔子又煽惑道:“奶奶个熊,废了他;大侠,你说句话吧,咱青州兵只听你的,管他什么指挥使不指挥使……” “是啊,是啊,反了他,上‘擒王寨’救却哥……”其他人都跟着起哄。 敌清喝道:“都给闭嘴!一群不长脑子的家伙,谁说青州兵只听咱们的?那是有平安郡主站在咱们这一边,现在郡主是向着韩信长的,懂不懂?” 众人终于沉默不语了。 小羔子又小心翼翼地问:“那却哥怎么办?” 敌清说:“他是驸马,郡主不会让他死的……” 第二百六十章 斗法门 方成雀还没来得及劝这小子放弃,韩铁林便把面巾一拉,鬼魅似的往灯火荧荧的主寨偷袭去了。 这主寨中多是低矮的民房,住着老人和妇孺,和山下的平民百姓没什么两样。 透过小小的气窗,方成雀甚至还能看见衣衫褴褛的妇人在缝补鞋子,一边一个小孩睡得跟小猪似的,年迈的老奶奶勾着腰走来走去,把孩子的小鞋放得整整齐齐。 方成雀对韩铁林说道:“难道你就是要杀这些人吗?” 韩铁林不吭声了,方成雀便又说:“刚被你杀掉的两人,很可能就是这家的男主人,她们现在无依无靠了,该找你算账。” 韩铁林怒道:“你给我闭嘴。”又猫着腰继续往山顶爬。 方成雀哼了一声,说:“还跟我凶?没素质!” 一时快到了“擒王寨”的义堂,方成雀提醒道:“喂,我可事先告诉你,上面的高手多着去了,还有那寨主素繁林的苍龙拳,不必你家传的‘大力金刚掌’差……” 韩铁林望着上面来来回回的巡夜武士,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在下面等着,我去赚个人质来。” 方成雀郁闷不已,这人怎么就爱干这事? 约摸去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堂内有什么动静,方成雀估摸韩铁林可能是着了素繁林的道了,一准被人像活猪似的吊起来,然后下面一百多条好汉拍着他的脸,说:“兄弟,你太有才了……” 方成雀也懒得管他了,已经做了一回活猪,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还是尽早开溜,回山下想办法吧;不料,他刚脚底抹油,韩铁林便蹿了下来,而且肩膀上还扛着一个人。 方成雀被他吓了一跳,在看看此人的打扮,青衣绿裙,原来是素清云。 方成雀骇然道:“你怎么把她给弄来了?她可是素繁林的女儿……” 韩铁林说:“我知道,他们都叫她大小姐嘛,我料也不是个等闲人物。” “你,你怎么抓到的?”方成雀问道,只怕这韩铁林是一掌下去,扛了个死尸回来。 韩铁林说:“也没费什么工夫,那些人在商议用什么阵法把我们困死在山下,她便独自一个人出来了,我顺势掳了来。” 用阵法?方成雀算是听到些消息,原来绛云仙还在这里呢。 两人只盼早日回到营中,选择从后山下去,一路上也有不少哨兵把守,但都是明哨,所以很轻易地便让他们混过去了。 后山地势险要,比前面还有易守难攻,但是草高林密,倒也适合潜伏。 韩铁林自然不会笨到从山路下去,便把绳索往树干上一拴,先把素清云吊下去,然后自己再爬下去;最后,好不容易轮到方成雀了。 方成雀刚下到一半,只见上面探出一个狡猾的脑袋来,还笑眯眯的;方成雀心中一凉,晕,居然是绛云仙,这家伙真是无处不在。 绛云仙嘻嘻笑道:“方驸马,有劳你亲自爬下去啊,真是过意不去,辛苦不?” 方成雀一面蹲着屁股往下赖,一面打岔说:“呵呵,倒是不怎么辛苦呢,就是手磨得有点疼……” 绛云仙厉声喝道:“站住!再敢往下爬,小心我割断绳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龙穴谷 一声悲怆的龙吟,把方成雀从黑暗的混沌意识中唤醒,他努力睁开眼睛来,只看到满地的碎石和高耸入云的悬崖峭壁;他还以为自己仍身在“擒王寨”山下呢,庆幸自己总是命大。 不远处的藤萝下,还躺着安安和小奴,方成雀忙爬过去,探了探两人的鼻息,还好,都活着呢;左手边蜷缩着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子,用硕大一条尾巴把自己围得严严实实,可不是绛云仙这狐狸精吗,也不知是在睡觉还是昏迷过去了? 方成雀先把安安和小奴叫醒,两人醒来后,先是意识模糊,跟着,看见旁边是方成雀,而且还活着,都哇哇大哭起来。 小奴哭得还算斯文,而安安就不一样了,又是掐又是捶,方成雀说:“这就没必要了吧?” 安安一边哭一边说:“不行,我要确定你哪里都是活的……” 方成雀懊丧地说:“可是我痛啊。” “痛才证明是活的嘛。”安安理直气壮地继续掐。 她们的哭声使得地上的绛云仙也有了反应,方成雀一把抓住安安的手,警觉地说:“我们赶快离开这里,把绛云仙一个人留下。” 安安看了看绛云仙,居然觉得她的尾巴和宝儿的一样可爱,嘟着嘴说:“不太好吧,把她一个女孩子留在这里。” 方成雀纳罕道:“啥?女孩子?她可是狐狸大仙啊,再不走可就没机会了……” 话还没说完,绛云仙便躺在地上把尾巴翘起来,笑盈盈地说:“嘿嘿,方成雀,你终于怕了我这个狐狸大仙啦?” 方成雀悚然一惊,回头喝道:“谁怕你了……” 他想说单挑,但现在《雀神谱》落在她手里了,只怕不是她对手,便忍住不说了。 绛云仙打了个哈欠,懒懒地坐起来,说:“好啊,那你们尽管走吧……” 真的可以走了吗?没使什么诡计吧?还是埋下了什么阵法?这狐狸,可狡猾着呢。 方成雀拉着安安和小奴站起来,一步三回头地走,确实是做到小心翼翼了。 那绛云仙忽的一下跳了起来,把方成雀吓一跳,立马喝问道:“你想干什么?” 绛云仙哼道:“怎么?伸个懒腰也不行啊?哎,我顺便问你一句啊,你们要去哪里?” 方成雀白了他一眼,说:“关你什么事?” “嘿嘿,”绛云仙说,“我只是很好奇,你们知道怎么走出去吗?” 方成雀刚想说:废话,难道你们“擒王寨”下面是迷宫啊,能走不出去? 可紧跟着,他就打住了,因为他刚发现,这里不像是“擒王寨”下面,倒像是一个深谷;两边的悬崖高耸万丈,长满了藤萝野蕨,还湿漉漉地滴着水,宽虽然只有三四丈,但爬是绝对爬不上去的。 地上铺满了碎石,而这些碎石原来跟山崖上崩塌的不一样,圆溜溜的,像巨大的蛋;这时,山谷中又传来一声低沉的龙吼声,带着一道劲风,从遥远的地方袭来,刮得安安和小奴差点都站不稳了。 方成雀恍然想起来,从山崖摔下去的那一刻,他似乎看见什么巨大无比的东西,蠕动着身体,慢慢地爬行,是蛇吗?难道是大魔王? 安安也听到那声音了,有点害怕,问道:“那是什么呀?” 第二百六十二章 逆鳞风 话音未落,龙吟声再次响起,而且似乎就在耳边,安安只当是什么野兽,拉着方成雀好不害怕。 而方成雀一听是“盘龙碎石谷”,立马想到的是青州的苍龙山守岁巨龙,便问绛云仙,说:“你是说这里有龙吗?” 绛云仙笑道:“你也是学法术的,不会不知道五大名山的灵兽吧?” 方成雀哼了一声,不就灵兽嘛,他何止听过,朱霞山的火麒麟都见过了,你这小小狐妖,还在我面前班门弄斧的? 绛云仙见他脸上有不屑的表情,倒是有点奇怪了,反问道:“你从山崖上落下的时候,有没有听到龙吼声?” 方成雀说:“就刚才那声音啊,当然听到了。” “这就对了。”绛云仙说道,“我跟那人斗法的时候,肯定被苍龙山的灵兽守岁巨龙感应到了,他这是在召唤我们去救它呢,所以,这里肯定是‘盘龙碎石谷’,那你说有龙吗?” 方成雀苦闷地想:怎么又被选中了,他又不是救世主?他只是想找裸魔栖月…… 过了一会儿,方成雀才说道:“我不管什么龙不龙的,我得赶紧从这鬼地方出去。” 绛云仙哼道:“出不去的,此谷没有出口,除非你有通天彻地的本领。” 方成雀把拳头捏起来瞧了瞧,似乎是没有啊,那怎么办? 方成雀再看了看绛云仙,见她一点也不着急,便知道她肯定还有别的方法出去,忙问道:“哎,绛云仙,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了?你肯定有其它办法出去……” 绛云仙又准备说什么,方成雀马上打断她,说:“别想忽悠我,以我对你的了解,我们要是没作用的话,你早自己开溜了,还会跟我们在这里闲扯?” 绛云仙笑了笑,拽了一下长长的鬓角,又把尾巴摇了摇,说:“哎呀,雀神传人就是聪明啥,人家的心思都被你一眼看穿了,嘿嘿……” 这话说得真恶心啦,安安差点吐了出来,瞟了方成雀一眼;方成雀忙严肃地转达“圣意”,说:“喂,绛云仙,你还有完没完?” 绛云仙吐吐舌头,终于收起尾巴,正经八百地说:“好吧,我就告诉你们,除非救出巨龙,让巨龙驮我们上去……” 方成雀脑筋一转,心想:救它也许也没什么难的,毕竟咱救过火麒麟,有经验的。 他信心满满地说道:“行,就信你一次,那巨龙在哪里,你肯定知道吧?” “哦?”绛云仙似乎不相信,说,“你好像很有把握吗?你不怕巨龙会吃了你?” 方成雀是不怕,可安安怕啊,忙一把拉住方成雀,说:“不要信她,巨龙吃了你可怎么办?” 方成雀说道:“不会的,我又不傻,看到巨龙就冲过去啊?我自有办法的……” 绛云仙弯着嘴角,眼珠子又开始滴溜溜地打转;忽然一拍手,说:“好,那我们就往前走吧,巨龙就在前面;来,方成雀打头阵,我押后。” 方成雀就说:“你怎么不走前面?你带路啊……” 绛云仙笑道:“我指挥你不就行了?赶车的难道非得在驴子前面?” 第二百六十三章 魔龙斗 虽然这一片龙鳞就让安安和小奴产生了畏惧,但方成雀可不能叫绛云仙看扁了,抖抖肩膀,说:“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继续往前走。” 绛云仙笑了笑,说:“那是,出路只有一条,不往前走,难道还往后退啊?” 方成雀知道她有讽刺和激将的意味,但也懒得跟她计较。 四人又走了好一段路程,山谷中七弯八绕,时而不见天日,时而露出一线阳光,到底现在是什么时候,走了多远出去,他们心中都没数了;时间和距离在这个山谷中都失去了意义,最消磨的人可就是意志了。 偶尔也能听到巨龙的悲鸣,也有两三次被狂风横扫,更多的龙鳞落在地上;方成雀再也不去捡了,只管卯足了劲往前冲。 终于,他在一道狭窄的拐弯处,大约只容得一人穿过的裂缝处,发现外面竟然是阳光灿烂;方成雀兴奋不已,哼道:“好你个绛云仙,想骗我们?这外面不就是出口了吗?” 安安也高兴起来,笑道:“真的啊?我们可以出去了吗?” 方成雀点点头,揎拳捋袖地从裂缝中往外钻;可刚钻出去,他又挤进来了,而且显然是看到什么了,神情很是慌张和害怕。 绛云仙笑道:“怎么样?我到底有没有骗你啊?是出口吗?怎么不出去啦?” 安安也很奇怪,问道:“怎么啦?你看到什么啦?” 绛云仙嗤笑道:“还能看到什么?看到巨龙了呗,胆小鬼,这也害怕?” 方成雀恼道:“你知道什么呀?我看到……” 安安和小奴都蹬大眼睛,聆听方成雀说话;而方成雀居然有点结巴,可见他看到的一定是不寻常的东西。 方成雀说:“看到,看到‘酆都猎魔人’了?” “啊?”安安顿时叫了起来,她是再害怕这几个人不过了,从武威郡开始,这些人就像阴魂一样,总是纠缠不清,尤其那个六爪狼江六狼,心胸狭隘,有仇必报,早想把方成雀等人撕了;这回可算是狭路相逢了,不会勇者胜的,肯定他们输了。 安安焦急道:“怎么办?” 方成雀摇摇头,说:“我哪里知道呀?” 绛云仙哼了一声,说:“就几个‘酆都猎魔人’就把你吓成这样啦?还指望你救出巨龙呢……” 方成雀白了她一眼,说:“有本事你去跟他们打啊?” 绛云仙叉着蛮腰,昂首挺胸,方成雀还以为她要自告奋勇呢,不料,她却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又不会武功。”“是啊是啊。”方成雀拍着胸脯说,“我要是会武功的话,也跟他们拼命了。” 话刚说出口,绛云仙就冷不丁地说:“你不是会‘阴阳缠丝手’吗?” 呃?方成雀哑口无言了,反问道:“谁告诉你的?” 第二百六十四章 鬼雀争 六爪狼一见是方成雀,立马摩挲着拳头笑起来,说道:“呦,几位哥哥,你们瞧这是谁来了?” 方成雀的心“咕咚”一声,算是跟这巨龙一样,沉到谷底了;他真想回头把绛云仙也揪出来,可投鼠忌器,只怕又牵扯到安安和小奴;只得讪讪地笑道:“咳咳,几位壮士,那个……都在呢?” 绛云仙见了他这模样,差点在后面笑起来。 江六郎哼了一声,一面走过来,一面说:“好家伙,还跟我玩客气呢?老子找了你好久,今天非得把你的五脏六腑掏出来晾晾不可……” 这家伙,真的是穷凶恶极了;安安在后面担心死了,可绛云仙却妖法让她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方成雀陷入险境。 那江六郎刚要过来,尤利鬼便喊道:“六弟,小心有诈。” 江六郎经他这么一提醒,才恍然明白过来,自己已经不是第一次着方成雀的道了,可不能再不长记性。 江六郎停了下来,尤利鬼便笑着问道:“方公子,这么快就高升为东海郡的驸马爷了,可真得恭喜你啊……” 呦,想不到这消息居然连酆都猎魔人都知道了? 方成雀拱拱手,却也不敢答话,只怕尤利鬼在耍什么花样。 尤利鬼盯着他,继续问:“咦?怎么不见平安郡主?我们在路上原也碰着面了,想必应该和你会合了吧?咱们也算有缘,何必藏藏掖掖的?” 方成雀心道:既然他们有所忌惮,我就不能露出害怕的样子;顶好吓他们一吓,或许还有办法逃出去。 想到这里,方成雀也不再畏缩不前了,先捂着嘴佯笑了一下,然后陡然走了几步。 这倒是把江六郎吓退了数尺,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或许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后退,难道是害怕了吗? 尤利鬼并没有责备江六郎的这一举动,反而也觉得方成雀刚才那一笑不简单。 方成雀见自己的第一步“反攻棋”起了作用,胆子愈加大起来,唬他们道:“哎,我说老尤啊,你们不好好在酆都城呆着,又跑青州来干什么?你不怕法正大师找你们的麻烦啦?” 江六郎听到法正的名号,不由得又倒退几步,左右环顾着,显然,他是以为法正也在谷中;那尤利鬼倒是精得很,细细地问道:“哦?难不成法正大师和你在一起吗?我可听魔道中的人说,落迦山被大魔王围困,五位高僧都作法自圆呢……” 方成雀咽了一口唾沫,心道:此人的消息太灵通了,看来想骗倒他有点难啊。 方成雀又咳了咳,低声说:“呵呵,尤兄的消息很灵通嘛,法正大师呢,的确是还在落迦山。” 尤利鬼阴笑了一下,说:“你还是叫我老尤吧,尤兄可担当不起。” 方成雀差点想说:别,请受小弟一拜。 第二百六十五章 情人会 方成雀随着独角兽钻进洞里,只见里面是萤光闪闪,好像是成千上万只萤火虫附在岩石上面。 栖飞变成人形后,也不跟方成雀搭话,只管往前面跑;方成雀知道栖月也在里面,心情格外激动,虽然没有了“处子元阴”,但他依旧能感受到栖月身上的强烈的气息;这气息使得他如痴如醉,不顾一切。 方成雀激动得几乎有点颤抖了,在走了十多丈后,他终于到达了洞穴的底部,也终于看见了日夜思恋的裸魔栖月;此时的裸魔,已经不是在裸睡庵时的神采飞扬,她似乎受了很重的内伤,无力地趴在一块岩石上,眼神若呆若痴,完全没有了神采。 方成雀顾不得栖飞在场,一下子冲了过去,把栖月抱在怀里,喊道:“栖月,你怎么了?” 裸魔大约以为是玄天宗来了,瑟瑟梭梭地说:“天宗,是你吗?” 方成雀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而裸魔的手已经轻轻摸上他的脸颊,他看到裸魔流下了眼泪,那样子,好悲痛,好凄楚。 但紧跟着,栖月就看清这人是罪大恶极的方成雀,而不是她魂牵梦萦的玄天宗;虽然身受重伤,但她还是毫不留情地扇了方成雀一个响亮的巴掌,怒道:“呸,你这个小贼,又想轻薄于我吗?” 方成雀被她骂得无地自容,脸上也不知是被打了一巴掌,还是羞愧不已,红得像猪肝一样。 而这话,不禁被一旁站着的栖飞听到了,也被一旁坐着的菩提僧听到了。 菩提僧说了一句:“阿弥陀佛。”这是废话中的废话。 方成雀讪讪地站起来,再也不敢靠近栖月,他知道,栖月的心中,永远只有玄天宗一人而已,他方成雀连做替代品的资格都没有。 裸魔又附在岩石上,泣不成声;毕竟还是女人啊,虽然曾经的她如此孤傲,一百年和玄天宗僵持不见也不曾哭过;被姐妹出卖,落难落迦山也不曾哭过;遭方成雀轻薄,失身焚香塔也不曾哭过;连最后看到玄天宗的头骨,还是不曾哭过…… 可今天,她却无力遏止哭泣的声音了。 栖飞永远像个小孩子一样,她不会安慰伤心的姐姐,只能陪着她一起哭。 菩提僧似乎也受了点伤,一直赖在地上不起;而且遇到这种事,他就两眼一闭,什么也看不见。 剩下方成雀站在那里,看着两个女人痛哭了整整一个时辰。 而这一个时辰里,尤利鬼等人已经轻松拿下了绛云仙,并且还找到了安安和小奴。 绛云仙的法术只堪布阵,短兵相接,立马露馅了;尤利鬼待绑了她后,才阴笑着说:“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是谁了……” 绛云仙撇着嘴,说:“现在不想说了。” 江六郎把布塞到她的嘴里,哼道:“不说最好,省得杀了你还要竖牌子。” 第二百六十六章 裸魔契 裸魔始终一语不发,任菩提僧去推测;方成雀说出心中的疑惑:“那此人打伤了栖月之后,又去了哪里?” “这个,”菩提僧说道,“贫僧刚到谷底的时候,裸魔已经身受重伤,被独角兽栖飞驮进了山洞中;贫僧与酆都猎魔人周旋了一阵,终究不敌他人多,也败退进来。好在他们来的时候,夜神侯就嘱咐过他们,只能活捉裸魔,不能伤害她,所以,这五人在洞外守了有十多天,始终不敢进来……” 方成雀偷眼看了看栖月,此时的裸魔,状态已经平复了许多;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伏在岩石上一动不动。 方成雀真怕她石化了,随玄天宗而去;可要跟她搭话吧,又没这个胆。 歇了好一会儿,栖月终于醒过来了,慢慢地说道:“大师,你说的没错,此时此刻,再也不会有人来帮我们了,我们只有靠自己……” 菩提僧点点头,极力替方成雀说几句好话:“其实方公子人品端正,这一点师叔他老人家都信得过;至于功底嘛,也是有的,‘浩然正气’经过一番历练,已经和他的身体完全融合了;以贫僧看,方公子还是个不错的人选呢。” 方成雀大概以为裸魔是要选丈夫呢,恨得马上点头,毛遂自荐;这菩提僧,总算做了回人事。 就在方成雀得意忘形之时,裸魔忽然说道:“天宗也选了他,枯源也选了他,看来冥冥之中早已注定;那好吧,我就将《生龙傲谱》和‘天裂剑’都交给他,助他解救你们落迦山。希望大师也遵守自己的诺言,帮我查出这个‘南山老人’究竟是谁,我不管他是谁,一定要让他万劫不复,死后永世不得超生……” 这话说得足以叫人胆战心惊,心惊肉跳,还好不是诅咒方成雀,不然的话,恐怕方成雀当场就被吓死了。 菩提僧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点头答应了。 栖月转向方成雀,冷冷地叫道:“你还愣着干什么?” 方成雀悚然一惊,问道:“我?你在跟我说话吗?”他见裸魔看着他,也不管这眼神有多冷漠,兀自笑了起来,好像平生从未这么开心过。 栖月的脸依旧冷若冰霜,哼道:“废话,现在能动的人,除了你还有谁?” 这话说的不对,能动的人还有栖飞啊,虽然她已自愿为独角兽,但终归还是人嘛;可方成雀哪敢揭发裸魔的口误,只能屁颠屁颠地应道:“是是是,有什么吩咐?” 栖月说道:“我现在就把《生龙傲谱》和天裂剑都给你……” 方成雀一听,高兴得差点连眼珠都掉了下来,在一旁搓着手贼笑。 紧跟着,栖月又说道:“但是,我有几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如果你做不到的话,我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方成雀不敢言语了,不知栖月要提什么条件,不会是让他挥刀自宫吧?想到这里,更是一头冷汗。 栖月盯着他良久,这才慢慢地说道:“我一定要亲眼看到‘南山老人’被杀,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必须跟我寸步不离,直到杀了‘南山老人’……” 第二百六十七章 艳福宫 菩提僧也不多言了,等着裸魔表态;裸魔也不看方成雀,搭着栖飞的肩膀,说:“扶我去里面的洞穴。” 栖飞把裸魔扶进了转角的一个小洞穴中,过了一会儿,她又出来叫方成雀,说:“姐姐叫你进去呢。” 方成雀乐得差点蹦起来,终于又能和栖月相处了,按他的逻辑来说,就是又和栖月亲近了一步。 方成雀大步流星地往里面走,待到了里面一看,只见是个藏剑室,一把晶莹剔透、锋刃逼人的宝剑插在中间,它所散发出来的白光把整个密室都照得雪亮;方成雀心中一骇,心道:就大约就是传说中的“天裂大缺”神剑了吧,果然与别的剑有些不同;一般的宝剑,虽然也有异形的,但绝不会像它这样,剑刃如倒刺一般,而且剑身真的有缺口,像个龙的形状;最特别的当然就是它的材质,既然是天上掉下来的陨石,地上是绝对没有了,不是钢,像宝石一样。 栖飞坐在剑的左侧,说道:“把石门关了。” 方成雀转向洞口的两边看了看,只见有个凹进去的开关,他伸手一拧;一道石门垂直下来,将密室与外面隔绝了。 栖飞也开始重复菩提僧的话,只不过她说的是:“你身上有天宗的‘浩然正气’,我会指导你练到《生龙傲谱》的第七层……” 方成雀点点头,一副聆听受教的样子。 栖月慢慢地闭上眼睛,说:“你把衣服脱了。” “啊?”方成雀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栖月重复一遍,说:“把衣服全脱了。” 晕倒,这不是在报复方成雀在裸睡庵偷窥她吧?可裸魔已经闭上了眼睛啊,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方成雀只得瑟瑟缩缩地把衣服脱了,像个白鱼似的站在那里。 栖月又命令道:“坐到我对面。” 方成雀也只得坐过来,可是石头上好冷啊,冻得他屁股像冰砖似的。 栖月又说道:“你把书打开,念给我听……” 方成雀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生龙傲谱》第一层:潜龙勿用! 方成雀一句一句的念给栖月听,而栖月则把手放在方成雀的身上,指挥他的真气运走全身经脉,突破各处穴位。 如果说“阴阳缠丝手”是一股纠结的力量,使得方成雀半阴半阳,损伤五脏六腑方能发挥其力量;那么《生龙傲谱》就是阳刚至极的猛药,配上“浩然正气”,更是火上浇油,干柴烈火般的猛烈。 小小的密室上渐渐变得燥热起来,“天裂剑”嗡嗡地作响,一会儿变蓝,一会儿变红;方成雀早就感觉不到冷了,他再看一看栖月,只见她也已经汗流如雨,连胸部的形状都渐渐凸显出来。 第二百六十八章 苍山泪 韩信长铁了心,丝毫也不理会这些人的哀嚎求饶,近卫军一拥而上,把他们拖到山崖下,又是踹又是打,最后一刀结果了性命。 大侠敌清带着青州会馆的人,在山上是徒劳无功,只得丧气地下来;可刚走到半道,就听到山下也是一片鬼哭狼嚎,他以为是“火鸟骑士”趁机偷袭来了,慌忙赶下来。 可待他赶到山下一看,只见尸积如山,不是“火鸟骑士”在杀人,而是韩信长在杀人;敌清吼道:“你们干什么?” 他冲到杀人的近卫军面前,夺了几把刀,踹翻了几个人;声嘶力竭地吼道:“住手,你们都疯了吗?‘火鸟骑士’还占据着我们的青州城,还准备将我们一网打尽,好不容易逃到这里,你们却自相残杀?你们忘了方大人和郡主是怎么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们的了吗?你们这些畜生……” 近卫军挨了敌清的骂,一时倒也赶到惭愧,但他们毕竟以前都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他们一直以来吃的是皇粮,所以这次叛乱几乎都不是心甘情愿,加上被“火鸟骑士”追杀,身心疲惫,盲目无主,自然很容易就顺从了韩信长。 如今郡主和方成雀都不在,对他们来说,只有听从韩信长的话,才有机会重新回到朝廷的怀抱,也才是正道。 官逼民反,民反稍有成绩之后,又往往只是希望朝廷放低姿态去招降他们,这就是东方人的奴性;王瑜禄治民这么多年,深谙其道,而裴门-敖督只是治军,乍听骁骑廷尉马坤领着败军回来,说遇见东海战神韩信长,还很是头疼,又想一决死战,擒了韩信长立功,又怕不是对手,吃了败仗。 王瑜禄劝道:“将军不必烦劳,青州乱民,成不了气候,我们只需固守青州城,便可以坐收渔人之利。” 裴门-敖督见他说得煞有其事,便问道:“哦?王大人有什么真知烁见,不妨说出来听听。” 王瑜禄侃侃而谈,说:“青州难民为何作反?无非是因为温饱不足……” 裴门-敖督在心里想:你也知道啊,就是你这样的贪官污吏,害的百姓民不聊生。 但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王瑜禄害的百姓造反,他裴门-敖督哪里有机会建功立业? “现在,据探子回报,韩信长升为青州军总指挥,转而攻打‘擒王寨’,我猜韩信长有两个打算,一来解决难民的温饱问题,收拢人心;二来一定会加紧治军,树立威信,以备日后攻城之用。” “哦?”裴门-敖督问道,“你说韩信长一定会主动攻打青州城?”王瑜禄点点头,笑道:“我猜他当年突然消失,就是龙敬王留的一手棋,防止朝廷对他发难;现在龙敬王被困凤凰城,你说韩信长会怎么做?” 裴门-敖督大笑道:“高!实在是高!” 他亲自下去拉着王瑜禄的手,说道:“王贤弟,我裴门-敖督在朝中也算混了多年,遇人无数,今天总算觅得知音;你老弟也别做什么青州知府了,干脆来我帐下做个军师……”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分食禄 关键时刻,韩信长终于发话了,喝道:“铁林,住手!” 韩铁林也只是想吓唬一下敌清,冷笑了一声,把钢刀扔到地上。 韩信长说道:“既然你们没有劫掠百姓的财物,自然也没有触犯军纪;你们可以走了……” 小羔子对近卫军吼道:“让开让开,你们耳聋了吗?没听到命令吗?” 近卫军只得夹着尾巴放行,小羔子冲上来扶起敌清,关心地问道:“大侠,你没事吧?” 敌清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艰难地站起来,但他并不急着离开,而是望着韩信长,说道:“韩大人,这些都是无知百姓,希望你看在方大人和郡主的面子上,饶他们一命。” 韩信长一向不把敌清放在眼里,认为他只是方成雀的跟屁虫而已,但当敌清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他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可惜,这不是因为敬重敌清的侠义心肠,而是想到:如果现在放了上面的难民,则无疑帮敌清拉拢了人心,树立起仁义为本的英雄形象;但如果不放人的话,自己虽然有了一言九鼎的威信,,却不免有暴君的印象。 其实如果敌清不说刚才那番话,韩信长也觉得是时候改为杖责了,所谓恩威并施,方能驾驭众人。 此刻,他稍作犹豫,宁可自己背上暴君的恶名,也不能让敌清成了青州难民心目中的英雄。 韩信长果断地喝道:“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卒,有什么资格还命令本统领?下去,不然杖责一百。” 小羔子见韩信长说一不二,赶忙拉着敌清,说:“大侠,算了吧?却哥不在,我们不是他的对手……” 敌清咬着牙,愤怒不已,但他终究还是叫小羔子拉走了,没有把怒火发泄出来。 离开众人的视线后,敌清擦了擦嘴角的血,推开小羔子,一言不发地往营帐里走去;小羔子哀叹了口气,他知道敌清心情不好,但愿素清云能劝劝他,今非昔比啦,如今的青州军是韩信长伯侄的天下。 进了营帐,敌清便往床上一坐,沽了一口烈酒。 素清云热了一块毛巾拿过来,问道:“敌大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素清云自从被敌清从山崖下救回来,便一直藏在敌清的营帐里,有青州会馆的人把守,倒也没叫韩信长的手下发现。 敌清叹了口气,说:“唉,擒王寨已经被攻破了,你爹爹与诸位叔伯都被抓了,现关押在中军大帐中,我也不能靠近;更可恶的是,那韩信长居然下令抢劫擒王寨……” “什么?”素清云拿着毛巾的手都颤抖起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那上面的情形如何?” 敌清说:“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我和青州会馆的人都去了,但是他们都疯了,我们阻挡不了;现在,也只有韩信长能命令他们。” 素清云听了,立时也坐在床边哭了起来。 敌清刚接过她手中的毛巾,还没来得及擦脸上的风尘,又递给了她;安慰道:“清云,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事已至此,我们只能另谋对策;好在你爹爹和叔伯他们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韩信长也下令抢劫到酉时为止,他在山脚上杀了不少青州难民和士兵,想来应该没人敢再肆意抢劫了。” 第二百七十章 剑出鞘 再说方成雀和裸魔在密室中修炼《生龙傲谱》,已将近三个时辰;密室外面,尤利鬼还在威胁,说道:“方成雀,你到底答不答应?我的忍耐可是有限度的,如果再不交出裸魔和天裂剑,就等着给你的小情人们收尸吧……” 栖飞看了看菩提僧,菩提僧说:“应该快了吧?” 密室里的温度大约已经超过七十度了,若是一般人,早就热得受不了;但这正是修炼“潜龙勿用”的条件,必须耐得住这高温酷热。 裸魔一直忍着热浪,却不脱衣服,汗如水一般从头流到脚;方成雀觉得赤*身*裸*体还好受些,不知怎的,竟把手伸过去,也想替裸魔宽衣。 栖月摁住他的手,说道:“你想死吗?如果你碰了我,立马就会死掉。” 方成雀一愕,这便是裸魔一直不脱衣服的原因了,修炼《生龙傲谱》的时候,如果方成雀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泄露了正气,便会阳脱而死。 见方成雀还不撒手,栖月继续说:“方成雀,如果你连这点欲望都克制不了,又怎么配成为一个傲视天下的英雄?不要让我失望,让我认为你只是个好色无用的小子?” 太久没有听到裸魔叫他“小子”了,就是从这一声“小子”开始,方成雀的生活彻底改变了,直到现在;现在,裸魔又叫了他一声小子,这是在羞辱他吗? 方成雀突然怒不可遏地吼道:“我不是小子!” 这一声怒吼,“哐”得一声,居然把石门震飞了;外面的栖飞和菩提僧也被他吓了一跳,菩提僧睁开眼睛,说道:“好强的斗气,好像直接突破第二层了……” 栖月自然也知道,她很欣喜,睁开明亮的眼眸,只见方成雀正跪在地上,浑身上下都冒着热气,皮肤似乎都被烧红了,偶尔有龙的影子在他的身上显现;她知道,这是第二层的标志:见龙于野。 她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居然捡起衣服给方成雀批上;方成雀真是受宠若惊,一时都不知如何是好。 栖月微笑道:“你很有天赋……” 方成雀略有些得意了,握着拳头,果然感觉比平时有力量多了。 栖月接着说:“没有糟蹋天宗的‘浩然正气’。” 只这一句话,又把他打回了原形;方成雀知道,栖月始终忘不了玄天宗,但《生龙傲谱》激发出“浩然正气”的斗志,此时的方成雀,再也不会选择自怨自艾了,而且恨恨地想: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我比玄天宗厉害,我要让你彻底忘了他。栖月听不到他心里的话,但可以看见他脸上的表情,她知道方成雀一听到玄天宗就不高兴;但此时的她,还没有意识到,方成雀的这种不高兴居然没有激怒她,若是在从前,她定会赏方成雀几个巴掌,然后愤然离去。 栖飞见石门破了,忙跑进来瞧瞧状况,还好,她姐姐没事,方成雀也没事;但两人一个蹲着不动,一个跪着不动,倒着实有点奇怪。 栖飞天真地说道:“他们要杀了你的情人呢。” 方成雀脸上一红,看了看裸魔,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而裸魔倒是大方得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拿上‘天裂剑’,去救她们吧。” 第二百七十一章 断血槽 正当众人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忽然天空中也有人大笑了一声,说道:“哈哈,原来‘天裂剑’的血槽没有开,只是一把废铁。” 尤利鬼等人兴奋地喊道:“大哥来了。” 方成雀抬头一看,只见空中一个大火球,倏地落到地上,变成一个黑色,带火痕的袍子;看不见这袍子里面是什么东西,但能感觉到袍子里的东西很小。 尤利鬼五人迅速向黑袍靠拢,虽说“天裂剑”没有血槽,但方成雀似乎已经练成了某种上乘的功夫,变得不可小觑了。 菩提僧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原来是朱霞山的夜神侯掌门,想不到你也来了?” 那袍子里的东西动了动,冷笑道:“哦?是菩提兄啊,连你们落迦山都能被困,我们朱霞山还能幸免吗?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如今的大魔王已经如日中天,我劝你们还是别做这些徒劳无功的事情了。” 菩提僧说道:“谁胜谁负还未为可知。大魔王虽困了落迦山,而它自己不是也反被落迦山所困?所以我们佛家常说,渡人自渡,害人害己……” 夜神侯哼了一声,说:“这些佛经道义你就不用跟我多说了,留着超度那些亡魂吧;现在,把‘天裂剑’交给我……” 说完,他转向方成雀,方成雀能感觉到袍子里面是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很有野性。 夜神侯能排上当世高手榜,又是朱霞山的掌门,猎魔人的大哥,绰号“活阎罗”,可见不是泛泛之辈;凭方成雀刚刚练成的《生龙傲谱》第二层“见龙于野”,能够跟他相匹敌吗? 他又看了看栖月,栖月显然也不能确定,玄天宗已经练到第五层:飞龙在天;而且他是百年功力加阅历,才在高手榜排名第九位。 但这也只是菩提僧的排名,玄天宗也并没有和夜神侯交过手,到底谁的武功更厉害些,还难说。 如今,方成雀只是继承了他的“浩然正气”,却没法用出这百年功力,估计多半不是夜神侯的对手;但这里,除了方成雀,还有谁有资格和夜神侯交手呢? 倘若栖月没有被那神秘人打伤,以她的“太阴真气”和“天魔神功”,或许能从一旁周旋,至少还能相持不下。 最关键的是,“天裂剑”居然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实力,如果宝剑在手,虽然武功不敌,但夜神侯也会有所忌惮;就像昊天宗假扮南山老人杀玄天宗一样,虽然武功远在玄天宗之下,但孤愁山的“离魂剑”却足以弥补这一不足,并且击杀成功。 方成雀手握着剑,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说:“你不是说‘天裂剑’没有血槽吗?那你要它做什么?” 夜神侯冷笑道:“虽没有血槽,但终究是名剑,放在你们手里,大魔王可就不能安心了。” 方成雀还在犹豫,那巨龙忽然开口,有气无力地说道:“他是要用‘天裂剑’来杀我;剑虽然没有血槽,但已经舒醒,可以剪灭我身上的灵气……” 夜神侯笑道:“灵兽就是灵兽啊,连我的心思都能猜的到。” 巨龙说道:“我不仅能猜到你的心思,我还知道,你早就藏在这里了;你一直不现身,就是等‘天裂剑’舒醒。” 夜神侯点点头,说:“不错。我受人之托,前来杀你,岂能不先摸清楚门路?” 第二百七十二章 火焰拳 尤利鬼等人见方成雀落败的样子狼狈不堪,都笑道:“哈哈,还是大哥厉害啊,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们又趁机欺近安安和绛云仙,准备下毒手;裸魔忍着伤痛,翩然地飞了下去,挡在安安前面,对这五个人冷笑道:“想上吗?自己先掂量掂量,能不能过我这一关?” 尤利鬼虽然打败了菩提僧,但哪里是裸魔栖月的对手呢?就算栖月身受重伤,但只要被她抓住机会,“天魔神功”只需轻轻一点便能废了他们的武功。 几个人都目瞪口呆,想上又不敢上;裸魔对方成雀说道:“你专心对付夜神侯,这里有我。” 方成雀好不容易把手上的火给灭了,结果栖月还要他上;夜神侯哼道:“小子,你不要不知所畏?刚刚的‘火焰神拳’只是给你个警告。” 什么?他居然也叫方成雀小子,方成雀这小子被激怒了,把“天裂剑”凭空唰唰砍了两下,虽然了无章法,但是有些豁出去的意味儿,终于挣了口气,吼道:“什么警告不警告?来啊,有本事你就来啊,不信砍不死你……” 夜神侯阴险地说道:“你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就让你见识一下朱霞山的功夫。” 说着,夜神侯从黑袍中又伸出毛茸茸的两只爪子来,凭空运起一团火焰,跟着,这火焰像毒蛇一样,直接蹿向方成雀;方成雀唰得一下,用剑砍了下来,可紧接着,又是一团,又是两团…… 最后,这火焰如箭雨一般袭向方成雀;方成雀被逼得步步退缩,显然有些招架不住了,而就在这时,夜神侯再次化身为火球,从箭雨中突进,喝道:“先破你罡气。” 裸魔见方成雀毫无防范,压根都不知道丹田的罡气是自己的命门所在,忙喊道:“闪开。” 而方成雀哪里能闪得开,左顾右盼,正不知如何是好;裸魔只能自己飞身过去,挡开了夜神侯这一掌,而自己则再次身受重伤,趴在地上连连吐血。 方成雀霎时间红了眼睛,握着天裂剑大吼道:“我杀了你!” 这一吼,顿时把这些火焰震成了灰烬,“浩然正气”瞬时间达到了巅峰,一剑下去,夜神侯面前地动石崩,居然开了一道大裂缝。 尤利鬼等人都被吓了一跳,想不到这小子发起疯来这么强悍,忙退缩到夜神侯后面寻求保护。 而夜神侯倒是冷静得很,他知道方成雀不过是一时激发起来的潜能,他就不信还能有第二次? 方成雀见夜神侯久久没有反应,以为是自己刚才的一剑把他吓住了,他也不管这是什么时候,竟奔过去询问栖月的伤势。 栖月怒道:“你做什么?高手对决,不能有丝毫分心,你还管我做什么?” 方成雀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说道:“我怎么能不管你,你……”后面的话他生生地咽下去了,不敢在栖月面前说。 而栖月愣了好久,她奋力推开方成雀;而方成雀却死死拉着她的手不放。 就在两人纠缠的时候,夜神侯再次发掌,这一次,火焰从他的袍子里烧出来,变成一个更大的火球,烤得尤利鬼等人在旁边都呆不下去了。 第二百七十三章 豢养主 夜神侯豁然一惊,以他的功力然没有发现有人站在他的身后,已经够惊讶的了;更要命的是,此人居然叫他“孽畜”。 夜神魅蓦然地看着他,说道:“老夫这一百年里没回‘精魅海’,想不到你这个畜牲就跑出来祸害人间了!” 夜神侯浑身颤栗,似乎挺害怕夜神魅的,这种害怕,不单单是武功上的不敌,而是一种长久以来的积威;夜神侯又从地上跳起来,翻身跪在夜神魅脚下,吱吱地说道:“主人,饶了我吧?主人,饶了我吧?” 这可把旁人都看傻了,他们不知道此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夜神魅,就是菩提僧,也未必清楚夜神侯的来历;只是,刚刚听到“精魅海”,菩提僧“哦”了一下,心道:又是一个来头不小的! 而方成雀琢磨道:夜神魅?夜神侯? 靠,原来还以为是两兄弟呢,想不到居然一个是主人,一个是“宠物”! 夜神魅继续训斥道:“当初你在我‘精魅海’偷吃仙果,我就警告过你,不能离开那里半步;你终究还是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啦?” 夜神侯只捣舂似的磕头,那红彤彤的屁股着实看了恶心;只听他略显哀伤地说道:“主人,我也知道是自己不对,自从离开‘精魅海’,虽然法力还在,但始终不能变成人形;我试了很多办法,吃了‘鲟鱼肉’,吃了‘人生果’,在朱霞山日以继夜地修炼,可是都没有办法……” 夜神魅哼道:“你为了走捷径偷吃仙果,现在又没法耐得住寂寞,你以为修仙成道是那么容易的事吗?” “有的。”夜神侯忽然两眼放出精光,贪婪而凶狠地说道,“大魔王允诺我,只要我杀了巨龙,他就可以帮我恢复人形……” 方成雀等人听了,又是一阵诧异,原来夜神侯被大魔王所用,也是有托于他;夜神魅说道:“哼,这个大魔王是什么人?我倒想见识一下,居然有这样的能耐吗?” 言下之意,他是不相信的。 夜神侯跪着上前两步,抱住夜神魅的脚,说道:“有的有的,主人,你就放我一马吧?我不想在‘精魅海’那种地方呆几百年,那太痛苦了……” 夜神魅眼睛一瞪,喝道:“你说什么?‘精魅海’是我夜神家族的墓地,你擅离职守的这些年我还没跟你追究,你居然还想让我放过你?” 夜神侯几乎是哀求道:“主人啊主人,等我恢复了人形,我找十个人去守‘精魅海’,哝,他们,他们五个也可以啊!” 尤利鬼五人悚然一惊,连大哥都没法忍受的地方,叫他们五个去守几百年? 夜神魅怒道:“不行。你速与我回去……” 眼见夜神魅还是不答应,夜神侯悄悄收紧了爪子,突然翻脸朝夜神魅的腿上咬去;可这一咬之下,居然“咯噔”一声,上牙打下牙,把自己的嘴唇都咬破了。 夜神侯一呆,再抬头看夜神魅,只见他纹丝不动的立在那里,身体下面连影子都没有;他这时才恍然大悟,夜神魅已经死了,现在看到的只是他的鬼魂。 第二百七十四章 昊天宗 再说夜神侯等人,没命一般跑进“盘龙碎石谷”的深处,尤利鬼在后面,忽然看到夜神侯变成了人形,而夜神侯自己还不知道,只作猴子一样攀爬前进。 尤利鬼大叫道:“大哥……” 夜神侯回过头来,却是一个金发披肩的男子,眼睛有点凹陷,鼻孔有些朝天,但整体模样还算帅气;尤利鬼继续兴奋地叫道:“大哥,你变成人形了。” 夜神侯愣了一下,还兀自不信,自己也停下摸摸脸颊,再看看双手,果然没有厚厚的皮毛了。 尤利鬼五人终于追上夜神侯,围着他恭喜不止;夜神侯得意地笑道:“哈哈,总算没有白费工夫,我夜神侯可以做人了,再也不用遮遮掩掩,穿那个破袍子……” 尤利鬼陪笑道:“是啊,大哥,你又可以回朱霞山,堂堂正正地做掌门了。” 夜神侯点点头,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似乎有大好的未来可以憧憬呢。 而就在这时,蓦地从暗处传来一个冷酷的声音,说道:“魔鬼就是魔鬼,你以为披了一张人皮就可以蒙蔽世人了吗?” 尤利鬼骇然一惊,说道:“是昊天宗。” 那暗处人影一动,慢慢地踱了出来,果然是昊天宗连云战,横眉怒目,杀气腾腾。 夜神侯刚刚受了伤,只怕不是昊天宗的对手,便说道:“原来昊天宗也在这里,为何先前不露面呢?作为堂堂小戒律山的弟子,不该不会想趁人之危吧?有本事咱们约定时间,一决高下。” 尤利鬼等人也在一旁怂恿,因为他们肯定不是昊天宗的对手了。 他们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昊天宗就范,可惜,昊天宗从来不是一个按江湖规矩出牌的人,他也不屑这些虚名,冷哼道:“对付你们这些魔鬼,还需要约定时间吧?凡被我遇见,一律杀无赦!” 说着,昊天宗已经暗暗运起真气,脚下的落叶“呼”得一下,被劲风横扫了出去。 夜神侯见他不吃这一套,也很是无奈,他也暗暗运气,可是更令他紧张的是,他居然提不起一点真气,难道是初现人形的时候,真气无法和身体融合? 眼看昊天宗杀气已盛,夜神侯急得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而尤利鬼等人还浑然不觉,只知道夜神侯受了点伤,但总还不至于被昊天宗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吧? 事实情况正是这样,昊天宗喝了一声,用“连云十七式”扑了上来,尤利鬼狡诈些,刚巧回头看了一眼,却见他们的大哥夜神侯,一掌把画皮熊鲁飞城推了过去。鲁飞城“啊啊”地蹿了上去,只和昊天宗对了两掌,便被他一掌打中脑门,摔到悬崖上,脑袋撞得稀烂。 江六郎等人见鲁飞城死了,痛心疾首地喊道:“二哥!” 当然,也有些兔死狐悲的意味! 而昊天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哼道:“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江六郎知道玄天宗最恨他了,因为他曾追杀过他弟弟连云奇,见昊天宗盯着自己,他吓得心里直发毛,手里握着匕首,嗷嗷地乱叫,可终究也不敢上。 第二百七十五章 龙抬头 在来人还没现身之前,昊天宗也不敢轻易伤了夜神侯的性命,便只跟在他后面,小心翼翼地观察。 夜神侯自以为得救了,拼尽全身的力量向金光靠拢,嘴里不断地喊着:“大人,大人……” 终于,金光就在眼前了,十分地耀眼,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更不要说看清里面的人了;夜神侯伸着右手,喊道:“大人,救我啊!” 金光中一个古怪的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大魔王已经达成了你的心愿,你可以安心地去了!” 又是跟大魔王有关,昊天宗也想搞清楚这个大魔王是谁,便喝问道:“你是什么人?别藏头露尾的,站出来说话。” 他刚说完,就见金光一闪,仿佛一把利刃,直接穿透了夜神侯的心脏,夜神侯痛苦地喊道:“不——”慢慢地倒下了。 昊天宗忙使出“游龙惊日”,可惜两条青龙刚蹿过去,金光便消失了;昊天宗蓦然良久,他也拿不准,这次落迦山是不是在劫难逃了,也许,是他做错了? 夜神侯刚死,夜神魅和方明月就来了,看到满地的尸体,又看到只昊天宗一个人站在这里。 昊天宗回过头来,只见一鬼一人,这人他自然是认识的,扬州雀神方天夜的女儿,只是很奇怪,她怎么跟一个鬼物在“盘龙碎石谷”? 方明月自然也识得昊天宗,便对夜神魅说道:“他是连云山庄的大公子,现在小戒律山修行,唤作昊天宗连云战!” 夜神魅点点头,问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 也不知为什么,昊天宗冷冷地回答道:“是的。有何赐教?” 方明月以为夜神魅会替夜神侯报仇,因为男人们常说“打狗也要看主人”,昊天宗就这样杀了他的守陵人,而且态度也相当傲慢,也许他真的会教训一下昊天宗,不知道谁更厉害一些了。 但是,出乎方明月的意料,夜神魅指着夜神侯的尸体,说:“这只猴子,能给我吗?” 昊天宗看了看地上的尸体,胸口破了一个大洞,眼睛已经翻白,相信是没救了,便说道:“喜欢的话,拿去吧!” 夜神魅的手指上冒出一道黑光,罩在夜神侯的尸体上,霎时间,夜神侯又变成了一只金毛猴子,只不过,也是尸体罢了。 夜神魅对方明月说道:“拿走吧!” 方明月可真不愿意干这种活儿,叫一个女孩子去背一只猴子的尸体,也只有夜神魅做得出来;但谁叫夜神魅现在是她的师傅呢,只得照办了。在收拾夜神侯尸体的时候,方明月与昊天宗对了一眼,只见他的眼中有一股说不清的东西,好像有什么事情让他很矛盾,很纠结;以前的昊天宗可不是这样,他雷厉风行,做什么事都很干脆利落,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难道是因为杀了夜神侯的关系? 夜神魅转身向南,说道:“我们该走了。” 第二百七十六章 夜雨席 说这倾盆大雨之夜,青州军军营里鸦雀无声,正各避各的雨;只中军大帐中,韩信长对着沙盘苦思冥想,指着青州城说道:“裴门-敖督不急着攻打我们,一定是在青州城布防了,等着我们上钩。” 韩铁林就说:“那我还真送上门去啊?他不来,我们也不去……” 韩信长摇摇头,说:“他只有十万大军,而补给却是整个东方;而我们有百万难民,补给却只有这小小的苍龙山。拿下了‘擒王寨’,虽然暂时解决了粮食紧张的问题,但这么拖延下去,只怕挨到年底,我们又会捉襟见肘了。况且,王爷在他们手里,我们不打败‘火鸟骑士’,就没有和朝廷谈判的筹码!” 韩铁林点点头,说:“还是伯父想得深远,那——我们应该如何进攻青州城呢?有必胜的把握吗?” 韩信长笑道:“铁林,虽然我被封为东海战神,但是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我可从来都不敢说自己有必胜的把握;但是,我知道,只要把握住每一个时机,你就会多一份胜算。” 韩铁林又用力地点点头。 这时,韩信长又命人将裴门-所爱押了上来,问道:“裴门少帅,以你对‘火鸟骑士’的了解,你认为他们会在青州怎样布防?” 裴门-所爱依旧不卑不亢,眨了一下眼睛,说:“你想攻打青州城?” “干嘛?你认为有什么不妥吗?”韩铁林见她有轻蔑之意,怒道。 裴门-所爱摇摇头,说:“青州城不是擒王寨,光拿下这小小的擒王寨,就已经死了数千人,倘若再攻打青州城的话,一定会血流成河。” 韩铁林哼道:“你裴门-所爱什么时候也学会悲天悯人了?早知道这样,你们干嘛跑青州来了?” 裴门-所爱凛然说道:“我们是奉旨前来平定叛乱,最多处斩几名匪首,普通士兵根本不会受牵连;而你们这是犯上作乱,朝廷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嚯,”韩铁林笑道,“你以为朝廷现在就会善罢甘休了吗?就是你父帅,不多日前损失了几千铁骑,也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你不要这么天真了,战争本来就是你死我活,你现在我们手里,还是乖乖地告诉我伯父,火鸟骑士会如何布防吧?” 裴门-所爱瞪着韩铁林,说:“你们根本不关心百姓的生死,你们只在乎龙敬王的安危。” “废话,”韩铁林懒得跟她辩解,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们不也一样效忠朝廷吗?” 裴门-所爱点点头,莫名其妙的回道:“所以说,我们其实是一样的人;而方成雀,跟我们不一样。” 又是提到方成雀,韩铁林顶不爱听到方成雀三个字,嚷道:“你到底说不说?不说的话,从明天开始,你也跟普通士兵一样,做一份事,吃一份饭。” 裴门-所爱只说:“如果我是你,绝不会主动去攻打青州城,倘若攻打不下来,一定会给青州百姓带来灭顶之灾;就算攻打下来,朝廷也会耿耿于怀,天下毕竟是李氏王朝的,你们要想清楚后果……” 正说着,卫兵来报,说郡主回来了;韩信长丢下沙盘,正准备出去迎接,不料,方成雀已经掀帘子进来。 而他一进来,就听到裴门-所爱正说这番话呢。 第二百七十七章 定军珠 又回到中军大帐时,沙盘早就撤下,换上满桌丰盛的佳肴;韩信长和韩铁林迎出帐外,请郡主入席。 安安自然坐正中间,右首第一位是方成雀,左首第一位是韩信长;右首依次是菩提僧、绛云仙,小奴,左首依次是韩铁林和几位不相熟的将领,看来是韩信长新近提拔上来的。 韩信长见少了两个女子,便问道:“方驸马,那两位也是你的朋友吧?怎么不请来一道入席?” “这个?”方成雀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安安生气了,端起酒杯来,说:“不用了,那个可是大名鼎鼎的裸魔,不会跟我们一起喝酒的;来,我们自己吃……” 韩铁林一愕,想不到方成雀连裸魔都认识,黑道的朋友可真不少啊。 席间,自然说起攻占“擒王寨”的事情,韩信长自责道:“这一仗牺牲了不少人,而且还牵连了方驸马,差点连郡主都命丧悬崖之下,我韩某人自感失职,请驸马和郡主降罪。” 方成雀忙说:“哪里?韩伯伯言重了,如果没有呢果断出击,想来青州百姓到现在都还饥肠辘辘;而且,韩伯伯的带兵能力,大家是有目共睹的,打仗嘛,难能没有牺牲的。” 安安也说:“就是,韩伯伯,你没有错,还有功呢;看谁敢责怪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韩信长便谦恭地说:“有郡主和方驸马的这番话,韩某人也就宽心了;那么下一步,我想攻打青州城,不知两位可支持?” “攻打青州?”虽然从刚进来的时候,通过裴门-所爱的一番话,方成雀大略就猜到了韩信长的意图,但是亲耳听到后,依旧感到不可思议,便小心翼翼地问道,“韩伯伯,青州城可不好打呀……” 韩信长点了一下头,说:“我知道,但是,我们有百万之众,聚集在苍龙山脚下可不是长久之策;而且擒王寨的粮食,也只够维持一段时间,等到又缺粮的时候,我们又将如何应付?不如早做打算……” 方成雀只能“嗯嗯”几声,接着问:“那韩伯伯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越快越好,趁火鸟骑士的防线还没有竣工。”韩信长斩钉截铁地说。 “哦?”方成雀又问,“可我们只有几千兵力啊?他们有十万大军!” “这个,我早考虑到了。”韩信长颇有信心地说,“跟随我们的青州百姓有百万人,其中不乏青壮年,只要给我两个月的时间,我就可以训练出一支正规化的军队,以超过火鸟骑士一倍的力量攻打青州城,我想是没有问题的。打完青州城,我们就近逼扬州……” “啊?这是为什么?”方成雀一时没反应过来。 韩信长说道:“逼到扬州实际上就已经危及到凤凰城——火鸟骑士的老窝;到时候在联合东海的军队,给朝廷施压,一定可以救出龙敬王。” “哦!”方成雀听了这句话,终于不吭声了。 而安安却端起酒杯来,说道:“太好了,韩伯伯,我先敬你一杯。” 韩信长自然是笑纳了,安安又怂恿方成雀,说:“你怎么不敬韩伯伯一杯啊?” 方成雀“啊”了一声,正不知道该怎么办;忽然,栖飞直接闯入大帐中,喊道:“方成雀,姐姐叫你。” 第二百七十八章 议成败 已经快到子时,雨还在下着;方成雀撑起伞,一路往敌清的营地来。 敌清正喝着闷酒,小羔子忽然兴奋地来报,说:“方成雀来了……” “哦?”敌清倏地一下站了起来,端着酒杯,可跟着却又坐了回去。 方成雀掀开帘子,走了进来,笑道:“大侠,别来无恙吧?” 敌清淡淡地笑了笑,只坐着说:“请……” 方成雀便放下伞来,在一旁入座;而栖飞就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什么话也不说。 敌清见这个穿绿衣服的女人很面生,一边倒着酒一边问道:“这位是?” 方成雀摇摇头,说:“不介绍也罢,无大碍的。” 敌清“嗯”了一声,也不勉强他。 两人对喝了一杯酒。素清云此时并不在这里,且方成雀也不知道素清云一直留在敌清的营帐中。 敌清问起韩信长的酒席上都有什么打算,方成雀说道:“他准备攻打青州城。” 敌清点点头,说:“我就知道会这样。你是怎么看的?” 方成雀犹豫地说道:“他说的也有些道理,这百万人一直在苍山脚下呆着可不是回事;但是,如果攻打青州城的话,必定会血流成河,而且可能会激怒朝廷……” 敌清不语,只喝着酒。 方成雀便又问道:“大侠有什么高见?” 敌清冷笑了一下,说:“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校尉,能有什么高见?” 方成雀听了这话顿时心中一寒,他知道,敌清对韩信长有所不满;可此时,除了韩信长,谁也不能带领残破的青州兵抵抗火鸟骑士。 方成雀便语重心长地说道:“大侠,不是我不支持你;只是,事关青州百姓的生死,现在也只有韩信长才能打败火鸟骑士。” 敌清笑了一下,把酒杯端起来,说:“我知道,来,先喝了这杯酒;咱们暂时不谈韩信长的事,既然你回来了,就赶快想办法先放了擒王寨的大当家素繁林吧?” 方成雀忙端起酒杯来,说:“这个当然。” 这一席酒喝得也是寡然无味,方成雀离开的时候不免感慨万分。 栖飞见他连伞也不撑,忽然跑过来把自己的伞举过他的头顶;方成雀看到她明亮的眼眸里完全没有杂念,又是欢喜又是动情;可是转念一想,她和裸魔欺骗他的事,就再也不能相信这只独角兽了。 回到裸魔的闺帐中,依旧是香气四溢,炉火烧得正旺,祛尽了外面的寒气;方成雀和栖飞掀帘子进来的时候,裸魔正捧着一件男子的衣服摩挲,眼里充满了对往事的留恋。 方成雀一眼就看出那是玄天宗的长衫,心里很是不痛快,便往地上的毛毯上一趟,转身便睡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劝降攻 裴门-所爱见方成雀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倒是有些鄙夷他了,哼道:“怎么?你眼里只见得了高官元帅,见不了平常百姓啊?” 方成雀解释,说:“当然不是。只是你的变化也太大了,一时反应不过来。” 裴门-所爱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呢?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做了别人的俘虏,到现在还能留着一条小命,已经是万幸了。” 方成雀说道:“这个你放心,他们是不会杀你的。” 裴门-所爱又是哼了一声,似乎并不在乎生死,抬起眼睛来问道:“想必韩信长昨晚已经跟你提了攻打青州城的计划了吧?你也同意了?” 方成雀叹了口气,似乎很为难,说:“我还没有决定,但是平安郡主一听要解救她父王,估计已经同意韩信长的计划了。” 裴门-所爱见方成雀的确是一副痛苦抉择的样子,这才说道:“我知道你方成雀的确是为青州百姓着想,其实我们也不愿意欺侮寻常百姓,王瑜禄作恶多端,自会有朝廷来查办他;你想过没有,这样和朝廷对峙下去,是没有好结果的。你以为韩信长就那么容易能拿下青州城吗?就算拿下青州城,青州百姓便能安居乐业吗?” “那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方成雀不禁问道。 “招降。”裴门-所爱斩钉截铁地说道,“只有被朝廷招降,才是唯一的出路。” 方成雀一听到招降两个字,立马怒不可遏,说:“我看你是怕死吧?招降?招降就有出路了?官官相护,你别以为我不知道;省省吧,裴门-所爱,除非朝廷下令撤回火鸟骑士,不然我们就会抵抗到底。” 裴门-所爱见他不听劝,也只能摇摇头,说:“那就以青州百姓的性命来换取你们几个人的英雄吧。” 方成雀不想再搭理她,便又继续往前走,前面是年轻的男子在画押入伍,而安安便在一旁亲自送茶水,慰劳军队。 方成雀追过去,喊道:“安安,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一整天呢。” 安安明明看见方成雀来了,可是却不看他,拿着竹筒,说:“你找我做什么?有裸魔陪着你还不知足啊?” 方成雀愕然,而小奴在一旁,想告诉方成雀什么,却又不敢说;安安撇下方成雀,气呼呼地喊道:“小奴,快点,前面还有很多军人没喝到呢……” 方成雀像傻子似的站在这里,也不知道该不该去哄一哄安安;也许今天哄了,明天还是要伤她的心,因为有裸魔栖月在,方成雀的心思就没法再放到别的女人身上。 这时,韩信长慢慢踱了过来,笑道:“方驸马啊,郡主那是小女儿心思,你别放在心上;哎,你不是要去劝降那个素繁林吗?我已经派人通知了那个敌清,你们一道去好了。老夫祝你们劝降成功,也好给我们军中增添几员猛将。” 方成雀楞楞地点着头,又转身回去了。 见方成雀离开了,韩铁林才凑过来,问道:“伯父,你干嘛还对他这么好啊?趁郡主生他的气,我们把他想加害王爷的事抖出来,治他一治。” 第二百八十章 破苍龙 素繁林被困在最中间,虽然他的身量矮小,但是他身上的铁链最粗,而且还钉了几根柱子;见方成雀走进来,那老头哼道:“想不到山崩石裂都没有砸死你,你果然命大啊。” 方成雀温和地说道:“老寨主,过往的恩怨就不要再提了,擒王寨落败已经是定局;我希望咱们好好谈谈……” 素繁林喝问道:“谈什么?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中用,但是想让我投降朝廷,做你们的走狗,办不到。” 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叫道:“对!我们擒王寨扯开大旗来,就是和朝廷作对,杀我们的头可以,想让我们投降?没门……” 方成雀力争道:“现在,追杀青州军的才是朝廷?难道你们看不到吗?这里大部分都是寻常百姓……” “那韩信长算什么?”素繁林森然喝道,“他是寻常百姓吗?” “这?”方成雀说,“他暂时你青州军的指挥使,没有他,根本不能和火鸟骑士周旋。” “荒谬!”素繁林大笑道,“你让朝廷的狗去要它的主人?方成雀,你未必也太幼稚了。” 方成雀还要说什么,素繁林突然站起来,大怒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最好杀了我,不然的话,等我出去后,一定连你一起杀了;韩信长也不是善类,你以为他会拯救青州百姓吗?攻打我擒王寨的时候,他杀了我不少族人,连我的女儿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这笔账我一定会记着的……” 说到这里,素繁林已经盛怒不已,连白发都飞散起来,而敌清却什么也不说,因为他现在明白了,人微言轻,连方成雀都劝服不了这些老顽固,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他居然连素清云在他的营帐中,也不说出口。 顿时,群情激奋,都视方成雀为万恶之首;当然,也是因为韩信长武功高超,他们不是对手。所以,老魔打不动,只能把怨气发泄在小丑身上。 忽然,其中一个刀疤文雀的壮汉从地上弹了起来,带着铁链冲向方成雀;拿铁棍的卫兵忙扑打上去,照着他的脊梁骨就是一棍,可是棍子都弯了,那人却啥事也没有,顺手拉他过来,一招锁喉功,掐的那卫兵像小鸡子似的,蹬腿抽搐,几乎就要窒息而死。 而旁边的四五个卫兵,早吓得胆怯了,自顾尚不暇,哪还有勇气去救他呀。 方成雀眉头一拧,喝道:“放了他,他只是个士兵。” 那凶残的壮汉见过方成雀当初在擒王寨上的熊样,哪里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冷笑道:“可以啊,拿你的命来换。” 第二百八十一章 亡魂烈 素繁林被困在最中间,虽然他的身量矮小,但是他身上的铁链最粗,而且还钉了几根柱子;见方成雀走进来,那老头哼道:“想不到山崩石裂都没有砸死你,你果然命大啊。” 方成雀温和地说道:“老寨主,过往的恩怨就不要再提了,擒王寨落败已经是定局;我希望咱们好好谈谈……” 素繁林喝问道:“谈什么?我这把老骨头虽然不中用,但是想让我投降朝廷,做你们的走狗,办不到。” 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叫道:“对!我们擒王寨扯开大旗来,就是和朝廷作对,杀我们的头可以,想让我们投降?没门……” 方成雀力争道:“现在,追杀青州军的才是朝廷?难道你们看不到吗?这里大部分都是寻常百姓……” “那韩信长算什么?”素繁林森然喝道,“他是寻常百姓吗?” “这?”方成雀说,“他暂时你青州军的指挥使,没有他,根本不能和火鸟骑士周旋。” “荒谬!”素繁林大笑道,“你让朝廷的狗去要它的主人?方成雀,你未必也太幼稚了。” 方成雀还要说什么,素繁林突然站起来,大怒道:“你什么也不用说了,你最好杀了我,不然的话,等我出去后,一定连你一起杀了;韩信长也不是善类,你以为他会拯救青州百姓吗?攻打我擒王寨的时候,他杀了我不少族人,连我的女儿到现在都下落不明,这笔账我一定会记着的……” 说到这里,素繁林已经盛怒不已,连白发都飞散起来,而敌清却什么也不说,因为他现在明白了,人微言轻,连方成雀都劝服不了这些老顽固,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他居然连素清云在他的营帐中,也不说出口。 顿时,群情激奋,都视方成雀为万恶之首;当然,也是因为韩信长武功高超,他们不是对手。所以,老魔打不动,只能把怨气发泄在小丑身上。 忽然,其中一个刀疤文雀的壮汉从地上弹了起来,带着铁链冲向方成雀;拿铁棍的卫兵忙扑打上去,照着他的脊梁骨就是一棍,可是棍子都弯了,那人却啥事也没有,顺手拉他过来,一招锁喉功,掐的那卫兵像小鸡子似的,蹬腿抽搐,几乎就要窒息而死。 而旁边的四五个卫兵,早吓得胆怯了,自顾尚不暇,哪还有勇气去救他呀。 方成雀眉头一拧,喝道:“放了他,他只是个士兵。” 那凶残的壮汉见过方成雀当初在擒王寨上的熊样,哪里把他的话放在眼里,冷笑道:“可以啊,拿你的命来换。” 第二百八十二章 罪与罚 素繁宇吃了两个馒头,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他睁着两只空洞洞的眼睛,对着门外问道:“你是谁?你不是给我送饭的……” 敌清在门外蹲下来,又摆出鸡肉、美酒,说道:“是的,他们有给你送过这么好的饭菜吗?” “酒?有酒?”素繁宇闻到酒香,猴急猴急地往前爬,可是链子太短,他爬不过来,便像野兽似的大喊,“给我酒,给我酒。” 敌清故意要他发急,冷笑道:“酒呢,我当然会给你,不过,你是不是也应该拿些东西来换?” 素繁宇忽然不动了,趴在地上,说:“我听出来了,你是和那个方成雀一起的,你叫敌清。” 敌清哼道:“前辈果然好记性。” 素繁宇哈哈大笑道:“好个素繁林啊,饿了我这么多天,又指使一个外人来套我的武功秘籍;只是,你也未必太小儿科了吧?这样就想让我交出‘苍龙拳’下半册?做梦——” 说完,他“呸”了一声,又坐回原地。 敌清依旧用美酒美食勾引他,笑道:“前辈误会了,并不是素繁林让我来的。” 素繁宇哼道:“你这个黄口小儿也想骗我?死亡谷是擒王寨禁地,任何人没有寨主的批示都不得进入?你是偷溜进来的?你有几条命啊?” 敌清说道:“以前也许是,现在嘛,我想就算是砍柴的农夫进来,也没人会管了。” “嗯?”素繁宇听他的话里有话,便问道,“什么意思?” 敌清就说:“前辈难道还没有明白?为何一直以来没人给你送饭?” “他素繁林不就是想饿死我吗?”素繁宇哼道。 敌清便说:“折磨你的法子可太多了,素繁林何必只是饿死你这么简单呢?况且,你的脑袋里还有他最想要的东西,苍龙拳下册,你认为他会轻易让你死掉吗?” 素繁宇点点头,说:“对对对,素繁林不会杀我的,他舍不得杀我。”说着,他又一次哈哈大笑起来。 在这死气沉沉的山谷里,也只有这一点笑声还能显示出一点生气,给人壮一壮胆。 敌清说道:“看来前辈的期望也就是保住一条小命而已啊?啧啧……” 素繁宇怒道:“你不用跟我卖关子,到底擒王寨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素繁林这个老顽固被仇家杀了?哈哈,报应,该……” 第二百八十三章 杀师怒 素繁宇脸部的肌肉都僵硬了,一字一顿地说道:“当时,只有素繁林没有喝醉;表妹后来告诉我,她喊了素繁林无数声,喊他表哥,亲哥哥,但是素繁林眼睁睁看着她被王百川奸污,居然动也不动。 更可耻的是,王百川从此对素繁林信任有佳,升他为大师兄,传授他苍龙山的真功夫;而素繁林就用女人来讨好这个好色成性的师父。 再后来,表妹没脸下山了,只能做了王百川的第八个小老婆,王百川恣意地糟蹋她,当着我们师兄弟的面打她,只要稍稍有不顺心,他便把气撒在我表妹的身上。 我每天勤奋练功,就是希望有一天能亲手杀了这狗贼;但是我身体薄弱,又得不到任何人的指点,练了三年依旧是一事无成。 后来,表妹无意间发现了‘苍龙拳’的拳谱,她将书交给我,我日夜不停地练习,终于练成了神功,上山杀了王百川,将他剁成肉泥喂狗,真是大快人心;可就在我准备救表妹下山的时候,素繁林却纠集了一帮江湖人,捉了我表妹,逼我喝了‘金龟毒’,用不上内力,最后,他抢下了‘苍龙拳’拳谱,挑断了我的手筋脚筋,表妹孟欣为了救我,咬断了素繁林左手的小拇指,抱着我一起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我因为是压在表妹的身上,所以没被摔死,他们一直找到悬崖下,没发现我的尸体,自然还不肯放过我;而更主要的是,素繁林开始并不知道‘苍龙拳’是上下两册,等练了上面的武功后,才忽然明白。 这些年来,我身上的‘金龟毒’还没有消除干净,而他们已经找到了我。 他们要我交出‘苍龙拳’的下半册,简直是痴人说梦,哈哈,素繁林,你终于也有今天,死得好,可惜不是死在我的手上啊!” 听了这一段故事,敌清也的确有些感动,但终究也不能全信,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当年的事,也只有素繁林和素繁宇心里最清楚,旁人只能耳听为虚。 但此时,敌清自然不会呆到去揭穿他,只说道:“人心险恶,为了名和利,什么兄弟朋友,都是假的。” 素繁宇阴险地笑道:“难不成你也有这样的遭遇?” 敌清说道:“我的遭遇,虽不不上前辈的凄惨,但着实也令人无奈;我本是青州的一名小小捕快,后来因为捉拿杀人凶犯,得罪了权贵,只能加入青州会馆,离乡背井地做些跑路的生意;在洛阳的时候,又无端遭人陷害,声名狼藉,只得再回青州谋生。何曾想,青州今天大旱,颗粒无收,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而我居然只能沦为替朝廷看门的走狗。 青州之乱,想必前辈也是知道的,我敌清豁出去一条命,跟着平安郡主和方成雀起义造反,现在却被人排挤为一个喂马的小卒;别人都叫我大侠,可是你看我这个大侠,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要有多寒酸就有多寒酸。谁都可以骑到我的头上还羞辱我!” 素繁宇哼道:“就是因为你技不如人,如果你学会了‘苍龙拳’,看还有人敢欺负你吗?” 敌清凑近了一步,给素繁宇倒了一杯酒,说道:“前辈一语命中要害。” 素繁宇咕咚一口喝下,笑道:“你这么辛苦跑到死亡谷来,不就是为了让我教你‘苍龙拳’吗?” 敌清陡然跪了下来,狠狠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前辈若不嫌弃我敌清资质愚钝,请收我为徒;日后,我敌清就是你的左膀右臂,助你重整擒王寨,如何?” 素繁宇哈哈大笑,说道:“哈哈,你我能在这谷上谈事,也是老天给我重新活过来的机会;但是,你可别忘了,我被素繁林抓的那天,你也在场,而且,素繁林的女儿还伸手救了你,你让我相信你?有这么容易吗?” 第二百八十四章 绛云愁 再说方成雀别了敌清,正准备回裸魔那里聆听指教,却远远地看见绛云仙带着宝儿往山上去。 这绛云仙自从盘龙碎石谷出来后,便一直神神秘秘的,也不见踪迹;方成雀好不容易发现她,自然很好奇,便悄悄跟了过去。 那绛云仙回山寨后,在一个极隐秘的洞穴里,这洞穴很小,也只有宝儿能爬进去,取出一个用绸缎包裹的东西;方成雀以为是她狐狸家族的什么宝贝,正要一瞧新鲜,不料,绸缎打开后,却是他家的《雀神谱》。 这《雀神谱》和《生龙傲谱》也算的上是红魔与白魔了,每次,只要见得到《雀神谱》就见不到《生龙傲谱》;方成雀看到自己的东西,虽然手上痒痒,但是也不能上前去抢啊,毕竟已经送给绛云仙了。 方成雀脑筋飞转,得好好想个办法,让绛云仙乖乖地把书在还给他?可有什么办法呢?绛云仙现在最关心的人莫过于狐宝了,对了,绑架狐宝怎么样? 那安安非杀了他不可! 方成雀赶紧摇摇头,把这个想法打消掉了。 那么,只有以身相许,含着眼泪用肉体来交换《雀神谱》了,唉,为了家族的荣耀啊,牺牲也是值得的。 方成雀刚想出这么一则催人泪下的卖身故事,不料,那边的绛云仙忽然说道:“出来吧,把书给你……” 啊?怎么,绛云仙原来一直知道他在跟踪啊?看来方成雀练了《生龙傲谱》也不行嘛,居然这样都能被绛云仙发现,还是,狐狸的嗅觉太灵敏了? 都不是! 方成雀刚要出来,舍身接受绛云仙的慷慨馈赠,不料,有人比他早了一步。 洞穴旁边,有金光一闪,方成雀被刺得睁不开眼,只听里面有个古怪的声音说道:“扔进来……” 绛云仙像着了魔一样,听话地把书扔进了光圈里;方成雀急道:“不能扔。” 他从草丛中跳了出来,运功拍向那光圈,可光圈收了《雀神谱》之后,倏地一下就消失了;方成雀一掌拍在山崖上,只见大地一震,碎石簌簌地往下掉,落得方成雀满头满脸的灰尘。 方成雀再抬头看,只有蓝天白云,那奇怪的光圈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他恼怒不已地质问绛云仙,说:“这是我的书,你凭什么给他?他是谁?” 绛云仙还保持着抛书的姿势,说:“我也不知道……” “什么?”方成雀真的发火了,吼道,“你不知道是谁,就把我的《雀神谱》扔给他?你有没有脑子?你这只蠢狐狸。” “你?”绛云仙见方成雀居然敢骂她,也火大了,叉着腰说,“干嘛?书你已经给我了,我爱给谁给谁,你管得着吗?” 呃?方成雀忽然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回事,他摸着眉毛,不再多话了,但仍旧是不爽。 绛云仙得寸进尺,继续摆着吵架的威风,喝道:“方成雀,你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啊,敢骂我蠢狐狸?学了《生龙傲谱》就不得了啦,你……” 说到这句话的时候,绛云仙的声音是越来越小了,因为的确是如此,现在的方成雀学了《生龙傲谱》,已经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了,加上刚刚的一张,震得地动山摇,绛云仙可不想以身试掌。 第二百八十五章 血书求 绛云仙在山上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呀…… 而方成雀早跑到山下了,他一口气跑回裸魔的营帐,又在外面整了整衣衫,深吸了一口气,活像个贪玩回家的孩子;还好现在练了《生龙傲谱》,虽跑了老长一段路,但是心不慌,气不短。 进来营帐后,一眼就看见菩提僧坐在裸魔对面,手里拿着一封血书,神情忧郁,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 方成雀刚想把自己在擒王寨遇见一个奇怪光圈的事情告诉他,好让大家参谋一下;不想,那菩提僧先一步说道:“哦,方施主也来了,那正好,我们一起商议下去并州的事情吧?” “啊?”方成雀惊诧道,“不是说好了,要等到三月初七吗?” 菩提僧说道:“现在已经是二月中旬,武侯堡距这里也有千里之遥,现在动身,只怕三月初七还未必能赶到呢。” 方成雀“哦”了一声,盯着裸魔看。 裸魔其实在这里也只为休息一下,便问道:“你还有什么事没办完吗?” 方成雀忙摇摇头,说:“没有没有,我没有什么事。” 裸魔说道:“那好吧,我们过两日就动身,也不必刻意准备什么,轻装简行最好。” 菩提僧也点头称善,一面把血书收起来,折身回去了。 到了夜里,方成雀还是辗转难眠,他听见栖飞在床上小声说道:“姐姐,红魔和白魔很厉害吗?” 栖月说道:“他们的排名还在玄天宗之上。” “哦,”栖飞又问,“那方成雀能打得过他们呀?” 栖月就说:“玄天宗当年只练到《生龙傲谱》的第五层,便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没再练下去;据说,练到第七层的话,便可以聚气重生,那离愁剑也就破不了他的罡气了,他也不会……” 说到这里,栖月深深地叹了口气。 栖飞劝了劝她,接着说:“那方成雀能练到第七层吗?” “看他的造化吧,”栖月似乎漠不关心地说,“练这种高深的武功,往往只能看你的机缘;再说了,他不是还有天裂剑吗,比玄天宗多了一把绝世武器,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她这话说得毫无底气,方成雀更是毫无信心,他只想在青州军里拖延拖延算了,可惜,马上就要起身去并州,这该死的菩提僧。 第二日起来,栖飞变开始收拾东西,方成雀得了半天的工夫,先往敌清这里来;而敌清却把他挡在门外,说:“阿却,你怎么也不休息休息,跑来跑去的干嘛……” 方成雀也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只说:“我又要去并州了,来跟你道个别。” 敌清愕然了一下,跟着问:“哦,什么时候?” 第二百八十六章 并州行 小奴哀伤地说:“安安还说,早点拿下青州城,然后陪你去并州的呢……” 方成雀摆摆手,说:“这一次太危险,不仅不能带安安去,连你也不能去的……” “啊?”小奴担心地说,“那谁来照顾公子啊?” 方成雀笑道:“我又不是没有手没有脚,我能照顾自己。” 他这么一说,小奴顿时感到自己已经没用了似的,低着头不再说话;方成雀岂能不明白她的心思,这个丫头实在太傻了,忙说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你在凤凰城等我,我一定会去的。” 小奴乖巧地点点头,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又不好意思启口;而这一次,方成雀居然没有看出来,只急匆匆地说:“那我走了,你暂时别告诉安安吧,等我走了再说。” 小奴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而她看了一眼安安,安安还在为招兵买马的事忙碌着。 一切都安排妥当,方成雀等人便连夜走了;而这一天夜里,敌清又去了死亡谷,带了好酒好肉,素繁宇便吃便指点他苍龙拳。 素清云依旧只在悬崖上等待着,伴着静静地皎月,吹着凉凉的夜风。 在方成雀走后,安安忽然失眠了,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又想起第一次跟方成雀在府中碰面的样子,那时的他,虽然脸上也有很多不开心的影子,但总没有现在这么深沉和多变。 经过这一路的波折,方成雀的确成长了许多,但安安还是相信他本质是善良的,他相信天下没有第二个方成雀,甚至没有第二个人像他一样善良,可是,方成雀一定还有什么秘密没有告诉她。 既然睡不着,安安索性就把小奴叫上床来,小奴原是睡在榻板上的,有些忸怩着不肯上来。 安安便嘻嘻地把她拽上来,说道:“没关系的,这里又不是王府,没那么多规矩的 。” 小奴小心翼翼地躺下来后,却用两只手护着肚子;可不曾想,安安一调皮,突然蜷起腿来,膝盖正好顶到小奴的肚子上面;小奴“哎呀”一声,拧紧了眉头,额上冷汗直冒。 安安以为自己踢到她的要害了,忙关心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小奴忍着痛,说:“没事的,郡主,你不要担心。” 安安拉着她的手,焦急的说:“怎么会没事啊,你看你,都疼成这样了。” 小奴只努力用手捂住肚子,摇头说:“真的没事,不怪郡主,是我自己的问题。” 安安还是有点摸不着头脑,问道:“到底怎么啦?你是肚子疼吗?” 安安也伸手到小奴的肚子上摸了摸,却摸到有些圆鼓鼓的了。 安安吃了一惊,瞪着眼睛问道:“这是什么呀?” 小奴顿时满面羞红,不敢抬头看安安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狐狸脚 这两只狐狸不用说,一个是绛云仙,一个便是狐宝了;马匹不再前进,栖飞便掀开帘子来,说道:“姐姐问怎么了?” 方成雀回答道:“那个绛云仙拦着路呢……” “哪个绛云仙?”栖飞根本不就不认识,记性也不好。 方成雀说:“就是在谷里认识的狐狸啊。” “哦。”栖飞点点头,便又放下帘子。 菩提僧对方成雀说道:“其实我们应该带上它们……” 方成雀撇嘴道:“大师,这可是妖孽啊,你不怕玷污了你们落迦山的名声啊?” “哎,”菩提僧宽宏地说道,“妖孽要改邪归正,我们应该积极帮助它们嘛,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 方成雀怔了一下,心道:你是横着说也行,竖着说也行,那你怎么不拜妖为师呢? 他以为裸魔总不会答应吧,不料,一会儿栖飞又探出头来,说:“姐姐说让她们上来呢?” “什么?”方成雀似乎不相信,又问道,“你姐姐让绛云仙上马车?” 栖飞郑重地点点头,说:“是啊。” 方成雀嘀咕道:“带着狐狸能起什么作用?” 菩提僧就说:“人多力量大嘛。” 嗯。方成雀真不好意思反驳他,反正他现在是饥不择食寒不择衣,只要是帮他解救落迦山,别说狐狸,老鼠都行。 栖飞对马车前面的两只狐狸招招手,说:“喂,你们上来吧。” 那绛云仙便点点头,又碰了狐宝一下,两人便跑了几步,跳上马车;那绛云仙跳上马车的时候,还故意踩了方成雀一脚,还好她现在是狐狸,没什么分量,但是却留下一身的狐臊味。 好了,人员上齐,马车继续前进,穿越茫茫的苍龙山,前面就是并州了。 再说敌清,经过几个夜晚的苦练,他的苍龙拳大有长进,已经力可断金;那素繁宇光是听他的拳风,便也知道,阴险地笑道:“你的武功已经今非昔比,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把素繁林的脑袋交给我呢?” 敌清愕然了一下,捏着拳头,说:“估计暂时还不行啊,卫兵把守太严了。” 素繁宇点点头,也不逼他,只说:“那我只能教到这里了,后面就是苍龙拳的下半册武功,我看是要永久失传了,哈哈……” 第二百八十八章 幽灵苔 回去后,素清云才刚刚起床,问道:“敌哥,你又去找素繁宇啦?” 敌清想了想,才回答道:“我去看看,别把他饿死了……” 素清云就说:“其实,他未必会真心教你苍龙拳,我看你不要太辛苦了;既然韩信长暂时不会杀我爹爹,那就再等等机会吧,总有办法的……” 敌清“嗯嗯”地点点头,去炕上吃了一口稀饭;眼下,韩信长又收紧了伙食,看来不去山上打点猎,真的吃不饱了。 饭后,敌清便把小羔子叫过来,吩咐道:“清儿就交给你照看了,我上山打点野味,成天吃这些稀饭窝头,真要吃出病来了。” 素清云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敌清阻止道:“不行,外面的眼线太多,你还是呆在这里安全些;只是打猎嘛,又不是打仗,没什么好担心的,我顶多三五天就回来,争取弄几只野猪什么的……” 小羔子一听有肉吃了,忙笑着说:“还是大侠有办法,要不,从会馆里带些弟兄去吧?在山里也好有个照应。” 敌清哼道:“我敌清何时需要别人照应过?军营里的差事多,你还是叫弟兄们带紧点,虽然我们现在不过是养马打杂,但别自暴自弃,让韩信长看轻了。” “嗯。”小羔子用力地点点头,说道,“大侠,你放心吧。我们绝不会给你丢脸的……” 敌清这才又跟素清云道别,摸着她的鬓角,说:“清儿,我不在的日子里,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凡事多往好处想,也许,改日韩信长就会放了你父亲呢……” 素清云点点头,去给敌清准备了一些厚实的衣服以及干粮,而小羔子则拿来了弓箭弹药之类的。 出了营帐,敌清便往大山深处走;两个探子见他是一副远行的架势,忙向韩铁林禀报,说:“将军,敌清又往山里去了,这次好像还带了干粮,估计是这里的野兽打得差不多了,要去远点的地方打猎,我们还要不要跟?” 韩铁林按他伯父的部署,正在组织兵力,分配兵器,心思也没留在敌清身上,只一边看地图一边说:“这是你们的任务,你们不去监视他,难道要我去吗?” 探子忙说:“不敢不敢。” 韩铁林哼道:“既然不敢,还废什么话,还不快去?” 两个探子便“喏诺”地又回去找敌清,可是敌清已经走得很远了,他们连干粮都来不及准备,匆匆忙忙地追进山里面。 而当他们一进了深山,敌清便在不远的山岗上住下了,观察着中军大帐的一举一动。 从早上开始,厨房里便一直冒烟,做完早饭做午饭,做完午饭做晚饭,大约过了酉时,厨房里的人才可以休息,到第二天的丑时,又是进进出出。 第二百八十九章 野猪祸 从死亡谷成功取回了幽灵苔,敌清便在山岗上日夜不停地研磨,用清泉之水,再混用不死木的根汁,终于磨成了一种无色无味的毒粉。 这已经是数日之后的事情,那两个寻敌清去的探子,虽然没找到敌清,倒却捕获了一头三四百斤重的大野兽,哼哧哼哧地从深山老林里抬出来,准备献给韩铁林,算是将功补过吧。 两人回来的路线,正好经过敌清埋伏的山岗;敌清心道:不知道这毒药的药性如何,不如趁机先拿这两个人试试。 想到这里,敌清的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把药粉轻轻洒在随身携带的干粮上。 他拿起弓箭,假装一副刚从山里打猎刚回来的样子,从另一侧绕过去,正好跟两个探子撞个正着。 两个探子看见敌清,顿时哑然,也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哭,面面相觑的。 而敌清空着两只手,一边叹气,一边拍着探子的肩膀笑道:“哇,两位老弟是哪个营队的,厉害啊,捕到这么大一头野猪……” 他假装并不知道他们是韩铁林的手下,而探子也真以为敌清不知道他们是专为跟踪他去的,赔笑道:“哪里哪里,运气好而已;哎,敌大侠,你也是进山打猎去的吗?” 另一个赶紧碰了他一下,挤挤眼睛,示意他:别说漏了嘴,我们怎么会认识敌清的? 那一个恍然明白,赶紧闭紧了嘴巴。 敌清就假装什么也看不见,只围着野兽转,说:“哇哇哇,有三四百斤呢,你们营今晚可以打牙祭了呀,哈哈……” “是啊是啊,”这回,两个探子说话就更谨慎了,问道,“那你是去哪里打猎的?” 敌清拍了一下大腿,说:“哎呦,我呀,我往南边去了,跑错了方向,都看见青州城了,才知道不对劲,这不,什么也没打着,空着手就回来了……” “哦?”两个探子嗯了一声,显然是问清楚了敌清的行踪,回去跟韩铁林也有个交代不是。 敌清从口袋里摸出干粮来,说道:“来,这都中午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等下我帮两位兄弟把野兽抬下去。” 其中一个饿得眼睛都发绿了,正要伸手去拿;而另一个却警觉些,说:“哎,不用了,你看,下面就是营地,我们再使把劲儿就到了……” 敌清见他们不吃,便说道:“好吧,两位这就算功德圆满了,可怜我敌清一无所获,只能再进山去找找了,或许也能像两位这么好运气呢;哎,你们是往哪里走的?”两个卫兵顿时哑然,不会吧,又得进山,他们可不想再遭这份罪了。 卫兵大概以为敌清只是想跟他们分点野猪肉,忙拦着他,说:“兄弟,不用去了,里面豺狼虎豹太多,你一个人多不安全;这么着,到了山下,我们分你点猪肉……” 敌清看了看野猪,说:“那怎么好意思,我们营地有二十几号人呢,少说也得百八十斤才够打牙祭呀?” 第二百九十章 杀兵卫 敌清在厨房里找了许久,终于发现一盘精致的花糕,打开屉盒时,都是一股浓浓的香味;如果有人闻到了这香味,一定会馋得口水直流。 敌清的眼中充满了杀意,毫不犹豫地把毒粉撒了上去,果然是无色无味,几乎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一会儿,有个胖厨子推门进来,敌清忙藏到屋顶上;只见那厨子径直来把花糕端走了。 这花糕是要送给郡主安安吃的,而敌清的意图也正是要毒死郡主,他现在已经变得十分凶残了,只要对他有利,他什么都会去做。 他知道韩信长谨慎,想毒死他不容易,但郡主不是在王府中,防范就没有那么严密了;而且毒死郡主可以使韩信长分寸大乱,可能还会被龙敬王诛杀九族。 这——才是敌清最想看到的结局。 至于素繁林,他有更直接的打算;只要平安郡主一旦中毒身亡,韩信长必然会慌得不知所措,而军队也会乱成一团。 到时候,他可以乔装成换岗的士兵,直接把囚犯的馒头送进去,然后伺机对素繁林下毒。 他倒不是因为担心伤了其他好汉的性命而不就此多下一点毒,只是他明白,光杀了素繁林还没用,他得利用这次机会,栽赃嫁祸于韩信长;在洛阳的时候,他便被人嫁祸过,现在,他也学会了嫁祸别人,这叫吃一堑长一智。 胖厨子把花糕送到郡主的营帐外面,然后是由小奴端进去的;小奴闻着花糕的香味,说道:“嗯,郡主,花糕很香呢,韩将军可真有心思;来,你尝一个……” 安安正为方成雀的不辞而别生气呢,瞪了小奴一眼,什么话也不说。 小奴委屈道:“怎么了嘛,你不吃我可要吃了……” 她拿起一片花糕来,刚要张口去咬;安安突然喝道:“谁准你吃了?你跟你家公子一样,都是坏人……” 小奴就撅着嘴,放下花糕来,说:“好吧好吧,郡主讨厌我,那我离开就是了。” “不准你走。”安安依旧蛮不讲理,瞪着眼睛说,“你也想走?他也想走?好好好,你们都走吧,统统不要理我。” 小奴知道她这是生孩子气,就放下花糕来,又走过去,拉着安安说道:“郡主,你要相信公子,他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你又替他说好话?”安安跺着脚说道,“你就不能说方成雀一句坏话吗?就一句!你只要说一句,我马上就跟你好,对你笑……” 安安说得一本正经的,而小奴却摇摇头,说:“我不能说公子的坏话,公子对我恩重如山。” “哎呦,”安安算是没辙了,撇着嘴说,“他都不要你了呢,还恩重如山?是你怀了他的孩子,不是我啊,呆子,我在替你不值哩。” 说着,安安又从床上蹦起来,要去拿花糕吃。 小奴笑道:“好了好了,吃了花糕咱们就不生气了。” 第二百九十一章 人头债 话刚说到这里,有拿馒头和窝头的就开始相互猜忌,一个拿窝头的便指责拿馒头的,说:“好啊,你这个贪生怕死的叛徒,你要投降了吗?” 拿馒头只不过是因为肚子饿而已,恼道:“放你妈的屁,老子会投降?你才要投降吧?你信那小子的话……” 两拨人开始争吵不止,把长时间被囚禁的怨气相互发泄了出来。 敌清故意拿了一个馒头,一个窝头在手上,问素繁林道:“素寨主,你是要吃馒头呢,还是吃窝头?今天,可就看你怎么表态了?” 素繁林毫不犹豫地拿了一个馒头在手上,哼道:“想让我素繁林投降,做梦吧。” 敌清在他拿馒头的一刻,清楚地看见他的左手上少了一根手指,而且还是被咬断的;看来素繁宇所言非虚。 敌清冷笑了一下,眼中的杀意渐甚,但他却没有立即出手,而是说道:“好,那大家就吃饱了,我送你们一程……” 敌清解开面巾来,把手里的馒头啃了一口;素繁林惊了一下,说:“是你?” 而其他的江湖好汉都在争吵,都没注意敌清的这一举动。 敌清吃完了,说道:“素寨主,你也吃吧,别做了饿死鬼上路,这在我们青州可不吉利。” 素繁林把窝头在手里掂量了一下,冷笑道:“就凭你也想杀我,简直不自量力。” 敌清又把面巾围起来,说道:“试过才知道,今天你我之中,必有一个不能见到明天的日出。” “好大的口气。”素繁林腾得一下,从冰冷的地面上站起来。 敌清长啸一声,一记苍龙拳直取素繁林的心脏;素繁林转身抓住他的手腕,又巧妙地用肩膀托住他的腋窝,使敌清暂时动弹不得。 他拧着眉头问道:“你的苍龙拳很正宗,哪里偷学的?是不是,清儿教你的?你知道清儿在哪里?” 敌清说:“清儿很好,你不用担心,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好好照顾她;不过,这苍龙拳可不是清儿教的,你认为她有这个本事吗?” “那,”素繁林有点愁眉不展,说,“是谁?” 敌清冷哼道:“你说呢?这个世界上还有谁的苍龙拳在你之上?” “你去了死亡谷?素繁宇这臭小子……”素繁林显然很震怒,嘭得给敌清一掌。 好在敌清现在的武功有所长进,这一掌没有命中他的要害,而是被他用退守拳转移掉了。 敌清又回到一丈之外,两人都恶狠狠地盯着对方;敌清说:“我不仅学了苍龙拳,还知道一个关于你的秘密;孟欣你该知道是谁吧,她让我来向你讨命呢……” 素繁林一听到孟欣的名字,果然有点紧张不安,怒道:“放屁,你少拿死人来唬我。” 第二百九十二章 郡主毒 敌清忙说道:“不敢。师父教的,我敌清都深信不疑……” 素繁宇又是哈哈大笑,果然开始指点敌清更深一层的苍龙拳。 翌日,天色已大亮,敌清留下酒和肉,居然跪在地上拜了三拜,说道:“师父,您老人家也累了,不如早点休息吧?” 素繁宇虽然看不到敌清下跪,但能听到他磕头的声音,哈哈笑道:“想不到我素繁宇今时今日,也能受人一拜?乖徒儿,你太让我高兴了。” 敌清也不知他这话是真是假,但从刚刚所练的拳法来看,的确是更精妙。 出了死亡谷,敌清现在是身轻如燕,几个纵深便跳到了山岗上;从这里往下看,军营里突然戒备森严,增添了许多巡逻的士兵,敌清知道,此事已经传出去了。 他从草丛中扒出野猪,然后弄了一身泥土,便扛着它往下走。 他的营帐里也被百十个士兵围着,小羔子等人被缴了械,都在地上蹲着;一时,从他的营帐里走出来一个穿紫袍的威武将军,可不就是韩铁林嘛。 敌清心中一紧,心道:糟了,不会让他发现素清云了吧? 小羔子等人见敌清回来,忙大声喊道:“大侠,大侠,快救我们……” 话刚喊出口,旁边的近卫军就狠狠打了他一棍;敌清气得咬牙切齿,但他必须克制住,苍龙拳还没有练成,他绝不能轻易出手。 韩铁林也瞧见了他,哼了一声,说道:“韩头领,你好有心情啊?大战在即,你不养好军马,却去山上打猎,还金窝藏娇?” 敌清听他只说金窝藏娇,却不见拉出素清云,便知道素清云肯定闻风跑了;他慢慢地放下野猪,回道:“大人,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什么金窝藏娇?” 韩铁林冷着脸,威逼道:“你还跟我装蒜?我们来搜查的时候,分明看见一个女人从你的营帐中跑出来,躲进苍龙山了。” “女人?”敌清故作惊讶,问道,“什么女人?我的营帐中怎么可能有女人?大人一定是看错了吧?” 韩铁林突然发怒,一掌打在敌清的胸口上;虽然,韩铁林现在已经伤不到敌清了,但敌清仍旧假装重伤倒地,说道:“大人如果想屈打成招,那我就认了;但是请你高抬贵手,放了我的这些兄弟……” 他这话一方面是说给青州会馆的人听,一方面也是说给在场的每一位青州士兵听的。 韩铁林才不管他,有走上前,拎着他的衣服,质问道:“那个女人可是素清云?昨晚给郡主下毒的就是她吧?” 敌清知道韩铁林在套他的话,韩铁林不可能不知道苏繁林也死了,他肯定也知道那个逃走的女人就是素清云,但他绝不会笨到怀疑素清云下的毒,因为素清云不会毒死自己的父亲的;韩信长一定是怀疑敌清,韩铁林就是受命来盘查的,因为他们暂时还不知道敌清这么做的目的。 小羔子等人又纷纷叫道:“没有什么素清云,你要杀就杀我们吧,别为难大侠。” 第二百九十三章 查凶案 敌清假装一副很仔细的样子,先查了查糕点,跟着又用刀子切开死鼠,露出绿色的骨头,最后得出和韩信长一样的结论,说:“是幽灵苔。” 韩信长不置可否,问道:“那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敌清回道:“这个,我心中倒是有些眉目,但是还没有证据,恐怕不能服众,所以也不能妄下定论;且等我再查一查吧……” 韩铁林站在一旁,先是吃惊,跟着却哼了一声,显得不相信。 敌清便上前问郡主,说:“敢问郡主,这盘糕点是谁拿进来的?” 郡主不爱跟大侠说话,只缩在帐子里面,不吭声;小奴忙替她回答道:“大侠,是我端进来的……” “哦,”敌清点点头,又问,“在你端糕点进来的时候,可曾看出一些异样?” “没有啊。”小奴老老实实地回答道,“糕点很香呢,跟平时吃的一样;厨子也是原先的那个胖厨。” “哦?”这叫敌清有点想不明白了,一语双关地问,“那为何没有吃?” 小奴就说:“郡主心情不好,因为,因为公子离开了……” 韩铁林喝道:“姓敌的,你什么意思?你想咒郡主死吗?” 敌清忙拱手向韩信长说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弄清楚,是不是跟方成雀有关……” “这更不可能。”小奴睁大眼睛,望望韩信长,又看看郡主。 敌清歉然地说:“对不起,我也只是就事论事,因为方成雀离开后就发生了这种事,不排除他有避祸先行的可能;而且,据我所知,他似乎和龙敬王有些过节……” 这话本来是个不能说出的秘密,但除了郡主,谁都知道;可敌清在此一说,立马引起一片惊讶之色。 安安迫不及待地问道:“什么过节呀?” 敌清回答道:“我并不知道,只是有这种感觉而已。” 安安便又问韩信长等人,韩铁林刚要回答,韩信长便一个眼色丢过去,他马上会意,闭口不言了,说:“这事,我也不清楚……” 小奴紧张不安,还没等安安问她,就忙摆摆手,说:“小奴不知道。”然后满是不解地望着敌清,不明白敌清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的,难道真的是职业素质的问题? 韩信长便说:“好了,那你就事论事吧,只说方成雀会不会是下毒的凶手?” 敌清想了想,回答道:“不是。” “怎么就不是?”韩铁林好不容易逮到置方成雀于死地的机会,而且这机会还是出自他的好兄弟之手,哪里又能轻易让他缩回去,急吼吼地追问道。 第二百九十四章 神功成 韩信长看了看韩铁林,说道:“这个敌清早知道凶手是谁,你以为他查不了这个案子吗?” “啊?”韩铁林一怔,问道,“那他还卖什么关子?” 韩信长哼道:“他不卖这个关子,能引你这个呆子上钩吗?你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却不自知,真是蠢到了极点……” 韩铁林的脸上火辣辣的,忙又问道:“那伯父刚才为什么不揭穿他,将他就地处决。” “你还是不明白做人的道理啊。”韩信长不由得摇头叹息,说,“猴子要演戏,你就让他演下去,总有他演砸的时候;所以,我们现在要做的是擦亮自己的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要么不做,做就让他以及他的党羽统统覆灭。” “哦。”韩铁林点点头,真的伸手把自己的眼睛擦了擦。 而韩信长还在叹气,说道:“敌清只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如果只是他有什么诡计和不可告人的秘密倒没什么大不了的;怕就怕是方成雀在幕后搞鬼……” 韩铁林忙说:“这个伯父不用担心,方成雀已经去了并州。” 韩信长真的是没有耐性再教这个一根筋的侄子了,哼道:“你怎么就知道他一定去了?难道他不会回来了吗?兵者,诡道也,连这个都不知道……” 说着,他便失望而走;韩铁林捶了捶自己的脑袋,也埋怨自己,说:“哎呀,怎么这么笨,简直笨死了……” 再说敌清撇开了韩信长,便往小心翼翼地往死亡谷中去了;待见到素繁宇,又是好酒好肉伺候他。 那素繁宇自从素繁林死后,心情好得很,不管敌清问他什么,他都知无不言地传授他。 如此在谷中相处了六天,到了第七天,和韩铁林约定的期限已经到了;素繁宇说道:“你的苍龙拳已经练成,以后不必再来伺候我了。” 敌清满面红光,一双贪婪的眼睛望着自己强而有力地拳头,却忽然说:“师父,我怎么知道你是真传给了我,还是假传给了我呢?” 素繁宇虽然看不见,但他知道敌清已经动了杀意,可他只哈哈一笑,回答道:“那还不简单,你要是能杀了我,自然就是学成了……” 敌清冷笑道:“我想也是这个法子最好。师父,你放心,我会好好安葬你的!” 说着,敌清便凶狠地扑了上去,一招“青龙绕月”,锁住了素繁宇的下盘;素繁宇被铁锁困住,本来也不在乎用不用下盘的功夫,伸出双掌,拍向敌清的面门。 敌清欺他双眼看不见,躲过他的双掌,一拳击中素繁宇的风池穴。 素繁宇倒退数步,感到气血不畅,手脚开始有些痉挛;敌清看了大笑不止,说道:“好功夫,好功夫啊……” 而素繁宇却嘲笑道:“你真是个废物,有这么好的功夫,怎么还治不了我这个瞎子?” 敌清被他一激,顿时气血上涌,咬着钢牙叫道:“你没资格叫我废物了,受死吧。” 敌清呼啸一声,以泰山压顶的气势冲上去,先折断了素繁宇的双手,跟着又是一拳,打在他的胸口上。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服众计 两人之间突然变得客气起来,倒是把韩铁林给看傻了。 只听韩信长又说道:“敌捕头这次破案有功,不知有什么要求,请提出来,我韩某人一定禀报郡主,多多赏赐。” 敌清回道:“要求不敢。只是请大人高抬贵手,放了我青州会馆的兄弟以及擒王寨的好汉;我等一定为大人尽心尽力……” 韩铁林一愕,刚想说:此事不妥。放了这些人,不是让你敌清的羽翼丰满了吗? 而韩信长思索再三,居然答应下来,说道:“放了你青州会馆的人自然没问题,只是,擒王寨的那帮顽固,你能劝降他们,为我所用吗?” 敌清答道:“大人放心。现在素繁林已经死了,群龙无首,他们不会再那么固执了;而且,有一件事我得如实禀报大人。” 韩信长问道:“何事?” 敌清便望着韩铁林,说:“其实,将军在我营帐中见到的女子,的确就是素繁林的女儿——素清云。” “你?”韩铁林眉头一皱,刚想说,你居然敢骗我? 而韩信长却哈哈一笑,说:“权宜之计,老夫能理解。” 敌清忙说:“多谢大人。” 跟着,敌清又说道:“我想把素清云找回来,劝降这些江湖好汉就不是问题了;但是素繁林遇害这件事,大人不宜公布出去,只说凶手可能是从青州城那边过来的,这样的话,素清云一定会为大人出力的。” 韩信长点点头,说:“你想得很周到,就按你的意思办。” 敌清再次说道:“多谢大人。” 韩信长手书一封信,有赐了一道令牌给他,让亲兵统领带他下去释放青州会馆的人;而韩铁林又开始问道:“伯父,你真的相信他呀?” 韩信长说道:“他这是在玩火,我当然要纵容他,而且要让他玩火自焚。” 这话太深奥了,韩铁林听了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而韩信长却又说道:“我们继续看青州的地图,待敌清劝降了这些江湖草莽,便可以攻打青州城了。” 韩铁林“噢”了一声,心道:伯父也太看重这些人了吧? 敌清解救了小羔子等人,自然赢得了他们的再次尊敬;小羔子开心地说道:“大侠,你三番五次地为救我们奔波劳碌,我们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敌清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大家是兄弟嘛,用得着说什么吗?” 青州会馆的人便哈哈一笑,深为折服;就连一旁的士兵和统领都羡慕不已。 跟着,敌清又去山上找素清云,素清云这几日在山上可吃尽了苦头;她又跑回了擒王寨,正被一帮士兵围困在屋子里面呢。 敌清对那统领说道:“韩大人已经下令放过素清云,还请统领带这些人离开吧。” 第二百九十六章 先锋将 众人听他说得有些来由,加上敌清的名声也不坏,且闭口不言。 只听敌清又慷慨激昂地说道:“我知道,江湖中人都以名节为大,宁死也不肯投敌;但是,你们想过没有,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素寨主被害,擒王寨几乎是覆灭,你们让清云一个弱质女流怎么重建擒王寨的大业? 况且,韩信长也不是朝廷的走狗,他不是正准备攻打青州城吗?能打败火鸟骑士,于诸位的名声只有好而无坏。 大丈夫行事不拘小节,我敌清不是要劝你们投降韩信长,就是我敌清,也是靠自己的能力得到韩信长的赏识;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是可惜诸位的一身好武艺,白白浪费在这大牢之中。 虽有忠心不二的气节,却没有建功立业的霸权;我倒要问你们,你习武是为了什么? 最后就是,你们舍不下名节,就只能呆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苦等,而擒王寨的老弱妇孺,却没有人去保护她们了。 诸位叔叔伯伯,我敌清再三求情你们考虑清楚,是个人名节重要,还是擒王寨重要?”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自己这么顽固地受罪,简直就是一个傻瓜;其中,有一个绰号叫老江湖卢善水的,原本是擒王寨的师爷,便问敌清道:“倘若我们想出去,须答应韩信长什么条件?” 敌清见这些老家伙终于松口了,就回道:“不是我们要答应他什么条件,而是他必须承诺我们什么条件。” 这话说得太巧妙了,无形之中,即满足了这些人的自尊,又和他们站在了一条线上。 卢善水问道:“那他能承诺我们什么呢?” 敌清岂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一一说道:“第一,他得答应我们,不能再派兵骚扰擒王寨,放老弱妇孺回去;第二,待攻下了青州城,必须按功行赏,然后来去自由;第三,我们擒王寨的人自成一队,绝不能分开。” 众人就是这么个意思,只是一帮大老粗说不出来而已;此时听敌清说得条理清晰,都拍手称好。 卢善水也点点头,说道:“他都能答应吗?” 敌清斩钉截铁地说道:“他必须答应。” 回到中军大帐,敌清又是这样跟韩信长说的:“这些老家伙虽然很顽固,但是他们也愿意服从大人的安排;只是,他们担心名节有损,所以提了三个条件……” “哪三个条件?”韩信长问道。 敌清说:“第一,他们希望大人恢复擒王寨的安宁,放那些老弱妇孺回去,也好让他们安心打仗。” 韩信长点点头,说:“这个可以答应。” 敌清又说:“第二,他们恳请大人在攻下青州城之后,按功行赏,来去自由,也好给擒王寨死去的人一个交待。” 韩信长说道:“这个也可以考虑。” 敌清再说:“第三,他们愿团结在一起,奋勇杀敌,不想分开作战,希望大人考虑。” 韩铁林马上打断,说:“不行。这里是军队,不是江湖帮派,必须服从军队的安排,岂能由着他们胡作非为。” 第二百九十七章 武侯堡 再说方成雀等人一路往并州去,虽没能如安安所愿,跑坏他的马车轴;但着实也够累的。 并州不同于其它地方,山川河谷奇多;最著名的当然就是红魔罗修明所在的纵横山,以及白魔段星痕所在的孤愁山。其次,五大名山中的云雾山也有一半在并州境内。 总之,这是一个高寒地带,山路崎岖难行。 绛云仙和裸魔栖月同在一个马车里,倒是老实了许多,搂着狐宝也不敢多说话;倒是狐宝不时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这个举世无双的大美女,显得很是好奇。 裸魔问道:“你是何时到的青州?” 绛云仙回答道:“都来了好几年了……” 裸魔点点头,又说:“那你可知金光中的人是谁?” 绛云仙摇摇头,忙说:“我真不知道。姐夫见过他,但姐夫却让我来青州,寻找苍山巨龙的巢穴;我也是几个月前刚发现‘盘龙碎石谷’的,我写了信,姐夫却没有回我,我也不敢回去。直到遇到宝儿,我才知道亡灵山出事了,后来方成雀又告诉我姐夫去了落迦山,最后一次见到金光中的人还是在擒王寨,他把我手中的《雀神谱》夺走了……” 在裸魔面前,绛云仙的确不敢说一句假话。 方成雀趴在帘子上偷听,似乎栖月和狐半仙一家也认识啊,真是狐朋狗友不少啊。 过了一会儿,裸魔终于说道:“你姐夫正在替大魔王办事,刚金光中的人,我怀疑就是金鳞龙伽叶……” “啊?”不仅是绛云仙惊讶了一声,方成雀也着实吃惊不小。 那个高手榜排名第五的金鳞龙伽叶,难怪能打伤裸魔,又来去自如;但是他为什么不杀了方成雀他们呢?是一息善念尚存吗? 听到这个推测后,方成雀迫不及待地转告给菩提僧,想以他的睿智来解开心中的谜团,但是,菩提僧什么也不说,只拿出一封血书;这封血书,方成雀在裸魔的营帐中也见过,当时并没有给他看而已。 方成雀接过来,慢慢地打开,只见信中写道:小徒本尘与六位师弟正赶往纵横山活捉罗修明,望师叔收到此信后,火速赶往并州相助,急! 方成雀一愣,原来落迦山也有人下来了,而且也正去找红魔。 本尘是落迦山的大弟子,练成“北斗七星阵”,据说也能在高手榜上排名,但是,与红魔比起来,的确差远了。 方成雀说道:“哦,大师,你这么急着来并州,就是怕他们出事吧?” 菩提僧点点头,说道:“按理说,师叔师祖们是不可能让本尘等人来冒这个险的;现在,金光中的人如果就是金鳞龙,那么落迦山已经陷入最危险地状况,大魔王已经可以假借我师祖的名义发号施令……” 第二百九十八章 冥宴开 很显然,刀客还是很满意铸剑师的工艺水平,连连点头,嘴角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跟着,他又对铸剑师的房子狠狠唾了一口,只背着刀向北走了。 裸魔说道:“跟着他便可以找到聂夫人。” 方成雀点头称善,紧随其后。 大约走了一里地,忽看见一座大宅,一般宅院的门口都放些石狮子什么的,而这座宅院的门口却放着两尊武士的铜像,铜像的手中还握着锋利的宝剑。 门口一帮壮汉和恶犬,门头用白匾红字写着:聂府。 再往东面,有一棵老槐树,树下蹲着几十名刀客,其中一个就是刚刚在铸剑师那里啃馒头的;这帮家伙看起来都很穷,没一个穿得像人的,围在一起唠嗑、取暖、吐痰,所以方成雀等人看起来有些格格不入。 大约到了申时,一个管家模样的老头打开门,放出一批素衣淡妆的丫鬟;丫鬟的手里都拿着祭奠用的白幡,分两边把聂府的院子外面都挂满了。 那帮刀客盯着丫鬟的屁股,个个馋得直流口水;可是门口有恶犬守着,他们又不敢动弹。 等丫鬟们挂好了白幡,门口的红灯笼换成了黑灯笼,老管家踱出来,对树下的刀客们说道:“都进来吧……” 那些刀客就像乞丐似的,蜂拥着往里面钻。 方成雀得裸魔授意,也跟着走进去;那管家看了看他们,疑惑地问道:“几位也是来讨口饭吃的?” 绛云仙哼道:“什么话?谁要讨你这口饭吃?你们家主人不是要杀红魔吗?我们是来帮她忙的……” 那管家呵呵一笑,说:“请请请,老朽有眼不识泰山,几位不要见怪。” 绛云仙哼了一声,对方成雀说道:“进去吧。” 到了府里一看,里面偌大一个院子,上面设有一个灵堂,灵堂中的中间写着大大的“奠”字,而方成雀粗略数了一下,这灵堂之上大约有几百个牌位。 方成雀便说道:“哇,她家死了这么多人啊?难怪会跟红魔白魔不共戴天了……” 接着,是灵堂下面,那帮刀客正趴在桌子上大吃大喝,看他们那如狼似虎的样子,一定是饿了好几天了;而更为奇怪的是,在他们大吃大喝的旁边,几十个工匠正在打造棺椁,而且已经打造了十多个。 方成雀引裸魔到一处没人的桌子上坐下来,没想到屁股还没坐热,一个饿汉便冲过来,要抢他们桌上的菜。 方成雀保护裸魔心切,一把推开他;而那人顿时红了眼睛,一边摸身上的刀,一边喊道:“弟兄们,有人找茬,怎么办?” 那边一桌八个人,都扭过头来,砸了碗筷,操起桌子上的家伙,气势汹汹地朝方成雀走来。 其实凭方成雀现在的武功,根本无须怕他们;但是他懦弱惯了,却退后了几步,朝那些家奴看去。 家奴和管家才不管这些武林争斗,溜着头,不甚搭理方成雀。 第二百九十九章 刺客死 方成雀随着那管家从后院的侧门进去,只见里面又是另外一番天地;并州的气候严寒,这后园中并无什么花草树木,但是却堆放了许多奇特的石头。 方成雀便问绛云仙:“这不会又是你的巨石阵吧?” 绛云仙讥笑道:“你这个呆子,不懂就不要乱说。这些都是矿石……” “矿石?”方成雀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什么矿石啊?” 绛云仙咂咂嘴,老气横秋地指点道:“唉,真是孤陋寡闻啊;好吧,就由姐姐来告诉你……” 绛云仙说到这里,不觉间又露出调皮的天性;狐宝笑了起来,而方成雀尴尬不已,好在裸魔不苟言笑,似乎没听见绛云仙的话。 绛云仙凑近方成雀,小声说道:“这些都是精铁矿石,并州的特产,铸剑的上等材料;你看看,黑色的产自峄山,黄色的产自高浦,紫色的产自泊渠……” 绛云仙正说得开心呢,这时,从前面的阁楼传来阵阵琴声,十分地唯美动听,但也有几分独自凄凉地意思。 老管家也只敢送到这里,便做了几个揖,和方成雀等人告辞了。 待方成雀六人到了阁楼之下,却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抱着剑,神色严峻地站在上面,别看他小小年纪,但说起话来,却绝类大人。 只见他娴熟地打起江湖的招呼,拱起手来,推了一下,说道:“刚听管家说,几位的功夫甚是了得,不知因何事要求见我母亲大人?” “哦?”绛云仙悄悄笑道,“原来是个小的啊,看来这聂夫人还真难见。” 裸魔咳了咳,示意方成雀答话,方成雀大约一向没有做代表的机会,这次可太难得了,承蒙裸魔她老人家看得起咱,忙屁颠屁颠地说道:“啊,是这样的,我们来帮你家打败红魔的。” “哼,”那小孩站在高高的上面,哧得一笑,说,“就凭你?我聂家有的是银子,每年请几百名刀客,谁敢自称是来帮我聂家?” 方成雀一时语塞,而裸魔却冷哼道:“你这个小孩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以为家里有个几两银子就了不起了吗?我告诉你,不是我们,你家一辈子也休想杀掉红魔……” “你?”那小孩有些恼怒了,脸上却只见寒气,不见怒容。 裸魔才不管他,喝道:“叫你母亲聂夫人出来!” 此时,琴声忽然变得激烈了,菩提僧说道:“小心,有杀气。” 绛云仙赶紧护住宝儿,裸魔环视一圈,忽的运气向矿石拍去,只听砰得一声,矿石被震得粉碎,从里面跳出一个刺客模样的人,手里拿着银叉。 方成雀还怕裸魔有危险呢,挺身而出,站在刺客和裸魔之间,说道:“我来保护你……” 绛云仙在旁边哧得一笑,说:“你就省省吧,还是来保护我和宝儿吧。” 方成雀不肯,就要保护裸魔;而刺客看了裸魔一眼,却急速向阁楼奔去,一个纵身跃上阳台。 那少年镇定地问道:“你倒是好大胆子,敢到武侯堡来行刺我母亲?” 第三百章 冰血矿 绛云仙回道:“不好意思,我就是狐半仙的小姑子……” “哦?”聂夫人温文尔雅地笑道,“难怪本事通天了。想必这几位也非等闲之辈吧?” 绛云仙先指着裸魔说道:“这位是裸睡庵的庵主——栖月;旁边的是她妹妹栖飞。” 聂夫人虽然听到裸魔栖月的大名也很惊异,但这些天,她似乎见到太多的大人物了,居然有些麻木,只笑了笑,说道:“幸会幸会,可惜我不是男人,不然一定要高兴死了……” 跟着,绛云仙又介绍菩提僧,说:“这位是落迦山的大师,高手榜的编排人——菩提僧。” 聂夫人依旧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只微笑着说:“大师来得不巧啊,你的几位同门半月前,刚从这里又去了纵横山。” 菩提僧双手合十,说道:“贫僧正为此事而来。” 接着,要介绍方成雀了;那聂夫人把他上下打量一番,又回头看了看裸魔和菩提僧,心道:此人居然能走在裸魔和菩提僧的前面,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呢? 着实,绛云仙也不好介绍,说他是雀神传人吧,《雀神谱》又丢了,扬州雀神方天夜也尚健在;说他是玄天宗的徒弟吧,《生龙傲谱》也才学了点皮毛而已,而且还是裸魔栖月教的呢。 她也看了看裸魔,裸魔却突然走上来,面色平静地说道:“他是我的夫君——方成雀。” 众人一片惊讶,方成雀高兴得差点蹦起来,极力想掩饰心中的喜悦,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流露在脸上。 聂夫人似乎也感到不可思议,指了指方成雀,又看了看裸魔,说:“他?那——玄天宗呢?” 裸魔淡淡地说道:“玄天宗已经与我没什么关系,我现在是方成雀的妻子。” 方成雀得意万分,不禁想以裸魔夫君的身份跟聂夫人打个招呼。 可两个女人似乎在斗智,只见那聂夫人掩口失笑,说:“哦,对不起,我以为你是为玄天宗的死而来……” “我为什么要为玄天宗的死而来?似乎夫人知道些什么消息?”裸魔一语双关地问道。 方成雀觉得也是啊,这个聂夫人说话可有些古怪,她似乎知道裸魔会为玄天宗遇害的事情找到并州来;虽说玄天宗遇害与孤愁山的离愁剑有关,可这事方成雀并没有说出去啊。 那聂夫人可精明得很,又笑道:“这几日,上我武侯堡的人实在太多了,多多少少也听到些消息的。” “哦?”裸魔说道,“聂夫人不仅剑做得好,消息也是非常灵通啊;我们这次北上,可是专门替夫人解决并州的两害——红魔和白魔,希望夫人能提供些有用的消息给我们。” “哎呦,”聂夫人笑道,“庵主可真会说话呀!我倒是听那几个小和尚说,红魔囚禁了冷寒山的灵兽西风白虎,也导致落迦山被群魔围困,所以他们才会不辞辛苦地从遥远的冀州赶来,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呀?大师——” 菩提僧是不能打诳语的,只得点头,老实回答道:“诚如施主所言,我们是为解救灵兽而来。” 第三百零一章 红魔舞 裸魔轻轻一笑,说道:“夫人和红魔斗了这么久,想必一定很清楚红魔的实力了吧?” 聂夫人点了一头,说:“那是。红魔在高手榜上排名第八位,应该说菩提僧也很清楚了吧?” 菩提僧说道:“贫僧只能从实战和武功造诣上判断些大概实力,要说到真正的了解,只有红魔的敌人,也就是聂夫人你了。” 聂夫人哈哈一笑,说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虽然我对红魔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但是这么多年来,我终究还是没能杀掉他。” “这不是你的原因,”绛云仙插嘴道,“良将也需要有强兵。巧妇还难为无米之炊呢,虽然你每年都找这么多江湖杀手,但他们的实力与红魔比起来,也差的太远了。” 聂夫人知道他们的心思,慢慢地说道:“既然你们这么看得起我这个寡妇,那好吧,我就跟你们说说红魔罗修明;罗修明是并州汝凉人,少小的时候,家境贫寒,世世代代以挖矿为生,他曾在武侯堡做过铸剑的学徒,但是终究没什么天赋,还因为铸剑灼伤的眼睛。后来,他便去了纵横山,苦练《血泣魔功》。 他手里有把‘饮恨刀’,此刀是从纵横山的山肚里挖出来的,有腥味,性嗜血,为刀中之魔;能控制此刀的人,必然是天下间最残忍的人。” 裸魔听得很仔细,问道:“你说红魔因为铸剑灼伤了眼睛?那么,他的眼睛现在可好了?” 聂夫人摇摇头,说道:“这是一生中的顽疾,永远也不会好了;所以,你们想杀红魔,最好的时机就是黄昏以后,因为这个时候,他的视力开始下降,等到了夜里,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方成雀听了,立马拍手叫好,说道:“哦,原来如此,多谢夫人赐教。” 聂夫人盈盈笑道:“不必客气,咱们也算是各取所需,友好合作;上次叫本尘还是什么的,我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菩提僧也双手合十,说:“多谢施主。” 而裸魔想了想,却又问道:“你说红魔和白魔杀了你聂家一百多口人,不知可是因为这个原因?” 聂夫人哼了一声,背过身去,说:“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庵主一定要问吗?” 裸魔冷笑道:“既然是友好合作,我想夫人应该不会对我们有所隐瞒吧?” 她这话说的很有深意,而方成雀到此时才明白,他也太傻了,那聂夫人只说了一句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就谢的跟什么似的,也太降低自己的身份了;亏裸魔还在人前说他是自己的夫君呢,丢人啊丢人。 绛云仙擅于从中周旋,笑道:“我看今天行刺夫人的也不是什么等闲之辈,夫人可要多加小心啊;我们初到贵地,更是人生地不熟的,不怕打不过红魔,也怕落入他同党的圈套啊……” 聂夫人的眼睛明亮而狡诈,说道:“多谢绛姑娘关心;同党嘛,这个你们尽管放心,八百里纵横山,鸦雀无声,杳无人迹,红魔只有师傅和徒弟两人,所以,你们不必担心有什么同党。” 第三百零二章 不解仇 裸魔的心思缜密,她怀疑这个聂夫人并没有对他们说实话,而如果不是实话,贸然去纵横山,不等于找死吗? 但聂夫人和红魔白魔之间的矛盾,是天下共知的,聂夫人没必要去陷害他们,而便宜了红魔罗修明;也许,是她对方成雀等人的实力并不看好吧,所以还有所保留,以免招致红魔更大的仇恨。 聂夫人转过身去,似乎有些事情不愿意提起,只说:“我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你们能杀掉红魔罗修明,我自然还会告诉你们更多的秘密;纵横山从这里去,大概要十多天的时间,你们有的是时间斟酌。外面的那些江湖杀手已经受了我武侯堡的好处,择日必将出发,你们看是一道去呢?还是再择日?” 裸魔明白,从这位聂夫人的嘴里是再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只能一路打探;凡事还是要靠自己去摸索,姑听她一言,实在是不可信的。 绛云仙笑道:“那夫人可知道灵兽身在何处?” 聂夫人说道:“纵横山之颠,有一座‘血魔宫’,‘血魔宫’内有一处血池,据说这个血池能诱发人的嗜血魔性;我想,如果罗修明真的能控制西风白虎,也一定就关在‘血魔宫’,为自己所用了吧。” 方成雀和菩提僧面面相觑,不得了,本来一个红魔就难以对付了,现在可能又多了一个西风白虎,那不是要跟灵兽之间大战一场? 绛云仙撇着嘴,只看裸魔栖月怎么表态;栖月深思了片刻,便说道:“多谢聂夫人给了我们这么多有用的消息,我们就随你的杀手一同去纵横山好了。” 聂夫人冷笑道:“庵主果然是痛快人,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能杀掉红魔,便能知道在并州发生的一切;而且,作为交换条件,我会帮你们给‘天裂剑’开槽炼锋。” “好。”裸魔痛快地说道,“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两个女人阴柔的寒光相对,也并不比那些战场上厮杀的将领差到哪里去;可以说,有一股震慑灵魂的力量,这是生与死之间的抉择和交换。 翌日,武侯堡备好了马,铸剑师们都出门相送;但他们却什么话也不说,也许是见惯了这样的人,只不过又是去白白送死罢了。 那些江湖草莽高兴了一晚,又换了新衣服,趾高气昂地骑上高头大马,雄赳赳地往纵横山去了。 聂夫人可是第一次来送这些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孝服,不施粉黛,倒也算清丽脱俗;她身上有股寒气,那是从孤愁山带下来的。 铸剑师们见聂夫人亲自出来,倒是吃了一惊,忙弯下腰来打招呼,喊道:“夫人早,夫人好……” 聂夫人向众人摆摆手,淡淡地回礼道:“诸位在武侯堡铸剑,实在是辛苦了;今日,又是向红魔罗修明讨还血债之时,还望各位多多支持……” 铸剑师们只说:“在武侯堡,有夫人给我们做主就好了。” 聂夫人点点头,又对这些江湖杀手们叮嘱道:“红魔武功高强,纵横山又是他的地盘,诸位一定要精诚团结,势必手刃此魔;我与众人在武侯堡期待佳音……” 第三百零三章 纵横山 终于,一行人到了纵横山的脚下了,仰头看这座大山,绝对有让人心惊胆寒的的感觉。 它有的不是亡灵山的那种阴森恐怖的气氛,而是一种死气沉沉的压抑感觉;也许你不会相信,八百里的纵横山,居然连一只鸟都没有。 方成雀的眼睛从左扫到右,又从右扫到左,暗自嘀咕道:这聂夫人说了等于没说,什么鸦雀无声的时候,必然有红魔出没;这整个山上都是鸦雀无声啊,难道整个山上都是红魔…… 绛云仙问道:“你嘀咕什么呢?是不是害怕了?” 方成雀忙拍着胸脯说道:“谁害怕了?我不过是在分析地形——” “哦?”绛云仙笑道,“你还会分析地形啊?了不起。” 方成雀哼了她一声,说:“别以为就你知道的多。狐狸焉知人之志哉?” 绛云仙对他撇撇嘴,这时,裸魔终于出来了,方成雀忙跟绛云仙保持距离,以示自己恪守夫道的决心。 裸魔从马车上下来后,也望了望纵横山,说道:“好一座杀气腾腾的大山,从现在开始,我们可得小心了。” 那些个江湖杀手,显然也是被山上的杀气震慑住了,真是未见红魔,已被山吓破了胆;但他们可愿意在方成雀等人的面前丢人,只说:“哼,有什么好怕的,他们只有两个人,我们几十个人,乱砍一通也能把他们砍死……” 真是无知者无畏,方成雀都替他们捏了把汗。 江湖杀手们继续壮着胆子在前面带路,裸魔忽然对方成雀说道:“你上我的马车吧……” 方成雀听了,顿时兴奋得像小狗似的,只差没摇尾巴了;却还假装一副娇羞的样子,轻声答道:“哦,现在吗?” 绛云仙早看穿他的得意神情,很不爽地哼道:“嗯,难不成还等到晚上啊?” 裸魔瞟了她一眼,绛云仙也只好知趣地打住了,不再往下说。 方成雀才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搓着手,得瑟地爬上去了。 还是裸魔的马车内香啊,闻了就让人心旷神怡;方成雀感觉自己好就没到这里跟裸魔促膝长谈了,今天又可以当面聆听她的靡靡之音,真是荣幸之至啊。 而栖月居然拉起他的手,方成雀顿时感到气血喷张,就快要窒息了。 他可真是想多了,裸魔不过是查看他的气虚;只听栖月认真地说道:“我这几日一直在车内练功,基本上已经恢复了‘天魔神功’的功力……” 方成雀忙说:“那,恭喜……” 下面的话有点难了,是喊她栖月,还是庵主呢? 栖月也不等他说完,便又接着说:“红魔在高手榜上排名第八位,以我的‘天魔神功’自然是杀不了他;就是玄天宗在,也不一定斗得过……” 第三百零四章 鬼徒儿 方成雀陡然一惊,也跑出去看,只见茂密的树林中挂着许多鲜血淋淋的尸体;菩提僧“阿弥陀佛”地念了一阵,说:“幸好没有我那七个徒儿……” 江湖杀手们越来越感到不安,这似乎是一种警告,擅闯纵横山者,只有这个下场;但是他们已经受人恩惠,身不由己了。 裸魔只看了一眼,说道:“继续走吧。” 绛云仙等人便又回到了车上。 马车继续往纵横山的深处走,一路上果然平静得很,透过茂密的林子,方成雀只能感觉到天色在慢慢变暗;也不知是几时几分了,天终于完全黑了下来,林子里除了马蹄声,什么都没有。 方成雀探头出来挂走马灯的时候,往前面掸了两眼,忽见那些马背上都空空的,压根连人影都没了。 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忙叫另一辆马车上的菩提僧也出来看;绛云仙跟着钻出来,嘀咕道:“他们是不是害怕地跑了?” 方成雀摇摇头,说:“我看不像,要跑早跑了,何必等到现在?” “那?”绛云仙也有些发毛,说,“你的意思是,红魔已经发现我们了?” 话正说着,一只人的胳膊被扔到马车上,正好砸在绛云仙的脚下;绛云仙吓得跳起来,喝骂道:“是谁?” 空旷的林子里面传来一阵狂傲的笑声,说道:“你们又是那个贱人派来送死的走狗吧,哈哈,哈哈……” 那个贱人指的自然就是聂夫人,难道这就是红魔罗修明了? 方成雀和菩提僧都不约而同地抬头往上看,只见树头的枝叶被狂风吹得上下摇摆,一个高大的影子闪来闪去。 菩提僧双手合十,问道:“敢问施主可是红魔罗修明?我落迦山的那七个徒儿可在此地?” 那影子一会儿在左,一会儿在右,说道:“好啊,又是落迦山来的,那贱人的本事越来越了得了;那七个秃驴,早成了我刀下亡魂……” “什么?”菩提僧战战兢兢地质问道,“你杀了他们?” 影子哼道:“有何不可?你们不是也来杀我的吗?难道只允许你们和尚杀人,倒不准我红魔杀人?我不仅要杀了他们,还要吃了他们的心肝,哈哈……” 绛云仙知道此人不是善类,忙护着宝儿躲进马车内;而影子又问道:“车里还有什么人?为何不出来?” 方成雀知道裸魔不急着站出来,就是要吓一吓他,免得太早暴露了实力。 菩提僧默默诵经,为本尘等人哀悼,似乎都没有了斗志;而方成雀有裸魔撑腰,自然应付自如,说:“想知道车里是谁吗?那你下来便是……” 说完这句话,方成雀陡然疑惑起来,不是说红魔的视力不好吗,怎么小小的马车内有人,他也知道? 那影子自然不会轻易下来,忽的又扔来一颗头颅,砸向方成雀;方成雀跳到一旁,仔细辨认,果然是那伙儿江湖杀手中的一人。 方成雀暗暗地运气,以防他突然偷袭,而这时,他在发现,自己的真气提不上来了,原来在车上的时候,栖月搭着他的手,就是暗暗封了他的七大穴位;难怪当时会感到一阵莫名的疼痛,他还以为是错觉呢,现在想想,裸魔用的原来是暗劲啊。 第三百零五章 血魔宫 绛云仙愕然半晌,忙辩解道:“你胡说什么?我是狐狸,他是人,我才不会喜欢他;而且他也不够精明,本事也不大,配不上我,哼……” 裸魔说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绛云仙,我不得不提醒你,想要去落迦山救你姐夫的话,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要给我惹麻烦。” 绛云仙虽然有点不服气,但无奈她才是大名鼎鼎的裸魔,又有“天裂剑”在手,更重要的是,方成雀只愿意为她卖命;便嘟着嘴应道:“是,庵主。” 裸魔的眼中这才稍稍露出一些满意的颜色,说道:“大师,现在只剩下我们五个,不如弃了马车,步行上山吧;我想,等我们到了‘血魔宫’,方成雀应该也冲破了第三层功力,到时候我们三人联手,应该可以杀掉红魔了。” 菩提僧似乎还在想本尘七人的事情,长叹了一口气,说:“希望如此吧,庵主如此相信方施主,方施主必定会不负所托。” 而方成雀到底负什么所托啊?他除了知道自己的穴位被封住以外,什么也不了解,就被红魔的徒弟莫名其妙地绑上山了。 纵横山之巅的“血魔宫”里静悄悄的,方成雀被扔在冰冷的大殿里面,但是他并没有死,只有昏迷了而已;在昏迷中,他似乎听到两个人在对话,一个说:“师父,山下来了高手。” 另一个就说:“哦?什么高手?” “嗯,有一个和尚,是落迦山的,但听起来比那七个小和尚要厉害些;另外三个是女的,闻到狐狸的味道和很重的魔气……” “是不是武侯堡的贱人?” “不是。那贱人若来纵横山,我岂能闻不出来……” “哼,如果不是当年和段星痕这混蛋立下誓约,我早下山宰了这贱人。” “师父息怒,大魔王不是说,它会安排人杀了那个贱人吗?阿修罗也说,那个贱人活不过今年的,到时候,您就可以下山了……” “哈哈,等为师下山,必定杀得武侯堡鸡犬不留。” 虽然还在昏迷,但方成雀听了两人的话,也是心惊胆战;这其中一人必定就是红魔罗修明了,他似乎是受了白魔段星痕的制约,不能下山杀掉聂夫人,看来,这一点聂夫人虽然没有说,但也没撒谎。 跟着,红魔又问道:“你带这个人上‘血魔宫’做什么?那七个和尚还没吃呢……” 徒弟便回答道:“这人也是和他们一伙儿的,而且,我在他身上闻到了‘浩然正气’的味道……” 他们两个人说话可真奇怪,不是闻就是听。 红魔似乎有些吃惊,问:“难道是玄天宗?” 他一个高手榜排名第八位的,怎么似乎有点害怕排名第九位的玄天宗啊? 徒弟忙说:“不是的,阿修罗不是说,玄天宗已经死了吗?而且,破他罡气的,正是段星痕手上的‘离愁剑’……” “是的是的。”红魔舒了口气,说,“说到破高手的罡气,非段星痕的‘离愁剑’莫属。” 徒弟开始猜测,说:“师父,那段星痕不就已经违反誓约,下过山了吗?” 第三百零六章 本尘悟 其实栖月根本没有到山顶呢,刚才的龙鸣声是从方成雀的体内发出的。 而紧跟着,大殿内又传来一声威猛的虎啸,红魔大笑道:“哈哈,阿修罗送来的这头畜生,终于也会发威了;裸魔若是敢来,让她见识见识这畜生的厉害……” 丑徒儿点点头,说:“那娘们的武功倒是不赖,听说容貌也是天底下最美的,可惜咱师徒俩看不见了……” “这容易。”红魔阴险地说道,“看不到的可以毁掉,一会儿抓了裸魔这娘们上来,咱们师徒一人一刀毁了她的俏脸蛋……” 两个恶魔纵声大笑,恐怖的声音在大殿里来回震荡;加上西风白虎的吼声,震得山都动了起来。 方成雀又昏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一处满是血腥味儿的地牢里面,手上和脚上都捆满了铁链;他咳了一声,慢慢地抬起头来,只见对面坐着七个光头和尚。 虽然方成雀不认识本尘等人,但想来,这纵横山上也没其他大胆的和尚了;他们好像还没死,方成雀便叫道:“嗨,几位师父,是落迦山来的吗?” 本尘似乎受了很重的外伤,嘴唇都毫无血色,微微抬了一下眼睛,问道:“你是谁?” 方成雀回答道:“我是和菩提僧一起来的,叫方成雀。” “哦,”本尘艰难地应道,“师叔他也来纵横山了,也被抓了吗?” 方成雀说道:“没有,只我一个人被抓了,他们还在山下。” 本尘便叹道:“聂夫人在骗我们,师叔不要也上当啊。” “啊?”方成雀问道,“聂夫人骗你们?怎么说?” 本尘回道:“她可是跟你们说,红魔的视力衰弱,对付他,最好是在黄昏或者夜晚?” “是啊。”方成雀问道,“这有什么问题吗?难道红魔是装瞎?” 本尘摇摇头,说:“倒不是装瞎,而是他的视力不好,早就学会了用听觉和嗅觉来判断对手的武功……” “哦,”方成雀总算想起来,难怪在大殿的时候,他们一直说闻到什么武功的味道。 本尘接着说道:“我们师兄弟七人,本想用‘北斗七星阵’将红魔师徒围困住,不曾想,天色将晚后,我们的视力范围有限,而红魔师徒的听觉和嗅觉却不受影响,所以,我们反被他给擒住了。” 方成雀点点头,说:“你说的很有道理,可惜我们现在不能出去,也不能转告菩提僧了。”
第三百零七章 西风虎 靠,真是能扯淡! 方成雀瞪着眼睛,说:“什么狗屁希望?你们就只为了落迦山着想,你们可曾想过,有了西风白虎,红魔的实力又增加了几十倍;你让我们怎么去对付红魔?” 本尘辩解道:“不会的,我们在‘疗伤心经’中又加了‘舒醒经’,只要方法得当,就可以重新唤醒西风白虎的灵性……” 方成雀眨巴着眼睛,问道:“真的?那要怎么做?” 本尘说道:“白虎为西方灵兽,性属金,五行之中,火生金,金克木;‘舒醒经’便是在白虎的脑海中植入一个火的信念,所以,现在的白虎脾气才会这么暴躁好斗,但只要激发它脑海中的火元素,便能生出金,金是白虎的本性,它一定可以恢复灵兽的本能。明白了吧?” 方成雀摇摇头,本尘实在也无力解释了,只说:“你只要将这段话转告给师叔,他自然会明白的。” 方成雀撇着嘴,说:“问题是,我现在还有没有命出去呢……” 正说着,又听到白虎暴躁的吼声,震得方成雀头顶的泥灰簌簌下落,方成雀这才明白,自己是在血魔宫的下面。 这白虎一旦嘶吼,血魔的丑徒弟便开始下来抓人了;本尘一行七人,都是被一条锁链锁着,所以那丑徒弟只要右手一牵,便拽上了这七人;方成雀缩在角落里,以为他会看不见,不料,那人的鼻子动了动,左手一把揪起方成雀,拎到了大殿里面。 此时,又是黄昏时候,晚霞如火如荼;那红魔罗修明正牵着西风白虎,蹲在血池边喂它喝血;旁边七八根柱子上,绑着一些赤身裸·体的男子,鲜血顺着铁锁流到地上,又被血池吸进了肚子里面。 看到他们那痛苦挣扎的模样,方成雀不禁脚都软了,他知道,这是一个专门吸食人血的鬼池。 白虎一见到生人过来,立时变得更加狂暴,抬起硕大的脑袋来,瞪着血红的眼睛,挣扎着欲扑将上来;但是很显然,它的腿上还有伤,仍旧是一瘸一拐的。 红魔一手揪着链子,一手摸着白虎的额头,阴毒地笑道:“乖乖,不要心急,这些人都是留给你填饱肚子的;先让他们给你疗伤啊……” 那白虎似乎听得懂红魔的话,果然趴在血池边不再挣扎了;只是眼睛仍旧盯着方成雀,不怀好意地喘着粗气。 方成雀心道:你奶奶的,老子又碍你什么事了?凶巴巴地做什么?你要不是灵兽,早扒了你的虎皮,吃了你的虎肉,泡了你的虎骨,看你还神气…… 红魔安抚了白虎,便站起来,面对这本尘七人,冷笑道:“几位师父真是辛苦了,我罗某人感激不尽,只要你们竭尽全力,治愈了白虎身上的伤,我一定放你们下山,如何?” 本尘双手合十,说:“白虎贵为西方灵兽,我等一定会尽力救治它的。” 红魔哈哈大笑,说:“好,识时务;你这个和尚很痛快,我很喜欢,哈哈……” 说着,本尘七人便被带到白虎周边,一人分坐一角,开始诵经;方成雀看到他们的身上慢慢升起一个光环,随着他们的嘴角蠕动,光环又慢慢扩散,直至把白虎都融进这光环中。 那白虎先是一阵痉挛似的抽搐,跟着却慢慢平静下来,微微闭上眼睛,享受着落迦山的“治疗心经”的催眠。 方成雀以为没自己什么事了,正琢磨着怎么逃跑;不料,那丑徒儿得到红魔的授意,一把拎着他,提到了红魔身边。 红魔把头伸到他的面前,虽然那双通红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但方成雀能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力量和非凡的智慧。 第三百零八章 魔星照 方成雀以为是本尘等人唤醒了白虎体内的灵性,那这下可省心了,就让西风白虎好好教训红魔师徒吧。 那白虎把爪子向前搭了一步,好像是在探视与丑徒儿之间的距离;丑徒儿的眼睛看不见,但是听觉却十分敏锐,他知道白虎想干什么,左脚收了收,右腿弓起来。 果然,白虎量好了距离之后,大吼一声,如雷霆万钧般扑咬了上来,这一下子,即便是武林中一等一的好手,想来也抵挡不住。 那丑徒儿身法倒是灵活,在白虎的血盆大口离他的脑袋只有一尺的时候,他猛地将鬼头杖往地上一剁,跟着一个漂亮的侧空翻,从白虎的头发飞了过去。 白虎扑了空,反身就是一剪,尾巴如鞭子一般,横扫过丑徒儿的头顶。 丑徒儿试着扭转这种被动局面,便主动出击,挥舞着鬼头杖,照着白虎的大脑袋砸去。 一人一虎,翻来覆去地纠缠,各自都怀着给对方致命一击的打算。 而红魔居然也不着急,掀开大氅,悠哉地往石椅一靠,睁着那通红的双眼,用听觉来欣赏这一人兽大战的盛宴。 方成雀在台阶下面暗暗给白虎加油,念叨:咬死他,咬死他…… 渐渐的,丑徒儿果然占了下风,他的体能远不是西风白虎的对手;有好几次,丑徒儿都抓住白虎的脖子,准备用鬼头杖砸碎这畜生的脑袋瓜子了,可被白虎仰头一吼,拧着脖子一摔,他又从虎背上摔了下来。 白虎的气势越战越勇,而且野兽的本能就是越战越凶;它那嗜血的眼睛里放出骇人的光芒来,紧紧盯着丑徒儿的身子不放。 丑徒儿跳到哪里,白虎就扑到哪里。 野性大发的白虎,在血魔宫的大殿里肆虐地发威,它用它强而有力地爪子拍碎了大殿里的雕塑,把支撑大殿的柱子撞得摇摇欲坠;方成雀抬头看看上面,几方瓦片砸了下来,差点砸中他的脑袋。 他伸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心道:这畜生太野蛮了,撞断了柱子,大家都得死…… 而红魔只管哈哈大笑,右手握着“饮恨刀”,刀身放出玛瑙般的光束,在一片狼藉的大殿里旋转着。 本尘七人还在念着“疗伤心经”,呢呢喃喃地也听不清楚。 忽然之间,白虎捉住了丑徒儿,咬着他的后背用力一掷;丑徒儿重重地摔在石柱上,嘴里哇啦哇啦地吐血。 而白虎更不迟疑,又一次扑上去,尽生生剖开了他的肚子,把肠子拉了出来。 丑徒儿含恨死在大殿里,而红魔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白虎对着行将死去的丑徒儿大吼了一阵,好像是在震慑自己的敌人,又像是在展示自己的威风。 第三百零九章 杀人戒 本尘等人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虽然,以他们的能力无法救出西风白虎,但是毕竟已经保住白虎的性命,后面就看方成雀有没有机会唤醒白虎的灵性了。 他们七人都老实地坐在地上,根本没有求生的本能,可怜,只有方成雀榨尽地为他们想办法。 红魔扭着脸,似笑非笑地对着他,问道:“你有什么意见吗?” 方成雀也知道自己太多事了,自己的小命还没保住,又来管本尘师兄弟的死活;他结巴了半天,也说不出什么名堂来。 红魔便说:“如果你没什么意见的话,那我就动手了……” “等一下,”方成雀终于还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送死,说道,“红大侠!” 红魔听了哈哈大笑,说道:“我可不是什么红大侠……” 方成雀口误,忙说:“对对对,是罗大侠……” 红魔听了又是一阵狂笑,说:“你这个人可真有意思,你以为叫我一声大侠,就能饶了这几个小秃驴的性命吗?老子最恨别人骗我!” 方成雀咽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真有意思,还是假有意思,只得小心地赔笑道:“我、我不是也没大侠你高抬贵手嘛,我只是说等一下。” “哦?”红魔丢下白虎,一把拎起方成雀,哼道,“你倒是有什么能耐,居然让我等一下。” 方成雀被他拎得跟小鸡子似的,又暗暗运气,但终究是差了一口,提不上来;便说道:“没、没什么本事,大侠你误会了,我是想跟你交流一下杀人的心得。” 这下,红魔倒是高看他一眼了,放下他来,问道:“你能杀过几个人?也配跟我交流杀人的心得?” “哎,”方成雀最擅于耍诈了,一本正经地说道,“你别看我年纪小,说到杀人,那真的是相当有研究,就拿杀玄天宗来说吧……” 趁裸魔不在,方成雀可逮到出气的机会了。 红魔似乎有点不信,又问道:“怎么?玄天宗是你杀的?” “那倒不是。”方成雀知道,吹牛也该有点谱,能杀玄天宗,还会叫你这小徒弟给活捉了?“不过嘛,当时我可在场,你想知道细节吗?” 红魔哼了一声,根本就不屑一顾,冷淡地应道:“不想知道。” “呃……”这可叫方成雀难办了,刚开口就吃了个闭门羹,但是所谓脸皮厚过城墙,要用坚持不懈永不气馁地决心和恶人斗争到底,一招不行,再换一招。 方成雀接着说:“好,那我们就说说大魔王和枯源大师的恶战吧,当时我也在场……” “这个,我也没兴趣。”红魔似乎快失去了耐性。 方成雀摆摆手,说:“罢了罢了,就说最近看到的,黑衣人刺杀聂夫人吧。” “嗯?”红魔终于有了点反应,问道,“你说最近有人刺杀聂夫人?” “是啊,”方成雀见他起了点兴趣,忙大布迷烟阵,拍着大腿,胡吹海吹,说道,“哎呀,那时我们才刚到武侯堡,那情形,相当惊险啊……” 第三百一十章 南山疑 红魔诡秘地笑道:“你们最想知道玄天宗是谁杀的……” 此言一出,方成雀立马震惊;他原以为,红魔会说他们最想知道大魔王是谁呢,却没想到,他居然知道玄天宗是谁杀的,这,这要是给栖月听见了,又会怎样? 方成雀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是谁杀了玄天宗?” 哈哈,红魔大笑道:“玄天宗可是被人用离愁剑破了罡气?” “是啊,”方成雀说道,“当时我的确在场,那人自称南山老人,可我们问遍江湖,也没人知道这个南山老人是谁……” “你们当然不知道,这不过是障眼法,其实江湖上根本没有什么南山老人。” “对啊对啊,”方成雀简直有些迫不及待了,说,“菩提僧也这么说的!” 红魔洋洋得意,忽的朗声说道:“你去把下面的和尚都杀了,我就告诉你是谁杀了玄天宗……” 方成雀还是摇头,说:“我不能这样做……” 而红魔也不甚搭理他,他倒是感到很奇怪,莫非,红魔不是跟他说话? 红魔又坐回自己的石椅上,面朝着大殿,抚摸着白虎的脑袋,面有诡异之色。 方成雀又朝大殿的深处看了看,忽见人影攒动,原来裸魔真的上来了。 看到裸魔等人上来,方成雀大有见到亲人的感觉;可是,由于红魔刚刚说的话,他又不禁担心,裸魔会怎么做呢? 栖月飘逸的身姿站在这满是鲜血的魔宫中,似乎是有点不合适,但方成雀忘了,她也是魔,只不过是最美丽的魔。 本尘七人看到菩提僧,忙唤道:“师叔……” 菩提僧答道:“你们放心,师叔会竭尽全力来救你们的。” 这话说了也等于没说,他竭尽全力又有什么用,红魔的饮恨刀只要一闪,他的脑袋恐怕就要搬家了。 现在,得看裸魔的态度了。 栖月直视着红魔,说道:“罗修明,你可知你的死期已经到了……” 大约不知有多少的江湖杀手都对红魔说过这样的话,但是最后,这些的人的尸体都躺在了纵横山;红魔纵声大笑,说:“哈哈,能死在你裸魔的手上,我红魔倒也算得上风流鬼了,只是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裸魔也暗暗运起“天魔神功”,真气充斥着大殿,红魔虽然看不见,但是却感受得到,诡诈地笑着问:“我知道你和玄天宗的关系,难道你不想知道南山老人是谁假扮的吗?”裸魔的心理其实十分纠结,她当然想知道是谁假扮的南山老人,她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替玄天宗报仇吗?可现在她连是谁杀了玄天宗都不知道,心理自然十分地愧疚。 但是,她当然不会这么轻易就相信红魔的话,冷哼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红魔又纵声大笑起来,说:“凭你这么聪明,一听便能分辨出来了;只不过,你不会想到是此人罢了……” “哦?”裸魔说道,“那你倒是说说看呢……” 第三百一十一章 斗魔志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绛云仙忽然出手了,使出“移形换位”的法术,把本尘和石像换了个位置。 裸魔的一掌劈下来,石像碎成了粉末;而方成雀总算舒了口气,嘉奖道:“绛云仙,做得好啊。” 绛云仙望了裸魔,小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回头对方成雀说道:“少拍我马屁,我知道你是担心裸魔;现在我可惨了,你还不想想办法?” 方成雀纳闷道:“我能想什么办法?” 绛云仙急道:“你的武功都白学了啊,困龙自缚!” 困龙自缚?方成雀还没有明白,自己已经冲开了四道穴,还差三个,便可以达到《生龙傲谱》的第三层。 而裸魔也盯着绛云仙,冷冰冰地质问道:“绛云仙,你想跟我作对吗?” 绛云仙一面后退,一面摇头,说:“庵主,你误会了,我也是为你好?” “为我好?”裸魔似乎一惯不相信别人,冷笑道,“怎么有这么多人为我好呀?” 绛云仙安抚道:“庵主,你听我说,那个南山老人能杀了玄天宗,一定不是等闲之辈,凭你的力量,就算知道了也未必杀得了……” 这时,红魔也说话了,笑道:“确实,此人无论身份、地位、武功、智谋,都是天下罕见的……” 绛云仙便抓住话舌,说道:“是吧?我们只有救出灵兽,帮助落迦山摆脱这次浩劫,才有机会找出南山老人,并将他绳之以法。” 裸魔哼道:“你绛云仙什么时候也知道绳之以法了?你别忘了,你我都是什么身份……” 绛云仙一顿错愕,是啊,自己也是妖,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 方成雀赶紧力挺绛云仙,说:“对对对,绛云仙说得有道理啊;栖月,你要好好想清楚,玄天宗的仇可以等等再报嘛……” 这是方成雀的心理话,却是裸魔心中的大忌;不禁勃然大怒,瞪着方成雀,哼道:“你说什么?” 方成雀被她吓得脖子一缩,但紧跟着想到,若要栖月不至于犯下大错,看来只能牺牲方成雀自己了,便继续激将她,慨然道:“我说玄天宗的仇等等再报?怎么了?这天下死了人太多了,又不止玄天宗一个,他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话一说,绛云仙都不禁替他担心了,而方成雀越说越勇,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男人了,拍板道:“栖月,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根本不想替玄天宗报仇,我也不要练什么《生龙傲谱》了;有本事,你自己练吧……” “《生龙傲谱》?”红魔听了,不禁嚼舌玩味儿起来。 方成雀以为自己激怒了裸魔,她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扑上来,不料,裸魔却“哇”得一声,吐了一口鲜血。 栖飞忙跑过去,扶着裸魔,伤心地喊道:“姐姐,姐姐,你怎么样了?” 方成雀有点傻眼了,怎么会这样? 第三百一十二章 战龙马 方成雀只怕他会下去帮西风白虎,忙扯谎道:“哪里有马蹄声啊?是皮靴的声音……” “还敢骗我?”红魔下手从不手软,一掌又拍在方成雀的身上,这一掌,命中的是风池穴,风池穴一开,龙翔于天地之间。 大殿里响起呜呜的风鸣声,一条隐形的巨龙在众人的头顶盘旋而过。 而龙的叫声,唤起了白虎更加疯狂的斗志,它猛然抬起前爪,竟一掌掀翻了独角兽。 飞儿被推到了血池边,前掌半跪在地上,方成雀吓得脸都白了,所有的意志力都集中在柔弱而凄美的独角兽身上。 而西风白虎只盯着她细嫩的脖子,他狰狞着脸孔,想着咬断脖子的咔嚓声和滚烫的鲜血流进喉咙里的感觉;红魔虽然看不见眼前的景象,但他也在等着咔嚓的声音,如同享受美妙的旋律一样。 方成雀忍无可忍了,这些吃人的魔鬼,他要救栖飞! 但是,他动不了。 意志力驱使着浮动在空气中的浩然正气,血池在微微地颤动。 裸魔何尝不知道栖飞的性命就要葬送在这里猛虎的口中,她伸出手来,希望运用残存的“太阴真气”救下自己的妹妹;但是,红魔很快就发现了她的意图,饮恨刀一转,一道血光击向栖月。 栖月应声倒地,从盘龙碎石谷出来后,她的内伤一直没有完全康复过,哪能承受得住红魔的一击。 白虎一步一步地踱向独角兽飞儿,它还保留着动物的机警,始终观察着独角兽的反应,不到确定能一击必杀的时候,它是不会扑上去的。 方成雀真是左右难顾,更准确地说,是两个都顾不上了;他运气,但是用不了,天府穴和列却穴都没开,真气还没有恢复顺畅。 但是,他的意志力却使得血池翻滚了起来。 西风白虎只盯着独角兽,却忘了观察它身后的血池;独角兽飞儿的确是站不起来了,它皱着鼻子,嗅了嗅,终于兽性大发,吼了一声,纵身扑了过去。 眼看利爪和剑齿就要加在独角兽的身上,还有谁能救它呢? 菩提僧?他还被栖月点着穴呢! 本尘?还被铁锁拷着呢! 绛云仙?狐狸焉能与虎斗? 那么——只有龙! 血池在那一瞬间,陡然澎湃起来,一条血龙蹿上来,将西风白虎吓了一跳。 白虎闪到一边,摆出搏斗的架势,虽没有扑上来,但也没有被吓退。 这条血龙只是方成雀练成《生龙傲谱》后,意志力中的一个雏形,虽然很威武,但也很短暂;不一会儿,血龙在猛虎的怒吼声中,慢慢消失了,血潮从独角兽的身上退下去。 白虎似乎又打赢了一场战斗,它真的是勇者无敌,万王之王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饮恨刀 方成雀看了简直大惊失色,真不忍心目睹栖飞的脖子被西风白虎咬断的一瞬间,而红魔似乎感受到西风白虎凶性大发的强大力量,不禁弯着嘴角笑起来。 裸魔捂着胸口,脸色十分地严峻,她在看,她在等,等栖飞的爆发。 果然,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栖飞巧妙地把头一低,脑门上的犄角正好对准西风白虎的胸口;西风白虎的血盆大口尚未咬下来,那又长又硬的犄角已经刺进了白虎的身体里面。 情况发生了逆转,战龙马栖飞赢得了这场搏斗的胜利,西风白虎痛苦地嘶吼了一声,倒在了栖飞的身旁;栖飞腾得一下跳起来,她现在也算是食肉动物了,对西风白虎嘶鸣着,露出锋利的牙齿和钢钉般的爪子。 西风白虎无力地躺在地上,鲜红的血液正从它的体内疯狂涌出,流向永远也填不满的血池;它睁着一双凶残好斗的眼睛,虽然命在旦夕,但是却没有哀求讨饶之色。 栖飞知道,自己应该立马扑上去,结果了这头野兽的性命,不然的话,对大家始终都是一个威胁。 但是,就在她准备动口的时候,菩提僧却替白虎求饶道:“女施主,千万别伤了它的性命。” 栖飞抬起头来看了看菩提僧,菩提僧说道:“它毕竟是冷寒山的灵兽,伤了它的性命,只怕雍州的百姓救永无宁日了……” 一旁的本尘等人也说道:“是啊,西风白虎的灵性尚未泯灭,只是暂时受了红魔的迷惑。” 栖飞拿不定主意,毕竟刚刚这白虎还那么凶恶地想吃掉她和她姐姐;她又扭头望了望栖月,栖月经过刚刚一战,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些,也庆幸自己尚未犯下大错,便也点点头,示意栖飞放过西风白虎。 然而,现在的西风白虎还不知道感激,垂死挣扎着,还希望能跟战龙马搏上一搏。 红魔罗修明显然已经知道西风白虎重伤落败了,但是他从来不会同情弱者,连跟随他十几年的徒弟,被西风白虎咬死了,他都不会心疼,更何况是这只没什么感情的畜生呢。 他一脚把方成雀踢开,站在大殿里哈哈大笑,笑完了,对众人说道:“有意思,真有意思,还有更强的吗?” 裸魔知道红魔这是要亲自动手了,她忙隔空点穴,先替菩提僧解了穴道;自己则慢慢续气,免得被红魔一招擒获。 菩提僧被解了穴后,又去解本尘等人身上的铁锁,可惜,这铁锁非人力可断。 栖飞的战龙马魂魄随着斗志的缺失,又慢慢消散了,恢复了独角兽的面目,跟着,又变成了人形,守着她的姐姐。 她知道姐姐是打不过红魔的,而菩提僧和绛云仙就更不用提了,现在只有寄希望于方成雀;情急之下,她便喊道:“方成雀,你这个笨蛋,你怎么还没冲破穴位啊?” 方成雀被红魔一脚踢开后,正躺在地上装死呢,被栖飞这么一叫,哪还好意思继续装下去,忙一骨碌爬起来,挠挠头,说了句“啊”,又不知所措了。 红魔则笑道:“小子,我知道你练了名动天下的神功《生龙傲谱》,她们现在可都寄希望于你的身上呢,你为什么不用?” 第三百一十四章 震山鼓 本尘七人突然对红魔发动袭击,但是红魔却连睬都不睬。 众人正纳罕呢,忽见饮恨刀躁动起来,方成雀唰得一下,闪到红魔的面前,先左起一刀,砍伤了本尘六师弟的腿;跟着右起一刀,又砍伤了本尘五师弟的手。 本尘见情况不妙,忙急转直下,蹲在离方成雀不到一丈的地方,怒视道:“方成雀,你到底在帮谁?” 方成雀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一脸茫然地回答道:“没有啊,我做什么了?” 再看看五师弟和六师弟,一个瘸着,一个挂着,鲜血滴在地上,又被血池吸收了。 红魔笑道:“你以为我的饮恨刀是这么好拿的?” 方成雀这时才恍然明白,刚刚自己居然是被饮恨刀的魔性驱使了;他想立马丢开这刀,但是刀柄上却像粘了胶水,怎么甩也甩不开。 红魔又笑道:“你不要挣扎了,除非砍了这只手……” 什么? 方成雀真是欲哭无泪,他只不过想救裸魔嘛,怎么又招惹了这个大麻烦? 他转身看了看裸魔,裸魔似乎也有一点惋惜,这就让他好受多了。 但是,好受了没多久,那刀又发狂了,这一次,居然直接劈向了裸魔;方成雀吓得魂都快丢了,喊道:“让开……” 轰隆一声,还好栖飞及时扶着裸魔躲开了,大殿上裂开一道数尺宽的刀痕;这就是饮恨刀,威力不同凡响啊。 方成雀见自己差点伤了裸魔的性命,不由得勃然大怒,对红魔吼道:“你想干什么?我杀了你——” 他把刀举过头顶,对着红魔的脑袋,但是却怎么也劈不下来,挣得满脸都是汗。 红魔冷哼道:“饮恨刀是不会弑主的,只有小人才会反复无常。” 他那半瞎的眼睛一瞪,饮恨刀又劈向本尘;还好方成雀稍稍控制了一下,刀光从他的头顶上掠过去,擦得他的光头滋滋冒烟,他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而就在他后面的西风白虎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刀光带起的力量,连同地面上的瓷砖,一起落到了血池里。 它扑着爪子,叫了几声,但是血池不同于水,它游不上来,最终沉了下去。 方成雀心道:这下糟了,灵兽都死了,还怎么救落迦山?救不了落迦山,又怎么跟方天夜争雀神之位? 但是他忘了一个好处,只要不能替玄天宗报仇,裸魔就会一直需要他! 方成雀叫道:“西风白虎沉到血池里去了,红魔,你怎么还不去救它?” 红魔说道:“除了我自己,我谁都不会救;西风白虎取代了我的徒弟,你正好取代它……” 啊?让方成雀取代西风白虎?看来红魔是真的相中方成雀了,可是给红魔做徒弟太不牢靠,指不定哪天又被什么阿猫阿狗的取代。 方成雀撇着嘴,实在是不愿意;但是他也知道,只要自己说不愿意,红魔立马就能指挥着饮恨刀让他自刎,以谢天下。 第三百一十五章 血魂怒 聂夫人的现身,实在打出方成雀等人的预料;连红魔似乎也没有想到,愣了半晌,才慢慢地说道:“终于又听到你的声音了,师姐。” 连红魔也这样叫,看来红魔与聂夫人之间的姐弟关系不假啊,只是,这么多年来,师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漂亮迷人,而红魔却苍老如钟。 聂夫人又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在纵横山憋得很辛苦,这一趟,我就是专门为解除你的痛苦而来的……” “师姐还是这么关心修明啊,真是感激不尽。”红魔阴阳怪气地说道,“只是,你以为凭这几个小丑就能杀了我罗修明吗?” “呵呵,”聂夫人笑道,“这几个小丑自然不能动你罗修明半根指头,不然,我也不至于在武侯堡呆到现在;你瞧,我这不是请了裸睡庵的栖月,落迦山的菩提僧和北斗七子,还有狐半仙的小姨子绛云仙,也算是群英荟萃啦……” “哈哈,”红魔还是大笑不止,说,“加上这几个人,也至多动我红魔的半根指头而已……” 这家伙的气焰越来越嚣张了,本尘气不过,又想用“北斗七星阵”来围困他,可惜,七兄弟已经伤了两个。 聂夫人也笑道:“我说的这些人,不过是来做个见证罢了;其实,方成雀才是我特意请来对付你的……” “他?”红魔虽然找不到方成雀,但还是伸手指了一下,才哼了一声。 “那当然,”聂夫人说道,“人家可是裸魔栖月的夫君,身上有‘浩然正气’,正在练《生龙傲谱》呢……” “哈哈哈哈……”红魔笑得差点喘不上气来,说道,“他是裸魔栖月的夫君?那玄天宗呢?难怪了,玄天宗是被气死的吧?哈哈……” 方成雀正躲在栖月的身边享受温柔的保护呢,哪有闲情理这个野蛮无礼的红魔。 可是红魔一提到玄天宗,方成雀就料知不好;栖月气得脸色发紫,怒道:“罗修明,你再乱嚼舌根,我就割了你的舌头喂狗!” 红魔哼道:“我就说你怎么不肯替我杀了这几个秃驴呢,原来你报仇是假,维护这个小子是真吧?” 方成雀真爱听这话,也希望裸魔是在维护他呢;可裸魔一把推开他,气得站起来,指着红魔叫道:“你想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话刚出口,红魔的脖子便扭过来;其实,他耍贫嘴是假,骗裸魔暴露自己的方位是真,因为他知道,方成雀一定在裸魔身边。 聂夫人太了解这个师弟了,忙喊道:“鼓声再大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红魔像利箭一般蹿向裸魔;裸魔虽有“天魔神功”,但是真气不足,连闪躲都不利索。 方成雀自然是护妻心切,奋勇杀敌,挺着饮恨刀就扑向红魔;他忘了饮恨刀是不会伤害红魔的,而红魔就是等他扑过来呢,反手一把,将他抓得结结实实。 方成雀被他揪住,动弹不得,红魔便大笑道:“这也叫练了《生龙傲谱》?栖月,我问你,你是想知道南山老人是谁呢?还是想留下这小子的性命?” 第三百一十六章 困龙生 就在鼓手们快把红魔逼疯的时候,方成雀忽然被腾空举了起来;一道血光从红魔的体内涌进方成雀的体内,方成雀感到这股真气灼热无比,简直快把他变成烤乳猪了。 而饮恨刀也不知是受了什么魔咒,一下子变成了激光剑一般,在众鼓手的上下左右一阵狂扫;过了几秒钟,那些鼓就再也敲不响了,鼓手们的手呀脚呀都掉到了地上。 而方成雀这下杀了可不止十个人,手指终于可以从饮恨刀上松了下来。 红魔将他往旁边一扔,顺手拿起自己的饮恨刀,颇为怜惜地说:“关键时候,还是只有这把刀最可信。” 方成雀刚落到地上,裸魔便奔过去,一手扶着他,一手运气到他的丹田;这里面还有残存的血魂,她将血魂引出来,冲击方成雀的手少阳经,方成雀就好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一颤。 大殿里的气流霎时间充满了嘶鸣的巨龙,在柱子与柱子间盘旋;方成雀体内的困龙终于完全解开了自我的束缚,变得更加强大,“列却穴”被打开,他的双手间澎湃着惊人的真气,竟将裸魔都推开了。 红魔正为自己拿了饮恨刀而得意,想不到竟帮方成雀练成了《生龙傲谱》的第三层:困龙自缚。 他独自嘀咕道:“有玄天宗的气势啊……” 方成雀还尚未清醒,但是真气却将他托浮到半空中,真是诡异极了。 聂夫人的嘴角弯了一下,说:“师弟,这次我没骗你的吧?这个方成雀就是来杀你的……” “没人能杀了我!”红魔大叫一声,饮恨刀肆意地一掠,顿时大鼓都爆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方成雀被这响声吓得从半空中摔下来,跟着又一骨碌爬起来,问道:“怎么回事?” 绛云仙说道:“你练成了‘困龙自缚’,还不去对付红魔?” 方成雀看了看自己的手上,果然没有了饮恨刀,还兀自庆幸;只见手握饮恨刀的红魔又发飙了,一个腥风血雨的大斩劈了下来。 方成雀哪还来得及躲,翻手就是一掌,“困龙”舒醒后,果然力量惊人;一掌便刮得大殿里的断手断脚啊,铜锣皮鼓啊,纷纷砸向红魔。 红魔光是应付这些东西,便够烦躁的了,气势汹汹地叫道:“有种的你过来。” 方成雀是个没种的,当然不会过去了;红魔便又举着饮恨刀杀了过来,而方成雀感到自己身轻如燕,居然拔腿就跑了,跟红魔在血魔宫内兜圈子。 裸魔大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瞪眼骂道:“你跑什么?你又不是打不过他?” 方成雀委屈地想到:又没打过,你怎么知道? 但是,他可不敢把这想法说出来,只说:“他有刀……” 裸魔便看着聂夫人,说:“夫人,现在能为天裂剑开封了吗?” 聂夫人惨淡地笑了一下,点点头。 栖月命栖飞拿出天裂剑来,交给聂夫人;聂夫人随身携带着“血精”,她把小小的“血精”先握在自己的手心里,一直到手心里沁出血来,然后再将带血的,名副其实的“血钻”慢慢放入天裂剑的血槽。 第三百一十七章 血池破 红魔与方成雀再拆了几十招,显然是感觉到有裸魔的指点,大不一样了;他不仅占不了半点便宜,而且还被方成雀发客为主,逼得退后几步。 方成雀见红魔似乎是有点招架不住,自然斗志大增,又加上“困龙自缚”的掌法,差点就要给红魔致命的一击。 但红魔毕竟是老手了,硬是用牵引之力,把他浑厚的掌力给化解了。 跟着,红魔把两人引向血池边,借血池的力量来增加自己的功力;在他们激烈的打斗下,血池里的血好像要沸腾了,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这气泡有时还升腾上来,在方成雀的眼前炸开,一星半点的血雾溅在方成雀的眼睛里,虽然不碍事,但是他总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了。 裸魔很快识破了红魔的诡计,叫道:“方成雀,不要靠近血池……” 方成雀撤步后移,但是眼睛依然有点睁不开;红魔趁着这个机会,愈发加紧了攻势;刀光剑影中,只要稍稍慢了一拍,可能就会身首异处了。 而此时,裸魔的一只手攀着方成雀的肩膀,一手要协调方成雀的用剑;方成雀则一只手抓剑,一只手空出来对付红魔的魔掌。 血雾弥漫在方成雀的眼睛里,严重影响了他的视觉,几乎和红魔一样成了半瞎,但他又没有红魔那么敏锐的听觉,这可是要吃了大亏的,怎么办呢? 裸魔趴在方成雀的身上,眼看方成雀就要招架不住,方寸大乱了,不得已,她只有用嘴去把方成雀眼睛上的血雾舔干净。 方成雀感觉到一双丰腴温暖湿润的嘴唇,在他的眼睛上啄来啄去,不禁心旷神怡,尾巴都翘起来了,那是绛云仙,真是看傻了。 裸魔又提醒道:“集中你所有的精神,你一定可以打败红魔。” 方成雀得到裸魔的肯定,立马又变得神勇起来,竟抬起一只脚,攻红魔的下盘。 这下子,真是手足并用了。 红魔刚开始还没有想到这一招,手上有裸魔的指挥,在上路占不到便宜;腿脚方面,方成雀可不是红魔的对手。 方成雀一脚踢过去,没踢中要害,而红魔转身一脚,却正好踢中方成雀的小腹;方成雀哎呀一声,摔出五六丈远。 但就算是摔出去,他还怕倒着摔,把裸魔摔疼了;在半空中,他极力转身,自己摔了个狗啃泥,而裸魔却没事。 但紧跟着,红魔便追了过来;裸魔拾起地上的天裂剑,用尽浑身的气力,以开了血槽的一面,抵挡红魔的攻势。“咣当”一声巨响,两把利刃都飞了出去,一把插在柱子上,一把插在聂夫人的面前;聂夫人看着眼前的饮恨刀,却说道:“段星痕,我们终于又可以见面了……” 这刀明明是红魔罗修明的?她怎么糊涂了?又说起白魔段星痕? 随着天裂剑飞出去的,自然还有裸魔栖月;她也重重地摔在柱子上,几乎不省人事了。 方成雀愧疚不已,喊道:“栖月?” 裸魔没有回答他,栖飞奔过去,把栖月抱在怀里。 第三百一十八章 白虎归 红魔狞笑道:“好畜生,你还没死呢?” 如今的西风白虎可不是刚才的魔兽了,它的灵性已经在血池中被唤醒,身量也变得更加庞大,巍峨如一座小山,偌大的血魔宫都有点容不下它了。 因为当初受到的侮辱,白虎对红魔可以说是恨之入骨,低着头怒吼道:“罗修明,你的死期真的已经到了,我要拆了你的血魔宫……” 红魔面对如此庞然大物的时候,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之色,这就是高手的素质,只轻蔑地笑道:“畜生,你真的翻了天了……” 白虎被他一口一个畜生,骂得怒火中烧,它极逞猛兽的威风,冲着红魔一阵狂吼;劲风在大殿里肆虐,红魔也尝到了被这种带着腥臭味的狂风扑面的感觉,除了头发被吹得乱飞以外,四肢百骸也感到冰凉刺骨。 这是白虎给他的第一个下马威,西风白虎吼完了,笑道:“我冷寒山的冰冻怎么样?” 此时的红魔,全身都覆盖着厚厚的冰霜,大家都以为他一定动不了了,不料,他也吼了一声,只是没有白虎这么长,把冰块全部震碎,说道:“一般。比起孤愁山的冰冻,只是下品。” 白虎哼道:“死到临头你还嘴硬,那就再让你尝尝虎爪的滋味。” 说着,白虎一个急扑,巨大的虎爪直接拍向红魔的头顶,这一掌绝对是势大力沉,就是落迦山的“千斤坠”,估计也没它沉;而红魔似乎一般不擅于躲避,竟用两只手去顶住。 他也真是有劲,挣的是牙吱嘴裂,汗流如水,估计就差屁滚尿流了,可是他居然还不肯放弃。 西风白虎就不信自己的万吨之躯压不死他,又低吼了起来,把全身的力量都集中在右爪上。 红魔脚下的瓷砖开始碎裂,一道道的裂痕从红魔的脚下延伸出去,血魔宫剧烈得摇晃着,忽听“嘭”得一声巨响,整间庙宇崩塌了;西风白虎放弃红魔,奔过来替方成雀等人遮去头顶的横梁碎瓦。 血魔宫彻底倒塌了,纵横山的山顶只剩下一片瓦砾,硝烟过后,方成雀等人在白虎的庇佑下抬起头来看看,红魔已经销声匿迹,只剩下血光闪闪的饮恨刀在瓦砾中伫立着。 聂夫人对那小男孩说道:“冰儿,去拔出饮恨刀……” 那小孩乖乖得听他母亲的话,走上前去,盯着那把杀人无数的饮恨刀。 方成雀则伸手叫道:“不能拔,这刀有魔性,会黏住你的手指……” 关于这一点,聂夫人是再清楚不过,但是她却仍旧没有阻止自己的儿子。 小男孩把双手放在饮恨刀的刀柄上,奋力一拔,顿时,头上的太阳都失去了光辉,他再顺手一挥,腥风横扫,血光满天,一个充满杀气的小孩。 方成雀终于明白了,这又是一个魔头诞生了,难怪红魔会说:世间都是魔鬼。 只不过有些魔鬼能一眼就看出来,有些却深藏不漏。 小孩的手指也没有叫饮恨刀黏住,他攥着刀走回母亲的身边,问道:“娘,要杀了这些人吗?” 方成雀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说出来的,他们又没碍他什么事,怎么出口就要杀人? 第三百一十九章 忆红妆 十多天后,聂夫人一行也回到武侯堡;武侯堡的铸剑师听说聂夫人终于杀掉了纵横山的魔头罗修明,都送礼到聂府来庆祝,因为,从此以后他们就有数之不尽的“血精”来给刀剑开锋了。 筵席散后,聂夫人清退众人,只留下方成雀、裸魔、绛云仙和菩提僧,聂夫人披着狐裘,倒了一杯雪域清茶,说道:“关于孤愁山的往事,我从来没跟别人提过,但是我知道,今年一定会有个了断;无论是我,还是段星痕,还是罗修明,都不能再为这场恩怨继续活下去了。所以,我要把这些事告诉你们,希望大师笔下留情。” 菩提僧回道:“施主放心,我菩提僧虽纵观天下事,但也会有选择地记录。” “好吧。”聂夫人叹了口气,又呷了口茶,这才把这件尘封已久的往事说出来。 多年之前,聂夫人还是孤愁山的小姐,过着穷奢极欲的生活;她的父亲段云决是并州武林之首,号称“孤愁山主人”,他对并州丰富的矿产有着绝对的权利。 武侯堡的聂家,只不过是一个仰仗“孤愁山主人”而生的小小家族。 那一年,段雪落刚满十三岁,在不食人间烟火的孤愁山,还不知道爱情是个什么滋味。 并州的武林知道段云决膝下无子,注定要在众多徒弟中选拔一个女婿作为孤愁山的继承人,所以,很多名门望族都把自己的族人送到孤愁山来。 那时的段星痕还不姓段,而是姓聂,他是聂家的一个孤儿,从小寄养在聂府,因为聂大公子体弱多病,所以,聂老爷子就把聂星痕送到了孤愁山。 在常年被积雪覆盖的孤愁山上,聂星痕是唯一一个不合群的孩子,他甚至敢辜负段云决的一片苦心,私自跑下孤愁山。 而因此换来的结果是,段云决把他抓回来后,先是毒打,跟着倒掉在冰柱上日夜挨冻。 挨冻也不能改变聂星痕身上的孤傲之气,他不喜欢与人说话,甚至都不正眼瞧人。 当时的一群孩子中,段雪落与罗修明的关系最为亲近;罗修明精于刀法,却不精于剑法,身上有霸气,却没有傲气。 罗修明和段雪落偷偷地拿姜饼来给聂星痕吃,那聂星痕连感谢的话都不说一句。 罗修明劝他道:“星痕,你何必跟师父过不去呢?孤愁山上有什么不好,你非得私自下山?” 聂星痕鄙夷地说:“你我志不同,道不合。” 说着,他只望着东面,一轮皎洁的圆月与他为伴,他便知足了。 罗修明本来离去,但段雪落却拉着他在一旁滚雪球玩耍。 再后来,相处的日子久了,罗修明与聂星痕终于成了朋友;罗修明那时也算是众兄弟中最出色的,加上和段雪落关系不错,自以为这孤愁山主人的位置非它莫属了。 他又天真地以为整个山上只有段星痕不看种这个位置,所以跟他掏心掏肺,说:“星痕,你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 聂星痕不冷不热地问道:“什么?” 罗修明畅想道:“就是留在孤愁山,和雪落白头到老。” 第三百二十章 离愁剑 段云决没有立即拔剑,他看到聂星痕眼中的杀气,以及在他身上表现出来的孤傲之气,他很满意,他早就知道,孤愁山主人就是这样被取代的。 段云决笑道:“说得好,我早知道你才是最棒的,杀了我,你就是孤愁山主人了。” 罗修明从冰面上爬起来,马不停蹄地朝段雪落的屋子跑去,冰天雪地中,充满了可怕的杀戮。 聂星痕仗剑说道:“你拔剑吧,我不能杀手无兵器的人。” 段云决又点点,说:“好。” 他站在王座上,慢慢地拔出手中的“离愁剑”;原来,这只剩下剑鞘而已,但是段云决用自己的寒气在剑柄下面凝结成一把冰剑。 段云决为了证明这把冰剑也不输于普通的利剑,向冰封王座上砍了一剑,王座立时断成两段。 段云决说道:“接招吧,多于三招将我打败,你就太让我失望了,段星痕!” 他在临死前,把聂星痕改成了段星痕,因为这样才能成为名副其实的孤愁山主人。 段云决挥舞着冰剑,好不留情地刺向段星痕的咽喉;段星痕头也不抬,待他逼近了,剑锋一转,断了他的冰剑,割了他的喉咙。 冰霜很快就冻结了段云决的尸体,他最终也成了寒碎谷的一块冰雕。 罗修明气喘吁吁地刚跑到段雪落的闺房,段雪落正祈祷聂星痕获胜呢;不料,罗修明却告诉他,聂星痕要杀她的父亲。 段雪落心慌意乱,摇着头,说:“不可能,这不可能,他为什么要杀我爹爹?” 罗修明急道:“师姐,你看我像在说谎吗?” 她知道今天是聂星痕和罗修明比武的日子,没分出胜负,罗修明是不可能从寒碎谷走出来的。 段雪落不停地搓着手,来来回回地走,语无伦次地说:“可他,可他打不过我爹爹呀……” 罗修明也无意去猜他这话是在关心段云决,还是在关心聂星痕,焦急地说道:“他手中有离愁剑!” 段雪落下意识地认识到,她父亲真的是危险了,她想夺门而去,但是罗修明却拉住了她,说:“你去也没用了,还是快跟我一起下山吧?” 段雪落拼命地挣脱他的手,说:“不行,我要去找他。” 不用她去找了,聂星痕杀了段云决,取了他身上的“孤愁山令”,已经寻到这里了;聂星痕冷冷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罗修明,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下不下山?” 罗修明以为他要杀段雪落,张开手来护住她,说:“聂星痕,你不能伤害师姐……” 段雪落看到他手中的离愁剑以及腰上的孤愁山令,知道自己的父亲已经被杀了,而且就是被眼前的这个同门师兄所杀,眼泪夺眶而出;她从罗修明的后面冲出来,扑到聂星痕的身上又踢又咬。 第三百二十一章 刀剑决 此人正是被段星痕赶下山的罗修明;罗修明离开孤愁山后,便去了纵横山,在一片死寂的血魔宫找到了尘封多年的饮恨刀,为了练成“血饮狂刀”的刀法,他在血魔宫呆了三个月,杀了三千人,可谓恶名昭著了。 当时在纵横山采矿的人都说,万恶的血魔又复活了,它回来向并州的百信讨命来了。 罗修明不愿意自己也变成人们眼中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血魔,并扯了一面大旗,写道:红魔罗修明在此。 红魔亲自造访聂府,聂家的家丁能不被吓个半死吗? 但聂老爷不愧老江湖,心道:如果这个红魔要加害他们聂家,只管晚上来偷袭便是,何必在白天来造访呢? 他整了整衣冠,说:“请这位罗大侠进来。” 通报的家丁愣了一下,怎么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到了老爷的嘴里也变成了大侠? 但是聂老爷既然这么说,他当然屁颠屁颠地又回去了,将这位罗大侠请进书房。 罗修明破衣烂衫,完全没有段星痕的那种优雅;他抱着饮恨刀,直接踱进聂老爷的书房,左右看了看,直言不讳地说:“聂老爷的书房有兵戈之象啊?藏了不少暗器吧?” 聂老爷笑道:“暗器是对付小人用的,罗大侠武功卓绝,难道还害怕吗?” 罗修明往椅子上一坐,说:“算你明白。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聂老爷也在一旁坐下来,说:“直说无妨。” “我要见段雪落。”罗修明不客气地说。 聂老爷捋着胡须,一板一眼地说:“罗大侠,虽然老夫武功不如你,但这是在武侯堡,你也别太嚣张了,光我聂府就有一百家丁,也不是吃干饭的……” 罗修明阴笑地笑道:“聂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只不过是想拜见段雪落小姐……” 聂老爷哼道:“段雪落现在是我聂家的媳妇,岂是你一个生人想见就见的?” 罗修明哈哈大笑道:“聂老爷,我跟雪落可不是生人,她是我师姐,我也是从孤愁山下来的。” “哦?”聂老爷终于停止捋他的胡须了,问道,“你为何从孤愁山下来?” 罗修明就说:“那还用问吗?自然是聂星痕,不,已经是段星痕了,赶下来的。我听人说,雪落,哦,不,是聂夫人在找人杀段星痕,我很愿意效劳。” 聂老爷狡黠地转了转眼珠,问道:“你能杀段星痕吗?” 罗修明摸了摸手上的饮恨刀,说:“段云决最后选了两个人留在孤愁山,我就是其中一个;当时段星痕手里有离愁剑,我不是他的对手,现在我上纵横山找到了饮恨刀,大家应该能打成平手了;到时候聂老爷再出手相助,事情就容易多了……” 聂老爷看着他怀中的饮恨刀,也不由得笑了。 段雪落听说罗修明来帮他们刺杀段星痕,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第三百二十二章 雪参毒 红魔和白魔之间的一场恶战眼看就要开始,聂大公子问道:“爹,你说到底谁胜算大一些?” 聂老爷子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看谁的运气更好一些吧。” “那,”聂大公子问道,“如果罗修明占了下风,我们还出手吗?” “当然出手。”聂老爷子好不含糊地回答他。 聂大公子点点头,心道:为了能和段雪落同床共枕,就算拼尽全家人的性命也值得了。 可没一会儿,聂老爷子就对众人吩咐道:“大家都盯紧了,我们可不是来白白送死的;两人一旦打起来,都见机行事,谁占上风咱们就帮谁……” “啊?”聂大公子一心只惦记着段雪落,说,“爹,不是这样的,我们答应雪落……” “答应什么?”聂老爷不痛快地哼道,“段雪落想让我们聂家去陪葬,门儿都没有;罗修明能赢那自然是最好,大家各自相安无事,可如果是段星痕赢了,我们就把这事全推在罗修明和段雪落的身上,就说他们两个狼狈为奸。” 这下,聂大公子彻底傻眼了。 大雪依旧纷纷攘攘,众人的视线越来越模糊,而两个魔头却站在城头上动也不动,任飘落的雪花把他们裹成了雪人。 过了半个时辰后,雪突然停了;从左边的雪人前面闪出一道白光,又从右边的雪人前面闪出一道红光,两个极光在中间相碰,轰得一声,吹得城头的雪如石屑般炸开。 罗修明攥着饮恨刀,厮杀凶猛,血光所到之处,白雪消融,都化成了血水,从城头慢慢地流下来。 而段星痕提着离愁剑,优雅娴熟,白光所到之处,血水又凝固成冰块,牢牢地挂在城头。 两人之间互相拆招卸招,来来去去数百回合,看得一百多名聂家子弟都傻眼了,可就是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一时,罗修明笑道:“段星痕,你输了……” 一时,段星痕又哼道:“罗修明,别高兴得太早……” 在城头上并不算宽裕的空间里,两大高手各使绝技,都想置对方于死地;离愁剑和饮恨刀交错,叮叮当当地打斗声震彻山谷。 聂大公子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孤愁山的冰天雪地里居然淌汗了,问道:“谁输谁赢了呀?” 聂老爷正用心观察,喝道:“别吵。” 聂大公子只能闭上了嘴。 突然,罗修明伸出一只手,捂在自己的脸上,痛苦地喊道:“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扑了个空,段星痕的离愁剑险些穿过他的身体,但见他突然失明,段星痕又收了回来,疑惑地问道:“你怎么了?” 第三百二十三章 定山盟 段雪落似乎早料到红魔会回来,她慢慢地转过身,连见了聂春父子都不甚惊讶,只平静地说:“吵什么吵?我不是站在这里?” 聂春一见到她便哭着跪下来,喊道:“娘子,救命啊……” 段雪落压根就不看他一眼,只问红魔,说:“你杀了段星痕?” 红魔咬牙切齿地哼道:“你希望我杀了他吗?” 段雪落说:“当然,只要你有这个本事。” 红魔这下总算明白了,段星痕没说谎话,雪落真正喜欢的人是他,她可以为了段星痕而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更不要说罗修明了。 罗修明忽然纵声大笑起来,笑完了,又说道:“段雪落,你真的很无情……” 段雪落冷冷地回道:“师弟,亏你还是孤愁山出来的呢,难道你不知道只有最无情的人才配做孤愁山的主人吗?” “可惜不是你。”罗修明哼道,“段星痕最终还是抛弃了你,独自留在孤愁山;所以你把对他的爱都变成了恨……” “你又错了。”段雪落说道,“我现在更爱他,因为只有这样冷酷无情的人,才值得我段雪落去深爱。” “那么,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假的,你找人杀他也是假的。”罗修明越说越恨,咆哮道,“所以,你用‘雪参续命丸’对我下毒,害我弄瞎了眼睛……” 段雪落哼道:“那都是你自找的,偏偏你在毒发之前没能打败段星痕,那又能怪谁?段星痕会死的,但你也不能活,并州只有一个主宰,就是孤愁山主人……” 罗修明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冷笑道:“你疯了,段雪落,你真的疯了;你弄瞎了我的眼睛,你要付出代价的。” “我知道,”段雪落不以为然地说道,“聂家一百多条人命不就是代价吗?” 罗修明把饮恨刀一横,怒气冲天地说道:“我要你跟我一样……” 说着,罗修明便扑杀上去,但还没近段雪落的身,就被一股强大的真气顶了回来,罗修明感觉到此人的武功极高,在并州,除了段星痕应该找不出第二个啦,便拧着眉头问道:“你是谁?” 那人儒雅有余地答道:“在下玄天宗帝释-龙魂。” “哦,”罗修明冷笑道,“小戒律山来的高手啊,段雪落,你倒真有几分能耐……” 玄天宗说道:“罗修明,你误会了,我不是段雪落请来的;而是受一个朋友所托,说孤愁山上最近有点麻烦。” “哦?”罗修明问道,“你的那位朋友是谁?” 玄天宗答道:“我不方便说。” 第三百二十四章 宫心计 聂夫人一直说到半夜,才把这段鲜为人知的孤愁山恩怨说完;菩提僧以及本尘等人听了,都不免摇头叹息,不知说什么是好,毕竟是俗人的恩怨,于他们和尚有点不搭。 方成雀脑筋转得飞快,自然早就明白,无非是一个“情”字作祟;但他更清楚的是,只要一提到玄天宗,裸魔便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思念之中。 聂夫人说这段往事,主要便是给裸魔听,因为她早看穿,这群人中,只有裸魔栖月说了算;但是过了好久,栖月都没有半天反应。 聂夫人便又瞅瞅绛云仙,绛云仙不愧为狐狸精,闪了一下眼睛,叹道:“唉,往事不堪回首啊……” 这句话一方面是在说聂夫人,一方面也是在点裸魔的心事;裸魔怔了一下,终于从深邃的跨时空念想中舒醒过来。 聂夫人忙说道:“庵主,我已经把所有的事都告诉你了,你还怀疑我杀白魔的决心吗?” 裸魔一旦陷入对玄天宗的思念中,便精神有点恍惚,摇了摇头,说道:“不需要怀疑了,我一定会上孤愁山,逼段星痕说出南山老人是谁。” 聂夫人笑道:“这个,你还是不要报太大的希望;没人能从白魔的嘴里得到任何讯息……” “事在人为。”裸魔坚定不移地说道,“大魔王能叫他困住九天玄龟,我就不信没人能撬得开他的嘴。” 既然裸魔这么坚持,聂夫人也不便再说什么,只问道:“那我们六月之后,再去孤愁山,可有什么意见?不到六月,孤愁山都是冰天雪地,连路都找不到。” 裸魔有些疲惫地说道:“那好吧,既然到了并州,又是和你鼎鼎大名的聂夫人合作,那就听你的安排……” 聂夫人笑了笑,说:“庵主放心,六月之后,白魔就不再是孤愁山的主人了。” 裸魔瞟了她一眼,只有女人能明白女人的这种狠毒;从上面的故事来看,其实白魔对聂夫人还是有感情的,红魔罗修明也知道,所以才会答应两不下山的誓约,以此来隔断段星痕和聂夫人。 既然裸魔已经答应聂夫人的条件,其他人自然也没什么意见;大管家阿福便张罗着给一干人准备房间,而这个阿福也真是心眼实,居然看不出来裸魔在这群人中的领导地位。 他以为裸魔称方成雀为自己的丈夫,方成雀就可以做主了,便问道:“方公子和夫人睡一间房吗?” 方成雀愕然半晌,扭头看了一下裸魔,只见裸魔瞪着阿福的眼睛都冒出火光来,忙小心地回道:“不不不,她和她妹妹睡一间房,绛云仙和她侄女睡一间房;我单独睡一间,菩提僧嘛……” 本尘等人忙说:“我们出家人不挑剔,有大间的房,睡在一起也无妨。” 阿福忙点点头,说:“好,小人这就去安排……” 最后,裸魔和绛云仙分别住在东院两间,方成雀和菩提僧住在西院两间,算是暂时安顿了。 第三百二十五章 过城鸢 此言一出,裸魔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忙打断栖飞的话,狠狠地反驳道:“胡说。没人可以取代天宗……” 说完,裸魔便翻身睡去,而栖飞还兀自不明白她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生这么大气? 六月还早,方成雀一行在武侯堡逗留,也实在无话可说,无非就是休养生息,尽量把自己的元气恢复到最佳;而在相隔数百里之遥的青州,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 说裴门-敖督和王瑜禄在青州城外挖壕沟,修城墙,等着韩信长送上门来;而韩信长居然真的如他所愿,风风火火地准备攻打青州城。 这一日,探子又送来消息,说青州城的城池又挖深了十米,挖宽了三十米,水里面都放了铁蒺藜;城墙上新添了强力弓弩三百座,投石器三百座。 韩铁林吃了一惊,说道:“伯父,火鸟骑士这是要坐守青州城,做缩头乌龟啊……” 韩信长一面仔细看着青州城的周围情况,一面说:“既然他要做缩头乌龟,那我们就把他钓出来。” “钓出来?”韩铁林不懂,问道,“怎么钓啊?” 韩信长哼了一声,说:“这个还用问吗?” 而敌清站在一旁,说道:“韩大人的意思是,用裴门-所爱做诱饵?” 韩信长瞥了韩铁林一眼,说道:“你光知道抓人回来,连这一点都想不到?” 韩铁林努努嘴,他的确是想不到,他原本天真地以为,抓裴门-所爱回来就可以换龙敬王,或者在关键时候,可以交换平安郡主的安全;他哪里会想到用裴门-所爱做诱饵,引裴门-敖督出城呢? 韩信长研究了半天,终于把敌清叫出来,吩咐道:“敌先锋,你过来看,离北城门外不远的地方有块高地……” 敌清把头凑过去,说:“嗯,这里叫‘呼风岭’,高度大约在两百米左右,东西两边是缓坡,南面是陡坡,离青州城的话,大约不足一千米……” “妙!”韩信长把手指在这个地方,笑道,“真是天助我军,有了这个‘呼风岭’,再有了敌先锋和擒王寨的这帮好汉,破裴门-敖督的城门简直易如反掌;让他把城池挖得再深一些吧,让他把城墙修得再高一些吧,都是徒劳,哈哈……” 韩铁林虽然不喜欢他伯父这么器重敌清,但听他伯父的意思,似乎攻破青州的城门,关键就在于敌清啊。 而敌清似乎也不甚明白,恭敬问道:“敢问韩大人有何安排,只要用的着我敌清的,粉身碎骨,在所不辞。”韩信长笑道:“好好好,敌先锋,我跟我来,我带你看样东西。” 说着,韩信长便抛下图纸,又往营帐外面去;今天是南风天,又是好天气,安安和小奴又在犒劳士兵们了。 第三百二十六章 青州王 “啊?”乍一听这话,韩铁林都感到不可思议,怎么可以对一个女人这样呢? 但是,敌清和裴门-敖督似乎想得都是一样,也拱手说道:“既然大人誓在夺城,那我敌清和擒王寨的兄弟,一定肝脑涂地,为大人打开北城门……” “好。”韩信长拍拍敌清的肩膀,说道,“我就等敌先锋这句话,哪怕只剩下一个人,你也得给我把城门打开;此番攻城之战,成败与否,就在于你们先锋营……” 敌清欣然领命,而韩铁林却不甚高兴了,为何他伯父对敌清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呢? 战争还在筹备之中,探子每天都送来青州城的情况。 在青州城里,裴门-敖督和王瑜禄也正在州府里商榷作战方案;王瑜禄提醒道:“将军,五月是南风天,我总觉得他们迟迟不行动,就是在等这个南风天啊……” 裴门-敖督笑道:“南风天又如何?难不成他们逆风而上,我们就闻不到他们的气味了?” 王瑜禄看着北面的丛山峻岭,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一时也说不清楚;裴门-敖督便说道:“王大人,我们的青州城现在固若金汤,他们纵使插翅也难飞进来,况且,我们手里还有十万精兵呢,我就不信这个韩信长还有什么办法;过了十月,光明皇就到达凤凰城了,到时候定龙敬王一个谋反罪,他韩信长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于事无补了……” 王瑜禄点点头,说:“既然将军胜券在握,那卑职也无需多言了;一切就静观其变吧……” 日子在一天一天的过去,青州城照例每天都在挖城池,修城墙;而韩信长夜观星象,知道时机已经快成熟。 这一天夜里,敌清也在营帐里查看青州城的布防图;忽然,小羔子冲进来,气喘吁吁地喊道:“大侠,大侠……” 敌清显得有点不高兴了,说:“什么事?这么匆匆忙忙的?” 小羔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快去看看啊,在外面……” 敌清以为军营里出了什么乱子,拿起马鞭就冲出去,准备好好教训这帮不识好歹的武夫;不料,擒王寨的人正围着老江湖卢善水,而卢善水怀里正抱着昏迷不醒的素清云。 敌清连日来,只顾着替韩信长卖命,都有点疏忽素清云的感受了;素清云几次问他:“敌哥,我的爹爹的仇什么时候能报呀?” 敌清不耐烦地说:“快了快了,韩大人不是在准备攻打青州城了吗?” 素清云怔了一下,小声说:“一定是王瑜禄干的,我要亲自审问他……” 敌清没好气道:“知道了,我会亲手将王瑜禄抓来给你审问,你还能暂时出去一会儿。” 可没想到的是,这刚出去一会儿,怎么就昏迷不醒了呢? 敌清见这些老家伙都瞪着眼睛看他,显然是怪罪他没有照顾好素清云;但他现在又不能得罪这些人,他还得靠这些人帮他取得战功,扬名立万呢。 唉,可怜的敌先锋! 敌清忙扑过去,奋力抱住素清云,喊道:“清儿,清儿,你怎么了?” 第三百二十七章 江湖诈 敌清对于卢善水的一片盛情叶只得笑纳了;但是,说归说,做归做,敌清拧着眉头叮嘱道:“这件事事关重大,还请各位叔叔伯伯们谨慎行事,切记不可莽撞,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绝不能打草惊蛇。” 卢善水见以一己之力,居然说服了忠心耿耿的敌清,颇感自己功劳不小,地位不轻,举手投足间都相当有影响力,忙也慎重地回应道:“那是,做成大事就一定要有耐心。” 敌清悄悄说道:“再过几日,韩信长便要大举进攻青州城了;待他拿下青州城,打败火鸟骑士后,我们再下手,一并除了他的党羽……” 卢善水点点头,说:“如此甚好,有了青州城,百姓们也可以安居乐业了,我们也可以风风光光回擒王寨。” 他才真是天真呢。 敌清点点头,一副慎重得不能再慎重的样子,又对卢善水等人说道:“今天的事不要声张,大家自己人知道就好;关于刺杀韩信长的事,我会安排妥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卢善水等人便各自回营了,敌清也扶着素清云进自己的营帐,而小羔子却还在外面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敌清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痛痛快快地说。” 小羔子显得颇为为难,拉了拉敌清,说:“我们还是出来说吧……” 敌清给素清云轻轻盖上毯子,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 素清云乖乖地躺下了,敌清便跟着小羔子出了帐篷。 到了帐篷外面,小羔子诡秘地说道:“大侠,袭击清云姐的事,我看不是韩铁林的人干的……” 敌清悚然一怔,哼道:“你怎么知道?” 小羔子就说:“我在地上捡到了一个令牌,是我们先锋营的。” 说着,小羔子便将令牌拿出来,果然刻着“急先锋”的字样;敌清骇然一惊,忙将令牌收起来,小声叮嘱道:“这事不能说出去,知道吗?” 小羔子嗯了一声,说:“可不是,我疯了;这事指不定是谁干的,要是这帮老家伙怀疑到我们青州会馆的头上,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敌清点点头,说:“这些江湖草寇做事都很鲁莽,的确不能让他们知道;我会彻查这件事,说不定也是有人想嫁祸我们。” 小羔子回道:“哦,那要不要我帮忙。” “不需要。”敌清斩钉截铁地拒绝道,“这事很危险,我一个人去就行。” 说着,敌清便打发小羔子回自己的营帐,而他自己则去了林子里面。 在林子深处,先锋营的两个小卒子,杨六和沈童换下了黑衣服,又穿上了自己的铠甲,正兴高采烈地笑道:“我们这事做得漂亮啊,回头敌都统肯定要好好犒赏我们哥俩……” “还说呢,”沈童说道,“我就怕你下手太黑,你也不想想,素姑娘是敌都统的女人,他能真心害她吗?不过是想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罢了,可惜可惜,叫那个老家伙给毁了……” 杨六就说:“哎,管他呢;反正咱们兄弟是照章办事,就你小子跑得太慢,差点叫那老头给逮住。” 两人正说着,敌清已经到了。 第三百二十八章 脱衣辱 敌清如此一说,素清云虽然还有些疑惑,但她毕竟深爱敌清,绝不愿意轻易去怀疑他,所以也就点点头相信了。 又过了几日,杨六和沈童的尸体被小羔子等人发现,并且从身上搜出许多财物,自然是怀疑他们偷窃军中资产,然后在潜逃的时候和素清云遭遇,双方发生争执,才有了后面的事。 但这也仅限于青州会馆的人知道,敌清还是那句话:事关重大,不要到处乱说。 小羔子唯命是从,带人把这两个丢脸的“叛徒”掩埋了。 五月初始,南风起,花开满地;韩信长踌躇满志,就是在等这一天了。 军中所有杂事都停了下来,列为将领都整军待命;五月十三这天夜里,韩铁林先率领三千骑兵和五千步兵赶往东城外,敌清与擒王寨的兄弟扛着纸鸢奔走呼风岭,先锋营一千精兵埋伏在北城外,等待烟火号令。 而韩信长自己则坐镇林中,做其后的部署。 五月十四,韩铁林率军抵达青州城的东门外,浩瀚的大海就在身后,百万盐工正用鲜血和生命为裴门-敖督创造财富;韩铁林二话不说,先杀了这些盐场的监工,数了数,大约五百人左右,全部挂在马匹后面。 裴门-所爱被要求换上了女装,带着铁索,站在一辆牛车上;韩铁林纵马上去,恶狠狠地问道:“你看见了吧?这就是你父帅干出来的事情,压榨人民的吸血鬼……” 裴门-所爱不以为然,反问道:“难道你们东海的财富不是靠压榨百姓的血汗得来的吗?大家都是一丘之貉,谁也别说谁黑!” 韩铁林果然不善于言辞,又被裴门-所爱咽得无话可说;便用马鞭指了指她,说道:“真是死到临头嘴还硬,待会儿有你求我的时候。” 裴门-所爱哼了一声,说道:“韩铁林,你未免也太幼稚了吧?真是空有一身武艺,没做过一件大事……” “你?”韩铁林怒目圆瞪,身为一军之帅,居然被一个囚徒说得脸红脖子粗,估计也只有他了。 不多时,骑兵已经到达东城外,韩铁林先叫人把尸体丢在城门外,以炫耀武力。 城头的探子赶忙回府衙回报裴门-敖督,裴门-敖督拍板对王瑜禄说道:“王大人,我早说过,我的探子不是吃闲饭的,就说韩信长会攻打东门,你还兀自不信,现在,骑兵都已经到达东门外了……” 王瑜禄捏着胡须,说:“大人稍安勿躁,我总觉得有些蹊跷,韩信长选在南风天攻城,一定还有其它的安排。”裴门-敖督早就穿上了铠甲,说道:“兵贵神速,我怎么能稍安勿躁呢?火鸟骑士到青州都已经三个多月了,居然还没能平定叛乱,倘若此时南方再犯上作乱,凤凰城何保?此战势在必行,不打败韩信长,我心不甘……” 王瑜禄忙说道:“那我陪大人先去城楼上看一看吧。” 两人急乘了马车,一路往东城去,传令兵紧随其后。 到了城头上一看,护城河边尸体纵横,已是惨不忍睹;而相隔数里之外的韩家军,更是气势逼人,步兵、骑兵、弓箭手、盾牌军,长枪营,云梯纵队……应有尽有,而且方正排得很有水准。 裴门-敖督是行家,自然是一眼便瞧了出来,不禁叹道:“韩信长果然不愧为战神啊,区区数月,居然将这帮残兵败将收拾得井井有条;就是不知道战斗力如何了……” 韩铁林见裴门-敖督上了东城城头,便驱使着牛车上前,叫道:“裴门-敖督,你看这是谁?” 第三百二十九章 东城战 骁骑廷尉马坤刚刚领命出门的一霎那,只见东面烟尘滚滚,打出韩信长的旗帜。 裴门-敖督惊道:“不好,韩信长这只老狐狸果然埋伏在后面,想逐个击破我军……” 王瑜禄站在城门上自然也看见了,但他同时也观察到越起越紧的南风,怀疑道:“将军,兵不厌诈,我看后面未必就是韩信长的部队吧?” 裴门-敖督急速下令,又从各城门调来守军,指着烟尘说道:“你兵书读得太少了,所谓虚则实,实则虚,没有韩信长做后盾,韩铁林岂敢这么嚣张?你以为我真的是为救我女儿吗?我以五千兵马为诱饵,再以十万大军为后援,让他韩信长来了就走不掉……” “可是,”王瑜禄担心道,“将军就不怕他偷袭其它城门,攻我们的后方吗?” 裴门-敖督自信地说:“那你以为我修筑这些防事是做摆设的吗?护城河深二十米,宽五十米,城墙高七十米,你认为他们是长了翅膀,能飞进来吗?” 王瑜禄不敢跟裴门-敖督较劲,只说道:“下官只是担心韩信长这人狡猾善变……” “所以嘛,”裴门-敖督说道,“我是不会给他机会变的,只要两军交战,我就团团围住他,跟他纠缠到底……” 其实,后面的烟尘不过是盐场的百姓用扫帚扫出来的;马坤拿着破天长矛,如狼似虎一般只扑过来。 韩铁林也不含糊,纵马上去,一把大刀架在脖子上,盯着马坤冷笑道:“就你?还不够资格,叫裴门-敖督下来。” 马坤把长矛一扫,怒道:“小贼,你休要猖狂,待你马爷爷将你的肠子挑出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韩铁林又不是没见识过他的武功,不过尔而;嗖得一声,刀从他后背转了一圈,跟着迅如闪电地砍向马坤的脑袋。 马坤长枪刺他不中,只能又收回长矛,横肩一挡;没想到韩铁林的力气如此之大,马的前蹄一下没入沙地中,足足有一尺深。 顿时,马坤比韩铁林矮了一个头;韩铁林哼道:“早说过,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叫裴门-敖督下来……” 嘴上说着,刀也不停,又是唰唰两下,把马坤砍翻在地上。 主将受挫,后面的五千骑兵自然不敢妄动;韩铁林向城头喊道:“裴门-敖督,难道你就这么一点本事吗?” 裴门-敖督不受他激将,仍旧立在城头不动;这时,又听城门口有马铃的响声,一队十二人的骑兵杀了出来,清一色的大红袍,火龙驹,威风凛凛。韩铁林知道,这些才是真正的“火鸟骑士”;看来,裴门-敖督是对他们动真格的了。 韩铁林诡秘地笑了一下,放弃对马坤的追杀,一步步退回自己的阵营中;而这些传说中的“火鸟骑士”却步步紧逼,眼中杀气腾腾。 韩铁林退回方阵后,先换上一批盾牌兵,呼哧一声,二十人站成一条线,喊道:“杀!” 先将盾牌立在地上,再将长矛斜伸出去;跟着又是二十人,将盾牌举过头顶,也是向前伸出长矛。 第三百三十章 北城乱 虽然,韩信长的计谋还是被王瑜禄识破了,但王瑜禄也没料到他会用纸鸢过城,心中还存着一丝侥幸,池深城高,也许韩信长还没攻下北城,裴门-敖督的援军已经杀到,然后内外夹击,一定可以打败韩信长了。 想到这里,王瑜禄也不甚关心军情了,命人关了城门,又回府衙数他新近搜刮的银子去了。 在青州城的北城外,只见天空中又升起一团烟火,守城的将士还有些莫名其妙,南风从他们的耳际吹过,撞向巍峨的苍龙山,跟着又回旋直下,扑向固若金汤的青州城。 霎时间,距离城门不到两里地的呼风岭上,敌清带着擒王寨的百十名兄弟,轻装简行,架起巨大的纸鸢,直飞青州城。 城内的士兵只密切注意林中攒动的人影,却不知天空中有敌军在悄悄靠近;当纸鸢到达青州城的上空时,在他们的脚下投射出一个个的黑点,他们好奇地抬头一看,又以为是雄鹰。 一个士兵便问自己长官,说:“队长,这青州怎么这么多鹰呀?” 队长抬头看了看,日头正毒,也不甚清楚,只说:“可能是集体搬家吧……” “哦。”士兵愣头愣头地应了一声,刚扭过头,那长官的脖子上就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立时“哎呀”一声,倒在了地上。 士兵又回过头来,拉着长官的衣服,喊:“队长,队长,你怎么了?” 只见雄鹰飞过的地方,大部分士兵都被蛰了,哎呀哎呀地倒了下来。 终于有人发现情况不对了,大声呼叫道:“那些不是雄鹰,是人啊,敌人来啦……” 士兵们都慌慌张张地仰起头来,看着黑压压飞过的纸鸢,纸鸢下面都是戴着面具的黑衣人,模样甚是恐怖。 有些士兵以为是天兵,喊道:“妈呀,天兵天将来啦,快跑吧……” 敌清喊了一下:“下!” 擒王寨的兄弟便纷纷从纸鸢上跳下来,如坠落的夜叉一般,个个身手敏捷,杀人犹如砍瓜切菜。 守城的火鸟骑士虽然有数千人,而且装备精良,什么兵种都有;但是,一来城头上不利于发挥军团作战的优势,二来敌清等人来得太突然了,并且都是武林高手,或飞檐走壁,或力举千斤,或刀剑娴熟,杀伤力都高得惊人。 所以,这些守城的士兵都被吓傻了。 敌清专捡那些头戴红缨的杀,城中的指挥官被杀光,这数千士兵更成了无头的巨蟒,只会到处乱钻,连城门也顾不上了。 敌清见时机成熟,又令老江湖卢善水速速去开城门,放韩信长进来。 卢善水带着二十多人,从城头跳下来,直接砍翻城下的卫兵,然后掀开巨木,大开城门,以烟火为讯号。 第三百三十一章 千机变 “什么?”韩铁林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比牛还大,叫道,“不行!伯父,你不可以死,我们又怎么能轻易相信那个裴门-敖督呢?” 韩信长倒是很平静,说道:“铁林,我们韩家世代受王爷恩惠,替王爷去死,又有何不可?若非如此,裴门-敖督又怎么能挽回自己的面子?军人以荣誉至上……” “但是,但是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韩铁林焦急地询问,跟着,他突然灵光一现,说,“伯父,要不我娶裴门-所爱为妻吧?这样不就可以了吗?” 韩信长先是一愣,跟着问道:“你能娶她吗?” 韩铁林说道:“我在东城的时候,当着那么多将士的面,脱了她的衣服,想她嫁人也难了……”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韩信长想了想,说,“但伯父按王爷之命,早在十几年前就死了,如今又活过来,只怕会给王爷带来麻烦,不如趁此机会,报效王爷得好;而且,裴门-敖督不是性情中人,区区婚姻之亲,满足不了他。” 韩铁林黯然不乐,说道:“难道真的就没有其它办法了吗?” 韩信长见这个侄子心眼太实,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担心,拍拍韩铁林的肩膀,叮嘱道:“你的任务除了要把我们韩家发扬光大,还有就是保护郡主的安危;我听郡主说,她在临江郡的时候,一个叫作‘金风爱贫民’的人,曾给她算过命,说是命中犯小人。 这个敌清脑后有反骨,日久必反,表面为君子,实际上是最可怕的小人。” “啊?”韩铁林担心地问道,“那他会不会加害郡主?” 韩信长说道:“小人有很多,又不止他一个;但是此人不除,的确后患无穷,所以,这次如果和朝廷谈判成功,我一定会拉上敌清一起去死。” 韩铁林又听到他伯父说死,心里真是千万个不痛快。 此时,夜已经深,城内还零星听到厮杀的声音,几千残余的火鸟骑士被围困在府衙一带,动弹不得;但没有韩信长的命令,谁也不敢剿杀他们。 敌清坐在自己的营帐里,自然是闷闷不乐;小羔子气不愤地说:“韩信长这个老小子,不是说打下青州城后,给我们记头功的吗?现在居然连个屁都不放,算什么意思?耍我们玩呢?王八蛋的……” 卢善水望着敌清,说道:“敌先锋,你还在犹豫什么?是下不了手吗?青州城已经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了,杀了韩信长,全军就听你号令了,你就是青州王!” 敌清说道:“我不是犹豫,而是在想韩信长的心思;他不给我们加功,显然就是想逼我们谋反,也就是说,他现在很可能做好了准备,等着我们送上门去呢……” “怕他个鸟,”擒王寨的兄弟个个如狼似虎,早憋了一肚子气,说,“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敌清就说:“鱼死网破是容易,可火鸟骑士还没有退,青州百姓怎么办呢?” 这话一说,无形中又给敌清的光辉形象镀了一层金,素清云说道:“各位叔叔伯伯稍安勿躁,敌哥一定有完全之策的,我们再等等吧……” 第三百三十二章 拦路虎 那王瑜禄刚换上被烧破几个大洞的官服,打开府衙的大门,朝韩信长的军营大步走去;不料,半路却杀出个黑衣人,冷笑道:“王大人,你这是要去哪里呀?” 王瑜禄吓得浑身一颤,回道:“我已经投降,我要去见你们韩大人,你不得伤害于我。” 黑衣人冷笑道:“我怎么会伤害你呢?王大人,你可是我的再生父母啊……” “啊?”王瑜禄怔怔地望着他,实在不明白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个私生子。 黑衣人拉下面纱,原来是敌清。 那王瑜禄吓得连连后退,很显然,方成雀和敌清那天晚上对他的追杀,他至今还记忆犹新,不敢直视敌清的眼睛。 两个卫兵扑上去,想在王瑜禄面前立点小功,以图日后显达;不料,敌清下手忒狠,一个苍龙之爪,直接掏穿了其中一个卫兵的心窝;跟着,又用腿弯夹住另外一个,狰狞地笑道:“王大人,你是想跟我谈呢?还是想跟韩信长谈?” 王瑜禄知道敌清现替韩信长做事,但就是不知道他的心在哪一边,便假意问道:“有、有什么区别吗?” 敌清冷笑道:“跟我谈现在就可以,要是跟韩信长谈的话,恐怕只能去下面了……” “下面?”王瑜禄头上的冷汗,嗖得一下便流了下来,囫囵吞枣地咽了一口气,又用袖子擦了擦,才说,“那、那还是跟敌大侠谈吧……” 敌清笑了一下,说:“还是王大人明智啊。” 但话虽这么说,他的腿却没松开;卡擦一声,这个卫兵的脖子也被他拧断了。 王瑜禄缩着脖子站在那里,仿佛是自己的脖子折了了,歪着脑袋不敢稍加妄动。 敌清弃了两具尸体,拉着王瑜禄往阴暗的胡同里,笑道:“王大人,请吧。” 穿过胡同,便进了一座荒弃的宅院,青州城早就是十室九空了,除了老鼠和士兵,已经看不到活物;敌清一脸郑重地说道:“我请王大人来呢,其实是有好事共谋,所以,王大人你千万不要紧张。” 王瑜禄一边擦汗一边说:“不紧张不紧张,敌大侠有什么需要老夫帮忙的,尽管说……” 敌清便说道:“大人觉得这次青州之战,韩信长胜得把握大,还是裴门-敖督胜得把握大?” 王瑜禄最怕他问这些问题,因为他不知道敌清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只能小心翼翼地猜道:“呃,据现在的情形看呢,似乎是韩、韩大人的把握稍稍大些……” “错!” 第三百三十三章 求亲表 嗯?裴门-敖督虽然喝了不少酒,但脑袋还算清醒,心道:韩信长刚拿下青州城,一定防守严密,怎么会放跑一个小兵呢?莫非是王瑜禄被抓住了,故意使诈? 但无论如何,得先见见再说,便哼道:“带他进来。” 敌清跟着传令兵进了营帐,只见左右都是刀斧手,目光灼灼,其意不善;而裴门-敖督红着眼睛坐在狮子皮上,也是满目狐疑,带着酒气问道:“是王大人派你来的?” 敌清爽快地回答道:“正是。” 裴门-敖督盯着他,半晌后哈哈大笑,说:“到底是王大人还是韩大人,你可想清楚了。” 敌清把手书和官符掏出来,一字一顿地答道:“将军既然想听实话,那我就直说吧;在下敌清,带人率先打开北城门的正是我,而我的确也是为王瑜禄大人而来。” “哦?”裴门-敖督派人将手书拿上来,看了一眼,果然是王瑜禄亲笔,写道:裴门兄台亲见,小弟王瑜禄仍与五千名将士在城中死守,等候大人援军;此人名叫敌清,乃忠勇义士,望大人速与他商量里应外合之计,解我青州之围。 裴门-敖督看罢,笑道:“我还是真是看走了眼,王大人还有这番气节呀?忠勇义士,哈哈……” 敌清一听他的话,就知道他信不过王瑜禄,更信不过敌清;只听裴门-敖督探着身子问道:“你既称为忠勇义士,为何反复无常,不在青州守城,却来投效于我?” 敌清谨慎答道:“在下与王大人其实是故交,先前受方成雀及韩铁林鼓吹,叛上作乱,为韩信长所用;但现在经王大人点拨,已经深明大义,愿意效忠裴门将军,维护朝廷利益……” “话说得不错。”裴门-敖督合上手书,仍旧疑神疑鬼地说,“可是我怎么听说王瑜禄要投降韩信长,是打算引我进城,自投罗网的呢?” 敌清忙说道:“这一定是韩信长散布的谣言,王大人正率军在府衙一带抵抗韩信长的部队,虽伤亡惨重,也不肯投降啊……”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辞,如何叫我相信你?”裴门-敖督仍紧要牙关,死不松口。 敌清不免有些后悔,自己做事太鲁莽了,只顾着升官发财,以为自己一片“投诚”的决心日月可鉴,这裴门-敖督就会相信,可没想到的是,裴门-敖督连王瑜禄也信不过。 这可怎么办呢? 裴门-敖督对刀斧手使了使眼色,他们便吱牙咧齿地准备一拥而上,拿下敌清;敌清现在学了“苍龙拳”,对付区区几个刀斧手,自然没有问题,就算现在杀了裴门-敖督也是绰绰有余,但如此一来的话,不就前功尽弃,连他的出人头地梦越来越远了吗? 就在这时,又听卫兵传报,说:“禀将军,韩信长派来使者求见。” 嗯?这可就更让裴门-敖督意外了,怎么韩信长打了胜仗反而要求见他了? 裴门-敖督想了想,先让敌清下去,唤韩信长的使者进来。 第三百三十四章 混城计 敌清看完这一段,心先凉了半截,想不到韩信长这么狠,居然可以用自己的性命来换取龙敬王的平安。 信上所列的条件实在是处处都为裴门-敖督设想周全了,韩铁林娶了裴门-所爱,那么东城外的脱衣之辱便可以一笔勾销;而韩信长自杀,这是给朝廷最好的交待,也是让裴门-敖督光耀门楣的大好机会。 如此之完美的条件,裴门-敖督还会拒绝吗? 敌清稍等了一会儿,见裴门-敖督没有下令扣押他,可见裴门-敖督毕竟还有所顾忌,因为他不敢私自放了龙敬王,这可是关乎南方时局的大问题,连日月晴川的三公都不敢过问。 敌清摸准了裴门-敖督的心思,自然又稍稍释开了怀,说道:“将军,依我看,受人恩惠不如自己争取;韩信长有这么大能耐吗,非得他自杀,青州城才能再次回到您的手里?” “哦?”裴门-敖督就是在等敌清这句话,他是很想韩信长死,但不是自杀,而是死在他裴门-敖督的长矛之下;他觑着眼睛瞅敌清,问道,“难不成你也能把青州城拱手送到我的手里?” 敌清笑道:“青州城我虽然不能送到您的手里,但是可以把韩信长的项上人头送到您的手里,您觉得哪个更受用?” “此话当真?”裴门-敖督指着敌清追问。 敌清哈哈一笑,忽然双臂一抖,苍龙拳的两股真气蹿出来,把两边的刀斧手震飞了出去,连军帐都撕破了。 裴门-敖督先是惊骇了一下,跟着拍手说道:“好功夫,敌先锋果然神勇过人啊;只要此事能成,我定向朝廷保荐你,先去凤凰城,再上日月晴川,就凭你这一身功夫,怎么着也得在皇上身边效力,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呀……” 敌清乍一听还不敢相信,他原指望能在裴门-敖督的军营里当差,混个名副其实的督军就不错了,没想到有一身好功夫,还能去当今光明皇身边当差,那真是天赐良机,飞黄腾达的大好机会啊。 敌清赶忙给裴门-敖督跪下来,说道:“如能得将军提携,我敌清愿作将军义子,终身铭记大恩。” “哦,哈哈……”裴门-敖督笑得何不拢嘴了,捋着长长的胡须,说道,“甚好甚好,你敌清在我裴门家族作个义子,咱们朝廷内外也好有个照应,来人,赐酒。” 帐外的卫兵赶紧通知后厨,将美酒端了上来,敌清端着碗,一时却没动;裴门-敖督冷笑道:“怎么?你怕我是诳你?酒中下了药?” 敌清忙说道:“不是。就算酒中下了毒,我敌清也喝……” 说着,敌清果然一饮而尽。 酒水没有问题,裴门-敖督也喝了,然后把碗摔碎在地上,说道:“好了,酒也喝了,话也说了,咱们是军人,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闲话少续,我裴门-敖督一定要打败韩信长,重新夺回青州城,并且平定这里的叛乱,才好回凤凰城交差;义子敌清,你都有什么计策,说来听听吧?” 有了大好前程的诱惑,敌清果然很快就进入了角色,回道:“是,义父。其实韩信长并不难对付,他这人心高气傲,加上武功卓绝,所以根本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义父就假装答应他,后退十里,我估摸他是想迎郡主和青州难民进城,到时候义父只管在难民中安插数千名动作干脆利落的杀手,待进城后,便胡乱杀人,必定能在城中制造混乱。 第三百三十五章 歃血盟 韩铁林奉命而来,又不敢轻易打退堂鼓,站了好一会儿,他才以军人的姿态说道:“你父帅可能已经答应了这门婚事,你放心,嫁到我们韩家,没人敢欺负你的……” 裴门-所爱依旧冷着脸,没什么激动的反应。 韩铁林又补了一句:“至少在东海郡。” 裴门-所爱瞪了他一眼,连话都说不清,你真的还能做什么事呀? 韩铁林被她瞪得心里发毛,又说:“哎,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玉镯,我放在这里就当那什么定情信物了,你、你戴戴看……” 说着,韩铁林便把玉镯小心地放下来,像保护小孩子似的,欲舍又不敢丢的样子,生怕裴门-所爱抢了砸碎在地上。 眼见裴门-所爱并没有砸东西的冲动,韩铁林才稍稍放心,赔笑道:“那、那我就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晚饭我都准备好了,会叫人送进来的……” 这就是他的求婚办法,好在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然就他这样的,三百岁也找不到老婆。 等韩铁林走后,裴门-所爱才拿起镯子来,她是裴门家族这一代中最大的孩子,打小就作男孩子养,十四岁上战场杀敌,跟着她父亲裴门-敖督立功无数,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温情,有的是铁血无情。 但是今天,她却被韩铁林这样一个不会说话的莽夫感动了;也许,莺莺燕燕的情话反倒对她没用,唯唯诺诺的男子更让她瞧不起,韩铁林身上的这股冲劲和蛮劲,却最能让她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她需要的是一个能跟她一起上阵杀敌的男子汉,而且这个男人不能比她弱;韩铁林虽然脑袋是笨了点,但论武功和勇气,却不输于她,从裴门-所爱被他擒获的那一天起,也许就已经稍稍动了情。 只是,她习惯用男人的心态来思考问题,没有把这份感情放在心上;直到东城外,被韩铁林鲁莽地扒了衣服,她才知道什么是女人的害羞,以及女人的心态。 在韩铁林纵横驰骋的马背上,虽然只是几句玩笑话,但却深深刻在了裴门-所爱的心里。 如今,玩笑成了真,她没有说反对,自然就是应允了。 其实就她的性格而言,如果不是韩铁林,谁还敢娶她呢? 要是方成雀还没有变成男人,倒是可以嫁给“他”,那也算得上是阴差阳错的一对了。 裴门-所爱戴上手镯,平生第一次审视着自己的容颜;虽谈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是人间佳品了,可不要辜负了如此漂亮的脸蛋,从此做个完完整整的女人吧。 裴门-所爱好像一下子放下心里的包袱,什么天下大事?什么战功赫赫?都是过眼云烟,于她这个小女子何干?她现在需要的是一支眉笔,一盒水粉,青州的景致还有点苍凉,倘若是在东海,是在韩府的小院里,窗外的花开正浓,淘气的小猫扑着翩翩飞舞的蝴蝶,那是多么得美妙啊。 突然之间,裴门-所爱居然向往起嫁给韩铁林之后的生活,告别这戎马生涯吧,她真的疲惫了。 且说韩铁林这边在为婚姻大事筹措,而敌清那边却在为刺杀行动准备。 第三百三十六章 长竹阵 过了两三日,韩信长见裴门-敖督还是按兵不动,便下定决心,先把郡主迎进城。 这是一个失策之举,裴门-敖督之所以耐得住性子,是因为他知道敌清会来通风报信;而且不仅如此,敌清还把消息放回了苍龙山脚下,引得难民们也纷纷尾随而来。 这百万难民中掺杂了几千名化妆过的士兵,的确很难发现;小羔子等人站在城头上,看到这些浩浩荡荡的人流,简直比出城还热闹。 有些是还家的,有些是奔着新生活而来,然后不论是谁,都是满怀着希望的,以为战争就此结束了,他们的生命从此有了保障。 但是刚一进城,士兵们便开始动手了,他们在拥挤的人群中用匕首疯狂地乱扎,那些被扎伤的人拼命地呼喊,他们看不见是谁在下毒手,只能一个劲地向前冲,喊道:“杀人啦,杀人啦……” 人群顿时慌乱起来,跟着就像炸开锅的蚂蚁,四处乱蹿。 小羔子等人本来是维持秩序,引导难民入城的,但现在也被冲散了,头尾难顾。 韩信长和韩铁林眼见难民受了惊吓,知道一定是有人在捣鬼,但他们还没想到是裴门-敖督的人,火速令近卫军用人墙隔开郡主和难民。 敌清站在城头上,一面看韩信长往哪里走,一面观察着难民的状况。 混乱已经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他终于下令换上黑衣便装,从街道两边的屋顶,急速杀向韩信长。 疯狂而混乱的街市里,那些伪装的火鸟骑士不仅杀害难民,更是盯准了被冲散的青州官兵,只要一有机会,便三五成群地逼过去,将敌方官兵捅成马蜂窝。 小羔子此时也被几个火鸟骑士围住了,他的刀早丢了,手里拿着一根长竹竿,喝道:“你们都是什么人?” 那些人虽然穿着破衣烂衫,但可以看出明显的肌肉,他们的眼神冷酷无情,手里的匕首闪闪发光;也不回答,只打了几个简单的手势,便用战术合围上来。 小羔子“啊啊”地乱叫着,左挥一棒子,右打一棒子,可这哪里能挡得住训练有素的火鸟骑士;眼看几把匕首刺过来,就要扎进他的胸膛。 敌清老远地就大喝一声,纵声跳了下来;苍龙臂一展,把这几个名不经传的火鸟骑士震入人群之中。 小羔子吓了一身冷汗,倚着墙壁说道:“大侠,幸亏你来得及时啊;这些人,这些人不简单,可能都是士兵……” 敌清哼道:“少废话,自己找地方躲起来。” “啊?”小羔子左右上下看了看,说,“这能躲哪里呀?不如你带我一起去刺杀韩信长吧?” 敌清二话不说,把他从旁边的窗户扔进去,然后自己仍旧跳上屋顶;两条黑色的长龙如闪电一般,直接扑向韩信长所在的宅院。 近卫军刚发现这些刺客,叫道:“不好,有刺客,保护大人……” 第三百三十七章 天日食 然而,敌清的话已经喊迟了,每根毛竹上,至少钉着三个擒王寨的好汉,粗略算算,已经死伤大半了。 韩信长从横梁上跳下来,冷笑道:“这是专门用来对付你们这些蛮勇武夫的,敌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诡计吗?” 敌清看了看满地的伤员,却忽然哈哈大笑,说:“韩信长就是韩信长啊,果然到最后还留了一手;不过,你以为我敌清是靠这些江湖草莽来取你性命的吗?你一向看不起我,今天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了……” 韩铁林哼道:“瞧不起你又怎么了?你能打赢我们韩家的大力金刚掌吗?” 敌清撕开自己的面巾,弯着嘴角,不屑地说道:“那你就来试试吧……” 韩铁林撑开双臂,大喝了一声,挥舞着大力金刚掌,扑向狞笑着的敌清。 安安见小奴的身体忽然抖了起来,忙问道:“小奴,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呀?” 小奴摇摇头,却问:“郡主,韩将军会杀了敌大侠吗?” 安安也相信韩铁林能制服这个微不足道的敌清,哼道:“什么大侠呀?大坏蛋还差不多,当然要杀了他,你看他害死了多少人……” 韩铁林掌风凛冽,动作颇有霸气,看起来似乎是压着敌清打;安安拍手笑道:“好啊好啊,铁林,好好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她不说话还好,敌清尚且按捺着心中的怨气,及平安郡主这么一臭他,他的怨气立马冲上头顶。 而韩信长早看出现在的敌清不同以往,因为若是从前,韩铁林早把敌清踩在脚下,左一拳,右一拳了;可今天,敌清却闪躲有余,不慌不忙。 突然之间,敌清好像要爆发了,头发向后一抛,胸口到袖管里都鼓出一股苍劲有力的真气;韩信长眉头一皱,喊道:“不好,铁林快闪开。” 韩铁林还没意识到敌清动了杀气,正与他纠缠不休;敌清大喝一声:“苍龙破日。” 一股强劲的真气霎时间将韩铁林围困起来,韩信长一个箭步蹿上去,拉开韩铁林,以大力金刚掌和敌清对了一拳。 只听“嘭”得一声巨响,两人的周围产生巨大的气旋涡流;又听“轰”得一声,数丈外的墙垣都被震塌了。 韩铁林被扔回郡主的身边,忙站起来保护郡主,生猛的气流吹得他脸都变形了。 韩信长和敌清各退了几步,暂时都没有说话;等气流稍稍减弱了,敌清迅速收回真气,嘴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韩铁林惊诧道:“他的武功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了?” 而韩信长面色痛苦,嘴巴紧紧抿住,似乎说不出话来。 两人就这么对视着,敌清的头顶上冒出一缕缕的青烟,不一会儿,他的嘴角开始动了,笑道:“韩信长,你就不要硬撑了,大力金刚掌岂能跟苍龙拳相提并论?”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三千银 敌清哼道:“我不用跟任何人交待!”先出一拳,打碎了卢善水的脑袋。 卢善水连哼都没能哼一声,两颗眼珠子掉在了地上,脑浆迸出,洒了敌清满身都是。 其他人或想反抗,或想逃;敌清拾起地上的大刀,一口气将他们大卸八块,甚至连死人也不放过,因为他怕有人是诈死。 裴门-敖督收到信号后,火速带着火鸟骑士杀进城里;敌清在北城门上做了手脚,城门只被圆木轻轻一撞便开了。 里面,王瑜禄也收到信号,怂恿士兵们叫道:“韩信长已经死了,火鸟骑士又打进城了,缴械不杀,抗命抄家……” 青州兵马腹背受敌,左顾右盼之下,即不见韩信长,也不见韩铁林;敌清杀完了擒王寨的好汉,又回到营中,众军没有了统帅,都眼瞅着他。 这下子,敌清终于尝到万人敬仰的滋味了,不由得露出满意的微笑来,大声说道:“诸位将士,且听我敌清说一句,韩信长伯侄俩并非诚心为我青州百姓着想,他们夺得青州城,不过是为了以全城将士的性命来换取东海龙敬王的平安,说到底,他也不过是龙敬王的走狗而已。 我们本为朝廷的子民,若非生活所迫,绝不至于犯上作乱;现在,苍龙山守岁巨龙已经归位,青州又可以风调雨顺了,大家也可以安居乐业。 不要再一意孤行,受妖人蛊惑了;裴门大将军愿意给他们一条生路,放下手中的武器,回到朝廷的身边吧。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们就算守住这一座孤城,又能支撑到哪一天? 擒王寨的好汉们为了全城百姓的福祉,英勇无畏地刺杀韩信长,已经壮烈牺牲,难道你们要辜负他们吗?” 这些士兵们哪里分得清是非真假,听敌清这样一说,想想也对,自己干嘛还替他韩信长跟朝廷拼个你死我活,这不是傻吗? 他们以为裴门-敖督真的能给他们一条活路,真是太天真了。 青州兵马放下武器之后,王瑜禄便将他们赶到东城羁押,又将百姓全部赶往西城,虽然只有区区五千名火鸟骑士,而且还是残兵败将,但此时却耀武扬威得很,甚至连缠着纱布,拄着拐杖的伤病都胆敢对无主的青州兵马又踢又骂,喝道:“蠢猪,快点走,别妨碍我们大军进城……” 青州兵马个个唉声叹气,只得低着头往东城走。 在裴门-敖督进城的时候,敌清和王瑜禄甚至都把战场打扫干净,腾出空空如也的北城大街,迎接裴门-敖督。 时隔几日,裴门-敖督自己也没想到是这样返城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这回,他可不像韩信长那么吝啬,风风光光地封敌清做了——忠勇无敌大统领。又赏银三千两,美女十名。 第三百三十九章 搜城夜 敌清面无表情地哼道:“没事,不就三千两银子吗?以后,我们有的是花不完的银子……” 被缴械的青州兵见敌清要离开了,都流露出依依不舍的眼神,纷纷站起来想靠近他,因为这毕竟是他们唯一的希望了;火鸟骑士喝骂道:“蹲下,统统都蹲下来……” 跟着又是鞭子,又是棍子,打得这些青州兵只得退了回去。 这一刻,敌清忽然又涌现出刚做大侠时无畏无惧的英雄气概,大声喝道:“不准打人。” 傲慢的火鸟骑士哼了一声,说:“哎,敌都统,这些都是将死之人了,你还施什么恩给他们,没有回报的,你就省省吧;倒不如把将军赏给你的美女也送我们,啊?” 说着,又哈哈大笑起来。 敌清忍无可忍,把苍龙臂一挥,顿时风卷残云,周围的火堆在一阵呼啸的风声中,如天女散花般得炸开了。 火星飞溅到火鸟骑士们的身上,他们跳得跟猴子似的,又是害怕,又是紧张,结结巴巴地问:“敌都统,你这什么意思?不给就不给嘛,用得着发这么大火吗?” 敌清瞪着他,说道:“这些人不会死的,你等着看好了。” 看押的骑士们这才不吭声了,而青州兵听到敌清这么说,心里也就放心了,不再躁动不安,只等着明天卸甲还家。 敌清说完后,便带着青州会馆的人一路狂奔,去寻找韩信长的踪迹。 四个门头的守卫都换了人,并没有发现韩信长溜出城去的迹象;而且裴门-敖督知道韩信长还没有死的消息,下令城里连只老鼠都不能放出去。 那么,韩信长会躲在哪里呢? 王瑜禄在这黑夜里也不肯休息,带着一帮走狗四下活动,他可不是要找什么人,而是在转移牢房里的银子;他知道,裴门-敖督现在是胜局在握,而打了胜仗后,一个贪婪的人最想做的是什么?当然是不遗余力地搜刮民脂民膏。 裴门家族永远也不会把一个外人当作自己的心腹的,这一点,王瑜禄比敌清看得清楚;所以,他知道自己手上的这点银子肯定也逃脱不了被搜刮的命运。与其这样,不如先转移到城外,想来火鸟骑士离开以后,朝廷一定会另派州牧和知府上任,青州这地方,他是呆不住的。 老谋深算的家伙,指挥着一群下等列兵,把一箱箱的银子从牢房里搬出来,又运到上次和冯凭嘉逃出城的狗洞。 黑夜里,韩铁林背着重伤,接近昏迷的韩信长,又拖拽着平安郡主和大肚子小奴,躲躲藏藏地寻找出城的路;他甚至连刚刚订婚的裴门-所爱都忘了。 当然,裴门-所爱现在也安全了,没人敢动她一根头发;她正坐在床上梳理头发,一群凶悍的士兵破门而入。 她利索地站起身来,左脚一挑,一张凳子便砸了过去,把领头的那人砸得晕头转向,捂着流血的脑袋,喊道:“奶奶的,这谁?敢砸我的脑袋?兄弟们,冲进去,杀了她……” 第三百四十章 血溅刀 王瑜禄以为见到了救兵,忙喊道:“兄弟,救我……” 而韩铁林知道走投无路了,只能拼死一战,喊道:“郡主,快扶我伯父上船!” 韩铁林攥着大刀,扑上去想砍敌清一个措手不及;可没想到,敌清反手一刀,居然将他手中的兵器折断了。 韩铁林又退了回来,一脚踹开王瑜禄,露出那个不大不小的狗洞,接着喊:“郡主,到这里来……” 安安当然想马上跑过来,可是青州会馆的人正围着她们呢;情急之下,安安便指着那小羔子质问:“小羔子,你要杀我吗?我想对不起方成雀吗?” 小羔子其实很犹豫,他只想抓住韩信长,忙摇头说:“不是不是,郡主,我不敢杀,你把韩信长丢下来吧?” 听他这么说就好了,安安一边拉着小奴往韩铁林那边靠,一边说:“好,那你别过来啊……” 小羔子是不过来,但你也别跑啊;其他人也问:“羔子,怎么办?上吧……” 小羔子只能狠一把了,冲上去就拉住小奴;小奴“哎呀”一声,喊:“肚子疼,肚子疼。” 安安就吓他道:“哦,你惨了,她肚子里是阿却的孩子,阿却会回来找你麻烦的。” 小羔子吓得忙丢开手,说:“不不不,我不要伤害却哥的孩子……” 而此时,敌清已经一把大刀砍将上去,逼得韩铁林东躲西藏;他的每一刀都很用力,刀身几乎都没进坚硬的城砖里面;这种攻势,韩铁林哪里还敢接,只能闪了。 敌清边砍边叫道:“小羔子,快把韩信长抓住。” 安安见势头不妙,拉着小奴就往洞口冲;冲到洞口的时候,眼看就能往外面钻了,敌清怒目一扫,唰得一刀,在韩铁林的肚子上划了一下,一缕鲜血渗了出来。 跟着,他刀头一转,掷了出去,正好卡住洞口;安安使劲拔呀拔,可就是拔不出来,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小羔子等人又追了过来,喊道:“郡主,你就不要跑了,大侠不会伤害你的,把韩信长交给我们就好……” 话正说着,韩信长咳了咳,终于醒过来了。 韩铁林兴奋地叫道:“伯父,你快带郡主走啊,洞口有船。” 陡然之间,他似乎有长出许多力气,扑上去跟敌清赤手空拳得打。 韩信长扶着城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伸手去拔地上的刀;王瑜禄知道老家伙还有几分能耐,忙躲得远远的,看他们厮杀。 小羔子等人自然也害怕这老家伙,只看着他拔刀,却不敢向前。 第三百四十一章 清云别 裴门-所爱在韩铁林的尸体旁慢慢跪了下来,伸出自己的右手,那雪白的手腕上还戴着碧绿的玉镯子,这是韩铁林送给她的定情信物;可是韩铁林甚至都没看她戴过。 裴门-所爱的手一直伸过韩铁林的眼前,他的眼睛到临时的时候还是瞪着;裴门-所爱只在他的耳鬓轻轻摸了一会儿,然后便合上他的双眼,说:“韩铁林,你走慢点。” 在场的不乏聪明人,但是却没人明白她的话;王瑜禄的贼眼溜了一圈,以为裴门-所爱要找敌清报仇了,那可是再妙不过,又能少一个见过他银子的人,至少分赃也少一份啊。 敌清冷眼看着裴门-所爱的一举一动,他并不后悔杀了韩铁林,只是,看这副样子,裴门-所爱跟他是假戏真做啦,她要是找敌清麻烦的话,不是又会影响到他的仕途? 况且最终也没能擒杀韩信长,裴门-敖督应该也有对他有意见;搞不好父女两个会联手整他。 想到这里,敌清觉得离自己的出人头地梦越来越远了,不禁显得焦虑不安;他在心中暗暗想道:只要裴门-所爱动手,立马杀了她,再杀了王瑜禄,把事情做得干干净净,没人知道的。 那青州会馆的兄弟要不要杀呢? 敌清还在犹豫,而裴门-所爱站起来,拿着破天长矛就走了。 王瑜禄还愣了一下,伸手喊道:“哎,少帅,少帅……” 裴门-所爱真的走了,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这里,只剩下王瑜禄和敌清了。 王瑜禄忙堆起一脸的谄笑,拱拱手,对敌清说道:“兄弟,恭喜恭喜,你又立了大功;将军肯定重重有赏……” 说着,王瑜禄便伸手护住自己的二十箱银子,好像老鹰护小鸡一样;敌清扭转头来,把箱子一掀,顿时满地都是白花花的光芒。 小羔子等人还从未见过这么多银子,顿时眼睛都直了。 敌清随手抓了一锭在手上,然后走过去,塞进王瑜禄的衣服,似笑非笑地说道:“老哥,兄弟我呢,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王瑜禄尽量配合他,点点头,说:“哎,是。” 敌清使了个眼色,小羔子等人便像猴子似的,先跳上车子,装了个满怀;跟着,竟直接将车子推跑了。 而敌清搂着王瑜禄只管往反方向走,继续说:“银子,算我借你的;你也知道,我敌清是草莽出生,一穷二白,这次要去凤凰城,少不得要用些银子来打点。我要是在那边发了,老哥你替我高兴吗?” “高兴,高兴。”王瑜禄眼巴巴瞅着自己辛苦搜刮来的银子,就这样被敌清占为己有了,能不高兴吗?笑得都快抽筋了。 敌清拍拍王瑜禄的肩膀,又说:“老哥你放心,等我敌清发了,接你到凤凰城享福去……” 靠,只字不提还银子的事,这可是几万两雪花银啊,连个字据也不留下? 第三百四十二章 巾帼义 战争已如浮云,从历史的长河中倒影了一下,转眼便消失。 昨日的豪情壮志以及战死沙场的勇气统统都不在了,活着的人只是希望这一场噩梦早点结束。 裴门-敖督不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的,他早命人写好了奏折,连夜送给伟大的光明皇;他没有为自己邀功请赏,只说:青州城几经失而复得,终于打败不可一世的东海战神韩信长,平定青州之乱,并且恢复百姓生活,择日便可归朝。 战争的确打得很辛苦啊,堂堂火鸟骑士居然损兵也达到万人,这让裴门-敖督的心里极不平衡;为此,他必须得报复青州人,让他的虎威永远留在青州大地上。 在对青州降卒的审批意见上,他朱笔一挥,毫不犹豫地写道:杀! 这也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连几个看押的普通士兵都能猜到他的心思,可见裴门-敖督暴烈性格是有目共睹的。 裴门-所爱又换上神采飞扬的男装,信步走进府衙的大堂,说道:“父帅,关于处置青州兵的重任就交给我吧?” 裴门-敖督说道:“你身体不适,要多注意休息;回凤凰城后,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你处理……” 裴门-所爱回道:“父帅,我的身体没什么大碍;这次平定青州之乱,女儿一点力都没有尽到,实在感到无颜回凤凰城。” 裴门-敖督拖着下巴思忖了一下,说:“也对,那——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吧;做得干净一点,尸体就扔到海里,省得还要掩埋……” 裴门-所爱点点头,说:“是,谨遵父帅的旨意。” 说着,裴门-所爱便拿着文书,匆匆出了大帐,直奔东城而来。 此时的东城,戒备森严,弓箭手在上,刀斧手在后,火鸟骑士们用皮鞭抽赶着这些哭哭啼啼的青州兵。 敌清也听说裴门-敖督要杀这些士兵了,但他也无能为力,只能躲在家里喝酒;小羔子一早爬起来,上街兜了一圈,又跑回来,吓得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侠,他们真的要动手了;几、几万人呢,真杀啊?” 敌清看都不看他一眼,说:“真杀假杀与你何干?你的脑袋不是保住了吗?” 小羔子赶紧摸摸自己的脖子,是的,幸好还在;但他又担心地问道:“那,却哥回来,我们怎么说呀?” “他妈的,”敌清把酒壶狠狠摔在地上,叫道,“方成雀又怎么了?我用得着跟他解释吗?他能耐,他怎么不回来救?几万人呢,我敌清是神仙吗,能救他妈几万人?都睡好了,睡够了没有?赶紧爬起来收拾东西,跟老子去凤凰城,混不出个人样来,就别再叫我这个大哥!妈的,找了你们这一群没用的废物……” 小羔子吓得两条大腿都在抖,他从没见过敌清发这么大火,忙咚咚咚地跑进西边的房子,用鞋子抽醒这群光着屁股的兄弟,喊道:“还睡他妈什么睡?大侠都发火了……” 那二牛睡醒了,还想做一次,抱着惨遭一夜蹂躏的女人,哼哧哼哧地动;小羔子冲上去,一脚踹到他的老二上面,啐道:“球囊的,你种猪啊?还没完没了了,要不是大哥,你现在还能在这里睡女人?你知道那些青州兄弟现在都啥样吗?裴门-敖督要砍他们的头……” 二牛捂着裆,本来还一肚子火,现在被小羔子这么一骂,反而没有脾气了,灰溜溜地穿上衣服,跟着大伙儿出来了。 敌清站在院子里,问他们道:“银子多吗?” 没人敢回答。 第三百四十三章 藏龙气 青州之乱到此就全部结束,裴门-敖督以完胜的姿态凯旋归来;朝廷自然是一番褒奖,裴门家族仍旧是东方最耀眼的骑士。 而裴门-所爱以自己的性命拯救了青州数万将士,却没有得到一滴眼泪,反而被裴门-敖督从家族的名册中除去了,怕她玷污了家族神圣的精神。 倒是敌清,还没有完全失去人性;在临走的时候,他托王瑜禄调换了裴门-所爱的尸体,又和韩铁林葬在了一起。 没有墓志铭,没有陪葬品,只简简单单一个墓,葬在苍龙山,千年不死木的脚下。 敌清终于如愿以偿地踏上去凤凰城的路了,他要一展宏图! 六月初至,夏日炎炎。 即便是在并州这样的北方,依旧是暑气逼人的。 方成雀等人早换上了清凉的丝绸单衣,而聂夫人却命阿福去采购棉花,为各人准备一套冬衣。 方成雀便问道:“哇,聂夫人,你真的好精明,夏天准备冬天的衣服,肯定很划算,呵呵……” 绛云仙在一旁撇着嘴,说:“喂,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的?什么过冬的衣服,是准备上山的衣服!瞧你这乐不思蜀的样,都忘了自己来干什么的了吧?回头就告诉裸魔,看她怎么收拾你……” 方成雀砸吧着嘴,哼道:“狗腿子……” 绛云仙莞尔一笑,还把腿伸出来踢了踢,得意地说:“哎,这你就错了,是狐狸腿子,嘿嘿……” 方成雀彻底无语,跟这样的畜生,还有什么好交流的呢? 这时,裸魔和栖飞也过来了,聂夫人说道:“庵主最近的气色不错,伤势也已经痊愈了吧?” 裸魔回道:“我的伤势没什么大碍。再说了,对付白魔,还是得我夫君方成雀出手才行……” 方成雀也不管这几个字说出来,代价有多大,心里那个美滋滋的呀。 裸魔又问道:“那夫人准备几时动身?” 聂夫人说道:“如果一切顺利,就这两天吧;我在孤愁山的家丁回报说,今年的孤愁山,积雪早融,上山的路已经出来了……” 裸魔点点头,说:“那最好,去完孤愁山,我想我们就该去落迦山了,赶在今年过年之前,应该可以了结这些事了……” 绛云仙想问:今年过年你有什么事吗? 但这种问题最好还是别问了,搞不好又会惹恼裸魔。 裸魔对方成雀说道:“夫君,你随我来。” 方成雀也不贪玩了,忙跟在后面就去了;宝儿举着一顶荷叶遮太阳,对绛云仙说道:“姑姑,阿却哥哥怎么这么听话?” 绛云仙哼道:“男人嘛,都这么听话;不听话就罚跪……” “哦……”狐宝儿点点头,却在想着连云奇呢;这就是家庭教育的不谨慎了,祸害了一代又一代的绝好男人。 第三百四十五章 共枕眠 尽管裸魔已经表现得很平静,但肌肤相触的一瞬间,她终于知道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方成雀在焚香塔里的一幕幕激情场景在她的脑海里不断重复。 她的身体也变得燥热起来,通红的脸蛋和渴望的眼神似乎在给方成雀某种暗示。 方成雀也不顾栖飞在场,居然伸手剥了她的外衣,在她光滑细致的香肩摩挲着;裸魔正在运功,根本无力挪开方成雀的手,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警告他,说道:“方成雀,你不要乱来……” 方成雀一伸手,将帐子拉了下来,跟着却将裸魔摁倒在地上,神志不清地说:“我没有乱来,我没有乱来啊……” 但是他的手却从香肩一直滑到玉乳上面,并且蠢蠢欲动地想解开肚兜上的扣子。 裸魔的手始终放在方成雀的丹田处,她没有说,如果此时她将手拿开,方成雀不但化不开真气,练不成《生龙傲谱》的第四层,而且很有可能前功尽弃,变成一个废人。 这就是练神功的代价,稍有差池就是要出人命的。 方成雀只顾着一时的享受,对裸魔的身体上下摩挲,一时又撩起她的裙子,露出雪白晶莹的大腿。 裸魔极力忍受着,虽然方成雀不负责任,但她可不想连玄天宗的“浩然正气”也浪费了;她深深的闭上眼睛,用天魔神功来划开方成雀丹田内的真气。 这有点像孵蛋! 怎么说呢,无形之气变成有形的龙之后,又从百会穴下来,冲入方成雀的丹田,凝聚成一团,形象的话,可以称为“龙蛋”。 可不要小看这颗“龙蛋”,它孵化的优劣,直接绝对方成雀后面修为的高低;当年玄天宗是在落迦山的圣池中将它孵化,采集了天地之灵气,又倾注了落迦山那帮老和尚的多少汗水,才有他日后的境界。 但是可惜,他做人太低调,枯源大师告诉他:“你的龙跃于渊化解得很成功,往后再苦修十年,就可以冲到第五层;苦修五十年,可以冲到第六层;苦修百年,则可以冲到第七层。那时的你,绝对在我之上,可以称天下第一。” 但是,玄天宗只修行了十年,便放弃了;说什么:我是戒律山的弟子,不便将落迦山的武功学尽…… 此刻,方成雀面临着和玄天宗一样的孵化,他没有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更没有圣池的庇佑,高僧的指点,他有的只是男欢女爱,热情似火。 裸睡庵的修行精髓便是:纵欲求真!这其实也暗暗契合了天魔神功的需要。裸魔闭上眼睛后,忽然如坠入无人之境,迷迷糊糊仿佛又回到了裸睡庵;飘渺的林子,醉人的花香,氤氲的水雾,湿漉漉的竹床,这里才是她的最爱。 她身披薄纱,听见林中隐隐约约传来的淫靡之声,带着如痴如醉的梦幻,撩动她心扉,让禁不住抚摸自己的身体,意乱情迷。 而真正抚摸她身体的,当然是方成雀了。 “龙蛋”就在这种淫靡之气中开始慢慢孵化,裸魔除了手掌还贴着方成雀的丹田,身体的其它部位早蠕蠕动了起来。 方成雀解开了她的所有衣服,在又滑又湿的身体上摩挲不止。 裸魔鲜艳的嘴唇在黑暗中微微地颤抖,一时又嗫嚅一下,仿佛在吮吸什么甘甜的蜜汁。 第三百四十六章 土地神 绛云仙敲了半天,却见是方成雀出来开的门,愣了一下,跟着嘿嘿笑道:“早啊,动作蛮快的吗?” 她当然不知道里面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随口取笑而已;但方成雀不由得脸红起来。 绛云仙挤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来,一看地上还铺着被褥,便又取笑道:“呀,还是方公子聪明啊,地上睡得蛮凉快吧?前些日呢,我也想睡地上来着,可跟着一想,好像只有狗才趴在地上睡吧?” 栖飞在床上格格地笑起来,而裸魔却不怎么高兴地问道:“绛云仙,有什么事就快说吧?” 绛云仙撇撇嘴,说:“我能有什么事啊?刚在门外不是说了,聂夫人让我们准备准备,这就要去孤愁山呢……” “好了,我已经知道,等下便过去,你可以先走了。”裸魔淡淡地回道。 绛云仙冲着方成雀哼了一声,摇摇尾巴便走了。 方成雀刚刚好不老实,也不敢跟绛云仙斗嘴,生怕引起裸魔的不爽,冲上来阉了他。 裸魔坐在帐子里,对方成雀说道:“你先出去吧,我和飞儿过会儿便来。” 方成雀点了点头,乖乖地出去了,还反手把门关上。 栖飞在帐子里望着她的姐姐,刚想说:你怎么又和方成雀睡觉了?不是说让给我的吗?我看还是你们俩一起回裸睡庵更合适…… 而裸魔却低下头,轻轻抚摸着玄天宗的衣服,说道:“对不起,天宗。”说着,竟滴下一颗晶莹的眼泪。 栖飞不敢耍小孩子脾气了,拉着裸魔的手,深情唤道:“姐姐……” 裸魔勉强笑了一下,说:“我没事,只要能为天宗报仇,我什么都愿意。” 方成雀虽然又得以一夜风流,但是毕竟也不是裸魔自愿的,连他自己都有些意识模糊,记不清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几时开始?几时结束? 到了聂府的门口,马车都准备好了,也是十多辆,围观的人群众多,而菩提僧等人就站在马车旁等候。 菩提僧乍看方成雀走出来,气势就有点不一样,便对本尘等人耳提面命一番。 本尘点点头,忽然呼喝起众师弟,拔着哨棍便冲上去。 方成雀前脚刚踏出门口,只见本尘七人围了上来,吃了一惊,赶紧又把脚收回来,以为自己踩死了一只蚂蚁,所以招致他们这么大的仇恨,问道:“哎,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本尘拧着眉头,喊道:“上。” 七条棍子如毒蛇一般劈向方成雀的身上,众人也很疑惑,“咦”了一声,盯着这些暴力的和尚。 方成雀知道他们这是北斗七星阵,根本没地方躲闪;只得伸出手臂来,喝了一声:“疯啦?” 第三百四十七章 孤愁山 乞丐抬头一看,只见土地公公旁边站着一群破衣烂衫的小孩,脸上也不知画了什么油彩,装成童男童女的模样,骗得武侯堡的人给这座庙常常送贡品。 其中一个稍大的,手里拿着竹竿,正是他敲了乞丐的头,指着他问道:“喂,大个子,你哪里来的?为什么要偷吃我们的东西?” 乞丐摇摇头,说:“我不知道啊,我走了好长的路,现在好饿……” 说着,他眼巴巴地盯着馒头流口水。 那领头的孩子便一屁股坐在案桌上,拿了一个馒头递给他,笑道:“吃吧,不过吃了我们的馒头,就要跟我们一伙儿了,你愿意加入我们吗?东边还有个金刚庙,你可以去装金刚……” 乞丐也不懂他在说什么,只一边吃一边点头,说:“嗯,嗯……” 后面的小孩子都跳着叫起来,说:“哦,小四哥,我们有大人罩着了,隔壁的阿狗再也不敢欺负我们了……” 那小孩叫小四,父母可能也是从很远的地方赶到武侯堡来铸剑的,但是不幸死在了纵横山的矿脉上,所以,他以及他们都变成了武侯堡特有的孤儿大军,如老鼠一般在武侯堡自力更生。 他们哪里知道,这个红头发的乞丐不是一般人,而是失忆的红魔——罗修明。 连聂夫人也不知道,阴差阳错,罗修明又回到武侯堡了! 再说出孤愁山的一路上,裸魔对方成雀说道:“虽然你现在武功大进,但段星痕手上的离愁剑,是专门破高手罡气的;天宗的遭遇你是亲眼看见的,想必也不用我多说了……” 其实裸魔也不愿意提起这段令人伤心的往事。 而方成雀说道:“哦,那一天,我好像听南山老人说什么可以聚气重生?” 裸魔回答道:“练到第六层确实可以聚气重生,若是天宗当初能……” 说到这里,裸魔又打住了,脸上流露出伤心的神色;方成雀怏怏不快地想道:若是让玄天宗聚气重生了,那还有我方成雀什么事? 他贼心一动,又说道:“要不,你再指点指点我,连到第六层不是更厉害吗?也不用怕他手上的离愁剑了,他破我就聚,多好……” 栖飞扑哧一笑,以为方成雀比她还天真,其实方成雀是在琢磨,练到第五层就睡了一次,那么练到第六层是不是应该睡两次了?不不不,应该是十次…… 裸魔虽然没识破他的花花肠子,但早把昨晚的事忘了,冷着脸说:“你以为第六层是那么轻易能练成的吗?天宗当初需要五十年,你现在有这个时间吗?” 方成雀心道:他练第五层不是还需要十年吗?他能跟我比吗?这是的…… 但嘴里可不敢这么说,只陪笑道:“哦,我就是想听你说说,这第六层又是个什么情况,练不成,想想也是好的嘛,对吧?” 他极力表现出自己好学上进的决心,大有不超过玄天宗不罢休的意思。 裸魔只得跟他解释道:“第六层亢龙有悔,你可明白这字面意思?” 第三百四十八章 寒碎谷 段伍德等人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阻拦又不敢;便说道:“大小姐,容我上去禀报一声?” 聂夫人哈哈大笑,说:“你要向谁禀报?孤愁山主人吗?孤愁山的新主人就在这里……” 说着,她又把聂冰推了出来;那聂冰活像个大人,手里握着饮恨刀,喝道:“退下。” 段伍德见了聂冰,顿时说不出话来了;不是因为被聂冰的气势吓住,而是他发现小聂冰太像一个人了。 几十名带刀武士没有一个敢出手阻拦聂夫人,只在两边的雪地上寸步不离地跟随着;及到了孤愁山城堡的大门,两侧已经不下百人,方成雀心道:若不是聂夫人在,估计光是对付这些雪地武士也得好半天了。 城门下,一个温文儒雅的老者站在那里,似乎已经恭候多时,因为他的身上,以及胡子上都落满了雪花。 聂夫人似笑非笑地哼道:“老段,你还在呢?” 那老者鞠了一躬,慢吞吞地说道:“服侍孤愁山主人,是我段义河的责任,小姐没有回来,老朽不敢先死。” 聂夫人哼了一声,蹙着秀眉问道:“段星痕在哪里?” 老段还没来得及回答,城头上忽然飞来一只雪雕,张开翅膀,对聂夫人叫了一声,跟着便飞向天空。 聂夫人抬头略看了看,说:“在寒碎谷,我们走……” 聂夫人刚要穿过城门,那老段忽然伸出手来,而他一出手,下面的武士也都纷纷拔刀,有一决死战的意思。 聂夫人斜视了老段一眼,轻蔑地说道:“怎么?你以为就凭你们,可以拦得住我吗?” 老段摇摇头,回答道:“我不是要拦住大小姐,而是想跟大小姐说一句话。” 聂夫人哼道:“什么话?快说。” 老段卑躬屈膝地把手往下放了放,说:“请大小姐借一步说话。” 聂夫人走到右侧,那老段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寒碎谷的下面已经被掏空,大小姐若是不敌段星痕,只管在冰面上敲三下,我老段就是拼了一条命,也会毁了这寒碎谷,和段星痕一道坠入下面的无底深渊。” 聂夫人冷笑了一声,说道:“很好,你很忠心;不过,我也是有备而来,不杀段星痕,绝不罢休。” 说完,聂夫人头也不回,带着方成雀等人往寒碎谷而去。 寒碎谷是孤愁山最冷的地方,这里埋骨累累,或是上山寻仇的,或是争夺孤愁山主人之为的,或是兄弟,或是朋友,或是敌人;几百年来,都被冻结在这深谷中,展示着这世界上最残酷的,最冷漠无情的一面。 然而,方成雀等人刚踏入这谷中的时候,还是被这谷的风景给迷住了,这是一个只有冰的世界,如同水晶宫一般,处处都透露出华丽和绝美。 那些悬挂在山崖上的冰锥,闪烁着七彩的光芒,简直太美了。 第三百四十九章 冷血月 “当然不算。”聂夫人看着他,用略带报复的口吻,说,“你只不过是弑师,师父与你又没有骨肉之亲,算不得什么;但如果是弑父呢,你觉得哪一个更冷酷无情?” 这话的确让在场的人都感到无比惊讶,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清楚,那个叫聂冰的小孩就是她和段星痕的孩子;聂夫人生下这个孩子,就是为了让他弑父,这真是太令人恐怖了。 段星痕看了看那个手拿饮恨刀的小孩,他看到了一个孩子的瞳孔里没有天真无邪,而是冰一般的冷漠;但是他却摇头笑了笑,说:“不可能,你说这是我的孩子?” 聂夫人哼了一声,说:“你心里清楚……” 而聂冰也有点糊涂了,问道:“娘亲,你在说什么?我是聂家的孩子,我姓聂!” 聂夫人转过头来,对聂冰说道:“冰儿,这的的确确就是你的父亲,他原本也姓聂,但是你要记住,你将成为孤愁山的主人,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只能姓段。” 那聂冰似乎一时不能明白这其中复杂的原委,摇摇头,说:“娘亲,你到底在说什么?冰儿不懂……” 聂夫人指着段星痕,说:“你不需要懂,你只要照着娘亲的话去做,杀了面前这个人,抢了他的离愁剑,你就是这孤愁山的主人了,娘亲的愿望也就实现了……” 聂冰抬起头来,望着眼前的这个白发如雪的中年人,却突然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也没有杀红魔时的冷酷,竟然向后退了一步。 白魔哈哈大笑,说道:“如果我真的是他父亲,他有勇气杀我吗?雪落,不要再做这样无畏的事情了,事实证明,孤愁山主人的位置非我段星痕莫属,你父亲段云决因为没有子嗣,所以想到用你的后人来代替我,但是弑父这种事,真的可以做到吗?” 说着,他冷眼看着深陷犹豫之中的聂冰,一个才十二岁的小孩,却面临着这样的考验;是遵从母亲的话,还是放弃这样的信念? 段星痕又循循善诱地说道:“孩子,如果你是我的儿子,在我百年之后,会将孤愁山主人的位置让给你;过来,到我的身边来……” 聂冰悚然一震,这个提议很好啊,即不用冒险去弑父,又可以完成他母亲和外公的心愿,继承孤愁山主人的位置,他望着他母亲的眼睛,在寻找认同的答案。 但聂夫人的眼睛却冷如刀锋,这时,一轮弯月却奇怪地升到半空中,在稀薄的空气中惨败惨白地挂着;聂夫人哼道:“冰儿,娘亲从小是怎么告诉你的,自己想要的东西,一定要亲手去拿到,这样才足以服众;即便是你的父亲,你也不能接受他的施舍,难道你要像一只狗一样,跪在他的脚下吗?” 父传子位,这是尘世间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但是在孤愁山上,却成了一种羞耻。 也不知道是世人太俗,还是孤愁山太冷。 聂冰握着饮恨刀,即不向前,也不后退了,小小的心灵在痛苦中挣扎;他的眉头紧蹙着,接受着现实的考验,他必须抛开父亲和母亲的影响,做出自己的选择。 这也是他成为合格的孤愁山主人的第一步。 第三百五十章 寒冰掌 方成雀当然不是吼两声就能震断寒碎谷的冰锥,这可是“龙跃在渊”的实力;裸魔栖月看了,虽然也很满意,但是她还没有忘记提醒得意忘形的方成雀,说道:“你可要小心了,玄天宗练到第五层,排名还在段星痕之后;你这才第四层,可不要太自以为是……” 方成雀心中自然不服气,想道:我的“龙蛋”孵化得比玄天宗可要好。 但裸魔是不能得罪的,况且,她说的也不无道理,也是为方成雀好嘛。 方成雀应道:“是是是,合我二人之力,应该对付这个白魔是绰绰有余了……” 绛云仙不甘落后地叫道:“还有我,我也可以协助你?” 方成雀扭过头来,瞟了她一眼,说:“你?你能做什么?” “我会法术呀!”绛云仙挺自告奋勇的。 方成雀就哼道:“你这种小门小道的东西,就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什么小门小道?我可是专业的……”绛云仙捋起袖子来,正准备大显身手,忽然,冰谷中冷风一吹,她身上瑟瑟发抖,又赶紧放了下来。 方成雀嗤嗤一笑,也不甚理会她了。 白魔段星痕也见识了方成雀刚刚的一招“断龙之臂”,虽势大力沉,威猛刚劲,但是他却也不放在眼里,只说:“倒是有些小看你们了,连《生龙傲谱》都用上了,难不成是第二个玄天宗?” 方成雀刚要反驳,不要总拿玄天宗跟他比,他最烦这个了。 而白魔冷冷一笑,却说:“就算玄天宗来了,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 “少在这里猖狂了。”栖月是听不得别人说玄天宗半句坏话,秀眉一蹙,玉足一点,身形轻似浮云,动作却快如闪电,一下子便扑到了白魔的头顶,张开魔爪,戳向他的百会穴。 她的百年功力的确不可小觑,倘若是一般的高手,早就在她的“天魔神功”的笼罩下惨死了;但谁叫她遇到的是白魔段星痕,一个百年不遇的武学奇才,高手榜上排名第七位的绝世高手! 段星痕冷哼一声,双手一变,从地上旋转着提起一道冰柱,如锥子一般,居然直接刺向栖月的掌心。 方成雀叫道:“小心。”迫不及待地追过去,要替栖月挡下来。 他的这种勇于献身的精神是值得嘉奖的,但是愚昧的做法却不值得提倡。 裸魔又不是白痴,难道明知不敌,还会硬拼吗? 栖月让开冰柱,又用极强的内力将它连根震碎;在一片冰雹地飞溅中,方成雀也赶到了,两人联手向白魔发起攻势。 第三百五十一章 飞龙在 方成雀和裸魔的后面不是冰锥的尖刺就是峭壁的岩石,冰锥尚且好对付,本尘等人眼疾手快,用哨棍为他们扫平道路,没伤到裸魔一丝一毫;可峭壁就没法搬动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白魔疯狂地推过去。 以他们的这种后退的速度,撞上峭壁肯定就成肉饼了,怎么办? 方成雀的内力是比不过白魔,而裸魔的内力基本上都用在化解寒冰掌的寒气上! 菩提僧早知道结果会是这样,毕竟是堂堂孤愁山的主人,又不像红魔那样天生有残疾,哪有这么好对付啊? 他果断地令本尘七人接到裸魔的后面,但就是加上这七人的内力,也只是稍稍减缓了白魔推进的速度,却没能遏止他的脚步。 这一大串人,就被一个白发飘逸的段星痕,推着往峭壁上撞过去,要是脑浆飞溅出来,那当真是惨烈至极。 而聂夫人却无动于衷,只默默欣赏着寒碎谷的雪景,想着自己的心事。 关键时候,绛云仙终于出了把力,她竖起食指来,嘴里念念叨叨,忽得一下,把峭壁变成一个滑梯;本尘等人顺着滑梯往上飞去,侥幸躲过一劫,一个个在空中张牙舞爪的样子,倒像极了海龟! 只是,方成雀以及裸魔却还是和段星痕连在一起;段星痕稳稳地落在冰面上,把方成雀和裸魔举在头顶,然后陀螺似的旋转不停。 他这一旋转,又在谷中掀起大风,夹杂着冰雹,砸在本尘等人的身上;菩提僧一面护住光头,一面说道:“本尘,他现在的内力已经消耗很多,你们快布下‘北斗七星阵’,压制住这股邪风;不然的话,只怕方成雀是扛不住了……” 本尘刚应了一声好,脑袋上便被鸡蛋大的冰雹砸了一下,那疼得真是——两眼直冒金星;但是为了落迦山,为了他们的信仰,也只得埋着头上了。 一群被砸得满头大包的和尚,逆着狂风而上,按部就班,好不容易才摆好了“北斗七星阵”。 七星闪耀,与天空呼应,罡气终于压制住了这股邪风;方成雀晕晕乎乎的脑袋也总算有些清醒了,而他一清醒过来,就是立马问后面的裸魔,说:“栖月,你没事吧?” 栖月冷淡地应道:“你还是先顾好你自己吧!以为自己练到第四层就可以沾沾自喜了,现在还不是被白魔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方成雀惭愧得不敢再说话了,他以为自己的“龙蛋”比玄天宗孵化得完美,可玄天宗毕竟练到了第五层,而且实战经验比他丰富得多,想跟白魔斗,他还是太嫩了点。 但惭愧归惭愧,他怎么能就这样让裸魔瞧不起他呢? 不就是《生龙傲谱》的第五层吗?玄天宗可以练到,那他方成雀就一定也可以练到! 只是,看这个样子,时间稍稍有点紧迫。 裸魔暗暗念叨:“如果是飞龙在天的话,也许还可以冲破白魔的禁锢……” 方成雀字字听在耳朵里,心中别提有多难过了,她是在怀念玄天宗吗?她是在埋怨方成雀无能吗? 方成雀紧咬着牙关,忽然下定了决心,问道:“我现在还有没有可能练成‘飞龙在天’?” 第三百五十二章 段星痕 这外寒内热之间,还好有着裸魔的“太阴真气”为他保驾护航,这就足以解决一切问题! 但是,因此“太阴真气”便要在外寒内热之间,忍受着双重煎熬了;方成雀的每一次运气,其实都是在给裸魔增加痛苦。 裸魔栖月的力量在为他默默地付出,“浩然正气”就好像不懂事的孩子,野蛮而生机勃勃,肆意地破坏着“太阴真气”给予的保护;它们不知道外面的寒气有咄咄逼人的凶劲,只想着到广阔的天地大展拳脚。 这是一种母性的牺牲,裸魔为了让方成雀练成《生龙傲谱》的第五层“飞龙在天”,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苦修百年的“天魔神功”;“浩然正气”没增长一分,她的“太阴真气”就消耗一分,这就是阴阳同生,此消彼长的概念! 而方成雀忽然不知,他顽强地输出自己的正气,想要冲天一跃,达到第五层的高度——飞龙在天。 从此,他就可以跟玄天宗比肩了,裸魔也不会再瞧不起他了。 “浩然正气”在他的筋脉中迅速扩张,至刚至阳则至热,外面有千层寒气覆盖,热量无法挥发出去,便如成千上万只蚂蚁,在他的心口咬啮着。 这也是一种痛苦! 裸魔栖月随着“太阴真气”的衰弱,抱着方成雀的后也越来越紧,而两人贴在一起的时候,似乎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为自己的承受的痛苦;他们的心相互勉励着,鼓舞着,要战胜这个强大的对手! 白魔段星痕也感觉到这些变化了,“北斗七星阵”使得他无法施展更加强大的力量,不然他可以将两人奋力甩开,看他还怎么练成神功? 这时,他只有对方成雀说道:“你们这是在玩命吗?‘浩然正气’的热量一直在你的体内堆积,会灼伤你的五脏六腑,也会使你的血管爆裂,你想想这种结果吧……” 方成雀奋力地摇着头,哼道:“你不用吓唬我,我清楚我的身体,我不会被你吓倒的……” “呵呵,”白魔冷笑道,“你这个年轻人,倒是有点能耐;但是你回头再看看裸魔,她可是快撑不住了,你把她的百年功力都消耗殆尽……” 方成雀别着头问道:“栖月,你怎么样了?要不要紧?” 栖月的身体已经达到极限,虚弱得好像垂死的鱼儿,却依旧紧紧抱在方成雀的背后,气喘吁吁地安慰道:“我……没事,我不会死的……你一定要练成飞龙在天……你不可以让我失望……” 方成雀又是心痛又是心急,他不知道这是不是白魔的诡计?但是裸魔说了,他一定要练成神功,不能让她失望! 体内的“浩然正气”已经达到人体承受得极限,而裸魔千辛万苦注入的“太阴真气”也被摧毁殆尽;极寒与极热相触的一瞬间,方成雀的身体好像被点燃了,滋滋地冒烟。 本尘七人同时感受到这股新兴而起的强大力量,他们的心脏被罡气压迫得难以呼吸。 菩提僧抬头看了看,只见北斗七星的位置上隐隐有条巨龙在蠕动,他高声叫道:“本尘,你们七个人一定要扛过去,这是飞龙转变的过程,不论有多么痛苦,你们都不能倒下来,知道了没有?” 第三百五十三章 离愁剑 白魔似乎并没有把练到第五层神功的方成雀放在眼里,就算是天上盘旋的巨龙也不能使得他有半点畏惧之色,这是一个雷打不惊冷血魔王。 方成雀看了看躺在冰面上的裸魔,眼里流露出怜惜的神情,他真希望此时此刻抱住栖月的是他;但是不行,白魔就在眼前,不杀掉他,这里所有的人都会有性命之忧。 方成雀怒目横视,想先给白魔一个下马威;不料,白魔知道他没有裸魔便失去了主心骨,也先发制人,双手平伸,顿时一堆冰屑从地面上飘浮起来。 白魔再振臂一呼,那些冰屑便成了冰针蜂刺,齐刷刷地扎向方成雀。 这要是扎下去,方成雀立马成马蜂窝了;他等不及多想,忙顺势发功,巨龙从天空中盘旋下来,带着一股强劲的热风,呼得一声,把冰针又融成了水滴。 化解了白魔的第一波进攻,紧跟着又是第二波,巨大的冰球从山崖上滚落下来,压着冰面“咯吱咯吱”得响,也齐整整地撞向方成雀。 方成雀知道以热力是化不了这些冰球的,就算化了,冰球也早从方成雀的身上压过去;为今之计就是用内力化成龙,逐个击破这些冰球。 “飞龙在天”有化整为零的力量,他从身体中逼出一道真气,立马又化成两道,两道变四道,四道变八道,八道变十六道,以此类推,直到击破所有的冰球。 冰球变成冰屑,冰屑又变成水滴,水滴又变成真气,这个过程中,方成雀充分展示了自己的力量,这就是《生龙傲谱》的力量;他的信心又增强了,用第五层“飞龙在天”的功力还击白魔。 巨龙夹带着势不可挡的狂气杀向了白魔段星痕,方成雀的嘴里喊着“啊啊……”的声音,以为这样就足以证明一切。 但是问题是一切都被证明是不可预知的,白魔掀开披风,画了一道冰墙,便将他的正气挡在了墙外。 两股真气又开始了斗牛般的角逐,用力量来证明一切。 这个倒的确是可以证明的,谁的力气大一点,谁的真气厚一点,谁就能赢得这场角逐。 但是从目前情况看来,两人似乎是势均力敌。 白魔哼道:“小子,你虽然很厉害,但毕竟还不是我的对手,你认输吧!” 方成雀不甘服输,以牙还牙地叫道:“你认输吧,咱们现在不分上下,你已经推不动我了;而我还有很多帮手呢……”他卯足了劲要冲破白魔的冰墙,但是冰墙坚不可摧。 白魔冷笑道:“是,我是推不动你,但你别忘了,我是孤愁山主人,我手里还有离愁剑。” 说着,他左手一翻,离愁剑已在手,冷风烁烁。 可恶的聂夫人,她要是早替方成雀把天裂剑的血槽开了,现在至少还能搏一搏啊;可眼下怎么办?段星痕的离愁剑已经指向他,他却手无寸铁! 方成雀叫道:“大师,快帮我……” 话还没说完,白魔的手指一点,立时一道冰魄射向菩提僧的膝盖,把他冻在了地上;跟着,他又连补七次,把本尘七人也封住了。 方成雀又叫道:“绛云仙,快施法……” 第三百五十四章 堕冰渊 段星痕听到这里,忽然仰天大笑起来,笑声充斥着冰谷,显得又是苍凉又是遗憾。 聂夫人对她儿子说道:“段冰,去拿离愁剑,从此以后,你就是孤愁山新的主人了,你时刻要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只有冷酷无情才能在孤愁山上生存下去;千万别碰感情,这会让你致命……” 十二岁的段冰,就这样完成了人生的重大转变,他盯着越来越脆弱的聂星痕,那个被他亲手杀死的父亲;他抢了那把只有孤愁山主人才配拥有的离愁剑。 聂星痕也用憔悴的眼睛望着他,这个从没见过的儿子,他就是这样被取代了;他伸出手来,想抚摸一下段冰的脸,但是段冰很冷酷地拒绝了。 他回到他母亲聂夫人的身边,交上饮恨刀和离愁剑,他还像一个很听话的孩子,只不过,他只听他母亲的话。 但是这一次,聂夫人摇摇头,却拒绝接受儿子的托付,只冷冷地说道:“这些东西都是属于你的……” 她绕开段冰小小的身体,却径直向聂星痕走去,面无表情地说道:“聂星痕,你可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方成雀以为她还要再捅聂星痕几刀以解心头之恨,至少也会好好羞辱一番。 其实,被饮恨刀这样的神兵利器刺中要害,就算聂星痕、玄天宗这样的高手也难免一死,聂夫人完全没有必要这样做了;段冰也回头喊了一声:“娘……” 聂夫人完全没有理会他,而是一直走向聂星痕。 出乎意料的是,聂星痕居然也惨笑道:“是的,我知道你等了太久,我怕你等不下去,我怕你不回来见我……” 聂夫人继续说道:“你想得太多了,你怕罗修明会伤害我,所以和他赌咒不下山;你怕大魔王的人会伤害我,所以答应困住九天玄龟;你还怕我不来,所以一直在这里等待……” 方成雀仿佛被人打了一闷棍,刚刚不是还斗得你死我活的吗?怎么转眼又变成了海枯石烂此生不渝的感人爱情? 聂星痕轻轻咳了两声,笑道:“原来你都知道?” “我当然都知道了。”聂夫人靠着聂星痕跪了下来,像只温顺的小猫。 很显然,对于这种突然转变的情况,段冰也不能立马接受,他不明白母亲为何让他杀了父亲,而现在自己却又和父亲温存?难道,难道这个家庭中多余的人是他?是他听了母亲的话,反而被抛弃了? 段冰转过身来,大喊道:“娘……” 聂夫人还是没有理会他,从见到聂星痕的那一刻起,她的眼里再也这个儿子了。 聂夫人靠在聂星痕的腿上,用冰砖在地面上敲了三下。 聂星痕爱抚着她的长发,动情地说道:“我们一起离开孤愁山吧,你的心愿已经完成,对你父亲再也没有任何愧疚了……” 聂夫人点点头,说:“嗯,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再也不用回来了。” 第三百五十五章 玄龟语 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忽听得冰层下面“咯咯”得响,跟着又是“昂昂”的叫声,白魔的冰封王座被一只巨大的乌龟脑袋顶碎。 这便是云雾山的九天玄龟了! 玄龟顶碎了冰封王座,嘴里吐出像雾一样的东西,而这雾气所到之处,冰块居然变成了水,哗啦哗啦地流向深渊。 方成雀等人脚下的冰块也开始浮动了,菩提僧叫道:“不好,这是‘玄冥雾’,冰层马上就要融化了,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 绛云仙也急道:“是啊,我们也知道,可是怎么离开呀?” 方成雀急中生智,说道:“跳到玄龟的背上!” “对啊。”众人纷纷响应。 本尘等人的脚动不了,方成雀张开双臂,用内力送他们过去;接着,又把绛云仙、狐宝儿、栖飞送了过去;最后,他才情意绵绵地抱着昏迷的栖月,从溶解的冰块上,一跃跳上了玄龟的背。 宽敞的龟背,足够他们十几人容身的了;方成雀径自抱着裸魔,站在龟背的最前沿,看着玄龟喷吐雾气,把冰天雪地的寒碎谷,变成了云遮雾绕的瀑布山。 这些百年不变的积雪溶解成了涓涓细流,也多少算是为并州做出一点贡献了吧。 九天玄龟缓慢地爬上悬崖的顶端,跟着眼望着北方,幽幽地说道:“终于又可以回云雾山了……” 方成雀也舒了口气,第四只灵兽已经解救了,下面就只剩下落迦山的神兽——苦海泥牛,它会在哪里呢? 九天玄龟扭过头来,望了望背上的生灵,说道:“多谢诸位出手相救,现在请你们下来吧!” 方成雀忙说道:“其实我们也没做什么……” 玄龟笑道:“你们杀了白魔段星痕,就是帮了我最大的忙;你们有什么要求,我尽量满足你们!” 菩提僧说道:“我们的膝盖都被白魔的冰魄封住了,请你帮我们解开吧?” 玄龟说道:“这个好办。”它又缓缓地从嘴里吐出雾气,只不过这一次要温柔些。 雾气从菩提僧等人的身上经过,冰魄也融化了,身上的伤口也愈合了;本尘七人站起来,对玄龟合上手,说道:“多谢龟神!”然后径直从龟背上跳了下来。 绛云仙没有什么要求,也跟着闪人。 惟独方成雀还抱着栖月站在上面,玄龟便问:“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方成雀盯着裸魔,伤心地说道:“她还没有舒醒!” 玄龟便答道:“她的内力消耗太多,身体虚脱所致;从这里往西三十里,有一座连云山庄,山庄周围遍植梨树,你去求那老庄主给你二月的梨花雪水,加上满十月的人参娃娃,便可以治愈她身上的疾病……” “连云山庄?”方成雀歘然一惊,问道,“可是小戒律山连云战的家?” “正是了!”玄龟说道,“连云战是正派人士,想来连老庄主不会拒绝你们的。” 狐宝儿听了,也在下面叫道:“雀哥哥,小奇肯定在家,我们可以找他呀……” 第三百五十六章 连云山 在梨花盛开的连云山庄,此时,正有两位儒雅的青年才俊,一边悠然地品茶,一边闲适地下棋。 老庄主和夫人指挥着下人杀鸡宰羊,庄里难得有如此热闹的时候,两位年近花甲的老人直乐得合不拢嘴。 其中一位自然是几十年也不曾回家看望过的昊天宗连云战,而另一位,不是正在路上奔波的方成雀,而是大家都想不到的人! 他就是威武郡的王子李威,李威自从在凤凰城受了昊天宗的指点,便带着酒囊饭袋大师的衣钵前往大戒律山求学;也真是他运气过人,这一年大戒律山的三圣佛陀,戒律、戒空、戒色破例招收年轻学徒,加上李威原本就是皇子的身份,自然第一个入选。 加上他天资过人,又抛开凡心,潜心修学,武功很快就大有所成;不到半年的工夫,他的《九转天轮》已经练到第七层,连他师父三圣佛陀都自愧不如。 这一次,他原本是下山寻找佛缘,以助武学和佛学都更上一层楼,想不到机缘巧合下,他居然在琉璃海之滨遇到罹难的苦海泥牛;这当然是一件广积佛缘的事,李威除了心中窃喜,还想到邀请昊天宗一道去落迦山除妖,以建立功德! 到了小戒律山后,得知昊天宗回连云山庄了,他又马不停蹄地赶过来;真是给连云山庄添了不少福气。 昊天宗一手拿着黑子,一面说道:“你的《九转天轮》已经达到第七层,就算是在大戒律山,也是顶尖的高手了;你我要是精诚合作,戒律山的名头一定可以盖过落迦山……” 李威摇摇头,笑道:“这还要多谢天宗你的指点;不过说实话,我没想过要留在大戒律山?” “嗯?”昊天宗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冷笑道,“莫非王子殿下还想回威武郡?那小小的地方未免也太屈才了吧?” 李威还是摇摇头,说道:“我不会再回威武郡了……” “那就奇怪了。”昊天宗捏着黑子,始终不落下来,盯着他问,“王子还有什么好去处?该不会是落迦山吧?” “这个嘛,”李威自解地哼了一下,说,“天宗于我有再生之德,我就把真相都告诉你吧;其实,在日月晴川的时候,我已经得到当今圣上的秘密授旨,追查燕国公一案!” “哦?”昊天宗说道,“据我所知,燕国公不是被那方成雀一把火烧死了吗?” “天宗,你太小看燕国公了!”李威颇有深意地笑道,“燕国公岂会这么容易就死掉?” 昊天宗略想了一下,也点点头,终于把黑子落了下来,推测道:“我说朝廷怎么没有追究方成雀的死罪之责,原来其中还有名堂。” “这其中的名堂,说出来可吓人啊,天宗可要听我一一说来?”李威卖起了关子。 第三百五十七章 梨花雪 昊天宗微皱着眉头,他现在更清楚李威为何不愿意留在大戒律山,他的野心太大,只有至高无上的光明皇才能满足他! “那你邀我去落迦山除魔又是为了什么?不会是为了替天行道吧?”昊天宗哼道。 李威也不以为忤,只说:“我在回威武郡的时候就曾留心观察过南方的局势,南八郡的郡王并不害怕光明皇的这次‘大削封地’的行动,很显然,他们的背后有一座强大的靠山。” “不用说了,这座靠山就是燕国公;燕国公南巡的目的,也是为了和南八郡的郡王串通一气!”对于这些鬼蜮伎俩,昊天宗心中雪亮。 李威点点头,说:“靠山的确是燕国公,只不过我奇怪的是,南方何时出了一个本领无限的大魔王?而南八郡的郡王不但不以为祸患,及时向朝廷申报,反而有意纵容,刻意隐瞒;加上在去落迦山的路上,发生许多奇怪的事,燕国公怎么会惨死在洛阳?而大魔王正好就被围困在落迦山!你不觉得这很巧合吗?” 昊天宗呷了一口茶,越来越觉得这个李威王子聪明过人,他不会连南山老人的身份都能猜到吧? “你的意思是?”昊天宗心中已有答案,但仍然只是问李威。 李威甚至都探起身子来,面色郑重地说道:“我想说的是,其实燕国公就是大魔王!” “不可能吧?”昊天宗故意反驳他,说,“燕国公可是皇族,真龙化生;而邪恶的大魔王只不过是一条巨蟒而已。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能驱使金鳞龙伽叶、活阎罗夜神侯、鬼王轮以及狐半仙,甚至白魔和红魔这样的高手,只有身居高位的燕国公莫属! 李威冷笑道:“天宗不要忘了,龙蛇本来就是一家,只不过顺应了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道理;燕国公丢了皇位,成不了真龙了,那么做一条在魔界上翻云覆雨的巨蟒也未为不可。最重要的是,巨蟒长出四只爪子,再披上金鳞,也可以再变成真龙……” 昊天宗默然不语,因为李威分析得很有道理。 过了一会儿,李威忽然笑起来,说道:“所以我邀你一起去落迦山,到底燕国公是不是大魔王,去过就知道了!” 昊天宗却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燕国公就是大魔王,那么这次去落迦山必定是一场恶战,不杀了大魔王,落迦山乃至整个中原武林都要遭殃,被魔道所挟持;而如果杀了大魔王,我想光明皇一定再也没有什么可顾及的了,立即便会发兵侵占整个南八郡,是不是?” 李威哼了一下,却不正面回答昊天宗的问题,只问他:“那你是想让魔道昌盛呢?还是怕南方的百姓遭遇战祸?” 昊天宗说道:“我是不明白,为什么光明皇一定要吞并南八郡?” 李威不禁笑了一下,抓了一枚白子,剿杀了昊天宗的一条黑龙,说道:“天宗,你输了;我告诉你吧,无论是谁坐在那个位置上,都会想着吞并南方,一将功成万骨枯,历史的缔造者就是我们这些身居高位,手握重权的人。凡夫俗子就如你手中的棋子,你要是怕它会死,又怎么能赢呢?” 第三百五十八章 怒剑生 昊天宗给方成雀的这一记当头闷棍,足以使他脑袋发懵了;方成雀不甘心地问道:“朝廷的贡品那么多,就是拿几个给我,又有什么关系?况且日月晴川离连云山庄这么远,谁又会知道啊?” 昊天宗也不愿意跟他多作解释,只说:“我说没有就是没有,梨花雪水可以给你二两,人参娃娃一个也不行。” 方成雀勃然大怒,忽然从栖飞手里夺过天裂剑,指着昊天宗的鼻子问道:“你给不给?要是不给我人参娃娃,我杀光你们连云山庄的人……” 这一刻,方成雀终于像个男人了,但也隐隐显示出身上的魔性,这是裸魔对他的潜移默化所致。 天裂剑一出,连云山庄的上空乌云滚滚,整间屋子霎时间黯淡无光,只能瞧见天裂剑熠熠生辉,杀气腾腾;李威不禁叹道:“这就是剑神欧阳无敌铸造的‘天裂神剑’啦,果然有‘天裂铸神剑,此剑名大缺’的气势……” 然而,昊天宗却不以为然,盯着方成雀哼道:“想把我连云山庄的人杀光,你有这个本事吗?” 方成雀为了裸魔,什么也不顾了,咆哮道:“你别逼我,我们刚从孤愁山下来,你问问菩提僧,白魔段星痕都死在我手上了,你以为我不敢吗?” “啊?”李威忙出门向东北方向望去,站在连云山庄的空地,正好能瞧见白雪皑皑的孤愁山,一股寒气笼上心头。 他以为自己只有自己是最幸运的,时隔数月,已经练成大戒律山的绝学《九转天轮》;可是岂知道方成雀也在短短数月,练成了落迦山的绝学《生龙傲谱》,而且比他更幸运的是,方成雀还得到了天裂剑,还有美女相伴,还杀了名动天下的白魔和红魔。 虽然这杀不一定就是亲手杀死! 菩提僧见连云山庄剑拔弩张,可不又吓坏了老庄主连云海,忙站出来打圆场,先劝方成雀,好言说道:“方施主,你要冷静啊,段星痕是魔,正道人士人人得以诛之;可昊天宗是小戒律山的成名高手,你若和他动起手来,岂不是招致黑白两道的不容?” 方成雀固执得很,说道:“我才不怕,我就要人参娃娃;昊天宗,我今天不给也得给——” 菩提僧又赶忙去劝老庄主连云海,说道:“连云老庄主,看在贫僧的薄面上,你就摘一个人参娃娃给这位方施主又何妨?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连云海退出江湖多年,岂不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拱拱手,为难地对菩提僧说道:“当年狐半仙用白萝卜偷换我人参娃娃一事,大师想必也是知道的,差点害得我连云家族满门抄斩;现在人参谷中有雷霆悍将把守,不到进贡的时令,乱摘这人参娃娃,可是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哦。”菩提僧也知道他很为难,当年的大祸让这位年近花甲的老先生看破功名利禄之心,心如止水一般。 菩提僧又对方成雀说道:“方施主,你看这事怎么办才好?” 方成雀当然不肯妥协,裸魔就是他的命,就是让他去日月晴川偷皇帝的救命丸,他也干;只听他毫不犹豫地说道:“不就是雷霆悍将吗?杀了他们便是……” “这可万万使不得。”菩提僧又摇摇手,劝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子,说道,“雷霆悍将是朝廷委派下来的,挂的是三岛神仙的名号,你杀了他们,那东方就再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了;三岛的天尊和光明皇追究下来,连我们落迦山也保不了你。” 方成雀在心里哼道:你们落迦山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了,还能保谁呀? 但这话不方便说出口,他只能质问道:“难道你让我看着栖月死掉?”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人参谷 李威不急不忙地从怀里掏出一尊金牌来,说道:“你忘了,我是替光明皇办事的,身上自然有天下通行的金牌;我们只需乔装成官差的模样,说是光明皇派来检查今年的人参娃娃的收成,便可以轻松入谷了……” “妙啊。”绛云仙笑道,“我最喜欢打扮了,不就是钦差的模样吗?你们看这个行不行?” 说着,她摇身一变,居然变成狐半仙的模样,穿着蟒服,还拿着玉笏,美滋滋地笑道:“怎么样?像那么回事吧?” 连云老太太一瞧见狐半仙的模样,就想起当年的伤心心,不由得又拉了拉连云海的手,小声说道:“老爷,我看这事不妥当,你瞧这只母狐狸,本领也大着呢;当年狐半仙不是也诓你说,什么东西就交给他,一个也少不了,你只管安心在家里睡觉吧,可曾想到,他胆大妄为地居然敢用萝卜来换人参娃娃,你可得留点神啦,谁知道她是不是狐半仙派来捣鬼的……” 枕边的风徐徐地吹,绛云仙的耳朵动了动,早一一听见,但是她却什么也不说。 李威看了看,说道:“嗯,像是蛮像,只不过,你的脚太小了……” 绛云仙低头一看,可不是,忘了把三寸金莲给变大了。 李威又请示昊天宗,问道:“天宗对我这个办法可同意?” 菩提僧也望着他,他是最不希望这里打起来的,要不,谁去解救落迦山? 昊天宗沉吟了一会儿,终于松了口,说道:“既然你们非要去,我也不阻拦,出了任何状况,可别怪我连云山庄置之不理?” 方成雀说道:“这你放心,出了任何事,我方成雀来承担?” 昊天宗瞟了他一眼,心道:你算老几?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得到我师兄的“浩然正气”,要不然的话,你指不定还在南方妖魔丛生的地方受罪呢? 方成雀见昊天宗这么难说话的人也同意了,想来他的父母也不会有什么意见,便又对连云老庄主说道:“连云庄主,劳烦在这里借一间屋子,我把栖月抱进去歇息……” 连云海始终是个老实人,一口就应了下来,喊道:“老莫,带这位公子去东厢房……” 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管家忙小跑进来,引着方成雀往东厢房去。 方成雀把裸魔安顿好,对栖飞说道:“你在这里照顾姐姐,我去拿人参娃娃!” 栖飞天真地问道:“要是被雷霆悍将发现,会不会惹怒光明皇和东海三岛啊?” 方成雀望着裸魔,心里有些依依不舍,哼道:“管不了这些,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得救你姐姐!” 栖飞默然不语了,其实与方成雀相处多日来,除了觉得他有时候太娘了以外,其它的都还不错;尤其是对裸魔栖月,说不尽的痴情与关心,可惜,她姐姐的心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了,她该不该告诉方成雀呢? 第三百六十章 雷霆将 众人都被这两个声如洪钟的家伙吓了一跳,唯李威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金牌来,威严地说道:“奉皇上之命,查看今年的人参娃娃长势如何?” 两个巨人探头一看,金牌上的龙纹随着他们的目光亮了一圈,他们知道这金牌不假,忙拜道:“原来是钦差大人,有失远迎;连云海这个老家伙也不通报一声,只顾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回来了。” 原来这两个天兵天将也有凡俗之念,连这种小事都打听清楚了,可见看守人参谷的日子很无聊啊。 李威收起金牌,说道:“不用怪他,是我不让说的;皇上听人说你们两个疏于管理,而且还监守自盗,我是来查个究竟的……” “绝无此事!”雷霆悍将被他吓出一身冷汗,忙解释道,“我兄弟二人看守此谷兢兢业业,连云山庄每天都会派人进谷打扫,就是落在地上的果子,我们也扔进水潭里,绝不会让他们私自带出去的!” 李威哼道:“哦?是这样的吗?那我倒要进去看看……” 雷霆悍将不敢怠慢了这位钦差大人,忙打开谷中的大门;李威和绛云仙、方成雀刚踏进去,雷霆悍将就要关门了。 李威扭头问道:“这是干什么?不欢迎我们吗?” 雷霆悍将忙解释道:“不是的,大人有所不知,这人参娃娃皮薄得紧,看见生人会害怕,一害怕就从树上落了下来,会影响产量的……” “哦!”李威点点头,说实话,他也没见过这稀奇玩意儿。 进了谷中,雷霆悍将缩小了身量,走在前面引路;先是穿过一片竹林,跟着又是藤萝满山,转过三道弯,眼前才渐渐开阔起来,进入山谷深处了。 紫色的雾气悬浮在半空中,清澈的溪水从山崖上面流下来,两边的石子路上长满了嫩绿的苔藓和鲜嫩的蘑菇;方成雀发现这里竟有点像裸睡庵的后山,当年他也从走过这样的地方。 只不过,裸睡庵上的雾气是白色的,林子里传来的是靡靡之音;而这里的雾气是紫色的,山谷深处传来的是银铃般的笑声。 方成雀心道:难道连云山庄派来打扫的都是孩子? 越往山谷的深处走,笑声越是明显;而且这里的鲜花和蕨类植物都长得异常肥厚硕大,一朵喇叭花长得跟大钟似的,看着怪吓人的。 前面有一深潭,潭中有一条大娃娃鱼,它在水里发出“哇哇”地哭声,悬崖上就会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雷霆悍将小声说道:“前面就是人生娃娃了,你们走路轻点,别吓到它们了……” 绛云仙最为好奇,居然越位跑到李威的前面,抬头一看;哇,只见悬崖峭壁上面长出一棵棵奇形怪状的无叶树,树上琳琅满目地挂着一个个人形的果子;有的大一些,有的小一些,有的胖一些,有的瘦一些,有的是男孩,有的是女孩,但是都很可爱,而且那银铃般的笑声就是这些人参娃娃发出来的。 绛云仙想象那些贵妃、公主在啃人参娃娃时的模样,还不就跟妖怪一样! 第三百六十一章 叶小蝉 李威等人从人参谷出来的时候,雷霆悍将为了贿赂这位假冒的钦差大人,偷偷送了李威一颗人参娃娃;这是五百年树上结的“白娃娃”,也算是珍品了。 李威还特意问道:“这颗可是满十月的?” 雷霆悍将忙回道:“大人请放心,不是满十月的我们岂敢摘给你?” 说着,两人又将白娃娃打开给李威看,果然饱满多汁,体态丰盈;李威忙用红布包着,将它收入怀中。 跟着,他假意当着众人的面说道:“经我和两位大人进去查看一番,果然井井有条,把守也很严密,绝不存在监守自盗的事情;我与诸位大人回去自然向皇上如实禀报,惩办那些嚼舌的小人!” 雷霆悍将相视一笑,说道:“那就多谢大人了!” 李威且走且说:“请回吧……” 雷霆悍将便把大门又重新关上,自以为相安无事了。 李威拿出人参娃娃来,对方成雀笑道:“官场之上,历来如此,看来就是远在连云山庄也不能免俗啊;这个果子就送给你了……” 方成雀不接他的果子,却来问绛云仙,说道:“拿来吧……” 绛云仙还捋她的假胡子,装糊涂道:“什么呀?” 方成雀哼了一声,说:“别跟我装蒜,你偷了那棵万年人参树上的果子,别以为我不知道。” 绛云仙嘻嘻笑道:“我又没偷那个‘福娃娃’,你要了也没用;九天玄龟不是说了,只要满十月的人参娃娃,用梨花雪水炖一下就可以了,你就凑合着用那个‘白娃娃’吧,效果也差不到哪里去……” “你拿不拿来?”方成雀威胁道,“我可告诉你,下一站就是落迦山,你不想狐半仙死的话,就交出手里的人参娃娃!” 绛云仙撇着嘴,说道:“好嘛,给你就给你,我偷的是‘甜娃娃’,就让裸魔永葆青春好了……” 李威也知道这只狐狸狡猾得很,可是他心想:应该偷的是“喜娃娃”吧,狐狸都想变成人的! 绛云仙磨磨蹭蹭,似乎还有点舍不得;方成雀担心裸魔的安危,差点就要上去动粗了。 绛云仙叫道:“哎,男女授受不清,站远点;我给你就是……” 方成雀咬牙切齿,一副豺狼模样;绛云仙往怀里一摸,掏出个绢丝包裹的胖娃娃,扔给方成雀。 方成雀打开一看,却是乳白色的,想不到真的是包治百病的“福娃娃”,立马明白了绛云仙的真正心思,看来野兽倒也不一定就比人坏。 绛云仙忙拍着额头,且走且嘀咕道:“哎呦,一不小心偷错;算了,就便宜你们了,哼……” 方成雀小心翼翼地收起这“福娃娃”,在走过绛云仙身边的时候,悄悄说道:“谢了,以前的话的当我没说过,其实带你来还是蛮有用的……” 第三百六十二章 恋妖癖 昊天宗就知道她淫魔的本性难移,掌心中运起一股炙热的真气;叶小蝉的胸部被他的真气掀得鼓鼓而动,大有波涛汹涌,杀机四伏的意思。 叶小蝉知道昊天宗是真的生气了,哪里还敢逗留,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再说方成雀进了房间,本来是一脸兴奋,想迫不及待地看到她;但是裸魔靠在床沿上,却眼望着窗户,一副冷傲不近人情的样子,还不如她昏迷时候的样子,或者睡着时候的样子。 从东厢房的窗外,也可以看到孤愁山上皑皑的白雪,方成雀的心咕咚一声沉了下去,心道:栖月不会也猜出南山老人是谁了吧?这里可是连云山庄的地盘,直接把连云战揭发出来可不好收拾;再说了,他还答应苦源大师要去落迦山解围,这样才有机会重获雀神之位…… 他想得太多了,裸魔可没有他这样缜密奇巧的心思;裸魔发呆,那是在想玄天宗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突然问方成雀,说:“南山老人会不会就是大魔王?” “呃……”方成雀愣了一下,心道,自己该不该告诉她呢?连云战是连云奇的大哥,而连云奇又是他和安安的好朋友,这会伤及到很多人的感情;再说了,这一切都还是他的推论,毕竟也没有真凭实据,只有找到叶小蝉才能确定南山老人到底是谁! 裸魔见方成雀不说话,便又问道:“怎么了?飞儿不是说你知道南山老人是谁吗?” 方成雀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撒了谎,点着头说道:“是,我是知道,不过就算知道了,我们也未必能杀得了大魔王,就是阿修罗伽叶也很难对付……” “你害怕了?”裸魔哼道,“你真是个孬种,我从一开始就看走了眼。” 方成雀忍受着她的羞辱,说道:“我不是害怕这个,我是怕你。” “怕我?”裸魔不禁冷笑了一声,说道,“你怕我什么?我又不是从前的我,你也不是当初的你,我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你杀我却易如反掌!” 方成雀知道她不怕死,而这才是他最害怕的,便急着说道:“我怕失去你啊,难道你不明白吗?” 裸魔别过脸去,平静地说道:“我们是不可能的,只要你帮我杀了南山老人,我们从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 “一笔勾销?”方成雀也冷笑道,“我的家人全死在了裸睡庵脚下,这恩怨就一笔勾销了吗?” “那要怎么样?就把这条命陪给你好了……”裸魔也激动起来,气得连连咳嗽。 栖飞在外面听见了,忙跑进来护着自己的姐姐,对方成雀埋怨道:“你干嘛欺负我姐姐,她为你已经武功尽废,你还想怎么样?” “啊?”方成雀只知道裸魔受了重伤,岂知她的天魔神功尽废呀。 栖飞小孩子似的哭道:“我知道姐姐也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可是她也很痛苦啊,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一下吗?我们是女人,你是男人啊……” 是男人! 对啊,方成雀这才恍然,自己早就是男人了,是男人就应该负起更多的责任,而不是在这里和裸魔争吵。 方成雀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要责备你们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杀了南山老人之后,你会去哪里?” 第三百六十三章 盗果因 “哦?”连云海问道,“我与狐半仙其实也是故交,只他秉性正直,若非有难处,定不会加害于我的……” 这老庄主才算得上忠厚老实吧,连老夫人忙瞪了他一眼,到今天了,还不忘狐半仙的那一点点好处。 绛云仙继续说道:“这事说来话长,我姐姐和姐夫早在成亲之前就与庄主认识了吧,当时庄主正为梨花海中妖魔横行而烦劳,还是我姐夫施法为你解决的,可有此事?” 连云海忙点点头,说道:“有这事,老夫一直感念狐半仙夫妇的恩德,没齿不敢忘。” “庄主感激我姐姐和姐夫,便留他们在庄里稍住时日,还引荐你们家的外甥贾长生前来拜师学艺,可也有此事?” 这外甥是连老夫人那边的,老妇人红着脸,说道:“也有此事;当时我夫妻二人很佩服狐半仙的法术高明,加上我外甥贾长生也长年在外学法,便替他引荐了!” 绛云仙见这夫妻二人也算忠厚淳良,不善于谎言之道,便直接说道:“那老庄主可曾记得在酒桌上说过,若是我姐姐生了一个没有尾巴的女娃娃,你很愿意和她攀结亲家,永修旧好?” “呃?”连云海愣了一气,终于还是想起来了,面红耳赤地说道,“这话老夫也的确说过,我外甥贾长生可以作证;只是,只是也许是当时喝多了……” 绛云仙冷笑道:“我姐姐在一旁可没喝多,想来老夫人也没有喝多吧?” 连老夫人也甚是难堪。 绛云仙又说道:“所谓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姐姐那人心眼实;回南方之后,便一直惦记此事,你们恐怕不能理解一个身受歧视的狐狸身份,能和你们人类攀亲是何等荣耀的事情吧?我姐夫当然知道你那是随口说说,但可怜我那姐姐却一心为自己腹中的胎儿着想,只要没有尾巴,她就可以和你连云山庄攀亲,在你连云山庄中享受天地、诸神的庇佑;而不用像他们一样,在阴暗潮湿的山洞中苦苦修行,这是多好的事情? 那一次,我姐姐背着姐夫去落迦山偷吃舍利子,因为这样就有可能生出没有尾巴的宝宝;但是不幸被落迦山的法明大师看见,打了一掌,动了胎气。 回来之后,我姐姐腹痛难忍,眼看孩子就要流产了,我姐姐愧疚不已,满脸是泪的求我姐夫保住这胎儿,就算舍弃她自己的性命也无妨;我姐夫争不过他,只得到你连云山庄偷了那人参娃娃;其实每年都有那么多人参娃娃去进贡,我姐夫只偷换了一个,谁知还是被贵妃吃到了,这真是命啊。回来之后,服下了人参娃娃,孩子保住了,但我姐姐还是因为伤势过重去世了,只留下我姐夫孤孤单单地带着一个身在襁褓中的孩子……” 听到这里,连云老夫妻俩也是唏嘘不已,连老夫人又忍不住看了狐宝儿一眼,果然是当年狐夫人的婉约迷人,不知不觉居然越看越喜欢,含着眼泪问道:“那个孩子就是她吗?” 绛云仙点点头! 连云海叹了口气,说道:“原来事情的缘由还是出自我们自己的一句冒失之言,怨不得别人;是我们连云家对不起狐半仙夫妇啊!” 连老夫人也说:“要不,你和这孩子就留在连云山庄吧,我们夫妇俩不会亏待你们的。” 第三百六十四章 雄兵侧 说裸魔在连云山庄服了人参娃娃之后,又调养了几日,果然病体大愈;而且这万年人参娃娃又不同于其它的凡品,有着调经、活血、益气的疗效,裸魔的本因思念玄天宗而日益憔悴的容颜,这时却显得容光焕发,大有初为人妻的感觉! 菩提僧总是能见缝插针,看裸魔一旦恢复得差不多,便开始怂恿方成雀,说道:“方施主,此地离落迦山可还有段脚程,我们不如即日起程,赶往洛阳吧?昊天宗连云战和李威王子也愿意随我们一同前往,我们的人手已经算得上是充足了吧?哦,还有就是一件好事,原来苦海泥牛是被李威殿下所救,现已回落迦山,这样一来的话,落迦山也算是神兽归为,我师伯五人的五岳金身也可以重塑,想来打败大魔王已不是什么难事……” 方成雀只记挂着裸魔的安危,便说:“哦,那好啊,大师就自己回去吧,我们还是回裸睡庵好了。” “哎,”菩提僧说道,“方施主,这怎么可以儿戏?你承玄天宗的浩然正气,又学了我落迦山的《升龙傲谱》,现在还手握天裂剑,自然是有责任斩妖除魔的,怎可说不去就不去?况且,落迦山现在雾气弥漫,须得有你手上的天裂剑才劈得开着漫天云雾!” 方成雀就知道,那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这不,菩提僧便用《升龙傲谱》来跟他讨价还价了;我自个花时间和精力学了旷世绝学,还得受你们的指使,那我不是有病吗?难怪玄天宗只学到第五层便不肯往上学了,假使学会了,一定得被你们这群老顽固指使着去斩妖除魔,那么最后不是要斩到老情人裸魔的头上? 裸魔这时却走出来,对菩提僧说道:“大师放心吧,只要昊天宗决定出发时间,我们随时可以动身;不铲除这个大魔王,我栖月绝不罢手……” 裸魔这么一说,方成雀自然就没什么意见了;便对菩提僧说道:“好吧好吧,就听你们来安排。” 菩提僧知道凡人的心性,对方成雀交待道:“方施主,那咱们就一言为定,可不准反悔啊。” 方成雀见裸魔在场,忙提高嗓门,叫道:“大丈夫一言九鼎,我什么时候反悔了?” 菩提僧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昊天宗把此事跟连云海商量了一番,连云海说道:“斩妖除魔,本来就是正道人士应该尽得本职,况且你现在身为小戒律山的首席弟子,又是掌门的候选人,理应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想你比我明白,这个大魔王不是等闲之辈,既然能控制落迦山,那么羽翼稍稍丰满,便又有可能控制你小戒律山;此消则彼涨,正道不兴则魔道横行……” 想不到他父亲平时唯唯诺诺,似乎凡是还要听他夫人的安排,但是对于天下大事却看得明白得很,这就是老江湖的阅历啊;昊天宗听了他父亲这一番话,忽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自从人参娃娃被盗这事出来后,他十四岁离开连云山庄,只身在小戒律山求学,中途不曾回家一次;而今回来,双亲都已年迈,而且因为那件事情的打击,也愈发显得苍老了。 他望着连云海鬓角的白发,忽然说道:“爹,你和娘都老了……” 连云海也是鼻子一酸,但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流泪算什么回事?他强忍住自己的眼泪,拍拍儿子的肩膀,笑道:“人终有要老死的一天,要不然让你们这些晚辈来干什么?做神仙固然好,但是不如做凡人快活,没有痛苦也就没有快乐,没有喜怒哀乐就算活一千年也不如如此,所以,你最终选择在小戒律山做掌门,为父还是替你感到高兴的……” 连云战点点头,说道:“孩儿明白。爹,如果孩儿做错了什么,你和娘一定要理解我……” 第三百六十五章 凤凰令 裴门-敖都把此事上报给日月晴川,东方、南宫这两位朝廷重臣立马作出反应,对裴门-敖都密令道:“将军乃国之栋梁,食君之禄当分君之忧;凤凰城是南北重镇,况且又在此羁押了南八郡的郡王在,韩信长必不敢强攻。当务之急是查清燕国公与各大郡王勾结造反的秘密!” 裴门-敖都诚惶诚恐地接了密令,手里也沁了一把汗;他只不过是个小小的骑士阶层,查查贪官污吏还差不多,要他去查燕国公和南八郡的郡王,那不是找死吗?他也知道南八郡的郡王不会拱手交出自己的领地,所以肯定和燕国公有所勾结,相互利用;但是,在他看来,燕国公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有什么好查的?皇上似乎在害怕什么,轻易不敢下日月晴川…… 正在裴门-敖都为这棘手的事头疼的时候,门外忽然有侍卫来报,说将军的义子求见。 裴门-敖都从青州回来死了女儿,膝下的几个儿子都还小,一时纳闷道:“什么义子?哪来的?” 一旁的记录官答道:“将军忘了?就是在青州时收留的义子敌清……” “哦?”裴门-敖都哼了一声,脸上显出轻蔑的意味。 幕僚董智谋便上来进言,说:“将军何不顺水推舟,把此事交给敌清来处理?” “哼,”裴门-敖都嗤笑道,“他一个草寇能把这事处理好?” “哎,”董智谋笑道,“管他能不能处理好,反正是朝廷派来的任务,他处理得好,我们就上报朝廷请功;处理不好就砍他的人头谢罪。左右都是他自个担待着,将军又何必去替他操心呢?” 裴门-敖都点点头,说道:“也是啊,早看他不爽,正愁没办法整治他呢;他倒好,自己找上门来了……来人,传他进来!” 敌清穿着崭新的官服,在门外等了许久,连袖子褶子都捋顺了;从青州城过来后,裴门-敖都说是论功行赏,但赏的都是他自己家人,封敌清做了个编撰辑录的文官,这不是拿他开胃吗? 小羔子等人也跟着大侠在仓库里搬运书籍,誊写名录,每月领十几两银子的薪水,虽比之青州要强多了,但凤凰城的消费水平多高,出了门都是手握千金的贵人,十几两银子,连嫖宿都不够。 在这凤凰城的花花世界里,就是从王瑜禄手里抢来的三千两银子也快消耗殆尽了,而敌清仍旧是什么门路也没砸出来。 这不,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得又来找裴门-敖都,托一托义父的关系吧,总不能就让他这样还乡吧? 他敌清可是有不发大财、不做高官,绝不还乡的志气! 敌清听到侍卫长传唤,忙整整衣冠,学着凤凰城的官,用八字步走了进来。 裴门-敖都依旧是坐在那张御赐的宝座上,一见敌清进来,便假意热情地笑道:“哎呀,吾儿敌清,好久不见啊,为父可想死你了……” 敌清明知道他在说瞎话,但也不得不卑躬屈膝地和道:“让义父挂念,是孩儿的过错;这几日刚刚上任,人事功课都不熟悉,所以忙得没时间来看望义父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巡王府 敌清等人带刀在康庄大道上走,只引来一群嘲笑,年轻的公子们摇着扇子,一面往茶楼酒肆妓院赌场去,一面对他们这种乡巴佬的行为嗤之以鼻,说道:“白痴,天塌下来也不会砸了凤凰城的,还带刀上街呢,有病……” 而敌清只管往前面走,待走到北市一带,就是各位郡王被邀来下榻的宅第了,都是豪门深院,锦绣家园,看起来气派得很啊。 小羔子等人虽然来了凤凰城见识了不少好房子,但如此规格的房子,而且是成片成片地排过去,还真没看过,不禁发出惊叹声;二牛便问道:“哇,这么大的房子,要住多少人啊?” 敌清懒得理会这些傻瓜,只从东面看过来,第一栋房子的上面挂着:东海郡龙敬王! 他对小羔子说道:“去敲门……” “啊?”小羔子指着自己的鼻子,说,“我去啊?这可是王府?大侠……” 敌清满面怒容,在小羔子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脚,骂道:“没出息的东西,是王府就怕啦?快去……” 小羔子捂着屁股,只得乖乖地去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来了一个老仆,打开一道门缝来,问道:“你们找谁?” 敌清一个箭步跨上来,问道:“龙敬王在吗?” 老仆且咳且说:“王爷去了赌场,不过了子时是不会回来的,你们还是请回吧。” 敌清朝里面望了望,自从安安和方成雀都离开后,这里萧条了许多,连地上的落叶都没有人来打扫了。 既然龙敬王不在府上,那么进去也无益,敌清便抱拳说道:“那我们先走一步了。” 老仆也不回礼,咕咚一声关上门。 小羔子捏了一把冷汗,对敌清说道:“龙敬王又不在家,我们还是走吧?” 敌清把刀一横,说道:“去下一家。” 小羔子苦笑了一下,也只得听命了。 下一家是威武郡龙傲王的府邸,小羔子又敲响了门;这次立马就开了,是一个彪形大汉,手里还拿着长枪,他见小羔子一副乡巴佬的模样,便喝道:“你是什么人?敢敲王府的门?” 小羔子唯唯诺诺地退后,也不敢随便说话。 那壮汉欺生,反而追了出来,想踹小羔子几脚。 敌清一拳将他打趴在地上,紧跟着,又从门里跳出十几个壮硕家丁;看来,龙傲王的府上可比龙敬王要热闹得多。 驸马爷卫东城正巧打门口经过,见大门敞开着,武士们都蹿到外面,便上来质问道:“什么事?都跑出去干嘛?” 那个刚被敌清打倒在地上的武士便捂着胸口,一面艰难地爬起来,一面回答道:“驸马爷,有、有人在门口闹事!” 卫东城也不记得敌清了,而敌清自然还记得在洛阳的时候,和曹知府一起驱逐他们的就是这位响当当的驸马爷。 第三百六十七章 套天机 敌清依旧是笑道:“郡主也不用吓唬我,我也是皇命在身。” 彩屏郡主便哼道:“吓唬你?我用得着吓唬你吗?什么皇命?皇上——还不一定就是现在的皇上呢。” 卫东城见她差点说出天机,忙在一旁咳了咳。 敌清知道她话里有话,而且看来这个秘密,彩屏郡主和卫东城都知道。 “什么意思?”敌清试探着继续往下问,“皇上还有假吗?” 彩屏郡主冷笑道:“什么意思,你自己心里清楚!皇上为什么迟迟不敢下日月晴川,这不是明摆着吗?” 卫东城只怕郡主说得太多了,又在咳嗽提醒,轻声喊道:“郡主。” 敌清琢磨了一下,问道:“你是说,皇上怕一个人?怕燕国公,对不对?” 彩屏郡主心中有数,只说道:“这个,大人自己慢慢去想吧。” 她撂下这句话,以为给敌清造成了心理上的压力;后面的事便交由卫东城来处理。 但她刚一转身,敌清居然伸手拉住她;那细细滑滑的小手从敌清的指缝间一过,顿时有股让人酥软的感觉。 卫东城怒道:“大胆,放开你的手!” 而彩屏郡主也是豁然一惊,转身就给敌清一巴掌,骂道:“混蛋!” 敌清脸上的肌肉只抽动了一下,却没有任何表情;那卫东城扑上来,想夺开郡主的手,但是敌清只抬了一下脚,便将他踹飞了出去。 彩屏郡主红着脸,却更加明艳动人了;一面挣扎一面咒骂:“你想干什么?你这个没有教养的混蛋!放开我的手……” 小羔子等人似乎有点看傻了,想不到敌清的胆子这么大,连郡主的手也敢抓,连驸马也敢踹。 卫东城躺在地上“哎呦哎呦”地叫唤不停。 敌清便冷着脸问彩屏郡主,说道:“我是没有教养,可惜没有生在你们这样的好家族,所以,我就更需要努力了;为了出人头地,我敌清什么事都会做得出来,郡主,应该是你们不要逼我……” 彩屏郡主终于知道什么叫穷凶恶极了,本来她还以为自己有几分魄力,可以击退这只朝廷的鹰犬,可是现在看到敌清的眼睛,她出了感到无比的恐慌以外,什么也不知道。 而可怜的驸马爷哪里是敌清的对手,就那么一直躺在地上哎呦。 彩屏郡主又问道:“你想做什么?” 敌清显出狰狞的笑容来,说道:“不是我想做什么,是你们想做什么?说吧,龙傲王是不是勾结燕国公想造反,其实燕国公已经死了,你们还图谋什么?” 第三百六十八章 奸郡主 彩屏郡主见了这血腥的场面,吓得失声大叫,但是她的叫声再也招不来武士了。 敌清面如生铁,一把揪住她的头发,便把她往厅堂后面拽。 彩屏郡主不断捶打他的手,但那都是徒劳;敌清将她拖进房间,连门也不关,直接丢在床上。 其实除了素清云,他还没有碰过其她女人;但是素清云毕竟也离开了他,他不将这归咎于自己的功利心越来越重,反而是认为素清云也瞧不起他的身份。 所以,他不仅要出人头地,还要报复那些身处高位的人。 彩屏郡主跟他无怨无仇,但是因为她是郡主,高高在上,所以让敌清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恨意;他此时倒不是贪恋郡主的美色,而是希望通过这种强暴的手段达到心理上的平衡。 彩屏郡主挣扎得越激烈,表现得越痛苦,敌清的这种满足感就越强;他哗啦一下,撕了郡主的丝绸衣服,雪白的刺得敌清的瞳孔都收缩变小了,活像是盯住猎物的野兽一般。 在大厅里都能听见郡主伤心欲绝的尖叫声,驸马卫东城一面捂着裆部,一面汗流浃背地往里面爬;其实他就算爬进去又有什么用呢,无非是再挨一脚,以及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被强暴。 小羔子等人还跪在地上,也不知道该干些什么才好,偌大的王府里阒寂无声,似乎那些丫鬟、奶妈什么的,都被疯狂的敌清吓到了。 敌清在床上肆意的蹂躏着彩屏郡主的身体,在她浑圆的乳房和丰腴的美臀上都留下带着血渍的爪痕。 彩屏郡主的身心极度崩溃,想不到自己堂堂郡主居然也会沦丧到如此悲惨的命运;突然,就在敌清疯狂虐待她的时候,听见从床底下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敌清先是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跟着,胯下的彩屏郡主却发疯似的想推开他,哭着喊道:“孩子,我的儿呀……” 原来那奶妈抱着郡主的孩子在屏风后面看到厅堂上的厮杀,便慌不择路地躲到这间物理;可谁曾想,敌清又拖着郡主进房间强暴。 敌清忽然想到了什么,放开彩屏郡主,往床底下一看,只见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妈子正抱着一个小孩瑟瑟发抖;敌清狰狞地笑道:“把孩子扔出来!” 奶妈一面哭一面往里面缩,哪里肯将孩子给他。 敌清一只手把床掀起来,一只手就伸进去,抓住那老妈子的腿,向外面一拖;老妈子哭爹喊娘地叫唤着:“我的妈呀,郡主、郡主,他要抢小王爷啊……” 彩屏郡主也顾不得穿上衣服,一把扑到敌清的身上,嘶喊道:“把孩子给我……” 敌清一手抓着孩子的脚踝,一面扭头看着彩屏郡主哭肿的眼睛,冷笑道:“想要孩子吗?可以啊,把我想知道的都说出来……” 彩屏郡主叫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把孩子给我!” “哦?”敌清恶狠狠地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摔死这个小畜生!” 第三百六十九章 廖公公 屋子里先是传来一阵放浪的淫笑声,跟着眼前却被一道七彩屏风遮住,两边明烛闪闪,武士成行。 到了屏风下面,一个高大武将喝道:“来者何人?见了廖公公还不跪下?” 敌清隐隐约约看见屏风后面有一群人坐在床榻上嬉戏,笑声就是从她们的嘴里传出来的;敌清奇怪道:“怎么太监也能玩女人吗?” 那武将见敌清不肯跪下,便扯着膀子要过来拿人;敌清振臂一呼,出掌便将他打趴了下来。 这可不得了,在皇上身边的红人——廖公公屋里撒野,众武将齐喝一声,拔出佩刀拥了上来。 敌清眉头一皱,他倒不是怕这些,只是担心毁了自己的前途,忙想屏风后面抱拳说道:“公公受惊了,小人敌清本无意冒犯神威,只是身为练武之人,都会有本能反应。” 屏风后面的人终于不再嬉闹了,挥了挥手臂,让人撤开屏风;只见是一个眉清目秀的青年男子,身边的也不是什么粉头之类,而是做女子打扮的少年郎,都涂脂抹粉,眼含秋波,看起来比女人还妖艳。 那青年男子站起身来,对敌清说道:“你便是裴门-敖都的干儿子敌清?” 敌清稍愣了一下,问道:“公公怎么知道的?” “哈哈,”那廖公公仰头一笑,说,“连这个都不知道,还怎么替皇上办事?” 敌清拜了一拜,表示身为折服。 廖公公又一手捏着自己修长的鬓角,问道:“你都打探到什么了呀?” 敌清回道:“属下冒死闯进龙傲王的王府,终于打探到一个惊天秘密,原来,大魔王就是燕国公……” 那廖公公的嘴巴张了一下,似乎并没有敌清想象中的惊讶,只听他点着头,说道:“是了,皇上猜得没错,燕国公想借大魔王的身份上位,可惜,肉身却被毁了,只能被困在落迦山……” 原来光明皇也早就猜到了,所以他迟迟不敢动手削去南八郡郡王的封地,就是怕了燕国公最后的翻身机会。 廖公公又问道:“那么龙傲王作何打算的?” 敌清回道:“我没有碰见龙傲王,但从彩屏郡主的口中可以听出来,南八郡的郡王都在犹豫,他们不知道该投靠哪一边……” “哼,”廖公公冷笑道,“他们不是犹豫,而是不甘心失去自己的封地;他们以为燕国公当上光明皇就可以永远把南方交给他们,真是天真,其实只要燕国公上位,也随时准备着削去南方的兵权……” 敌清点点头,说:“我明白了,只有大魔王和光明皇一直对抗下去,才能永远地保住南方的封地;所以,南八郡的郡王根本就是阴奉阳违,他们是不会真的起兵造反,帮助燕国公上位!难怪裴门-敖都一点都不着急,看来韩信长是不会真的攻打凤凰城。” 第三百七十章 龙王变 彩屏郡主回过头来,看到自己的父亲,哭得泪流满面;龙傲王见她衣衫不整,心咯噔一下沉到水底,其实他已经猜到发生什么了。 但是以他威武郡郡王的身份,他真不敢相信还有人胆敢强奸他的女儿;虽然是寄居在凤凰城,但龙威尤在,龙傲王带着颤音问道:“发生什么了?” 彩屏郡主一把扑到他的怀里,哽咽道:“父王,我被人侮辱了……” “什么?”龙傲王勃然大怒,喊道,“是谁?是谁这么大胆?” 彩屏郡主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龙傲王听了火冒三丈,拔出身上的佩剑,叫道:“敌清!这个敌清到底是什么人,我非将他千刀万剐……” 彩屏郡主死死拖住他,喊道:“父王,父王,您一定要冷静啊;他手上有金牌,武功又极高,您不能一个人去啊,您要找其他王爷商量商量!” 龙傲王也知道自己这样冲出去是徒劳,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个敌清是谁;但他隐隐察觉,这事跟裴门-敖都也有关系。 平息了一会儿,龙傲王叫人传城里最好的大夫,去看看驸马的伤势如何。 不一会儿,太医便从驸马的房中出来,说道:“禀告王爷,驸马的内伤不严重,不会危及到生命,但是下身受了很严重的踢伤,恐怕不能再当男人了……” “什么?”龙傲王几乎是瘫坐在椅子上,喃喃念叨,“那我的女儿不是要守活寡了?” 龙傲王似乎想起龙敬王在赌场里刚说过的话,他们身居高位,已经享尽荣华富贵,上苍是不会一直这么眷佑的。 龙傲王想到这里,连忙摇摇头,他不信,王爷就是王爷,他甘心失去骄奢淫逸的眷佑,就像他不甘心失去威武郡的封地一样;他向太医问道:“你可知这个敌清是何人?” 太医想了想,答道:“上次有个请我看花柳的小兵曾说过,他是敌清的兄弟,而敌清是裴门将军的干儿子……” “果然是这样!”龙傲王又拍案而起,瞪着怒目说道,“裴门-敖都,我跟你誓不两立。” 说着,他又奔出王府,径直来找龙敬王;龙敬王刚刚从赌场回来,不用说,又输光了身上的钱财,但他赌品甚高,即不着急也不生气,正让奴婢宽衣,准备睡觉呢。 一个老奴匆匆跑来,禀告道:“王爷,龙傲王求见。” 龙敬王说道:“今天在赌场不是见过了?我们的政见不同,没必要再见了。” 那老奴回道:“龙傲王已经闯进府里,说今晚必须见您。” 话还没说完,只听龙傲王在前厅大叫道:“敬王兄,敬王兄……” 龙敬王没辙,只得又穿上衣服,随老奴到前厅来。 龙傲王一见了龙敬王,立马老泪纵横,一把拉住他的手,哭道:“敬王兄,这次你务必把老弟出这口恶气啊;不然我实在没脸活下去了……” 龙敬王倒是很骇然,怎么堂堂威武郡的王爷当着下人的面居然哭了;他知道这事一定很丢脸,忙令奴仆们都出去,这才问道:“贤弟,你这是怎么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薛太医 门外一群武将立时安静下来,低头不敢看这位东海郡的王爷;只有一位头戴花翎的统领盯着他,微笑道:“打扰王爷休息,小人该死;只是,奉皇上之命,王府周边的安全,现由我们皇城卫兵接管;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皇上之命?”龙敬王哼道,“难道皇上也来凤凰城了?” 那都统摸出身上的金牌来,说道:“皇上虽然没来凤凰城,但见金牌如见皇上;我怀疑你们与燕国公勾结造反,意在谋朝篡位。所以,从现在开始,你们的出行自由都受限制,王爷请回吧!” 龙敬王拧着眉头,又问道:“你就是敌清?裴门-敖都的干儿子?” 敌清知道龙敬王有讽刺的意味,但他现在不介意了,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谁的权利大他就跟着谁,便哼道:“是的,我现在还是廖公公的干孙子,王爷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龙敬王终于知道什么叫厚颜无耻了,便甩了甩手,鄙夷道:“我东海正缺一条看门狗,想来阁下也不会介意吧?” 敌清咬着牙,强笑道:“如果王爷还能回东海的话,那我倒真是不介意的。” “好!”龙敬王哼道,“我等着收你这条看门狗。” 说着,他便转身回府,“嘭”得一声,又把门关上。 小羔子等人虽然也跟着敌清荣升为皇家侍卫,但此时却由衷地替大侠感到悲哀! 敌清面目狰狞地把脖子扭了扭,露出一抹令人恐怖的笑容。 再说龙傲王刚回府,一干皇城卫兵也包围了他的府邸;他知道情况不妙,这是真正地囚禁开始了。 他命人趁着黑夜放出一只信鸽试试,结果只听一声哨响,信鸽还没飞出王府的大院就一头栽了下来。 龙傲王面色惨白,心道:如何才能将这封信送出去呢? 想了一夜,眼看天就快亮了;凤凰城南岸的练兵之声,连这里都能听得到。 但是很可惜,韩信长还蒙在鼓里,他不知道凤凰城的人早摸准了他的心思,料到他不敢攻城;所以,这样气势磅礴的练兵又有何用? 书信传不到韩信长的手里,也等于废纸一张,到底该怎么办呢?龙傲王苦思冥想。 这已经是八大郡王被禁足后的第三天,连彼此往来都被敌清死死限制住,因为怕他们相互间勾结。 裴门-敖都见敌清突然升了皇城侍卫的统领,起先也很纳闷;跟着他幡然醒悟,果然应了董智谋那句话——养虎为患啊。 可当初劝他让敌清办事的也是此人,这个王八蛋,一口说两话,还做什么幕僚;裴门-敖都立即派亲兵抄了他的家,有写信给敌清,说:此人多次在为父面前说义子的坏话,今为父已将他就地正法;望义子速速回营相见,共叙天伦之乐。 敌清对这封信爱理不理,倨傲地说道:我现已为廖公公的孙子,你自问有资格做廖公公的儿子吗? 这话也不知怎的居然传到裴门-敖都的耳朵里,裴门-敖都气得把茶杯都摔了,骂骂咧咧地说道:“这个小孽畜,做了太监的孙子还沾沾自喜,白白累得老子多出一个爹来;我裴门-敖都自此跟他斩断父子关系……” 第三百七十二章 鱼腹书 “哦?”龙傲王总算看出一点裴门-敖都亲自登门的意思了,放下手中的剑,只斜觑着眼睛,说,“跟着死太监可就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了,将军不要错过了机会。” 裴门-敖都上前一步,抱拳说道:“王爷,说句实话,你我都一样,身在朝野之外,随时有可能被皇上身边的小人算计;其实我们本无宿怨,犯不着以死相拼,只不过是皇命难违罢了。皇上要削你们的封地,就好像要剥我的兵权一样,我能理解你们的感受;所以廖公公要我查你们,我一直搪塞不动。今天,若不是薛太医相告,我岂知敌清那畜生在王府犯下如此恶行?我绞断胡须,亲自拜访,无非就是想显示我的诚意,化解和王爷之间的矛盾。” 龙傲王想了想,问道:“如此说来,将军对此事一无所知喽?” “天地良心!”裴门-敖都指天说道,“我得知此事后,立马派人去捉弄那孽畜,但无奈他武功高强,又有廖公公护着,我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是在是对不住王爷了……” 天知道他编的这些鬼话,薛太医是信了,还不住地点头;而龙傲王却只说道:“既然如此,我看将军有必要和我们八大郡王站在统一战线上,共同辅佐燕国公登上宝座!” 裴门-敖都诧异道:“燕国公大人还没有死吗?” 话刚说出口,他即明白自己用词不当;好在龙傲王是不计较这种小事,朗朗地答道:“实话告诉你吧,落迦山的大魔王就是燕国公,只要他得到金龙之身,立马就可以回日月晴川即位,到时候,你我都是开国功臣啦!” 裴门-敖都忙应道:“王爷说得是。” 龙傲王又斜眼瞟着他,问道:“这么说,将军和我的心思是一样的?愿意和我们八大郡王站在统一战线上了吗?” 裴门-敖都点点头,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龙傲王说道,“那将军即刻起兵造反吧,先拿下那死太监,鞭尸示众;至于那个敌清,我要亲自活寡了他。” “这个,”裴门-敖都犹犹豫豫地说道,“我现在手中无大将,恐怕造反不容易啊;而且,士兵们回到凤凰城,多眷恋着家小,不敢轻易造反。朝中又有奸细在此,一旦泄露消息,只怕粉身碎骨啊……” 龙傲王哼道:“将军刚刚不是还说什么赴汤蹈火吗?” “呃?”裴门-敖都解释道,“我是说我自己可以赴汤蹈火。” 龙傲王哼道:“你赴汤蹈火有什么用?你能杀得掉敌清和廖公公吗?”裴门-敖都提醒道:“王爷,韩信长不是带兵在凤凰城南岸吗,您大可以送个消息给他,让他带兵打进来,而我们火鸟骑士又不加以抵抗,这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龙傲王明白了裴门-敖都的心思,他是即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明里效忠光明皇,暗里帮助燕国公,他真是比南八郡的郡王还精明啊。 但是,裴门-敖都也是唯一能把信送给韩信长的人了,龙傲王自然不会就地揭穿他,直说:“如此甚好!我这里就有一封亲笔信,麻烦将军交给韩信长。” 龙傲王从怀里掏出信来,交到裴门-敖都手里,裴门-敖都想揭开来看一眼,龙傲王却说道:“将军就不要看了吧,信是加了封印的,如果拆开,韩信长可就不会发兵了。” 第三百七十三章 魔笼城 裴门-敖都随先锋大将来见韩信长和平安郡主,韩信长依然苍老许多,那是因为在青州城失去侄子韩铁林的缘故。 然而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韩信长并没有勃然大怒,只说道:“裴门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裴门-敖都点点头,说:“韩将军,论军事才干,我的确不如你;但是,今天能这么轻易就打进凤凰城,你没觉得奇怪吗?” 韩信长哼道:“有什么好奇怪的,不就是你裴门-敖都故意下令不抵抗嘛。” “那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以及那封书信怎么会在鱼腹中的……”裴门-敖都继续说道。 韩信长不想跟他磨叽,只说:“我不管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我既然已经拿下了凤凰城,这里就归我做主;我只提三个要求,一个是交出南八郡的郡王,一个是归还我侄儿韩铁林的骨灰,最后一个就是我要亲手杀了敌清那小子……” 裴门-敖都点点头,说:“这些要求都不难达到,我既然做了败军之将,当然就悉君尊便;王爷们就在北市皇城,你侄儿的骨灰已经和我女儿安葬在一起,现在扬州福禄山;至于敌清,他已经投效廖公公,估计这会儿正向东逃呢……” 韩信长思忖了一下,说道:“郡主,你去北市皇城接王爷吧,我去缉拿那个敌清,替铁林报仇。” 平安郡主点点头,说道:“韩伯父小心啊。” 说着,韩信长已经马不停蹄地带着精锐部队向东门港口追去,只怕敌清和廖公公已经乘船离开。 再说平安郡主押解着裴门-敖都一行往东市皇城而来,那裴门-敖都便攀谈道:“郡主,其实你也知道,这次我们根本就没想抵抗;那封书信是我安排手下送出去的,你待会儿可以问龙傲王……” 郡主却不甚理会他。 一时到了东市皇城,各个王府的院门大开,里面似乎从头到脚被人扫荡了一遍,丫鬟、奴仆都被打翻在地上;而龙敬王已经不在这里了。 安安在院子里大叫道:“爹,爹,你在哪里啊?” 其余士兵分派到各个王府查看,情况也大致都是这样,丫鬟都被打晕,只王爷不在了。 裴门-敖都忙对郡主进言道:“郡主,一定是廖公公和敌清绑走了王爷,他们想回日月晴川给皇上交代;还好,韩将军已经去了东门码头,估计他们是跑不掉了……” 安安又上了马车,急急忙忙赶到东门;这里早已经被韩信长控制住,正准备起航的皇家卫兵统统跪在地上,连动也不敢动。 船舱里搜出几个被麻袋裹住的人,安安以为是龙敬王他们,又扑上去解绳子,可当绳子解开后,才发现原来是彩屏郡主,驸马卫东城一帮人。 似乎并没有船开出去啊,那敌清和廖公公,以及八大郡王都去了哪里? 韩信长质问这些皇家卫兵,也什么都问不出来;战神终于忍不住了,喝道:“搜城!” 凤凰城的宁静终于被打断了,那些自以为尊贵无比的公子小姐们,被粗鲁的士兵从软榻上拖下来,都惊得跟小猫小狗似的抱成一团;韩信长下令:就算掘地三尺,也必须找出敌清和八大郡王的踪迹。 第三百七十四章 蓝珠语 昊天宗一看见妖魔妖精就红,叫道:“是蜘蛛精,往哪里逃?” 他一个纵身跃上屋顶,扯断妖魔的蛛丝,跟着双臂发功,真气充盈,只顺手一带,便将那蜘蛛精拉了下来。 蓝衣女子似乎已经奔逃了许久,一下子摔在地上居然都爬不起来了;昊天宗杀气逼人,又跳下来,准备一掌暴毙此妖孽。 忽然之间,方成雀蹿过去,替这妖精挡了一掌,两人的虎口都各自一震,想来,昊天宗的游龙惊日神功也练得出神入化了。 昊天宗身形一长,这就是预示着他准备再次出手了,喝问道:“方成雀,你想干什么?你不是来斩妖除魔的吧?” 绛云仙也很是惊异,却在裸魔耳边嘀咕道:“哎呀,这家伙一看到年轻漂亮的女人就走不动了,嘿嘿……” 而裸魔居然充耳不闻。 方成雀不擅于化解真气之痛,只揉了揉胸口,对昊天宗说道:“你不能杀她,她是我的师傅盘丝大仙;也就是阿修罗伽叶的原配妻子蓝珠儿……” “啊?”绛云仙眨巴着眼睛,说道,“这位就是蓝珠儿呀?听说过她和金鳞龙伽叶的爱情故事,的确很感人啊……” 菩提僧点点头,说道:“她确实是蓝珠儿,贫僧认得的。” 昊天宗站在一旁,看着方成雀将蓝珠儿扶起来,却说道:“就算她是你师父又怎么样?我怎么知道她不是来帮大魔王的?要知道,我们和大魔王的位置已经对调过来,以前是他闯落迦山,这里尚且正气充沛;而现在,这里到处都弥漫着妖气,多一个对手就少一分胜算。” 方成雀说道:“天宗,这你就错了,正气在人的心中,只要你身上有正气,百姓的心中有正气,我们就一定可以打败大魔王的。” 想不到方成雀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菩提僧暗暗点头,心道:落迦山有救了,师叔没看错人啊! 蓝珠儿看了看方成雀,竟然没认出来,指着他说道:“你是?” 方成雀有点激动地说道:“师父,你不认识我啦?在亡灵山的地宫里面,是你教我盘丝手的;可惜后来你被阿修罗抓走了,我一直很担心你呢……” “哦,”蓝珠儿顿时醒悟,说道,“你就是那个方成雀,你,你怎么在这里?你的武功不行的,留在这里很危险……” 方成雀笑道:“师父,你不必替我担心了,我能保护自己;你是怎么从亡灵山逃出来的?” 蓝珠儿摇摇头,说:“这件事说来话长,我被鬼王轮又关回地宫,历经千辛万苦才逃出来,而出来后才发现整个亡灵山已经空了;所有的妖魔鬼怪都被大魔王拉到了落迦山,我是来找伽叶的……” 昊天宗冷冷地说道:“阿修罗已经堕落成大魔王的帮凶了,你是来杀他还是帮他?” 蓝珠儿急切地说道:“不会的,伽叶还是有善心的,他并不想帮大魔王,也不想祸害天下苍生,他只是太想救我了;而我已经想通,何必要一直长相厮守了,只要彼此知道对方是那么在乎自己就可以了,我可以放弃成仙之路,只要他能做回原来的自己……” “哼!”昊天宗依然不信。 这时,又从围墙外面跳上来一会儿人,方成雀指着他们,对昊天宗说道:“你回头看看,那才是大魔王的帮凶……”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一重门 李威也叫道:“我们别耽误时间了,赶紧过去吧!” 昊天宗也点点头,毕竟落迦山离凤凰城还有一段距离,可不能在这里浪费太多的精力;两人一会意,便纵身从群妖的头上飞了过去。 方成雀对蓝珠儿说道:“师父,你自己能行吧?” 蓝珠儿点点头,回道:“我没问题,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 方成雀拉着裸魔和栖飞,也跟着昊天宗从妖魔的头上飞过;至于绛云仙,她有的是办法,搂住狐宝儿和连云奇,一眨眼就不见了,跟着一转身,已经到了百米之外。 连云奇叹道:“哇,姑姑,你的法术好厉害,我也要学……” 狐宝儿就嗔道:“谁是你姑姑呢?” 连云奇嘿嘿一笑,说:“我娘都跟我说了,咱们定了娃娃亲呢,是不是,姑姑?” 狐宝儿就说:“可是我的尾巴还在呢……”说着,得意地摇摇大尾巴。 连云奇这次彻底无语了! 方成雀一行快速过了鬼王轮布下的第一层防守,终于到了落迦山脚下;彼时巍峨耸立,佛光普照的落迦山,此刻却是疑云密布,狐鸣不休。 蓝珠儿倒是比任何人都要熟悉落迦山的地形,而且先前她就已经来打探过,幽幽地说道:“我们现在要经过的是落迦山的第一重门——超尘出世,狐半仙在这里把守。” 宝儿伸出尖尖的脑袋来,唤道:“是爹爹吗?” 蒋云仙点点头。 那些历经千年沧桑的登山台阶上都布满了黑色的青苔,承载了万年风霜的古松上也爬满了藤萝,前途未为可知,他们将何去何从? 从遥远的山谷深处吹来一阵阴寒的妖风,昊天宗深吸了一口凉气,面如寒霜坚定不移地说道:“上山吧,正邪较量的时刻到了,不是大魔王死,就是我们亡……”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昊天宗为什么要说出这样丧气的话来,好似透着一股悲凉自伤的意味;方成雀可不愿意与裸魔的关系止步于落迦山,虽有死能同穴的美满结局,但失去了共享人间欢乐的幸福过程,太悲哀了! 绝不能这样! 方成雀昂首说道:“没事的,我们一定可以打败大魔王的,只要我们有坚强的意念……” 想不到他平时唯唯诺诺的,在这个时候却能勇敢地号召起大家的斗志,李威不禁有点佩服这个眼中钉方成雀了,举着手中的上古神剑,叫道:“说得好!邪不胜正。我们分别身兼落迦山、大戒律山、小戒律山的旷世神功,就不信制服不了这个三头六臂的大魔王!” 众人受他们的慷慨言词的感染,都齐声喝道:“打败大魔王!” 而只有昊天宗似乎并不看好前景,他的内心又产生了纠结的情绪,到底是要振兴小戒律山呢,还是要拯救落迦山?为什么连李威在说话的时候,都把方成雀放在第一位,而把它小戒律山的武功放在最后一位,难道他百年的修为还比不上这两个年轻小子? 他绝不甘心! 第三百七十六章 狐血雾 狐半仙低头不语,只有一群恶鬼在嘈嘈地乱叫。 方成雀等人不禁面面相觑,心道这狐半仙究竟在玩什么花样? 绛云仙也实在忍耐不了,喊道:“姐夫,是我啊,云仙;宝儿也在这里呢,亡灵山的村子都被大魔王毁了,你别再为他效命,不值得啊……” 狐半仙听了绛云仙的喊声,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众人以为他终于醒悟了,不料,他抬起头时,双眼中忽然放出阴森的绿光;紧接着,血雾又高高地隆起,狐半仙顺手抓了一道雷电,掷向众人。 昊天宗眼疾脚快,喊道:“小心——” 众人一哄而散,只见那道雷电唰得一下,击在众人脚下,将台阶都炸糊了,石屑乱飞。 方成雀说道:“他可能是被大魔王控制住了。” 绛云仙抱着狐宝儿,也点点头,说:“一定是这样,不然姐夫绝不会伤害宝儿的……” 至于昊天宗,他当然也知道,但他的眼中却明显含着杀意;狐半仙又用法术控制身边的几个恶魔,那几个恶魔怪叫一声,身体陡然变大,高出数丈来。 他们举着板斧,地动山摇似的冲向方成雀等人。 昊天宗第一个迎上去,当他跃到这些怪物的面前时,简直如婴儿一般,在体积上根本无法抗衡;那怪物嘶吼一声,大臂挥舞,将昊天宗压制得近身不得。 昊天宗只得退后一步,使出游龙惊日,一条青龙从他的手臂中钻出来,直蹿向那怪物的胸口;昊天宗哼道:“看你还不死……” 他以为这一招必然将怪物炸得粉身碎骨,可不曾想,控制怪物的是狐半仙,狐半仙深知他的武功底子;那怪物猛然蹲了下来,张开大口,居然将青龙吃进肚子里去。 昊天宗倏然一震,自己未免也太丢脸了,怎么连个怪物都制服不了? 正怵着的时候,那怪物又举着板斧冲过来,照着昊天宗的头上就是一刀。 眼看板斧就要砸下来了,而昊天宗居然站着不动;连云奇急得叫道:“哥,快跑啊……” 连云奇的这一声喊,更叫昊天宗无地自容,怎么?他堂堂昊天宗居然要被一个从地狱来的恶魔追着逃跑? 他明知那怪物对他的游龙惊日免疫,却仍想着用这一招对付它;李威见情势紧急,忙拔剑飞了过去,快如闪电般地砍下那怪物的双手,跟着,一招九转天轮,从手心中逼出一道金色的法轮,直接将怪物的身体割成碎片。 裸魔对方成雀说道:“我得快点通过第一重门‘超尘出世’,落迦山的邪气已经胜过正气,不制服大魔王,恐怕耗尽我们所有的力量,也不能杀光这些恶魔……” 蓝珠儿也点点头,这时,只见狐半仙又用法术控制了几个小卒子,举着板斧冲了过来。 血雾在山间弥漫,妖魔们变得更加兴奋起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二重门 这里是第二重门的“舍身忘我”,跟第一重门不同的是,这里没有血雾,而是黑漆漆的一片,分不清天,也分不清地,只有松树林里面闪烁着点点星光。 那是萤火虫发出来的光芒,真是奇怪了,在这个季节里居然还有萤火虫? 蓝珠儿知道她的丈夫金鳞龙就在这里,她赶在昊天宗的前面,一面往上爬,一面喊道:“伽叶,伽叶……” 萤火虫向她飞过来,方成雀以为它们会像血雾一样发动攻击,叫道:“师父,小心啊。” 裸魔一把拉住他,轻声说:“嘘,小声点;阿修罗可不是狐半仙,他是自愿为大魔王效命,不会被控制的。所以,他不会伤害蓝珠儿的……” 方成雀点点头,说道:“哦,是这样啊。” 果然,那些萤火虫并没有发疯,而是轻轻环绕在蓝珠儿的身边,将她裹成仙女一般;蓝珠儿转了一个身,这里始终静悄悄的,听不到一点回音,更听不到金鳞龙的答复。 蓝珠儿的眼泪不禁流了出来,有如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她日夜思念的丈夫,此时明明就在她的身边,却为什么不回答她深情的呼唤呢? 她又向着无穷无尽的黑暗喊道:“伽叶,你在哪里啊?我是珠儿……” 声音就这样消失在黑暗中了,还是没有得到任何答复;萤火虫四散开来,在台阶的两旁围成一个个团状的明灯,照着他们登上的路。 裸魔忽然间也被触动了感情,她想到了玄天宗,想到他们儿时在赢州岛的誓言:生生死死永远在一起,不离不弃,不管是神还是魔…… 而今,玄天宗却已魂消魄散,到底是他先放弃了裸魔栖月,还是栖月自己不能坚持呢? 金鳞龙伽叶和盘丝大仙蓝珠儿也正面临这样的窘境,一个是神,一个是魔,世俗是不能容忍他们的结合,他们将如何抉择呢?是相守还是离弃? 很显然,蓝珠儿在坚持爱情的誓言,因为她的爱人毕竟还在这个世界上;但是裸魔就没有她那么幸运了,她所坚持的爱情已然是空气一般不可寻觅,除了仇恨,她还能拥有什么? 蓝珠儿和昊天宗已经顺着萤火虫照亮的台阶继续往上爬了,方成雀习惯性地拉了裸魔一下,说:“我们快跟上吧……” 而裸魔却厌恶地甩开他的手,怒道:“别再碰我!” 她这是怎么了? 方成雀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他只是碰了她的手一下,又没怎么样? 说起来,这的确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也许对他们的这种关系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方成雀早就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但是只要裸魔又想到玄天宗,她就不能允许方成雀这么放肆,身体毕竟还是她的,她不会由着方成雀把习惯变成自然。 裸魔这样做,表面上看来是在保护她与玄天宗之间的这份感情,但事实上,她已经陷入对方成雀的感情依赖之中,她真正不能容忍的是方成雀对她的变化,她仍然希望这个傻小子能对她毕恭毕敬般的、着魔般的、欲火焚身般的爱恋。 第三百七十八章 龙鳞刺 阿修罗又对裸魔说道:“现在知道为什么会放任你们寻找天裂剑,以及由着你们去纵横山和孤愁山了吧?天裂剑一出,天下必然起乱,而杀了红魔和白魔,其实就是把魔道的力量集中在大魔王的身上;现在,就算是你有天裂剑,再把《升龙傲谱》练到第五层,也未必是大魔王的对手!到这里就停下来吧,上去也没有用……” 阿修罗说得很自信,而昊天宗似乎也感应到正道力量的衰弱;他的内心出现一时的犹豫和退缩,但很快的,他又意识到这是阿修罗的诡计,这是在迷惑他们,消磨他们的意志。 昊天宗眉头一皱,猛然大喝了一声,对方成雀说道:“千万别受他迷惑,正道不会消亡的;我们一定可以打败大魔王……” 方成雀应道:“对!邪不胜正,就算大魔王有三头六臂,我们也要将他的头和手都砍下来!” “真是不知所畏!”阿修罗摇摇头,背上黑色的刀刺像孔雀开屏似的,一根根地冒了出来,还夹杂着金属摩擦时发出的生硬之声。 蓝珠儿一把拉住他,恳求道:“夫君,你不能一错再错了;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阿修罗冷哼道,“我在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既然落迦山不能为你我打开仙界的大门,那我们就自己去争取。珠儿,你等着吧,我们会成功的,一个属于我们的全新时代就要来临……” “可是,你知道这要牺牲多少人吗?”蓝珠儿始终拉着阿修罗,想用真情感化他,泪流满面地说道,“他们也跟我们一样,他们是无辜的生命啊。” 阿修罗不想再听了,别过头去,哼道:“那关我们什么事?” “不,”蓝珠儿激动地说道,“你不是这样的!伽叶,你不是这样的。你快说啊,你一定不是这样想的,恩师教过我们,要以慈悲为怀,心系天下苍生,我们是学佛的啊……” 阿修罗真的不想再听下去了,竟一把推开蓝珠儿,瞪着眼睛说道:“我就是这样的!我原原本本就是这样的,珠儿,你现在必须听我的,你还想不想跟我在一起?” 蓝珠儿跪在地上,点着头,说:“我当然想啊,我希望我们能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那就好了,”阿修罗的眼中冒出金光,说道,“我现在做的,就是为了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蓝珠儿叫道:“可你这是逆天而行,牺牲了这么多无辜的生灵,就算我们能在一起,难道你会开心吗?”她又想扑上来抱住阿修罗。 但阿修罗手指一弹,隔空点穴,使得她既不能说话,也不能动。 跟着,他将邪恶的目光转向方成雀等人,冷笑道:“你们现在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投效大魔王,等我们征服了落迦山,再征服小戒律山,最后征服大戒律山,那么,整个东方的信仰就要改变了,光明皇也会听我们的号令!” “你真的是疯了,阿修罗伽叶!”昊天宗简直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些什么。 而疯了的阿修罗哈哈大笑,陡然张开他的生铁翅膀,从高高的台阶上面飞了下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三重门 再说方成雀和裸魔姐妹俩刚冲破三重门的界限,到达落迦山之殿,这里佛寺绵延,神像肃立;终于能看到那五道冲天而起的光柱,那一定是法明等人的金身,就在不远处的塔林! 方成雀提着剑说道:“我们过去吧……” 裸魔又看了看四周,只觉得这里有些怪怪的,天空中虽然不及二重门那么黑,也没有一重门的血雾弥漫,但是到处都是浓烟滚滚,好像着火了一样;火烧云不断变换着姿态,时而如恶魔般张牙舞爪,时而如神佛般慈眉善目! 后面的门牌上写着:道法精神! 方成雀又问了一声:“我们现在就过去吗?” 裸魔点着头,说道:“当然!不杀了大魔王,怎么能替玄天宗报仇?” 都这个时候,何必还说这种话呢?方成雀立马有点丧气了! 穿过迎面的大殿,后面就是诵经台,这里站满了落迦山的僧侣,足足有上千人;他们的脸上涂满了铜粉,身体已经完全被石化,一动也不动! 方成雀大骇道:“这是大魔王干的?落迦山真的完了……” “不是!”裸魔斩钉截铁地说道,“这一定是苦源大师做的!” “啊?”方成雀有点不明白,问道,“苦源大师为什么要这么做?” 裸魔哼道:“你们看见脚下面都是什么吗?” 方成雀这时才低头望脚下看了一眼,大殿与诵经台的夹缝中居然都是滚烫的岩浆;“这,这……”方成雀惊讶地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裸魔说道:“大魔王想用岩浆烫死落迦山的和尚,所以苦源大师只能将他们石化了!” “哦!”方成雀点点头,同意裸魔的说法。 方成雀又说道:“那我们要怎么过去呢?塔林离这儿可还有一段距离……” 话刚说完,栖飞便披上自己的银袍,“啾”得一声,变成美丽的独角兽。 什么也不用说了,方成雀纵身骑上马背,跟着再拉裸魔上马;裸魔起先还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上来了。 方成雀说道:“抱紧了!” 裸魔哼道:“你还是抓紧手中的剑吧!” 栖飞撩起蹄子,从大殿跃过诵经台,然后张开雪白的翅膀,冲天而起! 天上的火烧云顿时洒下熊熊火焰,想烤焦这只美丽的生灵;但是独角兽的身形十分灵活,像一道白色的极光,一会儿倾泻而下,一会儿曲折环绕,总是能灵巧地躲避!
第三百八十章 双魔影 一时进入了塔林,塔林的最高点就是智慧泉眼,但是,此时的泉眼里流出来的确是滚滚的岩浆。 方成雀看见苦源大师盘膝坐在泉眼上面,正闭着眼睛施法;而他的周围便是法明方正组成的五岳金身,在为他护法;大魔王扭动着粗壮的蛇身,在炙热的岩浆里翻腾,不时地朝苦源大师发动攻击。 五岳金身被它每撞一下,就产生剧烈的抖动,那光柱也是忽明忽暗了;法相说道:“师兄,它的力量越来越强大,恐怕我们支撑不了多久了啊;不如唤灵兽出来,与它决一死战吧?” 法明方丈则说道:“不行!灵兽是五岳的根本,也是维系百姓生计的灵佑;现在好不容易归位,我们绝不能再触动它们。就算拼到只剩一口气,我们也要保护师叔……” 法正也点点头,说道:“大魔王的力量如此强大,倘若灵兽在这里又被困住,那真是陷百姓于水火,罪过罪过啊!” 法仁则说道:“现在只有等师叔参悟了大宇宙力量……” “或者,方成雀过来拯救我们落迦山!”法难说。 五人相互看了一眼,觉得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大魔王又重新发动了攻势,迅猛如黑色的闪电,叫道:“老和尚们,还想负隅顽抗吗?快将金身给我吧,我才是天地间真正的王者,哈哈……” 方成雀纵马飞过它的头顶,将天裂剑一划,然后挡在五岳金身的前面,指着大魔王说道:“你大话说得太早了吧?妖孽!” 方成雀的突然出现,的确叫法明方丈等人感到很吃惊,纷纷说道:“真的成功了?” “那是天裂剑!” “一定学了《升龙傲谱》吧!” “菩提僧不负所托啊……” 那大魔王吐着蛇信子,才不管方成雀学了什么,只阴笑道:“又来一个送死的,呵呵……” 裸魔眼中早就迸出仇恨的火花来,对方成雀说道:“别跟它废话了,用天裂剑杀了他,替玄天宗报仇!” 其实只要说前面两句就好了,干嘛还非得加一句替玄天宗报仇,真是别扭。 下面的台词叫方成雀怎么接呢? 他只能对栖飞说道:“上——” 栖飞扑哧一声,展翼直冲;大魔王用邪恶的瞳孔盯着蚂蚁般弱小的生灵,忽然大嘴一张,喷出一道火焰! 法正喊道:“小心啊,师兄弟们,快上!” 五岳金身一闪而过,替方成雀先挡下了火焰;栖飞转身又飞了回来,这算什么呀?方成雀不是来救落迦山的吗?怎么反倒要法明等人来救火了? 第三百八十一章 废手塔 “什么?”方成雀的神经紧绷,一时间哪里能明白裸魔的意思,只能不停地追问,“你说什么呢?” 红魔和白魔越拼越凶! 裸魔在后面说道:“你闭上眼睛,不要再想了……” 方成雀连一丝丝都不敢放松,说:“闭上眼睛?你开什么玩笑?” 裸魔便说道:“那都是幻觉,是假的!” “假的?”方成雀才不信,刚一愣神的功夫,红魔和白魔又扑杀上来,那离愁剑在他的肩膀上碰了一下,顿时伤口上便结了一层寒霜,好像洒了盐巴一般! 方成雀感觉到一股冷气从血管里钻进来,不禁打了个寒颤,忙用浩然正气逼了回去,对裸魔说道:“幻觉会杀人吗?” 裸魔见他始终不能明白,而越是这样,就陷得越深;方成雀虽然武功已经够高了,但对于这种心理战术的经验实在是少得可怜,倘若是昊天宗这样的高手,一定立马就能明白! 没有办法,看来只能裸魔自己想办法把他救出来! 就在方成雀与红魔白魔酣战不休的时候,她忽然想到,既然大魔王是利用方成雀和红魔白魔曾交战过的记忆,那她应该来个釜底抽薪,把这种记忆的先决条件抽掉,这样,方成雀才能立时醒过来! 可什么才是釜底抽薪呢? 裸魔大声说道:“其实红魔和白魔还没有死——” 这当然是裸魔编出来的骗方成雀的谎话,但这恰恰也是事实;瞬间,红魔和白魔的影子都消失了! 方成雀一愣,望了望裸魔,问道:“他们真的没死?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裸魔推了他一下,说:“以后再告诉你,小心,大魔王又来了……” 大魔王被裸魔识破了奸计,自然很不高兴,嘶鸣着扑杀上来;独角兽飞儿在它的身旁翻来转去,溅起的岩浆就在他们的脚下滋滋作响! 裸魔又对方成雀说道:“把飞龙在天的力量通过天裂剑释放出来,这样才能把浩然正气发挥到极致!” 栖飞一转身,飞到离大魔王数丈远的地方,方成雀骑在它的背上,双手持剑,运起体内的浩然正气,一条条似龙似雾的烟气缠绕着他;法明方丈等人在下面仰头望着,说道:“好,这一招使出来,必然可以打败大魔王……” 大魔王岂不知道天裂剑的厉害,加上《生龙傲谱》一催化,必然有开天辟地的力量;就在方成雀运气的时候,它忽然尾巴一甩,将一座巨大的石塔砸了过来。 栖飞躲避不及,三人一起被石塔撞翻;好在还有方成雀的真气护佑,三人在空中只是翻了几个跟头,却没有受伤。 但是方成雀心急裸魔的安危,顺手揽了她一下,居然把天裂剑给弄丢了! 天裂剑在空中哧得一声,飞入焚香塔里面;裸魔喊道:“飞儿,快去追……” 栖飞展开翅膀,径直往焚香塔飞去;而此时,大魔王叫了一声,也在岩浆中游了过去。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亢龙烈 裸魔听了这话,正要伸手去抓天裂剑,方成雀忙喊道:“不要!让我来……” 他用裸魔的腰带缠住自己的右手,跟着奋力扯断它;大魔王张开血盆大口,把焚香塔咬得是千疮百孔,它终于看到方成雀和裸魔了,吐着信子邪笑道:“你们是逃不出我的手心的……” 方成雀一把抓起天裂剑来,将裸魔护在身后,说道:“我们根本就没想逃!不杀了你,天下又怎么能太平?” “哈哈,”大魔王扭动着身子笑道,“就算杀了我,这天下也不会太平的,你太天真了,小子!” 裸魔在背后哼道:“杀了你也是为天宗报仇!” “天宗?哪个天宗?”大魔王有些疑惑地问道。 方成雀怕它把真相抖出来,忙叫道:“甭管是哪个天宗,反正你是该死;畜牲,吃我一剑……” 方成雀用布紧紧包裹着手掌,根本感应不到天裂剑的力量,他顺手一推,天裂剑倒是发出一道白色的光束,正好打在大魔王的额头上;但是,它的鳞甲太厚了,极光只能留下一道冒烟的疤痕,连大魔王的肉都没伤到。 但就是这一下,也足以激怒大魔王了;它围着焚香塔乱啃乱撞,方成雀只能拉着裸魔东躲西藏。 眼看焚香塔已经支离破碎,栖飞展翼飞了过去,叫道:“姐姐、阿却,你们快出来……” 大魔王扬起尾巴来,一下子将栖飞扇到了塔林里,差点落入岩浆中;还好被发明用深厚的内功托住了! 但是,这里到处都是岩浆,他们与方成雀远远的隔着,根本就无法伸出援手。 方成雀和裸魔已经爬上塔顶,但是栖飞受了伤,赶不过来接他们,怎么办? 大魔王阴森地笑着,此时,它倒不忙着对方成雀发动进攻,毕竟天裂剑还是不可小觑的;它在岩浆中游来游去,只把方成雀与栖飞隔开。 跟着,它用巨大的尾巴在岩浆中一扫,焚香塔的最下面一层完全崩碎了,只剩下六层,在滚滚岩浆中摇摇欲坠! 裸魔拉着方成雀,说道:“往东面走……” 他们借助身体的力量,极力使得危塔还保持着平衡;方成雀知道这么耗下去无疑于等死,也许,也许把大魔王骗过来,跳到它宽阔的额头上,还有的一救! 方成雀提着天裂剑,对大魔王叫喊道:“缩头乌龟,你躲得那么远干什么?害怕了吧?” 他这一招对付夜神侯也许还能管用,但是对付阴谋通知天下的大魔王,未免也太幼稚了;大魔王才不会傻到靠近他们,仍旧只是尾巴一扫,又打碎了第二层。 第三百八十三章 斩蛇王 就在大魔王得志猖狂的时候,忽听背后“嘭”得一声巨响,焚香塔从里面炸开了,方成雀一手抱着裸魔栖月,一手举着天裂剑,高喊道:“亢龙有悔!我已经参悟了……” “这绝不可能!”大魔王扭过身子,它不相信方成雀能这么快就提升自己的武学修为,就算是玄天宗,从《生龙傲谱》的第五层练到第六层,至少也得五十年的时间,他这才几分钟,难道真的就能参悟“亢龙有悔”的境界吗? 强弩之末,乃外力之穷尽;气冲于顶,乃内力之极限。 按照常理来说,聪明不可用尽,十分机灵只可用七分,方是为人处世之道;同样,在武学修为上,达到极限也是大弊。 《升龙傲谱》的最佳状态就是练到第五层飞龙在天,这时候的武功浑圆一体,成熟而稳定,与“浩然正气”融合完美,也使得方成雀的个人修为达到一个很高的水平。 但是到了第六层亢龙有悔,这种协调性便被打破了;他的个人能力已经达到极限,原本千变万化的招式,现在只化为一招,这一招要是打不败大魔王的话,那么等待方成雀的命运就只有一个——死亡! 在焚香塔被烧着了一刻,裸魔居然紧紧抱住方成雀,对他说道:“你知道吗?和你在一起的这么多天,我对玄天宗的记忆就只剩下这三个字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两百年来,我对他的音容笑貌都记得清清楚楚,但是自从你出现后,他的脸在我的脑海里却越来越模糊……” 方成雀知道,这是因为裸魔其实已经爱上他了,但他不能说,这个时候不能分神,他嘴里念着心法口诀,脑筋像色字一般飞快地转动。 裸魔最后说道:“唉,其实能和你死在一起,我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也许天宗的仇永远都报不了了,我也不必强求那么多!” 这是真的吗?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幸福啊,可是为什么偏偏在最危急的时刻,方成雀默默告诉自己,绝不能死,一定要打败大魔王,他和裸魔即将可以在一起了! 亢龙有悔! 当他念出这四个字的时候,那一刹那灵光突现,居然又一次让他参悟了;他的命运就像是赌博,他总是能在最后一刻力挽狂澜,但愿他能够一直这么幸运! 大魔王不相信也得相信了,方成雀的脚下有盘旋的巨龙,亢龙以及开始升天! 方成雀把剑指向天空,霎时间风云变色,红色的火烧云围着天裂剑绕成一个圈,忽听“咔嚓”一声,天空真的裂开了,狂风夹带着流星砸落在地面上,把塔里里的五位老和尚都看傻了! 这一招集合了《生龙傲谱》、浩然正气以及天裂剑所有的力量,如果再打败不了大魔王,不仅是方成雀,就是落迦山也真的完了! 大魔王仰望着星空,叹道:“这不可能!我精心布下的天罗地网阵,怎么会这么容易就被撕开一道口子?可恶的天裂剑,我一定要毁了它……” 大魔王穷凶恶极地瞪着方成雀和裸魔,忽然卯足了劲冲过来,它不畏惧天上掉落的流星,就算要死,它也会选择和方成雀,和落迦山所有的人同归于尽! 方成雀低下头来,对裸魔说道:“这是最后一击了,如果不能成功,我们只能死在一起。” 第三百八十四章 众生灭 随着苦源大师的这一声呼唤,身在洛阳的鬼王轮和菩提僧、本尘七人先回到了落迦山之颠,当此时,鬼王轮正举着板斧要杀菩提僧,本尘七人睡倒在地上,很显然,鬼王轮已经破了他们的北斗七星阵! 发明等人忙伸手叫道:“住手!” 然而鬼王轮的斧头已经砍了下来,顿时,菩提僧的脑袋开了花,血浆蹦到鬼王轮的脸上,眼珠子也落进尘埃中;栖飞“啊”得一声尖叫,怎么会这样?太残忍了…… 连栖月看了也不禁皱起眉头,心道:这回鬼王轮肯定死定了! 果然,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五位法字辈的大师,一人一掌,打得他浑身骨骼尽断,斧头也拿不住了,七窍里面都是鲜红的血! 但是,菩提僧已经死了,就算杀了鬼王轮又能如何?本尘七人痛心地哭喊道:“师叔——”五位大师也是唏嘘不已。 这时,在第一重门的狐半仙和李威等人也出现了,当时的情况是,狐半仙迷失本性,正与绛云仙斗法,绛云仙自然不是狐半仙的对手,终于败下阵来,狐宝儿挣开连云奇,哭着跑过去,喊道:“爹爹,我是宝儿啊……” 狐半仙手中掷出一道惊雷,立时将狐宝儿炸死了;绛云仙跪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嘶声力竭地喊道:“宝儿……” 李威抓住机会,一剑刺穿狐半仙的心口! 连云奇抱着宝儿尸体哇哇大哭! 方成雀简直也看呆了,为什么会是这种结果?他明明已经打败大魔王了啊?为什么杀戮还是没有停止?难道这就是大魔王所说的,即便是杀了它,天下也不会太平的! 最后,身在二重门的阿修罗、蓝珠儿和昊天宗也出现了,阿修罗被萤火虫包围后,“游龙惊日”并没有伤到他一丝一毫,他是要变回自己的金身;金色的背刺再次展开,昊天宗哪里还是他的对手,浑身上下被割了无数的伤疤。 阿修罗最后问道:“你认输吧!就凭你,永远也斗不过我……” 昊天宗满身是血,却望着天空慢慢闭上眼睛,痛快地说道:“杀了我吧!” 阿修罗哼道:“这是你自找的!”金鳞刺了过去,却听到“啊”的一声,分明是女人的声音。 昊天宗睁开眼睛,却看见挡在他前面的是盘丝大仙蓝珠儿。 阿修罗见自己误杀了自己的妻子,脸色大变,忙收回金鳞,扑上去抱住她,呢喃地说道:“珠儿,珠儿,你为什么这么做?” 蓝珠儿抚摸着他的脸,声音哽塞地说道:“夫君,我不要你为了做这些,我可以不做神仙,我们也可以不用长生不老……” “不会的。”阿修罗紧紧抱着她,说道,“你已经是神仙了,你不会死的……” 但是蓝珠儿最终还是咽气了! 阿修罗崩溃地哭喊道:“珠儿,不要离开我啊,珠儿……” 第三百八十五章 雀神丧 狐半仙听了也是一阵愕然,对法明问道:“方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知道,以法明现在得地位,加上百年的修为,不日将可以羽化登仙;他这样做,不等于前功尽弃了吗? 法明释然地笑了笑,说道:“既然种下业因,我当得此业果;想来定是我的佛缘还不够深厚,不适于继续修为,我当卸去方丈的位置,在塔林只做个扫地的僧侣……” 法难等人急道:“师兄,你不做方丈,那谁来做?” 法明笑道:“你四人谁都可以胜任,但以我看来,法正公正无私,又常在世间奔波,更胜此重任。” 法正忙拒绝道:“绝对不可,师兄德高望重,万万不可卸下方丈的重任。” 这时,苦源大师却说道:“法明,你能有如此胸襟,离无我无相的境界可谓越来越近了,你便随我在塔林参禅悟道吧……” 法明忙深鞠一躬,说道:“多谢师叔栽培。” 跟着,苦源大师又说道:“法正,你继任为落迦山方丈,带着众弟子普济天下,多行善事!” 法正忙双手合十,说道:“是,师叔!” 狐半仙对落迦山的这种舍身忘我的精神也是十分佩服,要是他,绝对不会舍弃自己百年的修为,只为还一个业果;他抱着狐宝儿走到连云奇的身边,问道:“你便是连云山庄的小公子?” 连云奇忙毕恭毕敬地说道:“叔叔好,我叫连云奇。” 狐半仙点点头,对他说道:“当年我在你连云山庄偷盗人参娃娃,差点害得你全家遭灭顶之灾,实在深为抱歉……” 连云奇忙说道:“叔叔不必自责,我爹爹和娘亲都说了,那事也不能完全怪您;爹还说请你去山庄一聚呢!” 狐半仙微微笑了一下,将狐宝儿交给他,说道:“原本你们也是有婚约在身的,现在宝儿的尾巴已经没有了,我可以将她托付给你们,希望你能好好照顾她!” 连云奇抱着熟睡的狐宝儿,好像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忙高兴地点点头,说道:“多谢叔叔,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宝儿的。” 狐半仙又对绛云仙说道:“云仙,你姐姐的死,我真的很难过,但是,我不能替她报仇了……” 绛云仙忙说道:“姐夫,你不必内疚了,我想姐姐能明白的!” 狐半仙点点头,说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说着,他闭上眼睛,挥了挥符咒,一团血雾从天而降,里面带着各路妖魔的嘈杂之声;狐半仙对各位大师们说道:“我送它们回南方!” 血雾带着狐半仙,一路往南方丛林里去了。 最后,就只剩下阿修罗、蓝珠儿和昊天宗;昊天宗的游龙惊日将萤火虫烧死在地上,而阿修罗却变回金鳞龙的模样,全身金甲,光芒夺目! 第三百八十六章 尘缘乱 听到这样的消息,方成雀一时间也不知道是欢喜还是悲痛,他即将有机会拿回雀神之位,完成他父亲临终的遗愿;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方天夜居然悄然无息地死了,与他对峙两端的将是放明月! 人世间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病得只剩下一口气的人往往能长命,而好端端的人却突然去世了;真是人事无常,命运难测啊,这比赌场上的玄机可要多着去了。 方成雀不禁叹了口气,说道:“我没有什么意见,一切就谨遵大师的安排吧!” “好!”苦源大师说道,“为了公平起见,也是为了给全天下赌徒一个公正的交代,赌场将建在小戒律山上,由鹤元子亲自把关;至于《雀神谱》,我已经放在了鹤元子那里,谁成为雀神,就将获得这本书,也将成为惊天豪门的新主人!” 方成雀心道:这倒也没什么,反正《雀神谱》他已经翻看过了,只是不知道放明月在夜深魅那里学了些什么本事。 昊天宗却说道:“大师,你将赌场建在我小戒律山,恐怕有些不妥当吧?” “这已经是再妥当不过了,”苦源大师说道,“你回去就知道了。鹤元子正等着你操办这件大事呢……” 昊天宗只得应道:“是!” 荣耀全都属于方成雀了,他昊天宗白跑了一趟;李威倒不是很介意,只笑盈盈地上前说道:“拜见几位大师,小侄受三位家师之命,前来拜会几位前辈;落迦山蒙难,家师本欲亲自来解围,但想来苦源大师既然早有人选,我们也不便过于插手……” 苦源大师客气地笑道:“戒律、戒空、戒色几位大师都还好吧?” 李威回道:“家师们都身体康健,每日勤修佛法!” “好好好,”苦源大师说道,“三位大师如此勤勉,想来魔道也难以颠覆的;此番落迦山不幸蒙难,一来要多谢施主上次借剑之用,二来也感谢此番亲赴险境。” “哪里哪里,”李威比方成雀还客气,说道,“小侄道行肤浅,压根也没帮上什么忙;至于家传的上古神剑,还要多谢大师替我保管,又好意托人送到大戒律山……” 苦源大师便说道:“你现在是大戒律山最得意的弟子了,在《九转天轮》上也极有修为,实在是正道之幸;往施主慈悲为怀,善用此功。” 李威点点头,说道:“谨遵大师教诲。” 旁人都在谈论着落迦山未来的打算,以及隐隐透露出大戒律山和落迦山修好的事情,只有昊天宗一人被冷落在外,郁郁寡欢。连云奇拉着狐宝儿跑过来,喊道:“哥哥,你看,宝儿的尾巴没有了……” 昊天宗哪里还有心思看这个,只点了一下头,说道:“嗯,你们早些回连云山庄吧,为兄要先去小戒律山了……” “为什么不带上我们呀?”连云奇嘟着嘴说。 昊天宗侧身望着躺在地上的大魔王,忽见它的眼睛一睁,昊天宗吓了一跳,浑身抖了一下,以为大魔王又舒醒了,忙将连云奇和狐宝儿挡在身后;连云奇问道:“哥哥,你又怎么了?” 昊天宗努力摇了摇头,这才发现是自己的幻觉;他声色俱厉地对连云奇说道:“让你回连云山庄你就回去,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什么事还得我来教你吗?” 连云奇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只得老实地应道:“是,哥哥,我知道了。” 而狐宝儿则在一旁撅着嘴,显得很不高兴。 第三百八十七章 出家志 李威拔出上古神剑来,此剑当然不能和天裂剑比,但是由于方成雀练到《生龙傲谱》的第六层亢龙有悔,在对付大魔王的时候已经用尽气力,此时耍起天裂剑来,竟有点失控! 李威只单手挑了一下,天裂剑居然脱手而去;划过长空,落在了裸魔身边。 方成雀也不顾这些了,冲过去拉住裸魔,说道:“栖月,你不是说过,杀了大魔王以后就会和我回裸睡庵的吗?” 裸魔并不抬头,只说:“你记错了吧?方施主,我可没说过这样的话!” 方成雀愕然了一下,重复道:“方施主?” 他什么时候改名叫方施主了? 但这都不打紧,方成雀接着说道:“是,这不是原话。我是说,你为什么要出家?” 裸魔镇定有余地说道:“我答应你不去自杀,也答应你会把自己去的地方告诉你;现在,这两件事都做到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方成雀一时也哑然无语了,的确,裸魔没有去自杀,也把留在落迦山的消息最终告诉了方成雀;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裸魔会出家作尼姑啊? 不对,这不是裸魔真实的想法,方成雀依旧要纠缠下去,说道:“你说过对我有感情的,是不是都在骗我?你还是只想着利用我……” 裸魔拒绝回答这个问题,这时,栖飞和绛云仙、连云奇、狐宝儿也都跑来了,栖飞见方成雀正在逼她的姐姐,便冲上去,一把拉开他,说道:“你让姐姐好好冷静一下,你知道发生这种事,对她的打击有多大吗?” 方成雀觉得自己也受到了伤害,凭什么只关心裸魔而不在乎他?他望着裸魔,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你始终牵挂着玄天宗;你利用我没有关系,你不和我在一起也没有关系,我早说过了,只要你能好好的活着,能让我看到你一眼就可以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我?我有那么令人讨厌吗?” 栖飞推了他一把,叫道:“你知道什么呀?你知道姐姐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吗?” 方成雀丧气地哼道:“我怎么不知道了?她宁愿出家,也不愿意跟我在一起;我就是个傻瓜,我还天真地以为,裸魔真的会爱上我,爱上我这个一名不文的小子……” “你胡说什么呢?”栖飞瞪着他说,“你现在已经是拯救落迦山的大英雄了……” “嗯,”什么时候都少不了绛云仙酸酸地说两句,“马上又将是天下赌徒们炙手可热的雀神了!” 她的话语里当然是讽刺的意味。 而栖飞却认真地说道:“姐姐真的爱上你了!” “飞儿,住口!”栖月立马喝止她。 “什么?”方成雀哪里敢轻易就相信这种美好的感觉啊,他还没来得及好好体味呢,又问道,“你说什么?” 栖飞又是跺脚又是撒气,说:“我不要管你们俩的事了,我要回南方做我的独角兽;你们人类的感情太复杂了,哼……” 第三百八十八章 天机露 众人都不敢言语了,方成雀望着连云奇,说道:“其实南山老人就是你哥哥——连云战!” 连云奇仰着头,先是惊讶地什么话也不说,张着鱼一样的嘴巴;跟着,他却撒泼地大叫道:“不可能!阿却,该死的阿却,你冤枉我哥哥;我哥哥怎么会杀玄天宗?他们是师兄弟啊!” 方成雀叹了口气,说道:“连云奇,我也知道这个现实难以接受,在连云山庄的时候我就没说……” 裸魔走上来,狠狠打了方成雀一个巴掌,质问道:“那你现在怎么又说出来了?” “我?”方成雀顿时感到自己里外不是人。 连云奇只管胡搅蛮缠,吵架似的乱嚷乱叫:“死阿却骗人,我哥哥不会是南山老人的,他还没走多远,不信你们去追……” 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方成雀说的是事实;孤愁山与连云山庄毗邻,两人的修行又差不多,以段星痕的个性,谁还能从他手中借来离愁剑呢? 裸魔盯着方成雀,一字一顿地说道:“方成雀,算我看错你了,你就永远不配做个光明磊落的大英雄;在出家之前,我心中对你还有些愧疚,但是现在,你只让我感到讨厌。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的,南山老人——我亲手去杀!” 说着,裸魔再也没有心思出家了,拉上栖飞便往小戒律山赶。 方成雀捂着滚烫的脸颊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是后悔还是郁闷;连云奇气呼呼地瞪着他,说道:“阿却,我要跟你绝交;我现在就去小戒律山,告诉我哥哥,你居然这样冤枉他……” 说着,连云奇也跑了,狐宝儿眨了一下眼睛,带着小铃铛,也跟着后面,边跑边喊:“小和尚,等等我……” 智慧泉边终于稍稍清静了一点,绛云仙哼笑道:“方成雀,你也太鲁莽了,明明知道裸魔最受不了的就是这种刺激,你却偏偏还要告诉她;也许让她在落迦山呆个几十年,恩怨就这样消了,你呀你,唉……” 李威却抱剑,等着苦源大师的指示;只听苦源大师也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玄天宗在临死之前,已经猜到杀他的是昊天宗,但是他对昊天宗完全没有恨意,因为他知道昊天宗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一定是为了正气长存;所以,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去小戒律山,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不要让裸魔再妄动杀念了……” 李威点点头,应道:“是!大师说得很对,我们应该化解昊天宗和裸魔的这一段矛盾;小戒律山已经失去了一个优秀徒弟,再也不能失去昊天宗了……” 李威拱手和苦源大师告别,又拉了方成雀一下,说道:“走吧,我们去小戒律山!” 方成雀拾起地上的天裂剑,却说道:“自古杀人偿命,连云战既然是杀害玄天宗的凶手,我们就该杀了他,替玄天宗报仇!” 他的眼里,永远只有裸魔! 李威颇有怪罪的意思,说:“你?” 第三百八十九章 赌雀神 龙傲王站起来,激动地对诸位郡王叫道:“这简直是荒谬,我们八大郡王的封地,岂能让一场赌局输掉?” 其他郡王虽有异议,但当着光明皇的面,毕竟不好说什么;再说了,最终能决定的,还是龙敬王,只要他一句话,和朝廷是战是和就很明了了。 那廖公公趾高气昂地笑道:“我说傲王爷,人生不就是一场赌局吗?打起仗来可是会死很多人的,大家赌场上玩两把,不是即能解决问题,又能尽兴吗?何乐而不为?” 龙傲王跟这个死太监无话可说,而光明皇也不表态,看来多半是早就应允了这个荒谬的想法;龙傲王气得只能对龙敬王说道:“敬王兄,你看这事靠谱吗?简直是胡闹嘛……” 龙敬王又摆摆手,让他稍安勿躁;他自己则起身,对光明皇客气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廖公公的这个想法很有创意,即不用劳师动众,又可以解决这么棘手的国家大事,值得采纳啊!” “哦?”光明皇终于露出了一点满意地笑容,说道,“敬爱卿果然识得大体,朕也觉得此法妥当;反正小戒律山此番昭告天下,将在十二月中旬举办全国性的赌博大赛,你我不如就趁兴赌上一场;朕知道爱卿好赌,所以,这一场赌博让你先押,咱们立下字据,昭告天下,如何?” 龙敬王本来还担心光明皇到最后会耍什么名堂,如果昭告天下的话,那就没什么问题了;爽快地答应道:“好!难得皇上有如此雅兴,那我就斗胆押宝了……” 龙敬王正要说出来,龙傲王一把拉住他,小声说道:“敬王兄,你疯了吧?把我们的身家财产都押在一场赌局上?” 龙敬王微微笑道:“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燕国公已经死了,光明皇根本无须忌惮我们,一旦真的和朝廷打起来,你想过后果吗?百姓流离失所,战士马革裹尸……” “可是,”龙傲王始终转不过弯来,说道,“这未免也太儿戏了吧?” 龙敬王笑道:“这绝不是儿戏,赌场如战场,你只要深入其中就会明白的!” 这是一个老赌徒的心得,而龙傲王瞅了半天,也愁不出什么名堂来;只听龙敬王爽快得很,说道:“我赌我东海的女婿方成雀赢!” 哎呀,这就叫赌场如战场啊,他到底有没有深思熟虑过啊?龙傲王急得要拍大腿了,这分明就是赌自己家会赢嘛!也不分析分析现在的强弱差距,至少也问问方明月有什么新的动向吧…… 光明皇笑道:“哦,原来那位方公子是敬爱卿的女婿啊,是该赌他赢了;那朕也没的选择,只能选方明月了!史记官,将这段话如实记录下来……” “等一等。”龙傲王觉得还是不能如此儿戏,又拉了拉龙敬王,劝道,“敬王兄,我觉得你还是好好想一下,你了解方明月的底细吗?我可是听说,她是上一届雀神的亲女儿;你不能因为方成雀是你的女婿,你就把我们整个南八郡就押在他身上,这样太冒险了!” 龙敬王说道:“我是不了解方明月,但我很了解方成雀;你放心吧,他一定会赢的。” 第三百九十章 重生魔 正说着,裸魔栖月却押着叶小蝉从佛像后面走出来,对昊天宗质问道:“那她怎么会在这里?” 昊天宗乍见了这一幕,也是大惊不已;但想来,这终究是他的妇人之仁犯下的错误,为什么不早点杀了叶小蝉呢? 裸魔骑着栖飞变作的独角兽,自然速度远快于众人;早在昊天宗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到达小戒律山,并由栖飞引见了鹤元子大师,三人又一同在海边的石窟中发现了藏身于此的叶小蝉。 昊天宗以为叶小蝉已经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叹了口气,正准备承认;不料,叶小蝉却叫道:“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说……” 裸魔把剑锋对着叶小蝉的喉咙,逼问道:“你会什么也不知道?杀玄天宗的时候,你是不是在场?” 叶小蝉面对着裸魔,毕竟也有点胆怯,胡乱地回答道:“是!哦,不是……” 裸魔紧紧盯着她的眼睛,用气势唬吓她,一步一步地逼问:“我让你来小戒律山找玄天宗,回来后你就心神不宁,神神秘秘,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叶小蝉的眼神闪烁不定。 裸魔接着问:“你说玄天宗要和我决裂,害得我元气大伤,又被人捉上落迦山,被关进了焚香塔;这就是我的好姐妹干出来的事情?” “我没想害你,”叶小蝉的情绪几乎失控了,哽咽道,“真的,姐姐,我不是成心要害你的!” “好,”裸魔说道,“就算你不是成心要害我,那一定是有人逼你的,你说出这个人是谁,当着鹤元子大师的面说出来!” 昊天宗依旧跪在那里,叶小蝉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裸魔,忽而摇摇头,哭道:“我不能说……” 其实不用她说了,大家都知道是昊天宗。 而裸魔一定要逼着她说出来,因为她要看着昊天宗身败名裂;她不依不饶地追问:“说出来!那个十恶不赦的人就是你面前的昊天宗,对不对?” 叶小蝉闭上眼睛,说道:“姐姐,你不要逼我了,是我对不起你;他没有逼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是我嫉妒你和玄天宗的感情,是我想坐裸睡庵主人的位置……” “你?”裸魔被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叶小蝉忽然抓住剑柄,往自己的颈子上割去;还好栖飞叫了一声,裸魔迅速把剑锋一转,只割伤了一点皮肉,但是鲜血还是顺着她细嫩的脖子流了下来。 裸魔咬牙骂道:“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了事了吗?昊天宗,你给我听着,我一定会叫你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的……” 昊天宗看到叶小蝉脖子上流出血的一刻,忽然把舌头伸出来舔了舔,那样子,那样子像是——蛇! 鹤元子和裸魔看了不禁愣了一下,而叶小蝉瘫坐在地上,痛哭流涕! 第三百九十一章 欺师灭 就在此时,裸魔忽然叫道:“大师小心啊,他是燕国公!” 话刚说完,昊天宗便躲过这一掌,像蛇一般绕到鹤元子的面前;鹤元子根本来不及收回手掌,顿时罩门大开,昊天宗阴笑一声,照着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这一拳的暗劲十足,鹤元子被打飞出去,撞在佛像上;表面上看来似乎只是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轻伤,就咳了两下,连血都没有吐。 但是,他的内力完全被魔攻打散,浑身的筋脉也乱成了一团麻,简单点说,他暂时就是个废人了。 裸魔又扑了上去,想一剑刺死昊天宗;昊天宗身形一变,剑只刺散了他的头发。 陷入魔鬼状态的昊天宗,似乎比落迦山上的大魔王还要厉害;他飞回到大殿中央,摇头摆尾地大叫,忽然双臂一阵,从他身上蹿出无数条黑龙,将乾清殿围成一个黑暗的漩涡! 燕国公笑道:“哈哈,想不到‘游龙惊日’和我的‘冥界魔功’结合,能产生如此之大的威力!” 黑色的狂龙在鹤元子和裸魔的身边游来窜去,发出“呜呜”地鬼叫声;紧接着,地面的缝隙处又长出无数根魔藤,将鹤元子以及裸魔、栖飞都紧紧缠绕住! 昊天宗缓缓地走近他们,拾起地上的宝剑,目光中透露出阴寒和贪婪之色;淫魔叶小蝉挣扎着站起来,轻声唤道:“天宗,你放过他们吧?” 昊天宗猛然一回头,他没有说话,连叶小蝉也分不清这是燕国公,还是昊天宗了。 过了一会儿,他的嘴巴张开来,是昊天宗的声音,激动地说道:“师父,我知道,你一向只看重大师兄;我只是个戴罪之人,得你庇佑,才能在小戒律山修习佛法。我很尊敬您,也希望您能打心眼里欣赏我!我会用事实向您证明,我昊天宗可以做得比玄天宗好,比任何人都好,我要将小戒律山发扬光大,成为东方第一名山,您等着瞧吧!” “孽障啊,”鹤元子不禁叹道,“云战,你天赋过人,本来是可造之材,但你眼高于顶,一味追求虚名功利,这是我缺少教诲之责!” “我不是贪图虚名!”昊天宗叫道,“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戒律山,为了师父,为了诸位师兄弟;我宁愿背负一生的骂名,只要能让小戒律山成为东方第一!” 鹤元子还是摇摇头,说道:“这么多年来,你根本没有理解我们佛教的宗旨;习武修身并不是为了争夺天下第一,而且为了普渡众生!你那些都是朝廷介入我们佛教后,断章取义流毒下来的思想,你竟然都没有看穿吗?”燕国公冷笑道:“大师此言差矣,佛教为何能成为百教之首,还不是因为有我们朝廷的扶持?中原之地,向来是门户之见颇深,你若不能成为天下第一,又何以服众?所谓入世才能出世,你们即想天下归心,又不愿与人相争,这样又怎么能够弘扬佛法?依我看来,天下大势所趋,都得靠强硬的手段完成,不是人人都达到你这样的境界!” 鹤元子还是摇摇头,只说:“狼子野心,天地可知!” 燕国公哈哈大笑,说:“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野心勃勃,其实吞并南八郡的想法,也是跟皇上提出来的;我,才是一统天下的王者!” 燕国公正要将剑刺过去,右手忽然不听使唤了;昊天宗说道:“他是我师父,我不能杀他!” 第三百九十二章 乾清宫 若说扬州地界上,还有一位这样风度翩翩的“公子”,那不用说,一定就是方明月了。 方明月乍见到方成雀,还是有点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但是没过一会儿,她就收起刚才的笑容,冷冰冰地看着他,说道:“方成雀,你还真的来跟我争雀神之位了?” 绛云仙本来还想跟这位年轻公子套套近乎,一听他说方成雀是来跟他争雀神之位的,便疑惑道:“你是?” 方明月回头打量着绛云仙尖尖的耳朵,说道:“狐狸?你认识狐半仙吗?” 绛云仙笑道:“狐半仙是我姐夫,嘿嘿……” 方明月眼珠一转,冷笑道:“哦?看来你还带了不少帮手吗?” “哎,”绛云仙忙摇摇头,说,“我保持中立,我不会帮他的,你放心好了!” 方明月哼了一声,又对方成雀说道:“比试的日子还没到,你来小戒律山做什么?” 方成雀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却盯着她说:“你父亲真的死了?” 方明月怒道:“怎么?这种事也能开玩笑的吗?你是不是害怕了,不敢跟我比?” 方成雀哼道:“我会怕你?在惊天豪门我们就已经比试过,谁赢谁输早已经有结果;你以为我真的在乎雀神之位吗?我是要跟你父亲再比一次……” “别太狂妄了。”方明月说道,“虽然你已经看过《雀神谱》,但别忘了,我也跟着夜神魅学了不少;谁赢谁输,还没有定论呢。” 方成雀从她的言语和眼睛中窥视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冷笑道:“我知道你父亲没有死,回去告诉他,我会在小戒律山等他,用‘混元天地色’好了,咱们一局定胜负!让全天下的赌徒做个见证……” “你?”方明月指着他的鼻子,却没有再多说,只把双手一甩,背在身后,哼道,“我还有事,懒得跟你啰嗦;我劝你最好别来小戒律山了,你赢不了的!” 说着,方明月也急匆匆地往九龙阁去了! 这边,连云奇和狐宝儿合力将紧锁的乾清宫大门打开,忽被一团魔藤拉了进去;狐宝儿伸手叫道:“姑姑,救我啊……” 此时,方明月已经走远;绛云仙忙奔了过去,那魔藤长满了整整一间屋子,好像蛇一样四处乱窜。 绛云仙也不敢贸然冲进去,只能一边召唤狐宝儿,一边对愣在那里的方成雀喊道:“你还快过来救人啊,傻站在那里干什么?” 方成雀正在想方明月最后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她难道真的这么有信心? 听到绛云仙呼救,他这才连忙奔过来,“唰唰”两剑,将魔藤斩断;方成雀和绛云仙埋头冲进去,只见鹤元子和裸魔都被悬挂在房梁上。 方成雀还以为裸魔死了,吓得面色惨如白纸,忙一个纵身飞了过去,抱住裸魔的身子,拼命地喊道:“栖月!栖月……” 裸魔只是因为缺氧而昏迷了一段时间,待听到方成雀哭着叫她,她便睁开微弱的眼睛;方成雀简直高兴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笑道:“你没死啊,吓死我了……” 第三百九十三章 九龙阁 再说连云奇先上去后,方成雀与裸魔等人,也抬头望着紫气环绕的九龙阁,不禁感到一股远胜于落迦山的险恶之象! 裸魔对方成雀说道:“待会进了九龙阁,你不要贸然出手,《生龙傲谱》的力量已经被你用尽,你只能靠天裂剑了……” “哦,”方成雀点点头,又问,“那我以后都不能用《生龙傲谱》了吗?” 裸魔说:“除非……” “除非什么?”方成雀迫不及待地问。 “除非你达到第七层——群龙无首!” “群龙无首?”方成雀默默念道,“可是,群龙无首没有口诀,只有这四个字啊?” 裸魔点点头,说:“的确,群龙无首的境界远高于亢龙有悔,这是到达极限后的一个转折,只能靠你自己领悟;从有字修炼,到无字修炼,这是层次上的飞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方成雀接触到的武功可谓越来越艰深了,他能幡然领悟吗? 裸魔并没有强求他的意思,说道:“我们上去吧!” 裸魔栖月走在最前面,其次是方成雀,最后是绛云仙。 绛云仙拉了拉方成雀的衣服,问道:“刚才那位年轻公子是不是方明月?” 方成雀说道:“是啊,怎么了?” “方明月是位年轻公子?”绛云仙惊讶地追问。 方成雀便回道:“不是,她原就喜欢女扮男装。” “哦!”绛云仙应了一声,脸上难掩失落之情。 一时,终于到了九龙阁,只见这里的皇家侍卫纷纷倒在地上,或是被人一掌劈死,或是被魔藤绞杀,偌大的九龙阁,此时却听不到一点声响。 方成雀靠近裸魔,紧握着天裂剑,说道:“小心。” 绛云仙也蹑手蹑脚地靠过来,说道:“哇哦,这里好恐怖,你们说光明皇死了没有呢?” 真是不会说人话,方成雀推了她一下,说:“喂,你走那边!” 绛云仙嘟着嘴,说:“凭什么?” 这时,只见那边人影一闪,绛云仙吓了一跳,指着那影子说:“大魔王?” 方成雀忙转过身,拔剑相向,也是紧张得一头冷汗;从圆形的拱门里慢慢走出来一个人,白衣飘飘,折扇摇摇,可不正是方明月。 方明月见到方成雀,很是奇怪地问道:“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我奉旨来见光明皇,怎么连个通报的人都没有?” 方成雀舒了一口气,把剑收起来,说道:“光明皇?呵,你是不是跟他也有暗中勾结啊?难怪你说雀神之位非你莫属了!可惜,光明皇很可能就要易主了,你和你父亲的如意算盘也打不成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三圣佛 燕国公哈哈大笑,说道:“我是这么容易死的吗?落迦山诈死,不过是为了骗你们现身;皇弟,你享受了这么多年,该把位置还给我了……” 廖公公面色惨白,早吓得双腿瘫软了。 光明皇依旧只坐在龙床上,说:“你肉身已死,如何做得皇帝?” 燕国公便阴险地笑着,说:“你忘了?咱们是一胞所生,面相所差无几,你不会介意我继续用你的身体吧?” “妖孽,你简直是妖孽!”廖公公指着燕国公叫道,“你不仅想篡位,你居然还想谋杀皇上?” “到底谁才是妖孽啊?你这个死太监……”燕国公眼睛一瞪,忽然张开魔掌,先向着廖公公杀去。 廖公公吓得扑到光明皇的怀里,惊慌地喊道:“皇上,救奴才啊!” 昊天宗的手刚碰到廖公公,却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反弹回来;燕国公诧异道:“这不可能!”又使出黑暗魔功,几百条黑色的游龙,张牙舞爪地蹿向光明皇! 光明皇始终端坐在哪里,黑龙将要靠近他的时候,只见他身上金光一闪,一条金色的巨龙拔地而起,“昂昂”地鸣叫着,黑龙见到它,都吓得发抖,四散着逃开了! 整个寝宫又恢复了只有三人在场的宁静,光明皇扯开后面的帐子,只见床上原来是放着一尊三面金佛,佛光笼罩在他的身上。 光明皇微微笑道:“皇兄,你很聪明,可朕也不傻,从日月晴川下来后,朕便日夜带着这尊金佛,他可是倾注了大戒律山三圣佛陀所有的心血,保佑朕不受你的魔功所害!” “三圣佛陀?”燕国公龇牙咧嘴地哼道,“你以为单凭这座破金像就能保住你了吗?做梦!” 燕国公使出“冥界魔功”,又朝着光明皇发动强猛的攻势;光明皇拉着廖公公躲到佛像后面,喊道:“戒空、戒律、戒色,速来护驾!” 佛像动了一下,忽然睁开眼睛,一道影子冲了出来,正是三圣佛陀中的戒空,只听他喊道:“九转天轮!”迎头接住燕国公的一掌。 燕国公瞪着他大喝道:“你这是幻象,休想骗得了我的眼睛!” 他嚎叫着,推着戒空继续往前走;紧跟着,戒律也从佛像中冲出来,融入到戒空的身体里,喊道:“九转天轮!” 燕国公明显感到对方力量的增加,气得破口大骂:“妈的,死秃驴,想用连体来对付我?老子不吃这一招……” 说着,他又借昊天宗的百年功力,身上黑龙缠绕,脚下魔藤纠结,竟硬生生扛住了两位大师! 最后,戒色也从佛像中冲出来,喊道:“九转天轮!” 他们的身上真的出现天轮了,将燕国公身上的黑龙,脚上的魔藤统统碾碎;跟着只听“嘭”得一声,昊天宗被弹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柱子上。 殿外,叶小蝉和一个男青年正守在门口,那男青年听到响声,激动地问道:“小蝉姑娘,师父他没事吧?要不我们冲进去看看?” 叶小蝉忙拧着眉头说:“天宗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实在这里呆着……” 第三百九十五章 寝宫仇 弓箭手纷纷拉弓上弦,一时间,这里的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在众人紧张兮兮地注目下,却黑暗的树林里面快如闪电地奔来一个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把绝世好剑,发着莹莹的白光。 那男子踏着蟒蛇的身子一直奔到裴门-敖都面前,只看了一眼他的火龙驹和掣天长矛,便倨傲地问道:“想必阁下就是裴门将军吧?” 裴门-敖都见不是怪物复活,而只是一个年轻人,便令众将士放下弓箭,随即问道:“正是!你又是谁?” 那人把剑收起来,哼道:“我叫李威,威武郡龙傲王正是家父!” 裴门-敖都听他自称是威武郡的王子,眉毛只扬了一下,却没有下马迎接,却拱拱手笑道:“原来是王子殿下,失敬失敬!” 他并不知道李威在替光明皇做事,而且据他观察多日,南八郡最有威信和实权的,还是龙敬王;所以他尽量巴结平安郡主。 李威也知道他态度傲慢,不怎么待见他,只说:“这条蟒蛇乃皇上所要之物,劳烦将军让他们放手!” “哦?”裴门-敖都哪里知道这蟒蛇就是燕国公啊,他只知道燕国公是大魔王,而大魔王在落迦山被杀死,已经是不争的事实。 他迫于找机会向光明皇重表忠心,忙说道:“这是皇上要的东西?那好,就由我来效劳吧;我军中力士甚多,又有马匹……” 这时,平安郡主在后面听说这里有大蛇,也赶着过来要看;她刚从马车里钻出来,正好就看见李威,叫道:“哎,李威,你怎么在这里?” 李威也瞧见郡主了,但他要保持冷静,只缓缓地走过去,客气地说:“郡主也在这里啊?” 安安笑道:“爹爹在落迦山,听说方成雀要和方明月争雀神之位,我们去瞧热闹呢;哦,他们呀……” 安安指着后面一大片缩头缩脑,正打盹的官员,笑道:“他们是去朝觐的!哎,你上车啊,我们说话!” 说着,他又要伸手来拉李威。 裴门-敖都忙叫道:“哎,王子殿下,这蟒蛇?” 李威说:“既然将军乐意帮忙,我又怎么好拒人与千里外呢?” 裴门-敖都笑得跟朵花似的,拱拱手,说道:“还是王子殿下痛快啊!” 跟着,他便派人到前面,用马匹拖着这条千年巨蟒,缓缓向小戒律山进发! 李威没有拉安安的手,自己跳上马车,刚掀开帘子,却见里面一个年轻女子正抱着小孩哄他睡觉。李威再仔细看了看,这女子不是小奴吗? 小奴马上给李威腾出地方,躬身笑道:“王子殿下,辛苦了!” 李威点点头,坐进马车里面,想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小奴,这孩子是……是你的?” 安安就说:“不是她的,难道是你的啊?” 话刚说出口,她便知道自己又口无遮拦了,忙打住,却问:“你猜他爹爹是谁!” 第三百九十六章 斩明决 很明显,燕国公这么做,就是要昊天宗身败名裂,最后只能选择追随他! 连云奇叫道:“不是的,这不是真的,哥,你说话!” 昊天宗皱着眉头,冷冷地哼道:“闭嘴!” 连云奇便呆若木鸡,不敢再说话了! 裸魔走出来,面对着昊天宗,说道:“连云战,我要你亲口说出来,玄天宗是不是你杀的?” 昊天宗埋着头,哼哼地冷笑起来,说:“你真得想听我亲口说出来?” 裸魔点点头,说道:“如果你还是男人的话,你就亲口告诉我,玄天宗是你杀的……” “你以为我不敢承认,是吗?”昊天宗这回真的是豁出去了,叫道,“好,那我就亲口告诉……” “不要!”叶小蝉忽然浑身颤抖,扑上去拉着昊天宗,摇摇头,说道,“不要说!你不说出来,还有回旋的余地,你若说出来,就真的身败名裂了!” 昊天宗一把推开她,说道:“事到如今,我已没得选择;我必须和燕国公大人站在一起,共同进退!” “好!好好……”燕国公笑道,“昊天宗,你终于下定决心了;历史会证明,你今晚的选择是明智的!这里的人统统都得死,没人会记下这句话,你就告诉他们吧,玄天宗是你——亲手杀死的,哈哈!” 叶小蝉倒在地上,却还是望着昊天宗摇头,不禁泪流满面;她自己可以不在乎名声,但她知道昊天宗在乎,而她更替昊天宗在乎! 昊天宗机械般地抬起头来,对着裸魔,已经在场的所有人,一字一顿地说道:“在南方,杀死玄天宗的,就是我昊天宗连云战,与旁人无关;若是要寻仇的,就尽管来找我吧!” “你终于承认了!”裸魔恨得双眼通红,咬牙切齿地说道,“你知道我一定会杀了你替玄天宗报仇的……” “知道!”昊天宗冷哼道,“有本事的话,你就尽管来杀我好了!” 裸魔轻蔑地一笑,忽然身形一动,快如极光地扑上去,但她不是对付昊天宗,而是一把抓住了正发愣的连云奇! 裸魔先封住了连云奇的穴位,跟着扼住他的咽喉,对昊天宗说道:“连云战,你倒要看看你还有没有人性;想让你弟弟活命的话,用你自己命来换!” 连云奇喊了声:“哥——”便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因为裸魔确实动了杀心,手指上的力道一点都没有松懈。 昊天宗怔了一下,想不到裸魔栖月也会用这么卑鄙的手段;他忘了,裸魔也是女人! 裸魔见他的眼神闪烁不定,便逼他一步,说道:“怎么样?想清楚了吗?我数三下,你不自己了断,我就拧断你弟弟的脖子,一……” 方成雀起先也以为裸魔不过是吓吓昊天宗,逼他就范而已;但是听到裸魔现在就开始数“一二三”,他知道情况不妙了! 方成雀冲上去,喊道:“栖月,你不要做傻事!” 裸魔掐着连云奇后退了几步,喝道:“别过来!要么,你替我杀了昊天宗,要么,让我亲自动手!” 方成雀忙点着头,说:“我杀我杀,你别冲动,连云奇还只是个孩子,又不是他杀了玄天宗?” “怪就怪他为何是昊天宗的弟弟吧!”裸魔又喊道,“二!” 第三百九十七章 无双断 原来,李威和郡主上山以后,便去见龙敬王,而敌清正好是奉命在山上看押八大郡王的统领;安安指着他说道:“就是他杀了铁林,李威,你快帮我抓住他!” 敌清面不改色地说道:“郡主,我现在是替皇上办事,有金牌在手,你们可不要乱来!” 李威哼道:“有金牌在手就了不起吗?我也有……” 说着,李威也从怀里摸出金牌,对众侍卫喝道:“统统退后,都不许插手!” 随即,两人气沉丹田,各施绝技,斗了百来个回合,竟然打了个平手;李威说道:“功夫不错嘛!” 敌清哼道:“这是青州的‘苍龙拳’!” “嗯。”李威点点头,拔出身上的宝剑,说道,“难怪后劲十足!那么,我也要让你见识一下大戒律山的《九转天轮》了……” 李威眉头一锁,跃在半空中,“唰唰”几剑;敌清的脚下顿时遍地开花,如炸雷一般。 他终于知道何为一山还比一山高,自己不是李威的对手,还是先去见了光明皇再说吧! 敌清转身向山上逃去,安安岂能就这么放过他?对李威说道:“我们快追……” 两人追到乾清宫的时候,正好看到鹤元子和一个年轻少女在这里,李威问道:“大师,你怎么了?” 栖飞说道:“他被燕国公打伤了……” “燕国公?”李威愣住了,说,“燕国公不是已经死了吗?” 栖飞摇摇头,说:“他把灵魂附在昊天宗的身上了!” “糟了!”李威惊得两眼发直,说,“他一定是来这里杀光明皇的!” “嗯。”栖飞又点点头,说,“方成雀他们都在上面,刚才一个黑影也跑上去了!” 安安一听方成雀在上面,还犹豫什么,拉着李威说:“走走走,我们不能落后了!” 李威望着上面的“九龙阁”,心道:燕国公要是做了光明皇,那他可就是死罪了! 还好,他们来的还算及时,光明皇有金佛护身,燕国公还没有得逞呢;但是方成雀却疯了,竟然要犯弑君之罪! 李威护住光明皇,对方成雀说道:“放下天裂剑,你应该杀的是燕国公!” 方成雀叫道:“我不管什么燕国公还是光明皇,我要救栖月,你给我让开!” 李威顺势瞟了一眼右边,只见昊天宗的手正掐在裸魔的脖子上,而裸魔也掐住了连云奇的脖子,三人站成一条直线! 而旁边竟然还有绛云仙、方明月、叶小蝉这些人;一个年轻公子从侧面拉着方成雀,似乎有阻拦他的意思! 那年轻公子也全力劝道:“雀儿,你忘了咱爹咱妈,还有为虎是怎么死的了?你居然还要救我们家的大仇人?你吃错药了吗?” 方成雀咬牙切齿地说道:“大哥,你根本不了解当时的情况;你以为是裸魔杀了我们全家吗?不是,是叶小蝉和昊天宗……” “你胡扯!”方为龙才不会相信,说道,“我以为我不知道所谓的木西是谁吗?不就是‘栖’字拆开来吗?” 第三百九十八章 改皇 在这谁生谁死的决断时刻,方明月和绛云仙互使了个眼色,开始酝酿一场惊天动地的法术! 月亮忽然变得像被火烧过了一样,北边的天空出现耀眼的极光,四遭里的大鸦“哗啦啦”全飞了起来;不一会儿,整间大殿开始摇晃了,灰尘倏倏地往下掉! 众人都感到惊异,纷纷猜测道:“这是怎么了?” 绛云仙叫道:“地震,这是地震……” “快逃吧!不然大家都要死在这里!”方明月也这样说。 那廖公公信以为真,也顾不得光明皇了,自己先从佛像后面跑了出来;但他还没有跑两步,就被昊天宗用真气打断了双腿,“啊”得一声惨叫,跪倒在地上了。 方成雀见他的手稍稍松开,一个急转身,挺剑向昊天宗刺过去;昊天宗推开裸魔,双手化出一团黑云,紧紧地将天裂剑困在手心里。 而此时,李威趁着敌清分神之际,长剑呼啸,直刺他的右手;敌清的手指被他刺伤,不得不放开平安郡主;李威一把将安安拉到身后,喝了一声:“九转天轮!” 圆月有恢复姣白的颜色,《九转天轮》直逼敌清的脚下,“轰”得一声,地上炸开一个窟窿,敌清纵身一跃,逃入附近的林子里了! 其实,刚刚的地动山摇,不过是方明月和绛云仙合谋的法术而已;李威成功解救了平安郡主,但方成雀那边似乎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燕国公的实力强劲,加上昊天宗的修为,只见黑光一闪,方成雀被大力震飞,而天裂剑已经落入燕国公的手里! 燕国公哈哈大笑,显得甚为得意;李威挺剑而上,不过被他轻轻一荡,上古神剑已经扭曲变形,还好这把剑的柔韧性好,一时又恢复过来。 绛云仙和方明月齐施法术,大殿里顿时电闪雷鸣,红光、白光、绿光、紫光,交错着攻击燕国公。 但是,这都没用,燕国公只用天裂剑一挥,纵是惊天动地的法术,也伤不到他分毫! 燕国公手握着宝剑,走向廖公公,阴险地笑道:“就让我来教你如何使用这把神兵利器吧!” 说着,他一脚将廖公公踹翻在地上,然后生生地将利剑插入他的胸口;光明皇伸手叫道:“不要啊,皇兄!” 那廖公公表情痛苦不堪,也伸出手来,喊道:“皇上,救我啊……” 光明皇眼睁睁地看着天裂剑就要没入廖公公的胸口,竟流下眼泪来,说道:“皇兄,不要杀他,朕将皇位传给你就是!” 想不到堂堂光明皇居然为了一个太监说出这番话来,真是另在场的瞠目结舌! 李威顿时也失去了斗志,为这样的皇上卖命,值得吗? 燕国公残酷地说道:“太迟了!我不仅要你的皇位,还要你的命,哈哈……” 天裂剑深深地刺入廖公公的心脏,开始吮吸他身体里的能量,先是血液,再是躯体,直到把廖公公吸成一具干尸! 而此时的天裂剑,嗡嗡作响,发出鲜艳夺目的红光;燕国公每指一处,就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好像是什么东西断裂了;他指到柱子上,柱子表面便裂开一道细纹,跟着,只听里面“咔嚓咔嚓”地响,大殿摇摇晃晃,柱子似乎要倒了! 他指在地面上,大理石砖也裂开一道纹路,里面“咔嚓咔嚓”地响,想来,基石一定也开始裂开了。 他又指到屋顶,屋顶“咔嚓”一声,破开一个大口子。 燕国公大笑道:“看到了吧,这才是天裂剑真正的力量,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