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恋馅饼》 第一节 一 明天就是国庆长假的第一天。晚上和同事们一起在重庆火锅店里吃了一顿放假饭。喝了一大堆酒,然后往回走。车是停在单位的停车场里的,当走到停车场的时候,酒劲却鼓鼓地往上涌。于是,又推开办公大楼的硕大玻璃门,想到办公室里的沙发上先睡一会。 一睡,就,睡到了凌晨三点多。 朦胧中伸手去抓杯子,当时以为在自己的家里呢,却错推了单位的加湿器,一声巨响“咣当”,加湿器掉到了地上,急忙起身才知道身在办公室的沙发上。虽然坐了起来,但脑袋还是一阵阵地晕乎。摸索着打开了门边的电灯开关,一看地上心里连连叫苦,加湿器已经彻底摔碎了。赔,自己掏腰包买新的去吧。 喝了一大杯水,嘴里的火苗总算浇下去了。环顾办公室,最让我高兴的是刚刚换的一桶纯净水,足可以让我喝个痛快。水喝够了,就开始琢磨有没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结果又发现桌子边上有两箱方便面。什么牌子的就不说了,免得做无谓的广告。喝够了吃饱了,我站起来打算回家。我知道方便面肯定是谁今天喝多了忘了拿了,洒家先吃了,以后再还了。 怎么也没想到,门卫居然不知去向。我砸门,我大骂,均没有动静。于是我慨叹:幸亏没有火灾,否则我都被烧成烤羊肉了! 想想空对着门发脾气有什么用,还不如再睡一会,明早再回家吧。反正自己是单身,老婆跟什么玩意跑了。既然跑了,我们也就没有什么再维持下去的意义。于是,两个月前离婚了。两个月前离婚的三年中,我们也没见面了,所以在法院离婚审判再一次见到她时,我居然觉得很愕然:这个女人是谁呀,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话呢?离开得太久,我都快忘了她! 离婚前怕,怕离婚后六神无主;离婚后大叫好啊,好在原来没有婚姻的人生更精彩! 于是,今晚不用打电话请假,更不用为了请假虚伪地撒谎。 既然如此,那就躺下继续睡。呼…… 二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天光大亮了。 我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取出我的毛巾洗了脸,又取出了以前出差从宾馆带回的一次性牙刷,刷牙。唯一的缺憾是办公室里没有刮胡刀,否则跟家里有什么区别呢? 洗刷干净就把办公室门锁上,然后踱着方步慢慢下楼。洗干净了,心理感觉就是有精神;睡够了,昨天喝得酒便不再使我晕晕呼呼。慢慢地从办公楼往外走,俯瞰着落地玻璃外的城市,阳光格外的明亮,大楼和街道历历在目。一边走我一边想,国庆长假连续休息七天,今天这是第一天的开始,未来还有那么长的时间由我支配,想想就快乐。再想想今年2000年,是第一个国庆长假年。五一长假让全国都疯了,国庆也许会使大家冷静一些吧。那些想出门旅游的人恐怕头脑再也不敢如此地狂热了吧! 到了楼门口的玻璃大门前。门还是锁着。于是,我又开始砸门。厚玻璃敲上去没有声音,还把手震得生疼。于是就大声喊,喊得大街上卖猪肘子的老婆子都跑过来问出了什么事。我无奈地把昨晚喝酒喝多,跑到办公室睡一觉再回去的想法都全说了。那个老婆子说等等,她去找找看,有没有人。等了一个半小时,她才回来,第一句话就是没找到人。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她,希望她见到了人马上给我打电话,不要把我关了禁闭。她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后,居然也把她的手机号码告诉了我!我万万没想到,一个卖猪肘子的女人居然也有手机! 在办公楼里等到太阳偏西也没等到那个老婆子的电话。我心里那个又气又急。别人都在过十一长假,我却被关了禁闭!我感觉那个时候血压都升高了!到了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肚子饿再加上无所事事,我连哭的想法都有了。 于是,我就给朋友拨打电话,主要是用来是消磨时间。 电话打到了七点,终于打到了本故事的重要契机人物的手机上。他是我在电信公司数据局工作的一个部门经理。他精通数据业务,是那年省上网络业务开展的有功之臣。 我把电话打给他时,他正和一帮朋友在ktv里唱歌。电话里吵成了一片,什么也听不清。我几乎快哭了,我诉说着我的无聊和气愤。他刚开始不知我在说什么,后来终于听懂了。他劝我别急,让我等他。 十五分钟后他来到我的玻璃门前。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了。他急得不知怎样才能帮助我,把整个大楼转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我可以出去的门洞。这个时候他也开始泄气了。他说:“你吃了没有?” 我说:“没有呢。” 他说:“我先给你买一点去,你等着,别急。” 过了一会,他提着一塑料袋牛肉炒面条过来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大玻璃门居然那么严密,我们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把那袋炒面条搞进门内。我当时气得真想把门踹破了。我猛踹几脚,大玻璃门纹丝不动,我的脚疼的不得了,而且我的皮鞋也开了胶。 这个时候我连哭的欲望都没有了。他和我隔着玻璃坐在地上,互相对望着没有话说。 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说:“反正出不了门,你不如上网玩吧。” 我脑子发大:“我从来没玩过,你们又不在身边,我怎么玩呀?” 他劝我:“你别急。特别容易。我给你取个免费帐号去。你等着啊。” 我等来的,不仅仅是他的上网卡和免费卡,还有一连串奇闻奇遇…… (他在门外教我如何打开我的笔记本,还教我如何下载qq和泡泡,他还教我如何连线、如何加好友。后来,我在办公室一边上网一边让他给打电话教我处理上网的困难。第二天,我已经得心应手、如鱼得水般应用自如了) 三 一觉睡醒,天光大亮。 听到窗外人声鼎沸,喇叭喧嚣,我仿佛一个囚徒被误判到人迹罕至的孤岛,看到漫天自由的翔鸟,却一步也离不开罪恶的岛屿。大楼门卫仍然没有踪影。幸亏门卫在那个时候没有出现,否则我会宰了他! 无限的寂寞包围着我。如果没有我那个电信朋友,我真的会疯了。 是他教会了我如何上网,这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的。在世纪之交,电脑还是稀贵之物,网络更是贵族才会使用的神秘科技。我以前无论如何也没敢想过我也会独自使用电脑的。但剧烈的无聊和无尽的空虚使我有了许多时间来琢磨这个神秘之物。 我是带着征服的欲望开始使用电脑的。我开始键入第一个字的时候,我第一个感觉是我的文字终于可以成为印刷体了!那一刻,我仿佛觉得多年来我的文学梦实现了似的。 我的朋友在电话里说,千万别急,打出第一个印刷体字还没有完,你还有更多的有意思的还没看到呢。我终于在他的教导下学会了qq聊天。当第一个朋友出现在qq栏里的时候,时间正好是凌晨三点半。窗外一片寂静,我的心里却有如万马奔腾,激动不已。 虽然没有特别值得记录的故事,但是那一晚的心情是从此以后再也没有经历过的了。那种兴奋和激动我不想用语言来形容,我只想举一个例子来说明,那就是我在网上忙活的时候,忽然发现电灯特别明亮,明亮到让我感觉周围全是光亮。仔细一看,原来是天亮了!整整一夜,我竟然没有觉得时间的漫长。后来我上网多了,才知道这也是有专有名称的,那就是包夜。我虽没有去过网吧,但我在办公室里却可以整夜整夜地不下网。 我呆呆地躺在沙发上,两眼盯着天花板的吊灯。我努力在回忆,今天究竟是几号?九月三十日晚上我被锁在了办公室,第二天我开始学着上网,我究竟有几天没有睡觉了?我是在第几天忽然入梦,又在昏睡中一直睡到现在的呢?今天是哪一天呀? 对了,我从十月一日晚上开始上网的。我记得我在十月三日的中午还让卖肘子的老婆子给我切了半个肘子,从不到一个手指宽的玻璃门缝里把半只切成薄片的肘子塞进来,足足花费了我快半个小时的时间。那就是说,我曾经三天三夜没有下网。然后呢?我看看现在几号了?手机上显示的是十月四号的上午10:43,我努力计算着,我才睡了不到六个小时呀! 我这三天三夜是如何度过的呢? 四 当我学会使用qq的时候,我还没有来的及如何加聊天好友的时候,就有一声咳嗽把我吓出一身冷汗——咳咳!是谁在办公室里?难道这半夜里有谁潜入我的屋子来偷东西吗?我汗毛直竖,立刻警觉地四周环顾。看了一大圈也没任何动静。看荧屏时我才发现,qq好友框下边有个小喇叭在闪烁,用鼠标一点,出来一个对话框。原来有人要加我做朋友。这第一个网友居然是个女的!让我心中一阵狂喜:那一定是个貌若天仙的大美人啊! 一连串的啾啾声,那个头像就晃动起来。 ——你好。(她说话了) ——你好,我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然后,沉默了很久。我不知该说什么。 ——你很忙吗?(她又说话了) ——不忙呀,我一直在看你的头像。 ——看我的头像干嘛啊?你不喜欢聊天吗 ——我喜欢呀 ——那为什么不说话 ——我在等你说话呢 ——你这个人,真没意思。88 我忽然一阵迷惑。 ——你说八十八干什么呀? 对方再也没有说话。不一会,她的头像也变成灰色的了。 我的第一个网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忽然,又传来一声咳嗽。这回我已经知道这是又有新朋友来找我了。果然,又是一个女的。 ——你好 我首先主动说话,否则,对方就会嫌我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又离开我的。 ——你也好。(她还给我一个笑脸的图案) ——我是才学上网的,如果我说的什么地方不对,或者我打字慢,请你原谅啊 ——真的吗?我也是才学上网的。我们要彼此包涵呀 ——我很高兴你的坦率。刚才就有人嫌我慢不和我说话了。我谢谢你了 ——呵呵 ——你在笑吗? ——当然了 ——我以为你在咳嗽。在这里总有咳嗽声,我刚才还被吓了一跳呢 ——哈哈,你真逗 ——呵呵,我说的是真的。(我也学着她的笑声) ——你多大了 ——女孩的年龄是不可以问的呀 ——是吗?那我对不起了(但我至少她是个女孩了,一定漂亮的不得了) ——没关系。你多大了 ——那男人的年龄就可以随便问吗 ——嘻嘻,这就是我们的特权了 ——我三十岁了。是不是很老啊(我的心里有些虚,我觉得她也可能很小呢。小或许就是一种优势) ——是吗?你上网家里人不干涉吗 ——他们不管的(我以为她在说我的父母呢) ——那就是你的不对了。要照顾其他人的情绪,他们不说你,也许他们心里会很不乐意呢 ——没事。我不管他们的(心想,父母想管我,也得首先能进来办公楼才行呀) 等我彻底搞清所谓的家里人是专指配偶的时候,我不禁大笑起来。我告诉她,我是离异的,没有家了也就没有家人了。过了一会,她的头像又闪动起来。 ——对不起,我提起了你的伤心往事。(我觉得她的声音很低,甚至带着一丝泪的声音) 我立刻感到她是个特别为别人着想的好人。我不禁心潮起伏。 ——没有了,我对她没有感觉了。我们早就分开了,习惯了。 ——毕竟离婚不是开心的事,谁结婚也不是为了离婚呀。所以总也是一件不开心的事呀 她这样看离婚让我有些意外,毕竟我对前妻除了没感觉以外,还多多少少有些反感和厌恶。但她这样一论说,我就觉得她胸怀比我宽广。心底里竟暗暗有些汗颜。于是,我足足有十分钟一言未发,我不知该说什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可是,心里又舍不下她。 一个晚上,我都对聊天兴致勃勃,可是当我真正面对一个自己开始暗恋的人的时候,居然找不到该说什么。在那一刻,我想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每当有个很喜欢的女孩要和自己谈恋爱的时候,却总是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难堪事。尤其是那一次,是和叫白天的女孩…… 第二节 五 年轻时候的我,是个很容易失去自信的人。很多时候我会对着镜子惆怅:我怎么没有周润发那样英俊呢? 但是,经常有女同学说我如何如何地清秀,还有许多女孩子对我兴致勃勃,我又感到迷惑,我和周润发的差距究竟有多远呀? 那时候,我还没有上大学,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女朋友。那时候,我第一次大学考试落榜,于是,又进入了重点中学复读班,重新回炉,打算明年再考。这种复读班上绝大多数都是这样的落榜生,男生少、女生多。 女生多的地方情的感觉就浓,情浓的地方总会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酸味。尽管我们那时候还不太懂男女感情,更不会你侬我侬的,但是女孩子就是喜欢斗小心眼,你和谁说话多了一点,再去和另一个说话的时候,另一个就会酸溜溜地说你是花心大萝卜,不专一。为了不和女孩子过招,我一般都是采取发乎情止乎礼的态度,仅仅是微笑点头,不说话。 那时候我的作文在班里是数一数二的,一般来说我的作文如果没有得第一,那就一定是白天得第一。白天是个很白的女孩,皮肤白得用现在的语言都找不到合适的比喻。我们那个时候把她叫“优等粉”。为什么叫优等粉呢,因为我们那个时候还是计划经济时代,粮食供应是按人头来规定数量的。我们复读就已经不是学生了,每个月定量就从原来的33市斤转为每月28市斤,28斤里又有70%是细粮,另外30%是粗粮。为了保证吃饱,妈妈一般都是买很糙的细粮,这种糙细粮是粮食和麸子混合打出来的,出粮多,每百斤不少于90斤粮食,也叫九零粉,面粉青灰色,咬在嘴里象一疙瘩锯末。只有到了过年,在除夕夜包饺子的时候,家里才会买一点八五粉,条件好的家庭也有买八零粉的,第二天全院子都知道这一家的饺子是优等粉包的,因为那种白叫人垂涎三尺,唾如涌泉。她的皮肤白到了大家一致认为象八零粉似的,足见她是个公认的白娃娃。 按说白娃娃都是养眼悦目的,因此也就是令人向往的女孩子才对,谁知,她却是个冰美人。 我的作文好,但她不仅作文好,还能抑扬顿挫地朗诵,再加上人漂亮,风头都在她那边。我心里一直自卑,不愿和她争锋,她却经常要压我一头。我回避和她争强斗胜,但心里还是希望她能在人前出丑露怯,好使我一快心意。 这种事情总是会遇到的。就在春天来临后不久五月的一个早上,坐在我前排的她忽然抱着肚子,嘴里哎吆哎吆地叫了起来。老师和同学都着了慌不知所措,我正好在她后面,一边大做关心状一边心里暗暗高兴,肯定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拉空她的肚子吧,看她还能不能整天挖苦我! 老师看她疼得脸更白了,就叫我和另一个女同学送她回家。我有些不愿意,老师当众批评我不关心同学,自私自利,她也用眼睛瞪着我。我无奈地收拾我的书包,又背上她的书包,那个女同学扶着她,我就跟在她身后慢慢往教室外走。 出了教室还没走到楼梯口,她就蹲下不能走了。她哼哼的声音把旁边教室里的一个老师给引了出来,老师一问就对我说,赶紧送医院啊,不要耽误了。我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听着老师的训导。这时老师有些不耐烦地对我吼道:“还傻着干什么呀,快背上她下楼嘛!” 我真是无奈,只好乖乖地蹲下来。就在她往我脊背上爬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来。我知道那是她得意的笑,我心里恨恨地想,等会看我怎么治你吧…… 六 到了医院,才发觉事情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她的肚子疼,只是急性痢疾,吃药和吊瓶子就可以治好了。但是,医生在检查时发现她的心脏有些不对头,心动过缓有杂音,医生建议去专业医院做专业检查。那时候,还没有手机这样容易联系的通讯工具,没办法,我们只好又坐公交车去省人民医院。好在那时候医疗是免费的,我们折腾了一个上午,一直到快12点的时候,医生终于给我们说,病情很严重,建议住院治疗。当时,白天的脸就变的更加煞白了。她只有那一天的表情在我看来是那么的柔弱和可爱,因为她的跋扈和傲气都看不到了,只有让人感到心痛的怜惜。 接下来的事都出乎我的预料。首先是她的家人一定要我再次陪着他们去一次医院,接下来是学校的老师代表校方到医院看望她,也要我带路。再接下来就是学校发的新课本和教辅材料都要由我送到医院。一直忙活到她出院也就到了六月底。马上就是七月高考的日子,我不得不向她告假,她因为住院治疗休学一年,今年她是不参加高考了,我却不得不应付千军万马勇闯高考独木桥的大关口,那个时候,我把她已经忘了个干净。直到我接到录取通知书,我也没再想起过她。 再一次遇到她是到复读班和老师告别的时候,我又一次见到她独自坐在原来的座位上,孤零零地,象个被遗弃的小女孩,在那一刹那,我忽然觉得她很弱小、很孤单、很可怜。我主动走到她的跟前。 “你好,你身体好些了吗?” 她的脸还是那么煞白,大眼睛扑闪着仿佛会说话。她微微笑着:“谢谢,真诚谢谢你的关心。首先我祝贺你高榜得中,真诚地祝贺!” 她还是那么咬文嚼字地说着话。我不好意思地说:“我考得并不理想,只是我实在不想再继续复读下去了,先这么将就着上吧。你身体好了以后一定要考个好学校,你的实力比我强。” 她还是那么很节制地笑着:“你有一个东西丢在我的家里了,今天下午可以来取吗?” 我很意外,我没觉得丢什么东西呀。我思索了好一会,说:“是什么呀?” 她抿着嘴不说话,但是笑意却分明写在脸上。 八月的天气象蒸笼、象烤炉、象一切可以想象的东西,因为热,所以热的一切都象夏天午后骄阳照射的大地。我在太阳底下低着头往她家里走。当我站在她家门口敲门的时候,我已经快热昏了过去。 她开门的时候只开了一条细缝,露出了半个脸。当看到是我的时候,她的笑容象一束烟花一样忽然就绽放了。 进了门后,她把电风扇对着我吹。我顿时感到凉快。这时我才回过神来仔细看她,我发现她只穿了一件很单很薄的小衣服,两个肩膀全露着,象一对夜里的壁灯似的,既明亮又悦目。那个时候整个社会还比较封闭,人们穿衣还很保守。但是在家里,她却穿着一条齐腿跟的红色碎花短裤,既凉快又让我砰然心动。 她坐在我的对面,胳膊放在桌子上,两只手绞扭在一起,形成一道美极了的曲线,她的一双手却一直伸到了我的下巴底下。她把脸放在她的大胳膊上,表情非常妩媚,眼神充满着柔情。她对我轻轻说:“我早就知道,你最聪明,你考得很好。给我说说,你考试的一些故事吧。” 我很紧张,我从小到大还没跟一个女孩子这么近地坐在一起说话,更没有在没有任何人的独立环境下和女孩子这么亲近地坐在一起。我不敢看她的眼,只是看着离我最近的她的那双手。那双手是那么娇小白皙,皮肤白的让我难以置信,而且我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女孩子的手,我奇怪那双手竟然那么小,小的象一个小孩子的手似的。我也不知当时我喏喏地说什么,反正我是感到了我紧张地眼睛充满了泪一样的液体,而且我的清水一样的鼻涕也在往下流,我感到万分地狼狈。这时她给我递过来一块小手绢,我擦了眼睛,然后擦鼻子,我嗅到一股从来没有遇到的味道,那是一股沁人心脾的芬芳,那是从她身上散发来的袭人清香,我对这种味道简直着了迷,我自小生活在没有女孩子的家庭里,我没有想到女孩子是那么引人入胜。也就是在那一刻,我忽然感到深深地自卑,这种自卑就象贾宝玉所说的一样,我感到女孩子是那么干净,象水一样;而我却那么腌杂,象泥似的。 当我还给她手绢的时候,我万万没想到,她却连手绢带我的手一起抓住。那只手在我的手里象一只我小时候养的荷兰猪一样,棉软柔弱,仿佛没有骨头,好象稍用力一捏会把她手捏成一个泥棒一样的形状似的。我握住她的手再也不想松开,直到两只手里汗漉漉的。 这时她坐到了床边,我只想握着她的手,所以就想把她拉回桌边,可是她却忽然软绵绵地躺在了床上。我那个时候真的很年轻啊,我对女孩子一窍不通,我就使劲把她拉起来,我看到她的眼睛里除了迷离,还有一些后来我在妻子和我打算做爱时才有的神情。可那时我什么也不懂啊,我还在不断地把不断往床上躺的她往起拉。终于,她有些不悦了,也就坐了起来,我只有痴痴地看着她笑。她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然后抬头看了看墙上挂的大钟,说:“我妈快下班了,你先回去吧,不然我妈回来要生气了。” 我虽然对她依依不舍,但一想她妈妈就要回来了,心里还是很紧张的。我就赶快起身往外走。刚出门,一股热浪又扑面而来。我回头对她说:“我们什么时候再见呢?” 她只是对我微笑着点头,轻声说:“若是两情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我回味着她的话,从那一刻起,我忽然觉得世间除了她什么都是不重要的。那个晚上我在她家楼下,对着她的窗子坐到了凌晨。我看着她的窗子里的灯忽明忽灭,我在想她正在干什么呢。我对着她的窗子整整一宿也不觉累,我觉得这个世界如果没有她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但是那个时候,我们没有手机,更没有短信,我们没有联系办法,唯一的联系办法就是写信。我曾在几个下午偷偷摸摸到她家门前轻轻地敲门,但是门里没有动静。有好多个半夜,我曾潜到她的家门前,我听着里面的声音,我想念她,但是我又怕让她看到我偷偷摸摸的样子。我盼望着我们还能相拥而坐,我想象着我们的手握在一起,也希望当我潜到她家门口时,忽然门扇大开,她笑眯眯地走出来迎我入门,我们一起坐在电风扇前纳凉说话。她看着我,我握着她的手胡言乱语。然而那扇门却从此再也没有对我打开…… 七 一段故事,一段思念,我的初恋…… 上大学很长时间我都没办法平息自己纷乱的失恋情绪,我学会了喝酒,也开始学着抽烟。我觉得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白天为什么要给我一个甜蜜的开始,然后就戛然而止,让一切来的如云如风,当我开始沉湎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我始终不能明白这一切的始做佣者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让我痛苦,让我变得对自己不自信,也让我对世界的一切变得不再相信!她让我混乱,我甚至有一段时间写不出诗来,因为世间一切都变得不美好了。 有一个星期天是下午,我给省城一个文学期刊送完一篇短篇小说稿子后,一个人在编辑部楼下的小饭馆里喝得醉醺醺的。我一边走一边吐,我感到我的五脏六腑都倒腾出来了,终于在学校门口再也走不动了,我觉得昏昏沉沉地直想睡觉。就在这时我感到有个人在替我擦嘴,而且还扶起我,之后我就睡到了自己的宿舍里。扶我回来的女同学后来成了我的妻子。再后来我们又离婚了。 她在一个下午说的一些话,让我今生今世悔恨不已。我们那时已经朦朦胧胧感到关系正在亲近,所以我们经常无话不谈,从小到大,从自己到别人。就这样她忽然说起了她的一个奇怪的小学同学,她讲的时候无意中说出了那个同学的名字——白天! 我大吃一惊,觉得冥冥之中一定有个什么神奇的力量,把我和与她有关的什么人与什么事联系在一起。在那一刻,我竟然非常宿命,觉得一切都是前世安排好的,我甚至感到我不能不与我的前妻谈恋爱,也不能不与我的前妻结婚似的。 前妻说的故事是这样的—— 白天是个极不合群的人,她经常会有一些与常人不一样的举动和语言,所以她身上发生的什么事都是可以理解的。她前一段在同学聚会的时候,表现就很失常。因为她心脏不好,同学们都不让她喝酒。但是那天她却喝了不少。 很奇怪,以前白天是不和我前妻说话的,因为她俩互相嫉妒,暗暗较劲。但是那天晚上,白天专门找到她,非要和她喝酒说话不可。白天说她曾经喜欢过一个夯客(方言,傻乎乎的意思),那个人居然连接吻都不会,也不懂拥抱,只会拉着手说话,在感情上一定是个白痴!前妻讲得故事几乎就是我和白天的一个翻版。我惊奇这个世界之小,但是我没有勇气告诉她,白天说得那个白痴其实就是我啊! 我假装对这个故事非常感兴趣,我说我打算把这个故事组织到我的小说里。前妻就让我看了她和白天的合影,还有白天送给她的书,其中还有一本记着内容的日记本,虽然只有几页我却非常感兴趣。当我看到那本日记的内容时,我的心都震颤了。 我把日记的原话摘抄如下: “我爱他吗?或许爱,或许不爱。但是我们试图爱了,我用我的流血的心在爱他,可他却在干什么呢?他沉湎在他自己的游戏之中,他喜欢拉着手说话,但是就这么一直拉着手说下去吗?他好象就是喜欢这样似的。男人都是这样吗,他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他敢亲吻我,我就敢对他说,我要嫁给你! “如果他敢用手触摸我,我也会说,娶我吧,我决定了! “如果他敢再进一步,我还是这样说,都是你的了,全拿走吧! “然而,他什么也没做。我还有必要为他付出和奉献吗?” 我明白了,是我的唯唯诺诺毁了我的一切。当爱来了的时候,我就是这么畏首畏尾,不敢勇敢面对,更不敢主动争取。所以,我的最爱从我的手边溜走了。第一次的爱情就是这样的无疾而终,我从此为我的初恋患上了深深的自责病和相思病,直到我娶了前妻我也没有从这种病患中挣脱出来。 今天,当我要面对网上的又一次感情来临时,我还会畏首畏尾吗? 第三节 八 我真的没有想到这几天我的食量居然这么大!整整一箱方便面都让我报销了,那桶水也已经快见了底。看到我这么能吃能喝,我甚至都有点担心办公室里的存货能不能坚持到八号早晨。 我站在窗前往下望,看到大街上人流如织,车水马龙。从大街上传来的城市噪音吵得人昏昏欲睡。我有时候都不能相信,在这间不足20平米的办公室里,我已经困了三天三夜。我除了吃睡,就只能上网。现在我对自己被困在这间办公室里已经没有愤怒和焦虑,我甚至有些暗自窃喜有这样一个机会,让自己痛快地上网、痛快地聊天、痛快地交友、痛快地和无数女性网聊、电话聊、照片聊。 当妻子离我而去的时候,我在那一瞬间甚至有过非常悲凉的想法,这一辈子也许我将孤苦零丁、独自蹒跚、形单影只了。刚离异的那一段时间,我不敢看女性的眼睛,甚至也不愿和女性走得太近,我惟恐女性认为我心怀不规,所以我与异性之间几乎没有了任何联系。同学或同事和我在一起吃饭喝酒,大都以讲黄段子开始,以洗浴纵情结束。而我却从不参与后者。他们都笑我迂阔腐朽,不谙人情世理,其实我并不是什么也不明白,我自己最清楚,由于我心里对女性有一种敌视和抵触,使我不愿意和她们来往,准确地说,我对与女性接触有着深深的恐惧和自卑。 网络不一样。网络为我打开了另一扇关闭的窗。 在这里,我可以纵情恣意,我可以挥洒自如,我可以象阿兰德龙一样潇洒风趣,我也可以象少年维特一样柔软温存。在网上,由于上网者相互不能看到,所以只能从流淌出的文字上来理解对方。于是,在网上除了美女,就只剩下帅男了。我,当然自然竟然居然坦然地成为了帅男!这一点,在现实中我想也不敢想呀! 我知道我不帅,至少比刘德华差远了。可是在网上没有一个女孩认为我不好看,因为她们是从我的文字上来认识和理解我的。我大学学得是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后一直没有找到自己的位置。我写过诗歌小说报告文学,也做过大型晚会或公益活动的撰稿,但一直没有获得心理上的成就感,因为鲜花和掌声对我仅仅是一瞬,长久的都给了什么也不做的领导们。但是,网络却给了我这个草根百姓布衣平民真正的尊严和自信。 在这里,我不需要看着领导的脸色来结构文字,也不需要挖空心思去写那些我不熟悉、别人也不熟悉、谁也不熟悉的英雄行为,我知道那些英雄行为是假的,是领导给谁看的,反正看过之后领导忘了,观众忘了,谁也忘了。但是那样的文字有人出钱,于是,便不断出现“关公战秦琼”的新版本。 在这里,我和那些女孩子说的话,都是从心底往指端键盘自然流露的真情实感;在这里,我和那些网友们讨论的,也大都远离大话空话套话和谎话。那种舒畅感无可比拟,有人说网络上瘾堪比毒品。 我没有接触过毒品,我想真的如吸毒者所言,毒品可以使人飘飘欲仙、想啥来啥的话,网络确实可以给那些平时受压抑受迫害的底层人们带来飘飘欲仙、想啥来啥的满足感。佛洛伊德说梦是人现实欲望的虚拟实现,其实网络也是草根平民压抑愿望的假设成真。二者极为相似,区别只不过是一个在无意识中,另一个看似有意识实际也是一种无意识状态中而已。 在网络中我自己感到自己越来越强大,越来越完善,也越来越看到以前自己的缺点和不足。因为网络上的女孩子大都受过这样或那样的伤,她们大都不知道甚至不承认,但她们一亮出观点就可以看出她们心底原来有那么大一个伤口!离婚对我来说是一个不可弥补的伤痛,但是,网上的女孩子们,都可以耐心地委婉地劝解着你的愤怒,化解着你的哀伤。逐渐地,我也越来越感到自己以前和前妻的那些事也不那么痛了,同时也看到了自己某些地方的修养不足与有时候处事的失误。甚至也为自己的某句话或某件事感到羞愧和汗颜。 网络聊天越来越顺利,打字也越来越熟练,电话直接短路接触也就成了家常便饭似的信手拈来。三天的时间究竟在网上加了多少个好友,又和多少个女性打过电话已经无从统计了。无聊的日子因网络聊天而精彩,沉闷的生活因忽然多了许多网友而忙碌,自卑的心态因有众多的女性赞美而膨胀。普普通通的一个人,仅仅因为上网就忽然充满了成就感,也因为网络的原因,我对明天竟然充满了期待与规划。 第一个使我砰然心动的女人,我早已淡忘。随着聊友的越来越多,选择性也越来越大,对那些语言不雅,用字不准,格调不高,沉闷无趣的人一概拉入黑名单。我的心态也越来越平和了,对那些在聊天室里出言不逊的无聊之徒我也不再那么气愤地对骂了,对那些偏颇的灌水者(或许是愤青还是粪青)的偏颇言论也能够坦然面对。我觉得几天来的强化训练,已经使我迅速地脱了网盲,成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网民! 没有洗脸,更不会去刷牙,我一边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边把电脑从省电的睡眠状态下催醒。在等着电脑开机的几分钟里,我已经把方便面泡上了开水,然后我把方便面放在键盘旁边,看到了一个“系统消息”在闪烁,一点击,居然又有一个女孩在向我发出聊天邀请。我欣然同意,就如我欣然挑起筋道的面条一样…… 九 这是一个让我不得不说的女孩,也是一个让我不得不说的故事。 她的网名叫“品普洱的猫”,头像是戴着一朵花的小白猫,显得可爱、安静、秀气。 她加我的时候差不多是下午的一点左右。那时候我甚至都没有注意她是男是女,因为她的头像在众多花里胡哨的网友里面,实在是太平淡了。她来到我的好友栏里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我甚至都忘了还加了这个网友。毕竟网上加个好友比喝一杯纯净水要方便得多。 就这么安静地待了一个下午。这一个下午的时间里,我同时和七八个qq好友热烈地聊天。我甚至为自己的记忆力感到吃惊,七八个人分别说着七八种不同的话题,在长达几小时的时间里,我竟能始终丝毫不乱,各聊各的,不仅内容准确连贯,就连打字的速度也使她们没有感到我同时和七八个人开聊着。 直到快六点的时候,她说话了。 ——还不去吃饭吗? 我看到她的头像在闪动,打开猛看到她说这样的一句话,竟然有些懵懂,因为只有我的妈妈才会管教我的。我连续键入好多字都被我删掉了,因为我没有找到合适的话回答她。 ——看你一直在网上,也不理我,是不是有很多朋友啊? 仿佛被她看穿了似的,我不得不回答了。 ——是的,有很多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呀。 ——那可不敢高攀,你哪有空理我啊? 又是一个有些酸酸味道的女孩。我不禁笑了起来。 ——都是网上的朋友,她们是真的女人还是男人假装的,我都没有搞清呢,哪有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呀! ——那你是男是女呢? ——呵呵,我当然是男的啦。 ——是吗?你怎么才能证明你是男的呢? ——我是公理,无须证明,不证自明! 她打过来一个掩口偷笑的图案。我回她一个高傲面孔的图案。这时,她又打过来一行字: ——你是电脑高手吧? 我?是高手吗?我一时又开始犯迷糊,也许我算是吧,可我才学了不过三天啊,只不过是自己有些灵性,学得很快而已。在三天前我甚至对电脑的键盘都还不熟悉呢。但是,这三天来我甚至觉得自己都用电脑有许多年似的,十分熟悉,十分亲切。于是,在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地开始撒了一个谎。 ——是啊,不谦虚地说,我应该算是。 她马上打过来一行字:我的电脑为什么打不开网页,怎么回事呢? 我心里暗暗叫苦,我对电脑的熟悉程度还不足以支撑到可以搞清楚怎样打开网页的程度。我一时脑袋发大,手指也不听指挥了。 过了好一会,她又开始问我了:你还在吗? 我只得说:在。 她说: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呀?是不是还要有偿收费呢?嘻嘻… 我忽然想起了我的那个电信局数据局的经理朋友。我马上抓起电话给他打过去。我正在酒店包厢里喝酒行令,电话背景一片喧嚣之声。他在电话里不耐烦地说应该怎样打开电脑浏览器,一大堆术语把我搞得晕头涨脑,我拼命地在稿纸上记下他说的关键词,尤其是那些我最怕的英语单词。大约说了十分钟,我终于搞明白了他的意思。在那一刻我甚至都有些飘飘然,觉得计算机不过如此嘛,只要认真努力,没有搞不懂的地方。 我把数据局朋友告诉我的话以十分条理的方式分别给她发过去。并告诉她如何按步骤做。过了一会,她忽然说:ok!好了,打开了! 然后,她又打过来一个崇拜的图案,说:我真的很佩服你呀!谢谢呀! ——别客气,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我努力做着很有风度的样子,仿佛刚才我在电话中求救是根本没有发生过的一样)。 这时,她忽然又发过来一行字:可以和你电话直接聊吗?我想向你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呢! 我想也没想就把电话号码发了过去。十秒钟都不到,我的电话响了,我接起来的时候才想起应该是她打过来的电话。 “喂,你好,我是不是有点唐突啊?”她的声音真是甜美极了。 “你好你好,”我被甜美的声音都搞得有些慌乱了,“怎么会呢?接到你电话真是我的意外大收获啊,很高兴的啊。” 那边传来很有分寸的笑声:“你很会说话啊。” “我是发自肺腑的,希望你能理解。” 电话里又传来一阵笑声:“我知道你是个电脑高手,我有许多电脑方面的问题还想请教你呢。” 我有些后悔刚才的夸口,连忙掩饰着:“我也是自己琢磨的,其实也不懂什么。” “我知道,真正的高手都是你这样的,那些黑客都是没有上过什么专业计算机学校的奇才,厉害着呢!” “呵呵,是啊是啊。”我也只有瞎应付了。 “天已经这个时候了,你还不打算吃饭去吗?如果你不嫌弃我,我请你,好吗?” 我当然想去了,我已经这样拒绝了无数个吃饭的邀请,因为我能去吃饭吗,我能走出这个小小的牢笼吗?虽然以前都是女的让我请她们,我拒绝她们不是我吝啬,是我身陷囹圄哪儿也去不了啊。今天这个品普洱的猫是第一个要请我的女孩子,我心里除了激动,剩下的就是无奈了。 “你还不给我面子吗?”她在电话里有些调侃的语气,“看来我有些理发挑子一头热了。” “不是不是,唉!”我不得不说老实话了,“我在网上已经三天了,办公楼大门把我反锁在里面了,我想去哪也走不出去啊。” “是吗?”她发出很欢快的笑声,“那嫂子没有找人想办法给你开门吗?” “嫂子?嫂子是谁呀?” “你还装!你老婆呗。” “呵呵,我没有老婆,我是单身。” 那边有一个很短暂的沉默,然后传来了她的声音:“那你这几天怎么吃饭的呀?” “方便面瞎凑合了。” 他的语气马上变得很坚决:“那不行,你那样还不把身体搞坏了!你在哪儿,我想办法。” 我告诉了她我的地址。不告诉不行,因为她就象个我家里多年的妈妈,没有丝毫商量,她已经决定的就不能更改。 放下电话,我心里忽忽悠悠有些找不着北,不知是幸还是祸。 抬头一看电脑屏幕上那七八个头像不是愤怒就是哭泣,已经全走光了,每个图案都变成了黑色。 我把这些走光的头像一一关掉,然后我发觉,居然连一个朋友也没有了。那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天已经快黑透了。屋里几乎什么看不清了,只有电脑荧屏在幽幽地闪烁着。 十 玻璃是个很奇特的东西,它可以让你把对方一揽无余,但是却没有办法触到对方。你可以感受对方的美,可以让你热血沸腾,但是你就是不能嗅到对方的味道。你甚至可以在玻璃上和对方手贴着手,在心里想象着对方的体温,但是你的手还是分明感到冷冰冰的。 我觉得我象个诗人似的,感到这扇玻璃大门和炙手可热的电脑网络竟然是那么相象! 她就站在玻璃的那边,就象她在qq上一样。 这就是品普洱的猫吗?26岁,她说她的生日刚刚过去,属虎。其实她不是个品普洱的猫,是个喝茶的虎呀。我心里还在暗暗地调侃着。 她有多高呢?隔着玻璃我觉得她有164或者166,为什么不是165呢?我一直有个暗示,认为165是标准美女的身高,她比标准美女不是差了一点点,就是更美了一点点。 这是一双什么样的眼睛呢?很大吗?好象不大;小眼睛吗?绝对不是!这双眼睛能够自己说话,忽然感到象白天的眼睛。我竟然不敢直视它。 那张小嘴该怎样来形容啊?我恨自己语言词汇的匮乏,我找不到能把自己心里感觉表述出来的准确说法。我只是心里暗暗惊诧,这样一个美得刺眼的可人儿,怎么会到现在还是单身啊?我做过很多大型演出的编导,我对美女的感觉一般不会出偏差,尽管四天我没有离开过这个囚室,但我并不是什么也见不到啊!尤其是网络上那些美女图片把我的眼睛搞得审美能力超级疲惫,那么多美女让我对一般的女孩都失去了兴趣!然而当我看到她的时候,我还是被她的美貌给惊呆了!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样的漂亮女孩至今走单,我觉得一定会大有深意的! 我还是想再絮叨一会,因为她的身材也让我心虚,美有时候会让人不知所措的。在异常美丽的女孩面前,男人经常会极度的不自信。接下来我想絮叨的是,她穿的衣服也那样的合体,青春的气息逼得人呼吸都困难。也许有人会不屑我连篇累牍的赞美,但是我没有办法,她是天上的仙物,她实在是太好看了!(请原谅我的失态) 在这个时候,我恨透了这扇坚如钢铁的透明玻璃门。如果它真的是一扇铁门,能把我所有的视线都挡住,使我不能看到门外的一切,也许我的心就不会如此地乱。如果我真的什么也看不见,我的心也会如一潭死水,不皱不漪!可是,我无可避免地陷入了焦灼与痛苦之中,我和她只能隔玻璃而望,犹如一个饥饿的人许他看近在眼前的美食,却不许他吃,更不许他嗅!这种感觉真是太残酷了! 她手里捧着一盒肯德基汉堡,从门缝细小的缝隙中可以嗅到热腾腾的炸鸡肉和汉堡诱人的香味,但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这个汉堡从门缝里塞进来。她还提着一杯百事可乐,可以听见杯子里冰块的哗啦声。她尝试把吸管从门缝中塞进来,我努力吸了一肚子凉气,才吸到一小口冰凉甜爽的可乐。最后,我俩都累得蹲在门缝前,估计两张脸直线距离不会超过20厘米,正常情况下人和人是不会离得这么近的,但由于隔着一扇玻璃,我们说话还要通过那条细细的门缝才能互相听到,所以我们也没有觉得相距特别近。 她愁得紧皱眉头,不停地东张西望,试图看到有没有人来帮助我出去。我克制着自己让我做出一副悠然的样子,尽量保持着我的风度,努力不露出猴急的样子。 我说:“别为我着急了,我已经试过很多次了。没办法。” 她嘟着小嘴,那绝不是有意嘟起来的,那是她天然娇嫩的样子。她叹了口气:“你不着急吗?” “急有什么用?既来之,则安之。呵呵。” 她好象一点也没有被我假装的轻松所感染,还是一副忧愁的神情。 “你在这里面几天了?”她问。 “四天了,至少四天了。我一个人在这里,我对时间几乎都模糊了。” 她看了我一会,说:“我估计也会有四天了。看你的胡子多长啊!” 我连忙伸手摸了一下下巴,胡子硬得象鞋刷子,扎得皮肤疼。 “呵呵,没办法,这里没有刮胡刀。” 她又看了看,然后叹气道:“这个门缝也塞不进来刮胡刀呀。” 我连忙说:“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第二天最难受,那个痒啊!” 她还是不笑,一脸愁容。我们沉默着,都没有说话。我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象没话找话也挺不容易。她似乎不是没话说,她全部注意力都在大楼门前来来回回路过的人身上,好象每个路过的人都有可能是看门人似的。就好象那些走路的看门人都对我们视而不见,专等她一声惊呼,那人才会如梦方醒,连忙掏出钥匙给我开门似的。 时间在流逝,路上的行人开始稀疏起来。我对她说:“你先回去吧,一个人走夜路,不安全的。” 她看着我:“那你怎么办?我回去了,谁陪着你呀?” “我已经习惯了,都四天了,再熬一熬就该上班了,总不会到上班的时候还不来人开门吧!” “那你还没有吃饭呢,怎么办呀?” “没关系的,我办公室里还有大半箱方便面,足够应付到八号了。” 她的表情越来越愁苦,我觉得她很有可能马上就会哭出来。就在这时,出现一个醉鬼,对着她用下流的语气说:“嗨,那个姑娘,你蹲在那里撒尿吗?” 我马上对她说:“你快回去,天晚了,真的不安全啊!我出不来,那个混蛋要是欺负你我都教训不了他,你怎么办啊!” 这时她才站起来,低声说:“那我先回了。” 我说:“好的。我们还可以在qq上聊啊。你快点回去吧。我在qq上等着你。” 她这才依依不舍地走下台阶,一边往回走一边还不住地回望着我。就在转过街角我已经看不到她的时候,我又听到了那个醉鬼调戏的声音:“老子睡你,给你钱!跑个逑啊!嘿嘿嘿嘿……” 十一 我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她还没有给我打来电话。我不知她有没有躲开那个流氓的骚扰,在等着她的消息的时候,心里竟感到好多年都没有了的焦灼与担心。 手机就在手边。我端坐在电脑前,眼睛虽然盯着荧屏,注视着她有没有上线。心里却焦急地等待着手机铃声的响起。好几次我鼓起勇气想给她打电话,但是一想如果她一个人走在黑暗的小路上,本来没有人注意到她,可手机一响,立刻引起路边流氓的注意。那样反而会给她带来麻烦。 于是,我开始了左右为难,一边是坐立不安急切想知道她的消息,可电话异常地安静;一边是想打电话又怕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只有克制着不拨打电话。 时间在滴滴答答地流逝,电脑荧屏上的qq头像依然是灰色的。 我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后半夜的两点了。她离开我的办公楼至少有接近两个小时了,如果出问题早就尸横路旁。我决定还是不要想那么多,马上给她打电话。 一拨就通,但是没人接。我心里开始打鼓,是不是她已经被坏人杀死了,手机刚巧掉进了下水井,歹徒拿不到,她已经没了气,于是空余那只手机在敲响着没人接的来电。我连续拨打了三次,手机依然没人接。我忽然觉得大事不妙!晚上那个流氓在空荡荡的大街上喊着要睡她,那不是明显的信号吗?我立刻吓出了一身冷汗:莫非她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一惊非小。我的生命历程平淡得出奇,既没有死过谁,也没有伤过谁,对文学作品中经常出现的生生死死,虽然很入迷,但是对我又太遥远,我还没有真正理解死亡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这个女孩,这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刚刚和我有了一点关系,这种关系还模糊得无法理清,就突然成为一桩凶杀案的女主角了!我忽然觉得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有一种阴森恐怖的气氛,甚至我都害怕起门外那空廓寂寥的整个办公楼。我侧着耳朵细听门外,似乎有一种鬼片里经常出现的糁人的动静,断断续续地响声,让人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那种女鬼披着黑乱的长发,半个惨白的脸被长发遮盖着。一袭破絮般的白色长袍把女鬼的身子全部罩起来,她移动时没有一点声音,身子也不摆动,当她逼近你时,你能感到阴风阵阵,寒气彻骨。 我忽然紧张得想撒尿,但是我非常害怕,我不敢走出办公室的门。我觉得那又黑又长的办公大楼的长走廊也是那么恐怖。我努力憋着,但我无论如何也憋不住尿了,强大的压力象洪峰即将决口,把大堤压的几乎爆裂!我着急地寻找往哪里尿比较合适,但是办公室里哪有可以盛尿的器皿?在那一刻,我才有了真正害怕和慌乱的感觉。我把屋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一片明亮。我的心里稍微安定了点。这时我看到几天来吃剩下的方便面的碗,便管不了那么许多,拾起一摞摆在桌边,然后拿起一只对准就开始放射,强大的压力嗤得桌子上到处是尿点子。碗快满的时候就忍住又换一只碗接着撒尿。就这样,我一连尿满了三个碗。一种许久没有的舒畅让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我把那些盛满尿的碗摆在了门边,看起来就象歃血誓盟时的祭坛,一长溜摆着,刚好三碗,仿佛是桃圆三结义的道具。我觉得有意思,心想明天天亮时我再去倒掉吧,此刻没有胆量出门。 尿出去了,身子里的压力减轻了一些,心里的压力随之而来。我从窗户上往外看去,大街上一片死寂。我忽然想起我看过的鬼片里,那些冤死的女鬼身子都轻如鸿毛,会抟清风而上,一直上到不可想象的高度。这样一想,就觉得窗外也有可能会漂浮着象她一样的女鬼。我正往外看时,说不定她也可能碰巧从我这扇窗口往里看,于是,我和那阴森可怕的女鬼忽然就会脸对脸!这样一想,我再也不敢到窗口去了。 我想我应该再拨打一下,至少表示我对她没有放弃努力,否则明天警察来调查我时,不会怪罪我没有尽到努力抢救的义务。然而接通的电话仍然长时间地空响着,没有人接听。 我想也许我这个人这些年总是走霉运,我的阴气影响了别人,使她也变得命运多舛。或许她不认识我她也就不会遭此大难,她也许是为了我才灾祸临头。从迷信上来看,她所遭受的大难本来是会掉在我的头上,但是她觉得替了我,使我摆脱了一劫。想到这,我从心里觉得对不起她的父母,把一个尺来长的婴儿辛辛苦苦拉扯了26年,还没有享受到半点回报就这么罹难了,她的父母将如何度过今后的风烛残年?在那一刻,我在心里立下了誓言,出去后我找到她家,我愿意把她的父母当成我的岳父岳母,我为他们养老送终。想到这,我心里竟然有些为自己的义举而感动,全身的热血都快速地流动起来。 时间已经到了凌晨的四点。我被自己的想法感染着,异常兴奋地坐到了现在。但是,想来想去,我也总走不出她已经遇害的思维框框,我把头放到桌面的手上,我想应该闭上眼睛仔细想一想这些令我混乱的遭遇和想法。 闭上眼睛脑子里还是那么清晰,我象过电影地一样把所有有关的和无关的场景以及人物都在脑子里逐一播映。 “叮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我吓得连忙抬起头。我惊异地发现,天已经大亮,窗外人声鼎沸。猛抬头,嘴角边满是哈拉子,急忙看手机,时间已经是早上的十点了!我没有睡着呀,我对一切都能清晰的感知,我觉得最多我就趴了十分钟,怎么手机上却过去了六七个小时呢? 第四节 十三 可以想象出来,我当时的愤怒已经到了哪种程度。当我回身到办公楼的大玻璃门前时,那扇门又锁得如一道铁壁。我在外面砸门、踢门,对着那道细细的门缝喊人,一切都没有任何反应。 现在我才理解了品普洱的猫在外面和我说话是多么难受。大玻璃门从里往外看一揽无余,清清楚楚,可从外面往里看时就非常费劲,大玻璃象一面镜子似的反射着大街上的街景,里面的一切必须用两只手把脸捂着才能看到。我想象着那天她在门外是要怎样的努力才能看到我,而且在里面比较安静,可以听清声音;到了门外噪音刺耳,里面的动静几乎一点也听不到。那天可真苦了她啊! 我真想拾块砖头把这个大玻璃门砸碎了!要么是把我囚在里面出不来,要么就是把我挡在外面进不去!反正没有我的顺利和方便。手机里有我所有人的电话,没有了它,我就和外界失去了全部联系。有时候真的很无奈,我其实是活在一个手机里,有了它,我就和整个世界保持着密切的关联,没有了它,我忽然失去了存在的意义,因为我不知道平日里那些哥们兄弟在哪里,也不知道没有了手机的我究竟还是谁? 我转到楼后把我的汽车发动起来,忽然想到办公室里还有我没有来得及倒掉的几碗尿。天哪!如果八号早上同事们看到了这一幕,还不把我糗死!一想到这里心里忽然就缩成了一团,心口便开始痛了起来。我心里下着决心八号要第一个到单位,我一定要把办公室里的一切都消除干净,不能让同事看到那一片狼藉。同事们知道我在方便面的碗里撒尿,那还成何体统?尤其是我对面桌子的小娴,那个很傲气的女孩,她如果知道我把盛满尿的碗放在她的桌角上时,她还不炸翻了天? 回到家里,对着镜子,我惊呆了!镜子里的那个蓬头垢面的人就是我吗?有时候我甚至很惊奇这个世界,它可以在短短几天的时间把一个人彻底地颠覆了!办公室文员,企业高管,西装革履,衣冠楚楚,一转眼就变的和流浪汉没有区别。仅仅只需要几天的时间! 热水澡、修面、洗头、梳理、换衣服,美餐、红酒、在自己的床上大睡一觉…… 睁开眼睛时已经是六号的凌晨五点,这一觉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拨亮台灯,室内散发着柔和的光芒,鼻子里充满了洗发水的香气,忽然一下子觉得刚刚过去的那几天竟然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一切都跟梦似的。我往起坐直了身子,靠在绵软的床头上,觉得自己的身子非常滑溜,透彻地洗了澡之后,身体的舒畅往往难以用语言表述出来。薄薄的被子,一个角已经滑到了地上,露出了我的下半身。我忽然觉得很有趣,昨天洗完澡之后就直接钻进了被窝,自己竟然整个晚上都是赤条条地裸睡着。 裸睡是那么舒服,以前没有试过,也没有想去试试。 我没有穿衣服,赤着身子走到阳台上,看到东方的天际有一条橙色的亮云,整个天空暖洋洋的。早上的小风虽然不太凉,但吹得人浑身发紧。我真想对着天空长啸一声,把这几天的郁闷都发泄出去。睡足了,就觉得心情也好了起来;心情一好,肚子就饿了。 我转回身走进了卫生间。大镜子里反射着我的全裸影子,我贴近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胡子,只长出一点点很短的细茬,基本看不出来。我的身材还看得过去,没有那些人的大肚腩,虽然不是壮实的肌肉型,但还是很健美的。只是仔细看小肚子有一点微微的凸出,虽然平顺,但没有肌肉的暴突,显得很平坦、很柔软。 我最喜欢蓬松着头发,象一簇茂密的水草,在风中随意地摆动。 走在大街上,所有的早点铺基本上都没有开门,我就顺着大街往前走。昨天疲惫、焦躁加生气,从大楼里被放出来竟然都没有感到自己已经自由了,直到此刻才忽然发觉,能够体会到自由是多么的欣快!我高抬腿半跳跃地往前走,我可以感觉到我的运动鞋在接触到地面一刹那,被包裹在鞋里的脚是多么舒服。牛仔裤绷着腿,使我走路觉得特别有精神,一件非常随意的套头t恤,走起路来身体能充分感到凉风在胸前滑过。 街转角处有一家牛肉面馆,我要了一碗细面,加了一份牛肉,另外又加了一只卤鸡蛋,在若明若暗的晨曦中美美地吃了个精光。 脑门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迎着晨风,散发着身上的热气,舒坦的感觉只有吃过牛肉面的人才能体会。 肚子饱了,心情就好;心情好了,就开始琢磨那个品茶的猫。 然而,由于手机不在手边,我没法和她联系。最让我痛苦的是,我现在几乎和任何人都不能联系。回家的脚步越来越慢,腿也越来越感到沉重。刚才吃面的愉悦心情也逐渐荡然无存。回家!我从办公楼那个大囚室里搬回了家这个小囚室。我虽然看起来自由了,可我却不能和任何人联系,因为我的手机上,只显示联系人的名字,他们的电话号码都隐在一个一个的名字后面,我早已经忘记了。 天越来越亮,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却怎么也走不动。我回家干什么去?我还要继续睡吗?我自动回到那个囚室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我看到了路边的一个网吧,紧锁的大门忽然裂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孩子探出脑袋,东张西望,然后挤出了门,紧接着,他身后又挤出六七个孩子,他们一个个睡眼惺忪,打着呵欠一起往回走。又是一群包夜的小学生。 我慢慢地进了家门,百无聊赖地躺在床上,不想看电视,不想听收音机,也不想听cd,更不想看书。我的心为什么那么空,我为什么有那么强烈的无聊感?我究竟想做什么呢? 就那么一直躺着,一直躺到了十点多钟。我忽然一下子坐了起来。不行,我不能再这么浪费时间了,我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才这样焦躁和烦闷,我要上网,必须上网,我一刻也不能忍受没有电脑的生活! 拉开门,我直奔网吧。 十四 情况比我能想象到更糟糕。我忘了我的qq号码,在网上我也找不到喝茶的猫。我很着急地在网上找了一个多小时,仍然没有一点结果,当我把全部办法用完之后,还是一无所获,我的心里几乎全凉了。我有些发呆地坐在电脑前,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一个挎着商品箱的年轻人到了我跟前。他对我轻声说;“先生,你要香烟吗,还有饮料?” 我看了他一眼,问:“你能帮我吗?” “什么事,先生?” “我的qq号忘了,怎么才能找回来?” 他把箱子放下,很熟练地把他的qq号码键入登录栏里,不一会,他就上线了。这时,他问我:“先生,你的qq名字是什么?” 当我把我的名字告诉之后,他在寻找里面把我的名字粘贴进去。一搜索,好家伙,出来了几十个和我一样名字的人。他对我说:“你看,哪个是你。” 我仔细辨别着,终于找到了我的qq号码。简直跟神奇的童话一样,有魔力的电脑,一下子就把陷入茫茫人海的一个号码,轻易地找了出来。 我很高兴。为了表示我的感谢,我买了他一盒香烟,还有一瓶饮料。 我把我的号码记在了香烟的纸盒上,我再也不会找不着我自己了! 刚刚登录上去,就见品普洱的猫发出啾啾的叫声,她那颗小猫脑袋的头像在不停地晃动着。看到她的头像在动,我心里忽然有了一种很塌实的感觉,禁不住地长吁了一口气。 我打开她的留言: ——呵呵,你去了哪啊?我找了你好久,你难道在人间蒸发了?你从办公楼里出来了吗?你为什么也不上网呢?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你是不是不想再看到我了?我知道,总是这样,我们也会见光死的!如果那样,我不怪你。我要祝福你今后的路越走越平坦。祝幸福。88 我知道,她对我彻底地误解了。我连忙回复她: ——不是的!!!我出来了,可是我的手机忘在了大楼里面,我没有了你的联系办法。我很为你担心,那个晚上我给你打了很多电话,你一直没有接,我很担心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此刻你在吗? 她灰色的头像久久没有动静,我焦急地等待着。这时其他几个网友不断地给我发出对话的请求,但是,我在那一刻没有心情和那些人闲聊。然而,她的头像一直没有反应。 我忍不住又给她继续留言: ——那一天,你在外面,我在里面。我看你很清楚,你也许看不清我;我听你的声音很清楚,你也许听不清我的声音。我在你走后很担心你,我担心那个醉鬼流氓欺负你。我从来没有这样的害怕过,我真的怕你有什么不测…… 写下这段话,我的心里忽然很激动,觉得自己和她仿佛已经有了彻底的沟通。我已经很多年不吸烟了,此刻我打开烟盒,抽出一支,慢慢地点燃了。我想,也许我真的有点爱上她了,否则我为什么会这样的牵肠挂肚?想到这里,我又给她留下了一段话: ——我忽然觉得,我的生活中一直缺少点什么。我努力寻找了好多年,一直没有结果。今天,虽然还是朦朦胧胧,但是我似乎觉得与你有关。你可以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吗?我的手机忘在了办公室,你能不能把你的手机号码留在这里,我一定尽快和你联系。急切地等着…… 一直等到快十二点的时候,我也没有看到她出现。我打算先出去转转,吃点东西。再回来看她上网没有。 出了网吧,结果,鬼使神差地我就走到电子科技城。我在庞大的电子商城转来转去,渐渐地,我的注意力就集中到了笔记本电脑上。2000年的笔记本电脑价格简直就是天价,“联想”一款配置最差的笔记本,价钱也在一万五左右。坐在柜台前,看着销售人员的操作,听着推销人员的介绍,不知不觉就掏出信用卡刷了卡,付了钱,然后精神饱满地往家走。到家才发现居然连饭都忘了吃。 到家之后,急忙打开笔记本电脑,可是无论怎样折腾,我就是上不了网。我在柜台前明明看到销售人员一会上网,一会下线,可以做qq聊天,也可以浏览网页。可是到了家怎么就全失灵了呢?我打电话询问销售人员,他们说需要接一条电话线。可是我因有了手机,已经把固定电话拆机了。他们又给我说,可以到电信局申请一块无线网卡。我到了电信局,人山人海地排着队,我也不知道这么些人都在排队干什么。刚问一个穿电信制服的人,他就极其粗暴地把我往后推,一边推一边高声喊:“排队排队!人都知道排队,你们是人不是?” 没有办法,我被人流挤到了门外。我问我身后的人哪里有笔记本电脑无线上网卡?结果那人对我说:“你办那个就别排队了。拐个弯,一条街都是个体户办的手机电脑商铺。你到那去办,又快又便宜。” 果然,十分钟,我就全办妥了。回到家,往电脑旁边的一个孔里一插,顺顺当当地上了网。 又看到了她留言: ——呵呵,看到你的留言真高兴!你出来了真好。我没事的。请放心。我的电话号码附后,不过我的电话因为欠费已经停机了。这几天交费的人太多,我想等到八号再去交。我会经常上网的。祝好 我一看她的留言很泄气。为什么我等了一个早上她也没露面,刚刚离开一会儿功夫她就留了言,而且又消失了,就象小时候玩的捉迷藏,谁的本领大,就永远也抓不到。我忽然不想写一个字,就直接键入一个流泪的表情。 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天虽然没黑,但已经开始暗了下来。我想了想,决定还是买一箱方便面,虽然我已经十分腻味它的味道,但是,它的确方便。 当我提着一箱方便面回家的时候,还没把门打开,我就隔着门听到屋里有qq好友啾啾的叫声。 十五 我扔下方便面的箱子,扑向我的笔记本电脑。果然,是她! 她的头像在闪着,而且是彩色的。我迅速点击,看到了她说的话: ——你不高兴了吗?为什么要流泪呀?呵呵,很委屈是吧?象个小孩 我急忙回复她: ——我回来了,你还在吗? ——在啊 ——太好啦 ——怎么啦? ——我的手机忘在办公室,结果我和你的全部联系就中断了 ——我知道呀。 ——可是,那天晚上你回去以后,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呀? ——我回去就睡了,电话放在静音状态,我没有听到啊 ——那你第二天为什么不回复我呢? ——巧得很,第二天我就欠费了。我排队去交钱,排了两天都交不上。那么多窗口,只开一个,人山人海的。 我想起下午电信业务大厅里人潮涌动的场面,的确交费不是个轻松事。 ——是吗?我那天给你说了,你回家就要马上上线,我在qq 上等你。可你一直没有上来告诉我一声,我真担心。 ——没事的 ——那天晚上为什么不上线啊? ——我家里,没有,电脑 ——是吗?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当时也没有告诉我 ——我没听清你的话。我只是想着赶快回家。回家就睡了 我沉默了一阵,忽然觉得不知该说什么。我想,和白天在一起时的毛病正在露头,我开始没有了主张,这既是我的狼狈,更说明我也许爱上了对方。 她问:你在干嘛,为什么不说话? ——我……你在哪上网呢? ——我在网吧啊 ——你吃饭了没有 ——还没有 ——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不可以请你吃饭呢? ——呵呵,谢谢呀。好啊 ——那我们今晚就去吧 ——今晚吗?是不是太突然了? ——没什么突然的。你在哪个网吧,我开车去接你 ——你还有车? ——是的 对方沉默了一会,忽然问:就现在吗? 我肯定地说:就现在。我马上就到! 过了好长时间,她又发过来一行字:好吧。不过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今晚要和我见面,我连件象样的衣服都没换,不好意思啊! ——我就想看你这个样子,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呵呵,那好吧 第五节 十六 烛光幽幽地跳跃着,一曲舒缓的钢琴奏鸣曲弥漫在整个大厅里。演奏钢琴者是一个很年轻的男孩子,他穿着一身明显肥大的西装燕尾服,半闭着眼睛,神情沉醉在他的音乐世界里。一束暗淡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可以看出他那稚嫩的面颊上还没有胡须,最多也就是15岁左右。我忽然觉得看他演奏也是一种享受,是那种看纯真少年装老成的享受。这种装老带着少年的不自信,也带着少年渴望成年的冲动。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总希望快快长大,一转眼到了这个年龄。忽然觉得时间戏耍了我,还没有来得及品尝青春的滋味,就匆匆走入了中年的行列。 我离钢琴演奏台很近,近到可以看清那个男孩子西装领口包裹着的那根细细的脖子,还没有喉结。小小的孩子就出来挣钱了,挣得那么投入和自然,仿佛做了很多年似的。 大厅里散着淡淡的茉莉清香,这种味道总是让我联想到爱情。在这种味道催生下的爱情,携带着浓浓的浪漫。我不得不再次穿过那枝幽幽的蜡烛,在暖暖的烛光那边,我看到她多水的眼睛,也在看着那个弹奏钢琴的男孩。 她好象发现了我在看她,她也看着我。我俩的眼睛直直地相互盯着,谁也没有躲避谁的目光。看了一会儿,她忽然轻轻地笑了。 “你笑什么?” “没什么啊。” 我们已经在这个西餐酒吧里坐了快两个小时。一人一份牛排,我的只有七分熟,两份罗宋汤,还有一大盘水果沙拉。她吃得很优雅,一看就是经常光顾这种地方的熟客。我们慢慢品着红酒,一点一滴的想把对方全部品清楚。 我举起杯,在烛光这边:“干杯。” 她在烛光那边也举起了杯子:“干。” 我对她说:“要不要为你点首钢琴曲?我送给你的。” 她轻轻摇摇头:“我们就欣赏他们的演奏吧,不要打乱这种感觉。好吗?” 我只有答应。 这时,有个十来岁的小男孩抱着一束花走到我的跟前:“哥哥,给姐姐送束花吧,她有你的玫瑰才能开心呢!” 我一楞,完全没有想到在这样的酒吧里也有街头强卖的场面。 这时,出乎我的意料,她对着那个小男孩很厉害地说:“不要。别再来了。” 小男孩不理会她,继续对我说:“哥哥,送姐姐一枝花吧。” 她对我很坚定地说:“不要。好不好?绝对不要买,听我的!” 我搞不清她的意思,也只好对那个小男孩说:“不好意思,请给其他姐姐送花去吧。”小男孩一脸不屑地对我说:“是不是怕花钱呀?我可以少收你一点。” 她这时对那个小孩子很严厉地说:“不要胡说,你再不走,我就叫你们的大堂经理了!” 看到她坚定的样子,这个小孩子才悻悻地走了。 我很不解地对她说:“为什么呀?你不想接受我的鲜花吗?如果玫瑰不妥,我可以给你送其它的花呀。” 她看了看我,又开始看那个弹钢琴的男孩。我又一次追问她。她才淡淡地说:“别买,不是我不接受,花那个冤枉钱干嘛啊?” “没关系的,”我笑起来,“又不是贵得消费不起。一枝花也可以代表我的心意嘛。” “你这样不好,要知道节约。没必要花那样的钱,都是虚的。” 我觉得她很有意思,笑得更放肆:“呵呵,我们到这样的地方,难道仅仅是为了吃饱肚子吗?有时候的虚,正是为了更大的实啊。你说对不对?” “能少浪费一点就尽量少一点嘛。钱可是你的,我为你节省,你可别不懂好人心呀。” “好好,”我只有表示领情了,“我当然知道你的心思了。谢谢了。呵呵。” 这时走上来一个很颀长的女孩,穿了一件素白的长裙,她手扶着钢琴,开始低低地唱起了一首外语歌曲,那种轻柔舒缓的歌声有一种催眠的魔力,让人如幻如梦。她也跟着女歌手一起轻轻地吟唱着。 “很熟悉的旋律,是什么歌曲?”我问。 她停下来,笑着看着我:“你不会不知道吧?是昨日重现,很好听的一首歌。” “昨日重现?多么美的歌曲名字啊!” 她主动举起杯:“为了我们的昨日重现,干,好吗?” 我举起杯,有点疑惑地看着她:“我们有什么昨日呢?” 她笑起来:“昨日我们在玻璃门里外,今天我们打破了阻隔。对吗?” 我很佩服她的解释:“真的很妙啊!干!” 我一高兴,把一大杯全干了下去。 她只喝了一小口,我把杯子倒过来给她看:“我都喝光了,你也干!” 她笑得非常迷人:“红酒是品的,又不是给牛喝的。你干嘛就全喝光了?” 我觉得不公平,不依不饶地:“我都喝光了,你至少要喝一半。” 她举着杯子问我:“你经常这样喝吗?酒量是不是很好呀?” 我说:“是,我喜欢和朋友在一起喝酒,都是大杯猛灌的。如果喝酒不爽的人,绝对做事也不爽!” “呵呵,你这是在拐弯讽刺我啊。” “没有。你是女的,不在喝酒的行列里。不算。但今天没有其他人,你应该多喝点。” “为什么呢?有没有个多喝的理由呀?” “为见面啊。” “我已经提议过了,你不能总是这一个理由呀。” “那好吧,我答应你喝完了,我再喝一大杯。这可以了吗?” “那有什么意思?除非你答应我的一个条件,我才喝。行吗?” “可以!不管什么条件,只要你喝,我就答应。”我笑得很开心,希望她多喝一点。 “你可不许赖皮!我喝了,你如果不按我的要求做,那你就是……哼哼,是什么,你自己琢磨吧!” 我忽然觉得事情不妙,连忙问:“什么要求啊?” 她故意板着脸:“你现在才问,晚了!你刚才是答应过的,我喝了,不管是什么问题你都要回答。” “是问题吗?你刚才说了是要求,把我吓了一跳。你问吧,除了离婚我什么都可以回答。” 她一下子没了笑容,把杯子慢慢放下。然后就低下眼帘,不说话了。 “怎么了?你喝呀。”我催她。 她轻轻地摇摇头,声音很低地说:“不喝了,我们回吧。” 十七 汽车沿着滨河路缓缓地滑行着,车外的灯光幽幽地照着她忧郁的脸庞。 我扶着方向盘,几乎不踩油门,随着车的惯性向前滑动。河水倒映着堤岸的灯火,河水就象燃烧起来似的热烈。可是车里却一直是沉寂无声。她默默地坐在身旁,既不催我,也不阻我,任我的性子自由的开着车。我小时的毛病此刻已经暴露无遗,紧张带来的沉默和没有反应,几乎让我在所有女性面前败北。我不知该怎么办,就这么缓缓地滑行着,也就这样一直沉默着。 车子越滑越慢,终于在立交桥下停下来了,桥上五彩纷扰的灯光把车里映得通明。她慢慢转过头来,眼光迷离地看着我,神情让我捉摸不透。她嘴巴几乎不动,好象从喉咙里直接发出了声音:“怎么不走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走了,只是觉得全身绵软无力,脚也没有力气踩油门。对目前的一切我都没有能力把握,我无法让她快乐,至少是表面的快乐,也无法让她开朗,哪怕只是泛泛地浅浅地开朗。 我有些不知所措地说:“呵呵,也许……听听音乐吧。” 我把车上的cd打开,刚好就是那首熟悉的旋律——《昨日重现》。 她对着我露出淡淡疑惑:“你不是有这首音乐吗?你刚才怎么还问我呢?” 我有些尴尬地说:“是啊,旋律感到很熟悉,当时想不起来在哪儿听过。也不知道名称是什么。” 她嘴一撇:“骗人。”然后就笑了。 我一楞,心想我是真心的话啊,她怎么理解成我骗人了呢?再一看她已经露出了笑容,也只有附和着笑了。 坐着听了一会儿音乐,我对她说:“下车走走,如何?” 她没有出声,但是她却坐直了身子,从包里拿了个什么,然后把包放到座旁。我知道她的动作表示同意了我的提议。 我连忙解开保险带,打开车门。我的想法是快步跑到她那边帮她把车门打开,可我快到她的车门旁时,她却已经打开了车门出来了。 十月的河边一切都是那么迷人。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晚上到河边走过了,城市的空气那么污浊,河边却弥漫着青草的芬芳;城市的噪音使人昏昏欲睡,河边却静谧、神秘、暧昧;城市的灯火光怪陆离迷人眼,河边却散着淡淡的清辉,使一对对恋人都象一副副甜蜜蜜的卧室挂画。 她在我身旁不即不离地和我一起散着步。十月初的天气,中午很热,早晚就有些飒飒的凉意了。此刻已经是后半夜了,刚才下车的时候我看了看汽车的表,已经是快到半夜的十二点了。小风袭来,让人感到皮肤紧绷绷的。我顺手把我的外套脱下来,给她披在了肩上。 她站住了脚,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盯着我的眼睛,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俩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她微微仰着脸,我稍稍低着头看着她。在那一刻,我心里百感交集,我和我的前妻谈了那么多年、结婚又是那么多年,我们何曾有过这样亲密的对视?我在那个时候真的是做出了一生中最勇敢的举动, 我轻轻地扶着她细长的胳膊,然后,她就靠在了我的胸脯上。 我后来都觉得奇怪,我没有说什么话,也没有什么花言巧语,她就这样被我揽进了怀里。在那一刻,我觉得,沉默寡语竟然有那么巨大的力量,可以使一个花样女孩自动扑进你的怀中。可以说她的这个动作给了我无穷的鼓励,我觉得我终于从网络自信走到了生活的自信。 我轻轻低着头,我的唇在她的腮边柔柔地滑动着。她的气味是那样的让我着迷,就象我忘不了当年白天的味道似的。她们有着共同的味道,一种有着淡淡花香的味道,让我感到他们是那样的陌生和熟悉。她腮边的皮肤是那样的光滑,我的唇就象从绸缎上滑过一样,软软的、棉棉的、嫩嫩的。 她的身子全部在我的拥抱之中,我觉得她的每一个部位都是那么起伏有致,又和我的身体那么严丝合缝。我们紧紧地拥抱着。我很希望能吻到她,可她却总是轻轻地躲过了我的嘴,我每次捕捉到的总是她的嘴角或者是她的腮。每次闪躲掉我以后,她总是看着我开心地微笑着。那种看我的眼神分明又是一种明显地挑逗,仿佛是向我表示,她是抓不到的。 我们就一直这样紧紧地拥抱着,听着河水在哗哗地流动,秋后的小蚊子发现了我们这样一座活雕塑,于是集团作战似的从草丛深处飞出,直接扑向了我这个只穿着短袖t恤的宵夜。但是她一动不动,仿佛很沉醉于这种感觉中。直到有人从我身后狠狠捅了我一下,我才猛然惊醒。 “干什么的?分开分开!” 我连忙转回身,这时感到腰部很疼。我看到几个治安联防人员围着我俩,他们手中都有一根电击棍。 我连忙说:“怎么了?我们是朋友啊。” 那些治安的人说:“知道几点了吗?都快三点了,打算往天亮搂啊!这么晚了,赶快回家去!” 我有些不忿,觉得他们应该抓坏人,凭什么干涉我们呀!再说提醒我们也不用使那么大的劲捅我的腰呀!我没好气地说:“我们这样违法吗?凭什么让我们走?” 那些治安联防人员一听就来气了:“嗬!这么说我们还真得查查,带回去,关一宿再说!” 这时候,喝茶的猫突然来了她的机灵劲,对着那几个人说:“你们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两口子吵架,我跑出来了他是来劝我回去的。这会我才好一点了。他就是这样的糟糕脾气,天天把我气得头疼。你们别理他。对不起啊。” 治安的说:“看来你是治不了他呀!我们帮你治治,一根小绳子让他知道谁是他祖宗!” 我真想把那几个带着酒气的家伙臭骂一顿,但是她使劲地拨着我的胳膊不让我说话。 这时那几个人里有一个问她:“你说你们是夫妻,那你说他叫什么名字?” 这时我看到她一脸的窘迫。我随口说道:“我叫刘永。” 那个人一听就来气了:“谁让你说了?你闭嘴。既然你说了,那你说她的名字叫什么?” 她马上接口说:“我们是老夫老妻了,名字还不知道吗?他天天叫着我的名字,我叫岳菲菲。他一直叫我菲菲。” 那个人有些气坏了,大声喊着:“拿出身份证来,我看你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这时另外一个联防人员说:“好啦好啦,快回家去吧。不要把我们的好话当驴肝肺。抓你俩一个卖淫嫖娼也是可以的。快回吧!” 这时,她一边对那几个说着谢谢、对不起、打扰了,一边拉着我迅速向我们的汽车跑去。我还有些忿忿不平,她却催着我快走。我发动了汽车,觉得一夜的好心情都被这几个人全搅乱了。开着车我一路往城里飞奔,眼看着灯光渐渐近了,繁华的大街也逐渐呈现在眼前。 半夜的大街上三三两两地走着喝醉的人,我在车里看着几个人站在道崖边上,对着大街撒尿,我甚至能听到他们哗哗的声音,象河水一样汹涌地拍打着地面。 我转回头,问她:“你住哪儿,我怎么送你呢?” 她不出声,低着头。 我感到很诧异,把车停在路边。我以为她哭了,连忙问:“你怎么了?别和那几个人怄气。” 她轻轻摇摇头,声音很低地说:“我没有。” “那怎么了?” 她声音更低了:“现在太晚了,我回不了家啦。我们坐到明天天亮可以吗?” 我们沉默了一会,车里的cd还在自动放送着欧美精选音乐。可是我却困得睁不开眼,头不停地乱晃着。就在这时,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扑到我的发动机盖上,发出很大的声音。我吓了一跳,睡意全无。那个醉汉挣扎着站起来,等他站稳了,他却狠狠踢了一脚我的汽车,嘴里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真想下车去教训那家伙一顿。她又把我的手紧紧抓住:“别那么爱生气。和醉汉一般见识有什么意思啊。” 远处又出现五六个张牙舞爪的青年,看来也是酒后在张狂。我说:“这里不能呆了,我们换个地方吧。” 这时她声音虽然很轻但很坚定地说:“去你家,好吗?” 十八 自打有了手机以后,就再没有戴过手表。手机忘到办公室之后,我对时间的概念就开始模糊了。 汽车顺着巷道往回开时,我心里突然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虽然我已经抱过她了,从一切看来似乎我和她都有着很密切的关系,比如我知道了她的名字,我也知道了她的长相,我还和她在联防面前以夫妻相称,最主要与最深刻的,是我对她身体的起伏有致印象强烈。她,似乎是我很熟悉的一个人。 但是,我又觉得她很陌生。她究竟是谁?我认识她吗?我为什么对她那么信任?我又为什么要带她到我的家里? 网恋,是个时髦的新词,难道我这就是网恋吗?我为什么也会变的这么时尚?如果同事朋友知道我在网恋,我还能拥有过去曾经有过的尊严吗? 据新闻报道,网上有很多新型犯罪,女的放出去的鸽子一旦得手,马上就会出现几个膀大腰圆的恶少,那时只有伤身破财了。也有一种说法,女的一旦傍上男的,就会以曾经发生过性关系相威胁,要么搞得声名狼藉,一塌糊涂,要么搞得除了娶她,别无选择。当然,最可怕的是遇上那种温柔杀手。今晚你也许伏在她柔软的双乳前甜美地沉睡,那时你会觉得世界都是多余的,但是,当你再一次睁开眼睛时,站在你面前对着你微笑的就不是她了,而是一位更加和蔼的天使,她会微笑着欢迎你来到天堂。 越是这样想,我的心里就越是担心和后悔。我担心让她知道了我的固定住址之后,会不会招来无尽的麻烦?我后悔我已经而立之年的人了,怎么还有这样冲动,和一个仅有两面之交的女孩就把自己所有的底细都透露给她了,而且这个两面之交的女孩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我却是一无所知! 我心里不停地反问着自己:我这样做究竟是在干什么? 她静静地坐在我身边。我感到奇怪,她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她对我也有象我一样的怀疑吗,或者是她对我深信不疑?她是不是也象我一样心里在打鼓,她是不是也象我一样对即将到来的境况深怀恐惧?但是我发现她一点也不紧张,她为什么不紧张呢?她是女的,我是男的,男的是有进攻性的动物,难道她一个大姑娘在深夜里与一个陌生男人共赴独室,她一点也不担心吗? 奇怪了!要不就是我这个人鸡肠小肚,或者是我心理阴暗,把男人女人都想成了性交的动物?我忽然深感惭愧,也许我真的是一个心理阴暗的小人,看她那种坦然,我的这些胡思乱想显得多么无聊和低级。也许世界上真的存在超越男女性别的纯友谊。 车子缓缓地往家属院旁的工地开。因为家属院很小没有地方停车,这个工地就成了周边住户的临时停车场。我把车停在工地的大铁门前,晃动了几下车灯,门房没有动静,我就轻轻地按了一下喇叭,还是没有动静。我心里忽然很烦,觉得一下子好象什么也把握不住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缘故。我一直以为和她回家是我的一次意外艳遇,不论从哪个角度看,我都是得多于失。可是,从她主动说出到我的家开始,我就有莫名的烦躁,我还不能表现出来,我觉得我应该拿出充分的风度,那就是不论多么烦躁,我都必须和蔼可亲、彬彬有礼。 门房始终没有动静,我的车堵在工地的大门前就象一只回不了家的狗,叫几声,又不敢放肆地叫;闪几下灯,又不能不停地闪。我走下汽车,俯身往门房里看,黑咚咚的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嗅到从破玻璃的缺口处涌出的噎人的气味。那是长年不洗澡不洗衣所发出的特有的汗臭、棉被捂巴味,一般来说区别市民和民工的方法就是看他身上有没有这种味道。我轻轻拉开窗户扇,一边往里看,一边轻轻地喊了声:“有人吗?” 这时我听到了那种声音,那是一男一女正在愉快时的标志,也是请勿打扰的标志。我吓了一跳,连忙关上窗户,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退。不知为什么,我又没有做什么事,可我的心却跳得砰砰的,气也开始憋起来,仿佛我做了一件大罪恶似的。 正在这时,窗户哗地开了,一个精赤着身子的男人探出脑袋看着我。 我吓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其实我只是听到了声音,什么也没有看到,但是我还是很内疚,结结巴巴地说:“是我。我想停车……” 那个男人很气愤,嘴里骂骂咧咧地:“停车就交钱嘛,看你大叠活有逑用!” 我觉得他一定是误解了我,连忙解释着:“我没有看到什么。你不要那么生气,真的!” 看门人嘴里还是不干不净地,但是他没有再大声骂,而是返身关上窗户,接着就走出院里的房门,去开大铁门。 我急忙走回车里。这时她问:“怎么了,你们吵架了吗?” 我说没有没有,你不要管,是误解。说着我就把车子启动起来往院里开。院里很空阔,我的车怎么停都可以,基本上没有费什么劲我就停好了,然后我俩一齐下来。我一边往出走一边掏零钱,就在我数好了零钱再一抬头时,我和她都走到了门房前,我们同时看到了看门人,是个很年轻的农村人。 但是接下来的场景让我们目瞪口呆。 看门人身后的房门开了,出来一个长发女人,她好象没有看到我们似的,走到墙角下就开始解手,声音很大,劲头十足。院里有一盏碘钨灯把她照得明亮清晰,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全身上下没有一根线,一具白花花的躯体就那么坦荡荡地蹲在我们三四米外的墙脚下。 这时我觉得今晚这个夜就象一个梦魇,一切都那么的不可思议。我把钱匆匆递给看门人,感到脸上火辣辣的。在那一刻我不自觉地拉起了她的手,仿佛这里是个不安全的地方,只有拉住她才能保护她。 她的手就在我的手心里,象个毛绒小鸟。我也不知道那时几点了,就这样在静悄悄的大街上拉着她的手,顺着巷道的路边往回走,觉得自己都快飞了起来。也许是紧张,也许是害怕,也许是莫名其妙的烦躁。我的耳边只能听到从空荡荡的大街上传来她清脆的鞋跟敲打路面的声音:“哒哒哒……” 第六节 十九 有时候,人会有很奇怪的感觉,仿佛灵魂出壳,又仿佛魂灵附体。 明明是大半夜,整条大街静悄悄地了无人声,可是你却会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你心里很清楚,你的身边只有她一个女孩,可你却会幻觉到好几个女孩子围绕在你周围。于是,你觉得身边一点也不安宁,甚至觉得嘈杂。然后就是身体被某种力量挟持着、绑缚着,你想挣脱,你想甩开,你想大叫!但是,你却出不了一点点声音! 那个晚上,我就是这样度过的。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时,我只觉得脸颊上很痒,我想用手拂开,但是手却象绑了沙袋似的沉重。我想睁眼看看是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脸上,但是我发现眼皮竟然沉重得象一块木板。我努力想出声,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哼…嗯……” “你醒了吗?” 这是谁在说话?我心里不禁打了激灵。使劲睁开眼,看到了她。她的那缕长发正好拂在我的脸颊上,很柔,很痒。 是她。那双眼睛非常亮,她非常专注地看着我,由于是从上往下看着我,她的呼吸很重,一股一股的气息喷到了我脸上,暖暖的,在脸颊上荡漾开,最后消失在耳阔;然后,又一股气息喷来。她的气息那么清香,一缕一缕有香皂的那种味道。 我想对她笑笑,可是,刚刚咧开嘴角,我的眼泪却流了下来。那一长溜眼泪仿佛水瓶漏了底,居然有那么多,我感到我的耳朵眼里都被灌得满满的。我为什么要哭,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只是感到自己的身体很难受,很酸痛,我的头也在剧烈地疼,那行眼泪在难受与疼痛中自然流了下来,我觉得不是哭,而是在流泪,单纯地流泪。 “你怎么了?难受吗?”她的声音非常轻柔,象山涧里的一声鸟鸣。 我没有说话,因为身体难受,嘴巴就觉得硬,就不想说话,就不想出声,唯一能出的声就是哼哼。她的手一会儿摸摸我的额头,一会儿伸进毛毯里摸摸我的手。我觉得她的手很凉,就挣着身子对她说:“别管我,你的手那么凉,是不是病了?” 她露出无奈地笑:“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说我病了!你多休息吧。” 我很吃惊:“我病了?我怎么病的?” “你在发烧啊!你自己一点也不知道吗?你已经睡了一整天了!我给你买的药,还给你量体温,好高啊,39度6。” 我感到心里发慌,这一切自己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呢?我心里暗暗奇怪,那天我和她是怎样进到我自己的家门的,我是如何病的,这一病究竟睡了几天,几天来我是怎样度过的,我怎么一点记忆也没有啊!过去常常为电影里的病人感到好笑,他们一病就知道昏睡,一醒就知道说水水的,今天终于轮到了自己,而且是那么的相象。我不仅感到奇怪,更感到有一些害怕。 这样想着,我就感到很焦渴,一边说想坐一会,一边说:“有水吗?” 她马上说:“有,我都给你晾好了。”她说着马上端起一个盆子给茶杯里倒一半凉水,然后又提起暖壶兑满了杯子。她端过来,递给我,说:“试试,别急着喝,看烫不烫嘴。” 我接过来往唇边一挨,凉热刚好,就直着脖子一口气全喝了下去,顿时觉得身体舒畅了很多。我使着劲坐直了身子,然后靠在床头上。这时我才注意到桌角上放着的那个晾水的盆子,我吃了一惊:“你用这个盆子晾得水吗?” 她一脸的迷惑:“是啊。” “哎呀,你怎么……嗨!” “怎么了?” 我无奈地对她说:“那是洗脚盆啊。” “啊!”她显然也吃了一惊,“你怎么把洗脚盆放在厨房里呢?我还以为是洗菜盆呢。” 我连忙问:“我病的时候没有喝过水吧?” 她认真地说:“怎么没有呢?从你一病开始,我就到楼下小诊所给你拿药。大夫说要你大量喝水,我已经给你喝了快有一盆了。” 我立刻感到胃里翻江倒海:“你怎么也不问问,你拿洗脚盆给我晾水喝。真恶心啊!” 她不说话了,靠在离床很远的地方,脸上写满了委屈,慢慢低下头,长长的又很纷乱的头发从她的额头上垂下来,我只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和白皙的额头,其它部位都被头发遮挡起来。 沉默了一会,我也觉得似乎有些不礼貌了。就对她说:“怎么啦?哭了吗?” 她把眼角的泪珠一抹,抬起脸,努力做得若无其事:“没有啊,什么也没有啊。我挺好的呀。” 她这样的表情越发让我觉得自己说话做事太绝情,我连忙说:“你别站着了,坐过来吧。” 她不动身子:“没事的,我挺好。” 我忽然觉得自己挺不是个东西,就这么大一点小事,我居然说了那么多带刺的话,自己得病的时候全是她在照顾自己,病稍一好就翻脸不认人,真是没法评价自己算个什么玩意! 我使劲抬起腿下地找鞋,可地上什么也没有,看了一圈的床边,空空如也。我索性赤着足下了地,头还是晕晕乎乎地,我一把拉住她,她也没有躲我。我就站在她的对面和她脸对着脸直直地站着,我努力使自己站稳,我对她说:“是我不对!我……” 我说着,一回身捧起洗脚盆,咕咚咕咚把盆里剩的小半盆凉水喝了干净。 她连忙拉我:“别喝,都全凉透了,兑点热水再喝呀!” 我喝完,一手拿着盆一边转回身看着她,笑意全在脸上。我对她说:“没有事,我就爱喝洗脚……”没说完,一个长长的饱嗝从我的嘴里打了出来,把最后一个“水”字冲得含混不清。 她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那么好看,身子完全靠在门框上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我也跟着傻笑着。 她指着我,一边笑得上不来气,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看你,象个……什么样子……啊!” 我低头一看,发现自己下身竟然完全赤裸着。我万万没有想到,我在毛毯里竟然是个光屁股!我又急了起来:“你你,怎么把我扒了个精光啊?” 她一边笑着一边说:“不扒光了怎么给你接尿啊?” 我吓了一跳,连忙放下盆子,钻进毛毯里。这时我身上的汗就象蒸桑拿一样,泉涌般地从身上的每一个汗毛孔里往外流。我紧紧地盖着毛毯,看着笑意融融的她,感受着毛痰桑拿的洗涤,一瞬间什么话也没有了,只剩下汗如泉涌,就象两手使劲扭铰湿毛巾,水从指缝里哗哗地涌出…… 二十 汗如流水般地出了整整一个下午。我感到出得身体就象一只披萨饼,在烤炉慢慢地蒸腾着,所有的水分都往外挤,然后就觉得身体渐渐变得干燥。大量的汗水带出了大量的盐碱,水分蒸发了,盐碱留了下来,在身体外面糊了一个壳,象一件太空服。一弯胳臂或一曲膝盖,就好象会掉下一片一片鱼鳞似的盐巴巴。 毛毯已经湿透了,从毛毯里不断窜出的焦汗味,使我的鼻子饱受折磨。我对自己身上能散发出这样的味道感到奇怪,这是一个人身上应该有的味道吗?我甚至都不能正常地呼吸,那种气味噎得我几乎窒息。 但是她却似乎对我汗水蒸腾留下的气味不象我那么厌恶。在她掀开毛毯一角给我擦汗时,第一次也把她噎了回去。她紧闭着嘴巴,拧着鼻子,轻轻咕哝一句:“呀,什么味啊?” 但她还是继续着她的动作,根本就没有因难闻的气味而停止。以后更是丝毫不为难闻的气味所动。 我深深地被她感动了。 在停车场看门人的小屋窗口,从那一扇没有玻璃的缺口里,往外涌出的浓浓的气味,大约就和我现在身上的味道相距不远。 终于没有可以继续往外流的汗水了。那一卷象水塘里的草帘子似的湿毛毯,糊在我的身上,让我的身体就象被湿面皮裹着一样的难受。我慢慢掀开一角,就感到一股清凉的风,丝丝地往我腿上吹。那种爽利的感觉让我一刻也不能再呆在毛毯里。 我想起身下床。可忽然想到身上一丝不挂,这该如何起来呀? “嗨,那个谁,能不能给我找件衣服,我想起来了。” 她正在外间忙着什么,听见我的叫声就急忙走了进来。 “你怎么起来了?多躺一会嘛。” “我已经不出汗了。身上也感到很轻松,毛毯湿得象一片毛巾,我受不了。” 她用手背掠了掠鬓角的发梢,脸色是红扑扑的。她的脸上隐着一层笑意,问我:“你刚才叫我什么?” 我已经把她叫什么名字忘了个精光,所以只有尴尬地左顾右盼,说:“衣服呢……” 她不依不饶地:“哪个谁呀?” 我没有办法,只好对着她傻笑。她说:“笑什么呀?” 我一边悄悄地轻扇着毛毯,让我的腿多少能享受到一点清凉,一边呵呵笑着,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我病了几天了,病得一事不知,都……忘了。” “都把什么忘了?是不是也不知道我叫什么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说着, 她脸上的笑容却极其甜蜜。 我还是重复着那句话:“给我找件衣服吧。在这里太难受了。” 她走到床前,一把将毛毯掀到床边,也把我整个一个裸体男人毫无遮拦地晾在床中央。 “哎,哎,”我忽然不知所措,“那个,衣服还没拿来呢……” 她一脸地不屑,撇着小嘴巴:“哼!接屎接尿那会儿怎么不知要衣服的?既然要起,就起吧,直接去卫生间把这身臭味冲干净!” 我狼狈地从床上坐起来,双手夹在两腿之间,踩着小碎步子往卫生间里跑。那样子我觉得就跟一个女人脱光了在陌生男人面前一样尴尬窘迫。 进了卫生间,我赶快调试热水。一边还庆幸下床走得快,但也还是隐隐地感到忧虑,洗完我还是没有衣服啊。想起这些天来的奇遇,让我感到难以想通。要么是完全封闭到一个任何人都进不去的空间里,和谁也接触不到;要么就是这样赤条条地袒露在另一个人面前,连一跟丝线都没有,完全裸露。 水调得冷热刚好,站在水柱下面,任由干净清爽的水在自己身上的冲过,都能感到那些盐巴巴在往下掉,仿佛掉在地上都能发出咔咔的响声。 呃,好舒服啊!觉得有很长时间都没有这样舒服过了。一场大感冒之后,人就象蛇蜕了皮似的轻松。在那一刻觉得最明显的,就是身上开始有劲了,肌肉开始跃动了,头脑也似乎感到有着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我用手搓了搓大臂,基本没有什么泥垢。我就打算关了水龙头,擦干水渍向她要衣服了。可是,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卫生间的门轻轻一声响,我急忙回头看去,大吃一惊! 只见她几乎赤裸着走了进来…… 二十一 是害怕吗?好象不是。 那是什么,让我如此地紧张? 我是一个曾经婚姻、又离开婚姻的而立之男。 曾经婚姻说明什么?说明我对女人的性格很知晓,说明我对女人的脾气很明白,也说明我对女人的身体结构很了解。我应该太熟悉女人人体的曲线,甚至那种曲线是属于哪种黄金分割的比例也非常熟悉;离开婚姻昭示着什么?昭示着我已经有很久没有和女人亲近了。一个处男哪怕活到了八十岁,他没有体验过与女人亲近是什么滋味,也许他一生会守身如玉。但是他一但接触过异性,就会在他脑子里留下斧劈般的深痕,他会永远也忘不了另一个身体与自己肌肤厮磨的独特体验;而立之男怎么了,而立三十岁,荷尔蒙天天过量,一但遇到机会,荷尔蒙就会让这个年龄的孤男走火入魔。 她就在我身后,而且只穿了一条小底裤。 我背对着她,是我害怕看她吗?我已经看过我前妻的裸体,再看她一次又有什么呢?可是我的心却砰砰直跳。我紧张什么呢?我说不清。我只是心里犯迷糊,是什么使我忽然就身边拥有了一个女人:她不仅照顾我,还为我擦汗端尿,甚至她还赤裸着身子和我一起洗澡!究竟是为什么?这一切来的那么直截了当,毫无遮拦,究竟是为什么呢?当年白天让我几乎送了半条命,也没有走近她半步,而今天这一切来得这么容易,来得让我没有任何思想准备,这究竟是为什么呀? 她在我身后一直忙活着什么。我就在她不出声的时候大脑里激烈地运转着。 “好啦,手撑着墙,别摔倒了。”她在我身后忽然说话了。 我感到好奇怪,这是干什么呢?我顾不得那么多了,转回身子,对着她。忽然看到她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雾气中那么迷离,让我的心扑扑直跳。 “干嘛呢?还不转过身去,看什么呀看!”她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彻底糊涂了。我不得不问她:“你要干什么?” 她歪着脑袋,逗趣地看着我:“害怕了?我要虐待你呀!哈,哈!” 我这回是真的害怕了。前几天在网上看了一些性虐待的图片,那里的场景让我不寒而栗。难道她要给我sm吗? “不要开玩笑,我真的不能……啊!你听着了吗?” 她哈哈地大笑起来:“看你象个伊拉克战俘似的,怕什么呀?吃不了你!转过身去,我是来给你搓背的。” 我不相信地看着她:“是真的吗?” “可不是真的吗?这些天我一直在想,等你身体好了,一定要给你好好搓搓泥。都脏得和猪一样了!” 我大惑不解:“我刚洗了,也搓了,已经没泥了。” 她一脸顽皮地对我说:“那好,如果我搓不出来泥,那我情愿给你做一辈子老妈子。如果搓出来了,怎么办?” 我赶快往回撤:“搓出一点也不说明什么呀。谁还能没有泥垢?” 她笑嘻嘻地说:“行,一点点的话我吃了,搓出十根你就给我吃了!” 我想十根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刚才用手指才搓过,她再使劲也只能搓够她吃的那一点。 我立刻坚定地说:“好啊!不过你那只搓澡巾可要手下留情,不要为了搓够给我吃的就把的我皮都搓下来了。” 她笑意融融地说着:“好,我搓得让你感觉不到,一点也不疼。好不好啊?” 然后,我就感觉到她的小手在我脊背上轻轻地划着,一下一下,象挠痒痒似的那么舒服。她的手在我的全身依次划过,那种轻重程度简直就象麻姑的手爪似的,舒服得让人骨酥筋软。 这时候她忽然不搓了。我说:“搓好了吗?搓不出来吧。” 她哼了一声:“自己看吧,我的洗澡巾都让你的泥糊住了。我先涮涮。你也把身子在龙头下面冲干净。” 我赶紧底头一看,只见脚边堆满了灰白色的垢痂,长约五公分,几乎有一两百根! 我差点惊呼出来:“那是什么啊?” 她哼了一声:“你说是什么啊?是你的晚饭呀!” 我当时都快晕厥过去:“居然有那么多吗?” 她一脸不屑地:“哼,你以为呢!我早就闻出你身上的味了。跟民工似的。还嘴硬,说什么搓干净了,其实离干净还差得远呢!” 我当时心里都彻底灰冷了:“还差得远吗?我竟然那么脏吗?怎么会呢,我经常洗澡的啊。” 她翘着鼻翼,又哼了一声:“男人就是这样,水底下一冲,水连冷热还没有调好呢,就已经洗完了。那能洗干净吗?” 整整一个小时,我站在没有水的莲蓬头下面,让她象个布枕头似的,转过来,推过去,上面搓,下面蹭,我觉得我整个人似乎被她搓得小了一圈,皮肤虽然一点也不疼,但是却变得非常娇嫩,手摸起来就跟她的皮肤似的。直到她说:“好啦,去冲冲,然后打浴液,我先洗擦澡巾。你冲好了,就在外面等我。我也洗一下。跟你洗了个澡把我搞浑身都是垢痂。” 我站在水下冲着,然后把浴液往手心里倒。倒不出来就在手掌上使劲磕。这时她回过头来看我这样,就一把抢过浴液瓶子:“呀!怎么这样打浴液呀?没有浴花吗?” 什么是浴花呀?我一脸的糊涂。 她说:“好啦,好啦,我就用毛巾给你打泡泡吧。看看你,一个人过的什么日子,跟条野狗似的。” 她把浴液挤到毛巾上,然后接了点水轻轻地揉搓着,很快毛巾就象一块发面似的膨胀起来。她把我往墙边一推,然后就开始用她手里的浴液泡泡毛巾在我身上涂抹。那种顺滑的感觉竟然让我有些陶醉。全身每一个部位都涂抹到了之后,她在最后一个动作完成的时候,居然用她的小手掌把我的屁股使劲拍了一掌,啪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我转回身,惊愕地看着她:“怎么了?” 她笑嘻嘻地对我说:“好啦,先去蒸吧,然后用水冲干净!” 就在我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完全搞不懂她说的是什么意思的时候,更加让我意想不到的还在后面…… 二十二 屁股上被她突然一掌,啪的一声,把我吓了一跳,我当时的感觉就象在桑拿房里搓背。那些眉清目秀的扬州师傅搓完背都会做出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就是啪地拍一下屁股,然后说:“猴啦!”就是好啦的意思。 我惊愕地看着她,谁知这时候她突然扬起手,把那一团暄暄腾腾的浴液毛巾“噗”地煳到了我的脸上。立刻我的眼睛被浴液蛰得睁不开,鼻子里全是浴液沁人心脾的香味。然后就听到她银铃一样开心的坏笑声。 我急忙把毛巾拨拉开,摸索着打开莲蓬头,好一阵冲洗,眼睛才渐渐不涩疼了。我转回头,对着她说:“好啊,你还敢偷袭我啦!看我不把你小手给拧起来!”说着,我就要向她扑去。 谁知她竟然站在原地,忽地直直地抬起一条腿,象一支红缨枪一样指着我。看她还有这样的绝活,我竟一时不知该对她如何下手! “啊?原来还是一个大侠!”我想用手掐住她的脚脖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呵呵笑着:“我看出来了,你不是我的对手!接招吧!” 她那只小小的脚丫象一只蛇头似的在我面前晃动,不时地在我的胸前或脸上拍打着,我却根本遮挡不住,让我无法招架。 我不得不狼狈地笑着逃出了卫生间。她居然还把门拉开,靠在门框上,抬着她的那只小脚,对着我晃动,一双圆眼做出凶狠的样子威胁着我,仿佛我不服气她就随时要出击似的。 夏日的斜阳照射在对面楼的窗户上,玻璃反射着橘红色的太阳光芒,房子里一片暖洋洋的色彩。我找出我的拖鞋,发现鞋子跟新的一样,肯定是她洗过了。我走到简易折叠的衣柜前,拉开了拉练,竟然发现没有一件衣服。我感到很吃惊,对着卫生间的门喊起来:“我的衣服都去了哪儿啊?” 卫生间里水声哗哗地响着,我又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她从卫生间里探出了头:“啊!什么?” 我指着衣柜说:“衣服都哪儿去了?” 她又一次翘起了鼻翼,哼了一声:“那哪是衣服啊,都是破抹布!扔了!” 扔了?我一听就头大,扔了我怎么出门啊?我急了起来,一把拉开了门,对着她喊着:“哎,你怎么能把我的衣服都扔了?那我穿什么啊?都扔了我还怎么出门啊?” 她一边歪着脑袋擦湿头发,一边说:“光着出呗。反正和野人也差不多了!” 看着她从容地走出卫生间,仿佛扔了衣服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似的,我不禁急了起来:“怎么能光着出门呢?你当是在家里呀?赶快去给我买衣服,要不明天我怎么上班啊……” 她突然扭过脸,鼻尖和我的鼻尖几乎碰在了一起:“不买!就是不买!怎么着?” 我把她一推:“不买不行。” “不行也得行!” 结果我俩就扭在了一起。胳臂和身体相互扭结着、缠绕着,我想尽办法也扭不住她的胳臂,主要是我舍不得使劲,她却正好利用我的慈悲,不停地伸手到我腋下咯吱我。我的那一身痒痒肉被她这样一调动,几乎要蹦起来了,心里原来那一点怜香惜玉的念头也全被挠光了。我使劲抓住她的双手,身子往前一拱,两个人轰地倒在了床上。我直直地压在她身上,两个人的眼睛对视着,她被我压得动弹不得。本来是我胜利了,可是我忽然看到她眼睛里流露出一层柔柔的光来,我刚才全力与她拼搏的劲头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呼呼地喘着粗气,渐渐地,我们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我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白天那时的神色,我也忽然觉得她就是我要努力寻找的,也是我要用我的后半生去陪伴的我的那另一半! 我俩的眼睛直直地对视着,互相看着对方的眼睦,从她鼻口呼出的气息竟然是那么的醉人,我们渐渐地把对方越抱越紧。我吃惊地发现,她在我的怀里竟然那么瘦小,象一个小孩一样,抱住她就象抱着一个婴儿。一个柔软的香甜的婴儿,她的睫毛渐渐地垂了下来,然后,我俩一起吻住了对方的嘴,动作之迅速和一致就象运动员在起跑线上听到发令官扣动发令枪扳机一样。 在网上,看到国外经常搞一些情人接吻大赛,有些情人可以吻上几十个小时。我过去一直不以为然,尤其是我吃完了牛肉面后,一边剔牙一边想,如果这个时候接吻,那对方的牙就根本不用牙签了,全吸了过来,到是一种简洁的情人口腔卫生新方式。那时这样想的时候,还不禁觉得自己的奇思妙想极富天才创意。但是现在我再也不会这样去想了,情人之间的吻是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向往的事呀! 那是怎样一个傍晚啊!生命运行到三十多岁的时候,我才发觉之前的岁月竟然那么单调和枯燥,男人和女人是上帝最得意的杰作!因为一切都是这么美妙啊。我和她在夕阳的余晖里跃动着生命的最原始最质朴的舞蹈,我也真正明白男人离不开女人除了生活的需要外,其实最让男人牵挂的还有这样的一件事。以前的我,什么也没有体验到,所以就没有真正惋惜过前妻的离去。 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我俩平平地躺在床上,四只眼睛都呆呆地盯着天花板。看着夕阳最后的一抹橘红将屋顶染成一个童话般的小红屋。 汗水渐渐散去,身上刚才的那种激动也归于宁静。我这才发觉我的脑袋枕在她的湿湿的头发上,冰凉冰凉地,散着淡淡的茉莉的香味。 我慢慢地转回头看着她,她也轻轻地转过脑袋看着我。我忽然从她细腻白皙但又微微蒙着一层红晕的脸上,看到了一种从来没有发现的优雅和成熟。 “嗨……”我轻轻地对着她露出了一丝笑意。 “嗯?”她的眼睛里也充满着柔和的光芒。 我们又一次轻轻地吻着,轻柔地象一首小夜曲。 二十三 夕阳在对面楼的窗玻璃上玩着绚烂色彩的魔术。 我的小屋里也随着对面玻璃的反射,仿佛进了一个万花筒,暖洋洋的色彩把我和她柔柔地包裹着。我看着她沐浴在一片橘红色之中,象一个梦,让我的眼皮发重…… 当我再一次睁开眼,发现屋里一片漆黑,对面楼的窗户有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我和她赤条条地睡在床上,我的口涎流了一枕。这时候,我听到她竟然打着呼噜,象一只猫。 我凑到她脸前,想看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我听着她的呼噜,有一种她在恶作剧的感觉,仿佛是她在故意假装打胡噜似的。我凑到她脸前,看到她睡的那么沉。黑暗中盯着她隐隐约约的脸庞,居然感到她在不停地做鬼脸,盯的时间一长,我心里还有一点点害 第七节 二十四 男人和女人真的很奇妙。 昨天也许还是陌生的路人,彼此见面彬彬有礼,含蓄客套。今天就有可能手拉了手,嘴对了嘴,然后又拥抱又亲热,于是一切便立刻大为改观。这时候女人对男人就象过了大半辈子的老夫妇,说话再也没有了莺声燕语,坐下来两腿也不再并拢摆出s状,而是摊手摊脚,甚至是大大地叉开双腿,一边吃着饭一边抱怨着楼下菜市场里茄子的价格。男人或许还在寻思着这女人是谁呀,可女人却已经有了这个家女主人的归宿感了。 我和她仅仅有了夕阳下的那一次,结果她就一下子对这个家比我还熟悉。不仅搞卫生、整理杂物,而且还擅自做主把我以前的许多照片统统付之一炬。那里有着我和我前妻的全部生活记录,现在一下子,好嘛,历史全成断代残录了! 我强忍着看她究竟打算怎样折腾。 时间都已经到了后半夜的零点了,她还在兴致勃勃地调理着我的房子。看到她头戴一顶报纸折的帽子,身上围着刚买来的小围裙,两只手上戴着橘红色的橡胶手套,对着我的房子埋头苦干,我真的是无可奈何。 我对她说:“睡吧,明天我还要上班呢。我不仅要上班,而且还要早去。” 她头也不回:“为什么?去那么早干嘛?” “我手机落在了办公室里。” “那有什么?难道你单位的同事会偷偷藏了你的手机去换钱?” “那到不会。只是……” 我心里着急的是,摆在小娴桌角的那三大方便面碗里的尿。我去晚了,小娴看到了,她能善罢甘休?女人厉害起来,我是从心底里感到害怕,惹不起啊!我这个苦衷不敢对她说呀,我怎么好意思说我在办公室的桌子上尿尿,而且还把尿满的碗摆到女同事的桌子上!我看着她卖力地收拾着我的家,我真的好着急。我希望她此刻能懒一点,别那么勤快。 她却没有丝毫停手的意思。看她此刻干活有时候我会产生幻觉,仿佛我在她家,而不是在我自己的家里。坐在床角,我不断地给她让位,不是抬起脚,就是挪屁股。有时候她需要从床上拽走一样东西,我就不得不做出高难度的动作,两只脚并拢高高举起,保持着,象一个骚动的荡妇。直到她把我屁股底下的东西拿走我才能放下酸困的腿。更有甚者,她在干活的时候会突然不知道该把手里的东西放哪才好,于是就一下子挂在我高举着的脚上,本来就酸困的了得,她再加上这样的重量,我简直快崩溃了! 我不得不央求她:“我太困了,别干了。再说,你这样收拾,楼下会有意见的。” 她根本不为所动,头也不回地说:“我的动静又不大,只是在收拾自己的房子,楼下有什么好乱说的!” 我除了呆呆地看着她忙活,什么声音也出不来了。 这时,她突然停下手,看着我的眼睛。那表情仿佛要说什么似的。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这样的静谧到让我有些惶惑,不知她要干什么。 她这时的表现让我终生难忘。 她突然象妈妈关照幼小的孩子一样,一脸的慈祥、疼爱和娇宠:“哦,没人理了吗?生气了吗?一个人不玩了吗?别生气,马上就完了。嗯,好,让我亲一口!嗯,真乖,先自己玩,我马上就来陪你哦!” 我真的是对她没一点脾气。看她那样充满可爱的神情,我的心一下子全软透了。尤其是她那近乎完美的脸庞上,流露出的表情是那样的迷人,总是让我看不够。她的皮肤,还有她的细细的胳臂和单薄的肩膀,美得让我欲说又止。 我忽然想,她明天不上班吗?明天就是八号了,长假结束总要上班的呀,搞得太晚她明天上班也会受到影响。于是,我就换了个角度问她:“你明天几点走,怎么走?” 正在干活的她,手慢慢停了下来,身子象凝固了似的一动不动。 我感到奇怪:“怎么了?你怎么不说话啊!” 她的身子一下子仿佛泄了气似的,软软地斜坐在窗下的沙发边上。我看到她的头低垂着,长长的头发象一簇海草似的在她的腿面上摇曳。我觉得她的情绪有点不对头,就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一摸她的手,却发现湿漉漉全是水。 “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她不说话,两只手捂着脸、低着头,报纸做的帽子慢慢地往下滑落。我拨她的手,想看她的眼睛。她就躲我,泪水象晃动的杯子,不断地撒出来。 “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别这样啊,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呀?” 我手足无措地蹲在她面前,不知道该怎样哄劝她。她捂着脸好长一阵,然后突然把泪一抹,一边又把长长的头发向脑后一捋,红肿着一双眼睛看着她的手,做出一副最后陈述的样子。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对我烦了?你是不是想赶我走啊?” 我一听,竟然有些急:“这是哪里话呀?我怎么会赶你走呢?” “你不是问我几点走吗?是不是害怕我走得晚,偷你东西呀?” “看你说的!我是想说明天还要上班,休息得太晚了起不来呀。” “你骗我!你不是这个意思。” “我对天盟誓,就这个意思!”我几乎要蹦起来。 “不是!你现在改口了。你刚才的口气就是很烦我。你烦我了告诉我,我不会碍你的眼的!” 我觉得我比窦蛾都冤,她怎么会理解成这个意思了!我闷着头,不知该起来还是继续蹲着。一直到脚都麻了,她也没有缓和的迹象。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你明天究竟上班不上班?”我小心翼翼地说着,“要不先休息,明天再说?当然,我还一直没顾上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在哪个单位呢?” 她抬起红肿的眼睛看着我: “对我不放心了?开始提防我了?” 我连忙说:“不是那个意思了,有些事情当然是想了解一下了。你总不能象个影子,让我无从把握。再说,现在我们是这样的关系了,我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才对。可是我却对你什么也不知道。我心里不愉快……” 她拉着我的手:“那你起来吧……” 我稍微一动,两只脚麻得几乎如万针齐扎,脚底象个圆棍似的站不稳。 她看我龇牙咧嘴的样子,一脸的诧异:“你怎么了?” 我疼得说不话来。努力抬眼看了她一眼,她额头一绺头发沿着眉毛划过,显得她的面孔分外妖娆…… 二十五 她诧异地捧着我的脸,急切地问:“你怎么了,啊?” 我咬着牙说:“没事,就是,蹲久了,疼,麻……” 她一下子就站起来,迅速扶我到床边,一边推我倒下,一边说:“没事的,我给你搓搓,血液不畅了,搓搓就好了。” 我不得不随着她的手势倒在床上。她把我的身体放平,然后她自己也上了床,跪在我的身边,用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娴熟动作在我的腿上迅速地按摩着。她的手就象一根振动棒,在捏、搓、敲、摩之中显得特别柔软,软得让我陶醉。随着她的柔软的按摩我舒适地闭上了眼睛,那一刻我竟有一种难抑的错觉,仿佛我正在某个洗浴城接受着专业的浴后按摩。那样的舒畅感从脚趾升入脑顶,蒸腾着我的全身。 她是美的,是比漂亮多很多倍的美;她是甜的,比我以前经历过所有的女人都甜。和她在一起的感觉很奇特,总有着许许多多的女性吸引力,让我始终处在一种亢奋之中。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她共同交往的事情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深刻地发觉,她是一个非常另类的女孩,她身上有着许多我不熟悉的特症。比如她有一双修长的腿,不但非常匀称结实白皙,而且还非常柔韧,有些动作似乎只有芭蕾舞演员才能做到;那她有可能是演员吗?假如她是演员,她又怎么能有那么好的烧菜手艺?说到她的烧菜,文字在这时候就充分显现出它的拙劣,我用多少文字也不可能描述得出来她做得菜肴的色香美味来,那种烧菜手艺似乎只有精致的私坊大厨才能具备,而她却能举重若轻,随手轻轻一点,就是一道精美的艺术品。也许她是哪个品位私坊菜的精致菜艺师吧?可如果她是菜艺师,她那一手让人陶醉的按摩手艺又从哪儿练就的?还有,就是她的容貌和身材那么姣好,让人疑惑。这样漂亮的容貌和骄人的身材也是一种稀缺资源啊,并不是随便就可以找得到的,也不是任拣一个人就可以遇到的!面对这样的女孩,我不能不多想想究竟是什么原因,使我有这样的幸运或者是霉运,而且全赶到了一起,并且能同时遇齐?这可真的令我百思不得其解啊! 她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就在这时候,我感到她湿滑的嘴唇在我的脸上轻轻地游动着,滑过嘴角,溜过鼻翼,摩向眼皮;她的细长的手指在我的小腹上轻柔地划着曲线,仿佛一个艺术大师在做画,在我的躯体上画满了祥云似的图案;她的软软的小脚踩在我的脚面上,象孩子的脚一样,四只脚仿佛一群小白兔,拥挤着、依偎着、摩挲着。我的全身充满着麻麻的、痒痒的骚动,血流在我的身体里开始四散流淌,象一只冰激凌溶在啤酒里,不断消融的奶油向身体的四面八方流动;血液在流动中逐渐加速,流得越来越快,随着流动速度的加快,血液也开始升温,温度逐渐升高,一点一点升至沸点…… 在电脑里,我们是一对会动的图案;在电话里,我们是两只听筒里的声音;在玻璃大门里外,我们是冷冰冰的两个会动的人形;在汽车里,我们是相互怀有戒心的网恋男女;在夕阳下的床上,我们是一双荷尔蒙驱使的发情期的哺乳类动物……从相识到夕阳下的荷尔蒙冲动,我们都是陌生的,都是相互猜测的,都是小心翼翼的。 如果说夕阳下的亲密,是我们见面谨慎的握手,那么此刻凌晨的零距离接触(或者说是负距离接触),就是我们彼此轻松的寒暄。轻松只有在与对方仿佛十分熟识的时候才会产生。我能清晰地感触到她的体温,也能嗅到她身体每个部位的味道,尤其是和她接吻的时候,我甚至都能清楚地数出她有几颗牙齿,而她的牙齿在我的舌尖上滑动时,使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那不是她的嘴,而是一种快餐小吃。 午夜时分,我们又一次体验着双方,把身体里过剩的精力都倾注在对方的身体上。在那一刻我们仿佛互相怀着深仇大恨,誓将对方至于死地才后快!汗水象春天房檐上的溶冰,滴滴答答流淌不息,在一片惊蛰般的叫喊之后,紧接着有一种仿佛死亡来临前的抽搐,然后整个大脑进入了一片懵懂和空白。在欲死欲仙的欣快中,我们一起发泄着自己,任汗水迷住了眼睛,任呼吸粗重得就象两台老式的蒸汽机。 尽管只是第二次,可我们好象已经形成了惯例。结束之后,我们就和第一次一样,并列平躺在床上,四只眼睛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没有人说话,没有任何动静,彼此聆听着对方粗重的呼吸逐渐平息。之后我们就静静地并列着平躺着,两个人身体保持着很近的距离,就象两条铁轨平行地相伴着,但彼此却永远也不会挨在一起。联结我们的是她的手温柔地牵着我的手,使我俩就象一对爱侣手拉着手在散步;当我们的身体凝止不动甚至连思想都仿佛凝固了的时候,只有我俩的手指在轻轻地扭结着。 意识慢慢地回来了,仿佛从沉睡中逐渐醒来一样,我感到了力量的增加。呼吸也平稳了,汗也渐渐地风干了,只有身子底下的褥子还是潮湿的。我轻轻地转过头,看着她。她也刚好转过来她那张圆润柔和的脸,一绺头发还是湿的,帖在额头上,象初学毛笔字的孩子笨拙地划了一笔。 她对着我笑了,很轻地笑了。 看着她的笑容,忽然感到很亲切。这个漂亮的女人刚刚和我亲密过,那个使我无比快乐的女人就是她啊!一想到这一层,就忽然觉得心里很愧疚,愧疚自己没有给她更多的幸福和快乐。但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没有义务给她快乐和幸福啊! 她是谁?她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和她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对她却一无所知。她不幸福吗?我不知道。她不快乐吗?我不知道。她和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我仍然不知道。 就在这时,她开口了。 “嗨,刘永。” 嗯?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忽然听她叫起了我的名字,我不由地心头一震,难道她以前就认识我吗?臃懒朦胧的眼睛一下子睁圆了。 她还是轻轻地笑着:“怎么了?你怎么这样看着我啊?不对吗?” 我连忙假装不在意地微笑着,鼻子里还轻轻地哼哼着。 “知道我叫什么吗?”她脸上露出了调皮的神色。 我还是不说话,只是轻轻地笑着。 “忘了吧?”她的笑容有些诡秘和挑衅,“好好想想,千万别叫成其他女孩的名字吆。” 此时此刻我真的不记得她叫什么了。我甚至已经忘了在河边对着治安联防自报家门的时候,她已经说过她的名字这一幕。所以我还是傻傻地笑着。 她的笑容渐渐僵硬下来。她慢慢地垂下眼帘,表情也越来越呆板,随着一声沉重得近乎夸张的叹气,我看到她的眼泪盈满了眼眶。 我侧转过身子,对着她离她很近很近,想安慰安慰她:“怎么又哭了?啊……” 这时她也转向我侧躺着,我们脸对着脸,我只能看到她两只朦胧的眼睛,鼻子和她的鼻子紧紧地挨在一起。 她一双大眼睛圆圆地看着我,好长时间一动不动。 我心里忽然有点不安,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想试探一下她:“你……” 这时她把我的身子往她怀里一拉,紧紧地吻着我,我被她深深地吻封住了口。良久,她才松口了她那很霸道的吻。然后又象刚才那样,瞪着一双大眼睛紧紧地盯着我。我心里越来越虚,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于是我只有和她一样,瞪着我的小眼睛与她对视着。为了不显得气氛紧张,我盯着她的眼睛尽量显得柔和和深情。 好久,她才轻轻地说:“你不要说,什么也不要说。好吗?” 我点点头,轻轻地:“好。” 她又给我一个轻轻的浅浅的吻,然后轻启樱唇,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二十六 哦,你是刘永。你是我现在最亲密的男人! 你知道吗?象你这样的男人,只要我愿意,也许会有一万个。你千万别笑我,也别恨我。是真的,真的可以有那么多。一点一点,总会积沙成塔的。 你知道一个十岁的女孩子心中最焦虑的是什么吗?说出来你也许不相信,她最怕男孩子不喜欢她。有时候我们的教科书上总说,青春期是始于十三左右的,其实,人在三岁就懂得受宠、失落、嫉妒的,只不过那时的人由于力量薄弱,所以不敢抗争。等到他(她)有了足够的力量时,他就不会忍受了。于是,家庭中最常见的矛盾就是因嫉妒而引发的争吵和打斗。 很多人不知道为什么一对恩爱的男女会在结婚后发生激烈的打斗,他们一般都归罪于男人的喜新厌旧。其实,不光男人喜新厌旧,连老鼠都会喜新厌旧的。 哦,刘永,我的现在的爱人。我现在喜欢你,看到你我就恨不得把你吞下去,把你咽下去,把你变成我身体的一部分。我甚至都想,能不能把你变成一只老鼠那么大小,然后装进我的口袋,然后在我上班的时候,我就偷偷地把你拿出来玩一会,看着你软软的,滑滑的,温顺的象一个刚出锅的汤圆。 我就用手慢慢地捋着你,然后看着你慢慢地变得倔强起来,看你象一个傻呼呼的小男孩,挺着僵硬的脖子,越来越坚挺地向我撒娇。我喜欢你的倔强,我本来是喜欢你的温顺,但我一但喜欢起你来,那时你就越难安慰,我就越喜欢你,直到你变得不通事理,并且非把我弄痛为止。 哦!刘永。你是个非常迷人的男人。我知道你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迷人。因为所有迷人的男人都是不自信的。你不信吗?我知道,我为什么知道?现在不告诉你。为什么不告诉你?那是我没有把握你面对你不熟悉的情况还能不能还表现出你一贯具有的绅士风度?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亲爱的,你不能着急,更不能逼我快快地说,因为我会害羞。当然我也没有把握我说出来之后,你还能不能象现在这样着迷于我?所以我打算慢点来,打算让你先接受我的一些理论。如果你不接受,我就不说以下的故事了。因为那样,我不管说多少,都会是在增加你的痛苦。所以说句实在话,我和你除了爱,没有仇恨,所以我不打算让你痛苦。你痛苦比我自己痛苦还让我痛苦。看看,这句话多象是一个绕口令啊!只有在面对最爱的人的时候,人才会使自己的语言象绕口令。这句话仍然象一个绕口令。呵呵…… 亲爱的,我们是不是可以开始讲我过去的故事了? 你为什么还是紧锁着眉头?难道我的开场白吓着你了吗? 你不要害怕,我的最亲爱的男人,刘永。一个女人从一岁长到二十五岁,是要经历很多很多的曲折的。这个过程也许一句话可以说完,也许很久也说不完。当你遇到一个漂亮女孩时,你一定要有思想准备,她的经历绝对不会单纯,除非你非常单纯! 好啦,你现在是不是可以为我下个结论了? 如何下结论呢?我算是个漂亮女孩了,所以我的经历不会单纯。好,算你聪明,答对了,加十分。然后呢?我身材不错,所以我的经历也不会单纯,呵呵,你又得了十分! 还有新的发现吗?如果有了,还会继续加分的。 对了,刘永,你就是聪明,我一见你就发现了,你就是比其他男人敏锐,你发现我的眼睛是双眼皮了。呵呵,在我们老家把我这样的眼睛叫什么你知道吗?叫花眼眼。眼睛花,是因为眼皮花,不止一层眼皮,还不花吗? 还有什么?对了,你越来越敏锐了!我的眼睛似乎有点斜视。你知道这叫什么眼睛吗?这在我老家是叫勾魂眼的。有几个男人能逃得过我的勾魂眼? 你的眼神有点不对了。是不是开始有点嫉妒了?千万别啊!你才听了这么一点,如果你知道了全部,你还不气死呀?所以,我亲爱的刘永,你要屏住呼吸,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听下去。你只有听完了,才会理解我,也才会知道,有时候网络带给你的,不仅仅是激动和美丽,更不仅仅是新奇和刺激,有时候还会有更多的令你震惊的事情。 网络不仅是一个又一个新奇和激动,也有可能是一个又一个就在天边的馅饼。 那么,你吃过吗? 亲爱的,让我们穿上衣服吧,毕竟是国庆时节了,后半夜很凉了。我们再这样赤身裸体,就很容易着凉了。 你的内裤呢?呵呵,为什么在我身上? 你又错穿了我的底裤呀!我总觉得你是故意的,究竟是不是呢?好啦,我不追究了,其实我打内心是不想追究的。因为你想和我紧紧地结合成为一个整体,我是会从心底感动的!这么些年来,已经没有人愿意和我结成一个整体了…… 毕竟,女人的美丽不是女人的全部…… 你懂这句话吗,亲爱的? 也许你不懂。你不懂我不怪你,因为那说明你还很单纯。你不要以为男人比女人复杂,这是错觉。女人是一定比男人复杂的,因为上帝造人的时候,就给予了女人复杂的心理机制。所以当女人批评你复杂的时候,你一定不要上当,那其实不是女人觉得你复杂和难以琢磨,真正的原因也许是她觉得你太浅薄了,怎么一下子就被她看透了呢? 呵呵,看你的眼睛那么吃惊的样子!至于吗?你没有好好研究一下女人吗?没有研究过女人,你就听不懂我下面的话。你听不懂,我还说什么呀? 你说,我还有没有必要继续说下去呢? 男人呀,你除了有一副强壮的身体和一套看似强大的器官,你其实是非常虚弱的一种生物。不是我看不起你,我真的觉得你们很自卑,很不自信,很没有你们最爱强调的所谓男人味道! 亲爱的,刘永。不管我们有没有未来,我都想告诉你,我们都曾经有过属于我们自己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