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迟,雨落溪》 序章 梅雪争春未肯降 骚人搁笔费评章 梅须逊雪三分白 雪却输梅一段香 梅花林里,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静伫立在树下,红润的嘴唇翕动了几下,轻轻吟出那首让她不远千万里赶来欣赏这片梅花盛开的壮观景象的诗。 那朵朵冷艳、缕缕幽芳的梅花,愈是寒冷,愈是风欺雪压,花开得愈精神,愈秀气。她轻轻攀住一枝低垂的枝条,秀挺的鼻子慢慢的凑过去,静静的汲取那淡淡的清香。 “阿姨,我是不是很没用啊,居然会落荒而逃?”她捏紧同样单薄的梅枝,仰起脸,望着被梅花映白了的天空轻淡的笑,眉宇间淡淡的落寞让人忍不住为她心痛。 白色的梅花飘落下来,一个小女孩在漫天飞舞的梅花中笨笨的转着圈,转得头晕眼花,踉踉跄跄的险些绊倒。 “溪姐姐,你会一直在这呆下去吗?”充满童稚的声音透过层层梅花枝传过来。 溪缓缓回过身,安静而秀美的面孔有丝很飘渺的笑,青白的晨光落满幽黑的眼帘,眨眼之间竟如星辰般耀眼。 “你留下来吧,妈妈说姐姐就像梅花仙子样,今年有你在梅花都开得比往年俏丽。”小女孩跑过来,仰起脸定定的看着她,小声的央求着。 她依旧安静的看着她,猜不透等下是说好还是说不好。 小女孩仰望着她,看着飘落的白色花瓣落满她的肩头,华美得惊心动魄。 “不是因为我,它们是因为听到琴声才开得艳。”溪弯下腰,打开放在石桌上的琴盒。 “可是我还是觉得姐姐比梅花更要好看,你留下来陪圆圆好不好?” 她看了眼小女孩明亮的眼睛,淡淡的笑开了,花瓣落在她柔软的长睫毛上,白净的脸如同天使般纯洁动人。 “好啊,”她轻拍了下小女孩的头,语气一转,淡淡的说:“不过在那之前姐姐还要去看一个人,等我处理完所有的事,就来这梅林里陪圆圆。” 小女孩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真的吗?姐姐会一直陪圆圆到地老天荒吗?” 地老天荒?溪愣了下,淡然的笑,如同朵清冷的梅花般美好。 “是,我们还要看到海枯石烂,直到世上只剩圆圆和我这两个梅花妖。”她调皮的笑着,阳光在她的脸上闪烁,如碎汞般美丽耀眼。 圆圆很是开心,坐在一旁垫了纸板的石凳上扬起灿烂的笑容,准备吟听接下来优美的琴声。 “阿姨,溪已经没事了,我会幸福给你看,证明你的担心是多余的。”溪对着天空轻轻的说,眼眸如清澈的流水,闪现无比笃定的光芒。 从去年冬天就一直呆在这个梅林里,如今已是百物破土而出的春天,她又怎能再颓废下去?是该离开了,完成最后的心愿再来过宁静的生活吧。 她把拉奏用的弓搭在琴弦上,轻轻闭上眼睛,一个个优美的音符从弦间跳跃出来,四散开去,飘浮在梅花枝头。 白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落满她乌黑的长发。 即使心里再悲伤,也应该面带着微笑活着,不是吗?! 第一章 公车奇遇记(1) 柏尔市就像个烤炉,才刚过春天就已酷暑难耐,一丝风都没有。 如此糟糕的天气,是否预示着前往新学校报到的她不会过得称心如意? 迟溪轻蹙眉头,呼出一口气,耷拉着脑袋走到站牌下拦下开往明阳学院的公车。 选了个最后排一个靠窗的座位,溪拿出笔记本记着一路的站牌。她望着白纸上洇开的蓝色墨迹,心中忽然一阵凄然。 她想到了远方的一个少年。 那个少年有着幽黑发蓝的短发,清澈如湖水的蓝色眼睛,左手衣袖有闪亮的袖针。她忽然很想念,在他身边的日子里,他一直帮她打理好一切琐碎的事物。 这时,车子“嘎吱”一声又停下了,一群穿着校服的男生蜂涌而上,吵吵闹闹地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臭小子,快给我们老大让个坐。”一个狂妄的声音在前方砸下,粗鲁的嗓门如同打雷震得耳朵嗡嗡地作响。 原本就看不清面容的她,厌恶的把帽檐往下又压了压,据说明阳的喻意是培养明天的太阳,这些人依她看来八成会变成将来的魔鬼。 “听到没有?”他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周围同时传来一阵唏嘘声,溪不由得用余光看了看旁边的男生,他正向外不着痕迹的挪动,仿佛在躲避瘟神与她保持安全距离。 她漫不经心的抬起头,扫了一眼,很有气势嘛,个个斜挎书包吊儿啷当的,为首的男生满脸肥肉,正瞪大双牛眼怒视着她。 “我?”溪一幅处于是非中心而不自知的神态。 雨曾开玩笑似的说她对待陌生人像他们欠了她几千万样满脸冷漠和戾气。敢问如今她把长发塞进帽子里,真的像很娘娘腔的男生? 帽檐投下大片斑驳的阴影,一张精致美丽的脸遮在下面看得不甚清楚,但却丝毫无畏惧的表情。 “就是你。”胖子微感讶异,伸手向她肩头抓来。 溪抬手迎向,格档的空隙手臂不小心触碰到帽檐,原本就宽松的帽子随即向外划出条弧线,松松垮垮挽起的发髻散落,黑亮的长发洋洋洒洒地从肩头倾斜下来。 “你知道我最讨厌什么?”她躬身拣起地上的帽子,轻轻拍了几下,掸掉上面的灰尘。 “什么?”他没料到她会这么问,自然的接口。 “就是别人碰我。”溪不温不火的说,声音不大却透着满腔怒意。 “碰你又怎样?死丫头?”他改口倒蛮快,现在还敢挑衅。 “不怎样?今天我心情好,原谅你。”要是有下次就要你变成猪头。 溪蔑视的看了他一眼,悠闲的继续坐着。 “臭丫头,我今天还非坐在这里不可了。”胖子对轻视她的黑衣少女很是恼火。 不知进退的人!溪拿着帽子重新戴上,冷笑道:“偏不让你坐……啊,我的项链……” 她的话还没说完,胖子就抓起她的衣领一把提起她,脖子上的项链被他的粗手一起拽住,竟不费吹灰之力就绷断了。 溪心疼的看着那串项链从肥手中滑落,心里顿生恼意,她抡起拳头向他砸过去。 “放开她。” 冰冷的声音在胖子的一群小跟班后面传来,如同她在梅园所呼吸的清冷空气,不带任何感情。 所有人都为之一怔,惊讶的转头,眼中有丝怪异的神色闪过,马上像潮水般退居两边,自动让出一条路。 “安……安晨,你想管闲事,你……不是……”胖子底气不足的说,声音都在颤抖。 他那些跟班也露出惊恐的神情纷纷往后退。 “啊—” 两声凄厉的惨叫震得玻璃啪啪响。 溪挥出去的拳头一时收不住狠狠砸到胖子的下巴上,他吃痛的松开手捂住肉嘟嘟的脸,小跟班们连忙上前去扶他,却不料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吓得连连后退。 而行“凶”者也因为胖子突然的松手猝不及防地摔在地上,头重重磕在门板上。 “你没死?” 溪揉着撞疼的头脑勺,头顶传来一个略显激动的声音。 什么叫做没死?他到底是吐字不清还是头脑有问题啊,要问也是问—你没事? 她抬起眼,不期然对上一双深遂的眼眸,幽黑的眼睛似乎有海样深的情感蕴藏在眼底。 “我们找了你很久……”修长的手臂向她伸来,他轻轻的语气像在喃喃自语。 不是他有精神出故障,就是她耳朵有问题。老天作证,她确定自己以前没失过忆,跟他也只是第一次见面,这样的话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但是他眼底的忧伤刺痛了她的双眼,溪讷讷的伸出手,脑中全是一片空白。她仰起脸怔忪的望着他,他细碎的短发竟似被什么喜悦带动,轻轻的飘扬。 她从未见过一个人可以这样白得彻底,却又白得好看。白色的休闲长裤衬出他修长的腿,她站起来才不到他肩膀处,第一次她为1米6的身高感到自卑。 视线缓缓移上去,他胸口处似乎有蓝色的光芒闪烁,透过白色的衬衣乍隐乍现,连被他握在手中的自己那串项链上的蓝宝石也显得份外闪亮,仿若在与它交相辉映。 有种诡异的气息在车厢里流淌,所有人大气不敢出的看着两个快灵魂出窍的少年人。 女孩眼珠静静的,眼神有点迷茫中透着不解。少年始终看着她却也只是看着,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探究的眼神像要穿透她的思维。 “她是你的人?”胖子怯怯的问,手指颤悠的指着黑衣少女打破沉默。 “滚。”安晨美唇一动,冷酷的吐出两个字,眼神凌厉的看了眼胖子,语气里有着毋庸质疑的肯定。他转头看着她,递过手中的一串项链,“你……以后不要丢了。” 溪点点头心情复杂的接过一看,正是刚才那串断了的项链。他为什么要嘱咐她不要再弄丢了?她探究的望向他,黑亮的眼眸变得清透,带着种温柔的情感。 好奇怪的话啊!她手心里冒出一阵冷汗。 那串项链从小带到大,上面的图案很特别,如今他就像看到失而复得的东西露出一抹如初融的冬雪般明亮的微笑,难道今天真是撞鬼了?! “我……我……你认识我吗?还是我该认识你?”溪恍过神,结结巴巴的说,心中很是纳闷。 他有着轮廓分明的脸庞,抿着的嘴唇更突出好看的下巴,像这种美少年她不可能不记得,雯交给她的任务可是搜罗世界各地的俊男美女,相机里的图象她能按顺序说出那个人的特征,又怎么可能忘了还有这号人? “曦?”安晨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看到她眼中的茫然似乎有点不确定了。 “xi?哪个xi,” “晨曦。”他淡定的望向窗外,眼神忽地变得悠远。 晨曦?溪怔忡的时候,他已放开她的手,指尖还残留着他冰凉的气息。 她默默的注视着他,他眉宇间缠绕的哀愁竟让她心生怜惜之感。心神不自觉的陷在他深不见底的瞳仁里想一探究竟。 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感觉?不能这样……不能……她拼命摇醒浑沌的思绪。 “咣——” 公车门打开,溪推开那些要下车的学生,逃也似的奔向学校,心脏像经历场大劫难还在扑扑跳个不停。 车子停顿了下又马不停蹄的向前驶去,在她身后卷起一阵灰尘,细细的灰尘从窗边那个白衣少年的眼前飘过,逆着风在半空中飞舞,少年回眸,似在注视飘扬的灰尘,又似在遥望远去的背影。 第二章 变态的校规 高耸的大理石柱直入云霄,烫金的“明阳学院”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穿过宽阔的广场,视线被远处的一个巨大喷水池吸引,水池中央是一个拿着魔法棒的天使,周围弥漫着层薄薄的水雾。 溪舔了下干燥的嘴唇,望着那团水雾似乎清爽了不少。然后,她举目四望,在人群中搜寻着一身红装、有着波浪卷发的少女,仔细找寻一番,她确信那个熟悉的好朋友此时此刻不在此处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多方打听才找到了教导主任所在的办公室,走进那个房间,迟溪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主任不正常。住在这种百折千回才能寻到的角落,莫非是个巫婆?还是在修炼什么绝世武功?但她这幅面孔等出师的那天会吓坏很多人啊,整个一灭绝师太嘛。 清晨,灰色的窗帘随风飘动,温暖的阳光透过不太紧密的纱隙洒进这间装修很古朴的办公室,房间以沉闷的灰色为基调,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不敢大声呼吸,唯有墙上的老式挂钟像个老妪样缓慢的摆动,发出轻微的嘀嗒声。 溪抬起眼,望着头顶那片白色的天花板,忽觉得只有那才是自由的,这个房间沉闷的气息让她有些不适应。 “对不起,你的入学申请我们不能批准。”主任从抽屉拿出一份入学申请表,声音古板又客套。 溪微感讶异,那份入学申请表是她还没踏入这个国度开始就寄过来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说不能批准。 “为什么?”她收回目光,平视过去,定定的望着教导主任。 人如声音样刻板,一张老脸似乎也是淡淡的灰色,遍布的皱纹如不平的山川,微微的起伏着。脑中灵光一闪,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很贴切的形容词——木瓜主任。 “学校有规定不能招收10月11日出生的学生。”木瓜主任怪异的看了下眼中闪烁着狡黠光芒的女孩,维持着她庄重的表情。 “为什么。”她还是那三个字,调皮的笑意隐在眼帘后。 哪有学校定这种莫名其妙的规定?简直是变态。 申请表推到她跟前,溪诧异的看了眼主任,打开薄薄的申请表,出生年份没错,慢慢看下去,却赫然发现出生月日那栏她填的是‘10月11日’,蓝色的字迹像是被什么抹了下,字体边缘向外划出浅浅的墨迹。 她轻捏住表格的边缘,粗略回想了下,表是雯填的,她好像是问了下生日栏怎么填,当时随手丢了本书给她说那上面有,难道书上还写了什么别人的生日,都怪神筋大条的雯,竟连死党的生日都记不住,惹出这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你真想在我们市读书,我可以给南华的校长写封介绍信,你去那就读吧。”木瓜主任目无表情的看着她,从办公桌上抽出本信纸。 “可我就打算在这读了,你还有没其它的办法呢?”溪态度谦恭,恳切的求教,黑亮的眼睛有丝不易察觉的捉弄笑意。 “没有办法可想,不行就是不行,就算是校长来了他也不会答应的。”木瓜主任更是坚决,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绝,毫无商量的余地。 “哦。”溪煞有介事的轻点头,紧盯着她,为什么会觉得主任在闪躲什么呢? 木瓜主任受到两束逼视的目光,沉静的表情竟闪过丝慌乱,定了下神后才镇定自若的抬起头。 溪很敏锐的扑捉到她眼中的闪躲,却没说什么,别人的事与自己又何干,只不过想逗她下罢了,看她除了板着个脸还会不会有其他的表情。 “我想是我搞错了,能不能麻烦你再给我份表格,” 拿起申请表双手奉到她跟前,溪歉然的笑了下。 木瓜主任愕然的接过表格和她甩过来的护照,认真比对了下后才从一堆公文里找出份空白的申请表。 溪感激的朝她笑了下,坐在椅子上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填完了表格。 摊开在办公桌中央的表格如同没有填过,除了姓名、年龄、等其它几项靠眼睛就能看出的项目外全都是空白。 木瓜主任手指捏紧,泛着青白的光芒,心里有种被愚弄的感觉。 “请您在今天之内批准好吗?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直接去找贵校的宁董事。”溪恭敬的鞠了躬,诚恳的请求声后,漠然的转身。 门轻轻的带上关好,房里的人却久久没回过神,轻轻的语气为什么会让她觉得有丝威胁的意味,不像在请求倒像在下达不容反驳的命令,让她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纸上“12月10日”几个黑色的小字却也让她松了口气,不安的心渐渐放下。 第三章 无伤大雅的恶作剧 无暇欣赏校园里的美景,溪黑色的身影如同午夜的幽灵般静静的穿过长长的林间小道,微垂的头让与她擦身而过的同学们没有看清她的脸,好奇的目光只得扫兴的收回。 偶尔听到几声轻浮的口哨声她会缓缓抬起头,白晳的脸没有丝毫表情,只有薄薄的唇角诡异的扬起。 男生们虚荣心得到满足的同时,失神的瞬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她的目光冷酷,红润的嘴唇微微扬起,带着一抹奇异的冷笑。 风吹过灌木丛沙沙作响,带着她身上那股奇特的香气从他们脸边吹过,美妙的香气不似常在学校花园里闻到的那种香味,在他们鼻尖徘徊了下消逝在空气中。 空气中,弥漫着幽幽的梅花味道。 等他们回过神里,只看到她傲然离去的背影,悄无声息如同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他们面前。黑色的衣服让她看起来很单薄,却透露出倔强。 走出好远后,溪才回过头望了眼刚才经过的地方,暗叹了口气,也许不该那么冷漠的看他们,毕竟不是快成为校友了吗?既然想好好陪在采儿身边,当然得隐藏起原先的性格,做个平凡的女生才能静静的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她晃晃悠悠的走了好久才找到了名片上所指的“清风床上用品专卖店”,一路上连路牌都没有看竟也找到了地址,不能不说是个奇迹,原本还想继续走下去,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玻璃窗里那柔软的床,双腿就再也不肯移动半步。 淡淡的粉红色丝被平铺在宽大的床上,一朵朵呈盛开状的郁金香印在上面,鲜艳的黄色花朵像在向她招手,她就这样傻傻的走了进去。 “洛希哥,你真的要搬出去住啊?”甜腻的声音从纱制的帘子后传出来。 “你很烦耶,问了几十遍了,要想走就直说。”很不耐烦的男声打断女生的话。 “好嘛,人家也是怕伯父伯母骂你啊。” “骂?”男生像听到不可能发生的事,有些嘲弄的笑声震得薄纱轻晃,“他们巴不得我住在外面,又怎么会不同意?” “那就是同意了?要不要我也搬过去跟你一起住?” 溪失笑。何时东方秀女比西方女郎还要开放?那女孩应该未成年吧?! “是吗?那你会什么?”男生饶有兴趣的问。 透过轻纱她能看到男生的手攀住了女生的脖子,笑得暧昧不明,有丝挑逗的味道。 “小姐,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正准备转身离去,一个身穿工作服的女店员走过来礼貌的向她询问。 “前几个月我有在你们这订购了些床上用品,今天是来取货的。”溪从口袋里掏了下,递上张薄薄的纸片。 “噢,请跟我来,您定购的东西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女店员捏着定货单确认了下,扬起职业性的微笑带着她走向帘子的后面。 才一踏入帘子后面,她就和里面的女生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眼,女店员红着脸别向一边。 只见坐在大床边缘的两人面对面坐着,脸只隔着一公分的距离,少年笑得有些轻佻和招摇,他对面的女孩则羞得满脸通红,像个红苹果。 溪神色自若,脸上的表情一直云淡风轻,似乎还有种看好戏的心态。 舒适的大床边沿,一个笑得很邪气的美少年望着突然的闯入者,毫不在乎被人看到了尴尬的一幕,柔顺的发丝低垂在脖颈,映衬着那串银白色的项链。 “喂,看够了没有,快出去。”他从床上站起身,身子斜斜的靠过来。 “如果你们还继续的话,我想多看几眼。”溪站在原地,笑容淡淡的,轻如柳絮。 他就是刚才那个被唤作洛希的人吧。 她淡淡的望向他,单薄的眼睛,虽没有双眼皮那般炯炯有神,但也显得很大,多了份妖邪的味道,白色的校服松松垮垮的穿在身上有种别样的韵味,不象一般学生样死板,瘦长的身形显得有点单薄。 “你应该在饭前多喝碗汤。”溪淡淡的说了声,绕过他,翻开床上丝被的一角。 黄色的郁金香让她想到了那个遥远的国度,鼻子不禁泛酸。 洛希愣了下,唇角勾起抹嘲讽的笑。 “你是谁,洛希哥哪轮到你关心?”还呆坐在床上的可爱女生抬起早羞红的娃娃脸,语气酸溜溜的,一脸防备的看着陌生的女孩。 溪越过她的头,直接把她的话当作空气忽视掉,提起一个泡泡的枕头,说:“还有备货吗?我想拿套新的。” 女店员扭过头,恭敬的向身旁的少年鞠了躬,然后说:“对不起,这款床上用品只有这一套了,而且床上的物品我们也是昨天才铺上的,是崭新的,绝对没人用过。” “哦,那麻烦你帮我打包,我想现在就带走。”好送到干洗店清洗,不然晚上得盖空气了。 女店员微笑着点头,走出帘子想去拿包装袋,后面一声轻喊让她顿住了脚步。 “慢着。” 她不解的回过头,随即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恭敬的立在一旁。 “这些我要了,按照这个地址送去。”洛希从她手中抢过纸和笔,唰唰的写了十几个字,然后两指一弹,轻轻甩出夹住的纸片。女店员怔了下,顺从的接住在眼前飘荡的薄纸,为难的望向带进来的客人。 “这是我订好的,你说要就要吗?”溪扬起头,挑衅的看着高了她大半个头的少年。 洛希不屑一顾的扫了她眼,向和他一起的女生勾了勾手指:“心美,选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心美忙不迭的跑到他身边,亲昵的挽起他的胳膊,并肩与他向外走去。 “给我打包。”溪一字一顿的说出四个字,紧盯着女店员恭顺的双眼。 女店员困难的摇摇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走出几步远的少年,满眼的为难之色。 “你叫她也没用,就算经理来了还是我说了算。”前面的人慢悠悠的转过身,狭长的眼眸里是让人无可奈何的神气。 “噢,是吗?”溪挑了下眉,“那就请你按照约定支付违约金吧。” 洛希看着那只伸向自己的手,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妥协。 食指轻轻弹了弹额前的碎发,他招来个矮胖的中年男人,在他耳边说了几句后,示意他快去办。 出专卖店时经理送菩萨样的谄媚笑脸让她心情大好,想到刚才假装不好意思地说自己还不能辩识人民币的真假,请经理把用于支付违约金的人民币换成美元,以及他不甘不愿的身影,她戏弄的心情现在还未消停,坐在免费的送货车里她笑得像个恶作剧刚得逞的淘气孩子。 只是摸着蓝色被套的手指渐渐冰凉。 第四章 如此同学(1) 楼下的紫丁香正尽力吐出最后的芬芳,卵圆形的叶带着湿气显得很嫩绿,远远地还可看清圆锥状的花序,瓣柔色紫,清香袭人。 一阵花香从打开的玻璃窗扑进来,一点点地渗入她的鼻息之中。溪一直沉默地望着窗外,面对见面才不过几日的好朋友,感觉有些疲于应付。 “迟溪,你为什么会突然回来,表哥也回来了吗?” 采儿嚼着饭,自从前天踢开教室门,突然看见宛如从天而降的溪,她便不断地重复问着同一个问题。 溪夹着筷子的手颤抖了下,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微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回来看看你,几年没见了,想看看你长什么样了,你都没去看我。” 采儿抬起漂亮的眼睛看了看她,澄亮的眼眸如一泓秋水,平静无波。 “那表哥知道吗?是不是他也会回来了?”她不死心的追问,近几年被家里管得死死的,根本哪都去不了。 “也许吧。” 溪用淡定的眼神回望了她眼,捧着水杯,思绪漂向遥远的地方。 阿姨如果还在的话这个时候肯定在大发雷霆吧,没告诉任何人就离家出走。从她很小就两个人相依为命,失去了阿姨,她才觉得那个已不算作家的家有她太多的快乐,现在却没胆量继续在那呆下去,怕自己会整夜整夜的哭,他会明白吗? “那就是不知道了?”从她模棱两可的话中猜出点端倪,采儿惊叫,差点从椅子上跳起。 “这儿很好呢。”溪扬眉,脸上洋溢着和煦的笑,“我想在这静静地呆两年。”手却不自觉的压低帽檐,想遮住一不小心从眼底泄露的哀伤。 采儿一愣,半天才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 她瞧了半天,丝毫察觉不出溪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心刚放下,她的眼光不经意瞟到外面一闪而逝的身影,心中立时愤然。 “采儿,你给我看这些干吗?” 溪随意的翻着采儿丢给她的明阳资料大全,还以为是什么校规之类的,没想到居然是两大校草的光辉纪录。 腾子千——17岁,腾氏企业继承人,180公分,栗色而又凌乱的头发彰显着桀骜不驯的个性,俊逸的外表下有颗孩子般的童心。 安晨——17岁,被喻为明阳第一的美少年,身份不明,帅气的外表却总是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看着那两张照片,还真是不可思议,一个阳光似火,一个冷俊如冰。 “这是每个明阳女生必看的,你拿着回家慢慢看,”采儿托着腮理所当然的说,眼中突然释放出仇恨的光芒,“嘿嘿,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我为什么要了解他们啊,又不熟。”看她那一副要干一场的架势溪百思不得其解。 “迟溪,你这次一定要帮我,整死那个腾子千。”采儿抓住她的手腕轻轻摇晃,撒娇似的说。 “你先告诉我原因啊?”又来了,撒娇战术。 “呵呵,我就知道你会帮我。”采儿的眼前顿时一亮,嘻嘻笑起来,坐直身体,神色一正,“今天早上……”缓缓向她叙述早上的“悲惨”遭遇。 听了她长达一个小时的实况解说,溪总算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早上她宁大小姐尝新鲜骑脚踏车出门去上学的时候,被一辆山地车撞了,对方不但没有发扬绅士风度向她赔礼道歉,还嚷嚷着要她赔钱,而车子的主子—腾子千,就是那个罪魁祸首,安晨作为腾子千的死党当然也得列入黑名单。 “该想什么方法整他呢?”采儿托着腮作冥思苦想状,突然眼中闪过狡黠的光芒,“要不你去帮我打他一顿出出气?” 注定当帮凶的溪直接否决采儿的打人出气法,漠然忽略她的戳胎报复计,再加不客气地鄙视她的便当加佐料术,最后得出一条结论—— 火暴男生不是心理幼稚型,就是天生心比石头硬,若想对其打击报复,最有效的方法就是掳获他那颗对爱情执著坚定的心。 接下来头痛的问题是—— 采儿跟安晨凑在一起那是水火不容,跟腾子千碰到一块又是火星撞地球,最后他们不会殃及她这池鱼吧?!! 第四章 如此同学(2) 天和广场位于溪所住的公寓的右边,夜幕降临,音乐水池边聚集了很多人,泛着紫色光芒的水柱喷得老高。阵阵悠扬的音乐飘荡在广场上,人们似乎都陶醉其中。她好奇的走过去,一个白衣飘飘的高挑俊美少年全神贯注的拉着小提琴,旁边一个小男孩脸上挂着眼泪架着小提琴与那个人合奏,小男孩略显单薄的身子给人一种风一吹就会倒的感觉。 “真是可怜啊,还这么小就遇到这么不幸的事。” “多么孝顺的孩子。” “卖艺救母,真苦了这两个孩子。” 围观的人有叹息的、安慰的,时不时有人把钱放到他们面前的琴盒里,眼里全是同情的目光。 琴声忽然变得紊乱起来,溪挤到前面一看,果不其然,那个小男孩好像有点体力不支了。 她蹲下身笑着轻声说了句什么,而后向他伸出友好的双手。 小男孩惊诧的看着她,握着弓踌躇着,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溪歪了下头,冲他露出个友善的笑容,拿过小提琴放在肩上抚好琴弦,动作娴熟的拉起来。 一曲比刚才更为和谐柔美的琴声缓缓流徜,如深沉的大海唱的催眠曲,欢快柔和,人们仿佛看见了海浪轻拍着礁石,激动朵朵白色的浪花。 “姐姐,还有这位哥哥,谢谢你们。” 稚气的童音把她拉回现实世界,这才发现夜已经很深了,广场上空荡荡的,只有几对情侣偎在一起,坐在休息椅上。 “不用客气,以后有事可以到明阳找我。”溪疼惜的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放下搭在琴弦上的弓。 她低头看了眼,总算物有所值,琴盒里塞满了钞票,希望能帮到他,她把小提琴装进琴盒,拉好拉链。 “妈妈说有困难要靠自己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接受别人无偿的帮助。”小男孩目光坚定的望着她,瘦小的肩垮着那架不太重的小提琴竟似有些不负重荷。 “噢,这样啊,但是如果我想教你拉小提琴,我想你妈妈是不会反对,到时我可是你师傅啊。”溪扬起真诚的笑脸,从包里掏出本笔记本,写下自己的名字和班级。 “教我拉小提琴?姐姐真的愿意教我吗?”他不确定的问,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到她郑重的点头,他才欢喜的接过笔记本,却只从本子上撕下那张写了字的纸,坚绝不肯收那本精美的笔记本。 “小民快回去了,妈妈要担心的。”溪本还想跟小男孩说几句话,忽听到身后有人催促,声音低沉而又好听。 她一转头,咦,神经少年?不……是安晨。他怎么会在这里,似乎还跟小男孩很熟。贴着“生人匆靠近”牌子的冰山王子为什么她总是看到他温柔的一面?是传言不实,还是他本身就是个迷? “呵呵,哥哥姐姐再见。我会记得你们的。”小民弯腰行了个礼,礼貌地向他们道别。 广场远处的街灯下似乎有个人在朝这边招手,他看了眼,然后依依不舍的跑向灯光下那个昏暗的身影,不一会没入人群。 “你跟他们说的不同。”沉默半晌,溪开口,双手拽着身前背包的带子。 “他们?”安晨微蹙眉,像是听不懂她的话。 溪看着被灯光拉长的两个影子,缓缓抬起头,看着他眼里的茫然,她想了下,恍然大悟。 对哦,跟他只见过一面,他又不知道她跟他是一个学校的,更不知她从采儿那里听到有关他的传闻了。 “我叫迟溪,明阳高二b3班的转学生,你是我在这个城市见到的第一个对我笑的人,很高兴认识你。” 溪微笑着做完自我介绍,朝他友好的伸出右手,既然要从展开新的生活,那么就从他迈出第一步吧。 “安晨。”他眼神闪烁了下,不紧不慢地吐出两个字。修长的手臂迟疑了会才伸出,轻轻握住伸到他身前的小手。 两手相握,溪感到的是他手指的冰凉,这么白晳修长的手指居然没点温度。 “那天早上吓着你了?”也许是察觉到她眼底怪异的神情,又或许是为那天的事感到抱歉,他突然淡淡的开口。 “……”望着他微带歉疚的眼,溪违心地说,“没有……我还要谢谢你帮忙呢。” “不要再消失。” “啊?”溪惊怔,怎么都觉得他怪怪的,难不成像电视剧里的像与他有关的人?想到这她情不自禁的问,“我是不是长得像你的什么人?亲人?喜欢的人?” “……”安晨凝视她片刻,别过头望着远处闪烁的霓红灯,幽黑的眼底划过丝痛楚,淡淡的忧伤纠结在眉宇间。 那应该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要不然怎么会让他变得没有该有的朝气,像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有着极力隐藏的哀愁,溪莫名的觉得他让人心疼,一时间责怪自己的胡乱猜测,不知如何安慰他,两人都沉默着。 “你跟他们很熟?”溪望着那个瘦小身影消失的方向对他说。 “刚认识。” “啊?”她诧异的瞪大眼睛,实在想不出传说中的冰山王子会有这么乐于助人的一面。 “我只是做喜欢的事。”他仰起头看着满天的星辰,幽黑的曈仁散发出钻石般的光芒。做喜欢的事不需要理由,恻隐之心人皆有之,而人们很多时候却只顾着说忘了去实行,助人为快乐之本才是行善的本意吧,溪在心里赞同他的做法。 广场的钟声当当的响起。 “啊……” 那十二下钟声猛的把她敲醒,她尖叫一声,慌里慌张的拔腿就跑,像是忘了还有重要的事未办。 “曦……没有曦,晨永远只是团迷雾……” 溪隐隐隐约约听到后面传来安晨的低喃声,却没听清,回头望了一眼,广场已是空荡荡。 夜风轻轻飘过广场,抚过向两边离去的黑影,无奈的叹息。 第五章 变化无常的人(1) “迟溪,你看了海报没有?” 溪揉着大大的黑眼圈唉声叹气地跨进教室,前脚刚踏进门就听到采儿的高声嚷嚷。 “没看。”她有气无力的应一声,对无聊的东西她从来不去关心更不会去看。 其实她上来时路过公告栏看到了那里聚集一大帮人,围着一张海报看得津津有味,只不过,她绕过人群径直走向教学楼没去细看。 “你怎么能不看呢,那上面还有你呢?”她不甘心的死缠着她不放。 “哦,啊……你说什么?”本来还昏沉沉的溪一下子被她这话震醒了,关她什么事啊? “你快说说你昨天和我分手后去哪了?”采儿像个警探样,想顺藤摸瓜。 “回家了啊!”溪老实的回答,那问题跟海报有什么关系,重点都抓不到。 “回家?你住的酒店在天和广场附近?”采儿有些激动的捉住她的手。 “你怎么知道?”溪反问,思维还处在云里雾里。昨天采儿要她搬到她家去住,被她婉拒了,打算再过几天就搬到学生宿舍过集体生活。 “那上面那个人真的是你了?”采儿把她拖下楼来到公告栏前,指着那张很大的海报。 溪迷惑的抬眼望去—— “明阳金童玉女琴艺助贫困”几个斗大的字下面是一个俊美的白衣少年拉着小提琴凝视着旁边的长发飘逸的清秀少女,少女的脸虽大部分被遮住,但仍可看出她神情专注地拉动琴弦完全沉浸在音乐当中,站在他们身侧的还有一个瘦小的身影。 溪脑袋轰的炸开了,这照片什么时候拍的,当时她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迟溪,你千万不要让别人知道那个人就是你,”采儿担忧的告诫她,话说得有些神经兮兮的。 “为什么?”溪没缓过神纳纳的问,眼睛盯着那张海报,就算知道了也无所谓,那又不是件见不得人的事。 “还问为什么?你知不知到要是被他的粉丝军团知道了还不烦死你。”采儿气极攻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知道了。” “还有……”停住上楼的脚步,她一字一顿道,“不能喜欢他。” “采儿,你再不走快点上课教导主任就来了。” 溪略怔,而后突然回快脚步,故意装作没听见她的话,大步跑向教室。 之后,采儿再没跟她讲过一句话,只是时不时侧过脸看她一眼,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趴在桌上不知道在写写画画些什么,早上的事就那么让她苦恼? 中午去餐厅的路上,溪闷闷的跟在采儿后面,犹豫了下,刚想哄哄她就被凉亭那边传来的吵闹声打断。 “臭丫头,我不是警告过你不准接近我们的晨吗?你竟敢一而再再而三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凉亭内一帮高个子女孩围着一个瘦小的穿着校服的女孩。 溪拉着采儿刚靠近就看到为首的高挑漂亮女孩大发雌威,茂盛的灌木丛遮住了她们的身形。 “你们管不着,安晨学长是我的恩人。”瘦小女孩毫不畏惧的扬起头。 “别以为安晨对你不一样就飞上天了,你也只不过是个替代品罢了,再不说我照揍。”为首白衣女孩恐吓的扬扬拳头,“快说,照片上的那个狐狸精是不是你?” “是又怎样?”瘦小女生倔强的咬紧牙根,不怕死的仰视着她。 搞了半天是为了那张海报的事,要是被她知道是哪个拍的非抓他出来狠狠揍一顿,看他惹出的事非,采儿推推她,给了个‘我没说错吧’的眼神,溪讪讪的回她个感激的笑。 “尹丽,别跟她啰嗦,给她点教训。”红色头发的高挑女孩火上加油的催促,气焰相当嚣张。 “只会装可怜的臭丫头。”那个叫尹丽的女孩扬在半空的拳头忽地松开,一巴掌打向比她矮一截的瘦小女生。 太过分了! 溪义愤填膺的想要冲上去阻止,手刚扬起袖子就被人扯住,身形不稳人往后倒,差点摔在地上。 “采儿,你……” “不用你多事,已经有英雄登场了。”采儿努努嘴,一幅稳如泰山的镇定样。 溪讶异的重新望向那边,真的多了个英雄,如果说雨的笑犹如三月春风,那么现在的那个帅气男生嘴角的笑虽然也好看,但却有点邪气的味道。 好像在哪见过?她拍了下脑袋想起了那天在床上用品专卖店的邪美少年。 “风洛希?”全然没有刚才的凶悍,高个女孩吃惊了下,目光变成痴迷而神往。 “漂亮的女孩做这样的事不嫌脏么?”他轻手滑过为红衣女孩的脸颊,慢条斯理的说。 “她是安晨的人?” “我知道啊!”他轻笑,侧身凝视那个矮个女孩,“黑心橙想要保护的人要欺负也只能是我。” 溪很久以后才知道,风洛希极其讨厌橙子,而他的对手安晨偏偏犯了他的忌,所以,才坏心眼地给安晨起了个黑心橙的绰号。 “是不是要我送你们出去啊。”风洛希柔声说着凑近红发女生的耳朵,看到她满脸的红晕,突然邪魅的勾起个大大的笑容,猛地乍响声怒吼:“还不快滚。” 狮子吼! 溪连忙捂住耳朵,这个变化无常的疯子,难怪姓风。 那些高个女孩被他吓得一溜烟不见了,百米冲刺也没她们那速度啊。 “不道谢?”风洛希玩味的拦住那个拍拍屁股准备走人的矮个女孩。 “……谢谢。”她迟疑了下,淡淡地说,那淡冷的表情竟和安晨如出一辙! 风洛希倒似一点不介意,朗声道:“你就好好加油啊,我真想看看那个黑心橙栽在女人手里是什么样子。” 疯子!疯子!好戏散场溪摇着头伸手去拉采儿,却抓了个空。 “洛希哥。”正当她茫然四处张望时,听到采儿略带兴奋的声音。 采儿和他很熟? 溪忽然有点恍然了,采儿跟风洛希熟,而他又像跟安晨不和,所以采儿才会不喜欢安晨,对她和安晨在一起很敏感。 “采儿?你怎么在这?”风洛希没料到她突然出现,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呵呵,我……”采儿心虚的低头,偷听可不是件光明的事,眼珠一转,她赶紧岔开话题:“我给你介绍个人,是我未来表嫂加好朋友。”她转过头,冲灌木丛招手: “迟溪,快出来!” 可惜,那里空无一人!在她和风洛希寒暄时,溪为了自己清白的名声早已溜之大吉!! 第五章 变化无常的人(2) 下午没课,溪怀着极度郁闷的心情躲在图书馆里,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她偏头望向窗外,三三两两的学生夹着书本往篮球馆走去,在棵树下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安晨和刚才的矮个女孩吗?站在一起那女孩更显小鸟依人,看来两个人真的关系不一般嘛,他好像在替她擦着脸上的东西,是因为受到欺负才流的泪吧,果然是个楚楚可怜的人。 替代品……? 脑中想起高个女孩的话,她是,那她不就成第二个了? 树下不知何时只剩一个修长的身影斜倚树干,静静仰望着荡涤得明净如洗的天空。 溪猛的站起身,怀着急切的心情跑下楼。一定要问清楚,莫名其妙当替身太冤枉,更不希罕。 透过浓密的树叶,如星辰般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微闭的眼眸可以看到长而卷翘的睫毛,此刻的他像个初生婴儿般恬淡,纯净的脸庞干净透彻。 “你对她好是因为她是某个人的替身?”溪走到他身边,直截了当的问。 安晨半睁开眼,安静的看着她,沉默不语。 又一次没听懂她的话,溪竟有些气得牙痒痒,每次都是她在对牛弹琴。 “她……刚才那个女生,即使是替身你不觉得也该好好照顾,你这样只会让她受人排挤,否则就不要招惹她,那样她会少受些伤害。”溪睁大眼睛盯着他声色俱厉的说完一大通话,连自己都奇怪干吗要去打抱不平。 “你想问什么?”他似乎有些微微发愣,半晌才幽幽开口。 “啊?”她有说想问什么,一下子反倒被他问住了。 “我只是救过她一次,仅此而已。” 安晨看着她傻呆呆的样子,锐利的眼神像看穿她的心事,自顾自的说着,伸出右脚踢起块石子穿过半空中划出道优美的弧线。 “呵呵,是吗?也许我跟她一样是被你当成某个人了吧。” 溪嘲讽的说完,转身就走,漠然的身影有股被触动了的忧伤。 “你不是……” 安晨试图叫住她,插在口袋的手向外伸了伸又颓然放进去。 后面肯定的话语让她心中一震,但溪却没有停下脚步。 她不是什么?何必把人当傻瓜耍?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说好只是来过平静的生活,怎么想起管别人的闲事了,伸手拍了拍脑袋,走了很远后回头望了眼,一如冬日的雪,他带着淡淡的忧郁和冷傲。 能被他那样的人记在心中,会是怎样的人呢? 第五章 变化无常的人(3) “采儿,你能不能快点?” 溪挥着扫把不满的抱怨,看着方圆足有三百多亩的操场,她的头都是大的,眼看就快放学了,还有三分之一没扫完。 某位大小姐没做过事,站在原地整整扫了一下午。 “呵呵,我很认真在扫啊。”采儿装模作样的擦了把汗,指了指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同学,“让那些男生干就行了,我们慢慢扫吧。”。 她就说她怎么一点不担心,还笑得诡异,原来是打的这主意,同甘共苦都不知道。溪挫败的看了看她,低头挥动扫把干劲十足,只想早点完工好躺在舒服的床上好好睡一觉。 “迟溪,你快过来,外面好像有人打架。”采儿突然耳贴着围墙向她招手。 打架?她不会又想多管闲事吧?每次累的只是她们这些替她擦屁股的人。 “风洛希,你今天是逃不掉的了。还是乖乖跟我回去,免得受皮肉之苦。” “哼,就凭你们,咳……”一声冷哼后传来猛烈的咳嗽声。 “要是以前我也许没把握,可是今天……” “老大,别跟他啰嗦。” 溪静静听着外面那些男人的谈话,心里那股正气是彻底爆发了。 人多欺负人少就算了,还要趁人之危,简直无耻。 “啊,是洛希哥。”采儿大声嚷起来,不知是担心还是开心。 溪白了她一眼,又不是聋子,叫那么大声干吗? “迟溪,你要干吗?”采儿惊讶的看着轻松跃上围墙的溪,“救你的洛希哥啰。”溪扔给她一句话,丢掉手中的扫把,居高临下的看着底下那些人,双脚优哉优哉的晃动。 此时五个身材魁梧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正围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 “真是群无耻的家伙。”溪冷冷地瞟了那些黑衣男一眼,目光落在那个少年身上,他似乎快耗尽全身力气了,靠着墙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黑衣男听到突然的声音响起全都抬起头,看到她怔了下,为首的黑衣男开口道:“臭丫头,少管闲事。” “少管闲事?”溪学他的口气重复了一句,轻笑道,“本来我是不想管闲事的,但是现在好像—”顿了顿,眼底闪过冷光,“不管也不行了。” “凭你也想来管老子的闲事,活得不耐烦了,别以为老子不打女人,妨碍到我照揍。”他恶狠狠的瞪着她。 溪右手一指靠在墙上的男生,一字一句威严地道:“放、开、他” 旁边另一个黑衣男嘻皮笑脸道:“不放,你敢怎样?小丫头。” “怎样?”溪淡然的吐出两个字,不紧不慢接着道,“呆会我会让你们明白怎样的。” 跳下围墙,对准那些人的小腹每人来了一记旋风腿,二分钟后他们全都趴在地上。 “臭丫头,你给我记住,我不会过你的……”黑衣男狼狈的边逃跑边放下狠话。 溪随脚踢起一块石子,打中那个为首黑衣男子的背,满意的笑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溪转身,一时兴起都忘了这里还有个病人,上前扶住向前倾斜的他,“我是谁不重要,但是你好像伤得很严重。”灰色的衣袖上可以看见一片血迹。 “既然不认识又何必多管闲事,自找麻烦。”他轻咳了几声,声音暗沉沙哑。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溪气愤的瞪了他一眼,好心没好报,但想到他是病人只得忍气吞声,“你就当我爱管闲事好了,自己的生命都不知道爱惜还要怪别人多管闲事。” “爱惜生命?”风洛希勾起唇角苦涩的笑,“活得好却没人关心那为什么还要活着。”他垂下眼睑,眼里有着莫名的忧伤。 “你觉得生命对你无意义?活着是件痛苦的事?”溪讥俏的问,不知好歹的家伙,就让你好好认识下生命的意义吧! 她忽然拉起他飞奔起来,一路狂奔向车水马龙的马路,仿佛逐日般兴奋雀跃。 走进柏尔最高的那幢大厦,乘电梯到达楼顶。溪径自走到边缘,张开双臂,风吹起长发,有种想要飞翔的感觉。 “你不是不想活了吗?那就从这跳下去吧。要不要我陪你呢,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下面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商业繁华的都市,孤独的背影随处可见。 “你看那里——” 溪指着远处那个黑暗的角落,几个衣着褴褛的乞丐正跪在路边俯首乞讨。 “那么卑微的人为什么还要活着?”身旁的少年定定地看了看,忽扬起嘴角,讽刺的笑起来。 “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痛苦和快乐,容易遗忘的人才容易快乐。”溪并没有责备他那不屑的笑容,只是轻声反问道,“你敢说没有值得你牵持的人?想到以后不能见到他们不会心痛?”或许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有不能为外人道的伤心事吧? 可是,孤独的人如果无法自慰,那么,只会感到更孤寂。但上帝创造生命,不就是让我们好好珍惜这幅躯体,酸甜苦辣才是真实的人生,从中体会生命的真谛。 “可有些人比他们更可怜,整天活在别人编织的谎言中。”阳光照着他凄凉的笑脸。 “有听过被称为谎言的小提琴家吗?他因为撒了一个谎让人享受到了音乐的快乐。” 他眼神闪烁了下,曲着腿坐了下来,并不答话。 “痛吗?很痛对不对?”溪轻手抚过他流着血的手背,幽幽道,“有个人跟我说过,就算全世界都放弃了你,但还有个人一定不会遗弃你。” 会有那么个人?他眼底的嘲弄味道更浓。 “当然。”她说得异常坚定,是对他说,亦是对自己说,“那个一直陪伴着你的人就是自己。” “自己?”他茫然的抬起头,见她正指着他胸口,“这里一直住着另一半的你,只要你不放弃他就不会离你而去。” 少年微微虚着眼,狭长的眼睛染满了夕阳赐予的血红色的迷醉光彩。他看着她,不说话。而少女沉静而又温吞的目光却柔和淡定地停留在他的瞳孔深处,那么平稳深沉的表情,仿佛就是在讲诉永远不变的真理。 ——只要你不放弃,他就不会离你而去。 那么坚定的语调,让人想要去相信。 耳膜深处仍旧回响着她那句平缓轻缓的话,他出神地望着她,心底不由自主地升腾起一种莫名的悲凉感。 如果,我,“他”,都被一个叫“家”的牢宠束缚住了,该怎么办?? 第六章 十字袖针 台灯的灯光调得很弱,偌大的房间只隐隐约约从玻璃窗上看到那抹优美的身影,一切豪华的摆设全都隐没在黑色的阴影里。 一架三角钢琴摆在靠近窗户的位置,坐在钢琴旁的少年静静凝视着放在琴架上方那张相片,温柔的眼底仿佛春水在缓缓流动,米白色的衬衣,袖口的十字袖针在微弱的白色灯光照耀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奇叔站在卧房的门外,隔着可以隔音的门板仍可听到悠扬的琴声,想着自己等下要报告的事,他不禁哀叹声。 指尖在琴键上轻灵的舞动,每一个随着黑白键散发出来的音符都带着淡淡的欢快。 仿佛在诉说他内心那极力隐藏的情感,快乐却不张扬。 音乐在持续,似乎没了停下来的意思。 良久,奇叔斟酌再斟酌还是决定敲门,恭敬的唤了声:“少主,我有要事禀报。” 只是轻轻的声音,少年还是听到了,他低低的应了句:“进来。” 奇叔轻转动门把手,推门而进,屋内光线昏暗还有淡淡的花香,应该是个休息的好气氛,他不明白少主为什么现在还有心情和精神弹琴。 音乐没有间断,少年似乎完全沉浸于自己的音乐当中。 “少主,您该休息了。”奇叔微弯腰,好心的提醒他夜已深了。 他的表情依旧,唇角微微上扬,柔和的笑容令花瓶里的香水百合黯然失色。 奇叔在心里叹了口气,只要她不在,他又怎么可能睡得着,把自己的感情隐藏得这么深,万一将来受伤害将会是最痛苦的人。 “雨哥哥,该睡觉了,否则就不能陪我看日出了。”清亮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清淡的笑意。 “咚” 少年的手指紧按在刚落下的琴键上,猛地转过头,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琴声戛然而止。 他坐在椅子上,四下搜索了下,房间内除了自己和恭敬站着的管家哪还有第三个人。 眼中的亮光马上黯淡下去,虽然极力维持着一贯的不动声色,但脸上的失望让旁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少主,对不起,这其实是溪小姐教我的,她要我在少主不肯休息时就播放下。”奇叔歉疚的鞠了躬,他失望的表情让人心疼。 “奇叔,她走了有多久了?”蓝雨了然于胸的笑了下,十指交叉在一起,目光幽深的望着窗外。 “快半年了,”奇叔应了声,小心翼翼的问:“少主想去看溪小姐吗?” 他仔细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好决定等下是不是该说那件与她有关的事。蓝雨摸着十字袖针,没有说话,她说过会主动打电话的,可是这几个月没有接到她一通电话,但是却不能违背他对她的承诺----- 两年之内不去学校找你,不去看你,只有等你来看我。 奇叔看着他习惯性的动作更为难了,只有他知道那枚袖针的意义,它是她送的,上面还有行蓝色的小字—最美的奇迹,雨。 虽只近距离看过一次,但却明白它对少主的重要性,重要到每买件衣服袖口都会被扯掉一粒扣子,用袖针代替别在那,所有人都以为那是蓝家特别设计的,殊不知是代表着对一个人的思念。 空气,仿佛突然变得凝重。 “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告诉我吗?”蓝雨收回视线,幽幽回转过头,目光温润的望着从小陪伴着自己的管家。 犹豫良久,奇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他郑重其事的向蓝雨抱歉的鞠了躬。 他突如其来的凝重表情让人很是不解,蓝雨从椅子上站起来,面对着他,优美的唇角绽放着轻柔的微笑。 “少主,溪小姐不见了。”奇叔依旧不敢抬头看他,羞愧的头垂得更低。 几缕蓝黑色的碎发遮住了眼睛,蓝雨的眼皮跳了下,马上恢复到镇定的表情,这种事情不是早见怪不怪了吗?奇叔又何必这样紧张。 “这次是真的不见了。”奇叔竭力想说明事情的严重性,又怕措词不当引起他的慌乱。 蓝雨讶异了下,看到他严重的表情,明白了这次可能真的和以前不一样,她不是刚失去那个最重要的人吗? “我不是让你派人在学校跟着她,怎么可能会突然不见了?”丝丝担心涌上心头,冰蓝色的眼眸一下子变得幽暗。 “是有人在暗中保护小姐,可是都被她打倒了,他们又不能还手,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姐逃走。”奇叔无奈的说,简单的叙述事情的原由。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蓝雨沉声问,俊容上有丝浅淡的愠色。 “五个月前……”奇叔弯着腰,回答得战战兢兢。 “什么?为什么不早报告?”暗芒从他的瞳仁里迸射出来。 “从加拿大回美国后小姐就不见了,他们以为可以像以前样找到,直到上个月发觉不对劲才回来报告。” “不在美国吗?有没去查出境记录?”蓝雨努力克制住心中的震惊和慌乱,微微皱眉。 “查过了,溪小姐一直兜兜转转十多个国家,后来在南非就再也查不到记录,……”奇叔如实禀报,却也暗觉奇怪,“而且她的朋友洁雯小姐一口咬定她还在学校,哪也没去。”是吗?连洁雯都联合起来撒谎了,看来是真的离开了,决定不让他找到吗? “你出去吧。”蓝雨转过身,摆了摆手,现在需要的是静一静。 奇叔看着他倨傲的背影,猜不透他是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还是沉稳得已想到了找人的办法。 轻轻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钻进来的风吹起薄薄的窗帘。 蓝雨轻靠在窗边手指紧拽着十字袖针,银白色的光芒隐匿在掌心,他微抬起头,望着深蓝的天空,那东南的方向夜幕上只有几颗星星,显得很稀疏,不甚耀眼。 她不在了,所以它们也不愿出来了? 代表她的那颗星星一定躲在云层的某个地方闪烁吧。 第七章 课堂上搞怪的疯子 学校的公告栏永远是个是非地,各种八卦消息都可在那看到,大早就看见又一堆人围着张红纸写的告示评头论足,男生们似乎比女生更兴奋,一幅摩拳擦掌的样子。 “迟溪。”采儿指了指外面的人群,满眼的期待神色,“看到那群人没有?” “看到了啊,”除非是瞎子,不对,就算瞎子也能听到他们发出的喳喳声。 “知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都兴致勃勃的围着那张海报看?” 溪怀疑她故意吊味口,说话总说一半,把包放进课桌,对她的话并没表现多大热情。沉默了一会儿,她赦然发现旁边的某女嘟起了粉嫩的小嘴。 “为什么?”溪装作很好奇的问,她不就希望达到这效果吗? “嘻嘻,这个是因为我们学校一年一度的骑士节就要到了。”采儿神秘兮兮的凑近。骑士节?这么怪异的节日也有? 看到溪茫然的样子,她故作高深地侃侃而谈。 明阳每节的6月都举行一届骑士节,那是男生的节日,女生根据男生的表现选出最优秀的骑士,并颁发骑士勋章,那可是每个明阳男生的梦想。最最让人激动的是如果哪个女生得到男生的骑士勋章那就代表那个女生是他一生要守护的人,此种浪漫而又美好的日子自然让少男少女们心心向往。 采儿双手捧心的望着天花板,一脸神往。 溪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敷衍的笑笑。那些少爷小姐们居然喜欢玩这么无聊的游戏。她从包里掏出本语文书,刚想静静看会书,突如其来的尖叫声刺激得她耳朵差点失聪。 “是南华的风之子耶……” “真的好帅啊……” “听说他转到我们学校了呢,想到以后可以和我们的风一起读书就兴奋。” “风……” 女生的尖叫声四面八方传来,整个世界忽然躁动起来。 溪气恼的抬起头,什么疯之子?我看是你们快疯了吧。索性掏出口袋里的棉花揉成团塞住耳朵,趴在桌上睡觉。 “咚咚。” 在她快要睡着时,有手指轻叩桌面的声音。 她猛的抬头,对上一张离她鼻尖二公分不到的帅气脸孔,狭长的眼睛清澈见底,长而卷的睫毛微向上翘,带着浅薄的笑意,薄薄的嘴唇扬起个好看的弧度。 溪使劲揉了揉眼睛,怎么有点眼熟?猛然醒悟,是他……风洛希? “你……你……”溪目瞪口呆的看着他。 “这么久才想起来,看来你的记性不大好,”风洛希使劲敲了敲她的头,“你好,我是风洛希。”“哦,你好。”溪淡声回礼,一想不对劲,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喜欢就来了。”他促狭的笑起来,“见到我是不是很高兴,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吧,惊不惊喜?” “惊喜。”溪心不在焉地答道,一大早制造混乱的人是够“惊喜”的。 “呵呵,我就知道,木鱼。”风洛希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了捏她白晳的脸颊,“以后我们就可以常在一起了”。 “我叫迟溪,不叫木鱼。”溪受不了他那亲昵的动作,拍掉他的手,挣扎到一半听到他后面一句话惊叫,“什么?你——” “木鱼,以后要叫我洛希,别人怎么叫我无所谓,不过我喜欢你那样叫我,小诈骗犯我们还真是有缘呢,以后我就坐这了。”他一屁股坐在她后面的坐位上。 天啊,她昨天干的什么事,还以为遇到个忧郁王子,原来是个双面狐狸,溪用书盖住脸仰天长叹。 “洛希哥,你真的转到我们学校来了,我还以为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开学后一直没看到你的人?”采儿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扭头问他。 “煮的。” “?”采儿愣了下,又惊喜的睁大眼睛,“呵呵,不管怎样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欺负我了。” “喂,你们俩个够了。”溪不满的打断,废话留到课后再讲不成。 “哇,有人吃醋了吗?”风洛希夸张的大笑,“放心我以后也会很照顾你。” 不看对方是谁就随意用言语轻薄,风洛希马上遭到了报应。 一本足有三十多厘米厚的字典从溪手中飞出,“啪”的一声闷响砸中他的脑袋,由于毫无防备,风洛希痛得呲牙咧嘴,俊俏的脸扭曲得变了形。 数学课老师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风洛希一直睡了两节课,本以为天下太平,谁知他在第三节课就开始不安分起来,扯着坐在他前面的采儿两个人一直在下面唧唧歪歪,弄得她烦不胜烦,怒火终于暴发了。 “木鱼……木鱼……”后面一只手扯着溪的头发,手指缠绕着长长的发丝。 “你叫我干什么?”她没好气的小声嘀咕,随便他叫什么,只想安静过完一天。 “我饿了。”风洛希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嘟哝。 “你饿了关我什么事,别烦我。”饿死活该,废话那么多。 “我们出去吃东西吧。”他低声提出建议。 “不去。”她毫不迟疑的一口拒绝。 “去吧。”他用请求的语气。 “不去。”别以为她是那种容易心软的女孩子。 “现在就去。” 他说着用力扯了扯她的发梢,脸上是孩子般搞怪的恶意笑容。 溪头皮一阵发麻,心里的怒火滋滋往上冒,她想也不想的手猛拍桌子,站起身来怒气冲冲道:“说了不去就不去,你想死啊。” “迟溪……”衣角被人往下扯,低头看见采儿正满脸担忧的看着她。 周围的气氛静得可怕,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大家张着嘴却突然失声。 扫视一下教室,同学们全都露出诧异的表情,呆呆地呈石化状态,老师那张脸气得铁青。 “迟溪同学,你对我的课有意见?”老师忍住怒气问她,手里拿着长尺轻敲着讲桌。 “不……不是的,老师……”溪晃着双手急忙为自己辩解。 “不是?”老师显然不相信,黑着脸道,“刚才我就发现你一直在下面嘀嘀咕咕,没想到你自己不好好学习,还要打扰其他同学。” “老师……我……真的没有……”真是六月飞雪。 “还想狡辩,这节课你不要上了,去外面站着吧。” 老师愤怒的一挥手,示意她立刻出去,他转过身拿起课本继续讲解刚才的题目。 溪气结!老师难道是瞎子吗?那个家伙讲了那么久都不处罚,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第八章 千屈草 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走向她。倚墙而站的溪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清来人后惊讶得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 “你怎么会在外面?罚站?”安晨皱起眉头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些捉摸不定。 “那你又怎么会在外面?”她踢着地板反问,专注的神情仿佛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 “有兴趣陪我去个地方吗?”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两人南辕北辙的对话又开始了,他压低声音带些请求的说。 溪不经意抬起眼,从他眼中似乎看见了他的期盼。 安晨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淡淡地打量着她。 她似乎很喜欢戴帽子,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更无法从她眼神中去读懂她内心的想法。 良久,他转身,也许那件事不急吧,只要知道她在这里就好。 “你等等——” 安晨的身形一顿,没有回头看,依然步伐悠闲向前走,只是细细数着身后传来的倔强脚步声。 夏日的风在耳边呼啦啦的吹着,快速行驶的车子载着英气的少年及横梁上的美丽少女,他温热的气息滑过她耳际,夹杂着茶叶的清香,在她示威性地扬起拳头时,隐隐还可听见少年轻笑声。 车子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在市郊一栋乳白色的别墅前停下。安晨把车放好,掏出钥匙打开门就走了进去。溪惊怔的望着那栋看起来有点阴森的房子,从外面都可以看出这里很久没人来住了,他该不会真的想杀人灭口吧。她有点后悔糊里糊涂跟他来这了。 “不进来?怕我杀人灭口?”安晨比算命先生还精明,会揣测人的心思,一语说穿她的心事。 一阵微风拂过,有花草的香气飘来,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溪吸了口气,身上的寒气驱散不少,闻着清新的空气舒服极了。 转头,她一眼看到了那些呈长穗状的紫红色的小花,3、40厘米的茎干被风吹得向一个个迎风招手的孩子。 “认识吗,千屈草?”安晨两手插在口袋咪着眼睛,像是陷入过去的回忆。 “嗯。”溪凑近闻了闻,低声道,“千屈草的花语是爱的悲伤。” “你知道?”他随手拈了朵花,递给她。 “你种的?”喻意不甚美好的花,性格孤僻的少年,似乎这一切都透着古怪啊!偏偏,她生来就对稀奇古怪的人和事感兴趣。 “妈妈种的,她很喜欢这种花。”安晨偏头看着她,似乎在搜寻着某个人的影子。 “真的是你妈妈种的?能不能介绍阿姨给我认识呢,我也一直很喜欢这种花。”没有任何缘由,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就喜欢上了。 安晨沉默地抿着嘴唇,仰起脸,幽黑的眼中渐渐变得清澈明亮,太阳的光芒折射进眼底。 溪满含期盼的望向他,一时竟呆了。他的眼睛像个吸盘,仿佛正吸收着那耀眼的光辉,已经炙热的烈日照在他身上似乎都柔合了不少。 “我想在这住一夜。”安晨面无表情的说完,拉着她向屋内走去。 等溪反应过来,手已经被他牢牢握在掌心,那让她心有余悸的冰凉竟不那么害怕了。 屋内的摆设很简单,采用纯白色,墙上挂的最多的是油画,刚进门就有股油彩味,一架钢琴落满了灰层,静静的呆在角落。 “安晨,我饿了。”眼睛才看到厨房,她的肚子就不争气的叫起来,抗议她的虐待。 正在掀盖着沙发上白布的安晨惊讶的转过头,她说得没有任何扭捏和不好意思,倒像小孩子在跟妈妈撒娇似的嚷嚷着肚子饿了,在说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这里只有米,没有菜。”他指了指厨房那个一米高的木桶,无能为力的说。 “啊,你不要告诉我今天准备喝稀饭。”溪垂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 安晨拉开窗帘,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地上,直射的光线还可看到跳动的灰尘。 “不行,你带我来了就得负责填饱我的肚子。”她很小孩子似的耍赖,一幅不给饭吃就与他没完的样子。 眼睛不停的在四周搜寻可用之材,忽地眼前一亮,心中打好了算盘。 角落里一根长长的竹竿吸引了她的视线,细细的丝线沾满了灰尘有些发黑。 空寂的郊外,眩目的阳光无尽的洒下,静静的照在无波的池水上,清澈的水里倒映出周边杂乱无章的景色。 淡蓝的水光映射进池塘边的两个少年人眼里,透明的眼珠仿佛也是清亮的蓝色,纯净得毫无杂质。 如果世上什么事是最无聊的话,溪一定会站出来,大声的告诉他:钓鱼,是钓鱼。 坐了十多分钟后,她就知道当时的主意有多蠢,没事来搞什么垂钓,喝无味的白米粥也比干坐在这强,而且还得一动不动,大气都不敢出,闷得心里发慌。 “安晨,这里就没有卖菜的地方吗?”她侧过头,有气无力的问,白晳的脸被热热的温度灼得有些泛着红。 “没有。”安晨很肯定的说,微微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她眼。 溪的肩彻底垮下来,哀声叹气道:“那你帮我拿着,我去去就来。” 她从水里抽出还钓着蚯蚓的丝线,颓丧的把钓竿塞到他手里。 “你要到哪去?”他的话依旧硬绑绑的,却不经意透露出一丝关切。 “你放心,我还不至于为了钓不到一条鱼就去寻短见。”溪扶着帽檐,调笑的说。没半点认真的表情,像在跟多年的朋友开玩笑。 安晨愣了下,望着平静的水面,也许他们一样习惯了不让人看到真实的情感。 忽觉头顶似乎没刚才那般灼热了,他惊得抬头,稍长的帽檐遮住了斜过来的刺眼阳光,留下大片清凉的阴影。 “喂,安晨,要加油啊,我还等着你的红烧鱼呢。” 池塘的对面一个黑色的人影挥舞着手臂大声朝他喊。 安晨循声望过去,大片的紫红色千屈草在她身后,女孩笑容灿烂的站在太阳底下,犹如个被金色光芒包围的火球,她眩目得有些不真实,仿佛在在激情燃烧释放内在的能量。 “她不该燃烧得这么快。”安晨喃喃自语,像在说给她听,又像在说给自己听。 竹制的钓竿的太阳的照耀下,逐渐升温,暖暖的温度从握着它的手指传到他身体里。 池边,安晨怔怔出神,似乎在想着很久远的事。 对面的千屈草丛里,溪躺在柔软的青草上,手枕在脑袋下,呆呆望着湛蓝的天空,淡泊的眼神如同飘荡的白云。 该随风而走,还是坚持逆风而行? 她对着云彩轻声问,仿佛它的回答将决定自己接下来的方向。 棉花朵的白云一动不动,静静映衬着明净的蓝天。 她哑然失笑,它怎么可能回答问题。 餐桌上只听到她喝汤的声音,她吃饭很淑女了,怎么还会有声音呢?溪狐疑的抬起头,安晨筷子都没动,一幅世外高人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却盯着她看。 难道她的吃相很难看,让他食不下咽,才盯着她看? “不好吃?”安晨看到她突然停下来,不明所以的问。 “不是……”溪摇摇头,他再这样看下去,山珍海味也没人敢吃。“啊,我以后一定要开家酒店,你当厨师长怎样,你煮的菜真的太好吃了,我吗就打打下手得了。” “酒店?”安晨被她突如其来的主意弄得一头雾水。 “对啊,安晨,你有没钱?我们两个合伙开家中餐馆,保证生意兴隆。”溪无限憧憬的想着,反正她早把拿到了文凭,现在就可以去实行了。 “你喜欢那样的生活?”他奇怪的问,探询的望向她。 溪低着头沉默不语,闷闷的扒着饭,气氛有些沉闷。 “这是什么?”一根青色的条形叶子递到了她的眼前。 溪抬起头细细瞧着,上面还泛着淡淡的油光,细长的叶子扁扁的,她看了眼没有青菜的盘子,随口答道:“应该……是葱吧?” “葱?”安晨低低的重复了声,低沉的声音从唇间发出,带着丝若有若无的轻笑,“这就是你采的葱?” “不是吗?”她问得有些底气不足,奇怪的盯着暗绿的“葱叶”。 “你自己把这根‘葱’吃进去,”安晨把叶子放到她碗里,鄙视的说,“连葱和草都分不清的白痴。” 溪夹起放进嘴里嚼了下,有点苦涩的青草味,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地把脸埋进碗里。 少年不忍再嘲笑她,头微偏,视线落在摆放在窗边的钢琴上的全家福上,温文儒雅的男人一手搂着个漂亮的女人,一手抱着个二、三岁的男孩,还有个几个月大的婴儿坐在旁边的婴儿车里,一家人笑得很灿烂,温馨的画面让人感动。 微风吹过,一张琴谱飘然落地。 第九章 奔向太阳的失踪少女 “加拿大真的很冷,哪里才是最好生活的地方呢?” 一望无际的湖面,少女静静凝视着上面那层厚厚的冰,足足有半个钟头视线落在一个地方,黑珍珠般的眼里尽是茫茫的白雪,带着淡淡的哀愁。 她缓慢的转过头,望着身边的少年,无尽的白色映得她清亮的双眼如透明的水晶,没有任何尘世间纷扰的情绪含在里面。 他没有说话,侧脸是优美的线条,冰蓝色的眼睛里那抹蓝却变得很淡很淡,如同远方快低垂下来的天空,澄清淡蓝。 “雨哥哥只管向前走吧,就算我走丢了也不要来找我,我要奔向太阳了,这里太冷了不适合我,我要回美国了。”她走到他身边,扳转过面前颀长的身子,朝着长廊的另一个方向。 一双细长的手臂从他背后环绕到身前,她紧贴着他的背,嘴唇嚅动了几下却没让他听到说什么。 没人发现到他心底的温存,唯有脸上优美的微笑令冰雪为之动容。 围在腰上的手不知何时抽走,他被人从后面轻推了把,然后听着夸张的笑声渐渐远去,白色的身影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 他没想到她说的是真的----一去不复返,没有说再见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敞亮的落地玻璃窗前,蓝雨静立着望向外面,整个城市的景色一览无遗,白雪覆盖着各个角落,一片空荡荡的苍茫,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车辆没半点声音传进来,他忽然觉得世界寂静得有点恐慌。 她从说出那句话开始就在计划好一切吗? 让他掉以轻心,以为她不在意霞姨的死,故意卸下他的警惕好逃得远远的,一个人去伤心难过。 奔向太阳? 从不喜欢晒太阳的人说要去寻找阳光充沛的地方,他怎么就大意没发觉她的异常呢? 白色的办公桌子上一个小电铃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红色的小灯光一闪一闪的,有些急切,似乎响了很久了。 蓝雨走过去,轻按了下上面的按扭,坐在桌前的办公椅上,收拾好烦乱的心情,一脸宁静的望向门口。 “雨,你小子也太不够意思了,住这么高的楼让我爬楼都爬了半天。” 人未到,一声调笑声已从门缝里挤进来。 听到声音他的心顿时舒适了不少,面色柔和的扬起欢迎式的微笑。 一个高大的身影晃悠进来,歪歪斜斜的坐进办公桌对面的宽大单人沙发里。 “电梯没坏你却要走楼梯,我该说你什么好呢?”蓝雨低头翻开文件夹,边审阅要批阅的文件,边略带调侃的说。 “我怕明天没人来上班,你公司损失严重啊。”宁毅轩巡视着房内的摆设,忽被办公桌上的一张相框吸引,他促狭的笑着走过去,伸手去拿。 相片里是个回眸带笑的女孩,她手里捧着个雪球,微弯着腰,像刚站起来的样子,明媚的笑脸染亮了身边的大片白雪,清秀的眉眼却带着清冷的光辉,长长的白大衣让她整个人融合在晶莹的白雪世界。 “不要动。”他不甚稳当的样子,让蓝雨紧张的低低喊了声,飞快的伸出手护住那个相框。 宁毅轩怔了下,笑得更加恶意,“怎么?现在就要睹物思人了?她不是常跟在你身边吗?” 他的戏笑让对面的人脸上不自觉的闪过丝红晕,但却眼神黯淡。 “你不会告诉我她回美国了吧?我特地从那么远的地方赶来可是为弥补以前的遗憾,想看看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瞅着他自顾自揣测。 “不见了。”蓝雨淡淡的说,手指握紧笔,指骨泛着担心的白色。 “不见了?”宁毅轩不可思议的重复声,还有人能在蓝家的眼皮底下溜走,看他那样子估计是现在还没找到人。 “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蓝雨轻摇头,手指在摩挲着什么,细碎的光芒从指缝射出。 就算有那件事也过去那么久了,就她的性格不可能费尽心思让他安心了,才偷偷溜走,难道他究竟抹不平她心里的创痛。 “没有吗?我看问题出在你身上吧,她还是个小孩子,整天跟在你身边看着你工作,呆久了会觉得闷的,说不定是去寻找比你更优秀的人了。”宁毅轩轻笑出声,不正经的语气不知到底是不是想安慰人。 “表哥。”蓝雨蹙起眉,不满的呵斥。 “好了,我们出去吧,陪我去各处转转,”宁毅轩躲过他眼中不悦的暗芒,扯开话题。 “采儿过得好吗?” 宁毅轩失笑,想问她有没过去就直说,还拐弯抹角的问表妹过得好不好? “她过得很好,吃得饱睡得好,还天天念叨你。”他故意装作没领会他话中的意思,说着无关紧要的话。 蓝雨没说什么,转身从里间的衣柜里拿出外套穿上,失望的表情转瞬即逝。 他去取衣服的空档,宁毅轩刚好翻开许久未开的手机,上面的一条短信让他豁然敞亮。 刚才还为见不到她而可惜,却不知鱼儿早进鱼网了,过段时间再去收网吧。 “啊,你那个东西哪来的,很特别呢,我以前怎么没发现。”里面的人一出来,他就乍呼开了,觊觎的心思昭然若揭。亚麻色的长大衣不经意间闪现一阵光芒,一枚银白色的袖针紧紧的别在袖口处。 蓝雨别好了袖针,戒备的望着他的‘狼子野心’,手插进衣服口袋。 “不要这么小气,你整天要办公,那么好的东西万一哪天不小心碰掉了也不知道,多可惜啊,还是由我替你保管怎样?”宁毅轩大手臂搭上他的肩膀,笑呵呵的打着商量。 亲热的举动让人一看就知道不怀好意, “除了这个,你要什么我都可以考虑送给你。”蓝雨断然拒绝,一语戳穿他的谎话。 “这么宝贝,难道是族徽,可是不像啊?”宁毅轩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困惑的瞧了下他紧张的神情,趁其不备,敏捷的抓住他的手从口袋里抽出来,想琢磨个透。 精巧的十字星形袖针在白色的光线下迸射出璀璨的光芒,比夜晚的星辰还要夺目几分。从上至下的蓝色小字,像蚯蚓样,歪歪扭扭的字体,是种很少见的文字。 “这上面写着什么?”他握住袖针的顶端,好奇的问,不知那些字所云。 蓝雨拍掉他的手,幽蓝的瞳孔凝神看了它会,柔和得如泓泉水。 “这么神秘,肯定是好东西,你不说我更加想要了。”宁毅轩不死心的使用激将法,手还想重复上次的动作。 颀长的身影一闪,灵敏的躲过他的偷袭,头也不回的从门口走出去。 后面的人大喊大叫,紧追不放,像个来追债的债主。 从此,整栋大楼的人都记住了那个人,他一迈入就都躲得远远的,生怕他是来找自己讨债的。 第十章 无聊的战帖 从郊外的别墅回来后,溪直奔学校,连衣服都懒得换了。刚放下书包屁股还没坐稳,嗅觉灵敏的采儿立马就扑到她身上,拖着她不停地追问她昨天去哪了,比狗鼻子还灵的俏鼻闻到溪衣服上带着的淡淡汗味和花香更是好奇极了。 还好没等她问清楚,上课铃声就响了。第三声铃声落下的那刻,一脸疲惫的风洛希走进教室,看到她时若有若无的笑了下。溪飞快地转回头没理他,心里还在为昨天他的胡闹生气,许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今天上课时洛希没有像昨天一样说小话,趴在桌上没发出声响,似乎在睡觉。 “她来我们班干什么?”课间休息时,溪正看着杂志,忽然听到采儿诧异的声音。随即袖子被人扯了扯,她漫不经心地转头,看到五、六个女孩施施然从教室门口走进来,眼神在全班女生身上搜寻了一阵后,落在她们身上。 “你就是迟溪?”带头的女孩目光最络定格在溪身上。 “尹丽,你来干吗?别以为你爸是校长就了不起。”采儿站起身不客气的说,戒备的看着比她高了一个半个头的女孩。 溪看了眼那个很高挑漂亮的女孩,多亏采儿她才能一眼认出她,尹丽乃明阳校长之女,不仅人长得靓,学习、文艺方面也是屈指可数的姣姣者,只是有那么点小心眼,对自己喜欢的男生不允许别人喜欢,被她知道了下场只有一个——退学,谁叫人家是全校女生中的老大。 “找我有事?”溪合上手中的杂志,平视着她。 “向你挑战。”尹丽开门见山的说,目光如只美丽的白天鹅般高贵。 “没兴趣。”语气依旧冷淡,心里却跟明镜似的,她大概是为了安晨来的吧。 “你不答应也不行,这件事不光关系你个人,我向你们班的文艺委员发出挑战,如果你们班在下个月的骑士节上不能胜过我们班,那。。。。。。”尹丽骄横的语气根本不是来征求她的意见,倒似来逼人成服于她。 “那么你就会扣住登山社的活动经费是吧?还是让社团解散?”风洛希突然抬起头,接过她的话,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醒眼惺忪的样子好像街头迷路的小孩,带着迷茫。 “这跟我无关,你似乎找错人了。”溪指了指刚进门的短发女孩,很无聊的说。 “你是没胆量吧?”尹丽挑眉,挑衅的看着她,对她们班的文艺委员视若无睹。 溪依旧不为所动,收起杂志,从抽屉里找出本漫画悠闲的看起来。 “迟溪,你就答应她吧,还怕他们不成?” “是啊,怕什么,我们都站在你一边,不管她要比什么我们都能赢的。” “拜托了,我们好不容易组成个社团,不想就这么解散。” 全班男生的怒火似乎都被挑起来了,意气风发的瞪大眼睛。 “比就比,你说要怎么个比法?”采儿一拍桌子,豪气干云的一口答应。 “很简单,到时看哪个班上的男生进入前十名的最佳骑士多。”尹丽瞄了眼没任何表情的女孩,轻描淡写的说明比赛规则。 “赢了又怎样?输了又怎样?” “如果我们赢了,她就得离开学校。”尹丽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面对着采儿,眼睛却看向溪,心里的怒火正滋滋往上冒,从没人敢这么蔑视她。 “喂,你凭什么叫她走,再说你们就一定会赢吗?”采儿昂首挺胸跨前一步,不服气的大叫。 “好像很有趣的样子。”风洛希摸着下巴饶有趣味地斜睨着尹丽,“为了公平起见,我看似乎应该加句,如果我们班赢了,你也得离开。” “。。。。。。好,一言为定。”尹丽怔了下,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溪,爽快的答应,带着她那班姐妹扬长而去。 溪气恼地瞪了眼那两个自作主张的人,他们凭什么替她作决定?!想了想刚冒上的怒火又熄灭了下去,反正比赛是男生的事,她也只打算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就算真的要提前离开也无所谓。 “好好加油,预祝你们成功啊。”她拍了拍采儿的肩膀,仿佛刚才的事与她完全无关。 “迟溪,你到哪去,我们现在就得制作作战计划啊。”采儿看到她一幅局外人的样子,急忙叫住正迈出教室门的她。 溪回头看了她一眼,扬扬手中的信封。 这么久才给导师写信,不知他该怎样震怒,博士论文不管通没通过,都该问下情况,决不能做有始无终的人。 但是读那么多书却留不住最亲的人有什么用? 第十一章(1) 爷爷?哥哥? 翠绿的棕榈树下,绿色的邮筒像个孤独的孩子愁眉不展的伫立在低矮的灌木丛旁,上面还有几道刀划过的痕迹。 “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沉稳而又有磁性的声音响起,她刚把信投进邮筒转身看到四五个穿黑西装的男人挡在面前。 “你们是谁?请你们让开。”又不认识干吗要跟你们走。 溪瞟了他们一眼,冷冷的低喝了声,幽黑的眼睛盛满冷冽的光芒。 “我们总裁要见你,请匆必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微一欠身恭敬的说。 黄鼠狼给鸡拜年,谁知你们安的什么心,不会是那天被打的人来寻仇了? 想到这,她撒腿就向校内跑。 “小姐,你别跑,总裁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诉你。”黑衣人一见事情办砸,跟着追上来。 “啊,你们干吗,唔……” 一阵旋风从后面刮来,宽厚的手掌一下捂住了她的嘴巴,双手也被人紧紧箍住,半分都动弹不得。 她挣扎着又跑了几步,那几个家伙发现不对,身手敏捷的拎住她的衣服,把她塞进车子。 该死,这些人力气怎么这么大,个个是练家子,害她英雄无用武之地,拼命挣扎也是徒劳无功,连嘴巴都被捂了个严实。 溪在心里不停咒骂着这群看似毫无歹意的坏蛋。 “迟溪……” “木鱼……” 熟悉的声音从车后传来,她惊喜的向外望去,透过车窗看到风洛希和采儿正追赶着车子,她使劲摇着头,身子一上一下的想挣脱他们的钳制,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唔唔”声。 ‘嗖’的一声,等她再回头望过去,他们渐渐变成了两个小黑点。 溪转而怒视着这群家伙,心里边猜测他们的动机,刚才对他们又咬又踢的,居然不生气,她又不是很有钱,他们抓她干吗? 就在她还在胡思乱想,车子在一幢中式风格的别墅门口停下,依然是那个袭击她的墨镜男二话不说扛起她就走了进去。 “啊……放我下去,你们这群混蛋。”捂住嘴的胶布撕去了,溪呼吸了口新鲜空气,对他又打又骂的,早知道带个双截棍了。 心里感叹着他还真是皮厚,她的反抗对他而言好像只是挠痒痒。 “总裁,小姐带到了。”墨镜男忽然把她放下,毕恭毕敬的站到一旁。 溪稳住身子后,扫视屋里的人,偌大的客厅正中央的沙发上坐着个老人,一个显得很苍老的老爷爷,满头银发,最令她惊讶的是安晨也在这,不过她现在可没功夫跟他打招呼。 “你们为什么要抓我来?”溪满含怒意地质问,边向安晨投去探询的目光,他不是也和这些绑匪是一伙的吧? 安晨冷峻的面孔除了冰冷没有丝其它的表情,低垂的眼睑猜不透在想什么。 “丫头,过来。”老爷爷向她招了招手,露出抹和善的笑容。 她看了看安晨,迟疑了下,走了过去。这是他们的地盘听话点还是好的。 “孩子,对不起,让你吃了这么多苦。”老爷爷伤感的抚着她的头发,眼光饱含着激动的泪光。 “对不起?”溪一头雾水,清澈的眼晴满是疑惑。 他跟她无亲无故干吗要说对不起? 一滴温热的水珠打在她手背上,她讶异的抬起头,老爷爷虎目含泪,身子微微颤抖。 “小曦,我是你爷爷啊。”老爷爷激动的握着她的手说,并朝安晨使了个眼神,安晨会意的点了下头,背在身后的手伸到前面递给个文件袋。 怎么可能?除了阿姨她哪来的亲人,哪来的爷爷? 溪狐疑的接过打开袋子,是份医学出生证明,里面还有一叠一个漂亮的女人年轻时以及她和个小婴儿的照片,里面的人和她在郊外别墅见的那张相片里的人一模一样,翻看到后面赫然发现后面几张却是她从小到大在加拿大和阿姨的照片,她记得那些相片是由雯保管着的。 仔细比对了下,她和那个婴儿以及那个女人的神情和轮廓确实很像。 她似乎明白了,安晨昨天带她去那栋别墅是早计划好的吧,他的父母不就成她的父母了? “那你不就成了我哥哥?”她忽然觉得一切很好笑,哪有莫名其妙对人好的人。 “曦……”安晨轻唤了声,脸上的表情捉摸不定,有丝怕她接受不了的不安和紧张。 晨曦?忽想起项链上的英文字母cx,难道那是他们名字的缩写? 在郊区别墅里见到的那张相片里的婴儿是她吗? “当年你爸妈带你出去旅游发生意外不幸身亡,等我们赶到时你却不见了,我们以为你也……”爷爷哽咽的说,说到不堪回首的往事似乎再也说不下去,声音微微颤抖。 溪突然感觉自己的思绪一片空白,只剩双眼还有闪烁不定的光芒。 安晨从身后轻握住他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 爷爷回头望了他眼,给了个不要紧的眼神,心满意足的说:“但是这么多年爷爷都没放弃过找你,老天可怜,终于让我有生之年找到你,” “她叫什么名字?”溪望着他欣喜的神色,手指紧捏着该熟悉的人的相片,突然出声问。 “你妈妈叫谌如雪,是个很出名的小提琴家。你爸爸……” “够了。我只想知道这么多。”溪粗暴地打断爷爷的话,没有半点亲人重逢的喜悦,“下午还有课,我回学校了。”说完,她大步朝门外走去。 怎么可以这样,把她丢了这么多年突然冒出来说是她爷爷,这能弥补她童年的缺憾吗?别以为她一点都不知道,当年阿姨捡到她虽然没几年就把她送到了美国,可是临死前她说过有帮她寻找亲人的,为什么他们都没有找她? 是他们害她成为了阿姨的负担,如果不是她,阿姨怎么会拼命赚钱,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孤儿带着个不到半岁大的身份不明的婴儿,阿姨忍受了多少苦难,他们不会明白的。 “曦,你不能这样对爷爷,当年的事谁也没料到。”安晨追出来绕到她前面,拦住她的去路。 “你走开,我不是你们要找的曦。还想跟我说什么?说你们不是故意把我丢了是不是,是场意外,呵呵,为什么要突然告诉我还有亲人,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过得很好,习惯了没有父母,没人疼,可是你们干了些什么?想让我愧疚,活了快16年却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是个十足的不孝女。”溪瞪着他悲愤交加的说着,丝丝恨意从眼底最深处迸发出来,如同冬日里凝结成的冰刀,直直刺入对方的心脏。 安晨目光冷凝,她为什么要这样恨,他们就不难过吗?他的心被冰冷的目光刺得紧缩成一团,指骨分明的手指紧紧捏在一起,痛楚的纠缠着。 她目光中冷冽的气息更加重,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那在树影下泛着青白光芒的手指,突然变成了罪魁祸首,她猛地甩开他的手,向前狂奔而去。 安晨茫然失措,胸口的项链释放出杂乱的蓝色光芒,听到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他满脸愧色,也许不该这么急告诉她的,可是爷爷…… 爷爷轻摇了摇头,和蔼的笑容里是包容。 时间可以治好一切的伤痛,他们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她只不过缺少时间去接受。 第十一章(2) 爷爷?哥哥? 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人们怪异的看着坐在路边哭得泪流满脸的女孩,一身黑色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稍显宽大,双肩在轻轻抽动,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遮住了整张脸,如果不是那声低低的哭声,谁也不会注意黑不隆咚的她。 不知跑了多久,溪已累得气喘嘘嘘,鼻子阵阵难过的酸涩,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更觉悲伤,心中那股无助感充斥全身。 她环抱着双肩蹲在街边哭得像个无助的小孩,所有人都以为她是疯子吧,光有哭声却没看到半滴眼泪掉下来,难道自己真这么无情?记忆中只有阿姨受伤时在医院那次才哭了。 “别哭了,傻瓜。”温柔好听的声音如微风吹过耳际。 溪心中一凛,有种似曾熟悉的感觉,猛然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眼前那个带着温和笑容的人影。 “哥哥,他们都是骗子,骗子……”她抱着他的腿低声哭诉,难过的神情隐藏在帽檐下。 “好了,别哭了,木鱼才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他们都是骗子。”他蹲下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安抚着她。 木鱼?哥哥什么时候叫她木鱼? 溪猛地惊醒,揉揉双眼,看清了眼前的男孩,“你……风洛希你这个大骗子,呜……不是哥哥,连你也欺负我。” 她手指颤栗地指着他,内心的愤怒像要从指尖迸出。 只是眼前似乎被一层厚重的雾气给蒙住,晶莹剔透的眼眸已经蒙上了一层湿光, 看到她眼中闪动的泪光,风洛希一时慌了神,手足无措的道歉:“别哭了,算我不对好不好?” “如果你是因为安晨对我好才接近我,那你也给我走。”溪用手捂住双眼,一滴滴泪水从指缝里流出。 她可没糊涂,清楚记得他说过安晨要保护的人是他要欺负的人。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笨,那个跟我讲不要放弃希望的人哪去了,发生什么事?那些人为什么要抓你?是不是因为他?”他轻敲了下她的头,妄自揣测着。 “谁说我哭了,我才不会因为他伤心,他们根本不配。”溪抽噎着说,拼命用手背擦着流个不停的泪水。 “不要哭了,女孩子的眼泪不是最宝贵的吗?你为什么要浪费?”风洛希轻柔的擦拭着她眼角的泪,他越擦却流得越多。 路人从他们身边穿过,纷纷用责备的眼神看了眼笨拙的男孩。 五分钟后,溪哭得累了,看他六神无主的样子反倒咯咯笑起来,泪水戛然而止,无赖的要他请客,两人来到麦当劳化悲愤为食欲。 她吸着可乐,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风洛希,超级鄙夷的瞅着他。 进门还说什么不吃垃圾食品,怎么看都像需要发泄的是他。 “你吃够了没有,我有话要问你。”溪轻扣了扣桌子,不满的嘟起嘴。 “?”风洛希拿着鸡腿闷头继续啃,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没听懂她话还是根本没听啊? 她有些动怒了,手握着拳头加重力道又敲了几下。 “你说~”吃的人头也没抬,只发出几声含糊不清的声音。 要不是看到他嘴动了几下她真怀疑那难听的声音是他发出的。 “啪—” 溪猛拍桌面,满桌的食物震翻在地,可乐飞溅得老高。 周围的人吓了跳,几十束目光同时投来,看到是有人在胡乱发脾气,全都由惊讶表情换作了嫌恶的神色。 不理会旁人诧异的目光,她双手撑着桌面,朗声问道:“你告诉我哪里的中餐好吃?” “咳……”风洛希呛得猛咳,半晌才缓过神,困惑的问道,“你问那个干什么?” “这个你不需要管,你只要告诉我就行了。”溪一幅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样,摆了摆手,示意他别问缘由。 “不知道。”风洛希拿起纸巾擦了擦嘴,云淡风轻的笑望着她。 她的手指在桌上正要收紧,旁边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已乖乖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就是陆怡酒店,那里的饭菜和点心都很好吃。” 她指着窗外对街那幢高楼大厦----陆怡酒店,听说是那个超霸道加超有钱的凌风集团的下属公司,凌风集团作风全国最大的集团公司,其之所以屹立不倒与其先进的管理水平以及不拘一格的用人制度有很大关系,更为同行所称颂。 溪透过玻璃窗仰望着远处的高楼,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凭借五年来在蓝氏累积的经验,小小的凌风集团她是进定了,最重要是那个凯悦酒店的大厨师可是世界有名的,偷偷拜师学艺才是目的,她不要再被人说做饭只会烧厨房。 无所不能的溪就去攻破最后一项难关吧。 可是…… 一对母女从她眼前晃过,蓦然地她隐隐觉得心里很疼,像细细的针在上面轻轻划了几道伤口,痛却说不出。 第十二章(1) 陪你演戏 下午的阳光有些慵懒,映射在玻璃窗上,穿过淡绿色的窗帘细碎的斜进来,点点金色的光芒星星点点的洒在同学们的身上。 外面闷热的天气丝毫没影响到大家的睡眠,教室前后两台落地式空调轻轻的发出呼呼的风声,阵阵冷气从里面吹出来,飘散在空气中,室内的温度异常的舒适。 原本还昏昏欲睡的学生们,听着那声声风声,一个个‘壮烈牺牲’了,全都倒在课桌上享受这午后的暖阳,如同夏威夷度假般舒服。 采儿撑着脑袋,强打精神等待着物理老师宣布下课的那一刻。 她也不管还在上课,拿起桌上的书本就扔进了课桌里,无精打采的小声说: “迟溪,今天到我家去玩吧,你还没见过我爸妈呢,他们刚好都在家,顺带介绍你们认识下。” 身边的同桌静悄悄。 她扭过头去,差点气得吐血,只见迟溪拿着铅笔在画素描,口中还念念有词,细听了下刚好比老师讲得快一句,好像根本没听到她刚才的邀请。 溪凝神画着画,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瞄一下讲台上的老师一眼,一幅神采奕奕的样子,眼眸中的亮光连旁边的人不用看都能感觉得到。 她在纸上画下最后一个圈,收起铅笔,抓起那张画稿揉成一团。 “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回去把布置的作业做好,明天检查。” 从没觉得物理老师是这么啰嗦的一个人,下课铃声都响过半天了还在拖堂。 “好了,同学们可以放学回家了。”老师的天籁之音总算响起,她还没从讲台走下来,一个黑色的人影已冲过她眼前,一晃而逝。 采儿的嘴巴张得可以塞进个鸡蛋,她那十万火急的样子不会是发生什么事了吧?,收拾书包时看到桌上那个纸团,打开一看,居然是物理老师的卡通人物形象,神态完全是蜡笔小笔的翻版,只多了些黑点点。上面还有一句话:我画完,他就讲完,是不是下次他穿那种扣子少的衣服或者少长几粒痣,我早点画完他就可以早点下课呢? 一声声吃吃的笑声在空气中轻扬,还没有从黑旋风中恍过神的同学们错愕的看着他们的班长。 她没注意到周围惊讶的目光,握着画稿喘了口气,抿着嘴在心里闷笑不已,怪异的样子活像中了邪样。 溪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反应灵敏的选在同学们还在收拾书包的空档一路畅通无阻的狂奔,急切的脚步像在参加什么跑步比赛。 第一天上班可不能迟到,这份浪费她很多口水的不起眼工作决不能丢了。 该死的陆怡酒店订的什么规矩,厨房招人还得厨师长同意,那位可爱的胖大厨看了她一眼直接say no, 要不是为了偷学他的厨艺她用得着委屈去做服务员。 离校门口一百米处溪突然刹住脚步,不知该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前进还是另择他路。 因为她看到了那个这些天一直避而不见的人—安晨。 学校广场的喷水池不断的向上喷涌出白花花的水柱,不远处,一个修长的身影安静的站在阴凉的树荫之下,冷峻的容颜映在被树叶切割得支离破碎的金色阳光里。 他似乎也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微垂的头忽地抬起,目光向教学楼的方向投过来。 溪下意识的飞快躲进一棵大树的后面,紧紧靠着粗壮的树干。 一大群学生从通往校门口的石阶上下来,兴致勃勃的在谈论着什么。 他漠然的收回视线, 望向正面的喷水池,瞳孔变得幽深。 溪从树后面偷偷探出脑袋,灵秀的脸庞闪过复杂的神色,转身随手抓住一个路过的低年级男同学, “同学,麻烦你帮我带句话给那个人,就说~就说‘石头会开花吗?就算会,它也不会轻易开花。’”写了张便笺交给他,指了指那个白如雪的身影。 男同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信件的接收者,犹疑不定。 她鼓励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微微一笑,犹如让他吃了颗定心丸。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她掉头潇洒的离去,心中早想好了逃跑路线。 西边的围墙一片春意盎然的绿色,翠绿的叶子层层叠叠,在风中如波涛般翻滚。 第十二章(2) 陪你演戏 匆匆忙忙赶到酒店,领了套深蓝色的工作服到员工更衣室换好衣服,再到一楼打卡,一切事情安排得时间刚刚好。 “迟溪,你跟林丽到520号包厢去服务吧,好好跟她学着点。”领班发给她个工作牌,面无表情的说。 溪很谦恭的点头应了声,把小长方形的工作牌,别在胸前的左边衣服上,精神抖擞的扬起职业性的微笑。 她早打听好了,领班虽然表情严肃点,不过听人说为人还是蛮好的,像个大姐姐。 领班颇为满意的轻点头,刚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住脚步,反过头来说:“把帽子摘了,现在是上班时间。”她的视线落在那顶黑色的棒球帽上。 溪抬眼看了下露出的帽檐,目光直视着她,抱歉的说:“对不起,这个不能摘。”她虽态度诚恳,眼神却异常坚定。 “必须摘了,等下客人看到你戴着黑色的帽子会影响他们的心情的。”领班怪异的看了看她,语气坚决的说。 “是吗?可是员工守则可没规定不能在上班时间戴帽子,或者戴什么样的帽子,”溪淡淡的笑着反问,眼眸中带着深深的执拗和自信。 领班被她反驳得无话可说,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想发作又没把柄可抓。 “如果没有什么要交待的,我们就先去做事了。” 溪彬彬有礼的微欠身,拉了下林丽向电梯走去,对后面那张气得拉下来的脸视而不见,边装作不懂的向她询问该注意的事项。 打好关系是成功的第一步,这点她晓得。 林丽小声的耐心替她解释,不知不觉到了520号包房。 “少爷,请问你需要点什么?” 林丽用食指和中指轻扣门后,稍停了会,推开门走进去向他们礼貌的询问有什么可以服务的。 溪奇怪的看了眼林丽,胆小的她怎么会不等客人允许就推门而入?敲门的动作像在打暗号,看来是常来这的熟客了。 她的目光好奇地从她身后越过,只见背对着她们的两抹优美身影紧挨在一起,穿花边吊带长裙的女孩双手勾住男孩的手臂,一幅撒娇的小女人样。 那个背着她们的男子被那个漂亮女孩搂得紧紧的,真是有碍观瞻。听到有人走了进来,那女孩抽空不悦地瞪向她们,意思明白得很:看什么看,还不出去。 林丽踌躇地站在门口,为难得留也不是,退也不是。溪扯起她的衣角正准备走,后面发话了。 “谁让你们走了。”不高兴的男声。 “就是,洛希哥,我们今晚吃点什么,不如我们先来瓶法国红酒?”旁边的女孩讨好的说,声音娇滴滴可以掐出水来。 溪打了个激灵。真够呕心的,娇滴滴的嗓音害她全身起鸡皮疙瘩,等等…… 她刚才叫男孩什么? “风洛希—” “木鱼—” 她转过身,惊呼了声,吃惊的看着那个衬衫上有淡淡红色印迹的人。 风洛希惊讶地望着门口的女孩,脸上莫名的闪过丝尴尬的神色,略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眼中的失措,待对面的目光投过来时,他已是一幅无所谓的浪荡样。 “你怎么在这?”两人异口同声的问。 “你问哪家中餐馆好吃就是要到这打工?”微怔,风洛希轻易化解尴尬,他不可思议的看向她,身子斜斜的坐在椅子上。 溪没有回答,脑子却飞快转着。他不会就是那个众服务员口中的花花少爷吧,看这情形八九不离十了。 奸夫淫妇?脑袋突然冒出这个词。 “你缺钱用?”他满腹狐疑,她穿的衣服虽然款式简单,但都是国际品牌,怎么可能会穷? “是啊,你要不要赞助下,我会天天为你烧香拜佛的。”溪“老实”的点头,一幅钓到金龟婿的市侩样。 没想到她会承认得这么干脆,风洛希一时愣住,看到那双乌黑眼珠里闪烁的贼亮光芒,他更加不信了,肯定别有目的。 “少爷,如果你没有什么吩咐,我们就先出去了。”她调整好心态,挂上虚伪的灿烂笑容。 “洛希哥,这死丫头你认识?她什么态度,客人都没发话,就敢走,叫经理把她开除了。”娇娇女像个女主人似的一挥手,蛮横无理的说。 溪鄙视地看了那女孩一眼,她又不会跟她抢,用得着宣示所有权搂着他不放。 可怜的风洛希,这样的女人缠着难受不? 林丽听到她的话倒是吓到了,讨好的说道:“对不起,简小姐,她还是第一天上班不懂规矩请你原谅她。” 干嘛道歉?!溪正准备不客气地反驳,却看到林丽猛朝她使眼色,一时不好拂却她的好意,索性忍下了不满! “你给我出去。”一声低低的命令声传来。 林丽紧张得一哆嗦,双手紧攥在一起,手心不停冒汗。 溪走到她身前,愤恨的抬起头。 死风洛希,好歹他们也是同学竟敢落井下石,出去就出去。 她负气似地转身就走,却不料有人扯住她的衣领往后带,猝不及防的向后倾倒。 哪个混蛋,我死了决不放过你!她在心里暗暗咒骂着,手本能的去抓旁边的物体,指尖滑过淡黄色的桌布,没有预期的与地毯来个亲密接触,反倒有股温热的气息在耳边萦绕,她反射性的挥拳扫过那人的下巴。 “啊——” 两声尖锐的叫喊声,林丽和那个简小姐瞠目结舌的看着她粗暴的动作。 “切。” 溪在快落地时,手撑住地板,灵敏的反身跳起,整了整衣服,无聊的甩了甩手。她们叫得那么大声,害她还以为打中目标了。 呼呼的拳风扫过来,风洛希轻轻一侧头,拳头贴着脸颊划过。 “吃醋也不用这么野蛮,”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坏笑,伸手轻轻一拉,把她拉到他身边,“简玲,你给我看清楚,她不是什么臭丫头,现在开始是我女朋友,我早就跟你说分手了以后别来烦我,请你出去。” “洛希哥…… 你…… ”简玲幽怨的低唤了声,听到他不容置疑的话语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他绝情的样子不像开玩笑,只得瞪了他身边的女孩一眼,悻悻地离去。 早已搞不清状况的林丽在风洛希的挥手示意后逃也似的紧跟着她关门而出。 明亮的橙色灯光和身旁的人传来的体温让溪觉得胸口闷得慌,眼睛下意识的微咪起。 屋内静得可怕,半拥着的姿势让他们能听得到彼此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少爷戏演完了吧?麻烦你让开。”溪冷冷说着扳开他的手,竟敢拿本小姐当挡箭牌了,散场了“爪子”还不放开? “演戏?”风洛希故作不解的问。 他凝视着她,唇边有抹奇异的笑意。 她晃了下头,端起茶壶倒了杯茶,一口饮进杯中的花茶,以致没看到他脸上幽柔的笑意,俊俏的面容上有丝期待的认真。 只听他说道:“如果我是说真的,你会答应么?” 溪舔了舔还留了余香的嘴唇,顿时觉得精力充沛。 “如果你从楼顶跳下来我或许会想想你说的是真是假?”乍听到略带调戏的话,她懒散地瞄了他一眼,半真半假的说。陆怡酒店总共有五十六层,楼顶光站着就让人害怕。 “那样你就信了?”风洛希歪着脑袋,摸着下巴,像在考虑要不要真那样做,沉思了一会,他眼中闪过狡诈的光芒,豪情满怀的说,“那我现在就去证明给你看。” “疯子希,你没发烧吧,”溪没好气的白他一眼,“我没空陪你玩,还要去工作。”说着,她走向门口。 一打开门就看到个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眼神不悦的望着她。 “我们请你来是来砸招牌的吗?明天你不用来了。”胸牌上写着“经理”字样的大叔劈头盖脸地严声斥责,眼睛却看向后面,有做戏给人看的嫌疑。 溪哑然失笑,无害的微笑还扬在脸上,眼中却全是讥讽的意味。 “风少爷,是不是这个服务生让您不满意?您放心,我们马上就开除她!” “谁要你开除她了,你想开除她不如先开除自己。”风洛希唇角漾开虚无的笑,轻飘飘的语气像在开玩笑,神情却无比认真。 “呃?是,是,是,不开除…… 不开除。”经理见马屁拍到马腿上,吓得冷汗直流,听到开除自己更是大惊失色,诺诺的应着,小心地赔着笑脸。 一场烂俗的“情景剧”就此结束。 第十二章(3) 陪你演戏 下班后,溪有气无力的从地下室换好自己的衣服,刚走到酒店大门的侧面双腿就再也不想动了。 “走啊,你不回家了?”一声低低的催促从前方穿过清冷的夜色传来。 她微抬了下头,靠着墙壁像落地生了根,面无表情的呆在原地不动。 夜色里,风洛希斜靠着一辆白色的跑车,笑容被月光洒照出柔和的光芒。 他不会是专门等她吧?溪心里冒出疑问。 “我走不动,累死了。”她的身子慢慢顺着墙壁滑下来,很疲劳的蹲着,双手揉着发酸的小腿肚。 “你不走我走了……”风洛希轻松跃进车里,见她没动又补充了一句,“我真的走了……” 她还是无动于衷,听着车子发动声后渐渐远去的声音。 夏夜的夜风轻轻吹过,夜空中有三两颗星星,月亮只有淡淡的轮廓,路旁的街灯幽幽暗暗。 她身上凉凉的,就那么一直静静蹲着。 夜已经很深,透过窗户能看到别人家里卧室的灯光,有人在家等你回家真好,而她只是一个人。 不知是谁说过— 黑夜是寂寞惹的祸。 真的说得很对。她现在就觉得很寂寞和孤独,心里某个柔软的角落被触动,阵阵酸楚泛了来,眼角有潮潮的感觉,深吸了口气,她把头埋在双腿里。 “傻丫头,这点苦就受不了了,不要哭了。”被路灯斜斜拉长长的黑影罩住她的身体。 溪泪眼朦胧的抬起头,鼻子酸酸的。“你不是走了吗?” “我是走了啊,不过又回来了。”风洛希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他向她伸出手,“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不想坐车。”一阵细碎的叮咛响,银光晃过眼际,她看了看他手中的车钥匙,摇摇头。 “那你要怎样回去?难道用走的?” 溪没有说话,茫然的样子有些痴傻和无助。 风洛希怪异地看了她一会,背朝她蹲下,“上来吧,我可不想在这过夜。” 他要背她吗?溪看着挺直的背脊,犹豫了下,高兴的爬了上去,他的背不是很宽,但暖暖的很舒服。 深夜的街道,寂静无人,偶尔有辆车子从他们身边的马路上开过。 “世上的花花公子可以分为两种类型,要么是生性风流型,要么是无缘无故地感到寂寞哀伤,希望得到别人的关注,才扎在女人堆里型。”溪的脑袋无力的搭在他肩头,声音幽幽的如同白雾般飘渺。 风洛希听到她突然提起的话题,有一刻的怔忡,步伐放慢了些,平躺的路面有柔软的脚步声。 “第一种人没心没肺不值得同情,悲惨的下场是自找的,第二种人女人让他看得眼花缭乱,久而久之不懂得分辨人心好坏,反而惹来更大的伤害,两种人的下场到最后都会殊途同归。”她静静的分析着,像在自言自语。 “……” “洛希属于哪种呢?”溪的头动了动,靠近了他的脖颈,低低的说:“应该是属于第二种吧,真是个假面坏小子呢,以后再这样下去会遭报应的,”她轻叹着,眼睛困得仿佛马上就睁不开了。 风洛希怔住,她为什么可以一眼看穿他。 “你有没真正喜欢过一个人?”溪好奇的问,时而忧郁时而阳光时而轻佻,搞不懂他是怎样的人。 他没有说话,脚步有一秒钟停顿了下,然后开始数落起来:“喂,木鱼,原来你这么重,再不减肥,配上你的衣服就像只企鹅了。” 两人距离那么近, 彼此的体温互相氤氲着。 一种温热的体香缭绕在他的鼻间和呼吸里。 “是吗?如果我到南极去了,你会给我送食物吗?”她的声音淡淡的,甚至有些神往和期盼。 “木鱼,你怎么不想想要是我在半路了冷死了,你怎么办?”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迷人的蛊惑,他眼珠乌黑幽亮,“那里不适合你,不要想。” “那什么可以想呢?” 溪的眼珠透明,无措的低喃声。 重叠在一起的影子斜映在地面上,深夜的雾气中,他的眼神亦是透明而寂寞。 “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不喜欢她,失去的时候真的好痛。”她微微睁了下眼,声音轻轻飘荡在夜色里,流转着星芒般的叹息。 虽然阿姨在生活上笨笨的,老是惹自己生气,可是没有了她,才发觉心中空了好大一块。 微凉的夜风拂过,树影罩住她脸上的黯然,风洛希开始沉默不语。 “趴在爸爸背上是这种感觉吗?”溪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 “喂,我有那么老吗?”他有些气愤,忽而坏笑起来,“那你叫声爸爸来听听。” 臭小子,想占她便宜,没门!她装作怕掉下去,故意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 “啊,你想谋杀?”柔软的双手围住脖子,风洛希大叫着挣扎。 溪得逞的笑,过了会,趴在他背上,闻着他头发上那股淡淡的柠檬香慢慢闭上眼睛。 “洛希,就一直这样走下去吧……”她像沉浸在甜美的梦中去了,低低的昵喃着。 “你真的是他最重要的人,还有那个他又是怎样的人?”她沉沉的睡去,错过了前面传来的喃喃自语声。 星光疏淡。 路灯昏黄。 小路又恢复了寂静。 第十三章(1) 接你回家 卧室内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小溪慢悠悠的从客厅走进去,站在房门口,静静的看着那个忙得手忙脚乱的女人,她好像是心在着急,额上都沁出了虚汗。 阿姨神色紧张的在房里穿梭不停,手里攥着一大把衣服,是些很薄的t恤和背袋裤,从衣柜到床的中间遗落了一地的衣服,甚是狼藉。 “又要搬家吗?”小溪似乎见怪不怪,倚着门框轻轻的问。 阿姨蓦然的愣住,手放在皮箱里,缓慢的转过头,这才发现门口那个小小的身影,她就像个影子样,悄无声息的站在她后面。 “嗯。”她边收拾衣服,轻点了下头,眼中闪过丝无奈的情绪。 “往南还是往北呢?”小溪凝望她,“不管到哪里,都不需要那些衣服,加拿大很冷。” 灯光很亮,很白,照得阿姨的脸略显苍白,她折着短裙眼睑落寞的垂下。 “到了那里就不会冷了,你以后要自己照顾自己。”她轻笑。 小溪愕然,透明如水晶的眼珠再也动不了,神经变得脆弱,她小心翼翼的问:“你~你是说~这次~这次只有我一……一个人走吗?” “嗯。”阿姨的应答声几乎轻得听不见,她咬着牙不敢正视那双易碎的眼。 但是她听到了,“你要把我送到哪去?” “美国。”一根纤细的手指指着被面上的一张机票。 “为什么?因为我不乖吗?让你心烦,还是让你觉得是负担?”小溪的笑容美丽如冰花,单纯而纯净。 “……”阿姨的手脚僵硬,目光如凝固般,一动不动。 “可以不走吗?”小溪向前移动了几步,缓缓在她身边蹲下,单膝跪在木地板上,“我保证会很听很听你的话,不惹你生气,如果你觉得赚钱很累,我可以不要新衣服,少吃饭,不~应该不吃饭……” 她的声音忽然哽住,乌黑的双眸一点点地湿润,渐渐地,浮上哀伤。 丝质的薄裙从指尖滑落,阿姨的心在黑暗中飞速下沉。 “这样也不可以吗?”小溪乞求的望向她,莹莹的泪光在她的沉默中一点点凝结成霜。 声音中含着苍白的无力感,床上的人硬着心肠不去看她一眼。 “好吧,我去,从现在开始按照你的决定去做,我要去洗澡了。”小溪无奈而又可怜的说,轻幽幽转身。 腿部的紧握感忽地没有,阿姨回过头,出神的看着她轻飘飘的背影,那么瘦小,仿佛只要上前轻轻一捏就会碎。 浴室里,水流哗哗的响,喷头紧贴在头顶,水顺着发丝从上至下的流淌,一滴滴打在冰冷的瓷砖上。 小溪脱掉了外套,瘦削的身子只穿了套棉毛纱衣,静静的凝视着打在地面上的水花。 冰凉的水一点点浸湿她的头发,她的衣服。 她的脚趾不一会就冻得通红,像地下刚成形的胡萝卜。 冰冷的水珠顺着她垂在额前的黑发滴落下来,落在她的眼中,而她居然在笑,带着希冀的光芒。 寒风从浴室左侧上方的小窗户里透进来,如同寻找妈妈的孩子,钻进她的衣服,汲取她身上残余的体温。 她静静的闭上眼睛,周围是侵入骨髓的寒意。 恰巧这时响起‘咚咚’的木板声。 她看了看在微微震动的木推拉门,冷得麻木的手指碰触到衣服上快凝结成冰的水珠,顿时目光如晃动的水晶闪着狡黠的光芒。 阳台上,金黄色的郁金香灿烂的开放着,宁静的空气中缓缓流动着芬芳的香气。 “溪,起来了,该去机场了。” 朦胧中,有一个熟悉的声音穿透她浑浑噩噩的思维,在她耳边响起。 小溪缓缓睁开眼睛,有无数张脸在她眼前晃动,但她找到了那张能让自己留下来的脸。 “阿姨,可以等下再去吗?我很累。”她的眼眨了眨,又慢慢地快要阖上,一丝迷茫的神色从眼底射出来。 “不可以,还差半个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现在不去会赶不急的。”阿姨拿起床头的厚外套,准备给她穿衣服。 “只要……只要…十五…五分钟就可以了……”小溪含含糊糊的祈求,眼睛无力的闭上。 头部传来一阵疼痛,就好像有一团火在她的大脑里燃烧。 “不行!”霞姨严词拒绝,头靠近她的枕边,没察觉到躺着的人的异样。 才四岁就要一个人了吗?她轻闭上眼睛,心中一片苦涩,沉重的呼吸带着滚烫的气息。 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搭在她的额头,温热的水迎面扑来,微摊开的手心多了从抽屉里找出的几片感冒药。 “来,把药吃了,等下就没事了。” 她的嘴唇微微一动,眼睛张开一条缝,听着那犹如天籁的温暖声音。 阿姨是心疼她的,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担心。 她不动,喉咙很干很干,只能看着阿姨把药倒进她嘴里,又灌进几口水。 吃完药后,阿姨握住她的手,暖暖的感觉从冰凉的手传来,她安心的睡着,刚要再次闭上眼,耳朵却异常灵敏的听到外面有人进来了。 阿姨的手轻轻放开,她心中一阵恐惧。 “瑞森太太,以后她就麻烦你多照顾了。”客套有礼的声音由远及近。 “嗯,你放心。”很淡的应答,声音透着冷漠。 她第一次见到了那个诡异的老妇人,一头长而卷的银发,身材略微慵肿,显得很富态,地道的美国老太,眼睛是黄褐色的。 “乖乖,我们要走了。”她说这话的时候目无表情,阴冷的眼神。 她把她从被子里拖出来,手脚利落的穿上衣服,像抱木偶样抱在怀里。 “真的要去吗?”她在瑞森太太怀里小声的问,声音脆弱得不堪一击。 阿姨淡淡的看她了眼,漠然的转过头撇向一边。 “我不要去美国。”她低声哭嚷起来,眼中却没一点泪水的味道。 “时间到了,瑞森太太,车子我已经叫好了,学费和生活费我会按时汇到您的帐户里头。”阿姨从她眼前走过,向瑞森太太说了句,拖着行李箱走向屋外。 她双眼回天乏力的望着她,充满无望感,由着胖妇人抱着自己坐进车里,从卧室到路边车子的距离很短,她的心寂静得没感受到外面一点声音。 …… “不要走……” 几点星光从窗户洒进,风洛希放下背上熟睡的女孩,正要关灯离去,忽觉手指握得疼痛入骨,他转身望去,溪的身子在不安的颤抖,额角有细密的汗珠,眉心拧成一团,嘴唇也苍白失色,喃喃低呼: “不要走……” 他一怔,立时明白她是在做恶梦。以前姐姐生病时就常常做恶梦,守护在病床边的妈妈常常一晚上需要将她哄醒三四次。 “木鱼,醒醒,快醒醒……”他的声音很低很低,用手轻轻哄拍着她的肩膀。 “很……冷,不要走……”溪的身体不停颤栗着,像掉进个冰库,晶莹的双眸流露出可怜的神情。 “醒醒……”他轻声哄拍着她。 “醒来,怎么能偷偷去南极呢?” “不要走……不要不要我……” 溪挣扎着低喊,身体痛苦地扭动。 那种无奈而又含着某种渴盼的声音,如同破碎的玻璃一样在他的心中狠狠地划过。 “木鱼快醒来,那里很冷,只要醒来就好了~~”风洛希轻摇了摇她的身体,在触摸到她的手腕时,忽然微微蹙眉,接着把她握住自己的手扳开。 她的手,怎么会这么凉?甚至于凉得刺骨。 溪的眼角有隐约的泪水,她深深蜷缩在床的一角,浑身寒冷地颤抖着,仿佛行走在冰天雪地。 “木鱼醒醒……”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不断揉搓着。 “好冷……”溪沉溺于梦中无法自拔,双手茫茫然不知所措的向四周摸索,似乎在寻找什么? “不要再走了,我接你回家……”风洛希让昏睡无法醒来的她睡在他的腿上,抚开她额前的刘海,低柔地,一遍遍地对她说:“木鱼跟我回家,那里太冷了,没有另外一只企鹅给你取暖……我们回家……回家……” “回家……”噩梦中,溪仿佛听到了他的话,低声的昵喃着。 渐渐地渐渐地…… 那轻柔的声音飘进她的梦里…… 她安心的笑了,如未涉世的孩童,甜美的笑容一派天真可爱…… 第十三章(2) 接你回家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在厚厚的玻璃墙上闪着星光,白晳细腻的脸庞带着甜甜的笑容映照在金色的光芒下。 “滴滴滴——” 半梦半醒中,一阵手机的音乐隐约传来。 她似乎要醒来了,眉头忽然微微地蹙起,好像有什么解不开的痛苦隐藏在其中一样。纤长的睫毛下,清澈的眼眸渐渐地浮上一层幽邃的黯沉。 阿姨…… 她依然没有忘记提醒她起床吃早餐…… 真的是她吗…… 以前她和他们是怎样做的呢…… 她会在每天早上发条短信给她,提醒要她吃早餐,可是如今人不在了,谁来延续那清晨7点半手机的滴滴声?所以她再也不想用手机。 雯会在宿舍的大门后面贴张纸,狂乱的法文加双含情脉脉的眼睛,让她一出门不由得想起还是空荡的肠胃,望着那句“ceyn,你饿死了,谁来爱我?宝贝,替我长点肉。”,她笑得柔肠百结。隔着整个太平洋,再也不会有人在门上贴纸条。 雨哥哥会软硬兼施,让她所有的坚持败下阵来,每每嘴里还在逞强,肚子已被他充满诱惑的话语逗得咕咕叫,只得佯装理直气壮,神气的昂着头,说‘是你逼我吃的,不是我要吃,而且是肚子要吃,不是我要吃。’,她含含糊糊的嚼着点心,一脸委屈样。可是她就这样走了,让他找不到,他再也不会来哄她吃早餐了。一切只为了证明没有他跟阿姨,她也可以过得很好,真的会很好…… 可是他们都不在…… 世上还会有人关心她饿不饿?吃得太少,长得太瘦又有谁会心疼? 清晨的朝露让空气变得分外得湿润和清新,她站在门外吸了几口气后才走进教室,这样美好的早晨让她无心多想。 “迟溪,你今天怎么了,昨天没睡饱啊,无精打采的。”前脚刚踏进门口,采儿就发现了她,灵敏得像台探测器。 溪摇了摇头,嘴巴里塞满了面包。 “会吗?木鱼溪昨天晚上睡得很好啊,一觉到天亮。”风洛希关着窗户,回过头来打了声岔。 “你怎么会知道?”采儿迷惑的看着他们俩。 溪被她那探究的眼神看得浑身不自在,想起今早上才发现昨晚自己在睡梦中留下风洛希的事更是心里发慌,脸竟不自觉的红了。 一大早,她垂头丧气的跟着风洛希走到学校,心情那个郁闷啊。还好到校门口时他就找借口先行走了,她好不容易有气无力地爬上四楼的教室,才刚到门口发现恶魔又出现了。同时,一个食品袋塞到她怀里,里面是牛奶和面包。 啃着面包,溪仍觉得是幻觉,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好心,还告诉她黄瓜没营养。 “咳…… 我猜的,你看她哪有黑眼圈。”风洛希干咳几声,轻易帮她解了围。 “呵呵,是呀,我很好,你别瞎担心。”溪忙打哈哈,眼睛滴溜溜转,试图从哪转移她的视线,目光不经意间瞟到她手里的那张纸上,便好奇的凑过去。“你一大早在写个不停是什么?让我看看。” “情书?”风洛希是哪有热闹往哪凑。 溪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这小子见到信就说是情书,思想不健康,不过采儿那眼神确实很可疑耶。 “没…… 没什么?”采儿紧张地收起信。 眼尖的溪一眼看到那信封是粉红色的桃心形状了,她该不会真的要实行那个计划——掳获腾子千吧!?得想个办法弄清楚情况。 “迟溪,给你,这是加拿大寄来的包裹。” 她还在抓耳挠腮冥思苦想之际,生活委员递过来一个粉红色的包裹,贴在包装纸上的货物清单上有一栏写着“加拿大”,会是谁呢? 拆开粉红色的包装纸,里面还是一层包装纸。溪忽然了然了,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用一层层的包装纸包裹礼物的,除了某人还会有谁? 唉,洁雯还真是崇拜雨到极致,就因为他说什么要把最好的放在最后,所以她每次都把礼物包得严严实实,急死人。 礼品盒里装着几本最新出版的漫画书,书的底层还压着一张卡片,熟悉的字迹,一如它的主人般潇洒飘逸: ceyn,学会原谅,幸福从来就只离你一步之遥,只是你忘了去伸手抓住。不管怎样我都支持你的决定,雯。 溪捏着卡片,久久沉默着。 从上次那些相片她就猜到了,他们去找过雯打听自己的事。 原谅? 她应该是没有恨他们,只是还不能面对。 对,还不能面对…… 第十四章(1) 缘,妙不可言 柔亮的灯光从水晶灯洒下, 极为宽敞豪华的客厅里,雕花的天花板上吊有一盏很华美的水晶吊灯,地面上,铺了层柔软而华贵的米色地毯。 淡黄的布艺沙发上,宁毅轩悠然自得喝着咖啡,唇角带着洞察一切的欢快笑意,他的眼睛三五不时的望一下倚在窗边的那抹优美身影透出的忧虑,没半点同情,只在心中暗自打着主意。 “雨,你站在那快一个小时了,天空中有什么值得你那么专注入神的看?我怎么没发现除了蓝天白云还有什么好宝贝?”他打趣的说,脸上全是戏谑的笑。 蓝雨似乎没听到他的话,静默的又看了会飘着雪花的天空才缓缓转过身,俊美的面孔漾起淡淡的笑,“准备什么时候回去?阿姨可是打电话来问过我几次,” “回去?…… 是啊,是该回去了。”他的话勾引了宁毅轩想回去的心,出来玩了那么久,也是时候回去看看那帮小鬼和见识下某人的魅力所在。 诡异的笑容在宁毅轩的脸上绽开,如同知道了宝藏地址,怀揣着兴奋的心情正前往在挖掘的路上。 “这次出来有什么收获?笑得这样开心?”蓝雨怪异的打量了他下,淡淡的笑问。 “收获嘛谈不上,就是看尽了世界各地的美女,饱了下眼福。”宁毅轩不正经的说,轻描淡写的一语带过,心里在窃笑,收获还在家等着他呢。 咖啡浓郁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带着淡淡的苦涩味道。 深邃的轮廓微微紧绷,蓝雨直觉不对劲,却又想不明白表哥有什么地方奇怪。 “这是宁氏与q。l集团延长合作计划的合同书,你这次回去把它交给姨父,顺便帮我向他们问声好。”他放在桌面的手中指动了下。 待立一旁的奇叔心领神会,恭敬的递上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文件。 他接过放在桌面,补充道:“关于成立华休金融公司的可行性研究报告我已放在一起,你可以先看下。” 宁毅轩拿过桌上的文件,像看小学课本样随意的翻了下,无所谓的说:“我就不用看了,只要是你亲自办的事没理由不好。”他信赖的瞟了对方一眼。 蓝雨无奈的笑。表哥到现在还是没变,不喜欢从商,就爱过无拘无束的生活,可是自己呢? 右手上的薄手套很白,白得有点让他眼前茫然一片。 “你~你不去东南亚看看吗?蓝家在那边的开办的企业也不少。”宁毅轩看着他不知何时又戴起的耳钉有些暗示的说。 蓝雨优美的微笑,声音淡淡的:“有时间的话我会去的。”左耳上的钻石耳钉闪现眩目的光芒,抬腕的瞬间与袖上的十字星形袖针相互辉映,原本清冷孤寂的光芒似乎找到了同伴,越发闪亮。 “来杯咖啡怎样?我觉得它不仅具有提神的作用,还能让人不安的情绪慢慢沉淀下来。” 一个精致的白花细瓷杯推到他面前,袅袅的热气从杯中冒出来。 他感谢的笑了下,举止优雅的端起咖啡杯。 奇叔的眉头皱了下,脸上露出微微的惊讶,他不太喜欢喝咖啡的,更别提在晚上还喝了。 “少主…… ” 蓝雨微侧了下头,不解的望向他,从不冒然说话的管家今天怎么突然低喊,似乎隐含着提醒的味道。 咖啡的香味袭进鼻息,手不自觉的端着杯子放至唇边。 “少主,您还是不要喝了。”奇叔终于还是没忍住,他急切的抢过小主人手中的瓷杯。 “现在还早。” 蓝雨愣了下,微笑着应对他的莽撞,清晰的看到了管家眼中的关切。 宁毅轩更感奇怪,一向尽忠职守的管家竟会干扰主人的事,他不是一直本本分分的做好份内的事吗?虽然有时像父亲样关怀着雨,但不该管、不该说的,他从不会多一句嘴,更不用说去干涉了。 “对不起,少主,有人交待我一定不要让您喝过多的咖啡,晚上更加不允许喝。”奇叔脸胀得微红,诚惶诚恐的解释着。 蓝雨静静望着他,心存希冀的等待着他说下去。 “谁这么大面子能指使你来管雨?”宁毅轩被他挑起兴趣,好奇的问。 奇叔没有很快回答他的问题,走进厨房去了,不一会儿,用托盘端着个玻璃杯出来,里面盛满了郛白色的液体。 “少主,喝了早点休息吧。”他双手捧着杯子送过去。 “是溪吗?”蓝雨揣测性的询问,接过玻璃杯,面部的线条变得柔和起来。 宁毅轩一怔,关心他的人那么多,为什么他的第一感觉只想到她? “是。”奇叔很肯定的点头,认真的说道:“有天溪小姐拉着我听了她专门为我弹奏的钢琴曲,弹完后她说如果哪天她不见了,要我多注意让少主休息好,不可以喝咖啡,睡前的二十分钟让您喝杯牛奶。说就算是听她弹琴的酬劳,我当时以为小姐是说笑的,没想到她真的会不见了。”他的声音低下来,眼神黯淡。 蓦地,一股温热的感觉从胸口涌上,蓝雨冰蓝色的瞳孔里散发出喜悦的光芒。 不管到哪里,她都会先想到他,安排好一些细节。 可是,她走了,难道就没想到他会担心,即使为他方方面面设想周到,他还是会不开心啊。 只关心他的生活,什么时候她才能注意到他的心? 眼底的光芒忽地又淡了下去,带着丝忧郁。 “雨,送你一句话,缘来不可挡,缘去亦不可强求,其中的玄机妙不可言。” 宁毅轩拍了下他的肩,捕捉到他极力掩藏的低落情绪。 蓝雨眉梢跳了下,神情沉静如水。 有些事的确是已经注定,正如他和她在10年前的相遇。 是偶然,巧合,也是必然。 但将来只能是依然…… 第十四章(2) 缘,妙不可言 明亮的阳光流转。 溪睁大的眼睛忽而马上闭上,稀疏的树叶透进来的光芒,洒进眼里一时晃得闪了眼。 室外网球场内,一袭黑色运动装的男孩正挥洒着汗水,栗色而显凌乱的头发彰显着桀骜不驯的个性,琥珀色的眼睛大而有神,不似安晨和风洛希皮肤的白晳,阳光如流水划过他古铜色的皮肤,立即让他浑身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溪站在用钢丝织成的围栏外,看着球场纵身飞扬的少年,灵动的眼眸慢慢沉静下来,来之前采儿就提供准确情报,说他们在这打球,往往会持续一、二个小时。 阳光下,他轻松的跳跃着,五官阳刚有朝气。 她看了看另一头那个白色的身影,锁定了目标人物——腾子千。 真不知采儿怎么会想到要这个火暴男帮她去演戏,如果是做给朋友看,找风洛希不是更让人信服么?似乎以柔克刚也不错,只要不去实行她那个可怕的计划就好,但明天呢?谁知那个善变的女人啊。 “你的决定?”她还在犹豫要不要过去,安晨拿着球拍走了过来,惊讶的眼神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愤然的冷淡。 “安…… ”她嗫嗫不知该叫他什么了,低着头,使劲拽着口袋里的信封。 那一个字足以让安晨愤怒,他的眼眸中闪现出如针芒般的光芒,那光芒,令人不敢逼视。 溪抬起头,目光平和如山间缓缓流淌的溪流,神态柔静至极。 空气在他们中间辗转,忽明忽暗,忽冷忽热。 安晨轻闭了下眼,望向别处舒缓了下情绪,眼神移过来,似乎在极力克制内心的震荡。 “如果——”他声音淡漠深沉,“如果我说我相信石头会开花,你会认爷爷吗?” 认爷爷?他说的不是我们,难道他从一开始就不在乎她认不认他吗? 溪向他微微一笑,“你打算不要我了吗?宁愿相信荒谬的事情,只为让我认爷爷?” 安晨的表情依旧淡漠,眼珠转都不转动一下。 “家里有个人不欢迎你,你认为我还有回去的勇气和必要吗?”她笑得凄苦,唇角竟似能拧出苦胆汁。 安晨一惊,手指收紧,胳膊僵硬的垂于身侧,他终于震惊的发现,她的笑容不再美好,酸涩得化成了嘴里满满的苦水。 “你也觉得没那个必要对不对?”溪的唇边带着一丝虚弱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溢满酸楚:“既然是那样我又何必自找麻烦,让自己存着希望,接受失望,再绝望吗?” 她哀伤的神情刺痛了安晨的眼,倨傲的神态瞬时柔软下来。 “那个家从来只为你存在。”他冷硬的说,声音中含着一股难言的沉重的苦涩。 “哦?”溪的声音轻得几乎是站在心底跟自己说,若有若无的,脸上有种半信半疑的神态,“我该怎么想呢?谢谢你们的伟大,为我守着一个家,不放弃渺茫的希望等着我的归来…… ” “够了,你如果还有点良心就去认他。”安晨厉声打断她的话,整齐的眉峰间是恣意漫延的怨气。 溪安静的凝视着他眼中骇人的锐气,薄薄的嘴角微扬起,闪现一抹冷酷的笑意。 “你果然很恨我呢,可是该怎么好?有人还要我伸手抓住幸福,难道你想在我刚准备抬起手就把它砍掉?” “你——”安晨怒不可遏,手背青筋暴现。 是谁在亲人见面时拂袖离去? 是谁问石头会不会开花? 是谁逼他舍弃自己的自尊,只为让她认爷爷? 而她,竟敢这么无耻的指责一切都是他造成的吗? 一时之间,空气凝滞。 薄如纸的眼神扫过他深沉的面色,柔若柳絮的笑在空气中轻荡。 “你究竟是人还是魔鬼。”冷如玄冰的声音刺破含着蜜的空气,划开轻柔的风,安晨眼色暗沉,如同死神那诡异的黑。 “我是什么?你以后会知道的。”溪轻轻摇头,唇角的笑意还没散去,“是太阳就该释放光芒,而我只是静静的溪流,蜿蜒却不会按照别人所想的去支配自己,如果你们能接受这样的我,我会认真考虑回到那个家。” 紧缩的瞳孔一松,安晨些许讶异的看着她,眼神中透着匪夷所思的神情。 溪的头撇向球场另外一头,温柔的笑,双眸明亮的闪动,灿若繁星。 阳光变得很静,柔情似水的洒在她身上,黑色的t恤别样的柔和起来。 “喂,腾子千。”她双手拢在嘴边,略带兴奋的声音直穿对面的人耳膜。 休息椅上,腾子千懒散的靠着椅背,大手拿着毛巾擦着额上冒出的热汗。 她的笑意更加阳光灿烂,美男果然是不同,连随意的动作都很帅气,等下要用什么方法让他接受那封信,按照上面说的去做呢?那么狂傲的人,让她做这种差事看来得动点心思了。 一声轻扬的呼喊声,腾子千转过头来,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些许惊讶后,看了好友一眼,迅即知道来者为何许人也。 球场门口,少女背倚着后面的铁网,笑容灿若花,只是秀气的鼻梁上面部分被大片阴影遮住,她的笑脸让人觉得有些狡诈的意味。 “你就是晨那个白痴妹妹?”欠扁加恶毒的腾子千打破沉默,大踏步走过来,高大挺拔的身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才白痴,你这个野蛮人。”溪生气地回瞪他,掏出信封丢给他,“好好看,这个礼拜五下午六点校门口见。” 红色的心形信封直直向他掷来,腾子千身形一侧,信封飘然落地。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物品一眼,轻蔑的扯起半边嘴角:“你以为我是你哥?放下自尊听任你差遣??”他瞟了安晨一眼,带着为好友报复的心态。 “我有说过让你们放下自尊吗?”溪依旧淡笑,笑得波澜不惊:“我倒是很惊奇呢,你有什么权利说我在践踏别人的自尊。” 她扬起下巴,语不惊人话不休道:“试问一个不懂一点绅士风度的男生,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你又有没想过那些听到你一句无礼的话,或因为你一个无礼的动作而受伤害的人呢?她们伤的可也是心啊。” 腾子千狠狠将大毛巾甩在地上:“臭丫头,你敢教训我?” “哦?”溪佯装困惑的眨了眨眼,优美的微笑,声音淡淡的:“我在跟你讲道理,你却得到了教训,这是不是证明我的教育手段很高明呢?你夸人的方式还真特别啊。”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来挑衅?” “你认为呢?”她毫无惧意的直视着他,眉宇间是淡漠的神气。 腾子千眼睛阴郁的咪起来,手指在掌中咯吱咯吱响。 “子千。”从刚才就默不作声的安晨低低喊了声,提醒他不可对她动粗。 腾子千的头侧向他,紧皱的双眉透着匪夷所思的神情,多年的友情终究比不了亲情。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麻烦你放开。”她像没有反抗能力的雏鸟,目光清冷的看着眼皮底下那只大手。 腾子千的手在安晨目光的逼视下缓缓松开,“想玩什么花样早点说?” “少爷,在您看来我能玩什么花样呢?无非就是想让你为自己犯的过错做好补偿。”溪眼露讥讽,扬起薄薄的唇角。 过错?补偿? 腾子千和安晨面面相觑,看着她的笑脸如雾里看花。 “你撞了采儿,我来向她要医药费啊。”她安静的仰起头来看他,淡然的笑。 “采儿?”腾子千脑中迷惑不解,稍一沉吟,目露凶光:“原来那个泼妇是你的朋友?果真是很配。” 他鄙视的看了溪一眼,只差没说那句“蛇鼠一窝”了。 “真是不好意思,”溪满含歉意的眨了下眼,却之不恭接受他后半句话的赞赏:“她那么可爱,我没理由不喜欢,今天听到你说我们很配,更让我确定自己当初慧眼识珍珠。” “果然白痴得无可救药。”他侧着脸,嘲讽的冷笑。 “我有没药可救与你何干?”她淡淡的反唇相讥,话锋一转,揄揶的笑着睨向他,说:“你这么生气,会让我误会你关心我的啊!”她自嘲的低笑:“我是白痴?那关心白痴的人岂不是更白痴?突然发觉多了个同类,我是不是该高兴呢?” 腾子千没想到被她反将一军,气得黑着张脸像包公。 他目光移转,不经意间竟发现安晨唇角微扬,有丝浅淡的隐忍笑意。 果真是对冷血无情的兄妹,他愤恨的想。 溪没注意到那头快发疯的狮子,自顾自拣起地上的信封,轻轻掸了掸。 “听说你曾参加全国网球大赛,而且夺得了冠军?”她娴静的样子像在跟朋友闲话家常。 腾子千不置可否,不知她要搞什么鬼? “不知今天能否有荣幸跟你比一场呢?好让我这个无名小辈见识下你的高超球技。”她目光真挚、诚恳,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心机夹藏在里面。 “就你?你也配做本少爷的对手?” 腾子千结结实实的怔了下,满脸无比鄙夷的神气,不屑一顾的看了她眼。 “配不配不是要比过后才知道吗?”她无视他眼里的鄙薄,慢条斯理的说:“你连和我比试的机会都不给,莫非是输不起吗?” “比就比。”腾子千剑眉一挑,紧盯着她瞧了几秒,放下豪言壮语。 “早知道你会这么爽快,我也就不用浪费那么多口水了。”溪惋惜的感叹,淡漠的说:“比完之后,就按照信上说的去做。” 腾子千微愣,她还没赢就谈条件,轻淡的样子好像胜券在握似的。 “等你赢了再说吧。”他冷冷的斜了她眼。 她明事理的点头赞同,静静望向安晨。 一个白色的球拍扔过来,她手一抬,稳稳的抓在手心。 看了下蓄势等发的对手,她懒洋洋的走向球场里面。 很快,腾子千的漫不经心换作了全力以赴。 一局下来,溪轻而易举的获胜,只是额上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 “好耶…… ” “哇,老大终于输了耶!” “笨蛋,那是碰到真正的对手了,老大以后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同学,你干脆跟我们老大组成个组合,成为黄金搭档。” 球场外,不知何时来了几个男生,一场精彩的球赛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发出赞叹的声音。 腾子千脸上阴云密布,嘴里发出“滋滋”欲噬人的声音:“莫卡,你找死啊!” 众男生身子颤抖了下,立刻噤若寒蝉,握成的拳头紧紧塞住自己的嘴巴。 溪听着他们情不自禁的喝彩声,有礼貌地向观众鞠躬致意,唇边泛起一抹轻淡的微笑,优雅得如轻掠过湖边的美丽白天鹅。 “名不虚传,不错。”她轻声赞扬。 本来就觉没面子的腾子千听着却觉刺耳,把她的赞赏当作了在说风凉话。 溪不以为意的笑,走到安晨身边时扔下句话—— “不要浪费时间等我,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在想清楚前,我不想生活有什么不便。” “我会等。”安晨略怔,妥协地点了点头。 无暇揣测他究竟是继续要等她回家,还是等到她想通的时候。更没理会气得快暴怒的腾子千,她朝躲在石柱后的采儿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阳光照着她自信的笑脸,炫烂夺目。 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榕树下,风洛希斜倚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住的粗壮树杆,安静的看着球场里的三人。 蓦地,心中涌起股怪异的感觉,他眼神复杂得如同个染色缸,似乎是嫉恨,又似乎是落寞。 第十四章(3) 缘,妙不可言 阳光变得很静,柔情似水的洒在她身上,黑色的t恤别样的柔和起来。 “喂,腾子千。”她双手拢在嘴边,略带兴奋的声音直穿对面的人耳膜。 休息椅上,腾子千懒散的靠着椅背,大手拿着毛巾擦着额上冒出的热汗。 她的笑意更加阳光灿烂,美男果然是不同,连随意的动作都很帅气,等下要用什么方法让他接受那封信,按照上面说的去做呢?那么狂傲的人,让她做这种差事看来得动点心思了。 一声轻扬的呼喊声,腾子千转过头来,一脸不可一世的表情,些许惊讶后,看了好友一眼,迅即知道来者为何许人也。 球场门口,少女背倚着后面的铁网,笑容灿若花,只是秀气的鼻梁上面部分被大片阴影遮住,她的笑脸让人觉得有些狡诈的意味。 “你就是晨那个白痴妹妹?”欠扁加恶毒的腾子千打破沉默,大踏步走过来,高大挺拔的身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你才白痴,你这个野蛮人,”溪生气地回瞪他,掏出信封丢给他“好好看,这个礼拜五下午六点校门口见。” 红色的心形信封直直向他掷来,腾子千身形一侧,信封飘然落地。 他看也不看地上的物品一眼,轻蔑的扯起半边嘴角:“你以为我是你哥?放下自尊听任你差遣,”他瞟了安晨一眼,带着为好友报复的心态。 “我有说过让你们放下自尊吗?”溪依旧淡笑,笑得波澜不惊:“我倒是很惊奇呢,你有什么权利说我在践踏别人的自尊,”她扬起下巴,语不惊人话不休道:“试问一个不懂一点绅士风度的男生,有什么资格说别人,连最基本的礼貌都不懂。你又有没想过那些听到你一句无礼的话,或因为你一个无礼的动作而受伤害的人呢?她们伤的可也是心啊。” 腾子千狠狠将大毛巾甩在地上:“臭丫头,你敢教训我?” “哦?”溪佯装困惑的眨了眨眼,优美的微笑,声音淡淡的:“我在跟你讲道理,你却得到了教训,这是不是证明我的教育手段很高明呢?你夸人的方式还真特别啊。”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你来挑衅?” “你认为呢?”她毫无惧意的直视着他,眉宇间是淡漠的神气。 腾子千眼睛阴郁的咪起来,手指在掌中咯吱咯吱响。 “子千。”从刚才就默不作声的安晨低低喊了声,提醒他不可对她动粗。 腾子千的头侧向他,紧皱的双眉透着匪夷所思的神情,多年的友情终究比不了亲情。 “我今天不是来找你打架的,麻烦你放开。”她像没有反抗能力的雏鸟,目光清冷的看着眼皮底下那只大手。 腾子千的手在安晨目光的逼视下缓缓松开,“想玩什么花样早点说?” “少爷,在您看来我能玩什么花样呢?无非就是想让你为自己犯的过错做好补偿。”溪眼露讥讽,扬起薄薄的唇角。 过错?补偿? 腾子千和安晨面面相觑,看着她的笑脸如雾里看花。 “你撞了采儿,我来向她要医药费啊。”她安静的仰起头来看他,淡然的笑。 “采儿?”腾子千脑中迷惑不解,稍一沉吟,目露凶光:“原来那个泼妇是你的朋友?果真是很配。” 他鄙视的看了溪一眼,只差没说那句“蛇鼠一窝”了。 “真是不好意思,”溪满含歉意的眨了下眼,却之不恭接受他后半句话的赞赏:“她那么可爱,我没理由不喜欢,今天听到你说我们很配,更让我确定自己当初慧眼识珍珠。” “果然白痴得无可救药。”他侧着脸,嘲讽的冷笑。 “我有没药可救与你何干?”她淡淡的反唇相讥,话锋一转,揄揶的笑着睨向他,说:“你这么生气,会让我误会你关心我的啊!”她自嘲的低笑:“我是白痴?那关心白痴的人岂不是更白痴?突然发觉多了个同类,我是不是该高兴呢?” 腾子千没想到被她反将一军,气得黑着张脸像包公。 他目光移转,不经意间竟发现安晨唇角微扬,有丝浅淡的隐忍笑意。 果真是对冷血无情的兄妹,他愤恨的想。 溪没注意到那头快发疯的狮子,自顾自拣起地上的信封,轻轻掸了掸。 “听说你曾参加全国网球大赛,而且夺得了冠军?”她闲静的样子像在跟朋友闲话家常。 腾子千不置可否,不知她要搞什么鬼? “不知今天能否有荣幸跟你比一场呢?好让我这个无名小辈见识下你的高超球技。”她目光真挚、诚恳,丝毫感觉不到有任何心机夹藏在里面。 “就你?你也配做本少爷的对手?” 腾子千结结实实的怔了下,满脸无比鄙夷的神气,不屑一顾的看了她眼。 “配不配不是要比过后才知道吗?”她无视他眼里的鄙薄,慢条斯理的说:“你连和我比试的机会都不给,莫非是输不起吗?” “比就比。”腾子千剑眉一挑,紧盯着她瞧了几秒,放下豪言壮语。 “早知道你会这么爽快,我也就不用浪费那么多口水了。”溪惋惜的感叹,淡漠的说:“比完之后,就按照信上说的去做。” 腾子千微愣,她还没赢就谈条件,轻淡的样子好像胜券在握似的。 “等你赢了再说吧。”他冷冷的斜了她眼。 她明事理的点头赞同,静静望向安晨。 一个白色的球拍扔过来,她手一抬,稳稳的抓在手心。 看了下蓄势等发的对手,她懒洋洋的走向球场里面。 很快,腾子千的漫不经心换作了全力以赴。 一局下来,溪轻而易举的获胜,只是额上微微沁出细密的汗珠。 “好耶,、、、、” “哇,老大终于输了耶!” “笨蛋,那是碰到真正的对手了,老大以后就不会觉得无聊了。” “同学,你干脆跟我们老大组成个组合,成为黄金搭档。” 球场外,不知何时来了几个男生,一场精彩的球赛让他们不由自主的发出赞叹的声音。 腾子千脸上阴云密布,嘴里发出“滋滋”欲噬人的声音:“莫卡,你找死啊!” 众男生身子颤抖了下,立刻噤若寒蝉,握成的拳头紧紧塞住自己的嘴巴。 溪听着他们情不自禁的喝彩声,有礼貌地向观众鞠躬致意,唇边泛起一抹轻淡的微笑,优雅得如轻掠过湖边的美丽白天鹅。 “名不虚传,不错。”她轻声赞扬了下。 本来就觉没面子的腾子千听着却觉刺耳,把她的赞赏当作了在说风凉话。 溪不以为意的笑,走到安晨身边时扔下句话“不要浪费时间等我,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在想清楚前,我不想生活有什么不便。” “我会等。”安晨略怔,妥协地点了点头。 无暇揣测他究竟是继续要等她回家,还是等到她想通的时候。 更没理会气得快暴怒的腾子千,她朝躲在石柱后的采儿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阳光照着她自信的笑脸,炫烂夺目。 不远处,一棵高大的榕树下,风洛希斜倚着要几个人才能合抱住的粗壮树杆,安静的看着球场里的三人。 蓦地,心中涌起股怪异的感觉,他眼神复杂得如同个染色缸,似乎是嫉恨,又似乎是落寞。 “不管她是谁,~~~你永远无法成~~为她最重要的人~~” 第十四章(5) 缘,妙不可言 月华干净,盈满整片大地。 深邃的围墙下。 溪像朵突然失去了水分的花朵,兀自凋零,躲在晦暗的角落。 她缩着脚坐在地上,背后是面看不到尽头的弧形围墙。 耳朵忽然失了踪,屏蔽外来的一切声音。 榕树的长枝越过围墙,遮住了外面街道三分之二的光线,如水的夜色中,浓密得不透风的树叶在路上投下大片的阴影,里面的欢声笑语与这里隔绝。 生长茂盛的叶子遮住了两个人的落寞。 长长的休息椅上,白色的颀长身影,轻靠着椅背,淡淡的灯光下,眼睛里闪烁着斑驳的光影。 他的目光一直望着正前方,固定在那一点,但却很浅,如指尖轻盈的点在上面,不敢用力去触碰。 外面,溪手撑着地面,拍了拍毫无生气的脸,望着不远处一个门口的灯光,她静静的向前移动脚步。 空寂的街道,冷冷清清。 踩在青石的路面,时而可听到自己时而清脆时而柔软的脚步声。 一步步…… 一步步地…… 直到刺目的灯光照得眼睛一时不适应,她才缓缓抬起头,发现这里原来是个游乐场。 她站在门边,目光沉静如水的看着氤氲着雾气的园景,一切好像离她很近,又好像很远,仿佛只要她一靠近,就会发现那不过是些虚幻的景象。 高大的摩天轮在空中轻轻地转动,溪侧耳细听,贪恋的听着那上面传来的欢快笑声。 “欢迎光临,您是我们今天第520位顾客,我们将送您一份礼物哦。” 检票口的工作人员看到她,马上走上来热情的打招呼。 “可是我…… ”溪扭过头,嘴唇张合,声音竟似哽在喉咙一时说不出话。 还没买票,那种地方也很少去,去了只会不开心。 她的话还来不及说完,被人礼貌的打断。 “为了庆祝本游乐园开业60周年,我们今天都是免门票费。希望您能玩得开心。” 女工作人员像能看穿人心一样,直接帮她解决了心里所想的事,扬起职业性的微笑,把那个礼物递给她。 溪神情木然的接过,机械似的向她点头道谢,一个大大的企鹅公仔塞了她个满怀。 企鹅公仔雪白的肚皮摸着柔软舒适,样子很可爱,她抱着它呆呆的走向摩天轮。 溪走到摩天轮的售票口,递过钱准备买票,用低得几乎是带着恳求的口气央求大叔让她坐一号摩天轮。大叔以为她失恋不由得碎碎念着摇摇头,直到她意志坚决的再次重申目的,大叔才无限感慨的带着她走到刚停下的摩天轮前,要她坐过之后把伤心事忘了,别再难过。 她缓缓走进去,把大叔的声音阻隔在了门外面。 从里面的设备的磨损程度看,那里的确很少人坐,深绿色的薄皮沙发垫,摸上去有点微微凉的味道。 她的头倚在座位上静静看着外面的风景,曲着腿坐在冰冷的地上。从这里望下去,可以看到整座城市的夜景,光影像流水一样向东西蔓延,车流如龙的马路远远还可听到鸣笛声。 整座城市像一个装在水晶球里的瑰丽的梦。 “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要坐1号吗?”看着最远的那颗星,她近乎自言自语对怀里的布娃娃说,“小时候,阿姨没有时间带我玩,我就常常一个人坐在摩天轮里呆到天黑,永远只选择1号,告诉自己我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依靠。” “后来遇到雨哥哥我就再也没有坐过摩天轮,虽然他对我很好,可是我怕。。。怕自己习惯依赖。”忽地觉得鼻子泛酸,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氤氲着湿湿的光。“雨哥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为我难过吗?” 夜幕中皎洁的月亮,散发出柔亮的光芒。 溪定定的望着天空中的圆月,嘴角上扬,带着丝苦涩地笑意,“如果你不会为我伤心,我会很高兴的,一直是一个人,无牵无挂,走到哪都行。” 她仰起头,手指着浩瀚的天。“笨企鹅,你说那里会有天堂吗?天使是不是都是幸福的,我下辈子一定要当个爱心天使,看着所爱的人幸福…… ” 她小声的低喃着,眼泪流下,脸一片濡湿。 银白色的月光倾泻而下,却照不到她隐藏的角落。 “曦,你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摩天轮停了下来,不甚厚实的金属门被人拍得呼啦响。 “你怎么会在这里?” 急切的呼唤声,让她猛地回过神,双眸中的眼泪如潮水般退却,擦了擦脸上有粘乎感觉的地方。 溪打开门,讶异的看着满脸焦虑不安的安晨。 他漆黑如夜的瞳仁里盛满了惊惶和恐惧。 安晨像阵旋风样跑进来,拉过她的肩膀,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你没事就好,我以为…… ” 眼里的不安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奇迹般退去。 “你真的是我哥哥吗?”她在他怀中小声的问,隐忍地带着游历在梦中的不真实感。 他的紧张让她以前所有的坚持烟消云散,只想找到属于自己的温暖。 安晨的手指有一瞬间的僵滞,十指交缠,紧扣在她背后,紧紧地抱着溪。 不知安晨是没听清还是什么,她感觉到他的迟疑,愣愣地抬起眼,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表情,她已看到他郑重而又肯定地点头。 “…… 哥…… 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再丢下我。”溪把头轻轻搁在他肩上,声音哽咽的说着,细柔的声音充满渴求的欲望。 她安静地闭上眼眸,长长的眼睫毛在眼睑的下方留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心却仿佛如大海中漂泊的小船忽然找到停靠的港湾,很安心,很温暖。 “不会了,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安晨的手摸着她的后脑勺,声音飘渺得犹如一缕微风。 却如宣誓般让人毫无保留的想要去相信。 溪的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最终隐进她的发迹里。 阿姨说流泪的人不可怜,可怜的是流不出眼泪。如今,她终于不用做流不出眼泪的可怜人了。 第十五章(1) 绵长的溪 放学的时候,太阳已经降下来了,色泽稀薄温暖的从窗外映进来。 溪有些苦闷,采儿越来越得寸进尺了,竟然把一大沓老师布置的作业全都丢给了她,只抛下句“爱死你了溪,明天给你带最爱的提拉米苏哦。”,就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她鸡皮疙瘩掉一地,恍过神时,只得望着采儿蹦蹦跳跳跑远的身影无奈的叹气,这丫头怎么就不肯多花点时间在学习上呢?害她书包比平时重那么多,终于体会到古时候拉车的车夫们的辛苦。 她拖着书包在校道上走着,懒散而又随性。侧一侧头,看到的是两旁的树木,有温存的味道,然后,脚步不自觉地停下。 “曦,回家住吧!”肩膀忽被人从后面轻拍了下。 溪回头,吃惊的看着身后的人。“哥哥?”。 貌似平时在学校都不怎么见到他,居然会在快到校门口的路上碰到,真是稀奇。 “爷爷希望你回家住,跟我一起回去。”安晨提过她手中的书包,期许的看着她。 “哥,我不想回去,一个人住在外面没什么不好,以前就是这样习惯了,我不想改变。”她拽着书包不放。 “你想让我们担心?”他双眉一皱,脸色有些动容,“你知不知道爷爷他…… ”似乎意识到什么,他倏地住口,一幅欲言又止的样子。 “哥,我知道你们担心我,我会去看爷爷的,可是我不想现在的生活有改变,我还是原来的我。”溪倔强的固执己见,眼神坚定的望着他。 回去只会让爷爷想起父母的不幸,偶尔去陪他会更好。 晕红的夕阳照在安晨脸上,俊美的面容透着几许凄迷和落寞。 “你不要生气了,有些事不去改变未必不好,以前的曦是大家的希望,现在的溪只想静静陪在你们身边。”溪惆怅的说,扯了扯安晨的袖子。 他偏过头,表情怔然,眼珠幽静。 “所以哥哥以后虽然可以叫我xi,但应该是溪水的溪,溪水长流,你们叫多了,这样我才能长长久久啊。” 溪的脸微微的仰起来,郑重的宣布,眼睛俏皮的弯起,在霞光下有种生动的美。 安晨凝眸看着她,唇角不易察觉的扬起,披着阳光,浅淡的笑却很耀眼,漂亮得像隔了一个世界。 “我送你回去。”他作出最后的让步。 看他坚定的样子,她也只得点头,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安静的小道,一黑一白,一高一矮的身影,静静的迎着美好的夕阳往家走去。 他太静了,溪偷偷放慢了脚步,走在后面默默注视着前面那抹倨傲的身影。 她忽然觉得,安晨的确很适合白色,纯粹、干净,他把白诠释得完美到了极致。转过弯,他背光而行,光线从他黑亮的发色一路蔓延到脚底,在左侧地上留有影子,灰尘在那里跳跃。 只是这柔美的晚霞让他的背影又隐隐带了点孤傲、忧郁的味道,像被冰包裹住原来的样子。 他比我更需要人照顾,更需要温暖,溪在心里告诉自己,凭直觉她知道那有道他们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哥哥,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别忘了我们是一家人。”她突然停住脚步,认真的说,眼神中充满真挚的神情。 安晨转过头,愕然的看了她好一会,想了想才点头。 溪释然的笑,欣喜的拉住他的手:“那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凭什么认定我是你妹妹呢?是因为那串项链吗?它有什么特别的喻意?”对于这个问题她可是很好奇。 “爸爸用两块阴阳蓝宝石镶在项链上,只要两串项链靠近就会发出比平时更亮的光芒。”安晨语气平静的解释,神色陡然暗了下来,幽幽的说,“晨、曦象征希望和彼此依赖。” “可是,你们就不怀疑我的项链是拣来的吗?” “脚底有最好的证明。”安晨眼睑低垂,望着地面。 溪一愣,恍然大悟,脚心那颗芝麻大的痣从小就有,却也一直没长大过,知道这个的,除了自己,她还以为谁也不会知道。 她在心里暗叹,当初父母怎么也想不到会让代表希望的项链成为了亲人相认的重要物件吧。 没有曦,晨永远只是团迷雾。 她想起那天晚上安晨的话,这才明白那是他的暗示。 抬头仰望天空,是一片幽蓝,她抿着嘴唇,心里默默的说: “爸爸妈妈,如果这一切都是你们的指引,那么请相信我会替你们守护那些爱的人。” 第十五章(2) 绵长的溪 旋转的玻璃门,华贵的玻璃透明如水晶。 珏蓝公司外面站满了公司员工,从总经理到各个高级主管到各部门人员到前台接待小姐,所有的人站成两列安静地等侯在广场上。 寂静 没有声音 透过玻璃门,天空是片空茫的白色,广场的喷泉飞溅出透明的水花,一层层温热的湿气自池底冒出,如清晨的浓雾。 加长的黑色房车在淡白的阳光中行驶而来,停在长长的红色地毯上。自制服金纽扣的司机走下车,前排右侧车门打开,一个面容严肃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出来,后排左侧车门打开。 里面坐着个少年,他们18岁的少主,蓝家有史以来最优秀、最年轻的继承人。 蓝氏家族对世人来说,无疑是个猜不透的迷,唯有两个词语形容他们:神秘、完美。在三百多年前,仿佛是一夜之间,世界上就多了家实力雄厚的企业,那里的最高领导人拥有最聪明的头脑,过人的智慧,最让人无可挑剔的俊美外形和性格,并对商业信息有最灵敏的触感。但由于他们素来行事低调,保密工作做到了极致,各种媒体疯狂追踪探嗅对他们家族的来源始终无法追查到。 雪白的手套放在车门的把手上。 司机恭敬地将门打开。 阳光忽然变得很耀眼, 明晃得使人睁不开眼睛。 那人从车里走出来。 喷泉透明快乐地飞溅起水花,折射出小小的反光。 他像踩着金光大道,无数道金色的光芒自全身散发出来。 人们眩晕得有些看不清那人的面容,而英挺俊美的身材,略显倨傲的下巴,贵族般优雅的气质,令人心生敬畏,他能靠近,却需隔着段距离。 珏蓝公司的总经理恭敬地迎上去。 那人淡淡有礼地点头示意,阳光洒照在他的眉梢,有种高贵的疏离。 总经理紧随其后。 管家跟随在后面。 “少主。” 所有公司职员恭敬地对那人弯腰鞠躬。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进珏蓝公司。 “蓝雨。” 大堂内,一个寂静的角落,响起声轻柔的呼唤,她眼神定定的望着仿佛隔着千山万水的人。 如众星捧月般,总经理陪着蓝雨向电梯的方向走来,奇叔跟随在后面,其他的高级主管们尾随其后。蓝雨淡漠地听着总经理介绍公司的最新情况,不时微微点头,或是简短地询问一两句,没有去注意大堂里怔怔望着他的那一群女孩子。 更没听到那声略显亲切的呼喊声。淡蓝色的电梯。 烙刻着清幽含香的梅花。 电梯门缓缓打开。 蓝雨走进去。 奇叔、总经理和珏蓝公司的几个高级主管随着走进去,站到蓝雨身后。 蓝雨淡淡地看着前面。 有人伸出手指按下电梯的楼层。 淡蓝色电梯门缓缓合向中间。 电梯门越合越窄。 在大堂里闪亮的灯光下,淡蓝色的电梯门散射出耀眼的光芒。 电梯的门即将合拢,只有一条小小的缝隙—— 但是—— 一只白皙的手忽然卡在了即将合拢的电梯门之间,厚重的电梯门在夹到那只手的时候迅速朝两边退去—— 顿时,所有人惊讶的瞪大眼睛,定定的看着电梯门打开的方向。 电梯门缓缓朝着两边退去,一个美丽的女孩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她有着肤若凝脂般的面宠,乌黑的长睫毛轻轻地颤动着,淡雅的妆扮恰到好处地突出了她的美好气质。 灿亮的灯光下,蓝雨左袖上的十字星形袖针闪现出一道清冷的光。 静静的电梯里、、、、 她抬头看着蓝雨,静静地凝视着他,急切的声音里有丝不满。 “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剥夺我~~为公司代言的权利。” 大堂的电梯前。 蓝色的电梯门在众人的眼前静静地退向两边。 蓝雨的目光在看到她的刹那间,竟变得幽暗了一层。他淡漠的望向她。 “没有为什么,这是公司的决定。”他的眉宇间还隐含着冷淡的疏离。 “夏天小姐,请你把手放开。”一个工作人员看到少主眼中的不悦,忙前去调和。 夏天对他的话恍若未闻,依旧看着蓝雨,眼底涌现出嘲弄的笑意。 “公司的决定?你敢说不是你个人的决定吗?”她的话很轻,却隐含着质疑的成份。 “我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蓝雨神情淡定,看不出内心的任何的情绪波动。 其他人则为她暗暗捏了把汗,刚开始听她喊那么亲切,还以为两人关系不一般,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但她竟敢口气不善的向尊贵的少主发难,其后果可不是一般的糟。 “没必要?”夏天勾起水润的唇角嘲讽的笑,“蓝氏原来喜欢这样戏弄人,当初千挑万选的为新出产的香水找代言人,现在居然对选出的人没有任何理由就给否决了,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毫不避讳,优美的脖颈上戴的白色珍珠项链发出令人眩惑的美丽的光芒。 “夏小姐,请你自重。”总经理低喝了一声。 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竟然让人当面无礼冲撞优秀的少主,上面怪罪下来,这失职之说怎能脱得了干系? 蓝雨不动声色,缓缓开启尊口,声音悦耳动听。 “我想你找错人了,芎幽雪这一系列香水的代言人是由我母亲一人决定,我相信她的决策,更相信她的眼光。就我所知,丽滋小姐虽然是第二名,但就气质来说更适合作为此品牌香水的代言人。” 夏天默然,眼眸如大海般沉静。 “对不起,夏小姐,请你不要妨碍电梯的运行。”总经理的秘书抱歉的点了下头,扳开她的手。 电梯门缓缓地合向中间。 “你不过是因为她。”一声轻飘的话语随着微风吹进电梯里。 所有人为之一震,神色紧张的望向前面的少年。 那倨傲高贵的背影没丝毫情绪泄露出来,沉稳如泰山。 他只是微侧了下头,低低向奇叔吩咐声:“订张去美国的机票,后天。” 不用私人飞机,而是把自己暴露在公众场合,他到底有何用意? 奇叔眼中闪过丝诧异,随即恭敬点头应了声是。 白色傲雪寒梅的图案渐渐完整。 ‘叮’的一声后,开始上升。 “小姐,你为什么要、、要那样做?” 电梯外,一个短发的女孩幽幽的走到夏天身边,眼神阴狠的瞪着那扇紧闭的门。 “你想说我为什么要自取其辱是吧?”夏天撇过头,了然的笑,笑得有些不以为然。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女孩被说穿想法,急忙撇清误会,脸微微胀红。 “如果我不试,又怎么知道他爱的有多深,他爱得越深,我们要达到的目的才能更接近。” 夏天优美的唇角溢出丝冷笑,目光深沉阴暗,全身带着诡异的黑色。 电梯的一侧,显示楼层的数字一路红了上去,向上的箭头符号不停的跳跃闪烁。 第十五章(3) 绵长的溪 什么叫做无孔不入? 什么叫做阴魂不散? 候车站台,溪一脸忿然的瞪着站在她旁边的人,这两个词用在他身上再恰当不过了,从那天看电影后就再没讲过一句话的人竟然一大清早出现在她家里,手里还晃着开门的钥匙,让她郁闷到了极点。 有种把他跟那位被他迷惑的看门大婶痛打一顿的冲动,想想昨晚就够可怜的,做作业做到1点,还要在没睡醒时就让人给拖出了家门。 “喂,为什么那些车不能坐啊。”她伸出手指擢了擢风洛希的书包,无力的垂着头。 就在这一个地方已站了快一个小时了,站得她双腿酸软无力。 看着那一辆辆离她远去的公车更是沮丧,不明白他为什么每来一辆车都拽着她不放,不准上去,明明车子里面很空啊。 “你不是一般的笨,来了这么久竟然不知道柏尔的公车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风洛希摆出幅痛心疾首的样子,失望的晃着脑袋。 坐车还有什么不成文的规定?溪提起了点精神,困惑的张大眼睛。 “在这里呢并不是每辆车都可以男女同坐的,一般他们会在车门上印个标志,标有y字母的代表是男生专坐,l则代表是女生专坐。”风洛希很受用的看着她呆傻的表情,耐心的为她解释,慢慢的语调像在跟小学生上课。 “啊?、、那男女同坐的又是用什么标示?”她好奇的问。 第一天坐公车难道是坐了标有y的,所以那个胖子才叫她臭小子? “t。”他简单明了的说了一个字。 “哦,t,啊、、那我们在这等这么久的车干吗?刚才不都有标着y和l的公车路过吗?”溪恍然大悟的点头,忽觉被人愚弄,气呼呼的说:“你吃饱没事做啊,害我白等那么久,大家各坐一辆不就行了。”说着,她就伸手拦那辆还离着百来米的向站台缓缓驶来的公车。 “不行,我没坐过公车,所以你要跟我在一起。”风洛希抓住她那只拦车的手,缩回来,有些霸道的说。 “喂,坐车还要人教啊?你上去丢个硬币,到站再跟着别人一起下不就得了。”溪没好气的翻了翻眼皮,对他蛮横的举动很是不解。 “反正就是不行,你跟定我了。”风洛希意志坚决的否定,死拽着她的手腕不放,话说出口,脸竟有丝可疑的红晕闪过。 溪长叹口气,无语问苍天,老天,她前世造的什么孽,要惹上个这么无常的人? 车上坐满了穿着各式校服的学生,连个扶手都没有,挤得向沙丁鱼。她只感觉自己像死尸样被他拖上了车,而某人坐公车竟不自备零钱,拿着张百元大钞就往里塞,幸好她及时制止,然后害她搜遍所有口袋才翻出两枚硬币。 “是风耶,好久没看到他了。” “没想到我们的洛希王子也会坐公交车,、、、、、、” “洛希,快坐到我这来吧,这里有坐位” 、、、、 在她上车的同时车厢里的女生立刻骚动起来,溪回头望了眼那个被她视为透明物的人,此刻正笑咪咪的坐在众花痴让出的坐位上。 “你不介意让个坐吧?”风洛希轻柔的笑着问旁边的女生,看到她近乎呆滞的点头,他拍了拍坐位“木鱼,快过来。” ‘唰’ 女生那怨恨的目光直射过来,恨不得把她给五马分尸了。 溪不客气的回瞪她们一眼,搞不清状况的女人,她有说过要坐吗? 继续她的无视神功,看着窗外的景色。 一棵棵枝繁叶茂的梨树飞快的向后倒退,偶尔还可看到夹藏在树叶中的那一小点白色的花朵。 迎着朝阳,欣欣向荣的梨树让她想到了梅花,没有雪白,雪的香却要比它稍逊一筹。 而这白如雪的梨花,欣赏起来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吧。 千树万树梨花开的景色会更像忽然落了场冬雪,柔软又清香。 “啊” 公车发出‘咯吱’一声,整个车身像是要被掀飞了一样向前冲去,意识到情况不对,司机突来个大转弯,弄得站着的人全都向前倒倒。 他到底考驾照时有没及格?溪在心里哀号,即使一只手狠狠抓住吊环,身体还是受惯性控制向前倒去,眼看就要跟前面那个大胖子的背来个亲密接触了,她的另外一只手无意识之中抓住像柱子样的物体。 虽然胖子大哥是块很好的肉垫,但女生们看好戏的眼神,她岂能让她们如愿? “大叔,你会不会开车啊!” “啊呀,谁踩我的脚了、、、” “天啊,我新买的手机摔坏了、、” 车子一恢复正常行驶,学生们就骂骂咧咧的喊起来,拍的拍衣服,拣的拣书包,除了坐着的一个个狼狈不堪。 “臭小子,我开车几十年了,轮到你来教训我。”司机大叔边开车边训起这帮不知尊敬长辈的小子们。 看这情形,能不能活着到学校都是个问题,大叔怎么像个小孩子样? 听着前面吵吵闹闹的声音她就头大,无奈的叹气,起得太早果然不是件好事。 “原来你喜欢这样?”头顶有人奇怪的说。 我喜欢什么?溪慢吞吞的抬起头,正对上风洛希坏笑的脸,他低垂着眼睑,似乎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什么。顺着他的视线望下去,妈呀,什么时候他的腰变成柱子了? “你、、、我、、、”溪的手像触电般嗖的弹开,脸飞快地红起来。 她不知所措的藏着那只罪魁祸‘手’,忽觉背上凉飕飕的,一阵发冷。 余光扫了下四周,阵阵杀人的眼光四面八方射来。 嗬,要问女生什么时候眼睛最大?她大概晓得了,此刻,如狼似虎的众女生,眼睛瞪得铜铃大,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老大,你转到明阳后就不见人了,怎么又换大嫂了?” 在经过南华高中时,一个黄发男生吹着口哨走过来,轻佻的表情与某人有异曲同工之处。 “你小子胡说什么?”风洛希低斥了声,听到那句‘又换大嫂了’,尴尬得脸胀得通红。 “老大,在柏尔谁不知道你女朋友大堆,心美还整天吵着问我你转到哪去了。”黄发男生没察觉到风洛希脸上的变化,自顾自说着某人的光辉历史。 “大嫂你不介意吧?”他笑嘻嘻地窜到溪的身边。 “不介意。”平淡无奇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 “哇,老大真的有福气,每个女朋友都这么大方。”黄毛小子跳着后退一步,艳羡的大叫。 “呵呵,改天你叫上他的女朋友大家聚个会怎样?”溪好笑的看着那个少根筋的男生,心里笑翻了天,肠子都快打结了。 “聚会?” 风洛希和黄发男生异口同声惊讶地问。 “是啊,既然他这么有人缘,我正好多认识些朋友,反正我又不是他女朋友。”溪无所谓的耸耸肩,走过黄发男生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下:“你真是可爱,只是眼神太不好使了,下次别搞错了,小心你们老大揍扁你。”背对着他们,她终于忍无可忍的无声笑着,缓解忍得快抽筋的面部神经。 “死民宇,以后再让我听到你讲我以前的事,把你扔到太平洋去。” 身后还传来风洛希气恼的叫骂声,一阵拳打脚踢,灰层满天飞。唯有那个处在云层里的可怜男生,还迷惑的张大着眼,愣下猜不透、想不明,他们的老大什么时候忌讳在别人面前提自己的女朋友了。 第十五章(4) 绵长的溪 走到校门口才知刚才有多浪费唇舌,溪眼睁睁地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把她拒之门外,看来只有那条路了—爬围墙,她可不想重蹈采儿的覆辙。 还没回来时,采儿就提过她迟到的惨痛经历,话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她因为看电视看到三点才睡,结果早上醒来就到了九点,等她大摇大摆的走进学校门时,被教导主任逮了个正着,按照校规整整打扫了一个星期的操场,害她晚上做梦还不忘挥动扫把。 后来某女干脆利用她妈的职权偷偷安了个偏门,这也是她为什么次次迟到却能安然无事的走到教室的原因。 地势最矮的西围墙边,溪定定的看着那堵墙,用心的目测着高度。 “白痴,从大门进去就可以了,”冷冷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风洛希板着脸看着正准备跃上围墙的她。 阴沉的脸色看来刚才气得不轻。 “我可不想被木瓜主任抓去扫操场。”溪没好气的白他一眼。 哼,谁不知教导主任天天这个时候在门口堵迟到的学生,就算跟着他大模大样走进去了,还不是送死。 “你以前常这样?”看到她动作娴熟的样子,他惊奇的问。 溪掂起脚尖试了试,退后了几步,猛地向前起跑,轻轻松松跃上围墙。 她坐在围墙上回头看到紧跟其后的风洛希。 “你也不赖,大家彼此彼此。” 风洛希跟着跳进来,轻松落地,身材比她要高,几乎是提了口气就跳上来了。 “那个小子、说的、你别、相信、、、、、、”他低垂着头,细碎的刘海遮住了眼底的神情,样子有些扭捏,边走边踢起脚下的石子。 哪个小子?是说刚才的事么? 溪疑惑的眨了下眼,偷偷瞄向他,表情古怪,干吗要她别相信? “啊、、真是疯了,我干吗要你别相信。”风洛希还没等她反应,自己倒烦躁的挠了挠头,躁郁的走在前面。 “没关系,这说明我的朋友你魅力大嘛,啊、、、主任来了、、、”溪哥俩好的拍了拍他的背,拍到一半手就僵住了,吓得拉起他就跑。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木瓜主任发现有漏网之鱼,挥舞着教鞭,怒吼着追来。 她说站住就站住,那不是等死?除非脑袋秀逗了。 溪跑得更快了,耳边风呼呼刮过,清晨的风扇过脸庞凉凉的。 “快给我站住,前面两个是哪个班的,、、、”木瓜主任紧追不舍,如响雷的喊声越来越近。 溪怀疑她以前是长跑运动员,怎么不去参加马拉松?超级郁闷,惨了!她在心里不住叫苦,仓皇地张望四周,半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一不留神竟走到绝境来了。 正当她惊慌失措时,一只有力的大手把她拉入扇门内。 “风洛希,你、、、唔、、、”溪震惊的瞪大眼睛,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用手捂得严严实实的。 风洛希朝她使了个眼神,示意她不要说话,溪会意的忙不迭点头。 “你放开我,手、、、、、、”他一松手,她马上又嚷起来,不说话就不说话,贴那么近干什么? 一种很清雅的香味猛烈的灌进鼻孔,脸颊贴住他身上的亚麻色t恤,还能感受到他温热的身体。 “别吵。”风洛希低咒一声,再次捂住她的嘴。 溪立刻噤若寒蝉,不是因为怕他,只是听着外面沉稳矫健的脚步声不想安静都不行。她只得用鼻子呼吸空气,怎么有股怪怪的味道、、、、、、 “明明刚刚还看到的,到哪去了?啪啪、、、”木瓜主任疑惑的低喃,似乎在用竹片敲击各个门板, 竹子与木板的撞击声在安静的走廊显得格外的清脆、响亮。 走吧,走吧、、、她暗暗祈祷。 “还不给我出来,要让我抓住、、你们就死定了,、、、” 木瓜主任试探性的又厉声喊了几句,手中的竹片在上下弹跳。 溪吓得大气都不敢出,屏住呼吸,心里紧张得要死。 ‘咚咚’的敲门声后,主任的恨恨声音越来越小。 风洛希贴着墙壁听了好一会,确定没事后才放心的松开手。 ‘呼、、、’她大口的呼吸着空气,都快憋死了,才吸了几口气,就觉不对劲。 这味道闻着嫌恶,有消毒液、还带点臭,该不会是、、、? “风洛希,你有没脑子啊,竟敢把我带进男厕所。”溪扫了眼后面的设施,顿时羞愤交加,气得直跺脚。 男厕所啊,出门还碰到个同学上厕所,一看到她,马上啊啊地尖叫着跑回了教室,他那幅心灵受到极度震憾的样子莫非把她当成了变态? “我可是救了你,不知感恩图报的丫头。”风洛希不以为然的耸耸肩,一幅感叹世态炎凉的悲哀样。 看着他大模大样走进教室,溪气得血气在喉咙里翻涌,恨不得戳几个洞在他背上。说不定明天校报上就会出现‘男厕所惊现女色魔’的大标题了。 第十六章(1) 情敌来聚会 宽敞明亮的教室,带着露水的晨风从窗外飘进,撩起窗边的少女女额前柔软的碎发,她托着腮,遥望着小花园里的树梢,青白颜色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多了层烦忧。 溪静静在她身边坐下,没发出一点声响,脚步轻盈得像是踩在棉花了走进来的。 采儿头上似乎笼罩几朵愁云,趴在桌上忧心忡忡的用笔敲着桌子,连他们一前一后走进教室都没发现。 她这么怕她离开吗? 溪用手肘推了推她,扬起抹淡淡的笑,眉眼有细微的光亮闪动。 采儿一时没回过神,愣愣的眨了眨眼,才苦恼的问她:“你说我们要表演什么节目才能赢他们啊?” “集思广益啊,笨!与其大家一个个独自想办法,不如一起来开个班会讨论下不就好了。”她伸手拍了下她的脑袋,无力的骂了声。 一群男生只知道臭美,各自忙活着自己的节目,殊不知团结就是力量,群众的智慧是无穷地。 采儿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也只能无奈的选择这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招呼其他同学开始忙活去了。 她又何尝不晓得要依靠大家,可是他们都独来独往惯了,整天标榜特立独行的个性,会配合自己的想法吗? 不一会儿,三十多张桌子就拼成了一个椭圆型的小型会议桌,平时那些迟到、旷课的人都被一一逮了回来。 “你很在意这次的成败?”风洛希坐在溪旁边突然低声问,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 她垂着头没有作声,手里在忙着帮采儿整理作业本。 正所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没必要跟她们认真地去计较。 “为了他?”他低头紧迫盯人。 “谁?”溪奇怪的看了向他,探询的目光在半空中又折回来:“我只是为了自己,就算要离开的话,也不希望是被人赶出去的,如此而已。” 她说得轻描淡写,一脸的平静表情,语意却无庸置疑。 风洛希向椅背靠了靠,肩膀有松动的迹象,像是在心里松了口气,低头开始玩弄起手中的掌上电脑。 采儿拿着麦克风走到桌子中间的空地,两手向下压了压,原本吵闹的教室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各位同学,今天开这次班会的目的,主要是想让大家为了赢得下个月的骑士节出谋划策,大家都是这个班的一份子,应该为本班的荣誉着想,有什么好的点子可以提出来,一起讨论。”她说得合情合理,很有领导的架势。 看来这个班长也不是胡乱混来的,人气和威望还是不错的。 看着大家都默不作声,她开始生气了,拧起眉毛,踱着步子一一从每个同学面前走过。 、、 “要不我们一起演个话剧,什么白雪公主、茶花女什么的怎样?” “你神经啊,那种老掉牙的剧目谁看。” “你干吗打我,是你自己四肢发达,不会演还找借口。” “你们别吵了,要吵到外面去吵,要我说不如表演花样篮球,大家都会嘛。” “傻了吧你,明知道a1班的男生都是篮球队的,你还要我们去撞枪口~” “跳芭蕾舞怎样?” 、、、、 采儿略带威胁的眼神,让大家不敢不吭声。 在她走到第五个人的时候,教室就像炸开了锅,踊跃地发言,议论纷纷。 但也吵得热火朝天,有争得面红耳赤的,更有甚者还动起手来。 耳边的浮躁一片迷乱,溪抱着脑袋一点点的往下埋,就快躲到桌子底下去了。 正当她痛苦不堪的时候,教室里突然出奇的安静了下来。 只看得到头顶的她好奇的越过桌面望过去,看到有个年轻的男人轻轻拍着巴掌从门口施施然走进来。 大概有一米九的个头,头发乱糟糟的,还留着胡须,皮肤是健康的黑色,黑色的西装穿在 他身上有种很痞的味道, 灯光照着他洗得泛白的牛仔裤更显些旧色,有点像个流浪者。 他是谁啊? 为什么大家都露出敬畏的神色。就连采儿也乖乖的退到一旁,样子甚是柔顺。 风洛希只是淡淡地向门口扫了眼,又继续沉迷于游戏当中。 “哈哈,我走了的这几个月有没有想我?”流浪者咧开嘴发出声爽朗笑,看着大家说着很不得体的话。 摇头,点头,除了寂静,大家的表情莫衷一是。 他环视了一周,大手拍了拍坐在他身边一位同学的头,“没想到有长进了嘛,知道团结才是力量,这次的事我已听a1班的老师讲了,大家能齐心协力去做一件事,我很高兴,不过~~” 他说着说着故意停顿,目光向教室左角这边扫来,似有深意的笑起来。 阳光忽然多了种阴谋的味道。 “不过有些人却明明有那个才能,还害大家浪费时间和精力去想问题,是不是该受到惩罚?”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在他身上,然后又顺着他的目光望向窗边。 溪忽然感到有一点点害怕。 因为,当他说完话的时候,他努了下下巴,目光炯炯的盯着她看,硬是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她没看他,却在潜意识里已意识到他知道自己是谁,比采儿更了解她是个怎样的人。 “哥,你想干什么?”采儿紧张地扯着那人的袖子,侧过头担忧的望向她。 哥? 溪惊得浑身一颤,笔就从手中滑落了下去,掉在地板上。 天啊,他就是雨哥哥那个魔鬼表哥宁毅轩?早知就不来这读书了,有种掉进狼窟的感觉。 那一双双射过来的视线,隐隐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老天保佑他不是在说她? “萧也,去年校庆的表演我们班所用的开销是多少?班费还剩多少?”宁毅轩问了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老师,加上庆祝会的开销一共是8万6千元。今年的班费还有五万。”一个戴金边细框眼镜的男生站起身,温温有礼地回答。 这个萧也是他们班学习委员,数学可是一等一的好,记性更好。 溪对他的认知仅这一点,却也足够。 “哦,才这么多吗?今年物价上涨,估计会要得多点,”宁毅轩沉吟了会,在心中粗略估算了下,笑咪咪的看着冒出在课桌边缘的黑色帽子:“迟溪同学我说的就是你啊,还想躲哪去?现在班费紧张,你作为b3班的一员,是不是得贡献点?” 有一点点冷。 心中竟有一种想要逃走的感觉,溪紧闭了下眼,想就此晕过去算了。 不过有人不会就此放过她---- 只听,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透过木质的桌面直传过来。 他小声的说:“三天之内去赚五十万块钱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吧?” 五十万?老师想抢劫啊。 捂着脸的手缓缓从脸上移开,溪透过指缝望着宁毅轩那张笑得奸诈的脸,欲哭无泪。 凭什么她得一个人去赚这笔钱,大不了收拾东西走人啊? “怎么?你不愿意?身为好朋友,不该支持她的工作?她可是为了你才这么尽心尽力,我还从没看见那丫头对什么事热心过。我记得ceyn有本小说叫什么《孤单芭蕾》,你去找找,顺便把它改成剧本,你看怎样?没问题吧。”宁毅轩阴险的笑着指了指采儿,闲话家常的口气却由不得她说半个不字,直接连要做什么事都替她安排妥当了。 为了我吗?她还记得在加拿大时突然被离开时那丫头哭得死去活来的场面。 有什么东西像在浸润着她的心,瞬间,她哑口无言。 宁毅轩无比快乐的笑了,清晰的看到了她眼底的妥协。 “好,但是这三天之内不能来上课了。”溪咬一咬牙,爽快的答应:“不过我们得约法三章。”她拿出个小本子,握在手上唰唰地在白纸上写下几十个字,然后交给他。 宁老师无所谓地扫了眼纸上写的内容,点头应允,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 “还有~~”她侧头看了看风洛希“我需要他的帮忙。” 一根白晳的手指直指着自己的额头,风洛希意识到与他挂上了钩,抬起头来,那眼睛氤氲着层白雾,隔着薄如轻纱的雾水望着他们。 糊里糊涂的被她拖下水,只听她说了句很怪异的话: “什么是情敌?一起来聚会会是什么感觉呢?” 第十六章(2) 情敌来聚会 南华高中 校园里安静得只有树叶的轻响。蔚蓝如洗的天空,明艳地把阳光也比得暗淡。 一层层的石阶上,溪烦躁的走上走下,空旷的足球场寂然无声。 等了快一个小时了,风洛希找的人半个都没看见出现,她不晓得自己还能坚持几分钟。平时要她等五分钟火气就会滋滋冒,而今天破天荒等了这么久,居然一无所获,让她如何不气? 偶尔只见两、三个身穿白色校服的学生从远处的林荫道走过,远远的挥舞着手臂跟风洛希打招呼。 “喂,你别晃了,晃得我眼睛花。”一声埋怨从看台石阶的底下传来。 风洛希悠闲自在地躺在足球场的草皮上,咪着眼睛不满的朝她喊。 “你还说呢,那些人到底会不会来?她们不会是因为被你甩了,恨死你了吧。”溪顿住脚步,不耐烦的抬起头望向天空。 太阳正悬于头顶,炙热的光芒让她更焦躁。 “本少爷的魅力有这么差吗?每次她们可都是心甘情愿分的手,大家依然是好朋友。朋友帮忙她们当然会来。”风洛希臭屁的说,说完,目光倏忽变得幽暗。 灿烂的阳光如千万道金丝洒下,无声的照在需要温暖的人身上。 空气似乎有瞬间的凝滞。 察觉到他的异常,溪索性漫步走下几个台阶,坐在最下面的一层石阶上,脚下的右边是风洛希。 阳光下,他胸前那串银色项链熠熠生辉,吊坠的形状是个草书的风字,弯弯曲曲的样子有点像条蛇。 宽大的黑色t恤横七竖八的印着几个英文字母,松松垮垮的穿在他身上,有点嘻哈的味道。 他的小半个侧脸隐藏在衣服里,浅浅的光把他的样子晕得朦胧了,半长的头发忽然忧郁的垂下。 那么白晳的皮肤穿南华白色的校服或许又是另一番风味,更像个贵公子吧。 “为什么会突然转到明阳去,你穿白色的衣服会更好看。”溪的左右脚交替的上下晃动,眼睛望着像棉花糖似的云朵。 话就这样不经大脑脱口而出。 安晨永远一身白,像株高山上的雪莲,一尘不染,近乎透明的身姿染上了雪的忧伤。 为什么风洛希还要穿黑色的衣服?带给她温暖和安全的黑色,他怎么可以穿出忧郁的色彩,这叫她何以为继? “你也发现我的魅力了,是不是爱上我了?”风洛希侧了个身,歪着脑袋望向左侧的上面,脸上挂着不正经的笑。 斜了半边的嘴角,恣意上扬的微笑弧度。 溪忽然就想一巴掌拍到他脸上,但也只是想。 “我讨厌别人这样,”她的眼珠幽静。 余光掠过他的脸,有陡暗的神情。 她缓慢地站起身,拍了拍裤子:“走吧,她们不会来了。” “木鱼,你回答我个问题,我就告诉你我为什么转到明阳去。”还没走几步,低低的有些执拗的声音从背后传进她的耳朵。 手微微地一抬,却没有伸到自己的眼前来,溪侧过头,瞳眸中浮现出怔然的神色。 风洛希从不知何时跳上了看台,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脸上是少有的认真表情。 “什么问题?” “你为什么总喜欢戴帽子,你又知不知道自己也不合适黑色~~”他定定的看了她几秒,视线定在遮住了她眼睛的黑色帽子。 看台上方是茂密笔直的桦树。 溪垂下眼眸,踢着那没有石块的水泥地面。 “你好像对什么都不在乎,有时又莫名其妙关心与你无关的事和人,那样的你不是很矛盾吗?”风洛希伸开手,轻轻的问话声像在叹息。 轻得她几乎听不见。 她的眼中一片寂静。 人本来就是个矛盾体,只是她更表现得明显罢了。 说她,那他呢?明明需要别人真正的关心和爱,却总说着轻浮的话,做些让人误认为很轻佻的行为。 心的下沉,蔚蓝的天空被映衬得格外高远。 ‘啪嗒啪嗒’ 伴随着下课铃响,步调统一的高跟鞋声传来,打破了僵硬的气氛。 溪循声望去,比他们站的地方高了一个地势的校道上,大概五、六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正朝他们走来,清一色的紫色连衣裙,只是颜色有浅淡之分,都在二十岁以下的年龄。 “哎,她们不会就是你的疯子军团吧。”溪推了推风洛希,戏笑道,顺带为他的粉丝团起了个自认为很贴切的外号。 “疯子?”风洛希疑惑的抬头,听到有人在喊他,看了那些女孩一眼,跳起来就是大力拍了她肩膀一掌:“死丫头,我找人帮你竟敢骂我,既然这样我带她们走好了,免得我们这群疯子坏了你的好事。”说着,他就要挥手遣散众女孩。 “啊,我有说什么疯子吗?”她咬着手指东看西看装傻,茫然的说“我记得明明讲的是风之子啊,一定是你听错了。”她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瞪大的眼睛,看上去无辜又清白的样子。 “笨蛋,你少装了,我又不是聋子。真是疯了,答应你来这。算了,我走了。”风洛希可不吃她这一套,气愤的低咒了几声,对她再也不予理睬,气咻咻地掉头就走。 “喂,风洛希、、洛希,就帮这一次。再说对你也有好处诶!到时你不就可以拿着骑士勋章去给喜欢的女孩了。”眼看要进蒸锅的鸭子要飞了,她心中一急,本能地伸出手,拽着他的衣服不依不侥的央求。 “喜欢我的女孩那么多,一个怎么够?为了公平干脆一个都不要不是更好。”他的愤怒难平,没有回头,口气不悦的说着,眼中的气恼更是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 “求你了,只要她们帮我三天忙,我保证不会让大家吃亏,有工资的。”她再接再厉的请求,转换战略,采取怀柔政策。 “你问问她们,谁会希罕你那点钱?”风洛希反唇相讥,浓黑的眉毛微微上扬,眼眸中出现一片幽黑的颜色。 他已走到她们身边,漫不经心打过招呼后,带领那些女生大踏步向校门口走去。 “你不帮就算了,我去找安晨。”溪对着他们的背影喊了声,说得满不在乎。 风洛希竟敢耍人? 别以为她找不到人,那个人可是她哥哥。真是脑子发晕找他帮忙。她颓然坐在石阶上,像个小孩子恨恨的踢了几下石阶的边缘,发泄心中的不满情绪。 微风掠过树叶,风中飘散着树木的清香。 “哎,起来,你不说大家怎么知道从哪帮你?”有人踢了踢她的脚。 溪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白色球鞋,愣愣的抬起头。 风洛希一脸无奈的表情,眼睛望着远处,似乎不是在跟她说话。 “记住,以后在我面前不准提那个人的名字。”他一把提起茫然的她,凶巴巴的警告。 溪笑容满面的答应,反正不是叫她不准见安晨,再说那也不可能,那人可是哥哥啊! 第十六章(3) 情敌来聚会 阳光更烈了,树叶在高高的树枝上轻摇。溪在后面走着,看着那群在前面走着的人,猛然想到了古代妻妾成群的帝王。风洛希虽没王的霸气,但福气好像差不多啊,此刻不正身在花丛中吗? “洛希,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把姐姐给忘了,怎么今天想起找我了?”一个穿深紫色裙子的女孩亲昵的搭上风洛希的肩,脸上的笑容和某男如出一辙。 “呀,姐姐,你把手拿开,呕心死了。”风洛希嫌恶的拍掉那只魔爪,一跳三步远。 “死小子,我手哪脏了,小时候替你换尿布时怎么不嫌脏了?”风姞云握紧拳头,一个爆栗子就猛地敲在他头上,揪着他的耳朵:“快说,这段时间都到哪混去了?家也不回。” “~~” 风洛希听到‘尿布’两个字,陷入窘境,俊脸闪过两抹羞涩的红晕,眼光一侧,看到溪忍俊不禁的样子,尴尬的别过头,转移话题:“喂,你别再动手了。告诉你,那小子回来了,被他看见你这样子,小心嫁不出去。” “那小子?”风姞云低喃声,眼睛闪过惊喜的光芒,随即佯装不在乎的说:“谁要嫁给他?嫁不出去我就赖着你,别想丢下姐姐我去一个人幸福。”她摆出幅缠定了他的死皮赖脸样。 反过头,朝后面那个最矮的女孩努了努下巴:“心美一定也不介意姐姐插在你们中间,是吧?” 暧昧的眼神、意味不明的话语,立刻在女孩们中炸开了花,大家会心的笑起来。 穿最浅色裙子的娇小女孩羞赧的笑,低着头,认同的点了点,娃娃脸上绯红一片,更令整个人可爱极了,她偷偷地拿眼睛瞟向风洛希。 空气中,似乎荡漾着温存的气息。 “大姐,我们要去做什么?” “就是,要是没事我还得去约会,没时间耗在这。” “啊,太阳好大哦,好想睡觉了。” 、、、 其他女生开始七嘴八舌的抱怨起来,不是要走,就是打着哈欠装模作样的看着那个并不怎么晒人的太阳。 “呃?你们问我,我问谁去?”风姞云没好气的白了她们一眼,扯住风洛希的手臂:“喂,小子,你找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姐姐我的时间可是宝贵得很。” “谁晓得那小子要她干吗?你去问她。”风洛希扬扬好看的下巴,也是一脸不耐烦。 同一时间、同样的动作,同一方向,女孩们转过头,目光齐唰唰的望着后面的黑衣少女。 眼中是满满的惊讶神色。 一个人竟可静到这种程度,刚才打打闹闹丝毫没察觉到她的存在,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任何事和物都拔动不了她宁静的心弦。 “她叫什么?” 风姞云直盯住溪。这个女孩子的装束略显死气沉沉,但肌肤白皙如象牙,面容灵秀精致。 微长的帽檐下隐约可见明亮的光芒从眼中射出,她握着笔记本在写什么,那专心致志的样子更显灵气逼人。 “迟溪。” “迟兮、、、、、”奇怪的名字,风姞云继续打量她半晌,贼兮兮的凑近风洛希,说:“哟,你小子不赖嘛,什么时候喜欢这种酷酷的小mm了,不会就是因为她转学过去的吧。”她促狭的捅了捅风洛希。 风洛希面色一窘,不自然的推开她,一幅‘谁喜欢她’的样子,惊得跳出老远,眼睛慌乱的望向别处。 “姐姐们好。”溪合上本子,收进口袋,弯腰向她们行礼。 “谁是姐姐,我们有这么老么?”一个满脸凶相的姐姐不满意她的措词,不客气的打断她的话。 她满脸黑线,纳闷的想:难不成你们有人比我还小,本小姐可是才满15岁,正常算的话还是初三学年段。 “就是,你是谁?怎么会和洛希哥在一起?”心美樱唇向上一扬,醋意十足的来掺和,不忘添把柴。 溪更郁闷了,就算以前的见面她不记得,但刚才不是简单介绍过了么?她耳朵是用来吃饭的不成? “好了,好了,你们别吵了,听她把话讲完。”风姞云出来打圆场,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迟溪是吧,我是洛希的姐姐风姞云,既然你是洛希的同学,以后也可以叫我姐姐,你别跟她们一般见识。” “不会,姐~姐姐,本来就是我想要麻烦大家。”溪嘴角扯出丝淡淡的笑,“如果大家都有手提电脑的话,到我家去,我再告诉你们需要做些什么?” “好,你等下,十分钟后我们再在校门口集合。”风姐姐不明所以的愣了下,手一挥,众女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她眼前。 “笨蛋啊,去你家今天不就过完了?”风洛希不知何时移到她跟前,劈头盖脸就给了她一掌:“我带他们去我住的公寓,就在学校附近。” “风洛希,你不要总打我脸好不好?”溪咬牙切齿的大叫,手捂着被他打的半边脸。 这小子每次都打人,她好像被打习惯似的,竟每次都反应迟钝,虽然打得轻却还是没面子唉。 “怎样,我就喜欢打那里,反正都不好看了,不在乎毁不毁容啦,”风洛希一幅你奈我何的屌样,双手插在裤袋里扬扬得意的笑。 “你的任务完成了,快回去上课。”她像赶苍蝇似的挥手。他呆在身边只会捣蛋。 “喂,死木鱼,你竟敢过河拆桥,我就不去,反正那小子都同意了,落下课也是因为你,你得负责。” 负责?苍天作证,她只不过说要他找几个人。 是谁自己擅自请了三天假?最让人郁闷的是宁老师居然也同意了,他笑得那样奸诈,两人肯定进行了见不得人的勾当。 风洛希和宁老师同属胡搅蛮缠的人,这一刻,溪清醒的进行着归纳总结。 第十六章(4) 情敌来聚会 风洛希的公寓门口站着堆成石化状态的人,早就听说大部分男生住的地方是狗窝,但谁也没想到会成这样。地上、沙发上啤酒瓶乱七八糟竖着、横躺着,门口的空气里有股让人难受的气味,足有一百多双的鞋子排了四排,厨房里还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透过敞开的卧室门还可以看见床上有大堆换洗的衣服。 “风洛希,你是属狗的吗?这里能住人?”风姐姐气得脸色铁青,摇晃了几下一幅快晕倒的样子,屏住呼吸,率先走了进去。 ‘哐啷’ 还不到四步,她的脚下像踩到什么可以自由滚动的不明物体,身子猝不及防地向前倾倒, “大姐” “姐姐” 众人惊呼出声,却还是迟了一步,挽救不了她被摔倒的命运。 ‘呯’ 风姞云在大家的呼救声中,英勇地与地毯来了个亲密的接触,重重的摔倒在地面上。 “死小子,你想害死我、、、这、、这什么鬼东西?”她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一手撑着在地毯上,一手从身下摸出个长方形像摇控器的东西。 “谁叫你走路不长眼睛,怪不得我。大家进来随便坐。”风洛希无辜的耸耸肩,一屁股坐在豪华的皮沙发上,两腿向上一抬,搭上茶几,翘起二郎腿。 “姐姐,你没事吧?” 不知死活的小子,没看到姐姐头上快冒青烟了。 溪走过去连忙扶起火冒三丈的风姞云,关切的询问。 风姞云手撑在腰上,在她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俏脸上的怒气难消。 “洛希哥,我帮你把这些东西收拾收拾。”心美讨好的提过垃圾筒开始捡满地的废物。 风洛希轻嗯了声,打开电视机悠然自得的看起来。 “心美,叫你来不是帮他搞卫生的,快放下。”风姞云揉着摔疼的手臂,没好气地训斥了声心美,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垃圾筒丢在一边,气呼呼的瞪着风洛希,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呃?姐姐,我们还是先干正事要紧。”溪忙站到他们中间调停,缓和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转头问风洛希:“洛希,你家有没块干净点的地方?” 风洛希视线没离开电视,头也不抬地随手指了最里面的那个房间。 推开房门,室内是一片昏暗的光线,没看到任何东西,因为用布全蒙住了,就样子来看像个书房。 溪拉开窗帘,看了下室内的环境和摆设。 难怪他会说这里最干净。书架上没一本书,只有书桌底下有个大大黄色的纸箱子,就胶布封着。 “姐姐,我听洛希说,你们学习都很好,而且又是大学生了,这些应该难不倒你们吧。”溪掏出包里的表格和资料递给她们。 “咦,怎么全是有关股票,你让我们看这些干什么?”风姐姐不解的问,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 “到时你们就知道了,现在你们要做的就是按照我资料中所给的地址,把那支股票这一年来的涨跌情况在这张表格上画好,然后再分析其原因就可以了。” “你怎么会懂这些?”风姐姐奇怪的看着她。 “就是,这些资料老师都不一定看得懂。” “你要我们三天之内做这么难的事,大家还有休息时间吗?” “你还是另请高明,我们无能为力。” 、、、、 其他女生也是满脸疑惑,才看了几页就准备打道回府。 溪拦住那群蠢蠢欲动的女生,“除了心美还是个高中生,你们不都是以进入世界知名学府学习金融专业,成为商业精英为目标么?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们不趁机锻炼,看来是我找错人了。”她语气淡然,宁静的表情如大海般深沉。说完,她转身准备走。 “等等,”刚刚喊走的女生拉住她的手,不服输的说:“做就做,没有什么能难倒我们的,大姐,你说是吧?决不能让一个小丫头看扁了。”她那豁出去的样子颇有英雄断腕的豪气。 风姞云木然的点点头,似乎没回过神,抬眸若有所思的看了溪一眼。 不消一分钟,行动派的女孩们就都开始忙碌起来。 溪轻轻掩上门,志得意满的走出房间。 本来可以一个人搞定,但她不能这么做,那样的话他会发现的,而且还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看着歪歪斜斜躺在沙发上的风洛希,她无奈的叹了口气。 “洛希,我先去打工了,晚上再来,可能要打扰三天了。” “等等我,这电视无聊死了,我出去透透气。”风洛希怔了下,甩掉摇控器,一溜风走得比她还快。 足球运动员凌空抽射的动作隐灭,换成一块黑屏。 她错愕的看了眼啪的声关掉的电视,满脸的不知所以。 无聊? 会吗? 刚才不知是谁死死盯着电视看,体育节目没几个男生不爱看,再说采儿不是说他最爱看足球赛吗? 第十七章(1) 寂寞的风 革全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可怜她的计划猴年马月才能看见胜利的曙光? 溪依然想着继续那个伟大的计划,什么鬼厨房,跟皇宫大内似的闲人免进。至今还不能越雷池一步,害她想努力都不知从何下手,再没进展她就不干了。 唉,苦恼啊~ 包房里,紫红色的蝴蝶花静静散发出幽香。 “我长得很难看,让你看到我就叹气?”风洛希戏谑的笑,不紧不慢的调侃着自己。 “都怪你。” 溪灰心丧气地趴在桌上,面朝下,没看见他嘴角略带苦涩的笑容。只是没好气的说了句。 虽然明白他跟来,可能是看在同学的面上,照顾她,怕她工作辛苦。可是,要不是他,酒店的服务员会疏远她?要不是他,她还能偷偷溜进去,整天身边跟了个这么耀眼的发光体,走到哪都会很容易就被人发现的。 她那点贼心思,何时才有伸展的空间。 “关我什么事?是你自己笨,我都让你尝了这么久的菜了,还不会做。”风洛希气恼地说道,语气无辜又委屈。 什么歪理,会吃就会做吗? 溪的头动了动,半边脸紧贴在桌面,眼巴巴地看着他:“你去跟经理说声,把我调到厨房工作好不好?” “不去。”风洛希想也不想的断然拒绝。 溪听了更觉心灰意懒,额头抵在桌子的边缘,双手捞起桌布准备用来蒙面。 撩起的桌布下,现出一条暗色的桌子腿。 忽然, 她的手悬在眼皮底下,望着桌子腿怔住,眼睛如星星般亮了起来。 花香依然,空气幽静。 溪缓缓抬起头,迷蒙的双眼弥漫着美丽的白雾。 只见她缓慢的站起身,左脚向侧边迈去,轻盈无声。 风洛希放下刀叉,看着她飘飘然的样子,总觉有些不对劲。 紧接着,她神情恍惚的抬起右脚,半空中---- 突然,她直挺挺的向后摔倒,轰然的倒在地面上,发出了声轻微的闷哼后再也没有任何动静。 盆栽里的蝴蝶花惊得探过头,叶子在轻轻颤动。 “喂,你有没事,别装死了,快起来。” 风洛希亲眼看到她硬生生地摔在地毯上,直觉告诉自己,她是在开玩笑。 地上, 米白色的地毯在灯光照耀下显得柔和白亮,映衬着少女白晳的面色。 一分钟后, 风洛希看到她动也不动,他蹲下身,将信将疑的凑过来。 她的脸庞宁静如山涧缓缓流淌的溪水,沿着石壁,流向远方,没有叮咚的声响。 “起来啊,你这招我早用过了。”心里突出不安感,可是他不能确定,手指试探性的伸到她的鼻际。 指尖没一点温热的触感,以致连微弱的呼吸声都没听见。 “木鱼,你别吓我,快起来、、、”心脏突地一紧,风洛希顿觉慌乱如麻,他抓着她的肩膀慌乱而又使劲地摇晃。 静悄悄的房间,突地多了种死亡的气息徜徉其间。 她的手像失去意志的支配,无力的垂在半空中,像枝头还连着丝的枯黄树叶。 三分钟 “我答应你,快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快起来。、、、、、” 风洛希越来越觉惊恐,半跪地地毯上,抱着她的半身,低声的说着,殷切的恳求着。 五分钟,她还是悄然无声的躺在他怀里。 “为什么、、你要、、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惊慌,连声音都变得颤抖起来。 房间里的空气静得让人吃惊,流动的香气仿佛都消逝了。 他的心中是片灼热的痛感。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眼角无声的滚落,明黄的灯光照得它--- 脆弱,又忧伤,闪着透明的白光。 它从半空中降落,落在了溪的面颊上,缓缓地流了下去。 融化在她的唇瓣,舌尖触碰到湿湿的液体,是带着悲伤的咸涩。 溪偷偷把眼睛睁开条缝,发觉自己大半个身子躺在别人的怀里。 风洛希紧紧地抱着她,双手紧得像要把她掐进自己的身体里,他乌黑纤长的睫毛一片湿润,有疑惑的星光闪动,亮闪闪的。 是泪花吗? “洛希、、、、” 她小心翼翼的唤了声,声音轻轻的,手慢慢向上伸,想挣脱他的怀抱。 风洛希恍若未闻,把头轻靠在她肩上,更加用力的抱紧她,像沉浸到一个巨大的悲痛中去了。 溪静静的把头贴在他胸口, 这样的他,仿佛又回到了救他的那个下午,忧郁、无助的像个孩子。 她心底骤然抽痛,眼睛也黯淡了下来。 “雪儿,你不会死的,不会死,你答应过我的,会一直陪着我,要一起看雪,我在等你,一直在等~~~” 风洛希的身子微微颤抖,声音哽咽在喉间,无意识的低喃着什么。 雪儿? 是他喜欢的人? 抚上他后背的手,蓦然的一僵,心里有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滑过她的心际。 这次真的成了替代品了,而且是个活在他心中的人---- 他不是因为担心她,才伤心难过,是把她当成了别人,那个他一直在等待的人、、、、、 溪突然苦苦地哑然失笑,世上还有谁能比她更爱自己,没有了,再也不会有,那种毫无保留的爱,要到哪去找? 溪是孤单的稻草人,独自守望着那片麦田。 而他们都只不过是路边经过的路人,被金色的麦穗吸引才停下脚步,靠近了她这个可怜的稻草人。 “你们在干什么?” 门被推开,一声低沉的质问惊醒了两个沉浸于哀伤中的人。 突兀的声音在静谧的房间响起,异常的哄亮、响彻。 一阵轻风自打开的门吹进,带动了花香的流转,沉闷的气氛增加了愤怒的气息。 溪惊得倐的推开风洛希,力道大得惊人,险些撞翻了他。 她站起身,没有看后面呆怔的人。 门口走进来一个老人,他精神矍烁,步伐沉稳,两道浓黑的眉毛有着慑人的威严气势。此刻正铁青着脸看着他们两个。 “爷爷,” 尴尬的她正不知如何是好,风洛希向前走了一步,先开口了。 爷爷? 难道他就是凌风集团的总裁? 溪后悔莫及,没事来什么风家办的酒店来打工,这下好了。 她悄悄移动脚步, 据说他可是商界有名的黑包公,见谁都板着脸,依现在的情况看阴沉得快成黑炭了。 见到真人才觉别人描绘得还太客气了。 就刚才这幅情景,她还不被他认为是不良少女了? “你太不像话了,在外面玩玩就算了,到这里还不知道分寸。”风爷爷词严厉声,声音如洪钟。 风洛希低垂着头,像是很害怕他爷爷,想开口辩解嗫嗫不敢出声。 五、、、 四、、、 三、、、 一、、、 终于到门口了。 溪掂着脚尖,抓着门把手,轻轻转动,脚刚提起还没踏出就被人叫住了。 “小姑娘就想走了吗?” 留难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她心里暗暗叫苦,他长了透视眼吗?背着她也能知道她想溜。 “风总裁好。” 溪理了理衣服,转过身,扬起职业性的微笑,微弯腰礼貌的向他问候,双手交叠在身前待立一旁。 “去把你们经理叫来,我倒要问问他是怎么教育员工的,上班时间跟客人搂搂抱抱成何体统?”风爷爷眼神犀利地把她从头至脚扫了个遍。 “爷爷,她~” 风洛希想辩解,不料有人已比他更理直气壮。 “对不起,风总裁,我认为没必要把经理叫来,他教得很好,我也认为自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她歉然的风爷爷鞠了躬,挺直背,不卑不亢的迎视他的目光,眼中的寒光如闪电般闪过。 她凛冽的眼神,毫不畏惧的气势让训斥她的人暗暗吃了一惊。 风爷爷诧异的看了她一小会,脸又黑了层,沉声道:“小丫头牙尖嘴利,不说你现在是我公司的员工,就是论辈份我也是你长辈,难道你的父母就没教该有的教养?” 教养? 他这是讽刺她没家教吗? 溪冷笑声:“对不起,又让您说对了,我从小没见过父母,又哪来的有父母教的教养?但请你不要侮辱他们,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她语气铿锵有力,极力维护着那不容亵渎的骄傲。 没有泄露心里泛起的一股酸涩。 这么多年来,最在意的果然还是别人说她没父母疼。 秀美的面孔漫上层寒霜,眼神冷漠如死神。 风爷爷听到她的话,那不容忽视的冰冷气息让他为之一震,哪来的女孩竟有这么骇人的气势。 他惊怔了下,神色稍为缓和,语气却依然不客气:“明天你不用来上班了,工资我会让财务多付你的,风家的大门不是谁都可以进的。” 以为她是想攀上枝头变凤凰的灰姑娘吗? 想像力还真是丰富。 溪在心里轻摇着头,优美的唇角漾开丝虚无的笑。 “爷爷,您太过分了。”风洛希终于忍不住跳出来顶撞了句。 溪愣怔了下,目光变得平静, 忽然有些同情风洛希,他家到底还有多少怪人? “你给我闭嘴,给我惹的麻烦还少吗?”风爷爷怒气冲冲地斥责。 风洛希不甘的颓然坐下,眉宇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转头看向溪,她安之若素的站着,仿佛什么事、什么话都没看到、听到。 她是不会为这种事伤心的。 “我想您误会了,不相信我的为人不要紧,但你有没真正了解你孙子是个怎样的人?你有看到他伤心难过的样子吗?” 溪嗤笑,看到他那惊讶的表情就知道没有,更加确定他是个粗心大意的人。 她表情异常平静的走到他身边:“总是站在高处命令他,为什么您不试着和他开怀畅谈。他缺的是关爱,不是金钱。”说完,她甩门从房间走了出去。 怎么遇到他就没好事,今天大概是她对陌生人话讲得最多的一次了。 走出包房,溪在心里感叹,然后,毅然决然的走向更衣室。 低低的话语让房内的两人同时一震, 风爷爷匪夷所思的表情 风洛希眼中的异样神情 在明亮的灯光下闪烁不定 第十七章(2) 寂寞的风 深夜的小路 寂静无人 溪轻快的跳来跳去,追逐着自己的影子。 打工终于结束了,虽然有点没面子,但自由总是好的。 刚出酒店门,她就举起双臂伸了个懒腰,手还没收拢,就觉肩膀一沉。 然后就看见了站在她身后的风洛希,他看她的神情有着几分古怪。 不知道已经走了有多远,又有多久了,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昏黄的灯光 幽深的小巷 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偶尔会重叠在一起,但又马上分开。 两个人心里隔着的不是一个国度,而是一道无形的墙。 他们偶尔无限接近,偶尔相隔天涯。 他想去推倒它,却又怕墙的背面是片荒芜的景象。 良久, “对不起,刚刚那样顶撞你爷爷。”她对身后的他说。 这一晚好像有一点混乱啊,她是不是失控了? 虽然她很不想道歉,但风爷爷毕竟是长辈,那样的举止言行还是太鲁莽、无礼了。 “你是同情我才跟我爷爷说那样的话?”风洛希低沉的话语从脑后传来,带着某种隐隐的不安,眼眸中闪烁着脆弱的光芒。 溪顿住脚步,双脚立正并拢,硬绑绑的向后移动。 他亦停下,带着希冀的翅膀仿佛快要被人折断。 慢慢地、、、 慢慢地、、、、 她转过了身,正面面向他,眼珠动也不动地凝望着他。 “你有让我同情的地方吗?我怎么看不到,你到是告诉我?说不定我真可以发发善心浪费点同情心。”她半开玩笑的说,神情却异常认真,没丝戏谑。 “谁让你同情了,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成了可怜虫,那也一定不包括我。”风洛希傲然的扬起唇角,微微上扬的优美弧度,绽开个迷人的笑容。 溪静静的看着他假装的不在乎,那绝美的笑容像是雨中的樱花,雨滴重重敲击在花瓣上,最终免不了了落入泥土的命运。 “我可以抱你吗?洛希、、、、”她注视着他,低声说。 声音被风一带透着点飘渺。 风洛希的笑容呆在脸上,看着她纯黑色的眼睛,胸口炙热了一下,又迅速以冰凉蔓延开来。 “、、、、、、你真的开始同情我了,”他也沉默了,良久,他抿紧嘴唇,低声自嘲的笑。 眼珠乌黑,眼底有种受到伤害的脆弱。 “不可以吗?我只是想抱你、、、、” 溪低喃着重复一声,眼底被星芒映照出令人心惊的孤独和倔强。 朦胧的月色中,少女摘下头上的帽子,掖在里面的长发像展开的卷筒从颈部滚落至后背中央处。 秀美的脸迎着月色,柔美至极,她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浅淡而又温和的笑容如春风般怡人,美好得没有受过任何伤害。 风洛希怔忡的看着她,似乎有一种未知的情愫在悄生暗长。 “只要一下就好。” 轻如风的请求声飘然落进他的心里。 只见她— 惦起脚尖,双手拿着帽子的两边,默默的把它带在他的头上。 溪仰起脸,看了下后,满意的笑。 然后,脸颊贴在他胸前的衣服上,头轻轻的靠着。 没有别人的允许,她是不会做过分的事的,而让人感到温暖的拥抱又岂是乞求就可得来的? 风洛希的身子蓦地一僵,手足无措的站着。 吸气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清幽的花香,孤寂而又有些哀伤的味道,不似她眼中的坚强目光。 不知不觉间,那种香气一点点地渗进他的身体,在他的心中缓慢地沉淀下来。 溪的睫毛轻颤,低低的叹气。 终究还是忘不了吗? 原本以为忘记,却赫然发现那只不过是用雪的寒冰冰封住了。 但是,她还有那么多事情可以为阿姨做,不该不开心,更不可以伤心难过。 说好要幸福给阿姨看的,怎么可以食言? 溪的脸慢慢离开,抬起头时,已是片柔水的月光静静的洒在脸上,没有忧伤,甚至有坚定的光芒在闪动。 夜色深沉,风洛希看着她向前跳去,与自己的影子捉着迷藏,似乎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他向前大跨了一步,手腕用力,将溪的身子拉转了回来,将她揽到怀里。 她没有想到背后会突如其来的来股如此之大的力气,毫无防备中,身子踉跄得险些扑进他的怀里。 他箍住她的肩膀,“木鱼,你冷吗?” 这陌生的拥抱并没有唐突的感觉反而温暖到有了安慰。 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黑暗中淡淡一笑:“洛希,、、怎么可以是第三种呢?、、、” 只为忘却曾经的伤痛,而去寻找爱的花花公子,可是她们怎么能给你想要的? 风洛希静默如夜风。 “这里受伤了吗?因为再也找不到像她那样好的人,所以决定流浪了?”她声音柔和。 他依旧沉默不语,心中却有一股细细的暖流在流淌。 “要怎样才能修补好呢?”溪对着他心脏的地方轻声低叹,忽而,唇角闪现一抹柔亮的微笑:“那就交给我吧,我保管你,等到某年某月某日,你康复的时候,再把你交给值得交出心的人。、、、从今天开始,我来心疼你、、、” 心中微微一动,那一刻,风洛希的目光,柔和得如同春日里的泉水,美丽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溪的身上。 他应该没有听错吧!她说,会心疼他,刚才,就在他的胸口处。 心中,忽然涌动起一阵浓浓的眷恋,他忽然很想,把这一刻停留下去,永远地停留下去……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呢? 月光柔和地倾覆下来, 那白色的光芒中似乎有粒细如尘埃的种子落进了溪的心底,像安静的苔藓依附在她柔软的心上。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罢了。 第十七章(3) 寂寞的风 公寓门口, 溪提着四大袋东西累得气喘嘘嘘,有气无力的靠着墙壁站着。 对面,是两手空空,轻松自在站着的风洛希。 两个人从超市出来,一路打打闹闹地回到他的公寓,已是十二点,究其原因则要归功于某男,半路上把硬把袋子全塞给她,害她累得像头拉车的牛。 “风洛希,你还是人吗?我可是女生哎,你竟然让我提那么多东西。”她喘着粗气质问,鄙视的瞪着他。 毕竟是练武的人,再累还是中气十足。 “啊,你是女生,不好意思,现在才想起,你早说吗,说不定我就发扬点绅士风度。”风洛希从裤袋里掏出钥匙,无辜的眨眨眼,没一丝诚心悔过之意。 溪彻底无语。 无可救药的家伙,要不是现在累得不行,非给他上堂暴力教育课。 她提着袋子,慢腾腾的走进去。 “姐姐,快出来吃夜宵了。”风洛希在她提到客厅才接过袋子,然后大声的朝书房喊。 不一会儿,一群漂亮的女孩子就都从房里出来了,一幅饿得发晕的馋相。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风姞云拿起香喷喷的piza, 总算得到点安慰,边吃边探究的看着溪:“小溪,你真的只是个高中生?你家是哪里的,我以前怎么没在明阳见过你。” “呃?、、、啊,我刚从加拿大回来,不信你可以问采儿。”溪早有防备,不慌不忙地一语带过,把洗好的苹果递给她。 风姞云还是一脸不相信,轻哦了声,低垂眼眸思索着什么。 “洛希哥,这是专门为我买的吗?”心美突然惊喜的大叫起来,双眼发光的盯着手中的果冻。 风洛希漫不经心的瞟了眼,点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不是我买的,是那个笨蛋买的。” 心美一听立刻不高兴起来,原本水润、剔透的果冻变成了穿肠毒药,她气闷地丢掉手中的果冻,把它弃之一旁,拿起一串牛肉串就咬。 “那个,你不是不喜欢牛肉串吗?洛希说你很多东西不喜欢,我也不知道到底要买什么,看到这些水果味的果冻很多女孩子喜欢,所以就为你买了,” 溪看着她忍着心中的不满,转而对不喜欢吃的食物大快朵颐的样子,不免好心的解释。 “别人喜欢我就喜欢吗?你少自以为是了,我最讨厌吃的就是果冻了。”心美不领情的飞了个白眼,对着垃圾筒吐掉口中的牛肉。 “心美” 风洛希和风姐姐不约而同的低喊,不满的瞪她一眼。“没事,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以为像她这么可爱的女生会喜欢这么可爱的食品,看来我又想错了,真是抱歉。”溪不以为意的摆摆手,朝心美微一欠身,真心实意的道歉。 心美愣了下,看到大家对她露出的赞赏表情更觉委屈了,一跺脚,气冲冲地跑到书房去了。 “你去安慰下她吧,我真的不知道她这么讨厌吃这个,问问她想吃什么,我马上去买。”溪推了推喝着可乐的风洛希,语带关切和歉疚。 风洛希不为所动的,丢掉手中的可乐罐,又拉开一罐,放到嘴边准备喝。 “死小子,胃不好还喝这么冷的东西,告诉你多少次了就是不听。”风姞云一把夺过他的罐子,怒意染上脸庞。 顿时,房间里的气氛更显紧张。 她的几个姐妹见是家事,不好插手,一觉气氛不对,立马拿着夜宵溜回了书房。 风姞云舒缓了口气,转身安慰溪,说:“你别担心,心美就是小孩子脾气,等下就没事了,我拿点东西进去,不会饿着她的。” 她警告地瞪了风洛希一眼,帮姐妹们拿了些水果和piza就进去了。 转眼间,客厅又只剩两个人。 胃不好? 那这小子还整天喝冷饮,地上还有啤酒瓶,他还真是破罐子破摔啊。 溪看着他还在一口一口的喝冰可乐,突然觉得很火大,抢过罐子扔进垃圾桶。 顺带收走茶几上还剩余的几瓶。 “喂,你干吗?别忘了这是我家,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风洛希呆怔了下,本来就被姐姐训得没面子的人,脸瞬时拉长。 “我没说这不是你家,但是你别忘了,救死扶伤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而我这个一等一的良好公民当然不会见死不救。”溪大义凛然地拍着胸脯,说着大道理。 她从沙发上拉起他:“起来,去把要洗的衣服清出来,别弄得整间房子臭死了,大家晕倒了你负不了这个责。” 风洛希怪异的看了她会,慢吞吞的走进卧室。 溪拣起散落在地上的杂物, 啧啧,这家伙肯定属猪还差不多,吃了睡,猪窝都不晓得整理,杂志乱丢,还好没什么灰尘,估计是关窗户的效果。 她打开窗户,一阵清凉的夜风从外面吹进,扑在脸上凉凉的。 远处的建筑物一片灯火辉煌。 不知雨哥哥怎样了,现在是在上班吧,他一定以为她还在美国。希望洁雯能守住秘密不让他发现才好,离开是不得已。 两年后回得去吗,回去了心境也会不一样了吧,她轻轻倚靠着窗子的边框。 沉默地仰望着前方漆黑的夜色,眼中是寂寥的光芒。 风洛希从卧室走出,静静的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打破沉默。 “木鱼,你发什么呆?喏,衣服都在这。” 听到喊声,溪回过头,看见风洛希抱着一大堆衣服站在通道处。 从怔忡中恍过神,她指了指洗手间:“把要干洗的用袋子装好,其余的丢进洗衣机。” “啊,我怎么知道用那鬼东西,这么麻烦还是都送去干洗。”风洛希懊恼的挠挠头,拿起个袋子把衣服一股脑儿塞进去。 “你就不会叫你家的佣人来帮你清理下吗?” 她抢过袋子,又把它们全部倒出来,还好是清一色素色衣服,不用怎么分类洗。 “谁要她们来动我的东西,每次都收得我找不到。”风洛希不以为然的嘀咕。 “有多久没洗衣服了,不会是换了就丢了吧?”溪拎起那些可以用机洗的衣服丢进洗衣机,询问的语气几乎是肯定。 风洛希茫然的看着她摆弄洗衣机,让她更确定某人肯定是穿了就丢,完了再买。 “这也很简单吗?”风洛希一时兴起,抓起一堆衣服就往里面塞。 “呀,你干什么?袜子怎么能和衣服一起洗,”溪鄙视了瞪他,推开越帮越忙的人:“去把你那堆臭烘烘的鞋抱进来,再找个盆来。” “嗯。” 风洛希像个听话的小孩子,乖巧懂事的应了声,悄然走出洗手间。 不消一会,洗手间就堆满了鞋子,像座小山,醺得溪难受欲呕,排气扇开了个把小时才敢进去。 凌晨三点,溪还在与鞋子抗战,看着那仅剩的十双白色帆布鞋她真是想哭,什么颜色的鞋色不好穿,干么全都是白色。 她的双手被水浸得泡肿,皱巴巴的,眼皮也开始打架。坐在小矮凳上,有气无力地靠着洗衣机。 刷刷刷、、、、、 边刷着鞋,边打着哈欠。 空气在脑边拂过的时候让人感到虚无,头一低一低的,然后就真的睡着了。 第十七章(4) 寂寞的风 “木鱼,这里还有、、、、、、” 风洛希拿着衣服边说着,边冲进洗手间,才一走进门口,他就怔住了,再也没有下文。 不知什么时候,溪睡着了。 他望着她呼吸均匀的睡容,然后,他静静的蹲下身,伸手在铁架上抽了块毛巾,从满是泡沫的水中捞出她的双手,毛巾划过,动作轻柔的擦拭着上面沾的白色泡泡。 “阿姨、、、、、、” “阿姨、、、、、、” 细细的昵喃声从她唇角溢出,睫毛漆黑濡湿。 又做梦了吗? 风洛希一手放到她后背,一手伸进她曲起的腿弯里,轻轻的抱起了她。 就是这个动作、、、、 仿佛是他的动作触动了她敏感的神经,睡梦中溪的身子突然僵硬起来。 “不要、跟我、说对不起,、、、、我讨厌、、。” 她不安地呓语低喃,额头沁出细密的汗水。 “木鱼每天睡觉都做噩梦吗?” 风洛希紧紧的抱着她,怜爱的目光落在她的脸庞,心底有丝疼痛在划开。 溪的脸色渐渐苍白、透明。 “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 她的泪从眼角潸然流下,打在冰凉的地板上,脆脆的响。 寂静的洗手间,这滴泪震痛了他的神经。 他抱着她走向卧室,俯下身,轻轻的把怀里的人放在柔软的床上。 “我们离开、、、,讨厌你把我丢下、、、别想甩开我、、、” 梦中,溪痛楚的低喃着,手一下伸出想握住什么,一下又大力的甩开空气中虚无的东西。 “木鱼想到哪去?谁也不会丢下你,不要走,醒来就没事了。”风洛希把手枕在她的头下,轻晃着她的胳膊,想让她醒过来。 “如果丢下、、、我不会原谅你、、” 溪的泪倏忽的隐退,目光中多了份可怜的执拗。 静谧的夜里, 微弱的灯光下, 她是孤独的小孩, 脆弱易碎。 风洛希眼神温柔,默然的凝视着她,轻抚着她的长发。 夜风吹进,轻轻带起薄薄的白色窗纱。 “啊,累死了,床借我睡下,洛希。” 慵懒的声音从房门口传进来,和着阵阵哈欠声。 一抹高挑的身影如幽灵般飘了进来,身子摇摇欲坠的样子,仿佛一倒下就能睡着。 “别吵。”他低低的喝了声,语带责备的说。 风姞云被他一喝,讶异了下,昏睡的神经倒似惊醒了不少。 “见色忘姐的小子,”她略带埋怨,随即又不以为意的说:“算了,看在小溪的份上不和你计较,谁叫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她讨人喜欢。” 风洛希没有说话,目光没有从溪脸上移开半分。 “对了,洛希,小溪到底是从哪来的,我怎么就觉得她不简单?”风姞云在床边缓缓坐下,奇怪的问。 “我、、、、、、” 他刚张口,身下的人又开始说着梦话。 “我要报仇、、报仇、、” 溪低喃着,微闭的眼睛竟似有丝仇恨的光芒闪现。 房里的另外两人同时一怔,惊讶的看着她透着恨意的脸。 她突然粗暴的挥开了头边的手,力道大得超乎风洛希的想象。 他身子晃了几下,险些从床的边沿摔了下去。 “洛希,你好好看着她,我去安排她们休息下。”风姞云愣怔了会,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站起身走出卧室。 轻轻带上的门,送来一阵风,窗边薄纱轻晃,向上扬起。 风洛希尝试着把自己的手伸过去,却又怕触动她更加不安和狂乱的情绪。 “为什么要骗我、、、你起来、、、只要醒来、、我什么都相信、、什么都相信、、、” 溪的身体细细的颤抖,身子紧紧地蜷缩在床角,脆弱抖动的嘴唇,仿佛是心脏在一阵阵的抽搐,却无法醒来。 “你这么痛吗?、、、” 没由来的---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揪着,微微的跟着她疼。 她的两只手努力的举起来,像是要抓住什么。 风洛希试探性的把手递过去,紧张的心情忽地舒缓了不少。 她是有灵性的,即使是闭着眼睛,睡着了,沉溺于无边无际的噩梦当中,但她还是意识到有某种东西在靠近自己,一双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食指。 那道大得吓人的力道像在极力抓住要消逝的东西,她在害怕自己的松手。 风洛希没有挣脱,只是静静的坐在床边,眼神幽远又寂静。 房间里逐渐安静了,隐隐约约听见均匀的呼吸声。 第十七章(5) 寂寞的风 单薄、瘦弱的白色身影缓缓从床的一头走来,溪惊喜的跑上前去,张开双臂想去抱住她,手还未触碰到她的衣角,那白色的身影就像水蒸汽样一点点消散在空气中,眨眼之间消失在她眼前。 “阿姨~” 溪大叫着猛地从梦中惊醒,抬起手摸了摸额头,一片湿漉漉的感觉。上面布满了细汗。 她环顾了下四周,才发现自己是躺在陌生的床上,白色的印花床单和枕头浸湿了大片。 凉凉的风从半打开的窗户吹进来,不禁打了个冷战。 外面阳台上晾满了衣服,鞋子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接受阳光的照射。 ‘铛铛铛铛’ 安静的卧房突然响起几声清脆的钟声。 下午四点了? 溪看着墙上的星形挂钟的指针吓了一大跳,怎么睡了这么久了? 像是想到什么不妙的事情,她忙跳下床,跑到书房去看情况。 书房里, 静悄悄的, 还有点黑。 她走进去拉开窗帘,强烈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有点刺眼。 “你醒了啊?” 背对着她的一个靠背椅突然转过来,幽幽的问候声随着一起传来。 溪被这突然的声音稍微受了点惊吓,肩膀不自觉的抖了下。 她定睛看了看,只见满脸疲惫的风姐姐揉着眉心,不停打着哈欠,样子甚是困倦。 “姐姐,不好意思,让你们帮忙,我自己却睡着了。” 溪抱歉的说,然后在一台打开的手提电脑前坐下。 风姐姐捂着嘴又打了个哈欠,摇摇晃晃的站起来。 “没关系,这是我们自愿帮你忙,平时老师就让我们多找机会锻炼,正好碰到。” 她抡了抡酸痛的胳膊,“洛希带她们去吃饭了,我先去睡会,资料整理得有三分之二了,等下就帮你弄好。” “嗯,你放心去睡吧,不急。”溪感激的轻点头,反正余下的她一个人就可搞定了。 “好吧,那我去睡了。”风姐姐伸着懒腰懒洋洋的走了出去。 溪正准备敲键盘,她的头又探进来了,贼兮兮的笑:“昨晚那小子死活不让我睡他的床,后来我偷偷溜进去才发现是你睡在里面,看来我那傻瓜老弟对你可是不一般,看到你昨晚差点因为洗鞋子淹死在洗手间更是心疼得不得了、、、、、、” 溪清清喉咙,干咳一声,提醒她,“姐姐,你再在这说这些有的没的,天就黑了。” 风姐姐紧盯着她的脸看了下,没看到要找的东西,只得暧昧的眨眨眼,掩门而出。 ‘呼’ 溪拍着胸口深吸口气,风姐姐那话什么意思? 难道说风洛希喜欢我? 心里咯噔了下,她被自己的想法吓了大跳, 呀,不可能。 她拍了拍有点发热的脸,正襟危坐的开始工作。 稍微看了下整理好的资料,在脑中进行分析了一番,打开icq,好友栏里jaywen的头像是亮的。 看到她上线,一头绒发的小人马上滴滴的响起来,不停的跳动、跳动。 jaywen:你还好吧,怎么都不跟我联系,我这边戏就快唱不下去了,雨学长隔不久又打电话来找你,每次撒谎我都充满了犯罪感。好对不起他哦! ceyn:我在这很好,你慢慢坚持,支持你(精神上,外加个加油的符号。) jaywen:你别乐不思蜀,要是让学长成了望妻崖我准饶不了你。 ceyn:、、、、、、 jaywen:喂,你不会真的不想回来了吧,啊,我马上就告诉学长,让他把你逮回来。 ceyn:老师好吗?你告诉他我不准备去他的研究所工作了,我要拜在他师弟richsen.m教授门下。 jaywen:哎,你发什么疯?那个怪老头现在人都不知道在哪,你怎么成为他徒弟?何况听人说他很少收弟子,老师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伤心的,他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 ceyn:呵呵,不会啦,你不是还在吗?你把最新的企业动态信息给我传过来。 jaywen:你要干什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改变志向要去当医生? ceyn:你再啰嗦我就永远不回去了。 jaywen:好了,马上发到你邮箱。哦,对了,学长过几分钟就要上线跟你聊天了,你要不要跟他说说话,每次我都不敢用耳麦跟他讲话,连打字都得小心措词,累死我了。 ceyn:啊,你怎么不早说,byebye,thank you 。 溪惊慌失措的关掉icq,心在慌乱在跳动,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想到雯在那边肯定气得跳脚,又在像小孩子样乱扔东西发脾气的样子又不觉得好笑起来。 什么时候她也学会阿姨一样编造善意的谎言了? 她仔细浏览着邮箱里的信息,进行分析后,噼哩啪啦地敲着键盘,在证券交易网购买股票。 阳光落在她脸上,是片欢愉的金色,有温暖的呼吸。十五分钟后,她刚松口气,传来电脑的提示声: “您有一封新邮件。” 咦,ky? 是谁? 她移动鼠标打开邮件一看,差点笑岔气, 电脑屏幕上有几个血淋淋的大字:丫头,你要是敢不回来,我就把地球给掀翻了,压扁你。 幸亏雯不喜欢习武,暴力倾向这么明显,有点功夫那还不无法无天了? “这是什么东西?” 身后探出一只大手,指着屏幕上那只炸得鲜血淋淋、惨不忍赌的头。 溪忍住笑,捂着肚子关掉电脑:“你别看了,做恶梦我可不负责。” 风洛希不屑一顾的撇撇嘴,斜靠着书桌,从身后变出个饭盒:“吃吧,睡得跟猪样,叫也叫不醒。” 溪抬眼看了他下,感激的接过,一打开盒盖,看到那一块块的鱼,脸又垮下来了。上次跟安晨在郊外的别墅吃鱼是没办法,况且也只是用鱼汤咽饭,这样整块的鱼吃了会出问题的。 “对了,那些姐姐们呢?” “她们在客房休息,”风洛希随口答了句,拿起她的那些资料心不在焉的翻看,看到她握着筷子不动,不耐烦的叫嚷:“喂,你吃不吃?不吃我拿去丢了。” 溪死死护住饭盒,说实在的还真是饿了。 她用力闭了下眼,露出幅豁出去的表情,不是还有那1%不会被鱼刺卡住的机率吗? “昨晚谢谢你。”她闷头扒着饭,食不知味真难受。 “昨晚?”风洛希怔了下,咳了声,语气有点慌乱,:“你真是无可救药的木鱼,睡着觉都能像机器样刷鞋。” “咳~~” 溪突然咳起来, 该死的刺,又卡了,她摸着喉咙不断的咳嗽。 “你又怎么了?”风洛希放下书本,叹了口气,无奈的看着她。 溪支支吾吾的指着喉咙,就是说不出话。 喉咙里的刺越弄好像越进去了。 糟了,要不要打开icq向雨求救啊?以前都是他教她怎么弄出来。这下死定了,风洛希那什么都不懂的生活白痴会懂才怪。 她在心里叫苦连天。 可是还没等她的慌乱无措升级,满满的一勺饭递到她嘴边。 “来,不要嚼,一口咽下去。” 风洛希握着勺柄一脸镇定,平静的语气像在教小孩子。 溪愣了愣,好像雨也教过这么个方法,急得连这么简单的方法都忘了。 她张嘴一口气吞下饭,再喝下一杯水,喉咙动了动,好像没什么东西了,刺果然被饭团带下去了。 “没想到你不笨嘛。”她嚼着白饭由衷的赞赏他,没想到被某男当成贬低他的话。 “你以为谁都像你这么笨,iq不到80的家伙。” 什么我iq不到80? 那样的结论世上没几人会赞同的,溪在心里偷偷反驳。 “洛希,这次的活动你会参加吧。”她佯装不以意的问,整天都不晓得他在干什么,来去匆匆的。 “无聊!”风洛希不假思索的一口拒绝,脸上是不屑的神气。 “去吧,老师也赞成由你来演男一号,别辜负大家的期望。”溪认真的看着他,她明亮的眼睛直直地瞅着他,似乎还有丝期盼。 “谁爱去谁去,别以为我不晓得那小子打什么主意。”风洛希毫不动摇,不在乎的说。 什么那小子,好歹他也是你老师。 “我听说安晨和腾子千也参加了比赛,你不会怕输给他们吧?”溪试探的问,用眼角的余光斜睨他。 ‘呯’ 风洛希猛地一拍桌子,表情阴郁的甩门而去。 ‘呯’ 又是一声重重的响声。 一阵风吹过,窗帘被猛烈地吹扬而起。 溪定定的看着那扇被重重甩上的门,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怎么听到安晨两个字比见到炸弹还反应激烈? 究竟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好像都快达到恨的地步了? 要去解开这个谜团吗? 又该从谁下手? 第十七章(6) 寂寞的风 第三天早上,等一帮女孩子醒来,溪已经收拾好东西,还特意把赚到的80万元换成了现金,沉甸甸的箱子装满了钞票,她们嘴巴张得老大地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 “喏,这是你们每个人应得的,谢谢大家这几天的帮忙,钱虽然少了点,但相信你们摸着的感觉会觉得不一样的。”溪从箱子里抽出几沓钱,把其中的十万分成了五份,一一发给她们。 “呜,这真的是钱哎,我第一次自己赚钱了。” “不行,我要打电话去告诉我妈去,以后谁说我是蛀虫我打谁。” “迟溪,这都是真钞吧,是我们这次赚的,你不会是拿自己的钱给我们吧。” …… 溪摇摇头,好笑的看着这群喜极而泣的姐姐们。 “不对,”风姞云突然惊叫声,吓得大家全都停下手中的动作,愣愣的看着她,“你看这里,根据我们的分析,要想在三天之内最有可能涨的一支股票是灵琪,可是你却买了青衣,那支股昨天上午还一直保持平稳的态势呢。”她指着那沓资料进行分析,十分疑惑的咬着唇。 于是,大家又把目光齐唰唰望向了溪,期待她为她们解答迷团。 “很简单啊,灵琪集团以生产电器为主,但其电路的主板上一直存在技术问题,无法突破难关;而青衣虽没灵琪势力强厚,但它所生产的衣服主导着欧亚各国服装市场,在制衣中所采用的高科技术及无污染、低成本的原材料,使其在时尚界亨有很大的知名度,信誉度更是无人与之媲美。”溪三言二语带过,回答得心不在焉。 具体的原因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但是她不能够解释清楚,否则原先的隐藏不就全暴光了,以后还怎么在这呆下去。 “但那跟这又有什么关系。”风姞云挠着头不解的问。 “哦,我听一个朋友说了点内部消息,知道昨晚灵琪会重组董事会,势必引起动荡,而青衣也在同一时候被蓝氏收购了,大好的前景当然引起股票涨幅很大。”溪回答得轻描淡写,言简意赅的解释了下,眼神有些闪躲。 “这么内部的消息,怎么可能随便让人知道,莫非你那位朋友是专门的股票投机分子?” 风姞云还是持怀疑态度,心中更加的布满疑团。 呃?风姐姐简直是只精明的狐狸,抓着个问题盘根究底。 “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诉大家,她是个好人,这些钱绝对干净,放心大胆的用吧。”溪信誓旦旦的保证,合上箱子盖,上好锁。 雯应该还算好人吧,就是喜欢恶作剧。 “洛希,不如考虑~”她刚想说要风洛希考虑演出的事,看见他阴沉着脸瞪着她,话溜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下去了。 她背起书包,朝大家挥挥手:“各位姐姐,再见了,下次有空再好好谢谢你们。” “路上小心,下次一起出去玩。”女孩们友好的笑笑,还在向空中撒着钞票。 风姞云一脚踹向风洛希:“臭小子,快去送小溪回去,她一个女孩子带那么多现金在身上,遇到抢劫怎么办?” “你被抢了她都不会被抢,少操心了。”风洛希的话像绕口令,还没等风姐姐反应过来,他已倒在沙发上戴起耳机。 她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他眼,讪讪的笑着望向溪。 溪向风姐姐做了个ok的手势,再次挥手道别。 外面阳光灿烂,脚步不由得也变得轻快起来。 今天,似乎是个不错的搬家日子。 第十八章(1) 假亦真 美国 高大的梧桐树掩映着一栋粉红色的小洋楼,周边是大片的绿油油的草地。开放式的阳台上,一个女孩躺在太阳椅上,享受着日光浴。阳光懒懒的撒在身上,让她不自觉的闭上了眼睛。 “雯,有人找。”一声清脆的喊声从楼底下传来。 “谁啊?”洁雯眼皮也没动下,懒洋洋的问了声,对刚要睡着就有人打扰很是不高兴。 “不知道。”底下的人握着话筒老实的回答。 “不知道?”洁雯低喃着重复了声,突生警觉,忙坐起身冲下面喊:“你去问下他叫什么名字,如果是叫江民,或者蓝雨的就说我不在,听到了没有?” 楼下的女佣点了下头,对着话筒问了声,一听是主人交待不见的人,马上扯谎:“对不起,她说她不在。” 她的话中气十足,尽管压低了音量,但还是传到了二楼。 洁雯听了气得差点吐血。撒个谎都不会,真是笨得可以! 从椅子上跳起,她走到阳台边缘,叉着腰正准备教育女佣两句,话到嘴边忽觉事情不妙,既然她那样回话,不就是说打电话的是其中的一人?一个是想抓她回韩国去结婚的未婚夫,一个是看见他就充满犯罪感的学长。可不管是哪一个人,自己都不想见啊。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洁雯仓皇失措的冲进卧室,从衣柜里抓起一个旅行包就往楼下跑。 木质的楼梯发出很大的皮鞋与木板摩擦声,跑到一半,洁雯忽然站住。 一阵清凉的风忽然吹来,伴随着一股淡雅的香气。 她极不愿相信的看向客厅。 豪华的真皮沙发上,蓝雨喝着果汁,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洁雯再不敢向前迈一步,她转过身,想要装作没看见。 但是,她听到身后蓝雨优雅的笑声:“洁雯,我专门来看你,不欢迎吗?” “呃?欢迎,当然欢迎。”洁雯硬着头皮转过身,挤出丝假笑,话里毫无欢迎的诚意。 “哦。”蓝雨优美的微笑,悠闲的样子像是不经意的问,“溪呢?她在哪?你们不是整天在一起吗?” 洁雯心里咯噔了下,面露难色。虽然知道他的来意,但是这么快就问到一时还真把她给难住了!谎话都来不及打腹稿,头痛呀!! “怎么?她不在吗?”蓝雨抿了口鲜榨的果汁,疑惑的问。 “啊,不在?”洁雯愣愣的跟着重复了声,看着他逼视的眼睛,讪讪的笑起来,“怎么可能不在,真是的,她除了我这个朋友还有谁,能跑到哪去?” “哦,那她在哪?我想见她。”蓝雨轻而易举的扑捉到她眼中的闪躲神色,不愿再跟她兜圈子,直接挑明来的目的。 “她…她在……”洁雯抓耳挠腮,就是找不出半个合理的借口。 “楼上吗?我去找她。”蓝雨望了眼二楼,放下手中的杯子,站起身。 “啊!你不要上去,她不在。”洁雯一时心急,大喊了声。 蓝雨貌似困惑的看着一脸焦急的她。 “你总不会告诉我她刚好出去了吧?” 冰蓝色的瞳仁里闪烁着眩目的光芒,充满了鼓惑的力量。 “这……好像是…又不是……”她吞吞吐吐,半天一句话没说全。 “洁雯,你想要我把江民给找来吗?” 严厉的声音,使她立刻低下头,俯首认罪:“溪她确实不在,去…去很远的地方了,可能…也许一时半会回不来。” “去很远的地方?难道是去报仇了?”蓝雨浓眉一皱,低声问道,声音中充满了压迫的气息。 “怎么可能!?”洁雯惊得立马抬头,脱口而出。 “哦?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可能?”蓝雨嘴角上扬,语气带着丝兴致盎然的意味。 第十八章(2) 假亦真 听雨阁 竹制的小饭馆依山傍水而建,静静的矗立在一座小山的山脚下。前面是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河,坐在房子里隐约可闻潺潺的流水声。后面是大片的枫树林,一到秋天满山的枫叶像着了火,甚是好看。 蓝雨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着长廊上的风铃,那串紫色的风铃随风起舞,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 第一次来的时候,溪就说总觉少了点什么,于是他们一起去买了串风铃。从那以后每次来她都要望着那串风铃发呆,很久很久不跟他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它晃动的样子,听着它好听的声响。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只因为她说喜欢,他在第一次来过之后就把这家中式小饭馆买下来了,他要这里只属于他们。 “她到底到哪去了?你还不准备跟我讲实话吗?”蓝雨依旧望着窗外,声音低低的,带着些担心的成份。 白底蓝格的田园风格桌布,白色的细瓷小碗,暗色的木桌纤尘不染,还可看见浅浅的人影,和着外面的风景,一切显得舒适怡然。 一扇屏风把这个僻静的角落和其他喧闹的区域巧妙地分开,既保持它的清净,又不会阻碍视线。 “学长想听听溪对我说过的两句话吗?”洁雯拿起桌上的筷子,伸到中间的盘子里,声音淡淡的。 蓝雨收回视线,安静的看着她。 两根长长的木筷在她手中成了调皮的小孩,怎么都不肯配合她,夹来夹去愣是半根菜也夹不起。 他的唇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思绪有些飘移,想起了第一次拿筷子时,也是和洁雯一样,在确定自己握不好后,他再也不去夹菜,只是静静的坐着。 溪吃着吃着就停了下来,微笑着说:“原来雨哥哥也有笨的时候啊,可是没关系,有我这个聪明人在,我教你,那样哥哥就永远是最聪明的人了。”。 “那请问聪明的小姐,握筷子有什么讲究呢?”蓝雨很诚恳的问,一幅虚心讨教的小学生模样。 “中国人使用筷子用餐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古时又称其为“箸”,日常生活当中对筷子的运用是非常有讲究的。”溪很受用的扬起下巴,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笨蛋先生,快过来啊,过来我就教你。” 他淡笑着站起身,走到桌的对面,在她身边坐下。 “喏,用餐前筷子一定要整齐码放在饭碗的右侧,用餐后则一定整齐的竖向码放在饭碗的正中。并且不能在用餐前或用餐过程当中,将筷子长短不齐的放在桌子上。”溪拿着桌上的筷子比了下,认真的说着。 “为什么不能长短不齐的摆放?”蓝雨奇怪的问。 “这种做法 是大不吉利的,通常中国人管它叫“三长两短”,其意思是代表‘死亡’。还有其它的十一种禁忌使用方法是:仙人指路、品箸留声、击盏敲盅、执箸巡城、迷箸刨坟、泪箸遗珠、颠倒乾坤、定海神针、当众上香、交叉十字、落地惊神,具体意思我以后再告诉你。” 他恍然的点头,拿起桌上的筷子。 “啊,拿错了,拿错了。”他还没握好,溪就在一旁大声嚷起来。 蓝雨迷惑的看着她,好像没有错啊,他可是照她刚才握的样子握着筷子的。 “用右手握着。”溪抽出他手中的筷子放到他右手的掌中。 “用左手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你这样就成左撇子了。”她理所当然的说,慢慢的解释道,“中国人家里一般是四方形的桌子,一边可以坐两个人,如果你是左撇子,当坐在别人的右手边的时候就会影响到别人的用餐了。” 蓝雨领悟的应了声,尝试着握着筷子去夹菜,试了几下还是徒劳无功。 “他们为什么要用筷子,这么难用的餐具,用刀叉不是更好?”他泄气的摆弄着手中的筷子。 “这下你就不懂了吧,”溪秀眉一挑,莫测高深的笑,说,“筷子虽看起来只是非常简单的两根小细棒,但它有挑、拔、夹、拌,扒等功能,且使用方便,价廉物美。从物理学来讲就是运用了杠杆原理,它是世界上最奇特的餐具,更是一项了不起的科学发明。” 蓝雨仔细的端详着两根细棒,认真的研究起来。 “正确的使用方法是用右手执筷,大拇指和食指捏住筷子的上端,另外三个手指自然弯曲扶住筷子,并且筷子的两端一定要对齐。”溪握着筷子做了个标准的示范,鼓励性的看着他。 “这样吗?”他一边握好手中的筷子,一边与她的握法进行比对。 “不行,太上面了,不雅观。”溪把他的手指往下拔了拔,耐心的解释道:“中国的老人会跟小孩子说‘握筷子握的远将来就嫁得远’” 蓝雨突然顿住,认真的说:“那你也不准握着上面,只可以握下面。” “那怎么行呢?太下面就不好夹菜了,更加的难看。”溪看着他严肃的表情,轻笑出声,没有领会到他话中隐含的意思。 蓝雨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自己小小的心机:“不要紧,我不觉得你握得难看就行。” “喂,你很不讲理,自己都不会还要管别人。”溪佯装生气的瞪圆大眼睛,气呼呼的撅起嘴。 “谁说我不会,现在我就学,世上没什么事难得倒我。”他不服气的笑了笑,豪情满怀的练习起来。 那一下午,她手把手的教着他怎么握好筷子,虽然到最后他还是没学会,饿得饥肠辘辘,但很开心。找到了他要的那种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 “啪—” 筷子猛拍在桌子上的声音让他将思绪从回忆中拉回来。 洁雯挫败的靠向椅背,一脸沮丧的表情。 “她说了什么?” 蓝雨拿起筷子夹起几根白嫩的笋放到她碗里,淡淡的笑。 洁雯受宠若惊的捧起碗接住,点头道了声谢,不无感慨的说:“其中一句就是她说自己身上刺太多,伤害了很多人,需要找个地方去拔刺,找回真正的自己。” “拔刺?”蓝雨错愕的望着她。 溪是因为觉得以前对阿姨不好,伤害了她,现在觉得内疚吗?可是她那么敏感,没有安全感,拔掉身上的刺她会受伤的,一定会…… 丝丝忧虑袭上心头,郁结在他眉宇间。 “学长不要太担心,溪不会有事,她向我保证过会好好的,这样做只是为了以后能更开心的活着。”看着他微蹙的眉头,洁雯忍不住劝慰。 他沉默,就是因为这样才更担心,卸下了所有的防备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孩子,怎么可能照顾好自己。 木架上,一盆贡菊散发清雅的香气。 “还有一句是什么?”他低声问,眼睛淡静。 洁雯端着碗,静静的嚼着细嫩的竹笋,像没听见,又像在思索什么。 蓝雨眼神澄净而认真:“说吧,不管什么我都能接受。” 轻风吹进,拂乱了他的发线,被发丝遮住的双眸似乎在悄悄地隐藏起海样深的情感。 她怔住,细细地打量他,看了他很久,目光渐渐地也变得很静。 清新自然的空气 清雅的花香 安静的小隔间似乎多了丝忧郁的气息在流淌。 半晌,洁雯轻笑:“学长误会了,溪没有说什么要离开你或不再见你的话。” 她的笑声感染了外面的风。 风一时兴起,轻轻地在空气中流转,紫色的风铃跟着一起唱起欢快的歌曲。 蓝雨没有说话,微侧了下头,望着摇动的风铃。 “溪说她是株孤单的千屈草,注定变不成别人眼中的郁金香。” 洁雯拿起茶杯,轻轻放在唇边,眼中有丝不解的情绪。 她跟她说这话时,好像隐瞒了什么,轻轻的话语像在无奈的叹息,又像在倔强的维护自己的骄傲。蓝雨心中了然,眼睛黯淡。 他从没想要她改变什么,为什么她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什么时候她能敞开心扉让他进驻,而不只是陪在她身边照顾她的身体,却照顾不到她的心。 “你告诉我她在哪?”他沉声问。 “学长现在可不可以不要找她呢?”洁雯凝望着他,淡淡的话语中似在请求。 “不可以。”他毫不犹豫的给予否定。 “其实溪那样做未尝不好,等她全身戒备的刺都拔掉了,你们才会成为从各方面都很默契的人,那种默契度会磨合得恰到好处。”洁雯神态宁静,喝了口茶,接着道:“你认为她像种什么样的水果呢?” “菠萝。”蓝雨依旧是没有经过思索就很自然的给出了答案,对那个人的熟悉度仿佛早已深入到他的骨髓。 “是啊,溪就是个从外面就能闻到里面的果香的菠萝,谁要想品尝到酸甜可口的果肉就必须先切除她外表的那层扎手的果皮。”洁雯赞同的轻笑,忽地,语调一转,说:“但是学长对她太好,温柔得不忍心去拆卸她的防备。你现在的情形就像是面前摆着个菠萝,只能看着它、守着它,但却不拿刀去削掉它的皮。” 蓝雨默然,眼眸如大海般深沉。 “你想要看到她的内心,却又不忍心拔除她心里的刺,因为你怕她受伤,会受不了疼,从而讨厌你的贪心,最终离你而去。”洁雯静静的说,分析得丝丝入扣。 她的话让蓝雨的脸色居然在刹那间闪过一丝青白,仿佛是被说中了什么痛处。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眸染上了忧郁的光芒。 “但是只要学长相信自己能给她幸福就足够了,世上还有谁能比你更在乎她?默默地为她付出那么多,总有一天她会明白,况且—”洁雯目光真挚的望着他,顿了顿,说:“现在你不还是她最关心的人吗?不管到哪,她最先想到的人是你,就算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你的帮助,那也只是证明她真的长大了。” 菊花白色的细长花瓣悄悄舒展,更加浓烈的香气飘散在空气中。 洁白的花瓣, 浓郁的香味, 如同他纯净的心底那益发强烈的情感。 有心的人,会闻到! 第十八章(3) 假亦真 安家的别墅坐落在市东面的一个半山坡上,那里的住户大多数是看淡了名利,追求宁静生活的老人,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与繁华,空气清新,各家都有单独的花园,景色怡人。从上面眺望远方,就可以将大半个柏尔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整个别墅都采用古朴的装修风格,墙壁和地板采用深色的木质,在显眼的位置还有精美的 镂空雕花,有点像走进个书斋的感觉。 木质的旋转楼梯传来洋溢着喜悦的脚步声。 站在客厅中央的少女回过头,秀美的脸上扬起宁静的笑容。 安晨手扶着楼梯,深邃的眼眸中有着意外的惊喜光芒闪动,他站在楼梯的最后一层阶梯上,不再向前走动一步,有点不敢置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溪。 一身淡雅的休闲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古时候那些儒雅的俊俏书生。 “哥,你不准备欢迎我吗?否则的话我还是从哪来回哪去好了。”看着他有点出神的样子,溪慧黠的瞳眸里闪过一丝晶亮的笑意,仿若花丛中快乐而又顽皮的小精灵。 “你知道我们等的一直是你,这两天没见到你,我以为你走了。” 安晨缓缓向她走来,伸出双臂来了个欢迎式的拥抱。 很轻很轻…… 她是他不真实的梦,他怕只要自己一用力,她就会像以前一样从他们的世界里消失。 但是—— 这个怀抱很温柔,温柔得几乎能把人融化掉。 “谢谢你们没有忘记我,我会记得这里是我家。” 溪的双手伸到他背后,抚在他冰凉的背上,用很温暖的声音告诉他—她回来了,回来了。 他没有动,只是静静的想凭自己的触感去证明眼前的事实。 暖暖的感觉从背后的小手传来,犹如天籁的温暖声音,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股细细的暖流如一丝天鹅绒,轻盈地直飘进他身体。 静静的客厅 一种久违的温情在延续…… 张婶站在一旁偷偷抹着泪,心酸的看着眼前的两个少年人。 “我带你去看你的房间,是爷爷亲手布置的。” 好一会儿,安晨松开手,牵起她的手奔上楼。 打开门,溪顿觉眼前一亮。 房间以蓝色为主调,蕾丝的床幔低悬在床的上方,柔软舒适的天蓝色地毯和雕饰着郁金香图案的天花板,床上摆着她最喜欢的海豚娃娃,用千纸鹤圈成的棱形风铃挂在靠窗的位置,随着风在叮当叮当的响。 安晨按了下书桌上的一个仪器的按钮,顿时,天花板上大海的景象生动的闪现,一波波的浪花翻卷,仿佛能听到海浪的声音。刹那间这个装妆得很漂亮的卧室,充满了海洋的气息。 “喜欢吗?不喜欢我们马上去换。”安晨看着她呆怔的表情,有些不太敢肯定的问。 “不用,我很喜欢,谢谢!”溪从美丽的幻景中抽回思绪,点头如捣蒜,眼中是满满的幸福。 多半还是因为安晨爷爷才会知道她喜欢什么,他只到过她公寓一次,就明白了她的爱好。这样的他,让她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哥,为什么大家都会觉得你很神秘?”溪边把皮箱里的东西放进衣柜边好奇的问,事实上这个问题她早就想问了,今天才鼓起勇气问不知会不会太晚或太唐突。 安氏作为全国最大的家俱制造商,无论是在同行业还是外行都享有很高的知名度,而作为安家唯一继承人的安晨居然没几个人知道他的身份,会不会太奇怪了? 在学校除了腾子千和她大概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他是永安集团的大少爷,是安家一贯行事低调,还是什么原因呢? 空气,仿佛突然凝固。 背对着安晨蹲在柜子边的溪没有看到后面的人眼中转瞬即逝的复杂光芒, 安晨沉默不语,凝神望向别处,抿紧的嘴唇透出孤独。 太过静的气氛, 空气的流转速度都缓慢了下来。 溪敏感的察觉到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凝望着它处的那双眼眸就如黑夜里最孤寂的两颗星,独自孤独、寂寞着…… 莫非他不愿以后继承家族企业,所以才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 忽想起刚开学时遇到他的那个晚上,安晨的琴声就很精妙、纯熟,难道他执著于音乐? “哥哥的小提琴拉得很好,如果你想去国外学习,我可以帮你推荐个很好的老师。”溪双手按在他肩上,很诚恳的说,清澈的眼睛中闪烁着真挚的光芒。 “……我哪儿也不想去。” 安晨愣了下,声音淡而清雅。 然而,他眼中一闪而逝的光芒还是泄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溪在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再勉强他,总有一天她会让他向所有人敞开心扉。 第十八章(4) 假亦真 她是从他手指缝中流逝的沙子, 徒留掌心那还带着温度的灰尘。 除了小时候的印象,安晨第一次见到溪,脑子里就奇怪地飞闪过这个字眼。 虽然,他幼时懵懂的记忆是那么的深刻。 傍晚的时候。 溪一直看着窗外,像天下所有的乖乖女一样,等着那个已成为她亲人的爷爷回家,然后,听到“叮咚”的门铃响,她兴冲冲地跑去开门。 她亲热的唤了声“爷爷”,乖巧的接过爷爷的公文包。 爷爷红润的面庞上有着无法抑制的开心,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看见没餐桌上没动过的碗筷,他轻声责备他们,眼里却是宠溺的笑意。 溪拉了张椅子在爷爷身边坐下,说跟爷爷一起吃饭才会特别香,然后,她望向安晨,希望他也赞同她的话。 安晨轻点头,微扬起的嘴角有丝很清浅的笑。 一餐饭在欢快的气氛中结束,满嘴都是幸福的味道,大家似乎都忘了菜的原味。 晚饭后,安晨在客厅里帮爷爷处理着些日常文件,低头翻阅文件的样子显得很沉稳、老练。 “爷爷,上次我不该那样对您,请您愿谅我当时的无礼。” 溪走到爷爷的面前,恭恭敬敬地躬下身去,低着头愧疚的说。 “傻孩子,我没有怪你,当年要不是因为……” 爷爷凝视着她,目光中充满了浓浓的亲情,甚至于,他的眼中,出现了隐隐的水光。 “当年的事,我们以后谁也不要提了,现在我不是回到您身边了,您不用觉得对不起我,”溪接过爷爷的话,阻止他再提起伤心的往事:“现在有您和哥哥让我觉得很幸福,只是——” 她忽然顿住,不知该不该提起自己的决定。 “说吧,溪。” 爷爷似乎预感到接下来她会说什么话,和蔼的笑着。 “只是我不想改回本姓,安家以后也只有哥哥一个孙子,我只是会陪在你们身边,在你们需要帮助时为这个家出份力。虽然知道这样很不孝,但请您原谅!”溪再次向他鞠了一躬,歉疚的说,低低的话语包含着她的坚持。 “我明白。” 爷爷没有惊讶,只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明白? 溪望向安晨,幽深的眼眸里也明明白白的写着这三个字。她忽然就觉得,那个决定没有错。 安晨跟爷爷还真是像,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人心安,不需多余的解释但包容了一切。 “公司很忙吗?您要多休息哦。”看到爷爷满头的银发,溪边帮捶着背,边心疼的说。 “爷爷没事,看到你们再累也是值得的,只盼你们早日成材。” 爷爷闭着眼,在细细的体味着这份遗失了很久的亲情。 她半跪着帮爷爷捶着腿,心里忽地下了个某种决定。她告诉他们自己拿到了国际金融和企业管理两个专业的博士学位,而且在蓝氏企业有四年的工作经验,被喻为女神童,她顺势婉转地提出进公司帮爷爷处理业务的事情,目光真挚而又坚定。 爷爷略微怔了下,欣慰的笑了笑,揉了揉额头,说他其实早就想放下手中的事业,只是一时没找到合适的接班人,现在找到了孙女,他已经心满意足了,再过不久我会把公司交给林叔叔打理,安安稳稳地过完剩下的日子。 爷爷的话音未落,安晨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怔怔的望着爷爷。 溪愕然的看着他的目光,忧郁阴沉,似有太多隐衷。 昏黄的灯光中,爷爷的笑容竟有种风中残烛的味道,但愿是她多心了。 **** 漆黑一团的葡萄树架下,叶子紧密地挤在一起,遮住了天空微弱的夜光。 溪坐在白色的秋千椅上,一晃一晃的,呆呆傻傻的正在走神。 眼神里却有一种透明灰色的东西,倔强的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安晨脚步极轻的从别墅的大门里走出,隔着很远的距离望过来,似乎在看她,又似乎不在看她。 仿佛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她轻轻侧转回头来。 黑暗中竟似有一点点动人的光亮在闪烁。 “你不用委屈自己。”安晨的眉头微微蹙起,眉宇间是淡淡的落寞。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在心里筑出一道密不透风的墙,不给任何人观赏。而今天,她居然突然就出现在他们面前,变得很适应这个家的样子,向自己撒娇,一张小嘴甜腻腻的喊爷爷,完全变成跟第一次不一样的态度,冷漠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变得可人? “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呢?” 他碰触到她眼睛里柔软的疼,溪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才好,只能祈求。 为什么遇到的人都要那么聪明,偶尔糊涂一点不好吗? 走到今天这一步,她只想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该了解你吗?” 安晨看着她恳切的样子,幽黑的瞳孔出现失落的神情。 叶子哗啦哗啦,像是音乐流淌在耳边。 她安静下来,仿佛听不到他的声音。 就在她发愣的时候,他已经转身离开,从窗户透露出来的洒照在身上,幽黑的眼中落满了灯光,却似蒙了层灰,说不出的荒凉。 出乎意料地,她出声叫住了他—— “陪我坐一会,她不是没告诉你们我所有的事么……” 安晨转过身,微微讶异了下,他的眼眸仿佛是是清澈的流水,在不知不觉间穿透她的思维。 溪的双脚交叠在一起,随着秋千椅在前后晃动。 “不要说出来,即使你觉得看到的景象不是你心里想的样子,也请你不要拆穿,就让它维持呈现在眼前的样子。”她沉声,极力的请求着,眼睛没一下闪烁,坚定得如铜墙铁壁。 安晨沉默的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她近似乞求的语气,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反驳的话。 夜露打湿了绿色的葡萄叶,点点湿痕,淡淡的光反衬着苍茫的夜。 “我也想知道你是怎么过来的,可是你会告诉我吗?”溪低喃出声,沉吟了会儿,自问自答道:“也许我去逼问的话,你会告诉,可是那又有什么意义?过去的我们独自生活在不同的世界,不管是欢乐和忧伤,都来不及参与到对方的生命中去,就已错过。现在再提起,我不知道会在对方心里留下什么印痕,但却可以肯定那没有快乐的颜色。” 安晨静静的听,坐在椅子的另一头,脊背僵硬又酸痛。 “你恨我吗?” 白色的衣服渐染夜色的黑,淡淡的白是黑森林里微弱得再也不能微弱的光亮。 她没有注意到他说的是“我”,而不是“我们”。 “怎么会呢。” 溪抬起头,望向他,眼睛里隐现一股温润的雾气,浑身仿佛被湿润的夜雾笼罩,“除了那个养大我的人,我还遇到了世上最好的三个人,这样幸运的我,怎么有资格再去恨人呢?想感谢老天的安排还来不及,又怎敢心存怨恨,那样会遭天谴的。” “可是你……”话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刚说出口,他就缄了口,硬生生地噎在喉咙。 溪无声的笑,“人难免嫉妒,心生不满,郁积在心底的怨气,偶尔发泄下脾气有助于缓解心理压力啊!既然你提供给我机会,我当然不能浪费了。”她散漫的说,忽而语调一变,调侃道:“不过哥哥和腾子千还真不愧是好朋友,一样的经不起别人的挑拔,一激就发怒。” 慵懒的声音透着恶意的嘲弄。 安晨一怔,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有灯光,罪魁祸首就可以如愿以偿的看到他的俊脸气成酱紫色。 原来,她从来就在一直捉弄着周围的人,却还让他们一个个的步入早设好的圈套。 他恼羞成怒的用力一蹬,秋千椅猛烈的晃动了下。 没有任何光线,溪仍然可感觉得到旁边的人眼中因为恼怒射出的寒光。 她窃笑了下,缓缓的说起来:“在我五岁多的时候遇到了世界上最聪明、最好的人,为了让阿姨觉得把我丢到遥远的美国是个错误的决定,我拼了命的跟他学习各种本不用在那个年龄段就学会的知识,心里就想‘有我这么聪明的孩子在身边,是种多大的荣耀,别人会多么的羡慕啊’,但是后来证明我错了,阿姨至始至终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后悔的话,而我成为了别人眼中的天才,却输给了自己。” 黑洞洞的葡萄架下,他没看见她悬着空中的一只脚像清晨的露珠一样悬悬欲落。 “从小学到高中的时候,学校里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怪胎,我行我素的做着每一件事,却不料像我这样的人居然在大学开学第一天就被从韩国来的她给宰了……” 那晚她碎碎叨叨的说着远在美国的朋友朴洁雯,说起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当时,大了四岁的雯第一眼看见溪,就跑到她身边说“你好!我要跟你做朋友,那种生死之交的好朋友,一辈子永不背叛。” 溪只是用清冷似冰的眼神静静望着陌生的女孩,足有五分钟,她们谁也没有说话,却也谁都没有妥协与动摇。 像八爪鱼的洁雯打定主意要赖上她,对她的面色冷然视而不见。 溪亦是面不改色,无动于衷的站着,在五分零一秒的时候,平淡如水的说了个字—— 死。 清淡的声音,慢慢的语调,然而却轻而易举地颤栗人的心房。 洁雯惊愕,陷入震憾当中久久回不过神,等反应过来追去时,她已走了好远。 永不言弃的八爪鱼在追友过程当中英勇的摔伤了,是在抓住溪的衣角时,可是她轻轻一带,洁雯在毫无准备的当儿踉跄了下后,非常壮观的在一百多层石阶上打了个滚。 她一时气不过,把原先要交朋友的人当成肇事者告到了警察局,溪坐在警察局的长椅上像什么事也没发生,只是漠然的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然后又望向远方。 警察的问话她仿若未闻,像在等着什么人。 还没出警察局的大门,洁雯折返回来,澄清了事实,说那只是个误会,然后在离开警察局时,凑在溪的耳边用很无赖的口吻说:“我不管了,这手肯定会留疤,是你害我受伤,你就要……”她摸着手肘上的伤口,话说到一半,突然打住,仿佛在想什么恰当的形容词,只是一时没想好。 溪的目光若有若无的落在她身上,眼神陌生的可怕。 “你就要……就要以身相许。” 这是缠上她的八爪鱼几经思量,一番斟酌后说出的近似小女孩耍赖的话语。 溪当时眼皮跳了下,心底那些或冻结或干瘪的壳小小地松动了一下,随即,还是死寂。 在很久以后,想起当时好友说的话才觉哭笑不得。 夜风静静的吹,溪靠着椅背轻轻的说,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说起了第三个人,她从没在别人面前提起过的好朋友——水霖秀。 那个少年怎么看怎么都觉毛茸茸的,这是她仔细看清秀第一眼后对他的评语,却又觉得他们在冥冥之中早就见过面。 朦胧的眼睛,睫毛又卷又长又密,温柔浅笑的样子美的惊心动魄。 但是吸引她的是那两道如鹿一样纯良的眼神。 可他是个失踪少年,只有在她们两个都迷路的时候,她才能遇到他。 “世上怎么就有人长得像只卷毛狗呢……” 不真切的声音漫散在树叶摇摆的阴翳里,再后,就没了下文。 她让自己掉进回忆的坑,把随风的往事轻轻咀嚼。 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中,唯独没有提一个有关‘伤’的字眼,她深埋在心底,掩藏得恰到好处。 安晨的手垂下,触碰到柔软的长发,才惊觉溪已经疲倦得倒在了椅子上。 连绵的葡萄叶是黑色的屏障,隔开他们彼此都望不见的忧伤。 第十九章(1) 为什么要这么好? 学校外面的小道上,安晨骑在脚踏车上缓慢的向前行驶,晨光下他的背影比往常要绚烂。 溪跟在他右边的后面慢慢的向学校走,脚步隔不久会刻意的停顿一会。 为了不成为名人,与安晨保持距离比较好,更何况,尹丽要是看见了又得去给她下马威了。万一被妒忌冲昏头脑的女孩联合全校女生来讨伐她,那可不是好玩的。 目前为止她还不准备让人知道他们是兄妹,免得自找麻烦。 “哥哥。” 安静的小道,溪突然很冒失的唤了声。 听到后面蹦出的话语,安晨握紧刹车,一脚踩在踏板上,一脚掂在地上。 他不解的回转过视线,从出门开始就没说句话的人,这会不会又要搞什么名堂吧? “能不能……”她低着头,小心翼翼的想说什么,又似乎觉得提的要求很荒唐,一幅难于启齿的样子。 “能不能不是你哥,对吗?”安晨看着她犹犹豫豫的表情,冷不丁的一语道破天机。 “啊,你怎么知道?”溪脱口而出,惊讶的瞪大眼睛,话音刚落,她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发现自己的失言,脸上出现懊悔的表情。 “啊,不对……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急急的辩解。 “不对?刚才你不都承认了?”安晨扬起嘴角,无限讥讽。 溪懊丧的咬着下唇,怎么越解释越乱了,刚才为什么不直接一句话说完? “你不用觉得抱歉,世上如果说所有人都让我生气,但有一个人,我永远也不会对她真正的生气。”他平静的说,眼神飘远,像在说着一个很久远的承诺。 “谁?”溪无意识的讷讷问出口。 安晨微微侧过头,晨光落在他的脸上,很好看的画面,耀眼。额前的碎发在风中轻扬,看去的瞬间就像是影片的定格,“你。”他的嘴角微微的牵动着。 溪呆住,始料未及的听到了他的声音如掉在地上的一颗玻璃珠子,敲在了她的心上。 他的表情,她感觉到那也许是一个笑容……但也许不止,还包含着其它的什么。 他笑着,上下睫毛覆盖着一片深不见底的海。 “我只是想说在学校不让人知道我们是兄妹,因为我不想帮你收别人送的礼物,比如什么爱心便当、情书……”她英雄气短的轻叹,说到后来,她的眼眸微微地一黯,唇边扯出一抹自嘲的淡笑。 以前的她已经无可奈何的干过太多那样无聊的事,不想再往日重现。 每次那些假借自己名义约雨哥哥吃饭的女孩,一见到人就把她撇到了一边,视若空气。 她永远也不明白雨之所以答应是因为那是她开的口,不是想见她们,至始至终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 安晨的笑容定格,低低的骂了句:“白痴,没人要你收,你可以把它们都丢了。” “不行啊,践踏别人的爱心是种很可恨的行为。”溪轻轻嘟起嘴巴,在清晨的阳光里宛然欲开的花苞。 “你认为你的方法最好?”安晨凝望着她,溪乌黑的眼珠转了一转,又马上鸡啄米似的点头。 “那就那样吧。” 安晨轻吐出一句话,用力地踩下踏板。 怎样? 难道说是同意她的做法了? 溪觉得他说话讲究深奥,一切点到为止,让她如坠云端。 “放学后早点回家。” 低沉的声音从脑的左前方传来。 她愣愣的比了个ok的手势,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之后才觉多余,他又看不见。 唉,怎么不是姐姐呢?那样一起上学,晚上再躲在一床被子里说着悄悄话多好。 为什么是哥哥?而且还是个帅哥哥,遗憾…… “迟溪,早啊。” 远远的,一个很慵散的身影向她飘来。 “早上好,老师。”溪直觉地想掉头就走,奈何有人先挡住了她的道,她只得微微鞠了一躬,讪讪的笑着问好。 一件长过膝盖的条纹t恤,下面的牛仔裤又破了两个大大的洞。 他怎么一天到晚穿得没个正经样,大大咧咧的跟风姞云倒般配。 “刚刚我似乎看到你跟我们校的另一风云人物走在一起啊。”宁毅轩贼头贼脑的往通向停车场的校道东张西望。 “啊,有吗,谁啊?”溪故作茫然的眨眨眼,还煞有介事的学他向后看了又看。 “你什么时候也学狡猾了?雨那家伙把你教得不错嘛。”宁毅轩挤眉弄眼,促狭的笑,笑得意味深长。 溪扯起嘴角,僵硬的讪笑了几下,决定反守为攻。 “老师,这是剧本。”她递上本子转移话题,心里偷偷驳斥了句——雨哥哥那叫聪明,你才狡猾得像狐狸。 宁毅轩随意的翻了翻,夹在腋下,故作神秘的说:“下午大家准备在学校的小演艺厅排练,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下?还有你一定想不到要演主角的是谁?” “谁?总不会是风洛希吧。”溪随便的应答,很是心不在焉。 那小子可是亲口拒绝的,根本不可能嘛。 “诶,你怎么猜到了?”宁毅轩本想吊她味口,一被戳穿,顿感失望,“那小子竟然三更半夜把我吵醒,就为了说让他担当这次话剧的男一号,气死我了。”他说得咬牙切齿,忿忿不平的攥着拳头。 溪可以想像得到他当时气得牙痒痒的样子,采儿曾经说过他一天不睡个2/3的时间,是不会醒来,而且最讨厌的事就是睡着了被人吵醒,万不得已有事叫他,得先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才能避免死得冤枉。 **** 校演艺厅。 空荡荡的观众席上坐着两个人,深红色天鹅绒的窗帘阻挡了所有的光线,就像黑夜一样。只有舞台的上方打出一股白色的灯光,光芒雪亮,照耀在舞台中央。 空旷的舞台。 一个柔和的声音开始说台词,“在充满希望的天堂,有位美丽的天使,她的名字叫做草,掌管着人间所有草类的喜怒哀乐,繁荣衰败。” 一束强光打在墙上,露出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中间还夹杂着淡黄色的小花朵,芳草萋萋,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可是突然有一天,所有的草都在一夜之间焉了,低垂着头,失去了水分的绿草渐渐变黄,最后慢慢死了,不知名的大火连它的根都烧掉了,没有固土的草,肥活的土壤流失严重,人们却不知问题出在哪,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仁慈的上帝知道了这件事,决定派草天使下凡去帮助他们。” 白光移到黑暗的角落,在那一点点光明的地方,赫然有位天使缓缓从天而降,她穿着洁白的蕾色纱裙,黑色的长卷发自然的垂落肩头,脸上挂着盈盈的笑意。 采儿? 溪差点激动的叫出声,没想到她穿白色更好看。 只见她右手向上轻轻抬起,在空中挥舞了半个圈,“哗” 一声轻微的声响,身后原本还扇动着的乳白色翅膀一下子就收起来了。 “草天使决定先去找人去了解情况,就在这时……” 采儿轻盈的移动着步伐,灯光追随着她慢慢移动,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另一束追光灯亮起,一个俊美的少年出现在大家面前,他有着棱着分明的脸庞,高而坚挺的鼻梁,墨玉似的碎发被风轻轻吹起,华丽的白色锦服衬出他颀长的身材,少年提剑一指,目光冷冽的望着对面的少女,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寒意。 “你是谁?” 天使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怔了下,缓缓向他走进:“你又是谁?” 少年眼中闪过丝讶异,从牙齿缝里挤出一个字:“风!” 风? 溪错愕的瞪大眼睛,剧本里王子明明是叫做伊则,什么时候改了?她怎么不知道。天使激动的冲过去抱住少年,“风,我是草啊,你的草。” 什么跟什么啊? 溪脑中一团浆糊,被他们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时,报幕声又响起:“原来无心国的王子殿下风是草天使未做天使之前的恋人,两人因为父母的反对明明相爱对不能在一起,草天使从开始到现在一直深爱着他……” “放开。”风洛希怒喝一声,推开了她。 草天使见恋人不认得自己了,伤心的哭了起来。 采儿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好不可怜。 风洛希一脸冷漠的看着她,手中的长剑闪着寒光。 “可怜的人啊,草天使忘了昔日的恋人已经几经轮回根本不可能记得她了……” 空旷的舞台上。 雪白的光芒里。 一班人还在不按剧本的乱演着,幕后的人一幅嘻嘻哈哈的表情,完全是抱着玩乐的心态。 溪忍无可忍的笑起来,他们也太会改了,跟她写的剧本差了十万八千里。 “老师,为什么会改成这样,太搞笑了。”她的头靠在前排的椅背上,捂着笑得肠子都打结了的肚子。 “我觉得还好啊,你要不要当女主角,采儿可是很乐意让你演。”宁毅轩滴溜溜地转着眼珠,故意不把大家只是先来熟悉状况,并没真正开始排演的事实告诉她。 “别,她演得很好。”溪连连摆手,生怕接到什么烫手山芋。 躲都来不及,要采儿演可是她写剧本的唯一条件。 “她是演得不错,可是你也不会差,你……”宁毅轩说着忽然停住,拖长音调,凝视着她,“你是在逃避什么么?哈佛不呆跑到这来读高中,连雨都瞒着,那小子惹你伤心了?” 溪的心一紧,手指不自觉的收紧,蓦地又颓然的松开,像突然丧失了握紧的力气。 “咳……”她清了清喉咙,干咳了几声,佯装无聊的站起来,“啊,看了这么久了,口好渴,我先去外面买点喝的。”她飞快的侧过头,不去看他,好像不敢正面的面对任何人。 “这里不是有么?”宁毅轩看着她僵硬又沉默的背景,丢过瓶矿泉水。 “呃,是吗?可能是在这呆得久了不透气,头有点痛,我还是先回家休息去了。”溪心虚的应着,站起来走向过道。 和他呆在一起就像身上绑了个定时炸弹,随时都有爆炸的可能。 “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如果愿意可以随时找我进行心理咨询,免费。”宁毅轩拧开矿泉水瓶盖,懒散的话语透着少有的认真和真诚。他的话像是说给了空气,被巨大的沉默稀释在昏暗的光线里。 溪的背陡然一颤,逃也似的离开那里。 她不是在逃避,只是需要时间好好休息下,阿姨带走了她的斗志,现在得慢慢找回来,前面的路就算没人陪,她也可以一个人走下去。 第十九章(2) 为什么要这么好? “哥哥,我回来了。” 人未跨进门槛,欢快的声音已经迅速传进来,直飘到安晨的耳朵里。 他正喝着茶,微侧头,看了眼从门口闪进的人影,马上又假装没有看见,继续宁静的坐着。 “小姐,饿了吧,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张婶握着锅铲从厨房迎出来,慈眉善目的笑问。 “张婶,叫我名字,还有我现在不饿,您去忙吧。”溪换下球鞋,穿着拖鞋边向里走,边第n次纠正她的称呼,顺带把她推进了厨房。 有点庆幸回来对了,不用再整天吃酒店的饭茶,况且张婶的手艺还是不错的,害她饭量大增。 面前的茶杯上面雾气袅袅,安晨的脸倒映在碧色的水里面。 “哥,你怎么喝这么浓的茶?会睡不着的。”她端着安晨的茶杯看了看,略带责怪的说,关切之情却也表露无遗。 茶叶在杯底立冲冲、绿茵茵的,煞是好看。 “无所谓,反正睡不着。”安晨眼眸黯沉,唇边扯出一抹不以为然的淡笑,他侧头问她:“听说你们班排练了个话剧,你有参加吗?” “没有,我要留着时间给你加油。”溪把包丢到对面的沙发上,平淡的说,为自己找了个很好的借口。 “你真的希望我参加?”安晨端着茶杯,不喝也不看她。 “当然,你应该把优秀的一面展现给大家看。”溪很认真的回应他,带着份真挚的热忱。 他怔怔的望着杯中的茶叶,散开的茶叶像绽放的花朵。 “啊,哥,你有没准备表演什么节目?”她望着他脸上怔忡的表情,决定再次趁火打劫。 “没想过。”淡如白开水的声音。 就知道你没有,不过她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溪早有防备。 “你看这个怎样?”她从身后掏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递到他面前。 “这是什么?” 安晨疑惑的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 “歌词啊,用小提琴和钢琴演绎妈妈作的那首曲子,再由女生唱这首歌,你看怎样?”溪很自我陶醉的笑了下,澄亮的眼眸中闪动着聪慧的光芒。 “不知道,要试试。”他不予褒贬,将纸放在桌上撵平。 “可是如果你拉小提琴,就没人弹钢琴了……”溪摸着下巴,很苦恼的说。 看着她眼中黯淡下来的光,安晨突觉不忍让她失望,话冲口而出。 “子千会。” “真的!?那歌就由尹丽唱。”溪的眼眸忽然亮起,闪动着兴奋不已的亮丽色彩。 尹丽是学校的歌后,由她演唱,这样哥哥就赢定了。 她偷偷打着小算盘。 “为什么是她,你不能帮我?” 安晨心里突生不快,瞬间声音就变得闷闷的了。 虽然女生不能拿奖,但是能作为别人的搭档参与演出,而且是不分班级的。 “不行啦,要是我唱你就输定了。” 溪的双手摇得像拔浪鼓,很笃定的否决了他的这个提议。 打赌的事他还是不知道比较好。 她不是理由的理由在了解的人听来就成了推托之辞。 “输赢对我不那么重要。” 安晨不在乎的说,俊逸的面孔有着目空一切的傲气。 “这样啊,但那对我很重要,我可不想策划的节目输了,你一定要加油哦。”溪不管不顾的将其弄成板上钉,肉中拔不掉的刺。 心中只想着——多少人期待你们同台pk啊。 安晨永远想不清楚当时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答应她的,只仅仅记住了她的那双眼睛,太过的漂亮太过的纯净,局部代替了整体,让他想忘也忘不了,努力的坚守阵地却还是败下阵来。 一点点的淘气神色,然而,笑容纯净天真。 仿佛靠在他身边的依然还是当年那个躺在婴儿床里的小女婴。 无邪的眼睛眼巴巴的望着他,只望着他…… **** 三大美男将在骑士节献艺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学校里传得沸沸扬扬的,排练厅和音乐室成了最热闹的地方,一群女生趴在窗户边探头探脑的望着里面。 窗帘“唰”的一声被拉上,透过玻璃只能看到厚厚的布帘上的淡黄色印花,大家意犹未尽的正要离开,门却出人意料的打开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门口。 “看什么看,快滚。” 腾子千满脸阴郁的皱着眉,一脚粗鲁的踹向门。 “咣——” 坚硬的木门发出沉重的闷响,惊得外面树上的小鸟扑扇着翅膀飞走了。 “啊。” 四周的女孩们发出一阵整齐的倒抽凉气声,吓得带着怏怏的表情,作鸟兽散状。 刚好从图书馆路过这的溪听到这阵惨烈的像魔音穿脑的尖叫,她下意识的赶紧捂住耳朵,然而,霸道无礼的声音让她厌恶地皱起眉头。 腾子千正转身,阴暗的角落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不期然的撞入他的视线。 “喂,你还不快滚。”他很狂妄的下逐客令。 以为是你家啊!不对,这里确实可以说是他的天下,腾家与宁、尹两家各占学校的三分之一,但就算那样也不用拽成目中无人的凶狠样。 “我是人,不是球,当然不能滚。要不你教教我怎么个滚法?”溪慢悠悠的走到他身边,语气淡然,没有起伏的语调完全是诚恳的虚心讨教的意思。 “死丫头,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滚出去的滋味。”腾子千暴怒,一掌朝她襞来。 溪微扭动了下腰,肩头微微一闪,轻松闪过袭来的凌厉掌风,擒住他的手,“你果然和大家说的一样,一触即怒,一点都不好玩。”她无聊的说,像小孩子没找到有趣的玩具,很是索然无味。 “好玩?”腾子千一愣,在还没有进行下一步行动之前,看到她没什么善意的笑脸,冲上来的怒气强压了下去。 耳边,似乎有好友的声音在回响—— 不准找溪麻烦,更不要去惹她,否则吃亏的是你。 安晨虽然一直对人冷冰冰,但从没那么严肃又郑重的告诫过他,他不得不防,更不能让名声葬送在一个不起眼的丫头手里。 他用力甩开了溪的手:“原来是你这个白痴,浪费本少爷的时间。走开,没空跟你瞎耗。” 她绕过他,步伐懒散的走了进去,教室的前台中央,尹丽看着乐谱,嘴里嘟哝着什么,看到她进来,明媚的大眼马上充满了敌意。 溪的视线落在那架黑亮的钢琴上,眼珠有种奇异的光彩在慢慢的酝酿,凝聚。 幽美的面庞丝毫没受到外来敌视目光的干扰,仿佛他们是空气一般。 “你来干什么?” 尹丽戒备的挡住她的去路,严厉的质问口气。 “没干什么,只是看看你们排练得怎样。” 溪耸耸肩,眼睛有些不舍的从钢琴上移开,无聊的打量着室内的摆设。 “……” 尹丽挑眉,冷眼盯着她,一幅心知肚明的模样,仿佛在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来侦察敌情的。” “刚刚我在外面听到你们的练习,觉得有点问题,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我的看法?” 溪扶了扶帽檐,尽量让她看到自己眼底的真心实意。 “你会那么好心?”尹丽冷笑,“要怎么做我心里明白,不用你假好心。”她不屑一顾的瞟了‘情敌’眼。 “噢,是这样啊,不想听就算了,我只是觉得你唱得太欢快了点,你不觉得那首曲子带点淡淡的忧伤,我想如果稍微融入点悲伤的情绪在里面会更好。”溪不以为意的笑笑,自言自语的说出自己的看法,像是在说给空气听。 尹丽诧异的张大了眼睛,装作不予采纳她的意见,心里却在认真的琢磨着。“你还真是无所不通啊,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自己来?”腾子千讥笑,靠着墙壁眼神冷冷的。 从不参加集体活动的安晨,居然会破天荒的主动邀请他一起去参与学校一年一度的骑士节表演,原因只有一个——她说她想要勋章。 “你应该为别人考虑,那不是你个人独奏。”溪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微动,安静地说道。懒得跟他再计较,她路过他身边时丢下句善意的忠告,然后走出音乐教室的大门。 中国有句话叫“爱屋及乌”,既然决定接受安晨是哥哥的事实,当然得首先接受他的朋友,那样才能更加的了解他。 第十九章(3) 为什么要这么好? 从音乐教室出来,溪直奔文艺馆的会议中心,虽然安晨没有告诉她今天是抽签的日子,可是他能连抽签这种小事都亲力亲为,完全一幅为了她而战的样子,自己又怎么能不去关心下呢? 不知抽签完成了没有? 还有采儿他们也不知怎样了? 她看了眼一楼大厅里悬挂的钟。 “学姐,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正准备推门进去,一个细小的声音叫住了她。 溪吃惊的回头,在学校除了身边的几个人,还从没陌生人靠近过她,更别说有人叫她学姐了。 循声望去,一个瘦小的女生抱着大沓书本站在楼梯的拐角处,相貌有点熟悉,是……师思? 在刚开学不久时,因为那张海报而被打的女孩,是她,没错吧。 “你……你是师思?”溪试探性的问,却也几乎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嗯。”师思怔了下,没想到她能一下子直呼出其名,有些惊喜的点点头。 “你有什么话就说吧?”溪开门见山的说,同样倔强的女孩不会无缘无故来找她的。 “你就是安晨学长等的那个人吧!?”师思直直凝视着她,细细的眉眼有着成年人阅人无数样的老到,像要把人看穿。同样试探性的语气却比她更为肯定。 溪不置可否的看着她,直觉她是个很莫名其妙的人。 “虽然学长从没告诉任何人他要等的人是谁,但从那次的那张海报上,我就知道了那个人是学姐你。”师思把她的沉默解读成了默认,露出淡淡的友好笑容。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跟尹丽解释?”溪不解的问,更觉讷闷了。 “学长是个好人,你是他等待的人,必定是他要保护的人。我如果解释,那不是会伤害到你们吗?”师思心怀感恩,不以为然的笑,秀气的脸有着从容与淡定。 “谢谢你,但请以后不要那么做了。”她不需要别人的保护,何况是比自己弱小的人。 “我知道了,学长会好好保护学姐的……”师思依旧是那种很乖巧的笑,声音轻轻柔柔的,如棉絮般柔软。 不知是灯光太白,还是眼睛不适应,溪觉得她的脸色在说这话的时候变得很惨淡、苍白,楚楚可怜的样子,连笑容都隐含着自嘲的意味。 “你误会了,我没有怪你多事的意思。”溪急忙解释,她和安晨一样能猜中她心思的前半截,令人头痛不已。 “学姐不用解释了,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不过你不用为我担心,因为我明天就要转学离开这了。”师思牵起嘴角,柔柔的笑,温柔的说道:“只是在离开之前有句话想告诉学姐,以前有个女孩子很喜欢学长,但被他拒绝,最后那个女孩子为情所困自杀了,学长一直很愧疚,经常一个人半夜坐在学校不远处的花园,我也是在偶然的情况下被学长救了,所以请学姐你以后一定要对学长好……” 安晨有这么多痛苦吗? 难怪他会喝浓茶,说睡不睡得着无所谓,这一切只因他记得她这个不知在何方的妹妹吗? 那个笨蛋哥哥,不是告诉他有事要跟她说吗? 为什么要独自承受? 师思的话就犹如几杯酸酸的柠檬汁,灌进溪的嘴里,哗哗的又一下子流进了肚子里,涌遍全身,她忽然就觉得鼻子酸了,喉咙有东西哽咽着。 “溪,你怎么在这里?” 眼前突然出现一个白色的人影,惊奇的声音还微微带着丝很浅显的担忧。 “我来看看,抽完签了吗?你抽到几号?”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溪冲他扬起个灿烂的笑脸,眼神闪躲到一边,才发觉师思也不知何时走了。 “嗯,3号。”安晨微微颌首,奇怪的看着她脸上不自然的表情。 “哦,那你可得好好练习了,到时千万别紧张,我会给你个惊喜哦。”溪垂着眼眸轻应了下,忽而,抬起眼皮,扬起一抹调皮的笑,笑得精灵十足。 安晨一瞬间有些呆呆的,他确定她这次是真心在笑,不是在爷爷面前那种腻歪的笑容,那是雪山上流动的溪流,带着解冻的泉水一般甘冽,像山上悬崖边的雪莲一般纯净。 好一会儿。 “答应了就不会让你失望。”他自信的向她保证,忽然像想起什么,转头问她:“我还要回音乐室跟子千谈下演唱的事,你要不要一起过去?”话说出口,才惊觉不知何时起,他已经习惯身边有她的陪伴,即使她会逼自己做些不愿意做的事。 溪抬起头看到他形状漂亮的眼睛,还来不及告诉他自己刚从那出来,嘴巴就已被人死死的蒙住。 “她为什么要跟你走?” 一个挑衅的声音已先代她回答,冰冷的气息自她身后传来,越过她直侵袭着对面的人。 溪用眼角的余光,看到风洛希和采儿不知从哪冒出来,楚河汉界的和安晨对视。 “要不要跟我走不是你能回答的。”安晨恢复他一惯的伪装,不客气的回敬,神态倨傲而冷淡。 不是他能回答? 风洛希瞟了眼臂弯里的女孩,淡淡的冷笑。 他薄薄的唇角安静地扬起,优美的唇角在看向她那一眼时绽放着轻柔的微笑。溪突然觉得这样的他很可怕,银白色的项链闪烁着冰冷的光,他俊秀非凡的脸上露出的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潜伏在深处的豺狼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啊,风洛希,你给我放开。”她使劲拍打着风洛希箍住她的手,大喊大叫着。 “闭嘴,你这个叛徒。”风洛希低吼一声,头顶上似乎有小簇火苗在燃烧。 一股莫名的妒意像卷集的浪涛淹没了他所有的理智。 叛徒? 有没搞错,她是泄露国家机密了,还是做了背叛谁的事了? 溪宁愿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时被他吼得出了问题,也不愿相信他用那样的词语诬蔑她的名誉。 “她不是你那些女人。”安晨深邃的眼眸中出现了一抹冷冷的光束,几乎可以刺穿人的身体,他不能容忍有人那样对待她。 “说得对,凭什么对我大呼小叫的,从小还没人敢这样对我,除了雯那个暴力婆,”溪在心里深表赞同,拍手叫好。 “木头也会关心别人的事?稀奇啊!”风洛希嘻皮笑脸的拍着手掌,戏谑的表情仿佛发现了绝世惊天大秘密。 是可忍,敦不可忍。她绝对不允许有人对自己的亲人恶语相加。 “够了,风洛希,我好心来看你们抽签,不是来看你们吵架的。”溪板起脸孔大喊了一声,用力挣脱他的钳制,清澈的大眼睛中充满气愤的神情。 会议大厅外的走廊上,一时之间,空气凝滞。 风洛希愣怔了下,垂下的睫毛遮住了眼眸中孩子般受伤的脆弱。 可是,溪没看见,她的脸撇向一边,全身散发出来的陌生气息仿佛站在身边的人是个穷凶极恶的罪犯,不愿再多看他一眼。 “怎么?你是站在他那边的,别忘了你是哪个班的?”风洛希斜眼晲她,唇角微微的笑意在扩大。 明知说出的话会让她难堪,却还是想她站在他的这一边,哪怕她的妥协是用很卑微的手段换来的。 溪抿紧嘴唇,脸上有着恼怒的绯红,她讨厌被人威胁,更讨厌被人恶狠狠的威胁。 安晨看着她快从唇角溢出的恨意,英俊的面孔紧紧地绷了起来,她只有在受伤时才会让恨蒙蔽自己的心,戒备的看所有的人,保护另一个脆弱的她。 大家的面容都出现了僵滞的神色,冻结住了流动的空气。 “迟溪,你怎么能这样?大家都在为了节目拼命地练习,可你只来看过一次排练,从不关心我们的进展,演得好不好?作为班级的一分子,你不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吗?虽然我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让我们不去打扰你,但你至少不该站在对手那方。” 半晌,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采儿有条不紊的数落了她一通,溜圆的漂亮眼睛里透出的责备眼神仿佛在看着个陌生得再也不能陌生的人。 她又成了罪魁祸首? 呵呵,什么都是她的错,做与不做都是错。 溪在心里惨淡的苦笑,白晳的脸在强烈的灯光下变得透明。 “这次我一定会赢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退让。”风洛希示威的挑起眉,信心十足的说。 “拭目以待。”安晨淡淡吐出四个字,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你呢?到时准备为他喝采吗?”风洛希侧头逼视着她的目光。 “随你怎么想,你认为叛徒还有资格为别人加油吗?”没弄清情况就乱定罪名,干吗多费口舌去解释。 溪无所谓的转过头,嘴角出现嘲弄的笑容。 眼睛在掠过安晨面庞时,眼神中的戾气已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安心的笑意。 直而长的睫毛在干净的黑宝石上仿若划破水面的涟漪一般,激起阵阵动人的潋光。 第二十章(1) 如火如荼的演出 如迷宫般的画展中心,迂回曲折的长廊转弯处,管家奇叔安静的站在旁边,自从他跟着少主进入这里开始,少主已经望着那幅画出神了好久。 一幅名为“一个人的雨季”的水彩画。 初看的第一感觉就是—— 那是一个湿淋淋的水世界,湿到了心里头。 很模糊的画面,好像画的是一个街头的景象,天空中蕴藏着变幻莫测的奇异景象,狂风暴雨的,到处是奔跑的身影,一只只快抽离有水的地面的脚显得很突出,向各个方向的都有,昭示着人们不同的人生轨迹。 奇叔不懂他的少主到底是在看画,还是仅仅因为画的作者是那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 她不见了,带走了他所有的快乐,尽管他是那样刻意的隐藏,但陪伴了十几年的人,奇叔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奇叔,她到底要表达什么?”蓝雨凝视着画,问得很轻,像在喃喃自语。 “对不起,少主,我看不大明白。”奇叔谦虚谨慎的说,虽然他已看出点端倪,但不敢妄加评论,引起问话的人不必要的担心。 “你不是也看出来了点什么吗?不必因为顾忌到我而妄自菲薄。”蓝雨失笑,微侧头望向他。 曾经是大学美术老师的人怎么可能会对画没有一点鉴赏能力?更何况还是她的半个老师。 奇叔脸上露出了微微的惊讶,善意的谎言被拆穿有些不好意思。 “溪小姐这幅画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伤。”他仔细看了看,终于直言不讳的道出了画意。 伤? 蓝雨微感讶异,心里在默默的揣摩着画境。 “这位老先生说得一点不错,这幅画要表达的意境就是一个“伤”字。”一个陌生的声音插进来。 奇叔听到有人赞同他的看法,友好的朝那人笑了一下。 一个年轻漂亮的西方女孩款款的走到面前,浓密纤长的睫毛向上卷翘,突显出那双明亮的碧眼的美好。 “很好的一幅画,你看那不正好说明的了一切吗?”女孩由衷的赞叹,纤纤柔指指向画中央,缓缓说:“外面下着雨,她的心却是干的,世上还有什么能比一个人想哭却哭不出更加的悲伤,她只能借助外来的雨水浸透欲罢不能的心,以减轻疼痛。”她一语中的,像个资深的评论家。 蓝雨内心一震,思绪直穿入画境当中。 磅礴的雨,丝丝白的闪电与蓝色的雨线倾在疾走或奔跑的行人身上,肆虐的风吹起撑在头顶的伞东倒西歪,撩起的衣角和裤腿。。。。。。 一切狼狈的景象中透着无奈的情绪。 唯有在形色仓皇的行人中似乎隐藏着一个在雨中漫步的蓝色身影,很淡的背影。她的头顶没有任何遮挡物,却在雨中那样慢慢的前行,瘦弱的身形是淡淡的落寞在萦绕,仿佛隔离在另外的一个世界。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女孩凝神看了一会,带着深有同感的忧伤悄然离开。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蓝雨无意识的重复了遍她的话,忽觉眼前一亮,从画中恍过神,急切的问:“奇叔,溪离开之前在看什么书?” “中国的孙子兵法。”奇叔颇感吃惊,尽忠职守的回答,心里却不明白他突起的兴奋情绪从何而来。 孙子兵法? 冰蓝色的眼睛散发出欣喜的光芒,染亮了这个狭小的角落。 “你去把在非洲的人调回来,转向东南亚。”蓝雨低低的吩咐了声,急而快的语气显得激动异常。 转而,他静静凝视着那白色透着淡蓝的画面,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而且就算推断错了,她也应该会跟他联系了,重要的日子不是不远了吗? 但愿她没忘。。。。。。 **** 时光在怄气中流逝。 骑士节那天很快来临,安晨按照活动组的安排提前去学样做最后的准备,出门前没说半句话,只是望了溪一眼,却终究什么也没有说。 爷爷正左思右想的挑选衣服,手里拿着两件不同款式的衣服不知该如何抉择。 脸上的皱纹因为内心的快乐而舒展开来。 从小到大,安晨是那个最不需要他操心的孩子,也许是因为这样他疏忽了去关心他的内心,17年来,没听说过他参加什么集体活动,更别提说什么去看他的演出了。 因此,当溪跑到卧室偷偷地说爷爷明天无论如何不能去上班,要去看哥哥的演出时,爷爷除了吃惊更多的是不相信,过了好久他才相信她说的消息,这个家不是因为有了她而变得快乐起来了吗? 溪站在房门边不停的催问爷爷换好衣服没有,手指轻扣着门板。 爷爷苦恼的拿着衣服在身上比来比去,他带着第一次参加家长会的生涩。不知穿西装还是茄克好呢?选沉稳庄重的深色,还是选休闲随性的浅色? 溪走进去,笑咪咪的夸赞了爷爷穿什么衣服都好看,不过考虑到是去看文艺演出,建议他还是穿浅色的休闲茄克,那样哥哥看到他们才不会紧张。 爷爷赞同的点点头,把她挑选的那件米色茄克衫套在身上,迅速换好了衣服。 出门时,溪笑意盎然的脸上有点天机不可泄露的神秘表情。她欢快的挽起他的手臂,一脸乖巧的笑容。 大手掌覆上她的手背,爷爷轻拍了下她的手,忽然伤感的叹了口气,说她和哥哥这么懂事,怕自己去的那天会舍不得。 那一刻。 笑容依旧,溪的心里却突然寂静无声。 听说老人到了一定年龄会不介意的提起死了的事,但她听了总觉心中堵得慌。 刚从阿姨的阴影里走出来,不希望才得到的幸福像泡沫样转瞬即逝。 就算真的会那样,也请那一天迟一点到来。 迟溪=迟兮? 她回来的是太迟了,但他们可不可以再多陪她点时间?让她好好的替父母给予他们该有的温暖,补偿他们更多的爱。 演艺厅门口,一身黑色休闲西装的林叔叔早就等候在那里,见到他们进来忙迎上来。 “总裁。”他恭敬的朝爷爷点了下头,向她递过来一个袋子,“小溪,你要的东西都买回来了。” “谢谢林叔叔!我们的坐位在前面,麻烦你先带爷爷过去。”溪感激的笑笑,接过袋子翻了翻。 林叔叔点头应了声,带着爷爷往前面去了走向已经稀稀拉拉地坐了几十号人的座位。 几天不见采儿的人影,不知小气鬼气消了没有?她无心去揣测采儿是排练没时间还是真不想见她。 溪挤过过道上穿梭的人群,一路循着路标找到化妆室,却意外的地门口看到几个熟悉的人。 “姐姐,你们好。”她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却不料向吹向空气的泡泡没有了回应,消失在空气里。 风姞云和一帮姐妹并没听到她的问候,低声说着什么,她交待了几句,其他的女孩就匆忙的离开了。 “姐姐。”溪又喊了声,奇怪的看着那群行色匆匆的姐姐们。 听到似曾熟悉的声音,风姞云转过头来,讶异了下,马上乐呵呵的攀住她的肩膀: “小溪,你也是来找洛希的吗?他去接采儿了,要等下才回来。” “啊,不是,我路过。”溪摆着手,赶忙撇清。 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她的笑容就会觉得不好意思,还带着发毛的感觉。 “你不用为那小子担心,他以前可是戏剧戏的社长,赢一枚骑士勋爵对他来说易如反掌,”风姐姐拍着胸脯保证,甚为骄傲的说,忽然她又皱起眉头,苦恼的摸着下巴:“就是不晓得他会把它送给谁,还真是难猜诶。” “谁也不会送吧。”溪漫不经心的应了句。 恐怕连他也不知要送谁,心美和采儿都是青梅竹马的朋友,何况还有她不知道姓名的女朋友。。。。。。 只是采儿是女主角,应该胜算更大些。 “不可能的,根据贯例要是被选为明阳一少的骑士必须把勋章送出去,否则就取消资格。”风姞云反应激烈,毫不迟疑的断然反驳。 “啊?为什么?”溪茫然的睁大眼睛,不解的看着她。 怎么还附带选什么明阳一少,难怪他说要赢安晨。 “天啦,你不要告诉我你在这呆了几个月连这个都不知道,”风姐姐惊奇的大叫一声,用一幅看外星人的眼光瞅着她。 溪不好意思的笑笑,还真是从没去关心什么学校的事情。 “轩怎么会容忍有你这样的学生。”风姞云痛心疾首的指着她,深吸了口气,耐心解释道:“创建骑士节最初的目的,是表彰那些具有骑士精神的学生,到后来慢慢发展成为男女学生互表爱意的节日,还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参加者必须是有喜欢的人,如果得到勋章的人不把它送出去,不仅会被取消资格还将受到全校师生的鄙视,当然了喜欢的人也包括家人,可那小子肯定不会送给我的。” 还有这么些鬼规定,难怪他们都不愿参加。安晨是因为没交女朋友,风洛希大概是不晓得爱谁,免得自寻烦恼吧。 “你们怎么还在这,节目马上就开始了。”一只大手拍在风姐姐的肩上,轻飘飘的话语传来。 “轩,小溪真的是你的学生么,你不是让学生对什么都要了解,为什么她连学校的事都不清楚?”风姐姐十分怀疑的看着宁老师,一脸怪异的表情。 “没办法,她的事我管不了。”宁毅轩挠着脑袋嘿嘿笑,拉起风姐姐往演艺大厅里走,“走啦,你们女生就是爱八卦。” “喂,你说谁爱八卦呢?我只是好奇吗,为什么她的事你管不了?你不是无所不能的老师吗?”风姐姐叫嚣的敲他的头,更觉惊奇的紧紧追问。 宁毅轩不痛不痒的一笑带过,偷偷回过头意味不明的看了溪一眼。 昏暗的光线里,那道目光出奇的诡异。 溪莫明其妙的打了个激灵,觉得自己就像摆在橱窗里的一件艺术品,赤裸裸的展示在别人面前,而刚好被他这个有心之人给发现了,只能看着他的手一步步的朝自己靠近,然后跟着他的步伐走。 第二十章(2) 如火如荼的演出 演艺厅。 顶棚的灯光刺眼明亮,明媚的鹅黄色调的舞台布置得瑰丽豪华。舞台的正前方是一排排的座位,此时,已经座无虚席,每个观众手里都拿着荧光棒之类的东西开始轻轻的挥动。 一位主持人兴奋的跑上台: “各位老师们和同学们,一年一度的骑士节又来到了,在节目开始之前首先欢迎我们敬爱的校长大人给我们讲几句话。” 胖胖的主持讲着毫无新意的开场白。 大家只是敷衍的拍了几下手掌,在看到从舞台左角迈上来的人才热烈的鼓起掌。 那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西装革履的,戴着幅金边眼镜,显得温文尔雅。 校长从主持人手里接过话筒,脸上的是温和的神情。 “今天我要讲的只有一句话:无私的爱才是最伟大,不管在以后寻找爱的道路上是如何的坎坷,请记住我们的校训,一切因为爱而变得美好,人因爱而生,有爱才有希望。今晚是娱乐的时间,大家可以尽情的玩得开心,就像读书时我们也要快乐的读。” 说完,他朝台下鞠了躬后,就退了下去。 和善的笑容,亲切的话语让同学们忍不住拍手叫好,啪啪的掌声经久不绝于耳。 “校长说得好极了,各位参加比赛的骑士们,你们听好了,要想得到女生的神圣一票,那就尽情展现你们身上的骑士精神吧……(省略200个字的废话)”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说,看了看手中的小纸片,热情洋溢的扭了扭胖乎乎的身子:“下面由我们b1班的男生们给大家带来动感十足的街舞,让我们跟着他们动起来吧。” 动感的音乐响起,五、六个嘻哈打扮的男孩子蹦蹦跳跳的出来了,和着超快感的节奏卖力的扭动身躯,灵活的动作引得观众阵阵喝彩,不少人坐在座位上也跟着舞动起来。 观众席里,爷爷和林叔叔显得很兴奋的盯着台上,好像从没见识过这种活动似的惊奇样。 溪正看得入神,袖子被人扯了扯,手微微晃动了下,“有事吗?爷爷,如果你不喜欢的话,我先陪你出去走走。”她体贴的询问,想到老人家或许不喜欢这么超快感的现代舞曲。 “不是,他们跳得很好,让我想起年轻时候那段活力十足的时光。”爷爷摆摆手,看着台上青春洋溢的孩子们羡慕的说。 “爷爷现在也还年轻啊,”溪轻笑着说,想逗他开心。 “老了,想动也动不了了,还得要你们天天陪我这个糟老头子。”爷爷似乎陷入回忆,感慨万千的叹息。 “您不是什么糟老头,”溪一本正经的纠正他的说词,忽而脸色一变,笑嘻嘻的说,“就算那样,我们也会让您成为快乐的糟老头。” 爷爷看着她在不明的光线里的侧脸,欣慰的笑起来,唯有一旁的林冠中看得心酸。 这样温馨的场景,以前的总裁曾无数次的憧憬过,现在亲眼看到成为事实,让他们这些旁人仍觉真实得不感相信这是真的。 “谢谢你肯回来。”爷爷紧紧的握着她的手,目光悠远的说,“自从找到你,你哥哥也改变了很多,只是你们两个都太静了,以后有空多出去和朋友们玩玩,对你们都有好处。” “爷爷,你不用担心,我们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溪把头轻轻靠在爷爷的肩膀上。 “好了,不要想了,看节目吧,快轮到你哥了。”爷爷转过头,在心里低叹了口气,静静的注视着台上。 舞台上。 一个长相很秀气的男生缓步从侧边走出来,他手中的长笛犹如淋漓尽致的清朗月光,一段宁静舒缓的引子似一幅华彩的丹青长卷徐徐铺开,闭上眼你就能随着悠扬清亮的笛声走进那精巧的园林。 笛声悠悠,清澈又悦耳,原本还躁动的心又恢复平静,仿若置身寂静的竹林中,在轻轻洗涤在俗世里奔走得倦怠的一颗心,直洗得通泰而舒适,轻快无比。 “谢谢谢谢同学的表演,接下来由请女生们期待已久的我们校两位最帅的王子和最美丽的公主一起为大家表演。” 怎么会有这么怪的名字? 主持人念得快成结巴,一说完立刻引起哄然大笑,听到后面的节目,同学们又全都聚精会神的直直盯着隔着前台与后台的那层薄纱。 走廊的尽头的窗户边,清风忽悠悠的吹动树梢上的树叶,叶子飘飘荡荡落在女孩的肩头。 “安晨,能告诉我这次你为什么会邀请我一起参加表演吗?”她唤了他一声,低低的风将她的声音在空中吹散,飘渺得像丝绒一样。 安晨眼神清冽,眼底有很多深色的东西,浓的化不开。 “没有缘由吗?还是你连原因都吝啬告诉我?”尹丽柔声问,哀怜的目光显得楚楚可怜。 他终于低头看了她一眼,淡漠的说:“那是她的意思。” “她?”她低喃了一声,眼中闪过丝讶异,眨眼的瞬间已是一片了然,“她到底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对她这么好?”低低的语气中含着质疑的成份。 “很重要的人。”安晨难得的有问必答。 “有多重要?”尹丽紧张的追问,一双大眼直直看着他,想要渗入到他的思绪里去。 “你不需要知道。”冷酷又陌生的声音。 昏黄的灯渲染了冷硬的下巴,像镀了一层柔软的金色。 可是这种颜色不是因为她,尹丽的眼中聚集无数的灰色。厚厚的窗帘拉上,遮住了从外面射进来的不甚明朗的光线,隐去了她眼底的落寞。 “那么,你参加这次的活动也是因为她了?” 很久,她这样问,明明百分之百有了肯定的答案,却还怀着希望从他口中说出不一样的话。 “嗯,她想要的我都想给。” 安晨的话极轻极轻,嘴角像一枚升起的月亮,荡漾在她的眼晴里,融化了,融化了,温柔一片。 “既然这样,对不起,我不会帮你。” 尹丽重拾起自己的骄傲,语气淡然的说。 转身的刹那,肩上那片还没走过夏季的树叶悄然从她的肩头滑落,落入一堆废纸堆里。 像一个未完成的梦,还没成型,已然破碎。 转角的墙壁边,溪在心底重重的叹了口气,世上有这样的哥哥她还能说什么,可是因为她而伤害到别人,让她又背负了一重债。 直到尹丽的脚步声彻底的消失在他们的视听范围内,她才佯装刚出来寻找他的样子从拐弯处现出身形。 “哥哥,你怎么还在这里?不进去吗?” 安晨看到突然出现的她微微怔了下,脸上闪过丝抱歉的神色。 “那个可能给不了你,子千的手受伤了,还有……”他望着窗外,幽黑的眼珠暗沉,不敢面对她失望的表情。 “就算没有也没关系,十枚、百枚……万枚勋章也比不上哥哥重要,”溪拉住他的胳膊,嘴唇温柔的掀动。 安晨愣住,心底忽然寂静无声。 “你还有我,没有了他们帮忙,我们也可以做好,哥哥不是在孤军作战,更不是要你为了我去战斗,我只是想要别人知道,哥哥在台上表演时,台下坐着最亲的人在给他加油,他不是一个人……”她巧笑嫣然的说,眼里却泛起氤氲的潮湿。 “我知道。” 安晨沉声,用手指碰触她的面颊,轻轻地,就只是轻轻地碰触她,为什么她总是那样轻易地,那样轻易地就让他感动。 第二十章(3) 如火如荼的演出 华丽的舞台,然而却空空如也,主持人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不知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按照规定,参赛者只有在满了5分钟后还没有上台,才能取消参赛资格,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有等,等时间到了再安排下一个节目的演员上场。 没有音乐,观众席里的人群开始不安和躁动,议论交谈的声音越来越大。 爷爷看了看舞台上没有拉开的纱帘,又看了看身边空着的座位,也是满腹狐疑。 “啪。” 一声突兀的开关声,大厅里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陷入一片漆黑如夜的黑色当中,大家有些愕然,以为是什么突发事故,停止了抱怨,静静的坐在座位上。 “各位同学,不好意思,因为电路出了点故障,临时停电。但我们的演出将继续,3号的参赛者将在黑暗中为我们进行演出,让我们用更加热烈的掌声欢迎他们这不同寻常的演出方式。” 主持人在台边做着解释工作。 台下一片哗然,随即在听到后半段话后又安静下来。 歌曲的前奏缓缓响起,白纱自动拉开,台上正中央的钢琴边坐着两个人,只是谁也看不清他们的面貌。 “这样好吗?如果被人知道了……”安晨坐在钢琴边,隐隐的觉得不安。 参赛规则可是明确规定不准半路中间更换搭档,而现在他们一下换了两个,只能用停电来掩盖。 “有什么不好呢?”溪不以为然的说,轻笑道:“就将这首歌献给爱我们的人,还有。。。。。。还有那些我们还来不及爱的人。” 黑暗中,两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抑制不住的哀伤。 “哥哥很狡猾呢,有件事你一直没告诉我吧。”溪把手指轻放在琴键上,歪头瞅着他。 安晨惊讶的睁大眼睛,心里莫名的紧张起来,像突然被人窥视了内心隐藏的秘密。 她指了指胸前挂的项链,眼眸中闪动着调皮的笑意,“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 荧光棒微弱的光芒映亮了人们陷在黑暗中的眼睛,一阵蓝色光亮闪现,观众们惊奇的看着像挂在话筒上的两串项链,蓝色的宝石仿若是天上最亮的两颗星,它们发出眩惑的蓝色光芒,越是仔细看,越觉得闪亮。 “腾子千,我们爱你,千丝万缕的爱送给你。” “安晨学长,我们对你的忠诚永远不变……” “千丝陪你到千年……” “腾学长……安学长……” 下面的女生不断的发出尖叫声,痴迷的望着台上那两个发光体,舞动着手中的荧光棒。 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敲动了黑白琴键,悠扬的音律在整个大厅里飘扬起来。 屋后那片紫红色的海洋 微风吹起花瓣轻轻飞扬 你已带着花香走远 天使的位置却不曾有人可替代 …… 柔美的音乐当中,一个女声婉转低唱着很美丽真挚的感情。 看不到有你的未来 我在沉沦中等待 爱的信息 如何才能让你明白 活在清晨的迷雾中找不到阳光 …… 那歌声里有令人动容的穿透力,纯洁、脆弱、干净,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清新而自然的从她的口中吟唱出。 我的爱如此悲伤 一个人的爱恋换来的是无尽的伤害 …… 观众们凝神倾听音乐声,似乎忘了呐喊、尖叫,都露出陶醉的表情。在恍惚间,动人的旋律,微妙的触动,无形地渗进每个人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 mylove,icanfeelyourexistence 唯有你 才能解开这千屈草的爱情咒语 让我不再悲伤和孤单 有你的陪伴是我梦想的天堂 …… 轻轻柔柔的声音带点无奈的感伤和淡淡的忧伤,表演得恰到好处。 经由轻风的吹动,悠扬清远的歌声像是长了翅膀的天使,向四周轻盈的飞去撞入无边无际的黑如夜的怀抱。 优美的琴声和着动人的歌声盘旋在大厅的上空。 谁也没有发现不知何时,台上的两位表演者已经谢幕。 大厅里一片静寂——良久,台下掌声雷动,如潮水般涌向后台的方向,仿佛把演艺馆的楼顶都要冲穿了。 第二十章(4) 如火如荼的演出 华丽的水晶吊灯,放射出柔和闪亮的光芒,如白雾一般的干冰在舞台的四周四散升腾。 舒缓的背景音乐响起,循声望去,芳草萋萋的背景舞台上,一个天使正徐徐降落,她穿着曳地的白色长裙,衣袖上的蕾丝飘带轻舞飞扬。 手握魔法棒的天使笑盈盈的在空中转着一个个优美的圈,身后乳白的翅膀轻轻扇动,她唇角含着娇艳如花的笑容。 台下的观众不由自主的发出声声赞叹。 音乐声突地变得很小、很柔,舞台上,灯光倏地变暗,然而就在暗下来的那一瞬,观众依稀看到,美丽的天使眼中的温柔的光芒,而另一侧,一个白色的身影在舞台的当中升了起来—— 刹时,绚丽的灯光迅速变得耀眼、灿亮起来,观众席中,惊叹的抽气声连成一片。 高傲尊贵的王子置身于绚烂夺目的灯光下,如同一个王者一般。夺去了所有的光芒,如诗如画的景色,温柔可人的天使都成了他的陪衬---俊美修长的身材,倨傲高贵的面庞,冷然的王者气势震憾着人们的眼球,女孩子们无声的尖叫着,声音涌动在胸膛里。 他的脸孔在千里之外,那样的遥远与高傲—— 台上流光溢彩的画面,完美得无懈可击。 溪震惊的看着,看着,心在微微颤动。 太过唯美就不真实了。 她不要再看下去,不要…… 如果没有当初的心动,何来最后的痛苦? 世上不会有童话的,既然她已经知道结局,又何必再去从戏里看人生? 不管是伊则还是风,他和她都不会幸福的,她只属于孤单,远远的守望那片麦田才是最后的归宿。 “对不起,我先走了。”溪突兀的从坐位上豁然站起身,飞快的跑向门口。 飞快的速度根本不给你再牵扯住她的机会。 “围着太阳转很累吧,呆在渺小的星星丛中你又不知所措,只因你忘了你们都属于孤独。” 低沉的声音毫无防备的钻进她的耳朵,似在轻轻的感叹。 是谁? 溪惊得回头望去,一片无声的黑夜。 偌大的演艺厅,所有的观众都被台上的表演吸引,没人注意到她。 我们都属于孤独,是这样吗? 她习惯了让心活在一个人的世界,正如雨哥哥习惯一个人承担所有的责任和痛苦。 他能微笑面对,她却做不到,不想虚伪的笑得连什么是幸福的笑都分不清,可是喜怒哀乐她又不敢去尝试…… 她就是这么矛盾又可怜的一个人啊!大家都在聚精会神观看表演的时候,溪却悄悄离开了。 她几乎是在奔跑,震得空寂的楼道里发出清脆响亮的脚步声。 那仓皇逃走的步伐,既惊慌又拼命的隐忍着什么。 她忽然就觉得像只奔驰在草原上的麋鹿,失去了所有的同伴,活在支离破碎的世界,一切的奔跑只为躲开寂寞的狩猎。 然而,离别抹灭不了根植于心底的爱。 孤绝的心想哭却哭不出,唯有一个逃字才能让她好过,平复所有的伤痛。 “同学,你要先投了票才能出去。” 大门口,一个挂着工作牌的男生拦住她的去路,手里边还抱着个投票的纸箱子。 “你说离太阳近好,还是远好?”溪猛然顿住脚步,抓着他的衣襟问着莫名其妙的话。 太近了容易灼伤,太远了又觉冷。 多远才是最好的距离,有没有丈量的工具? 平衡点在哪里? “这位同学,你没事吧?”男生愣愣的看着有点恍惚的溪,关切的询问了声。 “要怎么投票?……在这里签名吗?” 看见桌子上有叠小卡片,溪随手抓起一张就写下自己的名字和节目名单。 “诶,要写明你那票投给谁?”男生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眼卡片,又焦急的追着没走几步远的女孩。 溪幽幽的回转过头,上下打量了他下,怒目而视,幽黑的眼眸中乍现骇人的寒光。 男生呆怔住,她从下往上看着他,但给他的感觉却是居高临下的俯视。 冷漠的眼神像在仇视着一个与她有深仇大恨的仇人。 他打了个寒颤,收起好东西,吓得缩到了服务台里。 溪淡漠的扫了眼吓得瑟瑟发抖的胆小男生,忽而,她淡淡的一笑,从他的眼前走过,走向文艺会馆的大门。 夏日的风热乎乎的,一棵棵梧桐树在地上投下班驳的影子,有点点如星辰的阳光在树叶的空隙闪耀。 她正跑着,突然一头撞到一个人的身上,顿时,一天的星星在她的眼前闪耀。 本小姐心情正不爽得很,竟敢还有人来冲撞? 她气愤的抬头,看清了面前的人后,声音卡在自己的喉咙里咦? 黑面修罗腾子千和白衣剑客安晨站在她面前,像黑白双煞。 “啊,哥哥,看到爷爷没有?他刚说要去法国出差。”溪捂着撞疼的脑袋,急急地问。她表演完回到座位就发现爷爷不知何时离开了,只是手机上有条爷爷发来的短信,说有急事要去趟法国。 “走了。”安晨的手覆上她的头,揉着刚才撞的地方。 “哦,那你们要去哪?”看他们满脸焦急的神态一定有什么急事。 “晨,别跟她罗嗦了。”腾子千不耐烦的催促了声,说完,跑到校门口坐进辆像早已停在那的黑色林肯车里。 “你先回家,子千家出了点事我去帮他忙。”安晨向他点头应了声,侧头丢给溪一句话就准备走。 溪狐疑的看着他们慌里慌张的钻进车子,迅速跑过去硬挤到车里。 “我跟你们一起去,人多好办事。”她意气风发的说。 “白痴,谁让你跟来了,快下去。”腾子千毫不领情的瞪了她一眼,大手一伸,就要把她扔下车。 “腾子千,你给我放手,我可不是去帮你,只是担心我哥。”溪甩开他的手,理直气壮的说,一点也不肯妥协。 “溪,别闹了,回去。”安晨转过头严肃的说,深邃的眼眸盯着她,和腾子千一左一右准备把她给架出去。 “啊,今天你们不说去干吗我就不回去。”想打发她可没那么容易,她死死的抓住车把手耍赖。 拗不过她,他们不再坚持,平淡无奇的叙述事情的缘由:腾子千的妹妹—腾子莎在学校和另一名同学一起失踪了。据以往的经历看,他们猜测有九分的可能是被人绑架了。 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溪不再吵闹,安静的坐着。她偷偷瞄了眼腾子千,他满脸焦虑的神色,脸色难看的望着窗外。 她凑到安晨身边,小声的问小莎是否确定小莎失踪了。 安晨毫不迟疑的告诉她8岁的小莎有很严重的自闭症,从不主动跟外人接触,他很肯定地否定了她的猜测。 溪小心翼翼的问他们为什么不报警,边警惕的看着腾子千,生怕一不小心就触怒了那只快暴发的狮子。 安晨微皱眉头,语气坚决地说不能报警,就因为以前也碰到过类似情况,不仅害小莎受了伤,连带吓得病情也加重了,说这话时他的声音变得凝重。 二十多分钟过后,车子在郊区一个很空旷的地方停下,远处是浓密的树林。 “少爷,这是您要的二十万现金。” 司机递给腾子千一个黑色的小皮箱,然后肃然的站在车子边。 他轻应了声,表情阴霾的接过,提着皮箱走向树林。 “他要去哪?难道那些绑匪在树林?”溪跟着跳下车追上他们,好奇的问。 “你坐在车里等。”安晨伸手拦住她,态度坚决得不容反驳。 他深不见底的眼眸在望向树林的刹那变得冰冷无比,直穿入树林的深处。“哥,你该拦的是腾子千,他这样进去就算绑匪在,问题也会变复杂的。”溪很认真的说,边绕过他的手,跑到腾子千面前,“把箱子给我,告诉我大概位置。” 腾子千躁郁的斜了她眼,大手一挥,迈着大步径直朝里面走。 溪疾步向前,对准他的脑袋一掌擘下去,手法准而狠。 咚—— 腾子千突然停住了,他的脸上出现异样的表情,他的左手扶上了自己的后脑。 头部传来一阵突如其来的闷痛,他本能的用手捂着脑袋,反过头来恶狠狠的瞪着那个谋害他的人: “你找死……” 他铁拳紧握,却还来不及挥到半空中,他闷哼了一声,全身瘫软无力的向后倒了下去。 “哥,你照顾他,我保证把他的妹妹平安带回来。”溪弯腰抢过他手里的皮箱,边跑边冲后面喊。 “你回来,那里危险。”安晨顾不得去瞧腾子千的伤势,紧追了上去,焦急的喊,声音中带着浓重的担忧。 担忧的呼喊声越来越远,直至听不见,溪才放慢了脚步,轻拍着胸脯,庆幸还好没追到。 崎岖不平的山间小道旁,到处长满了一丛丛生长茂盛的荆棘。 沿着小路艰难的往上爬,溪心里愤愤然,直骂绑匪是笨蛋。 她生平最讨厌的事就是爬山,可如今—— 鞋底沾满了松软的黄泥,长裤上挂着不知在哪粘上的带刺小球,爬到半山腰人已是累得气喘嘘嘘,却还没看见半个人影。 整个樟树林只听到风吹得树叶发出轻微的沙沙声,林间静得有点诡异。 溪站到高处眺望了下四周,欣喜的发现从石缝流泻的小溪旁边有个小凉亭,好像有几个人影晃动,正东张西望的坐在那里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溪放轻脚步,尽量踩在光秃秃的泥土上,不发出任何声响,静悄悄的靠近那个地方,侧耳细听着他们的谈话。 “你说腾家的人会来么?”一个脸上有疤痕的男人不确定的问,不停的张望着通向山下的那条路。 “谁晓得,姓腾的那家全是些固执又死板的老顽固,”另一个秃顶的男人没好气的说。 “深哥,你们别担心,哪有父母不管子女的。” 稍为年轻的男人忙安抚他们不安的情绪。 其他几个人若有所思的想了想会,才有些不太敢肯定的点点头。 “深哥,他来了……” 忽然从山下跑上来个人,气喘如牛的对那个有疤的男人说。 “真的,腾世海来了?”叫深哥的男人惊喜的问,眼中闪动着阴谋得逞的亮光。 “不是,是……是他儿子来了,我到腾家去打听了,腾家的人都一幅若无其事的样子,只是那个大少爷在学校表演完节目后就不知所踪,有人看到他的司机去取钱了。” “妈的,老子不来,儿子来送死也一样,谁叫他腾家做事太缺德。”深哥恨恨的往地上啐了口口水,怒目圆睁。 “算了,深哥,我们还是拿到钱就放了他们,作恶多端的人迟早会得到报应的。”年轻的男人不知是胆小怕事还是什么,拍了拍深哥的肩膀奉劝道。 “你小子懂什么,姓腾的居然翻脸不认人,老子为他们家干了大半辈子,说裁员就裁员。没有经济来源,我那一大家子怎么活,他们无情就别怪我无意。”深哥拂开他的手,愤懑的指责腾家的不是。 为了这点小事就去绑架别人女儿还真是幼稚,也不知腾家是不是真的这么坏呢? 溪躲藏在一丛荆棘后,冷静的想着。 “阿飞,那小丫头和兔崽子藏在哪了?别给他们偷偷溜了。”秃顶男人问那个年轻的男人,不放心的嘱咐声。 “放心,他们就在咱眼皮底下,谁也想不到的。”阿飞神秘兮兮的指了指不远处那块大石头。 溪吃了一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发现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光滑的大石块底下有个小洞,一男一女两个小孩手脚被人用绳子捆着,嘴里塞着块大毛巾。 她忙躬着身子,轻手轻脚地移动到那块大石头边。 看到有陌生人靠近,脸色有些苍白的小女孩惊恐的张着双大眼,身体不安的抖动,蜷缩着身子往里面缩,长相依晰和腾子千有些相似。 “嘘,别怕,姐姐现在就救你们走。”溪伸出食指比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动手帮他们解开绳子。 “明阳的姐姐。”小男孩扯掉嘴里塞的毛巾,亲热的喊了一声,一脸欣喜若狂的拽着她的衣服。 这个声音有点似曾相识,溪定睛去看,小男孩的脸脏脏的,样貌是有点眼熟,不过她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我是小民啊,还有哥哥……”小男孩看着她茫然的样子心急起来,双手不停的比划着拉琴的样子。 “小民?……噢,拉小提琴的那个小民?”溪恍然大悟的拍了下额头,他不就是在这里她认识的第二个人。 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话的时候,她抱起坐在地上吓坏了的小莎,附在小民耳边嘀咕了几句,用鼓励的眼神看着他。 小民迟疑了会儿,在她的注视下目光变得坚毅自信,朝她挥了下手才迈开小腿跑下山。 “小莎别哭了啊,等下就能见到你哥哥了。”溪刚松了口气,才发觉怀里的小女孩在无声的流着泪。 哥哥两个字触动了小莎的泪腺神经,她反倒小声的啜泣起来,不信任的看着陌生的大姐姐,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戒备。 溪轻拍了拍她的脸蛋,秀美的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 那抹笑容,温馨而又让人觉得安定。 “你……你认识哥哥?”听到她能直呼出自己的小名,小莎的嘴唇嚅动了下,声如蚊呐的问。 “是啊,我们现在就下山,他在山下等你。” 溪亲切可人的笑,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抱着她慢慢的走出石洞。 小莎歪着脑袋,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脖子,很奇怪的感觉,陌生的姐姐让她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依靠,很安心,很温暖。 溪低头看了她眼,可怜的模样和自己当年有得一拼。 只是当时她没有哥哥,而她却一直有。 她比她幸福。 第二十章(5) 如火如荼的演出 “臭丫头,竟敢来坏我们的好事。” 一声冷冷的暴喝,小路旁突然跳出几个人,恶狠狠的瞪着溪。 溪轻蔑的看了下,刚才那几个人全都到齐了,本来想就这么静静离开算了,看来是不行,非得惹她动手。 “好事?绑架也算好事的话,世上还有坏事?”她冷哼,像听到一个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冷漠的声音似乎是从遥远的国度传来。 “既然知道了,那你就留下来陪那小丫头。”秃顶男人向前跨了一步,想来抢她怀里的小莎。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溪冷冷的一笑,抱紧小莎面无惧色的继续向前走。 “反正都做了,不在乎多绑一个。”深哥满不在乎的说,边向其余几个人使了下眼神,他们马上会意的把破坏他们计划的少女包围起来。 溪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表情淡漠镇静。 “小莎在这坐会,闭上眼睛,不要怕。”她抱着小莎慢慢蹲下身,让她坐在还算干净的石块上。 小莎恐惧的看看那些人,又看看她,出人意料的坚定地点着头,紧紧闭起双眸,只留下长长的睫毛还一颤一颤的,宣泄着内心的不安。 溪抚摸了下她的头,随手折了根小竹子。 几个人影笼罩过来,黑影参差不齐的印在她身上。 微风吹来,阵阵香得薰人的樟树香弥漫在周围。 溪柔美的唇角,忽然低柔的笑开,如同索命的妖魔,魅惑横生。 一片诡异的寂静,绑匪们被那诡异的笑容散发出来的森冷气息吓得硬生生打个寒颤,心里有点打鼓,却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几双大手如饿虎扑羊般抓向眼神冷漠的陌生少女。 溪淡淡一笑,笑得轻蔑而冷漠。 她机敏的挥动手中的竹子,笔直的刺入他们的大腿处。 竹棒轻灵的在手中翻转,重重的拍打在人身上时发出声声啪啪的脆响。 三分钟后,绑匪们躺在地上,吃痛的捂着胳膊和腿,面色难看又痛苦。 “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如果你们对腾家有什么不满,尽可以找他们家大人去当面理论,别拿小孩子作文章。”溪扔掉手中的竹棒,淡淡的说,看他们的眼里更多的是悲悯。 “你以为你是谁?腾家没一个好人。”深哥揉着出血的手臂恨恨的说,对她的话很是不屑。 “天地有正气,人间有正义,一切罪恶始于暴力,却源于思维偏差,以暴制暴是非常手段,不可乱用。这是我老师要我记住的话,我希望你们以后也能记住。”溪微仰起头,高贵如圣洁的女神,庄重的宣读着主宰人间的圣律,神圣不何侵犯。 她的话说得像得道的高僧,掷地有声,有种让人信服的魔力。 绑匪们怔怔的望着向山下匆匆跑去的单薄身影,似乎陷入沉思。 在他们旁边的地上,还静静躺着张金色的银行卡。 太阳已经快下山了,只余下落日的余晖。 晚风刮起树叶哗啦啦响,奏响着狂乱的乐章。 小莎害怕的捂着眼睛缩成一团,大热天身子却冰冷。 溪顾不得绕大道,抄了条小路,一想只想早点把她交到腾子千手中。 奔跑的途中,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刺进鞋底,钻心的疼。衣服也被缠绕的藤蔓钩住,她轻轻一拉,袖子就给扯烂了。 “哥……哥哥…哥……”小莎忽然急切的叫起来,像找到久违的亲人,眼眸中闪烁着激动又欢喜的光芒。 溪抬眼望去,才发觉她们已走出了树林,前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正向她们跑来。 “小莎,你有没事?”腾子千一把抱过小莎,担忧的打量着泪水涟涟的她,全然没有平时在学校里的嚣张跋扈。 “她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溪卸掉一口紧绷的气,精疲力竭地双手撑在大腿上。 腾子千充耳不闻,既不道谢也不看她,抱起他妹妹放到车上去了。 真是狼心狗肺的人,难怪那些人说腾家没好人。 她突然觉得气愤难当,愤慨的瞪着车子的方向。 “你太乱来了。”安晨冷着脸,生气的看着狼狈不堪的溪。 “哥哥,你别瞪了,我保证没有下次。”她自觉理亏,头埋得低低的,无力地举起双手投降。 “你还敢有下次。”他严厉的责备,深潭般的眼眸又黑了一层,似乎更加的生气了。 “好啦,下次让给你们,现在快回家吧,哥哥大人,我很饿了。”溪不失时机地抬起头来一脸讨好地笑,晃着他的手撒娇似的说。 车里,寂静无声。 前座的腾子千细心安抚着小莎,温柔的样子直看得后座的溪羡慕不已。 真是看不出,他也会有这么柔情的一面。 “痛不痛?” 似乎有手指轻抚过自己的手背,溪吃惊的偏过头。 看见安晨正用手帕轻轻的帮她擦拭着上面的血迹,垂下的睫毛在眼睑的下方投下一片好看的阴影。 “原来当妹妹这么幸福。”她满脸艳羡的看着小莎,薄薄的嘴唇寂寞的抿紧。 小莎可以在无助的时候趴在哥哥怀里,而她那时只能偷偷躲在被子里哭,白天还要像个大人样学着深奥的知识。 车里出现短暂的沉默,安晨蹙着剑眉,沉思着什么。 安静的车厢静得听得见小思和小民轻微的呼吸声。 到家时,溪道了声谢便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脚底一受重力压迫,触动痛处,她吃痛得身子差点摔倒。 “你脚怎么了?” 安晨盯着她的脚,白色的球鞋有很多红点,蓦地,他紧皱眉心。 “不要紧,可能就是根小刺。” 溪不以为意的摆摆手,口是心非的不把它当回事,一瘸一拐的走进里屋。 安晨望着前面那摇晃的背影,眼眸中一片黯沉,带着异样复杂的神色。 他不是可以依靠的人吗? 她可以羡慕别人,为什么不完完全全的去依赖他? 第二十一章(1) 拯救大行动 传说有一天,天神宙斯在人间游荡,经过某个国家时,突然看见这个国家的公主非常美丽,让宙斯不知不觉中看得出了神,回到天上之后,仍然对这位美丽的公主念念不忘。 而在这个公主所属的国家中,有一座很大很漂亮的牧场,里面有多到数不清的牛群在吃草、嬉戏,公主时常会来到这个牧场与这群可爱的牛群一起玩耍。 就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早上,公主又依往例的出现在牧场,当她正在与牛群玩得不亦乐乎时,突然发现在牛群之中,有一只特别会唱歌的牛,它的歌声非常悦耳动听,有如天籁一般,吸引着公主不自觉的朝他走去。 公主一看到这只牛,马上无法自拔的就爱上了他。因为他不仅歌声完美,就连外表也一样好的没话说。正当公主慢慢靠在牛的身上与他一起忘情的唱歌时,这只牛突然背起了公主朝着天空飞去。 经过了很久的飞行,这只牛终於在一个美丽的土地上停了下来,然后摇身一变成为人,向公主表达其爱慕之意。原来这只牛就是天神宙斯的化身,分因为无法抑制服对公主的日夜思念,决定来向公主表白。 美丽公主於是接受了宙斯的爱,两人一起回到天上生活。而宙斯为纪念那表白的地方,就以公主的名字欧罗芭做为那块土地的名字。那土地正是今天的欧州大陆。 溪坐在窗边的地板上,遥望着幽蓝的夜幕上如钻石般镶嵌的星星,想起了那个久远的神话故事。 宁静皎洁的月色中,金牛座α星越发璀璨夺目,她的心随着那一闪闪的光慢慢的下沉。 代表爱情? 真是可笑啊! 还想亲手把那份已经弄假成真的幸福还给阿姨,可她为什么让自己来不及说出口就离开了? 为什么上帝不能眷顾下她? 她真的好得可怜,好可怜…… 可这一切都是溪的错,如果当初她愿相信阿姨的谎话,让它成真,阿姨不就幸福了? 如水的月光透过玻璃窗洒落,蓝色的房间弥漫着淡淡的哀愁。 溪呆呆的看着手中的电话,迟疑不定。 这时,房门被敲响。 “溪,出来吃饭,你不是早就饿了?”安晨轻叩着门板,声音透过门缝传了进去。 “啊,哥哥,我们家的电话可以隐藏号码吗?”她没有去打开反锁着的门,只是隔着门板答非所问的应着。 “……可以,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愣了下,奇怪的问。 她好像从一回到家就奇奇怪怪的,看了眼日历后,连药都没擦就直奔进卧室。“没事了,你先去吃吧,我想睡觉了,晚安啰。”溪伸了个懒腰,故意打了个哈欠,啪的声关掉灯。 安晨听着那声很倦怠的声音,没有再多问,轻轻离开了。 溪蹑手蹑脚的走到房门口,趴到门板上听了会,确定外面没有任何声响才松了口气。 忽而又觉得有点可笑,在自己家居然像在做贼。 她仰面躺在床上,迅速抓起电话拔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等待的空档心莫名的紧张起来,等下千万别穿帮才好。 “喂,您好,我是蓝雨。”话筒那边传来慵懒的声音,好像还没睡醒的样子。 “endy,有没多赚钱,少工作;多休息,少动脑;多吃饭,少喝酒……”溪听着从遥远的彼岸传来的懒懒的声音,忍不住学起老师,老气横秋的说着。 “……溪?!”蓝雨一下子惊醒,睡意全无,惊喜交加的情绪荡漾在眼里,倾注在袖针和耳钉上,汇集成一道强烈的白色光芒照亮了还在昏睡的房间。 稍加考虑后他决定先不问她在哪,他不经意的问,似乎又惊喜又奇怪:“这么早就醒了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还没睡呢,哪来的就醒了? 她在肚子里抱怨了声,真是的,谎还得继续撒啊。 “嗯,雨哥哥,那个……阿姨那里你能帮我去拜祭她吗?过几天是她生日。” 溪望着天花板上的海浪,声音很低很低。 想起阿姨她的心情又开始低落,从小到大没一次记得她生日,特意的告诉每次到最后还是忘了。 “你不能回来吗?要不要我去接你,到时再一起去?”低低的话语透出的难过情绪让他很是不安,更加确定她确实没有忘记过那件事带来的伤痛。 “啊,不行,”溪脱口而出,立马拒绝,话说出口方才觉得反应太过激烈了,她缓了口气,尽量用很平静的语气说:“我是说我现在走不开,等过段时间我再去。你帮我告诉她,我很好,也很幸福。” 很好? 会吗? 什么时候她才能毫无保留的告诉他她所有的忧伤与不快? “你们在研究什么?为什么洁雯说要两年后才能回来,你不是只需一年就毕业了?”蓝雨不愿再引起她的伤心,巧妙的岔开话题,顺带探探她的口风。 “啊?……哦,那个是因为……”溪一时被问住,抓耳挠腮的想着该怎么回答,“因为教授带着我们潜心研究新的著论,叫什么我还不能告诉你,不久后你就可以看到了。”绝处缝生,她忽然想起导师是曾说过这么回事,只是她没听进去,以致现在把它当谎话来说,紧张得手心都冒出了汗。 “是吗?教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怪了,研究著作还得跑到偏远的小镇去?”蓝雨摸着手心的袖针,故意的抓着这个话题不放,边想着她在那边手足无措的样子,优美的唇角是逗弄的笑意。 “啊,我们也不清楚,只好跟着来了,你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的。”溪眨了下眼睛,茫然无辜的说,心里在偷偷咒骂着好朋友。 雯真是害死人,编也编个像样点的,又不是地质学家跑到农村去研究? “我刚给雯打了电话,她说你们正在参加当地的派对,那好玩吗?”他哑然失笑,说着半真半假的话,看她如何应对。 “啊,咳……”溪猛地被口水呛到,摸着喉咙咽下来捣乱的唾液。 雯看来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连她最不喜欢参加party都忘了,还什么派对? “怎么了,感冒了?”蓝雨兴致盎然,早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 “不……不是,我很好,那个很好玩,既有美食又有帅哥美女。”溪觉得他就站在她的面前,让她这个撒谎的孩子慌作一团,心虚得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不停的摆着手否定,生怕他不相信自己的话。 “下个月我要去美国出差,顺路去看你。”蓝雨把头埋进被子里,声音从丝绒里传出来,闷闷的显得有些不开心。 “啊,不用不用……”溪忙不迭的拒绝,信誓旦旦的说,“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还有很多朋友照顾,你不用担心我。” “为什么?”蓝雨故作生气的问,声音沉闷,手掌摊开,银白色的光芒映进眼帘,他脑中灵光一闪,倏地语气一变,无力的要挟道:“不去也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条件?”溪喃喃重复一声,没有想到有人在布置着圈套等她钻,她想也不想的满口答应:“你说,不用说一个,就是一万个我都答应。”只要你别去看我就好,否则会被雯恨死的,她在心里偷偷补充了一句。 “听好了——”蓝雨正襟危坐,严肃的说:“两年后一定要回来。” “嗯。”简单。 “好好照顾自己不可以让我担心。” “嗯。”没问题。 “要经常跟我联络。” “嗯。”反正有雯顶着。 “有事要告诉我。” “嗯。”有事不找监护长大人找谁? “……” 风铃晃动,发出阵阵悦耳的铃声,如同一曲催眠曲,流淌在静悄悄的卧室。 溪抱着电话听着他的碎碎念,原本就疲惫不堪,当头一沾上枕头,把他的话当成了催眠曲,一声声的轻应着就迷迷糊糊的阖上了眼睛。 “不准爱上别人。”蓝雨听着话筒内传来的轻微呼吸声,目光沉静,第一次温柔又霸道的说出了那句很想说的话。 “嗯……”喃喃的应着,梦呓一般。 “还有,小傻瓜晚安,有个人爱你已经好久好久……” 微带青色的晨光笼罩大地,在落入他的视线时褪尽了灰暗的色彩。 那幽深的眼眸深沉似海,表面漾着明亮温暖的金灿灿的阳光。 第二十一章(2) 拯救大行动 清晨。 缕缕和煦的阳光。 漫步在校园的林间小道上,令人心旷神怡。 如此美好的早晨,适合晨读的地方和教室空无一人。 梧桐树上的黑色广播沙沙响,传来声很低沉浑厚的男声:请全体学生立即到操场集合。 人,都聚集到了一个地方。 操场上黑压压的站了一大片学生,连附小的学生都参加了,整整齐齐的排着队,仰望着主席台。 溪找到本班的队伍,蹦到采儿身边,不解的问:“采儿,有什么好事?弄得这么隆重。” 采儿撅起樱花般美好的小嘴,冷哼一声,把头别到另一边不看她。 “好啦,采儿,昨天是我不对!不该不看你演出,我向你赔罪,不要生气了。”溪扳过她的肩,讨好的笑,主动认罪伏法,态度诚恳绝无虚假。 “你也知道错了?人家为了你第一次上台表演,你却不在下面为我加油,我再也不要理你了。”采儿大眼一瞪,憋在心里的闷气难消。 “好,都是我的错,那你们那天表演的反响怎样?”溪再接再厉抚平她的不满,试图转移话题。 “当然是好得不得了!”一提起前几天的演出,采儿的脸色缓和了些,无比的骄傲和自豪,头才一仰起又猛然想起什么,“哎呀,不要跟我说话,”她又把头扭到一边。 溪无言以对,顿觉充满无力感,她明明就比自己要大,为什么都主动俯首认罪了,还不肯原谅那天的事? 她无奈的移过头,不期然看到了那张同样藏着不满情绪的脸。 风洛希扬起薄薄的唇角,笑得邪恶又嚣张。 他回头。 慢慢的回头望向她,挑衅的眨了眨眼睛,好像早就知道她在看着他。 溪忙移开视线,又看到了心不在焉的腾子千和满脸漠然神色的安晨。 天朗气清,鸟儿躲在巢里欢声呼叫。 “下面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主持人声音无比亢奋,胖乎乎的脸洋溢着心花怒放的狂喜表情,他握着麦克风,用卖关子的语调说:“谁会是我们明阳一少呢?请大家睁大眼睛看大屏幕。” 谁? 众人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文艺馆外墙上的超大液晶电视马上闪现出幅凄美的画面。 如梦似幻的背景图案是如海的千屈草静静绽放,还带着清晨的露珠,花丛中两个白色的人影,采儿穿着白纱裙在轻轻起舞,长长的黑色直发飞扬,脸上带着淡雅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她身边是风洛希,他静静凝视着她蹁跹的身姿,最后之舞只为他而舞动,他漆黑的瞳仁里有着说不尽道不完的温柔和深情,一袭长袍衬出那修长而完美的身材。 衣带袂袂,手握着长笛放在嘴边轻轻吹奏,束起的黑如的墨玉长发垂在肩上,像极了古书里的侠客。 “风学长!” “那个女生好漂亮哦。” “他们好像金童玉女哦,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哎呀,早知道我也加入风之子了……” 赞叹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来。 溪静静听着台下女生的小声议论,情不自禁的赞美让她嗓子越发的干涩起来。 地球没有谁不是照转吗? 宁老师大概早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才答应让他们不打扰她吧? 她黯然的转身从人群中悄悄退了出去,身后的掌声雷鸣般地响了起来。 欢声雷动,却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忽然有点想回去了。 可是爷爷怎么办? 心中隐隐有丝不舍,不知他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公司,那样一家人就可以一起回去了。 “姐姐……姐姐……”一个细小的声音叫住她,有点耳熟。 淡淡的阳光下,美丽如水晶娃娃的小女孩坐在一辆车里,向她亲热的招着手,挥舞着手中的布娃娃。 溪快步走到她跟前,摸了摸她的小脸,微笑道:“小莎,你怎么来了?来看哥哥吗?” “嗯。”小莎轻轻应了声,眼睛望向操场的方向,声音里充满期待和向往的味道,“哥哥说有好东西送给我,要我在这等他。姐姐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啊。”溪装作没猜到的样子,心中却已猜出腾子千要送的为何物,然后,她淡淡的一笑,“不过我想他送给你的东西一定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用金钱买不到的。” 她的声音柔美得就像清晨的露珠,甘甜滋润。 小莎懵懂的眨了眨眼睛,满足的笑。 “姐姐,你可不可以坐在这里陪我等他?”她怯生生的问,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好啊。”溪看着她纯真的脸,微笑染上唇角,“但是小思要告诉姐姐你最喜欢的人是谁?”她坐进打开车门的车椅上,抱起她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哥哥。”她想也不想的低声回答,眼里有着幸福的笑意。 “为什么呢?难道你不喜欢爸爸妈妈?”溪用手指梳着她的长卷发,好奇的问。 真奇怪,这么小的年龄不是应该亲母亲才对吗? “因为哥哥最好,他是世上最好的哥哥。”小莎扬起稚气的小脸,眼睛亮亮的,听到溪提到她的父母,她忽而低垂下头,眼神黯淡无光,似乎透着丝恨意:“我讨厌他们,他们总是不跟我玩,还会骂哥哥。” 溪惊住,猛然想起那天绑匪说过的话: 腾家的人若无其事的的样子…… 她看着小莎精致的小脸,涌起股心疼的情绪,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小莎不要怪爸爸妈妈,他们一定也爱着你们。”溪忍不住将她抱进怀里,轻轻哄着她,想化解她心中的怨气。 “姐姐说谎,他们根本就不爱我和哥哥。”小莎很委屈,侧头看着她激动的反驳。 “姐姐也许说过谎话,但我保证对小莎不敢撒谎,骗小孩子可是会长长鼻子的哦。”溪举起手掌向她发誓,比划着长着长鼻子的难看样。 “真的吗?”小莎将信将疑,委屈的嘟嚷着抬起头,“可是他们知道我不见了,都不担心,看到我回来只会骂人……” “笨蛋!他们骂你就是因为担心你啊。”溪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只是他们比小思笨,只能用粗鲁的方法表达他们心中的爱。”她柔声的开导着。 小莎望着她的笑脸,美丽得仿佛是冬日里飘落的雪花,轻盈的落在她的身上。 “可是他们是大人啊?”她转动着琥珀色的眼珠,很狐疑的问。 “大人中也有笨小孩啊,所以以后他们再骂小莎,你就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是笨小孩,我不能跟他们计较,因为我才是全世界最聪明的小孩,拥有一颗最宽大的心,笨小孩犯的错误注定要由聪明的小孩来包容和弥补,他们不认错是他们不聪明,我们原谅他们。” 溪振振有辞的说,耐心细致的教导,脸上的笑容轻柔无害。 “嗯,我知道了,老师说不可以嘲笑笨小孩,要跟他们做好朋友。”小莎鸡啄米似的点头,认同了她的说法,被她感染力十强的笑容逗得腼腆的笑起来。 前座恪忠职守的司机,手握着方向盘,听着后面小孩子般婉转的教育方式,呵呵的憨笑着。 欢乐的气氛感染了车顶那一小片轻薄的太阳,路过的人抬头望向天空,就会发现,咦? 它竟然也勾起嘴角喜滋滋的笑起来。 阳光明媚起来。 花池里,如金盏银台的水仙花轻颤,像是笑得乐不可支要掉下来,青白色的花冠洁白可爱。 “哥哥!哥哥——” 欢快的呼喊声,一声连着一声。 小莎突然从溪怀里挣脱出去,惊喜的扑到那个向车子走来的男孩怀里。 “这个送给你。”腾子千抱起她,摊开手掌,把手中的礼物郑重的交到她手里。 一枚金灿灿的勋章在红润的手心发出耀眼的光芒。 “真的送给我?”小莎歪着小脑袋不确定的问,似乎在想着什么小心思。 腾子千肯定的点点头,亲了下她粉嫩的脸颊,俊帅的面孔尽是宠溺的笑。 “那我可不可以把它送给姐姐?”她小手一指,指向站在后面的大姐姐,眼巴巴的询问哥哥的意见。 腾子千匪夷所思的望了溪一眼,不置可否的缄默着。 “小莎,你还是留着吧,姐姐不要。”溪走到他们身边,委婉的拒绝她的好意。 小莎听了,眼睛马上变得雾蒙蒙,有晶莹的东西在眼底酝酿,她拿着勋章的手僵在半空中。 “你这个白痴要把她弄哭了。”腾子千没好气的低声咒骂,手指轻柔的擦着妹妹眼中还未成形的泪珠。 溪不知如何是好。 小莎眼眶有点淡淡晕红。 她求助的望向没出声的安晨。 安晨想了想,从容不迫走过来,递给她一枚勋章。 他这是……? 溪凝望向他,立马会意过来,走到小莎跟前,躬着身子,说:“小思,来,我们换下,我的也是哥哥给的哦,这样我们就谁都不会吃亏了。” 两枚金灿灿的勋章,同样柔软的手掌。 一样浓厚的亲情。 小莎再无犹豫,破涕为笑,高兴地与她交换礼物,爱不释手的摸着从别人手中换回来的勋章。 婀娜多姿的水仙花,清香馥郁。 映着她们清秀美丽的面容。 “姐姐,我们去吃冰淇淋好不好?”小莎心无城府,一时兴起,拖着溪的手小声央求。 那期盼的模样让人不忍心拒绝。 溪咬住嘴唇,想着还未向采儿澄清误会,又出去恐怕会闹得更僵的,一时间竟踌躇不定。 “她还有事,哥哥带你去。”腾子千一口替她回绝,自认为理由充分合理。 小莎失望的低下头,一幅要哭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 看了眼可怜巴巴的小莎,溪心一狠,豪情满怀的说:“走,姐姐带你去。”反正今天只有自习课,正好趁机想想怎么跟采儿解释。 “姐姐答应了,真好。”小小的欲望得到满足的小女孩欢蹦乱跳。 腾子千望着妹妹欢乐的身影,沉默失神。 直到好友的手掌拍上他的肩膀,他才木然的回过神,慢慢腾腾的跟上去。 第二十一章(3) 拯救大行动 幽静清雅的冷饮店。 店内一个隔开的僻静位置,盆栽的叶子,碧绿葱翠传神。 小莎一路拍着小手掌欢呼,高高兴兴的走进冷饮店,“姐姐,我要草莓圣代。”她一脸馋相的看着桌上贴的冷饮图,指着其中一张有着鲜艳欲滴的草莓图案小声的说。 “呃?好。”溪点头应允,“腾子千,快去买。”她推了推从进来就皱着眉的腾子千。 “为什么我去?她是叫你不是叫我。”某男吃味的说,臭着张脸甚是不情愿,低头玩弄着手机。 他回绝得理直气壮,气得溪快抓狂。 要不是看在小莎那幅泫然欲泣的份上,她非得把他一脚踹到服务台去。 溪恨恨的站起身,才走几步就怔住了。 推拉式的玻璃门,从外面被人推开。 阳光挤进,室内仿佛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她站定身子,向门口望去。 采儿和风洛希就犹如两道眩目的阳光,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大厅。 跟在他们身后的是一班同学,他们互相熟悉。 而她却不熟悉。 她离他们很远,很远。 溪黯然的撇过头,特意避开风洛希他们的视线,缓步走向服务台。 一番辗转,花了五分钟才端着四大份冰淇淋重回坐位。 看到她回来,腾子千抬眼轻蔑的瞄了眼,似乎很是不满她办事的速度。 “给你,降降火气。”溪重重的把那份香蕉船摆到他面前,冷硬的语气含沙射影。 整天一幅不爽的表情好像谁欠他几百万似的,看了就让人火大。 好心当成驴肝肺,他视若无睹。 安晨无聊的看着窗外,根本没开动的意思。 一张桌上,唯有小思一个人心满意足的吃着冰淇淋。 “哥,你不喜欢吃?”溪舀了勺菠萝味的冰淇淋送进嘴里,迷惑的问。 吃着冰凉的饮品,享受一份自然绿意的清新感觉,很不错啊。 原封未动的冰淇淋开始融化,她忍不住惋惜。 安晨回转过头,静静注视着桌上某个不存在的地方,说出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它只会让人心更冷。” 溪的心莫名其妙的咯噔了下,眼神僵滞的看着杯中的冰淇淋。 “白痴,你怎么当妹妹的?晨从来不吃这种鬼东西。”腾子千抬眼送给她个大白眼,超级鄙视的瞪她。 溪怔然的看着安晨。 总觉他有太多让人不懂的地方,而她已经养成对别人的事不关心的习惯,也没怎么在意,看来她真的很失败。 “不想看演出急着走,原来是因为要陪他们,他们当中你看上谁呢?真让人好奇啊!”阴阳怪气的声音打破沉默的气氛。 空气里开始流动着怪异的气息。 溪微怔,机械的抬起头。 风洛希微昂着头,一幅居高临下的样子,眼神挑衅的看着他们。 采儿眼睛里骤然闪出惊讶和微怔的神色,瞬息之间又用不可思议的眼光注视着她。 “姐姐,那个哥哥好可怕。”小莎丢掉手中的勺子,瑟缩的抱着溪。 “你什么意思?我跟他们在一起有什么不对?”溪拍着她的背安抚,词严厉色的反问。 心里不禁感叹,太娇弱的人果然是容易受惊吓,以后得找机会要腾子千改进下教育方式。 “你吓着她了,快道歉。”腾子“霍”‘地站起来!满脸愠色的瞪着风洛希。 风洛希双手插在裤袋里,扬眉一笑,嘴里吐出句很欠扁的话:“我从来不向人道歉。” “道!歉!”腾子千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风洛希依旧邪邪的笑着,嚣张至极,冰冷的眼神蔑视的斜瞅着他。 紧张的气氛凝结了流动的空气,大有战火一触即发的态势。 双方在气势上谁也不输给谁,针锋相对。 “不想她吓着就赶快带她离开这里。”溪用不容拒绝的口吻命令,抱起小莎硬塞到腾子千怀里。 再不找个借口把他打发走就会闹得不可开交了。 手中一沉。 腾子千下意识的接住,紧紧抱着妹妹,脚步却踌躇不前。 小莎的眼底有晶莹的湿润。 看到她吓得快哭出来了的样子,他不甘心的瞪了对方一眼,愤恨的离去。 “你为什么要针对他们?”溪淡漠的看着本该熟悉的一群人,冷冷的质问,对采儿投来的幽怨目光视而不见。 这样的他们陌生得让她感到害怕。 风洛希踢开张椅子悠闲的坐下,黑瞳清冷,仿佛是一泓深不见底的寒潭。 溪逼视他,然而,他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她身后的安晨身上。 “他只是针对我。”安晨绕到她身前,安之若素的站着,淡漠的说。 与那个女孩有关吗?可是,她又不是哥哥害死的,风洛希凭什么对他有这么深的怨恨? 溪凝望向安晨,他黑眼珠的颜色深浓,白眼珠残酷又伤感。 “迟溪,你为什么要跟他在一起?我不是告诉过你不可以喜欢他吗?”采儿拧着眉,神情肃然的看着她,说着曾经告诫过她的话。 “嗯?我为什么不能喜欢他?”溪静静的瞅着她,乌黑的眼瞳淡漠的静静瞅着她。 “总之,你就是不可以喜欢他,他会害死你的。”采儿认真的说,脸上是少有的严肃表情,跟她那张可爱的娃娃脸显得极不和协。 溪微笑,笑容里有种满不在乎的神情。 安晨听到死字,脸唰的变得苍白,抿紧的嘴唇毫无血色,指节分明的手指不自觉的捏紧。 溪轻握住他的手,淡笑出声:“风洛希,你为什么要恨他呢?就因为那个死了的雪儿吗?她的死跟他有什么关系?一个为情所困而选择自杀的人有什么值得人同情的,又有什么值得你念着她那么久?只会带给别人犯罪感的人值得你继续眷念下去吗?你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他和你一样是受害者,被那个所谓的痴情者牵绊住了,你们这些白痴还在争来斗去,就不曾想过她躲在哪个地方笑吗?她才是真正的罪犯,杀死了自己,却还不忘害别人痛苦。” 采儿的脸色刹那间一片青白,她竟可以一下子切中要害,说出自己不敢说出的话,难道就不怕伤害到他们? 眼眸中染上了错愕的光芒,她惊怔地看着溪,嘴唇微启,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什么都不懂。”风洛希暗怒地逼近她,眼底深黯,心底隐隐作痛。 仿佛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溪神态自若,淡然的笑了笑。 “那是因为……”他目光暗烈,她略带嘲弄的笑意让他缄口。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在逃避什么,明明害怕她因此误会,却又撇不开过去。 溪慧黠地一笑,聪慧无比:“怎么被我说中了?你根本就忘不了已经逝去的感情,留着怀念有什么用?想在伤口洒盐吗?” “够了,你这么冷血又怎么会明白别人的痛?” 风洛希忽然一声怒吼,拳头重重砸在桌子上,心底漆黑又死寂,找不到一点让人温暖的火苗。 “如果是因为她让你恨他的话,那不妨来恨我吧。你或许需要恨才能缓解伤痛,可你的恨丝毫对我产生不了作用,这样百毒不侵的我还不如暂时当一个你的箭耙。”溪迎着他的视线,笑容淡淡的,眼瞳中没有任何表情。 风洛希惊愕,她为什么要这么维护他? 她越维护,他眼底的光芒就像结了霜,被寒冷一寸寸的冻结成冰。 “但是你不准再恨他,因为他是我哥哥,是我要保护的人。” 溪握紧他的手,拉着安晨从他们面前悠然的走过。 他们真是群坏蛋,为什么要揭人疮疤? 她可以想像得到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但也只觉得坦然,以后她就可以光明正大保护他了,安家的人是不可以让人随便欺负的。 安晨没有说话,冰冷的手掌紧紧的反握住她的手。 柔顺的刘海垂下,遮住了那扇通向心灵的窗户,让人猜不到他内心的思绪,整个人像蒙上层阴影,看不透,摸不着。 空气僵住,稀疏得仿佛没有了氧气。 风洛希沉默的望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心里窒息般闷痛。 居然是哥哥? 可他却那样无事生非地伤害了她。 那个人为什么要是她的哥哥? 突然,他就觉得难受得想大笑,心快被碾碎了。 她才是那个最厉害的人啊,导演了一出生活剧,让他们这些剧外的人一不小心闯入到戏里,成了么麽小丑。 滑稽又可笑! 可怜又可悲! 第二十一章(4) 拯救大行动 办公室里。 溪静静的,面对面的跟前段日子认为是霉星的宁老师坐在一张弧形的沙发上。 她乌黑的长睫毛低垂,美好如玛瑙的黑眼珠静静的,盛满忧郁与彷徨。 宁毅轩不时翻动手中的杂志,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开口。 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使得原本对他避之如蛇蝎的女孩一大早就来找他,坐下后却又什么也不说。 一个外表美丽的女孩尚且让人倾心。 何况一个蕙质兰心的聪明女孩就更让人觉得是幅完美的画卷了。 连愁眉不展的样子她也很可爱,他在心里下着断语。 空气宁静。 慢慢地,慢慢地…… 她亦神态安详。 “老师,如果逃避不是解决的办法,那我该怎么办?”溪意有所指的问,垂头丧气的叹息。 “终于想起要找我咨询了?”终于等得她开尊口,宁毅轩放下杂志兴奋的眨眨眼,期待着她的下文。 “我就晓得雨不是谁都受得了的,你有什么怨气尽管吐出来。”他促狭的笑着,摆出幅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 “不是我,也不是雨哥哥。”溪反应淡淡的,轻摇了下头,“如果要解开心结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她轻叹,像在问空气。 “别人的事恕我无可奉告。”宁毅轩兴趣缺缺的摆摆手,索然无味的说。 “不行啦,老师。快告诉我,这对我很重要的。”溪心一急,拉着他的衣服低声请求。 “那你又说不是你?”他凝声反问,摊开报纸,似是而非的说:“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知道,可是那个人不在了。”她灰心丧气的耷拉下脑袋,嘟哝一声,那个办法她怎么会没想过? “那还有没其他关键人物,”宁毅轩旁敲侧击的提醒,她不挑明什么事,他也只能顺着她的思路提点一下。 溪靠向后背的沙发,神情沮丧。两个人的伤都是那一个人带来的,哪来的第三个关键人物? 宁毅轩拉起她的右手:“迟溪,我还会看相,你要不要我帮你看看?” “哦,那你看看我将来能不能成为个救死扶伤的医生?顺带看看我死于何年何月,葬于何地?”她漫不经心的问,全把他的行为当成了在开玩笑。 “诶,丫头,认真点,没听过心诚则灵吗?”他不满的叫嚷,对她冷淡的态度很是恼火的样子。 “噢,”溪配合的摊平手掌,“现在够诚心了吧?要不要先烧柱高烧?”她坐直身子,似笑非笑的问,看不出是认真的,还是打趣的。“嗯……”宁毅轩看着她勉强算虔诚的表情,满意的轻嗯了声,“这个……” “怎样啊?”她催促。 他仔细地看了看,终于欣喜地抬起头:“迟溪,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伟大的医学家,而且——”他故意卖关子,拖长了音调。 “真的?”溪故作惊喜,不相信的问。 “当然,为人师表怎可骗自己的学生?”宁毅轩洋洋得意,神乎其神的说:“而且现在你已经具备成为医生的条件,只不过缺少个适当的时机,把你引入那雪白的世界,救赎世人的希望就在你身上,那神圣的使命将由你去发扬光大。” “会吗?可是我只想帮我想帮的人,现在我连想帮的人都帮不了,怎么能谈去救赎世人?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溪望着窗边婆娑起舞的树枝,语气淡然,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话。 “怎么帮不了?你才是最好的医生,更是一粒最好的灵丹妙药。”宁毅轩皱皱眉头,坚信不移的驳斥她的妄自菲薄。 “我是灵丹妙药?”溪不敢置信的张大眼睛看着老师。 他指着自己的胸口说:“心病还需心药医,可我觉得你比心药会更有用,‘以心换心’不是你说的吗?因爱而受的伤再去用爱去抚慰,世上还有什么医学技术能比它更直接,更干脆,更纯净?医术高明的医生如果没有爱心,怎么能彻底治好病人的病?” 宁毅轩把话说得像佛经,却又那么流畅。 溪懵懂呆傻的表情让他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 猖狂的笑声惊动了隔壁办公室的老师,神经衰弱的女老师撞开门就来了一句:“哪来的疯子,再笑我打死你。” 他们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了一眼,再度笑起来。 搅得女老师更加的莫名其妙,嘴角抽搐的讪笑几声,怏怏的替他们关上门。 回到办公室才恍然大悟,不就是一对神经不正常的师生。 **** 同学们炫耀的把玩着得到的勋章,阳光照耀下,勋章迸发出眩目的金灿灿光芒。采儿趴在桌上正用个小盒子镶着,她不知道那是不是风洛希送的。 “走了,去看篮球赛了。” 不知是谁大喊了声,同学们一呼百应,眨眼的工夫教室就走了个精光。 溪木然的看着从身边走过的同学,目光一直落在向她走来的采儿身上。 她没有说话,道过歉也澄清了事实,她想不出自己还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采儿一步步走向她,欲言又止的样子,像在斟酌着什么。 “昨天的事对不起,我只是怕你受到伤害。” 在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采儿低着头,像个做了件错得很离谱的事的小孩子,诚心诚意的祈求着别人的原谅。 “我知道,是我不对在先,不该不告诉你。”溪心中早就一片澄明,眼睛里有着清明的微笑。 “那我们都不要生气了,这几天闷死我了。”采儿长吁了口气,粲然一笑。 溪眨了下眼睛,轻轻点头。 很多事情也许像现在样,只要几句话说清楚也就能释然了,再拗下去对双方只是更多的伤害。 “另外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班赢了a1班,虽然勋章数量都是十枚,但是洛希哥赢得了明阳一少的称号,所以他们班还是算输了,这下尹丽就得离开明阳了。” 采儿可爱而甜美地笑着,娇嫩的薄薄嘴唇微微上扬,有种解恨的神气。 “是吗?既然数量都一样,那就算平手吧,大家都忘了打赌的事。”溪倚着墙壁,认真的凝视她。 尹丽不过也是为了喜欢的人,有什么错? 只是表达方式错了而已。 “那怎么行?”采儿听了惊得跳起,得理不饶人的说:“当初可是她自己找上门,我们又没逼她。要不是我们赢了,她一定会借此赶你离开的,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她一幅毫无商量余地的表情。 “你如果真为我好,就不要去找她麻烦,我会感激不尽。”溪语气坚决的说,亦有些无可奈何。 “可……”采儿不服气的嘟起嘴,还想再坚持己见,溪接过她的话:“别可是了,你不是要去看比赛,还不快去?” 说着,她已笑着把她推出教室,一幅巴不得她快走才好的急切样。 采儿迟疑了会儿,怪异的看了她几眼,才噌噌的跑下楼。 空荡荡的教室,灿烂的阳光。 溪坐在座位上,看着玻璃窗上闪烁的光芒。 逐渐与那无数的金线融合了一起。 却依稀可辨,她仍然是盛夏里最灿烂夺目的一抹阳光。 静静的释放着热量与光芒。 第二十一章(5) 拯救大行动 空寂的演艺大厅。 暗沉的光线。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溪的脸因为长时间的奔跑,微微的露出潮红,光洁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一个修长的影子映入她清澈的眼眸之中—— 她悄悄的放慢脚步,潜意识的轻呼出一口气。 风洛希面对着门口的方向,听到突然传来的响动,他慢慢的抬起头,怔怔的看着向他走来的少女。 刚才她的担忧和在见到他那刹那松懈下来的紧张情绪已经完全落入了他的眼中。 溪停住脚步—— “你为什么不来上课?躲在这里干什么?”她的声音淡淡的。 她看起来是那么平静,心底如潮水般涌动的各种复杂滋味丝毫也没有流露出来。 好几天都没看到他了,今天采儿一见着她就慌里慌张的说因为她那天的话有人出事了,宁老师更是不由分说,把找人的艰巨任务直接派给了她,理由冠冕堂皇—— 其他同学需要上课,就辛苦你了,这点小事难不倒你吧? 他那么信任的眼神,让人分不出是真心还是假意。 她不禁想,难道我就不用上课了? 虽然她真的不用上,但交了钱当然还是得吸收点有用的营养啊。 风洛希缓缓的撇过头,他看到了她,却再不愿再看她。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靠近?”他静静的说,眼睛望向舞台的顶棚,黑珍珠般的眼珠幽静,不想再做别人戏中的跳梁小丑,他觉得自己是个大傻瓜,傻得蔚为大观一泄千里。 他来这只是告别,以后再也不会表演,再也不会。 淡淡的语气很是客气,却又夹杂着丝不被察觉的乞求。 溪心中一颤,“你害怕别人靠近你吗?还是只是害怕我靠近你?” 声音很轻,飘渺得如一缕微风。 “不知道啊,我只是突然害怕见到你,见到陌生又熟悉的你。”风洛希茫茫然的应着,语音轻柔,如白绸子般轻软匹练。 “为什么要害怕我?是因为我那天的话让你受到伤害了?”她不避讳的追问,目光坚定执拗。 他哑然失笑,没有回答她。 空荡荡的舞台上方。 星斗阑干般的小圆孔洒落迷蒙的光芒。 “我没有做错。”溪声音不大,眼睛里满是坚毅和自信。 风洛希双手撑在地面上,坐在舞台边缘,静静凝望着小孔的光线中隐约可见的细小尘埃。 “木鱼明明冷漠的时候更多,为什么我会觉得你像个小太阳?”他的唇边带着一丝虚弱的笑意,目光迷茫不解:“你笑的时候很温暖,暖得我想一直看着,想独占下来,让我窃以为那是我的专属物品……” 溪怔住,没有说话。 “可是你为了他要我恨你,如果我恨你,你就不会再对我笑了,那样的你再也没有我想要的温暖,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风洛希的眼珠静静的,唇边虚无的笑意像在自我解嘲。 “你可以不恨。”溪静静的看着他,目光澄明。 风洛希望着头顶那排起来有点像北斗七星的小孔,安静的笑着,声音悠远缥缈:“如果不恨,我还剩什么?洛希再好也没人会注意,没人会心疼……就像小时候一样,总是那么一个人,看似花团锦簇,却是花丛中被挤压的一朵,活在中间早已失去了水分,就快成干花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细不可闻。 “我不是说过会心疼你,你不相信吗?”溪微微的激动起来,目光灼灼的望向他。 风洛希有一秒的怔忡,但也是瞬间即逝。 他眼中一片空明,幽幽的问:“一个人的心可以分成几份呢?你有那么多照顾的人,什么时候才会想起我?我算什么?会值得你不管他们来心疼我?爱的付出或给予没有尺度,仅仅是因为那个人值得就会恨不得把全部的爱给她(他),可是我好像一直不值得别人给予呢!哪怕我想要的只是那么一丁点。” 溪缄默无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 “可是……”风洛希忽然转过头看着她,声音轻轻的:“可是我还是想要你看着我,哪怕只是用一只眼睛看着我,二分之一的太阳对我来说已经是奢侈,你愿意给我吗?这里开了一个口子,空空荡荡的,风一吹,无穷无尽的冷就透了出来,可是你却可以驱散它们,带给我温暖。”他捂着胸口处,宁静温和的笑。 溪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很静很静,惊怔的看着忽远忽近的他。 “很过分吧?”风洛希低柔的笑开,自嘲的笑容是满满的苦涩意味,偏偏还装作轻松自在的神情。 “世上人那么多,我却想独占太阳的一半,真是贪心啊!”他嘲弄的勾起唇角,鄙视着自己那小小的私欲。 溪的眼底闪过一丝隐约的亮光,“如果你活在黑夜,看不到光明,那么我来为你点灯。可是你需要的是天上最亮的一颗星,它照着你,只照亮你的世界,而我不是。不是你不需要我的关心,只因为你有心似无心,体会不到别人的温情。既然不能赢得你的注视,那么就把我的心给你,深埋藏于你心。你心亦是我心,带着它生生世世活下去,直到找到属于你的那颗星……”她向前移动脚步,声音是哀伤的哽咽。 风洛希怔然的看着她,他惊讶的发现,她说的是那天他们表演的话剧里面的台词。 最经典的一段台词,从她口中说出来是那么的悲伤又无奈。 可她说得那么流利,仿佛是发自心底最真挚的情感,那些话早已烂熟于心。 “干枯的稻草人啊,寄托着我的灵魂,日夜体味着无心人那痛苦的煎熬,风吹日晒的替你守望着那片金色的麦田,不肯离去,不肯离去……它们摇摆的样子是我在教它们跳着那段最后之舞----舞动奇迹。可你永远不会知道,我耗尽生命的舞动,才能逼出你需要的天使水晶心,让它从此陪着你哭,陪着你笑。”她越说越悲伤,声音含着夜晚湿润的露珠,唇边的笑容仿若白玫瑰一般温柔的绽放着,越来越大,益发的柔美。 风洛希的目光渐渐变得不可思议,眼眸中出现了一抹从未见过的奇异光芒。 “为什么你会需要太阳?不怕烫伤吗?我认为在黑夜有一颗星星才是最恰当的,清冷的光辉,柔亮,冰凉,多好!”溪默默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眸中有着幽幽的光芒。 “你是以为我需要的是星光才让我恨你吗?从而远离你,对吗?”风洛希低柔的话语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飘过,他清澈的目光单纯起来。 “不是以为,是你真的需要。”溪微微的笑着,郑重其事的纠正他的措词。 胸口莫名的变得温热一片,他静静的凝望着她,眼眸漆黑如夜,温柔的声音飘荡在清静的演艺厅。 “如果说,我需要的是太阳,那个能给我温暖的太阳……你能分一半的目光注视着我吗?” “嗯?” “不行吗?看不看得见光明我无所谓啊,只要能感受到温暖。你给我就好了啊,我不会多要求的。说过要心疼我的,不是吗?”风洛希眼神黯然,失望之情毫无掩饰的流露了出来,幽黑的长睫毛在微微地颤动,眼睛里是怜悯的悲伤。 “风洛希……” 溪匪夷所思的看着他,羞恼的横了他一眼,愤怒道:“我又没有眼瞎,更不是独眼龙,干吗用一只眼睛看你?还是你觉得那样的我很好看,又或者滑稽得令你开心?” “你……你是说愿意用双眼看着我吗?是这样吗?”风洛希愣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根据她的话所作的猜测。 溪拍了拍气得快爆炸的胸口,喘息未定惊疑的问:“为了怕我不再多看你一眼,躲在这里,这就是你不去上课的原因吗?” 风洛希注意到她努力压抑住的怒火,不服气的说:“有什么不对?再说……也不全是……”他忽然像个羞涩的小男孩,低垂下头,嗫嚅着不知在说什么。 “还有什么?”溪的声音带上了浓浓的火药味,仿佛只要她再开口就是火山爆发的壮观景象。 浓烈又炽热的火焰,会烫伤很多人。 “你…那天没有来给我来加油。” 他的声音轻轻的,含着不满。 “你……我严重怀疑你是刚从幼儿园偷跑出来的,快说,你老师是谁?我马上送你回去。” 她气结,忍无可忍的瞪他,在看到他眼睛的一刹那,心又变得很软很软。 那样无邪的眼神,清澈的眼眸中有着孩子般受伤的委屈。 “我只是想为某个人表演,可是却没听到加油声,也没看到她坐在台下,难道我不该生气吗?”他振振有词的说,眼底有种竭力想有人赞赏他单纯心思的情感。 “我怎么那么倒霉?碰到你们这一群孩子气的人。”溪忽觉好笑,嘟起嘴小声的嘀咕。 她的抱怨差点一字不漏的飘进他的耳朵。 风洛希挑高眉,一脸不悦:“你在骂我?” “哪敢啊,少爷。”溪的笑闷在喉咙里,很恭顺的答。 他下巴紧绷,脸臭臭的:“你明明就骂了?” “哦,骂了……”她无意识的低喃,微蹙着眉头在想着什么事情。 “迟——溪——”他咬牙切齿的喊。 溪回过头,轻笑出声,“原来你知道我叫什么,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 真是奇怪啊,为什么他一开始就给自己起了外号,她却不反感,坦然自若的就接受了? 那两个字在哪听过似的,是谁常说呢? 风洛希额头青筋暴现,血液在血管里飞快的流窜。 “来啊,我终于想到怎么补给你一次加油声。”溪像突然想到什么,一脸兴奋的说。 风洛希不理不睬,眼睛漫无目的的看着大厅的顶棚。 “错过可别后悔哦,它可是世上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还是由我独创,新鲜出炉的,你要不要试试是什么感觉?”一连串的赞美之词源源不断的从她口中溢出,诱惑力十足,挑动着他孩子气的心思。 风洛希眼光闪烁了下,有些动心了。 “不要试就算了,我找别人来体验我的迟氏加油法。”溪满不在乎的说,懒洋洋的吐了口气,准备转身走人。 好一句看似无力的威胁。 杀伤力却是无坚不摧。 风洛希心底一紧,从舞台上跳下,慢悠悠的晃到她身边。 “这就对了嘛,新鲜的玩意当然得趁新鲜玩,等我走到演艺厅的大门说不定我就忘了。”溪像表扬小孩子样夸赞了声,眼中有着亮晶晶的笑意。 “快说啊。” 风洛希不耐烦的催促,眼中的紧张泄露了他的迫切希望。 “不要催啊,你以为所有的加油都是要用说的?” 她慢条斯理的说,盯着他的手,高深莫测的笑:“这还需要你的配合才行,快把两手掌紧贴在一起,手指自然的曲起。” 为什么? 风洛希不解,看到她认真的表情,却还是心甘情愿的照着她的话去做了。 溪的手做着同样的动作,然后靠向他的手掌。 放在一块,四只手俨然成了一朵含苞欲放的花。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两双手,满脸困惑的表情。 “等下我伸一根手指,你就跟着和我伸出同样的手指,依次是小指、食指、无名指、大拇指,最后是中指,左右交叉着,要慢慢的,像电影里播放的慢动作,这样的手指花瓣递次的绽放、舒展,会像一朵艳丽的花哦,知道了吗?”溪认真的交待着手势的规则。 风洛希像听到小学时教导主任的训导,郑重的点头答应。 昏暗的演艺厅。 两个人在玩着简单又单纯的游戏。 她伸左手小指,他伸左手小指。 她伸右手食指,他伸右手食指。 …… 然后,中指同时竖起。 二十根纤长白皙的手指缓缓的升起,再伸直,柔软的伸展。 如同吸着夜露静静绽放的昙花。 却也只是一现,他还处于怔忪之中,来不及记住它美丽的姿态,眼中已经空无一物。 “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吗?”风洛希好奇的问,眼中有丝美好的期待。 “当然。”溪狡黠一笑,“加油啊!无论胜负与否,我都在用眼睛看着,耳朵用心听着,望着你努力的样子,幸福就像花儿一样悄然绽放了。” 她的声音轻柔,美好得像在轻诵着一首动人的诗歌。 一瞬间,风洛希的心忘记了跳动,眼神凝住。 呼吸忽然停止了,空气里一下子静得出奇。他眼珠乌黑,眼底有潮湿的雾气,凝视着她,屏息着。 “你会一直为我加油吗?”他在她的耳边静静的低语。 “会啊,但是——”她很干脆的回答,话中暗藏着玄机。 他顿时紧张,目光紧紧的凝视着她。 “没有了。”看着他手指泛着神经质的青白的光芒,她调皮地一笑。 就为了这句话,缠绕在心间的阴霾荡然无存。 昏暗不明的演艺厅,一下子充满了旖旎的色彩。 第二十一章(6) 拯救大行动 清朗的月光。 溪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一直走到人越来越少,只有昏黄的路灯和偶尔被风带过的车。 不知不觉。 她走进了离家很近的一个小公园,静静的坐在长长的休息椅上。 先解开了风洛希的心结,不知哥哥会不会生气? 她算不算胳膊肘儿往外拐? 本是来逃离悲伤,却看到了眼中更多的忧伤,都还让她不能不管。 这个世界果然很奇怪啊! 影子被拉得长长的,像一幅忧郁孤独的画,还来不及流泪,内心已是汹涌一片。 她很难过,为什么她身边的每个人都曾受过伤。 她又不敢难过,连她都难过了,谁来安慰他们? 以前有人为她一味的付出,现在是到了回报给别人的时候了,即使受馈的已不是她原先想偿还的那个人。 晨曦初露,安晨和溪在家中的花园默默地站了好久,迎着那淡淡的微醺光芒。 露水流淌在碧绿的叶子上晶莹剔透,一如某个人的眼泪。 想起诱使安晨答应今天去扫墓的过程,溪忍不住暗自庆幸。昨晚她刚踏进家门,就听到了爷爷亲切又洪亮的笑声。她惊喜的叫了声,扔掉书包,亲昵的依偎到爷爷身旁,还理所当然地收到了爷爷带回来的一份礼物。一家人聊了一会天后,溪等爷爷回房休息,才佯装不在意地问安晨是否可以陪她去看爸妈。安晨当时蹙起眉,显得很是迟疑。没有等到想要的答案,她黯然地独自上楼,背影透出不可思议的孤独和倔强。良久,后面响起安晨不太真切的应承声,像是经过长久的挣扎才作出那个艰难的决定。 溪没有回头,脚步有一瞬间的停顿,然后,轻盈的落在楼板上,脸上是会心的笑意。 秉承不正常面对,怎能放下的理念,她无论如何也会让他答应去扫墓的。 第二十一章(7) 拯救大行动 风和日暖。 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离开了城市的暄嚣,吾爱陵园里更显寂静,冷清,满山的青白色墓碑立在微凸起的坟头前,是那么的哀伤凄凉。 太阳对躺在这片土地下的人是多余的,再和煦的阳光也只会让人感觉到阴冷、伤感。 “她回来了。” 安晨把洁白的百合花放在墓碑前,额前黑色的发丝忧伤的垂下,掩饰住他眼里的痛楚。 碑上刻着父母的生辰、名字等,两张带着温馨笑容的脸像是在静静注视着他们。 “让你们等那么久……” 溪的脊背僵硬、冰凉,双膝微弯,然后她硬生生的跪了下去,跪在冰凉的水泥地面上。 那三个字她此刻多么想说,可是她说不出。 心里一股难以名状的酸楚泛上来,她就那样噎住了。 阿姨曾告诉她,拣到她后不久,从电视里看见一对车祸遇难的年轻男女身体已经冰冷僵硬,却还保持着拥抱状,像在保护什么重要的人。 阿姨当时就说,如果是父母,一定是在保护自己的儿女,说这话时她一直凝视着她的眼睛,想借此化解她眼中的怨气。阿姨承载了她所有的欢乐和忧伤,无奈她只记得了恨。 她用愤世嫉俗的眼睛冷漠的瞟阿姨一眼,对她的话嗤之以鼻。 可是转背,她就在想,如果有一天知道他们在哪,一定要亲口对他们说声对不起。没有了他们,她怎么可能活到今天。说出了那三个字,她就不欠他们什么了。 现如今才明白,那么深的爱,又岂是三个字就能偿还的,生死离别割断不了血脉相连的亲情。 青白的墓碑,透射出惨白的光芒。 溪不再难过,脑子里泛起无数幸福的旋涡。 谢谢他们曾那么爱过她,给她一个家。 现在她有爷爷跟哥哥,很幸福,她在心里默默的跟他们说。 安晨默默无言的站在她身后。 满目的阳光从墓碑上反射过来闪疼了他的眼。 “哥哥,忘记过去吧,从这一刻起,彻底忘记。” 一只微带薄凉的小手轻覆在他掌心上。 溪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转过身,安静柔和的脸孔却像藏在花朵后面。 安晨的黑发被风扬起来,眼神好似冰住了,冷冷的,看得她心惊胆战,又心痛非常。 她轻握住他的手臂,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你把我当傻瓜吗?你根本忘不了,又要我怎么忘记?明明知道我们是一样的人,为什么要只安慰我,你自己呢?”安晨的目光清冽,唇边竟似有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冷酷又伤感。 他的心就像被盐水腌着那样难受。 金色的阳光无尽的洒在他们身上,却没半点温暖的感觉。 他们之间的隔阂是一堵冰冷的墙,用万年的冰川筑成。 “是吗?”溪先是略微一怔,这一刻她显得特别的疲劳。 随后,她竟然露出了点平静的笑意:“你认为我一直在欺骗你?就算真的是那样,我只不过想让你开心,你什么都不跟我说,真的有把我当你最亲的妹妹吗?” 安晨轻轻垂下眼帘,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呼出的气息吹起额前的刘海向上扬起。 “只要你肯放下,就忘得掉。爸爸妈妈一定也希望我们开心的活着,哥哥不会让他们失望吧?”溪凝望着他,目光很浅,意念却甚笃。 “你不会明白。” 安晨语气冰冷,透着冬日无处不在的寒气。 “我是不明白,”她没有反驳,只是淡淡的笑,“可是你不说我又怎么去明白,你知不知道爷爷很担心你?” “我做得不够好吗?还要让我怎样?” 安晨抿紧唇,微闭起眼睛,讥诮的笑,乌黑的睫毛在眼睑处留下大片的阴影。 “有人曾说过什么都做得好的孩子,才是最不让人放心的人,你不是神,不必那么完美,从不给别人关心你的机会,你知不知道很让人担心?在你心里,家人只是个记在心里的代号吗?”她不得不仰起头,望着他,眼底充满了淡淡的温柔,有种亲近。 这一刻,她想让他靠近。 从没想到有一天会把阿姨跟她说过的话讲给另一个人听,说出来后,才明白她的心情。 “你明明知道不是那样,你们是我最重要的人。可是……”安晨捏紧她的肩膀略显激动的摇晃,声音里充满了哽咽的哀伤,“可是,当你刚刚明白自己也可以像平常人快乐生活的时候,幸福还来不及抓住又不见了,你能明白那种痛苦和绝望吗?” 空气凝重,弥漫着冰冷的气息。 他的睫毛兀自挥动着冰澈的空气,轻轻的抖动,声音低哑,“你不会懂,当年我眼睁睁看着爷爷一夜之间苍老得连自己都不认识,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可是我不能在他面前哭,而你呢?为什么不早点出现,我们找遍了加拿大,你难道就没看到寻人启事吗?” 溪晶莹的瞳仁里闪过丝清明。她记得十岁时,雨曾拿来张报纸给她看那上面的婴儿照,被她不屑一顾的弃之一旁。 可是那能怪她吗? 那时的她正在筑造自己的围墙,阻挡外人的入侵。而且,她又是那样的憎恨这个世界,一心想着就算有亲人也不想认。 “你可以不要再伤心了吗?”溪心里的那根偏执的坚持‘蹬’的一声断裂,眼睛黯淡。 她看着他。 她知道他在哭,眼泪一定像花一样朵朵绽放,伤心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 听着他的话像落在心上的灰尘慢慢抖落,看着它静静的漂浮在空气中。 溪心脏抽紧,面色却如常,一种暗涛汹涌的平静。 “哥哥不会再失去了,我保证,只要你敞开心怀就好了。”她用一种清晰的声线说,像在赌咒。 安晨抬起头,看着她清澄的眼睛,笑中带伤。 “溪是个大坏蛋!世界上最坏的坏蛋!” 溪双手拢在嘴边,做成喇叭状,对着远方的大山大喊着。 她偏头对他说:“哥哥想骂就骂吧,骂完了就不许再想以前的事了。” 安晨仰起脸,看到缕缕阳光中飞舞的细细灰尘沉默不语。 “哎呀,下次可没这么好的机会了,以后我可是会欺负哥哥的,但你决不允许欺负我。”溪威胁性的规劝他,边霸道的说,边拉起他的手再次大喊:“坏蛋溪回来了,你们看到了吗?” 声声。 生生。 呐喊声回荡在两个人的耳边。 太阳默默无声,清亮的声音消散在对面的山谷里去了。 “快喊啊,过期作废哦。”她调皮的眨着眼睛,满脸的期待。 “我才不要做疯子。”安晨重重的拍了下她的头,脸上的笑容却像是风吹起的涟漪,扩散开去。 “哥哥,如果你忘不了那件事,那我们就离开这里,跟我回加拿大好不好?”溪的声音低下来,目光炯炯的望着他。 他僵硬的看着她,心一下就冻结住。 她想回去,回到那个陪了她十多年的男孩身边吗? “溪想回去了吗?你爱那个地方是吗?还有……”冷硬的声音,尾音微微的颤抖,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安。 溪怔了下,意识到他眼睛里的害怕失去,她凝望着天边,不予否定他的推想,略带伤感的说:“嗯,我爱那个地方,虽然它有时很冷很冷。” 安晨的眼神倏忽一暗,心似冷得再无回转。 气氛又像僵持了下来。 可是—— 她不会允许他再沉溺在痛苦的深渊。 溪缓缓地伸出手,一直伸到他额前才停住,然后用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拂开挡住他眼眸的碎发。 “哥哥,你在担心什么呢?溪不会再丢下你们不管,我想回去,但也只是想和你们一起回去,以后不管到哪,我都想有你们在身边。” 阳光洒了一身,空气里凝聚着无数的水分,异常美好。 安晨抬头看,阳光被树叶剪碎照射进他的瞳孔。 不该奢求太多,对吗? 也许这样已足够。 他很牵强的笑,眉毛头发都起了涟漪,虽然不够波澜壮阔。 但那清浅的笑容—— 令天空中那一轮发出炙热光芒的太阳都失了色。 溪认真而固执的眼光放在他身上。 柔和的金色光芒洒落在他白衬衣上,晕出淡淡的光圈。 他们抬头看天空,多晴朗的日子,那些云朵看上去真的很像棉花,透着微甜。 第二十二章(1) 几多欢喜几多愁 加拿大的q。l集团总部。 大厅的时钟悄无声息地走动,指针指到了十点钟的时刻。 职员们在公司十八层的走廊里忙碌着,秘书们将一份份整理好的文件放在大会议室的桌子上。几条传输线接到会议桌上,每个座位前面都有液晶屏幕显示。 通常有关集团下属的公司业务会议并不在总部召开,直接由集团高层作出正确的决策,再把文件下达到各所属公司就行了,他们将毫无疑问的遵照指示去执行。 在q。l集团内部,从上至下,从无一人怀疑过蓝氏家族的决策能力,他们是那么的坚信不移,相信着它的正确性,如同圣旨样无人敢亵渎半分。 而今天, 在这里将召开下属的银行工作会议。 由新一任的继承人第一次面对银行的所有董事们。 职员们既紧张又有些期待。 虽然天天待在总部,然而见到尊贵的少主的机会少之又少。 传闻俊美如天神的年轻少主从14岁起就负责金融投资方面的事务,家族的长辈们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才允许他不用操心集团其它方面的事务。 可他们是幸运的--- 少主今年已经年满18岁,是个成年人了。 私下里,职员们早就有小道消息散布开来,据说在未来的二年内将由少主全权掌管集团所有的事务,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 一阵轻微的骚动后,还来不及看清想看的人,他们就不得不从会议室退了出去。 总部十八层的大会议室,高级主管们已经各自就座,纷纷翻看着自己面前的投资计划。 这时,会议室的门打开。 蓝雨走进来,高级主管们立刻全部站起身,他微微点头示意,淡漠地走到会议主席的位置坐下。高级主管们随之落座,彼此互相看了看,神态极恭敬。 他们很小心的翻看着摆在他们面前的文件,眼中微微露出些许讶异的神色。 所有人都知道,q。l集团所开办的企业涉及各个领域,但是就发展范围而言,只是在美洲和欧洲这些发达国家和亚洲部分发展中国家,从踏足那片充满黑色和死亡味道的土地,更别说是那里最穷的三个国家。 非洲啊,那个地方只让他们想到贫穷、饥饿和死亡,代表着灾难和不祥。 但是--- 对这个投资计划,高级主管们任谁也不敢出声反对。 他们有什么理由反对? 那个决策人是他们的少主,未来的主人。 年轻、睿智,果断。 由他经手的事从没出过差错,每项业绩就如小学生手中那张充斥着满目红勾的试卷。 他们考虑到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不考虑到,所以他们没理由,更不敢反对。 肃静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只有负责此次投资计划的总策划人尚还算镇定,有条有理的为各位高级主管讲解着这个计划的具体实施方案。 蓝雨一边听,一边慢慢翻阅着各部门呈上来的报表,目光淡而平静。这时,奇叔从会议室的侧门走了进来,来到他身边,低语了几句。似乎得知什么好消息,冰蓝的眼眸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在高级主管们的疑惑中,蓝雨站起身来,说了句会议暂停,就大步走向门外,弄得所有高级主管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会议室外。 蓝雨放慢脚步,低头问紧随其后出来的奇叔:“查出来了吗,那个电话是从哪打来的?” 似乎早料到他会有此一问,奇叔一点儿也不惊奇,他顿住脚步,低声道: “查出来了,是在中国,但没查到具体位置。” 中国?溪是去看采儿吗?可是表哥和采儿都说她没去,是他们骗他,还是她真的没去看他们? 蓝雨皱了皱眉。 “少主,需要再继续查吗?只要我们动用那边的关系很快就能查到。”奇叔尽忠职守的说,不忘好心的提醒一声。 “…不用了,她会回来。”蓝雨略一沉吟,淡淡的否决他的建议。 奇叔诧异不已,望着走在前面的英挺背影,心中有丝了然,他不说一定是她给过承诺。 可是,万一……? 没有万一,他会守护他们两个,直到看到他的少主得到想要的幸福。 电梯间里,灯光眩烂。 蓝雨俊美的面容沉静如水。 如果她要逃离才能忘记悲伤,那么他等,等她带着单纯的快乐回来。 他不希望自己的爱成了她的烦忧和负担,在她没有做好准备之前,只要他一个人默默守候她就够了,不需要任何的回报。 他的爱是纯粹透明的----不做束缚你的人,只想伤心快乐有我陪。 银白的袖针闪过丝耀眼的光芒,静静的滑过他的眼际,映得瞳仁是透明的蓝。 第二十二章(2) 几多欢喜几多愁 “你跑什么?走慢点。” 校门口,溪抱着几大本小说,慢跑着追向前面的女孩。 刚下课采儿就比兔子跑得还快,好像赶着去救火似的,八成又是风风火火的个性发作了,可她还想找她借几本书呢。 “迟溪,我先回家了,爸爸要我去参加风爷爷的生日晚宴,晚上见了。” 采儿边跑边回过头来说了一声,话音未落人已经钻进一辆黑色轿车内,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看着那卷起的尘土,溪困惑的想,投胎也不用赶得这么急,何况是生日晚宴? 等等、、、、、 她说风爷爷的生日晚宴,不会是风洛希那个怪爷爷吧? 什么晚上见? 别说风洛希不晓得死到哪去了,就是要她去也不会去的,一家的疯子有什么好见的。 点点的黄昏,白桦树油亮的叶子慵懒地摇摆出碎碎的金色,像很久很久以前就定格的镜头。 溪走走停停,每一个树下都会站一、两分钟,想着或许发生在树下的有趣故事,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白痴溪,你是乌龟啊,从教学楼走到这竟花了半个多小时。” 打开家门,迎接她的不是亲切的问候,却是声熟悉又陌生的埋怨。 溪踢踢踏踏地走回家,站在门口大吃一惊的望着坐在自家客厅的客人。 一身正装的腾子千皱起眉头,一幅很不耐烦的样子。 溪慢腾腾有走过去,细细的打量着他。 黑色的晚礼服穿在他身上既得体又显得帅气,但今天是什么日子,用得着穿这么正式? 他不会是吃错药了? “我走得慢关你什么事,倒是你,、、、没事吧?”溪冷眼把他扫视了遍,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瞅着他。 不像发烧的人啊? “蠢女人,还不去换衣服。”腾子千没好气的白了她眼,再次不客气的咒骂。 跑到她的地盘上还敢嚣张,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不知天高地厚啊! 溪嘴唇翕动,才露了条缝,人就被一双大手向前用力推去。 房门砰的声被重重关上。 “喂,我为什么要换衣服?你不说我就睡觉了。” 隔着房门,溪拍打着门板大声地喊,语带要挟。 外面静悄悄,无人应答。 真是莫名其妙啊,她索性直直的倒向后面的床上,舒服的躺着。 “溪,衣服换好了没有?我们要出发了。” 这时,门外传来安晨平淡的询问声。 怎么他也让她换? 莫非是爷爷要带他们去参加什么商业晚会? 溪暗自揣测着,不经意瞥到桌上放着的盒子。 打开盒盖,一条很漂亮的白色长裙映入眼帘。 她边想边换上那条裙子,用水晶发夹把头发稍微弄了下,开始端详镜中的自己。剪裁简单大方的素色白裙衬出白里透红的皮肤,虽然不是魔鬼身材,好歹也是玲珑身段。 与镜中的自己四目相对,她看到了那双好久都没仔细观察过的眼睛,很陌生、、、、。 算了,一切ok。 “要去哪?” 溪打开门,迫不及待地的问,双眼充满好奇。 开门的刹那,仿佛有道眼耀眼的光芒刺入门口的人眼帘。 安晨和腾子千同时怔住,眼晴里不易察觉的闪过一抹惊艳的神色。 看着他们发怔的样子,溪很是不解,要是可以,她宁愿穿长裤,那样会更舒服。 “换个衣服也要那么久,还以为你自己在重新做呢。”腾子千恍过神,不忘继续他那欠扁的工作----损人。 安晨不自然的清咳了声,带头走向门外。 “喂,你们现在可以告诉我要去哪了吧。” 坐在豪华轿车里,溪不安分的追问,眼底闪烁着急不可耐的光芒。 搞出这么大排场,要见的人一定不一般。 “吵死了,到了不就知道了。” 腾子千抱怨了几句,烦燥的塞上耳机,偏头看着外面的景色。 气死了! 现在她就有股揍他的冲动了,拳头不自觉的握得紧紧的。 “溪,我们今天是代表爷爷去参加凌风集团总裁的寿宴。” 安晨看到她那好奇心不能得到满足的气愤样,终于好心的替她解答疑惑。 “啊?、、、风洛希的爷爷?” 本来无力瘫坐着的溪,蹭的弹起来,双眼冒出一股奇怪的光芒,她抓着安晨的手急急的问:“哥哥,我们可不可以不去?”想起那个黑包公就没了兴致。 “凌风集团跟我们永安在商场上是死对头,他们发了请贴,如果我们不去,只会让他们以为我们故意轻视他们。风氏总裁风涧胜一向以有仇必报著称,我们不得不去。”安晨淡淡的说,语气里亦有着无奈。 看来腾子千也是代表腾氏去的。 死对头? 亏她上次还那样跟他说话,现在才告诉她,会不会太迟了?梁子早就结下了。 溪忧心忡忡的摆弄着手中的帽子,没过几分钟她下意识的把它戴在了头上。 ~~~~ 风家 夜幕刚刚将临,已经有不少客人到了。 灯火灿烂的宴会大厅,用人穿梭在众宾客之间。 前来的宾客有几百人,各个打扮得体,举止高雅,一看就让人觉得身份显贵。 其中不乏政界要员、富商名贾,以及传媒界有名的记者们。 一辆白色豪华轿车姗姗来迟,从雕花的大门外开了进来,驶上笔直的车道。 身穿深色制服的司机马上从车内走出来,走到后座将车门打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从车内缓缓地走了出来,英气的面孔一脸的盛气凌人,微皱的眉头无声的宣泄着他内心的极度不耐烦。 微风拂过,虚无的香气散开。 两抹白色的身影同时从车里迈着优雅的步伐走了出来,犹如两株高山上的雪莲,淡而清雅,美得无声无息。 “腾少爷、安少爷。” 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迎上前来,向他们打招呼,以示欢迎。 腾子千和安晨微弯腰还礼,淡淡的笑了下。 管家正要带他们进去,发现了旁边的陌生少女。 纤细的玲珑身躯,恰到好处的穿出了那袭白色长裙所要体现的味道---淡雅出尘。 她头戴着顶郛白色的贝雷帽,纤长的睫毛静静的垂下,眼睑处是大片好看的阴影。尤其那一双眼睛美得像黑夜中最让人迷惑的深沉的夜色。 “你们进去吧,我在这里等。” 一只纤白的小手轻轻地搭在安晨的手上,他的手心是片柔软的温暖。 管家以为是刚才自己的失礼,引起客人的不快,忙补救的笑问:“这位小姐是、、、?”他不敢妄加猜测。 以他在风家工作几十年的阅历,怎么就没见过如此清冷出尘的女孩。 “她是、、、、、” “是我、、、、、” 腾子千和安晨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一个声音抢在了前面: “sydeny chapman的学生ceyn。” 溪微笑着说,眼睛深邃得像一潭看不到底的碧波。 西德尼.查普曼? 管家眼中飞快的闪过丝惊讶的神色,再次望向美丽的少女。 她连声音也美得让人陶醉,只是有些清淡而疏离。 此话一出,令同行一两个少年都诧异的睁大眼睛。 管家狐疑的打量了一会,恍然大悟的笑笑,“欢迎,欢迎,请进。”他侧过身作了个请的手势。 “西德尼.查普曼是谁?为什么要那样说?”腾子千困惑的追问。连老师那么有名的人都不知道,真不知他整天在玩弄些什么,不关心天下事。 “难道你想让我说是你女朋友?” 溪打趣的说,一脸诡异的笑。 腾子千没料到她会这么反问,错愕的瞪大眼睛,气得把脸别到一边,不再搭理。 她在门口停下脚步,幽幽道:“因为我早得罪那个风氏总裁了。” “什么?”腾子千反应极快,耳朵极灵敏,一听马上惊得跳起。 安晨也微皱起眉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你不要大呼小叫的,我只不过多说了几句话。”溪无辜的眨了眨眼,不满他大惊小怪的反应。 不就一个风氏总裁么? 说了几句也许不该说的实话有什么怕的? 她之所以这么介绍自己,也是怕给爷爷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她把他们拉到角落,试图安抚腾子千一惊一乍的情绪,平静的说:“你们快去给他贺寿,等下我们马上走。我在这里等你们,只要他不看到我,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嘛。”。 她如此吩咐,他们只得照办。 他们是好朋友不是吗,他不能泄秘。 她是妹妹不是吗,他要保护。 一物降一物莫过于此。 第二十二章(3) 几多欢喜几多愁 风家前庭有不少的喷泉假山,中西合并式的装潢,有种古典的浪漫感。 溪站在空阔的绿草地上,远远观望着辉煌气派的大厅,微上扬起的薄唇,有着鄙夷的神气。 打着哈哈的客人,这种虚应的场合最令人头痛。 唉,要是让风洛希的爷爷知道她是安家的人,说不定会迁怒永安集团。 为今之计先借老师的声望挡挡吧。 盛夏的酷暑已近尾声,空气中透着秋天的凉意。 “小溪,好久不见哦。” 一声亲切的声音唤回她纷乱的注意力。 溪轻轻的转过头, 微薄的烛光下,是光彩照人的风姞云那婀娜多姿的身姿,一脸盈盈的笑意。 “姐姐好。” 溪回给她个微笑,温暖了小片的夜色。 “那小子还说没请你来,害我白白气了半天。”风姞云侧头望向厅内,瞪了人群中某个人影一眼,啧啧地埋怨。 “呃?洛希确实没有告诉我今天是风爷爷的生日,我是跟别人一起来的。”溪脸上闪过丝不自在,澄清着来这的原因。 “啊,死小子,我明明要她一定要把你请来的,怎么他还是忘了。”风姞云气咻咻,说着就要冲里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小溪,跟我一起进去啊,采儿正找你呢。” “不了,姐姐你先进去吧,我在这就好,里面的气氛不适合我。”她轻摇了摇头,望着夜空淡淡的笑。 “那你在这等会,我马上出来陪你。” 风姞云不再勉强,叮咛了声才走向主宴会厅。 夜空下, 树叶被风吹起,轻轻的翻动,像是灵动的音符在纸上跳跃。 溪倚靠着树干,眼神游离在天空中的星星群中。 月光映在她脸上,皮肤好像都白得透明。 一种不知名的花香点点沁入溪的心脾。 一声声哽咽的吸气声隐隐约约的传来。 如此充满欢声笑语的宴会,难道还有人躲在这偷偷哭泣吗? 会是谁呢? 她好奇循着细细的声音走去,双脚踏在柔软的草地上,像踩在云端般不真实。 树影花丛中,一个美丽的女人站在紫藤树下鸣咽着,肩膀时上时下的抽动。 “阿姨,发生什么事了吗?有没有我可以帮忙的?” 溪犹豫一下,终于走上前去,声音揉和在美好的夜色当中。 女人不好意思的擦了下眼睛,察觉到陌生的声音是在问候自己,忙抬起头来。 花藤摇摆的阴翳里,隐约可见她眼睛里湿湿的亮光。 “好像到秋天了呢,夜晚露水多,落在眼睛里会让人着凉的,阿姨可别让它们再躲在你眼睛里找温暖了。” 一方洁白的手帕递到她的面前。 女人愣怔,她明明知道她是在哭,却能用婉转的方式安慰人,既不点破,又能避免尴尬。 一个聪慧的好心女孩。 “真是片美丽的花海啊,以前有个人也好喜欢呢。”溪静静凝望着垂下来的花蔓,轻声赞叹。 软绵的语调给人的感觉却是在叹息。 “她(他)很喜欢吗?”女人看着她的眼睛,发现那暗涌着异样的波澜。 一定是女孩很重要的人,她这样想着。 “嗯,她很喜欢,很喜欢。”溪淡淡的回望她,用上了重叠词,强调那个人的喜爱程度。 她幽然道:“可是好可惜,她没有看到像这里开得这么美的紫藤,那里怎么也种不出。” “如果有机会,你可以带她来这里,我有位朋友对种植这种花很有心得,大家可以互相交流下。”略带伤感的声音,女人忍不住好心的提出邀请。 “不用了。” “为什么?”她急急的问,好不容易碰到个知己。 “她不在了。” 溪望向幽蓝的夜幕,柔亮的月色落满星眸。 她的声音那么平静,好像真的忘了那个人,忘了她带给她的喜怒哀乐。 女人看着少女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突觉怜惜不已。 她想出声安慰,却又觉会更惹她伤心。 溪缓缓垂下头,月光一样的眼眸平视着美丽的女人。 “好像很无聊呢,阿姨想不想听一个故事啊。”她淡淡的说,洁白的牙齿好看地闪在花藤摇曳的阴影里。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渐渐变得温和。 夜凉如水。 月明星稀。 “从前有个小女孩,在半岁不到就失去了父母,可是她很幸运,一个好心的女孩收养了她,自从有了她,那个傻瓜样的女孩就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把自己所有的爱都给了小女孩,她同情她,因为她们同样是孤苦无依的人,世上没有人能比她更能体味到什么叫没人疼的痛苦和悲哀。” 溪微笑着说,目光悠远,眼眶湿了。 “孩子,你不想讲就别讲出来。”女人担忧的看着她,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她是为了安慰别人才说出自己的故事。 “如果她那时也跟你一样跟我多说几个不字多好。”溪凝视着她,眼眶有淡淡晕红。 不送你去美国,有我在的地方才是对你成长最好的地方、、、 不希望你成为最聪明的孩子,只要快乐就好、、、 不要那么多奖章,你身体健康就好、、、 那么多不,阿姨不说,她为什么只会说那三个讨厌的字,她只会一直对她说,让自己想恨又恨不了,只得加倍虐待自己来逼她说出那些想了千百遍的话。 可是汇聚起来,溪也只不过想让阿姨说‘留下来,留在我身边,我需要你。’ 傻瓜女人,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说? 她的感叹声,像根针一样,猛然刺痛了女人的心。 花香四溢,思绪开始飘远。 溪紧紧闭起眼睛,眼底渐渐沉积出一种奇异的神情,她要想起来,把所有的过往都想起来,说给别人听,她曾是个多么自私又残忍的人啊。 渐渐地,渐渐地,仿佛可以看见那稀疏的紫藤树下,紫红色的小花瓣飘落,娇小的女孩深深的凝望着她。 “你来看我干什么?我在这里过得很好,真的很好,死不了。”她冷漠的斜睨着女孩,眼中的戾气日渐日浓。 “溪,我不该来看你吗?你忘了我们才是相互依赖的两个人啊!我从没忘记你,连做梦梦到的都是你,这样还不够吗?”阿姨楚楚可怜的眨着眼睛,声音不停的发抖。 “是吗?我每天要记的东西太多,某些无关紧要的话会被我自动过滤掉,如果因为我忘了它们让你伤心难过,那么真是对不起啊。”她冷冷地笑,语气却温顺谦和,“我很快就能报答你了,而现在只有一堆证书让你欣赏欣赏,你要不要看看?好验收下你送我来美国的成果如何?”她的语气像个女侠,颇有豪情。 阿姨眼睛里猛地一亮。 那束光突然间灼痛了她,那个人不后悔,不后悔,那她还那么努力干什么啊! 十几本证书从她手中用力的甩出,从空中划出一道道的弧线,准确无误的落在阿姨的脚根边,红的、绿的、蓝的、、、、散落了一地。 证书打在地上,闷闷的,汇集起来却很响亮。 “送我来的原因?”她沉声。 阿姨置若罔闻,自顾自的拣起一本本的证书,翻看着,唇角的笑容那么的明显, 她在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欣慰。 以致没看见背后那道冷冷的眼神。 溪轻轻的说,微弱的夜光下,美丽的眼晴晶莹透亮。 “后来、、后来怎样?”女人小声的问,已经被她的故事吸引,手不自觉的轻握住少女的肩膀。 “后来、、、”溪苦笑,声音更轻:“后来小女孩做了更多伤害她的事,可是那个养育她的人都原谅了,她包容了她所有的一切,只用一句话就了却了所有的恩怨。” “什么话?” “她说‘在你未成年之前,你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幸与不幸都由我承担,你可以怨恨所有人,唯独不能怨恨自己来到了这个世界上。虽然并不是每一个孩子都是父母爱的结晶,但你一定是,你只是埋藏了自己的善良本性,一个善良的人一定有着一对善良的父母,你恨自己就是恨他们。可你有什么资格恨他们,他们给了你生命,这已经是世上最大的恩赐。’小女孩第一次听见她把话说得那样铿锵有力,当时她就被震住了。”溪面色如常的回忆着,唯有心在猛烈的颤抖。 “小女孩变好了不是吗?”女人揣测着,已经猜到她可能就是话中的那个可怜的孩子。 “变好了吗?也许吧、、、又或许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可能也算个好人吧、、、、”溪有些语无伦次起来,喃喃自语着。 “她一定是个好女孩,我相信。”女人笃定的说,目光温馨静谧。 “她不是,她做了件永远无法挽回的事。”溪坚决的摇头,否定她的看法, 眼睛里蕴着星芒般的泪光,嘴唇苍白如百合花。 那件事怎么可以原谅,永远也弥补不了的错误。 八岁生日的那天好像下着雨吧,她满心期待的等着让她又爱又恨的阿姨,电视上说有大雾啊,会影响飞机起飞,她不敢肯定那个人会不会来。 阿姨没有让她失望,千里迢迢的赶去给她过生日,手里提着个很大的生日蛋糕。 “你、、、”她想高兴的问‘你真的记得我所有的事?’,抬头望去的刹那,她看到了阿姨身后的那名陌生男子。 一个长相英俊,很魁梧的男人,笑容和善,是那种让人不由自主就心生好感的人。 “他是谁?”她戒备的盯着面前比自己高了好多好多的男人,冷硬的质问。 “他啊、、、”阿姨愣了下,转过头,拉过男人的手,笑咪咪的介绍道:“他是我男朋友,很不错的一个人吧,我就知道你也会喜欢的。”她露出小女人的娇羞之态,一脸甜蜜幸福的笑容。“以后溪要学会多照顾好自己,阿姨要多爱一个人,可能没那么多精力放在你身上了。” 这句话轰然一声,将她脸上假装的不在乎震到灰飞湮灭。 她知道,她知道,阿姨怎么可能只爱她一个人,迟早会有一个人来霸占她的领土,侵略她的禁地,可是、、、可是她决不允许,决不允许这么快就发生那么可怕的事。 “我不准,不准他靠近你。”她抖了抖嘴唇,话是那样的霸道又无礼。 “这件事不是你准不准就能改变的。”阿姨看着她,很平静的说。 她大吵大嚷,不准那个男人进门,死也不肯让人踏足她的领土。 她不吃不喝连续有一个星期,阿姨不知是心疼了,还是别的原因,放弃了坚持,妥协在她的自虐行为下。 “要我不爱他也可以,从明天开始,你就跟着他学习柔道吧,只要你在学成时能打倒他,那我就决定终生不嫁,只疼你一个人,你一个。”阿姨泪痕满面,无可奈何的将她拥在怀中。 “你、说、的、、、你、说、的、、、”她喃喃的重复着,声音沙哑,干裂的嘴唇,像火一样烧着的喉咙只能发出残破不全的音节,她颤抖的握住阿姨的手。 对男人的嫉恨,让她坚强得出乎所有人预料,她跟他学了四年的柔道,从仇人变成师傅,男人像女儿样疼她。 可她不领情,她要打倒他,打得他进不了那个家门,让他永远离开那个爱她的人,离得远远的。 她是何等的聪明、好强啊! 柔道练习场,所有的人都被一扇玻璃门关在了外面,他们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师傅和师妹的决斗,为了一个赌约所进行的决斗。 雨哥哥看着她,没有说话,眼底的焦急和担忧却想掩藏也掩藏不了。 砰--- 她再一次被摔倒在木质地板上,她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了,浑身如同散架一般地疼痛,可她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ceyn,放弃吧,你是我教的,你下步想出什么招式,我早已一清二楚,无论怎样努力,你是不可能赢过我的。”教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淡漠的说。 她费力地抬起头,看着高高在上的教练眼中悲悯的神色。 在她眼中,他仿佛是个假仁假义的慈善家,在无限同情的看着穷困潦倒的可怜虫。 “是吗?”她双手撑着地板,再一次从地板上爬起来,嘴角亮着虚无的嘲弄笑意。 “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相信,你这辈子是不可能赢过我的。”教练淡淡的声音传来,像站在高不可攀的世界顶端和她说着话,那样的遥不可及。 “我一定会打倒你,不打倒你誓不罢休。”她语气坚决笃定,眼睛里的坚毅和自信无人能与之匹敌。 “好,那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无论你用什么招式,如果不能打赢我,那你就永远的放弃吧。”教练淡淡的一笑,看着倔强的她,平心静气的说。 “一山还比一山高,这句话我就要在你身上得到验证,不管你是教练还是她喜欢的人,我就是要赢你。” 溪清澈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挑战的光芒,那种光芒,出人意料地坚定。 优美的唇角勾出嘲弄的笑意,轻蔑中带着天不怕地不怕的挑衅意味。 她不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因为他不过是她教练中的一个,空手道和跆拳道的教练可是那个承诺会保护她一辈子的雨哥哥,世上没有人比他更聪明和优秀,她又怎么能丢他的脸。 教练微怔,眼中闪过丝复杂的神色,随即赞赏的点头。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面孔上缓缓地落下,汗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可是她没去擦,她在凝神沉思,似一只伺机而动的小老虎。 脑子里,阿姨的话像mp3里循环播放的歌曲一样,反反复复---- 只要你在学成时能打倒他,那我就决定终生不嫁,只疼你一个人,你一个。 、、、、 她的耳膜剧烈地轰轰作响,轻闭上眼睛,心中那唯一的意念越来越强,越来越炽烈。 聚集在胸口,像个夹着石块的大火球,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一触就能爆发,发挥出无穷无尽的能量。 是的,就是这样。 在她的心中,只有恨的力量才是无穷的,她在他面前兀需隐藏,让所有的恨意幻化成斗志,去打倒那个男人,打倒他就能赢得整个世界。 倏地,在电光火石之间她出手了,快得所有人都来不及看清。 所有人都以为她放弃了斗下去的勇气,可是出乎意料之外,她赢了,靠毫无章法的动作赢了他,赢得漂漂亮亮。 他们不知她哪儿来的力气,一个侧踢把教练踢倒在地板上。 教练就那样倒下去了,没有任何挣扎,倒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他已经丧失了所有站起来的力气。 “我果然没有看错人,你够狠,够果断,值得我骄傲。”教练仰天躺在地板上,嘴唇翕动,竟是让人不解的赞美之词。 “那么请你离开她。”她淡然冷笑。 “离开?”教练像听到了极陌生的词,唇角漾起一抹古怪的笑意,“从来不曾靠近何来的离开,我真不知该恭喜ceyn,还是安慰你,你们是那样深的爱着彼此,让人羡慕。” 她愕然,冷冷的看着平躺在地上的男人。 “她从来就没想过要离开你,是她来求我,求我教你柔道,好让她足够的本领保护好自己。因为你一直误解她,她让你往东,你会先往西再折回向东,她怕你不肯接受她的安排,请我配合她演出一场戏,好刺激你的好斗性,我是被她那无私的爱感动才答应的,你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优秀又坚强。现在的你已经是世上最强大的人了,不再需要别人的过度保护,她和我都可以功成身退了。”教练忍着痛,努力的笑出来,刚毅的脸庞覆盖着浓重的难过。 时间像是被抽掉了一拍,什么东西被卡的一声凝固掉了。 她用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哀伤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久久的看着。 “你们这群骗子,喜欢就喜欢,何必要拿我来当借口,你明明那么喜欢她,为什么要妥协,为什么要假装被我打倒,、、、你去娶她啊,谁希罕她心疼、、、没了她,我不是活得好好的,活得比谁都要好,她没看到吗?”她跪在地上,发疯样的摇晃他的身体,对着那个亦父亦师亦友的男人大喊大叫, 悲伤的话语还是一点一点地漏出,轻轻的带着颤音。 她就那么无理取闹吗? 所有的人都在保护她,却让她成为了最傻的那个人,蒙在了鼓里。 她知道,一直都知道教练喜欢阿姨,因为喜欢她才喜欢了她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女孩。即使傻傻的阿姨不知道有个人喜欢着自己,他还是那样的为她付出,把对她的爱倾注在教育她上。 教练没有说任何责怪的话,一双大手紧紧的蒙住了她的眼睛,让她看不到他眼底深不可测的忧伤。 所有暴躁的情绪,因为这双手,像是退潮后的海岸,柔软安静,所有聒噪的鼓点全部沉淀成满眼的白色宁静。 她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张嘴就泄露了自己的脆弱。 多么无耻的她,让他们两个人错过了,永远的错过了。 从那一刻起,她是那么的想牵着他们的手走进教堂,叫声爸爸妈妈、、、、 花蔓拂过脸颊,两滴痛苦的泪珠从溪的眼角滑落下来。 眼前罩上一层阴影,一根纤细的手指轻柔的擦拭着溪的眼睛。 还来不及看清,被人紧紧的拥进怀里。 暖暖的、、、 有母亲的味道、、、 “孩子,那不是你的错,一切早已注定,老天不会亏待好人,总有一天,他们会重逢的。”女人的手温热地在她的头上游荡,触碰到头部的每个角落。 那种温度,是专属于妈妈的温度。 溪的心里莫名的温热一片,感动得不能自已。 “阿姨也给你讲个有关两个女孩子的故事,很短的故事。那两个女孩子从小就很要好,一个爱留长头发,一个总是把头发剪得短短的,像个男孩子。很多人看到她们都以为是亲姐妹,、、不对,就算亲姐妹也没有她们好,她们一起哭、一起笑,分享彼此的秘密,直到在十二岁分开后,她们才断了联络。”女人长长的睫毛垂下,眉宇间有一种浓浓的哀愁。 “后来短发女孩结了婚,嫁给了所有女生心目当中的白马王子,她很幸福,但老天却捉弄了她,她的丈夫有了外遇,等她发现时,外面的那个女人已经有了孩子。”女人神情恍惚的一笑,“多可笑啊,当她去找那个女人理论时,居然发现那个让她恨之入骨的女人竟是自己日日夜夜念着的好朋友,多年未见的朋友见面,场面滑稽又可笑,一个愤怒,一个难堪,她们那段友情在那一刻就彻底的断绝了。” “阿姨,世上痛苦的事太多了,可不可以不要、、、、” 溪胆战心惊地想要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有什么关系?说出来就好了啊!”女人的胸色苍白如纸,露出抹酸楚的笑:“她没有再去找她的麻烦,更没在家大吵大闹。她想静静的离开那个留下很多回忆的家,可是那个、、女人居然比她先离开了,留下个小男孩和一封信后就悄无声息的远走他乡。家人的劝说,自己心里最后的不舍最终她留了下来,她接纳了那个小男孩,把他抚养长大,他是那样懂事,什么都做到最好,看到她不开心就拼命逗她笑,明明想笑,可是她笑不起来,她怕有一天那个女人又回来,回来对她说她才是男孩的亲生母亲,抢走属于她的一切、、、她看着小男孩从优秀慢慢的学坏,却置之不理,只有在深夜才想起他从小一直说的那句话‘妈妈,可以亲我一下吗?’、、、” “她来抢了吗?”轻轻的声音似从心灵最深处发出来,同样的悲哀。 “她回来了,可是她是来见小男孩的最后一面,她要死了才回来、、、、她没有得到原谅、、、死也没有、、、可是她也让另一个人又一次失去了,小男孩明白了所有的一切,从见到亲生母亲的那天起,他看着养大自己的母亲,那种眼神不再是说那句话时的哀怜,而是畏惧与愧疚,他在替那个女人赎罪、、、他再也不爱我了、、、”女人垂下头,伤心的低泣起来,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溪的手抬起,在半空中顿住。 “不,他爱你,一直爱你、、、”她微笑着说。 女人讶异的抬起头,看着她笃信的目光,狐疑的顺着望过去。 在层层叠叠的夜色当中,两抹修长的身影静静的站立。 无数的花蔓下垂下,淡而温馨的花香环绕着他们。 眼睛里亮闪闪的白光夺去了星星的光芒。 第二十二章(4) 几多欢喜几多愁 陆怡酒店 溪静静的伫立在窗边,手中还捏着张小小的纸条,依然不敢相信风洛希的爷爷会找上她。 昨天参加晚宴回家时,风家的管家偷偷塞给她的,纸上只有一行小字: 明天中午十二点陆怡大酒店等。 外面下起了细细的小雨,一层薄薄的雨雾让大地显得诗情画意。 最近怪事真是越来越多了,就连以前的同事林丽在接待她时,也是一脸古怪的笑意,笑得说不出的怪异。 一声很轻的开门声后,有人推门进来。 溪转过身,抬起快要阖上的眼皮。 “坐吧,小溪。”风爷爷径直坐下,挥退侍应生,然后朝她招招手。 溪有些不习惯他这么客套有礼,她曾经当面给他难堪,他不可能对她这么和善。 “你喜欢我那孙子洛希吗?”风爷爷喝了口刚送进来的咖啡,直截了当地问。 “啊?” 溪困惑的眨了眨眼睛,差点被他的问题弄得咬住自己的舌头。 他直视的眼光紧逼着她。 溪唇角微扬,笑得云也淡,风也轻,“不讨厌。”这话实在。风洛希脾气怪了点,但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爱闹别扭的小男孩。 “哈哈,这小子总算有眼光,不过以后似乎会有点困难。” 风爷忽然爽朗的笑起来,响亮的笑声回荡的包房经久不散。 她一头雾水,有说错什么话?还是刚刚的话太好笑了? “你上次说得不错,我一直对洛希关心不够,他父母貌合神离的婚姻状况让这孩子从小没有安全感,拼命想当父母之间的润滑剂,却每每吃力不讨好。”风爷爷伤感说,沉重的气息和着淡淡的咖啡香漂荡在房间。 “前几个月洛希不小心偷听到我们隐瞒了他很久的一个事实,让他明白为什么从小讨母亲欢心只会换来冷漠的背影,”他静静的述说着事情的始末,按压着眉心一个据说可以安神的地方,担忧布上他的脸庞,“他的亲生母亲当年生下他交给风家后就不见了,第一次见面却是参加她的葬礼,那孩子倔强得要命,没流一滴眼泪,只是从那以后天天跟着社会上的混混打架。” 溪怔住。 那不是说救他的那次正是他最难过的时候? 想想她当时的举动真是太鲁莽了,要是他当时真跳楼了,她不就成间接杀人犯了? 联想到那晚那个奇怪的阿姨说的故事,她有些明白过来。 只是— “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溪不解地问,双眼迷惑得雾蒙蒙的。风爷爷没有说话,只是掏出个小盒子,一个银白色的精巧手镯静静躺在盒子中间,镯子刻着繁复的花纹,周围还有几个小小的铃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非属凡品。 “这个是爷爷送给你的礼物。”他面容淡漠,眼睛里的神情却似在交托着什么重任。 “呃?……我不能收。”溪摇头,直沈地婉拒,手下意识的往后缩。 “这次爷爷是诚心送给你的,你一定要收下。” 风爷爷抓过她放在桌上还来不及藏起的小手,手镯发出熠熠的光芒。 她错愕的抬起眼眸,长长的睫毛轻轻的扬起,眼中闪烁着匪夷所思的光芒。 慌乱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是,她的手被风爷爷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紧紧地握住,套进手腕的手镯在灯光下灿亮夺目。 “……啊,谢谢。”溪看着手上戴着的手镯,笑容僵硬的道谢。 木已成舟,她只能“盛情难却”的暂且收下,以后再找机会托风姐姐还回去。 “ceyn ,西德尼。查普曼的得意弟子,蓝沁集团的那个神秘天才少女,我相信你能帮我好好照顾他。风家并不像表面那么风平浪静,我老了没了余力照顾到他,而你能够做到。”风爷爷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略带惆怅的说,口气沉重得好似在托孤。 溪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彻底呆住。 在美洲谁都知道,金融界的泰山北斗西德尼。查普曼教授有三个最得意的学生,一个是让他最骄傲的蓝氏继承人endy,一个是让他开心的活宝jaywen,另一个就是ceyn,她这个让老师爱之深、恨之切,又头痛不已的学生。 原来送礼物是假,帮忙才是真。 问题是她为什么要照顾他? 她乃一介女流, 虽不是弱不禁风的林黛玉,心也还宽大,但还没博爱到人人都关心。 “如果我跟安家有关系你也愿相信我?”她婉转的推脱,想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洛希早告诉过我,有时候敌人未必不是神交已久的朋友?”风爷爷成竹在胸,似有深意的笑。 “可你要我怎么帮呢?采儿、心美和他是一起长大的,你找他们帮忙会更好。”溪还是不愿接受这等“美差”,继续找借口。 “她们是不错,年龄又比你大,不过少了你的沉稳,小姐脾气不是他能受得了的。”风爷爷似乎早料到她会问到这个问题,从善如流。 黑包公原来是只老狐狸,见招拆招。 “好吧,我会尽力帮他的,谁叫他是我同学呢。”溪无奈的叹口气,要是采儿知道了也会要她答应的。 收人钱财与人消灾,这话谁说的? “不仅是同学,风家的传家手镯只送给孙媳妇的。”风爷爷淡然的纠正她的话,郑重声明。 “哦,孙……孙媳妇?”原本还糊里糊涂的溪一下子惊醒,惊呼着跳起来,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 她呼了口气,定定心神,口气不佳的说:“谢谢您的抬爱,但我还没想那么远,这个手镯我马上还给您,你让风洛希自己选择,他想送谁就送谁去。我一样会帮他。” “迟了,昨天所有的宾客都知道我风家将和安家联姻,如果你同意,你爷爷也不会反对,相信爷爷的眼光,洛希是个不错的孩子。”风爷爷沉着应战,慢悠悠地说。 霎时, 血液在全身的血管里飞快的流窜。 溪气得简直快吐血晕倒。 无端的怒气喷涌而出, 瑟瑟的秋风,顿时充满了肃杀的味道。 安宅 书房里。 橙色的灯光从台灯的灯罩里无声的洒下,风一吹,竟似海上飘摇的孤灯。 徒留印在玻璃窗上那抹掩藏不住疲惫的身影。 微打开的窗户,透进丝丝凉意。 爷爷坐在书桌边,翻阅着文件,忍不住咳嗽起来。 细细的雨声, 声声的琴声, 有意无意的都传了进来。 他放下手中的笔,静静聆听。 激昂的琴声很动听,像在喧嚣着拉琴者内心想发泄的情感,无奈又感伤。 彷徨无助的徘徊在某个角落,找不到诉说的人,看不到能逃离痛苦深渊的路口。 爷爷叹息一声,从沙发椅上站起身,想去隔壁看看。 “爷爷,这是您的牛奶,喝完早点休息吧。” 他还未走出门口,一抹颀长的身影从外面走进来,手里端着杯冒着温热气息的牛奶。 “小晨,陪爷爷坐会。” 爷爷拉着他在长长的沙发上坐下,露出慈爱的笑容。 安晨依言落坐,把端着的牛奶递过去,面容沉静无波的看着爷爷。 “你好像好久都没拉过那样的曲子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能不能跟爷爷说说?” 爷爷接过牛奶,喝了一小口,微微一笑,关心的话语轻轻的飘浮在书房。 透着悲愤的曲子,晨好像只有在知道那件事时才不断的日夜拉奏,他以为有了她,再也不会让他回复到以前的日子,可是历史好像又要重演了。 “爷爷,我……”安晨嗫嚅着,张口却又不想说出来。 “你说吧,没有关系。”爷爷似有深意的望着他,鼓舞的拍了下他的肩膀。 空气清新,大家的心思似乎都是透明的,只是还没捅破那层阻隔的薄纱。 窗台上,雨滴滴落,轻轻的打湿了白色的瓷砖。 “爷爷会答应吗?可不可以不要答应呢?” 安晨看向窗外,轻轻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 “爷爷没有什么答不答应的,关键是小溪,只要她高兴,我都会支持。” 爷爷看着他无声泄露的紧张,心微微地一沉,但还是淡淡地一笑。 安晨无语,不能确定她会作出怎样的决定,她对风洛希是不同的,好似同情,又不完全是。 “爷爷当初不反对溪保持原来的姓氏,是不是因为怕那边的人知道她还活着?”他倨傲的面孔冷凝,似可以刮一层霜下来。 爷爷讶异他的敏感,手微微颤动了下,安详的笑道:“你不用担心,爷爷会安排好所有的一切,对安家来说,你是不可或缺的,小溪更是我们想保护好的人,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没有关系,约定的时间不是还没到么?在这期间会发生什么变化谁也无法预料。” 不可或缺?如果失去了想要守护的人,留在这里还有意义吗? 安晨凝望着爷爷,漆黑的瞳仁毫无生趣,唇角有丝嘲弄的笑意。 “您是想借用风家和我们的势力来保护她吗?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们离开不是更好,或者让她回加拿大,那个人可以保护好她。”他直接说出心内的猜测,眼中闪现一缕复杂的光芒,微弱又无力。 风吹起窗帘,雨越来越大了。 “蓝家的势力虽然我们不知道有多大,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从不跟我们要对付的那种人打交道,我们不能给别人带去麻烦。”爷爷凝望着无边的黑夜,艰难的垂着眼睛,嘴角微微的牵动着,似陷入沉思。 “达成他的初愿,我回去。” 安晨的话说得更为艰难,手指在收紧,像在忍着剧痛才下的决定。 幽黑的眼眸沉黯如夜,再也冲不破黑夜的缠绕。 那梦魇般的约定一遍遍的撕扯着他的心。 “怎么可以?那样不就枉费了你父母当年的一番苦心。” 爷爷身体猛烈地一颤,苍老的面孔上那一抹淡淡的笑容也在瞬间僵滞, “你从出生就是安家的人,是我最爱的孙子,永远都是,谁也改变不了,再说……说不定我们想的事情不会发生,又或者能想到个更好的解决方法,我们不是还有时间吗?” 无力的劝服声,连爷爷自己都觉没有说服力。 安晨冷漠的看着外面下个不停的雨夜,眼中的寒意甚浓。 “小晨,你按照自己的心去做事就好,爷爷什么都明白,只要不发生预想的事,我想看到你们两个都快乐幸福,你想要的我同样想给。”爷爷微微叹了口气,静谧的笑容漾的爬满皱纹的脸上。 安晨一时间就没了语言,一只宽大温厚的手掌抚上他的脖颈,带给他短暂的温暖。 夜色渐浓, 窗帘还在随风飘扬着,屋内的人静默如夜风。 第二十二章(5) 几多欢喜几多愁 溪边走边摆弄着那个银白色的手镯,铃铛轻轻的“叮咛”声清脆悦耳。 微弱的路灯下,手镯发出清冷的光芒,溪措着腕上的手镯很是恼火,这个该死的手镯竟然戴上了怎么也摘不下来,像上了锁一样。 她用手去解那个扣,却怎么也弄不开,掳也掳不下来,手腕倒被摩擦得通红。 好个奸诈的风爷爷,怎么没说怎么取下来。 难不成他就赌在她摘不下来的份上? 溪心急火燎的跑上楼,猛烈的拍打着防盗门。 “风洛希,开门,你快给我开门……”怕里面的人隔着门板听不见,她提高了音量,比平时说话声大出几多倍。 开门的动作出乎意料的顺利,喊了二、三声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 “木鱼。” 抬头,风洛希好整以惬的站在面前,困惑的瞅着她,他穿着一件长而宽松的睡袍,头发湿嗒嗒的还掉着水珠,整个人看起来很清爽,幽黑的眼眸散发出魅惑的光芒。 溪初次见到如此清爽干净的他,一时间有些呆呆的。 “木鱼,你到我这来干吗?才一天不见就想我了?”他手撑在门框上,勾起唇角,戏谑的坏笑。 “想…想你?疯子,谁想你了,我来找你是有事。”溪的脸不自然的红了,所幸光线很暗,没有被人发觉,她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什么事?”风洛希关上门,露出夸张的失望表情。 溪跟着走进去,左顾右盼的看着室内的状况,比起上次来,这里要干净、整洁得多了。 唏唏唆唆的声音传来,然后听到床板发出的重重闷响。 “有什么事就快说,我好想睡了。”风洛希疲乏的半睁着眼睛,头枕着手臂侧躺在床上。 溪正要讲明来由,看到他正躺在床上,无力的擦着未干的头发,好似疲惫不堪的样子。 “你要问我什么?”他慵懒的声音再次传来,带关浓浓的倦意。 “你给我起来。” 溪忽然很看不惯他那头湿漉漉的头发,不客气地把他从床上抓起来硬逼着他坐着,泼辣的样子像个野蛮女友。 “干吗?我很累,你没事就回去吧,明天学校见。”风洛希懒洋洋的说,困难的撑着眼皮,无力地说完又一头栽倒在床上。 紧闭的眼睛上闪着湿光的睫毛在轻颤,他似乎真的很累。 溪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从抽屉里找来吹风机,找到插座插上。 她让他微向外躺着,把他的头扳到自己的腿上,湿漉漉的头发悬垂于半空中。“呼哧” 一声轻响后,电吹风开启了。 热热的风拂过额头,头发被轻揉着的触感有种让他眷恋的惬意,他闭上眼沉了一口气。女孩白皙纤细的手臂每一次掠过眼角,呼吸就有一丝紊乱。 “风洛希,你还醒着吧?”溪用手指撩起一缕碎发,边用吹风机吹着边小声的问。 怎么现在她像在做保姆的工作呢? 都怪阿姨啊,明明是大人,小事上每次都是她在照顾她,还说什么她离不开她,弄得自己见到不满意的事就忍不住插手。 “嗯……”困倦的声音,风洛希翻手拿了个枕头抱在怀里,眼皮抬也没抬一下。 “这个是你们家的吧,你知道怎么打开不?”她把那只戴了手镯的手伸到他眼前晃了晃,满怀期待的看了他一眼。 “嗯……”更为含糊不清的回答声。 晃眼的白光一闪而过,他眨了眨眼睛,轻瞄了下,又像没看到样闭了上眼睛。 “那你快告诉我怎么打开啊?”像找到了救命的稻草,溪激动起来,抓着他的手臂摇晃。 她就知道他会,风家的东西找风家的人打开,不就能完璧归赵了么? “好烫。” 风洛希轻声埋怨,侧了下身,面朝向让他心生眷念的人。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她连声道歉,拿起直对着他脸庞的吹风机,都忘了是在帮人,而不是要像用人样做错事就去认错。 耳朵里灌满呼呼的风声,风洛希心不在焉的听着她的道歉声,唇角有丝浅淡的幸福笑意。只有那近在咫尺的体温和充实感,让他不舍地抗拒着睡意。 “喂,你别睡啊,告诉我了再睡不迟。” 溪不放弃去除麻烦的机会,锲而不舍的想唤醒他在打嗑睡的神经。 床上的人逸出匀称的呼吸,轻微的声音在房间缓缓流淌。 她彻底放弃在今晚解决问题的希望,吹发的动作也开始轻柔起来。 柔顺的头发从指间穿过,摩挲着溪的掌心。今天才发觉他的头发异常的柔软,手感很舒服,纯粹的黑色,像夜一样浓郁纯净。 他以前一定像头发样纯净无邪,是个单纯快乐的少年。 变成现在这样爱闹别扭的性格,大部分原因可能就是缺少一直想要的安全感和别人赞赏的眼神。 那要经过多久、多大的煎熬才能承受内心的挣扎与不安啊。 溪静默的凝视着他沉睡的脸庞,白色的灯光映得他的肌肤透明,乌黑的睫毛遮住了那双一贯伪装的眼睛,长长的,微向上翘在空气里,迷蒙得不真实。 她细细的看着,竟意外的发现他是双眼皮,只不过那条线很浅很浅,浅得不易察觉。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沉静下来,只有听不甚清的轻声叹息在延续,弥久不散。 第二十二章(6) 几多欢喜几多愁 中国有句老话叫—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以前溪一直不信这个邪,但是这一天,她却信了。 溪坐在水池边缘,无力的耷拉着肩膀,落寞的样子,那样的柔弱,仿佛只要谁在旁边轻轻用手指一推,就会倒入后面湿冷的水中。 身后突然传出脚踩在树叶上的细微声响。 她无意识的转过头,还来不及看清楚状况, “啪!” 一个清脆狠辣的巴掌硬生生地落在溪脸上,她的眼前有星星的火花泛滥,脸打得侧了过去。脑中霎时眩晕,一点力气也没有了,无力的向后栽了下去。 “哗—” 一米多深的喷泉池里,忽然溅出了很大的水花。 身材高挑的尹丽漠然的看着忽然弱不禁风的女孩,像个高贵的公主在处置一个卑贱的奴仆。 “你凭什么打我?”溪缓缓的从池底爬起来,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死死的瞪着水池边那个凶手。 “你还问我为什么?你明明是晨的妹妹,当初为什么要答应那个赌约?存心戏耍我是不是?”尹丽的眼眼瞪得比她还大,像小母狮子一样竖起来全身的毛,恨不得把猎物撕个稀烂。 “是又怎样?”溪不怒反笑,冷笑着斜睨她一眼,“你从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吧,可是又放不下你那高傲的自尊去委曲求全,只能采取卑劣的手段让其他女生远离他的视线,这么幼稚的做法,我真替你可怜。”她的口中有腥味弥漫。 “你别以为让采儿不来找我麻烦,我就会感激你。”尹丽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指着她的鼻子厉声大吼:“你凭什么指责我?从前有个雪儿,现在一个你,为什么你们都来跟我抢?”。 “你疯了,他是我哥哥。那跟你的事有什么关系?”溪生气的大叫,眼神冰冷,她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学业优秀的女孩会说出如此荒诞不经的话来。 “哥哥?是啊,你是他妹妹,为什么你是他妹妹?”尹丽的理智完全丧失,她疯狂的大笑,姣好的面容扭曲得变了形,“就因为你是他妹妹,我想恨你,却又觉得自己很白痴,做着天底下最荒唐的事。” 她抓住溪的衣领,心头的恨意齐齐涌上,崩溃的哭喊:“你知不知道我对你妒忌得就快发疯了?为什么你要出现?当年她对雪儿说他这一生只等待一个人,我竟像傻瓜似的怀着希冀,也许那个人永远不会出现。只要她不出现,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我的好,可是你来了,是你、、是你让我那点渺茫的幻想破灭。因为你是他妹妹,我不能嫉妒。如果那样的话,别人只会耻笑,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 她眼晴里迸射出杀死人的骇人光芒,泪水却奔涌而下。 溪被勒紧的衣领束缚得快透不过气了,面容苍白。 她想像往常样打倒欺负自己的人,手刚扬起,又颓然放下。 没有推开尹丽,她静静凝视着这个为情所困的女孩。 “值得吗?”她轻柔的问,双脚浸在冰凉的水中,伸出手指轻拭‘高人一等’的女孩眼角溢出的泪珠。 晶莹的泪水像夏日清震的露珠,在长长的睫毛上轻颤着,却倔强的不让它掉下来。 “你爱过人吗?没有爱过你怎么可能懂?”尹丽凄婉的笑,抬起头望着天空,明亮的眼波游弋起来:“从幼儿园第一次见他时,那张笑脸就牢牢印在我脑海。我拼命地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好接近他。可是从那一天后,我再也没看到他笑过,为了他,我练最讨厌的小提琴,弄得下巴磨烂了,穿他最喜欢的白色衣服,站在远处陪他难过……” 泪珠无止尽的流下来,滴滴砸在溪的手背上。 “你有让他知道吗?”溪试探性的问,难道安晨真是麻木不仁的人? “我以为总有一天他会发现有个人默默关心他,愿意陪他哭陪他笑,重新笑出来,等到他只对我一个人笑的时候,我会放下所有自尊与骄傲。可是最近他真的笑了,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那天他来找我,说让我跟他表演节目,你知道我多开心吗?可是他为什么要残忍的告诉我那只是因为你想要那枚勋章,最可笑的是那还都是你的提议。”尹丽的眼睛里泪水盈盈,眼神绝望又无奈。 她悲悲切切的说:“你是魔鬼吗?就那么喜欢把别人的自尊践踏在脚底下?现在你如愿以偿,高兴了,呵呵……” 带着恨意的大笑响彻人的耳膜。 “我没有想到你会那么认为,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从没那么想过。”溪一惊,言之凿凿的辩解,她气得简直想吐血,被人误解成这样。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尹丽听着她的解释,突然觉得更悲凉。 “你只会怪别人,有没有从自己身上找过原因?这么自私的爱,你凭什么要他接受?”溪扯开她抓着衣领的手,冷冷的看着她:“连自己都不爱的人,你又凭什么肯定自己爱他?你只不过想让他活在你的羽翼下,仰仗你的鼻息呼吸,真是可悲又可叹!”她静静的瞅着她哀叹。 “你—”尹丽急怒攻心,扬手就要一记耳光扇过去,溪轻松地抓住她的手腕,任她如何挣也挣脱不开,冷声问:“还想打?你知道我从小告诉自己什么吗?” 尹丽惊怒的看着她仿若千年寒铁般的脸,那透出的寒意竟让自己打了个寒颤。 “别人打你一巴掌,就要十倍讨回来。今天我不打你,不是因为同情你,更不是怕你,而是因为你属于我不打的那一类人——一个弱者。”溪平静的说, 她有三类不打的人: 心灵弱者不打; 无足轻重的人不打; 不打自己。 空气寂然无声,一派落泊的景象。 一片银杏片兀自飘灵,落入凉凉的水面,带起圈圈的涟漪。 溪飞身跳出水池,大步流星的离去。 这时,背后一个声音让她停了下脚步。 尹丽望着她高傲的背影,若有所思的说:“我终于相信你们是兄妹,因为你们一样没有感情。” “认清了这一事实或许对你是件好事。”溪继续向前走,语气淡然,没有回头,“你不必离开,如果有兴趣跟个冷血动物做朋友,我会考虑留给你一张入场券。” 尹丽怔怔的凝望着扬长而去的女孩,目光中的敌意渐渐变得沉默。 第二十二章(7) 几多欢喜几多愁 篮球场的水池边。 溪打开水龙头,流水从指尖流过,哗哗的响着。 她用手掌接起一捧水,泼到脸上,轻轻拍打了几下。 透明的水池底,映出了那个鲜红的掌印,巴掌印痕凸浮得甚为明显,辣痛的感觉让她不敢去触碰那片伤口。 溪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眼红肿的脸,微微的心疼起自己来。 丫头下手还够狠的,要不是趁她不备,哪能让她得逞。 头又重又痛,全身像火烧一样。 她拼命的用水洗脸,反而越来越烫,衣服都汗湿了。 “溪,你在这里干什么?”头顶传来淡淡的疑惑声。 清风吹过,一股好闻的茶叶香飘进鼻孔。 “哥哥,我没事,先去上课了。” 溪不敢抬头,她知道那个人是谁,惊慌的应了声,想仓皇的绕过他折回医务室去。 “你……你脸怎么了?” 安晨一眼发现她的躲闪,本能的抓住她的手,看到了她侧脸上那五个清晰的手指印。 溪的头垂得更低,躲避着他的目光,硬把脸侧向一边。 他捧起她的脸,鲜红的掌痕让他的面容瞬时变得肃杀。 触目惊心的指印,周围的皮肤却惨白如纸。 “你发烧了?”安晨看到她努力隐藏的难受样,吃惊地痛呼。 冰凉的手掌覆上她滚烫的脸颊,凉凉的感觉透过掌心直传到心里,顿觉全身不那么热了,很舒服,很舒服。 “我只是运动了下有点热。”溪胡乱的瞎掰个理由,完全是搪塞之词。 “谁打你了?” 见到她侧脸躲闪的神情,安晨压不下怒气,冷然质问。 他的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目光冷凝成冰霜。 那个巴掌就好像打在他脸上样,灼热又疼痛,心却要痛上几倍。 “哥哥,我头好痛,带我回家,我现在好想回家。” 溪吃力的一手撑在大腿上,一手用力揉着眩晕的额头。 现在不是追究谁打她的时候,头重脚轻的感觉实在难受。 望着他心疼的样子,溪只觉胸口酸涩,无助感如同洪水般向她涌来,眼圈蓦地红了。 瘦削的身子微微的倾斜,像似快要倒下,再也站不稳脚跟。 黑色的长裤在滴着水,打在地面上滴滴答答的响。 一双手臂打横将她抱起来,她被搂进一个温暖的胸膛。 溪略感吃惊,随即心中涌起无数暖暖的幸福感,充斥着小小的心脏。 安晨的呼吸有些紧张,小心翼翼的呵护着怀里的人。 “抱紧。”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幽黑的眼眸深深的担忧就似要跳出来。 溪乖乖的点了点头,伸出双手攀住他的脖子,头紧贴在他胸口。 ‘咚咚’ 强烈的心跳声,心在急促的跳动着。 这颗心也曾为那个女孩跳动过吗? 溪轻轻闭上眼睛,虚弱的被他抱在怀里,像是要迷迷糊糊的睡过去,可是意识又很清醒,一点声响都听得清楚。 **** 客厅。 悦耳的风铃声从卧室传来,响遍整栋别墅。 家里安静异常。 爷爷上班去了,张婶正是去买菜的时间。 只剩他们两个逃课回家的人。 从学校回来后,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哥哥,你生气了啊?不是我不告诉你打我的人是谁,而是我真的没看清,那人打完就走了,像阵风一样,估计是个疯子。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没事,真的没事。” 溪抬起头,表情无辜而天真,笑容铺展开来。 安晨没有看她,修长的手指沾起药膏,轻柔地涂抹在她的伤口上 “哥哥好小气哦,人家都道歉了还不说话,难道你硬要我拖个人来,指着他说那是打我的人,你去帮我揍他一顿。” 她的表情变成委屈,嘟起小嘴颇富正义感的辩白,弄得好像不讲理的人真是那个满脸担忧的人。 他无奈的叹息,手指更加温柔,药膏细细涂在她的肌肤,她痛得轻轻轻的吸气声,让他的心跟着一阵阵的抽紧,疼痛不已。 “为什么要放过他(她)?”他沉痛的说,“溪不是站在世界最顶端的人吗?怎么能随便让人欺负?软弱的溪让人觉得心疼得想哭。” 溪错愕的怔住,第一次听见他把内心的情感表现得这么明显。 他在心疼她,很心疼很心疼。 “你怎么能心疼的哭呢?我想依靠的人哭了,那我会哭得更大声的。” 她弯起月牙的眼睛,亮闪闪的如同钻石。 他的话让她的心有点被塞进真空的静止,在那里只守着那句话。 安晨凝视她,原本有些气恼的他,也不由得为她的这个笑容而蓦然妥协。 她真的有想依靠他吗?而不是独自逞强,欺骗所有的人。 “饿了吗?” 溪微笑着点头。 “想吃什么?”他的声音低柔,有种很深的疼爱感。 溪伤脑筋的咬着手指,望着天花板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要是哥哥做的都行。”她露出可爱的讨好表情。 安晨皱了皱眉,天真烂漫的她又把问题丢给了他,问了不是等于没问么? 不一会儿, 厨房的锅碗瓢盆奏响交响曲。 安晨的身上穿着一条白色的围裙,在里面忙忙碌碌。 洗菜、切菜、掏米,每个动作都很优雅,认真细致的样子像在做一件工艺品。 明亮的灯光, 满屋的温馨气息。 空气里有诱人的饭菜香。 “头还痛不痛?快把它吃了去睡会儿。” 安晨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个冒着热气的碗,身上的围裙还没解下。 溪瞅着他,忍不住发出吃吃的笑声。 他穿围裙的模样出奇的孩子气,那样子实在太可爱了。 “你笑什么?” 安晨困惑的回视她,同时,他不放心的探过手,拔开挡住额头的刘海,手掌轻覆在上面。 溪乐不可支的后退,连连摆手,捧着那碗青菜瘦肉粥吃起来。 切得很细的青菜丝,均匀的和在白米粥里,很是好看。 她呼吸了口夹杂着粥香的空气,清清香香的,让人光闻味道就有食欲。 白色的调羹舀了些小米粥,送进嘴里。 安晨紧张的看着不予评论的她,难道不好吃吗?上次她还夸过他做的菜好吃呢。 溪又连续吃了几口,那爽滑可口的感觉,使人神清气爽,恨不得一口全吃下去,可惜有些烫啊。 “不好吃?” 他小声的问,似乎很紧张。 “好吃得不得了。” 溪“埋头苦吃”的头终于肯抬起,眼睛亮亮的,患得患失的说:“不行啊,以后哥哥就算结婚了也要做我一份,不能让未来的大嫂一个人幸福得要死!你们吃饭一定别忘了我,否则你妹妹我会饿死的,现在才发觉酒店的饭菜真不是人吃的。” 安晨看着她忧心于形容中的凄惨景象就摆在眼前的夸张模样淡笑不语,心一瞬间又被欢喜占满。 清清淡淡的粥, 清清爽爽的人, 单单纯纯的情感, 一切似乎美好得很不真实。 客厅寂静, 似乎有一种微妙的情感无声的流转。 “哥哥,你真是太好了。” 溪放下调羹,用纸擦了擦嘴,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像孩子般抱住安晨,说出她的肺腑之言。 安晨愣了下,轻轻地回抱住她,手掌轻柔的拍了拍她的背,呼吸中好像含着欢乐的笑。 第二十三章(1) 她蓝色的青春 夜晚。 窗外有几颗闪烁的星星, 夜风吹扬起薄纱。 华丽的卧房一片蓝色,充满梦幻的感觉。 它是少女蓝色的青春,承载她所有的欢乐和忧伤。 而如今,房间的摆设原封不动,窗边的风铃轻轻摇摆,寄托着对主人绵长的思念。 朦胧的月色中,仿若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少女身影。 她就那样迷迷糊糊躺在床上,睡得天昏地暗,还不知自己生病了,以为只是时钟坏了。 “溪,醒醒,来喝了这碗药。” 一抹修长英挺的身影推门而入,手中的瓷碗冒着一缕白色的雾气。 “雨哥哥……”溪眼睛慢慢地睁开,仿佛一时间还陷在梦中无法醒来,她呆呆的望向床边的少年。 她的面容苍白,乌黑的睫毛轻颤动,神情憔悴又困倦。 “傻瓜,总是不会照顾自己,真让人担心。”蓝雨万分疼惜的揉着她的头发,任由爱怜从眼底恣意流露。 “我生病了吗?好像只是头有点痛,那个梦好长啊,长得我不想醒过来了……”她迷惑的眨眨眼睛,静静的回想着,唇边是虚无的笑意,像个差点迷失了方向的小孩子。 “什么梦值得溪不想醒来?那里很好吗?比这里还好?喝完药说给我听。”他微笑着凝视她,手指轻柔的抚弄她长长的发丝。 “我不要吃药,不要。”溪撒娇地说,像小孩子般在闹着别扭。 她轻摇了摇头,委屈的说道:“你知道我从小就讨厌它,可是自从到这里后我居然生病了,你说过人生要有酸甜苦辣,为什么我最近伤心和高兴都会流泪?这样的我真的让自己好害怕……” 她的神情里有种深黯寂寞的脆弱。 “不要怕,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的。”蓝雨笑,宠溺又纵容的笑容,美好得能感动一切冰冷彻骨的东西。 他伸出双臂将她如婴儿般温柔地拥进怀里,轻声哄着。 “雨哥哥,溪想去荷兰,坐在自己的农园里,听着好多的风车呼啦啦的转动声,看着夕阳的美好。你带我去吧,真的好想去,我怕以后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溪的眼珠乌黑潮湿,幽幽的声音好像人马上就快消失一样,是那样的无助又可怜。 蓝雨错愕,她从不主动提要求,为什么一醒来就说要去那个遥远的国度? 是因为生病的人特别脆弱,才胡思乱想的吗? “不会来不及的,雨会一直陪着你,我们还有一生一世……”他微笑着握紧她的手,宽大的手掌包裹住柔软的小手,他掌心的温热气息缓缓地传递到冰凉的小手上。 “真的会来不及……”溪的眼睛潮湿,双手无力的垂下,在他怀中低喃着重复那一句话。 她努力撑着沉重的眼皮,想听到他那令人欢呼雀跃的承诺。 只要答应陪她去那一天就好,为什么要等那么久? 无穷的睡意袭击着大脑,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坠入无边的黑暗。 蓝雨看着她虚软得如同棉花一般,一滴灼热的眼泪流下来,在半空中划过,让他的手背瞬间冰凉湿润。 他一惊,久久地凝望着她疲倦悲伤的睡容,眼睛里有沉吟的思考。 夜色渐深,星光寂寥。 冷清的卧室,填满的蓝色忧郁渐浓。 “少主,真的不用派人去找溪小姐吗?” 一个黑影从房门口走进来,他谦恭的垂首,再次确定的问。 “…嗯。”站在书桌边的蓝雨回过头来,有片刻的迟疑,随即还是坚持了原先的想法,洁雯的说法不无道理,虽有不舍,但他亦不想增加她的负担。 奇叔心底暗叹,这么百折千回的爱,少主要承受多少忧愁。 “在荷兰的庄园建得怎样了?”蓝雨的声音低沉,默默地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一切都是按照少主设计的图稿建设,再过半年就可完工。”奇叔毕恭毕敬的答,声调略显兴奋。 “嗯,让他们加紧进度,在她回来后我会带她一起去。”蓝雨叮嘱了一声,后面的话渐渐低柔起来,脑海里在想着她那晚期盼的样子。 不知当她看到他为她亲手设计的庄园时,是不是会很幸福呢? 漆黑的夜色。 他寂然的看着相片里的女孩,地板上斜斜长长的投影染着寂寞的夜色。 ~~~~ 二年b(3)班,不见认真读书的学生,只闻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三分之二的同学捶足顿胸的仰望着天花板悲叹着,世界末日是什么样子已经在他们身上得到淋漓尽致的体现。 “再过两个礼拜就要进行一次大会考,希望大家做好准备,不要让我失望。”宁毅轩从外面走进来,目不斜视的直奔讲台,头也不抬的丢给大家一句话。 犹如晴天霹雳,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同学们全都苦着张脸议论纷纷。 “老师,能不能透露点考试重点?”一个满脸青春痦的男生站起身谄媚的笑,腼着张脸不怕死的问。 “你说呢?”宁毅轩一双狐狸眼笑得很贼,无关痛痒的反问。 “啊?…我、”男生明显被问住,一时舌头打结,看着同学们幸灾乐祸的表情,只得硬着头皮接下去,他鼓足勇气吞吞吐吐的说:“我、我说应该、可能、行、吧?你们说呢?” “哦,大家说他说得对不对啊?”宁毅轩一派轻松的模样,好笑地看着他。 轻淡的口气,让不少投机份子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溪斜望过去,蓦然的瑟缩了下,老师话里那股隐藏得极深的拧着的狠劲她可是明察秋毫。 窗外风刮过,树梢哗哗的响,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松动。 “不对。” 有气无气的回答声,出奇的整齐划一。 似乎是意料之外,但又像是情理之中。 宁毅轩自觉教育有方,驯服了一帮像野狼的孩子,他满意的露出微笑。 “各位同学,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向老师或成绩好的同学请教,结成互助组。” 他重新走上讲台,大手一拍,底下立刻鸦雀无声。 底下轻轻的哀叹声不断,心跌到了谷底。 宁毅轩装作没听见,有声有色的开始讲课。 人虽然有点狂放不羁,课却上得既生动又有趣,不时引起阵阵笑声,不一会儿就调动了大家学习的热情,举起手踊跃发言。 轻松愉快的气氛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下课铃响。 “迟溪,昨天逃课是因为生病了吗?如果真那样,你再多休息几天也没关系。”宁毅轩松松散散的走下讲台,跨到窗边的座位边,略带关切的询问。 “谢谢您,老师,我没事。” 溪感激的笑一笑,耸了耸肩以示她完好无损。 “这种待遇可是只有你才有哦,要好好利用。” 宁毅轩大施‘皇恩’,贼兮兮的凑到她身边,小声的说:“要不要跟我去参加同学会?给你介绍个男朋友,我有个学弟……” 啊? 溪呆住,傻傻的看着他。 难怪听雨哥哥说宁伯父提起他的儿子就头痛,看来是真的。 她像躲变态一样害怕的往后仰,讪讪的笑。 “怎样?他可是难得一见的精英,比某人有趣多了。”宁毅轩穷追不舍的问,兴奋得很不正常。 溪不知该怎样才能使他死心,僵硬的笑着摆摆手。 “宁毅轩,你再不从她面前消失的话,小心我去告诉姐姐。” 一阵阴冷的风从背后袭来,有人咬牙切齿的喊着老师的名字,威胁的话很是幼稚,效果却非同小可,立竿见影。 风洛希冷酷的睨着不怀好意的狐狸,眼睛里写满了愤怒和强烈的占有欲。 “啊哈,下次有空再去啊。”宁毅轩干笑一声,听到姐姐两个字,马上变得一本正经,朝溪摆摆手后昂首阔步的走出教室。 溪抚着胸口,长长的吁了口气。 “哥哥老是这样,只有未来大嫂制得住。” 采儿用无可奈何的眼神看了她哥哥一眼,不满的说。 “怎么办啊?”她托着腮喃喃自语,不忘摆出一张苦瓜脸,“魔鬼哥哥来了后就没好日子过了。” “你还是先担心下考试吧。”溪凉凉的泼她一盆冷水,用手指轻轻敲了下她的头。 “啊,迟溪,怎么办?我好多都不会,你教我啊?” 采儿如梦初醒般的瞪大眼睛,手忙脚乱的翻动书本。 “去问自己的哥哥,我没空。” 溪毫不客气的回绝她,霍地站起身。 她微侧过身,敲着风洛希的桌子,眼睛淡漠的宣告:“从今天开始,你就属于我管了,把自己交给我吧。” “啊” 此话一出,周围的同学立刻发出一阵惊呼声,目光中含着意味不明的探询。 那看似不假思索的话搅起千层浪,底下是层层暗涌的波涛。 第二十三章(2) 她蓝色的青春 公寓的客厅里。 溪沾沾自喜的看着自己拟定的百分百王子打造计划,头时不时满意的轻点着。 风迟作战计划 甲方:迟溪 乙方:风洛希 战略目标:成为名幅其实的明阳王子。 条款如下: 1、甲方在学习、行为举止以及语言谈吐的修养上帮助乙方。 2、乙方必须积极配合,合约期间不许接近其他女生。(保持神秘感,到时才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3、作战时间由甲方决定,甲方有权随时终止计划。 她在纸上洋洋洒洒的签下自己的大名,将拟好的条约掷到风洛希面前,马上就能看到她伟大的改造大计划的成效,保证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风洛希接过薄纸,看也不看一眼,他专注的凝视着她,问:“如果我变优秀了,你会喜欢我吗?” 突如其来的发问令溪有些措手不及。 “……”她蓦地傻愣住,想了想,顾左右而言他,含糊的笑着说:“追求美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任谁都不例外,况且成为完美的人不好吗?” 笑容理所当然的撒在她脸上。 风洛希心中了然,薄薄的唇角诡异的上扬,扬起一抹讥诮的笑,一语不发。 他从桌上拿起一支笔,执起笔一挥,在条约上签下三个大字---风洛希。 “什么时候开始?今天吗?”他乖顺的问,一脸的认真表情。 溪接过来,看到的是隽秀的字,不似他为人的表面,保持了他内在的性格。 她吃了一惊,一声不吭的盯着他,从没想到他会答应得这么爽快,还以为他会趁机谈谈条件什么的,虽然那是为了他好。 半晌, “呃?……好。”望着他严肃的眼神,她才想起还没回答,木然的笑了笑,回答的含含糊糊。 书房。 溪按照事先的准备,从包里掏出一份由她亲自出的考卷,先预测下他的学习成绩倒底是好还是差。 一张打印着满满的试题的试卷铺在书桌上,占了大半张桌子。 密密麻麻的小字,乍看上去使人有点头痛。 风洛希毫无怨言,正襟危坐地拿着笔认真的做起来。 十分钟…… 二十分钟…… 四十分钟…… 空气仿佛静止了,默默地停留在外面不发出一丁点声响,不敢打扰刻苦做题的少年。 溪站在后面,看着纸上填满的空档,微微露出讶异的神色,看来不会差到哪去。 “做得差不多了,休息一下吧。” 她欺身上前,抽出他掌中握得很紧的笔。 “你再等会儿,我马上就能做完了。”风洛希以为她不耐烦了,心中一慌,抢过笔,继续埋首在题海中。 她不再劝解,毕竟都是自己要他这样做的,做事半途而费似乎不是她要教的。 窗户半开,清风扑鼻。 笔尖轻触薄纸,摩擦出沙沙的响声,修长的手在纸上不停的唰唰写着。 “木鱼,我做完了。”风洛希在纸上划下最后一个数学符号,扬起欢快的声音,反过头喊。 不大不小的房间,没有回应,除了他,别无他人。 蓦地, 他乌黑的眼珠流露出一种被人放弃的委屈,牙齿倔强的咬紧薄薄的唇瓣。 “到底还是不会喜欢吗?就因为看不到他们身上的优点……”他的眼睛黯淡下来,幽然的话语轻轻飘荡在静悄悄的书房。 她连走都不打声招呼,在她心里他就那样无足轻重? 他的心顿时变得空空落落。 “做完了吗?我检查检查啊!” 一声清淡的声音从推开的门缝里传进来,熟悉的人影忽然又出现在眼前。 房间好似一下子明亮了许多。 “你没走?……” 风洛希呆呆的抬起头,她是那般的不真实,让他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 “走?”溪困惑的瞅着他,眨了眨眼,笑道:“是啊,我要回家了,不然爷爷会担心的。” “我送你回家。”话脱口而出,他心底有股狼狈的快乐,就像遗弃的孩子终于等到了那个来寻找他的人,他要跟着她,一直跟她在一起。 “不用了,‘谁敢打我的主意’这句话不是你说的么?”溪摇摇头,想起上次他说的话,忍不住拿出来用调侃的语调回敬给他。 风洛希堵得哑口无言,面颊浮现一丝不好意思的微红。 “好了,我真的要回去了,这杯茶当作今天的慰劳品吧。” 一个玻璃杯轻置于书桌上,在玻璃桌面上投射出一个斜斜的暗影。 青黄色的液体纯净、自然。 一朵朵淡黄色的菊花在水中无限舒展,盛开得如火如荼。 “你刚才不在,就是因为去泡茶了吗?”他不敢确定的问,心底一股又热又暖的液体让他的声音变得低哑。 “嗯。”溪郑重的点头,眼睛笑成好看的月牙形,“菊花茶有很多功效,适合一下子用脑过多的人,喝点茶会起到润喉、明目和静心的作用。你等下喝了就闭目养神会,我们明天再继续进行改造计划。”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他无法说出话来,唯有眼睛发散着温存的气息。 “哦,我还帮你叫了外卖,记得付钱。” 溪拿起书桌上的试卷,小心的折好收进书包,门带上的那一刻补充了一句。 清洁的菊花。 淡淡的清香溢满整个房间。 房里的人久久的怔在原地,似乎有种未知名的感情充斥在胸口,满满的就快溢出来了,温暖而又甜蜜的感觉,美好得他不敢去相信,不敢去让它明亮起来。 ~~~~ 生活趋于平淡,一个认真教,一个认真学,补课断断续续地进行,。 转眼间,不知不觉的已经接近尾声,只剩下最重要的一节课---如何优雅的微笑。 客厅里,茶几上摆着一盘切好的西瓜,红色的沙瓤很是诱人。 “木鱼,为什么要学习这个?我有天天在笑啊,你没看见吗?”风洛希迷惑不解的望着桌上的图片,边拿了片小小的西瓜慢慢的吃着。 溪轻轻皱眉, “不准像以前那样笑,你就是笑得太轻浮了,而且很邪恶。” 风洛希怔住。 他慢慢回头,望向她: “你很讨厌是不是?……” “嗯?说不上,反正就是不喜欢。”她笑了笑,“保持一个微笑的表情、谦和的面孔,是表示自己真诚、守礼的重要途径。微笑可以表现出温馨、亲切的表情,能有效地缩短双方的距离,给对方留下美好的心理感受,从而形成融洽的交流氛围。在经济学家眼里,微笑是一笔巨大的财富;在心理学家眼里,微笑是最能说服人的心理武器;在服务行业,微笑是服务人员最正宗的脸谱、、、、” “在你心里,我的微笑是什么?”风洛希突然打断她的话,漆黑的瞳仁定定的凝视着她,透着某种不知名的情感,透明又脆弱。 “为什么这么问?” 溪微微错愕,她不解地望着他,那对他很重要吗? “什么都不是,对吗?不值一文,不值一提,不…”他了解的低声说,心渐渐沉下去。 “不是,你的微笑对我来说就是你的心。”她断然的截住他的话,不让他再说下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使得他忽然难过起来,但他如果能真心的微笑出来,就代表他真的远离了阴影,这一点她无比肯定。 屋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会让你看到。” 风洛希忽然又笑得像个孩子。 溪完完全全地怔住,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笑容。微不微笑都没关系,像现在这种笑容就很让人舒心了,他为什么不能常露出如此美好的笑容,即使孩子气,但单纯。 “要怎样才能算是微笑?”他问她,认真的表情像个求知欲饱满的小学生。 “发自内心的微笑,会自然调动人的五官,眼睛略眯起,眼神,眉毛上扬并稍弯,鼻翼张开,脸肌收拢,嘴角上翘,唇不露齿,做到眼到、眉到、鼻到、肌到、嘴到,才会亲切可人,打动人心。”溪侃侃而谈,一本正经的话语比大学的老教授还说得流利顺畅。 “我明白了。” 风洛希明了的低应了声,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是这样吗?” 他看着她,然后,薄薄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张开的眼睛收拢了些,眉毛提了提。 溪回望着他,表情有些怪异,嘴角抽搐着不知是想笑还是想哭。 “我笑得很难看?”他小心翼翼的问,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纯黑的瞳孔,像块黑宝石,而那里有个他,他很难受的笑着。 “……呵呵,你还是自己慢慢练习吧。”笑得僵硬的帅气面孔让她爆笑出声。 “不行,你是老师当然得负责教会学生。”风洛希理直气壮的说,隐含着温柔的霸道。 “喏,看看这里啊。”溪不予采纳他的意见,弹了弹手中的纸,淡淡的笑,“你可以按照我写的步骤通过训练有意识的改变自己。一,放松面部肌肉,然后合嘴角微微向上翘起,让嘴唇略呈弧形;二,闭上眼睛,调动感情,并发挥想象力,惑回忆美好的过去或展望美好的未来,使微笑源自内心,有感而发;三,对着镜子练习。使眉、眼、面部肌肉、口形在笑时和谐统一。;四,当众练习法。按照要求,当众练习,使微笑规范、自然、大方,克服羞涩和胆怯的心理。” “为了让你看到我的心,我会日夜练的,绝对出乎意料的赏心悦目。”风洛希嬉笑着举手,豪气的高呼。 “错,是充分利用每一个机会,用微笑待人接物,而不是一个人对着墙壁傻笑,ok?” 溪逗趣地挑了挑眉,义正言辞地纠正。 “yes,madam。”风洛希答得异常干脆,两腿一并,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那就不耽误你成为国家栋梁了,我先say‘goodbye’了啊。”溪喜笑颜开的挥了挥手,眼睛调皮的眨了眨。 风洛希惘然的盯着房门,心底似有什么东西在剥落,有很细微的轻响,他的眼睛里不舍的映着她急不可耐离去的背影。 轻轻的关门声,关住了一室的欢声笑语。 ~~~~ 溪晕头转向的忙着帮风洛希改正毛病,心中却很疑惑。 为什么他会这么配合? 差不多每次都按照她的要求去改进,作业能很快完成,全无错误,弄得她毫无成就感。 “迟溪,你不觉得洛希哥最近沉默了好多?变得怪怪的。”采儿瞟了眼后面的人,推了推同桌的手肘,若有所思地支着下巴,。 风洛希的眸子直直的盯着黑板认真地听课,沉静得如一弯无波的池水。 “这样不好吗?”溪低声反问,迷惑的语气透着底气不足。 连她都有点不习惯他的安静,怀疑自己的做法是对还是错了。 “还是喜欢那个整天笑哈哈的他,现在这样就不是他了。”采儿不齿的说,轻摇着头幽幽的叹息。 溪一怔。 这样就不是他了? 她完全把他按照心中想的模式改造真的错了? “采儿,我只是为了他好,”她小声的为自己申辩,却也觉得站不住脚根。 “我不知道你这样做对不对。”采儿迷茫的眼神一闪而过,再看时已是变得异常笃定、坚毅。 她深深地凝视着她,说:“我只知道喜欢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快乐。洛希哥成不了像表哥那样完美的人,表哥也永远体会不到洛希哥的快乐。” 让他快乐? 她真的做错了,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 每次他都默不作声的接过她的练习题,然后安静得如雕塑般坐在书桌前,连最爱的足球节目都不瞟一眼,把自己与外界隔绝。 ------如果我变优秀了,你会喜欢我吗? 脑中蓦地响起他那天说的话,那么希望得到肯定的眼神,这一切是为了她吗? 可是她也只是按照风爷爷的意思想让他快乐啊! 变得优秀会使他丧失本性吗? 溪转头看向窗外,目光深远,陷入沉思。 第二十三章(3) 她蓝色的青春 紫薇花坊座落于柏尔市东郊,纵目望去,是一大片翠绿的草地,绵长的平铺展开来。 数不清的梅花树和梨树交错其间,花开的时节正好冬春相接,纷纷扬扬飘落的花瓣让人以为这里的雪从冬天一直下到暖春。 溪平躺在平坦的草地上,眉间疏朗。 她伸展开双臂,举到头顶的上方,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正楷的‘丫’字, 空气中漂荡着淡淡的花香。 …… 想起昨天他提的要求,忽然觉得还是很不错的,起码让她能呼吸好久没呼吸过的清新空气,城市太繁杂了,这里很适合静静的想事情。 …… “木鱼,今天我作业我都完成了,你还有什么交代的?”风洛希像打完一场艰苦的胜仗,满目的疲惫。 他倦怠的脸假装轻松惬意的笑着,手指灵巧的转动着钢笔。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做习题,我也不用给你补习了。”溪收起桌上的练习本,黯淡的垂下眼眸。 风洛希愕然的怔住,心底忽然抽痛。 “既使我变优秀了,也比不上他是吗?”他保护性的勾起嘴角,自嘲地低笑。 他愤慨地瞪着她,气恼的指责:“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每次把我当傻瓜耍,安家的人果然是我的灾星,我……” “不是的,洛希,”溪打断他的话,拼命地摇头以示清白,望着他沉黯恼怒的眼神很是心慌。 他抓紧她的肩,手不自觉的在用力,想让她感觉到他的痛。 溪咬着下唇,唇瓣苍白失血,秀眉微蹙。 她直视着他的眼神,“是我一直不对,忽略了你的感受,逼你做不喜欢做的事,你不高兴为什么不说出来?” 没有责怪的话语,风洛希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 “我没有不高兴,只要你看到我的好,无论什么事我都愿意去做。” 他低声说,语气微带软弱的讨好,眼底有着湿润的雾气。 溪心头一颤,好像有层砂纸变得越来越薄,就上就要被别的感情冲破填充。 一团淡淡的阴影笼罩过来。 风洛希的头低垂着倒向前,无力地垂放在她肩头。 淡淡的柠檬香,忧郁的气息在她耳边萦绕,不肯散去。 小时候他就是这么过来的吗? 溪怔然,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告诉他: “你不用做什么,按照自己的想法过得开心就行了。是我忘了,忘了洛希一直很优秀,不需要再刻意的去改变什么,你有别人身上没有的闪光点。而我却把你脆弱时的表现当作了你的缺点,是我想错了,也做错了。”她字正腔圆的检讨着自己的过错。 “你不能放弃我。我真的没有喜欢她们,只是好害怕,只有把自己丢在人堆里才能找到温暖。”风洛希祈求的说,贴近她的面颊,无心听她像背书一般历数自己的不是。 低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伤感,他的肩膀微微地颤抖,有什么东西濡湿了他乌黑的睫毛。 “我知道,我都知道。”溪轻拍着他的背轻声安慰,眼眶润了。 也许只要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之前守护他就行了,让他觉得没有被人遗忘。 “如果你觉得自己对不起我,那就陪我去玩一天,然后我们再从新战斗。”风洛希突然抬起头来有恃无恐的说,眼角眉梢是明亮的笑意,自得的样子像持有资本提着无理要求的孩子。 啊? 怎么弄得她变成了强迫他学习的坏蛋,竟敢提要求,过分…… …… 如果没有他的过分,又怎能看到这片世外桃源。 微风吹起,香气一拔拔地袭来,玻璃花房里带着露水的花儿显得娇俏可爱。 “你要带我来的好地方就是这?”风洛希不悦的皱起眉头,挠着脖子很是难受的样子。 绿油油的草地, 再加上姹紫嫣红的花, 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有什么不好? “有没闻到香气?这可是大都市没有的哦。”溪吸了吸鼻子,静静的闭上眼睛,贪婪的闻着那淡而清新的花香,似乎连衣服都沾上了花气。 “熏得头痛,”风洛希揉着额头,似乎一刻也不愿意再呆下去。 溪淡漠的回头,不解的望了眼他,他脖子上白皙的皮肤似乎有红点,难道是……? “你……你有花粉过敏症?”她疑惑的问,询问的口气,心中却已是明了。 “谁……谁有?”风洛希支吾其词,头撇向一边,故作淡然的说:“我只是不喜欢这么浓重的花香。”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晃了一下,有被说中痛处的难堪,随即转身向花坊外走去。 溪望了他的背影良久,蓦地高声喊:“小孩子,等等我啊。” 花坊的木门边。 风洛希迎着阳光斜靠在围墙上,手在不停地摩挲着脖子。 “给你这个。” 溪伸出手,摊开手掌。 掌心是个白色的软膏,极细小的字根本很难看清是什么药,有什么功效之类的说明。 但那是她跑了躺管理站特意为他要来的,管理员大叔神气的告诉她,那种药治花粉过敏症一沾就灵。风洛希纳闷的看了一会儿,微低下头,躬起身子,强词夺理的说:“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把它治好,我手够不到。” 碎发遮住了他湿润的唇边钩起的那一抹恬静的笑容。 溪纳闷。 这关她什么事? 那么长的手怎么会够不到? 她自认倒霉的叹了口气,挤出乳白色的药膏轻轻擦在他那些布满红点的肌肤。 他和安晨两个人还真是奇怪,都有怪癖。 轻柔的触感,他心里有种奇怪的痒痒的感觉。 “好了,等下你就不会痒了,千万别用手去挠啊。”溪轻吁了口气,不忘叮咛一声,免得等下还要找她麻烦。 “你以为是什么神丹妙药?要是等下没好再找你算帐。”风洛希转过头去,坏笑着瞟了眼费力不讨好的溪。 她抬起眼,巧遇了风洛希的脸上不自然的红晕,与她茫然的目光碰撞到一起,他忙别过脸,似乎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 水格大街,是节假日最热闹繁华的街道,这条街专门卖情侣衣服、饰品等物品,连餐厅都只有情侣座。 到处是快乐的情侣,亲密无间的情侣从两个长相俊美、灵秀,神情却别扭的少年人面前经过。 熏风拂过脸颊,是种惬意的舒适感。 风洛希? 提到这三个字, 溪简直无语,唯有垂头丧气的死盯着路面,一步步的向前晃动。 本以为两个人可以好好玩一天,谁料想完全是多余。 他喜欢的她不喜欢,她爱好的他又不屑一顾。 早前的想趁今天好好补偿这些天对他的愧疚感荡然无存,能免则免了。 平整的路面, 清风徐来, 阳光柔和的照耀着地面,折射出浅淡的欢乐人影。 她尴尬,不明白他嚷着要到这来干吗? 一家家的饮食店从眼前飘过,她却只能望门兴叹,情侣座啊,谁叫他们不是? 所以她不要进去,即使饿得已经发慌,愣是不敢提一句。 突然有一只手伸到溪的眼前,她不明所以地抬头,风洛希微微侧目,不自在的看着某个地方,隐藏着脸上带着的羞涩的味道。 “牵手,免得你这个笨蛋又像上次样丢了。” 溪愣怔,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心里涌起一股久违的闷痛,沉重得压着她的呼吸。 ---牵着我的手,以后溪就不会找不到家的方向了。 曾几何时,在她第一次迷路时,阿姨找到她,张口就说出类似于他今天说的话。 可是,她却放开她的手了,再也不可能牵她的手,带她回家,丢了也没人管。 他怔了下,闷声闷气的说:“还在为上次我在电影院把你丢下的事生气吗?” 溪紧抿住嘴唇,摇着头,不敢抬眼看他。 怕让他看到她同样脆弱时的样子,那样的她,以后说出来的话还有谁信? “不想牵我的手?即使我这辈子只想牵你的手也不愿意?”风洛希的身体不自觉地一僵,目光咄咄的看着她。 “你不要逼我。”溪低喊了声,眼睛泯灭了光芒。 “我逼你?”风洛希似笑非笑地问,眉宇间平添了更多的阴郁和困顿。 他冷笑着:“是啊,我一直逼自己做别人不愿看到的事,逼别人按照我说的去做,这样的我凭什么能值得骄傲的你牵我的手。” 溪猛地抬起头,双眸闪着冷凝的光,抗拒着任何人的接近。 “你们都说我不懂,其实是你们不明白。”她的话像从牙齿缝里磨出来,冷漠的说道:“这辈子我不会牵别人的手,你明白吗?永远不会。” 风洛希吃惊的张大了眼睛,骇然的看着她冻结的神情。 “那个我想牵手的人已经走了,她擅自放开了我的手,不管我愿不愿意她就那样放开了。你要我怎么能够再牵别人的手?总有一天,你们所有人都会放开我的手,到时候你要我去牵谁?”她咬字清晰的说,字字似是真知灼见,不容得人反驳。 她眼神愁苦的直望着他,却又似在问另一个人,那个能让她重新抬起手腕的人。 他一动不动,目光执著、笃信,斩钉截铁地说:“我不会。” “你会。” 溪更加的肯定,然而声音里一些细小的颤抖,泄露了冷漠的心底防线忽然有些坍塌,她轻轻咬住嘴唇。 “我不会。”再次坚定的重复。 她语气里的悲切让风洛希的心底好像被重重撞了一下。 他拉起她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 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溪没有挣扎,更没有说话。 会不会其实对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有人牵了她的手又放开,那么,她绝对不会再等那个人来牵,她还可以去寻找让人温暖的手腕,不是吗? 大街上一个安静的角落, 阳光插在两个尴尬的人中间。 “洛希,这个送给你吧,这几天的补偿。”溪没话找话的掏出从花坊带来的那个小瓶子,那里面装着薰衣草的草籽。 “这是什么鬼东西?”风洛希摇了摇瓶子,抬头看她,目光疑惑。 “薰衣草。” “啊?你想害死我啊?”他惊呼一声,比手中捏着蟑螂还反应激烈,扬手瓶子抛向空中。 “把它种下来吧,也许哪天你会等到你要的……”溪信手一捞,敏捷的接住了快坠地的瓶子。 她眼睛淡远、幽静的望着瓶子里蓝色的花籽,仿佛看到了那些紫色的小花。 薰衣草的物语是等待爱,诚心守侯一定会迎来真爱。 如果真是如此,她的朋友都该送一瓶。 “这种无聊的话只要相信一次就够了。”风洛希眼神深远地看了瓶子一眼,蛮横的抢过它,朝垃圾筒扬了扬手,然后把头扭到一边,似乎不愿再多看一眼。 溪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 只要相信一次? 他以前有做过那样的事了? 又跟雪儿有关吗? 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紧得难受。 “我去买饮料,你先坐在这等下。” 风洛希起身,把她按在座位上坐好。 说着他转身朝不远处的小卖部走去,才走几步又回过头来,不放心的叮嘱:“记住要在原地等我回来。” 溪迟疑着点头,他满意的昂首阔步向前走去。 她坐在长椅上,目送着风洛希的背影,心情复杂。 为什么每次看到他难过,她都会跟着难过了。 想去帮他解开心结却怕他伤心,什么时候她变成这样小心翼翼了? 对面的超市门前,风洛希一手拿着两瓶饮料,另一只手付了钱。 老板朝溪这边望了一眼,笑得别有意味:“啊,那个是你女朋友吗?呵呵,你们看起来很般配哦!”男孩高大英俊,女孩灵秀动人,难得一见的绝妙组合啊。 “……嗯?呃,算是吧。”风洛希默然地望了一眼中间隔着一条大道的溪, 他的声音变得不可思议的柔和,柔和得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小伙子,什么叫算是?那样好的女孩可得好好珍惜,错过了就后悔莫及了。看来你还得好好加油啊,下次记得一起来来我店里照顾生意哦!”老板鼓励性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暧昧不明的笑一笑,找给他零钱。 风洛希怔忡的站在街的这头,一动不动,直直地望着溪,灼热的目光在淡淡的阳光,即使隔了一条不算窄的街,依然强烈到叫人无法忽视。 溪不明所以地坐在那头的石凳上,呆呆地回望着他。 过了一会儿, 她无聊的别过视线,等再转头时,看到风洛希提着个袋子正向她走来。 ------在原地等他? 想想其实他蛮细心的呢? 风洛希一步步地慢慢走过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充斥在胸口。 街的对面,一个长发飘逸的女孩轻盈的晃过所有路人的视线,就连这边的人都引起了注意。 望着越走越近的他,口渴难耐的溪向前走了一步。 风洛希静静的笑着,在她的手指快触碰到袋子的一刹那, 他的眼神却突然无视般的穿过了她,从她身边走了过去,急切的跑向另一个方向,好似不经意间看到了什么重要的人。 溪迎了个空,脚下是白色的食品袋落寞的躺在地上。 “洛希……” 她轻唤了声,手本能的伸出,想要拉住风洛希的手,于是她抓到了一手失望的风。 修长的人影像阵旋风样像从她面前跑过,一晃而逝。 好像全然忘了有她这个人的存在。 秋日的街头,无尽的落寞和失望。 溪怔怔的望着突如其来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己除了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外还能做些什么? 风洛希焦躁的看了眼红灯,眼神停留在马路对面那个白色的纤细身影上,眼底的焦灼神色让路灯都忍不住要同情他,恨不得时间过得快点。 人来人往的对面街上,一抹高挑的身影格外的引人注目,路人不由被少女身上那种美丽的神韵吸引。 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到腰间,会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吧? 能让他这样义无反顾的只向前跑,难道那个人像雪儿? 只是那个背影怎么会有点眼熟呢? 暗淡的角落, 谁也没有发现少女眼中茫然若失的眼神,阴影保护着她突然就涌到眼前的眼泪。 任谁也看不见,看不见…… 第二十三章(4) 她蓝色的青春 偏僻的小巷里, 天清冷得只有稀薄的光。 溪独自静静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昏黄的灯光拉得斜斜长长的,她不知道今天回家的路为何变更如此漫长,只觉得有股气堵在胸口快要让她窒息了。 “这不是上次那臭丫头吗?怎么今天一个人啊,风洛希那小子呢?” 一个似曾熟悉的调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几团黑影迅速地笼罩过来。 溪一时没回过神,抬起头的样子有些傻乎乎的味道。 几张猥亵的面孔让她心里不自觉涌起一股厌恶。 “风洛希是谁?上帝我倒比较熟悉,如果你们想去的话我可以送你们一程,免费。可现在我没空,你们给我让开。”她轻蔑的瞥了他们一眼。 “呵呵……那小子这么快就把你甩了。”为首的黑衣男人又向溪靠进了几步,扬起幸灾乐祸的笑容。 …… “哈哈,老大。这小妞长得还不错,干脆你收了做小的。” “是啊,我们老大可是出了名的怜香惜玉,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其他的混混流里流气的跟着起哄,放肆的大声笑起来。 “闭上你们的臭嘴,让开。”溪冷冷的低喝,径直从他们身边走去。 该死的,好像算准了她会走这里,竟敢堵在这条小巷子里。 “让开?”那命令式的‘让开’两字,听在黑衣老大的耳朵里,竟越发觉得好笑,“上次的帐我可还没算呢,你今天休想从这过去。” 溪不屑的笑,没理会他们,转身就走。 “想走?”黑衣老大嗤了一声,大手搭上她的肩。 “自寻死路。”溪不耐烦的低咒了一声。 她单手紧捏住黑衣老大不规矩的右手,施加在手腕处的力道让他的手腕整个充血,手掌一片苍白。 在场的人都不由怔住。 “还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剧痛让黑衣老大皱眉,惊惶的搬救兵。 眨眼间,后面的几个跟班见势不妙纷纷围上来,摩拳擦掌的样子。 溪冷眼斜睨他们,抬脚踹倒两个,一个后空翻躲过迎面掠过来的那些接踵而来的拳脚。 “告诉你们,以后离我100米之外,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她撂倒一群小混混,冷酷的嗓音,认真的威胁,凶煞得完全不似一个纤弱的少女。 “兄弟们,上。” 黑衣老大几番受到的屈辱难以忍下,杀气腾腾的瞪着溪。 溪不耐烦的转头,一抹寒光滑过眼际,几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出现小混混的手中。“你们想干吗?”她双眼蓦然的睁大,迸发出暴戾的光。 竟敢使下流手段,那就别怪她等下下手狠了。 …… “嘿嘿,你说要是把你这小脸上划上几刀,会怎样呢?” “要是今天连你一个丫头都收拾不了,老大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 黑衣老大恶狠狠的瞪了溪一眼,向旁边的小跟班使了使眼神,一群人全向她围拢过来。 “你…你们不准过来。”她向后退了几步,镇定自若的摆着战斗的姿势。 “你逃不了的。” 黑衣老大伸手向她抓来,稳操胜券的说,把脸凑了过来,狰狞着笑。 溪握紧拳头,反射性的挥拳相向,准确无误地打中他的下巴。 “死丫头,找死。” 黑衣老大恼羞成怒,扬起另一只手。 夜色中,一阵白光闪过,手背好像细微的针划过皮肤上,有鲜红的液体流出。 昏暗的灯光下,带着体温的血一下子变成暗红色。 溪茫然无措的看着自己的手背,面色变得越来越苍白。 …… 阿姨苍白的面孔,还有那白色的病服, 她看着她身上的血一滴滴的落到地上,像一朵朵妖娆艳丽的花递次绽放。 一切好像又在重演,放大,再放大,一片红色的海洋逐渐地占据溪的整个思维。 脑袋一阵阵的晕眩,血液在细细的血管里忽然流得很快很快,好像一下子都要从那一道细长的伤口喷涌而出。 一张张狰狞的面孔向她欺来,阴险又狂妄的笑着,笑着…… 她只觉得全身一阵热,又一阵凉,难受得她一点也反应不过来。她的双腿好像再也支撑不住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地上滑。她的眼皮沉重得像灌了铅,一直一直想合上。 “死丫头,要见上帝的感觉怎样啊?” “老大,这回总算解了气……” …… 身体不受控制的摇晃,好多模糊的人影在她眼前晃动。 “不准过来……” 溪望着那幅幅可憎的脸孔,讷讷的低喃着,手指下意识的收紧,又无力的松开。 “你说不准就不准?” 一个戏笑的声音,大片的暗影遮住了她身上的光芒。 她的神志已经陷入黑暗,只有眼睛还努力的微睁开。 还没有跟大家道别,她就要丧命于这群歹徒手中吗? 如果真到了那里,阿姨会不会再次收留她? 也许那样很好,很好……溪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任由痛苦像海浪一样一潮强过一潮将她席卷。 “放开她。” 在黑暗中,模模糊糊听到一声冰冷得不带任何感情的冷喝声。 “哥哥……”昏迷中的她,从心底最深处发出了一声呼唤。 溪分不清她呼唤的是雨还是晨, 但是他们却真真切切地体会到她的痛— 一个听到,一个心灵感应到。 安晨听得清清楚楚,仅管她的声音轻得低到了尘埃里。 大洋的彼岸,一辆豪华的轿车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坐在车里的蓝雨心猛烈的跳动了下,不安的情绪油然而生,那一天他再也静不下心来做任何事,手无意识的摸着他珍之如宝的袖针,仿佛只要摸着它,就能保佑她平平安安的。 …… 在坠地的那一秒,一双手臂抱住了她,那双手修长有力,它无声的告诉着她---不会死,她更不可以就这么离开。 她感觉有人紧紧地抱着她,像用他整个生命一样珍惜地抱着她。他的拥抱让她觉得是那么安心,那么平静,就算是死,她也终于可以安心地死去了。 世界寂然无声。 眼前一黑,她再次陷入深度昏迷。 深沉的夜色里, 白衣少年紧紧的抱着怀里的少女,不允许她就这样睡下去。 他的心冰冷刺骨般的疼痛着,恨不能承担她所有的痛苦。 她呼吸微弱,软绵绵地瘫软在他怀里,乌黑的长发悬垂下来。 两束蓝色的光芒紧紧的合在了一起,照亮了他寒冷的眼神。 一声声急切又心痛的呼唤,狠狠的撞击着如墨的黑夜。 **** 特殊病房的门被轻轻地推开。 安静的房间里没有一点点的声音。 旋转的灯光在光滑的地面上缓缓地流动,病房里,散逸着香甜的花香。 “古伯伯,她会不会有事?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安晨的目光静静地落在病床上,那里,躺着一个人,她的手背上上缠着白色的绷带, 秀美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血色。 身穿白大褂的古谨青大夫在病历上做完记录,抬起头来,揉着眉心。 “她真的有事?还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更为惶惶不安的声音,尾音微微的带着颤音。 安晨的眼睛不安的闪烁着,视线落在大夫手中的病历,他不知道他写了这么久,做出的结论是什么?作为安家的保键医生,又是爷爷的好友,他相信古大夫的医术,更相信他不会隐瞒自己什么的。“她是谁?”古谨青把病历夹在腋下,望着床上的少女,奇怪的问。 安晨缓缓地走近她,现在还不想惊醒她,只是想这样安静地看看她,只是这样站在她的床前,安静地看着她。 “一种很奇怪的病,好像很久没有遇诊过了。据我所知,只有安家的人才会遗传这种病,难道……” 古谨青静静的叙说着,说着说着忽然停下来,他微微吃惊的惊呼:“难道她是安家的人?” 安晨微点了下头,弧度甚小的动作几乎看不出他是否是在证实大夫的猜测。 他拉过她放在被子上面的手,握在掌心,再用另一只手覆盖在上面。 “可是不对啊!安家只有你和一个孙女,而且她不是在十多年前就和你父母一起遇难了吗?”古谨青还是一脸迷惑,以他与安家的交情,不可能不知道安家还有个孙女。 “她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是我一直想保护的人。” 安晨不置可否,淡淡的应了声。 他的手停留在他手背上的伤口处,看着绷带上隐隐渗出的红色痕迹,他的心仿佛是被利刃划过一样疼痛。 “好了,不管她是谁,她现在总归是我的病人,我会好好研究下她的病情,然后再详细告诉你。”古谨青眼中闪过丝讶异,随之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谢谢您,还请您先不要告诉我爷爷。”安晨低声的道谢,不忘小声的提出个小小的请求。 “你也不要太担心,就以前安家的人所表现出来的病状来看,发病以后也就像患了一次感冒,对日常的生活并不会有什么影响。只要多注意下那一项禁忌和一个补充跟平常人没两样。”古谨青颌首,在他肩膀上轻拍了几下,站在医生的角度宽慰了几句。 安晨侧过头,轻点了一下,以示感激。 古谨青又再交待了几句才退出病房,走向化验室的方向。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病房里随即安静下来。 溪恬静的睡着。 她的眉头舒展开,仿佛在做着一个香甜的美梦,她的嘴唇微启,在模糊的乞求着说。 “阿……姨……带溪走……带我……走……” 安晨震惊的看向她。 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 那个人不是死了吗? 她走了,他们怎么办? 时钟在悄悄的走,病房里开着一盏自动旋转的灯,温暖的光线却没让房间明亮起来。 窗外,漆黑的夜看不到一丝光芒,渲染着冷酷的气息。 寂静的病房里,只有女孩轻轻的呼吸声。安晨的手一寸寸的苍白,比起她雪白的脸,他的皮肤白得透着青色,极力在克制着内心越来越强烈的不安。 “溪可以不走吗?为了我们留下来,我们很需要你。”他低低的呼喊着她,长长的睫毛黯然的垂下。 床上的她,清秀的脸微带着甜美的笑意。 “你说过要我不要再丢下你的,为什么我从没想过要丢下你,你也不肯再醒过来?” 他面容晶莹剔透,目无神韵好像是在梦游一般。 转动的灯光,静静的打在溪的眼睛部位,洒落满目的温馨颜色。 她纤长的睫毛轻颤了颤,修长的手指微微地抽动了下。 安晨兀自沉浸在忧伤当中,幽深的瞳仁一点点溢满冬天的寒冷气息。 “哥哥。” 溪一点点地睁开眼睛,一眼看到了那个在梦中声声呼唤着她的人。 干哑的声音传进安晨的耳朵里,他身体一颤,眉目间湛起大片惊喜。 “还有哪疼吗?”他轻声问,声音微微的颤抖,睫毛恰到好处的遮住他此时秋水一般清亮的眸子。 “哪都不疼,我很好。” 溪摇摇头,望着他,拉出一丝微笑, “哥哥,我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他总是能够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 “我送你来的。”安晨平静的说,眼底的忧伤早已收了起来。 “哦。” 溪低低的应了声,眼睛望向晃动着暖色光芒的天花板。 雪白的床渐染上暖意。 “以前常晕倒?”安晨轻握住她打着点滴的右手,似很不经意的问。 溪惊愕的看着他,迷蒙的眼睛里闪过丝慌乱的闪躲神色。 “溪为什么不说?这么惧怕别人的同情和关心?我只想照顾你,全心全意的照顾你。”安晨轻握住她瘦弱的肩膀,抬起右手,轻柔的抚摩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庞。 他神情凝重的凝望着她。 哥哥知道了吗? 溪眨眨眼睛,亮闪闪的,她露出丝调皮的笑。 “只要记得定时吃糖就不会晕倒了,今天我一时疏忽忘了吃,你看我平常不是很健康?” 然后,她故作忧心的说:“哥哥为了我好像都变得多愁善感了啊!这可不是好征兆。我学的那点心理学知识可不能保证治得好一位忧郁王子。” “溪如果不能照顾好自己,那就交给我来照顾。”安晨看着她轻松愉快的样子,不禁稍放下心来。 他不是一直都知道安家的人迟早都会遇到这种事,又何必再和她说谎话,说他不担心? “呵呵,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啊!你妹妹我是谁,怎么可能连照顾自己这种小事都会做不好?那岂不是贻笑大方?”溪逗趣的说,有些难为情的抽回手,扬起夸张的笑容。 他的好让她惊谎!这是她此刻惟一的认知!! 安晨静静的凝视着她,好一会儿,像想起什么,正色道:“以后离风洛希远一点,可以答应我吗?”后半段的话声音很低,好似怕她认为他带有私心,那么的小心翼翼。 “哥哥,我没有想过要靠近谁,只是在帮助想帮助的人。等别人好了,我就会离得远远的,毫无瓜葛的远远的看着他。” 溪的脸色沉静下来,淡淡的说,看向窗外。 深邃的夜,她的眼睛竟是淡淡的蓝色。 “帮助别人的同时不要忘了不让自己受到伤害,知不知道?”安晨理解的轻抚上她的头,揉了揉她头顶柔顺的发丝。 “嗯,但哥哥也要答应我不要把我生病的事告诉爷爷,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溪柔顺的点头,无力的提出条件,神情紧张的看着他。 “如果你认为你的哥哥以后有进保密局的潜质,那么你就相信我会答应吧。” 安晨似是而非的答,俊帅的面孔上有着意有所指的浅笑。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 “哇,哥哥,你还会说笑话?你的笑话好好笑哦。再说一个啊,啊?快说来听听嘛……” 溪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也不管手腕上还打着点滴,像只小老虎似的夸张地扑过来,抱着他的肩膀使劲地摇晃。 她惊涛骇浪般的袭来。 安晨左躲右闪,愣是被她整得脸上浮现有些不自然的晕红。 这个不冷不热的幽默,让她取笑了他一辈子。 那天晚上,路过病房的人都记住了里面传出来的毫无顾忌的大笑声。 透过门上的玻璃窗,隐隐约约还看到了少年脸上羞恼的淡淡红晕,以及眼底纵容的神情。 第二十三章(5) 她蓝色的青春 世界好像变得奇妙起来,兄妹俩善意的谎言骗过了细心的爷爷,骗过了事无巨细都逃不过她的法眼的张婶,他们有种小小的快乐。 只要同心协力,不是所有人都不会知道他们撒的谎? 溪为自己精湛的表演技术臭美不已,说谎时连眼睛都没眨下,还吩咐安晨只要在旁边配合着点下头就可以了,充分发挥了她的说谎天份。 清晨, 当她还在为怎么骗过神经质的采儿苦恼时,经过家中的小草坪,看见了再也熟悉不过的东西。 院中的草坪上,一辆流线形的银色脚踏车静静的停在那,新装了个车后座。 “哥哥,你是在等我吗?” 溪走过去,很意外的问,顺便把手中的背包甩上了肩膀。 “不等你这个白痴,我还能等谁?”安晨随意的摆弄着车把手,有些抱怨的她的慢腾腾。 “真的?”溪惊喜的睁大眼睛,眼中燃起一盏灯,不过马上又暗淡了下来,她自卑的说:“哥哥也和腾子千一样认为我很白痴,是吗?怎么办啊,我一定让哥哥丢脸了,要从哪里改进好呢?” 安晨一愣,心中晃动了下,看着她表演得入木三分的自惭形秽模样差点被骗。 “是啊,你让我很丢脸,要不要拿块布遮住脸再出门?”他抬手看了看表,顺着她的意思予以贬低。 “真的啊,那我把帽子再戴下来点好了,布嘛就不用了,虽然你的建议很好,可是那样就更引人瞩目了。而且我们又不是生活在阿拉伯国家,搞不好会闷出一脸痱子来的,那样你就更丢脸了。”溪跳上他的脚踏车后座上,还在不忘继续她自导自演的生活情景剧。 “再戴下来小心撞到墙壁。”安晨调侃的说,把车子用力一蹬,缓缓的驶出家门。 “没关系,为了能跟在你们这些不是白痴的人身边,我多撞几次墙都无所谓,你们多让我占点光不就赚回来了?” 溪一手抓住后座,另一只戴着白色手套的手张牙舞爪的挥舞着。 往低处倾斜的斜坡路。 一辆单车飞快的驶过人们的视野。 少年双腿修长有力,骑着单车如清风般从人群中穿过。单车后座带着一个少女,夸张的笑声吵醒了还在沉睡中的小鸟。 俊美的少年,倨傲的面部线条在少女不时的逗笑声中一点点柔化,浅浅的笑意渐爬上眉梢。 少女澄澈乌亮的大眼睛扑闪着,灵动而又些微的淘气。 欢声笑语一路飘洒,随风飘在空中。 细碎的阳光不再清冷,它温馨的带着无法阻挡的希望。 ******** 足球场里, 溪手捧着本武侠小说看着,书里神乎其神的招式让她看得入了迷,虽然她的武功也不差,也明白书里写的是虚构的,但还是忍不住被深深的吸引了。 眼睛专注的看着书上的字,偶尔还会凝神想一会,似乎心中想着那个招式耍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昨天,对不起。” 有如耳语般轻轻的声音。 翠绿的草地上,突然有一个斜斜的影子。 溪没有抬头,根本没听到有人在跟她说话,兀自沉浸在奇幻的武侠世界不可自拔。 “喂,我在跟你说对不起。” 温热的气息一点点的靠近,略带埋怨的声音传进耳朵。 阳光澄澈。 天空高远淡静。 溪微偏头,机械的抬起眼皮,望向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少年。 风洛希的头正对着她的头顶,恍若有风,他黑色的碎发在向上飘扬,神情里有种明显的歉意。 “你在跟我说话吗?”她讷讷的问,用握着笔的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处。 “笨蛋,这里除了你还有第二个人吗?”风洛希无力的骂了声,在她身边蹲了下来。 “哦,那请你收回你的道歉。”溪动了动嘴唇,淡淡的说,移正视线,又认真的研读起小说。 “你明明生气了,我真心跟你道歉你也不肯接受吗?”风洛希伸手捂住她眼睛看着的书,声音中有丝慌张。 宽大的手掌盖住了整张纸上的字。 溪不得不重新抬起头来,“我只是觉得你没必要道歉,要道歉也是我。你要我在原地等,而我没守约。” 他有点晕眩,不敢相信她的大度。 “每个人每天难免在某个时候遇到点来不及打招呼的紧急事,暂时突然不告而别是正常的,我完全能理解,更用不着去生气。” 她笑了笑,仿佛她已然全部忘掉昨天的不快了,是一个再明事理不过的好女孩。 “我昨天其实是……”风洛希看着她体贴的样子,有种掏心剖腹的冲动。 他低着头,满脸的愧色。 答应不放手,昨天他竟做出那么过分的事,丢下她一个人突然的跑开了,等他再回来找她,已无处可寻。 他不知道到哪里去找她,不知道她住哪,也从没看见她用过手机和谁联系…… 那么多的不知道,让他忽然发现,他对她的了解苍白得可怕,怕有一天因为这些不了解她会离开,远远的离开他的世界。 “不要解释。”溪想也不想的冒冒然打断他的话,不知是在害怕他说离开是因为与雪儿有关,还是她真的不在乎,反正她就是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任何解释的语言。 风洛希怔住。 “我相信你是有急事才离开,这样就够了。”她静静的向上看着他,淡淡的微笑,“你不用这么紧张,我说过的话我记得很清楚,不会忘了。”她另有所指的说,幽美的光芒无声的从眼底释放出来。 风洛希屏息,心口热热的,幸福的感觉充溢在全身的血液中。 他看着她,眼睛生了无形的爱恋,一切无需再掩饰。 微微地向前倾身,慢慢地靠近她的身边。 溪垂下头,眼神宁静的看着书本上的字,戴着白手套的手辉映着眼睛的光芒。 忽然, 温热的气息扑扇在她凉凉的脸颊上,她惊得抬头。 他就顺理成章的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蜻蜓点水一样。 温温热热的,吻轻如洁白的羽毛,却插满了希冀的翅膀。 溪脑中乱乱的,有些痴痴傻傻的,怔怔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作何反应。 “我喜欢你。” 他低柔的话语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飘过。 我喜欢你,没想清从什么时候开始,却已想着希望的未来。 有什么浮上来又沉下去,一切都变得简单而纯然。 风洛希的眼神笔直的、清晰的,不带任何阴影的注视着她。 一字一句的逐渐除去了残留的尘埃,渐次的明亮,发光。 无法再否决的事实呈现在面前,任何东西都无法让它再模糊。 溪静默如古老的窗台,心里隐隐有不安,她不会给人承诺,亦不会轻易接受承诺,只是有些尘埃被他抚动了。 天空寂静。 成了忧郁的蓝色。 是谁的心底在无声的落泪? 无奈又神伤,恍若一场忧郁的大雾,震憾了天地。 它不知该心疼谁,不知该祝福谁。 第二十三章(6) 她蓝色的青春 那天以后,溪和风洛希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她变得一惊一乍的,生怕他再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出来,那样的话她真的尴尬得无处躲藏,避无可避了。 他常常的看着前面的背影无声的笑,笑得幸福又甜蜜,喜欢这种感觉,只要和她在一起,就会觉得很快乐,好像回到从前。心底有股强烈的希望,她能够一直在他身边。 看着她为他心疼的样子,听着她体贴的话,一切都很美,美好得像沉睡中般不真实。 采儿也会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着默然沉思的溪。溪安静如常,只是颇为奇怪,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连后面最爱闹的风洛希居然也跟着安静得如水,偶尔听到透着甜意的笑。 他几乎天天到安家报到,把安爷爷哄得服服帖帖的,让溪没一天的清闲,处处受他指使。 星期天的大清早风洛希又敲开了安家的大门,拉着还在梦中游历的溪步行到车站。 两人到达车站时,同学们都已坐在旅游大巴上,兴致勃勃的东拉西扯着什么,满脸的春光灿烂。长长的行李架上大塞满了各色各样的旅行包,胀鼓鼓的。 “采儿,早啊。” 溪踏上车门,跟采儿打完招呼,朝她身边的位置走去。 “还早啊?都9点半了。”采儿用一幅“就你们最慢”的表情看了他们一眼,指了指外面升起的太阳。 看着溪疲倦得睁不开的眼睛,采儿抚上她的额头,关切的说:“你没事吧?眼睛都睁不开。” “只是困。”溪随随便便的应了声,在她身边坐下,头自然而然的向她肩膀靠去。 “你的位置在这里。” 一只有力的大手在溪的头刚沾着采儿的肩头时,很不识时务的把她往后面拖去,她直直地被扔在后排的坐位上。 “风洛希你放开,我要坐在那里,靠着采儿好睡觉。”溪喊了声,挣扎着要起来。采儿看戏似的望了她一眼,偏向外面,迎着朝阳。 “乖,不许动了哦。” 风洛希轻拍了拍溪的脸颊,捧起她的头放在他劲项。 头被不轻不重的固定在一个地方,她想挣脱也挣脱不了。 周转立刻传来一阵响应的口哨声,女生们或艳羡或嫉妒者皆有。 冷暖自知,溪想不到有什么好让他们羡慕的,而她又不能去解释,解释等于掩饰,只会越描越黑啊。 “迟溪,洛希哥好像是认真的,你要好好把握。” 采儿反过头来,表情有些不被察觉的怪异,她暖昧的朝她挤挤眼睛。 溪无语,无力的坐在座位上,跳车的心都有了。 她轻闭上眼睛,还是继续梦周公去吧,这样就不会有人再乱说什么了。 巴士的慢慢向目的地行驶,不消十多分钟已经驶离了市区。 宁毅轩忽然意识到自己还有一项活跃气氛的功能,跳出来拿着麦克风兴奋地喊起来:“现在哪位同学愿意为我们高歌一曲?如果得到大家热烈的掌声可以提出小小的心愿,我们马上就能让她(他)达成。” 车厢里一直闹哄哄的,似乎没有人听到。 就在这时候— “我。” 车尾传来采儿热烈激动的叫声。 “好,就从班长开始,要是不好好欣赏,等下你们就一个个轮流唱下去,看谁唱得最好。” 宁毅轩为妹妹拍了下手掌,以示鼓励,转而瞪了那堆兴奋得忘乎所有的小鬼们。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单中坚强……每一次…就算很受伤也不闪泪光……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飞过绝望” 溪脑子“嗡”的一声,身体猛然一震,心脏猛地紧缩,她像受到什么猛然的震憾,眼神怪异的望向握着麦克风的采儿。 采儿的嘴唇微微张合,轻柔忧伤的唱着一首属于她们曾经的歌。 “不去想…… 他们拥有美丽的太阳………我看见…… 每天的夕阳也会有变化 ……我知道……… 我一直有双隐形的翅膀………带我飞…… 给我希望…我终於…… 看到…… 所有梦想都开花……追逐的年轻…… 歌声多嘹亮…… 我终於…翱翔…… 用心凝望不害怕……哪里会有风…… 就飞多远吧……” 一曲唱罢四周异常地寂静起来,所有的目光都落在采儿淡淡忧伤的侧脸上,而她明星味十足的弯腰向大家表示感谢,依旧巧笑嫣然。 谁人没有注意到溪握紧拳头紧紧地按在胸口,嘴唇嗫嚅了几下,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大家笑靥如花的带着节奏般地轻拍着起手掌来,欢呼叫好声一片。 她淡漠地把目光重新移到了窗外,心越来越痛,有种沉黯的绝望如冰冷的海水般慢慢地似乎要将她溺毙。 …… “溪,还记得我让你听的那首歌吗?”阿姨轻轻的在钢琴边坐下,眼神温柔的看着她。 “不记得!我为什么要记得?”她目无表情的回答,凛冽的声音冷血又无情。 “隐形的翅膀……溪,以后就算是一个人也不要觉得孤单。你一直不敢毫无顾忌地展开双臂自由飞翔,只偷偷地躲在角落。其实你早就可以独自在天空翱翔。你根本不用担心会不小心跌下来,让自己伤得更惨,因为没有我接着,你还有雨,他会保护你……”阿姨微微的一笑,温柔的似水,融化了玻璃窗上的冰棱。 但没打动她的心— “啪!啪!” 车厢里再次响起热烈的鼓掌声,采儿霸着麦克风又唱起了一首不知名的歌曲,同学们都在她的带动下,不是摇头晃脑的跟着哼唱,就是手舞足蹈地在过道里蹿来蹿去,就连宁老师也像个大孩子跟着一起闹。 “你怎么全身冰冷,感冒了?” 风洛希敏感的察觉到溪的异常,担心的问,轻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冰凉冰凉, “没有。”心从没热过,又怎么会在乎其他地方是冷是热。 溪睁着毫无生趣的大眼,嘴唇翕动。 “你就不能像别的女生样正常一下?” 风洛希略带不被人依靠的不满情绪,手还是体贴的为她关上打开的车窗。 “洛希,稻草人会一直孤单……”溪没头没脑的冒出一句话,眼睛黯然神伤。 “呃?你说什么?” 他愕然,摘下耳机塞到她耳朵上,试图听清楚她刚才究竟说的是什么。 她淡淡一笑,轻轻的靠着他的肩膀。 风洛希仿佛明白了什么。 “好好睡一会儿,到了我再叫你。”他在她的耳边低语道,“以后你不会孤单了,我想一直守护着你。” 低低的声音带着深沉的爱恋,仿佛是宣誓一般。 低沉的嗓音,像鼓样轻击了下她的心房,发出咚的一声轻响。 路边稻田里,干枯的稻草人独自守望着荒芜的田地。 溪不由自主地向窗外望去,仿佛那里藏着一颗冰冷寂寞的水晶心,窗外的一切顿时让她感觉朦胧凄凉,孤寂得惹人落泪。 **** 到达目的地后,大家把行李放在借助的民宿里,就三三两两的结伴爬山去了。 溪没有等谁,一个人偷偷地离开了集体,远离了同学们的视线,然后塞了张纸条给老师。 登高望远,会使人心胸开阔,变得宁静安然。 她想好好的静一静,或许能想通一些事情。 云梦山的晨雾还未散去。 山顶的空气有些冰冷,湿气更重,可是,薄薄的一层雾气又像夜晚的月光皎洁,景色整个柔和起来,雾气朦胧,仿若仙境。 气息缓和,溪凝神环顾四周,雾色阻挡了她的视线,不能远望。 她的心很平静,一步一步,她像像着了魔般向悬崖的方向走去。 悬崖边一块绿茸茸的草地上,躺着一个少年,雾水沾湿了他的头发,栗色的碎发柔软、服顺,整个人晕在淡淡的薄雾中,没有了往日的嚣张跋扈神情,多了份柔和的气息。 “莫卡,你找死啊,我不是告诉你不要来烦我?” 陌生的呼吸声,地上的少年郁闷的暴吼,翻身坐起。 转头,他望着她,恼怒的神色被吃惊替代,怔了下后,又恢复一贯的凶恶表情。 “腾子千。”溪轻盈的迈动脚步,站在他不远处停下来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我是不是又哪里惹到你了?你好像不高兴见到我。” “没有。”腾子千微闭着眼,冷硬的挤出两个字。 “可是你明明就有啊!”溪一脸不相信,指着他的眉头,说道:“你知不知道自己每次不开心就喜欢皱眉头。而你刚才就有,紧得都快皱到一块了。” “你很烦耶。”腾子千很不耐烦的说,掩饰性的侧了下身。 “呵呵,被我说中了吧!”溪得意洋洋的笑,有种捉住别人小鞭子的畅快。 过了一小会儿,她瞅着他,低声说道:“我们算不算朋友呢?如果我真做错了事惹你不高兴我道歉,你不要再皱眉了,有损形象。” 长长的睫毛欢快的颤动,调皮的笑意飘浮于潮湿的空气中。 “吵死了。”腾子千没好气的回了句,干脆在耳朵里塞上棉花。 “喂,你别睡嘛,聊聊天啊。对了,我哥怎么没来?”她不依不挠,在他耳边吵吵嚷嚷的,看到他又想到了自己的哥哥,不禁奇怪的问。 “你还记得他?”腾子千这次总算有点想搭理她的反应,他反过头来,勾起唇角,讽刺的笑。 溪不解。 他没好气的白她一眼,声音生涩,开口说道:“你是他妹妹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不客气的语气里有种打抱不平的意味。 “哦,那小莎最近好不好?哪天你带她出来,我们一起出去玩啊?” 溪决定不跟他计较,想到他也许是因为妹妹又有什么状况而引起心情不好,情不自禁地好心提议。 患有自闭症的人多接触下外面的世界自然而然就会好了。 “你烦不烦?”腾子千凶狠的瞪她一眼,背过身,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她用不着你操心,还是先担心你自己,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还想管闲事。” 溪一愣,噎得再也不敢说半句话。 她真的有他说的那么差? 远方山势峥嵘,远离了城市的暄嚣,这里的一切有种别样的宁静美。 草叶柔软, 心沁凉。沉默良久, “你回去,回去照顾晨,就算再怎么喜欢风洛希,也不可以把晨忘了。” 腾子千坐起身来,腰板挺得笔直,紧紧的凝视着,像在逼迫她妥协在他的话下。 “哥哥很不喜欢他?不……”溪似乎听出一丝端倪。 “你不要胡乱揣测晨的心思,世上没有比他更好的人。”腾子千无礼地截断她的话,眼神冰冷。 她怔住, 他的表情从未有过的严肃和认真,让她觉得自己该心虚,该反省。 气氛好似凝重起来。 “等待是痛苦的,被等待才是幸福的。”腾子千愤愤的说,跳起身来站好,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沉默半晌。 他喘了口气,像下了好大的决心,幽幽的说:“不要让晨伤心,你才是他最疼爱的人。就算是妹妹,你也应该尽力把妹妹的责任做到最好。我不希望他的等待换来的是张长期空白支票,那样的话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高傲的高影迅速消失在雾茫茫的山林中,透着点点难以言喻的落寞。 气氛因为这句话急转直下,顿时下降到冰点,草地上静悄悄的。 溪震惊的睁大朦胧的眼睛,微薄的嘴唇轻轻张合,可就是说不出话来。 她心里忽然闪过一种莫名的感觉,仿佛有什么地方痛了一下。 雾气越聚越多,仿佛是被忧郁的气息招引而来,浓烈的雾气让站在柔软的草地上的她慢慢幻化成一团飘渺的白雾。 第二十三章(7) 她蓝色的青春 豆大的雨滴打在葡萄架上叭嗒叭嗒作响,枯黄的果叶无声的诉说着秋天的无情。 光滑的竹子,水顺流而下,在地上汇聚成一条条的小水流。 溪在山顶发呆了好一会,才猛然醒悟般,毫不迟疑的跑回了家。 没有任何的犹豫,她头也不顺往家的方向奔跑的样子落入风洛希的眼中,他怅然若失的怔在原地。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溜走,让他心生不安。 回到家时,雨下得更大了。 溪没有带伞,一路风尘仆仆的往家赶,淋成了落汤鸡。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后,才觉全身都舒畅不少。 她穿着拖鞋吧嗒吧嗒地从浴室走出来,草草擦着未干的头发。 张婶还在客厅里碎碎念,从进门时起就唠叨开了,不明白她怎么还没累? “小姐,你们这是去打仗了还是玩啊?就没见过这么个玩法的,淋成这样?”她拎着溪的湿鞋子,啧啧的砸着嘴,一脸无奈的摇着头。 “呵呵,张妈要是你累了就休息下,我自己也可以做的。”溪笑咪咪的说,边擦着湿嗒嗒的头发,边亲热地凑到她身边。 “那怎么成?要是你病了,老爷和少爷又该心疼了。”张婶想也不想的拒绝,理由充分, 她用不能理解的眼神看着溪,叹息道:“哎,你们这些孩子真让人操心,淋雨有什么好玩的,还不亦乐乎?” 吸水拖把在地上来回的擦着地板,吸干地上的水渍。 “家里漏水吗?” 溪疑惑的看着地面,光亮的地上积了一滩滩的水,水光明晃晃的。 好像是从她未进门就有,直从大门口延伸到楼上去了,楼梯板上沾了水显得光滑锃亮,估计有摔跤的可能。 “漏水?”张婶不解的重复她的话,看了看旋转楼梯,又轻叹了口气:“也不知怎么了?在你还没回来之前,少爷一个人站在雨中站了几个小时,一动不动,回到房间后到现在还没出来……” 溪愕然。 哥哥无缘无故地干么傻站着淋雨? “我去看看他。”不待张婶说完,溪一溜烟蹭蹭地跑上楼,步伐急切得隐蕴着不安。 二楼寂静无息。 “哥哥,你在不在里面?” 溪站在安晨的卧室门口,轻唤了声,伸出手指轻轻地叩了叩门板。 心底有丝期待,住这么久竟没进过他房间,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一分钟过去了,里面静悄悄的,没半点声音传出来。 难道他睡着了? “我进去了……”溪轻声轻脚地走进去,转动门把手,先探了个头进去。 外面天色阴沉, 房间里却亮得如白昼。 白色的纱窗、白色的衣柜、床上的用品也是白…… 整个一白花花的世界。 乌黑的眼珠转了个圈,就没找到半点其他颜色的用品—— 除了安晨的头发、眼珠是黑色,还有就是胸前那串项链上的蓝宝石了。 静得可怕,有股沉重的气息缓缓流淌其间。 溪蹑手蹑脚的走到他床边,静静的凝视着他的睡容。 他很安静很安静的睡着。 细密的长睫毛遮住了漆黑的眼眸,几缕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略显凌乱。 比起平常的服贴发丝,现在看起来更好看。 薄薄的嘴唇微抿着,似乎很柔软,只是有点显得太苍白呢? 溪伸出手探向前,摸了摸他的脸。 柔软的触感,很舒服。 白皙细腻的肌肤比女孩子还要滑润,还有淡淡的红晕。 掌心怪异的感觉忽然传来,热热的,有点烫手。 难道……? 溪慌忙用另一只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与覆在他脸上的手心温度进行比对。 发烧了? 她潜意识的想到这个词。 凉凉的手背立刻贴上他的额头,额头烫得惊人。 “哥哥,起来。你怎么了?”溪半蹲着,惊痛的呼喊,趴在床沿边去摇醒他。 她怎么那么笨,他不是说常睡不着,又怎么可能睡得那么香甜呢? “你回来了。” 安晨无精打采的睁开眼睛,微微的张了张嘴,声音嘶哑暗沉,有种干涩的味道。 “什么时候病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溪伸手扶起他,加重了语气,恳求地看着他。 “这样很好,终于睡着了。” 安晨声音有些疲惫,优美的唇线有丝很浅的笑意,苦涩又无奈地满不在乎着。 疯了! 哪有人故意生病就为了睡着觉的,他不晓得会让人担心吗? “你这个坏蛋,是想让别人对我指指点点吗?天天住在一起却连你病成这样也不知道,别人会怎么看我?”溪向前倾身,双手按住他的肩膀,用很委屈的腔调说,连她都不知道怎么变成委屈是自己。 “对不起,我只是……”安晨心一紧,张着迷朦的双眼,愣愣的看着满眼忧虑的她。 他失措的伸出手,拨了拨她垂下的头发。 “只是不想让我担心?”溪歪着头问他,恼怒的气息在眼底凝结。 他沉默不语的样子让她有气,怎么可以事事让他一个人担心,她就不能为他担心吗? 她气愤的叉着腰,怒目瞪向他:“你怎么当哥哥的?所谓妹妹,不就是有难时可以让你免费使唤的吗?”她的阐述有些滑稽可笑。 “呃?” 安晨十分茫然,凝望着她的眼神仿若隔世,气势汹汹的她轻而易举就让他心生紧张。 溪挫败的叹了口气。 真是败给他的,她主动请缨,居然不晓得利用,还得她自己使唤自己。 他脸色苍白,难受地蹙着眉头,自然的流露出生病的人该有的脆弱。 “乖乖躺好,我马上就来,不许睡着了。” 溪命令似的说,把他按倒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 她站起身,跑出了卧室。 不一会儿,抱着一堆物品重新冲进了卧室。 体温计、冰袋、感冒药、面包…… 溪双手一扬,手里的东西一古脑儿全抖落的他床上,唏哩哗啦的。 “嗯?”安晨傻眼的看着那堆像小山样的东西,比去郊游还带得充足。 “呵呵,你别不信我,以前阿…”溪兴奋的提起话题,说到阿姨又猛的咽了下去。 她微笑了下,转移话题:“放心好了,吃了我的药你明天就好了。” 安晨迟疑地望着她掌心的药,眼神复杂的在狭小的地方流转。 “哥哥不相信我的医术吗?” 溪小声问,手掌微侧,药丸缓缓从她掌心落入他的掌心。 “小时候很苦吧。” 安晨凝望着她,突然小声地说了句与询问无关的话。 呃?溪猛地抬头,讶异的神色一闪而逝。 他默默的抬起手腕,把药倒入口中,端起床头的水杯喝了一小口水。 喉结微微的抖动,苦涩的药滑了下去。 “给,吃点东西。”溪把几块面包塞到他手里,惭愧的低着头:“我不会做饭,只能给哥哥吃这个。我怕进厨房被张婶骂,以前雨哥哥家的厨房好几次都被我差点烧了。”忆起往事,有种恍如昨日的错觉。 “他对你很好?”安晨问得很轻,睫毛微微地抖动着,嘴唇轻轻地颤动。 溪察觉失言,意识到刚才说到雨哥哥了,但心里也忍不住有点小小的伤感。 气氛有瞬间的怪异。 “啊,哥哥到底吃不吃?再不吃我就要吃了,反正我也饿了。”她抢过他手中一块面包,狠狠的咬了一大口。 对不起,她不能跟他谈起她和雨哥哥两个人的过去。 那个过去有快乐亦有不堪回首的往事,只有他了解,完全的了解。 房间里静静的。 “让我靠靠。” 正当她还在出神之际,有毛茸茸的东西弄得她脖子痒痒的,他身上散发着沁人的凉意,她身形不由一震。 安晨的头微侧,无力的靠在溪的肩头,身体的不适在加剧,他却安心的轻闭上眼睛,遮住了眼中冲不破的寂寞雾气。在迷蒙的雾气中,她才是他唯一的阳光,不是太耀眼,但温暖了他所有的世界,所有……现在他靠着她,惊觉有人依靠的感觉竟如此美好,让他心生贪恋,想着病痛就算不消失也无所谓,只要靠着就一切都好。 溪再也不敢动,听着他轻不可闻的呼吸声。 她的头靠向墙壁,静静的看护着他。 第二十四章(1) 永远有多远? 第二天早上。 溪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走下楼梯,视线不经意的瞟向餐厅,竟发现常在早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都在吃早餐。 她慢吞吞的边下楼,边特意注意了下安晨的脸色。 心底有些不好意思,大早醒来才知她霸占了他的大半张床。 也不知他昨晚睡了没有? 安晨微低着头,静静的喝着牛奶,安静得仿佛他根本不存在。 她暗自欢喜,他现在看起来气色不错,虽然没那两抹可爱的红晕略显得苍白了点,但起码眼睛里的神采一如往昔。 “小溪,快点过来吃早餐。”爷爷微笑着向她招手,指了指放在他们旁边一份未动的早餐。 “不用了,爷爷。” 溪回以微笑,取下挂在墙壁上的书包,走到玄关处穿鞋。 反正也从没习惯吃早餐,从搬回家后都是骗张婶说她喜欢在外面吃,其实根本是没吃。 如果是以前,雨哥哥虽然嘴上不说,但会在路上变出热呼呼的早餐…… 唉呀,她怎么又想起雨哥哥了? 溪狠狠用拳头揍了自己的脑袋一下。 想什么呢?回去后就能看到哥哥了,但一切绝对不能和以前一样,以后她是个完全独立的人,只有她照顾别人,勿需他人过多的照顾。 “不吃早餐怎么行?时间不是还早。” 爷爷放下刀叉,严肃的看着她,有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她踌躇满怀,既不想让爷爷担心,又不想难为自己。 “老爷,小姐从住进来起,就没在家吃过一次早餐,一定是因为我做得不好,才到外面去吃的。”张婶神情暗然,絮叨着进行自我检讨。 溪无语,真不知张婶是来帮她,还是来害她的。 “你喜欢吃什么可以跟你张婶说,她的手艺一向很好。” 爷爷听了颇感意外,心里又觉自己整天忙于公事,疏忽于关心他们兄妹。 “不是这样的,是因为今天要考试,我想去早点。” 溪急忙解释,怕惹得一家人不开心。 但她的申辨也等于掩饰,害她提着鞋子穿也不是,不穿也不是。 “就算考试也得吃饱了再去,你哥哥都还在这里。” 爷爷加重了语气,像是快被她弄得生气了。 溪面有难色的站在原地,求助性的望向安晨。 安晨没有看她,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唇角,起身面向爷爷,说:“爷爷,我们先走了。” 啊,他说我们先走了? 她还以为他也会拖着自己去吃什么早餐呢,真是太好了。 溪兴奋不已的睁大眼睛。 “还不走?” 安晨走近她,低低的问了一声。 还没等溪回过神,她的手被他很自然地拉起,他带着她走出家门。 平坦的青石路面。 微凉的秋风徐来。 带着惬意的凉爽感。 安晨悠闲地在前面走,手里面提着她的背包。 溪疑惑的跟在安晨后面,书包在他手里,她无物一身轻。 很奇怪他今天没骑车,似乎也没搭公车的打算。 “哥哥,你现在好点了没,要不要再休息一天?” 溪缓缓的抬起头,语带关切的问前面的人,蓦然间,才发现前面空无一人。 怎么他走路都无声无息的? 太不够意思了,要先走都不打个招呼。 天空淡蓝,纯净得没一点尘埃。 溪静默的望着天空,望着望着,眼皮忽然不受控制的跳动起来。 她用手按住不停地抖动的眼皮,心里莫名的生出不安的感觉。 这时, “快吃吧,今天要考一天,会很辛苦。” 几块黄澄澄的面包出现在她眼前,黄金色的面包片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溪顺着拿着面包的手慢慢向上看去,熟悉的面孔清晰的映入她清澈的眼眸。 安晨的手滞了下,她望着他出神发呆的样子让他悄悄有些不自在。 “不谢了,哥哥。” 溪嫣然一笑,不客气的接过面包,以免浪费他的好意。 浓郁的奶油香,光闻着肚子都饱了,最令她开心的是面包是椰丝味的---她的最爱。 安晨释然,她现在的性格不再乖张、冷漠,柔顺的她更让人想靠近,关心她的一切。 “对了,哥哥,你今天要加油哦,给我拿个第一回来。” 溪美滋滋的吸着菠萝味的酸奶,突然吩咐式的说了句。 “你呢?”安晨微侧头,不紧不慢地反问她,眼神懒洋洋得,透着丝迷蒙的漂亮。 “我啊?呵呵,只要过得去就行。”溪耸耸肩,无所谓的说。 这次考试是为了争取大学的免试资格,而她这个博士生当然不能去阻挡别人的前程,浪费了一个指标多可惜。 她会很好的让分数控制在80分,那样才不会引人注意。 要想控制得好,也是一门学问,得有运筹帷幄的心思。 既不让老师看出破绽,还得为自己找好借口。 “你喜欢就好。” 安晨伸出修长的手指,轻拨动她垂到眼睛上的头发,拢到她耳朵后面。 真是体贴的哥哥! 该死的风,要不是有帽子她的头发肯定吹得乱糟糟了,差点就沾了面包上的油。 溪笑咪咪的看了他一眼,笑容纯净、天真。 她低头吃面包的瞬间,没看到他眼底淡淡的笑意及忧虑。 很想生活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 没有伤痛, 没有隔阂, 心思单纯的彼此关爱着,互相依靠着…… 这才是他想要的永远啊…… 幸福不要再飘远。 可是, 永远到底离他有多远…… ****** 白色的教学楼前, 溪微低下头,像在沉思什么,步伐散漫悠闲。 突然,有什么不明物体重重的拍了一下,她只觉肩膀一沉。 微风轻起, 淡淡的香薰味沫浴乳香飘进鼻孔,纯净而又淡雅。 “采儿,今天没问题吧?咳……”溪反射性的抬起头,慢吞吞地转过身,话就那样噎在了喉咙里。 清亮的眼睛闪烁着惊骇的神色。 她张口结舌的愣在那里,人像被某位武林高手给点了穴。 红色的采儿不见了。 她头戴了一顶咖啡色的宽边圆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长衣长裤把娇小玲珑的身材包裹得严严实实,最搞笑的是眼睛上还戴了幅茶色的墨镜,浑然一个女特务。 “怎么样?我这身打扮酷吧。”采儿下巴一扬,显摆似的围着溪转了个圈。 看到后面的少年,忙乐呵呵的跟他打招呼:“晨哥哥,早上好啊!真是羡慕迟溪,有个这么好的哥哥。”她一脸羡慕的盯着安晨手中的背包。 “早。” 安晨礼貌性的点了下头,拍了拍溪的背,侧身把包递给她,临走不忘叮嘱一声:“慢点吃,我先上去了。” “嗯。”完全处于极度震惊当中的人傻不隆冬的轻应了声。 直到安晨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采儿八卦的本性又发作了。 “迟溪,你真是幸福死了。他对别人那么冷酷,对你却好得不得了,要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那是同一个人耶。”采儿捧着可爱的娃娃脸,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安晨离去的背影,一幅嫉妒得要死的样子。 “要是我哥也能这么好那就好了。”她向往的眼神里清清楚楚的写着‘什么时候我能在安晨身上写着采儿是他妹妹的标签?’ “是呀,我真是幸福得快要死了。”溪顺应潮流,学着电视里的女人娇声娇气的应承。 她身子歪歪斜斜地扶着采儿的肩膀,笑吟吟的装出一幅幸福得快晕倒的样子。 “别身在福中不知福,老师对你不好吗?”她冷不丁损了好朋友一句。 “好是好,不过他要是不出现在我眼前就更好了。”采儿嘟起嘴,很不知足的说。 溪无力的哀叹,果然到哪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 唉,事实上宁老师那种哥哥才算得上十全十美的哥哥,幽默、机智,让人能放心去依赖。 “是谁一大早就不希望见到我啊?” 慵懒的声音从花坛里传来,轻幽幽的荡进她们的耳朵里。 宁毅轩双手插在裤袋里,像个幽灵样忽然窜到她们面前,衣服松散的挂在身上,起着几条褶皱。 “哥哥,麻烦你下次出来先打个招呼,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采儿惊魂未定的拍着胸口,口气不悦的埋怨着。 “要是你不做亏心事怕什么?” 宁毅轩揶揄的笑,伸手去摘采儿的墨镜。 “呀,你干什么?那是我的东西。”采儿手忙脚乱地跳起去抢不翼而飞的眼镜。 很不幸,一个是篮球运动员的身高,一个是娇俏玲珑的弱女子。 谁输谁赢,不看也知道结果如何。 采儿心急的猛朝溪使眼色,再怎么样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强,况且她哥哥对溪是不一样的,很欣赏的那种。 某人很不给面子,对求助的目光视而不见。 “别以为我不晓得你打什么主意,老老实实去考试,谁叫你平时不努力。”宁毅轩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妹妹,不直接挑明。 然后, 他趁采儿不注意把帽子和她的口袋全翻了个遍,一堆小小的纸片被他收入囊中。 溪愣住,有点不可思议地睁大清澈的眼眸。 纸片从眼前一晃而逝,但她还是看清了那密密麻麻的字。 采儿是想作弊才穿得这么怪,就连墨镜和帽子里还都带无线电通讯。 “谁叫你们要求那么高,以为每个人都是天才吗?”采儿面露愠色,不服气的撅起嘴,气得直跺着脚。 溪心中一动,不禁也赞同采儿的做法,宁伯伯太苛刻了。 采儿成绩虽不是很好,但也是中上的,不是逼入绝境根本没必要干像作弊这种不光彩的事。 “丫头,这是为你好,以后就知道了,就算是天才不还得努力吗?” 宁毅轩语重心长的说,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睛意有所指的看了溪一眼,说完他揣着那堆东西咻的声就不见了。 气氛有些凝重。 “有些事不是努力也没用吗?”采儿颓丧地低着头,垮下肩膀,轻轻的话语像是在自言自语。 她晶亮的眼睛里好像有丝悲伤的情绪。 潜移默化般感染了溪的情绪。 她张口正想去问个明白,一个趔趄,身子被突然涌进来的学生挤到一边。 溪潜意识地拉过有点痴呆的采儿,两个人站在角落。 第二十四章(2) 永远有多远? “哇,是那个名模夏天耶!” 这时,一股香气扑面而来,溪微微皱眉,觉得这股香气出奇得熟悉。 身边的人,似乎都被某种具有魔力的东西所吸引,竟然都呆呆地看向同一个方向。 耳边传来一声惊叹,一石激起千层浪,几乎所有的男生都把头扭了过去,企图搜寻那一抹优美的影子。 “天啊,她怎么会来我们学校。” “什么啊,不晓得就不要乱说。她可是个四栖明星,很棒的,是全国乃至全世界男生的梦中情人。” “好耶,以后就能和大明星近距离接触了。” …… 不知是谁带头,呐喊声、尖叫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明阳的学生陷入莫名的狂热当中。 夏天? 是她熟悉的那个夏天吗? 溪的脑子飞快的转动,全身像触电般打了个激灵,面部线条紧绷,进入了警戒状态。 她微微地抬头张望,灵动的双眸中染上了清冷的光芒。 不远处的石路上时,一大堆记者围着一个身材修长,体态优美的女孩向教学楼走来,由于她戴着鸭舌帽,遮住了脸庞,使人看不清楚她的样貌。 “她…你们看……她是不是像那个失踪了的夏雪?” 人群中不知是谁惊惧的喊了声,一根细长的手指颤悠悠地指向被众星捧月般簇拥着的女孩。 “天啊!真是的她,学校不是宣布她死了吗?” 有不少高三的男生已经认出了那个人,脸上全是幅像活见鬼的不敢相信的样子。 女生们目瞪口呆,满脸惊骇。 夏雪=夏天? 她怎么会是她? 要是那样,夏天不就是风洛希念念不忘的人? 溪忽然觉得很烦。 心底有种不祥的预感,也许平静的日子结束了,有些东西会随着她的到来失去。 周围乱糟糟。 “雪儿?”采儿从刚才的难过当中抽离回来,当目光触及到不远处的少女时,染上了吃惊的光芒。 她惊疑的小声叫了声,脸上也是匪夷所思的表情。 溪愣怔在墙角发忤,连抬头察看的勇气都没有了。 怎么办? 难道夏天真的是夏雪? 为什么她连抬头证实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是夏天,她要怎么办? 她是冲着她来的,还是冲着他们来的? 一股难言的情绪聚集在心头,似在慢慢地涌动。 溪盯着地板,周边闹哄哄的喧杂声,她的眼神越来越冷漠。随着心的冰冻,她所感觉到的教学楼前一下子变得安静无声。 …… “听说国际著名大导演斯特尔找你演戏,怎么会突然回国呢?” “在国外发展不是更能提高你的知名度吗?” “为什么会选择这所学校读书,而不去比这盛名的劳文学院?” …… 记者们像苍蝇一样举着话筒七嘴八舌的提问。 “各位记者朋友,请回吧。谢谢你们这么关注我,但这里是学校,我不希望我的到来给别的同学带来坏的影响,所以请你们以后也不要再来这,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跟我的经纪人联系。” 耳边传来好听的声音,轻轻柔柔让人如沫春风。 溪凝神静听,耳朵微微地动了下,伴随着那声声让人沉迷的嗓音,她的眼睛瞬间凝结成冰,面色冷然。 “你们还在这干什么?还不快去考试。” 平地一声吼,震耳欲聋的训斥声吓得同学们恍过神,惊怔了下,纷纷作鸟兽散。 “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采儿浑然未觉教导主任就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搞不清状况的自言自语着。 “快走。” 溪猛地紧握住她的手,拖着她混入渐稀的人群中冲向教室。 不经意间回头,看到了那双最讨厌的眼睛,很漂亮的眼眸里全是阴险的笑。 一道冷光在横向穿越阳光。 溪冷冷地瞟了她一眼,嘲弄的勾起唇角,不屑一顾的冷哼。 没什么可以打倒她,即使这里没有雨哥哥,她也不会怕的,现在的她是当年那个自己的进化版。 “雪儿?” 恍若置身于梦中的低低昵喃声,声音微带着不真实的颤抖。 一个人影穿越过人群,直直地冲向花坛边那棵茂盛的樱花树下。 空气像是裂了一道口子,刮起了寒冷的风。 是什么在流失? 一点一点的,越来越稀少,还来不及凝结就破碎了。 有什么东西沉入了冰冷的湖底,发出哗地一声闷响,再无回转。 伴随着飘落的樱花叶, 树下的女孩像蝴蝶一样华丽转身,姣好的面容是轻柔无害的笑意,温婉的眼神似春天的碧波,盈盈的映照着百花盛开的美好姿态。 枯黄的树叶不再需要黯然失色,仿佛突然染上了一层金色。 铺了一地的落叶眉开眼笑,成了一张华贵的地毯。 凝脂赛雪的肌肤,高挑的身段。 女孩穿着穿着浅绿色贴身剪裁的长裙,优美脖颈上戴着白色珍珠项链。 她静静望着走来的男孩,巧笑嫣然的容颜说不出的娇艳妩媚。 阳光灿烂起来。 柔和的光芒照在她脸上,衬得雪白的皮肤更显娇嫩,白里透着水润的红色。 风洛希一步步的走进她,他凝望着她,然后在离她有十米的地方停下,再也不向前走动一步。 恍若中间隔着条无形的沟壑,他不敢去跨越,怕踏过去后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幻影。 气氛显得有些古怪紧张。 “夏天小姐,他是谁?请问你们什么关系?” “这次回来是不是也与他有关?” …… 记者们敏感的扑捉到两个少年人之前不同寻常的眼神,原本准备散去他们又一窝蜂的包围了上来。 “我这次回来只是想找回对我最重要的东西和人。” 被包围在中央的夏天微笑着淡定自如地回答记者们的提问,温柔的眼神却始终注视着对面的男孩。 “咦,这不是凌风集团的少爷?果然是郎才女貌。” “风少爷,请问你们是恋人关系吗?” “什么时候开始的,可否透露下,夏小姐所说的最重要的人就是指你吧。” …… 嗡嗡的嘈杂声从窗外传来,还有相机咔嚓地响个不停声。 “迟溪,你没事吧?”采儿迟疑的问,拉了拉溪的衣角。 她站起身,娇俏的面孔上出现怒意,气愤的说道:“什么郎才女貌?你才是洛希哥将要订婚的人……” “采儿,别说了。他跟谁在一起与我无关,你别忘了我当初是怎么告诉你的。”溪打断她的话,声音里没有起伏的感情。 “可是你看起来不好。”采儿忧心忡忡的看着她泛白的脸庞,还想再说些什么。 “可能昨晚照顾哥哥没睡好,等下就不会了,我们进教室吧。”溪强打起精神,努力冲她挤出丝微笑。 转背,她的眼神里带着冷漠的寒意。 该来的都来吧,是福是祸都躲不过。 她又何尝闪躲过? **** 教室里,同学们神色紧张的看着前面,手中的笔握着紧紧的,不少人在做着深呼吸,试图缓解紧绷的情绪。 宁毅轩从讲台上走下来,左手腕上悬垂着一沓厚厚的试卷。 呼吸凝重。 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 采儿单手撑着脑袋,眼睛瞟着天花板,愁眉苦脸的咬着笔。 “洛希到哪去了?你们上来时有没看到那小子。”宁毅轩走到窗户边,抽出两张试卷,看着她们后面的座位空荡荡的,不禁奇怪的问。 “走了。”采儿无精打采的咕哝一声,像在发泄什么不满的情绪,用力的削着铅笔,十多厘米的铅笔都快被她削没了。 “走了?等下就不能进考场,他还跑到哪去了?”宁毅轩吃惊的张了下口,探寻的望了下窗外,在风洛希桌位上放下一张试卷。 “老师。” 在宁老师准备回讲台时,溪忽然出声叫住他,眼神略带请求的问:“能不能一起考完?” “嗯?”宁毅轩疑惑的回过头,手中试卷雪花一般白,掀起了一阵小风。 “我是说能不能把所有课程在没有休息的情况下一起考完。”溪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又解释了一遍。 “迟溪,你干吗?八门课诶,一起考那还不考成浆糊。”刚写好姓名等基本信息的采儿惊讶的抬起头,停下了准备埋首做题的手。 溪不以为然的笑笑, 她从没告诉过采儿自己所有的事,难怪她要惊讶得大叫了。 “好啊。时间二个小时,够了吗?”宁毅轩颌首,抬腕看了看表,敲定了个他认为很合理的时间。 “差不多了,谢谢老师。”溪轻轻地点头,感激的笑了笑。 “还有什么要求没有?”他好心的问,总觉她今天很不正常啊,说不定会让他有意外的收获也不一定。 “有啊。”出乎意料的,溪淡笑着坦然接受了他的好意,来了这么久都没怎么出去,干脆今天考完就去放松下吧。 “上次老师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吗?不如今天就去怎样?”她语带提醒的说,用很真诚期待的眼神看了看老师,转头问采儿:“采儿,下午考完也加入到我们的队伍吧。” 采儿错愕的张大眼睛,用一种很不解的眼神瞅着她。 “ok,保证让你意想不到。” 宁毅轩愉悦的打了个漂亮的响指,然后跑出教室去拿试卷去了。 一道难以理解的目光射来。 “你如果生气干吗不说出来?为什么要跟哥哥出去?他整天就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采儿凝视着溪,眼睛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嘘’ 溪伸出修长的手指,食指轻轻地抵在唇边,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采儿看了她好一会,似乎因为想不到有什么可以劝动的理由,无可奈何的放弃了再劝说下去的念头。 教室里很安静。 沙沙的写字声清晰可闻。 不一会儿, 宁毅轩就从教导处拿着十二张试卷放在溪书桌上,每张有半米长,题目正反两面都有,看得她直傻眼。 做完这么多试卷估计比考博时还会要累。 打开窗户,微风吹进。 溪深吸了口气,振奋精神伏在书桌上。 没什么可以难倒她的,不是吗? 整个人完全沉浸在题海中,笔尖在纸上不停的唰唰写着,浑然未觉身边有任何的动静。 她像处在真空世界,没听到什么声音,更没人陪伴,却也自得其乐地做着想做的事。 时钟在墙上滴答滴答的走动。 一秒又一秒…… 一分又一分…… 直到钟的时针和分针成90度直角的位置,空荡荡的教室里响起一声如释重负的吐气声。 试卷上一片片空白的地方全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解题的地方工整而又简洁。 溪放下手中的笔,左手握着右手的腕部,活动着累得又酸又胀的关节。 “做好了?” 身后传来一声询问声。 “嗯。”溪拿起全部的试卷交到不知道在她身后站了多入的老师面前,疲倦的脸上扬起自信的笑容。 “嗯,不错。” 宁毅轩接过试卷,目光在填满答案的地方大致扫了遍,禁不住赞许的点头。 教室里悄无声息。 溪眼珠轻转,环顾了下四周,才发现偌大的教室除了他们两师生,再无他人。 看了看表才9点半,比预期的时间要早了很多。 “走吧。现在就带你去放松下。” 宁毅轩抱起一堆试卷,走向教室门的方向,回过头来喊她。 “…啊?…好。” 后面的人迟疑了下才闷闷的回应。 现在就去? 可她好想睡觉啊! 但是她先提出来,事到如今总不能反悔。 关门声震得黑板上的粉笔灰肆意在空气里飘扬。 前面的书桌上落了一层白白的灰。 一如某人即将封闭的心,蒙住了原本的光芒。 第二十四章(3) 永远有多远? m.q俱乐部。 溪瞠目结舌的看着眼前的高大建筑物,脚步停在门口不敢再前进一步。 她做梦也没想到宁老师会带她来这种鱼蛇混杂的地方。 m。q是国内最富盛名的一家集休闲与娱乐于一体的俱乐部,来这里消费的人大多是成功人士,尤其以男性居多。 光入会费就要80万元人民币,高昂的费用令人咂舌。 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像什么高尔夫、网球场、保龄球场……最有名的是酒吧,据说这里的调酒师调出的酒堪称一绝,只要客人说得出是什么口感,他就能让客人百分之百满意。 宁毅轩看来是这里的常客,他熟门熟悉路地带着溪七拐八弯地穿过那些装饰很豪华的过道。 迂回的过道简直就像个迷客样,却又令人有种好奇心,想去一探究竟。 不消一会儿,他把她带到一条走廊的尽头,两人在门边停住脚步。 “好好在这玩啊!这里可都是精英中的精英,跟他们聊聊天也许会有不错的收获哦。” 宁毅轩眨眨眼睛,脸上充斥着促狭的笑意,长脚向侧边一迈,一个转身飞快地闪入一扇门内。 “喂,老师。你怎么可以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溪慌忙追过去,质问他的不负责任。 暗红色的门怎么都推不开,她使劲拍了拍门板,里面的人毫无反应。 还说带她来玩? 真是不负责任的老师! 她不解气的对着门板踹了几脚,双眼冒着怒气冲冲的火焰。 半晌。 一个高大的身影向她走来,他一眼看到了正在生闷气的她。 “小姐,你也不高兴吗?”(西班牙语)陌生的声音略带苍桑的感觉,仿佛在寻找知音般不确定的询问他的同类。 溪踹得正高兴,听到有人操着很久没接触过的语言,她不禁惊奇的抬起头。 一个年龄大概在60岁左右的男人,只是他的脸让她有种似曾熟悉的感觉,。 斑白的头发如银丝般闪着淡淡的光泽,他深陷的眼眶里有双绿色的眼珠。 他看着她,憔悴不堪的脸庞扬起友好的微笑。 但眼神显得很无神和空洞,苍老的脸上有不少细细的皱纹。 “我看起来真的不高兴吗?可是你好像比我更不高兴呢。”溪用很纯正的西班牙语反问他,毫不避讳的盯着他落寞的眼睛。 “呵呵,真的太好了。你能听懂我的话。”白发老头像得到妈妈给的糖果的小孩子,兴奋的笑起来。 “难道这里没人听得懂你的话?”溪讶异的问,要是她,去那种没人沟通的地方早就无聊得溜之大吉了。 “别人说这里能找到快乐,可是这里没一个人听得懂我说的话,却让人越来越不开心。”白发老头颇为失望地向门里面望了望。 “哦,那你为什么还要到这来,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溪向他友好的笑了笑。 这张脸以前在哪见过呢? “因为这里有她的最爱---彩虹情。”低沉的声音,似乎含着某种深挚的情感。 她一脸茫然。 彩虹情? 那是什么东西? 灯光朦胧,影影绰绰,音乐优雅舒缓。 酒吧里人不多,但气氛很好。 大厅里三十多位穿着很时尚的男女,他们三三两两地坐在一起,边喝酒边轻声地聊着天。 溪跟着白发老头走进酒吧,跳上吧台的高脚凳,慢慢的坐在上面。 他像跟老朋友打招呼般挥了挥手, 吧台的调酒师会意的递过一个水晶酒杯,里面的液体颜色呈七种颜色,一层层的没有混淆在一起,像雨过天晴后悬垂于天空的七色彩虹。 溪有些恍然,名符其实啊! “你要喝什么?要不要尝尝这种酒?”白发老头端起酒杯,开始细细的品尝起来,每抿一口他脸上就露出一丝幸福满足的笑,连眼角深深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不用了,谢谢。” 溪摇摇手婉言拒绝,不是因为怕遇到坏人,而是因为她要是神志不清醒时打人更凶。 “想听故事吗?这种酒可是有来历的。”白发老头轻抿了口酒,放下手中的酒杯,低头盯着杯中的液体,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中。 彩虹情是为了纪念一个重要的日子。 四十年前,他与妻子结缘于一道雨后的彩虹下,然后坠入爱河,婚后两人非常恩爱。为了寄托对那段美好日子的怀念,他的妻子闲暇之余精研了一些调酒方面的知识,几经试验,终于调出了这种具有奇特口感和颜色的美酒,它也成了他们两个的最爱。 “你是因为她现在不给你调酒了才伤心吗?”溪歪着头望向他,试探性的问。 “她永远也不会为我调酒了,她走了。”白发老头伤感的说,绿色的瞳仁沉暗如一潭死水。 她错愕,随之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话。 他静静的。 慢慢地…… 一抹奇异的光芒从他眼底自然的散发出来,包含着柔情似水的情感。 白发老头凝视着杯中的酒,仿佛那里面的液体有他妻子的灵魂,他爱惜的慢慢啜饮了一口。 “你不用觉得不开心,因为有个人比你更不开心。”溪摸着水杯轻声安慰,指着自己说:“我才是比你可怜的那个人。从小没有父母,还要看着最爱的那个人从眼前一点点消失。你明白那种无助吗?可是我居然没哭……”她轻笑出声,忧伤的情绪漫上心头。 白发老头撇过头,正面望向她。 “你听说过richsen。m这个人的事吗?那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大医学家,连最心爱的妻子也救不了,这样的人还配谈要用医术救世人吗?”他自嘲的低笑,落漠的垂下头。 richsen。m? 难不成他就是那个哈佛的怪老头? 溪一惊,恍然大悟的一拍脑袋。 我的天,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据雯提供的资料,他的妻子因为在一次做实验中感染病毒死了,之后他就不知躲哪去了,音信全无。 客人们轻轻的说话声谈笑声,空气中弥漫着醺人欲醉的浓重酒气。 “给我一杯和他一样的”她轻敲吧台,向服务员要来杯彩虹情,然后取下帽子戴在他头上:“来,让我们看看谁的疗伤方法有用。” richsen。m教授茫然不解的瞅着她。 溪端起酒杯轻晃了一下,仰起脖子一口饮尽杯中的酒。 一股细细的水流缓缓从口中流入喉咙。 最初只能用鼻子闻到淡淡的香味。 慢慢地,慢慢地…… 到最底层越来越浓郁的酒味,一层比一层香醇。 她舔了舔沾着酒的嘴唇,还有丝甜甜的味道,适合女性饮用。 “怎样?好喝吗?她只有在重大的节日才会请别人喝这种酒。” richsen。m教授紧紧的盯着她,闪动的绿色光芒带着丝期待的成分。 “还不错。可是你这个方法不管用哦。”溪笑着点点头,然后又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晃,颇富哲理的说道:“中国有两句古话:一句叫做一醉解千愁,另一句叫做酒入愁肠愁更愁。你这个方法与酒有关,正好应证了这两句话,但是醉酒后醒来还是会痛啊,所以你的方法简直太烂了,不如我的方法好。” 她扬起骄傲的笑容,眼晴越来越亮。 “你的方法就是指帽子吗?” richsen。m教授疑惑的指了指那顶戴着小了很多的棒球帽。 “告诉你哦!”溪神秘的一笑,经验十足的说道:“要想不让别人看见你伤心,就要把眼睛遮住。这样即使我们在哭泣,可是他们那些傻瓜看到的还是笑脸,”她得意地笑起来,身子有种摇摇欲坠的趋势。 “你说这个方法是不是很好?”她凑近他,像要得到别人赞许样紧紧的瞅着他。 “是吗?我要试试看。” richsen。m教授摸着帽檐,双手认真地把帽子扶正。 “你要说‘遵命,女王陛下’。……呵呵……”溪仰着天真的脸,一本正经的纠正他说话的态度,“记住,那是为了让你最爱的人在天上看见你的笑脸。”还煞有介事的做了个宫廷礼仪。 richsen。m教授一愣,笑着学她做了个很滑稽的敬礼。 灯光昏黄的酒吧。 两人微醺。 “迟溪。” 一声急切的呼唤传到耳朵里。 两个急匆匆的人影窜到她面前,既担忧又暗恼的望着她。 溪晃了晃脑袋,模模糊糊的觉得那两张脸孔熟悉,她笑着跟他们打招呼:“采儿,哥哥,你们怎么来了,” 她的脸颊绯红,有些洒意冲上来。 “我哥呢?他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采儿气愤的问,双眼转动巡视着四周,想找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老师,不见了。”溪傻笑着跳下高脚凳,双手搭在她肩上,头晕乎乎的。 安晨站在她身边,紧绷着下巴,目光暗烈,充满怜惜的感情。 又生气了? 她回望着他,眼睛里染着微醺的醉意。 “richsen。m再见了!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哦。”浑浑噩噩地她像想起什么来,忽然反过头,朝后面的男人挥挥手,一语双关的告别。 后年今日再见了,她未来的老师。 “再见,亲爱的女皇陛下。” richsen。m教授幽默的说,微笑着摆了摆手。 m。q俱乐部的门外, 宁毅轩靠着墙壁,似乎早等在那里认罪伏法,看到熟悉的人出来忙走了过来。 “迟溪,怎样?我说的没错吧。”他一点也不知道收敛,根本不顾有两个人极度不满的瞪着自己,还一脸得意的笑。 “哥哥,你怎么能那样做?把她带到这种乱七八糟的地方,要是出了事怎么办?”没等主角答话,采儿先站了出来,不满的埋怨他,气势汹汹样子很是有理。 宁毅轩不以为意的笑,期待着另一个人的评价。 “老师,谢谢你肯带我来这。”溪醉眼惺忪,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他面前,轻轻拥抱了他一下。 “疯了,你们什么时候成一伙了?”采儿懊恼的跺着脚,一幅不能接受的样子。 “好了,你那拥抱还是留给需要的人,明天见了。” 宁毅轩轻轻的回抱了下她,然后放开手,连拖带拽的把妹妹塞进了车子里。 留下醉眼朦胧的少女傻傻凝望着道路,停止于一个可能不存在的末端。 旁边的少年面色冷然,是气愤,是怜惜? 第二十四章(4) 永远有多远? 深夜。 淡淡的夜雾。 淡淡的月光。 安晨一路上没讲半句话,冰冷的气息让人不敢去触碰。 溪理屈的轻叹气。 她有错在先,不能怪他不理不睬的态度。 可是今天她也没犯不可饶恕的罪啊,他这样沉默不语的样子还真是吓人。 “哥哥,你今天考试怎样?”她没话找话,提及到他们从不讨论的学习上的事。 即使他知道她是不会主动关心别人的性格,她也要打破沉默。 “一般。”安晨淡淡的应了句,瞳孔的冰冷还未散去。 “哦,那……那你怎么会来找我?”她好奇的问。 他从不跟她的朋友接触,怎么会突然跟采儿一起来俱乐部? “你的钱包忘在家了。”他淡漠的望着她,语气平缓无奇。 “那你是怕我没饭吃才去找我,对不对?我就知道哥哥最好了。”溪找到了突破口,不失时机地抬起头来一脸讨好的笑。 “我真的最好吗?”安晨挑眉,气势逼人的盯着她:“既然是最好,为什么不开心不跟我讲?”他幽邃地黑眸中有种不被信任的失落。 “……哥哥,我不是不跟你讲,而是我现在很高兴啊,哪有不开心?”溪低头认错,却还是死不承认自己有那么些难过。 “我看到他们了。”安晨失望的转身,在她房门前突然顿住脚步,声音幽然的说。 溪怔住。 风洛希和夏天吗? 那么招摇地出现在学校,大概所有人都看见了。 “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为谁伤心的,但是……”她扬起头,不以为然的淡笑,迟疑了一下,她转头问他:“她真的是夏雪吗?” “为什么会这么问?”安晨不解的反问,察觉到她眼底在乎那个人身份的神情。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去休息了,晚安。” 溪佯装是不经意的问出口,随意地摇摇头,推门走进卧室。 所有人都已经很清楚的告诉她,夏天就是夏雪,为什么她会希望她不是? 真是愚蠢的问题啊! 可她不想做愚蠢的人,所以以后他的一切与她会无关。 **** 阳光温暖而灿烂。 一片树叶从枝头脱落,慢慢的在空中独自飘零。 蓝雨出神地远望着天空,落在某个不知的点上,眼睛里有种迷离的神情。。 奇叔缓缓地从别墅内走出来,他抬头望去,对少主出神发呆的样子不知该欢喜还是忧心。 只有他了解,少主很少会有呆怔的表情,似乎在每一分每秒钟他的精神都处于高中的集中状态,唯有跟她在一起时,少主才能找到片刻的欢乐的休闲时光,单纯而又快乐的笑着。 “奇叔,秋天快到了,你说她会不会着凉?那个傻瓜老是不晓得照顾自己。” 蓝雨忽然回过头来,俊朗的面容上出现一抹淡淡的、恍若透明的笑意。 “少主,您不必太担心,溪小姐不是保证过会好好照顾自己吗?”奇叔微微诧异,露出让人安心的笑容。 “等她回来后,我再也不想放开她的手,很久以前就给了她一辈子的承诺,可是溪好像都以为我在开玩笑。” 蓝雨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笑容依旧抹在他的脸上。 奇叔怔怔地看着他,不知该从何安慰起。 “会不会是因为太亲密了,所以她才会把我的话当成了很随意的一句家常话?” 他垂下眼眸,淡淡的蓝色光芒从眼睛里静静的溢出,似迷茫,又似困惑。 “少主,溪小姐还小,对于爱的理解尚浅薄,总有一天她会明白您的心。” 奇叔看着他黯然的表情很是心疼,终于忍不住轻声劝慰。 “……”蓝雨微睁开眼睛,沉吟了一会,缓缓说道:“幸福是要自己争取吧,如果溪在答应的时间没有回来,我会去找她,把一切都挑明,不可以再这么一直等下去。” 奇叔和蔼的笑,点头赞同他的做法。 “也许小姐很快就会回来也不一定。”他递上一叠画稿,意有所指的说。 阳光下, 几张画稿在暖色的光芒下闪闪发光。 蓝雨微感讶异,接过看起来。“这是溪为芎幽雪香水作出杰出贡献的人专门设计的奖章?” “是,这些画稿是由洁雯小姐寄过来的,今天刚收到。公司将预备制作二十枚这样的金币。”奇叔站立在一旁,声音温和的应答。 蓝雨静静的凝视着画稿,心中浮现一抹温暖的颜色。 设计稿中的金币一面是一朵不知名的花,一面是丘比特的图像,周围除了一些繁复古雅的花纹外,还有一行小字。 ---无爱无恨,是为超然。 他微微蹙眉,深邃幽黑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解的神色。 图案的主色调选择温暖的金色,那就代表了宣扬的是爱,为什么她还要在添上一句如此颇富禅理的话? “少主,有什么不对吗?”奇叔看到他沉思得久久不说话,不禁小心翼翼的问。 蓝雨抬起头来,淡然一笑,说道:“没有,只是觉得这里面的话要改一下。”他指着图案上细小的字。 奇叔一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备注栏里才读懂了文字的意思。 “是重新退回去,还是由您修改呢?”他根据以往的经验提出修正人选。 “就改成这句话吧……”蓝雨拿起桌上的笔,在画稿上写下一行字,想了想补充道:“另外让制作坊多铸造二十枚,然后送到我这儿来。” 奇叔恭顺的点头,接过他掷过来的画稿,然后转身走向别墅内。 蓝雨双手交叉在身前,静默的望向平静无波的湖面。 …… ‘我的爱只为你存在’ 傻瓜溪什么都聪明,为什么在爱面前就迟钝? 是心生畏惧以致望而却步,还是忘不了伤痛不敢再去爱? 阳光依旧明媚。 又一片树叶飘落,轻悠悠的落在湖水面上,激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第二十四章(5) 永远有多远? 一进校门,两张硕大的海报吸引了所有同学们的目光,周围还配着详尽的报道,标题尤为抢眼---- 一个高中生的堕落夜生活,交际花?陪酒女? 大幅的照片上—— 昏黄的灯光下,酒吧里的景象都被照得模模糊糊,透着暧昧不明的气息。而在僻静的吧台边,一个老年男人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女手握着手,互相对望着。 同学们惊愕的睁大眼睛。 男人不清楚是谁,可那个少女他们可是一清二楚,是高二(b3)班的迟溪---- 她神色冷漠,身份神秘。 …… 溪静如幽兰的站在公告栏的不远处,耳边是同学们议论纷纷的说话声,她好似没有听见,眼睛一动不动,目光凝结成一条直线。 如果说看到夏天笑得像狐狸般的如花笑容,她还只是目露寒光。 那么看见这一张海报她的眼神就冷得就可以杀人了。 “看什么?” 安晨从停车场出来,无意间瞥到她还站在外面,没有进教学楼,便不解的走过来。 她仿佛没有听到,没有回头,目不转睛地死盯着那张有她和richsen。m教授照片的海报。 倏地, 安晨的脚步猛地刹住,他定定地看着前方,幽黑的眼睛震惊地看着那一张海报,那一行标题深深地刺入眼睛,让他心生极端的厌恶感,仿佛是亲眼看到了别人现出的卑劣肮脏的东西,紧接着。 他眼睛里暗怒的神色在聚结,高挺的身材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一股低气压压向同学们的头顶。 “看,就是那个女生。真不要脸,还敢来学校上课?” “对啊,难怪平时哪是戴帽子,原来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觉得没脸见人。” “我还听说她昨天被风学长甩了,要是我早把她甩了。她怎么能跟夏天比?” 几个小女生指着海报,瞄了瞄后面的溪,纷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眼睛里有着鄙夷的神气。 溪面无表情的听着那些女生的窃窃私语声,轻蔑的看着那一张张鄙视的、嘲笑的、幸灾乐祸的笑脸。 任谁也猜不透她此刻内心的心思是怎样。 “不想死就给我滚。”安晨冷冷的低喝,瞪着爱八卦的女生,气息冰冷得让人不寒而栗。 周围的温度忽然降了好几十度, 阳光似乎变得阴冷。 一片惊吓的抽气声。 听出了他的担心, 溪终于转过头,在她看安晨的时候,她眼中的冷漠竟然奇迹般地退去。 看着他担忧的样子,她秀美的面孔上出现安静的微笑。 “哥哥,不可以对女孩子这么凶哦。”语带调皮的清淡声音,似乎海报没有给她带来任何的影响。 “……你别装了。”安晨恼火的挥开她的手,深邃的眼眸少见的有怒火冒出。 溪目光一滞,全身僵硬地望着他。 “可是你要我怎样?哭给她们看,还是去解释?” 她微笑,笑容里有种满不在乎的神情。 她静静的瞅着他,声音淡漠深沉。 “我做不到,也不会去做。别人不相信有什么关系?我只要你们相信我……”话语在他紧逼的神色中渐渐地轻了下去,带着难以名状的委屈。 心里渐渐漫上了苦涩。 “起来,别难过了。” 安晨定定的凝视她,拉起要蹲在地上的她站起来,手掌轻抚在她头顶,传递着他的心疼。 微凉的手掌让她感受到了温柔的怜爱。 “哥哥,你去上课吧,我没事。” 溪扬起头,写满感动的脸上交织着与朝霞一样灿烂的笑靥。 他最终不让她有一丝偷偷难过的机会,毅然地紧牵起她的手走向教学楼,没有给她留下抽走手掌的余地。 **** 教导处主任办公室里鸦雀无声,静得连心跳声都觉得很突兀,又多余。 溪再一次见到了那片灰色的天地,一如她偏爱忧郁的蓝色,而这里依旧是一成不变的灰色。 关上虚掩的门后,她就一直默默的站着,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办公桌前,木瓜主任阴沉着张脸,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的校报。 半晌,她开了金口。 “你先坐下。” 她客气的指了指一旁的沙发,示意站在对面的学生坐下,有进行长时间训话的意思。 溪面无表情,目光略微闪烁了下,从窗边轻悠悠的移到主任的脸上。 “您有什么话就请说吧。”她没有领情,垂着手站立原地,声音平静的说。 “…嗯?” 木瓜主任有些意外的愣了下,摆出了师长该有的严肃表情。 她用食指扶了扶眼镜,淡淡的说:“好吧,既然你心里明白我找你来的目的,那我就开门见山的说了。” 溪微微垂下眼睑,没有听进去她的话,心里似乎在想着其它的心事。 木瓜主任拿起报纸抛给溪,板起脸孔冷然的质问道:“对于上面所写的事你有何解释?” 报纸翩然飞来,倏忽地,落在冰凉的地面上。“哦,你希望我怎么解释?”溪淡漠的静静看向她,指着报纸上的相片,慢条斯理的说:“这上面的相片是真的,我昨天的确去了那里。想不到还有人免费拍照,看来下次得多叫几个朋友一起去,这些人拍照水平这么好,连我都自叹不如,相片留个纪念似乎也不错啊!” 她的神态如此自然,语气里淡淡的嘲讽让主任忍不住恼怒。 气氛有些僵硬。 “那你就是承认做过那些事了?”木瓜主任板着脸,看着默然的溪。 好一会儿, 溪淡然地笑了笑。 木瓜主任压抑住心底冒出的怒意,喘了口气后,她艰难的说:“你知不知道学校明文规定不允许学生进入娱乐场所?更别说是去做那种事……” 似乎觉得话中所提的事情难以启齿,她蓦然的停顿了下来。 “我说照片是真的,可没说上面写的事实是真的,希望你不要妄加指责。”溪豁地抬起眼皮,语气不悦的说,不卑不亢的迎视着主任的目光。 “有时候想像力太丰富可是会害人害己啊!”她嘲弄的勾起唇角。 木瓜主任惊怔。 从开学时起,她就觉得这个学生不好对付,没想到再次交锋,她还是气势逼人。 安静。 诡异的安静。 静悄悄。 “这就是你作为一个学生尊敬师长的表现?”木瓜主任觉得她是在故意跟自己唱反调,存心愚弄。 溪淡漠的瞅着她。 木瓜主任怒气上涌,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她极力克制住激愤的情绪论,冷淡的说:“那些事是不是真的我自会去查,但是你去那种专供成年人娱乐的场所已经违反了校规……” 说这话的时候她连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那么你是想让我退学,还是直接把我开除?”溪淡笑,眼神无比冷漠。 然后,她无所谓的耸耸肩:“两样都行,不过记得手续办快点。” “你……”吩咐式的口吻,木瓜主任手指抓紧,嘴唇气得不停地抖动。 她手指颤悠悠的指着溪,严肃的说:“你给我出去,明天等着处分通知。” 溪冷漠的转过身,向办公室门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门边。 停了下来。 “你说要是孙女能和爷爷一起上下班,是不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呢?” 顿了顿,她边打开房门走出去,边淡淡地说,“不过像你这种人一定体会不到,因为你上班时你爷爷大概不是退休了就是当了。正如你在训斥学生,他可能因为害怕,蹭在上帝或者撒旦身边不断地阿谀奉承着呢。真是可惜啊!可惜!。。。。。” 薄薄的唇角扬起个好看的弧度,一抹优美阴柔的笑容兀自荡开,伴随着同情的摇头叹息声。 木瓜主任眼中闪过丝错愕,听到她后面的话,顿时气得全身颤栗,怒不可遏的瞪着她的背影,暗沉的火光似要燃烧,把整个办公室烧成灰烬。 溪静静的回头又看了主任一眼,乌黑的眼瞳里却有深不可测的暗芒。 唇边的笑意是恶意戏弄的快感,她就像个满身邪气的小魔女,自然地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 办公室外的走廊上。 溪从门内刚踏出几步远,就看到了几个再也熟悉不过的人,安晨、采儿、腾子千,甚至连尹丽都来了。 她微微讶异了下,细净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容。 “她有没把你怎样?” 采儿一步跨到她跟前,抓着她的手臂,担忧的问,眼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把她看了个遍。 溪好笑的看着她神经兮兮的样子。 主任又不敢动用私刑来严刑逼供,还能把她怎样? “你应该问她怎样?”她柔美的唇角微微向上扬起,调笑的说,轻松惬意的笑容染亮了阴暗的角落。 “要死了你?那个鬼报纸那么说你也不告诉我。”采儿抱怨的叫嚷,不客气的轻捶了她胸口一下。 “走自己的路让别人去说吧,这是但丁说的,你不觉得很对吗?”溪用最满不在乎的口气说,表情却很是认真。 “对个头!我恨不得把那个死新闻社给烧了。”采儿忿忿然地敲了下她的头,恨恨的瞪着学生会那栋小洋楼。 溪无奈的苦笑,眼睛望向张口欲言的尹丽。 她这个学生会会长都听到了,还不阻止,到时可别怪她没有进行过劝阻。 “你真的没事?”安晨微皱眉心,担心的看着溪。 “我怎么会有事?”溪秀致的脸上堆满灿烂的笑容,黑亮的眸子闪动着傲然的神气。 她慢慢腾腾地走到腾子千身边,小声的说:“喂,你星期天带小莎到我家去。好久没见到她了,我们带她出去玩。” “什么喂,我没名字吗?”腾子千冷哼声,斜睨着她,鄙薄的说道:“自己都照顾不好的白痴,我怎么放心把她交给你带出去?” “不管了,要是你敢不带她来,就等着变白痴吧!”溪无赖的说,恶狠狠的瞪大眼睛,威胁味甚浓。 腾子千皱了皱眉,相当不齿的瞟了一眼,双手插在口袋,拖着安晨酷酷地走向楼梯。溪看着他们的背影,像小孩子样调皮地吐吐舌头。 “迟溪,要不要我找我爸爸帮你说说情?”尹丽看到他们都走了,缓步走到她身边好心的建议。 自从上次后,她已经想通了,就算得不到爱情,能赢得一段珍贵的友情也是个很好的选择。 “啊,你们都不用担心了。”溪露出友好和感谢的微笑,把手搭在她和采儿的肩膀,笑嘻嘻的央求道:“只要星期天来陪我玩就行了,不难吧?” 采儿和尹丽面面相觑,互相对视一眼,眼神复杂的看向她。 “真是可怜,来了这么久还没出去玩过呢,那天你们可得陪我一整天哦……” 已然离去的身影,背挺得笔直,边走边摸着帽子,惋惜的说着什么。 谁也没有看到前面的人眼底烦躁的神色。 似乎是因为他们中的某一个人的一个细小的动作让她想起了谁,可她却不愿去承认,在心底极力的否认着。 第二十五章(2) 情天醋海 古色古香的拉面馆,铺面不大,不过因为是家老字号,来光顾的客人还是很多的,排了半个多小时她们才等到座位。 “你们要什么味的?这里的拉面超好吃,”尹丽很老到的招来服务生,递过餐牌,忍不住小小的为这家拉面馆打了下广告。 “我要牛肉面。”采儿看了眼餐牌,扔到餐桌的对面,问:“迟溪,你们呢?” “……呃?我随便。”溪低着头在看着什么,听到有人在问她才猛然醒悟般地抬起头。 她拍了拍有点累的小莎,温和的笑问:“小莎喜欢吃什么味的?”。 “姐姐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小莎仰起头,用很稚嫩的声音说。 她的笑容纯真无暇,明亮的眼睛没有染上世间丝毫的尘埃,完全一幅任人宰割的单纯模样。 溪出神地望着她,像是透过面前的小女孩找到了个很久远的影子,既熟悉又陌生。 “那就来二份牛肉面和二份三鲜面吧。”尹丽放下餐单,有礼地对服务生报出要点的菜单。 服务生飞快的在掌中的小本子上写着,她说完他刚好写完,礼貌的说了句‘请稍等’后,就立马走向了厨房的方向。 店里暖意融融。 临街的座位。 溪凝神沉思着什么,眼睛幽静幽静地,像超脱了灵魂的圣人。 “迟溪,这丫头这么粘你,她不会是想把你拐回家当大嫂吧?”采儿语带暧昧地调侃,嫉妒地看着粘在好朋友身边的小女孩。 溪的手指在茶杯上摩挲,澄澈的眸子映着淡绿的茶水,美得如春天微温的湖水。 “是啊,还从没看见子千谈过恋爱哦!据说他一直只对妹妹好,你把小莎搞定了,可是事半功倍哦。”尹丽轻眨了下眼睛,揶揄的笑道,边透露内部消息边附合一句。 溪的眼睛蒙上层水汽,眼珠雾蒙蒙的,像春天里飘洒的雨雾。 “是吗?”她抬起头来,轻松的笑道:“那小莎是不是真的喜欢姐姐,喜欢到希望姐姐和你成为一家人?” 她微偏头看着小莎,笑容淡淡的,她的声音也是轻轻的。 “嗯,很喜欢很喜欢姐姐。”小莎郑重的点头,生怕她不相信,头点得很是用力,动作弧度超大。 溪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绿茶的热气在她的眼前氤氲着,她的眼眸中有着宁静的神气。 “姐姐也喜欢小莎,希望小莎能成为妹妹,那样我就能一直跟你在一起,一直照顾你,永不分离………” 她静静的说,眼睛不觉湿润了。 阿姨也说过永不分离的,到最后还是分离了,不讲信用的人啊! “迟溪,你怎么了?”尹丽毕竟年龄大些,很快就发觉了她的不对劲,迟疑的问出口。 后知后觉的采儿听到尹丽的询问声,望向溪,眼神也变得不安起来。 她们怔住,看着溪,竟怔忡得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 溪乌黑的瞳眸中透出淡淡的光芒,她静静地说道:“你们乱担心什么,我只是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小小的伤感了一下子。” “姐姐,是不是那个人不在了?”小莎睁着无邪的眼睛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 溪握住茶杯的手指轻轻地僵了一下,她怎么可以跟她一样的敏感? “姐姐不要再难过了,晨哥哥和姐姐以后疼小莎,小莎也疼姐姐,还有哥哥,只要我喜欢的,他也会很喜欢很喜欢,那样姐姐就多一个人疼了………”小莎微笑着安慰,眼珠是淡淡的琥珀色,纯净得透明。 溪心里顿时暖烘烘的,寂静无声的听着她的话。 稚气的话语带来的是满满的感动。 “两个笨蛋,还有我们啊,我们也疼你们两个长不大的小孩。大家以后是一家人,一家人,知不知道?”尹丽眼眶有淡淡的红晕,愉快的笑着不着痕迹地安慰她们。 采儿伸出手,越过不宽的桌面,轻握住她们放在桌上的手。 溪静默,安静的笑着,眼睛里有一点点的动容。 很想说出一切的不快乐,可是…… 她看着窗外人来人往的街道,不经意间摸到手上的手镯,心又猛地关起了那条透出丝亮光的缝,紧闭了心门。 ******** 香穗大街的一间女性服饰专卖店里。 溪托着腮静静的坐在橙红色的沙发上,柔软舒适的海绵似乎让她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 午后的阳光不太耀眼。 透过玻璃墙无声的洒落在地面上。 她轻靠在玻璃上,好看的下巴异常的眩目,恍若有金色的镶边。 淡然静坐的样子像圣洁的女神,庄重的神态完美得无懈可击。 “迟溪,你在那想什么,这么出神?”采儿慢悠悠地上下打量她,边挑着合适的衣服。 溪轻幽幽的回转过头,眼睛纯净如水。 “对啊!迟溪,你今天怪怪的。”尹丽拿着件衣服在身上比对了一下,跟着一唱一和。 什么时候她们成为这么默契的好朋友了? 溪狐疑的看了她们一眼,站起身来。 她满脸微笑的牵着小莎的手,慢悠悠地走到货架边,“你们快去试,等下帮小莎当参考,看看她穿什么更好看。” 采儿和尹丽很爽快的应了声,抱着几件衣服走进了试衣间。 各式各样的衣服挂在铁架上,勿需模特来衬托就能让人想像得出穿出来的效果会是什么样子。 溪随意的翻着挂在衣架上的衣服,这大概是她人生又一大难题,买衣服从不是她考虑的事,雨哥哥家有服装公司,衣服的款式都是他选的。 那么多事依赖他,现在想学似乎太难了。 拐角的试衣间处,一扇门打开,一个美丽的女孩从里面走出来。 “你看我穿这件怎样?”她轻轻的扯着肩膀处的褶皱,轻快的笑问着某个同行的人。 “这么快……” 溪以为是采儿她们出来了,反射性的转头望向试衣间。 蓦地。 她的声音,如同被卡住一般消失在自己的喉咙里,清澈的眼眸中出现了警戒的神色。 夏天? 居然会在这里遇到她? 二号试衣间门口,夏天轻轻地捏着鹅黄色的连衣裙下摆,对着门边的镜子左看右看。 “洛希,你帮我拉下拉链,我够不着。”夏天微微笑着对角落里说,手臂弯向背后像是要够着什么东西,却困为太远的缘故没摸着,微犯难地苦着张脸。 洛希? 他也来了吗? 溪的指尖轻轻颤了下。 那么轻微。 她的眼睛也恍若被轻微的羽毛撩拨,一圈涟漪在眉间慢慢地荡开,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她一直关心的人突然消失,在自己被所有人指指点点的时候,他却在陪别的女孩逛街,世上还有更好笑的事吗? 时钟在她心底停止了走动。 溪的背脊僵硬,嘴唇抿成冷漠的线条。 明亮的灯光下, 一抹修长的身影从转角处走出来,步伐似乎很沉重,鞋子拖着走与地板发出强烈的摩擦声。 “你让服务员帮你,我不会。” 风洛希懒懒地走出来,站到夏天的身后,静静地望着某个地方。他再次走向原先落坐的沙发,似乎闻到某种熟悉的气息。 店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丝风挤进。 手镯上的铃铛轻轻的晃动,发出几声清亮的铃声。 风洛希慢悠悠地转过身,抬眸的刹那,看见了那个让人不知该怎么道明身份的少女。 漆黑的眼眸露出诧异的神色,怔怔地站在原地,有些无措又有些慌乱。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溪凝视着他,优美的唇角似笑非笑。 他清晰的看到了她眼底的亮彩,单一的眼神,冰冷无比,她冷漠得仿佛看见了一个再陌生不过的人,两个人永远没有交点。 “洛希,你要不要去对门的那家店试下那件衣服?我觉得很适合你呢。”夏天甜甜的喊了声,转过身准备拉风洛希,赫然发现他忤在原地出神,他眼底正酝酿着真挚的情感。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微怔了下,柔美的脸上露出挑衅的笑容。 淡白的阳光格外的温柔。 从玻璃墙壁边的少女的头顶打下来,她站在柔软金黄的光环里,纯净洁白。 美好得像个虚幻的影像,只要有人去穿越那道空间或者轻轻碰触一下她就会无声无息的消失。 夏天收回目光,亲昵地勾住风洛希的手臂,一脸甜蜜幸福的笑意。 蓦然间。 溪看着风洛希,唇边泛起一抹奇异的微笑。 他一直望着溪,乌黑的瞳仁闪烁着不安的光芒。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然后, 风洛希赫然发现溪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边的夏天。 幽柔的笑意,从她灵秀的面容上绽放出来,犹如高高的雪山上怒放的雪莲,高洁而绝美。 她的柔美,有一种令人心悸的魅惑。 风洛希胸口一滞,心神夺去的同时,他感受到的更多的是她在报复。 她脸上绽放着美丽的光芒,就像黑夜里的复仇天使,但却不是因为他,这让他既失落又心痛。 “姐姐,是那个可怕的哥哥……”小莎瑟缩着肩膀,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对面的哥哥,害怕的紧紧握着溪的手。 溪低下头,换上了大姐姐般的温柔笑意。 “不要怕啊!我们买完东西就回去找哥哥。”她疼爱的摸着小莎的头,眼角不经意间瞥到一些很对称的衣服。 溪转身对导购小姐说:“那几套衣服帮我包起来,另外去隔壁帮我买这种款式的男式服装,还有……”说着她指了指身边的小莎,略带吩咐的口吻说道:“给她也搭配四套颜色和样式差不多的童装。” “好的,请您稍等。”导购小姐欢快的应承下来,欣喜的笑着打包去了。 风洛希错愕的看着她不同寻常的疯狂大购物,眼光忽明忽暗。 “姐姐,那些衣服是要送给我和哥哥吗?”小莎小声的说,窝在溪的怀里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她。 “当然了,我们是一家人嘛。如果穿一样的衣服的话,那样别人一看就知道了啊!”溪温柔的低声说,干净的脸庞净是宠溺的笑意,她轻轻地捏了捏小莎的脸蛋。 小莎腼腆的跟着她笑,眼底荡漾着无限幸福的滋味。 一家人? 她什么时候跟腾子千兄妹成一家人了? 风洛希抿紧嘴唇,心底狂涌着酸涩的醋意。 突地, 空气降低了几度,像进入了深秋, 凉凉的感觉令人裸露的手臂起了鸡皮疙瘩。 一道冷凛的目光直直的穿过温馨的灯光,死死的定在碍眼的小女孩身上。 溪眼神淡然冷漠,她紧紧的搂住小莎,小小的身子整个圈在她温暖的怀抱中。 “迟溪,我们试好了……” 采儿和尹丽同时从试衣间出来,一转头,看到了两张熟悉面孔,她们原本洋溢在脸上的笑容同时僵住。 气氛徒然紧张。 一种敌意在空气中弥漫。 采儿大眼圆瞪,充满敌意的看着他们,冷冷的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你们能来,我们就不能来吗?还是这里是你家专门为你开的?”夏天轻笑着反问,声音轻柔无害,还透着甜丝丝的奶油香。 “洛希哥,你被他害得还不够惨吗?碰到很会招摇撞骗的人上过一次当就够了,她再回来你还准备接受吗?”采儿不理会她,转而逼视着风洛希,双眼迸发出一丝恨意。 风洛希似笑非笑的垂着眼眸,目光从溪的身上移开,望向别处。 气氛僵硬又紧迫。 溪抱着小莎站起来,淡笑道:“采儿,每个人都有处理自己私事的自由,你无权干涉。” 采儿愕然,不解的瞅着她。 “所谓孤蓬自振,惊沙坐飞。人外在的反应一定是因为心中某个自然的起因,就算事后受到伤害,谁也不能怨恨谁,不是吗?”溪淡然的笑着说出一句很令人费解的话。 尹丽眼底闪过丝讶异的神色,微蹙起眉头,思索着什么。 “走吧,这里太亮了,日月不能同辉。再呆下去小莎的睡意就全没了。”溪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 她紧抱着怀里的人,漠然的转身走出店门。 两个瘦小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分不清是谁在依靠谁,谁在默默的给予对方力量。 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温暖如往昔。 秋风轻柔的抚过她们的脸颊,像母亲的手样充满怜爱。 第二十五章(1) 情天醋海 出乎所有人意料,海报的事在第二天就平息了,木瓜主任对事件中的人并未予以任何的处分,还特意批评了新闻社无端的诋毁同学的名誉,报道这种毫无根据的不实消息。 很快迎来了星期天。 溪哈欠连天的走一步晃一下的从楼上下来,揉着惺忪的睡眼不好意思的笑。 客厅里, 尹丽满脸兴奋,漂亮的眼睛不停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小莎背着个粉红色的小背包,坐在采儿身边兴味盎然的问着什么。 “各位早啊,实在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溪慢腾腾的蹭到沙发边,拉出一丝歉然的笑。 真是失败,她这个发起人差点就忘了今天的活动了。 众人或不介意的笑,或装作没听见,一心只等着她快点清醒,好出门玩去。 “加拿大来的猪,还记得起床?” 腾子千可不是宽宏大量的主,一开口就气人,他用种怀疑她是个人的眼光轻蔑的瞟了瞟满脸睡容的人。 “本小姐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溪大方的说,一笑而过。 她站直身体,向他下达命令:“今天你的任务就是陪我哥哥,下午五点再来接小莎,understand?” “我要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再不走太阳都下山了,你准备带她们去看夕阳?”腾子千恶言恶语,像赶苍蝇似的把她们全推出门。 “你这个建议不错,我会好好考虑。”溪走出一段路后,回过头来,一点不生气还以他感激的笑。 “溪,不要玩得太晚,照顾好自己。”安晨眼神复杂的看着有点反常的妹妹,忍不住叮嘱。 他视线所定格的人头也不回的做了个ok的手势,牵起身边的小女孩向快乐出发。 ******** 秋高气爽。 微微的风静静的吻过人们的脸颊。 “迟溪,为什么不叫他们一起去玩?” 尹丽问得小心翼翼,目光中有着隐藏的期待。 “啊,女生逛街男生会觉得无聊的,下次吧。”溪淡笑着解释,伸了伸懒腰。 安晨和腾子千不高兴的样子会吓跑人的,到时谁还有心情玩,侍候两位少爷就够人受的了。 “尹丽,你要是不想跟我们一起去,也不勉强。你现在去找他们还来得及,想想有两个帅哥陪着还真是让人高兴的事。”采儿取笑的说,乐呵呵地凑到尹丽身边,眼珠贼溜溜的转动。 “你别瞎说,我又没说不跟你们一起去。”尹丽被说中心事,白皙的面庞出现一抹羞涩的红晕,尴尬得急忙撇清。 溪转头看了尹丽一眼,澄亮的眼眸中闪动着聪慧的光芒。 其实尹丽真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值得人去爱,看来得找机会撮合她跟安晨啊! 等她离开了,有尹丽这么乖巧体贴的女孩在身边照顾,爷爷和哥哥也不会觉得冷冷清清了。 “姐姐,我们到哪去玩?” 小莎扯着溪的衣角晃了晃,满怀期待的望着她。 溪一时怔住。 她没想过要去哪,那天也只是说让她们陪她玩一天,却从没想过玩的地方,玩些什么…… “迟溪,你不会没想过去逛哪就带我们出来了吧?”采儿看到她茫然的样子,不安的问。见到好友老实的点头,她挫败的垮下肩。 “没关系,我知道有条不错的街,那里什么都有卖,不如我们去逛逛?” 关键时刻,尹丽挺身而出,提出个不错的建议。 “姐姐,我想去游乐场玩,可不可以?”小莎一听去买东西顿时不感兴趣,撒娇似的小声提出请求,可怜巴巴的望着溪。 “好,我们先去游乐场,再去吃饭,然后去购物,怎样?”溪豪气的一拍胸脯,有条有理的安排好日程,顺带征询下她们的意见。 “没意见,反正好久没去过了。” 异口同声的应答声。 四个漂亮的女孩子达成一致意见,快快乐乐地奔向童话的王国。 身后洒下一路的笑声。 ******** 迪斯尼乐园, 小莎就像一只放出的笼子的小鸟,欢快的奔向那架很刺激的过山车。 溪跟在后面小跑着,彩色的汽球阻挡着人们的视线。 人山人海的园内要是丢了个人可是难找,而她照顾的这个人是万万丢不得,否则腾子千非拆了她的骨头,再把尸体扔进河里喂鱼。 阳光徜徉在欢乐的人群中。 异常地柔和闪亮。 “小莎,你跑慢点。”溪跑到小莎身边,紧紧拉住她的小手,不准她再乱跑乱撞。 “喂,你们两个想累死我们啊,跑那么快?”采儿埋怨地看着前面的人,喘着气说道:“一整天的时间还怕没空玩?也不知是不是赶着去投胎。” 话飘散在空气里,直接被人忽视掉了。 “姐姐……姐姐,我要去坐那个。”小莎兴奋的扬起手指,指着不远处正在飞速运行的过山车。 “…呃?”溪为难的看了眼过山车,本能的望向后面。 采儿和尹丽连忙摇手,一幅‘打死也不会去’的表情。“你们真的不去?说好今天是陪我出来玩的,你们这样怎么叫陪?”溪盯着她们不满的说,语带小小的要挟。 “好好,舍命陪你们两个小疯子行了吧?”采儿无奈的叹息,神采飞扬的冲向售票处。 溪满意的点头, 她就知道,采儿最好了,两人都能充分利用彼此的弱点发挥出好朋友在危难时刻的英雄本色。 五分钟后, 四人四平八稳地坐在还未发动的过山车上,小莎兴致勃勃的转动着眼珠子到处看。 这让溪很是怀疑,哥哥他们说她胆小,这从何而来的根据,明明就很胆大嘛。 “迟溪,你能不能告诉我宁老师是怎么摆平海报的事?这个问题我早想问了,憋在心里难受。”前排的尹丽颤悠悠的转过头,好看的瓜子脸上有丝浅淡的惊惧表情。 “秘密。”溪神秘一笑,黑珍珠般的眼珠闪烁着俏皮的笑意。 宁毅轩用一种很没劲的口气告诉了溪海报事件的解决方法,他只不过把她老师的名字亮了出来,木瓜主任身形颤了颤,在打了个电话确认后,人马上就吓晕了。 他的方法再容易不过,西德尼。查普曼乃全世界最有负盛名的金融专家,恰巧木瓜主任曾在哈佛留过学,对无法成为西德尼。查普曼的弟子引以为终生遗憾,只得在心里把他当神样崇拜着,对崇敬的人最得意的三弟子之一她又怎么会多加为难。 “啊” 震耳欲聋的尖叫声传来, 天地间的景物在眼前飞快地变替着变换,心猛地加快了跳动。 溪心里一阵紧张,潜意识的握紧小莎的手腕。 隐隐约约地,她似乎还能看到一张恬静的笑脸,不知是吓坏了还是怎么了? ‘呼’ 一个360度大旋转,身体里更为剧烈的反应袭上来,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 在所有人快支撑不住的时候过山车缓缓地停下来了。 “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坐过山车了。” 采儿拍着胸口,一脸后怕的解开安全带,心有余悸的从座位上跳出来。 “我也是,死都不要再坐了。呕……”尹丽按住胃的位置,对着地面一顿狂吐,吓得花容失色,脸色惨白惨白的。 溪面容微白,眼眼无辜的眨着。 懒得理会她们两个的凄惨样,早说会怕成这样她也就不会逼她们了,都是自找罪受啊! 长长的休息椅上。 阳光透过树叶轻柔的洒照在女孩的脸庞。 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小莎,你没事吧?”溪抱着小莎坐在长椅上,目光关切的望着她。 “没事,”小莎微笑着摇摇头,小手又指向不远处:“姐姐,我们再去坐那个吧。” 溪眼神一僵,惊惧的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顿时陷入绝望的深渊。 海盗船? 现在她唯一能想到的一件事----- 腾子千在哪?快来带小莎走。 哥哥在哪?快来救她。 “……呃?……好吧。”她用手指揉揉额头,咬咬牙,一口答应。 乌黑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蹲在地上的采儿和尹丽。 炽热的光芒投来,后面的两个人如同惊弓之鸟,浑身一颤。 “你别叫我,打死我也不会去的。”她们立刻不约而同的说,反应激烈的后退几步,目光又惊又怕。 “姐姐……”小莎低下头,失望地扁起粉嫩的嘴唇, “她们不去,我们去,”溪轻闭了下眼,鼓足勇气,大义凛然地走向那艘海盗船。 她不忘在心里暗自祈祷----- 老天保佑溪还有命活着走下来,好让她下次看到腾子千尝到这种苦的悲惨模样。 ‘啊’ 又是一声声惊心动魄的尖叫声,直冲向云霄最顶端。 溪咬紧牙关,稳如泰山的抱紧小莎,愣是不泄露半点紧张和害怕。 海盗船越荡越高。 像要飞起来,脱离牵绊的绳索。 溪整个人头重脚轻,头皮发麻。 小莎兴致高涨的朝下面挥着手,直吓得她的心脏没跳出来,偏偏还要装出一幅毫不畏惧的样子。 不知是怎么走下来的。 清醒一点后,眼前是一滩气味难闻的秽物。 “呕……”溪双脚发软地站着,扶着一棵小树以支撑着身体的重量,吐得连胆汗都快呕出来了。 采儿抱着小莎蹲到她面前,恶意的取笑道:“怎样?大英雄,晓得难受了吧。” “以后谁再跟我提来游乐场我跟她没完,呕……”溪反感的瞪她一眼,恫吓的话语还没说完,胃酸又向上翻滚,她微掐紧脖子对着垃圾筒一阵狂吐。 “对不起,姐姐。”小莎眨着眼睛歉疚的看着溪,非常不知所措。 “呵呵,小莎,姐姐不是说你,你除外。”溪抬起头,深吸了口新鲜的空气,强颜欢笑地轻声安慰她。 “走吧,反正也玩够了,肚子有点饿,不如先去吃东西?”尹丽贴心地递过一张餐巾纸,很得当的说。 吃? 溪无语,能不能走到饭店还是个问题。 仰头望向天,不如掉块面包可好? 第二十五章(3) 情天醋海 清晨。 天刚朦朦亮时,溪就背着包出门了,慢慢地走到学校,沿着跑道散步有二个多小时。 7点半时,教学楼的灯亮起。 她小跑了半圈才折返回处于地势最高的建筑物。 今天是上次考试公布的日子,分数虽不能决定一个人的未来,但目前来说可是优秀的象征,一定会有人欢喜有人忧啊。 樱花树下,溪静静的靠着略粗的树干,一幅守株待兔的样子。 早晨的雾水还未散去,气温偏低。 不到十五分钟,一股凉凉的气息从脖颈处溜进身体里,她打了个冷颤,只觉浑身凉溲溲的。 她不停地跺着脚,翘首以待的看向校门口的方向,似乎在等人。 太阳缓缓升高,金黄色的阳光洒照下来。 让人身上暖和了许多,心情也变得好起来。 三五成群的学生陆陆续续地从大门口走进来,溪略微向前走了几步,伸长脖子想从同学们当中寻找腾子千的身影,却发现一个个的学生都朝那块让她憎恨无比的公告栏走去。 不消一会儿,巴掌大的地方挤满大堆的人,指手划脚的说着什么。 “啊,我进了全校前100名耶。” “呜,完了,又得挨骂了。” “挨骂还是小事,我们这些不及格的学生又得请家长,我老妈非杀了我不可。” “……” 一会喜一会悲的火热讨论声,嘈杂得像在拍一部电视剧,各种面目的群众演员都有。 溪微微皱眉,好奇的走了过去。 一红一白的两张大纸形成鲜明的对比。 白榜上记录的是倒数100名的学生名单和总成绩,红色的字写得稍小。 红榜则完全相反,白色的字大而醒目,纸的最底下还写着几句鼓励性的话语。 第一名安晨满分 霍然地,一道闪亮的光芒直盯在白榜上那个人人羡慕不已的名字,溪微扬着头,唇边不自觉地露出愉快的微笑。 哥哥果然厉害耶! 她的目光往下移动,两个白色的字刹时让她骇然的瞪大眼睛。 迟溪满分 脑袋嗡嗡地作响,满世界的蜜蜂似乎都钻进了她的头颅,吵个不停。 她不是算好考80分,怎么也成第一名了?难道那天真是在生气,以致忘了只考80分这回事?怪不得当时考得很顺畅,因为不用想着故意出错嘛。 第二名尹丽风洛希 第三名腾子千林依然 第四名宁采儿 看到第四名时她没再看下去,原来大家都考得好,这样似乎也不错,她何苦要隐藏庐山真面目? 获悉了自己分数的同学慢慢的散开了,或欢喜或悔不当初。 空旷的广场上,几个身影缓步穿过。 “你今天怎么会来这么早?” 不知何时,她的身后多站了个人,他一如继往的白色套装渲得阳光暗淡了几许。 “早睡早起身体好啊!” 溪没有回头,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她表情郁闷的嘟着嘴,白皙的手指直指着白榜。 安晨困惑的看了看她,眼神淡淡的望向那两张榜单。 “哥哥,怎么办,我居然考得和你一样?”溪闷闷不乐地指着红榜上的名字,不知所措的垂着头。 “有什么不好?”安晨不以为意的反问,会出现这样的结果他们两个不是都心知肚明吗?她为什么要这么不高兴? “嗯,一点也不好。”溪鸡啄米似的点头,反感的说,“我讨厌第一名……以前她拼命教我学习,拿回那么多第一,她每次都捧着当宝。那时我就恨她,她怎么可以无视我这个活生生的人不关心?可是后来她才告诉我,她想让那些东西在她死后与她陪葬……”她悲切的说着,不争气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安晨心中一痛,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大早要提起以前的伤心事? 他们始终无法取代那个收养她的人是吗? 无论他们怎么弥补,她都忘不了…… “可是现在得到了又有什么用?她看不见了,再也不会在日记中写到我得第一名时她是多么的高兴……”溪难过地哽咽着说,双手死死地捂住眼睛。 “都过去了,不要再伤心,她会看得到的。”安晨皱了皱眉,心里涌上一股嫉妒的酸意,然而又被她难过的样子弄得心痛。 他拉下她遮着脸的手掌,望向瓦蓝瓦蓝的天空。 “哥哥,没有过去,我就是因为忘不了才回来的。”溪心痛如绞,抱着他的手臂,头垂得低低的。 “为什么我要那么坏?在她活着的时候没有陪在身边,还经常对她冷言冷语,呜……”她无限悔恨的哭着,纤长的睫毛轻颤动,透明的眼眸中出现隐隐的泪光。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你就不会受这么多苦了。”安晨幽幽的说,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 动作很轻很轻,轻得像是母亲在哄哭闹不停的婴儿睡觉。 空气似乎染上了忧伤。 低低柔柔的抚着黑色的长发。 他的手。 微凉的空气。 给了她不曾有过的悲伤。溪的脸侧了侧,不经意瞥到采儿走到校门口了。她迅速地收起将要溢出的眼泪,伪装好自己的表情,头像装了弹簧似的猛地抬起。 “呵呵,哥哥,刚刚是不是很心疼我啊?”溪揶揄的笑着,用纸巾擦了擦眼角未干的泪痕,嘴角得意的上扬,一脸灿烂的笑容。 安晨怔然,被她这比翻书还快的变脸速度弄得一愣一愣的。 呆怔的神情让人乘虚而入,溪伸手大力地拍在他的肩膀上。 “真是可爱的傻哥哥!连被我骗了都不知道……”她嘲笑的说,语气让人又气又恼。 她厚着脸皮无限憧憬的眨着眼睛,天真的说道:“看来我去入演艺圈当演员也不会差到哪去,真是个无所不能的天才啊!到时那些个影后都得靠边站,世界唯我独尊……” 安晨的目光停留在她的眼睛上,赌气般的冷冷说道:“骗我还是骗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溪夸张的表情不易让人察觉的僵滞了一下,但又马上极尽坦坦荡荡。 “你忘了?那天我说以后要欺负哥哥,当然得覆行承诺啊!”她振振有词的说,肩膀很没劲的耸了耸,“但没想到你那么容易上当,让我都还没充分发挥出我的表演天份,下次哥哥可得心肠硬点,免得被我骗得惨兮兮的。” 安晨看着溪胡编乱造的自恋样子,心头忽然一阵火起,对着她的侧身,愤怒地喊出声来。 “你真的是白痴吗?为什么要欺骗关心你的人?你知不知道骗别人的时候伤得最深的那个人是你,你在惩罚自己的过错……” 倏忽地。 溪的眼睛黯淡无光,仿若一潭处于低洼地带的死水,围在一个狭小的圆圈里无法流动,独自腐烂发着臭。 空气僵滞。 她很快的低下头去,继续走向采儿。 她不敢停顿,不敢有丝毫的停留—— 情感会如同洪水,轻易的把她淹没。 “采儿,早啊!快去看公告栏。” 她巧妙地避开安晨逼视的目光,热情洋溢的同还有几步之遥的采儿打招呼。 采儿的眼珠轻轻转动,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好奇的问:“你今天遇到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你看看就知道了。”溪没有直接告诉她好消息,莫测高深的扬眉一笑。 “我不要去看。”采儿惊惧的后退几步,眼睛却又不自觉地瞄向两张榜单。 “怕什么?你睁大眼睛看清楚。” 溪鄙视的瞟了她一眼,硬拉着采儿走到公告栏边,推着她向挤人群挤去。 正在这时,后面传来一句很恍惚的话。 “下午一起回家。” 低低的没有带任何的情感,像是在吩咐一个小跟班要做的日常工作。 溪回过头,眼神复杂地望着那个隐没在教学楼拐角处的身影。 “啊!” 人群中传来一声尖锐的喊叫声,然后,一个人头从同学们的腋下挤出来。 溪伸出手臂,奋力的拉出兴奋得忘乎所以的人。 “喂,你别高兴过头了。”她凉凉的说,轻轻敲了敲采儿的头。 “我没看错吧,真的是第四名吗?”采儿激动的摇晃着她的手,兴奋过度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痴痴呆呆。 “是。。是。。是,别晃了,头晕。”溪按住处于狂喜状态的她,真担心万一她哪天受了刺激怎么办。 “呵呵,人家一时高兴嘛,看我那个坏老哥还敢不敢威胁我做不愿意的事。”采儿不好意思的搔搔头,赧颜一笑,神气的抬高下巴,神志总算恢复了正常。 这边刚平静,那边又传来惊呼声。 同学们一脸羡慕的看着某处。 “哇,他们真的又在一起了唉,风学长真的好痴情哦。” “难怪他总是换女朋友,原来一直在等夏天,不。。是夏雪。” “俊男配美女,真的好羡慕啊!” 男女同学全都用既羡慕又忌妒的眼神望着缓缓走来的两个发光体,表情痴痴呆呆的。 广场上一下子飘着好多好多的桃色红心。 完全沉浸在痴狂的追崇当中。 “迟溪,我们走。”采儿脸上风云突起,气咻咻的拉着溪,转身准备走。 溪直直的看着前方,身子连晃都没晃下,仿佛被钉子钉住,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迟溪,好久不见啊!想不到又在这见面了。” 夏天微笑着向她走来,手挽着风洛希,微扬起手友好的打招呼。 淡淡的阳光下,一抹白色的剪影在慢慢的向他们走近。 少女穿着微露香肩的白色上衣,梳了个俏皮可爱的发髻。两缕长发自然地从脖颈的侧边垂下来,柔顺地贴在胸前。 阳光正打在她的身上,淡粉紫色的a字裙被阳光镶上了金边。 风洛希怔忡的看着款款而来的溪,她今天居然没戴帽子,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她完全不予以任何遮挡的站在面前。 他不自觉地想挣脱挽着他的修长手臂,表情变得古怪起来。 “早啊。”溪淡然一笑,径直朝他们走去,话却不知是对谁说的。 她旁若无人的笔直走,向着校门口的方向。风洛希愕然,有些瞠目结舌的味道。 夏天一如既往的扬起虚情假意的笑容,直如见到了多年未见的老朋友。 “哇,原来她们还认识。真是个特大新闻,快去通知新闻社,初恋情人与前女友的大对决马上就要上演了。” 一声很八卦的男声在不多的人群中响起,这声高呼立刻招来越来越多赶来凑热闹的同学们。 溪一步步地走近他们,眼神笔直的望着前方,目光落在他们后面那个还没睡醒的少年身上。 她的唇角微扬,心里忍不住偷着乐,腾子千来得可真是时候啊。 精致的脸上始终保持着笑容,眼睛却没看他们一眼。 她静静地与他们擦肩而过,然后露出一脸甜甜的笑意。 “子千哥哥,怎么才来?我等你很久了哦。” 众目睽睽下,溪声音低柔温婉,眼神温柔地望着前面的少年,像个在向男朋友撒娇的小女人。 “你等我干什么?” 腾子千打了一个激灵,反射性的后退一步。 “告诉你一句话啊。”溪的脸迎着阳光,依旧笑得让人如沐春风,心神荡漾。 “我跟你没……”腾子千没好气的白了她眼,可是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只白嫩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身后,风洛希目光一闪,瞳孔中射出如同针尖一般刺人的光芒,胸口闷痛难忍。 她墨玉般的柔软长发染黑了他所有的世界。 溪轻悠悠地走到他身边,掂起脚尖,眼眸中泛出纯净的笑意。 “再次提醒你,这几天不准说半个不字。记得我昨天跟你提的事啊!这可是交易,互利互惠,大家都有好处,事后两不相欠。”她低声在他耳边说,语气里的狠劲显而易见。 腾子千愤怒,剑眉紧皱,熊熊的怒火就快从心底最深处爆发出来。 “天啊,他们也是真的。” 如此暧昧的姿势,让围观的人都一阵哗然。明阳的女生们心都快碎了,愤恨地瞪着溪。 “记得中午等我一起吃饭哦。”溪可爱的笑着,声音柔柔的,不大却刚好足以使该听的人都听见。 清而不冷,甜而不腻的嗓音。 清纯可爱的少女。 青春逼人的阳光美少年。 空气流淌着幸福的味道。 溪无视同学们诧异的眼神,若无其事地挽起坠入五层迷雾的采儿迈进教学楼。 今天早上真是精彩啊! 如此演戏,恐怕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以后要不要考虑办个演员培训班呢? 第二十五章(4) 情天醋海 “迟溪,你不会烧坏脑袋了吧?昨天我们只不过随便说说,你还当真了。” 采儿抓着头发,云里雾里的,半天才回过神。 溪没好气的回过头,很不以为然的说:“我爱屋及乌有什么不对?不是你们总认为我不开心,现在我这样又说我不对劲。” “哎……”采儿看着她,久久的看着她。 然后,她意味深长的叹息:“总之,你别玩火自焚就行。” 会吗? 溪看着窗外摇动的树枝,茫茫然。 她只想让所有人都开心。 不希望大家记得她难过的样子,不对……她有什么好难过的。 ‘砰’ 门被人从外面猛地踹开,拍打在墙壁上发出重重的一声撞击声。 风洛希一脸不高兴的斜挎着书包走进来,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 他步伐懒散的迈向自己的课桌。 “啪” 又是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书包狠狠的从肩上摔在桌面上。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长腿随意地踢开椅子坐下,然后趴在桌上,头深深的埋进手臂里。 同学们怪异的看了看窗边发着无名火的人,马上又回过头,用书本遮住头部,躺在桌子底下窃窃私语起来。 溪从书桌里拿出一本小说,戴上耳机,装作看不见,也听不到任何的流言蜚语。 突然,一声怒吼像枚原子弹在教室里爆炸了。 “吵死了,谁再说废话我把他从窗户扔下去。” 风洛希豁地站起身,表情阴郁的瞪着同学们。 顿时,教室里谁也不敢再说半句话,咬紧嘴唇露出畏惧的神色。 他郁闷的扫过每个八卦的女生,眼神阴霾的重新坐下。 突如其来的大吼,溪惊得身形一震,连桌子都轻微地晃了晃。 空气诡异地寂静, 同学们装作埋头苦读的样子。 “各位同学,早上好啊。” 宁毅轩轻飘飘的走进来,手里拎着个纸袋子,兴高采烈的步上讲台。 “老师早上好。” 同学们像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紧张地呼吸了口新鲜空气,飞速的站起来。 狐狸是何等的精明。 一下子就嗅出班上诡异的气氛。 宁毅轩了然地瞟了眼百慕大三角区,边撕开纸袋的封口。 “这次大家都考得很好,值得奖励。”他赞赏地看着学生,忍不住提议道:“既然大家为了考试这么努力,不如一起出去放松下怎样?” 放松? 这两个字无疑是平日里忙于学习的学生生命中的一抹曙光,将带领他们冲破黑暗,奔向轻快自在的生活。 同学们蠢蠢欲动地交谈起来,眼睛像充了电,亮闪闪的射在玻璃质地的黑板上。 “报告老师,我没空。”溪高举起右手,突兀的打破老师欢聚一堂的想法。 “哦,莫非迟溪同学有什么更重要的事?” 宁老师发着试卷,装作很意外的问。 溪放下手,没有作声,继续无聊的看着小说。 却听到老师身边的一个男同学站起身,自告奋勇的替她解释道:“老师,我知道她为什么不愿意去。” 男同学指了指外面艳阳高照的天气,接着说:“朗朗乾坤,自是谈恋爱的好天气,所谓收获在秋季啊。” ‘哈哈……’ 全班哄堂大笑,笑他自以为是的冷色幽默。 男同学搞笑的感慨发言令溪都快忍不住要轻笑出声。 谈恋爱跟朗朗乾坤怎么挂得上勾? “爱情、学习、事业都丰收才是人生最惬意的美事啊!迟溪同学可要加油。要是有需要老师帮忙的地方可要来找我,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为你掏心掏肺。” 宁老师一拍脑袋,恍然大悟的点头,咧开嘴促狭的大笑。 老师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她不过是想减少跟风洛希见面的机会。 溪满脸黑线,关切的话语令她的虚汗在心底流淌。 “一群白痴。” 风洛希凉凉的骂了句,厌恶的瞪着大家。 瞬间, 欢快的气氛急剧下降。 同学们脸上的笑容僵住,惊惧的望了眼他,用书本捂住脸。 宁老师郁闷的回瞪他,然后回到讲台给大家分析考题。 一堂课,大家都在胆战心惊中度过。 ******** 四节课的时间就这样漫不经心地流走。 同学们坐得屁股快落地生根,几声犹如天籁之音的下课铃声响起。 不到一分钟,教室走得不到十人,闹哄哄的空间一下子安静下来。 “迟溪,快点,一起去吃饭,饿死我了。”采儿胡乱的把书本塞进课桌,急不可耐的对溪喊。 “你忘了我早上约了人了,恕不奉陪啊!”溪收好手中的小说放进书包,折整齐最后一张画稿夹进笔记本,好心的提醒她。 “约了人?”采儿茫然地眨了眨眼睛,想了想,气恼的说:“真是疯了,你这个见色忘义的家伙,下次有事别想我帮你。” “再见了。”溪一个轻灵的闪身,跳到几丈远的地方,挥挥手。 目标人物出现,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走廊上, 腾子千和几个小跟班大摇大摆的刚要下楼梯,难得的没有见到安晨,天助她也! “子千。”溪像只快乐的小鸟欢快的蹦到他跟前,亲切的打着招呼。 几个男生被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大跳,愣了几秒后,马上有人讨好的笑着打招呼。 “呀,这不是老大的绯闻女友吗?” 其中一个跟腾子千同样是栗色头发的男生有趣的打量着溪,一脸稚气的笑。 溪微弯腰,向他们行了个礼,扬起友好的笑容。 “莫卡,闭上你的臭嘴。”腾子千窝火的低吼,严重警告那个很识实务的男生。 溪睫毛轻颤,眼底闪过丝狡黠的笑意。 原来面前这个可爱的男生就是莫卡! 说起来上次比赛也有见到,一时倒没想起来,工作失误啊! “你又想干嘛?”腾子千警惕的看着溪,双手环抱在胸前,抬高下巴,一幅不可一世的样子。 “想知道吗?”溪逗弄的说,莫测高深地笑起来。 她伸出右手的食指,轻轻勾动手指,有恃无恐地说:“想知道的话就陪我去吃饭,到时再告诉你。” “爱说不说。”腾子千不屑一顾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转身下楼。 想摆脱她? 没门! 溪的眼波轻轻流转,柔软的唇瓣诡异的向上扬起,一抹阴险的笑容在唇边划开。 她凝视着前面高大的身影,微闭起一只眼睛,像枪手在对准焦距。 突然, “啊” 一声惨绝人寰的尖叫声响彻楼道内。 几个男生反射性地回过头,不明所以的向上望去,下一秒钟,他们震惊得张大嘴巴,下意识的伸出手想要接住摔下来的少女。 溪在前面的人转过头之前轻轻的向前移走脚步,眼睛直望着前方,好像一下子失明了,她的眼前隔了一层薄薄的白纱,挡住了她的视线。 左脚就那样踏空了,找不到可以落脚的支点。 她身体直直的向前倾倒,惊慌失措的瞪大了眼睛。 正前方,身穿黑蓝色运动衫的英俊少年眼看就要成为肉垫。 她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笔直的撞向他的后背。 “老大!” 眼见老大要垫底,莫卡惊心动魄地一声大喊。 腾子千灵敏的反应过来,敏捷地侧身闪过,让出条康庄大道。 ‘砰’ 溪硬生生的顺着台阶往下摔到,重重的落在冰凉的地面上。 她四肢张开,横坚两个大八字,像只死翘翘的青蛙趴在大理石地面。 没有人性的腾子千,看她等下怎么整死你。 要不是她反应快,及时用双手护住了脸,不早破相了? 楼道内异常寂静, 重重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 “老大,大嫂不要紧吧?”莫卡惊疑的欺身向前,担忧的看着地面上的少女。 溪的身体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慢慢的伸出手,细嫩的手掌撑破了表皮,殷红的血从微红的肉里渗出来。 “闭嘴。” 腾子千恶声恶气的喝住他,根本不相信她会如此娇弱。 溪气闷不已。 还以为她够冷血,想不到身边还有个超级冷血动物。 不信他耗得过她,安晨知道了看他怎么解释,见死不救的大坏蛋。 “你死了没有?” 一只宽厚的手掌试探性的拍了拍溪的肩,怀疑的问。 一股无名火上涌,她气得差点跳起来。 世上怎么有这么些个混蛋,第一句话就咒别人死。 “她不会真的挂了吧。” 是莫卡的声音。 溪的手在地板上不着痕迹的收紧,手背紧绷地现出青筋。 该死的,你也来咒我,没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吗? “你把她背到医务室去。” 她眼珠轻转动,眼角的余光瞥到腾子千面向莫卡下达着命令。 “老大,不行耶!我的背除了背我妈,它是留着背我未来女朋友的。” 莫卡直截了当地拒绝,借口冠冕堂皇,一脸的不情愿。 “那你们哪个背?”腾子千微微蹙起眉头,又把矛头转向另外几个小罗罗。 几名手下的双手猛晃,头摇得像拨浪鼓,全然不想领命。 腾了千气得火气滋滋直冒,恶狠狠的瞪着平时很听话的跟班,恐吓的味道天地可鉴。 “不用你们背,我爬也爬得过去。要是我不幸在中途挂了,麻烦你们告诉我哥哥,说我不怪任何人,此事纯属意外。”溪缓缓地仰起脸,气弱游丝的说,还不忘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的声音虚无缥缈,言词恳切。 无形之中就让人心生怜惜。 冷血动物腾子千不动声色。 其余几个男生眼底闪过一丝诧异,心里的防线松动了下,脸色有点动容。 不动吗? 那她只好继续演了。 溪匍匐着前进,慢慢腾腾地在地上挪动,一幅很艰难的样子。 她慢慢爬到下一层阶梯前,望着二十多层的楼梯,乌黑的眼睛目露凶光。 姑奶奶今天要是因此受大伤,你们以后的日子就惨了! 她一下一下地向前爬着,活像打仗时受伤很严重的伤员。 手和头刚伸到台阶边缘,后面有人发话了。 “白痴,想死的话就走远点,”腾子千烦燥的低咒了声,语气里透着极度的厌恶感。 什么叫恩将仇报的小人?她终于知道长什么样了,眼前不就有一个? 溪的头埋在臂弯里,气得咬牙切齿,咯吱的声音咽在喉咙随时会泄露出来。 突然, 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拦腰从地上抱起她。 她登时身子一僵,还没等反应过来,人已经趴在那个人宽厚的背上。 栗色的头发? 黑蓝色的衣服…… 冷血腾子千发善心了? 溪讶异的瞪大眼睛,心中偷偷地笑了。 她佯装很虚弱,惨兮兮的伏在他背上,埋在他背上的脸溢满了得逞的笑意。 中午的太阳有点刺眼。 烈日把地面照得热热的。 一路上,同学们一片哗然。 火暴王子居然也会背女生? 此乃天下奇闻啊! 不知是同学们投来的目光,还是腾子千身上的温度太高。 不一会儿, 溪就觉得额头直冒汗,手心都有湿湿的触感。 在交叉路口。 “我饿了,要去吃饭。” 她慢悠悠的开口了,声音依然虚弱无比。 “不想伤口发炎就闭嘴。”腾子千没好气的低喝,依旧很不给面子地恶狠狠警告她。 溪无力的歪着头。 他第三次叫人闭嘴,真是太霸道了。 她可不会这么屈服的。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不想饿死在那里。”她不服软的哼哼,挣扎着要从他背上滑下来。 “只知道吃的猪。”腾子千骂了声,手却没有松开,他转头吩咐一班跟在后面的手下:“你们马上去医务室,买点药送到西餐厅来。” 一群手下再也不敢违拗,更不敢怠慢‘未来的大嫂’,眼神稍稍迟疑了下,飞快的跑向医务室的方向。 第二十五章(5) 情天醋海 校园西餐厅。 明黄色的窗帘低垂,挡住了外面眩目的阳光。 窗边一个寂静的角落。 粉蓝色的桌布,锃亮的银质餐具。 溪目光幽静,双手交叠放在餐桌,下巴抵在手背上面。 空气微微冷, 即使不回头看,她依然能感觉得到后面坐着的女同学们丢过来的怨恨眼神。 如一枝枝冷箭直直地射在她的脊背。 她心中暗忖,平时不跟安晨一起吃饭真是明智之举啊! 腾子千坐在桌子的对面,默不作声。 气氛很是沉闷又怪异。 “你是怎么跟我哥认识的?”溪好奇的张大眼睛,细净的脸如同美玉一般白璧无瑕。 安晨和腾子千的性格完全是南辕北辙,居然能成为好朋友,真是怪事。 “刚才不是喊饿吗?现在怎么还废话那么多。”腾子千闲闲的说,右手切着牛排不满的瞪她。 忽然不饿了不行吗? 她在心里嘀咕,但现在可不能生气,问清楚事情的真相才是正题。 “说嘛!我真的很好奇诶。你说了我才能更加了解我哥哥啊。”溪小声的央求,低低的声音听起来软绵绵地。 轻软的声音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像在撒娇了。 腾子千抬眼看向她,纯净的眼睛没有隐藏着邪气,美好的面容微露出可爱的笑容。 一瞬间,他的心有些迷失,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心里的防线随之松动了一点点。 “哦,我知道了。”溪看着玻璃杯,轻哦了一声,作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她像猜到什么,目露喜色,绘声绘色地说:“一定是因为你跟我哥打架,然后被他打败了,这样你们才不打不相识,对不对?” 腾子千冷眼斜着她,听着她的胡言乱语,眼底鄙薄的神情分明是在看一个超级大白痴。 “不对吗?电视里经常这么演的啊。”溪轻声说,长长的睫毛微覆盖住眼睛,表情天真可爱。 “果然是个垃圾电视的中毒者。”腾子千鄙视的瞪她,眼神却不再凶狠。 半晌, 他娓娓道来,说:“我和晨是在初一时认识的,那时学校的学生会组织慈善义演,刚好有两个伴奏的演员临时发生点意外不能来,我们同时跳上台顶替了那两个空缺,只记得当时他的小提琴拉得很好,是唯一一个与我的钢琴声配合得很好的人。” 溪静静的聆听,坏坏的想。 原来他们两个这么好心,而且因为一面之缘就面了好朋友,要是一男一女不就变成了一见钟情了? 虽然她不歧视同性恋,但关乎哥哥那是绝对不赞成的,浪费两大帅哥多少女生会伤心啊! 她眉眼低垂,一缕怪异的光芒无声地从瞳仁里散落。 “喂,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腾子千瞄了下对面,心里毛毛的,好像又有人在算计他。 他受不了安静的她,忙用刀叉敲了敲瓷盘的边缘。 ‘叮叮’ 瓷盘发出几声有节奏的清脆响声。 溪略微闪过丝尴尬的神色,收回自己的胡思乱想,莫名其妙的提出个很无理的要求。 “我想吃中餐,你帮我去买下好不好?” 腾子千豁的站起身,光火的挑高眉,一幅忍得快抓狂的样子。 溪委屈的扁起嘴,可怜巴巴的望着他,眼神中的乞求似发自肺腑。 细劲花瓶里插着洁白的百合花。 淡雅的花味环绕在周围。 仿若受到她的影响。 花瓣低垂,香气亦变得稀少。 腾子千踌躇了一会,再三权衡还是忍下口气,帅气的转过身,不知是答应了她的请求还是跑路了。 溪淡淡的看着他的背影,窃喜的笑起来。 早告诉他要好好配合,现在知道吃亏了吧! 有哥哥这道护身符还怕谁? 硬的还没出手呢…… 微醺的阳光透过窗帘洒落。 白净的脸染上了一层温暖的色彩。 忽然, 一道冷冷的眼神不知从哪个方向射来,她只觉得背脊冷冷的。 溪茫然的缩着脑袋四下张望,隔着两三张桌子边的两个人影撞入她的视线。 背对着她的是夏天优美的背影,隐隐约约听到夹杂有笑声的话语。 风洛希一幅心不在焉的神情,虚应着对面的问话。 他的眼神越过对面的女孩,目光直直的定在溪的身上。 乌黑的眼底有种有种受到伤害的脆弱,嘴唇倔强的抿着,弯成一道寂寞的弧线。 溪随意的瞟了眼,漫不经心地收回目光,不露声色地端过桌子对面的盘子, 细心的帮腾子千把牛排切成小块。 ‘啪’ 一个白色的饭盒重重放在餐桌上,似乎积蓄得无穷的怒气。 腾子千粗鲁地放下饭盒后,递过个装着药品的小袋子。 “谢谢。” 溪微微一怔,满脸感激的笑,无比的真诚。 她在伤口处洒了点消炎粉,撕开片创口贴贴在上面,随意的处理着擦伤的皮肤。 腾子千轻嗯了声,拉开椅子坐下。 白色的瓷盘里,几片切得不大不小的牛肉片摆成了一朵花的形状,像件艺术品让人不忍心再下口。 他怔然,拿起叉子诧异的看了看牛排,眼角瞥了下对面低头的溪,若无其事的嚼着切好的牛肉。 溪用纸巾擦了擦清理过伤口的手,顾不得有没沾细菌,只想快点吃到一点香甜的米饭。 她的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响,唱着空城曲。 双手迫不及待的打开盒饭盖,还来不及闻到香味,饭盒就被人夺去。 “她不吃鱼。” 一个冷硬的声音自背后响起,干涩得隐含着对某人的嫉恨。 眼前光线一暗, 风洛希颀长的身体挡在溪的前面,无形之中给人压迫感。 溪坐直身子,仰起头偷偷看了眼饭盒里的菜。 白花花的米饭上是几片黄澄澄的鱼块,透着诱人的香味。 没想到真的是鱼。 风洛希记得她不喜欢吃鱼…… 溪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把他当空气忽略掉,难得他会用心记这么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她是不是得感激涕零? “她吃不吃与你有关吗?”腾子千悠闲的靠着椅背,不客气的反问,嘲讽地勾起嘴角。 风洛希冷冷的看了下他,面孔转向溪。 溪面无表情的依然坐着不动,眼珠乌黑淡漠,看不到有没有情绪地波动。 她的沉静, 他的慌乱。 溪的冷淡疏离似乎触动了他头部的哪根神经,眼眸中的一抹倔强促使他执拗地想打破她的沉静。 突然地, 风洛希紧抓住她的手腕,暗中用力往外拉动她的身子。 溪心一慌,一脚勾住餐桌,一手紧紧地抓住椅背。 “风洛希,你放手。谁说我不喜欢吃鱼了?我现在喜欢得不得了,你少管闲事。” 溪愤怒地低喊,冷冷地瞪视着眼前的风洛希,手在用力,想要甩脱他的手,但是,却被他用更大的力道反扣住。 “跟我走,我有话要跟你说。” 风洛希的目光执拗,更加用力地握紧了她的手,沉黯的眼底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 “要说在这说,我没空陪你疯,更没话跟你说。”溪愤怒地转过头,冷冷地说,口气不悦的打断他的话,用力甩着他的手。 “现在跟我说没话跟我说,当时为什么要让我靠近?”风洛希冷笑着凝视她,心中有股被人捉弄的痛感,黑暗一片的瞳孔里带着深深的痛楚。 事情不是她看的那个样子,不是……为什么她要在他还来不及解释就逃离,不再让他靠近…… 溪倔强地咬紧嘴唇,头撇向一边,不想看到他眼底的痛。 明明是他自己变了,还怪到她头上,不可理喻的家伙…… 两人僵持着,固执而沉默地想要对方屈服。 “洛希。” 夏天走过来娇柔的低呼,一脸委屈的可怜样,眼中闪烁着盈盈的泪光。 “你不要过来,我喜欢的是她,现在的我不再是以前那个我了……” 风洛希转过头去,声音低哑的说,简洁而直白的告明心声。 溪怔住,心骤然抽紧,他又想骗她,又想骗…… 他不知道,不知道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喜欢的人是夏天,如果换成别人,她会真心的祝福他们。 而现在,他的话语只会让她感到可悲,一场戏就让他横向倒戈,这样不安定的心让她何时才能治好他的心病? “洛希,难道以前我们的爱就不是爱吗?你说过的话都不算?许过的誓言也可以轻易否决掉,像灰一样抹得掉吗?”夏天眼睛嚼着泪,声音轻轻地,微微的带着颤音。 莹亮的泪光刺激了风洛希的心脏,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想要紧握住身后的人。可是,不知什么原因,手又不自觉地放松了。 紧痛感稍减,溪的目光闪过微亮的犀利。 她趁势拍开他的手,抢过饭盒跑出西餐厅。 急速奔跑的身影,带起一阵决绝的轻风。 风洛希惊怔的看向风吹过的方向,那轻扬起的白色裙摆透着无情的色彩,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俊逸的面孔上出现痛苦的表情。 她怎么可以放弃他,不是答应过不放弃吗? 她答应过他那么多,为什么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肯给…… 是不是因为不喜欢了,所以连多说一句话,多听一个字都是奢求? 第二十六章(1) 悲伤圆舞曲 停车场里,一辆辆超有个性的脚踏车排成了几排。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溪急不可耐的从图书馆出来跑到停车场,伸着食指无聊地数着脚踏车的数量。 在两个专用的位置上,她找到了安晨和腾子千的脚踏车。 为什么他们连车子都跟人一样不合群呢? 不跟别人的放在一起,呆在这里多孤单啊! 阳光淡薄, 空气静谧。 安晨从教学楼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坐在车子上打盹,头轻靠在车把手上,似乎睡得很香甜的样子。 偌大的停车场,她缩影成了小小的一团。 白色的上衣,淡粉紫色的裙子,像一朵小小的百合花静静的开在那儿,四周幽深的颜色将它吞噬了。 恍若一幅静止的油画展现在他面前。 他默视着她,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很奇怪的感觉,心里忽然很害怕停车场里的黑色将她吞没。 “等了很久吗?”他轻拍了下她的背,声音低沉好听。 “你们总算下课了,我都快睡着了。”下意识的回答了来人的问题。 溪抬起头,看清了眼前的人影,白净的脸上撒上一丝虚无的笑意。 朦胧的黑色中,竟似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如真似幻。 安晨走到车子旁边,书包递给她,双手扶着脚踏车的车把手,把车子推出车棚。 “不学无术的家伙,肯定又逃课了。” 腾子千撇撇嘴,帅气的跨上车子,一个204度大转弯,瞬间已滑出几十米远。 “上来吧。”安晨一脚踩着踏板,一脚点在地上,回过头喊她。 溪小声地哦了声,轻快的跳了上去。 她冲着腾子千离去的方向,大声喊道:“腾子千,记得明天再一起吃午餐啊。” 清亮的声音,安静的停车场显得格外的响亮。 风一吹,向前飘散去。 腾子千郁闷地回头瞪眼,车子一晃,他差点摔倒,低声骂了句什么,然后飞快的消失在他们的视野。 “不要去戏弄子千,他是小莎心底唯一的依靠。” 傍晚的风,吹来安晨郑重的告诫声,语气中透着同命相连的疼惜。 溪闷不吭声。 她有把腾子千当朋友,而且她不是没说半句是朋友就不该说的话吗? 安晨腿下用力使劲蹬着单车,成一条直线往前冲,跟前边就是终点似的。 而那里,正是他要到达的乐园。 “今天的事你都知道了?”溪不确定的问,抱着他的书包稳稳当当地坐在单车的后座。 “你这样不是更让人觉得已经被他束缚……回到原来的你。” 前面传来安晨低低的话语,似在叹息,有丝黯然神伤的味道。 溪哑口无言,心中矛盾不安。 是这样吗? 她不是对什么都不在乎? 干么要变成这样,安晨说的似乎有点道理。 “我知道怎么做了。”她释然的回答,话语里透着欢快的气息。 话锋一转,固执己见地说道:“不过明天我还是会去找腾子千,我要让他成为世上最好的哥哥,那样小莎就是最幸福的妹妹了。” “如果…如果…不是哥哥,还值得你们依赖吗?………” 虚幻的声音飘过耳际,混在街上传来的阵阵音乐声中,她一时没听清。 “哥哥,你说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溪的头向前伸了点,声音提高了几分贝。 安晨腾出一只手,反手抓起她那只受伤比较严重的小手,两只手交叠在一起,在空中扬了扬,似在向谁友好的打着招呼。 迷乱的夕阳无尽的洒下。 轻落在他俊美的脸庞。 那浅淡的微笑, 清晰柔和的轮廓就那样刻在了溪的心底。 ******** 安宅。 傍晚的彩霞映红天际,透过客厅的窗户,夕阳暖洋洋地斜照进来。 安晨仔细地为溪清洗伤口,血在伤口处凝成暗红色。 伤口虽然不大,但蹭破皮的手掌使细嫩的手心看起来血肉模糊,让他惊心的疼痛。 消毒药水涂抹伤口时,溪的眼睛不知在看向何处,眉心都没皱下,像一个早已麻木的人。 他擦着的不过是别人的手,与她无关。 “如果痛就说一声,别什么都忍着。”他凝声说,不喜欢她假装的不在乎,不喜欢她的发呆出神,仿佛整个世界都成了多余的。她只停留在那个孤独的世界,不让任何人踏入。 “哥哥,生活会一直这么美好吧?” 溪从茶几上的水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轻放到嘴边,眼神茫茫然。 眉宇间透着无端的困苦和不安。 惬意的生活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谁也不会受伤害……… 安晨蓦然地喉咙一滞,胸口那股熟悉的闷痛冒出来,让他的手不自觉的颤抖了下。 幽深的眼底是片沉黯的黑色,只有渺茫的希望光芒。 一时之间,客厅里安静下来。 有种他们察觉不了的沉重。 两个人各怀心事,却谁也不愿告诉对方。 只怕伤害到他(她)啊! “小姐,你这段时间怎么老是受伤,在学校有人欺负你吗?” 张婶端来个盛着清水的小脸盆,以备清洗用。 “我不欺负他们就不错了,况且还有哥哥在。”溪神气地扬眉,意有所指地瞟向安晨,她蛮不在乎的说:“今天是我故意摔的,不过有点倒霉碰上个冷血的没救我。” “呀,现在还有这么见死不救的人?真是得好好教育下。”张婶只拣后半句听,马上为她的小姐打抱不平,痛恨着世态的炎凉,盲目的谴责心目中的坏蛋。 “张妈,没什么奇怪。我从小到大也是这样,陌生人一般都不救。”溪的眼珠静止下来,平淡的说。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张妈嗔怪了一句,心疼的看着她手上的伤口,叮嘱道:“小姐以后还是注意点,女孩子留下疤多不好,将来还要嫁人呢。” 突地, 安晨拿着棉签的手颤动了一下,手指僵硬冰冷,他眼底闪烁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屏息着用纱布包好她的手,顾不得做收尾工作,大步走向洗手间。 “嫁人?……咳…咳…”溪迷惑的喃喃重复一声,想了一下,猛地被她的话呛住,嘴里正嚼着的苹里悉数喷了出来。 她缓了口气,挽着张婶的手撒娇:“好了,张妈,你快去帮我做晚饭,我今天都没吃中饭,好饿哦!至于嫁不嫁人的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ok?” 她眼珠亮闪闪,调皮的笑意盛满乌黑的瞳仁。 “呵呵,小姐害羞了,我不多嘴了,这就去做饭。” 张婶笑逐颜开,乐呵呵地取笑她,手里边收拾着桌上的杂物。 看着张婶笑咪咪的脸,溪真是超级郁闷。 孤单不好吗? 习惯了孤独一个人,别人想插进来那是何等的难,她的心该为谁敞开? 如果她的孤单能换得所有人的快乐,她就一直孤单……… ******** 那天之后, 对陌生人冷漠,对朋友友善的溪又回来了。她大部分课余时间都呆在私人休息室里,缠着腾子千念叨她那套育妹心经,尽管他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她丝毫没降低热情指数,不厌其烦地说,说完再重复,直到要传达的人受不了的说出其中大概的意思,她才用一幅孺子可教的老学究样夸赞一句,然后,又像唐僧念经样继续念下段。 她不再刻意的避开风洛希,偶尔还会对他露出心无城府的微笑。 风洛希心底初见她恢复的友好态度,以为她又回到了那个答应心疼他的人,可是只有他知道,她没有,没有…… 她的笑容轻柔无害,可也淡漠疏离。 所有人在她的眼里都只不过是普通的同学而已,谁也没有贴着特殊的标签。 他眼底的光芒一天天的黯淡下去,每次想要找机会解释,她都只是淡然一笑,借口有事飘然离开。 那些理由何等的正常,让他无从反驳。 只要她还在身边是不是就好? 他们离得如此之近。 她坐在前面, 他坐在后面,可以看见她的一举一动,牵动着他所有的思绪。 可是,他们离得又是如此的远。 只是同学啊……… ******** 时光飞逝。 已近深秋,到处充斥着秋天的凉意。 空气沉闷黏稠。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无情的打在窗台上的绿色盆栽。 教师办公室里。 溪神色宁静的看着外面似乎永远也下不完的雨,眼底是淡漠的神气。 时间过得真的很快啊! 第二次哭泣、找到失散的亲人、交到朋友……… 喜忧参半的生活像阴沉的天空,让人忧心又憧憬着雨后那道眩目的彩虹。 硕大的雨滴打在梧桐叶上发出啪啪地响声。 狂风吹斜了雨线,雨点狠狠的撞击着玻璃窗,想要渗透进来。 “雨来过电话了。” 宁毅轩喝着咖啡,很随意的跟她提起远大加拿大的表弟。 溪仿若未闻,双手紧紧地抱着椅背,下巴抵在上面,她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外面的狂风暴雨。 过了一会儿, “谢谢你,老师。”她轻声说,轻得几乎听不见。 “你早猜到我们不会说才会选择来这的吧。” 宁毅轩微微讶异,优雅的吹着咖啡杯里冒出的热气。 浓郁的咖啡香飘散在安静的室内。 溪的眼睛静如止水,外面的雨渐渐的落进了她眼底,潮湿了一片,却没有掀起一朵漂亮的水花。 “世上真的有蓝色雨吗?”不会有的奇迹吧。 “只要你相信就会有。” 宁毅轩双脚交叠,微微向上抬起,搭在窗台的边缘。 溪一脸迷茫,黑得透亮的眼珠正飘着一场罕见的白色大雾,遮住了世界上所有的美好景色,让她找不到方向,感应不到任何的指引。 ……… 不会有的。 阿姨病危时,她也相信世上有奇迹。 花了整整一晚上折了一千只千纸鹤,诚心向上帝祈祷…… 可阿姨还是离开她了……… 她愿意相信阿姨的话,世上有奇迹的存在,一定有…… 但它只会降临在幸运的人身上,而她不是其中的之一。 ………… “他很快就会找到你的。”宁毅轩双手交叉,枕在脑后,很笃定的臆测。 其实他也不敢确定那个无所不能的表弟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他们两兄妹的谎言,又或许雨明白得到她的爱还需要时间,在认真等待着。 “嗯。”轻轻的鼻音。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雨水哗哗地流淌。 “到时你怎么面对他?”宁毅轩轻转过头,侧头问溪:“丫头,你有没喜欢他?” “喜欢啊!”溪很快的回答了他,语气自然,她俏皮的眨眨眼,讨好的说:“我也很喜欢老师你哦。” “你还是不要喜欢我了,我怕到时有很多人找我算帐。寡不敌众惨得可是我。”宁毅轩望着她,心如明镜地应着她的话。 她说得那么纯粹自然,至少是真的喜欢,可是那离爱还很远啊! 雨对她的喜欢又何止于此,眼眸中日渐藏不住的爱恋看得所有关心他的人心急,却又不好点破。 还有洛希,他又怎么办?她越是迟钝,他们受的伤害就会越大。 溪会心的笑出声,脸庞上是从未有过的自在神情。 和老师在一起让她心情很轻松,他隐约猜到她的心事,却不点明,说出的话语像个陪伴已久的大哥哥,让人安心得想去依靠,去倾吐心事。 可她,终究不够勇敢……… “唉呀,下雨天就是太闷了。不如我们再去上次的酒吧玩?”宁毅轩烦闷的伸了懒腰,心血来潮地建议。 “还是不要去了,采儿会不高兴的。”想起采儿可爱的脸庞露出的严肃表情,溪至今心有余悸。 “唉,真怀疑她是不是我亲妹妹,怎么就跟我一点不像呢?”宁毅轩沉重的叹息,无奈的摇摇头。 溪偷偷地在心里赞同他的说法。 老师是众所周知的怪人,采儿好歹也是人见人爱的美少女,两兄妹性络迥异得像陌路人。 “对了,老师,你当初怎么会选择教书?”她握着水杯,好奇的瞥向他。 温热的茶水温暖着她微凉的手,驱走秋天带来的凉意。。 “和你一样啊!整天处理文件有什么好玩的?刻板又无聊。”宁毅轩不感兴趣的撇撇嘴,感慨的说道:“呆在这里多好!每天有新鲜的事,不断有新面孔出现在你眼前。”他对自己作出的明智选择感到非常地满意。 “宁伯伯就那么答应了?”溪十分怀疑的盯着他,老师是怎么让严厉的宁伯伯放任他不管的? “老头子怎么会那么容易放过我,答应在我三十岁之前不找麻烦,过后就难说,除非找到更适合的接班人。”宁毅轩无奈的叹气,无力的垮下肩膀。 白色的灯光映得人的心亦是透明的。 她心中有丝了然。 宁老师一定是想把采儿培养成他的替死鬼,要不然采儿上次为什么那么高兴?说不怕他要她做不喜欢的事了,老师真够奸诈的。 外面的雨丝毫没停下的意思,天空更加暗沉,越压越低,仿佛站在高处伸手就能摸到天。 “丫头,什么事都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想通。你那么多烦心事,什么时候才能对别人的爱开窍呢?”宁毅轩转过头来,眼底幽黑,缠绕着不知名的深意,如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题。 “老师,你想劝说什么吗?”溪淡淡的接上他的话,没有逃避的意思。 “试着去爱一个人,不……先去喜欢他,交出你的心,让他分担你的苦与乐。没有爱过、痛过,怎么会明白什么是真爱,什么是爱的真谛?”如兄长般拍了拍溪的肩膀,宁毅轩语重心长的说。 “如果我天生是个冷血又残忍的人,那不是会让别人受伤害吗?”溪垂下眼眸,乌黑的睫毛掩饰掉了她的不勇敢。 “如果一切都是因为爱,他又怎么会在乎为你受伤?”宁毅轩继续反问着她,表情认真得比上课时还要正经。 “………忘了告诉老师,在完成所有的目标后,我最大的心愿是做个快乐的单身,一个人去流浪,吃遍世界各地的美食。”词不达意的回答,聊着一个很可能要等很久才能实现的梦想。 “你真的可以吗?”宁毅轩凝视她,“就算你想那样做,有些人也不会允许的……” 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 溪站起身,抿起唇淡淡的笑,唇边寂静地亮着孤寂的倔强。 也许老师说得对,她会放不下很多人。 要等到所有人都幸福了,流浪梦才能实现。 可是,别人的幸福笑容会不会让她心动,会不会让她羡慕?…… 第二十六章(2) 悲伤圆舞曲 绵绵不断的雨线从天顶倾覆下来,远远的看去,仿佛可以分清楚每一根之间的间距。 大雨中, 溪撑着伞慢慢的走,天蓝色的伞挡住了倾斜过来的雨水。 一个人的雨季? 为什么她作的画总是无数次地在现实中重现,别人以为的凭空想像,她却在现实中真切的体会到了。 天边忽然一道惊雷炸响。 溪的身体猛地一颤,微微的惊吓促使她抬起头来。 暗沉的光线中, 她望着前方,惊愕的瞪大眼睛,身体僵硬起来,手指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伞柄。 路边的一棵樟树下, 一个单薄的身影不期然的撞入她的视线。 他好像站了很久,目光忧郁的穿过层层的雨雾,在看到她的刹那,静静的落在她的身上。 两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慢慢地,慢慢地……… 溪踏出右脚,缓步而行,透明的眼睛里似乎看见了他,又似乎什么也没有看见。 雨滴打在青石路面上,一朵朵地水花宛若盛开的百合-----纯净、透明。 溅起的水珠浸湿了她球鞋的棉质鞋面。 “你又在生病吗?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总是让人担心?”她轻轻的说,目光如清晨的露珠般静静地停在他苍白的面容上。 “…咳,你还会关心?不是要远离吗?为什么我会这么痛……”风洛希按住胸口轻轻地咳嗽起来,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苦笑。 “我没有远离,只是想静一静,好像很累很累。”溪淡淡对他微笑,清澈的眼睛漫着无力的疼痛。 “真的不能原谅吗?我在你面前一次次的变得脆弱,难道你就准备放任不管了吗?怎么可以那么残忍?”风洛希痴痴的傻笑,声音有着痛苦的不甘心。 “我一直都想帮你,但人总有累了的时候,累了就该休息一下。”溪心口一痛,声音缓慢地从喉咙里流出来。 “你怎么可以在我看到点希望的光芒的时候,就说累了,对我放任自流?”风洛希目光黯淡,又长又黑的睫毛轻轻地颤抖,带着深深的隐痛。 雨丝细密地交织,他的肌肤被映得异常雪白。 “你可不可以留在我身边,只关心我呢?”风洛希单薄的身体微微一颤,眼眸中闪动着祈求的光芒, “我不喜欢你对别的男生笑,更不喜欢看到你对他们那么好,心里嫉妒得快要疯了。这是不是真心地喜欢呢?” 他的声音有些茫然,仿佛在问着他自己。 溪走到他的面前,仰起头,笃定的说:“不是。” 换成另外一个人真心细致地照顾着他,他也会觉得温暖。所谓的喜欢只不过是缺少关爱,在忽然得到温暖时激发出来的好感。 风洛希蓦地全身僵直,骇然的盯着她,内心有种受到别人恶意抹煞真心的屈辱感。 “为什么你要否定我的感觉?明明就是喜欢啊!”苍白的嘴角轻轻的划开一丝虚弱的笑,如雨中的花朵,苍白无力。 “我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他低喃着,苍白的微笑让整个人恍若是虚无的。 “你让我露出所有的脆弱,拆穿我所有的伪装,在你面前我再也坚强不起来,只想有你疼。看着你心疼的样子,我笑得像个傻瓜,心里温暖得快要融化。” 溪的心抽紧,白皙的手背细细的青筋暴露无遗。 “可是,你现在都要把它们收走,那我还有什么?什么都没有,成了一无所有的人。”他的声音空荡荡的。 雨水从伞的四周倾泻下来,勾织出一层薄薄的水帘幕。 “对不起啊!我不该在别人对你指指点点时没在身边保护你。她回来了,我当时是真的很高兴,可是我没有跟她在交往。这样的我你能不能原谅呢?”风洛希凝视着她,却又觉得她离得那么远,他的眼底升起的一点点曙光终究不够明亮。 “我没有怪你。”溪淡淡的说,伞举在他的头顶,密实的罩住了他的身体不被雨水淋湿。 “可是你明明就有啊!”风洛希轻轻地微笑着,笑容脆弱透明。 “你为什么逃得那么快,我真的很讨厌对不对?”声音缥缈,他低低的乞求:“不要再不理我,我没有再喜欢她了,真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放下她了,只是我没有发现……” 漆黑的眼睛满是纯净的哀伤。 “所以你就想起我?把我当成那种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可是,你有没跟她交往又与我何干?”溪平板地说,斜睨着他,幽黑的眼底是气恼的神气。 “没有,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风洛希将她拉向他,紧紧的抱住她,像要嵌入自己的身体。 握着伞柄的手指僵直,伞一时没握住,无力的落在地面上。 溪的身子无法动弹,紧贴在他胸膛,低沉暗哑的嗓音说出的话语字字落入她的心底。 大颗大颗的水滴啪啦啪啦在掉下来。 听得太清楚, 一声一声,沉重而闷钝的心跳。 “你是笨蛋吗?世上有两个人不能喜欢,一个是夏天,一个是迟溪。她们身上没有你想要的,她们是带着邪恶因子的人,随时都会变成魔鬼的………” “可是你要我怎么办?已经喜欢了啊!摆脱不了,眼睛里、心里满满的都是你……如果你变成魔鬼,那我陪你一起下地狱,只要你不要不理我……” 风洛希的身体滚烫,绝望的气息将她重重的包围住,他惶惶不安的说着。 “怎么可以呢?”溪心中怦然一紧,用力推开他。 她站直身体,抓起他冰凉的手掌,低声说:“你还有那么多爱你的人,不可以再沉伦下去。洛希只是病了,得了一种很严重的心病。” 她的眼神温柔,胸口微微的起伏。 “就算是病又怎样?它已经好不了了。”风洛希低柔的笑,自嘲的神情染在唇角。 “你给我时间,我会治好你,直到你痊愈。”溪的眼睛闪烁着执著自信的光芒。 “如果好不了呢?你是不是会一直呆在我身边?难道你想要等我好了再看见你离开我的世界,和我只是个最熟悉的陌生人而已……”他面容苍白如纸,轻轻的咳着,仿佛胸口有难以忍受的疼痛。 溪惊怔,透明的雨水顺着额前的发丝流入眼睛,眼底瞬间空茫无望。 “你可不可以相信我一次,让我来保护你,彼此依赖?就这一次……一次,……只要一次就好。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不会骗你。”风洛希眼眸中闪动着湿润的光芒,手紧紧的箍住她的肩膀,低低的哀求。 他的光芒在她的默然中一点点的泯灭,痛苦而绝望的低喊:“你说过只要它开花了,就能等到想要的。以后我会把它种在花盆里,好好的看护它,等待开花的日子。” 一个小小的瓶子出现在他摊开的掌心,紫色的花籽异常的眩目。 溪定定的看着花瓶,潮热的液体混杂在雨水里缓缓地从白玉般的面庞流下。 “还是不行?你以前说的话都是谎言吗?我那么相信你,你怎么可以骗我?”风洛希慌乱无措的后退,轻轻的话语仿佛绝望的哀鸣。 冰冷的雨水像细细的小水流从眼角往下淌,分不清哪是雨,哪是泪。 溪默不作声地看着他失血的面容,他眼底的光亮一点点地熄灭,揪住了她的心。 纷飞的雨丝中, 她的身影看起来那么单薄柔弱,脊背却固执地挺得直直的。 他脆弱不安的望着她,心慢慢的跌入冰冷的湖底,再也游不上岸。 世界寂静无声。 朦胧的水色包围着他们。 风洛希忍着伤痛,轻轻地闭上双眼,身体无力的向后倒去。 半空中,他的嘴唇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染出朦胧又绝然的微笑。 “洛希……” 溪猛然惊醒般的向前跨出一步,惊骇的睁大了眼睛,雾气在里面不断上涌。 惊呼声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虚幻得他不敢再睁开眼。 一双细长的手臂接住了风洛希即将坠地的身体。 她凝望着他,数不尽的雨滴落下,中间有一滴温热的滴进了他的眼睛,直滑入他的心底。 “我会想到个最好的办法,你给我时间,在我没有对你说出‘放弃’那两个字之前,你不可以再莫名其妙就难过。如果……如果你的心永远好不了,我会陪在你身边,无论你怎样的坏,我会陪你,一直疼你……” 风洛希心里一阵莫名的悸动,心底好像被针扎了一下,那么细的针孔,一股暖流从那里流出来。 他寂静无声的看着她。 溪还是流出眼泪来了,一滴一滴的,砸得心疼。 她不是最恨言而无信的人吗? 答应过心疼他,在他未好之前又怎能弃之于不顾? 第二十六章(3) 悲伤圆舞曲 餐桌上满是热气腾腾的饭菜。 诱人的香味弥漫在餐厅的各个角落。 爷爷坐在餐桌主位,没有像往常样询问他们在学校的学习情况,眉眼微垂,隐含着沉重的心事。 安静恍若是透明的,融化在安静的空气中,却又透着可有可无的悲哀。 “小姐,要添饭吗?”张婶在一旁看得心里怪怪的,找了个借口,好心的想要打破沉闷的气氛。 “不用了,吃完剩下的就差不多饱了。”溪慢慢的抬起头,客气的拒绝了她的好意,她看向安晨,温婉的说:“哥哥呢?你好像一直吃得很少啊!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单薄的身体怎么可能经受得住外来的打击。” 无心的话语,勾起有心人的不安。 安晨的背脊忽然有些僵硬,他慢慢放下筷子,端起碗递给张婶,礼貌的说:“张婶,麻烦你帮我盛半碗饭。” 张婶一愣,喜滋滋的伸手去接,她的手还未触碰到碗的边缘就缩回来了,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 一只纤白的手抢过碗,手指轻捏住瓷碗的边缘,温热的气息一直从碗底传入每个人的心底。 “来了这么久好像都还没有给哥哥和爷爷盛过饭,不如今天就由我代劳。你们可要多吃点,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不是天天都有,而且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我的礼遇。” 溪用木勺从电饭煲里盛出一些白软的米饭,打趣的说,眼底是盈盈的笑意。 安晨接过她手中的碗,看她盛饭时俏皮的样子,忽然黯声说:“谢谢……” 话说出口,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一下子会变得如此客套生疏。有丝难言的苦涩在心底扩大。 爷爷看出了他心中的神伤,轻咳了声,温和的笑道:“小晨,今天怎么跟你妹妹也变得客气起来了,一家人不就应该相亲相爱,互相关心。” “算了,爷爷,哥哥肯定是一时不适应,激动过头了。”溪毫不介怀的说,眼睛轻轻望了下安晨,热衷的提议道:“爷爷,快放寒假了,我们能不能一起出去玩一次?反正哥哥根本不用为上大学发愁,我更加是个无业游民,随叫随走。” “爷爷可能没办法陪你们一起去。”爷爷颇为惋惜的说,看到她眼底骤然暗下去的光芒,他侧过头面向张婶,说:“前天你说要请假回老家去为侄子办喜事,不如带小溪他们一起去,那里景色还不错,让他们去体验下乡村生活也好。” “……”张婶诧异的张大眼睛,目露欣欣然的喜色,略带眩耀的说:“是,……好啊,当年少夫人也去过那里,喜欢得不得了呢。”爷爷颌首,望向端坐于桌子两侧的人,沉声说:“你们认为呢?如果觉得好,明天就去吧,学校方面我让你林叔叔去帮你们请假。” 安晨惊怔,倨傲的面孔上出现了异样的神色,看着爷爷苍老的面容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劲,却不说不出到底哪里有问题。 “溪呢?不想去农村吗?要是那样的话你们去国外也行……”爷爷紧追不舍的问,话语随意,却让人觉得很希望他们马上离开似的。 “没有。”溪抬头,轻摇了下,很高兴的笑道:“我只是在想妈妈喜欢的地方一定会是好地方,说不定还能闻到妈妈的味道。” “真是个傻孩子,光想有什么用,去了就知道了。”爷爷如释重负的笑,无力的取笑她。 “要去多久呢?”她望向爷爷,神往又苦恼的说:“那么好的地方我现在就想去了呢。但要是我去了以后喜欢上了怎么办?留在那里就不能陪在爷爷身边了啊!” “一个星期,路上大概就要三天时间。”爷爷的静静的说,脸上是宠爱的笑容。 “哦,那这一个星期哥哥一切听我指挥,免得到时我不能让爷爷看到一个完好无损的孙子。”溪很霸道地下达指令,忽然,她唇角亮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当然啰,听说充满灵气的地方通常在山里会住着美若天仙的神仙姐姐,要是哥哥被她迷住,让神仙姐姐成为了美丽的大嫂的话,我是不会硬拉你回来的,你乖乖的呆在那过着神仙眷侣般的生活。爷爷嘛,就交给我这个苦命的妹妹全权照顾,以解决你的后顾之忧。”她凄苦的吸着鼻子,手背乱七八糟的在眼睛处抹来抹去。 安晨怔住,哭笑不得的看着她搞笑的模样。 温馨的谈话声,调动了每个人的情绪,仿佛谁也没有想着隐埋于心底的痛。 摆脱不了的梦魇是可以用欢笑声来驱逐的吧…… 他们这样想着,也只能这样想…… **** 平坦又畅通无阻的高速公路上,一辆加长豪华长途巴士平稳地行驶着,车身的侧边印着一幅很美的画面,蒲公英轻灵地在一大片金色的稻田上空飞舞。 栩栩如生的图案在寂静的公路上,那眩目的色彩仿若从画里跳了出来,洒落了一地的金色,无数的花絮飘荡于半空中。 客车内中间的一排座位。 “哥哥,你不愿意去?”溪轻轻推了推坐在身旁的安晨,试探性地小声说。 “没有,只是……”安晨轻启唇角,拧着的眉头似在想着什么不好的事,在溪的注视下,他又倐地停住,不再言语。 “那你就笑笑啊!别忘了等下我们要去参加的是别人的婚礼,要是人家看到有个年轻的小老头会很奇怪的。”溪调侃的说着,伸手抚平他皱起的眉毛,俏皮的眨眨眼。 安晨怔怔的看着她,神思恍惚。 她的眸子像星辰一样闪亮,透出的光彩比夜晚漫天的星辉还要璀璨明亮,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 “很可爱。”他轻若无声的说,呆呆的表情像沉浸在一个琉璃的梦中。 溪愕然,头飞快的移到一边,一种难以承受夸赞的羞涩,白晳的面容悄悄爬上一层薄薄的红晕。 可爱? 他居然说她可爱? 长这么大还从没一个人说过她可爱啊! 她的代名词不是只有魔鬼天才、头痛丫头、死神…… 这时,长途客车已经下了高速公路,沿着蜿蜒的盘山公路缓缓行驶。 车上疲惫的乘客都进入了梦乡。 坐在前头的张妈不时张望着外面的景色,喜悦的表情扬在脸上。 安晨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样子,本来还后悔自己说出冒失的话,现在,他却舒心的笑了。 又看到她另外一面不是吗? 安静的车厢,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息弥漫。 两个少年人都低头不语,有些难解的尴尬。 “哥哥,你还记得爸爸妈妈的样子吗?”半晌,溪调整好呼吸,偏过头望着安晨。 他不懂,她连相片都不要,为什么最近又老是提起已经过世的人。 “我不要相片的原因……是因为我觉得他们很陌生,怕自己用心去记了,转背却又忘了。”她的目光从他身上移转开,默默的朝着窗外。 “那样的话爸爸妈妈在天上会不开心的,而如果我连看都不看一眼,他们会以为我还在记恨,有了缘由他们心里会好过一点……” 远处树林里的绿色映入她的眼睛,一片深暗的绿色是种触目惊心的伤感。 “你不用觉得愧疚,我……也不记得了。”安晨轻声说,眼神黯淡下来。 如果她觉得不孝,那他也宁愿不孝…… “那你还记不记得他们抱着我是什么神情,有没有亲过我?我有没有在被亲后傻傻的笑……”溪的眼睑落寞地搭下,虽然知道哥哥是在安慰她才说出那句话,可她还是想从他口中知道哪怕一点点的往事。 那样的话,以后见到雯时她才能骄傲的说她也曾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啊! “他们很爱很爱你。”低沉的声音没有悲伤,带着丝对幸福的缅怀。 她的心突地颤抖了下,温热的气息缓缓的流淌在心田。“不过……”安晨低低的说着,忽然顿住,他扳过她的头,左瞅右瞅半天,鄙视的说:“不过你那时笑得很难看呢,真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要跟着你笑。” 溪看着他的眼睛,戏弄的话没让她生气,心情反倒由阴转晴。 “真的吗?他们有跟着我一起笑过?”她顽皮的凑过头去,在他鼻子底下挑衅地眨眼睛,“哥哥当时一定很嫉妒,爱都被我抢光了吧,呵呵……谁叫我这么可爱呢……” “哪来的可爱?小白痴一个。”安晨鄙薄的瞪眼,头不自在地向后仰。 “吃醋了吧,刚刚自己都说我可爱了,还死不承认。”长长的睫毛扑扇他的鼻尖,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再说一遍看看啊,听了很舒服呢,或者你还发现我有哪些优点,用你的安氏语录一次性夸赞一番,让我来听听……” “厚颜无耻的小白痴。” 安晨面上一红,后悔莫及的把脸别向一边,用一根手指推开她近在咫尺的脸。 “哎呀,无耻之徒居然傍上了柏尔市的第一美少年,地球是不是倒转了?今天的太阳是不是从西方出来的?时光会不会倒流……”溪惊呼一声,脸皮厚得如城墙般坚不可摧。 “再不安静下来,地球有没倒转我不知道,但是你人倒转我是可以肯定的……”安晨紧绷着脸戏笑着说,忍着笑意努了努下巴,指向前座的乘客。 溪不明所以的转过头,登时吓得再不敢大声地胡言乱语。 一个满脸胳腮胡子的大汉一脸不悦的瞪着她,虎目露出凶光,似乎只要她再吵一句就要让她像根稻草样从窗户飞出去。 她缩了缩肩膀,慢慢地向下滑,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从大汉眼里消失了。 一记警告的凛冽眼神射过来,大汉也像她一样缩坐在座位上。 他们都没看到白衣少年无声骇笑的样子,爽朗得让阳光更加金光灿烂。 **** 圆圆的太阳慢慢向天边滑落,落入一大片的树林里高耸的树梢上。 金色的光芒不再耀眼,染上了迷醉的红晕。 红透了客车内每个人的脸颊。 安晨静静的望着窗外的景色,目光如平静的大海,底下蕴藏着所有的伤痛和不快不再掀起波澜。 现在,他只想做个单纯的少年,没有烦恼,带着轻松惬意的心情去乡村。 晚风轻拂过面颊,是舒适而又柔软的触感。 他轻闭上眼睛,让自己沉浸到这宁静的气氛当中去。 旁边,溪疲倦得早已睡着,头仰靠的椅背上,长长的睫毛垂下,像小扇子一样遮住眼睛,在面颊上投下阴影。 她迷迷糊糊的蠕动了几下,好像是因为冷,手本能的抱着胳膊,身子慢慢地蜷缩起来。 车窗外的景物如幻影般向后飞掠。 越来越凉的气息让窗边的人惊觉过来,窗户被轻轻的关上。 安晨伸手揽过她的肩膀,扶着她的上半身缓缓的歪向他这边,她的头顺从地枕在了他的腿上。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因为有了带着体温的衣服覆盖着,她微微的弯起了唇角。 睡梦中的溪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嘴唇很细微的翕动。 “…哥…哥…一直…忘了…告诉……我好像…喜…欢上…你们了……” 她的眼睛没有睁开,半梦半醒地呓语着说。 心突地漏跳了一拍,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暖汇入他早已微凉的血液。 安晨低头看着她,唇角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温馨笑意。 “小白痴,你知道我们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他俯下身,目光温和柔亮,如同某个夜晚最让人感到柔情似水的月光。 溪的嘴角翘起来。 右颊的某一个部位,仿若有花苞温柔的抚过,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气。 夜色渐浓。 蜿蜒美丽的公路上。 他们的心防同时松动。 第二十六章(4) 悲伤圆舞曲 “小姐、少爷到了。” 一声兴奋的呼唤声传来,打破了沉寂已久的车厢。 巴士上的乘客陆陆续续地下车,瞬间行李架上就已是空荡荡的。 溪慢慢腾腾地走下车,长时间地呆在一个空间让她的神情有点憔悴,双眼没有闪亮的光点。 一下车,她立刻呆住了,眼底失去的光芒一点点的唤回来。 清新的空气, 自由的风柔柔地吹着,拂在身上没有一丝凉意,反倒很舒服。 她吸了几口气,震憾的看着不远处。 一幅如诗的画卷从眼前向远方绵延的舒展开去。 层峦叠嶂的青山,郁郁葱葱的。 稻田边排水沟的水车被风吹着,自动悠闲的转动。 田间大片不知名的花朵尽情地绽放,犹如一片黄色的海洋。 一浪一浪的摇曳,如同轻轻涌动的波涛。 “好美!”溪情不自禁地赞叹,眼眸中清晰地映着远方的景物,她反头问安晨:“哥哥,我们没来错吧?” “嗯。”安晨轻轻地点头,深邃的瞳仁如缀满星星的夜幕,闪烁着动人的光芒,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心底那眼前一亮的感觉。 “小姐,前面那家就是了。” 张婶看着他们震惊的样子,心里更加的自豪,笑咪咪地在前面带路。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他们又看到了像书中那些闲云野鹤生活着的小村庄。 一排排的木制小楼房很有整体美的矗立在山脚下,村子中央是个像祠堂的朱漆大房子。 家家户户的屋前屋后都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 花灵村是远处闻名的长寿村,村民家里只有简单的现代化家具,世代在这片土地上耕耘,辛勤地劳作,民风淳仆得犹如桃花源记里描写的场景。 溪在心里羡慕不已,这种没有勾心斗角的生活,也是另一种人生活法,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 晚上,张家人齐聚一堂,围着一家大圆木桌,用家乡话谈论着什么。溪和安晨坐在他们的外围,叽哩呱啦的话语让他们听不懂,坐在椅子上只有干瞪眼的份。 朦胧的灯光下,让人心生倦意。 溪无聊地等待着主人们早点开完会,捂着嘴小声的打着哈欠,不知他们愁眉不展地要议论到哪个时候啊。 “困了?”安晨偏过头,看了看快睁不开眼睛的她。 “嗯。”溪困难的点点头,不禁又打了个哈欠。 忽然,周围安静下来了。 溪心思敏捷地凑到张婶身边,小声的问:“张婶,他们在讨论什么?与后天的结婚有关吗?” “小姐,你困了就先去睡吧,他们是在愁后天结婚没有戒指的事。”张婶随意地提了一句,站起身,准备带她去睡房。 溪困惑的眨眨眼睛,结婚不是该先买好戒指吗?而且就算没有也没关系啊! “哎,都怪我来时太兴奋,忘了把帮他们买的结婚戒指带在身上,现在戒指还锁在我床头柜里呢。”张婶像是知道她心中的疑惑,耐心的解释,眼底带着自责。 “张婶,这种小事你们为什么要讨论半天?结婚不是只要两个人彼此相爱就可以了,一个戒指难不成还会让人反悔不成?”。溪不以为然的说,云淡风轻的笑。 “小姐,你不知道。”张婶更加的心急,看了眼自己的亲戚们,她轻叹道:“我侄子要娶的那个女孩在这里可算是百里挑一的,人长得漂亮,性格也温驯,但唯独在结婚这件事上,她事先就声明一定要像电视里那样让新郎为她戴上结婚戒指,否则决不嫁。可如今……”她的声音低下来,满脸的愧色。 “好了,张婶,你也别担心了,我保证变出两个戒指给你。”溪咪咪的笑着,劝慰了一句,勾起她的胳膊往里屋走去。 “你怎么会有?”张婶边带着她往卧室的方向走去,边疑惑的瞅着她。 “这个嘛……天机不可泄露。”溪莫测高深的笑,回过头向安晨招了招手。 “溪,你又乱答应了别人什么?要是到时候做不到怎么办?”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向一帮主人们客气地打了声招呼,几步跨到她们身边。 溪掂起脚尖,附到他耳边轻声细语:“我想要送戒指给那对新娘新郎啊!不过说实在的,我身上除了脖子上的项链再无其他金银财宝……” “那你还……”安晨错愕的睁大眼睛,满眼迷惘的神色。 “到时你就知道了。”她依旧装神秘,慧黠的大眼睛中有着灵动的笑意。 说着,她人已随着张婶溜进卧室,还等不急他追问,房门就被轻轻的带上了。 微亮的灯光下,安晨眼晴里的湖泊上有星星一样的光芒在闪烁。 她说到就能做到。 一直以来他不就是这么认为的吗? **** 夜深人静。 黑蓝色的夜光透过窗户的玻璃投射进来。 暗红色的床上,白色的身影倚靠着床头,不知是无心睡眠还是根本不适应陌生的环境。 一盏造型很美观的吊灯随着夜风轻轻的飘动。 雕有花纹的木质灯罩的四个角系着红色的吊穗。他一直静静的望着头顶那盏暗红色的吊灯,仿佛回到了很久远的年代。 直到有人打破室内的沉寂,他才从奇异的感觉中抽回思绪。 一声轻轻的叩门声后,一抹鬼鬼祟祟的黑影轻轻地飘进来。 “谁?”安晨沉声问,人已经坐了起来。 “反正不是倩女幽魂。”她似是而非的答,探头探脑地站在门口向外面张望了一下后,轻声栓上门。 “这么晚了不睡,你来干什么?”听出了来者何人,他放松了心情,闲闲地说。 溪蹑手蹑脚地走到床边,纵身往床上摔去。 “来看着哥哥啊!万一神仙姐姐半夜来把你偷走了,明天谁陪我玩?”她舒舒服服地躺在被子上面,伸展开四肢,用很认真的口气说出一个正当的理由。 “你不是希望我让她成为你的大嫂吗?担心什么,那样的话不是更好?”她的正儿八经,他只能用冷嘲热讽才能制伏。 “那怎么行呢?”溪坚决反对,不慌不忙的说道:“我发现哥哥越来越好了,要是她现在就把你抢走了,你就不会再疼我了,这比损失几千万财产还亏,亏本的买卖我从不做,还是等我厌烦了哥哥再说。”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厌烦我?”安晨佯装不经意的问,眼底有丝孩子气的期待,期待着她说永远也不会。 “不知道。”她狡猾的说,抛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等我察觉到哥哥讨厌我的时候,我就会先讨厌你,那样我就不会吃亏,因为是我先抛弃你的啊!直到我们分开的那天,我一定趾高气扬的站在你们身边大声地说‘神气什么?是我不要你,不是你不要我,胜者为王啊!我才是真正的女王。’” 安晨心中一痛。 她是如此不安,连失去时都宁愿自己先放弃,而不是等到别人对她说不。 “我不会让你有说那些话的一天,你真要想说的话还是对着镜子一个人说吧。”他抓过她放在被子上的手,紧握在掌心,眼底闪烁着坚毅的光芒。 溪惊住,他紧紧地握住她的手,仿佛在恐惧什么,不肯让她在以后的岁月中离开。 “哥哥,会有那么一天,但那并不意味着再次分离。”她忍受着挤压的手指传来的疼痛,轻声说:“在你们生了小宝宝后,我就会说了,谁要再一个人当电灯泡?有了侄子我才不要你,他长得一定会比你更惹人爱。” “……”安晨的手指顿时僵住! 这是不是代表她承诺了会一辈子不离不弃,她想要看着他幸福……可是他的人生只为看着她幸福啊! “如果。。没有大嫂、更没有侄子,溪也会在某一天说出那句话,是吗?”他凝视着她,声音里有压抑的黯然。 “……怎么会没有大嫂呢?”溪轻声奇怪的说,睫毛颤了颤,更加的乌黑,她忽而嘟起嘴不满的抗议:“张婶好偏心哦!为什么哥哥就可以一个人睡一间房,而且是别人的新房,我就要跟她睡一间?” 怎么会没有大嫂呢? 安晨心中慢慢重复着这句话,苦涩的滋味仿佛又回到了很久的以前,如果她明白了他们存在的意义,她是会心生怜惜,还是气愤难当? “这就是你今晚跑到我房里的原因?”他的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不想再过多的追问她在那个问题上真心的答案。 “是啊!”溪的头在被子上动了动,理所当然的说:“我在那边数了一千多只羊了都没睡着,反倒越数越精神,而且招来好多的蚊子……” “于是乎,你就想把蚊子带过来,好让我也陪你一起睡不着?”安晨意会过来,点明她内心‘狠毒’的想法。 “哥哥,你怎么能这么诬蔑单纯可爱的妹妹?太没天理了。”溪义愤填膺地反驳,气得一骨碌坐起来,委屈的埋怨他。 “弄份鉴定报告来证明你所谓的单纯心思,好让我自责,再向你忏悔自己的过错。”他一点不上当,冷冰冰的说着风凉话。 “哇呜……这次人家真的没有起歪心,只是觉得有哥哥在身边会睡得很香。刚搬到家里时,因为恋床,我一个月没有睡着,都没有去打扰你,因为怕你也跟着睡不好。我的适应性又那么差,一定会影响到你的睡眠。”她嘤嘤嗡嗡地哭了起来,说着不久前的惨痛经历。 她的话让他短暂的欣喜过后却是一阵心慌,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劝慰。 “可是现在,我们只要在这呆两个晚上,我以为来麻烦哥哥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你却那么讨厌……”她抹了一把眼泪,跳下床铺,准备回到原来睡的房间。 在她的哭泣声中,他的思绪变成一片混乱。 然而,她并没有能够伤心地离开。 “没有讨厌你,我只是以为那样反顺着你的开玩笑似的话说下去会让你开心。”安晨轻柔地握住了她的手。 又酸又涩的温热在他的心底缓缓流淌。 “那你不会嫌我给你招来了蚊子?”溪又啜泣了几声,委屈的低声问。 “不会。”他不假思索的说。 “你当然不会,点着的檀香会把它们驱赶走的。”她不愿轻易妥协,垂着头闷闷的责难。 “那你要怎样才肯原谅?”他低声下气,放下了高傲的姿态。“嗯?”她相当苦恼的歪着头,瞅着吊灯,眼珠里闪动着阴险的亮光,故意刁难地说:“很简单啊!今晚你睡床,我打地铺,但是你不能让我被蚊子叮到,而且要是你万一被蚊子叮到了话,张婶问起的时候你不能说是我害的。” “就这么简单?”安晨不敢置信的问。她会这么好心放过他? 溪没再搭理他,抱起刚才带进来的被子铺到木地板上,飞快的躺了下去,被子一拉,连根头发都不见了。 望着被子里弯弯曲曲的身形,他直觉上当受骗。 她一早就打好了主意,还不忘让他心生愧疚,好冠冕堂皇地留下来。 所谓的简单,也不简单。 她的确招蚊子。 房间里有了她的气息, 秋天的蚊子在耳边转来转去,嗡声嗡气地直叫唤。 劳累了一晚上,他得出一个结论: 因为蚊子笨,所以只看得到同类。而他不巧被它的同类拉进了它们那一国,只得和她成为一对难兄难妹。 第二十六章(5) 悲伤圆舞曲 第二天大清早。 溪在安晨起床后,紧随其后偷偷地出了门,不是为了跟踪他,而是为了欣赏乡村沐浴在晨光中的迷人景色。 空寂辽远的土地,异常的沉静,仿无人烟。 秋意甚浓,凉凉的。 穿过长长窄窄的青石小巷,听听跫音回响。 她如同个初落人间的婴儿,满怀好奇的一蹦一跳地踏在铮光镗亮的石板上,青玉般的光泽从眼底尽情的释放出来。 淙淙小溪绕村而过,冒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溪脚步轻缓地步上那座由天然块石垒砌而成的拱桥,清新的空气带来的畅快感在心底缓缓地积淀下来。 半圆的拱桥,桥体藤蔓缠绕,青苔遍布,古朴庄重。 她的手轻抚过桥上的小石狮,像在近距离鉴赏一件精刻的艺术品。 徘徊在烟雾中的古桥,潺潺的水声,浓得化不开的绿色,小山村那一幅朦胧的水墨画般的风情,令她心驰神往的景色摆在眼前,竟让人产生错觉,如海市蜃楼般会消失,一切虚幻得不真实。 她信步向前,远处的青山满眼绿意,景色旖旎。 听说在半山坡的坟地里盛开着一种很少见的花,传说中冥界唯一的花朵——蔓珠莎华。 它是黄泉路上唯一的风景,花香有神奇的魔力,能唤起死者生前的记忆。 荒芜的坟地,一派凄清的色彩,杂草丛生在坟头。 溪静默地站在坟地的边缘,她不敢去惊扰这些死去的人们。 看着那一块块的青石碑,时光仿佛又回到了第一次去拜祭父母的时候。 她祈求着要安晨忘记过去,其实也更清楚,忘不了过去的是自己,因为她知道,有些事是想忘也忘不了,它们已深深镌刻在心底,除非再用刀去刮平。 风轻轻地从墓地的墓碑间吹过。 长长的黑发在风中轻扬,飘洒着难言的抑郁。 摇摆的蔓珠莎华,仿佛在诉说着千年的相思之苦。 溪原是熟识这种花的,曾经在书本上看到过,它的学名叫石蒜,无意间向洁雯提起这种花,可某女一听,立即把有关蔓珠莎华所有知识的资料全烧了,还严重警告她,以后再看这种不吉利的花就不会认她是朋友。 她不明白,又名彼岸花的蔓珠莎华在韩国的花语里是:相互思念。根本没有什么不祥的意思,洁雯为什么会反应那么激烈。 而且,它会在每年的秋分准时的开花,遍地簇拥的红花,像是用血铺就的地毯。 溪轻吸了一口气,有点失望,她已经错过了花期,不然也可拍几张相片给雯看,气得她跳脚才好。 空气中忽然多了一些浮动的香气,试图打开谁尘封已久的记忆。 彼岸花,花开开彼岸,花开时看不到叶子,有叶子时看不到花,花叶两不相见,生生相错。 她看着彼岸花狭条形的叶子,那深绿色映进瞳仁益发黯绿深幽无底。 悲伤的回忆,日本的花语里是这么诠释它的吧? 这使她联想到了千屈草,她一直喜欢的千屈草是:爱的悲伤。 这两者仿佛冥冥之中有种联系,如果不是她不喜欢红色,会不会喜欢彼岸花? 尽管它花开时是红得那么的妖冶、诡异,浓烈的花香、惹眼的绿让人目眩神迷。 但有些事不是用语言无法解释清楚的吗? 人们不喜欢有着妖异、灾难、死亡与分离的不祥之美的彼岸花尚有点道理,但是,明阳的校规明文规定不收出生在10月11日的学生,又是何缘由? 是不是去查一查? 蓦然地,她心中闪过一丝白光,好像到现在还没仔细看过出生证明,自己到底是哪天生的。 晨曦缓缓爬上树梢。 她转过身,走向对面的树林。 风静静的吹, 她的身影越走越远,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 晨曦的光晕透过树林的间隙洒照下来。 如梦似幻的仙境。 “哥哥,原来你在这里。” 溪亲切的呼唤了一声,停在离树林几十米的草地里,眼尖地发现了熟悉的人影。 安晨伫立在树林前,背后是一大片高大的树林,树干洒上了白色的石灰,顶上是深绿色的叶子。 清亮的喊声将他从飘远的思绪中唤回。 “这里很好。” 安晨缓缓地转过头来,目光悠远的望着远处的青山,眼睛清透黑亮。 溪抬眼看去,一个很好的主意在心中形成,唇角露出个好看的微笑。 清晨的薄雾氤氲着,如炊烟般飘摇上升。 树林笼罩在这层细纱中,显得很神秘。 微醺的晨光从他身后漫射而来,他的轮廓仿佛被太阳的光芒镀上金边。 在树林清晨的风中, 他的眼角眉梢似都含着笑意,明亮的光芒浸润了寂静的树林。 白色的外套让风带起衣角,在秋日的微风中轻轻飘飞。 溪用手指勾起个相框的模型,空空的相框直对准安晨。 无尘嚣的清幽景色。 清俊如雪莲的翩翩贵公子,浑身散发出清雅高贵的气质。她要把一切不真实的画面全部定格在脑海里,一辈子去回味。 虚拟相框里拍摄到的东西,她会让它们完美地呈现在世人面前。 让所有人来赞叹这一幅幅完美的图画。 **** 结婚的当天,溪覆行了她的诺言,两枚戒指真真切切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它是用一根红色的头绳打了个很紧致的梅花结。 两枚戒指放在掌心,犹如两朵盛开的梅花,鲜艳夺目,带着喜庆的色彩。 张婶看着戒指犹豫不决,不敢去告诉张家的长辈们金戒指变成了绳编成的戒指, 于是,她听到了如此的解释—— 梅花象征铁骨冰心的崇高品质和坚贞气节,用它来代替俗气的金戒指更加有意义。 再三思量,她也认为不错,喜笑颜开的跑去跟长辈们解释去了。 正当宁静祥和的小山村沉浸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的时候,安晨却意外的接到了林叔叔打来的电话,没有说什么事,只让他们快点回家。 溪对不能观看到别人的婚礼惋惜不已,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小村庄,有丝恋恋不舍。 远远地,还可看见晃动的红色喜轿。 后面跟着一大群的小孩子唱着些大人们教的歌谣。 “新娘子真漂亮,结婚以后笑笑笑……” “明年生个胖小子,哇哇叫……” “要喜糖去啰……” 敲锣打鼓地好不热闹,喜庆的气氛染了亮了半边天。 风吹得深紫色的车帘飞扬起来。 “哥哥,以后我们搬到这里来吧!”溪轻声说,目光迷离的望着那渐离渐远的村落。 安晨颌首,只要她喜欢,他会陪她去任何地方。 “你知道吗?”她仰起头,轻靠在车座上,缓慢的说道:“其实……其实我来中国之前,当时心里失去了方向,不知道读书和赚钱有什么意义,似乎连活着都没有意义。” 耳际的长发飘散到前面,微微的遮住了她的眼睛, “可是我不能随阿姨一起离开这个人世间,她不允许我那么做。如果我死了,她在那里也不会原谅我,说不定还会扇我几巴掌。”薄薄的嘴唇轻扬,苦涩的笑意漫散开来,她静静的说道:“她疼了我一生,赔上了青春,而我却愚蠢到失去她后就一死了之,多么的不负责任!谁来延续她的生命?”。 安晨抿紧嘴唇,脸色在她的轻声慢语中变得凝重起来。 “那次我们去郊外的别墅,我也曾躺在草地上问自己,该随风而走,还是坚持逆风而行?没有任何的回答让我更加迷茫……”她轻柔地说,撇过头凝视他的眼睛。 “但是现在我不再彷徨无助,我又重新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是吗……”他的声音很轻,喉咙微微沙哑。 “嗯。”溪郑重其事对着他点头,眼底闪现温和的笑意,“一个人该明确自己的船驶向哪个港口,如果不知道,那么,对她(他)来说,也就无所谓顺风不顺风的了。” 她自嘲的低声轻笑,“可我当时还去问蓝天白云,也真的够白痴的。明明一直都有明确的目标,却因为一时的打击全都抛弃了,忘得一干二净。” “……”安晨的嘴唇动了动,最终没有出声。 “我已经有了个很明确的目标。”她微笑着对他说:“想让家人和朋友都过得开心,这就是我现在最大的目标,而且这也是哥哥让我明白的,有些东西不该舍弃,而是该让它更加的让人觉得温馨。” “你真的这么想?”他怔住,从来都不奢望自己能影响到她,在她心中何时让他进驻了,起了作用。 “如果不这么想的话,我根本不会迈入安家大门一步。”溪握住他的手,笑容柔和:“对了,哥哥,我还要送你个好东西。” 她轻轻托起他的手。 右手在自己的外衣口袋摸索了一下,掏出了什么东西。 然后,他右手中指传来细微的束缚感。 “啊,哥哥手指长,戴起来果然好看呢。”她低头凝视着他的手指,赞叹不已。 一枚白色的梅花戒指刚好合适的套在他的中指上,修长白晳的手指更显秀气。 “为什么要送我这个?”安晨错愕的看着手指上的那朵梅花,迷惑不解的问。 据他所知,右手中指戴戒指可是喻意名花有主,她不会又起了什么坏心眼。 “呃……”溪一时茫无头绪,不该该如何回答,不经意间瞥到自己的左手小指,她想当然的说道:“因为我也戴了啊,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是一家人。” 她可不敢说是预防别的女生靠近他,好帮助尹丽。 他的手指颤动了一下,眼睛里疑惑的光芒并未消散。 直到一朵小小的梅花映入眼底,他又有些相信她的话了。 她的确和他戴着一样的绳戒指。 只不过位置不同。 梅花在她纤细的小指上闪着清冷的光辉。 第二十六章(6) 悲伤圆舞曲 安家的客厅里,沙发上几个年轻的男女如坐针毡的等待着,紧张又沉重的气氛萦绕在他们周围。 几声欢快的打闹声从敞开的大门传来,像军人听到号令,他们同时站起身,不安的望向外面。 安晨已经走到了大门边,一眼就看见了伫足在门口的高大身影。 “林叔叔,这么急叫我们回来,发生什么事了吗?”他凝望过去,看着像等侯很久的林叔叔,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这种不安的情绪越离家近,越来越强烈,他拼命的压抑着,不想令溪察觉到他内心的波动。 林冠中眉头纠结,面色凝重。 “小晨、小溪……”他喘息了下,强自镇定的说道:“总裁……总裁他去……” “林叔叔,你叫我们回来就是要告诉我们爷爷去国外出差了,是吗?”溪断绝的截断他的话,眼睛宁静透明,她轻松愉快的说:“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您先回公司上班吧,我们会好好呆在家里等爷爷回来,无论他要去多久……”她的话越说越低沉,如同宣誓般严肃、郑重。 安晨震惊的看着林叔叔,他素来沉稳,决不轻易表露内心的情绪,可今天他…… 难道预感的事情真的成为事实的吗?……… 一阵冰凉在瞬间侵袭了安晨的全身。 她提起行李包,拉起安晨的手,脚步轻缓的走向别墅的里屋。 同样冰冷的手指,谁也给不了对方温暖。 可是她不敢放,脚步一下重,一下轻,她害怕自己一松手,摔下去的会是两个人,也许他们会在很长时间都站不起来,起不来……… 她低垂着头,像在数走进去的脚步数。 脚底下,忽然多了几个黑色的身影,他们挡住了去路。 “大家都来了啊,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回家?而且就算知道了,也不用摆出这么隆重的欢迎仪式,又不是去哪打仗凯旋归来。”溪缓慢地抬起头,一脸戏谑的笑。 “木鱼,无论你听到了什么事,你都不要难过,我们会陪着你……”她的笑容单薄,风洛希看得心脏绞痛,声音轻柔如细细的雨丝飘进她的耳中。 “说什么呢?你以为我是你啊,莫明其妙就难过………”溪勾起唇角,略带嘲弄的笑。 一个红色的身影窜到她身前,眼中闪烁着盈盈的泪光。 “采儿,我不在的一个礼拜里谁欺负你了吗?你哭什么呢,我帮你揍回来就是……”她温柔的凝望着好朋友,看到了采儿压抑着的激动情绪。 采儿紧握住她的肩膀,心痛地低喊着:“迟溪,为什么不哭呢?安爷爷死了,在三天之前就火化下葬了……死了,你懂不懂………” 死了? 仿若一道闪电击中他们,安晨和溪的身形同时一阵颤栗,摇晃了一下,唯有两只手还紧紧的握在一起,支撑着彼此心灵的重量。 心在无声地沉沉坠下去,一直坠入漆黑的洞底。 客厅里顿时变得静如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他们的反应,越是这样隐忍着,越是让人心中不安。 安晨面容雪白,眼底寂暗无光,心底的凉气快速在血液里流淌。 “采儿,就算你是好朋友,也不可以诅咒我爷爷。” 溪在所有人的沉默中打破了僵局,她不豫地沉声说。 灵秀的脸庞看不出悲伤的情绪,更多的是为刚才的话语的气恼。 “迟溪,你不要这样……”采儿手足无措的地看着她冷冽的眼神,无心的话让自己更加的心疼。 “抱歉,我们坐了十多个小时的车很累了,张婶又还没回来,这次就不招待你们了。”溪面无表情的下逐客令,侧身想从他们身边挤进去。 “你想把自己逼到什么绝境,为什么不接受别人的好意……”一只修长的胳膊拦住她,风洛希心痛极了,低声说着,又痛又恼的凝视着她。 “你们真是奇怪,看不得别人开心吗?为什么要看到我和哥哥伤心难过你们才满意?”溪冷冷的反问,冰冷的光芒从幽黑的眼眸里迸射出来。 故意歪曲的话让他们同时怔住,没想到她会用这种方法把自己裹起来,让人找不到劝导的途径。 她用力挥开他的手,脚步虚浮地吃力向里屋走去。 白色的大门重重的关上,屋里屋外成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他们没看到里面的人同时钻进自己的卧室,门同时反锁上。 阳光灿烂。 所有的人却都感觉到冷。 “怎么办啊!洛希哥。迟溪如果这样下去,会崩溃的……”采儿猛烈的拍着大门,慌乱无措的大喊,泪水将她的脸浸得又湿又痛。 “你烦不烦,哭能解决问题吗?”一直默认作声的腾子千烦乱的低吼了声,转过身,心烦意乱的离去。 他知道,那两个人不需要别人同情的目光,更勿需安慰的话语。 他们孤独又骄傲的活在自己的世界,任谁也不能穿插进他们的情感。 “走吧,谁也帮不了他们,能帮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风洛希拗口的说出一段话,深深地看了眼飘着蓝色窗帘的卧室,声音出奇的冷静。 “怎么办?怎么办……”采儿哭泣着重复同一句话,心乱如麻得找不着方向。 她脚步轻轻的离开安宅,低低地喃喃自语,人如梦游般飘远。 ******** 林冠中一个电话召回了还沉浸在喜悦当中的张婶,她行色匆匆的赶到安家,迎接她的是黑暗凄清的客厅。 别墅里窒息般的气息流淌着,压得她连出气都不敢太大声。 一遍又一遍的敲二楼那两扇紧闭的房门,没有任何的回应。 里面仿佛没人,静得连呼吸都没有听到。 她吓得请来了他们所有熟识的人,客人来了又走,没有一个人能劝得动里面的人,他们恍若突然从这个世界消失了,再也不会发出任何的声响。 已经一个星期了,饭菜热了冷,冷了热。 她去收放在门口的托盘时,看到的依旧是食物原封未动地盛在碗里。 “小姐,你出来吃点东西好不好?再饿下去会饿出病来的,要是你病了,老爷会心疼……”张婶端着刚做好的饭菜,努力的哄着,她不知道如何才能让那两个孩子从房间里走出来。 昏暗的卧室里。 溪怔怔的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无神,她侧耳听着什么,却又像什么也听不见。 “你听张婶的话,快出来,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张婶抹着眼泪,坚持不懈地劝说,碗里的米饭冒出的香气一点点的混杂在空气中。 溪从床上倒了下去,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了挣扎的力气。 里面传来的轻微倒塌声,让张婶更加慌乱不安。 “小姐,你怎么了?你可不要想不开,要是你再出什么事,老爷他们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还有少爷,他怎么办啊,如果再失去一个亲人,他怎么活得下去?……”她惊慌失措的喊,泪流满面。 哥哥……哥哥……? 溪的眼睛没有焦距地茫然看着房顶,白色的浪花深深刺入她的心底。 “开门啊,就算张婶求你……”断断续续地门板的拍打声。 如果再失去一个亲人?…… 她还有亲人可以失去吗? 有谁还在她的身边,会因为她的离开而逝去? ……… 溪仿佛想到更痛苦的事,身体痛楚的蜷缩起来,一阵一阵的抽痛咬噬着她的心脏。 她费力撑着地板,支撑着身体慢慢地站起来。 不可以这么倒下去,哥哥会和她一起死去的,怎么可以让爷爷的希望之星陨落…… 双腿像灌了铅,沉重得挪动一步如拖动千斤重物。 一步一步…… 慢慢地,慢慢地…… 她移动到了卧室的门边,手指颤抖的握住了门把手,闭了闭眼睛,转开门锁。 一股冷冰冰的气息迎面扑来。 站在门边的张婶怔了怔,欣喜若狂地张大了眼睛。 “小姐,你……你终于肯出来……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我这就告诉林经理去……”她激动的流着欣喜的泪,用衣袖擦着,边准备去打电话。 “不…不要…”溪嘴唇干裂,低声喊住她,身体无力地倚靠着门框。 “不告诉…不告诉,你别激动……”张婶慌里慌张地回过身,连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我…我会……去见他,你先帮我去做几件事。”溪喉咙干哑的说,声音却渐渐宁静下来,“我不会去死,你放心。哥哥由我照顾,你安心地去帮我办事。” “好好好……只要你肯出来,比什么都好。”张婶难以抑制的激动着,手指跟着她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溪紧紧地闭起眼睛,放开她的手,轻幽幽的转身走向床铺的方向,端走了她放在地上的托盘。 心依旧冰冷,她却不能再沉溺于悲伤。 ******** 月凉如水,层层的夜雾渐渐聚拢。 张婶静默地站在房门口,心底有种怪异的感觉。 望着溪的背影,她仿佛看见了缥缈的妖气轻灵的冉起。 她惊惧这样的小姐,不知道溪在想些什么。 落地玻璃窗大开,夜风吹起窗帘。 溪安静地坐在窗边的地板上,身形笔直而孤独。 面前,是架起的画架。 一幅景色秀丽的图画随着墨迹的晕开,慢慢地呈现出清晰的轮廓。 纤细的手指握着画笔,不停地在白纸上挥洒、泼墨。 似乎永远也没有停歇的一刻。 “小姐,休息吧,明天再画。”张婶于心不忍,走进卧室,抢过她手中的画笔。 自从那天帮她买回颜料和白纸后,她一直端坐在窗前,从天亮画到天黑,换了另一种方法在折磨着自己。 溪目光呆滞的望着她,然后,吐掉嘴里咬着的几支画笔,很听话的爬上床,脸深深的埋进被子里。 张婶拉开被子,帮她盖好,轻掖到她的下巴处。 她转过身时,被子外面的头又缩回了丝绒被里。 一声声的叹息中,有人在弯腰拣拾着地上丢得乱七八糟的画笔,还有那一大堆散乱的白纸,丢弃在阴暗的角落,如同遭人遗弃的孩子,再也见不到光芒。 房门轻轻的关上。寂静的卧室一屋的窒息空气。 时钟滴滴答答地响。 溪整个人沦陷在黑暗里,身子蜷缩成虾米状。 “小溪……小溪……” 恍惚中听到有人喊她,苍老的声音亲切又温暖。 她伸出双手,死死的捂住耳朵,不肯去听任何会勾动她悲伤情绪的声音。 “小溪……小溪……小溪……”那声音在继续喊她,略微的急切起来。 过分的真实感,溪从被子里露出一只眼睛,又想又怕的望向声源处。 一张漾着温馨笑容的脸出现在她的眼前,眼底是她熟悉的宠爱神色。 “爷……爷……”她慢慢扒弄开被子,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声音泄露了激动的情绪。 “小溪,为什么要天天坐在窗前?不走出去怎么看得到美好的明天?”爷爷的手掌轻覆在她头顶,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在等爷爷,可是……”清亮的眼睛氤氲着潮湿的雾气,她委屈的低声说:“可是…他们都说您不要我和哥哥了,再也不会回来……” “傻孩子,爷爷老了,不能再陪你走完人生的道路,以后和你哥哥两个人要互相关爱,他才是你一生的依靠……”爷爷的手掌在她头顶摩挲着,无声地笑着说。 “不要…不要…我喜欢爷爷和哥哥,想要跟你们一辈子在一起,您怎么能丢下我?……”溪慌乱的打断他的话,拼命的摇着头,泪珠大颗大颗的从眼睛里滑落出来。 “小溪要听话,你哥哥他需要你,如果你再不听爷爷的话,他会活得比谁都累,心比谁都痛……”爷爷沉重的叹息,嘱托的对她说。 “为什么你们都逼我?我也痛啊!……如果早知会这么快的失去,我宁愿永远不知道自己还有亲人,更不想知道我的父母是谁,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们那么的陌生……” 她愤怒的低喊着,晶白的如同透明的脸上纵横着同样透明的泪水,蜿蜒着在唇上积聚。 “小溪,爷爷只能把晨托付给你,没有人能比得过你在他心中的份量。你要相信自己,只有你才能拯救他。失去我们,他或许会痛很久,可是,如果连你也失去了,他会觉得世界只剩下黑暗,永远地沉溺在悲痛中,直到死……”爷爷沉痛的说,眼睛凝视着她,似在低声祈求。 “该死的人是我,为什么你们都要说为了我愿意去死?如果连最亲的人都死了,留着我干什么?残忍的是你们,不是我……”溪崩溃的大吼着,身子失望透顶地节节后退。 “是我们对不起你,从你还没出生就已经对不起……现在我们只祈望你能让我们的错误有个完美的结局。”爷爷艰难的说着,一行清泪滑过脸颊,流进那些深深浅浅的岁月的沟壑里去了。 “完美的结局?世上美好的事情与我还会有关吗?”她无比讽刺的大笑,泪水无止尽的从眼眶里流出。 “只有溪有这个能力。”爷爷笃定的说,沉声叮咛:“记住爷爷的一句话‘晨曦再现,希望无限’。” 晨曦再现,希望无限…… 她低低地喃语着,眼底的光芒乍隐乍现。 终究,黑色包围了所有的星光。 脑子里只有那看不到光亮的黑洞。 第二十六章(7) 悲伤圆舞曲 永安集团作为家具业的一艘航空母舰其影响力非同一般,该集团的总裁在一夜之间因突发心脏病离开人世,令商业人士无不扼腕叹惜。 与之接触过的人都赞叹着他严以律己、宽以待人的处世态度。 安家纵横商界一百多年来,从不与人结怨,在风雨飘摇的商场一直稳步前进,事业越做越大。 可是,谁也没想到在葬礼上除了一些多年的老朋友参加外,就是受其资助过的人闻丧而来。没有看到一个亲人在场,连遗相都是由他视若亲子的集团总经理林冠中捧着,至始至终都没人敢问总裁的家属在哪里。 几十亿的家产,难道没有继承人? 人们纷纷揣测着永安集团新一界领导人的人选。 集团内部封锁了一切消息,未对外召开任何有关继承人及集团会不会发生动荡的新闻发布会。 转眼已经快过去一个月了,各类说法在社会上传得纷纷扬扬,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由永安集团的法律顾问在财经频道一个专栏里回答了主持人有关的提问。 他的回答一直简明扼要,一语带过。 各大报刊杂志从电视里获悉该集团的继承人还是一个未成年的高中生时,震惊不已。 整日地蹲守在明阳高中的校门口,无奈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多方打听才知安氏的唯一继承人已经连续二十多天未来过学校,再问下去,校方说要保护学生隐私,坚决不肯透露他所住的地址。 有继承人却连亲人的葬礼都未参加,这是何缘由? 记者们更加感兴趣,追着从校门口经过的学生一个个的问。 可他就像个迷,谁也不清楚,每每害他们无功而返。 秋风飒飒。 明亮的阳光中肃杀的气息越发浓烈。 一个黑色的身影如幽灵般远远的走来,脚步轻若无声。 记者们趴在校门边,一股凉意从背后传来,他们反射性的回头。 眼中的惊喜光芒在看到少女的神情后竟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她像从冰天雪地里走来,浑身带着风雪的冰冷,刮起一阵冷冽的风。 其中一个记者嘴唇蠕动了几下,一句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直觉告诉他,如果去问她,后果会很严重。 溪双眼空茫的望着前方,一大堆的记者成了空气,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走进学校的大门。 从第一天来这里就知道会不好过,为什么当初不及时离开? 看采儿? 不是看一眼就行了吗? 为什么要贪恋朋友之间的友情? 旧患未愈合,反倒又添新伤,她何时才能解脱? 是因为这个学校不适合她吗? 出生证明书上那出生日期一栏白纸黑字的写着-----10月11日。 她真的是木瓜主任不想招收的学生,出生在那天晨曦刚现时。 ********** 没有告诉任何人,溪直接去找了腾子千,两个人在学校的档案室翻查着什么。 纤长的手指一页页地翻开那堆积在角落里的档案袋,指尖沾满了黑色的灰迹。 腾子千斜倚着墙壁随意的看着,越看眼底怪异的神色越浓,似乎发现了什么以前不知道的秘密,而事情怪异得令人匪夷所思。 他放下装订好的记事本,望向坐在桌前的少女。 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来学校查这些过去了很久的事,而且又是学校里从不向外人透露的档案资料。 溪静静地看着上面的内容,沉静得如一潭死水,再也不会有喜怒哀乐,仅凭着心里的意念做着事,外面的事物掀不起一点波澜。 她飞快地阅读着档案,花了三个多小时就看完了。 那天,他们站在窗边说了很久的话。 她一直在交代着他什么,目光却始终落在一片枯黄的树叶上。 有隔音功能的档案室很好地阻隔了外面的干扰,也让他们的谈话内容不为人窃听。 从档案室出来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她婉言谢绝了腾子千好意的相送,一个人漫步在学校的林荫道上。 黑色的衣服与渐暗的光线融为一体。 忧郁的色彩充斥着校道。 一棵樱花树下,粉红色的身影亭亭玉立,她以等待的姿态守候着。 “你果然不是一般的强,受到如此致命的打击居然还可以走到我面前来。”她向前迎了一步,淡淡的一笑,讽刺的说。 “你都可以活得风光无限,我又怎敢不过得如鱼得水?”溪从容淡定的望向她,神态淡然。 “说得对!你不管到哪,只要用点心思不管是谁还不是手到擒来,又怎么可能有人不喜欢你?”夏天微笑着,笑容美丽妖娆。 “你太谦虚了,要论耍手段你不是比我更在行吗?我又怎么敢掠人之美?世界上的男性除了我认识的外,不都被你欺骗了吗?不知该称赞你魅力无边好呢,还是直接把这解释为你天生就是来禍国殃民的?受到你的伤害也只能怪他们自己有眼无珠,上了你的当。” 溪面无表情,含沙射影地回敬她,说到最后,目光很是悲悯的望着前方。“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啊!那些男生在我眼里不值一文,可我总不能拒绝别人艳羡的目光,坦然接受再踩在脚底下,不是也很好吗?”夏天打量着溪,嚣张的轻笑。 “真不愧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朋友?……”溪嗤之以鼻的冷笑,淡静的说道:“如果世上在我们之间可用得了朋友这两个字的话,字典里也就不会有敌人这个名词,你别玷污了人们心目中那代表美好的字眼。”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不遭人喜爱,说出的话永远那么恶毒。”夏天面不改色,神色自若的应对她的挖苦。 “一般般,总比某些人喜欢用双手去干些肮脏的事要高尚得多。”溪从善如流,微牵起半边唇角,乜斜着她,满眼的鄙夷神气。 “四年前你从美国来到这里,然后明阳每年招收的出生在10月11日的学生,入学不到半年都会为情自杀,而且出事地点都出奇的一致,结果更是无巧不成书,全都跳河再失踪不见。你说这是不是太巧了,跟你大概脱不了干系吧!”不紧不慢地说,轻轻的语气像在闲话家常。 夏天一怔,没想到溪会这么快查清某件事,而且还是平静如水的反应。错愕之下,她露出无辜的表情,毫无顾虑的说道: “你怎么想随你的便,有证据尽管去警察局告我啊!” “告你?”溪想了想,回忆说:“我记得以前跟你说过一句话:对于你这种人,打你是脏了手,骂你是贬低自己的品质,告你更是无聊至极的事。” 夏天微感吃惊,佯装镇静道:“哦,原来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我这么好?我该说些感谢你的话,还是找机会好好的报答你一下?” “好啊!我会给你机会报答我的,到时你可别忘了。”溪坦然接受,眼睛透着黑蓝色的光芒:“今天跟你提起明阳学生失踪的事,只是想提醒你别再作恶多端,小心遭报应。你不就是冲着我来的吗?我在你面前,以后还是明着来比较好,牵连无辜的人你也不怕晚上有人找你麻烦以致睡不着觉。不过,你所做的一切还真是煞费苦心呢!”她温柔浅笑,似有赞赏之意。 “我做事要你教吗?从小我哪点不如你,为什么那些自以为伟大的男生一个个地全都被你给迷住了?”夏天眼神幽暗,紧紧地盯着她。 “居心叵测的人,你认为别人了解了后还敢栽在你的陷阱里吗?”溪淡笑,眼底闪过嘲弄的光芒。 “你又何见得心思单纯?让别人一昧地为你付出,自己却是个自私鬼,想把全世界最美好的东西一个人独占。”夏天恼羞成怒,脸色气得一阵红一阵白。“谁是最自私的人自己心里清楚,还需我来点明吗?”溪眼神冷漠,不屑的瞅着她,娓娓动听的说:“你来到这后,先接近风洛希,然后又装出一幅痴男怨女的样子靠近安晨,想让他们两个为你争风吃醋,好达到你的目的。” “噢?魔鬼天才什么时候会掐算以前的事了?真让人刮目相看啊!”夏天淡淡的笑,闲闲的说着风凉话。 “你在来这之前就已经知道安晨是我哥哥,接近他不就为了伤害他,好有朝一日让我伤心么?而你认为男生都只有在嫉妒时才会更快的喜欢一个人,所以你先接近缺少温暖的风洛希。”溪眼神淡淡的,仿佛在诉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唇角勾起歉然的浅笑:“真是不好意思,你要失望了。‘让哥哥痛,让雨伤,让洛希哭’的剧目我不会让你再演下去。” “你能阻止得了我吗?”夏天冷哼一声,嘲弄的勾起唇角。 “其实阻不阻止,都无所谓。”溪不以为意的耸耸肩,洞烛其奸的说道:“你最终的目的不就是想让我消失?也许我会让你如愿也不一定……”她纯澈的眼睛诡谲灵动,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夏天。 夏天诧异的张大了眼睛,面色却没显露丝毫的波动情绪。 “知道我们两个最大的不同点在哪吗?想清楚了,你也许就明白他们为什么不会被你吸引了。”溪平淡的说,目光优柔的覆上立于她前方的粉红色身影。 说完,她转身朝校门口走去,高傲的背影透着不屈不挠的坚强品格。 夏天虽然狠毒,为了得到所爱的人不惜一切,但在关键时刻会为了想抓住那个人变得手软,毫无理由的放弃。 而溪不会,正因为喜欢着他们,如果因为她的原因,而让他们受到伤害,她会放手,变得六亲不认,心中绝不会贪恋着他们的好。 第二十六章(8) 悲伤圆舞曲 永安集团总部的大厦顶楼,两抹黑色的身影站立在边缘,迎着风,凝望着远方的天空。 天色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的样子。 “林叔叔,你不打算跟我说实话吗?”溪缓缓的侧过头,面色淡然宁静地看着身旁高了她一个多人头的男人。 “小溪,你想问什么?还是……”林冠中神色一怔,说出的话语略显局促。 “我没有知道什么,只是在等待着你把事情真相告诉我,告诉我有关爷爷病故的直接诱因。虽然察觉出他身体健康出了问题,可是那也不至于这么快就离开我们。所以,我想知道是谁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为什么爷爷会那么激动?气得突然心脏病发…”溪望着他,洞悉一切的眼睛若有若无的落在他身上,连声音都透着虚无的缥缈。 “是……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劳累过度,引发了病因。”林冠中沉静的说,心中悄然的吁了口气,暗自警惕起来。 “没有外界的原因?………叔叔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当初你亲手把我逮回家,难道又想亲手把我送出家门?如果你不说,我又怎么能安心在安家呆下去。”溪神色黯然的凝视着他,他倏尔而逝的慌乱尽收入她的眼底,口气不由得强硬了几个点。 “小溪,你怎么能离开家?要是连你也离开了,小晨会彻底丧失活下去的勇气。”林冠中犹疑的说,闪躲着她逼视的目光,不敢正面劝说。 “我为什么不能走?哥哥有他要走的人生道路,早点明白那段路会没人陪不是更好?”溪轻轻呵口气,如蚕丝般轻软无力。 “不能那样做,他现在才稍微好了一点,你不能又把他推入黑暗……”他慌了阵脚,竭尽全力地想劝服她离开的想法。 “叔叔,你错了。哥哥从来没有走出来过,一直活在黑暗里。他的微笑只不过是为了让我们放心所做的伪装。”她淡淡地笑,面容在帽子的光影里有些看不清楚。 “就算是伪装,但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改变,他慢慢地开心起来了。”林冠中急切的说,眼色正然的睨着她。 “也许……也许,他会渐渐向我们敞开心怀。可是,有个人不能等下去了。我怕等他好的那一天,接着倒下去的那个人会是我。而我一倒下去,永远也不会醒过来。”溪轻若无声的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掩藏得很深的悲伤,帽檐投下的大片阴影温暖着她脆弱的心灵。 “你不能倒下去,那样会摧毁他的世界。”一向冷静自持的林冠中陡然害怕起来,紧张的情绪透过声音泄露了出来。 “既然叔叔也是认为哥哥要靠我支撑,为什么还不告诉我实话?”她轻扬起唇角,苦涩的笑容洒落在唇边,语气却坚决得有些咄咄逼人。 她微仰起头,安静的说: “爷爷曾告诉我一句话:晨曦再现,希望无限。他说他们以前犯了个错误,希望我能纠正过来,给它一个完美的结局………” “总裁真的这样说?”他不敢置信的问,心中踌躇不定。 “嗯。爷爷那么信任您,我又怎么会拿谎话来骗取您的话。”溪的声音静如雨滴,不大,却刚好足以使他清晰地听见。 “好吧,我告诉你。其实总裁也早料到你会逼问我,他把所有事情写进了一封信里。” 林冠中无可奈何地妥协,早有预料地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白色的信封。 天空又暗了些,阴云密布的。 光线诡秘的幽暗。 一条五公分长的纸条随风飘走。 溪从信封里抽出信纸,苍劲有力的字带着熟悉的味道,还未看清内容,心底已是又酸又涩。 她屏气凝神,手指紧捏着写满字的信。 一行划穿了信纸的黑体大字在暗沉的天气里,异常的刺目。 ----曦成年之日,就是与水炽堂少当家慕容宣结婚之时。如若不然,晨将终生禁锢在水炽堂的势力范围内。 几十个字仿佛突然放在显微镜下,扩大了好多倍,好多倍。 黑色的字汇成一团,漆黑漆黑……,淹没了世界上仅存的亮光,坠入永不见天日的黑洞。 溪的手情不自禁地捏紧了信纸,用力咬着嘴唇。瞬间,柔软的唇瓣苍白失血,青色的牙印清晰可见。 水………水炽堂? 安家怎么会与那么可怕的组织扯上关系,而且还定下如此荒谬的约定……… 乌黑的睫毛猛烈地向上翘起,掀起一股很小很小的寒风,却冷透了她的心。 她连呼吸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神涣散的重新落在信纸上。 什么也看不见,一片白茫茫的,纸上似乎什么也没写。 可是,她还是在看着。 一字一句…… 一行一行……… 她的眼睛从纯净的黑色,到添加一抹忧郁的蓝色,再到幽暗的黑洞……变化不定。 林冠中无法揣测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虽没有看过信的内容,可也从老总裁的口中知道了个大概。正因为如此,他无法想像出她会是如此的镇定自若,仿佛信上诉说的是一个陌生人的事,与她无关。 良久,溪慢动作般的抬起头,眼珠透明如玻璃,清晰的映着眼前的人影。 “噢,原来是这样。您说我要选择哪条路走比较好呢?”她像是很茫然,眼底没闪烁过慌乱无措的光芒。 “当然是第一条,我们会倾尽所有的力量保护你,还有风………”林冠中无比肯定的说出自己的看法,面色冷峻庄重。 “叔叔,您又错了。走第一条路,要风、安两家都担着风险过日子。我决不会选它,用两家的人力、物力来保护我,这太不值了…”溪坚决予以否定,说得入情入理。 “这不是值不值的问题,你是安家的孙女,保护你是应该的。再说,风家要是知道了,也会愿意的,他们不是都认为你是孙媳妇的最佳人选。”林冠中惊怔了下,合乎情理与道德在阐述要坚守的立场。 “我不想无辜的人牺牲,跟着我去陪葬。可是,第二条路我更加不会考虑,如果我自私得选了它,爷爷和爸爸妈妈以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让哥哥去那边,和让他活在黑暗中有什么区别?”溪的手僵硬地垂在身侧,眼神坚定无比。 “那你想怎么做?” “折中走第三条路,你按照我说的去做好准备工作,我要让哥哥彻底地活在光明的世界,所有的黑暗由我全带走。”她道出心中的想法,声音平静得仿若无波的水面,有种力挽狂澜的决心。 “第三条路?……难道你是想自己去覆行约定?”林冠中惊异的望着溪,不确定的询问里隐渗着不安的情绪。 “这是最好的办法,而且,那边说不定也没你们想像中可怕,外界所传未必真实。我会保自己周全,只请您以后好好照顾哥哥,像待亲生儿子一样关心他,忘了所有的事,更忘了还有我这个人。”溪深吸了口气,略带请求的说,话语里有种坚持的味道。 “他不会允许你那么做的………”他竭力稳住自己的情绪,更为坚决的劝告。 “我知道,所以才让叔叔亲自去帮我安排好一些事,而且绝不能出差错。所谓致之死地而后生,哥哥能不能获得重生,以后就看你的了。”溪心如明镜台,闪着锃亮的光,只是再也没有映着谁的影子。 “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你们要找的那个持有公司20%股份的神秘股东是我。不过我于昨天已经把所有股份过户到您名下了,这样董事会的人也不敢刁难您,对以后开展工作会有帮助。公司以后的事就麻烦您多操心了!” “你不能那么做,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难,却为别人设想周到,让我们这些人怎么能过得安心?”林冠中激动的沉声说,极力反对她的做法。 “叔叔,您还是错了。我没有想要独自承受什么,只不过在保护着想守护的人。去覆行约定,我也许会失去幸福的权利。可是,如果换成哥哥去那边,他失去的将是一生的自由。没有了自由哪来的幸福?而我不同,那个人不也是个少年吗?只要我用心去做,不管他是不是魔鬼,我都会让他变成天使,那时候我不也幸福了?世上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局吗……”她静静的说明利害关系,权衡轻重。 她眼睛里微弱的光亮仿佛是看见了美好的未来摆在了她的面前。 他词穷语竭,心里很痛恨自己没有律师的巧舌如簧。 他们沉默地站在天台,谁也劝服不了谁。 压低下来的天,终于降下了雨。 细细的雨丝斜斜的飘落下来,柔顺的黑色长发上满是晶晶盈盈的水珠。 ******** 月光苍凉。 凄凉的白色卧室,沉寂得如被厚雪掩盖了所有地面的深山。 没有虫鸣鸟叫,一片死寂的灰白。 溪在门口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慢悠悠地走进去。 床头边的地板上,安晨静默的坐着,灯光将他的身影印照在木地板上,像一尊孤独寒冷的雕像。 “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要独自悲伤,看不到我在担心你吗?”她慢慢地蹲下身,跪倒在他面前。 声音有压抑的苦楚。 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仿佛眼睛里全没她这个人,只有噬人的黑暗。 “明明是你千方百计想让我回来,回来认爷爷。为什么爷爷不在了,你就打算连我也不要了。你怎么可以那么做,我该怎么办?”心底的疼痛在体内四处流窜,她手指颤抖地抚上他的头发,低声的哭诉着说。 安晨抬起头来,心底骤然的剧烈疼痛起来,俊美的面孔煞白煞白。 “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了……如果你再有事,我会死的……你听到没有,溪会陪着你们一起死的……”溪的手臂紧紧地拥住他,身子慌乱无措的颤抖,惊痛的低喊。 仿佛听到了她声音中的痛楚和失措,他的身体似乎没有那么僵硬。 “……溪,他们都死了,死了……”安晨的眼睛紧紧地闭着,暗哑的声音中混合着悲痛的颤抖。 “我知道…我知道…”她把他抱得紧紧的,害怕他的脆弱。 “他们死了,难道你也想要我们跟着一起去死吗?他们不会允许的……哥哥,你可不可以为了我活下去,我会很听你的话,再也不戏弄你……你为我好好地……开心的活下去好不好?……”她泪流满面地柔声对他说着,想要激起他活下去的勇气。冰凉的泪珠打在她的衣襟上,湿漉漉的衣服浸润着肌肤,一股寒彻骨的凉意冻僵住她的心底。 “溪也会离开,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好好的活着?一个人守着这栋房子有什么用,再也不会听到笑声,再也看不见阳光……”安晨的眼睛如同深夜般幽黑空茫,沙哑的声音里透着无尽的绝望。 “我不会离开,不会离开哥哥…”溪痛彻心痱,手掌轻柔地抚在他的后背,语气坚决的说:“如果要离开,那也是为了哥哥,只要对你好的事,我都愿意去做……” “不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已经是得到了全世界……”他的身体忽冷忽热,颤抖地说着,像孩子般脆弱不安。 “那你以后不可以再伤心,丢下我不管。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如果晨死了,溪也就死了。”溪低泣着,软言相要挟。 安晨无意识的应着,低喃着一个字,一遍遍地重复着那个好字。 渐渐地,渐渐地…… 他像那次生病时一样,头靠在她的肩头,在她的怀里带着不安闭上了疲惫不堪的双眼。 如果知道结局会变成不能承受之重,他不会睡,不会又一次上当…… 真实又无奈的谎言,害苦了他,更害惨了她…… 那晚, 溪拔通了两个电话,声音静如缓缓流淌的溪水,没有悲哀,只有假装的期待。 第二十六章(9) 悲伤圆舞曲 一棵棵高大的枫树,茂密的树枝四散开来,远远的望着犹如着了火的森林。 满树红似火的枫叶,在轻风中翻飞着。 白色的身影,安静的伫立于一棵枫树下,秀气的眉眼异常的宁静。 她仰起脖子,望向头顶,似乎看到了什么很好的东西,优美的唇角渐渐地扬起了一抹好看的微笑。 低矮的枝头,一串串的紫色风铃悬垂着,随风摆动。 叮铃铃……… 悦耳好听的风铃声随风飘洒,一声接着一声地传播到远方去了。 她静静的凝望着飘动的风铃,黑如玛瑙的眼眸散发出柔美的光芒。 它们飘飘然的姿态,让人的心情跟着飞扬,飞向那快乐的海洋。 柔软的长发从肩头倾泻下来,落在胸前,好看的色泽映衬着白晳的皮肤。 她轻轻的伸展开双臂,享受的闭上眼睛。 白色的大衣,清纯秀丽的容颜,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要飞向天堂的天使。 “哥哥……洛希……采儿,今天我们就在这里说再见吧……”她轻启嘴唇,声音没有发出来,只是在心里无声地说着。 纤长乌黑的睫毛覆在脸颊上,遮住了眼底深似海的情感。 她睁开眼睛,对着悬在头顶的紫色风铃轻轻呵出一口气,嘴角一丝久违的调皮笑意乍现。 风铃荡起一阵欢快的乐曲,系在中间写有字的竹片随着风的方向打着旋涡般的转。 一圈一圈…… 它转动,风铃唱得更肆无忌惮,铃声不绝于耳。 “迟溪…迟溪……”几声亲热的呼唤传进她的耳朵里。 在树叶与风铃的轻歌曼舞中,溪轻飘飘地转过身,灵秀精致的面容漾着温暖的笑意。 “洛希……采儿……”她大声喊着,伸出右手朝他们挥舞。 风洛希静默地停在了树林边的那条马路对面,几天前的黯然神伤似乎都让她的一声亲切的呼唤给唤醒了,扫清了阴暗的光影。 采儿手里提着一大堆东西,虽然不知道溪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补过真正的生日,可是那有什么关系?只要她喜欢,自己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他们目露欣悦的光芒,关切、怜惜的眼神直直的穿过马路,定在白色的身影上。 溪眼神宁静,澄清的眼珠,透着月光如水的光华。 笑容在唇边越来越明显,明亮得连对面的他们都能感受到她身上带着的温度,那么温暖又舒服。 她仿佛一个小太阳,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最耀眼最灿烂夺目的光芒。 任何的黑暗都掩盖不了她全身自然而然流露出的眩目光晕。 “迟溪,能过来帮我提下东西吗?好重呢……”采儿扯起嗓子大喊,晃动着手中的食品袋,脸上的笑意似乎喻意着她觉得这种隔路喊话的事很好玩。 “好啊!你们等一下,我这就过去。”溪轻快的笑着回应她,清淡的声音静静的在树林里回响着。 她一步步的向前走,目不斜视的直走向他们。 “笛…”马路上突然响起尖锐刺耳的汽车喇叭声! “采儿,尹丽她……”她已经走到了马路中央,嘴唇张合想说什么,还来不及说完人反射性的侧过头,望向刺耳的声源处。 “笛……笛……”喇叭声越来越近,似乎要刺穿人的耳膜。 溪的瞳孔猛然张大,茫然不知所措地呆立在马路中央。 “迟溪……” “木鱼,不要过来……” 她听到有两个熟悉的声音在大喊着,声音急切又惊慌,似乎看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溪好像有点清醒过来,后退了一步,用手背挡住那辆汽车刺眼炫目的灯光,侧过头望向马路对面的人。 “听到没有,快躲开啊……”眼睛一时没适应过来,只看到有模糊的身影焦急的朝她奔来,他急得微带着哭腔。 “洛……啊……” 溪嘴唇微微动了动,隐隐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靠近着自己,她吃惊的望过去,慌乱无措的尖叫了声。 一辆豪华的跑车不偏不倚地向她横冲直撞而来。 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受到狠狠的碰撞,像根稻草样向半空中抛飞了出去。 “迟溪!” 一声惨叫刺穿她的耳膜,有两个人影惊恐万状地冲向她将要落下的地方。 溪没有看到任何的人,仿佛在认命,双眼失神地望着清湛的蓝天。 她的身体重重的摔落在柏油马路上,啪的一声,背上的肋骨发出脆脆的声响。 “迟溪…迟溪……” “木鱼!木鱼!木鱼!……” 好多凄惨的呼唤声,夹杂着慌乱失措的哭泣声。 “木鱼!你怎么样了?你睁开眼睛,拜托,你睁开眼睛!……”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骤然攫紧风洛希的全身,克制着心中狂乱的恐惧,他声音颤抖地喊着。 她的手臂立即被紧紧地抓住,身体被抱了起来。 她痛楚的紧蹙着眉头,骨头像碎了样,痛得快要裂开了。 “采儿,叫车…快去叫救护车……”风洛希佯自镇定着,看着她惨白的面色,心底的恐惧感袭遍全身。“呃?…啊……我马上打,马上打,迟溪你一定要挺着……”采儿呆呆了看了她几秒,好不容易才木然的点头茫应着。 风洛希紧紧将溪抱在怀里,他的下颌抵在她的头发上。 “木鱼睁开眼睛啊!只要你睁开眼睛,我以后再也不要你心疼,由我来心疼你,更加更加的心疼你………”他的身体一阵阵地寒冷下去,像孩子般无措和不安。 他的身体慌忙地颤抖,她在他的怀里,感到他在害怕,他的身体,他的每一个细胞此刻都充满了深深的恐惧。 “……洛……希……”溪在他的怀里忽然动了动,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因为全身快要消失的力气让她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我都答应,都答应……只要你睁开眼睛……”风洛希像在黑暗中突然看见了曙光,睫毛欣喜异常的抖动,语气急促的说。 溪的面孔雪白如纸,乌黑的长睫毛无力地颤动着,苍白的嘴唇上已经没有一丝血色。 他颤抖不安的贴近她,眼眶里潮湿一片。 “我……可能不……不能覆行对你……你的承诺……了…洛………洛希……可不可以不要生气……不要因此难过……”她的眼表微微睁开了一点点,虚弱无力的望着他,声音继继续续的。 “我再也不要什么承诺,只要你好好活着,我会对你好,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风洛希的眼泪不停地落下来,滴在她的脸颊上是片冰冷的凄凉。 “记住不要独……独自难过啊……要每天对着太阳笑,说出一句心底的话。洛希没有欠我什么……”她轻若无语地说,柔美的唇线溢出一抹凄美的微笑,如同断翼之蝶,绝美的绽放着最后的华彩。 “我欠了你的……所以你一定要撑着……我会加倍还给你……听到没有……”他张皇失措一看着她绝美的浅笑,心底撕裂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想好好……疼你们……可是溪……好像很累了……想去看爸爸妈妈长什么样子……好想好想……”溪的目光纯净透明,声音幽幽的如快要飘飞的柳絮。 “木鱼累了,我会让你靠,但是你现在不可以睡着……绝对不可以……”盈满泪水的眼珠晶莹剔透,痛苦凝结成一把冰冷的刀深深的扎进了他的心底。 “你渲染了我的美好,我诗化了你的悲伤。认识你是件很美好的事……但…洛希以后一定要把我从你记忆里抹掉………”溪静静的说,眼睛又闭合了一点,唇边一丝鲜艳夺目的血溢出来。 “不可以……不可以……”风洛希忽然激动地大喊出声,他俊逸的面容上,绝望的神色如同流水一般在无望地流淌着。 “爱……需要勇气……活着更需要……勇气,我却来不及积聚,不过……溪不后悔……因为就快见到那些爱过我……的人了……” 她的嘴唇缓慢地嚅动着,而那种微弱的声音已经耗尽了她身上最后的力气。 “你不可以走,不准走……就算是地狱我也会把你抓回来……”风洛希用衣袖擦去她唇角的血液,无力的命令着。 他的嘴唇却控制不住地出现在片苍白的颜色,漆黑的瞳仁映射出深切的绝望。 溪的眼睛努力的张了张,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的闭上,优美的笑容凝固在唇边,不肯散去,进行着最后的诀别。 “迟溪……迟溪……车子来了……还有你哥哥……你一定要支撑住……”一个仓皇失措的红色身影跑到她身边,迅速的半跪在地面上。 “洛……希……手镯……给……给采儿……”溪凝聚着全身最后一丝一毫的力气,闭着眼睛低低的喃语着。 “迟溪,你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我们马上带你去医院……”采儿的眼睛红红的,慌乱使得泪水再一次涌上她的眼眶,声音紊乱的颤抖。 风轻轻的刮过,银白色的手镯上小巧的铃铛磕磕碰碰,碰撞出一串好听的铃声。 溪的手缓缓地抬起,摸索了一阵后,紧紧的抓住了风洛希的手,似在无声的恳求。 他的手冰冷彻骨,她握得那么紧,在请求着他一定要答应她的要求。 在一分一秒的等待中,他俯下身,脖颈上的吊坠插入了手镯那细小的小孔。 ‘咔嚓’ 细微的开锁声,在死寂的马路上却是空前绝后的刺耳。 手镯应声掉落在冰凉的马路上,映着淡白的阳光发出凄冷的光芒。 溪的手指无力地松开,一寸一寸地从他手臂上滑落了下去,落在手镯上面。 可…… 不远处,像是有白光,蒙蒙亮地不安闪烁着在前方。 颀长的白色身影,一点点的移动着千万斤重的步伐,呆若木鸡的望着她。 他的脊背僵硬冰冷,浑身透露着深寒。 溪乌黑的睫毛濡湿,透着湿亮的水光。 血的红色扩散开去,像墨滴入了水里,染红了大半件白色大衣。 眼睛沉重的阖上,长流的泪一直从眼角流到耳朵里。 对不起!………… 虚弱的声音飘散在清冷的空气里,再无回响。 一大捧千屈草散落在马路上。 树林的上空,一架直行飞机急切的寻找着降落点。 螺旋浆飞快的转动着。 猛烈的风一刮,千屈草四散开来。 东一株西一株的,像它们生长时一样,永远也不可能紧密的与谁靠在一起。 一切只因为它们都属于---- 孤单。 **** 第一部。 第二部 序章 谁的不离不弃? 长了黑翅膀的天使溪,再次遇上迷糊天使秀; 牵手sky漫步音乐的殿堂,创造又一起神话,掀起娱乐界的狂风热浪; 春风化雨,化解宣的怨恨; 雨的坚忍, 晨的迷惑, 风的坚强, 她将用歌声来回答他们的爱。 走过花季、雨季,她不再蹉跎谁的花样年华。 引领大家走到如‘恋语惜缘’般璀璨夺目的童话剧中却寻找一生的挚爱。 遗憾与割舍不了的爱都留给《如果下辈子……》…… ******** 别墅的葡萄架下,坐在秋千椅上的安晨眼神宁静的闭上眼睛。 放松了身心的他,慢慢的进入梦乡。 眼晴里仿佛看见了飘飞的白雾,到处透着清晨的微凉。 似曾相识的大房子,里面的装修古朴淡雅。 人们还处于沉睡当中时,一个小男孩偷偷地起了床,一直走,一直走…… 有个目标在牵引着他的步伐。 穿过长长的过道。 虚掩的房门,小男孩推开门走了进去。 低垂的粉红碎花的窗帘边,一张摇篮床里躺着个小女婴。 她睡得正香,一只手还抓着拨浪鼓。 粉红色的毛毯映照得她粉嫩的小脸更加地红扑扑的。 他不喜欢她,不喜欢…… 一只小手搭上摇篮床的边缘,手向下一用力,摇篮猛烈地晃动了一下。 扎在床边的雪纺的蝴蝶结飞舞起来。 有些滑过他的手背,是一种轻柔的触感。 她丝毫未受到震动的影响,依旧处于熟睡中。 淡白的阳光带着露水透过粉红色的纱帘斜斜地照进来,照在她粉红色的嘴唇上,让嘴唇看起来有了露珠的甘甜。 湿润而又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小男孩不由自主的凑到床头边,怔了好一会,脑子里终于想想来这的最初目的,很不死心的想吵醒她。 从出生到现在都还没笑过的白痴,为什么可以轻易抢走本该属于他的爱? 红润可爱的面庞跃入他的视线。 “喂,告诉你,我不喜欢你,很不喜欢你。听到没有?……” 小男孩改变策略,俯下身子,凑到她的耳朵边低喊着,声音里夹杂着酸酸的醋意。 “哇,原来晨这么喜欢妹妹,那以后她就由你照顾了,行不行?” 一个漂亮的女人进来,正好看到他们‘亲近’的一幕。 小男孩突然听到后面有人说话,反射性的回过头,看清了来人后,心里一阵慌乱。 惊慌失措地想转身逃走,无奈踩在地板上的一只脚竟打滑,身子向前扑倒。 他本能的抓住摇篮的边缘,床向他这边歪斜下来。 于是,冰凉的唇瓣似乎碰到了什么东西。 软软的…… 甜甜的…… 一股奶香扑面而来,很好闻的味道。 他怔住了,机械的张开眼睛,眼皮底下是一双黑溜溜亮闪闪的眼睛。 小女婴在他亲到她时,忽然的睁开了眼睛,好奇的看着他清秀的脸。 “啊!妹妹笑了,笑了耶!晨真厉害……”耳边是兴奋得很不正常的声音。 “……”小男孩不知所措的抬起头。 刚刚是不是做了件很糗的事? 可是,她那么兴奋干什么?小白痴笑跟他有什么关系? 他潜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她一定是想到什么坏主意了…… 想到这里,他更加地局促不安不知所措了,拔腿就要逃,没想到却被笑盈盈的女人拦了下来。 “妹妹一定也是喜欢晨,要不然不会只对晨笑了。”女人扶正摇篮,一边掖着从女儿身上滑落的毛毯,一边故作伤感的说:“好伤心啊!连妈妈都要第二个看到。” 摇蓝床里,小女婴的唇角微向上扬起,乌黑透亮的眼珠里映着他垂眉思考的样子。 她喜欢他吗? 那他呢…… 以为与她有关的东西都会很讨厌,可刚才那个意外的吻,像果冰一样清甜。 他心里的感觉是软绵绵的。 但— 就算那样,他也不愿喜欢跟他抢东西的人。 “晨会一直喜欢妹妹吧?只喜欢她,不再喜欢别的女生,是不是?”女人摸着摇篮床的蕾丝花边,眼睛里冒出梦幻的色彩,似乎想到了什么很美好,值得期盼的事情。 “……嗯。”长久的沉默之后,是他如蚊呐的应承声。 “以后晨是妹妹生命里的一滴甘甜的雨露,曦是哥哥命运里的一抹温馨的阳光。要不离不弃,永远相依相伴哦!……” 他不懂得话里的意思,望着漂亮的女人,看到了她满眼的期待。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头好像动了动…… 空气渐渐暖和,外面阳光灿烂。 耀眼得模糊了他的视线,再也看不清床上小女婴的脸庞。 唯有那句话不停地在耳边回响,盘旋着…… …… 不离不弃,相依相伴…… 小男孩到底答应了没有? 那个要不离不弃的人是谁? 葡萄架下,坐在秋千椅上的人被人从后面摇醒。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那人正满眼关切的望着自己。 “小晨,又做梦了?” “……我没事。”安晨迟疑了一会,淡淡的说。 刚才脑袋里猛然闪过一阵剧烈的疼痛,梦中的情景现在还很清晰明朗。 可是他不知该去问谁? 他的世界好像少了点什么,每次去问身边的人,他们都只说是因为他出了车祸,脑部受了点伤,丢失了一部分记忆。 但谁也不愿帮他找回记忆,只说那无关紧要,那段时间什么特别的事都没发生。 真是这样吗…… 连他自己也不能肯定,想去想起,又怕去想起。 自从那次睡了很长时间后醒来,他就谁也不记得了。 在这一年里,大家帮他找回记忆,却又像隐瞒了什么。 谁也不会想到,他的心底一直有个空洞,填不满的空洞让他的心有种撕裂般的疼痛。 每天一睡着,重复地做着那个奇怪的梦,停滞在小男孩的大约2岁多的时候。 别墅大门口。 安晨停下脚步,回过头望向葡萄架。 葡萄藤刚冒出新芽,细细的,尖尖的…… 叶子落了明年会重新长出新的。 记忆呢? 是不是丢了也会在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自动恢复,一切是不是和以前一样了? 想着想着…… 他心里又莫名的害怕起来,有什么话艰涩地哽在了喉咙。 白色的身影落寞的走进里屋,留下一连串忧郁的符号。 身后, 面容刚毅的男人一脸心痛,心酸地望向湛蓝的天空。 “你宁肯做折翼的天使,也要成全他的幸福。可是,如果你还在,他会过得更好。那样惨重的代价,到底值不值?”透着浓浓忧伤的话语随风而逝。 头顶,淡淡的流云如风一般地拂过。 第二部 第二章(1)她是谁? 明阳大学部。 一栋独立于校园南墙边的乳白色小洋楼,静静的矗立在大片的绿树丛中。 此为学校专为学生会所新建的办公楼。 明媚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 投在地面上,映出无数斑驳的光影。 摆放得很整齐的办公桌椅上,坐了一排面色轻松愉快的学生会干部。 男男女女有十来二十个人,他们或无聊地望着天花板,或嘻嘻哈哈地互相开着玩笑。 完全不似平时在校友们面前严肃的样子。 “大家都是刚从高中部升上来的学生,今天有幸坐在这里,行驶学校赋予我们的权力。这不仅是大家的荣耀,也是一份责任。所以,我希望大家以后能同心协力,搞和学生会的各项事务,协助教导处管理好学生们。” 坐在主席位上,一个漂亮的女生清咳一声,示意大家安静后,她缓缓的说着学生会日后所要作做的事务。 她镇静自若的样子,显得沉稳老练,颇有大将之风。 “会长,你要说的我们都知道,那些事以后在工作中我们会努力做到最好。但现在,不如说点让我们感兴趣的啊!” 一个身穿黑色宽大t恤衫的男生举起右手,不大感兴趣的说,索然无味的望向窗外。 “是啊!尹丽,大家以后都是同在一个战壕的战友。可如今我们好像彼此都不怎么熟识呢,这叫大家如何同心同德地去做事?”他的话马上有人呼应,坐在会长旁边的男生举双手深表赞同。 “那你们想怎么样?难不成开个心心交流会,大家掏心剖腹的讨论一番各自的情况吗?”尹丽不以为然的说,眼神淡漠的翻看着摆放在面前桌上的文件。 “那倒不至于,我们只是想对彼此增加点认知,大家说不定私下能成为好朋友,这于公于私不都是有利的吗?”她旁边的文艺部长也忍不住出声,说得很是合情合理。 尹丽斟酌了一下,淡淡的环视了一周,发觉大家都赞同的点着头。 “既然大家都有意聚一聚,不妨说说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她寡不敌众,无奈的妥协,拿起桌上的笔,翻开记事本,准备记下大家的意见,好作最后的定夺。 “去ktv怎样?” “太吵了,不如去溜冰啊!像冰上的蝴蝶旋转,刺激又华美。” “去郊游也不错,现在正好春天……” …… 偌大的学生会会议室里,老大一松金口,底下的一帮干部立刻七嘴八舌的议论开来。 尹丽被他们吵得头痛欲裂,一个个的建议,似乎都好,似乎又都不好。 “喂,尹丽,不如去郊外搞烧烤啊!然后再在谁家的别墅里住一天,蛮有情调的。”坐在尹丽右手边的一个红衣女孩扯了扯她的袖子,用手挡住嘴巴,凑到她耳边低声建议。 “不行啊!采儿。谁家的别墅肯借给我们用?还得负责招待这么多人,会给人添麻烦的。”尹丽轻摇了摇头,沮丧的哀声叹气。 “麻烦倒不怕,我们只要看谁家有没人住的别墅,借用一宿就行了。自己招待自己,不是更能增加大家之间的感情吗?”采儿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眨着大眼想着什么。 “这倒是!”尹丽有些动心了。 “我……”采儿张嘴正要说什么,忽然瞥到刚站在外面的白色身影,她的眼睛瞬时燃起贼亮的光芒。 “我知道谁家有了,你的幸运之星就在外面啊!”她促狭的笑了笑,用手肘捅了捅尹丽的手臂。 尹丽不明所以的望向门外,漂亮的眼睛立刻染上了亮亮的光彩,有种情感在无声地流露。 愣怔了好几秒,身边的取笑声让她恍过神。 白晳的脸上爬上了浅淡的羞涩红晕。 “好了,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尹丽敲了高办公桌,淡静的喊话。 “会长,你是不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了?”新闻部长反应最快,一下子脸颊上布满雀跃的笑意。 “我决定组织大家去郊外烧烤,具体时间和地点我再另行通知各位。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结束。”尹丽一捶定音,不容人置喙,简而言之地说完,她起身迈着轻缓的步伐走向办公室的门口。 众人面面相觑,她满面春风的样子似乎要去见什么重要的人啊! 他们顺着她移动的步子望向门窗,随即恍然大悟,整齐划一的哦了一声。 “另外,我替会长补充一句,聚会可以带家眷哦,记住只可带家眷,某些人可别把宠物当家眷带来了,到时恕不招待。” 采儿拉开椅子,跟着走了出去,走了几步后,又退回来,扶在门框边啰嗦的补充了一点。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肩上爬着一条壁虎的体育部长,在有人反驳之前,快速地逃之夭夭。 办公室内,一大堆男生莫名其妙。 两个女生都开心得很不正常啊! 莫非拣到宝了? **** 冷饮店里。 冷冷清清。 春天的气息还未让温暖从冬日的寒冷中喘过气。 靠街的一个僻静位置。 两个男孩和两个女孩面对面的坐在柔软的沙发椅上。“晨,我们学生会内部准备搞一次活动,你愿意来参加吗?”尹丽微侧过头,声音温柔的说,眼底隐藏着对他拒绝话语的害怕。 “子千,你也参加?”安晨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眼神淡漠的望向坐在对面的男孩。 “……”腾子千一直看着窗外来来去去的人影,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子千可是学生会副会长,他当然会参加聚会。”她见被问者沉默不语,心一急,替他作了答。 安晨诧异的看了好朋友一眼,淡淡的说:“可我不是学生会的,你不觉得我去参加会怪异吗?” 尹丽略怔住,唇角在他注视的目光中弯了弯,如同新月一般美好。 “当……当然不会,可以带…带朋友。”她的声音越说越轻,几乎听不见。 “哦,聚会在哪举行呢?”安晨深邃的眼眸泛出一丝安慰性的光芒,随意的接着她的话题。 “啊……我还忘了,现在我们还缺少聚会的场所。”尹丽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急切的问道:“你家有不用的别墅吗?如果有的话,能不能借我们用一天一晚?” 安晨看着她慌作一团的样子,想了一会,很茫然的说:“不知道。” 细密的长睫毛遮住了他眼底的黯然,幽黑的眼珠被雾笼罩了眼前的景物。 “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她疑惑的话语脱口而出,说完后,她惊觉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我怎么会不知道?……”他低喃着,陷入了某种困境中,没有人伸手来搭救他。 “对不起,我一时忘了你失忆过,可能有些事记得不甚清楚。”尹丽凝望着他茫然若失的样子,既心疼又苦涩。 即使他失忆了,他的身上还是有溪的影子,一直一直的缠绕住了他的心。 幽静的小店。 空气似乎流动着诡异的沉默气息。 “晨哥哥,溪姐姐到哪去了?好久好久都没有看到她了,她是不是走了?小民还想跟她学拉小提琴呢!”一声清甜的呼唤声突然响起,坐在哥哥身边的小莎眨巴着大眼,困惑的提出一大串的问题。 曦…… 他梦中的那个小女孩吗? 为什么小莎会认得她?难道现实生活中她真的在他的生命里出现过? 安晨怔然的盯着小莎的眼睛,想从她的眼底看出点什么端倪。 那么熟悉的名字,每次一想到它,他的心底就像被细瓷割裂般柔软的疼痛着,一股细细的血流缓缓的流淌出来。 “小莎,不是告诉你不要乱讲话。”腾子千偏过头,看到安晨怪异的脸庞,冲妹妹低喊了一句。 “哥哥,我没有乱讲。溪姐姐还说我们是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永不分离。”小莎委屈的嘟起小嘴,有理有据的辩驳。 “谁跟她是一家人?告诉你不要乱讲就不要乱讲。”腾子千烦躁的低吼一声,恨不得去捂住妹妹的嘴巴。 “呜……你为什么要这么凶,溪姐姐说过要疼小莎的,她不会骗我的……”小莎被他一吓,捂住眼睛难过的哭起来。 “哭什么,真是不该带你出来。”腾子千烦闷的低咒,站起身,恼火的说,“走啦,带你回家去。” “我不回去,哥哥从来不凶我,我要告诉姐姐去……”小莎哭嚷着,手指擦着乱七八糟的眼泪。 腾子千不管不顾的抱起死赖在座位上不肯走的小莎,径直走向店门口。 哭闹声随着他们的身影,越来越小声,但仍可感觉到她的伤心。 安晨紧锁着双眉,眼神复杂的望着店里另一个清静的角落。 一盆绿色的盆栽,空空的座位。 看着看着…… 他心底忽然觉得很苍凉,难受的感觉一阵阵地涌上胸口。 第二部 第二章(2)她是谁? 晚上回家时,安晨本想问林叔叔有关借用别墅的事,谁知他出国开会去了。张婶看到安晨忧郁的样子,随意的问了句,在了解到他是为借用别墅的事烦恼时,高兴的说出了安家在郊外那栋别墅的地址,找出一把钥匙给他。 安晨望着钥匙久久地陷入沉思,银白色的钥匙没有一点摩擦过的光亮,似乎很久很久没人摸过了。 当他将好消息告诉腾子千时,本来还准备不参加学生会活动的他,突然来了个180度大转弯, 冲到尹丽面前丢下三个字:我也去。 他们错愕不已,却又谁也看不清他心底在想些什么。安晨发觉只要他去触碰陌生的东西,腾子千就会很紧张,变得陌生得揣摩不到他的心思。 聚会的那天,安晨本想骑脚踏车去,谁知张婶一见,二话不说地从公司叫来一个司机,硬把他塞上了车子。 一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摆弄着手心里的弯月形钥匙扣,想要想起什么。 “少爷,到了。”不知何时,车子已经停下了,司机恭敬的为他打开车门。 “你回去吧,不用再来接我。”安晨缓步走下车,礼貌性的向他点了下头,低声说了一句。 “可是……” “没有可是,我是个成年人,会自己回家。”安晨紧盯着面有难色的司机,眼珠淡漠。 “是,我先回公司。”司机低应了一声,察觉到他语气中的不悦,忙使出缓兵之计。 车子调转车头,缓缓地驶向公路。 安晨漠然的转过身,一扇黑色的大铁门前,一堆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映入他的眼帘。 “晨,你来了。这栋别墅是你家的没错吧?”人群中,一个打扮得很明媚的女孩子向前迎了一步,一脸盈盈的笑意。 他轻点了下头,没有看她,目光越过众人,望向他们身后的别墅。 乳白色的别墅,掩映在一片绿色丛中很是不协调。它透着无尽的落寞,像秋风中的落叶,有种萧条的残美。 “会长原来是和安晨在谈恋爱,怪不得每次见到穿白衣服的人就目露喜色啊!”新闻社的社长于筱筱八卦本性又发作了,咪着眼睛揶揄的笑。 “于筱筱,你乱说什么?人家……哪有……”尹丽尴尬的出声反击,脸不由自主地红了,她用眼光的余光偷偷望向绯闻男主角,看到他不在意的样子,心不由得轻松不少。 安晨似乎没听到他们调侃的话,他静静的走到门边,打开大门一个人独自走了进去。 腾子千紧跟在他身后,目光一直注意着他脸上的表情。“郎在前,妹在后。我的尹大会长,还不追上去,小心情郎被人掠夺去了。”于筱筱又贴了上来,不怀好意的奸笑了几声。 “于筱筱,你不会想让我压缩下新闻社的办公经费吧?既然连社长都这么无所事事,不如拆了新闻社好了,你说怎样啊?”尹丽恢复到平时精明能干的样子,凉凉的说,漫不经心走在前面像在自言自语。 “啊呀,我的好会长,我可是在帮你,就你那样了,何时才能修成正果?只怕你还来不及抓住,某位神仙哥哥早被人勾走了。”于筱筱一见她生气了,扬起谄媚的笑,紧拉住她的袖子。 尹丽的脚步猛地停住,眼神复杂的看着走进里屋的白色身影。 他虽然不像以前拒绝她的靠近,可也像有什么东西隔在他们中间,任她怎样都无法穿越过那堵无形的墙。 “尹丽,你们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害我还在路上慢腾腾的。”一只手从背后伸来,重重的拍在她的肩膀上。 尹丽还未从愣怔中回过神,机械性地转地头,看到了采儿和……蓦然变得忧郁的风洛希。 他和安晨一样,身上都透着溪的影子,无论她怎么挥却,她都能感觉到他们心底最深处藏着的那个影子。 “进去吧,他们说不定已经开始收拾屋子了。” 尹丽轻轻的说,不敢再多看风洛希一眼,径直走向里屋的方向。 背后,两道目光同时变得怪异起来,有种难言的抑郁在胸口徘徊。 **** 几块白布遮盖住了室内的家俱。 墙上是几个大画框,一幅幅的油画沉寂已久,无言的宣泄着它的忧郁。 大家三五二下的掀开白布,屋子里比想像中要干净得多。 沾染上人的气息。 死气沉沉的别墅,一下子充满了生气。 欢快的打闹声,或坐或站的同学。 安晨微皱了皱眉,恍若无人地一个人走向门口,想逃离这种让他不适应的吵闹气氛。 在他快走到门边时,背后传来一声很大的乍乍呼呼声: “啊!……王子,王子……”于筱筱激动得结结巴巴,手里捏着几张白纸目露惊艳的神色。 众人侧目望去,好奇的凑到她身边。 “尹丽,快来看啊!你的安晨王子,好多他不同的神态呢……”于筱筱兴奋得不成样子,扬着手中的白纸向正在擦桌子的尹丽大喊。 尹丽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慢吞吞的走过去。 她伸手去接于筱筱手中的白纸时,刚碰触到纸张的边缘,一只修长的手率先一步抢了过去。“晨,我们没有想乱翻动你家东西的意思……”她微仰起头,歉然的望着紧皱眉头的安晨。 “你们先出去,我想静一静。”他沉声说。 尹丽看了他一眼,转身对一群部下说道:“大家先到外面去布置,这里晚上再收拾也不迟。” 大家怪异的看着他紧张画稿的样子,怏怏的拿着用来烧烤的餐具走出门外。 屋子又沉静下来,轻轻的心跳声似乎都能听得见。 安晨在沙发上坐下来,把画稿一张张的摊开在面前的长茶几上。 一幅幅的油画,全是他的影子。 站在窗边的他,凝望着窗外某个地方,浑身泛着清冷的光辉…… 低头洗菜的他,认真细致的样子,像在雕琢一件工艺品…… 站在烈日下的他,尽情吸收阳光的神态,面容有王子般的高贵和圣洁 …… 他清淡的笑容,有种奇异的温柔。 他下巴紧绷瞪眼的时候,又透出孩子般可爱的表情。 …… 这么陌生的表情,安晨想不起什么时候出现过,画稿的右下角统一的署着一个名字------ ceyn。 ceyn? 她是谁?是画的作者吗? 心中对这个名字莫名的陌生感让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的眉毛拧成一条线,嘴唇冰冷沉默的望着那几个英文字。 弯曲好看的字体,仿佛跳动的音符。 他的思绪跟着一起跳动着,大脑慢慢地混乱起来。 忽暗忽明的光线下。 安晨仰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下颌绷得很紧,有孤独的线条。 …… 安晨笑一下啊!你笑的时候很好看呢。 不对,你再换个姿势,侧过去一点,这样侧身就更加的完美了。 你生气的时候也很可爱,就保持这个样子不要动哦! …… 一个模糊不清的黑影在脑海里飘来飘去,清淡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国度传来。 他想不起来她是谁。 安晨痛得用双手紧捧住脑袋,如针扎般,让他的脑中突然刺痛得难以忍受。 “晨,你醒醒。”一只宽厚的手掌轻拍在他的肩头。 “子千,告诉我,她是谁?她是谁?”他的手指僵硬冰冷,低垂着头痛苦的低喊。 “我不知道。你想得太多了,去休息下就好了。”腾子千不假思索的回答,拉开他捧着脑袋的双手,试图阻止他再想下去。 “为什么你们都要骗我?”安晨沉怒的低吼,挥开腾子千的手。 他慢慢的睁开眼睛,“霍”地起身走进洗手间,清晰地听到水龙头放出水声,听到水花拍打在他脸上的声音。 腾子千的神色随着那一声声的水声,慢慢地变得凝重。 错综复杂的表情仿佛深陷入某个泥潭,抽不出,又无救命的藤蔓让他抓住。 **** 一株株的千屈草迎风摇摆。 花草丛中,一抹修长的身影静伫其间。 仿佛一个早已定格的画面,忧郁的背影挺立在风中,像是随时都有可能飘远。 “你是谁?我们以前是敌是友?”低沉的声音自脑后传来。 安晨拂开一株株的千屈草,站在同样是一身白衣的男孩后面。 “如果忘记了就不要再去想起,有些事忘得快未必不是件好事。”前面的人没有回过头来,静静的话语暗藏玄机。 他的答非所问,让安晨心生暗恼,不是不认得他是谁,而是总觉得他们之间还有某些他不知道的牵扯。 每次看到风洛希,他仿若闻到了某种熟悉的气息,让他不安又想去探知。 “如果我一定要知道呢?”强硬的话语直击对方的耳膜。 “可我没兴趣,我们既非敌,亦非友。对于陌生人我从不想浪费唇舌。”风洛希闲静的侧过头,淡而凉的直视着他。 “你知道我想知道什么?是不是你也认识她?”安晨听出点端倪,眼神冷凝的直望穿入他的眼底最深处。 “她?……”风洛希的身子僵住,漆黑的眼眸暗涌着悲伤的浪潮。 “她是谁,你一定知道。”安晨淡漠的说,隐隐有种倨傲和霸道。 风洛希仰望着清朗的天空,失声大笑,说:“你不要和我当年一样,犯同样的错误。不记得的人就当没有存储在记忆中的必要,何必还要苦苦的去寻回。有时候找回了记忆,会比失去自我更痛苦。” 安晨的身子仿佛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他猛地回头看他,眼睛里充满了惊诧,目光惊诧地在他的脸上飞快地看过。 风洛希眼底深刻的忧伤落入他的眼帘,竟似同样的悲凄。 如果过去是痛苦,他真的还要再找回吗? 是不是只要继续这样活着就好…… 丢失的东西,即使再珍贵,是不是也失去了寻回的必要? …… 他一遍遍地问着自己,矛盾在脑中不断地升级。 安晨眼底黯然,孤傲的背影透着难言的苦痛。 风洛希轻转过身,凝望着那抹落寞的白色身影,唇角慢慢溢出丝苦涩的笑意。 他还可以选择以失忆来忘记,可自己呢? 从不想忘记,只想好好的珍藏那段记忆。 一个人小心翼翼的收藏着有关她的一切,每天笑着跟她说话。 “木鱼,你看我是不是也变成好人了?因为他是你要保护的人,所以我不去让他想起。他痛了,你会心疼。”风洛希静默的望向身边大片的千屈草,手指轻柔的抚在绿叶上,轻轻地摩挲着一片细小的叶子:“如果我也痛了,你是不是还会心疼?” 风轻轻地滑过他的脸庞。 空气里似乎有流动的空灵香气。 “不管你在哪里,一定要好好的,不用想念谁。”漆黑的瞳孔里散发出一种异常的柔情。 —很想你。 良久,三个字从他唇边轻轻地溢出,轻盈的飘散在柔和的春风中。 美好得仿佛是冬日在空中飘飘荡荡的雪花。 第二部 第二章(3)她是谁? 德雅园的一栋别墅。 幽蓝色的灯光从灯罩里洒落出来,安静的房间传递着忧郁的气息。 安晨像尊石像伫立在窗边,全身紧靠在落地玻璃窗上。 微凉的玻璃平复着他狂乱的情绪。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个从郊外别墅里带回来的相框。 一张从未见过的全家福。 温文儒雅的男人,漂亮可人的女人。 还有清秀的小男孩,粉嘟嘟的小女婴。 那四张笑脸带给他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一阵阵的撕扯着他的心。 他没有与任何人道别,独自乘车赶回了家。 等着林叔叔从国外开会回来,那么多那么多的问题需要他来回答。 心中的痛苦无法克制,迷团纠结在心际再也挥不开,散不去。 玻璃窗映射着孤傲的身影,寂寞的气息凝结成了一颗颗的冰珠,定在了透明的玻璃上 “少爷,先休息吧!林经理说不定要明天才能回来。”一声沉重的劝慰从房门口传来,张婶端着一杯温热的牛奶走到他身边。 “张婶,曦是谁?你一定也见过她,是不是?”安晨轻幽幽的转过身,目光沉暗的紧盯着她。 张婶心脏一颤,手指僵硬的松开了一点,玻璃杯无声的从手中滑落。 “呯” 玻璃杯与木地板的撞击发出一声闷响,玻璃碎片散落了一地。 他的瞳孔紧缩,更确定她也知道有这么个女孩。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再重新给你泡一杯去……”张婶头皮发麻,搓着衣角,惊慌失措跑出他的卧室。 安晨寂然的望着她慌乱逃跑的身影,深潭般的黑眸闪烁着清明的光芒。 他们在骗他,联合起来,集体一致的骗着他…… 张婶终究没有胆量再独自面对他逼视的目光,躲在厨房里偷偷地抹着眼泪。 夜色渐深。 浓黑的夜色从外面透进来。 灯光幽幽暗暗的。 安晨冰冷而孤绝的坐在窗边的地板上,指骨分明的手指慢慢地收拢,紧握成拳。 直到黑色的身影罩住他的全身,他才从冰天雪地中走出来。 “小晨,我听张嫂说你一直在等我。有什么事吗?”身后,林冠中掩饰住长时间奔波引起的疲态,刚毅的脸上是和善的笑容。 “林叔叔,你告诉我,我的父母是谁?我还有没有亲人,为什么我一个也记不起来了?”安晨仰起头,目光悲痛的望着待他如亲生儿子的男人。 “这就是你等我一晚上的原因?”“难道这些不重要吗?”他沉痛的低声反问。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林冠中眼神闪烁了一下,在他面前蹲下身,沉声说道:“我只是以为你不需要想起痛苦的事情才一直没有告诉你父母的事。如果你想知道我会告诉你的。” 安晨平视过去,希冀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你…你的母亲在出车祸时就死了,当时你就是因为亲眼看到了悲惨的场面才选择了遗忘。你的父亲也因为怕触景伤情,从发生不幸的事件后,他一直住在国外。”林冠中毫不闪躲的迎视着他的目光,淡淡的声音里有着隐隐隐约约的悲伤。 “还有呢?我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亲人,除了他们。”安晨紧追不舍的问,对于父母他心底一直有着陌生感,他想知道的是相片里那个和他们在一起的小女婴是谁。 林冠中目光一动,淡淡的笑道:“没有了。你是安家的独子,永安集团的唯一继承人,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吗?” 谁也不容质疑的事实,让安晨无从反驳。 “那她是谁?”他从背后摸出一个暗红色的相框,递到林叔叔面前,紧紧地观察他眼底的变化。 林冠中心中一凛,要不是张妈早向他通风报信,恐怕他就会被他看出破绽了。 “很可爱啊!她是你父亲好朋友的女儿,因为父母常年在外,当年曾寄养在安家过一段日子。多年未联系,现在可能长成个大姑娘了。”他淡然处之,接过相框细细的端详着相片里的小女婴。 “那你告诉我,我父亲的电话是多少,我想找到这个人。”安晨丝毫不肯放过追查下去的希望,以不变应万变。 “小晨,你不要去打扰你父亲。”林冠中没料到他会固执到如此地步,不由得断然拒绝。 “为什么不可以?他不是我父亲吗?还是根本就没有父亲,是你们一直在欺骗我,对不对?……”安晨暗怒的逼视着他的目光,眼睛中带着隐约的恨意。 “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林冠中惊怔,沉着冷静的压抑了下情绪,按住他的肩膀,低声说:“因为……因为你是和你母亲一起出的事,所以你父亲不敢看到你。每次一见到你,他就想到了你母亲惨死的样子,弄得痛不欲生。这样,你还要去找他吗?伤害自己的亲生父亲,你于心何忍?”他的眼眶里泛出潮潮的湿亮光芒。 他的神态如此自然,语气里浓浓的忧伤让恼怒中的安晨忽然动摇了。 “我只想回到以前的我,这样也不可以吗?我失去了什么,自己一点也不知道。你们的话在我听来就像个谎言,一个真实的谎言……”他喉咙沙哑,浑身的冰冷气息有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你真的想见他?”林冠中的语气软化了一些,再次确认的问他。 “是,我要见他,必须见到他。”安晨意志坚决,翻江倒海般涌上来的痛感让他不得不坚持到底。 “好吧,我去联系下你父亲,尽量为你争取到见面的机会。你现在早点休息,明天还要上学。”林冠中无可奈何的妥协,轻轻的说完,站起身走出卧室。 安晨不可思议的听着他蓦然妥协的话语,一连串的叹息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仿佛真的触动了不该去触碰的东西。 有一秒钟,他后悔了。 后悔逼着无辜的人说出不想说的话,勾起他们快淡忘的伤痛。 可他知道,这说不定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不能就这么轻易的放弃。 迷失了自己,他还能看得到阳光吗? 即使看见了又怎样,它已不再美好如初。 第二部 第二章(4)她是谁? 空旷的侯机大厅。 时而走过的乘客,脚步声有静静的回响。 登机入口处的中年男人朝外面送行的学生挥舞了最后一下手,转身没入拐角处。 清晨的淡白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地板上投射出皮箱淡淡的阴影。 站在大厅内的男孩,离别时不舍的情绪一直缠绕在心头,送走了老师,那股不舍之情更加浓厚。 溪望着他。 她的眼睛里有种让人安心的笑意。 “雨哥哥,你好像不舍得老师离开啊!要不要现在追上去和他一起回美国,还来得及哦!”纤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掩盖着底下一大片坏坏的心思。 蓝雨站到她面前。 他看着她,目光中深浓的一往情深带着迷离的色彩。 “傻瓜溪,为什么要选择和老师同一天离开?就不怕有人难过吗?” “啊?有人为我难过吗?我怎么看不到?要是知道了,我说不定会多逗留一两天啊!”溪调皮的眨眨眼睛,左顾右盼,很迷茫不解的说。 “好啊!那你就不要走了。”他见招拆招,轻握住了她的手。 “哦!原来是你啊!”溪伸出食指放在唇角,恍然大悟的轻点着头,很没人性的说:“可是我看不到你在难过耶,人家书上都写着,说人在难过时会把忧伤写在脸上啊,要不然就会表现在眼睛里,有泪珠呢……” 蓝雨怔了怔,轻笑道:“溪想要看到我为你流泪的样子吗?一定不希望吧。既然你不想,我干吗要表露给你看?又丢人,又会让你替我担心。” 低哑的嗓音,却柔和忧郁得能让人心折。 溪的心脏强烈的跳动了一下,双眼不敢看他,声音执拗的说:“你说得对啊!世上关心我的人都不可以再为我流泪,尤其你更加的不允许,永远都不允许。” “连难过的机会都没有,那你怎么补偿我呢?”蓝雨的心渐渐不那么沉重,兴味盎然的瞅着她。 溪愣怔,她可是为了他好,怎么可以还向她要补偿? “怎么?天才溪也会有被难倒的时候?是不是想不到有什么好的补偿办法?”他眼底逗弄的笑意更浓,水蓝色的光芒从瞳孔里散发出来。 “要是别人,我当然会一下子就想到了,可是那个人是你诶!”溪不服气的说,红润的双唇嘟起,气昂昂的扬高头。 “很简单。”蓝雨握紧了身边溪的手,温柔地倾下身轻声说道。 “嗯?……真的?”溪迷惑的抬起眼眸,一抹淡淡的欣喜在唇边漾开。 他的目光深邃悠长,带上温暖的眼神让空荡荡的侯机大厅悄悄地变得温暖起来。 溪目光一滞,整个人仿佛被那双眼睛定住一般动弹不得。 他轻搂住她的纤腰,瞳仁里蓄满了泉水一般的柔情。 “雨哥哥……”溪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喉咙干涩,她紧张的抿了抿嘴唇。 “不要说话。”他的声音里有温柔的霸道。 溪没料到话没问出口,他就干脆利落地让她缄了口。 她避开那双让她有眩晕感的眼睛,不知所措的望向某个角落。 蓝雨轻握住她的肩膀,右手托住她的后脑,在空寂的机场大厅里。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嘴唇。 静静流动的空气。 微凉的气息。 他的嘴唇有着淡淡的温暖,她的嘴唇有些冰凉。他俯身轻轻吻住她,她的眼睛惊愕地大睁着,他望着她的眼睛吻上她,吻很轻,温温热热的。像是要深深的把她刻在心底,又像是离别时在她身上留下一个烙印。 他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玛瑙般美好的眼睛有动人的光芒在闪动。 溪抬起薄玉般的眼眸,意乱情迷中,她的心里慌乱如麻。 吻如花瓣般芬芳,如雪花般柔软。 外面洒进的阳光带上了一层旖旎的幻影色彩。 她灿如星辰的眸子微扬,纤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 然后,红晕悄悄染上两个人的面颊,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一下一下的,忽快忽慢。 她的脑中渐渐地一片空白,脸滚烫滚烫的,少女那掩饰不了的羞涩情怀暴露在眩目的晨光中。 身边,一束束耀眼的光芒无声的散发出来。 偶尔路过的人们惊叹的看着那幅唯美得不真实的画面。 风华绝代的俊雅男孩,清丽脱俗的灵秀女孩。 深情地拥吻的场景,是一幅细雨般缠绵的优美画卷,无限的延伸着。 阳光映在两个人周身变得金灿灿的。 他们就像两轮会发光发热的小太阳,照亮了整个机场大厅,带来了阳光般的温暖。 良久, 蓝雨心神恍惚的慢慢放开她,眼神温柔得仿若初春那一泓泉水般。 溪的头垂得低低的,呼吸略微的紊乱,绯红的脸颊如傍晚的彩霞般美好。 “记得要想我,找到落脚点后马上跟我联系,我会去看你。”他轻轻的拥住她,压低声音说,不舍的感觉着她温热的身体。 “……嗯。”溪再也没有了挣扎和抬头的勇气,嘴唇抿得紧紧的,樱花般柔软的唇瓣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要大点声啊,要不然我不会放心。”蓝雨揉乱她的长头发,修长的手指在发际间轻轻摩挲着。 “嗯……”她自觉提高了声调,可一细听,还是嗡声嗡气的。 “你会有多想我?会不会时时刻刻开着手机,只为等我电话。会不会想我想到睡不着觉,脑子里只有我?……”他轻轻的说着,紊乱的心跳平静下来,他孩子气地将下巴依偎在她的脖颈。恣意漫延的幸福感觉让他的声音多了些撒娇的味道。 这些他都会,一直都是这样。经历过无数次的分离场面,以为早已习以为常。可是这次她还没离开,他已经开始想念,不舍得放开怀抱让她离开。 “不会。”溪没有看到他沉溺在爱恋中的热切期待眼神,在他怀里闷声说:“因为我脑子里现在就有一个人了,而且手机常常会忘了充电,怎么可能抱着个黑屏手机等你电话。” “是谁?”蓝雨的手指缠绕着她的一缕长发,闷声闷气的说:“我要把他从你心底抓出来,让他站不稳脚根。” “你抓不出来的。”溪笃定的说,抬起头望着他,轻声说:“因为你心里也有他,而且很敬重呢!” “……” “那个人是老师啊!”她轻笑出声,而后又苦闷的说道:“这些天跟着老师东奔西跑,脑子里全是他站在讲台上神采飞扬讲课的样子,估计我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忘不了他的……” “只允许你想他几天,以后就不准了。”蓝雨的喉咙涩涩的,在她明亮的目光中,他开心的笑了,“我是不是很大方啊?但是你不可以利用我的大度,否则我会套牢你的,让你再也跑不了。” 他蛮横的话让她的心底酸酸涩涩的,一股湿湿的热气往上涌。 “如果……如果等待会受伤,雨哥哥记得一定要放手啊!”她低着头,声音低哑,微带着泪水那湿湿的潮热感。 她的眉头却渐渐地皱起,一抹哀伤浮上眉心。 “傻瓜,只要两个人一起努力,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我们一定可以等到幸福来临的那一天。”蓝雨的心口热热的,乱七八糟将她的脑袋捂进他的怀里,不想看到她涌上来的忧伤表情。 “万一世上真有单凭我们一己之力解决不了的事情呢?”她低低的喃喃自语。 “就算有,也要一起面对。不可以一个人把什么都承担了,知不知道?”他的下巴轻搁在她的发顶,轻轻的摩擦着,低声细语道:“我给你的卡片要收好,有什么事情如果来不及找我,可以去找他们帮忙,不可以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 “我不想要,那样贵重的东西,如果丢了,给坏人拣到的话会给蓝家带来很大的麻烦的。”溪的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手里捏着什么。然后,轻轻地伸进他的外套口袋。 “你为什么总担心别人会有麻烦,如果你有危险,才是我最大的麻烦,明不明白?”蓝雨郁闷的揉着她的长发,一寸一寸地纠结着他的心。 “你不要替我担心,如果有事,我第一个找的人会是你。蓝家我只认得你啊!”溪的眼睛澄清如湖水,一圈圈动人的涟漪在眉宇间漾开。 他沉浸于她如月光般柔亮的目光中,久久的回不过神。 良久…… 良久…… 轻若无语的“好”字飘飘荡荡的漫散在空气中。 锃光发亮的地板上,他们的影子紧密地交叠着,就如同两人的命运一般,纠缠羁绊,再也无法分开。 第二部 第三章(1)我的迷糊天使 慕容宣何许人也? 他到底是圆,抑或扁? 阳光微暖,溪拿着一张地图比对着地址,光洁如玉的额头布上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樱水大街三、五成群的行人穿过她的身边。一追上去打听情况,得到的答案就像他们事前商量好似的,都是一字一板的说出三个字— 不知道。 她不懂,明明水炽堂的势力范围很广范,居然整个城市转了个大半圈,没有一个人能告诉她水炽堂的总堂所在。 溪无聊的抬起手臂,转动着腕部关节,纤细的手指如波浪般一起一伏的。 透明的阳光从她指缝间流转闪耀。 忽然,几个暗红色的大字从指间跳入她的眼帘— 樱花烤鸭。 溪心中一动,精神抖擞的看着那四个字下面的另一行小字。 百年老店? 那一定是世代居住在这个城市的市民了…… 她急不可耐的跑过去,推开暗红色的大木门,张口准备找个人来问问,环视了一圈,眼中的怪异神情慢慢显露。 古朴雅致的烤鸭店,一堆服务员和几个管理人员全都围在一起,微弯着腰,像在观看什么稀有动物似的。 “喂,你说我们要不要报案啊?”一个领班模样的女孩垂着眼眸,犹豫不决的说。 “报什么案,他不是说只是迷路了,等他的家人来接他就有钱付餐费了。”她旁边的一个男服员好心的劝阻。 “这倒是,长得这么可爱的男孩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来骗吃骗喝的。”女领班的同情心开始泛滥,善良的本性无声地流露在脸孔上。 “可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啊!老板你说怎么办啊?他连家住在哪都不知道……”她望向一直不露声色的中年男人。 “你们再问问他,看能不能想起什么电话之类的,我们好叫他们家的大人来接他回去。损失点餐费是小事,别让人家认为我们在拐卖未成年人就好。”被叫做老板的男人稍加思索,低声吩咐了句,转身走向店子的后堂。 “他好像很喜欢我们店呢,从吃完后一直睡,好像这里比他家的床铺还舒服似的……”身穿工作服的娇小女服员倾下身,头慢慢地凑到某个人的身边,啧啧的赞叹。 “啊……”她刚靠近那个人,突然的发出一声受到惊吓的尖叫。 一个身穿卡其色毛衣的男孩子从他们的人头中站了起来,如鹤立鸡群般,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他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格外的抢眼,迷蒙的双眼迷惑的看着周边的各位大姐大哥们。 “溪……” “秀……” 两个声音同时响彻在安静的烤鸭店。 他的声音微带着欣喜,女声则更多的是惊讶。 秀? 原来他叫秀,果然人如其名啊,长得秀气可爱。 店员们惊喜的望向插进来的陌生声音处,在离他们几步远的餐桌旁,一个头戴宽边遮阳帽的女孩吃惊的睁大着眼睛,面容隐在恍惚的阳光里不甚清楚。 “秀,过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向他们后面的男孩招了招手,熟络地打着招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两人关系匪浅。 水霖秀长而卷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伸手推开一堆被他视若空气的人,旁若无人的径直走向一脸亲切笑容的女孩。 “溪,我又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他轻轻地靠到溪的身边,无奈又委屈的眨了眨眼。 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他们刚才就是在把秀当动物园的小动物般参观了? 溪眼神一凛,目露凶光的扫向众店员。 “谁允许你们欺负我家的秀?他又不是展览品,那么多人围着他看,想干什么?”她的双眉紧巴巴的拧着,口气不悦的斥责店员们。 犀利的眼神透着紧滞的压迫感。 店员们莫名的瑟缩了下,仿佛真的做了什么不人道的事,该被千刀万剐。 “溪,你生气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难看诶,一点都没变。”秀抬起手腕,轻手轻脚的凑近她,温柔的抚平她紧皱的双眉。 “秀,我真的很难看吗?”溪望着他,讷讷的问出口,目光痴痴呆呆的。 “是啊!溪只有笑起来才像天使,现在找不到一点天使的影子了。” 秀的双眸含着温温的笑意,温柔的鼻息浮游在她的面颊周围。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当天使。世上有秀当天使就好,我就当那个坏坏的恶魔。一直都是我闯祸,你来安抚……”溪轻若无语的说,声音低到了尘埃里,清澈的眼眸里漫上深深的忧伤。 店员们震惊的看着他们两个人,眼睛张得大大的,感觉进入了异度空间。 他们的对话就像是火星人在讨论什么深奥的问题,不小心被一堆地球人听到了,所以才犹如坠入五层迷雾。 “不要伤心了!我又种了一种花哦,和你喜欢的千屈草可以很好的联系在一起,我现在就带你去看,每天我都跟它讲很多很多的话,它好像一高兴就长得好快好快……”秀的眼神异样的温柔,声音软软的像是情人之间的哄劝。 可溪知道,这是善良的秀独特的安慰人的方式,没有掺杂一点杂质。“你不是说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吗?现在又怎么带我回家去,难道你忽然想起来了?”溪的脸部僵硬的抽动了几下,生硬的对他微笑。 她一提醒,秀才恍然想起什么,纯良的眼神满是迷茫的雾水。 “苦恼什么?有溪在,秀不会再被谁欺负,我们一定可以找到家的。”溪仰起头,一挑秀眉,信心百倍的眨着眼睛。 “嗯,溪是指南针。”秀凝望着她,温和的浅浅地笑着,迷蒙的眼帘浮现出迷醉的温柔。 静悄悄的店子。 诡异的沉默。 东南西北的谈话让后面旁听的人听得痴傻了,不知该作何反应。 “呃?……这位小姐,既然你认识他,能不能麻烦你在带他回家的同时,顺带替他付下餐费。他已经在这里睡了三天三夜了。”半晌,领班缓步走到他们身边,扬起职业性的微笑,客气的说出一番话。 “什么?那他睡在哪?”溪瞳孔一紧,猛地捏紧了手指。 “他……他那天吃完后就一直趴在餐桌上睡,我们叫了,可他没醒过来。”领班被她骇人的气势吓了一跳,吞吞吐吐地解释。 “那你们有没给他盖被子或毛毯什么的?”溪压着心中不安的想法,声音低沉的问。 “应……应该没有。我们到晚上八点就下班了,不知道老板有没盖东西在他身上。”领班瑟缩了下肩膀,怯懦的回答。 “他坐在你们店里就是你们的客人,怎么可以扔下他不管不顾?要是他因为这几天没盖被子生病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溪无法接受他们如此对待秀,目光凶狠的恐吓着一帮店员。 “小姐,我……”领班无辜至极,讷讷的低喊,却不敢大声说出口。 “溪,这位姐姐还给我牛奶喝了,她是好人。”秀伸过手,轻声开口道,替饱受无妄之灾的领班解围。 “真的?”溪压住怒火,反握住他冰凉的手掌。 “嗯。而且我是想留在这里学做烤鸭才一直不走,可……”秀点头如捣蒜,静静的解释,忽而声音低下来,失望的说道:“可…是他们不肯教我,只要学好了,溪就可以多品尝一道我做的菜了。” “秀……”溪的心一阵阵地颤动,胸口温暖了一大片。 秀从来都是贴心的,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小小的心愿,他都会记得牢牢地。然后不动声色的偷偷帮她完成,每每都是惊喜,令她感动得快泛水灾。 “走吧……也许,我可以叫晢把他家的厨师送到我家,这样我就能学好了。”秀拽了拽溪的衣袖,恹恹的扭转过头。 “秀,你真的想学吗?”溪用双手包住他冰凉的手掌,轻柔的低声问,澄清的眼睛流动着似水的光华。 “……嗯。”秀略微迟疑了一下,老实巴交的轻点着头。 ‘啪’ 一个漂亮的响指脆脆响,黑色的人影飞快的晃过他的眼前,留给他一脸莫测高深的笑,奔向店子的后堂。 不一会儿,溪双手背在身后,带着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从里屋走出来。 “秀,老板现在有时间教你哦!可是他只能教你一遍,你可要认真学啊!”她笑得满面春风得意,向秀努了努好看的下巴。 秀困惑的目光迷蒙得像梦一般,慢慢地变成不可置信的神情。 时钟滴滴答答转。 烤鸭店的生意异常的火爆。 客人挤破了门槛,不仅可以购得美味的烤鸭,还有人免费为他们画张肖象。 坐在门口的女孩,认真的画着摆在眼前的那一张张陌生的脸孔。 一笔一画,都带上了神奇的韵味,让他们看起来比经过化妆还要有气质和传神。 直到从门内走出一个宛如天使的男孩,她才毫不犹豫的收摊走人。 两人手拉手的离去,一路上洒下她兴高采烈的欢呼声。 第二部 第三章(2)我的迷糊天使 星星园。 由五栋别墅组成,按照五角星的形状错落在一个半山坡上。 统一的欧式建筑风格,从外面看去唯一的差别是五扇大门用了不同的颜色。 分别为黑、蓝、红、棕、白色。 兜兜转转到半夜才找到家门,溪已经是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放下背上的负担,手肘立刻撑在墙壁上,以支撑着自身的重量。 “溪,你能陪我在这住一段时间吗?每次遇到你,我才是在真真的睡觉。”秀打开别墅大门,站在门口凝视着她,漂亮的眼睛带着浓浓的期盼。 “……嗯!我本来就想要赖在秀的家里不走,你要是不说,我也准备开口要你留下我的。”溪慢悠悠地晃进别墅,纵身把自己抛在客厅内长长的沙发上。 “会住多久呢?”他轻声的询问。 “这个吗?可能……可能会是一年,也可能……”永远留在这片土地上吧。 “不管多久,你能留下来就好,这里的路线真的好复杂啊!每次都要他们来找我。” 秀笑起来,带着浓重的疲倦与依赖,良久,笑容僵在嘴角:“离开了妈妈,我好像变得什么都不会,真的什么都不会。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因为自己的无能死掉的,真的。” “秀,你怎么这样想?好多你会的,我都不会啊!”溪目光一紧,轻声安慰道:“咱们来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你看我们明明都是长着同样多的手,秀每次都能做出可口的饭菜,可是我只会烧厨房,这还不足有证明秀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人吗?” “真的吗?你认为秀很好,是不是?”他的眼睛亮晶晶,有种初被人夸赞的狂大喜悦。 “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把秀当最好最好的朋友。没有告诉任何人有你这个朋友,因为我自私得怕他们来跟我抢,想独占你成为拯救我的专属天使。”她神态柔静,淡淡的话语里夹着对他的崇敬和向往。 “好!那你肩膀借我用一下,靠着溪就像靠着妈妈一样让人舒服,很快我就能睡着了,你不可以吵我哦!”秀对她温柔地浅笑,静静的叙说完这一句。 他将头倚在溪的肩上。 微暗的灯光。 溪的睫毛微微不安的颤抖,淡淡的热气拂在她脸颊像初春潮湿的水气。 微微凉,仿若带着某种莫名的忧伤。 悄无声息的客厅。 身边的男孩睡得越来越沉。 溪的头跟着他一坠一坠的,心无限的下沉。 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响起熟悉的铃声。 强打起精神接听完电话,她的心情因为大洋彼岸那关切的声音变得开朗起来。 忍不住拨通了一个想了几千万遍的电话号码。 “喂,您好!我是林冠中。” 手机里传出几声嘟嘟的声音后接通了,她怔怔的望着沙发的一个角,有些措手不及的味道。 “……” “喂,请问您是谁?如果是有事找我,不妨直说。”林冠中握着手机,听到电话那端长时间的沉默,不由得软言相催。 “……”溪抱着电话筒,手指细细的颤抖,秀气的面孔因为心中那份又喜又怕的情绪煎熬得苍白透明起来。 “怎么不说话?如果您没事,抱歉我要挂电话了。”林冠中倍感狐疑,仿佛糗到了熟悉的气息,看了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陌生号码,又茫然若失。 “不……不要挂。”溪急切的惊呼出声,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和沙哑。 “……”颤抖的声音很是熟悉,他更为疑惑,索性选择沉默。 “林叔叔……是…是我……”她的身子激动的颤栗,泪水的咸涩漫上眼眶。 “小溪。”电话那头,林冠中惊呼一声,声音无可抑制的上扬了几个声调。 “……”又是长久的默默无语。 “你在哪?当年你不是已经……”林冠中欣喜若狂,极力克制着心中狂涌的喜悦,不敢说出那个可怕的字眼,怕它让她再次消失掉。 “林叔叔,我们见面再说吧。”溪的声音低哑暗沉,说完见面的地点后不停留一秒,慌里慌张的挂断了电话。 电话另一端,坐在书房里的男人久久回不过神,仿若做了一场梦。 手机里嘟嘟的挂机声还在响个不停,唯有它在证实着刚才那短暂的通话不是梦。 就算是梦,他也愿意去相信。 第二部 第三章(3)我的迷糊天使 清幽雅致的茶馆。 一扇绣有仕女图的屏风格挡住外面的喧闹。 小小的卡座里,空气异常宁静。 溪安静的靠在椅背上,手指摩挲着坐在身边的男孩那柔软的头发。 她就像是他神奇的魔枕一般,一靠着她,他就睡得沉沉的,安静得像永远沉浸在一个美好的梦中,再也不肯醒来,外面世界上的纷纷扰扰都亵渎了他的美好。 她一直喜欢他的静,静下心来才能从他身上看到自己纯净的灵魂。 茶盘里,两排小小的紫砂杯上面雾气袅袅。 这时, 服务员泡好了茶,站起身退了出去。 与她错身而来的男人绕过屏风缓步走了进来,他急切的靠近坐在里面的女孩。 定了定神,望了又望,他眼底的喜悦自然的流露了出来。 “小溪,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林冠中仍旧不敢置信摆在眼前的事实,急速的语调泄露同他的难言的激动心情。 “以为不是我,是吗?您当年没看错,现在更没看错。安家的曦在16岁时就死了,而坐在你面前的溪是一直生活在美国的溪,她不再是安家的女儿,只是一个孤儿。”溪目光淡静柔和,薄薄的嘴唇勾起一抹浅柔的笑容,笑得淡泊一切俗世的纷忧。 脑中浮现的是那片红似火的枫树林, 它红透了半边天— 魔鬼森林。 他们在柏尔生活了那么久,却不知道枫树林又被称为魔鬼森林。 它有个很奇妙的磁场,人光靠指南针进去,是找不到走出来的路的,曾经十多名探险者想一窥究竟,踏入那密不透风的枫树林后就再也没有出来过。 她原本是想组织大家去探险,再在他们身上装个最先进的跟踪器,然后自己再莫名其妙的消失掉,悄无声息的离开大家的世界。 谁曾想,一场意外的车祸竟让她走上了第四条路。 要不是宁老师察觉到她的异常,通知雨哥哥来接她回去,也许她真的已经死了。 没有他日日夜夜的守侯,没有他不停的鼓励话语…… 她真的想接受老天无意的安排,就那样悲惨的死去,再也不想醒来。 洁雯在第二天就实施了报复计划,让撞伤她的小开全家倾家荡产,一夜之间成为了穷光蛋,落泊的流浪在街头。 听到雯在耳边说着他的悲惨,她无法再睡得安稳。 只有她知道,雯一但发火,将是一发不可收拾,稍为有点关系的人都会遭殃。 不想让她知道为哥哥所作的牺牲,她选择醒过来,为了所有关心她的人重新活一次。 静静流淌的茶香。 轻描淡写的说话声。 那此关乎生死的描述,铮铮然透出灰色忧伤的字眼。 他绝对想像不到她是怎样的徘徊在生死边缘,痛苦的挣扎…… “林叔叔,大家过得好吗?哥……哥哥,他有没听您的话,天天生活得怎样?”溪的手指紧捏着小茶杯的,小心翼翼的问,很怕很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她的声音轻轻地,如一缕炊烟袅袅的上升,还来不及听清,它已飘荡到外面的空气中去了。 “……好。”林冠中凝重的说,双手放在木桌上,手指僵硬极了。 “哦,那我就放心了。其实也是多此一问,我不该怀疑叔叔的能力和用心程度,你一定能把哥哥照顾好。”溪端起茶杯,轻放至唇边,浅浅的抿了一口。 “你真的相信我们过得好?尤其是你哥哥?”林冠中压抑着内心的酸涩,低声质疑的反问。 “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呢?”她勾起嘲弄的唇角,淡淡一笑,说:“您不要给我后悔的借口,因为我不想让自己有重来的机会。” “小溪,你怎么能不管他的死活,你哥哥他……”他凝声说,目光沉痛的望着她。 溪的眉梢不安的跳动了下,瞬息恢复到一幅事不关己的态度。 “叔叔,哥哥就算有什么事,我不也能明着帮他了,请您谅解!我希望看到的现象是‘我知道他是我要关心的哥哥,而他不需知道还有我这个妹妹’,我想到做到的事情如此简单而已。”她的身体僵直,声音没有杂带任何的感情,仿佛在喝着一杯白开水,做着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而不是为了某种私人的情感因素。 “可是……”林冠中面色沉黯的瞅着她,犹豫了一会,痛心的说道:“你哥哥,他不记得你了,你明不明白?” 溪的身子仿佛受了什么重重的撞击,猛地倒向椅背,惊骇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他从你出事那天后就不记得谁了,所有的事被他忘得一干二净。对于被他深藏于心的你,他更是一点都想不起来。现在他努力想找回以前的记忆,可是又怕找回了记忆,却发现失去了最重要的人。他很痛苦,你知不知道?……”他继续的说着,心情随着话语越发沉重不安。 她紧紧地望着他,目光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惊。然后,她看着他的眼睛,想告诉自己他在骗她回去,又或者是她出现幻听了。 哥哥,他怎么可能有事呢?怎么可能…… 她只不过想让他接受她死了的事实,可从来不想让他把所有美好的,悲伤的事情都忘了。 他怎么可以绝望到那么地步,选择失忆来回避所有的伤痛…… 凝重的空气。 沉重的心情。 溪的眼里泛起氤氲的潮湿。 “小溪,你回去吧,重新回到安家,照顾你哥哥。只要看到你,他的病很快就能好了。”林冠中的手越过木桌,轻握住她放在桌边的手,语气里略带着恳请。 溪的脑中打了个寒颤,她深呼吸,淡淡的笑了笑,不露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掌。 “你还是不放弃原来的想法,想一个人去承担所有可能遭受的苦难?”他隐隐不安的揣测着她的心思。 “不知道,我只想让家人平安,谁也不能毁灭我的心愿。”她抬起头来,神情淡静如水:“现在我还没发现有不好的趋势,所有只会做些小动作,铲除一切不好的苗头。然后,当我觉得事情完美的解决了以后,我想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了。” “那你哥哥怎么办?如果他哪天想起来当时发生的事情,他会痛不欲生的。再加上所有人都哄骗了他,你让他还怎么相信我们?我们又怎么去接近他,一切的关心不都成了虚情假意?”林冠中急切地说明事情的利害攸关,喉咙干涩又紧滞。 “叔叔!”溪沉声低喊了一声,望着他,静静的说:“如果有那么一天,哥哥只要过了心中那道坎,他会比谁都优秀,比谁都坚强。” “优秀?坚强?”他不可思议的低喃着重复,不敢苟同的说道:“对某些人来说,比起成为优秀又坚强的人,抓住生命里最重要的人才是最幸福的事。” 她的心口传来一阵深沉的暗痛。 世上有谁比她更清楚,比起优秀和坚强,和所有爱着的人生活在一起才是最幸福的事。 她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吗? “不管怎么说,我不会改变主意。我过得很好,不需别人的担心,更不想再花精力去想其它的事。”溪眼中一片清明,语气坚决得毫无商量的余地。 “你不管?可他已经在怀疑了。我怕说在出车祸时父母都死了,会让他以为自己是个孤儿,又回到以前的样子,谎说他的父亲在国外休养。可他前几天说要见我口中的父亲,因为他从郊外别墅的相框里看到了陌生的女孩,她也是在他梦中一直出现的人,他想找到你……无论我编什么理由劝阻,他都不愿放弃寻找到你的机会。”林冠中的目光黯然下去,忧心忡忡的凝望着空气中某个不存在的点。 溪的嘴唇略显苍白,眼珠失神望着他。然后,她闭上眼睛,脸上闪过决然的神情,默然出声:“这件事我替你解决,有个人很合适,他决不会看出破绽的。” “就一直欺瞒下去,再一次次的圆谎?你有没替他想过,体味到他要是知道整天活在别人用谎言精心编织的网里是什么感受?”他缓慢地说,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叹息。 溪的身体微微一颤,幽然说道:“请您照顾好他,这是我唯一对您的恳求。公司的事我会密切注意,您只要每个月把财务报表复制一份给我,再把公司内中层以后干部的名单提供给我,我不会再让安家再次遭受什么不测。您安心照顾哥哥,轻松工作,我所能做的仅到此而已。” 说完,她没有去看林叔叔脸上的表情,拉起昏睡的水霖秀,飞快的走出茶馆的卡间。 背后的人轻轻地叹息,几乎听不见。 急速的步代,所到之处,隐约可见忧虑沉郁地铺展在路面上的脚印。 第二部 第四章(1) 他的娇弱宝贝 厚厚的墙壁,郛白色的墙漆雪白得刺目。 两个人靠着一根食指联系在一起,笔直的站在墙角下,像两只要向上爬行的壁虎。 这是秀教她的火星式拥抱,他说紧紧的靠着就能找到妈妈怀抱的感觉,就算没有感受到,也可以借此逃离地球,遁入另一个星球的思维空间。 “秀,你教我的方法我都记得耶!这个方法很管用,每次我试用过之后就会觉得心情好很多了。”溪全身绷得直直的,身子紧贴着墙壁,细长的手臂呈一字伸展开来。 “你在伤心吗?”秀疑惑的轻声问,做着和她一样的动作,与她比邻而站立。 “胡说!天才溪哪来那么多的多愁善感?她可是站在世界最顶端的人啊!”溪的头动了动,面朝向他,毫不心虚的大声反驳。 “你在说谎!只有在说谎时,你才会把声音提高几分贝,大声的和我说话。”秀毫不含糊的驳斥她的狡辩,一针见血,他侧过头紧盯着她的眼睛。 “原来所有人都是聪明人啊!害我还以为我是世上最聪明的,看来以后还得再接再厉。可不能让你们超过我了,要不然到时我去哪儿混饭吃呢?你们都不相信我的话了,做人真是失败。”溪沮丧的说,深受打击的耷拉下脑袋,雪白的面颊紧贴在白白的石灰墙面上。 “溪,如果没有人收留你,我们回火星吧。我带你回那里,你就不会痛了。秀想要你陪,也想陪着你。在那里,只有我们这对朋友永远在一起,别人找不到伤害的途径。” 秀声音轻柔的提出建议,弯曲的食指稍微用力勾动着她的手指。 “……嗯?秀,能不能不去火星,我们去海王星好不好?离得越远越好,只要看不到别人的忧伤,我真的不会再为谁伤心了。”溪垂着眼睑,低声向他请求,边很费脑筋的沉思着什么。 “好!到那里等着来接我们的人。但是你现在还不能去,是不是?”秀修长的手指伸展开来,放开了她的柔指勾勾。 “好像是那样,所以去海王星还得要一段时间啊!”溪的头点了点,轻磕在坚实的墙壁上。 两人云里雾里的谈话到此结束。 秀脚步轻盈无声的离开了,站在别墅的大门口说了一句话— 其实那两个星球都不适合你,你只想要所有人都好,为什么自己不先去接受别人给你的爱?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转身没入门后面,留下一个复杂的背影。 雪白的墙不知何时,只印着一个单薄的身影。 她清秀的侧面在阴天傍晚的微光里模糊为一片,柔软柔软的,仿佛彻底的溶进 墙壁,纸一般的苍白。 十根手指一点点地向身边收拢,几道浅浅的划痕是 她难言的悲苦。 “傻瓜,怎么能才一会没看见,你就在难过了?”低沉动听的声音自她的耳畔响起。 溪无意识的回过头,一张仿佛距离很遥远的熟悉面孔让她的悲伤情绪瞬间爆发。 逆光下,她看到了朦朦胧胧的剪影。 而远远的,在蓝雨的身后…… 似乎是奇叔的身影……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他们还是孩童时的第一次见面…… 那个寒冷的冬日,天空是一片苍茫的白色。 不时有几片雪花飘落在肩头。 金灿灿的城堡,犹如童话里公主的乐园。 可是那里只住着王子— 孤独又倔强的小男孩。 继承了蓝家优良血统的小少主在管家奇叔的陪同下回加拿大陪父母过圣诞。 天空纯净白亮,空气里有雪花的清香。 奇叔站在他的身后,望着他小小的背影,眼底更多的是怜爱和疼惜。 小少主是温温有礼的,可是他笑得淡漠疏离。 长此以往,他恐怕会走上一个极端,心里对什么都无所谓,表面却又像什么都在乎。 蓝雨一直静静看着白茫茫的天空,冰蓝色的瞳仁里映出一抹空寂的落寞。 忽然, “你是怎么进来的,要找谁?”身后传来奇叔的低声询问声,似乎在跟谁说话。 眼前飘过一片雪花,蓝雨摊开手掌,雪花轻盈飘落在掌心,晶莹剔透。 他缓缓的转过身,一个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的小小女孩子站在铁栏杆边,头发长长直直的,眼睛大大的,就像童话里的小天使。 他望着小女孩,只听她微启嘴唇,轻声说:“不知道。” 奇叔怔住,猜想她可能是附近的人家的孩子,不小心闯进来的,应该没什么坏的意图。 小女孩的小小的脸小半部都隐藏在了毛领子里,雪白的面容透明得有点让人感觉恍惚。 蓝雨怔怔的看着她,小女孩苍白孱弱的肤色融化在白色的天色中,眼睛极尽漂亮,如质地最纯的黑珍珠般清晰的映着看见的一景一物。 “不知道?……我送你回家好吗?因为这里除了我们,再没有住着其他人。”奇叔缓步走到她的身边,冲她友善的笑了笑,朝她伸出手准备带她出去。 小迟溪后退了一步,躲开他的靠近,眼珠静静的越过高大的身躯,望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小男孩。 “那……我找他。”她的声音细细的说,嘴唇如洁白的白合带着柔软的清香。 奇叔惊愕,正欲再次询问,反过头望去时,小少主已经先他一步开口了。 “你为什么找我?我们根本不认识,这里不是收容所,不接待流浪儿童。”蓝雨的眼睛深蓝,淡漠的语气,有种高傲得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小迟溪的睫毛纤长,直直的遮住了眼底的难堪。 “……我不是乞丐,更不是来找王子的落魄公主。我只想有个家,你可以给我吗?”她咬住嘴唇,低声乞求似的说,一股涩涩的味道含在了倔强的话语里。 蓝雨错愕,他还想家里有爸爸妈妈陪在身边,哪有能力给别人一个家,家的定义又是什么? 他惊诧的目光停留在她晶白的脸上,慢慢地转变成不可思议的神色。 “不可以吗?我帮你赚钱,求你给我一个家好不好?”小迟溪掩饰不住眼底的失望,继续哀求着说:“不要爸爸妈妈,只要在白天有个睡觉的地方就好,我不会要求很多的,更不会给你惹麻烦。” “为什么要白天睡觉,那不是晚上的事吗?”他问她。 “你说得不对!”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软软的说:“白天的阳光好冷,只有抱着枕头睡着了才不会冻得生病。黑暗的夜晚多好,像书里说到的妈妈温暖的怀抱。” 蓝雨微怔,面容依旧淡漠疏远,目无表情的说道:“那你选择我的原因呢?我向住光芒万丈的太阳,不喜欢黑暗。你还要我给你一个家吗?” “……嗯!”她迟疑了一下,肯定的轻点头,不介意的说道:“你不喜欢黑暗没有关系,我不会干扰你的生活。塔塔会陪我的,只求你给我一个家,他们都说你将会是世界上最聪明的人。” 她的理由幼稚得引人发笑,态度却诚恳得惹人心疼。 “这就是你选择我的理由?”蓝雨不屑的笑着反问,吓唬的说道:“你不知道聪明的人坏起来会更坏吗?让你变成恶魔也不怕?” 天澄澈寒冷。 小迟溪眼睛黯淡,脸孔惨白惨淡。 奇叔看得于心不忍,想出言安慰,被蓝雨手一横,拦了下来。 半晌, 她眼神倔强的仰起脸,嘴唇轻轻蠕动,说:“我不是天使,不怕上帝的惩罚。遇上恶魔是成为女巫的必修课,我…不会难过,更不会怪谁。” 她的话语带着颤音,表情里又有几分坚忍。 蓝雨惊怔,忽觉天空有了淡淡的阳光,身上感受到了细碎的温暖。 他是不是可以自私得独占她,让她陪着他变天使,亦或恶魔。有人陪伴的感觉会比现在好很多吧…… 风突然大了起来,无数的雪花飘落下来。 一片片雪花宛若在花丛中翩跹的白色蝴蝶。 风雪模糊了他们的视线,沐浴在风雪中恍若一幅奇异的雪景图。 小迟溪急促的喘息起来,双肩颤颤的发抖,雪片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蓝雨向前跨出一步,站立在她身前。 他用微凉的手扫去落在她脸庞的雪花,默然的凝视着她。 她看着他,心底的戒备渐渐平缓。 奇叔目光淡静的看着两个孩子,也许她会改变他— 明眸皓齿,宛若粉妆玉琢的偶人娃娃的小女孩。 蓝雨怔怔地看着她苍白的双唇,抬起她的手腕,看到了藏在衣袖里那青紫色的瘀血,一块一块的,莫名的让他生了心疼。 “痛吗?”他的声音淡漠,轻柔的语调却透露出了心底的同情。 “痛是什么?比流不出眼泪还难受的感觉吗?”小迟溪对他笑,浅浅的笑容里是无尽的茫然和寂寥。 黑洞洞的眼睛平静如水,像结了冰的水。 风雪交加的冬日,他带她回了家,对她说‘从今天开始,你跟着我,我不会放手。’ 说这话的时候,他静静的微笑,嘴角轻轻弯上去,温存得看不到世上任何的邪恶。 **** 暗淡的光线。 寂静的气氛。 溪晃晃悠悠的转过身,像有苦无处诉的小孩子,悲痛的趴在他胸前。 “雨哥哥,哥哥他不要我了,他再也不会要我了……”她低泣着,大颗大颗的泪珠悄无声息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重重的砸在冰凉的地板上。 她知道自己没有难过的资格,可是还是忍不住难过。说过不放手,她却不等他讨厌,就擅自松了手,没有说一声再见。 蓝雨轻抱住她单薄的身子,眼底的怜惜是奔腾的河流,然后,无声无息的落在她的身上。 “就算他不要了,溪也不可以一个人躲到火星去。那里多孤独,雨不会让你独自流浪到那个星球去的。”他轻声说,呵气如兰,声音有淡雅的芬芳。 “我不知道要到哪去……哥哥不要我了,但是我连怪他的资格都没有。……我又做了坏事,雨哥哥再怎么努力帮我变成公主,可我还是那个穿上了华丽外衣的小女巫,是恶毒的象征。” 溪悲悲切切的说着,悲伤像卷集的浪涛要淹没她,冰凉的泪水无力的蹭在他的外套上。 “就算溪变不成公主,也没有关系。”蓝雨的手从她腰间抚上来,轻抱住她的头,高贵如美瓷的面容上尽是宠溺的温柔笑意。 “世上有一个很奇怪的王子,他喜欢的一直是那个自认为是女巫的傻瓜,她一直是他心中最美的天使。”他低柔的话语在她耳边轻轻飘过。 溪的心怦然跳动了一下,马上又以光速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谢谢你,雨哥哥!”她微仰起头,薄薄的水光布在透明的眼珠上,如真似幻的迷离色彩。 “为什么要跟我说谢谢,你想推开我,是不是?”他惊疑的凝视着她,心里莫名的涌过一阵酸涩的感觉。 “没有。这句话是我一直想说的,想诚心诚意的说给你听,你所有的好我都记在了心里。”溪轻轻的摇头,优美的唇角勾起一抹甜美的微笑。 “但是,雨哥哥,我以后不想再叫你哥哥了,可以吗?”她歉然的看着他,略带恳求的说。 她的心里,哥哥的位置已经给安晨占满了,再也不想有任何人来占据那个独一无二的地位,即使是陪了她近十年的雨哥哥也要让出那个位置。 那份对亲人的希冀和牵挂只会寄托在亲哥哥身上,勿需再转嫁他人。 蓝雨没有说话,完美无暇的面孔依旧保持着温暖的笑容。 “雨,我可以这样叫你吗,只喊你的名字?”她目光带着些许期盼和渴望,希望得到他的认同和准许。 蓝雨的眼底闪过一丝喜悦的光芒,心蓦然的一阵青涩的悸动。 亲戚们或叫他本名endy,或叫他中文名雨。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但从她口中说出来,竟似沾了蜂蜜,让他甘之如饴。 它仿若是没有受过任何污染的深山里那口深深的井里的一滴水珠,口感是清冽、甘甜的。 “不行啊?”溪略微失落的垂下了眼眸,低头淡淡的笑问:“那你总可以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现在不是应该在加拿大吗?” 他怎么会在这里? 蓝雨眼底有丝孩子气的得意,眉毛不自觉的扬高。 如果不是为了她,他又怎么会向父亲提出请求,准许他再延缓接任的时间,转而暂时掌管东南亚地区的事务。 一切的一切…… 都是为了想守在她身边好好的保护着她,再也不让她受伤害,再也不允许她离开。 冰蓝色的瞳仁里绵绵的情意深沉似海— 融化了世间一切冰冷坚硬的东西,它割不断,更划不开。 在她期许的目光中, 蓝雨牢牢地把她箍在自己的怀里,他低低的声音带着深沉的爱恋,仿佛是某种宣告一般。“很喜欢溪那样唤着我,从来都只想听你一个人叫我的名字,更想一辈子把你护在身边,再也没有一次次的分离。”即使每次的分别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对他都是一种煎熬。 溪的手掌反转着平贴在墙壁上,背脊传来潮湿的凉意。 “等解决完那件事,我们一起回荷兰住,好不好?”她眼眸潮湿,声音像太阳一样温暖,笑容里隐约有些羞涩。 “我想天天陪在雨的身边,帮你看文件和泡牛奶……所有的事我都会学着做。想像你照顾我一样,以后由我来照顾你,就那样一直生活下去。”她局促的捏紧手指,紧张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好,你当保姆,我当厨师。” 蓝雨淡笑着说,眼中放出的璀璨光芒还是泄露了内心巨大的喜悦。 血液在全身血管里轰然奔涌,她终于肯向他袒露心思,不再东躲西藏,愿意与他并肩作战,同甘共苦。 心底猛烈的喜悦,似有成千上万的芬芳花朵从两人心底那个黑色的溶洞里喷涌出来。 空气里弥漫着惑人的香气。 第二部 第四章(2) 他的娇弱宝贝 安静的小公园里,别墅里透出的灯光把蓝雨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雨哥……我在这个城市转了几天了,一无所获,问了好多的人,他们都不知道水炽堂的总堂在哪里。你有什么好的主意吗?”她把秋千荡的很高,试图摆脱满怀的愁绪。 “一定要找到那个人?”蓝雨不解的问,树影斑驳的印在他的身上,让人看不清他此时内心的想法。 “嗯!”溪很明确的回应了声,淡淡的说:“我不是为了那个莫名其妙的婚约想见他,只是想弄清当年的情况。他们凭什么用我来要挟安家,还加上哥哥的自由作筹码。现在是法制社会,他们敢这么肆无忌惮,当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她的脚尖轻掂在地上,让秋千停了下来,眼睛无神采的继续说道:“你说会不会是安家有什么把柄被他们握在手里?可是……”她伤脑筋的摸着下巴,迷惑的咪起眼睛看着前方:“据我所知,爷爷从商几十年,根本就没有与人结仇,敬慕他的人倒是不少。爸爸妈妈又早就不在了,更不可能惹下个这么大的麻烦给我们啊!” “不要再想了,我会派人调查清楚。”蓝雨也颇感奇怪,但话里仍是让人安心的冷静。 看着她一筹莫展的表情,他宽慰道:“不管当年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订的婚约,我不会让你身陷泥沼,更会帮你一起照顾安晨。你什么事都不用烦恼,只要开开心心做你喜欢做的事就好。” “……你也不要事事都替我承担,雨肩负的责任已经够重,我却总是让你担心。每次心安理得的接受你的帮助和关心后,我都会难过不安一阵子。你对我越好,我越想逃。”溪安静的仰起头,眼珠宁静的望着他,万分的愧疚藏于心底。 “为什么要逃?对你好是我心甘情愿想做的事,看到你开心的笑容,听到你畅所欲言的说话声是我最大的幸福。”蓝雨站立在傍晚的风中,脸上的笑容清爽怡人。 “可是我也想要给雨幸福,而不是让你因为我的幸福而快乐。每次看到你随性的样子,我们都感到很舒服。想要延长你随心所欲的时间,拥有简单快乐的生活,而不是天天为家族和我的事烦忧。”她从秋千上跳下来,脱下原本披在她身上他的外套。 米白色的长大衣上,有他们两个人的体温。 她帮他穿上大衣,笑容恬静美好。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好?”蓝雨失神的看着她,不敢置信的听着她带着奇异温柔的声音。 他的掌心滚烫的温暖,幸福的感觉几乎让他窒息。 溪细心的帮他整理着衣领,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 “你的好会让我以为自己在做一场梦,抢光了别人的幸福,我成了全世界最幸运的那个人。太幸福会遭人嫉妒的。”他屏息,初春的时节透过大衣似乎让他感到了夏日的炽热温度。 幸福来得突然,真实得让他不知所措。 “我才是最让人妒忌的那个人,得到那么多的爱,心里却荒芜一片,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事,让关心我的人替我承受了我不该有的忧伤。”溪自我嘲弄了一番,忽而展颜一笑,默然的说道:“所以这次我想和你并肩作战,一起去解决问题,不再做个自私的人。” “好了,小自私鬼!那你现在可不可以跟我回家去?住在这里太久会打扰到别人的。”蓝雨微俯下身,轻轻捏了捏她秀挺的鼻子,用笑来掩饰内心滔天的感动。 “不行耶!住在这里既不用交房租费,还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饭菜。如果跟你住在一起了,又会看到一大帮佣人,他们不准我动这动那的,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生活白痴。”溪不领情的否决他的提议,说出一大堆的坏处。 “况且,秀不是别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以前不是问我阿巴塔是谁吗。现在你可是亲眼见到了,怎么样?他是不是很可爱?”她得意洋洋的补充了一句,像在向人眩耀珍藏多年的宝贝。 “……是啊!他比你可爱。”蓝雨顺着她的意思,毫不留情的说,口不应心的郑重点头,想了想,他逗趣的说:“难怪溪有时带着天使的光环,看来一定是沾了他的仙气,让小女巫也有了点天使的魔法。” 溪默默无言。 世上天使那么多,她不需要再贴上天使的标签。 只要付出小女巫傻傻的爱,照顾好想守护的人,那就是最大的心愿和幸福了。 **** 安家的客厅里,清一色的男性,同样的英俊,却各有各的魅力。 松泽一明的成熟内敛。 林冠中的刚毅不凡。 安晨的年轻俊美。 反射出男人不同时期的气质和各自不同的性格特征。 张婶在客厅与厨房之间忙进忙出,边送上茶水,边眼神古怪的偷偷望一眼坐在沙发正中央的陌生男人。 从进门时第一眼看到他,她还以为真的是原来的少年还活着,他们长得有八、九分的相似,只不过他的眼睛是褐色的,戴了黑色的隐形镜片才不至于被人看出破绽。 他亲切自然的问候声让张婶有好一会没有回过神,弄得安晨奇怪的盯着他们,要不是他以前的‘少爷’巧妙的提醒,她已是先露出了马脚。 林冠中同样的惊讶,他们的父亲曾是他多年的好朋友,那个男人的长相就连他都差点被骗了。男人的谈吐不凡,语气自然得毫无做作之感。 让他不由得心生感叹,也许一切真的已经天注定。 安静的客厅。 浓郁的咖啡香弥散在空气中。 安晨始终不说一句话,连林叔叔何时走的都不知道,他的眼睛只看着与他面对面坐着的陌生男人。 他英武的长相,比起照片里年轻的时候更多了份沧桑感,拥有中年男人所独具的成熟魅力。 “anson,你这次急着见我有什么特别的事吗?”松泽明一拿起咖啡杯,举止优雅的轻放在唇边。 他神态自然,语气亦是闲话家常的随意。 直到他温和的目光望过来,安晨才微抬起头,从凝视他的出神中醒转过来。 “你……你真是我父亲?”他平视着他,略微窘迫的低声问。 “是!”松泽明一肯定的回答,落寞的说:“对不起!从小到大没有好好陪在你身边,你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跟我一起回英国,让我好好的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他语气诚恳,目光真挚的望着安晨。 安晨看着他眼底微露的愧疚神色,一时没了主张,分不清是真是假。 “……我不是想听您对我说些抱歉的话,只是想向您打听一个人。”他低哑的说,下巴有着倨傲的线条。 “谁?”松泽明一佯装不知,一时没有意会的样子。 “她……”安晨从指着摆在电视机旁边的相框,喉咙紧滞的说,“您还记得她吗?”他淡漠的望着对面的男人,幽黑的眸底有一丝紧张的光芒,仿佛等待的回答将会决定他一生的命运。 松泽明一不露声色,静静的观察着他的表情。 “她不是您好朋友的女儿吗?你难道对她没有印象,还是根本……”安晨略显激动,语速微微加快,不禁又有些怀疑这个父亲的真假。话说到一半,仿佛意识到什么,他咽回原先要讲的话,声音平淡的说:“还是根本不认识,没有这样的一个朋友?” “怎么会不认识?”出乎意料的,松泽明一一点都没生气,和颜悦色的说道:“她小时候在安家住过一段时间,你妈妈特别喜欢女孩子,当时还说要认她做干女儿呢。” “那后来呢?后来她到哪去了?”安晨步步紧逼,目光如炬的紧紧凝望着他。 “后来?…”松泽明一喃喃的重复了一声,奇怪的瞅着安晨,理所当然的说:“后来她当然是被她父母接走了,不过每年圣诞她要么来住一段时间,要么寄卡片过来,到这几年才断了联系。可能……”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低下来,伤感的叹息,“她可能离开人世了吧……” 他用不确定的语气无声的暗示着安晨要找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再也不可能让他找到。 “不可能!”一点也不相信的声音。 “我没有骗你,她从小就患有一种罕见的白血病,医生说她活不过18岁。”松泽明一眼睛黯淡,沉着的应对他质问的语气,略微思索了下,说:“算一下,她今年已经满了17岁,可能是终究没能逃脱病魔所带来的灾难。” 安晨的身体僵硬了一下,眼睛瞬间空茫无望。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慌乱无措的低语着,心脏紧紧的缩成一团,为什么她只是父亲好朋友的女儿,听到她死了,他突然就有种深深的恐惧紧紧将他攫住。 “anson,你不要这样。”松泽明一疼爱的拍着他的肩膀,这次他是真的心疼,心疼着溪的哥哥。 “她一直记得有你这个把她当妹妹的哥哥,最后一张寄到安家的卡片还是专门寄给你的。”他轻声安慰,像个慈祥的父亲。 客厅里一片静默。 一张绘有天使图的卡片静静的躺在玻璃茶几面上, 淡蓝色的字迹有种亲切的熟悉感。 良久…… 良久…… 安晨从莫名的悲伤中抽离思绪,视线缓缓的落在那一行行写得很工整的字体上,幽幽的话语透着无奈的忧伤。 安晨哥哥: 我可以这样叫你吧?不管你愿不愿意,曦都想这样称呼你。因为曦要走了,你就算不答应我也听不到,那样我不就可以当你答应了?如果你还记得我,请不要为我难过。人来到人世间就是为了完成一定的使命,我已经爱过爸爸,爱过妈妈,爱过所有关心我的人,圆满的完成了我的使命,终于可以安心的离开爱我的人。你说上帝会不会欢迎我这个乖宝宝呢? 我要带着快乐的心情向他去报到,会记得你给我的温暖,所以也请你把我的快乐传递下去。这是我最后的心愿,希望你能答应! 所有的悲伤,总会留下一丝欢乐的线索;所有的遗憾,总会留下一处完美的角落。总有一天,我们可以循着那些线索延续快乐,弥补曾经的遗憾,让心中再无憾事。 下辈子,我们做对孪生兄妹好不好?那样我就可以永远的陪在你身边,紧紧的跟着你一辈子。 贪心的曦 难以遏制的酸涩从心底如涨潮时的海水般无边无际的漫上来,淹没了安晨所有的理智,喉咙哽咽得发不出一点声音。良久,他望着那个清秀的‘曦’字,心底那道黑漆漆的裂缝不断地撕裂着,痛楚的纠缠着他眼前仅有的一点光芒。 渐渐地…… 渐渐地…… 深邃的眼底是黑漆漆死亡般的沉寂。 他闭上眼睛,两道泪痕清晰的滑过脸庞,坠落到胸膛的什么地方去了。 心似乎在那一刻跟着死掉,再也不可能苏醒过来。 第二部 第四章(3) 他的娇弱宝贝 蓝家的临时别馆。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前,蓝雨安静地看着蹲在花园里的女孩。 溪认真的摆弄着要扦插的小树苗,像个不懂世事的小孩子,无忧无虑的玩着泥巴。 她的一举一动悉数落入他的眼帘。 几份文件在他手中翻飞,哗哗的响着。 他收回目光,神色略显忧虑的看着最上面的那份调查报告。 据慕容家的亲信所言,他们已经准备在下半年就去安家接未来的儿媳妇,而且水炽堂的当家慕容正彦从未说过半句要毁婚的话语,就连慕容宣都抱着不置可否的态度,似乎是默认了。 “少主,退婚的事我认为不宜操之过急,那样说不定会起到反作用。”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他掩住眼底的忧患,转头看去,是刚刚从分公司回来的奇叔。 蓝雨微仰起头,遥望着清湛的蓝天,万里无云,蓝得没有一丝杂质。 “不过我倒认为能从另一个方面去解决问题。”奇叔走上前,略加考虑后话中有话的说。 蓝雨轻侧过头,目光闪烁了下,星芒般的光芒寂静的散落出来。 “溪小姐的好朋友水霖秀是蓝家下属的五大家族之一水家的继承人,这五大家族的继承人个个优秀,目前他们并未继承家业,自组了个乐队,在娱乐圈倒有很大的名气。更重要的是他们与慕容宣有来往,似乎关系不错的样子。”奇叔娓娓而谈,心思慎密的分析着事情的牵连之处。 “你是想让溪通过他们靠近慕容宣,从他那寻找突破口?”蓝雨心思敏捷,一下子意会到他话中的意图。 “是!就目前的情况看,少主不宜亲自出面替溪小姐解决整件事情。不仅是因为您代表蓝家,如果出面会造成两家不必要的争斗。最重要的是会给溪小姐的名声带来不好的影响,到时说不定慕容家就更有理由不肯退婚,还没交锋我们就输了一成。”奇叔说得头头是道,语句严谨得像个经验老到的侦探。 “让溪套上明星的光环,再想办法从慕容宣那里查出当年的真实情况,然后再要求他自动退婚。这样既可以让五大家族的人顺理成章的保护她,又不致于招人口舌,是这样吗?”蓝雨微垂下眼睛,睿智的光芒无声的释放。 奇叔郑重其事的点头,毕恭毕敬的说:“少主,您要见五大家族的当家吗?” “不用了!”蓝雨轻摇了摇头,淡淡的说:“sky乐队的队长是金晢,你暗示下溪是蓝家想保护的人,正式见面就不用了,让他们暂时不知道我是谁会比较好。” 奇叔应了声,转身走向里屋去联系人去了。 绿草如茵。 常青树的树叶连绵交织成一片浓郁的绿色。 蓝雨缓步走向花园,轻手轻脚在溪的身边蹲下身。 “为什么要种冬青呢?你不是喜欢千屈草?”他的手指轻柔的拂开挡住她眼睛的刘海,满眼困惑的神色。 “秀说冬青可以解除千屈草的咒语,我想试试看灵不灵啊!虽然认为他说好那就一定是好,但我还是想亲自验证下才放心。”溪撇过头,乌黑的眼珠染上星星的光芒。 蓝雨眼睛宁静的望着她手中护着的小树苗,深蓝色的眼眸随着思绪慢慢的飘移。 今年还是小树苗,明年它是不是会长高很多?…… 明年的明年,他和她是不是还像现在一样,站在一起看着亲手种植的小树,那时才是永远的不分离… “溪可不可以答应我,永远不要推开我?永远不要对我说不?”低哑的声音在溪的耳边回荡,他不敢相信自己竟说出这么缺乏安全感的话,然而骤然加快的心跳让他明白自己是多么渴望知道她的回答,但同时又害怕她说出他不希望听到的答案。 溪抬起头,静静的凝望着他,目光中闪过一丝讶异。 “没关系,你不想回答就算了!”他轻松一笑,笑容中隐藏着深深的落寞。 溪的心底骤然一痛,将头凑过去,用头顶抵住他的下巴,支撑着他欲低下的头。 她声音轻柔温婉的说:“为什么不能说不?如果有一天你要我离开你,我也不能说吗?你想让我老老实实的应声是后收拾东西走人?……” “不是……”蓝雨的呼吸凝滞了,急切的截住她的话,却又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不知她是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还是真的明白他深藏于心底的脆弱。 “既然不是,那就罚你帮我种好这棵树,以后还得负责给它浇水,要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溪得理不饶人,站起身来,话里明显的带着威胁。 淡淡的阳光因为有了她让人安定温暖的笑容而变得份外明亮起来。 松松软软的花草丛中----- 他屈服在她的淫威下。 修长的手指轻握住插穗,在小坑的底部垫好沙土。 然后把它放进去,插深1/2,宽大的手掌轻轻的把松软的泥土推进小洞里。 溪像个师傅样看着她的小徒弟,满脸的得意神色,忙着在一旁指手划脚。 “冬青的花语是生命,生命无法放弃,在爱的悲伤中继续向前,而那些爱的悲伤因生命的喜悦一点点闪烁光芒,从而慢慢忘却爱的悲伤,减轻了心底的疼痛。”蓝雨轻拍掉手上沾着的泥土,视线停留在她的面容上,宁静的说出一大串的话,像佛经里的禅语。 溪凝视着冬青苗的狭长椭圆形叶子,仿佛看见了一棵葱郁可爱的冬青树。 …… 秀,为什么你会说冬青跟千屈草联系在一起? 有了生命就会有爱的悲伤,而有了爱的悲伤也正证明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 人是痛并快乐的活在世上,对吗? 嗯,只不过有的人快乐多一点,痛就会少一点。而我们能做的只有适时的忘记过去的悲伤,继续快乐的过完一生。 …… 她的唇角悄悄的染上一抹欣然的笑意,眼珠透出柔亮的光泽。 “雨,你真是太聪明了,比秀说得还好。”她突然转过身,掂起脚尖,圈住蓝雨的脖子在他脸颊落下一个欢快的吻。 蓝雨屏气凝神,心跳似乎在刹那间漏了几拍,有些猝不及防的味道,心窒了好一会儿才弥漫起一股暖意。 他怔忡的时候,她已飞快的逃跑了,像只偷了腥的可爱小猫。 淡淡的光线下,蓝雨的眼眸中浮现出温柔甜蜜的光芒。 望着她一溜烟儿消失的方向,他失声低笑道:“胆小鬼……” ******** 溪是在住进星星园的第三个礼拜天才见到了神秘的甜蜜近邻。 可令她万万想不到的是,居然会是在超级尴尬的场面下见了面。 ‘咚咚……’ 一大早,震天响的敲门声传遍整栋别墅,躺在舒适的大床上的两个人置若罔闻,舒服的抱着个枕头呼呼大睡。 溪头脑迷糊的恨恨想着, 是哪个冒失鬼一大早来敲门,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抱着长长的枕头翻了个身,脸深深的埋进被子里,继续蒙头大睡。 清新的空气从敞开的窗户飘进来。 有露珠的湿润…… 还有百合的花香…… 混杂的美好香气缓缓流淌在梦幻的卧室里。 ‘呯’ 卧室的门突地被人从外面踹开,发出咯吱的一声闷响。 “找死啊!……”溪眼睛都没睁开,火大的掀开被子低吼,几团耀眼的光芒从咪着的眼睛缝里挤进来,让她一时竟张不开眼睛。 “啊!……色狼,出去,快出去。”她用力甩了下头,使劲揉了揉眼睛,看清门口的人后,惊慌失措的尖叫起来。 哪来的闪亮生物,而且一来就是四个? “你是谁?” 他们惊讶张大眼睛,异口同声的问。 溪躲在被子里,双手死死的揪住被角。 私闯民宅还问她是谁,不会一大清早碰上帅哥抢劫团了? “你们又是谁,女孩子的房间是随便进的吗?”她捂紧被子,好不容易的从里面探出头来不甘示弱的质问。 几张帅气的脸孔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见过似的。 “女孩子?哇哈哈……”红色头发的火尔越首先反应过来,手指着她放肆的大笑,仿佛听到了一个最好笑的大笑话。 “秀呢?”蓝色头发的木然卓冷冷的问,眼神锐气肆意射向躺在床上的陌生女孩。 秀? 溪一时反应过来,这么多的危险份子闯进了家门,主人怎么可能没点反应? 昨晚都不晓得怎么回房的,只记得说着说着就睡着了,然后半夜秀说怕黑就抱着被子跑到她房间…… 那他…… 她心慌的四处张望,在床的左边一床紫色碎花被子旁看到有几根银白色的头发露在外面。 “你……你们睡在一起……”几个闪亮生物也同时发现了秀,黑发男孩金晢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手指颤幽幽指着她问。 溪迷惑不解, 这不是明摆着吗,还用问? 再说他们也是睡在同一张床,被子是分开的。她一直把秀当女生看啊!睡在一起有那么奇怪? “啊哈哈……想不到秀这么开放,竟……”火尔越笑得直不起腰,捶足顿胸的感叹着。 “越,够了,等下问清楚再笑。”木然卓低喝一句,冷冷的制止那个快发疯的家伙,拉着他走了出去。 其余几个男孩匪夷所思的看了溪一眼,轻轻带上房门退出门外。 十分钟后,溪和秀穿戴整齐的出现在客厅里,像两个等待法官审判的犯人。 “你们怎么来了?”秀迷迷糊糊走出卧室,一幅还未睡醒的样子,看到客厅里坐着的人略显惊讶。 “秀,我们再不来就要出事了。”火尔越意有所指的笑着说,双眼不停在他身上扫来扫去,活像一只探照灯,非要看出点所以然出来。 “出什么事?”溪搔搔头发,迷惑的望了他一眼,转过头看到秀也是茫然的张着眼睛。 “秀,她是谁?我们怎么不晓得你有女朋友了?”看起来比较沉稳的金晢平淡的说,冷静望着两个迷糊的人。 “女朋友?”溪惊得大叫,差点跳起来,她理了理情绪,板起脸孔说道:“你们乱说什么?我们以前就认识啊。” “以前就认识?” 金晢疑惑的重复着她的话,想了想忽而大笑起来,促狭的笑道:“秀,她该不会是你说的那次在机场被你当床铺,压在身下有十多分钟的女孩吧?” 宁静的空气。 气氛陡然上升,充满紧张的味道。 暧昧不明的话语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秀,你不会告诉我,你把以前的事都告诉他们了吗?”溪面色尴尬的望着秀,抱着最后一点希望轻声问。 千万别说是…… “溪……我……”秀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惶恐不安的躲在金晢身后不敢看她。 溪顿觉前途一片黑暗,渺茫得看不到一丝希望。 什么都完了,以后在这些人面前她还抬得起头啊…… “水霖秀……你给我过来……”她压抑着怒气,咬牙切齿的低喊。 第一次被人骗得这么彻底,人都快崩溃了。 他不是答应得好好的,那些都是他们俩个人之间的秘密,他怎么能够说给第三人听……… 秀的身形一震,明显受到惊吓,目光怯懦的从金晢的背后望过来。 “喂,无神女,明明是你自己眼神有问题?怎么能怪我们秀呢?”火尔仗义执言,身子挺得笔直的站到溪的面前。 “怎么办?我们的秀都被她糟蹋了……呜……”他无理不饶人的说,装腔作势的痛惜秀流失的纯洁的‘贞操’。 溪气得简直想杀人,双眼冒火的恨恨地瞪着火尔越。 试问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男生? 她一个女生还没说什么,他倒先说秀被她糟蹋了,无理还变成有理了? 宽敞的客厅。 一股硝烟的味道在悄然弥漫。 溪纤长的手指捏得咯吱咯吱响,额上的青筋若隐若现,冷然却暗蕴怒火的面容令所有的男生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 “好了,大家各让一步,把事情说清楚。” 金晢忙出来调解,温和的笑道:“我叫金晢,是秀的好朋友,你们的事谁也不会说出去的。”他说着还不忘用眼神警告溪眼中的那个红毛鬼。 五大家族的另外四个继承人:金晢、木然卓、火尔越、土璟优。 也是sky乐队的所有成员,目前就读于天英高中,是高三的学生。 溪听了他一一的介绍后,警惕的心渐渐放松了下来。 “秀,昨晚有没有又发生些有趣的事情啊,说来听听。”火尔越勾搭上秀的肩膀,一脸八卦的转向他,嘻皮笑脸的问。 溪的目光一紧,似乎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的话倒是给她提了个醒,秀虽然让人放心,但有时候简直脱线,常做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小动作。 “秀,你过来,我有话问你。”她尽量用平缓的语气说,向秀轻轻招了招手。 “……”秀略微迟疑了下,怯怯的走到她身边,眨着无辜单纯的眼睛。 “你…你有没对我做过什么?”溪觉得很难启齿,于是凑到他耳边小声的问,一颗心七上八下。 要是他敢说有,非得好好教育教育他一顿,以洗刷她的耻辱…… “……”秀被她恨恨的眼神吓得摇摇头,又点点头,很是搞不清状况的样子。 “到底有没有?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溪忍无可忍的大声嚷嚷,急得快抓狂,语气不由于加重了些。 sky乐队的其他几人齐唰唰的转过视线,像是在看一个疯婆子般,脑子里估计在想要不要打电话叫医院来人了。 “有……”好半晌,秀在她恫吓的眼神中慢吞吞的开口,声音怯生生的。 溪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看到其他人饶有兴趣的样子,她更是又羞又愤。 “昨……昨晚有亲过那里。”一根细长的手指伸出来,直指向她。 哪里? 她顺着秀的手指慢慢向上望去,一直到了她快接近头顶的位置他才定格住目光。 还好只是亲了额头,她暗自松了口气,看到秀满脸通红的样子也不忍心再责备他了。 “秀,你太让我失望了……”火尔越失望的长叹一口气,大失所望的倒在沙发上。 “你就那么希望看到我们有事?”溪对他咪咪笑,笑容里蕴藏着阴险的狠毒意图。 她轻悠悠走到沙发边,然后在与他擦身而过时,故意踩住他的大脚,狠狠地使劲蹂躏了一回。 “啊……” 意料之中的惨叫声,完全达到了她想要的效果。 凄惨的叫声响彻云霄,震得树上的小鸟扑打着翅膀飞走。巡逻的警察探头望向别墅里,还以为发生了人命案,握着警棍围着别墅附近转悠了几天,很入以后人们还津津乐道说星星园曾几何时闹过鬼怪。 第二部 第五章(1) 春花早落的季节 生起进入娱乐圈念头时,溪还在全神贯注的画画。 “哥哥是那种看第一眼就会让人心疼的人,对不对?” 她坐在画架后,笑着仰起头,语气中有种掩饰不住的心酸,就像小孩子突然丢失了珍爱多年的玩具,落寞得无处寄托心中的想念。 默然的凝视着那画面中沐浴在晨曦里的俊美少年,蓝雨的眼睛缓缓升起一抹明亮的光芒,他同意溪的说法,第一眼看到安晨就能感受到他眼中蕴藏的海样深的情感,却又完美无缺的掩盖在矜傲的眉宇里,不细心的人根本看不出,体会不到他深藏于心的情愫。 良久之后,他才低声问: “要送回加拿大吗?” “……” “好与你以前的画作放在一起,我想一定会再次引起轰动的。”蓝雨在她身边的高脚圆凳上坐下,目光从画面上移开,静悄悄的落在她的面容上。 他能想像得到她内心对安晨的不舍和歉疚,那种无可奈何的痛谁不抚不平,让他在意又心生怜爱。 “不要了,我想等过段日子,把所有的画稿整理好,再在这里举办一次个人画展。”溪从长久的恍惚中恢复过来,目光柔顺的看着画中的安晨。 那张熟悉的面孔,是不是以后再也不可能看见了? 对不起,哥哥! 想陪伴在你身边,可是却怕你受再次受到伤害和打击。 纵有千般不舍,万般无奈。 她也已打定主意再也不与他相见,不祥的人只会给人带去晦气,只想好好的守护那个照顾了自己很久很久的人…… 静默的气息。 传神的画面。 蓝雨看着溪失魂落魄的神情,不觉心疼,他拉过她的双手,温和的笑道:“要不要找点事情做呢?这样你就不会无聊了,而且溪多才多艺不该就这么浪费了。” “……嗯?”溪木然的抬起头,怔怔的凝望着他温润如春天的湖水的瞳仁。 “做什么好呢?”蓝雨摸着好看的下巴独自思索着,忽而眼睛闪过一丝亮闪闪的光芒,他向往的说:“唱歌怎样?成为一名业余歌手,溪不管唱什么都很好听,一定会很快窜红的。” “唱歌?”她讷讷的低喃着,目露迷惘的神色,说:“如果只是红得可以赚很多钱,我不想去唱给别人听,那样还不如去炒股。” “不只是收到那样的效果。”蓝雨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说:“溪的歌声有种很神奇的魔力,无时不刻不让人感到舒服和淡淡的快乐。能带着听歌的人进入你的思维世界。听到你宣泄的情感,感受到你的喜怒哀乐……” 溪似乎没有再听清他后面说些什么,只听到了那个让人快乐的字眼。 半晌, 她平静的说:“既然这样,我就去加入sky乐队吧,他们正在寻觅女主唱呢。” 蓝雨微怔,欣然的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对她露出明亮的笑容。 “需要我替你安排些什么吗?也许不一定那么容易被选中……”他略微担忧的说,考虑着可能遇到的一些小麻烦。 “不要!”溪明确的回绝他的好意,信心百倍的一扬秀眉,信誓旦旦的说:“我一定会当上sky乐队的女主唱,你就等着瞧好吧·” “还没有一点眉目,先不要信口开河,到时我可不会递纸给你擦鼻子。”蓝雨情不自禁的笑起来,嘴里说出的话却仍不住泼了她一盆凉水,以提醒她娱乐圈的复杂性。 “雨,你就放心吧!说不定我到时红得让你追着我要签名呢。”溪豪情满怀的拍着胸脯保证,笑嘻嘻的凑到他的身边,揶揄的笑道:“怎样?天才少年,要不要我先给你签个大名,好让你成为我的头号歌迷,那可是能享受我的特别待遇的哦!” 蓝雨听着她循循善诱的话,不觉哑然失笑。 他倾身上前,凑到她耳边暧昧的浅吟了一句什么。 溪呆怔。 然后,他饶有兴趣的盯住她正风云变幻的脸颊,期待着她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慢慢地…… 她羞得面红到耳根,白晳的脸颊透着粉红,还未从迷茫中缓过神的眼晴如雾中的星星。 他笑意温煦,揽过她的肩膀,将含羞带怯的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仿佛拥着全世界的幸福,窒息般的甜蜜让他温暖得再也放不开。 她局促的绞着手指,心砰砰的狂乱跳动着,良久良久地再也不敢打开听觉系统。 温暖宁静的画室…… 如童话般美好的傍晚…… 是不是可以贪恋着彼此,一直幸福下去…… 雨溪缘是不是可以像现在一样持续下去,最终迎得美好的结局? 她的王子不爱公主,心只属于她一个人。 想要时间就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因为身边有她的陪伴。 她呢? 时而如天使,时而如小小魔女的她,能不能让他们的情缘如童话的结局般永远也不分离…… **** 溪没有告诉sky乐队的任何一个人她参加了乐队女主唱的海选活动,就连对秀都只字未提。只是每天神出鬼没的,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家,洗完澡后倒头就睡,就连答应要教秀画画的事都忘了,神态疲倦之极。 醒来却又是神采飞扬的样子,神神秘秘的做法弄得sky乐队的人顿觉异常,张口欲问,她已飘然远去。 预选赛出乎意料的顺利,溪一路过关斩将,直闯入决赛。 但除了评委老师,谁也不知道她是凭什么实力进入决赛。从第一场比赛开始,她一直是在单独的赛场接受公司资深经纪人的考评。 无二的特殊待遇,令所有的人讶异,想探知她的神秘身份,以为的空降部队却也让他们折服。 溪深知一切的特别关照是雨在暗中的安排,知道她不喜欢烦乱的环境,采取这种方式让她避免与广大的参赛者一起站在同一个舞台上。 她坦然接受,只是更为用心的表演,尽力做到完美。 绝赛完成的第三天上午,溪独自一人出现在灵轩演艺公司,穿过敞亮的大厅,她精神饱满的迈上大厅右侧的旋转楼梯。 楼梯是米白色的大理石,人走在上面,淡淡的影子隐约可见。同样是米白色的木质扶手触感圆润,复古的镂花显得富贵中又透着些雅淡。 乳白色的会议室大门,中间是典雅华丽的图案。 溪敲了敲门。没有听见里面的回应,她轻轻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进去。 里面已经坐着三个女孩子,一个娃娃脸很可爱,一个冷艳,一个戴着幅大大的黑框眼镜。她们好似宿敌般,谁也不跟谁讲话。 见到她进来表情娃娃脸女孩显得诧异了下,但是立刻她的眼神里就多了些奇怪的东西。 白衣的冷艳女孩冷冷打量她完毕,撇过头去看向另一边,眼底的敌意竟似还夹杂着怪异的情绪,让她看不懂。 溪微怔,礼貌的轻声说:“请问,新人培训是在这里吗?” 没人理她。 扫荡过她的两个女孩视她为空气,直接把她的话忽略掉了。 会议室中间是一张长方形的桌子,那两个女孩子坐在靠近主席位的位置,溪走到桌子的后面,靠着一直默不作声的眼镜女孩坐了下来。 她对她友好的笑了笑。 戴着黑框眼镜的女孩子有点错愕,似乎对自己没有先打招呼感到不好意思,她拘谨的缩了缩肩膀,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溪对她微笑, “你好,我是ceyn,不过现在你可以叫我马玛塔。” 女孩子望向她,伸出右手,局促的说:“我是……灵…灵芷……” “那我以后就叫你灵子了。”溪不待她说完,欢快的笑着说,两个人的手握在了一起。 “真是同门一家亲啊,哼……真是难得,空降部队都凑到一起了啊……何必还找我们来作陪衬,在这演戏给谁看呢?” 对面响起嘲弄的挖苦声。 还没等话音落地,会议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了。 四个女孩子都赶忙站起身。 一共才两个人,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坐在主席位上,sal依次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我是克森,宣传部经理,整体负责公司本次甄选新人的工作。”克森一脸严肃的表情,手却不停拨着打火机,然后他指向一边的美丽女子,略带欣赏的说:“这位是sal,她是sky乐队的经纪人,也是公司里最出色的经纪人之一,同时她将会具体对你们进行培训和选拔。今后一段时间,你们四个人将会每天在一起集训。对了,大家都互相认识了吗?” 四个女孩子默默无言。 “你们就是凭这点本事闯进决赛的吗?为什么对我的话毫无反应?难道在陌生的环境下连句话都不敢说?”克森似乎有点生气,语气不由得加重了,勾起唇角露出嘲讽的笑。 “森,她们刚接触娱乐圈,难免不适应,今天你就不要太过苛责了。” sal淡淡的笑了笑,低声劝说了一句。 克森顿了顿,放松了下严肃的表情,尚算平和的说:“你们四个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才能坐在这里,公司很看好你们,准备花大力气栽培你们,公司也会请各界最一流的老师来教你们唱歌、跳舞、礼仪等等。因此我希望大家都能努力做到最好,培训结束以后,公司将从你们中间挑选出最优秀的一个加入sky乐队,成为他们的女主唱。至于其他的人嘛,也不用灰心,公司视你们的潜质,另有安排。” 会议室的气氛霎时有些躁动。 甜美的沈巧巧和冷艳的叶纳薇在人们的目光中,一路闯进决赛,所有人都看到了她们的实力。就在人们以为只要从她们中间挑选一个加入sky时,公司却突然公布了另外两个挤进决赛的人员名单,她们一个身份神秘,一个仅因为偶然路过公司的少爷的一句话,名字就直接写在了那张入围名单上,弄得所有人莫名其妙。 “而且,在你们培训的期间还可以近距离接触sky乐队的所有成员,他们也拥有一定的决策权。到时我们会视你们每个人与他们配合的默契程度来斟选女主唱的人选。” sal兴奋的眨了眨眼,挑逗性的环视了几个女孩一周。 “真的?” 一束兴奋的光芒射向主席位,沈巧巧双眼放出异样的神采。 sal得意洋洋的点点头,肯定的答覆她。 “没错,那可是五个超级帅小子哦!” “啊!”一声尖叫惊天动地,未曾冲破会议室的天花板,却挤出门缝让外面路过的人都听到了。 除了沉巧巧,其余三个女孩子沉寂得很不正常。 “怎么,你们不期待吗?”克森奇怪的望向毫不动心的三个女孩子。 叶纳薇淡淡的望向他,很牵强的笑了下,明显得不放在心上。 克森更感怪异,不由得望向坐在会议桌的两个女孩子,她们穿着同样的黑色,一个戴着大大的黑框眼镜,一个戴着宽边的圆帽,面容都看得不甚清楚。 “我认为你说得不对,世上只有更好,哪来的最好?”在所有人以为的兴奋情绪中,溪漫不经心的站起来,懒洋洋的开口说。 sal和克森有些吃惊,她是怎么进入决赛的他们不知道,但也相信她是有一定实力,而不是像外面说的是靠着关系才进来的。但她在如此场合,说出能让上司心生不快的话语,不知是想引起别人的注意,还是真的在发表自己对事的看法。 “各位,恕不奉陪,我要先走了!”溪抱歉的鞠了一躬,淡漠的说:“至于集训嘛,我就不参加了。一个月后不是有对新人的训练情况进行现场考评吗,接受群众的点评,从大家的临场表现和受欢迎的人气程度来考量,谁最有资格成为sky乐队的女主唱不就自然可以见分晓?” 淡淡的语气,她澄澈的眼底透出的坚毅和自信让人不由自主的信服,毫无反驳的余地。 克森瞪大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第一次有人用教育的口吻跟他说话,仅管她不是对着他一个人,但她却像是在认真的跟每个人说。 灵子坐在一边听着她铿锵有力的话语,局促不安的望着她,似在隐隐地为她担忧。 “这么说你是有必胜的把握了?”克森饶有兴趣的低声问,对她大胆的行为目光中露出欣赏的神色。 “事实胜于雄辩!这里的每个人都很优秀,只不过优秀的点不同,我不想拿自己跟别人去比较,更不会说别人较之我有哪些逊色的地方。”溪平静如水的说,拉开椅子,头也不回的走出会议室。 会议室里,克森若有所思,垂着眉拨打着打火机。 sal目露喜色,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赞赏之情溢于言表。 唯有另外的三个女孩神色奇异。 一个嫉妒她抢了她们的风头…… 一个眼神幽暗,像有深切的恨意隐含着…… 一个向往崇拜她的直言快语…… 第二部 第五章(2) 春花早落的季节 走出灵轩演艺公司,溪轻松愉快的迈向公交车站牌。 她仰望着蔚蓝色的天空,忽然想到了在明阳第一次坐公车时,那时她幸运的遇到了安晨。 他眼底的深深的忧伤刺痛了她的眼,如今她不在,他是否依然痛如往昔。 还有洛希…… 他那么脆弱不安,她却最终给了他致命的打击,一直最残忍的人是她啊…… 洛希的病有没有好?采儿能不能替她抚平他内心的创伤? …… 在我没有对你说出‘放弃’那两个字之前,你不可以再莫名其妙就难过。如果……如果你的心永远好不了,我会陪在你身边,无论你怎样的坏,我会陪你,一直疼你……” …… 脑海里,她曾经说过的话在耳边寂静的回响,像一根根的细针刺入她的耳膜。 都恨她吧! 如果恨能让他们好好活着,那么她宁愿承受这么多人的恨意活在这个世上,只要他们快乐就好,忘记她带给他们所有的悲伤与欢笑。 “迟溪……”一声很久远的熟悉低唤声从溪的侧边飘过来,微带着春风的温凉。 溪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望向声源处— 贴着硕大广告纸的站牌,一个挺拔的身影木然的呆站在另一头。 那人不敢置信的看过来,眼睛漆黑如夜,深深的凝视着她。 不确定的神色让他的眼眸看起来飘着美丽的夜雾,视线定格在她的面容上。 溪的眼珠一动不动,失神的看着他,完全想不到会在这里遇到刚刚念到的人。 “木鱼……是你,对不对……”风洛希缓慢的移动脚步,有种置身梦中的幻觉,他不敢走得太快,生怕惊得她如晨雾般烟消云散。 溪的耳膜轻轻地轰响,心脏也突然被捏紧了。 他颤抖的惊疑声,像利刃样割据着她的心。这半年来,她都从报纸上看到了他在学习上取得的成绩。本以为他会过得很好,就算不小心再见到彼此,也不用她再为他心疼。 可是— 他为什么会如些憔悴,眼底空洞洞的,没有藏着任何美好的东西。 “真的是你……是不是……”风洛希迟疑地喊。 这一声呼喊使得溪的身子僵住,她微微皱眉,似乎狠狠的作出了某个决定,匆忙将脸躲藏似的侧转了过去。 “既然你活着,为什么要躲避着我们?”风洛希拉住她的衣袖,声音低哑的质问,心口传来一阵深沉的疼痛。 溪空空落落的站着,嘴唇略显苍白,眼珠澄静失神。 “我们那么多人都留不住你吗?你到底是因为什么要那样骗我们,骗得我们每个人痛不欲生……”他定定的看着她,她的沉默失神让他的心底有股凉气慢慢开始在血液中流淌。 隐隐的透着某种情感的流失,再也不可挽回。 “你认错人了。”溪屏着呼吸,飞快的说,然后迅速的垂下眼帘。 风洛希身形震颤了下,心骤然迸出一股剧痛,他闭了闭眼睛,努力挤出一丝笑容,温顺的说道:“是因为我们对你不够好吗?……如果是那样,我不是答应你了会加倍疼你吗?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离开,更加不要装作不认识……” 溪深吸一口气,静静的说:“你认错……” 一只白晳修长的手伸到她眼前,宽大的手掌紧紧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她惊骇的凝望过去,他漆黑的眼底有种深深的恐惧。 “不要对我说你不是她,你骗不了我。”风洛希断绝的阻断她的话,眼珠寂静无光。 溪闭上眼睛,脸上闪过决绝的神情,然而心底却像裂了一个口子,有冷风透了进来。 “让我好好爱你好不好?”他眼底如水的雾气漫得更多,睫毛乌黑濡湿。 清白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有种苍白的脆弱不安。 溪全身绷得紧紧的,笔直的站立着,不敢将心底对他的心疼泄露一分一毫。 “把心交给我,我会好好珍惜,好好保存,让谁也不能靠近你,伤害到你的脆弱……”风洛希目光柔软而祈求的望着她,“我不该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没有发现你的好……可是,现在你能不能再给我们一个重来的机会,只要你还活着,一切都还可以重来,对不对?心中的缺憾也是可以弥补的……” 他轻轻微笑着看她的样子,好像只要她稍微点下头,他想要的一切又都握在了手中,再也不会被人抢走,再也不会丢失。 溪默然的看着他眼底的那抹不确定的脆弱,突觉呼吸有些不顺畅,氧气一下有,一下没有,很是难受。 “说话啊……”风洛希依然微笑着,声音里的颤抖抖露了他佯装的坚强,虚弱得如秋天飘飞的落叶。 “……要是你不想用说话,也没有关系。”他的眼睛蓦然的闪过一丝清明的光,温柔的轻声说:“你点下头好不好?只要轻轻点一下,我就知道你是在应答我的话了。” “……对陌生人我无话可说。”溪背脊僵硬地挺直着,嘴唇冰冷地限难开口。 风洛希的目光凝滞,嘴唇苍白的吓人。 “我们是不是越来越像了?告诉你啊,上次我对你哥哥也说过类似的话,他好像很生气……” “你不要再说了,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溪冷漠的打断他的话,急快的语速里透着丝慌乱。 “还是像以前一样无情呢……”他轻声说,眼底有如星芒般的叹息。 一片浮云,冉冉飘过。 空气紧滞得冰冷下来。 “是因为他吗?为了他,你抛弃我们所有人,只守护他一个人,是不是?”风洛希的眼睛突然又亮了起来,低低的话语里有着沉怒的质问。 溪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很想直接告诉他,她的确是只想守护雨一个人。可是,那样一说,她刚才说的谎不就露馅了。 “对,我有喜欢的人,所以请你不要用这种老套的搭讪方式,这对我没用的。” 她的手指抽紧,然后紧紧掐痛她的掌心。 乌黑的眼底有种淡淡的不屑神气,陌生得让人觉得可怕。 “他是谁?” “……” “说不出名字吗?为什么不直接承认你就是她呢?”风洛希紧逼不舍,不紧不慢的语调里透着一丝嘲弄。 他的眼底却不由自主的闪着希冀的亮光。 “是不是我告诉你他的名字,你就可以死心了?”溪淡淡的说,像在无可奈何的跟一个无理取闹的人妥协。 “……”他沉吟了一会,静静的笑开了,笑容轻柔得仿若飘洒的雪花,“他是谁我根本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你是她,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点下头对你而言有那么难吗?” “你很无聊。”她惊怔的看着他飘渺的笑容,狠下心冷酷无情的白了他一眼。 “是啊!”风洛希忽然懒散的扬眉一笑,轻言细语:“我好像对你做了很多无聊的事,可是却不自知,做人真是失败!不过以后不会了,你说过爱需要勇气,所以我会坚强的活着,慢慢积聚爱的勇气……为了更好地爱我想爱的人,不再给她带去伤害,更不让自己脆弱得不堪一击,以致不值得人去依赖……认真的生活呵……” 他的眼珠有层淡薄的光,柔弱的掩盖着眼底失措的脆弱。 “……你说那么多给我听,是想我对你说声加油吗?”溪静静的瞅着他,笑容慵懒嘲弄。 “……嗯?我在干什么呢?好像一见到你,就会迷失了自己,不晓得该走往哪个方向。”风洛希凝神看着她,眼底闪过一抹古怪的光芒。 他轻轻的伸出手,轻轻的碰触她的脸庞,薄薄的嘴唇勾出一抹淡然嘲弄的笑意, “为了让你看到我的坚强,我是不是得选择离你远一点呢?在你面前,我好像只会变得柔软起来,像个需要人疼的小孩子……”他茫然不知所措的低喃着。 “你想干什么?”溪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害怕情绪,话脱口而出。 “木鱼不用担心,我不会做以前一直想做的傻事,让你为我无端的心疼。”风洛希站在阳光里对她露出苍白温暖的笑,他看着她眼底无意泄露的关切,轻声说:“你闯进我的心扉,又让我活在你遗弃的世界,我等你却不回。” 溪麻木不仁的看着他湿润的眼睛,他的话一字一字尖刀一样插进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的血液霎时凝固,一股钻心的寒冷涌进她的每根经络。 “我有过的一切,你给的最美。等我变得如你所希望中的一样坚强的时候,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风洛希的声音僵僵的,仿佛那些话没有经过声道,直接从心底发出来。 阳光涌入溪的眼睛,澄澈如水晶一样纯粹而透明。 汹涌的雾气肆意攻击他的眼球,恍惚中他好像看到了她的睫毛向下轻轻的颤动了下。 “这次我先离开,看着你走远的背影,我才知道先转身的人原来是那么幸福。所以,这次就让我体验一下短暂的幸福……”他的眼底有种孩子气的央求光芒,仿佛已握住了幸福的尾巴。 他说得又轻又快,很是怕她拒绝和反对。 溪努力摒弃自己的思绪,不作回应,如历经风雨的石像,风一吹,就有可能风化掉。 风洛希单薄的身影走过她,轻轻的足音在她耳边长久的回荡。 渐渐地…… 迷惘的雾气一点点的从他眼底开始消散,他毅然的转过身,再也不敢看她一眼。 微薰的阳光,映到长长的睫毛上,那里闪着晶莹剔透的光芒。 仿若有一颗珍珠在摇摇欲坠的晃动,努力挣扎着不落下来…… 她看着他坐进一辆豪华的轿车,车子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路的尽头,幻化成一个不存在的点。 温暖的阳光在风中流淌。 溪的目光转向远处绵延的天空,全身像抽干了所有的力气,瘫软无力的滑坐在路面上。 因为,他对她说— 为了你,我饭前多喝了一碗汤;为了你,我变得坚强;为了你,我要远离你。 那么蓝的天,那么美好的阳光。 她的手忽然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透明的眼眸中出现隐隐的泪光,她在拼命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生怕一个不小心,内心那翻涌的心疼就会倾泻而出。 洛希不喜欢喝汤,因为汤里放了胡椒…… 洛希不需要变得更坚强,别人欠了他很多,应该有人心疼…… 洛希不用远离,该走的是言而无信伤害了他的人…… 满天的阳光砸在地面上,似乎落地有声。 于是,她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风一吹,路边花坛里树上的春花就这样籁籁的落了。 第二部 第五章(3) 春花早落的季节 海天一色的蔚蓝晴空下。 流畅的海岸线, 站在岸边的温润俊秀男孩。 迷人的阳光洒落在他颀长的背影上,侧脸隐约可见纯真良善的温柔浅笑。 碧蓝的大海波光粼粼,细沙泛着金色的光芒。 清劲的海风吹起他白色的衣角轻轻飘扬…… 卧室里,溪沉默地望着挂在墙上的画,晚霞从落地窗照进来,整个画面给人非常柔美的温馨感。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推开卧室的门,水霖秀从门外走了进来,关切的询问。 他慢慢靠到她的身边,上半身倾过去,额头贴上了她的额头。 “你……我没事……”溪的身子微微向后倾了倾,明白他的用意后连忙摆手。 他呼出的热气扑进她的脖子里,有一种微微痕痒的感觉,不由得连连噫气。 她一清二楚的看见他又浓又卷的长睫毛轻轻扇动着,清澈的眼睛是春天青草的浅绿色。 秀在别人眼里一直是怪异的孩子,关心别人只会用最原始的方法,每每让人猜不出他接下来会有何动作。 似乎试出溪没有什么毛病,秀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人又松懈得懒洋洋的样子。 屋子里静悄悄的。 很轻很轻的呼吸声,仿佛掉根针都能听得见。 “秀,你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在美国吗?”溪席地而坐,眼神宁静的望着他。 “……想回来就回来了。”秀迟疑了下,含糊其词的回答,淡淡的语气明显是在敷衍。 他转而反问她:“那你自己呢?还是觉得加拿大冷吗?”。 “……我和你一样。”溪怔了下,仰起头看着他,似是而非的应着。 “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呢?每次迷路时没有人找我,你就会出现,而且那时我都会刚好想到了你。”秀轻轻转动着眼珠,墨绿色的眼底满是欢喜。 “嗯,很奇怪的缘分呢。”溪赞同的点头,遇到他会让她觉得世上再大的困难也没什么了不起,活着就是真的好。 “……”秀和她并肩坐在地上,微闭着双眼,长而卷翘的睫毛像把刷子。 “借点力量给我。”她倚靠过去,头轻轻依偎在他肩头。 “你今天跟第一次见面时很像……”秀迷蒙的眼睛里这时清淅的印着她倦意阑珊的模样。 “秀,不要讲话哦,像过去样陪在我身边就好。”她伸出食指比在他的唇边,轻飘飘的小声说。 梦幻的色彩,无间的距离。 他成了她的王子,但却吻不醒执意沉睡的公主。 她是童话里的睡公主,只不过躲开了她真正的王子,一心想找个避风港。 十多分钟后, 溪单手撑着地板,一下子跳了起来,站直了身体。 “秀,你在这坐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去。” “你会?”秀愣怔了下,很奇怪的问。 “呃?……不管会不会,今天我来做吧。”溪脸部表情僵了僵,硬着头皮硬抢下做饭的差事。 秀不再怀疑,伸手指了指摆在厨房左角的冰箱,轻声说:“东西都在那里,忙不过来可以喊我帮忙。”说完,他爬上了她柔软的大床。 溪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欢快的跑到厨房。 下一秒她后悔了,冰箱里都是些没切的菜,就她这水平得弄到何年何月啊? 安静的厨房, 噌噌的切菜声震得天花板上的灯都在震颤,比起屠夫剁肉阵仗还要摆得大。 溪头皮发麻的握着菜刀,手法笨拙的切菜。 土豆片切得厚的厚,薄的薄。 一滴滴紧张的汗布在额头,她不停地用手背擦拭,手指把刀柄握得更紧了。 鱼头“喀嚓”一声碎裂的声音,溪还来不及欣喜,手指一松,刀刃滑到左手的食指上去了。 霎时间,白晳的手指鲜血直流,她不停的擦,血却汩汩的势无止尽的冒出来。 “秀……秀……”她吓得惊慌失措的大声喊叫,面色惨白惨白。 她拿着毛巾拼命地擦着手指上的血,擦得越快,血流得越是汹涌,怎么都止不住。 ‘啪嗒’ 放在桌子边缘的菜刀被她的衣角一带,掉落在光洁的地板上,银白色的寒光刺入她的眼睛。 “怎么了?你……” 秀听到外面的呼喊,从床上爬起来,缓步走进厨房。 纤细的手指顶端,一滴滴鲜红的血重重的打在一块已经染红了的毛巾上。 他本来还懒洋洋的神情马上变得大惊失色,无力的骂道:“笨得像木鱼的笨蛋,怎么可以这么不小心?” 秀用手掐住她手指的上面,抬起她的手腕,然后把她的手指放进他自己的嘴里含着。 “……呜……呜……秀……我真的是个什么都不会的笨蛋。”溪泪水迷蒙,哭得泣不成声。 假装的坚强再也坚持不住,原本还忍住的眼泪憋也憋不住。 木鱼…… 为什么听到这两个字她这么想哭…… 她终于明白当初为什么会不讨厌风洛希给自己起的外号,秀唯一骂她的一句话就包含了那两个字啊……“别哭了,我不骂你笨蛋了……”秀伸出手臂,轻轻的抱住她,满眼的怜惜和担心。 她拽着他的衣角,头深深的埋进他的腋窝处,垂得低低的,哭得像只受伤的小兽。 血和着泪水弄脏了他大片的衣服。 心仿佛陷入黑暗的沼泽,挣扎,挣扎,无法逃脱。 夕阳的余晖落尽。 暮色笼罩着大地。 寂静的空旷花园里,一个几十平方米的玻璃花房盖在花园的中央。 漆黑的夜色。 一抹落寞的身影静静的走向花房,叮叮当当的响声自他手中的发出。 像怕惊醒什么人或物,他走得极轻,脚步迈得极缓。 啪— 修长的手指轻触门口的电源的开关,细细的拨动声在空寂的花园里异常的清淅,清彻。 透明的玻璃花房里霎时变得亮堂堂的,雪亮的白灯光从里面透出来,照亮了周围几米远的地方,驱散了黑暗的笼罩。 ‘汪汪……’ 突如其来的刺目光芒让他怀里的小东西猛的惊醒了,一阵微痒痒的感觉从胸口传到他的神经。 风洛希的右手微微抬起,掌心冰冰凉凉的。 小狗自他怀里探出头来,吸着鼻子向前探去,似乎想去抓他手中的东西。 “小木鱼不要动哦,我马上就开门带你进去。”他低声说,轻拍了下小狗的头,左手紧抱着它毛茸茸的身子。 一连串钥匙片碰撞的声音,他从中选了一片钥匙插进白色玻璃门里。 门应声而开。 满屋的明亮。 空气里有浓郁的香气。 风洛希在一大片的薰衣草旁边静默的坐了下来。 小白狗的躁动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镇静的趴在他的膝盖上。 他闻着芬芳怡人的气味,内心安宁一片,身心洁净。 “汪汪……” 小白狗突然叫了起来,似乎觉得他有些异常,咬着他的衣角向外扯动。 风洛希怔了怔,温暖的手掌覆在它的头顶,“你也觉得我不对劲吗?” 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珠茫茫然的望着他,盯得眼睛快发直的样子。 “为什么你也要担心我?”白晳得透明的手指轻柔的梳着它长长的毛,一下一下的,像在仔细的数清它身上的毛发数量。 小白狗的目光柔顺下来,嘴巴在他腿上蹭来蹭去的。 他忽而笑了,“果然是只笨狗!我那么高兴,你看不到吗?怎么能和她一样的笨呢?” 小白狗的眼睛里印着他的头像,似乎不相信他脸上的笑容是真的,通灵的它搔着他的手,摇着尾巴向他撒娇。 风洛希的眼睛里有湿润的光芒,他无法说出话来,难道他的坚强连只小狗都骗不过吗? 是因为它和她一样是在真心关心他,看到了他内心的脆弱。 还是因为他在她和它面前不善于伪装,再多的笑都掩盖不了他苍白的一面。 忧郁悄悄弥漫在玻璃花房。 小狗温热的身体紧紧的靠着他的胸怀。 风洛希转过头去,望着大片的馥郁的紫蓝色的小花。 细长的茎干末梢上有花形如小麦穗状的薰衣草,窄长的灰绿色叶片轻轻摇晃。 等待…… 等待爱情…… 她的爱情是等待不来的吧…… “小木鱼,我把你送给你的主人好不好?她会好好照顾你的……”风洛希暗暗握紧左手的手指,右手却依然轻柔的抚着小白狗的头。 小白狗似读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不满意的叫起来,眼中露出不舍的神情。 “对不起……我从没真正想过收养你,当初只是以为她死了,而我没有人陪,才会一直养着你。可是,她还活着……”他声音沙哑的说,抱着小白狗站起身,踅手踅脚的走向花丛中。 小白狗懒洋洋的哈着气,乖顺的舔着他的手心。 “一切的为了她,都抵不过她活着让我开心。”手心是片温热的撩痒感,他唇角有微笑,那笑容单纯、干净、纯真的。 “替我陪着她,看看她夜里会不会哭……如果她还是有像以前一样难过着,你会好好的哄她,是不是……”风洛希像在跟人说话一样对小白狗轻声吩咐着,仿佛只要把它送到她身边,它一定能不辱使命,更不会让辜负他的一片真情。 小白狗又汪汪的叫了几声,似在郑重其事的应承着他的话。 “你比她要直接多了,她可不会轻易答应别人要她做的事,更不会轻易表露内心的情感。到时,你一定要用心啊!” 他眼珠乌黑,眼底有潮湿的雾气。 慢慢地…… 慢慢地…… 他的神情恢复了温柔淡然。 敞开的玻璃门。 轻柔的夜风吹进,温柔的拂过那紫蓝色的花朵。 一整片的薰衣草宛如深紫色的波浪层层叠叠地上下起伏著,甚是美丽。 映亮了忧郁的夜色。 第二部 第六章(1) 不可蹉跎的青春 熏风和暖。 池水在阳光下闪耀。 安晨背脊挺直的坐在草地上,看着不远处的一大片千屈草。 他不知道已经坐了多久,自从那天看了那张卡片后,他的世界已经坍塌,什么都不复存在。 更不知道凭着什么感觉来到郊外的别墅,等他意识清醒过来时,看到长裤上的褶皱他才恍然已在池塘边坐了很久很久了。 突然,身后传来脚踩在杂草上发出的沙沙声音。 “晨,不回去吗?林叔叔他很担心你。”一个柔软的女声轻声问着他。 安晨的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某一株千屈草上,似乎什么也不曾想,什么也不存在。 每天陪着那株株千屈草,他才觉得心有片刻的宁静,而他潜意识的想着它们也需要他的陪伴。 “你打算一直颓废下去吗?就不管这样的你会让很多人伤心,会辜负很多人的希望?”尹丽的声音有浓浓的苦涩,心底充斥着万般的无力感。 “……伤心?”安晨低低的昵喃一声,眼睛里闪烁斑驳的光影,“就算全世界为我伤心,也不会让我觉得对谁有所亏欠。我只知道,她不在了,她才是会令我伤心的人。” 他的心口窒了一窒,讥诮的笑道:“可是那又怎样,她给我的伤心竟也是和着泪水的快乐,别人的笑声我全都可以不要,那对我来说一文不值……” 尹丽心里不由一阵疼痛。 他对她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啊!妹妹…… 她永远无法取代她吗? “那么……那么你可不可以为了她好好的活着,活得开心点给她看?”她强忍住心底的疼痛,深吸了一口气,用略带请求的口气劝导。 “开心?”安晨像听了一个莫大的笑话,忽然露出一个比哭还惨烈三分的表情,“你们的谎话让我觉得寒心,你认为我还笑得出来吗?” 尹丽的长指甲一点一点地抠到手心里,钻心地疼,说:“笑不出来吗?可是你又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心最疼的人是她,她看得到,听得到。” 她走近他,站在离他二米远的地方,幽然的叹息:“不管在哪里,她一直在关心着你,你怎么忍心让她难过?” “死了的人是不会为谁难过的。”安晨映着池水的眼珠淡碧,心颤动了一下,头依然没有抬起来。 “所以,你就打算消耗掉自己体内的能量,陪着她死去吗?”尹丽看着他神伤的眼睛,柔润的声音里饱含着痛惜和怒意。 “如果可以直接死掉,是不是更好?”他喃喃的自言自语,已逼着自己走到了绝境。尹丽打了一个寒噤,目光在熟悉又陌生的他的脸上流连,声音渐渐放柔。 “你相信她真的死了吗?……我一直有个感觉,她还躲在某个地方看着你,像月光样远远的守护着你……” 没死吗? 是这样吗?他感受到的熟悉气息是因为有她的存在…… 安晨恍然失神,嘴唇苍白如纸,眼底却怦然迸出宛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般的光芒。 “我要走了,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尹丽看着他僵怔失神的模样,心狠狠地绞痛起来,本来要想说的话突然话到嘴边换成了另一句,“不要让她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她一直很想依赖你的,你也一直值得她去依赖。” “走?要到哪去?”安晨怔怔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去留学,我爸爸安排的。他希望我去见识下外面的世界,增长点见识,而不是躲在他的羽翼下无忧的成长。”尹丽对他笑,唇角的微笑一如既往的温柔。 “你一直很优秀。”安晨望向蔚蓝的天色,低低的说了一句。 她的心怦然一动,有丝夹着苦涩的喜悦滑过心际。 “什么时候去?会很快吗?”他顺其自然的补问了声,眼睛始终没有对上她希冀的双眸。 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好,更知道在他生病时期身边有她的陪伴。 但是,他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可以是最好的朋友,却不可能是……恋人。 “……嗯!”尹丽颇有些意外的抬起眼眸,眼底闪出莫名的泪光。 “你一定不希望别人去送你吧?”安晨低叹着说,心底的孤独感似乎又增强了几分。 “晨,我今天就是来跟你告别的。”她扬起头,遥望着蓝天白云,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固执的光芒,“你…你能抱抱我吗?” 安晨转过头,凝视着她快流出眼泪的双眼。 “一个拥抱,就当是离别的祝福。”她说得小心又翼翼,怕他的拒绝会令自己更加难堪,却又忍不住怀着一丝期待。 安晨盯着她看了几秒钟,缓缓的站起身,静静的走到她身边。 修长的手臂缓慢的绕到她的身后,轻轻拥住了她。 尹丽怔了下,头轻靠上了他的肩头,身子略显激动的颤抖。 渴望了很久的怀抱没有想像中的温暖,她几乎感受不到它停留的温度。 他的掌心冰冷,带给她的后背一片凉凉的感觉。 “我很喜欢你……”她的嘴唇动了动,很轻很轻的说:“喜欢你的怀抱,很温暖,让人安心。” “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去?”安晨低声说,手掌轻抚上她的秀发,中指上是一枚如雪样白的梅花戒。 是啊,如果不喜欢,为什么要去? 可是,如果喜欢,为什么努力了还是得不到? 尹丽心中一片苦涩,她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盘磁带,悄然无声的放进了安晨的裤袋里。 那里面有骑士节时,他弹奏的琴声,溪演唱的歌声。 她最后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眼底的大雾突然弥漫而至,眼泪籁籁的落下。 青春不可再蹉跎,即使是带着伤感离开又怎样?谁也不能停止长大的步伐。 第二部 第六章(2) 不可蹉跎的青春 溪是在手受伤后的第三天接到家里打来的电话,低沉的男中音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催毁了她精心维持着的平静状态。 “小溪,你哥哥他离家出走了,什么都没有带。只留下一张字条让我们不用找他,他要靠着自己的感觉去找我们口中那个死了的曦。” 林冠中说得很平静,似乎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波澜不惊的语气更多的是痛心。 她放下电话,发疯样的冲出家门,丝毫没听到秀在后面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 惊慌失措的急切步伐踩在青石板上,空旷安静的街道上有隐约的回响。 溪飞快地跑着,心被扯得生生地疼,泪便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 她不知道去哪找他,可是又停不下前进的步伐。 仿佛只有一直的向前跑,才能有找到他的希望。 满天的灿烂星光,冷月默默无声。 清冷的街道,行人很少。 身穿黑色衣裤的男孩,如同暗夜王子,身形幽然的走在似无止尽的街道上。 微风吹起他的碎发轻轻飞扬,漆黑的眸子在月光的照耀下没有半点柔和的味道,反倒显得阴霾中透着几分深沉的忧伤。 离他的身影几步远的地方,一个戴着宽边黑框眼镜的少女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 偶尔有几辆汽车从马路上飞驰而过,却没能惊扰到两人的沉静气氛。 路边的白桦树在路灯的照射下落在地上有斑驳的黑影,静得太久的气氛让后面的女孩忍不住打了几个哆嗦。 “宣少当家,又见面了。”黑暗中突然跳出几个黑衣大汉。 “滚。”慕容宣似乎认识那帮人,冷冷的从喉咙里吼出一个如冰刀般的字。 “真是好雅兴,夜晚来散步,上次那笔帐该好好算算了吧?”高个子大汉讥笑的说,边朝他们的身边靠近了几步。 “没想到这小子喜欢丑女,果然是很配啊!”旁边稍矮的大汉附合一句,和高个子一唱一合的。 “滚。”慕容宣眼神凌厉的扫了他们一眼。 “你小子少嚣张,等下就叫你爬着回去。”高个子大汉向地上啐了口痰,狠狠的瞪了慕容宣一眼,向手下的几个大汉使了个眼神。 他们会意的向前慢慢靠近。 慕容宣不屑一顾的挑起眉,伸手把身旁的女孩拉到身后,冷硬的命令道:“走,你。” “啊?”女孩茫然的应了声,瞬间反应过来,她数了下那几个不怀好意的黑衣男子,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她身形一转与他背靠着背,毫不畏惧的说:“每人三个,然后一起走。” 慕容宣惊讶的扭过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丑丫头要跟着你一起陪葬,那我们就不客气了。”高个子大汉挑衅的说,边乘慕容宣分神之际已一拳向他的脸砸来。 “小心。”女孩惊呼一声,身形移动,动作敏捷的提脚踢中那人的小腹。 慕容宣反应过来,两人合作默契的将几个黑衣大汉打倒在地爬不起来。 挥拳、踢腿、插掌动作凌厉又迅捷漂亮。 “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们。”慕容宣轻蔑的冷眼看着那些趴在地上的可怜虫。 一群黑衣大汉如遇大赦般,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头也不敢回的向前狂奔而去。 夜色如水般柔滑。 月光亦薄如纱翼。 溪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寻找着不可能在津彰出现的安晨,正当她懊丧得准备掉转头回家时,一抹似乎很熟悉的颀长身影毫无预兆的撞入她的眼帘。 “哥哥……哥哥……”她拔腿向前奔去,步子急切得险些绊倒。 前面的黑色身影略感诧异的转过身,他还未完全的侧过身,一抹白色的身影已经跌跌撞撞的一头扑到他怀里。 “哥哥……哥哥……哥哥!”溪拉着他的手臂,把脸埋进去,伤心的低声唤着。 没有缘由的热泪顺着脸颊滑下来,泪水肆意流淌,渗进慕容宣柔软的布料里。 她悲伤的哭泣声令慕容宣和旁边的女孩同时一怔。 慕容宣错愕的看着在他怀里悲伤得不能自己的女孩,他竟第一次没有直接推开靠近他的女孩。 溪用力闻着他的气味,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身上有一种她从未闻到过的淡淡香气,根本不似她所熟悉的安晨身上的清淡的茶香。 她慢慢的抬起头来,对上一双眸子,深似沧海,让她几乎迷失。 他和哥哥很像,却又不像。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那双眼睛有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你是谁?”她讷讷的问,声音仍带着哽咽的悲伤。 慕容宣惊诧,莫名其妙冲过来就趴在他怀里大哭了一通的女孩子竟然第一句话会是问他是谁。 “我是谁?”他冷哼一声,讥笑道,“刚才不是叫我哥哥?怎么现在才发现认错人了?” 他的目光像剑一样直射过去,有种令人无法招架的气势。 “既然你不是哥哥,为什么要长得跟他像?”溪毫不软弱的回视着他,话说出口,她自己倒惊怔住了。 她居然说面前的陌生男孩和哥哥长得像,怎么可能说出这么荒谬的话呢? 一定是她太心急想找哥哥,才会一时看错了人,不管看谁都觉得与他有几分像。 “是别人像我,不是我像别人。请你记清楚,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别让我下次再听到你说类似的话。”慕容宣的眼神空寂冰冷,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有着一种异样的冷漠和无情。 “是吗?我想说什么不是别人可以控制的,这一点也请你记住,命令我的人通常会很惨。”溪看着他如夜般暗沉的眼眸,声音平静无波的说,语气亦是不甘示弱的挑衅。 “你……”沉静如冰的慕容宣少有的动怒了,他捏紧着手指,想去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忽被旁边的女声阻断。 “ceyn……”女孩惊疑的低喊出声,她惊喜不已的说:“我是灵子啊,我们在灵轩演艺公司曾见过面的,还记得吗?”她希冀的目光落在溪的身上。 溪愣怔了下,透过朦胧的月光,她看清了那幅黑色的宽边眼镜,瞬间想了起来。 “灵子,他是谁?”她直直地看着灵子,面无表情的问。 “……慕容宣。”灵子迟疑了下,看了看冰冷的男孩,小声的说出了他的姓名。 溪的身子陡然一震,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刹那划过她的世界,撕裂她的天空。 多么可笑!她竟把让自己与哥哥分离的人当成了最亲切的人。 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为她与他有个莫名其妙的婚约吗? 越来越深的夜。 越来越疼的伤口。 溪漠然的转过身,没有跟谁打一声招呼,如夜雾般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心头的隐忧越来越沉重,但也渐渐明朗。 第二部 第六章(3) 不可蹉跎的青春 星星园的大门口,一辆加长的林肯车静静的停靠在路边。 蓝雨倚靠的车门边,眼眸里忧虑的光芒寂静的洒落出来。 他已经三天没见过她了,接连不断的会议让他无暇顾及她的动静。 本以为她在专心于月末比赛的事情所以没来找他,不料今天金晢却打电话来说她在接到一个电话后就惊惶失措的冲出了家门,甚至没跟任何人说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疑惑的回拔过去,才大致了解到是怎么一回事。 寂静的月光。 苍茫的夜空。 蓝雨双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仰望着幽蓝色的天空。 安晨? 要不是他,她怎么可能会大失方寸,茫无目的的就跑去找人。 她最想珍惜的一直是亲人之间那份最珍贵的感情啊!…… “少主。”一个熟悉的声音将蓝雨唤醒,他掩住眼底的沉黯,转头看去,看到了让他忧心忡忡的纤细身影。 “少主,溪小姐回来了,我们要一起回别馆吗?”奇叔上前一步,低声说,他比谁都清楚溪在少主心里的地位。如今发生了这种事,少主又怎么可能安心让她再留在这里。 蓝雨微微颌首,缓步走向正向大门走来的女孩。 她低垂着头,像抽空了灵魂的布偶,失魂落魄的样子甚是楚楚可怜。 然而,她没有发现他,似在沉思,却又似什么都没想。 “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到哪去了?”他缓慢的走到她身前,拦住她的去路,低低的唤了声,语气是轻松随意的。 溪恍惚听到有个人喊她,她缓缓地抬起头,看到了他眸底藏不住的关切和担忧。 “雨,我去找哥……”一半的哥哥就那么含在嘴里,再也吐不出来。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让我担心,你不用觉得对不起。”蓝雨握住她的手臂,抢着替她解释,露出宽宏大量的笑容。 “我总是让你不放心,对不对?”溪凝望着他漂亮的眼睛,声音轻若无声的说,心里有温暖的潮水一波一波的泛上来。 他总是能在她最难过的时候出现在她的面前,什么都不点破,却换成另一种方式安慰着她的伤心。 “溪,现在很难过是不是?”蓝雨展开双臂,像安抚小动物一样拥她入怀,“我不会让你想珍惜的东西流失,更不会让你再失去最亲的亲人。安晨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他没有出国,应该很快就能找到的。” “谢谢雨,真的谢谢你!”溪仰着头看他,看着他硬朗清晰的脸,她的眼睛痒痒的,热热的,泪水终于再次无法抑止的决堤。 “谢谢你陪我想着哥哥,谢谢你帮我一起守护他,谢谢……” 蓝雨看着她眼底的忧伤和无助,心跟着微微疼了起来。 他轻轻抹去她脸上的眼泪,揽过她的肩膀,低头吻住她! 毫无预兆的吻住她! 这个吻充满了阳光的味道,暖暖的带着深切的疼惜。 溪怔怔的望着他,然后缓缓闭起了眼睛。 几米远的车门边,奇叔默默的看了他们一眼,轻手轻脚的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把一片美好的夜色留给那两个人。 蓝雨的眼睛就像大海般蕴满了深邃温柔的感情…… 缠绵香甜的吻没有任何的情欲,他只想用吻来传达对她的深沉爱恋,安抚她脆弱的心灵。 耳鬓厮磨间,呼吸很轻,仿佛是微甜的棉花糖。 她什么都没有想,感受着他温柔的吻,努力摒弃自己的思绪,放下所有的心理负担。 时间仿佛已经不复存在。 周围的一切也似乎全部消失了。 不管如何,此刻,她的眼里只有他,就像他的眼里一直只有她一样。 蓝雨收紧环住她的手臂,深深地吻住她,一遍又一遍,仿佛是想带走她所有的忧伤,只留下一切的美好。 溪的脚尖情不自禁的悄悄地踮起,她的手臂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环上了他的肩头。 就如走在黑森林里的夜路人,只有他才是她的指路明灯,温暖的灯光驱散了她满心的恐慌。 夜寂静无声。 月薄凉如水。 蓝雨把头埋进她的颈项间,紧紧抱着她,低喃说:“小傻瓜,今晚跟我回家吧,嗯?……我再也不放心让你住在外面,与其天天担心,不如把你带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你。” 星月的光芒包裹住两人的身躯,溪的上半身被他拥进了他温暖的外套。 看着他的眼瞳,她的心缓慢地加快了跳动的速度,连呼吸都乱了阵脚。 溪的面颊有淡淡的红晕,月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的娇柔动人。 “……我…我不能跟你回家,在住进这里时,我答应秀要陪他在这住一段时间。”她迟疑了下,轻声开了口。 她的声音里那种陌生的柔润,让她暗自吃惊,但脑袋眩晕得令她无法思考。 “真的不行?”蓝雨呻吟着把灼热滚烫的手掌抚在她的后背,亲吻着她洁白的耳垂,“朋友、家人、老师,都比我重要吗?看到你伤心时我会更难过,可是,你愿不愿意反过头来偶尔替我的难过难过一下,也许只要说句话安慰一声,我就好了…”他的声音闷闷的,透着丝孩子气的委屈。 溪回抱住他,闭了闭眼睛,不安的问道:“我已经伤害到你了吗?如果是……” 她莹亮的眼睛流盼,娇羞的神态飞上眉梢。 他低头凝视着她盈盈的目光,突地又吻住了她柔软清甜的双唇。 她错愕的睁大眼睛,脸红心跳的她看到了他眼底那抹恶作剧般得逞的笑意。 他的脑中亦是一片空白,所有的理智都丧失了,一步步沦陷在深深的爱恋中。 只深深的眷恋着她的美好,那么深,铭心刻骨地…… 蓝雨放开她,脸上有一抹奇异的红晕,他假装粗鲁的用手指胡乱擦着她脸上还残留的泪痕,取笑道:“以前一直想看到溪流泪的样子,现在如愿以偿了才发觉你流泪的样子真难看,还是傻笑时比较可爱一点。” 话刚出口,他才惊觉以前从不用来形容她的词,现在竟然常挂在嘴边。 “我难看吗?”他的鼻尖近在咫尺,她瞪着他,呼出的二氧化碳和他的纠缠在一起。 “嗯,不错!还算有自知之明,孺子可教。”他啧啧地赞叹一声,毫不给面子的轻点着头。 “既然我这么难看,为了不影响你的好心情,污染你的视觉,我还是一直陪着秀在星星园住下去好了。”溪气呼呼的侧开头,故意忽略他的假意好心。 “溪……” 蓝雨皱皱眉头,身子滚烫滚烫,他迷人的眼眸里弥漫起氤氲的蓝色雨雾,他喊了她一声,似有千言万语,却倏地缄了口。 “……嗯?是不是你要暂时离开?”溪梦呓一般地轻声呢喃。 “溪……”他又喃声唤她,溪在他怀里,精致的下巴轻抵在他胸口处,眼如秋水横波。 蓝雨看着她绯红的脸颊,更是情难自禁,没由来地又一阵心跳。 “好好呆在秀的家里,哪都不要去,等我回来。”他低哑的说,万千缱绻的情意融化在一句话里。 “要去多久,奇叔会陪你一起去吗?”溪的身子柔软,就这么被他抱着。 “我让他留在这里照顾你,在半个月内,万一又发生什么事,他可以及时地帮你解决。”他的呼吸滚烫,微笑着望着她。 “不行!”溪清澈的目光很轻盈的落在雨的身上,语气却异常的坚决,“让奇叔陪你一起去,不仅是让我不用担心你工作时忘了休息,更因为他也想一直跟在你身边照顾你,你不可以让他这么大年纪还忧着心过日子。” 蓝雨心中情动,暖暖的热流在血液里不停翻涌着,让他的掌心更加的灼热。 她的聪明,她的贴心,让他更为恋恋不舍。 世界上似什么都不存在,他的眼睛里只有悠然如梦的她。 夜色渐深。 溪的眼睛淡淡的望着远方。 她还来不及告诉他,她见到了那个‘他’。 等他回来再说,是不是不会发生什么变卦? 她没有刻意的隐瞒算不算一种欺骗? 第二部 第七章(1) 奇怪的未婚妻 灵轩演艺公司。 溪静静的倚靠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阳光洒照着她的长发,反射出一圈圈柔和的光晕。 她似乎在想些什么,有些神伤和落寞。 窗外的天空,有几朵浮云漂荡着,偶尔还能看到飞机从云层中掠过的影子。 装修华丽的私人休息室,静得没有一丝声响。 她不明白为什么雨走了后,心里好像少了什么,有些空空落落。就连sky乐队的五个男孩子也变得奇奇怪怪的,整天整天地陪着她。 她不说话,他们就不开口,只是陪伴在她身边坐着。特别是队长金晢密切关注她一举一动的样子,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不让她出门,不让她做事,完全把她封锁在了星星园,有种被软禁了的错觉。 溪嘻嘻哈哈的边开玩笑,边想从他们口中套出慕容宣常出没的地方。 老好人金晢一反常态,惜字如金,闪烁其词的躲开她的追问。 土暻优和木然卓一见老大都不透露半点风声,愣是保持同一战线,坚决不开口,拿着曲谱念念叨叨的。 迷糊的秀直接被溪忽略掉,她转移目标,一上午跟在火尔越身后软磨硬泡了半天,两人总算背着所有人达成了一项不平等条约。 这也是她会出现在sky乐队私人休息室所付出的代价。 这时,休息室的门从外面被人推开了。 阳光帅气的火尔越双手插在裤袋里,懒懒散散的走了进来。 “无神女,人我给你找来了,有什么话你快点跟他说,要是让晢知道我带你偷偷的跑了出来,非拆了我的骨头。”他懒懒的说,略带督促性的说了一大堆废话。 “谢谢!”溪向前走了几步,站立在休息室的圆桌前,好奇的问:“人呢?在哪,我怎么没看见?” “喏,急什么,我办事你放一百二十个心。”火尔越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更感好奇的说:“喂,你为什么一定要见宣?”他困惑的搔搔脑袋,一脸迷惑,“而且好奇怪,晢他们居然好像也不赞成你们见面,像在隐瞒什么似的,回去我一定得好好问问……” “啰嗦完了没有,刚才你不是让我抓紧时间?你再叨唠个没完,他们就会发现我们失踪了,到时惨的可不止我一个人,你也会跟着一起遭殃。”溪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语带提醒地说中他的短处。 “…啊,都怪你,搞得神神秘秘的。直接把宣请到家里见面不也一样,非得单独见面,搞得像情人幽会似的。”火尔越如梦初醒,低声埋怨了句,转过身走向门口。 “别忘了我们签定的协议,要是你敢过河拆桥,到时我也会翻脸不认人。”他忽然又踅转回来,威胁的补充了一句。 溪受不了的冲他微咧嘴一笑,笑容僵硬又难看。 他心满意足的从门的旁边拉出一个人,不待那人站稳,手掌大力地在他背后用力向前一推。 “呯” 门重重的关上了。 溪目光平静如水的看过去,视线落在还未稳住身形的黑色身影身上。 那天晚上怎么就没先看清他穿的衣裤是黑色的,从而能立刻分辩出他绝不可能是她想念的人,哥哥是永远一身白如雪的衣服啊! 她居然没头没脑的扑进他的怀抱,想想真是太丢脸的一件事。 空气仿佛静止了。 一丝冰冷的寒意悄然流淌。 慕容宣昂首挺胸的站立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他望着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孩,幽邃的眸底飞快的闪过一丝讶异,然后又是一张百年寒川的冰山脸。 他就像一座孤傲的冰雕,微抿的嘴唇透出无比的冷漠。 “是你…”惊疑的声音从齿缝里磨出来,他目露讥诮。 溪微怔,他还记得他们见过面啊! “是啊!就是我!”她淡淡的瞅着他,懒懒的说:“你一定很好奇我为什么找你吧?” “无聊的人才会有无聊的想法。”慕容宣神情冰冷,不屑的撇嘴。 “噢?”溪故作惊讶的抬起眼眸,长而柔软的睫毛在阳光里印出好看的剪影,她蛮不讲理的说:“不想知道吗?我今天还偏要告诉你,让你想不听都不行。” 她的眼底露出自信的坚毅光芒,那种光芒强过任何的誓言。 他听着她娇蛮的语气,眼神幽暗,有股无名火从心底窜了上来。 “听好了!”溪郑重其事的站直了身体,严肃认真的说:“我是你未婚妻。” 慕容宣惊怔。 他看向她,洁白的面容上是肃穆的表情,不似在跟他开玩笑,更不似在存心戏弄。 未婚妻?…… 难道她是安家的那个女孩,他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曦…… 可是,她的出现只会让他想到那个人,同样的出身,不同的命运…… 空气出奇的静。 两双泛着墨玉光泽的眼睛互相对视着。 他眼底复杂…… 她眼底纯净…… 半晌, 慕容宣眼露不悦的盯着她,美唇一动,低咒道:“疯女人!” 他静默的看着她脸上的表情,有种想寻求打击后的快感的意图。 溪眼波流转,唇角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警告道:“做人还是留点口德比较好,你吗?就当是为慕容家积点阴德。” “你找死。”他暗沉的眼底迸发出难以抑制的怒意。 “诶,你原来还喜欢说我以前常挂在嘴边的口头禅啊!”溪轻悠的摇晃着脑袋,闲闲的说。 晶莹的眼眸深藏着一股戏谑的笑意。 “你再不闭嘴,别怪我不客气!”慕容宣声音低沉,饱含着满腔快要爆发的怒意。 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似乎积压了很多年的恨都快呼之欲出,想要一齐转嫁到她的身上,即使明知她跟他一样的无辜又可怜。 “你带我去见你父亲后,我自然不会再缠着你不放。”她淡然地笑了笑,凛冽的眼神没让她害怕,反倒增了份莫名的同情感。 慕容宣微怔,不露声色望着她,眼神如凝结成的锋利冰凌,“我凭什么带你去见他?陌生人他从不见。” 溪黑亮的眼瞳淡漠地静静瞅着他,再次提醒道:“我不是告诉你了,我是你的未婚妻,而不是所谓的陌生人。” 她字正腔圆的话语在安静的休息室显得份外的清晰,又清亮。 “证据呢?满口胡言就想让我相信你连篇的鬼话?”他斜睨她,暗怒的向前一步步地逼近。 刻薄的语气,让她有些恼怒。 僵持的气氛。 慕容宣忽然眼睛亮亮的,里面星光流窜,笑容却很恶意,“拿不出吗?我该怎么惩罚戏耍我的人呢?” 溪为之气结,却又无从反驳,智者也有百密一疏,应该把爷爷的信带在身边的,以防别人以为她是去诈骗的啊! 她不动声色的凝视着他,眼神淡然冷漠,“是我们两家订的婚,我人在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认不得人是你们家的过错,没理由我要证明给你们看我是谁。” 他勾起优美邪异的唇角,目光轻蔑的听着她的字字珠玑。 她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郑重的告诉你,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父亲说,谈妥了对我们两个人都有好处。” “哦?何以见得?”慕容宣散漫不经心的发出声惊疑,眼底是一大片的迷惑了的茫然。 “当然,因为……”溪笃定的点了点头,想说出内容的实质,不料却被人粗暴的打断。 “我从来不知世上还有好处让我可沾,不过嘛……”他截断她的话,沉声说,声音冰冷刺骨, “你现在最好证明自己说过的话,否则别想从这间公司踏出去。” 溪怔了怔,优美的唇角静静地漾起一抹云淡风清的美好笑容。他沉默的看着她。 散发着墨玉光泽的长发,白璧无瑕的面庞,红润的嘴唇,她安静的凝视着他,毫无畏惧和怯懦的感觉。 她迎着他的视线,笑容淡淡的,眼瞳中没有任何表情。 凝滞的空气。 静默的表情。 恍若有风,他们额前柔软的碎发同时向上飘扬。 “咚咚……” 一声突兀的轻扣门响。 门推开了,微暖的空气流进来。 慕容宣和溪吃惊的向门口望去。 娉婷的身影伫立的门框处,甜美的脸上有丝让人舒心的笑容。 里面的两人目光同时一紧,有种见到最讨厌的人的厌恶感。 溪眼神复杂的看向别处,做梦也没想到会在灵轩演艺公司再遇夏天,她不是在国外发展吗? “少爷,我能证明她是谁。”夏天的眼神从溪的脸上一掠而过,恭敬的朝正对着她的男孩鞠了一躬,无比笃定的说。 慕容宣纹丝不动,微挑了下眉,冷淡的看向她。 “她确实是您的未婚妻,安家的安曦小姐。”她丝毫不在乎他冷漠的态度,继续解释,刻意加重了‘安曦’两个字的语调。 溪惊愕。 夏天是蝶影社的人,可她居然喊慕容宣少爷。难道那个组织也是水炽堂的分支? 慕容宣的眼神怪异的扫过溪惊诧的眼睛,冷冷的说:“谁叫你来的?有什么事?” “堂主不在,有些事急需您去处理。”夏天依旧保持着恭敬的姿势,低声的应答。 慕容宣微点头,昂首阔步的走向休息室的大门。 走了几步后,他忽然停下脚步,转过头对溪说:“我们的事你最好先跟我说清楚,出了什么纰漏你承担不起。” 黑色的身影大步流星的离开休息室,脚步声转瞬消失在电梯里。 溪愣怔的想着。 他用不容抗拒的口吻警告,仿佛他决定了就无人能更改,她更没任何违背的机会。 可是,是错觉吗?…… 她竟觉得他霸道的语气里有丝商量的意味…… 也许事情没有想像中复杂,会圆满又简单的解决掉。 第二部 第七章(2) 奇怪的未婚妻 周日中央公园的广场。 阳光灿烂。 无数的采色汽球飘荡在半空中,欢快奔跑的孩子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细线。 一大早几个女孩就急急忙忙的赶到广场的中央集合,宣传部经理克森看到她们饱满的精神,甚为满意,三言两语就把评判的标准给说清楚了。 只要谁能吸引最多的人群,谁能引起各大媒体同仁的注目,谁成为sky乐队主唱的可能性就越大,想单独发片的要求也最能得到满足, 沈巧巧哼着小曲,一幅胜券在握的样子,她旁边的叶纳薇则像个圣人,目光冷冷的,唇角在看向溪时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笑得很是邪门。 溪暗自纳闷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声窸窣的声音,她怪异的撇过头,看到还是戴着一幅很不协调的黑框眼镜的灵子紧张的拽着衣角。 “灵子,你不用太紧张。”她拍了拍灵子的肩膀,递过去一瓶绿茶。 清淡的声音里有种镇静自若的气息,灵子惴惴不安的抬起头来,看着她令人安心的温暖笑容,心瞬时暖暖的。 “c…ceyn,我…现在能不能退出…根本不想……”她接过溪的绿茶,双手紧紧的握着瓶子,吞吞吐吐的说,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溪看到她怪异的神情,微微一笑,声音平静的说:“我的迟氏法则第一条就是‘我要一个人站在世界最顶端’,让世人看到我的光芒。” “你……你不用站得很高,我就能看到你耀眼的光芒了。”灵子望着她淡然自若的眼眸,心有些平静下来,她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是吗?”溪开心的笑了,忽而狡黠的眨了眨眼睛,“以前我认为攀上最高峰就算途中是一个人也无所谓,可是现在我发觉还是人多点比较有味,那样到了顶端时才不至于感到孤独。” 她目光真挚恳切的注视着灵子,说:“灵子,你愿意陪我攀上高峰吗?” “我……”灵子被她真诚的眼神感动,犹疑的张了张口,嗫嗫嚅嚅说:“我其实根本没有参加比赛,是宣……不,别人帮我报了名,然后慕容宣又让我进入了决赛。”她话里话外很是羞愧的样子。 “哦,是这样。”溪轻轻点头,淡淡的笑,清澈明亮的眼底没有一丝瞧不起的神气。 “而且……他还让我一定要成为sky乐队的女主唱,不管用什么手段,就是要达成目标。”灵子很为难的说着,声音细细小小的。 慕容宣做事果然怪啊! 竟然逼着自己的同学去做不愿意做的事,也不管她各方面的条件是不是比别人逊色。 溪微笑,轻声说:“那你对今天的比赛有几成把握?” 她的问话换来茫无头绪的摇头动作,让人一看就心生挫败感。 “……嗯?没关系,既然有人这么想让你成为今天的冠军,我帮你达成他的所愿。”溪沉思默想了一会,自信的扬眉一笑,轻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可是你不是……”灵子想说出拒绝她的好意的话,看到她执着炽热的眼神,她忍下了心中的疑惑,依旧不自信的说:“就算你帮我弥补了外在的缺陷,但我还是不可能陪你站在最顶端,我唱歌根本没她们好听。” “缺点在某个时候也会成优点,你大可放开歌喉尽情的唱。”她缺乏信心的小鸟依人样,让溪暂时充当了一把保护伞。 “相信我,我会让你成为今日最耀眼的一颗星。” “你自己呢?”灵子担忧的问,她的眼圈泛红,明明是对手,可溪却尽心尽力的想着帮自己。 “我?你就不用想着了。” 溪轻松惬意的笑,仰望着清清爽爽的蓝天,眼珠清湛幽静。 她没有再给她回话的机会,快步走向策划组的车子。 也许她们两个还该调换下位置…… 灵子去小学群立的南边,可以利用稍加装扮后的亲切可人形象提高她的人气。 四辆豪华商务车同时开往东、南、西、北四个不同的方向,车里除了公司新近的新人和一些工作人员外,还装有一些乐器。 沈巧巧选中东边,那里是全市最繁华的商业区,加上恰逢假日,明显就占了地理的优势。 叶纳薇偏爱西边,她长相冷艳得不可方物,歌声又极具爆发力,早就在大学生中积聚了很高的人气,抢尽了人气。 唯有两位‘空降部队’的成员,一个要去还不太懂世事的小学校园区,一个要去人们来去匆匆的机场附近,实在是让人忧心。 而且她们还临时互换了场地,让不知晓她们底细的sal百思不得其解。 可以通向四个方向的十字路口。 一辆沃尔沃商务车里,sal和克森悠闲自在的靠着车椅背,眼睛转动,望着四辆渐行渐远的车子。 “公司决定这样做,会不会太多此一举了。” 克森怀疑地问。虽然是公司的高层管理人员,可这次他也搞不懂上面的领导为何不在决赛时直接挑选出一名女孩成为sky乐队的女主唱,而不是全部招纳到公司旗下,再劳神耗财的搞什么最后的歌评会。 sal淡笑不语。沈巧巧和叶纳薇的实力毋庸质疑,那两个行事低调又神秘的女孩子倒是很让人好奇。 人们从未见到她们的真正实力,这样的安排未尝不失一种宣传的手段,到时说不定会让人们眼前一亮,盖过两位已在人们心目中先入为主的女孩的光芒。 “我们去看哪边的表演呢?”克森见她不愿发表内心的看法,便转换话题:“不如去看叶纳薇,上次她的演唱功底可是让我大吃了一惊。” “……嗯?” sal稍作思索,兴味的说:“我倒觉她们这次不会再有什么太大的突破,不如去看看另外两个女孩子的情况,怎样?” “也好,不能征服你我,她们后台再硬,也不要想留在公司。”克森不讲情面的话语里带些狡黠。 “先不要妄下论断,也许她们会让你惊为天人呢?” sal妩媚的娇笑连连,调侃的说。 “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他被她挑起好奇心,忍不住兴味盎然的拨弄着额前的碎发。 “……你猜想的我一点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个女孩没带任何乐队,要单枪匹马的完成演唱。” 克森微吃了一惊:“一个人能做得来吗?她就不怕搞砸了……” “正因为如此才令人期待啊!” sal益发的兴趣浓厚,玩味的看着自己纤细的手指。 第二部 第七章(3) 奇怪的未婚妻 半个小时后。 银珠飞机场隔壁的莲池公园。 工作人员摆好乐队所要用的乐器后就离开了,寂寥的广场只有稀稀疏疏的人群。 溪默默无言的看着他们离开,形单影只的走向通往水池中央的窄长的小路。 春天的阳光温暖、透明。 水池的喷泉开关还未打开,池底是蓝色的瓷砖,纯净的水静静的倒映着蓝天白云。 溪慢慢的走着,眼睛一直注视着前方,似乎胸中有丘壑,又似乎心中很空无,纯粹的在欣赏美丽的景色。 池子中央有四瓣碧绿的荷叶,围在它们中间的是一朵开得正艳的荷花。 一幅栩栩如生的荷花映叶图展现在她的眼前。 她走到了小路的尽头,望着莲花台,她微掂起脚尖,轻松的跨跃过了一小段水面,双脚稳稳的落在花心。 她的目光平视过去,望向公园大门口的方向,若有所思的蹙着眉。 也许她们已经开始了吧…… 但愿sky乐队的伴奏能帮到灵子,弥补她气势上的不足。 池边路过的游人好奇的看着静立在荷花中的女孩,看着那一堆无人弹琴的乐器更感疑惑。 溪缓缓的在黑亮的钢琴前落坐,轻揭开钢琴盖,她深吸了口气后,端坐直身形。 黑如墨玉的长发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柔亮的光泽,一圈圈的光晕自她周身反射出来。 安静的公园。 美好的阳光。 溪纤长秀美的手指轻放在白色的琴键上,静静凝视着左手小指上的梅花戒指,她的眼神份外的镇静。 一声声的清悠的琴声从指尖倾泻而出。 阳光忽然安静。 懒懒的照在钢琴上,晕出无数耀眼的光束。 她的手指轻灵的在琴键上舞动,薄薄的嘴唇微启,似乎有话要说。 三三两两来游玩的人们驻足在水池边,听着那近乎透明、哀伤的旋律…… 似断非断…… 若有若无…… 溪温柔的眼底有如水般清澈明洁的光华绽放,胸前的银色项链上的蓝宝石璀璨夺目。 “爸妈太残忍,没有在我的天空涂抹一朵云彩,已然离开;我不哭,生命何其宝贵,他们给了我最好。” 她的嘴唇轻微的蠕动,声音如花的清香般飘散到四周去。 人们诧异,原本以为她要开始唱歌了,谁料到她竟似在轻若无语的说着他们弄不懂的话。 “阿姨太残忍,总是对不起,后来为何忘了对她的擅自放手说抱歉?;我不哭,亲人何其重要,她填补了我的缺失。”她的眼睛里有星星的光芒闪烁, “爷爷太残忍,无法见到最后一面,怕我们难过成孤单;我不哭,亲情何其温馨,他狠心留给我快乐的记忆。” 静悄悄…… 阳光莫名的带上了水的忧伤。 迷离的阳光下,秀美的女孩,舞动着指尖,每一个随着黑白琴键散发出来的音符仿佛都带着浓浓的伤感。 “晨太残忍,怎么捉弄,有个人都让他永不生气;我不哭,哥哥多么值得依赖,他的纵容,我制胜的法宝。” 围观的群众心微微的受到震憾,她的不哭,他们却跟着心里难受起来。 “风太残忍,脆弱的心让人忧,想陪你哭、逗你笑;我不哭,笑中含泪多么凉,他的坚强,我的所望。” 她的手指间奔涌着清炽而又脆弱的感情,话里透露着倔强的性格。 观众们的神情落寞,仿佛受到伤害的人是他们自身。 “雨太残忍,包容乖僻,疏忽了你的感触,积攒成蓝色的忧郁;我不哭,情深似海多么重,他的娇宠,我的迷糊。”她的声音美丽温柔得如清晨的露珠,眼底有晶莹的湿润。 时间停止。 世界寂然。 溪站起身,手拿麦克风,对围着水池的人们微笑。 “他们不说,我就假装不懂。你们一定知道谁才最残忍,能不能大声说出来?” 她的眼眶有点淡淡晕红,笑容纯净透明。 音乐停了下来,空气里的忧伤弥漫不散。 观众们微怔,眼底潮湿,似有什么润在里面。然后,他们既愤且忧的伸出食指,齐唰唰的指向水池的中央,略带哽咽的说:“你……” 出乎意料,不约而同的声音出奇的一致。不少感情脆弱的人已流下了热泪,用纸巾擦着红红的眼眶。 “那你们能不能帮这个最残忍的人实现一个愿望,助我演唱完为他们而歌的歌曲。”溪宛若花苞,随着唇角漾起的笑容,慢慢的绽放出芬芳的清香。 她的语调轻快中略带请求。 “好!”一个慷慨相助的应答声自人群中暴发出来,身穿宽大t恤衫的男孩子踏着滑板向水池中央滑过来。 溪微弯腰,欠身向他露出友善感激的微笑。 四片荷叶上,摆着架子鼓、电子琴、吉它、贝斯,乐器上各自夹着一张写有曲谱的纸,它们静静的等待着爱好音乐的人来抚动。 男孩的响应带动了观众的热情,几个穿着不一的男女从不同的方向走向摆放着乐器的地方。 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从事着不同的职业…… 也许还是下一刻钟要搭乘飞机离开本市的游客…… 所有人的目光被他们吸引过去,如此组成的乐队,很难让人想像出接下来的演奏效果会是怎样? 沃尔沃商务车里。 克森眼底的不解神色渐渐转变为一种深沉复杂的颜色,深刻的思索着什么。 “很独特的表演手法!” sal赞叹,“这样和观众一起演唱,不仅能引起大家的好奇心,更是为记者提供了一个很独特的亮点。就连开场的方式都让人大吃一惊,她真不简单啊!” “你认为她能脱颖而出?”克森不确定的问,心中却有了自己独到的看法。 “也许吧……”sal忽然有些不太敢肯定,她总觉得比赛对那个女孩子不是很重要,唱歌似乎是为了别的什么。 他不再说话。ceyn她能第一次就见就给所有人下马威,不得不说这样的女孩是特别的,更有无人能敌的胆量和见识。 “当” 公园大理石柱上的古钟摇摆了一下,时钟指向上午正十点。 溪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向池边的观众礼貌的鞠了一躬后,站在莲花台手握着麦克风。 淡蓝色的光芒从池底的小孔射出。 喷泉的水花带着缤纷的色彩跳跃着,哗哗地响着。 池水里连绵交织的荷叶,圆圆胖胖的,带着放射状经脉的的叶子,高低错落。 临时乐队奏起音乐。 女孩一袭素白色的长裙,晶莹剔透的面容,柔软的黑色长发倾泻在后背,宛如一个荷花仙子。 她看着前方遥远的天空,静静的开始歌唱。 “还在想着怎么开口 没有说一声再见 你已抛弃我给你的无法承受之痛 我努力的扬着脸孔 试着让泪不往下流 别往下流…… 无限拉开的距离 随着你慢慢地向前走 我看着你的背影 只剩黑色的模糊片断” 歌声有种自我的欢快,和着软快有节奏的拍子却无言地透着淡淡的忧愁。溪静静的站在小小的‘舞台’中央,眼眼有如黑夜明星,闪闪发亮。 她的歌声很自我,淡淡的、静静的,像在唱给自己听,又像是唱给远方牵挂着的人。 沃尔沃商务车里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没听过?” 克森颇感惊奇,眼睛探询的看着水雾中的女孩,话却是在问身边的sal。她也是一脸茫茫然,从未听过的歌曲有种陌生感,但又很快打动人心。 微熏的阳光。 飞溅的水花。 冰凉的水珠扬扬洒洒的飘荡漾在半空中,仿若一场缤纷的雨,在为演唱会加油添色。 溪的眼珠透明淡静,氤氲着忧伤的潮湿,她看着灿烂的水花,轻声唱: “不安的感觉到什么 在我的生活中 不再相同 不相同…… 心哽咽如瓶塞 漫上的湿气中恍若看到了你伤感的面孔 我手抚着胸口 嘴唇微微的蠕动 想要说 却还沉默 伸出手 无法触碰” 波光云影,素白的长裙泛出蓝色的光芒,宛如空谷幽兰,既清且艳。 溪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钢琴的黑白键,灵魂虔诚的吟唱着属于她心的歌, 她的声音纯净并且极具有穿透力。 阳光宁静灿烂。 台下的人群越聚越多,像涌来的潮水般静静的围着水池边凝神听着。 乐队的人员来来去去,音乐却没间断,一个人放下,马上会有另一个人微笑着接过他手中的乐器。 大家都沉浸在这种轻松的玩转音乐的游戏中。 人群中,一双幽黑的眼睛定定的凝望着她,看得有些不真切。淡淡的水汽笼罩着她整个人,使她变得虚幻而不真实。 她欢快的歌声里透明的忧伤在等待着某个人的抚慰,不需太多的语言,似乎仅仅一个眼神就能融化那所有的伤痛。 一瞬间,世界失了色。 他灿若寒星的眸子只映射着她清新纯洁的模样,心底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对她移不开视线。 水池里的莲,花大叶丽。 远远的看去,花叶清秀,伴随着喷涌不断的水雾花香四溢,沁人肺腑。 灿灿的光阳在水中无声的流转,水花依旧灿烂地飞溅着…… 溪低垂眼眸,目光落在一池碧蓝的池水上,纤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大片好看的阴影。 “熟悉的你 我成了最陌生的人 掌心遗失了我给你的温暖 天空突然一片辽阔 原来你是真的已经离开我 在我不熟悉的世界过新的生活” 白色的颀长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水池,脚下不由自主的移动着步代。 他的目光从进入这个公园听到她的歌声时起,至始至终的落在她的身上,想要去靠近她,她歌声里传递出来的忧伤让他莫名的痛。 “告诉自己 没关系你走你的路 只要我不把你忘掉 曾经的我们从来就不是陌生的路人 我心有你 闭上眼让泪水滑落 此刻你已真的永远离开我 在另外一个没有我的世界 自由的走……” 静静的天。 只有喷泉的水声在永无休止地哗哗响着,微风吹来自她口中唱出的清香歌声。 溪握着麦克风,心底一阵酸楚。亲切友善的路人,忧伤的歌词,带给她的是难以为继的悲伤与感动。 她深深的向前一鞠躬,缓缓的抬起头来,黑珍珠般的眼睛盛满了星光。她的声音透过薄如白纱的水雾轻轻地传过来。 “谢谢大家的鼎力相助,我心已无遗憾。” 无数闪光灯闪起,她对所有人微笑,白晳的面容若隐若现,就连声音都透着几许缥缈不定。 在她微笑的一刻,观众们都兴高采烈地鼓起了手掌,掌声热烈而愉悦。 唯有他的心像被什么狠狠的撞击了一下。 那么纯净无邪的笑容,似曾在哪见过。 她聘婷婀娜的身影,清新脱俗的容颜,有种飘飘若仙的虚无。 ‘舞台’上,溪感激不尽的向帮助她的男孩女孩们一一握手,淡淡的微笑着目送着他们离开。 她在抬头的一瞬间,看到了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隔着水花灿烂飞溅的水池,她的目光中迸射出一种无法置信的惊喜。很快地,那种惊喜转化为她眼底无奈忧伤的感情,似在放弃某种曾想珍惜的情感。 霎那间,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复存在。 水花凝晓露,微风送幽香。 她凝立不动,他冉冉而来。 他的眼睛里只有她。 溪的睫毛轻轻颤抖,愁苦悲痛一齐涌上心头,无力感在心里无限的扩大。 她的心一点点的抽紧,面容苍白失神。 为什么他们都要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措手不及,然后心痛如绞…… “……你认识我吗?还是我该认识你?……” 他下颔绷得紧紧的,声音沙哑的问,似乎在忍着心底隐隐的剧痛。 溪的嘴唇颤抖,目光在他面容上凝滞。 …… 你认识我吗?还是我该认识你? …… 她曾经说过的话,今天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竟觉得那么的苍凉。 时光真的倒转了吗? “告诉我,好不好?”他低声再次乞求似的问,看着她落魄的模样让他的心跟着揪了起来,一阵阵的疼。盈盈的池水。 水波漾起层层涟漪,似有远溢的清香。 胶着的眼神在时间的流动中开始局促不安,好似有人在犹豫挣扎,有人在焦急的等待。 他走过去,轻轻地将她拥进怀中,很轻很轻…… 像在害怕她一触即碎,又像在恐惧她的虚无缥缈…… 一切也许只是他的一场梦啊…… “你能留下我吗?”他的声音支离破碎,带着深深的颤抖不安。 拥着她让他好像找回了些什么,就算他暂时想不通为什么会想抓着她的手不放,他也想他们在一起。 溪的双腿无力软绵,脑中空空洞洞的,完全丧失了思维能力。 她凝着泪珠,看着他寒星的眼睛,良久良久,才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的心底蓦然地有一种轻松感,无穷无尽的痛楚都随着她的头轻轻一动消散空溟。似乎终于寻觅到了依靠,安心得让他想就此睡过去,即使永不再醒来也无所谓。 似凝了几世的泪就在他的面前落了下来,小珍珠般白色晶莹。 第二部 第八章(1) 世纪绝恋 “秀,我回来了。” 溪欢蹦乱跳的推开别墅的大门,虚掩的门轻轻的向里面划去。 她一眼看见了餐厅里摆着的丰盛的晚餐,忍不住孩子气的用力呼吸空气中的饭菜香。 安晨站在她身后,看着她雀跃不已的奔向厨房,心底有丝涩涩的失落感觉。 秀?她叫得这样亲热,那个人是跟她很亲近的人吗?…… 一路上,他什么都没有问,只是一只紧握住了她柔软温暖的小手。 拥抱住她的时候,他的世界有一瞬间已经填满。 可是,他心底还有无数的疑问等着她去解答,她为什么不说,就那么带他回家…… 厨房门口。 水霖秀手握着汤勺柄慢慢的走出来,身上穿着一条流氓兔的围裙。 看到是她,他温柔浅笑,眼神如小鹿一样纯良。 “溪,今晚有好多好吃的哦!快去洗手吧。” 他微笑着说,慢腾腾的蹭到她身边,抓过她的双手,拖着她走向洗手间。 那样温柔似水的笑容和神情,就像一个男朋友在跟他的亲密爱人低声絮语。 “让我先尝尝你做的菜,好不好?我肚子现在好饿了耶……”溪微歪着头,目光温柔的瞅着他,低柔的声音犹如在跟男朋友撒娇。 “不行!”秀难得的语气坚决,手掌抚上她的头顶,安静的说:“秀不想照顾生病的溪,所以你一定要先去洗手才能吃饭,否则今晚我就陪你一块饿肚子好了。” “秀……”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了,又热又暖的液体让溪的声音变得沙哑,望着他纯真的笑容,她觉得老天对自己太好了。 有了雨…… 找到哥哥…… 还有洛希…… 倏地,她的眼睛又黯淡下来,有种莫名的忧郁。 她的绝情会不会伤害到洛希了,没有治好他的心病,反倒又给他添新伤了…… 安静的客厅。 黯然神伤的人还有另一个人。 安晨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亦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看到她和那个长得很可爱的男孩子亲密无间的样子,心里有股酸涩的味道,就像原本属于他的美好被别人抢占了…… 他的下巴紧绷成寂寞的线条,看着她忽而落寞的神情,想去安抚,却又怕突兀的动作显得很唐突。 “怎么了?”秀疑惑的眨了眨眼,又密又卷的睫毛上下扇动,掀起一阵极小的暖风。 “要是为我感动就不用落泪的了,只要你把我做的饭菜都吃光,我就会很开心的。” 他的眼睛宛如两颗绿色的宝石,在明亮的灯光下熠熠生辉。 “……嗯,我一定会完成任务,决不辜负超极大厨师的期望。”溪感动得猛烈的点着头,信誓旦旦的向他保证不可能完成的艰巨任务。 秀看着她淡而温柔的笑,笑容如平静的湖水被石子激起,一波波的涟漪慢慢地在唇边漾开了。 她欢快的跑向卧室,刚迈出脚步又停顿住了,转而五步并做三步的跨到大门口。 安晨像被人遗忘的小孩子,孤单寂寞的站在门边,什么都不说,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看着她忽然转向他,她恍然成了来找丢失的孩子妈妈,让他感到有丝释然的欣喜。 他没有被人遗忘…… 她心里有他的存在…… “……你一定很累了,要不要先洗个澡,然后我们再一起吃饭?”溪的眼睛亮亮的,微笑着说:“而且,秀做的饭会有催眠作用。要是不先洗澡,我怕到时你吃完就睡着了,那样觉就睡得不舒服了。” 安晨默默的看着她,心底忽然寂静无声。 他脸庞上难以掩饰的憔悴让她心疼,她像个需要得到他承诺的孩子一样执拗地等着他的回答。 明亮的灯光下,他踌躇的站立在原地,似乎在担心什么。 “啊?你一定是怕没有换洗的衣服,对不对?”溪突然恍然大悟的惊呼一声,眼睛慧黠灵动的闪动,“没关系,我的睡衣借你穿,明天我们再去买衣服。” 安晨惊愕。 她是女孩子,他一个大男生穿着她的睡衣成什么样子…… “呀,……”她像突然想起什么疏忽的问题,忙补充道:“忘了告诉你,我一直是穿男式睡衣的,衣柜里刚好还有一套新的没穿过,给你正好。” 他怔忡的看着她飞快的跑进其中的一间卧室,很是迫不及待的样子。 溪转动着卧室门的门把手,脚刚抬起,门‘吱’的一声出其不意的被人从里面拉开。 她保持着用力推门的动作,一个没站稳,惯性地栽进来。 幽蓝的灯光从灯罩里洒照出来,映着不明所以的她。 房门在她背后自动的关上了。 溪完全来不及反应,一个猛然的踉跄使她整个人向里面跌了进去,一头扎进一个人的怀里。 两个人一起摔倒在卧室的地板上。 她的手肘猛然撞击在微凉的地板上,疼得她顿时倒抽了一口冷气。 可是,这紧贴着她的温暖怀抱…… 溪愕然地抬起头,正对上一双与她一样充满惊讶的漆黑眼眸,那双眼睛的主人正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白晳细腻的肌肤,修长的身形略显瘦削,他的嘴唇因为震惊而微启,绝色的面容有丝难言的痛苦滑过。 浓郁纯净的黑色碎发柔顺的垂在耳后、额前,不少发丝柔柔洒洒地飘落在了地板上。 溪一时失去了语言能力,忘了进来是干什么的,疑疑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修长的手臂扶在她的腰上,微微张了张嘴,但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气氛诡异的沉默。 两人的心跳互相呼应。 闷闷的,钝钝的…… 不知过了多久, 溪猛地惊醒,单手撑着地板灵敏的跳了起来,她转身想逃跑,一双脚却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风洛希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她心里惶惑不安,想要问清所有的疑问,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风洛希吃痛的揉了揉腰身处,慢慢地站起来,他直起身子,才发现她比起一年前长高了好多。 “秀是我在你之后最好的朋友,当时和爷爷来津彰参加一个商业聚会……你们……早就认识了吗?他一直提起的好朋友就是你?”他的声音低低的,疏远而淡漠。 溪怔怔地点点头,他的声音那么熟悉,却让她感到陌生,似乎在暗示着某些东西在慢慢的流失。 他能认识秀,是不是代表他以后会真正的好起来?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能够成为秀的朋友是一种难得的福气。 “这些画都是你画的吗?”风洛希的目光缓缓地从她茫然失神的面容上移开,寂然的落在墙上的一幅画作上。 他的眼眸深幽,似乎从画里看到了某些想寻找的答案。 她又点点头,喉咙有什么东西梗着,让她不敢轻易的开口说话。 “画得很好……能送我一幅吗?”他凝视着画面,轻声地说,话里有种低柔的情感。 溪微怔,木然的抬起眼眸,看着他期待的眼瞳。 “我……”她犹豫了下,迟疑不定的说道:“我不能骗到你,也不该骗你,是吗?”晶亮的眼眸中浮现出愧疚的神色。 “……” “我要怎么做,你才会好过?……”溪的右手缓缓的抬起,伸到他的身前,轻轻的捏住了他的衣袖,她的眼眸中是深深的歉疚:“我还能求得你的原谅吗?……” 她的话轻若羽毛,声音带着哀伤的淡淡香气,在他的耳边停留。 风洛希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僵,心越来越沉重。她真的有想弥补对他小小的欠疚吗? 他想要永远的拥有她带来的简单快乐,但她不愿意给啊…… 溪无力的松开手指,指尖缓缓地划过他腕部的衣料,莹亮的眼眸中似乎有清澈见底的溪水在缓缓流动。 “我让你比从前还痛吗?” 风洛希闭紧眼睛,哑声说:“你能不能不要再为我心疼?否则的话,我永远也不法挣脱自己给自己的束缚,我会想要抓紧你的手,紧紧的抓着。我的痛苦可以让外面所有人看到,有一个人唯独不可,所以,你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看穿我的心了。” 溪胸口一滞,心底寂静的疼痛让她无法说出话来。 幽蓝的灯光在凝滞的空气中流转。 他的唇边绽出一丝苦笑,眼珠映着灯光,眼底是一片黑蓝色的黯然神伤光芒。 “叩,叩。” 外面传来几声轻敲门响。 “溪,你的睡衣找到没有?要不然让他穿我的也可以。” 秀静静柔柔的声音透过门缝挤进来,人似乎是紧贴着门板。 僵怔的两人同时向门口望去,才发现房门竟是反锁着的。 溪听着敲门声,如大梦初醒般的睁大眼睛,“等下不管你看到谁,你能不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也不要拆穿。” “……” 是他,还是他?沉寂过后,风洛希缓慢的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你先出去吧。” 她向征性的点头道谢后,迅速的跑到衣柜前,从中拿出一件棉质的长睡袍。 他看着她拿着衣服立即的转身,跑出去后轻轻的带上门。 静悄悄的卧室里。 怅然若失的气息中还弥留着她身上独有的幽香。 心再次深深的疼痛起来。 它似乎永远也不会好啊…… 餐厅里。 一盏海星形状的吊灯照得满屋明亮通敞。 安晨沐浴完从沐室里出来时,餐桌边已经围坐了几个人,他略微抱歉的看过去,却见到了一个一直有让有种莫名感觉的男孩----风洛希。 他愣怔的停住了脚步,听到她和他们随意的调笑声,忽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也许根本不该来这个地方。 风洛希和秀坐在长方形餐桌的一边,微低着头用小勺子喝着汤。 一股淡淡的香气飘来。 溪很快就发现了眼睛黯淡的安晨,优美的唇角弯起个好看的弧度,她微笑着说:“快过来啊!要不然菜都被我们吃光了,你就要有饿肚子的危险了。” 她的眼睛闪过一丝调皮的笑意,安晨缓步走过去,从胡思乱想中醒转过来。 “你……们一直认识的吗?”他尴尬地试图掩饰自己的失态。 “是啊!”溪干脆的应答,抬起眼睫毛微笑着说:“不过,这个我们还要加上你哦!” 安晨的心一颤,深邃的眸底闪过一丝欣喜的光芒后,又沉黯如夜,抿着嘴唇默不作声。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虽然很想从她口中听到他们之间的过去,但也害怕再一次被骗,或者--- 他在害怕听到的事实没有想像中美好,有他不能承受的打击。 “先坐下来,我们边吃边说,好不好?”溪向他招了招手,用请求的口吻笑着对他说。 安晨似乎没有看到她热情挥动的手臂,径直朝餐桌的另一边走去,在秀的左边坐了下来。 她的眼睛黯淡下来,他也在害怕她的靠近,害怕她的又一次离他远去,是不是?…… “溪,不好吃吗?”秀小心翼翼的问,他担心她在伤心难过,可是,有这么多人在,他不晓得怎么安慰才算恰当,不会拆穿她在人前一贯的坚强勇敢。 溪的头快埋进了饭碗里,听到他不安的关切声,忙抬起头来,调侃的说:“没有,是因为太好吃了,我想快点吃进肚子里,免得被别人抢了。” “是吗?”秀一脸不相信,可也不愿让她当众被拆穿谎言,他拿起筷子,温柔的说:“溪今天很辛苦吧?我奖励你一块排骨。” 一块炸得黄澄澄的小排骨夹在他的筷子上,越过略宽的桌面,轻放在了她的瓷盘里。 “秀今天也帮了我,接受我的请求去给灵子伴奏,那我也奖励你几只虾。”溪学着他的样子,体贴的为他夹起几只色彩鲜艳的翡翠鲜虾。 她正色说:“你一直太轻了,好像没什么重量,一阵风都能刮走似的,一定要多补充点钙质,到时就能长得高高大大的。” 对面的三个人同时看着她,眼底的神情各一。 安晨的手臂慢慢僵硬,这样的场景那么熟悉,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 风洛希安静的吃着饭,眼角瞟到她巧笑嫣然的脸,不禁又是一阵闷痛。 秀安静的吃着鲜味浓郁的虾,纯真干净的笑容犹如天使般美好。 溪不经意间瞥见秀隔壁的两个人落寞的神情,偷偷怅然的低叹了口气。 “你们也多吃点。”她用汤勺盛一碗出来,先放在安晨的面前,又接着盛了一碗给风洛希,边惘然不解的摇头叹气:“真不明白最近是什么世道啊!男孩一个个长得跟排骨似的,偏偏还都高高的,像一根根直立的竹子。”看着她端过来的杏仁盖菜煲排骨,鲜亮的汤色让他们心里五味杂陈,辛酸苦辣全涌了上来。 他们细细的品了一口,清新爽口。 为什么她一个小小的动作,不句不经意的关怀话语,他们就轻易给她收服了,心底甘之如饴。 “你为什么要对我们好?”安晨声音低沉,“以前我们是什么关系……” “切记,中国古训食不语。谈话到此结束,饭后我一一给你们解惑答疑,ok?”溪微笑着猛然想起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低声叮嘱了一句,“汤要趁热喝,话先闷一下。” 她给秀和自己盛了一碗汤,再也不看他们一眼,连喝汤都静如空气。 几人各怀心事的吃光了香甜软糯,酥香可口的西瓜煎饼。 第二部 第八章(2) 世纪绝恋 晚饭后,安晨像个走了很远路的孩子,跟着秀走到卧室后,看着坐在床边的溪,疲累不堪的他终于不舍又不放心的闭上了眼睛,渐渐的陷入沉睡。 溪一直看着他睡熟了才站起身来,一转身,才发现秀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睡着了。 她无可奈何的笑笑。 径直走到沙发边,双手伸到他的背后,打横抱起保持着恬静睡容的他,像天鹅的洁白羽毛,又轻又柔软。 她忽然觉得自己太容易被人引起女性的母爱情怀,轻柔的动作充分展现了母爱无私的光辉一面。 从秀的卧室里出来时,客厅里的灯已经熄灭了。 最里面的角落。 画室的灯光明亮。 溪疑惑的走进去。 雪白的墙壁上,一幅飘洒着雪花的缤纷景象落入眼帘。 画面很干净,除了梅花树的树干,就只有一朵朵的梅花上的粉红斑迹。 一抹纤细的身影湮没在深深的梅林中若隐若现,白色的长大衣被风带起了衣角,她的手腕微向上抬起,柔软的掌心是一瓣漂亮的雪花,冰冷而湿润。 大雪抹去了世界上另外的色彩,她的身上落满了毛茸茸的雪花,一瓣一瓣的在空中绽开。 右下角用红色的画笔题着一首诗,鲜红的小字像是用血染成的风采---- 面若梨花, 神似梅。 寒雪落, 沁人脾。 心如柳絮, 盼春归。 风一吹, 飞, 飞, 飞!! 溪望着画中弥漫着雪花的灰色天空,踌躇了一会,问:“洛……洛希,我们能好好谈谈吗?” 站在面前的修长身影转过身来,怔了怔,淡淡的说:“你想跟我说什么?……”他轻吁了口气,斜了半边嘴角,略带自嘲的低笑,“还是又准备同情我?如果是那样,我看不必了。” 他的后半句话说得很轻,却异常断绝。 “我没有!”溪急切的撇清误会,看着他的眼睛,静静地说:“我从来都不是怀着同情的心在关心着你,这一点,你愿意相信我吗?”哪怕是最后一次,也请你相信吧。 “既然是那样,你就更不用对我说什么,我们之间互不相欠,不是吗?”他寂静无声的说,声音如画中飞落的雪花,轻盈而透明。 “洛希……”她胸口一滞,好懂得令人费解的话让她无言以对。 “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没事。”风洛希的漆黑的眼底划过一流星般的光芒,强自微笑道:“以后也会慢慢地好起来,露出让你放心的微笑。” 溪怔忪的盯着地板,目光飘忽不定。 他的笑容比哭声还让她难受…… 可是,她又还能做什么,说什么呢?…… “洛希会好吧?”她重新抬起头,凝望着他漆黑如墨的眼睛,寂然的说:“你一直那么优秀,那么坚强。是我从一开始就错了,不小心摧毁了你精心建造起来的坚固城堡。” 风洛希的身子僵直,眼底有满满的痛楚。 “为什么要觉得抱歉?”一阵长久的沉默,他眼神黯淡下来,轻声说:“木鱼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关心我,这让我很高兴,真的!”他凝视着她干净的面庞,很郑重其事的强调着什么。 “你不要再说了……”溪的嘴唇骤然苍白,胸口疼痛起来,她声音激动,懊悔不已的说:“是我不对!连采儿都比我聪明,愚蠢的我竟然让快乐的人变成了忧郁无依的孩子。” “说了你没错,你就没错!”风洛希再次肯定的说,顿了顿,声音低哑略带祈求的说道:“你也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她低垂着眼眸,乌黑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光闪烁,一时间失去了回答的勇气。 “学会放弃才能坚强!”他淡淡的说着,声音深沉得如深潭里的水,冰彻凛冽, “没有聪明绝顶的木鱼捣乱,我会成为世界上最坚强的人。” 溪抬起眼眸,乌黑的睫毛向上翘起,胸口越发的有种透不过气般的难受。 “你能把朋友中最好的位置留给我吗?像秀那样亲密无间的朋友,真心关怀着彼此。”他怔怔的望着他,眼底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在闪动。 “我愿意!以后你跟秀一样的重要,不…”她深吸了口气,郑重的点头,停顿了下,补充道:“不,你可以比秀更重要,排在他的前面。” “那我就放心了,要是我有遭一日破产了,你可要收留我这个落难的朋友啊!”风洛希的唇角绽放一朵雪花般柔美的笑容,晶晶莹莹的。 “我不会收留你!”她断然的拒绝。 “……” “因为我会倾家荡产的去救濒临破产的你,所以当你破产时,就成为了我们一对落难朋友相依相伴的过苦日子的时候了。”溪的眼底闪出湿润的泪光,无比笃定的告诉他。 “能得到你如此郑重的承诺,真是开心啊!”他的声音含笑,孩子气的扬高眉,得意扬扬的瞅着她,像抓住了别人的什么把柄。 风洛希不待她反应过来,摊摊搡搡的把她赶出了画室,然后反锁上了门。 他将头深深的埋进膝盖里。对不起,他没办法安静得这么快…… 他会逼自己放弃,只是因为太喜欢,想要她过得更幸福…… 第二部 第八章(3) 世纪绝恋 淡墨的夜。 溪缓缓地从床上爬起,不知什么原因,她一直无法入睡,心里似有什么堵着,想找个人诉说。 于是---- 她想到了秀,可爱的天使! 修长的手指捞起垂在两侧的束腰带,随便的打了个结,略微整了整睡衣,慢慢腾腾的从卧室里走了出去。 穿过过道时,她赫然发现一间卧室的门是打开的。 开放式的阳台上。 安晨背对着她。 挺直却孤独的背影。 溪在门边停下脚步,安静的看着那个曾经让她依靠过的背。 窗外,幽静的月光悄无声息的洒落在他的脸上,如精雕细琢过的轮廓没有一丝温暖的表情,冷峻寂寞得让人心碎。 他空洞无力的眼神漫无目的的落在空气中某个并不存在的地方,侧面被夜色剪影得如同雕像,仿佛身心都已经同冰冷的夜色融在一起。 溪踌躇很久,迈出艰难的脚步。 在她的身边,他都如此的落寞而黯然,过去的一年,他是怎么过的? 她无法想像,更不敢去猜想…… 她轻轻咬住嘴唇,缓慢的靠近气息冰冷的他。 似乎察觉到有股温热的气息在向自己靠近,安晨微微的反过头来,看到的是眼睛如星星般闪亮的溪。 她唇角的笑容温馨恬静,如吸尽了月光的温柔,出奇的柔和。 “哥哥……” 溪紧紧从后面抱住他! 安晨的心一颤,僵硬的站着,她的低唤声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亲切、温暖。 可是那不会是真的,现在已经很晚了,忙了一天的她应该早就睡着了,又怎么可能发现醒来后睡不着觉的他…… 他竟如此思念梦中的她吗?竟会荒唐得产生了幻觉…… “你一定有很多话问我,是不是?” 她的十根手指紧扣在一起,细长的手臂紧紧的搂着他的腰。 安晨眼神迷惘的遥望着幽蓝色的苍穹,哑声说:“你愿意告诉我吗?我什么都想不起来,可是对你……”他说到半路中间又说不下去,苦涩渐渐在心底扩大。 “可是对我有种很熟悉的感觉,对不对?”溪的头轻轻抵在他僵硬的脊背上,声音含笑的接过他的话。 “是我的错觉吗?如果是那样,我可以马上离开,不再打扰你的生活。”安晨的手指冰凉,轻轻覆上她紧紧交叉在他腰间的双手。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但请你相信我,你是我生命里很重要很重要的一个人。”她的声音静静的。 他的手指轻柔的扳开她紧扣的手指,她默然的松开对他的束缚。 “这样就已足够,剩下的留给我自己去想起。” “还不够!你可以不要再刻意找回过去吗?一个人不应该总是活在追悔过去的美好时光里,那样的你不会快乐的。”溪扳转过他的身体,望进他的眼睛,那深潭般的眼眸里有一抹脆弱的不安。 她心中苦涩,却佯装出一幅快乐的样子。 “虽然此溪非彼曦,可是我们都想得到你的照顾,也想回报给你。所以,以后你能让我照顾吗?即使我不是你梦中的她……”她收拢手指,紧紧的捏在一起,抬头看他,眼角眉梢带着笑,那笑容单纯温馨。 安晨凝视着她,眼底有疑惑的星光,他无法说出话来,“不管你是谁,不要再像她们一样骗我了,在那样的谎言里我分不清真假,迷失了自己。” 他的下颌紧绷,双眼有黯痛盈溢出来。 她温热的身体让他不管在如何的境地下都能感受到阳光般的温暖,所以--- 他不希望她再欺骗她,哪怕又是所谓的善意谎言。 也许他可以慢慢收集她带来的一丝丝幸福的感觉去找回过去……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对你做错了事,你就生气吧……溪不会怪你,也不会求你原谅的,真的……”她唇角的笑容渐渐消逝,乌黑透亮的眼睛闪现出深深的愧疚光芒。 “我不会生气,因为你也是溪!”安晨深深地凝视她,低声说:“不要叫我回家,让我在你身边呆一段时间,可以吗?我想找回过去,不管它是快乐的,还是痛苦的,那都是我曾经的人生……” “嗯!” 溪心中酸涩一片,眼底闪现出湿润的雾气。 安晨伸出双臂轻轻拥抱住她,心中的抑郁困顿在慢慢地消散着。 窗纱被夜风吹扬起。 两人的身上被薄薄的月光轻柔地覆盖着,他将她拥抱得很轻,就像拥着一个易醒的梦。 她的出现就像是他一个人的幻觉,会像泡沫般在阳光底下慢慢的碎掉…… 两人的身影投映在卧室的地板上,叠在一起,仿佛永远也不会再分离。 第二部 第八章(4) 世纪绝恋 当外面大街小巷在播放着那首不知名的歌曲时,演唱者本人却在家里睡大觉。 她什么都不理,别人也没给她接触外界的机会,她的一切已经与世界隔离,脱离了正常的轨道。 所有电视台的娱乐节目都播出了银珠公园那场别开生面的演唱模式,她清新自然的歌声、清丽纯净的外表,无不给人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只是谁也找不到她,自从那天后,她就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样,再也没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但演唱完后突然出现的高贵圣洁如雪莲般出尘的男孩无疑成了人们争相议论的另一个焦点。 浪漫唯美的背景,深情的对视,无疑让人们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加地好奇。 会不会是久别的恋人再次重逢呢? 于是,第二天的报刑杂志全都用头条予以了详细报道,神秘的俊美男孩和灵轩新一代的才女惹人落泪的拥抱照片理所当然的成为了封面。 接下来的几天,各大广播电台新歌排行榜和电视台音乐节目那首已为人们很快被耳熟能详的歌曲独占熬头。 没有歌名,找不到演唱者,让灵轩演艺公司的人愁眉不展。 下午。 灵轩演艺公司的四楼会议室。 桌面上,是一沓的杂志封面是同一张照片。清俊出尘的男孩轻拥着如棉花般轻软的她,明眸含泪的灵秀女孩轻靠在他的肩头,仿佛在托付着终生,那样动人心弦的场景已不知感动了多少少男少女。 克森随手拿起一本杂志丢到对面的女人面前,略微苦恼的说:“该怎么办?她一首歌就引起这么大的轰动,可是人却突然不见了,外面的媒体会怎么想我们呢?” “这可不像你啊!” sal无关痛痒的说,一脸戏谑的笑意。 “是啊!”克森低叹了声,自己也觉不可思议,不明白的说:“我怎么一开始就没发现她是块会大放异彩的璞玉呢,这次可真是栽了!” “你愁什么。” sal不以为意的耸耸肩,一幅轻松自在的样子。 “我能不愁吗?”他郁闷的不已,沮丧的摸着下巴,“这次挑选新人是由我们两个人负责,而现在居然找不到即将纳入公司旗下的艺人,你说这还像话吗?” 顿了顿,他咪起眼,抱怨的说:“我说sal,你能不能帮帮忙想想办法,这可不光是我一个人的事,你也有份的。” “关我什么事啊!” sal急忙与他划清界限,坚定的表明自己的立场,“当初我们两个人私下可是有协议的,你负责沙里挑珍珠,我负责培训新人。如今她们一个个的不用我培训就如此优秀,那也只能说是她们帮了我的忙,我相信公司也不会说我有偷懒的嫌疑。” “你还是我朋友吗?怎么老改不了见死不救的本性?”克森不满的瞪眼,无可奈何的长叹了口气,接着说:“你不是说她跟sky的队员住在一起,有没有帮我找金晢来,我好了解下情况。再这样下去,我可不想她被人捷足先登挖走了。” 话间刚落,会议室的门打开了。 “曹操到了,我也该走了,你们慢慢聊吧,把谈话结果通知我就行。” sal索然无味的站起身,整了整有细微褶皱的裙摆,摆着一张事不关己的笑脸走向门口。 金晢与她擦身而过时,礼貌的打了个招呼后,径直走到会议桌边。 “有什么事吗?森哥。” “先坐下再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向你打听。”克森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在对面的沙发椅上先坐下,“公司新近的一批新人里面那个叫ceyn的是你认识的吗?我听说她跟你们住在一起。” 金晢依言在沙发椅上坐下,听到他的提问似乎没有什么惊奇,淡淡的扫了眼丢在桌面上那本杂志的封面,略微严肃的说:“我们是认识,所以以后她的事由我来处理,像被刊登在娱乐杂志上我想她会很厌烦,希望公司能先告诉我一下,我会即时转达她本人的意见。” 克森微微惊怔,看到他沉静无表情的脸,心知不是在开玩笑,忙岔开话题:“那你能不能让她来公司一趟?现在街头巷尾都在传唱她比赛那天演唱的曲目,各大音乐节目都希望我们能在近期制作出那首歌曲的完整版,以满足歌迷们的期盼。” 金晢看着他的眼睛,那碧绿色的眼睛有丝隐藏的无奈,他迟疑了下,不容拒绝的口吻说:“这段时间她不能来公司,但你需要的东西我们会在明天交给你,公司方面就麻烦你解释下了。” “呃?……”克森惊诧,好奇的睁大眼睛,认真的问:“晢,你告诉我,她到底是何方神圣,为什么值得你们如此保护,她又不是花瓶,用得着做什么事都慎之又慎?”说到后来,他已经转为一种难以理解的怪异表情。 “这样的话我听到就算了,外面要是有只字片语对她不利,我想你承担不起,这算是我对你这位大哥唯一的忠告。”说这话的时候,金晢霍地站起身,边走边不带任何感情的说。 门不轻不重的在他身后自动关上,留下严厉却好心的告诫声萦绕于耳。 第二部 第八章(5) 世纪绝恋 溪静静的瞅着身旁的男孩子,一幅沉浸在睡梦中不真实的感觉。 冷酷无情的慕容宣竟会在他们录完歌后就突然出现在星星园,然后在她一个人独处时,捂住她的嘴巴就把她带出了充满温暖的家园。 红白相间的超眩法拉利的引擎轰鸣,呼啸着如箭般消失在道路的尽头。 慕容宣目不斜视的望着前方,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 车子咆哮着飞驰在道路上。 车窗外的景物如幻影般向后飞掠。 溪深吸了口气,一脸闲适的侧过头,默然地凝视了他一会儿,淡然的开口: “你开车不用这么紧张,放轻松点。”她微咪起眼睛,嘲弄的低笑,“我都不担心你把我谋杀了,难道你还担心出了车祸后,黄泉路上是与我做伴吗?” 慕容宣恍若未闻,一双黑眸漆黑到看不到底,散发着神秘而忧郁的大雾。 “喂,人生是一种漂浮不定的航行。你就算再不开心,有再多的怨恨,也没必要故意制造一场交通事故吧?”溪侧转过身,端坐着跟他讲道理。 慕容宣总算有点反应,撇过头,恨恨的瞪了她一眼,勾起讥诮的唇角。 “你要是人就给我说句话,要不然我现在就跳车,正好趁了你的心,如了你的意。”她怒气冲冲的扯着他的衣领,声音不大,然而清晰坚定。 “……好啊,你去死,想死就快点。”慕容宣慢慢腾腾的冷哼一声,轻蔑的由上至下扫视了她一通,面色阴沉的转过头,正视着前方不存在的景点。 溪没有与他争执,松开他的衣领,解开安全带。 “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她缓缓的站起身,声音轻轻飘散在空气中, “如果我早一点认识你,你早一点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我说不定会感谢你,真的感谢你。”她迎着风,黑色的长发肆意飞扬,心脏抽痛起来。 慕容宣放慢车速,侧头凝视她,她精致的侧脸透出大片他看不懂的哀伤,没有任何表情,却轻易让人看得心碎。 “你那么想吗?我偏不让你如愿。” 他冷酷无情的紧绷着一张脸,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 溪别过头,眼神宁静的看着他冰冷得快要结出冰来的面色,淡淡的笑。 猝不及防,一只修长的手臂拽着她的手腕,猛地向下一扯,然后她就狼狈不堪的跌落在宽大的车座里。 溪就那样歪歪斜斜的坐着。 他好像也蛮可爱呢…… 男孩子原来都不经逗,吓吓他们就害怕了。 她终于明白那天晚上为什么会搞错,不就是因为他像在别人面前的哥哥? 她欢快无比的笑开了。 风很静,云朵在天空浅浅流动。 手掌平展开,遮住正面射过来的阳光,在白晳细致的脸上投下大片的阴影。 溪不敢置信的遥望着十米远处那座赫然耸立的高高铁塔。 “你想让我跳塔而亡吗?这种方式会不会太残忍了?”她凝视着他,目光澄静而无邪。 莫容宣看着如巨人般的铁塔,看也不看她一眼,不相干的漠然说道:“你如果那样做,我想会有很多人高兴的,而且会上明天的头版头条,死后大红大紫对你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溪抿紧嘴唇,咬紧牙关,心似有一把火在烧,炽热的,怨恨的焚烧着她的五脏。 慕容宣太恶毒了…… 他根本就是个不折不扣的魔鬼…… “你把我带到这来到底有什么事?再不说我就走了,别以为我会怕你。”她的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愠怒的红色漫上脸庞,无所畏惧的斜睨着他。 “你来这里不是想退婚吗?我给你提供个机会怎样?”慕容宣有些兴味地勾起了抹微笑,眸里兴起了一小簇有趣的火花。 “你会这么好心?”她一脸不相信,怀疑的说。 “信不信由你。”他无所谓的睨她一眼,自在愉悦的抱着双臂,“主动权在我手上,你只能照我的话去做,好摆脱我。” “说出你的条件,别忘了你自己带我来这的目的。” “我不需你来提醒。”慕容宣的眼神蓦然地阴鸷无比,眼底是片深沉晦暗的颜色,“你只要完按照我说的完成四件事,我就会主动提出退婚,就算他们不答应,我们也可以联合起来逼他们答应。” “那你要我做的四件事是什么?”溪自恃冷静,面无惧色的迎着他阴暗的目光。 “第一件就是从那上面跳下来,其余的我还没想到,等你完成后我会告诉你的。”慕容宣沉声对她说,优美的唇角性感中带着妖娆,漫闪出轻佻邪恶的妖异光华。 “你想害死我,还要向世人证明是我自己在自寻死路。”溪翟然一惊,愤恨的怒视着他。 “记住,周围装有监控器,你要是敢做弊可没那么容易。而且这可是你唯一的出路,否则你就永远也没机会摆脱我的束缚了。”他以缓慢却让人心寒的调子说道,特别强调出束缚两字的分量。 溪忘了去反驳他的话,眼睛里、脑海中一直清晰地印着漆黑如墨的瞳孔,深不见底,仿若盛了一座夜色古堡,里面鬼影憧憧。 第二部 第八章(6) 世纪绝恋 西下的阳光带着低迷的气息,斜着漫过上空纵横交错的铁架,将周边的青草绿叶罩上一层透明的金黄。 溪不晓得怎么会如此听话,等她回过神来时,身子正随着升降台慢慢的上升,像坐电梯一样。 清澈的湖水倒映着明朗的蓝天。 夕阳一映,微醺的湖面氤氲着醉人的色彩。 她抓着铁栏杆,向下俯瞰,身子笼罩在美丽的霞光中。 为了她将来的幸福,她是不是真的要义无反顾的从高空跳下去? 从来都是别人在为她付出,如果幸福的机会也要麻烦他人来替她争取,她应该真的成了个无用的人了吧…… 可是,这一百五十米的高空蹦极,她真的很怕…… 以前跟雯两个人一起从五十多米的高空跳下,害她病了一个礼拜。 在柏尔市的游乐场和小莎坐过山车时的惨痛经历历历在目,她至今还心有余悸。 她拥有跳下去的勇气吗? 夕阳漫漫, 她沐浴在温馨迷人的满天彩霞中,精神仿佛上升到忘我的地步。 以致她没发现升降台停了下来,身子猛烈的震动了下后,跌靠在了后背不高的挡板上,吓得工作人员一身的冷汗。 “小姐,你还跳不跳?再拖下去,铁塔的电就会断掉了,到时我们俩个人都下不去。”身穿黄色工作服的男工作人员小声的提醒,语带催促。 “跳?……啊,我不要跳。”溪茫茫然的低喃声,肯定的摇摇头。 “既然你不想跳,那我们赶快下去吧,下次你作好准备了再来玩也是一样。”男工作人员神色怪异的瞅了她一眼,语气平和的说。 “啊,不,我要跳。你……”溪猛然惊醒般的冲他点点头,略带恳求的说:“大哥,你能不能陪我一起跳?” “呃?……”男工作人员一听面色马上变了,慌忙摆手拒绝,“不是我不想给你壮胆,而是我有恐高症。”看着她疑惑的目光,怕她不相信,他又补充了一句:“当初我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误打误撞干了这行,你别以为我胆忒大,其实我这个又内向又胆小。” 溪没有说他什么,失望地转过身,她的身影在醺暖的夕阳中清晰而又恍惚。 她低垂着头,望着下面平静无波的湖面。 狭长的人工湖如一条宽宽的碧绿绸带,飘落在山间。 远处的青山与厚厚的云层连成一体,好像白雪从天上倾泻而下,云彩也成了雪的海洋。 蓝天白云映在湖中,山水相映很是秀美。 突然,蹦极台轻微的晃动了下,溪的思绪抽离回来,抬眼望运,看到了从另一面的升降台上走过来身材纤长优美的男孩。 她沉默的凝视着他,心有一下没一下的跳着,仿佛任何的跳动和言语都成了多余的。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眼底闪过丝讶异,静默了会,先自开了口。 “风少爷,这位小姐是来蹦极的,可她站了很久却又不敢跳了。”她的嘴唇微微蠕动,话没说出口,男工作人员已经先代她作答。 风洛希深深凝望着她,牵动着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你在害怕什么?世上有值得你害怕的吗?”然而,他的声音平淡如水,没有带任何特别的感情。 溪侧转回身子,望着下面诱人的风景。 “我一直很没用,你不知道吗?”她心中苦涩,声音幽幽静静的,缥缈得如一缕吻过脸颊的微风,“给别人造成会发光发亮的假象,心里却依靠着他人给的温暖独活在世上。” 风洛希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站在蹦极台的边缘,平心静气的说:“那从来都不是假象,你真的是个让人感到温暖的小太阳。” 他唇角扬起的笑意在浮现不到短暂的几秒后,又缓缓地沉寂下去。 “不要做自欺欺人的蜗牛,躲在小壳里不肯出来,阻止别人的入侵。”溪的睫毛轻轻颤动,薄薄的嘴唇轻启,她的声音凝滞了下,轻吸口气,低声说:“关闭心门,假装再不需要爱;闭上眼睛,假装爱人未离开。” “你是在说给我听吗?”风洛希呼吸着晚风,唇边漾起一抹低柔的笑,笑容自嘲而又微带苦涩。 “不是。”她的眼底有静谧的笑意,淡然的说:“我一直想把这段话单独的说给我们俩个人听,没想到适逢其时,今天说出来再恬当不过了。” “的确合适!”他笑着对她说:“我已经跟秀告别,明天就要离开津彰去美国,准备边留学边接管家族的事业。” 溪胸前的项链上的蓝宝石跳跃出一丝眩目的光芒,映着她苍白失神的面色,背影在夜色里僵硬而沉默。 “不跟我说再见吗?”风洛希的眼睛漆黑如夜,却仍有一点微弱的光芒在眼底跳动,“你不说,我会觉得在这还留有遗憾呢……” 她的眼睛沉黯,一动不动的望着此刻已不再迷人的景色。 他佯装不在意的笑意在唇角凝固下来。 周围顿时安静得诡异。 溪的目光缓缓地移向他,轻轻垂下睫毛,轻若无声的说:“我送的画带了吗?如果没有,我再送你一样东西。” 风洛希错愕,不明白她要干什么。 天地变得幽暗,时光变得迟缓起来。 残留的夕光漫过湖面,然后婆娑有声。美色之中 ,自有一带伤心碧。 她慢慢地在他面前蹲下身来,在外套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什么东西。 他怔怔的望下去,一条银色的链子划过他的眼际,足链上面镶嵌的细小血钻的光芒竟如夕阳下的血般炫目。 溪的目光紧紧盯着他的白色球鞋,撩起他的裤脚,将足链戴在了他白晳的脚踝上。她秀美的面孔上带着释然的微笑,灵动的黑眸中闪动着找到寄托的动人光彩。 他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其中的一颗血钻上刻着一个字— 佑。 “红色会给你带来幸运。”她的话一语双关,缓缓的直起身子,眼珠幽静如底下沉静的湖面。 几个小时前还是波光云影,浅山如黛。 现在的已是淡月寒星,月光移动,疏影横斜。 秀气的山,灵气的湖水,光听就令人无限遐迩的地方。 款款醉人微风,让人心襟荡漾,她却沉静得如一潭死水。 “能陪我一起跳下去吗?就当是为我最后一次喊加油。”风洛希忽然说,漆黑的眼睛是纯净的夜色,里面没有一丝纠缠的留恋。 溪愣住,眼底一阵又酸又涩的冷流,望着他恢复了微笑弧度的苍白的唇角,她没有办法说不,只得更为用力的点头,点得她仿佛头垂下去了,就再也抬不起来。 “这一刻请相信我,把你的生命完全交给我。”风洛希凝视着她清瘦的面容,恳切地说,目光中流露出真挚无比的光芒。 他向她张开空虚的双臂,仿佛在等着她来填满他不完满的生命。 她微微出神,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在想。 湖面四周的灯光已经全部亮起, 白炽的灯光让整个湖面看起来更为迷人,又是另一番景致。 夜色中,溪颤抖着闭上眼睛,轻轻抬起手臂,靠到他的怀中,回抱住他。 “你准备好了没有?还是要像小孩子样数下数?”风洛希逗趣似的说,怀里温热的身体让他有种晨雾般不真实的感觉。 “……跳吧,我会闭上眼睛的。”她迟疑了下说,睫毛缓慢的遮住眼睛,嘴唇紧张的抿了起来。 风洛希微低下头,透过蹦极台中的窟窿,看到了一览无遗的美丽湖色。 “溪,送我成年的礼物好吗?” “嗯?” 她微仰起头去看他,背光中他的脸迅速的凑过来,嘴唇很柔软,他呼吸出来的气体有淡淡的香味,很干净纯洁的吻。湖光掠影,波澜不惊。 两抹紧贴在一起的身影华丽的跳跃。 没有任何事先的打招呼,溪只觉搂在腰上的双手蓦地收紧了些,牢牢的箍住她紧张不安的身子,纵身向外面跳了下去。 耳边听到了呼呼的风声。 长长的发丝随风向上飞扬起。 她的心跳激越的脉动,一下下,清晰有声地,扑通,扑通,如喧嚣的鼓点,顷刻覆盖了一切。 向下坠…… 直直地向下坠落…… 仿若秋天飘零的落叶,找不到停靠的落脚点,只有跟着地球的引力向下,一直地做着自由落体运动…… 溪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下面深蓝的湖水清澈似一面明镜,还有那斑驳的树影,美得令人心旷神怡。 她甚至闻到了在空气中浮动的暗香。 身体在不受控制的向下坠落,他的怀抱却宁静如港湾,没有让她对这种游戏感到一丝的害怕。 “你……你喜欢过我吗……”潋滟的水光中,风洛希直直地向上凝望着,声音仿佛是从心底里发出来,艰难又苦涩,如零落飘散的花瓣。 溪呼吸着飘至鼻端的柠檬香气,心中酸涩,沉默良久,她低声说:“我只知道在柏尔和一个人找到了向往已久的房子,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她的声线融在夜风里,低得自己都快要听不见。 但是,他听到了,清晰无比的听到了。 风洛希闭上眼睛,眼底渐渐浮起泪水般的亮光。 只要有她的这一句话就已足够,以后就算没有她在身边为他加油,亲眼目睹到他的坚强勇敢,他也可以努力的做着该做的事,她真的是一直在关心着他。 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里面静然的倒映着一幅幅异常瑰丽的图画,掩盖了那抹深藏于心的影子。 绿水凝碧,青山苍翠的景色,平静似翡翠玉镜。。 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划破长空,飘飘然的落在了兀自在水中飘游的如盘的浮萍上。 湖风拂面,轻吻过两张落寞的脸。 再多的不舍,再多的坚持,似都已丢掉清香满湖的水里。 第二部 第九章(1) 王子也生气 车窗外的景物在微醺的阳光中无声地后退。 蓝雨心底有丝急切的情绪,眼睛不由得一直望着街边的那越来越缩短的距离。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宁肯从奇叔那打听他的情况,也不给他打电话。 心中积聚的牵挂和思念已慢慢地转为一种兴奋又期待的神色。 她是不是好好的…… 刻意地保持最后的防线,是怕那个人不肯放手吗……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摸着袖口的十字星形袖针,轻轻的摩挲着,然后紧紧的攥进了手掌中。 世上有一件事不可能让它发生— 那就是把她让给别人。 这一次的离开,他无比肯定的确定了这件事。 蓝雨默默将头转向车窗外,脸在透明迷人的阳光映照下显得有些失真。 街边一家在国外很有名的糕点分店在阳光中一闪而过,他下意识地低喊一声: “停车。” 司机将车停在街边。 蓝雨走进那家西饼店,正想向店员说出要买的糕点名称,却见她们都低头凑在一起兴致勃勃的看着什么有趣的东西。 循着她们的视线落在摊开于收银台上的几本娱乐杂志,他顿时有些僵硬,仿佛那几本杂志的封面照片刺痛了他的眼睛。 《倾城之恋》 《世纪绝恋》 《新一代小歌后扑朔迷离的恋情》 《情定小老板》 当他的目光落在那醒目的标题上时,惊愕的表情暗蕴着怒意,眼底瞬间闪现出暗芒。 察觉到周围气压的陡然变化,后知后觉的女店员们抬起头来,嘴立刻张成了合不拢的‘o’形。 男孩王族般的尊贵气质,那张风华绝代惊才绝艳的脸孔真真实实的落入她们的眼帘,然而还来不及看清,他已转过身,只剩下冷漠消失的背影。 蓝雨的眼神沉寂,空着手回到车内,身上似结了一层冰,他沉声说:“回别馆。” **** “溪小姐,少主在室内游泳池那等您。” 林肯房车停在别馆里,奇叔为溪打开车门。 溪疑惑的看向四周,奇怪的问:“奇叔,是不是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是您告诉我雨从加拿大回来了?” 奇叔和蔼可亲的笑,惯常的平静,低头对她说:“没什么,只是这次回来突然发现有个人爱吃放了像醋之类的酸东西,你说他是什么原因呢?” “啊?……吃醋?”溪茫然不解的看着他,不以为然的说:“那再清楚不过了,按照常理来说,要是是女性当然是怀孕了。您这么好的人,就让厨师在准备饭菜时多做些开胃的菜,或者干脆放假让她回家,不就解决了。” 奇叔淡淡失笑,轻叹着摇摇头。 如果她不能为少主所拥有,那么她将会是他摆脱不了的梦魇。 他是不是得暗地里帮助两个聪明的人呢? 但高贵倨傲如少主,他如果插手,弄不好会适得其反吧…… **** 室内游泳池映着天蓝色的天花板,碧波粼粼。 没有一个侍侯的女佣,白色的雕花圆桌上摆放着精致的糕点。 澄静碧蓝的水波还在一圈圈的荡开,美如神话的男孩躺在摇椅里,沉默的看着池里的水纹。 米色的浴袍,领口处露出了健美白晳的肌肤,乱靡靡的头发遮住了眼睛。 “雨,回来很久了吗?休息好了没有?”溪走到他的身边,生怯的声音透着丝莫名其妙的心虚。 看着他下巴紧紧绷着的线条,似乎应证了她进门时的猜想,她在哪个方面惹他不高兴了。 “……还没有,打了会球后忘了还有累这回事。”蓝雨侧目看了她一眼,表情有微小的迟疑。 “哦,那你先去睡一觉,等你休息够了我再来看你。”溪微怔了下,唇边亮出微笑,淡然柔静的说。 “不要走,这么久不见,我一直在想的一个问题需要你来解答?”蓝雨的声音闷闷的,怨怼的目光凝视着她的双眼。 她没有说话,晶莹的眼眸望进他的眼底,今天的他是不正常的,好似忧心忡忡。 幽蓝色的瞳仁闪烁着真挚的光芒,眸底有一丝紧张的神色,他认真的说:“are if you that wholehearted the love of real yi touch me ? instead of love of feeling grateful。 your answer is ‘yes’,then under the point 。 if head; is ‘no’,then…… ”(你是真心真意爱着我吗?而不是感恩的爱。如果你的答案是yes,那就点下头;如果是no,那就……) “啊?……我……我……”溪没有想到雨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她抬起头惊讶地看着他,以为他在开玩笑,然而,他真挚的眼神中那热切的期盼让她一时慌了神。 不知道该摇头还是诚实的点头,急得一时词穷语塞。 “tell me ,that is very important to me。”(告诉我,那对我很重要。)他穷追不舍,看着她脸上泛起的潮红,心底升起的期待更为殷切。 他可以不去计较她没有把见过慕容宣告诉自己,还单独约见了那个男孩。 也可以把报纸上刊登的她与另外一个男孩蹦极时的亲密照片当作没看见。 但是,她不能够不让他看到她的心。 “呃?……我想……想……”溪低垂着头,吞吞吐吐的想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在他直直逼视的目光下,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没有逃跑的可能。 她的目光慌乱的移开,不经意瞥到他身边的小桌子上一份调查报告,“噫,凌风集团……” “不要看。”蓝雨霍地微仰起身,抢过她还未拿稳的文件,反手放到自己的后背。 溪不解的看着他突如其来的紧张动作,她的身子忽然僵住了,目光中闪过一丝清明。 “雨,你想干什么?”她竭力克制自己的胡思乱想,凝神看他,“你……看到报纸上写的东西了,是不是?” 他的手指僵住,不可思议的盯着她眼底的紧张神色。 “你可以选择不相信我,但是你不能采取和雯一样偏激的做法去对付别人。”溪的心在下沉,声音却依然的心平气和。 “为什么你要那么维护他?他对你来说是特别的,是这样吗?”蓝雨斜睨她,俊容上带着丝丝了然,嘴角温柔的笑意渐渐变得嘲弄起来,眼睛里有着迷离破碎的蓝光。 她背转过身,长时间的沉默起来。 “你回答啊!”他将她的肩膀扭过来,让她面对他,气恼的说:“溪从小到大都没有隐瞒过我什么,可是自从霞姨去世后,你就在防备着我……” “……” “你这算是默认了杂志上所写的事情了吗?”蓝雨的眼眸黯沉,眸底闪过丝孩子般受到伤害的脆弱。 “你太独断独裁了!”溪惊愕的瞪大眼睛,赌气的拔高了声调,说:“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好,我告诉你,全都告诉你。”她看着他的眼睛,表情肃然的,“我喜欢他,一直心疼着他,你满意了没有?” 望着她恼怒的身影,他的心内涌起一片酸软。 是他太敏感了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承认喜欢风洛希,如果仅仅是赌气,她不会那么做的…… 空调的温度适中,但他的周围竟似没有一丝温暖。 游泳池如此寂静…… 长久的沉默僵持中…… 有种不安的直觉,让他先开了口,打破他们之间静止流动的空气。 “不准喜欢他,你今生今世只能属于我,我永远不会放手,更不会把你让给别人。”蓝雨紧握住她的手,霸道得毫无道理可讲。 “为什么你要变得这么奇怪?”溪匪夷所思的瞅着他,轻叹着说:“从认识那天起,你每次生气都让我感到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你说我莫名其妙?”他难以置信的紧盯着她的双眼,瞳孔蓦然紧缩,“每次我生气时,你的感觉仅只有这四个字吗?” “是!”溪的面容变得苍白起来,嘴唇抿成倔强的线条,“上学第一天,你就把我的名字改了,添上你中文名字中姓的汉语拼音,把我当商品样贴上你的标签。” “你不是故意在签名时中间打一点,隔开我们的距离以示抗议吗?”蓝雨的眼底有种蛮横的脆弱,天生的高傲却不容他轻易的妥协。 “十岁时,你把我最爱的塔塔给扔了,事后才跟我说一声,根本就没想过要经过我的同意。”溪抿紧嘴唇,唇瓣的血色在刹那消失得干干净净,她用质问的口气说:“你知不知道,它对我有多重要?丢了它后,我当时有多伤心?” “你眼中只有它吗?为什么看不到我的伤心?”蓝雨嘲讽的失声低笑,手心传来阵阵冰冷的感觉,“照顾你那么多,难道还比不上一只娃娃的陪伴让你开心?” “十三岁时,你对别的女孩子说喜欢为什么要拉着我挡在你们中间,让我无缘无故被她当仇人追杀了一个月?” “……”他惊诧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进她的眼睛里。 “十五岁时,我只不过接受了一位同学装有他做的饭菜的饭盒,高兴之余喊了他一声小名,第二天他就从我的身边消失了。你敢说这件事与你毫不相干吗?”溪站在原地不动,声音清冷得如深秋时的晨露。 “是!”蓝雨低喊了一声,负气似的紧握住她的双肩,“所有坏事都是我干的,你还有什么不满,尽管说出来好了。” 努力调整了呼吸,他屏息着说:“但我不认为做错了,我就是不喜欢你叫他的小名,谁都可以,就是你不行。” 他们两个就像忘记了危险的小兽,怀着被人搅醒的愤怒,肆意攻击对方最柔软的地方,谁也不肯相让。 “你生起气来太蛮横不讲理了。”溪怔忡的看着他,眼里有雾气漫了上来,目光渐渐凉了下去,她静声说:“如果一切的起因都是我,那么你不用再生气了,我走好了。” “不准回去!”蓝雨愤然的瞪着她,气闷的说:“为什么你不能问问我为什么生气?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不用问,你不说我也明白,是我不对。”她避开他紧逼的目光,淡淡的说:“what you want is a simple absolutely happy ,but i told you to be disappointed 。 because that for me only。 it is fantasize , i can not always oplish ,enen couldn’t have。”(你想要的是一种单纯的绝对幸福,但是我让你失望了。因为那对我来说仅仅是幻想而已,我永远无法做到,更无法拥有。) 蓝雨心口一痛,全身弥漫着淡漠而冰冷的气息,体内的血液似已冻结。 他松开紧握的双手,倔强的撇过头,扬了下手,说: “奇叔,送她回去,我累了,想静一静。” “少主……”奇叔犹豫不决,对他这种做法觉得很是不妥当。 “不用了,我有手有脚,找得到回家的路。”溪面色找回了点红晕,对奇叔淡淡的挤出丝微笑,淡漠的声音里有种自己的骄傲。 她飞快的转身,轻盈无声的离开了游泳池。 游泳池的大门无声的关上。 奇叔无奈的低叹息,略带担忧的说:“少主,溪小姐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 “我也生气了,无法忍受自己迁就她的迷糊。”蓝雨淡漠的看着映在天花板和墙壁上不停浮动的水波纹。 “可是,您这样只会把事情弄得更糟,彼此地用言语攻击对方,身心都会受到伤害的。”奇叔拿起放在桌上的浴巾,不无忧虚的望着门口的方向。 “你是说溪因为我伤心了吗?那她刚才气冲冲的跑走会不会有事?”蓝雨的心一紧,霍地站起身,眼底流露着懊悔的神色,“不行,我要去找她回来。” 他的身影匆匆忙忙的奔向更衣室,消失在长廊的转角处。 奇叔摇头叹息,既疼又怜的看着杂志封面上的女孩。 再怎么聪明,到底还是个孩子,闹起别扭来,伤的都是最爱的那个人。 以为这是保护自己的最好方式,殊不知伤人又伤己。 第二部 第九章(2) 王子也生气 室外的空气是脆薄的冰凉。 溪用一只手紧紧的捂住眼睛,眼珠里突然就霎上了一层水雾,她紧紧的咬住嘴唇。 她的眼前,是一片悲伤的海洋。 阿姨,为什么你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告诉我,我可以去依赖雨,可是现在却换来他的不信任。 如果是那样…… 我永远不要再去爱任何人,那样是不是不光自己不会受伤,别人也不会痛了…… 不管我做什么,好像都是错的,错的那个人永远是我…… 阳光下明亮干净的天空,阳光从树叶从略下来,把光筛得有些晦涩。 “为什么你不能问问我为什么生气?真正的原因是什么?” “雨,我当然明白你生气的原因,所以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真的不想……”溪像是受尽了欺负一样,眼眶里涨满了潮湿的液体。 一直没有告诉雨,她好早就听到了他的哭声,感受了他冰凉得带着温情的泪水。 …… “溪不可以放弃活下去的希望,世上我的希望就是你。如果连你都不在了,那我就算活着,也不会快乐。失去了你,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去爱人,更不会给第二个人一个家……” 在医院时,他的面孔埋进她的手掌,似乎有冰凉的泪水打湿她的掌心,声音沉痛哀伤。 “如果你敢这么轻易的放弃,当初为什么还要闯进我的生命中。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目空一切,整颗心除了你,还是你!你难道要一夜之间都把它们挖走吗?”夕阳下,他的脸紧贴着她的面颊,耳边是他断断续续的声音,握着她的手掌冰冷的绝望。 当他的泪水从濡湿的睫毛上颤落下来,就直接落在了她紧闭的睫毛上,他没发现她的手指抽动了下。 醺黄的光线中,她的泪水从闭紧的眼睛沁出,眼角的泪珠滚落在细长的绿草叶上,如露珠般轻轻摇曳生姿。 …… 他不知道,她当时多喜欢那个长长的梦,想要永远的沉浸在其中…… 既然唤醒了他,为什么他又变得患得患失…… 溪不值得人去信任吗?他用那么长的时间让她发现爱着他的美好,现在他怎么可以若即若离…… 爱上一个人快得令她不敢置信,醒来的刹那望着憔悴苍白的他,他不知道,她对上苍的感恩远远的超过了他内心的巨大喜悦。 她把自己瘦得皮包骨的手放进他掌心的时候,早该做的决定在那一刻终于付诸实施了—— 她的整个生命愿意交予他,她的喜怒哀乐可以给他掌控。 可是,这些他都不知道…… …… “可是你要我怎么办?我那么小心又翼翼,为了什么?……”她难过的呜咽,泪没由来的成串成串的往下掉,落在她冰凉的手指上。 是她搅乱了洛希的世界,如果不给她与他的相识画上个完美的圆,他不会快乐,她也永远不会安心。 “我以为你可以再相信我一次的,为什么你不先等我解释清楚……”她嘴唇轻轻地颤抖着,泪水无声无息的流淌出来。 像是刮过一阵冷风。 溪一下子停住脚,眉毛收紧。 胃部忽然尖锐的痛起来,心脏也痉挛一样急速跳动。 捂住眼睛的手因为突然而来的疼痛而无力地从脸颊滑下,她似乎尝试着向前迈去,但身体却一个踉跄,右膝猛地弯下,突然跪倒在冰冷的青石路面上。 发出闷重的声响— 像是生命坠地的声音。 麻痹的痛楚扩散了整个身体,溪的身体一点点的蜷缩起来,后背僵硬又空寂。 眼前所有的光景模糊分散,一个个灰色的身影一晃一晃的向她移过来,又分散成好多的点,点越来越黑,她眼底聚焦的光点飞快的震散了。 迷离的眼渐渐闭合,似就要永久睡去。 怪异的气味扑鼻。 隐隐听到木屑堆里窸窣地响。溪幽幽然的醒转过来,无意识地向前望去,一束强烈的手电筒光直直地照过来。 “你不用担心,我们请你来不是为了钱财,更不会伤你性命,希望你好好配合就行。”一个陌生的男声缓缓地响起。 “绑架也叫请?”溪抬起手试图挡住它,然而却徒劳无功,绳子将手紧紧的束缚住了,刺目的光线却逼得更近了,“你们不认为是在威胁我顺从吗?” “随你怎么想,我们只想替少堂主拿回他寻找的东西。”那人将宽大的帽檐又往下压了压,无意与她纠缠是与非。 少堂主? 难道是慕容宣派来的?但就她所知,他如果想要从她这拿走任何东西,也不至于使用卑劣的手段。 溪斜睨着他。 “我身上没有任何与慕容宣有关的物品。”声音十分笃定,她迟疑了下,很感奇怪的问:“再说,你怎么就那么肯定他要找的东西在我这里,是谁告诉你的?” 黑衣人似乎早有防备,头撇过一边,不耐烦的说:“与我的问话无关的事你不需知道。” 刻意压低的声音,他的手指紧捏着喉咙,隐藏着本来的声音。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夏天指使你们这么做的。”溪轻哼一声,了然于胸的笑,“如果你能证明那确实是他遗失的东西,我可以考虑原物奉还。” 夏天的一声少爷,让她想起阿姨与水炽堂的牵连,更知道迟到有面对他们讨还失物的一天。 她根本就不想拥有那颗夜明珠和一面金色的令牌,要不是阿姨临死前一再交待不可转交他人,更不可毁坏,她怎么也不会将它保存起来。 阿姨曾说那是慕容夫人亲自交给她保管的,除非她亲自来讨还,绝不可让外人看到或交还给慕容家。 黑衣人的身形僵怔了下,掩饰性的强调道:“当然是我们少堂主的,它是夫人留给他的遗物。” “你去叫他来,我会告诉他要的东西在哪。”不愿再啰嗦,她闭上眼睛,不看那人一眼。 害阿姨丧命的东西,她怎么可能随便就交给别人。 “不行!”黑衣人想也不想的一口拒绝,话脱口而出:“你不能见少堂主,不……是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他刚说完,像是意识到什么,连忙用手掌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 无论他再怎么问,她都不再答话。 威胁利诱都不管用。 溪的双手被绳子捆绑在椅子后面,动弹不得。 “快说,你没时间了,要不然你就要一直在这住下去,别人是怎么也找不到的。”电筒的光线下,刀光一闪,隐约映出杀手那张紧张的脸。 “你也……”她好笑的牵动唇角,正想回驳。 门口一阵声响。 “你也没时间了。”一个戏谑的声音飘荡进来。 他的双手灵活的舞动双截棍,玩兴正浓的瞅着里面的黑衣人。 “老师!”溪惊喜的睁大眼睛,有种久别重逢的喜悦。 “丫头,等下再陪你聊天,今天我就让你好好见识下老师我真正本事,不会输给雨那小子的。” 宁毅轩挑挑眉,舒展了下筋骨,完全一幅准备找人来当练习靶子的样子。 溪明了的使劲点头,紧握的手指无力的松开,掌心一片血肉模糊。 空中被踢脚时带起的细小灰尘飞旋。 她失神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视野在交织的人影里变得模糊不清。 没有与白天说一声再见,眼前发黑的失去了醒着的力气。 **** 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车后面的马路上卷起阵阵灰尘飘浮在空气中。 蓝雨从敞篷的车内跳出来,目光落在地上闪闪发光的东西上。 树木投下浓重的阴影,阳光缭乱。 蓝色的宝石孤独无依的光芒迸射出来,地上还有一些浅浅的痕迹。他捡起银白色的项链,仔细一看,上面的两个cx字母瞬息之间让他脸色一变,神色凛然。 那是溪从小到大都没有离过身的项链,怎么可能会掉落在马路上?…… 难道她一出门就出事了…… 蓝雨拿出手机,他神情看起来冷静依旧,但是手指却迅速地按下一串号码。 对方的手机接通了,电话那端传来一阵不明所以的说话声,蓝雨紧皱眉心, 脸色愈来愈沉重。 突然,他收起手机,大步向停在不远处的跑车跑去。 第二部 第九章(3) 王子也生气 香江大酒店。 明朗灿烂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投射进来,身上充斥着温暖的幸福感觉。 溪抱着双臂,眼珠幽静得看穿了所有的尘世烦忧,发怔的样子像是早已灵魂出窍。 “老师,你怎么会来这里?”发呆了好一会儿,她幽幽然的开了口,眼睛却一直望着外面。 坐在她对桌对面的宁毅轩拿起咖啡杯,放在唇边,淡淡的笑了笑。 “你不该先说声谢谢吗?”他讨喜的说,声音略带抱怨,“要是我不来,来了又刚好看到你晕倒在路边,到时有人可就惨了。” “谁会惨呢?”溪茫茫然的低喃了声,惨然的低笑道:“谁也不会惨的,你多虑了,但我还是要说句‘见到你很高兴,老师!’” 宁毅轩默默无言的平视过去,她眼底渐渐沉积出一种奇异的神情,眉目间的淡漠让人由衷地感觉到悲伤。 “丫头,连雨也让你伤心了吗?”他用手在她面前晃,疑惑的看着她不同寻常的超然样。 她的脸僵硬了下,马上又回过神来,淡然无味的说:“世上只有我伤别人的心,哪有人能伤害到我?老师把我想得太好,太脆弱了。” 她的声音很轻。 宁毅轩总是觉得不对劲,奇怪的打量着微微发怔的溪。 “既然他没有伤到你,那你怎么可能在他家门口晕倒而没有人发现?”他低头搅动了下咖啡,忽然眼前一亮,悚然一惊的说:“他不会一直都不知道你得了那种奇怪的病吧?” 阳光从脑后斜过来,滑过溪的侧脸,使整个人如朦上层金粉,活在另一个虚幻的灿烂世界。 “但是不可能啊,你昏迷的半年时间里,都是由他照顾,又怎么可能没有从医生那知道?”他越说越觉可疑,眉头不自觉的紧蹙起来。 溪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不是她早在没来中国前就跟那个专门照顾她的医生打了招呼,再加上雯在一旁帮着隐瞒,又怎么骗得过雨? “老师,在这个世界上,有人因为远所以近,有人却因为近所以远。”溪略带深沉的感慨说,唇边划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我好像跟任何人都只适合保持很远的距离,只要我一靠近,他们就会受伤。” “难怪雨说你是个小傻瓜,看来真没错。”宁毅轩答非所问的应着她的话,郁闷的瞪她,循循善诱地说道:“你不是已经打算把自己的心交给他保管了吗?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要再动摇,否则辛苦的是两个人。” 溪怔了怔,略微发窘,面上一红,自我辩解道:“老师,你又乱说了,我才不要把心交给谁。” “别死撑了,我可是放了条蛔虫在你肚子里。你呀,休想骗过我。”宁毅轩毫无疑问瞅着她,搔了搔她的头,信心百倍的说。 “老师……”溪不好意思的低喊,嗔怒的瞪他。 “好啦!快去付帐。”宁毅轩把她从椅子上拽起,神态自若的念叨:“一个人是永远体会不到幸福的味道,只有两个人携手才能延续幸福的永远,加油!” 溪不明白他要买单为什么不直接招来服务员就行了,还非得走到收银台去,她不想再争辩,转过身走向不远处的收银台,心里边细细咀嚼着他的这句话。 宁毅轩看着那抹带着怀疑的目光慢慢走远的身影,唇边的笑意更深了,如同一只九尾狐狸,笑得很是趣味横生。 他掏出手机,按下一连串的号码,边听着电话那端的动静。 金黄色的阳光静静地照射下来被一幢幢高楼分割成无数块不规则的形状,落在地面,忽明忽暗。 白色的宝马车茫无目的的行驶有公路上,将车速加大到最快,似乎是心在狂乱的跳动。 她的手机一直是关机…… 找不到她……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他找不到她了…… 蓝雨紧握着方向盘,手指紧得泛着神经质的青白。 当他从别馆的大门追出来,她已经不见了,就像突然在人世间蒸发了,只剩下那串带着她的温度的项链无声的告诉着他---- 她出事了,不然她不可能丢掉珍之如生命的东西。 猛烈的疼痛从他的心脏传来。 她可以像以前一样跟他玩自己绑架自己的游戏,他会在第一时间去找她,不管是真是假。 但是她绝对不可以像现在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让他无从下手,如大海捞针般无望透顶。 溪生多大的气都可以,只要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在他面前…… 有一种恐惧,慢慢地从蓝雨的骨髓里蔓延开来…… 是那样一种不祥的预感…… 如果他不能像以前一样及时出现在她面前,他是不是永远也找不到她了…… 突然,一阵手机的音乐清晰的传来…… 平敞畅通的马路上,尖锐的刹车声! “喂,溪吗?你在哪里?……我马上去接你……”蓝雨飞快的从插座上取下手机,心潮澎湃的对那边说出一大堆话。 “……”电话那端的人沉吟了一会,慢悠悠的说:“雨,怎么又把人弄丢了?要不要我帮忙啊!” 蓝雨霎时听出了对方是谁,他的心一下子滑过一丝失望,情绪低落的说:“表哥,你这个时候怎么会给我打电话?若没有什么急事,我晚一点再给你回电话。” “不行!”宁毅轩握着手机一脸恶意的笑容,直接吩咐道:“现在你给我回家去,我有份大礼要送给你,要是你不签收,可别后悔。” “……表哥,我这边真的有急事要办,下次我们再聊。”蓝雨无奈的低叹,头痛地揉着眉心,现在急需去做的是回加拿大调动蓝家的私人军队,让他们帮忙找人。 “有你这么对待兄长的吗?”宁毅轩抱怨地说,闲闲的叹口气,不紧不慢的声调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算了,你去忙你的吧,我还是去找善良的小弟妹陪我,你就慢慢忍受心的煎熬……”含含糊糊的声音越来越轻不可闻,他窃笑了几声,啪的声挂上了电话。 弟妹……? 蓝雨愕然的望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深沉的眼眸中猛然闪过丝惊喜的光芒。 车子的引擎迅速的响起轰鸣声,如离弦的箭般向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第二部 第九章(4) 王子也生气 灯光柔和地倾泻下来,洒照在溪的面容上。 她的脸,他的发梢便染上一层暖绒绒的橘黄。 蓝雨坐在床边,俯过身去,轻轻伸出手拨开垂在她眼睛上的发丝,然后慢慢在她的眉心印上一个吻。 他急急忙忙的赶回家时,还未下车就睡着了的她已经由佣人抱回了卧室,他本想先去看看她,却不料被缠人的表哥拉住帮他处理了一大堆的文件。 心满意足的宁毅轩漫不经心的翻阅了下所有的文件,连声谢谢都没有,开着自己的爱车扬长而去,出门时还不忘戏谑的笑着说“送我出门就算了,全当你帮我应付老头子的报酬,你不用太感激”,啼笑皆非的雨忙到现在才得已从他的魔爪中解脱。 溪的睡意似乎很浅,轻轻地一个动作让她渐渐醒了过来。 “……雨。”怔怔地看了他几秒,她的眼中蓦然充满恍如隔世的喜悦。 看着她睡眼惺忪的可爱模样,蓝雨的心忽然塌了一角,那种心酸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酸软到全身悲喜交加。 “溪……溪……不要再不等我妥协就默默地离开,就算再生气也要当面说出来,不要让我忍受可能失去你的钻心的煎熬……”许多种感觉涌上来,他的声音沙哑得如哽咽。 自从遇上了她,他的世界就全改写了。想到可能失去她,心就慢慢冰冷下去;看到受伤时无比虚弱的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痛得停掉一样。 “你不要难过啊!”溪仰起脸,笑容柔弱凄楚,我见尤怜,“雨的天长,溪怕不能地久,一直以来怕的那个人是我,我真的很怕……” “未来可以一起去创造。我不该不珍惜我们的现在,怀疑彼此的真心。”蓝雨紧紧抱住她,生怕放开手她就不见。 “可是,你想要的答案我至今还是弄不清楚,脑子里一团糟……”溪凝视着他,迷惘的眼神像沐浴在夜雾中。 “溪想不明白就不要再想了,我只知道‘我爱你!’,这句话,我们之间只要你一个人听我说就可以了,你不需要给我任何的承诺。”他的话温柔体贴,心一阵阵冷热交替的水流奔流不息后,是仿若失而复得的倍加珍惜。 是他错了,不该让她想出逃避的问题,只要她能好好的呆在他身边,对他露出会心的微笑,他已经很满足。 溪的手放在他绵软温暖的掌心,迷惑的眨了眨眼睛,轻轻地说:“雨,其实有些事我是想明白了的。” 百转千回中,他问:“什么?” “你改了我的名字是因为觉得它太单薄了,容易一听就让人产生想欺负名字的主人的想法,而我又喜欢蓝色。” “你怎么知道?” “你把塔塔丢了是怕我永远的活在自己的世界,孤僻得忘记了世界的存在。” “你怎么知道?” “你赶走了那个对我好的同学,是因为我叫他老宫,别人却听成了老公,我每喊一次,同学们就笑一次,只有我不知道错在哪里。” “你怎么知道?” …… 溪抬起头,凝望着他,目光如春水般温暖柔和,安静的说:“你对那个我带到你面前的女生说喜欢,故意把我拉挡在你们中间是因为那句话是想对我说,而且你不知道她就是那个最让人头痛的黑道大小姐。” “你怎么知道?”蓝雨将溪紧锁在怀里,心里五味杂陈,原来她什么都知道。 溪的半张脸埋在他的怀里,轻轻地微笑着,撒着娇说:“你为我做的所有事情,我都记得,你能放下它们,记住我一句话吗?” 他怔住,静静地凝视着她略带羞涩的动人的笑容。 “……这句话是你带给我的感受,我最近才明白的。”溪想了想,女孩子的娇羞让她顿了一下,很用力很用力的吸气,声音如温暖的太阳: “全世界那么多人,溪最喜欢的人是雨!对我来说,你比亲人更让我想依靠。” 蓝雨难以置信的凝视着她,喉咙沙哑紧滞得说不出话来,窒息般的悸动变成滚烫的热流在心底涌动着。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明明知道你的喜欢对我有多重要……如果说出来了,以后我就不会让你有半丝反悔的机会……” “你知道的我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喜欢你,很久以前就喜欢你,现在才发现比我想像中要更加的喜欢你。”溪的头深深地埋在他的怀里,再一次,用心而确凿地告诉他。 与宁老师呆在一起的时候,她想得更多的是他还有没有生气,会不会因此很长一段时间都不理她。 蓝雨怔怔地睁大眼,眼神透着孩子般的热切。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因为他发觉自己狂热的喜欢她说的那四个字。简简单单的四个字,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带了电,让他的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 “你不是为了安慰我……” 话被人截断,溪深深地吸气,潜意识藏在心里那么久的话,在这一刻如洪水般一倾而出:“是你的喜欢比我的要多很多,让我看不到自己也喜欢着你。……从我们真正的交心开始,我就在竭力做着引起你注意的事情,想要你的光芒照射到我黑暗的角落,分享本不属于我的温暖……”她极力压住哽咽:“你的纵容让我变得自信,你偶尔的霸道让我觉得自己是你在世上最亲密的人……我努力变得和你一样优秀,是怕别人说我不配站在你身边。因为担心有一天别人会来抢走,所以你给一百分的爱,我只敢接受十分之一……” 幸福的花朵在蓝雨的心里一朵朵次第绽放,甜蜜的气味在空气里弥漫。 他的怀抱温柔的霸道着,带着浓烈的占有和保护的欲望。 “他们是些可爱的人,溪也不可否认的喜欢着他们,翻手让我笑,覆手让我哭。”她轻轻地伸手摸他的脸,梦呓一般:“可是,这些都敌不过对雨的喜欢。世界上只有一个雨,看着他,我是在发自内心的微笑,心里永远暖洋洋的……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爱,但那跟对他们的喜欢是不一样的。”只有雨让她笑着想到了永恒。 她努力扯出一点点微笑,眼中闪动的光芒美得如夜晚的繁星,让人移不开视线。 蓝雨心里的某个最后存在的坚固地垒起冰河的角落塌陷了一角,然后呼啦啦着溃不成军。 他忽然觉得有种踩在云端般的飘然感,然而她的话停留在他耳边却又那么真实,它在告诉着他,一切都不是梦。 “那天我急急忙忙地跑来,真的是因为很想见到你,在你离开的日子里很想很想念你……”溪委屈的扁起嘴,露出丝凄然的微笑,“你可以生气,大声地告诉我你在为某些与我有关的事情吃醋,我不会笑话你的,别人也不会。可是你却生气得乱发脾气,根本不想见到我……” 柔软的声音在他的心头逶迤成如丝般纠结不清的情愫。 如果撒娇可以使雨的心迅速地柔软,原谅她的卑鄙,用这么老套的手段让他心疼那个害怕他不再搭理的她。 感觉到自己脖颈洒下了凉凉的东西,蓝雨心底滚烫的液体翻涌着似要流淌出去,看着她濡湿的睫毛,他屏息望着她,头慢慢地低下来。 “以后吵架时,我会拉住转过身的你的手,你也不准不回头。” 他修长的手臂立刻环住了她温软的身体,吻干了她脸颊上咸咸的潮热液体。 刹那间。 溪仿佛坠入了一个大海一样的怀抱。在他的怀抱中,她的身边永远是花香四溢的春天。 迷乱中,她抬起头,面色绯红,眼睛里落下那种透明的水珠,成串的,撒下来,水晶一样的。 她想要拥有他的温暖…… 而且一直无止尽地贪恋着…… “溪……溪……我只要你简单快乐就好……” 幽幽的体香沁入他的呼吸,他的吻再次落了下来。 轻轻地,如晶莹的雪花一般落在她的额头,落在她的眼帘,落在她的腮边,最后,缓缓地,落在她樱花一般的唇上。 “我也想要你做大家的太阳神,温暖身边所有的人。要怎样做你才能不受伤害,维持我看到的率真样子?” 溪胸口起伏了一下,低低问他。 “我们去约会吧……”蓝雨低喃着,抱着溪,用力的似要把她揉到自己的骨血里。 他们都看到了院子里那棵小冬青枝头新芽初绽的痕迹。 逆光的窗台上,细细的灰尘飞舞在缕缕的阳光中,心是柔软的,一点点融化了。 第二部 第十章(2) 甜蜜的负担 站在星星园秀的家门口,蓝雨依然不敢相信自己会答应溪让两人之间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和一帮男生度过。好在溪还有点自觉,手臂讨好地缠绕住他的脖颈,在他的嘴唇上留下一个吻,虽然短暂得他几乎感受不到它停留的温度,如同瓣雪花瞬间被他的温暖融化,但是她的主动亲昵举动已经抚平了他所有的郁闷情绪。 白色的别墅门口整齐的站着一排的男生,sky乐队的所有成员除了金晢、秀还算露出点微笑外,其余几人一致的臭脸相向,抱怨的眼神直直射向她。 “啊,对不起!”溪吐了吐舌头,满含歉意的鞠了躬,解释道:“我怕不合你们味口,所以多挑选了会。” 看到她终于回来了,火尔越不客气的瞪眼,吩咐着说:“晓得自己错了就好,还不快去做饭,好将功补过。” “呃?……好啊!”溪一口答应,爽快的走进别墅里,苦恼的咬着手指头,冥思苦想了一会儿,虚心请教:“你们说要是菜洗着洗着就没了,锅子炒着炒着就穿了该怎么办呢?” 众男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的看着她甚为烦恼的背影。 她像受到什么惊吓,忽然转过头,看着他们,后怕的大叫:“要是吃饭时发现菜里有根活的手指头,你们不会奇怪吧?秀的房子不小心着了火,他应该有钱买吧?还有保险买了没有,现在买还来不来得及……” “咝……” 背后传来一片隐隐约约的倒吸冷气声音,他们惊骇的瞅着她,认真的眼神似要看穿她的脑髓里到底装着些什么东西,竟在人饥肠辘辘的时候说出这么吓人的话。 溪偷偷笑了几声,清澈又无辜的眼睛转啊转的,很是茫然。 “秀,你怎么会捡个白痴回来。”木然卓受不了她危言耸听,对着秀不禁抱怨起来。 “就是,要带也带个会做家务的,下得厨房才能称之为真正贤淑的女人。”火尔越听到有人不满的叫嚷,忍不住又来插一句,添了几把火。 溪的目光慢慢悠悠的移到他的脸上,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你所说的不是女人,而是一个替你洗衣做饭的保姆。” 火尔越才不管那么多,还在抱怨:“啊呀,反正今晚你非得做出顿像样的晚餐来,要不然,我饿起来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 “要不我把放假的厨师召回来,或者干脆到外面去吃一顿算了?” 金晢思索了一下,微笑着走出来为她解围。 “不用,我菜都买来了,召集你们一起吃饭,就是想用我的行动诚心的感谢你们的照顾。”溪目光坚定的望着他们,语带感激的说,脸上流溢着柔和的神情。 “我可以帮她,你们只要再等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了。”一直站在sky身后的蓝雨走上前来,向众人微微笑了笑,与他们逐一握手,眼底流露着和溪一样的真挚光芒。 “好啊!就这么定了,你们快去做,我就要饿死了。”火尔越立刻赞成,听到有人主动请缨,也不看清人,就像大少爷似的连声催促。 秀慢慢腾腾的走向厨房,“我也来帮你。” 溪放下购物袋,拉住他的手,按着他的双肩让他坐在沙发上,眼珠在视线所达范围内转了转,困惑的说:“秀,我哥哥呢?因为我没回家他去找我了吗?” “没有!”秀的长睫毛轻轻颤动,凝视她,“他在你离开的这几天,一直在等你回来,只喝了几杯我泡的牛奶,好像忘记了饥饿,溪知道为什么吗?” 仿佛被什么重重戳了一下,溪惊颤地说:“他在哪?生病了吗?你没告诉他那样会饿出病来……” 秀呆呆地看着她,好像她的问题很荒唐,然后视线从她的身上转到另一个方向。 溪下意识地随着秀的视线看过去— 卧室的白色门板上,那人的眼睛深邃幽暗,深深凝视着她,目光之中有太多压抑的情感,复杂得似乎连他自己都分不清是深浓的爱,还是刻骨的恨。 他慢慢向前倾了倾身,站直身来,视线凝固在她的面容上。 “为什么不打电话回来?溪需要那么拼命的工作吗?”安晨的声音低哑暗沉,像风雨交加的夜色,有着潮湿粘重的气息。 他周身气息冰冷,仿佛置身于漆黑一团的夜色中,黑暗似要将他吞噬。 “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不会忘了给你打电话报平安。”歉疚和不安使溪变得无措起来,她走到他的身边,拉过他的手,温暖的小手放进他冰凉的掌心。 “是因为他才不回家?”安晨抿紧嘴唇,全身僵硬的看着她身后气质高贵的陌生男孩子。 “嗯?”溪怔怔地望着他,“你们以前见过一面,他是我的监护人,只要哥哥愿意,他也会对你很好的。” 蓝雨走上前一步,扬起一抹优雅且不失友善的微笑,声音淡静柔和,“anson,我是 endy,以前我们只匆匆见过一面,来不及交谈,今天就当再次认识。” 安晨沉默的听着,礼貌地与他握了握手,态度有礼而疏远。 两人都是同时微怔,空气中弥漫着微妙而尴尬的气氛。 客厅里顿时静得出奇。 sky乐队的人听到蓝雨报出自己的姓名登时震惊的睁大眼睛,惊讶不已的看着他。 五大家族乃蓝家的家臣,而作为一个少主,他竟对安晨和溪特别对待,他们与她又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会说他是自己的监护人? 何以安晨又双眼充满戒备的望着他,仿佛他将要抢走他生命里最珍爱的宝贝。 气氛陡然直转急下,溪没有预料到,哥哥越来越没有安全感,而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心底一阵心酸,她一手拉过他们一只手,惬意的笑着说:“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现在可不可以跟我到厨房打打下手?” “你行吗?”意外地,他们不约而同的向她发出质疑声。 溪错愕的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有丝忧虑随着他们同时的一喊烟消云散了。 安晨和蓝雨面面相觑,怔了怔,互相对视一眼,冷漠如昔的男孩尴尬的别过脸。 厨房里,溪真是个多余的人,碍手碍脚地让两个男孩转身时总是撞成了一团,调料瓶打翻了不知多少个。蓝雨最终沮丧到极点,推着毛手毛脚的她送出了厨房门,让秀进来帮忙。 三个大男孩像做宫廷宴般认真细致的在厨房忙活,纤长的手指任由自来水从指缝间流过,他们分工合作,择菜、洗菜、搅拌等一系列动作迅速又井然有序。溪趴在厨房的玻璃窗上,看着里面的三个人,啧啧的赞叹着,真是一幅完美的画卷,最让她开心的是他们都是对她很好的人,她觉得自己是享尽了齐人之福。 “溪看到你们两个才真正的开心起来,那就证明你们对她的重要性,可不可以答应我,以后都不可以让她难过得想用受伤来发泄呢?”秀洗着红红的苹果,流水在指尖激起透明的水花,他的声音轻若无声。 安晨和蓝雨好像怔住了,心底如有一股暖流温热地淌过。但是只是一瞬间而已,听到他后面的话,随即又冷却下来。 为什么她受伤了,他们却不知道? 什么时候受的伤,什么事让她难过得选择自残的方式来发泄,当时一定很痛吧…… “受伤的事发生在多久前?”雨的声音轻得如同外面薄如纱翼的霞光。 安晨沉默不语,她受伤的字眼猛地让他的心扯痛了。 “过去的事我不想说,以后她不再受伤就好。”秀淡淡一笑,低落的说,“我只能让她放下心防,却照顾不好她的心。” 他们能照顾好她的心吗…… 直到吃火锅,安晨和蓝雨还在想着秀意味深长的话。他们目光中的关切和担心让溪看着很是感到奇怪。 “金晢大哥,上次歌评会时,灵子在有了你们的帮助后,演唱的效果如何?” 她的小手在他们面前晃呀晃,强行把他们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真是好怪的人啊,怎么一个个突然安静下来了,连火尔越都默默的吃着饭,生怕说错话似的。 “很好,只不过没有你和叶纳薇人气高。” 金晢迟疑了一下,慢慢地说:“谁作为乐队的最终人选还没有定,不过公司大多的高层都觉得你更合适,因此大家都在等着你作出是否加入的决定。” 溪夹着肉片的手顿了下,慢慢地说:“如果我说不加入,灵子是不是有希望了?” 金晢犹豫了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你不想加入我们的团队,反而从比赛时就让我们去帮她?” 此话一出,众人都好奇的睁大眼睛,对她的怪异行为颇感意外。 “……”不能在哥哥和雨的面前提起慕容宣,溪略微恍惚了一下,微笑着说:“因为她是朋友,所以想帮助她实现某个人的心愿。” “帮助朋友可以从很多方面,这件事不能强求,她太单纯,在娱乐圈会吃不消。” “金晢大哥,这对她很重要,而且外在的东西我们可以去培养,跟在你们身边会有什么亏吃?”溪坚持到底,有理有据的驳斥他的看法,请求的说:“你们在公司的表决会上投她一票就好,至于我吗,我们可以以为了更好的进行音乐创作,临时的组成另一个num s。c组合,你们觉得我的主意怎样?”她眼露希冀的光芒,望向大家。(天上的五颗星加地上清澈的溪) 金晢微蹙眉,很觉为难,灵子不是不好,而是处于那种让人头痛的截层,让人说不出哪里不好,又说不出哪里好,毫无亮点可言。 他的目光不经意间望向坐在对面的少主,有种请君裁决的味道。 蓝雨手握着筷子,夹了片鱼,挑干净了鱼肉里的刺,放进她的细瓷碗里,头轻轻的点了下。 金晢敏锐的扑捉到他细微的动作,困惑的锁起眉头。 少主看来是要他按照她的意思去办,可是,当初不是让她加入sky,好方便保护吗? 第二部 第十章(3) 甜蜜的负担 卧室里亮着一盏光线柔和的床头灯。 浴室里传来沐浴的水声,溪紧张兮兮的坐在床边,望着那件男式休闲西服,袖口的十字星形袖针迸射出璀璨的光芒,上面的细小文字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心如有几头小鹿乱撞,怦怦地剧烈地跳动。 她偷偷摸摸地扯过那件外套的袖子,纤细白晳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袖针,像在爱抚小孩子般。 它是她在雨十四岁生日那年送的,没想到他一直戴到现在,爱护得毫无划痕,反而越来越有光泽。 世上最美的奇迹,雨! 她的唇角不自觉的露出抹幸福的笑意,真的很幸运,雨是属于她的,她不止看到了奇迹,还拥有了奇迹所带来的美好感动。 晚饭后她陪着安晨聊了很久,虽然是她一个人在说,他只不过偶尔应一声,但她还是很高兴,哥哥在她身边的感觉,即使他想不起她就是他一直寻找的曦。 从他的卧室里出来,雨却突然说要送他回家,理由好懂得令人费解---- 我也想要溪陪,一个人回家后会害怕孤独。 溪不得不作出个甚为周到的安排,以后每逢周一至周五的白天陪哥哥和秀,晚上则回别馆陪雨吃晚饭,周末则可以大家一起来聚会。 最近变得和秀一样爱睡的溪,一路上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到了别馆后,发现真如他所说,除了他们和奇叔,佣人们都休息去了。 蓝雨一句别的卧室还没有收拾好,就拉着她进了他的主卧室,不等她反对,他已经先走进浴室里了。 让人不解的是,送雨上车时,一帮男生不帮她说话,竟都暧昧的笑着巴不得她快点离开,眼里分明写着‘良辰美景,实在是适合和爱人共度此良宵啊。’ 淋浴的水声停止。 然后,浴室的门开了。 溪像被人当场抓脏的小偷,手指触电般地从袖针上收回,然后她心虚的缓缓抬起头,唇边那抹痴傻的笑容还未散去。 蓝雨穿着一身米白色的浴袍,勾勒出他身体修长的轮廓。刚吹干的头发柔顺服贴的垂下,额头和耳侧的几缕发丝略显凌乱,透出一种别样的俊美。热气还未从他周身散去,冰蓝色的眼瞳如春天早晨里冒着层白色水汽的湖水,肌肤清爽…… “你…”声音异常的干哑,溪局促不安的猛然将头侧向窗外,不敢再多看他一眼。半晌,她低垂着头,咽了口唾沫,继续说:“你这么快就洗完了。” 怪异的空气中飘散着沐浴乳的清香,气氛拘谨而又暧昧不明。 “你去……”蓝雨困惑的看着她惴惴的慌乱样子,她在担心他会把她吃了不成? “啊?我不洗澡,不洗澡。”溪反应激烈的慌忙摇头摆手,屁股本来就只挂在床沿边,这下一激动,更是顺着被子,直接跌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蓝雨顿悟过来,哑然失笑,他缓慢地走到她身边,饶有兴趣的瞅着她。 她警惕的后退,手指紧紧的抓着地板,眼底一片戒备的神色。 他的头慢慢地凑过来,手臂突地圈住她的颈脖。 呼吸着他的气息, 虽然不是第一次靠得如此之近,溪却直觉得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了,脸颊悄悄的红了。 蓝雨的鼻子微微翕张,轻吸了口气,抱怨地说:“还不快去洗澡,都有汗味了,否则今天你只有睡地板的份。” 溪一直绷紧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放松,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她迅速的跳起,直冲向浴室的方向。 望着她飞快逃窜的背影消失在浴室的门内,蓝雨失声低笑道:“傻瓜,现在我不会做让你觉得有负担的事,那样你会觉得自己成了别人口中的羔羊。” 他是怕她没有闻到熟悉的味道会睡不着觉才如此做,那种让她感到安全的味道他也花了三年才使她在他身上找到。 微亮的夜光从落地窗透射进来,在光滑的木地板上铺散开。 一缕缕馨香静静的徜徉其间。 卧室里静悄悄的。 深深的一声呼吸后,浴室的门再次打开了。 溪蹑手蹑脚的移动到床铺边,诚心的祈祷着雨回别的卧室去睡觉了。然而,事实往往是残酷的,摆在她面前的,就是那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溪,快过来啊,原来这里的夜晚,星星可以看得这么清楚。”朝窗外摆放的沙发里,白色的身影缓缓地扭过头来,他伸长手臂,兴致勃勃的向她招着手。 溪犹犹豫豫的轻移动步伐,走到他的身边,然后缓慢的坐在离他有着十来寸距离的沙发一角。 “溪对着星星许过愿吗?”缥缈不定的声音静静地滑过她的耳际。 皎洁的月亮悬挂在浩瀚的天空,满月让星星也显得特别亮,如钻石般发出耀眼的光芒。 溪默然的遥望着不可触摸的星辰,眼珠幽静,摇摇头肯定的回答:“没有!” “为什么不许?” “老人说一颗星星的陨落代表世上有个人会离开了,又有人说他们会变成星星守护所爱的人。”满天的星斗璀璨生辉,柔亮的光芒落满了她的瞳仁。 “一个愿望的实现就耗费一颗星的能量,美好的愿望怎么能建筑在某个人的痛苦之上?”她轻轻的笑,唇角染上难以察觉的苦涩。 蓝雨的心一颤,声色动容的说:“溪从小只有冷漠的外表,心却善良得让人不放心。” “嗯?”溪静静地说,“我只是认为那两种情况都不好,才不想去许愿。活着时能陪伴在身边不是才更重要吗?” 她的声音轻柔而平静,淡淡从唇瓣间传出,“从小到大我都不对它许愿,爸爸妈妈说不定也是为了保护我才死的,我不可以再让身边的人离开,我要站在所有想关心的人身边,笑着看大家都幸福……” “溪如果许愿,愿望里一定要有我。”蓝雨闭上眼睛,声音很低。 万不得已时,她向星星许愿,愿望里有他,就算有因果循环,他也可以理所当然替她承担所有的苦难了。 “我的愿望里有你……”溪喃喃自语,好像在思考,面色在月光移转开时变得苍白失神。 晚风习习,轻吹进来,扬起窗纱的一角。 久久的沉默气氛,蓝雨怪异的侧转过头,静默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温柔地响起:“明天一起看日出,现在乖乖闭上眼睛。” 她从出神中找回思绪,怔怔地微侧头,看着他散发着蓝宝石般光芒的眼睛。 他伸出手将她拉到自己怀里,轻轻地拥抱住她,轻笑着说:“好好睡一觉,你担心的事在你没有说出那三个字之前不会发生。”。 “什么?”她茫然地眨眨眼睛,留在他的怀里没有挣扎。 “没什么。”蓝雨拥紧她,声音低得让她听不清楚。 溪放心的闭上眼睛,轻言细语:“如果怕有些事情来不及做,现在是不是就得抓紧时间完成其它的事情,然后好好……”好好地陪在你和哥哥身边。 他低头,惊疑了声。 不知什么时候,溪倦得恍惚已经睡着了。 她的双手轻轻地拥住他的身子,乌黑的长睫毛覆盖住了一切的欢喜与忧郁。 清冷的月光下。 蓝雨抱起坐在地上的溪,把她轻放在柔软舒适的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不要让那个男孩喜欢上你,我比安晨更需要你陪。解决完那件事,我们立刻离开这里,包括你放不下的安晨。” “有你们……很…开心…”溪半梦半醒地呓语着说。 他吻了她的额头说晚安,将她的头拨拉到他的手臂上,抚开垂落在脸颊上缠绕的黑色发丝。 “谢谢你巧妙的安排,我不想错过每个和你一起看日出日落的时间。” “唔……” 将被子轻轻掖在她的下巴后,他沉默的凝视着忽明忽暗的光线中她的容颜。 夜越来越深。 溪枕着他修长的手臂恬静的睡着,在蓝雨起身回别的卧室时,她嘴里却不安的嘟囔着什么,含含糊糊的让他没有听清,紧蹙的眉头任他怎么抚平,都没有舒展开来。 第二部 第十一章(1) 越来越暗的天 天气越来越热,还来不及做好什么事情,已经进入盛夏了。自从不能在晚间陪伴安晨后,溪让林叔叔从明阳把他的学籍转到了天英学院的大学部,继续修完他还差两门未修完的工商管理学专业的课程。 她理所当然的陪他一起再一次走进了气氛纯净的校园,感受着空气中欢畅的气息。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溪不知是病引发的并发症还是什么,一天到晚越来越没精神,上课时除了花一节课写些什么,大陪分时间都陪着秀在跟周公下棋。 她努力的想保持清醒,眼皮隔一段时间,却又如被重物压负般缓缓地闭上,无力再挣扎抗拒,需要长久的睡眠来补充。 层层叠叠的树叶形成的阴翳下,溪无精打采的低着头,看安晨笔直笔直的腿,脸瞬间僵冷如冰。 如果有一天,她突然倒下了,没有人恰好搭救,她是不是再也不能和那两条腿一起散着步往家的方向走…… 树顶艳阳高照,她和他的影子交织在一起,溪默默的想,是不是要用相机将这些生活的画面成为永久的定格,好好的保存下来。 “哥哥,我想牵你的手,可以吗?”后面忽然传来轻轻的声音,飘散在空气里如雾般的缥缈。 安晨诧异的顿住脚步,回转过身子,他的睫毛翘在空气里,迷蒙得不真实。 “在这个世界上,溪的左手从我们分开的那天起,就一直为你保留着,今天我想重拾以前的温暖。”她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睛里那些许的期待扰乱了他的心。 斜斜透射下来的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安晨的手握住她的,他的手心微凉,十指缠绕让他的心一点一点疼后,再一点点地柔软。 “没休息好?为什么最近老是在上课时睡着了?”他看着她略显疲倦的脸庞。 “……没有,是因为有你,我想偷下懒。”溪迟疑了下,眼底一阵又酸又热的暖热,往事一幕幕的飞快闪现,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一个意外离开他们,但她知道一定会有很多的不舍。哥哥就算失忆了,还是对她最好……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我想陪你一起完成,然后在我们分……不,是有时不在一起时,可以在脑子里慢慢回想在一起的时光。”良久,她试探着小心翼翼地问,怕还不及让他们感受到更多的温暖,又会再次的离开让他们受到伤害。 “嗯?” “比如……我们没有一起坐在路边摊吃东西,还没有一张合影,我有时睡着睡着就觉得自己忘了你长什么样子,模糊成了一团……我怕真的忘记,所以每次醒来后都先偷偷看你一眼……” 安晨的身体骤然僵住,她在不安什么,为什么他又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踏实地想担心什么,却不知如何替她分担。 望着他失神的面容,溪没有再说下去,眼睛闪出星星的光芒,她岔开话题打趣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我有一辈子可以去记忆你,一定会记得的。倒是哥哥,你为什么都不爱跟我讲话,有什么心事让你不开心?说来听听啊!爱情、事业、未来我都可以一一替你解答哦!” “没有什么心事,只是想让你睡得更好,如果你想知道别的,我都可以告诉你。” 安晨的眼神逐渐清澈起来,他缠绕着她,心一点一点地柔软。 “真的啊,哥哥可要记住今天的话,到时可别想从我这讨回。”溪呵呵地笑了,洁白的牙齿闪在阴凉的树荫下。 安晨一时间就没了语言,她拉着他的手有种令他无法抗拒的力量,两只手弧度甚大的晃着,像在荡秋千。她的快乐传递到了他的心底,让他的身心慢慢地温暖起来。 热情的太阳照得光滑锃亮的篮球场远远的能看见散发出来的一层热气。 球场边缘的看台上,一个十六七岁的美少女纠缠不清的跟着一个背影优美的男孩子说着什么。 她走路的姿势就像是在跳着曼妙的舞姿,好看,却与从她口中说出的话极不相称,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宣,为什么你不能喜欢我?”美少女简单直白的问出心底的疑问。 男孩依然昂首挺胸的向前走,似乎对她的问题很是反感,更没回答的兴趣。 看台上的校道,溪恍然听到有点熟悉的人名,忽然站住,惊讶的看向下面。 “说啊?你要怎样才能喜欢我?不管你喜欢什么样类型的女孩,我都可以做到那样。”美少女不肯就此罢休,死缠难打般的继续追问。 大概是纠缠了很久,慕容宣很不耐烦的转过头,冷然的说:“金由美,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喜欢你。” “为什么?”美少女丝毫没有受挫感,不气馁的接着说:“你不喜欢我的原因是什么?…… ”她想了想,忽而眼睛一亮,揣测道:“难道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是不是那个灵子?” 在她近似质问的话语中,慕容宣冷冷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金由美毫不惧怕迎上他的目光,更为执著坚定的等待着他说否或是。 空气凝固。 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远赶来围观的同学越聚越多。 “你想知道?”有些松动的口气,像是无奈的妥协征兆。 他会这么甘愿被人逼问? 溪静静听着他盎然有趣的挑逗语气,兴味索然的想转身,割破空气的声音却让她再次停下了脚步。 “她!”简单扼要的回答。 一根手指指着林荫道上那两抹白色身影中其中的一抹。 她凝视着那双妖魅邪异的眼睛,有股凉气从头顶没入,飞速地流窜到脚底,让她透心凉。 心却如醍醐灌顶般顿悟过来。 他又想到整她的好主意了。 她能走吗?不能,来读书的另一个原因不就为了遇到他,好解决他们之间的事。 “她是谁?” 金由美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她恶狠狠地看溪。 “未婚妻!” 慕容宣咪起眼,唇角有丝冷冷的笑意。 一片哗然。 噌噌…… 灵秀的女孩在跟旁边的男孩低语了几句,一步步的从校道上走下来,脚踏在一级级的石阶上很是淡静安然。 “我怎么不知道宣有个未见过面的未婚妻?” 金由美柳眉一挑,傲然的瞅着她。 溪笑了笑,笑意很浅,谁都可以看出她的淡漠疏远:“我是谁难不成要向你报备,你又何必多此一问?” 金由美凝视着她,打量了好半天,有恃无恐的说道:“我是sky乐队的队长金晢的妹妹,从小与宣一起长大,你凭什么跟我抢我喜欢的人?” “小姐,我不喜欢抢别人的东西,要真是你的,你尽管拿去啊!”溪悠然的斜睨她,淡淡的笑。 真不敢恭维金晢大哥这个娇蛮任性的堂妹,要不是事先他有过暗示,还真是会让她小小的吃一惊。 金由美不屑的冷哼,说道:“不需要你废话,别以为宣说你是,你就真是了,以前他也曾随手指着个女的说是他女朋友呢?你不过是她请来的骗子。” 溪又好笑,又好气的望着她。 要不是好不容易碰到慕容宣,想好好谈谈,她才懒得跟这个女孩干耗着。 “咦?”围观同学中突然发现一个惊疑声。 眩目的阳光下,一个修长的身影来到白衣女孩的面前,靠得很近很近,轻轻在她颦起的眉间落下一个比雪花还轻盈的冰凉的吻。 一切太过突然,她整个呆怔住了,唯有手还保持着在事发时下意识捂住嘴的动作。 慕容宣的大手覆上她柔软的长发,空气中散发出清冷而坚定的宣告:“这是我未婚妻,在她成年之日,我们将正式结婚。” “哇!” 观众群发出一阵惊呼。 “你?”白衣女孩明显吃惊不小。 金由美向前一步,气呼呼的说:“你骗人,根本就没有这回事……”她不能接受。 “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不信你可以问她?”慕容宣淡定自若,说的无比自然又理所当然。 “哪有?那根本……”溪大惊失色,心中终于有一阵怒火冒出。 气血攻心的声音没有再发出来,闷在了一个阴谋的怀抱里。 慕容宣走上来,抱住溪的身体,在她耳边轻轻说:“我摆脱不了她,你就摆脱不了我。” 溪惊愕的仰起头,身体微微颤抖了下,脸颊还被他死死的按着贴在他坚实的胸膛。 她轻轻而又沉沉地,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慕容宣放开她,大步流星地离开,没有任何的留恋。 “你这个臭女人,为什么要突然冒出来抢我的宣?” 金由美一见男主角走远,像头愤怒的小狮子般扑上前来,霸道的命令道:“我要你马上跟他解除婚约,听到没有?” “你若喜欢他,可以等我们解除婚约以后,因为你想的事我更为期待。”溪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避不闪的迎视着她锐利的目光,漫不经心的说着。 “野丫头,我一定不会让你如愿的,再次见面我会要你彻底离开宣的身边。”金由美誓不罢休的甩下狠话,像个女战士般气焰嚣张。 溪微笑着,无语问青天。 她怎么还是说不通,根本没听进自己的话,人与人之间的沟通难道有这么困难吗? 第二部 第十一章(2) 越来越暗的天 剑道场。 窗外是郁郁葱葱的树木,古朴的小木屋内静谧无声。 溪身穿着黑白相间的剑道服,静静地站到场地中央。分开两脚,微微倾身的姿态优美漂亮,拔刀,横一文字,竖一文字,以及袈裟斩,动作完成得缓慢舒展。 她专心致志的练了一会儿,从角落里拣起一把带套的刀,握住刀柄缓缓的向外抽出,刀脯一出鞘,寒光乍现,电光火石间,木桩便悄然滑落。 “有进步。”一个熟悉的淡淡夸赞声从敞开的木门口传进来。 英俊高大的身影缓步走进,他双手环抱在胸前,目光不由自主的流露出赞赏的神色。 刀早已入鞘。 她看着一分为二,切口偏斜的断裂木桩,手背感受着那短促的风,眼角的寒光倏忽而逝。 “怎么?不满意吗?” 蓝雨淡淡地笑,忽然又皱眉问,“溪,有什么不开心的事?要拿着木头来撒气了?” 溪抬头,诧异了下,用商量的口吻说:“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能做到你那样?怎么用心切口都是斜的,是因为我资质愚钝?”她眉头轻锁,盯着斜斜的切面仔细思索着症结所在。 蓝雨拿起地上的半边木头,沉声静气,认真的说:“你的心变柔软了,人有了太多的顾虑,刀落下的一刻自然有偏差。在下刀时一丝一毫的犹疑都会影响你刀法的精确度。” 她神色怅然地立在他面前,细细揣摩着他话里的意思。 素雅的剑道服让她失神的样子无奈又透着萧瑟的落寞,他忍不住双手搭在她的肩上,微微用力向下按。 “原来是这样吗?……”溪讷讷地轻喃,唇边勾起迷茫的笑。 她的身子顺着他手加压在肩头的力道慢慢的向下滑落,突然感到不可思议的疲惫。 “明知道会很累人,为什么还要练这么久?”蓝雨手抓住她的手臂,心疼的无力责备。 溪看着他眼底的紧张神色,浅浅一笑,轻声说:“累了才会睡得香啊!对了,金晢大哥晚饭时打电话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尽管她的笑容透露出劳累过后的疲乏神态,却依然温馨。 “金氏集团下属的一个游戏软件开发公司想找你拍一个短片作为新上市的一款游戏软件的宣传之用,因为这次是家族的长辈在继承前对金晢作的第一次鉴定,所以他很认真,更在意能成功的机率。而且整个广告片全都是金晢一个人策划,为了能使广告达到预想的效果,他觉得由你拍摄最合适,你如果同意,我会让奇叔马上回复他。” 蓝雨审视她,微微蹙眉。 被汗水沁湿的刘海贴在额头,过度的练习后热气散发到微凉的空气里。 “好啊!能帮到别人才是我进娱乐圈的目的,何况是金晢大哥的事。” 她爽快的答应,声音却小到连自己都听不见。 蓝雨静静地看着她,取下一块纯白的毛巾,手伸到她的额前,体贴入微的替她擦汗。 “两边跑让溪感到很累吗?如果那样,我们可以选择星期天见面就好了,平时由我去看你。” 溪呆呆地望着,望着他满眼的怜爱。 “没有累,只是遇到了个很不好对付的人,想让自己变得强大点。”她笑起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进行自我检讨,“难道你不觉得我居安不思危,最近都快成一只懒猫了,脑袋变得钝钝的,我怕哪一天不知不觉就生锈了。” “今天的事不怪你,那太过突然,没有人能及时反应过来的。”蓝雨伸直了腿,与她面对面的坐在木地板上,眼睛里没半分责怪或忌妒。 慕容宣当众亲吻她的事情,在事发后一分钟之内就有人向他报告,他对那个男孩挑衅的行为的确动怒了,但却不想因此影响到她的心情。 溪没有一点吃惊,他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她,当然会知道上午发生的事。 他越大度,她越愧疚。为什么就不能反抗,更可气的是她未撇清与慕容宣的关系。 一个少当家就让她揣摩不定而乱了章法,再加上个未见过面的‘未来公公’,她还能从虎口脱险? “起来了,我让女佣帮你放好了洗澡水,再不去水就凉了。” 一个阴影笼罩在她头顶,他握着她的手臂,拉着她站起来。 溪看着他那张突然放大了的无可挑剔的完美面孔,清晰又深邃的线条,冰蓝色的眼眸散发着温存的气息。 “雨,我今天拉哥哥的手了,很温暖。”她虚脱般的强撑着站起身来,静声说着,双眼看着外面一闪一闪的星星。 哥哥这颗星她会让它永远的亮着,温暖了他,也温暖了她。 “很好啊!找回了你差点放弃的东西。”蓝雨温和的笑着说,佯装妒忌的睨着她,“既然你其中的一只手是为他留着,那么看来我以后只能牵你另外一只手了,虽然有点吃亏,但勉强放过你了。”他煞有介事的打量着她的手,仿佛在斟酌哪只手要好些,或温暖些。 自然伸直的手平摊在他宽大的掌心,晶莹如玉,纤巧如兰。 溪的左手从他掌中抽出,右手反握紧他的手,说:“这只怎样?想清楚,可没有七天退货期哦!” “连考虑的时间都那么短,看来我得认真思索分析下了。”蓝雨一本正经的的说,微蹙起眉头,很是伤脑筋的样子。 “过了十二点恕不恭侯佳音。”溪扑闪着眼睛,略带威胁利诱的瞅着他, “奸诈!”蓝雨翘起唇角微笑,宠溺、纵容全包含在浅而窝心的笑容里。 溪像孩童一样仰起天真的脸,调皮的眨眨眼:“还有更意想不到的。” “……” “以后你房间的面积要分我一半。”她骄傲的宣布着重大消息。 “留着你的床给灰尘睡?”他不露声色,淡声反问。 “它们喜欢的话,我不反对,你的书房被我征用定了。”溪摆出一幅嚣张跋扈的样子,蛮不讲理的抬高下巴。 “嗯?我怎么记得某人说她要和我保持距离,难道这么快就忘了?”蓝雨兴味盎然的提醒一句,语带戏弄的笑意。 溪顿了顿,面上一红,强词夺理的说:“我也说为了方便照顾可以改变原则,而且不是有扇门么,要是距离还不够,我会再加的。” “半夜睡不着时可不准吵醒我。”蓝雨的手掌心覆盖在了她脸上,有种阳光的味道,他顺手刮了刮她挺秀的鼻子。 “没问题,为了我的计划我可以忍受。”溪眼前的世界暗下来,放下豪言半语,她揉着鼻子。 他没有发现她眼睛黯淡了一下,看着他入睡是她能想到了最贴近他的作法了。 那样做让她安心,她已经顾不得生活在这个骨子里很传统的国家的人会怎么看自己。 如果不是知道雨不会允许她睡地板上,她还想过在他床边搭个帐蓬。 “什么计划?”他迷惑不解的问她。 溪抱着他的手臂轻轻晃了几晃,眼睛有着狡黠的微笑。 小时候的她曾一度喜欢睁着眼睛睡在他手臂上,等他有麻痛感再悄悄爬回自己的床,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安然入睡。 “淘气鬼!” 看着她微翘的睫毛,蓝雨唇角微微上扬,噙着笑意怪责,眸中含着深深的柔情。 第二部 第十一章(3) 越来越暗的天 走进金城公司的大厅里,遇到的职员纷纷客气地向迟溪打招呼,溪礼貌地微笑。心里很不解:为什么他们都像认识她似的,就算事先金晢交待过,员工们也不至于一见面就认出了她。 今天主要是开会,由金晢带领广告部的人员介绍整体广告的策划和力图达到的效果,正式开拍要从后天的清晨开始。 快进电梯时, 旋转的玻璃门。 叶纳薇和金由美走进金城公司,负责接待的前台小姐对她们一行人微笑行礼。总经理秘书李小姐从大堂的西侧走来,热情地招呼金由美。 金由美正要有礼数的还以一礼,突然目光一紧,发现‘情敌’溪赫然也在金城公司的大堂里,而且是由经理亲自下来迎接。 她登时怒火攻心,凭什么她堂堂金家二小姐都只有一个小小的秘书来迎接,而为了拍广告竟派经理来迎接一个刚出道的小歌星。 溪目光清淡的看了看她们,淡漠疏离的抱以一笑后,她微偏头与经理说了一句什么,两个人你让我,我让你的甚是客套有礼的走进了电梯内。 李小姐将金由美她们迎接到电梯旁,抱歉的请她们坐乘坐下一趟,解释刚才的那个女孩是少爷交待过要特殊对待的人,尽量减少她与外人的接触机会。金由美气恼的说这里哪来的外人。她说话时的表情甚为恼火,弄得李小姐略显尴尬,偏偏上头也没说清那人是何特殊身份。为了压住二小姐的无名怒火,她只得谨小慎微的说出总裁的行踪。 “什么?大伯也来这个子公司了?”金由美表情微微吃惊,好像听到了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 就她所知,大伯一年到头都很少呆在家里,大部分时间都忙于家庭在国外的事业,怎么可能突然关心起一间不起眼的子公司,难道仅仅是因为这间公司是金晢哥管理的? “绝对不会是你猜想的原因,不用再作无谓的思考,等下不就知道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叶纳薇突然开了口,她淡漠的瞟着金由美。 金由美皱眉,像是努力思索什么,忽然眼睛吃惊地睁得大大的,闪现出愤恨的光芒,“难道……是因为那个叫迟溪的?因为她与慕容家有关联,所以要特别对待?” “由美小姐,我们还是先上去吧,叶小姐还得开会呢。” 李小姐低声说,使得两人的注意力从揣测中回过神来。 “叮——” 电梯缓缓打开。 叶纳薇愈来愈冷凝的神色在踏出电梯的那一刻不露痕迹的收了起来,任由急不可待的金由美拉着她快步走向会议室。 “由美小姐,您不能进去。”李小姐紧随其后,边急声起要劝阻乱闯入会议室的二小姐。 金由美在会议室的门口停下脚步,不客气的反问:“为什么我不能进?” “里面在开会,少爷事先交待过无关的人不允许进入会议室影响会议的进程。”李小姐迟疑地说,打量金由美的神情:“如果小姐对公司的事感兴趣,我带您去我的办公室进行介绍。” “李小姐,由美是金家的二小姐,怎么算是无关的人?”叶纳薇微笑着轻声,“你就放心让她进去吧,不会有人怪罪你的。” 李小姐犹豫不决,为难的站在门边。 金由美向叶纳薇使了个眼神,两人配合默契的同时从她的眼前溜进了门内。 会议室里很安静。 金晢低头看广告文案,修长的手指淡然翻过纸页,有种镇静自若的大将风范。溪也认真地看着广告文案,虽然电话里他已经告诉了个大概。 广告内容讲述的是灵界的圣女珺寻找家族圣物的故事。珺无忧无虑的在灵秀宫的花园里练剑,满园的落英缤纷,天真烂漫的笑脸映衬着周身的美丽景色,因为自然界的作用,这一美不胜收的画面给人类的阡看见,海市蜃楼里的景象使得自小就孤傲的他心里有了最初的念想。 当珺年满十六岁时,家族的长老派遣她进入人界,寻找遗失在人间灵族圣物‘海洋之心’,她在踏入地球上的第一寸土地时,恰好是躺在一个陌生庄园的草地上,看到了冷峻俊美的男孩,一次次的斗气半智,让两个人的心慢慢靠近。男孩受伤的那次,她抚着琴弦为他歌唱;他为她歌声里传递的真情感动,情不自禁地倾身吻住珺的嘴唇,小时候刻骨的记忆竟从她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就在珺准备放弃身上所拥有的灵力,做一个普通的凡人的那天,自称是阡未婚妻的阿贝为了夺回所爱要求与她进行一场生死决斗,对人心的狡诈毫无防备之心的珺在快要胜利时,中了原是魔族公主的阿贝的暗算,最终幻化在空气里,变成一道美丽的彩虹悬挂在雨后的海与天交接的地方。将近六分钟的宣传片,因为可拆节又可连续播放,加上给跌宕起伏的故事情节配上清新优美的背景歌曲,既惟美浪漫,又不至于使得观众觉得太过冗长看得腻烦。 虽属平淡无奇的玄幻故事,创意却很新颖独到,有种引人入胜的味道。 拍出来的效果光想就觉得会很优美,只是……溪暗想,她若有所思的抬起头,看到与金玳城坐在一起的蓝雨,他戴着黑色的棒球帽,神情看不太清楚。 雨一定不希望她跟别的男生有过于亲密的接触,即使是拍戏的需要,即使片中的男主角是他们都认识的木然卓…… 墙上的时钟指向九点整。 参与会议的人已经完全到齐了,还多了与会议事项无关的金由美。众人诧异了下,却谁也没有多问或多说什么,只有金晢示意她要安静,不要说话。 “金晢大……少爷,宣传片的第二个情节能不能稍作改动?譬如……”溪拿着广告文案迟疑了下,站起身来,面有难色的看着金晢。 会议室安静的气氛里,每个角落都清晰的回荡着她不大的声音。 “为什么?” “第二个情节才是最动人心弦的啊!” 会议室里的人们惊讶地面面相觑,视线齐刷刷落在溪身上。坐在主席座旁边的蓝雨侧过头,眼底隐约有丝诧异,然而很快就消失不见,转为如常的温馨。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只要依然能达到整个宣传片的效果,我想进行细微的改动未尝不可。” 金晢平静的看向坐在会议桌左方的溪,语气贯常的平和客气。 “我……我也不知道。”溪漆黑透亮的眼瞳里有些不知所措,双手紧紧握在一起,对着对面的人努力的露出丝安静的微笑。 金城公司的职员惊愕的抬起眼皮,没有更好的创意还敢提要求。 “哥,她什么都不会,你干吗要请她来拍,还不如邀请夏天姐啊!她人气那么高,不用看宣传片就成了快活招牌了。”不甘心寂寞的金由美冷不丁插进一句话,瞅了瞅溪眼,她不无道理的补充道:“而且夏天姐跟薇薇姐是好朋友,我相信她们能配合得更默契,拍摄进度会更顺利的。” 被人夸赞的叶纳薇不露声色,谦逊有礼的淡笑,不予任何回应。 蓝雨闻言眉头不经意的微皱,眼神中透出丝不悦,然后关切的望着面不改色的溪。她的眼皮蓦地跳动了下,难怪从见到叶纳薇第一眼时,那个女孩就有敌意,原来是跟夏天一个世界的。 “由美,这里不是家里,不要胡乱插嘴。”金玳城面色严肃,低斥着教训她不分场合乱发表意见。 金晢正要按照父亲的暗示让保全将由美带出去,不料已有人先站起身,举手表示赞成刚才的发言:“总裁、少爷,属下们认为二小姐所言不无道理,夏天小姐拍的戏我们都看过,今天不如也让叶纳薇、迟溪小姐先试下镜,这样我们在心里才会有比较,知道谁更合适。” 广告部部长带着一帮下属全都谦虚的微低头,等待着上头领导的答复。 金由美满脸笑容,看到他们颇有威慑力的架势很是高兴。 气氛顿时僵硬起来! 金晢面色不豫的站起身,走到父亲的身边低语了几句,然后金玳城又神态谦恭的低声问了下旁边的蓝雨,他才用手语授意自己儿子该怎么做。 “由美,既然是你提出疑问,那你说说有什么好办法比较溪和夏天的实力。” 金晢重新坐到座位上,将剩下的问题丢给了挑弄事非者。 金由美吃了一惊,整上整衣服,正襟危坐着说:“那还不简单,故事整个以凄美为主线,就让她们用一首歌来感动我们啊,谁能让在座的各位既喜又忧,就算胜了。” 众人对她的主意甚为满意的点头赞同,无一人反对。 十分钟后。 会议时临时搭建起一个小小的舞台。叶纳薇直接走上台,白晳的皮肤泛着湛青的光彩,孤高的眉眼,嫣红的嘴唇,如一株盛放的梅。 她不愧是新生代的实力唱将,将一首古代的宋词改唱成带有古韵的歌曲,声音凄婉动人,唇边冷然孤绝的笑容让人看得心碎。 听完叶纳薇的歌唱,几乎所有的员工都认为还未上场的人没有希望了,要想超过她基本不可能,她的唱功再配上夏天的精湛演技,那完全是绝妙的组合,肯定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他们不懂,总裁为什么怪怪的,什么事都要问一问身边那位高贵俊美男孩。 而神秘的他似乎又是因为溪的到来才来参加今天的会议。 叶纳薇试镜完毕回到原先的座位坐下,目光中闪过丝怪异的情绪,阴冷扫看了下某个人。 舞台的粉红色帘幕再次打开。 所有的人都看过去,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那个湖水色全棉剪花连衣裙的女孩子身上,她神色淡静,走向试镜的舞台中央。 蓝雨静静地抬头,他望向她。她宁静的望着前方,微卷的浓密长发,深黑色的瞳仁,高腰的白色长裙,优美洁白的小腿,美丽如偷跑下来的天使。 她双手握着麦克,绽放出微笑,开始唱歌: “蓝色的星球 有没有我想要的家 家可以是柜子大 只要里面有陪伴我的他 没事坐在太阳下 透明的阳光穿透过指甲 耳边听着风车呼啦啦 呼啦啦…… 乌云沉 天下压 雨水打来 淅沥沥 淅沥沥…… 我们一起站在雨中玩水花 逗弄小小的脚丫” 溪的声音在7月的空气里混合着花香弥漫,没有任何音乐伴奏,她的声音有种很纯净的美。歌词里那些熟悉的声音似乎就在他们耳边呼呼的响,让人忍不住凝神静听,去用心感受自然界的奇妙。 溪轻轻地笑,笑容如一朵未抹匀的胭脂,慢慢散开,她的眼神温柔如水,懵懂地看着这个世界。 她的歌声里有对家的渴望,家的快乐可以在她那里无限量的放大,积聚成无数的快乐分子。 “……冰雹落下也不怕 不是身边还有他吗 冬雪冰冷 却总也会融化 你不言 我就不语 相信心意是相通 只是为什么到最后看不到想要的无尽天涯 是你丢了我 还是我走得太远 走得太远……” 她幸福快乐的歌声轻轻漫散开,到后来渐渐带上了雪花的淡淡忧伤,透明的,晶莹的。 金由美微挑了下眉,眼底闪过丝不得不服气的讶异。 叶纳薇是在冰冷中绝望。 而溪则是在憧憬中快乐,再夹藏丝不易察觉的深沉忧郁。 清新自然的歌声回荡在会议室,溪的的笑容轻柔美丽,灯光温柔地洒照着她,宛如赤脚行走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上的小孩。她的心一边快乐着,一边被彻骨入髓的感伤缠绕,就如被人抛弃的孩童,站在浓雾中张望四周,寻找救赎的光芒。 这般的简单快乐。 这般的迷茫无助。 “风还在刮 雨依然在下 让我们手拉着手 守着希望之花盛开吧…… 不再害怕很多的失去 我不会让你看到 转过身 你已是我眼中的泪……” 阳光宁静灿烂,空气中有令人共鸣的莫名忧伤,在这忧伤的气氛中,她微笑着歌唱,对所有努力坚强的笑,恍惚间,让人觉得他们是她歌声里最亲的人,她的喜怒哀乐全由他们掌控…… 金由美大失所望的垮下肩,叶纳薇无所谓的勾起抹冷笑。 参与会议的广告部员工们忘记了鼓掌欢呼,静静的回味着她的歌声。音乐的感觉很好,很清澈,有一种别于娱乐圈浮躁的安静…… 过去的一幕幕似在眼前飞逝而过,像一列开往过去的地铁,再也无法回头。而她,幸好—— 还有他。 溪的唇角翘起来,面对蓝雨微笑,像阳光般暖融融。 蓝雨深深凝视着她,她从来都是让他大吃一惊。 《我们的家》…… 他以为她再也不会唱这首歌了,今天她却为他唱了。 溪的眼睛告诉他,她只为他唱这首属于他们的儿歌。 第二部 第十二章(1) 明天也要作伴 夏天晨曦初露时,空气清新自然。当人们还沉浸在睡梦中,有人已悄然出门。天空呈现出爽朗的蓝色,深藏的意蕴悠远绵长。 昨晚刚刚下过雨,街道上有浅浅的湿痕。女孩穿着窄肩细腰的小短裙,黑色,颇有些晚礼服的味道。 她正急急地从路人中穿过,拐过一个又一个街角,终于到了约定的电影院。她一眼就看见站在电影院门口的高帅身影,如清晨一缕无暇的透彻阳光,耀眼得令人嫉妒。 “哥哥,不好意思,我叫你快点,反倒自己迟到了。”溪一面跑上来,一面关掉才响个不停的手机闹铃。 安晨淡淡地笑,“没有关系,我刚到,况且离约定的时间还差三分钟。” “哦!” 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但毕竟是我失信了,下次坚决不能犯。” 安晨穿着纯白干净的衬衫,配上一条侧边有黑杠的休闲长裤,如此清新的早晨,他挺拔而修长的身材,有种说不出的清俊高雅气质。 “为什么会这么早就想来看电影?”安晨看着除了他们,空无一人的电影院门口,“而且非得跑到电影院来看?” “因为突然想看,所以就想要你陪我来看了。”她只是怕又因为一时疏忽让他感到不安。 他愕然,迟疑着开口问,“他不是可以陪你?” “有些事我只想有你陪。”她笑,“而且这个时候电影院很少有人,坐在那里会觉得是专门为我们放的,用不着花多余的钱去包场。” 她的脸上绽开越发快乐的笑容。 漆黑的电影院,气氛出乎意料阴森。 大清早的,居然只有《血祭》可看。 溪目不转睛的看着前面的方向,焦点却不知落在何处。荧幕里那些刚出生的小孩被人活活杀死的镜头,引起下面观看的观众发出一片此起彼伏的尖叫。来看早场电影的大部分是情侣,此时,多数女孩已经非常夸张的姿势躲进男朋友的怀中,抱成一团。 “……向,忘了告诉你……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宽大的屏幕上,女主角气若游丝的对男主角说,嘴角挂着为说出深藏的话而露出的释然笑意。 她的长发飞向虚无的空中。 似乎有风吹来……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安晨怔怔的望着电影里的像被定格了的画面,心底的伤口抽搐了下,有撕裂开来的迹象。 如幻影般的景物向后飞掠…… 越来越凉的气息让窗边的他惊觉过来,窗户被轻轻的关上。 他伸手揽过坐在旁边的女孩肩膀,扶着她的上半身缓缓的歪向他这边,她的头顺从地枕在了他的腿上。 他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蜷缩成一团的身子因为有了带着体温的衣服覆盖着,她微微的弯起了唇角。 睡梦中的女孩忽然抓住了他的手,嘴唇很细微的翕动。 “…哥…哥…一直…忘了…告诉……我好像…喜…欢上…你们。。。了……” 她的眼睛没有睁开,半梦半醒地呓语着说。 心突地漏跳了一拍,一种无法言喻的温暖汇入他早已微凉的血液。 他低头看着她,唇角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温馨笑意。 “小白痴,你知道我们等你这句话等了多久吗?” 他俯下身,目光温和柔亮,如同某个夜晚最让人感到柔情似水的月光。 女孩的嘴角翘起来。 右颊的某一个部位,仿若有花苞温柔的抚过,散发出一股清甜的香气。 夜色渐浓。 蜿蜒美丽的公路上。 他们的心防同时松动…… 安晨的伤口如裂开般痛楚,如同被抛进无尽的黑暗中,眼前有刺眩的景象飞闪。 “溪……”几乎是一种本能的反应,窒息的痛苦中,他低喃着喊出了让自己心痛不已的名字。 “嗯?怎么了?” “我……”安晨的眉毛痛苦的纠结着,手指无意识的收紧握成拳。 指甲长长的,掐进了肉里,他想要用掌心的痛苦来唤醒迷失了的神志。 溪转过头去,看见了他苍白失措的脸孔,她扳开他的手指,见那几枚指甲印周围,暗暗涌起一轮血晕。 “原来哥哥也会有害怕的东西。”她克制住隐隐作痛的心,轻轻地笑,“既然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溪也在害怕呢,只是害怕你取笑才不敢出声。” 她拿起他的手搁在自己右手的手背上。 还是那样修长漂亮,指节分明,还是散发着那样熟悉的气息。 感受到宜人的温热,安晨的手不由的去握她的手,手一点点眷恋地握紧,眼睛就这么定定地凝视着,有点失神…… 第二部 第十二章(2) 明天也要作伴 清晨的桃花林。 金色的阳光洒照在粉红色的树梢,桃花丛中杂着许多不知名的花树,红的白的,灿如云霞,蔚成花海。 明亮干净的天空,珺在桃花林里飘来晃去,恰如蝴蝶穿花,蜻蜒戏水,衣袂风飘,好看之极! 散发着莹亮光泽的黑色长发随着漫似嬉戏的跑动轻轻飞扬,黑玉一样清澈的眼眸,唇边漾着婉盈的笑意。 清香扑鼻的花丛里,珺的身影如云中穿梭的燕子,轻盈灵动。 她是不谙世事的孩童,天真黑亮的眸子一眨不敢眨的看着枝头。 不知从哪里飞来了许多彩色的蝴蝶,群集在花树之上,忽而又绕树穿花。 整个画面让人觉得神怡目夺。 “ok!” 杨导演满意地对着喇叭喊,一挥手,各组灯光和摄像师都停止了工作。 树林里,溪松了一口气地放松肩膀,靠着一棵略粗壮的桃树慢慢地坐了下来。夏日的树林,周身围绕着湿冷的空气,衣着单薄的溪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陪她来拍广告片的安晨看到了眼里。 一件浅蓝色的外套适时的披在了她身上。 溪轻抬头,漂亮的眼睛含着笑,映着阳光顾盼生姿。 安晨看得有瞬间的呆住,尽管平时的她已经熟悉得不过,然而此时却还是让所有人眼前为之一亮。 她静默如风的时候面容可以清新如空气,纯净自然得不沾染一丝尘埃。 她淡静浅笑的时候,笑眼弯弯的,温婉似月光。 “为什么不多穿一点,万一着凉?”安晨细心的拉开她披着的衣服,很多时候他会觉得她担心自己要更多,这让他心生挫败感。 “怎么会?刚刚还出了汗呢。”溪微微咪起眼,神情说不出的娇俏可爱。拉上他来拍摄现场,既可多点时间陪他,又可以让雨放心,为此她曾小小的得意了会。 “明明不需要拼命赚钱,你当初怎么会想到当歌手?我想不出原因。”他的声音轻轻地,眉目间有种别于同龄男孩子的淡漠,深看下去让人感觉到悲伤。 溪一怔,是不是太过隐藏心事了?天天陪着他们,他们还是觉得看不透自己而隐隐担心着。 “溪……”安晨犹豫地低唤。 “哥哥,我来给你表演下,说不定你听完就能明白了。”溪沉默了一会又浮现出温婉的微笑:“一定要用心听,答案在里面。” 晨风轻送,一声声琴声从树林的深处传出来。 光滑的大石块上,两个年轻的男女并排坐在上面。 一架深棕色的古铮平放于他们膝盖上,溪的手指柔缓的拔动琴弦,目光温润如玉。 铮铮踪踪的古琴之声,甚是苍凉。 鸟儿似乎读懂了其中传递的哀伤,扑扇着翅膀,树枝簌簌抖动,花瓣纷纷扬扬的飘荡下来。 在丝丝缕缕的阳光照耀里,弹奏出的乐曲调子由凄怆变得越来越欢快舒畅。 行云流水般欢畅的琴声让枝头流连的蝴蝶游戏花间。 “你简单的快乐让人易懂!”安晨幽静的眼眸里闪出柔和的光芒。 溪看着他舒展的脸,轻轻的弯起嘴角,如初升的太阳,暖意融融。 她明亮的眸子里清晰的映着他了然的笑容。 他和她互相凝视,恬静而温柔的微笑,如此美丽而纯粹地微笑着,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东西了。 隔了几棵树的人群里,导演悄无声息对摄影师比了个手势,摄影师会意过来,镜头的焦距偷偷对准了繁花如海中的男孩女孩。 这才是他要的效果— 没有杂质,只有深情纯净的凝视,一切兀需语言来说明。 天空有慢慢流动过去的风景。 似给春风吹拂一般,树上桃花,纷纷落下。 颜容和桃花明灭掩映,女孩的眼神迷离,时空飘忽。 美好的画面不动声色的被永久的定格。 接下来的拍摄顺利得出奇。 导演什么都不说,任由演员们自由发挥,还巧妙的不让她们看到对准的镜头。两个女孩每一个随性的动作都被他们精准的扑捉到。 叶纳薇饰演的阿贝,那种被人抢了深爱的人所蕴含的深刻恨意,她的一字一句和冷若冰霜的表情中完美的诠释了出来。几次让人感觉不出是她入戏太深,还是站在她面前的女孩真的是她的仇人。 那刻骨的恨意透过她凛冽的眼神淋漓尽致的展现。 相反地,溪饰演的珺则更多是让人心生怜爱。她的面对爱情时的懵懵懂懂让人着急,爱上后为爱的奋不顾生又倔强执著得可爱。 无辜的眼神,纯真善良的笑颜。 镜头下的她,时而宛若花间的调皮精灵,时而白色衣裙,衣袂飘飘,雅丽如仙。 她的每一寸表情演绎的是生动鲜活的生活画面,让人情不自禁的以为世上真的那么个纯真良善的女孩,她有着无边的法力,担负着拯救族人的使命。 透过一个个的镜头,我们可以看到她是怎样从一个不懂人间冷暖险恶的小女孩蜕变成为了为爱、为了责任勇于牺牲的思想成熟的女孩。 只剩最后一个镜头了。 几盏炽热的聚光灯直直打在她们的脸上。 珺手持长笛,面色沉静,她似同情似迷惘的看着咄咄逼人的女孩。 聚光灯强烈的光芒,镜头靠近,阿贝手握木剑,咬着泣血的唇瓣,面孔狰狞得恐怖。 她的嘴唇不甘的抖动,似酝酿着什么阴谋。 一股无端的劲风迎面扑来。 珺只看见仇视着自己的阿贝手腕突然一翻,从袖中抖落出一柄同样的长笛。 她紧握着笛子的一端向珺挥过来。 珺用手中的长笛挡下,没想到阿贝虚晃了一下,手掌用力地拍在她胸口,又把有着笛子刻意削得很尖的那端转了过来。 那笛子的长尖刺穿了珺的肩膀,鲜红的血霎时浸染了她薄薄的白衫。 “你赢了我,却输了整个世界!”她淡淡地开口。 强烈的聚光灯,阿贝以胜利者的姿势冷冷的笑着离开,留下傲然的背影。珺看着远方某个地方,坦荡地微笑着,小小的脸庞纯净而唯美,像是从来没经历过一丝污染,又像是把人间所有的苦难看穿。 伤口处流血不止,血迹斑斑。 没有结局的宣传片,留给人们无限遐想的空间。 “ok!” 杨导演大喊,周围沉浸在悲伤气氛中的人们方才如梦初醒。 溪的笑容残缺而忧郁,宁静而恒远。让他们以为穿越了时空,见证了两个女人为爱所进行的无声战斗,忘了去分辩真与假,只想看着事态最后的发展。 毕竟他们不明白导演为何不拍第二场戏,只简单说有了初步的片景,却未提及最后的结局---阡看着珺为他化为彩虹怎么拍摄。 男主角就算再大牌,也不可能不买好朋友的帐。难道感冒身体不佳只是借口,已经有了更好的人选? 工作人员怀着疑问陆陆续续的收起道具准备离开,时不时用眼瞄下欣喜异常的杨导演。 他那甚为满意的样子实属罕见啊! “溪…”安晨拿着外套,担忧的唤了声神色愈发不对的溪。 她似是忍着无比的疼痛,只是强自忍着不发作。 “哥哥,我……”溪喘着一口气,鲜血从她捂着肩膀的手指缝里慢慢地淌下来。 在那一刻,安晨明白过来,然而,他没有来得及抱住她,只看见溪软软地向下倒去,倒在湿冷的花瓣堆里。 “你怎么会流那么多血?”安晨把那个血浸透了半边衣裳的人儿抱在怀里,眼中满是焦急。 那么红,红得好像雪山之巅那朵只开一瞬刺眼的红莲。 他用手去按住溪的伤口,却总也止不住那流出来的血。 “不要被我骗了。”溪轻轻地伸手摸他的脸,“我总是担心自己会忍不住又想骗你,真的……”手在安晨脸上留下了红色的印子。 “你不要说话,我没有害怕你的欺骗。”他茫然失措的看着她的眼睛,那些潜藏于心,似曾熟悉的感觉这时候争先恐后地为了她弥漫出来。 “哥哥啊……你为什么要一直对溪这么好……好得让人嫉妒,让我不忍心……”溪轻咳了几声,衣料里又渗出血来,快失去神志一样喃喃自语:“很喜欢看到你笑……对,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努力扯出一点点微笑:“不是我让你感到温暖,是你这样抱着我时,我觉得找到了依靠,有个人永远不会抛弃自己……从出生就有了牵连……” 安晨看着她虚弱苍白的脸,心似被什么攥住,拖往了冰冷的雪地。 “你眼里有我,我才能知道自己的存在。”他将溪紧紧的环在怀中,伏在她的耳边,轻轻地声音带着颤栗恐慌。 “你怎么能任由自己受伤,如果……出了事,我会找不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哥哥说一句晨喜欢溪吧,一直都喜欢像小白痴的溪当妹妹。”溪咬着嘴唇,像个讨糖吃的孩子似的,祈求的盯着他,“或者你笑一笑,那样我就好了。”双齿紧紧相抵,唇上泛着微微的白,削薄的身骨簌簌作。 “白痴,你受了伤,还流了那么多血,我怎么可能笑得出来?”安晨凝视着她,“你会笑着和我一起活到明天吧。”明天还有明天,可以守着希望活下去。 溪继续笑着,无力去想叶纳薇是故意还是无心刺伤了她。 自己只是被笛子戳穿了表面的皮肤,刺进了肌肤,当然可以活着到明天。只是不知还有多少个明天而已,但可以肯定没有他们期望的长久。 于是她又开口:“好!明天的明天我们还要作伴!” 一点点的满足,一丝丝的憧憬,心中有许多事,眼里却闪动着无限的希望,溪如此的沉静,如此忧伤,却又如此美丽而纯粹地微笑着。 很多年后,人们还是不明白,电视里的她小小的心灵经历了什么,又忍受了什么,是什么样的力量,让她可以笑得如此坦然而美好。 蓦然回头的杨导演拦住准备去救伤者的工作人员,他扛着摄影机拍下了刚才的一幕。 没有亲吻,他们的爱却感人肺腑。 在外人看来,眼前的场景就像是一段凄美绝伦的爱恋,如一曲寂静又哀婉的乐章,倾诉着爱的执著与疼痛。 他的心看着看着,变得安静而深远。 第二部 第十二章(3) 明天也要作伴 凄美浪漫的宣传片让一段曲折的人生就这样呈现眼前,溪一个刚刚出道的新人,又鲜少出现在大众视野,却在一夜之间成为了家喻户晓的明星。 金城公司的游戏软件宣传片并未选择电视台的黄金时段播出,然而超乎寻常的取得了良好的反响。片中溪纯粹的可爱,清新娇嫩得欲滴水。很久很久以后人们还对她手捻桃枝,踏在满是落花的地上,宛如仙子凌波的轻盈体态津津乐道。 各大校园掀起一股狂热的追逐热浪,歌迷自发组成了一个组织----c类家族。 只是片中另一个绝美的男孩永久的成为了一个解不开的谜。长达6分钟的宣传片,拍到的都是他的侧面,据说正面的镜头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而剪辑掉,为此让喜爱他的人们失望不已。 清俊高雅的男孩,高洁如雪山之巅的一株白色雪莲,俊朗得好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模样。出尘的气质与她的清新可人相得益彰。 他的温柔…… 她的纯真…… 通过镜头中的眼神和面部表情无声的渲泄出来。 各大收视率极高的电视台争相播放宣传片。 溪纯洁的笑容深刻进了观众的脑海。 当所有娱乐节目、报刊、杂志还有猜测着宣传片中男女演员的身份时,灵轩公司按照原先订好的计划,推出了溪的首张个人专辑— 《morning sunlight》 模糊的白色侧影和她身后大片蒲公英在晨曦中跳跃的封面就这样跳入人们的眼球,专辑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这张专辑里的主打歌曲《等待不再来》将作为游戏软件拍摄成电视剧后的主题曲,且这支单曲的mv是唯一的由溪亲自担当女主角,为弥补歌迷在拍摄宣传片时的期待,力邀sky乐队的木然卓出演男主角,两人共同演绎了一个似真似幻的唯美童话故事。 专辑刚一上市,没有宣传,没有炒作,近乎一个奇迹般在这个夏天流行起来,轰动了歌坛。大街小巷都可以听到她的声音。清澈的、温暖的、感伤的、深情的。 各大金曲排行榜和唱片销量排行榜,《等待不再来》及《morning sunlight》皆连续排名榜首。 只是溪不再出现在演艺圈,消失得无影无踪。经济实力雄厚的厂商想请她代言或娱乐节目以及一些访谈类栏目想邀她做一个专访的想法都泡了汤,灵轩公司未作任何考虑就为她善意的回绝。无数的fans们听到传闻说她因拍宣传片受了伤,纷纷不约而同地在为她专门开办的网站上留言,真心的祝福她能够早日康复与歌迷们见面。 “还看?再看下去你就会忍不住想见见那些歌迷了。” 刚刚下班回来的蓝雨脱下外套,从后面轻拍了下溪的头。连他都没预料到会出现这么火爆的景象,不管到哪,听到的都是她的声音。 走在公司的走廊里,路过街边的音像店时,下属的手机铃声…… 全都是熟悉的声音唱着熟悉的歌。 可是—— 偶尔看到巨幅海报里安晨拥抱着溪,她凝望着他时温柔幸福的笑容,蓝雨心里竟会闪过一丝复杂的感觉。 来不及去多想,溪的电话又让他忘却了心中怪异的情绪。 “见见面也未尝不可,开个歌迷见面会怎样?” 溪咬着食指,满眼的憧憬神色,弯弯的眉,弯弯的唇角,脸上都是快乐的符号。 从来不知道她的歌可以广为传唱,深入人心。看到网页上面歌迷们的留言,她既感动又兴奋。 哥哥答应让他们两个真实的画面成为宣传片已经让她感动,没想到他们更让她意想不到。 金晢告诉她有歌迷专门为她制作了网页时,她还不相信,等打开后,看到的是如雪花般迎面飞来的祝福声和问候声。 她当时抱着雨又蹦又跳,傻傻的笑了半天。 素不相识的人们,因为有了歌声的牵线搭桥,他们喜欢上了她,她也得到了很多人真挚的祝福。 “不行!”蓝雨不假思索的拒绝。拍摄时她受伤的原因至今还不肯说出来,他又怎么会让她再与狂热的歌迷见面,人群众多的场合发生踩踏事件可是时有发生,他绝不可能让那个‘万一’有发生的机会。 “雨越来越霸道了!”溪失望的垮下肩,不高兴的撅起嘴。 “如果我的霸道能使你减少受伤的机会,我宁愿背负你的骂名。”蓝雨握住她的肩膀,不通情理的说,毫无商量的余地。 “雨……”心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溪低喃了声,再也说不出话来。 他将她拥在怀里:“傻瓜,不用太感动,你活得好好的是我的责任。” “等你回家也是我每天要做的事了。”她摸着他的脸,多么的好看,绝对是造物主制造的最完美的作品。她轻声说:“为了让它有慢慢变成习惯的机会,我必须去一个地方。” 蓝雨凝视着她的眼睛,不知该如何抉择。金晢派人送来一张金色的邀请卡,邀请溪出席一年一度的金鹰电影节的颁奖礼,代表灵轩公司为某一奖项的获奖演员颁奖。 同行的除了sky乐队的所有成员,还包括旗下的新人叶纳薇等。要不是溪一再强调是意外,他一定会要那个女孩付出代价。 现在又要她们再次狭路相逢,他担心叶纳薇会搞出些小动作对溪不利,何况还要陪慕容宣一起出席,曾经快遗忘的绯闻是不是会被记者翻出来? 如果那样,她会无从反驳,他则会更加地掌握了主动权。 “雨不用担心,我会为了你和哥哥不再让自己出任何的意外。”溪郑重其事的保证,读懂了他心底的不愿和担忧。 “每次你都保证,到最后却又不小心。”蓝雨还是下不了决心,担心她再一次遭遇危机。 “但这次不同啊!”她嘟嘴道:“以前我是抱着无所谓的心态,想着反正你会及时来救我,用不着我反抗。可是现在我想为了你们好好的活着,所以不会放任自己迷糊,谁敢对我不利,我也会回敬,对她不客气的。” 坚毅自信的光芒从她的瞳孔里射出来,他沉吟了会儿,静声说:“奇叔那里早收到邀请卡,为了你,我愿意出席一次演艺界的晚会。” 溪坚决地摇了摇头,打掉了他的这个想法。如果让他为了她破坏了蓝家制订的家规,雨的行为不仅会受到家族长辈们的质疑,也会招来外人的非议。 蓝雨不再坚持,知道她决定了的事情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他从桌上拿过一个大大的白色纸盒。 纸盒上有雪纺的蝴蝶结。 溪打开它,里面是一件漂亮的淡粉紫色晚礼服,有褛空绣花,高雅素净。 “试着换一种颜色的衣服穿,溪一样会是最耀眼的一颗星。” 他隐去眼底的担忧,笑容温煦的对她说:“晚会结束后马上出来,我会亲自去接你。” 她柔顺的点头答应,攀住他的肩膀,头轻靠了过去:“你也换一种心情看看我在电视里的样子,这样的我从来没有过,以后也不会有。” “我会帮你录影的,好让你以后向宝宝眩耀。”蓝雨优美的唇角漾起逗弄的笑意,搂住她温热的身子。 溪困惑的抬头,看到他眼底的戏笑,晶莹的眼眸轻轻转动,计上心头。 “雨爸爸,你不能只疼妈妈啊!我也想枕着你的手臂说晚安。”她委屈万分的眨眼,抱着他的手臂煞有介事的撒娇。 “不能不疼妈妈,爸爸很辛苦才能完全拥有妈妈,当然得好好珍惜。”他配合默契,话语有些无奈,脸上有漂亮且温存的弧度,他软言细语的哄道,“乖宝宝不该吃妈妈的醋。” 溪被他有模有样的轻哄声逗得咯咯笑,笑到后来呛咳起来。 “还有抱怨没有?”蓝雨笑的天真无邪,极认真的盯着她的眼睛。 她止住笑,愣愣的望着他的眼睛,眨了一下,又缓慢的眨了一下,然后慢慢的瞪着他无辜的笑脸,阴阴的说:“不行!心有时可以分成两半,爸爸要公平,将爱平均的分给我和妈妈。否则我就拐跑妈妈,让你找不到我们。” 蓝雨终于大笑出声,睁着大眼一脸无可奈何的听着她很有威慑力的恫吓。 笑够了,闹够了。 溪躺倒在长长的沙发上,双手抱着他的手臂放在脸颊边。 “天使说站在阳光下用心画99朵郁金香许愿,上帝就会听到。”她的声音柔静,望着头顶熟悉的俊容,默然说:“我今天画画时许愿了,他一定听到了,所以雨真的不用为我担心。” “好!我相信溪!”蓝雨从旁边的柜子里抽出床薄毯,轻盖在她身上,眼底是毫无保留的完全信任。 溪的身子往上挪了挪,头枕在了他的大腿上。她闭上眼睛,感受他温暖的气息。 有什么东西掩埋了她的青涩和懵懂,开始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她在雨的眼睛里看到了天长地久。 可是雨,很多事她想自己去解决,爱不应该是负担,而他的爱,让她认为成为了他的负担。 明黄色的灯光静静的洒在两人身上,好像所有一切都在顷刻之间失去了颜色。 只剩下沙发里的两个人,怀揣着属于自己的念想。 蓝雨动作轻微的翻看着手提电脑里的文件,左手一直让她握着入睡。 他每过几分钟就会忍不住低头看她一眼,然后是长久的凝视。 清纯如水的容颜…… 纤长乌黑的睫毛…… 抿着嘴睡着时若隐若现的小酒窝…… 有关她的一切,他似乎一辈子都不会看厌。 这是不是深情密码的其中一种----- 她枕着他的腿沉沉入睡,他深情的凝视。 静寂的客厅。 有一种类似于烟火的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五彩缤纷地散落在各个角落。 似那夏日最绚丽的云朵。 于是,蓝雨想到了爱一个人怎样可以永恒----- 或许我对你的爱只能比你的生命长久,但却不能长过我的生命。但即使这样,我也没有遗憾,那些爱在你离开我时,或我离开美丽的世界那刻,都已在我的灵魂深处镌刻成了永恒的美丽诗篇。 第二部 第十三章(1) 卑鄙的代言人 灵轩演艺公司最大的私人休息室。 慕容宣的手指紧捏着一枚有着古老花纹的铜币,望着窗外川流不息的车海。是不是又要见到她了?她已经完成了他要求的第一件事,证明了她拥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恐惧。接下来他是不是得告诉她第二件事是什么?牧同那天说打探出他要找的东西在她那,自己该是亲自讨还,还是提出要求让她找回失物比较妥当?又或者永远的保存在她那,危难时刻他还可以利用她的援助。 他眼底一黯,无数画面片断闪过他的脑海。 五岁的时候,那个男人将他扔进孤儿院,冷酷无情的甩掉哭闹的他的手,对他说,他是多余的,是母亲为了另外的儿子才生下…… 习惯了孤单,没有人关怀的日子,被叫做父亲的男人又不顾他的意愿将他从孤儿院逮回了慕容家的豪宅。 他以为可以从头再来,回到以前的日子,即使父亲还是不疼他,不是还有善良温柔的母亲…… 不顾一切的跑进熟悉的房间,看到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母亲对世间没有任何时候眷恋的微笑着,无论他怎么哭喊都没有回应…… 母亲去世后,他成了人人敬畏的少堂主,除了sky乐队的人,所有人对他敬而远之,将他当成了索命的阎罗王…… 无法清除的血缘关系就让那个男人操控了他的一生,拽着一张婚姻契约,寻回“被盗”的象征水炽堂最高权力的圣物,如此简单又荒唐的人生…… 慕容宣紧紧闭上眼睛,将铜币握进掌心,双手紧握成拳。别人整天抱怨着的平淡生活于他而言竟是那么遥远,不奢望永远的过着那种生活,但是为什么连回想的记忆片断都没有? 到底是那个男人毁了他,还是他根本就不该活着出现在这个世上…… 光可鉴人的地板上,投射着一抹黯然孤寂的身影。 寂静的休息室里,弥漫着冰冷孤苦的气息。 “慕容宣,我一定要跟你一起出现在颁奖典礼的现场?” 声音有里压抑的小心翼翼。溪轻扣了几下门,等了好几秒看到里面的人似乎有僵硬石化的可能,她忍不住先走进来打破沉默。 “对此你难道有疑问?”慕容宣俊挺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目光冷冷的。 “没有。”她轻声说,每次他的冷漠都激不起她的愤怒,反倒有同情的情绪泛滥,“我有件事想问你。” “……”没有应答声,她的声音如石沉大海,听不到回响。 “你在寻找两样东西,是吗?”溪的瞳眸静静的,看着沉默不言的宣,淡然的微笑,“有个人曾说从我这里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我不知是真是假,想向你确认下。” 慕容宣的面孔上依旧是冰冷的神色,眉宇间是无情的嘲弄,“我有送过你东西吗?” 溪愣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窗外暮色渐起。 两抹人影天各一方的倒映在房间的两角。 安静的房间里,慕容宣走向溪,他一直走到她的面前,手忽然一抬,一个白色的盒子出现在她的眼前,溪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拿去!”他的声音冷冷淡淡的。 “……” “我不希望出现在颁奖典礼时因为女伴的服装让自己成为别人口中的话题。” “我更不认为自己准备的礼服会成为别人的笑柄,你大可放心的去。”溪的黑眸中闪过淡淡的光芒,语气有丝气恼的回敬。 慕容宣淡然冷笑:“要想引起慕容正彦的注意,你就得配合我成为典礼上般配的一对,否则他是不会想到你是谁的,更不会主动来找你。” 溪愕然的目光停留在他的面庞上,他竟然直称自己父亲的名字,而且语气亦没有丝毫感情,说这句话时他由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 “只要你父亲来找我了,你是不是也能配合下我?”她看进深处是一片寒冰的气息的他眼底,严肃认真的说:“在我向慕容家提出退婚时,你能否爽快无条件的答应。” 慕容宣冷漠的瞅着她,淡然的冷笑:“四件事情都还没有做全,我没义务答应你什么。” “你……到底要算计我到什么时候?” 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意。 溪面有愠色的瞪眼,不快的说道:“别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在我确定了你的意图后,我也会反抗到底的。” 听着她不屈服于的言语和永不低头的扬高下巴的强悍架势。 慕容宣勾起半边唇角,绽开一抹嘲弄的笑。 他用那种下咒语般的怪腔调,慢慢地说, “不管你是安曦还是迟溪,在我没有对你说不之前,你都是我的人,别想从我身边逃开。” 溪猛地扬起长长的睫毛,晶白的面孔惊怔一片,下一秒,他已经为她打开礼服盒子的盖,一款价值不菲的黑色晚礼服展现在她眼前。 “限你十分钟内换好它,我的耐心有限。”慕容宣看着她震惊的眼眸,再次下达命令。 心中一紧,溪觉得脖子就像被他套了一根打了圈的绳索,而他正准备一点点的收拢将她紧紧勒紧。 啪— 礼盒从桌面掉落,落在光滑的地板上。 “慕容宣,你有种就快说出另外的三件事是什么?”她气愤难当的用手挥掉桌上的礼盒,怒不可遏的瞪着他。 “今晚的事情就是第二件,好好珍惜讨好我的机会。”慕容宣斜睨着她,动作轻佻邪魅的抚上她的脸颊。 溪不畏惧的挥开他的手,怒形于色。 “你简直就是卑鄙的代言人!!!!” 第二部 第十三章(2) 卑鄙的代言人 年度金鹰电影节颁奖典礼。 红色的地毯。 通道旁边挤满了各家媒体的记者和接近疯狂的fans们。 无数的闪光灯。 珠光艳影,让人目眩神迷。 明星们娴熟地在镜头前摆出各种pose,记者们兴奋地高举话筒和摄像机照相机…… 时至晚上七点三十分,受到晚会邀约的明星和颁奖嘉宾都已齐齐亮相。簇拥而至的媒体预示着这场盛宴将会成为明天的报纸头版头条。 这时,一辆白色豪华礼车从会场外开了进来,驶上笔直的车道,然后缓缓地停在了红地毯的尽头。 期待已久的记者们纷纷飞快的结束还在进行的简短采访,转头看去—— 雪白的手套放在车门把手上。 司机恭敬地将门打开。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从车内缓缓地走了出来,英气的面孔上带着如神一般的完美和高贵,他淡而浅地笑,微俯下身,对着车内另外一个人伸出了自己的手。 一只纤白的小手轻轻地搭在慕容宣伸出的手上,紧接着,当车内的人走出来的时候,在场的记者们顿时怔住。 从车内走出来的女孩,仿佛是暗夜的公主一般,纯色的黑色雪纺长裙,高腰设计恰到好处的衬出她优美纤细的身材,她颈部虽没有戴任何珍贵的项链,但一条窄细的丝巾更突显她脖颈的细长白晳,黑色的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随意又洒脱,几缕垂在肩膀两侧的乌黑卷发在五彩的灯光中折射出美丽的光泽。 没有过多地修饰,她简而淡的装扮却衬得她清新中带点神秘,娇俏中又蕴着妩媚。 是ceyn----- 她出尘脱俗的美丽不但美到极点,眉宇之间,还隐隐有一股令人震慑的英气在瞬间震撼全场,媒体记者也是在一阵发怔之后才想到拿起手中的照相机,争先恐后地抢拍起来。 这是自拍摄《越界》游戏软件的宣传片后,在外人眼中的歌坛才女溪的初次亮相。而且还是跟曾与她传过绯闻的纵横黑白两道的传奇人物慕容宣一齐出现。 慕容宣站在溪的身侧,他优雅高贵地牵起她的手正准备向前走去。然而,在所有的目光中,他突然停住脚步,手中变出一根细长的丝带。 溪不明所以的看着他,下一秒,她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是不知道是喜是忧…… 此起彼伏的闪光灯里,慕容宣捻着丝带,周到细心的为她打了个蝴蝶结系在礼服的肩带上。 她本以为肩膀的伤口已经基本上愈合,也新长出的粉红滑嫩肌肤,但细心去看,还是可以发现她曾受过伤。 慕容宣扎起的蝴蝶结则可以完美的挡住伤口处,而且还不为外人所知。粉红色的蝴蝶结不仅起到了装饰的作用,还为这件独一无二的礼服起到了画龙点睛的妙处。 但她无法揣测出他的心思,到底是为了她好,还是又想制造出什么问题…… 溪对他感激的笑,笑容浅浅淡淡的,眼底的真诚让他轻易扑捉到。 闪光灯不停闪耀。 亮如白昼。 有fans冲破警戒线伸出手来想抓住溪的手,他敏锐的察觉到,不着痕迹的将她向自己身边拉了拉。 溪愣头愣脑看着他将她的手挽在自己的臂弯之中,实在不知该作何感想,他们亲昵的样子让周围的人完全看不出他们之间的貌合神离。 慕容宣和溪肩并肩走来,宛若从漫画书中走出的人物,他的冷峻迷人,她的清新美丽,掀起了晚会现场的高潮。 “ceyn,我们永远支持你……” “c类家族的所有人员愿和你一样成为生命之必需……” “喜欢ceyn,拥抱快乐——” “……” “……” fans发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如狂怒的海啸般袭卷了典礼的现场。记者们也没得空闲,不肯放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绝佳机会,在嘈杂的会场里想要去接近两人,进行简单的采访。 溪牵起唇角,淡淡的回以微笑,笑容清新可人。她轻轻的挥手致意,眼睛灿若繁星。 呼喊声更为狂热。 星光大道两旁顿时疯狂了。 现场秩序出现了混乱。 保安们拼命维持最后的防线,阻止想要冲进来的歌迷! **** 蓝家别馆的客厅里。 蓝雨静静的坐在名贵的布艺沙发上,脊背有些僵硬的倚靠着沙发。 正前方的大屏幕液晶电视,画面停在年度金鹰奖颁奖礼的现场直播上。 他忘记了一件事---- 他不仅担心溪会受到叶纳薇小动作的骚扰,更为在意的是她与慕容宣同时出现在颁奖晚会的现场。 慕容宣为她系上蝴蝶结时,他会不自觉的抿紧唇,心里的醋意变成压抑的怒火,却又寻找不到发泄的出口…… 凡是靠得她太近的人都让他有了危险感,也明白了前几日怪异的感觉从何而来。那些让他不安的人里面甚至包括了安晨…… 蓝雨端起奇叔送上来的冰镇果汁,努力压下心中莫名的躁意,想要保持贯常的冷静。 长长的红地毯。她穿着黑色的小晚礼服,有种低沉的暗香情结。柔亮的黑发随意的挽在脑后,她眼珠淡静的对每一个人微笑,灵秀精致的脸笑起来是纯粹的可爱,如美丽的诗篇,让人读千万遍也不会厌倦。 蓝雨强迫自己移开视线,闭上眼睛。 不可以再让慕容宣对她指手划脚,不光她的境处会越来越艰难,他也会跟着难受起来。 他需要在慕容宣之前想好对策…… 心情慢慢地变得复杂,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按下电话的免提键,对那边的人说:“奇叔,麻烦你去将慕容家所有的情况调查清楚,我要制订第二套计划。” **** 风光无限的星光大道上。 鲜艳的红地毯。 “嘘——” 溪轻轻用手指在唇边比出噤声的手势,然后捏紧左右手的中指和无名指,两手交叉于身前,亮出一个漂亮又奇异的手势。奇迹般,狂热骚动的歌迷变得安静起来,他们不再拼命想要摆脱保安的控制冲过去,只是跟着她做起同样的动作,齐声喊出一句话: “将爱藏心底,我们的爱你用心就看得见!” 溪静静回以微笑,这个手势是mtv中由她和木然卓共同创造出来的,没想到她们都谨记于心,她平静宁和的清纯模样再次印入人心。不费吹灰之力轻易化解了保安们的危机,记者们也是暗暗称奇。 这时,从星光大道又传来一阵热浪。 这次走来的是叶纳薇和夏天,仿佛一对亲姐妹般手挽着手亲密无间的走来。 夏天是一袭雪白的晚礼服,胸前晶莹透亮的白色珍珠项链在闪光灯下莹润夺目,她巧笑嫣然,眉眼间流转珠光,圆泽动人,那唇角的笑容娇媚又性感。 她微仰着脖颈,一路走来,曳地的长裙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美艳不可方物。相比之下,旁边的叶纳薇虽也美丽如常,却有种甘愿沦为陪衬的味道,她的白色礼物明显要显小气得多。 她们没有过多地理会记者和影迷,片刻便来到了记者采访区。抬头看到慕容宣和溪两人,夏天神情中没有流露出任何讶异,还有丝常人不能理解的恭敬,目光轻轻地从溪脸上掠过,她对慕容宣低声打招呼说: “少爷!” 慕容宣颌首,眼神淡漠,像在面对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记者们哪肯放过这个好机会,纷纷举起了话筒,七嘴八舌的提问。 “夏天小姐,你对被提名最佳女主角有何感想?” “叶小姐,据说你曾在拍摄《越界》游戏软件的宣传片时公报私仇,故意伤人,请问你对此作何回应?是谣传,还是确有其事?” “ceyn小姐,你对歌迷们因你受伤事件谴责叶小姐的行为有何感想?” “宣少爷,晋周刊曾报导你与公司新近的艺人由上下属关系发展为恋人关系,你能确切的说出她的名字吗?还是正如传闻所言,是大家所喜爱的新一代歌后ceyn小姐?” “两位今晚穿着情侣装同时出席晚会,是不是准备向大家公开承认恋人关系?” 一个个八卦问题如炸弹般向他们几人投去,记者兴奋地包围住星光闪耀的明星和嘉宾。 溪的脑袋轰轰作响,几个问题都是她与慕容宣,如果不回答,是不是很好? 可是,雨一定在电视机前看着,他心里会作何感想? 会在意她任由慕容宣摆布吧…… “ceyn小姐,请你回答一下好吗?”一个记者迅速挤到溪面前,穷追不舍的追问。 溪缓缓地微仰起头,对他露出友好的微笑,静声说:“很感谢歌迷们对我的关心,在此我想真心的对他们说声谢谢,有了你们的关怀我不敢让自己不好。拍《越界》宣传片时叶纳薇小姐无意伤我,这点我愿相信,希望你们和我一样相信人心本善。如果一定要往坏处想,一定是有人认为我招人嫉恨?” 记者来了神,没想到她会作出回应,刁钻的问道:“对颁奖典礼组委会为什么会邀请你来当嘉宾,你有什么想法?会不会是因为慕容少爷的关系?今晚两位看起来很般配,是不是有意为之,好让喜爱你的人分享你们的幸福?” 溪心中一紧,他们步步紧逼,看来得找个很好的措词带过去,既不得罪他们,又得不让雨心里产生芥蒂。 她看着那个记者,声音淡静地说:“您认为我们很配吗?要是仅凭穿着同样的衣服就断定我们是那种亲密的关系,那么似乎你也跟……” 她的话语忽然停下来,晶莹的眼眸中闪过丝调皮的神色,淡淡的笑看着记者的中指。 记者迷惑不解的低头,一看,戴在中指上的白金戒指闪闪发亮,而他周围正好有穿着和他同样款式衣服的女记者。 “噗——” 记者们忍不住笑出来。 刚刚提问的记者面色闪过丝尴尬,正欲离开,却不料有人主动替他化解了尴尬的气氛。 溪面对着闪耀的镜头微笑,边认真的说道:“我相信阿姨的眼光,前辈一看就是所有新好男人中的楷模,不可能的事绝不可能发生。您说,我说得对吗?”黑亮的眸子慧黠灵动,让人见识了她的聪明灵气。记者们愕然,她回答得如此巧妙,以致轻易放过再次提出八卦问题的机会。 面色冷然的慕容宣黯沉的眼底闪过丝讶异,仅仅是一秒,他安之若素的带着她离开了记者们的包围圈,走入颁奖典礼的大礼堂。 第二部 第十三章(3) 卑鄙的代言人 年度金鹰颁奖礼的大厅, 有着华丽气派的装璜。 一排排红色座椅,明星们低笑浅谈,仪态万千,风情万种。座位分三个区,左边是参与奖项评选工作的评委们,中间是被提名各大奖项的明星候选人,右边则是坐着赞助这个典礼大笔资金的受邀的政商界名流及颁奖嘉宾。 溪坐在颁奖嘉宾席,左边慕容宣,右手是可供上台的过道。 她看向左边,越过慕容宣,目光落在他身边的灵子身上。 灵子穿着一身浅粉绿的晚礼服,稍宽的吊带带点学生装的味道,与其它明星性感的打扮比起来,她更像个来学习的小学生,但因为她娇小玲珑的身材穿出了别样的味道,倒也成为了一道自然的风景线。 他们入场的时候灵子已经在座位上了,两人互相微笑,接着她就开始听mp3,很是紧张和不适应的样子。 灵子比起上几次的见面已经少了些许青涩的味道,面对别人的眼神时多了几分自信,这让溪觉得不该过多的去关心,那样说不定会适得其反,让她更惴惴不安。 “慕容宣,灵子对你是特别的吗?”溪压低声音,眼睛望着前方忽然问。 慕容宣的眼光跳动了下,随即恢复成自然,对她的话置若罔闻。 “她曾告诉我说你让她无论如何要成为sky乐队的女主唱,虽然我不知道也不想探听其中的缘由,但我觉得你不该逼她做困难重重的事。”她的声音轻轻的,低低的,漫似闲话家常的说:“有些事不该强求,希望你不要利用一个像她那样柔弱的女孩。” 慕容宣微怔,然后不屑的轻笑。 “我行为的好坏不需你来督导。” “我没有想要指责你什么,只是觉得你拉无辜的人走进你的世界是不对的,造成她们伤害,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溪的睫毛猛烈的颤动了一下,怒极攻心的撂下断语。 “向前,从不后悔!”他的回答笃信坚毅。 溪无话可说,一时气得语塞,无从劝说起。 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又经历了怎样的事情,会变得如此嚣张?乖张、暴戾、冷酷、讥讽……所有与无情冷酷可以搭上调的性格他全占了,遍迹可寻。 这时,灵子取下了mp3的耳机,对溪和慕容宣友善的笑了笑,迷惑不解的看着气得脸色难看的溪,稍为细想了下,她明白了怎么回事,安慰性的再次对溪微笑。 **** 夜色愈来愈深。 金鹰电影节所要颁发的奖项随着时间的推移,一个个揭开了神秘的面纱,有众望所归,亦有出乎意料的花落冷门影星。 晚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进入了后半程。 颁奖典礼的主持人激动难捺的说了些什么,然后请出坐在嘉宾席的颁奖嘉宾。 一个灵秀动人的女孩自席中站起身,缓缓地步向舞台。 溪踏上铺着红地毯的过道中,表情沉静淡然,深色的瞳仁里如无风的海面,没有兴奋的涟漪,只剩深蕴的智慧光芒。 她走到颁奖台,微笑着接过主持人手中的卡片,用很平稳的声音宣读上面写着的内容: “现在将由我来宣布,最佳女主角奖项的获得者是------” 电视屏幕里,她清淡的声音,淡静的表情,一点也不遗落的落入电视机前的人们眼里。 同一片夜空下,安晨寂然的看着镜头前的溪,暗凝的神色现在才得以缓解,电视屏幕上偶尔闪过她的面容,每一次都让他以为就要想起他们曾经的过往,却又功败垂成,剧烈的头痛让他颓然的放弃。 复读机里还在一遍又一遍的放着尹丽给他的磁带。 那么清新的歌声…… 那么优美的琴声…… 明明都很熟悉,就如昨日般让他有种恍惚感。 为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拼命的去回想,可是,心底却仿佛有个声音在阻止他,告诉他现在的情况已经是最好,不要去破坏。 一旦解开了封存记忆的那把锁,他会更痛苦,而痛苦的人也会包括她…… 卧室里,歌声还在源源不断的传唱出。 安晨的瞳孔抽紧,面色痛楚的攥紧胸前的项链,蓝色的宝石透过指缝迸射出破碎的光芒。 一样的项链让他知道她与自己有很不一样的牵连…… 究竟是怎样的情缘,他会心痛如斯,小心翼翼的想要守住现在的美好幸福…… 液晶电视里,镜头配合着切换到座位中区几位最佳女主演侯选人的身上,雪亮的聚光灯光束在夏天、乐小米和其他四位女明星的脸上循环照射,背景音乐也骤然变得紧张起来! 场内的人员和电视机前的观众都紧紧凝视着灵秀的女孩。 期待中, 淡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获奖名单被她用清静的语气宣布———— “夏天!” 硕大的屏幕中,现场四位女明星的面容同时被镜头切到屏幕上。 “最佳女主角奖项的获得者是————夏、天、小、姐。”主持人的声音激动兴奋,和着背景音乐那紧张的节奏! 雪亮刺眼的强烈光束顿时全部聚焦在夏天的身上! 其他三位女明星的镜头消失。 夏天的特写镜头迅速扩大到整个屏幕! 谁也没有发现站在颁奖台上的溪紧捏着卡片,目光中闪过丝诧异,然后微微的失神。 掌声潮水般响起! 在场所有的明星纷纷望着她,向她露出微笑表示祝贺! 夏天错愕了几秒,镜头下的她眼底飞快的闪过丝难以置信的神情,然后在所有人祝福的目光中坦然微笑。 她拥抱了身旁的几位好友与同时被提名的女明星后,缓步走上领奖台。 追光灯一路护送她走到溪的身边。 她微向下倾了倾身子,对着面前的麦克风: “能够得到这个奖项出乎我的意料,”她微笑,望着台下的明星嘉宾们,目光真诚谦逊,“因为同时角逐此奖项都是实力派的前辈们,所以对被能够提名已经很知足。现在能够梦想成真,我要谢谢提携我的前辈们和参与影片制作的所有工作人员……” 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华丽的颁奖舞台。 夏天从作为颁奖嘉宾的溪的手中接过那个金色的雄鹰的奖座,激动的拥抱了溪一下。 雪亮的光束照耀着她,顿了顿,她眼睛里闪出湿润的光芒: “最后我还要特别感谢下为我颁奖的嘉宾,在这个世上,相信只有她比所有人更清楚我今天的一切得来的不易。” 主持人和下面的明星们愕然,难道她与颁奖的嘉宾有什么特殊的关系。 “哦,这么说的话,夏天小姐与ceyn小姐是老朋友了?”主持人顺应底下观众的期待,佯装轻松随意的提出疑问。 夏天趁势搂住溪的肩膀,嫣然一笑:“您认为呢?” 溪的身子僵了僵,面色如常的淡笑,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但是,这一亲密的动作让所有人都认定她们关系匪浅。 “我猜不到。”主持人哈哈的一笑,拿着话筒转向溪,打趣的说:“ceyn小姐,你对自己的好朋友获奖有没有祝福的话要话,能不能趁此机会发表几句感言,又或者谈谈年底的音乐金曲颁奖典礼,有想过希望自己取得什么样的成绩吗?” 明亮的光束再次转向溪,她轻轻微笑,笑容美丽得如同夜晚花瓣上积聚的露珠。 “在座的都是前辈,我相信大家的努力,也祝愿他们不管是今天还是以后都能得到相应的回报。没有付出,就没有收获。而你们的付出,所有人都看得到,即使没有奖杯,你们依然是喜爱的人眼中最闪耀的明星。” “说得太好了!”主持人笑着鼓掌,继续问道:“我想请问你有没期望在下半年的时间与哪位喜爱的前辈合作拍戏,让所有歌迷朋友们一睹你在戏中的精彩演出!” 望着镜头,溪淡然的说:“我只能说一句‘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要让对我有期待的人失望了’。但世上有那么多用心爱着演艺事业的前辈们,我相信他们会创造出更多的精彩。所以,请歌迷、影迷朋友们一如继往的支持他们,演艺界用心的艺人们不会让你们失望!”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柔静,恍若夜风轻拂过枝头,轻轻摇晃了几下,映着月光,曳起满天满地的光辉。 颁奖晚会的现场爆乍起如雷的掌声。 后半断的晚会从这段开始高潮迭起,明星们似受到感触般妙语连珠,气氛轻松又愉快。 第二部 第十四章(1) 爱,不可以幸福? 年度金奖颁奖礼结束了。 庆祝酒会及记者招待会随后在tvb演播大厅召开,组委会安排了几个区,方便记者们分别采访不同的明星,为明星们拍照。 大部分的记者都争相采访获奖者,请他们发表获奖后的感想以及今后的工作计划。但作为新生代偶像兼实力皆备的一些后生晚辈也并未受到冷遇,像演员游弋、楚欣然都被一大帮的记者包围着,他们谦虚的笑着说只是来学习前辈的经验,感受他们身上的魅力所在,但谁都无法掩盖住他们自身散发出来的日渐成熟悉的大牌明星的气质。 其中尤其以sky乐队的几个大男孩受到众记者的青睐,团团围着追问各种各样有关演唱、发片计划以及少女们想知道的八卦消息。队长金晢回答得甚为简单巧妙,客套的与记者们周旋,目光却在人群中搜索着要保护的对象。 记者们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却不知他究竟在找寻什么人,又或者只是想摆脱他们的一种手段。 外面是个很大的水池,蓝色的瓷砖映得清澈见底的水如同湛蓝的天。 池边的樱花树下站着裙角飘扬的叶纳薇,精悍的光芒从眼珠里迸出,她握紧酒杯,似有若无的望着某个方向的景物。 “我跟你有仇吗?如果是为了她,我想你没必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吧。”溪漫不经心的从宴会大厅走出来,很不经意的问站立于树下的女孩。 只有她知道拍宣传片时,叶纳薇是故意刺伤自己,就连眼中的恨意都像是真的。 但她想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什么会用如此仇恨的眼神看她,搜遍所有的记忆,她也想不出她们在哪见过面,结过什么仇。 “想不到吧!”叶纳薇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轻薄的笑,笑得很张扬,“像你这种整天被人呵在手心的人也有仇人?要是你现在死了,是不是会死不瞑目啊!” “是吗?”溪平淡的瞟了她眼,脸色沉静如水,“被人这样刻骨铭心的记在心里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她全盘接收。 “自以为聪明的死丫头!”叶纳薇挑起半边嘴角,挑高眉,双眼圆眼,露出野兽般凶残的光芒:“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讨人厌?我天天晚上做梦都想着拿着刀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来。” “哦?”溪故作惊讶的轻轻应‘哦’了声,回答得稀松平常:“那我更该高兴了,还从没有人告诉我天天做梦只为见到我。”她看来还真不是一般的恨她。 “可是我现在不会让你死!”叶纳薇目露寒光的欺近她,阴阳怪气的说:“我要让你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你而去,让你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股寒意—— 那寒意带着杀人般的仇恨,直直刺向溪,她惊怔,心内有些茫然,有些困惑,还有一些沉甸甸的不祥的预感。 “你要是敢伤害他们,我会让你死得更惨。”溪冷冷地凝视着叶纳薇,双手防备性的紧握成拳。 “呵呵!那就看你有多大本事了!”叶纳薇轻蔑的斜睨她,咧开嘴阴森的笑起来,嘴角带着无端的恶毒嘲弄:“没有了他时时刻刻的陪伴,你以为你还能保护好每一个人吗?” 空气里的气温急剧下降。 抬起头,仰望着稀薄的月光,甚觉清冷。 月光都不似平常那么亮,星星好像也躲进云层了,很是稀少。 溪的瞳孔蓦然紧缩。 让叶纳薇恨到这个地步,她难底哪得罪了这号人? 那张冷艳的脸上扬溢的笑容,妖娆又邪异。 可是,她认识的人本来就不多,不可能记不得做过让叶纳薇恨之入骨的事…… “怎么?害怕了?”叶纳薇鄙薄的冷哼,对溪的反应很是满意,“那个女人居然以为她死了就可以抵消你的罪过,真是蠢!她想死,我就成全她,可是我不会放过你。” 她情绪失控般猖狂的将笑脸又移近了些:“看吧看吧,要是你现在死了也不会有人马上发现。” “你别想转移话题,快说你是谁?”溪眉头微蹙,怒火冲天的瞪着她,抓紧她的衣领想要逼她说出本来的身份。 直觉告诉她,叶纳薇绝不可能简单! “想知道了?”叶纳薇挑高眉,轻飘飘的冷笑,“呵呵,我偏不告诉你。像我这样的人不知还有多少个,说不定哪天全都冒出来了找你算帐。” “到底说不说?你不说,我就打到你说为止。” 看着她肆无忌惮的样子,溪的心底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语气更为冰冷的威吓。 倒要看看谁更厉害! “等你或者他死的时候我就告诉你。”叶纳薇淡然的冷笑,一字一顿的附在溪的耳边说,声音更加冰冷恐怖,目光如极冻的射线。 溪气得咬紧嘴唇,脸色越来越阴沉,她这是在诅咒自己和雨吗? 怎么都想不通他们什么时候招惹了这么个仇家,如此深的恨意潜藏在她的眼底,刻骨得想要像火蛇样将人撕咬得稀巴烂,也许……还不解恨! 叶纳薇突然向前走了一步,飞快的伸出双手,落在溪的肩膀上,然后,她猛地用力向前一推。 意料之外的行为让溪怔了下,一个不留神后退了几步。 她的双脚像是踩着像香皂类滑溜溜的东西,哧溜一声,身子失去重心地向前滑倒。 空寂的水池场。 溪看见叶纳薇冷若冰霜的脸,冷冷的瞟了她一眼后,她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嘴边是一丝冷冷的笑。 那种得逞的…… 阴险无比的…… 溪的头在水池的边缘磕了下,身子掉进游泳池发出轻微的扑通声,然后,顺着水池边的斜坡向水中央滑去。 冰冷的水中。 有落水溅起的水花。 溪全身僵硬地往下沉,身边环绕着无数的透明水珠。 水电流般冲进她的耳朵,塞得满满的,在里面冷冰冰地流动翻腾,耳朵里汩汩作响!让她快连后脑勺的痛都忘了。 似有什么流动的液体在慢慢地冻结,心里猛地升起慌乱无措的恐惧。 清澈的池水中,画面在上下翻腾,水里似乎有一种可怕的腐烂的味道,她紧张到无法呼吸!昏暗迷离的光线,幻灯片一样一闪一闪,她睁大眼睛,发觉四周的光骤然消失,黑到伸手不见五指,她只能本能地摸索,想要抓住可以攀扶的物体。 溪开始大声的呼喊,飘散在水里的长发,一丝一丝。 可是---- 她发现没有人能听见呼救声。 通往这里的大门被叶纳薇出去时紧紧的关上了,而且四面的墙壁有隔音的功能。 溪感觉脑袋变得混沌,身体失去了依托。 很快,她像沉入一个冰冷无情的地狱,到处是浓重的黑暗。 世界一下子变得很安静。 这就是要解脱了吗? “贝克爷爷,我还要在这住多久啊?很无聊耶!”她百无聊耐地手托着下巴,望着天空中那轮炽热的太阳,长吁短叹。 坐在她身边草地上的院长大人则不满地嘟着嘴:“暂时留在这里陪爷爷不好吗?” 她老实的点头,不高兴的撅着嘴,“当然不好!您怎么可以跟雨比?他会陪我玩让我开心,可是您每天都忙不完,除了叮嘱我打针吃药,几乎看不到您的人影。” 一个不客气的巴掌拍在她脑门。 她垂下纤长的睫毛,委屈的擦着没有眼泪的眼睛,“而且您还这么不讲情面……” “不是因为这些吧?顽皮又聪明的溪小姐。”院长难得的心情愉快,笑咪咪的问。 “那是因为什么?”她的眼神懵懂又无知。 “因为你想独占雨一个人啊!怕有人趁你不在的时候,将他抢走了,到时你不知该何去何从。” 院长无奈地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眼睛瞪得老大,看上去无辜又清白的样子。 “为什么不可能?如果所有我说的都是不可能的,那你为什么会在别人绑架你时故意不反抗?你明明可以自己逃脱的,可是你却乖乖配合他们的行为,还教他们写勒索信。这样的你,难道还不足以证明你对绑匪的顺从只是为了让雨担心你?看到他来救你时的紧张神情,你笑得最灿烂,那是幸福的笑容。” “真的是这样吗?”她摸着脑袋静静地想,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嘟起嘴巴,虚心讨教的道:“既然是您说的那样,爷爷能不能教我一招,让我将一个人永远的留在身边呢?” “这个我就不能传授你经验了!”院长故意露出一个无能为力的笑容,轻轻的叹息着:“溪,好好呆在这里,爷爷会救你!雨,他谁也抢不走,你不用担心!” “爷爷!我会死吗?离死亡还有多远的路可以走?”她盯着院长凝重的神情,声音渐渐的低了下来,神情落寞得不似同龄的孩子。 院长微微怔住,蓦地将身子微凉的她抱进怀里,心疼地说:“怎么会?要是溪死了,爷爷就自己去申请吊销我的医师执照。记住要按时补充糖份,还有……千万不要全身浸泡在冷水里,如果那样的话,你的血液会在两、三分钟内就冻结,身体的机能将僵化……” 那个时候,太阳在她们身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芒…… 可是,现在只有月光。 月光里会蕴有无限的希望吗? 身边的水突然震荡,安静的氛围被某个闯入者破坏,温暖的热流朝她涌来…… 转瞬间,冰冷麻木的手脚被一个温暖的身体紧紧包裹,氧气,温暖,以及活下来的希望,毫无保留地注入她冰凉的身体…… 怦!怦!怦!怦!! 濒死的心脏开始努力跳动,所有器官都感受到了,那么强烈、那么强烈的求生欲!不是来自她自己,而是来自那个温暖的身体! ……对!她还不可以死……不可以认命…… 身体被一股不容拒绝的引力牵引着上升…… 耳边传来窸窣的声响,一个阴影随即笼罩在她上方。 溪微微地蹙眉,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慕容宣的脸孔,逆着微弱的灯光,靠得那么近,还有,那么……奇怪的注视?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饱满的水珠自他漆黑的眼睫末梢滴落,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紧张-----浓黑的眉不知为何轻蹙,眼帘微垂,眼神专注又怪异,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什么话要对她说。 这样冷俊的面孔…… 这样压抑的紧张……似曾相识,仿佛早就熟知,又或者觉得跟某个亲切的人很相似。 他像一道刺眼的亮光穿透浓重的黑暗,拯救濒临绝境的她。 “慕……宣…”溪湿润的嘴唇张了张,样子呈虚脱状,轻喃着说:“可以请你送我回星星园吗?” 她想要见哥哥,先见到那个唯一的亲人…… 刚才沉在水里接近死亡的那刻,她那么害怕再也见不到他,没有说再见又将他抛弃。 世界上只有她知道,哥哥的脆弱和迷茫。如果再次受到打击,他真的会疯掉,最终痛苦的死去。 而雨,他或许会同样的难过伤心,可是那么多的责任压在他肩上,他不会允许自己垮掉,即使再痛,为了她,他也会好好的活下去。 “求你……”她气弱游丝的恳求,艰难的想抬起手腕。 慕容宣沉默的望着她,没有说一句话,他伸出修长的手臂,抱起她湿淋淋的身子,大步向后门的方向走去。 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眼睛疲倦地合上。留在脑海中最后的一幕,是他生硬地将她抱起的样子。 第二部 第十四章(2) 爱,不可以幸福? 夜色浓郁黑重。 一辆白色的豪华跑车静静的停靠在tvb大楼的外面,坐在车里的蓝雨手指紧握着方向盘。 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溪依然没有出来。 他的脸色因为长时间的等待慢慢变成焦虑不安起来,有怪异的感觉从心底升上来,又被他狠狠的压了下去。 一个个艳光四射的明星们开始陆陆续续的从华丽的旋转玻璃门里走出来,时不时有人好奇的望几眼像在等人的豪华轿车。 蓝雨侧目看向窗外,没有发现女孩熟悉的身影,就连交待过要注意她动向的几个男孩都没有出来。 他的手刚触及门把手,想要出去找寻她,不料一辆黑色的轿车与他的车子擦身而过。 而坐在里面的人那张脸,他看得一清二楚---- 是慕容宣。 仅仅是一眼,他看见了慕容宣怪异的神情,头发在灯光下还泛着异样的光芒,似乎是……水光? 去参加颁奖典礼慕容宣怎么会弄得一身是水? 溪和他在一起,那她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全身湿冷? 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回来,心里惶惶的不得安静。 蓝雨再也不想等待,他掏出手机,按下一连串的号码,那端传来金晢的声音,他从金晢的口中得知溪参加完颁奖典礼后就失踪了,他们也正在寻找。 他快速合上通话的手机,有种不祥的预感让他的手指和心震颤了下。 一定是慕容宣将溪带走了…… 只有他才能不惹人注意的将她带走…… 轿车冒着烟疾弛而去。 **** 夜风清冷,溪冷得颤抖起来,艰难的举着手拍打着大门。 门从里面开来,明亮的灯光,混合着熟悉的清香扑面而来,安晨讶异的看着她,“溪,你怎么会来?” 溪望着他,杵在门口,脸色苍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又受伤了?” 安晨看到了她身上滴下的水珠,吃惊地痛呼,又见到她虚弱无力的神情,不由压下追问的冲动,扶住她颤颤发抖的身子。 他将她抱进浴室,浴缸里注满温度适中的水,十分钟后,等她从换好干爽的睡袍从浴室里走出来,他让她窝在他床上休息。 溪握着他的手撒娇说很久没有吃他做的青菜瘦肉粥,突然很想吃。他看着她惨白惨淡的脸孔,踌躇再三,起身走进厨房为她去熬稀饭。 她打开手机,准备闭会儿眼睛。 正在这时。 溪的手机响了,熟悉的优美旋律。她拿起手机,屏幕上跳动闪耀着一个字—— “雨”。 她怔了几秒,方才按下接通键。她怎么忘了先给雨打电话,他说过会亲自去接她的,一定等了很久吧,发现没有她,心里肯定焦急万分了。 “喂?” 她轻声说,很努力的想提高音量,但发现全是徒劳。电话那端有呼呼的声音,像是车子疾弛时迎面而来的风声,估计雨是在边开车边找寻着她的踪影。 “溪,在哪里?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人害你受伤?” 声音急切得有些语无伦次,然而雨还在极力压抑他的紧张不安。 “没有!我在秀的家里。答应你的事,溪不会忘了。”她低声回答。 “坏丫头,就算想看哥哥,也不可以让我担心啊!”话里有些怨怼,他装作很吃味的说:“现在很晚了,看够了没有?我去接你回家。” 她想也不想,“雨,我今晚想留在这里,你自己快回家吧,车不要开得太快,奇叔会担心你的安危。” “那你呢?”他的声音里有露骨的期待。 “我也会!”她很快就回答了他,好像这个问题她已经回答过无数次。 “还有呢?” 她一怔,“还有……我想告诉你,我要回趟美国,拿回点存放在银行里的东西。” “你要取回冰魄心珠和飞雪金牌?”他吃了一惊,车子慢慢地减缓了速度。 “嗯!它们都是阿姨留给我的东西,我想带在身边。” “……不要我陪你去?”沉默了几秒,他略有担扰的问。 内心挣扎了下,望着自己的手机,她轻轻咬住嘴唇。终于,她对那端的蓝雨说: “我要做个让人放心的人。雨,晚安……” 她将自己的行程告诉了他就挂断了手机。 半个小时后。 安晨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粥走进来,香味飘散在空气里,溪顿时觉得饿了,她正想去拿汤勺,他阻止了她。 “我来。”他舀了一小勺,然后轻轻吹凉了。 “怎么办?我越来越喜欢有哥哥疼的感觉了?”溪拉开满足的幸福笑容来,这种幸福的感觉让她不舍,想要永久的持续拥有。 白色的粥中镶点着淡淡的绿色。 淡淡的肉香。 淡淡的菜香。 淡淡的粥香。 灯光下,她的脸上漾着被放大的幸福光耀。 “怎么受伤的?还不想让他知道。” 安晨低声问,没有被她故意想岔开话题的行为所迷惑,她狼狈不堪的跑来找他,一定是不希望蓝雨看到。“有人恨我!”溪也压低声音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不管发生什么事,哥哥不会不要溪的,是不是?”她欺瞒了雨,他要是知晓了,会很生气的。 他怔忪地看着她,眼睛沉黯,“谁想害你?告诉我!” 她的眉毛提了提,眼睛里的桀骜和星辰一样骄傲:“谁会想害我呢?你看我是不是可爱得招人嫉恨?没有吧!” “白痴,你调皮地眨眼时,样子就很可恨。”他的手指抚上她的额头,温温凉凉的。她眼珠转动时会带着坏坏的心思,然后搞出点无伤大雅的小插曲去捉弄人。 溪咯咯咯咯地笑,指着他的心脏处说:“喂,你啊,不可以恨溪,她很喜欢你的,捉弄你也是想让你更开心。” 安晨细心地将粥吹凉。 他没有再说话。 一勺一勺地慢慢喂她吃粥,每勺粥都是温热的,均匀的拌着青菜和剁得很碎的肉末。他明白她在巧妙地转移话题,也不想去逼迫她说什么,于是,他只能让她吃得好好的,忘记所有的不快。 她不安的看了看安晨,只见他神色淡然而又暗暗佯装着不在意。 “哥哥……”她犹豫着开口,“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溪真的曾放开你的手,你会怪我吗?” 那年发生车祸时,他紧握着她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死死的,雨心惊胆战的看着满身鲜血的她,想强拽开他的手,将她带回医学技术更先进的美国的医院进行治疗。可是,哥哥像是感应到什么,知道她如果被雨带走,就再也不会让她回来,他们也许将永远的分开。无论医生怎么劝说,他都不放手。 是她,迷蒙中感受到他们两个人之间进行的一场拉锯战,迷迷糊糊的开了口,说‘哥哥,放手好吗?我想跟他走……让我跟他走……’ 无意识的她感应到哥哥的身子震颤了下,然后是长久的沉默,最后手中的劲道慢慢的弱了下去,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雨带走,而他连说‘不可以’的权利都丧失了。 他怔怔地停住手中的动作,“为什么要怪你,你一定也不想那样。”晨会疼溪一辈子。 溪的眼角有亮晶晶的闪光,她艰难的眨着眼睛,努力想把一些情绪咽回去,可是很不成功,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 没有声音,安静得出奇。 “溪,怎么了?”听到他小声的唤她。 半晌,溪垂着头,低声说:“没什么,只是哥哥让我想到了别人的爸爸是什么样子?”说着说着,她难为情的笑起来。 安晨错愕,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样子有点啼笑皆非的味道。“以后不要踏进娱乐圈,那里总是让你受伤。”他突然说,声音低而沙哑。 “我听你的。”她柔顺的点头答应,莞尔笑了,“哥哥,你就要毕业了,我想要送你件礼物,你有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 “……”安晨微怔,缓缓吐了两个字:“没有。” “没有?”她凝视他,抓抓头发,伤脑筋的说:“这就有点难办了……”喃喃默念了几遍,她的眼底再次燃起火焰般耀眼的光芒,“不过我还是要准备份礼物,以前就答应过,因为发生了点事而忘了,这次一并补偿,绝对让你惊喜。” “不要惊喜,只要你陪在我身边就好。”他屏息说,静静的注视着她。 胸口酸涩,那些爱揪住了她的心,怎么也扯不开。 “哥哥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她欢喜的扑进他的怀里,抿嘴浅浅笑起来。 安晨搂住她,将她的头拔拉到他肩头,轻声说:“吃饱了?要不要再去盛碗热的?” 溪蜷缩着身体,像个婴孩般嘤咛声摇摇头。 “好好躺下会睡得舒服些。”他的手掌抚着她的后背,想放开怀抱让她平躺在床上。 “不要,我想就这样。”溪很舒服的在他怀里蹭了蹭,声音迷糊轻软的说:“明天我还要去美国,然后回来就能给你制造个很大的惊喜了……”她打个哈欠,只觉倦意一阵一阵涌上来,低喃声终至细不可闻。 夜风汹涌袭来淹没了话音,安晨没有听清楚,低头问:“什么?” 她已疲倦的沉沉睡着,唇角有一抹安祥幸福的笑容。 安晨的唇角亦不自觉的染上浅浅的笑意,拉了拉薄毯的一角,盖住她整个的身子。 溪就是曦吧…… 就算不是,她也可以取代‘她’…… 晨曦,晨曦…… 来回的咀嚼这两个字,发觉它越发像花朵一般芳香迷人,还有阳光温暖的味道,以及拥有无穷无尽的希望。 漫漫长夜。 不再追忆过往的想法统统抛进了流逝的时光里。 什么都不愿去想,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溃散,紧滞的心变得坦然地接受现在。 第二部 第十四章(3) 爱,不可以幸福? 当参加颁奖晚会的记者将金鹰电影节的第一手资料及采访稿送交报社、杂志社进行最后定稿,却在印刷的中途被拦了下来。几乎所有准备对颁奖晚会的有关细节进行详细报道的电台、报社及杂志社,都对底下员工好不容易采访到的新鲜娱乐资讯再一次认真审核,到送进印刷厂时,其中有关新一代天后级歌星ceyn与黑白两道的传奇人物慕容宣的内容都予以大幅度修改,仅仅是作了简略的文字说明。 q.l集团东南亚分部的高层大厦里,蓝雨拿着那张唯一刊有溪与慕容宣亲密照片的报纸,眼神复杂的看向窗外,无数白色的云团慢慢地浮动行走。 奇叔站在黑色办公桌前,向蓝雨汇报收购或兼并大大小小的媒体的情况。 目前来说,全国各大有影响力的报社、杂志社都已被q.l集团在一夜之间掌握了50%以上的股份,原来的经营管理者成了其公司的临时管家,由q.l集团下属的锦年公司掌握真正的经营权。 就连那些有实力的,无法一并收购的电视台也在广告和赞助的诱惑威胁之下,表示不会对溪的有关事项进行报道。只有《嘉兴日报》态度散漫,未作出任何回应,依旧我行我素,并不畏惧蓝氏集团的影响力。 相比其他娱乐报刊杂志的发行量,《嘉兴日报》在两天之内又创了一个新高,成为了名幅其实的娱乐大周刊,且经查实,有关溪与慕容宣所有的报道都是该报刊首当其冲的予以爆料。 “有没有查出该报社的幕后老板是谁?” 蓝雨神情淡然,视线落在《嘉兴日报》上。 “没有查到确切的消息。”奇叔回答说:“不过根据调查局送来的资料来看,种种迹象表明其幕后真正的老板与慕容家有关,但具体是何人则无从揣测。因为《嘉兴日报》近段时间常报道有关慕容少当家的消息,就这一点来看不像是慕容正彦的作风,他从不喜欢让自己或身边的人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有没有可能是慕容宣?” 沉默了一会儿,蓝雨侧过头,淡淡的对奇叔说,手指紧捏住的正是《嘉兴日报》里慕容宣的照片,他的眼底有种很深沉的东西静静地流淌。 这边在暗中较劲,大洋彼岸却在进行一场和平的‘战争’。 nce医院。 特别护理病房里传来女孩精神抖擞的声音。 小护士坐在溪的病床边像只快乐的小鸟样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一日,秀才行路遇一和尚,秀才问:“师傅,请教秃驴的秃字怎么写?”,你猜和尚怎么答?” 溪心不在焉的接过话,“怎么答?” 小护士话没说出口,自个先笑起来,笑得合不拢嘴,她喘了好几口大气,才兴致勃勃的接着说道:“他说……他说秀才的秀字歪歪屁股就成了!呵呵……你…说好不好笑…笑死我了…” 溪不予置评,扭头看着窗外。 沉默…… 安静…… 小护士总算注意到了病人对笑话不感兴趣的表情,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来拉溪。 她嘟着嘴,“溪小姐,你不觉得我说的笑话好笑吗?要是你觉得这个不怎样,我再给你讲个更好笑的,你不要不理我行不行?” “很好笑!”轻幽幽的回答声。 “那你好歹配合着我笑一下嘛,那样我才有成就感啊!”小护士再接再厉,想得寸进尺地攻陷她的心理防线。 外面有风吹过,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下来,飘飘然的轻落在窗台上。 溪依然是一张冷漠淡然的脸,床单里面的手指却在发抖。 仿佛完全没有听见她说话。 也许在想什么事情吧…… 小护士这样想,情不自禁的走到窗边,去观察她的眼睛。 深不见底的幽静。 完美之极。 却没有一点生命的感觉。 如一潭死水。 小护士吓了一跳,连忙摇晃她:“溪小姐,溪小姐,你有没有觉得哪不舒服?” 乌黑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她秀气的眉毛皱了起来。“干什么?” “你……你刚才……”小护士努力的思索着一个不与她所学的知识相违背的医学用词来形容溪刚才的灵魂出壳,但发现这种努力根本就是枉然。科学从不支持灵魂出壳,溪好好的半躺着,呼吸心跳都很正常。 “我不说话的时候,你不要随便打扰。那样的话,很讨人厌!”溪从下往上看着她,眼神冷漠至极。 她给她的感觉是居高临下的俯视,弄得小护士手足无措。 “溪小姐,我想你忘记了,前天院长刚刚任命我负责专门照顾你的日常治疗,我们可以是朋友……对你的治疗也会有点帮助……” “别的医生和护士没有告诉你吗?”溪突然打断吓得六神无主的小护士的话。 小护士错愕得有点走神,呆呆的看着她,随机的发出一个疑问词。 “不要跟溪做朋友,她是个小魔鬼!” “因为她正一步步地迈进地狱的死亡之门。” 说到“死亡”的时候溪的目光莫名其妙的亮了一下,好像快饿死的野狼闻到了鲜血的香味。她无比兴奋的感觉着这个字从她的舌尖滚落出来,那带来的冰冷残酷感刺激着小护士的身体一个激灵。 小护士不寒而栗,手在轻轻的发抖,它握着溪的饮水杯。 她颤栗的低喘,病房里久不闻声息。 终于,一声惊天动地的哭泣中,她掩面大哭着跑出了病房,那可怜的模样像是受尽了委屈和坏人的欺凌。 一阵死样的沉寂。 “该哭的不是我吗?不是我吗……”溪轻轻的低喃着,想着想着,忽而无比讽刺的大声冷笑着,笑到后来她的泪花都出来了。 她不是只想问她—— 怎样形容医院? 如果她不回答,溪才可以大声告诉她,代表死亡啊,死亡呵! 会有进无出…… 第二部 第十四章(4) 爱,不可以幸福? 不几日,商界震惊,舆论一片哗然声。 家俱业的航空母舰----永安集体因为一些从网络上传播开来的消息造成公司股票大跌,陷入困境。 事实起因很简单明了,一个无法证实真正姓名的网友在博客上发表了一个帖子,说他在购买安氏所生产的家俱后,不到一个礼拜就出现了轻微的中毒现象,还声称刚买的一只看家的狗也因长时间呆在室内中毒身亡,后经xx鉴定机构专门的鉴定,证明其所居住的房屋中摆放的新家俱会自然的散发一种暂名为bx的有毒气体,将会对居住在里面的人畜的身体造成严重的损害。 虽然事情的起因有些蹊跷,但永安集团内部还是专门为此事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由公司内部的专业技术人员讲解有关知识,澄清事实,但因为无法到传闻中的用户家中予以调查取证,并没有很大的说服力。为此,政府的相关部门也积极组织有关专门的鉴定机会的工作人员前往永安集团下属的工厂去调查,并对整个生产进程予以全程考核,后经证实传言确属无稽之谈,有恶意中伤的嫌疑。永安集团总部所在地的柏尔市市长为稳住良好的经济环境,在一项工作会议上特意为该集团辟谣,并说了一些平息民众骚扰的话语。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本以为有政府的权威性的发言能解救公司的窘境,谁料想网上也在同时发布了进一步的负面消息,还公开指责政府姑息养奸,为保住永安这个纳税大户,毁掉财政来源的这一主干道,公然的包庇纵容,不顾人民生命的安全和财产的损失。 政府对网民如此的挑衅行为一方面予以正面回应,并积极收集其他客户使用后的情况;另一方面也感到无可奈何,只能寄希望侦察部门尽快查出造谣者的真正身份,还原事实的真相。 如果破产…… 没有了要继承的财产…… 他将只有她了…… 安晨在得知安氏面临困境时,闪过丝不好的预感后,更多的是帐然。 是回去守住安家几代人的心血,还是继续留在这里过着简单的生活? 他不在乎那些没有给他带来快乐的身外之物,却不能不顾视永安为家的员工们,如果让他们一夜之间成了无业游民,他会觉得不仅对不起死去的长辈,更对不起忠心耿耿的新老职员。 可是,他回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又要跟她分开? 斑驳的树影投射在玻璃窗上,光洁平滑的地板寂寞的倒映着他复杂的身影。 或许…… 她会愿望跟他一起回去…… 他寂然的望着远方,幽邃的眼底闪过丝明亮的光芒。 事情在发生的第一个礼拜天却发生了陡然的转变。 世界排名前十的q.l集团召开新闻发布会,不仅以其信誉为永安集团澄清舆论,还公布一项内部消息,声称两大企业将于近日内结成联盟,共谋以后的发展大计。 此消息一传出,众媒体再次哗然! 就他们所知,q.l集团是金融领域不败的神话,资金实力雄厚,拥有各大行业最顶尖的技术,旗下各大子公司的职员更是网罗在某一专业有所建树的精英份子。而永安集团虽是国内家俱业的龙头老大,在国际上也响当当,但比起像q。l集团这类世界知名企业还是要逊色不少。按照常理来说,q.l集团完全没理由淌着混水来与永安集团搭上钩。 莫非q.l集团放长线钓大鱼,有意慢慢收购永安集团? 因此,当两大集团的发言人向媒体透露签订联盟协议的当天,财经、娱乐、社会等各大各类报社、杂志的记者都早早的赶到了记者会现场,各大电台也将对记者会的相关情况进行全面的报告。 下午五时许。 新闻发布会如期召开,面对无数记者和闪光灯,政府派遣的相关部门的代表准时到达了现场,准备对具有历史性意义的时刻进行亲自见证。 更令记者们震惊的是,本以为只是q.l集团东南亚分部的法律顾问出席的记者会,却不期然的盼来了很少在媒体面前露面的蓝氏少主,而永安集团方面也是由未与媒体打过照面的年轻的继承人安晨少爷作为全权代表。 蓝雨和安晨坐在发言席里。 前者自然大方,眼底有柔和的蓝色光芒无声释放,浑身散发出王族般的高贵气息,倨傲又俊雅。 后者眼神淡漠,眼睛深邃,一身天生的淡漠疏离气息吓退了很多想拿他开涮的记者。 在摄像机镜头前,蓝雨平静地就他所认知的永安集团作了一个简短的概述,并简略的谈论了两家合作的意图及未来的发展前景。 不俗的谈吐让人亲自领略到了他的睿智,面对记者们刁钻的问题,他技巧性的回答更是显露出沉稳,老练的性格。 安晨亦不输于他,虽然未曾亲手接管过公司内部的事务,但对有关公司大概的运作模式及一些业务方面的事务都能作出简洁、扼要的回答,毫无生涩之感。 按照习惯性作法和应记者们的要求。 象征着联盟正式达成,蓝雨和安晨起身握手。 闪光灯璀璨交错。 两人的手交握在一起。 凝视着蓝雨,安晨浅淡的笑,眼底有种深浓的复杂神色,像团化不开的雾气,阻挡了前进的方向;蓝雨回视他,笑容温和清浅,眼神有丝迷惑,似乎掩藏着心底的某种猜测。 第二天,各报纸满版都是关于两大知名企业达成联盟的新闻,蓝雨与安晨在新闻发布会上握手的画面几乎出现在所有的媒体上。经过此番波折,原本的谣言慢慢被人遗忘,不攻自破,反倒是两大集团结成长期的友好联盟将会对中国乃至世界经济造成怎样的影响引人瞩目,所有国内外的经济专家们都进行着热烈的讨论和仔细的分析。 溪是躺在草地上看到了报纸上的消息,那时它正好飘落下来盖住了她整个头部。 紧接着,她大大地出人意料的配合贝克院长为她专门制订的治疗方案。按时打针吃药,做各项常规检查,无论冰冷的医学仪器弄得她多痛,她都咬着牙忍了下来,不吭一声,从化验室出来时,唇瓣往往是大片青紫色的齿印。 结束一天的治疗后,溪被送回了病房,那天被她吓走的小护士紧抿着嘴为她掖着被子,样子细致又真挚。 “sana,谢谢你!”轻若耳语的声音响起。 sana怔住,不明所以的抬起头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本以为自己还在气她几天前的恶意吓唬,可刚才她的那声‘谢谢你!’却让她忘记了先前所有的不快记忆,心底有一个声音很自然的接受了她的感谢,证明着它的真诚性。 “溪小姐,你是因为不幸福才不快乐吗?” sana单纯的眨着眼睛,纯净的眼底有丝迫切的期待,期待着她认真的回答声。 溪纤长的睫毛抖了抖,回过头来给了她一个甜蜜幸福的笑容。 谁也无法不承认那个清新甜美的笑是极尽完美的,只不过被她偶尔露出的黑翅膀掩盖了。 她是一个真正的天使— 黑翼天使。 “我有两个哥哥哦!他们都是世界上最好最善良的人,我又怎么会不幸福不快乐呢?” 她笑得十分温馨而且可爱。 “无论我做了什么,他们都不会生气,这样的福气是不会每个人都拥有的。但我却有,所以惹得上帝也妒忌了。” 有什么东西漫了上来,sana不得不承认她听得有点莫名的想哭。 感动的表情,溪的脸在她的前方横向的匀速来回穿梭,长长的睫毛几乎扫到她小巧的鼻子,“有机会的话,我会介绍他们给你认识的,他们真的太好了,应该让更多人见识到。就像如果我现在死了,他们不会怪我没有将真实的情况告知,只会怪他们自己没有照顾好我,会深深的自责。” “……” “7岁的时候我被人绑架了,雨哥哥在我还没有看清绑匪长相的时候就来救我了,什么话都没说就紧紧地将我拥在怀里……”溪的声音透着很久远的幸福温暖味道, “你知道危难时刻一个人真正担心你时,他的怀抱有多温暖吗?” “我不知道。”她还没有出过事,一直像朵温室的花在父母的怀里长大,那种感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触,只是习惯有它的存在。 “很幸福很温暖,就像是空空的杯子突然灌满了温温的开水,一个不小心还要溢出来了。无法用语言去形容那感受到的室息般的疼惜,只是想完完全全的抓住,紧紧地……” 仿佛沉浸在回忆里,清亮的眼波也游弋起来。 “你就那样一直拥有了,是吗?” sana小心翼翼的问,怕触及到她某些隐秘的痛处。 “没有!”溪很快的予以否定,嘴角微微的牵动着,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因为溪很贪心,又自以为是,怕他只是怕缺少陪伴的人才会紧张我。从那以后,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故意让人抓住,乖乖的呆在正常人眼中的坏人中,听任他们的摆布。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了我的诡计,然后又是什么都不说,将我丢在马路边,开着车疾驰离开了。” “他怎么会发现?” “因为一个简单而又致命的疏忽。”她失声低笑,默然的凝望外面摇晃的梧桐树枝,“因为勒索信中提到我的名字时中间多打了一点,不熟识的是不会知道我喜欢在写到自己的名字时中间多写一点。他一看就知道是我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但为了防止那个万一,他那天还是不顾老师的劝阻,直接从考场就赶来救我,结果害从来都是门门优秀的他亮起了一盏红灯,补考才通过。” “是人都会生气的。” sana下意识的予以置喙,打抱不平的撇了撇嘴。 “是啊!他当时真的很生气,而且有一个月没有理我,还把我从家里赶回了学校的宿舍。”溪低低的声音宛如叹息,又一次把身体向后靠,然后说了声‘明天再给你讲我第二个哥哥’就把脸藏在被子下面,很久都不伸出来。 病房门轻轻地关上,留下一室的寂寞情怀。 好像忘了告诉他们,她还没有将雨从哥哥这一亲人的角色里完全的转化过来。 他给的爱那么深沉美好,而她已经习惯了拥有。 当他向她挑明时,于是她也就出于一种本能地回应了他。 怕失去他温暖的关怀的恐惧,让她想不通自己真正的心意到底是怎样。 而现在,溪的心向着谁?不重要了…… 第二部 第十四章(5) 爱,不可以幸福? 阴密的小树林,有叶子飘飘柔柔地落下,铺满了草地,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碎成一点点金斑,随风起舞。 蓝雨站在一块光滑圆润的大石头上,凝神静听着这片自然风景中所蕴藏着的声音。他微低下头,望着手机屏幕上‘通话结束’的字样,唇角那丝在溪面前假装的快乐渐渐消失。 眼底的光芒也渐渐暗淡下来。没有说明什么原因,她就说要推迟回来的时间,谈话的期间有好几次都没有听到她的回应,就像只是他一个人在讲电话,那头是深沉的默然。 然而,她又会及时的发现他心中的疑虑,三言两语就打消了他心头的猜疑。 想去陪她,她却坚决不许,还扬言威胁,让他不得不妥协。 只是心底的那份挂念愈来愈浓,有时会看着文件就悄悄地出神,脑中反复想着她这个时候在干什么? 思念如此绵长,弄得冷静自持的他也会无端的反常…… 不是可以视频聊天吗? 他为什么要傻傻的只听着她的声音,而不能看到她的人影…… 转过身,前面就是蓝家别馆---- 然而---- 一个白色的身影静默的伫立在缓缓流淌的小溪旁。 脚步顿住,蓝雨怔了怔,略为迟疑,徐步向前。 金色的阳光中。 安晨双手随意的插在裤袋里,出神地望着溪流里翻滚出的小水花。漆黑如墨的头发,眼睛不知是映着白花花的水花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明亮得如料峭春夜的寒星。柔和的光线中,他的五官抹去了一贯的忧郁淡漠,涂上了层温暖的光彩,纯净干彻的样子与周围的景色融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幅清雅秀丽的水墨画。 听到脚步声,安晨转过头来,淡淡地看着蓝雨。 狭长的溪水边。 金黄色的午后阳光。 蓝雨和安晨对视而立,两人都不说话,气氛些微的微妙和僵硬,仿佛无话可谈,又像洞悉对方的所有心事。 终于还是蓝雨打破僵局,他面朝向溪水的源头,平静淡然的说:“来找我有什么特别的事吗?与溪有关?” 安晨淡漠的站着,身影是那样孤独,如同储藏室里那些永不见天日的灰尘一样。 “有件事我想让你清楚的知道。”他淡淡的说。 “什么事?”平淡无波的声音,心底似已了然于胸。 安晨轻吁了口气,不带丝毫感情和情绪地说:“这次的事谢谢你!” 蓝雨微侧过头,冰蓝色的眸底有丝讶异的神色,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如此郑重其事的提起蓝氏施以援手的事。他这次会主动帮忙,完全是因为溪,不想看到她去为永安的事烦心,所有她会担心的事,他都愿意先去替她做好,只要她开心就好。 “但是……”低沉的声音再次传来,安晨微蹙了下眉头,静默地说道:“我会接受你的帮忙并非我愿意,因为……”他微微的顿了下,接着说完要说的话,“溪完全的信任你,我才会愿意与蓝氏结成联盟,为了让她不用担心永安以后还会出现类似这样的事情。”就算公司真到了绝境,子千也会义无反顾的帮助他,完全不用担心会遭遇破产的惨况,何况永安还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 没有任何的诧异,蓝雨望着他,用一种极平静的语气说:“我知道!” 他知道? 安晨的眼底飞快的闪过丝讶异,静静的凝视着他,“是不是我不想接受你进驻她的生命里,你也知道?” “当然。”他坦然承认。 “你比想像中更要隐藏得深。”不知褒贬的话语。 蓝雨缓缓地侧过身,看着安晨的眼睛,平静地对他说:“为了她,我会努力让你接纳我。而你所说的深沉,正是她所需的,没有了它们,无法真正的照顾好她的身心。于公于私,我们都应该成为朋友,你不能对我有敌意,我也不能防备你。” “是吗?”安晨似笑非笑地说:“为了她,我也会很努力的接受你。再见!” 说完,他转身离开,眼睛里某种忧郁与灰暗浮出水面,又很快潜入水底,然后恢复了对陌生人那种阴郁淡漠的表情。 蓝雨看着他的背影,久久的立在溪边,小溪里哗哗地流着白亮亮的水。 如冰的背影,让他不知作何感想。 看来这一生,他们三个人是注定要永远的在一起。 溪无法放开安晨。 他无法放开她,更无法劝她舍弃哥哥…… 第二部 第十五章(1) 你的命中谁注定 lance医院的院长私人休息室。 长长的深红色木架上摆满了各类医学书籍,大大小小的奖杯更是在明亮的灯光映照下愈发的闪闪发光。室内的装璜整体看起来古典而又不失优雅,有种浓浓的书卷味弥漫其间。 溪探头探脑的仔细打量着木架上的东西,它们都是贝克博士历年来在医学上所获得的各种殊荣的证明,见证了他对人类医学事业所做出的杰出贡献。 有人推门进来。 “溪,呆在这里还习惯吗?今天感觉怎样?” 贝克院长一面走到溪身前,一面放下用铁夹子夹着的病程记录本。 溪呵呵轻笑,“在您的地盘,当然死不了……” 当她说出‘死不了’这三个字后,它酝酿出一片低气压。 “不要再让我从你口里说出的话中听到‘死’字,听到没有,否则我宁愿从来都不认识你。” 贝克院长粗暴地打断她,脸寒得可以刮一层霜下来。 她抱歉的吐吐舌头,伸手挽着他的手臂,仰头看他,笑意盈盈。 “有爷爷在,溪会活得长长久久,老得变成妖怪也不肯放弃生命。” “让人担心的家伙活到该有的岁数就够了,要是太久了,谁来照顾你,到时还是个害人精。”贝克院长大义凛然的敲了下她的头,让她成为妖怪的梦想破灭。 溪不满意的冲他做了个鬼脸,“您就是爱指挥人,让人往东就不许人家往西。” “ceyn真是老师的知己,我生平就看不惯老怪物循规蹈矩的作法。”一个热烈的赞赏声从门口处飘来,他甚为不齿的指出贝克院长的‘缺点’。 看到推门而入的richsen。m教授,溪的嘴巴惊讶的张成一个微大的0。 “老师,您这么快就赶来了,不会是来找贝克爷爷吵架的吧?” 惊喜又有点贼贼的笑迅速爬满她的脸。 “原来怪老头是你请来的,怪不得了,也只有你敢成为他的学生。”贝克院长朝他微微点了下头,眼中的神色很是仇人见面份外眼红的样子。 “这次我不管你我一贯的作法和在医学观点上的分歧有多大,我都想与你合作,一起延长她的生命。” richsen。m教授对他的冷嘲热讽毫不介意,淡淡一笑,严肃认真的说。 贝克院长表情凝重,他微微颌首,说:“我已经拟定治疗方案,只是有些医学……还无法突破,我想先听听你的建议。” 两人不再多说什么,走到里面的小房间去仔细研究去了。 半个小时…… 一个小时…… …… 三个小时…… 溪坐在真皮沙发上无聊的翻看着深奥难懂的医学著作,轻轻打了个哈欠,难道真的比以前严重了,是不是已经发生了病变? 她心中一滞。 豁然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扑到贝克院长的书桌边,上面有他遗忘的病程记录本。 前面的十几页都是有关她以前的病情记录,她兴味索然的翻到最后一页,眼睛瞬间呆滞。 一行浅蓝色的小字仿佛从纸上跳了出来,微微地刺眼。 灿烂的阳光,溪面色煞白的呆呆地怔住。 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脑袋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要骗她…… 握紧那份病程记录,她艰难地闭了闭眼睛,迈步走进小房间。 用力的推开房门。 正在探讨治疗方案的贝克院长和richsen。m教授同时转过头来,看到她古怪的神情,困惑愕然的瞪大眼睛。 “这就是您所说的活得长久吗?”一束亮光轻佻的跳动了一下,然后就深深的隐藏在长而密的睫毛里,她无比轻蔑的看了贝克院长一眼,冷笑着,“我讨厌别人说谎,更讨厌别人给我莫虚有的希望让我存有幻想。” “溪,你听我说,事情还没有严重到不可挽救的地步,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她语气中的不屑让他觉得愤怒,然而他又不忍心再讲很重的话去刺激她脆弱不堪的心灵。 “很多时间?”溪继续冷酷的笑着,她的脸孔在千里之外,“您以前也对我这样说,可是,过了四年,医学有发达到让您看到我会会心的笑出来吗?” “我承认……” “没有吧?”她冷冷的反唇相讥,恶狠狠的说:“那您为什么还要让我相信医学的进步,相信您的无所不能,相信世界依然美好……我什么都不相信,全都是骗人的,那些伟大的医学论著不过是建筑在虚妄之上的坟墓。”她白璧无瑕的脸上因为凶狠而扭曲痛苦着,丧失了美感所言。 “什么事都需要一个过程,最后终究会向好的方向发展。”他坚信自己从事医学事业的信仰。 “你知道幸福是什么?它是七色的彩虹,可是您现在却告诉我,我的幸福只能是黑白色,我很讨厌,您知不知道?您一再的让我有所期盼,然后我又因为相信着去诱导别人,如此的恶性循环,最终再拉着大家陪着我守望着希望的破灭。” 溪字正腔圆的说完这一大通的话,脸上的表情悲凄寒彻。 贝克院长黯然神伤,也许是他考虑得欠周到,没有顾虑到她会从失望到渐渐绝望的心情。 “ceyn,相信老师一次,我还等着你来向我喊报到。” richsen。m的眼睛露出丝坚毅自信的光芒,视线坚定的落在她的身上。 “相信?”溪秀美精致的脸上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像看透了人间尔虞我诈现象的圣人,心中只有鄙弃,“我相信老师,却不愿再相信所谓的救人于险境的医学,您明白吗?我不相信!!” 她慢慢地向后倒退着,后退着,说了一句他们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话。 “果然没有人能够赎清溪所犯的错,幸福之于溪不过是根看得见摸不着的线,她注定永远是一个人……有了希望,马上又会遍体鳞伤……” **** 溪拿着从银行取回的冰魄心珠和飞雪金牌去逼问瑞森太太有关叶纳薇的事情,几近老年痴呆症的老太太费了很大劲才恍恍惚惚的想起相关的事项。 三个小时后,她从那栋摧残了自己纯真的童年的三层小洋楼里出来,手里紧紧的拽着一份泛着黄的报纸。 天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了,闷热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的手紧拉着双肩的背包带,随着人群慢悠悠茫无目的的向前走。 “木鱼。” 一个熟悉的声音,她无意识的四下张望,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只可爱活泼的小白狗。 长长的毛,梳洗得很干净有条理,远远看去像团雪。 顺着那个声音望过去,她的目光顿时变得僵怔起来。 “你怎么会来这里?”风洛希的表情不比她差到哪去,目光中蕴着惊讶的光芒。 溪的头向下一垂,若有若无的对他点头微笑,打着招呼。 她都忘了…… 来这里有可能遇到他…… 他所就读的哥伦比亚大学不就在这一带吗? “木鱼,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为什么会突然回美国?”他依然习惯唤他给她起的外号,将像挣扎在冰冷中的她的灵魂拉出来。 溪心虚的抿了抿嘴,浅浅的笑,“想来看你,不行吗?” “不是说过做最好的朋友,为什么你还是不肯让我倾听你的心事。”风洛希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有没有人告诉你,你不开心时身上的阳光味道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有一些暗潮在溪的心脏深处隐隐涌动。 一点点的,越来越厚重,压得她快透不过气来,马上就快要爆发出来了。 “洛希,你相信命中注定吗?命中注定,你相信世界上的人和物有时被它操控了吗?” 她看着他的影子一字一句的说,然后忽然在最后一个尾音的时候紧咬住下唇。 声音里充满了哽咽的悲伤。 风洛希沉默,只是直直地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怎么会不相信…… 以为可以很快忘记的事却越来清晰,深刻进了心底的最深处。 以为只要强迫自己就可做到,到头来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脚下,小白狗在他们身边绕来绕去,望着黯然神伤的两人,不知所措的摇晃着尾巴。 丝丝细雨轻飘飘地落下,亲吻着白晳的肌肤。 慢慢地…… 凝结成小小的雨珠…… 一滴一滴地砸进他们的心里,带着水滴石穿的力道,疼痛而寒冷。 第二部 第十五章(2) 你的命中谁注定 傍晚的阳光已经褪去了眩目的金色。 雄伟壮观的里格斯大教堂里,溪独自坐在正对着神像的前排坐位上,不知在想什么,又或者她疲累得什么也不愿多想了。 幽黑的瞳仁是片心如止水的宁静神色。 晚风吹进,淡淡的花香弥漫了清冷的教堂。 “洛希,是你吧?”溪没有回头,也知道风洛希已经来了很久了。 门口有个颀长的人影闪进来,浅绿色的t恤在灯光下格外地鲜亮,无端地透着生命的气息。 风洛希缓缓的步到她身后,低声地说:“木鱼,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记住了你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柠檬香,很好闻。而刚才有风,自然我就猜到了。” 她仍然没有回头,心底随之而来的却是淡淡的惆怅。 坚持自己的信念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逼迫着说出真相,让她不知是该高兴少了一个人为她担忧,还是忧愁着心里的痛苦没有人可以倾诉。 那天在大街上遇到以后,她除了呆在病床上发呆,就是等着和他一起来教堂做祷告,偶尔还会和一群附近的孩子玩游戏。 风洛希良久的沉默…… 溪忽然觉得被灯光染白了的教堂是如此的空旷。 “我希望你以后可以幸福快乐地生活,不要再独自流泪,也不要再顾念着谁。”他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十指轻轻地落在她的肩上,越攥越紧,掌心的温度透过薄毛衫传到她的皮肤上。 她忽然想痛哭出声,肩膀不由自主地剧烈地颤抖了下。 “洛希,记得要比我幸福,一定要记得!”她侧转过身拉住他的衣角。 风洛希轻轻握住她的手,落寞的眼神一闪而逝,轻声说:“我会的,我们要一起幸福。”只有她幸福了,他才不会后悔当初无奈的放弃。 “喜欢美国吗?在这里你有没有找到温暖的感觉?”溪侧头凝注着他。 他轻轻垂下眼帘,遮住里面的落寞和无奈,尽量摆出很适应的轻松惬意样。 “很好,阳光很多,感觉太阳每天都升得早。” “有让人感动的善良女孩吗?如果有,洛希一定要掌握主动权,拥抱她的阳光。” “这里的女孩都很漂亮啊!你说的那种女孩我想会有的吧,正等着我去寻找呢。”只是再也不可能有她的可爱善良,感动得让他觉得拥有了整个世界。 她轻淡的低嗯了声,再也不晓得该说些什么。 有些事注定要随着亘古的流年,在时光的隧道里一遍又一遍的轮回重演,然而却无力去挽回。 “今天是你这次来美国最后一天坐在这里了吧?” 溪的头轻轻的点着,手里边拿着块小小的拼图。 “洛希,能帮我拼好那幅图画吗?”她咪起眼,头痛的看着拼得乱七八糟的拼图板,“我试了很多次,都拼不出纸上的图案,也许看看你拼了,我能学到点技巧。” “笨蛋,连小学生玩的东西都不会。”风洛希拿过她膝上的拼图板,用手指轻扣了下她的脑袋,耻笑了几声,认真的教导道:“仔细看好了,要想拼好这幅图,应该先从中间开始,找到它的主心轴,然后就能慢慢地拼好了……” 壮丽的教堂。 如画的落霞。 仿佛找到了遗失已久的童年乐趣,风洛希手把手的教着她怎样才能拼好拼图,眼睛里的单纯气息感染了她的快乐因子。 溪仔细的盯着他移动小拼图块的步骤,目光一刻也不敢有所松驰。 天空中只剩下最后一抹晚霞。 她沮丧万分的跪倒在十字架前,双手紧捂住很丢人的脸。 无论怎么学,她还是不会。 他指着她放肆的大声嘲笑,悠哉悠哉的看着她埋头苦苦钻研技巧。 那天绯醉的霞光让他们同时想起了明阳演艺厅的那段美好…… 别扭的小孩…… 玩着幼稚的游戏。 注定成为珍藏心底的永久记忆。 第二部 第十五章(3) 你的命中谁注定 浅薄的暮色渐起。 q.l集团东南亚分部的大型会议室里灯光通亮,长长的弧形会议桌边坐满了分部的高层管理者及政府要员,每个人面前的桌面上都摆放了一大沓的文件,目光一致的侧望向主席台右侧方的大屏幕。 此次会议会如此慎重行事,主要原因不光是因为第一次与东道国政府携手合作,而是因为它是蓝雨少主暂管东南亚地区事务以来第一次召集所有的高级主管们对企划案进行讨论。 由此,可以看出他对这次与当地政府投资合建的重视程度,谁又敢不积极配合,忙到过了下班时间,也没人有半句怨言。 侧边的讲解台前,负责合建的水利枢纽工程建设的总工程师正详细的为大家讲解着工程的总体规划和部局,一张张设计图稿及立体效果图配合着他讲解的深入程度不断进行切换。 蓝雨凝视着屏幕里那幅气势磅礴的画面,脸上的神色认真肃然,偶尔微垂眉凝思着什么。 偌大的会议室里静得连手表的细微声几乎都可听得见,但各高层的主管们除了认真对待,没谁有静得发慌的神情。 紧闭的会议室门外。 秘书部的职员们拿着一份份的文案来来回回的穿梭,尽管是踩在厚厚的地毯上,他们的脚步还是放得极轻。 里面会议上所需的各种资料及时地从一扇不打扰会议进程的侧门送进去。 总秘书长吴小姐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伸长着手指着底下的工作人员,说:“大家动作快点,将整理好的资料悄悄的送进去,记住千万不可以发出声音,知道了没有?” “是!” 精明能干的秘书们心照不宣的张了张口,统一无声的应了句,有条不紊地做着手头上的工作。 吴小姐微微颌首,对属下如此默契的行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没有辜负她平时的精心调教。 她转过身,正准备回办公室去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材料,视线不经意间瞟到一个坐在角落里的暗色人影。 “你是谁,怎么还没有下班?”她语气严厉的低喊了声,怀疑有不明人员的闯入。 今晚的会议虽然重要,但除了秘书部的所有成员和各高层领导,底下的职员们都下班了,不可能会有人默不作声的蹲在一边。 那个小小的身影慢慢腾腾的站了起来,一双黑幽幽的眸子有种触目惊心的阴郁味道。 长长的黑发有些倾斜到身前,丝丝柔柔的,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像鬼片里的女鬼。 “你是哪个部门的,我怎么从没有见过你?”吴小姐被她浑身散发的恐怖阴气吓了一跳,深吸了几口气,壮着胆子再次追问。 “你不要再吵我了,好困啊!”女孩语带埋怨的说,轻轻的打了个呵欠,“我等的人在里面,所以我不会是你想像中的坏人,等他出来了我就会走,现在保证不吵你们工作。” 说完,她又重新靠着墙壁慢慢向下滑坐在地毯上,头向左侧一歪,趴在身边的天蓝色小皮箱上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喂,小妹妹,你别在这里睡啊,要睡快回家去睡……”吴小姐走近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喊了几句,发现她真的是困得睡着了。 纤长柔软的睫毛…… 洁白细嫩的面容…… 匀循的呼吸气息,她似是一朵月光下的睡莲,散发着幽香。 抱着皮箱入睡,那困倦的样子就像是迷路的孩子找到了香软的枕头,再也经不起长时间的寻找,只想卸下防备好好睡一觉。 时钟在墙壁上滴嗒滴嗒地慢慢行走,指针在不知不觉中指向了十一点的刻度。 夜色也越来越深。 会议室里,蓝雨简单扼要的对会议作了个总结,宣布会议到此结束后,他合上文件夹,神色略显疲惫的站起身来,一直站在他身旁的奇叔为他收好放在桌面上的东西,紧随其后。其他的部属跟随着拉开会议椅,走出会议室。 华贵的会议室大门打开。 外面秘书部的职员们双手交叠于身前,垂眉微弯腰,排成一列静静地站门边。 “蓝先生,关于你提的几点宝贵建议,我会督促相关部门仔细研究加以改进,在一个星期之内将新的实施方案送达给你。”专门抽空参加此次工程建设会议的叶市长伸出手来与蓝雨握手,话语、神情郑重而又礼貌周到。 蓝雨微微颌首,回握了下他的手,淡然而礼节性的还以微笑。 明亮的灯光。 乳白色的电梯。 电梯门缓缓地打开。 蓝雨和叶市长同时走进去。 奇叔、总经理和其他几个高级主管随着走进去,站到蓝雨身后。 蓝雨淡漠的看着前面。 秘书部的职员们开始收拾东西,吴小姐看了看快合上的电梯门,走到墙角边的女孩身边, “小妹妹,我们要下班了,你的家在哪,我送你回去。”她伸手推了推她的身子,刚才所有的高级主管都出来了,要是这个女孩要找的人在里面,他一定会来找她的,既然没有,就证明她有可能是无家可归或与父母赌气离家出走的孩子。 “下班了吗?”女孩悠悠然苏醒过来,极轻缓的抬起头,目光迷离又涣散的看着吴小姐。 她看向前方。 郛白色电梯门缓缓合向中间。 蓝雨突然瞳孔一紧。 电梯门越合越窄。 古老典雅花纹的图案渐渐完整。 蓝雨低喊了声什么。 没人听得清楚。 古老典雅花纹图几乎完全拼齐,蓝雨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乳白色的电梯门之后。 “如果今天不说……” 女孩低低叹了口气,声音轻若无语。 “叮——” 郛白色的电梯突然发出尖锐的警示声!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电梯无法合拢,警示声刺耳地响起,一双手掌用力从夹缝中将电梯门扯开,欲拼合完整的古老典雅花纹图案迅速地分开缩了回去。蓝雨大步走出来,手背上还留有被电梯夹到的红痕,他眼底有紧张的神色,笔直地大步向员工办公桌的那条通道的方向走去。 还未转乘其它电梯的高级主管停下脚步,大家面面相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奇叔、总经理和高级主管们也惊疑地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吴小姐和部属们看着越走越近的少主,心里忽然莫名地紧张起来,不是要离开吗,怎么会突然又折转回来,难道刚才他们有什么不尽职之处? 原来拿起包准备下班的秘书们都下意识的放下了手提包,目色迷惑惶然的注视着直直走来的少主。 空气里充满了紧张的气氛。 蓝雨无视他们诚惶诚恐的神色,直接越过他们,径直走到拐角的墙壁边。 他站在女孩的身前,然后慢慢地弯下腰,“溪,你怎么会来?今天会回来为什么不先告诉我?” 溪望着他,长长的睫毛轻颤了颤,说:“知道回家的话你会不在,所以想来看看你工作的地方。” 白亮的灯光下,她的面容略显苍白失神。 蓝雨半蹲在她面前,碰了碰她的手,那冰冷的触感使得他悚然大惊! 眼底闪过丝心痛后,他侧转过头,沉怒地质责秘书长:“为什么不带她去专门的休息室,即使你们没有时间,也可以让她拿钥匙自己开门进去。” “我……”秘书长吓得发抖。她是想要让她坐进会客室的,可那个女孩睡着了,等她转身去拿毛毯给她时,又因为急需处理的事而给遗忘了。 从来不知道一向温文俊雅的少主发起火来会如此让人感到害怕,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使人心颤。 “不要为你的失误找借口。” 蓝雨强压下怒火,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温柔体贴地披在溪的身上。他的动作很轻,像在呵护一个极易破碎的瓷娃娃。 众人震惊。 淡漠高贵的少主居然可以温柔到如此的地步,那眼神中蕴藏的深浓疼惜能融化冰山。没有听说过他与什么女孩传过的绯闻,还以为他被家族的重担压得埋藏了青春的激情。 “雨,他们都很忙,是我自己想呆在这里的。”溪仰起脸,唇角有一丝宁静的微笑,不介怀的说:“看到你的员工都那么尽职尽责,真是让人高兴啊!所以你也不用因为我而去责备他们,他们没有失职的地方,是我乱闯进来又不说要找谁。” 蓝雨将她裹紧在外套里,感觉到她的身子渐渐有了几分热度才哑声说:“你刚才睡着了,是不是?如果感冒了怎么办?真是个傻瓜,为什么不让秘书通知我,还等那么久?” “半途中断要做的事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溪轻轻握住他的手,笑容纯真烂漫,“你要别人陪着你加班已经不对,怎么可以再让他们看到你中途无故退场?” 他的声音低沉,透着一些郁闷,“傻瓜溪,再大的事都没有你重要。” 她微垂下头,眼神空寂忧郁,然后闭了眼,没让人看见她的眼里清清楚楚地涌起生离死别般的痛苦。 空气不再紧张。 无端地透着几丝甜蜜的气息。 他们的身后空无一人,奇叔及一帮高级主管们互相看了一眼,了然地偷偷笑。大家互相使了个眼色,一齐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现在只属于他们的天地。 第二部 第十五章(4) 你的命中谁注定 深邃的夜里。 风空荡荡的回声一下下回来撞击着人们的心。 小公园的长长休息椅上,溪的静默的偎依在蓝雨的怀抱,额头轻抵在他胸前的心脏处,凝神听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像贪恋着最后一丝温暖的孩子,很暗的光线中,她不舍的靠着他,偷偷的黯然神伤着,手指的温度愈渐冰凉。 蓝雨的双臂环绕着她,想要用掌心的温度温暖她莫名地暖不起来的身体。 不明白她为什么不肯回家,拉着他从公司出来,吃了点夜宵后就静静地坐到了现在。 她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像害怕失去般依偎着他…… “溪,这里有点冷,再坐下去你会着凉的。”蓝雨抬起手腕,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弄她的长发,有丝质般柔软顺滑的触感。 短小的沉默。 溪没有回应他,只是头轻微的挪了挪,寂然地望着前方未眠的点点灯火。 还有十分钟…… 她靠着的地方,有带着淡淡清香的热度。 温暖如水,潺潺流溢。 她的细微动作使他的胸口微痒,他的手抱住她的脑袋,笑道:“是不是因为分开那么久很想我,想要单独在一起,补回这些天来的温暖?” “雨,温暖为什么不可以用瓶子来装?”即使不在一起了,也可以永久的保藏。溪轻声昵喃,手慢慢地伸到他的脖颈处,眷恋地感受着他肌肤的温存温度。 蓝雨微皱着眉头,手覆盖在她的头发上,“为什么要保存,时时刻刻亲自去体味不是会更让人感到幸福?” 夜色层层叠叠。 溪看着让她有着安定感觉的蓝雨,缓缓抬起头,坐直了身体。 她的手臂抬起,小小的手掌轻轻的蒙住了他的眼睛。 蓝雨的世界黑暗下来,心中除了不解,只有她幽幽的体香,以及近距离的温暖热度。 ……雨,我是那么那么喜欢你…… ……可是,溪还来不及让你真正的成为我永久的依靠,幸福的线就要隐形不见了…… 溪仰起头,单手圈住他的脖子,吻住了他温暖的嘴唇。 蓝雨一惊,他知道那是溪的唇,但是,那微凉的温软湿润的唇瓣轻覆在他唇上给他的触感是---- 一半是温柔的爱恋,一半是悲伤的凄凉。 她没有放开手,让他看不到她此刻的神情。 优美修长的身影上有树枝斑驳的黑影。 世界沉寂。 仿佛听到有什么细微的断裂声。 飘落的树叶在黑暗里飞翔,找不到方向,再也没有了将来的希望。 溪很快的离开他的唇瓣,目光伤感的凝视着他绝美的面容。 泪滑下,脸上渐渐湿润一片。 蓝雨抚着她的头,优美的唇角弯起温存的弧度, “看来你是真的有很想我了,小傻瓜。” 他把她拉过来,将她一整个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溪不知道还能不能清楚的讲出话来,只知道心里潮湿得像快要下雨。 他靠着她的耳朵说:“溪,我们以后不要再经历一次次长长短短的分别,不管到哪去,都要一起。没有你的日子,我学会了发呆,不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来填充心中的孤单,茫然得只记得你的样子。” “雨,因为同样体会到你无人陪伴时的孤独寂寞,我也想好好的守在你身边……” 溪十指交叉,握紧又松开,她想喊他,唇瓣微张,最终却让音节卡在声带里,拔尖不出。 她站起身,纤细的身影覆盖在阴冷的地面上。 晴天霹雳般,似真似幻的声音漫散在夜风里。 “我们分手吧……”她背对着他,嘴唇颤抖了几下,简简单单的五个字毫不奋力的说出口,声音完美无缺的掩饰掉她心底的疼痛,道出了刻意选在今天回国的目的。 夜色忽然如此寂静。 世界轰然倒塌。 蓝雨的脑中有恍惚的眩晕光芒闪过,然后听到了恍如盛载着美梦的魔镜破碎的声音。 这句话轰然一声,将他脸上的幸福表情震到灰飞湮灭。 他知道…… 他知道…… 无缘无故就跑去美国有古怪…… 莫名其妙的拖延回程期限不对劲…… 主动的亲密举动逾越了她的心理防线很反常…… 他张了张口,发现自己又如同儿时看到祖母冰冷的尸体一样,发不出声音来。 可是,一双幽蓝色的眼睛,却直直盯着溪,他想知道,他要她说。 感受到背后的暗烈目光,她咬了咬嘴唇,装作很平静的启了口。 “还记得雯出的那本漫画吗?”她的声音如此的平淡,然后陷入了思绪飞扬的冥想中,声音也像春天里的垂柳一样,随风飘摇起来:“《120宝贝计划》,关于一个戴着面具的小女巫和一个王子的故事,以前我曾专门买了一本送给你,你看了一页就弃之一旁,说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悲凄的童话故事中,但是那里有你现在想要的答案,请原谅我不能亲口告诉你原因。” 因为那本漫画的作者根本不是洁雯,是心如坚冰的溪,插画、故事的编排都透有她和他的影子,只是用了笔名,除了雯,谁也不知道原作者是她而已。 …120,要爱你…… 拖到今天才回来,就是因为自她亲口承认喜欢着他之日起算刚好120天…… 多么好的借口,冠冕又堂皇。 明明吃不进一点食物,却煞费苦心地吵着说肚子饿,想要他吃饱…… 吃饱的人承受打击的能力才会强…… “收回你刚才的话,我会马上忘掉。”蓝雨伸手拉转过她的身子,逼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没!有!听!见!,更!不!会!同!意!” “我现在发现会觉得冷是因为一直陪你站得太高,从今往后,我想得到平凡人的幸福,不再仰望高处。”她没有一丝闪躲逃避,迎上他的目光,“雨给的爱很美好,但也很虚幻,让我感觉像住在美丽的空中楼阁……” 蓝雨静静地听,脸色愈加暗沉难看。 “如果我愿意跟你一起变成平凡人呢?你可不可以立刻忘记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他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涩然,他望着天空中的弯月,面容被月光映照得仿佛虚幻,“你怎么可以轻易说出如此狠心的话?” “珍珠混在沙子里依然会光彩夺目,即使沾了泥土还是一颗珍珠。”溪的手无力地垂在身侧,看着他眼底满满的脆弱的痛苦,她的心痛得翻绞。 “说出口的话,树听到了,风吹散了,不可能收得回。”她的眼神清冽,语气坚决得无情,没有量情商榷的余地。 蓝雨的神情冷却下来,木然的看着她,仿佛在看着一个从来未曾熟悉过的陌生人。 沉寂的气氛。 如冰的空气。 溪的手指甲嵌入掌心,用力抚开他的手,转身离开。 “为什么我要被你无端的抛弃?”蓝雨猛然惊醒般的急步向前,想抓住她的手,唇边还有丝凛冽的苦涩笑意。 溪的身体震颤了下,后脚跟用力往地上一蹬,鞋上的滑轮自动弹出,她加快速度,拉着皮箱一眨眼之间消失在深黑的夜色中。 坚决的背影…… 脸上有泪,欢快地流淌…… 想用这样的方式为我们的缘分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伤害到你不是我的意料…… 月亮隐现,一片清光在林隙树梢上照射下来,满地树影凌乱。 蓝雨呆愕的站在原地,心在那一时刻,被风无情地抓去,在夜的天空里飞。 拐角。 街道上有空旷的回响。 小皮箱的轮子与青石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不争气的泪水顺着溪的脸恣肆汪洋。 即使如此狼狈不堪…… 她终于还是做到了…… 人前不流伤心泪,转背已是伤心人。 漆黑如墨的夜。 路人听见了风声被切割成两半,那里面有眼泪破碎的声音。 第二部 第十六章(1) 给我你最后的疼爱 卧室的落地窗大开,晚风吹得天蓝色的窗帘飞扬起来。 空气里流动着香水百合宁静的香气。 五角形的小桌上,一本十厘米左右的书摆放在玻璃桌面,草绿色的封面被风吹得动了动,仿佛是轻风在好奇的读着奇妙的故事。 遥远的冰川时代,冰凌国的金色城堡里住着一个完美高贵的王子,没有朋友,没有动物,他整日整夜的站在城堡最高的塔楼上遥望着远外的灯火,那里是临邦---暖尘国。不像冰凌国寒冷得鸟绝人稀,暖尘国到处都充满了快乐,目光轻轻移动就是另一盏颜色的灯光。 可是,不能去异国他乡,他有责任守住自己的国土,照顾好子民。 日复一日的遥望,王子的心变得如脚下那些泥土般寒冷,但是面对所有的臣民,他还是面带微笑,高贵的疏离气质让人更加崇敬他。 直到有一天,一个没有任何魔法的小女巫乱闯进了他的城堡,陪着他坐在一起,望着白色的冷空,小女巫说“如果你能给我一滴泪就好了,我最喜欢收藏宝贵的泪珠。”可是,这个国家从来没有人流过泪,就算有,刚溢出眼眶它就结成了冰珠。王子看着面容如天使的女巫,清澈的黑色瞳仁有种执著的渴望,她总是会在他面前单纯的笑着,惹他生气,让他变得像个爱把喜怒哀乐表现出来的平常人。 他想满足她的愿望,留住她身上的快乐……王子这样想。 于是,为了安慰整日愁眉不展的小女巫,王子说出了多年珍藏心底的话,喜欢她,默默的喜欢她很久了。 小女巫惊愕的望着他,眼睛眨了眨,有狡黠的笑意滑过,然后,对他的喜欢,她照单全收。 只是,偶尔她会掰着指头算日子,圣母玛利亚告诉过她,因为她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才生下的孩子,要想成为真正的天使必须在120天内去真正爱上一个人,然后取得爱人为她所流下的真心眼泪吞下,那滴泪将能浸化她带着邪气的心。 所有的事情按照她预料中一样演绎着,王子深陷纯纯的爱恋中不可自拔,小女巫亦全心全意地回应。第120天终于来临,小女巫用一把剑刺进自己的心脏处,鲜血登时横流,深爱她的王子从未见过如此狰狞恐怖的伤口,心忽然塌了一角,手捂着她流血不止的伤口,晶莹剔透的水珠成串的撒下来…… 蓝雨呆怔着靠坐在橙红色的单人沙发里。 微凉的晚风吹乱他沁着蓝色光芒的黑发。 他仍然穿着那件曾存留过她温度的衣服,双眼茫然无神,身体里的血液在一点点地冰冷,仿佛忽然回到了儿时的那个初春,孤独地坐在教堂里等着祖母来陪他一起做祷告。那天,大雪旖旎缤纷,其实他很想跑出去跟别的小孩子玩打雪仗,可是怕一走开祖母看不到他会担心,他一动不动地从早等到了晚…… 祖母没有来…… 她再也不可能来…… 永远都不可能目光慈爱的看着他,边说‘我的小宝贝,别将习惯孤单幻成坚强’…… 有了溪,他努力去用心的体味人间的喜怒哀乐,在她面前将内心的情绪表现得那么明显,做回真正的自己。可是,她怎么可以那么残忍地将他推开。 她…… 会不会像死去的祖母样再也不回来…… 因为她,他喜欢偶尔的依赖…… 因为她,他将温暖扩散到身边需要关心的人…… 所以才会在她说喜欢他的时候,霸道地重申他将永远不会让她有反悔的机会,即使那样的放不开早就缠绕住他的身心,他已经入骨入髓的爱恋着她。无法承受自己再被无端抛弃一次,只要她能告诉他,那些只不过小小地惩罚他没有很多时间陪她的话,他可以一笑而过,转瞬就忘掉!他清楚地知道,不管她犯多大的错,自己都可以不介怀的原谅…… 可是,却忘记了,是他照顾她,不是她照顾他…… 没有了他,她还有想珍惜的那个‘别人’照顾,而他,除了她,谁也没有…… 他的心像裂开一个巨大的口子,呼呼地往外吹着凉丝丝的风。 第二部 第十六章(2) 给我你最后的疼爱 世上有一个人让人捉摸不定。 他就是慕容宣。 他像个会卜卦的江湖术士,半夜三更的打电话给溪,那时的溪双眼空洞洞的看着窗外,豪华的单人房静得没有听到呼吸声,她像抽空了灵魂般茫茫然的望着远方的那栋大楼。 从没有预料到他会选在她心力交瘁的时侯约见慕容正彦。 接近尾声的盛夏,阳光明亮得刺眼。 坐落在半山腰上的一栋建筑风格很古老的大宅。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落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 慕容正彦端坐于大厅的中央,两侧有明媚的光芒迸射,他的面容若隐若现,两手交握。 侧边的座位。 溪安静的坐着,望了眼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慕容宣,她无奈的叹口气。 明明是他们找她来,他们却像忘了她存在似的处理着其他不甚重要的事。 透过半敞开的小侧门,她看到小议事厅里的那些人正讨论着什么。 飘忽的视线不经意瞥向对面如帝王般高大威仪的男子,溪的心里莫名的闪过丝畏惧。 单从外表看,这位‘未来公公’实在是英气勃发。 乌发漆黑有型,额头明亮宽阔,鼻梁直挺,眼眸如鹰般犀利,完美得堪比希腊雕塑。 但是---- 他浑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逼视的强烈的压迫感。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慕容正彦对他的手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他的表情有些阴郁,唇边却无端的带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让人看了胆战心惊。 突然,一只宽大的手落在溪的肩头。 “小溪,我听说上次你被人绑架了,是吗?” 她震颤了下,像是受到惊吓般突地向上跳起,“啊?……呃!” 慕容正彦对她微笑,摸了摸她的头,安抚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一愣一愣的溪。 “人,我已经查到,本可以按照帮规直接处罚,但是这次他是伤害到你,我将他交给你处置怎样?”他设想周到的用商量的语气跟她说。 溪看了看他,目光无意识的转向身边的慕容宣。 慕容宣面无表情的回望她,嘴角扬起抹莫明其妙的无所谓的笑容,有点点阴冷的味道。 良久,她沉沉地开口,“我不想参与到水炽堂的事务当中来,而且……” 慕容正彦蹙眉,不动声色地打量她,轻松自若的说:“也好,慕容家的女人是兀需为帮中事务操心,你还那么小,更加不用。就用男人制订的规则为你们解决好一切。”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句貌似平静无波的话背后,似乎有一丝血腥的味道。 她看见,慕容宣在他们身后,沉默不语,嘴边是一丝冷冷的笑。 “将牧同的双腿打断,让他永远不能行走,然后逐出水炽堂。”慕容正彦贯彻他雷厉风行的作风,声音里有种可怕的震慑力。 溪惊骇的瞪大眼睛。 据她所知,牧同是个孤儿,从小就跟着慕容宣,要是双腿残了,又被逐出水炽堂,他以后还怎么生存? 这时— 一个眼熟的人影晃过她的眼前,然后又跟着出来很多的黑衣人。 阳光像被什么人遮挡住了,厅堂里顿时充满了肃杀的气息。 “少爷,牧同以后不能陪伴你了,等下辈子……下辈子我再做您的跟班。”牧同挣脱执刑人的束缚,快步跪倒在慕容宣身前,眼睛里盈满潮潮的水光。 慕容宣轻看了下他,将脸撇到一边,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他什么话都没有说。 慕容正彦向身后的保镖一挥手: “执刑!” “是!!”一个大汉操起根铁棒凶狠地向牧同走去。 牧同艰涩的闭上眼睛,一幅认命的无力反抗模样,睫毛濡湿濡湿。 大汉将铁棍高高举起,凶光毕露地瞪着他,大喝道:“选择吧!先左腿还是右腿?!” “滚开!”一个纤细的身影从侧边窜出来,张开双臂横挡在牧同身前。 她冷冷地凝视执刑者。 大汉惊怔了下,踌躇不定的看向堂主。 众人面面相觑,无人作声。 “小溪,你让到一边去!”慕容正彦缓步走向前,目光柔和的落在她的身上,“我刚才有给过你救他的机会,是你放弃了。” 溪不可思议的望着他,眼底有丝被人愚弄的怒意。 慕容正彦摆了摆手,示意手下将牧同拉出她的保护圈。 安静的大厅。 肃萧的气氛。 大汉的双手再次高高举起。 闪着冷光的铁棍至上而下重重的落下…… 白亮的光线中,有透明的光芒滑过眼际。 牧同面色惨白的紧咬住牙关,双肩不受控制的发抖。 眼看铁棍将直接敲击他的腿骨。 千钧一发之际— “啪!” 一个蓝色的小球破空飞来,环绕着铁棍缠绕了几圈,细细的绳子紧紧绑住它拉向发射者的方向。 “我用东西换他的双腿还不行吗?” 溪忍不可忍的甩出掌心的yoyo球,左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飞旋回来的铁棍,她今天看到的、听到的已实在超出了现在的她的忍耐范围。 慕容正彦扫了眼她手中的蓝色小球,“你想用什么换?” 她神色愠怒,望着眼前气定神闲的大人们,“飞雪金牌,够不够份量?” 众人震惊。 慕容正彦也是微怔,沉默片刻,似懂非懂的说:“你知道飞雪金牌在哪里?它对水炽堂又意味着什么?” “当然。”溪坦诚地点头。飞雪金牌是堂主身份的象征,慕容正彦之所以遗失了圣物还能坐稳第一把交椅,只因为是由创立水炽堂的老堂主亲自任命,但对将来要接手的下一任堂主慕容宣来说,则非找到飞雪金牌他才能名正言顺的掌管帮中事务,令所有帮众心服口服。 他凝神不动声色,声音低沉暗哑,“那是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遗留给你的,你不能拿来讨价还价,你现在的作法,对他和它都是一种污辱。” 没有仔细想明话里的意思。 她语气生硬的开口,沉怒的低问:“那冰魄心珠呢?你不要告诉我,它也是我的东西。” 慕容正彦微微扬起嘴角,淡然的说:“它是宣的,既然在你那里,如果他不想收回,我不反对你用它来换牧同。” “我不管他同不同意,冰魄心珠在我手里,它就是我的。”溪目光如炬地直视他慷慨的笑脸,深吸了口气,一字一顿的说,“从现在这刻开始,牧同是自由的,要他生或要他死,先问过我再说。以后他虽然可以继续跟在慕容宣身边,但是必须听我的话去天英高中部去读书。” 她丢掉手中的铁棍,按捺住沁满寒意的心,大步向门外走去。 婚约没有解除,心里却添了更多的愤怒。 不知道拱手送出退婚的筹码这样做是对是错…… 但如果不这么做,她现在就会后悔了吧…… 溪走路边想的时候,抬头仰望了下蓝色的天空,大雁排着人字形的队伍向南方温暖的国度飞翔。 那一刻,她也真的想像大雁那样,自由飞翔到自己向往的温暖国度。 山坡上的楼顶。 慕容正彦目送着她安全地离开后,扶着黑色的雕花栏杆,突然变得不可思议的沉静。 性格…… 相貌…… 说话时的神态…… 她和她似乎都很像,恍若有时空倒转的幻像。 但是,又似乎不像。 他微咪着眼,回想起存于脑海记忆里的那张娇俏可爱的笑脸,一点点的狡黠,一点点的妩媚……她大大咧咧得永远像个小女孩,需要人全心全意地去宠,而她却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到处去闯祸,撞得满头疱回到家。 溪却比她更为聪明和倔强,还有眼神中那冰冷的冷漠她是从来都不会有的。 “菲雪,你真的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他出神地轻喃,“小溪长得太像你了……” 一阵沉寂。 “只是为什么她和宣是同类人?” 第二部 第十六章(3) 给我你最后的疼爱 夜晚。 吃完饭后,溪握着电视的遥控器调来调去,换了很多个频道,似乎总也找不到想看的电视节目,样子显得烦躁的紧盯着无聊的电视屏幕。 安晨和秀坐在她旁边,默然的看着奇奇怪怪的她,白晳的脸孔不过才二个多星期没见,愈加清瘦,身体也消瘦得厉害,柔弱无骨得像是风也能吹走。 “溪,不回那边?”安晨低声问,凝望着她瘦削的双肩。 溪侧过头来,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恍然想起的说:“啊?原来这么晚了,我真的得回去了。” 她站起身来,伸了伸懒腰,有意无意的打了个哈欠。 “你今晚吃得很少,要不要再吃点夜宵再回去?”他怔忡地看着她,幽深的眸底有丝复杂的探究神色。 “我去做,大家一起吃。”虚着眼靠在沙发上的秀睁开眼睛,笑容轻柔,“溪一定是因为没有吃到我做的饭才会瘦得那么快,是吧?” 他冲她眨了下眼,有种暗示的味道。 溪怔了怔,顿悟过来,他是提醒她哥哥在担心自己啊。 她双手搭上安晨的肩头,望进他的眼睛里,笑意轻松愉快, “哥哥,如果担心我就说出来,但是现在的我真的很好,你不用为我操心。” “真的?” “难道是假的?要是真的能生下病也好啊,那让的话,哥哥一定会好心疼好心疼的,整天照顾我,寸步不离。” 她语调好像开玩笑一样地说,又好像是说真的。 “你不需要靠生病来让我心疼。”安晨直直地凝视她,眼睛幽深漆黑。 “哥……”溪的眼睛里泛起湿润的潮气,心底有种无法言喻的感动。 “……”他看着她又湿又亮的长睫毛,淡笑着岔开话题,说:“过了那么久,准备的惊喜想好了?” “嗯!等一个月后的毕业典礼那天就让你亲眼见识到。”她信心百倍的微笑。 “我也要看溪精心准备的毕业礼物是什么。”秀的神情微微失落,小声的央求。 “秀是我和哥哥最好的朋友当然能来看。”溪连忙补救。 秀的绿色眼睛漾起春天青草的盎然笑意,满足地抱了抱她。 “我要带些秀熬的汤回去吃,不可以小气的说‘不’哦!”她趁机搜刮民财,提出自己的交换条件。 “好,我去帮你装好。”秀像个急于献宝的孩子,急忙跑进厨房。 她微笑,眼睛澄澈如春天的晨光。 安晨沉默地看着她淡笑的侧脸,说不出的复杂感觉。 总觉得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但她的行为让他找不到蛛丝马迹。 **** 清冷的街道。 稀稀拉拉的路人。 溪木然的走着,忽然很想走到那种有很多炽烈灯光的地方,让刺目的光芒来包围她,闭上眼睛忘掉所有的一切,挖去心中累积的痛。 什么都不用去想,只要像只正在等着灯光孵化,将破壳而出的小鸡---- 浑身有温暖的黄色,叽叽叽叽的叫着。 然而,现实何其残忍,越是想逃避,越是逃不开,躲不了。如没有灵魂地行尸走肉般慢慢地走过那间间有着美丽橱窗的步行街,她淡淡自嘲地笑,何必要想那么多,伤害那么多人的孩子怎么能无止尽的贪求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不是拥有过吗? 可是---- 她那么想紧紧地抓住身边他们给的美好。 天色渐渐漆黑。 路灯排排亮起。 溪走进入住的酒店。 长长的过道。 她的影子被拉长在红色地毯上。 忧伤的影子。 一步一步地紧随着她。 掏出钥匙,她抬起头来打开门。 慢慢腾腾的准备反锁上门。 然后—— 整个人突然如冰冻僵硬般地惊怔了。 失却神采的眸子蓦然跳跃出欣喜的光芒。 过道的昏黄光线里。 蓝雨的右手抵住她欲关的房门,他沉默地望着她,眼睛幽深暗沉,嘴唇紧紧抿在一起,他好像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很久,背脊僵硬得已经变成化石。 “雨……”溪默默看着他,伪装好情绪,神色恢复了冷静,心却要颤抖。 “想见你。”蓝雨慢慢移动脚步,扑捉到她惊怔时眼底滑过的喜悦,他的声音低柔,内心强烈的情感表露无遗。 “溪也想见我吗?” “没有。” 溪的心中惶惶然,低低地回应了声,她倔强的撇过头。 “学会说谎话了。”他似笑非笑,笑得有些苦涩难当。 “我没……” 话还没说完—— 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腕—— 门被“砰”地一声关上。 将她的身子拉转了下,逼到了房间的门板后无路可退—— 那力量很大—— 弄痛了她的手腕。 “雨,放手,很痛!”溪咬住下唇,吃痛的低呼。 “比心痛还难忍吗?”那声音轻如薄雾。 “我们不要这样好不好?”她心中一紧,低声祈求,痛楚的闭上眼睛。“我是那么那么喜欢你!”蓝雨的眉宇间有几分黯然神伤,然而他却努力扬起抹牵强的柔和笑意。 ……我是那么那么喜欢你…… 溪垂下眼眸,满眼皆是隐藏不住深深伤痛。她知道他所有的苦痛痴缠深情都与她有关,可是,她以后给不了他想要的爱啊。 心只能沉重地疼痛着。 “不要再说出残忍无情的话,忘掉那天的不快吧,雨会原谅你,原谅你所有的过错。” 看着她沉默的表情,他眼底黯然,神色却镇定如常。 “雨,试着去接触其他的女孩子,她们会比溪好千万倍,你会慢慢地喜欢上她们中的某一个。” 苦涩在她心底晕染开来,她轻声低说,没想到以前拼命抓住的东西,现在却不得不放弃,还要装作不在乎地将他推向别人。 “你好残忍!”蓝雨凝注她,面容苍白,冰冷的声音里有丝阴沉的气恼,“明知道我只会爱你一个,怎么可以将我推向别人的身边,让我情何以堪?” 溪咬紧嘴唇。 她只是想暂时安抚他的情绪,有时间让她慢慢地想出好的解决办法来。 “不要再记得溪,就当我从来没有闯进过你的城堡。只要你肯去尝试,没有什么可以难倒你的。” 她轻轻地说,抬起头,两眸有笃信的光芒闪动。 “……”蓝雨失落地笑了笑,眼珠深暗无底,冷声说:“你要我怎么忘?十多年的记忆,难道因为你的一句话,我说忘就能忘得干干脆脆吗?” “是你教我要相信自己的能力,你怎么能没有自信?” 溪紧紧握住他的手。 她什么都不会时,是他一点点的树立起她的自信心,教会她那些深奥难懂的知识。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最优秀的…… “有些事,人的思维无能为力。” 他轻握住她的下巴,慢慢靠近。 他的身体--- 离她的越来越近---- 溪睁大眼,脑袋里有什么哄的一声炸开了,呆呆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他的睫毛他的眼睛,她用力推开他,眼眸潮湿。 蓝雨看到她的动作,眼里有熊熊的火焰燃起,温柔的情感迅速换成嘲弄。 他低笑着,手腕用力,将她的身子拉转了回来,溪毫无防备地扑进他的怀里,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疼痛。 昏暗的光线。 沉默的气氛。 蓝雨一把便将她拉倒在床上,接着身子压了上去,忽然倾下头吻住她! 他的吻像急风暴雨般落在她的眉毛、鼻梁、脸颊、嘴唇、耳朵、脖颈上,溪使劲拍打着他的肩膀,想要唤醒他迷失错乱的意识。 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在他身下用力地挣扎着,“雨……” “不要推开我……” 蓝雨越来越难控制自己,眸色一紧,呼吸滚烫了起来。 “不可以这样……你答应过的……” 溪长长的睫毛垂下,眼睛终于闭上,有苦涩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为什么要做出违背你真心的行为?”蓝雨吻了吻她晶白如同透明的脸,声音低若耳语。 他的嘴唇开始往下走,顺着她的脖子…… 手在她的后背游走…… “这样付出就能减轻你的痛苦了吗?” 轻如蚊呐的声音。 溪嘴唇僵冷颤抖地回吻住他。 不顾一切的绝望的亲吻…… 她的眼泪划过眼眶,落在蓝雨的脸上,很凉很凉,让他全身震颤。 蓝雨翟然一惊,停了下来。 如同做了一个梦,他骇然发现自己竟将她压在床上,她头发凌乱面容苍白,脸上有湿湿的泪痕…… 他在做什么? 怎么会做出如此伤害她的事? 惊愕和羞愧在他脑中轰地一声炸开! “雨,再疼溪一次吧!一次就好!请你放手!” 溪泪眼迷离,梦一般的声音说,“就最后一次,不会再奢求你什么了。” “这样的疼爱我不会给!” 蓝雨苦涩地哑声说,努力克制住体内依旧在燃烧的狼狈火焰。 凝视着他尚有几丝抹不掉的欲望的眼睛, 她难过无奈的趴在柔软的枕头上默默流泪。 溪,你怎么可以那么过份? 坏丫头,分手之后还要他再疼一次……无耻! 第二部 第十七章(1) 恋语惜缘 一个星期后。 q.l集团东南亚分部的大厦顶层。 宽敞豪华的办公室里,光滑的米白色大理石地板映着窗外渐浓的夜色,水晶吊灯没有打开,只亮着同样是米白色的名家设计的办公桌上的一盏台灯。 蓝雨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旁。 不远处主要的交通干线上的车流来来往往,穿梭如街边一盏盏不断变幻颜色的灯,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月光斜洒进来,洒照着别在衣袖上的十字星形袖针。 良久,他的视线慢慢地从窗外又回到手中的那几份调查报告。 她回美国将近二十来天的时间依然是像以前样住在医院里,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喜欢将医院当酒店住着…… 四年前吧…… 难道从那个时候起,她就有事在瞒着他了吗…… 蓝雨看着那份份调查报告,复杂的神情有些恍惚起来。自从那天的行为吓着她以后,他们已经有好久没有正面打过招呼了。 她虽然在他以监护人的身份命令下搬回了家,但却像是为了避免他的尴尬似的,刻意错开可能碰面的时间。 白天,他上班,她就去上学陪安晨和秀。 晚上,他回家,她已经躺在床上盖好被子,像是早睡熟了。 只是,客厅里还有她泡的热牛奶摆在茶几上,用一张小纸条写行字,提醒他入醒之前要记得喝。 是不是要早点回去…… 免得她努力撑着想睡觉的双眼等他回家…… 可是…… 天天能感受到她的关心又怎样?那两个晚上她说的话语仿佛循环播放的磁带样在他脑海中痛楚地闪回。 蓝雨眼底深黯,背脊变得僵硬。他走回办公桌前,漠然地将调查报告放进抽屉,关掉台灯。 关门时,他闭了闭眼,脸色平静得像屋外的月光。 惟有优美修长的身影冰冷萧然。 **** 回到家里,已经将近夜里一点。 卧室里一片静寂。 蓝雨轻手轻脚地走进卧室,外套的钮扣解到一半,心却莫名的慌乱起来。 他凝神静听,赫然发现房间里空荡荡的,安静得连丝呼吸声都没有。 突然一阵心慌。 蓝雨将手机随手扔到床上,惊悸的冲进里面的书房。 书房的窗户开着,沁凉的夜风吹进来。 溪躺在靠窗的大床上,双手交叠着枕在脑袋下,身子像怕冷似的紧紧蜷缩成一团。墙上的壁灯还亮着,底下的床头桌上摆放着一本很厚的书,翻到了第657页,中间夹着用于标注的签字笔。 蓝雨拿起书本,看了看书的封面,是有关生物进化类的书籍,他记得她曾说过最不喜欢看的就是此类书籍,而现在却强迫自己看了那么多,一定是又等了很久了。 他默默地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心里涌起酸涩的疼痛。 傻瓜,既然那么喜欢,为什么还要推开他? 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他又怎么会分不清? 清凉的月光淡淡的洒照在溪的脸上,她沉睡得如同童话故事里的睡公主。 轻微的呼吸像暗夜中低回的琴声,细微却有穿透力。 “晚安。” 蓝雨抚摸了下她的脸,吻上额头,拉了拉被子掖到她的下巴处。 关好窗户,拉上窗帘。 有人影悄然退出。 书房陷入沉睡的黑暗。 **** 卧室的门口,奇叔安之若素的等待着他。 蓝雨缓步走出,看到他时微微讶异了下,走向客厅的方向,奇叔跟随在他身后。 夜色渐深。 蓝雨伫立在窗前,寂然的望着窗外的树叶上沾着的点点夜露,湿湿亮亮的闪着莹光。 “少主,贝克院长已经来过电话了。”奇叔凝望着他落寞的侧影,静声说:“他说溪小姐在医院的期间未发生任何不好的事,也未有可疑的人接触过,一直呆在他的监管范围内。” “……嗯?”蓝雨微蹙眉,轻嗯了声,怀疑的问:“你不觉得奇怪吗?一个健健康康的人为什么每次去看他都要住在医院里,就算是方便见面,不是可以就近住在医院附近的酒店里?” “这点我也想到了,但贝克院长坚持说是为了让溪陪他聊天,说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奇叔补充了下心中的看法,沉吟了一会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颇感疑惑的说:“但是我认为他的话很值得怀疑。” “……”蓝雨偏过头来,探询的望向他。 “就在溪小姐去美国期间,对外界一向以老死不相往来姿态出现的richsen.m教授和贝克院长突然常常nce医院的实验室里一齐出现,说是要携手共同突破一项医学难关,至于什么原因促使他们合作则不得而知,记者再三追问都不肯说,只是他们脸上的表情是一样的。” 蓝雨摸着下巴沉吟不语,眉梢跳跃了下,近日来混乱的思绪像要慢慢地理清了。 贝克院长…… richsen.m教授…… 这两个人不都与溪有关吗?难道他们是为了她?…… 溪难道是因为得了很严重的病…… 他的心里蓦然冒出个不好的念头。 莫名地,因为这个推测他的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不会的…… 不可能的…… 他慌忙挥掉脑中荒唐的猜测,手指却在无意识的收紧,渐渐冰凉。 溪日渐清瘦的面容突兀的晃过他的脑海…… 寒意骤然攫紧蓝雨的全身,各种可怕的想法疯狂地涌进他的脑海! 难道她近段时间反常的种种都是因为他那可怕猜想中的一种吗? 如果是,她怎么可以瞒骗他,独自去承受? 真的是那样吗…… 在狂乱的恐惧中,蓝雨面色苍白地冲进卧室,冲进只隔一扇门的书房。 整夜,他都握着她的手。 一刻也不敢松开。 第二部 第十七章(2) 恋语惜缘 自第二天溪迷迷糊糊的睡到中午十点醒来,她就发现一切都很奇怪。 蓝雨的神情再也没有一丝伤心难过,每天花很多的时间陪她在家里,亲自煮好营养搭配合理的饭菜陪她吃,如果她敢敷衍地说不饿或装模作样地随意吃两三口就算了,他会陪她一起不吃饭,直到她无可奈何的妥协,他才高高兴兴的去盛饭。 随她喊他哥哥,但却规定要用韩语说。 她拿着娱乐杂志的漂亮女孩给他看,他会很认真的品头论足,对模特和女明星们的长相、人品好的方面有时滔滔不绝讲到身边的人很没自信的缩到地毯上去。 她不由自主的吃醋表情让他抓了个现形,为撇清关系往往得锁上房门再也不踏出一步。 无力再与他斗智斗勇,因为哥哥去英国剑桥大学见未来的导师,再无顾虑的溪选择远走高飞。 “我要离家出走,你不准跟来,更不准派人跟踪我,知不知道?” 去兰特市的前一天晚上,溪双手叉着腰,中气十足的向蓝雨宣布重大消息,恶声恶气的语气像在下达命令。 最难消受美男恩! 她再呆下去,不是被他称赞别的漂亮女孩时嫉妒死,就是被他哄她吃饭时柔情似水的眼神融化掉。 蓝雨微微颌首,从沙发上跳起,趁机紧紧拥抱她,无可厚非地说是要表达下离别的祝福之情。 当他的头再次低下来时,溪险险的逃过了他的吻别。 上午。 q.l集团东南亚分部的大厦顶层。 阳光洒进来。 空气里弥漫着淡雅的清香,阳光放肆地照在盛开的花瓣上。蓝雨坐在黑色的办公桌后,整个人仿佛被阳光镶嵌出金边,耀眼的光芒里,他的面容显得俊美非凡。 “少主,这是按照您精心设计的图稿制作好的首饰。” 奇叔将一个深棕色的首饰盒放到办公桌上,安静地退了出去。 蓝雨沉默地打开桌面上的首饰盒,两束眩目的银色光芒迸射出来---- 那是两枚相同款式的白金钻戒。 由她与他两个人中文名字的字母‘xy’将仿若等号的戒圈连起来,戒圈中间有精美绝伦的镂空紫藤雕花。 看似简简单单的款式却也包含了他的用心良苦。 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恋语惜缘’---- 意为恋雨溪缘。 他们两个就像一个方程式,只有等他真正的为她戴上戒指,她才能完全属于他,他也才能完美的解开他们之间的那道人生方程式。 蓝雨合上盖子,闭上眼睛,思考着要在哪个合适的机会下为她戴上戒指,让她再也不用顾虑什么而离开他。 良久,蓝雨深吸口气,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前面的液晶电视。 随着电视画面的展现。 他的唇边不由得泛起丝微笑。 淘气的溪竟然不顾他再三的交待和sky乐队一起出现在一档访谈节目里。 据金晢电话里报告,这档名为心语星愿的节目主要面向大、中、小学生,常邀请年轻有为的各界名人们讲述一些青春励志故事。 节目里。 主持人已经对他们的个人成长历程进行了访问,开始应观众要求没完没了地打趣八卦。 金晢、木然卓、土暻优、火尔越谈笑风生应对自如,灵子端坐在他们中间,像极了需要保护的娇贵公主,她偶尔腼腆的回答主持人的提问。 溪和水霖秀静静微笑着坐在观众席的前排,两人的手像怕失散的姐弟样握在一起。 蓝雨凝神屏息靠向椅背,仔细捕捉她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半月形的访谈台上。 主持人拿着张从观众席中收集上来的小纸条,打开后说: “啊哈,这个问题是问我们一直坐在台下默不作声的ceyn小姐的,哈哈,好问题!既深刻又能代表广大歌迷的心声,你一定要好好的认真回答啊!可不能光想着男朋友,忘记了我们对你还有采访。” 溪呆怔了下,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赧颜一笑,“如果是我应该思考过或能回答的问题,您尽管问。” “看来你是准备对我们的歌迷坦露心事了?”见她没有拒绝,主持人顺理成章的接下去,兴奋的说:“这位姓张的歌迷想问你的问题是‘你以后将怎样选样终生的伴侣,是选择痴情的人还是选择专情的人?’。” 溪看着她的眼睛,没有作声,有些心神不属,好像整个人并不在场中。主持人回望住她,用眼神提醒了下,她默然的低声说: “痴情的人不一定专情,专情的人一定痴情。将来的事谁也无法预料,现在的我好像更适合做个无情人,不去设想未来。” 蓝雨心中突地一紧,看向电视里的她! 她还是没有回心转意,傻傻地守护着秘密,不准备向他坦白。 “嗯?”主持人吃惊地睁大眼睛,这个女孩竟开口就用如禅理的话来回答,像历经了沧桑。 “像ceyn小姐这样长相与才德兼备的女孩,要想坚持你现在的信念估计是很难啊!喜爱你的人那伤心的泪水都会让你不忍的。”主持人打趣地说:“好,我们暂时放过你,先问我们台上的公主灵子一个比较私隐的问题,你的初次亲吻是跟谁,在什么浪漫的场合?” “不知道!”这次她很快的得到了答案。 蓝雨和电视里的主持人同样地错愕怔住。 因为----- 电视屏幕上为避免尴尬切换画画时,正好闪过溪的面容,她有些失神的想着什么,头似赞同的点了点。 她的初吻不是他十四岁那年吗?当时她送给他生日礼物时,他将自己的初吻当作回礼送给了她,虽然不过蜻蜓点水,却让他的世界山摇地动,惊心动魄的紧张。 她青涩得什么也不懂,以为是礼节性亲吻,还礼尚往来的亲了他的脸颊。 就算她不想对外界宣扬他们的关系,她也没必要连亲吻的时间地点都一概隐瞒了。 镜头切向主持人。 “不要撒谎哦!”她干笑了几声,打破尴尬沉默的气氛,“……一定是不想说出他的姓名是不是?那我们体谅你的苦心,只要你说出时间地点就行了,是机场?游乐场?还是公园?” 灵子局促不安,无意识的望向观众席。 “有些事,如果你能让时光倒回,我想她会告诉大家想知道的。”溪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清澈的眼睛清白无辜。 “嗯?”主持人不解,看了看两眼迷茫的她,凑到她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溪很迷惘的回答了她些什么,然后,就看见主持人神秘兮兮的对观众说这是属于几个女人之间的秘密,要永久的保存,随意地打了个圆场带过了一场意外的尴尬场面。 接下来,心语星愿栏目组邀请了些现场的观众上来和他们一起做游戏,每个女孩按照自己心目中的对男朋友的标准从sky乐队的成员中选择一个男孩成为临时男友,共同完成后面的游戏环节。 因为sky乐队的成员除了秀,他们选择的女搭档名单上都是溪,应此她获得了最先选择完美男朋友的机会。 五个男孩按照本来的性格为表白作了番准备,金晢端着杯温开心、木然卓伸出左手、土暻优捧着本诗集,火尔越拿着束火红的玫瑰。 溪想都没想,径直走到木然卓身边,伸出自己的右手交到他手心。 “咦?我们都还以为你会选择秀呢?能告诉下选择卓的理由是什么吗?”主持人握着话筒,好奇的问,“就我们所知,sky乐队的几个成员中,你和秀的关系最好,为什么你们都不选择对方呢?” “金晢大哥是哥哥,优是蓝颜知己,越可以是消愁的好朋友,秀嘛当然是最爱的朋友加弟弟,会互相依赖。”溪笑容温柔,反握住木然卓的手,理所当然的说:“但是,我更喜欢向我伸出左手的人,他会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右手帮我提东西,至于他是不是王子都不重要。” 她目光纯真的望着木然卓。 木然卓很快适应角色,亲昵的拍了拍她的头。 如细针刺了下…… 一股酸涩自心底弥漫至蓝雨的胸口…… 她到底还是有些怪他没有足够的时间陪伴,更没有让她享受到平凡的女孩子的乐趣…… 郁金香花田…… 他拿着本童话书给福利院的小孩子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小孩子们听得入迷,唯独溪愁眉不展的坐在草地上,呆呆的望着天空。 “王子可不可以不要喜欢公主呢?如果他们都去喜欢公主了,谁来喜欢黑暗中的小女巫?”她双手捧着脸颊,喃喃地自言自语,“她也会想有人温柔的疼爱,可是,王子是看不到她的孤单,体会不到她在孤独中的无助吧?王子都有命定的公主,女巫要何去何从呢?”她的语气相当落寞,眼睛黯然失色。 一个黑影罩住她小小的身子,用宣告的声调说:“有的王子不爱公主!” “嗯?”她迷茫的眨眨眼睛,眼珠骨碌碌的转了转,低声请求:“endy,可不可以做我的哥哥?溪一个人的雨哥哥?”她弯起唇角,浅浅的笑,“不要你的喜欢,只要你在我迷路时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就好,直到你找到你的公主再放手,好不好?” 他凝视她天真无邪的笑脸,郑重的点头:“好!我的左手永远只会牵着你的手。” “什么东西可以温暖到永远?”她很是怀疑的望着他,情绪低落的垂下头,“那好像太奢侈了,只要你在我回火星之前不让我丢了就行。” “为什么要去火星,地球不好吗?”第一次学会了紧张,有他不懂的不舍情感升华,“你不喜欢这里,不喜欢我给你的家?” “阿巴塔说守护你的人离开了,心就真的孤独了。”她目无表情,严肃认真地说:“公主住进了王子的城堡,女巫于是就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她留下来只会破坏他们的美好。”她的话里有淡淡的惆怅,轻吁了口气,神往地接着道:“溪要去找我的阿巴塔,马玛塔和阿巴塔才等于爸爸妈妈,他才是她的天使,专属天使!”她的眼睛里有喜色闪耀。 “阿巴塔是谁?”突生危机意识。 “阿巴塔就是阿巴塔,突然从天上掉下来,撞上了,就拯救了他的马玛塔。”似答非答,绕口令的话让他如坠云雾中。 鲜艳欲滴的郁金香…… 芬香醉人的空气……蓝雨手握着镜框,凝视着照片里抱着一只纯白色的小毛熊笑得灿烂纯洁的溪,那么纯净美好的笑容,仿若能净化世间所有的污秽,洗净一切的罪恶。 看着看着,他默默出神。 马玛塔和阿巴塔…… 塔塔…… 她还在想着被他丢了的它啊! 要不然怎么会如此的和秀亲近? 他们两人就组合成了一个塔塔,承载她童年唯一快乐的小毛熊。 ******** 星星园的小公园。 溪坐在小秋千上,浓绿的草地上映着她孤寂的身影。没有告诉雨她提前回来了,更没有打过一通电话给他,有时会觉得自己残忍又绝情,但手指刚按出那串号码,又会突然丧失勇气摁下最后的键。 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明黄的光温暖而旖旎。 熟悉的人影从屋里走出来,他逆光的面容有些月光般朦胧的柔美。 “溪,为什么会提出分手?”秀高高瘦瘦的身影如一场夜雾,兜头笼罩下来。 溪惊愕地抬了眼,不置可否的抿着唇。 “是什么使他的全心全意换不回你的坚持到底?”他与她并肩坐在另一个小小的秋千上,反常地穷追不舍的问。 她微抬起头,秀美的脸上有朦胧的月光流过,“秀,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坚持下去的时间,还要坚持吗?” 他错愕的侧过头,迷惑不解的凝视着她,等待说出真正的原因。 “ording to analyze turned out,so the disease the sufferer suffered from situation of pathological changes appeared,suggestion longer hospitalized ept 。 standard cure,otherwise , very perhaps because of couldn’t it is timely to will get cure and have the danger of life at any time。”她晃头晃脑,轻轻的说话声飘然地漫散在树叶晃动的阴翳里。 钻石般闪耀的繁星,圆月默默无声。 小公园里突飘来白色的夜雾。 “即使这样,你也不能先放弃牵他左手的机会。”秀握住她的手,“雨不是溪的奇迹吗?为什么不一直相信下去?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有朵名为奇迹的花出现,它只为你热情绽放。” “失望的尽头是什么,你想过吗?” 溪的鼻子酸酸热热的,眸子里的光陨灭,多么抱歉,天才少女溪已经无力对别人给予的预言燃起信心,因过往那种种的原因。 “绝望的尽头不是还没到底么?它不是也有可能会置之死地而后生?”秀的手放在溪的脖颈上,看着她微翘的睫毛,“天使会为你唱祷歌,你愿再相信一次奇迹吗?” 溪尽量睁大眼睛,没有缘由的热泪顺着脸颊滑下来,“秀,因为你们带来的感动,我一直努力的相信着,可是,你知道看到心电图持续地尖叫,变成一条直线,没有任何心跳的一条直线……那种感受多难受多痛苦吗?我不想让雨再经历和我一样经历过的痛苦……” 哥哥早就知道,她兀需刻意隐瞒或提起,总有一天,他会想起所有的事,现在的说谎说为他好只会是多余的借口。 “可是,溪现在一个人在痛,你要怎么办?”秀跳下秋千,走过去停住她的,然后一把把她搂在怀里。 “溪不痛……不痛……真的不痛……”她的面颊紧贴着他的胸膛,声音哽咽起来,“他们都说幸福是因为我,我又怎么能忍心让他们看着幸福之星破灭?一个人难过比几个人无望的守着希望变成泡影要好得多,不是吗?……” 心里硬生生地被破开一个口子,她在心里遍地寻找,那里可有救赎的曙光闪耀。 关于奇迹,她已经等待得太久。 恍然成了坐以待毙的永久姿态。 第二部 第十七章(3) 恋语惜缘 以为的平静,却不知底下暗涌着波涛。 溪不知道sky乐队从她身上哪一点看出自己是个失恋的人,他们每天不是用各种方法消磨她发呆的时间,就是意有所指的劝导她早日回心转意。 篮球场。 秀正在打篮球,他呼出的热气好像薄薄的雾一般笼罩在他的周围,让溪看不真切他的表情。 飞快的跳跃起,三分——篮板———球反弹过来落在后面的火尔越手里。 “好棒哦!秀!”溪欢呼着跳起来,眼神里的崇拜随着他愈渐炽烈。 “无神女,现在才晓得,以前看哪去了?”火尔越玩转着篮球,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秀回头看到她,露出与平时不一样的漂亮又落拓的笑容。 接过她递来的白色毛巾,轻擦拭了下汗,与她并肩坐在地上。 几米远处,土暻优捧着本最爱看的诗集慢悠悠的走过来。 “溪,秀,我给你们朗诵一首诗,怎样?消耗完体力,再补充点精神食粮,对身体绝对有益无害……”他引诱的念叨诗歌的好处,兴冲冲站在他们面前。 火尔越经验老到,赶紧塞上耳机,拿着篮球不停的往篮筐里投,装作没听见。 心地善良的秀温柔的笑了笑,不予反对。 “要念就赶快念,我们伟大的‘诗哥’。”溪对他的和尚念经听不下去,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 土暻优得到大家的同意,装腔作势的整了整衣冠,清了几下喉咙,动听的声音从两唇瓣之间溢出来:“ 如果说 爱情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那么它 真的会终止吗? 如果说 它会终止 那么它当初 真的是爱情吗? 可是如果 它没有终止 那么它真的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吗?” 声情并茂的朗诵,极富磁性的嗓音。 世界突然陷入沉思,深刻的反省着什么。 他合上诗集,眼睛炯炯有神,焕发着别样的神采。 望向众听众。 静寂。 绝对的静寂。 ‘嘭’ 球擦出篮板,重重地打在地上。 “优,你读的诗就今天这首最有深度。”火尔越似真似假的褒奖句,狂躁地往篮球又补上一脚,球迅速即弹回来。 “溪。”秀犹豫的低唤溪的名字,把她陷入冰冷与温暖挣扎中的灵魂拉出来。 溪说着没事,抢过湿粘的毛巾,再面对秀已是一脸的灿烂笑容。她站起身来,唇角是翘起来的。 秀垂下睫毛遮在眼睑,不看她的笑容。 过了良久,他才轻轻说:“溪,不想笑就不要笑,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这样伪装自己。” 她低下头往别墅走,良久后轻轻的应道:“嗯。” “到哪里找她(他)那么好的人?” 火尔越突然低叹口气,目光伤感,深有感触的将篮球抛上无限广阔的天空。 一首诗,勾起几个人伤心的往事。 **** 雨: 见信安好? 秋天已经来了,记得晚上衣服要多穿点。 对了,独家泡牛奶的秘方告诉方管家了,但愿她不会令你失望。 我很好,勿念! 溪。 **** 雨: 山路冲断了,邮递员进来了,却不能将信送出去。 我将手机送给他了,好方便以后遇到这种情况不用担心家里人在着急? 晚上,大家围坐在一起听雨。 津彰有没下雨?就算有,也不会有这里的酣畅淋漓。 你啊!…… 阴雨天记得要早点回家。 不可以让……大叔打着哈欠等着为你开门。 **** 雨: 你从没有去过农村,一定想像不出这里有风景有多美! 我在一个少数民族的山区里,穿着他们的民族服装,很舒服,很温暖。 只是…… 有点想你……们。 很少……真的! 少到只有一分。 溪。 ps:代我向奇叔问好。 **** 雨: 荔山上有好多条小溪,溪水清澈见底,能看到游来游去的小鱼。 水流溅到山涧时有隐约的回响。 听说就连水底的石头在夜晚都会发出月亮般的光芒。 然而—— 没有熟悉的影子倒映在水里。 想回家。 不可认为是想见你,我是想哥哥了,记住不要混淆视听。 溪。 ps:大家不可以忘了我。 溪。 **** 雨: 来了这么久,我已经会用方言说问候语了呢,厉害吧! 淳朴的民风,善良的村民,秀美的景色! 要离开,很不舍。 如果我留在这里不回去了,你会不会替我去关心哥哥? 回程日期未定…… 没有你们,我也能找到快乐……可以独立了。 离得远才知想念也是另一种幸福,大家继续体味这种情感吧! 溪。 ps:告诉大家,有人不想回去了。 **** “慕容宣,大婶叫你回屋吃饭了。” 用石块砌成的平房里,溪伸展着双臂从里屋走出来,闭上眼作了个深呼吸,用友好的语气对坐在大石块的慕容宣说。 他已经坐了好久,像是遁入另一个空间了,或冥想着什么。 慕容宣单手撑地,缓缓站起身,向石屋走去。 他与她擦肩而过,对友善的声音未作出回应。 秋风拂过。 空气温润微凉。 微风吹起的碎发随性的飞扬。 慕容宣走了几步,停下脚步,反过头来,声音冷冷淡淡:“不吃饭,还想在这住下去?” 溪微怔,看着微咪着眼睛的他,那里有丝不经意的关心,她明白过来,露齿淡笑: “你陪他们一起吃吧,躺了那么多天,身体没什么消耗,肚子根本不饿。” 他不再劝说,漠不关心的瞥了她眼,回转过头迈入屋里。 溪在他坐过的地方坐下,双手抱着肩膀,静静地凝望远处的高山。 做梦也不会想到慕容宣会带她来这里,当他提出第三个条件是进股市替他赚取60万时,她惊讶不已,不明白衣食无忧的少堂主何以突然要自己赚钱,但当他们用赚来的钱买了大约一卡车的生活用品来到这后,她明白了一切。 他将那些生活必须品全赠送给了这个生活在闭塞的山村里的村民们。 从村民们脸上的笑容和谈话中得知,他以前也常来。 而且每次总是喜欢坐在这块大石头上眺望远方,久久的出神, 因为他,她也得到大家的特殊礼遇。 爬山赏景时,脚不小心被蛇咬了一口,是村民们抬着担架将几乎晕迷的她送到二十多公里外的镇上的小医院进行急救。 路上没有一秒的耽搁,才能使她拣回一条命…… 清澈的蓝天。 云层变幻成种种形状。 溪望着青山绿水,眼睛如大海般澄净。 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是在微皱眉头沉思?又或听取着别人的报告…… 还有哥哥,他应该从英国回来了,她就快要送上自己为他准备的惊喜了…… 想起他们关心的眼神,溪心底深沉的疼痛消失得无影无踪,心里踏实温暖的。 “给你!”一小碗洒着青菜叶丝的小肉粥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嗯?”溪偏头,微仰起脸看着端碗的人,慕容宣一手端着小白瓷碗,一手插在裤袋里,对她傻呆呆的样子显得不耐烦。 “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她不是不知感恩的人,接过碗,轻声道了谢。 “是恨就别装作心存感激。”慕容宣似随意的纠正。 溪愣了一下,不介意的笑笑,“为什么要恨你呢?是你让我呼吸到自由的空气,看到自由的风,听到自由的雨,感受到自由传递的温暖。” 她贪婪的吸收着空气中的氧气。 他微吃惊的侧过脸,幽深的瞳仁中,看见的是一张纯净却温暖的笑脸看着他微笑。 “看到它们,你还能说你不恨吗?”他的眼神像滚雪球样打量了回溪,从喉咙中发出几声怪笑:“是我让你离开他们,更让他们没有得到你的消息。” 溪的眼神一片宁静。 他的手从裤袋里抽出,向上一扬。 雪花一般,从他的手中翩翩落下几张漂亮的彩色卡片。 她弯腰拾起,声音平静的说:“谢谢你没有丢,到现在才还给我。” 怎么可能因此恨他? 如果不是想着他们知道她在交通不便的山村里会时时刻刻的担心,她怎么可能被毒蛇咬了还强撑着不哭? 她知道,寄出第二张卡片后,以后写的每一张都没有寄出去了,因为大雨让通往外界的路断了,邮递员出去后再也进不来。 是他,告诉躺在闲上休息的她,邮递员来了,然后抢过卡片说顺带送给邮递员。 可是,每回来都没有听到自行车的铃铛声,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他间接的为她寻找精神支柱。 慕容宣一怔,冷声地说:“我们明天回去。” 溪捏紧手中的卡片,若有所思。 ‘铃铃……’ 远处突然传来几声久违的铃铛声。 “溪小姐,我送报纸来了,你要不要看。”邮递员大叔单手扶着车把手,挥舞着手臂与她友好的打招呼。 溪微笑,说: “大叔,好久不见了呢。” 话音刚传出,邮递员大叔的自行车已经停在了她跟前,并将一份两天前就该送来的日报递给她。 溪感激的笑笑,拿起报纸展开来看。 头版头条用黑色粗体醒目地标示着:商界奇迹的破灭! 混乱的黑白照片,隐隐约约看到蓝雨躺在推往急诊室的病床上,十字星形袖针璀璨夺目。 她温馨的笑容僵在唇角,手止不住的颤抖。 不会的,他还没有带她重返荷兰,还没有听她说‘我爱你’,还有那天,那天他才从伤心中恍过神,说只要他坚持,她一定会回心转意…… 溪的脑袋‘嗡’的一下当即炸开。她抓起报纸,想要看清楚铅字内容,泪却抑制不住地,啪嗒啪嗒直往外涌。 她拔腿就跑,疯狂的向前冲。 边跑边狠命地擦,眼眶始终蓄满了泪,视野变得模糊不清。 世界仿佛轰然倒塌。 第二部 第十七章(4) 恋语惜缘 沧蓝医院里沉闷凝重的气息。 整个医院已经全部由蓝家的私人警察围得水泄不通,严禁外面的任何人进入,全院处于戒严状态,身穿便服的警察以豁出性命的姿态保护着住在四楼高级病房里的少主。 一个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女护士捧着病历步伐急切的匆匆向四楼的自动玻璃门走来。 华贵透明的玻璃门自动向两边退去。 “检查!”门边突然出现一个警察,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他警觉的上下打量她。 小护士略怔,抬手取下夹在上衣口袋上的工作证,低垂着头。 “抬头!”霸道的命令式口气。 她无可奈何的微向上抬头,乌黑的碎发还是遮住了眼睛,下半部分又用口罩蒙着,让人看不清她的具体长相如何。 尽职尽责的警察一见无法比对清楚,上前了一步,冷声喝道:“摘下口罩,说清楚是哪位医生派你来的。” 她默默出神,像在考量着用什么计谋对付他。 往下拉了拉面罩,又扯了扯系在脑后的细绳,她无计可施的说:“能不能麻烦你帮下忙,带子可能是不小心打了个死结,解不开了。” 警察怀疑的看了看她,迟疑了下,绕到她身后。 他将警棍夹于腋下,抬手准备替她解开确实打了个死结的口罩带。 “啊!” 腹部被不明物体狠狠地用力撞击了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缩回手痛得弯腰抱住自己的身腰腹处。 小护士满意她那个倒肘的威力,轻松的从他眼皮底下遛向病房的方向。 “快来人!”警察忍着疼痛,大声呼喊。 一大堆不知藏匿于何处的黑衣人突地聚集了一大帮,反应敏捷的顺着他指的方向追去。 “站住!” “举起手不要动!!” “我们要开枪啦!!!” 呼喝声此起彼伏…… 警察们用手枪瞄准闯入病房的“杀手”,神情紧张地盯着逃窜的小护士,只要她稍微有一点对病床上的少主有危险的举动,子弹就会毫不留情地打出去。可是—— 他们不敢随便开枪。 小护士飞快的冲进了少主的病房,有房门反锁的声音响起。 病房里四壁雪白,静静的,空调呼呼地吹出暖风。 她却感觉很冷,轻轻地颤抖着,心底有越来越冷的空洞。 病床上,蓝雨的面容苍白失血。 他像沉沉地熟睡,又像是深深地昏迷着。 小护士遮掉白色的口罩,露出本来的面目,灵动的大眼盈满了泪水。 脚步犹如有千斤重,一步步迈得那么艰难,那么吃力。 她慢慢的向床边挪去,没有发生一丝细微的声响,像是怕触醒他的美梦。 “雨……溪回来了……”她的声音无法克制的发抖,她走近他,呆呆地望着他,目光悲痛。 雪白的病床,白色的被子盖住了蓝雨头以下的全身,让她看不出他伤在哪,为什么没有是醒着的。 苍白的面容。 自然闭着的眼睛。 漆黑的睫毛。 他静静地躺着,虚弱无力地搭在床边的手腕上插着输液的管子,液体一滴一滴地流淌进他的身体。 “你说过要等溪回头的,为什么不坚持下去……怎么可以让自己出事……” 深深的害怕攫紧了溪的身体,声音呆滞而沙哑地从嘴里吐出,如同从遥远的地方飘来的风声。 她轻轻摇晃他,像个蛮不讲理又孤独无助的小孩。 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像玩累了的孩童,恬淡的陷在梦乡中。 不知道不顾危险赶来的她就站在他的身边,不知道她的孤寂失措,不知道他早就是她不可缺失的部分…… 因为明白付出与幸福没有必然的联系,她以前才会没有给他虚伪的回报。 在旁人看来一切都十分清明朗,但她却不敢去轻易触碰,这层代表着亲情的砂纸。 离得远才能看得清,她忽冷忽热的对他,为的就是想让自己看清楚他们之间的情感。 她知道…… 随着时间它已经变得越来越薄,被别的感情冲破填充。 但是,医生却告诉她--- 她也许会没有时间了。 “命令你五秒内快出来,举手投降。”门外传来警察的冷喝声,门锁也在悄悄地转动。 溪呆呆地望着那病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影,仿若未闻。 ‘呯’ 门被人轻易打开,外面的警察蜂拥而上,团团围住坐在床边泪流满面的女孩。 “我要去找她报仇,是她害的,一定是她干的……”他们伸手来抓她的肩膀,她恍惚失神的低喃着什么,反手挥开他们欲来钳制她的大手,有恨意从她眼睛里迸射出来。 “抓住她!”为首的警察向下属下达了命令。 几个警察向她要害部位挥拳…… “等一下!”急匆匆赶来的奇叔赶忙阻止警察的行动,“她是少主最重要的人!” 警察们错愕地怔住,探询的望向奇叔,他们是奉家主的命令来保护少主的,未弄清楚事实的真相,谁也不敢离开。“出去,让她留下来。” 背后,一个威严的声音传进他们的耳朵。 再无疑问,奇叔让警察们出去,然后自己也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轻轻将门关上,留给那两个人一个单独的空间。 安静的病房。 蓝雨静静地半倚在病床上,面容有些虚弱和苍白,手臂上缠着雪白的纱布。 熟悉的气息。 亲切的人影。 溪缓缓地转过身,慢慢挪向病床边,长睫毛上凝着泪珠,有种悲苦堵在喉咙,让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他牵起嘴角,笑容孱弱,却努力笑着。 “你怎么可以那么坏?怎么可以吓我?……”她的情绪崩溃,泪雨如下。 “对不起!对不起!”蓝雨喃声道歉,心里涌起酸涩的感动,拉过她的手,将她的头捂进自己的怀里。 她哭得那么伤心,真的吓着了。 刚刚他沉睡时,听到她悲伤的话语一下子就醒过来了。 可是,为了惩罚她的不辞而别,他才赌气地想小小的吓吓她。 没想到她会那么恐慌无助。 溪把头深深地埋在他怀里,闻着他熟悉的味道,放声大哭。 她明白了…… 明白她和他之间…… 是和血液一样的,比任何人想象都要浓重的情感。 “很担心溪在那里出事,我才会想到一个人去找你,没有想到会反过来让你担惊受怕。”蓝雨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软言哄着,声音却掩不住的憔悴。 “呜……溪是坏蛋,害雨为我担心又受伤……是坏蛋……”溪语无伦次的检讨,抚摩着他的背,透过衣服,贪恋地感受着他微热的体温。 “你真的是个坏丫头,连地址都不告诉我。”他将下巴放在她头顶,闷闷的声音透着丝阴沉的埋怨。 溪把脸向他的胸更贴近一些,听到他生命力很强的心跳声。 心稍微放下,却涌起股柔软的疼痛。 “雨的天长有多久?溪想尽全力陪你一起走到尽头。” 蓝雨扶正她的身子,冰蓝色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像是要把她死死地刻入生命。 沉默。 长时间的沉默。 她的心跟着他的心跳声一起一沉的,整个揪了起来,但她一直没再说话。 蓝雨紧紧地凝视着她,眉眼安静,他突然的握住她的手臂,将她重新拉着扑到他怀里,张开双臂抱住她的身子,低声说:“溪想要有多长它就会有多长,没有了你,就没有天长。” 听到这句话,溪涨满眼睛的液体再也拢不住了。 像是冲破了水龙头的自来水。 哗啦哗啦地淌出来。 “no matter is 3years,2years, still halr a year, or at any time, do you never wish to give up me ?” “believing endy , he can let you saw the miracle!” 有一种情感开始充斥脑海,酸楚又带着浓浓的爱怜。握着那只微凉的小手,他的话语更像起誓。 因为查出了她离开他的真正原因,他才更加担心,不顾心底对她所在地的茫然去找她。 他想要给她信心。 告诉她,他会是她永久的依靠。 给他们的未来一个不变的誓言。 眼前漫上苦涩的温情大雾。 溪把头靠在他肩头,负疚的说:“对不起,溪骗了你那么久,最后还要故意伤害你。” 蓝雨抱着她轻轻摇晃,微向下倾,啜吻掉她的泪,蜻蜓点水一样。 细腻的情感溢满眼他的眼眸。 像潮水般漫上来的忧伤渐渐退去。 惟有深情的互相凝望。 蓝雨的脸埋在她的颈项处,低声问:“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呵出的呼吸让她的颈部肌肤微微的痒。 心中升腾起一团暖意。 溪睁大漂亮的黑眼睛看着他,它们纯真的透明。 “有很多……但好像又只有一句……”短暂的沉默,她很认真的望着他,长长的睫毛抬起,掀开她所有的心事。 “一句能代替很多的话,是什么?”他隐约猜到了什么,却依然很期待着从她口中说出来。 “溪爱雨,很爱很爱雨!”她缓缓伸出她白晳地肩膀,用她最大的力气在拥抱他。 她的声音柔软如清晨的第一缕春风,温暖了他的整个身体,抚平了新的、旧的伤口。 “傻瓜,当初为什么要笨得选择痛着说分手?”蓝雨抚弄着她柔顺的黑发,沉痛的在她耳边低语。 她无言以对。 轻轻地放开他,然后又轻轻的笑了,笑容纯净天真,将他不满的样子都模糊在一片粼粼的泪光里。 他执起她的手,一直望着,望进她的眼睛里。 变得有些痴痴的笑容。 拂开缠绕纠结的心结。 蓝雨揽住她的腰,头缓缓的低下来,目光中注满缱绻的柔情。 溪轻轻地闭上眼睛,乌黑的睫毛覆盖下来,覆盖住她的眼睛。 “该怎么惩罚你呢?小傻瓜!”他呻吟一样的话语,轻轻飘进她的耳朵。 头俯下。 他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一样把溪的嘴唇咬破,温暖的鲜血沾满了他和她的牙齿。 突然,唇上一痛。 血的腥气冲入她的口中。 她惊得睁开眼睛,只见蓝雨眼底有抹要大惩小戒的幽怨光芒。 忽而,这怨气转瞬又转为深沉的爱恋,他温柔地吻着她,舔干净她唇上的血渍…… 病房门口。 “咚咚” 突兀的两声叩门,阻断了他的进一步索取。 蓝雨猛然觉醒般的抱着溪的身体向后倒去,只听到他吃痛地叫出一声:“痛……”后,手忙脚乱的拉上被子,盖住他们两个的身体。 蓝家的家庭医生布赖恩拿着病历走进来,淡笑着说:“醒得这么快,有点反常啊!” 床上的人动了动,缓缓睁大眼睛。 蓝雨轻揉了下双眼,一片迷茫的神色:“布赖恩叔叔,您又来检查什么?” “endy,要不是你父亲再三交待要认真细致的检查你受伤的情况,我还真不想来看你。”布赖恩故意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 “我没事,只是点皮外伤,过几天就好了,您去忙吧!”蓝雨为了证明自己好得很,活动着受伤的手臂。 布赖恩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调侃的说:“哦?好得这么快?是不是得感谢那些杀手手下留情?” 蓝雨被他怀疑的目光盯得无处可躲,想到不明所以的趴附在他身上的溪,面容不禁染上抹尴尬的红晕。 布赖恩装作仔细检查地折磨了他一会儿,对他的心、耳、口、鼻全看了个遍,才漫不以心的说: “心跳有些过快,体温也有些过高啊!要不要拿个冰袋来?” “谢谢叔叔好意,我想等下就会好了,您不用替我担心。”蓝雨隔着被子抚住心脏处,神色不自然的回答。 “既然你觉得没问题,那我就回去休息了。不过记住,千万不可做不适宜的剧烈运动,小心伤口裂开。”布赖恩强忍笑意,快到门口,猛然回首严肃的叮嘱了几句。 房门轻轻关上。 窗纱飞起。 被子呼的声一下掀开,溪手撑着床沿,大口大口的喘气,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他……”他了半天,她愣是没能说出要问的问题。 想不到雨也会有慌里慌张的时候。 “他是父亲的至交,最不喜欢除他以外的人打扰他的病人。”蓝雨对她的疑问心知肚明,缓缓道出原委。 如果被布赖恩叔叔逮到溪,她的后果会很惨的,据传闻严重者会精神分裂。 溪哦了声,气息渐渐恢复正常,略带微喘的问:“那他刚才说的剧烈运动是什么?你住在医院也健身吗?” 蓝雨差点笑出来,捧住她闷得绯红如霞的脸蛋,他不知该说什么,眼神不自然的注视着她。 空气有些怪异。 又有些暧昧。 溪见他没有解释,便不再多问,因为睡虫及时找上她。 一股股倦意如潮水涨来。 她侧着躺倒在病床上,闭上眼睛微笑,梦中不断闪现曾经的过往。 第二部 第十八章(1) 8+1+1 当溪从睡梦中醒过来时,是第二天的上午时分,几缕阳光透过窗纱的缝隙跳跃在地毯上,金灿灿的阳光,她的面容映着它,幸福的感觉从阳光里传递了过来。 蓝雨侧倚在病床上,低头俯看着她,轻声说:“终于睡醒了……” 她的脸折射出阳光,安静的微笑,贝齿隐现。 “雨,我睡眠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会很久,你会不会害怕我睡着睡着就再也醒不来?”她看着他,很认真很安祥的等待着他的回答。 蓝雨未加思索,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面颊,笃定自信的说:“不会!” 溪坐起身子,目不转眼的看着他:“可是我会,我怕会因为无端的嗜睡而醒不来,见不到你和哥哥,所以每次我睡觉时都用一种很强的意念提醒着自己要准时醒过来。” 她的头垂了下去,仿佛看到了因为她而让他们伤心难过的悲惨场面,那种痛苦和惊惧像快要被执刑的死囚,惶恐不安。 没由来的一阵惊慌。 “我们都知道你只是想偷懒,睡饱了自然会醒过来的,你不用担心,我会守在你身边按时的叫醒你去吃饭、锻炼身体、陪朋友逛街……” 蓝雨亲昵的捏了捏她的脸蛋,眼睛含着笑意。 “那我刚才早就很饿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她提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美丽的眼睛,审视般的望着他。 “我不是陪你一起饿了?如果你再晚一分钟醒来,我就要吃独食了。”他微微轻笑,手指了指饿得饥肠辘辘的肚子和缠着白纱布的手臂,示意自己还是个新伤未愈的病人。 他还等着享受做男朋友的特权----由她照顾好他吃饭。 溪立刻禁声。 “饭菜在小厨房的桌上,你去盛还是我去盛?” “我去……我去,你好好躺着啊!”她忙不迭地大献殷勤。 翻身下床,双脚刚着地,她却愣愣地怔住了。 暗红色的地毯上,一方蓝紫色被水之类液体洇湿的丝帕平展在鞋子旁边。 有股淡淡的香水味弥漫上来,吸进了鼻孔。 “她来过了?”轻幽幽的询问声。 蓝雨吃惊的看着她僵硬的背脊,明白了夏天可能遗留下什么让她看到了,本来不想让她知道有人来过,看来还是隐瞒不了,他不得不据实以报:“她来求我放过叶纳薇,当时你睡着了才会不知道。” 溪素面如霜。 同样的一双眼睛,刚刚还笑成弯弯的月牙,此时就变成了僵硬的弧度。 蓝雨静静地欺身上前,盯着她的侧脸。他发现,她只要一提到有关夏天的事就变成孤寂的冰雕,活在风雪交加的山之巅,谁也不能靠近她,谁也温暖不了她冷却的心。 “溪,那些事过去很久了,将它们从你的记忆库中抹去吧!”他将她拉得近些,仔细端祥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那二年多的时间,夏天到底是怎样迫害她的,会令她至今摆脱不了梦魇般的童年。 “我知道,没有记得……死猫……黑屋子……我忘记了……该先去洗漱……”溪打了个寒颤,语无伦次的低喃。 怎么陷害她都无所谓。 但是,夏天怎么可以在每个夜晚让一只黑猫钻进她睡觉的房子,它会发生一声声凄厉的惨叫,吓得她整夜整夜睡不着。 那是瑞森太太养的宠物,天亮时她看到从她房里逃窜出去的猫受了伤,就开始声嘶力竭的大骂,无论她怎么哭诉着说不无她的事都无济于事。 打骂时,瑞森太太黄褐色的眼睛奇异的发亮,有股阴狠的劲。 自第一次以后,她就要天天面对两只猫的折磨。 白天是不会打嗑睡的瑞森太太,晚上则是那只黑猫,它像是喜欢上她身上的味道,会睁大眼睛无动于衷的瞧着她,她心里陡然升腾强烈的恐惧。 黑猫是诡异的生灵,会冷笑,像它的主人一样阴冷。 死寂般沉闷的气氛。 有种令人室息的恐惧渐渐扩散到她心底。 蓝雨的心沉甸甸的,已经努力使她忘了过去,没想到因为病房里有夏天的味道又勾起了她不堪回首的往事。 “溪,我们都在你身边,以前的事不会再发生。”他伸出手指,将她的长发轻轻拨到她的耳后,露出她雪白的面容。 溪再起嘴角,僵硬的笑了笑,“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他轻轻说。 她看着他,久久的看着他,“因为叶纳薇早就说过会伤害你们,我却没有提醒你们。” “你的确要说对不起,当初她故意伤害你却不说,否则她怎么有机会再来害人?”蓝雨眼睛幽暗,手掌怜惜的握住她曾受伤的肩膀。 “她会付出怎样的代价?” “她与那些参与暗杀的人都移交给了中国的警方,按照这边的法律,应该会判很重的刑。” 他淡然的推测那些杀手可能受到的惩罚,背影在阳光里莫名的透着寒意。 先是伤害了她,后又组织人来暗杀长时间开车累得疲惫不堪的他。 无论哪一件事,蓝家都不会放过叶纳薇。 如果不是夏天突然的造访,他也许会永远不知道某些事情的真相。 溪睡着后,奇叔就带着冒冒然闯进医院的夏天走了进来。 他看到夏天时没有一点吃惊,反倒是以一种等待的姿态倚靠在病床上。 一大沓旧报纸放到雪白的床单上。 那里有一个企业家的辉煌与悲惨。 叶纳薇的父亲叶树春曾是美国一家小型企业的经理,因为为人处事圆滑,结下一大帮的‘朋友’,后为扩展公司规模,急需资金周转,他利用聪明的头脑在股市狠狠的赚了一笔。 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次次投机取巧赚回大把的钞票令他的朋友们刮目相看,还专为他起了个外号,叫‘股通’。 六年前,为抓住被警方视为‘股鼠’的叶树春,他们联合金融专家西德尼。查普曼共同出击,智擒扰乱股市正常交易秩序的鼠害们。 当时西德尼。查普曼为考验将要入门的弟子的能力,他主动退居二线,由溪出马去诱敌出洞, 双方斗智斗勇有长达半年之久,叶树春最终败在她与警方制订的欲擒故纵的游戏里。 树倒猢狲散,叶树春操纵证券交易价格的罪名使公司的业绩一落千丈,财务亏损严重。受不了打击的他也因此选择了跳楼自杀来逃避不断涌上门的债主…… 安静的病房。 百合宁静的绽放。 蓝雨漠然的看着神情憔悴的夏天,淡淡的说:“就因为这些,你觉得值得我选择放过她?” “你不要这么快作出决定。”夏天轻摇了摇头,急忙辩白,“我知道叶伯伯当年落得悲惨的下场是自作自受,但请你放过小薇,自从她父亲死后,她一直过得很惨,如果再失去自由,她会活不下去的。” “你要我怎么放过?”他的声音冷冷淡淡。 她眼睛陡然升起抹亮晶晶的光,激动的说:“只要你肯去为她向警方求情,她会被判得轻一点的。” “求情?”蓝雨冰冷的冷哼,对她的恳切目光漠然置之,“有人差点杀了你,而你还去为她求情,请求警方饶恕她,你认为这样的事情会发生吗?” 心下沉……下沉……下沉。 夏天抿紧嘴唇,倒吸了口凉气,声音颤抖的问:“要付出什么代价你才能放过她?只要你提出来,我都愿意答应。”她眼底有种赴汤蹈火的坚毅决然。 他别过头,望着窗外的景色,说:“你走吧,做错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你不该事先不让她明白这个道理。” 她的手指抽紧,望着他身边沉睡的人影,眼中有丝愤恨的光芒闪耀出。 “就因为她吗?”她的唇角勾起来,露出抹嘲弄的笑意,“因为小薇曾伤害过她,你就要那个人毁灭吗?” 蓝雨身子一震,惊愕的侧过头。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上次叶纳薇真的曾故意伤害过溪?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夏天两眼冒出狠光,浑身愤怒的发抖,“守护着一个小魔鬼在身边,总有一天,你会后悔自己的选择,觉得世界太好笑。” “溪是魔鬼是天使我清楚,你没有资格评判她的好坏。”蓝雨的瞳孔顿时变得冰冷,俊美的脸孔阴沉下来。 “有那么一天你们会为今天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 夏天冷冷的笑着后退,别有意味的深深凝望了他眼,背影阴霾的离开病房。 秋日的午后。 重归安静的病房。 溪提着一只大大的五层饭盒走进来。她的视线落在蓝雨身上,见他垂着眼眸,眉宇间似有隐忧,听到脚步声,他又恢复到镇静安宁。 “只是手臂受了伤吗?还有没有哪里伤到了?” 溪把饭盒放在床头柜上,轻声问蓝雨。 “是不是我伤口多几处,你就会多心疼几分?”他问得孩子气。 “才不会。”她果断的撇撇嘴,打破他的幻想。 “我知道你会,不要死不承认。你这样说我会很难过啊,一难过也许伤口就很难好了。” 他摆出一幅病蔫蔫的样子,声音恹恹的,全然没有平日的神采飞扬。 “不会不好的!”溪自信满满的说,打开饭盒的盖子,温热的饭菜香气飘出来,“我会把你喂得饱饱的,吃饱睡好,你过不了几天就像以前一样健康了。” 饭菜的食谱是布赖恩医生仔细研究后定下来的,由别馆的厨师严格按照开列的单子和配料烹饪出来,然后由奇叔送到医院,饭菜里将身体所要补充的各种营养都搭配得很合理。 “然后呢……”蓝雨微微垂下眼睛,神情显得很失意。 溪愣了愣,将饭菜整齐地摆放在小桌上,满意的拍了下手掌,双手合在一起。 “希望以后天天陪雨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她看着饭盒里清淡的菜式虔诚的祈祷。 蓝雨微怔,凝望着她清瘦的面容,心底涌起股温热的感动。 很温暖。 即使闭上眼睛,还是觉得有温暖的光芒闪耀在眼角眉梢。 “雨,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第一个会在后天发生,第二个要等你出院才会发生,你要先听哪个?”溪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晶晶亮,有兴奋的光芒在闪耀跳动,似要呼之欲出。“你想先说哪个?”蓝雨笑着回答,拿起筷子准备去夹菜。 “那我先从后面的说起好了。”她拿过他手中的筷子,斟酌了下,颇感骄傲自豪的说:“第二个就是我又学会了做一道菜,照这样下去,我也许能在某一天做一桌饭菜给大家吃呢。”她咪起眼笑,笑得很得意。 他咬住她递过来的鸡肉块,不露声色。 溪见他没有反应,想到可能是高兴过头了,突然像个害羞的小孩一样低下头,尽量用额前的碎发遮住发光发亮的眼睛。 “我很期待。”蓝雨拍拍她的肩,眼神里隐含着真诚的期盼。 “嗯,我会努力的。”受到他的鼓励,她信心百倍的扬高头,兴奋的说:“第二个也值得期待,后天我要给哥哥一个惊喜,让他高兴,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哥哥。” “那就是说你那天不能来陪我?” “有很多事要忙,我哪有空。”溪在阳光里笑得开心,忘乎所以的憧憬着看到哥哥满脸笑容的情景。 丝毫未被注意到的失落表情。 他不禁心生醋意。 “一起去,你不能把我扔在这里不管。”蓝雨紧咬住她手中的筷子有一分钟才松开,闷闷不乐的说:“你们的快乐该让关心的人都看到,不能那么自私独自开心笑着。” “你是病人耶,要听医生的话呆在这里好好养伤,怎么能出院?”她义正词严的否决。 “我只是伤了手,去外面走走不碍事啊。” “反正就是不行,要不然你那位‘好’医生叔叔会怪罪我带你乱跑。” “陪未来的夫人去办事不能算作乱跑。” “人太多,哥哥会不习惯的。” “一句话,你就是要撇下我不管了?” …… 站在病房的门外偷听的布赖恩先是偷笑,然后索性笑得既大声又幸灾乐祸。 奇叔瞧着他那幅发癫发狂的样子,淡笑着摇摇头,低叹息:“可怜的少主啊……” 闷闷地闹别扭的少主。 眼神十分无辜的溪。 她是他在劫难逃的苦难…… 也许,因为爱———— 秋天到了,整个津彰市才会还是融在一片生机勃勃的绿色当中,让人心旷神怡。 他的温暖总会融化掉她心里的坚冰是不是? 正如迎来冬天又会接来一个春天。 第二部 第十八章(2) 8+1+1 以优美的环境、浓浓的学术气息而著称的天英大学里充满了热闹缤纷的气氛,悠扬悦耳的校歌通过广播传送到学校的各个角落。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礼堂里头,天英的毕业典礼将要开始,川流不息的毕业生和家长们陆续走进会场。激动的感觉充溢于每一个天英学子的心中,大家都为幸运地进入这所知名的大学,并能如期地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而而雀跃着。 两个帅气的男生从礼堂里挤出来,朝四周看了看,没有寻找到心中念着的人,白衣男孩的脸上闪过丝失望的情绪。 她答应过会来参加他的毕业典礼,如今大家都进场了,为什么还没来? “晨,不用担心,她一定会来的。”旁边的男孩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挑了挑眉,“这么久不见,你看起来比以前要好很多,害我还担心,怕那家伙照顾不好你。” “子千。”安晨抱歉的看着他,当初离开家都忘了跟他打招呼,他却不用通知就来参加自己的毕业典礼,这份情谊让心里感到温暖。 “既然你也认识溪,你能不能给我的问题一个答案?” “你想问什么?”腾子千不动声色,昔日青春张扬的少年已变得很内敛。 安晨犹豫了会儿,低声问:“她是我那一年当中常常梦到的小女孩,也就是说溪和曦是同一个人,是不是?” 被问的人轻舒了口气,双手交叉在脑后,似是而非的说:“是与不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让你感到找回了温暖就足够了,不是吗?” “可是……”他想坚持问清楚,看着好朋友认真的表情,却蓦然缄了口。 腾子千揽住他的肩膀,大力的拍了拍,说:“走吧,那个白痴估计忙着为你准备所谓的惊喜没空过来了,我们先进去吧,林叔叔一个人在那坐着呢。” “也许吧。”安晨再次回过头来在礼堂的周围搜寻了一下,确认她真的赶不上毕业典礼的时间。 校园里校歌还在经久不息地回响着…… 慢慢地,轻飘飘地掺杂到空气中,飘向远方…… 一辆黑色的房车缓缓地行驶在平敞的马路上。 司机专心致志地开车。 溪望着车窗外面的景物,眼底有抑制不住的兴奋,神情宁静的微笑着。 她突然转过头,看着那个刚刚休息了会儿的法国男人,声音轻柔的开了口: “seb叔叔,谢谢你能接受我的邀请。” 四十多岁的塞巴斯蒂安金发碧眼,风度翩翩,除了神色因长时间坐飞机略显憔悴外,身上的那股音乐家的气质依然迷人。 “ceyn,我不知是该伤心还是该高兴。以前我那么多次邀请你和我同台演出,你怎么也不肯答应,可是这次你却主动来找我合作。”他揉了揉眉心,注视着她,好奇的问:“是老师的人格魅力没有那个人出色?还是他优秀到令你都佩服?” 优美的唇角微微上扬,溪清澈的眼睛闪动调皮的笑意,“如果站在舞台,您和他是同样的迷人,能倾倒一大片。” “哦?那就是因为别的什么了?” “但是,他对我来说,更是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她很认真的对他解释其中的缘由。 “嗯?……”塞巴斯蒂安扬起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能成为ceyn生命不可分的一部分,看来是个很重要的人啊!有多重要?是你深爱的男朋友吗?” 溪不好意思的笑一笑,纠正道:“比爱人更重要的人。” “到底是你什么人?早点知道我也好更加尽心的为你献上难得一见的礼物。”他侧过身,面朝着她,眼眼里有希望知道答案的迫切光芒。 “对您,对我,他都会是一块宝哦!您到时可不要失态吓着他了,要不然,他逃得比我还要快。”溪扬着头摆出一副很是自豪的样子,明澈的大眼睛中闪动着慧黠的光芒。 “你如此夸将他,让我迫不及待想见到本人了。”他看着那张甜美的笑脸,微微地笑了。 “好啊!”她爽快的答应,拿起与驾驶室连通的小话筒,兴奋地说:“司机叔叔,麻烦你以赛车的速度赶到目的地。” 塞巴斯蒂安闻言立马打了个赛颤,忙拽紧安全带,再也不敢撒手。 车平稳地在公路上行驶着,两排枝叶浓密的行道树在他的眼前向后退去,他全然视若无睹。 只胆战心惊的瞅着嘴角调皮的笑意还没有隐去的女孩,心里隐隐有些后悔听她的话来中国了。 **** 天英大学的广场。 刚从礼堂参加完毕业典礼的毕业生们纷纷走到绿草如茵的广场上,拉着同学、老师或家长拍照留念,千奇百怪的pose让人眼花缭乱,飞快的按下相机的快门,‘咔嚓咔嚓’声不绝于耳。 每一张青春逼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兴奋和喜悦,想要尽情的在这个生活和学习了有四年之久的学校留下最后的影子,拍下曾经留下过一串串足迹的校道。 “终于毕业了!”毕业生由衷的发出豪情万丈的欢呼声。 戴着学士帽的学生们摘下头上的帽子,抬起手臂,用力抛向空中。 就在那一刹那,他们看到了个奇异的景象。 两个很大的热气球飘荡在学校广场的上空,下面吊着两个圆形的篮子,周围闪着彩虹般的光芒,无数种颜色的彩带随风轻轻飘舞。 人们抬头看着。 突然----- 天空中似有晶莹的,透明的不明物体飘落下来,……像是雪花? 可是,现在怎么可能下雪呢? 人们疑惑的睁大眼睛,抬起手,平摊开手掌,想要那可爱的晶体落于掌心。 “是雪……是雪……真的下雪了。”一个穿红色套装裙的女孩子仔细端详着手心迅速融化的透明物,难以置信的欢呼起来。 一呼百应。 所有人都看到了秋天的雪。 细而碎的沙粒一般的雪,满天满地无处不在。 雪引起了过往广场上的人注意,人们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不知道还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一把精致的小提琴从空中用根绳子系紧,慢慢的放下来,那典雅的色泽令所有仰望它的人莫名的生出觊觎之心。 它沿着直线在人群的头顶划过,就像是上帝送来的礼物,人们的目光全被它精美的构造所吸引,禁不住揣测起来。 不知谁能拥有它?…… 紧接着,一个女孩从其中的一个篮子里的一侧探出了半个身体,黑色的长发随着自然界的轻风在半空中飞舞着,身穿白色短袖薄毛衣的女孩手里拿着麦克风,对着地面上的某个人用欢快的声音喊着: “哥哥,这是我献给你十分之一的礼物,拿住它和我一起为大家演奏一曲吧。” 女孩的话音刚落,系着小提琴的绳子悬在了一身白色休闲服的俊美男孩跟前。 他凝望了下上面的溪,向上伸出手,正好握住了小提琴。 人们还未从诧异中回过神,马上变成更为震惊了—— 金色的锡箔纸装饰的另一个篮子里的人是伊斯泰勒交响乐团的指挥家sebastian。 他居然也出现了!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虽是著名的指挥家,但其精湛的琴技更为世人所称颂。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五年前12月起,他就再也没有在公开场合演奏过了。 而如今,他竟与另一名不为大家所熟识的小提琴手一起演奏,不知为何缘由啊! 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 似有越下越大的征兆。 天上,女孩已作好了准备工作,用弓轻触着琴弦试音。 地下,男孩开始将弓轻搭上琴弦,他微抬头仰望。 她优美的唇角微扬,双眼闪耀着明亮的幸福光芒。 他不易察觉的眨了下眼,清俊出尘的面容上染着清淡柔亮的笑意。 似心有灵犀般,没有再交换任何的眼神和手势。 琴声悠悠响起,完美的交融在一起。 雪愈渐密匀。 细细的飘雪使视线变得模糊迷离。 同时拉动的琴弦,一声声优美的旋律从弓与弦轻触时流泻出来。 与此同时,文艺馆电子屏幕上播放的内容忽然变幻,电子屏幕里一跃出现一个白衣飘然的男孩。秀丽迷人的画面,突降的雪花让这一天的天英校园变得分外美妙神秘。 绝妙有如天籁的琴声传遍整个城市的上空—— 地面上聚集的行人越来越多,不少消息灵通的媒体也已经闻‘声’而至。 整座城市,一片天籁之声—— 仿若从美好的天堂突然传来的祝福的乐曲。 不管是身在津彰市哪个角落的人,此时此刻,他们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凝神聆听着从天空中传来的美妙琴声。 汹涌的人潮跟着那天使歌唱般的声音,朝着城市的南区奔去,人流源源不断地拥向了一个方向,竟将这条原本畅通无阻的马路堵塞—— 而此刻,站在篮子里的溪、塞巴斯蒂安,和挺立在青草中的安晨,他们已经遗忘了周边的一切,完全地沉醉于音乐当中。 世间的纷纷扰扰不能再打动他们那颗醉心音乐的心,阻止漫步神圣殿堂的脚步。 从未有过的奇观,从未见过如此引人入胜的音乐会…… 他们所演奏出来的合音,让人们错以为是世界上最顶级的交响乐团在演奏。 青草依依的广场。 静寂无声的听众。 电子屏幕上的图片不断的刷新,并与背景图案巧妙的结合一起。 充满童真的幼稚园,男孩站在一棵大树下独自演奏,脸上的线条清秀柔软…… 到处充满新奇的小学,男孩站在樱花盛开的树下钻研着演奏技巧,脚下落满了曲谱和粉红色的花瓣…… 青春活力的明阳高中,男孩站在五彩的喷水池边,如置于梦幻的雾气中,周围有灿烂的水花跳跃,和着他奏响的优美旋律…… 美好的天英大学,男孩伫立天台,晚风吹着他的衣角轻轻起舞,那声声奇妙的旋律漫散无边的美丽晚景中…… 人们看着那一幅幅令人神往,惊艳的画面,听着那缕缕风中的琴声,心似跟着飞扬起来,似要寻找到某个安定的港湾。 伴着柔柔的和风。 一个个的旋律被他们在小提琴上把它演绎,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们的弓和弦碰在一起就无拘无束,随心所欲,想怎么拉就怎么拉。 心已陶醉。 人已为之倾倒。 每个听众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扬起恬静美好的笑容。 青草的芳香的气息在校园广场上缓缓地浮动。 地上的落雪渐厚,但它依然没有停止的迹象。 雪花舒展着玉色的小翅膀,整个天地间都是令人恍惚的落了又开的繁华。 就在这时---- 一段段尽情宣泄的华彩出现了,一声声闻所未闻的乐音震颤了。 在悠然响起的激荡人心的琴声里,听众们思绪漫卷,豪情满怀。 为之地容的天地。 小提琴手身上的光芒愈加地美丽。 华丽创新的技巧。 优美震憾的旋律。 明快炫烂的节奏。 当最后一个跳跃的音符消逝于风中,融化在空气里…… 当小提琴手弯腰答谢听众,指尖垂落下断裂的两根琴弦…… 人群中响起冲入云霄的掌声,使劲的,大力的,兴奋异常的拍着手掌。 那种炉火纯青的精湛功夫震慑了所有人。 很久,似乎还可听到琴声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发出悠长深远的回声。 第二部 第十八章(3) 8+1+1 夜晚的香茉河畔,一派宁静安祥的景象,抬起头可以看到上面的璀璨星空。河道两旁生长茂盛的垂柳让整个河的沿岸显得生机盎然。 这是津彰市最美丽最充满梦幻色彩的地方,而《夜的心动》这个未面世的小提琴曲演奏获得成功之后,溪拉着安晨两个人偷偷的从蜂拥而来的记者群中逃跑了。 清风徐来。 溪向上伸展着双臂,眼瞳里有跳跃的星光,璀璨明亮。 “哥哥,喜欢seb叔叔吗?他有没有把你吓着?” 转头看安晨,眼眸中光芒流转,“他是个狂热的音乐家,对能让他叹服的人才都会想方设法的拉入他的队伍。” 安晨的面容隐藏地阴影里,看不清神情,淡声说:“他很好,我以前就看到有关他的报道。但是你怎么知道我喜欢他的艺术表演力?” 溪的睫毛轻轻一颤,莫测高深的笑,“正如你了解seb叔叔在音乐舞台上的所有资料,我也掌握了哥哥内心所有想要达成的心愿。” 他侧头看了看她,沉声说:“能与塞巴斯蒂安合奏是我从小的梦想,我没有刻意去达成,你却帮我实现了,但你为什么会说是十分之一的礼物?”她明知道这次的经历对他意义非凡。 她跳转过身子,直勾勾的瞅着他, “我其实很想一次给足哥哥一百分的幸福,但是-----” 唇角,一抹笑意如同清澈的泉水涟漪,无声地漾开,“我想先保留一部分放在我这里,这样的话我就会时时刻刻记得还欠你很多的快乐要给,活着就有了动力。而且我更想和你一起对每年的某一天有所期待。” “不用解释那么多,你想的我都明白,需要我给你说出来吗?”她眼中的真挚情感和期望让安晨的心底如有一股暖流温热地淌过。 这一点她也许不知道----- 她给他的一分幸福,能比得上别人给的全部。 “……”她紧抿着嘴唇重重地点头。 幽暗的夜色里,他唇角的微笑异常宁静,“因为一个人过早承受人生的大喜大悲,后面的人生多淡而无味,我说得没错吧?” 溪微笑着不再说话,星光在她的眼眸中流转着璀璨的光芒,她默然凝望着站在面前的安晨。 他是如此的聪明,如此的光彩夺目。 这样的晨,才是夜空中最闪耀的星。 溪静静地看着他,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如小溪一般默默地流淌着。 哥哥可以完美的诠释出平淡生活里的幸福,可以在冷漠的外面下隐藏一颗纯净无邪的暖心。所以,我想要长长久久的一点点跟你一起分享彼此带来的感动与幸福,帮你完成所有的大大小小的梦想,最终靠向幸福的港湾。 **** 河岸两边的灯发出柔和昏黄的光芒。 寂静的大桥上,一辆雪白的蓝博基尼gardo spyder停靠在桥头。 车身造型新颖、流畅的敞篷跑车,采用翼式开门的车门像两扇翅膀,远看振翅欲飞。 “哥哥,对这辆车满意吗?能不能打三分?”溪在车子里东张西望,右手随意转动着方向盘。 这部车子虽不是最顶级的跑车,但她请了hamann motorsport公司进行改装,再加上车的内饰也是她精心设计,有几样还是她亲手制作,内、外部的整体美感自认为是世上独一无二,少了浮华多了几许温馨。 安晨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神情很专注,“很好,只是…你为什么要送我车子?”林叔叔和张婶自从他莫名其妙昏睡很久后,就不准他碰车子,更别说是让他自己开车了。 她有些微的诧异,然后又浅浅的笑了,“觉得对车子畏惧吗?如果是那样,我会帮你一起对克服。”隐隐记得林叔叔提过哥哥曾一度见到车就头痛欲裂。 “溪能帮我多久呢?”他侧过头,微微地笑,笑得有丝苦涩的味道:“过完今年,你不是再也不会呆在中国?而且,我也要去英国完成爷爷对我的期望,然后……” “哥……”溪回头看他,“我要我们永远在一起,你跟我一起努力好不好?” 安晨幽黑的眼珠如凝固的玉带河里倒映着的寒星,清彻黑亮。 “如果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会觉得自己让你过得累,花很多的时间来注意我的情绪。” “怎么会呢?”溪凝注他,奇怪地说道:“从相遇那天起,是我怕成为哥哥的负担才与你隔着一段距离,但是,你从来给我的都是最好。我现在这样做只不过是自然而然的做法,你不用觉得是有人在刻意的为你做什么。” 他静默着,她就坐在旁边的座位上,为什么会觉得他和她仿佛就在一起,又仿佛距离很远很远。 “我想对哥哥好,更想要哥哥疼,你明白吗?”夜色中,夜风轻柔地托起溪的长发,她乌黑的眼珠如同上乘的美玉一般,温润晶亮,“虽然给予的温暖不存在等值替换,但你的疼爱对我真的很重要……” “如果你想要,我会一直给予。”安晨看了看溪的脸,深黑的眼底是一片温柔的颜色,“但我不希望它会造成你的困扰,成为无奈的负担。” “不会…不会…永远都不会……”溪的眼睛霎时闪亮,拼命摇着头否定他的担忧可能状况。 “好了,我们不要再谈论这个问题了。”他伸出双手,捧住她右左摇动的脑袋,面对着他定住,低低地说:“现在还只有四分,还有的六分幸福呢?为什么还差四个小时就是明天了我还看不到?” 溪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眨眨清澈的眼睛,笑道:“看看我的魔术表演啊!天桥散花,绝对壮观。” 她拉着安晨站起身来,每人一只手上下交叠于车前的一个红色小三角形按钮上。 互看一眼,同时微用力向下按去。 “嘭!” 桥底下,似有球爆破的声音。 紧接着,蓝黑色的河面上自上下漂浮着数不清的小纸船,每只船里都有蜡烛在燃烧。 平静无彩的河面一时间变得旖旎梦幻。 不同种颜色的烛光摇曳出不一样的光彩。 杨柳轻轻飘拂的叶子散动乐曲。 小巧可爱的纸般载着梦想和爱轻轻摇晃飘荡。 温柔的月色烟溢在朦胧的水气里。 一切华美得就像是一个梦境。 安晨遥望着平静宁和的河面,眼睛灿烂如天上的星辰,眼中闪动着温柔的光芒。 然而,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溪的身上。她微昂头看着远方,并未注意到他的目光,于是,他才可以这么安静的看着她,不用担心她发觉后引起的狼狈。 “想就这样看着你……”轻如昵喃的声音。 漆黑的夜色。 有淡淡的香气悄然弥漫。 溪微怔,蓦然回头,柔和的灯光下,安晨眼底有抹令人悸动的神采,莫名地,她的心突地颤动了下。 “还有三分是什么?” 安晨略微狼狈地避开她的眼睛,好像突然意识到刚才情不自禁的话语是失态的。 “……”她充耳未闻,迷失在了他的眼神里,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怔了好一会儿,她莞尔一笑,温婉的说道:“戴上这顶帽子,我们向前出发,要不然来不及了。” 她从身侧的座位上拿出两顶白色的鸭舌帽,歪歪斜斜的戴在了他和自己的头上。 “目的地?……”安晨坐在驾驶座上,关好车门后为她系上安全带。 “万人‘相亲’大会啊!我要把哥哥推销出去了!不知有谁要啊?”溪含笑的清秀面孔出现在他的面前,她坏坏地扬起眉梢,故意将万人舞林大会篡改成万人相亲大会。 安晨的手指在溪的头顶轻轻地点了一点,安静地笑道:“我无人爱很碍你的事吗?这么急着把我推销给别人?” “怎么会没人爱呢?不是有我吗?但是我们的目标是要更多人爱啊,让所有人见识到晨曦的光芒。”溪轻笑,悦耳动听如青山中缓慢滴溅的溪水。 “你的帽子戴低了,小心到现场后撞到别人。”她微倾过身来,仔细的扶正为他戴上的帽子。 安晨嘴角扬起的笑容凝固,身体陡然一震。 …… ‘再戴下来小心撞到墙壁’ …… 脑海中突兀地响起这句话,似是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而那个对像,那种熟悉的感觉恍然就在身边,强烈的刺激着他的记忆层。 “出发啰!!!!”耳边传来兴奋的呼喊打断了他混乱起来的思绪。 安晨眼角的余光瞟到溪,没有说什么,看着她欢呼雀跃的沉浸在舞林大会的向往中。 刚刚她说要他们永远在一起,他是不是可以真正的安下心了?很自然的相处,不需对过往刻意的回避或提起,不管想得起想不起,也许他都会比以前快乐----因为仅仅看到她开心的样子,他已经感到内心喜悦的因子在跳跃了。 第二部 第十八章(4) 8+1+1 下过一场雨后,天开始真正的有些微微的凉,火辣辣近三个月的阳光也变得真正温暖了起来。空气中浮动的是植物特有的香气。 在这个渐渐熟悉起来的城市里,静悄悄地蔓延开来。 这样的季节,很适合好好爱着该爱的人,让爱生根发芽。 溪蹲坐在厨房的门边,上半身紧贴着门框,支撑着全身的重量。 “哧哧!!……” 灶台上的锅子里发出几声怪异的声音,像是水烧干了。 她恍然未觉,犹如梦游般的睁大眼睛,想着什么,眉头还不时皱一下。 “啪啪……” 锅子严重抗议,脆脆的声响震得轻巧的锅盖都在微微颤动。 溪猛然抬起头,像是恍然想起什么似的快速地站起身,扑向烧得冒青烟的锅子。 然而,她伸出的手却被另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及时握住,并关掉了天然气的开关。 溪仰起头,看到蓝雨深邃的双眸,冰蓝色的眼眸中透出一丝惊险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映在夕阳下的侧脸迷离恬静。 “我知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为什么还要坚持下去?” 蓝雨幽蓝色的瞳仁中闪动着疼惜的光芒,在为她刚才那个莽撞的动作而感到忧心。良久,他俯下身来,把溪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似乎只有这样做,才会让他感觉到她的确实是完好无损的。 日子过得很快,不知不觉离他出院那天已经有两个多礼拜了。每天除了按时上下班,他会呆在家里陪她,互相照顾着饮食和起居,他手臂的外伤完全愈合,她守在厨房想为他做顿饭,生活变得像他们想像中单纯美好。 “我好像真的越来越笨了,明明出师那天还会的,为什么一回来就全忘了。” 溪的眼眸中盛着澄明光芒变得迷惘起来,嘴唇微微地动了动,她的双手还在雨的手里,感受着雨温暖的温度,心里还在想着阿蔓达大婶教她做的西瓜鸡。 “有时候,我更希望溪能笨一点。”这样他才能多疼她一点,多为她想很多的问题。 蓝雨凝视着她的眼睛,脸上滑过复杂的表情,他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丝的无奈和怜爱。 风软软的吹入,溪忽然淡淡的笑。 “如果我变笨了,你会养我吗?不嫌我差劲?”她的笑容很轻,轻盈得仿佛晨雾一般不真实,“其实溪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一只笨笨的企鹅,即使生活在冰天雪地里。” “想过的生活就这么简单?”他有点泄气的意味,看着那张有着如花的笑靥的白晳面孔,柔声道:“那我也只好变成另一只守护你的企鹅了,为你觅食,给你温暖。” 对她一脸憧憬的样子,他的唇角是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总是觉得跟我在一起的雨是最可怜的倒霉人……” 溪的神情陡然黯淡,喃喃出声,她的话还未说完,却已经被雨紧紧地抱在怀里。 “为什么会那么想?” “所有人都有那样的感觉啊!只是他们太好,不忍心说我,更别提指出我的缺点了。” “没有,从来都没有。”蓝雨默默地抱住溪,俊容上带着坚定的神情,“所有人都知道因为有你,我才真正的快乐,这份快乐无人能给。” “只快乐就够了吗?……”如果这份快乐掩盖着太多的负担,那快乐还是快乐吗?还是他们想要的轻松愉悦吗? 溪的头靠在雨的胸前,她清楚地听到了雨的心跳,那稍快的、有点紧张的心跳声让她的眼中出现一片惶惑的光芒。 “溪,这个礼拜天陪我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吧。” 蓝雨的声音很轻,他的下颔静静地靠在溪乌黑的头发上,明亮得成湛蓝色的眸中一片温柔的颜色。 “虽然现在已经觉得拥有了想要的爱,但是,我想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们的幸福,想要完全的得到溪的心,让每天都成为以后永恒的回忆……”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逝。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一个声音在她的心底默默地响起:爷爷,给那件事一个完美的结局后,我就要真正的永远离开了。 带走哥哥,然后在亲朋好友面前作出一生的选择。 溪默默地靠在雨的怀里,任由窗外的夕阳把两人的影子一点点地拉长,一点点地镀上金黄色的光芒。 夜晚十点钟的时候,手机音乐在溪的床头柜上响起,扰乱温馨宁静的心情。她低头凝视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慕容正彦”,慢慢呼出口气,再翻开手机。 听着电话那端的声音沉默了一分多钟,她低声说道: “伯父,我们就定在明天见面吧,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跟您说。” 声音从手机的这端,远远地,传到另一个手机那端。古朴庄重的别墅里,慕容正彦站在一棵长青树下,月光洒照着花园里的树木,连绵相接的银色光芒,如同他眸底的意蕴般深邃悠长。 **** 溪又一次来到了慕容宣的家。 因为这次是有了心理准备,所以她能放松心情更好地欣赏这座豪宅。慕容宣的家和蓝家所有的别墅有很大的差别,蓝家是完全的西方文化,而慕容家是纯粹的传统文化,古色古香,别有韵味。 就像这间茶室就很有日本风味,布置也很雅致风韵,很是漂亮。 溪盘腿坐在茶室里,抱歉的想,如果不是在讲清退婚的事前得保持清醒的头脑,真想就地躺下好好的闭眼休憩一会儿。 慕容正彦品着茗,面容淡漠:“你应该知道你和宣就快要结婚了。” “在你成年的那天。” “是的。”态度谦恭。 “我想让你们先订婚。” “为什么?”多此一举。 “你们两个毕竟从小生活的环境不一样,先订婚再结婚能有个缓冲期,订婚后可以以未婚夫妻的名义住在一起,增加彼此的了解。” “仅仅因为这个原因吗?”语气谦卑。 “不然你以为还有什么缘由?”他慈眉善目。 “那就好。”溪双手交叠于身前的膝盖上,上身微微向前倾,鞠了一躬,抱歉的淡淡笑道:“您所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因为我和宣已经达成了共识,我们不会结婚。如果因此辜负了当初订立婚约的长辈们的好意,我们只能说声抱歉,其它的事请恕我们无能为力,更无法遵从您们的意愿去实行。” 慕容正彦的目光不被察觉的闪过复杂的光芒,不露声色,稳如泰山的说:“我从没有想过要勉强你们,但这是你们违背不了的约定,我想宣他该明白这个道理。” “我们不是生在古代的帝王家,没理由婚姻不能自己做主。”溪微微扬起嘴角,轻轻的笑,“我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挡,更何况我们互相讨厌,更没遵守约定的必要。” “你们互相讨厌吗?我怎么看不出?” 他稍微向前倾了倾身,用很怀疑的目光看着溪,“据我所知,你们这个月初还协力合作从股市赚了60万,并且你还为他买进了海石建筑公司51%的股份,试问这些行为两个憎恶对方的人怎么可能配合得天衣无缝?” 溪咂舌,她明知这个人的话是如此专横如此曲解了原意,但她却找不到回击的理由。 “最好将你们的最爱埋藏心底,宣不能拥有她,你也不能去牵手他,蓝家的小王妃你虽然相貌与才德兼备,但你有真正了解过他们这个家族吗?他们是不会随意接受……” “我知道您要说什么。”溪礼貌的打断他的话,唇边泛开无谓的笑,“蓝家的背景我从来不想去了解,雨有多尊贵我也不想深究,我知道的不过是------他是我从五岁多就认识的比亲人还亲的人,这份情感甚至比父母和爷爷的情感还要强烈,您又懂不懂?” “你那只是因感恩而爱。”慕容正彦一字一顿的说道,唇边有丝不以为然的笑。 她无力地微笑,“别人怎么想我不在乎,我只想告诉您,今天我来的目的是……” 慕容正彦凝神聆听,正待下文,不料突然看到溪身后的纸门被拉开,愣了一下。 是慕容宣。 他俊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但阴沉的气势压得屋内一滞。 他看也没看慕容正彦,径直走到溪身旁,拉起她的手就向门外走去。 “宣。” 慕容正彦声音压抑。 慕容宣停了一下,随即又起步要走。 “慕容宣!!” 慕容宣置若罔闻,眼神不屑。 “慕容宣!!!!!” 慕容正彦气怒极攻心地扬起手掌…… 凌厉的掌风破空袭来。 慕容宣却躲也不躲,亏得溪眼明手快猛力将他往身后一拉,一只细瘦的手紧握住慕容正彦那只以乘风破浪之势掴来的手。 溪大吃了一惊,冷眼怒喝:“伯父,你太过分了!你那一巴掌会打死你儿子的!” “他要是我儿子就不会从小到大处处故意与我作对了!” 慕容正彦冷酷地抿着嘴。 “那一定是你对他不够好!” 面对这样恶语相向的父子,她激动地冲口而出。 慕容宣在半晌后,将目光转向父亲,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比火把更加耀眼的光芒,说:“生为你的儿子是我一辈子的耻辱!要指责我之前先检讨下你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的嘴角轻轻启开,是一种摄人心魄的笑容,迷人而更多的是魅惑。 “留下你更是我一生中犯下的最大错误!”慕容正彦一双眼紧盯着宣,他的眉头紧紧地纠结在一起,按捺着隐隐的怒气,没有发作,只是无限悔恨的沉沉地叹口气。 “可惜你的意识迟到了!”慕容宣挑衅的笑,死死地盯着地面,继续大步向前走,握着溪的手冰冷冰冷。 溪边被他拖着跨出屋门,边轻轻地呼了一口气,说:“伯父,原来我还不明白宣为什么会变得很奇怪,但是现在我明白了,这一切都是您造成的!” “是我?”慕容正彦一怔,脸上的表情错综复杂,冷漠的说道:“他恨的是从未见过面的你,这一句我想有必要提醒你。” 恨的是她? 溪疑惑的看着他的眼睛,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十几年来,第一次感到碰到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题。 慕容宣的手指紧紧扣在她的皮肤里,眼神相对的那一霎那,她的心口突然犯起一阵寒冷。 第二部 第十八章(5) 8+1+1 离开慕容正彦的视线,走出到处有危险的慕容家,像是跨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天色随着时间的流逝由明转暗。 溪沉默着侧仰着头,慕容宣大概是忘了还牢牢抓着她的手吧。 仔细观察会发现,他留着长而纠缠的头发,坐在山区里的那块大石头上时,他的眼神总是有力的攫住她,那么一种忧伤和无助,一看见那双眼睛她就莫名心疼。 只是,她不敢去靠近。 洛希…… 洛希就是被她真诚的拥抱给摧毁了原先建立的城堡…… 她低着头数着路上的石子。 再抬起头来,看到的是那样一张让她似曾相识的忧伤的脸。 湿漉漉的泛着光。 黑暗中的天空,飘过大团大团的云朵。 像是什么东西垂直降落,压在胸口,连半口气也透不过来。 “慕……宣,你父亲不敢把你怎样的。”溪的声音细细的,小心翼翼地看看他。 慕容宣的左手一紧,牢牢地将似要抽走的小手攥牢。 “我手心在出汗了,怕你握着不舒服。”她神色尴尬的解释,放松手部神经,任由他紧握。 慕容宣站住身子,面色沉静地望着别处:“抱抱团是不是很可笑?” “抱抱团?”冷不丁冒出来的摸不着头脑的话。 没有解释。 他的面容隐藏在黑暗里,看不清神情。 灯在一盏一盏的熄灭,光线像是从身边抽离了一般。 溪有些无力的虚脱,在昏暗的夜光下看着他的眼睛,凶狠而忧郁。 “慕容宣,我们现在应该是陌生人是吗?”她侧过头去,抖了抖嘴唇,说道:“如果是那样,我想我知道你刚才说的意思,现在迟吗?” 她对抱抱团的仅有了解------ 来自陌生人的怀抱的温暖。 “……” “哥哥,来个拥抱吗?” 溪轻轻笑着说,不给他回应的时间,他就被她一把拉了过去。 “我不会相信他的话,只相信自己的感觉!不是因为你,只是我做人的原则使然。”有风般的话语荡过耳边,虚无缥缈。 一刹那,慕容宣的身体瞬间的僵硬。 那浮动在黑暗里的光。 冷冷的伤口有温暖的风拂过。 她温暖的怀抱把他一点点攥紧,一点点融化。 慕容宣忽然推开她,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漆黑明亮的双眼,声音沉闷地说:“不要靠近我!你想让我心软,好按照你的想法去实行你的计划,是吧?” “慕容宣!”溪怪叫,不可理喻的瞅着他。 他有着湿漉漉的但尖锐的眼神。 “世上没人可以相信,没人可以依靠!”声音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他蓦地发生一声战栗的低吼。 “如果我说我曾经是现在的你,你愿不愿意相信世界上有好人呢?”声色俱厉的溪,眼睛里冒着火。 黑暗的樱花树下,慕容宣的心情有点乱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将她的话接下去,她对于他来说,是一口深不可测的井,有时让他熟悉,有时又恍惚而陌生。 “你能不能告诉我,当初安家怎么会和慕容家订立婚约?” 溪固执的把手伸到他的面前,固执的问他。 “为什么?”慕容宣喃喃默念,唇角微扬,漾开一丝轻柔的低笑,“为什么我的一生要由别人掌控,为约定活着,还要与一样可怜的你捆绑在一起?如果没有了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笑容,熟悉又陌生。 他那魅惑人心的笑容在这个夜晚格外醒目。 “你不是说过只要我完成你的四件事,两个人一起逼他们答应解除婚约吗?难道你想反悔?”溪的瞳孔蓦然紧缩,扯着他的胳膊逼视着他。 “……”不置可否的沉默。 正要再次追问他的时候,突然看到他眼中有黑色闪亮的光芒一下一下的流转,顿时,一阵寒冷包围她全身。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溪的指尖从他的手臂上滑落,不紧不慢的淡声说道:“不管你想不想努力摆脱我,我都要在成年时解除我们的婚约,有些人已经没时间和你一起陪他们玩了。” 慕容宣微怔,看到了她漆黑明亮的眼睛里纠缠着无奈和悲凉。 “有个人很想写个让死囚都落泪的剧本拍成电视剧,你去帮她实现。然后,不管他们答不答应,我放过你,大家再无瓜葛。”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冷酷成一幅石相样,冰冷的说了一句,双眼仿佛定住一般,只有黑色的光芒,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转身的动作利落而决绝。 微小的晚风里,溪扯开她的喉咙歇斯底里的大喊: “慕容宣!如果你走到了悬崖边,不要怕,下面有很多可以攀附的藤蔓!” 顺着微小的支撑,寻找藏着希望的阳光! 这就是迟氏法则第四条! 忽然有闪电从远处而来,黑漆漆的夜色中,一辆蓝紫色的林宝坚尼汽车向溪开来,雪亮的两道灯光将她照射在刺眼的光束里。 溪下意识地用手遮住强烈的光芒,从指缝里望着前方的那辆车缓缓停下来。 黑夜中,无法看清楚车内那人的模样,然而,溪愣愣地向前走了几步,她知道那人是谁。 车门打开。 有树叶兀自飘零,慢慢地飘落在蓝雨的肩头上,他穿着白色的略长外套,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清冷的足音,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深邃幽蓝的眼眸中一片黯沉。。 “想说的话都跟他说了吗?为什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蓝雨凝视着怔住的溪,语气尽量平和,竭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带一丝丝的气恼。 “……说了。”她顿了顿,仰头说,“雨,我和慕容宣刚才只是……” “那就回家吧。” 蓝雨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别至耳后,脱下外衣将她裹起来,他似乎不想再听她的解释,更无心再听到任何言语。 他径自拉起黑暗中的她的手,面无表情地向汽车走去。 什么也没有说,只想带着她走向他的城堡,不让谁靠近她。 车子发动时传出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听得令人有些心寒。 蓝雨的脚深踩一下油门,启动后突然加速,令溪的背部如同被‘追尾’般大力撞向椅背。 无声无息的冷战。 蓝紫色的林宝坚尼消失在街道的尽头。 **** “雨……” 伴随着走上屋内楼梯的沉重脚步声,溪忍不住出声喊了他。回家的一路上,他始终手指僵硬地开着汽车,紧抿嘴唇一言不发。 蓝雨仿若未闻,沉默颀长的身影在她的面前走过,充满王族高贵气质的面孔上出现倨傲冷漠的神情,他转身走向了宽阔华丽的雕花走廊。 走廊的墙壁上只亮着一盏绒黄的壁灯,微弱的光线,他的身影映在地毯上,显得异常落寞和冰冷。 “雨……” 溪咬紧嘴唇,紧走几步追上他,试图让他停下来。他置若罔闻,执拗的继续大步走着。 于是,她只得向前小跑了几步,伸出双臂横在两墙之间,拦住他的去路。 “我不知道会在那里见到宣,伯父只是说想要单独见我的!”她急声解释,直视着他的眼睛。 蓝雨僵硬地别过头望着它处。 “我相信。” “那……你为什么要生气?”他语气中的无奈了然令得她的心紧缩了一下。 “生气……”蓝雨抿紧嘴唇,缓缓将目光移到她身上,“他还不值得我对你生气。” 溪呆住。 “作为一个陌生人,无论他做多坏的事,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内心不会起波澜。” 他幽深的眸底闪动着清冷晦涩的光,“可是你……你明知道我会因为你常常感到不安,为什么还要做出让我生气的事?” “我哪里又做了让你很生气的事了?” 她紧张地看着他。 “不知道?不知道那又何必再问?……就当是我自寻烦恼好了。”声音里带着压仰的痛楚,他很快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夜晚的三楼走廊里,有阵阵空旷落寞的回声! “少主!” 住在二楼已经休息的奇叔被吵醒,神色担忧的跑上来,低声轻唤面有愠色的少主。 “我很累了,你也去休息吧。”蓝雨没有回头,低低吩咐了声,决然的向前走。 溪深深看着他的背影,轻垂下眼帘。 心,在那一瞬间,有着被揪扯的疼痛。 幸福果然来得太快…… 梦幻蓝的豪华浴室里。 紧闭的木门后。 冰凉的地板上,灯罩下飞舞着灰尘,地板上的她背影逆光,在淡淡的光线里,只有虚幻的轮廓模糊的小小一团。 她将头埋进膝盖里。 整个人紧紧地,紧紧地抱成一团。 只有雨累吗?…… 不是…… 溪也好累了,累得想睡着了就不再醒来…… 没有声音。 浴室里安静得让她恍觉世间只有她一个人。 逆光的剪影里。 她抱紧自己,背脊很轻很轻地颤抖着。 门外的墙壁边。 一个斜长的身影映在地毯上。 蓝雨沉默地站着,听着里面她嘤嘤嗡嗡的啜泣,她每点小小的伤心都仿佛刀子般割痛他的心。 笨蛋溪,永远不会作‘多余’的努力…… 无论多生她的气,每次还是他先无奈的投降…… 怎么可以不知道,他只要她的一个拥抱就全消气了…… 浴室里寂静无声。 她抱紧自己将头埋进膝盖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他向侧边拉开门,站在她身后的门边。 沉默地望着她的背影。 不知过了多久。 溪转过头来,定定的凝望着他,凄然的祈求:“你可不可以不要生气?溪很痛,这里难受得快透不过气来了,自从阿姨离开后,这是第三次……第三次……”她的手指着心脏的位置,头一阵发沉,竟有一种即将窒息的感觉。 灯光不知为何变得晃晃悠悠。 映着蓝雨的脸,一阵清楚一阵模糊。 她的难过让他心里打颤,一股苦涩的酸意涌上他的胸口……“怎么又哭了呢?这样我会认为你是在为他流泪。”蓝雨轻柔地擦拭她脸上的泪水,声音出奇的温柔。 “不是为他,不是为他……”溪慌乱的抢答,他行为中的冷漠刺伤了她。 “你也明明知道,溪一直喜欢固执的喜欢一个人,守着阿姨给的爱过了那么多年,对你的爱视而不见,但是,现在我不是接受了吗?我想好好爱你,你每一次生气都让我有很大压力,可不可以以后不要再生气了?我会努力做到最好,给你绝对的单纯幸福……” 一阵委屈涌上她的心头,“我在竭力靠近目标,你不要离得我太远只留下背影,再给我点时间,我会独自没有顾虑的走到你面前的。” “我们回荷兰吧。”蓝雨走过来,蹲在她面前,拉着她冰凉的小手,看着她透亮如珍珠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我们在那结婚,溪照样可以照顾哥哥,不用担心有人想害他。” 溪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她是不是让他的爱变得卑微了? 只要她在他身边,愿意陪他走完以后的人生路程,就好。 别的,都可以不计较。 夜风凉凉的。 他将失落吞回肚,动作轻柔的抱起越来越轻盈的她。 “雨!”溪无可抑制的大哭,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不要生气!因为想一直守在你身边,我才会回来解除婚约,不希望突然有一天从别人的口中说雨的妻子还是他人的未婚妻,让你陷入难堪的境地。来这里不是为了哥哥,不是……因为他有能力应付,而我也会守护好,没有人能把我们怎么样……” “永远都这么逆向思维!我该拿你怎么办??” 蓝雨微侧着低下头,缓慢而炽热地吻住了她的嘴唇。 咸咸的……暖暖的…… 灼热的唇息让她一阵眩晕。 溪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次日。 “我发现一个让人很快入睡的方法。” 蓝雨坐在她的床边,像照看着婴儿,轻轻地抚摸她的面颊和头发。 “什么?”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什么方法对我也不能言传身教?” “我已经对你言传身教过了,要不要再试验一遍?” 已经对她言传身教过了?有吗?溪思忖着这话从何而来。 蓝雨抬起她的下巴,审视着她的眼睛:“什么时候开始想跟我结婚?” 溪吞吞吐吐:“这个…这个嘛…” “不准说出违心的话,马上回答我。” “明年……后年……不对……还要很久……”结结巴巴的应答声。 “快说清楚!” “因为我很喜欢你,你放我一马啊?不要问我这么难的问题了。”溪轻轻嘟嘴,宛如清晨未开的花苞,满脸红晕的斜瞄着他。 “就今天吧……因为爱,我们要将幸福绑架。” 明亮的双眸不可思议地睁大,蓝雨已经伸出手来抱住了她的头,又一次的吻抚平了她的不满。 这是一个完全在溪意料之外的吻,甚至于,它所包含着的温柔成分都是让她震惊的。 这个吻…… 好像是甜甜的…… 软软的…… 她的心欢喜的跳动着…… 这就是雯说的爱情吗?…… 喷薄而来爱的气息,空气里全是金黄色的暖香。 第二部 第十八章(6) 8+1+1 静宜小苑。 走过迂回曲折的小石路,顺着路边用木板制作的方向标,东绕西转才能到达小苑的正室。 溪被雨一路拉着走向主屋,她的手一直都被雨握在手里,在看方向牌的时候,溪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还好这个时候并没有人打扫庭院,她小声地对雨说道:“雨,快点放手啦!” 雨讶异:“为什么?” “我不是小孩子,你在外面不可以像怕我走丢一样老是牵着手不放!”溪试图从他的手中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但是,雨却握得更加紧了。 “喜欢这种感觉啊!”雨绝美的面孔上带着幸福的傲然神气,将两人相握的手举到自己的眼前,笑容灿烂如明亮的阳光,“我随时都准备当你的指路明灯,牵着像傻瓜样的宝贝溪走出迷雾森林,找到最灿烂的阳光。” 溪微笑,“为什么不是聪明宝贝?” “你很聪明吗?”雨凑近她,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顶着溪的额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今生今世只喜欢傻瓜,你当然也就是傻瓜宝贝了。” 气鼓鼓瞪大的眼睛。 理所当然抬高的下巴。 两人瞪着瞪着,相视而笑。 精美的雕栏,出神入化的山水缩景图沐浴在水池的喷水飘洒的水雾中。 如茵的绿草后面是一排木屋。 他们走进用花当围墙围成的独门小院。 一位坐在轮椅上的年轻女人微笑的望着走来的他们,目光亲切和善。 “今天的气色看起来比以前好多了,是因为最近过得还要好的缘故吗?” 蓝雨走了过去,微蹲下身,举止亲昵的握住女人的双手。 “endy也比以前要成熟稳重了,而且还没有埋没掉真心的微笑,真让人高兴。” 女人抽出双手,将他的双手交叠着捧在手心。 蓝雨回过头来,看着后面的溪,眼神转浓,他拉过她,微笑着说:“这是我的傻瓜溪,您未来要多疼的人……” “溪,这位是我的姑姑,桥本夫人。她对我像霞姨对你一样重要的人。” 听到他的介绍,溪怔住,目光从他的身上不由自主的移到静然坐在轮椅中的漂亮女人。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的亲人,从认识他开始,他从不谈起自己的长辈,她也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父母或其他亲人的照片或者画像。 溪礼貌的微笑说:“很荣幸见到您。” 桥本夫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标准的日本妇人装束,一袭淡雅的和服让她显得高贵典雅,有种很古典的美,尤其和服上的手工紫色绣花更是很好的衬映着她姣好的容貌。水一样的女子,眉目如画,说不出的精致婉约。与雨相比,只能从两人眉宇间淡静的神态中找到些相似点。 桥本夫人伸出手,纤细柔弱,轻轻地握了握溪的手,手指轻揉的抚摸着她的头,注视着她说:“果然是美丽的精灵!”符合主母当年所设想的标准模样。 溪长长的眼睫毛静静地垂下来,静静微笑,宠辱不惊的向她浅浅的鞠了躬。 不知雨这么做是何用意? 难道是他已经想到替她摆脱慕容家的方法了吗? 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挑在她进退维谷的时候带她来见他最亲近的人…… “只要是endy选择的,我都会喜欢。”桥本夫人看向蓝雨,“相信你奶奶要是能看到,她也会很高兴的。” “是的,姑姑!我就是为了让奶奶能够高兴才会努力寻找真爱,现在找到了,就不会放手。” 蓝雨黑色的发丝沁着柔亮的蓝色光芒,散发着幸福光晕的俊美面孔有着执著坚定的真挚神情,声音轻如和风般吹过。 溪伸出手,再次默默地握住了雨的手。 她喜欢姑姑。 喜欢看着她教雨做点心时的温柔模样…… 喜欢她温柔的浅笑…… 喜欢她握着她的手,温热的,有奶油的滑腻和香甜,很像妈妈的温度…… 晚饭是雨自告奋勇做的。 溪不好意思闲坐着跑去厨房帮忙,却在连连打碎了四个瓷盘后被雨一句‘你还是老实呆在客厅等着做‘食’神吧’推出了厨房。 她趴在沙发上,看他挽起袖子熟练地和面、使用搅拌器……做出很多花样的小点心,心里崇拜得五体投地。 “溪,对烹饪有什么心得吗?”桥本夫人不知何时从厨房里出来了,一双美目幽静地望着溪。 溪愣怔。 烹饪的心得体会? 如果告诉姑姑,她只会蛋炒饭,是不是会很失望?…… “每个人对爱的诠释不一样,做出的食物也会有不一样的味道。”轻如震雾的声音似在诱导。 溪的睫毛轻颤了颤,低着头垂着眼睑看自己干净洁白的手指。 “……” 她抬起眼来认真的看她,从她眼睛里看到神情严肃虔诚的自己,终于缓慢而郑重的点点头说:“我想我找到了。8+1+1,那就是我所做的饭菜里包含的我的爱。” “是吗?很好,好。”桥本夫人略显颤巍地握住溪的手,目光迷离涣散,声音重复念叨着。 接下去的低喃轻得只有她自己听得懂,谁也听不清楚。 “与你的九加一又不一样的烹饪法,不知道会代表什么样的爱呢?” 寂寥的客厅被陌生人打断,他推门而入,笑容温润的望着默默低喃的女人。 英武挺拔的中年男子和客人们打了个招呼后,就熟练的替妻子揉着坐得快僵硬的手脚。 溪静然的淡笑着看他们。 温柔体贴的丈夫…… 柔情似水的妻子…… 似乎没有什么苦难存在他们中间,有的只是温情脉传递的情感。 9+1…… 九分手艺做出来的食物,让他眉开眼笑。 那一分的爱意包含了他想要的一切…… 第二部 第十九章(1) 可不可以不勇敢 安静的街道。 成排生长茂盛的香樟树。 “溪,喜欢姑姑吗?她很喜欢你呢。” 蓝雨微低下头瞅着怀里的溪,眼睛微微弯着,期待而温柔。 从静宜小苑出来后,他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在别馆的附近将车交给司机开着先回家了,而他则把悠闲走路的溪固执的横抱了起来,宠溺呵护地抱进他的臂弯里。 她微微惊诧,在他怀中仰头看他。他边走边低头看她,快乐得像孩子一样,唇角绽放出一朵大大的笑容,紧紧抱着她,步履轻快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没有传来一点的回应。 似乎有人已经睡着。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又一声‘溪。溪。’的小声地呼唤,溪才从睡梦中迷糊地抬起眼来,向上看着,“雨,有什么事吗?” “就困了?”蓝雨心中忽地一恸,奇怪地问。 溪伸出双手,绕到他的头后面,圈住他的脖颈,微微地一笑,“嗯!好像只要靠着雨就想睡着,安心得不想醒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眼珠异乎寻常的漆黑。 “我还要给你看样东西,等下再睡。”蓝雨不着痕迹地打断她的话,他耐心地笑道:“现在你只可以假装睡着,要不然我就将那份礼物送给别人了。” 她怔了怔,心里静静流淌过一阵露水般的清凉,缓缓点了点头,“好!”停了停,补上一句,“但是我们还是来聊天好了,要不然假睡会变真睡的。” “那就说说你都跟姑姑聊了些什么,是不是关于我的?”蓝雨微微地笑着,嘴角扯出一个弧度,“傻瓜溪是不是心虚了,好像好多项都无法做到吧?” 溪的眼睛咪起来,和贪吃的小猫一样,“是啊!她问我有关烹饪的心得,我都不敢答呢。不过,溪就是要赖上雨,谁叫你当年心软了。地球上那么多人,只有你才能让我看到阳光。” “那你最后是怎么答的呢?”蓝雨决定引诱一下眼前这个对烹饪很白痴的家伙,“你可从来不会交白卷的,而且我看姑姑好像很满意你的答案的样子。” 溪靠着他的胸膛,很舒服的样子,对雨的提问显然早有防备,顺口回答道:“8+1+1啊。八分爱心加一分手艺。” 他不肯相信的问:“好像还没有解释完吧?姑姑的是九加一,做出的食物才十全十美,你保留的那一分是用来干什么的?” “……” “不能对我说?” 溪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脸微微地红了起来,“还有一分小心。因为雨会担心我烫着或被油溅着,我必须留着一分小心,这样做出来的饭菜是不是也可以十分美味?” 蓝雨愣了一下,然后在苍茫的暮色里开心的笑了,充盈满心的柔软温馨。 空旷的运动场。 月光悄然隐进云层。 到处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色。 蓝雨没有说话。 他轻轻将她放在地上,望了她一眼,在她的惊怔中,静静的走开几步远。 溪迟钝的过了好久才意识到,没有一丝月光,她的眼睛钝钝的,什么都看不见。 “雨,在哪?这里好黑,我们快回去吧。” 被无边的黑暗包裹,她一时手足无措。 “溪,伸出右手来。” 是雨的声音。 他没有走远? “雨。”她嗅到他身上淡雅的体香,近在咫尺,仿佛遇见救星一般,刚才的害怕全被无端的感动取代,“……好黑,你不可以放开我的手。” “就算有再大的事我也不会丢下你走得很远,溪应该相信这一点。”蓝雨的心憾动了下,步伐稳健的走过去,走到溪的身边,握住她右手的无名指。 “我知道!但是,我们先回家好不好?这里太静太黑了,我找不到方向。” 只有他的声音,能让她稍感安心。 她点点头,小心走了两步,蓦地碰到雨的胸膛。 原来他离她这么近。 “通往心脏的血脉在无名指上。”他微笑着看溪不安的表情,飘忽的目光,道:“我想要真正地牢牢握住你的无名指。” 有类似细细的棉线样的东西缠绕上了她的无名指,一圈一圈的,不紧却很牢的绑住了手指。 溪不明所以的抬起头,奇怪的看着雨,“雨,现在我们还……” 他孩子气地轻轻‘哼’了一声,提高声音对她说,一点点笃定,一点点霸道的自信。 “不会有障碍,相信我。” 想要她毫无顾忌的爱他,想要她名正言顺的呆在他身边,想要保护娇小脆弱的她…… 忐忑挣扎的手被握的更紧。 两双手交错着,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似乎是牵动了什么,线索的另一端有不明的细小物体缓缓的滑过来,停驻于他们的指尖。 溪微微错愕的睁大迷惑的双眼,雨的声音已经传进了她的耳朵。 “不要在乎那个婚约。” “可是……” “我会处理好,你不用担心。”他低柔的话语在她的耳边轻轻地飘过,“我不希望我们再因为他而闹别扭,让我们好好相爱,好不好?” 溪默然。 该现在答应吗? 答应了不就默许了由雨去替她应对一切? 她相信他会处理好,可是,那说不定会伤害到慕容宣…… 那湿漉漉但尖锐的眼神,让她有说不清的哀怜…… “慕容宣身不由己,你能答应我尽量不扯到他的痛处吗?”细若游丝的声音,还是飘进了他的耳。 像是被雷击中,蓝雨的眼神滞了滞。 他俊美非凡的脸,他丝绒般的呼吸,他复杂的眼神。 察觉到她的失望,雨的眼眸闪过一丝淡淡的光芒,他俯下头,靠近溪,他的嘴唇停留在她如洁白小巧的耳垂旁。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滚烫的味道。 “我答应!我务须担心,溪从很久就是我的宝贝了,谁也抢不走。” 溪怔住了。 “溪也喜欢被雨一辈子珍藏。” 唇印上他的唇。 头发纠缠着头发,掩盖着两个人的脸,连亲吻都是静悄悄的,不曾被他人看到他们的幸福。 蓝雨抱着她的腰,眼瞳中藏着一片深深的柔情。 静寂的场地。 除去他们站脚的地方,有缓缓的水流流淌过来。 四周的灯光悄然无声的亮起温馨浪漫的光芒。 一枚镶嵌着无比珍贵的钻石戒指在灯光下发出华美的光华。 溪愕然。 雨在溪的眼前,温柔地笑着,伸出手来将溪手指上的白色梅花戒指摘掉,捏住悬挂在细线上的白色钻石戒指。 眸中尽染柔情,他轻吻溪温暖的面颊,柔声说道: “溪,将心完全交我保管吧!” 溪透明的眼神开始一点点地透射出光彩,她的手缓慢地伸直,微凉的指尖穿过凉凉的空气的距离。 一个泛着七彩眩目光彩的大泡泡笼罩住他们所站的空间。 连薄凉的夜色都变得迷人。 银白色的月光不知何时倾斜出来。 戒指圈住指尖,缓缓的向手指的中间部位套了进去。 “好……” 然而,就在雨为自己紧张的心情刚松了口气,轻握的手指却从他手中滑了出去。 溪的身体猛地一颤,戒指在接触到手指的第一指节处的那一刻,身体忽然软软的向下栽倒…… 她痛苦的泪水潸然而下。 忽然之间她不能呼吸,不能站立,身体一点点地弯了下去,在她的身前,惊骇的雨飞快地伸出手扶住她虚软的身体。 她仿佛是怕冷一般哆嗦着,泪水流到了唇边,然后落下。 “……痛。对不起,我今天已经撑不了了……对不起,我连让你为我戴上戒指的时间都坚持不了……”她的嘴唇颤抖着,痛苦地蹙着眉,竭尽全力从喉咙的深处发出声音来。 蓝雨看着她吃力张嘴的样子,眼睛是满是疼惜,心纠结的疼。 “傻瓜,为不什么不早说……为什么不告诉我……我们不是还有很多个明天吗……”他紧紧搂住她,声音里压抑着哽咽的颤抖。 他拼命地抱住溪,可却无法让她冰凉的身体得到一丁点的温暖。 吃力地莞尔而笑…… 她看到了巨大的泡沫因为突如其来的动荡气流震破了。 灯光在泡沫上折射出的七彩光芒,那晶莹剔透,绚料夺目的光晕慢慢地消散。 只有浅浅的水面漂浮着一团团带刺的枯草------ 那是耶利哥的玫瑰。 干枯的它们一放进水中,立刻舒展开来,绽出细小的叶片和粉红色的花朵,让世上无数可怜的人心感到了快乐和安慰。 可是,溪看不到了。 意识渐渐淡去,眼睛顿时一片漆黑。 还是他们未来之前的那个黑暗中的夜景…… 第二部 第十九章(2) 可不可以不勇敢 溪关自己在苍凉的白色病房里,像抽干水分的蔷薇一样迅速颓败,瘦得太快,眼睛却越发明亮。 她给了雨一个假象----- 你看,我很乖!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想要陪你活到地老天荒。 可是,除去他和主治医生,他们都知道她在抗拒治疗,是个很难侍候的娇纵病小孩。 一会儿嫌空气里的气味难闻,一会儿嫌医院太安静…… 这一次发病来得汹涌而突然。 她不停的低热,然后高烧,昏迷呓语。 猝然倒地,说着说着话突然就向后瘫软,然后自己若无其事的揉着眼睛醒来。 她可能在任何一个没有预兆的情况下陷入昏迷或者昏睡中,或者是雨给她擦脸的时候,或者是他给她讲各地有趣的新闻的时候,甚至她还在他喂她吃饭的时候…… 溪不知道自己又一次昏睡,这种昏迷是短暂的,患者自身往往完全没有意识。所以她会在下一刻清醒的时候微笑着说‘你的喂饭速度太慢了,我都要饿死了呢……’ 主治医生说这种昏迷或昏睡会随着病情的恶化越来越频繁,持续的时间也越来越久。 雨不知道,哪一次她睡过去后就再也醒不过来,所以每次她睡去的时候他都不动,紧紧握着她的手。 他静静的等待着她再一次的清醒,他要让她感觉自己的生命从来没有断过线,就好像他一再的告诉自己他从来都没有害怕过。从来都没有。 有时候,她会带着甜美的微笑,无意识的昏迷了过去,那个笑容一直凝固在她的脸上,唇边,好像最后的诀别,绽放华美的似被定格了的画面。 然后,他看着她平静的‘睡容’,记忆就会突然的崩断,会完全的忘记自己作为守护神的职责,忘记去看她的心跳,她的呼吸,她……可能散大的瞳孔……他只是静静的坐着,等待着,等待着她再醒过来……好像他不这样做,她就可能真的醒不过来了一样。 他的脸上有着仿佛守护天使一般轻柔温暖的微笑,静静的等待着溪跟他说‘看到你,觉得世界很美好,我会好好的活着的’。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自己有时候会突然的睡过去。 因为每次醒来的时候她都会看见他的脸,由一种失魂落魄再变成欣喜若狂的感动。 那静静弯起的弧度里包含了感恩的微笑。 但是她尽量不让他知道。 就像她自己都不承认一样。 她会努力在清醒的时候微笑。 让他继续喂她吃饭。 其实她真的吃不出饭菜的味道,都有哪些菜式,吃进去了也很想马上吐出来。 她不想说对不起。 因为她知道他会原谅她所有的错。 **** 在溪的病情有点好转迹象的一天,蓝雨安抚她睡着后,离开医院去接贝克院长及另外几位国外的名医来医院。 透过树荫,阳光张牙舞爪的落下来。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溪的脑袋从被子底下探出来,清秀的侧面在病房的微光里模糊为一片,柔软的,透明的寂静,仿佛彻底的溶进墙壁,纸一般的苍白。 护士进来为她输血时,她一直目光转晴的盯着串在脖子挂着的项链上的戒指。 “溪小姐,你醒了啊!” 溪不理她,她死死的握着自己的手腕部,一个劲的流泪。 “不用怕啊,我会很轻的将针头刺进去了,好多小朋友都说我打针不疼呢。”小护士几乎是在哄她。 她默默的摇摇头,将双手捂进被子里不让护士看到。 “溪小姐,是不是想少主了?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可以边输血边给他打电话啊。”小护士试探着问她。 溪的睫毛抖了抖,轻飘飘的反问她:“我饿了,我想吃饭,为什么要输血,不是有很多食物可以补血吗?” “是这样没错啦!但是你不同,你必须得输血。”小护士微怔了怔,一幅哭笑不得的样子。 溪像是被人说中痛处,立刻噤声,隔了好一会儿,她冷漠的问:“那你说什么人是想吃就吃,而且别人还对此无可厚非,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就让你为我插管子输血。” “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当然知道了。”小护士见有好兆头,又夸张的笑了一下,露出她白白的牙齿,“我妈妈告诉我说,世界上有两种人可以想吃就吃,一种是被称为饭桶的人,他们是天生饭量大,就算想管也管不了;另一种是快死的人,不管怎样,都要让他们做个饱死鬼啊……” 说到‘饱死鬼’的时候,此刻的感觉有点怪异,溪就这么安然地杵在后面,也没有要来阻断她话的意思,嘴角噙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小护士感到她冰冷的目光戳着她的背,让她有点不自在,浑身发冷。 溪抬起头看她,冷不丁的冒出一句话:“喜欢吗?笑起来的我是不是更可怕?” 小护士低下头,手足无措的将血袋挂在床中间的铁架上,“对不起,我不是……说你。你很好,这里有很多人都喜欢你……” “说出这么违心的话就不怕我因此在死后还缠着你不放?”溪嘿嘿的冷笑着,很不屑的说:“你可以出去了,你要做的事我也会。” “不行……这是我的职责……” 小护士还想争辩,却因为刚才无心刺激到她而感到心虚,低着头不知是进是退。 “为什么要觉得抱歉呢?”很不屑一顾的声音,溪嘿嘿的冷笑在安静的病房分外的刺耳,“世界上又不止我一个人在生病,大家不是都在得着一种不知道的绝症吗?” “……” “一种叫做幸福的绝症,没有感受到的人拼命寻找,拥有了的人又拼命扩大成n次方,然后不知不觉中,幸福的毒瘤就潜伏在人们的身体里慢慢的长大,等你觉得不能继续下去,想挖掉它的时候,它已经落地生根,在身体里的某个角落安营扎寨。想要去除,谈何容易,除非想要落得个鲜血淋淋的下场……”她轻轻的低喃着,久不闻声息。 淡淡的说着,轻轻的呼吸好像在抚动古老的窗台上厚厚的尘埃,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沧海桑田到声音里面去了。 **** 蓝雨从机场接回来参加会诊的医生后,听完了他们简短的病情分析,急切的返回了房门紧闭的病房。 他手里提着一个紫红色的方形纸盒,里面装有新出炉的提拉米苏和其他一些精致可口的点心。 所经过之处都留下浓浓的香味。 快要走到病房的时候,远远的看见那里站了一堆茫然不知所措的护士,似发生了小小的骚乱。 蓝雨的心怦然一紧,快步奔向病房。 听到沉稳矫健的步伐声,门前的人都反射性的回过头来,待看清来人后,如退潮时的潮水般自动的让到两边,让出一条‘康庄大道’,他们的脸上不由自主的现出找到救星的如释重负表情。 他径自推开房门,下一秒,脸上紧张担忧的表情瞬间凝固。 输血的导管掉落在地毯上,鲜红的血缓缓流淌出来,淌满了大半张白色的地毯。 洇湿的地毯成了鲜艳的红色,有些地方有凝结的血块。 触目惊心的红,满室的血腥味,让他心里难受得生出一股恶心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寂静的病房里。 输液液体一滴滴的流淌。 然而却看不见那只扎着针头的手。 一束白玫瑰寂寞的矗立在床头,悄然绽放温柔的美丽。 那一刹那---- 蓝雨猛的惊醒般突生一阵心慌的恐惧。 那种全然的寂静是如此地令人不安,甚至让他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溪!” 放下手中的纸盒,蓝雨冲到被子铺得很平整的病床边,惊恐万状的掀开白色的薄被。 修长的手指刚触碰到被角,一张精致苍白的脸从被子下面伸了出来。 溪抱着一束纯洁的白玫瑰坐立起来,羞涩甜蜜的脸孔在花朵后面天真的笑着,一双眼睛,它从没有过的清亮,从没有过的真挚。 “雨,我想牵着你的手,一直,一直的往前走,你不要忘了喊醒我,我怕自己会忘了还有你等着我醒来。” 这个纯净天真的笑容永远地在他的脑海里定格,代替她所有的娇纵,所有的任性、乖张,所有的冷漠和自私,她那样一直笑着,像是笑到了他希望的天荒地老里。 蓝雨一声不吭。 忽然倾过身来,把她紧紧抱在怀里。 他的力气那么大,把她勒得肋骨都快要断了似的。 “迟溪不是迟兮!我不准你睡得忘了我的等待,我那么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忘了我的存在?只有看到你对我笑,我才能感受到你的爱,才不会觉得孤单寂寞。雨都不嫌弃溪又笨又凶又任性又不讨人喜欢,你怎么可以不努力去握着我的手活得比天长,比地久?” 这次轮到溪吓傻了,像根木头一样愣愣的待在雨的怀抱里。 “所有你想离开我的理由,我都不准,你听到没有……”蓝雨的身体一阵寒冷一阵滚热,像孩子般无措和不安,颤抖地一字一句的命令着:“不准不听我的话,不准忘记我们的约定,不准懒得想总是睡觉……” “雨……” 溪抬头望他,他将她抱得那么紧,又紧又痛,她的骨头都要碎裂了。 可是她从没有见过这样惊惶失措的雨,一向自持冷静的他竟然是那样的惶恐不安,似乎她若不在这里,他就会崩溃掉。 溪微微垂下眼睛,表情有些难掩的哀伤。 她久久的看着他,心痛的感觉直扎到心底。 “……我不应该小声的呼吸,躲在被子里面让你看不到我,对不起……”歉疚、怜惜和爱恋纠结缠绕在一起,渐渐地在她的体内混合成一种异常温柔的情绪。 “溪……” 她低柔的声音让他的身体慢慢地找回一点点的温度,从痛苦慌乱的情绪中唤回失去的理智。他双手箍紧的力度松了松,深黯的眼睛紧张的凝视着她,面容依旧有些苍白。 “……为什么不让医生进来?” “我不喜欢别人的血。” 溪的话说得很委屈,语气却是波澜不惊。 “可是,在医生没有为你想到好的治疗方法之前,这是唯一可行的方法。你要为了我好好的爱惜自己的身体,不要在这上面撒娇任性。” 蓝雨说这话的时候带了点严厉,他知道她现在的恐惧,所以说话的时候用的命令的语气。 “血很脏。也许它们之前都是干净的,但从一个人体内抽出再输入到另一个人身体的血管里,血就脏了,我讨厌闻到那股血腥味。” 溪的语气里有一种不确定的飘忽,表情任性娇蛮的嘟着嘴。 “你说过要好好爱我,那就要听我的话,等你好了,我会补偿你更多。” 他的口气毋庸置疑,态度更为坚决。 “我想回家,回家。一点都不喜欢这里,你如果心疼我,就带我回去,我们马上回家好不好?” 溪撒娇地抱住他,轻轻捋着他的头发。 至始至终,她都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她自私地奢求着不该有的甜蜜爱情,却深深地伤害了雨那么好的男孩。 想要开心的过完活着的日子,然后在某年某月某日见到上帝的时候,她一定会很乖地忏悔,乞求他把她从雨的生命中抹去,将幸福还给他。 蓝雨的下颚抵在她的颈窝,他硬着心肠坚定的摇头的时候,有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脖子滑了下去。 第二部 第十九章(3) 可不可以不勇敢 我应该要很听你的话, 还没有看到属于我们的天涯。 我应该要很听你的话, 不想去得太早挨阿姨的骂。 我应该要很听你的话, 双手还放不开内心孤寂的他。 我应该要很听你的话, 不曾找到那个‘她’将幸福放心的转嫁。 我应该要很听你的话, 尚未尽情绽放我的青春年华。 我可不可以不听你的话, 假装看不到你无私美好的爱? 我可不可以不听你的话, 不用害怕你的下一句话没有人回答? 我可不可以不听你的话, 对你给予的幸福大声喊停下? …… 时间一天天地消逝,转眼已是中秋时节,白天渐渐变短,夜晚渐渐变长。窗台上的白玫瑰从没有落败的迹象,每天都是新鲜得带着露珠,朝气蓬勃的盛开。 溪倚着床头而坐,凝望着蓝雨在病房的小厨房的水龙头下清洗水果,平日那个尊贵倨傲的男孩竟然会穿着围裙忙碌这些事情,她心里一抽一抽地难过,紧紧闭着眼睛,可是眼泪却还是不停不停的掉下来。 “溪,今天天气很好,等下我带你出去。” 蓝雨关掉水龙头,拿毛巾擦了擦手上的水,抬头的瞬间看到了那双湿漉漉的眼。 溪咬紧着下唇,苍白的唇瓣没有一丝血色,显得毫无生气。 他心一急,放下水果盘坐到床边,拍她的背,“别哭呀,是不是哪里又疼了,告诉我。” 她不说话,只是拼命摇着头,眼泪还是像泉水一样不可遏制地涌出眼眶。 其实她哪里都不疼,而是她发现原来她真的那么没用,她连为他递块毛巾的事都不能及时做到。在她走过的17年多的生命里,她第一次那么强烈地希望自己是个无病无灾的正常的孩子,能牵着他的手一起散步。 “觉得亏欠了我吗?”蓝雨心疼地抹去她的眼泪,“你害我受了那么多折磨,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啊!要不然你欠我的债,我向谁讨还?我要你加倍的弥补我的损失,知道了吗?不准欠债不还。”他用着尽量轻松的语气,眼神深邃而澄静无波。 溪直直地盯着他看,他哄人的样子真的很温柔迷人,让人会情不自禁的跌入他的眼睛里,摸索到他的心灵深处一探究竟。 他递给她一杯水,打开她的药盒,熟练的帮她拣出几粒黄色药丸,“先吃药,别的要求我统统答应。” 她伸手接过,熟练而迅速地完成整个吃药的过程。重新抬起头的时候,她看见他的眼神倏忽的闪过丝沉痛的光,只是一秒。 他慢慢俯下身,修长的手指拨开她额前的垂发,说:“溪,一定要多吃点饭,那么瘦。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吃得再多都长不胖,人家那些生产减肥产品的厂家就得破产了,根本没法继续经营下去。” 溪看着雨满是疼惜的眼睛,轻轻地点点头。 蓝雨揉揉她的头发,露出足以迷死人的微笑,兴奋且满脸喜色的说:“洁雯来电话了,你猜猜她带来什么好消息啊。” “嗯?”被这么一问,她露出迷惑的神情。 “她有宝宝了,等明年春天花盛开的时候就会出生。” 透进玻璃窗的阳光沿着他精致的面庞镶上一层柔软的绒光,她的心蓦地一颤,为突如其来的好消息欢喜的跳动了下,然后就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 雯真的幸福了,许愿池没有辜负她。 那她呢?…… 当时她只许下要阿姨永远的陪伴,但她还是留不住阿姨…… 溪的喉咙涩涩的,把脸埋进他的臂间,说:“雨以后一定会是个比江民学长还要好的父亲,你要把我从没有体会到的父爱都给他(她),好不好?” “傻瓜,你现在是我女朋友,以后会是我的妻子。宝宝应该要两个人疼,你怎么可以把他(她)丢给我一个人?”他轻轻地拍她的背,眼神温柔至极,仿佛看见了有无数个明天的美好未来。 溪的心猛地痛了一下,她知道随时都可能会死去的自己不可能得到一辈子的爱,所以她决定不给他承诺,将那句‘我以后也想为你生个健康的宝宝’作为一个秘密,暂时也许永远封存在心底。 **** 不仅是她,所有人都相信----- 他是她最美的奇迹。 一直拒绝全身换血的溪忽然间同意手术了! 蓝雨不敢置信又涌动着巨大的喜悦,怎么会突然间有这么大的改变呢?他又欣喜又困惑,然而具体的原因他已无心再去追问,只要她能健康的活着就比什么都好。 他当初软言威胁说不同意做手术就不让她见安晨,不过是权宜之计。 不管她是因为哥哥还是因为他,他喜欢她现在的妥协。 他们需要的不就是时间吗? 一切准备工作进行得很快,当天下午手术就开始了。 溪躺在移动病床上被推进手术室。 在门即将关上的刹那,她抓住了门把手,突然的举动弄得贝克院长和参与手术的医生护士一阵紧张,纷纷不解的看向她。 “溪,不用担心,手术一定会很顺利,你不是最相信贝克爷爷吗?” 站立在门口的蓝雨尽量用快乐的语调说,好像换血不过是一个瓶子里的水倒入到另一个瓶子里去的小得不能再小的手术。 溪躺在病床上,凝注着他,缓慢地向他伸出手。 一只修长的手伸向她,指尖轻轻触碰在一起。 晶莹透明的指甲,可见粉红的肉色。 她缓缓摊开掌心,用另一只手紧捏住设计简单大方的戒指。 轻轻握住他的手。 璀璨夺目的戒指套在了他右手的无名指上。 白晳的手指,释放华美光彩的白金钻戒,他的心底有滚烫的热流涌动着如窒息般的悸动,仿佛全世界的幸福都聚集在发出灿亮的光芒的戒指上,他俯下身,深深地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溪静静地看着他,眼眸里一片坚定柔和的颜色。 “我不要只是你一个人努力,请相信----我要守的约定不会忘记。溪要陪雨一直坚持!” 她放开他的手,轻闭上眼睛。 手术室的门关上。 蓝雨静然的看着手术室上方突亮起的红灯,心不由自主的紧张,双手无意识的交握在一起,用力地祈祷着! 她从来都是天使,上天会对她好的! 第二部 第十九章(4) 可不可以不勇敢 手术后第三天,溪从加护病房里转了出来,住进了原来的病房。 打开门时, 静悄悄的病房有一束百合在窗前怒放。 她惊奇得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鲜花,发现了潜伏在百合花丛里的一张小小的卡片。 “溪要早日恢复健康,哥哥在忙市场调查,不用担心!秀” 卡片是蓝白色的,有淡淡的清香,秀的字迹不同平常的歪歪斜斜,龙飞凤舞的,很潇洒漂亮。她能够想象秀在她没有出现的这段日子里的某天趴在床上笨拙的描绘出这些有个性的字体,然后迷迷糊糊的找到她所住的医院嘱咐护士一定要让她回到这间普通病房的第一天就看见这束花,还有花上的卡片。 卡片带着百合清淡的香气,就像他温柔的浅笑,温柔而恬静的绽放。 或许是因为有这么多人的关心,这么多的爱。 溪在加护病房里过了三天,没有出现异常的情况。接下来的几天,身体各方面的指标恢复情况也很好,面色明显的红润了不少。 蓝雨几乎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公司里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了,大部分事情都交给了从总部调来的秘书办理。除了陪她聊天,为她量体温,他更多的是积极的研究着对身体的恢复有帮助的食谱。 病房的厨房里会按时的飘散出诱人的香味。 安静的病房里。 有温馨的气息缓缓流淌。 蓝雨侧坐在病床边,用筷子夹起一个肉丸子送到溪的嘴边。 溪咪着眼睛笑,一口含住大小刚合口的肉丸子,鼓着腮帮子没有说话。 慢慢咀嚼掉那些食物,再极缓慢地吞掉,样子可爱到了极限。 他又夹了一个,提了提眉梢,意犹未尽地说:“再吃一个。”刚才她从咀嚼到吞咽的动作一气呵成,而且可爱至极。 她毫不客气的一嘴含住,狼吞虎咽的吃下,看到他咂舌,从此以后再也不敢做太大个的肉丸子,总担心她那样快速的吃法会咽得喘不过气来。 “不行!我要你跟我一起吃。要不然你把我喂得胖胖的,到时你不要我怎么办?”溪仿佛看到了被人抛弃的凄惨下场,不满的瘪瘪嘴说:“雨怎么看都很能让人动心,为了不让别人抢走,我要从现在开始就培养我们的夫妻相。” 她的话带着调侃的意味。 蓝雨侧身刮刮她的鼻子,弯着眉眼呵呵地笑,说:“原来溪是个小母老虎,吃起醋来一点理都不讲。” “是又怎样?你想退货还来得及,我还想和哥哥去浪迹天涯呢。”她撇过头嘴硬着,忽略心里那偷偷的喜悦,“要是你结婚时,别忘了提前一个月通知我,要不然我们在哪游山玩水,不一定赶得到送上贺礼。” “贺礼就免了,只要安晨直接将你打包寄给我就行了,我会按时签收的。”蓝雨用手支着下巴,斜着嘴勾起坏坏的笑。 “把我送给你做什么?我又不会做家务,给你当丫头使会打光你家的碗碟……” 病房里一片温馨的谈笑声,仿佛美好的未来铺展在面前,仿佛可以笑着幸福地生活到永远。 喝完两小碗雨煲好的猪肝粥后,他们手挽着手到医院的小公园散步。 秋日轻柔的微风里,两人慢慢地行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弯曲小路上行走。 路旁是绿茵茵的草地。 她的体香…… 他的味道…… 随风沁入彼此的呼吸…… 空气中氤氲着…… 没有待多久,折返回病房。 溪倚靠着坐在床的一边,拍了拍留出的大片空间,低着头说:“雨,在我身边休息下吧!我想当你的守护天使。” 她微蹙着眉向上瞄着他近日憔悴消瘦的面容。 蓝雨怔忡地站在原地一时反应不过来,手下帮她掖被子的动作倒是蓦地停住了。 “我保证不会吵你睡觉,只是想让你好好睡一觉……”她的头垂得更低,好像在说着什么让人很容易误会的话,所以才不得不硬着头皮解释。 “知道心疼人了。”他微微一怔,面孔略带欢喜的扑过去捏捏她的脸。 暮霭沉沉。 晚风轻吹动。 溪侧着身子坐着,捧在怀里的书根本没看进去一页,自从雨安心的睡着后,她就不由得偷偷瞥他熟睡的模样。 愈渐陷入沉睡的面容。 偷看变成了光明正大的凝视。 她的头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靠着他的身边趴下身子,很满足的看着他。 薄薄的嘴唇,高挺的鼻梁,修长的睫毛从垂下的刘海里探出来,形成好看的阴影。 光看侧面都是一幅完美得无懈可击的画面。 溪张大眼睛看着他,伸出一只手臂抱住他的头,轻声说: “溪爱雨!很爱,很爱!” 也就是她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钟,紧挨着的头无意识的动了动,唇角有和她脸上同样温柔地笑。 她瞅着他的睡颜,偷偷地笑,像藏匿在绿叶丛中的一小朵花,可爱又羞涩的。 那一夜。 两个人互相依偎着睡着了,回到了小时候那单纯地给予对方依靠的黑夜。 ----雨哥哥,你睡着了吗? ----没有。 ----我不知道为什么睡不着?你能告诉我你的原因吗?也许我就知道我为什么了。 ----因为你。 ----因为我? ----对,因为我。 ----那要怎样才能睡着? ----闭上眼,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第二部 第十九章(5) 可不可以不勇敢 对不起哦! 让你难受了。 其实我也不想的,不喜欢的。 虽然我还未成年,任何的错误都可以因为一句话被原谅--- 她不过还是个孩子。 但我还是不想违拗他的作法。 太多的情感,太多的幸福,都是要还的。 我只有那么多的日子,不想又来不及还清。 深深地恐惧着时间的来不及。 如果上帝可以多给我一点时间的话,我会让爱我的人、我爱的人都觉得幸福。 既然不能够,那就让他觉得我很幸福好了。 这一切一切的幸福都来之于他的给予。 我想给他一个真正的溪公主。 一个完全属于他的天使。 …… 又一个看着天色由白转暗的黄昏,溪一个人坐在病房的落地窗前。 夕阳温柔的洒满她的全身。 忽然有人敲门。 她料定是雨,冰冷的脸瞬间喜形于色。 打开门,没有看到她温柔的王子,站在门口的,是忧心忡忡的灵子。 溪微怔,惊讶的表情随之替代以温婉礼貌的笑容。 “ceyn!”灵子微微一笑,略显拘谨的站在门口,“打扰你休息不好意思,我可以进去跟你聊一会儿吗?” “啊……”溪抱歉的笑笑,好久都没有见到灵子,没想到人家好意来看她倒把人堵在门外。 “你现在有时间吗?”灵子小心翼翼地看她。 “有。”溪微笑。 “我听宣说,你还有个哥哥是吗?而且他超乎寻常的对你好。” “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很正常。”灵子为自己的话引起她的误解感到抱歉,歉然的笑道:“一个人一心只想对谁好,在外人看来难免觉得好得离谱。” 多么没头没脑的话,到底她有何来意? 溪沉默。 她凝视灵子片刻,困惑地说: “你认识我哥哥吗?” “认识?”灵子神情一紧,摇摇头,又放松精神,笑着说,“我只是知道一句关于你们的话。” “话?……什么话?”溪有些错愕。 “嗯!话,一句很重要的话。” 灵子微笑,飞快地看溪一眼,帐然的说:“从你哥哥出生后,你们就在按那句话活着。尽管没有人提醒,但因为开始就对了,所以以致现在还不偏不倚的按照那条线路走着。” “你知道关于慕容家和安家的事?” 她试探地问。 灵子看了看她,淡淡的笑着摇摇头,说:“曦为晨而生,晨为曦而活。这句话,你爷爷或者其他人没有告诉过你吗?” 溪看着她认真严肃的表情,脑海里遍布搜索爷爷跟自己说过的话,还是陌生的很。 “ceyn!”灵子忽然凝视着她,眼神郑重:“你能不能帮助宣,他需要你的帮助。” “嗯?” 溪再次怔住。 “请你答应。”灵子对她笑,笑容纯真恳切,“那句话还有后半句,是关于宣的。是你和你哥哥的存在困住了宣,让他这十八年来过得痛苦。他是个好男孩,不可以就这么毁了。这段时间他已经为了解除你们的婚约和水炽堂的四大分堂主起了冲突。你一定要帮他,也只有你才能真正的帮到他。” “我真的能帮助他?”溪不晓得自己应该做什么表情才是合适的,更不晓得该答应还是拒绝。 她如此恳切的态度,如此真诚的眼神,让自己无从说起。 “请你答应我的请求,帮助宣不会影响你的幸福,而且我愿用一生来报答你!”灵子弯腰,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声音无比诚恳。 “……我会尽力。” 溪略微失神。 然后她笑了笑,再也没有说话。 “祝你早日康复!我先走了。”灵子从挎包里掏出个玻璃瓶,交到溪手里,对她轻笑,“希望它能为你带来吉祥。” 房门轻轻关上。 **** 空荡荡的病房,手电筒幽静地亮着,落地窗半开,窗纱的蕾丝花边被夜风吹得轻轻飞扬,空气里有种凄柔的香气。 蓝雨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二点钟,隔壁床铺上的被子叠得很整齐,没有翻动过的痕迹。 月光薄薄的笼罩在蜷缩在地毯中央的女孩肩头。 望着她瘦削的背影,看着那些凉凉的月光慢慢地飘落下来落在她的肩头开出柔美的花朵。 蓝雨发现自己心里涌起最多的感觉不是感叹不是欣悦而是----不安。 傻瓜,不快乐吗?假装开心得忘记了病痛。 可他,也许只能假装看不见她的那些不喜欢。 无奈的,但是不得已的。 溪双眼失神的望着空气中并不存在的某个地方,仿佛整个人已经失去了灵魂,毫无知觉。 “曦为晨而生,晨为曦而活。” 她口中昵喃,似在细细咀嚼其中的意味。 蓝雨凝望她很久,轻手轻脚从柜子里拿出一方薄毯,然后走了过去。 有暖暖的物体覆盖的触感。 心不由得一震。 溪讷讷地转过头来,看到的是笑容温柔和煦的雨,他双手搭在她肩头,帮她整个身体包裹在薄毯里。 她回头看他,唇角有微笑,那笑容单纯得如世间所有向男朋友撒娇的普通女孩子,对他说: “雨,我想哥哥了,明天能出院吗?” 蓝雨望着她甜腻的样子,有种奇异的幸福悄悄在血液里缓缓流淌。 但是,答案却让人绝望。 他抬起眼认真的看她,缓慢而沉重的摇摇头,说:“再等段时间才可以,你先忍耐下。” “让我出院吧!你看,我都好了,能吃能睡,能跑能跳。”细长的手臂从毛毯里抽出来,溪拉住他的手臂,可怜巴巴地像只可爱的小小狗。 他不为美色所诱惑,始终不肯松口。 “哼!”她从鼻子里发出轻轻的哼哼声,撇撇嘴,不以为意的说:“你现在不允许也行。等出了院的那天,我直接投奔秀去,再也不要见你了。” 雨就是这点不可爱,她打什么主意他会猜得一清二楚,根本无从下手。 蓝雨真是一个辛苦又好脾气的男朋友。 他没有不满也没有因为被恫吓被欺压而气恼的放任她自流。 “真的再也不要见我了?”他微歪着头,兴趣盎然的瞅着她。 “是!再也不要!!!!”非常大声,非常郑重,非常肯定的回答。 “那就更加不能现在就出院了,因为我的绑架计划还没想好。” 蓝雨不在乎的一扬头,淡淡一笑,那么淡漠。 某人顿时有杀人的冲动。 “雨……” 极力藐视内心受到的重大冲击,溪一脸谄媚的笑,张开手臂抱住他,将头放在他的脖颈处。 “雨最疼溪了,就答应吧……” “溪,如果……有一天要在我和哥哥之间作出选择,你会选谁呢?” 蓝雨低声问,紧搂住她,温热的纤细身体填补了他所有的空缺,那么真实又美好。 她一怔,仔细想了一下回答:“谁都不选。” “为什么?”声音里有强烈的不满。 “因为不用选啊!反正你们都不会不要我,又都是为了我好,根本没有冲突的地方,哪来的选择题做。” 溪得意洋洋地扬起来脑袋,美美的笑着。 “你真是我命里的劫。”逃不脱,躲不掉。 蓝雨的眸底忽地闪过丝复杂的光芒,眼眸带笑地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 要想重获自由,逃离束缚,就得斩断情丝。 可是他能逃开吗? 他斩得断吗? 就算可以,他也不愿意。 害怕失去是很痛苦,但比起受着这些惧念的恣意煎熬,抹去这一切,会让他痛苦一万倍。 既然如此,就牢牢握紧在一起的时光,哪怕一秒也不错过。 “小气鬼,不答应就算了,还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她抱怨的说,唇角自然而然的漾开幸福的笑意,头在他怀里蹭来蹭去,像要挠他痒痒。 “记住,对有关溪的一切我都很小气。” 他的眼睛莫名的黯淡了下,手无意识的揽紧怀里的女孩,仿佛拥着的是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别人的抢夺或破碎而失去的水晶娃娃。 那种失去最爱的痛----他已承受不起。 尤其那是她。 长久地拥抱,两人的身影投映在病房的地毯上,混合交错在一起,仿佛永生永世都不会有谁离开谁。 第二部 第十九章(6) 可不可以不勇敢 我知道这样的做法有些荒唐。 我知道自己有很多的借口可以推翻自己的怜悯。 我可以说自己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要别人细心的呵护,心情常常时好时坏,情绪波动很大,身体随时会变得不堪一击…… 不过我知道每一个人婉拒的借口都是这样的。 然后我们就这样的错过了,忘记了自己产生同情之心的由来,忘记了自己也曾被人这样遗弃过。 扔掉不是借口的借口,我们还剩什么? 回望过去的犹疑,多么的可笑。 不就是伸出手吗? 向熟悉的,陌生的他伸出友爱之手。 …… 灰蒙蒙的光线里。 溪正坐在窗边的地毯上低头织一条围巾,围巾很长,是花花绿绿的杂色,白蒙蒙的天色笼罩着她的周身,异常宁静超脱的味道。 蓝雨穿好外套后,似乎忘了还要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出神的凝视着她。 从他拒绝她见哥哥的要求的那个夜晚开始,她彻底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安静而乖巧。 他不知道是不是伪装,让他松懈心防。 她不合时宜表现出来的温柔和恬静,正好可以证明她以往的作法。 其实他更加希望溪像在家时无法无天的一样,乐此不彼的捉弄身边的人,如果是那样的话他知道她至少是随心所欲的玩乐。 原来这样简单的快乐也是奢侈的。 为了给人精力充沛的景象,她再也没有精力,去捉弄任何人了。 “雨,路上注意安全,别忘了系安全带哦。” 溪微微活动手腕,抬起头来,细细地叮嘱他很平常的话语。 然而,就是这‘无关紧要’的叮咛,使他的全身窜起一股暖意。 “我会的!”蓝雨撸撸她的头发,凝望着她,“你也不要一直坐在这里,围巾可以慢慢织,冬天还早,不要让自己着凉了。” “这里开了空调,根本感觉不到秋天的凉意,不会冷的。”溪笑着说,眉毛上提着,似很随意的问:“会议很重要吗?要开多久?” “是集团的董事会议,所以必须出席。” “哦!”她轻轻地低应声,然后搭上他的肩膀,帮他整了整领子,“很心疼工作时的雨,不要想着溪,她会好好呆在这,你放松心情思考工作上的问题就好。” 蓝雨伸手抱了抱她,温柔的笑着低声说:“不会很久,我会陪你一起吃晚餐。” 她整衣领的动作轻柔,而后凑近他的耳朵喃喃低语:“回家吧,家里有人等着你。”“嗯?”他一时没有意会。 “……哦,没什么,我是说很想念家里的味道。”溪讪讪解释,想了想,说:“有那么一天,你会吃到我煮的饭菜的。” 饭菜…… 蓝雨怔住了,冰蓝色的眼眸专注地看着她。 她还在想着为他做桌美味佳肴吗? “我们都要加油哦!” 溪微笑着,帮他把袖针别在衣袖上,仔细端详了几眼,甚为满意的点了下头。 “早点回家,……有人等。” 将他送到医院门口的车子旁,她最后又叮嘱了这一句。 **** 溪心无旁鹜的懒懒散散回到病房,手里多了条从隔壁的病友奶奶那里拿回来的长围巾。 黑色的长围巾,紧紧的盘成了一个大圈,足有十来斤重。 雨也许已经怀疑她在打什么主意了吧。 她是明白他的好的。 所以她依然做着很反常的事情,裸露出那些在想逃跑时才展现的柔顺。 她依然是个诡诈的小孩,并彻底沦陷自己在他的时间里,让他猜透她的心思。 这样的她,是不是还是那个他熟悉的女孩? 他说不出。 她无可奉告。 静悄悄的病房里一阵窸窸窣窣声后,房门被反锁上了。 透明干净的玻璃窗大开,一条长达几十米的转巾绑在了底座被螺丝固定了的铁柜子脚上。 溪向外探出脑袋,观察了下地形,看了看手表。 知道逃跑的时机到了。 早上正九点是医生巡房,护士在药房配药的时间,楼下除了晨跑的病人根本不会有通风报信的人。 用力扯了扯毛巾,确定牢固可靠后,她开始实行高空降落计划。 没有任何抓握物的白色墙体。 长长的围巾从五楼的窗户抛下,直直垂落至一楼休息区的窗外。 一个身穿黑色衣裤的女孩双手紧紧抓着围巾,慢慢地向下滑。 那天。 几乎所有站在窗户边的人都以为自己眼花了。 抬起头,那么一瞬间,一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逝。 揉揉眼,再细看,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仓皇出逃的女孩东躲西藏遛出医院。 **** 早点回家…… 有人等…… 从早上至下午的董事会议空闲时,蓝雨几乎一直在出神,脑海中反复闪现着她说这句话时的神情。 有人等…… 住院已经一个多月,她自从做完手术那天开始,就不再抱怨医院的环境,不再恶整为她打针的小护士,乖顺得很不正常。 以往冰凉的病房被她当成了家。 她像住在一个四合院里,每天和隔壁病房的病友聊天,虽然大部分时间是他们在说,她只是报以微笑,像听进去了,又像什么也没听进去,纯粹只是想听到人的说话声。 就犹如黑暗中的人们害怕周边很寂静,希望能发出声音的东西都动起来,暄闹无比好感受到她没有被世界遗忘。 他怕她害怕,不顾她一再的劝说,坚持陪着住在医院里。但是,他深夜起床,却常常看到她坐在窗边望着幽蓝的天幕发呆,像困在笼子里的鸟,向往着蓝天大海。 然而---- 她说出的话就像一个体贴温柔的妻子…… 好几次他想窥探她心里真正的心思,却每每败下阵来,话没说出口就输给了自己。 他怕破坏这不是平静的宁静生活,哪怕底下暗藏汹涌的波涛…… 董事会议结束时天色已经开始变暗。 黑色的加长劳斯莱斯房车行驶在拥挤的车海中,车窗外变幻的光线将蓝雨的侧面映得更加深邃,透过眼睛里的神色隐约窥见急切的回家之情。 想要快点回家见到她,看看她有没有像出门时说的那样好好的呆在病房里。 他出神的这一会儿,奇叔在接到一个重要的电话后,吩咐司机调转了方向。 车子缓缓驶到别墅的大门前。 蓝雨一眼就瞥到那辆线条柔和的豪华宝马。 真的有人等……难道是母亲从加拿大来看他了?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橙色的台灯,灯光幽幽地散开,水一样沐浴着坐在沙发上的女孩。 溪双手交叠着放在膝上,神情很是拘谨不安,眉眼微垂盯着自己的脚尖。 “溪,你怎么会回家来了?”他第一眼看到的是局促不安的她,忍不住问出声。 她抬头要应声,又清冷冷的沉默,避过他的目光。 “是我让allen接她回来的。”一个熟悉的女音代她作了答。 身着高档套裙的年轻妇人从书房里款款走出,清淡的笑望着刚进门的蓝雨。 “母亲。” 蓝雨微微错愕,俊美的脸有丝惊喜滑过,随即走上前轻轻的拥抱了下母亲。 “我等了你很久了,先用餐再说吧。” 蓝夫人拍了拍儿子的背,拉着他走向餐厅,余光若有若无的瞥了眼溪。 溪呆愣愣的回望她一眼,慌张的从沙发上站起,跟在他们后面步入主餐厅。餐厅宽敞明亮。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西式的珍馐美味,色香味俱全,香气四处飘散着。 蓝夫人吃饭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优雅至极,让站在一边的佣人们叹为观止。 从没想到会有幸见到生活在神话里的主母。 那么高贵优雅的女人,从外表上看,根不不能想像得出她已为人母,是商界赫赫有名的‘铁娘子’。 溪很乖地低头吃饭,安静得仿佛她根本不存在。 蓝雨将盘子里切好的牛排端到她的面前,说:“中午有没按时吃饭?” “呃?……谢谢!” 溪抬头对他挤出丝艰难的笑。 蓝夫人略微诧异的看着他们的动作,慢慢放下筷子,身后的秘书恭敬地将一方洁净的丝帕递到她手前,她用丝帕擦了下唇角,起身说: “你们慢用。” “吃完了?” 蓝雨微怔说。 她颌首,淡淡的说:“我要回酒店休息了,明天你再陪我一起去见你姑姑他们。” “打算在这停留多久?你不住在别馆吗……”蓝雨望着他的母亲。 “不用了,那样会打扰到你。”蓝夫人接收到秘书提醒的眼神,说:“我除了来看你,见见几位重要的朋友后,就要回总部了,住在酒店更方便些。你明天空出几点的时间请通知allen,我再告诉你见面地点。” “是,母亲。” 出门回头时,蓝夫人别有意味的看了溪一眼,然后她的背影消失在客厅的门口。 餐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怎么动过,她甚至都没有跟雨多说会儿话。 溪微微失神地侧头看向蓝雨。 他和他的父母亲…… 居然如此礼貌生疏好像客人一般吗? 那么陪伴他一生的妻子对他来说真的是很重要,很重要…… 她的背脊忽然有些僵硬,明亮的灯光反照得她的眼睛异常的黯淡。 奇叔微怔,看着她黯然失色的眼眸突然心惊了起来,仿佛她已经有了某种决定。 蓝雨黯然地望着自己母亲离开的方向,眼底有种孩子般的失落,但是这种失落并没持续扩散,仿佛他已经习以为常了。过了片刻,蓝雨恢复惯常的淡静,转头对溪说: “本来想圣诞带你见我父母,没想到你们不用我介绍先见面了。” 溪放下刀叉,起身太仓促,膝盖撞到桌布下面的桌子脚,生疼。 “我好困了,先回房了。”她似乎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冲他们微笑,“雨晚安,奇叔晚安。” 蓝雨愕然,不安的喊她,“溪,是不是我母亲吓着你了?还是……” 溪的心一颤,脸白如纸,不过背对着的他看不见。 “你不要乱猜,我只是觉得有母亲的人太幸福了,想早点睡觉,也许就能梦见我妈妈了。” 她全身僵直着不敢动,状似随意羡慕的笑着辩驳。 蓝雨怔忪地望着她,慢慢从奇叔身边走过去,伸出双手自她身后环住她的腰,把脸埋在她的颈窝处,喃喃的说: “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让你想起一生的遗憾。” 她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 怎么办?又撒谎了。 奇叔向正收拾餐具的佣人们使了个眼色,让她们退下,然后自己也轻手轻脚地走到二楼,轻轻地将餐厅眩目的灯交掉,只留下一室朦胧的温馨光芒。 安静的客厅。 奇异的复杂心情。 半晌, 还未等雨出声,溪已经一脸平静地开口。 “我明天约了哥哥和秀,想先上楼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她轻扳开他覆在她腰上的双手,声音遥遥远远地自他前方传来,飘渺地他都无法听清楚。 “一起上去。”她背对着他,而他侧着脸,无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 “……” 蓝雨扳转过她的身子,看向满脸怪异表情的她。 “才几个小时没见,你的行为会不会变化太大了?”他探究的望进她清澈的眸子。 “不用担心睡得晚会吵醒我。”溪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话。 不着痕迹的从他的束缚中逃脱,头也不回的步上一级级的楼梯。 壁灯映着人的影子漫过弯曲的楼梯间。 风从打开的窗望里吹进,从眼底洞悉出味道,一转瞬就泪雨滂沱。 第二部 第十九章(1) 半份疏离半字缘 空荡荡的四楼。 溪怔怔地走进卧室,唇角的笑容渐渐消逝。 逞什么强? 不是很不开心吗? 那样伟大的母亲呵…… 她闭了闭眼,想到上午逃出医院,刚走到停车场的情景。 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像料准了她会路过那里,以一幅守株待兔的姿态静候她的到来。 车子边穿着很严整的状似秘书的高挑女孩走上前来,礼貌地对她鞠了一躬,淡声说: “溪小姐,主母有几句话想跟你单独谈谈。” 溪愣怔,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紧闭的车窗里隐隐约约可见有人端坐在里面。 “请问您找我什么事?我应该不认识您。”她走到车门边,轻扣了下车窗,轻声询问。 蓝黑色的车窗缓缓降下,淡白的阳光下,一张明艳绝丽不似人间应有的精致脸孔出现在她眼前,明蛑善睐,看得她出了神。 “你就是endy收养的那个孤儿吧?”车里的夫人微侧头,目光若即若离的落在她的身上。 “……” 溪一愣,惊醒过来,向她礼貌的行了个礼,急声辩护,“我不是孤儿,我有哥哥的……” 她从她脸上扫过,没等她说完,便决然打断,不以为意的说:“我是他的母亲,这次来中国有机会见面,有几句话想告诉你。” 溪愣住。 雨的母亲?怎么没有听他说她来津彰了? 难道她是特意选择他不在,才来找自己训话的? “不知您有什么要跟我说?”她突然昂首问,声音里已没有了畏惧。 “请你离开endy,不着痕迹的离开他。”蓝夫人微微错愕,随即直截了当阐明来意。 语气决断霸道。 “为什么?”溪不卑不亢的直视她的眼睛,看不出内心有无情绪波动。 “他需要的是能相伴一生的伴侣,而你认为自己能够做到吗?”蓝夫人逼视着她的目光,语气有些尖刻,意有所指的望向远处的医院。 溪哑然道:“你……你都知道?” “该知道的都知道!”蓝夫人的声音平板,面无表情的说:“我从来没有门当户对的概念,但是不代表会接受一个随时有生命危险的女孩做为儿媳妇,因为endy不仅仅是我的儿子,他更是蓝家的继承人。一个聪慧贤淑,身体健康的妻子才能对他的工作和生活有帮助,分担他要承受的重担。” “那么……”溪心里一痛,黯然说道:“那么你是想告诉我,除了雨,你们都不相信医学会创造奇迹,我要时刻准备面临死亡,对吗?” “难道不是吗?”蓝夫人奇怪地反问,低低叹息,淡漠的说:“我不否认他的想法也许会有成真的可能,但你能保证自己的发病的频率不会快过医学发展的速度?” 这一句话比千言万语都管用。 突然间,溪的眼神就暗了下去,仅仅一瞬间,她那执著坚定的面容上却换成了满目的悲苦。 那一刻,她变成了被世界遗弃的小孩,一个承受了太多苦难的小孩。 “我不希望他知道我们今天说过的话。”强硬的命令口气。 溪看了她一眼,不说话。 轻飘飘的转过身,举步维艰的离开停车场。 满世界的雾气像她聚拢过来,兜头兜脑的整个模糊了她的视线。 忘了灵子的等待…… 不着痕迹的离开? 为什么不早跟她说会有人不喜欢她? 夜风习习。 软软的地毯映着悲凉的身影。 房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光透进去的刹那,角落里的暗影轻轻蠕动了一下。 “溪……” 蓝雨大惊,冲到柜子与墙壁格成的三角形角落里,终于看见了溪。 她蜷在布架下,脸孔惨白惨淡。 他轻轻唤了声。 溪有些慌乱失措,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 蓝雨曲下膝,轻轻抱住她。 她的头阖在他的肩上,手指触碰到她冰凉的手臂,他又不由得无力骂:“你真的傻吗?连冷热都分不清了。”却始终舍不得吼她。 溪的心猛地一滞,忽地趴在他拱起的膝盖上,用力喊道: “雨,我真的还不想死啊!你告诉我,我会死吗?” 蓝雨的身子陡然一僵,拍着她的背,说:“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干吗要咒自己?你看你的力气还那么大!还有那么多债没有还!” 她不理他,死命地哭,泪水濡湿了他的裤子。 一滴滴跌进了雨的心底,沉寂不愿想起的心事又纷纷从角落里涌出来,细细密密的笼住了自己的心脏。 到后来,他竟也默默流泪,淌了满脸。 争相落下来的泪珠,她号啕大哭,像个孩子。 第二部 第十九章(2) 半份疏离半字缘 身后是一幢幢红屋顶的楼房。 身材修长的男孩侧身斜倚靠着一棵粗壮的梧桐树,目光偏向路的尽头,有丝期待的等着许久未见的人。 白蒙蒙的阳光下,他里面穿着的整洁白衬衫,外面套了件黑色线衫,黑白分明。 即使简单的衣着,穿在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出挑气质。 微微绷紧的下颌总是看起来非常骄傲,不太容易靠近的样子。 “哥哥。” 女孩的声音软软的,清亮天真,也许因为太久没有见面,还带着兴奋。 背上突然受到重物压荷。 安晨毫无防备的向前踉跄了下,但很快稳住身形,像是再大的冲击都不能使他晃动半分。 “比以前轻了很多,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他回头,眼角的余光瞥到她略显孱弱的肤色。 溪活蹦乱跳的冲过来,跳上他的背,亲密无间的搂着他的脖颈。 “很想你啊,这算不算原因?”她笑咪咪的似是而非的答。 “不要说谎话。”他的声音很轻,却又带警醒的味道。 “我还没有说完下半句啊,哥哥就拆穿我的谎言了,真是失败。”溪故作深沉的长长叹气,皱皱眉头,而后张牙舞爪的笑,“不过你还是猜不到我会很厉害,因为感冒总是不好,后来我就天天念叨着要是不好就不能见哥哥,念着念着突然就好了,是不是很神奇啊。” “说谎不打草稿!”安晨听着她的胡掰乱诌,低声失笑。 “你不用这么直截了当,我会很没面子的。”溪颓败的哭丧着脸,闷生闷气的低喃,“不管哥哥有没想我,我都有很想你,这是真的。” “好了,你想去哪里?秀在车里等得睡着了。” 安晨愣了一下,然后牵起唇角微笑,眼神清澈流动。 “去清水街啊,听说那里的有家很有名的小吃店,我们去试试好了。” 溪咪着眼快乐的笑,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异常的安心。 他背着她默默的向停放车子的地方走。 她趴在他背上时而顺着他的头发,时而侧头看他干净的脸,喜欢像这样…… 衣服下他的肩胛骨像暗礁一样微微突出。 那个肩膀,看起来,触摸到都很值得依赖。 而她,想暂时不动声色的靠着,感觉他皮肤的温度。 僻静的清水街。 溪心不在焉的一手挽着一个人,带着安晨和秀往一个小烧烤摊子去。 把汽车搁在马路边,三人并排坐在附近的供居民晨练的小公园的行人椅上,人手一只大玉米。 她一直不断向着手里捧着的滚烫玉米棒子吹热气,而后咬一口下去直说:“好烫,好烫。” 安晨拿着插在玉米棒中央的竹柄并没有咬动的意思,幽深的眼眸怪异的瞅着她,沉吟了一会儿,平静无波的问: “溪,你真的只是想来这吃东西?没有其它目的?” 溪微微诧异,展颜欢笑,悠闲的说道:“有啊!你们在这里等我半个小时,然后我们一起去看演出,怎样?” 秀和安晨同时看她,然后又互看一眼。 “秀,羊肉串不要吃得太多,慢慢嚼,要不然越会找我算帐的。”她侧头叮嘱手里还握着一把平时没人给他吃羊肉串的秀,眼神中流转着真挚的关切。 秀愉快的点头,说:“嗯!但是你还没有讲你要去哪干什么,为什么不告诉?你知道的,你越不说,我们越会担心。” 溪微皱着眉头笑,脸上露出令人费解的神色,没有人看得出她在想什么,“听说这个小巷的尽头有家很好吃的刀削面馆,我去买一碗就来。” “我们帮你去买。”安晨凝视着她,处在黑暗中无法看进她的眼睛。 “让溪自己去吧,她答应我的事从来没有一件做不到,半个小时之内不回来的话我们再去找她。”秀及时出来为她解围,乖乖的坐在长椅上,低头咀嚼着羊肉。 心头的担扰放回肚里,他们都是懂她的人,不再为无谓的坚持而勉强她。 看着她走向幽深的小巷,削薄的身影融入无边的黑色。 黑沉的夜色里。 幽长的小巷。 独立的小院,大瓦房,大门口贴着白底黑字的丧联,堂屋中央,放着一口水晶棺。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头发凌乱的跪在前面,歇斯底里的痛哭,她的怀里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得不会哭泣的小男孩。 不过才三、四岁的他睁大眼睛,心怀畏惧的小心翼翼瞄着周围的陌生人。 “宣少爷,既然房子的主人都死了,我们这次可以收回这里的房地产权了吧?”悠闲自在的坐在堂屋的木沙发上的男人挑了挑眉,语气略带诙谐的调侃的问默立在门口的男孩。 慕容宣幽幽转过身,面色阴郁地巡视着在场所有的人,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很慑人: “我说过不准你们的推土机从这里压过去,你们听不清的话不如去先买助听器。” 众属下面面相觑,无人作答。 “东方堂主,如果你不舍得花那个钱,我可以让牧同明天买好亲自送上门,怎样?”他的眼眸中仿佛有着深冬的寒气,冰珠在他的眼中爆破绽放成花,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个魅惑的妖精一般惊心动魄。 “不要以为有死去的人撑腰就为所欲为,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你们的了。” 东方浦一怔——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凝住,当他接触到宣那充满冷漠和不屑的目光时,他的心,忽然升腾出一股怒火。 “慕容宣,你也别得意,水炽堂还轮不到你这个小辈来乱指挥。” “小辈?” 慕容宣的面孔浮现出一抹冷峭的寒意,讥诮的说道:“我身边从没有值得尊敬的长辈,又何来成为别人的晚辈?” 东方浦嘲讽地勾起嘴角,看着宣,目光中充满尖锐的光芒。 “你现在不承认有什么关系,等今年的10月11日,你不是得恭恭敬敬给我们这些不是长辈的长辈敬茶么?我倒真想看看我们的宣少爷下跪时是什么表情?” “住口!” 一掌拍在茶几上,上面的茶杯都震到地上,摔得粉碎。 “你们这些人还不配!” 他一声低吼,吓得众人冷汗直流。 “配不配由不得你说了算。”东方浦波澜不惊,忽而哈哈大笑,说:“话不要扯远了,还是先来说说眼前的问题,你还准备庇护他们到几时?保得了初一,你就不怕守不了十五?” 慕容宣看了看蜷缩在一起的姐弟,紧绷的面容上透出冰冷的气息,冷淡地看着他:“有我在的一天,你的工程休想动工。” “哦,是吗?”东方浦冷冷一笑,漫不经心的从手下的手中接过手机,冲他扬了扬,语带威胁的说:“要不要先听听你的父亲,我们尊敬的堂主是什么意见?”他一幅胜券在握的得意洋洋样。 “好啊,你尽管打,他可是你们的好主子。”慕容宣欺近身,颀长挺拔的身影立在幽暗的灯光下,有一种阴狠的光芒。 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倒弄得东方浦不知所措,愤恨的握了握拳头,冷酷的吩咐手下, “把这两姐弟拖出去,打电话给火葬场叫他们来人运走那倒霉的东西。” “是!”四个大汉整齐划一的大声应了句,气势汹汹的走向瑟瑟发抖的两个小孩。 同时,有十来名大汉悄悄围拢了慕容宣和牧同,将他们包围在‘铜墙铁壁’之中。 “滚开!我只说一次!”慕容宣冷淡地看着他们,仿佛一个高高在上的王者,在俯视着一个个可怜的小丑。 众大汉丝毫不受恐吓,坚守着自己份内的事,随时准备应对他的攻击。 “不要抓我弟弟……”姐姐一看高大威猛的男子像老鹰抓小鸡样拎着弟弟的衣领,忍不住哽咽的惊呼着扑上去保护。 她抓住大汉的衣袖,他甩不脱,只得顺势去推倒缠绕住自己的人。 恰在此时---- 一个黄色的玉米棒子砸中他的额头,令他猝不及防的松开挟持的小孩,本能的去捂吃痛的地方。 “不知廉耻!以大欺小就算了,还要以多欺小,侍强凌弱。” 鄙弃的声音从大门外传来,冷漠得仿佛是夜晚里吹过的凉风。 众人一惊,惊讶的看向从远处似飘到门口的那个黑影。 “快来人,上前抓住这个多管闲事的臭丫头。” 东方浦同样吃了一惊,听到对方挑衅的话后,首先反应过来,厉声呼喝。 “东方‘前辈’!”慕容宣的声音很轻,轻得像那种最薄的刀子,“我劝你三思而后行,仔细看清楚她是谁,别做毁了你几十年忠肝义胆好名声的事,最后还落得个死后也不敢去见你的老主子。” 刹那间—— 东方浦的身体一颤,他的眼中出现惊骇的神色,侧过头,在宣的身后,他充满震惊的瞳眸中映射出一个人的影子。 秀美精致的面容有种似曾相识感,她明亮的眼睛点醒了他谨记于心的记忆和使命。 溪漠然地看着他,冷漠的表情仿佛在场都是跟她有深仇大恨的仇人,然而,她的面孔有些许苍白,靠着门框并不进来。 良久,她的头微微一侧,看着东方浦,脸上浮现起淡定从容的微笑,声音平静无波: “我想请东方堂主答应我一个要求,将这栋房子的拆迁时间延后一个月,不知你有什么意见?” 她的话竟让他有一刹那的失神,语带颤音试探性的问:“你…是小小姐?” “什么大小姐,小小姐的?”她一头雾水的望着他,握紧的左手缓缓摊开,“这个令牌你还认得吧,希望你念在它主人的面子上将事情缓办。” 一枚盾形的金牌平躺在她掌心,金牌在微弱的灯光下熠熠地闪着金色的光。 那金色的光中,他看见了那熟悉的字迹,苍劲有力的,还有那独创的奇特图案…… 从清水街转角的巷里走出来的时候,一辆车早已等候在那里。 溪没有太多的惊讶,冲坐在车里的哥哥和秀晃了晃手中的面盒,意指她没有说谎。 穿过狭窄冗长的小巷,车子载着说说笑笑的三人驶向市中心的广场。 繁华的广场有来来往往的游人,一个个的身影被路灯拉成斜长的阴影。 “哥哥,即使全世界都遗弃了我,你一定要记得她需要你的肩膀依靠。” 溪靠在车座上,看着大量的人流涌向市中心的广场,低着眉眼淡声开口打破寂静。 安晨侧过头来,手覆盖在她的头发上:“在我心中,你永远是那个无心犯错的小孩。” “嗯!”她应了一声,鼻子酸酸涩涩的。 “即使全世界都不要溪,我也会带你回家,相信你永远是对的。”秀的声音缓缓的从车后座传过来,那时天空刚好绽开第一朵烟火,然后劈劈啪啪的整个夜空都开满了只在刹那美丽的花火。 “有你们已足够!”溪仰着头,握着他的手,他伸过来的手,五颜六色的火光映在她清澈的瞳仁里开成小小的花。 依然没有改变,秀还是那个大她二个月零1天的哥哥,而不是小了她十天的弟弟。 “我想妈妈了……” “我也想要爸爸……” “不知他们是不是看得到……” 他们突然同时喃喃自语,眼眸中流转着同样的落寞神色。 车里的空气被凝结了一般,然后就再没人说话。 一朵一朵的烟花,在空中升腾,绽放,沉寂。 她扭过头,看他们静静的仰望天空,烟火映着他们忽暗忽明的脸,那里浮现着薄若烟雾的忧伤。 触摸不到的它---- 原来你一直在这里。 第二部 第十九章(3) 半份疏离半字缘 9月15日,雨笑得很开心,他给我带来姑姑的问候,静静地听,只是我没有说‘她永远不可能成为我的姑姑了’。 9月20日,在走廊不可避免的遇见雨,他神色复杂的对我说:溪,我们之间是不是又出问题了?他的声音温柔好听,我闭上眼睛还能清晰回忆千百回。 9月23日,今天早起时没有遇见雨,才惊觉好几天都没有见过他了,不知道他在忙什么,有看不见的想念突然而至我的心底。 9月24日,奇叔说雨因为天气突然变化太大,工作又繁忙的缘故他患了重感冒,怕传染给我才几天不见,喊来了家庭医生诊治后让他服了药。幸好他还有奇叔细心关注他的身心。 9月26日,走到雨的房门口,我又一次选择落荒而逃。 …… 别馆的四楼。 溪孤独地坐在圆形的书桌前。 她在日记本了小心地记上什么,心一点一点地疼后,再一点一点地平静。 蓝雨站在房门口,默默地望着她,她写得那么用心,仿佛字字要经过很长时间的斟酌,绯醉的霞光洒照在她孤寂的背脊上,透出一种淡淡的却令人心惊的黯然。 她似乎刻意不再跟他说起心事,有的只是嘻嘻哈哈的虚应。 又等了许久,他深吸口气,压下心中的黯然和苦涩,终于轻轻敲了敲门。 “我可以进来吗?”蓝雨低声说,看着她慌乱将那本绿色的笔记本收进带锁的书桌抽屉后,才推开门走进去,如同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他微笑着对她说: “这个月30号你有时间吗?” “……” 溪从椅子上站起,不明所有的望向他,澄澈无波的眸子尽是平静淡漠。 蓝雨拉过她,将她的左手紧紧合在他的双手掌心,略微期待的说: “那天是q.l集团创立日,你忘了?在总部会举行一个晚会,蓝家所有的长辈都会参加,我希望你和我一起去。” 溪沉默片刻,说:“姑姑不是刚好能陪你一起去吗?” “姑姑有姑父陪伴,我只是个同行者。” 他的手抚上她的面颊,深邃的眸底流动着炽热的情感,“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希望在那天将你介绍给长辈们,让他们知道我之所以出色是因为幸福。” “……” 溪凝视着他,有一瞬间,她是那么想要答应他,陪伴在他的身边,不管何时何地。可是,既然她已经作了决定,再多的眷念也不过是徒增伤感。 “那天……我要和哥哥去慈善总会办理为孤儿院捐款的事宜去不了。” 她避开他的眼睛,低着眉眼不看他。 “可以改天再去。”他有些失望。 “对不起。” “……没关系,反正我也不想参加那样的聚会。”他不在意的笑笑,很安稳的微笑,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又霸道地说:“不过圣诞节时你必须要陪我去,不准再说半个‘不’字,更不准找借口推脱。” “……还那么远的事,以后再说吧!” 溪的声音紧滞得难受,慌乱的转过眼,心头缓缓划过针尖刺痛的酸痛。 **** 于是从那天起,溪说得最多的话是那三个字。 ----对不起! 有时他会带她去外面的餐厅吃饭,有时他坐在她的画室里看着她的背影弹奏着舒缓的乐曲,有时他会陪她坐在家里的视听室里看最新的影片,他看完开头会情不自禁的去望她的表情,很失望,她木然的盯着屏幕,眸子里没有一丝人间的情感。 他们之间不知何时竖起了一面透明的墙。 他看得见墙那边的一切,却不能穿越过去,正同她不愿走过来一样。 有什么在酝酿,有什么在发酵胀大。 倏忽,它终于在不堪忍受时爆炸了。 那天,溪很早就出去了,忙着去收购一所濒临倒闭的小学,忙到很晚才回来,不过兴许是事情办得很顺利,她进门时脸上带着许久未见的灿然笑容。 蓝雨拿着本财经杂志坐在沙发上,本就无心看,待她进门,惯常的唤了声,然后就听到她随随便便应了句,兴冲冲的跑上楼,根本没有注意到他失落的表情。 晚饭后,她一如既往的扎进卧室,门开着,却又似对要进来的‘客人’紧闭着。 她又开始坐在地毯上敲击着那一个个黑色的键,眼珠也不动地望着屏幕,全神贯注。 蓝雨走进来时,她丝毫未察觉到,默默出神的想些什么,偶尔唇角还微微露出一抹笑容。 “在写什么?”他在她的侧边坐下,微低头望向手提电脑。 一个字都还未看清,溪听到有人跟她说话,蓦然地转过头,见到是他,神情中有些慌乱失措。 “没…没什么,只是跟…雯聊聊天……”她飞快的合上电脑,连关机的正常程序都忘了,实行强制关机。 看着她的脸上慌里慌张的神情,蓝雨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似很随意的接道: “把电脑给我,我们好像真的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不知道怀了孕的洁雯是不是变了样?” 溪一边紧抱着电脑不放,一边闪烁其词地说:“还能变到哪去,雯还不就是那个有时会少根筋的雯……” “那溪还是溪吗?” 他微笑,笑容中有一种温柔的蛊惑气息,“你还是我的傻瓜,不会变,对吗?” 她的长睫毛微微扬起,眼神迷蒙,似有浓厚的雾气弥漫覆盖住了心。 “不要因为什么而动摇爱我的心!”蓝雨握紧了溪的手,深蓝的眼眸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一字一顿的语气中透漏着绝对的坚定,“因为----今生今世我无论如何都放不开你的手!” 溪惊愕地抬起头,眼眶里酸胀。 要涌出来的是感动的泪水吧。 可是,再也不要掉落了…… 他温暖的肩膀靠过来,然后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 她闭了闭眼,努力咽回快溢出的泪水,无声的苦笑。 安静的房间里,突然响起她似是而非的回答。 “我是所有人眼中的溪,永远不会改变!”所有人眼中冷漠自私的溪。 蓝雨的心一震,手下意识地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仿佛握着的是解不开的命运的纽带,他不允许她在任何时候松开。 “不管怎么改变,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他捧住她的头,看着眼前的溪。溪的脸上有着完全无措的表情,她的眼中是如行走在迷雾一般的慌乱,然而,那种目光,却像迷途的爱丽丝一般纯真可爱。他温柔地一笑,在她的面前深深地俯下身去…… 卧室里忽然异常寂静。 明亮的灯光静静流转,柔软的天蓝色地毯上,闪烁着一片耀眼的光晕。 他手指上的戒指…… 她胸前的戒指、蓝宝石…… 在明黄色的灯光中闪动着剔透灿亮的光芒。 乌黑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面容,大脑飞速运转。 雨的呼吸就在她的脸颊边,呼出的气息热热的,冰蓝色的眸底有在一刹那燃烧起来炽热情感,修长的睫毛微覆盖住满目的柔情。 溪的心,突然间很快地跳动起来,完全乱了章法,忘记了怎样去呼吸。 蓝雨微倾身,深情地凝视着她。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轻轻地响起:“不喜欢你突然对我的冷淡态度!你说过可以告诉你我心中的不满意,现在我说出来了,你是不是要好好改正?” 快要凝滞了的空气。 房间里静悄悄的。 轻轻地…… 时间仿佛停止—— 溪忽然一震,似本能的推开他,仓皇失措的避开他的亲吻。 “对不起!今天我跟一帮生活条件很差的孤儿玩了很久,身上可能带有很多细菌,我还…还未洗漱。” 冰蓝色的眼眸中倏地闪过一道异样苦涩的光芒。蓝雨定定地看着他,语气极缓极缓,透着令人晕眩的温柔:“我不在意,要病一起病好了!你的病痛我来承担。” 溪曲起腿想站起来,眉头皱成好看的纹理,淡静的说:“对不起,我不想害了自己还害别人!” 但是,有双手已经握紧了她,不容她逃脱。 “你一定要这样对我吗?以前你经历的故事不断在我身上上演,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蓝雨凝注她,眼神中满含着怒意。 “对不起!”还是那让人窝火的三个字。 她似乎除了说这个三字,再也说不出别的话语,又或者对他无话可说。 “不要跟我说这三个字!”他厉声打断她的话,直直望进她澄清的眼底,暗恼无比的说:“你不是最讨厌听到‘对不起’,为什么要像霞姨敷衍你那样,你又用它来敷衍我?” “雨----”她缓缓地启口,不以为然的笑,“现在我才明白那三个字可以代替很多,而不是所谓的敷衍。” “那你告诉我,它代替了什么?”他紧皱眉头,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 从什么时候起,他们之间变成了这样----———— 她只会说对不起,他无奈地说没关系。 “不知道!只是觉得说出它最合适。”代替她的抱歉,代替那明天的不可能。 溪轻声叹气,表情未翻起涟漪。 蓝雨震惊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我们到底是怎么了?你告诉我。” 他竭力克制着心中的黯然神伤,沙哑的问她。 她却默不作声,恢复了曾经的冰冷。 他伸手拉她,心中那份她让他承受的委屈在一拉一扯间,终于忍不住,一扬手,是一声脆亮的巴掌。 无心的…… 失手之错…… 他震惊的愣住,难以相信的望着她白晳的脸上那鲜红的指印,然后懊悔的握紧自己的手指。 她抬头,居然是轻柔无害的微笑。 “早上出门忘了跟你打招呼对不起,这次一起说了。对不起,对不起,这句话我说最恰当,你永远不用觉得歉然,真的是我对不起。” 她转身走进浴室,背影孤寂沉黯。 没人看到她的心那么潮湿,大雨突然而至。 对不起,还有一句话不能说给你听。 她惟一想说的,包含了那三个字的只有那一句———— 对不起,我爱你! 因为爱你,我愿意制造矛盾,遂了她的所愿,成全你和尚未知名的‘她’的幸福。 第二部 第十九章(4) 半份疏离半字缘 仅仅是一句话。 一句话。 我就从线内跳到了线外,逃出了理所当然的保护圈。 “我已经成年了。” 十八岁,我以后所犯下的错误都要自己承担了,是这样,对吗? 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十八岁,我还来不及准备什么礼物,就如期而至,有些兴奋,又有些紧张。 我可以给他或我,一个真正的诺言,不是吗? 十八岁。 我应该要对那些爱负责,不能再一味的索取了。 我应该。 告诉他这么多年来那句没有暧昧,惟有温馨的话---- 没有你的宠爱,会空了好大一块。 想要看到你第一次对我微笑时那散发着温存的弯起的弧度。 10月11日那天。 溪出人意外的起得早,一一向别馆里的人问安后,早早的出了门。一上午的时间去会见水炽堂的四大分堂主,出来时她没有预想的那样愁眉不展,脸上还微带释然,只是想到包里多了的那份公证书有些神色凝重。 下午二点多钟去了星星园,进秀的家门时一团漆黑,她伸手去触摸开关,人却始料不及的被几个大男孩抬起,往上抛。 秀和哥哥推着摆着四层蛋糕的小车从厨房走出来,舒缓的音乐缓缓流淌。听着他们没有经过排练的歌声,她笑得前仰后合,追着哼哼哈哈混水摸鱼的火尔越一个劲的打,发泄着平日的积怨和不满。 sky乐队的五个男孩子自弹自唱着专门为她写的歌曲,充满嘻哈味道的舞曲令一屋子的人唱到后起干脆跳起舞来,热热闹闹的像在开舞会。 从未听说过会画画的安晨送的礼物居然是一幅她的肖像画,秀气如画的五官描摹得惟妙惟肖,背景的意境也非常的美,是站在一个美丽的广场很陶醉地拉奏小提琴的她。 傍晚的海边。 温和的阳光洒照洒照在蔚蓝的海面,粼粼闪烁的波光,漂亮迷人,一波一波的海浪,细腻金色的沙滩。蔚蓝几净的天空,浩瀚的海面,溪静静地坐在甲板上,乌黑柔顺的长发披在肩上,眼睛有种清晨海面般的淡然宁静之美。 当呼呼的风声从耳边翻涌而过时,溪尚未从下午的打打闹闹中回过神,手指很珍惜的摸着哥哥和秀一起编织的红色蝴蝶结。 “不回船舱里吗?”关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回头,看见蓝雨手里拿着一件女式的粉红色的外套从船舱里走出来,他的唇角轻轻弯上去,有着静静的微笑,美好得没有受过任何伤害。 “我想面对大海,这里比里面要舒服多了。”溪对他微笑了一下,伸出手拉着他在她的身边坐下,目光静然的望向荡漾着波浪的海面。 蓝雨目光转向一旁的溪。 她微仰着头,面朝天空中隐约起伏的海涛声,带着陶醉的微笑,表情是那么认真,几乎是虔诚的认真,背脊挺得笔直。 她此刻的神情和姿态有种令人怦然心动的美。 “溪向往的是蓝天大海,而我只给了你城堡,是我束缚了你的自由,是吗?”他微微牵动嘴唇,压下心头来不及扩张的眩晕感,声音轻若温柔的海风。 “你仔细帮我听下,看看有没有风声切成两半的声音。”溪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像个小孩子,围着他好奇又焦急地打转,“一定要用心去听,然后告诉我答案。” 他屏气凝神静听,除了哗哗的水声,连鸟叫的声音都没有,“没有!为什么风会被切成两半?” 她一副很怀疑的表情望着他,再三确认的聆听了会儿,她对他点头微笑,装作深沉的说: “真巧,我也没有听见!” 放肆的笑令他不解,他选择沉默。 她躁郁地踱了几步,干瘪瘪的讪笑着:“一位精通佛理的老人告诉我,如果想确定你的心是否飞出了爱人的防御范围,那就站在面向蓝天大海的地方,认真的听听天空中有没有风切成两半的声音。” “那就是说你现在能确定自己的心在何方了?因为它还在我的保护范围内。” 他饶有风趣地扬扬眉。 “不管什么时候你都是最聪明的人。”她小心控制着兴奋的笑,又一脸希冀地望向天空,“……不知除了风声、水声,还会有什么声音呢?” “你想听的声音都有啊!可惜你最近没有用心。”蓝雨忽然开口,极低极低的叹息。 “那我要专心致志的听听看有没有你说的那么多。” 他还以一个不置可否的微笑。 于是———— 溪平展开双臂,闭上眼睛,轻轻蹦跳着向前,跳了两三步远后,她突然一个360度大转身,轻快的跳到他身前,没有任何征兆,安静地拥住他的背脊。 雨的心跳在瞬间加快,他震惊地抬头看溪—— “比起你害怕失去我……我更害怕你再也不要,再也不管我了……” 溪收敛那忍不住嘴角的微笑。长长的眼睫毛静静地垂下来,乌黑如瀑的长发在她的身后垂泻而下,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细不可闻。 “那你为什么还要折磨我又折磨你自己?” 胸口忽然一阵热浪涌动,让蓝雨说不出话来,他感到她不很温暖的身体就在自己的怀里,只能拼命地拥紧,去温暖她。 “是怕时间不允许我们幸福长久吗?” 他垂下眼睛,睫毛恰到好处的遮住他春水般温润明亮的眸子,给她一种莫名的感动。 “是这样。”溪静静的笑着,“明明看到你生病想去照顾,却害怕帮了倒忙,快到嘴边的关心话语也因为害怕会让你融化得太快忍住不说。总觉得像我们以前那样的相处方式会使时间变得长一些,所以才决定对你冷冷淡淡,给我们的感情降降温。” “有你这么残忍的降温方法吗?”咬牙切齿的声音里有一丝气恼,“故意整人的手段越来越高明了,还连我都不放过。看着我痛苦,硬是还不忘用言语来攻击。” 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不低头认错的说:“你还不是跟我赌气,今天连句祝福的话都没有。”她不满的噘着嘴,明明是生气的表情,脸却又一次出现了少见的光彩。 “因为我还在生气。” 理直气壮中加入了阴沉,“你应该先来劝慰我才对,怎么可以每天让我连人都看不到,任由我生着闷气?” “现在哄你好不好?” 溪点头,心内涌起一片酸软,压抑的不快被他孩子气的埋怨驱散开。 “怎么哄?今天你最大。” 蓝雨也笑了,微笑里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你看那边!”她低声说,兴奋地指着海的左岸。 他无意识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和刚来时一样的景象,没什么特别的。 “哪有什么……” 他疑惑的回转过头,声音忽然停止—— 甲板上,气质卓绝的男孩脸颊擦过女孩柔软的嘴唇,惊愕地看着她的脸上迅速一片躁红。 绯醉浪漫的海洋气息里,她静静地抱着他,仿佛是抱到了最灿烂温暖的阳光。就这样抱着他,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体香,努力寻找到那让人安定的坚强力量,一瞬间,心里的喜悦和难过充斥了整个身体。 他将手交叠着搂着她纤细的腰上,温热的气息透过薄薄的布料细细传来,鼻翼间全都是女孩身上特有的香气。他偏过头时,看见女孩长长的睫毛,心里突然一片熟悉的温暖。 “你变化多端的性格快让我招架不住了,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蓝雨宠溺的冲她微笑,语带抱怨的数落她的不是。 “我又不是今天才变化无常,你应该早已习以为常了啊。”溪心不在焉地应着,将红透了的脸埋进他的外套里。 他无可奈何的叹气。所有的罪都是自找的,从十三岁决定爱她时起就注定了要受她的折磨,感受着她给的快乐和不快乐。 夕阳洒满海面。 周围的景色如画如梦。 一艘豪华的游艇静静停在海面,它叫做“清雨澈溪号”,是蓝雨的私人游艇,这次为了庆祝她的生日而开出海湾。 阳光沿着海天交际的线缓缓下沉,残阳如血,如血的亮光中,溪盯着远远渐渐迷蒙的景色,双眼变得迷离起来。 “生日快乐!” 蓝雨突然倾过身,在她的额头印了一下。 “老规矩,我的礼物呢?”她一点也不客套的伸出手,手掌摊开在他面前。 过去的十多年,他每年都按照她的要求送一枚铜质的稻草人硬币,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只是当年她提出那个要求时认为自己的心永远会是空的,像稻草人一样无血无肉,不会为谁欢喜为谁忧。 “在水里!”他也像她骗自己一样指向荡漾着好看波纹的海面,唇角有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温柔地掀起波浪的海面上。 深蓝色的水中忽然多了几团跳跃的火焰。 熊熊燃烧的海水上,那耀眼的火焰慢慢地燃烧出一句话---- 你的奇迹,我的诺言。雨只为溪下! 溪凝眸静看着那似永远也燃烧不完,永远也不会熄灭的如火如荼绽放的烈焰,看着看着,眼泪无声的覆盖眼睛。 她再也没有听过比这个更动听质朴的无声情话。 “雨,我终于成年了,成年了。”她激动不已的将双手放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冲着宁静的海面大声的呼喊。 “诶,你说什么,我听不见。”蓝雨转过脸,将手掌窝成喇叭的开关附在耳旁,做出仔细听的姿势。 “我说我要小心跟你说话了,因为要对你负责啊。”提高声音的分贝。 “哦……”他恍然大悟的摸着好看的下巴,装作忧心忡忡的问:“你是不是怕了?不想长大,不想有负担?” “不!我一直想长大,长大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溪坚决的摇摇头,很郑重其事的阐明立场。 “雨,回加拿大吧,我的事我想自己处理。” 她对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色立刻变了,“为什么?你到底还在坚持什么?” “时间是很暴力的东西。我们分开两年,两年后如果我还活着,我会不顾一切的走到你身边,不管有谁反对,我都要握紧你的手,再也不放开。”清亮的声音执拗又坚定,像立誓般字字凿凿。 风拨乱她的头发,她夺目温暖的笑容在他眼前匆匆闪过。“明明可以现在就在一起,为什么我们还要浪费两年的时间去等待?”蓝雨握住她的手,声音里有压抑的黯然,幽蓝的眸色有费解的光芒。 “我不要曾经的拥有。”溪微仰起头看他。 温热的手不知何时握住他的手,轻轻搁在他胸口。 “不想你天天对着高贵的裂了条缝的瓷器,更不想你看我的眼神里有小心翼翼的神色。” 飞舞的头发迷离着她温馨的笑脸,“你如果呆在我身边,我会让我们之间矛盾重重,演变成互相伤害的局面。这样的结果,你和我心知不想,却会不可避免的出现,每一次新的摩擦都会让我们措手不及的。” “你决定了?不管我同不同意都要那样做,是不是?”蓝雨微蹙着眉,沉吟思考了一会儿,在她殷切的期待目光中,他口齿清晰一字一顿的说:“溪,我不知道你的坚持有没有意义,但我知道自己会排除万难想要的是什么。你为什么不替我考虑考虑?” 等了半天没有反应,一抬头,对上了溪沉默的眼。 良久。 暗沉的光线中。 溪在裤袋里掏了掏什么,双手将像几张纸高举过头奉上,声音无比恭顺的低声说: “为了这份公证书,我和慕容宣需要一年半的时间来完成制订的计划,而他们也已经答应了延迟婚期。所以,我不希望再节外生枝,你的办法对我有利,对安家却无利。我不能违背当初对爷爷的承诺,请你谅解!” 蓝雨看着她,一直没有说话。 修长的手指缓缓的翻开那份公证书复印件,粗粗看了遍,眸中乍现诧异的神色。 那是溪的爷爷与上一任堂主慕容瑞堂按照合法程序签订的协议书,安家无条件将旗下所有的产业赠与慕容家,并有权要求安晨在慕容家所管企业里无偿地工作一辈子。 一张手写的白纸黑字纸略微说明了下当年定下的条件:如果安曦20岁之前还未与慕容宣结婚,慕容家将正式按照约定接收安氏一切的财产,驱逐公司原来的职工,并将限制安晨的终生自由。 “怎么样啊?你会同意我的做法,对不对?”溪抱着他的胳膊,轻摇了摇,撒娇地说:“不要不说话啊!说你会让我自己变得成熟起来,而不是整天要让你像照顾女儿样时刻担心着我。” 蓝雨的目光从公证书上移到她的脸上,看着她撒娇时的娇气可爱样子,心里的怨气和郁闷也好像渐渐散去了一些。 “你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害,事情能按计划圆满的解决掉吗?”他轻轻的问。 她满眼的自信光芒,笑盈盈的睨他:“我保证!因为我还有更大的梦想没有实现,我不希望自己人生走到尽头还留有遗憾。以后的每个日日夜夜,我会很认真很享受的活着。” 他摸摸她的头发,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板着脸说: “可是我不想分开啊!思念跟时间是成反比的。” 溪的心微微触了一下,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转回来面向自己,说: “我想以自己的方式孤独而顽强地活着!但也请你记住,我的心不孤独,因为有你,还有他们。” “我为什么要爱上你----我的灾难?”修长的手指轻柔地碰触她的面颊,捧起她的脸,蓝雨优雅的笑容里有淡淡的苦涩,“如果我没有遇见你,会不会已经订婚?她会天天和我一起做些平常却温馨的事,制造一点点的惊喜。又或者我谁也不会喜欢,独自坐在哪个很高的地方孤独的看夜景中的寂寞?……可是,我就是遇见了傻傻的你,并且喜欢上的这种遇见。从十三岁确定自己不止是想当你的哥哥时开始,就在等待着你长大发现我的爱,边担心着你可能喜欢上别人。” “……等我向你告白了,让你明了了,却发现那离我想要的还太远……爱会使人变得贪心…可是,你呢?飘飘忽忽的行为常常弄得我不知所措……我很没有安全感,你知不知道?当年奶奶就是那样离开我的,她说要我在那等,不管多晚多累,每天的清晨都会陪我去教堂做祷告……到后来,我等了那么久,她为什么忘了还有雨在等待,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溪惊悸。 静静望着他 奶奶带给雨的痛就像她失去阿姨一样的深刻,需要一份单纯的全心全意的爱来填补。 否则,他们两个谁也好不了。 “雨,两年后我会活着在荷兰等你。一定会!”她不被察觉地低叹一声,赌咒般的立下重誓。 他凝望着她。 初现的淡淡月光下,面前的溪像是被安上了天使的翅膀般,耀眼得有些迷离。 带着体温的微热呼吸轻轻呵在他的耳边,紧接着,穿透了他的肌肤,顺着血管,一直流,流到心脏的位置。 像是忽然吹过的温润春风,沿着心湖开出五色琉璃的灿烂花朵,渗着微甜的幸福味道。 她从船舱里拿来的方白色的丝帕,打开印油盒的盖子。 只有两行字--- 顶端是--两年后我活着回我们的家,底端是一行稍小一号的小字,写着:溪永远爱着雨。 她的拇指在印油上轻按了按,然后在丝帕的最后一行字的最后一个‘雨’字上重重的按下去,像是在合同上按下红色的手印一样。 “我允许别的女孩子靠近你,因为我会把你抢回来的。”溪站起身来,双手捧着叠好的丝帕伸到他眼前。 “傻瓜,谁要你的允许,谁要你的契约?”蓝雨的拇指和食指略带郁闷的掐着她的脸颊,捏着丝帕的手指印上的正是溪清晰的拇指纹路。 那块担忧的冰,一半被她怪异的行为带来的欣喜融化成温情的水,一半被感动烧成燃烧的火。 清劲的海风徐徐而来。 恍然如梦的海面。 随着海风飘飘荡荡落入海水中的丝帕。 伫立在豪华游轮上紧然相拥的身影。 蓝雨的眉宇间布满了缱绻柔情,优美的唇角微微开启,轻轻哼唱着那首在她睡不着时用来相哄的摇篮曲。 她的背倚靠着他的前胸,凝神注目着无边无际的大海。 澄静的眼眸,流淌着温馨的光芒,唇角疏眉有甜蜜的微笑。 轻轻摇荡的碧海。 轻柔深挚的吟唱。 心中夹藏的烦忧都抛弃。 也许能相伴。 也许未有将来。 这些都不重要了。 如捣鼓一般的心跳是他们想珍惜的现在。 第二部 第二十章(1) 怎么讨厌? 一年后。 深秋的天空高远明净,偶尔荡漾着几丝白云。静静的风吹来有些冷,绿茵茵的草地被轻拂过后隐隐约约可见草尖打了个冷颤。 “伯父,这是我送给你的书,一定要看哦!你可是我这本书的第一个读者呢。”溪站在落地窗前,闭上眼睛,做了一个大幅度的深呼吸,将放在沙发上准备送出的书本拿起来。 慕容正彦心情很好,嘴角有着微笑的弧度,接过她赠送的书:“那我不是该好好谢谢你让我成为第一?” 语气里略带调侃的意味。 她抬头看着他,眨眨清澈的眼睛,不客气的笑道:“谢我就拿出实际行动来啊,真想看看伯父一般用什么表达感谢。只是……你为什么不让宣看到他父亲真正的一面……” “饿了吧?”慕容正彦不着痕迹地打断她的话,他耐心地笑道,“今天让佣人休息,我们互相为对方服务一回怎样?” “好啊!就怕你会嫌弃。” 想都不要想。因为,她现在真的已经很饿很饿了,比起回家等秀做饭,到这里吃更方便快捷。 “你会什么?”他带着她往厨房走,边侧过头问她。 “蛋炒饭,是不是太寒碜了?”她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的笑。 “不会!我也只会一样,刀鱼面。”慕容正彦肯定的回答,对她厨艺上的白痴早有耳闻。 当他们走进厨房时,惊得里面的佣人嘴巴张得能塞下拳头。 在慕容家呆了几十年的老管家都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一向冷峻的堂主竟然会做饭? 稍顷—— 佣人将他们所做的饭菜端上桌来,静静地守在一旁。 溪埋头握着那柄汤匙很享受的喝着碗里的鱼汤,眼神里写满惊讶和赞叹。 煲得跟牛乳一般白的鱼汤,味道鲜美至极,喝起来真比做帝王还舒心。 “很好吃吗?如果喜欢,以后你可以常来。”慕容正彦看到她吃得正酣的样子,不禁打量起面前她做的那盘色彩鲜艳的蛋炒饭。 会品味出汤的好坏,她做的蛋炒饭应该也差不到哪去吧? “嗯!嗯!嗯!”溪连抬头的工夫都没有,忙不迭的点着头,如小鸡啄米般快乐。 他得偿所愿的一笑,拿起勺子品尝起蛋炒饭来。 “宣真是冥顽不灵!有你这样的父亲还不好好相处,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家里有个会做饭的老爸呢。”她抬起头,抽出纸巾擦拭了下嘴角,打抱不平的瞪眼。 “小溪真这样认为?”慕容正彦脸上有异样的神彩,显得很开心,他凝视着愤愤不平的溪,似很随意的问道:“那你愿意当伯父的女儿吗?那样是不是就少了一个羡慕别人的人了?” “好啊!”溪笑着一口答应,乌黑的眼珠转了一转,狡黠的笑道:“那是不是说宣就成了我的哥哥,这样你们就不会逼我们结婚了?伯父多了一个女儿比什么都值得啊!世上哪有儿媳妇亲过女儿的。” 说到最后,她几乎是一脸郑重,仿佛事情只要她点头就已经完全敲定了。 慕容正彦一怔,神色略显复杂:“你和宣真的不可能的话我不会勉强。”他为她倒了杯果汁,完全是一副商量的语气,“但是你们两个不要乱来,四大分堂主怎么说都是长辈,不可以做出让他们难堪的事。” “当然。”溪的脸上露出微微的惊讶,但随即轻笑着说:“你都成为我干爸爸了,我当然得响应你的号召,尊敬长辈。” “你能这样想就好。”慕容正彦脸上有云淡风轻的笑,手掌在她头发抚过,嘱咐性的说:“宣既然与你合作想让他们妥协,你就多注意点他的动向,四位长辈对你们其实一点私心都没有,只是因为要遵循你……”他忽然顿了顿,抬眼看着溪:“……他爷爷的遗命。要想拿回协议和公证书,不如由你去哄哄几位老人家,也许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伯父……为什么他们会有我爷爷的赠与公证书,还有我为什么会和宣订婚,你能告诉我原因吗?”溪不明所以地抬起头,奇怪地问。 这一年来她完全沉浸在写作当中,没有过问外面的事,其他的事全由慕容宣去处理了。 慕容正彦意味深长地一笑:“等你改称呼叫我再慢慢告诉你。” “……”她愣住,然后恍然大悟地腼腆的笑。 “这本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正式开拍后,我给你讲三个故事,到时你就明白了。”慕容正彦看了眼她,她眼底那失望之情他了然于胸。 “真的?”溪的眼睛倏忽亮晶晶,手忙脚乱的抓起一把面条丢进汤锅里,“那我们现在只谈美食,不谈过往。过去的事、将来的事统统不管了。” 硬扎扎的面条,往汤里一沉,就与刀鱼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恍惚间,似回到了谁那很久的童年。 **** 星期天的清晨。 溪早上五点钟就拨通了慕容宣的电话,一字一顿的说‘限你半个小时之内赶到星星园来接人,不然的话某人的电视剧梦就破灭,我不玩了’。她的语带威胁并没有收到应有的成效,慕容宣还是按照平时的习惯七点钟起床,漫不经心的开车到达星星园时已经是八点半。 白色的镂空雕花大门前。 溪站在原地转着圈,晨光从她的头顶打下来,她站在柔软薰黄的光环里,纯净洁白。 “喂,你怎么现在才来。”晃过头,循着突响的喇叭声望过去,她看到了车门被人从里面打开的跑车。 “你想赶着去投胎我不想。”她的略带埋怨,他的答非所问。 溪早练就了刀枪不入之身,对他刻薄的话没有丝毫生气,大大咧咧的坐进了车子。 “宣……” “别叫得这么恶心,我们很熟吗?”听着她甜甜的低唤,慕容宣浑身一阵不自在,毫不留情面的抢断她的话。 溪黑宝石般的眼珠骨碌碌转了转,眼神十分无辜,茫然不解的问:“我们不熟吗?我以为我们很熟了呢?看来我还得加油,多喊你几声让你熟悉我的声音了。我的老师教我,要想快速让一个人记住你是他的熟人,就要多喊对方的名字,那样他会通过声音深刻的记住……” “你有完没完?”他再次不给面子的打断她的啰嗦,俊秀的脸上飘过一丝阴云,“到底要去哪?还非得找我一起去?”他一幅不说出个正当的理由就跟她没完的凶狠样。 溪乐陶陶的欺近他,微咧嘴笑,很小人得志的说:“你先告诉我你的具体计划啊。”没道理她都按照约定写了剧本出来了,他还一个字都不透露给她。要不是坚信他们两个想彻底撇清关系的心意是一致的,她还真担心他会把自己卖了,而她还傻傻地帮着他数钱。 “爱说不说!”慕容宣阴郁的侧头,轻蔑的睨她一眼。 “今天你一定要给我说清楚!”溪瞅着他不屑一顾的蔑视样怒火哧哧往上冒,压了压火气,她提高音量,气势汹汹的说:“你都不告诉我计划是什么内容,我怎么知道会不会对自己不利?难道你让我糊里糊涂就被你卖了?就算你不会那样做,要是你又说还要个三、五年怎么办?我哪有时间等……”话语在他不屑的神色中渐渐地低了下去,微微带着哭腔。 眨眼之间,她的泪水说来就来,有水漫‘金车’的征兆。 心里渐渐漫上苦涩, 慕容宣,他永远不会知道她的伤痛。她是个让人操心的孩子,有个人在等她,她不能再让那个人无期限的等下去,再多的等待,他会失望,她更加有太多的不确定因素。 “没有时间等?……”慕容宣的疑惑的低喃,眉尖拧成了结,良久,他犹豫了一下,沉声说:“等你真正完成第四个条件,剩下的计划只要一个月就能完成了,你不用担心。” “你没骗我?”溪愣了一下,他阴险的目光中映着她破涕为笑的脸,“早说嘛,我就说我不讨厌宣是有道理的。” 他轻轻皱眉:“你最好讨厌我,我不想我们以后再有什么瓜葛。” 溪按了下按钮,降下车窗,扯着嗓子冲外面的天空喊:“慕容宣,我怎么就不讨厌你啊。” “蠢女人,你再喊我把你丢下去。”慕容宣神色一凛,车子里顿时阴风阵阵。 她呵呵地笑,笑得有点花枝乱颤的味道,挺胸扬起下巴,有恃无恐的说:“我赌你不敢也不会!” 慕容宣俊脸紧绷,面色阴沉得像下雨前的天色,终于,他咽下那口怒火,双手猛转方向盘,跑车朝着凌南机场的方向飞驰而去! 溪安静地望着车窗外。 通过她和灵子的努力, 他开始不是原来的他了。 她淡淡地笑了笑。 第二部 第二十章(2) 怎么讨厌? 凌南机场----- 机场二楼的出境大厅不时传来广播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播报着不同航班的出发以及抵达时间,大厅里到处都是来来往往的乘客。 大厅的各个角落巧妙的摆放着几种鲜花,令客人吸入鼻息的是香甜的花香。 溪刚刚搭上手扶梯步上楼梯,身上的手机就发出一阵优美的音乐声。 她边走边打开了手机,眼中是一片了然,笑着抢先说道:“雨,我已经到了机场了,斯特尔导演的飞机到了吗?” “还有十分钟,你不用赶得太急。” “知道了。谢谢你为我提供他的行踪,要不然我真是会错过这个大好机会。” “不用谢我,我只想要你早点回到我的身边。”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含笑的声音,“每天不可以太累,要多吃点饭……” “呵呵,明白,雨爸爸,你就放心吧!”她拿着手机,甜滋滋的笑着。 在她的微笑中,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与她擦肩而过…… 恍惚地,像是感应到某种气息,她突然忘记了去细听雨的说话声。 “雨,晚上再给你电话,我看到他了。”她匆匆忙忙的对大洋彼岸的雨歉然的说,不待对方回应,飞快合上手机。 她倏地转过身—— 远远地,她看到那抹颀长的身影,挺直的后背,很有气势的步伐—— 镁光灯在她的前方不停地闪烁着,机场大厅里忽然挤满了不同媒体的记者,他们个个都使出了浑身解数,只为了能够顺利采访到此刻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如一块金字招牌般的国际大导演。 “斯特尔先生,听说您这次来中国是受到tvb公司的特别邀请,是吗?” 一名记者拿着话筒紧紧地追随在他的后面。 “斯导,有传闻说你正在为挑选剧本,作为你进驻华语影视圈的第一部作品。” 另一名记者将手里的录音机高高举过众记者的头顶,生怕漏过这位大人物所说出的任何一个字。 “斯特尔先生,你是准备与tvb合作拍摄一部用于角逐宁夏电视艺术节最佳影片奖?”镁光灯不停地闪烁。 “请问斯特尔先生……”摄影机也如影随形地跟着他,怕漏拍了什么重要镜头。 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身处一群黑衣随护中仍然气质冠绝超群的挺拔男子,国际上如雷贯耳的大导演斯特尔身上。 闪光灯“咔嚓”“咔嚓”地响着。 助理瑞杰在他的身边挡住记者,低声说道:“斯导,车已经准备好了。” 他微微颔首,唇边有着浅淡的笑意,大步走过人群,毫不理会接二连三的提问,他冷静得一句话都不说。 就在此时,在斯特尔的身后,一个分外的声音清亮的声音响起。 “斯特尔先生,请等一下……” 那声音,带着一丝恳切和不容回绝的坚定,让斯特尔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斯特尔转过身,他看到一个长发女孩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白皙的面庞有着淡然宁静的礼貌微笑,此刻,她正用那种微带点尊敬却又众生平等的目光,直视着他。 “我可以耽误你几分钟吗?也许对你对我都会有不一样的收获。” 斯特尔微微皱眉,冷漠地看着溪,淡然说道:“我想没有这个必要,你的身上我看不到任何价值。” 溪愣怔,旋即明白他是以为自己是那些想成为他影片中的女主角的演员,误会了她的真正的意图。 “不----我想你错了。”她的眼眸淡然清澈,看着斯特尔,静静地说道:“我只想让你的中国之行不枉费,而不是想借你的名声成就我的梦想。对于我来说,那唯一的梦想你帮我实现不了。今天我会来找你,是看到了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价值,单纯的想借你的手为一个逝去的人实现她的梦想。” 记者不动声色的围住斯特尔和突然闯入的女孩,惊讶的听着她的话语。 如此不谦虚的女孩啊…… 不知会不会碰撞出火花…… 斯特尔忽然大步向前,笔直地朝溪走了过来。 “想借上帝之手之前应该先让他看到人性的闪光点。” 他走到她的面前—— 高大的影子映射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气中有一种压抑的气息缓缓流动。 一句他的至理名言…… 溪缓缓抬起头—— 乌黑的睫毛轻轻颤动,字斟句酌的说道:“这里的真情你愿不愿意抽空细看?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闪光点都暴露在阳光下,每个人的生活方式、性格,心历路程都不一样,你可以无所顾忌的让世人看到你璀璨夺目的一面,但有些人至善至美的动人处却被永久的埋藏。而我,只想与你合作,让热爱生活、感恩生命的人看到人与人之间的美好光辉。” 溪的话让站在大厅的人都微微一怔,他们没有想到一个小女孩居然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影射斯特尔的缺点,而清楚知道斯特尔脾气的助理瑞杰禁不住为这个女孩捏了一把汗。 斯特尔看了溪一眼,目光中有一股冷然的威慑力,但是,溪却没有一点点躲避的意思,清澈的眼眸里盛满自信的光芒。 “耽搁你的行程不好意思!”溪微点了点头,抱歉的说着准备转身离开。 “这是谁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有素质较差的记者当场掩唇讥笑,满目的轻蔑光芒。 “……慢着。”斯特尔突然开口,打断记者的话,面对溪,他冷峻的目光中居然有着一丝欣赏。 “能不能合作我不知道,但我愿意为你的勇气给你一个机会,我需要先看看剧本才能决定,你不准备为自己先前的努力再多做一个动作吗?” 溪略怔,转过头时已是一脸平静的神色,恭顺的递过一直握在手中的剧本。 大厅忽然寂静下来,所有人都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突如其来的转变。 明媚的阳光轻轻跳跃。 高大的男人粗略的翻看着手中的剧本。 秀美的女孩神色淡然自信的注视他。 半晌。 斯特尔合上摊开在手中的剧本,颇为遗憾的说: “故事情节的构造很不错,但是我不认为这种至纯至美的情感有演员能够演绎到书中所说的那样。而达不到原著所要表达的东西的影视作品,我是不会拍摄的。” 溪轻握紧嘴唇,眼眸神色复杂的低垂着,既不想作何解说,也不想再争取的样子。 他的眉头皱起———— 其实只要她再开口请求,他或许可以说已发现了最好的人选。 “你一定要拍摄----” 突兀的声音突然从他的身后传来,打断了他的沉吟。一个俊挺的身影大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与溪站在了同一战线上。 “try, try ,and try again。 人只有不断去尝试,才有可能获得成功的希望。” 他的话清晰有力地在斯特尔的耳边响起。 只是一瞬间,溪被他挡住了大部分的视线,斯特尔看着那双坚毅自信的眼神。 “你也只说是可能?” 他缓缓地说着,对‘无礼’的男孩毫不在意地笑着:“那就是代表她内心完全没有说服我的信心了?” 慕容宣并不答理他,只是侧过身,面向溪,深黑的眼眸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然后,慢慢地变得清澈,换成一种从未有过的信任眼神凝望着她。 仿佛只要她开口,他的世界将不再相同,不再相同。 溪讷讷的回望他,似有一个世纪那么久,她从那清浅的目光中回过神,绕过他的保护圈,平静的对斯特尔说: “可是如果不去试,就绝对没有一分成功的可能。而你在演艺界素以提携后生小辈而受到圈内圈外人士的尊敬和爱戴,有着良好的名声和不可撼动的地位。”“今天,我们只不过想请你实现一个对你无关紧要,对别人却是大大的愿望。试问一个因人品和艺术表现力令人尊敬的人又怎么可以轻易就否决别人的恳求?” 斯特尔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轻松一笑,刁难的说道:“你的剧本若拍成电视剧会使人像看纯粹的文艺片,而这样的片子是很难在短时间内红火的。它不能将商业性与艺术性结合起来,这是最大的缺陷。” “每个人待人处世的方式和做人的原则不同,我不能对你的话反驳什么。”溪淡淡的笑,扬扬眉,“但有一点我想告诉你,在我来找你之前,有几家游戏软件开发商和动漫制作公司已经找我洽谈过,说要将这个故事与游戏结合起来,我没有答应。如果只是为了商业的效应,我自己就能够做得无与伦比,相信那些虚拟的动画不会比真人秀差多少。我放弃那种方式,正是因为想让人看到真人演绎出那种真实的感觉,即使知道演员们不可能做到最好,也宁愿相信他们会做到自己的更好,那对艺术更高层次的追求我想人从皆有之。” 斯特尔脸上有着完全震惊的表情,听完她说的话,微笑着说道:“你有一颗坚定执著的心。明天,明天我给你正式的答覆。” 他很郑重其事的对她言明。 溪清淡的笑着点头致谢,目送他坐进车子缓缓离开后,她的脸上有着无比惬意的笑意。 雨教的话怎么会这么长呢? 害她差点忘了要怎样应对了。 不过还好,有宣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怔住了。 宣……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这样没理由地信任他…… 第二部 第二十章(3) 怎么讨厌? 与此同时。 英国伦敦的一套高级公寓里,落地玻璃窗大开,大团大团的雾气从外面涌入,安晨恍然失神的望着窗外的景色。 厚重的雾气里,嘴唇苍白如雨中的樱花,细致白晳的肌肤,对朝窗户的沙发中的他幽静地失去了灵魂的依托,仿佛黑夜里被魔鬼吸去了魂魄,无知无觉的。 三年前的秋天就是那样吗…… 为什么会现在才想起,害怕得选择了逃避…… “anson,我已经对你的身体状况进行过详细的检查,并未发现有碰撞过的痕迹……”清晨的时分,古伯伯的一位学长约见了他,很费解的皱着眉头说,“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出过车祸,只是因为失去了某些很重要的东西或某个人,大脑里下意识的抗拒着接受那残酷的现实所进行的选择性失忆……” “……很重要的人……”他的眼眸黯淡,低喃着说:“可是我现在很好……没有像那年一样觉得心灵空荡荡的,您有什么办法帮我找回失去的记忆吗?” 心理医生紧拧着眉心,征求性的问:“你确定要想起那些过去?就你现在的状况来说,失去的记忆对身体的健康或许没有什么好处……” “我要想起她!”他心意已决,坚决的说出自己的决定。 心理医生简明扼要的交待了几句,不再多说什么,带着他走进一个密封式的房间。 室内的摆设温馨又宁静。 他缓缓坐在一张舒适的旋转椅中…… 慢慢地放松自己接受心理医生的催眠…… 眼睛越来越疲倦,无数个画面飞闪过脑海。 公车上,女孩的眼珠静静的,眼神中有点迷茫中透着不解…… 夜幕中的广场,女孩微笑着向他伸出手,然后突然大喊着匆匆离开…… 寂静的郊外,女孩笑容灿烂的站在太阳底下,眩目得有些不真实,身后是大片紫红色的千屈草…… 一幅幅快乐的画面都似被永久的定格,只是为何突然闪现她悲痛的面孔? 那里有苍凉的月光。 他身体冰冷的坐在床头的地板上,像一尊冰雕般死寂。 有个很熟悉很熟悉的人走进来,那人有着那样亲切的眉眼。 “你还想坐到什么时候?为什么要独自悲伤,看不到我在担心你吗?”她慢慢地蹲下身,跪倒在他面前。 “明明是你千方百计想让我回来,回来认爷爷。为什么爷爷不在了,你就打算连我也不要了。你怎么可以那么做,我该怎么办?” 他眼神没有焦距的望着她,仿佛突然有白茫茫的雾气笼罩住了,无论他怎么看,看到的都是无边无际的荒凉白色,心慢慢地跌入无底的黑洞。 “哥哥,你怎么了?……怎么了……如果你再有事,我会死的……你听到没有,溪会陪着你们一起死的……” 她泪流满面地柔声对他说着。 “不要你为我做什么,你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已经是得到了全世界……”他的身体忽冷忽热,颤抖地说着,像孩子般脆弱不安。 “那你以后不可以再伤心,丢下我不管。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好好活着。如果晨死了,溪也就死了。” 不会丢下她……不会…… 他的心底那么强的意识到当时说的那句话。 为什么她后来会不见了? 他又遗忘了什么…… 黑色的真皮沙发里,安晨的心脏仿佛猛然被钳紧了! 全身的血液迅速的向上涌,脑袋里像着了火,嗡嗡的响着,似有一堆燃不尽的柴火在尽情燃烧…… 红色的火焰…… 他看见了红了的枫树,醉红的树叶在淡白的阳光里轻轻摇摆着。 还有那散落了一地的捧花…… 是…是千屈草…… 视线慢慢地飘移,马路的中央乱作了一团,而他似被定住了脚步移不动半毫。 安晨的双手抱着头,胸口莫名的传来剧烈的疼痛,抽搐般的难以克制的难受,他似心脏痉挛的痛楚的蜷缩起身子,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心理医生不安的看着他难以忍受的痛苦模样,却又不敢轻易的唤醒他。 椅子旁边的茶几上的小物件被安晨无意识扫落,重重地摔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一阵嘈杂的声音…… 他慌乱无措中握紧了一只手。 一只手…… 那个人躺在白色的床上,几个医生推着它飞快地往手术室奔,他听到他们喊快准备电击… 天旋地转。他一直一直与她握着的手在手术室的门边不得不松开,放了手…… 他在手术室前焦急的等待,几次想冲进去看。 漫长等待在手术室突然灯灭的那一刻停止。 他赶忙上前,死命的拽着她的手,却对医生什么话都说不出。 然后,走廊里突然间一阵噪乱,那陌生的温雅高贵的男孩握住了她的另一只手,神色凝重的说了些什么话,并死死注视着不肯松手的他。 他们就那样僵持着…… 什么时候,她的手指曲了起来,未来得及清洗的血液,印在他的掌心,画成了一个鲜艳的红色图形。 有微微的痒,他咬紧着牙关,屏息着去看已经昏迷不醒的她。 她将他的手指收紧,握住那个他们的秘密。 “哥……哥……放手……让我跟他走……爱……小提……琴……” 他的身体震颤,心脏一阵剧痛,痛得就像要立刻死去了,手指在那一刻无知觉的松了点。还来不及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就看着别人将她推进另一辆白色的救护车里…… 寂静无声的公寓。 手指僵硬而颤抖,安晨握紧手指,突来的风将窗纱吹得轰然扬起,手指上缠系的发带也翻舞飞扬。他俊美的面容上有沉默黯痛的表情,黑漆漆的眼眸正飘着一场忧伤的大雾。 爱……小提琴…… 安晨拿起沙发上小提琴,翻转到背面,正中央的位置上,有正四方形的细缝,像被切割过的痕迹。 他用薄刀片轻轻揭开,露出里面的原木颜色,那有行小小的字。 很模糊不清,他拿起放大镜来看。 看着看着,眼泪却突然流了下来。 他看见:溪,爱,晨。只是,溪为何是曦? 安晨的脑部突然仿佛被大锤重重敲击!心似被撕裂成碎片,再也找不到安放的地方。 -----原来我已经错过她那么久了,在她还在等我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 小白痴,两次突如其来的灾难竟让我们就那样永远的错过了,再也不可能。 血缘和时间都是很暴力的关系…… 存不存在,他的告诉都不重要了…… 这就是宿命。 他是哥哥,她是妹妹,要不要再听听他的郑重声明? 他的隐忍是蕴蓄力量,却不知她的静默是惊天的告白。 第二部 第二十章(4) 怎么讨厌? 溪没有想到,当天晚上凌晨一点钟的时候斯特尔就打亲自电话给她,说同意两人合作拍摄他们的第一部电视剧,只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要她将原著的书名《千屈结》改一下,具体换成什么片名则由她决定,在正式开拍后再向媒体公布。 tvb大厦的小型剧场里。 由于斯特尔指导的影片一直是娱乐圈的焦点热点话题,因而这次电视剧试镜会各家媒体的记者几乎全部到齐了,一个个精神饱满,推推攘攘地将试镜地点外的走廊挤得水泄不通。 影片中的男主角由时下最红火也最有才华的sky乐队成员木然卓担纳出演,其它几位男主角则由乐队的成员友情客串,这也是他们即将退出娱乐圈的最后一部作品,让无数的fans们既激动兴奋又伤心落泪。 此次试镜会并未通知男主角到场,只由出资方tvb公司安排邀请来的演员们试镜的具体的事宜,任何与影片有关的消息则无从得知。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热闹的声浪,大门打开,斯导演一行人走了进行,里面赫然有此片的编剧溪。 “ceyn,真的不考虑接受我的建议去出演女主角?”斯特尔随意向问候的记者们点了点头,边微低头低声问,很不甘心的样子。 “斯导,好演员有很多,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你可是会亏本的。” 溪的嘴角漾着淡淡的笑意,调皮眨了眨眼,小心翼翼的指了指大门紧闭的化妆休息室,语带调侃道:“要是被她们知道你也会有以权谋私的时候,说不定会有很多人想走后门啊。” 斯特尔不介意的耸耸肩,颇为遗憾的低叹息,说:“要是能让你接下这个角色,亏一次本又何妨?”他的脸上有轻松随意的微笑。 “抱歉,我要先去见一个人!等下我会准时出现在试镜会议室简单讲述影片的内容,到时我退场后的任务就交你和你的助理了,相信她们中会有你中意的人选。” 溪面带微笑的歉然说,边退到一边,目送着他率着工作人员走入旁边的会议室,留下副导演向众人解释试镜会的安排流程。 她轻松的逃过记者们的围堵追问,转身走入一间紧闭的化妆休息室里。 豪华的房里异常的安静,橙色的单人沙发里坐着的那个女孩紧绷绷着心,神情紧张不安。 “ceyn,我可不可以不要去争取这次出演的机会?”门被人推开,她恍惚的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丝欣喜,马上又黯淡无光。 “不行!” 溪从容淡定的走进来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坐在沙发的边上抱着她的胳膊。 “你已经进入娱乐圈,有机会的话当然要全面发展,而且这次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可是……”灵子抬起头来,脸上努力挤出来的笑容更像是在哭,“可是我确实做不来,进去了也会辜负你的好意……” 溪装作没有听到她的话,巧妙的岔开话题,意有所指的说:“很喜欢灵子唱的那首《爱情终结者》,其中有一句歌词觉得很好‘想着你的感觉,无所谓未来的渺茫,你教会我勇敢坚强,于是我决定独自守望’。” “如果宣是你想守望的,那么就请为了他努力一次吧。” “ceyn,我……”微微低下头,圆圆的脸蛋上飞起淡淡的红晕,小声地说道:“我和宣没有什么……不过,为了你喜欢我的歌,我会努力一次。” “你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溪一怔,伸出手来坏坏地捏捏她可爱的脸蛋,取笑道:“你的‘没什么’这句话可不要让宣听到,他虽是个好男孩,但生起气来会很难哄吧?有没有让你看到他的难过?” “你……”灵子被她这么一闹,心情倒不似刚才那样紧张,只是脸颊躁热得绯红绯红。 “不要因为自己是第一个试镜就觉得紧张!”溪俏皮地笑着,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诙谐幽默地说道:“有什么关系,因为看不到别人的好坏,我们不是才能放心大胆的去做吗?比完了,即使知道她们要好得多,也不会有负担,反正我们占了个‘第一’,早赢了。” “我有了个第一……”灵子的眼眸中出现一种奇怪的光芒,自言自语的念叨着,然后脸上的神情慢慢地变得自信勇敢。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拉开,副导演喊了她们一声。灵子猛地站起来,把坐在她旁边的溪吓了一跳,她不以为意的笑笑,拉着灵子的手一起走出化妆休息室。 “影片讲述有是一对心灵相依的兄妹两人,因为一场意外,自小父母双亡,哥哥是极具天赋的少年小提琴家……” 试镜会议室中,溪一边讲述影片的故事内容,一边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几位明星。沈巧巧长相从内而外的太过甜美,影片中的妹妹是外表冷漠坚强内心情绪不稳定的女孩子,沈巧巧的那种柔美温婉的气质根本让人无法演绎到那个水平。只因为斯特尔看到她的成名作才挑选了她来试镜,想要发掘出她一改往日甜美可爱路线的另一面。 远从美国赶来试镜的颜茜面无表情的端坐于前排的坐位,有种目空一切的傲然,然而在跟人打招呼时又会表现出一种不同寻常的亲切感,这与影片人物基本上是吻合的,只是感觉上总少了点什么独特的气质。 另两位演员王贞贤和司马清云看起来都是温柔脆弱型的女孩子,但她们出道多年,精湛的演技大家有目共睹,或许它们可以弥补她们外形上的差距。 至于灵子…… 她的神态中比刚出道时已经褪减了很多的青涩,以至于溪在刚看见她拍的mtv时震惊不已。而这次如果她能出任女主角,本身的条件就已经很有利。对手不光是熟悉的木然卓,会配合默契得多,而且所扮演的女主角正是一个不得已而踏入混杂的娱乐圈的故事,这与她本身的经历有雷同之处,演起来会得心应手。 只是,她从未演过戏,就演技来说无疑是拼不过其它来试镜的女演员们。溪担忧的瞥了她一眼,不知斯特尔导演会不会反其道而行选择了她呢? “兄妹俩虽然生活在不同的环境下,但是都记得小时候彼此的那份约定。哥哥欧阳光馨的个人演奏会即将举行,那天傍晚在郊外拍摄完mtv的妹妹陈露搭车前往音乐大厅,不料中途发生车祸……” 溪将心思收回到剧本中,细细地讲解着影片内容。试镜会议室中非常安静,虽然每个女明星们都已经过看剧本,可是每个人都还是认真地听着,能在一夜之间就让斯导答应合作的编剧从未听说过,由此可见这位初来乍到的编剧绝非等闲之辈。 “咚咚” 几下礼貌的轻叩门声,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传来细碎匆忙的脚步声。 试镜会议室中,溪对影片的故事讲述被突然打断,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同一个方向。 她抬头看过去,清亮的眼睛忽地闪烁了一下,仿佛是看到了刺眼的阳光,紧接着,她的手无意识的握紧,握成拳头紧贴在大腿外侧。 从她的正前方走过来一个人,她正是夏天,一袭白色的长裙,雪白的羊毛小外套,她那张让世人惊艳的脸庞有着从容淡定的光华,明亮的眼眸中带着自信的光芒,左右耳垂处,大大的圆形耳环在她乌黑的发间轻轻地晃动。 悄然无声的会议室里,阳光亦宁静而透明。 在女明星们惊愕的神情中,溪皱了皱眉,收拾好携带的东西,向身边的斯特尔礼貌的点了下头算是告别,也不介意他也正面露喜色的望着走来的夏天,她不动声色的离开座位向外面走去。 “怕我吗?要走得这样匆忙?” 在走向大门的途中,夏天的脚步不着痕迹的顿了顿,停在溪面前。 溪目无表情的看了看她,低沉有力的回答她说: “你还不值得我为你的存在做出任何一个小小的反常举动。”**** 暮色渐起。 溪独自走出tvb大厦。 夜空中闪烁着几颗星星,扑面而来的风有些寒冷。溪站在亮如白昼的tvb大厦的大门前,望着车来车往的街道,一时竟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时,一辆陌生的宾利房车缓缓开到她们面前停下。车门打开,是可爱温柔的秀。 “秀,你是专门来接我的吗?”溪立马对他展开笑容。 “累吗?”秀关心地走近她,打量她脸上有无不快或疲惫的神色,“你今天已经超过了制订的工作时间表,早点回家休息吧,他们都在担心你。” 溪怔住。 她心里一片静声。 抬起头,她让自己眼中的悸动被他发觉,面容上撒着淡淡的微笑,“不累呀!只是……秀啊,为什么我每次有哪里不舒服雨都能及时知道?”弄得她的谎话骗不到一个人了。 不光如此,好像自从雨与他们见过面后,她的行踪就像被人监视着,所有有关她的一切,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且拍《越界》游戏软件的宣传片时,金董事长居然还要征求他的意见,难道他说的两家只是生意上很好的朋友关系是搪塞她的借口? 秀拉过她的手,站在她的面前,温和浅浅地笑着,说:“溪这次迷糊的时间比我更久,但是有关雨的一切你还是问他自己吧,我们是真的关心你,就算没有他也一样。” 溪困惑地看看秀,迟疑地问:“秀,真的不能告诉吗?要是他真的高贵得我高攀不上怎么办?” “我永远要你作伴,行不行?” “你……”溪愣住了,窝心的感动冲击着她的泪腺,她笑嘻嘻的一扬头,阴谋得逞的说‘奸’笑:“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真笨啊,这么容易就给了我赖上你的诺言。” 暮霭似雾。 夜色的秀不易察觉的松了口气,她会一直像这一刻这么开心就好了。 第二部 第二十章(5) 怎么讨厌? 深夜一点钟。 溪蜷缩着身体窝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的秀早已经困得睡着了,紧挨着她的身体温暖又舒服,他匀循的呼吸声总给她一种很安定的感觉。 她拉了拉掉落在地毯上的被子边,仔细检查了下秀有没冷着,她才重新将目光移到手中的几张白纸上。 纸是由秀从慕容伯父手里接过来,说是按照约定给她讲的第一个故事。 那上面画着简单明了的漫画----- 很久以前,一个家里平凡家庭的小男孩总爱坐在高高的围墙上看城市过往的行人和天空中飞翔的鸟儿。他无时不刻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句名优秀的飞行员,在蔚蓝的天空下自由的翱翔。直到有一天,男孩又一次坐在高高的围墙上,却因缘巧合的救了一个陌生的男人。不知道什么原因,自从那后,所有的同伴和邻居都远离了他,父母也在一个黑夜被人无端杀害。当他成为孤儿快要流落街头乞讨的时候,当日被他救下的男人却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问‘世上什么人不会被打倒?’,男孩的眼中充斥对世间不平的不明的恨意,愤愤的说‘心如寒铁,无所畏惧的强者。’男人很满意的拍拍他的头,连声称好,就那样带他回了家,给了他一个从未想过的未来…… 这就是伯父要讲的故事吗? 小男孩是……是他吗? 那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指宣的爷爷? 如此看来,伯父和宣本不该姓慕容的了…… 屋外寒气骤然聚拢。 头枕在溪腿上的秀微微的挪动了下身体,她低声失笑,揉了揉他白嫩的脸蛋,伸长手臂从茶几的底座拿起一方薄毯加盖在他身上。 小桌上的手机忽然响起。 “……溪,电视剧开拍了吗?” 溪倏地坐直了身体,兴高采烈的叫他:“哥哥,你也在休息吗?怎么会知道我在筹拍电视剧?” 她的声音里有些微的不安情绪。 “电视里有报道。”话筒那端的安晨听见她的声音,先是一怔,随即张了张嘴,很多话在喉头打转,他有太多话想说,却无从说起。 “是吗?那你有没有生我的气?”声音低低的,像个犯了错准备低头承认错误的坏小孩。 “没有。”极为轻淡的回答,“有没有想过自己出演影片的女主角?” “我也没有。”溪紧握着手机,边摇着头,“因为答应过你要远离娱乐圈,我不能有那个念头。这次成为编剧已经是迫不得已的违背了承诺了,我不能再让你失望。” 安晨的心头一颤。她会记得他说过的,答应过他的话。 “溪……”克制住喉咙的颤抖,他尽力用平静的声音说,“快点把影片拍完,早点回到他身边去吧。” 溪听着那端似很黯然神伤的声音,手指蓦然抽紧,紧张不安的问:“哥哥,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好像怪怪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有没有晕眩感?”想到自己的怪病,她更为担心他在异国他乡出事。 “怎么会?……”恍惚看到了她慌乱得快失措的样子,安晨的声音僵滞了片刻,低哑地问:“你能告诉我那个影片的结局吗?小说里没有写,我想知道……他们后来会怎样?” “他们走失了,再也,回不去。”轻轻的应答声,却让人由衷地感觉到悲伤。 ……他们走失了,再也,回不去…… 安晨的喉咙抽紧,干涩得再也说不出话。 ……再也回不去…… “喂,哥哥,你还在听吗?”电话里传来溪焦急的低唤声,秀气的眉不自觉的蹙起。 “即使回不去,你可不可以给他们另一种幸福?”安晨的说话声再次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黯声说:“雨露恋着阳光,那阳光又何尝不想说出要说的话?能够将爱说给对方听,就算结局是不能在一起,不是……还有如果下辈子……” “如果下辈子……”茫茫然的昵喃声,似在思索着什么。 “溪,如果下辈子……”快要冲出口的话突然噎住了,安晨握着电话的手瞬间凝结成冰,仿佛只要谁轻轻一拍,那只手便要爆裂。 他轻轻地说,晚安,记得吃药。 然后挂断电话,姿势很决绝,是以他没有听见溪说再见时,嗓音忽然沙哑,她其实在他看不见的大洋彼岸,流着和他一样汹涌的泪水。 记得吃药…… 哥哥想起以前了,想起了…… 那一晚,溪抱着自己的画像在床上安静地坐着,她想起她偷偷的刻在他的小提琴背面的字,她那时心底最悲伤无奈的告白,怀里像揣了免子似的忐忑不安,明知那么确定的不可能,却还选择那样的方式将淹没在喉咙里再不能说出来的句子变成文字,让它这样寂灭成泡沫被掩埋入土。 第二部 第二十一章(1) 我们的爱,你明白? 一个星期后,由国际大导演斯特尔执导的电视剧正式招开新闻发布会,此剧制作班底非常雄厚,几乎所有媒体的记者都被吸引赶来了。新闻发布会现场闪光灯此起彼伏,如夏夜星星般闪得人目眩。导演兼制片人斯特尔自然是众人提问的焦点,剧组的主要演员们也都以剧中造型盛装出现。 而此时,除了经常来星星园而见面的灵子,溪仿佛住在深山老林里,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一般。无论有无五个大男孩陪伴,她都会觉得时间过得恬淡愉快,笑声里、睡梦中她能感觉到时间在悄无声息地过去。 这天吃完早餐后,溪拿着吸尘器在客厅里忙来忙去,秀躺在沙发里安静地看着她没事找事的忙乱样,手里边还捧着她买的画册。 客厅里的电视机沙沙地响着,没有人去听里面在说些什么,可是溪的手指却忽然僵硬了起来,似乎有什么硬物碰痛了膝盖,她‘啊’的一声弯下腰。 “……由tvb公司投资拍摄的年度大戏目前已经确定了正式的名字,片名为《如果下辈子……》,这是否暗示着该剧的结局目前还未得知……” “……不过在今天召开的记者招待会中,我们已经看到了《如果下辈子……》剧组的主要演员们,出演一号女主角的是灵轩演艺公司刚出道不久却取得不俗成绩的歌手灵子,而女二号则是金鹰电影节最佳女主角的获得者、tvb公司的一姐夏天……这会不会造成女二号盖过女一号的风头的现象让我们拭目以待……”电视屏幕里,主持人绘声绘色地大声说着,同时不断插进来记者招待会中的一些画面,和夏天、灵子以前的一些影象。 客厅里顿时安静得诡异。 秀不安地看向溪,她背对着电视蹲在鱼缸旁,背影僵硬而沉默。他看着她,眼睛渐渐变得忧虑。 “啪----” 秀拿起遥控器将电视关掉。 溪怔了怔,缓缓站起身,使出力气将吸尘器搬动到墙角,她一惊一乍的突然转过头,似是而非的对他说: “秀,你说卓像哥哥吗?要是他不像,还有谁像呢?” 清晨时分的星星园,太阳还没有升起,薄凉的白雾在小花园之上静静地弥漫着,常青树墨绿色的树子上凝着芳香的露水,细枝在微风中招摇着多姿的身段。 天地之间朦胧迷人,一如往昔。 溪披开的长发随风轻舞,穿着绒黄色的长睡袍坐在小小的秋千上,身旁的另一架秋千上放着的牛奶瓶早已经冷却。 她轻轻的叹息一声,眼眸里有纠结的惆怅。 一个修长的身影从小湖边缓缓跑过来,溪侧头看到了,她的唇角立刻噙满笑意。 秀一口气跑到她的面前,白嫩的面孔因为刚刚跑步而泛出点点红润之色,像极了个水润的红苹果,他拿起秋千上的牛奶瓶,与她并肩坐着。 “为什么倒掉?” “你知道我不喜欢喝纯牛奶的,真的很不喜欢。”溪轻蹙起眉心,声音里明显有着不情愿,“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故意让大家替我操心的。” “树都替溪喝光了吗?有没浪费?” “是啊!”溪一本正经地说道:“牛奶里有你们的爱心,这样的树难怪会一年四季常青了,你看它们长得多油多亮。” “那溪呢?……” “我也长得很健康啊!”溪神秘兮兮地笑着,捋起衣袖给他看‘结实’的手臂,“你看……我不是很……我……”她的话忽然说不下去,全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 “怎么会这样?……”秀的话停留在她冻得乌紫的整只手臂上,他突兀的抓过她的手,急不可耐的问:“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情况的,难道你没感觉到冷吗?” “……呵呵,秀,今天,我也才发现。”温暖的温度透过他的指尖缓缓传过来,溪用另一只拍了拍他的手,忽然静静地笑出来:“原来天气很冷了,已经是冬天了我都没有感觉到。”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很艰涩,秀疑惑地看她,语气果断坚决的说:“溪,吃过早餐我们去医院,我马上去联系医生准备手术。” “秀,我不想去。”溪的面孔在刹那间如纸一般苍白,嘴唇绝望般的抖抖出声,“进去那里我就觉得自己脏了,很脏,很不舒服。” “十五年前如果没有溪,秀早就死了。同样的,现在换我来救你一次,救你一次就好。即使我的拯救不是拿着手术刀为你减轻病痛的折磨,但请你为了我的请求走进医院的大门。” 秀的嘴角突然很不自然地抽搐下,仿佛有话要说,却又最终囫囵吞下去,只说了段肺腑之言。 那语气是她没有见过的坚决。 **** 她是个从来不会爱护自己的孩子,她不知道天冷了要加衣服,也不知道了生病了就要坚持每天对症吃药,甚至不懂得额头发烫的时候,要用冰袋敷。可她却懂得买b12给秀,在从前的从前。秀贫血,这样有利。 秀在办公室里跟医生争执着什么,溪在走廊里看他不悦的瞪眼的样子一点也不可爱。于是走开。 医院尽头有个戴着白帽子的瘦小的女孩子,她轻飘飘地走过来,稚气的声音低声说:“姐姐!姐姐你冷不冷?”溪略怔,脸上扬起亲切的笑容,温和可人的蹲下身,“不冷,我的冬天还未到。” 她过来握住她的手,放在她胸前,温温暖暖的触感,那里面是一个电热饼, “妈妈以前就为我准备的,很温暖吧,是不是有妈妈的味道?”她对着溪笑,笑得天真可爱。 “有妈妈真好!”溪端起她的脸,左手的大拇指抚摸她瘦巴巴的脸颊。 “现在没有了,以后也不会有!”小女孩仍然对着她笑,清清淡淡的,看不出是悲伤亦或麻木的痛感。 溪看向她手指的方向,是一扇来白色门,隐隐约约似还能感觉到有阴阴的风从那门缝里吹出来。 “宝宝没事,一切的一切都会好的。”溪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拉她入怀,柔声安慰。 却分不清这份坚强的力量是想给自己还是给这个陌生的可怜小女孩。 小女孩说想去那扇门边,再去确定一次,那里面会不会还留有妈妈的气息,她日日夜夜能感觉到妈妈未走远,从未离开过。 一步步…… 一步步地…… 似要结束鲜亮的生命走向黑暗的死亡…… 于是,她和她坐在用厚纸板垫着的冰冷地板上,双眼死死的望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好像渴望着有那么一个想要见到的人再次活着走出来。 只要望着,她们就能等到期盼成真的时候。 不知何时。 秀站在她面前,一脸沉重,再三斟酌用词,含含糊糊的说:“溪,可能,你要住一阵子医院,你放心不会太久,而且秀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溪咪着眼睛望着他,“秀,我不会现在死掉。你可不可以省略掉你眼底的忧伤?” 明明阴冷黑暗,她却觉得似乎有阳光透进,很刺眼的阳光。 秀惊慌失措地半跪在她面前,捂住她的嘴,语气中警告味浓厚:“我知道!你要做的只是一个小的手术,很快就会好,比以前还好。” “除了你,我不想再让第二个人知道。” “溪,溪,你到底明不明白……”向来神色懒懒的水霖秀突然失声般的咬紧嘴唇,“痛苦与时间之间,你始终只能选择一个呀……” 溪安静的拥住他,头轻轻的搁在他肩头,抚着他的背安抚。 “长长久久是时间的代名词吗……我选择它,行不……” 痛苦? 那张秀气的脸带上失措的表情实在是种很怪异的神情,让她扯了扯嘴角就是笑不出来。 皱眉不适合他,有苍老的味道。 一不小心,她就让她的天使变了样,真是对不起! **** 一纸便笺条当天由快递公司送到星星园,正准备去公司的金晢在签收单上写下名字后,疑惑的撕开纸袋,里面空空如也,好像是有人恶作剧。 仔细翻看了下外面的贴纸,确定那上面像在睡觉样的懒懒散散的字是秀写的,他扯开袋子口,向地上倒着,然后好不容易看到有张窄长的签条飘落下来。 手随性一扬,轻而易举的将它握在掌心。 摊开来看,上面写得是句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话----- 我很累,和溪去外地游玩几日后再回家。 金晢惊疑不定的拨打秀的手机,传来的是“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声音,犹豫了片刻,他重新按下一串号码。 于是在遥远的加拿大。 蓝雨办公室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第二部 第二十一章(2) 我们的爱,你明白? 她做了很长的梦。 梦里面妈妈穿着米黄色的连衣裙,温柔地凝望。被遗落的的细节展露头尾,清晰真实。 她说她一直在这里,然后叫她的名字。 曦……曦…… 从梦中自己醒来的时候,是带了微笑的。眼角也有湿湿的泪痕。 安静的病房里。 光线幽暗绵长。 “秀-----” 房里没有开灯,窗外的雨使房间里显得出奇的暗,溪轻声喊秀,他歪着头靠在床边,长长的睫毛柔顺的垂下,遮挡住他内心的不安。 她掀开被子,勉强地用手臂撑起了身子。 翻身下床,穿好了鞋子,却发现鞋带是松的,弯下腰探出手去系鞋带。 一只修长的手抢先一步,捻着略长的鞋带帮她系好,并打了个很好看的蝴蝶结。 溪呆愣愣地看了看那个‘好人’,只那么一眼,眼眸迅速闪烁着翻山越岭的喜悦的光芒。 “哥---” 她一声低哑的轻呼唤得很长,安晨紧紧地凝视着她,身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他的头发长了些,面容瘦了些,他深深地凝望着她,然而望着望着,他眼底那如深不可则的忧伤渐渐转变为痛苦和怜惜。 “不是说只要叫你很多声的溪,你就会长长久久吗?怎么可以病得这么厉害?”安晨轻拥住她的肩膀,喉咙沙哑,只在最后一句稍稍泄露了一点颤抖的情绪。 秀说她做完手术后,一直未清醒过来,不停的喊着妈妈,眼泪无可抑制的流淌。 他才会在半夜接到秀的长途电话,要他无论如何回来看她。 刚刚看着她保持着睡着的姿势,他那么担心那微弱的呼吸在下一秒就断了声。 她的面颊苍白得吓人,嘴唇也毫无血色,让他的心撕裂般的疼痛着。 溪对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指手划脚的比划了一通,示意他将秀抱到床上盖好被子。 他依言抱起很软的秀放到另一张病床上,掖好被子后,扶着她退出了病房。 雨继续下。 医院长廊尽头的一间小休息室里,常青的盆景依旧浓绿,吹来的风却带着初冬的寒意。 “要怎样对你是最好的?溪告诉我。……我以为的美好,为什么都与你无关?”安晨的声音哽咽得快要下雨,下颌绷得紧紧的。 “……”睫毛缓缓遮住溪的眼睛,她望着裸露的窗台上被雨水打湿的痕迹,半晌才说: “我得到那么多,老天只不过是想收回点成本,怎么能说我没有与美好结上缘?” “有吗……” “有。” 溪淡淡地抬起眼看了看对面的哥哥,随即便再度低下头去。 他看向面前的她。 迷离的光线中,溪的眼睛宁静透明,没有一丝杂质,有种不谙纷繁世事的纯真无忧。 “我不会给你跟我说再见的机会,永远不会。” 安晨将她冰凉的手放在掌心,轻轻地揉搓着。 “我也不会。”倦怠的眼睫轻轻的颤动,她蜷缩在他手心里的手指,轻轻地颤了一下然后握紧。 安晨怔住,看着她薄玉般一点点向上抬起的眼眸,心猛地一窒,都忘记了呼吸。 “只是----哥哥,我想妈妈了,在梦中我看见她,也听见她一直唤着我的名字。” 溪的唇瓣竟然微微地勾起,那样淡然却令人失神的表情,恍若天使纯洁无瑕的笑容。 “妈妈很爱溪,对不对?” 安晨的唇轻轻地翕动了一下,接着,一个晦涩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发了出来。 “我告诉过你----他们很爱很爱你!爱你健康地活着给他们带来的喜悦。” “是不是因为爸爸妈妈看不到了,所以另一个调皮的溪才决定要生病,好让他们着急,这样我就能跳到另一个世界,让他们好好的疼我。”她尽力微笑,眼睛空茫茫的。 “他们不会欢迎你……”安晨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看着她嬴弱微笑的脸庞,声音里竟多了一丝难掩的哀伤。 “我不会去。” 轻轻的声音,宛如天籁。 安晨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静静地微笑。 第一次觉得,只要能听到她说会好好的活着的一句话,就已经很幸福。 “因为想着你一个人孤孤单单活着,我不敢去见爸妈。” 溪的眉眼弯弯,流露出浓浓的幸福,“还有雨和他们,如果溪不在了,他们一辈子都难以释怀,无法原谅自己的疏忽,无法原谅我的不告而别。” 她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哥哥,为了有个这么听话的妹妹,你就满足我的一次任性的要求,好吗?” 安晨怔忡。 “白……痴……”话已经说不完整,他听到了自己哽咽的声音。 “傻哥哥……我们去‘长途’旅行吧……”溪轻轻地说。 看着他的双眼,她说。 “路途中我会说我有了哥哥已经比别人幸福,不想见他们,下辈子我们和他们有缘再成为一家人。” 她的鼻头泛酸,他的面容在她的眼前渐渐地模糊。 安晨的眼中浮现出错愕,惊诧,还有巨大的狂喜,他看着她眼中重新变得熟悉的自己,一股冲动使他忽地弯下身去,轻轻地抱住了她。 “小白痴。” 他叫她。 “干嘛?”她在他的怀抱里笑着应道,哭着,又笑着。 “下辈子谁要你当我的妹妹……”他的脸深深地埋进她的颈窝。 “那就姐姐好了……我死也不要当你妈妈……”她不想放过他,死皮赖脸要跟着他走。 安晨双瞳一颤,他低下头,看着她流露出顽皮眼神的双眼,有苦难言的失声苦笑。 “邻居。”他轻轻地说。 她熟悉的味道又重新回到了他的生命中,仿佛是一缕阳光,冲淡了所有的悲伤,接下来便是点点酸涩的幸福。 **** 冬天的黑夜来临得促不及防,平时觉得冗长的道路走起来更显得沉闷,呼出为的白色起伏地模糊眼前的视野。 天色阴沉下来,厚重的云层压得极低,气温略微有些降低。 溪低着头慢慢地向前走,走过一个个的花坛,走过街道上的一道道白色斑马线。 红绿灯明明灭灭,在十字路口交错闪烁,如同她此时起浮不字的心跳。 安晨陪在她的身侧,突然立定在她的身前,挡住她的去路。 “哥哥,怎么了?”溪讷讷地抬起头,看他时的眼睛平静得没有动荡的波澜。 “冷不冷?” 他轻轻地皱起眉头,为她拉紧脖子上松松垮垮的围巾,“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们走了很久了,你应该累了。” “哥哥……我还不想结束……”她的声音泛起波澜。 “跟我来。”安晨的语气放轻缓,眼神逐渐变得柔和,“既能不结束旅程,又能让溪好好休息下的地方。” 环城的双层大巴上,第一层没有一个乘客,只有第二层的前后坐着两对年轻的男女。 坐在车尾的女孩疲惫地闭上眼,抱着身边男孩的手臂浅睡着,面容晶白透明。 “溪,如果累的时候,不要逞强,想依靠谁就依靠谁吧。” 安晨低低地说,手掌抚着她柔软的长发,那么细腻温顺的质感,像她乖巧时候的心。 “……” 感觉到脑袋被一只温暖大手揽过去的时候,溪惊动地微睁开了眼。安晨目不斜视地看着前面的吵吵闹闹的男孩女孩,脸上有略微的腼腆神色。 她释怀地微笑,安心地靠在他的胸膛。 “哥……” “嗯?” “你的掌心变温暖了!” “……” “如果我们当初认识了,你却在后来发现我不是你要找的人,还会对我那么好吗?” “……” “晨是晨,溪是溪,毫不相干的两个人,遇见了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会不会还是陌路人?” “……” 短暂到几秒却又漫长得有如一个世纪的停顿后,是安晨闷而轻声的回答:“白痴。” 大巴在马路上缓缓地行驶,黑的景彩的灯。 溪重新闭上眼,鼻翼间是哥哥特有的清新茶香,一丝一缕,漾着静静的温暖。 通过玻璃窗折射进去的斑斓光芒,铺在冰冷沉默的高高椅子上,背光的地方显出巨大的阴影。 车子平稳驶向前,经过市中心一座很大的游乐场。 绿色。橘色。黄色。红色。变幻交替。 溪抬起薄薄的眼帘,光亮立刻被沁染开来化作眼前迷离的雾气。 那里的摩天轮整夜开着灯光,霓虹灯落寞地在夜空里闪烁。 “溪,我们来打个赌吧。”安晨的眼眸深邃,有不解的情绪积蓄在里面,似要涌动喷发。 “嗯?”简单的疑问词,然后是询问:“赌什么?”的眼神。 “赌那对男女会不会在今天分手?”他的眼睛望着前方,唇角百年难得一见的勾起抹玩味的浅笑,“不分手算赢,分手算输。如果分手,赢了的一方可以提一个要求,输的一方无条件答应;如果不分手,输了的一方要回答赢了一方的问题,否则要接受惩罚。” “不管礼不礼貌,我接受。”她用力地点头答应。 “我赌他们会分手。”信心十足的笃定语气。 “我说他们不会。”他毫不含糊,口气坚毅自信。 车前座,面有愠色的男孩子倏地站起身来,以气势震摄着女朋友蛮不讲理的坏脾气。 “喂,晶晶兔,你别这么无理取闹好不好?”他拉出无奈至极的苦相。 “什么?你敢说是我无理取闹?明明是你做了对不起我的事,还怪起我来了?”女孩子一听他的话,立刻火冒三丈,气得差点跳起来。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了,说了那是误会,误会,懂不懂?”男孩忍无可忍,她的无中生有简直是泼妇之为。 “是误会都被你拥在怀里了,要不是误会还不定怎样了。”只相信眼见为实的女孩,坚决维护自己先前的看法。 “浪费我对你疼爱有加,简直是白搭。”他丧气的甩过头。 “亏我忍你够呛,实在太愚蠢。”她有理嘴更不肯罢休。 他们大有分道扬镳之势,背对着后面,以致并未注意有双期待的眼神正盯着他们身上接下来的动作。 “猪头,你去自己找你的猪食吧!”女孩委屈无限,眼眸噙着泪水,愤愤的跺了跺脚,飞身跑向楼梯。 男孩面无表情的撇过头,看着窗外倒退的景色,没有挽留的意思。 车后座。 “耶……”溪见大局已定,一时激动兴奋,举起双手差点欢呼出声,一只手及时捂住她的嘴巴。 “你想被人打一顿啊!”安晨出声吓唬,用眼神警告了下她,看她乖顺的点头才放心地松开手。 他微挑了挑眉,似有深意的说:“还没有完,你急什么?” 溪看着眼前眉宇清朗的哥哥,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茫然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车窗外,女孩行走在马路边,走得很慢,像在数着步子走,一步一步很是艰难的样子。 溪看着外面那个背影落寞的女孩,一时竟不知该祈望车上的男孩喊住她,还是就这样让她潇洒的离开,结束这段感情。 空气仿佛僵凝,全世界在那一刻宁静下来。 “晶晶兔,等一下!看看你的背后。” 一声大喊划破悄然的空气,男孩猛然醒悟般将头探出窗外。 “……” 女孩的身形似震颤了一下,却倔强得没有回头。 “你的猪头永远爱你!你的背后伤口的胶布上我一直有写。” 男孩扯开他的喉咙歇斯底里的大叫大嚷,声音很破碎,很淋漓。 然后,他也像她一样飞跑下车,追了出去。 溪望着他们追逐、奔跑的身影,再看着他们紧紧地拥抱,开始觉得有些不美丽故事的结局,并非如我们所想的方向发展或不可改变。 她会记得某些东西多久呢? 记忆渐渐形成扑朔迷离的形状,而当碰触到某一个点,一切就会排山倒海而来。 跌入流逝的回忆。 在不动声色的等待中,那一季的花期太短,花未开,枝就被自己亲手折断。 再也惊扰不了心底的那些落定的尘埃,它们安静的沉睡着。 第二部 第二十一章(3) 我们的爱,你明白? 夜晚里的摩天轮绽放耀目的光华。 沉默地轮换着旋转。 看着,就忘记了时间。 静止的姿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脖子因为长久的仰望而酸痛起来,溪活动一下筋骨,视线落在面容在光影里有些看不清楚的安晨身上。 她呵呵的傻笑,挠着后脑勺,心虚的问:“哥哥,你的问题难不难?惩罚重不重?” “你说呢?”安晨抬手恶作剧般地胡乱揉了揉她的脑袋。 “哎----”她凄然长叹,像看到悲惨的下场,垮下脸,一脸的愁苦相。 “哥……你最好了……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就问点简单点的……惩罚吗就免了……”她拉下他的手,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臂弯里去,撒娇地软声央求。 “输了很怕吗?” 安晨用手指理顺她的长发,让溪端正坐着面对自己,脸上露出一点执拗的轻渺笑容: “回答几个问题就行了,不认真答就回答到答案令我满意为止。” “什么问题……” “我提出问题后,你要先举手示意才可抢答,要不然不算数……”安晨的眼眸中闪现出捉弄的意味:“答错了,说一句心里话吧。” “心里话?” “我的本名叫什么?” “安晨啊!啊……” 溪摸着痛痛的脸颊瞪着他,气哼哼地说道:“哪答错了?……你太狠心了,下手那么重。” “是anson。”安晨毫无怜惜之情,义正词严指正错误处,接着问:“认真想好后再回答。今天你痛的话,我不会心疼。” “我喜欢的颜色是哪种?” “纯粹的白色!……啊……干吗又打我?”溪捂着头发出吃痛的声音。 “是卡其色。” “……” “我的特长?” “小提琴、钢琴、长笛……”她掰着手指数,还未数完。 啪,脑袋被他重重打了一下。 “为什么总是打我?” “忘记规则。” …… “我最大的梦想是什么?” “……管理好爷爷给你的公司。”她低垂着眼睑,小心翼翼的回答。 “错。是……”安晨坚决批正,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停止,她好奇的目光中,他慢慢地开口,淡然的看着她的眼睛,“成为专业赛车手。” “不行!”她更为坚决的反对,对上他惊疑的眼神,忧心忡忡的说:“我不要你选择那么危险的职业,那会很让人担心的。所有危险的职业你都不准去想,因为你是我哥哥。” 安晨看着她眼底认真的担忧神情,想用笑回应,说他不会,又觉心酸。 “我最大的幸福是什么?最后一个问题。”他紧凝着她的眼睛,说出的话看似在自言自语。 “有溪这个妹妹呀!”溪很臭美的扬扬头,几乎是很迅速地回应道:“而且,我也很喜欢晨是哥哥,这个事实比任何事情都让我觉得开心。” 她终于又笑了。 就是那瞬间的光芒,照耀安晨内心所有角落,从此再也容不下丝毫阴霾。 “还是错。”他开口,“我幸福的是因为这个世界上你是溪。”不是曦。 “嗯?”被这么一反驳,溪露出迷惑的神情。 “啊呀……你还是我哥哥吗?一定是故意让我出糗的。”她气咻咻地就要扑过去,却被安晨轻轻地抱住。 “溪…是不是曦……对我不重要……”他低低地说,唇角的笑似有淡淡的光华。 “真的?”溪疑疑傻傻地望着他深浓的目光,那里有她不能看见的清炽情感,即使窥探不到,她还是莫名的突觉不自然,于是,恶声恶气的说:“喂,我也很不喜欢你是我哥哥啊,总觉得金晢大哥才是真正的哥哥。” “想怎样?”安晨拍拍她的脑袋,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我已经习惯你是我哥了啊,你委不委屈都得接受我。” 她低着头看着脚尖,依旧是恶狠狠的语气。 “好像是那样……”她阐述的理由让安晨哭笑不得,“你都不会觉得亏欠我吗?” “这样啊,那下辈子我当你女儿任你使唤。”溪认为自己很诚恳,却得到他这样的回答———— “下辈子不准爱上香水,站在原地等就好,会有个人找到你,不论你生在何地。” 远处巨大的摩天轮。 变幻的光线暗景交错。 呼吸里隐隐的白色雾气。 轮廊分明的背影。 如果下辈子,请你再多等待一分钟,60秒的时间会有幸福圆圈让你跳入。 十分钟,我记住你的一切。 来世循着心里铭记的你特有的香气, 即使你不愿等待,我会努力寻找,接起前世的那根叫‘再也不分开’的线。 这样的话,无论世事怎样变迁,无论岁月如何改变, 你的手还握在我掌心,不用历经沧海变桑田。 我和你,能够像晨曦一样,幸福相伴,带给世人希望。 第二部 第二十一章(4) 我们的爱,你明白? 天边慢慢吐出鱼肚白。 再有就是一点光亮从天地交接的地方徐徐升起,像浴火的凤凰,带着燃烧撕裂的美丽。 整个世界仿佛一个初生的婴儿在这一片红色的光芒中慢慢张开眼睛。 红色的光芒在不知不觉间渲染了整辆巴士,渲染了车上的两个人。 溪无声地靠在安晨的怀里,她睡着了,平静地呼吸着。 她的面颊开始有了些淡淡的粉红色,不再是苍白得吓人的颜色,嘴唇也开始有了血色,看起来像是在积蓄重生的力量。 “溪真的是睡着的吗……睡得好吧……” 清晨,晨曦的光芒给他罩上金色的侧影,晨光中的他,温柔俊美得惊心动魄,深邃如夜的眼眸中涌动着一种真挚的光芒,他低声地说道: “晨告诉你个秘密……不是哥哥要说给妹妹听的秘密。从你到安家第一次发病起,我就知道,我们不是兄妹……明白自己对你那怪异的感情不是没由来。是很真实的情感,不用用对与错去考量。到现在,我依然喜欢你……只是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你从来都是清冷似冰,再痛都倔强地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他看着她闭着的双眼。幽黑的眼眸中有着难以言语的感情。那份感情,在溪的面容上静静地流淌着。 那时的我们不知道,你是a,我是b…… 明明是挨得很近的字母,却交错而过,成了断绝姻缘的锁…… “……我怕你知道了会害怕……我怕你承受不起我对你的那些喜欢……我怕你后悔怕你退缩……你想要的是亲人,那就当兄妹吧。只要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的……你不要长大吧,那我就可以等到你了……或者我有时空穿梭机,那我就可以倒回到十八年之前,带回还是婴儿的你,把20年后的自己杀掉,然后用现在的心去爱十八年前的你……” 他的声音像细雨一样灌进溪的耳朵。 她紧紧闭着眼睛,心里泪雨滂沱。 这是她听到过的,最悲伤也最动人的告白。 她无声地睡着…… 安晨抬起手,轻轻地触摸她柔软的额发,柔软的脸颊,最后,握起她柔软的手。 “你喜欢他就好,我只想看着你幸福。一直,一直的快乐地活下去。如果下辈子……溪要在今生最后的那一刻牢记,有个人会在下一世等你,等着你出现,等着你一起长大,等着和你做他们喜欢的事……” 溪不敢动一毫,怕一动就泄露了自己的心里的潮汐在金色的阳光下喷薄着涨落。 车窗帘轻轻地飘动。 冬日的阳光如同蜜糖一般,轻轻地洒在他们的身上。 安晨看着她沉睡的面宠,眼神里那几分炙热悄无声息的隐去。 他渐渐地放松了握住她手的力道,尽管留恋,却不能再无所顾忌地握住她的手,因为,现在的他,对于她来说,只是哥哥。 晨爱溪。 此时无人成全。 此后,无人知道。 溪的手一点一点地滑落下来。 他的眼神落寞哀伤。 她的睫毛轻轻颤动,想要反握住他即将松开的手。 隔壁的座位上,溪的手机忽然发出哗哗的响声,在厚实的座位上,发出七彩的炫光,持续不断地震动着。 安晨没有没有动。 抬起头,他的目光停留在桌面震动的手机上—— 他拿起继续强烈震动的手机,没有接起亦没有挂断的意思,只是那么紧握着它,目光深幽的看着窗外越来越明亮的天空。 扶着她离开他的怀抱,平躺在整齐的座位上。 溪睁开眼睛,手心空空落落的,望着他突然起身,走到窗边失神的背影,一瞬间忘记了所有的语言。 看着看着,就像那日的安晨那样,忽而泪流满面。 她泪眼朦胧地看着他,白净的脸上已经布满了泪痕,只有拼命地忍住,压抑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或许她真的可以大声喊出我爱你吧。却又发现在那以后的第一秒,好不容易甩掉的悲伤又铺天盖地地袭来。 她和他真的已经错过了啊! 她已经痛快地走向了另一端。 ----溪,你喜欢他? ----嗯,他是我哥哥。 ----你明白我指的不是那个。 ----什么这个那个,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男生女生…… ----哥哥和妹妹难道不是男生女生? ----强词夺理!反正你就是在喜欢他。 ----我…真的没有。你很讨厌,再问我打人了啊。 ----打啊,反正你知我知,打我就是打你。 **** 天色安静柔亮。 手机的铃声戛然而止—— 电话的另一端,听到这边过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有回应。 加拿大圣雪城堡里,冷冷的风吹过这一片花木扶疏的美丽花园。 蓝雨合上手机,他看着眼前的郁金香玻璃花房,眉头蹙起,深邃幽蓝的眼眸中一片黯沉。 心,在那一瞬间,有着被揪扯的疼痛。 正前方的液晶电子屏幕里,投射的是熟悉的女孩的身影。 嫣然颦笑的她,是他少见的的笑容。 那么自然,那么纯净,那么百分之百的…… 只是,握着她手的那个人不是他…… “奇叔。” 他忽然淡漠出声,在他的身后,奇叔静静地立着,恭敬地等待着他的吩咐。 “马上准备一下,我明天去津彰——” 蓝雨站起身,颀长的身影在奇叔的面前走过,充满王族气质的面孔上出现倨傲冷漠的神情,他转身走向了宽阔华丽的雕花楼梯,很快消失在楼梯的拐角。 第二部 第二十一章(5) 我们的爱,你明白? 仿佛就在一夜之间,溪与水炽堂少堂主慕容宣立有婚约就成为了财经界与娱乐界的焦点新闻,引起世人嘱目! 水炽堂一贯不让外人探听内部消息,神秘莫测,它的财势和黑白两道的影响力究竟有多大,始终让人揣摸不定,历代的水炽堂继承人也都鲜少在公众场合露面,使外界对其好奇心愈发浓烈。 水炽堂的少爷慕容宣目前还是个学生,一年前管理津彰辖区的公司事务后,行事也是非常谨慎低调,只不过偶尔的几次八卦新闻却都与灵轩演艺公司新人明星ceyn有所牵涉。这次竟然一语惊人,爆出他和ceyn自小定婚,最迟将于女方20岁之前结婚,不仅娱乐圈震惊,连财经界都震动不已。 天之骄子配聪慧佳人是难得一见的美好姻缘,与如此著名雄霸正邪的帮派的正位继承人结婚,女明星的身世清白自是引起人们的关注。 媒体上的财经栏目对慕容宣和溪当年为何会签下婚约大胆揣测,各娱乐八卦类的报纸杂志电视台更是将焦点对准ceyn。 她自从出道以来,还和商界另外两位年轻有为的继承人传过绯闻,只不过后来不了了之,这次的爆炸性新闻一出,不由得使人们对她与他们的关系更感好奇,猜测着他们会不会也有不同寻常的举动。 ceyn究竟是怎样的奇女子?居然有如此大的魅力使得水炽堂继承人慕容宣在开明的社会还遵守着长辈们定下的约定。从记者们偷拍到的ceyn与他‘约会’见面的照片,她的脸上有明媚阳光的笑,他静默的凝视着她,两人坐在周围是山清水秀的小茶馆里。 她的灵秀动人,有种让人生出会心的感叹的美。 第一次拍广告就创造奇高的收视率…… 第一次发行专辑就轰动整个乐坛…… 能在短时间内创造奇迹的女孩,简直是一个深藏着无数珍宝的宝藏,等待着记者们去挖掘。 果然不负所料,世界上最有名的财经杂志抢先报道了她不同寻常的经历。 国际著名金融学家西德尼.查普曼的得意门生、金融界奇才、魔鬼小提琴家……一连串震惊人们眼球的头衔再次让舆论界哗然一片。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她还是那个天才少年画家c,从未知真实姓名、无数著名画作的作者,出版过十多本畅销小说的作家…… 在铺天盖地的赞叹和惊骇声中,溪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无人知道她的手机号码,也不再出现在《如果下辈子……》电视剧的拍摄现场,公司和家里都见不到她的身影。娱记们没有能力接近慕容宣,只得把所有注意力集中在sky乐队的成员身上,希望从他们的口中能够探些八卦出来。 但是---- 金晢、木然卓、土暻优、火尔越深居简出,即使万不得已被记者拦截住,也避而不谈。 一个婚约是否会造就一段美满婚姻,其中的故事是怎样,似乎将会成为一个谜了。 **** 凌南机场。 秀牵着溪的手缓步走出安检口,看着她有着往昔般正常的肤色,他清秀的脸上布满如释重负的微笑。 她左手拖着小小的行李箱,清亮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分外晴朗的天空,美丽的面孔上有着奕奕飞扬的神气。 蓝色的光芒恬静的绽放如水的光华,她轻握了握,然后释然的放下,项坠安然垂落胸前。 也是这个早上,周围满是离别的酸楚。 她和秀去送哥哥回英国,三个人站在机场大厅,伴随一阵的沉默。 “哥哥,要常给我打电话,再过几个月就算你不打,我也可以去想看你就去看你了。”溪伸手锤了锤他的肩,夸张的笑掩饰着她心中的难过。 那一拳显得柔软又带点不舍。 “白痴,你也是啊,到时和秀一起来吧。”安晨轻而易举地扣牢她的手,幽深的眼眸有着温柔的神色。 没有应声也没有反驳,她只是静静地点下了头。 沉默降临在大厅的一角。 广播里传出登机的公告,显得那么遥远。 遥遥无期的…… “你不要再生病了。”安晨带着微微的愠色,认真的叮嘱。 溪呆头呆脑的抬头看他,长睫毛微微扬起,微翘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就是要……”话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其他声音。 “又任性了。”他淡淡的笑,带着宠溺,带着谦让,带着对她过去的一切忍耐。 “还有什么?”她扬起另一只手,给他,写下要嘱咐的话语。 安晨略怔,又牢牢扣住她提起的另一只手,说:“还有,妹妹,来个拥抱吧?” 她点头。 然后被就他一把拉了过去,抱了个满怀。 安晨用力地把她捂在怀里,紧得她呼吸也似有滞塞。 有风般的话语飘荡过耳边,虚无缥缈。 她弯起嘴角,亮出潇洒优美的微笑,然而,一刹那身体瞬间的僵硬。 安晨轻放在她肩上的脑袋忽的一扬,仍是一脸平日里的笑,淡漠疏离。 “再见了,秀,溪,记得来看我。” 身影撒满了阳光,一点一点地开始消却。他一直走,没有回头。 “溪,你哭了?” 秀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温和却又心知肚明的关切。 “笨得像木鱼的笨蛋!你看我哪只眼睛流泪了!”泪滑下,脸上渐渐湿润一片。 他抚着她的头温柔浅笑,美得惊心动魄:“我知道你没哭,只是在替别人哭!” 这样温存的声音,心里似有什么融化了。 “秀,下辈子你把我带到他身边吧。”她突然大喊,向着人来人往的机场。 声音点点地飞上天空,不知谁听见了,不知谁会记住。 她没有告诉他哥哥在她耳边说的话语。 六个字---下辈子,我等你。 机场大厅里。 明媚的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势不可挡的洒下来。 忽然—— 一群陌生的人忽然如潮水一般向他们围拢过来,紧紧地将他们包围住。听不到那些人在说些什么,有无数双手在推搡着她,无论她怎么拼命都找不到出口。她无法看到人群外的一切,她的声音被更加嘈杂的声音淹没。 “是ceyn小姐,她出来了!” 一道白光倏地闪过,同时传来一个兴奋至极的声音。 刺眼的白光让溪一阵晕眩,脑袋里一片茫然的混乱。她下意识的抬起手遮挡,另一只握紧秀的手加紧了力道。 照相机的声音马上嚓嚓响起,机场大厅里守候了很久的记者在看到溪的瞬间,兴奋无比地举起了手中的照相机,毫不犹豫地按下快门—— “……秀……” 溪的眼眸中一片惊恐,从未见过如此混乱的状况,茫然不知所措的低喊着会保护她的天使。 慌乱中,她被后面的人推了一下,差点摔倒。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汹涌扑上来的记者们把她和秀紧握的手冲开,她握紧空荡荡的手,艰难的奋力往外挤。 水泄不通的记者墙,无论她怎么推,都冲不出去。 将她重得包围的记者越来越多,无数声音在她的耳边呐喊着,无数面孔在她的面前晃动着。 “ceyn,请问你和慕容宣到底是什么关系?” “ceyn,关于《嘉兴日报》登出来的照片你有何解释?” “ceyn,报道上说国内两大企业的继承人风洛希和安晨都是你的秘密恋人,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ceyn,虽然你和永安集团的安晨少爷以兄妹相称,但看起来你们更像是恋人啊!” “ceyn,你会不会因此和慕容宣解除婚约关系?!” 溪忽然一震,一阵晕眩后身体一阵剧烈地摇晃。 迷蒙的眼神里只看到无数的闪光灯在自己的眼前闪烁着,瞬间,让她的眼前一片空白—— “秀……秀……在哪里……”她惊慌失措的叫唤秀的名字。 清淡的声音淹没在嘈杂的人声里,一点波澜也没有。 秀,他一定比她更着急吧? 因为他总是说她是最需要被照顾的人,看起来坚强冷漠,其实是个不懂人间黑暗的小孩。 闪光灯的光芒像是一道道闪电,在溪的眼前闪过。 大脑‘轰’的一声,耳朵像忽然失了踪,她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数不清的记者紧紧地包围住了溪,密密地堵住了她可以跑出去的任何一道缝隙。 空气顿时稀薄和燥热起来。 她看着那一个个无法穿越的幻影,突变得哽咽的声音在刹那间响起。 “你们走开-----” 无数的话筒伸到她的面前,无数的声音在她的耳边混乱地响起,交织成如尼亚加拉瀑布般奔腾的恢弘声响,一阵轰轰隆隆,然后她的脑袋里就只剩沙沙的声音。 “走开----” 溪本能的抱住头,一双手臂紧捂住耳朵失声般的喊着,束手无策地蹲下身,晶莹剔透的脸庞一片失措的颜色,仿佛困在深井里,找不到救赎的缺口。 大厅里忽然寂静下来。 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走动,他们的目光被大厅里帅气的男子吸引。落地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也忍不住停下了脚步。 在拥挤一团的记者外围,谁也没有察觉到有几个黑衣随护已经挤进了仿佛铜墙铁壁般的记者群,迅速分开一条路来。 “走开……走开……” 泪水没缘由的在溪的脸上滚落,她抱住自己的膝盖,像一个迷途的娃娃,无措地哭泣。 混乱的场面在瞬间发生了变化—— 灿烂的阳光纷纷穿越透明的落地窗,铺满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闪烁着一片耀眼的光晕。空气中仿佛有金色的粒子在舞动。白金戒指上的钻石在金色的阳光中闪动着剔透灿亮的光芒。 风华绝代的男子如王子一般半跪在女孩的面前,犹如惊弓之鸟的溪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他成了保护她的城堡,为她阻挡住了疯狂的追访。 “溪,我在这儿,不用害怕!” 蓝雨低头搂紧溪的身子,心痛地看着她脸上清晰的泪痕。 她哭了! 他们弄哭她了! 想到这里,他冰冷地看向蠢蠢欲动的记者。 那冷冷的眼神中透露出来的不怒自威气势,骇得记者们不由后退了一步,惊惧交加。 溪恍惚失神的抬起头,泪眼蒙蒙的看着眼前熟悉的面容,心一阵阵惊悸的发冷,又一阵阵窒息的滚烫。 他微笑看着面前的她,温暖的手掌轻轻地握住她柔软的手。 “他们伤害不到你,我马上带你走。”低沉动人的声音有种出奇的让人心神安定的功效。 空气忽然清澈,全世界在那一刻宁静下来。 “雨----” 晶亮的泪水从溪的眼中滚落,她喃喃低唤,清亮的眼眸透明得如华贵的玻璃,透明得看不到一丝的杂质,却又苍白得惹人怜惜。 “他们不肯走开,我喊了,听不到……” 那一瞬间,她的周围忽然变得空前安静,静得她竟听到自己的抽泣声。 蓝雨微垂眼睑,深情地凝视着她。 修长秀美的手指轻轻地拭去她面庞的泪珠,眼中是疼惜而又了然的神色,他的声音在她的耳畔轻轻地响起:“我知道,所以我来了。” 他细心呵护地抱起她,动作轻缓的站起身。 “蓝先生,请问你……”一个较年轻的媒体记者不识时务试图向前,但是被一个保镖用身体挡住,他不客气地一推,那个记者的身体立刻踉踉跄跄地仰面栽倒在人群之中。 人群中一阵哗然,没有人敢再上前。 蓝雨紧紧抱着溪,冰蓝色的眼眸中闪动着真挚的光芒,一字一顿的语气中透漏着绝对的坚定,“溪早已是我的未婚妻!” 他的目光清冽,说出的话有种毋庸质疑的威慑力量。 记者们震惊地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蓝雨。 谁也没有想到今天会遇到这样一个大好的机遇。一直以来世人瞩目的蓝家继承人蓝雨少主竟然在这种混乱的场合宣布未婚妻的名字,这是多么具有爆炸性的大新闻啊! 没有再给记者们提问的机会。 蓝雨抱着溪大步走向机场大厅的出口!随行的保镖护送着他们快步向外面走去。 蓝家的车已经停在了外面。 上车的时候,奇叔在蓝雨的耳边低声说道:“少主,是先回医院检查下溪小姐有无受伤还是先回别馆?” 蓝雨微微蹙眉,他转过头,看到脸色苍白的溪,轻声说道:“不用怕,我们现在就回家。” “秀……他…我…要…找…” 溪怔怔的,似乎没有听到雨的声音,嘴唇缓慢地嚅动着,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秀没事,奇叔派人送他回家了。” 蓝雨的手自始至终没有松开过她的手,他一直很紧很紧地握着。 她没有再说话,很疲累地闭上眼睛。 黑色的林肯很快地开了出去。 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1) 过尽千帆,有谁了 傍晚。 华丽的卧房里,阳夕透过棱形的白色玻璃窗斜射进来,温柔地笼罩着房间里的人。 溪静静地半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背后垫着两个软软的蓝色靠枕,双眼缓缓地睁大,在接触到房间里昏黄柔和的光线时,她的眼眸中一片迷蒙,像是从长久的睡梦中醒来的一刹那的迷糊。 喉咙似有滚烫的烈焰在燃烧,干哑躁涩得难受,她努力地张了张嘴,却突然发现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喝过水了。 干渴的嗓子只能发出嘶哑的声音。 溪看了看偌大的房间,没有一个人,有种吓人的安静气氛流淌着。 “雨……” 她的嘴唇微微开启,哑声喊出那个让她安定的名字。 一阵沉默的寂静。 溪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有着一层凝结的白雾,模糊而不真实,就像是在梦中一样。 比起去追究那些记者为什么会哄拥而上的采访她,先陪伴在她身边不是更重要吗? 有时会固执地按照条理出牌,这就是她对他的无奈处…… 她淡然失笑,手抚着胸口想走到厨房去倒杯水喝。 纤细的手指刚触碰到睡衣的布料,却蓦然僵住了--- 脖子上空荡荡的,那串戴了十九年的项链不见了,不见了。 溪的意识猛地完全地清醒过来,身心慌作一团的在脖颈处、包里、衣服的口袋里胡乱摸索,然而还是一无所获,她找不到那串珍爱的项链了。 “雨,项链不见了……” 她慌乱的喊着,转身飞跑出卧房。 不顾出门时碰撞到的佣人惊慌的呼喊,溪没有回应,只继续往前走着。 三楼走廊尽头的拐角处,两个长长的影子投影在光洁的地面上,吸引了她的注意。 溪不由得好奇地放慢了脚步,她悄悄地探头一看,说话的是雨和奇叔。 走廊的转角处,有两个人影正在低语着。 “对不起,少主-----”奇叔低下头来,歉疚而紧张地说道:“经过调查局的反复调查,未能查出嘉兴日报社的幕后老板是谁。” “是吗?你肯定他们尽力了?”蓝雨英挺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深邃的黑眸中浮现出冷锐的光芒。 “是因为查不到,还是因为查到了而不愿意说?” “查不到!”奇叔说道:“少主交待的事,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只是经过几番查访,确实无从得知任何有用的信息。” “是与有我关的人吧……”蓝雨似乎猜到了什么,他蹙起浓眉,手不由自主地攥紧。“……”奇叔微愣,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嘉兴日报社的真正老板是蓝家……所以他们才敢不受我的威胁,只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而那个人……是我母亲。”蓝雨的声音忽然哑了下来。 “是……”奇叔不得不承认,心惊胆战地点头。 果然—— 雨的身体竟然踉跄了一下,朝后退了几步,幽蓝的眸中一片难解的茫然,仿佛是自己预感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久久地。 蓝雨异常沉默地站立着。如同是在漆黑的深夜,眼底寂暗无光,背脊僵硬地挺直着。 他的家人伤害了她,自己再将她从混乱中解救出来,这种救赎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她会作何感想?他又该怎么面对她脆弱的目光。 不远处,溪的身体刹那,忽然像被什么刺中一般,一阵苦雨凄风般的疼痛迅速上行至脑。 原来雨的母亲自那时候就暗暗的盯上了她,警告着她要远离他。 “少主----”奇叔担心地上前,却被雨躲开,雨的指骨是心悸的冰凉,惊得他的心一颤。 “我不会放弃她……无论谁反对……” 蓝雨的脊背僵直地挺立,隐隐透出一抹孤寂坚定的味道,而他的手紧紧地握紧,英气的面孔上一片失神的颜色。 从未想到他的保护成了别人伤害她的理由。 他猛地转过身,大步朝外走,不过几步,角落里伫立的某个人影却让他霍然睁大眼睛。 卧房的门口,溪修长瘦弱的身体仿佛飘浮不定的幽灵一般静静地站着,她哑然失笑的看着突然失措的雨,眼睛黑洞洞的,衬着她晶白的面容。 黑漆漆的睫毛紧紧颤抖在黯然的面容上,就像做错了事面对家长责罚时羞愧歉疚的孩子。 “雨……是这样吗……” “除去我和你身份有太大的悬殊……因为我总是生病拖累你……你妈妈才采取这样的措施……我怎么可以不知道自己带给你那么大的困扰……” 蓝雨的身子一颤,眼神忽地失去了焦点,脊柱莫名地蹿起一阵惊痛的战栗。 **** 明亮的落地窗敞开着,傍晚的微微冷风从落地窗外吹入,带着花草的清香。 溪端坐在单人沙发里,面色沉静凛然的看着窗外的迷醉的红色风景。 凉凉的风从她的面颊上吹过,乌黑的长睫毛在洁白的肌肤上微微地颤动。 蓝雨弯下腰,一把将她抱起来,将她放在自己的膝头,两个人一起坐在单人沙发里。 她愣愣地抬眼看他,微微地诧异后,洁净雪白的脸覆盖着浓重的难过。 “溪……”蓝雨不知所措地叫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想要用袖子抹去她眼中打着圈圈的泪水。 “坏小子……”溪被他傻傻的动作弄得痛哭出声,抬手用力地锤打他:“坏小子,你怎么不说,怎么不告诉我,会有很多人不喜欢我?” “对不起,对不起……”没想到她的泪水却越来越多,多得让他的心痛得缩成一团。 他心疼地握住她垂在他胸口的手,迭声道着歉。 溪用力地哭着,大声地哭着,仿佛是长期的他的,她的委屈一次性的发泄出来。 蓝雨轻轻地抱住她,安抚地拍着她颤抖的背脊。她的眼泪濡湿了他胸口的衣料,一片温暖在他的心口缓缓地漾开。 有点怀念以前的溪,现在她每次流泪,心痛的人是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 溪终于从他的怀中抬起头,用手擦了擦红肿的双眼,吸了吸鼻子。 “可是,他们再不喜欢也没有关系,只要雨喜欢就行了。” 她无力地勾起唇角,一丝无所畏惧困难的幸福笑容在她的脸上淡淡地蔓延开来。 蓝雨看着她微笑的面容,心里漫溢的幸福让他仿佛漫步云端。 “喜欢你这句话。”他也对她报以微笑。 “别人不喜欢我,你很高兴吗?”她故意找碴,不满的瞪眼。 “你明知道不是这句。”蓝雨看着她,脸上露出难得的坏笑:“而且,你还隐瞒了很多话没有对我说吧?” “什么……话。”溪忽地撤回目光,双颊微微地泛红。 “要不要先情景再现下?”蓝雨手到擒来的勾起抹有趣的淡笑,慢慢地俯身欺近她…… “再现就现!”她恶声恶气的应答,摆出豁出一切的大度样。 “是你说的。”他低低地说,俊脸缓缓地压低。 随着越来越接近的距离,两人互相纠缠的呼吸,空气里流转着暧昧的气息。 溪心跳加速的闭上眼睛,伸出双手猛地抱住他的脖颈! ——深深地,吻上去。 蓝雨不由全身一颤,双唇上柔软的触感化成满溢的幸福,填满了他的生命。他慢慢地闭上双眼,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温柔地回吻着她。 迷人的光芒照在两人的侧脸,华丽的地毯上,重叠着的影子甜蜜而纠缠。 如果可以,就让时间在这一刻停止吧! 无论明天的天气是晴是暗,他会保证,他和她,都能够像现在一样,幸福如昔。 夕阳缓缓西沉,落尽了最后一点余晖。 蓝雨定定地看着被圈在自己怀里的溪,唇角的笑容逐渐蔓延,蔓延到连眉眼都在笑。 溪坐在他的膝上,乖乖地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一下,如海浪平和的低唱声,周而复始。 “雨,是不是有话要问我啊?”溪微微地咪起双眼,表情像只慵懒的小猫,“要是你现在不问,等下我会又睡着的。” “你觉得哪些事情特别得我该追问呢?”蓝雨用温和的目光看着她可爱的脸庞,答非所问的应着。 “呀……你变得越来越狡猾了。”溪不满地瞪着他,“我知道你有想问的事,你就问吧,我会把你想知道的都告诉你,绝无保留。” 蓝雨双瞳一颤。 一丝感动慢慢地浮现在他的脸庞。 “你猜的问题我都不想问,那些答案不重要。” 他抬手,将她额前的一缕乱发顺到耳后。 “哦。”她顺从地点点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蓝雨温暖的手掌抚上她的秀发,目光逐渐变得悠长。 “我只想问你有没有因为见不到我而难过?看不到溪,雨会难过,所以才会不通知你就跑来看你。”他笑容温暖明亮,明晃晃地直达她的眼底。 “我才不会告诉你答案。谁叫你不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说一声就回来,万一我正在做坏事,不就被你杀了个措手不及?”溪噘起嘴巴控诉般地看着他,仿佛对他破坏约定的行为耿耿于怀。 “喂---我可是为了你。”他愤懑的怒瞪她,趁机敲了一下她的脑袋。 “是啊,我不讲情面。” 长长的睫毛缓缓垂下,溪的唇角泛出柔和的笑意, 她微微一笑,低声说道:“不过----这次我很高兴你的回来……非常喜欢你的不放心……” 蓝雨的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总是爱口是心非的坏丫头!” 他的声音低沉令人安心,略带着一丝温馨的埋怨。 “才不是!”溪大声反驳,差点跳起来,气呼呼的瞪着他。 蓝雨吓了一跳,微用力拉下她弹跳起的身体。 “就算以前是,以后我也不会做那样的人了。” 她很笃定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有句话说‘醉心于某种癖好的人是幸福的’。溪现在和将来都想要幸福的活着,那么,我就沉醉在好好爱雨的癖好中,再也不会去注意其它有趣的事物。” 蓝雨眼神深邃,那些厚重的感情在他的眼底慢慢地沉淀。一种强烈得不敢置信的悸动使得他的呼吸紊乱了一下,他的右手必须紧紧握住她的肩膀,才能让那种充实感证明一切并不是幻听。 温暖的灯光下,微凉的空气中夹着淡淡的花香。 “今晚我能不能靠着你睡?” 她的睫毛微微地颤了颤,蓦地竟然有种想睡的感觉。 在他的怀抱中,溪安心地闭上了眼睛,缕缕幸福的光芒闪烁在唇角。 蓝雨将下巴轻轻靠在她的发顶,感觉着怀中的她平稳的呼吸,竟然觉得连指尖都溢出幸福。 “傻瓜溪,干脆我们现在就结婚好了。”他慢慢地摇着她,声音里噙着淡淡的笑意。 “嗯……?”溪窝在他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答道。 “又给我装迷糊?”他捏捏她柔嫩的脸蛋,再捏住她挺秀的鼻子。 溪皱起眉头,摇了摇脑袋,凑近他的面颊,紧贴在一起揉了揉,眼睛却依然没有睁开。 蓝雨无奈地叹口气,又宠溺地笑了笑。 晚风轻轻地拂过两人的脸庞。 “……爱你…是……真的…” 在他怀中熟睡的她,甜蜜地梦呓。 “傻瓜。”他失笑,微扬着嘴角,轻吻她的发顶,“我没有怀疑。” 沉寂的津彰市。 每家每户透出的暖暖的橘黄色光线,烂漫地渲染着整片天地。 幽蓝色的夜空的缕缕浮云,如钻石般闪耀的璀璨的星辰,似乎都在见证着他和她此刻令人嫉妒的幸福。 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2) 过尽千帆,有谁了 冬天的悄然降临,到处充斥着寒冷的痕迹。 天气越来越冷,蓝雨根本不给溪出去乱跑的活动时间,只是在上午十一点阳光最充沛的时候陪着她在花园里散散步,呼吸新鲜的空气。 她觉得自己像只惧怕着寒冬的小老鼠,除了偶尔出来寻找食物喝水解渴,长时间的趴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床上睡觉。 直到有一天木然卓打电话给她,说灵子在拍戏时总被导演训斥,很伤心难过的样子,要她抽空去安慰安慰。 宽阔的客厅,壁灯散发出温馨柔亮的光芒,美丽的窗妙微微低垂,空气里有种宁静安祥的美好香气。 橙红色的沙发里。 淡淡的灯光洒照着溪晶莹剔透的面庞,略显白色的嘴唇优美如白合花,曾经乖张孤僻的脸此刻异常安然淡静,沙发中的她宁静地望着画板,像在凝视世上最动人的美丽图画。 蓝雨从厨房走出来,看到她出神发呆的样子,皱了皱眉。 她虽然近来精神不错,但脸上却没什么血色,无论他怎么细心的为她调理都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在想什么?” 蓝雨从沙发后走到她身边,手里端着一个水晶托盘,托盘里放着几种水果和几小碟精致的点心。 画板上,是他静静地站在湖边,不同于工作时,他穿着一件素雅的白色休闲茄克外套,亚麻色的休闲长裤,身上显出他与众不同的修长挺拔,还是那样出于习惯而轻蹙的眉,以及深邃得诱人沦陷的眼眸。 微风轻纱般从湖面上荡漾而来,仿佛有一阵微光洒在清冷俊美的他身上,集高贵、优雅、冷傲于一身的气质让人轻易走神。 蓝雨出神地看着。 他一个人时一直是这样清冷孤傲吗?好像从认识她的那一天起,她的笑容就成了他追求的目标,多久没有好好整理过自己的心情了? “雨微笑时更是美得不可企及,相不相信?” 溪笑着仰起头,语气中有种掩饰不住的孩子气开心,就像小孩子拥有了渴望已久的宝贝,在向人诉说时那语气里怎么也藏不住甜丝丝的幸福感觉。 继续凝视着那画面中被湖水的反光洒照着的自己,蓝雨的眼睛渐渐闪出一抹明亮的光芒,他并没有听见溪在说什么,良久之后,才低声问: “是把这张画送给我吗?” “不是!如果你想要,不如挑选一张其它的画?这张我要自己收藏。” “好。” 目光终于从画面上移开,蓝雨的胸口划过丝空荡荡的失落后,马上又为她后面的话变得释然。小时候的他绝对想不到,会有那么一天如此专注的爱上一个人。不知不觉中习惯了她陪伴在身边,只是短暂的分离都嫌太长久,片刻的离开他就会觉得寂寞。 “今天不要画画了,先来吃点点心。”从突如其来的恍惚中恢复过来,蓝雨对溪说:“吃完后,我有东西要还给你。” “是项链吗?” 溪微笑,温顺地点头。 一阵耀目的蓝白光芒闪现,轻轻的碰撞荡出细碎的声响。 “不可以再弄丢了,下次可没有这么好运被我找回。” 蓝雨拿起项链的两端,随即便绕到她的身后,乌黑的长发贴在他手背有温暖柔软的触感。 “雨,戒指是要戴在手上的吧?”盯着手中的刀叉,溪小小声地问他。 他略怔,唇边划过丝会心的微笑,松开链子的一端,取出那个蕴涵着他们两个人命运的戒指,蓝色的宝石项链坠子轻轻地落在她的胸前。 他温暖的手指擦过她颈部柔软光滑的肌肤。 幽幽亮亮的光线中。 蓝雨抬手抚平她脑后被弄乱的发丝,淡淡地微笑。 “东西丢了没有关系,只要你能找回我就行。”溪仰头对他微笑,浅淡的笑容从唇角一直蔓延到眼角眉梢。 她默默地把自己的手放在了雨的手上。 他在她眼前,温柔地笑着,伸出手将自己手中的白色钻石戒指套在了溪纤细的手指上。 镶嵌着精致钻石的银色戒指静静地在溪的手指上闪动着华丽的光芒。 溪垂下长长的黑睫毛,微微地笑着看着那枚戒指,雨还握着她的手,两手交缠,订下的是一辈子的承诺。 “一直戴着它。”雨低低的话语萦绕在她的耳边。 “嗯……”溪的声音如同小鸟嘤咛,微垂着头不想让他发现自己脸上忽然浮现的红晕,不敢正视心底因为他有些霸道的话语而漾起的那一抹开心。 蓝雨轻轻地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清澈却极力想要隐藏住羞涩的眼瞳。 灯光打在戒指切割精细的钻石上,反射出细小而绚烂的光,周围细小的声音都嫌嘈杂,慢慢地仿佛都淡去了容貌,消逝了声音。 全世界,只听得到他的呼吸,和她的心跳。 雨的俊容上带着微微的笑意,温柔优雅地一如王子,俯下身,靠近了溪的面颊。 他很安静很温柔地抱住了她,微微一笑,说: “很喜欢,你一直戴着它。” 过了好一会儿。 突然---- 一阵手机的音乐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溪虚着眼睛微感诧异,手机屏幕上不断闪耀着一个名字----- “木然卓” 她从沙发的角落里拿过手机,按下接听键。 除了开始的那个“喂”以外,这通电话从头到尾,她几乎都是用同一个轻缓的声调一“嗯”到底。 “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以sky乐队五个男孩的智慧都解决不了?”她将手机放回兜里时蓝雨随意问出声,但目光却好像在溪的身上停留许久。 溪怔了一下,迟疑着开口:“灵子出了点事,我想去帮她,你会允许吧?” 灵子? 蓝雨的脑袋卡了一下,才想起来溪口中那个名字的主人是谁。 “她需要你什么样的帮助?” 这个回答犹豫了太久,他的眼睛里似乎有疑虑。 “……我想只要帮她正常的面对像雨这么优秀的人就差不多了。”溪看着他的眼睛神秘兮兮的笑,笑得颇有心计,清澄的眼睛闪烁着聪慧的光芒。 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3) 过尽千帆,有谁了 清雅的法国餐厅。 绣花的暖黄色浪漫风格桌布,锃亮的银质餐具,细颈花瓶里插着几束香水百合,小提琴手拉出浪漫温情的曲子。 客人稀疏落座。 旁边有绿色盆景掩遮,位置十分僻静。 蓝雨、溪、灵子三个相对而坐。 “您……您好!很高兴见到您。”灵子伸出手,腼腆的微笑。 一路上溪拉着她的手说说笑笑的,让她连跟她的朋友正式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 他的眼神淡淡的有着温和的友好笑意,回望着她:“我也是,很高兴你是溪的朋友。” 蓝雨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掌微凉,他的手掌温热。 “喂,你们两个不要搞得这么正式,朋友跟朋友的朋友见面哪需用到外交礼仪。而且,”溪笑盈盈地说:“灵子,你不能称呼雨为您。他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你们是平辈。你一个‘您’字不是害我跟着降了辈份了。” “……”灵子一怔,听她这么一解释,更是窘得满脸通红。 “对不起,我……一时忘了。”她羞愧地微垂眼眸,不好意思的道歉着。 “没关系。”两个异口同声配合默契的声音。 灵子看着他们互相对视时的目光赧颜一笑,如此登对的王子公主组合恐怕世上极少极少。 在他们接她来饭店吃饭的路上,车厢里或许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关系,总觉少了点什么,溪的眼珠不过转动了下,雨已经打开车内的音响设备,舒缓轻快的乐曲很是温馨。雨下车时还未关好车门,溪已经拿着围巾站在他身边。如同相处十几年的夫妻,两人唇边的笑容竟然也有了某种相似的程度。 “灵子,看什么呢?”溪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是不是觉得我和雨长得有一点像?” “嗯……”乌黑的眼珠专注而出神的看着他们,灵子下意识的回答,话说完,才恍然回过神来,刚才的话会不会太唐突了? “对不起,我是说……你们笑起来的时候神态很像,而不是说你们长得……” “我们都很高兴听到有人这么说。”溪开心地笑,“下次再见面时,说不定你会发现我们两个更像了,我正在好好的培养当中。” “溪说得没错,你不用觉得自己说错话。”蓝雨一语带过,脸上是真诚的微笑。 小提琴手在法国餐厅里拉出优美轻快的旋律。 香水百合在花瓶里散发清雅的香气。 溪很会调动气氛,绝口不提电视剧有关的事情,只是说着世界各地的奇异见闻,听得灵子赞叹不已,偶尔会忍不住心驰神往的欢呼。再加上雨在一边配合默契,一顿饭的时间在轻松愉快的氛围里结束。 溪扬手唤来服务生,站起身准备结帐买单,她摸了摸挎包,却面露难色的瞧向身旁站着的雨, “如果……如果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很不好的消息,你们要不要听?”她小心翼翼的说。 “你请我们吃饭都不带钱的吗?”蓝雨洞悉她的难堪处在哪,眼神十分无辜的说:“是你叫我别带钱夹的,如今没钱付帐看来只好把你押在这里了。” 灵子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微微有些错愕,随即出来为她解围,说:“ceyn,没有关系,今天就算我请客。帮过我那么多,都没有好好谢过你。” 她羞怯的眼睛里有真切的感激之情。 “……好是好,但是我有个更好的方法,使这顿饭的钱免付哦。”溪微笑,飞快地看灵子一眼,笑得满眼亮晶晶。 她拉住她的右手,向餐厅的音乐厅走去。 灵子被她拉着向前走,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挣扎着低喊着: “ceyn……” 溪回头,笑着对她眨眨眼睛,“跟我来准没错。” **** 音乐厅里华丽的水晶吊灯。 灯光明亮的流转似水的光华。 空旷的舞台。 空荡荡的观众席上没有一个人,粉紫色天鹅绒的窗帘阻挡了外面的光线,只有舞台的上方打出一股醺黄的灯光,光芒柔亮,照耀在舞台中央。 灵子站在那束光线里。 蓝雨和溪坐在钢琴前面,修长秀美的手指按下黑白琴键,音符轻柔地跳跃,竟然是《千屈结》的旋律。 偌大的音乐会场,便只有她和她和他三个人。 “你唱这首歌很动人。” 溪纤细的手指弹着钢琴,优美的唇角有抹微笑。她也只在明阳高中的骑士节唱过一次,自那以后再也没有唱过,只不过在交稿给斯特尔导演的那天又加上了后半段歌词,那天在秀的家里听到灵子轻唱,突觉又是另一种韵味。 “你听到了?”灵子怔了怔。她也只轻哼过一次,这首灵魂性的歌曲要根据剧情的发展程度演绎给观众听,而现在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是啊!那天我在睡觉,但是一听你的歌声就醒了,像是听到天使的召唤呢。”溪抬头看她,微笑,“再让我听听天使的歌唱好吗?” 灵子望着她。 她的眼睛澄静明澈,“只有我和雨这两个观众,就唱给我们两个人听,好吗?” 空旷的舞台上。雪白的光芒里。 面对空无一人的观众席。 灵子开始歌唱。 “…… 屋后那片紫红色的海洋 微风吹起花瓣轻轻飞扬 你已带着花香走远 天使的位置却不曾有人可替代 看不到有你的未来 我在沉沦中等待 爱的信息 如何才能让你明白 活在清晨的迷雾中找不到阳光 ……” 她明白溪的用意,她带她到这里来是想让她唱响舞台,铭记在舞台上唱歌的感觉,消除无法面对镜头放松心情表演的心结。 想成为一个好的演员,如果连自然的面对摄像机都做不到,那无疑是致命的弱点。 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她歌唱,克制住面对导演时的惊惧的念头,她强迫自己将眼睛睁开看着台下。 “…… 我的爱如此悲伤 一个人的爱恋换来的是无尽的伤害 my love, i can feel your existence 唯有你 才能解开这千屈草的爱情咒语 让我不再悲伤和孤单 有你的陪伴是我梦想的天堂 ……” 手指轻轻地敲动着黑白琴键,溪望着舞台中央那光柱中的灵子。而此时,整间法国餐厅各个安静的角落里传唱开悠然美丽的歌声,空灵的歌声像一道甜美的咒语,诉说着一个遥远恬静的爱情故事。 伴随着和谐的琴声,音乐厅的侧门轻轻被拉开,一个人影走了进来。那人影从后面一直走到观众席的第一排,在座椅的正中央坐下。 舞台上,灵子倔强地站着,蓦然看到‘闯’入的观众,背脊突地变得僵直,双手在身侧僵硬地紧捏在一起。有那么一点点的怯懦感,却又不屈不挠的强迫着自己匀循的呼吸着,歌唱着。 生涩的声音从唇瓣间溢出。 “…… 我不愿再发呆 心已经往死里坏 清风吹 花依在 只是没有躲在你怀里的小无赖 你的归来 筹集一生的无奈 铃声响 捎来你的期待 ‘可否再次遇到你 任由你耍赖 突然明白静默也可以是另一种惊天的告白’ ……” 声音开始还有些生涩,但当她在歌声中融入感情,便很自然地恢复到那种悦耳缥缈。 每一个音符,就像在冰凉的空气中戳了一个洞,而她正敞开双臂邀请天堂的温暖进来…… 柔美的琴声轻轻飘扬,在婉转低唱着很美丽真挚的感情,那微妙的触动让人不由自主的惊叹。 声声清新亮丽的歌声…… 纷纷扬扬地飞出音乐大厅…… 每隔几分钟便会有人从音乐厅的侧门走进来,在观众席中坐下听台上她的歌声,他们心有灵犀合奏出的琴声,然后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出现了惊讶的表情。 优美修长的侧影,温柔的灯光打在弹奏钢琴的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他们的美丽与英气,还有那切合的默契让所有的人目瞪口呆。 鸦雀无声的音乐大厅,只有动人的音乐在每一个人的心头盘旋着。 灵子的心沉静如水。 “…… 迷路的孩子 踏上了回家的征途 却失去了爱的灌溉 何等难言的悲哀 想着我的好 念着我的坏 腻歪的笑 都恍惚如诗的神态 错过…… 错过…… 心生倦怠 爱便是灾 眼泪飘落 飞舞中指的发带 来世我们一定不要手放开 ……” 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的回音也消散进微凉的空气,音乐大厅里的观众们,慢慢地睁开孩子气般闭上的眼睛, 一曲终了,台上的三人同时转过头,相视一笑。 大厅里一片静寂—— 紧接着,如雷般的掌声响起来,华美的光彩在他们的脸庞闪耀。 如潮水一般涌过来的掌声中,他们一起悄然走向出口,转战另一个地点。 这一晚,从环境最浪漫温馨客人最文雅的星级餐厅,到生意最热闹客人最多的夜市,灵子唱了大约有八九场。虽然刚上场面对很多的观众会有些紧张生涩,但她是倔强聪颖的,调整好心态,坚持着一首一首唱完。她越唱越好,越唱越放松,胸怀也渐渐放开,心结似乎也在慢慢地一点一点解开,所有的观众都感受到了她发自内心的那份自信。 美妙的歌声是通往美食天堂免费的通行证,这是津彰市自此流传下去的名言。 第二部 第二十二章(4) 过尽千帆,有谁了 卧室的门轻轻关上。 这是溪第一次和他同一时间入睡。虽然已经有过几次枕着他手臂入睡的经历,但因为次次都是她先睡着了,中间又隔了床叠了四层的被子,她丝毫未觉得紧张不安。而今晚,中间还是那床被子,不同的是她熬到了他也疲倦得有睡意的时候了。 雨的卧室在几天前刚换成暖绒绒的浅黄色,浅粉黄色的印花壁纸,白色的长方形大床,床头柜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束洁白的白玫瑰,旁边还有一个镜框,里面的照片是她和他的合照。 “雨,你一直不回总部,没关系吗?” 趁他去洗漱的时间溪早已换好了睡衣,慌忙钻进温暖的被子里,捂得严严实实的。 “过几天再回去。”蓝雨关掉房间里的吊灯,不紧不慢地躺倒在另一半的床上,只打开了一盏台灯,光的亮度被调得很弱。 “嗯?……”溪翻转了下身子,侧过身面对着他,头枕着自己的胳膊,默然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你要认真听哦!” 蓝雨伸长右手臂,轻放在她的枕头上,然后将她的头拨拉到他的手臂上,他的脸上写着疑惑: “什么故事?”他的问话很轻,透着洞察先机的轻飘感,像是猜到了她会讲出怎样的故事情节。 她的胸口起伏了一下,调匀呼吸后,轻轻淡淡地说:“从前有个小男孩名叫endy,从小聪明可爱。有一天,妈妈带他去动物园,转了一圈后,他回来告诉妈妈说大熊猫想要照张彩色照片,妈妈听到就笑开了,无能为力地摇摇头。endy不服气,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跑出去一会儿又返回来,手里拿着一张大熊猫的彩照,妈妈诧异不已,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他却怎么也不说。” “雨,你猜猜他是怎么做到的?” “采用电脑处理技术?”他配合的揣测。 “不对,不对!”溪的头在他的手臂上摇来摇去,唇角勾起抹鬼灵精怪的笑,“那是大熊猫自愿将自己的毛发弄成彩色,小endy只不过是卖了一瓶染发剂给它。” “调皮!”蓝雨伸出食指,轻轻地弹了弹她的额头,脸上有惊世华美的微笑,“endy才不会想出这种荒唐的办法,人为的改变自然现象的事会挨妈妈的骂的。”他的语气里有种教育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的认真。 “是啊!” 他的声音像温暖的水一样包裹住她,调皮的笑意染上唇角,她意有所指的说:“妈妈该对他的行为感到生气,那像雨现在离家不归,不听话的行为,妈妈是不是会更生气?”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蓝雨了然的轻轻地叹一口气,低低地‘训’她: “傻瓜!我就知道你是在劝我早点离开你,做回那个温顺的王子。” 逆着灯罩里射出的光,雨漂亮俊雅的脸显得迷离而温和,他的脸上写满娇纵的无可奈何,然而还是不可救药的优雅温柔。 “听妈妈的话,孩子的幸福才能长久。”溪很认真的说着,清亮的眼眸透出笃定的光芒,自嘲的低笑,“我已经把你潜在的叛逆因子都激发出来了,觉得很对不起他们。如果我再不懂得什么时候该放手,就真的成了不惹人喜欢的人了。” 蓝雨怔然。 他有点啼笑皆非的味道,欢笑着心疼她的懂事,苦笑着叹息她的不了解他的不舍。 “如果他们怎么都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溪愿意陪雨一起面对家人的责难吗?”他的眼底隐约有丝期待,泄露了他纤细的情感。 “当然愿意。”溪毫不犹豫地给予肯定的回答,她宁静地说着,声音中含着真挚的感情:“无论雨是高高在上的王子还是落魄的乞丐王子,我都会在我们两个人的生命消逝前陪伴着你,再大的困难也会与你携手并肩度过。” 心跳似乎在刹那间漏了几拍—— 蓝雨屏息凝视着她,心底有股温热缓缓流淌出来。 “小傻瓜。”他屏息。 手忙脚乱地将她的脑袋捂在他的胸口,不让她看到他狼狈的眼神,“我不会让你受到别人的指责,你只要站在我的身边,让我知道自己不是孤军作战就好,我只想拥有你。” “雨也是傻瓜!如果是孤军,就没有作战的必要了。”溪喃喃出声,听着他孩子般单纯的低笑声,心底弥漫起一股暖意。 “现在的你不需要害怕他们的逼迫会使你失去我,我已经坚定了爱你的心,任何的外在因素都不会使我动摇半分。” “……” “我们不是还没结婚吗?你可以理直气壮的告诉他们恋爱自由,不是他们可以管束的。如果到我们决定结婚那天,他们还反对,溪就要做拐跑王子的女巫,而不是原先那个等待着被王子来拐跑她的公主。”溪微抬起头,凝视他,目光如水般澄静,却又透着不顾一切的坚决。 蓝雨看着溪出神,看着她在灯光中分外柔静的模样,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了她温暖的笑靥上,曾经不安的心,仿佛从来没有这样安定过。 “没有了财产、地位……雨也不会觉得可惜和难过。你还是你,我也还是那个想呵护你一生的‘贫穷贵公子’。” “嗯!”她的唇角漾着一抹浅浅的淡笑,温柔地望着他。“你放心的去面对他们吧。就算因为怕连累,我们不能去投靠谁也没有关系,我已经存够了钱,等着你和我共建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 “……”蓝雨的呼吸凝滞了下,心底一阵滚烫,她的笑容那种安定的幸福感觉,让他忍不住想要伸手紧紧拥抱她,但是理智使他没有沉沦下去,他哑声说,“原来你预谋已久,害我白担心,抢了我要预备做的事情都不知道……但下次不可以再这样做了,小小傻瓜老婆。” “为什么我总是傻瓜呢?”她仰起头,举起拳头不畏强势的不满地抗议。 “因为你就是傻啊!……”他振振有辞的回答。 “知道了。亲爱的‘老公’……”她咪着眼假笑,阴阴的唤着他,伸手去蹂躏他的脸。 “呀……你叫的是‘老公’还是‘老宫’?” “你猜呢?……” 浅黄色的碎花窗帘被夜风吹得露出窗户的一角。 寂静的夜空里,那一颗颗闪烁的星星似也轻薄的浅笑。 屋外的常青树轻轻摇晃,树影婆娑,有一片片晶莹透明的白色光芒泛出,如水银般倾泻在翠绿的草地上,屋内温暖如春,有恋人的甜蜜絮语,有清新的芳香…… 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1) 有没有告诉过你…… 又一个星期日。 早晨七点左右,古朴的慕容家老宅,在大雨过后,潮湿的空气中混着美妙的花香,在草木茂盛的花园的上空弥漫着。 朝霞的天空下。 花园中央的一个古典味浓厚的木亭子里,溪和水炽堂的几位位高权重的领导者慢慢地品着茗。 一张圆形的石桌铺了一层白底蓝格的桌布,小石凳也各垫了一张略厚的软垫,坐在上面看着周围的景色,再闲话家常,实在是惬意至极。 不过溪却在心里笑不出来,甚至有种郁闷得去撞墙的冲动。 无论她怎么软磨硬泡,四位分堂主就是不肯松口,既不说没有解除婚约的可能,也不说反对的理由,一致地以沉默来应对她的追问。 “几位爷爷,你们就不能行行好,放过我好吗?” 溪沮丧的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低声请求。 “小小姐,我们没有为难你啊!有谁打了你,骂了你吗?”东方浦迷惑不解的问,明显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不愧是四大分堂主的头头,他老奸巨滑得厉害。 溪心里恨恨的嘀咕,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微咪起双眼,笑咪咪的说: “你们好歹给我个理由?我和宣都不想和对方结婚,难道你们要看着一对这么年轻美丽的男女成为古董?”她自卖自夸,声音细细嫩嫩的,说得很是可怜兮兮。 “噗----” 西门堂主一口正要咽下的茶被她的“顾影自怜”的模样激到,“噗”的一下喷出,呛咳了起来。 其他几位堂主定力非凡,气定神闲的看着花园里的花花草草。 “你们太没有关心小辈的怜爱之心了----”溪伸手从纸盒里抽出几张餐巾纸,递向西门堂主,他正激动的去接,谁料想她的手半途缩回来,凄苦可怜的捂住自己的眼睛。 西门堂主一愣,面孔上露出慈祥的笑容: “你真的感觉不到我们的关心?除了那件事有待商榷,其他的要求你想要什么,我们都会尽全力帮你办到。” “可我只要你们办一件事都不肯,哪还有心情向你们提出其它的要求?”溪顺藤摸瓜的抓住他话中的矛盾之处,死咬住不放,不依不挠的娇蛮可爱样。 “小溪,那件事几位长辈也是夹在中间,一时是无法答应你。我希望你不要难过,谅解他们。”慕容正彦接过话,同样是满脸和蔼可亲的笑容。 又不解释她怎么成了他们的小小姐,就这样喊她,弄得她面对他们的笑脸时有气无处发。 “我就是很难过-----”溪拖长了声音冷哼,绷紧了小脸,毫不客气地说道。 慕容正彦凝神看着前方,安静地说道: “跟我去个好地方吧,你不是还想要听故事?” 原来要讲第二个故事了。 心中稍微地雀跃起来,溪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终于发出自己压抑很久的声音:“彦爸,我想知道,那三个故事是不是最终都会与我有关?” “与你有关吗?”他微笑,眼神中滑过丝失神的迷惘。 溪不满地瞪了一眼:“要是与我无关,宣就不会与我有婚约了,一定是那样。” 慕容正彦已经率先走出小木亭子,转过头,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的眼睛,声音中带着微微的担忧。 “如果听到最后,有什么触动到你的伤心处的话,我希望你不要恨谁,当年的事谁也无法预知,更无法改变。” 她愣怔,下意识的想继续追问清楚,他却已走到后面的马场去了。 **** 慕容家的后院,是一个约三百公顷的马场,远处是一大片绿草和灌木丛,马场的另一边,一排排整齐的马厩里关着各式各样的马匹,训练有素的用人正在管家的指挥下打扫马厩。 修整完美的草坪上,一个女孩正朝着这边跑过来。 “彦爸,宣-----” 一声清脆的呼唤让正在喂马吃草的慕容宣转过头来,当看清那个清纯可爱的女孩之后,他马上皱了皱眉,然后转身离开。 “小溪,到这边来。” “彦爸……”溪跑到慕容正彦的身边,声音带着急促,“宣为什么走了?是因为我吗?” “不是。”慕容正彦看着她不解的样子,心微微地一怔,然后淡淡地一笑,“公司有点事需要他去处理,你也知道他还是个学生,平时不能太过注意工作上的事。” “……哦!”溪略微诧异了一下,但还是露出完全信任的满满笑容。 “会骑马吗?要不要试试?” “当然会。就算不会也决没有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可能。”她帅气的一扬头,自信满满的笑脸上隐约透露出一股桀骜不羁的狂野。 “那匹怎样?”慕容正彦平静的对她微笑。 嗯? 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乌黑的眼珠转来转去地看向马厩,忽而闪烁出寻到宝藏般的灿亮光芒,在那里,一匹枣红色的骏马,它高大而神气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马中的极品。 “就是它了。”她得意洋洋的轻笑,柔指信手一指。 “宣叫它‘隼’,”慕容正彦颌首,“看来你还是个会相马的伯乐,当初宣挑选这匹马的时候,它还很小,但奔跑起来却很快速矫健。” 乌黑圆溜的马眼睛…… 在看向陌生的她时,眼神锐利如鹰,似乎跟某个人很相像啊…… 溪从佣人手里接过缰绳,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马头上那一小撮如道闪电般的雪白的毛。 “隼,我们一起飞翔,好不好?” 慕容正彦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小溪,别乱碰它,会伤到你的。” “它不会。”溪回头一笑,暖洋洋的笑容就像是春天正午那一轮闪闪发光的小太阳,在朝阳的金晖中分外得灿烂,“我从六岁就学骑马,它要想将我摔下来没有那么容易。更何况,我要是受伤了,它会伤得更惨,所以它不敢的。” 她友好的轻拍了拍马的头,动作轻柔,声音舒缓的对它说: “隼说是不是?你会听我的话吧?” 隼似听懂了他们的话,耳朵微微耸动,很温柔地伸出舌头舔舔溪的手心,歪着头用耳朵上柔软的绒毛摩挲着她裸露的手腕。 慕容正彦看着溪,眼中露出点点笑意,温和而静谧。 不经意抬起头来的管家眼眸中再次露出惊讶,堂主那没有杂质的会心笑容,他们很久就没有看到。 不对……上次厨房事件,他也笑了。 管家侧头看向一旁的溪,会心的微笑。 小小姐?……这个女孩啊!要是能留在慕容家,不光堂主和少爷关系会很快得到改善,快乐的笑声也会飘荡在慕容家的上空吧。 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2) 有没有告诉过你…… 幽静的马场。 体格健壮的年轻骏马轻轻的移动四蹄,悠闲自在的背负着身上的秀美女孩。 溪抓着缰绳,骑在马背上静静的听着周边的美妙声音,她的目光清澈一片,长长的黑发随着轻风轻轻地飘扬起来。 “彦爸,第二个故事你是用说的,还是准备像第一个一样,给我一幅漫画?” 慕容正彦漫步在她和它的身边,听到她的疑问,他安静地转过头,默默地看着马上巧笑嫣然的女孩。 眼前的景象慢慢地像是沉入水里,多年前的一幕转而浮出水面,同样阳光洒满的马场,同样的你问我答,同样冷傲的他,同样有一个声音出现在他的右侧上方,把他从不冷不热的氛围里唤回来: “喂,彦,这次校庆的舞会你会来吗?能当众送我漫画吗,像上次的那种可爱的人物?” 那个甜美的声音,纤细温暖的手掌,还有那双他难过时会躲在远处看护他的美丽眼睛,仿佛他的专属守护天使,让他像襁褓中的婴儿一样有安全感。 “彦爸,小男孩长大了是吗?”喃喃自语的声音,慕容正彦的回忆被掐断。 他微微垂下眼睑,遮住深邃难懂的眼眸,面容忽然憔悴,却愈发有一种心惊的迷醉的男人味道。 溪沉默着,静静地望着他。 慕容正彦回望了她一眼,长长叹了一声。 那么绵长…… 那么无奈困苦…… 埋藏了的何止是快乐而已…… 这声叹息仿佛将她带进了一个遥远的国度。 “小男孩被那个男人接到家后,他才知道那个威武不凡的人是黑白两道鼎鼎有名的水炽堂堂主。一开始,他很害怕,害怕从原来平淡安稳的生活突然要天天看着以前只在电视里见过的打打杀杀场面。可是后来,他才知道那样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慕容正彦挺直了脊背,平静如水地诉说起来,“老堂主不仅收他为义子,让他过着舒适富足的生活,还送他去最有名的学校去读书。男孩慢慢地长大,才智一天天地增长,变得聪明能干。到十六岁时他已长成个能独挡一面的领袖级人物。” 溪略微迟疑,皱着眉头插进来:“老堂主没有儿子,想培养男孩成为他的接班人,是这样吗?他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念,拉着一个清清白白的人淌进混浊的‘水’里?” “他是没有儿子,但是他没有想过要自己的救命恩人走上一条同样的不归路。他教男孩做人的道理,那些大道理深得连男孩的父母都没有讲过,归纳到心中,才发现不过一个字-----善。他对男孩子说那个字的时候很自嘲的低笑,说‘很奇怪吧,我这么一个在外人看来大奸大恶的人却教你做人要坚守一个善字,可是人就是那么怪异,有时心里会有与外表不同的想法。’他给男孩讲述善良人干的那一件件傻事,明明是不屑的语气,可是他们都笑得那样开心。” 眼神潜进沉睡的记忆层,往事也再度浮出‘深海’,慕容正彦说到这里,脸色微微地难看起来,断裂的画面重新粘贴,如梦境般回现在他的脑海。 他甚至都怀疑那是不是真的。多久了呢?离上一次自己像现在这样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究竟是多久了呢? “男孩过完十六岁生日后,和老堂主的侄女一起去英国留学,也就是在那里,他遇到了一生中的挚爱,同样是从中国来的留学生。偶然的一次意外,他们认识了,然后就像是命运的巧妙安排般他们不停的相遇。她心思单纯,绝不会怀疑别人跟她讲的任何一句话。她问男孩地球是什么形状的,他觉得幼稚得无聊,便随口答是心形的。上课时,她照着他给的答案回答,遭来全室同学的嘲笑。在同学们的哄堂大笑声中,她跑出教室,冲到男孩的公寓里,没有说明原因,就扑到他的怀里说‘为什么他们要怀疑你的话?是对的啊,是对的……’” 看,多么傻得可爱的女孩! 只因为他跟她解释说是因为地球上存在爱,所以是心形的,她就相信了,毫无怀疑的完全相信。当别人嘲笑她的无知和愚蠢时,她哭泣的不是自己受到愚弄,而是那些人不相信他的话,不相信…… 慕容正彦说到这里,溪勒住了缰绳,屏住了呼吸专注地凝听着。 “从那个时候起,男孩发誓,这个女人就算不能拥有,也要用一生去守护。他不断的在她学习上、生活上遇到困难时默默地施以援手,什么也不告诉她,就那么静静地守护着。只是他和她都不去捅破那层薄纸,害怕那是另一个天地,而他们现在还不能把握住正确的方向。” 他的脸上泛开浅浅的笑,苦涩而甜蜜。 “为什么不说出爱?对有些人的喜欢如果在当时不说出来,就永远的错过了。”溪怔怔地问,嘴唇微微发白。 “嗯,错过了。”慕容正彦轻点头,声音落寞沧桑,“只是他们不是因为没有表达彼此的真心才错过,而是有人告诉了女孩另一个惊天的秘密。从她的好朋友那里知道了男孩对她的好不过是奉命行事,而不是单纯的喜欢,纯粹的听命于他人的授意。她将他堵在校园的门口质问他是不是如朋友所说的那样,目光中受到的伤害明显至深。有那么一刻的迟疑,他想跟她说‘我有没有告诉过你……’,但是他还是选择了以沉默的背影来回答。一个已经轻易听信别人的话而不相信他的女孩,孤傲如他又怎么会多加解释?” 有人说女人的嫉妒心能挑起一场世界大战,而男人的自尊心又何尝不是能湮灭一切美好事物的罪魁祸首? “她的那个好朋友是老堂主的侄女,对吗?”溪黯然的抬起眼,颤抖着问。 “是不是我已经记不清了。”慕容正彦凝望着她,目光深深幽幽,有一丝悲哀飞闪而逝,然后,他淡淡地将头别过去。 “正如你所说的,有些爱不说出来,就永远的错过了。”再也找不回,甚至连踪迹都无处可寻。 溪轻叹一声,再次望着远处:“她还活着吗?如果还在,我要找到她,告诉她一句话。”替男孩告诉她一句话:只是xx,从头至尾,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爱你? 慕容正彦木然的看着她,温润的唇喃喃地张开: “永远没那个机会了……” 她怔怔地看向他,他两眼无神,像是在喃喃自语。漆黑的头发黑得纯粹,脸色略显得苍白失神,神色落魄却叫人怦然心动。 “如果下辈子……”请不要放开她!溪俯下身,担忧地伸过手去想按住他的肩。 “没有下辈子……” 慕容正彦抬头看她,躲开她探询的手,忽然转身,急而快的步伐,像是落荒而逃。 溪看着树木斑驳的树影落在他身上,他变得像一个孤独隐蔽的影子,身上散发出让人不敢靠近的寒气。 轻轻地长叹一声。 双脚用力地夹击马肚,她凛然地大声喝斥声,握紧缰绳,掉转了马头,枣红色的骏马奔驰起来。 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3) 有没有告诉过你…… 夜晚。 溪独坐在门边,面向着外面的天空,淡静的神情中隐隐约约透出几丝落寞和难安的情绪。 没有下辈子…… 伯父的话一直在她耳边不断的重复,像一句咒语般让她不安,带动着心底最深处埋藏着的希冀分子。 她这是怎么了? 没有下辈子…… 只要脑海里一想到这几个字,她就坐立难安,像正常呼吸时突被人勒紧了脖子。 “秀,你说人会有下辈子吗?一定会有吗?” 穿着色织格长外套的溪第二百四十次问眼前的蓝衣少年。 始终不言不语的蓝衣少年秀第二百四十次摇了摇头。耳边的鬓发随着左右摆动了几下,接着他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在白晳的脸上投下一圈阴影,清秀的脸上没有动荡的表情。 软磨得不到答案,溪开始以武力胁迫,伸手拉过他的衣袖。 “你心里不是有答案吗?”自她回家那刻起就沉默的秀终于开了口。 “呃……”溪的手明显一僵。 “溪,从我口中听到的那个‘有’字真的对你很重要,是吗?”秀喃喃地说出心中的猜测,慢慢地把目光投向远方,“你坚信着,它就会存在,不至于使你失去在下辈子遇到那个你想见到的人的机会。” 溪看了看一脸平静的他,很讽刺的低笑,“一直相信就会有吗?……秀,现实跟理想往往差了很远,隔离得我们找不到通往那的足迹。”她笑得无比无可奈何。 “你为了接受雨的爱曾经挣扎了很久,是那样吗?”秀凝神看着她,声音轻轻地,“可是我知道,如果可以给你重来的机会,你还是会选择他的。” 她看着斑驳点点的地面,只是沉默,不做声。 静默了一会儿。 “虽然你对他的爱有依赖的成分,但那也是你离不开他的重要的原因。”秀突然说,声音低而沙哑。 “失去了他,你只会在原地里徘徊。你明白,他因为自己受到伤害的话,你会比他更痛。既然离开他会使三个人不幸福,那么,你当然会继续陪伴他,体会那种可以去爱不依赖的感觉。” 他的脸藏在夜色里显得有点不太真实。 “真的有今生没来世吗?”溪淡淡的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心酸苦闷的低喃:“可是怎么办啊?说出口的爱就是要偿还的债,没有说出口的爱我们就可以连个出口都不给他们吗?” “花开成空白!”秀沉吟,良久,他笑了笑,“溪还喜欢着心里的那个人吗?” “你……”溪愣住了。眼前的他,真的是自己认识的那个迷迷糊糊的天使吗?他的眼睛里分明写着洞悉一切的清明。 他顿了一下,看着她:“放下了,对吧。只因为你的来世约定给了他,就那样放心的放手了。可是你怕今生的他会忧郁成灾,而那的起因和过错都是因为你。这样的你,他在被抹去今生的记忆后,还会不会记得你?你,我都不能肯定。” “秀……”溪凝视他,目光沉痛落在他的面颊上,“我悲伤的不是下辈子会不会遇到他,而是怕我今生的幸福都不能让他看到。如果我死了,谁来陪着雨延续我们许下的诺言?你让他对我的爱如何安放?如果我死了,下辈子我肯定见不到另一个他。我怕来怕去,只是怕自己比他们死得太早,那样许给他们的承诺都成了空。” 秀的眼睛黯淡下来。她的恐惧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的致命。 深吸一口气,他对她露出微笑,“后天我陪你去见斯特尔导演,他已经有办法永久的记下你想的美好。” 他轻轻过去拉住她的手。 溪心底柔肠百结。 抱住他的胳膊,她将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轻声说: “如果你是天使,替我守护他们行吗?我好累,累得没力气了……”她低喃着这一句,声息慢慢地弱了下去。 等他扭头看她时。 她已靠在他的肩膀上熟睡了。 望着她的睡容,秀怔怔地呆住,过了好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让她睡在床上,拉上被子盖住她蜷缩如婴儿的身子。他关上卧室的大灯,将被角轻轻掖好,然后静坐在床沿边,长久地望着睡梦中的溪。 无论她成为怎样的人。 他都会在她身边守护她。 那一年的那一个夜晚,他就对自己发下了这个誓言。 **** 上午。 片场最大的一间休息室。 “ceyn,《如果下辈子……》试播后很受欢迎,网络上关于该剧的讨论也成为最火热的话题。”斯特尔边看着记事本,边对溪说:“有不少影迷朋友希望将剧情与现实联系起来,作为投资方的tvb公司想达成他们的愿望,我想了想,觉得不无可能。” “你想我做些什么呢?”溪的眼神淡淡的,“如果是我能够做到的,我会无条件答应,只要你能保证电视剧按期拍摄完成就行。” “你答应了?”出乎意料的爽快有求必应声,斯特尔满脸欣喜的笑容,兴高采烈的说:“我已经拟好了方案,它正好吻合了剧情的需要。你知道,剧里的陈露其实是热爱画画的,而且她就是将那满腹的苍凉和卑微的希望寄托在一幅画里,为了突出那份无法宣泄的爱,我们需要一幅很大的壁画来渲染它。” “在津彰市的南区,那里有一面很大的废弃围墙,我想让你将它改头换面,画上一幅完美的油画。不仅为拍摄提供了现成的场所,还可以供影迷朋友观看并写下祝福的话语。” “好。” 溪微笑,欣然接受。 “如果你认为由我画会更合适,那么我就接受你的提议。” “真是太好了。”斯特尔兴奋得张大眼睛,激动不已的说:“剧本是由你写的,与剧情有关的画再由你去描绘最合适不过了,你一定会完美的诠释影片要达到的意境的。” “谢谢你的信任!”溪轻轻地说,想了想,细心询问:“需要我在什么时候完工呢?” “我给你十五天,能完成吗?” 十五天? 她连构思都没有,又不知那周围的环境和墙的大小,按期完工会不会有困难呢? “有什么问题吗?”斯特尔看着她拧眉沉默的表情,忍不住不安的追问。 溪抬起眼眸,唇边泛开淡淡的浅笑,慢慢地说:“没有!我只是想到你追求完美的作风。这么小的事,你让助理告诉我一声就行了,何必亲自跟我说呢。” “每一个能达到完美的细节都要与合作者商讨,这是我做人的原则,但愿没给你造成困扰。”斯特尔看着她的眼睛,很认真地对她说:“有兴趣跟我去看看那些我用来表现完美情感的优秀演员的表演吗?” “荣幸之至!” 溪莞尔轻笑,笑容美丽如飘落的梅花花瓣。 第二部 第二十三章(4) 有没有告诉过你…… 《如果下辈子……》拍摄现场。 安静无声。 木然卓站在窗前,他神情淡静的抚拭着心爱的小提琴,灵子默然地微弯腰为他收拾着曲谱,透过隔音室的玻璃静静地凝视着他的侧脸。 摄像机拉近距离。 灯光刺眼地打在灵子的脸上,她静静地望着木然卓的侧影,摄像师将镜头直接推近她的面容,她的眼睛乌闪乌闪,有种欣喜,有种羞赧,像飛蛾撲火,明知沒有出路,卻不由自主地愛上了。 副导演震惊地盯着监视器。 站在角落里的溪不敢置信地望着场中央的灵子,她在镜头前表现得如此贴切,那么的有灵性,仿佛可以透过空气直接触到人的心底,翻到那卷卷深藏心底的美好青涩画卷。 突然,空气凝固了。 场边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惊大双眼,摄像机险些从摄像师的肩膀上掉下来,画面定格般地僵住。 “啪--!” 一记火辣的耳光重重打在灵子脸上! 一袭粉红的细肩吊带裙,颈上闪亮的金色亮片项链,夏天背脊挺直如骄傲公主般地走了进来。 灵子愣住,捂着脸又惊又痛的看着她,眼睛瞬时红了。 “啊,导演!” 夏天轻掩嘴巴,惊慌地回头喊: “怎么办,我太入戏了,一不小心真的打上去了!” 副导演的视线离开监视器,他看了看夏天,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挥手说: “卡!重来!” 溪不安地望向灵子,见她僵硬地站在场中央,脸色惨白,孤独无助地就像被妈妈丢弃街头的孩子。 如果是自己接演,那这一巴掌扇的就是她的脸吧…… 对打耳光的戏经验丰富的演员夏天,又怎么可能将假打错弄成真打? 不是报复,是什么…… “对不起啊!”夏天低眉顺眼的睨着灵子,看着她脸上鲜红的掌痕,语气愧疚地说:“都怪我入戏太深,一时忘情才失手打了你,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真是对不起。” 灵子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轻捂着面颊,垂着眼睑看着冰冷的地面,仿佛只要看着,就能减轻脸上的麻辣和疼痛感。 良久。 她重新抬起眼眸,眼底一片淡漠的黑色: “如果已经打下去了,那么就请夏天姐直接将整场戏拍完再停下来。” 这时小助理跑到了灵子身边,手里拿着粉扑,侧过她的右脸,仔细地补着一层粉,掩盖她脸上被掌掴的痕迹。 她慢慢将视线转开,不想让熟悉的或不熟悉的人看到她的难堪。视线慢慢地移开,她鼻息里却骤然嗅到一种熟悉的气息,就像是有个人在远远的守望着她脆弱的灵魂。 她猛地回头望去! 场边的阴影里,黑暗的阴影里…… 远远地…… 溪远远地望着她! 再后---- 没有看到她的目光望过来,望着夏天的溪,眼神又冰又冷,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防备的线,像个脆弱的小兽。 “各工作人员准备!” 斯特尔导演盯着监视器,手臂一挥! “action!” 场中央。 所有的摄像机和灯光对准灵子和夏天。 夏天用蛮横霸道的语气命令:“陈露,我警告你,不可以靠近他。” 灵子微垂眼睛,淡淡地反问:“为什么?他是我哥哥。时琼静,我想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啪——!” 又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灵子右脸上,那声音甚至比刚才的掌掴还响,那巴掌仿佛带着对一个人无比的深刻恨意。 灵子的头被打得重重甩过去,被打得踉跄几步,险些摔倒在地上。 全场惊呆了! 因为她们,更因为场边的女孩。 溪的眼睛变得冰冷如刀,望着灵子吃痛的样子她的眼神是那样惊痛,然而面对夏天还未放下的手掌是那么肃杀,两种极端的情绪在她身上融合,仿佛有强烈刺眼的光芒从她体内呼之欲出,令得斯特尔呆了呆,更令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怎么会发生这么奇怪的事情?以前他们都配合得很好的啊。 场中央。 灵子沉默地站着,面色冷然地望着木然卓站的方向:“他是哥哥,你改变不了,我也改变不了。”她的声音里有些微的落寞。 “他不是你哥哥!”夏天厉声提醒,大步走来。 眼底带着股嫉恨和煞气,她直直瞪着灵子! “他不是你的阳光,他是我的馨----幸福是因为我快乐的馨!”她赌咒立誓般的告诫着她。 “是吗?”灵子淡淡地一扬眉,失声低笑。 “你错了,他一直是我的阳光。”她淡漠的将目光转向戴着耳寒的木然卓,他听不到,她的眼神就那样寂寞又哀伤的看着。 “你要卑贱到什么时候?想让我亲手赶你离开吗?”夏天像个女王般气焰嚣张,语气尖酸刻薄,冷眼斜睨她,漠然说道:“失去的痛苦你迟早都要尝到,何不趁早放手?” “放不开!”灵子露出飘渺的笑,轻若羽毛般轻盈地落在夏天的身上,静静地说:“世界上,我最不想折断的是画笔,最不想放开的是他的手。” “你----” 夏天恼怒地喊,目光仇恨地瞪向灵子,巴掌自然而然的再次举起。 灵子静静的侧头看她,微仰起脖颈,没有丝毫懦弱和卑意。 那卑微的爱…… 那渺茫的希望…… “ok!” 斯特尔导演在夏天手掌快落下的那一刹那喊停,用力鼓掌。 所有的工作人员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会心的微笑,赞叹不已。 场外围。 溪依然沉默冰冷地站着,远远地凝望场中央强烈灯光下的灵子,秀眉习惯性在闻到危险气息时拧成一股绳。 “如果你将对我的报复加注在灵子身上,你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溪单薄的身影走过夏天,冷冷地扫了她一眼,转身向外面走去。灵子能忍下这么大的屈辱出色的完成表演已属不易,如果夏天再有什么坏动作去伤害灵子,她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第二部 第二十四章(1) 梦幻离伤国 如果时空可以倒转, 你我是否还是依然如手与指缝间流走的水? 如果命运可以交换, 你看左边, 我一定看右边, 目光会不会不再有碰撞点? 如果可以刻意躲避老天安排, 你落下深浅不一的足迹, 我抛弃犹疑的叹息, 能不能到达你驻足站立的地方? 为了遥望你所在的那片世界, 第一次真正站得这么高,才发现,这么蓝的天,这么白的云。 清爽的风吹来流动的云彩,一伸手仿佛就能摘下五彩的祥云。 原来天地离得这样的近! 你和我的距离微乎其微的短—— 近在咫尺。 五指叉开,感受风从指间穿过的痕痒,好像被拉长了些厘米,是风拉住我想抬起的手。 于是,无法触摸你头顶那片天空。 我从指缝里看着蓝天,蓝得让人心痛。 哦!它在提醒我忘了说—— 却也咫尺天涯! 世上谁在种着‘如果’树? 我想说一句话,结个这样的果子。 嗯,我其实想说。 阳光,如果,你不记得我。 最好。最好。 生活还是一如往常。 每天早晨吃过早饭后和秀一起出门,他送她到城南的断裂的城墙边,然后再自己去学校,等到了规定的时间,他会准时出现在她的眼前,决不耽搁一分钟。 溪坐在刚搭起来的铁架上,脚在空中晃啊晃的,眉宇间是淡淡的漠然神气。 清澈无波的眼睛静静地看向远方,那里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 生命力旺盛到这个地步,它还是要落尽这一生思念春、夏、秋的无尽泪了呢。 思念却不会凋敝,仿佛越来越绵长……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吧! 离开快一个月了,雨除了第一个星期来过电话,就像泥牛入海,一点讯息的来源都没有。她也曾想从各方打听他的消息,只是,找来找去,发现他们都在刻意的隐藏,不想让她知道。 她想看电视,金晢会说世界近段时间太安静,新闻都平淡无奇。偷偷地打开电视一看,全是沙沙的声音,没有一点信号…… 她想打开电脑玩游戏,火尔越一掌拍在键盘上,震得电脑再也开不了机,一片黑屏…… 她想出去逛街买点什么,土暻优自动请缨,说他比她更在行,不如由他代劳…… 她想找个闺中密友聊天,木然卓抓来灵子,说她们比较熟,还要去找谁?这不是现成的吗?…… 她想出去吃饭,秀懒洋洋举起右手,问:我煮的饭菜不好吃吗?就吃厌了?…… 她自动上缴手机,说:我要安心睡觉,谁也别来烦扰…… 既然这样,何必再去探听?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心情一天比一天凝重。 梧桐树叶子都已经变黄,路过时,常常会有一两片梧桐叶缓缓地从天而降。落在地上,久了,就像是铺了一层金黄色的地毯般,走在上面,会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 一阵冷风扫过。 树叶沙沙作响。 溪猛地抬起头来,喜悦从她心底突然升起! “秀,是不是雨来电话了?”现在才十点钟,他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的,除非有事通知她。 身穿浅灰色毛衣的秀落落而来,停下脚步,微微虚起眼,仰望着满眼期盼的她。 “先下来好吗?今天天气会变冷,我们明天再来画吧!” 没有听到期待中的答案,她胸口一片帐然若失。 很久很久没有雨的消息了。 不知不觉,她养成了那样的习惯---- 看到新奇有趣的玩艺,听到好笑的故事,都会第一个想起来要说给他听。 那样自然而又快乐的念头一冒出来, 她一次次的愣怔。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无时不刻会这样想到他…… 溪伸出手臂抱着又圆又粗的钢管,轻轻闭起眼,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叹息。 “秀,如果他有另一种快乐幸福的方式,你们一定要告诉我。”声音清冷如夜雾般虚无缥缈。 “溪---” 秀仰首唤她,微提高上点音量,大声说:“你的幸福不会跑掉,你要相信!” 他那双墨绿色的眸子就像是水晶般,干净透明。 溪低下头看站在下面的他,淡淡一笑,手掌紧握着钢管,缓缓地站起身来。 “哪里是没有忧伤的国度?你告诉我好吗?” “在你心里,一直在你心里!” 他的双手放在嘴边,拢成喇叭状,冲上面的她大喊。 语气里是虔诚的信仰。 “那你为什么还要替我担心?不管怎样,我都会开心啊!他们的幸福是我最大的快乐。” 她亦将手掌窝成圆筒状,放在嘴边,脸上出现淡淡的笑容。 只是,那纤瘦的身影站在那么高的地方,他看得胆战心惊。 她---- 轻得像一片欲飘零的树叶。 他们为她担心,她却恍恍惚惚。 **** 英国开始下雪。 安晨独自行走在安静冗长的街道上,静静地仰望灰蒙蒙的天空。 伸出手掌,让雪花轻轻落在掌心,晶莹微凉的雪花就像初见时的她那般,清冷却有淡淡的忧伤。 少了她,他的生活忽然空白不少。 他的公寓在伦敦最繁华的街区。 每天站在窗前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行色匆匆的路人,没有一丝温暖热闹的气息,他就是那个被人遗忘了的人,寂寞如隐随形的包围着。 睡眠时间越来越短,醒来怔怔地望着电话出神。 无数次地拿起电话,却又放下。 她可能在睡觉呢,睡饱了才能像猪一样长得白白胖胖……虽然他不喜欢将那个词用到她身上,但就是无可救药的想着她要吃饱穿暖,一切安好。 白痴,他从不曾离开过,一直陪着呢,心早遗落在她所在的地方。 他孤立无援的站在黑夜的雪地里,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他的全身,冰冷而湿润。 他又成了那个从小到大都是资优生的安晨,每日紧张忙碌的功课将他的时间排得满满的,床头和桌上堆满了与学习相关的各种书籍和资料。 他不过是一名普通的学生,每天自己开着车去校园,中午在学校的餐厅里随便吃一点,晚餐自己动手做一点简单的食物。 厨艺好像越来越精湛。 只是,他还是会想起她。 很多个梦里她都拉着他的手轻声低唤:哥哥,哥哥…… 有一天醒来,他终于忍不住给她打电话,手机贴在耳边,那里面传出那天第18个“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她不会又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吧……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在第二天到图书馆查阅资料时,不经意间瞥到财经杂志上那条头版头条新闻得到证实----- 蓝氏少主将于明年22岁生日时订婚。 没有相片,只有那个‘他’跟别的女孩的名字并列在一起。 他的溪比不上xx国的公主,是吗…… 他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气,目光沉黯的掏出手机,再一次按下那个熟悉的号码。 还是那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然后便是‘嘟嘟’作响绵长无期的忙音。 为了不让她知晓事情的真相,那个人是不是将她与世隔绝了…… 也许这样很好,很好…… 他该相信她的选择不会错…… 第二部 第二十四章(2) 梦幻离伤国 圣雪城堡。 庭院里依旧是那几棵高大的香樟树,玻璃花房里白色的花朵芬芳吐艳。冬日傍晚的微微冷风静静地吹进,带来冬的气息。 蓝雨静静地伫立在花房门口,他的目光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缥缈而不可捉摸,袖针在他手腕处发出淡淡的光芒。 “少主。”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堡内走出来,低声唤了声他。 他没有转头,奇叔神色略微凝重,声音却用面对别人时的平板语调: “主母刚才来电话,说ferdinand市长邀请您和丽滋小姐去参加他家的晚宴。” 蓝雨仿佛早已知晓此事,了然一般地微微一笑,静声说:“告诉他们,我不会去。” “是!只是----” 他转过头,看着奇叔,目光静静的。 “不管那个女孩是什么样的身份,我都不会接见,更不会与她一同出现在私人或正式的宴会场所。” 他未曾防备到母亲会如此做,在溪离开的那一年就安插一个陌生的女孩进了公司,她了解他的一切,而他仅仅是跟她见过一次面---- 那次画展上,她对他说‘虚则实之,实则虚之!’ 空气中有着浅浅的花香。 奇叔沉默片刻,对他鞠躬,不无提醒的说道:“少主,现在你已经失去了自由,除了呆在加拿大,哪也去不了。长此下去,溪小姐就算看不到新闻,也会猜到的。” 蓝雨微微皱眉,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说:“一定要逼人走绝路吗?”冰蓝色的瞳仁中忧虑和无奈地黯然交织地闪烁着。 “如果您要和溪小姐结合在一起,就算她没有疾病,您和她势必也要有一个人失去拥有的东西。”奇叔手指一颤,忠心耿耿的说:“如果少主决定抛弃一切,我愿跟您一起离开蓝家,照顾您们两个的生活。”少主一定舍不得她再受到伤害,何况是失去想珍惜的人。 “奇叔----” 蓝雨胸口温热了一下,凝神望着他,像看着一个父亲般崇敬着他:“谢谢你这么多年来对我们的照顾,我不会放你一个人在这,溪也会想跟你一起生活的。” 他静静地站着。 然后,目光渐渐望向远方的天空,像在遥望着某个人。 傻瓜溪,但愿你迟一点知道消息。 迟到他已经完全解决掉现在的麻烦,在那以后,他会回到她身边,再也不要分开。告诉她,不管他们派多少个人来挤占都没用,他的心已经被她一个人占据了全部。 最好,你永远不要知道有这么段插曲……**** 不知道? 她确实不想知道。 因为他一定是这么想。 可是,为什么有人那么不想她不知道? 星星园秀的别墅里。 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所有的光线,整个房间都是暗暗的,金由美走进来的时候,看到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 她背对着她,所以金由美无法看到溪的表情,她对着溪的背影,颐指气使的低喊: “喂,野丫头,你还有心情在这睡觉?知不知道外面闹翻天了?” 她走上前,打开灯,把一张几天前的报纸放在溪的大腿上,继续说道: “还不回你的加拿大,你的男人就要跟别的女人订婚了,你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样的镇定模样摆给谁看呢?” 溪伸出手来,把金由美放在腿上的报纸抓起,然后揉成一团,随手往后一丢,报纸团准确无误地落进拉圾桶。 “真是辛苦你了,为了告诉我这个消息还得亲自跑一趟。哦,不,是煞费苦心!”溪的声音淡淡的,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分外讽刺。 真不知她用了什么办法,将sky乐队的五尊神给暂时请走了。 “你---”金由美顿住,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怔了怔,她忽而讥诮的扬眉轻笑,“难怪你这死丫头迟迟不跟宣解除婚约,原来是早知自己会有今日,现在被人抛弃了,又想来霸着宣不放,是吧?……” “呀---你好聪明哦!”溪的眼睛突发的灿亮,打断她自以为是的揣测,奉迎的说道:“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我还留有后路呢?现在你一提醒,倒使我想起来了,宣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你也赞同我的看法吧?” 金由美盯着她,像看怪物样审视着,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提了提气息,鄙薄的瞪眼: “真不知哥哥们是怎么了,竟会把你这个疯子般的女人当宝样保护着。” 一瞬间,房间里寂静无声。 胸前的蓝宝石闪烁着炫目的光彩。 溪走到地毯的中央,安静地坐下,身后靠着白色的大床。 她忽然微微一笑,长睫毛垂了下来,蓦地开口:“水水润润的,还带着粉红色,不知咬下去会不会好吃?” 秀美的面容上有着宁静的光华,然而如玛瑙一般晶亮的眸底流动着一种怪异的神情。 金由美猛地怵然心惊。循着她望过来的视线频频扫视了翻周围的物品,最后终于确定目标----- 她用一种贪婪的目光研究着自己的脸。 “好久没吃过了呢……”溪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凝望着她,边伸出舌头舔着干涩的嘴唇,像一只随时准备品尝小猎物的噬血怪兽。 “你有病啊!”金由美低声咒骂,话的尾音却不由自主的带着颤音。 “呃?……你怎么就那么聪明,不用问都知道我有病?我确实有病。”玩世不恭的态度,吊儿郎当的口气。 空气中有着微微的怪异气息流动,诡谲得令人心寒。 金由美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惶惶然地望着她诡异的动作,困惑又愠怒的发问总算结束这怪乎乎的沉默。 “你想干什么?” “你说呢?”溪勾起优美的唇角,诡秘一笑,湿润的舌头不忘舔一下上唇。 她慢慢地移动步伐,向门边的她走去…… 金由美的身体忽然一抖,本能地向后退去。 “你不要再过来了……”她捏紧了柔弱的拳头,焦躁不安地低喝。 溪微微地一笑,上身慢慢地欺向她,然后缓缓地伸出手探向她的面部。 “啊!……”惊惧交加的一声尖叫响彻在寂静的房间。 溪的手停在半空中—— 她忽然低下头,手从金由美耳边擦过,探到后面,她的声音轻轻的,“真是羡慕你!单纯得不用考虑很多。” 金由美怔住,抬起眼,勉强牵了牵嘴角,气恼的低吼:“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竟敢拐弯抹角的骂她单‘蠢’。 眼中有着一抹浓浓的恶作剧笑意,溪淡淡地指指门口的方向,冷冷地说:“请怎么来怎么走,别让我看见你再逗留!” 命令式的话语中,她扬扬手中的红彤彤的苹果,黯沉的眸底一片冷凝的颜色。 房间里一片战栗的静默。 “记得将秀平安的送回来!” 沉吟半晌,她再度开口。 长腿向后一伸,用力的反踢向房门,发出重重的一声响后,门紧紧的关上了。 “丫头!不知道的是你。” 静寂的房间里响起她的声音,轻柔的,仿佛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说给某个人听,“不知道吗?懵懂的人,通常会过得比较幸福。无知,有时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语气里没有应有的愤怒,说这句话时,她的声音显得无奈而哀伤。 空气中有着轻轻的震动,震动得令人心伤。 溪仰起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白皙的面容上有着晶莹剔透的光芒,眼中一片空明。 第二部 第二十四章(3) 梦幻离伤国 漫长的等待。 当天气已经坏到让人没办法在寒风阵阵的空旷围墙边伸出手来握笔的程度时,溪却对他们宣布要振作精神,真正地用心去勾勒出世界上最唯美浪漫的画面。 她开始整天呆在围墙边,任凭他们怎么劝说,她也坚持要按照自己制订的工作进度画完当天的任务。 浓烈的色彩交织,好像绞缠着她灵魂的渴望。 背景是一座很大的游乐场,似金色城堡的浪漫国度。黄澄澄的灯光,画的是夜幕初降时,巨大的摩天轮上的灯亮起,闪亮无比,像一枚镶嵌着钻石的戒指,还有那隐隐绰绰的人影。整幅画面看起来那么不真实,虚幻,唯美得不切实际,却又让人不由自主的相信着身边原来还有这么美的地方。 高高的平台上。 溪握着画笔,一丝不苟地在粉刷成白色的墙壁上描绘着。丝毫没有察觉天气骤变,她依然低着头,几乎要把全部的自己也融入到那画里一样,秀气的眉,始终蹙在一起。 偶然间在抬手时听见‘溪’这个名字,寻声看去,那款款而来的翩翩美少年,不是秀还能有谁? “溪,下来吃点东西,我给你带好吃的蛋糕来了。”他抬起头,微仰着脖子,遥望着她。 溪听见他的声音,感激地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冲他喊: “秀,放假了吗?来得这么早。”如果没有记错,今天是他们放假的日子了。 “嗯!”秀轻轻地点头回应,抬起手臂,晃晃了手中的食品袋,“还是先下来再说,你站在那里喊话太危险了。” “你上来吧!上来到这里一起吃,上面很好玩呢。”溪呵呵地轻笑,伸出手,轻轻地挥舞着,“从这里可以免费饱览津彰市的全景,你快来看看。” 秀不再坚持要她下来,再说下去她只会更加不把心思放在小心下梯子上。 几根钢管和厚实的木板搭建起来的平台。 无风,天空很安静。 溪用刀叉叉起一小块黑森林,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小口,赞不绝口的说: “你做的食品越来越好吃了,想到会有吃不到的那一天,真是很难过啊!” “溪……不会有那么一天。”少年的声音轻轻的,像是呓语般,看着身边的她幽幽吐出,“我会一直做给你吃,直到你讨厌,直到你牙齿掉光,那时也还是会为你做。” 溪看着秀的眼睛,本来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下,睫毛轻轻地颤动。 灰色的天空。 两个人轻咬着可爱的蛋糕,如雪花般的柔软口感。短暂的沉默。 溪突然开口,眼睛没有任何焦点的看向远处的某个方向。 “4岁的时候,我也像现在这样坐在高高的地方。那时候我想,你要永远坚强勇敢,不要为谁哭泣,即使全世界没有一个人爱你也没有关系,你还有你,心里住着的你一直会陪着你走到天涯海角。” 突然感觉到一片冰凉的液体轻轻地覆盖她裸露的皮肤上,抬起头,就看见天空什么时候下起了雪,今年的第一场雪,簌籁地纷扬而下。 心就像一块帷幕,将要拉开电影的序幕,秘语被推放出来。 “可是,现在----溪想要好好爱一个人,也想要有个人好好爱我,只爱我。雨、哥哥、秀、洛希,你们都给了我最真的感动,贫乏得可怜的爱的四种力量我已经具有。只要活着,我想给他我的最多,占有他的最好。” “会有奇迹……”白蒙蒙的一片,秀粉红色的嘴唇微微蠕动了下,不再说话,只是伸出手将溪冰凉的手紧紧包裹在手心,握紧,再握紧。 “loyai,observant,valiant,enjoyment这关于爱的四种力量,我寻觅得太久,久得耽误了别人好多的美好时光,如果可以……我愿一个人去补偿老天对我的厚待,只要它再找个天使来爱他们。”溪长长的睫毛无声地颤动着,清亮的眼眸中是茫然而空洞的光芒,喉咙深处一阵哽咽,她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唇,手指一片冰凉。 l-o-v-e,她已经凑齐,却也失去了面对别人质责时的底气---- 时间好重要,不可缺少! “你无可替代!”听见她压抑的哭声后,秀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似的,也跟着难过起来。 雪渐渐的大了起来,来不及化去的雪花安静地覆盖在两人的身上,晶晶莹莹的。 “都说时间是最残酷最有效的良药,能够冲淡深深浅浅的记忆,悲伤的,快乐的,无奈的。只要能够彻底洗刷,我不怕离开,他们能忘记我带给他们的痛就好。” 溪反握了握秀的手,带着落寞忧伤的眼神,静静地转过头去,一点点抿起嘴唇。 “如果可以这么容易忘得掉,那就不是真爱,你也就不用伤心难过了。要不是爱你,是不是更好……”秀安静地坐在她旁边,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溪微微动容,不敢侧目看他。 乌黑纤长的睫毛轻轻垂了下来,她莹亮的眸子浮现泪水的光晕,却在片刻后立即被她眨去,再也不复见。 不要再忧伤,你是谁? ----只想让别人为你哭泣的小魔鬼溪啊! 他们不是她的别人,注定不准为她哭泣。 “好像缺点什么?”她凝神看着后面的快完工的壁画,眉毛又皱了起来,深深地拧起眉心,对自己精心的杰作很不满意。 “希望。”秀微微蹙眉,唇角有和煦的笑,温存而美好。 “嗯?……”溪似乎是思索着什么,微微露出迷惑的神情,望着望着,深潭一样的眼睛有了点点泛起的涟漪。 静静地想。 雪轻飘飘地落。 溪清淡的脸上慢慢变得神采飞扬,浓黑的瞳孔里涌动着快速变幻的神采。 透过呼吸时隐隐的白色雾气。 秀微咪起眼睛,看着眼前的画面。 他伸出手来,让雪白的花朵堆积在上面,低唤她一声,露出纯白良善的微笑。 静静地温柔…… 溪的大脑飞快的轮速运作,诧异的眼睛转瞬幻化出惊喜,感叹地轻吁气,梦幻的美好原来躲在这里。 轮廓分明的身影。 藏了多少人间的真、善、美? 不能握住吗?那就珍惜地用心来看这一熠熠生辉的画面。 哪怕有遗憾,也绝不会后悔曾经。 第二部 第二十四章(4) 梦幻离伤国 《如果下辈子……》是边拍边播的电视剧,每周双休日各播出一集,拍摄了八集之后,正式开始在tvb播出。由于前期大规模的宣传,斯特尔导演的口碑,因为sky乐队的强大号召力,该剧未上映前就非常火热,被誉为是当年最值得期待的偶像剧之首,所以开播时,自第一集就漂亮地打败同档的所有节目,独占熬头,成为收视率冠军。 随着剧情逐渐深入的发展,播放到第十六集,陈露在天刚朦朦亮的清晨,不顾寒冷,为哥哥画出她此生最真挚的图画时那动人的场景,轻易的将观众心里那块坚硬之处软化,慢慢的忧伤的坍塌下来。低到尘埃里也开不出花的爱情故事,曲折感人,完美的将现实和理想融合在一起的镜头、出人意料的转折、感人至深的情感和未可预测的结局,震憾了无数的观众。男女主角精湛的演技和完全融入剧中故事的感情更是赢来阵阵喝彩。 最终会不会有使人微笑的结局,这成为了被剧情深深吸引的观众热切关注的话题,于是,当剧中的陈露将心底那一点点深藏的爱意通过细微的动作表现出来后,网络了开始发布了很多推测结局的帖子。 一人呼喊出心声,无数的影迷立刻响应,跟帖的人数越来越多。 当听说会很有可能最后的结局是夏天扮演的时琼静与木然卓扮演的欧阳光馨在一起时,网友们纷纷议论起来,说时琼静虽然美丽高贵,但嫉妒心太强,会阻碍馨在音乐上的发展道路。而陈露不同,她单纯而卑微地爱着馨,愿意为他作出任何的牺牲,他们在一起才是真正的快乐。 当陈露隐去眼底的爱意,隔着距离去真心的关怀馨,谁都能看到那何止是二个人的心伤,那是三个人的落寞。 如此美好得值得爱的女孩,馨不该辜负放弃!只要他回头,他的雨露就会回头,因为她一直在等待他说出对她的爱。 为了让剧组的人员看到大家一致的心声,热情高涨的观众们开始前往剧中那幅在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壁画前,用心的写下他们的祝愿,仿佛剧中的人物就是大家所熟识的人,而他们的爱需要这些见证的人们来祈祷。 渐渐地…… 墙上留言板空白的地方越来越小,小到没有一个拇指大的空白地。 市政府发觉这里日渐形成一道独特的风景,索性将其列为文化保护项目,并加长了原来的围墙长度,供来游玩观赏的人们留下彼此间爱的誓言。 晌午。 城南的围墙边。 两辆线条流畅的跑车静静地停靠在路边。 车内的几个男孩看着眼前的画面,呼吸都要停滞了。 秀整个人像被抽空一样,再也听不进别的声音。望着身旁睡得很安稳香甜的溪,他再也不能言语。她每天晚上偷偷跑出来,就是为了重画这幅壁画吗? 那是怎么样的场景? 黑与白不变的经典搭配,她将它们诠释到了极致,完全不似他那些天看到的图画。 淡白的天空有穿破沉闷的光芒若隐若现的射出,那点点金色让天空多了份希望。 远处的雾似流动的浮云,云卷云舒着。 蓊蓊郁郁的树下,是女孩倔强挺立的侧影,脸上隐约可见经历风雨后的平静和成熟。 美丽的眼睛里看到的是希望,掩埋了深藏心底的那份絕望,黑亮的眸底跳动着星星般喜悦的火焰。 那大片随风摇摆的千屈草,朵朵摇曳出优美舞姿的紫红色花朵,枝的中段都系着天蓝色的扁长发带,轻轻地飘飞,静静地旖旎。 穿越过如雾般的大海,那边有那个她想等待的人…… 如真似幻的城堡里住着有清澈温柔的他…… 是那样! 否则,她无名指上紧系的红绳,以及细绳曲曲折折流泻出来的光华,将要流向的是何方? 那如蛇信般灵活舞动的绳子要系住的是企及男孩心灵的手指。 纷飞的花絮,温暖翻涌而来,抵挡不住。 变幻深浅的黑白色,组合成各种迷离的幻象。 以黑白为主色调的壁画震撼了眼睛,直接抵达心室。 很貼切地表现出初戀的暗戀情懷,偉大的情懷,卑微的愛。 牵着你的手,即使时间短暫,也快樂。 逃离你的世界,即使我坚强,心还是永遠的失落。 天边的天边,谁在写着---- 想见你!!!!我的梦幻离伤国。 第二部 第二十五章(1) 如何面对 娱乐圈大事件---- 《如果下辈子……》的结局将重新修改,原来是欧阳光馨和时琼静王子公主式的幸福生活,陈露在演唱会上为哥哥唱完人生的最后一首歌后带着甜美的笑容无声的‘睡去’。然而自播出了第十六集以后,制片人兼导演的斯特尔宣布因为剧集太受欢迎,将会请编剧修改后面的剧本,并将集数从二十二集延长到三十一集。 各媒体纷纷派出记者跟踪这条新闻,该剧的编剧迟溪借住的星星园被记者们包围了起来,接连几日打探下来,斯特尔与她商讨剧情改编的事被确切地证实了,而她也亲口答应会应观众的要求又不改变原作的风格下进行适当的修改,会给观众一个意想不到的大团圆结局。 事实上,斯特尔打电话来请溪为《如果下辈子……》再重写结局的时候,sky乐队的几个男孩差点把他的助理给轰出门,一致的认为她现在这种心情低迷的状态下不适合再劳神,弄得心力交瘁,他们甚至都想好了由何人代她写模棱两可的结局。 溪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倒是不甚介意,淡淡地问了几句什么,就应承了下来,并确定了交稿的日期。 圣诞节的前一天。 溪如约来到锦豪大酒店,坐在大厅的一个角落里等待斯特尔的到来。 大厅里的客人很少,显得安静异常。 “对不起,我来晚了!” 歉然有礼的声音从溪的身后传来,她回过头,看到一个穿着白色套装的女孩正对着她微微地笑着。 夏天? 溪不由自主地微微蹙眉,在竭力回避着什么。 “真是抱歉,让你等那么久!”夏天大方地自己招呼自己坐下,“因为临时被邀请参加一个盛大的慈善活动,所以才来晚了,希望你不要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溪疑惑地看着她。为什么斯特尔导演未来,倒等来了夏天? 夏天彬彬有礼地笑道:“因为斯特尔导演正在拍戏,无法抽出时间来拿剧本,由我代劳,请你不要怀疑他与你合作的诚心。” 由她代劳? 哦,忘了,她和斯特尔导演是好朋友…… 侍者端上来两杯冒着香浓热气的咖啡,溪伸出手来,捧住咖啡杯来温暖自己冰凉的手,驱走这种寒冬带来的凉意。 “他是他,你是你,我怎么可能混为一谈。”溪抬头看着坐在对面的夏天,看着她欲语还休的样子,轻松地笑道:“如果没有什么事,我想先走了,麻烦将这个剧本交给斯导演。” “溪……” “叫我ceyn的话我会更觉舒服。” 夏天微怔了一下,抬头看到溪眼底的冰冷,像在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说道:“我们还能不能回到初见之时,再做朋友,好吗?” 溪扬眉,清冷的笑容淡淡的,她的声音也是轻轻的,就像窗外透明的雪花。 “对不起……我的回答是——不可以。” 夏天再次怔住,她看着溪,竟像怔忡得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才好,溪乌黑的瞳眸中透出冷淡的光芒,她静静地说道: “你是叫我自己再跳入黑洞中吗?这样的想法,只有你才会有吧?” 夏天低下头,负疚地轻声说道:“从小到大,我抢过你的东西吗?一直以来是你在占有我举手就可握住的美好。我是你的恶梦,还是你是我的诅咒,你有没清醒的想过?” 溪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了一下,咖啡的热气在她的眼前氤氲着,她的眼眸中有着超脱的宁静神气。 “谁是谁非重要吗?” “当然重要。”夏天低声说着,声音中带着痛楚感:“如果你不在,别人都会过得好。可是,你偏偏占有了太多。如果不是你,你那些守不住的东西和人,我都能够好好的把握住,让他们成为我的拥有。” 溪胸口一滞,却依旧无声地听着。 “你柔弱无助吗?不是,你从小就强悍得冷酷无情,不容别人侵略你的领地。你孤独无依吗?没有,那个女人为你奉献了一生,只不过你醒悟得太迟。你纯真善良吗?也许是,但你做了太多的错事,那些事充其量只能抵消你的罪过。”夏天紧紧地看着迟溪,希望从她的眼中看到一点点的罪人的自觉。 然而,溪却只是安静地坐着,仿佛夏天说的是一个和她毫不相关的人。 “溪……你离开好不好?只要你离开了,所有人都幸福了。” “你说完了吗?” 溪淡漠的语气让夏天面孔一阵白一阵红,似乎她的计谋被人识破,她的手指在身侧握得紧紧的,继续说道: “他……他不可能娶你!你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即使他肯为你放弃一切,你们也不可能有好的结局。” 溪静默,握住咖啡的手指不可察觉地僵了一下。 此时,夏天的面孔上渐渐出现痛惜的神色,她看着溪,正色说道: “你抛开一切的羁绊,远走高飞。放别人一条生路,那样不是大家都好吗?何苦那么自私,弄得自己累,别人也累?他公开承认为你是她的未婚妻又怎样?全世界都知道他爱你又怎样?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不是你没有那位公主的高贵,而是你的身份成为你进入蓝家的障碍,想嫁给他,根本是痴心妄想,蓝家是不会放他回到你身边的。让一个身负重任的男人为了你无端背弃家族使命,你可真是可爱又可恨得很。” “那有什么大不了呢?”溪的声音淡淡的,她斜睨着夏天,安静地说道,“即使不能结婚,那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这样平淡的态度—— 夏天还是闷闷地呆怔住了,她张嘴结舌了好半天,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打击溪,胸口起伏了一下,抓起手提包愤然而起。 “这么不在乎吗?”夏天站起身来,明媚的眼睛里闪现古怪的光芒,阴冷地笑道:“不知道有什么能引起你的兴趣,我想送给你份礼物,你能不能稍微地在乎一下?” “除了你,我想谁还能有使我大开眼界的这个本事?” 溪静静地说道,转身离开,身影在空荡荡的大厅有如雪的寂寞。 在她走了几步之后,夏天看着她的背影,美艳的面孔上出现怒意:“迟溪,我曾以为你是最聪明最狠心最骄傲的人,现在看来不过如此。得不到就抓住最后的衣角,还想依赖。什么时候你卑贱到这个地步了?” 安静的大厅。 轻轻地脚步。 一只体态优美的黑猫飞快的窜过过道,跑到了未走出多远的女孩身边。 “啊!----” 溪惊叫一声,清亮的眸子倏地闪现惊惧的光芒,身子不由自主的震颤,抱着双臂似突然寒冷得瑟瑟发抖。 后面。 幽柔阴毒的光从一双美丽的眼瞳中乍现,夏天手里提包的拉链大开,她轻蔑无比的瞅着溪。 溪一凛,目光从她的手提包缓缓地向上移,然后定格在她阴柔的面容上。 “啪----” 她大步往回走,手起掌落,一记耳光重重地打在夏天的脸颊上。她面容煞白,眼中带着不可抑止的冷酷怒气,冷冷地说: “看来是姑息你了!再有下次,就算是死,我也会拉你垫背!” 空气顷刻间凝固了! 酒店的工作人员惊讶到不敢置信,打大明星哎,同样是艺人居然在公开场合打人。 连同大厅在座的客人都目瞪口呆地望过来。 隐约地,有闪光灯一闪。 “迟溪----” 夏天从惊骇中反应过来,她用手捂住发烫的面颊,又怒又窘地喊:“我会让你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这件事情我绝不会轻易罢休!我一定让你品尝到同样的耻辱!你这个魔鬼……” “悉听尊便。”溪淡漠地抬起下巴,直视她,“不过你也别忘了我的话,想要拼个鱼死网破,你请便,我会奉陪到底。” 她冷傲的光芒强大如女王,那强烈的韧性灼伤了虚弱的眼睛! 众人惊呆的目光中。 溪唇角勾起冷酷的笑意,慢悠悠地晃到黑猫的身边,对准黑猫就是一脚。 黑猫被她踢得一个趔趄,狼狈地打了个滚,夹着尾巴跑了。 她冷冷一笑,飘飘然地向门口走去。 冷风阵阵的酒店门口。 溪一个踉跄,身体歪了歪,居然向前栽倒,坐在车里的秀亲眼看到她硬生生摔倒,没能及时赶上去,更是万万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摔倒。 溪仿佛是突然失去意识一般,重重地跌在路面上。 第二部 第二十五章(2) 如何面对 事态的发展,果然不出溪所料,《如果下辈子……》原因不明地宣布停拍,突生变故。 tvb公司的一线女星、这部电视剧的二号女主角夏天决定退出这部电视剧。 新闻发布会上,夏天面色苍白,神色疲累,她对着镜头满怀歉意地说着:“我知道这样很对不起大家,可是因为身体的原因,实在无法负荷太多的工作了,所以我决定退出《如果下辈子……》这部电视剧!” 发布会上,坐在经纪人旁边的她,小鸟依人,温柔堪怜,羸弱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一样。而那五个血红的手指印毫无疑问的成为了记者们追问的焦点,她那遮遮掩掩的口气更是挠得娱记们心里好奇。于是,纷纷揣测,是不是因为被同剧组的人给欺负了或发生重大矛盾才致使她突然宣布要长时间休息。记者如是分析着。 果不其然。 编剧为报新仇旧恨,掌掴影后夏天! 第二天清晨。 几乎所有的书报摊上各种新鲜出炉报纸,都以醒目的套红标题登出这类重磅新闻!内容说,编剧迟溪因为不满《如果下辈子……》中夏天饰演的时琼静无意当众甩好友灵子耳光,便心生为友出气的狠毒念头,再加上两人以前就曾结过怨,故此才借夏天为斯特尔导演拿新剧本的时候借题发挥,恶意扇了夏天一个响亮的耳光! 各报纸还纷纷登出了迟溪甩夏天耳光时的照片,眼神冷酷无情,丝毫没有《越界》宣传片里清纯善良的影子。 打人事件在短短的时间里,成为娱乐圈里受到超级关注的重大话题。 网络上对迟溪的抗议谴责成为压倒性的主题,就连灵子也受到剧组那些不名事情真相的人员排挤。上千万网友联名强烈要求《如果下辈子……》剧组停拍该剧,有情绪愤怒的影迷甚至去医院查阅夏天的病历,要求对迟溪提起刑事控诉,还天天去拍片的现场毁坏各种道具,严重影响了电视剧的拍摄进度。甚至每天都有大批fans们堵在播出《如果下辈子……》的tvb电视台门口,要求迟溪公开道歉,并声称不再收看此剧,如若不然,将联合更多的影迷抵制该剧的播出。 各电视台的娱乐频道、报纸和杂志也是不断进行深入报道,将夏天出道以来的作品反复播出,将迟溪出道以来影屏上与生活中的形象进行尖锐的比对,还请了各家明星对迟溪打人事件发表评价。 打人事件被曝光的第四天,当事人夏天的经纪人接受了记者采访,她欲言又止的多次叹息,始终没有正面回应,只是温婉地解释说夏天的伤势并不严重,多谢大家的关心,她认为迟溪可能是太过想为朋友出气,才一时气晕了头。 真相似乎浮出水面! 迟溪为了新朋友掌掴老朋友,夏天为了老朋友忍气吞声。 一时之间,夏天的宽容态度顿时更加博得了无数fans的心。相比而言,迟溪自从打人事件后就再不露面,拒不接受任何采访,没有任何道歉或者解释,让fans们觉得愤慨不已。 不过短短几天。 溪在观众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圣洁如天使般的形象毁于一旦。 除了忠实的歌迷朋友还坚守着阵地外,其他的人都一边倒,同情默默付出的夏天。 然而,夏天称病拒绝重回《如果下辈子……》剧组的态度使得tvb公司和斯特尔都有些慌了。 《如果下辈子……》前期已经投入很大,失去了夏天就意味着凡是涉及到她的镜头都需要重拍,而她在电视剧中的出镜率达到几乎百分之七十,比女一号还要出彩抢镜。 tvb公司为了缓和尴尬的局面,两方都请她们的朋友去劝说,一方面由sky乐队请迟溪出来当面澄清事实,该道歉就顺便道个歉,免得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另一方面由斯特尔和一些tvb的同门师兄师姐们去抚慰夏天。激动人心的消息,第二天,夏天同意脸上的伤痊愈后回到《如果下辈子……》剧组,但是却迟迟不说出重新出演的时间。 眼看事件有了转机,却又发现还是陷在低谷。 她模棱两可的态度,是不是等待着另一方当事人亲自出面道歉呢?可是迟溪又差不多已经退出娱乐圈,又怎么会重回镜头前,面对大家的指责来公开道歉?何况五大家族和水炽堂的人也在极力保护着她。想要她公开道歉,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谁知令tvb公司惊愕的是—— 迟溪知道这个消息后,主动打电话给tvb公司的负责人,淡漠的说: “我会让她满意。” 新闻发布会如期召开。面对无数记者和闪光灯,溪独坐在发言席里。面容略显清瘦,眼睛却愈发清澈透明,浑身散发出幽幽的如雾香气,如寒雪中的一枝白梅,清秀淡雅得不似人间女子。 此时,加拿大。 “少主——” q.l集团的总裁室,一身笔挺西装的蓝雨正在处理着刚刚呈上来的一叠资料,黑色的桌面上,内线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从容淡定地拿起电话,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奇叔略有些忧虑的声音。 “少主,溪小姐出了一些事情……” 奇叔在电话的另一端不安地说着。 蓝雨皱眉,他忽然站起身,拿起桌面上的遥控器,直接转到了tvb电视台,办公室内,巨大的数码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他所熟悉的身影。 溪坐在被采访席位上,她的面容宁静无澜,面对着闪烁不定的闪光灯,她安静得仿佛接受不到外界的声音。 蓝雨紧蹙起眉头,幽蓝的眸底一片冷凝又忧心的颜色。 灿如闪电的镁光灯连成了一片,数不清的声音在溪的耳边喧哗起来—— “ceyn小姐----” 新闻发布会的主持人先是按照惯例感谢各媒体记者在百忙之中赶到,介绍了出席本次新闻发布会的人员,然后面临他的是雅鸦雀无声的大厅。 寂静的新闻发布会。 沉闷紧张的气氛。 “今天在这里召开这次招待会,只是想对一个人说一句话,关于我……在锦豪酒店的冲动行为,我感到抱歉,希望得到她和大家的原谅。” 绚烂夺目的灯光,空灵美丽的溪清秀的眼眸中带着宁静的神气,白色的长大衣,雪白的面容,美丽清雅如同清晨的朝露,让周围的一切显得那么浑沌污浊。 “你这次打人确实是为了给好朋友出气吗?” 《明晨日报》的记者单刀直入地问。 “不是。”溪回答。 “那么说就是为了以前的恩怨了?能不能具体说说你们以前有过什么过节?是为了争夺某一个男孩的爱情吗?……”记者故意曲解她话里隐含的意思,暧昧地眨眼,语气嘲弄地笑了笑,其他的记者们也都关注着溪的表情。 “这个问题如果你一定想知道,我想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溪淡漠地看向他,然后面对所有的记者们,静声说:“夏天跟我是不同的类型,我们也许有可能喜欢同一个人,但是,我也相信世界上不会有那么一个男孩同时喜欢上我们。喜欢性格如此迥异的我们,那个男孩一定不值得我喜欢,所以我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发生爱情争夺战。” 记者们怔了怔,迅速转移到下一个问题上。 “那么,夏天小姐说你们是很好的朋友是真的啰?你这算是承认了吧?”另一个记者狡猾地设下圈套。 “我承认了吗?”溪淡淡地反问,眼神茫然无辜的回望他,“如果认识很久就算是好朋友,那么你就当我承认了吧。” “为了新交的好朋友而毒打老朋友一巴掌,你做人的原则未免太随便了?还是,打人的嗜好是因为性格使然?” “你很多次看到我随随便便就打人吗?” “据说夏天小姐的好朋友叶纳薇也是因为你存心报复才在她做了一点点对不起你的事后,你让人将她弄进了监狱?” “监狱是我想关谁就关谁的地方吗?如果你对叶纳薇的入狱的原因不清楚,不如去问她的好朋友夏天小姐,她会知道得更详尽……” “……” 记者的提问,越来越尖锐,越来越直接,语言极度犀利。 问题如连珠炮般攻向溪。 寂静的总裁室里。 蓝雨紧蹙的眉宇稍稍舒缓,他紧盯着屏幕中的溪,俊雅的面孔上出现赞叹信任的神情,他的手情不自禁地抚摸着袖针,低声说道: “溪,对不起,要你一个人面对。” 闪光灯此起彼伏地闪烁着。 这时—— 新闻发布会大厅的门突然被推开! 有记者扭头看去。 “啊——!” 顿时吃惊地呼出声! 震惊的声音让更多记者扭过头去! 全场哗然! 没有人再顾得上听溪说什么,所有的记者都兴奋激动地举起话筒和照相机,汹涌如洪水般向门口冲去! 门口那苍白虚弱的人影—— 正是—— 前两个礼拜因为身体欠佳在家休养的—— 夏天! 夏天站在大厅的门口。 她身上穿着居家的便服,显然是从家里匆匆赶来,整个人苍白消瘦,像足足瘦了十多斤的样子,有种令人怜惜的凄美。她定定地站着,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包围过来的记者们,温婉的眼神在大厅里静静地寻找着什么,忽然,她定定地看着前方发言席上的溪! 记者们赶忙闪出一条路给她! 闪光灯疯狂地闪动! 各电视台的摄像机也迅速调整了几台对准她! 夏天虚弱地向溪走过来。 她眼中盈满泪水。 她气色很差,面色苍白,眼珠漆黑漆黑,脚步很轻,整个人仿佛是飘在空中。 “溪……不要……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夏天流泪走到溪身前,她低低地说,泪水中的歉疚和感动让在场的每一个人为之心酸。 溪站起身,伸出手扶住神色万分歉然的她。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因为……因为你比我尊贵,你是宣少爷的未婚妻,而我只不是个无足轻重的下人。” 夏天泪水濡湿的脸带着凄楚的笑,声音凄凄哀哀,“不要说一个巴掌,就算是为你死,我也愿意,真的愿意。” “……”溪失声淡笑,唇角噙着那抹捉摸不定的笑意,清淡地说:“可怎么好呢?连打你一个巴掌看了都那么让人心痛,如果你再为了我去死,那岂不是让我自责一辈子?我该夸你忠心好呢,还是赞你‘用心良苦’?” “溪……” 夏天茫然地看着她,好像完全不明白到底在讲什么。 “溪……不……或许我该称你为少夫人……请你相信我,我绝没有为难你的意思,即使你不向我道歉也没有关系,我会尽心尽力地为你和少爷拍摄完那部电视剧。” 夏天含泪微笑着,笑容虚弱而美丽,她吃力地张大着双眼。 “夏天小姐,你这么容易就原谅带给你羞辱的人吗?” 一个女记者举手提问,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ceyn小姐,您和水炽堂的少当家真的是有婚约,对吗?” “正如你所想的,我们是有婚约,订婚的原因也很简单……” 溪转过头来,淡淡地一笑,闪光灯在她的眼前飞快地闪烁着,她的眼眸中有着坦然的颜色,仿佛是看透凡事的灵气,在每一个看着她的人面前,无声地弥漫开来。 “因为……两家的长辈认为这能更好地巩固家族事业的发展……所以,我们才在不明世事时就被预定了终生。” 此言一出,仿佛是在记者招待会上投下了一个重磅炸弹,瞬间,让那些记者全部又惊又喜,他们甚至在那一瞬间来不及想到要提其他问题。 自小预定的终生…… 原来前段时间的新闻是真的……她是水炽堂宣少当家的未婚妻…… 蓝氏大楼的总裁室,蓝雨紧紧地盯着清晰的数码屏幕,深邃的蓝眸中一片难解的颜色,坚毅的嘴唇紧紧地抿起。 她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又卷入另一个是非当中? 记者招待会上。 “你们不要再纠缠婚约的问题了,她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慕容家的事难道你们也敢过问得仔仔细细?” 夏天轻轻吸口气,挺身而出,挡在溪的身前,一幅为朋友解围的义气样。 记者们哑然,自讨了个没趣,只得面面相觑。 “谢谢你的‘解释’。”溪淡然微笑,轻若无语地说:“要替我说就说完啊!告诉他们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和他在一起很快乐很幸福,而宣也愿意放‘无意义的爱’一条生路,他有自己要守护的人,且那个人并不是我。这些话,你为什么不说呢?” 她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是清风一般。 夏天一怔,没想到她会如此轻言细语的跟自己说出一大串的话,不知有何用意。错愕之下,只得讪讪地辩解: “可是,不管你会不会嫁给宣少爷,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啊?时时维护你是我最想做的事,你接不接受我的好意,我都会那样做。” 摄像机悄悄逼近夏天依然湿漉漉得楚楚动人的睫毛。 “这么好啊?”溪微微动容,想了想,温柔地说:“那我的道歉你是无条件接受啰?” 夏天一怔,勉强笑着应道:“就算你没有道歉我也会原谅你,有意为之也是一样。” “对不起!”打你一巴掌太少!溪淡淡微笑。 “没关系。”她感激涕零的接受。 细长的手臂缓缓伸出,溪轻拥住夏天,浅浅得似能用一指的力气就推开。夏天显得感动异常,几乎又要落泪,轻轻抬起手臂,也如亲密的朋友般回抱住她。 全场安静。 在场的记者迷惘地摄下这温馨感人的画面。 “啊----夏天小姐!” 一名记者突然大喊,引得众人全都望过去,夏天额头尽是惊吓出来的虚汗,脸色煞白,仿佛已晕了过去。听得记者的呼喊,她吃力地摆摆手,挣扎着想站起来,身子一晃,又重重跌坐回去。 “夏天小姐,你有没有事?” “ceyn小姐请问你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吗?”记者开始质疑,眼底分明写着:是不是你又对她做了恶毒的事? 溪的眼角余光瞥到颤抖的夏天,心里一沉,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为什么?为什么?我都已经原谅你了啊,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对我?” 夏天在记者的搀扶下歪歪斜斜站好了身体,声嘶力竭地质问,一连几个为什么问得记者们莫名其妙,不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插曲。 “为什么?”溪皱眉,“你问我为什么,那我又去问谁为什么?” 夏天的泪水潸然而下。 忽然之间她像不能呼吸,不能站立,身体一点点地弯了下去,在她的身后,还没有松手的记者飞快地抱住她虚软的身体。 她仿佛是怕冷一般哆嗦着,泪水流到了唇边,然后落下。而柔弱无骨的手里还躺着只支解了身躯的蟑螂。 四分五裂的蟑螂缓缓地从她倾斜的掌心滑落…… 明白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 是眼前这个神色淡然的女孩子又一次伤害了善良的夏天。只要知道夏天这个名字的人,谁不知道她最怕的就是蟑螂,而她居然选择这样阴险的方式对待真心实意的想接受她道歉的朋友,简直是不可原谅。 “溪……为什么要这样做?”夏天的嘴唇颤抖着,悲痛地蹙着眉,“如果你不想道歉,没关系,我不会逼你。可是,你不能这么害我。我们不是从小就知道对方恐惧着什么,你为什么还要拿它来吓我?你这么做,真的让我很伤心。” “你也知道我们熟知对方害怕什么啊,那你当天为什么还要带只猫去见我呢?你居心何在,说给我听听好不好?”溪淡淡失笑,眼底闪过嘲弄的光芒。 这是怎么回事? 记者们错愕地怔住,好像是夏天不对在先,挑起了事端。 夏天抚住胸口,心痛到极点的样子,虚弱无力的颤抖着。 “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是在真心的对你好,从来没有诬蔑过你,更别说是故意陷害你了?” “我也想相信你啊!可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原本以为还你个人情,大家以后互不相欠,为什么你要这么不知珍惜?” 夏天抬眸,眼光闪烁了下,镇定自若的说:“到底我们两个是注定要互相伤害,对对方又爱又恨到极点。” 溪淡然地凝视着她,平静的眼神慢慢透出不屑。 看着她眼底那绝望般的浓浓失落,溪轻轻地伸出右手,抚上她洁白的面颊,悲伤无奈的说: “我该怎么面对你?恨吗?太深刻;爱吗?太可笑。” 夏天僵怔,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更不知她接下来还会说出哪些惊天动地的话。 记者们也有点茫茫然。 “我曾经很想去相信一个人,她就是你,第一个想相信的人她是你。”溪缓慢地说着,在她晶莹剔透的眼眸中,出现一层湿润的雾气,而她,却努力地让自己笑出来,“可是----你都做了哪些好事呢?让我想想,好好想想……” 夏天吃惊的看着她,看着不知道将会是怎样情形的局面。 “对了,你那时可真是对我好啊。”溪轻轻叹息,淡淡地笑着,笑得无比讽刺,“认识的第一个月,你抢了我最精心描绘的画卷,拿了绘画比赛的第一名,无所谓,因为我忘了跟你说早打算送给你。幼稚园的操场上,你从后面伸手将我从有二层楼高的滑滑梯上推下来,没关系,正好我不想去上学,这样就可以偷懒住在医院。半年后,我的饭碗里常常有很多粒的细砂,别的小朋友都说是你放的,我置若罔闻,只不过是你在开玩笑,吃多了沙子身体会长成铜墙铁壁不容易受坏人欺负……” 夏天的脸瞬间变白了。 全场震惊。 溪看着她吓白的脸,轻轻摇了摇脑袋,说:“可是,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怕猫吗?那都是拜你所赐啊!你放那只黑猫钻进我房里就罢了,为什么还要抽打它,让它天天晚上悲号般的叫唤。但,这也无足轻重,只不过是只猫啊,我努力变成你口中坚强勇敢的孩子就不会怕了。是我没用吓得发抖,不是你的错,你也许只是想以此来激励我的斗志呢。” 记者们错愕地面面相觑。 这么悲惨的事情真是发生在她们之间吗?这么惨无人道的行为真的是夏天所为? 夏天幽幽睁大眼睛,凄凉哀恸地说:“溪,你怎么能这么诬蔑我?那些事是我做的吗?难道就因为当年我没有阻止别人陷害你,你就要将所有的恶毒事件都栽赃到我头上?”说到这里,她疯狂的咳嗽起来,一边咳嗽一边看着溪,“如果找个人让你发泄会好过,那么你就将它们强加给我吧。只是你不觉得悲哀吗?我只不过说你爱上自己的哥哥,你就如此生气,不顾一切的来报复我?” “为了哥哥报复你?”溪的眼神突然飘忽了,她看着幽怨的夏天,声音飘渺。 “我怎么会因为他而报复你呢?说不定我当初选择来中国就是因为嗅到你身上有我亲人的气味才来的,感谢你都来不及了。我爱哥哥又有什么错?你告诉我啊!他是我哥哥,难道你认为我该恨他吗?世界上的情感不就是爱和恨吗?如此单纯的事情,你都把它们复杂得想成什么样了?” 夏天冷笑着看着她,“是吗?是你说的那么简单?” “知道我为什么会放过你这么多年吗?”溪轻轻抬起手,抓住夏天的胳膊,痛苦的神情如刀刻一般鲜明,轻若细语地说: “你说人生只如初见那般多好!真的很怀念过去那个向我伸出手的女孩。那时的我那么的孤独无助,陌生的环境里,是她温暖的手给了我第一份感动。她说‘溪,我们是一家人,我原来的名字好像叫‘雪’。你看,雪化了就成水,水蒸发了就成了雨,雨落下来了,就汇聚成了溪。多么神奇,转来转去,原来我们是注定要见面的,上天安排了的缘份。’” 她的瞳孔里有种空荡荡的寂静。 她的话,却让在场的记者震憾得不知道该如何记录才好。 溪晶莹的瞳眸中闪过忧伤的失落,记忆中,那个小女孩笑靥如花的模样曾深深地铭刻在她的心上,那种温暖有依靠的感觉,渐渐地淡得快没了水般痕迹。 发言席上,溪的声音仿佛是来自天外,浓浓的悲伤溢满她的眼睛。她安静地笑了,一如《越界》宣传片里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女珺一样,宽容地原谅别人对她犯下的过错。 “她那么好!……她拿着两颗豌豆……说要给我种出两个人,一个是给我一世幸福的王子,另一个是守护我终生的骑士。其实那时候的我在想,他们都给你,你幸福了,我就快乐了。” “你……你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夏天终于出声,溪的话仿佛将她的胸口刺穿,她的心,在瞬间支离破碎。她的肩膀不停地颤抖着,泪水成串地从她的脸上滚落。 溪淡定从容地靠近她,面容雪白透明,她用拇指轻轻揩拭掉夏天脸上的泪, “因为什么,你现在知道了吧!姐姐!” 夏天的眼底有着惊慌和无措,那样的不敢置信,仿佛她所有的诬赖都滑稽得可笑,而那个人最后最悲悯地原谅她,她是不是听错了,事实不是那样,一定是她听错了。 “我在叫你,你没有听错!”溪努力试图去微笑,眼底有泪光,笑容却脆弱而友善,最后无力地垂下手,“真希望人生只如初见!可惜太迟了,你我都回不去了。” 夏天怔住,她这是唱的哪出戏,她望着她的眼睛,那里有着海水般深邃的温柔情感,让她情不自禁地就陷入了进去。 “你辜负我的期望,我还要怎么和你站在同一片蓝天下呼吸?” 哽咽的哭声冲破溪的喉咙,她的泪水从漂亮的眼眶轻轻滑落,如同破空而过的流星,陨落在她精雕细琢一般秀美的脸上。 “我一直与你敌对,是想让你感受到这个世界不孤独,还有个人知道你的一切,不是人人都陌生得可怕,她会像个影子般陪伴着你。可是,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以后我们是陌生人,你不认识我,我也从不认识你。”她的手缓缓抽离,紧紧握起,又慢慢地放开,瞳孔之中闪烁着幻灭的色彩。 “姐姐,今天是我第一次喊你,也是最后一次。因为你当年的那声妹妹,让我背负了太多年的感动,现在全还给你,这样我们就谁也不欠谁的了。” 满场寂静。 全场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心都被那泪水刺痛了,泪水缓缓地蔓延过溪的面颊,也悄无声息地流淌过每个人的心底。她声音里淡淡的哀伤,在闪光灯照耀下更显哀伤而孤独。 至深的悲伤…… 绝望的孤独…… 就那样永久地留在人们的心中。 第二部 第二十五章(3) 如何面对 雪断断续续地整整下了两个多月,似乎还没有停息的意思。整个世界都像是被神奇的粉刷匠粉刷过了一样,映满眼帘的,尽是白皑皑的一片。 这两个多月,她一直都寸步不离留在星星园,也只有在星星园这个像童话一样美丽温暖的地方,她的心情才会这么宁静! 此时此刻,距离打人事件引发的那次风暴已经过去了一个月,随着时间的流逝,加之sky乐队几个男孩的细心照顾,溪的生活慢慢恢复了正常。 每一个看了电视实况转播记者招待会的人都已经相信,溪是纯真善良,迫不得已的,她只不过是极度愤怒下作出的失控行为。 在真相终于大白的时候,人们反而会同情最初受到攻击的溪,对她的喜爱程度节节攀升,歌迷朋友们更是天天送来爱心礼物,祝愿她创作的电视剧早日拍摄完毕! 夜晚。 星星园不远处的街道上的公共电话亭。 溪握着电话筒的手又一次冰冷,眉宇间淡淡的忧伤在惨白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的浓郁。 雨…… 我该去找你,还是等待着你来和我团聚…… 溪有些害怕了,害怕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你…… 全世界都还在,只是你不在我身边了…… 有些人要你将我放弃,你不妥协,那又怎样呢…… 溪挂上话筒,转身要回星星园,但是,在她回头的刹那,她面孔上淡淡的忧愁,忽然更冷了。 慕容宣就站在她的身后,他伫立在一片白蒙蒙的夜色之下,颀长的身体一动不动,仿佛站在那里已经很久很久。 溪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慕容宣俊挺的面孔上,没有一丝表情,他的目光冷冷的,眼底深处是一片寒冰的气息,寂静的夜里,他走向了溪。 “需要我的帮助吗?”慕容宣的声音透出一股淡漠。 “……” “你不是很想见到他吗?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电视剧完全拍完才离开,这不是你期待我做到的吗?”溪的眼瞳静静的,“我只不过在做着该做的事。” 慕容宣的目光停留在溪的面庞上,发现,从他出现到现在,溪的表情没有一点变化,就仿佛他说的那件事在她看来无关紧要一样。 “你这是柔弱无反抗之力而听人摆布,还是说我蛮横霸道得像匪徒?”他刚才还一脸的叵测立即换成无情的嘲弄。 “我从不听人摆布。”溪抬头看他,“只是遵循做人的原则,答应了别人的事就得做到。”在他没有宣布他们解除了婚约前,她怎么有脸面去见雨? 别人的未婚妻,这一句话会让他们尴尬得无地自容。 慕容宣的目光漠然地看向她,淡然说道:“如果我放你走呢?” “谢谢!我想没那个必要。”她垂下长长的睫毛,来掩饰自己眼眸中复杂的情绪。 她已经去试过了,加拿大的海关拒绝她入境,现在的境况是:雨出不来,她进不去。 他看着沉默不言的溪,淡然地冷笑。 “是怕不能见到他吗?胆小鬼。” 心中一紧---- 溪猛地扬起长长的睫毛,雪白的面孔惊怔一片,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就说出别人的痛处,还拿这个来嘲笑。 “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她的背微微僵硬,斜着眼睛,一字一句,掺杂着鼻音,说:“先洞悉出别人痛苦的心思,然后再加以嘲讽,这就是你做人的乐趣吗?” 清冷的夜色里。 溪的手指上,雨亲自给她戴上的订情戒指发出淡淡的光芒,在那一瞬间,映入宣的眼帘。 慕容宣冷漠地继续说道:“是又怎样?你现在该在乎的不是怎样才能见到他吗?” 她难受的看了他一眼,冷着脸失控地大喊: “是啊!是啊!我想见到他,一千个想见到他,一万个想见到他,为了这件事我都快想疯了,你高兴了没有,满意了没有?” 他目光冷淡的看着她,像在观赏一个小丑的滑稽表演。 良久,他忽然轻扯嘴角,轻蔑地冷笑。 “如此强悍到不求人的地步,你到底累不累?” 溪的眼眸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错愕的颜色,她的心脏一阵紧缩,黑瞳顿时一片沉黯。 “如果我不强大,难道你让我给别人当笑话看吗?”她伤痛欲绝地缓缓蹲下身,低喃着,“我那么想要见到他,可是却不能回我原来的祖国,他们不让我回家。我以前一直认为那里很冰冷,拼命的远离。但,现在不同,我忽然觉得加拿大很温暖,温暖到我想立刻回去,再也不离开那片土地。这一切都是为什么?不就是因为有他吗?我想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你们都要认为那是不可能的,是他喜欢我有错,还是我喜欢他有错?你告诉我啊!……” 溪的身前,没有回应。 一片沉寂的静默。 良久。 慕容宣拉扶起溪,冷酷的面孔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头撇向一边,看着无尽的白色街道。 “谁都没有错,错的是‘他’!” 溪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声音很低很低地在寂静的夜空中响起。 “宣,送我离开这吧,不着痕迹地离开。我想一个人静静,不让谁找到,你需要我帮忙的时候我会一刻也不耽搁地回来的。” 路灯将他们在雪地上的身影拉得凄长。 她摊开手掌问他:“爱情线预示着爱情的长短吗?” 沉默。 无尽的沉默。 手上的纹路昭示未来,但命运却掌握在自己手中。只是有人忘了告诉她,没有时间去掌控,该怎么去处理。 溪低头看自己的掌心,原本纹路分明,何时变得凌乱不堪,参不透一个未来。 忽而感叹,雨喜欢她真不是一般的悲惨! 他那么好那么优秀,她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失望,连唯一他可以不再失望的事----好好的爱他,都因为那些可有可无的原因耽误,然后变成可能没有时间去握紧他手心的温度。 第二部 第二十六章(1) 摊开的记事本 美国华盛顿。 高大的梧桐树没有一片树叶,光秃秃的枝头分外的落寞萧瑟。枯败的枝桠积满了落雪,厚厚的,底端结着冰冷坚硬的冰棱。 雪白的地上留下一连串深深浅浅的足迹,那一个小小的鞋印如同主人的心情一样纯净又茫然。 一个个漫长的白天黑夜。 溪独自漫步在别墅周围的花园里,踩着那松松软软的白地毯,重复踏过的地方,深埋的积雪中隐约可以见到露出枯败枝桠的植物和枯萎的草,然后,眼中的神采渐渐的黯淡了下去。 “还是,摆脱不了啊。”溪慢慢地走,薄薄的嘴唇轻轻斜起,扯开丝苦涩的笑容,疲惫地蹲了下来,“以为踏着我们曾经走过的足迹,就能渐渐地安下心,可是怎么就会恰恰相反?” 她惶恐不安,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整夜整夜地望着电话出神。 无数次地,她拿起电话,恍恍惚惚地好像听到原本寂静的那端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声声地唤着她…… 溪……溪……不可以再流泪…… 答应我要坚强勇敢的活着……等相聚的日子到来时……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 ……再也不分开了……永远…… 她仰起头,看着灰蒙蒙的天气,有一片片绒雪飘落至她肩头。 雪,一片,两片……晶莹地不停歇地降临人间。 空寂的街道上许多人怔怔地站立,敞开双臂迎接----- 这个冬天的第五场大雪了。 蓝雨静静地行走在无人的街道上,目光幽静的看着滑过眼前的飘雪,他知道她那里也在下雪,也许落在她身上的雪会是从同一个地方凝结成的。 这样共同沐浴在雪地里,是不是也能找到彼此熟悉的温暖? 白色的林肯车在他身后缓慢地行驶,汽车上积了薄薄的一层雪,仿佛在暗示着他已经步行得很久了。 恍惚间,有一片毛绒绒的雪花飘落至他手背。 再一恍惚,雪,很快飘得更加洋洋洒洒。 他注视着一对对彼此依偎的恋人们,仰着头,兴奋地伸手去接飘落的雪瓣,一脸幸福。 溪,我会很快回到你身边,一辈子守护着你……。 请你再等很少的时间,真的会很短的…… 一股闷重的酸涩漫过他的心头。 蓝雨默默地走过他们身边,两手插在白色大衣的衣兜里,微垂着头,微垂着眼帘,优美的下颌吻着深蓝色的毛线围巾,细碎飘逸、沁着蓝色光芒的黑发上沾着晶莹透亮的星星点点。 他停下身子。林肯车也随之慢了下来。 转过身,他淡淡望着那辆豪华的房车。林肯车无声地开过来,白制服金纽扣的司机恭敬地下车,走到她面前,鞠躬行礼,“少主。” “你先回去,我自己开车。” “对不起,少主,这是主母的命令。”年轻的司机为难地说:“我的工作就是每天为您服务。” “是为我服务还是监视我,需要我挑明吗?” “少主!主母是这样说的:您可以不用这辆车,但是我必须服务您。” 蓝雨淡漠地看他一眼,没有说什么话,径直走到他身边,就在司机让道的瞬间,雨身手敏捷地夺过司机手里的车钥匙,独自一人坐进了驾驶室,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在司机的惊慌失措中,以一种超然的速度消失在漫天飞舞的大雪天。 “少主,溪小姐已经不在中国了,您还要去吗?”车后座上,奇叔丝毫未有惊慌,一脸泰然的端坐,似乎是计算好了的事情。 蓝雨紧握着方向盘,微蹙起眉,怔了怔,沉声说:“没关系,我知道她去了哪里,你通知他们原来的计划不变,而且要立刻执行。” 汽车急速向前奔弛,窗外的景物如幻影般掠过。 夜晚雪依旧固执地下个不停。 纷纷扬扬的。 溪踏上楼梯,一步一步地,目的地是雨曾经住过的房间。 推开过道处的窗户,一股冷风扑面而来,她不由打了个哆嗦。夜空中飘散着曼妙的雪花,仿佛在循着美妙的乐律飞舞。 走上三楼,心情复杂的站在门口怔忡了好一会儿,溪深吸了口气,轻轻的伸出手,去推那扇很久没有人打开过的门。 “刷----” 无数漂亮的花瓣掉落了下来,就像一场满天的花雨一样,薄在她柔顺的头发上,纤弱的身上,还有苦涩的心上。 她呆呆地愣住了。 像是触动了某个开关,三楼的空气里飘满了幽兰的清香,楼上的灯全部自动打开,背后的过道里的地毯上印染出一朵朵紫蓝色的兰花,幻影不停地来回晃动, 嘴角悄悄扬起,会心的微笑温柔的升腾起来。 风铃轻轻地响起。 一堆漂亮的气球浮游在空中,很多都密密麻麻的排在了天花板上。每一个气球都拴着漂亮的绳子,每根绳子上都拴着一个小铃铛。 寒风习习而来,铃铛叮叮咚咚的发出悦耳的声音。 她目光迷离痴傻的走上前,轻轻关上门。 圆形大床上堆满了大片大片的红玫瑰,像爱人忠诚真挚的血,簇拥成一个巨大的心形。心形的四周,是用一颗颗珍珠串连成的四个大字:溪,我爱你! 霎那间,溪的眼睛迷蒙上一层薄薄的轻雾,她轻轻地抚摸着那些圆润的珍珠,莹白剔透,在灯光下流溢出淡淡的光华。 在模糊的泪光中,她看到珍珠摆开的‘爱’字下面有一张粉红色的卡片,卡片上写着: 亲爱的溪,你可以打开你背后的影碟机吗? 署名:雨。 溪匆促的回头,慌忙的打开影碟机。 一段轻柔的音乐,电视屏幕上没有任何图象,然后是雨温柔的声音缓缓地传来: “嗯……溪会不会觉得我采取这种幼稚的方式跟你说话很不正常啊?有些话,想向你当面讲,因为……觉得……彼此尴尬得无所适从,但是,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让她知道,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嗯……我一直这样认为。尤其是在我们第一次一起过情人节的时候,更不知怎样才好。溪,是不是觉得抱歉,去年的情人节让我‘独守空房’?” “不过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雨会原谅你犯的错,不管是大是小,是深是浅,我都不会对你记仇,统统的都原谅你。就像你从来不轻易相信人一样,我也从来不给人可能做不到的承诺。如果说‘好’,我就一定会做到。如果做不到,当初就不会给出希望。……自从十三岁决定爱你,给了你保护一辈子的承诺那一刻起,我就在努力实践着自己的诺言……即使知道你可能会要很久很久才发现我爱着你……又或许存在你不会爱上我的风险……可是,那又怎样呢?那时的雨就很幸福,因为有你在身边陪伴很幸福!溪的笑容让我觉得自己眼中看到的太阳跟别人的是不一样的,它镀着幸福的金色。其实……我已经在你面前暴露了太多的缺点……有时候会害怕自己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悍坚强而令你没有安全感……很愁闷的感觉……偏偏你这个傻瓜什么都不知道,我还得佯装没有烦恼,难过之极时都恨不得用力敲敲你那迟迟钝钝的脑袋,怎么一面临与情感有关的事就那么没反应?好像活在天地未开的浑沌世纪……最终还是舍不得付诸行动,只能让不快乐的记忆默默流逝。今天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替我难过一次的,记住了,千万不可以为我掉眼泪,就算是感动!” 溪缓缓坐在床上,手指摩挲着柔软的花瓣。 “诶……我精心布置的这个情人节礼物,你开心吗?假使说开心,我知道那是假的。因为如果不是难过,溪一定不会来我们曾经住过的地方,这里有太多的回忆,你想回到这里找到熟悉的气息,平复不安的心情,是这样没错吧,傻瓜溪?”她像是听到他就在耳边轻轻诉说,忍不住情不自禁的轻轻点头,回应着他。 “可是,没关系,一会儿会有更开心的事让你真正的笑出声。我花费一天的时间来装饰这里,只不过是怕被你这个不按牌理出牌的小家伙给弄个措手不及,没法照顾到你心灵最细微的地方。溪,珍珠是我一颗颗亲自挑选出来的,够白够纯然吧?答案是‘yes’的话,我告诉你一个最意想不到的消息,现在,我就在别墅外,卧室的窗户下,如果,你觉得真的愿意交出真心,就赶紧对着下面大喊一声,说出你的真心话,一句就好!” 溪的一颗心沉静下来,这一刻,他真的会在外面吗? “如果你没有表示,我就转身走了啊……反正你会和我一样寂寞地对着天空发呆的……” 飘荡在房间里的声音渐渐地消后,影碟机自动关闭。 溪无意识地抬头望向窗外,只看见一个灰白的雪世界。突然间,她似乎意识到什么,情不自禁地起身来到窗边。 她打开窗户,四处张望,可怎么也找不到他。 心像个空篮子般,跌落到枯井里。 “雨……雨……雨……” 她唤着他的名字,声音在冷冷的空气中回旋,还没来得及飘远,便消散了。 “雨……雨……雨……” 她继续呼喊着,回音缠绕着她,她却什么也听不见。 为什么不在? 没有听到她的呼喊吗? 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他从来不会骗她的,更不会欺负…… 溪突然觉得嗓子疼,头也疼得厉害。 她难受地抱着身子边想着,终于沉沉睡去,最后留在她脑海里的,是雨明亮的笑脸,和那么挺拔的身影…… 睡梦中,她感到被人轻柔地抱起,那个怀抱,温暖有力,让人无限眷恋。 当那双温暖的臂膀欲从她身上撤去的时候,她本能地将其抱住! 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觉得他的怀抱温暖熟悉,所以拼命把头埋进去,歇斯底里地喊: “雨,雨。不要走……不要丢下溪一个人在那里……” 有一只手在轻轻地安抚般地拍着她的背, 溪怔怔地醒来,才发现自己居然紧紧地搂着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 雨! 弯下身子的雨,温柔地任她搂着。 “雨,是你吗?”溪抬头看着他,目光中有一抹小心翼翼的脆弱。 蓝雨的脸色有点疲惫,他的手一点点握紧了她冰凉的手,声音轻轻的:“为什么要独自来美国?连秀都不让知道?” 声音在寂静的房间轻轻响起。 她的目光停留在他俊雅出尘的脸上,眼中满是落寞的光芒。 “真的是你吗?你不放心,所以来看我了?秀也不放心,我只能偷偷逃了,不然溪就不可以来美国。” 他皱了皱眉,心疼的看着她恍惚的样子,眼睛像蒙着一层神秘的夜雾。 “是我,你不要怀疑。雨从今天起要陪着溪,慢慢地直到永远……” “不要永远……只要你在我还有力气走到你身边的时候陪着我就行了……这么久也过份吗……” 溪的嘴唇倔强的抿紧,眼瞳里满是忧伤。 “我真的害怕哪一天突然再也见不到你了,我该怎么办?如果我们真的不能再见了,我一定会满世界地找你,不顾一切地找你……就算不能靠近,我也想选择个靠近你的地方,住着……直到他们让我见你……”她忽然低下头,声音轻轻的。 眼中有着一抹淡淡的隐痛,蓝雨故作轻松惬意地笑了:“不光我爱惨了你,你也很爱很爱我,是吗?” 她痴痴地望着他,眼眸深如湖水,“溪爱雨,很爱很爱,你要相信。” “溪……” “骗了你。”她始终低着头,声音仿佛从一个遥远的地方发出来,竟是那样地缥缈和遥不可及,“我以为自己够坚强,很长时间见不到你也不会难过。可是,在你不在我身边的日子,我虽然没有为了你而哭,却天天想着你对我微笑的样子,想要你陪我看那些好玩的东西,讨论有趣的事情。” “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蓝雨轻蹙眉头,心中一片酸软的疼痛。 溪抬起头,她的眼中满是破碎的泪光,“他们都不想我们在一起,我们可以就这样幸福吗?” 他难过地凝望着她,心底酸涩越染越浓。 都是他的错,让她担那么多心,受外界那么多的困扰。 “其实永远的幸福好像也不切实际呢。” 眼泪从她的眼中滴落,“我们只要现在的幸福,好不好?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认真的加倍珍惜……” “不会再有谁来反对和干涉!我们要在一起,让时间变长久……” 蓝雨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不给她一点难过不安的机会。 攀在他宽阔的肩上,她忽然无法抑制地大声哭泣。 “就算是做梦也好,请你不要走,溪已经好久没有睡过觉了,好累……撑得好辛苦……”任性也好,卑微也罢,只要他留下来就好。 蓝雨俯下身,手臂再度收紧,像是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一样。 “我不会走。” “真的不要走,就算要走也要等我睡着以后。” “睡吧!一定不会走。” “也不……可以偷…偷走……” “不走……” “我睡了……” “嗯……” 寂静的夜里。 窗外的雪花纷纷扬扬。 轻柔舒缓地,似有缠绵香气悄然骤扰,然后淡淡地弥散静得像蜜一样甜的空气中…… 第二部 第二十六章(2) 摊开的记事本 五彩气球簇拥的天花板,清新的玫瑰花香,似乎有无数的白影来来去去,耳边的声音如录音机里放出来的卡带声般断断续续,有个人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那种心痛和恐惧从他的指尖一点点传入她的心底。 很多年前的画面再一次汹涌而至。 快乐的,忧伤的,悲苦的…… 她这样…… 她就这样沉浸在过去不愿再醒来,在那个很长又很真的梦里,无论多少次悲喜交加的时候,是正握着她的手的那个人默默地陪在她身边,像太阳样给予她温暖。 “溪……” 沙哑的声音中混合着惊痛的颤抖,蓝雨背脊僵硬地坐在床前,不敢相信昨天晚上还苦苦央求着不让他离开的她,竟然再一次一下子就倒下了。 鲜艳的玫瑰花瓣环绕的圆床上。 溪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面容雪白雪白,就像正深深地陷入一场美好的梦中,没有不安的呓语。她无声地睡着,眼睛和唇角有浅浅的微笑弧度,漂亮的黑色长发落在被子上,在冬日的阳光照耀下泛出层层光晕。 “溪……醒过来……” 抚上她滚烫的额头,那一掌心的灼热像烙铁般使得蓝雨惊骇更甚,疼痛将他的心脏攫紧得透不过气来。 溪轻轻辗转着,额头渐渐有细密的汗水沁出来,手指却依然自然的伸曲,胸口的起伏越来越越剧烈。 她在难受…… 但她不愿意再醒过来了,以为只有梦里才能见到他…… 蓝雨紧紧地凝注着她,眼底沉黯深痛,望着她安静睡着的模样,那种仿佛召示着她的生命会随时终止的恐惧,有如扑面而来的巨浪般一波强似一波地将他的胸口翻绞得剧烈疼痛起来。 “我已经答应过你……” “溪……” “不会再有分离……你醒过来…好不好……不止是以前,现在和将来我都会一直在你的身边……” 紧紧握着她的手,蓝雨将脸埋进她冰冷虚弱的掌心,他的背脊在清晨的光线中无助地耸起,不易察觉地轻轻颤抖。 **** 这场高烧始终没有退掉,尽管蓝雨连夜请来了美国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尽管医生们医术高超,想尽各种方法,用最有效的针剂和药物让溪的体温平稳下来,然而她的体温却时高时低,高的时候好几次冲破了40度,低的时候手抚上去都沁得指骨冷,昏迷中的她整个人在这种忽冷忽热的高烧折磨下迅速苍白消瘦得可怕。 到了第四天。 贝克院长无奈地告诉蓝雨,溪寒热交集的发烧状况,如果再不能扼制住,只怕熬不到春暖花开的时候。 暗红色的枕头。 手腕上扎着输液的软管,溪无意识地蜷缩起身子,眉心不安地紧皱在一起,黑漆漆的睫毛紧紧颤抖在苍白的面容上,仿佛在梦中遇到了让她痛苦不安的事情了。 “睁开眼睛,好不好?只看我一眼……就看一眼……让我知道你只是累了……不是故意让我着急……” 蓝雨轻轻地将她拥进怀中,没有像以往一样紧紧地抱住她,而是轻轻的呵护着,用他最纯净的温暖去触动她。 深度昏迷中的她虚弱地靠在他的肩头,身体忽热忽冷,仿佛有团浓浓的冰雾缠住了她的心门,谁也无法打开,她只活在过去的世界里。 “你想就这么离开我吗?……怎么可以……雨还在啊……他都还没有给你最大的幸福……你就要靠过去的回忆活着……” 看着她紧闭的嘴唇,沉痛的无力感和恐惧感再次攫紧蓝雨的全身,他闭上眼睛,喉咙沙哑地说: “溪舍不得我难过……这会儿怎么忘了因为你我很伤心……比你说要分手时还要伤心难过千万倍……” 溪苍白安静地依偎着他,恍若听不见外界的所有声音,只有输液管中液体一滴一滴静静地流淌,只是因为有他掌心的温暖,她的脉搏才轻轻地跳动。 卧室的房门被轻轻推开。 贝克院长将药物用注射器注射到溪的体内,将器具收好后,看向绝望得失神的雨,神色凝重地对他说: “她完全没有了求生的意志,如果只是每天靠注射营养液维持,恐怕会……会更快,而且退烧的药物对她的身体也会造成严重的伤害。” “难道就这样吗?我要怎样做才能唤醒她?” 猛然回头,蓝雨抿紧嘴唇,望着床上高烧昏迷的她,沙哑地说: “只要能让她好起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要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只要她醒过来……” “以前的手术已经不适合再做,我们的研究虽然有了重大的突破,但治疗她这种病症的药物还未经过试验,比起让她去接受新药物的治疗,进行简单的食疗会暂时安全可靠些,也是目前唯一的方法。”贝克院长移转开视线,不忍心再看他悲痛的身影,声音里有种异常无奈的平静。 “可是她根本吃不进?你让我坐以待毙吗?” 蓝雨低声反问贝克院长。 他面容苍白憔悴,几日来不眠不休的照顾她已使他的下巴冒出了暗青色的胡须痕迹。视线中除了她,就再也没有旁人,如果她选择在沉睡中放弃生命,他也会不顾一切地陪她走入另一个世界。 那么久,那么久的以前,他的生命就已经和她系在一起。 半晌。 贝克院长的声音再次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 “或许我们按richsen.m教授的意见去试下也未尝不是个好方法,毕竟他还是心理学界的权威,又那么希望溪能做他的学生,我想他的建议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缓缓地转身,目光担忧地凝注在溪的身上,却不敢让自己再看下去,每多看一秒钟,他亦更多分难过,心愈加沉重不堪负荷。 缓慢地走出卧房。 房门被轻轻关上,脚步声空荡荡地回响在过廊里。 蓝雨怔怔地望着贝克院长消失的方向,又怔忪地望着眉心紧皱的溪,掌心有股炽热的情感让他的手指僵硬地握起。 “溪,就这样给你幸福……” 她一定要要…… 请努力感受到他的存在吧…… 一阵尖锐如撕裂般的疼痛在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划过。 坐在教室里上课的男孩突然痛苦地皱起眉头—— 几日来那种怪异的感觉再次袭来,心里惶惶得不得安宁。 惴惴不安地翻动书页,两张同样漾着淡淡喜悦的脸映入眼帘,他默然望着照片中女孩天真无邪的模样,低头,摊开的书面洇湿了大半张。 他的喉咙似被堵住了一般,深深地呼吸,依然感到空气稀薄。 然后,泪水从他的面颊无声地滑落。 没来由的…… 仿佛有忧伤的大雾弥漫而至,阻挡了强烈的灯光,开始变得若隐若现的光芒竟让他的背影看起来孤寂悲伤得令人惊心。 泪落在掌心,掷地有声,发出啪啪地声音,风一吹迅速冰凉一片。 疼痛难止…… 第二部 第二十六章(3) 摊开的记事本 兰洛斯大教堂。 衣着优雅的宾客们陆续入了场,雪花轻轻地飞舞进来,瑰丽而圣洁。宾客们纷纷微笑着,与站在教堂门口的蓝雨握手,恭喜他即将成为幸福的新郎。 这次婚礼邀请的宾客奇少。 除了大多数都是他的至交好友,另外的就是他和她都深深地敬爱着的老师,就连她唯一的亲人----安晨,都没有邀请来,因为他知道她不愿哥哥看到自己病痛时苍白的模样。而蓝家的亲人,他只邀请了姑姑和姑父,谁都不知他会选在家族预定的订婚日前先结婚。 外界没有一丁点的消息,由保安公司在前面封锁了通往教堂的必经之路,保证婚礼能够平静顺利不被干扰地进行。 “雨,终于真正长大,成家了。” “是,姑姑。” “恭喜你,虽然你比我想像中要慢。” “谢谢。” “祝你和溪婚姻美满。” “谢谢。” “祝你们明年生个调皮可爱的宝宝。” “谢谢。” “……” 教堂门口,几乎每个与蓝雨握手的宾客都看到了他眼底脆弱的幸福,神情中掩去了忧伤和不安,他纯粹净然的微笑。恍如有纯白的圣洁光芒将他笼罩着,唇角流露出的悲喜交集的幸福的微笑带有一点点希望的金色。 蓝雨全然没有注意到这些感叹的目光。 耳边响起的是好朋们真挚的祝福,他无需用心去想它们的真诚度会不会给他们的幸福造成影响。全身轰然奔涌的血液用去了他太多的心思,他要用理智去克制住,全身心的…… 宾客们都已入场落座,随着那越来越接近的时间刻度,他不由自主地,出神地凝望着前面的路。 在这里…… 他会知道他是不是她的幸福…… 蜿蜒美丽的道路上。 白色加长劳斯莱斯房车缓缓开来。 汽车出现在道路心头的那一刻---- 世界突然变得那样的虚幻,蓝雨的身体笔直地站立,似被一股魔力定住了。所有的祝福声逐渐在脑海中销声匿迹。在他的心中,一种崭新、异样的情愫悄悄地笼罩住他的心。 走过来。 她就是他今生的妻了。 车盖上有粉色的玫瑰花环。 清冷的风吹过。 花瓣轻轻地在白净的光线中飞扬。 蓝雨大步向房车走去! 房车缓缓停在教堂前。 雪花展开翅膀如蝴蝶般翩翩然飘落在车盖的玫瑰花环上。 教堂里静坐在宾客纷纷走出来,惊叹地看着这旖旎美妙的一幕,也许它们也想祝福他们。 白衣服金钮扣的司机恭敬地打开车门。 蓝雨微弯下腰,一双手臂将女孩从车里抱出来,将她搂进温暖的胸膛,眼底宠溺呵护备至。 他深深地凝视她,眼神浓烈。 在纯白的光影中,她的头轻靠在他的臂弯里,长长的睫毛覆盖住莹亮的眸子。 那么好看的睫毛,毛绒绒的,好像最名贵的皮毛的边缘,绽放着最初以及最终的美丽…… 雪白的婚纱反射出微微的光芒,她的唇色粉润,晶白的肌肤是纯真的透明,如最高贵的瓷器般莹白细腻,空气静而缓地流动,时间也悄悄放慢了脚步,宾客们震惊不已地望着地沉睡中笑得如天使一般美好恬静的她-----绝美而脆弱得惹人心怜。 雄伟壮丽的教堂前。 充满酸涩幸福味道的空气。 道路的两旁由耶利哥玫瑰铺就。 在宾客们的惊叹和微笑中,黑色礼服的蓝雨将穿着雪白婚妙的她横抱在怀里。她虽然没有说一句话,没有给他一个眼神,但是她紧紧地依偎着他,依靠着他坚实的胸膛,汲取着那传递过来的丝丝温暖。 他边走边低头看她,瞳仁里有满满的简单快乐,看着她静静微笑的样子,唇角情不自禁地绽放最温柔的微笑,紧紧抱着她,步履坚定地向婚礼休息间走去。 教堂的婚礼休息室。 溪静静地坐在梳妆镜前的红色沙发里,雨扶着她的肩坐在旁边,眼神异乎寻常的暗烈,有几缕发丝垂落至她耳际,原先挽的发髻有些凌乱。 谢绝了宾客们进来表示祝福,渐渐地,他唇边的那抹笑容凝固了下来。 “有没累?” 蓝雨凝神地打量着她的细微表情。 “会和我一样紧张吗?” 他又问。 她没有听见外面世界的任何声音,雨的手臂紧紧地拥住她,恨不能将自己身体内的能量全输入她的体内。 “不要笑话我的紧张,只要是溪想要实现的,我都想帮你达成愿望。”更别说是给予! 灿烂的灯光,他温柔的低语声轻轻地飘荡在屋里。 “我们一起完成你最后的愿望,结束所有不确定的动摇。从此以后,什么都不去想,只想着彼此,然后,握着手我们就慢慢,慢慢的变老……”他的沉稳在她面前不复存在,自信在此刻荡然无存。他深深地望着她,眼底充满浅薄的幸福和挥之不去的伤痛,还有一丝丝的脆弱与不安。 角落里的洁雯早已失去了语言能力,她呆呆地望着沙发里紧紧抱着溪的蓝雨,她的心中一痛,泪水缓缓流淌下来。 不过才那么久断了消息,溪怎么就苍白虚弱成这样?尽管自己听到那么多关于她的负面新闻,但都坚信着不管什么艰难险阻,溪都会逐一攻克,只勇往直前。 来参加婚礼之前虽然有了些心理准备,然而此刻亲眼见到她瘦成如此模样,她还是吓了一大跳。而且,溪总是静静地沉睡,似乎再也不愿感受到外界的冷暖。 第二部 第二十六章(4) 摊开的记事本 教会乐团开始奏出优美的音乐。 宾客们在悠扬的乐曲中,有秩序地走向教堂里通往神坛的过道。他们微笑着以祝福的心情,排成两排,站在过道旁边。 明暗交替的灯光。 明艳艳的暖黄。 划拨出一圈圈柔和温馨的光芒。 轻轻跳跃地晃动。 铺满过道中一条宽阔的道路。 走向婚礼的圣坛。 纯洁的合唱声在教堂回响,轻轻敲击着那瑰丽圣洁的石柱。 咏唱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时,窗外,雪花停止了无止尽的飘舞。 婚礼开始。 在神父的示意下,乐队奏响婚礼交响曲。 在长长两排缤纷洒落的花雨中,sana和江民面含笑容,伴着音乐将象征着祝福的鲜花放在神坛上。 然后,他们缓步退了开去。 教堂的大门外,蓝雨缓步入场。 明黄的幻影般灯光中。 穿着黑色礼服的蓝雨高贵挺拔,完美如神般遥不可及,那冰蓝色的眼瞳就像是夏日映照在暖阳的湖面,明亮而无法抗拒的温柔。在衣袖的袖口处,精致的十字星形袖针流泻出灿烂华美的光芒,随着跳动的灯光,轻轻地闪烁着。 走到神父身前。 他缓缓转身。 眼神浓烈,他忽然觉得有一种如梦醒般的真实感,凝望着被无数鲜花瓣铺垫的过道---- 新娘将要‘踏’上过道。 教堂的入口,身穿婚妙的新娘,轻软匹练的绸缎,古雅的手工刺绣花纹,优雅修长的线条,从裙子的腰身处微微散开的雪纺白纱,蓝水晶串成的银白链子缠绕在发间,淡淡的光芒藏在乌黑的柔发里乍隐乍现。 西德尼.查普曼身着正式的黑色神服,温文儒雅,他轻抱着她,如父亲抱着最珍爱的女儿般细心呵护。 乐团奏出的乐曲声执烈而又庄严。 一步一步。 他们慢慢地走来。 仿佛走过春、夏、秋、冬,体味喜、怒、哀、乐。 音乐悠扬地响彻教堂。 雪白的婚纱拖在暗红色的地毯上。 她枕在老师的臂弯里,一步一步地向蓝雨‘走’来。 教堂的前排座位。 洁雯和sana感动得热泪滚滚而下,拼命地擦拭,却发现不过是徒劳。 那真实的喜悦…… 那淡淡的哀伤…… 望着身穿婚纱慢慢靠近蓝雨的溪,所有的宾客们右手捂着胸前心脏的位置,脸庞带笑,唇角却闪出点点晶莹的泪光。 他们用所有的力量暗暗祈祷溪和雨幸福,一定要幸福,那么近的幸福不可能抓不住。 站在最尾端的奇叔的眼睛里有异样的湿润,不知道是欣喜守望到了他们牵手的日子,还是心痛如此感人肺腑的场景。 圣洁的气氛里。 虔诚的祈祷中。 洪亮的《婚礼进行曲》响彻教堂。 缓步地,西德尼.查普曼抱着溪走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明灭掩映的灯光映衬着雪白的婚纱那温柔的光泽。 一步一步地,他们走过两排长长的宾客。 在神父的面前。 面对着宾客们感叹期待的目光,西德尼.查普曼将她轻轻地放下,搀扶着她站在雨的面前。 “endy,一直忘了告诉你和jaywen,我最疼爱的是ceyn。今天我把她交给你,你要用尽一生的力量去呵护她,给她最温暖的幸福。” 迎上站在神父身前的蓝雨凝望她的炽烈眼神,他亲吻了一下溪洁白的额头,然后,凝视着雨,郑重地将她的手放入雨的掌中。 蓝雨屏息地轻轻点头许诺。 他紧紧握住她的手,握住那生命中的至珍宝贝。胸口的温热奇快的蔓延,他的手熨烫起来,她的手指冰冰凉凉,在两只手十指交缠的这一刹那,心如少年般‘砰砰砰’剧烈跳动了一下,胸口有着一股莫名的热浪在涌动,呼吸似也在瞬间凝滞了,恍若他从未想过的未来,狂大的喜悦紧紧包围了他的身心,没有谁能捣毁他们永不分离的誓言…… 教堂壮丽的天穹下。 《婚礼进行曲》依然悠扬激荡地回响着,蓝雨和溪面对面地站在神父身前,仿佛被神的光芒沐浴着,宛如最美的童话里的王子公主。 身穿长袍的神父庄严地问道: “蓝雨,你愿意娶迟溪小姐为你的妻子吗?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蓝雨深深地凝视着溪,拉起她的右手,说: “我以我生命的名义,郑重发誓:我愿意娶迟溪为我的妻子,从今日起,不论祸福,贵贱,疾病还是健康,都爱她,珍视她,直至死亡把我们分离。” “迟溪小姐,你愿意……” 一片寂静的沉默。 空气紧张而又期待。 雨放下她的手,轻轻托住她的后脑勺,右手搂着她的纤弱的腰,隐隐堪忧。 …… 溪,请你醒过来,快醒过来…… 所有我们爱的亲朋好友都在用祝福的目光看着,你给我一个承诺,回答神父的话…… 我就在你身边,你感觉不到吗?怎么可以…… 和我一起守住我们的未来,行吗? …… 她的睫毛微翘,面孔雪白,双唇如同失血的花瓣,看起来像是童话里等待王子的睡公主,那样的安详美丽,仿佛只要一个亲吻,她就会睁开眼睛,从寂寞的长眠中苏醒过来。 淡淡的阳光从五彩斑斓的玻璃窗透进。 宾客们双手合十,默默的祈盼。 一秒又一秒…… 一分又一分…… 他们忐忑不安,凝望着她的眼神染上浅白的忧伤。 任何的热情和温暖都因为她的沉默而冷却。 ……不要再任性了,溪…… 心痛得无法呼吸。 温热的眼泪无声地滴落在她的面庞。 在宾客们紧滞不安的目光中,蓝雨低下头轻柔地吻上沉静的新娘。 苍白英俊的侧脸,微合的眼帘,轻轻侧仰的下颌,即使是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依旧是让人惊叹地英俊和迷人。 幽邃的深眸慢慢地变得温柔而炽热。 仿佛要把一辈子的柔情全部一次交托给她,雨这次的吻是极尽温暖的,柔软得可以融化一切。 如果还未真正地让她幸福就注定失去,那么他在今天就要让她感受到他最深沉真挚的爱恋…… 溪很累吗?累得不再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那么他也不再透过双眼看世界…… 她需要很多爱去填补失去的空白,那他就用尽全身力气去爱她…… 这样的爱,未能唤醒她,是他的失败,没有给她最好…… 很长久地。 很长久地。 他深情而炽热的吻占据了她的嘴唇,执著而专注地持续着这个吻。 一滴眼泪,晶莹剔透,从他漂亮的眼眶,轻轻滑落。如同寒冬的夜晚一闪而逝的星星,陨落在他石雕一般精美的脸上。 刹那间的泪光,美得令人肝肠寸断。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个男孩掉眼泪。 宾客们眼眶湿润,在场的女宾客更是失声痛哭,泪水疯狂地在她们脸上蔓延。 一片惊痛的空白之后,雨缓缓地离开她的嘴唇,他的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隐痛,绝美的面孔上出现如水一般的忧伤。 “溪,如果要沉睡,慢慢回忆,我陪你一起去游历我们的过往。你放弃生命,我不会独活……” 宾客们惊骇地抬头,望着他模糊不清的面容,他们是那样的遥不可及,不可触摸与挽救。 世界寂静得如同真空。 蓝雨痴痴地凝视着溪,忽然什么都听不见,除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不用再担心别人让你离开我!从此刻开始,谁也无法越过法律的界限,将我们分开。我会陪你细数过往点点美好,直到你愿意醒来跟我说话……” 他微微地笑着,华美温柔的笑容让雯忽然一阵心惊。 她无法醒来的话,他悲绝决然的心任谁也无法拉转回来…… 永不再回头看谁一眼,更无留恋…… 洁雯的心骇然地抖动,祈求地望向溪。 你会醒过来的,是不是…… 仿佛只是幻觉。 溪无意识地拽着他礼服的手指,忽然轻轻地颤了一下。 洁雯的双眼骤然睁大,她猛地转头,与江民对视着,随即又同时把目光转向了溪的脸庞。 “如果不愿醒来……”雨垂下幽黑修长的睫毛,声音静静地穿越浓浓的哀伤空气,“下辈子,让我再次遇见你……你不爱上我也没有关系……” 等待,仿佛是漫长的一个世纪。 有一抹淡淡的金色光芒斜进,女孩的眼睫开始轻轻地颤动,仿佛从长眠中苏醒过来的蝴蝶。 就在她薄玉般的眼帘一点一点地向上抬起时,所有的人都忘记了呼吸。 阳光照进她幽黑的双瞳,刹那间,她的眸子中似乎流转着透明而圣洁的光芒,那光芒澄净而温暖,如同她唇边留存的淡淡笑容。 所有人怔住了。 女宾客吃惊地捂住嘴巴,露出了放心释然的笑容,抬手擦去眼角的一抹湿润。 怀抱中,溪淡淡地微笑着。 “雨……”苍白失神的双唇轻轻地抖动,碰撞出嘶哑的单字音节,却点亮了教堂内人们的眼眸。 此时此刻,轻轻地声音,宛如天使的歌声般动人。 因为紧张不安,蓝雨的手僵硬地抚在她的背上。 她醒了…… 这一次她是真正的醒了,为了他而醒过来了…… 狂喜将他全身攫紧,他屏息紧张地说: “不是我的幻觉吗?” 因为她的醒来而产生的狂喜,淹没了铺天盖地的心痛。 “是你……把我叫回来……的,怎么那么……没有自信……?” 她的眉眼微弯,流露出浓浓的幸福,喉咙干涩地动了动,很轻很轻地说:“我根本没有……找到走回……过去的路,……回不来也不能……再向前,听到了……你心里的声音,所以,……我才能找到……回来的路。” 她的眼睛虚弱调皮的眨了眨。 “谢谢你,回来……” 他呆呆地看着她,细长的手指,轻轻摩挲在她的脸上。看着她微笑的脸庞,声音已经完全沙哑下来,竟无端多了一丝哽咽。 “我是不是……还欠你一句……很重要的话……没说?” 教堂里,溪的声音依然低哑,眨了眨眼,回抱住他的颈背。 她的手不再是那样冰凉,她的手柔软温暖,用力地,贴在他的背上。 蓝雨心中涩痛,看着她流露出顽皮眼神的双眼,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唇角慢慢扬起温暖明亮的微笑。 “傻瓜溪愿意嫁给雨,成为我今生今世的妻子吗?” 低沉暗哑的询问声,他的眼中有着幽深的光芒,光芒中闪烁着无法言喻的情感。 溪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呆怔。 仿佛,还在做着那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长到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到底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 “愿意吗?”雨再次轻声询问她。 溪轻轻地咬了咬下唇,像是要确认这是现实而不是梦境一般。良久,她才慢慢地抬起头,眼睛正对上雨涵满期盼之意的眸子。 “……我愿意!”她微掂脚尖,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 雨的表情有一刹那的狂喜,手在她浓密的发间轻轻地抚过,温柔地将她再度揽入怀中,轻笑道:“到底还是傻瓜,被我卖了都还会说愿意。” “嗯,我就是个傻瓜,因为有个喜欢傻瓜的人陪伴着,我很喜欢当个傻瓜。”在他的怀里,溪幸福地笑着,满足地叹了口气,安静地说着。 两人安静地拥在一起,阳光下,是他们交融的影子。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永恒。 熟悉的温暖太过耀眼。 阳光也变得灿烂多彩。 在他们的身边,掌声刹那间响起来,漫天飞舞的花瓣仿佛是凝上了太阳的光芒,温暖又甜蜜。 第二部 第二十六章(5) 摊开的记事本 从那一天开始,溪的面容虽然依旧病痛的苍白,不过精神却很好。只是蓝雨很挫败,无论他想尽了各种办法为她进补,她始终胖不起来。她自己也很无奈,只得打趣地劝慰沮丧的他说,也许潜意识的她不想这么快就好起来,还要好好享受他的娇宠,暗地里她的身体却早积聚着强大的能量,有时又会厚颜无耻的说肯定是因为觉得他对她还不够好。 正在给溪做检查的贝克院长轻轻地松了口气,把听诊器放回自己的提箱里,站起来对一旁的蓝雨说道: “雨,你可以放心了,溪的高烧已经完全退掉。” 蓝雨紧蹙的眉宇稍稍舒缓,他抬起头看着贝克院长,低声说道:“那她以后还有没有复发的可能?!” 贝克院长不置不否,又说道:“那就要看你这位新婚丈夫有无细心照顾了!” 蓝雨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他轻轻地挥手,奇叔立刻走上来,把贝克院长送了出去。 房间的大门被轻轻地关上,雨站起身来,看着静静坐在玻璃窗边,全身都沐浴在阳光下的溪。 他走过去,走到坐在橙红色沙发上的溪面前,在她的手边,俯下身去,把她的手轻轻地包容在自己的手心里。 溪没有动,她澄澈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杂质,干净得犹如湛蓝的天空。雨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他缓缓地说道: “你自己有没感觉好了许多?” “……” “如果还有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告诉我,知道吗?” 蓝雨抱住溪纤瘦的身体,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胸前,深邃的眼眸中一片温柔的颜色,他低声说道: “人生要一直,一直的往前走。于是就有了很多害怕的东西,我也不例外。我怕自己不够好我怕你选择孤单。我怕时间太快而我还来不及好好把你爱。可是我们都不能因为怕就不往前走,我庆幸一直和你同行,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不是戈壁沙漠,而是看到了蓝天大海。” 溪抬起头,看到雨深邃的眸子,黑眸中透出一片深幽的目光,她微微一笑,映在暖阳下的面孔恬静柔美。 “可是,我现在还无法相信雨真正属于我了,怕醒来后发现面前的你不过是别人找来的和原先的你一模一样的人。” 蓝雨低下头,他轻轻地吻着溪的面颊,唇角泛起温柔的弧度:“相信你心底最真的感觉,它不会骗你。溪的第六感一向很准确的,不是吗?” “如果我醒来后不认帐,你要拿我怎么办?”溪微微一笑,表情却有一点点的迷惘。 他的手指不经意地一颤,目光已经黯然。扶住她的肩膀,哑声说:“没有想过那么多,我只想要你快点醒来,哪怕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 望着瘦了很多的他,她眼眸一恸,心中是一片炙热的刺痛。 “大傻瓜!” 她缓慢地呼吸着,抬起头,有些虚弱地摇了摇他的手臂。 “既然你已经将我绑架,我也只好委曲求全了!你以后要双倍地疼我啊,加处罚金的,谁叫你总是破坏约定,打乱我的计划。” 蓝雨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子情由心生地流露出深挚的情感。 “是啊!老婆大人!!都怪我不好,将你拐回了家,怎么惩罚都随你便。” “为我做一日三餐,让阳光温暖我们家,就这么简单。”溪吃吃地笑着他认真的表情,有些调皮地伸了个懒腰,冲他一笑。 他的表情又是一滞。 她……的身体……是不是还冰冷…… “嗯,我会无时不刻牢记于心的!”他的笑容云淡风轻。 “啊,肚子好像饿了。”她拍了拍瘪瘪的肚皮,可怜兮兮地看着雨,“这么容易饿,一定是前些日子太过虐待它了。” “知道了,我去给你做,想吃什么?”他温和地问。 “……双红南瓜补血汤。”想了一想,她字字清晰的回答。 “没问题,你愿意吃就好。”他揉了揉她的长发,站起身来,“稍等我一下。” “我也要去……”溪拉拖着他的手站起来,很不乖地摇摇头。 “……”望着使小性子她,蓝雨的心底温暖柔软,眼神里飘忽着淡淡的无奈妥协,说:“好吧,你只准呆在旁边看。” 她抱着他的胳膊,唇角是微微的笑容。 阿姨,有没有看着她静静地微笑……放心的…… 第二部 第二十七章(1) 不值得 日子可以就这样平淡且幸福吗? 如果可以,她愿意盲目的相信。 如果不可以,也要假装看不到别人的干扰。 因为,从那天开始, 无论是狂风暴雨,还是阳光灿烂。 他,她,都无法手放开。 绝无办法开口说再见。 不敢再去尝试僵硬的转身, 怕留下一地碎裂的疼痛。 窗外的天空像是被涂了一层薄薄的灰色油彩,零星的雪片慢慢地飘荡坠落下来,轻灵美丽。 点燃了壁炉,客厅里暖意融融。 溪抱着靠枕窝在沙发里,白白净净的面容,她出神地望着窗外的夜色,眼睛里有种迷离的神情。宁静的夜色淡淡地将她笼罩,恍惚间,她仿佛根本不存在,只是如白雾般虚幻的影子。 “在想什么?不喜欢住在这里吗?” 蓝雨坐到她的身边,揽住她的胳膊,孩子气地将下巴依偎在她的脖颈,她怎么还是喜欢偷偷地犯傻呆呆的毛病? “雨,为了我,你做出这么过激的反叛行为真的没有关系吗?” 被他轻拥着,溪飘移的思绪从遥远的情境中抽离回来。 “为什么又想起问这个?我不是说过没有关系。” 他淡淡地笑了笑,眼眸中有丝怪责她的胡思乱想的光芒。 “那爷爷的公司会不会受到影响?”她也一直担心着这个,“要是因为我牵连公司所有的员工受难,那就对不起爷爷了。” “永安……不会有风险……”蓝雨的神色黯淡下来。 “怎么了?”溪敏锐地捕捉到他眼角的那一抹忧郁,“是不是你也不敢肯定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来让我们为幸福买单?” “溪……”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你又在害怕吗?害怕蓝家会伤害与你有关的任何人,因为他们对你都很重要,你不得不在乎。” 溪的手臂一颤,挤出一个笑容,快速地结束刚才讨论的问题:“我不会再想了!反正有你这么个聪明的人在,我还怕什么?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们也不是吃素的。” 她一脸小女土匪天不怕地不怕的张狂。 蓝雨凝视了她良久,轻轻捋着她的头发,“我没有肯定地告诉你,是因为气你想得太多,一点也不知道先心疼自己。” “蓝家不会做出损害盟友的事情,你大可以放心,那枚棋子我们早就稳稳当当地下对了。其他的人,你留给那些守护着他们的人去担心好了,没有谁能比你更需要保护。” 溪没有再辩解什么,轻轻握住他温热的手指,拉着他向卧室走去。 卧室的门轻轻关上。 “你要怎么应付外面的那群人?既然不让我想什么事,那你就告诉我自己会如何做?”轻轻放开他的手,溪回身凝视他,目光如湖水般澄静,“他们都是你家族的部属,你会认真的给予答复好让他们回去复命,对不对?” “嗯,我不会让他们为难。”蓝雨点了点头,微笑着拉过她在床边坐下,“但是,你也不可以直接或婉转地劝我妥协顺从家族的命令。我们都已经离不开对方,你不要故意出难题给我,那么难的决定都作出了,就一起义无反顾地走到底吧。” 溪清亮如寒星一般的黑眸中闪动着复杂的光芒,仿佛她的心中正纠缠着某种无法言说的矛盾。良久,她的双手轻握成拳,分别放在他温暖的掌心,轻轻的声音在卧室里回荡。 “我没有后悔说出那三个字,现在的生活是阿姨和我以前渴望而不可求的,今生今世,你能让我美梦成真,我很感激上天的安排,更感激你对我太多的疼爱。” 眼眸中盛着澄澈的光芒,她低声细语: “只是你我都知道,违逆生、养自己的父母是多么的不对。即使他们的作法不正确,我们反叛后还是会觉得对不起他们,某个角落总有那么个阴影存在。我不想雨独自承担,默默地压抑着,不快乐说出来会好很多,不能抹去,也可释然,你赞同吗?” “你一直在心疼我吗?”蓝雨心口热热的,幸福的感觉让他的声音多了些撒娇的味道,“如果觉得我有时候是在闷闷地不开心,那你就继续心疼吧……”她眼底的怜惜和流露出来的温柔感情比什么都让他快乐,他会狂热地喜欢着。 “你都说我傻,哪有人傻到自动请求傻瓜来心疼的?”溪微笑着垂下眼帘,装作气闷地嘟起嘴。 “不管了。”他满不在乎地淡笑,试探般地问:“你想要了解我家族的真正身份吗?” 她凝视着忽地眼神认真的他,有些迷惑地眨了眨眼睛。 蓝雨牵起她的手,径直走到桌边,打开桌上的手提电脑,轻轻地敲击了几个键后,一些很久远的图片映入她的眼眸。 整个液晶屏幕由几张照片拼合成一幅完美的解说图。 那是坐落在一个修道院地底下的由黄金和大理石装饰的陵墓。 穿过修道院层层叠叠的院落和房屋,走过通往地下的狭窄石梯,是西班牙王室陵园的地宫大门前。 透过敞开的地下宫殿大门,一种庄严肃穆的气氛迎面而来。地宫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主墓室,它专门安放西班牙王室贵族的遗骨。主墓室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十字架,两边矗立着擎着烛台的镀金天使雕像。靠着墓室四周的墙壁有一圈架子,上面安放着许多黑色的大理石棺,石棺上隐隐约约的拉丁文金字表明了石棺主人的高贵身份。 安静的卧室。 忽变得怪异压抑的气氛。 溪的睫毛颤了颤,静静地凝视电脑里面其中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天使手中的烛台发出摇曳的烛光,在黑色的大理石面上流动,仿佛记载着时间的流逝。 还有……消逝的最高统治者们…… 溪深深地吸了口气,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带着一丝丝的犹豫和紧张,也许她不该问,只是这个问题太过于让她无法释怀。 “这才是蓝家立下永不和黑道人物有所交集和来往的家规的真正原因吗?” 她,想知道吗…… 蓝雨微垂眼眸,忽然淡淡地失声苦笑, “也不完全是!好像这只是其中之一,具体的原因我现在也无法弄清,也许只有家族的长老们才清楚。” 她暗暗地咬住下唇,语气轻快地歪下头来,“喂,我又没有在乎它是因为什么原因,你不准露出这么难看的表情!” 顿了一顿,又忽地嗤笑出声:“世上还有谁比我本事大,比我更糊里糊涂,连何时拐骗了个王子都不知道。看来,也是注定我要与你家的死对头有渊源了,要不然我们怎么可能遇见?” “溪,你不想再多知道点有关你身上发生的诸多离奇事件的起因吗?”蓝雨认真地看着她清澈的双眼。 “不想!”她也不禁被他的郑重所感染,乖乖地以郑重其事摇头否决。 “为什么……” “呃……我也不太清楚原因……”溪挠了挠脑袋,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反正不想就是不想,你不是喜欢我糊涂地过?再说,会有人告诉我的,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只当多听了个曲折离奇的故事罢了,又刚巧发生在身边那般真实……” “会这么想才乖!”蓝雨低低地说:“你记住我会陪在你身边,无论发生什么事,只想着我可以跟你一起分担就行。” “嗯!”她轻轻地应道。 其实,答案早已了然于心或许也未可知,不是吗? 两人默默地坐着。 良久。 他握住她的手。 轻轻地与她十指相扣。 命运既已掌握手中,绝不允许再次的大逆转。 第二部 第二十七章(2) 不值得 又一天的中午时分。 书店里。 一排排摆设奇特的书架前,溪的目光慢慢扫过那些书册,秀美的手指轻轻地从书本底端的编码处滑过。 书店里静悄悄的。 她伸手拿下一本书,低头翻看了几页,似乎不是想要的书本,又细心地归放回了原位。 抬起头来时,不经意间发现书店里冷冷清清的,除了她和蓝雨之外,只有几个小学生模样的男孩子蹲坐在低矮的板凳上。 一张张稚嫩的脸,渴求的双眼紧盯着书本上的字迹和图画。 能那么专注的,心无旁骛地好好阅读一本好书,也是另一种简单的快乐吧…… 她透过书架的空档默默看向蓝雨。 蓝雨和她隔了一排书架,他身边已经选好了几本要买的书,封面她看得不甚清楚。她端详细瞧的那时,他又拿起一本书,低头认真地翻看,修长的手指轻轻按住页面,看着看着,优美的唇角悄悄地上扬,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他那抹温柔又憧憬的微笑。 她轻轻叹息。 身边的手机突然发出声响,低回婉转的音乐在空荡的空间里回响。 溪挑眉,慢慢地走向休息室的方向。 手机在持续不停地震动着,屏幕上幽蓝的光线,映着不断闪烁的“慕容宣”三个字。 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微虚着眼睛,拿出手机。她按下接听键,拿到耳边,轻轻地说道:“喂,我是迟溪。” “……” 电话已经通了,但是,溪却没有听到任何回音,沉默片刻,那头终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乐不思蜀?没想过到了该回来的时候了?” “……”她不自觉地蹙紧眉心,淡漠得不想回应。 “独自幸福快乐着,忘了我还在被你束缚着自由吗?” 电话这一端的沉默使得慕容宣愤然出声,他的声音也如夜风一般低沉冷郁。 溪的双瞳忽然一颤,表情变得严肃。 “喂,宣!我来之前就对你承诺过----你召唤,我会立马回去。” 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电话,她的声音愤愤不平,急声辩护道:“我不过是没有向你询问电视剧拍摄的最新消息,你用得着阴阳怪气地损我么?这样的你,伤害了别人,也让自己的心情变得狂躁。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电话的另一端透出一片让人无法理解的沉默,然后,传来怪声怪气的讽刺声, “结了婚的女人会变成老太婆,果真不假!” 溪一怔,冷然又愤慨地质问:“……什么意思啊,你?” “自己想,蠢女人!”他冷漠的声音莫名地带了丝快意恩仇后的舒畅,霸道地命令道:“快回来,然后向东方堂主拿回你的公证书。” “啊?……呃”溪呆了呆,怀疑地细回想了他的话,不甚确定的问:“你是说要实行你的计划了吗?我们真正地快撇清不明的关系了?” “……”另一端没有反应,冷淡得无情。 “喂,宣,你说清楚啊……” 溪急切地喊出声,然而,电话的另一端却依旧没有声音,传递过来的是冷淡得令人窒息的沉默,没有一点点的声音。 嘟——电话在她喊出来的一刹那,断了。 光亮迅速地消失,溪缓缓地把手机放下,美丽的眸子中闪动着难懂的光芒。 她轻叹口气。 将心绪收拢回来,她迅速地折回书店内,把刚才挑好的画册拿在手中,然后走向蓝雨所在的书架前。 “都买齐了吗?” 轻轻淡淡的声音在他的耳边静静响起。 “……买齐了。” 蓝雨望着她迟疑了一下,将手中的书紧握在手中,似有丝怕人发觉秘密的紧张。 可疑…… 溪淡静地凝视他不是很自然的神色,漫不经心地靠到他身边,细长的手敏捷地一抓, “让我看看你都在看什么书?那么好看吗?你都看了……” 她不经意地翻开书本,没有注意细瞧书名,就一顿乱翻。翻着翻着,她的手就停住了,话生生地卡地喉管里,抬起头,正好对上一双饶有趣味的眼眸。 “要不要一起研究研究啊?很不错的一本书吧?……”蓝雨凝视她,双眼含着逗弄的笑意。 “嗯?呃……” 面对雨突然的火热眼神,溪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不就是一本关于育儿知识的书吗?有什么好研究的? “你也认为有这个必要?”他说得委婉,却不容回绝,“那我们现在就好好地研读下,你看怎样?” “……”她一时间甚至找不到话反驳。 半晌。 皱着一张秀气的脸,溪不服气的瞪眼:“你老是给我下套,我才不要听你的话现在就通读。” “那就晚上,行吧?”雨见缝插针,硬是绷着脸没让自己笑出声来。 溪偷偷地瞥了眼眼前的雨,眼神茫然不解。 他欠过身,头微靠在她肩头。 唇边泛起坏笑,他恶作剧般地凑到她的耳边。 “傻瓜溪,就今天晚上,别忘了。” 他呵出的气息让她的颈边一阵酥痒,热气从脖子一路烧上来,原本就处于短路状态的大脑更是险些罢工。 晚上?……他是说阅读这本育儿书吗?…… “嗯……呃……”她木木的声音如同小鸟嘤咛。 话才出口,她发现他注视着她的眸子更是盈满了笑意。 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她茫然的眼睛突然清明起来。 啊! 溪惊呼!红晕‘唰’地染上面颊。 坏小子,竟然一语双关! “原来,不止我好奇。”蓝雨握住她的手紧了紧,笑着叹了口气,“我竟然没有发现你也很好奇。” “谁好奇了?”有些嗔怒地甩开他的手,溪小跑出书店,气呼呼地撅着嘴巴。 “傻瓜溪,你逃不掉的。实在很好奇你生出来的宝宝会像谁啊?像你更多,还是像我更多?”蓝雨结完帐,从书店里慢走出来,气定神闲地跟在她的旁边,一双长腿走起路来不吁不喘,线条优美的薄唇勾出一抹志得意满的柔和笑意。 阿姨----!! 溪欲哭无泪。 都怪她多事,没事找事嘛!干吗把为雯买育儿书籍的重任交给他办理,这下成全了他调侃她的借口。 她脸烫如烧,青涩的少女情怀暴露无遗,心跳忽快忽慢,脑中一团乱麻。半天想不出一句话,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气氛。 第二部 第二十七章(3) 不值得 晚上,夜风沁凉入骨。 宽敞干净的厨房里却温暖如春。 溪在水笼头边洗净自己的双手,正准备去拿毛巾擦手上的水,一只修长的手已经取下毛巾,轻轻用毛巾将她的双手包住,轻柔地帮她擦拭着。 “我要学习做饭菜,不能整天是你一个人在厨房忙忙碌碌的,而我只坐着等……等吃。” 她的心怦然一紧,有股温热缓缓流淌出来,只是说到后面时差点说成了‘等死’,目光有一秒不可察觉地僵滞了下。 蓝雨怔怔地看着她,微微一笑,温柔的声音轻轻回荡地她的耳边。 “能为爱的人做好美味可口的饭菜是件幸福的事,你不用觉得我很麻烦和辛苦。” 她凝视着他,良久良久说不出话来。 “又怎么了?”他轻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掌心。 溪低头看着干净的双手,幽长的睫毛寂静地颤动。 “我就是觉得你辛苦,想和你一起分担厨房的事,可是每次都弄砸,这让你对我没有信心了吗?” 她的话说得有些刁钻又任性,然而眼瞳里的真挚光芒却使人心疼。 “……哦!”蓝雨佯装恍然大悟地轻颌首,他和她的手叠在一起,放在她微温地面颊上, “想撒娇就撒娇,不要借机哭出声啊!” “……我哪有要哭了?”又酸又涩的温热在心底缓缓流淌,溪嘴硬地挺直腰板,很不给面子地嗤之以鼻,“都怪你做的饭菜没有秀的好吃,要不然我怎么会想到要亲自动手,好换换口味?” 他的脸色马上变了色,故作生气的瞪她,放任自流地说: “那好,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的点心就交给你解决了,不会不要找我求救。” “不求救就不求救!”她的声音无比坚决,“你也不准看不下去就过来插手,厨房冒烟引起房子燃烧再建就是了。” 两人不再说话。 暗沉的夜空。 飘扬的碎雪零零星星寂静地飘落。 溪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圆圆的器皿摆在案台上,手法谙练地打开装面粉的袋子,把白色的面粉倒进器皿里,高高的一堆有不少分量。 “准备做什么?” 蓝雨双手交叉于身前,闲适地抱着胳膊,斜倚在门口。 “不知道耶!你知道哪种点心既好吃又容易做吗?”她的眼睛迷茫地眨了眨,费解地转过头看着长身玉立的雨。 “刚才不还豪情壮志地说不求救吗?怎么?现在就碰到难题了?”他摆出一幅看好戏的有趣样子。 “……是你先问我,我才顺口答的,人家哪有想向你求救?”她强词夺理,心虚的咬着牙,矢口抵赖。 “那纯粹属无意识的行为!无意识……知道吧……” “知道了,我的无意识小姐!还是先注意你的面粉吧。” 蓝雨不紧不慢地一笑,温文俊雅的面孔上依旧是淡淡的神色。 “啊?都怪你,都怪你……水倒多了怎么办?” “滤掉啊,要不就再添点面粉。不过我看你采取前一种方法会好一点,要不然你今晚就不要想睡觉了。” “有那么严重?” 溪瞪大圆圆的眼睛看着他,得到他肯定的点头应答后,她扬起可爱的笑脸,在老公面前尽情地撒着娇, “雨,会帮我吧?会的,是不是?你一定不希望我浪费家里的粮食,然后接着完成我未完成的‘工程’,让我看到你无所不能的一面……” 蓝雨看了看她,轻轻地叹息,用那种拿她没辄地表情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右手的食指和中指蜷曲起,夸张地扬高,她紧张地闭上一只眼睛,偷偷瞄着他。 “就知道会这样,半途而废的家伙……”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落在她头顶,教训地轻敲了敲。 溪窃喜地睁开眼睛,紧绷着脸一本正经地取下搅拌器递给他,说: “辛苦你了,‘老宫’!” “呀!你又皮痒痒了,是吧?”雨第一秒钟分辩出她说的是哪两个字,心里突地冒出无名怒火,狠瞪了她一眼,硬梆梆地低喝:“再敢这么喊,罚你拖一个月的地板,笨蛋加傻瓜。” “忽然发觉挺想念我们的老宫同学,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工作呢?哪天路过他门前也好去顺便看看他,叙叙旧什么的。”溪仿若未闻,自顾自地说着,迷茫地抓抓头发,俏皮地吐了吐舌头,“都怪我当时对同学们太冷淡,他们都不敢主动跟我联系,哎……” 蓝雨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陶醉向往的模样,扬起眉,他一脸的不悦,不满地用力瞪她。 “啊!”她突然惊呼一声,浑身未觉身边的人醋意满天飞,她双手紧握在一起,无限懊悔的低叹惜:“我记得我们班上男生居多,而且好多是帅哥啊……怎么以前就没仔细去瞧瞧他们的模样……错过那么多风景……” “傻瓜溪,不准再讲了------” 雨低低地出声,眼眸中充满愤然气恼的光芒:“你给我打鸡蛋去,如果你敢再说下去,我绝对不会轻饶你!” “生气了?好没道理啊!” 溪匪夷所思地看着雨,好像很是诧异,然后又浅浅地笑开:“是不是因为你不想听到我说那些琐碎的心事?那好,我以后不会在你面前再说了。” 他气结! 薄薄的嘴唇孩子般负气地抿紧,眼中的醋意更是铺天盖地地弥漫开来。 看着他依然紧蹙地浓眉,溪的眼神十分无辜。 “帮我做好绣球包啊!我只记得步骤是:取一团面擀开----抹少许果酱----三折卷起,捏紧边缘----均匀揉成长条----两组一根,编成辫子状----由尾部向上翘起----卷成绣球状----装入模中进行最后发酵40分钟,你依此步骤做,不用再费脑筋想了。” 一五一十地说完,她转身朝外走。 “你去哪儿?” “好好做你的点心!”溪回头向他做了一个鬼脸,顽皮地笑道:“不是你要我看买回来的那本书,我去执行你的命令呀!” 厨房的门被关上。 透过明亮的玻璃,雨可以清楚地看到她走去的方向是卧室,看着她慢吞吞离去的身影,雨的唇边露出了好看的微笑。 却又有点哭笑不得的涩涩味道。 真不知她是故意气他,还是真的很怀念以前的校园生活! 第二部 第二十七章(4) 不值得 啪----- 房间的灯被打开,原本幽暗的房间立刻明亮起来。 垂首坐在床上的女孩似乎未感应到突然的光亮,她失神地想着什么,目光痴痴傻傻的,像是沉浸在美妙的情景当中。 高大的身影如一抹暖暖的阳光,兜头笼罩下来。 “发什么呆?这么入神?”蓝雨的身体在她身边躺倒,低低地问了一声,“真的是在看我买的书吗?” 溪愣怔地轻转头看他,良久才喃喃地开口:“真的想见他们啊!反正我们的生活很悠闲,不如择日去一一拜会他们啊。” “你还在想着你的同学们?”他怔怔地凝视她,轻吸了口气,面露不悦并霸道地说:“说了不准想,知不知道?一个都不准!” 结婚才几天,她就厌烦了他? “可是……”总要找点事来做啊,不然日子很单调。 然而---- 她的话没能够说完全。 眼前短暂的一片黑暗后,有只手用力地拉住她的手臂,往下一带,她仰面倒在床上。 “我那么一点点地想见他们的念头,你这么生气吗?” 溪讷讷地抬头看他,幽长的睫毛在微微地颤动,清澈的眼眸中有着孩子般受伤的委屈。 那种眼神,竟在一瞬间让他的心变得很软很软。 “真的很生气,莫明其妙的,你相信吗?只想让你想着我一个人,谁也不要去在乎,更别说是想念。”蓝雨凝神看着她,清澈的目光有着一抹单纯的感情。 “只有我的陪伴还是不够吗?他们身上的优点我都有,你不要去发掘他们的好。” “发现别人的优点,不也是一种乐趣吗?你的闪光点我都知道啊!看了那么多年,我不用想都能一一说出来。” 她大惑不解地望向他,完全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像很失落难过的样子。 雨默默地看着溪,深蓝的眼眸中有着幽幽的光芒。 胸口有着一股莫名的热浪在涌动,他惊讶地发现,当他面对她夸赞别人的时候,那居然是一种不快又烦闷的感觉,躁郁的情感让他变得像一头暴走的狮子,狂乱不安。 “我不想你看别人一眼……” “……” 雨静静地看着她,眼眸漆黑如夜,温柔的声音在溪的耳边飘过,就像羽毛落地发出的声响。 “从现在开始……你的眼中只有我……不要再去注意他人的好坏,好吗?” 溪一开始有些发怔地看着雨,最后,目光渐渐变得有些费解难懂。 “你这么不希望?” “我不想让你和除我之外的任何一个男孩子在一起,不想你再因为谁谁动摇对我的情感,就像是那天晚上一样,你忽然温柔过后说分手……” “雨……” 溪愕然地看着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你因为那件事还在生气,导致对类似地情况会毫无根据地气闷?” “那怎能说是毫无根据的?” 溪再一次不怕死地确定:“总之,这就是你生气的导火索?也是你今晚在厨房冲我大喊的理由?就是因为我又一次说出很反常的话语?” 蓝雨注意到了溪的表情变化,终于忍不住瞪眼:“你那是什么表情?!” 感觉到她好像要笑,很不常见的脸庞的酒窝已经现出来了,她好像是把他的话当成天方夜谭来听,雨的声音很快便带上了浓浓的火药味。 “迟溪,在这种时候,如果你敢笑的话……” “雨……” 溪勉强抑制住自己的笑意,伸出手指戳戳他的额头:“你这个……傻瓜!真的是个大傻瓜,呵呵……笑死我了……受不了了……” 蓝雨瞪大了眼睛,看着某人真的放肆大笑,而且,动作幅度特别大,居然捂着肚子笑躬起了身子。 他扬起眉,一脸不悦:“你在笑我?” “呵呵……”笑声不断。 雨下颌紧绷,脸臭臭的:“不准笑了!” “呵呵……”笑声依旧,某女很不买他的帐。 “迟溪!----”他咬紧温润的嘴唇,气得太阳穴几乎要爆出来了,“从今天开始,如果我再纵容你,我就不是一个优秀的人。” “你本来就不属人类,神啊,是神啊!” 溪把头深深埋在自己的胸前,好像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明天一定要写张告示,召告天下,告诉你那些爱慕者,她们的温柔王子一点也不温柔,专横跋扈,又霸道专制……呵呵……找个人来救我……肚子痛……” 她还在笑,笑得有些气喘。 蓝雨皱眉看着她,艰难地回驳:“我总是这么霸道,连说个话都这么霸道……你要怎样?” “怎样?” 她的食指轻抵在唇瓣上,几经思量,得意忘形地说:“还能怎样,当然是休了你!!怕了吧?” “你敢!要是敢试试,我会把你管得更紧。”雨的声音冲进她的脑袋,有种叫人震颤的力量。 她怔怔地望着他。他从来不会这么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可一到她面前他就是控制不住。 半晌。 轻轻地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我不敢!我不敢!” 他没有说话,幽蓝的眼珠一动不动。 “真的不敢,不敢……” 她把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前,笑声哽咽了起来:“我那么害怕你离开,又怎么敢不要你?不敢……永远都不敢……” 她突然低落的哭声揉软他最后恼怒的神经。 “溪……” 蓝雨将笑得不再正常的她拥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不要丢下我……不想我的世界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怀抱这么温暖,这么有力,他的拥抱击垮了她最后一个坚固的角落,溪的泪悄悄渗进他的胸口,心莫名地扭痛起来:“我很没用……在害怕……我很怕一个人……” 他的目光在一瞬间变得很静很静。 “溪,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放弃你,作好了面对任何困难险挡的准备,就是没有作好面对你离开我的准备,甚至想都不敢去想。这些你都知道吗?”他在她的耳边静静地低语,呵出的呼吸让她的耳朵一阵痒一阵麻。 溪的心底寂静无声,眼神呆滞地望着他,好像永远都无法从刚才的情绪崩溃后的脆弱中回过神来。 “抓紧时间爱-----” 他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带着几丝抹不掉的欲望。 溪仍然依偎在他怀里,闷闷地索取着“温暖感”。 直到感觉他的双臂像是要把她揉进他身体里一样,那般不同寻常的火热,她才木讷地睁了睁眼。 “雨……”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经热切地印在她微启的唇上! 他的手环住她的脖颈,喘息着问两眼迷离的她:“可以吗?我可以吗?” 溪还陷在忧伤中没有清醒,梦一般的声音问:“什……么……” 慢慢地,他极力克制着心中如燎原般的烈火,只是慢慢地吻向她。他能够感觉到她的身体猛地惊颤了一下,然后似乎在用全身的力量保持着平静。他低头允吻她的颈窝和锁骨,节奏缓慢而轻柔。 在雨靠近的刹那,溪的胸口起伏了一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乌黑的长睫毛在雪白的肌肤上微微地颤动。 雨清楚地看到了她紧张的表情,他的目光中飞快地闪过一丝隐痛,或许该给她更多的准备时间,是他又一次冲动了。 也许不该去保守着最后的防线了,仔细想来这种坚持也是荒唐可笑的不是吗?早在结婚的第一个夜晚这一切就应该发生了,他已经为了她好给了她足够多的时间。 就在他试图离开的瞬间,她拉下他,阻止住他的动作。 亲吻他的渴望战胜了她所有的害羞和矜持,她颤抖着将自己的双唇贴上他的…… 溪被他抱在怀里,雨的吻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漩涡,让她的理智在瞬间迷失,所有的思维都如白纸一般,空白一片。 他的呼吸滚烫灼热,让溪全身的血液不由自主地燃烧起来,最后一点意识也被他热烈的吻夺走了。 淡淡的夜光静静地洒照着床头的镜框。 粉紫色的窗帘被夜风微微扬起。 雪花在窗外静静地飘飞。 屋外晶莹剔透的美丽景色,静静延伸。屋内温暖如春,有缠绵的清香,有如醉的低喃…… 第二部 第二十七章(5) 不值得 第二天,雨和溪就坐上了飞往中国的班机。只带了简单的随身物品,大部分行李留在了美国的家,由先休息一个月的奇叔在假期结束后带回荷兰。 下了飞机后,金家派来专车迎接,不过他们却不能再回别馆,因为那是蓝家的产业,不属于他私人的财产,而他已不是蓝家的少主。 汽车里很安静。 夜幕已经降临,窗外是不断变换的风景,偶尔有路灯发出微微的黄光,那灯光被汽车的速度拉长,拖着长长的尾巴,如同对一个人的思念。 “你脸色不好,先睡一会儿,马上就到酒店了。”一只温柔的手伸过来,覆盖在她的额头上,眼眸中满是关切之情。 “……嗯?”溪正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忘却了身体略微酸痛的感觉。 “雨,给我讲个故事吧。好久没有听你讲了,忽然觉得很怀念你用讲故事来哄我睡觉的日子,也是从那时候起,我慢慢习惯了你身上独有的味道。”她喃喃出声,像自言自语得不需人回应,只是心里闷得慌。 蓝雨的右手绕到她身后,搂住她的肩膀,说:“哪用怀念?只要你想听,每天晚上我都给你讲,伴你入睡。”想了想,他低声接着询问,“你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溪的身体向左微倾斜,脑袋轻依偎上他的肩,“讲与我有关的那个吧……有人已经给我讲到男孩长大了,遇到最爱的女孩后本该牵手的两只手又最终交错而过。” “你真的想听?作好准备了?” “与其从别人口中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想从你那听来会好很多。就算有再大的打击,你都会陪伴着我,不是吗?” 溪平静地说,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物,默默出神。 车子里再次安静下来。 轻轻地叙说声柔缓地响起,像述说着极其平淡无奇的故事。 男孩大学毕业后,不久就接管了水炽堂的事务,因为那时候老堂主忽然感慨人生的无常,想趁着还有力气呼吸,享受下含饴弄孙的那种惬意的日子。歇下来后,他为男孩与自己的侄女主持了婚礼,虽然他知道男孩心里另有深爱的人也只得假装糊涂。在水炽堂,侄女一直不离不弃地陪伴着他,不是亲侄女却亲密过女儿,从看到她温情脉脉的眼神一直凝视的是谁那天开始,老堂主就想要她的幸福得到归宿。为了做人生第二件单纯的好事,更为了成全一个人的幸福,他让男孩娶了侄女,心如止水的男孩出人预料地没有反对,淡然接受了。 婚后不久,他们有了第一个孩子,而他却不知情,是他的妻子瞒着做了件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她将刚生下来的儿子送给了丈夫心底最爱的女孩,也就是她的好朋友。那时女孩也已和守候了她多年的学长结婚,只是因为怕下一代遗传家庭的疾病一直未生育。老堂主的侄女不知对她说了些什么,竟让她毫不怀疑地相信了那个抛弃自己和母亲多年的父亲是个残暴不仁又冷血无情的人,会对好友的孩子施以毒手。好友以为了儿子的将来着想为由,将自己的儿子交托给她时,单纯的女孩义不容辞地收养了刚出世的婴儿。谁知在孩子八个月大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打破了女孩一家平静的生活。她的父亲----老堂主找上门来,要她将孩子交给他抚养,说是要用她的子女来偿还她欠他的父女恩情。 女孩一听当然不同意,双方僵持许久,未达成任何协议。就在大家都以为事情陷入停滞状态的时候,老堂主的侄女和女儿先后怀孕,分别生下一男一女,为了挽回父女之间的一点点亲情,他最终选择了妥协,提出两家联姻的想法,这样他还是有个外孙女,也可以把欠了她的疼爱全部转嫁给小小的‘她’。女孩不想再与父亲纠缠不清,虚假地答应了,暗地里却谋划着怎样摆脱父亲的阴影。直到有一天,女孩和丈夫带着女儿以旅游的名义出国,老堂主才敏锐地察觉到事情有蹊跷,洞察了她的计谋。只有他知道,女孩最终的目的地是英国,她想把他的外孙女送给被英国皇室授予爵位的她大夫的叔叔收养,以摆脱他的控制。 老堂主心灰意冷,伤心之余觉得既挽回不了女儿的心,也要派人去加拿大抢回外孙女,逼迫她覆行当初的约定,让他们慕容家有后。 就是这种你追我赶的紧迫追逐,导致了女孩的丈夫长途奔劳引发了遗传病,而且是在开车途中…… ……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吗…… 曦为晨而生,晨为曦而活…… 原来爸妈是迫不得已才想到生下个她…… 酒店豪华的套房里。 溪茫然地站在落地窗前,双眼有种空荡荡的寂静。她呆呆地站着,就像伫立风雪交加的雪山之巅,全身不由然的弥散出一股阴冷的冰雾,白茫茫的山顶不知哪是悬崖,她不敢动,只想呆在原地静立成冰雕,心一直一直地下坠,彻骨的冰冷…… 忽然有轻柔的温暖落在她的脸上。 有人将外套罩在她的身上,轻轻地揉搓着她的冰凉的双手,努力地驱赶着那些血液里没有融化的冰凉…… “不要难过了!如果知道你会这个样子,我绝不允许任何人向你透露那个故事的结局,自己更不会讲出来。” 心疼而温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就好像是雪地里突燃起的一堆篝火,溪茫然地仰起头看向那个说话的人。 良久良久,她眼前弥漫的冰雾渐渐散去,她发觉自己双腿竟站得麻痹,再也移不动,面前是蓝雨那双深黯怜惜的眼睛。 “怎么能不难过,无辜地死去的那两个人是我的爸爸妈妈啊!” 苦涩如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将她覆盖,溪颤抖地闭上双眼。从小到大她那么希望有父母疼爱,虽有阿姨代替了母亲的角色,但父亲的角色谁来扮演,那个位置一直空着啊。 “过去的都已经无法挽回,再去怪罪也是无用,难过只会使活着的人心更伤。溪不是还有我吗,我一直在你身边啊,永远都在。” 灯光流转,蓝雨拥住单薄如纸的肩膀,将她紧紧地抱进怀里,用尽他全身的力量来给予她温暖和支撑。在他的怀抱中,她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似乎隐去了那么多那么多的闷痛。 溪拉开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挣脱他安慰性的怀抱,脸上出现淡淡的笑容: “你陪我静默太久了,一定饿了吧,我去给你到大厅里点餐去。” 眼中有着一抹淡淡的心痛,蓝雨依然握紧她的双手,不给她逃离的机会,说: “不用亲自去,我打个电话下去就行了。” “没关系的,我只是顺便啊。”溪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边微笑着说:“我进酒店大门时看到大厅的一个角落里好像有个健康秤,想去称称我有没有被你养得胖了一点。” 他心中猛地痛了一下,却强自露出温柔的笑容,扶她在床上坐下。 “那就更加不用了,你有没胖我最清楚,只要抱一下就知道了。” 溪微怔,还想逃离。“你又不是天天握秤杆的人,怎么会准?我看我还是去那里称好了,别等到不知不觉胖得走不动了才惊觉,后悔就晚了。” 蓝雨直直地凝视她,眼睛幽深暗蓝。 “我在担心你,你看不到吗?看到了,又为什么选择从我身边逃开,想独自去难过?” 对面那幢大楼的灯光亮如白昼,只是她的心黑洞洞的,冰冷无比,溪沉默地望着那光源处,许久许久之后才缓慢地说: “我想为爸爸妈妈难过一下子也不可以吗?他们谁也代替不了,你明知道。还没好好爱他们,还没认真记住他们的脸,就没了。我能做的还有什么,不就是在知道事情真相后为他们的无辜难过一下吗?” “我很想记得他们的样子,一遍遍的看着相片,想要牢牢记住,可是,那根本是无用之功。我这个人冷血又自私,对陌生的他们哪里记得住,是我不好,连这一点点事情都做不到,对不起他们生育了我。我要怎样才能记住他们的模样……不知道……不知道……拼命的闭上眼睛回想,再睁开时,又忘得一干二净,试问世上还有谁比我更冷漠无情……我在恨他们,恨他们没有陪伴在我身边……享受到该有的亲情和快乐……即使知道他们是无可奈何的离去,我潜意识里一定还是在恨着他们……”灯光中,溪的声音仿佛是从冰雾的发源深处飘来的,带着刺骨的痛楚和冰冷。 蓝雨静默地凝视,她黑幽幽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身体也如同在寒冬的深夜中,不停地颤抖着,像是掉进了可怕又寒冷的魔洞,挣扎在理智与疯狂的边缘。 泪水无声地流淌地溪的脸颊上,呈现出一种发泄完毕后的绝望姿态。 她紧紧地闭上眼睛,肩膀无声地颤抖着,透露出来的是一种被压抑的情感,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 蓝雨感受到了她眼泪中的所有感情,心底惊痛得剧烈的震颤,他对她伸出手,努力试图对她微笑,喉咙中堵塞着翻涌的酸痛,沙哑地说: “我……要……怎么爱你……才足够……” 溪虚脱地靠在他的肩头,努力平息着心底的颤栗,气息却依然忽重忽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原来一出生就注定是个悲剧。 这么地不值得他爱…… 不值得…… 第二部 第二十八章(1) 我想我不够爱你 “小小姐好!” “小小姐好!” “小小姐好!” …… 从走进慕容家大宅的那一秒钟,溪就忙着朝跟她打招呼的“水炽堂”的所有人微笑点头,笑得她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筋了。自从她在这里频繁出现过后,“水炽堂”的帮众们在见到她时,总是用一种恭敬景仰的眼光,让她很不自在。 好不容易来到‘人烟’稀少的的祖屋,溪轻松地呼出一口气,这里总不会再有人提到那三个字了吧,总算解脱了。 “小小姐。” 端坐在茶室中央的东方浦和善地微笑,眼露恭敬之色的唤她。 “东方爷爷,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不要这样称呼我,我不是你们的什么小小姐。” 声音略带抱怨,溪打了个招呼,眼睛亮亮地望着他身边的文件夹。 “这里是慕容家祖宅,不可以不讲规矩。”东方浦淡淡一笑,一语带过。 “那随你的便吧,反正我知道自己不是就行了。”溪不以为然地微笑,像是无可奈何地选择了妥协。 “小小姐,你这么急着见我,只是为了公事?”东方清轻轻点头,慈祥地说道:“真的对那位想为你的幸福铺好路的人没有一点感激之情,只想要回自己家被他束缚的东西。” 溪看着眼前这个老人,他脸上的笑容掩饰不住眉宇间无尽的沧桑。她对东方爷爷了解不多,却也知道“水炽堂”正是在他和‘外公’的手中发展膨胀成为黑道里的第一组织,对慕容家更是忠心不二,也难怪‘外公’会将那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他保管和处理。 “对不起,爷爷。”溪微低下头,不敢面对东方爷爷的笑脸,“我知道你们对我都很好,但是我的幸福不需要别人来为我指路,那样的幸福就算成了真,背后也有假的成分。” “小小姐,我知道,你是一个固执又有主见的孩子,所以,我们无论怎么努力,都不会被你所接受了。” “不……不……”她急切地摇摇头,“我很喜欢你们和彦爸,但是那跟这件事是两回事。真正的幸福不光是结果,还有过程,只有经过自己的努力争取才会真正体味到那份情感中的快乐和满足。” 东方浦叹了口气,说道:“傻孩子,我们怎么会不懂,只是你知道大哥当年为什么那么坚持订立婚约吗?” “……”溪沉默地低着头。 “因为大小姐也就是你母亲,她曾经因为没有个可靠的人保护差点死掉。” 溪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东方爷爷,看着他一脸凝重的表情。 “那时候,大小姐才十岁,她太过单纯善良,因为母亲常常不在身边陪伴,她轻易地就相信了家中请来的男佣,对他无话不说,信任备至。可那个男佣竟对大小姐起了歹念,趁大嫂到国外出差的时候,想趁机强奸她。” 溪忽然睁大眼睛,她似乎猜想到了什么…… “大小姐当时奋力反抗,却因为是弱女子一个,又没有习过武,对男佣疯狂的举动起不到丝毫的阻止作用,反倒激发了他的兽性。要不是大嫂托朋友来关照下女儿,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东方浦的脸上慢慢地浮现出忧伤的神情,“你无法想像当大哥看到自己的女儿被人摧残成那样的心痛表情,他痛恨自己当年为了那些有的没的原因放弃了她们,没能好好地保护她们。后来得知大小姐有了孩子,他就提出由自己抚养的想法,不过是想让外孙变得强大,好保护女儿。而你和宣少爷的订婚,他也是抱着为你好的念头。有堂主在,他不怕宣少爷变心或对你不好,那样你就不用和大小姐一样被外人欺负了。” 东方浦说话的时候,声音中有着浓浓的叹息与哀伤。 溪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寂静地怔住。 他的手握住她的手,恳切地说道:“小小姐,就算当年大小姐的车祸与你外公有间接的关系,你可以不恨他吗?就算是爷爷求您了。” 溪把手中的茶杯缓缓地放到桌子上,声音沉静:“我有恨的资格吗?爸爸妈妈都死了,我与慕容家还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这么说。”东方浦突然睁大眼睛,发出急迫的光芒,“慕容家从来都是你和大小姐最坚固的依靠,无论你姓什么,总归是大哥的子孙,有割不断的血脉亲情。” 溪的声音有些讥讽: “割不断的血脉亲情?……如果他当年会想到这一点,为什么会那么紧迫地逼我的父母顺从他的决定?即使再爱一个人,你也先要给她自由呼吸的空间,可以欢畅的笑,即使是哭,那也是美好的。可他作为一个父亲,他都干了些什么?抛妻弃子,再逼得女儿家破人亡,这是他所乐见的吗?即使他的本意是好的,那又怎样?行为已经扭曲,怎么会有美满的结局?” “小……”他忽然苍老许多的面孔有些颤抖。 “我不愿意装圣人。”她坚定地看着他,透出无转寰余地的绝情,“我会忘记他造成所有悲剧带给我的伤痛,你们也抹去那些记忆吧,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再去追悔有何意义?难道他会因为我的一句话醒过来跟我说‘谢谢’吗?谢谢我成全了他愧疚的灵魂终于可以解脱。” 东方浦的眼中有着心痛,站起身来,用苍老的手拍拍她年轻的肩膀:“你说的都对,都对。只是,我们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大哥,他一直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也很想当一个好父亲,更想膝下有孙儿缠绕,这些该有的,他没一天好好感受过。如果不被原谅,我无法想像他还有没有重新投胎做人的勇气,那样的被人不可原谅,其中的痛苦,你懂吗?” “……” 溪也站起身子,手忽然一阵微颤,就像她心中暗涌的悲伤,但是被她强制性地抑制下去,“他真的这么爱妈妈吗?那么需要得到原谅……” 她的话未说完,忽然,头低下,手已经本能地捂住嘴唇。 东方浦惊讶地看着她。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指缝缓缓流出,她的眉头紧锁,显然是在承受某种剧烈的痛苦。 淡白的窗前。女孩的手指紧紧地捂住了嘴唇。她很痛苦——阳光洒在她苍白如雪的病容上,竟反射着透明的光晕。那一抹暗红却更加鲜明地从她的指尖滴落。 红色的……血…… 东方浦的眼中有着惊痛的慌乱:“小小姐——怎么回事?” “没什么要紧的,”她淡漠地笑了,一脸的无所谓,“很多年的抑郁终于发泄出来而已。” 她转过身,身体微颤却依然直直地站立住。走过东方爷爷的时候,她忽然停住脚步,沉默片刻,她艰难地说道:“可以把它给我了吧……” “什么?……好。”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拳头微微展开——一点蓝色在她的胸前闪耀,她的眼中升腾起一片潮湿的白雾,然而在这片白雾中,却有着亮亮的笑意。 “我考虑……” 阳光中,一颗蓝色的宝石忽然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彩,华美得令人惊心。 第二部 第二十八章(2) 我想我不够爱你 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夜暮渐浓。 白色天花板上水晶灯的光芒愈加地灿烂。 小小的餐厅里满是香喷喷的饭菜,尤其是那碗奶白鲫鱼汤更是弥漫出诱人的香气,清淡得毫不油腻,又能好好的补充营养。 “事情办妥了吗?”蓝雨用汤勺盛一碗出来,放在溪的面前,体贴入微地帮她挑出汤里的细刺,说:“从那里回来那么久,为什么还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嗯,拿回来了。”溪用小勺喝了一口,眉头轻蹙,“只不过有点小感触,一时还没有消化掉罢了,没有发生什么不快的事情。” “那就笑一笑。”蓝雨‘抗议’地说,“不然别人看到你闷闷不乐的样子,还以为我欺负了我的老婆呢。”他目露幽怨地看着她微微皱眉思索的模样。 一抹轻轻的笑容在她淡红的唇边缓缓绽放,仿佛一朵柔嫩的花儿。 “你不用担心我,我真的能承受住。” 他认真的瞥她一眼,“傻瓜!”总是喜欢硬撑着,不让人看见她的难过。 “雨,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溪微微一笑,为他盛了一碗汤,俨然一个温婉可人的妻子。 “问吧!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我一定尽力给出最正确的答案。”雨静声说,专注地喝着溪盛给他的那碗汤。 “说出你最初的意识想到的答案就好。”溪望着雨笑了笑,雪白的脸庞上有着淡淡的疲惫,胸口有一阵凉意漫过,“我们都知道爱一个人没有错,那么那些最初以爱的名义作出的行为,就算引发了悲惨的后果,也可以被原谅吗?” 蓝雨看着她落寞的面容,微笑着低声说道:“宽容比苛责的力量更恒久!虽然不赞同以爱的名义去犯错,但是当错误无法预料的发生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也只能选择原谅那些以爱之名犯了错的人。站在事故起源的地方想想,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去爱她(他)呢?” “……” 那一瞬间,溪的眼眸中透露出一种无法言喻的感伤与挣扎。 “原谅别人,也是救赎自己困在伤痛中的心。”他的声音低沉,透露出一股令人信服的神奇力量。 溪怔忡地抬起头,静然地看着他,粲然一笑, “雨好伟大!”忽然一脸感动又讨好的笑容欺到他的眼前,抱住他的一只胳膊。 “这么说来,我每次犯错,你都有站在我的角度想过整件事情的经过,想通后,发觉溪有做对的地方,心疼着选择了包容我的坏。” 蓝雨微微怔住,目光停留在她巧笑嫣然的脸庞。 他的手指刮过她秀挺的鼻梁,微微笑道:“傻瓜!我不对你好,对谁好?你是我命定的‘克星’啊!” 溪的面颊上顿时出现两片潮热的红晕,却不忘义正词严地纠正道:“呃……应该是好好老婆才对,再加温柔贤淑的蓝太太。” 她正在忘乎所以的时候,一个爆栗在她的头顶上炸开:“你很温柔吗?我怎么感受不到?” 他的眼中有星星点点疑惑。 溪‘吃痛’地凝望他,抱抱他的胳膊,恬不知‘耻’地反问:“我不温柔吗?” 雨瞟了她一眼,“那你是好好老婆吗?明明总是让我担心,有时还故意气我。” “我不够好吗?整天夸得最多的人可是你啊……还不知足……” 砰—— 又一个爆栗在她的头顶,溪捂住头皱起眉呻吟着:“很痛啊!” 叫苦连天的声音忽然停止—— 蓝雨抱住她纤瘦的肩头,眼眸幽黑一片。 “你温不温柔,好不好都无所谓,我那么想要看到你开心快乐,你的笑容才是我最最宝贵的财富。”他的下颔温柔地靠在她柔软的发顶,默默地说道:“傻丫头,你痛我也痛,知道吗?” 他身上的温度一点点地传递到她的身上,干净清爽的气息在她的鼻息间缓缓流动。 在梦境般的美好中,她幸福地笑了:“我不会再痛了,因为我已经有你了呀。雨是我最亲密的爱人了,这份爱,让我永远都不会痛了,我也不会让你有为了我而痛的机会。” 小小的空间,灯光照到房间四周的如镜面般的墙壁上,四面闪烁着温柔如水一般的光华。 **** 我想我不够爱你, 只是一昧眷念你单纯的保护, 忽略了心内最初的感触, 唯想寂寞的孤独有人驻守, 你有隐忧,我的爱才前进。 我始终不能忘了自己, 爱你没那么全心投入。 我想我不够爱你! 假如结尾是一败涂地, 我没法再重来一次, 不管寂不寂寞,孤不孤独, 我要失去不够爱的你, 让藏着誓言的声音如古老的窗台般布满灰尘。 …… 下午,温暖的阳光洒照下来,淡雅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慕容正彦挺拔的身体伫立在一片荒芜草地中,飘逸的短发随着吹来的暖风飘动。 他微微侧过头,听到溪走了过来,轻轻笑道:“要喝杯温开水暖暖身体吗?……” 溪微微吃惊地抬眼望去,一时之间,一股激动的热浪在她的胸口涌动,她竟只说出一句话来 “不……不用……我不是来听彦爸讲故事……只是单纯的想跟你来一起看看他就走……” 风轻轻从墓园的墓碑间吹过。 慕容正彦半跪着,将一捧白色的雏菊放在老堂主的墓碑前。他用手指轻轻拂去义父名字上的灰尘,墓碑上有义父的照片,威武严肃,像古代的武士。 溪也缓缓地在老堂主的墓碑前跪下,低下头,静静地说道:“对不起!现在才知您也是我的亲人,那么晚才来‘看’您,希望您不要怪爸爸妈妈没有生出一个孝顺的外孙女。您现在应该和妈妈团聚了吧?她有没有原谅您……” “我想她一定会谅解您那些为了爱她而做出的举动,您那么爱她,她心里会感受得到的,世上有几个是真正冷血无情的人?” 有微凉的风从她的面颊上吹过,“能够一家人团团圆圆不是比什么都好?她会这么想的……我更加不会恨您了,如果没有您,怎么会有妈妈,又哪来今天的我?”她的唇角泛起微微的笑,轻声讲述着她和哥哥之间的事情。 “小溪……” “你真的不怪你外公当年害死了自己的爸爸妈妈?没有他过激的行为,安家也许根本不会有家破人亡的惨况。”慕容正彦安静地说:“义父虽然是深爱着菲雪,但连我都无法认同他当年的作法,当听到她因为车祸死亡的消息时,第一次义正词严地质问他。” 溪缓缓地站起身,再度微笑,目光宁静。 “当然是真的想原谅一个藏着深沉的爱的灵魂。我想谁也没有他那么自责,那么痛恨自己的过错。而且,当时无人给他安慰,想要难过还得隐藏得更深。其实他……外公很可怜,可怜得惹人心疼,不是吗?” 墓园里很安静。风静静地吹着,吹来一片芬芳淡雅的香气。 慕容正彦看着她单纯明亮的笑脸,恍惚之间有一种暖暖的感觉,他淡淡轻笑,笑得却很苦涩: “要是没有发生那次意外,我想真的会有很美满的生活,义父也会快乐的过完晚年的生活,不至于那么痛苦。一切因爱而起的纠缠,又会因爱而解开,变得释然。” “只是----”溪望向他,不解地轻蹙眉,“宣的母亲为什么要把哥哥送给安家?她一点也不爱他吗?还是……” “聆兰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女人,她从小就生活在慕容家,深知幸福生活的得来不易。当得知义父还有个亲生女儿那天开始,她就开始不安。担心菲雪会夺走属于她的一切。于是,她把晨送给安家,那样的话,即使是慕容家的全部家产给了菲雪也没有关系,她的儿子已经成了你妈妈的儿子了。” 溪有些发怔地看着他,“那宣又为什么那么恨你,与他妈妈的死有关吗?” “不止是因为他妈妈的死。”慕容正彦的脸上笑容缓缓隐去,看着眼前的溪,静静地说道:“他妈妈事实上做了件……很让人觉得……羞耻的事,她故意去引诱义父,在遭到义父的斥责时又反咬一口,说是他想……想非礼她。我当时刚好看到了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幕,向众人澄清了误会,她觉得深受其辱才选择了自杀。宣以为是我亲手逼死了他母亲才一直对我充满敌意,不肯原谅。而且,他母亲还对他说过一句话:“你活着来到这个世上,只为成为你哥哥的影子,除了当他的影子,你什么也不是。”……” 溪眼中有着讶异的光芒,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怎么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宣当时受的打击一定很大吧。” “我想他也许一辈子也忘不了。”慕容正彦呼吸着傍晚的风,清冽而新鲜,“但愿能遇到一个像你这么好的女孩子,治好他的心伤,那时他才能彻底地重新活过来,摆脱过去的阴影……” 他的话忽然停住。因为在那一刹那,溪笑了,就算是刚刚她的笑容中有着生疏的成分,那么这一次,是云开雾散的感觉。那种单纯明媚,仿佛是最美的阳光突破厚重的云层,发出耀眼的光芒。他凝重的心一点点地放松下来。 “彦爸,有个事情很好奇耶!” 她调皮地眨眨眼睛,“你当年那么爱我妈妈,怎么会听从外公的安排去娶他的侄女?是不是觉得自己爱我妈妈不够深,才自觉地放弃?可是……你不是一个轻易言爱的人,一定至始至终地专一不二地想只对妈妈好。” 她的笑容有一种强烈的感染力,竟可以让一颗沉重的心变得轻盈起来。 “对不起,这个问题我不能回答你。” 他的声音已经轻快了不少,“你自己呢?选择幸福最终的归宿,有用秤衡量过爱谁多一点吗?是他,还是他?” “姜还是老的辣。”溪有点头痛地皱起眉头,轻轻笑起来,“好像我们两个才是同病相怜的人啊,以后一定要常聚在一起举杯浇愁了。” 一双大手忽然落在她的头顶,然后宠溺地揉揉她柔软的长发,笑着说道:“虽然痛心你的决定,但以后还是像现在一样继续幸福下去吧。” “没有回头的路,是这样没错吧?”她凝视着慕容正彦在晚霞中的侧面,“你当初也是想着作出了选择,当然要负责到底,绝不再回首,是吗?” “心里清醒时,脑袋里就要糊涂了,那样日子容易过,也简单快乐得多。” 平静淡然的声音从她耳边飘过,随风飘逝的还有那无可奈何的叹息。 “离开中国之前,先陪我吃顿饭吧。” 溪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缓缓地,她唇角绽放出宁静的微笑,心里亦是宁静一片,对他说: “好啊!宣还要交给我些东西。” 落日的余晖将大地染得迷离沉醉。 风静静地从墓碑间吹过,树叶飘落在他们离去时留下的脚印上。 第二部 第二十八章(3) 我想我不够爱你 最寒冷的冬天终于过去,空气变得有些湿暖。 这个冬春交接的时节,在著名的华美艺术画廊举办的迟溪个人画展成为了艺术界最火热的焦点。画展引起了各方艺术评论家的关注和赞叹,几年未举办过画展的‘绘画天才c’此次展出的作品,完全不同于以前的风格,那一幅幅画使人感受到的是细碎的温暖,淡淡的温情。 随着世界各地艺术评论家们在媒体上对迟溪个人画展的肯定,参观的人数也一天一天地增加。很多人提出了想要收购其中一些作品,全都被画者本人婉言拒绝了。 雪静静融化了,阳光灿烂而清冷。 蓝水晶般莹亮的墙壁上,一幅幅的画作前都有前来参观的人们安静地长久驻足欣赏,人们惊叹于这些很温暖很温暖的画和画面中所流露出来的静静温柔的动人心弦感情。 那些画大部分都是画的同一个少年。 其中的一幅最为引人注目。 背景是如梦似幻的仙境,晨曦的光晕透过树林的间隙洒照下来。少年优雅伫立的姿态,让人嗅到一丝贵族的气息。像是听见有人轻唤他,他微微地侧过头来,目光却悠远的望着远处的青山,眼睛清透黑亮。 周边,清晨的薄雾氤氲着,如炊烟般飘摇上升。 树林笼罩在这层细纱中,显得很神秘。 微醺的晨光从他身后漫射而来,他的轮廓仿佛被太阳的光芒镀上金边。 在树林清晨的风中, 他的眼角眉梢有着沁人心脾的浅浅笑意,明亮的光芒浸润了寂静的树林。 白色的外套让风带起衣角,在秋日的微风中轻轻飘飞。 一片清幽的景色当中,清俊如雪莲的翩翩贵公子,浑身散发出清雅高贵的气质。 人们叹为观止地望着画中的少年,又不由自主的望向画殿入口处的那个女孩,她就是这些画作的画者吧。 她真的很年轻,偏瘦,柔软的黑色长发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眼珠黑漆漆的,穿着简单的白毛衣牛仔裤,却像公主一样优雅。 她神态宁静的拿着画展的宣传册发送给每个前来参观的客人。浑身散发清幽的香气,如同从她手中描绘出来的那个少年一样,清淡却优雅的气质自然地流露,美得超凡脱俗。 曾有媒体感叹,那般清冷的女子,是如何画出心中最柔软的温暖。 她什么都不回应,轻轻地一眨眼,眼睛里的黑色生着光芒,嘴唇弯起浅浅的微笑。 “小姐,那幅画能卖给我吗?”一个彬彬有礼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溪轻轻地回过头,看着那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孩,他满目的期待和欣赏之情。 “那幅不行!” 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望着画里的哥哥静静笑着,温馨而柔美,脱口而出的话语却没有半点商榷的余地,仿佛那是一句很自然的口头禅。 “……哦,那太遗憾了,我专门从法国赶来,就是为了买她的一幅画,到了这里后才知道这次展出的画全都是非卖品。” 金发男孩很遗憾的说,说话的时候目光始终落在那幅看中的画作上。 溪一怔,她看着法国男孩,心中莫名地感动,停了几秒,她声音淡静地说: “如果你不赶时间,我请你免费参观画展,观看完毕后还发现有值得你收藏的画作,我跟画者很熟悉,我想她会很高兴送给你一幅画,你看怎样?” “真的吗?”法国男孩惊愕地怔住,看着她认真的表情,马上喜不自禁的握住她的手,“真的太谢谢你了,美丽的小姐!你真是个可爱的员工。” 他抬起她的手,准备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礼节性的吻。 半途中,一只修长的长轻巧地握住女孩的手,从他掌心脱离。 “先生,看画展请往那边的那扇门进去!”蓝雨注视着那个陌生的法国男孩,礼貌地微笑说:“当然,你也可以让我们的工作人员为你带路。” “谢谢你的告知!”法国男孩讷讷地看着他有一秒钟的停顿,用不是很流畅的中文对他说,迷惑不解地轻蹙眉头,经过溪身前时,他对她含笑点头,然后他的背影消失在通往画展中心的门口。 金色的阳光灿烂地洒下。 溪扬起纤长的睫毛,瞅着雨,她唇角缓缓露出温柔的笑容。 “为什么要让他碰你的手?不是告诉过你不准与陌生人有点点亲密的举动。” 蓝雨眸子微带醋意,调教着老是记不住他的训导的‘好’太太。 她顿时间一脸换成讨好的笑容迎上他的目光,轻握住他的手腕。 “吃醋了吗?” 雨紧绷着一张脸,不理她嬉皮笑脸这一套。 溪皱皱眉头,摸摸鼻子,有点无可奈何地解释:“人家是我的崇拜者,来个礼节性的亲吻有什么关系?” 蓝雨仍旧没有理她,溪偷偷地抬眼上瞧,吓得吐吐舌头,好严肃的一张脸。 摇摇他的胳膊,溪笑着说道:“小气鬼,不要生气了。你的不准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 “还是我来替你发好了,免得你被别人占便宜,吃亏的可是我。”耳边是他开玩笑似的轻微的叹息声。 十指交扣在一起,溪再次晃了晃他的手,一脸委屈的说:“你不是更惹人想入非非?我怕我的画展会被你弄得引发骚乱。”说到后来,她忍不住咯咯地轻笑。 “那就都不要发了,我们回家去!”蓝雨温柔地说,目光轻轻落在她的身上,低低的声音是属于情人之间的低语,“只有家才是真正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空间。” 下午的时候,画展彻底结束了。 没有让工人帮忙,蓝雨小心翼翼地将溪的画作一幅幅放入车内。没有让她帮一点忙,溪只是抱着那幅最珍爱的画作,那是她要送给彦爸的礼物。 收好最后一幅画时,夜色渐渐降临。 路灯亮起,像在夜幕上眨着眼睛的星星。 酒店一间客房的小客厅里。 蓝雨正凝神看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份学术论文,密密麻麻的字迹。察觉到有人走过来,他抬起头,望着她,又望着她手中的盘子,他的眼底闪过一抹悸动。 “你……”溪犹豫了一下,看着他正在修改的论文,把装有切成一片一片苹果的盘子放置到他手边不远的地方,温婉地笑了笑,说: “你先忙吧。” 蓝雨眼神深沉地凝视她,深深地凝视着她,她也静静地凝视着他,眼波如温水,唇角的轻笑温婉细腻,一种说不尽写不完的情愫在两人之间慢慢荡漾开来…… 他还在怔然出神时,她已经静默地将目光从他的面容上移开,准备转身回卧室。 “就坐在这里,不管做什么事,我都喜欢溪陪在身边。” 没有等溪完全转过身,蓝雨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溪回转过头,依言坐在沙发里,面容柔静。 “我已经订了大后天的机票,过了明、后两天,我们就可以回家了。”雨握紧她的手,手指与手指缠绕,微笑着说:“你还有什么未办的事情吗?如果没有,就不要再乱跑了,陪我一起再看看这个城市的风景,以后可能会很久时间没法看到。” “好!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只是明天我得去见宣,拿回公证书的原始档案,然后再参加剧组的庆功宴,后天我们再游览整个津彰市好了。” 溪缓慢地说,心中泛起一阵异样的涟漪。两天后,他们终于能回属于他们的家了,永远地在那里住下去。 “早点回来,一定要和秀他们呆在一起。” 他亲昵地吻上她的额头,想起上次宴会发生的意外,忍不住不放心的叮嘱。 “你呀……”她叹息了一声,抬起睫毛,眼睛如黑珍珠般透亮,“幸亏你没说也要去,要不然全世界都知道我不再是单身了,家里有个小气的丈夫。” 蓝雨俯首看她,眼眸如蓝水晶一般闪亮:“让别人知道不好吗?有了我溪不觉得幸福得让人羡慕?” “有啊有啊……” 溪急忙说,用力地坐直身体,明亮的灯光中,她认真地凝视着雨,长长的睫毛又黑又软。 “……能够和雨结婚,我很幸福!那么你呢?因为娶了溪,有没觉得幸福得想让别人看到?” “……” 蓝雨略微怔忡了一下,很快的,他淡淡地笑起来,像对孩子一样,宠溺地揉着她的头发,轻声说:“我想让人看到我是幸福的,却不希望别人追踪到我幸福的源泉。怕世界上还有比我对你更好的人,而且也更值得你爱……” “……我哪还爱得动别人?爱你一个人都很力不从心了。”溪微微恍惚了一下,轻轻地将话题绕过,仰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中带着微微的笑意。 “我……好累呀……” 他看着她—— 溪蹙起秀气的眉宇,一脸的无可奈何,仿佛是在喃喃自语:“怎么办呢?真的好累呀,站了那么久的大门,脚……不,全身都痛了,要是我哥哥在,他一定会让我很舒服的。可是,哥哥在英国呀,要怎么办呢?” 她看上去很是伤脑筋的样子,喋喋不休地说着,就是浑身酸痛的模样,微微翘起的嘴角有着竭力抑制的调皮笑意。 “明天还要做那么多事,真是的……” 幽黑的眼眸渐渐地变得清澈起来,闪动如星辰。有气无力地呻吟着,看着她装模作样的面孔,他有点狡猾地笑了:“那还真是难办呢,不过没关系,我现在就去给你哥哥打电话,说不定他会马上赶来让你舒坦啊!你就在这里慢慢地等着。” 溪怔地瞪大眼睛,看着雨怡然自得地小叉子叉起一片苹果细细地品尝着其中的味道。 “雨----”她的样子有点气急败坏。 蓝雨顿住,手指轻握着小叉子转过头,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道:“做什么?” 溪抿嘴嘴唇,不说话。 蓝雨挑挑眉:“你不说话我可先闭会眼睛了。” 溪面颊泛红,最后狠狠地踢踢地板,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跺跺脚。 她走过他,蓝雨顺势搂住她的腰,往身边一拉,一脸坏坏的笑容:“不要和我比忍耐力啊,溪,你一定赢不了的。” 溪不偏不倚地侧身坐在他膝上,不睬他,皱着小眉头很委屈的样子。 蓝雨用手指在她的眉间按了按,笑着说道:“别皱眉,你生气的样子比平时难看多了。”“哼!” “好了,好了,知道了。”蓝雨无可奈何地抬起手臂,手掌落在她肩膀上,对着身前的溪说道:“你要是全身硬梆梆的话,我就把你放进浴缸里去泡个几小时。” 溪粲然一笑,眉头立刻松开,眼睛笑一个好看的月牙。 静静流淌地灯光里,有百合的花香浮动在他们鼻息之间。 “我……很硬吗?” 有点忐忑不安的声音。 “不……是非常坚硬!” 溪嘴巴一噘,突然伸出双手用力抱住他的脖子,说道:“如果你敢把我丢进水缸你就没好日子过了。要一直帮我按痛的地方,一直到舒服为止,不许停下,知道吗?” “知道了。” 溪伏在他温暖的肩头上,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她眼中的笑意渐渐隐去,缓缓浮上的竟是如雾一般化不开的迷离忧伤。 雨,就让我们当作再也不存在可能发生的伤痛!把悲伤很好地隐藏起来,我要你的每一天都过得快乐,那样,也许老天就会垂爱,会放过你,再放过我。 “雨,如果白天不会变黑,多好!” “为什么?” “那样你就可以揉着我的肩膀让我一直舒服着,而天黑了,人就松懈下来,累得什么也不想干想睡着不再醒来。我们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就这样一直地,好不好?” “那样……不好!” “为什么……” “因为——我现在就已经快被你弄得手指酸痛僵硬,疼死了!” “雨——” “本来就是----” 雨一本正经地说,眼底有轻轻的笑意。 “你有理……” 溪懒洋洋地打个哈欠,慢慢滑下身子,躺进他的怀里,枕在他的腿上,微笑着闭起眼睛。 “……可是,好想就这样一直一直……下去……不论天涯……不论海角,永不分离……” 夜色深沉。 溪躺在雨的腿上,恍惚已经睡去。他的手指轻抚她黑玉般的头发,良久之后,低低地说: “好。不论天涯,不论海角,永不分离。” 溪的睫毛忽然濡湿黑亮。 她像孩子般深深依偎在他怀里,一点水渍悄然在他的衣服上晕染开。 尝到了幸福最真实的味道,酸酸的,甜甜的,湿湿的,咸咸的…… 客厅里宁静温柔,花香淡淡流淌萦绕着,美好得让人不敢呼吸。 第二部 第二十八章(4) 我想我不够爱你 第二天的千空咖啡厅。 天花板上悬挂的精巧水晶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咖啡色的餐桌上的花瓶里插着一支娇艳欲滴的玫瑰。 慕容宣俊挺的身体斜倚在窗旁,飘逸的碎发随着从窗外吹进来的暖风飘动。 他僵冷地站在门边,一动不动。那个女孩已经浪费他太多时间了,竟敢让他等这么久。 牧同沮丧地听着手机里第四十四次传来“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看着少爷满脸不耐烦的躁郁模样,他急得满额是汗,恨不得长双千里眼好全城搜索一下。 “她还联系不到?” 慕容宣微微侧过头,淡眼看着神情焦急的牧同。 “不知道啊,”牧同着急地挠挠头,“联系不到她,她入住的酒店里的电话没人接,手机也关机。” “你确切地告诉了她见面的时间吗?” “是!我还特意说了二遍。”十分肯定的回答,想不想,牧同奇怪地说道:“而且我刚才拔打了灵子小姐的电话,她也联系不上,不知是怎么回事。”。 灵子也不见了? 慕容宣无意间皱起了眉头,“你继续拔打她们的电话,想想她们有可能去的地方。” 她说过要先找灵子谈点事,如今两个人同时联事不上,难道是都出事了? 牧同看着他也变得担忧起来的神色,忙继续摁着那两个电话号码。 过了很久,电话忽然接通了,半晌却始终不见人来接听。 慕容宣心里忽然不安起来,又迅速拨了灵子的手机,信号接通的一刹那却突然断掉了。当他再次拨过去的时候,听到的是对方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他在窗边怔怔地僵住,心猛然一悬。 飞快地运用手机上的卫星定位系统对刚才的电话进行追踪,看到微缩的地图上那个不断闪烁的红点,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合上手机,毫不迟疑地往外走。 宽敞平坦的马路上,立马多了一辆狂飙往一个地方的汽车。 敏齐游艇码头。 海边的风异常的凶猛,码头边泊着一艘漂亮的游艇,在风浪中微微摇晃。 一辆黑色的汽车停在码头边。两个脸上有刀疤的大汉走下汽车,他们从车里一人扛出一个昏迷的女孩子。两个女孩子面容苍白,呼吸微弱,软绵绵地瘫软在大汉肩头,绸缎般柔软的长发倒垂下来。 大汉将两个女孩扔进游艇。 两个女孩重重摔在甲板上,昏迷中依然痛得喃喃呻吟,面孔雪白雪白,身子无意识地蜷缩在一起。 “你们可以走了。”站在游艇边的女孩轻幽幽地站起身来,背朝着他们,刻意压低声音,说:“钱我已经汇到你们的帐号里,记住,别再出现在这个国家。” 顿了一顿,一阵诡异的冷笑声传来,“否则,我有麻烦,你们不光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更改变不了死亡的下场。” “你放心,这种事谁会说出去。”大汉漫不经心的摆了摆手,态度轻慢地晃着走了。 天空干净清冷,耳边是急促的海浪声。 阳光透过厚重的云层映照在女孩子蜷缩的身体上,清冷清冷。 游艇前端站着的女孩拉起身边那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然后拖着船板上的两个女孩放进了仓内。 仓内阴冷阴冷,零零碎碎的阳光斜斜透过低矮的铁窗照在溪紧闭的眼睛上。不知过了多久,她紧闭的眼皮动了动,似乎想要睁开,但是眼皮沉重如山,眼珠吃力地左右转动着。 她的神志还有一丝清明。 当她刚走到灵子家楼下时,一辆黑色的汽车突兀地停在她身边,车门打开,一只手从里面猛地伸出来将她掳到车内!紧接着,一方手帕带着刺鼻的气味捂向她的口鼻,是乙醚,她立时惊觉,拼命挣扎,可是那大汉紧紧箍住她,她方欲呼救,乙醚已冲入她的呼吸,脑中霎时眩晕,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她努力屏住呼吸,尽最大可能抵制乙醚的麻醉,却还是力不从心地迷晕了过去。 她的身子微微颤抖,蜷缩在仓板上。 苍白的面容下是黑黑的灰尘。 “啪———” 一个凶狠的巴掌落在她脸上,那巨大的劲道震得她的头惯性地向后甩去,‘咣’地一声,重重地磕在一块薄薄的钢板上。 脑袋里传来一阵轰鸣,她的神志竟在这时候逐渐清明了一些。手指渐渐握向掌心,越握越紧,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指甲越掐越深,掌心竟欲渗出血丝来,尖锐的疼痛使得她的大脑越来越清醒。 眼睛终于缓缓地睁开了。 她的眼珠仍旧有些呆滞,极缓慢地转动着,自铁窗透进的阳光刺得她阵阵眩晕,她努力看清那抹阳光中不同寻党的亮色……蓝……是大海吗?…… 溪身体里的力气好像全被人抽尽了,乙醚的作用使得四肢软绵绵无法动弹。 两抹空荡荡的黑影自她头顶笼罩下来,那人穿着黑色的风衣,缓缓地摘下头顶的连衣帽和戴着的眼镜后,她们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她们。 “夏天姐,该怎么处置这两个丫头呢?”一个熟悉的娇俏声音在寂静的仓内响起,隐隐透着丝和年纪不符的稚嫩。夏天? 溪的指尖猛地颤了颤,无力地闭紧眼睛。 夏天到底是不会这么容易放过她啊…… 只是想不到金由美也会参与到这件事当中…… 海浪声中,她隐约听见几下移动的脚步声。 “还能怎么处置?”夏天斜睨地上的女孩一眼,轻蔑地冷哼,“世上有她们就没我们存在的空间……” 仿佛突然意识到什么不轨的意图,问话的金由美的身子震颤了下,颤声问:“你……你不……不会是想……想……” “想杀了她们吗?”冷傲的声音淡然的接过她的话,语带讥讽地说道:“如果想你现在优裕的生活能够持续下去,最好快点决定好。这两个人,可是哪一个都不好惹,到时有人追来了,不光是她们死不了,我们两个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杀人灭口…… 溪的浑身似有一股冷风透进,冰冻住了全身的血液。 她知道夏天是说得到做得出的人,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清冷的光线中,金由美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绞着手指,眼睛慌乱无措。 “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她不死,金家迟早有一天会发现你这个二小姐是冒牌的。利用一个受伤时留下的疤痕占据了本该属于她的地位,还享尽了她所有的宠爱,这一切,你要怎么还?”夏天冷冷地睨着她,说不出的冷酷,“……哦,我还忘了,你不光平时在学校欺负她,说不定你将来还要霸占她的丈夫……” 金由美耳边‘轰’的一声! “你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她惊慌失措地喊着,咬紧粉红的嘴唇,目露凶狠的光芒,“我听你的,什么都听你的,只要你不把这一切说出去。我爱爷爷,也喜欢有晢那样的哥哥,你不要破坏……不要拆穿……我不想失去现在的一切……” 灵子才是金晢大哥的亲妹妹吗?怪不得宣会那么想要保护她…… 可是她都还没有认回她的家人,难道就要这样死去吗…… 溪的面容越来越苍白,暗暗倒抽一口凉气,震惊地望着突然变得冷酷起来的金由美。 她吃力地想要站起来走过去,但是试了试,瘫软的双腿根本使不出任何力气,体内残余的乙醚也让她的脑袋眩晕欲吐。 “醒了就不要再装死!”夏天俯身瞅着她,绝对零度以下的声音。 一阵冷清,然后是溪冰冷的反问:“有这么精彩的故事,我怎么敢不认真听?你到底还知道多少别人的隐私,真是让人好奇啊!” 夏天像是很错愕的怔住,凝注她,随即轻佻地笑起来,“比如你啊!你所有的心事我都知道……要不要我一一给你道来,看看我‘猜’得准不准?” “从你口中说出来让我觉得恶心!”溪沉声说,厌恶的撇过头。 夏天抽搐性的勾了勾嘴唇角,冷冷地笑道:“现在差不多快到公海,你就要死了,要不要跟你最心爱的男人道个别呢?” “就算我要死了,在那之前,你一定比我先死。不死的话,你认为还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吗?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溪冷冰冰地一语戳中要害,脸颊上还清晰可见那五个火辣辣的手指印。 夏天缓缓地伸出手,纤长的指尖刺进溪柔嫩的肌肤,霎时有一股小小的血流自她指甲边缘流下来,静缓地汇入到肮脏的灰尘里。 “知道痛了吗?”夏天得逞地看着她下意识痛得皱眉的样子,目光中透露出疯狂的光芒,“要不是你,我会活得这么痛吗?想要好好爱谁,偏偏那个人一定喜欢你。你说他们都喜欢你什么呢?……”晶莹透明的指尖从细肉里抽出,轻轻地划过溪白晳透明的右脸庞, 溪抿紧嘴唇,不发一言地看着她。 柔美的手指轻轻地从她下唇滑过,滑到左脸庞,夏天眼神古怪的盯着她秀美的脸, “哦……我想到了,就是这张脸,这张脸太过纯净,净得太惹人讨厌,还爱扮可爱,装可怜……无助得我无数次想掐死你……” 仿佛是惊雷在她的耳边炸响。溪的脑袋“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凝固一般,一瞬间,她甚至忘记了呼吸。 “不要害怕啊!” 夏天低低的声音仿佛是情人之间的低语,“我只是想细细地研究下你这张皮有哪些地方值得借鉴的地方……对人没有价值,那你不是白长了这张脸,干脆做个不要脸的人得了……” 溪缓缓地转头看着窗外,面孔惊人地苍白。 那双眼睛里的怨恨…… 夏天看来今天是真的欲致她于死地了…… “为什么不说话?”夏天冲着她火大地吼,双手攥成了拳头,“你不是很能说能写能画吗?为什么这会儿成哑巴了?怕安静地死掉吗?……” “你让我无话可说!”溪的嘴唇微微颤抖。 咆哮的余音在风中震颤,夏天的样子忽然怔怔的,“为什么同样是孤儿,我就不能得到幸福,而你却得到那么多人的爱……”冷风贯穿她的身体,这一刻,她看起来就像个被冻僵的孩子。 冰凉的衣料贴着溪微温的脸,夏天的笑脸迷蒙却冰冷。 “我们不如一起去死好了,你说好不好?慕容家……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你的人的,索性我和你死在一块儿……这样他们就耐我不何了……上次你只不过说了小时候的事……那些老顽固就开始堵断我的演艺之路……要是他们知道我要和你一起死……不知会是什么表情呢……呵呵……真是好奇啊……” “我就快死了,你不用动手我也快死了!”溪忽然抬起头,直视着夏天,绝对坚强和倔强。 “我早知道啊!”夏天歪着脑袋,模样妖娆又疯狂,“不过现在要你死才正是时候呢,一个人在最幸福的时候无辜的死去,世上还有比这更痛苦的事情吗……” 溪震惊地望向嗤笑的她,感到头开始嗡嗡作响,好像有一股巨大的压力把她压得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我想我是疯了!”夏天轻轻笑着,然后语气突地一沉,“要是听到他的声音,我想你会更痛苦吧……” 一个水蓝色的手机呈现在溪的面前,不需细看她也认得,那是她的手机。 夏天失神的笑着,当着她的面打开手机,按了按,似乎找到了要拔打的号码,她双眼发出狂乱的亮光, 电话的另一端,在等待了两分钟后,电话被接通了。 “喂,溪吗……” “……”溪心惊肉跳地盯着幽蓝的屏幕,死死地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溪,说话呀!”熟悉的声音再次传来,安晨沉默了片刻,迟疑地问:“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他惹你伤心了吗?” “……” “说话!”这端的沉默让他心生不好的预感,却因为不能确定是不是她在恶作剧,他的声音慢慢地低沉下来,“如果你再不说话,我现在就回国。” “……”溪的心一阵狂跳,急促地呼吸出声,压抑着声音中那悲伤的味道,“哥哥……我……我想见你……” 电话的另一端,过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有回应。 “哥……哥……溪想见你……想见你……”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和沙哑,溪眼中再也掩藏不住的至深悲伤完全的宣泄出来,“你回答我啊……溪真的想见你……我怕以后再也看不到你……你知道吗……” 熟悉的气息越来越接近她,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电话另一端的呼吸声,是哥哥清新的气息。 倏地—— 仿佛是她的祈求在突然之间收到成效了,电话那端的声音缓缓地传过来。 “溪……为什么我们会这样……我不要这样……”安晨的嘴唇出现一片苍白的颜色,仿佛是最纯净的雪莲花瓣,漆黑的瞳仁映射出无比痛苦、无比绝望的光芒来。“哥……看了电视剧的结局吗?……陈露幸福了……阳光也会幸福的……”溪的嘴唇微微开启,传递过去的是一种被压抑的情感,一种悲伤的无可奈何。 陈露假装死后,治好了病,然后遇到了和阳光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而阳光则不忍心抛弃照顾他多年的时琼静,默默地守护在她身边,不再念想着谁。 “爱上像他的另一个男孩,那就是幸福吗?她只不过是恋上了他的影子啊……难道她要一辈子活在影子国……”安晨忽然激动地大喊出声,他清俊的面容上,绝望的神色如同水一般在无望地流淌着。 那一刻,他们的心中同样一片涩痛。 “人离不开自己的影子啊,而且也应该爱着它!”清寒的阳光中,脆弱晶莹的泪水无声地从她眼中滑落,她掩去悲伤,微笑,“相爱是种遇见,相守则还需缘分!” “那为什么还是这么痛呢……” “……” 为什么还是会痛呢…… 泪水迷蒙中,溪奋力的抬起手腕,颤抖地摸到那个结束键,紧闭着眼睛按了下去。 她的手缓缓地把手机放下,美丽的眸子中闪动着晶莹的光芒。然而那种令人心痛的震颤却依然存在。 为什么还是会痛呢…… 因为忘不了最初的爱…… 因为放不开形影不离的他,离开了,她就不完整了,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给人完整的爱……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 漆黑的睫毛紧紧地闭合着,心底一阵阵浓烈而麻木的痛楚,她仿佛被外面那一波一波冰冷的海浪打回黑暗的深渊。 她的脑袋一片混沌,接着,她感到有什么轻拍她的脸颊,一下,又一下,不粗暴,也不温柔,而是机械冰冷。 发生了什么?很难想起来。前一刻她好像还在跟哥哥通电话,再前一刻还窝在雨的怀里撒娇,说很想马上回荷兰……然后,倦意袭来,她困得连招呼都来不及打…… 再然后…… 微亮的光线钻进她眼角,她挣扎着睁开,再睁开,努力想要看清眼前朦胧的人影。 然后渐渐看清了,一张似熟悉又似陌生的男孩的面孔。 溪茫然毫无焦距地望着他,仿佛看了一个世纪,走过那漫长的时空隧道,她的目光渐渐地在他的面容上凝聚。 心竟莫名地狂跳起来,一种无法言喻的激动迅速地充斥她的心房。她茫然的眼睛突然明亮起来,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声音竟在微薄的空气中缓缓颤抖:“你是……哥哥吗?” 他的眉头紧锁,眼中隐隐闪动着深邃的光芒,“为什么你也在呢?” “只要你还在,我就不敢死。”溪目光迷离地望着他,唇边泛起浅淡的痴痴的笑。 空气里流淌着血腥的味道,一抹凌厉的光束他们后面闪现,湿湿的仓板,翻卷着呛人的气息,不断地上下沉浮着。 他淡笑,声音安静,“我们到底注定要绑在一起,谁也改变不了。” “如果一直这样会很好!”她朝他伸出手。 她伸出的洁白的衣袖四周仿佛有柔和的光晕。 他的目光黯淡,眼中落满寂寞。 ……可以握住你的手吗?…… 他温暖的手掌触摸到了她白皙的手。 眼前他的笑容越来越近,让她无比的安心。 “宣为曦死!” 他疲惫地看着她,唇边的笑容却出奇地温暖和煦。 她怔怔地将他的笑容看进眼中,仿佛那一刻便是永远。 啪---- 有金属甩落地面的声音,瞬时间,仓板迅速的燃烧起来,火势顺着汽油洒落的地方窜延,凝聚成骇人的红色光球! 游艇的几百米外海面的上空,是海上救援队的飞机在轰鸣。 火蛇般流窜的火焰,带着凌厉的血红色光芒,像太阳一般诡异地熊熊燃烧着,黑沉的夜空被这红光燃亮。 刹那间的轰然巨响! 游艇炸得四分五裂,海面上纷纷扬扬地飘荡着碎屑。 那映满了整片海的血红的亮光中,有两抹身影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冰冷的海里。 华美决绝的姿势,挽救成了对他们的束缚! 最后的那一眼,定格成了生命中的永远。 如果下辈子。 如果下辈子…… 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1) 蓝色雨 我一直以为,死亡,是最好的选择;忘记,是最好的结局。 我一直以为,我已经给了你天底下最完满的幸福。 你说会爱我,不离不弃,直至死亡把我们分离。 那么,你是不是可以将过去遗忘了? 你我都不得不面对活生生死亡画面,怎么还兀自沉迷悲伤? 我一直以为,时间久了,伤痕就浅淡不见。 忘记十多年前的金色城堡前,有个叫作雨的小男孩,曾经只对我温存地笑。 但是,我怎么就轻易给忘了呢?你是一个这样执著专一的小孩啊。 据说那年的那里,下了很久的雨。 是不是你在哭泣? 自然界的最大奇观,是不是因为你又不得不孤单寂寞地落泪? 我的蓝色雨,承载了我给的太多忧伤。 对不起,如果溪水能不往下流,请你把我盛装带走。 陪你守住一辈子的美好时光。 …… 空旷明亮的侯机大厅,只有寥寥无几的人影,偶尔从广播里传来各航班的登机提醒,夜色从巨大的落地窗弥漫进来。 耳边有脚步静静的回声,夜晚的侯机大厅显得空荡荡的。 明亮的吊灯下,一身米白色昵绒长外套衬出年轻女孩优雅脱俗,白皙的面庞上黑瞳清亮,鼻梁秀挺,红唇小巧,无比地清丽优雅。 此时,寂寥的大厅里忽然响起优美的旋律。 钢琴曲在每个旅客的耳边响起,仿佛是停留在一个音阶上,如泣如诉的旋律婉转反复,丝丝缕缕的音乐在朦胧的大厅里弥漫开来。 来来往往的人群停下了脚步,他们听到了琴声,旋律轻轻淡淡,似有无尽的寂寞安静。但不知为什么,这首曲子忽然打动了他们,让他们无法离开,让他们慢慢地走向靠近摆放那乳白色的钢琴的地方。 偌大的侯机大厅。钢琴手坐在乳白色的钢琴前,手指灵活地在黑白琴键上飞舞。悠扬的钢琴曲在这片柔美的朦胧中响起。 场边。 如缓缓的潮水般。 人群越聚越多。 他们露出友好的微笑互望一眼,然后静静地聆听那如天使般的低吟的乐曲,不说话。 人群中,有一大一小的两个男孩走向女孩,听到脚步声,她微微地回过头看了他们一眼,淡而浅地笑了笑,一个字也没说。 小男孩手里提着个小琴盒,亮闪闪的眼睛乌溜溜地转了一圈后,和女孩一起坐在钢琴凳上。 而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的大男孩则斜倚在钢琴旁,有丝阴沉地光芒自他黑影瞳瞳地眼睛里散发出来,灯光晃荡,令人看不清他的脸。 优美的旋律在她的耳边持续着。 一只大手从她的身后握住了她柔软的手—— “咚————” 一声猛然敲击琴键的刺耳声响在听众的耳边,女孩讷讷地抬起头,顺着那只手的方向抬起头,晶亮透彻的眼眸努力地眨了几眨,神情中的从容变得空寂无措起来,眼神渐渐黯淡。 琴声戛然而止。 女孩失落地笑了笑,将僵在琴键上的手慢慢收回身边。 “逸臣,我们走吧!只和妈妈走,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 痛苦思念与折磨化成晶亮的泪水从她的眼中滚落,却无人去诉说,如今又要再一次遭遇分离的场面。 “妈咪,爸爸不走吗?他不和我们一起走吗?”小男孩站起身,拉住妈妈的手稚声稚气地问。 “他----不要我们了!” 哽咽的声音在刹那间响起。 机场大厅里—— 来来往往的乘客惊讶地看着一个长发女孩,泪水疯狂地在她的脸上蔓延,她几乎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在隐忍着什么,不能哭出声,不能掉眼泪博取同情! “妈咪,我们可以不走啊!只要不走,爸爸就不会和我们分开了,你不用哭啊!” 清秀的小男孩看着她失声哭泣,不由得难过起来,抬起手臂,用衣袖替妈妈擦着不断流下来的泪水。 他忍住没来由涌出的难过情绪,仰起脸对她一脸天真幸福的笑,就好像从未经历世间伤痛的小天使。 泪水如雨一般在她的脸上滚落,让人心恻然。 “对不起,是妈妈不好!不能给你一个家,没能让你有爸爸陪伴!对不起……对不起……” 滚烫的泪珠潸然而落,紧紧地抱住小男孩的肩膀,像一个可怜而又无助的孩子,默默地抽泣。 小男孩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在她怀里号啕大哭,双眼脆弱不安的望着站立在他们身边的高大人影。 大厅外。夜风吹入,有沁凉的花香。 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忽然有人影晃动,女孩怔怔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晶莹的泪光。 “你不用催,我们走……马上就走……以后再也不会缠着你不放了……” 男孩缓缓蹲下身,低下头,他的眼中满是痛苦和无奈。手指不由地攥紧,她和他已经是他心中越来越贪恋的温暖与感动。 “蠢女人,要是我哪一天舍不得逸臣怎么办?你愿意把他给我吗?” 他的声音中含着淡淡的忧伤,眼眸里是如夜一般忧郁的颜色,“你明知道我多么讨厌你,为什么还要拼命的靠近?我不是你想要的温暖,这里没有,你清楚吗?你离我越来越近,只会让我觉得自己在被你慢慢侵噬,总有一天,你会把我吞噬得连骨头都不剩……” 女孩安静地看着他,良久,泪水从她的眼中滚落出来,犹如破碎的星芒。 “宣,一起走吧。” 她忽然轻声说道,抬头看着男孩,泪水已然滴落在她的唇边,“你说过要当逸臣的爸爸,怎么能说话不算话?他那么喜欢你,你知道吗?他们都不要我了,难道你也忍心不要我们吗?” 宣的手紧紧地握住溪的手,淡然一笑,回望着她,静静地却很嘲讽地说道,“蠢女人,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他摊开手掌,温暖的掌心是幅华丽的塔罗牌。 溪抬起头,眼中满是晶莹的泪光。 “只要抽中你想要的那张,你以后就不会抛弃我们母子吗?” 高大的影子映射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空气中有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气息缓缓流动。 他极轻却肯定的点点头,然后,又很不耐烦的扬了扬手。 溪忐忑不安的翻开一张大阿卡那,茫然地看着牌面上貌似小丑的人物,“是……是这张吗?”他从来没有说过他想要的是哪张,所以她每次都输得很惨烈又懵懵懂懂。 宣抬起眼眸,深深地凝视着她。 时间仿佛停止。 然而,他的目光扫到了倚在她身边的逸臣,心中顿时一痛—— 她和他的归宿到底在哪,不知道,又怎么能轻易抛弃他们? “走吧!我们一起走!”他的声音忽而变得低沉,淡漠中却有着无法割除的不舍。 溪呆呆地站着,恍若未闻他的话。 他毅然转过身,不再看她。 “不希罕就不要装作在乎,讨厌你现在的样子。你大可以打个电话给他们其中任一一个……”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在那一瞬间,一双温热的手已经握紧了他的手,她从他的身后紧紧地抱住了他。靠着他挺直的后背,竟可以真切地听到他的心跳声。 泪水成串地从她的眼中滚落,她在哭泣中微笑。 “宣,谢谢你,是你造就了我生命里的奇迹……谢……谢你……”她在泪水中一遍一遍地重复着这简单的一句话,晶莹滚烫的泪珠纷纷落下。 感受到了她眼泪中的所有感情。他的心中是一片温热的酸痛,那种酸痛将他心中假装的无情堡垒击穿了一个缺口,于是,所有的伪装都不攻自破。 终于—— 宣回转身轻拥住她和逸臣,低垂的眼睫下流溢着生硬的温柔。依旧生硬的声音在她的耳畔响起:“蠢女人,我该怎样才能摆脱你和他呢……我们去荷兰……你不是想去吗……” 如水的月光纷纷穿越透明的落地窗,铺满光滑的大理石地面,闪烁着一片柔和的光晕。 在她含泪的微笑中,一个挺拔的黑色身影与她擦肩而过…… 他的面容淡漠而高贵,黯蓝如深湖的双眸,散发出让人迷醉的男人味道。 目不斜视地直走,他毫不知情的吸引了众人惊叹的目光。 手机振动的声音引起了他的注意,蓝雨疑惑地拿出手机,他看到手机屏幕上的号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奇叔”。他的眉头蓦地微蹙,按下了接听键。 “少主,您现在在哪?”严肃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边响起,“荷兰庄园的拍卖会已经结束,按照您的意思我们认真地对买主的身份背景进行了调查!” 蓝雨的眉头紧蹙,眼中隐隐闪动着深邃的光芒:“他的名字,是哪国人?” “yisen n ,加拿大籍人,无父无母,是由他的监护人代为购买。” “我知道了!”蓝雨的目光深深地锁定手中的机票,声音喑哑,“把庄园内的私人物品全部运送回加拿大,我会再去那看一次……” 灯光灿烂而透明。 空气中似乎有流动的香气。 一如她脸上微笑时那透明的光彩…… 仿佛是冥冥中的某种召唤,抑或是心灵中某种灵犀的相通,他的心跳竟在一瞬间快了起来,手机被他缓缓地放了下来。 他深蓝的眼眸中有着如海一般深邃的光芒…… 他们——交错而过。 我不敢!我不敢!…… 他倏地转过身—— 远远地,他看到那抹纤细修长的身影,倔强挺直的后背,还有那种熟悉的气息—— 从落地窗外射进来的月光在刹那间变得分外地刺眼。空气仿佛僵凝,全世界在那一刻宁静下来。 他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紧张的心跳声。 “怦——” 他可以感受到那种气息,安全而温暖的气息。 “怦——” 真的不敢,不敢…… “怦——” 纤长的身影在她的眼前一点点远去,渐行渐远。 四年的痛苦思念与折磨化成眼底那暗烈的火花,无数的陌生人在她与他之间走过,却无法隔断他的目光。 溪…… 时间似乎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他也以为可以慢慢淡忘过去的事,相信她真的已经离开,然而,唯一不变的是一份曾经最真挚的爱恋,那一份爱将永远地留在他的心底,就像他一直坚信她给他的爱的承诺,她一定还坚强地活着。 ……我那么害怕你离开,又怎么敢不要你?不敢……永远都不敢…… 机场大厅里—— 来来往往的乘客惊讶地看着一个俊雅的男子,笔直大步地向正前方向走去,他几乎是在倾尽全身的注意力追逐着什么。穿过陌生的人群,碰到别人的肩膀,还不经意绊倒谁的皮箱。 人们情不自禁地回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惊讶的光。 焦急与悲喜全写在他的眼睛里。他走得太快,仿佛忘记了一切,也仿佛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不再存在。 忽然—— 一群记者忽然如潮水一般向他围拢过来,紧紧地将他包围住,镁光灯在她的眼前不停地闪烁着。他困在中央,和随护一起奋力挤推开那些记者们,第一时间冲向那个入口处。 然而,就像是他一个人做着的一场美梦。 偌大的入口处,全是一张张陌生得可怕的面孔,哪里有他追寻的熟悉影子。 “我一直是傻瓜吗?”蓝雨推开赶来的随护,脆弱发白的唇角勾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她早就不将他爱恋,他却永远无法对她忘怀…… 如果爱他,她会选择那么无望的方式逃生吗?…… 什么时候,她让他在唱着独角戏? 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2) 蓝色雨 荷兰。 阿姆斯特丹市区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小山丘,山丘上绿草茵茵,空气清新,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 一栋白色的大房子盖在了这座小山丘上,从表面上就可以看出它修养维护得很好。 “宣,我有东西要送给你哦!” 白色房子里,溪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扬起轻松快乐的微笑。 天蓝色的沙发上,慕容宣的身体微侧,紧闭眼睛,很宁静地睡着了。他好像很累的样子,睡得很沉,额前的头发有一些凌乱。 溪轻轻地走近他。他的面孔苍白得让她心疼,近乎于透明。 她蹲下身,手指触到他冰凉的手,轻轻地叫道:“宣……宣……”她一遍一遍轻声地呼唤着,倔强地呼唤着。 慕容宣的睫毛忽然微微地抖动着,但是,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嘴唇轻轻地颤动着,如同梦中的呢喃,低低地说出那几个字来。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溪的手,轻轻地一颤。 她低头默默地看着宣,她的手,安静地停留在他柔软的头发上。 手下,是一片温暖的感觉。 细碎的金属碰撞声,掌心凉丝丝的感觉慢慢褪去。 阳光下,一把亮灿灿的钥匙静静地躺在慕容宣的手心里,有金色的光芒从钥匙的表面迸射而出。金色的光芒射到他浓黑的睫毛上。 “这是我们的家门钥匙,你要好好保存哦!这串钥匙也是我和逸臣一起为宣爸爸特意制作的。”溪快乐地轻笑着,“不要弄丢,知道吗?” 她起身从卧室里拿出一条薄毯,轻轻地盖在他身上。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她脚步轻缓地迈向大门的方向。 她转身的刹那,宣缓缓地睁开眼睛,黑色的瞳仁中映上溪的背影。 他低头看微凉的掌心,钥匙扣上那可爱的卡通图画让他忍不住轻扬嘴角。 上面画着一张皱巴巴的笑脸,一看就知道是逸臣画的,还有那歪歪扭扭的字体是--- 献给世上独一无二的宣爸爸。 慕容宣看着它,他深邃的眼眸中有着微微的笑意。他的手,握住了那把钥匙,也握住了那道金色的光芒。 屋外。 暖暖的空气,灿烂的阳光。 天空澄澈蔚蓝,外面花开得缤纷热闹。紫的白的黄的红的橘的,开得一片一片;风信子、水仙、小雏菊、风铃草、郁金香,随处迎风摇曳,散播迷人馨香。一座座古老的风车在湖畔悠悠转动,仿佛童话中的场景。 环湖的石道上,逸臣骑着辆蓝白相间的小自行车优哉游哉的闲逛着。 稚气细嫩的脸上是独属于这个年纪的无忧无虑,特别是一头黑色的齐耳短发更是在阳光下泛起层层的光晕。 “叮铃铃”的铃铛声清脆悦耳,静静地飘散在美妙的空气当中。 他兴致勃勃地踩着小自行车,恍惚间,他脚一滑,车子像是碰撞到了什么硬物,车子向左歪去,身体也惯性地跟着栽倒。 “小心!” 一只修长的手臂扶住了他即将落入湖水中的身体! “你有没有摔到哪?” 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逸臣呆呆地望着那个面孔陌生的年轻男子,右手紧紧握着车子的扶手,仿佛那是他心灵的依靠,无畏地抵抗着对生人的畏惧。 “刚刚看到你从屋子里走出来,那是你的家吗……”那声音凝注,半晌,才又屏息地说,“你住在那里,是吗……” 那声音里窒息般的希冀像冰冰凉的雪水,缓缓地从逸臣的心底淌过,他莫名地觉得心伤,缓慢抬头看向他。 “你是谁……也住在这里吗?” 阳光下,粉红色的樱花瓣宁静无声地落在他的肩上和头发上,听到他的话,他的唇边绽出一丝苦笑,眼珠幽蓝地凝视着他, “我……一直住在这里。” 逸臣眨眨大眼睛,似懂非懂的望着他,只懵懂地感觉到眼前的这个人很难过的样子,难过得他想要去靠近。 不远处有温柔的女声传来,一声连着一声,“逸臣,你在哪里?逸臣----” “溪……” 蓝雨情不自禁的惊呼出声,那个声音恍若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就像是在沉睡的梦里,却那样清晰地飘进了他的耳中。 他的心口—— 隐隐传来一阵深沉的暗痛。 “妈咪,妈咪。我在这里,在这里呢-----” 逸臣从自行车里跳出来,撒开小腿跑向声音的来源处,那里有他最爱的妈妈。 蓝雨怔怔地望着欢天喜地向路的那头跑去的小男孩,心蓦然震颤了下,背脊不自觉地挺直,迟疑地看过去。 一排排樱花树掩饰的小道上,女孩长长的黑发随风飘舞,花瓣飞进她的头发,落在她柔软的长睫毛上,她整个人如同圣女一般纯洁动人。 “跑慢点,别摔着了。”她张开双臂,眼神像迎接乳燕归巢的慈燕般温柔。 “妈咪,妈咪----”小男孩小小的身子一头扑进她怀里,撒娇地攀上她的脖子。 溪收紧双臂,轻搂住儿子,宠爱地亲了亲他粉润的小脸蛋,“刚才干什么呢?怎么叫那么久都不应?” 逸臣得宠地扬起可爱的笑脸,回亲了妈妈几下,“没干什么,我看宣爸爸很累,所以就一个人出来玩了,不能吵妈咪准备午餐的工作啊。” “真乖!” 他被妈妈夸得心满意足地微笑,想了想,接着说道:“可是刚刚有差点摔倒……”话没说完,他看到妈妈眸色一紧,忙加快语速,补充解释道,“多亏那位叔叔,他扶住了我,还有啊!那位好心的叔叔他说他也住在这里呢?” 他抬起小手,依偎在妈妈怀里,手指着来时的路。 溪缓慢缓慢地拉着他的手,轻轻地站起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强烈的逆光中有一个金色的剪影。 那人在万千道光芒里。 明亮得令溪睁不开眼睛。 她整个人愣在那儿望着他,嘴唇略显苍白,眼珠是失神的蓝黑色。忽然,她闭上眼睛,脸上闪过决然的神情,飞快地转身向别墅大门口走去。 “不准走!” 蓝雨呆了呆,沉声低喊,远远地凝视着她。 他的面容高贵倨傲,眼底却有沉黯落寞的微光。 溪仿佛没有听到,没有回头,她走得很快,似乎是想要逃开。阳光照在她的背影上,有种冷冷的阴影和绝情的味道,就像她的噩梦中那反复出现的场景。 心口骤然痛得难以忍受,蓝雨顾不得是维系着的矜傲,他追上前去用力抓住她的肩膀,低喊— “不准走!” 溪的身子僵住。 她没有回头,背脊僵硬地挺直着,“请放开我。” 她的身子很冷,蓝雨的手掌不自觉地越发在她肩头收紧, “为什么要躲着我不见?” 那么多的日日夜夜,他怀揣着失去了她的痛苦入睡,却每每夜夜无法真正地睡着。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全是她清新可人的样子,恍恍惚惚地似还能闻到她身上幽幽的体香。 她就那样一直活在他的心里。 这一次,他绝对无法再容忍她的无端抛弃。 溪抿紧嘴唇,不发一言地看着他。 她冷漠的态度让他仿佛受到重击,身体有股冰冷的忧伤浮上来,快要将他淹没窒息。 “仅仅是我爱你,还是不够,是吗?” 雨的背脊已经僵硬,嘴唇抿成孤寂的线条。 “我早该知道,无论你怎样的对我承诺,我怎样的将你留在身边,你终究会为了安晨而放弃我,抛弃我们曾经的过往。你只肯为他活着,却不肯一生留在我身边。”溪忽然抬起头,木然地说:“留下来?你要我怎么留下来?留下来看着你和别的女人一起幸福生活着吗?” 蓝雨猛地僵住! 别的女人?哪来的别的女人…… 除了她,他此生哪还会爱别人…… “我留下来后,你想让她置于何地,我又算是你的什么人?你不是娶了那个公主吗?为什么还要苦苦纠缠着过去?”溪笔直地站着,倔强地看着他,“几年的时间我们都挺过去了,但愿以后不要再有交集,我不想现在的生活有任何改变……” 她用力地挣脱雨,脆弱苍白的唇角勾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望着雨,她突然轻轻笑了起来,笑声里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和凄凉,声音低低地说: “哦,我忘了是自己先不自量力,高攀上蓝家………” 她闭了闭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算了…… 如今说这些讥诮的话还有什么意义,往事已经不可挽回。毕竟他曾经是那么那么地爱过她,在这四年里发生的事,也不是他可以控制的吧,她不是一直希望有个真心爱他的人来代替自己吗? “我不明白。”蓝雨心中一凛,凝视着她,目光幽深沉思。“难道……你有试着联系过我……” 溪弯下身抱起不明所以的逸臣,淡淡地凝视他,回应说:“不是你交待过的话吗?那一句足以了却我所有语言的话不是你无法亲自告诉我,转而请他们代为转答的吗?……” “告诉我!他们对你说过什么?!”蓝雨情急之下大步挡在她面前,阻止了她想要离去的意图,他眼神暗凝,下颌紧绷,“为什么----说是我要转答给你的?” 他们…… 究竟对她说过什么…… 她怎么可以这样无辜地问他! 溪抿紧嘴唇,她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凝声说:“说你痛恨我的无情,自私地在你幸福得无法置信的时候选择了死亡来摆脱你。你要成全我的宿愿,与一个完全爱你的人结婚,过着让我微笑着羡慕的日子……这些……”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 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3) 蓝色雨 …… 那时,宣让灵子坐进他的汽艇,折返回来救她时已经来不及从游艇里再次逃脱,夏天将一桶桶的汽油洒满了整个游艇,还装有四个定时炸弹。 从海里被人当作落网的鱼儿捞起来的时候,他们被海水浸泡得全身有些浮肿,湿漉漉的衣服口袋里没一样可以证明来历的证件,湿粘得像两条未晒的咸鱼。捞起他们的孙大叔一家见他们还有微弱的鼻息,认为是命不该绝的人,而这样的人是有福气的。 村里的纷纷猜测着他们的身份,得出的结论最大的可能是:他们是在逃的通辑犯。 孙大叔一家不顾村里人那些‘好心’的忠告,毅然将他们收留在家中,请来村人唯一的一位老中医为他们诊治。 他们回绝那些好意的劝告时,说的是‘坏人哪有长得这么漂亮的’…… 看,人一旦善良起来,说出来的理由都那么单纯得可爱。 天知道他们那时有多凄惨,宣的手脚上有多处烫伤的痕迹,由于没有及时的清理,都有些胀脓发炎,伤口看着让人难受又呕心。 她是被宣紧紧护在怀里的,没有受多大的外伤,只是浑身冻得乌青,盖了几床棉被还冷得像筛糠样颤抖。 宣在昏迷的第五天后终于醒过来,身体渐渐好转,只是看着昏迷不醒的她无计可施。那个小渔村地处偏僻的孤岛,除了半年才路过的船只,很少看得到外人。 她依然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一个个闪现的画面支离破碎,面目全非。 她以为…… 她会在那个漫长的噩梦里死去。 “小伙子,你得尽力唤醒你朋友,她已经怀有差不多一个多月的身孕……”隔着厚厚的棉絮,似乎有隐约遥远的声音对僵冷地握着她手的那人说。 握着她的那只手顿时僵硬如玄铁! 而后又温热起来! 那只手握着她,湿热而颤抖! 一张冷酷的男孩面孔渐渐模糊得有一点点影像,似乎有湿粘温热的泪水打湿她的掌心,那个声音沙哑激动: “蠢女人,你听到了吗?孩子,你有孩子了……我们不能无牵无挂地死去了……” 孩子…… …… 傻瓜溪,实在很好奇你生出来的宝宝会像谁啊?像你更多,还是像我更多?…… 耳边断断续续地听着宣那低沉有力的声音,她躺在小木床上,幽黑的睫毛颤抖濡湿,当他用温热的湿棉签轻轻润湿着她干裂的唇瓣时,她的泪水也从紧闭的睫毛间滑落,滑过脸颊落入脖颈…… 她渐渐恍恍惚惚地挤兑心灵里的黑暗…… 过去的日子无法重来,而他们有了希望,还可以选择重生…… 不再为了谁谁,只为肚子里即将孕育成形的的新生命…… 小小的他会带给他们无限的美好希望和支撑力量…… 整整半个月过去的时候,她睁开了虚弱的双眸,点亮了大家期待的眼睛。 她开始木然地将米饭放进口中,只是胃翻江倒海般很难受,妊娠反应使得她吃不进蔬菜、肉类、米饭,一进口又马上悉数吐出来,有时来不及躲开会弄脏衣角。 孙大叔的老婆经验老到,可怜她越来越苍白虚弱的身体,试着煮出各种口味的饭菜,她深深吸气,压下肠胃里的不适感,试着努力地吞咽干燥的米饭,才到喉管处,她又扭过脸去,张开嘴,‘哔’的一声,开始剧烈地呕吐。 她将方才吃下的那口米饭呕了出来,俯身继续不停地呕着。 大口大口地呕吐着,她面白如纸,全身都是虚虚的冷汗,那些呕出来的都是清水。 那种搜肠刮肚的呕吐似乎怎么也无法止住,宣和孙大叔一家震惊又无措地望着她,不知如何是好。 是不是可以选择不要孩子? 当他们试探性地好心劝说她时,她异常坚决又平静地摇了摇头,摸着自己的小腹时唇角竟闪现出点点母性慈爱的光辉,让他们不忍再说出什么狠心的话。 后来,仿佛是肚里的‘他’给了她力量,她的身体竟奇迹般地好转,有了一点点红润的色泽,她开始每日三餐正常地吃饭,即使偶尔还是会呕吐出来,她也会坚持再继续吃。她调整作息,常在天气很好的日子出来散步,他们也因为她脸上那淡淡的幸福笑容而变得开心。 只是,那里真的很落后,很贫穷。 她跟乐婶的媳妇聊天,得知这里除了产一些草药,就只靠养殖珍珠来养活全家,因为交通不便,往往不会有很大的利润,那些都被中介克扣掉了,但他们没办法,要生存,而且世世代代都是这样过过来的,没什么太大的抱怨。 无意间,她也知道她的妊娠反应不再那么激烈,是因为宣跟着懂得草药的老中医上了那座最高的山为他采的草药,那时才明白为何他会早出晚归,而且整个人看起来很疲惫不堪,衣服上还有深深浅浅的血渍。 冬天的时候,孩子在那一间简陋的卫生所里出生,她想她做梦也不会想到生下自己的孩子不光受了那么多苦,还要凄冷得没有最亲的亲人陪伴在身边,让儿子在卫生条件不好的医疗救助站里来到人世间。 因为再没有钱能够支付医疗费和生活费,在逸臣刚满一个月时,她好不容易打听到附近有蓝家的信息中转站,忙跑去想通过他们向蓝家求救。 可是,联络站的大门对她紧闭。 他们对她的身份嗤之以鼻,不光满脸鄙视,还探头探脑地瞅了瞅她怀里的逸臣,说他不知是谁的野种,竟敢随便抱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就想冒充未来的小少主。 她没有身份证,没有结婚证明,更加无法证明逸臣是他们少主的孩子…… 那么多的没有…… 但是她也绝不允许有人污辱她刚出生的孩子…… 她愤怒地走近那几个工作人员,眼底闪过寒光,紧紧逼视。当他们困惑不安地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应付她时,她愤怒地挥起手掌—— 向那个辱骂了儿子的女工作人员脸颊扇过去——! “啊——!” 工作人员们倒抽冷气。 电光火石间,她反手抓住那女子挥过来的手,然后,扬起右手—— “啪——!!!!!” 又一记耳光响亮地打在那面孔扭曲的女人的脸颊上! “我会让你们为今天的话付出沉重的代价。” 伴随着这记耳光,她的声音冰冷如铁,那句话仿佛不仅仅是对他们的宣判,也在提醒着她自己要谨记于心。 看着嗷嗷待哺的孩子,病痛得面容憔悴的宣坚决不准她与水炽堂的人联系,而她更不能去联系承受了太多次大喜大悲的哥哥,只得把逸臣交给收留他们的大婶照顾,一边想方设法联系林叔叔,一边和那些渔村的村妇一起去珍珠加工场打工…… 浓重的鱼腥味,熏得人作呕。工场里又脏又狭小,到处布满灰尘,往往要工作12个小时才能维系三个人生活的费用。 偶尔宣,逸臣,或她其中有人有一丁点的感冒,就捉襟见肘,穷得让人心生恐慌…… “妈咪……” “妈咪……” 逸臣担忧关切的声声呼唤将她从恍惚地过去噩梦般的生活中唤醒。 正午的阳光透明而迷离,她呆呆地望着逸臣的面容,为什么,他稚嫩白晳地脸孔让她觉得他会变成天使飞走,慢慢地离她而去。 如果不是她当初身体那么虚弱,他又怎么会小灾小病不断?如果不是她笨得无可救药,那么他也能长得白白胖胖,不至于差点失去…… “妈咪,痛吗?……” 逸臣被她眼中陌生的空茫吓到了,他忍不住轻轻摇晃她的肩膀,离开那个小村庄前,乐婶拉着他的手哭哭啼啼,说要好好地听妈妈的话,长大后好好地孝顺她,妈妈为了他吃了很多苦。“我没有!” 蓝雨低沉有力的声音把她从那片惨痛的光阴中拉回。 他眼神坚毅地看着她。虽然从她寥寥无几的话中还不是很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他……无论任何时候,无论伤得多厉害,都绝对不会说出那种绝情得伤害她的话语! 紧张的声音扑进痛楚的溪耳边,她失神地望着阳光中的逸臣,忽然有种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许久许久以前,清俊高贵的小男孩,淡漠的问她,轻柔的语调透露出些微同情,那时她也是笑着,也是无尽的茫然和寂寥,翩跹如蝴蝶的雪花静静地环绕住他们的身形。 那是她幸福时光的开始吧。 “如果你确定没有,那些不再重要的话也不值得你再浪费精力去重新回想。”溪闭了下眼睛,神情从恍惚失神中渐渐淡静下来,“对不起,到用餐的时间了,我们要回去了。” 她抱住逸臣的身子,慢慢向家的大门走去,仿佛没有看到雨惊愕发怔的身影,她静静地抱着逸臣,走向温暖的家,走出他的视线。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有一种寒冷突然将蓝雨从头到脚淹没! 就像六年前的那个痛彻心扉的夜晚,她没有回头,一点点眷念和犹豫也没有遗落,冰冷消失在黑夜里…… 时间在那一刻凝固了。 他掩去眼底的黯然神伤,望着她的眼神空荡荡的寂静,就像他早已被人丢弃的灵魂。 身后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溪----” 蓝雨的面容隐藏在树荫的阴翳里,神情落寞黯然,他一步步走去,笔直向溪的方向走去。似乎整个世界只有她和小小的他两个人。走到她面前,蓝雨温柔而祈求地望着她。 “不要走,不要再次离我而去。” 他茫然失措地喃喃问着她,脑中有阵阵轰响的声音,恍如那一个月听到的漫天大雨,一切都狂乱而凄冷。 “我没有……没有说过任何想要忘记你的话……更不会去用言语去伤你的心……你一直喜欢他,所以…我们才要生离死别来结束?你已经和他在一起了,忘了我吗……” 忘了他吗…… 他们才结婚不到半年,她和他就已经将他挤出爱的包围圈,不再给他一点点的位置…… 就这样…… 就算这样吧…… 溪喉咙里隐约有腥气,好像是鲜血在翻涌一般。站在原地,她就像被风化的石头,只要轻轻的一阵风,便会化为灰尘被风吹散,浮于空气里。 阳光静静泻下。 星星点点的光芒无声地从树叶丛中跳着轻快的舞蹈。“我不相信你了。”蓝雨的眼底一片僵凝,声音低沉,“所以你刚才说的话,我一律不信。” 她的睫毛微微一颤。 俊美的面孔上是轻渺迷人的笑意,他目光温柔,“你在气我对不对?刚刚说的话都不真真心的对不对?傻瓜溪,越来越爱撒谎……” 低柔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响,她忽然拧眉。 一只手轻轻地抚在了她的额头上。 然后,慢慢滑落,落在她颦起的眉间,轻抚平她微皱的眉头。 这时候-- 柔软而微温的唇瞬间贴上了她的嘴唇。 惊天霹雳般,溪顿时失去了所有思考的能力。 这并不是蜻蜓点水般的吻,也不是带着侵略热烈的吻。只是很长久很长久的,雨把自己的嘴唇轻轻贴在溪的嘴唇上。 只是怎么可以,只是,怎么可以这样? 她姣好的眉痛苦纠结地皱起---- 溪忽然腾出一只手,尽全力推开雨,她大口地喘着气,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惊慌失措的光芒,脚步不断地向后退去。她的眼中有着深深的惊惧。 “溪……” “不要过来!”她急促地喊着,身体颤抖犹如秋风中的落叶,似乎是心中某种最真挚的情感忽然被人亵渎,让她如此疼痛。 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4) 蓝色雨 “为什么要这样不甘心?我讨厌这样子的你,”她痛苦地闭上眼,眼泪从她紧闭的眼角滑落,“我讨厌你,讨厌你。” 她仓皇地扭转着身子,将逸臣紧紧地抱于胸前,手忙脚乱地推搡他,竟不再看他一眼。 “不要说了!”蓝雨的眉头忽地锁紧,心中竟是一片僵硬的疼痛,那些疼痛如同锐利的碎片,狠狠地刺进他胸腔的每一个角落,他的声音有着沉闷的心伤,“你除了说些残忍的话,就不会说些别的了吗?” 溪紧紧地闭着眼睛,关住那满眶的破碎泪光。 “妈咪,妈咪,你怎么哭了?……叔叔是坏人吗?他是坏人吗?……”逸臣抱住她的脖子,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奶声奶气的声音在雨的耳边震响,激荡着他最后的希翼。 “那他呢?……他要怎么办……你还想继续骨肉分离的生活吗……他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带着我们的儿子受苦……你们不是孤苦无依的……” 当他说到“我们的儿子”这个字眼的时候,她长长的睫毛猛地扬起,仿佛是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涌到她的头顶,她的面孔如雪一样苍白。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他轻轻微笑着看她的样子,好像只要她轻点下头,世界就会恢复成以前那般幸福似的。可是他眼底的那抹似确定又不确定的脆弱,却告诉她,他的微笑是多么的虚弱。 “我们已经失去那么多时间……我不想在他以后的成长岁月里再缺席……” “不要你管……”泪水缓缓地流过她的面颊,溪低下头,乌黑的长发从她肩头的两边垂了下来,像黑色的幔帐一样遮住了她苍白失神的面孔,她的声音轻柔如飘落的花瓣,“你不用担心……他与你无关……他是我的儿子……我会照顾……会照顾……” “……是吗?” 他轻轻地说,眼底有种空寂的哀伤。 晶莹的泪珠从她的脸上纷纷跌落下来,仿佛一场散乱的雨。 她的声音微颤:“他只是我的儿子……与你们蓝家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听到没有……他与你们蓝家的人没有任何瓜葛,我不会再三心二意,反反覆覆,我只疼他一个人,除此之外谁也不爱……” 蓝雨的喉咙涩痛得难受,俯首看他们,她避开他的目光嘴唇抿得很紧,眼底的黯蓝深幽无底。 “……怎么会没瓜葛?我会把所欠你们的爱都补偿给你们,再不让你们受到伤害,不让你难过流泪,我会努力地保护你们,让你和逸臣成为最幸福快乐的人。”突然伸臂将他们拥入怀中,蓝雨的下颚放在她的头顶,声音沙哑地说:“对不起!是我不好,过去都是我不好。我没有实现对你的承诺,好好地保护着你不受别人的欺负,无论怎么样的惩罚都好,请你不要在我又对幸福来临怀有希望的时候,让我再次坠入地狱……” 她的声音哽咽。 “你让我和逸臣怎么办?……你难道又要为了我们……这些在他们眼中无关紧要的人……忘却你的使命?……不值得……不值得……你懂不懂……” 他的语气轻淡,却令人心伤:“比起你们,那些算什么?!全世界都可以失去,只是不能再把你放开。我那么地放不开,你感受不到吗?” 他的声音一点点地传进溪的耳中。 “他们给我的,我什么都不需要。” “不可以——”含泪的声音在雨的身前响起,她对着他的胸口说,“以前我们的爱就是因为背负得太多的歉疚,才会像个水晶球,外面有太多双虎视眈眈的目光。你害怕失去,我也怀着愧疚小心翼翼着……我不要再住在水晶城堡,听到水晶破碎的声音,永远都不要!!逸臣他还小,根本承受不了,我不想看到他经历我曾经那样伤痛的童年……” “我不会让过去的伤痛在他身上重演,不会!!” 他低头凝视着她,眼中有清明的光芒。 一点点地感受到了那种熟悉的体温,他忽然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了怀中的妻儿。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竟让他感觉恍若梦中,他只能紧紧地抱住他们,生怕这梦是长了翅膀可以飞走的。 “雨……” 溪挣扎着想从他的怀中仰起头,可是他紧紧地抱住他们,深深地恐惧着可能存在的再一次失去,不肯让她哪怕稍微地离开。于是,她只能在他的双臂的禁锢中,低声说: “我没想过会再遇见你。” “……” “对不起,我不能再爱你了。你有你该爱的人,而我也不会发生以前没有你时那伤心欲绝的事,以后他才是我的希望。” “……” 蓝雨的手臂顿时僵住! 这代表着----她开始拒绝他了吗?松开她,他如石雕般望着她仰起的面庞,阳光洒在她的眼睛里,宁静而清透。 “那个她……会比我多爱你一千倍!” 她的目光在他脸上静静流淌,想起带着一岁的逸臣在海边散步,看到突然飘飞而来的报纸上的头版头条,那是一张照片,里面的人是他和那个‘她’。他穿着黑色的新郎礼服,‘她’穿着雪白的新娘婚妙,在教堂外面的草坪上,他将‘她’轻拥在怀中,低头深深地凝视着‘她’。 她…… 蓝雨心中快速重复着这个字,眼中的迷惑一点点聚拢,像层厚重的雾快要挡住他的视线,将他从他们的世界隔离。 “我不会再走回头路,也不会接受走回头路的人,所以-----”溪的面容宁静得像水一样,看不出一点点的悲伤和难受,乌黑的眼珠静静地瞅着怀里的逸臣,对他说:“请你好好的过以后的生活,我们----不要再见面,我……和他需要过平静又平凡的生活,经不起谁的折腾……” 她侧着头,眼眸中映入树叶筛落的灿烂阳光。 瞳眸中闪过星星一样晶亮的光芒,溪的声音轻轻的,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不接受?----”雨的手指微微一颤,他看着溪,深邃如海的黑眸中闪过隐隐的痛楚。 “哪来的‘她’?你让我和谁幸福的生活下去?没有了你们,我还有幸福可言吗?……为什么你要将莫虚有的罪名安放到我头上,我怎么可能背叛你……怎么可能背叛我们的爱……” 她僵直地站着,一动不动。唇边是苦涩的笑意,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一般。 “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或者听到了些什么。我开始不值得你信任了吗?”安静的小石道上,蓝雨缓缓地凑近她,声音中带着沉重的绝望,那种将要失去的可怕预感就像是那年失去她后日夜纠缠着他的梦魇,挥之不去。 一种至深的悲伤在他们之间像暗河一样缓缓流动。 他的声音中充满苦苦的哀求,仿佛是在黑暗中突然看到希望的光亮,可是那光亮却一点点地离他而去,他不想再错过,“求求你,告诉我好吗?……告诉我……溪----” 溪抬起头,把雨放在自己身上的手拿开,声音出奇地冷静:“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想起。你没有成就我最大的奇迹,却让我掉进一个最深的温柔陷阱,弄得自己喜悲全都无法自控。可是,他给的爱最真,你给的爱最深,我甘愿地掉了进去。但------我很累,有时会累得想躺下睡着后就不再醒来。” 一股无力感如潮水一般将雨淹没了,在溪推开他手的刹那间,仿佛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都被抽走了,头脑一阵昏眩,他向后踉跄了几步,转过身,扶住了微冷的粗壮树干—— 溪抱着逸臣转身走向别墅精美的大门—— 她的脚步声,在雨的耳边响起,尽管很轻,却像很重地踩在了他的神经上,每走一步,都会让他的神经剧烈地疼痛—— “溪……” “……” “为什么要说出这么残忍的话……”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还在继续,雨的声音绝望地提高,透出哀伤的味道。 “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你重新接受我为止,在那之前,我都会等着你……” 第二部 第二十九章(5) 蓝色雨 耀眼的阳光分外灿烂。 太过安静的石道上,溪的身体僵冷笔直,她不知道刚才怎么可以那么平静地说出那么绝情的话。 因为周围太过于寂静,所以她的脚步声即便很轻也会传出一碰即碎的脆弱声响来。 “妈咪,你为什么要哭?是那个叔叔不好惹你伤心了吗?” 逸臣缩在她怀里,纯良的眼神静静地瞅着她,有一丝丝小心翼翼,朦朦胧胧地怕触动妈妈那脆弱的角落。 溪的身体‘突’地颤抖了一下。 看着逸臣唇边那抹明亮温润良善的笑容,溪的心里竟微微慌乱,她飞快地避开他的眼睛,对逸臣说:“没有哭,妈妈没有哭!他……他不是叔叔……” “不是叔叔?”逸臣迷惑的眨眨湿漉漉的眼睛,微垂眼想了一想,好奇的问:“不是叔叔,那他是谁?妈咪认识他吗?” 她默默地望着他清秀的小脸,不忍心撒谎,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认识!妈妈很久很久以前就认识他……”她的眼眸中泛着透明晶莹的光芒,“他不是逸臣的叔叔……是你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很重要?有多重要?和妈妈和宣爸爸一样重要吗?”他好奇心更浓,穷追不舍的问。 “嗯!……” 溪俯下头来,对着他淡淡一笑,笑容温和如玉。 “他是逸臣的谁呢?为什么会和爸爸妈妈一样重要?” “他是……”他是你父亲!她急切地冲口而出,话到口中却打了个回转,她空张着嘴,一句话都蹦不出来。 见她突然打住,久久得不到答案的逸臣,更加疑惑好奇,迟疑地小声问:“他重要得过妈妈吗?”妈妈才是他最亲最爱的人,世上没有人能比她更重要了。 溪呆呆地望着他,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她沉了口气,暗淡的眼神落在脚下淡淡的影子上。 “他比爸爸重要,却不会比妈妈重要!” 一个低沉却足够清晰的回答堵住了她逃避的路线。 时间在那一刻定格一般----- 寂静的石道,茂盛的树下有一片片的花瓣在曼舞。 浓绿的长青树下,一个长长的黑影,他静静地看着远处的两个人,深邃的眼眸渐渐地泛起暗彩。他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却清楚地看到了他们一家三口拥抱在一起。 他安静地站立着,仿佛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温暖美妙的春日—— 他们相拥着,无数的花瓣在他们的身边飞舞,无数的光点仿佛是璀璨的星星在他们的周围眨着眼。多么唯美的一幅画面,温馨而又幸福。 他闭上眼睛,唇边露出释然的笑容。转过身,他想静静地离开高大的常青树,离开那三个幸福的一家子。 可是,那个蠢人溪,她都干了些什么? 何苦要将到手的幸福拒之门外,让他寂寞地徘徊…… 世上孤独寂寞的人还少吗…… 石道的中间。 他的话语令她惊怔。 慕容宣的面容隐藏在荫翳里,看不清神情,他一步步走去,径直向蓝雨的方向走去。走到他的面前,宣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漠不悦地看着他。 溪愣愣地凝视宣,仿佛这才将远处高挑的男生看清,宣的帅气,混合着冷漠、高傲、强势、和不甚明显的无辜、困惑,以及……暗伤。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无法真的对这个男孩发火,她才总是害怕无意间伤害到他,就像那天晚上她糊里糊涂地喊他‘哥哥’那次一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 沉重的压迫感让人不能忽视,脚步越走越近,蓝雨茫然地循声抬头,看见那人,他的手臂骤然收紧!十字星形袖针默默地闪着银白色的光芒! 溪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停下脚步望向雨,而只是一瞬,她又立时收回目光,放弃了去关切。 眩目的阳光中。 两个男人互相冰冷地对视着,仿佛有化解不开的仇恨,解决的方法只有其中一个死亡,战争才能结束。 “字典里最不需要的词就是‘等待’两字,你知道吗?”慕容宣面无表情地说,“她不会再回头了,你还等待着什么呢?等待风化成干尸?” “这是你可以干涉的?” “我怎么不可以干涉,你倒说说我怎么不可以干涉?逸臣说的第一句话是喊‘爸爸’,他是对着我,不是你。陪那个女人度过最艰苦的日子的人也是我,那时的你又在哪呢?如今,我才是他们最亲的人,而你什么都不是!” 蓝雨脑中‘轰’的一声! 他恍惚地记得刚才逸臣有说怕吵着爸爸睡觉,才一个人跑出来玩。他没有想到,那个人不是安晨,不是秀,而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人----慕容宣!溪曾经的未婚夫! “你趁人之危!” 胸口的怒气莫名地冒出,蓝雨愤怒中没有瞧清慕容宣疲累的神色,右拳贯着裂空的风声向他的脸颊挥去! 闪电一般的速度,甚至能听到呼呼的风声,慕容宣的额前的碎发竟在微微颤动。宣没有避开,他闭上眼睛,甚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蓦然惊喊出声,同时在他的身后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跑了过来: “住手——” 拳头在离慕容宣颧骨不到三厘米的地方忽然停住—— 蓝雨缓缓收回自己的拳头,他抬起头,眼中是痛苦挣扎的光芒:“你赢了,如今会让她担心的人只是你!” 慕容宣睁开眼睛,眼中是悠闲自在的笑意:“不要轻易质疑别人的话!这是我对你的忠告。” 他攥紧拳头,力气大到手骨竟在咯咯作响。深吸一口气,他沙哑地说道:“是吗……” “但是我相信,只有我才能给她最多的幸福。”蓝雨凝视宣,“而你带给她的只是感动。” “那又怎样?”慕容宣不以为然,似乎有意激怒他。 阳光宁静地晃过。 雨紧握的手指渐渐无力地松开,他颓然惊觉自己竟无法找到言语去反驳他!或者,慕容宣说中了一些事实,在他失去她的那四年里,她过着非人的艰苦生活,是面前的这个人与她相互扶持,一路走过。她对他的爱,或许已经在那时被海风吹干,无处去寻得踪迹。 那时候。 正是她怀孕需要人贴身照顾的时刻,他没有机会知道,是他亲手推卸了本该由他承担的甜蜜负担,将她推到了熟悉又陌的慕容宣的身边。 可是…… “这些也不过是你理直气壮地索取她的温暖的借口……” 阳光中,蓝雨的声音仿佛从凉凉的花林深处飘来的,带着刺骨的痛楚和不齿。 “……即使出现在她身边的不是我,而是另外的男人,即使那个男人很讨厌她,她也能融化掉他心里的坚冰,让那个人真正的接受她,陪她哭陪她笑。” 慕容宣静默片刻,说:“是,因为她就是有那么一种神奇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温馨,值得我不去想一个理由地去保护她。” “那么----” 蓝雨直直地凝视他,眼睛幽深暗蓝。 “她真的幸福了吗?” 春天的风温暖和煦,前面石道上花纷纷扬扬,只是她的眼神复杂,黯痛的隐忍着不该有的疼痛。慕容宣沉默地望着她,许久许久之后才缓慢地说: “不是最幸福又能怎样?你都没了守护她的资格。” 纷落的花阻隔了雨的视线,但是他还是看到了宣不屑的神情。 “说!那四年,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手指在不由自主地用力,他的眼眸黯淡。 慕容宣的眼中浮现出一抹异样复杂的神色,冷漠地看着雨,声音暗凝地说: “你想知道?还有知道的必要吗?逸臣是溪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我们的儿子你又何必再多加关心。” 蓝雨站在他的面前。 他眉头一皱,冷冷地说道:“不要给我转移话题!” “你这么想知道的话,我还真难得有心情想讲给你听呢。”慕容宣懒洋洋地笑了笑,幽黑色的眼眸中有着一丝捉摸不定的笑意:“我真怀疑你以前是有没把她当一个正常人照管着。那个女人居然不知道怀了孕不可以随便吃药打针,一感冒竟然慌里慌张的拿起药片就往嘴里塞,生怕传染给肚子里的孩子,待别人阻止她了后还茫无头绪,听完解释又吓得脸色煞白,将手伸进嘴里,抠出进了喉咙的药片。” 蓝雨的头猛地向上扬起,看着宣,目光中迅速闪过一丝震惊。 “怀孕期间她吐了无数次,却始终不肯将孩子放弃!明明自己都是个随时会死的人,还想要孕育新的生命,傻得多么彻底。”慕容宣轻轻呵口气,看着绿叶丛中那点点星光,失声淡笑, “没有高档的营养品,她身上仅存有的养分又全部被小生命吸收,瘦得皮包骨还死撑着说她一点也不虚弱,身体好得很,不用吃饭都能生出一个健健康康的宝宝。天晓得她生出的宝宝有多难看……”他低笑出声,缓缓地说道,“逸臣啊……他生出来时别人还以为是只老鼠,丑得惨不忍睹,只有那个蠢女人抱着他又哭又笑地……当珍宝似的捧着,生怕谁抢走。她怎么也不想想,那么难看的婴儿,谁要,谁要啊……”他忽然骇笑,笑得脸上泛起红晕。 蓝雨不自觉地双手攥紧,全身僵硬,惊痛的颤抖,他怎么也无法想像出她是这么痛苦的孕育着儿子,又那么凄凉地一个人抱着自己的亲身骨肉悲喜交加的哭笑。 慕容宣恍惚地望着前方,目光迷离委蘼,眼底却有着异常的亮光,好像穿透他的身体,望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最……最可笑的是……她居然白长那么高,生得那么聪明。连做一顿饭都不会。她不晓得逸臣不停哭闹是因为饿了,没有多余的钱去买营养丰富的奶粉,不……那里根本连劣质的奶粉都没有……她想买也买不到,那个蠢人,自己不能喂奶,要她煮点米粉给逸臣吃都不会。大冬天,她居然不光烫得双手是水泡,还差点一把火烧了寄居的农家。” “她怎么就不用用大脑?那么寒冷的天,不会煮就不要逞强说会。要不是扑救及时,我们三个人加上收留我们的大叔在家不全都活活冻死了……她是个麻烦精,连孩子都遗传了她的恶性。稍不注意就感冒发烧,而她作为人家的妈妈居然只会抱着儿子哭,什么都不会,多么无能愚蠢……” 慢而随性的话,那一刻,蓝雨的心中一片针扎般的疼痛,那疼痛将他的心脏攫紧得透不过气来。微垂的眼角,隐约地有着一点点的水光,濡湿了他漆黑的睫毛。 慕容宣哑声地笑起来。 “她活该受罪……那么嚣张跋扈……一个孩子就灭了她所有的气焰,除了不知所措,还是不知所措……他像个磨人精,隔不久又生大病小病,让她的蠢妈妈整日整夜的坐立不安,……不知这是不是可以证明上天是公平的,他妈妈已经得到太多的幸福,注定由他来承受灾难……” 蓝雨沉痛地闭上眼睛,心底奔涌的痛楚和酸涩让他忘记了身在何地。 一阵熟悉的空灵香气。 那时,有人影从他身边穿越过,紧紧握住宣的肩膀,强迫他闭上嘴。 “不要再说了-----” 那急促而响亮的声音在他痛苦的意识里犹如剑尖刺进他的心脏。 会有鲜红的血流出,汩汩的,但那是他本该承受的,一直地应该。 溪的嘴唇苍白得吓人。 “我让你不要再说了----”僵僵冷冷的声音,仿佛那个声音不是从她的体内发出, “我不是说那些事情都过去了,为什么还要再次提起,为什么……” “因为你和逸臣没有得到最大的幸福啊!”慕容宣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执拗的神色。 “……怎么会?” 她轻轻地说,眼底有种失措的脆弱。 “他抛弃了你们,你难道不要他给你和逸臣一个交待吗?”他的眼底有种孩子气的光芒,找出那浮于水面的原因,不肯轻易放过,“世上唯一不能够委屈的事,就是被人不说明原因的抛弃……”他闭了下眼睛,努力压抑着胸口的暗痛,“绝对不允许……你不知道吗……怎么能那么蠢,选择忍气吞声?” 溪心底黯痛。 她说不出话来,也不知该如何去说。原以为既然过去了,只要没有人去提醒,他就再也无法想起,那些过往的感情和痛苦就会如烟云般消散了。可是,他竟然会如此固执,倔强地翻找出以前的痕迹,让自己承受过的痛苦再现。 望着蓝雨心痛愧疚的俊容。 她恍然失神。 真的能够把他完全忘记吗,让另外一个女人独自拥有他的爱。 “我没有忍气吞声……” 握紧手指,溪避开慕容宣逼视的目光,忽略掉心底隐约的疼痛,她低声说: “不是他不要我,是我不想再要他了,你明不明白?” 蓝雨身体一震,哑声说: “什么叫做‘不要我’?…… 而且,就算你想埋藏自己的情感,又怎么能剥夺逸臣得到父爱的权利?” 胸口阵阵冰冷。 “他不缺少父爱!” 溪的声音飘荡在空气里,目光却静静地落在蓝雨左手衣袖的十字袖针上。少见的文字,别致精巧的造型,寂静无声地闪烁着光芒。 “什么?!” 蓝雨的心口如被重锤狠狠击下! 她静静地看着他袖口上的银色袖针,低声说:“从他出生那天起,宣就给了他父爱,从未间断!” 蓝雨面色苍白,半晌才逼问道: “那我呢?” 第二部 第三十章(1) 幸福慢车 溪沉默片刻,说:“你是‘她’的丈夫,自然回到你该守护的‘她’身边。我和逸臣都已经习惯并喜欢上他给的爱,不想有人再来……破坏。我们不需要别人的丈夫来怜悯,他会过得很好,受到很好的教育,什么都会好。” 二年前的海边,她将报纸撕碎扔向空中。 那一刻。 她已然选择了放弃与遗忘。 胸口仿佛有血气翻涌,蓝雨的嘴唇也变得煞白,而僵硬冰冷的面容在努力维持着他最后的自尊,背脊笔直如冰雕一般。 他无法相信她的释然。 如果她可以平淡地选择从他身边逃离,又怎么可能维系到结婚生子,她早就有机会不是吗? “我不要!” 蓝雨的声音冰寒入骨,然后,他用力抓起溪的左手,转身向别墅的外面走去。无法容忍在他和她的空间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他要单独和她在一起,他要知道她的最真实想法! “跟我走!” 被他拉着向门口走去,溪惊愕地挣扎,然而他暗怒的手指就如冰冷的铁箍一般,她根本无法挣脱,眼看着就要被他拉出家门。 “雨!……” 她失措地低喊。 突然—— 一只纤长的手握住溪的左臂,那突如其来的力量使得蓝雨的脚步被迫停了下来,他皱眉看去,果然,是慕容宣也抓住了她,正似笑非笑地露出嘲弄的神情。 “放开她!” 看着宣的手放在她洁白的手臂上,蓝雨克制着想要揍人的冲动。 “哈,似乎说这句话的应该是我才对吧。”慕容宣的唇角露出不屑的笑意,“你凭什么对她动手动脚?就算她四年前曾经是你的妻子,可是,现在她不是。” “她从来都是!” 蓝雨冰冷地沉声说。 慕容宣迎上他的目光,却是漫不经心。 “她是?” 宣懒洋洋地微笑,招了招手,温和地轻唤:“逸臣,过来!” “爸爸!”逸臣抿着嘴唇,张皇地望了望那个陌生的‘叔叔’,才抬头,小声的问宣,“爸爸,叔叔为什么要欺负妈妈?” 一阵骤然的心痛! 蓝雨的面容绷紧,冷淡的面孔上透出冰寒至深的绝望来,他已经成为儿子眼中的坏人了吗? 溪的面孔,顿时也惨白一片—— 雨伤痛的情绪如此明显,她黯然,她只不过试图远离他,可是,雨那受到伤害的神情竟然让她痛得无以复加。 她只是不想再和雨牵扯不清,弄得有更多的人痛苦。 而并非要他充当儿子口中的‘坏叔叔’。 慕容宣没有去瞧他们两个人的神色,抬起手,他的手掌轻放在逸臣的头顶,轻轻的摩挲, “逸臣,如果有一天有人要你叫另外一个女人‘妈妈’,你会喊吗?” 逸臣微歪着脑袋,看了看满脸难过表情的妈妈,又看了看那位气势吓人的‘叔叔’,他的眼里涌现出湿湿的水光,如一层白雾一般,晶晶莹莹。 “爸爸,逸臣不要喊别人妈妈,除了妈妈我谁也不会喊……”他忐忑不安地轻摇着宣的胳膊,哭诉着说,“我有了爸爸和妈妈了,为什么还要喊其他人妈妈?我不要……是不是这里有坏人……那我们走好不好?……爸爸带我和妈妈走……” 他慌乱地摇着宣的手臂,生怕担心的事马上就会发生。 溪咬紧嘴唇,不知如何抚慰。 蓝雨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声音发出。儿子对宣的乞求,那眼底隐隐的脆弱失措让他痛得心如刀绞。 阳光在青白的石道上发出灿烂温暖的光芒。 空气中却流淌着痛楚的气息。 慕容宣眼底有如纱的夜雾,他笑意温煦,轻轻伸出手,轻轻地碰角逸臣的脸庞。 “这里没有坏人,只是有带着麻烦而来的人!” 他握住他的手,缓慢地站起身,惬意地说: “走吧!我们回家去吃午餐了,去尝尝你那蠢妈妈的手艺有没有进步。” “好啊!妈妈做的菜最好吃了!” “你少夸她,哪有好吃?难吃得要死……” 一大一小两个男孩气鼓鼓地来回瞪着,手指紧紧相握,然后,突然,两人相视笑起了来,就像他也只是孩子般,空气里充满了快乐的气息。 第二部 第三十章(2) 幸福慢车 “宣,逸臣,你们等等我。” 急切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慕容宣停住脚步,略长的碎发如黑缎,唇边出现微微的笑容,“你决定了吗?如果还是坚定不移,那么,你——就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溪点头。 慕容宣转身,看到身后的女人,他淡淡地一笑:“你如果这顿饭水平还没提高,我就带逸臣天天去酒店吃了!”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从他的身后响起,溪如一阵风一般从他们的身边跑过,纤细修长的身影很快地消失在别墅的大门后。 慕容宣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他静静地笑道:“吃饭的时候你永远比我们快呀。” 寂静的石道上。 一阵微风缓缓地吹过。 有急促的脚步声在他的身后响起。 他回过头。 颀长的身影站在他的面前,他再一次看到了那双深邃的眼眸,看到他俊美如神的面孔。 他听到他叫他。 “宣……” 笑容如雪花一般在他的唇边晕开,仿佛沾染了寒冬里最灿烂的阳光。 别墅的花园里,绿叶随风飞舞,一地美丽的金黄。 那日,有花之精灵王子—— 如神灵突然驾临般,那人自圣洁明亮的光芒中走来,仿佛全世界的光芒都聚集在他身上。万千道灿烂的光芒的中心,是美好如同花香的王子。他惊世华美的微笑,轻柔温婉如清澈甘甜的花瓣莹露。 飘落的花瓣都成了会飞的翩跹蝴蝶,当他一出现,世间万物都淡化成阴影,明亮耀眼得只有他略长而柔顺的头发轻盈地飘扬,被微风拂起,柔美翻飞地降落在他的衣领和耳畔,眉翼有着沁人心脾的浅浅笑意…… “我的‘好’大嫂,你真的冤枉我大哥了,他可是对你死心塌地得很。” 温柔美好如夜露的声音,那声音如此好听,仿佛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让时空在刹那间凝固如同水晶般璀璨透明。 溪手指轻颤! 那声音里的一点点熟悉,一点点陌生…… eugene王子向她解释说,是他当了“替死鬼”,在蓝家公布了订婚消息后,接下了雨娶丽滋公主的重担。他还说当年雨为了她放弃一切,直弄得他佩服得五体投地。后来雨的母亲也就是他干妈去家里找他,说让他回来扮演雨的角色,稳住公司的人心。他回来后,那么尽心尽力地帮他们说好话,雨的母亲都快答应了,偏偏她又发生了意外。蓝家之所以把雨在那时候找回来,也是怕雨所有的伤痛没处发泄。 可是,雨整天埋于工作当中,把自己当成了不知疲倦的机器。eugene和丽滋结婚时,雨根本没一点好转的迹象,为了不刺激雨,他才没有通知雨来参加他们的婚礼,不……他是在报复当初雨没有邀请来他来参回雨和她的婚礼。雨的母亲为了替丽滋挽回颜面,才把他们结婚的消息散播出去,拍了一张侧面结婚照,那上面的eugene,连亲生母亲都说简直和雨一模一样…… 时间仿佛停止。 溪呆呆地坐着,恍若未闻他的话。 事情原来这么的简单明了吗…… 是蓝天和丽滋公主结了婚,而不是她的雨…… 溪愣愣地抬眼看雨,茫然的眼睛闪过一丝空明的光芒。 “可是……你的家族接受了我和逸臣……那又怎样……” “什么那又怎样?你们是endy最亲的人,你们怎么可能把他排斥在外?” 一个清扬的声音插进来,有如雪般的清新馨香飘来。 溪再次吃惊地瞪大眼睛。 她浑身一颤,因为她已经听出,那是雨的母亲略带危险的声音。 雨坐在她身边,两人挨得很近,一如当初亲密无间的姿态。两人坐在一起,俨然童话里俊美的王子和纯洁的公主,无数闪亮的光芒耀眼地点缀闪烁在两人周身,画面美丽得不可思议。 蓝夫人已经走到她的面前,深深地凝视着她,静静地说道: “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错看了你!希望你能谅解。” 轻淡的声音,那真诚的歉意却无可质疑。 “我也有不对……”溪微垂眼眸,平静的心还有些微的不能释怀。 “我接受你,不是因为你生下了蓝家的子孙。而是-----”她说着,脸上有风轻云淡的柔和光芒,“endy对你的爱让我感动,一个女人能够得到至纯至真的爱不容易,你既有福气,我就该成全。……不要再为了什么原因离开他,他很需要你给的爱,那样的爱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无法给予的,就连他真心的笑容我都很少见过,不能不说是做人的失败。” 她的双眼黯淡下来,失神地说:“yisen还只刚满三岁不久,我不希望他和endy一样有那样不开心的童年,他应该有对单纯快乐的父母,幸福地长大。而你----也需要有丈夫来依靠,以前所受的苦都让他来抚平吧……endy,会是你最好的选择……从小到大,是我疏忽了他,没有尽到一个做母亲的责任……”她的眼角有点点湿润的光芒。 一直沉默的溪忽然从位置上站起来—— 旁边的蓝雨抬头看着她,目光中有一抹黯然。溪的脸色有点发白,她的手一点点握紧了白色圆桌的边缘,声音轻轻的:“对不起……” 蓝雨仿佛一切已经了然一般地微微一笑,眼中却有着铭心刻骨的黯痛。 空气中有着浅浅的花香。 “逸臣肯定等得肚子饿得受不了了。”蓝夫人淡笑自若的,她的目光看向了别墅的方向,“好久没有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吃过饭了,坐在这么舒适的地方,这种念头就更加强烈了。” 溪转头看着蓝夫人。 蓝夫人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不会再逼你做任何决定,溪,能把逸臣带来让我看看吗?”她的语气恳切真挚,像是极度渴望见到自己的孙子。 溪的手松开了圆桌的边缘,她的脸上出现淡淡的笑容:“等一会儿我带他来见你。” 她走出凉亭,纤瘦的身影穿过花园,很快从三人面前消失。白色的花瓣飘落下来,石阶上铺着厚厚的落英。 第二部 第三十章(3) 幸福慢车 溪轻轻推开休闲厅的门,首先听到的是慕容宣和安晨谈话的声音,她的目光触到了一个小小的影子,逸臣躺在柔软的沙发上,怀里抱着小熊抱枕,已经睡去。 “你来了,就聊完了吗?” 慕容宣站起身,抱起沉睡的逸臣,眼里有疲倦的神色。 “你们还没吃饭吧?” 她轻声问。他们三个人的胃都很敏感脆弱,根本挨不了饿。 慕容宣用胳膊碰碰她的手臂,低声交待道:“我陪逸臣先去睡会儿,你和哥哥好好聊聊,他等你很久了。” 温暖的灯光。 绿茶清香的热气。 安晨正坐在沙发里,他慢慢抬起头,安静地凝望她,眼睛漆黑明亮,唇角有珠玉般温润的笑容。 “饿了吗?” 安晨轻声地问她,语气自然得仿佛她和他一直生活在一起,没有四年的分离,没有任何痛苦的过去。 溪静静地望着他。往事一幕幕从她的脑海中浮现,没有,他从来没有真正离开过她的身边。 可是…… 她心底骤然抽痛,眼睛也黯淡了下来。 不过…… 那些事又何尝是他们能预知到的呢?仔细想来,其实她最对不起的是哥哥吧。每次没有说再见就消失不见,留给他无尽的伤害。 “对不起。” 溪轻声说。 “嗯……?”安晨微微的思索,然后淡淡的轻笑着,“你真的该对我说抱歉,这么多年,不让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我还是你哥哥吗?” 溪怔怔地看着晨,千言万语竟不知从何说起。 “不要再内疚了,我是哥哥啊,无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会原谅的。”他的声音里有轻轻笑意,唇角的浅笑一如从前的亲切,“溪,还喜欢吃我做的粥吗?” 她的眼光突然凝滞了,她忙不迭地点头,泪水却哗哗地流淌下脸颊,心中一片又酸软的温暖感动。 “还要青菜瘦肉粥?” 安晨温暖湿润的眼睛突地发出闪亮的光芒,喃喃自语一声,径直走向厨房。 不一会儿,一碗清新可人的稀粥摆在了她面前的桌上。 他没说一句话,依旧品着原先的绿茶,细细地品,像在品味着人生。 淡淡的白米香。 丝丝柔柔的青菜。 细细碎碎的肉末。 溪拿起小勺子,舀起一点清香扑鼻的粥,抿了一口,说: “哥哥做的粥永远这么好吃,即使没有肉丝在粥里,也很美味。” 安晨握着茶杯的手指僵了下,慢慢扭头看她,下意识的接口: “可你不是喜欢有肉丝吗。” 溪一愣,看着漂浮着的米白色肉丝,随即又一阵心酸,不再说话。 她低下头,泪水无法停止般地从脸上滑落,落入冒着热气的粥碗里了无痕迹。 “哥哥,真的很好喝。”她喃喃低语。 安晨淡淡一笑,轻抿了口茶,说:“喜欢就好。” 淡然的语调,她莫名又生了心疼,不敢再搭话,低头酸涩难当地吃着青菜瘦肉粥。 “傻瓜,还是这么容易感动。” 安晨轻柔地“责备”,将纸巾盒递给她。她狼狈地用纸巾擦着泪水,深呼吸,再深呼吸,她不可以再哭了,她还有话要告诉哥哥。 “我只是见到哥哥太高兴了。” 终于克制住眼中的泪水,溪一次次努力深呼吸,让自己的唇角露出颤抖的笑容,认真地笑着说: “哥哥,你现在幸福吗?溪每天都想见到哥哥,祈祷你能够幸福,可是——那时,我们根本联系不上你。我们说好再也不分开,而我却一次次食言,对不起,我总是出些让哥哥绝望的状况。我该拿什么来换得你的幸福?” 安晨伸出手臂。 “溪,我很好,真的很好,以为再也见不到我的妹妹才让我不好。你消失的日子,我没有绝望。我一直相信只要有太阳存在,分开了的‘晨、曦’会重逢,那种光芒比以前更明媚耀眼。”他静静地将她轻轻拥进怀里,用尽全身的温暖呵暖她受过伤的心,有温热的水珠落在她的肩上,他的双臂轻轻地拥住她的身子,低哑而轻柔地说: “那么,你找到幸福了吗……坚强勇敢的溪认清了谁是你真正的幸福了吗……” 安静的休闲室,仿佛有风吹过窗台上黄灿灿的菊花,细碎的花朵在枝叶间轻轻动着,就像是在幸福地笑着点头。溪也轻轻拥抱着他,清澈的眼睛却看着菊花,不过一秒,她也如那些花儿般—— 幸福地点了点头。 第二部 第三十章(4) 幸福慢车 一个月后。 史基浦机场。 溪手牵着逸臣,蓝雨已经填完了出境卡,也牵起了的他的另一只手,准备过安检,这时,逸臣微歪着头,仰脸看父亲,憋闷着声音说道: “爹地,我们可不可以不去加拿大?” “为什么?”蓝雨蹲下身,单手抱住他小小的身子。 逸臣看着他疑惑的眼睛,不知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他嘟着嘴,愣是不说一句话。 “逸臣,是不是舍不得爸爸?”溪也弯下腰,温暖的手掌轻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头发。 爸爸…… 儿子还是无法完全地接受他,慕容宣远比他要亲切得多…… 也许得慢慢来,给小小的‘他’更多的时间…… 蓝雨的心咯噔一下,面容僵怔了下后,温和的说:“等见完爷爷奶奶和其他的长辈,我们再回来,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许多的娇宠。 “可是……”他现在就不想离开宣爸爸啊! 逸臣犹豫地望着妈妈,还是一幅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告诉妈妈——”溪困惑地说,“为什么不想去加拿大?爹地这次不仅仅是带你去见爷爷奶奶,还会带你去外面玩啊,那里有很多很漂亮的地方呢,是逸臣以前没有看过的……” 逸臣听着她软言细语的轻哄,知道提的要求无望达成,更加闷头闷脑不说话。 “这么不愿意去吗?是不喜欢那的人,还是不喜欢那个地方?”蓝雨一见他委屈的样子,心就软了,轻哄着说道:“告诉爹地,只要你说出原因,说不定我们今天就不用去了。” 逸臣顿时眼睛一亮,有抹希望的曙光升起,他惴测不定地看向妈妈,见她也赞许地点头, 他才轻眨了下眼睛,那双小鹿般澄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亮光,清晰的说: “人和地方都不喜欢。” “为什么?”他们同时紧张又困惑地瞅着他。 “因为那里没有宣爸爸。”逸臣回视着他们,勇敢地说出心底的话,有种他不懂的情感一直缠绕着他的心。 空气中,忽然有一丝微妙的震动。 倏地。 蓝雨伸出双臂,将儿子完全拥入怀中,俯身在他额头上吻了吻,说: “对不起,是爹地没有好好照顾你。逸臣如果想见你的宣爸爸,就告诉我,没有关系,我会让你去见。他和爹地妈咪一样是你最亲的人,值得你想念。” 目光呆呆地,逸臣突然觉得爸爸很亲很亲,情不自禁地抬起小手,轻轻摸他的脸, “爹地,逸臣也喜欢你,和妈咪一样喜欢着你。” 蓝雨好像怔住了,但是只是一瞬间,胸口被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情感所替代,温热温热的。 一种自然流露的情感流淌在他们心田。 溪的心亦受感动,眼圈有湿润的光芒,亮闪闪, “好了,你们两个,用不用这么肉麻。”她一手搭上他们一人的肩膀,佯装很受不了的样子。 “妈妈吃醋了!”两个格外默契的声音! “喂,你们用不用联合起来糗我?我哪有吃醋,我喜欢吃糖,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溪不满的瞥他们一眼,生气地撇过头不看他们。 “死不承认的人是太不老实了,不过我们今天放过你。”蓝雨勾起优美的唇角,露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收拾你,你下次可要注意了。” 逸臣看着爸爸微带涩意的笑容,认认真真地思量了片刻,声音清软地说: “爹地,不跟妈咪拥抱一下吗?” 亮如白昼的侯机大厅。 机场广播里开始请飞往温哥华的乘客登机。 透明灿亮的灯光中。 蓝雨伸出双臂轻轻拥抱住溪。 两人的身上被柔亮的灯光轻柔地覆盖着,他将她拥抱得很轻,就像拥着一个脆弱易碎的水晶娃娃,他的声音也很轻,低低地在她耳边说—— “祝福我吧,溪,我想要得到你的祝福。” 她颤抖着闭上眼睛,轻轻抬起手臂,却如革命同志般回抱住他,说: “祝福你,雨。” 纵然幸福是那么虚无缥缈的事情,可是,亲爱的,我仍然,那么那么希望,你幸福啊。 都说幸福是一种满足,如此如此说,你终有一天会为了另一个女孩完全满足的幸福开颜,对么? 第二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