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田修仙快乐无边》 第1章 家有仙田 春回杏花红,映绿草萋萋。 东方泛鱼肚。 正是一日好时光。 杏花村。 篱笆院里。 陆远换上一身短袖粗布衣服,顺手撕掉挂在墙上的黄历。 下一页: 农历二月二十三。 惊蛰。 宜:动土,上梁。 忌:远行,嫁娶。 辰时黄道,未时黄沙。 “阿黄!” “汪汪!” 一只黄狗从柴房里跑出来,拼命的摇着尾巴,呜呜呜的在陆远身边绕了几圈,立身把院墙的门闩给刨开。 陆远取来一把锄头,对狗子道:“别人家养牛耕地,我家养狗刨门,阿黄,今天你在家,等爷爷醒了,你给他老人家寻拐杖。” “呜呜。” 阿黄摇着尾巴,在篱笆外的青石板上来回奔跑几圈,搭拉下尾巴进了院子,一只狗头从门缝里伸出来。 陆远摸了摸狗头:“等我明天进城买种子,看能不能给你买只小奶母狗回来给你顽。” “汪汪汪。” 阿黄一爪子把门关了,狗头从篱笆缝里伸出来,伸着长舌头。 “这夯货,最近吃的太多了,开始有想法了。” 陆远哼着曲,走在篱笆外的青石道上,看清晨朝露起,良田千亩,阡陌纵横,往来交通,灵气氤氲,肥土待种。 不过,这些良田都不是他家的。 最好的肥田,沃土。 属于冰河世纪后大乾国。 冰河新生,世事迁移。 穿越以来,陆远已经融入了这个世界。 努力适应。 学会生活。 自耕不息。 沿着青石路往茅屋后山走半里,一条灵溪自高山流下,半山腰有一块缓冲地,约莫三五亩,高林绿树遮挡。 这是属于陆远家的自留地。 由于灵溪夏涨冲刷和高树遮荫,比起山下的良田,这块土地很是贫瘠。 大乾国对土地管理极为严格,但是陆家用三代人的心血为官家种值,终于换来了自家一块土地,摆脱了佃户无地可种的尴尬境地。 来到自家灵田。 陆远双手握锄,从山根下面对山下开挖。 他前世是农村娃,懂得怎么种地。 祖宗传了千年的技巧。 没有被他遗忘。 斜坡垦地。 必须用倒锄。 从最高的地方开始挖,让翻松的土往高处垒放。 如若不然,选择最轻松的从低处往高处开垦,垦不了几次,肥土流失,只剩下一片秃地。 自家地,自家心疼。 惊蛰犹有三分峭寒。 山涧细雨嘀嗒。 山下灵霭漂浮。 呼一口身心舒畅。 正是干活的好时光。 嘿咻! 吭嗤。 嘿咻! 吭嗤。 开垦难度大,才挖了两排不到一米的进深,陆远额头已有汗水,双臂上涂抹了一层汗油。 他将锄头立在地里,大脚迈开被垦松的土。 稍作歇息。 没有耕坏的地。 只有累死的牛。 十九岁,已经是个老耕农。 不休息,会受不了的。 从旁边摘下一片大青叶子,走到田边的涓流小石凹里用树叶舀水送到嘴边,甘咧的溪水从叶尖儿到舌尖再滋润喉咙。 身体哆嗦一个激灵。 “嘶!” 舒畅极了。 溪水向东流。 又取来十几根青竹蔓藤,编作漏斗状的长篓,又用几块大树叶以竹针相连,铺在底部,用石头压在悬飞下来的溪水下方。 等待收获。 重新握锄头,吭嗤吭嗤埋头干活。 陆远感觉身体渐热,双手与锄头好似一体,渐渐也没那么累了。 挖了一会,陆远低头抓起一把泥土,用手捻了一下,仔细的观察一阵,又抓了其他几处的泥土比对一翻。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高林大树,笑了笑:“灵种衙门这些家伙,为了收种更多值钱的灵稻,曾经过度开垦种植,导致上面的土壤比较贫瘠,加上每年夏季雨水会带走一部分土壤,导致收入一年比一年低,这才便宜了我家。” 陆远从泥巴里找出一片已经腐烂变黑的叶子,沉思道:“每年秋冬的落叶会随风飘来,形成堆肥,一层又一层,如果我挖深一些,土壤就会重新肥沃起来,但是总有一天还是会瘦下去,不如先把这些叶子收集起来,集中焚烧,可以肥地,还可以不用花灵石去购买灵肥。” “灵石已经不多了。” 陆远晃了晃衣角,里面的灵石哐哐哐作响。 越响越穷。 大约还有七十来块下品灵石。 陆远知道,外面的世界有用铜钱银两的,可双侠镇范围内,是大乾国明确划分的灵气区域范畴,禁止世俗民户种民生之食。 只能到特定的店去用灵石消费。 一块灵石到非灵气区域可能很值钱,但是在灵气区域,和普通的金银差不多,属于硬通货,而且官方明令禁止区域户籍的户主兑换金银,一旦发现,取消户籍,赶出灵气区。 强压官令之下,谁都要遵从。 毕竟执掌这里秩序的,是大乾仙吏! 虽然威压很强硬,但实际上,生活在这里面的人,无非就是灵石当银两使唤而已,毕竟是灵气充盈的区域,大多数人都极为长寿,活个百岁不在话下。 活得久。 谁还不愿意? “唉,买种子得花不少钱,爷爷的寒腿也越来越重了,到处都得花钱。” 生活琐事上头。 锄地的动作慢了下来。 陆远哂然一笑。 锄地还是不够用功,不然哪有心思寻这些烦恼。 继续干活才是正经。 陆远看了看林中积累的厚叶。 放下锄头,深吸一口气。 双手在胸前轻轻掐诀。 “呼!” 一阵风自掌中起。 落叶化龙滚滚来。 伴有灵雨飘动。 开垦过的,没开垦过的,俱都铺满了落叶。 风中微雨,将陆远头发打湿。 微黑的脸五官俊朗,轮廓分明。 陆远嘿然呆笑。 有功心中现: 御风术:lv1,初级。 陆远微微一笑,他已经研究过金手指,目前只有报文屏显功能,并没有卵用。 杏花村,上到八十耄耋,下到十岁孩童,有根性的,谁还不是个练气士呢。 人家仙吏,甚至专属的御空法器,可威风了。 距离上次冰河世纪已经数千年,这个世界新的王朝,新的秩序,新的江湖术法,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轨迹。 又或许不是同一个世界。 陆远总听村里的老大爷诉说外面的世界如何危险。 杏花村是如何的和平而安宁。 陆远上半辈子就操劳过度。 这辈子,就该踏实,逍遥,自在一点,安逸一点,舒爽一辈子,活个万把年,完事不行了,棺材里躺死就完事了。 一小点点的追求。 并不怎么过分。 第2章 雨虎自在术 “可惜树叶湿气很重,我的火息术又修炼不到家,不然倒是可以用火系术烧了先。” 陆远有些遗憾,不是说没法焚烧,而是普通的焚烧方式,烟雾很大,是官府明令禁止的,会污了天地灵气,而且枯叶中蕴含天地灵气,普通的焚烧,也会流失许多。 总的来说。 在杏花村这个世外桃源。 你种地,得会点儿仙术才行。 没点根性,没法修炼五行仙术。 那就老老实实的当个佃户,给官家种地打杂,官家管点吃喝。 想发财。 那是不可能的。 陆远在村东头的根性灵柱上测试过五行。 木和水都在60以上的水准,土在40左右偏弱,金和火则在10以下。 总体资质很一般,总结起来就是:适合回家种地。 陆远这两年在村学堂听老仙生讲课,也学了一些简单的术法。 水系:【雨虎自在术】 这个术陆远初次听见非常感兴趣,也是他修行的第一个术法,他以为是前世那个‘一袋米扛几楼’的万恶之源。 但实际上并不是,通俗点描述,那就是,搞点云雨。 木系:【探灵】 简单描述:检测灵物的生长状态,看缺不缺德……钙,还能检测植物的生长年份和环境。 为此,陆远曾经用‘年轮’这个概念,把村里的老仙生给得罪了,大呼:滚出去! 至于这个御风术,是陆远最近一次观仙吏驾纸马从天空所飞行时一时感悟偶然所得,还不成气候,不然也不会显示是lv1,初级水准。 用来摆弄点树叶,烧火做饭时替代风箱,效果还算不错。 灵田铺了一层湿树叶。 陆远很满意。 待树叶腐烂,地自然也会重新肥沃一些,省了一袋灵肥。 只是这样一来,垦土变得费力了许多。 虽是练气士,干久了,腰酸手臂麻。 渐渐到了中午。 陆远腹中有些饥饿,看看时间和开垦的面积,喟然道:“灵土田地,五亩地虽然不多,可也够我挖好几天的,很快就是谷雨,四时令长要来催种,得加油才行了,可惜阿黄不是一头牛,租赁官家的大青牛又太贵,还要喂精饲料,养不起啊。” “该回去吃饭了,不知道爷爷今天会做什么好吃的,家里可快要揭不开锅了,种的是灵物,收割的是仙产,但大乾掌控口粮售卖……简直就是打钱。” 陆远只是稍微埋汰一句。 扛着锄头来到溪水边。 稍洗了手脚和锄头。 赤着胳膊,把用石头压着的简易竹篓缓缓的从水中捞起。 眼睛一直盯着渐渐水浅的篓子。 没有水花搅动。 陆远稍微有些失望。 灵溪自天上来,每每也会有灵鱼被顺带冲下来。 是极为难得的美食。 村里大户明家,向双侠镇缴纳大笔土地水产税,有自己的鱼塘。 每年卖鱼,就能挣大把灵石。 陆远很是羡慕的。 不过他也不眼热。 只想在劳动后犒劳一下自己的辛劳。 许是才解春的缘故。 灵溪上方的鱼还没怎么躁动,不喜欢随波逐流。 水去篓空。 虽然没有捡到鱼。 倒是有几十个随水冲来的河扇贝和钉螺,由于灵溪水源干净,没有虾子,倒是有几只潜水石缝里生活的鲜蚂蚱。 陆远心情顿时大好。 这些馋嘴的东西。 倒不在官衙的管辖范围之内,而且就算真的有人吃不上饭饿肚子,那些仙吏也会免费送一些粮食——陆远一度怀疑,一块下品灵石,在外面可以种植普通粮食的地方,是不是可以买很多很多大米。 用一块青叶把扇贝和钉螺装好。 把几只鲜蚂蚱给捞出来。 取其腿,送到嘴边活吃。 刚够塞牙缝。 鲜美的汁液沿着舌苔入口。 味道棒极了。 这种熟悉而又陌生的味道。 重新唤醒他有些模糊的前世记忆。 曾经。 他也在清澈的河里逮鱼摸虾。 生吃没有污染的蚂蚱,更是一种奢望。 终究是。 告别了物欲横流的前一生。 眼眶莫名含雾。 有雨水滑落。 陆远愣神。 不应该如此伤感才对,眼下的生活,他很满意,一条捡来的黄狗,慈祥的爷爷。 上有一老,如有一宝。 总不是孤苦伶仃。 心灵无所寄托。 起身。 准备回家吃饭。 差不多到午时了。 饥肠辘辘。 每天爷爷都会在这时候做好午饭。 刚跨过灵溪。 又见水龙雾起。 雨虎自在术! 有人行云雨? 陆远抬头,头顶传来噗哧一声银铃般的笑声。 只见得,一挎着竹篮的姑娘,在水边浣洗,手指荡水波,在故意弄湿他。 “吃个蚂蚱,看你吃的声情并茂,搞的我热血激荡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煮了你家狗子吃肉呢!” 明如月。 村里灵田大户家的姑娘。 家里有数十亩上等灵田,还有鱼塘。 是一等一的大户。 还有家里养着一头耕地的大青牛。 平日里无事,就爱到村里篱笆墙来消遣自己。 像一块黏皮糖。 女人—— 烦的很。 也说不清楚哪里烦,就是陆远每次看见明如月这个村姑,就想念一首诗: 诗是这样的: 略。 陆远总发现起手式不对。 要转过弯才想得起正确的诗句。 总让陆远有些往歪处想。 装文人后,又回过头看看自己。 泥巴种田娃,就不该想太多。 看那侧怀里用细柳腰肢撑着竹篮里的几朵鲜菇,应是在林中现采觅的。 像他这种要挖地的泥巴娃。 赚灵石才是正经哟。 没这功夫浪费一大早的时光。 陆远离水远一些,扛着锄头:“明月,你这是想我了么,跑这里偷看。” “说了,叫我明如月!” “明明如月嘛,不叫明月叫啥?” “那叫如月也好啊。” “不顺口,叫如花怎么样?” 明如月一跺脚:“那还不如叫明明呢,唉呀我被你搞晕了!” “哦,明明。” 陆远摊了摊手:“是我做的吗?你偷看多久了?” 明如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目光见陆远一个帅小伙累成糙汉子汗水嘀嗒,又被自己弄湿了一身,掩嘴嫣笑:“偷看好一阵了,你垦地的样子前恭后倨的,看不出,人帅力气也蛮,像我平时骑的牛发蛮劲。” 明如月咯咯一笑,顺着水浪下来,绣花鞋湿,也不在意,从竹篮里取一朵伞状鲜菌丢到陆远手上的青叶斗里,“送你一朵最大的二月菇,你看这伞上的菌液,有点黏黏的,熟透了,你不信可以用舌头尝,生吃,鲜着呢。” 陆远摇摇头:“刚吃了蚂蚱,先尝是鲜,再尝你……送的蘑菇,就是腥的了。” “难不成我还得给你整点儿盐?” 陆远扛着锄头往山下走:“那就只能尝个咸味儿了。” 第3章 明明如月 “我湿了,你慢点儿,等等我。”身后传来明如月的颤音。 陆远走慢一些,回头古怪的看了一眼瓜子儿脸的如月。 此时光照着她透红的脸蛋,红扑扑的。 明如月瞪他一眼:“看什么,我是说鞋,算了,不说这个,免得你老盯着我鞋看,一双贼賊的眼睛,也总看不对该看的地,其实我就是来看看新晋的小土财,这块灵田,真的归你了?” 一说到地,陆远顿时精神道:“是滴,是鹅滴,前几日爷爷亲自上的双侠镇,衙差亲自签的字,四时令长做的保,不过地锲的名字是我爷爷的,那不就等于我的吗?” “哈,那恭喜你喽,不枉费我天天缠着 “不是很明白,算了,日后再说。” 陆远兴趣索然,不想纠结这个话题。 明如月一跺脚,手叉腰上拦住去路:“不行,非得说清楚才准走。” 陆远肚子饿的咕咕叫,懒得搭理这个胡搅蛮缠的村姑,可对方叉住自己往前的路,也不好硬闯过去,只得用锄头往前拱拢:“让开好不好,你这样纠缠,我看你是馋我家灵田!” “就你这三五亩下品灵田,我馋你家的地?我馋的是……啊呸” 明如月轻啐一口,见陆远锄头顶来,挪到一边,让给陆远一条路,等陆远走开一段距离,她噘嘴不满。 “榆木疙瘩。” “喂,陆远,别走啊,我借你家牛耕一天。” 陆远摆手。 “不了,你家牛吃饲料太厉害。” “你真是太会抠了!” 明如月三两步追上来:“吃你家点饲料怎么了!” “我家大青牛耕地有蛮劲,还能骑!” “我又不是牧童,再说你家牛不是黄颜色的!” 陆远懒得搭理村姑。 他现在饿得慌。 “你慢点儿,等等我,我听见你肚子叫了,你说,你是不是饿得慌,你要是饿得慌,明月给你下面汤。” 明如月如跟屁虫又随了上来。 陆远饿得眼睛冒星星,看明如月的身材越发的弯曲如蛇,如牛皮糖跟着甩都甩不掉,加快脚步:“我说姑娘,回家去吧,跟着我有啥结果?” 明如月小跑一阵,歪歪扭扭着腰肢,把竹篮挂到陆远的锄头上,吹打着雾气在陆远的脸庞附近:“不是啊……我想起来,你爷爷有寒腿病,我这里找到一株岩蒿,你一并带回去,我回去了啊,明早你到我家墙角来牵牛,我爹那个人,唉,你懂的。” 说完,一溜烟的小跑在青石路上,好几次差点滑倒。 陆远手放嘴边成喇叭:“明月,你慢点儿,小心闪了你那水蛇腰啊。” 人影没了。 看样子终究是没摔。 陆远看了看锄头上的竹篮。 又晃了晃衣角响叮当。 沉默一路回家。 “汪汪!” 阿黄从门缝里钻出个狗头。 陆远伸手摸了摸狗头。 阿黄呜呜叫唤几声,围着陆远转了几圈,又竖起来看了看竹篮。 “汪!” 阿黄叫唤一声,然后不搭理他了。 一只狗跑坐到院门口,呆呆的看远方。 “成精了你还。” 陆远把院门一关,哪有时间给它搞只小奶狗。 女人烦。 这狗也烦了。 厨房里有香味飘出。 “爷爷,我回来了。” “回来啦?阿远啊,下次回来早点儿,菜都快凉了,灶里烧着火,多浪费了两根柴。” 厨房里走出来一头发花白的老头,右手杵着拐杖,左手端着一用草盖着的砂锅。 正是陆远的爷爷陆山岳。 其实关于老爷子的记忆,陆远并不多,只知道从小就是爷爷把自己带大的,对自己的‘父母’,记忆为零。 除了是一个佃农之外,还是一个木匠、篾匠,平日里给人干点活补贴点家用。 爷孙相依为命。 虽然清贫一些。 但日子很是清净,单纯,快乐,逍遥。 “爷爷,我来。” 陆远忙放下触头和竹篮,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把砂锅接过来,摆放在院子里的木桩上,“好香啊,爷爷,哪里搞的肉?” “你这孩子,爷爷走不动路,就吃不上肉了?哟,哪里弄的二月菇,这东西可难找,这几年山里灵气稀薄,这东西越来越珍贵了。”老爷子在陆远的搀扶下坐在一张竹椅上。 陆远跑进厨房搞来一个炭火小土炉,把砂锅置放在上面,洗了手后,坐在木桩做的天然凳子上,又从干活带来的鲜物往砂锅里倒腾。 不一会。 砂锅里弥漫出蘑菇的鲜香。 阿黄呜呜在门口叫唤一阵,扒拉几下门闩,然后用狗头生生挤开了门,跑进来围坐在老爷子的椅子下,盯着砂锅里的兔骨架。 “爷爷,抽空我进城买种子,顺便买几只小鸡仔回来,放院子里热闹。”陆远说到这,顺过来篮子,“对了,爷爷,这药草,你看对你寒腿有用么?” “没用,我这腿呀是早年……阿远,这竹篮不是我家的吧?看着眼熟,倒像是我给明家奶奶编织的。” 陆远埋头啃兔子肉,把肉啃得光光的,低头丢到阿黄鼻子边撩它。 阿黄闻了闻,委屈的把头趴在地上。 “嗯……” 陆远的爷爷把药收了:“这药草有用的,阿黄有次出去和你二婶家的黑子打架,腿折了,就是用它给包扎好的。” 阿黄呜呜叫两声,还是老爷子心疼,给它夹了一块带肉的骨头。 立时摇尾巴飞快。 陆远则忽然想到什么,追问:“爷爷,你啥时候给明家奶奶编了竹篮?” “啊……这个……好多年前的事了,我吃饱了,你自个儿吃,我出去溜走几步。”老爷子放下竹碗筷,背在后面的手呼了呼阿黄。 阿黄忙着啃骨头,竖了竖耳朵,又盯看陆远啃得光光的骨头,甩着尾巴跟老爷子走。 陆远起身拿拐杖:“爷爷,给你,别摔着。” “在家杵,出门就不杵了,阿远啊,爷爷看起来真的老了吗,别忘了,爷爷外号叫什么?镇山岳,跟你闹呢!”陆山岳走出门口,转身把拐杖丢给阿黄,阿黄舍了骨头,用嘴叼含拐杖,拐杖比门宽一些,阿黄突突几下都没走出去,冲陆远汪汪汪直叫。 陆远觉得爷爷什么都好,就是爱款大话,吹大牛。 自己还没吃饱,随口应道:“爷爷年轻呢。” “我也这么觉着,可你明奶奶总说我老了。” 正在夹菜的陆远手一抖。 忽然觉得菜没那么香了。 “明月这村姑八婆,搞什么鬼?出动她奶奶攻略我爷爷?不太妙啊,她果然在馋我家的地!” 陆远跑进茅屋里,翻腾一下箱子。 在箱子底找到一张地锲! “还好。” 陆远一块沉甸甸的石头落地。 陆远暗暗下决心:得离她远点儿。 第4章 一定要硬气! 趁着吃饭的时间。 陆远把兜里的灵石再数了一遍。 七十二块下品灵石。 以往都是给人当佃户,他身子骨比不得其他人强,起早贪黑,每年租种约莫十亩,没有自主选择种植权,每年刨去各种税收和上缴,能赚约五十块下品灵石,非常的少,剥盘很严重,而且只能种植官衙规定的灵种: 1,灵桑麻,一年种植,数十年之内可连续盘枝剥皮,可制作成符纸,适合懒人种植,长租佃户,收成全靠老天爷赏脸,汲取土地灵力严重,容易使得灵田品质下降。 2,十月茶,初春种植而秋收寒露芽,极其精贵,大乾祭祀,开檀,焚香,祈天所用,也是达官贵人中互赠的高端礼品,一般人喝不起。 3,紫青荟,炼丹所用原材料,对灵土品质要求高,利润大。 …… 陆远的手敲在木桌上,这是他的思考习惯。 如今自己有灵田在手。 虽然只是下品灵田。 但是拥有自主选择权,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甚至可以选择不种。 等着打秋风,一贫如洗,让官方建立档案,成为‘贫困户’。 其实这是老爷子的意思。 按照他老人家的说法,先让灵田荒几年,让天地灵气灌入土中,把土地弄肥,期间等官衙救济,成为建档卡户,自己一年啥不干,还有时间嚯嚯。 为此,陆远有些无语,老爷子最近喜欢和村口的李瞎子斗蛐蛐,输多赢少,所以让他给自己找蛐王。 大概原因就是如此。 不过今天陆远有新的想法:老爷子和村口的李瞎子大爷,好像都喜欢到明家奶奶那门口晃荡,是不是有些别的根由。 老人家的话要听,但不能全听。 种肯定是要种的。 问题的关键在于土地贫瘠,选择的余地就少了许多,短期利润和长期利润。 这是陆远权衡的。 总不能真靠官衙救济。 那他这个位面之子脸往哪里搁。 还不如找明如月吃软饭呢。 不妥的。 男人,活一口气,一定要硬! 陆远心中已经有数种的灵种选择。 他打算套种,混种,和交错种。 关键在于,买种子的钱未必够。 “还是到双侠镇去实际看一看。” 陆远看了看时间,觉得应该可以在天黑之前赶个来回。 杏花村去双侠镇有五十里左右的距离,他没有仙吏那样的天马可日行万里的载具,也没有马匹,只能靠双脚赶来回。 吃饱后,陆远把稍微收拾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衣服并不怎么华丽,是用一种下品灵桑麻纺织而成,并不怎么值钱,但他正值年华,干净的衣服穿在他身上,也不显寒酸,反而有一种恬然,相得益彰之感,当然,除了他本身是不错的衣架子之外,主要是脸长得俊秀,而且被晒的微黑显得健康。 并不那么公子哥。 也不显得娘气。 去双侠镇要经过村里。 几十户人家团居在一个地儿,街道并不宽阔,小有曲折,铺满年代感的青石板,充满画卷里的朴素气息。 千年古树傍屋,正是盛午纳凉活动和饭后散肚的时间。 走到村里,陆远看见爷爷和村里的李瞎子对坐在一颗千年大冠栗树下,正争执的面红耳赤,在看两人的面前,用桃枝画了十条横线,十条竖线,交错成田字格棋盘。 两位老人各自拿着一根纸条,一人在地上画圆,另外一个人画叉。 圆、叉、圆、叉…… 玩的是陆远没事的时候和爷爷一起消遣的五子棋。 被搬到这里玩。 以往都是用红豆绿豆一个一个落子。 两老人懒散惯了,用这种更好搞的方式来下棋。 围观的人可不少。 老大爷,大爷,叔叔,婶婶,抱娃的女人。 倒不是所有人都对两老人下这个感兴趣。 主要是图个热闹。 陆远前来,先一一拱手打招呼。 都是一村的人。 陆远:“七叔好。” 七叔正端着一大碗饭菜混扣,上面全是青菜,筷子刨了个大坑,里面藏着几片肥肉,嘴角沾染几粒糙米,胡须上不自觉的染上几滴飙出来的油。 见陆远招呼,刘七根一手把碗筷捏在手上,刨开的饭洞手一抖塌陷,满碗都是青菜,略显寒酸,干净的左手拍了拍陆远的肩膀:“阿远,吃了没?来一碗,你这身子骨,有点弱呀,家里还有米么,别舍不得吃呀,长身体呢。” “七叔,刚吃过。” 陆远客气回应道。 “阿远,你就说你没吃,看你七叔锅里还舀得出来一碗不,这家伙喜欢吃独食,谁还真吃过他家的米,最抠搜的就是他。”六婶正在对面树下纳鞋底,对着刘七胜就是一顿嘲笑,露着的牙齿把针线咬断,歪着眼睛打量陆远几眼:“阿远这是要去镇上?可方便么,帮婶带两扎线团回来,再捎带两根针,一根要粗的,一根要细的,粗的孔要大一点儿的,细的呢,一定要直,现在呀,那镇上卖东西的商人可会糊弄,只会坑人灵石,你等着,婶给你找块灵石去。” 六婶摸了摸衣兜,又瞪大眼睛在地上寻摸一阵,“嘿,怪了,明记着揣了几块灵石的,怎的不见了,明明在这个兜的……老七,借我一块灵石,改天还你。” 七叔瞪六婶一眼,低头刨饭:“要借就十块,一块我也不好意思找你要不是,可丢一块,我又觉着像是心里落了一块石头,不舒坦。” 六婶翘腿一笑,把针在头发上刮几下,讪笑着说:“阿远你看看,你七叔这个人,我就说抠吧,你还不信……” 陆远忙打断道:“婶,别找了,也别借了,两根针,一线团,我帮你买了就是。” 六婶:“阿远,那怎么好意思呢,这样罢,你回来,婶再找钱给你。” 刘七根刨了一嘟囔嘴的饭,含糊道:“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把一块石头砸碎成几千块给人家,就喜欢打秋风。” 六婶顿时大怒:“说什么呢?那么大一碗饭都堵不住你的嘴……背着婆娘吃独食,小心肚子吃烂穿肠!” 陆远见势不对。 赶紧溜。 这村里七姑八婶的琐事,还真是…… 第5章 买种子 “爷爷,我去一趟镇里。” 陆山岳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点头道:“去吧,路上不要耽搁,城里也不要待太久,早些回来,莫要贪黑……嗯?这里怎么多了个叉?李瞎子?你什么意思,当我老糊涂了?” 陆山岳对面坐着一左眼眶凹陷的披发老人,双腿盘坐在地,另外一只眼睛怒瞪圆睁,可依旧只有一条眯缝,手中纸条敲在地上:“嘛意思?陆山岳,你是不是玩不起?这么多人,我画个叉干啥,我已经两条线上四个叉了,赢你,还不是十拿九稳的,阿远,你说是伐?” 陆远:“呃……李爷爷,爷爷,你们玩着,我先去了。” 李瞎子爷爷:“去吧去吧,你小子肯定帮你爷爷说话……嘿,我说陆山岳,你啥意思,这都到头了,在格子外画个圆,你要这张老脸不?输不起?” 陆山岳:“啥意思,这地那么大,多添加一根线怎么了?你那边到界了,这边没到,再说了,你规定的边界呀?继续继续,不服你再多画一竖嘛。” 李瞎子:“画就画,谁怕你这个老瘸子,看你输不输!” 陆瘸子……不是,陆爷爷:“老瞎子!我会输给你?” 李瞎子:“老瘸子……舅子囊个意思嘛,又画格?我看你是脑壳又笨嘛耳朵又聋哦,你听不听得见我刚说的嘛,嘎?” 陆山岳:“你舅子又是啥意思?要不干一架嘛!” 李瞎子:“打就打,哪个怕哪个,我要是年轻几十年,我一枪戳爆你的头,把你戳在这树里面,连这棵树一起戳到那边山上,让你直接用不着买棺材,你信不信!” 陆山岳:“你才好本事唉?几十年前?要不是明家奶奶劝我修身养性,我一拳就把你打趴到十八层地狱,你信不信?” 陆远见势不对,忙劝说道:“两位爷爷,别吵,下棋,下棋,我怕一会明奶奶家的牛被你们的神通牵连,飞到天上去。” 李瞎子爷爷重新坐下来,不断点头:“还是阿远懂事……该哪个下了唉?” “我囊个晓得?” “那刚才的不算,重新来!” “好,重来!” 陆远松了一口气。 杏花村渐渐在陆远身后远去,争吵的声音犹在耳边。 韶光正好。 陆远出了村子,见左右无人,双手掐诀,速度越快,一步快似一步,但又似双脚未动一般。 御风术初级。 被陆远运用到赶路上。 不多时,双侠镇已在前方。 往来之人渐渐多了起来。 路边的灵田,更是氤氲着灵光,一道道的冲天,又似有苍穹盖顶,正是各家灵田各家地,各有禁制各作界。 以往,陆远行至此处,总会伫足观看,羡慕良久。 如今,自己已有五亩仙田。 只待种子落地。 很快就有无数灵石产出来。 何羡他人。 呀,美嘀很! 陆远嘴角不由咧开。 原本进城有些拥挤的人群,不自觉的给他挪开一点点空间。 双侠镇依偎在葫芦山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有开酒肆的,有开茶馆的。 有当铺,有赌坊。 包子铺,路边卖糖葫芦的,还有捏面人的,卖油纸伞的。 陆远甚至还在一个小路尽头意外的发现一家花楼。 这是以往他没发现的。 往来于小路里的,有穿着华丽的,也有身着麻衣的,有满脸笑颜的,也有面色蜡黄凄苦的。 那衣着华丽的,手里偶有扇子,品论着花楼里的姑娘如何如何的鲜美。 衣着稍逊的。 则是一脸羡慕,三步一回头,那些挂在绸缎上飞舞的姑娘,只是掩嘴咯咯咯的笑着,好似妖精挠魂,心痒痒的。 那些为生活奔走凄苦单身男子们,则一脸茫然,听福家公子走过后,才小声嚅嚅的问:“姑娘是鲜的?” “你听错了,是咸的!” “咸的吗?好像是腥的!” “胡说,先尝得鲜,次尝得咸,后尝得腥!” “你尝过?”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我家种瓜的!” “种瓜和姑娘有啥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吧,一摘使瓜好,当然新鲜,啥调料都不需要放,二摘使瓜稀,放点盐,那不是咸的?三摘尤尚可,你放点油,那还可以吃吃,那你四摘,还能得个啥嘛,瓜蔓腾都被人折腾称啥样了,浆汁都挤出来了,那味道,不腥?” “有道理呀!” 陆远一个趔趄。 差点摔倒。 狼狈的从花楼下方快速跑过去。 丝毫不敢停留片刻。 但声音还是传入耳朵:“小哥哥,来玩呀,啥味道,得自己尝尝,一百块灵石而已。” 陆远再次加快脚步。 我不听。 我不听。 慌慌的进了一家店:“老板,有种子吗” 柜台后面走出一名身材姣好的年轻女子,上下打量陆远几眼,琢磨不透陆远到底是佃农,还是殷实人家,但她经常做种子生意,应付过各种各样前来买灵种的人,她轻抚一下耳边的一绺长发:“小老弟,你要哪一类种子呢?” 陆远被这一么一问,又见女人语气颇有暗示,心道:糟糕,忙着逃离烟花地,一头撞进了贩灵种的非官方店铺,这可不太好,一则是府衙有公文明确规定,必须到指定的灵种店购买,当然,价格要高一些,但品质有保障,二则是自己家今年才刚从官衙拿到灵田的地锲文书,若是不到官衙买种子,那不是辜负了双侠镇衙门的‘恩赐’? 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生活,做人做事那都是有讲究的。 陆远不怕得罪人,但也不愿意因为一些小事被人上眼药。 陆远歉意抱拳:“不好意思啊,走错了。” 女子目光停留在陆远的拳头上,见其指关节有些粗糙厚茧,又注意到陆远手腕衣口处的皮肤颜色不一致,带着笑意道:“这位小哥儿,你没走错,我这里的确有种子卖,而且,我这里的种子种类,比官衙灵种机构的还要全,品质有保证不说,价格要低廉一些。” 陆远本来要走,一听价格低廉,考虑到口袋里的灵石,问道:“官衙准老板娘在双侠镇卖种子?” “咯咯。” 风四娘脸上带着浅笑,又多看陆远一眼,发现陆远的衣服虽然干净,但制作手艺出自民坊,确信陆远并非富家公子,再从双手来看,一定是个种地的,一般来说,这样的兜里灵石有限,她先抛出价格低廉这个诱饵,通常别人都会问便宜多少,然后她就会主导这一场交易。 可是,陆远却追问了一个锐利的问题。 年纪轻轻。 很稳健。 又长得俊秀。 姐很中意你! 第6章 穷人的精挑细选 “公子不用担心,我能在双侠镇开店,又是敞着大门,肯定是门清根正的,眼下谷雨将至,适宜种的灵稻米,茶苗,灵瓜,灵桑麻,店里都有,这是价格,你可以先看看。”风四娘轻轻一挥手,立即有个小厮送过来写在木板上的价格目录单。 灵稻米: 1,三等灵稻,一年一熟,五块下品灵石一袋/亩。备注:适种于下品灵田极其以上。 2,二等灵稻,一年两熟,三十块下品灵石一袋/亩。备注:适种于中品灵田极其以上,有活水常灌溉。 3,一等灵稻,一年三熟,一百块下品灵石一袋/亩。备注:该品种对灵田要求苛刻,需要精心种植。 4,特级…… 陆远没敢往下看,换个种子: 茶苗: 1,夏嫩茶,十块下品灵石/扎,共计两百株/亩,附赠二十株,当年可摘,可续摘十年。 2,秋菊茶,二十块下品灵石/扎,共计一百五十株/亩,附赠十株,次年可摘,可续摘二十年。 3,冬冰茶,三十块下品灵石/扎,共计一百株/亩,附赠五株,三年可摘,可续摘五十年。 4,春贡茶,五十块下品灵石/扎,共计三十株/亩,附赠一株,六年可摘,可续摘百年。 价格不允许陆远往下看,再换个种子: 颜芦荟: 1,青芦荟,五块下品灵石/束,计五十株/亩,可嫁接。 2,紫芦荟,十块下品灵石/束,计五十株/亩,可嫁接。 3,金芦荟,二十块下品灵石/束,计五十株/亩,可嫁接。 备注:本店高价收芦荟胶,可长期合作!!! 陆远眼睛一亮。 嫁接这个词,深深的吸引了他。 这芦荟的价格,十分美丽。 据他所知,近几年芦荟胶卖得极好,主要是双侠镇的小仙女比较多。 这的确是一个好的种植门路,而且芦荟可不断的长出茎叶,几乎每月都可以收割。 好处和优点不言而喻。 可陆远有一些担忧,芦荟并非灵谷和附属一类刚需灵产,不受官衙的减税优惠,赋税较高不说,一旦遭遇天灾或是减产,没有官衙兜底。 而且仙芦荟虽然对土地和环境要求低,适应能力强,可最终是要产成芦胶,才能转化成为灵石,直接拔了拿出去卖,是要血亏的。 “也许可以在灵田靠灵溪的边上种植一些,这嫁接之法,很少有人尝试,正好我懂,值得一试。” 陆远快速思考,目光又看了看其他品种,要么就是受土地限制无法种植,要么就是价格太过于高昂,或是种植风险太大。 “灵稻是必须种的,三等灵稻即可。” 陆远敲定了方案,而且心中已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陆远收回目光,问询道:“姐姐,你这些灵稻种子,可都是本地的?” 风四娘被陆远一声姐姐叫的舒坦,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珠儿,给客人端杯茶来,公子,坐下品茶细说么?” 陆远看一眼旁边的椅子和桌子,都是上千年的红木打造,上面铺了一张雪白的狐皮,价值不菲,目光再掠过店内它处,看似寻常而质朴,实则每一处细节都有考究,格局讲究有韵,各脚落藏避火灵阵,店铺置于深巷中,明明无火,却一点都不凄冷,想是有风水大阵,堂中有一曲流觞,流觞之源有一招财猫子,那一对碧眼珠子,竟是沧海灵珠盘出来的,即便是杏花村的明家,也只有明奶奶有一颗,嵌在她老人家的步摇上,每年只有过寿的时候戴一戴,其贵重可想而知。 “姐姐好意,陆远心领,只是我平日里都坐地上的,吸土纳灰惯了,站着也不妨事,茶就更不能喝了。”陆远不卑不亢的站着,直接说出自己要购买的灵种:“我想买四亩三等灵稻种子,再买点芦荟和茶树种在田边上套种护着稻种,防止虫害,我听人说外地的稻种第一年栽种总会收成不错,方有一问,并不是质疑姐姐售卖灵种的质量。” 陆远从一个泛旧的储物袋里倒出五十块灵石,憨厚一笑:“我灵石着实不多,与姐姐做不了大生意,耽搁姐姐赚灵石了,姐姐可叫个伙计与我交代灵种即可。” “前几日听说官衙放了一批灵田给良家户主,让人羡慕,未曾想陆远兄弟也是那幸运人,今日姐姐见着,果真是个实在的良家人,我闻你身上有杏花的味道,想是来自杏花村,离双侠镇可还真是有些距离,来一趟必是不容易,你叫我姐姐,我又怎好轻慢待你,”风四娘也不坐了,招牌的笑容收敛,利索的起身,身子在陆远面前颤抖几下走向店铺的装格处,她从暗格里取出几粒稻米置放于手上,伸到陆远面前,“这些是从大名府进来的良种,进货来已有数年,双侠镇的令官、良造、仙吏、和四时令长都是守旧的人,卖得并不怎么好,本是上好的灵种,搁置陈了,今日便宜卖你一些,就当三等灵种,弟弟你看可好?” 陆远挠头:“我叫姐姐,那是姐姐长得漂亮,本也未曾想占姐姐便宜,怎么好意思?” “噗哧,你倒是嘴滑的会说,姐姐这心听得舒坦,好似人也年轻了几岁,冲这喜气,姐也不能让你白叫,这些灵种,你都拿去吧,我再予你一些本地的灵种,你选择着种,也多一份保险,万一种差了,你也不怨姐姐,好歹保住了这声姐姐的情分,罢,都说到这个份上,再赠你几株茶树,你若是有心,不愿意欠着这份情,下次你到姐姐这里来,摘几两雨露杏花,当作是两不相欠,珠儿,去将后院的茶树捆将好,芦荟也多包裹几层水纸,务必办妥帖。” “是!” 那丫头也是俏美的,一开始眼神里颇有些高傲,她一向看不起这双侠镇的人儿,自己可是大处地方来的,主子的来头大,自个儿跟着也有身份,与有榮焉,此时见自家主子又送种子又送茶的,这一单生意可赔了不少,可惜自己平日里读书少,也弄不清为啥,只剩下两眼迷离,很是疑惑,但主子吩咐,也只得照做,准备好后,交予陆远,离得近,不免多看了陆远几眼。 虽见得陆远穿着比自己一身还要粗浅便宜,可那一双眼睛清澈如河,着实迷人,五官清秀,轮廓分明,偏又非小白脸那样阴气娘气,不免看呆。 天下竟有这般好看的男子。 第7章 斜日杏花飞(求收藏,求推荐票) “珠儿!” “啊?” 丫头懵的回过神来。 才发现自己包裹的茶株不知何时掉在了地上。 忙不迭的捡起来,小脸通红。 “公子,对不起!” “没事,我来就好。” 陆远低头,捡起茶株,看着有些呼吸急喘的丫头,又从她那把芦荟一并接过来,心想这双侠镇啥时候多了个大商铺,请的丫头着实不咋滴,力气都没得,以后怕是没人调教了,比起明如月更要娇气。 呃? 为什么想起明如月? 陆远随心一琢磨,也没明白过来为啥。 回想起一路进巷子里的胭脂气息,暗道:明月那丫头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骑牛又玩泥巴的,一身香臭,肯定没有见过胭脂,我正要给六婶带针线,总不能真用灵石买两根针一捆麻线,不如去买一盒胭脂,附赠两根针,应该不过分。 借人家的牛,总得给点好处的。 也不知道哄得住不。 虽是如此,陆远还是没敢怠慢眼前的正主老板娘,谢了又谢,把灵稻种接在手上,也不避讳,当面用木系术法【探灵】检查这些灵种的质量。 果真如老板娘所说,这种子有好几年了,可保存完好,落地生根长芽是没问题的。 “姐姐的馈赠,陆远一定不会忘记,等谷雨那天,我替姐姐收集一些杏花儿来。” 风四娘目光停在陆远正使用【探灵】不断轻轻颤抖的手指上,媚笑道:“咯咯,那我就等着了,你可别鸽了姐姐,不然我可要来杏花村寻你。” “一定!” 陆远购得种子,心愿达成。 又交了一个口头姐姐。 虽然情分浅薄。 但日后…… 保不准,还会有来往的。 心情不错。 出了烟花巷子,陆远寻了一家胭脂店铺。 先是问人家买针线。 果真被问候了全家。 后又用两块下品灵石,买了一盒店里最便宜的杏花味胭脂,揣进胸口。 往家赶。 跑得快,说不定还能在天黑前到明如月家噌顿饭。 他们家可是每顿都有肉的。 一路山花,阳光漫烂。 那个巷子里,风四娘手上把玩着一个并不怎么精美的胭脂盒子,修长的手轻轻叩开,放在鼻尖嗅了嗅。 丫鬟珠儿轻轻的道:“两块灵石的东西,可别呛着主子您的气儿。” 风四娘把胭脂盒一扣。 双眸远眺,轻吟:“波渺渺,柳依依。孤村芳草远,斜日杏花飞,江南春尽离肠断,苹满汀洲人未归。” “哇,主子,好诗呀!” 风四娘的目光由迷茫到清澈,然后神色渐渐的孤冷,转身叮嘱:“我有些乏了,店交给你打理,对了,让烟柳楼的姑娘们,今儿个都给我唱这个……” 夕阳晖晖。 快到杏花村,陆远放慢脚步。 一路观察别人家的灵田。 往年,都是从这些灵田中租赁一块,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如今,自家有了灵田。 翻身仙民把歌唱。 灵溪如一条银色的彩带飞舞在灵田间,蜿蜒纵横,夕阳照耀,明亮如镜。 水河澹澹,暮霭生紫烟。 映衬着田间的隔离壁垒。 斑斓的世界。 蝴蝶初飞。 飞鸟倦归。 杏花村的千年古树。 是它们的窝儿。 空气呼吸着香甜。 混杂着泥土的芬芳。 烟囱里冒着淡淡的青烟。 村里的人正在烧晚饭。 香甜的灵米弥漫在齿间。 村口的识字和教术法的先生王之儒坐在界碑上,双手负立。 面对落日朝霞。 似乎想要吟诗。 陆远拱手一拜:“先生好。” “阿远进镇了?村里买灵种,你算是最积极的,最近也不见你,明晚记得来听课,四时令长要来春受农耕,不得缺席。” “记住了,先生,那我先回去了。” “嗯,顺道把你爷爷接回去。” 陆远微微一愣,王之儒是杏花村唯一的老教大儒,平日里教书识字,偶尔也传一些关于农耕的五行术法,已教人数代,在村里声望极高,但为人古板,得到尊敬,却很少愿意与之交往,除了教人之时多言,平日沉默寡语,不问世事的。 今儿怎的提了一茬。 心里有些突突。 陆远忙加快速度。 爷爷不会和李瞎子干起来了吧? 一个瞎子,一个瘸子。 真打起来。 爷爷怕是要吃亏。 忙不迭走进村里。 还没看到人影。 就听得哄堂堂的吵吵之声。 “打他!” “打他!” 我去。 真打起来了? 这是村民在怂恿干架? 陆远有些头大。 脚步又快了几分。 穿过杏花牌坊,便见那千年古树下,围着村里七姑八大爷,老人、孩子、汉子、妇女。 一个劲都的凑成一圈,头挨着头。 等等,树上面还趴着一只猴子? 不对,是明如月。 这恼人的丫头怎么也在! “打他!” “打他呀!” 又是一阵嘶吼。 陆远忙拨开人群:“爷爷,李爷爷,住手,有话好说!” 陆远的声音很有穿透力。 原本吵吵的人群,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连陆远捎带的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这些个人侧脸盯着陆远。 神色古怪。 偏这时,传来陆远爷爷一声哀嚎:“我的大将军啊!” “啊哈哈哈,不愧是朕挑选的王妃,现在敕封你为杏花大皇后!!” 陆山岳和李瞎子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个竹盅,陆山岳双手捶胸,一脸的痛心疾首,盯看着陆远。手上的细棍上,趴着一只断腿的黑蛐蛐。 对面的李瞎子则是手舞足蹈,盅里一只身体暗红的蛐蛐拍打着小爪,‘驹驹’的震颤着声音。 “爷爷!” 陆远一脸无语。 “哈哈哈哈!” 村里的人纷纷捂住肚子笑起来。 六婶眼尖,把掉地上的针捡起来,顺进了袖口里,笑着说:“你们两个老不休啊,把我们阿远给吓得!” “回来了,阿远?” “这是进镇了呀。” “散了,散了,我婆娘叫吃饭喽!” “阿远,到婶那去吃饭。”六婶带着笑,“你六叔正在做饭。” “谢谢六婶,改天吧。”陆远上前,一把搀扶着沮丧的爷爷,“爷爷,回家了。” “哦,是阿远啊。”陆山岳有些失神,“不应该呀,我的大将军,怎么会打不过你李爷爷的女妃?这老家伙不是给蛐蛐喂了药了吧?” “输不起?哼,不跟你玩了,回了!” 李瞎子大胜而归,合上盅盖,不忘用小棍子往里面搅,哄蛐蛐叫,好似真的是他的皇后。 “阿远,爷爷怎么会输呢?” 陆远一阵无语,爷爷越发不靠谱了。 都这点了,别人家炊烟袅袅,自家冷火秋烟。 今晚怕是只能将就了。 抬头看一眼挂在树上的明月,看她嘴角还残留着油珠珠,怕是已经吃过了。 这蹭饭。 凉了! 陆远宽慰爷爷:“爷爷啊,你这只蛐蛐是公的,李爷爷的蛐蛐是母的,输了不奇怪呀,毕竟春天到了。” 陆山岳猛然惊醒:“阿远,你说得有道理呀,李瞎子,你个老不死的耍诈,诱我家大将军!” “玩不起,别玩,哈哈哈,赢了,我去送给明奶奶玩!” 李瞎子的声音飘在村里,已是往村西口的灵溪玉石路走去。 “扶我起来!”陆山岳把手上的蛐蛐丢进了田间,脸上满是懊恼,嘀咕着对陆远道:“你说他一个瞎子,走那么快就不怕摔着……” 走了一步。 “哎哟,我的老腿!” 陆远忙扶住。 “爷爷,你拐杖呢?” “嘘!” 陆山岳瞪陆远一眼。 “你先回去,中午的饭没吃完的吧,热着吃,我去溜达一下。” 说完,装往东走。 陆远愣了一下。 算了。 懒得拆穿。 老人嘛,开心就好。 回了。 回了。 第8章 小小练气士(求推荐票,求收藏) 陆远有些饥肠辘辘。 这一路,消耗可不小。 陆远扛着灵种,拎着一大捆芦荟和茶种。 这东西没法放入储物袋。 走出杏花村,热热闹闹的声音散了。 蛐蛐声在田间不断。 细碎的脚步声在身后传来。 又跟了一段。 到没人的灵田小路上。 往年的茶树漫过陆远的肩膀。 身后。 嘴角含着一片树叶的明如月一跺脚,停了下来:“可恶,陆远,我不借你大青牛了!” “我惹你了?” 陆远回头。 “也不帮搭个手。” 陆远把茶树递过去。 “小心点拿,可别弄坏了。” 明如月把茶树苗顺手接过去,一脸不满:“谁要给你拿,是你媳妇儿么?” “不是。”陆远摇头,“顺手帮我拿一下,也不少一两肉。” “你就会占我便宜,”明如月凑近一些,夕阳的余晖照在她挺直的鼻梁上,衬托出她分明的瓜子脸,神色讪讪的道:“你大老远的跑双侠镇,就买了这些?” “嗯啊,自家有地,得自己用心,你呀,别惦记。” “谁惦记你家的地。”明如月侧脸不屑,“我家地里种有茶树,你吱一声,我还不给你匀一点?你灵石多的没处花?还有六婶,你给她带针线做啥,不知道她最爱占些小便宜么,也就欺负你老实。” “顺手的事,你也别有怨气,六婶爱占便宜不假,但左邻右舍,总不至于这点忙都不帮,再说我心里有秤砣,这里也过不去,是吧。”陆远随意解释一句,回头道,“嗳?不对呀,明月,这种事,好像和你也没多大关系。” “是,我自作多情了!”明如月话语里有些委屈,“我巴巴的爬树上做什么,给人当猴看?” 陆远干笑一声:“哦,当望夫猴?” “滚开啦,谁才做猴子。” 明如月推搡陆远一下。 陆远觉得怀里一重,低头一看,却是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叫花鸡。 不等陆远反应过来,明如月已奔跑在田埂上,声音随风传来:“明天到我家墙根下牵牛,我给你喂好,你来早点,天蒙亮就来,我给我爹说我放牛的。” “晓得了!” 陆远应答一声。 忽然想起什么。 追着明如月夕阳下的影子奔跑。 “明月,你等一下。” “你别追我!”明如月随风奔跑,秀发飘飘,“小心我爹看见。” “不是啊,我有东西给你,你等一下!” 陆远追上明如月,她背后一里外是一间青瓦白墙的大院,明如月一把从田埂上跳下来,顺带把陆远也摁在小沟渠里。 溅的陆远和明如月脸上都是泥巴。 明如月声音细细:“不是让你别追上来么?” 陆远看着明如月刚换的漂亮衣服上全是泥巴,咬牙道:“早知道就真不追了,多好看的衣服,弄脏了。” 明如月面色微红,气息打在陆远身上:“你夸我衣服做什么?” “这个给你。” 陆远把一个盒子递到明如月的手上。 “也不能白牵你家的牛。” “这是什么?” “胭脂。” 明如月眼睛明亮。 “突然想起买这个?” 陆远认真思考了一下,回答道:“给六婶买针线,总得顺带买点什么……” 话还没说完,陆远感觉身子被推了一下,一下坐在污泥里,手里的烧鸡都沾染了泥巴。 “明天别来牵牛了,哼!” 明如月起身跑上田埂。 健步如飞。 陆远一身污泥站在田埂上:“喂,那把胭脂还我啊,那盒子多好看,用来给爷爷装蛐蛐儿!” “滚吧你!” “那我明天到底到不到你家墙根啊。” 没有应答。 只有夕阳下奔跑的污泥姑娘。 陆远看了看手上的叫花鸡,往家里走:“两块灵石的鸡,好像血亏啊。” “等明月把胭脂用了,就把盒子拿回来,少亏一点。” 陆远把这事记心上。 刚回到家。 汪汪汪! 阿黄疯狂的摇着尾巴,把门闩给刨掉,钻出一个狗头来。 陆远没有摸狗头。 而是把买来的仙芦荟置放于院子一角的井边,盖上一层软土,又把老板娘赠送的几株茶树一一移栽在提前准备的方型三寸土里。 做完这些,陆远洗手换衣服。 趁着还有点亮色,在厨房里热了中午没吃完的汤锅。 端到院子。 明如月送的鸡还在木桌上。 阿黄却没有守着。 “阿黄,过来,给你吃鸡屁股。” 陆远叫了几声。 才发现阿黄躲在柴房里,压根不理自己。 “这家伙。” 陆远有些头疼。 真惦记上小奶狗了。 “得找个机会,把它蛋蛋给切了。” “阿汪汪汪!” 阿黄嗖的一下跑出来,刨门跑的无影无踪。 “真成精了还。” 陆远把叫花鸡分成两份。 一份留给爷爷。 另外一份则是大快朵颐,啃个精光,总算是填饱了肚子,有些意犹未尽,可腹部已有热气渐渐升起。 陆远心有所感。 嘀咕道:“这不是一只普通的鸡!应该是明奶奶家养的灵冠鸡,这一只,至少得五十块灵石,怪不得明月会生气,是我小气了。” 陆远收拾妥帖。 到自己的睡的偏房竹榻上。 双手拢共在怀。 开始缓缓的吐纳。 他现在修行的,正是村里老先生王之儒所授的《上清感应》,此非玄妙术法,老先生为了让村里幼子熟记,编撰成歌谣,在杏花村人人都会,该术法以纳气为主,体悟自然超法,老先生不止一次提及其玄妙无上,但因村里人皆能倒背如流,真正坚持修行之人,却是寥寥。 若果真玄妙无双,那定然视作珍宝,传及子孙即可。 老先生。 总是爱吹牛。 陆远倒是早晚坚持吐纳。 从未断绝。 平日里吐纳两个时辰,身体舒畅,体态轻盈,本也没觉得玄妙。 今日吃了明如月拿来的半只鸡。 腹中生火,灵气渐渐融入体内经脉,伴随着吐纳,呼吸之间,竟有一层淡淡的紫气绕身。 陆远心无旁骛。 只思考着明日要不要牵牛的事。 吐纳到周公托梦。 一觉睡了过去。 恍然醒来。 已是丑时,陆远忽闻屋内有汗臭,起身才发现是自身身子排除一层油污,忙从井里打水,洗了个澡。 爷爷睡的正酣。 阿黄也回来了。 陆远只觉今日精神倍爽。 又在院中吐纳,方觉修为大进,已然是练气境第九层,距离圆满,只一步之遥。 一夜跨三个小阶梯。 这鸡。 不得了。 第9章 老牛爱吃盐 陆远从墙上撕了一张黄历。 交代阿黄看家。 偷偷的往明家墙根走去。 有牛的话。 终归是要比自己挖快上许多。 如今兜里只有二十块灵石。 捉襟见肘。 早日弄耕。 陆远还打算去官衙或者去村里找点活干。 赚点灵石。 天微亮。 灵田间全是蛐蛐的叫声。 陆远走了一段,从蛐蛐声中听出一只声音格外高亢。 听声辨位,在田埂下的草丛里寻到一只淡金的蛐蛐。 “也不知道打架厉害不。” 陆远找几片叶子编制成笼,把蛐蛐装了,吹一声哨子。 不一会阿黄快速奔跑来,不过有些惧怕陆远,夹着尾巴。 “把这个给爷爷送去,可不要咬死。” 陆远叮嘱阿黄,摸了摸狗头,“别夹尾巴,不然真割了。” “啊呜。” 阿黄叼着笼子,一路跑没影。 陆远走了一段,从蛐蛐声中听出一只声音格外高亢。 听声辨位,在田埂下的草丛里寻到一只淡金的蛐蛐。 “也不知道打架厉害不。” 陆远找几片叶子编制成笼,把蛐蛐装了,吹一声哨子。 不一会阿黄快速奔跑来,不过有些惧怕陆远,夹着尾巴。 “把这个给爷爷送去,可不要咬死。” 陆远叮嘱阿黄,摸了摸狗头,“别夹尾巴,不然真割了。” “啊呜。” 阿黄叼着笼子,一路跑没影。 意外抓到一只蛐蛐,陆远希望给爷爷带来好运气。 至少面对李瞎子的新晋皇后,不要输得太惨。 一个人走在灵田埂坝上,杏花村还徜徉在梦境里没有苏醒。 有三两家灯火微亮,想是勤劳人家。 杏花村的人生活得幸福,全靠辛勤的劳作。 翻过一个小土坡,已能眺望名家大院。 两盏明亮的灯笼挂在大门左右,那灯笼并非鲸油灯芯制作,而是一种产自雪兰山的天然萤石,白日里吸足光芒,夜间放亮,能持续许久。 陆远没见到大院旁边的牛棚有亮光,心里犯怵。 名家的大青牛犁地很快,又通人形,只是吃饲料太凶,不饱不干活。 一般都是寅卯之交就要开始喂干料,最后喂精饲料。 “明如月莫非真生气了?” 陆远有些拿捏不准,倒不是他真想走明如月的后门,占明家的便宜。 实在是谷雨将至,如果能提前几天把灵田耕出来,他好把灵种做一些特殊的处理。 时间上有冗量,这很重要。 陆远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心里盘算:等把自家的地里忙活完,去明家帮几天义务工,算是还这一笔债,可惜明如月的爹脾气太怪,不然也不必做的如此鬼鬼祟祟。 他打定主意,如果明如月鸽了自己,那自己就披星赶月,早晚用锄头,也把地更垦出来。 多活一时。 许多事也看得开。 走路重新变得轻快。 “嘚!” 小路拐弯的地方。 一声突如其来的恐吓声。 让陆远下意识的一巴掌呼了过去。 啪! “何方妖怪!” 陆远抽回手。 微亮的光下。 明如月一手牵着绳。 另外一只手摸着某个地方。 “你要死啊,打的那么重?” “明月?你怎么躲这!”陆远伸手,想要去抚一下,又不露痕迹的抽回来,“我还以为遇见了野妖,没打疼吧?” “那么大力……算了。”明如月把牵牛的绳子丢到陆远的手上,“看你在那拗口偷看我家大门,怕是以为我不来了,对吧。” “哪能呢?”陆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没想你这么早。” “我爹昨晚多喝了几杯,你搞快点,完事了把牛牵到这里来,我就当是出来放牛的。”明如月打了个哈欠,“快去吧,大青牛我已经喂饱了,你把犁铧给它挂上,它自己会动。” “谢谢啊,明月。” 陆远摸了摸大青牛的角,大青牛似乎对他有些不满,伸牛舌来舔他脖子处和袖口衣服。 “可别亏待他,对你很不满呢。”明如月掩嘴笑了笑,“你太抠了。” 陆远则是观察一下牛舌,“你们家最近没喂它盐吗?” 明如月一脸迷惘:“你怎么知道?” “咳……那个,你快走,我喂它一点盐。” “你还牵着回去?那不耽误时间?”明如月不满的道,“我们家也有很多地要开垦,你抓紧点儿的。” “明白,你快走吧。” 陆远挥了挥手。 明如月摇了摇头,不明白陆远怎么搞盐喂牛。 走了一阵。 忽的听见一阵水管放水和大青牛呼哧呼哧伸舌的声音。 “嗯?呀!” 明如月悄悄跺脚。 然后捂脸加快速度。 跑了一阵,没听见声音了。 才喘着粗气。 “这个登徒子!” 明如月多了一个奇怪的知识点:喂盐。 给大青牛喂了‘盐’。 它果然对陆远友善了许多。 陆远骑着它,一路往半山走。 一路稳稳当当。 到了自家田地。 陆远给大青牛套上犁铧。 “加油干活,干完了,再给你弄点盐,你家主子不懂怎么喂你。” “哞!” 大青牛叫唤一声,吭嗤吭嗤的顺着地沿用力。 “别叫,小心传到你家去,说我偷的你。” 陆远看了看犁铧犁进土里的深度,有两尺左右,大青牛很是轻松。 陆远看了看飘在上面的腐叶和深层的黑土,略一狠心,把犁铧往下一压。 “哞!” 大青牛骤然吃力,仰头又要叫,被陆远一鞭子打在背膀上。 “用力干活,给你一盆盐!” 大青牛吭的一声闷了回去,目光莫名的看着那山上倾泻下来的灵瀑,犁地转头的时候,又盯着陆远的身子看。 陆远双腿一紧。 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事。 他有些头疼。 “得了,早些干完,你这牛憨憨。” 大青牛不愧是杏花村里的斗牛一把手,那些个黄皮牛,大牯牛,完全不是它的对手,犁地力气也大,关键它是一头老牛了,知道怎么走犁出来的地才能彻底底朝天翻身。 陆远以往给人家浇地锄地,还是第一次用牛耕地,一开始有些生疏。 渐渐的,也和大青牛有了默契。 明家用的是前后双铧,一铧两尺宽。 陆远心狠一些,以深度为主。 稍为减少一些宽度。 也不能总虐待了牛。 即便这样。 五亩地也不够看的。 陆远跟在大青牛的屁股后面,来来回回,来来回回。 中间稍歇息了一阵,陆远找来一块盐巴石,让老牛自己用舌头搞盐吃。 但大青牛伸了几次舌头。 又转过身看陆远的前腰……下面一点点。 牛眼睛鼓大鼓大的。 “你要成精!” 第10章 培灵苗(求推荐票) 天已大亮,东方鱼肚泛金边。 陆远不敢耽搁。 催促青牛加快速度。 终于在巳时左右把地给开垦完毕。 “大青,不要乱看,快些走,到我家,给你端一盆来。” 陆远对一头牛做出承诺。 把牛牵到自己家篱笆外。 陆山岳已经醒来,正在院子里训练蛐蛐,见陆远牵牛归来,歪头看一眼:“你真有本事,我求明奶奶,她也不肯借我半天的,明丫头给你牵来的?” “爷爷,别弄蛐蛐了,搞点盐给它吃吃,我忙着送回去,我记得厨房里有两袋粗盐的。” 陆山岳头也不回:“盐老贵了,你撒泼尿给它吃不就完了吗?一头牲口,喂得那么精细,又不是明家高门大户的。” 陆远腿一抖。 “爷爷,我就喂它一点,地都耕完了。” 陆远进厨房,端来一个脚盆,给它兑了几把粗盐,混水后,又撒了一些灵稻麸子。 麸子人吃了难受,但是对大青牛来说,很不错的。 “吃吧。” 端到大青牛面前。 大青牛明显有些疑惑。 可盐水的味道它还是遭不住。 咕咕咕一口饮光,把盆也舔了个光。 “爷爷,我去还牛。” “去吧,厨房里有一块腊肉,你洗煮了吃,那半边的鸡肉也别给我留,昨儿个晚上,爷爷噌了一顿,你别管我,今儿个我非得让李瞎子知道我的厉害不可。”陆山岳拿着一个蛐盅,顺手拿拐杖走了几步,丢给摇着尾巴跟随的阿黄含着,一路往杏花村方向去。 陆远有些羡慕老爷子的生活。 他把大青牛牵到拗口,却不见明如月来接牛。 “这可咋办。” 陆远拍了拍牛皮。 “牛憨憨,要不自个儿回去?认得路伐?” 大青牛拱了拱陆远,哞的一声,往明家方向去了。 “可别贪吃别家的庄稼!” 陆远挥了挥手。 这牛。 一个早上,保熟! 果然通灵性的。 陆远目力惊人,一路见大青牛跑到明家附近,快要到家的时候,嘴里啃着路边草,自个儿进了牛棚。 陆远松一口气。 转身回去继续忙活。 午后。 陆远重新来到新犁过的灵田。 将边缘地带将犁铧没有犁到的地方重新用锄头挖一遍。 又用砍刀砍来一些长竹和藤条,将灵田的几个缺口稍微拦一下,主要是防止野猪冲进来刨泥巴,至于村里人,虽然大部分都没有地,但土地的归属问题,根植在每个人的心中,加之官衙律令对侵犯他人土地掠夺他人的财产,最轻处罚便是砍手起步,最重为抽魂炼魄,不堕轮回,所以通常情况下,不用担心有人会来捣乱。 数百年的高林大树,陆远自然不敢去砍掉。 但稍微修建一下枝桠,还是没问题的,大树遮荫,如果没有足够的光照,那他这一块灵田,几乎没啥收成。 看着被犁铧翻过的大块大块土地。 陆远仔细的检查一遍。 发现上面的土壤因为长期集沉,并不松软,而且水分欠缺,这并不利于种植灵稻的种植。 不过陆远已有规划。 将五亩田分区域分划成小块小块的‘田’字格,减少斜坡的水土流失,保证每一块格田都有水能长期覆盖,而且每个格子之间可以挖沟渠。 虽然这样一来会稍微减少一点种植面积。 但精心种植肯定比粗犷种植产量要提升许多。 另外,这一块土地虽然遮荫,也有一个天然优势,那就是离灵溪比较近。 近期目标,则是引沟渠活水入田。 中期目标,则是汲灵溪肥田。 远期目标,套用阵法,将浓郁的灵气灌入田中。 如此这般。 何愁田贫收薄? 不过,凡事都得慢慢来。 一锄头也挖不出金娃娃。 “御风术!” 陆远纵身跃上一颗高达五丈的大树之上。 风吹得他衣服咧咧作响。 好不凉爽。 陆远双手十指变幻扣诀。 结了一个五行水印。 顿时,五亩灵田上方,有云雾汇聚! 伴随着一阵轻微的雷鸣之声。 其云如布,其状如虎,其声如雷! 方圆皆是晴空,唯独陆远所处的前方,细雨沥沥,飘洒下来。 正是陆远修得的另外一门水系术法:雨虎自在术! 滴嗒。 嘀嗒。 细雨润物。 泥土渐渐湿,逐渐松软,不规则的块状坍塌匀平,泥土的气息夹杂着草木腐烂的味道,灵田中似有灵气氤氲,在泥土上方数尺形成薄薄的灵雾层。 陆远心无旁骛,行雨虎自在术。 操控着雨淋的范围。 闻着泥土的芬芳,陆远嘴角一咧。 只待春种秋收,逐渐的富起来,生活就会更加美好。 过了半个时辰。 陆远头顶渐渐起雾。 忖道:“我虽然以木水灵根见长,但根性着实普通,以往行雨虎自在术,一炷香便是极限,覆盖的范围亦没这般广泛,昨日猛升了三阶,再操控这般术法,已是得心应手。” 陆远见那田间灵雾越浓。 与山涧灵溪交相呼应,如云雾含山。 吞云吐雾。 心灵所至。 陆云莫名的有所感应,思道:“行云布雨,水之术法范畴,以印引之,搅动天地共鸣,如今灵溪在近,许是可以同理可控,引以自用,未知可否?试试!” 陆云以意念控雨,感应灵溪中的雨气灵力,神念交流,契合行雨之道。 不多时。 林间灵物环绕,化作虎状,缓缓腾挪至灵田上方。 雨水沥沥。 丝丝晶莹。 竟是夹杂着无比浓郁的灵气。 滴滴汇入土中。 同一时间。 陆远的大脑: 雨虎自在术lv3→lv4,晋升,中级水准。 升级了。 陆远睁开眼。 随手一挥。 一片云雨随意操控。 天地灵气环绕。 灵田间呈现氤氲紫色。 赫然是上品灵田才特有的‘紫祥’之状。 陆远见到此处。 却骤然收功! 他以自身的灵气引雨,化作一片浓雾遮挡。 不为他人探知。 走进田间。 心喜之余,又暗暗的道:“官衙以下品灵田划给爷爷,虽然可以肥田,但如此异象,难免会惹人妒忌,可惜我不擅长土系术法,不然倒可以将灵气藏于土中。” 陆远停了雨虎自在术。 在田的边缘分了四块不算大的地方,以锄头和田铲匀平,又以麻线将其分成一个个长宽两寸的方正格子,拢共有数千个方正泥块。 做完这些,已是未时。 陆远取出购买来的灵稻种子。 本地种子,大名府的外引灵种,有陈年的,也有去年的,风四娘非常细心,将不同的灵种装进不同的袋子里。 陆远不必花时间去分类。 他取来一根竹棍,将分好的寸格扎一个孔,然后固定放置四颗灵种进去。 第11章 四时令长(求推荐票) 他采用的是前一世的培苗方法,取三去一,择优而种。 这个世界,皆是在谷雨季节以撒种入地为主,待秧苗长出,总是会出现良莠不齐的现象。 而他提前几天培育幼苗。 则可以避免这种情况。 而且因为幼苗下方自带了一块上好的泥土,移栽后不但不受影响,还会缩短出芽的生长期。 甚至一些秧苗被鸟兽叼走啄坏,也可以及时补上秧苗,而不是填充几颗种子。 原本按照陆远的想法,是搞点‘棚栽’的,可惜这世界透光的琉璃价格太高,根本不是他用得起的。 只能退而求其次。 将良种放置完毕。 陆远到灵溪边以雨虎自在术洗了个澡。 到家后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 把昨天未吃完的鸡弄热,陆远吃的有些快,晚上双侠镇的四时令长和王之儒要在杏花村的仙林书院授课,可不能迟到,王之儒老先生为人刻板,迟到了不好讲情面,关键是四时令长,更是一方官吏,万万不可触及霉头的。 夕阳下,陆远以布条束发,穿的是一身青衣细麻,虽然看起来并不显得富贵,但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若非身上还夹有田间的泥土气息,指不定会认为是哪家的闲公子。 仙林书院设在杏花村四大姓氏的祠堂旁边,书院有一颗千年古树,树冠盖天,方圆数十米皆是树荫华盖。 相比之下,书院则是几间茅屋环建,以木廊相连,入口之处,支着一个高不足一丈的门楣,上方用一块普通的桦木写着‘仙林书院’四个字。 牌匾被岁月侵蚀,字迹也显得模糊泛旧。 这是一间平平无奇的书院。 平日里是孩童们玩耍和启蒙识字的地方。 加之古树上方有千鸟建巢,下方总是鸟粪斑斑。 透着几分乡农鸡舍的臭味。 四时令长要来,村里长者自然是把书院打扫了一番。 毕竟关乎杏花村的门面。 陆远到时。 书院里已坐着七七八八的人。 都是少年派。 似他一般的年纪。 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陆远一样的仙农,也没啥讲究,有的人还把锄头顺在墙根,显然是来应付‘上级领导’的。 也有一小部分人,今儿个穿着绸缎罗衣,甚至手里握着一本修炼册,佯装沉浸其中,其乐无穷。 自也有上了年龄的中年男子,大多安静的在后方呆呆的坐着。 他们这部分人也没啥图谋,纯粹是天一黑,吹灯后就要面临婆姨的折腾,找个空档来歇息一下酸疼的老腰。 书院外面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怀中婴儿哭哭啼啼,另外一只手还牵着个孩童。 杏花村早睡早起。 所以孩童特别的多。 书院里其实也有姑娘的。 并不只让男子学艺。 也不避讳男女一堂。 毕竟江湖路远,对于杏花村的人而言,男女老少,谁还不是一个‘仙人’呢。 不过,这些姑娘们,可是带着不可言明的目的来的。 杏花村有一条千年的铁矩,非金丹大道女子,不可外嫁,不可出双侠镇。 这一条规则,简直是让杏花村的少年男儿们幸福的不要不要的。 原因是:杏花村的灵溪,它养女人。 村里,总是女比男多那么一丢丢。 所以,陆远刚进一书院。 原本莺莺燕燕的角落里,顿时有脆生生的声音朝他呼喊:“阿远,来了!” “阿远,来我们这,给你留着坐呢。”一长着雀斑的小姐姐啪啪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顿时惹来一阵娇呼之声。 这些个女子有好些已经‘筑基’,修为了得,皮肤保养得极好,甚至一些已经是甲子岁数,依旧含苞待放,娇羞欲滴。 管它岁月无情。 谁还不是一个黄花姑娘呢。 陆远感觉到很多目光朝他投来,尴尬的拱了拱手:“妹妹们好。” 又惹得一阵窃窃偷笑。 尤其是上了点年纪的小姐姐。 好似又年轻了个几十岁。 “阿远哥,你过来呀!” “阿远哥,你有灵田了,缺个种地的不?” “我们来帮你呀。” 叫人家妹妹。 马上有人喊哥哥。 陆远后背微凉。 回头一看。 却是明如月骑在一边的木廊上方啃咬陈年的甘蔗,那甘蔗有些大,她那粉红的小嘴歪来歪去,总是含咬不住。 陆远目光在其小嘴停留一瞬,移向她的两腮,差点忍不住,忙转过身憋住笑。 内心早已库库库库的要笑抽疯了。 这丫头居然涂抹了胭脂! 头一遭。 许是没有经验。 涂抹的有点儿多。 红扑扑的。 像极了猴子屁股。 偏偏那胭脂是杏花的味道。 飘荡在空气中。 杏花村什么东西最多。 自然是杏花。 所以,她惹得不少人嬉笑。 犹不知道。 一副快夸宝宝的表情。 “噗。” 陆远真的忍不住。 笑喷了。 “咳!” 好在这时,王之儒从外面走进来。 他穿着一身青色长衫,衣角还有两个补丁,手里握着一把戒尺。 斑白的双鬓随风摆动。 原本吵吵嚷嚷的书院。 顿时鸦雀无声。 紧跟着,还有一名中年男子,此人一身地主老财打扮,身量矮小似冬瓜,偏身上挂着不少饰物,都是值钱的东西,不仅如此,他手里把玩着两颗核仁,咔咔咔的摩擦,好似磨牙。 来人是明如月的父亲:明朝(zhao)酒。 也是杏花村的现任话事人。 他一出现。 就听得……噗通一声。 有人摔落的声音从墙外传来。 骑在木廊上的明如月没了影子,只留下半截甘蔗扎在墙上,和从那边伸出来的五根手指。 陆远坐在不起眼的位置。 装作没看到明朝酒的到来。 内心甚至有些小慌。 今儿个早上趁着天黑没亮,用了他家的牛。 不知道有没有发现。 他可是出了名的铁公鸡。 “都给我坐好。” 王之儒拍了拍手上的戒尺。 待所有人都正襟危坐。 王之儒老夫子和明朝酒对视一眼。 无声交流。 两人齐声拱手,抬头看天:“恭请四时令大人。” 陆远和其他人一样,不由自主的站起来。 只见得一只白翎大鸟盘旋在上空,只因书院在树冠之下,之前没有人发觉——当然,并不是真的没有人发现,而是四时令想要这样的‘出场’效果。 大人物出场,一定是要,突兀,惊艳,高调! “喔!” 下方的人适时的表现出惊讶,羡慕,崇拜,恭敬。 总之。 要有那个味儿,要有派头。 第12章 揠苗术法(求推荐票) 众人都在欢呼。 只有陆远在暗中观察那栖息在树冠顶上的大鸟,那白翎大鸟是一种少见的灵鸟,羽毛洁白如雪,飞行速度极快。 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不够‘雕’大,人坐是不能坐的,骑也不能骑。 那只能夹在鸟上,或是站在鸟上。 陆远注意到这位新调任来的四时令长头发凌乱,面色白里透青,想来敞篷坐骑并不如想象的那么好坐。 ——不如御剑飞行潇洒。 但若说不羡慕,那是假的,肯定是酸。 至少自己养不起这样一只大鸟。 一天得喂多少鸟食。 陆远神思恍惚。 忽然听见人群一阵欢呼。 他下意识的啪啪啪拍手。 人群兀然鸦雀无声。 那四时令长也微微一愣。 明朝酒和老夫子面面相觑。 好在,墙外一声啪啪啪附和。 像是受到某种节奏的感染。 啪啪啪啪。 掌声雷动! 如此新奇的欢迎仪式。 让四时令长茫然的脸顿时如沐春风。 他压了压手势,说道:“大名府有世外仙境,曾出双仙名震天下,一人以一杆地狱断魂枪斩妖,一人以肩负万山之苍岳,力压魍魉邪魔,为大乾国争得朗朗乾坤,遂有双侠镇之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杏花村,真是人杰地灵。” 明朝酒连忙拱手:“令长谬赞了,杏花村地处偏僻,我们这些人呀,祖辈都是种地的,夸不得,怠慢之处,还请令长见谅。” 说完,转身对书院里的人介绍道:“这位是遥领双侠镇四季的时令仙长晁参,隶属大乾国都金陵仙监司。” 杏花村乃是小地,出了村,就是双侠镇,双侠镇乃是县制,‘双侠镇’是一个整体的地名,寓意有双侠镇守一方之意,往上是大名府,属于大乾九十九州之一,乃是一偏安之地。 如今这双侠镇的四时令长,来头奇大。 书院里外的人,皆是一愣。 人群中的陆远,则是暗道古怪。 啥时候燕雀之地,飞来一只外来凤凰。 这是要下蛋? 当然,陆远并没有往深里思考。 他现在只关心自己未来的生活,希望有一天,能喂马,劈柴,田里有稻,缸里有米,有个媳妇拌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金陵啊……有大名府大吗?” “嘘,可大了,据说建在一个巨大的天池里,每当风云际会之时,会化作龙显现人间!” “那可真是神迹之地,我们杏花村可没龙。” 下面嘀嘀咕咕。 如此这般那般。 明朝酒原意是衬托这位四时令长晁参身份高贵。 但村里人显然不懂得顺杆爬,风一下就吹歪了。 “咳……安静!” 明朝酒刻板着脸。 转身对晁参堆笑,脸上的肌肉颤抖跳动:“请四时令长讲话。” 晁参笔挺站直,官服飒飒,一双眸子不怒自威,只见他手一挥,请出一方景秀丝帕,手指一点,那丝帕化作一方巨大投影,将双侠镇的山川河流汇集于上方,活灵活现:“晁某这次来,并非敦促尔等遵守四时令法务农桑,也并非教授尔等节气之规律,某来是要告诉诸位,当今天子圣明,新敕封太子府祭酒庞渊为国师,国师有通天彻地之能,实乃我大乾少数修为通天之人,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临飞之际,将诸般妙法传于大乾诸州之地,今日我来,便是要传尔等一门务农妙法,请务必用心静听细学。” 话毕。 一旁的明朝酒和老先生王之儒表情不可察觉的出现惊异之色。 书院里外。 更是鸦雀无声。 风好似停滞。 隐约之中。 只有村里有两名老人在争吵。 说着‘你是不是输不起’‘我的皇后怎会输给你这只丑蛐蛐’之类的话。 明朝酒朝陆远看来,眼神里带着深深的无奈和警告。 陆远也是无语。 爷爷这是和李瞎子爷爷杠上了? 天天斗蛐蛐。 乐此不疲的。 真是老来逍遥。 听那争吵声。 应该是自己早上找到的那一只蛐蛐胜了。 “也许该给两位老人找点新鲜点的东西玩玩。”陆远暗自忖度。 四时令长嘴角微微抽动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诸位皆是务农佃户,当中虽有练气者,筑基之辈,然则与国师相比,如皓月萤火,与凡人何异?尔等四季桑农忙忙,春种秋收,身困体乏,一年下来,碌碌无为,收成无几,国师得一神通,名为“揠苗仙法”,可让田间灵物,生长周期极大地缩短……” “慢着!” 一向少言的老先生王之儒站出来。 “令长,此等法术,果真出自国师之手?” 晁参冷冷一笑:“某一路传授,似尔这般老朽固执之辈,质问者不知凡几,你且看好了。” 晁参取出一粒种子置于掌心,移到王之儒面前:“老先生为村里蒙学传术法,可否将这枚种子立时生根发芽?” 王之儒摇头道:“不能,然则,万物生长,乃是自然规律,所谓揠苗之法,闻所未闻,你身为四时令长,当比他人更加知晓其中奥妙,怎可胡言乱语。” “哼,你在质疑本官?还是质疑国师?”晁参神色微冷,随手一指,掌心的种子咔咔作响,眨眼间真的长出嫩芽细枝,无根无土,迅速生长。 “嘶!” 看得一干人目瞪口呆。 陆远身在其中,观之掌中灵种,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又听得那四时令长晁参命令的语气道:“今日某来,传授尔等妙法,人人都要学习,顺道告诉诸位一句,今年的赋税,将比往年多出三成,无论是地主,还是租赁佃户,一并适之,学也不学,你们看着办吧。” 说完,晁参卷起空中丝帕,朝地面丢下几十个玉简:“某难得来一趟杏花村,自当体悟一翻民风人情,不必跟着,王之儒,你可要好好教他们。” 王之儒叹息一声。 将一玉简拾起,声音有些苍白:“大家都互相传换着看看,有不解的地方,可以问我。” 地上的玉简被一个个拾起来。 四时令长晁参一脸冷傲。 走出书院。 “陆远,你先看!” 陆远的思绪被打断,侧身看去,只见一脸雀斑儿的姑娘红着脸,含羞半遮面的朝他递来玉简。 “唔……” 陆远刚要接。 后脑勺一痛。 却是明如月从外面墙钻出一个脑袋,一双眸子如宝石一样深邃明亮。 “雀儿,你出来,姐姐跟你聊几句。” “不……不了。”雀斑儿姑娘抽回手,怯弱的道:“原来阿远哥已经被月儿姐给标记了,我不抢了,我不抢了明月姐,我错了。” 陆远摊了摊手:“这哪跟哪?” 那雀斑儿姑娘偷偷的踩了一下陆远的脚背,如蚊子一样细的声音入耳:“阿远哥如果不喜欢明月那样的,可以半夜偷偷来我家的……” 陆远不由地一哆嗦。 乖乖! 不得了。 这是密音入耳之法。 非筑基修士不能学。 这小丫头似乎比明月还小几个月吧。 端的这般厉害? 不显山水。 看不出来呀! 陆远不免称奇。 侧脸多看一眼。 不看还好。 这一看。 只觉眼前山岛竦峙,规模极大。 鼻子一热。 忙的摸一个玉简,细细品读! 心神大乱。 我滴个神呀。 杏花村的水果然养人。 第13章 刺头(求推荐票) 陆远细读了一下玉简中的内容。 眉头皱得更深。 这其中记载的妙法。 果然有些新奇。 这是一门以自身灵力渡入灵种之中,使得灵种植被快速生长的法子。 只不过,其术法虽然玄妙,陆远却第一时间察觉到其弊端:比如,需要自身修为极深才能施展,若长时间施展,对自身有着极大的损害,而且以灵渡植物,蕴含着未知的风险。 这与王之儒所授的木系法术【探灵】有着极大的区别。 说到底,问题并非出在揠苗本身,而是极力的压榨和透支个人的修为,乃至于寿命。 回想四时令长提到的加赋税。 陆远有些明了。 这是嫌弃仙农日子过得太安逸了。 需要压榨价值。 “这位新晋的国师,心思当真险恶。” 陆远暗忖,心中不平,却有联想到,此法用来大面积催长虽然不现实,但却可以用来培育种子,倒也并非完全无用。 这时,书院大多数人也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开始出现情绪宣泄和不满。 “夫子,这等术法,我等岂能学?” “就是,我家夫君身子一向羸弱,三年耕耘,如今也没能在妾身身体里种下一枚活种,这揠苗之法,简直是透支身体,不学,坚决不学!”一名悍妇断然撕掉了手上的玉简,将其踩在脚下。 明朝酒眼皮跳了跳,看了看外面:“放肆,还不快点拾起来!” 王之儒转身,坐在一张破旧的桌子后面,拿起玉简,缓缓的道:“诸位有不解之处,可细细来问。” “不问,老东西,亏得我平日里称你一声夫子,你这老骨头,原来是软的!” “以后谁来这书院!” “就是。” “走了!” 众人起哄。 “坐下!” 王之儒用手中戒尺拍打桌子。 一股无形的气息笼罩起身的众人。 众人身体一沉,被强行压坐在地。动弹不得。 “你们都是我的学生,不学,也得学,今日,听我细细讲之!”王之儒拿起玉简,一言一语的讲授。 墙外,明如月偷偷的朝陆远打小石子。 待陆远转头,她两只手放嘴边,悄声道:“阿远,你翻墙过来,我给你搭了梯子。” “明月!” 轰隆一声。 明如月被她爹发现。 整个人被从墙外摄了进来,强行按坐在陆远的旁边。 “都给我好好听课!” 明朝酒怒道。 明如月被老爹开涮,一脸委屈,偷瞪陆远一眼,悄声道:“都怪你。” “关我屁事。” 陆远挪了挪位置,离牛皮糖远点,免得被她爹盯上。 专心听老夫子授课。 杏花村里。 晁参负手走在青石板的街道上。 虽说刚才明面上夸了杏花村风景好,但他内心里是不屑于一顾的,山村野地,再好,能好到哪里去?金陵的甜水巷,水面浮金脂,空气飘奢靡,那才是生活,该是有身份人纸醉金迷的地方。 逛杏花村,完全是无聊。 除此之外——心里有一点小疙瘩,闪亮登场,竟然是这样一个草草的欢迎仪式,拍掌欢呼有用的话——要送礼做什么。 这个村里的人,完全不懂事。 他宣讲国师威严,竟然有人在外面吵吵闹闹。 得给点教训。 就算是一只只蚂蚁。 也要懂得规矩。 晁参就是这么想的。 不过,脸上还是要表现出亲民,体察民情才行。 杏花村的路都是青石铺垫,走起来很咯脚。 纶帽上下扇动。 按理说,村里人都知道他的身份。 但是现在,村里的闲散之人,压根没有注意到他,或者说,目光曾瞄一眼,就移开了。 他堂堂一名四时令长,由金陵天家调任巡守,竟不比两名老人斗蛐蛐有趣? 晁参伫足。 只见一名跛脚的老者和一名瞎子正手里拿着一根棍儿,对各自蛐蛐拨弄挑衅。 一群无所事事的村里人齐齐高呼:老瞎子,你的皇妃要输了,皇妃要输了! “哼!” 晁参冷哼一声,乡野匹夫,安敢诽谤天家贵胄。 但是,没人理会。 人群围成一个圈。 拦在他面前的,是一名端着缺口大碗的糙汉子,光着臂膀,胡渣上沾着浑厚的油荤,吃饭一顿囫囵。 像是九辈子都没吃过饭一样。 最让他恼怒的是,他豢养的白翎翅雕灵骑,此时像一只白毛鸡,在啄地上的米粒吃! “死开你这扁毛畜生!” 晁参一脚踹飞灵禽,平日里,这畜生嘴可刁了,今日真是掉价。 现在,他看杏花村的任何人和东西,都充满厌恶。 “尔等在做什么?”晁参厉声喝道:“让开!” 带着愤怒,一手把在糙汉子的肩膀上。 刘七根一动不动。 专心刨饭吃。 晁参越发恼怒。 这时,旁边一名纳鞋底的妇女手捏着一根毛针,朝他媚笑:“官家这身衣服真好看,在哪买的,这裁缝的水准,是真的高,我也想学着做一套。” 说着话,就靠近晁参,取出一根布条当量尺,来围他的身量。 “贱妇!” 晁参怒视一眼,一股强大的灵压自身体散发出来。 想要逼退身边的人。 但是,六婶的量尺还是围在他的腰上,肩膀上。 “唉呀,可得不少布料,算了,我家栓子没那个命。” 六婶重新回去,盘腿继续用针纳鞋底。 “都给我闪开!” 晁参勃然大怒。 不再压制情绪。 一声断喝。 吵闹的人群顿时安静无比。 一个个看向他。 瘸子爷爷,瞎子爷爷也停下手上动作。 “哟,大官人!” 一个个忙朝他拱手。 “哼!” 晁参伸手一摄,地上的蛐盅被他拿捏在手上。 “皇妃?将军?你们好大的胆子!” 言罢,嘭的一声。 盅盒化作齑粉。 “乱说话,是要株连九族的。” “今日,当给你们小小的教训,以后,都给我本分点。” 晁参负手转身。 一下跳在扁毛鸟背上。 扁毛鸟腾空而起,似对地上的米粒恋恋不舍。 晁参丝毫不想停留,驾鸟远去,留下警告的声音:“国师的术法,官家的命令,都给我好好修行,执行,否则,尔等可没有这样的好日子过了。” 鸟影渐远。 最终化作一个黑点。 第14章 人死如草枯 “散了,散了!” 陆山岳挥了挥手,杵着拐杖往家里走。 李瞎子叹息一声,面色凄凉:“我的皇妃啊,你死的好惨!” 六婶:“栓子他七叔,你死开点,你的油掉在我鞋底上了。” “你想碰瓷?鞋底卖不出去赖我?” “那弄脏了咋办?你赔我十块灵石!” “十块,你怎么不去抢!” “我就是抢,怎么了?” 飞鸟上,晁参耳朵微动,将吵吵的声音收入脑海。 他神色冰冷,喃喃地道:“国师所言不差,天下愚民何其多,不知天有多高,不知神有多广,教化,是得从严……双侠镇这一方县令,也该严惩才是……畜生,飞快点!” “咻!” “咻!” 大鸟忽然张嘴嘶叫。 在空中一阵盘旋,然后呼的一声,垂直向下方深渊坠去。 “嗯?” 晁参大怒。 “你这畜生还吃上瘾了?” 训斥大鸟。 然则身体越发下坠的迅速。 晁参眼中浮现出惊异。 难道有人毒了他的大鸟? 没理由啊。 自己豢养的这只大鸟,平日里喂养的都是毒蛇蜈蚣,百毒不侵,更有一丝天鸾的血脉,是他花大价钱买来的,怎会被人毒了! “呔!” 晁参掐诀一喝,以作训鸟哨令。 但是大鸟依旧如一断翼的风筝,笔直的下坠。 已然死了。 “该死!” 晁参身体下坠,但并不怎么惊慌。 右手并指,向前一指:“出鞘!” 铮! 一声剑鸣。 一把华光明亮的宝剑自储物袋飞出。 “御!” 晁参双脚一踏,稳稳的站在剑上。 赫然是金丹大修才会的御剑术。 宝剑嗖的一声光华闪耀,形成一个护罩,避开空气中的罡风。 “待我回去,定要斩了那男子头颅,以消我心头之恨!” 然而,他刚御剑数息,身体突然一个踉跄,如遭雷击一样悬停住。 他一手捂住心口位置。 脸上的汗水涔涔滚出。 心头传来剧烈的疼痛。 心跳声如鼓,咚咚咚咚作响! “怎么回事?” 晁参头皮发麻,手脚冰凉。 掌心上翻,只见拇指螺上,有一滴鲜血。 他在抹一下胸口。 噗的一口喷出鲜血。 嗡! 一根奇特的针从他体内逼出。 生命在迅速的流逝。 身体再也不受控制,坠下万丈深渊。 “我明白了!” 晁参发出绝望的嘶吼。 眼里满是不可思议。 “不……我不能……我可是堂堂金丹修士啊……怎么能陨落在这种地方……” 只见他体内冒出一道金光,一颗金色的丹自体内飞出。 “幸亏有国师赠的金玉令书!” 金色的丹朝苍穹飞去。 可就在此时,天空传来咔嚓一声。 金色的丹芒骤然消散在天地之间。 不知发生了什么。 夜。 黯淡了下去。 书院。 老先生王之儒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挥手道:“好了,今日授课,就到这里,回去,都多和家人交流一下。” “夫子再见。” 众人起身。 目送王之儒离去。 明朝酒送了先生,转身看向人群:“明月,还杵那做什么,跟爹回去。” “噢。” 明如月起身,不看陆远,但擦身而过时,偷偷的用手挠了挠他肩膀。 陆远最怕痒,哆嗦了一下。 决定等明朝酒不在的时候,好好收拾一下这丫头,居然敢挠他。 杏花村热闹一阵。 各找各爹。 都散了。 很快村子变得静谧。 只有风声飒飒地吹着巨大树冠。 “爷爷,你怎么还没回去?” 陆远走到村里的树冠下。 老爷子还杵在那闭目养神。 “年纪大了,容易睡过头。” 陆山岳在陆远的搀扶下起身。 一老一少向家走去。 阿黄摇着尾巴,静静的跟着。 陆远走了几步,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那空着的位子:“瞎子爷爷呢?平日里他可都是最后走的。” 陆山岳摆了摆手:“我才是你爷爷,你关心他做什么,可惜了,你早上给我寻的蛐蛐,挺厉害的,怕是再难找到那么厉害的了。” 陆远笑了笑:“爷爷,你要打发时间,我有新的点子,回去后给你弄。” “呵呵,是么?”陆山岳来了点精神,“你这孩子,平日里看着老实,但心思还是很活泛的,对了,今日夫子教你的术法,可曾学会?” 陆远认真思考了数息,回答道:“记是记住了,但只是搁置在大脑里,也没怎么深思,夫子所教,也听了一些,总是记不住,反倒是忘记了大半。” “记不住也好。”陆山岳走出村子,没人后,就把拐杖杵上,走路顺当了许多,缓步行走在田间小径,感慨道:“这一山一水一田,春夏秋冬,犹如人出生而长,弱壮老,历经一遭,草木一秋,是自然之理,岂能轻易改之?” 陆远细细聆听,恭敬的回答:“爷爷讲的道理,我会记住的。” “记住了?那你明白多少?” 陆山岳负手走在前方,身形有些佝偻,杵着拐杖,跛着脚,家不远,但还要走上一段。 陆远小声道:“今日那新任的四时令长,只怕是国师授意传术法,未必真心是改造灵田增收,又提及加赋税,只怕是大乾掌权者之间有人在互相博弈,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吧?” 陆山岳停下脚步:“你看得倒是远,但是,未到那个层面,多想亦是无用,如今家里的田,都交给你打理,春种秋收,富家有方,才是正途,自然之理,虽要遵循,也并不完全因循守旧……罢了,我知你心有天空四海,说教就到此为止,回到家后,捣鼓点新鲜玩意儿,教会了我,等你李爷爷回来,我再好好教训那老东西。” 陆远一阵无语,心底却是疑惑。 总感觉有什么事情被他忽略了。 翌日。 陆远忙了一早农活。 趁着午间休息。 陆远在院里捣鼓出一副桃木象棋。 老爷子早在一旁守候。 一脸好奇。 “爷爷,这规则我已经写在纸上,你一个人捉摸,田里活多,我得去忙。” 陆山岳看了一会规则,一把拉拽住陆远:“现在日头正盛,你忙什么?谷雨未到,我见你拿了种子,可不要种早了,晨霜冻坏芽头,来来来,咱爷孙先来一把。” 陆远执拗不过,一老一少在院里厮杀起来。 初时,陆远让老爷子熟悉规则,便处处让着。 可惜老爷子还是败得很惨。 于是,再来一把。 就变成了再来亿把。 待到日偏西落。 院里一声苍茫大笑:“哈哈哈,你爷爷毕竟还是你爷爷。” 陆远起身,恭维道:“爷爷果然厉害,我先去忙了,不然今天真荒废了。” “好好好,去吧,去吧。”陆山岳挥了挥手,待陆远拿着锄头走出门,他有伸手招呼,老脸忐忑:“远啊,你说,你明奶奶会喜欢下棋么?” 陆远想了想:“谁知道呢。” “你这孩子……问你话呢,也没个准头,去去去……忙你的吧。” 陆山岳一脸嫌弃,把象棋和棋盘裹在手上,杵着拐杖出门。 老头。 就是事多。 在家待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