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灵精怪女驸马》 1 林珊,穿越了 据说宋洛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差点儿夭折。后来他爹,也就是宰相宋贤派人请当时京城颇有名气的半仙来给女儿算了个命,那半仙掐指一算,立马摇起了头。他说你女儿是投错胎了,原本是要生个儿子的,现在成了女儿,所以阎王打算收回去。 宋贤一听就急了,这孩子都生出来了,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宋佳的子孙啊,怎么能说收就收回去呢?于是他恳求那半仙想想办法,求求你自己的女儿。 于是那半仙给他出了个主意,既然阎王是因为你生了个女儿所以要收回去,那你就把她当儿子养吧,让阎王觉得你生的是个儿子,他就不会派手下的人来追究了。 宋贤一想,哎?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啊!不过把女儿当儿子养,要养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姑娘家总不能一辈子套个男人的头衔,不嫁人吧? 那半仙又掐指算了算,说:十八年,十八年后等阎王忘了这件事,小姐就能恢复女儿身了!不过要切记,在这十八年里,除了你夫妻二人和小姐的贴身仆人之外,不可再有其他人知道小姐的身份了,知道的人越多,小姐就越难活命,切记!切记! 送走半仙后,宋贤立刻对外封锁了夫人诞下了一个女儿的消息,不久之后,宰相夫人生下二公子宋洛的消息便传的京城皆知了,人人都以为宰相有福气,生了两个儿子,哪里知道其中有个是冒牌货呢? 本来嘛,宰相家有几个儿子是他们家自己的事情,由不得别人来管。 但是,问题就出在宋家的大公子身上。 宋家大公子宋临风,人如其名,玉树临风,面如冠玉,才高八斗,风流倜傥,长期稳坐京城美男排行榜前三位。 基于遗传学的考虑,大家本能地都觉得宋家二公子就算没有大公子那么玉树临风,那起码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特别是当宋临风娶妻之后,京城里那些心碎了的未婚少女们就自然而然地把希望寄托于神秘的宋家二公子身上。 顿时,有关宋洛的传闻,遍布于京城大街小巷每一个未婚女子闺房之中。 ‘听说了吗?宰相家的二公子长得比大公子还好看,细皮嫩肉的,怕引起轰动才极少出门见人。’ ‘早听说了,那宋二公子今年才十八,正是娶妻的好时候,也不知道哪家姑娘能摊上这好事儿?’ ‘宋家大公子娶了大将军的女儿,这二公子要娶的人,起码也是个皇亲国戚吧?’ ‘你还别说,我那天遇到姜尚书的家的大小姐,左一句二公子,右一句二公子,没见过人就想扑上去了!’ 听说孙太傅家的小姐对那宋二公子也有意思? 。。。 诸如此类的传闻数不胜数,就在人人都在预测那个幸运女子会是谁的时候,一道圣旨的颁布,破碎了无数期翼这好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的未婚女子们的心。 皇上下旨赐婚了! 要说这事儿,还怪宋洛那个大哥宋临风。要知道宋临风未娶妻之前,那可是京城里响当当的美男子,拜倒在她的一袭长衫下的女性不计其数,其中就包括当今圣上的膝下公主-----杜明月。 据说这明月公主是个痴情种,自从见了宋临风一面之后,便情陷其中,不能自拔,但出于女儿家的矜持,便偷偷写了张纸条塞进父皇平时看的折子里,本以为父皇看了自会明白她的心意。却没想到,皇帝那几天正巧没翻拿折子,等他看到折子里的纸条的时候,宋临风已经和杨将军的女儿拜堂成了亲。 要说这本来也没什么,顶多公主伤个心而已,怪就怪公主写纸条的时候没写清楚,只说想嫁给丞相家的公子。皇帝一看,丞相的儿子?既然大儿子已经成家了,那宝贝女儿喜欢的,肯定是宋家二公子。 没问题,赐婚! 于是,宋洛,确切地说就是现在的林珊,她杯具了! 以上这些都是林珊听宋洛身边的贴身丫鬟小绿说的,与此同时,林珊也深切地体会到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世上也没有小绿打探不到的事,如果她穿越到现代,那起码也是个金牌狗仔队队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林珊觉得这整件事最惨的人可能不是她,而是她现在那个爹,丞相-----宋贤。 他老人家因为皇上赐婚的事儿差点晕了过去,要知道这是倘若传了出去,那可是有损皇家颜面的事。宋临风已经因为成亲的事得罪了当今圣上唯一的公主,如今二儿子这女儿身要是再刺激一下皇上,估计宋贤他老人家的脑袋也就直接系在裤腰带上了。 等等!历史书上说,欺君之罪是要判啥来着?林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疑惑地看向小绿。 小绿在一旁笑吟吟道:公子,欺君之罪是要满门抄斩的。 ‘满们抄斩?这。。。不会也包括我吧?’林珊开始冒冷汗。 ‘是的,公子。’ ‘那你呢?’ ‘回公子话,小绿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魂,小绿不怕。’ 那一刻,林珊差点飙泪 你不怕,我怕啊!你知道人这一辈子能穿越一次有多不容易吗?要是没两天就被人一刀砍了,我穿越个鸡毛啊! 林珊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她不会是。。。摊上了一个后妈吧? 2 吉时已到,请上马 宋家二公子与明月的婚事,被安排在了林珊穿越后的第三天。 事情基本上没什么大的波折,毕竟选驸马不像挑秀女,还要验明正身那么麻烦,只要拿条白布把胸缠一缠,走路大摇大摆,说话粗声粗气一点儿就可以了,电视里常常是这样演的。 只不过有一点让林珊很郁闷,想她在未穿越之前,总是对电视里那一句‘做女人挺好’的广告语默默流泪。如今穿越了,小笼包变成了大肉包,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也能挺好一回了,宰相夫人就拿了一条白布给她。 ‘洛儿,你这一去凶险万分,为了我宋家老小的性命着想,切不可私自将白布取下,懂吗? 看着老夫人那严肃认真的眼神,林珊把想要说出口的话又默默吞了回去。在大胸和小命之间,他最终很没骨气地选择了后者。 ‘胸可平,气可忍,小命不能丢!‘默念着这句箴言,林珊对帮她裹胸的小绿道:再收紧一点儿! ‘好嘞!’小绿一声吆喝,差点儿把林珊给勒死。 缠好了胸,穿上宫里派人送来的礼服,一般打扮后,宋洛便要准备入赘了。 其实,依照古代的说法,出嫁从夫,就算是驸马也不一定非要入赘皇室不可。只不过林珊运气不好,遇到当今皇帝偏偏就是重男轻女的主。儿子生了一大堆,他能随便挥手就拍个去边疆送死,但是女儿却是万万不能损半根寒毛的! 宫里迎亲的队伍很快就来到了宰相府,除了必要的敲锣打鼓吹队伍之外,更是出动了御林军护队,带头的那位是御林军首领,圣上御赐金刀护卫-----连风。 光听头衔就知道连风来头不小,他腰间那把金刀是当今圣上御赐,可先斩后奏,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完全满足了少女们盲目的英雄崇拜心理。 要不是因为他平日里只以面具示人,并且传言其从不亲近女色,恐怕宋临风京城美男排行板前三名的位置不会坐得那么稳。当小绿吃着核桃,唾沫星子乱飞地讲了一通连风的事迹之后,林珊的好奇心彻底地被勾起来了 ‘小绿,你可喜欢他?’林珊笑眯眯地问。 ‘美男谁不喜欢?我还喜欢大少爷呢,可惜人家看不上我。公子。。。。。。我怎么觉得你的表情猥琐中带着一点儿龌龊?’ 林珊挺了挺被白布缠得快凹进去的胸,笑得阴险,‘本公子带你去吃那美男的豆腐可好?’ 主仆二人行至大堂,见宋家老小已经全都聚集在堂内待命了,其中还包括不少平日里不出闺房半步的女眷,今天一个个都跟伸长了脖子的鹅似的,目光朝一处拼命探望。 林珊顺着目光看去,就见堂中央站着一个黑色劲装的高大男子,此男背对着她,衣服妥帖第勾勒出宽肩窄臀的标准身形,林珊默默地咽了一口唾沫,转头向小绿道:等会儿进去,我假装不小心推你一把,你就上去随便摸,当本公子请你的! 小绿瞧了一眼那柄金刀,立马变了脸色,‘公子,我能不摸吗?我后悔了。。。。’ ‘不行,你前几天怎么说来着?生是本公子人,死是本公子的魂,现在本公子让你上去摸一摸,你都不肯啦?’ 小绿哭丧着个脸道:‘公子,你这叫逼良为娼。。。。’ 终于,功力高到能听清楚周围任何声响的连风忍不住了,一道凛冽的目光射向帘布后面藏着的两只小老鼠。 ‘哎呀,公子,他看过来了!’小绿一紧张,手抽筋,把穿着新郎服的林珊一把给推了出去。 于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宋家一干老小便看到自家二公子犹如天外飞仙般地扑倒在前来的迎亲的侍卫首领身上,七手八脚,一通乱摸。 摸完之后,林珊抬起头,还对着连风傻笑了两声,‘不好意思啊,没站稳。。。’话刚说到一半,注意力却被眼前人脸上那半张银色面具给吸引了过去,这做工,这用料,得值不少钱吧?某人两眼发出近似黄鼠狼般绿幽幽的光芒来。 连风的嘴角抽了抽,原本就清冷的目光上更是罩上了一层薄霜,摸了下腰间的金刀。 还在宋贤机灵,立马看出了不对劲,急忙把林珊拉到身边,介绍道:来来来,连侍卫,我来介绍一下,这是犬儿宋洛。说罢瞪了林珊一眼,‘臭小子,莽莽撞撞干什么?还不快像连侍卫道歉。’ 林珊在心里呸了一声:当宰相当得像你这么窝囊,我还真是头一次看到,一个侍卫就把你吓得哆嗦了?不就是一把金刀嘛。。。咦!金刀,值不少钱吧? 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连风警惕地退了一步,手中的刀握得更紧了。 ‘咳咳!’宋贤咳嗽了一声 林珊这才反应过来,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金刀上挪开,应付式地朝连风说:‘对不起啊,兄弟!’ 连风的表情不见丝毫变化,只是欠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吉时已到,驸马,请。’ 宰相府门前已经站满了人,绝大多数都是年轻女子,除了想来一睹神秘连侍卫的风采之外,更多的是冲着二公子的名号来的。京城上下,谁不认识宋家鼎鼎有名的大公子宋临风,却鲜少有人见过足不出户的宋家二公子,关于他的传闻也早已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在每个京城未婚女子心目中,犹如神话一般的存在。 有句话说,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就在林珊身着大红喜袍,学着男人的样子,大摇大摆地走出宰相府的时候,人群中立刻发出一片哀鸣。 这传说也太瞎了吧?这宋二公子虽说不至于长得丑,但是唇红齿白像个女人,跟走在前面的连风一比,就好像仙鹤后头跟了一只缩头缩脑的野鸡,怎么看怎么没气质。 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立刻散去了一大半,剩下来的也都是为了一睹金刀侍卫的风采,至于宋二公子,从今天开始江湖上已经没有了他的传说。 一匹红棕色的高头大马,脖子上系着大红色的彩球,早已等在相府门口了,连风站定,朝林珊做了个请的手势,“驸马,请上马。” “我不上不行吗?”林珊弱弱道 “不行。”对方回答的很干脆。 “可是,我爬不上去。。。。。”这匹马分明是给男人准备的,像他目前这个小身板,骑头驴都撑死了。 连风的嘴角抽了抽,忽然做了个手势,没一会儿便出来了一个小厮,飞快地趴到了马身下。 “驸马,请。”连风再次道。 这。。。不是电视里演的人肉垫石嘛?有必要这样吗?这也太不尊重人了。林珊决定妥协,摆手道:“算了算了,我还是自己上去吧。。。。”边说边支走那小厮,试图往马背上爬。 于是乎,所有在场的人都目睹了惊人的一幕,宋家二公子手脚并用、连爬带翻往马背上爬,马鬃都被扒下好几撮,马背还是没上去。 众人纷纷为那匹马捏了一把汗。 在所有人目光的中心,林珊还在努力的往上爬。我就不信了,一匹马,会爬不上去吗?我爬,我爬,我爬爬爬。。。我爬不上去了! 暮的,后颈处出现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量,只是稍稍往上一提,她整个人就腾了起来,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安然坐在了马上。在看刚才站在自己身后的连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这就是差距啊!林珊仰起头,明媚地忧伤了一下。 3 给本公主滚! 入赘,说白了就是倒插门,女娶男嫁,新娘只要呆在皇宫里等着成亲就行了,却苦了林珊这个新郎,皇族的婚礼时间长不说,最麻烦的是那些细节,比民间讲究百倍,可苦了林珊这个现代人,从进宫到拜堂成亲,一步步下来,差点累得嗝屁。 不过,成亲倒也不是全无收获 你想皇宫里那么多人呢,可都一心想要巴结皇帝。如今皇帝最爱的明月公主成亲,那借机讨好的人还不多了去了?一群皇亲国戚围着林珊,左一声恭喜,右一声祝贺,送上来的金银珠宝都能把人的眼睛闪瞎了了。 看见这一堆宝贝,林珊忽然觉得自己腰不酸,腿不疼了,拜起堂来都有劲了。 她笑眯眯地看着小绿使唤下人把贺礼收起来,自己就在那里跟人敬酒。 说起这酒,林珊那点儿现代人的小聪明又发挥了作用,她早就知道成亲免不了喝酒,但是以她那点小酒量,恐怕两口就会露馅,所以他早就偷偷通知小绿,把那酒换成了白水。别人哪里看得出来,总以为是驸马的酒量好,个个都在那儿夸呢。 “这驸马看上去文弱,没想到酒量这么好,不愧是宋丞相假的公子啊!” “人不可貌相,明月公主的得此如意郎君,真是成就一段佳缘哪!” 。 。 。 夸她的话声声入耳,林珊却在那儿憋笑 什么叫进化?什么叫智慧?我简直就是后生生的例啊!傻子才真喝酒呢! 人一得意就容易忘形,一忘形麻烦事就来了,这不,皇帝他老人家过来了。 “洛儿,娶了明月你就是朕的女婿了,今后可要好好对待朕的公主。” 皇帝不愧是皇帝,平平淡淡一句话,立马把林珊说得心虚了。我一女人,你让我怎么对你女儿好?帮她按摩、捶背、揉肩吗? 虽暗自腹诽,林珊还是乖乖地点头,“儿臣谨遵圣命!” 皇上听了,立马笑逐颜开,连连点头称好,末了还不忘补充一句,“来人哪,赐酒!” 酒?林珊一听,差点儿泪奔。 怎么没人告诉她还有赐酒这么一出啊?这皇帝赐的酒是不能不喝的,但问题是,这就和他让小绿换成水的那壶可不一样,才喝了两口,就已经扛不住了,要是再多喝一会儿,那是要出事的! 好在她还有一点小聪明,懂得没醉之前先装醉,御赐的酒才喝了两口,后面排队等着他的人还有一大堆呢,她却故意捧着酒杯,打了个趔趄。 “宋贤弟,小心!”一把扶住她的,正是前来敬酒的三皇子,杜明月的三哥-------杜景。 说起这个人,由不得不提起那令人如雷贯耳的京城美男排行版了。这几天小绿没少在林珊耳边提到这个人,据说当今圣上膝下儿子不计其数,长得最好,最有前途的,莫过于太子和这个三皇子杜景了。 此人宋洛那大哥是出了名的温润如玉,迷他的姑娘遍及京城各个角落,他却独爱将军之女,情深义重,爱妻如命,不知碎了多少少女的心。 而这个杜景呢,正应了他的名字——好景难留。据说此人的艳史甚至可以追溯到番邦的公主,欺骗了不知道多少无知少女的感情,他却挥一挥衣袖,至今连个妾都未曾娶。 听小绿说起杜景的时候,林珊心里就对此人有过定位了,丫就是一衣冠禽兽!如今一看,果不其然!光看他那张脸,桃花眼、薄情嘴唇无情痣,那眼眉一勾,注定跟他的女人没一个会有好下场。 林珊心里哆嗦了一下,讪笑道:“小弟不胜酒力,三皇子见谅。” “是吗?”杜景挑眉,笑容颇有几分深意,“我看宋贤弟身上好像并无酒气。” 林珊表情有些僵,知道遇到对手了,急忙扶住脑袋,朝小绿道:“小绿,快过来扶我一把。” 小绿还算机灵,一面扶住她,一面装腔作势地在那儿喊:“驸马爷醉了,驸马爷醉了……” 其他人一听驸马爷已经醉了,也就不再好意思敬酒了,毕竟身为驸马,一会儿是要办有关皇族兴旺的正事儿的。 “来人呐,送驸马回宫!”也不知谁喊了一声,终于结束了林珊这一整晚的应酬,她一面跟那些送行的大小官员告别,一面假装喝醉了,跌跌撞撞地离开,心里默念周星驰的那句经典台词:“我是一个演员,我是一个演员……” 这场戏一直演到了公主的寝宫,总算告了一段落,可是林珊并没有因此而松口气,反而愈发头疼。 这醉酒可以装?那圆房…… 作为一个女人,林珊忽然感到压力很大! 林珊几乎是哭丧着脸进房的,明月公主的寝宫很大,她一面走一面盘算着一会儿公主要是脱了衣服朝她扑过去,她该怎么办?不知不觉间,竟已来到的房内,见新娘坐在床边,头上盖着红绸,一身华丽的大红色喜服用金线绣着凤凰,一看就很值钱的样子。 只不过林珊现在已经没心思想钱的问题了,她绞尽脑汁都在想一会儿怎么圆这个房,正苦恼着,忽然坐在床边上的明月公主站起来了,还自个儿把盖头给掀了,杏目圆瞪,怒气冲冲地看着她,道:“你不是临风!休想我嫁给你!你给我出去!” 林珊一下子愣住了,片刻的思考过后,她忽然顿悟了。 敢情小绿说的都是真的,这个明月公主本来是想皇帝赐婚给她和宋临风的,但是因为一字之差,阴差阳错地赐错了婚。估计这明月公主知道后没少在皇帝面前闹,可是圣旨都已经下了,皇榜也已经公布了,总不可能再派个人来说,公主弄错了,公主不嫁了吧? 如果一切正如林珊推测的那样,那也就是说,现在他们两个人都不是自愿的! 想到这里,林珊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哈哈哈哈哈哈,天助我也啊! “公主,我……” “滚,你给我滚!”明月大叫。 林珊简直喜上眉梢,点头哈腰道:“好好好,我滚,我滚!保证不会来打扰公主安寝,公主放心,公主放心!” 那杜明月也愣住了,怎么自己叫他滚,他能那么高兴呢?哼,宋家这群没眼光的混蛋,都看不上我,我他妈还看不上你们呢! “滚,给我滚!” 在杜明月的咆哮声中,林珊如愿以偿地滚出了公主的寝宫。 但是很快,她又苦恼了:这人是滚出来了,可今晚睡哪儿呢?总不能就这样穿着大红色的喜袍,在房门口蹲一晚吧?这让宫里的人看到,她面子上挂不住啊! 如此纠结了许久,林珊忽然觉得饿了。 这成亲最苦的莫过于新郎新娘,新娘虽然一整天都不能吃东西,但毕竟运动量也不大,可她这个新郎却倒霉了,不但要应付各种前来道贺的皇亲国戚,更痛苦的是,面对满桌的菜,她却没时间吃。 这不,才一会儿的功夫,肚子就开始咕咕叫了。 得!在考虑睡哪儿之前,先把肚子搞定再说。 就在这时,忽然走来一个巡夜的太监,林珊从暗处伸手,一把把他拉了过来。 可怜了那小太监,就看到月光下一只惨白惨白的手,穿着殷红的衣服,从黑暗里朝自己伸过来,吓得魂都没了。 “救……” “嘘!”林珊一把捂住他的嘴,“叫什么叫?我是驸马!” 驸……驸马?小太监好不容易回过神,借着月光,发现对方好像真的是驸马,一下子更紧张了!妈妈呀!不知这驸马爷不在屋里和公主共度良宵,却莫名其妙的跑出来,还如此色迷迷地盯着自己! 完了,驸马爷不会是有……那种爱好吧? 小太监一紧张,哆哆嗦嗦地问:“驸……驸马爷……找……找小的……有……有什么事吗?” 林珊此刻早已换做一副笑脸,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回……回驸马爷的话……小……小的名……名叫福全……” 哎哟,这小太监看上去胆子挺小,能欺负啊!林珊双眼一亮,继续道:“小全子,帮我个忙,可好?” 完了,十有八九是那个意思了!小全子哆嗦得更厉害了。 “驸……驸马爷……您……您有事……尽……尽管吩咐……” “你把衣服脱下来。” 果然?!小全子听了,差点没晕过去。 “回……回驸马爷……的话……奴……奴才……虽……虽然……但但但但但……” “但你妹啊!快脱!”林珊恼了,这小太监也太紧张了一点吧,我只是想接你的衣服穿一下,去搞点吃的,你丫怎么跟见了鬼似地? 可没想到,林珊这一怒,把小全子给吓着了,两眼一黑,还真晕了过去。 “真麻烦!”林珊皱了皱眉头,不得不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 福全的身形比较小,那身太监服穿在林珊身上,她觉得还真像那么回事儿,不由得心情大好,趁着夜色就溜出了院子。 寻找食物的过程很顺利,就凭她现在这身打扮,去御膳房谎称公主饿了,想吃糕点,便立马收获颇丰。 这就是现代人的智慧啊! 林珊沾沾自喜,抱着那一大盒糕点,在这偌大的皇宫里,随便找了处不起眼的假山,蹲下就开始吃起来。 哎,古代的东西味道真不咋地,还不如超市里八块钱一盒的麻薯呢!也不知道这些个皇子公主的,怎么能吃得下去? 林珊心里虽然抱怨,单肚子却已经不由得她挑剔了,随便囫囵地吞了几个,本想填饱肚子好找地方睡觉,却没想到吃得太快……噎着了! “水……水……水……”林珊此刻托着脖子,无比悲催,她想过自己会摊上个后妈,被识破身份,最后满门抄斩,如此悲壮的死法,却没想到自己的结局很有可能是被噎死了,顿时悲从中来。 水!我要水啊! 人一急就容易做事不经大脑,虽然林珊平时考虑问题也没几次经过大脑,但这次,她完全是在本能的驱使下,四处乱撞之后,蓦地看见一个路人甲,不由分说地就冲过去,抱住了对方的胳膊。 “水……我……要……喝……水……”某人张牙舞爪,呈贞子状。 对方似乎是一怔,并没有动作。 “水……水……”林珊觉得自己已经不行了,眼神乱瞟,蓦地看到对方手中的酒壶,二话不说,抢过来就喝。 “咳咳咳……”剧烈的咳嗽之后,那一口噎在喉咙里的糕点终于下去了。 总算没噎死!林珊内牛满面,顺了口气,把手里的酒壶塞回对方手里:“兄弟,谢谢你啊!” 对方依旧没有声响,站在那里,像座雕像。 林珊也没多想,因为这大半夜的,皇亲贵族肯定都睡了,遇到的顶多就是个侍卫,估计没什么大问题,便满不在乎道:“兄弟,你别见怪啊,我看这酒味道也不咋地,大不了我明天陪你两壶!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啊?兄弟……” 咦?林珊愣住了。 我嘞个去啊!这路人甲长得也忒好看了一点吧! 只见对方一身侍卫打扮,气宇轩昂,一张脸英气十足,鼻梁挺直,眉飞入鬓,隐隐透着一股强大的气场,要不是因为他穿了一身侍卫服,林珊绝对会以为自己不小心倒霉地撞上了某个皇子之类的大人物。 皇宫就是不一样啊,随便挑个侍卫出来都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林珊忽然觉得人生很美好。 “兄弟,长那么好看,别板着一张脸嘛!笑一个,笑一个看看……” 对方抽了抽嘴角。 “哎呦,不就是一壶酒嘛!你也忒小气了一点吧?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宫里给你们侍卫的俸禄不多啊?我跟你说啊,都是这样的,上头只管自己吃饱喝足,哪管底下人的死活啊?也不知道谁管的俸禄……”林珊碎碎叨叨地说了一大堆。 “太子。”对方忽然道。 林珊差点内牛,人长得帅就算了,连声音都那么好听,还让不让人活了呀? “啊?太子那么闲,连俸禄都要管哦?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自己家的钱到底是自己人管放心……哎呦,你这什么酒啊?我怎么觉得头那么晕啊?不行了,我扛不住了……”说话间,人开始晃悠。 “你扶我一把,我站不住了……我……”怎么不动啊?林珊也不管那么多了,主动上去就扒住了对方的胳膊。 然后,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她还不忘最后摸了两把。 哎呦!手感真不错啊……啊!我晕了! 4 皇上有请 林珊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公主的寝宫了,杜明月站在旁边,气势汹汹地看着她。 “我不是让你滚了吗?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林珊酒刚醒,头疼得厉害,想了好一会儿,才记起昨晚自己好像吃东西噎着了,然后喝了帅哥的酒,再然后就记不得了…… 额……她摇摇头:“启禀公主,我也不知道。” 杜明月气得差点跳起来:“公主房里是你一个男人随便能进来的吗?给我滚出去!” 林珊还没清醒,点了点头,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准备走人。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忽然有人提着嗓子大声通报:“皇上在御书房,召公主和驸马爷过去!” 一提皇上,两个人都愣住了,相互对看了一眼,杜明月开始紧张。 “喂,先说好了,等会儿到了父皇那,不许提昨晚的事儿!”她其实也就林珊面前成逞威风,到了皇帝老爹那,顶多撒撒娇,正事儿还是不敢违抗的。 你不说我也知道,这都提,你当我傻了啊?林珊腹诽的同时,也发现了问题。这公主对自己态度恶劣的要死,怎么到了皇帝老爹那儿又紧张起来了?看来皇帝也不是像传说中的那样,把女儿宝贝得什么都依的。 了解了杜明月的弱点,林珊心里有了底。 之后,有宫女进来替他们更衣,一番收拾完毕,通报的太监便带着他两往御书房走。沿途遇到许多宫里的人,纷纷朝他俩行礼祝贺。 “公主早!驸马早!” 林珊还是头一次受到如此礼遇,顿时有种当了领导的感觉:“哎,早早早!哎,你早你早!大家早啊!” 一群小宫女被她那半睡半醒还不停问早的样子给逗得忍不住,纷纷低头憋着笑。结果被走在前面的杜明月一眼给瞪了回去。 “大胆奴才,管事没给你们事做吗?小心我罚你们去杂物房!还不快给我滚!” 几个小宫女立马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林珊在一旁看得直摇头,我说公主啊,以德服人,以德服人!结果杜明月回头,把他也给瞪了:“我告诉你宋洛,别以为你是父皇赐婚给我的夫君,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知道你对我不满,但是你要敢借机报复我,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我哪敢对您不满啊?我巴不得你一辈子都不要待见我呢!林珊暗笑,继续唯唯诺诺地点头。 “这还差不多!”杜明月哼了一声,像只雉鸡似地走在前头,甭提有多高傲了!小心摔死你!林珊在后面小声说了句。 结果—— “啊哟!”杜明月真的摔了一跤。 我嘞个去啊!这都能说中?林珊一愣,忍不住开始捧腹狂笑。 给他俩带路的小太监不知所措地站着,满脸地惊恐。 “宋洛,你——”杜明月自知丢脸,七手八脚地从地上爬起来,早已满脸通红,“你……你混蛋!”她一个公主,哪受过这样的嘲笑?又羞又恼,气急败坏。 就在这个时候,皇帝忽然出现了。 “月儿,洛儿,什么这么高兴啊?”皇帝他老人家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腰板笔直,神清气爽,稳步走到他俩旁边。 “叩见皇上!”林珊急忙按之前宰相夫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话,朝着皇帝行礼。 杜明月却没有行礼,气急败坏地拉住父皇的手,道:“父皇!他……他欺负我!” 好你个杜明月啊,你tm阴我!林珊不爽了,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皇帝:“让父皇您见笑了,臣和公主闹着玩呢。” 皇帝哪能不知道自己女儿的脾气,看看女婿一副笑脸,再看女儿满脸通红,恼羞的模样,立刻联想开去了,顿时龙颜大悦。 “好好好,到底是年轻人啊!朕就知道这婚赐得好!赐得好啊!顺子啊!”皇上大手一挥,朝服侍他的太监道:“赏!” 赏?听到这个词儿,林珊俩眼睛就跟黄鼠狼似地,都绿幽幽的了。 哎哟喂,看来当驸马还是有好处的嘛!林珊笑眯眯地行礼道:“谢父皇恩赐。” 杜明月在一旁,气得气儿都没了。 ------------- 从皇上那儿回来后,杜明月对林珊当时的行为,耿耿于怀。 “喂!” “喂!” “宋洛!” 叫到第三声的时候,林珊这才停住脚步,缓缓回过头:“公主叫臣有事?” “你——”杜明月今天连连吃瘪,心理上已经开始有些示弱了,但公主高贵的身份却让她继续逞强,咬牙上前指着林珊道,“你刚才是故意的,故意让我在父皇面前出丑,对不对?” 林珊笑笑,没有回答。 “好你个宋洛,你……你欺负我!”娇生惯养的公主怎能受得了如此委屈,终于动用了女性终极必杀技——一哭二闹三上吊。 可怜的公主,她怎么知道自己这个驸马也是个女人呢?女人最懂女人的心思,虽然林珊段数高的她对付不了,但是杜明月这点小心思,她随便想想就一清二楚了。 “公主说臣欺负你,有何凭证?” 杜明月大概没想到林珊会这么问,顿了一下,继而抽着鼻子道:“你这还叫不欺负我?你……你刚才分明在父皇面前……在他面前……轻薄我!” “公主此言差矣!”林珊忽然一改刚才的笑容,正经道,“公主可曾想过,倘若公主刚才在皇上面前告微臣的状,龙颜大怒,会有什么后果?” “这……”杜明月彻底被问蒙了。 “公主既然回答不出来,那么就由微臣来告诉公主。”林珊煞有其事地整了整衣衫,道,“首先,龙颜大怒必定是会让微臣吃不了兜着走,我想这应该是公主的初衷,但是公主有没有想过自己呢?” “我?”杜明月有些疑惑了。 林珊继续分析道:“没错,以微臣目前的身份,怎么说都是驸马,是公主您的夫婿,夫婿获罪,您认为自己会好过吗?皇上那儿且不说,就说您的名誉,堂堂一国公主,成亲才一天,驸马就获罪,您觉得下人们会怎么看您呢?” 杜明月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公主不喜欢微臣,微臣也不见得喜欢公主,但是这圣旨已经下了,亲也成了,公主打算怎么办?是休了微臣,还是让微臣休了您?公主是爱面子的人,微臣有何尝不是?既然咱们有这个缘分成亲,何不坐下来好好谈谈?” 林珊的这一番话,彻底击中了杜明月的弱点。 没错,她爱面子!就是因为爱面子,当初才会偷偷给父皇写纸条,就是因为爱面子,才狠不下心去皇上那儿闹。面对这么一个爱面子的人,林珊的每一句话都让她不得不赞同。 思考片刻后,杜明月妥协了。 “好吧,那你说怎么办?” 经过一番商讨,杜明月最后勉为其难得和林珊达成了统一战线,订立了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包括:互相尊重主权和人格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隐私、平等互利、和平共处。 谈判末尾,林珊又补了句:“我还有一个要求,跟我进宫的那个丫鬟,我要把她调到身边,贴身服侍。” 好色的登徒子!杜明月暗骂了句,点头道:“好!” “还有一个要求。” 杜明月皱了皱眉头:“你能一次把话说完吗?” “刚才皇上的赏赐,我要分一半!” 明月的嘴角抽了抽,刚才和她谈判时生出的那一点好感,顿时消磨殆尽:“不要脸,都给你好了!” 哦?!林珊两眼发绿光:“真的吗?你确定?不后悔?” 杜明月:“……” -------- 自从小绿被调回林珊身边后,主仆两人狼狈为奸,颇有几分地头蛇的架势。 “公子,要吃绿豆糕吗?” “公子,要喝茶吗?” “公子,要奴婢替你捶捶背吗?” “公子,要奴婢陪你逛御花园吗?” …… 杜明月在一旁直翻白眼:“喂,我说,你真的是临风的亲弟弟?”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哪儿捡来临时充角色的市井小混混。 “是啊,货真价实,如假包换。”林珊很厚脸皮地挺胸。 杜明月汗颜,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心来:“你大哥在家里,不会也跟你一样吧?” 这小妮子,看来还不死心啊!林珊煞有其事道:“那哪能啊?我哥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母鸡见了都能生蛋,哪能跟我比啊?” 杜明月松了一口气,露出一副“你不说我也知道”的表情来。 就在这个时候,林珊忽然压低了声音,神秘兮兮道:“不过这些是人都能看出来,我大哥还有很多小秘密,只有我一个知道……” 哦?!这回轮到杜明月眼冒绿光了,“说来听听啊?” “告诉你也行,不过臣现在坐累了,想出去走走。小绿!” “有!”小绿狗腿似地凑上来。 “走,咱们去御花园逛逛!” “ok!”小丫头在林珊的灌输下,连鸟语都会了!有前途,有前途! 剩下杜明月,在那儿气得直跺脚:“宋洛!你个混蛋王八蛋!本公主跟你势不两立!” 5 皇宫是个美男出没的地方 从公主的住处到御花园,一路春光无限,鸟语花香。 驸马爷的出现,引来了不少宫中女眷的侧目。虽说宋洛长得没他大哥好看,但毕竟底子还是有的,唇红齿白,扮起男装来,也算有种中性美。 之所以前头进宫的时候,会让很多姑娘失望,完全是因为大家之前的期望太高,再加上当时还有个气质超群的连风在一旁衬着,当然就被比下去了。 但是此时不同,宋洛身边还有个更猥琐的小绿衬着呢,一下子就显得气质出群起来,加之宫中女眷见过的男子并不多,驸马的突然出现,还算是给宫里带来了一道亮丽的风景,大家纷纷驻足,低头羞涩地笑。 这让林珊觉得很好玩,古代的女人到底是矜持,想当年她为了追校草,那是多么的彪悍啊,差一点就把可怜的校草逼得去找男朋友。没想到风水轮流转,如今她竟然成了一个“男人”,遭受一片花痴眼神的洗礼,这其中滋味,真是令人感触良多。 林珊顿时飘飘然了,有种姐们我做女人那么成功,做男人还那么优秀,实在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一朵菊花压海棠啊! 就在她沾沾自喜的时候,忽然,不知谁喊了一声:“三皇子来啦!” 顷刻间,那些刚才还默默停留在远处,矜持观望她的宫娥们,忽然像发了疯似地抛下她,朝一处涌去。 林珊适才建立起来的那一丁点自信心,就那么无情地被摧毁了。 “小绿,我好失望……”林珊做痛苦状。 “公子为什么失望呢?”小绿在一旁眨巴着眼睛问。 林珊痛心疾首:“人怎么可以只看中一副皮囊?肤浅!太肤浅了!” “连侍卫来啦!连侍卫来啦!”又有人在那儿喊。 “啊!”林珊两眼放光,“走,小绿,咱们也去看看!” 小绿在一旁直摇头:“公子,你这样太肤浅了……” “肤浅个头,老子看他的金刀去,值不少钱呢!” 小绿:“……” --------------- 杜景和连风,对于宫里的人来说,这两个人不管从形象还是气质上,都完全不是一种人,能同时一起出现在宫里的机会微乎其微。 此刻,两人却奇迹般地出现在了御花园,着实令人惊讶。与此同时,宫中迷恋他俩的无知少女们,此时也兴奋不已,虽不敢上前细看,却躲在远处,各个比刚才看林珊时起劲百倍。 宫女甲:“快看快看,三皇子的笑容好迷人!” 宫女乙:“我怎么觉得还是连侍卫更英俊呢?” 宫女甲:“三皇子风流倜傥!” 宫女乙:“连侍卫英俊潇洒!” 宫女甲:“三皇子好看!” 宫女乙:“连侍卫好看!” …… 宫女丙:“别吵了,你们没觉得他们两个很配吗?” 在一旁偷听的林珊差点摔倒:原来腐女不仅攻占了地球,而且还穿越古今了!很好,很强大! 与此同时,在众人议论纷纷在中心,连风和杜景之间却是另一幅光景。 “殿下找臣,究竟所为何事?”连风依旧带着那张银色的面具,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从她此刻冷冷的声音中,完全可以判断出他现在定时面无表情的。 “连侍卫别急嘛,本皇子只是想带你去个地方。” “连风身为御林军统帅,必须守卫皇宫,不可擅离职守,请三皇子见谅。” “你这么严肃干什么?皇宫这么多人护着呢,缺你一个不会出什么事的啦!跟我出去玩玩,走啦!”杜景说着,便要拉连风走。 “三皇子请放手。”连风冷冷道,不由得握了握手中的金刀。 杜景却不害怕,反而忽然笑起来,蓦地凑近连风耳边,说了句什么。 顿时,连风僵住了。 “怎么样?还不肯陪我出去?”杜景挑眉笑。 连风没有说话,两人相对而立,与此同时,那些暗暗窥视他俩的宫女们,已经被刚才两人颇有些暧昧的姿势引得尖叫连连。 宫女甲:“啊!不会吧,三皇子和连侍卫断袖啊!” 宫女乙:“为什么啊?为什么是他们两个啊!我的心都要碎了!” 宫女丙两眼发光:“好配,好配,好配,好配……” 林珊在一旁,汗如雨下。 宫女们的尖叫引起了杜景的注意,他把目光投去,微微一笑,顿时倾倒一大片。在这倒下去的一大片中,唯有有一个人赫然而立,一动不动地盯着连风手里的金刀,两眼发光。 “宋贤弟!过来!到这儿来!” 杜景一句话,把林珊从对金刀的觊觎中拉回现实,这才意识到——自己暴露了 由于暴露目标,林珊只好过去,过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个头跟他们俩的差距实在是有点大。这时围观的宫女们才发现自己刚才的眼光实在有失水准。 “原来驸马不过如此啊!” “对啊,跟三皇子一点可比性都没有……” “他在连侍卫面前,好矮啊……” …… 林珊愤慨了:你们不要对一个女人要求那么高好不好?我压力很大的!有本事,我跟他们比胸啊! 面对林珊的一脸郁闷,杜景却坏笑道:“驸马看上去脸色不好,可是昨晚累坏了?” “呵呵……”林珊干笑,实则已在心里把此人骂了个狗血淋头:“累你个头,你以为是你啊?小心纵欲过度,精尽人亡!” “第一次,总难免的,以后有经验了就好……咦?驸马可是第一次?” 果然是衣冠禽兽,谈起这种话题来,竟然面不改色!林珊干笑道:“哪里哪里,哪有三皇子经验丰富!” “好说好说,宋贤弟过誉了。” 我不是在夸你好不好!你脸皮还可以再厚一点!林珊无语。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一言不发的连风忽然打断他俩。“三殿下倘若没什么事,臣就先行告退了。”说罢,转身要走。 “且慢!”杜景拦住他,笑眯眯道,“怎么能没事呢?接下去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办,宋贤弟,我看你没事,不如一起啊?” 林珊警惕起来:“去哪儿?” “出宫。” 出宫?林珊俩眼睛又开始迸发出标志性的绿光。 小绿在一旁嚷嚷:“公子,奴婢也想出宫玩。” “这可不行哦!”杜景摇头,朝着他俩神秘一笑,“这地方,只有男人能去……” 林珊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敢情丫是要去青楼招妓啊!听上去好像很好玩的样子嘛,不过……林珊看了眼杜景,警惕地皱起了眉头,这家伙浑身散发着危险的讯息,跟他出去,好像有点危险啊! 于是,她果断地看了眼连风。 连风没说话,面具下的双眼,平静得看不出一丝波澜。 “连侍卫,可别说本皇子不照顾你哦,这么好的事儿,别人想摊都摊不上呢。”杜景笑着,似乎话中有话。 出乎林珊的意料,连风竟然没有拒绝,她心里一下子就琢磨出了点门道,想必这冷脸的连风是有把柄在三皇子手上啊!没想到这种看上去无欲无求的人,都会落下把柄,果然人不可貌相。 既然连风去,林珊怎有不去的道理,她的目标是:金刀到哪儿,我就到哪儿,那个……值不少钱吧?(小珊珊,你太执着了~!tat~~~) 6 驸马猛于虎 三人一行出了皇宫,很快就到了京城最豪华的青楼——倚红楼。 杜景显然是这里的常客,马车才到达倚红楼的门口,便有一群花枝招展地姑娘蜂拥而至,各个唇红齿白,面若桃花,可谓都是高质量、高素质的专业人才。 除了杜景之外,连风也受到了夹道欢迎,他虽然从来都以面具示人,但毕竟名气是在的,加之身形高大,冷峻而富有神秘感,符合了一部分女性幻想的标准,自然吸引力十足。 倒是林珊,畏畏缩缩地跟在这两人后面,立刻就被众人自动屏蔽了。一群姑娘拥着杜景和连风往里走,她一个人,可怜巴巴地跟在后面,甭提有多凄惨了。 肤浅,太肤浅了!林珊在心里默默痛斥,悻然跟在后头。 到了早已准备好的贵宾包间,众人坐下,终于有人发现了不起眼的林珊,虽然眼前两个才是大主顾,但既然是三皇子带来的人,想必非富即贵,还是先问清楚的好。 于是,便有姑娘含笑地问:“三皇子,这位是……” “这位啊?你猜呢。”杜景举着酒杯,卖起了关子。 “讨厌,人家猜不出啦!”那女人抖着胸,声音堪比林志玲,听得林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位是宋家二公子,宋洛。” 什么?!宋家二公子,那岂不是当今驸马?明月公主的相公? 那一刹那,刚才还坐在林珊旁边的一堆人顿时全都自动自发地避开她,站的站,坐的坐,唯独她周围两个位置,空荡荡的。 不会吧?林珊囧然,你们有必要做得这么明显吗?我压力很大的! 青楼女甲笑容甚是僵硬:“驸……驸马刚大喜不久,就来青楼,不太好吧?” “明……明月公主,会……会生气吧……”青楼女乙补充。 “驸马若没事,还是早些回去好……”青楼女丙语重心长。 林珊内牛:我说杜明月啊!你到底有多出名啊?人没到,大家都怕成这个样子了,简直就是居家旅行,杀人灭口,必备之良药啊! “男人出来玩玩,很正常,大家不要那么紧张嘛!”杜景此时倒打起了圆场,“来来来,宋贤弟,为兄敬你一杯,以补你成亲那天没能敬成遗憾,小红,还不快给驸马爷斟酒?” 小红哆哆嗦嗦地拿着酒壶,给林珊倒了一杯酒,又迅速退了回去。 林珊汗颜,推辞道:“多谢三皇子美意,小弟酒量不好,还是以茶代酒吧。” 杜景挑眉:“贤弟这么说就见外了,我看贤弟成亲那天,酒量还是可以的嘛。” 可以你个头,老娘那天喝得都是水!就在林珊准备再次拒绝的时候,忽然倚红楼的老鸨忽然进来了,笑眯眯道:“三皇子,白莲姑娘来了。” 白莲?林珊好奇,想这定是这里的花魁。果不其然,没一会儿,从老鸨后头走出一个美女,不!确切的说是一个超级大美女! 只见此女穿着一件浅绿色的罗衫,气质温静,肤若凝脂,低眉垂眼,与周遭这一群女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宛若一支白莲花独立池中,颇有几分飘然出尘的味道。 凡是美丽的人,无论男女,都容易引起关注,就连林珊也忍不住多看了那白莲几眼。 这时,那一直低着头的白莲抬头微微欠了欠身:“小女见过三殿下,连公子……”她把目光挪向连风的时候,脸一红,又迅速垂了下去。 至于林珊,她再一次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 “来来来,连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倚红楼的头牌,白莲姑娘,她可是仰慕你很久了。小莲,来,过来给连侍卫斟酒。” 白莲拖着小碎步过来,那风姿,足以令男人疯狂,女人嫉妒。 但是连风却依旧想根木头似地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连公子,请。”白莲那声音细细的,听得旁人心里都酥了。 连风没有动,甚至连正眼都没给人姑娘一个,白莲举在半空中的酒杯时放也不得,不放也不得,顿时尴尬得要死。 眼看白莲眼睛都红起来了,杜景再一次打起了圆场:“连兄,这就是你不对了,人家姑娘一番美意,你怎么能那么浪费呢?来来来,喝一口,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哦。” 杜景这样说,连风才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毫不迟疑地又把酒杯放到了桌上。 白莲要去接那酒杯的手停在空中,委屈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惨不忍睹啊!林珊在一旁直摇头,这就是美女的命运啊——看上你的你都看不上,你看得上的,人家不稀罕你。美女,你还是觉悟吧,趁早放低眼光,找个经济适用男,怎么着都比和皇室沾边的人要好啊! 就在林珊连连摇头的时候,连风的脸色蓦地一变,凌厉的目光射向白莲,厉声道。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连风酒里确实被下了药。但是这个药不是白莲下的,而是杜景。 杜景为什么要给连风下药?原因很简单,想博美人一笑。而这个美人,正是此刻站在屋中的白莲。 这事儿说来就话长了。 话说这白莲是倚红楼的头牌,想一睹她芳容的男人都能排到街那头去了,但是白莲却甚少接客,少有的几个幕中之宾,杜景便是一个。 杜景的风流,那是全京城男女老少皆知的事情,但他却仍然能保持那么高的人气,除了他是皇子的身份,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他懂得抓住女人的心思,凡是跟他有过接触的女子,就算最后被他抛弃,也大多只会说他的好话。说白了,这个男人就是有手段。 杜景喜欢白莲,却见她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几经打探,终于知道了其中缘由。原来白莲为卖身之前,曾是一名商人之女,随父从家乡来京做生意,在途中遭遇山贼,对方不但抢了他们的银两,更是觊觎她的美貌,欲行不轨。 就在这个时候,连风出宫办事路径那里,救了他们一家。从那以后,少女的春心就萌动了,一直想要以身相许,报答恩人。 后来,白莲一家生意失败,家破人亡,她也被债主卖进了青楼,但是想要以身相许连风的念头却始终没有断过。 在得知了白莲的这个愿望后,杜景为博美人一笑,便想出了这个主意。话说这杜景也是一千古奇人,为了自己喜欢的女人,竟然可以帮她找一个男人,也怪不得曾和他在一起过的女人们各个都愿意为他去死。 就是因为以上这个原因,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你在酒里放了什么?” 但连风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林珊的内心就开始澎湃起来了:哎哟!这么狗血的事情都给自己碰到了,好兴奋啊!好激动啊!(=_ =,) 但是很快,她兴奋不起来了,只见杜景不知何时忽然多出很多练家子模样的仆从来,各个虎视眈眈地看着连风。 “把他的刀卸下来。”杜景一声令下,那些人纷纷朝连风靠拢。 刀?林珊一个激灵,顿时浑身犹如打了鸡血一般:我擦!你一个皇子,竟然为了金刀,给大内侍卫下药!你还是不是人啊!这刀值不少钱呢! 很显然,林珊误会了。 与此同时,连风被下了药,只觉得浑身发软,体内似涌起一股令人焦躁难安的热流,想提内力压制,却一时无从下手,顿时有些站不稳。 他知道自己这回是疏忽大意了,面对朝他扑来的杜景手下们,他强迫自己定神,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眼看,这刀就要出鞘,免不了一场血腥,却见一个人影忽然挡在了他面前。 “统统给我住手!!1 石破天惊地一喊,屋内的众人全都愣住了,待回过神,才发现竟是驸马宋洛一脸怒气地挡在连风面前,不让人靠近。 杜景有些诧异,他看人一向很准,本以为这驸马爷浑身一股脂粉气,定是好色软弱之人,想拉到自己这边,多条路子好办事。却没想到,最后关头,竟是他冲出来,坏了自己的好事,顿时也觉得有些头疼。 “宋贤弟,这倚红楼里多得是姑娘,你若喜欢我叫几个服侍你,可别坏了兄弟我的好事埃” 女人有屁用,老子要的是金刀!金刀!!!林珊脸上的怒意更盛了,挡在连风面前的步子,没有挪动分毫。 杜景此刻也有些不悦了,道:“宋贤弟,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埃”说罢,朝手下人挥了挥手,“上。” 在皇子和驸马之间,这群下人当然知道该听谁的,立马又如虎狼般扑了过去。 林珊急了,一个机灵,忽然大喊一声:“你们谁敢过来,我去告诉明月公主1 一句话,把全屋子的人都镇住了。 要知道这群人虽然如狼似虎,但是——公主猛于虎啊! 在公主和皇子之间,所有人都选择了公主,皇子得罪了一个,大不了投靠别的,公主要是被得罪了,那就等于得罪了皇上,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驸马……让……让他们都出去……”连风在林珊身后,有些虚弱道。 林珊点点头,又喊了句:“我数到十,你们都给我出去!数到十谁要是还在屋里,我就让公主拉他进宫,女的拉去做宫女,男的阉了做太监!一、二、三、七八九十1 顿时,全屋子的人都做鸟兽散,特别是刚才那群狗腿子,统统都是捂着裆部跑出去的。就连那风姿堪比林黛玉,轻声细语的白莲,都踩着小碎步,咚咚咚地跑掉了。最后,屋子里只留下杜景一个人,无奈地看着林珊,哭笑不得。 “驸马,其实……” “走啊!快点走1我擦,想跟老子抢金刀,门都没有,管你三皇子还是十三皇子呢! 杜景无奈地摇头,把后面那半句“其实我下的是春药”咽了回去,留给林珊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关门离去。想了想,又觉得不解气,我堂堂一个皇子被你个驸马压下来,太没面子了!于是干脆在门上落了锁,这才心满意足地跑去找姑娘了。 留下林珊在屋子里,还当自己挺身护住了金刀,就算你连风不把金刀送给我,摸一下应该没问题把? 于是,她笑眯眯地转过身,准备领功。下一刻,却呆若木鸡。 这这这……这连风半张面具下的脸,看上去不太对劲啊!怎么那么红?喂喂喂!你靠我那么近干嘛? 那一刻,林珊终于迟钝地醒悟了。 啊!杜景,你个混蛋王八蛋!你抢把金刀用得着下春药嘛?老娘我……我……我还是逃吧! 转身跑到门口,一开门,发现门锁了。 门被锁得很结实,不仅如此,由于之前林珊的威胁,所有人碍于公主的威严,全都离他们那个屋子远远的了,哪敢靠近。所以,就算林珊敲门要出去,也没人来管她。 这时候,身后的人已经近在咫尺,林珊能感觉到从连风身上散发出来男人特有的气息,令人不由得心里发毛。 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顿时,林珊跟炸了毛似地差点跳起来。 “你不要冲动啊!我是男的!是男的!你看清楚了,真的!胸都没有1林珊转身,把自己的胸拍得砰砰响。 喂,你倒是说句话呀!再这么拍下去,你还没侵犯我,我已经要内出血了。 见对方似乎没什么反应,林珊这才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儿,偷偷去看连风。他此刻的表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虚弱里透着点无奈,无奈里满是崩溃,崩溃中又还有点理智。 “驸马,你……不用担心……”由于药性,所以连风说起话来有些吃力,但毕竟他内力深厚,还能勉强克制。 “你这样,我能不担心吗?”林珊拉了拉襟口。 连风的嘴角抽了一下:“驸马请放心……以臣的内力……尚能克制。” “真的?”林珊看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骗人,顿时放心了不少,拍拍他的胸口,“哎哟,你不早说,担心死我了1咦?手感不错啊!= = “不要碰我1连风脸色一变,声音提高了几分。 林珊急忙跟触到刺似地,飞速缩回手,满脸委屈道:“……不是你自己说克制得住的嘛?” 那一刻连风真是百感交集,刚才被她手碰过的地方像有一团火在烧,呼之欲出,随时都可能爆发,眼神开始迷离起来,眼前的一切变得逐渐模糊,依稀他仿佛看到眼前站着的是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女,少女的体香让他不由得想靠近闻得更清楚。 林珊刚才还放心着,忽然看到连风凑向自己,鼻子都快贴到她脸上了,吓了一跳。她急忙往后退,一下子背就贴到了门上。 连风还在向她逼近,嘴唇很干,呼出的热气几乎打在她脸上,沾染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气息,让林珊贴着门的脊背一阵阵发凉。 兄弟,我看上的是你的刀,你不用以身相许那么夸张的!大不了我不要你的刀啊!林珊急得都快哭了,虽然这个男人手感什么的确实不错,但是他戴了张面具,鬼知道他面具后头是不是被硫酸泼过啊,这样我很吃亏的!林珊呐喊,手贴着门,四下摸索。 与此同时,连风的理智也在做着激烈的抗争,当那一阵眩晕过后,他又清醒了些,发现自己刚才好像控制不住地在靠近宋洛,有些不好意思,开口道:“我……啊1一声闷哼之后,传奇般的金刀侍卫,伟大的御前侍卫首领——连风同志,倒在了地上。 再看林珊,手里拿着一根锁门用的木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妈呀,好险啊! 看到连风倒在地上,林珊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她又有些担心起来。这家伙不是御前侍卫首领么?怎么一棍子下去就倒了?你好歹动一下让我确定你还活着啊!她颤颤巍巍地伸出脚,踢了倒在地上的连风一脚,没反应。 完了!不会被我给打死了吧?林珊吓了一跳,急忙蹲下身探他的鼻息,还好还好,人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 林珊松了口气,随即目光往下移,顿时两眼发光:金刀?!好机会啊! 罪恶的念头在林珊脑子里升了起来,她看看昏迷不醒的连风,在看看金刀,内心做着痛苦卓绝的挣扎,最后,理智败了下来。 兄弟,我怎么说都是从坏人手上把你的刀给救了下来,让它不会落到奸人手上,虽然打了你一棍,就当扯平哦?你的刀……借我摸一下哦。心里默念着,林珊罪恶的爪子伸向了日思夜想的金刀。 咦?怎么动不了?林珊仔细一看,发现连风虽然昏迷着,刀在手里却是捏的死死的,力气大得惊人,完全无法掰动分毫。 不至于吧?不就是一把刀,你何必呢?林珊郁闷,铆劲又掰了一会儿,还是没把刀掰出来。算了算了,当我欠你的!林珊累得气喘吁吁,在一屁股坐在地上,瞪着连风生闷气。 我说你这刀到底值多少钱啊?连三皇子都要抢,还抓得那么紧,不会是上古神器吧?林珊心里想着,愈发觉得这刀值钱,抢不过来着实不爽,伸脚又踢了连风一脚。见他没动静,干脆泄愤似的又多踢了两脚,结果,他动了。 我嘞个去啊,没晕死啊?林珊又吓了一跳,急忙连滚带爬地挪远了一点,惊恐地望着地上的连风。 连风动了一下,很久又不见动静了,人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珊远远看着,目光把他从头到脚都扫视了一遍。凭良心说,这个男人的身材真是一等一啊,瞧这腰,这腿,这胳膊……可惜了这张脸,干嘛带个面具啊?搞得跟歌剧魅影似的,估计是倒霉被毁容的,可惜啊可惜…… 咦?!这面具,值不少钱吧? 咱们的林珊同学拥有一双发现钱的眼睛,不管在看什么的时候,她的视线最后都会落在值钱的那一个点上。所谓财迷心窍,大概就是指这类人了。 冒着连风还会醒来的危险,林珊小心翼翼地爬过去,罪恶的爪子攀上了连风脸上的那半张银质面具。 这回,连风没有动,面具轻而易举地就被林珊揭开了,继而她的注意力再也无法停留在那张面具上,因为面具下的这张脸——竟然是他成亲那天,遇到的路人甲! 林珊那个后悔啊,悔得肠子都青了。我擦!你没事戴什么面具啊?早知道是你,让你侵犯好了!随便侵,随意犯,壮士,你不要看我是一朵娇花就怜惜我,其实我忍得住的!(小珊珊,你何必呢?=_= ) 7 什么?公里仅刺客了 连风是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药力已经退去,头还有点晕,胸口似乎有些沉,睁眼便看到驸马宋洛趴在自己身上,睡得正香,口水横流。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伸手想去叫醒他,却没想到纲要推,对方就跟小猫似地在自己胸口蹭了两下,砸了咂嘴巴,继续睡。 那模样,简直跟一个女子无异,连风伸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停住了。他有一刹那的恍惚,蓦地回想起自己昨晚因为药性而差点犯的错,一时,脸颊竟有些微微的发烫。 他身为御前侍卫首领,自小便未接触过什么女人,外界那些有关他不喜女色,好男风的传言也是由此而来。但事实上,他的感情经历几乎是一张白纸,以至于昨晚药力发挥的时候,他才会有些招架不住。要不是宋洛那一棍子,他还真没法保证接下来会不会发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家伙虽然细胳膊细腿的,那一棍子的力气倒还挺大,单就这一点上,跟眼前这幅小猫似地模样截然相反。 毕竟还是个男子,怎能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相比?连风忽然觉得自己刚才把他比成女子的想法着实可笑,心里不由得放松了些,果断地伸手推了推他。 感到有人在推自己,林珊睡眼惺忪地睁开眼,迷迷糊糊地看到一张带着面具的人脸,定了好久的神,这才蓦地醒悟过来,一个激灵就蹦了起来,逃命似地往后退。 “你你你……你别过来!”她虽然刚睡醒,但昨晚的事情还是记得清楚的,特别是自己打人家那一棍子,那可是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现在手还疼呢。帅哥固然赏心悦目,但是被惹恼了的帅哥,特别是这个帅哥腰上还有一把刀,那就不是闹着玩儿的了。 看到宋洛那么紧张,连风一怔,随即误会了。难道是因为自己昨天把他给吓到了,他才会这般恐惧自己?顿时,心里生出些内疚感:“驸马不必紧张,药性已过,臣现在可以控制得住自己。” 就是因为你控制得住自己我才怕啊!我怕你找我报仇啊!林珊一听,更怕了,连连往后退,在桌子底下缩得跟只鹌鹑似地。 可怜了连风,还当自己昨晚真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情,顿时内疚感变成了负罪感,历经过各种艰巨任务的大内御前侍卫头一次那么不知所措。 再说林珊,在桌子下躲了好一会儿,见连风杵在那儿似乎没要报复自己的意思,便大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个……你……你的头还好吗?” 连风又误会了,没想到驸马虽然害怕自己,但还关心着自己头上的伤,这是何其伟大的情怀啊,顿时,连风有那么一点点感动。 “回禀驸马,臣没事。” “真的?你确定?” “臣确定。” 见他口气认真,不像在撒谎的样子,林珊松了口气,既然头没事了,那他应该不会报复自己了吧,于是四肢并用地桌子底下爬出来,眨巴着眼睛仰视连风:“那……我们回宫?” 连风一怔,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片刻之后,他点点头:“臣遵命。” ----------- 两人一道叫了辆马车,从倚红楼回皇宫,一路上连风都没说什么话,就光林珊在那边叽叽喳喳地唠叨。 “我说连侍卫,你也太不小心了,人家要你喝酒你就喝,你也不看看那个杜景是什么人,明显的斯文败类、衣冠禽兽,一看是一肚子坏水,以后别说是他要你喝的酒,就是他沾过的水你也不能喝啊!” “阿嚏!”杜景在自己的寝宫里,打了一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小福子?我怎么觉得有人在骂我……” 杜景身边的小太监孙福急忙道:“打一个喷嚏,代表有人在想念殿下。” 连风抽了抽嘴角,没回应。 林珊还在继续骂:“我就知道他请我们出去准没好事,做皇子做到他这份上也真够失败的,他妈的连我的金刀……啊,不对,是连一个侍卫都要欺负,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猪狗不如,呸呸呸!那他跟猪狗比,还侮辱了猪狗!” “阿嚏!”杜景又打了一个喷嚏,“小福子,你确定不是有人在骂本皇子?” “回殿下的话,打两个喷嚏是代表有人很想念殿下。” “阿嚏!” “三个说明有人非常想念殿下。” “阿嚏,阿嚏,阿嚏!” 孙福擦汗:“……殿下,您不会是染风寒了吧?” 杜景:“……” 就这样,从倚红楼到皇宫,林珊就那么滔滔不绝地骂了杜景一路,中间连气儿都没缓上一口,可怜了那连风,听了一路,一直在饱受精神上的摧残,脸都快僵了。但是咱们的林珊同学还是意犹未尽。 “驸马。” “贱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像他贱得那么有内涵,所谓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 “驸马!”连风提高了声音。 “啊?”林珊回过神,一脸迷茫,“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连风无语:“……驸马,皇宫到了。” “啊?这么快啊!”林珊这才觉悟过来,不好意思地笑,“呵呵,骂的太起劲,没注意……连侍卫,咱们下回有机会再一起骂他啊,这种人就是欠骂,不骂他他还不舒服……啊!”这就是一边下马车,一边分神说话的恶果,一个不小心就容易一头栽下去。 幸亏连风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 林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整个人就一下子临在了半空,睁开眼看到早晨的阳光从头顶洒下来,从连风对着他的脸侧穿过,一直射进眼睛里。她的目光有那么一刻的迷离,银质的面具在阳光下闪着光,有那么三分之一秒的时间内,林珊的心头掠过某种奇妙的情愫,但是却在下一刻,被匆匆而来的侍卫打断了。 刺客?听到这个词儿,林珊又亢奋了,双眼闪烁出寻求八卦的光芒,竖着耳朵想听得更清楚些。 但是那侍卫却和连风耳语起来,两人的脸色看上去都不太好,特别是那小侍卫,越说脸色越白,都快瘫下去了。 林珊觉得有些不对劲,难不成皇帝出什么事儿了?正想问,连风已经走了过来。 “驸马,臣还有些事要办,请您先行回宫。”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又好像没发生什么大事似地。 “那个刺客……” “驸马不必担心,刺客已被抓住。” 原来抓住了啊!林珊松了口气,兴奋的光芒又开始闪烁:“反正我没事,你带我去见识见识?” “刺客虽已抓住,但尚不知还有否同党逃逸,如今皇城已经戒严,臣劝驸马还是及早回宫的好。” 还有同党?!林珊立马又紧张起来,虽然很想去看看传说中的刺客长什么样,但相比之下,小命显然更重要些。她连连点头称是,准备回去,就在她走了没多远的时候,连风忽然叫住她。 林珊回过头,看到他立在晨光下挺拔的身影,身后被拉出一个长长的影子,映到皇宫延绵的土黄色城墙上,竟有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多谢。”连风开口,语气一如往常般寡淡。 林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朝他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从城门口一直走到公主的寝宫,林珊的眼皮一直在跳,回想刚才离开时连风的样子,心里有种隐隐地不安,但有说不出个究竟来。 回到寝宫,迎面就跟打算出门的杜明月撞了个正着,对方看都没看她一眼,像只高傲地孔雀似地,抬着头从她旁边一扭一扭地走过,本想借机显示一下公主的威严,却没想到擦肩而过,林珊竟然连鸟都没鸟她一下。 顿时,杜明月气氛了,大喝一声:“宋洛,你给我站住!” 原本失了神的林珊,忽然听到有那么一声叫,停下脚步,四下看了一圈,这才发现身后站着个杜明月,正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身后一干奴才吓得都跟鹌鹑似地缩在那里。 “宋洛,见了本公主,为何不请安?” 请你妹啊!林珊在心里骂了句,心情本就烦躁,哪有功夫跟这公主绕圈子,开口一句:“公主开玩笑吧?从古至今,为人相公的要同自己的娘子请安,还真是闻所未闻。” “谁……谁是你娘子啊!”杜明月红了脸,气势却弱了很多。 “这就奇怪了,臣同公主是拜过天地,入过洞房的,倘若公主不是臣的娘子,难不成那街上的阿猫阿狗是?当然,公主若不介意,臣也不会介意的!” “宋洛,你你你……”杜明月吃了哑巴亏,指着林珊的鼻子,却无言应对。 “我我我怎么了?”林珊挺胸,老娘胸还比你大呢!你拽个毛啊!“公公公主倘若没什么事,臣臣臣就先回房休息了,昨昨昨晚在倚红楼玩得实在是太累了。” 见林珊学着她的话,把杜明月气得够呛,但是很快她意识到了什么:“你说什么?你,你去了倚红楼?!” “回禀公主,臣本不想去的,可三皇子非拉着臣去,实在另臣觉得盛情难却。哎呦,臣困了,先去睡一觉,公主不必送了。”林珊说完转过头,嘿嘿地奸笑:杜景,你丫敢抢我金刀,去屎吧! 果然,杜明月的脸色一青:好你个杜景,敢帮着外人来玩我!你死定了! 与此同时,在杜明月身后的下人们仰望林珊离去的背影,各个眼里都闪烁着崇拜的光芒:驸马太牛叉了,连公主都敢顶撞!英雄啊!!! 自那以后,公主怕驸马的传言不胫而走,宋洛的形象一下子光辉起来。从面容清秀的宰相家二公子被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俨然成了整个皇宫里宫女、太监和侍卫的全民偶像,从全京城美男排行榜上的第一百零八位一跃排进了前十名,名声鹊起,风光无限。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后话,就目前来说林珊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克制公主的能力是多么的有牛叉,她这是坐在桌子上,一边剥核桃,一边想早上那件事儿。 奇了怪了,不就是皇宫里进刺客嘛?人都抓住了,自己这是在不安个啥呀?就算皇帝怪罪下来,顶多也就怪那些侍卫失职而已……等等!林珊忽然意识到什么。 连风他……是侍卫吧?宾果! 好像还是侍卫首领哦?宾果! 昨晚,他好像没在皇宫哦?宾果! 那就是玩忽职守啦?宾果! 要受罚吧?宾果!宾果!宾果! 我的妈呀!林珊一拍桌子,满桌的核桃壳散了一地,怪不得早上看连风一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样子,搞半天是要去受罚啊! 完了完了,都说伴君如伴虎,这小子触怒了皇帝,搞不好要掉脑袋的,这么俊一张脸要是没了……林珊忽然觉得有些不忍心。再说了,昨晚他是被自己一棍子打晕的,算起来,好像自己多多少少也要负上点责任嘛。 林珊越想越不对,在屋里转了好几圈,决定先出去看看。 就在这个时候,小绿听说宋洛回来了,急急忙忙地撞进来了:“哎呦驸马爷,您总算回来了!昨晚吓死奴婢了!听说那个刺客可厉害了,有那么高!那么壮!头有那么大!手里有三把剑!还会飞呐!” 你说得是奥特曼吧?林珊汗颜,忽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刺客被抓了?” “对啊。”小绿点头,“听说宫里出动了所有的大内高手,才勉强抓住他,那个人杀人不眨眼,一剑挥下去头就没了,那些侍卫都死了十几个呢。” 林珊心中一惊:“那皇上……” “还好,皇上昨晚未睡在寝宫,没伤到圣驾。对了,还有件事儿啊!昨晚刺客被发现之后,宫里找不到御前侍卫统领连风的人影,皇上好像很生气,一早就把那连风叫去问罪了。” 林珊心里,咯噔一下。 “那……那他人怎么样了?” “当然是被罚了咯!虽然皇上一向他恩宠有加,但这次他消失得太不是时候了,听说龙颜大怒,当场就叫人把那他拖下去抽了二十鞭子,您可别看只是二十鞭子,那可是特制的鞭子,上头都带刺儿的,可结实了……哎,驸马!您,您这上哪儿去啊?” 林珊早已夺门而出,不见了踪影。 8 我帮你上药 从公主寝宫一路打探,终于找到连风的住处,此时,正好有个小侍卫忧心忡忡地走出来,林珊赶忙上前拦住他。 见来者是驸马,那小侍卫行了个礼,脸色依旧不好:“回驸马的话,小的们刚送连大人进去。” “那他现在怎么样?太医呢?没叫太医来看吗?” “这……”小侍卫面有难色,“太医来过了,但是大人他说这次是自己失职,理应受罚,非让太医回去……” 这人傻了吧?林珊有些着急了,知道这二十鞭子抽下去不是闹着玩的,这连风也真是的,罚归罚,伤还是要看的嘛!于是他道:“我进去看看。” “哎!”小侍卫急忙拦住林珊,“大人有令,不让人进去,驸马爷,您就别为难属下了。” 林珊恼了:“走开,我是驸马!你听我的,还是听你们家大人的?” 小侍卫颇为苦恼地想了想,如实道:“听大人的……” “你!”林珊咬牙,“你逼我告诉公主吗?” “……”可怜的小侍卫哆嗦了一下,“驸马,属下走开一下,您……您自便……” 公主什么的,太好用了!林珊得意,匆匆忙忙地往连风的房间奔去,还没到房门口,就听到里头有什么东西掉倒地上的声音。 她急忙推门进去,一开门就看到连风正穿着一件白色的罩衫在捡地上掉落的杯子,想必是刚才拿水的时候不小心掉下去的。 “哎!我来,我来!”林珊见他有点站不稳的样子,急忙过去扶住他。 手才扶上他的双肩,就听见耳边一声低哼,手里有些黏黏的。林珊一惊,赶忙把手缩回来,就看到手指上沾着一滩血,再看连风那件新传上去白色的罩衫上,背上的血从罩衫里渗出来,在白色的布料上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林珊哪见过这场面,一下子吓得有些懵了:“那……那个……你……你的背……” “驸马不用担心,小伤不碍事……”话虽这么说,人却一个没站稳,朝她倒了下来。 “哎!”林珊只觉得一股巨大的重力朝自己压来,幸亏身后抵着桌子,要不然就给一起带地上去了。 “臣非有意,臣……臣有些累了……驸马请回……”连风勉强支起身,手搁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发白,一看就是虚弱到了极点。 “回你个头啊!”林珊再也忍不住,开口就骂了出去,“你给我回床上去!把衣服脱下来!药呢?药在哪里?”这种打打杀杀的人房里,应该有什么金创药之类的吧。 “驸马,臣罪有应得……” “你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告诉公主,就说宫里少几个太监,你们这儿的侍卫好像挺多的……” “呼啦”一声,外头偷看的侍卫全都捂着裆部,逃得没了影。 连风:“……” “药在那边第二个柜子里,红色的那瓶。”躺在床上,连风有些无奈。 这还差不多。林珊照着他的指示,顺利拿到了金创药,顺便摸了把放在柜子上那唯一一只青瓷的花瓶。( ⊙o⊙)哇!值不少钱吧?(喂!喂!= =,) 连风躺在床上,罩衫还没有脱下,背上血迹斑斑,不断有新的血渍隔着不了渗出来。 林珊表面上看上去虽然很牛叉,但等到拿着药过去的时候,还是有点胆怯了,伸着手,不敢去掀那衣服。 “驸马若害怕,臣可以……” “怕你个头啊!我看我像在怕吗?”林珊挺了挺胸,一咬牙,拿着剪子就把那衣服从背后给剪开了。 虽有心里准备,但衣服被剪开的那一刹那,一股血腥味扑面而来,林珊胃里还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那被倒刺皮鞭抽过的后背已经皮开肉绽,几处严重的伤口皮肉外翻,不断往外渗着血。那一刻,林珊的内疚感到达了顶峰,鼻子酸酸的,眼眶忍不住有些泛红。 “你忍着点哦。”她忍着反胃的感觉,对伤口做了点简单的处理,把金创药的盖子打开,一点点往那伤口上倒。 明显感觉到床上的人身子一僵,却没有吭声,手紧紧抓着床单,指节都已经泛白了。 林珊吓了一跳,急忙停下手中的动作,急切道:“喂,你还好吧?” “驸马放心,臣没事。” 这声音,显然压抑着巨大的痛苦,却故作云淡风轻,林珊下药的手都有些哆嗦了,第一次遇到这种事,她显然六神无主,这人一急,蓦地想起了些旧事。 记得以前自己小时候,不小心摔倒地上,擦破了皮,疼得哇哇大哭,奶奶总会对着伤口吹起,对她说:“珊珊乖,吹一下就不疼了,呼!不疼不疼……” 也真是急了吧,反正林珊想到这事儿,脑子一热,俯身就往连风背上的伤吹了口气。 连风本来一直强忍着背上的疼,已经有些神智模糊了,却忽然感到背上一阵清凉,迷迷糊糊间,耳边传来柔柔的声音:“吹一下就不痛了,呼!不痛不痛……”这声音断断续续地传进耳朵里,像一双手,轻抚着心里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仿佛连刚才的疼痛都渐渐消失了…… “古今中外,敷药都能敷睡着的,估计也就这一人了吧!”在给连风上完药,确定他只是睡着了而不是晕过去了之后,林珊松了口气,与此同时她发出了刚才的感叹。 能睡着,就说明没事,没事就说明我不用内疚了!林珊顿时心理负担一下子减轻了许多,最后查看了一遍伤口,确保所有伤口都已经上了药,这才站起来,把药放回原处,准备走人。 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眼睛瞄到了连风放在桌上的金刀,俨然屠宰场里一只待宰的羔羊,酒席上一只油光发亮红烧肘子一般,仿佛在说:“来嘛,来嘛……雅蠛蝶!” 林珊往前走了一步,手伸过去的时候陡然停住,往后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连风,咬了咬牙,又把手缩了回去。 “下回你要再这样,就别怪我趁人之危了啊!”她说了句,最后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那把金刀,走了出去。 从连风住处出来,已临近傍晚,皇宫里的守卫愈发森严起来。这也难怪,昨晚宫里进了刺客,今天御前侍卫首领又因为玩忽职守挨了鞭子,怎能不让守卫皇宫的侍卫们引以为戒?只不过,相比皇宫里的男人们,宫里的女人怎么那么奇怪呢? 只见今天御花园这边,凡是林珊路过遇到的宫人,各个都打扮得与往日不同,花枝招展,笑颜如花,远远就听到欢快的嬉笑声,那架势和倚红楼的姑娘们绝对有得一拼! 怎么了?难不成宫里准备组团去抢倚红楼生意?这也不错,放着这么多宫人浪费资源,还不如拓展一下皇宫里的新业务……林珊又开始想开去了,边走边神游,蓦地和前面嬉笑打闹而来的两个宫女撞了个正着。 那两个宫女一看撞到了驸马,急忙下跪求饶:“奴婢莽撞,望驸马恕罪。” “起来,都起来。”林珊可受不了这大礼,急忙让两人起来,结果两人一起来,她差点没晕过去。 我靠,妹妹!你们化妆也不用化得那么浓吧?就你们这样出去跟倚红楼抢生意,棺材铺老板要开心死了。 抹了把冷汗,林珊问:“我不怪你们,不过你们要告诉我,为什么你们都这么高兴?” 两个宫女互看了一眼,低着头痴痴笑了起来:“驸马有所不知,太子回宫了!” 没错,长期稳坐京城美男榜第一名,据说女人见了他就疯狂,男人见了他就羞愧自宫的太子杜灏打败入侵的蛮夷,班师回朝了! 9 太子回宫了 太子杜灏打败蛮夷,率领军队凯旋而归,此消息一出,举国欢庆,杜灏的队伍离京城十里以外的时候,皇宫里早已张灯结彩,一片欢腾之景。数不清的宫人秀女们纷纷穿上自己衣柜里那套最美的罗裙,翘首等待着心目中英雄的归来。 这热烈的氛围掩去了宫里内刚经过刺客洗礼的恐慌,也掩去了御前侍卫首领连风因失职被罚的事实,那些原本在他得宠时左一声连大人,又一声连侍卫的大小官员们早就跑得没了影,就连原本迷恋他的那些宫女都纷纷避嫌,不敢再谈论他的事情。 唯独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咱们的女主角林珊,此时此刻,她正在连风房间里……干啥呢?摸那只看上去很值钱的古董花瓶! 瞧瞧,瞧瞧,这质地细腻得!这釉色光亮得!极品啊! 别看林珊是个财迷,她可一点儿都不盲目,上回宋洛和公主的大婚,那些个皇亲国戚送的贺礼,一个个名字取得好听,实物拿出来一看,啊屁个千年野山参,就tm一根品相稍微好一点的白萝卜,当驸马是脑残吗?老子可是淘宝钻石会员,一张照片就能辨别好坏,别说你东西放在眼前了。 这花瓶才是真值钱啊! 见林珊从进门到现在,手都没离开过那个花瓶,躺在床上养伤的连风有些无语:“驸马倘若喜欢,臣这花瓶便送给驸马好了。” 我嘞个去啊,我摸几下你就大方成这样,早知道我不摸花瓶,我摸金刀好了!林珊心里拿个后悔啊,本想就这么抱着花瓶去了,可看看连风这房间,堂堂一个大内侍卫头领,这房间简直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唯一值钱的摆设好像就只有这只花瓶了,拿走了会不会太不厚道了点?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心软了,再怎么的就客气了句:“不用,不用……”其实心里在默默地想,你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我就拿走了。 可惜连风哪是这种会拐弯抹角的人?既然对方不要,也便不再强求,转而看起他的书来。 可怜的林珊,等了好久也不见连风再劝她,这才发现自己客气过头,人家当真了!喂!我是跟你客气客气的啊,你何必呢?林珊追悔莫及,再看那只花瓶时,总觉得像是自己错过了东西,怎么看怎么闹心。 算了算了,眼不见为净!她从花瓶那儿挪过来,干脆搬了张凳子坐到连风旁边,人家看书他,她就看人家看书,这样盯了约莫几分钟,连风有点忍不住了。 “驸马可有事?” “没事啊。”林珊摇头,继续托着下巴看他。 “那驸马为何老是盯着臣看?” “无聊啊!哎呀你别管我,继续,继续!” 连风:“……” 这样又过了一会儿,终于,连林珊自己都觉得太没意思了,眼珠子在房间里转啊转的,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吃过了吗?” “臣已经用过午膳了。” “那是午饭,现在都什么时间了,早消化了!你要吃什么?我去帮你拿啊,糕点好不好?” “臣不喜甜食。” “那让御膳房给你烧晚面?” “……臣不饿。” 遭遇连饭拒绝,林珊怒了:“你这人真是的,我真的很无聊啊,你就说饿配合我一回会死啊?”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核桃,啪得放在床头:“我剥核桃给你吃!这是命令,不许拒绝!” 连风:“……” 说起来,连风也是个可怜人,想他堂堂一个金刀侍卫,何其牛叉的头衔,再加上他脸上那一张神秘的面具,那形象威严得简直就跟庙里的罗汉似地。这样的日子久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他应该就是那样的人,在别人面前也常常以冷艳高贵示人。 但是,随着这个有些无厘头的驸马介入他的生活,一切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从那日倚红楼的事情发生之后,他对这个驸马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说亲近吧不是,说讨厌吧也不全是,反正就是烦他老来,不来心里又忽然会惦记一下。 就是这样的情绪,左右了连风一贯以来果断的态度,竟然放任这个驸马在自己的床头剥起山核桃来。 再说林珊,她其实也可怜,想她没穿越之前看过的电视剧可不少,特别是一些宫斗剧,什么《宫心计》啦,什么《美人心计》啦……但凡当红的,她可一部都没落下。以至于她loli的内心被深深地刻上了宫中凶险万分,时刻都有被宰危险,四处埋藏秘密的烙印。 但真的到了宫里,林珊才发现这皇宫压根儿就没电视里描写得那么精彩,别说是精彩了,根本就是无聊到家了。要电脑没电脑,要手机没手机,连个帅哥都不敢看,就怕付出感情,回过头发现人是个太监。这样思想来想去,好像还是连风这儿有意思一点,至少还有把金刀作为她的精神寄托。 如今,无聊的林珊终于找到了事做——剥山核桃,她能不兴奋吗?剥得那个认真啊,跟当初做公务员试卷有的一拼,连风坐在床上,是说也不得,不说也不得,当没事人似地看书吧又觉得别扭,于是只好那么呆呆地看着她剥,这时间一久,就看出感情来了。 他这样低头认真的模样其实还蛮好看的,旁若无人地做着各种表情,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皮肤很白,睫毛长长的,脸很小,鼻头圆润,脸上稍许有些肉,不施任何粉黛,远比那些宫女好看得多…… “好了!”林珊的声音将连风拉回了现实,回过神才发现两人的脸竟靠得很近,她身上那股少女特有的体香掩饰不住地从身体里散发出来,竟让连风瞬间红了脸。 他头一回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刚才究竟在想些什么,明明对方是个男人,又怎能拿来和女子比?恐是丞相家的公子,从小在女人堆里长大,养得精贵,才会这样吧。 他这样安慰自己,强迫自己恢复常态,这时才赫然发现,林珊已经将捧在手里的山核桃肉吃去了大半。 “你吃啊,你怎么不吃呢?”林珊一边问,一边吃得欢快,核桃肉的碎渣沾上嘴角,那一刻,连风竟然有种想去伸手替她擦掉的冲动。 就在他被自己这种奇怪地念头左右,不知所措的时候,房外忽然传来阵阵呼喊声:“太子回宫了,太子回宫了!!!” 林珊哗得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哎呦,我去看看!这个给你!”说罢,兔子似地,跑得没了影,只剩下一小撮剥好了的核桃肉,摆在连风手里,好像还带着点暖暖的体温。 林珊跟着人群跑的方向,一路跑到大殿,顿时被那场面给惊悚了。 哎哟喂,太子到底不一样,领导亲临,大小官员统统列队欢迎,神情那个激动啊,目光那个敬仰啊,就差没统一动作统一口号了。 林珊一看殿上皇帝皇后皇子该到的全都到齐了,朝中大臣更是赶得到的全都到了场,如此恢弘的场面实在不太适合自己这么低调地人出现,于是便远远地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混在一群人中间看热闹。 由于入宫的时间还不长,加之太子的到来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她站在那里,压根就没人鸟她,更有甚者还推来桑去,一个劲的往前挤,那感觉就跟世博似地,只见前面的人头,不见太子。 搞什么呢?这太子就真有这么大魅力?林珊的好奇心被勾到了极点,踮着脚,拼命从人缝里,想瞧出点啥。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传来太监洪亮的声音:“请太子上殿!” 人群中发出惊呼,开始往前挤,林珊好不容易占据的位置又被挤没了,只觉得眼前全是头在晃,等到所有的骚动终于都过去的时候,再往那儿看,就只剩下一个浑身穿着盔甲的背影,远远地背对着他们,别说是脸,tm的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太子真是英明神武!” “年轻有为!” “英雄出少年!” “气度不凡!” “不愧是有大将之风!” …… 一大堆溢美之词从那群人口中说出来,林珊囧了,我嘞个去,就连看个背影你们都能看出这么多内涵来,要当着人面那还得了?我要是太子,我蛋都疼了! 杜灏在大殿前,忽然打了个寒战。 由于杜灏回宫的时间比信报上的提早了两天,导致接风宴无法立刻举行,在面见过皇上,汇报了前方的战报,并且受赏之后,简单的迎接仪式算是结束了,随着杜灏和随军一干将领的离开,大殿周围原本围观的人群也纷纷散去,留下林珊还在那儿郁闷,怎么凑了半天热闹,连太子的脸都没见到?好歹也让我看看传说中的京城第一美男长啥样嘛,不知道有没有连风帅呢? 说起连风,那家伙也真是的,长那么帅戴什么面具?太浪费上天赐予的美貌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不是政府什么的都有保密机关,执行秘密任务么,这连风估计就跟飞虎队队长一个性质,不露脸才好办事嘛! 如此一想,林珊又释然了,在宫里闲逛了一圈,就准备回去吃饭。 就在她回去的路上,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与一群人一起,边说话边从前面那条路走过,林珊一下子就怔住了。 咦?这……这不是连风么?怎么伤好得那么快,一下子神清气爽地都能跟人聊天闲逛了?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啊……她站在那里一想,蓦地一个激灵醒悟过来,连风怎么没戴面具啊? 真是的,刚才还把他想成是神秘的飞虎队队长呢,怎么一个转眼,从地下组织转到地上了?她满是好奇,急急忙忙往前走,想叫住他。 忽然,身后一只手把她给拽住了,回过头的时候,看到小绿已经哭丧着脸在那儿诉苦了:“驸马爷,您这一天跑哪儿去了?快救救奴婢吧,您要是再不跟奴婢回去,公主就要把奴婢给卖去倚红楼了,奴婢可是清白的……” 怎么又是那个杜明月?林珊皱了皱眉头,暗骂了句麻烦,朝小绿道:“急什么急?你以为进倚红楼那么容易啊?人家都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相貌身材个个一流的,你这样去,海选就被刷下来的。扫个地而已,要不了你清白的!” 小绿:“……” 暂时把连风的事情放到一边,到了明月苑的时候,老远就听到杜明月在那儿颐指气使的摔东西骂人,一群下人鹌鹑似地缩在门口,各个哆嗦得跟触电似地。 林珊颇有些头疼,手指揉了揉眉心,推门进去,门一开就见一个古董花瓶飞了出来,林珊反射性地躲开,只听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林珊感觉心都在滴血,我说妹妹,你摔什么不好?摔古董!那摔得都是钱啊!痛心疾首之余,又一只和田玉的笔筒摔了出来,林珊眼疾手快,完好无损地给接住了,接住之后还看了看,拿袖子擦了一下,塞进口袋里。 杜明月正在那儿拿着满屋子东西撒气呢,一看宋洛回来了,顿时气上加气,见他还很不给面子地接自己摔的东西,顿时怒火攻心,不论什么,拿起手来就往外扔。那个什么西域进贡的石榴石啊,手掌大的玉麒麟啊……身边的东西扔光了,又扔自己身上的,把腰间那块腰牌给扔了出去。 林珊差一点都哭了,妹妹,早知道回来你扔那么多值钱的东西给我,我哪还有空看什么太子啊,天天搁你这儿呆着……哇!这一大块的是裴翠吧?成色不要太好哦!林珊两眼发光。 就在这个时候,杜明月从愤怒中清醒过来了,忽然意识到,自己刚才丢出去的好像是……父皇御赐的翡翠腰牌,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腰牌是皇上赐给长子和长公主的信物,代表着皇室威严,见腰牌如见圣上,要是丢了坏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好在她看到宋洛眼疾手快给接住了,顿时松了一口气,也不顾着生气了,伸手上前去要。 “还给我。” 哇!你丢了我还想要要回去?开玩笑哦,林珊把腰牌塞进了身后的腰带里:“丢给我就是我的了,不给!” “喂!”杜明月急了,“你要什么随便拿,就是那块腰牌,你还给我!” 这么多宝贝你不要,光要着腰牌,傻子都看得出来这腰牌贵咯!又贵又方便携带,我还给你我就傻了。 林珊装傻:“啊?公主看错了吧,哪里有什么腰牌?” “宋洛,你!”杜明月顿时又急又恼,不由分说地上前,准备去抢。却没想到林珊动作比她快,一下就窜得老远,杜明月扑了个空,恼羞成怒,又张牙舞爪地去抢,一个不小心被地上刚摔碎的花瓶绊了脚,眼看就要扑到那堆碎瓷渣子上。 林珊一看不对劲,拿公主玩没关系,但万一让她受伤了,那可就是自己的责任了,于是她急忙把手里那些东西扔了,过去就抱住了杜明月。 两人在地上滚了两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巴掌已经落在了林珊的脸上。 “你,混蛋!”杜明月挣扎着从林珊怀里站起来,满脸通红,骂了句之后,咚咚咚地跑了,留下林珊一个人坐在地上,腮帮子火辣辣地疼。 我擦,好心没好报!林珊骂了句,忽然觉得有个地方似乎比脸还疼,抬起手一看,手掌刚才按在了碎掉的花瓶上,碎瓷割破了手掌,鲜血直流。 “啊呀驸马,你还好吧!”小绿冲过来,急得眼睛都红了。 “没事,没事。”林珊摇摇头,用另一只没受伤的手从后面腰带里拿出刚才那块腰牌,吹了两口气,欣慰地叹了句:“还好,你没受伤……” 小绿:“……” 10 驸马请回 杜灏战捷回宫的第二天,原本准备了很久的庆功宴宣布取消,原因是太子觉得这样做太过劳民伤财,并奏疏圣上,建议将原本用来庆功的花费全部分赏军队,犒劳将士,并主动将自己获得的分赏如数分派。 杜灏的建议得到了皇上大力的支持,也赢得了满朝文武的赞赏,更在民间获得了极高的评价,一时之间太子的威名传得全国老小皆知,人人都在为国家有这样一位深明大义太子而骄傲,圣上更是对自己这个儿子赞不绝口,将当日皇宫内的刺客事件,全权交由太子负责调查。 在杜灏忙着彻查刺客事件的同时,林珊在宫里,继续无聊着。 本来嘛,太子回来了,还有顿庆功宴能凑凑热闹,这回倒好,啥事儿都没了。那个什么太子的,一回来就被派去调查什么刺客,搞得宫里那些想一睹太子俊容,借机亲近示好的宫人们一个个都怨声载道,看得林珊心都烦了。 有点出息好不好,不就是个太子么?至于你们一个个儿的都跟狗见了骨头似地扑上去么?林珊这样抱怨了几天,实在是无聊得连抱怨都懒得抱怨了,于是换了身衣裳,出门决定去找个人骚扰一下。 这个倒霉的人,不用说,又是连风了。 说起来这样不能怪林珊,从她入宫以来,认识能叫得出名字来到,十个手指头就能数过来,这其中还不乏跟她有过节的。杜明月就不用说了,这几天天天看了她就瞪一眼,然后冷艳高贵地哼一声,连理都不去理她。 至于还有那杜景,那家伙就更别说了,自从上次倚红楼那件事让杜明月知道以后,她当天就去杜景那儿闹了,听说还拉了好几个杜景那边的随从去敬事房填补空缺,搞得杜景那边的随从一个个都人心惶惶,见了驸马都跟见到鬼似地,唯恐避之不及。而那个杜景,这回是彻底跟林珊决裂了,偶尔宫里碰次面,正眼都不瞧她一眼,甭提有多高傲了。 林珊倒也不生气,反正这种人有啥好交流的,你看我一眼,我还嫌碍眼的,只不过这样一来,实在是很没有乐趣啊!林珊拍桌,这宫里那么多人,想来想去就好像只有那个连风还能有点共同话题,虽然他通常是不说话的那一个。 林珊闲逛到连风住处的时候,老远就听到院子里有动静,像是有人在练功的声音。蓦地想起那日在御花园看到不戴面具的连风,心中便不由得生出几分好奇来,想看看几天没见,那家伙到底葫芦里卖得啥药。 于是,林珊便蹑手蹑脚地走了过去,隔着院子的门,看到连风正在练武,一招一式,竟真跟电视里拍得那般,不不不!绝对比电视里拍的那些有气势多了,只见他左手握刀,招式刚劲有力,刀锋与空气摩擦,发出铮铮的声响。林珊看得简直入了迷,一面赞叹连风的武艺精湛,一面又感叹他怎么不用那把金刀啊,好歹也让我看看金刀里头到底是不是金的…… 这样想着,不小心踩到了脚下的树枝,枯枝发出咔嚓的声响,传入正在练武的连风耳朵里,他蓦地执刀朝那院门口而去。 林珊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前一刻还在陶醉,下一刻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朝自己过来了,顿时吓得尖叫了一声,脚下没站稳,就往后倒去。 随着林珊的叫声,连风意识到对方的身份,急忙收刀,一把揽住了林珊的腰。她很轻,单手拦腰抱住竟没什么分量,腰很细,全然不同于那些健壮的大内侍卫,整个人感觉都是软软的,皮肤很白,简直可以用吹弹可破来形容,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竟然会是个男人…… 就在连风再一次陷入迷茫的时候,怀中人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哎哟,痛死我了!” 连风回过神,这才发现林珊举着手,手掌上缠着的白色布条上,有一点点血迹透出来。原来,由于林珊这几天辛辣不忌口,手上的伤好的很慢,结果刚才一不小心又擦到了树皮,刚结的痂又裂开了,血丝从伤口裹着的白布条里渗出来。 连风拉过她的手看了看,在确定只是伤口破了之后,这才道:“去房里给你上点药。” 不愧是大内侍卫首领,各种金创药一应俱全,除了林珊上次给他用过的那瓶之外,还有好多,她上回都没注意到。 在那么多瓶子里,连风拿出一瓶递给林珊。 “怎么不用那瓶?”林珊指了指上回给连风上的那瓶药。 “那瓶药性太强,用起来会有点痛。” “哦。”林珊点了点头,接过那瓶药,举着手上的手,用嘴咬开瓶塞,就准备往上倒。 “等一下!”幸亏连风及时制止她,似乎想说什么,却见她一只伤手举着,另一只手拿着药瓶,似乎确实没有多出来的手再上药了,于是便将她手里的药瓶又重新拿了回来,道:“坐下,我帮你吧。” 林珊这回没多废话了,因为她手痛啊,咬着牙,乖乖地由着连风给她上药,看他那一脸认真的样子,估计是第一次给除自己以外的人上药,看上去有些小心翼翼,从这个角度看,虽然他脸上带着半张面具,但仍能看到那刚毅的嘴唇和浓密的睫毛,有没有搞错,这个男人的睫毛都那么好看,果然是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帅,林珊在心里默默地感叹,忽然感到手掌一阵剧痛。 “啊!痛死了!” 她大叫,想缩回手,却被连风一把给摁住了:“不要动!” “可是很痛啊,我不要上药了!不要了!”林珊实在痛得受不了了,想起刚才连风说那瓶药更痛,不由得回忆起那天她给他上药时,他微微颤抖的肩。那得要忍受多大的痛苦啊! 药终于还是在连风的强硬态度之下被上好了,林珊缩回手的时候,眼睛都红了,鼻子一抽一抽的。 “早知道那么痛,我就不上药了,痛死我了……” 连风从没见一个男人上个药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想要说她两句,又觉得看她那泪眼汪汪的样子不忍心,顿时竟愣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林珊就在那儿一边喊疼,一边怪连风下手重,一边絮絮叨叨地讲了很多话,终于感觉手没那么疼了,才赫然发现好像现在只有自己在唱独角戏嘛,于是抬头去看连风,顿时有些奇怪。 “你看着我干嘛?” 看他的样子,似乎已经盯着自己很久了,失了神似地,林珊开口一问,连风迅速地就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了。 “没……没什么……”他的脸上戴着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却忽然站起来,道,“驸马,时间不早了,您身上有伤,先回去休息吧。” “我才刚来啊!”林珊抗议。 “驸马请回。” “我……” “请!” 对方的态度不容拒绝,林珊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怎么刚才还给自己擦药来着,忽然一翻脸,赶自己走了?可又找不到借口留下来,想了想,朝连风瞪了眼:“走就走,了不起死了!哼!”蹬蹬蹬地就走了,还把门关得砰砰响。 留下连风在屋里,看着房门关上的刹那,面具下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杂乱的情绪。 11 奉旨抄家 皇宫刺客事件,由于杜灏的介入调查,很快就水落石出了,真相却荒唐得叫人啼笑皆非。 话说京城有个大贪官,叫做吴良之,是皇上宠妃蓉妃的亲哥哥,此人人如其名,非常的没有良知,做了许多伤天害理,强抢民女,贪赃枉法的事情。出于皇上对蓉妃的宠爱,京城里的大小官员都不敢去惹这吴良之,久而久之,此人便愈发嚣张起来,敛财无数。 但这吴良之虽然没有良知,却还是有点智商的,官也做了,钱也贪了,自然不会做出什么越轨的事情,但问题就出在这个吴良之的堂弟,吴智尚身上,这个人真是一点儿智商都没有,见堂哥堂姐全都富贵了,自己却还还是个土财主,心里愤愤不平。凭什么大家都是一家人,他们能攀权富贵,我却不行呢?行!你们通过攀附权贵才平步青云起来,我就比你们厉害,我自立为王! 于是乎,这个白痴吴智尚连夜叫账房先生草拟了一张“皇榜”,改国号为吴,册封自己的大老婆为皇后,八岁的儿子为太子,隔壁另外一个土财主为王爷,账房先生为宰相,佣兵八人,自立为王了。 这个临时性政权在成立了三天之后,传到了吴良之的耳朵里,吴良之那个气啊,这吴智尚自己脑子有病就算了,他妈的要把自己拖下水,那还得了?于是他带领了一帮人,风风火火地赶到吴智尚那座门牌上歪歪扭扭地写着“皇宫”二字的府邸,把那八个兵打了一顿,把账房先生给辞了,还把吴智尚狠狠地骂了一顿。于是乎,存在了三天零五个时辰的吴政权,就那么被剿灭了。 本来这件事没闹大,也就这么过去了,但问题又出在了这个吴智尚身上,这个人哪!不是没智商,丫是智商呈负值!被堂哥骂了一顿之后,非常的不甘心,更是对自己这个堂哥充满了嫉恨。于是他心一横,和那另外一个参与此事的土财主一起,花了二十两银子,还是aa制的,去找了个亡命之徒来,准备干掉皇上,继续自立为王。 偏偏这个吴智尚运气不好,二十两银子竟也能让他瞎撞上一个绝顶高手,就这样,那位高手揣着十两银子的定金,一路进了皇宫,杀了侍卫,还差点成功刺杀了皇帝。真的很难想象当皇帝知道自己的命才值二十两银子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林珊听小绿诉说到这里,一口茶水含在嘴里就喷了出来。我嘞个去啊!兄弟,你真是太有勇气了,纵横古今,哪还能找到这样的奇人啊!佣兵八人!哈哈哈哈哈…… 林珊笑得死去活来,就差在地上滚来滚去了,就在她忘乎所以的时候,门口一个太监的通报声,令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驸马爷,皇上有请!” 林珊是提心吊胆地跟着通报的太监去的御书房,一路上心神不宁。这成亲都那么多天了,没见皇上刻意召见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竟忽然那么关照自己?难不成是杜明月……林珊一个激灵,不由得愈发紧张起来。 到了御书房,皇帝已经在那儿坐着了,手拿折子,与宰相宋贤有说有笑的,似乎并未因为那二十两银子的身价有损心情。 林珊一见宋贤在那儿,心就放宽了许多,进去恭恭敬敬地叫了声皇上,低眉垂眼,甭提多像个听话女婿了。 皇帝见她来了,也格外高兴,和颜悦色地赐了张椅子给她坐,一副慈祥岳丈的形象,朝宋贤笑道:“你瞧瞧,这孩子就是拘谨,到现在还叫朕皇上呢。” 宋贤笑得有点心虚,朝林珊使了个眼色:“洛儿,该叫父皇。” 林珊擦汗,又赶紧叫了声“父皇”。 “别紧张,别紧张,朕今天找你来只是聊聊家常而已,难得宋丞相今天过来,你们父子俩也很久没见面了,待会儿就好好聚聚。” 果然不是什么大事,林珊松了口气:“儿臣多谢父皇关心。” “洛儿跟朕可是一家人,现在又不是朝堂,不用说那么冠冕堂皇的话。洛儿啊,你跟明月成亲快一个月了吧?父皇都没怎么关心你们,明月从小性格骄纵,怕是要你多受点委屈。” “父皇哪的话,儿臣跟公主处的很好。”林珊说谎都不带眨眼的。 “那就好,说起来朕这个女儿啊别的都好,就是从小被宠坏了,朕还真怕她又闹什么小脾气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样看来不久之后朕就可以抱外孙了,宋爱卿,到时候你可就抱孙子啦!” 皇帝一脸欣慰,宋贤在那儿一个劲的直冒冷汗,哆哆嗦嗦地点头:“犬儿承蒙皇上公主厚爱,惭愧,惭愧……” 就这样,一屋子里三个人,一个展望着儿女们美好的未来,另两个全都心虚附和,一直聊了快一个时辰,就在林珊听得都快睡着了的时候,正事儿终于来了。 “洛儿,对逆臣那吴良之,你说该如何处置啊?”皇帝一句话,把林珊从迷糊中惊醒,意识到皇帝在问自己话呢。 皇上之所以会问起吴良之,自然是因为他被那吴智尚的事情一并被拖下了水,不仅如此,吴智尚这次主谋的行刺事件还拖累到了蓉妃,以及蓉妃六岁的儿子,绝对是名副其实的连坐。蓉妃因此被打入冷宫,她那六岁的儿子也被过继给了其他的妃子,一并受到连累的还有蓉妃的一干亲眷,总之吴智尚虽然没有成功,但间接目的绝对是达到了,以后他们的地位再也没有高低之分,因为吴家彻底垮了。 林珊虽然有时候想事情不经过大脑,但她也绝对不是个笨蛋,皇帝刚才跟他们说起吴家的事情,又如此果断的将蓉妃打入冷宫,怎么可能还想不好如何处置吴良之?恐怕皇帝这次不是连坐,而是借机铲除一些人而已,会问自己,自然也不会没有存心思。 林珊想了想,道:“儿臣久居宫内,对这件事了解得不多,不敢妄下定论。” “没关系,朕只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大胆些,朕不怪你。” 林珊等得正是这句话,既然说了没罪,那就随便说呗,株连九族这种残忍的事情她自然是不会说的,想来想去,好像就抄家比较有意思一点嘛。 “儿臣以为,既然这吴良之并未直接参与此事,虽事先确有知情,但也罪不至死。只不过儿臣未入宫之前,总听闻这吴良之仗势欺人,贪赃枉法之事,实在太过嚣张,不惩治不足以平民愤。以臣之见,可否让他也体会一下被人欺压之苦?” “哦?”林珊的提议,显然勾起了皇帝的兴趣,“洛儿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臣以为,应该没收其家财,遣散其家丁,封其府邸,收其良田,将没收财物分散给受过他欺压的老百姓,并命此人终身为乞,尝遍世间疾苦,体味受人欺压唾弃之痛苦,方可平民愤。” 这一番话说完,不仅皇帝愣住了,就连那自以为很了解女儿的宋贤都错愕不已。什么时候,自己这女儿那么有思想了? 唯独林珊在那儿暗自庆幸,幸亏自己看过周星星演的《苏乞儿》,要不然这么牛逼的提议她哪儿想得出?所以说嘛,没知识就要有常识,没常识也得有空都看看电视。 林珊的提议得到了皇帝的认同,当即颁布圣旨,诏告天下,没收贪官吴良之所有家财,接济穷苦,并罚他终身行乞,不得抗旨。 此诏书一出,全城叫好,曾被吴良之欺压过的那些百姓更是一个个喊着圣上英明,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在诏书颁布的第三天,另一道圣旨又下了:封驸马宋洛为钦差大臣,和太子一起,负责一切抄家事宜。 接到圣旨的那一刹那,林珊震惊了,片刻之后她蓦地清醒过来,差点叫出来:我嘞个去啊,抄家!肥差啊!!! 12 殿下,臣知错了 说起抄家,林珊的第一反应就是那部她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周星驰版《鹿鼎记》,韦小宝被康熙派去鳌府抄家那一段,简直历历在目,难以忘怀。 于是乎,林珊亢奋了。 想她当年为了考公务员,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被人挤得尸骨无存,如今穿越当上了驸马,还被皇帝委以重任去抄家,这比一般公务员可牛叉多了,怎么说都是中央级别的,就算捞不到好处,风光一回也好嘛。 抱着如此阴暗的心态,圣旨颁布的第二天,林珊便随着抄家的人马,风风火火地赶往吴府了。到了吴府,整个府邸全都已经由重兵包围着了,除已入大牢的吴良之以外,他那一家老小早跪在大堂内等候发落了。 太子尚未到达,其余人等不敢轻举妄动,皆把决定权交给了林珊,只等驸马一声令下,抄家便可开始了。 此时,林珊正在感叹这吴府的奢华,简直比皇宫还牛叉,走进去到处金晃晃的一片,就连楼梯的扶手都是鎏金的,生怕人不知道他有钱似地,活生生一个翻版的暴发户嘛!没事把家里搞成这样,随便走个人进来就知道你贪污腐败了嘛!真是一点智商都没有! 林珊感叹之余,将目光落到了吴府客厅的一排古董柜上,扫描仪似地将那各种宝贝看了个遍,最后视线集中到了一柄纯金镶宝石金花如意上面,顿时两眼发光,这一排里头,就属它最方便携带啊! “大人,不知罪臣家属该如何处置?” 同行的下属打断了林珊的遐想,她回过神,依依不舍地把视线从金如意上挪回来,这才发现大堂里还有一堆人跪着呢,皆是老弱妇孺,各个面带畏惧之色。 林珊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便问:“圣旨上有说怎么处置他们吗?” “回大人的话,圣旨上头只有对贪官吴良之的惩治办法,并无涉及其妻小。” 不会吧,这皇帝做事也太不全面了,这么多人难不成都交给自己处置了?还要管吃管喝,烦不烦哪?想了想,她挥手道:“既然皇上没说,那就放了呗,就地解散,该上哪儿上哪儿去。” 那属下一听,怔住了,杵那好久才小心翼翼地问了句:“大人可确定?他们可都是罪臣的家属,倘若就这样放了,恐怕难平民愤……” “这样啊。”林珊挠了挠头,自言自语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就这么放了,好像真不太好……” “属下不才,还是大人英明……” “那就从后门偷偷放,别让人发现,对了,每人给一两银子遣散费,不许多给,听到了没有?” 那可怜的下属震惊了,良久才缓过神,哆哆嗦嗦道:“大人英明,属下这就去办。” 就这样,原本起码要充军为奴的吴良之的家小们,被林珊一挥手,全都给放了,不仅给放了,还每人都拿到了一两银子的遣散费,纵横古今,恐怕也只有咱们的林珊驸马爷是这么抄家的。 这件事后来传到了京城百姓耳朵里,不仅没有引起民愤,反倒还赞扬起了他的仁义之举,驸马宋洛宽宏大量,厚德载物的温润形象在坊间悄悄流传开来,又迷倒了不少无知少女。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此时此刻,林珊眼里只有架子上那柄金如意,等跪在大堂上的吴家老小们都被送走,大队人马忙着进入抄家流程的时候,林珊就趁人不备,偷偷地挪到了古董柜旁边,四下张望一番,罪恶的爪子伸向了柜子里的金如意。 真沉啊!纯金的!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厉声响起,把林珊吓得如意都差点拿不稳:“你在干什么?” 林珊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被抓包了,急忙把那金如意放回柜子里,转身讪笑:“没什么,随便看看……” 话说了一半,林珊顿住了。伸手揉了揉眼睛,仔细打量了一番眼前人,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咦?怎么是连风?这小子又不戴面具,难不成真从地下转到地上了? 心里虽疑惑着,却松了一口气,又伸手把那金如意拿了回来,笑眯眯地跑到连风身边,一手勾肩搭背道:“兄弟,别这样嘛,人吓人吓死人的……” 面对她的嬉皮笑脸,对方皱了皱眉头,伸手便把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轻易地甩开了,凌厉地眼神射向林珊,问了句:“你是谁?” 林珊一怔,蓦地想起连风还不知道自己看过他的脸,估计跟自个儿演戏呢,再说他们上次好像还闹了点矛盾,这小子可能还小气着呢。这家伙也真是的,大男人有啥好遮遮掩掩的? 完全没有察觉到不对劲的林珊,于是厚着脸皮又把胳膊搭了上去,还拿着那金如意道:“兄弟,咱俩啥关系,你害什么羞啊?上回的事儿算我不对,你就别生气了,你看这如意,金的!咱一会儿把它藏起来,偷偷买了,五五分成……你怎么不说话啊?不会是想□吧?你太黑心了哦……难不成想七三?不要这样嘛……八二?喂,我看你平时老老实实的,现在怎么这么黑啊?九一?你还不如杀了我呢!……喂!你倒是说句话啊!” 就这样勾着对方的肩膀,说了一大堆,后知后觉地林珊终于察觉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你今天怎么没带刀啊?咦!这块腰牌……”林珊的目光落到了来人腰上一块翡翠腰牌上,怎么看都觉得像自己从杜明月那儿抢来那块呢…… 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笼罩上了林珊。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那个下属拿了本账目过来,朝地上一跪,恭恭敬敬道:“卑职参见太子、驸马,这是卑职从吴府搜出的账本,还请殿下过目。” 时间在那一刻骤然凝固了,林珊机械式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那张和连风长得一模一样地脸上,与那道凌厉的目光交汇,表情开始扭曲。 “他……他叫你什么?” 两人的脸凑得很近,林珊能清楚的看到对方微皱的眉头,以及目光中那一丝不悦的情绪:“驸马可否把手放开说话?” 对方泠然的声音仿佛在告诉林珊,这一切不是一场梦,更不是什么玩笑,眼前这个人确确实实是太子杜灏,尽管他有着一张和连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脸。 林珊几乎是从杜灏身上弹开的,拿着手里的金如意不知所措地原地转了两圈,匆忙把东西放回柜子上,回想起刚才自己在杜灏面前说的那些话,顿时如临大敌,没多想,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 “殿下,臣知错了,臣刚才是和您开玩笑的,望殿下恕罪……”林珊低着头,心乱如麻,想不通眼前这个杜灏为什么会有一张和连风一模一样的脸,难道连风就是杜灏?不会啊,杜灏不是一直在关外打仗么…… 林珊的这番忽然认错,把周围的人都给惊着了,惊讶地目光投向他,在这一片诧异之中,唯独杜灏没有动作,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林珊一眼,继而将目光挪开,朝还捧着账本的那人道:“拿来,我看看。” 就这样,林珊低头跪了很久,腿都跪麻了,也不见杜灏采取什么行动,偷偷抬起头瞄了眼,哪儿还有什么太子的人影啊?来来回回的人都忙着抄家,她跪在角落里,已经完完全全被忽视了。 呃……林珊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一下子又觉得这像是在做梦了,也不明白这太子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四下张望了一下,小心翼翼地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两条膝盖,再看周围,还是没人理睬她,杜灏更是消失得连个影子都不见了。 这都叫啥事儿啊?林珊觉得自己一个脑袋都快两个大了,干脆揉着太阳穴,摸出了门。 抄家还在继续,不断有清点好的数据被送到杜灏面前,每呈上一本,他的不悦便增加一分。这是怎么回事?这吴府上下虽装修得金碧辉煌,却是个空壳子,这么多人清点了那么久,除了场面上的几样摆得上台面的装饰,还有女眷们房里的一些珠宝首饰之外,几乎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吴良之可是出了名的贪官,这贪得钱都到哪儿去了呢? “顾左,你怎么看?”杜灏问。 被问话的是灏身边的亲信顾左,此人面容清秀,一番书生模样,跟随杜灏身边已经多年。“依属下之见,那吴良之能贪赃枉法那么多年而不被抓到把柄,实非等闲之辈,所敛之财物,多半是被那老狐狸藏起来了。” 杜灏点点头:“你果然和本王想得一样,看来我们还是要去牢里会会那老狐狸啊!”他说着,踱步到窗前,目光落到底下院子里的树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那儿蹲着,不知在做什么。 杜灏眯起眼,想起刚才在门口遇到的宋洛,转了个话题道:“顾左,你觉得那宋洛如何?” “恕属下直言,此人似乎并不如传言中那般少年才俊,观其行事作风,犹如市井之徒,贪财好色,胸无点墨,吊儿郎当,毫无教养可言。” “你是这么觉得的吗?”杜灏眼神中忽然多出几分深意,“那你可知道,那宋洛刚才将那吴良之家妻小如数放走,听说还给了每人一两银子的遣散费。” “哦?”顾左一怔,完全没料到刚才那个无赖似地人物,竟会做出这等事来。 “我看这宋洛没那么简单啊。”杜灏自言自语了一句,忽然对自己这个妹夫生出几分兴趣来。 “走,顾左,我们下去会会他。” ------------- 此时此刻,林珊还毫无知觉地在院子里刨树皮。 她心里那个纠结啊,既不舍得屋子里那柄金如意,更担心那长得很连风一模一样的杜灏会找自己麻烦。 林珊啊林珊,你真不该见钱眼开啊!用脑子想想嘛,连风怎么会来这里?就算来了,他也不会把那面具给摘了呀!想必自己那天在御花园看的那个也一定是这太子了。自己怎么能这么白痴啊,都遇到过一次了,竟然还没察觉到他和连风是两个人!完了完了,竟然当着太子的面跟他说那个金如意要五五分成,早知道这样,整个都塞他手里算了…… 林珊越想越后悔,把气都撒在书皮上,蹲在树旁,用指甲使劲地抠,一边抠一边嘴里骂:“什么太子,进来也不先报名号,一点礼貌都没有,摆明了坑我嘛,害我跪那么久……抠死你,我抠死你!”可怜的树皮被抠下了一堆,可怜兮兮地堆在脚边。 此时此刻,杜灏和顾左站在林珊身后,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特别是杜灏,嘴角抽了抽。 “太……”顾左上前。 杜灏伸手,制止了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毫不知情的林珊走了几步。 走到近处,她骂人的声音听得愈发清楚了:“你别以为你是太子就厉害了,你是人又不是鬼,干嘛一声不吭地站别人身后啊?还我的金如意,还我的金如意……我抠死你!我抠死你!”树皮又被抠下了一大片,随之有个白色的布条从树皮被抠开的缝隙里露了出来。 咦?这是什么!林珊没多想,那指甲拽住那布条,使劲往外扯,这一用力,竟然整个都扯出来了!是个用很普通的麻布包,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还挺厚的…… 这是?没等林珊反应过来,一只手已经伸过来,毫不客气地拿走了她手里的布包。 林珊顿时愣住了,再看来人的脸,脑子里顿时轰得一声,这回没刚才那么反应慢了,直接就道:“殿下,臣知错了,殿下,臣知错了!” 杜灏没理林珊,招了招手让顾左过来。 “你看,这是什么?” 顾左上前一看,那白色的麻布包里,竟然装着厚厚地一叠,全是上百两的银票,这一叠起码也有上万两。 “来人呐!”杜灏下令,“把这些树都给我砍了,我到要看看,这姓吴的究竟能藏多少!” 吴府的抄家终于搞了一段落,从吴府院子里的几棵树缝里搜出了用白色麻布包着的银票,足足三百万两,等于国库一年的收入。 此消息一出,在牢里服刑的吴良之还没当乞丐,直接就撞墙了。 陪他一起撞墙的,还有发现银票的林珊。我嘞个去啊,好你个杜灏!大混蛋!你抢我的金如意还不算,你还抢我的银票,那银票是我先发现的啊!你就算不肯给我,好歹也分我一张,当我抠树的劳务费啊! 你当抠树不辛苦!抠树很辛苦的好不好!/(ㄒoㄒ)/ 吴良之一案抄家结束之后,皇帝乐得笑眯了眼,要知道不是每个国库都能忽然进账三百万两的,前方刚打完仗,说不缺钱是不可能的,只不过为了稳定民心没对外宣布而已,如今这没收的三百万两,对于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他能不高兴吗? 皇上一高兴,决定嘉奖功臣,除了杜灏之外,还有驸马宋洛也抄家有功,给予封赏。 圣意一下,终于让连日来心情低落的林珊有了些盼头,以为总算自己抠树抠得还算有些回报,殊不知皇帝赐的竟然是一个官职,将她连升两品,从驸马都尉调到了御史,专管监察,如此一来,林珊非但没得到什么好处,还一下子变成了个要做事的官,她差一点没抱着圣旨大哭。 我说皇上啊,你这么做,太不厚道了! “小绿,你帮我去打听一下,太子受了什么赏?” “不用打听了驸马爷,宫里头都传开了,据说皇上赐太子白银千两,良驹十匹,绸缎一车,黄金镶宝石金花如意一对,听说那如意还是从吴良之家抄出来的。” 什么?!听到那如意,林珊彻底怒了,猛地一拍桌子:“小绿,我决定了!” “驸马,您决定什么?” “我要报仇!” 小绿:“……您打算怎么报?” “我……我……去找连风去!”林珊从凳子上站起来,你抢我金如意,我就挖你丑闻!我就还信了,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还没什么内幕!就算没内幕,我对着那张长得一模一样的脸,我踩一脚消消气也好啊! 就这样,林珊找连风“报仇”去了。 13 被发现了 林珊找到连风的时候,他正在马厩里查看几匹西域进贡来的宝马,以准备宫里最近要举行的骑射比赛。 见到老远有人怒气冲冲地朝他走来,连风一怔,继而撇开眼,准备离开。 好小子,故意躲我是吧!林珊眼疾手快,冲上去一把攀住了连风的胳膊,使劲拽住不让他走:“不许走,我有话问你!” 没想到她会忽然扑上来,连风此时也只得停下脚步,转身面容平静地问:“驸马找臣有事,可否先放开说话?” “你说放开就放开呐,我一放开你就溜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躲我!”林珊说什么都不肯放手,就差赖地上去了。 连风有些无奈,没想到自己这般小心翼翼,还是被人看出了心思,自己确实在躲宋洛,至于原因……他将视线投到眼前扒着自己胳膊不肯放的人身上,虽行事作风大大咧咧,却难掩眉宇间一股灵秀之气,每每见到,都不由得令人心神恍惚,忍不住想去亲近。 连风长那么大,头一次有这样的冲动,却是对着一个男子,怎能不令他心生惶恐?拼命想避开他。 但是林珊显然不知道连风的想法,还当是他在回避抄家那件事,愈发生气,用尽全身力气,拼了命地不让他走,嘴里嚷嚷道:“我问你,那天你有没有去吴良之家?” “驸马说什么?”连风不解,疑惑她为什么会忽然这样问自己。 “你的意思是说,你没去是吧?”林珊咬了咬牙,满目愤慨。 “臣这几日伤未痊愈,并无出宫,不知驸马所指,究竟何事?” “既然你没去,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太子长得跟你……啊!” 那声惊呼未出口,林珊的嘴就被捂住了,接着一阵天旋地转,连风已经带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双双倒进了马厩里。 林珊被捂着嘴,挣扎着刚要说:“你干什么?”下一刻,穴道就被点住了。不能说话,手脚又被人给钳制住了,林珊只得一动不动地呆在马厩里。过了一会儿,有两个侍卫从马厩旁边有说有笑地走过,全然没有发现马厩里还藏着两个人。 待那两人走远了,已经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林珊这才觉得胸口一松,连风放开她,就算隔着面具,也能察觉出他此刻略带些苍白的脸色,眼神很奇怪。 林珊想说话,但穴道被点着,根本无法说话,也没法动,只能躺在这臭烘烘地马厩里,用目光凌迟眼前的罪魁祸首。 “唔……”喉咙努力发出抗议声。“我可以解开你的穴道,但你保证一会儿不乱说话。”连风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让林珊惊了惊。 “唔……”林珊眨眨眼,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绝对不能说话,听到了没?” “唔……” 眨眼的瞬间,穴道被解开了,她只觉得浑身一送,七手八脚地从马厩里爬起来,嘴上叫着:“哎哟我的妈呀,你……唔!” 嘴再一次被蒙住了,连风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林珊又跌了回去,背靠在马厩的木栅栏上,近在咫尺的是连风放大了的脸,两人的姿势几乎拥在一起,从他身上传来的阵阵男性气息,令林珊有些那么一刻的眩晕。 “不管你知道了什么,都不许说,不许问,听到了没有?”耳边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却甚为严肃。 林珊觉得有点晕,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想问为什么,嘴却被捂着,只好迷迷糊糊地点头。 见她点头,连风这才放开捂着她最的手,唇触及手心绵软的感觉,让他有片刻的分神,刚才紧张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如果说出来,会害了很多人,明白吗?” 林珊这回没乱动了,弱弱地问:“会害了你吗?” 连风似怔了怔,默默点了点头。 “那我不说。”林珊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表明立场。虽说她有时候挺冲动的,也免不了做点傻事,但她心里还是明是非的。从自己进宫到现在,每个人都看似对自己很和善,实则都是有目的的,唯独连风,虽然为人呆板了点,却从未想过从自己这里捞取什么好处。 如果这样一个好人因为自己的失口而受了连累,但她还真是该死了,再说了,就算不为了他这个人,为了他的金刀,我也要好好保护嘛! 如此一想,林珊顿时澎湃了,拍着胸道:“你放心,我向党和人民保证,什么都不会说的!不信我跟你拉钩啊!”她伸出小指,一脸认真。 没想到她会忽然这样,连风有些发怔,看着眼前那纤细小巧的手指,身边传来她身上似有似无的体香,蓦然间回想起刚才将她抱在怀里的感觉,想起自己的手不小心触及她的胸部,似乎…… 那一刹那,连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腾得站了起来。 林珊的手指举得都快僵了,却见跟前的人忽然一下子站了起来,看神色,有些不对劲啊!她没多想,当是连风还在担心自己会把秘密说出去呢,于是便从马厩里站起来,顾不着拍掉自己身上那些茅草,就傻兮兮地贴上去。 “喂,我都说了不说出去嘛,你还生气哦?喂……” “天色不早了,驸马若没什么事,还请早些回宫休息。” 怎么又是这句啊?你就不能换个台词,每次都怪天色,天色压力很大的好不好!林珊有点郁闷,却有想起刚才连风的反应,估计是受了刺激,紧张过度吧?作为一个内心强大的人,要学会体谅心理承受能力不强的人。 如此一想,林珊释然了,跟连风打了声招呼,又最后看了眼金刀,嘴里哼着:“我是一颗菠菜,菜菜菜菜菜……”地打道回府了,全然没有察觉,自己这个来扒别人八卦的人,此时此刻却被人察觉了她最大的秘密。 连风站在原地,目光停留在林珊远去的背影上,直至那一道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头一次这般心乱如麻。 14 三皇子的秘密 三天后,林珊去御史台报到任职。 御史台在中国古代是监察机构,相当于现在的纪检委,也被称为言官,负责奏事和巡检,有监督和建议的作用。 按理说,这应该也算个肥差,但问题是林珊运气不好,刚上任一天,就接到通知说朝廷要派人来御史台巡查工作,顿时,整个御史台都忙做一团。 要知道,那御史台本来就是个监察机构,里头的人全靠一张嘴,平日里谁要是得罪御史台的人,他们能把白得都说成黑的,死得都能说成活的,所以朝上大小官员一般是不敢得罪御史台的人的。 就是因为这样,养得那群御史们个个心高气傲,不可一世,生活作风问题多多。如今上头忽然说要派人下来巡查,还不让那些老家们紧张死,于是,谁去接待成了问题。 再说林珊,她也真够倒霉的,好好当她的驸马啥事没有,却因为一次抄家,不仅没捞到油水,还被皇帝一纸诏书派到御史台去当什么狗屁御史,她一个现代人连古代字都只能看懂一半,还当官呢。 就在她郁闷不已的时候,忽然有几个御史台里的长老级人物找她谈话,说希望她能负责朝廷巡查的接待事宜。 林珊眼前一亮,接待吗?总比让她对着一大堆看不懂的字发呆好吧!于是她欣然接下了这个让所有人都觉得棘手的任务,顿时,林珊在御史台的人气蹭蹭直上,所有人见了她都恭敬地喊一声:“宋大人好。” 林珊顿时飘飘然了,不就是准备上头领导检查吗,能有啥困难?想她以前在学校里可是混过学生会的,最重要的是排场,有排场领导才觉得风光,风光了才好说话,好说话就好应付,好应付就万事ok啦! 就这样,林珊指挥着手下一群人,又是排阵型,又是喊口号的,还去御史台附近的酒楼订了一桌超豪华接风宴,只等上头的人出现就行了。 就在林珊洋洋自得,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朝廷派的人来了,对方一进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林珊就知道自己这次完蛋了。 我嘞个去!我毛没人跟我说上头派的人是太子啊?t____t 接着说杜灏,本只是例行公事地巡查一下御史台的工作而已,结果前脚才迈进门槛,后脚就听到震耳欲聋地歌声在耳边炸响。 门口左右两边,一字排开一群官员,大唱:“我们欢迎你啊,欢迎欢迎欢迎你哇,咳咳欢迎你哇,热烈欢迎不要走哇,该巡查时就巡查哇,热热烈烈欢迎你哇,嗨呀依儿呀 唉嗨唉嗨依儿呀……”一首改编版的《好汉歌》,搭配林珊异想天开的欢迎动作,立刻雷翻了一群人,跟在杜灏身后一起来巡查的官员全都傻了眼,就连一向淡定的顾左都一时没说上话,站在那里嘴角直抽。 林珊站在欢迎队伍的最前头,替自己抹了一把汗,抬头偷偷瞄了眼杜灏的表情,只见他短暂的错愕过后,表情随即平静下来,目光向四周扫了一遍,很快便落到了林珊身上,两人的的目光对视,林珊迅速心垂下眼。 情况,很不妙! 还是先认错吧!就在林珊正准备上前,说那句“殿下,臣知错了!”的口头禅,却忽然听见杜灏平静地说了句:“不错,去里面看看。” 林珊刚要说出口的话噎在了喉咙里,差点没呛着:我说太子,原来你好这一口啊! “宋大人不打算领本王进去看看?” 略带调笑的声音,让林珊心虚,战战兢兢地应声,带着杜灏朝里面走去,一面走着,一面又不由得揣测杜灏的心思。 说起来,她也不是不懂察言观色,像那个杜明月的心思,她就摸得透,抓得牢。可偏偏这杜灏,着实让人难以捉摸,明明身为太子,却不在宫里好好呆着享福,偏偏爱事事亲力亲为,很多行为也令人费解。 就说上回抄家的事吧,按理说自己应该是得罪了他的呀,为啥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地?猜不透,实在是太猜不透了! 林珊想得头疼,做事也心不在焉,一不小心绊到了高高的门槛,一头栽倒地上,摔了个人仰马翻。 哎呦喂!林珊趴在地上,摸着撞疼了的屁股,直哼唧。 “宋大人没事吧?”上头传来杜灏的询问声。 还算你有点良心,如果把我扶起来,我就不跟你计较了。林珊默默想着,摆手道:“没事,没事……” “没事就好。顾左,走,我们再去那里看看。”杜灏说罢,领着一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林珊一个人坐在地上,错愕过后,她气得捶地:兄弟姐妹们,这是报复!红果果的报复啊!杜灏,你给我等着,算上上回的金如意,老娘我总有一天会报复回来的!咱们走着瞧! 太子一向奉行节俭,全国上下皆知,因此,林珊开始准备的那顿接风宴自然也就泡汤了,等杜灏一群人的巡查一结束,林珊就收拾了下东西,准备回宫了。 虽然在御史府任职,但由于驸马的身份,他并不住在御史府,而是有专门的马车接送。在这一点上,林珊还算欣慰,虽然当御史没什么好处,但至少还有辆专车,也好歹让她享受一下领导级别的待遇。 却没想到,一出门,发现马车不见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林珊囧了,绕着御史府大门走了一圈,别说是马车,连个马蹄子印都找不到。我擦!不用这样吧?回宫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啊,难不成让人走得去?上午摔得我屁股还疼呢! 就在林珊欲哭无泪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马车声,待他一回头,就见一辆外形颇为华贵地马车在她旁边停了下来,车上的帘布被掀起,三皇子杜景那张惹人讨厌的脸从帘布后面探了出来,一双桃花眼看着林珊似笑非笑。 “宋贤弟要回宫吗?可要为兄载你一程?” 这情况,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知道,这杜景又要搞鬼了。 林珊叹了口气,不由得好奇,究竟是什么样扭曲的灵魂,会让一个皇子连侍卫的金刀都要抢,连驸马的马车都要算计?纵横古今,你就是那一朵奇葩啊! 那一瞬间,林珊忽然很想会一会这朵奇葩。 于是,她点头笑道:“三皇子,劳烦了!” 这杜三皇子的座驾豪华程度放到现代来,那就是一辆劳斯莱斯! 马车里头金丝银线比比皆是,座位上铺了一整张软羊毛垫子,杜景就侧卧在那垫子上,穿一身墨绿色的锦袍,长发用祖母绿的翡翠簪子随意一绾,有几缕青丝散下来,落在颈间,隐隐可见敞开的锦袍里头,白皙精致的锁骨。 他侧卧着的软榻前摆着一张长桌,桌上铺一块紫藤绣锦,上头用精致的器皿摆了几盘干果糕点,另有一只白玉酒壶,酒盅若干,放眼望去,全然一派骄_奢_淫_逸_之景。 这场面,让林珊一上车,就在心里默默地感叹了一句:好大一只妖孽啊! “宋贤弟,坐啊。”见林珊上来,杜景微微一笑,那般风情万种,恐是倚红楼的头牌见了都要自惭形秽。 “三皇子,不知道为何,小弟每次见了你总情不自禁地想起一种花。”林珊道。 “贤弟所指何花?” “葵花!” “有何出处吗?” “出处倒是没有,不过小弟听闻这世上有种高深的武功,叫做《葵-花-宝-典》,练了之后不仅可以成为绝顶高手,还能舒筋活络,补血养颜,很适合三皇子你啊!” “哦,这世上竟有这般功夫?为兄怎么没听过呢?” “据说这是一本失传已久的绝学,小弟也是听人说的,三皇子若有兴趣,不放可以着人打探一下,倘若找得到,就算不练武,强身健体也是好的嘛!” “说得有理,宋贤弟还真是见识渊博,为兄佩服,佩服。”杜景说罢,伸手拿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来,贤弟,为兄敬你一杯。” “三皇子的好意小弟心领了,可惜小弟身子弱,怕经不住这酒劲,还望三皇子见谅。”林珊面上讪笑,实则已经在心里把这杜景骂了一百八十遍:你的酒都喝,你当我傻啊?上回你丫给连风下春药的事,姐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宋贤弟可是怕为兄在这酒中下药?”杜景倒也直接。 “三皇子言中了,身为皇族,怎会干出在酒里下药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情?就算要放,三皇子放的也是补药,就是寻常人补药喝太多容易上火,没事还是需要多克制。” 明知林珊这是在变着法儿的骂他,杜景到也不生气,笑眯眯地独自一人喝了酒,开始和她扯家常。 谈的无非是些风花雪月的话题,林珊虽然水平有限,但好歹还会背些唐诗宋词,能稍微糊弄一下。只不过,见这杜景久久未谈及正题,林珊道有些好奇起来了。马车都给你弄没了,你不会只想请我上车喝杯酒,聊聊天那么简单吧? 果不其然,就在她心生疑惑之际,杜景终于切入了正题。 “下个月宫里要举行骑射比赛,宋贤弟可有什么准备?” 骑射比赛?林珊蓦地想起那天连风在马场查看那批马,似乎就和这有关:“有关骑射比赛,小弟倒是有所耳闻,只是小弟又不参加,何来准备一说?” 杜景笑了:“宋贤弟这是在开玩笑吧?一年一度的皇室骑射比赛,凡三十岁以下皇室成员,只要是男子就必须参加,除此之外,朝廷重臣之子嗣也要派选代表参加,胜出者可获重赏,这可是我朝历来的规矩,宋贤弟不会不知道吧?” 我嘞个去,你的意思是说,我也要参加?林珊内心小小地震撼了一下,但很快,她意识到什么,眼前一亮:有重赏? 那一刻,林珊荡漾了,人生从金如意的阴影中走出来,又找到了奋斗的方向。 “不知圣上会赏什么呢?”她笑眯眯地凑过去问。 杜景没想到刚才还对自己又七分敌意的宋洛,忽然变了张脸,笑眯眯地朝自己凑过来,一股隐约的体香窜进鼻子里,让他略略有些分神。 “胜出的赏赐,每年只有在赛事最后才得以知晓,不过都是由父皇幕后亲自挑选,格外别出心裁,像去年父皇就赏了一块免死金牌给太子,在我朝建国以来还是头一次。” 免死金牌?那就是金的咯!于是,林珊再一次地荡漾了。 “怎么,宋贤弟对奖赏有兴趣?” 正常人都会有兴趣的好不好?林珊默默念了句,干笑道:“呵呵,哪里哪里,重在参与!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嘛!” “说得有理。”杜景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笑道。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皇宫到了。 怀揣着对丰厚奖励的美好愿想,林珊和杜景告别,乐呵呵地下车了。当她的身影消失在皇城层层叠叠地回廊里的时候,一道矫健的黑影窜进了杜景的马车。 “属下鬼魅,见过少主。”说话的女人蒙着面,一身黑衣。 杜景从软榻上坐起来,此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已经与刚才判若两人,那狭长的桃花目微微垂了垂,沉声道:“鬼魅,看来这次赛事,和我们竞争者颇多啊。” “少主的意思是在没开赛之前就……” “还需要我多说吗?” “是!鬼魅领命!”黑衣女子应命,正要离开。 “等一下!”杜景叫住她,“另外,派人去帮我查一本叫做《葵花宝典》的秘籍,找到了立刻向我汇报。” “属下遵命!”然后呼得一下,只见马车车帘翻卷,哪还有黑衣女子的身影。 15 那一笑温柔 林珊决定练马。 可不是么,自己一个现代人,要参加骑射比赛,不勤加练习就等着眼巴巴看重赏落到别人手里吧!林珊不是个勤奋的人,但是她是个一旦树立了某个目标,就会用尽全力,不轻易放弃的人。 一早,林珊穿着小绿给他准备好的劲装去了马场,到了那儿,早已有不少人在那里练习了,全是皇亲贵族和朝中重臣的子孙,众人之中不乏几张熟面孔,太子杜灏也在其中。 林珊看了这个人就头疼,转了个身,跑去马厩领马,到了那里却发现所有的马都已经被认领完了,就剩下一间单独的加固型马厩里,还剩下一批皮毛黝黑发亮的马正闭着眼睛睡觉,林珊过去,连鸟都不鸟她一下。 那一刻,林珊仿佛有一种去开家长会,才发现自己的儿子坐在讲台旁边的特殊位子上般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个时候,马倌过来了,看脸色不太好:“大人,这匹马不太好驾驭,您确定要这匹吗?” 林珊无奈地望了他一眼:“你觉得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马倌左右看了一下,默默打开门,把那匹马牵了出来,末了还叮咛一句:“大人,请千万小心,烈马难驯。” 林珊简直想哭,有没有搞错啊,早知道这样,我就早点来了呀!回头看了眼那马,任她如何牵那缰绳,黑马都不肯挪一步。林珊囧了,伸手无比悲怆地拍了拍黑马的脖子:“马兄,见面就是缘分,给点面子吧!” 黑马一动不动。 林珊继续劝导:“我是驸马,你也是马,说到底我们是一家啊!” 马鼻子哼了一声,继续无视她。 倒是不远处听到这番话的连风,嘴角抽了抽,走上前来,伸手拿过了林珊手里的缰绳,凑上前去,在那黑马耳边不知说了句什么,一会儿的功夫,那马竟然肯走了。 哇!林珊震惊了,无比仰慕地看着连风:“你连马语都会啊?佩服,佩服!” 已经习惯了她言行的连风,不动声色,只道:“无影性子烈,驸马确定要它?” 原来这马叫无影?“你以为我愿意选它啊?我过去的时候,就它给我选了!”林珊抱怨道。结果话才说出口,那马竟仿佛懂人语一般,朝她嘶了一声,相当的不友善。 连风皱了皱眉头,制住无影的缰绳,道:“这样吧,我去马房那边看看,还有没有马给你换一匹。” “好啊好啊!”林珊点头,朝无影做了个鬼脸。 无影又嘶了一声,一人一马对望,相互看不顺眼。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还在马场上的杜灏忽然牵着他的马,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分叫人捉摸不透的笑,朗声道:“驸马可否赏脸,同本王赛上一局?” 太子要和驸马比赛的消息顷刻间传遍了赛马场,所以在场的皇亲贵族纷纷聚拢到赛场中央,目睹这难得的场面。 与此同时,站在人群中央的林珊,情绪很低落。 这绝对是报复,这绝对是报复,这绝对是报复!在心里默默骂了杜灏一户口本之后,林珊抬起头,谄媚着笑道:“殿下,臣技不如人,我看还是算了吧……” 杜灏挑眉:“驸马这是,不给本王面子喽?” 林珊泪奔,这是明显的威胁啊,身为太子,你连一个小小的驸马都要为难,太没有气度了!继续暗骂了杜灏一户口本,林珊扶住额头,虚弱道:“哎哟,我忽然觉得有点头晕,好晕好晕……我去那边坐会儿……” 才转身,面无表情的顾左挡在了她面前,紧接着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喊了声:“驸马,别推辞了,也让咱们开开眼!”“对啊,听闻驸马少年才俊,身手不凡,也让大家见识见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驸马别谦虚了……” 这都是谣言,谣言啊!林珊泪流满面,我嘞个去,这些谣言都是谁传出来了?去你的少年才俊,去你的身手不凡,我只想有条命回去而已啊!林珊一张脸比哭还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杜灏走了过来,语气不容拒绝:“驸马,请吧。” 那一刻,林珊知道自己横竖都得死了,默默地抬起头,道:“那个……我能申请换匹马么?” 无影在一旁焦躁地动了动马蹄。 “好啊。”杜灏抬头,朝周围看了一圈,朗声道:“有谁愿意把马换给驸马?” 在场所有人包括马在内,全都默默地退后了一步。 林珊:“……” “驸马看见了,本王也无能为力。”杜灏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殿下,臣去马房替驸马换一匹。”连风忽然走上前了。 “大胆!”顾左忽然上前一步,挡在了连风面前,“太子和驸马在这里说话,哪有你插话的份,给我下去!” 连风看了眼林珊,没动分毫。 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冷气,都知道这连风曾救过皇上的命,因此皇上对他恩宠有加,朝中许多重臣都不得不礼让这位御前带刀侍卫首领三分,但那毕竟只是对朝臣而言,却没想到他连太子都敢较劲,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抱起了一种看好戏的心态。 杜灏眯起眼,仔细打量起连风来,神情有些叫人捉摸不透。 林珊一看就知道不对劲了,这连风长得跟杜灏一模一样,绝对不可能是巧合那么简单,而连风又曾告诫过她,绝不要提及此事,可见他对这事是有忌讳的。如今连风为了自己,竟然公开和杜灏对峙,万一出了什么事,害了连风怎么办? 林珊虽然贪财,但说到底不是个坏人,一下就冲到了杜灏和连风中间,顺手把连风给推开了:“不用换了不用换了,我看这马长得挺精神的,应该没什么毛病,你说是吧?”回头看了无影一眼。 无影动了动前踢,不屑似地撇过了头。 呃……林珊有点囧,干笑了两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好马!好马!” 众人:“……” 由于林珊的出面,杜灏和连风的对峙被打破,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比赛身上。林珊此时此刻又开始后悔了,哎呦喂,我刚才逞啥能耐呀,这下好了吧,你连马都上不去,还比赛呢! 内心无比悲催地林珊,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硬着头皮,伸手扒住了无影的马鞍。无影忽然嘶叫了一声,小跑了几步,一下子把林珊给甩在了身后。 顿时,原本还打算看好戏的众人全都失望地叹了口气,不会吧,驸马就这点本事?这传闻也太瞎了吧。有人位高胆大不怕事者开始唏嘘:“驸马,怎么还不上马呀?”“对啊,上去呀,上去呀!” 此时此刻,杜灏已经纵身轻而易举地越上了那匹跟自己征战沙场多年的“魑魅”,魑魅抬起前蹄啸了一声,啸声如虹,引得周围几匹马纷纷往后撤了几步,唯独无影还优哉游哉地站在原地,竟然低头吃起草来。 林珊那个囧啊:“喂!兄弟,我知道你牛,你大牌,你不屑跟人家比,但是你看看啊,那畜生马仗人势,看不起你诶,你确定咽得下这口气?” 无影没理她,继续优哉游哉地吃草。 林珊怒了,一拍马背:“有种你就让我上去!” 所有人都被她这个举动雷到了,纷纷默默地望向无影:这是匹公马吧?是吧?不是吧?…… 正在吃草的无影忽然停下来,抬起马头,仿佛真像听懂了一般。 林珊大喜:兄弟,你够血性啊!我喜欢!兴匆匆地再次攀住马鞍,脚踩上马镫,一咬牙——嘿,还真让她给上去了! 那一刹那,林珊的成就感就源源不断地从心底涌出来了,扭头挑衅似地看了眼杜灏,却见他正含笑望着自己,那目光让林珊打了个寒战,生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在马上没坐稳,差点掉下去。 她吓了一跳,急忙用腿夹住马肚子,却不想这举动正是让马前进的信号,无影一下子就跑了起来,林珊吓了一跳,双臂死死环住无影的脖子,可抱得越紧,无影就跑得越快。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看着林珊在那喊救命,竟一个都没有上前。 站在不远处的连风眼里闪过一丝担忧,越身便要上前,却被人一把拦住了,这拦路的又是顾左。 “在下奉劝连大人,不要多事。”顾左的声音冷冷的,听似劝阻,实则警告。 连风停下脚步,手握了握腰间地刀,就在他犹豫的瞬间,在无影背上的林珊终于支撑不住,从马背上滚了下来,摔了个狗吃屎。 “哈哈哈……”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一阵爆笑,有人开始起哄,“原来驸马就这点本事啊?”“连马都制不住,怎么制得住公主啊?”“传言到底听不得啊……” 林珊毕竟是个女孩子,这一摔,摔得她浑身都疼,偏偏这个时候,耳边还传来阵阵嘲笑声,心里蓦地生出满腹委屈来,鼻子一酸,有点想哭。 站在一旁的连风终于看不下去了。“走开!”他朝顾左厉声道了句。 顾左不动声色道:“连大人不怕得罪太子?” “我再说一遍,给我走开。”他的声音又低了几分,面具下的眸子犹如野兽般凌厉起来。这目光竟让顾左莫名生出几分胆怯来,为什么这双眼睛那么熟悉? 就在顾左分神的刹那,连风已经闪身从他身边绕过,一下子跑到了林珊身旁。 “走开!”林珊一下子甩开了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我不需要同情,我自己会起来!” 那一刻,连风头有些失神,他头一次从这个与众不同的女孩脸上看到了那样的表情,倔强、坚韧、不服输。这和与她相处时顽皮任性的她截然不同,虽缺了女子的羸弱,却在内心深处燃起一股更想保护她的欲望。 就在连风失神地刹那,林珊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她虽然有时候会狗腿,但骨子里的那份倔强一旦被激起来,是绝不会轻易认输的。 周围的嘲笑仍在继续,林珊没有在意,用手抹了抹摔脏的脸,再次攀住了无影的缰绳。无影不耐烦地动了动,又把她从自己身上甩了下去。 疼!很疼!但是林珊没有哭,她很清楚在这个年代里,已经不会有父母给她依靠,也不会有朋友听她哭诉,要想站起来,就只有靠自己。 她再一次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被碎石划到的胳膊渗出丝丝鲜血,此时此刻,周围的嘲笑声似乎少了些,戏谑的神色从围观者眼中少了下去。 连风站在一旁,想上去扶她,却被她那坚定的眼神怔住,久久没有挪开步子。 就这样,林珊一次又一次地爬上马,一次又一次地被无影从背上甩下来,如是多番之后,杜灏终于发话了。 “没意思,不比了。顾左!” “属下在。” “回宫。”他说罢,板着脸,头也不会地走了,顾左跟在他身后,回头朝林珊意味深长地看了眼。 太子都走了,还看什么看?围观的人群顿时呈鸟兽散,刚才还蜂拥着的赛场上,蓦然间只剩下林珊和连风两个人。 林珊有些懵,不仅是因为摔得,更是因为忽然的情势突变让她有些适应不了。愣了片刻后,她才骤然醒悟过来:这意思是……不用再比了? 她眼前一亮,身上的伤忽然就不那么疼了,抬头看了眼注视着她的连风,傻傻一笑。 很久很久以后,当连风问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女孩心动的时候,他首先想到的,总是这个笑。 16 寻宝比赛 时间转眼过了一个月,一年一度的皇室骑射比赛日渐临近。 林珊每天都去练习,虽然无影还是一样不怎么鸟她,不过至少不会把她甩下去了,估计马跟人一样都有惰性,同一个人甩得多了也会麻木。何况这个人还那么死皮赖脸,不到黄河心不死。 林珊那原本烂的惨不忍睹的骑射技术,在连风的指导下,也总算小有了些成就,从惨不忍睹升级到了三脚猫,理论上应该属于质得飞越了。 可林珊却对此很不满意,自己的目标可是冠军,就她现在这水平,实在拿不出手啊!林珊思来想去,歪脑筋就出来了。 话说这次骑射比赛并不是以个人名义参加,而是组队参加的。比赛的人马一共分成了四队,分别是太子杜灏率领的天队,主要成员多是一些皇子,三皇子杜景率领地队,成员除了皇子,还有皇族里的其他王爷、国舅等的子嗣,另外还有两队则是朝臣队,玄队的队长是太师之子柳秦云,至于最后的黄队,也就是林珊要参加的这队,队长是他哥宋临风。 按理说,以宋临风的本事,要夺冠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但问题是,宋临风这个男人小心谨慎得很,宁可不夺冠,也不愿得罪人。如此一来,林珊就只能靠自己了。 林珊的歪脑筋很快动在了各队的队长身上,先说那柳秦云,据说此人和太子时从小玩到大的,对杜灏忠心耿耿,绝不会动什么爬到杜灏头上去的念头,此人可以排除在敌手之外。而另外一个杜景,林珊估摸着他就是个去打酱油的,如果奖励是美女,丫可能还有点兴趣,至于什么金银珠宝……还是算了吧。于是林珊又把杜景也排除在了敌手之外。 如此一来,唯一的敌手就出现了——没错,又是那个挨千刀的杜灏。 想起这杜灏林珊就恼,我擦,姐姐我就算拿不到重赏,我也不会让你得意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子报仇,明天就让你好看。 于是乎,比赛前一天,林珊借练马之名,潜进马厩,偷偷在杜灏那匹“魑魅”的牧草里,放了点“作料”。 这“作料”是林珊专门从黑市赛马人那里打听来的一种马用兴奋剂,小剂量的使用可以让马在赛跑中亢奋,从而提高马匹的速度,但这样一来,骑手就很难控制马匹,也不容易在马上射猎。 依林珊之前的计划,这点剂量的兴奋剂不易被人发觉,只有在比赛中才会有效果,按理说是神不知,鬼不觉的。 然而,林珊却忽视了一个人,这个人看似对任何奖赏都缺乏兴趣,实则却虎视眈眈的盯着此次比赛的冠军,这个人就是三皇子杜景。之前为了在赛前就扫平对手,他派出去的手下鬼魅早已盯上了比赛用的马匹,而鬼魅给马下的药,也正是林珊用的这种。 前面说了,这种药只能给马小剂量服用,如果用得多了马就会有明显的焦躁情绪。林珊和鬼魅一前一后,给天组的马都下了这种药,悲剧就发生了。 那天晚上,包括杜灏那匹跟着他征战沙场的魑魅在内,所有天组的马全都澎湃了,亢奋得嘶鸣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全组共八匹马,全都累趴下了。 这下,所有人都傻眼了,就连精心策划已久的杜景都怔住了,把鬼魅狠狠地骂了一顿,可怜的鬼魅直到守法都想不通自己怎么就做了这么个冤大头。 马匹集体异状的事情,传到了皇上耳朵里,顿时就龙颜大怒了。 开什么玩笑?一年一度的皇族盛世是能耽误的吗?比赛前马匹集体异状,不用想就知道有人在捣鬼,想捣鬼是吧?皇帝一怒,宣布罢免所有马倌并彻查此事,除此之外,骑射比赛照旧,没有马没关系,人也可以。 就这样,一场骑射比赛,活生生地被阉割成了一场射箭比赛。 林珊心里那个悔啊,早知道就不要下那么多药了,现在可好,骑射比赛成了射箭比赛,杜灏照样优势满满,至于她……林珊拿出自己没事做的那把弹弓,无语问苍天,惟有泪千行:你说改成弹弓比赛多好啊?tat 原本计划好的骑射比赛,临时被换成了射箭比赛,很多花样都出不来了,挑战性大降,参赛的诸位皇子贵族各个意兴阑珊,比了半天都没什么感觉。 皇上有点恼了,这比赛本来是为了挖掘国家栋梁,培养可造之材,为皇亲贵族的子嗣们训练团队意识而设立的一项国家传统赛事,而今却成了一摊鸡肋,怎叫人不痛心疾首?于是乎,皇帝跟手下大臣们商量了一番,决定临时在射箭比赛的基础上,再加了一个寻宝比赛,谁先找齐皇上事先派人藏好的三颗东海夜明珠,谁就是比赛的冠军,有重赏。 圣旨一下,全场哗然。 林珊首先亢奋了,哎哟喂,这才是有品位的比赛嘛!什么骑射,什么射箭,一点创新意识都没有,还是寻宝够创意,够给力,更够她那点狗屎运发挥出来。林珊一面兴奋着,一面听宋临风布置。 “杨公子和李少将,你们负责地图的这块,莫兄……你负责这里,还有沈贤弟,你就负责这里……”他把所有任务分派了一遍,最后目光落到了林珊身上。 林珊笑呵呵地满脸期待。 “你。”宋临风指了指自己这个只会添乱的妹妹,道,“跟我一组。” 呃……林珊囧了,大哥,你这啥意思?不会让我守后方吧,不要啊,我要上前线!林珊心里千万个不愿意,但是宋临风哪能由着她,说什么都不让她随便乱跑,无奈之下,林珊只好自己行动。 寻宝比赛一开始,林珊就偷偷给自己藏了份地图,准备一会儿找机会单独行动。 林珊这点小心思,宋临风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比赛一开始,所有人马进入东郊树林,林珊就被宋临风一把抓住了后领。 “宋洛,你要敢给我惹事,我保证你以后不会有好日子过的。”宋临风凶神恶煞地瞪了她一眼,全然没有别人面前那位玉树临风的宋家大公子形象。 林珊不由得替杜明月叹了口气,我说公主啊,知道啥叫想象永远比现实完美吗?偶像他就是浮云啊,如果你知道宋临风原来是这么个人,你能对他念念不忘吗?杯具!这就是杯具啊! 林珊摇头,被宋临风一把提住后领,制在了自己身边。 比赛从正午一直进行到了夕阳西下,林珊一直找不到机会开溜,直到天色有些暗下来的时候,宋临风抬头看了看天色,道:“时辰差不多了,回去吧。” 喂!你有没有搞错啊,咱们进这林子是来寻宝的,不是来闲逛的,放水也没你这么放的吧?林珊郁闷,嘟着嘴道:“我内急。” 宋临风皱了皱眉头:“憋着。” “不行!”林珊不满抗议,“你是男的,哪里都能解决,我一个女人,都憋了一天了,再憋下去要憋坏了,我内急,我内急,我内急……” “烦不烦啊?”宋临风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挥了挥手,“快去快回,别耍鬼心思,天暗了林子里危险。” 林珊朝他吐了吐舌头:比赛时间都到了,要找的宝贝人家早就找到了,我去还有个屁用啊?心里念念着,朝远处树林茂密处走去。 就在她蹲下来,准备解决内需的时候,远处一抹身影映入了眼帘。 杜灏?! 林珊一怔,迅速反应过来,急忙往树丛里一蹲,手伸到腰间,紧紧握住了她那柄藏了很久的弹弓。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女之报仇,不用等明天,现在就要你好看! 17 驸马的复仇 林珊的弹弓绝技是小时候在乡下奶奶家练出来的,那时候一群野孩子去捉麻雀,只要有个弹弓在手,她绝对是百发百中,所向披靡。有了这样的绝技在身,林珊手拿弹弓,信心百倍,发誓一定要报前几次杜灏为难她的仇。 天色开始渐暗,林珊埋伏在灌木丛里,看那杜灏在远处徘徊了一阵,忽然停下来,抬头似乎在看天色。 机不可失! 林珊急忙拿起弹弓,瞄准目标某重要部位,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 就在她急切盼望着下一刻杜灏的惨叫声响起的时候,不远处杜灏的身影一闪,忽然不见了踪影。 林珊登时傻了,人呢? 她有点迷糊,怎么好端端一个人,闪了一下就不见了?不会是发现她了吧?她蓦地有些紧张,不敢再轻举妄动,这样在灌木丛里又蹲了好一会儿,看杜灏好像真的不见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摸索着准备回去找宋临风。 就在她站起来地那一刹那,树声响动,埋伏在附近等待偷袭自己的人出现的杜灏从暗处闪出,一把短剑抵上了林珊的脖子。 林珊一惊,反射性地回头,两人目光相撞,全都愣住了。 杜灏皱起眉头:“怎么是……” 话还没说完,林珊就自知又闯祸了,大喊一声:“你看那!”然后乘着杜灏分神的刹那,转身开始狂跑。 这点小伎俩,又怎么能骗得过杜灏,他伸手轻而易举地抓住了林珊的后领,一把给提了过来,嘴角勾起一个轻蔑地笑:“还想跑?” 这声音听起来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感,都说狗急了会跳墙,林珊急了也会干出点令人意想不到地事情,她转了个身,完全没经过大脑思考,反射性地抬起脚,就朝杜灏胯下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对于杜灏来说,绝对是她二十二年人生中最难以忘怀的经历,下身传来得一阵痛楚让他有些站不稳,但手抓着林珊却没有放,反倒咬着牙,将那想要趁机逃之夭夭地人用力扯过来,狠狠扣住了她的腰。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间力量的差别,就算男方受了伤,他还是有能力把一个女人压制得动弹不得,林珊没想到自己想逃的人会被杜灏一把扣住,愈发害怕起来,转身又想如法炮制一脚。 这回杜灏学聪明了,闪身避开她,身下的痛感却让他有些腿软,偏偏手里扣着的人还死命地挣扎,如此这般你抓我逃之后,脚下铺满树叶土地的忽然急速陷了下去,形成一个坑洞,两人全都没注意,猝不及防地双双跌进了窄小的洞穴了。 林珊本在挣扎,却没想到会忽然一阵天旋地转,紧接一下剧烈的震动,五脏六腑都快摔出来了,头晕得要死,身子跟被拆开来似地,一条腿疼得都快麻木了,不过还好手没事,她咬着牙摸索了一阵……咦?怎么是软的? 身下,有个咬牙切齿地声音传来:“你还要摸多久?” 呃……林珊迅速睁开眼,在适应了地下昏暗的光线后,她看到了杜灏极度不悦的脸,同时也意识到自己正撒手撒脚地趴在杜灏的身上,一只手正好攀着人家的脸,那张帅脸都快被自己弄畸形了。 林珊迅速反应过来,撤回双手举在空中,同时嘴里道了句:“殿下,臣知错了!” 杜灏抽了抽嘴角,气得简直想杀人,但是他想杀的那个人却趴在自己身上:“知道错了就滚下来,快点啊!” “哦哦哦!”林珊急忙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期间还“不小心”地踩了杜灏两脚,其中有一脚很“恰巧”地踩在了杜灏刚才的旧伤上。 看到杜灏皱得扭曲的脸,林珊诺诺道:“殿下,臣不是故意的,臣知错了……啊呀,小心!”话音刚落,从上面滑下来一块石头,正中杜灏的脑袋。 林珊都快替那块石头哭了,石兄啊,你这种舍身取义的精神太令人感动了!我会替你默哀的!一面却有假惺惺道:“殿下,这回可不是臣的错了,臣都提醒您了……哎呀,小心!” 杜灏反射性地想避开,结果这回的石头是从旁边砸下来的,他那张俊脸又被砸到了。 晕晕乎乎之际,听到耳边传来自言自语地声音:“我都说要小心了嘛,真是的,还太子呢……”蓦地,一股莫名的怒气从脚底直冲上来,起身,一下把在正那捂嘴偷笑的林珊压在了土壁上。 林珊没想到被砸得半死的杜灏还有这力气,顿时有点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已经被压在了潮湿松软的土壁上,杜灏的手一左一右支在壁上,盯着她的眼近在咫尺,恍惚间,林珊忽然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个是连风,哪个是杜灏。这感觉只停留了一瞬,立刻被杜灏那满脸的怒意赶走了。 切!连风才那么凶呢!林珊回过神,见杜灏那要吃人似的眼神还盯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心虚,嘴上却倔强道:“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就算看臣不顺眼,也不能在这里动手哦,传出去别人会嘲笑你的,堂堂一国太子,连个手无寸铁的弱……弱驸马都要欺负……哎!你,你不会是要打我吧?喂,要打不要打脸啊,我靠脸吃饭的!” 就在林珊吓得开始胡言乱语之际,杜灏却失了神。 像,真是太像了! 从一开始看到这张脸,他就注意到这张脸和自己曾经喜欢过的那个姑娘是那么得相像,以至于几次三番遇到宋洛,总不自觉地去留意他的一举一动。但他毕竟不是自己钟情的那个姑娘,甚至于还是一个男人,仅因为一张长得相像的脸二意乱情迷,实在不应该是自己的作风。 所以他才会三番两次地为难他,无非是想看他的笑话,想将这张脸从自己脑海里彻底抹去,却不曾想到,越是刻意就越难忘记,以至于此时此刻,他竟然产生了他们就是同一个人这样荒唐的想法。 坑洞里越来越暗,刚才被砸到的脑袋还有点晕晕乎乎,一阵阵不该属于男性身上的气味传进鼻子里,让他的思维有那片刻的混沌,忍不住想要凑得更近些。 林珊愣住了,不曾想到杜灏非但没打她,孩朝自己靠过来。 完了!这杜灏不会是……是从背背山来的吧?林珊哀嚎,我嘞个去,我怎么没发现啊?我到他干嘛捞针对我,原来是看上我了呀!小学里男生欺负女生不都这样么?喜欢不肯说出来,就拼命虐啊虐的……这回死定了,女扮男装扮出误会来了! “那个……殿下……其实臣……臣没有那种爱好……啊!小心!”林珊瞪着双眼,惊恐万分。 杜灏被她的激烈的反应多少拉回了些神智,皱了皱眉头:“你不知道同一个伎俩用三次,是会失效的吗?”话音刚落,胳膊一疼,迅速抽出短剑砍去,已经来不及了。 那条蛇跌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胳膊上隐隐传来的痛预示着他已经被咬了。 林珊贴在土壁上,拍着胸口:“哎哟,吓死我了,都说要你小心了嘛,这回真不是我的错哦……” “这回真不是我的错哦,我都提醒你了,是你自己不信的嘛,所以说做人不能多疑……”林珊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忽然发现杜灏似乎有点不对劲,咬着牙,表情很痛苦的模样。 “喂,你怎么了?喂……” “别吵。”杜灏喝了声,低声道,“我被咬了。” “哦……什么?”林珊吓了一跳,“你被蛇咬了?!”随着刚才夕阳的下山,这深坑内愈发漆黑,她压根就没注意到原来杜灏被咬了,这蛇胆子还真大,连太子都敢咬,就不怕被毒死? 等等!林珊忽然意识到什么,这……这不会是条毒蛇吧? 刚想问什么,杜灏已经盘腿坐下,从怀里掏出一个隐隐发光的锦囊,打开来竟是三颗夜明珠,珠光顿时将这窄小的坑洞照得通明。 林珊此刻才发现他们的处境实在不堪乐观,这坑怕是有十余米深,窄得很,四周没有通路,倒是土壁上有些奇怪的岩石,看上去不太像是天然的。不过此时此刻,这些已经激不起林珊的兴趣的,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杜灏手上那三颗夜明珠上,眼珠子都快比夜明珠要亮了。 杜灏的眉头依旧皱着,身体能够明显得感觉出蛇毒入侵的异状,如果一直放任不管,怕是会出事。他抬头看了眼林珊,见她两眼紧盯着夜明珠的模样,再度对她不屑起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自己心目中的姑娘等同? “想要吗?”他伸手,拿出一颗夜明珠。 林珊猛点头。 “帮我把蛇毒吸出来,这就是你的了。” “真的?!”林珊惊喜地望着他,不过很快又有些犹豫,这家伙有那么好心?不会是骗我的吧?还是说……林珊往后缩了缩,“你别告诉我,你其实被咬到的是屁股……” 杜灏的嘴角抽了抽,耐住心中的怒火道:“我的手臂被咬到了。” “你确定,手跟屁股差很多的哦……” “废话那么多,你到底要不要?”杜灏觉得自己跟这个家伙呆在一起,很有可能会因为生气毒火攻心,提早升天的。 “要!要!”林珊小狗腿似地凑过来,接过杜灏手里那颗夜明珠,放到自己一边,然后照着杜灏的吩咐,帮他脱下了一边的上衣。 被咬的右臂暴露在空气里,已经开始有些肿胀,手肘上方约两寸处有两个血点,丝丝毒血从里头泛出来,看上去那么触目惊心。 林珊有些退缩,回头看了眼自己那颗夜明珠,又咬咬牙,从衣角上撕下一片布条,绑上了杜灏的胳膊。 此时此刻,她唯一庆幸地是自己念过小学常识,至少还知道些毒蛇咬伤后的急救步骤,绑完之后,她四下看了看,正好看到杜灏腰上那柄刚才还抵过自己脖子的短剑,伸手去拿。 “干什么?”杜灏警觉起来,即便中了毒,军人依旧天生充满了对危险的警惕。 “帮你吸毒啊,不然你以为我要干嘛?你这剑又不是金的。”就算是金的也没金刀厚实啊,林珊心里默默念了句,咬牙,割开了杜灏中毒的手臂。 皮肉被割开,已经泛黑的毒血从被咬伤的地方迸出来,看的林珊不由得一阵作呕。 此时此刻,杜灏已经明显有中毒症状了,嘴唇发紫,眼皮开始耷拉下来。“哎,你别睡啊!”林珊吓了一跳,没想到这蛇毒发作得那么快,也顾不得犹豫了,心一横,低头含住了他的伤口。 黑血被一点一点的从伤口里吸了出来,坑洞里满是血腥的味道,林珊觉得再这么下去,自己都要中毒了,不过好再伤口的血已经开始有了些红色,受伤的地方似乎没刚才那么肿了,这让她多少恢复了些信心,继续将那毒血吸出来。 这样也不知过了多久,伤口的血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颜色,胳膊的肿胀也消去了不少,只是杜灏因为失血和中毒,脸色发白,很是虚弱。 “感觉好一点了?”林珊问。 杜灏点点头,没说话。 林珊松了口气,提着的心放了下来,这才觉得自己都有些虚脱,刚才掉下来时摔着的腿,此时此刻终于从麻木过渡到了疼痛,一阵阵的钻心的痛传来,让她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怎么了?”杜灏问,声音虚弱。 “还能怎么样?你以为就你受伤啊?”林珊在旁边坐下,卷起一条裤腿,这才发现自己膝盖上被擦去了一大块皮,血都已经凝固了,不比杜灏的伤口狰狞:“到底是谁她妈地这么缺德,在这种地方挖个坑,摆明了坑人么,小心遭雷劈。” “轰隆隆……”天空蓦地响起一声巨大的干雷。 林珊囧了,喂!我是让你劈那个挖坑的人啊!你劈我干嘛呀?不对,怎么在下雨啊? 都说屋漏偏逢连夜雨,林珊此时此刻遭遇地就是这倒霉的情况,这荒郊野外,伤病残将,手残脚残的,竟然还给他们来场雷阵雨助兴,那一刻林珊简直想学人猿泰山仰天长啸一句:“苍天啊,你玩我是吧?” 就在林珊蹲在坑底,内牛满面,无语问苍天的时候,朝廷也在加派人手,连夜寻找着太子下落,这太子失踪可不是小事,皇上就差派人把东郊那片树林跟翻过来了,原本到了夜晚了无人烟的树林,此时此刻火光熠熠,人影绰绰。 “大人,南边找过了,没有。”一个侍卫匆匆而来,神色凝重。 “再去找,一遍找不到找十遍,一定要把人给我找出来。”连风的声音比往常还要冷上千万倍,听得那侍卫从头一直冷到脚底,哆哆嗦嗦地从地上爬起来,又没入了树林之中。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数秒后,雷声大作,豆大的雨点开始落下来。 同行不少自告奋勇来找太子的官员开始窃窃私语:“你听说了吗?东郊这片林子,闹鬼……” “不会吧?那太子岂不是……” “嘘!小声点,怕人听不到吗?” “是是是,不过太子和驸马到现在还没找到,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这么晚了人还没找到,肯定出事了!现在就希望太子没事,至于驸马,谁还管得上啊?” “说得有理,要是找到了太子,咱们就赶快回去了,真冷啊……” 不断有各种私语声传到连风耳朵里,让他有些烦躁:“我去那边看看。”说罢,牵着无影,独自一人往树林深处走去。 又一声响雷贯彻天空,雨下得愈发大起来,大颗大颗的雨点落在人和马的身上,寒意阵阵,不一会儿功夫,连风身上的衣服已经快湿透了,无影也没好到哪里去,马步显示着它的焦躁。 这样大的雨,又这么冷,连无影这样的好马都受不住,何况是个姑娘? 那一刻,连风脑海中闪过林珊蜷缩在树下瑟瑟发抖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紧,牵了牵马的缰绳,继续冒雨寻找。 与此同时,在深坑里的林珊也正如连风所想的那般,开始觉得冷。 不仅仅是冷,还有浑身的伤痛,让她本能得把身子缩成一团,但还是抵不住这股刺骨的寒意,有雨水顺着脸颊流进领子里,身体经不住瑟瑟发抖。 就在这个时候,林珊忽然觉得身子一紧,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被杜灏用外袍包住了,显然,这样湿透了的外袍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看着他苍白的脸,林珊还是没有说出来,蜷起身,朝杜灏身边靠了靠。 此时此刻,两个人靠在一起,总比一个人好。 没想到林珊会朝自己靠过来,杜灏刚清醒的意志又有了些许的迷糊,脑海中的那两个人又似乎又重叠在了一起,他有些茫然,身体却不由自主地将身边的人紧紧抱住,落下来的雨水似乎没有刚才冷了。 世人总说患难见真情,林珊忽然觉得,其实这个杜灏也不是坏得无可救药,至少还有点良心。 就在她迷迷糊糊想这些时候,耳边忽然传来马蹄声,继而有呼喊声从头顶传下来:“太子,驸马,你们在吗?” 那声音熟悉得叫人想哭,连风来救他们了! 连风本牵着无影在林间寻找宋洛,忽然无影停下脚步,嘶鸣着不肯上前,而是拉扯着缰绳,把连风引往另一条路。他就知道,无影定是发现了什么。 果不其然,就在一从浓密的灌木后面,竟然有个井口宽的大洞,洞内似乎有人的动静,他试着叫了一声,很快便有了回应,宋洛和太子果然在里面。 听闻太子被找到,那群自告奋勇的官员全都冒雨赶过来了,各个手里拿着毛毯、拎着热汤、拿着雨伞,好像生怕自己分不到救人的功劳似地,伸长着脖子,只盼能分一杯羹。 几个侍卫攀着绳索下去,没一会儿就把人给就上来了。 林珊此时此刻还是有意识的,特别是当他听到有人来救他们的时候,浑身仿佛又充满了力气,求生的欲望让她咬着牙,攀住洞口,眼看着洞口无数的雨伞遮在头上,温暖的毛毯近在咫尺,还有热腾腾地补汤等着自己,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自己小的时候,有一次冒雨回家,老妈在门口等自己的情形。 她顿时有些感动,忽然觉得自己在这个谁都不认识的世界里,其实没想象中的那么孤独。就在她感动得都快哭出来的时候,遮在她头上的雨伞忽然全都撤走了,一群官员殷勤地将杜灏围在当中,问寒问暖,百般体贴。而自己,却被遗忘了。 蓦地,林珊鼻子一酸,满腹的委屈就那么涌出来了。 她能感觉到有液体从眼眶里流出来,混在落下来的雨水里,被耳边嘈杂的雨声、人声所淹没,火光和人影在眼前变得模糊起来,落在地上的双脚因为无力而颤抖,就在她以为自己快支持不住要瘫软下去的时候,一个人影冲到了她面前,双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肩膀。 “你还好吧?”连风的声音带着与以往不同的急切。 总算还有个人记得自己,林珊有些欣慰,用仅剩的最后一点力气勾了勾苍白的唇角:“没事,我好着呢……”说完这句话,人却不支地倒进了连风怀里,彻底失去了意识。 18 得救了 林珊这一晕,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才从鬼门关绕了圈回来,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宰相府里,宋洛的娘苏环和小绿陪在她床边,苏环的眼睛都已经哭红了,小绿在一旁也好不到哪里去,两眼睛肿的像金鱼。 林珊试着动了动身子,才发现自己全身的骨头都跟拆了又装回来似地,苏环急忙制止了女儿:“洛儿,别乱动,你才刚醒过来,身上都是伤,动不得!” 林珊没逞强,乖乖点了点头,又躺回床上,忽然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有些头疼,一时想不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请,讷讷地躺在床上发愣。 听说女儿醒了,刚下朝的宋贤穿着官服就迫不及待地进来了,闻讯而来的还有一身长衫的宋临风。 “洛儿,你终于醒了,可把爹吓死了!”宋贤膝下唯有一儿一女,全都是当宝贝似地养着的,虽然这女儿从小身份见不得光,但家里人对她的宠爱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减少。女儿这一场大病,宋贤这一夜之间仿佛老了数岁,如今见女儿醒了,怎能不激动万分? 面对一屋子为她的生命安危担心的家人,林珊忽然觉得有些温暖,虽然自己的父母已经远在另一个时空,可能一辈子都没法见到了,但是至少在这个时代里,她还是有疼她爱她的家人的,人活两辈子已是不容易,两辈子中都遇到这样的家人,她还有什么可遗憾的呢? 摇了摇头,林珊轻声道:“爹,我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还说没事,你知道来的那些大夫怎么说的吗?”苏环在旁边又有些眼眶泛红,“你这丫头也太不小心了,你大哥让你跟着,你偏不听,出了什么事,你让爹娘怎么办?何况你身份特殊,万一让别人发现你的女儿身,该怎么收场?这些你考虑过吗?” 林珊自知理亏,也知道这次确实是自己做错了,吐了吐舌头,没吭声。 宋贤在一旁劝自己的夫人:“算了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就别去怪她了,以后让她小心点就成了,洛儿,还不快跟你娘说对比起!” 林珊还算机灵,急忙说了句:“娘,对不起……” 听到女儿虚弱又娇滴滴地声音,苏环这颗心终究还是没能硬起来,叹了口气:“行!你现在是病人,娘不说你了总行了吧?给我好好养病,等病好了有你好看的!”苏环说完,终于因为连夜的照看女儿,有些支撑不住了,没一会儿就回房睡了。 宋贤叮嘱了林珊几句,也扶着夫人离开了。 小绿轮不到说话的份,乖乖地跑去厨房煎药了,离开时脚步轻松,容光焕发。 最后,只剩下宋临风没有走的意思,反倒拖了张椅子坐下,很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起来。 林珊觉得他的举动很奇怪,躺在床上盯了良久,直到终于有些力气了,这才问道:“你干什么呢?” “没看到吗?喝茶。”宋临风道。 呃……林珊囧了囧,愈发确定他有阴谋:“除了喝茶,还有别的事情吧?” “看来你病了一次,变聪明了嘛!”宋临风放下酒杯,踱步走到她床前,一只手指很不客气地点在了林珊的鼻子上,把她按成了猪鼻子。 “你干嘛呀?”林珊对他无语,谁会想到外面好评如潮,被全京城未婚少女评选为年度最想嫁公子的宋临风,在家里对自己亲妹妹那么恶劣。 “问我干嘛?你自己想想吧!”宋临风语气不善,点着她鼻子的手指,怎么都不肯放,“你是猪啊?说了让你别乱跑,不听,以为我跟你说的都是害你,现在吃亏了吧?好好想想你到底做错了什么,这么大个人了,一点都不懂事,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爹娘的啊?” 林珊被他的手指点得鼻子都变形了,口齿不清道:“什么害死爹娘,爹娘不是好着么……” “好你个头!”宋临风放开她的鼻子,手指却狠狠弹了一下她的脑门,“我问你,你被救上来,送回宰相府,衣服是干的,谁给你换的?” 衣服……是干的?! 林珊震惊了,良久才弱弱道:“那个,小绿……” “小绿说不是她换的。” 林珊的脑袋里顿时轰得一声,直接就炸开了。 “反正不管是谁,至少现在事情还没传进皇上耳朵里,你最好快点给我好起来,滚去把这个人查出来,否则的话,小心我把你打成男的!”宋临风朝她挥了挥拳头,没好气地走了,留下林珊一个人,完全纠结了。 不是小绿给自己换的衣服,那是谁?谁知道她是女的了?谁tm把她藏在衣服里的三颗夜明珠给拿了!苍天啊!这到底是谁啊? ------- 为了这个给她换衣服,拿她夜明珠的人,林珊躺在床上足足纠结了三天,期间她打鸡血似地拼命喝药吃大补汤,不断用意志告诉自己,赶快好起来,赶快好起来,我要去找夜明珠,我要去找夜明珠…… 如此这般强大的精神胜利法,竟然让她的病情迅速恢复,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烧已经完全退了,人也有力气了,甚至都能下床走路了,除了脚还有点瘸,走起路来一拐一拐,不太美观。 小绿在一旁拼命劝她:“公子,您病才好,求您别这么乱走了,万一又出什么事,您让奴婢我怎么办呀?” “放心,你们家公子我命硬得狠,要死也得拖上那个拿我夜明珠的!”林珊恨得牙痒痒,使唤小绿道,“去,把我衣服拿出来,咱们回宫,一定要把那人给揪出来!” 可怜了小绿,是劝也不得,不劝也不得,就在她内心无比矛盾的时候,外头忽然有人匆匆跑了进来,嘴里大喊:“二少爷,圣旨到了!圣旨到了!” 圣旨?!林珊心里一震,忽然生出了不祥的预感,自己不会是……暴露了吧? 林珊几乎是提着一颗心去接圣旨的,结果却完全出人意料。 这圣旨竟然是来嘉奖她的,除了嘉奖他救太子有功,还宣布她为皇室寻宝比赛第一名,赐重赏。 林珊完全懵了,如果仅是表扬她救了太子,那还能理解,至少自己都帮人家吸蛇毒了。可是寻宝比赛第一名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她的夜明珠都已经被不知道哪个家伙给拿走了,别说是寻宝比赛了。 带着满腹的疑惑,林珊林珊接了圣旨,借着那前来传至的孙公公同她道贺之际,想探几句口风。 “孙公公,在下有一事不明,可否请公公您赐教。” 那孙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谁红自然对谁和颜悦色:“洒家不才,怎敢说赐教?驸马爷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来,洒家保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林珊旁敲侧击道:“公公客气了,其实我就是想打听一下,不知是哪位有心人在我昏迷的时候,帮我把夜明珠交给了皇上,等我病好了,可以去答谢人家。” “驸马爷真是有心了,谁送的夜明珠洒家到不清楚,但是据说驸马被就上来之后是连大人亲自护送来的宰相府,驸马若想打探,可以找连大人问问。” 连风?这个名字出现在林珊脑海中的时候,她首先想到的便是自己被救那夜,连风出现在她面前,一把把她抱住的情形。心里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隐隐也察觉到了什么,但却又无法确定。 这问题盘踞在林珊脑海里,直到随后皇上的赏赐被装在一个巨大的箱子送达宋府,她才终于又把注意力挪到了赏赐上。 我嘞个去!这么大一个箱子,就算装得不是黄金是白银,那也不会是小数目呀!看来皇上这次还是挺大方的嘛! 林珊乐得不行,使唤小绿把那箱子打开了,可怜了小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开了箱子,傻眼了。 怎么里头还有一个箱子? 林珊也囧了,严重感觉到自己这回又被皇上给坑了,便使唤小绿又打开了里头那个箱子,箱子一开,果然!里头还是一个箱子。 林珊那个囧啊,皇上,您赐给我的不会是就是一套箱子吧? 带着极度沮丧的心情,林珊又打开了第三个箱子,这回里头终于不是箱子了,但是还不如有个箱子呢。只见那两尺见方的箱子里,赫然躺着一块用红绸包好的石头,石头上写了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国泰民安。 林珊都快哭了,苍天啊,你耍我是吧? 孙公公此时却来道贺了:“恭喜驸马,贺喜驸马,这是先皇留下来的一块天石,上头这四个字乃先皇之真迹,圣上这次将此石赐给驸马,对于驸马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耀啊!” 天石?陨石吧!林珊眼前一黑,差点栽下去。 其实这块天石到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至少很久很久以后,当林珊终于恢复了女儿生,在家相夫教子的时候,这块天石为他们家地窖里的咸白菜还是做了不少贡献的,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圣旨下达当天,林珊不顾宋贤反对,执意回宫,目的只有一个,找连风问清楚。 小绿抱着天石跟在后头,累得大汗淋漓,不由得抱怨:“驸马爷,您这是虐待劳工。” 呵!这丫头学得还挺快,都知道虐待劳工了,林珊白她一眼,威胁道:“再抱怨,小心我送你去倚红楼。” 小绿在一旁笑眯眯:“公子,您不是说了,倚红楼看不上奴婢这样的。” 林珊扶额,直接无语,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山还有一山高,为了不让旁人觉得自己这是在虐待劳工,林珊只好自己去捧那块天石,却没想到石头才刚捧上,迎面就遇到了风风火火而来的杜明月。 两人打了个照面,杜明月的脸蓦地一红,嘴上却不饶人:“你还没死啊?” “托公主的福,臣还活着。”林珊不卑不亢。 却不料杜明月非但没想以前那么生气,反倒犹豫了一会儿,红着脸朝身边的下人吩咐了一句:“你们眼睛瞎了吗?还不快去帮驸马拿东西!” 林珊彻底震惊了,我说公主姑奶奶,您这是在吓我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您不会是看上这块破石头了吧? 杜明月被林珊这警惕的目光一盯,又有些恼了:“你这什么眼神啊?我……我只是想谢谢你救我大哥嘛……”说完撇撇嘴,把目光从林珊身上挪开,眼神没着落的四处乱瞟。 那一刹那,林珊忽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这这这……这公主不会是春心大动,看上自己了吧?完了完了,搞半天这皇宫里的太子和公主都是从背背山来的,简直人间惨剧啊! 其实林珊哪知道,自己舍身救太子的英勇事迹已经传得满皇宫皆知了,各种版本将她描绘得神乎其神,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公主,就连御膳房烧柴的老妈子都恨不得年轻三十岁嫁给她做小妾呢。 女扮男装能达到如此高度,林珊也算是女人中的一朵奇葩,男人中的一根黄瓜。 杜明月态度的忽然转变,让林珊顿时有些措手不及,忽然意识到自己再也不能这样过一天算一天了,女驸马这层窗户纸迟早会被捅破,到时遭殃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整个宰相府,那日去吴良之家抄家的情形还历历在目,如果因为自己的缘故连累了这世的父母,那就算自己活着也不会安心的。 穿越后头一次,林珊开始为自己的未来谋划起来了。 就在林珊为自己的身份无比痛苦的时候,这宫里还有三个男人也没怎么好过。 先是三皇子杜景,他原本计划好的一切因为林珊的介入,被全盘打乱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天石,转眼竟落到了别人手上,他心里怎能好过? “启禀少主,经属下打探,天石却在宋洛手中,只是公主那儿守卫森严,若要将如此一块天石拿出来,恐怕……” “我知道了。”杜景打断她,“宋洛那边我自会想办法,你先回去复命吧。” “属下遵命。”魑魅领命,身形一闪,顿时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与此同时,东宫里,杜灏也在为林珊的事而烦心着。 “顾左。” “属下在。” “让你打探的事如何了?” “回殿下的话,自从回京以来,属下以加派人手打探,但殿下要找的那位姑娘却至今无任何音讯,属下只怕她可能以搬离京城。” “不可能,再去找。” “是。”顾左领命,却并未退下。 “还有事吗?”杜灏看他。 “其实属下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依属下之愚见,殿下要找的这位姑娘,就算尚在京城,如今时隔两年,也很有可能以嫁做人妇,殿下这般费劲心力寻找,属下实在不明……”“别说了!”杜灏打断他,“这点事,本王自有分寸,你做好分内就行了,下去吧。” “是。”知道杜灏的脾气,顾左不再多说,行礼退下,只是在离开时,露出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样的殿下,实在与自己认识的那个睿智冷静的太子太不符了。 然而,顾左又怎知道杜灏此时的心情? 两年前,他还只是个刚过二十的毛头小子,在朝中,论才情,论品性,远没有他那位由侧妃所生的皇兄杜烨来得受人称道,也正是因为如此,不少朝中官员对他的太子之位颇有微词,认为她虽为皇后之子,但才情品性不足以胜任一国之君。 也正是因为这样,圣上为了稳定人心,决定派遣他率军抵御外敌,一方面为了磨练他的意志,提高他在朝中的口碑,另一方面也为了能有借口把杜烨一同派出去,免得到时候出现兄弟相残的场面。 然而,杜灏那时毕竟还只是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太子,听闻父皇这一决定,内心极度排斥,甚至一度产生过离宫出走的想法,就在那个时候,他遇到了那个让他一见钟情的姑娘。 那一瞥,注定成为了他整整两年多军旅生涯的精神寄托,年少的冲动、初见的惊艳、行军的苦闷……这种种因素造就了杜灏心中那个难以忘怀的人。 时隔两年,昔日的青葱少年在战场的厮杀中成长起来,身披铠甲,凯旋而归,就在他即将享受最辉煌的人生,忘却那段经历的时候,宋洛的出现勾起了他心底的那一丝涟漪,这是宫中任何一个名媛佳丽都无法带给他的。 一个一贯自视清高的太子,忽然发现自己对一个男人有了感觉,会让顾左觉得他有失过往的冷静睿智,也确实是在所难免的。 在杜灏的内心做着天人交战的同时,那有着与他相同容貌的连风也在苦恼着。 林珊的衣服确实是他给换的,当时那种情况,倘若他不出面,万一让别人发现了驸马的秘密,那后果将会不堪设想。 然而,事情过去了那么多天,少女的身体却在他脑海中久久无法挥去,令他内心产生了一种愧疚感,不知该如何再去面对她。 据手下的侍卫回报,宋洛昨天就已经回了皇宫,伤势康复得很好。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内心却愈发纠结,以他对宋洛的了解,找自己问清楚估计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倘若宋洛知道自己早就发现了她的女儿身,还损了她的清白,她会怎么想?还会理自己么? 这般困扰之后,正巧皇上一道圣旨,派他带人去剿灭京城附近山头日渐猖狂的山贼,即日出发,不得耽搁。 就这样,等林珊风风火火跑去找连风的时候,却被人告知,连大人剿匪去了。 19 赴宴 自从寻宝比赛之后,林珊在宫中的声望不可同日而语,前来巴结她的达官贵人比比皆是,也总算让她那颗被天石摧残的小心灵有了些许的安慰。 “驸马,前些日子刘国舅送来的翡翠玉佛还有六皇子差人送来的金佛手总共卖了一千两纹银,这是银票,您数数。”小绿把一叠银票递到林珊面前。 林珊接过银票,两眼发光,反复数了好几遍,这才把银票装进了她那只装私房钱用的锦盒里。 小绿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驸马爷,您别怪奴婢多嘴,这宫里不愁吃不愁穿,您干嘛非得要这么多银子啊?” “这你就不懂了吧。”林珊把锦盒藏好,低声道,“你以为我真会在这宫里当一辈子男人吗?有些事迟早会被拆穿的,还不如先给自己找条后路。” “您的意思是说,您要出宫?”小绿惊奇地望着林珊。 “嘘!小声点,怕别人不知道么?”林珊急忙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私语道,“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份被揭穿,咱们怎么办?” “这……”小绿一时语塞,摇摇头。 林珊把声音压得更低了些:“告诉你,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如果有一天我的身份被人发现了,不仅我跟你,还会连累到爹娘和大哥,甚至整个宋府老小都要遭殃,与其这样每天提心吊胆的坐以待毙,还不如找机会出宫去,让他们以为我死了也好,疯了也罢,就是别让他们再找到我就行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说钱重不重要?” 小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是挺重要的。” “那不就成了,反正以后我在宫里收到什么值钱的,你就帮我去卖了,咱们多存些钱,出去开家倚红楼,生意不要太好哦!” 小绿抹汗:“驸马,原来您就这点追求……” 林珊白了她一眼:“这叫一点追求么?我可是打算做青楼业龙头老大的!” 两人这般窸窸窣窣地说着,冷不防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杜明月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见到林珊和小绿贴那么近讲话,火气立马上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 “说话啊。”林珊一脸坦然。 “哼!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贴那么近说话,你们当皇宫是什么地方吗?来人呐,把这个不知廉耻的奴婢拖出去重打二十宫棍。” “是!”杜明月后头两个太监领命,眼看就要上来拖人。 林珊一看不对劲,急忙挺身挡在了小绿面前:“都给我住手!你们干嘛呢?还把不把我这个驸马放在眼里了?” 许是从未见过驸马这般凌厉,两个小太监愣住了,看看林珊又看看杜明月,权衡着自己究竟该听那个主子的。 这边,见林珊竟然为了个奴婢挺身而出,杜明月愈发生气了,公主脾气一上来,指着小绿就道:“大胆奴才,你们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吗?我说拖出去就拖出去,谁敢抗命,跟那小贱人一道受罚。” 这句话一处,俩小太监吓着了,急忙绕开林珊就去抓小绿。 小绿被吓得躲进了桌子底下,嘴里嚷嚷着:“驸马爷,救命啊!救命啊!” 林珊一看形势不对,自己的气场还不足以和杜明月对抗,干脆咬牙推开那两个太监,自个儿也钻进了桌子底下。 “小绿是我的人,有本事你把我们俩都抓去打啊?”既然打不过,那就耍赖皮呗,林珊在桌子底下对着杜明月呲牙裂嘴。 这下,杜明月急了。 “你你你……你们两个奸夫淫|妇!来人呐,给本宫把人拖出来,拖不出来,你们也不用出来了!” 她这一句话的效果是令人震撼的,一眨眼的功夫,跑出来一堆侍女太监,纷纷钻进了桌子底下,顿时那张小小的圆桌下人潮涌动,时不时有人喊一句:“哎呦,我的鞋,我的鞋……”“讨厌,谁在摸我呀?”“喂,别扯我裤子!”…… 杜明月一看人没揪出来,干脆挽起袖子,自己也给钻进去了。 顿时,场面简直可以用壮观来形容,以至于顾左奉太子之命前来的时候,一向冷静的嘴角再度抽搐了。 “咳咳……”他咳了一声。 没人理他。 “咳咳咳……” 还是没人理他。 “咳咳咳咳……”可怜的顾左,肺都快咳出来了,还是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终于,顾左忍不住了,气运丹田,吼了一声:“驸马在吗?!” 毕竟是练了多年功夫的人,这一声喊得气壮山河,刚才摇晃的厉害的桌子一下子就掀翻了,桌子下乌七八糟地聚了起码十几个人,一双双眼睛全都直溜溜地盯着顾左,群目相交,无言以对。 那一刻,即便是在沙场上看惯了生死的顾左都崩溃了,表情僵硬,嘴角一抽一抽的。 在这一大群人中,林珊拍了拍衣服站起来,顶着被弄乱了的草窝头,道:“在在在!顾建军大驾光临,不知找在下何事?” 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顾左这才义正言辞道:“属下奉太子之命请驸马到东宫一聚,以谢当日救命之恩,驸马,请!” 杜灏?林珊一下子就警觉起来了?这位背背山来的仁兄不会是又想找自己什么麻烦吧?连自己妹妹的相公都要觊觎,简直就是禽兽!禽兽啊! 就在这个时候,杜明月也跌跌撞撞地站了起来,嚷嚷道:“我也去!” “你去干嘛呀?”一个背背山就很难对付了,你还给我来一双!林珊都快哭了。 “我是公主,凭什么不能去啊?我就是要去!”杜明月双手叉腰,一点都不肯妥协。 林珊无语,看看杜明月,又看看在桌子底下被一群人给抓住的小绿,咬咬牙:“带你去就带你去,不过你要答应放了小绿!” 杜明月其实也不真是想打小绿,毕竟这丫头是宋洛的人,万一处理不好引得宋洛暴走,对自己来说也没什么好处。这回宋洛既然主动给自己台阶下了,她哪有不下来的道理? “哼,今天就姑且不跟你这小贱人计较了,还不快给我滚!还有你们,都统统给我滚!” 呼啦一声,满屋子的人滚得只剩下三个了,其中一个表情僵硬,生不如死。短暂的自我克制过后,顾左伸手道:“公主、驸马,请!” ----------- 林珊和杜明月到达东宫的时候,杜灏已经命人摆好了宴席,都说太子倡节俭,东宫之内极少娱乐活动,却没想到今夜歌舞升平,纸醉金迷,一群衣着暴露的舞女在殿中央极尽妖娆之姿。 不仅如此,殿上坐着的杜灏着一身玄黑绣有金色龙纹的锦袍,长发未尽束,几缕散落,将那张线条分明,气势凌人的脸衬出了几分柔和,黑眸流转,光华四溢,林珊和杜灏接触也不止一两天了,却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一时有些摸不透这太子的心思。 这时,从殿旁忽然走出一个螓首蛾眉的女子,朝杜灏欠了欠身。 杜灏朝招手,示意她过去,那女子便低头垂目地走到了杜灏身边,替他斟满酒,送到跟前,一举一动,极尽女子娇媚含羞之姿态,一颦一笑,将殿下那群舞女全都比得黯然失色。 林珊顿时有些懵,这杜灏不是背背山来得么?怎么忽然又对女人感兴趣了?想不通,实在太想不通了!嘴上不说,却一直疑惑地盯着杜灏,见他接过那女子手中的酒,两人深情对望,他才缓缓将那酒饮尽,边饮边与那美女附耳说着什么,没一会儿那美女便羞红了脸,欲拒还迎地朝杜灏身上贴去。 这太子到底是请她来道谢的,还是请她来看戏的呀?林珊有些迷茫了,就在这个时候,杜灏忽然停止了与女子的**,举起酒杯朝她道。 “多谢驸马当日救命之恩,来,本王敬你一杯!” 这么好心?有阴谋吧!林珊不由得警惕起来,一面说着:“殿下客气,殿下客气……”一面啜了一口那酒,并未多喝。 反倒是杜灏,看上去很高兴,笑着将那酒全都喝完,又伸手揽住身边的女子,全然一个风流太子的形象。 “你哥怎么了?不会是病了一场,受刺激变态了吧?”林珊用眼神询问杜明月。 不料却被杜明月瞪了一眼:“要你管?” 两人这般眼神交流,在外人看来倒像是夫妻间的**,杜灏看在眼里,眼神掠过一丝不悦,顺势将怀中的女子楼得更紧了,继续道:“驸马这次救本王有功,本王有些小小心意,希望驸马能收下。” 心意?终于来重点了!林珊抛下杜明月,一门心思全盯着杜灏差人送上来的那个盒子上。 红绸一掀开,两柄纯金镶宝石金花如意赫然呈现在眼前,林珊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如意啊如意,绕着这么一大圈,你总算又回到我身边了! “出息!”杜明月在一旁撇嘴低骂了句。 “本王的心意,驸马可中意?” “中意,中意……”林珊笑得像朵花儿,原来被蛇咬一口人会变态的,早知道这样,称十斤蛇扔你寝宫了! “驸马中意就好。”杜灏头一回这般和颜悦色,实在与他往日的形象大相径庭,“玉儿,听说你新学了一支舞,何不让驸马公主看看?” “是,玉儿献丑了。”那杨玉儿微微欠身,小步走到殿下,朝林珊和杜明月行了个礼,便随着乐鼓声跳了起来,长袖翻飞,眉目传情,柔软摇曳的身段、挑逗的舞姿,说是跳给驸马公主看的,不如说是跳给杜灏一个人看的。 此情此景,就连看惯了tvb古装剧的林珊都不由得感叹一声:有生之年,终于让我看到一只活的狐狸精了! 20 打死你这个娘娘腔 那杨玉儿虽然生得狐媚,但跳舞也确是有两下子,从入宫至今,林珊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娱乐活动过了,看得目不转睛,完全忽视了一旁的杜明月。 杜明月是何等人?怎么能容许别人忽视自己呢?刻意咳了两声,却不见林珊搭理之后,她怒了,假装斟酒,哗得一下,把整整一壶酒都倒在了林珊身上。顿时,林珊那衣服上湿了一大片,跟尿过似的。 “哎呀,手抖了一下,不好意思哦。”杜明月笑得一脸假惺惺。 我说公主啊,你还能再幼稚点么?林珊无语,简直哭笑不得。 “来人呐,带驸马去本王房里换套干净的衣裳。”杜灏在殿上道。 “不用了,我回去换就行了……” 林珊忙摆手,那前来的仆从却已经做了个请的手势,笑眯眯道,“殿下美意,驸马就不要推辞了,请。”到底是服侍东宫的,连个下人都气场十足。 林珊没办法,只好跟着他进了内屋。 “这是太子平时的便装,驸马请随便挑一套换吧。” “好,好!”林珊尽量挑了套看上去朴素些的,转身见那仆人还站着,看架势好像是要帮自己换衣服,忙道:“我自己换就行了,你出去等吧。” “是。”那仆从应了声,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林珊偷偷凑到门口听了良久,见对方好像真没进来的意思,这才稍微放心地脱了衣服准备换上。 毕竟不是自己的地盘,林珊这衣服换得有些心虚,只想着快点换好出去,随便找个借口开溜,这宴席来得莫名其妙,杜灏的心思也难捉摸,谁知道他又请自己吃饭,又给自己如意事为了啥呀? 她一面想,一面匆匆换着衣裳,不由得嘟哝了句:“这么大的衣服,怎么穿啊?”可不是,这杜灏身形高大,即便林珊女装的时候也不算矮,但毕竟男女有别,他的衣服穿在身上,还是显得空荡荡的。 林珊没办法,只好随便找了根腰带准备系上,却不曾料到,才系了一半,外头的门啪得一下开了,有什么人走了进来。 林珊吓了一跳,两手紧紧拽住腰带,强装镇定地问了句:“谁啊?” 没人回答她。 林珊愈发紧张了,一面安慰自己,这里是东宫,不会有事的,一面踮着脚尖偷偷往屏风外头望出去,结果头刚伸出去,就撞到了什么东西,只听“碰”得一声,林珊顿时觉得额头一阵疼痛,眼冒金星,“哎哟”叫出了声。 就在这个时候,杜灏从屏风后头走了出来,不用说,刚才林珊撞到的不明物体正是他了。 “你在干什么?”杜灏的目光看上去有些迷离,满身酒气。 我还能干嘛呀?兄弟,你喝醉了也不用这样吧?林珊苦着脸道:“殿下,是您让臣来换衣服的。” “哦,本王忘了……”杜灏好像真是喝多了,脚步有些不稳,在林珊惊讶的目光里,径自走了进来,开始旁若无人地脱衣服。 林珊囧了,喂喂喂!你干嘛啊?我还在这儿呢!却又不好阻止,只好拿起地上的腰带,畏畏缩缩地走出去。 “慢着。”杜灏叫住她。 “臣在。”林珊只好硬着头皮回头,发现杜灏已经脱下了外袍,正在解里头的里衫,小麦色的皮肤顺着敞开的襟口露出来,散发着强烈的男性气息。 不得不说,虽然这太子性格恶劣了些,但皮相还真是不错!出去卖,绝对能成为牛郎店里的no。1。 “过来,替本王宽衣。”他虽然醉着,但说话吐字到清楚得很,态度不容人拒绝。 林珊都快被囧死了,这太子刚在殿上还跟那女人打情骂俏,怎么这回又像是从背背山来的了呢?她有些捉摸不透,只好把腰带往身上一系,过来替杜灏脱衣服。 除了上次连风受伤的时候林珊帮他脱过一次衣服以外,她还没替哪个男人脱过衣服,两人虽长得如此相像,给人的感觉确实千差万别的,在连风身边,林珊从来感觉不到威胁,但是在杜灏身边,哪怕是走近他一步,林珊都能感觉出那种浓烈的帝王之气,压得人心里难受。 胡乱帮他把衣服脱了,立刻露出了里面大片精壮的胸肌,令林珊没有想到的是,这杜灏身上竟然有不少伤,最深一道横亘在胸口,看上去分外狰狞。 林珊有些失神,又觉得盯着人家的胸看似乎不太好,急忙把眼神瞥了开去。 “怎么?吓到了?”杜灏忽然开口,浓烈的男性气息打在她的身上,让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 “殿下莫见怪,臣从小身处京城,没见过市面,您……”她的话被杜灏忽然伸过来抚她脸手打断。 那一刹那,林珊仿佛被雷劈了个当头,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却撞上杜灏盯着自己迷离而深情的眸,因为战场厮杀而粗糙的手指触在脸上,痒痒的。 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上林珊,让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准备闪人。 下一刻,手腕被狠狠地扼住了,继而一道巨大的力量将自己拉了过去,腰很快抵上了桌子,杜灏一只手圈住她的腰,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就这样将她制在了自己怀里。 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浓浓的酒意,林珊彻底紧张了,忙道:“殿下,您喝醉了,我是宋洛,是你妹夫啊……” “宋洛?”杜灏真是醉了,说话的声音沉沉的,有些缓,双眼迷离着凑上前,打量林珊,良久在嘴里喃喃道,“瞧瞧你这样子,哪点像个男人?你是女的吧……” 林珊脑子里轰得一下,登时就炸开了。不会吧?被发现了? 这时,杜灏凑得她更近了些,鼻子就快碰到她的脸了,又自言自语了句:“你要是个女子,那该多好啊……”这般说着,就势便要吻上去。 林珊没想到杜灏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举动来,想挣扎却被他紧紧扣着动弹不得,只好拼了命地往后靠,以躲开他的袭击。 杜灏扑了个空,有些不悦,将抓着她手的那只手放开,往后拖住了她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又吻了上去。 林珊拿遇到过这架势,只觉得有张嘴在自己脸上乱亲,吓得不得了,两只手四下摸索,正巧抓到了什么东西,没多想,抓起来就往杜灏头上砸。 “啪!”得一声,林珊愣住了。 怎么自己好拿不拿,正好拿了块砚台啊?这一下砸下去,力道可不小啊!只见杜灏两眼一闭,晕了过去,直直倒在了林珊身上。 林珊觉得自己的腰都快断了,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晕过去的杜灏从自己身上搬开,感觉简直像在搬块石头。 应该不会有事吧?林珊提心吊胆地伸手过去在杜灏鼻子底下探了探,还好,呼吸均匀有力,与其说是被自己砸晕了,不如说是醉过去了。只不过,毕竟这人还是被自己砸了,万一他醒过来找自己问罪可怎么办呀? 想到这儿,林珊又有些不安起来,踌躇了良久,决定先闪人。毕竟也是这杜灏酒后非礼在前,说出去他应该也没啥面子,再说了,这杜灏醉得那么厉害,指不定酒醒的时候还记不记得这事儿呢? 这般一想,林珊赶忙把手里的砚台放好,收拾了一下自己换下的衣服,贼头贼脑地溜了出去。 咦?刚才那个仆从竟然不在!寝宫外头竟然连个把守的人都没有。 她有些奇怪,却又由不得自己多想,抬脚出了门,正转身将门合上,一把利剑却抵上了自己的脖子。 一个低沉凶狠的声音在林珊耳边响起:“快说,太子人在哪儿?” 林珊一怔,顿时脑子里就冒出了“刺客”一词。 自己不会真这么倒霉吧?先遇到醉鬼,后遇到刺客,搞毛啊?在心里暗叫了一声苍天,林珊哆哆嗦嗦道:“太,太子出去了……还没回来……” “臭小子,你可别骗我!”那人的剑又逼近了一分,态度凶狠,杀气腾腾。 林珊吓得腿都快软了,但一想到里头杜灏还晕着,这样让人进去,他必死无疑,又有些心软,咬牙道:“这位大爷,是真的,小的哪敢骗您啊?” “谅你也不敢!”那人低哼了声,又道,“你这小子,是那狗贼太子什么人?” 林珊抹了把汗:“这位大爷,小的只是个打杂的,不是太子殿下什么人。” “啊呸!你要敢是那狗贼什么人,老子宰了你!”那人带着面巾,出言粗鲁,眼露凶光,格外吓人。 “这位爷,您要是想找太子,可以去御花园那边看看,太子晚上喜欢散步……” “真的?你可别骗老子,不然老子要你脑袋!” “哪敢,哪敢……”林珊唯唯诺诺。 “好了,冤有头债有主,既然你不知道太子在哪儿,可以走了!”那人低吼了句。 “谢大爷!”林珊松了口气,转身快步离去,刚才走出几步,后脑勺一疼,晕了过去。 身后,那蒙面人笑得得意:“死娘娘腔,腰上还有条龙呢,你以为本大爷长眼睛用来拉屎的吗?你就是太子吧!看本大爷回去扒了你的皮!”说罢,将林珊抗在肩头,纵身跃起,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就这样,可怜的林珊因为那条匆忙拿来的腰带,被刺客误以为是太子,给劫出宫了。 21 误入贼窝 劫走林珊的这个人姓贺,在家里排行老三,江湖人称贺老三这贺老三天生神力,自小又得到过高人的点拨,功夫非常了得,据说此人十三岁去报名参军,本打算为国效忠的,怎想人家嫌他年纪小,让他在军队里当了个杂役,这贺老三心高气傲不甘任人使唤,一气之下便逃出了军队,当山贼去了,这一当就是十几年。 按理说,当山贼的不该招惹朝廷的人,但是今年春天,京城郊外乌龙山这带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山贼打着他们“黑虎寨”的名号,四处打劫官银,由此引发了朝廷剿匪的决心,就在几天前,由太子提议,皇上亲自下了一道圣旨,委派皇上跟前金刀侍卫连风,带人剿灭乌龙山这一带的山贼,其中“黑虎寨”就是上头重点打击的对象。 贺老三在黑虎寨呆的有些年头了,见黑虎寨大当家王黑虎天天为了上头剿匪这件事愁眉不展,加之以前从军又对朝廷有所不满,干脆仗着自己武功高强,没跟他大哥商量,连夜赶到京城,夜闯皇宫,把太子给劫出来准备和朝廷谈条件。 说句实话,这贺老三就是个典型的有勇无谋、胆大包天,可偏偏他功夫了得,只身一人夜闯皇宫,还真给他劫走了人,虽然这人是个“假太子”。 再说林珊,被贺老三劫走之后,贺老三趁她昏迷不醒,就随手找了个麻袋把她套上,连夜狂奔出京城,跑回了他当家的那个“黑虎寨”,到了寨里,很不客气地就啪把麻袋扔到了地上。 山寨大当家王黑虎这几天正为朝廷派人来剿灭山贼苦恼呢,忽然看到消失了一天的三当家扔了个麻袋在自己跟前,这麻袋好像还在动,就问了:“老三,你这啥东西啊?” “太子。”贺老三说了句。 “太子?太子是啥玩意儿啊?” “太子就是太子呗,皇帝的儿子,未来的皇帝,这都不懂?大哥,你糊涂了啊。” “哦,我这几天是有点糊涂,都怪朝廷派人来剿匪闹的……什么?!”王黑虎忽然醒悟过来:“你说这袋子里什么人?!” 贺老三被他大哥的反应弄糊涂了:“太子啊,我不是说了么。” 王黑虎一拍大腿:“老三,你你你……你糊涂啊!”说着,赶忙蹲下去把那麻袋的绳子解了开来。 林珊本来被贺老三打晕又颠簸了一夜,晕得已经不行了,忽然看到刺目的光亮,终于忍不住哗啦一下,全给吐王黑虎身上了。 顿时,在场的人都愣住了,齐齐望向老大,只见王黑虎脸一阵青,一阵白,又一阵青,又一阵白……好久才恢复过来,僵着脸问道:“你真的是太子?” “是……哦!不是……”林珊头晕目眩,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把对方全都搞糊涂了。 “到底是还是不是?” “不是!”林珊终于回过神,眼睛四下瞄了一圈,发现自己正被一大群膀大腰圆的大汉围着,站在旁边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好像就是昨天把自己从皇宫里劫出来的人。 “胡说!”贺老三打断她,“大哥,你看他腰带上还有条龙呢,要不是太子,谁敢那么穿?死娘娘腔,敢骗咱们老大,打死你!”贺老三挥手就要往林珊身上拍,被王黑虎一把给拦下了。 “老三,你不要命啦?他可是当今太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咱整个寨子的兄弟都得赔进去!” “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怕事?你看看那朝廷是怎么对咱们的?咱兄弟几个只是为了混口饭吃,从来不去动穷人家的东西,他们却要派大军来剿灭我们,与其这样,不如玉石俱焚,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说着,抽出手中的剑,就要往林珊身上砍去。 眼看那剑要砍到自己了,林珊急了:“不要杀我啊,我真的不是太子啊!我是个女的!不信我给你看啊!”说罢,匆忙把头上的发髻扯掉,顿时青丝直泻,发如泼墨,惊得在场一干大老爷们全都怔住了。 山贼甲拍拍山贼乙:“你看,好像真的是个女的啊……” 山贼乙拍拍山贼丙:“快看快看,女的啊……” 山贼丙拍拍山贼丁:“你看你看,女的……” 山贼丁愣了很久,顿然醒悟过来,内牛满面地跑出屋子,发狂似地绕着山寨大喊大叫:“佛祖啊!菩萨啊!太上老君啊!我们山寨真的来个女人啊!是真的啊……” 林珊:“……” 贺老三没想到自己费了这么大劲从皇宫里劫来的太子,转眼变成了个女人,顿时惊呆了,瞪大眼睛仔细打量了林珊一番。 好像还真是个女人啊,还是个挺漂亮的女人。 顿时,十三岁上山,到现在二十四了还打着光棍的纯情小处男贺老三娇羞了,红着脸扭扭捏捏道:“嘿嘿,姑娘,这都是误会,误会啊……不对,是缘分!缘分呐!” 林珊满脸黑线。 见二当家劫来的并不是太子,王黑虎松了口气,再看这姑娘的穿着打扮,又有些警惕起来:“说,你是什么人?怎么会穿着太子的衣服?” 此时此刻,林珊已经确定对方不会杀自己了,心稍稍放宽了些,蓦地想起自己一直以来考虑的那件事,如果趁着这个机会就这样离开皇宫,人间蒸发,那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也就不会暴露了,爹娘也会没事。 如此一想,林珊迅速在脑内搜索了一遍自己看过的晚间档狗血肥皂剧,然后开始声情并茂地诉说自己是怎么被爹娘送进皇宫,是怎么被太子看上企图非礼她,又是怎么打晕太子想逃走…… 说得那个叫惨那,讲到动情处还挤几滴眼泪出来,这山寨里的人没几个跟女人有过接触,头一回见那么漂亮一个姑娘楚楚可怜在自己面前痛诉,哪能挡得住?一个个儿都动容了,特别是贺老三,眼泪鼻涕都快出来了,那一刹那仿佛找到了灵魂的知音。 贺老三拍着胸道:“妹子,你别难过,在宫里没人管你,出了宫到咱乌龙山,就是咱哥几个的天下,放心,只要跟着咱黑虎寨,以后要是谁敢欺负你,告诉哥,哥罩着你!” 就这样,林珊从一个被劫出宫的人质,摇身一变,忽然变成了“黑虎寨”唯一一个女山贼,这差别不要太大哦。 由于山贼丁的一番宣传,几乎整个黑虎寨的兄弟都在第一时间知道寨里来了个女人,顿时,被剿匪阴影笼罩的黑虎寨终于有了些生气,一干大老爷们全都亢奋了,纷纷聚集到一起,想看看这女人到底长什么样。 不过由于之前贺老三放话,谁要敢欺负林珊就扒了他的皮,所以这群山贼也不敢太造次,只敢拥在山寨门口,伸长了脖子,远远观望。 不稍时,忽见打扮了一番的贺老三从寨子里走了出来,红光满面,笑容可掬,手里还不知从哪儿找了把折扇。 顿时,一群山贼议论纷纷。 “二当家怎么了啊?怎么笑得像朵花儿似地?” “你看他还拿了把扇子呢,上头好像还有几个字!” “写啥呢?” “风流倜傥……” “不是,是玉树临风!” “你们都错了,是英俊潇洒!” “二当家,你扇子上这几个啥字儿啊?”有人问。 贺老三瞪了他们一眼,“我怎么知道?书上有我就照样写,总不会错的!” “二当家,那姑娘真是女的?” “废话!”贺老三骂了句。 “漂亮吗?” 贺老三红了红脸:“漂亮,比天仙还漂亮!” “二当家,你要加油啊!给咱哥几个娶个天仙嫂子进门!”众人纷纷起哄。贺老三的脸愈发红了,摇着折扇,故作淡定:“好说,好说……” 就在这个时候,刚在楼上换好女装的林珊走了下来,这还是她头一次在古代穿女装,一下子有些不习惯,生怕走起路来绊倒裙角。正担心着呢,抬头忽见门口一群大老爷们,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就跟十几年没吃饭似地,顿时有些发毛。 贺老三知道林珊长得漂亮,没想到她换做女装,皓齿明眸愈发娇美动人,一颗心都快蹦出胸外了。整了整衣服,摇着折扇就过去了。 “妹子,衣服还合身么?” 林珊点点头:“挺好的,谢谢三哥。” 美女叫他三哥呢!贺老三脸一红:“妹子,你觉得三哥现在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林珊左右打量了眼,摇摇头。 “你再看看?”贺老三急了,自己可是特意洗干净了脸,梳了头,换了新衣服,还特意找了把压箱底的扇子出来,这上面的的字儿都是自己照着书上描出来的呢。 林珊看得眼睛都直了,还是没看出个究竟,在看贺老三老拿着手里一柄扇子摇啊摇的,忽然顿悟了:“哦,我知道了!这个风流的流字少了一点,还有啊,这扇子哪买的呀?字写得那么难看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倒着写的,也太坑人了!” 贺老三的表情瞬间僵住了,良久才僵笑道:“妹子,好眼力,好眼力……” 身后,一群兄弟都笑喷了,从那以后山寨里每个见到贺老三的人,都会贴心地问上一句:“三哥,你今天没带扇子啊?” 都说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少不了一个女人,其实,一个成功的山寨背后,也少不了一个女人,特别是一个长得还不错的女人。 自从林珊加入了黑虎寨以后,原本被剿匪阴影所笼罩的黑虎寨,精神面貌顿时焕然一新!可不是么?这些山贼大多都是被逼无奈才落草为寇的,一群大老爷们聚在山上,吃喝拉撒全都靠自己,别说是女人了,就说难听点,有时候连衣服都懒得穿。 可是现在不同了,山上忽然多了个女人,还是个漂亮女人,怎么还能这幅德性呢?无论如何也得打扮干净些不是? 于是,寨里的男人们忽然勤快起来了,洗衣服的洗衣服,收拾房子的收拾房子,没几天的功夫,全寨上下焕然一新,原本一寨子的大老粗都学文雅了,激动得王黑虎看到林珊,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姑娘,你要是能早几年来,咱寨子里哪会有那么多光棍啊?” 其实林珊的出现,不仅仅改变了黑风寨的精神面貌,更重要的是,大伙儿的伙食也有飞跃性的改观。 话说林珊刚到这山寨的时候,发现这里的东西真不是人吃的,随便去山里打头野猪杀只野鸡来吃,肉都是半生半熟的,这是人吃的洞悉么?于是晚上饿了的林珊干脆就地取材,用叫花鸡的方法,烤了只野鸡吃。 本只打算给自己填填肚子的,没想到一只鸡的香味惊动了整个山寨,等那鸡烤完扒开来的时候,周围一片黄鼠狼般绿幽幽的眼睛。林珊囧了,说了句:“想吃吗?” 话还没说完,手上的鸡已经没了,眼前全是晚上出来抢鸡吃的半裸男,时不时听到有人仰天长啸一句:“他娘的,太好吃了!”“娘啊,儿子这是在做梦吧!”…… 林珊在一旁汗都滴下来了,至于么,一只鸡而已…… 从那以后,林珊就开始负责山寨里的伙食了。虽然是负责伙食,不过她也只是动手烧烧饭菜而已,其他所有杂务,包括砍柴、烧火、洗菜、洗碗……贺老三全部安排人手帮她搞定,待遇不要太好哦。 这样待了几天,林珊忽然觉得不当女驸马,当个女山贼也是不错的。 只不过,很快她就烦恼了。 问题出在贺老三身上,这丫估计真是八百年没见过女人了,对林珊殷勤万分,处处流露出爱慕的神色,寨上兄弟知道贺老三对林珊有意思,干脆全都不忌讳地叫她大嫂,把林珊囧得都要便秘了。 虽然这贺老三洗干净了长得还过得去,但实在不是林珊的茶,林珊自诩不是一个对爱情挑三拣四的人,但如果对方连起码的感觉都不能给自己,怎么相处一辈子呢? 于是乎,林珊苦恼了,开始考虑找机会离开山寨。 机会在林珊被劫的半个月后出现了,由于朝廷的打压,黑虎寨已经有很久没下山打劫了,日子一长寨里近百口人的生计成了问题,正好在这个时候,有消息传,本月初五,京城第一首富要运一批价值不菲的货物进京,会路过乌龙山。 被剿匪军打压许久的黑虎寨顿时澎湃了,王黑虎此时也坐不住了,既然抢也是死,不抢也是死,干脆拼一次。于是,他连夜召集了全寨人,还是谋划如何夺取这趟货物。 林珊现在好歹也算寨里的一份子,开大会的时候,就在一旁听了部署,忽然意识到,等全寨人下山打劫的时候,不正是自己离开的好机会?如此一考虑,她开始在心里偷偷盘算了起来…… 到了初五那天,整寨兄弟全副武装,由王黑虎和贺老三领着下山了。下山的时候,贺老三还舍不得林珊,死命拉着她的手,动情道:“妹子,不要担心哥,哥不会有事的!等哥回来啊!” 林珊脸都抽了,谁担心你了呀?我担心我自个儿能不能逃出去呢! 等贺老三他们群人一走,林珊就回房开始收拾东西了,话说她匆匆忙忙被人从皇宫里劫出来,平时藏的那些私房钱一分没带,唯一的行李只有杜灏那件衣服和一条绣着金龙的腰带。 你说这要是绣只鸡绣头鹅多好啊?非搞条龙上去,想卖都没人敢接手!林珊呸了那腰带一口,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两脚,骂道:“还太子呢?太你妹!让你丫占我便宜!”边收拾了几件贺老三给她从山下弄来的衣裳,打了个包裹,溜出去了。 由于山寨的主力都下山打劫去了,留下一部分老弱病残更不没什么战斗力,林珊很容易就避开耳目,往后门溜出了山寨。 一路上,乌龙山上鸟语花香,风光绮丽。林珊还是头一次穿着女装这般自由自在地行走,尽管身无分文,前途未卜,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畅快。一边哼着小曲,一边走下山,到了山脚的时候,她回头望了眼走过的路,在心里默默地念了句: 再见了皇宫,再见了宰相府,再见了小绿,再见了讨厌的杜灏,再见了金刀还有你家连风……我林珊以后再也不用遮遮掩掩了,我要堂堂正正做个女人,找个顺眼的男人,好好过日子!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不由得又生出几分留恋来,盯着下山的路看了好久,这才长长叹了口气,果断转过了身。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耳边忽然响起“杀啊!”的声音,接着,人声马声喊打喊杀声不绝于耳,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可怜的林珊完全没有料到,自己选了条最偏僻的路下山,却有那么倒霉的正巧撞上了贺老三他们埋伏的地点,埋伏着的山贼们远远看到一队马车行来,以为目标到了,一声令下冲下了山。 而路的那头,车队并没有因此而慌张,相反的,车队反倒朝山寨冲了过来。待贺老三他们明白过来这是陷阱的时候,车队里埋伏着的大批官兵已经冲了出来,拉开弓箭,对准了冲下山的山贼。 贺老三一干人全都愣住了,伫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排士兵中间忽然走出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步履矫健,气势凌人。他脸上戴着一张特殊银质的面具,腰间的金刀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他用冷冷的声音说:“投降还是死,你们自己选。” 贺老三自诩天生神力,武功盖世,双刀横扫乌龙山几十个山寨都不喘一口气,却从未遇到过像现在这样一个对手,还没跟他交手,心中竟然生出了丝丝凉意。 他知道自己这次是要面对一场恶战了,紧握住手里的双刀,朝大哥王黑虎看了一眼。 王黑虎的脸色很凝重,他倒不是怕死,但是此时此刻,那么多箭对着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稍有差此,就有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他作为整个山寨的老大,有责任确保他们的安全。 朝贺老三示意了一眼不要轻举妄动的眼神之后,王黑虎带头扔掉了手里的刀。 山寨的兄弟们见老大都投降了,心里虽然不服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也扔了刀,片刻的功夫,近百号人只剩下贺老三和个别几个个性冲动的兄弟还没扔掉手里的武器,特别是贺老三,两眼凶狠地瞪着连风,似要冒出火来。 连风朝部下挥了挥手,在中间让出一条道来:“放下兵器的都可以走,抵抗的,杀无赦。”最后那几个字是冰冷而不带丝毫温度的,所有在场的人心里都不由得颤了一下。 “老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别冲动。”王黑虎劝贺老三。 “大哥,你走吧!我是绝对不会像朝廷这群狗贼投降的,我知道你和兄弟们出生入死,不忍心看着他们去死,但我不一样,我从小无父无母,山寨就是我的家,我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被人毁掉的,今天只要有我贺老三一口气在,谁都别想动黑虎寨一草一木!” 贺老三这番正义凛然的话,瞬间感动了在场所有黑虎寨的兄弟们,王黑虎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一把握住贺老三的手:“老三,你说得对,山寨就是我们的家,我也不走了!”说罢,捡起地上的刀,朝身后的兄弟们喊:“各位兄弟,今天你们若是要走,我王黑虎不拦你们,若是舍不得这山寨想留下来,就站到我这边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有人捡起了地上的刀,一个、两个、三个……所有人都站到了王黑虎身旁,眼中竟是大义凌然之色。 看到这一切,连风没有任何的不安,果断挥了挥手,刚才让出一条道来的弓箭手再次排开,利箭对准了王黑虎他们一群人。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有条小小的黑影畏畏缩缩地背着一个包袱,弓着身子,小步离开。 连风察觉,伸手一掌,一支箭飞了出去,一下射到了林珊前头的树上,入木三分。 “啊!”林珊喊了一声,啪一下坐倒在了地上,双眼惊恐地望着箭射来的方向,与连风四目相对,双双都怔住了。 22 一吻定情 连风一眼就认出了林珊,剿匪至今近一个月,他日思夜想的人忽然奇迹般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女装,却显得整个人比身着男装时娇美了许多,明亮的眸子映着下山的夕阳,显得那般楚楚动人。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幻想过她穿女装的模样,如今近在咫尺,竟有些恍若梦境。 与此同时,林珊也觉得像在做梦,明明前一刻,自己还在惜别过去,决定重新开始,下一刻却遇见了连风,他站在那儿,身后是漫天血红的夕阳,官道上的风沙微微扬起他的衣袂一角,银质的面具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啊!林珊觉得有些眩晕,待清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夕阳已经被遮住了,连风长长的影子罩在她身上,他面具下的目光似有种特别的魔力,近距离的对视让周遭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鸟儿沉寂,空气停止了流动,就连白云停在天边静静注视…… 一只手伸到了她的面前,是常年握刀的手,干净、宽厚,掌心磨出了茧,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 林珊觉得自己一定是鬼迷心窍了,不然不会毫不考虑地把手伸出去,手指触及他宽厚的手心,一下便被紧紧握住了,然后一股巨大的力道拉着自己从地上站了起来,从他手心传来的暖流,让林珊有些舍不得放开。 贺老三没想到林珊会下山来,还突然出现在了这危险的场合,更没有想到朝廷剿匪那头头竟然还跑上去拉自己心爱姑娘的小手,有没有搞错,这么一双细嫩雪白的小手,老子在厨房里帮了半个月忙连看都没敢多看一眼,你丫一上来就牵,还真不客气! 那一刻,贺老三胸口的那一团怒火燃烧了,汹涌了,澎湃了!紧握手中的双刀,一下跃了过去,大喝一声:“狗贼,放开我妹子的手!”说罢,一刀朝连风的手砍了下去。 林珊一惊,正想阻止,连风却一把把她给推开了,金刀出鞘,带起凌厉的杀气,沙石飞扬,落叶纷纷,仅用一招就挡住了贺老三猛烈的攻势,逼得他连连后退了好几步,手持双刀与他相隔数米对峙, 果然是个高手!贺老三在心里感叹了声,这世上能躲过他这一招的人少之又少,能逼得他往后退的更是凤毛麟角,看来自己今天真是遇到对手了,如果死之前能痛痛快快打一仗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样想罢,贺老三决定豁出去了,手持双刀纵身跃起,又朝连风砍了过去。 没想到自己的老大会忽然一声不吭的跟对方首领打起来,黑虎寨的那些弟兄们顿时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醒悟过来:老大都打了,我们杵着儿吃屎啊?于是纷纷举起刀,朝对方冲了过去。 对方的弓箭手随即举起了箭。 “不许放箭!” “不准动!” 连风和贺老三的话几乎是同时说出口的,与此同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望了林珊一眼,皆为不让她受伤。 “他奶奶的,老子的妹子你看毛看?”贺老三没想到连风也会做出和自己相同的举动,顿时醋意大发,一刀又劈了下去。连风的刀虽然快,招式灵敏,但毕竟不如贺老三力气大,几招下来虽不吃亏,但也得不到好处。 就这样,两人一直打一直打,林珊在一旁,觉得就像看古装片似地,刀光剑影,耳边全是兵器碰撞发出的声响,乒乒乓乓,好是神奇。看了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一拍大腿:我嘞个去啊!再这么打下去,金刀要打坏了! 她一紧张,急忙喊:“别打了!别打了!都给我住手!” 听到林珊的声音,连风下意识地分了神,动作一慢,那贺老三的刀就下来了,他想避,却慢了一步,手臂上吃了一刀,鲜血直流。 见连风受了伤,那些刚刚才放下箭的弓箭手们全都一阵紧张,锋利的箭头全都对准了贺老三,只要他稍有动作,下一刻就很有可能被射成一只刺猬。 情况万分紧张,一旁黑虎寨的弟兄们也按耐不住,纷纷握紧了手中的。 就在这一触即发之际,一个人影忽然闪到了贺老三和连风中间。 “你没事吧?”林珊心里很焦急,本来她只是心疼那把金刀,但看到连风受了伤,却比金刀坏了还急,没多想就冲了过来。 “没事。”连风摇头,血却从手臂上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还说没事呢?你看都流了那么多血!”林珊急得都快哭了,撕下一片衣角,赶忙去替他把伤口包上。 这真是很神奇的一幕,夕阳之下,利刃之中,两边两群杀气腾腾的爷们,中间却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孩在给一个手里拿着刀的男人包扎伤口,她的动作很拙劣,手因为看到那么多血一直在抖,动作却丝毫没有退缩。 连风觉得有些不真实,他的手上还握着刀,刀上不知沾了多少肮脏的鲜血,但是他的眼里却有着一个姑娘,她没有见过鲜血,也不知死亡为何物,她在努力克服着内心的恐惧,用她干净的手给自己包扎伤口。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即便受伤也是值得的。 贺老三心里憋着一口气,从刚才这个剿匪的头头牵林珊的手开始,他就对连风心有不满,如今看到自己中意的姑娘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他包扎伤口,眉来眼去,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顾不着林珊还站在那边,他持着手里的刀就冲过又要和连风打。 见贺老三忽然过来,连风急忙用没受伤的手揽住林珊,一把将她抱到了自己身后,握紧手中的刀,挡住了贺老三朝自己砍来那一刀,瞬间又有鲜血从刚包扎好的伤口里渗出来。林珊看在眼里,没来由的心里一怒,从连风身后走了出来,卯足劲吼了声:“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终于把贺老三给唬住了,他没在进攻,转而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林珊。 “打打打!就知道打!有意思吗?就算打赢了又怎么样?你们真打算做一辈子山贼啊?十几岁是山贼,二十几岁是山贼,等你们一个个七老八十了,说出去还是个山贼!你们好意思说,别人都不好意思听!拜托有志气一点,用用脑子,别老一个个抱怨娶不到媳妇,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一个山贼啊?说出来各个都不小了,这点道理都不懂,年纪都长狗身上去了啊?” 林珊这一番骂,犹如醍醐灌顶,把那个一个个大老爷们全都骂傻了。特别是贺老三,整个人都呆住了,刚才仅剩的那点男性自尊彻底垮了。 再说王黑虎,他毕竟也到了几十年山贼了,见林珊和连风的互动,立刻就知道这姑娘并非她自己所说的只是一个小宫女那么简单,顿时对她刮目相看起来:“那你说我们还能怎么办?” “招安!”林珊脱口而出这个词。 “招安?” “没错,寨上近百号弟兄个个儿都是身强体壮,也没缺胳膊少腿,干嘛非要当山贼呢?为什么不去当兵?一边是保家卫国,一边是打家劫舍,要你,你会怎么选?” 林珊这一番话使王黑虎彻底陷入了沉思,想当年他落草为寇也是迫不得已,这些年来自己没少为自己的未来和寨子里的这近百号人担心过,与其这样一辈子偷偷摸摸的过日子,还不如像林珊说得这样来得安生。 “你的建议我可以考虑,但是就算我们肯招安,朝廷会收我们吗?”王黑虎把目光投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连风。 连风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把目光转向了林珊,看她的态度。 林珊点了点头,表示可以相信他们,在山寨里生活了半个月,她也知道这些人的本质都不坏,只是迫于无奈才当的山贼而已。 “好。”连风道:“如果你们肯改邪归正,为朝廷效力,朝廷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你给我和兄弟们一晚上的时间讨论一下,明天早上,我自己一个人下山给你们答复!如何?” “可以,但是我要带她走。”连风说着,一把抓住了林珊的手腕。他抓得很紧,林珊连连退了两步,人几乎贴到他身上。 “不行!”这时在一旁暗自神伤的贺老三终于回过神来了,见连风要带林珊走,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又准备开打。 “老三!”王黑虎喝住他,“别因为你一个人的冲动害了所有人!” 毕竟是老大发话,贺老三尽管不服气,但还是乖乖放下了刀,瞪了眼连风,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回去。 见贺老三退下了,王黑虎面向连风,平心静气道:“这位官爷,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你,但是毕竟在道上混的不多长个心眼是不行的,所以我还是想请宋姑娘同我们回去,明天一早我们讨论好之后,我亲自带着她下山见你,行吗?” “不行!”连风果断道,“我不会骗你们,她也不会跟你们走,没什么好商量的。” 连风这一说,王黑虎的脸色就有些变了,林珊见情况又要不对劲,急忙挺身而出:“有的商量,有的商量!”继而转身笑着朝连风道,“你就让我去吧,我在寨子里待了半个月了,兄弟们对我都很好,他们不是坏人,你别担心我。” “我说不行就不行!”连风的态度很坚决,抓着她的手,紧紧不放。 “喂,你怎么这么死脑筋啊?都说没事啦!”林珊郁闷了,“你看你都受伤了?还要跟他们打也占不了便宜,与其这样为什么不让我上山呢?王大哥要是食言,以后都娶不到媳妇,对吧?” 王黑虎抽了抽嘴角,僵着脸点点头。 “你看嘛,王大哥三十五了还有勇气发那么毒的誓,不会有事的。”林珊眼巴巴地望着连风。 这下,不仅是王黑虎,他身后整个山寨的兄弟们都快抽过去了。 此时此刻,夕阳只剩下最后的一点余辉,有星星从天空探出了脸,那斑斓的天空映在林珊看他那水汪汪的眼睛里,让连风的心就那么莫名其妙的软了一下。 “好吧。”他点头,抓着她的手还是没有放,“不过,我要和你一起去。” 由于连风的坚持,王黑虎做了退步,放连风陪林珊一起上山,却让连风的部下杨信很是担心。 “大人,此去凶险万分,切不可为了一个女子误了大事!” “我自有分寸,除了什么事,我会一并承担。”连风说罢,朝林珊道了句,“走吧!”便毫不犹豫地上山了。 杨信在后面不由得摇了摇头,轻叹:“红颜祸水,红颜祸水啊……” 这边,林珊跟在连风后头,心里却在惴惴不安。说句实话,倘若她现在是一个人跟着贺老三他们上山,她还没那么紧张,可现在有个连风跟在她旁边,她反倒心神不宁。 从刚才连风看到自己的反应,她完全可以确定他是认得自己的,自己这身女装打扮能被他一眼就认出来,只有一个可能,他早就知道自己是女的了。这让林珊不由得联想起之前自己为了救杜灏晕倒那件事,这么说来,她的衣服还真是连风给换的……想到这里,林珊脸刷得一下红了。 连风本跟在林珊身后,忽然见她停住脚步,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了自己一眼,有些不明所以,但少女脸上的红晕却是遮不住的,与那眼神交相辉映,反倒显得她又多了份少女的娇美,这让还没习惯林珊女装的连风有些不知所措。 稍稍一怔,走在后头时不时偷窥的贺老三就全都看在了眼里。他奶奶的,走个山路都能眉目传情,太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于是他干脆快步走上前,朝林珊殷勤道:“妹子,山路不好走,小心看路。” 本姑娘的清白都被人看光了,还看?看你妹啊!林珊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蹭蹭蹭地就跑上去了,留下贺老三站在原地,男性自尊再一次被深深地打击到了,转而一把拉住绕开他往前走的连风。 “我告诉你,别想打我妹子的主意!要不然我就……” “走开!”连风冷冷道了句,用内力把贺老三抓着他的手给震开了,看都没看他一眼,紧跟着林珊上去了。 可怜的贺老三,别说是男性自尊了,连起码做人的自尊都烟消云散了,偏偏王黑虎还不让他动手:“大哥……” “哥什么哥?非常时期,少为了个女人给我惹事!”王黑虎骂了句,也管自己走了。 后头,一群山寨的兄弟轮流拍着贺老三的肩:“二当家,想开点,人家戴面具都比你好看,你就认了吧。”“二当家,那把扇子藏好,总有一天派得上用处的。”“二当家,学学大当家,三十五了还不急,你急什么呀?” 王黑虎在前面差点栽下去。 从山脚走到寨子里,天已经完全黑了,王黑虎虽出身草莽但为人还算正直,言而有信,对连风也很是客气。 “大人,咱兄弟们都是大老粗,住得没你们这些官爷好,今天就委屈你在我房里住一夜,明天一早我跟兄弟们商量好了,保证亲自送你们下山。” “寨主客气了,但是我今晚要和她在一起。”连风说罢,看了眼林珊。 什么?林珊惊了一跳:“你你你……你跟我在一起干嘛?我要睡觉的!”她又想起换衣服的事,两颊忍不住染上点点红晕。 王黑虎有些尴尬:“大人,按理说你想睡哪儿是你的事,不过你和宋姑娘……” “不用说了,就这么定了。”连风打断他,还没等林珊反应过来,就一把抓住她的手,上了楼。 “喂,大哥,你不能让他们……”贺老三急了,提着刀就想追上去,被王黑虎一把给拦住了。 “干什么?把刀放下!” “大哥!”贺老三急得都要哭了,“你……你没看到妹子不情愿嘛?” “情不情愿你说的算啊?这叫情趣!小姑娘驾就喜欢人家霸王硬上弓,哪像你,见了人家就脸红,说几句话就结巴,有姑娘肯嫁给你才怪!” “哦……”一寨子兄弟全都恍然大悟,原来这就叫做情趣啊!大哥果然是见多识广,这三十五年光棍不是白打的! “放手,你放手啊!”认识连风也不算短了,头一次发现这个家伙竟然那么霸道,林珊也有些生气,见自己怎么喊他都不放手,干脆扑上去,一口咬住了连风抓自己那只手。 这一口咬得毫不含糊,一口下去,血丝都出来了,但是连风却像没事似地,就是不放手。 终于,林珊妥协了,带着哭腔道:“连大哥,连大人,连大爷,求你放手好不好?我的手都快断了……” 话没完,连风的手竟然奇迹般地松开了,转身定住脚步,看向她。 林珊这头还揉着自己的手腕直吆喝呢,那头忽然觉得有道目光朝自己射来,抬起头就见连风毫不避讳的眼神盯着自己,像是要把自己看透似地。她顿时有些心虚,脸上的表情僵了僵:指了指前头道:“我房间在那里!”说罢,趁着连风分神的功夫,迅速打开一旁的房门,钻了进去。 门还没关上,一只手已经先她一步,抵在了要关的门上,那手上还有个分明的牙印,血丝从牙印里渗出来,正是自己刚才奋力咬的那一下。林珊有些内疚,一分心,门就被打开了,连风从门外走了进来。 林珊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退了步,转身就要往床底下钻,无奈动作太慢,后领被连风给一把拽住了,他只是稍稍一用力,她整个人就被轻而易举地拖过去了。林珊只觉得腰间一紧,身体已经转了圈,背朝门,被结结实实地压在了门板上。 年久失修的门板发出吱呀的声响,灼热的气息近在咫尺,两条长腿逼近,整个人仿佛都笼罩他的阴影中,银质的面具在尚未点灯的房间里显得冷冰冰的,和面具下那双灼热的眼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一刻林珊想,老娘豁出去了,你他妈的要是敢吻我,我就从了你!心一横,闭上了眼。 连风没想到林珊会忽然闭上眼,有些愣,看着光从门缝外头射进来,让她背对着光的脸显得那般朦胧,从未经历过情爱的他,胸口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呼之欲出,很想就这样吻下去,但是理智却又拼命克制自己的冲动。 亲啊!怎么还不亲?你再不亲,小心我亲你啊!林珊心里呐喊了好久,终于忍不住睁开眼,就在他睁眼的刹那,连风却已经放开了他,转身到桌旁,点起了桌上的油灯。 灯一起,房里就亮了,林珊心里升起的那点小欲火哗啦啦地就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肚子火气,这算啥呀?帮我换衣服又躲我,占我便宜又不说,把我推到门上又不亲我,你他妈到底有没有看上我啊!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林珊现在深刻觉得,男人的心才是真正的海底针,捞不着,摸不到,好像要抓住了,眨了眨眼他却又逃得不见了踪影……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她说不清楚,只觉得自己心里闷得慌,看到那张永远看不出喜怒哀乐的面具就觉得心烦。 “我困了,要睡觉。”她愤愤说了句。 “好。”连风简短应道。 “我说我要睡觉!”林珊又提高不客气道,“请你出去。” “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我今天不会离开这里半步。”他语气平淡。 林珊被他这一脸平静搅得有些恼:“你是男的,我是女的,非亲非故,我睡觉你干嘛在我房里啊?你给我出去!” “你还知道自己是女的?”连风反问了句,“一个姑娘在山寨里里一群大男人住那么久都不怕,还怕我?” “你!”林珊气得无语,“好好好,算你狠!你要呆着就呆着,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我不管你!”她说罢,气冲冲地上了床。 毕竟是屋子里多了个人,而且还是个让自己闭上眼就想着的人,林珊哪能睡得着?翻来覆去了很久,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终于忍不住朝床外看了眼,却见连风端坐在桌旁,跟尊塑像似地闭着静息,一动也不动。 好你个混蛋,老娘为了你睡不着,你倒好,坐着都能睡着!睡睡睡,睡死你啊!林珊朝他做了个鬼脸,想把手里的枕头扔出去,想想又觉得只有一个枕头扔过去不划算,纠结了良久,抱着枕头翻了个身:哼!你能睡着,我也能睡着,看谁厉害!这般赌气着,竟然还真给她睡着了。 这一睡,林珊做了个梦,她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头驴,追着一根胡萝卜拼命的跑,跑啊跑,跑啊跑,跑得筋疲力尽,终于一扑,把那胡萝卜给扑倒了。她开心的不得了,刚要去咬那胡萝卜,却发现萝卜上头有根线系着,线的那头,连风正在跟她挥手。 妈呀!林珊惊醒过来,睁开眼,外头天好像已经蒙蒙亮了,她从床上起来,看到一旁的连风竟还保持着昨天晚上的姿势,好像压根就没动过。他的身旁摆着他那把存不离手的金刀,也不知道是光线还是刚睡醒的缘故,林珊怎么看那把刀都觉得像个巨型胡萝卜,不由得凑过去想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眼花…… 就在林珊想着梦里那根胡萝卜的时候,连风也做了梦。梦中他又回到了昨晚的场景,那张朝思暮想的脸近在咫尺,紧闭的眼上睫毛一闪一闪的,小巧的鼻子因为紧张而皱着,两片唇微微嘟着,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冲动,俯□,吻上她的唇。 这是怎样美妙的时刻啊!那绵软、湿润,带着甘甜的唇,真实得仿佛不像在做梦似地,他从未吻过一个女孩,只是本能地用舌去轻探她的唇,舌尖很快抵上贝齿,慢慢地撬开…… “嗯……”一声低吟传进耳里,连风睁开眼,却发现自己竟然真吻着林珊,顿时傻了眼,心中一惊,急忙退了回去。 林珊本是在看金刀的,看着看着目光不由自主地挪到了连风脸上,就在这个时候,他却忽然毫无预警地朝自己凑过来,他们之间的第一个吻就那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没有丝毫的不悦和抗拒,仿佛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这样的。只是她没想到连风吻了一半,忽然撤了回去,那停留在唇上美妙的味道骤然散去,让人心里简直不悦到了极点。 林珊不愧是林珊,她二话不说,圈住连风的脖子,毫不犹豫地吻了回去—— 23 剿匪是个体力活 连风没想到林珊会主动吻她,片刻的错愕过后,长期压抑在心中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他做了个让林珊也没有想到的动作,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脖子。 林珊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身子一软,整个人就顺势跨坐在了他的腿上,胸口紧贴,浑身都被炙热包裹住了一般,如此亲密的动作,就连林珊这个现代人都忍不住脸红心跳,身体里有种微妙的感觉,像是整个人都要被这个吻抽空了似地,神智开始模糊,四肢发软,为了避免自己就这样瘫软下去,她只好用手紧紧抓住连风的衣服。 如此这般,两人吻得更深了,眼看星火燎原,情势就要一发而不可收拾,门外忽然想起敲门声,紧接着传来王黑虎的声音。 “大人、宋姑娘,醒了吗?我有事想跟二位商量。” 声音一响起,林珊就跟做了贼似地弹开了,低着头,两颊绯红。 “好,等一下。”连风朝门外道了句,目光却未从林珊脸上挪开,伸手替她整了整弄乱的衣裳,又轻轻拨开她乱了的额发,手指划过那绯红的脸颊时,两人都同时怔了怔,林珊的脸愈发红得像朵绽开的花。 “那个,我……”她结结巴巴地开口。 唇却被他的手指给轻轻压住了:“有什么话,下了山再说。”他道。 不知为什么,这个男人说出口的话是那么有说服力,林珊想都没想就点了头,又忽然意识到自己还坐在人家身上呢,急忙想要站起来。结果腰上一紧,身子已经被腾空抱了起来,下一刻,自己已经稳稳站在了地上。 连风又替她把衣服整了整,确保她连脖子都没有多露出半分之后,这才朝他伸手道:“走吧。” “恩。”林珊点点头,见他那宽厚的手掌伸到自己面前,反射性地将手放到他的手上,下一刻手就被紧紧地握住了,一股暖流从手掌一直传到心里。 这就是恋爱的感觉吗?人活了两辈子,林珊不是没有过年少时的暧昧,也不是没有过看到校草的冲动,但是那些都只是一时的猎奇和好玩,然而此时此刻,当这个男人握着自己的手走出去,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动心了。 林珊是被连风牵着下楼的,少女的娇羞全都写在脸上,王黑虎一眼就眼明心了了,不由得在心里替贺老三叹了口气,兄弟,你还是跟着大哥混吧,男人三十一枝花,总有一棵树能让你吊死。 如果他知道自己这个二弟有一天会吊死在一颗仙人球上,估计现在就不会那么想了。 连风下楼的时候,楼下除了王黑虎,还有几张生面孔,和寨子里那么小罗罗不同,这几个人皆是五大三粗、一脸凶相,一看就知道不是寻常人。他不由得警惕起来,将林珊望身后拉了把,手紧紧握住了刀。 王黑虎一看不对劲,急忙上前解释道:“大人,你别误会,我来介绍一下,这几位都是附近山头的当家,我昨晚和兄弟们商量之后,觉得宋姑娘的提议不错,所以连夜联系了各山寨的当家,这几位都是愿意跟朝廷合作的,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在考虑中,估计加起来会有上千人众。” 上千人?连风暗暗有些吃惊,这次剿匪朝廷派他来剿匪,依照之前的判断,乌龙山这带的山贼应该在五百人左右,最多不会超过六百人,却没想到这深山密林里山贼的人数竟大大超出了朝廷之前的估计,这回倘若不是林珊这一搅和,朝廷剿匪的军队很有可能会因为情势估计错误而损失惨重。 心里盘算着,连风脸上却不见半点惊慌,平静道:“寨主请放心,只要愿意效忠朝廷,朝廷没有不收的理由,这里的情况我下山之后会派人快马加鞭呈报圣上,三天之后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爽快!”王黑虎一拍桌子,“既然这样,这三天王某就在这里静候大人佳音了!来,我送二位下山!” “慢着!”在一旁憋屈到现在的贺老三终于控制不住了,不顾王黑虎的阻止,上前拦住了林珊,面有不舍:“妹子,你真的要走吗?” 呃,这还用问么?林珊看了眼连风,回头坚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妹子,哥……哥舍不得你……”贺老三说着眼眶就红了,这也难怪,打了二十五年光棍,头一个动心的女孩却被另一个男人牵着手离开,不伤心才怪! 一个大男人挡在自己面前依依不舍,这让林珊着实有些为难,只好干笑道:“三哥,你别搞得生离死别似地,以后还有机会再见的嘛……” 贺老三打断她:“你不用再说了,哥知道你这一去以后想再见就难了,哥有句话想跟你说,你过来一下。” 林珊想要凑过去,却被连风一把给拉住了,眼神凌厉地射向贺老三。 一看情势不对,林珊赶忙朝他摇头,眼神示意他没关系,他这才松开了手,但眼神并未因此而放松半分,看得贺老三寒毛都竖起来了。早知道这朝廷的人凶,没想到凶成这样,完了完了!妹子以后肯定要吃亏了。 “妹子,要是他对你不好,你就来跟哥说,哥给你做主!” “恩。”林珊点点头,心里却暗自道:他要敢对我不好,不用你做主,我自己亲自动手阉了他。 “还有,其实哥早就知道你是谁了,你是……”贺老三俯到林珊耳边,低声耳语了句。 林珊的嘴角抽了抽:“三哥,其实我……” “妹子,不用多说了,你走吧!哥有机会会去看你的!”贺老三打断林珊想说的话,大义凛然的挥了挥手,潇洒地一个转身,手里不知何时拿出了一把扇子,扇子上鬼画符地写着两个字:寂寞。 林珊差点喷出来:兄弟,你扇出来的不是风,是寂寞啊! “那家伙刚才跟你说了什么?”下山后,连风问林珊。 林珊吐了吐舌头,“他看到我的腰牌,还以为我是公主……” “腰牌?” “对啊!”林珊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这才把从杜明月那儿抢来那块翡翠腰牌拿了出来,低声道,“看,翡翠的,可值钱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连风一把拿走了。 林珊急了:“你抢我东西干嘛?”他身上唯一值钱的,可就这玩意儿了。 连风没说理由,只道了句:“我帮你保管。”便将腰牌揣进衣服里,大步走在前头。 “我不要你保管,我自己会保管,还给我啦!”林珊在后面张牙舞爪地跟着,一把攀住连风的胳膊想要拉住他,却不小心用力过猛,扯掉了自己昨天替他包扎好的伤口,鲜血早已凝固了的伤口显得有些狰狞,包裹过伤口的布上血迹斑斑。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再帮你包回去啊……”生怕把他弄疼,林珊紧张得手足无措,就在这个时候,乱挥着的手忽然被抓住了。林珊一怔,却见连风凝视着自己,他的眸子很黑,那般认真看着自己的模样,很容易就让林珊联想起了今天早上,他把她抱在腿上亲的场景,不由得烧红了脸颊。 “那……那个……你可以把腰牌……还给我了吧……”她显然是在逃避尴尬,说话都结结巴巴的。 “不给。” “为……为什么啊?” “嫁妆。”连风说完,面无表情地放开她的手,转了个身,却又在转身的刹那禁不住勾了勾嘴角,自顾自地走了。 嫁……嫁妆? 这个词在林珊脑海里徘徊了足足十几遍,直到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刚被一个闷蛋调戏的时候,她才一个激灵回过神,猛的一拍大腿:嫁妆?嫁你妹啊!我都没提要你金刀做聘礼,你竟然擅自拿我的腰牌做嫁妆,你……你太黑了你!t___t—— 连风这次剿匪的意义非同小可。 一来,京城自古便是全国政治、经济和文化的中心,而乌龙山正是全国各地通往京城的必经之路,此处的畅通对于整个国家的发展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而另一方面,乌龙山此处山贼的数量很多,光初步统计就有上千人众,这些人身怀武功、体力好、肯吃苦、更重要的还有熟悉这一带的地形,只要对他们稍加训练,便可使之成为一支山地作战队,在进入皇城的必经之路上起守卫之用,绝对能够以一敌百。 鉴于以上两方面原因,皇上对连风这次的表现非常满意,一收到他的快马传书便立刻下诏,委派连风全权处理乌龙山一带山贼归顺后的事宜,务必彻底解决这一带几十年来的山贼重患。 这张诏书的下达,不仅让连风的名字再一次成了京城大街小巷谈论的焦点,也让连风成了一个大忙人。从清点归顺的人数,到商讨各山寨归顺后的细节问题,全都成了他一手包办,日夜奔波在驻地与各个山寨之间,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 如此一来,才初尝爱情甜蜜的林珊就在忽然之间被冷落了,这让她心里多少有些郁闷,想跟去凑凑热闹吧,连风不肯。拦着不让他去吧,又没道理,毕竟人家每天去见的都是满脸胡渣的大老粗,又不是青楼的姑娘。 这般多番考虑之后,有一天,林珊忽然顿悟了。 我嘞个去啊,我这么听话干嘛?不让我去,我还不会偷偷跟着去吗?穿上女装显眼,我还不会扮回男装学潜伏么?林珊啊林珊,你别看人家长得帅就心软,男人惯不得的! 就这样,那天早上当连风又带着一队人准备上山的时候,林珊就穿着不知从哪个倒霉蛋那儿偷来的侍卫装,偷偷混进了上山的队伍里。 连风这次上山的目标是乌龙山这带一个叫做“乌月寨”小山寨,全寨只有七个人,却是整片山头最难搞的钉子户,其他山寨都同意归顺朝廷,只有他们坚持不妥协,甚至还鼓动了周边的山寨要对抗朝廷。 你要问为啥这才七个人的山寨有那么大的号召力?原因只有一个,这山寨里的七个山贼都是女的。 什么?竟然要去乌月寨!林珊一听到这消息,立马震惊了。 要知道,她在黑虎寨的时候,没少听过有关乌月寨的传闻。据说这山寨加上寨主柳峭月在内,总共七人,清一色全是女的,江湖人称乌月七女贼,别看她们是群娘子军,可比男人心狠手辣得多,不仅劫财而且劫色,据说不少途径乌龙山的年轻镖师都曾遭过她们辣手摧花,以至于就连打了三十五年光棍的王黑虎都不敢去打她们主意,可想而知这七个人有多恐怖。 想到这—— 作者有话要说: 更得迟了点,因为有点卡文,对不住大家啊~~~ 呜呜呜~~~以后看到俺那么迟更文,乃们就第二天早上来看吧~ 女孩子熬夜神马的,最讨厌了! 爱你们╭(╯3╰)╮儿,林珊不由得紧张起来了。这这这……这比让连风去青楼还危险哪,青楼里至少要给钱才让嫖,这七条饿狼万一要是看上了连风,那还得了?那一刻,林珊忽然澎湃了,浑身的热血都跟着沸腾了起来。 我嘞个去啊,谁敢抢我男人,我咬死她!抱着这样的心态,林珊雄赳赳气昂昂的朝山上走去。一行人在正午时分到达了乌月寨,寨子周围摆满了鲜花,寨内大门敞开却无人看守,情形有些诡异。 “大人,谨防有诈,请让小的先去查看一番。”一个侍卫自告奋勇道。 连风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同意。那侍卫见状,立刻胸有成竹地提着剑进去了,林珊混在一队人里伸长脖子张望,没一会儿的功夫,只听里头传来一身惨叫,片刻过后,刚才那个进去的侍卫衣衫褴褛地跑出来了,边跑还边嘴里念叨:“妈呀,太恐怖了,这群还是女人吗?真是太恐怖了……“ 此情此景,原本觉得只不过是一群女人没什么可怕的侍卫们全都却步了,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再敢站出来自告奋勇。 连风眯了眯眼睛,握紧了手中的刀,一步迈了出去。 “哎!等一下!“林珊急了,从一堆人里冲了出来。 这丫头,果然还是耐不住了。其实刚才一出来连风就察觉到队伍里多了个人,也一眼就辨出了男装的林珊,只是他知道这丫头的脾气,没明说罢了。 林珊一看连风的眼神,就知道自己铁定是一早就被认出来了,心里不免有些郁闷,这家伙明知道自己在还单枪匹马进去,太过分了!于是乎干脆一步挡在连风前面:“我跟你一起进去!” “别闹了,里面危险。”连风有些无奈,就知道她跟出来只会添麻烦,却又硬不起心肠责怪她。 “有危险你还进去,我不许你进去!”林珊毫不妥协。 两人这般对峙,旁边一群侍卫看得眼睛都直了,先是满脸疑惑,渐渐明白过来,终于恍然大悟:“原来连大人有这种嗜好啊!”“里面的女山贼别想占便宜了……”“干得好,便宜男人也不能便宜女山贼!” 就在众人窃窃私语之际,乌月寨内,忽然传出一个女人尖锐的声音:“怎么?这么快就没人敢进来了?看来朝廷的人也不过如此嘛!” 有情况!大家纷纷停止议论,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阴风袭来,几个白色的身影突然如鬼魅一般飘了出来,白衣白裙,长发荡荡,格外恐怖。 我嘞个去啊,打扮成这样,怪不得王黑虎宁愿觊觎山下送菜的大妈。林珊暗暗想着,突见这七个女人的目光齐齐朝她和连风这边看来。 完了,真的看上连风了!林珊一紧张,没考虑就上前一步,挡住了连风。让你们看,看个毛!她内心是愤怒的,涌动着一个女人强烈的占有欲。 就在这个时候,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那七个女人朝他们那边看了一眼之后,其中一个女人发话了:“大姐,我看这么多男人,也就这个长得还不错。” 柳峭月点头:“唇红齿白,弱不禁风,我喜欢!” “就怕这小身板,经不起咱姐妹几个折腾。” “不怕,大姐房里不是还有神油吗?” …… 七个女人这般旁若无人的对话,林珊越听越不对劲,这好像不是在说连风呀,怎么听着听着倒像在说自己呀?林珊忽然顿悟:我的妈妈呀!这群姑奶奶不会看上我了吧?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柳峭月道了句:“这些话一会儿再说,先把人抢来!”说罢,朝她飞了过来,衣袖中的白绫犹如游蛇般卷住了她。 林珊被吓了一跳,刚要喊救命,连风的刀已经出鞘了,道光一闪,绑在她身上的白绫刹那间断裂,刀锋甚至将柳峭月逼着退后了好几步。 “没事吧?”连风问了句,将林珊护在了身后。 “哈哈哈,原来这位官爷还有这样的爱好!看来要抢人光我一个是不够了!”柳峭月笑起来,猛地一挥手,其他几道白影纷纷朝连风和林珊飞了过去。 顿时,仿佛有无数白绫在天空中乱飞,遮住了人的视线。林珊只觉得肩上一重,下一刻已经被连风给推到了一边,他手中的刀挽起刀花,无数白绫碎成布条纷纷洒落。 “好功夫!”柳峭月赞了句,“姐妹们,看来咱们今天遇到对手了,不要客气,一起上!”话音一落,又一波攻势朝连风袭去。 见连风被袭,他带上来的人马也耐不住了,纷纷拔出手中的剑要过去帮忙,却在几步之后全都瘫软了下去。 “这花……有问题……” 林珊诧异,急忙去看连风,却见他一招一式并未凌乱,只是以一敌七,似乎有些招架不过来。 他奶奶的,太过分了!七个人欺负一个不够,还下毒!我都没那么毒!林珊顿时怒火中烧,四下瞟了眼,目光落到了角落里一桶花肥上。 这边,连风还在和乌月七女贼打,他倒不是打不过她们,只是对方太过阴毒,不仅在花中做了手脚,还频频以白绫为掩护放出各种暗器,令人招架不住。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林珊一声大喊:“让开!” 本能让他纵身跃起,下一刻,一桶带着恶臭的东西被泼了出去。就在那一瞬间,江湖上无数少男闻之色变的乌月七女贼,变成了泼粪七女贼,臭名远播,在今后的若干年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林珊这桶粪泼得那是惊天地,泣鬼神,一下泼出去,刚才还不可一世的乌月七女贼全都石化了,片刻之后,乌龙山头响起一片比鬼叫还难听的尖叫,惊起飞鸟无数。 再说那些闻了花香绵软无力的侍卫们,被眼前这惊悚的场面和粪便味道一刺激,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一阵狂吐之后,大家惊奇的发现:手脚有力了,脑袋不晕了,身上的毒全解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形势发生了扭转性的变化,乌龙山史上最强钉子户在林珊一通粪的功劳之下,被连根拔起,再也没办法阻碍剿匪的进程了。 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就连一向淡定的连风都有些哭笑不得,忍不住转身看了眼“泼粪英雄”林珊,却见她皱巴着一张脸,都快要哭出来了。 “怎么了?”连风上前去问。 “恶心死了!臭死了……”可不是么,这桶粪虽然没泼到自己身上,但怎么说都是经由她的手泼出去的,总不免稍微沾上些,恶心得林珊都快吐出来了。 就在她空举着两只手,哭丧着脸的时候,忽然手一暖,等她回过神,连风已经抓住了她的手腕,继而从胸口掏出一块素帕,细细替她擦起手来。他低着头,手上的动作很轻柔,但是却极为仔细,看着她的眼神丝毫没有一点厌恶的情绪。 那一刹那,林珊完全怔住了,她的手上沾着这世上最肮脏的污秽,但是面前却站着她见过最温柔的男人,他的手指触过自己手心的那一刹那,心都好像跟着软了。 连风替林珊擦干净了一只手,又毫不犹豫地抓过另一只手继续擦,那原本素白的帕子上沾了污秽,他却没有丝毫的在意,反倒擦得愈发仔细。等擦干净了林珊的手,他又拿着帕子擦林珊衣服上的污点,林珊此刻完全成了一个木偶,由着他把自己身上的污秽一点点擦干净…… 那一刻,林珊忽然觉得其实这桶粪泼还是挺值的。 24 连风的秘密 “觉得好一点了吗?”等终于擦干净了,连风这才开口问。 林珊忽然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呆呆地点了点头,良久才喃了声:“那个……你的手绢……脏了……” “没关系。”连风说了句,将手绢叠好放回去。 “别!”林珊急忙拦住他,“这个脏了……我帮你回去洗!”说罢,不由分说地从连风怀里把手绢抢了过来。 连风似乎想说什么,动了动唇,终究没有说出来。默了会儿,他道:“走吧,我带你去洗个澡。” 洗澡? 听到这个词,林珊眼前一亮,刚才酝酿起来少女的娇羞又被抛到了脑后:“真的?你不要骗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 卡卡二人组的文都入选了悦读纪征文比赛,现在进入投票阶段,希望大家喜欢这篇文的能去支持俺,俺一定会努力更文回报大家的!(泪眼汪汪,因为每个ip只能投一次,所以要一起选好再按投票哦o(n_n)o~) 多谢大家了,二卡在这里给大家唱世界杯主题曲道谢~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我要热水,还要大浴桶,要很大很大很大的大浴桶!”她比划着,一副好几年没洗澡的模样。 不过林珊也确实很久没洗个痛快澡了,这乌龙山可不比皇宫,条件差得要死,附近连间像样的客栈都没有,以至于林珊很好奇,连风到底去哪里给自己找热水和很大很大很大的大浴桶。 “过来。”连风朝她招招手。 咦?洗澡不是要往山下走么?走么连风带着自己往山上走?林珊有些纳闷,但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在乌龙山茂密的丛林里七拐八拐走了许久,林珊依旧没有看到连风所说的热水和浴桶,她走得有些累了,只好去拉连风的衣角:“我说,这还要走多久啊?我腿都快断了。” “到了。”连风说了句,伸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 林珊顺着连风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密林山石之中隐约腾出氤氲的热气,顿时有些明白过来,难道连风说的热水和浴桶就是……温泉?! 我嘞个去,竟然有温泉! 那一刻,林珊浑身的热血都随着温泉一起沸腾起来了,一把抓过连风的手,朝温泉冲了过去。 乌龙山属于火山带,山中有一些隐藏的温泉,地方虽不大,但对于林珊来说却已经是救星,对于一个习惯了现代生活的人来说,不能洗澡绝对是一场噩梦。 其实连风几天前就从侍卫口中得知林珊在四处找洗澡的地方这件事了,但是由于公务繁忙,他只能趁着在个山头走动的机会,替她找能洗澡的地方,好在让他找到了。只是他没想到,林珊想洗澡的愿望竟是那般迫切,以至于她见了温泉,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衣服。 温泉的热气袭来,连风觉得觉得自己的脸有些烫,不自然地撇开了眼。 林珊还在澎湃地脱衣服,脱了外衣脱内衫,快脱到亵衣的时候,她才猛然想起来,连风还在旁边呢,这才有些不好意思道:“那个……要不你……” “我去外面给你守着。”连风没等她说完,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开了。 留下林珊一个人怔在那儿,良久才对着他消失的方向喃了句:“其实我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洗……害羞什么?又不是没看到过……”其实她心里还记着连风替她换衣服那件事呢。 这里的温泉,水温很高,林珊脱了衣服下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被蒸汽熏得满脸通红,浑身筋脉畅通,甭提有多舒服了。 这个时候,作为一本穿越小说的女主角,林珊很自觉地唱起来穿越女主必唱之《洗澡歌》——“我爱洗澡心情好好,啦啦啦……” 穿越定律:女主在唱现代歌曲的时候,一定会被男主听到,而且会让男主惊为天人,从此以后对女主死心塌地,至死不渝。 想到这里,林珊唱得更欢快了,引吭高歌,惊起飞鸟无数。 再说连风,他站在岩石后头,心里想得却全是林珊刚才脱衣服的样子,想起她那白嫩的脖子,隔着氤氲的热气,叫人不由得去想象脖子下面被衣服遮着的无限风光……那一刻,身体莫名其妙的燥热了起来,热流汇成一股像身体某个地方涌去,无可抑制的欲|望让他握住拳头才能勉强克制。 就在这天人交战的时刻,忽然温泉里传出林珊曲不成调、鬼哭狼嚎般的歌声,顿时,连风犹如被打了一剂镇定剂,涌动在身体里的欲火就那么被无情的熄灭了。 唱得这么难听,太煞风景了! 林珊还在唱,唱得喉咙都快哑了,却始终等不到穿越小说中的经典场景出现,不由得在心里纳闷,难道是这首歌不够澎湃?没关系,再换一首!“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世界杯,够澎湃了吧? 外头,正在打坐运功的连风抽了抽嘴角。 为什么忽然有种想出家的冲动? 纵横古今穿越界,估计也只有林珊的歌声能起到这样令人清心寡欲的作用,实乃古今穿越界之一朵奇葩也! 就在连风被林珊的歌声摧残得无言无语,无欲无求的时候,忽然歌声停止了。 连风本被林珊鬼叫般的歌声折磨得意兴全无,忽然之间,却发现她不唱了。不由得有些奇怪,侧耳听了片刻,依旧没听到半分动静,心里蓦地生出几分担心。这丫头分明一刻都静不下来,此刻却忽然一声不吭,难不成发生了什么意外?连风有些着急,试着叫了她一声,山石后头没人回答他。 那一刻,他心里猛地不安起来,终于忍不住转过身,朝山石后头的温泉望去。 这一眼,是怎样一副令人痴迷的画面啊!氤氲的水汽从温泉里腾腾升起,将趴在岸边那个娇小的身影笼罩其中。她整个人赤身浸在温泉里,长发尽散,泼墨般的发披在白皙娇嫩的背上,□在外面的手臂一动不动地趴在岸边的卵石上,似乎是睡着了。 体内腾起一股热流,直冲脑门,就连脸上冰冷的面具都似乎有了温度。 这丫头难道不知道在温泉里呆久了容易晕过去吗?竟然还能睡着!连风有些无奈,咬牙用功克住体内的涌动的热流,朝温泉走了过去。 此时此刻,林珊已经睡得天塌下来都不知道了。其实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乌月七女贼种得那些毒花,虽然她不会武功,吸入的不多,当时并未有任何症状,但毕竟还是多少吸了点的,如今被这温泉的高温一激,毒素就被激活了,于是便趴在温泉旁呼呼大睡,甚至连有人靠近都全然不知。 这世上有句话叫做“距离产生美”,的确不假。连风隔着山石看林珊的时候,觉得她美得简直就像误落风尘的仙女,差一点就不淡定了。可走到近处,却发现仙女毫无形象地趴在岸边呼呼大睡,嘴半张着,嘴角还烫着口水,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世上怎会有这般不修边幅的女子?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不修边幅,却让她显得质朴可爱,充满灵气,令人在不经意间怦然心动。 “宋洛!”连风蹲□,叫了她一声。 林珊没动,依旧睡得很香。 “天快暗了,再不醒就没法下山了。”连风又道。 林珊继续闭着眼大睡。 终于,连风使出了杀手锏:“不下山就没饭吃了。” 按理说这句话说出来,林珊就算睡得再熟也能醒过来,可今天却有些诡异,她睡得那般熟,就好像……好像永远也不会醒来似地。 这个想法在连风脑袋里一闪而过,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伸手去推林珊,嘴里喊着她的名字,一面用手去探她的脉息。 果然!连风心头一惊,已然意识到她不是单纯的睡着。 眼看情况危急,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两手托住林珊的胳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从温泉里捞了起来。这般巨大的动静还是没让林珊醒过来,沾满水的身体绵软无力,才一上岸便整个倒进了连风怀里。 温软的身体被温泉的水蒸得通红,简直像摆上桌的可口美味,但此刻的连风已经没有心思去想别的事了,将衣服披在她身上,连风提掌将内力汇聚于掌心,然后慢慢将真气从后背输入她体内。 这是一个极为艰难的心理过程,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昏迷不醒,即便是几秒钟的时间都仿佛等待了很久。 终于,当一股真气在林珊体内循环了一遍之后,她开始有了动静。手指微微的动了一下,嘴里好像喃喃着什么。 连风急忙停止用功,将林珊抱进怀里,一面喊她的名字:“宋洛!宋洛!” 迷迷糊糊间,林珊听到有人喊宋洛,好像还是连风声音,顿时有些不满,闭着眼嘴里念念叨叨:“宋什么洛,我姓林,叫林珊,林珊的林,林珊的珊……” 见林珊说胡话,连风有些着急,继续叫她:“宋洛,醒醒,别睡过去!宋洛!” “都说不叫宋洛了,我叫林珊,林……困死了,我睡一会儿啊……” 见林珊依旧没有恢复神智,连风也有些急了,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尝试性地喊了声:“林珊……” 他的声音不响,但是林珊却怔了一下,嘴里的喃喃消失了。 “珊珊。”连风又喊了一声。 谁?谁在叫她的名字?从来到古代至今,林珊已经很久很久没听人叫自己的名字了,有些陌生却分外熟悉,像儿时父母叫自己的名字,那般亲切,那般令人怀念。 “爸……妈……”林珊呓语着,终于睁开了眼睛,“爸!妈!爸……”她终于看清了眼前人,根本没有什么爸妈,只不过是自己做了一场梦而已。那一刻,她心里难过极了,看着连风,眼眶就红了。 连风本在高兴林珊的醒来,却发现她一醒就对着自己掉眼泪,这让从未见过女孩哭的他有些措手不及。 “珊珊,你怎么了?”他问。 林珊没回答他,反倒哭得更厉害了,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形象实在不是那么好。 “别哭了……”连风从未安慰过女孩,见她哭得那么伤心,心里也跟着难过,没多想便伸手将她揽进了怀里。 周身暖暖的,带着令人安心的体温,林珊哭得愈发放肆,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襟,生怕一不小心连这样的温暖都不会再有。 就这样,林珊一直哭,一直哭,哭到后来,哭声变成了啜泣,等啜泣都没什么力气了,就趴在连风怀里一抽一抽的。 见林珊不哭了,连风这才觉得心里舒服了些,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摸了摸怀中人的头,将她湿漉漉的头发一缕缕地理顺……就在这个时候,怀里的人忽然抬起了头,一张脸哭得鼻子红、眼睛肿,满脸都是残留的泪痕。 她说:“我没穿衣服……” 连风脸一红,急忙拿过一旁的衣服将她包起来:“我不是故意……” “嘘!”林珊伸手按住他的嘴,那细软的手指触到唇的时候,连风浑身的神经都绷了起来,没等他反应过来,林珊已经伸出另一只手,却揭他脸上的面具。 “不要!”连风反射性地抓住了林珊的手,力道很大,抓得林珊有些疼,但是她没松手,倒是眼巴巴的看着连风,刚才还哭过的眼睛红红的,泪汪汪的,楚楚可人的样子看得人的心的软了。 连风不自觉地放开了手,手一放开,脸上的面具就被林珊拿了下来。 像久未见光盲人,头一次清醒着让人看到自己的脸,他甚至不知该做什么表情,只是相对着眼,默默看着对方。 身旁温泉的热气不断往外冒,把视线挡得有些朦胧,林珊怔怔看着连风,看着这张和杜灏一模一样的脸,心里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感觉。 没错,他们的脸确实长得一样,眼角眉梢都像刻出来似地,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全然不同,连风的眼神更柔和,更清澈,更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安。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这双眼睛,一直、一直不要离开……她忍不住伸手触他的脸。 这张永远都隐藏在面具后面的脸,他甚至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摘下的面具,就那样被自己的心爱的女孩慢慢地摸索着,她的指腹很软,没有丝毫的修饰,在他脸上慢慢描绘着脸的轮廓,一张真实的,有血有肉的脸。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 他心里忽然有种莫名的冲动,很想吻她,发了疯地想。当着念头在心中滋长,再也抑制不住的时候,他终于俯□,轻轻覆上了她的唇。 他们之间的第二个吻,依旧青涩得没有一点技巧。林珊显示一怔,继而像小猫似地柔柔地舔,这样的回应让连风愈发无法自控,他将怀里的女孩抱的更紧了些,手托着她的后颈,慢慢地去加深这个吻。 这是个很长很长的吻,不及第一次时的激烈,却比第一次更让人沉沦其中,无法自拔,林珊觉得自己整个身体都要被抽空了似地,人分明已经从温泉里出来了,却比在温泉里更热得意乱情迷。 一吻罢,她差点软下去,手紧紧抓住连风的衣襟,伏在他胸口微微地喘气。 “想不想知道关于它的故事?”连风抱紧怀里的女孩,拿过她拽在手里的面具,若有所思地慢慢摩挲着银质的表面。 “恩……”林珊点点头,贪恋地往他怀里蹭了蹭。 这又是一个荒唐却令人无奈的故事。 当今圣上晚婚,二十三岁登基才娶了皇后姚氏,婚后不久,姚氏有喜,诞下一名男婴,龙颜大悦,取名为灏,寓浩然、博大之意,当即颁布圣旨诏告天下,宣布杜灏为太子,封爵亲王,大赦天下,普天同庆。 然而在这一片举国同庆的气氛中,谁也不曾想到,皇后姚氏诞下太子后,产婆发现皇后肚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孩子。 对于皇室来说,一腹两胎是非常不吉利的现象,通常在宫里若有哪个妃子生下同时诞下两胎,都会事后偷偷溺死一胎,以保另一胎的安全。但此时此刻,诞下双子的人是皇后,产婆也为难了,打算奏报上头。 就在这个时候,从虚弱中缓过神来的姚氏紧紧抓住产婆的手,对她摇了摇头。 姚氏是开国大将军姚剑之后,自小出生官宦人家,对皇室之事了解甚多,她知道就算宫里没有双子不祥的说法,这个孩子也不该来到这世上,他的出生必将在不久的将来给自己刚出生的兄弟带来无尽的麻烦。 姚氏不想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兄弟反目、骨肉相残,却也不想为此而亲手杀死自己的孩子,在考虑了片刻之后,虚弱的姚氏做了一个决定,她决定在所有人都未发现真相前将这个孩子送出宫去。 姚氏瞒着所有人,偷偷联络了同自己爷爷有过八拜之交的江湖隐士,修罗刀连匡,把孩子托付给了他,并求他把孩子带得越远越好,最好终身不要再踏入宫中。还托人送去一张面具,希望等孩子十六岁之后不要再让人看到他的脸。 连匡孤独一生,没有孩子,在接受了姚氏的嘱托后,他独自抱着婴儿隐居深山,教他做人的道理,将自己一生的修为全都传授于他,并给他娶了一个名字叫连风,寓意如风而逝,不留半点牵绊。 这一切本被做得那般一水不漏,就连和连风同时生下来的杜灏都不知道,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 但是偏偏天意就是那么弄人,连风十六岁那年,连匡已是百岁高龄,自知自己活不长久,他将姚氏交给自己的面具亲手戴在连风脸上,嘱咐他一辈子都不要摘下来之后便仙游了。痛失师傅的连风自然谨遵师傅的教导,从那之后再也没把面具摘下来。 直到十九岁那年,他在山中练刀,忽听不远处传来打杀声便提刀去看,见一群人正在围杀两个中年男子,眼看这两人似乎挡不住了,本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心态,连风上前,以那神乎其神的刀法将两人救了下来。 那时的他怎知道眼前这两人中的一个竟会是微服私行的当今圣上杜颐,也就是自己的从未见过的亲生父亲。 杜颐被连风所救之后,对他格外感激和欣赏,回到京城后便命人将连风请回皇宫,封他为御前带刀侍卫,御赐金刀,可自由出入皇宫,先斩后奏。这般荣耀岂是凡人能及,连风的名字很快传得全皇宫尽知。 “听说了吗?那御前侍卫脸上有张面具,从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当这句话从宫女嘴里传进姚氏耳朵里的时候,她知道,这一切真的是天意。 为了防止连风发现太子和自己长得一样心生疑惑,姚氏迅速找到了连风,并把事情了来龙去脉全都告诉了他,她知道自己和杜灏都对不起他,倘若他真的想要夺那皇位,她也不会阻拦。 知道真相后的连风却并未表现出对皇位的半点眷恋,这么多年在深山中长大,连匡教他的那些做人处事、淡泊名利的观点早已融入了骨子里,他想要的不是皇位,而是能够在师傅过世之后,还能看着自己的亲人好好的活着。 连风选择了沉默,这是姚氏所不曾想到的,尽管知道连风的存在依旧对杜灏有着潜在的威胁,但是她还有什么可做的呢?她欠这个孩子的实在太多太多,这十九年来,她每天晚上都在饱受着噩梦的折磨,内疚甚至让她早早老去,终日在佛堂里度过。 如今这孩子终于回来了,难道连让他留下来看着自己亲人的权利都不给他么? 就这样,姚氏默许了连风的存在—— 其实林珊也知道连风和杜灏之间肯定有着某种联系,并且这种联系还很狗血,但是她没有想到竟然能狗血到这种程度,顿时有些接受无能。 开什么玩笑?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凭什么一个能受尽父母的宠爱,高高在上,狂妄自大,另一个却要在深山里和师傅相依为命,孤独终身?说什么双胞胎不吉祥,祥你妹啊!封建迷信真 tm 害死人! 那一刹那,林珊忽然澎湃了,周身笼罩起母-性的光环:“你放心,以后有我在,谁敢欺负你,我咬死他!”林珊把胸脯拍得砰砰响。 连风无语,却见她露在外面雪白的胳膊在自己眼前晃荡,才退下去的温度又唰唰的上来了,满脸通红。 林珊看惯了他戴面具的脸,一下子没意识到他神色的反常,只奇怪怎么自己说话他不答应啊?非但不答应,眼睛还朝其他地方乱瞟,这是干嘛?于是她迟钝地拿手指戳他的胸口:“哎,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没反应?” 抱着他的人一震,更僵了。 “喂,你怎么啦?喂……”林珊看用手指戳没反应,便干脆两手攀上他的肩,使劲地摇。 摇了一下,没反应。 摇了两下,还是没反应。 等到摇到第三下的时候,连风说话,林珊的神色却僵住了。那个……下面抵着她的……不会是…… 迟钝的林珊终于反应过来,脸顿时红成了煮熟的虾子。 “那个……我……我先穿衣服……”她七手八脚地想从连风身上爬起来,无奈越是紧张就越手忙脚乱,像只小猫似地在他怀里一通乱刨,人没起来,身上盖着的衣服倒往下掉了许多,原本被包得严严实实的脖子露了出来,大片的香肩裸|露在朦胧的月光下。 连风本还在用自己强大的意志力克制着,却没想到怀里的人那么不自觉,又是戳又是刨,那香软的身子每贴近自己一分,心智就多丧失一分,直到他意识到自己再也快忍不住的时候,他终于低吼了声:“别动了!” 一声低吼,林珊猛的一震,盖在身上的衣服终于受不了折腾,滑了下去。 刚才的吵吵闹闹在刹那间静寂无声,四目相对,林珊觉得很不安,非常不安,相当不安!急忙反应过来用手去抱的胸,却已经来不及了,一道力量从肩上传来,把她整个人都往下压,光裸的背正好抵上地上的衣服上,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在刹那间笼罩住了她。 就像一只黑暗中蓄势待发的猛兽,忽然把自己扑倒在地上一般,林珊说不出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有点害怕,有点期待,又有点不安。身体里仿佛积聚着一股力量,从脑子里一直传到胸口,又从胸口传到胃里,最后—— “咕噜噜……” 在这天时地利人和气氛恰好月色当空的夜晚,这一声简直犹如晴空霹雳,一下子就把美好的气氛破坏得一干二净。 “那个……”林珊红着脸对手指,“我好像有点饿了……” 连风:“……” 林珊继续对手指:“我从上午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我怕体力不够……” 连风:“……” “你要是急得话,我帮你先临时解决一下……” 可怜的连侍卫终于崩溃了,面无表情地站起来,转身道:“把衣服穿好,我带你下山。 25 要活着就得先死了 1 林珊觉得很委屈,委屈死了。 这肚子饿是生理反应,能怪自己么?又不是她想在关键时刻肚子饿就能饿的,要怪就怪驻地里那些个火头兵,饭烧得那么难吃,害她都没什么胃口…… 林珊一面在心里抱怨,一面紧紧跟在连风身后,却见他疾步走在前头,一声不吭,显然心情不是很好。 喂!你饿我也饿,不能为了解决你的生理需要就不管我的死活嘛,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我都两顿没吃了,还要搞激烈运动,会死人的! 林珊在心里默默呐喊着,却又不敢上去跟连风说。连风和杜灏虽然性格截然不同,但毕竟是双胞兄弟,生气起来,一样有种让人不敢接近的气场。 怎么办呢?据说男人忽然那啥啥……很容易那阳啥早啥的……怪不得连风会生气,万一一个不小心,不用自-宫就可以练《葵-花-宝-典》……想到这里,林珊愈发不敢跟连风说话,只好拼了命的跟在他后面。 再说连风,他确实是有点生气了。任何一个身心健康的男人,忽然被中途叫停心情都不会好到哪里去,但这只是其次,他更怕自己一转身接近她,又会克制不住自己,只好蒙着头一声不吭地往前走。 这样走了一段路,直到他感觉到理智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这才停下脚步转身想去等林珊。 却没想到,林珊因为他手长脚长走在前面跟不上,正连跑带蹦地再追,怎知前面的人忽然一个急刹车,一时没刹住,就那么撞了上去 就算是心灵再强大的女人,这样活生生地撞上一个练了二十年武的男人,结果都不会好到哪里去,林珊只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撞到了一堵墙,紧接着天旋地转,眼冒金星,等回过神来的时候。 哎呀,脚崴了。 要不是因为习惯了,连风简直能抽过去,这女人上辈子一定是麻烦精投胎,一刻不看着她,她就能惹出点麻烦来,实在令人无语。 可明明心里烦她,看到她坐在地上痛苦的表情却又忍不住心软,蹲□想把她扶起来。 林珊崴了脚,顿时疼得呲牙裂嘴,又回想起刚才连风对自己不理不睬,顿时委屈劲就上来了,看到他蹲下来扶自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撇开头,当没看到。 连风没遇到过女孩子发脾气,也不知该怎么办,干脆伸着手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瞧。 林珊一开始只是在赌气,想替自己扳回点面子,却没想到连风非但没认错反而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一下子就心虚了。两人就这样一个蹲着一个坐着,僵持了许久,终于,还是林珊败下了阵来,扭扭捏捏地把手伸了出去。 手一伸,就被他给抓住了,接着一股力道传来,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她没站稳,一下贴到连风身上,两人的动作顿时一僵,都想起刚才在温泉旁发生的事来,有些不自在。 “能走吗?”连风问。 林珊点点头,脚一落地眉头却又皱了起来,直喊:“痛痛痛……” “我看看。”他蹲□,脱了林珊脚上的鞋,手按上她脚踝的位置。 “哎呦喂!”林珊叫得跟杀猪似地,这是报复啊!红果果的报复!林珊疼得眼泪都逼出来了。 “没断,只是扭伤了。”连风说着,帮她把鞋穿好,走过山路的鞋上全是污泥,他却没有丝毫的在意,默默地替她整好鞋袜,手掌握着脚踝的时候,有些暖意悄悄传来,让人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其实林珊是知道自己在无理取闹的,只是心里委屈,就忍不住想扳回点面子,但很显然,这种程度的闹腾在连风面前起不到一点作用,还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林珊有些内疚,终于停下了她那喋喋不休的嘴。 见她好像没什么事了,连风松了口气,转身背对她,道:“我背你下去吧。” 林珊学乖了,二话没说就趴了上去,手紧紧攀住他的脖子,被山风吹冷了的身体一下子就暖和了,有种令人特别安心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抱得更紧了些。 连风没想到林珊会那么爽快的让自己背,那一刻,心里有种被信任的感觉,这种感觉很难以描述,被自己心爱的女孩信任着,背起她,就好像背负起了她的一生,永远都不想放下…… 林珊忽然发现气氛变得很微妙,两人之间明明没有言语,但却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开口又说不知说什么,如此这般她干脆默不作声地把他抱得更紧了些,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让人很舒服。 如果,如果就这样一路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好像也不错…… 这个念头在林珊脑海里一闪而过,蓦地让她忘记了皇宫,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忘记了连风的身世,忘记了一切的一切,心里忽然有了那一刻的冲动。 “连风。”她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和以往有些不太一样。 “怎么了?”他问。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顿了顿,“我们不回皇宫了,你说……好不好啊?” 这声音分明很轻,确然连风的脚步明显的僵了一下。 夜已深,月如钩,山风吹过黑漆漆的树林,树叶摩擦发出簌簌的声响,愈发显出夜的静谧。但是林珊的心却静不下来,怦怦得跳着,渴望那个答案从他嘴里说出来。 然而,她却没有等到。 那一刻,林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有些生气,又有些失望,手指紧紧拽着连风的衣襟,拽得关节都发白了,可仍旧咬着牙没有说话。 沉默让时间变得很长很长,也不知过了多久,连风忽然开口了:“其实你不是宋洛,对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林珊一时语塞,明明可以摇头否决,却愣是没有那么做。 “你真名叫什么?”连风又问。 “林珊……”她低声喃喃了句,像着了魔似地。 “林珊……”连风低声重复了遍,淡淡地自言自语道:“比宋洛好听……” 头一次,林珊感到那么无力,明明前一刻她还在为他不能干脆的答应自己而生气,下一刻她却发现他之所以不答应自己,是因为自己根本是在骗他,他不知道她的身世,不知道她曾经生活在怎样的世界里,甚至连她的名字,他都不知道。 感情不应该坦诚相见的吗?可是自己却对她隐瞒了那么多事情。 “其实我……”她忽然很想解释,把一切都解释清楚。 “宫里派了很多密探在找你。”连风却忽然打断他。 什么?林珊一怔,刚要说出口的话梗在了喉咙里。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让他们找到你,发现你其实不是宋洛,甚至连男子都不是,后果会怎么样?” “这……”一句话把林珊说得语塞,这些她何曾没有想过,“我以为只要走了就……” “就没事了吗?”连风反问道,“你想得太天真了,你以为皇上真是老糊涂吗?他能成为一国之君,必然有过人之处,宫里千辛万苦培养起来的那些密探不是吃素的,他们想找的人,一定能找得到。” 那一刻,林珊完全怔住了。 一定能找得到?这难道意味着她一辈子都离不开那皇宫,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自己身份的秘密,一辈子都不能做回真正的自己吗? “不……”她摇头,嘴里不停地喃喃着,“不应该是这样的,我不想那样下去了,我想做回我自己……我……” “你当然要做回你自己!”连风忽然放下她,转身稳住了惊慌失措的林珊,目光如炬,将她心中的焦虑抚平。 “要林珊能活下去,只有让宋洛死。”他坚定地说—— 有句话叫“置之死地而后生”,林珊没想到有一天会被用到自己身上来。 连风说的没错,让自己能够光明正大活在这个世上最好的办法,就只有让宋洛彻底消失了,但是怎样才能瞒天过海,让所有人都以为宋洛死了,这却是个很大的难题。 就在两人都一筹莫展的时候,林珊想起了一个人。 25 要活着就得先死了2 如果说他们两个人还不足以让宋洛这个名字在世上永远消失,那么有一个人肯定能够帮他们,那就是宋洛的大哥宋临风。 宋临风的身份不只是宰相府大公子这么简单,他还是当朝大将杨隋的独门女婿。要知道这杨将军戎马半生却没能生个儿子,一直深感遗憾。好在女儿杨碧瑶嫁了户好人家,这宋临风仪表堂堂,文武全才,怎能不受杨隋的重视?他简直把这女婿当儿子看,手下几万训练有素的杨家军全供他调派了。只要有他帮忙,要让宋洛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能容易很多。 为了早日让林珊恢复女儿身,两人回到驻地之后,连风安顿好林珊,便连夜秘密赶回京城,去找宋临风商量。 此时此刻,身处京城的宋临风也正在为宋洛的失踪担心着。 想当初,皇上忽然一道圣旨赐婚,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也让正在外地办公的他没能及时赶回来救急。幸而自己这个妹妹还算有点小聪明,运气又好,竟然让她在宫里混了几个月没露出什么马脚。但即便是这样,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事情会败露,所以他其实已经在暗地里想办法把宋洛从宫里弄出来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宫里却传来消息说驸马被绑架了。此时此刻,作为家中的长子,在担心妹妹的安危的同时,他更担心的是宋洛的身份会不会曝光。宫里潜心培养起来的密探消息灵通得很,万一让他们在找到驸马的过程中发现什么,后果不堪设想。为了不让这样的事发生,他只好调集部队,借着找宋洛的名义,实则是希望能在公众密探发现宋洛之前先把人给找出来。 然而快过去一个月了,他派出去的人都快把京城翻遍了,宋洛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家里的两老思女成疾,宫里又没传出什么确切的消息,这让他实在头疼的厉害,就差去找算命先生卜一卦了。 只是她没料到,这算命先生还没找,救命稻草却先来了,看到连风手上拿着的短剑,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宋洛上回受伤回家的时候从自己这儿抢去的,看来那丫头还不至于叫豺狼虎豹给叼了去,他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连大人的意思,宋某好像不太懂。”他装起了糊涂。 知道宋临风会有这样的反应,连风也不急,只:“宋兄的疑虑在下明白,且请宋兄看一样东西。”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 宋临风接过来一看,脸就僵住了。只见在那信纸上,蛛爬死的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大哥,你要是见死不救,我就告诉嫂子你上次从江南给他带的胭脂,是叫小绿去街角胭脂铺买的!”旁边还画着一 直很难看的王八! “如何,可是亲笔?”连风道。 宋临风的嘴角抽了抽,“。。。。。。下回叫她画的好看点儿。” “其实她画了三遍。。。。。” 两个男人对看了一眼,同时叹了口气。 就在连风找到宋临风,两人开始商讨计划的时候,远在驻地的林珊正焦急万分。 27 要活着就得先死了3 虽然他知道连风这趟回去是为了找宋临风帮忙,可是他这一走就是两天,半点儿消息没有,会不会遇到什么难题?又或者出了什么事? 睡到半夜没想到营地突然失火,林珊惊叫,眼前一黑 晕了! 等醒来,就见到了杜灏! 见了杜灏,林珊有一刹那的恍惚,好像自己见到的是连风,但是对方那冷冰冰的眼神却把她打回了残酷的现实。 这个人,就是杜灏! 没想到太子会来得这般突然,李太医急忙跪下行礼。 “起来吧。”杜灏摆了摆手,他是一个人来的,身上穿着便服,但是太子的威严却丝毫不减,只是一个眼神,就把李太医吓得够呛。 “驸马的伤势如何?”他问。 “启禀殿下,驸马爷已经醒了,只是伤势未愈,不能开口说话,需要多调养几日方可康复。” “不能说话?”杜灏挑眉,朝林珊看了一眼。 林珊急忙埋头装睡,却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哼:“不能说话倒也好,免得问什么答不上来。”顿时整个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手紧紧抓着被子,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对付杜灏。 没一会儿,杜灏朝太医道了句:“没你什么事了,下去吧。” “臣遵命!”李太医如释重负,拿着药箱,飞也似地逃了,末了还不忘留给林珊一个“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 李太医一走,屋里就只剩下杜灏,和仍躺在床上不懈装睡的林珊。 就当是个梦吧,睡一觉就没事了没事了没事了……林珊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双手却因为过度的不安,不由自主地抓紧身上的被子。 时间在沉默中一分一秒的过去,林珊手心都冒出了汗,这种感觉简直就像闭眼等死的兔子,明明知道自己身边蹲了只虎视眈眈的老虎,却怎么都等不到它上来给自己一个痛快的了结,简直能活活把人熬死。 你就不能给我个痛快么?!就在林珊忍无可忍的时候,身旁的床忽然往下一塌,一只手蓦地抚上了她的脸。杜灏的手打过仗,比那些在宫里娇生惯养的皇子要粗糙,指腹触到脸颊的时候,有些微微的发痒。 他这是在干嘛?林珊顿时有些不明白了,这杜灏不是喜欢男人么?怎么忽然吃起自己豆腐来了……不对啊!她怎么能傻得躺在床上让人吃豆腐!迟钝的林珊终于醒悟过来,蓦地睁开了眼。 她的眼一睁便和杜灏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的眼神远不及他手指的动作来得温柔,只是一眼,林珊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张了张口,仍说不出话来,便伸手想把杜灏的手从自己脸上拿开。 才一伸手,腕子就被扼住了,力道不算大,却还是在林珊的手腕上拽出了红红的一片,让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怎么,怕了?”杜灏冷着脸,语气充满挑衅的意味,道:“本王还以为宋家二小姐连公主都敢娶,应该天不怕地不怕呢。” 果然!林珊脑子里一时乱哄哄的,仿佛有个声音在那儿不停地说:“你完了,你完了,你完了……” 但是,林珊毕竟是属小强的,被杜灏那一挑明,反倒镇定起来了。既然杜灏已经确定她是女扮男装了,他为什么不去皇上那儿直接告发她,反倒要独自一人跑到这里来跟她废话?很显然,他是有目的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目的,让杜灏选择不告发自己呢? 反正不管是什么目的,以杜灏的性格,只要他一日不达目的,就不会对她赶尽杀绝!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在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争取机会联系连风。想到这儿,林珊心一横,决定豁出去赌一赌。 见林珊的神色从刚才的慌张一下子变得大义凌然起来,杜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盯着她的目光忽然沉了些,厉声道:“宋洛,你可知犯了什么罪?” 不要紧张,他是吓你的,他是吓你的!林珊在心中默念着,平静地指了指自己的嘴,朝他摇头,表示不能说话。 “想装傻?”杜灏挑眉,抓着她的手,将她拉近了些。 近看,她的眼眉是那般娇美,全无半点男子之气,竟也能瞒天过海,甚至把他蒙在鼓里那么久,一想到自己还曾为了她的男儿身纠结过,杜灏心里就忍不住来气。 见杜灏的眼神好像比刚才凶了点,林珊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但情况危急,除了装傻充愣,以她的智商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于是她咬咬牙,继续扮无辜小白兔,装出一副在大灰狼面前楚楚可怜的模样。 按理说,林珊这招倘若换个对象用,那简直就是拙劣到了极点,毫无技巧可言,但偏偏瞎猫撞对了死耗子,刚才还带着一肚子气的杜灏,一下子就怔住了。 没错,就是她!那个自己曾经日思夜想过的姑娘,这眉这眼,甚至于装可怜时微微嘟嘴的神态都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倘若她们真是一个人,那之前自己的失态便能很好的解释了。 但是,又为什么会是她呢?印象中的那个姑娘,分明是气质除尘,宛若九天仙女下凡,一颦一笑几近女儿家的娇羞柔美,哪像眼前这个人,行为举止毫无教养可言,脑袋里鬼点子一大堆,看到银票就两眼发光。 这种感觉就好像重遇小时候的美丽女同桌,却发现对方正披头散发地穿着大t恤、人字拖,左手一篮菜,右手一块肉,在和卖青菜的大妈为了两毛钱讨价还价一样,简直太幻灭了! 然而,杜灏现在的情况比这更惨一点,因为他发现即便他已经知道了宋洛的真面目,却仍对她恋恋不舍,甚至有还在心底生出某种想趁机将她占为己有的邪念来,这究竟是怎么了? 眼看着杜灏阴着一张脸,好像陷入了痛苦的沉思之中,林珊还以为自己的计划失败了,正想着要不要勉为其难出卖点色相呢,却没想到杜灏蓦地放开她的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出去。 踏出门口的那一刹那,他忽然回头道了句:“我们的账,以后慢慢算。”说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林珊一下子就懵了。什么叫我们的账慢慢算?他的意思难道是说,不打算揭发她的身份是因为嫌一刀捅死不够爽,打算拿把小刀慢慢把她凌迟处死? 这货不是人!这货是禽兽啊!那一刻,林珊泪流满面了。 “殿下,您真不打算把这件事禀报皇上?”杜灏走出房间没多久,顾左便从黑暗中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他身后。 “我自有分寸,你帮我去查一个人。”杜灏说着,从腰间掏出一张纸条,纸条上白纸黑字地写着一行小字——驸马在乌龙山。 “这不是那天……” “没错,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有心人那么神通广大,能在宫里的密探之前,把人给找到了。”他说着,抬头看了看天色,皇城上大片的天空黑漆漆的,不见半颗星星。 看来,是有场暴雨在等着他们了啊!—— 第二天,果然下起了暴雨,雨势大得出奇,把整个皇宫都掩在一片茫茫的水汽之中。尽管如此,得知女儿平安归来的宋贤夫妇还是心急如焚地赶往了皇宫,两老一见宋洛,宋夫人的眼泪就止不住下来了,拉着她的手,说什么都不肯放开。 此情此景,林珊不由得有些鼻子发酸,虽说当初一心想着要离开皇宫,但她毕竟还是有些舍不得的,这世的父母对她的爱,绝不会亚于上辈子自己的父母,倘若要这样善良的夫妇为自己受苦,她就算是死也不会瞑目。 想到这儿,林珊又担心起自己的身份来,就昨天杜灏的表现,也不知这秘密还能撑多久,可是以他爹的脾气,这要是让他知道杜灏已经识破了女儿的身份,肯定现在就跑去找皇帝坦白从宽。还有他娘,指不定能晕过去。 不行,绝对不行!林珊考虑的一会儿,决定还是先告诉宋临风,然而一问之下才知道,宋临风已经在前天晚上被一纸急诏派去了外地,目前尚无具体归期, 什么?宋临风走了,那连风呢?他不是应该和宋临风在一起才对吗?林珊有些意外,忙让小绿去打听。小绿的消息来得很快,据说皇上怀疑剿匪军驻地的火是一部分假意归顺的山贼所为,所依命他留在乌龙山等事情调查清楚再回来。 也就是说,连风现在人还在乌龙山?那一刻,林珊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陷入了一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中,要对付杜灏,看来还得靠她自己。 宋贤夫妇离开后,一连三天,林珊很努力的养病,时刻准备着对付杜灏,日思夜想,制定了多套作战方案,只等杜灏的突然袭击。可是,杜灏却好像人间蒸发了似地,一点动静都没有。反倒是另一个人,让她叫苦不迭,那就是一直被蒙在鼓里的杜明月—— 苦情公主 杜明月这辈子的感情经历,基本就是场悲剧。 三岁以前,她立志以后要嫁给父皇,后来发现,原来父皇是不能嫁的,于是便换了个对象,喜欢上了他的大哥杜烨,凡事都赖着他,做错了事也有他撑腰,这样到了十二岁,却被母后无情地告知,原来大哥也是不能嫁的。 可怜的杜明月那个伤心啊,于是她只好转而求其次,赖上了杜烨身边的小侍从辛,这段感情只持续了三个月,拿辛就吓得神经衰弱,自愿调去敬事房做了太监。 再后来,杜明月发现原来太监也是不能成亲的,于是感情上备受打击的她沉寂了几年,终于在十六岁那年,看上了宰相家的大公子宋临风,这可算是选了个正常的对象,也经历了一番少女怀春的娇羞,最后终于鼓起勇气,给父皇写了张纸条,表明心意。 却没想到,迟了一步,宋临风娶了杨碧鸳,而她却被阴差阳错地赐婚给了宋家二公子宋洛,高大俊朗的梦中情人突然变成了弱不禁风的娘娘腔,杜明月哭了闹了,也准备了绳子闹上吊,但毕竟君无戏言,婚都赐了,也就只能嫁了。 等嫁给了宋洛,她原本卯足了劲打算把他也逼去敬事房,却没想到这宋洛看上去弱不禁风,却一点儿都不怕她,反倒还每每都让她落了下风。杜明月活那么大,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又恼又羞地,竟也恼出了份特殊的感情来。 其实宋洛也没那么差么,其实他扑过来扶自己的时候,还是挺有风度的;其实他舍身救太子的传闻还是挺拉风的;其实他失踪的时候,自己还是有那么一点儿担心的……就这样,杜明月的感情之路朝着悲剧地方向更进了一步。 倘若杜明月知道自己这回喜欢上的,是个货真价实的女驸马,估计能一头撞死在寝宫外头的槐树上。但是她目前还是被蒙在鼓里的,于是少女的春心又开始荡漾了,开始频繁出现在林珊身边。 “宋洛,你又不喝药!” “宋洛,你要敢不喝药,本宫就把你那丫鬟卖去倚红楼!” “宋洛,本宫不许你再跟那丫鬟卿卿我我的!” “宋洛,本宫想去御花园,你陪本宫去!” “宋洛,本宫这里酸,你帮本宫捶捶。” …… “宋洛,本宫今天晚上要跟你一起睡!” 风在吼,马在啸,林珊在崩溃。 “公子,我们这是要逃哪儿去呀?”被林珊拉出去避难的小绿问。 去哪儿都比跟杜明月一起睡要好,鬼知道她会不会半夜发狂,撕自己衣服。林珊不能说话,只好抛给她一个白眼。 “公子,他们说上辈子杀猪的,这辈子投胎就是猪,你上辈子一定是流氓,所以这辈子注定被人流氓。” 林珊一个趔蹶,差点绊倒在凸起的青石板上,哀怨地看了小绿一眼:你丫其实是穿越来的吧! 就在这个时候,小绿忽然叫道:“哎呀,公子,好像又要下雨了!” 话音刚落,天空亮起一道闪电,片刻之后乍起一声响雷,豆大的雨点就那么从天空中砸了下来。 你是乌鸦嘴么?林珊郁闷地看了眼小绿,却发现她已经不见了,再左右一看,才发现花园的假山后面哆哆嗦嗦地露出一片衣角,小绿正在那儿发颤呢。林珊这才想起,小绿好像是怕打雷的,便走过去想要安慰她。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闪电劈过,雷声乍响。 躲在假山后面的小绿终于忍不住了,“啊”地叫了声,从假山后头窜起来,发了疯似地怕腿就跑。林珊一怔,赶紧追上去,可她的腿还没全好呢,才跑了几步就疼得跟不上了,抬眼再看的时候,哪还有小绿的踪影。 不会吧,难道要我一个人今天在外面过夜?林珊不由得悲从中来,眼看雨下得越来越大,只好先去找个地方避雨。 为了躲杜明月,林珊逃出来的时候基本是哪里偏僻往哪儿走,如今又追着小绿一跑,此刻已经完全迷失了方向。天黑漆漆的,放眼望去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周围的植物,看上去都长得差不多。好在那不远处似乎有间阁楼,偏成这样,估计没人住吧,林珊来不及多想,朝那阁楼奔了过去。 果然是间空楼,连个守卫的都没有,看来今晚能凑合着在这里过上一夜,林珊这样想着,脱下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外袍,朝楼梯走了上去。刚走了没几步,她就发现有些不对劲,雨夜、阁楼、独身一人的弱女子……这不就是恐怖片的经典场景么?不至于吧…… 一阵风吹来,被雨浸湿的背后,凉飕飕的,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心底油然而生,下一刻,透过微弱的光线,林珊发现地上有个影子朝她慢慢移了过来,最后在她身后停住了。 楼外是哗哗的雨声,狂风大作,雷声震天,那影子却无声无息地驻留在她脚下,撒发着危险的气息,林珊整个人都已经僵住了,心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地,呼吸都急促起来。 她知道,以她现在的情况,又哑又瘸,肯定逃不了,与其这样站着等死,不如转过去得了,看清楚鬼长啥样也好呀。她咬了咬牙,心一横,猛地转过身去。由于用力过猛,一头撞在了身后的“鬼”上,顿时两眼发花,头晕目眩。 原来鬼那么硬!哎哟,这鬼长得跟杜灏似地,果然很适合当鬼……不对啊,怎么好像就是杜灏呢?啊!她总算顿悟过来,我嘞个去,还以为转过头顶多看到个鬼,没想到还不如鬼呢! 林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刚转身要跑,杜灏已经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他厉声道:“你到这里来干什么?”声音很快被电闪雷鸣所淹没。 林珊被他一吓,又没法儿说话,只好警惕地望着他,水滴顺着淋湿了的发梢一滴滴落下来,落在湿漉漉的衣服上,风吹来,冻得她直哆嗦。 杜灏皱了皱眉头,刚要问话,忽然林珊毫无预警地朝着他狠狠打了个喷嚏。只听“阿嚏”一声,杜灏整个人都僵住了,嘴角抽了抽。 林珊自觉不好意思,便伸着袖子想要帮他去擦脸,才凑上去,鼻子一痒,“阿嚏!”又是一个喷嚏,这回爆发力更强了,口水喷了人家满脸。 杜灏已经石化了。 见杜灏那脸越来越黑,隔暗里都快见不找了,林珊有些着急,想干笑了两声缓和一下气氛,无奈那喷嚏就是不争气,才一咧嘴,又接连打了三四个,全都跟瞄准了似地打在了杜灏身上。 这回,杜灏连嘴角都抽不动了。 珊急了,完了完了!太子爷生气了!可这打喷嚏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要不打你身上,你别拽着我的手不放呀……“阿啊啊嚏,阿嚏,阿嚏!” 终于,在她连打了十几个喷嚏之后,忽然觉得手一松,杜灏已经放开她转身朝楼上走去。 “跟上。”他在前面冷冰冰的说了句,语气听起来跟要杀人似地。 要不要跟上去呢?林珊犹豫了一会儿,外头的风雨更大了,淋透了的衣服贴在皮肤上,风吹得寒气直往骨头里钻。 豁出去了!被太子宰了,总比冻死好,做了鬼也能找个报仇的对象不是?这般一想,林珊心一横,跟了上去。 只见杜灏上了楼,在一间屋子前停下,伸手推开了门。门一开,里头便涌出一股暖气朝后头冻得哆哆嗦嗦地林珊扑面而来,这时候人的求生欲就出来了,没等杜灏说话,林珊已经吱溜一下窜了进去,蹲在暖炉旁边直呵气。 妈呀,冻死了!冻死了!这啥鬼天气,下雨都跟泼水似地,要亲命了哟! 就在林珊暗自抱怨的时候,屋里地灯亮了起来,杜灏走过来,很不客气地甩了块干布在她头上。 林珊只觉得眼前一黑,七手八脚地把那布从自己脑袋上扯下来,就见杜灏已经在自己面前毫无顾忌地脱起衣裳来。他一看就是在歇息,上身只披了件玄黑色的外袍,那袍子一脱,小麦色的皮肤便露了出来,顺带还有身上那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已经是林珊第二次看到他自己面前脱衣服了,但还是觉得有些尴尬,急忙扯掉发带,将手里地干布又罩到头上擦头发。 等擦干了,他应该就已经穿好了吧?她在心里默默想着,一直擦了好久,见杜灏好像没什么动静了,估计他应该是换完衣服了吧,便小心翼翼地把头上的干布拿下来,偷偷睁开眼瞄了一下。 这一瞄,她差点没喊出来。 杜灏竟然就坐在她正对着的椅子上看她,衣裳已经换完了,新换上去的那件墨绿色的袍子没系腰带,随意披在身上,大片蜜色的胸肌就那么赤在了林珊眼前。不知怎么的,林珊想到了连风,鼻子一酸,忽然有种喷鼻血的冲动。 就在这个时候,杜灏冷冷的声音已经打断了她的遐想:“看够了没?”他问。 林珊从幻想中被拉回现实,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陡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是连风,而是杜灏。两人虽然长得一模一样的脸,但毕竟在气质截然不同,一个沉稳内隐,一个狂放嚣张,张嘴一说话便可分得清清楚楚。 林珊定了定神,果断地拿起手里的布擦脸,那一刻她忽然觉得不能说话也不是全没好处的,至少此时此刻,她不用找借口就可以直接不睬杜灏的问话。 林珊没说话,杜灏倒也不恼,干脆坐着打量她。 说实话,他没想到自己在这里都能遇到宋洛,这潜鸣阁地处皇宫偏僻处,曾是太上皇退位之后用来颐养天年的,也是他年幼时常来的地方。后来太上皇驾崩,这潜鸣阁便被荒废了几年,直到他班师回朝,才又叫顾左派人重新修缮了一遍。每到月末,便来这里小住一晚,以追忆死去了皇祖父,却不想让林珊给误打误撞了进来。 这莫不就是缘分? 林珊还在擦脸,她到了这里也大半年了,从未遇到过这么大的雨,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是个多雨的地方,暴雨有时能下上好几天,每到那时候,她最喜欢的事就是赖床,然后窝在被子里做一天的白日梦…… 电闪雷鸣还未停止,林珊的思绪已经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直到手里的布忽然被一把拿走,她才回过神,见杜灏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面前,蹲□,手里拿着那块干布。他想干嘛?林珊一怔,杜灏已经面无表情地拿着布,开始帮她擦头发。 他显然没帮人擦过头发,动作很不熟练,时轻时重,但林珊还是被震惊了。太子亲自给自己擦头发,这唱得是哪出戏?准备趁她不备把她闷死吗?然后明天就对外宣布,驸马是自己擦头发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给闷死的……杜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这个丫头擦头发,只是情不自禁,只是自然而然。但是,在他给她擦头发的过程中,这丫头看自己的目光越来越警惕,充满了浓浓的不信任,这让他有些憋气,心中生出一股恼怒。 这边,林珊还绞尽脑汁地在想杜灏究竟要对自己干什么呢,忽然发现杜灏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他站了起来,手里的布啪得一下,又给甩她头上了。 “自己擦。”他没好气地说了声,走了。 林珊再七手八脚地把头上的布扯下来,正郁闷着呢,又是一样啥东西甩在了她头上,扯下来一看,原来是件袍子。 “把衣服换了,别弄脏我房间。”杜灏说了声,竟然就那么管自个儿睡觉了,连个睡的地方都没给她腾出来。 我说太子殿下,你要不要这样高贵冷艳啊?起码你给我扔个枕头下来啊! “啪!”一个枕头扔到了她脸上—— 林珊几乎蜷在墙角睡了一个晚上,一大早就听见楼下吵吵嚷嚷地,好像有谁在破口大骂的声音。迷迷糊糊间,林珊睁开眼,打了个哈欠,伸了伸睡酸了的腰,手脚并用地摸了出去。 打开门,一道刺目地光照进眼睛里,林珊皱了皱眉头,冲到栏杆边想看看到底是谁那么不识抬举地把自己吵醒,没想到一眼望去,别说是瞌睡了,差点连魂都给吓飞了。 杜明月怎么会在这里? 杜明月是在逼问了小绿之后,才知道宋洛一个人往东园这边来了,于是她一大早带着一批下人就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这里,正好在潜鸣阁的门口看到了林珊昨晚避雨时落在那儿的外袍,就在楼下骂了起来。 这时候被吵醒的杜灏走了出来,他本和杜明月性格上就不合,加之还不是一个娘生的,两人从小就没什么交集。如今一见她忽然跑到自己的地盘上来泼妇骂街,自然有些不悦,阴着脸道:“皇妹所来何事?” 杜明月没想到自己是来逮宋洛的,却忽然跑出了个杜灏,正尴尬着呢,忽然听见身后的几个奴婢发出了啊得一声惊呼,她反射性地一抬头,就见宋洛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站在二楼的栏杆后头,身上那件衣服好像还是杜灏的。 顿时,她呆住了。 杜明月虽然不聪明,但她毕竟在这宫里生活了十八年,什么事情没听过?自然也知道有断袖这个说法,却没想到这事儿今天却会发生在自己的相公身上,怪不得宋洛这段时间看到自己就跑,原来是因为……杜明月良久才回过神,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宋洛,你给本宫下来。”她心里还是存有希望的,希望这仅仅是一场误会。 林珊本来这几天已经被杜明月烦得想撞墙了,如今一听她的声音,反射性地往后退了一步:公主姑奶奶,您再欲求不满您也别看上我呀,求您了! 见宋洛非但没下来,还朝后头退了一步,杜明月有些恼了,挽着袖子就打算冲上去。 忽然,一个人影挡在了她面前:“皇妹这是想在为兄这里干什么?”杜灏的声音带着惯有的威严,充满了帝王之气。 杜明月在宫里天不怕地不怕,唯一怕的人就是她父皇,而今却发现自己这个不怎么接触的二哥身上竟也有着这种和父皇身上如出一辙的威严,顿时心中便生出些胆怯来。 “皇兄莫要拦着本宫,本宫只是想带驸马回去而已。”杜明月壮着胆道。 “皇妹此言差矣,驸马虽是皇妹的相公,但这潜鸣阁毕竟还是为兄的地方,皇妹这般莽莽撞撞,可有把为兄放在眼里?”他最后那句话简直是一字一句出来的,杜明月带来的那群下人全都露出了惊恐之色。 杜明月的脸色很不好,毕竟对方是太子,自从他凯旋回宫之后,父皇对他的宠爱早已超过了杜烨,让位与他是迟早的事,若和他有所冲突,自己肯定没有好果子吃。杜明月虽然蛮横无理,但关键时刻还是有自知之名的,顿时语气便缓和了下来。 “皇兄误会了,皇妹只是担心驸马一夜未归,出什么意外,如今驸马人在皇兄这儿,妹妹我也便放心了,不知皇兄可否让皇妹带驸马回去?” 杜明月的态度一变,杜灏的态度也立马便了:“皇妹思夫心切,为兄怎会不知?但昨晚为兄与驸马彻夜长谈,意犹未尽,说好让驸马去为兄那儿小住几天,皇妹应该不会介意吧?” 杜灏这话说得不动声色,但杜明月的脸色还是变了变,蓦地又想起刚才自己的猜测。 “皇妹怎么不说话?若是不信,可以问一问驸马。”杜灏把目光投向楼上的林珊,眼中带着深意。 你t m 的知道我不能说话还问我,你故意地吧!林珊一眼还没瞪回去,杜灏已经撇开眼,道:“公主看见驸马点头了吗?” 这货绝对是故意的,点头,点你妹啊!我连眨眼都没眨。 杜明月此刻的脸色已经很不对了,想起刚才自己的猜测,脑子里更是乱哄哄地,咬了咬牙道:“既然这样,皇妹就不打扰皇兄和驸马长谈了,皇妹就此告辞!”说罢,甩袖离开了潜鸣阁,后头一帮奴才全都哆哆嗦嗦地跟了上去。 顿时,潜鸣阁热闹的院子里只剩下杜灏还悠然地站在那儿,他抬起头朝林珊道了句:“驸马还站着干什么?这就随本王去小住几日吧。”—— 太子不识水性 林珊活了二十几年,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才出虎穴,又入狼窝。”这边好不容易才躲过了杜明月的纠缠,那边却被杜灏一句话拉进了太子府,美其名曰“小住几日”。 要不是不能说话,林珊绝对能破口大骂:小住你妹!这分明就是软禁,把她带进太子府,随便找个房间关着,门口竟然还有侍卫把守,她不过是一个小驸马,用得着这般兴师动众么?林珊发现她实在是捉摸不透杜灏的心思。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门外响起敲门声。 “驸马爷,您的药熬好了。”说话间,推门进来个小丫鬟,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药。 林珊正在气头上,见了那丫鬟也没给好脸色,脸一撇:不喝! 那丫鬟急了:“驸马爷,殿下吩咐了让您按时服药,您这不是为难奴婢么?” 这么多人为难我,就不许我为难你啊?谁让你是路人甲,活该炮灰!林珊的倔脾气上来了,说不喝就不喝。 那小丫鬟急得都快哭了,带着哭腔道:“驸马爷,奴婢求求您了,您就喝一口吧,要不然殿下一定会怪罪奴婢的……驸马爷!” 不喝!林珊一甩头,干脆不去看那丫鬟。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外头传来一声尖锐的女声:“谁啊?一大早哭哭嚷嚷,还让不让人清净了?”说话间,走进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鹅似地仰着脖子,姿态之高连门口两个侍卫都没敢拦她。 林珊循声望去,蓦地发现来人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就在她陷入思考之际,那红衣女子忽然走过来,毫不犹豫地便甩了端药的丫鬟一个巴掌。 只听“啪”的一声,丫鬟手里的碗跌在地上,滚烫的药渣撒了一地,烫在那丫鬟身上,她却连吭都没敢吭一声。 “让你端药给驸马喝的,不是让你来这儿摆哭脸的!哭什么哭?还嫌打得不够是吧?”那女子说话间,扬起手,又要打下去。 我嘞个去,这简直就是活生生的虐待啊!刚才还生着闷气的林珊一个激灵,赶忙过去,一把挡在了那丫鬟前头。 红衣女子抬起的手顿住了,才一眨眼地功夫,蓦地换上一张笑脸,柔声道:“小女子杨玉儿,拜见驸马爷。” 那娇滴滴,酥到人骨头里的声音,立马让林珊想起了这个女人,不就是那天给杜灏跳舞的那只狐狸精么!哎呦喂,在古代混了那么久,总算让她见着传说中的恶毒女配了!不容易啊! 见驸马爷盯着自己直瞧,杨玉儿作为美女的虚荣心顿时膨胀了:“殿下出去会客了,倘若怠慢了驸马爷,小女子在这儿跟您陪个不是,驸马爷千万不要介意啊。”她说着,朝林珊魅惑一笑,说不尽的风情。 此时此刻,林珊忽然庆幸自己是个母的,倘若带把儿,指不定现在已经被迷成啥样了呢。定了定神,她朝杨玉儿点头笑了笑。 “小女子真是罪过,忘了驸马有病在身不便说话,还请驸马见谅。”杨玉儿又是一笑,低眉垂眼的模样,更刚才那个悍妇简直判若两人,让人从内心涌起一股想冲上去扇她两个巴掌的欲望来。 林珊眯了眯眼,计上心来。 报以微微一笑之后,林珊对着杨玉儿,指了指门外。 这杨玉儿明显是个察言观色的主,一下就明白了林珊的意思:“驸马可是想出去走走?” 林珊点点头。 “可要小女子引路?” 林珊继续点头。 那一刻,杨玉儿幻想自己成为太子府女主人的虚荣心打了鸡血似地澎湃了,这太子府上,还有哪个女人能和她的地位相媲美?就连驸马一个外人都能看出来,她一定能成为这太子府未来的女主人。不不不,是这个国家未来的女主人! 希望的光芒在杨玉儿的眼里闪啊闪的,她欠了欠身,道:“承蒙驸马厚爱,小女子深感荣幸,请!” 毕竟是在太子府作威作福惯了,杨玉儿一出马,门口那两侍卫竟没人敢上来拦他们,林珊就那么顺利地出了房门。 经过连日的大雨,天气终于放晴,外头阳光明媚,空气中弥漫着土壤的芳香,一派郁郁葱葱地景象。但是林珊显然没心思顾这些,她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怎么从这里溜出去,估计直接跟杜灏说是没什么可能了,最好能想办法跟外界取得联系。 就在林珊四下张望,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走在前头的杨玉儿忽然停下脚步,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驸马,玉儿有件事想请教驸马爷,不知驸马可否介意?” 哎呦,就知道你丫接近我有目的!林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宫里的人都知道驸马救过殿下的命,殿下对驸马更是信任有加,不知驸马与殿下交谈间,殿下可否有提及此次的选妃之事?” 杨玉儿口中的选妃之事,其实就是最近让宫里一干女眷为之疯狂的册立太子妃一事,从杜灏回宫至今,皇上已经明显表现出了要让位给他的意图,不仅将一些国事陆续交予他处理,更是替他考虑起了太子妃的人选。 太子妃是何等尊贵的封号,觊觎这个位置的女人多得数不胜数,这其中便有杨玉儿的一份,她之所以接近林珊,也不过是想探听一下太子的心意,顺便也希望这位救过太子命的驸马爷能替自己说几句好话。 林珊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干脆将错就错地点了点头。 一见林珊点头,杨玉儿的眼睛都亮了,按耐住激动地心情道:“不知太子心中可有人选?” 有人选也不会选你啊,瞧你这样儿,我都看得出来你打啥主意!你以为杜灏真是瞎子啊?林珊又点了点头。 杨玉儿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压低了声音道:“太子可……可有提起小女子……” 林珊这回没有点头,而是卖起了关子。 见林珊忽然不点头了,杨玉儿一下子就急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塞进林珊手里,低声道:“小女子这里有些小小心意,算是见面礼,还请驸马不要嫌弃。” 哎呦喂,被软禁还有钱赚,这回轮到林珊眼睛发亮了。故作姿态地把那锦囊推了回去,继续不发话。 杨玉儿一看不行哪,于是又掏出了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锦囊,一起推给了林珊:“驸马千万不要见外,一点薄礼而已,不成敬意。” 林珊这回没推脱,把那两个锦囊一起接了过来,塞进了衣裳里。 见林珊收了钱,杨玉儿松了一口气,道:“驸马可想起来,殿下心中的人选究竟是谁?” 林珊看着她,摇摇头。 杨玉儿差点吐血:“驸马,您不能……”她一个激动,没瞧见脚下的石子儿,一个趔蹶朝旁边的荷花池倒了下去。 林珊急忙想跳开,可已经来不及了,杨玉儿手一伸,紧紧拽住了林珊的衣袖,林珊只觉得一股力道把自己拽得往前冲了几步,没等她反应过来,两人已经双双掉进了荷花池内。 噗通!噗通! 两下声响过后,激起大片的水花,然后就听到杨玉儿杀猪般的嚎叫响彻太子府的后花园:“救命啊!救命啊!救命……” 就在林珊与杨玉儿双双落水之际,在太子府的这头,杜灏正在同顾左交谈。 “臣已查出,这封信的纸张是宫中特制,极有可能是宫中之人所为。”顾左道。 是宫里的人?杜灏微微眯了眯眼:“那把飞刀呢?” “飞刀倒是普通之物,非宫中所造,只不过能用如此普通一把刀,直插入木柱,可见用着飞到刀之人,功力深厚,恐非常人可为。” 常人?若是常人就不会敢在太子眼皮底下这般嚣张了,杜灏轻笑了一声,就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远远传来救命声。 “走,去看看。”他朝顾左道了句,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书房,循着救命声,朝后花园奔去。 时值盛夏,后花园的荷池里满是大片大片的荷叶,杜灏和顾左赶到时,荷花池旁已经围了不少丫鬟,见太子出现,全都哆哆嗦嗦地闪到了一边,满脸惊恐之色。 杜灏看了眼荷花池,见那莲叶之中杨玉儿扑腾得跟只水鸭似地,不由得皱了皱眉头,朝顾左道:“你下去。” 可怜的顾左,一下子就囧了:“殿下,臣……臣不识水性……”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下去?”杜灏眯起了眼。 顾左愣了愣:“臣这就去叫人……”说罢,便要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在杨玉儿的尖叫声中,飘出几声虚弱的叫喊:“救命,救……” 宋洛?杜灏一下子便紧张了起来,目光投向荷池,透过那层层叠叠的荷叶,以及杨玉儿激起的水花,他看到几片荷叶下头,一角衣袂,如此熟悉。没来得及多想,杜灏便跳进了池子里。 只听得“噗通”一声,正要跑去救人的顾左转过身,见身后已不见了杜灏,顿时愣住了。 片刻之后,他朝着周围的人大叫起来:“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人,殿下不识水性!”—— 林珊其实会游泳,但她掉进池里后,那杨玉儿发了疯似地拽她的衣服喊救命,害得她压根游不起来,整个人不停往下沉。 就在这个时候,杜灏跳了下来。 杜灏一跳下来,那杨玉儿便激动了,放开拽着林珊的手,朝杜灏扑腾了过去。 杨玉儿的手一松开,林珊整个人便轻了许多,尽管刚才喝了几口水,有点头晕,但毕竟还是能伸展手脚了,于是她便凭着直觉,朝岸边游去。 就在这个时候,岸边传来了嘈杂地呼喊声:“快来救人啊,太子落水了!快来救人啊……” 太子啥时候也来凑热闹了?没等林珊想明白,腰猛地被抱住了,她转过身一看,发现抱着自己的是杜灏,只见他紧抿着嘴,脸色发白,抱着她的手不停地把她往上托,而他自己,却在渐渐地往下沉。 林珊一看不对劲,急忙拉住杜灏,幸而他不像那杨玉儿一般扑腾,林珊凭着自己那点水性,勉强保持两人都不往下沉。这样坚持了一会儿,就在林珊快撑不住的时候,岸边的顾左已经不知从哪儿拿了根竹竿来。“驸马,快拉住竹竿!”顾左在岸上喊。 林珊忙伸手去拉,两人就这样缓缓地被拖到了岸边,这时候林珊基本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被顾左和随后赶到的侍卫拉了起来,在岸边吐了几口水之后,便仰面躺在地上直喘气,一面喘,一面摸了摸胸口杨玉儿给她的两个锦囊,直庆幸:还好还好,你们还在! 就在她暗自庆幸的时候,耳边传来顾左急切的声音:“还不快去把太子找来,快啊!” 林珊坐起来一开,原来杜灏还昏迷着,而顾左正欲将他从地上扶起来。 林珊急忙上前阻止,这怎么行,肚子里水还没吐出来呢就把人扶起来,有点常识好不好? 顾左从小不识水性,对林珊突然的举动有些不明所以。 见顾左没反应,林珊干脆挽起袖子,自个冲了过去,双手按上杜灏的胸口,往下压。一下、两下、三下……杜灏的呼吸却没有恢复的迹象。 完了,不会还要替他人工呼吸吧?林珊皱了皱眉头,见杜灏脸色毫无血色,一咬牙就便要豁出去,唇刚要碰到他的唇,脑海中却忽然闪过连风的脸。只是一闪而过,确让林珊的动作顿住了,两秒之后她直起身,朝杜灏身上狠狠捶了一拳。 你他妈的给我醒过来啊! 只听一声闷响,站在一旁的顾左倒抽了口冷气,想要上前阻止,躺在地上的杜灏却突然有了反应,一口水吐了出来,与此同时,他的呼吸逐渐正常,眼皮开始跳动。 “醒了醒了,太子醒了!”四周发出惊叹声,与之一起的,自然少不了对林珊救人的赞美:“驸马又救了太子一命!”“驸马太厉害了!”“驸马真是英雄出少年!”…… 在这一篇赞美声中,不知谁突然想了起来,大喊了一声:“不好,杨美人还在水里呢!” 众人这才意识到还差了一个呢,纷纷回头朝荷池望去,只见那杨玉儿不知何时已经自己一个人扑腾回了岸边,披头散发,孤零零,湿漉漉地躺在岸上,一阵风吹来,卷起两片树叶,蓦地升起一股凄凉萧瑟的意味。 其实美人也没那么美嘛! 看上去好丑哦! 真难看,这种人怎么当太子妃哦…… 至此,杨玉儿仅存的那点美女形象,算是彻底地毁了—— 林珊又一次救了太子的消息顷刻间传遍了太子府上下,宫女仆从们自动自发地替她拿来换洗的衣服,更有不少女眷闻讯赶来,趴着窗户想一睹救人英雄的风采,就连刚才守在门口面无表情的两个侍卫,见了林珊也都露出了崇拜的表情。 总而言之,林珊这回是风光大发了。 但这些对于林珊来说一点都不重要,她一换好衣服,就找了个借口躲在屋里,偷偷看刚才杨玉儿给她那两个锦囊。 我嘞个去,就知道这狐狸精出手大方,没想到那么大方,这两袋子装的可都是金锭子哪,正好十个,都够在京城买间宅子,置两亩田,养个小白脸了。那一刻,林珊飘飘然了,忽然觉得被拉进太子府其实也没那么糟糕,至少还有得白拿。 就这样,林珊一直反反复复的数那十个金锭子,幻想着买间宅子,养个小白脸的悠闲日子,直到门外响起顾左的声音:“驸马,殿下有请您过去用餐。” 林珊急忙把金锭子收好,开门走了出去。 此时,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顾左站在门口,头一回对林珊露出了尊敬的神色。 殿下没事了?林珊露出疑惑的眼神。 顾左看在眼里,道:“驸马放心,经太医诊断,殿下已无大碍。” 没事我才不放心呢!林珊暗暗叫了声苦,跟着顾左七拐八拐到一幢颇为清幽的建筑前停下,一个老仆人正在门口迎接她,顾左转身恭敬道:“殿下正在楼上等您,驸马请。” 都到这份上了,林珊也没办法,只好跟着那老仆走上去,一直走到三楼,老仆推开门,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林珊小心翼翼地朝里头迈了一步,身后,阁楼的门便已经被关上了,这一关,仿佛隔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屋子里静悄悄的,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 咦?怎么没人?林珊有些纳闷,朝里头又走了几步,一会儿便到了里屋的门口,目光朝里头一扫,便看到那一张圆桌之上放满了吃的,八 宝饭,桂花糕、酒酿圆子、当归炖鸡……既有点心也有菜肴,琳琅满目,令人垂涎三尺。 见了这些,林珊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已经一下午没吃饭了,肚子开始打起了鼓。 这杜灏也真是的,叫自己来吃饭,人却不在,难不成让她看着这一桌菜犯馋么?林珊矜持了一会儿,左等右等,还是没等到人,实在忍受不住眼前的诱惑了,便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圆桌前,一只贼手偷偷伸向了离自己最近的一盘核桃糕。 香味浓郁,绵软可口,林珊一口咬下去便在心里默默地赞了句:美味啊! 她很快便把一块核桃糕吃了个精光,见杜灏还没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又朝酥油饼的盘子里伸出了贼手,拿过来咬了口,甜而不腻、松脆可口,果然是美味啊!林珊暗自赞叹着,吃得入了神,没留意房里走进来个人,在她身后站停,目光停留在她毫无顾忌地吃相上,嘴角微微勾了勾。 待林珊手里的酥油饼吃到一半的时候,身后的人终于不动声色地开口道了句:“好吃吗?” 一句话,吓得林珊一口酥油饼吞下去,差点噎着。 “咳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过后,林珊回过头,哀怨地看了杜灏一眼,只见他换了身鸦青的长袍,脸色与刚才落水时判若两人。 不愧是太子,连恢复能力都比寻常老百姓要强,林珊这般想着,杜灏已然开口:“怎么,不吃了?” 吃你妹啊!吓都被你吓死了!林珊用手顺着气,警惕地看着杜灏。 她这反应,杜灏倒也没生气,反倒过去把她身旁的椅子拉开,道:“来,坐下来慢慢吃。” 那一刻,林珊脑海中只闪过三个字:有阴谋! 杜灏是啥性格她相处了那么久还能不明白么?一会儿请他吃饭,一会儿又给她拉椅子,可别说是谢她救命之恩,打死自己都不信。 带着几分怀疑的情绪,林珊坐到了椅子上。她一坐下,杜灏便也坐到了一旁,正好就在她右手边,两人离的很近。 这么大位置,你倒是坐远点呀!林珊腹诽着,朝左边挪了挪屁股,久久不曾拿起桌上的筷子。 杜灏倒没强求她,而是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碗筷,管自个儿吃了起来。这饭菜烧得绝对一流,水平铁定在御厨之上,林珊光闻香味就能闻得出来。见杜灏一个人吃得那么香,林珊很快便忍不住了。 不就是有阴谋嘛?吃饱了才有力气对付不是!这般一想,她也拿起碗筷,吃了起来。 待林珊一动筷子,杜灏便不吃了,而是倒了杯酒,坐在一旁默默看着她吃。他虽然没什么大碍了,但毕竟还是刚溺过水的人,精神看上去比以前弱些,眼角眉 梢也没了寻常的那份凌厉,倒显得整个人柔和了许多。 这时候,林珊强大的心理素质就表现出来了。既然我都决定要吃了,我还管你看不看着我呢,你越是看,我越是吃,反正不吃白不吃,吃多了也有你掏钱。 杜灏绝对是头一次看到有女人在自己面前大快朵颐,仿佛矜持都与她无关,宫中的规矩压根就不在她眼里似地。这样的吃相,实在有碍美观,但是看着看着又觉得挺有意思,特别是她专心对付一块鱼肉的时候,样子有几分像偷腥的小猫,稍微有那么一丁点可爱。 或许不止是可爱那么简单,他对这个女人有过太多不同的情绪,从惊艳到思念,从厌恶到纠结,想要推开又忍不住接近,有时候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有时候又被她气得无言无语。简直把他这辈子对女人的情绪全都用在了她一个人身上,这种感觉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的,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真的喜欢她,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 林珊没注意到杜灏眼神的变化,她此刻正专心于自己碗里的美食,糕点细碎的粉末粘上了唇,她伸出舌头舔了舔,露出心满意足的微笑,伸手又要去拿第二块。 “还有。”杜灏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啊?林珊转过头奇怪地看他。 “这里。”杜灏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哦!林珊反应过来,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糕点的粉末被舌头卷进嘴里,还带着点甜味,她于是很开心地继续去舔,直到杜灏的手指不知何时伸到了她嘴角,想替她抹去剩余的碎屑。 林珊猝不及防,伸出的舌头没舔到自己的嘴角,却舔到了杜灏的手指。那一刹那,两个人都愣住了。 杜灏的手指停在她的嘴角,眼神渐渐沉下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胸口跃跃欲试地要跳出来。他从来都是那种想到了便要去做的人,只思考了半秒,那停在林珊唇角的手指便顺着她的脸颊滑了下去,托住了她的下巴往上抬,另一只附上她的后颈,顺势往前一带。 林珊只觉得一股力道拽着自己往前倾,下一刻,唇便被狠狠地攫住了。 杜灏的吻,远比连风来得熟练,在唇上轻轻地吮吸,用舌描绘出唇形,又进一步往里探,直至舌尖抵上贝齿。 若不是杜灏心稍微急了些,林珊可能还在脑袋一片空白的状态之中,但是当她意识到有股力道想要撬开自己的嘴时,她忽然明白了过来。吻她的这个人是杜灏! 几乎是同一时刻,林珊伸手狠狠朝杜灏推了一把。 本已进入状态的杜灏,忽然之间发现怀里的女人做起了放抗,他自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叫她得逞,加重了手中的力道,将林珊紧紧固在了怀里。尽管这样,林珊却并未停止挣扎,反倒是越来越激烈,死咬着牙,无论如何都不肯松口。 终于,杜灏有些恼了,托着她下班的手捏住她的两颊,稍一用力,林珊就不得不松了口,但是下一刻,她已经狠狠在自己的唇上咬了一口。 一股血腥味传来,杜灏吃痛,退了回去。没等他回过神,一个巴掌已经狠狠摔在了他的脸上,力道不能算太大,但还是成了他二十多年人生中的第一个,也是最印象深刻的巴掌,以至于他一下子呆住了。 就在那分神地片刻,林珊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角溢着泪,狠狠推了一把杜灏:“我讨厌你!”这是她几天来第一次开口,声音很哑,却带着深深的厌恶。 说完这句话,林珊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人家最喜欢用强的了,捂脸~~~ 带我走 林珊出了阁楼之后,一路小跑,躲进了房间。 她平日里看上去虽大大咧咧不拘小节,但在感情上却是不含糊的,讨厌被人强迫,更讨厌杜灏那样无理的对自己,没有丝毫的互相尊重,感情成了权利的附属品,权力越大便越以为自己可以驾驭一切。 林珊毕竟做了二十几年的现代人,现代思想在她脑海中根深蒂固,杜灏的这个吻不仅没能叫她顺从,反倒激起了她内心强烈的抵触。 去你妈的太子!林珊把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伸手把眼角的泪痕抹干,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顿自己:“你他妈的哭有什么用?亲都亲都难道还把嘴切下来不成?有这时间哭,还不如想办法逃出去呢!” 没错!这太子府她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她现在要走!那一刻,林珊在心里笃定了主意,她迅速打起精神,开始收拾东西。 这时候,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杜灏好像没有追上来的意思,但门外仍有两个侍卫守着,想要出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但是,这显然难不倒林珊,既然门走不了,那就爬窗呗,只要能走出这个太子府,就算钻狗洞她都干!林珊受了刺激,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她收拾好东西,在房里等了一会儿,待外头传来侍卫们交接班的动静时,她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打开窗,屋后是一片园林,由于府里侍卫的交接班,暂时没人巡逻,正是离开的最佳时机。林珊仗着自己个头小,很快就翻出了窗户,迅速查看了一遍四周后,她决定先沿着墙朝北走。 事实证明,林珊的观察力还是比较敏锐的,沿着园林的墙往北走,一路上遮掩物很多,偶尔遇到几个巡逻的侍卫,也被她机敏的躲过了,这样一直走到了她白天和杨玉儿一起落水的池子附近,有一棵大树靠墙种着。 林珊其实在白天就已经看上了这棵树,够大,离墙也够近,如果攀着树爬上去,应该就能翻到墙那头,出了墙那就不再是太子府的地盘了,她就自由了。 林珊这样想着,心一横,挽起袖子就爬了上去。 这不是林珊第一次爬树了,前一次是在学校,她上学迟到,也是就着学校后头的大树翻的墙,只不过翻下墙一转身,校长就站在她身后,朝她魅惑狂狷地一笑,道:“同学,技术不错嘛,有没有兴趣去晨会上表演一下?” 当然,这些都是旧事了,虽然小学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但林珊爬树翻墙的技巧却还在,夜幕中,她灵巧地借着树杈跳到墙头,想就这样跳下去。 可是她完全没有考虑到,现代的墙和古代的墙是有本质区别的,她一脚踩下去,没踩着墙头,却踩着了墙头的瓦片,脚一滑,人就那么摔了下去。 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有双强有力的臂膀,将掉落下来的她稳稳地接住了。林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等醒过来的时候,人是悬空着的,有股熟悉的味道钻进鼻子里,好像…… 她心里像被什么戳了一下似地,猛睁开眼,头顶一勾弯月,一张银质的面具在那朦胧的月光底下被渡上了一层独特的光,米了人的眼。 连风?! 林珊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她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颊,觉得疼,但还是不信,又伸手去摸连风的脸。 连风被她这毫无顾忌的动作搞得有些不好意思,将她轻轻放了下来,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伸手拨了拨她刚爬墙下来时弄乱的头发。 他的手指触到自己的额头,暖暖的,那么熟悉,林珊此时才真信了自己眼前这个人就是连风,不由得鼻子一酸,哗得扑过去,就把他给抱住了。 林珊的这个动作完全在连风的意料之外,他整个人微微僵了僵,心里蓦地腾起一股被人信任着的暖意,伸手抱住她,在她背上安慰似地轻轻拍了两下,轻声道:“没事,有我在。”可林珊却抱得愈发地紧了,脸在他怀里蹭着,隐隐传来几声啜泣。 她在哭?连风一惊,急忙扶住她的双肩,将她从自己怀里拽出来:“怎么了?” 林珊却吸了吸鼻子,把眼角的泪擦掉,拉起连风的手说:“带我走,我想离开这里。” 她的眼睛还红红,似受过什么天大的委屈,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看着她,仿佛给人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带着她,走遍天涯海角。“恩。”连风带点头,反握住她的手,转身要带她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影从假山后头走出来,挡在了他们前面。月光洒在他身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鸦青的外袍像夜晚的天空,沉沉的,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连大人这么晚来本王府上,不说一声就走,太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了吧。”杜灏说出口的话冷冰冰的,脸上却带着笑,愈发显得那话中带刺,叫人不寒而栗。 见了杜灏,林珊浑身一个激灵,反射性地朝连风身后躲了躲。 感觉到林珊的胆怯,连风微微皱了皱眉头,从他回宫得知驸马被请进了太子府,就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而今杜灏一出来林珊就忙着躲他,很显然,他定是对她做了什么。感觉到林珊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连风的眼神一下子就冷到了极致,另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腰间的佩刀。 “殿下是聪明人,想必不用连某明说。”他道。 “是吗?”杜灏挑眉,目光直投向连风身后躲着的林珊,眼神一下子便凌厉起来,“这事,恐怕还是说明白比较好。” 林珊被那仿佛捉奸在床似地的目光一瞪,刚才的胆怯一下子化作了愤怒,不尊重人也就算了,还自以为是,好像所有人都必须围着他转似地,不就是个太子么,本来连风也有机会的! 如此一想,林珊差点冲过去破口大骂,还好被连风一把给拦住了:“别冲动。”他朝她摇摇头。 林珊本是怒极的,可被连风这一栏,情绪便奇迹般地平复了。 见他两人目光对视,杜灏终于耐不住了:“过来,跟本王回去。”她朝林珊道。 林珊自然不肯过去,反倒攀着连风的袖子往后退了一步。 连风护住她,正色道:“殿下可看见了,驸马并不愿跟你回去。” “不愿?”杜灏轻笑,“连大人可能误会了,本王这不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本王现在是在命令你们,宋洛,到本王这儿来!”他的目光射向林珊,没有丝毫的余地可言。 “殿下最好还是不要强人所难。”连风已经握紧了腰间的刀。 “如果本王非要呢?”那一刹那,杜灏的声音变得冷如冰霜,那挂在腰间的剑已然出鞘,锋利的剑刃直直朝连风而去。 连风迅速做出反应,一手推开了林珊,另一手出刀,电光火石之间,刀剑碰撞激起的火花一闪,继而那声响划破了宁静的夜空,仿佛连月色都被染上了一层剑拔弩张的意味。 “连大人真要与本王作对?”杜灏的语气不善。 “是殿下逼的,”连风说话间,闪身退后,手中的刀一凌,照射在刀面的月光都仿佛碎了开来。 杜灏勾了勾嘴角:“正好本王听说连大人刀法了得,也想见识一下。”他说完,再次出招,朝连风而去,连风一挡,两人便那样打了起来。 林珊没想到两人真会打起来,见杜灏的剑法刚劲,剑势凌厉,步步紧逼。相比之下,连风虽使的是刀,招式却要收敛许多,招招手下留情。如此这般,林珊自然心急如焚,一面埋怨连风干嘛不尽全力,一面又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受伤。终于,在目睹了杜灏险些刺到连风的一招之后,林珊按耐不住了,用尽力气喊道:“别打了!” 然而,她的喉咙才刚受过伤,哪怕喊得再大声也没什么威慑力,这让林珊一下子就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挽着袖子冲了上去。 没想到林珊会冲过来,连风一分神,杜灏的剑就朝他胸口刺了过去,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等杜灏的剑止住的时候,林珊已经挡在了连风的前面,眼神带着惊恐,步子却未挪动分毫。 杜灏的心抽了抽,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喜欢的女人会为了一个侍卫挺身来挡自己的剑,难道他身为太子真的连个侍卫都不如么?心一痛,握着剑的手便松开了,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随着剑落地的声响,林珊回过神,赶忙转身去查看连风的伤势:“你还好吧?有没有事啊?伤到哪里了,我看看……”她抓着他的胳膊,拼了命地查看。 连风一动都没有动,他的目光久久落在眼前焦急的女人身上,心中有千万句想说的,说出口却只剩下了三个字:“你傻啊!” 林珊这个时候也急过了头,想都没想就随口回了句:“还行,一般般过得去吧。” 连风简直哭笑不得,无论何时何地,林珊都拥有着可以摧毁一切情绪的强大能力,有时候幼稚的行为却让人感到莫名的温暖,明明是冲动的行为,却让人打心眼里想疼她,爱她,保护她一辈子。 难道这就是宿命吗? 就在连风失神的时候,顾左突然出现了。“殿下……”他伏在杜灏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杜灏的脸上一下子就变了。 “宋洛,跟我回宫。”杜灏说。 这家伙怎么还不死心呐?林珊第一反应就是抬脚踢走了杜灏掉在地上的剑,一脚用不上力,还踢了好几脚,若是林珊知道杜灏的这柄“惊雷”比连风那把金刀值钱得多,估计会后悔得蹲到墙角去画圈圈。 “别闹了。”杜灏制止她,“跟我回宫,明月不见了。” 杜明月……不见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说来话长。 话说杜明月那天在杜灏这里吃了瘪,回到宫里就特别郁闷,越想越觉得自己的驸马和太子有点什么。孤男寡男、月黑风高、夜深人静、狂风暴雨、共处一室、衣衫不整……哪个元素单独拿出来都不见得纯洁到哪里去,更何况是全凑到一起了。 他这样想着,不由得又回想起成亲以来宋洛对自己的种种冷淡,就连她后来那么缠着他,甚至自动送上门,他都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怎么可能拒绝美貌如花的公主?唯一的可能就是,宋洛喜欢的根本就是……男人! 其实杜明月不知道,别说林珊是个女的了,算是个纯爷们见了公主也得痿上一痿,要不是赐婚,林珊甚至没法想象,这世上还有男人连公主都敢招惹。 然而,林珊没想到这个世界上还真有这样一个吃了雄心豹子胆的男人,为了公主,孤身一人闯进公主寝宫,就为了见公主一面。 这个倒霉蛋就是贺老三! 贺老三的人生比杜明月还悲剧,杜明月好歹还爱过几个不该爱的人,可贺老三却连找个女人喜欢的机会都没有,直到误虏了林珊,他才好歹有了对爱情的向往,却偏偏遇到了连风这么个强大的竞争对手,不管在身份地位武功还是相貌上,统统全败。 按理说,贺老三输得那么彻底也该死心了,但偏偏他却是个死心眼,等林珊一走,这个五大三粗的大龄老处男就犯了相思病,茶不思饭不想,就连那把扇子都没法抚慰他手上的心灵了,于是在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之后,贺老三把心一横,入宫找梦中情人去了。 贺老三这回入宫之前已经想明白了,林珊不喜欢他,完全是因为自己态度不够强势,老大不是说了么,女人就喜欢男人用强的么?贺老三自认不擅舞文弄墨,但是对用强这一点上,他作为资深山贼还是很有经验的。于是贺老三这回进宫没带别的,就带了一只麻袋。 那边,贺老三拿着麻袋风风火火地潜入宫中找他误以为是公主的林珊,这边,杜明月已经被自己的假设搞得想死的心都有了。 天哪,为什么身为公主却连一个正常的男人都遇不到?菩萨、佛祖、太上老君,到底什么时候,我杜明月才能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子啊!!! 就在杜明月独自一人对着夜空仰天长叹的时候,一个麻袋罩从天而降,将她罩在了里面。贺老三把麻袋往肩上一扛,说了他近二十多年来最痛快的一句话。 “妈的,总算给老子找到婆娘了!”—— 公主不见了 1 林珊是和杜灏一起赶到宫里的,此时皇上已得知此事,正在御书房内大骂负责公主寝宫守卫工作的侍卫长,见了林珊来了,更是勃然大怒,将手中的折子狠狠一甩,厉声道:“身为驸马,竟连公主的都无法保护周全,朕要你这个女婿有何用!” 林珊还是头一次见皇帝发那么大的火,默默跪在地上,不知如何应付。 就在这个时候,杜灏忽然上前道:“父皇切莫责怪驸马,都怪儿臣一时兴起,邀驸马去府上小住了几日,才害驸马没来得及保护皇妹。” 皇帝正在气头上,没想到一向顺从自己的儿子会出来阻拦,愈发盛怒:“你的意思是说,朕还怪错他喽?” “儿臣并无此意,只希望父皇暂且将问责之事放一放,当务之急还是要抓紧时间将皇妹找出来,也好给驸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杜灏脸上毫无畏惧之意,平心静气道。 “要将功赎罪是吧?”皇上冷笑道,“好,朕就给你机会!驸马宋洛接旨!” 林珊一个激灵回过神,急忙跪在地上道:“臣宋洛接旨!” “朕限你十天之内找到公主,若找不到,你就不用回来了!” 林珊差点激动得哭了,皇上您太明智了,不用回来才好,我最好一辈子都不回来了!结果皇上又在后面补了句:“你别回来了,你爹娘兄弟也不用回来了,什么时候找到公主,什么时候朕就准你们一家回京城!” 林珊差点瘫下去:我说皇上,你这也太狠了一点吧! 这时,杜灏忽然在一旁道:“儿臣愿意协助驸马,找寻皇妹下落。”。 “好啊,朕还真不知道太子跟驸马的关系那么好,既然如此,来人呐!” 候在门外的连风应声走了进来,看了跪在地上的林珊一眼,朝皇上道:“皇上有何事吩咐?” “连风,朕命你率领朕的御林军,配合太子、驸马全城搜寻公主下落,务必确保公主安全,不得有误。” “臣领旨。” 就这样,寻找公主下落的任务最后落到了林珊、连风和杜灏身上,这是林珊完全没有料到的,从御书房出来,林珊松了口气之余又不免忐忑不安起来。且不说皇上只给了她十天的时间找杜明月,就说她身边现在这两个人吧,刚才还打过一架呢,真能配合得起来? 果不其然,杜灏刚从御书房出来,看都没看连风一眼,单朝林珊道:“你放心,本王一定会帮你把人找出来的。”他的语气听起来信心十足。 林珊不明白杜灏对自己的态度怎么会忽然变了,不仅刚才在皇上面前替她说话,现在又主动提出要帮忙,一时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她,愣了半天,知道了句:“谢谢。”“本王不用你谢。”他看了眼林珊,又扫了眼连风,道:“本王只要你记住这个人情就行了。”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珊简直丈二摸不着头脑,就在这时连风也走上前道:“我先回去部署一下明天的行动。” 这么久没见连风,林珊心里其实有很多话想对她说,但是如今情况危急,她只得将心里的情绪放一放,问道:“那我呢?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你吗?”连风看着她,见她目光焦急、眼神散乱,很显然今晚已经收到了太多的惊吓,忍不住伸手拨了拨她额前的发,柔声道:“你回去睡一觉,等天亮了,有得你忙呢。” 被他手指触碰的地方有微微的体温传来,林珊的心就那么莫名其妙地平静了下来,她朝远处将亮的天望了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杜明月啊杜明月,你在的时候人人为了你死去活来,你不在的时候,大家为了你活来死去,纵横古今公主界,你就是那一朵奇葩啊! “阿嚏!”奇葩公主杜明月打了个喷嚏。 一听麻袋里有动静,早已离开皇宫的贺老三有些担心:自己这次会不会太强了点?人家公主体质较弱,万一受不了咋办?于是赶忙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将麻袋解了开来。 麻袋一解开,他就傻眼了。 咦?难道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了?怎么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公主啊?完了完了,虏错人了!贺老三追悔莫及,刚想着干脆再把人送回去得了,杜明月却忽然朝他扑了过来。 “连本公主都敢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我打死你!”杜明月连拍带打,连抓带咬,其凶悍程度,非常人能及。 贺老三被没想到抓错的姑娘那么凶悍,眼看她大喊大叫地,都快把官兵都引来了,没办法,只要一个手刀,把人给劈晕了。到底是没练过武功的姑娘,稍微一下,人就朝自己软了下来。 这一软,贺老三的小心肝差点蹦出来,其实这婆娘凶是凶了点,但长得实在好看,比林珊还好看,妈呀!这世界上咋会有那么漂亮的女人呢?从小到大接触过的女人十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的贺老三,在美人入怀的那一刻,再度春心荡漾了。 妈的,错就错了吧,好歹是个女的,灯一灭都一样!贺老三心一横,终于彻底抛弃了林珊在自己心目中的初恋地位,又把麻袋往杜明月身上一罩,扛着人朝城外奔去。 那边,贺老三已经连夜用轻功带着杜明月出了京城,那边林珊却还被蒙在鼓里,生怕十天期限一到,找不到杜明月的人,她爹娘和大哥会受到连累,于是天才刚亮,林珊便和连风一道率领御林军出宫找人去了。 出了宫没多久,杜灏带着人也出现了,三人会合,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尴尬。 “为了节省时间,京城西面本王已派顾左带队负责,连大人带御林军负责北面,至于驸马就随本王去京城东南两面找人,连大人可有异议?”杜灏的口气听起来像在征求意见,实则却是主意已定。 连风没拒绝,却也没答应,只是看着林珊道:“臣已于驸马商定,一同找人。” “是吗?”杜灏挑眉,看向林珊。 两人忽然全都看向自己,林珊一下子怔住了,这决定权怎么忽然落到自己身上了?跟连风吧,势必又会引起杜灏对连风的嫉恨,跟杜灏吧,指不定他会忽然对自己做些什么呢,太危险了! 林珊考虑来,考虑去,忽然眼前一亮:“要不……你们一起,我一个人去北面找好了。” “不行!”两人异口同声道。 就在这重要关头,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我到觉得,驸马的主意不错。”这声音里带着三分笑,七分魅,一听便知道来者是何人。 没错,来人正是三皇子杜景! 林珊心里纳闷:怎么杜景也有兴趣凑着热闹?不过此时此刻,他的出现到真是解了自己的围,她急忙附和道:“三皇子说得有理,这主意就这么定了吧,你们一起,我一个人!” “谁说驸马是一个人了?”杜景笑了起来,“驸马不是还有为兄么?为兄虽然没有御林军也没有亲卫队,不过出份力还是可以的,驸马说对吗?”他眯着眼,眼角含笑,看上去就像极了给鸡拜年的黄鼠狼。 但是林珊管不了那么多了,以目前的情况看,选只黄鼠狼也比在杜灏和连风之间选一个要好。于是她一咬牙,道:“就这么定了,我跟三皇子一起!”—— 林珊以为杜景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一肚子坏水还不靠谱,但毕竟人大小也是个皇子,选了他既不用和杜灏独处,也可以避免连风得罪人,大不了自己吃点亏,本该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却万万没有想到杜景远比看上去更不靠谱。 这不,才带人找了一会儿,丫竟然旁若无人地在街边挑起簪子来。 卖珠簪的小贩一见来者锦衣华服,立马就跟杀猪的见了猪似地,口若悬河地称赞起杜灏拿在手里那支珠簪来:“这位公子一看就是识货之人,这支珠簪是用和田白玉制成,瞧这玉质温润,瞧这成色均匀,只要三十两。” 什么?三十两!当初那吴智尚请个刺客刺杀皇上都只给了二十两,你丫一支玉渣子做的破簪子卖三十两,他娘的比皇帝的命还值钱,! 见着小贩如此不靠谱,林珊心里火燎得拉着杜景便要去找公主,却被杜景一把给抓住了。别看这杜三皇子长得一副只知春花秋月的样子,力气倒挺大,拉着林珊的后襟轻轻一拽,竟将林珊整个拉了回来。 “贤弟莫要着急,我看这珠簪确实不错,待为兄买了再走也不迟。”他说着,便要去掏钱。 果然没看错,真是头猪啊!还是头肥的流油的大笨猪,那小贩一见杜景手里掏出的银票,两眼便止不住的闪闪发光,就在他伸手要去接的时候,眼看到手的银票却被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截去了。 “三十两买根破簪子,你猪啊!没看到那上头磨都没磨平吗?”林珊朝杜景骂了句,把那银票拽在手里,朝小贩斜视了一眼,道:“一口价二十文!” 二十……文?那小贩顿时石化了,默了良久才僵硬道:“这……这位公子……这是上好的……” “和田玉是吧?”林珊接过话茬,“再加你五文钱,不卖拉到,走!”说罢,拉着杜景便要走。 那小贩一看急了:“哎,两位公子且慢!再加小的十文钱吧,出来做生意不容易!” 林珊停下脚步转过头:“五文。” “八文。” “六文。” 那小贩咬了咬牙:“算了算了,拿去拿去!哎,亏死了亏死了……” 就这样,一支原本要价三十两的珠簪,在林珊的一番讨价还价之下,最后竟以三十一文成交,付钱的时候,林珊还死皮赖脸地非让老板把那一文钱零头给抹了,那老板差点没跪下来叫他爷爷。 将那买来的珠簪递给杜景时,林珊想这回杜景总该死心,和自己去找人了吧,却没想到他接过珠簪,轻轻往上一抛,那簪子便被抛了出去,在半空中划过一个好看的弧线,最后一声脆响跌在地上,碎成了几截。 林珊没想到杜景会那么做,顿时有些呆滞。就在此时,杜景却忽然凑近她,胳膊肆无忌惮地圈住了她的肩,林珊回过神想甩开,却愣是没法动他分毫。 “贤弟可知道,为兄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的声音懒懒的,拖着长长的尾调,极容易给听者造成精神上的麻痹感,但不知为什么,林珊却从心底升起了一股浓浓的不安感。 “其实珠簪的价值不在于它的成色,而在于买它的人。本皇子说它值三十两,它便值三十两,本皇子若觉得它一文不值,它便只有碎了的命,你说是吧?宋——”杜景忽然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缓缓道出了后面两个字,“姑娘。” 话音未落,正在死命掰杜景手的林珊浑身像触电似地僵住了。 他……怎么知道?! 就在林珊脑袋一片空白的刹那,杜景早已迅速恢复了笑脸,幽幽道:“哎,找了那么久有些累了,不如为兄请客,带贤弟去倚红楼消遣一番?”他说罢便笑呵呵地带着林珊走。 即便是杜灏知道她的身份时,林珊也没有那么紧张,但是今天,面对着深藏不露的三皇子,林珊心中却生出从未有过的惧意。他究竟怎么知道自己是女的?是何时知道的?为什么知道了不去告密?这杜景究竟图的什么?…… 许许多多的问题盘踞在林珊脑海中,倚红楼却已经到了。 一见金主来了,各色美艳的女子立马将两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在这左一声三皇子,右一声三皇子的软声软语中,林珊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他究竟想要干什么?这是目前最让林珊捉摸不透的,照理说,自己要钱没他多,要色也多半入不了三皇子的眼,家世背景更没法同他相提并论,他究竟要图啥?就在林珊遍想不通的时候,杜景已经朝她举起了酒杯:“来,贤弟,为兄敬你一杯。”他说话是极为客气的,丝毫不像在威胁人。 林珊没动桌上的酒杯。 “怎么?贤弟这是怕为兄下药不成?” 当然怕,你丫下药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林珊在心里骂了句,嘴上却打着马虎眼:“哪里哪里,臣只是昨晚没睡好,今天没什么胃口而已。” “三皇子,他不陪你喝,让奴家陪你嘛!”依在杜景身边的美人开始撒娇。 “好好好,有美人陪酒,本皇子怎能不给面子?”杜景说罢,便与那美人对饮起来,其间左拥右抱,好不自在。 林珊本是极担心的,却见这杜景忽然不理自己,旁若无人地与一干女子调情喝酒,全然将她遗忘在了角落里,眼看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十天之期转眼便到,公主却还鸟无音讯,难不成真让她爹娘一把年纪被流放?老人家哪能受得起这样的苦? 想到这里,林珊忽然恼了。即便现在不死,十天之后照样没好日子过,既然这样,还不如豁出去。 “啪!”只听一声脆响,一只杯子被重重的摔倒了地上,四分五裂。 众女子停止嬉笑,全都朝林珊看去。 “杜景,你究竟想我怎么样?”这是林珊说得第一句话,在场地女子脸上都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当初是你主动向我示好,如今却又故意带我来这烟花之地,你究竟存得什么心?”这是林珊说得第二句话,在场众人脸上的疑惑被惊讶所取代。 “难道是因为我当初拒绝了你,所以现在故意报复我吗?”这是林珊说得第三句话,所有人都已经换上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不仅如此还多了份看好戏的心态。也难怪,他们本是出来卖的,哪知道边赚钱,边还能打听些皇室八卦丑闻,完全满足了青楼女子寂寞的小心灵。 在众人热切的目光中,杜景不怒反笑了。他笑得很肆无忌惮,先是轻笑,而后放声大笑起来,直到所有人都被这笑声搅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那笑却忽然停了下来,眼神一凌,冷冷道:“都给我下去。” 简直比变脸还快,都不带过渡的,包间里的各色美女一哄而散,就剩林珊还咬牙硬撑着,毅然抬头迎上杜景的目光,颇有些视死如归的感觉。 然而很快,她心里便打起了鼓,本以为这杜景是只笑面虎,却不曾想到,他笑与不笑竟判若两人,此刻的杜景看起来少了一份媚态,多了三份邪性,叫人打心眼里察觉出那份危险的气息。 林珊想,再这么僵持下去,自己大概会被逼疯,在崩溃之前,她咬牙道:“三皇子,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要什么,不如痛快些说出来。” 杜景没说话,冷着眼打量了林珊许久,待明显感觉到她脸上的怯意,这才漫不经心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想像宋二小姐借样东西。” 果然有阴谋,林珊不动声色,道:“三皇子想要什么,不妨直说。”她心里基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等杜景嘴里说出什么葵花宝典、倚天屠龙、宝藏地图的,却没想到杜景慢慢悠悠地开了口。 他说:“上回皇上赐宋二小姐的那块天石,不知现在放在何处。” 林珊差点泪奔,你他娘的搞了那么多吓死人的花样,就为了那么块陨石,一会儿要金刀,一会儿又偷马车,现在竟然连一块破石头都不放过,作为堂堂一国的皇子,麻烦你有出息一点成不? 倘若杜景知道自己让鬼魅翻遍了公主府也找不到的天石,原来被小绿拿去堵床下面那个老鼠洞了,估计会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倒地不起。 “三皇子要那块天石是吧?没问题!”林珊回过神看向杜景,“我可以把天石双手奉上,但是要有条件,十天之内,你要帮我找公主!否则的话,我便要那天石给我陪葬!” “你这是在威胁我?”杜景眯起眼,似乎有微微的不悦。 “三皇子多心了,天石的价值在于想得到它的人,三皇子若觉得它一文不值,竟可以将小女的身份公布于众,但倘若三皇子觉得它价值连城,那与小女做这点交换又有何不可呢?” 杜景没想到这看上去傻傻的宋洛,竟然会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愕之后,他那万古不变的招牌笑容又回到了脸上。 微微一笑过后,他道:“好,这交易,本皇子做了。” 公主不见了 2 时间转眼过去了大半,宫里几乎派出了所有的力量,将皇城翻了个底朝天,仍没有杜明月的一点消息。 龙颜大怒,几番召见林珊,害得她差点神经衰弱。林珊知道这回自己的好运到了头,如果找不到公主,皇上定不会让她全家好过,无奈之下,她只得日夜不停地寻找,但是却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不曾发现。 到了第七天的时候,杜明月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连那说好了要替她找人的杜景都跟消失了似地找不着人,眼看十日之期已近,林珊觉得再这么下去也无济于事了,干脆向杜灏提议,要带人去郊外寻找。 皇城外是延绵的乌龙山脉,地势险要,遭遇危险的几率远比找到人的几率要高得多,杜灏自然不肯。但林珊找人心切,哪顾得了那么多,于是瞒着杜灏,直接带了一拨人出宫,结果人才到宫门口就被侍卫给拦了下来。 原来杜灏一早知道她的心思,干脆连宫门都不让她出。 林珊急得骂人:“岂有此理,本大人有皇命在身,你等竟敢阻拦?” 守门的侍卫对看了一眼,面有难色:“驸马,您就别为难小的们了,这不让人随便出宫也是上头的命令,您若是奉了皇上之命出宫,好歹也得有手谕守门的,好让属下跟上头有个交代不是?” 手谕?林珊差点抓狂,这皇上几次召见她,不是骂就是恐吓,倘若真有手谕,估计也就只有昨儿个朝她扔的那个砚台了。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吗?林珊的心情郁闷到了极点,就在她无计可施的时候,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那声音倒有几分熟悉。 林珊一回头,便看到无影黑得发亮的皮毛,高昂的马头,很不屑地朝她哼了一声。 着人要是倒起霉来,连畜牲都能欺负,林珊气得跺脚,却听到连风在马背上道了句:“上来。”将手伸给了她。 林珊一时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伸出手,下一刻便被抓住手,在一股巨大力量的牵引下,跃身上了马。 她头一次这样上马,反应有些呆滞,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连风冷冷朝门口的侍卫道了句:“让开。” 连风的身份与林珊不同,是这些守卫的领头上司,他一句话已经足够让那些守卫的士兵乖乖开道,随着宫门的打开,无影嘶叫一声,纵身跃出,转眼间宫门口便只剩下几个诺诺的守卫,与马蹄扬起的尘埃。 无影的速度快得惊人,穿过闹市街区,如入无人之境,林珊只觉得风在耳边呼啸而过,身体颠簸得很厉害,为了不让自己掉下去,她只好从背后紧紧抱住连风的腰。这样过了不久,两人便很快到达了南面的城门。 城门口已经有一小队人马在那候着了,见了连风,纷纷下马行礼。 “大人,人手已经调派妥当,正在城外等候,这是乌龙山的总图,请过目。”一个士兵小头目过来,向连风递上一张地图。 连风接过地图,下令道:“此次出城时间紧迫,地势险要,一切必须按计划行事,所有人以烟花为讯,三日后午时之前若找不到人就在北面山脚下集合,便明白了吗?” “属下明白!” “好,出城!”连风一声令下,所有便翻身上马,朝城外奔去。 林珊此时此刻才明白过来,原来连风早已部署妥当,准备出城找人,想到这儿,她连日来的郁闷一扫而空,只觉得眼前又有了希望,不由自主得把连风抱得紧了些,这样过了许久,忽然觉得胸口有些发闷。 难道是抱得太紧了?林珊稍稍松了松手,蓦地一阵头晕恶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连风本一心赶路,忽然发现身后林珊的异常,急忙牵住缰绳,回头一看,只见她脸色发白,身子歪歪斜斜地往下跌,急忙纵身下马,将她稳稳接了个满怀。 怀里的女人好像比以前轻了些,一张脸满是憔悴,皱起的眉头看着让人心疼,但嘴上却一点都不服软,嘿嘿地干笑了声:“没关系……我就是有点晕马……” 说起来,林珊还是挺悲剧的,上辈子晕车晕机晕船,这辈子倒好,干脆晕起了马。见她这副模样,连风哪还能继续赶路,急忙找了处树荫让她歇下,用沾了水的帕子帮她擦脸,这样过了好一会儿,林珊的精神才渐渐恢复过来,见她一把拉住连风的手,急切道:“怎么停了呀?我们还得继续找人呢!” 就连这副模样都还不忘找人,看来林珊这回是认真的了,连风替她擦去额上的汗珠,道:“你身子虚,我们休息一会儿再走。” “谁说我虚了?”林珊一下子澎湃起来,手舞足蹈:“我好得很,比马跑得还快呢!”她说着,就要站起来,结果脚一软,直直跌进了连风怀里。 她温软的身子频频往自己怀里倒,连风有些微微的脸红,赶忙扶住她,想劝她别逞强,但是到嘴的话却在看到她那急切的眼神后又咽了回去。这丫头,平时看上去没心没肺,视财如命,其实心地比谁都善良。 “呵呵,坐太久脚麻了……”林珊干笑,极力掩饰自己的虚弱,又拉着他的手道,“我们走吧,一会儿天黑就不好了。” 连风终究还是妥协了,牵过无影,朝她道:“你坐前面。” 坐前面?岂不是要被他抱在怀里骑马?看来晕马也不是啥坏事,至少还有福利!想到这里,林珊迅速振奋精神,拉着连风上了马。 考虑到林珊的身体,连风这回没骑太快,选了条较为平稳的官道朝目的地前进。 其实连风这次之所以会动用那么多人出城,是因为得到可靠消息,在乌龙山西面一代发现有杜明月的踪迹,这与之前林珊猜测的情况吻合,他这才决定冒险出城一找。而之所以说出城冒险,完全是因为乌龙山西边面积很大,密林丛生,鲜有人烟,更有毒蛇野兽出没,当地人称这一代为黑树林,要在这样一个地方找人,机会显然不大。 但是,已经没有时间了,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得为了林珊试一试。只是连风没有想到,林珊竟然会想自己偷偷跑出城,好在被他遇见,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进入树林之后,你不能离开我视线半步,明白了吗?”在黑树林外,连风这样叮嘱林珊。 “明白!”林珊很认真地点头,开玩笑,这种鬼地方,你就算拿刀逼我一个人走,我都不走! 连风这才稍稍安心了些,简单的布置过后,随行的人分成六队,依次进入了黑树林。 这次搜寻的线路已经在地图上被标出,为了防止迷路,所有地图未标明的地区是禁止进入了的,但即便是这样,进入了黑树林后,林珊还是被那些高大诡异的植物绕晕了方向,只得紧紧跟在连风身后。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按照地图的指示,沿着他们这条路线一直往前,会遇到一个只有十几人的猎户村落,连风的打算是在天黑之前找到这处地方询问杜明月下落,顺便找地方落脚。 但是很不幸的是,由于黑树林地处非常偏僻,这份由探子提供的地图显然过期了,当他们沿着地图所标示的路线,一面找寻杜明月,一面寻找村落的时候,却发现那座村落早就荒废了,被不知名的野生植物侵占了大片的土地,许多木屋经受不住风吹雨打都塌了,有几间还坚持着的,看情况也不太好。 此时此刻,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的森林里开始响起动物的叫声,听起来颇有些恐怖。 林珊过去看多了惊悚片,如今自己遇到,立马就充分脑补起电影中的情节来,不由得有些害怕,紧紧抓住连风的衣袖,不安地四下打量。 “看来今天只有在这里过夜了。”连风说完,朝一处看上去没那么破败的木屋看去,问道,“那间怎样?” 林珊抬眼望去,差点哭出来。哎呦,这能叫屋子么?屋顶上的瓦片都掉光了,更筛子似地,窗子是挂在窗上的,还有门,完全就是一块门板靠着而已! “这是危房吧?会不会我们一进去就塌了?”林珊脱口问了句,结果话音未落,只听轰得一声。 那屋子塌了…… 在场的人全都石化了。 良久,林珊回过神,干笑了声:“呵呵,还好还好,人还没进去……” 众人:“……” 就在所有人都盯着塌了的屋子时,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鬼魅般地响起:“哎,又塌了一间……” “鬼啊!”林珊杀猪般地狂叫了一声,拉住连风的衣袖,拔腿狂奔。没奔出两步,被连风又小鸡似地拎了回来。 “怕什么?是人。” 人?!林珊被吓得不轻,被他那一说,才勉强敢睁眼去瞧,这才发现她嘴里叫的鬼原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太,正瞪着眼,不悦地盯着她。 “鬼什么鬼?你才是鬼呢!”老太虽老,骂起人来到挺有精神,环视了林珊他们一群人之后,用当地的方言问道,“你们什么人啊?到这来干嘛!” 随行的士兵里有土生土长的乌龙山人,立马过去跟老太解释。林珊只听那两人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鸟语,最后那士兵回来朝连风报告道:“启禀大人,这位老人家是这村子的村长,她说这里村人已经全都搬走了,只剩她一家还留在这里,她说她的木屋就在这附近,愿意留宿我们一晚,只不过……”那士兵说到这儿,面色有些为难。 “只不过什么?”连风问。 “是这样的,老人家说她家不够我们几个人住,所以要有个人去睡柴房。” “行,我去。”连风点头。 “不是的……”士兵为难地朝连风身边看了一眼。 被那士兵一眼看,林珊立马反应过来,我擦!这老太婆不是指名要她睡柴房吧?我嘞个去,这也太小心眼了吧!她郁闷地朝那老太看了眼,对方正得意地盯着她:小样,让你说阿婆是鬼,知道说错话了吧? 林珊:阿婆,你不是鬼!你他娘的比鬼还恐怖!—— 很显然,这个古怪的女村长是打定了主意和林珊过不去,就算他们再怎么谈判也无济于事,无奈之下,林珊只好认栽,在这荒山野岭里有间柴房过夜,总比睡树上好不是? 一听说有地方过夜,大家都很高兴,待林珊答应便一窝蜂地全跟那老太去了,留下连风跟在后面,走到林珊身边轻声道了句:“晚上我过去陪你。” 瞧瞧,就说“是福不是祸”吧,晕马有人抱着,睡个柴房都有人陪,什么是情趣?这就是情趣啊!林珊心里暗喜,狡黠地朝连风眨眨眼,惹得连风颇有些无奈。这丫头还真是乐天,睡个柴房都能高兴成那样,他哪知道林珊心里在打他主意呢。 那婆子人虽古怪,但住得地方倒还凑合,看上去家里应该有人是行医的,家里放满了晒好的草药。同那婆子一起的,还有她老伴,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比那婆子倒是热情多了,硬是要倒水给他们喝茶,被连风给摆手拒绝了。 这毕竟是荒郊野林,防人之心不可无,林珊倒也明白连风的意思。 “对了,你们最近可见过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出现过?”在这儿留宿,连风没忘顺便打听一下杜明月的下落。 “姑娘?”那老头笑着摇头,“这荒山野岭哪能有啥姑娘?什么狐狸精、雉鸡精、蛇精的到可能还有。” “姑娘没有,女鬼倒有一个!”那婆子冷冷地插话,朝林珊瞪了一眼。 一大把年纪了,这仇可这能记!林珊颇有些无奈,没啃声,胡乱吃了几口干粮就开始犯困。她赶了一天路,加之路上还晕马,早就累得不行了,只不过那婆子着实执着,一听她说要睡觉,二话不说就带她去柴房。 林珊心里那个无语啊,这小木屋虽然不大,但多睡个人实在没啥大关系,这婆子却非得让她睡柴房,摆明了是报复她。“惹什么不能惹女人啊!”林珊在心里默默念了句,跟着那婆子进了柴房。 这柴房虽破旧了些,倒也还算干净,林珊此刻也顾不了那么多了,见旁边的一堆干草看上去还能凑合,便走过去靠着干草堆坐下,心想连风一会儿过来,还能跟他说会儿悄悄话。结果没等连风过来,她自己已经困得受不了了,趴在干草堆上睡着了。 这样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林珊听到有开门的声音。她睡得晕晕乎乎,睡眼惺忪间借着月光看到来人脸上面具幽幽的光,心里一下子就放松了,待连风过来旁边坐下,就很不矜持地凑过去趴在了他身上。 果然还是有个人肉抱枕好哪,又软又暖和!林珊觉得这样抱着连风很舒服,一面闭着眼继续睡,一面脑袋在他怀里乱蹭,试图找个最舒服的姿势。 连风一动不动,由怀里的人在那儿折腾,等她终于折腾出了一个自认为舒服的姿势,像只小猫似地又开始睡,这才伸手搂住了她的肩。 她的肩膀很窄,比上次抱瘦了一圈,趴在自己胸口,轻若无骨。连风心里有些难受,任哪个人这样每天被皇上召见,都不会好过,何况她一届女流之辈,没吓得趴下已经很了不起了。林珊说,她这叫小强精神,越打越强。小强?这丫头分明就是逞强。想到这儿,连风有些无奈,低头去看她的睡颜,见那婴儿肥的脸瘦得下巴都尖了,忍不住伸手去摸。 此时此刻,林珊正在做梦,梦里一大块蛋糕放在面前,看得她口水直流,扑上去就舔起奶油来。哎哟,真好吃啊!她舔得起劲,又舔又咬,直到一口下去,忽然发现这蛋糕咋这么硬呢?不管了,继续! 啊呜一口,耳边响起闷哼。 林珊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吃得根本不是蛋糕,而是连风的手指,刚才那一口正好咬着他食指,他正在那儿皱眉呢。林珊一下子也呆住了,迷迷糊糊地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怪不好意思,就补偿性地吮了吮嘴里的手指。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连风浑身一震,被她咬过的疼痛一下子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从心底深处莫名的灼热,一下子传遍全身。 林珊却依旧范着迷糊,见他眉头不皱了,还当自己的补偿有效了,就干脆拿舌头在他指间轻轻舔了两下,一面舔一面还眼巴巴地望着连风,一脸这样就不痛了吧的表情,煞是无辜。这样舔了一会儿,她睡糊涂得脑子有点清醒过来了,这才有些察觉不对劲,停下动作,呆呆地望着连风。 四目相对,林珊终于清醒过来。 苍天啊!我刚才做了啥呀?她一下反应过来,立马满脸通红,急忙撇头看其他,脸才刚撇开,下巴就被托住了,没等她反应过来,唇已经被攫住了。他的来世很凶猛,舌尖很快撬开了她的牙床,长驱直入。 此时此刻,林珊已经完全没法思考了,只觉得身子被不停往后压,手扶在干草堆上不能着力,只好紧紧地抓住几根稻草,整个人几乎陷进草堆里。 这才是真正的,林珊觉得自己简直要窒息了,浑身的力气都在这个吻里被抽走,手脚发软,头脑一片空白,一切地动作都来自于本能反应,心好像在渐渐沉下去,一切的烦恼都在此刻消失了,只剩下彼此激烈的索取。 柴房的干草堆散成了一片,她先是被连风托着下巴吻,接着倒下去,被他压在身下继续深入,手掌在身上游移,腰带很快松开了,整个肩膀都露了出来,被干草一扎,稍稍有些刺痛,情势看上去好像停不下来的……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林珊觉得自己的肩膀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而且绝不是干草。她有些吃疼,脑袋稍微清醒了些,伸手去拍连风。 “等……等一下……有什么东西……” 连风好不容易停下来,有些不悦:“怎么了?” 林珊缓过一口气,朝旁边指了指:“好像有什么东西扎到我的肩了。”说着,朝一旁望去,却见那一堆干草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亮晶晶的,凭林珊对金钱的敏锐程度,甘草底下这东西绝对是金的! 她两眼发光,不顾得自己还露着大半个肩膀呢,急忙伸手去扒,没一会儿就从草堆里扒出一个金簪,簪子上还镶着宝石,做工精细,价值不菲。哇塞!这样都能捡到金子,运气太好了一点吧?林珊用嘴把那金簪吹了吹干净,要放进衣服里。刚要放进去,连风就伸手过来,把她手里的簪子拿了过去。 “这不能当嫁妆啊!”林珊急了,要去抢。 连风阻止她,脸色忽然变得严肃起来,低声道:“这是宫里的东西。” 宫里的?林珊被他一句话说得有些懵,见他的神情凝重,蓦地反应过来。对啊!这荒郊野外,还是在柴房里,怎么可能有姑娘用的金簪?再看这材质,显然不能一般老百姓能买得起。如果真像连风说的这是宫里的东西,那极有可能这东西是……杜明月的! 一想到这里,林珊立马精神起来,杜明月的东西在这儿出现,也就是说她人到过这儿,看来探子的情报没有错,杜明月果然在这乌龙山里。她心中燃起了希望,急忙站起来要去找那两夫妻询问,却被连风一把拉住了。 “怎么了?”林珊一脸兴奋,没发现此事的蹊跷之处。 “这事有问题。”连风道,“那两夫妻刚才并没说见过公主。” “怎么可能没见过呢?这簪子都在他家柴房里……”林珊说到这儿也愣住了,对啊!这簪子在这儿,人怎么可能没见过?除非那两夫妻骗人! 他们为什么要骗人?难不成就是他们绑架的公主?想到这儿林珊忽然紧张起来,蓦地回想起刚才那老头看自己的眼神,忽然觉得有那么几分奇怪的意味,正想和连风说,忽然被连风捂住了嘴巴,继而身上某处穴道被点住了。 这一点,林珊浑身没了力气,一下软在了地上,唯独意识还是清醒的,感觉连风迅速将她的衣服拉好,然后从她身边跃起,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林珊一下子蒙住了,却没法开口也没法动,只好那样直挺挺地躺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柴房的门忽然开了,好像有什么人走了进来—— 公主不见了3 林珊被点了穴,动弹不得,而此时此刻,来人已经点起了手里的动力,一会儿的功夫,柴房里亮了起来。 “看看,睡死了没?”是那老头的声音。 “这还用得着看?中了我老太婆的迷香,就算睡得是头牛都能放倒。”那老婆子语气高傲,居高临下看着林珊。 迷香?躺在地上的林珊心里一惊,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黑店?她心里暗暗思考着,估计连风刚才就是因为听到动静才会故意点自己的穴道,引蛇出洞的。一想到连风就在这附近看着自己,遇到黑店的恐惧一下子减轻了不少,闭着眼祥装昏迷。 那两夫妻见林珊睡得这么死,对话地声音逐渐响起来,只听那老头子疑惑地道了句:“老太婆,你说这真是个姑娘?我看咋不像呢?你瞧这睡相,跟头猪似地,草堆都被她睡成这样。” 你才是猪!你们全家都是猪!林珊在心里暗骂了句。 “哼!你别不信,是不是姑娘,我老太婆用鼻子就能闻得出来,这不但是个姑娘,还是个黄花大闺女,标准的雏儿,跟上回那个一样,正好咱们炼药。” 妈呀!原来这黑店做得还不光是杀人越货的买卖,竟然要拿她炼药!等等!林珊忽然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上回那个?难不成这老太婆说得是杜明月?她蓦地想起刚才在草堆里发现的那支发簪,顿时紧张了起来。 要是杜明月真给这两老怪物拿去炼药了,那她可怎么办啊?林珊心里紧张,却听那老头□了声,道:“是个雏儿你都闻得出来,我看还是验验好……” “验你个头!你这个死性不改的老色鬼!小心我切了你那玩意儿泡酒!”老太婆骂了声。 正在担心杜明月的林珊一阵哆嗦,哎呦!我说大娘,你这也太给力了! 被那老太婆一骂,那老头便噤了声,过了一会儿,林珊忽然听到有什么利器摩擦的声音,紧接着那老太婆的催促声响起:“还磨磨蹭蹭干什么?赶快过去放血。” 我嘞个擦,你们他娘的讲不讲卫生啊?洗都不洗就直接放血,这药做出来有人敢喝么?林珊骂了句,没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朝自己走来的脚步声,她眯着眼偷偷看了眼,映着灯笼微弱的灯光,看到匕首幽幽的光。 她心里一阵紧张,连风怎么还不出来?你老婆要被人放血了!林珊在心里大喊,却见那幽幽的光渐渐朝自己靠近,就在锋利的匕首挪到眼前的时候,忽然有刀光一闪,紧接着她的穴道被解开了,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拉起,稳稳护在了身后。“说,你们是什么人?”连风冷冷的声音响起,刀刃直逼那老头的喉管。 林珊躲在他身后,见那老头手里拿着把奇怪的刀,看上去有些像现在用的手术刀,正一脸惊恐状,他老太婆在后面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直直站着,不知所措。 “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什么人?”连风将那刀逼近了一分,直逼老头的脖子,吓得他整个人哆嗦起来,急忙解释:“这……这位英雄……误会……这是误会啊……我们不是坏人……” 要不是看对方年纪大,林珊恨不得过去扇他两巴掌,都七老八十了,自重一点行吗?大半夜放迷香,拿到要放人血,还有脸说自己不是坏人! 连风的刀又逼近了一分,老头脖子上的皮都破了。 “第三遍,再不说休怪我不客气!”连风道。 “别杀我别杀我!”老头吓得大叫。 林珊在后面劝连风:“对啊,你别杀他,人家都一把年纪了,要尊敬老人,意思意思把那玩意儿切下来泡酒也差不多了……” 那老头脚一软,差点没趴下。 就在这个时候,那老太婆总算反应过来,急忙道:“这位英雄手下留情,我说,我什么都说!” 见那老太婆妥协了,连风自然不再步步紧逼,继续将刀架在那老头的脖子上,问:“你们什么人?为什么要偷袭我们?你们刚才口中所说的上次的姑娘,现在人在哪儿?全都说清楚,否则休怪我不客气。”语气又凌厉了几分。 “我说,我说!”那老太婆急忙接过话,讲述了起来。 原来这对夫妇根本不是这村子的人,他们只是一对江湖游医,由于被仇家追杀一路逃进了黑树林,被这林子里的村民所救,便在这里住了下来。可是就在一年前,这林子里爆发了奇怪的传染病,得病的村民浑身长满黄色的斑点,斑点逐渐扩大至全身,最后痛苦而死。 这两夫妇虽不是什么好人,但看着救过自己的村民惨死,焦急不已,于是便想尽办法研制能治这种病的药,但是这病实在是太奇怪了,以至于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们变成黄人而死。 后来,村人几乎都死绝了,只剩下几个孩子,大概由于年纪小,勉强还能支持。两夫妇为了救恩人的孩子,想尽办法,日夜研究,终于找出了治疗的方法。但是这种药物需要七七四十九个少女的处子之血作为药引,为了搜集这些药引,两夫妇不惜冒着再度被仇人追杀的危险出去寻找,最后却还差两个。眼看就要被仇家发现了,他们只好退回黑树林,另想办法。 话说到这儿,那老太婆道:“其实我们只需取这位姑娘指尖的几滴血作为药引,并不想害她的命,还请英雄看在我们两老救人的份上,放过我们吧。” 林珊听得直了眼,哟!这一转眼,坏人变好人,耗子变猫,老和尚都让他们给说成花姑娘了,坑爹吧!她过去一把夺过老头手里的刀扔在地上,假装凶横道:“你们少遍瞎话唬人,快说,上次那姑娘人在哪里?你们他娘地要敢拿她炼药,我现在就灭了你们!” 那老头差点哭了,我这一把年纪了,遇到的都是啥人呐?上回那个已经够凶了,这回这个更凶!哭丧着脸道:“小姑奶奶,我们真没骗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去地窖看,那几个生病的孩子都还等着药医呢。” 这话一出,听上去道是靠谱了些,林珊看了眼连风,见他不动声色,干脆继续逼问道:“那上回的姑娘呢?你们给藏哪儿了?” “那姑奶奶谁敢藏啊?让同行的那个大老爷们给抗走了,走得时候还咬人来着,那么粗的胳膊都被咬得血淋淋的……”那老头回想起来,似乎还心有余悸。 听他这么描述,还真像杜明月的作风,难不成她真在这里?还有这老头口中所说的大老爷们是谁?难道就是这个人劫走了杜明月?林珊脑子里此刻生出一堆问号,乱哄哄的,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把决定权交给了连风。 连风毕竟果断,问道:“他们朝哪个方向走了?” 在由两夫妻指明方向之后,连风叫醒其余几人,大家稍做调整,便踏上了寻找杜明月的道路。上路前,林珊还给人留了几滴血,高兴得两夫妇差点没跪下来谢她。 离开的路上,林珊忍不住问连风:“你怎么就那么肯定,那俩怪人不是在吭我们呢?不会是猜的吧?” “当然不是。”连风说,“其实我们在林子里遇到的时候,我就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那人明显是练过功夫的。” 林珊恍然大悟:“所以说你是故意跟那老太婆去的喽?” “没错。”连风点头。 “那你是怎么确定,他们没说谎呢?” “很简单,首先那老头手里的刀很小,也不够锋利,割不开大动脉,可见他并不是想知你于死地。其次,他们房梁上挂着腊肉,两个老人是咬不动这些的。并且,他们家中还放有尺寸很小的布鞋,可见家中有孩童居住。由此可见,他们说的话并不假。” 连风说完这番话,林珊不由得佩服他的心细,原来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候,他却已经发现了那么多线索。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技术帝吗?简直萌翻了!那一刻,林珊有些飘飘欲然。 由于有了搜寻的方向,行动变得有目标了许多,为了抓紧时间找到公主,连风果断决定解散队伍,让手下去联系进入黑树林的其他搜救小队,从而全力以赴朝这个方向寻找。而他和林珊两人,则由无影探路,率先在这一代进行搜寻。 根据那怪医夫妇的描述,杜明月才离开了两三天,这黑树林地形奇特,植物众多,一时半会儿应该还走不远,果不其然,连风和林珊找了一天,便在这林子里发现了几样线索,其中有一块鹅黄色的衣角布料,一看便是宫中之物,愈发让林珊坚定了杜明月就在附近的决心。 到了第三天的时候,离十日之期只剩下了一天不到,按照当初的计划,如果在明天午时之前仍找不到人,他们就必须撤出黑树林,回宫复命。时间一点点逼近,林珊从一开始的充满了希望,逐渐又有些担心起来。 倘若这回真找不到杜明月,那她会怎么样呢?按皇上之前所说的,估计他们全家都要被贬出城,她爹当了一辈子官,等老了却要被不争气的女儿连累抹黑,还有她娘身体不好,不知这出了城风餐露宿,受不受得了?宋临风那小子倒没事儿,反正整体往外跑逍遥得很,是该吃点苦,倒是自己……林珊想到这儿,不由得抬头,偷偷瞄了眼走在前头的连风。 她要是走了,他会跟自己一起走吗? 自从知道了连风的秘密,林珊心里其实一直很怕他会选择自己的皇帝老爹而抛弃她,毕竟他一个人跟着师傅那么久,对父母和家庭是极度渴望的,倘若到时候他真选择了留在都城,那他们…… 想到这儿,林珊不由得有些胸口憋气,稍稍放慢了些脚步。 这细微的动作很快被连察觉,他停下脚步转身看她,道:“怎么了?” 四目交接,林珊忽然很想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大声质问:“你他妈到底是要我还是要爹,只准选一个,立即,马上,选你爹我就阉了你!”不过她毕竟还是有那么一点少女情怀的,话喉咙口憋了一会儿,等说出口的时候声音软了许多,道:“连风,如果皇上真要贬我爹,你会陪我一起走吗?”—— 林珊一问出这句话,她就后悔了。倘若连风点头也便罢了,但如果他拒绝,那她该怎么办?一想到这儿,林珊心里好像装了只兔子,无比忐忑地盯着他的嘴,眼看着他要回答,又立马精神紧张地打断。 “那个……我就随口问问,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我们还是先去……”话音未落,连风已经伸手,按住了她的唇。 手指与唇瓣突然的接触,让林珊整个人都怔住了,愣愣地看着连风。 “好啊。”他轻声道,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林珊简直呆住了,她分明看到他的唇角微微扬起的笑,即便隔着面具,仍能让人感受到那一笑的力量,在这世上最冷的面具底下,给了她最温暖的感觉。她忽然觉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动,是幸福吗?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连风没想到林珊会忽然对着自己流眼泪,顿时有些无措,就在这个时候,林珊红着眼的林珊忽然伸手,要去摘他脸上的面具。 多年来训练出来的本能让他往后退了步。 林珊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有些尴尬:“你别误会,我只是……只是忽然很想看看你……”是啊,就在他刚才朝自己笑的时候,她心中便升起了这股冲动,他本就不适合戴上这冷冰冰的面具,去为了别人隐藏自己的喜怒哀乐,在她眼里只有一个连风,再相似的脸也无法替代他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 四目相对,连风被林珊眼里那抹真诚给怔了怔,或许自真的已经习惯了这面具,却没考虑到对方的感受的,让她对着一张面具亲吻拥抱,对于她来说是何其的不公平。 见连风没有动作,林珊大着胆子靠近了一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手指触到那面具,微微有些颤抖。分明是已经见过的脸,她却紧张起来,深怕一不小心会惹得连风不高兴。 可是这回连风没有动,他看着她,仍她的手触上自己的面具,想要慢慢将这张跟了他那么久的面具摘下来。 就在这关键的时候,一些零碎的对话声顺着风飘向了他们,连风迅速捕捉到这一讯息,伸手将林珊揽进怀里,捂住她的嘴,顺势蹲下。 林珊的手还抵在面具上,一下子却被他拉开,吓了一跳,不解地望向连风。而此时此刻,连风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而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林珊这会儿还算机灵,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连风是要她听什么,于是她便安静下来,侧耳细听。果不其然,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些断断续续的吵架声传入了她的耳朵里,由远及近,逐渐清晰。 “你这婆娘闹够了没?小心老子一掌劈了你!” “你这莽夫胆敢对本公主无理,本公主阉了你!” “有什么不敢的?有本事你就来啊!臭婆娘,就知道耍嘴皮子……他娘的,你又咬老子!我打死你!” “哇!男子汉大丈夫,连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要欺负,你混蛋,你不要脸!你打我呀!你打死我好了!我可怜,我命苦,让我遇到你这倒霉鬼,哇……” “哎……你别哭了,我混蛋,我不要脸,姑奶奶,我求你了,别哭了!” “哇……” “别哭了,我给你烤野猪吃还不成么?” “哇!野猪有什么好吃的?我要吃烤兔子!” “好好好,烤兔子就烤兔子……” 这声音,分明就是杜明月的!那一刻林珊悲喜交集,喜的是终于找到这姑奶奶了,悲的是自己提心吊胆,拆饭不思地找她,还以为她受了多少苦,却没想到丫竟然有烤野猪和兔子肉吃,太他娘的没人性了! 林珊澎湃了,冲去就要逮人,被连风一把给拦住了。 连风一面示意她稍安勿躁,一面握紧了手中的刀,锐利的目光盯着前方,简直就像等待猎物进入狩猎范围的豹子一般。 就在他等待的时候,一大一小两个身影进入了他们的视野,一见来人,林珊差点叫出来。我擦!这不是贺老三么?这山贼咋会和杜明月在一起?难不成这厮又重操旧业,入宫劫人了? 正在林珊百思不得其解之际,连风已经拔刀冲了出去。 贺老三没想到这深山野林里会忽然冲出一个人,吓了一跳,待看清楚来人时,他差点吓得魂都飞了。怎么又是这个面瘫啊?上回抢了他媳妇儿还不够,这回他娘的连这么凶的婆娘他都要跟自己抢,还给不给人活路了?! 贺老三一个激灵,没亮武器,直接扛起杜明月就跑。 林珊在后面惊呆了,我擦!这厮属兔子的吧,长得跟头熊似地,跑得比兔子还快!眼看杜明月被他扛着都快没了影,她赶忙反应过来,拔腿去追。 “在这儿等着!”连风却及时制止了她,随即跃起身,朝贺老三逃走的方向追了出去,一会儿就没了影。 林珊作为一个不会武功小白,此时此刻也只好听连风的话,安分等在原地,祈祷连风能把杜明月给找回来,免得皇上要她好看。 然而,天意总是弄人。连风的轻功虽然和贺老三不相上下,但是他却不及贺老三对这林子熟悉,要知道贺老三在这乌龙山上是十几年山贼生涯可不是白过的,整片山头一草一木,他完全了如指掌,要跑路还不容易? 连风追了老半天,终于还是让贺老三给跑了。他想继续去找,但 是天已经开始暗了。这黑树林可不比城里,天一暗猛兽都出来了,林珊一个人在那儿太不安全了。这般一想,连风只好原路返回去找林珊。 此时此刻,林珊正在树下焦急地等待,天逐渐暗了下来,树林里的光线更是稀少,眼看着周围的植物渐渐被黑暗笼罩,连风却还未出现,她心里有些害怕起来,牵着无影的缰绳,一遍遍地数数。 终于,在数到一百的时候,连风出现了。 一见连风,林珊急忙冲上去:“怎么样?找到了吗?” 连风摇了摇头。 她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谷底,难道真是天要亡她吗?到嘴的鸭子都能跑,分明可以找到人去交差了,人却又给跑了! “你别急,贺老三那家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既然知道是他劫走了公主,总有机会找到的。”连风安慰她。 林珊却是一脸沮丧:“那也不肯能明天就找到吧?皇上一定不会放过我爹他们的,怎么办……怎么办……” “别这样,或许还有转机……”连风正要劝她,忽然之间,黑夜的天空升起了一团明晃晃的焰火,正是他们搜寻部队的信号。 难道是其他几队人找到了杜明月?林珊心里又燃起了新的希望,和连风对望了一眼,两人果断决定先去和大部队汇合。 然而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信号并不是因为找到了杜明月,而是因为,皇宫探子快马急报,皇上病危! 皇上病危 皇上病危?这事儿发生得太出人意料了,以至于林珊一开始还不信,直到和连风一起回到了皇宫,亲眼目睹太医院那些忙得鸡飞狗跳的太医们,才意识到皇上是真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但话又说回来了,皇上怎么会忽然病了呢?要知道她出宫前还被皇上召见过一次,那时他老人家还能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呢,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忽然病倒的人啊,难不成这其中有什么蹊跷? 尽管林珊心中存有疑惑,但由于皇上病情严重,暂时杜绝了一切干扰,所以她也没机会打探消息,只是从小绿嘴里隐约知道了些前因后果,据小绿的描述,皇上这次的病势来的很急,在他们出宫那天晚上发病,第二天就连走路的力气都没了,到昨天晚上人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 听了小绿的描述,林珊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皇上这一病,她爹兴许就不用被贬了。但是她更担心,倒不是担心皇上,而是担心连风,他们毕竟血浓于水,倘若皇上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连风心里肯定不好过。 除此之外,林珊还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皇上这次病得不简单,或许背后真藏了什么阴谋也说不定。在这高墙之内,任何事情都可能发生,危险永远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来到,谨慎一点总不会错。 之后几天,皇上的病情似乎得到了控制,但是情况仍不乐观,皇上寝宫外头四处可见大批行色匆匆,愁眉不展的太医,简直就像是把整个太医院都搬过来似地。 在这紧迫的形式之下,林珊自然知道要谨言慎行,所以自打回了宫,她就极少踏出寝宫,很多消息也都是叫小绿去打探的。好再小绿人机灵,竟也让她打探出了些内幕。 “驸马,据说皇上这次生的病很怪!”小绿压低了声音向林珊汇报。 这不是废话么?不怪能病得那么急么?“说重点!”林珊催促道。 “驸马,你别急嘛!听奴婢跟你慢慢说,话说昨天风和日丽,天高气爽,树上还有一只鸟在叫……” “说重点!” “不急,重点在后头呢!咦?奴婢刚才说到哪儿了?没事,从头开始好了,话说昨天风和日丽,天高气爽……” 林珊差点吐血。 就这样,在小绿绘声绘色的描述中,林珊渐渐了解了一些事情。依照小绿的说法,她路过太医院,听到两个太医在讨论皇上的病情,说到病症时,其中有一个太医提到了皇上病得很奇怪,浑身都长满了黄斑。 黄斑?!这病听起来怎么那么像黑树林里那对怪医夫妇口中的传染病呢?皇上的病不会和那关系吧?倘若皇上得的真是那病,岂不是有药救? 就在林珊想到这的时候,小绿又说开了:“还有啊,我皇上寝宫那边的小太监说,太子这几天因为皇上的病茶饭不思,甚至还下令寻访名医,倘若谁能治好皇上的病,赏金千两呢!怪不得太医院那些老家伙一个个都那么积极……” 林珊还在考虑黑树林的事情,忽然之间耳朵捕捉到什么,抬起头两眼发光地盯着小绿:“你说什么?赏金多少?” “回驸马爷的话,赏金千两,还送良田豪宅,加官进爵……哎!驸马,您这是去哪儿呀?” 眨眼间,林珊已经奔得没了影。 林珊跑出寝宫,首先去找连风,想把这事儿先跟他商量一下。结果找了半天,连风没找到,却和杜灏撞了个满怀。 “你莽莽撞撞的,做什么?”杜灏的脸色看上去很憔悴。 “殿下,臣知错了!”林珊急忙反射性的认错,一认完错,没等杜灏说话,就已经过去扯住了他的袖子,低声问:“殿下,皇上的病,怎么样了?” 杜灏摇了摇头,眉头皱得更深了。 林珊继续道:“我听太医说,皇上浑身长黄斑,是真的么?” “大胆!”杜灏忽然脸色一青,厉声道,“这些事是谁告诉你的?是谁让你们在宫里议论这些的?” 林珊没想到杜灏会忽然变脸,吓了一跳,但是她毕竟和杜灏也相处了一段时间,对他的脾气多少有些熟络,知道他一向都是嘴硬心软,也便没以前那么怕了,撞着胆子朝杜灏靠近了些,低声道:“你先别急,带我去看看皇上,或许我有办法治那怪病……” “你?”杜灏一怔,旋即眯起眼打量林珊,眼中满是疑惑的神色。 “你让我去看看又没事儿,死马当活马医么……啊!不是!是死人当活人……也不是!是……哎呀反正你就让我去看看嘛!”林珊对天发誓,她此时此刻心里想得只有那赏金千两,以至于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特别真诚,看的杜灏心里微微动了动。 “好吧,不过你不许添乱,知道吗?”杜灏道。 “没问题!”林珊点头,急忙跟上了杜灏。 皇上的寝宫就在附近,林珊跟着杜灏过去,一路上看到不少忧心忡忡的朝臣,基本都是想去觐见却被赶出来的。也难怪他们会这般模样,要知道皇上病危,也就意味着这个国家所有政事的停滞,更意味着很可能将有一位新的君主登上皇位,权力更迭会对整个朝廷产生极大的影响,有些人曾经受宠,瞬息之间可能成为阶下囚,有些人碌碌无为,一夜之间却有可能平步青云,要让自己在宫中的深水里保持屹立不倒,唯有见风使舵,明察秋毫。 随着林珊进入皇上寝宫,那些朝臣也便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忙忙碌碌的太监侍女,还有那些愁眉不展的太医们。 “孙太医!”杜灏叫住一个老太医,一看便是太医院的元老级人物,“父皇他现在怎么样了?” 年迈的太医摇了摇头:“殿下恕罪,老朽已经尽力了……” “尽力?你尽了什么力?朝廷养你们这群废物何用?还不给我滚!”杜灏忽然破口大骂,林珊从没见他这般骂过人,从认识杜灏到现在,他虽然脾气不好,但绝不是会这样失态的人,很显然他是真着急了。 林珊跟在后头,不好说什么,却也同情起杜灏来,毕竟是亲爹生了病,有谁能不着急的?是不是连风现在也这样呢? 就在这个念头在林珊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时候,她忽然瞥见屏风后面一抹熟悉的黑色身影。不会吧?还真是想他,他就来了,比曹操还曹操!可是连风怎么会在这儿呢?皇上不是病了么,召他过来干嘛? 这时,杜灏已经带着林珊越过了屏风,对躺在床上的皇上道:“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皇上躺在一幕纱帐后面,听声音就知道情况很不妙,咳了好久才对杜灏道:“灏儿,你来得正好,到父皇这儿来。” “儿臣遵命!”杜灏走了过去。 乘着杜灏过去掀开纱帐的那一刹那,林珊瞥了眼帐中的皇上,果不其然看到一张焦黄的脸,黄得格外诡异。难不成真是那柄?林珊心里拿捏不准,扭头看了眼连风,想征求他的意见,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宫外传来守门太监哆哆嗦嗦的通报声。 “启……启禀皇上,大大大皇子……回回回京了!” 杜烨?正走进纱帐的杜灏一下子警觉起来,他不是人在边疆吗?怎么会忽然回来?他看了眼父皇,病魔已经将他折磨得看不出情绪了,他只是挥了挥手,有气无力道:“派人出城……去把迎进来……” “回……回皇上的话,大大大皇子……不不不是在城外……他他他……他就在殿外!” 什么?杜烨不但回来了,还就在殿外?那一刹那,杜灏的心吊了起来,他知道,那场他预感了许久的暴风雨终于要来到了!—— 林珊没见过杜烨,但是有关这个人的名字,却不知听小绿提起过多少遍。高居京城美男榜第二位的大皇子杜烨,因为其母出生庶民,所以虽比杜灏年长却当不了太子,但是这丝毫没有影响杜烨在朝臣心目中的地位。甚至曾有人暗地里将他和杜灏作比较,指出他无论才学品行都高出杜灏不少,这个太子本来应该是他。 以上这些话当然没法摆在台面上说,但私底下却渐渐成了朝臣们一致的看法,也正是因为如此,皇上才会忽然决定让两个儿子都去率兵打仗,无非就是想栽培一个,疏远另一个而已。只是令人万万没有想到,今时今日,皇上忽然病倒,那远在边疆的杜烨会回来,还回得那么“及时”。 大家嘴上虽没说,但是就连林珊都看出了问题,很显然,这杜烨是回来乘火打劫的。乘火打劫倒也罢了,但是按照他现在这回宫的速度,可能不仅仅只是乘火打劫那么简单,说不定那把火就是他烧的! 林珊在心里暗暗琢磨着,杜烨却已经穿着一生戎装,带着两个手下进来了。果然如小绿口中说得那般,身长玉立、飞眉入鬓,却是难得的美男子。只是这美男也未必太嚣张了些,竟敢挂着长剑带着手下堂而皇之的进入皇帝的寝宫,何等的大不敬啊? 就在林珊诧异之际,站在卧榻旁的杜灏忽然发话了,朝杜烨身后两个侍卫厉声道:“大胆奴才!是谁让你们带着兵器进来的?还不给我滚出去!”他说得极不留情,明着骂奴才,暗地里却针对杜烨。 令人惊讶的是,那两个貌不惊人的侍卫被杜灏这一骂,竟然不见半分怯懦,反而平静地用眼神征求杜烨的意见,在得到杜烨点头同意之后,这才转身离开。 林珊在一旁看着,不由得佩服起这个头一次见面的杜烨来,且不说这人如何,单从他能将自己的手下训练得这般宠辱不惊,就可见此人的魄力有多大。那一刻,林珊确信了自己刚才的想法,这个杜烨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是来乘火打劫的! 这回杜灏看来是有麻烦了! 果不其然,就在林珊替杜灏捏一把冷汗的时候,杜烨已然开口说话了:“二弟息怒,为兄带兵回京,在城外听闻父皇病重,心急如焚,未待通报就抛下大军入宫探病,确实有失礼数,还望二弟见谅。” 杜烨这番话说的彬彬有礼,实则却暗藏了太多的玄机。就拿称谓来说吧,他不尊称杜灏为太子,反而叫他二弟,显然是没承认他的地位。最关键的是,他话语间还故意放出了城外驻扎着大批军队的信息,其用意令人一目了然。 “是吗?”杜灏冷笑了一声,“早知皇兄来得那么巧,本王也不用派信使去通报了,现在召回来,信许人还没走远。” “二弟日理万机,却还能想派人与为兄通报,为兄实在感激不尽。” “皇兄言重了,本王怎比得了皇兄,身为大将既要杀敌报国,又要关心宫中之事,实在难为你了。” 两人唇枪舌战,你来我往,句句带刺儿,听得林珊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叹:谁说这两兄弟不像的?我看他们指桑骂槐的本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在这时,外头忽然传来通报声:“启禀皇上、殿下,刘大人、王大人、蔡大人等一干大人在外拜见。” “没看到父皇病着么?让他们都回去!”杜灏道。 “可是……”前来通报的小太监略有难色,“刘大人说了,不见到皇上,他们……他们是不会回去的……” “放肆!这群老顽固是不把父皇放在眼里吗?传话下去,谁不走,直接就地免职,统统都给我滚回老家去!” “这……”这边是得罪不起的当朝太子,那边是不能得罪的一群朝中重臣,那可怜的小太监夹在中间,那表情比死了爹娘还难看。 就在这个时候,杜烨忽然发话了:“既然刘大人他们有要事禀报,二弟不如让他们进来。” “这里你是太子,还是我是太子?传令下去,让他们走!”杜灏毫不示弱。 林珊在一旁看得直感叹,这年头做太子,前有狼后有虎,想坐皇位不容易,咬着牙也得硬撑呐!看着架势,不会是要动手了吧?皇帝老爹,你俩儿子要斗起来,快说句话呀! 没想到她刚想到这儿,病榻上的皇上便开口了:“让他们进来吧……” “是!奴才遵命!”总算有个人说话够分量了,那小太监蹭一下从地上站起来,扯着嗓子大喊:“皇上有旨,穿各位达人进宫!””进宫……进宫……进宫……“那回声在寝宫的走廊里久久回荡,很快,一群穿着官服的大臣们便走了进来,林珊粗粗一数,竟有十余人之多,其中不少都是朝中重臣,特别是那为首的刘大人,更是先皇受命的老臣,在朝中有着极为尊贵的地位。 那些朝臣一到,二话不说,全给跪地上了。 “皇上!”年迈的刘德全跪在地上,面色凝重,“天象异常,国之有难,臣刚从各地收来消息,蜀地已干旱数月,农田颗粒无收,大江却泛滥成灾,民不聊生,更有倭寇借机虎视眈眈,如此下去,国将不国,臣斗胆在这里恳请皇上,早日册立新君,以解燃眉之急!” “臣斗胆恳请皇上册立新君,以解燃眉之急!”身后一干大臣跪地大呼。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逼宫吗?林珊看得眼睛都直了,按照目前的情势演下去,后面的剧情一定是这样的:皇上被迫无奈,决定册立新君。这时候老臣a跳出来,说杜灏不行,应该让给杜烨。然后老臣b再跳出来附和,最后老臣c、d、e、f……统统下跪请求,皇上啊,大皇子才德兼备,传位给他吧! 拜托,有点创意好不好?电视台都演了几百遍的东西,你们还拿来现,你们当读者是傻子啊?不行,不能这么糊弄读者! 作为一个有责任心的女主角,林珊忽然澎湃了,她挽起袖子,从那个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走了出来,大喊一声:“都给我住口!” 这句话绝对是极具震撼力的,正演得起劲的大臣们全都愣住了,不仅如此,就连一直在旁边默不作声看热闹的杜烨都将目光挪到了林珊的身上,脸上浮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见那么多人看着自己,林珊有点紧张,不过既然是为了读者,那就豁出去吧!她咬了咬牙,超前走了一步,挺胸抬头,气势十足道:“岂有此理,皇上只是病了,又没说治不好,你们这些人老糊涂了是不?巴望着皇上的病好不了吗?都存得什么心?” 那群可都是在朝堂上不可一世的老臣了,被林珊突如其来地这么一说,竟然也有了些心虚,不过毕竟姜还是老的辣,那刘大人立马回复了常态,朝林珊道:“依驸马的意思,是有办法能治皇上的病喽?” 嘿嘿!算你问道点子上了!林珊道:“我是没办法治皇上的病,但是我知道有人可以治得好这病!” “当真?”说这话的是杜灏。 林珊深呼了一口气,点头道:“没错,不信你们可以问连大人,我与他都见过这种病,确实可以医治!”说罢,他将目光挪向了连风。 “连大人,驸马所说可属实?”杜灏追问。 连风点了点头:“皇上的病,与臣所曾遇到过的病症确有相同之处,也确如驸马所说,有人向我们声称,可医治此病。”他比较比林珊想得多,说话纹丝不漏。 “好!”杜灏大喜,“本王派你即日出宫,寻访名医,替皇上治病!” “我也要去!”林珊在旁边自告奋勇。 “不准!” “不准你去!”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站在一旁的杜烨看在眼里,嘴角微微勾了勾,随即道:“既然父皇的病有药可医,自然要此为重,若连大人有需要,本王可以提供军队,供连大人差遣。” “不必了!”杜灏一口替连风回绝,“本王会派亲卫军协同连大人一起寻人,至于皇兄,率大军千里迢迢赶回宫中,何不去换件衣裳,卸了剑,再来看父皇呢?” “二弟说得有理,就此告退。”杜烨不动声色退了出去,离开前,他还回头有意无意地看了林珊一眼。 看毛啊!没见过娘娘腔啊?要看看你三弟去!尽管这样替自己壮胆,林珊还是被那眼神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看来这杜烨,还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呐! 寝宫事件之后,为了及早找到怪病的解药,杜灏当晚便马不停蹄地调集了亲卫军,打算一早便协同连风,进黑树林找那对怪医夫妇。林珊去不了,无比怨念那煮熟又飞了的赏金千两,一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 可是想着想着,她心里却忽然生出些莫名的不安来,总觉得整件事缺了点什么,有哪里不对劲。但是她想了很久,还是不得要领,只是愈发睡不着。不会是明天连风要走了,她提前空虚寂寞冷了吧? 林珊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毅然决定起来去偷看一眼连风。在一旁陪夜的小绿揉着眼睛起来,问道:“公子,您这么晚了,这是去哪儿啊?” “去看看连大人准备得怎么样了。” “切,不就是忘不了那金刀么,公子你太没出息了……”小绿翻了个身,在林珊暴怒前,又睡着了。 “我迟早送你去倚红楼扫地!”林珊独自在那儿咬牙切齿了一番,这才偷偷地摸了出去。 时值夏末秋初,夜晚的风里已经稍稍带了些凉意,林珊只套了件外套出来,没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冷,只好把自己裹得紧些,朝连风的住处走去。 这夜路她摸得再熟悉不过了,没一会儿便到了连风的住处,窗户暗着,屋里的人估摸睡着了。林珊担心自己这么贸然闯进去,连风很有可能会把她当成小偷拔刀,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她伸手在窗户上敲了敲。 “连风?小风?连连?风风?小风风……” 有什么人在她身后打了个趔趄,林珊赶忙回过头,见连风不知何时竟然站在了她的背后,面具下的嘴角一抽一抽的。 林珊吓了一跳,差点没一拳打过去,好再那张面具实在太具有标志性了,她反应过来,朝连风道:“你干嘛站那儿不吭声啊?人吓人,吓死人了……咦?你怎么不睡觉?” “我刚打算去找你。”连风道。 “哦。”林珊恍然大悟,又忽然奇怪起来,“你找我干嘛?”连风没回答她,反问道:“你找我干嘛?” 我?林珊歪着头想了想,竟然没想出来自己干嘛来找他,便道,“不知道,睡不着,就忽然想来看看……你不会也是那么想的吧?哈!我们天心有灵犀了!”林珊一下子想发现了新大陆似地,用手去拍连风的肩。 她的手因为被风吹了一路,有些微微的发凉,手指无意间触碰到连风的脖子,让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怎么这么凉?”他问。 这动作来得太突然,林珊有些不好意思,老半天才轻声道:“呵呵……有……有点冷……”话音未落,连风已经毫不犹豫地脱下外袍,将她裹住,当那带着体温的衣裳将自己包住的一刹那,林珊的心一阵悸动。 “外面冷,进去说吧。”连风说了句,正要拉她的手进去,忽然从前面过来一股推力,让他往后退了几步,正好靠在一旁的墙上。“你……”没等他反应过来,林珊已经扑上来,把他给吻住了。 这个姿势应该说是很奇怪的,高大的男人被推在墙上,娇小的女人却踮着脚吻他,但是月光之下,长长的走廊,一头是满天的繁星和夜风中摇曳的柳枝,一头是亲吻的男女,洒进走廊的月光也洒在他们身上,在他们身上罩上一层隐约朦胧的光,这场面简直美得像一幅画。院子的假山后面,有人刚抬起的脚步止住了。 林珊还在吻,她也不知道自己从哪来这么大一股勇气,总之这一吻,晚上那辗转反侧时培养起来的焦躁情绪一下子全都散了,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于是她干脆愈发肆无忌惮,手伸向连风脸上的面具,一点点往下摘。 连风本是迟疑的,但是终究没有阻止她,没一会儿的功夫,那面具便被摘了下来,没有了面具的阻挡,他们吻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深入,以至于林珊觉得自己腿都软了,只好伸手攀住连风的脖子,树袋熊似地挂在他身上,拼了命地吻。直到乌云遮去月光,有巡逻的士兵朝这边走来。 连风抱住林珊,闪进柱子的黑影里,那巡逻的士兵根本没有发现,看了一圈便又走了。林珊依在连风怀里,眼看着他真实的脸,带着些小小的紧张表情,真实越看越欢喜,不等那士兵走远,又踮着脚凑上去,舌尖调皮地在他微红的唇上小猫似地轻舔。 那摩挲湿软的感觉触在唇上,连风差点把持不住,却又怕巡逻的发现,只好伸手去捂林珊的嘴。林珊那肯就范,牙齿轻咬他的手心,手不安分的在黑暗中摸索前进。终于,当她的手摸到某样硬物的时候,连风低吼了一声,将抱在怀里的她推倒柱子上,狠狠地吻住。 月光在此时亮了又暗,暗了又亮,黑夜蓦然间仿佛在顷刻间泛起迷离的流光,给这初秋微凉的夜里,染上了一丝果实成熟般甘甜的味道…… 一吻罢,林珊伏在连风胸口微微地喘气,月光从云层后头透出一丝,朦胧地月光照着她额前略有些凌乱的发,让人的心都不由得醉了。 连风伸手,想帮她将脸上那几根发整好,手指却怎么也舍不得离开那柔滑的脸庞,贪恋般地用指腹在脸颊上慢慢摩挲着。他不敢相信,有一天自己这双拿过刀杀过人沾过血的手,可以如此自由地抚摸自己心爱的姑娘,这种感觉是冰冷的刀不曾,也无法给予他的。 林珊此时乖得很,安安静静地由他粗糙的指腹慢慢地摩挲,脸贴着他胸口,贪婪地听着那沉稳的心跳,仿佛有种让人忘却任何烦恼的魔力:“等你回来,我们就想办法一起离开这里吧。”她说。 连风手上的动作停住了,没有说话。 “怎么了?”林珊抬头想去看他的脸,却被连风用手给按回了胸口。 “恩。”上头传来闷闷地答应声。 林珊心里甜的像吃了蜜糖,环抱着他的腰,继续道:“那你要早去早回,不许在路上看别的女人。” “恩。” “看男的也不行!” “……” “也不许看无影!” “……” 就这样,林珊抱着连风胡言乱语了好久,直到远远飘来小绿的声音:“驸马!驸马!” “啊呀!”林珊惊得从连风身上弹起来,“小绿准是睡醒了,见不到我人,跑来找了!我得赶快回去!你早点睡,我明天去送你!” “不用了。”连风摇头,“我天一亮就走,你别来了,免得人家说闲话。” 哼!你就装吧!大半夜的把人家按在门口亲,咋不怕闲话了?男人就是虚伪!林珊在心里默默鄙视了一下连风,这时候小绿的声音已经近了。 “好啦,不送就不送!我回去睡觉总行了吧!”林珊嘟嘴跟他赌气,又警惕地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之后,兔子似地从柱子后头跳出来,朝小绿喊她的那个方向蹦去。 “记得早去早回!”走远了,林珊回头,朝柱子后面目送她离开的连风比口型。 连风站在走廊的柱子后头,看着林珊的背影越走越远,逐渐消失不见,他的目光蓦地暗了下来。 “出来吧。”他走 用整个天下,换一个人 1 月光在此刻又暗了下来,刚回到房里的林珊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色,喃喃道:“云那么多,明天会下雨吧……” 小绿打着哈欠,在旁边接话:“公子,快睡吧,明天就算下雨,您呆在宫里担心个什么呀?” “你懂什么!”林珊白了她一眼,翻了个身,接着看窗外的天。过了一会儿,小绿又睡着了,房间里全是她睡得像死猪似地呼吸声,轻一声,重一声。林珊睡不着,烦得朝她扔了个枕头,结果被有去无回,被小绿拽在怀里,擦了一枕头的口水。 没了枕头的林珊叹了口气,干脆不睡了,枕着双手仰面躺在床上,开始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见连风时狼狈的模样,还有两人之后接触的种种……嘴角不由自主地漾起了笑,傻傻呆呆地笑了一夜。要不是小绿睡得死,估计这会儿已经被吓死了。 将与他相遇的种种影片似地在脑海中滤过一遍之后,天也就亮了。林珊一夜没睡,精神却出奇的好,她决定去宫门口送连风。虽然他之前执意不让自己过去,但是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怎么可以屈服于男权之下呢? 林珊这样想着,一骨碌地从床上起来,顺便也拉上了睡得像死猪一样的小绿。后者还没睡醒,一张脸像极了索命的冤魂,出了寝宫,一路跟在林珊后头,吓到了不少早起工作的宫人。 这时,阴沉的天空开始飘起了极细的雨丝,让清晨的皇宫又添了一份凉意。小绿打了个喷嚏,总算清醒了些,赶忙撑起随身的油纸伞,遮到林珊头上,一面嘴里抱怨:“我说公子,您这么早起来干啥啊?人都没几个!” “你懂什么?”林珊道了句,继续朝宫门方向走。 “不懂,不懂,老说我不懂……”小绿嘟着嘴在一旁嘀咕,“其实我早懂了,您不就是看上那把金刀的主子了么,刀也要,人也要,您还真黑……” 林珊差点没一个趔趄在地上,哀怨地看着小绿:我说你这个丫头,太他妈非主流了!其实你才是穿越来的吧? 小绿在一旁故作娇羞状:“公子,别那么看着奴婢,奴婢害羞……” “……”林珊差点吐血。 两人这样调侃着,终于到了宫门口,此时天色比刚才亮了些,果然已有一队人马站在那里了,由于此次前往寻找解药时间紧迫,为了赶时间,连风带的人不多,大家都是轻车简行,意?*僬剿倬觥?br /> 小绿眼尖,指着队伍中的一个人喊:“公子,人在那儿呢!在那在那!” “你给我小声点!”林珊急得赶忙将她拉到了一旁的雕像后躲好。 小绿不解:“公子,您人都来了,干嘛还怕他看到呀?哦!我知道了,您害羞!” “羞你妹!”林珊弹了一下她的脑门,她昨晚可是亲口说了不来的,这会儿又出尔反尔,让连风看到太丢脸了,所以绝对不能出去! 这时,宫门口的人马已经准备好了,连风站在他们前面,挺拔的身影在细雨中愈显气魄。 你说一个男人咋能那么好看呢?林珊越看越欢喜,恨不得现在就飞奔出去抱他个满怀,就在这个时候,杜灏也出现了,他出奇得竟没有带人,但一身朝服,仍极尽威严之势,宫门口的那些人见了他,全都下跪行礼,唯独连风站着与他点了点头,不见半分怯畏之意。 “哇!连大人好有男子气概哦!”小绿在一旁发花痴。 那是当然……等等!你丫敢花痴我男人?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林珊一眼杀过去,小绿吓得急忙改口:“奴婢说错了,奴婢是说太子好有男子气概哦!” 你的意思是说我男人不够man咯?林珊的眼神又阴了几分。 小绿一看又说错话了,急忙扯开话题:“哎,快看!要出发了!” 被她这一说,林珊急忙将目光挪向宫门,果然,人马已经准备妥当,蓄势待发了。连风跃身跨上无影,细雨中无影嘶叫了一声,长长的马啸在宫殿上空久久地环绕。“出发!”他一声令下,宫门便缓缓地打开了,其余人也跟着上马,随着马蹄声响起,刚才还热闹的宫门口只剩下杜灏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目光一直送他们离开,直到宫门又缓缓合上,依旧保持着那样的姿态。 雨,愈发的大了。 不知是下雨的关系,还是连风走了的关系,林珊觉得有些冷,心里空荡荡地,说不出的滋味。“走吧。”她朝小绿道,却见小绿一脸惊恐地盯着前方,她奇怪地转头,也吓了一跳。原来不知何时,杜灏已经转过身朝他们这边看了过来,显然是发现了他们。 六目相对,林珊发现杜灏今天的眼神很不对劲,高高在上,充满威严,让人神经紧张到了极点,简直就像回到了第一次见他时的样子,这让林珊完全没法过去轻松得打个招呼。 这个……我只是早起想来送送人,应该没触犯宫规吧?可是你这么看着我做啥呀?我脸上有没字写着……哎呦,兄弟!求求你,别看了!看得姐姐我心都慌了…… “公子,殿下没带伞。”小绿提醒她。对哦!他一定是看上我们的伞了!尽管雨开始大起来,但是林珊的狗腿因子还是不可避免的爆发了。她咬了咬牙,朝小绿道:“去,快去把伞给太子送去!”求求你,拿着伞赶快走,姐这玻璃心经不起你种看法呐! “啊?”小绿哭丧着一张脸,“公子,非得奴婢去送么?”看来她对杜灏的印象不太好。 林珊正色:“难道让我去送?”话音刚落,抬头一看:咦!人呢?原来就在他们说话的间隙,杜灏已经走了,远远地只剩下一个背影,走在高且绵长的城墙下,细雨朦胧了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那一刻,林珊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好像……好像以后都不会见到他似地。她被自己这种极具悲观色彩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将之从脑海中甩去,叫上小绿,转身欲走。却被一个声音给叫住了。 “驸马起得可真早。” 声音听不出是谁,林珊回头,见来者穿着一身白色长衫,黑发竖起,面如冠玉,颇有几分玉面书生的感觉,一下子没想起他是谁。直到对方因为她的错愕微微地眯了眯眼,林珊这才骤然想起什么,顿时脸都绿了。 我嘞个去!这不是杜烨么?怎么穿着铠甲和不穿差那么多?这货来跟我说话做什么?不会在打什么心思吧?林珊自昨天见过杜烨,就对此人充满了极大的心里抵触,神经顿时紧绷到了极点,僵着脸道:“微臣不知殿下在此,多有失礼,还请殿下恕罪。” “驸马言重了,本王也只是正巧路过,何来失礼只说?”杜烨对她说话倒是极和气,但是不知怎么的,林珊就是觉得他来者不善。果不其然,杜烨第二句话便道:“相请不如偶遇,既然你我有缘在此相见,不如本王做东,请驸马去舍下一坐如何?” 此话一出口,林珊就想起了俗语:“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这杜烨开口便邀自己过去,显然是有目的的。那一刻,林珊有些悲催:我她妈的又不是金刀,身无几两肉的,两袖清风,家徒四壁,你们都盯着我干嘛呀?你们不嫌累,我他妈还嫌烦呢! 她的脸色有些难看,推辞道:“殿下好意臣心领了,不过这天还没亮,又下着雨,臣若拜访恐怕多有打扰,不如改日再聚,殿下看可好?” 果然是个机灵的姑娘,怪不得杜灏那小子会看上。杜烨没说话,只是颇有深意地盯着林珊瞧了一会儿,这才缓缓道:“既然驸马都这么说了,本王也不便勉强,幸而本王以后在宫里的日子还长着,总有机会,不是吗?” 杜烨说得极轻巧,却把林珊吓出了一身冷汗,妈呀!这家伙段位比杜灏高,杜灏看上眼的一般都是明着抢,可这家伙是阴着来,显然要危险得多。那一刻,她骤然觉得这宫里真是危机四伏,有机会还是得赶紧走! 雨纷纷,秋风微凉。 连风带人连夜出城,终于在第二天夜晚赶到了黑树林外,只见空气潮湿,那密密麻麻的林子里漫起一股白雾,放眼望去,树影瞳瞳,深不见底。 杜灏派来协助连风的顾左骑着马,在林外转了一圈后回来禀报:“连大人,天色已暗,此林中雾气诡异,恐有诈。不如待明早日出,再入林寻找?” “时间紧迫,圣上的病等不了那么久,这林子我曾进去过,熟悉地形,现在我们分两组,我与赤飞在前探路,你与常遇在后接应,日出前定要找到解药!”连风下令,随即策马,无影长叫一声,朝白雾如烟的林中冲了进去。 “跟上!”顾左喊了句,一眨眼的功夫,四匹马全都冲入其中,那阴森的林子简直像怪物的口,人与马没入其中,连回声都很快消失不见了。 过了一会儿,十余个黑影从天而降,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黑树林外。 “大人,他们已经进去了。”一个黑影跪下禀报。 为首的黑影朝林中看了一眼,低声道:“按计划行事。” 他的声音还未落下,几十个黑影已在瞬间四散开,片刻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就好像那儿重来都没人来过似地。 与此同时,在和危机四伏的时刻,连风四人已经进入了黑树林。 由于天气的关系,林中雾气很大,越往里走,能见度越低,马根本没法跑起来,只能一边摸索着,一边慢慢往里走。后面,顾左与常遇一路紧跟,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林子里连一声鸟叫都没有,呈现死一般诡异的寂静。 “顾兄,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啊?”常遇出生山林,天生对这样的地方有着敏锐的直觉,他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这林中白雾并非瘴气,却连鸟雀都不见半只,恐怕有诈!” 被常遇这一说,顾左心中也愈发警惕起来:“没错,这林子太安静,绝对有问题。你我赶快追上去提醒连大人,快!”话音刚落,不远处却忽然传来无影的嘶叫声。 “不好!”顾左大叫一声,急忙策马赶了上去,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之前寂静的树林里骤然响起兵器碰撞的声音,杀气朝四周弥漫了开来。 这批黑衣人显然训练有素,并且对这里的地形极为熟悉,借助林中各种植物的遮挡,以一种奇怪的招式与连风对抗,而他们诡异的内息,也让是连风从未遇到过的,简直像死人一般,很难让人察觉。 这时,顾左与常遇也已经赶到了,两人拔剑,很快也加入了这场打斗之中,然则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好几倍,又熟悉地形,林中雾大,对连风他们很不利。眼看渐渐落了下风,熟悉这里地形的赤飞喊了声:“大人,朝前走!前面地势高,雾少!” 四人赶忙一面打,一面超前,地势果然渐渐高了起来,雾气沉在下面,越往高处走越是稀薄,很快便地形便开阔了起来,对方奇怪的招式脱离了树林的遮挡,威力大减,情势似乎又逆转了过来。 这时,前面的路被一条河谷拦腰斩断,湍急的流水声从山崖下传来,像夜晚咆哮的野兽。身后的黑衣人还在步步紧逼,五个人一起围攻连风,手中的剑招招致命,一步步把他往悬崖上逼,显然想要把他逼下去。 “赤飞,你个混蛋!怎么在带路的?还不上去帮忙!”顾左朝赤飞骂了句。 赤飞应声,急忙上前,挡在连风前面,人高马大的他一剑挡下两个黑衣人的攻势,回头朝连风道:“大人,对不起,我带错路了。” 连风没应他,说了句:“小心后面!”随即举刀,将赤飞后面的剑招挡了回去。就在这同时,胸口却忽然一阵剧痛,一把明晃晃的利剑不知何时忽然刺入胸膛,连风皱眉,顺着剑身看去,剑的那一头,赤飞刚才还憨厚的脸变得无比狡诈与诡异。 “大人,别光顾着小心后面,前面也一样危险。”他缓缓道了句,剑陡然从连风胸口抽了出来,朝他鲜血喷浆的胸口,又毫不留情地给了一掌。 连风退后几步,终于一步踩空,跌下了山崖,崖下漆黑深渊很快将他的身影掩埋,只剩下崖边岩石上殷红的血迹,刺目地留着。 “啊!”林珊尖叫着从睡梦中醒来,惊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了?怎么了?进贼了?着火了?发洪水了?地震了?快逃啊……”被惊醒的小绿无头苍蝇似地在房里乱转了一通,这才定下神,看到林珊瞪大着眼,一脸惊恐地坐在床上,满头冒着细细密密的汗。 “呼……”小绿松了口气,“公子,原来你做梦啊?真把奴婢给吓死了……”她说着,过去给林珊盖被子,却被林珊一下抓住了手腕。 “小绿,我担心连风。”林珊道。 小绿一下子就笑起来了:“哎呦公子,人家连大人走了才两天呢,您就急成这样,要让连大人知道,会笑您的。” 林珊出奇地没跟她抬杠,而是忽然从床上起来,道:“不行,我心里发慌,我出去走走!你别跟来!”她说罢,不等小绿反应过来,就披上外套,走了出去。 雨,已经停了。 林珊觉得刚才那个梦让自己心里郁结起了一股气,怎么也挥不掉,一个人在宫里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儿,这才稍稍好缓过了一口气,但梦中连风最后的那一个眼神,仍然盘踞在她脑海中,久久无法散去。 他不会有事的,别乱想了!别乱想了听到没有!林珊在心里默默念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湖边,夜深人静,一弯钩月挂在天上,照在平静的湖面上,泛起微微的光。 说来也巧,这夜深人静的,竟然也能在湖边遇到熟人。林珊本望着湖面发呆,忽然听到几句人声,一回头就看到两个侍卫搀扶着醉醺醺的杜景过来,一看就是刚从外面花天酒地回来。 你说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呢?老爹都快死了,还有心情喝酒作乐,简直就是人渣啊! 林珊在心里叹了句,杜景已经眼尖看见了她:“哟!这不是驸马爷吗?特意等在这儿,想陪为兄喝酒吗?来来来,咱们去哪儿喝一杯……” 啊呸!林珊没来由地从骨子里升起一股厌恶,白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却被杜景一把给拉住了:“贤弟别走啊,陪为兄喝一杯,哦,错了……应该是贤妹才对……” 杜景说话虽然含糊,但林珊立马反应过来,一把把他给从侍卫手里拽了过来,在那两个侍卫还没听清楚之间,朝他们道:“三皇子就交给我吧,你们可以走了。” “可是驸马,大殿下有令……”对方面带忧郁。 “混账,什么令不令的,你们连本驸马都不放心了吗?” “是,属下这就走!”那两个侍卫一看驸马发飙,自然不敢得罪,顾不上杜景就走了。 人走没多久,林珊身后忽然传来杜景的声音:“不错嘛,驸马做了久了,也算有点架势。”他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常态,颇有深意地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你没醉?”林珊有些惊讶。 “当然。”杜景站直身,拨了拨额发,又整了整衣衫,这才哼了一声道,“那家伙还真以为这宫里是他的,放那么多狗,看着都碍眼。” “你说大皇子?”林珊问。 “还能有谁?” 林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小绿说这大皇子自从回宫以后,就以保护皇上的名义,在宫里加派了很多守卫,甚至不准人晚上在宫中走动,看来都是真的。 “我说,你这么晚了,在这里干什么呢?”杜景忽然凑过来问。 “管你什么事!”林珊瞪了他一眼。 “当然管我事。”杜景笑得颇为诡异,低下头在他耳边小声道,“因为我喜欢你啊。”他说这话的时候柔柔的,拖得懒懒长长的声音,十足的魅惑。不过下一句就没情话动听了,转而笑道:“相请不如偶遇,看着我这么喜欢你的份上,不如带我去瞧瞧那块天石如何?” 啊呸!林珊差点吐出来,这就是传说中的死性不改啊!人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真是天理不容,人神共愤,作为一个新时代的女性,有必要为了维护广大无知妇孺的权益,代表宇宙消灭你! “好啊。”林珊点头,“反正那破石头我也没用,你要便拿去好了。” 杜景没想到林珊会答应得那么爽快,顿时有些警觉:“真的?” “当然。”林珊点头,一脸严肃认真,“不过作为条件,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公主,你答应过我的。” “没问题。” “好,你过来。”林珊朝他招招手。 杜景靠过去。 “那石头就在^$%$*&%&……” “什么?” “在%^$%^$&……” “你说大声一点。” “我说!那石头就在——” “咚!”林珊抬起一脚,把杜景给踹湖里去了。 “湖里面!”林珊朝着扑腾得像水鸭子似地杜景喊了声,见那昂贵的锦袍湿了,柔顺的头发散了,四处祸害无知妇女的脸成了落汤的鸡头,忽然觉得心中的那股闷气全都散了,痛快得不得了。 哇塞!原来人郁闷跳河没有用,要踹人下河才有用!林珊朝水里的杜灏挥挥手:“三皇子,您慢慢找,就在这下面呐,不找到就别上来了!”然后心情愉悦地转过头,哼着小调,走远了。 留下杜景一个人攀在岸边,咬牙切齿:“宋洛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你要落到我手里 用整个天下,换一个人 2 由于为民除害的感觉是在太好了,以至于林珊之前因为噩梦的郁结情绪一扫而空,之后两天她都吃饱睡好,闲来无事还能抱着她那只宝盒,盘算自己目前的身价。 “这张,可以去江南买间宅子。”林珊抽出一张银票放在桌上,“这张可以开几亩地,买两头牛。还有这张,小绿啊,你说我用这张是开客栈好呢,还是开酒家?” 小绿眼巴巴地望着林珊:“公子,您以前不是说想开青楼吗?” “那是以前!”林珊白了小绿一眼,“我想过了,青楼里美女那么多,诱惑太大,容易出事。而且青楼太普遍,没办法衬托我出尘的气质,所以我改主意了,我要开客栈!名字就叫做龙门客栈,兼买包子!” 小绿显然被雷到了:“……公子,您的想法真是与众不同。” “那是当然!”林珊自鸣得意,“我还打算开家镖局,拓展走镖业务!” “那镖局您打算取什么名字呢?” 林珊歪着头想了想:“有了!金刀镖局!” 小绿一口茶水喝下去,差点呛死,几近哀怨地看着林珊:“公子,您就这么忘不了那把金刀?” “废话,那可是金的!”林珊理所当然地点头。 小绿无语,过了一会儿才又道:“说起金刀,算日子,连大人今天应该回来了吧。” “恩。”林珊点点头,故作平静。 小绿一下子兴奋起来:“公子,不如咱们去宫门口等连大人?” “啊呸!瞧你这出息,有姑娘家这么倒贴上去的吗?要矜持,懂不懂?” 小绿委屈地嘟哝:“是谁一大早偷偷躲在石像后面送人家的,还矜持……” “你说什么?” “奴婢什么都没说!”小绿连忙摇头。 “这还差不多。”林珊哼了一声,又开始反反复复数那几张银票,数到第三遍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把银票放进盒子里,盖上盖子,抬起头朝小绿道:“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公子,要矜持!” “矜你妹!我是去接金刀,又不是去接人!”她说着,将盒子放好,拉起小绿就往外走。 可怜的小绿,茶都才喝了一半,就没头没脑的被林珊拉了出去。 守城的高台上,杜灏已经一早就带着人上去了,登高望远,总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他的目光注视着皇城门外那条平坦宽阔的大道,直直贯穿整个都城,街道四周集结了这个国家最繁华的地段,多少人的荣华富贵,多少夜的纸醉金迷,全都融在其中。 然而,就在这条道的尽头,那护卫着千万繁华的城门外,却驻扎着杜烨的数万大军,每一将士手上的刀,曾经对向侵犯边疆的外敌,如今却对准了自己的国家,自己的百姓,自己的皇位。 这便是身为皇族的代价吗?永远没有所谓的亲情,血浓于水敌不过权利的诱惑,血脉相承却要自相残杀。他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制高点空气,享受这最后难得的平静祥和,然而空气里已经参杂进不安的因子,某种一触即发的火苗在这都城傍晚的空气里蠢蠢欲动。 “殿下,人来了!”瞭望的士兵眼尖,远远便看到城道上奔来的马匹。 “走,下去看看!”杜灏从那最后的宁静中回过神,他知道胜败只在此一举了。 随着杜灏一干人等的下去,城门被缓缓地打开了,两匹马朝着宫门狂奔而来,来人腰间的金刀映着夕阳,闪闪发光。 人群中,小绿朝林珊道:“公子,快看!金刀!” “出息!”林珊松了口气,嘴角忍不住地勾起来,怀着期盼地心情朝门外望去。渐渐地,那马蹄声清晰起来,两匹黝黑高大的马上,归来者挺拔的身躯,承载了多少人的希望,然而就在那一刻,林珊脸上的表情却僵住了。 那张脸……没戴面具! 与此同时,杜灏脸上的表情也有了细微的变化,随着顾左的来到,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神情。 那马终于奔到跟前,顾左从马上跳下来,跪倒在杜灏面前:他的身上血迹斑斑,满脸污秽,一看就经历过一场恶战。跟在他后面的常遇神情也格外凝重。 “臣罪该万死,未能完成殿下派与的任务,还请殿下降罪!”顾左跪倒在地上,声音敲击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 那热闹的宫门口一下子变得如死一般的寂静,杜灏的脸色阴了下来,面如死灰,良久才声音沙哑道:“连大人呢?” “启禀殿下,我等一行进入黑树林,遭遇伏击,叛徒赤飞使诈,连大人遇刺,跌落河谷。属下与常遇下崖寻找,无奈崖下河流湍急,只找到了连大人贴身的刀和……”顾左没再说下去,而是将腰间的刀举了起来,一同呈上的还有连风的面具,银质的面具被夕阳镀上了一层金色的,悲壮的光芒。 杜景没有叫身边的太监去取,而是几步上前,将顾左手中的面具夺了过来。与此同时,身后的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阵闷响,继而小绿的叫喊声响了起来:“不好了,快来人哪!驸马晕倒了!” 杜灏的心头一沉,回头便看到倒在地上,林珊那苍白的脸,心像绞过似地疼了起来。“还不去帮忙?快传太医!” “传太医!”各种呼喊声乱作一团,几个侍卫手忙脚乱地把林珊扶起来,却在下一刻,被一双有力的臂膀夺了过去。杜灏眼里满是急切,将林珊横抱起来,朝寝宫走去,身后一群手忙脚乱的下人,哭得喊得都有,顿时,整个宫门口乱作一团,谁也没注意到,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趁乱离开人群,朝大皇子的宫殿走了过去。 “启禀殿下,属下亲眼所见,绝对错不了。”华庆宫内,杜烨心腹,被安插在东宫的细作韩英一五一十地将刚才看到的一切禀报给了杜烨。 “哦?”杜烨不动声色,平静道,“你可看清,驸马确实是晕了过去。” “属下趁乱瞧过,千真万确,装不出来。” 杜烨忽然笑起来:“太子和侍卫抢女人,有趣,太有趣了!” “殿下,既然皇上必死无疑,那城外那边……” 杜烨的眼神一下子凌厉了起来:“这何时轮得到你来问?” 韩英吓得急忙跪下来:“属下多嘴,属下知错了!还望殿下恕罪!” “起来吧。”杜烨挥了挥袖子。 “谢殿下赎罪,谢殿下赎罪!”韩英哆哆嗦嗦地起来,竟已吓出了满头大汗。 “你记住,替本王办事,不问不说,只要听命令行事就行了,懂吗?” “属下明白。” “好,走吧。” “属下告退……”韩英松了口气,转身离开,却在踏出门的刹那,被迎面而来的杜烨手下一剑刺穿了心脏,应声倒地。 临死之前,韩英最后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身后的坐在藤椅上面无表情的杜烨:“殿下,为……为什么……” 杜烨缓缓走到他面前,负手而立,颇有些失望地看着他:“不问不说,你刚才还答应过本王,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话音落,那手下已经拔出了剑,韩英跪倒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终于睁着眼死去。 “不问不说,到死也是,明白吗?”杜烨朝那刚杀过人的手下道。 “属下明白。” 韩英的尸体被拖了出去,门槛上一滩殷红的血迹,似乎预示着不久之后即将到来的那场血腥的开始。 与此同时,在明月宫里,杜灏焦急地站在房里,太医正在给林珊把脉。 “殿下放心,驸马只是受刺激过度,并无大碍,只要服了药,休息片刻便能醒来。”太医说罢,便与小绿一同出去煎药了。 杜灏走到床前,看着林珊苍白的脸,紧闭的眼,毫无血色的嘴唇,心狠狠地抽了一下。那一刻,他是嫉妒的,嫉妒连风的身世,嫉妒连风的遭遇,甚至连他跌落河谷都嫉妒。如果掉下去的那个人是我,你会为我伤心吗? 他的手指忍不住触向林珊昏迷的睡颜,苦涩的滋味萦绕心头…… 就在这时,林珊忽然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安静地看着杜灏。 “连风?”林珊喊了句,声音轻轻地。 杜灏没有摇头,只是去握林珊的手,却被她忽然甩开了。 “你不是连风……”林珊自言自语地说着,“连风去找药了,还没回来呢,天都黑了,他要是迷路怎么办啊?回来的路那么远,他一定饿坏了,我得给他去准备点吃的。”说着,林珊从床上摇摇晃晃地想要爬起来。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针扎在自己身上似地,杜灏忍着痛,按住林珊:“你才刚醒,别起来。” “你不要拦我,我得去剥些核桃,连风喜欢吃山核桃,就是那种小颗的,不过他不好意思,非得我剥给他吃……”林珊完全像融入了自己的世界中一样,无论杜灏如何阻挠,仍然坚持从床上起来,翻箱倒柜地找核桃。 “咦?那些核桃呢?一定是小绿偷吃了,改天我得骂骂她……” “洛洛,你别这样,洛洛!”杜灏急忙拦住要出去找小绿的林珊,“别这样,你还没睡醒,再去睡一会儿好不好,乖……” “我清醒着呢,你别拦我!我还要去城门口等连风,他还没回来,他一定要我去等他,他才肯回来,要我去等,我去……”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终于在最后化作了低声的哭泣,“你……你别拦我呀……别拦我……求求你了……求求你……”她终于装不下去了,脚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杜灏紧紧抱住她,感觉到怀里的女人那绝望的哭泣,每一声都撕裂着自己的心。他爱的女人在为另一个男人而哭,他却无能为力,只能这样抱着她,紧紧抱着。 林珊哭了很久很久,思维完全混乱了,迷离着眼,一面哭一面骂人:“连风!三月初五,我进宫,你他妈的来接我,把我扔上马!三月十八,你连酒和春药都分不清,要不是我一棒子把你打晕了,你是不是准备提早做爹?三月二十,你挨了板子还逞强,我不给你上药你就打算痛死啊?五月初七,你给我留了那么匹破马,不听话,看不起我,跟你开始一个德性!六月十五,你乘我昏迷,偷偷给我换衣服了是不是?你个色狼,吃了豆腐就跑,你以为我不知道?七月初六,你抢我玉牌,不要脸的说那是嫁妆……九月十六,你答应我等找到了解药,你就回来带我走,现在都过去五天了,你怎么还不回来,你还是不是男人啊?说话不算话,你把嫁妆还给我……还给我啊……” 她这样边哭边骂,直到累得连话都说不动了,哭泣声越来越小,终于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当怀里的最后一丝哭泣消失的时候,杜灏长长地松了口气,他闭上眼,那一刻,他想他明白了,或许这个女人的选择真的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