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塘坊》 楔子 古城梁溪,临入冬的十月底,像往年一样又开始飘起了稀稀疏疏的小雨。梁溪人已经习惯了这一下一个月的绵绵小雨,走在街上的人们一副司空见惯的模样,拦住一个行人问问的话,大概会得到“就当一年有两次梅雨季节哇.”的回答。 龙塘坊在下雨的第一天就开了门。说来也怪,这家店在周边其他店的老板看来完全不是想挣钱的模样,每年开张四个月,六七月份还有十月十一月,仿佛是卡着雨季的时间开门营业,关门的当天就是雨季结束的时候。这家店在这里开了得有二十个年头了,这条街上都是百年起的老店,自打龙塘坊开门,周边店主倒是再也不用担心雨季来不及收被子了。 店铺老板是一个喜欢喝茶的男人,有着传统江南人如水的气质以及不符合传统江南人的身高。一米九二的个头在整条龙塘街鹤立鸡群,成了龙塘街每家每户妈妈哄孩子吃饭的标杆:“乖,好好吃饭就能跟隔壁白叔叔一样长得又高又好看!” 老板叫白渊,养了两只猫,一只黑猫一只白猫。店里有个小伙计,整天拿着一把小扫帚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干起活来却是手脚麻利,除了不会说话以外倒也没啥毛病。店里卖各种小饰品还有古装汉服,其实多数服装是老板做的,有客人定了衣服量了尺码过三天就可以过来取衣服,速度可以说是所有汉服定制店铺最快的一家。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里开始了。 ############################### 今天是难得没有下雨的一天,白渊没精打采地趴在店里的桌子上,刚刚有客人来取走了衣服,暂时没有新的订单。闲下来的白渊摸了支毛笔逗弄两只互相舔毛的猫,门上的风铃被风吹着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阳光透过玻璃打在工作台上,连布匹都透着温柔的颜色。木鸦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之后又拿起了小扫帚,他有种今天会有其他的生意的预感。白渊抬头看了看时间,下午三点半。他转头吩咐木鸦关门,今天的空气中泛着不一样的甜香。 红檀木的门关了一半,外面突然就传来清脆的声响:“哎!别关门啊!” 白渊的脸色突然就变了,连两只猫都炸了毛,木鸦闻声“哐”地一下把门关上,上了两道门栓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隔壁看到这一幕的桃花酒馆的老板几乎笑出声,从二楼窗户探出头笑眯眯地跟站在龙塘坊门口跳脚的红裙子小姑娘打招呼:“哎,梅家娃娃又来啦。”小姑娘仰头应了一声,转头继续冲着木门开始喊“白渊你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 吵了半天之后,苦着脸的木鸦出来一把把在外面蹦跶的小姑娘拉进去,小姑娘“嘭”地一声带上门,门上挂着的铜铃响了三声,外面看热闹的老板们意犹未尽地收回了头。 进了门的梅湘柒瞅着一脸如临大敌状的两人两猫,一改平日里的跳脱,一脸严肃地跪坐在急急忙忙收起自己藏品的白渊对面,神态正经到木鸦都以为她被夺舍了。 “出事了?”白渊看着她一脸凝重,小心翼翼地收起手边的三头犬牙,丢到乾坤袋之后松了口气,抬头问道。 “也不算吧,但是这次只能靠你了。”梅湘柒抬眼看了看他,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一柄匕首,小巧的刃上泛着寒光,她握着匕首,眼都不眨地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手腕翻转,鲜红的血液一滴滴在桌子上汇成一洼,空气中瞬间弥漫开血腥气,看得白渊直皱眉。 “我最讨厌梅家的这种血法书,这味儿真是够够的了。”黑猫不满地挠了挠耳朵,鼻子一皱一皱地满是嫌弃。 梅湘柒瞟了黑猫一眼,伸手点在血洼正中心,红色的血液开始沸腾着向中间聚拢,最后形成一朵妖艳的花。 “铃之妖精?”白渊诧异地盯着那朵花,“这么棘手的吗?” “还行,”梅湘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詹家的那个已经陷进去了,我和于家的一起都没救回来。邱家连族地都被毁了,不过总算邱家那个还活着,虽然活着也跟死了没啥两样,全靠心珠吊着一口气。随时有可能去孟婆那里喝口汤。” “搞什么啊,你们四家都这样了我还能干什么哇?”白渊皱了眉头,“现在想起我来有啥用,之前把我劈成八段废了我一身修为连筋都给我抽了,我现在也不比凡人强多少。” 梅湘柒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一颗水蓝色的珠子。看到珠子的时候,白渊的眼神瞬间变了,整张脸都开始变得狰狞,放在桌子上的手臂隐隐显出鳞片的痕迹。珠子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白渊手忙脚乱地接住珠子,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面部表情虽仍然狰狞但眼神却透露着迷茫。 “詹家的失踪前送出来的,我觉得你可能感兴趣。”梅湘柒笑了笑,“还有事先走了,你考虑考虑,想好了烧纸告诉我。”她起身往外走,拉门的时候抬眼看了看门上的铜铃,“啧,你的域居然放在这里,还真是长情啊。” 红檀木的门“吱呀”一声轻响,铜铃响了三声之后整个空间归于沉寂。两只猫从博古架上跃下,化成两个童子的模样,静静地坐在白渊身旁。 盯着那颗珠子盯了足有半个时辰,白渊叹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摸出一个精致的木盒小心地将珠子收进去,转身的功夫已经从白龙轩回到了龙塘坊,外面的阳光仍然暖烘烘的,工作台上绽放的血色的铃之妖精被风吹的抖着花瓣左右摇晃。白渊盯着那朵花,恍惚间又听到了那混着海浪潺潺而来的歌声,然而他清楚自己面对的已经不是那片海,窗外传来声声犬吠,夹杂着邻居大婶喊自家孩子回家吃饭的声音,满是人间烟火气。 第一章 能干活的就绝对不要闲着 作为一只渡鸦,我觉的我的鸦生非常不圆满。由于和同类完全不同的毛色,我在整个渡鸦群体中都非常不受待见,而我也厌烦死了我自己的毛色——尤其是这个颜色在人类世界突然有了另外的意义的时候。 绿毛的渡鸦你见过没?没想到吧,我也没想到。当我破壳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所谓母亲一脸的难以置信,后来羽毛逐渐长好之后父亲天天和母亲吵架,内容不外乎就是“我就知道你还没忘了那只孔雀!死心吧人家不会看上你的”巴拉巴拉的。之后的我深刻体会到了何为卑微,由于毛色被父母嫌弃,爹不疼妈不爱,导致我经常被同龄渡鸦欺负,整只鸦被啄的鼻青脸肿,还抢不到饭吃。我曾经悄咪咪地把自己翅膀上的毛啄掉,以期望重新长出来的毛能变成跟其他渡鸦相同的黑色,然而他们更绿了...于是我认命了,每天尽量把自己缩成团躲在一边,看着别的鸦大声唱歌大口吃肉,羡慕地不行。 变故发生在那个下雨天,雷声响的像是有一万个人类同时在你的窝旁边敲铜锣,就在这样的天气,我被同窝兄弟阿毛毫无鸦道地从家里推了出去,“biaji”一下掉在了地上。摔得晕乎乎的同时,我看到一道百年老树那么粗的闪电迎头冲我劈来,我只来得及叫出一声“嘎!”就昏了过去,甚至都没来得及想想被雷劈过之后我会不会有一身焦黑色的漂亮羽毛。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身在一个山洞里,一个水潭占据了几乎所有的地面,水潭上凌空飘着一个人类的书房。古色古香的全套红檀木家具被擦得发亮,在中央那颗夜明珠的照耀下晃得鸦眼睛疼。 “醒了?”有个柔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吓得我蹭地一下蹦起来,羽毛倒竖,摆出了战斗姿态。别看我在渡鸦群里整天受鸦欺负,我在别的动物面前还是很有威慑力的,像我这么吓人的还有一大群!然后就毫无反抗之力地被这个男人攥到了手里,还扒开我的翅膀看我胳肢窝的毛!太过分了这个人,我在他的手里愤愤不平地想着,用充满愤怒的眼神看着他,并发出“嘎!嘎咕嘎!”的叫声:“你撒开我!不然我动手了!” “哟,精力还挺旺盛,”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我,“但是想跟我动手还是再等八百年吧。” “嘎?!”这突然的交流把我吓了一跳,试探性地“咕”了一声之后收到了肯定答复——“我能听懂你说了啥啊,所以别想着背后偷偷骂我,不然我把你带去河边烤了。”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我在地上蹦来蹦去,蹦着蹦着就感觉那里不对。wdnmd我那漂亮的爪子呢?我那线条优美的翅膀呢?我怎么变成人了?我盯着自己的突然变出来的手掌一脸懵逼,这是啥...一二三四五,这五根肉柱子是啥?!咬一口试试? 正在优哉游哉喝茶的白渊就听到“嗷”地一声,一口茶差点没咽下去噗的一下就喷了出来,那个有着一头绿毛的少年把自己的手指头塞嘴里狠狠地咬一口,发出痛呼之后拿出来再咬另一根,整个山洞里都回荡着“嗷”“嗷”的惨叫,洞里洞外都洋溢着快活的空气。 “还是这么蠢。”白渊低声自语,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摸起桌上的茶杯,袅袅的雾气混合着茶香缓缓升起,漂亮的蓝眼睛透过雾气看着前方正在跳脚的少年,眼神悠远像是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人。 ########################## 不管怎么说我被这个叫白渊的男人收留了,这个人开了一家店,生活惬意的不行,每天就在靠窗户的小木几上抱着杯子喝喝茶,太阳出来的时候被太阳晒得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边,暖烘烘的让鸦忍不住想在他身上打滚。 一个月的时间飞一样地就过去了,这个月的月底,白渊看着长长的账单,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然后把我从窝里扒拉出来,勒令我停止每天都在店里吃白饭的日子,开始负责送货上门以及打扫卫生。我正要跳脚反对,就看见他掏出账单一项项给我念我这个月吃了多少东西。半个小时后我羞愧地低下了头,然后白渊从此就有了老板和饲主的双重身份。 其实白渊作为一个有法术的人形生物,店里真的不脏,打扫卫生这个活其实也没多大工作量,我也就是拿着个小扫帚装装样子,真正累死鸦的是送货。一开始的时候我心想也就送个衣服,反正也不沉,咱可是渡鸦!甚至有点窃喜,叼着包装好的衣服从窗户飞出去的时候满脑子都是“傻了吧!爷会飞!”后来就发现因为这个我每天要飞一百多公里。真是累死鸦了! 我是啥时候发现老板不是人的呢,大概是那天梅家那个喜欢穿红裙子的小姑娘来顺走了老板的一柄象牙梳子的时候吧。 那天的我像平时一样送完衣服回来,站在窗台上抖了抖毛,拿过放在窗户旁边的衣架上的毛巾擦干头发,一边擦一边往屋里走,就看见一抹红影唰地一下从我旁边蹿出去,笑声像百灵鸟一样:“那这个我就拿走了!” 我之前从来没见过老板那样的表情,原本俊美的脸上全是狰狞的杀意,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变得长而尖锐,手臂上盖满了蛇一样的鳞片,整个身体以一种诡异的形态扭曲着,让我想到了之前在老板的书房翻到的图画书上画着的,龙。 后来,也许是老板觉得我当时尖叫的声音太惨,放了我一个星期的假,然后丢给我一堆书让我去看,老板是这么说的:“总不能见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太给我丢脸了。”一个星期后老板再来的时候发现我啥都没学会,指着封面问他“这是啥?”然后老板才想起我不识字这回事。 经过了老板连恐吓带奖励的一个月恶补之后,我总算是看完了那些书,说来也是怪怪的,我总觉得那些书里写的东西有些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像是你去年的时候吃了一碗鱼肉粥,今年又在同一个地方用同一个碗吃了一碗牛肉粥的熟悉感。我问老板的时候,老板的眼神很复杂,里面充满了我看不懂的东西,就像是被雾气遮挡,底下全是汹涌的暗潮。 一个月的学习生活结束以后,我的工作又变多了。现在我的送货范围是上到九重天最偏远郊区的执法者邱家,下到地府十九层鬼域管理者梅家,东至蓬莱仙境东北角的界碑守护人于家,西至极乐净土守墓人詹家。真是累死鸦了! 老板每天就抱着他那个白底青花缠枝莲纹的茶杯慢悠悠地喝茶,上好的顾渚紫笋蒸腾起袅袅的雾气,香气弥漫在店里,满满的悠闲味道。然而老板却见不得我闲下来,每每那双蓝眼睛透过雾气看着我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又有活干了。我对此表示强烈谴责,但是老板只是轻飘飘地瞟我一眼:“能干活的就别闲着,不然就去河边烤了。” 你还是个人?! 老板又一个眼刀子:宝宝,又偷懒啊?觉得冷了啊? 行!您是爷!小的这就去干活! 还是...希望有人看...吧 最好能留个评论啥的... 第二章 当伙计的是没有鸟权的 老板在不做衣服不喝茶的时候,老是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夏天炽热的阳光烤得街道上的人脚步匆匆,老板利欲熏心地想去街口开个茶棚——最后也还真去开了。不大的小铺面,支了个棚子,卖些乌梅汤绿豆汤等消夏饮品,一文钱一大碗,因为老板是龙的原因保持着冰冰凉凉的口感,生意倒是不错。说是茶棚但是老板倒是舍不得卖他的茶,名名贵贵的茶叶,一两顾渚紫笋价格一两黄金,自己喝的时候没什么,别人碰一下就心疼地要死。哼!抠门铁公鸡! 这天茶棚接待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客人。我坐在偷偷从店里搬到茶棚小摊子后面的凳子上打着盹,这个男人来的时候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脸,然而脸上却并没有旁人那样的不断流淌的汗水。露出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白,撑着一把紫竹柄油纸伞。伞面上绘着并蒂莲花,坠着一枚掐丝珐琅吊坠并着长达八寸的浅紫色流苏。腰间配了一把长剑,剑柄上绑了红色的绸带,除此之外毫无装饰,不像其他的公子哥的佩剑,剑鞘和剑柄上都雕满了花纹。合该是一把好剑,我在被他坐下的声音吵醒,舀了绿豆汤送过去的时候暗暗赞叹。 那人坐下以后不发一语,眼睛却盯着街里的方向,我在收拾他旁边的桌子的时候抬头瞅了一眼,顺着他的眼神,他看的好像是……龙塘坊? 这人一连来了七天,每天都是未时三刻准时到达,酉时二刻准时离开,我能记得这么清楚的主要原因是他会把茶棚的四种汤都喝一遍,然后留下半两银子起身走人。除了要汤之外其他时候一句话都不说。然而不说话并不能降低他的存在感,整个人一身黑色的衣服,从头到脚都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意味,看得我几次想问问他衣服哪制的都没敢上去搭话。看上去好凶啊,吓死鸦了。 第八天未时三刻的时候这人没有来,我坐在小板凳上左思右想,直到酉时二刻,这个人一直都没有出现。戌时一刻我收完摊准备回店里的时候,这个人突然出现在我前面,伞一收直接横在我前进的路上,吓得我“嘎”地一声叫出来,差点变回原型。这人看我吓到了倒是一脸不好意思,伸手挠了挠头以后冲我开了口:“那啥,我是成心要吓你的!你看我这几天都按要求做了,你是不是就能带我去见白老板了?” “嘎?”我一脸懵逼,“啥啊?做了啥啊?啥要求啊?” 这人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张羊皮纸,我拿过来一看鼻子差点气歪: “诚接各类交易,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请至梁溪城龙塘街口茶棚,每日未时三刻至酉时二刻,用你能想到的方式引起茶棚伙计的注意,并于第八日在其收摊后成功将其吓出‘嘎’或‘咕’声后可要求伙计带路来店铺内,龙塘坊坊主白渊恭候您的光临。” 底下还有行小字,是行数字,大概是编号,是老板惯用的字体“肆拾玖”。那个玖字最后一笔还带了弯钩,像极了老板眯眼笑时的眼角。 我攥着牛皮纸,脸都绿了——真绿了,气得没维持住化形,整颗头都变成了鸟头。一气之下化为原型伸爪子抓起面前迷迷糊糊的男人就往店里飞。到了店里把男人往地上一扔嗷嗷叫着就去抓老板的头发,成功地把老板的头抓成了鸡窝之后正在得意的时候一个不查,被老板拿捆仙绳捆了倒吊在木盆里反思鸟生,整个鸟头泡在水里,听什么都朦朦胧胧的。 老板和那个男人的谈话仿佛来自天边,带着一股淋漓的水气,无端让人想起月光下的海,浪潮起的时候扑面而来的一股腥咸味...呸!老板又在水里加海蜇粉! 那个男人自称冯裕,好像只是个普通人类的样子。 他说他想救一个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人。 他说只要能救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老板透过氤氲的热气看着他,一双眼几乎笑眯起来:会后悔吗? 冯裕一愣,开口说:怎么会后悔。 老板的笑容好像更深刻,眯着的眼底仿佛铺了一层猩红的血:成交。 冯裕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一张俊俏的脸上写着大写的满足,离开的时候还冲着刚被老板放下来擦脑壳的我挥挥手。我背过身去,不想搭理这个看上去好像有点傻的客人,尤其在老板身上还有那么一丝丝杀气的情况下。 我在老板的注视下哆哆嗦嗦地念了一个清身咒,看着老板满意地转身回里屋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我探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木盒,那是冯裕留下来的报酬,雕花的黄梨木盒子上嵌着一颗小儿拳头大的猫眼石,一看就知绝非凡品,不知盒子里装了什么东西,惹得老板动了火气。 我趴在内室的门前探头探脑,屋里老板捏着剪刀咬牙切齿,手底下是一块上好的鲛绡,上面还有漂亮的云纹,我认得那块鲛绡,那个鲛人用自己全身的皮跟老板换了一枚还魂丹,说要救自己心爱的人。只有王族的鲛人剥下的鲛绡上才会有天然的花纹,这块鲛绡是老板最自得的藏品之一,我想我可能知道那个盒子里是什么了。 老板瞟了我一眼,手里剪刀一扔,笑眯眯地招手让我过去。我哆嗦了一下刚想跑,一条捆仙绳从后面给我捆了个结实。鸟头被老板搓到快要爆炸时老板总算停手了。摇摇头感叹了一句无知的人类之后让我把屋里东西都收拾好。老板甩甩衣袖走出店里,衣摆上的白虎张牙舞爪,无端让人冒寒气。 屋里狼藉一片,地上散落着各色绣线和尺寸不同的绣针,剪刀和零散的布头也铺在地上,一点也不像老板强迫症外加轻度洁癖的作风。 我捏了法诀试图用法术清洁这个房间,却发现地上的东西纹丝不动。抬眼看到了布在屋顶的法术禁制,上面还有老板张狂的字体:“想在这里用法术,下辈子吧!” ??? 老板,算你狠! ########################### 白渊踏出店门的时候就在想,人啊,真是贪婪而又不知足的物种。 手腕上的珠链白的刺眼,他自嘲地笑了笑,眼瞎心盲的何止他一个。 众生皆苦,爱恶皆怖。 第三章 要听故事吗? 老板第三天回来时,浑身带了浩荡的杀气。袍袖下沾了湛蓝色的液体,带着幽幽的香气,这香气熟悉的很,在那匹鲛绡上有同样的香气,只不过要淡的多。 门上的铜铃叮叮当地响了七声,老板开了他的域。水气充盈的洞穴中突兀的出现了一座高台。高台上一束亮莹莹的光芒直射在上,仿佛被圈禁着固定在高台的范围之内。我抬头沿着那束光望去,洞穴正上方竟然有个蓝幽幽的洞口,洞口之上悬着一颗幽蓝色的月亮。 老板抖了抖袖子,往高台上甩了个什么东西。水潭底下冲出一条赤色的蛟龙,盘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接住落下去的一个几乎不成人形的东西。那股幽香更浓了,也直到这时,我才嗅出这股香气是什么——鲛人血,也被人族拿来用作香料,唤作鲛人泪。那是一条我认识的赤蛟,平时欢脱的很,性子脱线到不像龙族,然而今天罕见地连声龙吟都没叹出。借着高台上白莹莹的月光,我看到蛟龙身上那块辨不清模样的血肉依稀是个鲛人。 化形的赤蛟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难看。火红色眉毛下那双赤色的瞳孔倒映着他怀里那团血肉模糊的鲛人。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鲛人放在高台之上,动作间像是抱着世上难寻的珍宝。我抬眼看了看老板,他的脸上是难掩的疲惫。 “化龙台大概也只能吊住她一口气,”良久,老板突然出声,“她的鲛珠被人挖了。” 敖炾的眼中忽然闪过希冀之色,抬头盯着老板刚要开口说话,老板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摇了摇头,伸手摸出了我之前看到的那个黄花梨木盒:“她的鲛珠被送到了我这里,但是已经没办法重新补回去了。” 盒子掀开,一股淡淡的幽香飘散出来,水蓝色的珠子安安稳稳地躺在红色绒布上,倒映在赤蛟,也就是敖炾的眼中,却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瞬间泯灭了所有的希望。 “血...血鲛珠,他们怎么敢?!怎么敢?!”敖炾有些歇斯底里,火红色的长发无风乱舞,整条龙都状若疯癫。 老板摇头叹了口气,正待走出去却突然被敖炾拦住,一双瞳孔中全是哀求:“救她,求你了,叔叔,救她。” 老板好像第一次见到敖炾一般惊奇,末了指了指他的胸口,“你想好了?” 敖炾呆了呆,目光顺着老板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胸口,楞了一下之后突然陷入狂喜,“你...你的意思是...” 老板点点头,目光中带了丝丝悲悯。盘腿虚空而坐,老板最后对我说的话是让我出去守着看着店。我转身的时候听到了背后传来痛苦而又绵长的龙吟,如泣如诉,悲伤地让人想流泪。 今天是个好天气,夏日的阳光从打开的窗户中照进来,铺满了老板的茶桌。茶杯上的缠枝莲纹像是水底的蔓,在阳光中仿佛在轻微地摇动。 隔壁桃花酒肆的老板娘拎着一坛桃花酿进门的时候,我正在打瞌睡,酒坛子磕在桌子上的声音太响,我惊得几乎跳起来,一根梧桐枝挑着一坛桃花酿端端正正地摆在桌子上,门上的铜铃叮铃铃地响着,内室里那套绣着桃花的罗裙已经不见了。 老板从他的域中出来的时候,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解释,老板倒是瞟了一眼桌上的梧桐枝,了然地笑了笑之后坐在了小几前慢悠悠地捧起了茶杯,我又被赶进了他的域中。他说让我进去收拾东西,我猜其实多半是要让我去照顾里面那个半残不缺的鲛人。毕竟老板对于鲛人一族总是格外的宽容。 化龙台上躺着两个人。我揉了揉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虚弱到站不起来的敖炾,那张欠抽的脸上现在看不到一丝血色,火红的眉毛上甚至结了冰霜。我盘腿坐在他身边,伸手戳戳他,看着他勉强地睁眼,嘴角微微上扬试图扯出一个我熟悉的那种贱笑,我看着他努力的样子,心里莫名就很难过。 “你别笑了,”我摸了摸他的头,“真丑。” 他费力地转头,看着身边躺着的那个鲛人,缓缓地绽开一抹微笑,眼里全是我看不懂的情绪。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是个很漂亮的鲛人,浅蓝色的皮肤透明到几乎看不见,耳朵上延展出的鳍翼上长着彩色的鳞片,精致的眉眼即使在以美貌着称的鲛人族中也可堪为绝色,修长的鱼尾上鳞片都显得精致,尾鳍的颜色是鲛人王族特有的彩色。我看着她皮肤上浅淡的云纹,突然想起来之前来和老板换了一枚还魂丹的鲛人,好像就是这个小姑娘。 “要听故事吗?”老板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手里还捧着他的茶杯,即使是在域中,飘起的雾气还是挡住了他的眼。 我点点头,又恐怕老板看不见刚想开口说“要”的时候,老板已经开始了他的故事。语调平淡,我不禁想着,其实老板他只是想说点什么东西,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想听吧。 所有的故事好像都有个美好的开始。多年以前,在南海,东海龙族的龙王敖漪迎娶南海鲛人一族的王女,婚礼盛大,四海来贺。婚后不久,王女产下龙凤胎,子为龙,女为鲛人。这个鲛人便是如今南海鲛人一族的王,明漱。鲛人一族对于种族血脉看得其实并没有其他种族那样重,除王族必须要和四海龙族通婚以外,其他族人逐爱而居,是公认的善良而优雅的族群。 明漱招赘了南海龙族的八太子,生下了作为继承人的明灿和明渺兄妹,兄妹二人从小形影不离追逐嬉戏。不知何时起兄妹之间的感情变了味,兄妹相恋这种在其他族群可能会不容的感情在鲛人族其实并不算什么,只是这两个鲛人是王族成员。于是在几乎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情况下,明灿和明渺逃了。他们逃离了鲛人族,逃离了南海,逃上了陆地,在人族的洛阳落下了脚。当时的明渺已经有六个月身孕,鲛人族怀胎十二月,一晃半载之后,洛阳富商明家喜添一女,起名明珠,养到十三岁已经是名满洛阳的美人,也在这一年,小姑娘总算学好了化形术,可以在任何人面前不露破绽地藏好自己的尾巴和耳朵。 第四章 初见 这一年的冬至,洛阳城门大开,骑着快马的传令兵高喊着“裕王凯旋回朝啦!”踏碎了一地冬雪。原本还有些冷清的街道上眨眼间就多出来许多人,脸上带着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明珠叼着个热乎乎的刚出炉的肉包子从小巷中跑过,耳边全是人们夸赞着裕王不愧是大魏战神的声音。明珠揉了揉被风吹的有些红彤彤的鼻子,小小的身子灵活地在人堆里钻来钻去,最后停在了一条幽静的巷子里。她做贼心虚地来回打量了一下四周,周围一个人都没有,明珠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三两口吞下叼了半天的肉包子,推门却看到拎着鸡毛掸子的明老爷就站在小门后等着她。明珠暗道一声“不妙”,刚要溜却被明老爷揪着后脖领子拎起来。她讨好地冲着自家老爹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小白牙,刚要开口就被明老爷一句“不行”堵回了喉咙。明珠的两条小腿在空中象征性地蹬了两下,看着地上朝着书房曼延而去的青石板小路露出一副仿佛要上刑场一般的悲壮表情,气得明老爷吹胡子瞪眼。 明珠正襟危坐在书房里,装模作样地举着一本咒术书念着,偷眼看着拎了鸡毛掸子坐在一旁喝茶的自家老爹,丝毫没注意自己念串了行。明老爷轻咳一声:“背错了!”明珠慌慌张张地低头,狡黠的眉眼间带了丝丝被抓包的尴尬。明老爷无奈地看着自家耍宝的女儿,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背着手就溜达了出去。 明珠看着逐渐远去的明老爷的背影,强自按耐着想立马跑出去玩的想法,自以为忍了足有半个时辰,实际上也不过才半炷香的功夫后,她扔下了咒术书,风一样蹿出了书房。蹲在屋顶上想看看她能坚持多久的明老爷又叹了一口气。 明珠做贼一样溜到花园里,花园里种了株香樟树,枝丫繁茂得几乎要伸到府外去。明珠顺着香樟树的树干爬了上去,轻轻巧巧地跳到了外面的大街上,街上熙熙攘攘的挤着很多面带笑容的人,明珠听到他们说着裕王已经进城了,好奇心一起就随着人群向着中心玄武大街而去。街上的人太多,小个头的明珠被挡得严严实实。明珠左右看了看,旁边小巷里有户人家的树长得漫出墙来,她想了想,蹦蹦跳跳地就朝那个小巷跑去。 明珠看了看左右无人,捏了个轻身诀,一跳就蹦到了树上。她找了个较平稳的枝丫喜滋滋地坐下来,还从缝在大氅内层的兜里掏出来一把瓜子。 军队进城的速度并不快,明珠一把瓜子嗑完才看到一匹黑色的骏马慢悠悠地从街道上出现。人群的气氛瞬间被点燃,人们大声笑着,高喊着“恭迎裕王归朝!”,声音震天,透着无边的喜气。小小的明珠坐在树上晃着两条腿,一眼就看到了骑马走在大军最前方的风裕。 黑色骏马上的裕王龙眉凤目,脸型俊朗,眼睛周围似乎泛着浅浅的绯色。明珠眨眨眼,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笑起来。裕王身上带了旁人勿近的气息,转头跟身边的人说话时的样子也是冷冷的,围观人群中的少女们看着一身英气的裕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一张张小脸羞得通红,明艳得像是三月绽开的桃花。街旁的楼上抛下来一张张带着香气的丝帕,有一张绣了朵海棠花的帕子刚巧落在了裕王的马上。风裕挑眉向楼上看去,隐约可见一袭浅蓝色的长裙以及半张红艳艳的小脸。风裕拈起那张丝帕,右下角还绣了一个小小的苏字。苏家吗?风裕挑了唇角笑起来,带着丝丝玩味。 作为副将跟在裕王身后的李炾倒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树上的小姑娘。小姑娘冲他挥挥手,白狐狸毛滚边的浅蓝色大氅随着她的动作抖动起来,看起来像极了掠鸟。李炾笑起来,顾忌着还在军中只是冲那边点了点头,小鸟一样的姑娘见他回应笑得眉眼弯弯,那笑容即便是多年后还留在他的心上。 大军凯旋,皇宫夜宴。领军的将领结伴唱着豪迈的歌,街上张灯结彩,皇帝下了旨意,特赐解了今日的宵禁。即便是到了深夜,街上还是有人来来往往。明珠坐在自家园子里的假山上,白日里偷偷溜出去玩到底被老爹抓了回来,被罚控水术练习三个时辰。明珠脱了鞋袜,白嫩嫩的脚丫拍打着水面,倏然就变成一条漂亮的鱼尾。这夜无风,月光洒在她的身上,白莹莹的月光像是一匹白练,鱼尾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烁着,尾鳍上还装饰了一圈拇指大小的彩色珍珠,水波荡漾间闪烁着别样的光彩。 风裕找了借口离了宫宴,去了城东的马场。黑色的骏马似风一般在马场中跑了数个来回,停下的时候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回了朝便压抑得不行。 城东马场到裕王府的路有好几条,裕王拣了一条人最少的路策马而去,那条路正巧就要经过明府后巷。 有歌声幽幽地从明家的院子里传出,鲛人夜歌,族群特有的优美声线像是勾人的毒,缓缓地流入正要回府的风裕耳中。他拉了缰绳,马停在巷子里,男人低沉的嗓音问清了随从旁边的两家人的名姓。富商明家,尚书苏家。风裕挑了挑眉,拢了拢缰绳。马蹄声哒哒响起,却也不似刚开始时那种急躁,反而是带了些稍显轻快的节奏向着裕王府慢慢行去。 老板的声音停下,他低头喝了口茶,转了转缠枝纹的茶杯,水汽飘飘渺渺挡住了他的脸。老板慢条斯理地吹了吹,茶香随着水汽袅袅飘散,一双丹凤眼微动,眼眸眯起,似笑非笑。 “人族啊,总是想当然。” 我低头看了眼地上躺着的两个人,惊讶地发现鲛人小姑娘的眼角划过一颗眼泪。鲛人泣珠,我蹲下身,伸手捡起那颗水滴形的珍珠,泛着幽蓝色的月光下,那珍珠白的刺眼。 第五章 明家有个捣蛋鬼 人族常说士农工商,对他们而言,商人总是被放在最末一位的。高高在上的统治阶级也并不会因为商人富可敌国就对你高看一眼,人类的阶层意识狭隘而又严苛,凭空多了不知多少的痴男怨女。 李炾初初认识明珠要推到十几年前明家刚搬来洛阳的时候。明家老爷子跟李家老爷子相识多年,当初明家的宅子还是李家帮忙张罗的。明家的牌匾是李家老爷写的,饱蘸了混着朱砂的墨汁,笔下生风,“明府”两个大字像是带了厚重的气势。两旁的楹联上刻了“聚宝藏珍凝瑞气,兴家创业起风光”这样十四个大字,每个字的最末一笔都用朱砂描过,像是什么神秘的咒术。 明家落户洛阳后,李家夫人时常带着自家刚五岁的儿子李炾来明府串门。明夫人酿的桂花酒味道极好,李炾趁着两位夫人在聊天时偷偷喝了半坛,满脸通红地醉倒在明府花园假山旁的石头上,睡了足足一个下午才被来寻他的李夫人抱回家。这件事被两位夫人当做笑料,一笑就是十几年。也从那时起,李炾惦记上了明家的桂花酒。 明家的小姑娘出生在秋末,那天天气格外好,湛蓝的天空上飞过一行大雁,金黄色的落叶铺满了明府花园的每条小路。稳婆是李家夫人帮忙找的,说是全洛阳接生最好的。明夫人生得极为艰难,下午就发动了,直到次日清晨明老爷还在屋子外面焦急地转悠。李炾叼着街口老李头家新出炉的芝麻烧饼跑进明家的大门时,正赶上李夫人抱着刚生出来的小姑娘出产房跟明老爷贺喜。明老爷看都没看就要往房间里面跑,屋子里刚生产完的明夫人沉沉地睡去,明老爷坐在床边半天没出声,只是摸了摸那张巴掌大小还带着苍白颜色的脸,手指停在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上,心疼地红了眼圈。被自家老爹遗忘的明珠就只在刚出生的时候哭了几声,随后吧唧了几下小嘴就睡了过去。抱着小姑娘的李夫人和叼着芝麻饼的李炾站在庭院里面面相觑,认命般帮明家照看起了孩子。 刚出生的小姑娘并不像旁的新生儿一般皱皱巴巴,小脸儿白白嫩嫩的像豆腐一般。李炾咬了口芝麻饼,好奇地伸手摸了摸小姑娘攥着的小拳头,嗯,软软的,摸起来很舒服。五岁的李炾没记得多少东西,但是那小拳头的触感他记了许多年,温温润润,像是一块上好的暖玉。 明老爷胡子拉碴地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李夫人和李炾早就抱着小姑娘去了隔壁收拾出来的房间,李炾摇晃着黑檀木的摇篮,摇篮里小姑娘睡得香甜。 明老爷花了一炷香的功夫把自己收拾齐整,再出现在人前时又是那个干净利索,眼神里带着精明的洛阳富商。他拿着个桃木的小木马进来,放在女儿的枕边,木马雕得活灵活现,李炾看直了眼。李夫人送了明家夫妇一块用水头极好的玉雕成的平安锁,那玉中似乎闪着淡淡的光,明家夫妇千恩万谢地收了,颇为郑重地用细珠链串了佩在小姑娘的身上。 明珠这个名字是明夫人起的,小姑娘挥着小拳头躺在她身边,她看着女儿的眼神格外温柔。 人族所谓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规矩在明家根本不存在,李家人更是把明珠当亲生女儿一样宠着,这个一出生就漂亮的不像样的小姑娘就在明李两家的纵容之下快快乐乐地长起来。从明珠一岁学会走路开始,李炾就带着她跑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爬树掏鸟蛋,钻狗洞跑进别人家里偷树上结的枇杷果,下河摸鱼捉螃蟹,小姑娘混在一群半大小子里从城南一路疯到城北,就连城外护国寺里明家捣蛋鬼的名号也叫得响亮。明珠觉得护国寺这帮和尚委实小气,不过是在僧人早课时揪了住持的胡子,至于记这好多年? 明珠骑马是李炾教的,马场老板与李老爷是一起扛过枪的战友,刀剑无眼,老板丢了条腿之后回到洛阳城,凭着自己的人脉和家里的关系开了个马场。马场里最神骏的那匹马是李老爷送的,凭着这层关系,李炾一个月里几乎有半个月都泡在马场里,小小的年纪马上的功夫俊得不行。 明珠第一次来马场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新到的一批马里性子最烈的一匹。那马一身火红的毛发如宝石一般亮眼,小姑娘几乎看直了眼。马场老板看着她笑,打趣地跟她说,她若是能驯服了这匹马,他就大方一次把这马送给她。明珠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六岁的小姑娘脸上带着婴儿肥,说话还有微微的奶音,一脸严肃地跟老板说:“可说好了啊!我要是驯服了这马,你就把他送我!”马场老板几乎笑出声,小姑娘还够不到马镫,甚至还不会骑马,却信誓旦旦地说着要驯服这匹已经甩下来三个成年人的神骏。 明珠用了五天时间学会骑马,第十三天的时候,明珠神气地骑着那匹火红的马绕场一周,缰绳一拉,稳稳地停在目瞪口呆的马场老板面前。稚嫩的声音带着难以压抑的兴奋,小姑娘冲着老板笑起来:“老板,这马是我的啦!” 老板看着马背上笑得像朵花一样的小姑娘,一排小白牙除了中间少了颗门牙外整整齐齐。他无奈地摸了摸有些谢顶的脑壳,点头应了那个玩笑一般的承诺。 李炾给那马起了个名字,叫追风,被明珠嫌弃了好久,明珠说他起的名字烂俗,一个马场一百匹马里得有二十几个追风。李炾不服气,最后还是被明珠以“我的马就要用我自己起的名”的由头说的哑口无言。 最后明珠定下的名字叫梦迟,李炾听了直撇嘴,心道小姑娘果然都是喜欢做梦的。直到后来的某天,李炾才突然明白,“梦迟”这个名字是用了同音汉字,鲛族语中,这两个音的意思是,焚尽一切的火。 第六章 征兵 时间就这样在孩童的嬉闹声中倏然过去,裹挟着让人捉摸不透的未来向着人们轰然撞过来,像一个阴晴不定的古怪老头儿,听着被洪流碾碎的人群的哀嚎发出阵阵怪笑。 李炾十六岁那年的七夕,还有不到两个月便是明珠的十一岁生辰。这天晚上不设宵禁,各家小姐几乎都蒙了面纱出府透气。街上各处挂着花灯,大魏风俗,这日未婚男女可以借花灯互诉衷肠。街边小贩热情地招呼着往来行人,恨不得所有人都停下在他那里买了花灯才好。明珠咬了一口手里的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沁入口腔,小姑娘的眼睛眯起来,各色花灯照映下眉眼弯弯的模样煞是好看,刚从家里出来的李炾几乎要看呆了去。他咳嗽一声定了定神,假装镇定地抬步向明珠走去,咳嗽声引起了明珠的注意,小姑娘抬手向他挥了挥。等他走到近前,明珠刚巧咽下最后一枚山楂果,嘴唇上被糖粘了一层亮晶晶的,她冲他咧嘴一笑,一口小白牙有些晃眼。 李炾有些紧张,他的手背在身后,手里提了一个漂亮的莲花灯。他还在想着该用什么话开头来把这花灯送出去,便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小心!” 李炾再回过神的时候,怀里多了一个三岁大小的娃娃,小家伙似是被吓得晃了神,半晌后才哇地一声哭出来。有个妇人一脸惊惶地扑过来抱着娃娃嚎啕大哭,边哭边向李炾表示着感激。李炾摆手道了声无碍,皱眉看着路边被刚刚的奔马踩烂的花灯,心里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那马四蹄包了铁甲,鬃毛用朱砂染成赤色,是从蓟州黄崖关来的传讯兵。那传讯兵骑着马从北城门一路直通皇宫,马蹄声哒哒着踏碎了七夕的喜乐欢愉。 黄松峪是一处峡谷,口小肚大,两旁山崖如天堑,直上直下如同斧劈刀削一般,大魏在黄松峪入口处修了座关隘,足有五丈高八丈宽的城墙远远看去就像一座堡垒。黄松峪外是蛮族的领地,他们不似大魏人种田养蚕。蛮族人的体型大概能抵大魏一个半,好勇斗狠,逐水草而居,饲养牛羊。往年间不管冬季亦或是春季,蛮族再如何动作,夏秋两季都是他们最安分的季节,是以每到夏秋两季,边关守将也会有难得的放松时间。 然而今年关外大旱,就连草原上最大的海子都干的厉害,站在岸边几乎都能看到海子最中间处底下的淤泥。缺水少草,酷暑难耐,蛮族的牛羊成片地死去,蛮族最大的部落冒敦部落乌日更**单于左思右想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找了另外几大部落单于一合计,没用多久几个单于的意见就达成了一致,拍板决定闯一闯大魏的国门。 几个单于本来是抱了试试看的态度打算打一打试试,毕竟之前蛮族每年都想撕一块大魏的肉,但是每次都被打的落荒而逃。然而这次许是大魏的守卫懈怠了,亦或是蛮族人抱了背水一战的念头,蛮族人没费多少力气就打下了黄松峪,蛮族骑兵一路横冲直撞,直到蓟州黄崖关才堪堪停下脚步。 传讯兵把消息送到皇帝的案头时,皇帝正在宫中饮宴。带了暗红色血迹的战报摆在皇帝面前,皇帝一怒之下掀了桌子。底下的大臣们吓得跪了一地,暗暗祈祷着希望不被迁怒。皇帝下首坐着的风裕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双眸眯起,舔了舔唇角,邪气地笑起来。 风裕看着皇帝犹犹豫豫地看着他的模样,嘴角的弧度越发大起来。诚然大魏繁荣昌盛的名头传遍九州,然而盛名之下,真实的情况都有些可笑。皇帝还是皇子那会儿,曾经率军开疆拓土的老将已然迟暮,上一任皇帝的猜忌让一个个老将军不敢真正让自己的子孙辈入军锤炼,不知有多少好苗子被生生捧杀。而今数遍朝野上下,真正能领兵出征的竟只剩了裕王一个。这情况皇帝看得懂,风裕也懂,他看着皇帝犹豫半晌,最后写了诏书下旨给他的时候,后槽牙紧咬的模样,无端生出些悲凉之意。这皇位皇帝坐了十年,这天下掌了十年,早年那本就不多的兄弟情早就在这十年间被消磨了干净,只剩下入水草般疯狂滋生的猜忌,丝丝缕缕严丝合缝地长进了皇帝的心里。 征兵的诏书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快地贴到了大魏的大城小镇,征兵的比例还算人道,六抽一。即便如此,多数大姑娘小媳妇儿在送家里顶梁柱走的时候还是红了眼眶。征兵的诏书上写得明明白白,这不是送去兵营守守平平安安的城门的那种大头兵,是要去跟蛮子打仗的。这一去,不知会有多少人化为白骨守在边关,有多少人会成为再也回不去了春闺梦中人。 十六岁的李炾正是诏书上征召的青壮年。旁的有些家底的人家几乎都交了银子用银钱抵兵役,对那些大户人家来说,银钱再多也比不上命重要。然而李夫人左手抱着刚出生三个月的李炽,右手把连夜给李炾收拾好的行李交给他,李老爷拍拍他的肩膀,抬脚就把他踹出了门。 李炾背着包袱孤孤单单地走向城南兵营,洛阳城新征来的兵都被聚集在这里,约摸是随便训一训就要出征了。一座营帐里住四个人,李炾运气好,分到的营帐里除了他之外,剩下的三个人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其实每个帐子里都或多或少的有一两个老兵,只是老兵毕竟少,三个老兵一个新人的帐子在城南兵营可真不多见。毕竟这帮新兵蛋子要是没个有经验的带着,上了战场就是送去给蛮子割的草,有个老人带着虽然可能也是草,但好歹几根草一起还能崩断一把刀。 李炾在兵营待了半个月,诏书上定下的出征日期就在明日,这天他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帐子外突然响起三短一长的蛐蛐儿叫,那是他之前跟明珠对过的暗号,他俩结伴去稻香楼偷酒时,靠着这暗号躲了掌柜的好多次。 李炾循声找去,小姑娘蹲在一垛草料后面冲他笑,露出一排整齐的小白牙。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出入,李炾皱了眉头,这小姑娘还真真是胆大包天,哪都敢闯。还没等他出声,小姑娘神秘兮兮地从摸出一个布包,左三层右三层一层层打开后,一枚平安符安安静静地躺在布包里。三角形的符纸上画着鬼画符一般的咒文,月光下符纸边缘泛着丝丝蓝光。李炾愣了愣,明珠看他不动有些急了,直接动手把平安符塞进了李炾的怀里。她俏皮地眨眼,说城里的人都说城北藏梅寺的老和尚可灵了,架子摆那么大还说什么心诚则灵,烧了他半截胡子还不是乖乖送符开光。李炾抿着嘴笑,摸了摸胸口处被她塞到怀里的平安符,似乎有一股暖流缓缓地从那符里流出,一直流进他心里。 他看着明珠小小的身影灵活地翻出了兵营,摸了摸下巴计算着明珠的年纪,打定了主意等回来就让自家爹娘去明家提亲,不,不行,得自己亲自去,自家爹娘太不靠谱,万一把小姑娘说给别人了,他找谁说理去。 夜凉如水,营帐里响着此起彼伏的鼾声,李炾摸着胸口,睡得格外香甜。 第七章 某些记忆 上过战场的老兵常说沙场无情刀剑无眼,敌我双方数十万人马一冲杀,几千几百条性命瞬间被吞噬,甭管什么身份,甭管有钱没钱,在几十万人里面连朵水花都翻不起来。 李炾随着大军一路北上,传讯兵骑着快马不过四五天就能从黄崖关赶到洛阳,十五万人的军队却足足行军一个月。 领军的裕王一点都不担心蛮族会破了黄崖关南下入中原,毕竟黄崖关二十万镇北军是他的人马,他对那些人向来要求严格,故而主将不在时,主动进攻虽然不至于,但是守个黄崖关还是没什么问题的。认真算起来,号称有百万雄兵的大魏军队有将近一半在他手里,另一半在各个分封的藩王手里攥着。除去洛阳城五万羽林军以及宫中三万禁军之外,真要说起来,皇帝手中似乎没什么兵权。这样想着,风裕又想起皇帝把圣旨给他时,那副不情不愿咬牙切齿的模样。他想想也能明白皇帝到底在想什么,往前数十几二十年,哪个皇帝不都是在派人领军出征时,随着圣旨下去的,还有可掌军队的虎符。风裕摸了摸袖中的虎符,恍恍然想起来这虎符到底是怎么来的。 约摸有十三年了吧,风裕细细算了算,结果算来算去全是糊涂账。十三年前,现在的皇帝还是个怯懦的少年,行十二。秋末御花园的水凉的很,风裕把风袀从池子里拎出来,少年的袍子被水打湿,紧紧贴在他瘦削的身上。围着的几个皇子见风裕看过来,一哄而散,只剩下有些畏畏缩缩的风袀哆哆嗦嗦地站在那里。秋末的风带着了丝丝寒意,看着少年苍白没有血色的脸,风裕皱了眉头,解了披风裹在他身上。已经十四岁的少年被那个堪堪到他膝盖的披风裹了个严实,还多出来半个手掌的长度拖在地上,看着他的目光里全是信赖与欢喜。 风裕那时看了他半天才认出来那是自己的十二弟,他记得小十二刚出生那会儿,宫里的帕子撕碎了不知凡几。小十二的母妃母凭子贵,从一个小小的贵人一跃晋为了四妃之一的慧妃,赐住慧怡宫。那个出身贱籍的歌姬,突然就爬到了宫中的高位,朝堂上撞死了两个谏官也没能让皇帝松口。那个谏官撞死时,他七岁,正是贪玩好动的时候,趁着宫人不注意偷偷溜到了朝堂上,就躲在那个最大最粗的柱子后面听着那帮大人吵得脸红脖子粗。老御史气得脸都红了,直喊着皇帝有辱斯文,跪下来哭着喊了三声“天将亡我大魏!”,而后用了全身的力气低头向着风裕藏身的柱子直直地撞了过去,“咚”地一下沉闷的声响,却像是惊雷一般响在大殿上,也像是一柄重锤敲在殿中每个人的心上。 风裕受了极大的冲击,老御史撞过来的时候分明是看到了他的,甚至还冲他笑,而后下一秒便血溅当场。风裕看着抽搐了两下后再也没了声息的老御史,血从他的头上汩汩流出,混杂着灰白色的**淌了一地。 朝会匆匆散去,打扫的宫人把金銮殿冲了一遍又一遍,取了上好的沉香焚在殿中盖过血腥味。宫人们似乎没看到风裕一般自顾自地忙着自己手下的活计,瘫坐在地上张着嘴的七皇子像是空气一般被无视地彻底,直到傍晚才被焦急的奶嬷嬷找回去。风裕呆呆的趴在奶嬷嬷的肩膀上,满脑子都是老御史撞过来前,抬眼看到他的时候竭尽全力摆出来的那张扭曲的笑脸。 回到羽春宫的风裕把自己关了起来,整整三天没出门,一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血淌了一地的场景。五月的天气温暖宜人,把自己锁在房间里的风裕却感觉身周冷得如同数九寒冬。他恍恍然明白,父皇应该早就知道他躲在那里,那日宫人洒扫时完全无视了他,约摸也是得了皇帝的授意。他想起那日父皇看着老御史的尸体时那嘲弄的眼神,想来有多半是给他的。那个自小被夸赞着聪慧机敏,被身为贵妃的母妃捧在手心里宠着长起来的孩子,一夕之间就变了个模样。 慧妃娘娘的嗓子极好,张口唱歌时是软软的江南味道,皇帝爱极了她那清清淡淡的声线,吴侬软语啊,像一株柔软却坚韧的藤蔓,罗织成一张细细密密的网,密不透风地把人包裹起来。那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笑起来像三月拂面的春风,点心做得极好,绵软的口感中夹着新晒的果干的清甜味道,泡好的青梅酒上面撒了渍好的糖桂花。风裕曾经躲在一边看过这个极受宠的娘娘,那种不被浸染的恬淡气质令人着迷,后宫中鲜少有这样的女子,常年在利益的染缸中泡透了的大家小姐,聪慧有余,心机有余,却独独少了那一份来自市井的寻常气息。在这里待久了以后会油然生出忘却俗世的慵懒感,也难怪皇帝偏宠慧妃,朝中繁杂看多了之后,总想着能有个什么地方能彻底放松身心,什么也不想的吧。 慧妃娘娘是何时失宠的呢,那时风裕低头看着面前哆嗦着的风袀,少年的五官带着丝丝江南的温婉气质,眉眼像极了八年前被打入冷宫的慧妃娘娘,突然生出一股无端的烦躁,命人将风袀送回去的时候,少年嗫喏着似乎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都没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那个男人从慧妃宫里被发现的时候,不着寸缕,慧妃娘娘被两个嬷嬷从慧春宫里拖出来的时候,身形狼狈。嬷嬷像拖死狗一样毫不怜惜地拖着她向冷宫行去,慧妃的眼眶中全是眼泪,却倔强的低着头一声不吭。华贵的锦袍在地上拖得破破烂烂,他就站在慧春宫对面的山上,看着那被人拖行的女子,心里突然生出怅然的情绪。 风裕恍然间觉得自己仿佛错过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起来,听闻一阵马蹄声疾,他抬头看去,迎面而来的是黄崖关守关将军。远处已经隐隐能看到黄崖关青黑色的城墙,在渐暗的天色中安静地矗立在那里,仿若沉睡巨兽的背脊,绵延数百米,没入苍翠色的山里。 第八章 什么叫神将啊 所谓的沙场无情刀剑无眼,这条定理能成立的必要条件在于,参战双方的物种差距,不能太大。 李炾躺在两枝粗壮的树桠上,一副吊儿郎当的公子哥的模样,嘴里还叼了根草叶。他眯眼看着下面山谷里那片营寨,视线停在了营寨侧边隐隐传来马嘶声的树林里。树林中的马鸣声突然急了片刻,倏然归于平静,牧马人的胸口破了大洞,从洞口看去,牧马人的心脏被捏成了一团烂肉。李炾蹲在溪流边嫌恶地疯狂搓洗,几乎要洗到脱皮。手上已经没有了血迹,血腥味也被流淌的水带走,他抬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腥臊味依然缠在他的指尖。 “这玩意儿居然还带了点巨魔血脉,”李炾把手从鼻尖拿开,那股腥臊味闻得他想吐。“难怪这次老爹死活要让我来这里了,”李炾捏了捏手指,露出一抹恶劣的笑容,“巨魔混血?有意思。”李炾起身抬眼看了看原本还有阵阵马嘶声的树林,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拍了拍肚子,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 李炾回到营寨,旁边经过的军汉热络地跟他打招呼,他笑着回了一句,一个饱嗝儿随着他的回应飘了出来,引起阵阵哄笑,其中一个声音粗犷的汉子高声笑起来:“这小子一定又在去探军情的时候偷偷打兔子吃了!”李炾连连摆手,颇有些狼狈地从人堆里溜出来,像条滑不留手的泥鳅一般钻进了主帐。站在沙盘前的风裕看着身上带了从地上滚了一圈的尘土显得有些灰头土脸还打着嗝儿的李炾,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 “有什么好消息?”风裕看着一脸嘚瑟的李炾,挑了挑眉。 “前面山谷里斡犴部的马没了。”李炾笑眯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斡犴部得罪了哪个部落得罪得太狠,我看见那个放马的,啧啧,老惨了。” “哦?”风裕眉眼一动,斡犴部的骑兵在整个草原蛮族部落里也能排到前三,虽然在攻城上骑兵并没有太大的作用,两军对阵时却是让如今的大魏军队头疼的存在。斡犴部马没了,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了。风裕挑眉看着面前站着的有些跃跃欲试的少年,鲜活的模样让他想起了当年他初进军营的样子,欢喜和失望都写在脸上,是一个单纯到极致的少年。 “想不想亲自动手去宰了这帮蛮子?”风裕沉默了半天,看着少年的脸色由期待逐渐黯淡下去,突然就笑出声。 “想啊!”李炾眼睛一亮,突然变得兴奋起来,倏然又有些小心翼翼,“头儿,真让我去啊?” “去啊,”风裕坐下来,伸手给自己倒了碗水,“别堕了你们李家的名头,本王给你三百人手,突袭斡犴部。这回你要是能干得漂亮,本王提你当副将。” “真的啊!”李炾笑眯了眼,狗腿地凑上前去,“那我能用赤龙营的人吗?” 风裕斜了他一眼,甩手扔了枚令牌出来,“自己去挑人,怎么服众是你的事,十五日后本王等你的好消息。” 李炾响亮地应了,乐颠颠地从主帐离开,直接往赤龙营的位置一路小跑而去。 陆鸣记得那天天气很好,天上的云很白,他躺在地上,看着天上飘过的那朵云,第一反应是,这云怎么这么白?然后突然想起自己好像是被打翻的,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儿的时候,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只手。陆鸣顺着那只手看去,十六岁的少年眼睛弯成了月牙。他顺着那手的力道站起来,后知后觉地觉得肩膀和胸口处疼得厉害,原本热闹的演武场上出现了片刻的寂静,赤龙营的人大约也没想到不过两三回合的功夫,自家教头就被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少年撂倒了。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几乎大半个赤龙营的人都被惊动,军汉们围在演武场周围,神情诡异地看着中央那个抛着令牌的少年。 李炾从赤龙营离开的时候,带走了三十人,陆鸣也在其中。风裕说给他三百人,李炾却觉得三十个够了,多了的都是拖累。 五日后,李炾带着三十名赤龙营军汉夜袭斡犴部,陆鸣跟在他旁边,彻底见识到了少年的凶残劲儿。 赤龙营的制式兵器是一柄三尺三寸长的厚背大砍刀,刀刃锋利,削铁如泥。上阵杀敌时,尽管刀刀入肉,却也顶多将人砍杀,李炾却并不是用的这种砍刀。陆鸣亲眼看着十六岁的少年戴了一双寒光闪闪的拳套,五根手指被锋锐的尖刃包裹,每根尖刃上还有两条暗红色的血槽,李炾对他呲牙一笑:“我老爹给的,老李家传家兵器。” 陆鸣看着李炾的双手,一手插喉咙一手捅心脏,熟练程度像是练习了十几年,他的身子抖了抖,几日前对打时被少年击打过的肩膀和胸口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 两个时辰后,陆鸣有些幻灭地看着几近全灭的斡犴部硬仗,又用力捏了捏手里的绳子,仿佛这样才能找到一点真实感。绳子的另一头捆着骂骂咧咧的斡犴部冒雉耶单于,李炾笑眯眯地凑到冒雉耶单于的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冒雉耶瞬间安静下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却再也不敢出声。 同行的将士找了毡布胡乱擦干净身上的血迹,见到这场景倒是惊奇不小,一个高高壮壮的汉子“啪”地拍了一下李炾的肩膀,豪迈地笑出了声:“没想到你小子还懂蛮子的话。” 李炾摸了摸头,笑嘻嘻地回答:“我老爹教的,他以前可是在黄松峪守了八年关呢。”简易化的巨魔语,他可真是,听得太懂了。 陆鸣看了看手里的绳子,又看了看李炾小心翼翼收起来的拳套,颇有些一言难尽地开口:“你们老李家的功夫,都这么...” “啊?”李炾抬头,“怎么?” 陆鸣指了指他的拳套,李炾后知后觉的笑起来:“哎,你说这个啊。” 话音落下,李炾拉开架势打了一套极其漂亮的拳,招式套路一看就是京中公子哥儿们常习的那种。“上战场嘛,讲究的不就是个稳准狠,再用这个我怕是拳架子还没拉起来对面已经一刀砍我头上了。” 汉子们一阵哄笑,一行三十一人,除了两个轻伤之外,几乎完完整整地回到了驻军营地,还活捉了斡犴部冒雉耶单于。 李炾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主帐,吊儿郎当的模样看得风裕想拿茶杯砸他。 他领了副将令牌后颇有些狼狈地从主帐里滚出来,围在旁边的将士们哄然笑起来,全是幸灾乐祸的模样。 李炾嘚嘚瑟瑟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一摊,副将令牌躺在那里闪瞎一群人的眼,李炾战术后仰:“什么叫神将啊!” 主帐里飞出一个茶杯,“你去后山给大家打猎加餐去!!!” 军营里弥漫着快活的空气,李炾摸了摸鼻子,转头向着后山走去。走在路上的时候,他摸了摸胸口,那里有个三角形的平安符,散发出阵阵温热,李炾咧嘴笑起来,他仿佛看到那个扎了两个小揪揪的小姑娘歪头冲他笑,那个淘气捣蛋却让他觉得温暖的小姑娘,现在正在做什么呢? 第九章 班师 光阴似箭,转眼间两年过去了,镇北军一路追杀蛮族到了封狼城,那里是蛮族唯一的一座城池,供奉着所有蛮族人的信仰狼神。李炾跟在风裕身后踏上了蛮族视为圣地的祭坛,上面还泛着丝丝暗红,像是经历了不知多少年的血祭。祭坛上伫立着一座高达三丈的雕像,坐北朝南,狼首人身,雕像的手和脚却是狼爪的模样,狼头狰狞,向着东南方做出狰狞的咆哮姿势。风裕顺着狼头的方向望去,那个方向,是大魏京都洛阳的方向。 风裕嗤笑一声“狂妄”,转身离开,却并未发现在他转头的时候,雕像的眼睛动了动。李炾似有所觉地抬头看了一眼,眸中红光一闪,雕像再无动静,他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怎么看怎么凶残。 乌日更**单于一脸愤愤地站在祭坛底下,看着这两个人大摇大摆毫不尊重地走上祭坛,又丝毫不在意地从上面走下来,整张脸气得通红。他咒骂着大魏人断子绝孙,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声嘶力竭,信誓旦旦地诅咒说:“狼神会覆灭你们全族!” 李炾转头看他,突然笑起来,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好啊,我等着你们的狼神。” 乌日更**浑身一抖,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凶兽在自己面前缓缓张嘴露出獠牙,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让他禁不住有些哆嗦,直到风裕唤了李炾离开,那种心悸的感觉才渐渐从他身上散去。乌日更**没来由的想起来小时候从照顾他的老嫲嫲那里听到的那个他以为是骗人的传说。上古时期,狼神与另一个神在神族战场厮杀,不敌落败,身体被吃掉,只剩一颗头颅逃了出来,自此种族结怨,却在战斗中,再也没赢过。 风裕坐在营帐中,周围站了七八个将领,镇北军的几个统领们都在这里了,一起在讨论还要不要继续往下追击蛮族。几个人争得脸红脖子粗,以伏虎营为首的四名将领觉得已经追到这里了,不若一鼓作气直捣黄龙,收服整个敕勒暮草原;以赤龙营为首的四位却觉得战线拉得太长,眼下已经是初秋了,草原雪期就快到了,粮草输送会变得极为艰难,还是撤兵班师回朝为好。 风裕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头,目光突然落在站在一边叼着根草叶似笑非笑看热闹的李炾身上,神情一动,问道:“你怎么看?” 营帐中的争论声停了下来,几双眼睛一起看着双手抱胸站在一旁的李炾。 李炾“呸”地一下吐出嘴里的草叶,稍微直了直身子:“我啊,我觉得见好就收得了,再打下去怕是会出事儿哦。” 伏虎营的曹威曹将军一脸不满:“这帮狗崽子蛮子也就这样了,还能出啥事儿?!” 赤龙营的陆鸣张嘴骂了回去:“你他娘的打仗不需要吃饭的啊?粮草跟不上让兄弟们跟你一起喝西北风去?” 营帐中突然又变得嘈杂起来,李炾清了清嗓子站直了身子:“各位,我可没说这出事儿是因为粮草不足,”他顿了顿,看着明显脸上出现喜色的曹威,“过了这段再往后,我们怕是根本打不过,是给人送菜的,”李炾的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真的是吃的那种菜哦。” 曹威当场就想拎着沙包大的拳头过来揍李炾:“你说谁菜?”被人拉住之后还一脸的愤愤不平,“这小子瞧不起人,我今儿一定地收拾他一顿。” 李炾眯了眼,开口问道:“我说曹将军,你看到蛮族人那个祭坛上的雕像没有?要你来说,那个雕像那么大的东西,多少人才能打得过?” “你诚心玩老子呢是吧?那鬼东西怎么可能是真的?”曹威更想打人了。 “不是假的喔,”李炾笑起来,走到营帐中挂着的舆图前,伸手指了指封狼城后不到三百里的一片绵延的雪山,“这群鬼东西,都在这里。” 营帐中安静了片刻,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曹威的声音最大,“我说李家娃娃,你要是怕了就直接点说出来,少扯这些什么,哎那个词儿叫啥来着?啊对,怪力乱神的来吓唬人,我曹某人可不是吓大的。” 李炾没出声,出了营帐片刻后拎着一枚足有半人高的狼牙回来,“当啷”一声扔在地板上,营帐中的哄笑声戛然而止,猎户出身的陆鸣蹲下左右端详,摸了摸闻了闻,随后站起来一脸凝重:“确实是狼牙。” “那祭坛真正供奉的,可不是那个雕像,”李炾摇了摇头,盯着地上狼牙的眼神里写满了厌恶,“是那雕像的一口狼牙,每颗牙都来自不同的怪物。乌日更那个狗崽子说一颗牙象征一个部落,草原部落他知道的一共有一百三十四个,那牙一共才三十六颗。”他笑了笑,抬头看着营帐中的几个人,“你们猜,这个部落到底是不是指草原蛮子部落。” 帐子中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妖么?”风裕一声轻叹打破了几近冻结的气氛,他伸手点了点舆图上那片雪山,眼前浮现出那个女人耳后妖异的鳞片。“那就,班师回朝。”风裕一锤定音,眼神迷茫。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炾抬头瞥了他一眼,撇了撇嘴,拱了拱手和其他人一起退了出去,准备班师事宜。 营帐中陷入长久的安静,风裕燃了一支海棠香,看着袅袅升起的青烟,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一声轻叹之后,帐子中再无旁的声响。 三个时辰后,营寨中回荡着传令兵“拔寨!回师!”的呼喊,李炾骑在马背上,抬头看着天上一行南飞的大雁,心里突然生出无边的期待。他想好了,等回洛阳,就去找最好的媒人去明家提亲,那个小姑娘啊,以后会陪着他过许多年。她想做什么他都陪着她,直到最后两个人一起从这世间消逝,再留不下痕迹。 第十章 庆功宴 镇北军撤离封狼城,冒顿部落在这场战事中一落千丈,风裕与一直隐隐和冒顿部落作对的巴图雅部落签了盟约,许诺给予最大的扶持,助他统一草原部落,条件是二十年不得侵犯大魏边境。李炾作为翻译站在风裕身后半步,无聊地直打瞌睡。巴图雅部落的哈布图单于向来瞧不起汉人,在他看来,这帮汉人这点个头,一点男人的气势都没有。冒顿的乌日更**栽了之后他还在背地里嘲笑过好几次,直到风裕带着人闯了他的营帐,在他看起来瘦弱的小人儿直接扯着他的后脖领子把他扔在地上,睁眼就看到自己的眼睛正上方不过半寸的距离停着一道泛着寒光的剑刃。哈布图哆嗦了一下,胸口上踩着的那人稍微挪了挪剑尖,语气凉到极致:“哈布图,起来聊聊?” 李炾刚要出声,地上的哈布图倒是操着一口蹩脚的汉话给了回应,风裕挑了挑眉,寻了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李炾站在他身后盯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哈布图,嗤笑一声闭上了眼睛。哈布图是蛮族中少有的带脑子做事的人,倒也明白冲动没啥好下场,好声好气地坐下把条件谈妥之后,甚至还问了问他们要不要在巴图雅部落休息一晚,他命人打扫了最好的帐子给尊贵的客人。李炾睁眼看了他一眼,哈布图突然感觉到一股来自心底的恐惧爬上了他的身体,像是被什么噬人的猛兽盯上。风裕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带着他的人扬长而去,哈布图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这种下一秒就会被吞掉的感觉可真不好受。 李炾双手抱头走在风裕身后,往前走是连成片的镇北军营帐,晚风吹起,草原上有丝丝枯黄的草叶迎风摆动,发出沙沙的声响,他吹起口哨,声音顺着风飘了很远。 风裕的面色有些沉重,他想起刚刚剑尖拨开哈布图浓密的头发时,看到的那双明显位置偏上,有些尖尖的及似狼耳的耳朵,喃喃了一句:“妖...么?”声音极小,连离他很近的李炾都仿佛没听见。 说是班师回朝,其实镇北军大军还是必须留守黄崖关,还分了一批驻守黄松峪,真正最后跟着回洛阳的,不过区区三万人。 回到洛阳的那一天恰逢冬至,洛阳城北城门神武门大敞四开,传令兵先行而去,得胜的消息早早地在洛阳城中传扬开来。街道上的落雪被扫起堆在路边,节日加上得胜的喜气蔓延了整座城池,百姓们都穿了颜色鲜亮的衣服,笑声与欢呼声中凯旋的军队像长龙一般进入了洛阳城。皇帝也是做足了面子,穿了最隆重的朝服站在皇宫门口,一双眼笑成了弯弯的月牙。风裕却头也没转,带着凉薄的笑意对李炾说:“你看,明明恨得不行还要做出一副欢迎之至,极其欢喜的模样,多可笑。” 李炾正走着神,满心都是刚刚坐在树上晃着脚丫的蓝衣小姑娘,听到这话抬头看了看宫门前笑得很是灿烂的皇帝,总有种怪异的感觉,就好像,那人的一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 当晚皇宫夜宴,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员皆可携家眷参加,风裕坐在皇帝的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皇帝的几次问话被他不轻不重地敷衍过去,李炾看着皇帝有些僵硬的脸,伸手握住了面前雕工精美的酒杯,借着饮酒掩下眼中的戏谑,他倒想看着这两个人又能搞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 风裕有没有看出来李炾不知道,但是李炾看到随着大臣来的那些十几岁正值青春年华的少女,倒是有不少偷眼看着风裕脸红不已的,风裕岿然不动地端着酒杯自饮自酌。看到底下贵女们目光频频瞥向身侧时,皇帝的脸色有些难看,转头看见风裕的表现后倒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着开口:“今日恰逢吉日,又值裕王凯旋而归,”皇帝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风裕的方向,“朕以此琴为彩头,诸位各凭本事。” 随着皇帝话音落下,几个宫人捧着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盖了一层锦布,有宫人上前揭开锦布,一架通体漆黑的琴展现在众人面前。那琴的琴身隐隐泛着幽绿,有如绿色藤蔓缠绕于古木之上,琴弦以天蚕丝编织而成。有识货的人倒吸一口凉气,古琴“绿绮”,传说早已遗失的名琴,居然在皇帝手中。 风裕看了看高位上脸上带笑的皇帝,嘴角扯出一抹邪笑,伸手解了腰间一枚玉佩,精准地扔到了宫人端着的托盘里。 “皇上好雅兴,既然如此,那臣兄就加一点彩头助助兴。”风裕端起了酒杯,欣赏着皇帝骤然变化的面色。李炾捂脸,头儿啊,你迟钝就算了,还要这么刺激人家的吗? 风裕挑唇看着殿中陡然热络起来的气氛,各家贵女无非会的就是那几样琴棋书画,风裕略瞟了几眼就失去了兴趣,兴致缺缺地开始闭目养神。 突然下面传来一阵琴音,风裕睁开眼向下看去,苏尚书家的嫡次女坐在琴前神态从容,琴音婉转,音调起落间似乎有他熟悉的感觉。李炾耳朵动了动,这曲子,怎么那么像之前他的小姑娘唱的歌? 李炾转头看到风裕的眼神微亮,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宝物一般,他撇了撇嘴,在他看来这群贵女展示的技艺都是一般,他曾听过更美的歌声,从此旁人歌舞再不能入他的眼。有的东西,并不是出身好就一定能好的。李炾动了动腿,换了个姿势坐好,手指敲着桌子发出“哒哒”的声响。他看着起身谢恩领了绿绮琴的苏家次女,心里倒有些替小姑娘不平起来。 商家女并无资格入宫参加晚宴,要不然这彩头必然不会花落旁家。这样想着,李炾却更觉得无聊起来,宫宴还未散便早早地寻了托词离开,风裕向他使了眼色,他认命地垂了头,片刻后风裕和他一起出现在皇宫门口,风裕拍了拍他的肩膀,上马向着城东马场疾驰而去。 第十一章 还愿 次日,已经足有两年没睡过懒觉的李炾在床上足足躺到了午饭的时辰。李夫人拎了鸡毛掸子进屋,房间里传来几声惨叫,庭院里的明珠笑弯了腰。 李炾捂着被自家娘亲揪得红彤彤的耳朵从屋子里出来时,明珠正拿了小点心逗着她抱在怀里的李炽玩闹,听到声音抬头看他时,小姑娘的眼睛里还带着温柔的笑意。李炾挠了挠头,走到亭子里坐下,伸手捏了块荷叶糕塞嘴里,丝毫没在意自家弟弟一脸的不满。 “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李炾咽了嘴里的糕点,问出这么一句。 明珠捏了捏李炽那撅起的仿佛能挂个油壶的小嘴,抬眼看向对面坐下的李炾,张了张嘴,正要回答,声音却被李夫人中气十足的声音盖了过去:“还早?你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李夫人叉腰站在房间门口,指着庭院正中央的日晷,“这玩意儿放你这院子里就是个摆设是不是?!”看那架势,大有李炾多说一个字就把日晷掀起来拍他脸上的感觉。 李炾缩了缩脖子,颇有些讨好地冲着李夫人笑:“娘,给点面子,你看...”他的眼神往坐在一边晃着小脚丫的明珠身上飘了飘。李夫人瞪了她一眼,走过来单手抱起来李炽,冲着明珠亲切地笑着:“小珠儿,走呀,吃饭去,知道你来我让厨房特意炖了桂花莲子羹。”亲昵的态度跟对待李炾是两个极端,仿佛明珠才是她亲生的孩子一般。 明珠乖巧地应了,从石凳上跳下来,蹦蹦跳跳地跟在李夫人的身旁走着,李夫人低头和小姑娘说说笑笑,李炾摸了摸鼻子,深深地感觉自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正想着,趴在李夫人肩头的李炽冲他做了个鬼脸,他笑了,抬步跟了上去,揉了一把李炽的头。 用过午饭后,哈欠连天的明珠被李夫人赶去休息,李府有专门给小姑娘准备一间院子,李夫人看着明珠蹦蹦跳跳离开的小姑娘的背影感慨不已,视线转到自家两个儿子的时候转成了一脸嫌弃,要是生个女儿该多好,柔柔软软的,打扮起来也好看,抱起来也舒服。这样想着,看着自家崽子的眼神就更嫌弃了。 李炾察言观色,趴在桌子上歪头看着自家神色变幻莫测的娘亲:“娘啊,喜欢?” 李夫人瞟了他一眼,他嘿嘿笑起来,眉眼间全是期待:“娘啊,你要是真喜欢的话,儿子我给你娶回来?” “去去去,”李夫人笑骂着锤了他一下,“人家才十三...”说着说着突然没了声音,李炾抬头看去,自家老娘皱起了眉头。 “哎呀,十三了啊。”李夫人摇了摇头,“还是小啊,”感慨了半天,一转眼却看到李炾一副吊儿郎当的笑模样,忽然心血来潮,用胳膊肘捅了捅没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的李炾,问了一句:“哎,臭小子,你打人家小姑娘主意多久了?” “也没多久吧。”李炾眯了眼,抬手摸了摸胸口,那里还藏着一枚平安符。 “没多久是多久啊,”李夫人一脸八卦地看着他,“怎么都该有个时间吧。” “大概...唔,我想想啊,”李炾挠了挠头,“八岁那年?” 话音刚落就挨了自家老娘一个巴掌,李夫人横眉立目:“小崽子能耐了啊你,人家小姑娘三岁不到就开始惦记上了?!”气愤的模样仿佛被惦记的小姑娘其实是她家的一样。“不过也难怪,”李夫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脸恍然地上下打量了李炾一眼,“啧,还真是...”李夫人摇着头走了出去,留下一脸莫名的李炾坐在花厅里,一脑门问号。 明珠午休起身之后,换了一身骑装,白净的小脸配着湛蓝的装束显得格外精神。她催着李炾换衣服牵马出门,两人骑马穿城而过。 出了城门后,明珠朝着李炾挑了挑眉:“赛马吗?” 李炾笑起来,吊儿郎当的公子哥气场全开:“两年不见,谁给了你勇气呢?” 两匹马朝着城北朝文山的方向疾驰而去,一红一白,正待上山的裕王听到少女清脆的笑声,似有所感地抬头一望,火红色的骏马倏然而去,李炾拉了拉缰绳,白马的速度稍慢了一点,朝着风裕拱了拱手,而后打马而去,却已是慢了一步,小姑娘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山上了。 风裕摇了摇头,脸上带出一抹笑容:“年轻真好啊”。身旁的人神色诡异地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还是把那句“您好歹先解决了自己终身大事再感慨这个”咽了下去,嗯,这是在外面,要给自家王爷留脸面。 阳光正好,城北朝文山藏梅寺的梅花开了,寺庙里住持慈眉善目,看见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明珠长长的白眉抖了抖,见到后面紧跟着赶来的李炾之后露出松了一口气的神情。老住持合掌冲着拴马的两人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转身走开,脚步都比平常快了不少,很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明珠喊了几声“老和尚”都没能让他停下脚步。 佛堂里梵香正浓,明珠笑眯眯地拉着李炾跪下说要感谢佛祖给的平安符。李炾很想说他能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回来可不是那个平安符的功劳,却想起那个符文触手温凉,上面的符文一看便不是出自和尚们的手笔。李炾看着眉眼间带笑的明珠,想着,罢了,都随她就好。 李炾叩头下去的时候,带着极其玩味的想法,那大雄宝殿上金身的主人得了这么几个叩首,也不知会不会心底不安。进行完所谓的还愿仪式后,李炾抬头看着座上金身的佛祖,那金身的佛像慈眉善目悲天悯人,像是看透了世间疾苦,世间万物都逃不过他的法眼一般。 李炾嗤笑一声,看着旁边起身的明珠的眼神中充满了温和的情绪,也不知道小姑娘明不明白,她在求一个已经成了精的人,去保佑一个不在六道之中的人道中的东西。 第十五章 我慢慢地听,心裂开的声音 藏梅寺的后山种了大片的梅花,也不知是地势还是风水原因,藏梅寺的梅花可以从冬至前后一直开到惊蛰,藏梅寺也因此得名。世人感叹藏梅寺得了佛祖庇佑,才能养出这一林开了足有四个月的朱砂梅。听着这些传言李炾嗤笑,一道粗制滥造的聚灵阵法,锁灵环都布置的有缺漏,倒也能让这些人连连惊叹,果真是,没见过什么世面啊。 明珠站在盛开的梅林里,抬头看着树上成片开放的朱砂样的花瓣,揉了揉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鼻头,伸出手去折了一支开得正好的梅花。 李炾斜倚着一株粗壮的梅树,这树底下是聚灵阵的阵心,应是阵心护住了这株梅树,导致即使是在冬至飘过雪之后的时节,那书上依旧挂着黄澄澄的梅子。寺里僧人虽不拦着香客到这后山赏梅,但也会格外嘱咐不要乱摘中间梅树的梅子,会损了灵气折了寿数。李炾不屑一笑,伸手摘了一颗梅子丢进嘴里,还挺甜,李炾砸了咂嘴,抬眼看着小姑娘就站在梅林里,一阵风过,梅花的花瓣零零落落地飘落下来,一阵花香随着风灌进他的鼻腔,他打了个喷嚏,狠狠地揉了揉鼻子。 明珠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他,看着他揉鼻子的模样露齿一笑。李炾看着站在落花中的明珠,突然产生了一种非常不真实的荒谬的感觉,仿佛下一秒面前的小姑娘就会随着这阵风飘远,到他此后再也碰不到的地方去。 这种即将失去的感觉过于强烈,李炾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伸了手拉住了明珠的衣角。明珠有些懵懵地抬头看他,微张的唇粉粉嫩嫩,看起来仿佛诱人采撷的樱桃。 李炾像是刚反应过来一般挠了挠头,被烫到了一般松开了手中握着的衣角。明珠歪了歪头,看向李炾的目光里带着浅浅的疑惑,看着看着却又突然笑起来:“阿炾,你不开心吗?” 李炾笑着摇了摇头,还未待说话,明珠却伸手扯住了他的袍袖,带着一脸的古灵精怪对他说:“我娘最近教我一首新的曲子,我唱给你听吧。” 李炾也没问为何明夫人天天教明珠唱曲儿,他不像那些人一样,觉得唱曲儿是什么只有歌姬才做的低等的事,明珠也早知他不在乎这个,因而在他面前唱歌的时候真的是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鲛人一族体型柔弱娇小,性子也是六界中数一数二的柔和,这样的种族能存活下来的主要手段,就是他们那一口好嗓子。有些没什么眼力见儿的会以为鲛人一族寄托于其他种族,比如龙族,卖唱卖笑苟且偷生,那实在是一种可笑的谬论。鲛人一族的水咒术是水族里一等一的好,而且鲛人一族音秘术,所有的鲛人放到旁的种族里都是头一份的音乐大师,他们的歌声听起来婉转动人,在注入灵力的时候便是一柄嗜血的刀。 明珠的歌声悠悠扬扬地响起,歌词有些拗口,咿咿呀呀含含糊糊,李炾也没听出来唱了些什么,只觉得还挺好听的。他盘膝坐下来,抽了随身的刀出来弹着给小姑娘伴奏,清脆的刀鸣声混着小姑娘的歌声,顺着风传出去很远。 山路上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像是衣料摩擦的声音,还有踩在雪上极轻微的“咯吱”声。耳尖的明珠听到了,拉了李炾就往另一边跑去,李炾在跑、奔跑中回头看去,远远地看起来像是个抱着琴的女子,身上披了浅蓝色的雪貂毛锁边斗篷,向着梅林中心的亭子慢慢走去。 李炾和明珠早早地离开了梅林,也就没看到后面循着歌声找过来的风裕,以及见到裕王后一脸羞涩行礼的,刚坐下摆开架势的苏家小姐。 风裕的脸上带着一副让人看不懂的情绪,他低头看着身前五步福身一礼的苏家二小姐,示意起身之后端详了半天才问出一句:“这里,只有你自己吗?” 苏家二小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温温柔柔的,轻轻回答着:“是,只有臣女一人。” 风裕皱了眉,半晌没动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视线却落在苏家小姐裙摆上绣的精致的海棠,勾了个微笑,起身离开。 苏二小姐垂了头,半天没听到动静,偷偷抬眼看时才发现自己面前空无一人,松了口气一般坐在了琴前,手指拨弄了两下琴弦,却再无心情弹琴了。 ############################### 李炾蹲在火堆前烤野兔,明珠蹲在他旁边眼巴巴地看着,李炾时不时地翻一翻手里粗制滥造的烤架,伸手从怀里掏了半天,掏出一瓶香料均匀地洒在兔肉上。 “好了,”李炾掰了条兔腿递给明珠,明珠笑嘻嘻地接过来,烤得油汪汪亮晶晶的兔肉带着诱人的香气,明珠舔了舔嘴角,张嘴咬了一大口。 李炾找了个地方坐下,伸手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明珠也过来坐。明珠笑眯着眼坐过来,身上是暖烘烘的兔肉香气,以及清浅的梅花香气和幽幽淡淡的女儿香混合的味道。李炾垂了眼看她,小姑娘笑得眼睛都看不到,噘着嘴吹着手里的兔肉,咬一口之后露出的笑容让人觉得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阿炾,你说裕王这个人怎么样啊?”已经吃完的明珠托了腮盯着燃起的火堆,似乎是带着些漫不经心地问道。 李炾的思绪被明珠突然的问话拉回来,他看着小姑娘出神的神情,感觉嘴里咀嚼的兔肉似乎都带了些苦涩。他有些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肉,用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漫不经心语气问着:“怎么?小丫头看上裕王了?” “唔,”明珠挠了挠头,“我也不清楚,但我就觉得他挺好看的。” 李炾仿佛听见自己的心脏慢慢裂开,似乎有冬日的风穿透了他的胸膛,往那碎口里呼呼地灌着冷风。他缓了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听见自己声音带了丝丝干涩,和自己面前的小姑娘说着:“裕王啊,你别看他看起来严肃吓人,其实也是个好人...” 是啊,李炾想着,人妖殊途,这个小姑娘,还是和人类在一起会好一点吧。 第十二章 李家想要的媳妇儿 明珠出生在秋日最末尾的那几天,洛阳连下了三日的大雨,总算在那天的清晨放了晴。隔壁李家夫人抱着刚出生的小明珠眯眼笑着说这个小姑娘有福气。刚生产完的明夫人只来得及看了自家女儿一眼就昏沉沉地睡了过去。稳婆拿了干净的帕子擦了她脸上因为生产而流出的汗,接了明老爷的赏就出了明家的门,边走边感慨着刚出生的小姑娘还真是漂亮,神情与接生了平常人家没有半丝不同。 明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小小的明珠真就应了她的名字,被捧在掌心上长大,锦衣玉食,是全明府连带着隔壁李家的掌上明珠。然而本应是个淑女,大家闺秀般的小姐,每天却跟着一帮半大小子遛马斗狗,平白养出一股匪气。 小姑娘十一岁那年,隔壁带着她玩闹了整整十年的李家大少爷李炾应征从军。听惯了城中人讨论的沙场无情刀剑无眼,明珠骑了马跑上了城北朝文山,她曾听认识的几个小姑娘说起,朝文山上的藏梅寺格外灵验。带了些半信半疑的态度,明珠翻了藏梅寺的墙。老住持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跪坐在大雄宝殿的偏殿念着经,明珠蹲在房梁上仔细地数着老住持脑袋顶上的戒疤,九个黑点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肉疼。明珠砸了咂嘴,正打算换个姿势却听到下面传来一声轻笑:“上面的这位施主,不若下来聊聊?” 明珠愣了愣,想要假装没听到,却看到底下端方跪坐的大和尚抬起了头,一双格外清澈的眼睛就那样平静地看着自己,一张苍老的脸上带了悲天悯人的情绪。明珠笑了,从房梁上一跃而下,站在老住持的面前时感受到了他身上传来的格外平和的气质。明珠盘腿坐在老和尚对面的蒲团上,笑眯眯地看着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老和尚。 老和尚捻了捻手里的佛珠,半天没动静,明珠倒有些坐不住了,她动了动,刚要起身,就被老和尚一句话震得坐的安安稳稳。 老和尚问她:“非常之人,来此所谓何事?” 明珠眯了眼睛看他,嘴角忽然牵起了带着痞气的笑容,那笑容倒是跟李炾如出一辙,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和尚,你能看出来?” 老住持没正面回答,只是双掌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明珠伸手扯了住持的胡子,露了个流里流气的笑:“老和尚,用你们人族的话说,我们可是会吃人的,你就不怕我现在就吃了你?” “施主,杀心太重会坏了修行。”老和尚睁开眼看她,眸中无悲无喜,仔细看去似乎还带了那么一丝丝有些可笑的悲悯。明珠扯了扯他那长长的白胡子,松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她突然凑到老住持脸前,距离不过一寸的位置,老和尚愣了愣,阖上了那双平静而悲悯的眸子,明珠却还是在那双眸子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慌张。 明珠不屑地笑起来:“老和尚,你也没你以为的那么平静吧。”住持没有回话,阖眼念了一整本心经。 “行啦,我也不跟你废话,我呢,来这里也不过就是为了求个心安,保佑人族这种事,还是用你们的东西比较让他们放得下心。”明珠退远拍了拍手,老和尚闻言睁了眼,眼中带了些明珠看不懂的色彩。十一岁的小姑娘个头不高,站直了身子也不过比跪坐的老住持高了半寸,住持抬了抬眼皮,伸手从面前的木鱼底下摸出一枚符咒,拿了旁边放着的毛笔,饱蘸了朱砂在上面绘制出一个个鬼画符一般的咒文。绘完咒文后煞有其事地捏着符咒念了遍地藏菩萨本愿经,那枚符咒在老和尚手里三两下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三角。明珠拿了符咒仔细端详了半天,符咒上带着隐约可辨的极薄的一层金光。 “啧,难怪她们说你们这里特别灵,”明珠咂咂嘴,“原来你这老和尚真是有修为的啊,不过你们人族这么多可修的东西,也不知道你为啥非得修这么个吃力不讨好的。”明珠摇着头出门,一层层台阶走下去,忽有所感地转头,老和尚站在门边垂眸看着自己,目光悠远,像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的人。明珠眨了眨眼,那老和尚身上似乎带了隐隐的金光。明珠嗤笑一声,正待转身,却看到那金光淡了下去,似乎有一丝红光从那具苍老的身体里涌出。 “锁魂术?有意思了。”明珠摸了摸鼻子,这藏梅寺,水比自己想象的要深啊。她笑了笑,捏了个咒决,身体像化在空气中一样,倏然消失不见。 半个时辰后,明珠骑着马飞奔在下山的路上,山上传来阵阵骚动,藏梅寺的后院厢房起了老大的火,僧人们忙着救火,只有老住持站在藏经楼最高处看着那个骑在马上飞奔下山的背影,不知道想了些什么。 明珠用了自己全身的灵力往那张符上附了当时她会的最强的祝福术。鲛人族的祝福护佑着一个普通人族绰绰有余,明珠想着,这样的话李炾肯定能平安回来,这个哥哥还蛮有趣的。 李炾出征的两年里,明珠往李家跑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李家的小儿子李炽才刚出生半年不到,被明珠当成了玩具带着到处玩。李家夫人也不阻止,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自家小儿子被明珠折腾着玩,最后俩人在李家花园的草地上睡着时,李夫人抱了明珠去卧房里睡,自家小儿子沦落到被丫鬟抱着。睡得人事不知的李炽丝毫没有被自家娘亲嫌弃了的自觉,咂了咂嘴还冒了鼻涕泡。 李炽一岁的时候,已经可以听明白大人说话,还能磕磕绊绊地用几个还说的不是特别流畅的字给予回应。一周岁生辰时,李夫人把他抱到抓周的榻上时,李炽坐在一水儿的宝贝中间挑花了眼。他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一岁的小人儿坐在那里颇为严肃地...挠了挠屁股,而后坚定不移地把所有的东西都划拉到自己面前,小身子往上一趴,冲着围了一圈的大人大声地说了一声:“啊!”李夫人笑弯了腰,伸手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伸手把他抱起来。明珠凑过来刮了刮他的小鼻子:“小小年纪,还挺贪心。”李炽有些着急地蹬着腿儿,看见有人收拾那些他的“战利品”老大不愿意的模样,明珠从李夫人手里接过这将近十斤的小胖子,耐心地哄着:“好好好,都是你的都是你的,让人给你收拾起来好不好?” 李夫人跟在后面,看着明珠抱着李炽往外走,边走边笑的模样也是会心一笑,这个场景她期待过很多年,这个小姑娘啊,怎么长都是他们李家想要的媳妇儿。 ################################################### “多情总被无情扰,岁月催人老。”老板押了一口茶,莫名其妙地念了一句前言不搭后语的诗,听着还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老板这人还挺有文学气质... “阿鸦,我茶没了再去给我倒杯茶。” 文学气质个鬼,我抄起杯子骂骂咧咧地走了。 第十三章 归朝 许是因为李炽多数时候是由明珠带着到处玩,李炽跟明珠格外亲近。 李炽将将两岁的时候,话还说的不是很利索,路也走得磕磕绊绊,却整日跟在明珠身后上蹿下跳。小孩倒也坚强,摔倒了也不哭,也不用人抱,自己爬起来拍片身上的土,又迈着两条小短腿儿乐颠颠地跟了上去。 李炽的棋艺是明珠教的,小孩子正是看什么都好奇的年纪,明珠坐在小亭子里,面前摆了副白玉棋盘。她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捏了粒莹润透亮的白玉棋子轻轻巧巧地敲击着棋盘,发出“嗒嗒”的声响。李炽咬着手指抬头看她,两只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好奇。 明珠低头看他,虎头虎脑的小孩歪头和她对视,明珠看着他突然笑起来,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想学?” 李炽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咬着手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明珠把他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头,细声细语地教着小孩规则格局。小孩看起来活泼喜欢乱动的模样,却是难得地能耐得住性子,坐在棋盘前面绷起一张小脸,严肃地如同一个小大人。 明珠看得愣了愣,忍不住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模样温柔到极致——是随了明夫人的长相,温柔到极致却也明艳到极致。小孩看呆了眼,伸了手去扯扯明珠的衣角:“姐姐真好看,”小孩顿了顿,“等我长大以后就娶姐姐当我的新娘子!” 稚嫩的声音响起,旁边端了盘点心走过来的李夫人正巧听到这话,伸手敲了李炽一记:“两岁大的小屁孩儿懂啥!”明珠倒是笑起来,眯了眼睛摸摸他的头,眼神却飘忽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天晚上,千里之外的李炾收到了来自自家老娘的灵识传讯,他回味着“你弟长大了”这句话,想了半天没想明白怎么个情况。而且这听起来无比欣慰的语气是怎么回事?这才不过一年多点儿,自己的家庭地位又下降了? 不行,得抓紧时间早点回去了,李炾这样想着,但是想了想目前的形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冬至那天清晨,明珠收了练了一晚上的法术,飘了一夜的大雪渐渐停下,她从冻结的湖面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街道上逐渐有了喧嚷的人声,明珠想起上次化形术一个没控制好差点引起骚乱而被自家老爹关在家里练了足足半个月咒法这件事就有些头疼。明珠眼睛咕噜一转,她有点想吃街口老张家的肉包子了。 门外大街上落的雪被官府派人仔细地打扫着,扫帚略过石板的声音唰啦唰啦地响着,声音单调而无趣,堆到一旁的雪堆也没了洁白的干净模样。明珠从后院的墙头上翻出去跑到老张的包子铺前时,老张家的婆娘刚支起摊子,冒着腾腾热气的蒸屉一掀开,一阵香味儿就飘了出来。明珠吸吸鼻子,小脸上写满了兴奋。 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忽然响起,踏在石板上的声音在清晨并不喧嚣的人声中显得极其清脆,街上的人有些疑惑地转头,黑色鬃毛的骏马上坐着一身赤甲的兵将,那是裕王镇北军的传令兵制式装束。马上那年轻的士兵高声嚷着“裕王凯旋回京啦!”穿过大街小巷,明珠的包子啃了一半,突然闯入耳中的呼喊让她愣了愣,这时才真切地感受到原来隔壁李家那个哥哥已经出征两年了。 这就已经回来了嘛,明珠挠挠头,老张家的婆娘听到这个消息倒是开心的不行,她儿子也去从军了呢,这就是要回来啦,一开心包子钱都少要了一个铜板。 明珠倒是没什么想法,她觉得还是回家先假装一直在练法术骗骗自己老爹比较好。结果刚回去就被逮了个正着,明珠坐在书房里苦了一张脸,早知道就继续在外面玩了。于是趁老爹一个不注意,明珠又跑了。 她倒是懒得去跟街上的百姓挤着看大军回朝,她的个头太小钻进人堆里就被挡个严实,于她而言那样反倒不如爬个树来的轻松。于是小姑娘开开心心地爬了别人家的墙,落光了叶子的老槐树有根平展出来的树枝,明珠坐在树枝上晃悠着两条腿。浅蓝色的衣裙在已经下过雪的冬日里格外不引人注目,尤其在这日那种几乎所有百姓都着了喜庆鲜艳的衣服的情况下。 明珠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着了什么魔,一水的铁甲军汉中,独独走在最前方的裕王入了她的眼,她忽然想起自己闲来无事时看的话本子,感觉里面写的玉面将军大概也就这个模样。马上的男人面上是冷硬而又严肃的表情,却又在低声和身边的副将谈笑,胸前的盔甲上刻着海棠花印记,像是绕着铁汉的一缕柔情,丝丝缓缓地流进明珠的眼里心里,生生减了不少疏离的冷漠感。那个副将,啊那个副将是隔壁李家的哥哥,明珠见他看过来,眯着眼睛笑起来,抬手冲他挥了挥。 明珠习惯性地歪歪头,手指在树枝上点点,顺手摸了根树枝在手里,一挥就变了支木簪。小姑娘看了看手里的木簪,往自己的两个小包包头上比了比,还是有些泄气地停手,想着,自己还是太小了,等自己长成话本子上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的年纪好像还要好久。想着想着就出了神,等她回过神来时凯旋的队伍已经走了一大半了。 这天晚上一向有些没心没肺的明珠头一回感觉有些心烦意乱,她坐在院子里的假山上,丝毫没有什么练习法术的心情。冬至的月亮大而圆,白莹莹的月轮还隐隐透着淡淡的蓝。明珠晃了晃脑袋,圆包包发髻上贝壳制的铃铛叮当作响,她无意识地吟唱起娘亲自幼唱给她听的歌谣,曲调婉转而悠扬,是极佳的催眠曲,和着少女特有的脆甜嗓音,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后巷中似乎隐隐有马蹄声踏过,明珠转了头,想着也许是哪家归来的将士,正从庆功的酒宴上归家。 第十四章 欢喜 明家夫妇总觉得自家女儿还小,还不到该懂这些奇奇怪怪所谓感情的时候。可不是还小嘛,在鲛人一族里,十二三岁的小鲛人也不过是将将到可以自己出门玩的年纪,而人族里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儿们都已经开始考虑嫁人的事情了。明老爷和明夫人估计也是从来没考虑过明珠会对人族的男人突然感兴趣,因而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起过类似的事情。等到明珠带着一脸懵懂趴在明夫人的腿上抬了头,用那还带着丝丝软糯的脆甜声音问起的时候,明家老爷和夫人总算是深刻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唯一还让明老爷有点欣慰的地方就在于明珠好歹还记得当年她刚学说话的时候,他千叮咛万嘱咐,几乎是每天拎着小明珠的耳朵念念叨叨的那句“有什么事儿一定要跟爹娘说。”明老爷一副天塌了的模样,整张脸上都写着不乐意,明夫人倒觉得没啥大事,小鲛人嘛,总得有犯错的机会才能得到成长不是。 明夫人一脸爱怜地摸着明珠柔软的头发,取了今日新制的砗磲铃铛系在刚刚绑好的包包头上,打磨得极为细腻的紫砗磲在未时透过窗子打进来的阳光里泛着莹润的光。明珠撅了嘴趴在明夫人的膝头,伸了手去揪明夫人胸前系着的丝绦。 “娘亲,我今天出去玩的时候...”明老爷开始吹胡子瞪眼了,明珠朝他扮了个鬼脸,继续说着,“...我看到那个什么裕王了呀,”小姑娘眯起了眼睛,眼尾上扬,是一个极其愉悦的模样,“他长得可真好看啊!” “哦?”明夫人轻笑出声,“怎么个好看法,能让咱明小公主记得住啊。” 明珠歪着头,松开丝绦比比划划:“就,特别好看,那个神情,那个动作,就好看!”明珠想了半天想不出形容词,一抬眼看着自家横眉立目的老爹,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张口补了一句,“我觉得他比我爹好看!” 这下明老爷的表情可就更精彩了,一张嘴就快撇到天上去,“哼”了一声之后伸手来揪明珠的耳朵:“我看你这个小丫头就是不知道美丑,什么审美,什么男人还能有你老爹我好看?” 明珠眼疾手快地捂了耳朵,在明夫人的腿上滚来滚去,嘴里嚷嚷着:“就是嘛就是嘛,这么多年我都看腻你啦,当然是裕王好看!” 明夫人笑起来,拦住了还想给自家不听话的小闺女来两下的明老爷,伸手点了点明珠秀气的小鼻子:“小滑头。” 明珠嬉笑着躲了躲,见躲不过去只得吸了吸鼻子,看着自家娘亲安抚地拍了拍老爹的手。随后那只手被握住,宝贝似得被把玩起来,明珠捂了眼,啧,老爹这没出息的样子,没眼看没眼看。 明夫人像是毫不在意,另一只空闲的手端了茶杯,吹了吹气,啜饮一口后看着她,“真好啊,我们珠儿也要长大啦,要开始体会人间冷暖悲欢了啊。” 明珠抬头看着明夫人,眉眼弯弯的模样可人的:“娘亲,你说的那所谓的冷暖悲欢,和话本子里写的是不是一样的呀?” 明夫人放了茶杯,神情带了丝丝严肃,她看着明珠,用缓慢而又坚定的语气说着:“永远,永远别信话本子里写的那些故事,珠儿,人族有句话极有道理,你记住,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进了水就不能喘气儿的人族,新鲜一下就算了,千万千万不要喜欢上人族,更不要对他们付出真心...”明夫人目光悠远,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叹了口气,这次换明老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我知道我知道,人族贪婪无度,心比天高...不过...”明珠眨了眨眼睛,满眼困惑,“娘亲,什么是喜欢?” 明夫人和明老爷相视一笑,明夫人伸出一根手指点住了明珠的眉心,手指拿开时,明珠的额头出现了一枚颜色极浅的蓝色水滴印记。 明老爷松了口气,原来是正常鲛人族印觉醒,还以为自家小姑娘这么轻易就被一个人族勾搭了。 “喜欢啊,这可是个很难解释的问题呢。”明夫人摸了摸她的头,“简单来说就是在你想象你将来的活着的时候,你能想到的未来的每一件事都和他有关。” 明夫人看着一脸困惑的小姑娘,伸手拨弄了一下包包头双丫髻上的小铃铛,小铃铛声音清脆悦耳,叮叮当当声中,这下午的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想不明白就算了,明珠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冬至后开始入九,天气变得越来越冷,太阳倒是格外给面子,天天出来跟大家打招呼,不过倒也没什么暖和的用就是了。藏梅寺的梅花就要开了,她想起两年多以前去藏梅寺老方丈那里连吓带骗得来的平安符,觉得好像应该去还个愿才行。 刚一进李家的门,明珠的腿上就挂上了一个胖乎乎的小孩,李炽咬着手指头蹭在她身边要抱抱,追了皮小子足足半个时辰的李夫人见明珠把李炽抱起来,隔了老远停下来扶着老腰狠狠地喘了两口气。 明珠说了来意,李夫人好不容易喘匀了气,跟她说阿炾还没醒,等她换身衣裳去叫那臭小子起床。 李炽粘着明珠闹着要吃点心,李夫人作势要打,却还是吩咐下人上了几盘不是特别甜的,好克化的点心。刚从睡梦中被喊起来的少年瞳孔中还带着不正常的红,丹凤眼的眼角还带着一缕明艳的绯色,妖艳的很。 明珠被这双眼中一闪而过的红芒恍了下眼,这才开始仔细地打量这个跟自己从小玩到大,而后两年多没见的哥哥。两年多似乎根本没改变他什么,那张时常带着吊儿郎当笑容的脸上没伤没疤,跟旁的出征回来的人一比简直好像被细致地养了两年,那皮肤不仅没黑反倒还白了不少,也不知道他到底打了个什么仗,莫不是这边骑着马,马头上还插了把伞? 明珠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和她一起玩到大的小孩都说她的笑极有迷惑性,不管笑脸底下藏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那笑看起来都是温柔的像是三月的春风。每当他们这么说的时候,明珠就会骄傲地一仰头:“这叫老天爷赏饭吃!你们是羡慕不来的!” 明珠看着李炾朝这边走过来,不自觉的开始在心里把李炾和裕王做了对比,越比越觉得裕王好看。 说起来,其实少年人的喜欢有时候就是肤浅的很,一句眉眼如画就能概括几乎绝大多数的梦中人。 第十六章 错过 下山的时候,李炾偷偷把明珠丢掉的那枝梅花塞进了胸前的衣服里,他想起明珠丢掉这枝花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温柔而灿烂。 半支梅花像是垃圾一样躺在地上,明珠笑着说:“你看,这颜色多好看,可是我爹娘最讨厌的就是红色了。” “那你呢?”李炾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声音微不可闻,明珠却像是听到了一般抬头看着他:“我啊,我其实还挺喜欢这个颜色的。” 李炾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跟着笑了两声后,在他们为了躲人迅速离开的时候,伸了手用了灵力把地上那枝梅花收进掌心,匆匆忙忙地塞进怀里,做贼一般心虚。 去藏梅寺的马棚里牵马的时候,李炾看到旁边停了一架装饰华贵的马车,黄花梨做主体,车顶上装饰了浅蓝色的纱幔,纱幔边缘零星缀着洁白的珍珠。厚实的金丝锦缎遮挡了马车入口,让人无法窥探马车内的情况。车架前挂了水沉木的牌子,刻了一个花体的“苏”字,牌子下面还坠了个银质的小铃铛。看这样子,应当是苏尚书苏家的马车,兴许也是来做什么所谓还愿的吧。李炾撇了撇嘴,牵了马离开。这些人啊,信的东西总是奇奇怪怪。 回了家的李炾像掏出什么宝贝一样小心且爱惜地将那半枝梅花插进水莲纹的花瓶里,李夫人瞅了半晌也没看出什么美感,有些怀疑自家老大是不是有点傻,突然就生出了丝丝危机感,要是小儿子也傻成这样该怎么办?!不行,得赶紧请先生教学问了。李夫人摇着头快步走出去,说干就干,当天晚上就拎了个先生进李家,李老爷人都蒙了,就出去打个猎的功夫,这家里又多个人吃饭? 城东的望江楼,是近两年新起的酒楼,走的就是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路线。望江楼还出了个榜单,三个月一换,评的是京城中各家贵女和公子的才能艺能,端得成了各家挑选媳妇儿和女婿的一个重要的参考标准。望江楼建在水上,一圈粗壮的柱子做基,上面起了一圈亭台楼阁,每个楼阁间以悬空的拱形长廊连接,一圈楼阁中间孤零零的立着一座高约三米的亭台,四周用天青色的纱帐围起来,那是给各家意图展示的贵女搭的台子,虽然朦胧,但也足以让人看清楚身形,也不至于被人直接看了去,损了闺誉。 这望江楼,自然又是明家的手笔。明珠带着几个小丫鬟溜进去的时候,掌柜的正和各个阁楼的负责人对账,收支账本对了还不到一半,一群人就看见窗户上映出了几个鬼鬼祟祟的人影,隔壁的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随后传来自家大小姐欢快的声音。几个人对视一眼,掌柜的挠了挠头:“正好今天约了倚袖楼的苏家二小姐身体抱恙,她愿意玩就让她玩去。”众人只得点头,不然还待如何,这小姑奶奶闹腾起来,他们可遭不住。 明珠在更衣间里换了烟云蝴蝶裙,外面罩了大红色的对襟羽纱衣,带了长长的水袖,跳起舞来格外有柔媚的风韵。 小姑娘没在意今天原本是谁的场,只要她来了,这就是她的场。明珠在纱帐围起来的亭子中且歌且舞,唱的是前几日新从娘亲那里学会的曲子,红色的裙摆扇叶一样展开,水袖抖落了漫天花瓣,乱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眼。 望江楼位置最佳的楼阁上,风裕看着中央亭台上翩翩起舞的小姑娘,露出一抹诡异的笑,他垂了眸吩咐随身暗卫查清楚中间跳舞的是哪家胆大的姑娘,片刻后暗卫举了望江楼的预定簿跪在他面前。风裕伸手接了那本不知用什么材质钉缝起来的预订簿,带着薄茧的手指划过一个个带着丝丝香气的名字,最后停在今日的记录上。那一页上只有一个名字,望江楼特制的带着蔷薇香气的花青色墨迹写着“苏府 苏棋”。风裕屈了手指叩着桌面,忽而问还跪着的暗卫:“你听这歌声是不是有点熟悉?” 那暗卫愣了愣,再凝神细听时,瞳孔骤然紧缩,暗卫偷偷抬眼看着那个眸色深沉不定的主子,想起多年前那个被沉了塘的女人,突然打了个哆嗦。 明珠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引起了某些人的兴趣,她只管自己玩的开心。她从台子上跳下来之后,做贼一般溜进了换衣间里,找了个隐秘的角落把自己背着爹娘买的红色裙装藏好,带着自己的小丫鬟开开心心地跑回家,小姑娘开开心心地笑闹着,一路上满心都是今天穿到了自己喜欢的衣裳的欣喜,欢笑声传了那么远,远到坐在楼上的风裕似乎都被带得笑起来。 几日后上朝的时候,风裕趁着皇帝高兴,开口求一道赐婚的圣旨。皇帝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阴沉下来,脸色虽然难看,却还是碍于情面张口问道:“是哪家的姑娘这样有福气,得了皇兄的青眼啊?” 风裕跪在殿中,垂下的头掩住了他眼中的嘲讽,皇帝的不满从问话中溢出,不过是不想他有后,怕夺了他的江山罢了。 “苏尚书家的嫡次女,苏棋。” 风裕冷静毫无起伏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来,苏尚书都愣了,连忙出列跟着跪下来连称“惶恐”。 皇帝气得笑出声来,甚至还被口水呛到咳嗽,他当即取了笔,用了极大的力气控制着手不哆嗦,一笔一划地写着赐婚的旨意,写到“贤良淑德”几个字的时候差点将笔捏断。 明黄的圣旨“啪”的一声摔在大殿上,皇帝拂袖而去,风裕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膝盖上并不存在的灰土,弯腰将圣旨捡起来交到大殿中一脸苦相的大太监手里:“有劳了。” 李福全苦着脸看着这个满脸写着理所当然的一字并肩王,张了张嘴,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了那道圣旨,应了声“不敢当,这是奴才的本分。” 早朝就这样不了了之,而后裕王求了赐婚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传扬开去,引得不少闺中少女心碎了一地。 第十七章 赐婚 明珠的消息,谈不上闭塞,但也绝对不是多灵通就是了。这也主要归功于她爹娘,明老爷和明夫人一直觉得人族的一些事情没什么必要拿出来跟自己的宝贝闺女说,平白污了耳朵。因而裕王赐婚这消息,明珠得知的可以算是相当晚。 这消息还是李炾告诉她的,李炾在冬至凯旋之后,得封了个不大不小的官位,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平日里点个卯就无所事事的那种官位,倒也自由的很。五城兵马司倒是直属裕王麾下,因而对于旁的可能还会迟钝些,对于自己顶头上司的八卦小道消息,五城兵马司这帮纨绔子弟倒是知道的门儿清。 李炾那天来的时候,像往常一样,先去大厨房顺了一碟荷叶糕,李炾最羡慕明珠的就是这一点,明家老爷和小姐都是嘴馋的性子,明夫人又是一副温温柔柔,什么事儿都顺着来的脾气,因而明府的灶间常年温着点心或者汤汤水水,极大地方便了日常觅食的父女俩,但是这俩人不管怎么吃都不胖,这一听就让人羡慕嫉妒并且你拿他们还没什么办法。李炾砸砸嘴,拍了拍肚子,晃悠着手里的马鞭就溜达进了明府的后院。 明珠坐在秋千上晃悠着,手里还逗弄着前日自家老爹给寻来解闷的波斯猫,异色的瞳孔像是两只漂亮的琉璃珠子,亮晶晶的煞是可爱。李炾隔了明家后花园占地面积极广的池塘看着看起来快乐得不行的小姑娘,有些犹豫,最后又定了定神,抬步向秋千架走去。表面上多镇定,心底就有多慌张,一切都似寻常,明珠甚至还把猫放到了他的腿上。 李炾低头摸着波斯猫柔软的毛,不太敢直视明珠的眼睛:“你听说没?昨日裕王求了赐婚的圣旨,皇上发了好大的脾气。欸,也不知道咱这位爷啥时候才能想明白...” 明珠愣了愣,手上揪着的猫尾巴也松开了去,波斯猫“喵呜”一声赶忙收好了尾巴,在李炾的腿上团成了球。 “啥?裕王求赐婚了?”明珠垂了眼,心里突然像是被一枚极细的绣花针扎了一下,却还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挺好的,裕王应该也老大不小了,早点成家也是正常。”明珠做出一副极其欣慰的模样,样貌形态像极了巷口晒太阳的老太太。 李炾伸手一拍她的头,笑骂道:“小小年纪还学人老气横秋起来了,装什么成熟呢?” 明珠一脸不服,摇了摇头把脑门上李炾的手掌晃到一边,吸了吸鼻子一副不服气的样子,“谁装了?!”她双手托脸假装是一朵小花的模样,“关心国家守护战神的人生大事不是应该的吗?”明珠歪歪头,“反正我又没什么正事儿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李炾总觉得明珠在说到“守护战神”几个字的时候,神情语气都似乎带了丝丝嘲讽,言语中似乎带着一枚尖锐的刺,扎得人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圣旨是跟着苏尚书一起到了苏府的,大太监李福全深绯色的四人小轿跟在苏尚书的马车后面摇摇晃晃地停在苏府大门前,苏尚书踩了小杌子从马车上下来,一张有些微胖的脸上带了丝丝恭谨,垂了手站在门口等着后面的李福全下轿。 抬轿的小太监扶了胖乎乎的李福全下轿,李福全下了轿站直了身子,伸手摩挲着白净无须的下巴。他望着苏府的牌匾沉吟了半晌,突然笑起来,胖乎乎的脸上那双透着精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摇着头看着面上虽有恭谨,却还有着掩不住喜色的苏尚书,有些好笑。 “苏大人,走吧。”李福全摇了摇手中握着的拂尘,尖细还带了丝丝沙哑的公鸭嗓有些刺耳,“您这回摊上这事儿啊,啧啧,连我这断了根儿的听了都羡慕呦。” “可不是么,我这儿到现在还没反应过来呢,”苏尚书苏应安连声应和着,凑近了李福全低声道,“李公公,您给我透个底儿,这裕王爷怎么就看上我家二女儿了?” “你不知道?”李福全颇有些诧异地看了苏应安一眼,倒是真的惊讶了,“这事儿我还想问问苏大人您呢,谁成想您也不清楚啊。” 苏应安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这我上哪儿知道去,您也知道我苏家出了名的家风清正,家里的女孩儿们平日里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上回出门还是冬至之后去藏梅寺给她祖母上香,一路上都避讳着外男。”苏应安顿了顿,“莫不是冬至那天宫宴上被裕王爷记住了?” 李福全瞟了一眼看起来紧张,眼底却藏着喜意的苏尚书,伸手比了一个“嘘”的动作,“慎言,苏大人,这事儿咱就不瞎猜了,猜来猜去再猜出个什么好歹来那可就糟了,总归是好事儿,您说是不是。” “哎对,”苏大人恍然大悟似的一拍自己的额头,“不可妄言不可妄言。” “走吧,苏大人,传旨去。”李福全又晃了晃手里的拂尘,眼眸眯起,底下藏着的眼珠疯狂乱转。 “哎好好好,李公公这边请。”苏应安神情有些谄媚地伸手邀请,李福全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后,拎着有些宽大的下摆抬步走进了苏府的大门。 宫宴上?李福全暗自忖度,宫宴上这苏家二小姐干了什么来着,弹了个曲子?那曲子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嘶!李福全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瞳孔剧震,眯着的双眼陡然睁大,看着身前一步领路的苏应安,本以为是这苏家胆大包天刻意设计,却原来只是像了那个人?又或者,李福全脸皮抖了抖,这若是真的是苏家设计好的,这可是真正的狗胆包天,这苏家,图的可不小啊。 想明白一些事儿的李福全再看到跪地接旨的苏家人的时候,眼神里满是审视,他着重看了看苏家二小姐,那身段那气度,像,除了五官不似那位精致以外,可真真是像极了。李福全冷笑一声:“人齐啦,苏府苏二小姐苏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苏尚书苏应安之女苏棋贤良淑德、端庄大方、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裕王爷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值苏棋待字闺中,与裕王爷堪称天设地造,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裕王爷为正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 “臣女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棋跪在地上,叩首之后恭恭敬敬领了旨起身,行礼告退,行动间露出裙摆下的刺绣,是一株浅蓝色的海棠。 第十八章 大婚 兴许是皇帝对这婚事有些不满的缘故,裕王爷大婚这件事**办的极其仓促。钦天监监正端着星盘哆哆嗦嗦地站在御书房,上首坐着的皇帝神色莫名,裕王爷风裕坐在皇帝右手边,嘴角带了丝邪异的笑容盯着下方躬身站着的监正。气氛几乎要凝固,空气中的压抑似乎化成了实质压在了监正的背上,监正用宽大的袍袖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强打了精神对着两个在大魏可以一言定人生死的大佬禀报着这几日测算得出来的良辰吉日。 “回禀圣上,王爷。如今已然进了腊月,再往后的吉日要数到开春三月初十和六月十九,再往后的八月初四和十月廿三也是个好日子,这几个日子要是再不好,再挑又要数来年...”监正的话刚说到这里,风裕突然咳嗽一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慢悠悠地说道:“就三月初十吧,早办早完事儿。” “皇兄你...”皇帝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嘴,一脸阴沉地坐好,用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牙缝中挤出来的声音说着“可以,那就三月...初十!” 监正偷偷抬眼看着上面坐着的两个人,裕王爷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散漫样子,与之相对的是皇上一脸阴沉,仿佛这不是给裕王爷挑选婚期吉日,而是皇上被硬逼迎着娶自己并不感兴趣的女人一般。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皇上看着王爷的眼神怪怪的,御书房的气氛似乎比刚刚更严肃了。 “嗯?”许是监正半天没应声,皇帝总算将视线转到了他身上,从鼻孔中哼出一声满是不满的疑问。监正险些跟皇上对上眼,他一哆嗦,手里托着的星盘差点掉地上,连忙垂了眼低头连声应着“诺”,叩了头跪在地上等着,半晌没动静。 皇帝看着他心烦意乱,抬手举起桌案上的砚台砸在监正面前的地上:“跪这儿干嘛?还不滚去跟礼部的人讨论大婚事宜?” 监正一脸憋屈地挪了挪身子,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又碍于皇帝的怒火不敢出声,委委屈屈的样子煞是滑稽。 皇上看着这样的人火一下又冒了出来,他平生最讨厌有人磨磨唧唧让人不爽利,正要抄起手边的墨玉毛笔给那监正脑门上来上一下,旁边的李福全一脸看不下去的表情扯了扯皇帝的衣角。皇帝一脸怒相地转头,李福全张了嘴做了个“圣旨”的口型。皇帝拍了拍头,气糊涂了,都忘了皇室宗亲大婚要调动钦天监和礼部联合操办的时候,按照惯例是要在选完吉日后给钦天监监正下道圣旨,由监正转达而后一应事务再交由这一监一部统一督办。 圣旨未下,这婚期定的便不能作数。皇帝似乎是报了最后一丝希望,提了笔直视着风裕:“皇兄,你可是决定好了?” 那眼神中的东西有些复杂,风裕不想去深究,阖了眼帘“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动静,阖上的双眸完美避开了皇帝的窥探,也就错过了皇帝眼底倏然消失的光芒。 开春后三月初十大魏战神裕王爷要大婚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这婚期定的仓促,苏家的大小姐都还没嫁出去,这二小姐就要出阁了。苏家倒是没什么怨言,想想也是,裕王爷可是整个大魏人民心里的守护神,愿意娶他一个三品官儿家的次女做正妃就已经很让人跌破眼镜了,要是再因为这点小事有什么怨言,估摸着天底下的平民百姓怕是要一人一口唾沫喷死他们。 吉服是礼部选了洛阳手艺最好的十个绣娘赶工出来的,大红的喜袍上用金丝银线绣了展翅欲飞的凤凰和娇艳欲滴的牡丹。其中一个被征调去赶工的绣娘是明家的,打吉服完工送到尚书府之后,明珠一直听着那个绣娘称赞那件吉服刺绣多华美,选料多讲究。 “最开始我们用了南疆进贡的金蚕锦,裕王府来督工的嬷嬷就摸了那么一下就挑了七八处毛病出来,后来我们又换了七八种料子都不行,最后还是那个湘西来的绣娘拆了三种料子重新织了料子才算完,这官家人就是讲究啊啧啧啧...”绣娘摇头晃脑地感慨着,明珠坐在一边的门槛上听得出了神。 “听说那些绣娘里面有五六个都是裕王爷亲自找来的,这苏二小姐可真是好福气,”绣娘手脚麻利地摆弄着手里的绣品,绣花针上下翻飞间一簇嫣红的梅花绽放在丝帕上,绣娘停下手里的活计,取了铰刀剪断线头,“来,大小姐看看这花样可还满意?”绣娘对着丝帕努嘴,明珠喜笑颜开地接了帕子。 “红姨的手艺还是这样妙极。”明珠脸上带了甜甜的笑,“我要是能有红姨一半手巧就好了,”她歪了歪头,低头看着手里的帕子,好像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转眼到了三月初十,洛阳城从清晨开始就极其热闹。早起的人们惊讶地发现一夜间整个洛阳城主街道两旁都长满了各色的海棠。这自然是裕王爷的手笔,裕王暗卫营的七七四十九号人连夜种花种到吐,据说裕王妃极爱海棠,满洛阳城的人交口称赞裕王用情至深,连裕王自己都快信了。 花轿颤颤悠悠的地走过了洛阳城的大街小巷,铜钱撒了一路。坐在轿子里的苏二小姐苏棋听着外面起哄喧嚣的道喜的声音,脸上逐渐晕染起红霞,映着火红的嫁衣,显得格外娇俏动人。然而这个模样骑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的裕王爷看不见,旁人也看不见,看得见的只有坐在玉琳阁三楼临窗位置咬着糖瓜看热闹的明珠和坐在她旁边叼着芙蓉糕吃得高高兴兴的李炾。非人的透视能力让他们几乎毫无遗漏地看到了苏二小姐的所有一举一动。李炾觉得无聊,扫了几眼就挪开了视线,继续跟面前的芙蓉糕奋斗,明珠倒是看得津津有味。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糖瓜塞得她的嘴巴鼓鼓的,像一只双颊藏满了粮食的小仓鼠,含混不清地嘀咕着:“原来这就是官家人成亲啊。” 李炾笑了,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小丫头也想嫁人吗?想当新娘子吗?” 明珠扭头看了他一眼,倒是没直接回答他,嘴里“嘎吱嘎吱”的声音响起,明珠嚼碎了含着的糖瓜咽下,眯着眼笑,手指指着那条长长的迎亲队伍:“你看,她多好看啊。” 李炾探头一看,队伍行进着,明珠指着的人正是走在最前面的裕王爷,他舔了舔舌头,手里的芙蓉糕突然就不香了。 迎亲的风裕似有所感地抬头,看到的正是明珠关窗坐下的背影,一片水蓝色的衣角倏然消失在窗后,速度快的仿佛是个幻觉。 第十九章 下聘 明珠最开始并不觉得裕王得了与苏尚书家千金的赐婚有什么大不了的。要按她自己说来,她其实也没搞懂自己对于这个裕王爷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说喜欢吧,倒也谈不上,最多算是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这种好感的来源奇奇怪怪,明珠自己都没想明白。但是小姑娘的优点就在于从来不会让烦心事儿困扰自己超过半天,说难听点就是有些没心没肺。想不出来就算了,明珠转头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堆雪人、打雪仗、摸鱼、烤兔子,日子就这么优哉游哉地过去,一晃就到了二月初八——钦天监算出来的下聘的良辰吉日。 婚期定的匆匆忙忙,整个流程也匆匆忙忙的像是在赶时间,仿佛迟一步就完不了婚一样。对这些个流程裕王爷倒是重视的很,亲自带了三十名士兵护送着浩浩荡荡的聘礼队伍往苏府下聘。 苏府的大门早早地敞开,洒扫的仆妇在天没亮的时候就把大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苏府的老管家垂手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等着,喧闹声逐渐从街道外朝苏府正门的方向行进过来。转角处最先出现的是裕王爷水沉木的马车,而后一个个绑着红绸的木箱被双人抬着依次出现。街上的孩童嬉戏着争抢着裕王命人布撒的蜜饯,明珠坐在隔壁的墙头上晃荡着腿,嗑着从旁边坐着的李炾手里抢来的瓜子。瓜子炒制的极好,果仁颗颗饱满,咬下去满口留香,明珠却有些心不在焉,看起来颇有食不知味的模样。 长长的聘礼队伍开始往苏府大门里走的时候,明珠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把手里攥了满满一把的瓜子壳一扔,拍了拍手站起来。足有九尺高的院墙形同虚设,她从墙头上一跃而下,兔毛滚边的斗篷像蝴蝶一样展开,遮住了墙头上坐着的李炾的视线。斗篷遮掩下,纷纷扬扬散落的瓜子壳落地前晃过丝丝蓝芒,化作虚无消散而去。 “走啊,没啥热闹看啦,阿炾要不要跟我去骑马?”明珠站在墙下抬头眯眼笑着问还坐在墙头上的李炾,李炾低头和小姑娘对视,裹在浅蓝色斗篷里的小姑娘笑得像是春日里初绽的山茶花。 李炾瞅着墙下的小姑娘,突然觉得好像这样也不错。虽然有些微的奇奇怪怪的类似趁虚而入的感觉,但谁让老大眼瞎呢。李炾带着这种念头,身手利落地从墙头跃下,像往常一样伸出手去,脸上挂了惯常的吊儿郎当的笑容摸了摸明珠的额头:“小丫头看不下去啦!想去哪?哥哥我带你去。” “才不用你带,”明珠吸了吸鼻子,伸手拍开放在她额头上的那只带着薄茧的手,“我们来赛马!”明珠的眼睛亮晶晶的,“我要是赢了,你就把你那本易大师的棋谱送我。” “嚯,这是早就打上我的主意了。”李炾夸张地后退一步,双手抱胸的样子活像个马上要被羞辱的良家妇女。 明珠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得狡黠:“也没说你一定会输不是?我要是输了就把我爹藏的那坛酒挖出来给你喝。”话音刚落伸手抓住了他的衣袖,李炾状似无奈地被她扯着走,眼睛从扯着他衣袖的细白手指上移到绑着流苏飘带的玲珑双丫髻上,心里暗暗好笑。 明老爷要是知道明珠这么轻易就把那坛酒当赌注许了出去,怕是要气得撸起袖子拎着鸡毛掸子追杀敢喝的人。虽然这酒,他倒是真想光明正大地喝就是了。 他们离开的时候,苏府老管家已经在念聘礼单子了,每一条念出都伴随着“哐啷”一声开箱子的声音,然后老管家像是得了鼓励一般声音更加洪亮了,那唱礼的声音走出两条街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城东马场,火红色的神骏一马当先地冲在前面,后面那匹黑马足足被落了半圈。明珠得意洋洋地调头迎着李炾走去,骄傲的模样活像一只赢了全世界的小公鸡。 “我赢啦!”明珠挥着小拳头隔了老远冲着李炾喊,李炾无奈地摇头,等她走到近前方才开口道:“好好好,输给你了输给你了,等会儿回去我把棋谱给你。” “一言为定!”明珠开开心心地笑着,看起来像是已经完全把裕王下聘那件事忘到了一边。 “不过...”李炾看着她兴奋的模样,还是决定跟她讲明白那坛酒的重要性。 “干嘛?”明珠瞪起眼睛,“你想反悔?” “我反什么悔,”李炾摇摇头,“我是想说,那坛酒啊,你以后可别随随便便就拿你爹藏的那坛酒打赌,赌输了你爹怕是要给你个大嘴巴子噢。” “嗯?”明珠发出灵魂疑问,“我爹哪有这么凶?!” “那酒可是得留着给你嫁人用的,”李炾拍拍她的头,“哪有小姑娘天天惦记着喝自己嫁人酒的。” 明珠恍然大悟的模样,吐了吐舌头,举起一根手指心虚又理直气壮地威胁李炾:“不许跟我爹告状!不然我就跟姣姨说你欺负我!” “你这丫头!”李炾被这话逗得笑出声,伸手扯了小姑娘的小辫子 ,“好心当做驴肝肺,还威胁起哥哥我来了!” 马场上飘荡着清脆的嬉笑声,远处坐在树杈上的缺了条腿的马场老板点了眼袋“吧唧吧唧”抽了两口,惬意地吐着烟圈:“年轻可真好。” 从城东马场回来的之后,明珠嬉笑着跑进了李府。小姑娘自打去年入了腊月之后就开始变得文文静静,这突然又变回之前活泼好动的样子可把李夫人稀罕得不行。 “丫头啊,今儿晚饭在姣姨这里吃怎么样?”李夫人摸着明珠的头,满是爱怜地问道。 “好啊。”明珠乖巧地应了,李夫人笑眯眯地拍了拍手,转头吩咐厨房动作起来,还命人往隔壁明府送了信儿,直到未时才有些恋恋不舍地送明珠回去。 送走小姑娘之后,李夫人一转头见到自家大儿子一脸不舍,还以为他是在心疼刚刚送了的那本棋谱,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又冲着李炾一通数落,话密的李炾根本插不进去嘴,只得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像是被骂傻了一样。 白白又挨了一通数落,李炾一脸憋屈,还回不了嘴,嗨呀好生气。 第二十章 下落不明 裕王作为当今皇上仅剩的兄弟,据说早在先皇还在世的时候便重权在握。皇权交替之时,已经所有人都以为当时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裕王会登基上位,谁料裕王并无揽权的想法,反而力排众议,一手将当时毫无当时势力的十二皇子扶持上位。就在朝中诸人皆以为这新皇大概是要成为裕王的傀儡时,裕王爷又做了一件跌破众人眼镜的事儿。新皇登基之后,裕王毫不留恋地交了手上幽州,密州和冀州的三州政权,当时手无寸铁的新皇瞬间握住了整个大魏的命脉。唯有边关兵符,新皇当时为了表示对其倚重,死活不肯收到手里。裕王当年倒也没觉得如何,这兵在他手里稳住了大魏人心。也稳住了大魏周边诸国。 而今裕王觉得,皇上对他这位皇兄的心情该是极其复杂的,虽仍是是倚重不已却也应是含了丝丝忌惮。这个从皇帝对他的婚事也能看得出来。一道赐婚圣旨下去几乎惊了整个朝野,倒也不是没见过赐婚,只是这婚期定成这么仓促的,往前数也只有前朝功高震主后来被车裂而死的那个将军了。 二月下聘三月完婚,中间隔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任谁想都觉得皇帝怕是极端不赞成这场亲事,却又碍于兄弟情面不得不答应下来,这么短的时间,不论怎么想都觉得,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字并肩王,婚礼怕是所有皇室子弟中最寒酸的一个了。 说不上是倒霉催的还是什么旁的原因,也许是老天爷都不想让风裕好好享受下新婚燕尔的感觉,三月底,离裕王成婚只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敲开了还带着逐渐淡去的喜庆气氛的洛阳城,“嗒嗒”的马蹄声像是催命符一般敲在才平静了不久的城中,带来的消息就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进了水里,激起了千层浪。 北漠蛮族联合南疆巫族并周边石凉、香祖、金英、山乌四国纠集百万之众陈兵边境,大有吞没大魏之势。 事急从权,还在新婚燕尔休沐期的风裕被皇帝连夜召见,御书房的灯火亮了一整晚,几个大臣吵翻了天,最后还是风裕临危受命,点了八十万将士星夜兼程赶往边境,只留了不到五万人马拱卫洛阳,由五城兵马司指挥使统一调度。 每天跟明珠捉猫逗狗闲磕牙的李炾也忙了起来,明珠仿佛又回到了前两年李炾随军出征的日子。这档口她倒是想起了李家的小儿子李炽,想起来那小子之前奶声奶气信誓旦旦地说将来要娶她做新娘子,忽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明珠开始整日往李府跑,明夫人笑着跟明老爷打趣说怕不是给李家养了女儿。听了这话的明珠吐吐舌头,强自分辨说李夫人一手刺绣做的极好,她可是去做正事儿学本事的,听得明老爷只撇嘴,还学本事,那一本陵水诀背了三个月还没背下一半,这小丫头的心思怕是根本就没用在正地方。 不管是搪塞还是爹娘拗不过,明珠最后是成功地赖在了李府,每天倒也真跟她说的一样,跟着李夫人学学绣花,搬了棋盘教李炽下棋,偶尔还拿新娘子这个说法逗弄逗弄才三四岁的小孩,小日子过得可谓是极其舒坦。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一年过去了,这一日明珠像往常一样捏了一枚白子看着对面坐着一脸纠结的李炽,嘴角勾着胜券在握的笑容:“你确定要下在这里?” 李炽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还是坚定地决定就在这个位置,明珠笑眯了眼,一枚白子落下,不光封了李炽所有退路,整条大龙也被这一子直接盘活,白子像是入了海的蛟龙瞬间释放出阵阵杀意,黑子在这种攻势下溃不成军。旁边看着的李夫人露出颇为自豪的笑意,仿佛赢的人是她的女儿一般。 “你又输了。”明珠伸手捏了捏李炽的鼻子,看着小家伙一脸不甘心噗嗤一笑。 明珠松手去一旁水盆里净了手,取了丝帕擦干,做到李夫人旁边的软塌上。软塌上摆了一个方形小桌,桌上放着七八种形貌精致的点心。明珠伸手捏了一块梅花糕正待往嘴里放,却见李炾突然进了屋子。 李炾的脸上带着非常复杂的表情,有些如释重负却也有些僵硬,甚至脸走路姿势都僵硬的很。那些平日里看起来没心没肺吊儿郎当的人一严肃起来就让人感觉有些莫名的滑稽,还带了点恐慌,你会觉得连这么二不拉几的人都开始担心了,这事儿是要棘手到什么程度。 明珠颇有些好奇,平日里他从五城兵马司回来得到了将近申时末了,今日这不过刚过未时便出现在这里,怎么想都是有什么事儿的样子。 明珠抓紧嚼了两口,把嘴里的梅花糕咽下去,却因为吞咽得太急被噎到脸上泛出红晕,赶忙喝了两口水才压下去。 李夫人拿了帕子给她擦嘴,带了点点嗔怪:“慢点儿吃,又没什么大事儿,着急什么。” “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明珠顿了顿,接了李夫人手里的丝帕,“五城兵马司那边不用忙了吗?” “今天以后都可以轻松下来了。”李炾颇有些放松地坐下来,伸手就要去摸桌上的点心,却被李夫人打了手背,灰溜溜地站起来去一旁洗手。 “哦?那边有消息了?”明珠托腮看着小方桌上的纹路,一圈圈木纹蜿蜒曲折,布满了整个桌面。 “算是有结果了吧,估摸着这两天战报就送过来了。”李炾重新坐下,叼了块小桃酥含糊不清地说,“赢了。” “赢了不是好事儿?”明珠抬头看他,神情轻松,并未注意到李夫人抱着李炽悄悄离开了房间。 “有啥可高兴的,”李炾举起桌上的茶杯灌了口水,“嘶,烫!”他吐出舌头哈着气,模样活像巷子口晒太阳的大黄狗。 “胜了也是惨胜,”李炾总算缓了过来,“八十万人估摸着能回来的不到十五万,而且基本上没啥囫囵个的,啧啧,惨啊。”他摇头晃脑地感慨着。 明珠撅了嘴,面上是阵阵不忍的神色,“也不知道是图个啥,战争啊,惨哟。诶对了,”她像是刚想起来,抬头看着李炾问道,“那裕王爷呢?” 李炾看出来明珠似乎有些担忧,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向来柔和平静的眼中带着少见的惊惶,李炾突然觉得心中有些刺痛,转开了脸不与她对视:“裕王...率八百人夜袭敌方大营,斩了巫主和蛮族大将,被追杀至断魂崖,下落不明。” 衣袖忽然被人扯住,李炾定了定神,有些艰难地一字一顿道:“那八百兵将,一个,都没回来。” 第二十一章 仓皇 明珠听到这个消息着实愣了愣,那可是他们口中信誓旦旦称颂的大魏战神啊,就这么简简单单一句“下落不明”就交代了后续的所有? 明珠仿若失了魂一般往屋外走,李炾伸手拉了拉她,居然没有拉住。 明珠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李府,李夫人抱着李炽和从房间中出来的李炾颇有些忧心忡忡地跟在后面,李夫人用眼神示意李炾:“怎么回事?” 李炾耸耸肩,露出个无奈的笑容,朝明珠的背影努努嘴:“小姑娘心里有人了呗。” 李夫人一脸恨铁不成钢:“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 李炾撇撇嘴,看着小姑娘的身影孤零零地像抹孤魂野鬼一般飘进明府,“嘭”地一下把门关上,“您儿子我就算再有本事,也管不了人家是不是看上我不是?” 李夫人有些恼恨地戳了戳自己大儿子的头,一句“没出息”卡在嘴边,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明珠关了明府的大门,有些脱力地靠着门蹲坐下来,双臂抱膝,头也垂了下去。 “人类的命可真是脆弱啊”,明珠想着,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钝钝地痛起来。 明珠含含混混地念着“下落不明”几个字,这四个字像是一枚铁质的橄榄在她嘴里被反复咀嚼,念着念着,小姑娘的眼中逐渐泛起光来。 于是小心留意着明府动静的的李府众人半个时辰后便见到一身利落男装的明珠牵着马走出明府,还未来得及上前询问,就只见明珠利落地翻身上马,抬手一鞭下去, 一道红影嗖地一下窜了出去,众人晃神间,这巷子里哪还有明珠的影子。 李府朱红色的大门被推开一条小缝儿,李炾斜倚在大门上,通过那道小缝看着明珠远去的背影,有点想笑。 李炾想起之前他教明珠骑马,不过五六岁出头的小姑娘骑在马背上还有些坐不稳。小小的姑娘一副娇娇柔柔的模样,却偏生要板起一张脸做出凶恶的模样。小明珠从马背上狼狈地摔下时,他还曾取笑她形容不整,活像个逃难的亡命徒。虽说是玩笑话,然而今日她神色仓皇,打马而去,外表虽然打理得一丝不苟,从背影看去,却像极了亡命之徒。 有什么好笑的呢?李炾耸耸肩,苦笑着低头,她的惊惶不会为了他,他那意图送出去的心,终究是落在了空处。 李夫人看着自家靠在门上笑得苦涩的儿子,撇了撇嘴道:“别笑了,真丑。” 李炾一噎,看着自家娘亲一脸恨铁不成钢,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头,转身就进了李府。片刻后牵了匹马出来,呼哨一声朝着明珠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夫人这才笑了起来,弯起来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赤芒,很快又消失不见。 ##################### 赶往断魂崖的路上,明珠一直在想自己对于这个裕王爷是一种什么样的想法,想来想去也想不透。 回忆里对于裕王的印象全是远远地观望,明珠想起最开始见到裕王的那一日,冬至大雪初霁,他身上有一股极淡的特殊香气,那种香气很是熟悉,明珠却无论如何都说不清楚那种香气到底是什么香。那种香气爹的身上也有,不过要比裕王爷身上的浓烈得多。 很久以后,明珠才明白那种香气是什么。鲛人族柔弱但团结,每一对鲛人结为夫妻之后,为了保证族群能顺利繁衍,当鲛人族中女子有孕之时,会将身上一种极为特殊的气味传递到腹中胎儿的父亲身上。这种香气极淡且仅有鲛人族可以嗅得出来,鲛人一族称之为含珠。若子嗣被成功诞下,那气味便会变得更加浓烈;若胎儿夭折,则气味将会逐渐淡去,乃至消失,这个过程极快,约莫半年左右那香气便会彻底消失;若配偶孕期意外去世,那种气味便会变得极淡,但是会永久保留下来,就像是一种悲伤的印记,带了这种印记的鲛人一般都躲不过孤独终老的结局,说起来倒也算是一种在极端险恶的世间生存所留下的自保手段。这种辨识手段有一个极大的缺陷,之前说的这些气味变化,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那就是这个身上带了浅淡香气的,是男性鲛人。 这个他们认为是保护着他们族群生存下来的手段有一点或许鲛人一族自己都没发觉的致命漏洞,按照正常来说那股气息在其他种族的身上存在不会长久,女性鲛人的其他种族配偶不管是否诞下子嗣,身上的气味都不会存在超过半个月,除非,这个人亲手杀死了自己已有身孕的鲛人族配偶。 鲛人一族对身上带有这种香气的生灵总是特别优待,就算是非同族也会被当做盟友对待,这种优待有时候看起来特别可笑,尤其是在某些知道真相的鲛人眼里,那些鲛人敌视几乎所有族群,虽不挑事儿,却对所有的族群都抱了极大的防备心。他们被称作异端,驱逐出南海,随后不知去向。也是鲛人一族运气好,到现在都还没有被敌对种族利用这一点给灭了族。 坦白说起来,鲛人族的小姑娘倒是的确更容易对这种身上带了极淡香气的男性动心,主流的鲛人重情义,在他们看来,认定一个便是一辈子,这种身上带了极淡香气的鲛人,多半是已经出于各种原因变得孤身一人,或者说是丧偶,且并未能成功留下后代的可怜人。容易母性泛滥是几乎所有种族年轻小姑娘的特性,这种看起来需要救赎需要温暖的群体,可以说是极佳的心软对象,尤其是鲛人一族普遍外貌满分,再镀一层所谓“忧郁气质”的金,嚯,不得了,不得了。 说白了,鲛人一族最受欢迎的,除了王族之外恐怕就是这群身上带了极浅气味的男性鲛人,用人族的话来说,钻石王老五嘛。 鲛人一族在约莫十二三岁时会有本能觉醒期,这个时期的小鲛人对于气息格外敏感,极易被某些气息吸引迷惑,但是只要父母引导得当,并且不受什么大的刺激,这段觉醒期不会出什么乱子,平平稳稳地就能过去。 这个刺激里,包含这种非正常出现的,含珠香。 第二十二章 断魂崖 断魂崖位于幽州与石凉国的交界线附近的一座名为鹧鸪山的石山上,是一处据说足有八十丈高的悬崖。整座鹧鸪山寸草不生,连山脚都是光秃秃的,遍布嶙峋的怪石。鹧鸪山顶端,断魂崖就如同一柄黛青色的弯刀,突兀地刺向空中。站在崖顶上往下看去,是一片白中犯青的迷雾,透着一股子渗人的气息,让人不想也不敢去探索这崖下究竟有什么。当地人说这崖下白雾下面是深青色的瘴气,活人掉进去不出一炷香就地绝了生机。以采药打猎为生的人们口口相传着这么一句话:“人迹罕至,精怪丛生。”说的倒也算正理,那些常人所不能到达的地方,多数时候总是精怪们极度青睐的宝地。人总是会对未知抱有极大的恐惧,比如这断魂崖,据说曾有猛士身上捆了碗口粗细的麻绳试图探探这断魂崖的底儿,结果下了不过十五丈便悄无声息地消失,绳子上只留下好几滩黏糊糊的液体和撕咬的痕迹,连根头发都没能剩下。断魂崖下,截魄断魂,也正是这断魂崖名字的来历。 明珠来到断魂崖边上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是整个断魂崖下瘴气最弱的时侯。那个被她连哄带骗拐过来的的村民畏畏缩缩地站在十丈外死活不愿再往前走,一副胆小的样子:“我说小公子啊,咱可真不能往前走了啊,这地方可邪门的很啊!” “哦?”一身火红色男装的明珠转头看他,咧了咧嘴露出几颗白净的牙,“怎么个邪门法?” 小老头擦了一把脑门上疯狂往外冒的冷汗,这小公子的眼神也太吓人了点,好像要吃人一样:“小老儿之前也跟您说过了,这正午时分断魂崖下的瘴气最淡,就算是淡了,在您那个位置站一会儿回去也得喝三大碗草药才能不受影响。但是这中午头儿上,会从这断魂崖下面响起来唱曲儿的声音,这声音,”小老头突然一副神秘的表情,“可是会勾人的!人要是听了这声音,那可是会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似的直勾勾地跳下去的呀!” 小老头有些一惊一乍,明珠突然来了兴致,转头看向那个小老头:“唱曲儿的声音?” 小老头点了点头,正要说些什么,一阵幽幽然的歌声突兀地响起,小老头一脸骇然:“就...就是这个,小公子您可多加小心...诶!别往断魂崖那边儿走啊!” 那个被明珠薅来的带路的小老头倒是挺信守承诺,看着明珠大有往下跳的趋势,小老头儿一脑门的汗都急干了,他咬咬牙,冲过来拽着明珠的胳膊就往外拖。 明珠眨眨眼,低头看了一眼袖子上那双裂了狰狞口子的手,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伸手把小老头的手拂开,抬手扔了块银锭过去:“呐,给你的报酬,你回去吧。” 小老头看了看手里那块银锭:“诶?这么多,当初说的可不是这个价儿啊。” 明珠被他逗笑,摇了摇头,手里的折扇“唰”地一下展开:“冲你刚才拉我那一把我也得多给你不是?” 小老头犹犹豫豫地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银锭,咬了咬牙道:“小公子你先站小老儿这儿来,小老儿把这块银子给我家婆娘送过去之后回来带你下去。” “哦?这断魂崖还能下去?”明珠眯着眼笑起来,手里的折扇还配合性地挥了挥,一副风流浪荡的模样。 “不瞒小公子您说,你别看这鹧鸪山秃成这鸟不拉屎的模样,这断魂崖还被传得这么吓人,实际上从这边崖壁上探下去可长着不少好药,咱揭不开锅的时候就下去摘点上来卖了换几个钱回来养家糊口,都是为了挣口饭吃。不过这断魂崖即便是最有经验的老手最多也就只能下到十丈,再往下去光是瘴气就足够要了命了。” 明珠闻言挑了眉,露出一个带了丝邪异的笑容:“这样啊,那老伯你先回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小老头儿应了两声而后转身就走,等到那小老头儿走远之后,明珠折扇一收,瞟了一眼山崖下带着丝丝青绿色的雾气,扇骨抵着额头轻笑道:“这么低阶的摄魂术,还真是,啧啧啧。” 却是几个起落间向着断魂崖跃下。等到那个小老头儿回到断魂崖的时候,崖上哪还有那俊俏红衣小公子的影子。 ########################### 断魂崖下,并不像人族以为的那样寸草不生鸟不拉屎。那片瘴气是一道迷阵,将整个断魂崖下的山谷笼罩其中。山崖下草木苍翠,灵气逼人,对妖族来说是极佳的修炼场所,一处避世的安乐窝。崖壁上生活着双头蛇族,崖底正中心有一汪碧蓝色的深涧,涧中生活着鲛人一族的一处分支,崖底是泛着幽色的茂密绿植,明珠稳稳地落在崖底时,惊起了一片灵智未开的云雀。 “呦,这可是稀客。”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草丛中传出,由远及近,两只蛇头缠绕着从草丛中探了出来,“海鲜的气味~”吐着信子的蛇头发出“嘶嘶”的声响,白光一闪后就变成了一名身着红衣的美艳少妇。那双头蛇族的女人领口开的极低,露出整副漂亮的锁骨,裙边开叉高到腰际,行走间白嫩的大腿若隐若现,细长的柳叶眉下是一双狭长的眼,墨绿色的竖瞳盯住了有些无措的明珠,有些长的深绯色舌头灵活地舔过猩红的嘴唇,正正是妖饶至极的模样。 “喂,小海鲜,我的午饭被你吓跑了,你说该怎么办?不然你给我当午饭怎么样?”少妇舔了舔手指,眉眼一挑,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涧边的礁石上趴着一只正在晒太阳的鲛人,闻言笑出了声,迷幻的声线像是在低声吟唱:“赤尾,敢动她的话,你就别想活了。这可是南海的小公主,动一下怕是会被天下水族追杀到天涯海角。明家那帮家伙可是护短的紧,更别提……”说到这里鲛人的眉毛挑了挑,“谁知道有没有赤龙为了护着这位拼命呢,身上这股龙腥味哟,啧啧啧。”这后半句声音极低,除了这个说话的鲛人之外,没人听见。 第二十三章 她只要他始终是活着的那个 刚落下来的明珠有点懵,虽然有断魂崖下是妖魅精怪的乐土的心理准备,但是年轻的小鲛人显然还是一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铺面而来的各种划分领地的气息险些给她熏个倒仰。整个人都处于木呆呆的装态,即便受了成吨的挖苦也并未觉得如何——还没缓过神来呢,哪来的精神头儿想别的。 被唤作赤尾的蛇妖见到这般木楞楞的明珠无趣地耸耸肩,勾出一抹不屑的笑容:“真没劲。”转头便朝着背后的树林走去,腰肢扭动间流露出万种风情。 明珠的眼睛转了转,总算从那股有些呛人的蛇腥气中缓过神来,视线一转,惊得往后倒退一步,没站稳“piaji”一下摔在了地上。那个鲛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一张脸突然出现在背后不过两寸的位置,任谁也会吓一跳。明珠坐在地上愣神,就听见这个鲛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开口对她说:“呐,说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当初可是说好的只要我不出去嚯嚯,你们南海就不管我这一支的闲事的。”男鲛人的眼尾轻佻地上扬,“怎么,这才过了不过五百年,你们就容不下我了?” “啊?”明珠一脸茫然,“五百年?啥啊?你在说什么啊?” 男鲛人退后一步重新打量了一下明珠,“啧,你家大人送你来这里,也没跟你说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明珠还是一脸茫然,男鲛人看她着实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皱了眉头:“啧,南海主脉已经对小孩儿这么不重视了?不应该啊,”鲛人又上下打量了小姑娘一眼,还闭上眼闻了闻,“那帮家伙再怎么不靠谱也不应该放着一个血脉纯度到了这个程度的小家伙出门啊。” 男鲛人突然凑近,一张几近无暇的脸几乎贴到了明珠身上:“小丫头,你该不会是瞒着大人偷偷跑出来的吧。” 明珠没有应声,她从地上爬起来,小手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男鲛人看着有趣,伸手拍了拍小姑娘的头,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道:“啊对了,顺便说一声,我呢,叫月胧,你应该听说过我才对。” 明珠突生戒备,小脑袋瓜摇得如同拨浪鼓,把月胧的手甩下去。娘亲曾经跟她讲过五百年前的那场鲛人内战,以月家为首的鲛人世族发动叛乱,南海一片生灵涂炭,月家的首领叫什么来着,好像,就是月胧? 然而这个月胧并不像传说中那般青面獠牙凶神恶煞,与之相反,月胧即使在本就貌美的鲛人族中也可称得上翘楚,真正的眉眼如画,顾盼间流露着慵懒的气息,一点娘亲描述中杀神的影子都没有,与水影书流传下的形象也完全不一致。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月胧轻笑着:“我妹妹曾经告诉过我一个道理,我觉得深以为然,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想必你们也已经想尽办法地把我写成了叛徒的模样吧。罢了罢了,既然你不是那帮家伙送来历练的,那就说说你来这儿的目的吧,看在今天我心情还不错的份上,没准还能帮帮你。” “我……”明珠迟疑了一会儿,咬咬牙开了口,声音带着微微的颤动,听起来有些犹犹豫豫。“我来找一个人,是个人族,纯的,男的。大概有这么高,”明珠比划着,“长得很好看,穿了一身黑色的衣服,左胸口那里有朵海棠花刺绣……” 月胧看着明珠比比划划地描述着这个人,眼睛突然被雾气笼罩,他想着那年他的妹妹第一次跟他说她喜欢上一条白龙的时候,笑眯了眼,也是这样比比划划地描述着,藏不住的少女心思像是绵绵的水草,那一刻他才恍恍惚惚地明白,到那个曾经揪着他尾巴的小女孩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想到这里月胧的神情越发柔和,“那个人啊,你跟我来吧。”月胧转身向水底游去,蓝紫色的鱼尾划出层层水纹。明珠跟着跳了进去,纤细的双腿化作鱼尾,耳朵变成剔透的水蓝色,仿佛上好的冰种翡翠,皮肤上的云纹像是活了过来,缓缓地在她身上流动。 “果然是王族啊,”月胧轻笑,游动间前方已是一片开阔,正中央一座晶莹剔透的宫殿,一块硕大的雕刻着“月清宫”的海蓝宝石立在宫殿门口,从远处看去隐隐像是个鲛人族女子的形状。 月胧挥手拍开门口的结界,宫殿大门敞开的那一刻,一股来自九幽的冰寒之气扑面而来,冷得明珠打了个哆嗦。月牙型的王座旁放着一块磨盘大小的万年玄冰,中间嵌着一颗拳头大小的阳泉暖玉,上面摆着的,明珠仔细瞅了瞅,是半截鱼尾,颜色和月胧的尾巴差不多,就是小了一号。 月胧并没有解释什么,抬手掐了个法诀,从地下缓缓升起一座冰棺,里面躺着的,赫然是明珠此行要找的的风裕。 冰棺里的人面色苍白,一丝动静也无,明珠开始慌了,手指抚过冰棺中人苍白无血色的嘴唇,指间的冰凉触感使得她的心跳都慢了。 “还没死,不过也差不多了。”月胧在旁边轻轻叹道,“我当时在落月涧里捡到他的时候就这样了,我拿白龙珠吊了他一口气,不过也就只能这么半死不活地待着了。”月胧看了棺中人一眼,“年纪轻轻的就要死了,还真可怜,啧啧啧。” “他不会死!”明珠忽然抬头死死地盯着月胧,眼中的偏执令人恐慌,“我不会让他死。”她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知道该怎么救他,对吗?” “不值得。”月胧有些心虚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为了这么个玩意儿不值得。”月胧喃喃地说道,不知是在对明珠说,还是在对他透过明珠看到的那个小姑娘说。 “告诉我。”明珠的耳朵立了起来,一股属于王族的威压淡淡地飘荡在宫殿内,月胧的耳朵动了动,瞳孔微缩:“这个味道……呵,这样的吗?罢了,这个你拿着。”说着,月胧从尾巴正中间拔下一枚鳞片,“你拿着这个,去找一头叫白渊的白龙,告诉他要一枚还魂丹,他要什么你就给他什么,别多问。” 明珠接过那枚带着蓝幽幽血液的鳞片,转头看了一眼冰棺中躺着的人,回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月胧低头看着冰棺里的男人,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他想起多年前那个小姑娘一身血淋淋地回来,只剩半条命,手里却紧紧地攥着回龙草,一脸坚定地跟他说,她只要他始终是活着的那个就好了。 月胧想着想着笑出了声,空荡荡的大殿中缓缓飘荡起悠远的歌声,恍若鬼哭,凄厉而悲伤。 第二十四章 还魂丹 巴掌大小的鳞片安安静静地躺在明珠的手里,出了月清宫之后,那枚看起来有些平平无奇的鳞片突然开始亮起点点星光,明明灭灭地闪烁着,明珠耳边忽然响起月胧那迷幻的声音,是传音之术:“跟着星点走,它会告诉你方向。” 明珠举起手中的鳞片,原地转了个圈,掐了法诀朝着鳞片星点闪烁最剧烈的方向席卷而去,沿途所经过的地方带上了微微潮润的水汽。 明珠走后没多久,月胧从月清宫游出来,浮到之前他晒太阳的涧边,浑身没骨头一般趴伏在一块硕大的石头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晒肚皮。约莫片刻之后,落月涧上方有一阵浩荡的水汽铺面而来,其中还带着澎湃的热意,这种矛盾的冲击感反而让月胧感觉到一丝熟悉,月胧打了个哈欠,朝着稳住身形的李炾招了招手:“哟,肯下来了啊?” 李炾皱了眉看着他,早在断魂崖上的时候他就感受到这崖下隐隐的厚重妖气,等真正下来才意识到这妖气到底是浓厚到了什么程度。这断魂崖下几乎达到了三步一妖遍地精怪的程度。李炾把突然缠到他腿上那株刚刚能动的小花精拎到一旁,小花精点头哈腰地冲他行礼,嗖的一下钻进地里消失不见。 “啧,还挺会瞻顾弱小。”月胧单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横在胸前,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炾,整个人都是要嫁女的家长审视女婿的神情。 李炾有些困惑地挠头,多少年没见过这么直勾勾的审视的目光了,这让他有点不自在,挠头的动作似乎都有些憨憨的。带了些迟疑地开口问道:“你...认识我?” 月胧伸了个懒腰:“那小姑娘身上的龙腥味隔了三里地都能闻见,你当我鼻子不好使呢?看你这架势,怕是跟了小丫头一路了,怎么,看上那小丫头了?” 李炾并不回答,南海赤龙族虽然与鲛人一族联姻交好,但也没好到见到个鲛人就保持友好态度的程度。 月胧无趣地皱眉,伸手从怀里摸了枚蚌壳丢给李炾:“真没劲,呐,这是霖海贝,跟着它就能找到那个小丫头了。” 李炾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枚被月胧随意丢过来的莹白色贝壳,有些诧异地抬眼:“你怎么...” “别问,问就是爷今天心情好。”月胧的嘴巴咧开到诡异的程度,嘴里的牙齿也变得尖锐,明珠要是在场的话,看到月胧这副模样一定认得出来,鲛人族传世的水影术里留下的叛军首领,可不就是这副模样。“拿了东西就滚吧,爷的落月涧不欢迎龙族。” #################### 明珠跟着鳞片上明明灭灭的光点找到龙塘坊的时候,正是一个暴雨天。门上铜铸的风铃突然发出叮铛的声响,捏着一根绣花针的白渊愣了愣,抬头看向门口,小小的姑娘握着一枚手掌大小的鳞片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疑惑与好奇。 水族的气息太过浓厚,白渊皱着眉头看她,眉眼间全是不耐烦的神色,目光却在触及到鳞片的时候突然停滞。 “你这玩意儿,从哪得来的?”白渊面色难看,盯着鳞片盯了许久方才缓了一口气,皱着眉头问道。 “你……是叫白渊?”明珠却未回答,反而像是受惊一般将手里的鳞片握得更紧,鳞片锋利的边缘划破了她的手指,她却像毫无所觉一般,声音怯怯的,软糯而惹人心生怜爱。 “是我。”白渊看着她,难得有耐心地又问了她一遍,“你这鳞片,从哪拿的?” “断魂崖下落月涧,一个叫月胧的鲛人给我的,他说让我来找你要一枚还魂丹。”明珠小心翼翼地回答,眼中闪烁着丝丝缕缕希望的光。 “还魂丹?你要这玩意儿干嘛?”白渊的眉毛皱得死紧,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这个个头只到他腰腹的小姑娘。“纯正的南海鲛人王室血脉,照理来说应该用不着这玩意儿。” “我想救一个人。”明珠看着白渊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我应该是很喜欢这个人,我不想他死。” “人族?”白渊瞅着明珠,像是在看什么稀世珍宝。“你可知在我这里讨一枚还魂丹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就为了救一个寿数不足百年的人族?你觉得值得?” 明珠点点头,一脸坚定:“我想让他活着。” “痴儿,”白渊嗤笑一声,眼神有些飘忽,像是在透过面前这个小丫头看什么其他的人一样,神色逐渐变得阴沉,思绪却突然被一阵“叮铃哐啷”的声音打断。 “阿鸦!你又在偷偷玩我的藏品了是不是?!”白渊的脸色陡然由带点青黑转变成些微的红——那是活活气红了脸。就见白渊转身朝着小店的内间走去,边走还边撸袖子,一副气呼呼骂骂咧咧的模样。 不过片刻功夫,伴随着“嘎啊!”的惨叫声,一只绿毛渡鸦被白渊拎着脚倒提着出来,白渊袍袖轻挥,一个高约三尺的木桶出现在他面前,白渊冷笑着倒拎着渡鸦浸入水里又提起来,浸入又提起来,渡鸦的肚子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约莫是喝了不少水,连“嘎啊!”的叫声都仿佛带了水音。 明珠楞在当场,孩子看傻了都。 白渊眼角的余光突然瞥到一旁站着的呆愣愣的明珠,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是当着客人的面,赶忙松了手,掩饰性地咳了一声。水里的渡鸦得了自由,身上的毛湿了个透彻,像条死狗一般吐了舌头趴在木桶边缘,一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 “对了,我们说到哪儿了来着?”白渊把木桶往身后藏了藏,伸手端起了茶杯假装还是高冷的模样。 “啊...啊!哦哦哦!”明珠刚回过神,赶忙接话,“你说我不值。” 白渊似乎对明珠这(选)识(择)趣(性)接(失)话(明)的模样极为满意,端详了她半天,突然笑出声来,明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白渊笑出了眼泪,一脸懵懂地楞在那里。 “好,我可以给你还魂丹,作为回报,我要你一身鲛绡。” 第二十五章 交易 李炾是被一道水龙卷裹着扔出落月涧的,在月胧刚说完“不欢迎龙族”之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冲天而起的水龙卷冲了出去,每一股水汽都混着丝丝屡屡的鲛人灵力,让他没办法控制身形,只能跟着风飞了出去,然后倒栽葱大头朝下地落地,惊起一大片小地精。有双头蛇骂骂咧咧冲着他瞪眼,李炾把自己从地里把自己拔出来的时候,扫了一眼身边一直在吐信子的双头蛇,抬手一巴掌抽过去,双头蛇倒仰着飞了出去,远远地仿佛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还有一句隐约的骂声:“老娘今天真是倒了血霉了,啥也没吃着!” 李炾站起身来拍了拍袖子上粘的土,法诀一荡,嚯!一点变化都没有。李炾挠了挠头,抬手时却看到手背上有一枚蓝色的咒文。他懊恼地拍了拍手背,嘴里不停地碎碎念:“所以说到底谁说的鲛人好说话来着,好说话个鬼,有事儿没事儿一个禁诀过来,这谁顶得住...” 草丛里有东西在探头探脑,李炾朝那方向一瞪眼,上位龙族的血脉威压像扇面一样展开去,整片草地似乎都被压低了半尺。见没动静了,李炾满意地点点头,一个猛子扎进了旁边的河流中,把自己从头到脚洗了个干净。 许是怕耽误太久,李炾没用太久就从水里蹿了出来。他将信将疑地拿出那枚贝壳,虽说鲛人族的贝壳向来靠谱,但是他也不敢赌那条人鱼是不是给了他正确的贝壳,万一这贝壳带着他跑去花果山找孙爷爷喝茶这不歇逼了?但是李炾也没有别的方法能寻到明珠的踪迹,只能半信半疑地跟着霖海贝指引的方向一路行去。 霖海贝一路带着李炾找到龙塘坊的时候,明珠刚剥完一身鲛绡,小姑娘虚弱地躺在榻上,身上的肌肤透明地能看到内层的血管。从榻上蜿蜒而下的蓝色血液淌了一地,整个屋子里都泛着幽幽的香气。李炾被蓝色血液惊地愣了愣,抬眼就看到一副生死不知模样的明珠,顿时紧张起来,离着还有三尺远的时候被结界挡在了外面。白渊从内室转出来,盯着李炾看了一会儿突然笑出了声。 “真是稀奇,我这小店,现在也能招来这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你是谁?”李炾摆出一副戒备的姿态,盯着白渊的目光里满是不善。 “我是谁与你何干?你只要知道我是个生意人就行了。”白渊懒懒地靠在门框上,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慵懒的气息。 “生意人个屁,她这样是不是你干的?”李炾指着结界里的明珠气势汹汹地质问着白渊。 “诶?你这小家伙别不讲理啊。我可是正经生意人,公平交易,她拿一身鲛绡换我一颗还魂丹,我还觉得亏了呢。”白渊用小指掏了掏耳朵,微敞的领口露出半截锁骨,一颗坠在锁骨中央的蓝色水晶尤为精致,半倚在门上的姿态像极了刚睡醒的猫。 “鲛绡?”李炾一脸疑惑地看着他,“她怎么可能会有鲛绡?” “哟,你还不知道呐?”白渊兴致勃勃地抬眼看向李炾,“她可是鲛人啊,你看地上那些蓝汪汪的血。鲛人你听说过吧,鲛人的皮就是鲛绡。她这一身鲛绡可是最上等的品质,弹性好韧性强,冬暖夏凉,做成成衣的话可值不少好东西。”白渊咂咂嘴,一脸可惜,“也不知道这小姑娘怎么想的,死活非得要还魂丹,换个别的也不至于惨成这样,啧啧啧。” “还魂丹?”李炾瞪大了眼睛“就传说里可以生死人肉白骨的还魂丹?” “是啊,就那玩意儿。人族把它传的天上有地上无的,不过对于水族可是一点用都没有,谁让你们水族老祖宗三千年前得罪了丹族,那些仙丹妙药啊,能对你们水族起效的就剩几个贵的吓死个人的了。” 李炾盯着结界里的明珠,抬头看向已经坐下来喝茶的白渊,忧心忡忡地问道:“她这样,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白渊倒了杯茶惬意地尝了一口,“剥张皮而已,鲛人族休养半年就能正常生活啦,后遗症也就是之后十年用法术会大出血而已,当不得什么大事。这小姑娘还小着呢,十年而已,当不得大事。” “你的意思是她得这样半死不活地躺半年?!”李炾皱着眉,“你没办法让她好的快一点?” “有啊,”白渊懒懒的撑着头,“但我凭啥救她?我换给她还魂丹就已经是看在她是鲛人的份上吃了大亏了,凭啥要救她?我是个生意人,讲究一分钱一分货,除非,你用个什么东西换我救她?”白渊眯着眼,眼睛从他身上扫了一圈,目光颇有兴致地停在他的胸口。 “啥?”李炾愣了愣,白渊的目光过于炽热,他裹了**就严实的衣襟,收获了一声嗤笑。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我抽你三根肋骨,要么,你替我守十六年门。抽肋骨呢,你至少也得躺个十天半个月的,看门的话呢,我还能先放你回去跟你家里人打个招呼,怎么样,挑一个?跟我做买卖,你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李炾犹犹豫豫地看着白渊,又紧了紧自己的领口,咽了咽口水,隔远了看过去活像是白渊在逼良为娼。 白渊手指微动,白纸黑字一张契约书出现在桌子上,他伸手推到李炾面前,“呐,自己看着办。” 李炾看着那张契约书,上面用水族通用语写着零零星星的几个字,他迟疑了一下,提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却不是写作“李炾”,而是闪烁着红光的“敖炾”二字。 白渊弹了弹那张纸,笑眯眯地收了起来,随手泡了杯茶,滴了几滴血进去,挥手间茶杯在明珠身体上空倾倒,混着血液的茶水均匀地洒在她的身上,明珠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实,白渊看着呆愣的敖炾笑眯眯地说,“再淋个六次就好了,放心,绝对保证无副作用不反弹。” 李炾愣了愣,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好像……亏了? 第二十六章 老板教你做生(奸)意(商) 白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个金铁木的盒子,盒子上不知是哪位大能者雕刻出繁复细致的花纹,李炾看着他就那么随意地把那张契约丢了进去,而后非常不重视地把盒子随手往桌子上一放,金属相击的声音震得有些出神的李炾一哆嗦。 李炾抬头重新审视了一眼这个他当做是什么投机商人一样的男人,金铁木制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搞到手的,那东西抛开它自身稀少度不说,任何的法术咒术灵力对它都不起作用,要不是因为数量极度稀少且极难加工,估计早就被在六界战场大规模推广用作防具了。 白渊看着李炾的视线停在那个盒子上,有些得意地笑起来:“没见识了吧?!这玩意儿可是我从一条老龙王那里抢的,那小气吧啦的模样,跟我刨了他家祖坟一样bbb” 李炾愣了,有些不确定地抬头,试探地问道:“是不是,一条住在东南海交界处的全身是粉红色的老龙王?” “哟,你也听说过他啊!”白渊兴致勃勃地开口,有些胖乎乎的脸上满是八卦的笑,“你说龙嘛,什么颜色不好,赤龙青龙金龙白龙黑龙,哪个色(shai)儿不都是看起来威猛霸气高端大气上档次,就那个粉不拉几的老龙王,连角都是圆头的,娘们儿唧唧的可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李炾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逐渐变得黑沉下来,白渊笑得有些尴尬,慢慢停了下来,顾客是上帝不是,总得给顾客留个好印象。 “怎么?你认识?”白渊有些讪讪地问道,挠了挠头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 “认识啊,怎么不认识。”李炾冷笑一声,“那可是我祖父。” “啊这...”白渊又挠了挠头,然后一脸同情,还带着丝丝沉重地拍了拍李炾的肩膀,“小伙子真可怜,忍忍吧。”随后像是憋了半天之后总算憋不住了一样,爆发出一阵比之前更大的笑声,像是要掀翻这个小铺面的屋顶一样。 “哎你这个人!”李炾咬牙切齿,又有些无奈地松了劲儿,只有握着的拳头以及手臂上暴起的青筋显示着这个小伙子绝对不像表面上这么平静。 李炾跟在白渊的身后往内室走的时候,怎么想都觉得这个白渊看起来怪怪的。他想起之前回老家探亲,他那慈眉善目的老祖父提起龙族的天才,那条让****的龙族说起来都要夸赞一句真勇士的白龙,然盈满祖父还曾像是得了什么荣耀一般跟他说那条白龙收了他送的金铁木盒,祖父说起的时候整张脸都带了神往的笑,像是什么极其值得炫耀的事情。祖父说当年那白龙是想要寻一件器物装那求婚的信物,老祖父说到这里神情有些黯然,李炾也能理解,毕竟接下来说的几乎算是天才的陨落,那场浩浩荡荡的劫乱之后,那条被视为龙族崛起的希望的白龙便失去了踪迹。 李炾审视着这个背影,怎么也无法将这个看起来奸猾还带了些投机取巧的油腻腻中年男人和祖父故事里说的那条高傲伟岸的白龙联系起来,他想着,或许是这个人在吹牛吧。他没办法也不愿意接受这个投机倒把的商人是他多年的偶像这件事。 白渊像是没发觉背后小孩那诡异的状态,带着他进了内室,挥手间平平无奇的小房间顷刻变了样。高约百丈的山崖耸立而起,围住了一整个深湖,顶端洞口几乎贴着边的有一轮蓝汪汪的月亮。白渊抬手放出一块木板,木板朝着水面上落下,随后迅速地铺成一整块地面。 “诺,躺上去吧。”白渊冲着那块地板努嘴,李炾像是牵线木偶一般机械地朝前走着,随后楞楞地躺下去,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了白渊的手上。 那手纤细修长,是一双与外貌极不相符的手。李炾已经没这么心思想别的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攫住了他整个心神,那硬生生剥骨的痛楚使得他再维持不住人形,一条赤红色的龙生生扭成了麻花,整座域里都回荡着痛苦的龙嘶声。 绿毛的小伙计蹲在一边看着,眼珠儿骨碌碌乱转,有些不忍心地转过头去。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又好像只有半刻钟,白渊收势,手掌上选着三根白莹莹还泛着赤金色光芒的龙骨,完活的白渊扭头就走,身后虚弱到昏厥的李炾被一个巨大的透明水泡包裹起来。绿毛的小伙计看到自家老板已经走了出去,迅速起身小跑到水泡面前,取了个小瓶子抬手滴了两滴进去。翡翠色的液体带着奇异的香气,甫一入水就迅速朝着水泡中蜷缩的赤龙胸口而去。 小伙计满意地点点头,小心把手里的小瓶子藏好,“小伙砸,木鸦我就只能帮你到这儿了,你自求多福吧。”小伙计念念叨叨,却在出门的时候被老板逮了个正着,耳朵被揪着转了个圈,白渊一副看起来很是生气的样子,甚至还抬脚踢了小伙计一下:“败家玩意儿!”不痛,小伙计“嘿嘿”笑着跑开去,老板啊,其实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只绿毛渡鸦背着小箱子就从龙塘坊二楼的窗口飞了出去,白渊还在窗口挥着手绢,一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的不舍模样。 “呸!奸商!小心眼!”渡鸦一边飞一边骂骂咧咧,方向正是明珠来时的方向。 #################### 讲到这里,老板停了下来,瞟了一眼地上瘫着的那条小红蛇,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眼中闪烁着精光,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地上躺着的虚弱不堪的敖炾……的本体,一种名为同情的情绪就突然满了胸膛。 我像几年前一样蹲在敖炾身边探头看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我一脸诚挚地抬头看向老板,老板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阿鸦,盯着我看什么?” “老板,我发现你可真是个奸商。” “嗯?奸商?” “不不不,老板你听错了,我在夸你好看!” “哦?” “真的好看!从头到脚哪里都好看!” 我伸出三根手指做发誓状,一副老板的忠实狗腿的模样。 第三十章 登基 李炾作为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宫变时又负责了皇城东门和南门的军队调动,论功行赏的时候站在大殿下方一个还挺显眼的位置,却是有些心不在焉地想着躺在床上还没醒来的明珠。新任的总管太监高声念着各个朝臣的官位变动,有的人贬职就有人加官进爵,之前跟着裕王爷征战的将领们都或多或少地得了晋升。龙椅之上,刀尖戳破了厚厚的羊绒毯,风裕单手扶着刀柄,身子斜倚在龙椅上,另一只手撑着头,嘴角带了抹似有似无的弧度。李炾站在大殿中,也没把什么规矩放在眼里,抬眼看着风裕,总觉得这个老大跟他之前认识的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呢?李炾盯着风裕的眼睛想着,那双眼睛里似乎带了些狂热的感觉,仿佛连理智都随着他坐上皇位的时候被同步抽离了一般。 太监总管尖细的声音骤然拔高:“大胆!竟敢直视天颜!还不跪...” “无妨,他爱看就让他看吧。”斜倚在龙椅上的风裕懒懒散散地开口道,太监总管应声退下,李炾看着卑躬屈膝的几个朝臣露出一丝轻蔑的笑。 几个在前皇帝面前得宠的官员有些畏畏缩缩,讨好地笑着。几个大臣左右互相看了看,最后推了老好人的礼部尚书站到正中央。 礼部尚书的头发已经是全白,身形看起来也有些佝偻,小老头脸上的皱纹挤成一朵花,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吾皇万岁,敢问陛下,可曾定好登基大典的时日?” 风裕抬了抬眼皮,声音听起来带着淡淡的笑意:“哦?这种事情,不是向来由徐卿你礼部负责的吗?怎么,”说到这里,风裕的声音突然变低“你这礼部尚书,不想干了?” 礼部尚书徐安义脑门上开始往外冒冷汗,身子不由得弯的更低了:“老臣惶恐,请皇上恕罪。” 大殿上落针可闻,气氛压抑地像是凝成了冰,李炾斜眼看着一群脸色惨白的大臣,突然就觉得这人还真是有趣的紧。 紧张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多久,风裕一声轻笑打破了这种骇人的氛围:“徐卿,不至于,起来吧,下去好好准备登基大典和封后大典就是了,下次就别让我提醒你了。” 苏尚书听到“封后大典”神情一震,脸上出现了抑制不住的喜色。风裕毫不在意地打了个哈欠:“行了,退朝吧。” 总管太监尖声高喊着“退朝!”,文武百官恭恭敬敬地跪下,齐声说出那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李炾跪在这群人中间,随大流地说着同样的话,心里却想着:“万岁?这人族皇帝可真是想瞎了心了。” 退朝后苏尚书神气十足地走出殿外,旁的大臣或真心或假意地朝着他道喜,苏尚书一副不在意他们那些带着软刀子的话的模样,对所有人都笑脸相迎。 李炾看着那仿佛骄傲的老公鸡一般的背影不屑地嗤笑一声,身边勾肩搭背的好兄弟锤了他的胸口一拳:“怎么?你也看这老东西不顺眼?” “啧,这老东西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李炾撇嘴,一脸嫌弃。 “这不人家的闺女成**了嘛,”好兄弟也转头看着那个骄傲的背影,“那可是正儿八经的国丈,以他的脾性,还不知道能捞多少好处呢。” “国丈?”李炾摇头,“他当不了多久的国丈。” “哦?”好兄弟后退一步,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炾,“你怎么知道?我看着这小老头不像短命的样子,怎么?你想对他下手?” “我动手?他也配?”李炾冷笑一声,神色有种说不出的厌恶,“你忘了咱亲爱的老大刚刚说了啥了?” “你是说...”好兄弟摸着下巴思索起来,末了像是恍然大悟一般一拍脑袋,“下次?” 李炾一副孺子可教,还不算太笨的欣慰模样看着好兄弟,好兄弟看向那骄傲的小老头的背影开始充满了同情。 ##################### 登基大典定在十日后,和封后大典同时举行,李炾站在高台下仰头看着高台上燃了香开始念着颂文的礼部尚书,那颂文冗长,听着听着李炾就有些忍不住想打哈欠。好不容易挨到这颂文念完,按照正常的流程,该是新皇与皇后携手祭天,而后定封号改年号之后就算完事儿了的。 然而在礼部尚书哆哆嗦嗦地收拾了那堆了一地的书简下了高台之后,那祭天的七星台上缓缓走上来的却是一个白袍广袖的老道士。那老道士鹤发童颜,眉毛胡子长及腰部,一身白袍无风自动,端是一幅道骨仙风的模样。 李炾有些想笑,这些道士方士,想荣华富贵还真是想瞎了心了。自家老大也是,以前不也不信这东西的,怎么当了个皇帝还转性了? 白袍老道端着拂尘站在高台上念念有词,李炾本来颇有些不在意,不过是一个不入流的,学了几年跳大神出来坑蒙拐骗的疯子罢了,理会他作甚。 然而随着老道士嘴里念念叨叨,拂尘上慢慢泛起银红色的光,李炾的神色突然就正经起来,眼眸逐渐眯起,颇有些惊惧地重新审视起这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道士。 “怎么了?”好兄弟似是发现了他的异样,宽袍大袖的遮掩下拿手肘捅了捅李炾的胸膛,低声问道。 “这老道士,不对劲。”李炾眯着眼看着那拂尘上渐渐强盛起来的银红色光芒,看着那道士煞有介事地把那拂尘向天一扬,那团银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一条金色的龙沿着刚刚银红色光团的轨迹蜿蜒而下,盘旋在七星台上久久不去。 文武百官连同守卫的士兵那里见过这种场面,有人高喊着“这是吉兆啊!皇上乃真龙天子!”伴随着这道声音,地上呼啦啦跪了一片,高台上的老道士得意地捋着胡子,朗声笑道:“陛下,来听天言吧!” 一身暗红色绣金龙袍的风裕缓步上台,在浩荡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中站到高台上,双臂展开,闭上了双眼。 底下跪着的人抬头看着这从未见过的奇观,那金龙在七星台上空盘旋几圈后,一个俯冲向着风裕的胸口直扑而去,风裕的身上泛起金光,那条龙整条都撞进了他的身体里。 老道士抚掌大笑:“大善!金龙入体,龙神转世!” 风裕慢慢睁开眼,嘴角有控制不住的弧度勾起,眼中似乎闪烁着点点银红色光芒。 李炾看着这样的风裕,眼眸眯着,神情说不出的危险。 第二十七章 救治 不知是不是那小伙计滴的那两滴翡翠色液体的缘故,李炾醒得比明珠早了半日,他抚着胸口蹲在一边看着气色逐渐红润起来的小姑娘,想伸手摸摸却又不敢,手指就保持在将伸未伸的状态,犹犹豫豫的模样看得旁边趴门边偷偷看着的白渊都皱起了眉。 “磨磨叽叽干啥呢,要摸就摸不摸拉倒,别在这儿吊大家胃口!”一道有些尖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尾音似乎还带了鸟哨儿似的的声响。 李炾转头,窗户没关严,不知谁家的黄嘴儿鹩哥在那里双翅叉腰昂首挺胸理直气壮地念念叨叨,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那股神气劲儿,就好像这小铺面是它的一样。 白渊从外面进来,倒拎着鹩哥儿就出去了,边走还边碎碎念着“我说你这家伙好歹看点场合啊,你也不看看人家那是俩小孩儿,小孩儿脸皮薄,你哪能这么直接蹿出去跟人说这个 ,一点都不懂事...” 李炾一脸懵的看着一人一鸟出去的背影,感觉自己的脸周围好像长出了一圈金黄色的毛,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应景地学一学猢狲抓耳挠腮的模样。 正当李炾做了一系列心理建设之后手停在耳朵后方正要挠一挠的时候,软塌上的明珠像是终于睡饱了舍得起来,眼皮动了动之后睁开了那双蔚蓝色的眸子。 李炾呆了呆,像是突然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上前把明珠扶着坐起来,寻了个软垫让她靠着,而后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明珠笑起来,指着软塌旁边的椅子跟他说:“坐那吧。”模样看起来还像是之前一样毫无变化,可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是疲惫的很,仿佛下一秒就要昏睡过去一般。 李炾依言坐下,看着小姑娘的蔚蓝色眸子渐渐变成常人的棕褐色,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被明珠接下来的话打断。 小姑娘像是犹豫了很久的模样,垂了眼,不敢看李炾的眸子:“你..你也看到啦,我不是人的。” 李炾默了默,开口说道:“那有什么关系...”后面的“反正我也不是”还没来得及吐出来,就被明珠急切地打断。 “我不会吃人的!”小姑娘听了他的回复像是得了宽恕,伸了三根手指起誓一般急切地说道。“我们鲛人都是好妖,从来不主动惹事的!” 李炾听了这话有些想笑,他想起昨日那把他摔了个倒栽葱的水龙卷,可不就是所谓“从不主动惹事”的鲛人放的? “真的!你别不信!”似是看出了李炾嘴角含着的那微不可及的嘲讽微笑,明珠又开始着急起来。小姑娘还未恢复完全的身子挣扎着爬起来,却又因为无力摔回软塌上,疼得整张小脸都皱了起来。 李炾觉得整颗心像是被针扎了洞,他一路看顾着小心照顾长大的小姑娘,就为了一个不过几面之缘的人快搭上半条命了。 “你别急,我没说不信,”李炾的声音有些哑,他伸手扶了明珠躺下,“你再休息一会儿,我去问问老板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办法能让你快一点恢复。” “好!”明珠看着他,看着他拉过锦被给自己盖好,像以前一样摸了摸自己的头,还冲着自己露出一个像以前一样的带了点痞气的笑容。真好,阿炾一点都没有讨厌我。明珠带着这样的想法,全然信任地闭眼又睡了过去。 白渊斜倚在墙上,抱臂看着小心掩上房门出来的李炾,啧啧两声:“值得吗?” 李炾偏头看着白渊,那人身上的气势好像陡然间升了起来,突然就再不像那斤斤计较的市井小民,然而外贸外貌2并没有什么变化,就导致这种气质与外貌不符的违和感更加强烈。 但是李炾现下并没有什么心思想别的,他冲着白渊翻了个白眼,“年轻人的事儿,你懂什么?!” 白渊一愣,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他伸手遥遥点了点李炾的方向,又指了指明珠睡着的屋子,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像是在对着李炾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痴儿!” 李炾有些莫名其妙,看着白渊转头离去,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追了上去,白渊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小渡鸦把还魂丹送到落月涧的时候,受到了山崖上双头蛇族的“热情款待”,被活生生追着在落月涧飞了七圈才找到机会,一个猛子扎进月清宫的结界里,像条废狗一样趴在地上直喘气。月胧站在它旁边看了半天热闹,良心一点都不痛,甚至还有点美滋滋的。 绿毛渡鸦总算喘匀了气,蹦起来神气活现地冲着月胧唧唧喳喳地吵着,月胧伸手取了渡鸦背上的小匣子,捏了法诀封了它的嘴,挥手开了结界把小渡鸦扔了出去。 水面上闪过几道蛇影,还有一只扑棱棱到处乱飞的渡鸦,月胧抱着胳膊隔着结界看得好不热闹,这场景太熟悉了,熟悉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小丫头拉扯他的尾巴,跟他说:“哥哥,吃饭啦!”他回过头,月清宫中空空荡荡,冷得刺骨。 ################### 洛阳城的百姓都在说裕王爷福泽深厚。 听说那裕王爷奋勇杀敌,即将被俘时不甘成为俘虏跳了断魂崖。那可是无人生还的断魂崖啊,结果就在那失踪的消息传开不过三五天,一条白色的大鱼从南边的天边游过来,还在昏迷状态的裕王爷被那大鱼托着轻轻放在城楼上,而后那鱼尾巴一甩便原地消失,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守城士兵。据说那帮士兵足足愣了得有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才有人惊醒一般连忙去宫中报信。皇帝初闻自是不信,然而几乎整个南城门的守城士兵是同样的说辞,半信半疑的皇帝按下了心中的猜疑和不解,笑容满面地夸了两句果真是福将是我大魏之福便下令将其送回裕王府好生将养。 第二十八章 百日酒 风裕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回到洛阳城的第四天了。四月初正是刚入夏,树上结了成串的枇杷果,黄澄澄的煞是好看。这一日下了倾盆的雨,落在芭蕉叶上发出唰啦刷啦的声响,香炉里飘出清清淡淡的沉香味,混合着安神香使得整个房间都回荡着暖融融的氛围。卧房里的软榻上斜卧着一个高梳了云鬓的美人,那美人一张秀气的鹅蛋脸,肌肤是白得有些耀眼,一点朱唇半掩,隐约露出几颗珍珠般的牙齿。 风裕蹲在软榻边伸手挑起一缕发丝细细地嗅闻,一股清清淡淡的海棠花香缠绕在每一缕发丝上,那香气像是从这美人的身体里面往外散发出来,风裕站起身来,重新审视着软榻上这个已经是自己正妃的美人。 风裕看着这张脸,美是真的美,可实在是没想起来自己究竟是觉得这个人哪里就像了那个人。 苏棋这两日乏得很,裕王爷人倒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可是确实一点意识都没有。宫里来的太医也诊不出什么毛病,可是自家相公就是不醒。苏棋衣不解带忙前忙后亲自照料了四天,今日的雨声实在是助眠,她守着守着就睡了过去,朦朦胧胧醒来的时候,就看到面前站了个身形高大的男人。 苏棋揉了揉眼睛,刚睡醒的眸子还带了点点水润的红,声音带了些尚未清醒时的沙哑,还有藏不住的欣喜:“王爷,您醒啦。” 风裕眉毛一掀,他想起来哪里像了,这双水蒙蒙的眸子和这副嗓子。 苏棋正要福身行礼,王爷迎娶她次日去皇宫祭先祖上玉牒的时候,皇上就曾一脸严肃地跟她讲过礼不可废的道理。却在礼行了一半的时候被拦腰抱起,向着拔步床的方向走去。帷幔层层叠叠地落下,掩住了一室春光,只有偶尔泄露出几声嘤咛,惊飞了停在窗口躲雨的小鸟儿。 偏房里打瞌睡的小厮被房间里传来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动静惊醒,他悄悄地掩了门,一溜烟儿跑进灶房给张罗洗澡水去了。然后王爷醒了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裕王府,跟着这消息传开的还有王爷极宠王妃刚醒就各种折腾的花边小道消息。 李炾回到自己家的时候,裕王醒来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洛阳城,紧随其后的消息是裕王府世子三日后摆百日酒。 小丫头约莫还没醒,李炾百无聊赖,伸手抹了一把脸给自己变了个模样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晃晃荡荡地找了个酒馆喝酒去了。酒馆里向来人声鼎沸,李炾找了个角落坐下,要了两壶酒和两碟小炒,小二的速度很快,端了五六个盘子上来,只两碟是他点的。 李炾叫住了正要离开招呼下一位的小二:“哎!这些是啥?我没要这个啊!” 小二拿搭在肩膀上的布巾擦了擦手,笑眯眯地回答道:“客官,您刚来可能不知道。咱这悦来酒楼的东家可是个大善人,这不前几日听说咱大魏战神裕王爷醒了,这一高兴啊就拍板决定咱这酒楼十日内只要有客来,就送一碟毛豆一碟花生米和一碟瓜子儿。” “这么回事儿啊。”李炾点了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小二可以走了,小二干劲儿十足地离开,俩手拍了拍就冲着下一个进门的人去了:“哎,这位客官,里边儿请~” 李炾端了酒杯自斟自酌,旁边桌上有人在聊着不知从哪听来的八卦秘闻,说着裕王爷极宠王妃,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都摘下来。李炾闻言只是轻轻哼出了一声,眉眼间颇有几分看不上的意思。李炾抚了抚胸膛,胸口处还有轻微的抽痛感,正巧这时有人提起裕王爷是个祥瑞之人,提起那日白鱼护持。李炾这时倒是真不屑地笑出来了,世人只见眼前的祥瑞,谁又清楚这所谓祥瑞之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李炾忧心忡忡地抬头看向明府的方向,心想着也不知道那小丫头恢复的怎样了,是不是已经醒了。 转眼三日已过,洛阳城三十里长街被一片喜庆的颜色淹没。裕王府门口守着的是穿了喜庆衣服的裕王手下最精锐的一批人手,整个裕王府虽然看起来热闹喜庆,却每隔几步都有打扮地干练的小厮到处巡视,兴许会有无知的妇人会觉得这是裕王极端重视的表现,朝中大臣却嗅出些不同寻常的味道,京中的局势像是突然紧张起来,连路边的小贩似乎都察觉到了这丝紧张的气氛,叫卖的声音都小了许多。裕王府除了在后花园摆了正宴之外,还在王府门口摆了流水宴,那些人群中间或夹杂着零星几个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李炾看着身边探头探脑的人皱了皱眉,心中想着果然皇帝的心思难猜。 长街上的热闹根本影响不了明府的低气压,元气大伤的明珠到现在还在沉睡状态,忧心忡忡的明夫人已经守了她三天了,捏着帕子的手白皙纤细,对着一身风尘刚从凉州赶回来的明老爷一顿埋怨。 皇帝亲临了裕王世子的百日宴,厅堂中的高位上,除了皇帝还坐着已离宫数十年的大长公主。奶娘小心翼翼地抱了襁褓里的小世子出来见礼,小小的一团惹人稀罕的紧,大长公主接了小世子抱着哄了一会儿,任谁都能看出大长公主对小世子的喜爱,苏尚书捋着胡子笑呵呵地看着,心里暗喜着自己早有先见之明。他偷眼看着坐在高位上的皇帝,也不知是屋子里光线问题还是什么别的,他硬是从那张笑脸里看出了阴晴不定的意味。。 回到皇宫的皇帝砸了三个砚台,上好的徽州墨溅得到处都是,御书房外守着的禁卫军抖了抖。皇上近来越发的暴躁不好伺候了,老太监李福全一边倒茶一边想,大概是真的越来越不放心裕王了吧。帝心难测啊,摇着拂尘从御书房退出来的老太监想着,几个时辰前还能笑着恭喜的人转头就能商量着下手暗杀了。他站在御书房外守着,影影绰绰的几个影子投在门上糊着的上好高丽纸上,那身上带着的杀气令人心悸,老太监想着,所谓狡兔死良狗烹也不过如此了吧。 第二十九章 宫变 明珠醒来的那天,洛阳城早就已经变天了。 那天晚上皇帝派了足有十个大内高手潜进裕王府试图暗杀裕王世子和王爷王妃。十个人拿了皇帝给的裕王府布防图,趁着夜色潜入了裕王府,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晚间睡不着起来散步的裕王给发现了。说来也是搞笑,半夜暗杀你就好好穿个夜行衣嘛,这帮大内高手偏不,也不知是不是那什么可笑的身份认同感和虚荣心作祟,这十个人就那么大喇喇的穿着银丝雪蚕绣的飞鱼服,还是大红底儿的,样子骚包到不行,被裕王抓到的时候还有一个年纪小一点的骑在墙头上不上不下地,尴尬到不行。 裕王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暗沉下来,一张脸上五官都疑惑到揪在了正中心。偏了偏头示意身后的暗卫把那几个骚包到极致的所谓杀手绑了起来,不过片刻功夫,十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红色大团子就滚在了庭院正中央。 裕王身边常驻的七个暗卫里最小的一个狗腿地搬了把圈椅放在十个红团子面前,裕王爷坐在圈椅上,看着自己身前的十个红球儿,眼睛都眯了起来。 “宫里来的?”风裕的声音带了丝丝上扬的尾音,听起来像是问句,可是在场的都心知肚明,这个裕王爷,并不需要人回答这个问题。 庭院里几个人都觉得自己动静小的很,但是裕王爷今天没睡着,王妃睡得也不沉。几个人还没说两句话,王妃也揉着眼睛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大红色的寝衣和地上滚着的几个团子格外般配。 看到裕王妃出来,那几个大内高手倒是眼睛一亮,仿佛什么色坯见到了绝世美女,一个个眼睛亮的就像新点的风灯。 风裕的脸色更黑了,小狗腿暗七哆哆嗦嗦地缩回了给王爷揉肩的爪子,感觉情况不妙。 一声冷笑过后,风裕甩手扔给暗七一枚黑铁令牌,“挺好,他既然这么担心我,那我就去把他的担心给落到实处吧。” 暗七看着眯眼笑起来的自家王爷,哆嗦了一下,想起了他刚进暗卫营的时候,师兄跟自己提起几年前裕王发疯的那一天,十七八岁的少年平静的外表下藏了喷涌的烈焰,烧穿了京城也烧破了天,师兄描述起那天的王爷,用了一句话形容,那眼睛里似乎带了红光。 那黑铁令牌调动了整个京城几乎所有的兵将,包括李炾负责的五城兵马司。李炾是在被窝里被暗三揪出来的,七尺男儿像是拎小鸡一般从被窝里拎出来,样子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滑稽。李炾摸了摸还有些抽疼的胸口,坐在马背上听着暗七啰啰嗦嗦跟他讲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心想活该裕王找不到真爱。 这场宫变来得太快,皇帝似乎早有所料,年轻的皇帝衣着整齐,却并未像往常一样身着象征皇权的龙袍。相反的,他身上穿着的是一套有些旧了的,看起来好像有些年头的黑色绣银边长袍,样式像极了当年他还是皇子时穿的那一套。 李福全抖着手站在书桌旁边伺候着,皇帝一脸平静地看着提了刀走进来的风裕,像是等哥哥出门给自己买糖的孩子终于等到心心念念的人回来,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皇兄,你来啦。” 风裕露出有些犹疑的神情,这表现完全不像是什么极重皇权的样子。风裕迟疑着,往前迈一步都小心翼翼,仿佛面前是万丈深渊。 风袀见他这样,脸上的表情倒有些真心实意的难过起来。风裕皱了眉看他:“我是不是曾经教过你,喜怒要不形于色。” 风袀苦涩的笑了笑,总算是收起一张笑脸,换上了平日里接见朝臣时那张严肃的面孔。 “你是来杀我...朕的吗,皇兄?”那个“我”字的尾音还没来得及吐出口,风袀就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改了口,露出一个带了些自嘲意味的笑。 风裕垂了眸,有些不敢看风袀那带了些希冀,又逐渐黯淡下去的眼睛。手上提着的刀好像突然有了千斤重,风裕把刀“当啷”一声扔在了风袀的面前。 “自己来吧,省得我动手了。”风裕转过头,背对着坐在椅子上的风袀,也没有看到风袀眼中彻底熄灭的光亮。 身后传来窸窣的声响,衣料的摩擦声之后是一声沉闷的落地声,风裕转头的时候就看到他那把刀直直地捅进了风袀的胸膛,他那小十二弟朝着他露出最后的一张极为苍白的笑脸,他看了刺眼,闭上眼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好像彻底地从自己的心底剥离。 李福全颤颤巍巍地跪下,哆嗦着手捧上两封诏书,风裕接过来,年迈的公公像是再也支撑不住一般,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风裕就着那苍老却尖细的哭声,展开了手里的两张诏书,一道罪己诏和一道禅位诏书,风裕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转头看着已经再无声息的风袀,陡然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风裕走上前握住了那柄插在前皇帝身上的刀,风袀的手攥得极紧,像是要攥住最后想要的什么东西,风裕掰了半天,险些把他那毫无生气的手指掰断,才勉勉强强把刀抽了出来。 李福全跪在地上狼狈地爬行,鼻涕眼泪糊了一大把,拿了自己平日里特别讲究的被自己干儿子碰一下都要骂半天的袍袖胡乱擦了擦,抱着已经开始变凉的风袀哭得失了声。 风裕摇摇晃晃地走出御书房,像是喝醉了一样,看着东方隐约有些泛白的天色,有些疲惫地挥了挥手,听着身旁逐渐远去的声音,风裕揉了揉额角,天。就快要亮了啊。 当夜,宫中火起,宫人嫔妃被烧死的不知凡几。 次日早朝,风裕拎着那把砍了皇帝的刀坐在龙椅上,眯着眼看着下面脸色各异的大臣们,嘴角勾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苏尚书站在仅次于龙椅的台阶上,用中气十足的声音高声念着那两道诏书。 那诏书念完之后,苏尚书也没管旁人怎么想,笑得见牙不见眼,自家女儿突然变成了**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真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第三十一章 国师 李炾看着高台上那个意气风发的皇帝,和那个看起来慈祥温和的老道士,有丝丝缕缕的恐惧感从心底最深处蜿蜒爬出。倒不是对这个法力低微的道士有什么害怕的感觉,说具体点,大概是对那银红色光芒的。 那不是该出现在人族修士身上的能力,那是来自鬼域最深处九诫渊执法者的魔能,九诫渊是鬼域关押凶犯的地方,又被称作鬼狱,里面关着的是那些极端罪恶的生物。那是最不纯也是最邪性的能量,稍有不慎就会落得爆体而亡灰飞烟灭的下场。与其说这是执法者的魔能,不如说这魔能才是执法者,那些所谓的执法者只是这股能量的载体。而人类修士,说句难听的,人类修士的躯壳太脆了,以人类修士在得道飞升之前的身体强度出现在这股能量半米之内就是极限,再靠近就是化为飞灰魂飞魄散的下场。 那个老道士处处都透着诡异,李炾在登基大典结束后匆匆忙忙地跑去问风裕这个老道士是怎么回事。 风裕靠在御书房的龙椅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邪性和慵懒的气息,听着李炾有些焦急的询问,他没当回事儿似的笑出了声。 “李卿,”风裕开口,声音懒散,李炾闻言一愣,这语气当真是生疏的可以,“朕如今已是皇帝,是这天下之主,这天底下的能人异士都该为我所用才对。” 李炾有些难以置信,风裕的眼中带着偏执,像是认定了某件事必须要完成一般。 “你...敢问皇上,您是从哪里寻到那老道儿的?”李炾垂了手,向来不羁的神情带了两分恭敬与急切。 “这就不干李卿的事了,”风裕从龙椅中坐直,身体前倾,探身俯视着微微弯了腰的李炾,“李卿有这闲工夫,不若帮朕去清缴几个府衙。” 李炾抬头和风裕对视,身旁的小太监刚要出声就被风裕抬手制止了,他饶有兴致地看着李炾一脸憋屈的样子,竟有种诡异的爽快。 “陛下,您是何时有寻这种人的打算的?”沉默了半晌,就在风裕以为李炾已经没什么话要说的时候,李炾突然出声了。 “时间么,我想想,”风裕的手指敲着下巴,看着他诡异地笑起来,“也不算特别久,差不多就你跟我说那个狼头雕像是真实存在的时候吧。” 李炾的脸色变了变,风裕突然笑起来,眉眼间的邪气似乎都消散一空:“那时候朕还是个王爷,没想着这么光明正大地找人,可是你瞧,”风裕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朕现在是皇帝了,朕守了这大魏十几年,总算能用得上了。” 李炾看着面前笑容诡异的风裕,有一股凉意从脚底透了上来。正是闷热的盛夏,李炾却觉得整个身子都要冻得哆嗦起来。他行了礼有些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出门前听见风裕命令小太监磨墨,他要封那老道儿为国师。 李炾总觉得他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这种感觉在他往明家跑的时候尤为强烈,在明珠彻底苏醒的时候,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他看着那个还有些苍白的小姑娘,从心底蔓延出无尽的不安。 明珠见他过来,露出如往常般明媚的笑,几乎和一个月前下棋赢了李炽时一模一样。李炾看了有些心酸,偏了头去不看她的眼睛。 明珠见了他倒是极为高兴,拉了他的衣袖问东问西,明老爷和明夫人对视一眼,刚要暴起的明老爷被明夫人按着拖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明珠和李炾两个人,连小丫鬟都退到了外间,不打扰两个年轻人聊天说话。 李炾细细地给明珠讲了她昏睡的这几日发生的事情,明珠趴在床头,两只小脚丫晃晃悠悠,可可爱爱的模样看得李炾忍不住伸了手出去摸了摸她的头。 明珠眨了眨眼,似有些无意识地蹭了蹭他的手,李炾一愣,倒是露出这几日以来头一个真心实意开心的笑。 次日早朝,李炾经过国师身边的时候,那白袍白须的老道士侧身看着他,露出一个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李炾一激灵,突然有种大事不妙的感觉。 朝堂之上,那老道士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慢吞吞地从右边首位走到中央,路上还扫了一眼李炾,胡子抖了抖像是在嘲笑一般。 “陛下,臣昨日夜观天象,这京城之中,”说到这里,国师顿了顿,不知是不是错觉,李炾觉得那老道士似乎又瞟了自己一眼,“有妖。” 国师的话音刚落,朝堂轰地一声炸开,文武百官一副不信的模样,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句“一派胡言!” 李炾徇声看去,苏尚书的脸都快气绿了。 “一派胡言!”苏尚书站了出来,高声斥责,“京城乃我大魏重地,更有陛下龙气庇佑怎么可能有妖!” 风裕没在意苏尚书的话,倒是偏头看向国师:“是你之前跟朕说过的那个妖?” “是。”国师点头应了,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那妖物几日前应是受了重创,虽说不知寻了什么法子补了身子,却还是露出了马脚,不出三日,臣定能推算出这妖物方位,一举将其拿下!” “好!”风裕似是极满意的样子,抚掌大笑,“如此甚好!” “那臣在这里提前恭喜陛下得偿所愿。”老道士笑眯眯地行了个礼,还未等旁人质疑什么就转身走了出去。白袍舞动,明明是干净圣洁的颜色,在李炾看来却满是血腥味儿。 李炾看着老道士远去的背影愣神,细细回味着那老道士的话,以及老道士出去之前在自己身上转了一圈的暧昧视线,原地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层层冒了出来,他有种预感,这老道士说的妖物,不是他就是明家的小姑娘,他的小姑娘。 李炾的眼睛眯起来,狭长的眼尾开始有些泛红,没有人能再打他小姑娘的主意。 这老道士,最好知道该干什么,李炾的手臂上暴起青筋,又缓缓地平复下来。风裕看着仿佛有一瞬间激动的李炾,挑了眉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三十二章 摘星楼 摘星楼没在洛阳城中,从北门出城往东北方向而去,历代皇陵所在的北邙山,摘星楼就矗立在北邙山主峰翠云峰上,楼高三十三丈三尺三寸三,在世人看来,是国师用了滔天的伟力,一夜之间盖起来的。 李炾站在摘星楼下方,仰头看着整座看起来气势恢宏的楼宇,楼宇外壁上雕刻了一整条蜿蜒的金龙,龙尾在楼尖上,龙首在摘星楼入口旁边,盘旋而下,颇有气势。 那楼中隐隐有阵法波动,李炾站在摘星楼的龙首前犹豫半晌,那龙首狰狞,似是在咆哮一般。李炾上前摸了摸那龙首的眼睛,一声痛苦的嘶吼冲进他的心底:“走!离...开!” 李炾瞳孔剧震,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龙是活的!犹疑间,他又往前走了一步,重新把手放在那龙的眼睛上,这一次他感受到更强烈的情感,包含着痛苦,愤恨,不甘以及极强盛的恐惧。 恐惧?李炾退了一步,重新审视着这条被雕刻进摘星楼的金龙,这赫然就是登基大典那日风裕入体的金龙。 李炾那时看得分明,那条金龙身上散发的气息,确实是龙族无疑,可是恐惧这种情绪,居然会出现在龙族身上吗,还是在这几乎没有什么强劲对手的人界? 背后隐隐有风过,李炾倏然扭头,那国师就站在他背后半尺左右的地方,盯着他的眼睛,笑得有些阴测测。 “稀客啊。”国师的脸凑到李炾的肩膀旁边,在离他的脸只有半寸的地方停住,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嗅闻到什么绝世仙品一般,露出了有些陶醉的笑容。 李炾刚要动手,国师从他身边退开,站到了三步开外,白胡子一抖一抖的:“来都来了,不如进来说话?” 说着做了个请的动作,仿佛没看到李炾一脸嫌恶一般。 李炾犹豫了一瞬间,墙壁上那条金龙给他的冲击太强,他还没能仔细想清楚,况且这楼中阵法不明,贸贸然进去怕只会送了命。 “哦?不来么?”国师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又是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嘴里却说着威胁的话,“那看起来,那小丫头对你来说也不算什么了?” 李炾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这个有些阴阳怪气的白胡子老道儿,他料到这老道儿能算到明珠,却没料到这老道儿现在就算到,他以为还有时间来着。 “上来吧,我动不了你,至少现在动不了。”国师看着他的眼神中有贪婪,还有一丝掩藏的极好的畏惧。 国师看了李炾一眼,倒是没再邀请,转身向着摘星楼入口走去。 李炾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手臂上隐隐有青筋爆起,又缓缓消散于无形,他跟在国师的身后,抬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就感受到一阵压抑的气息,李炾愣了愣,自己的灵力被压制到一个极低的地步,行动倒是不受限,身体的力量倒也没什么变化。他活动了一下手脚,稳了稳心神抬眼看去。 摘星楼内部中空,中央一道盘旋而上的楼梯,楼梯是木质的,上面雕刻着诡异的花纹。整座楼内部隐隐泛着血红色,中央楼梯却带了丝丝银色。 李炾闭眼感应了一下,之前他在楼外感受到的阵法波动来源于这条直通楼顶的楼梯。 国师站在楼梯上俯视着他,带了丝阴阳怪气的声音像是经过了扩音法术回荡在楼中:“顶层说话吧。” 李炾犹豫了一瞬间,咬咬牙沿着楼梯走了上去。 楼梯上诡异的花纹随着他逐渐走进变得愈发清晰,原本像是蒙着一层纱巾,在他站上去的那一瞬间,纱巾被掀开了。李炾清晰地看到那花纹像是活的一般,上面的银芒缓缓流动。 越往上走李炾的神情越是沉重,这个阵法的复杂程度超乎他的想象,光是他辨别出的几处零星阵纹就已经包含了抽取,融合,压制和转化的能力。待他走到顶端时,赫然发现那顶端的阵纹是一个完整的封印法阵,那是他没见过的法阵,泛着血红色的光芒。这阵法他虽然不认识,却也知道这种颜色的封印阵法,只有鬼域才有。 他恍然明白为何这楼梯看起来与整座楼格格不入,这座楼梯是一个完整的法器,来自鬼域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封印的法器,也不知什么原因落到了国师手里。外面这栋摘星楼,原本就是这个老道士为了掩住这座楼梯自己粗制滥造的掩体。当然这粗制滥造是在李炾看来,在人族修士眼中整座摘星楼外形唬人的紧。 李炾忽然明白为何这摘星楼外壁上禁锢了一条金龙了,龙族的形魂有极强的压制能力,这种能力尤以金龙为甚,而金龙最为孤僻,向来独居,真碰上什么事儿向其他同族求救都来不及。外面那条可怜的同族,怕是就因为这个遭了算计。 站到顶层的时候,李炾感觉身体一轻,从进楼以来就有的压制消散一空,他活动了一下手腕,重新感受到体内浩荡的力量。 顶楼上四面临风,八扇门大敞四开,风从各处灌进来,尽数汇入那血红色的封印阵法中。整个顶楼空旷的很,只有一张桌案和两个蒲团,那国师就坐在其中一个蒲团上,神情淡定又从容地看着刚从楼梯上来的李炾,端是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看起来还真是有几分道观中供奉的佛像金身的意味。 李炾戒备地看着国师,国师倒是有些好笑,手里握着的拂尘一甩,面前空着的蒲团就飞到了李炾身前。 “坐吧,说说看,李小将军到小老儿这里来,是想说什么?”国师整了整袍子,那原本一尘不染的袍子像是被阵法沾染了一般,由下向上蔓延出血红色的火焰纹路,直到把整个袍子都覆盖过去。 “别用这种戒备的样子看着我,”一身血色火焰袍的国师面上的慈眉善目潮水般褪去,换上的是一张阴沉至极的面孔,那脸上还有一道从眉骨直到下巴的疤痕,像一条蜿蜒的蛇,极其诡异,“在这个什么大魏灭国之前我动不了你,我想你也明白这件事,对吧?” 国师笑得诡谲,嘴巴一张一合,轻飘飘地吐出几个字。 “护国神兽大人。” 第三十三章 少年人? 李炾僵了僵,突然就有些放松下来,不在意地坐在面前的蒲团上,单手撑头斜眼看着那个看起来邪性到不行的国师:“护国神兽?你倒是敢说。” 国师阴测测地笑起来,那条长疤在他脸上狰狞地扭动:“你们龙族,不是向来喜欢搞这种事?以什么救世主的模样出现,说什么可以保你得到天下,护你江山安稳之类的狗屁话,说到底不过就是自大罢了,图的不也跟我差不多?!” “哦?”李炾倒是没在意他前面说的什么自大之类的话,反倒是对他所说的图的东西感兴趣起来,“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你们龙族要是没点好处谁会正眼看看我们这群在你们看起来蝼蚁一般的人?”国师嗤笑一声,神情间颇有些瞧不上的意味,“要不是你们想要的东西没人族魂魄启灵取不出来,你们会这么好心当这劳什子护国神兽?” 李炾摸了摸鼻子,被这老头儿说的还有点心虚是怎么回事? “说得好像你是什么伸张正义的圣人似的,”李炾嗤笑,“你能拿到那东西,想必也没少干伤天害理的事儿。那玩意儿,”他上下打量了国师一眼,有些讥讽地笑起来,“以你的道行,按理来说是压不住的。”李炾看着老道士的脸,又补了一句,“加上外面那条龙也压不住。” 国师看着李炾露出古怪的笑容,他伸手点了点那泛着血红色的地面,不紧不慢地说着:“我自然知道,不然...我为何要将这摘星楼立在这北邙山翠云峰?” 李炾眯着眼,神情看不出喜怒,嘴角有些微微咧开,露出两颗白莹莹的牙齿:“老头儿,你是想告诉我你在打这北邙山下东西的主意?” 国师挑了挑眉,颇有些兴味地开口:“怎么?你还以为你们龙族的打算隐秘到无人知晓了?这底下的东西,但凡有点道行的修士都能看出来,只不过他们用不了罢了,”国师说到这里,激动地拍打着血红色的地面,“而我不一样,那底下的力量可以被这座楼梯抽取,用来冲破这个封印,这玩意儿有多强大的力量你知道吗?你不懂,到那时哪怕是鼎盛期的龙族怕是也扛不住我的力量。蝼蚁?我就让你看看蝼蚁是怎么把大象踩在脚下的!” 国师笑得癫狂,李炾有些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行了,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说说吧,你打小姑娘的主意,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国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看向李炾的神情像是在看一个大傻子,“说我打她的主意,不如说是新登基的那位在打主意吧。你觉得他现在还像个正常人?他已经疯了,你想跟一个疯子讲道理吗?反正我不想。” 李炾愣了愣,这老道士虽然看起来不像什么正经人,这几句话说的却该死的有道理。他有些犹豫地开口:“风裕?他打小姑娘的主意?” “你不知道?”国师一脸诧异,随后恍然明白什么一般,笑得眼泪都要飚出来,脸上的疤痕扭动,模样狰狞如恶鬼,“也对,我想以你们这自命高贵的性格,怕是根本没在意过人族的传说。” “传说?”李炾倒是真有些懵了,出于对人族所谓传说的好奇,他幼年时曾经了解过几个流传甚广的传说,然后发现这些所谓人族传说中的神鬼妖怪,都是被他们虚构出来的不存在的东西或者是某些法术低微的修者偶尔的力量外露之后就彻底失去了兴趣,还真的没仔细看过多少所谓传说。 “所以说你们龙族就是自大至极。”国师笑够了,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袍子。气氛突然变得缓和下来,李炾感觉有些幻灭,好像前一秒还是双方拿着剑互相指着喉咙谁先动手谁输,下一秒就坐在一起哥俩好地喝起酒来,李炾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想当场结个义? 甩甩头抛开内心奇奇怪怪的想法,李炾抬眼看着面前突然站起来,而后身上道袍的火焰纹路缓缓消失重新变得慈眉善目的国师。 伴随着国师起身,整个顶层的场景突然变换,看起来诡异至极的血红色地面骤然消失,整个顶层忽然变成一片似乎无边无际的浩渺星空,唯一没变的就是那两个看起来破旧的蒲团和那张简陋的桌案,看起来像是飘在空中一般,脚下也是无边的星海。 “啧,你们人族修士还真是喜欢这一套。”李炾摸着下巴评价道,“装什么大尾巴狼呢,搞个星空出来显得自己很厉害的样子,啧啧啧。” 国师倒还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有几分无奈地摊了摊手:“随大流啊,不然不好混,要不是这玩意儿,”他指了指楼梯所在的方向,“它找上我了,你当我不想安安稳稳修炼当个好修士早日飞升成仙?有的选的话谁愿意把自己整成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国师的神情激动,已经完全看不出半炷香前那个癫狂之人的影子,反倒是有些...像是一个被逼得跳脚的十七八岁活泼少年。 那老道士甚至把拂尘“啪叽”往地上一摔,整个人蹦了上去又踩又跺,动作间那白须白眉缓缓地缩短,老道士脸上的皱纹也渐渐消失,最后赫然是一个白发少年人的模样,李炾看着这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人,目瞪口呆。 “看你这模样我应该是又变回来了。”少年国师捏着自己的下巴抱胸欣赏了一会儿李炾的模样,“我呢,叫巫马钦阳,具体我怎么回事儿咱待会儿细说,你想知道那个叫风什么的疯子想干什么吗?” 李炾懵懵懂懂地点头,巫马钦阳从地上捡起那个被他跺得有些惨兮兮的拂尘,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念了个法诀之后随手一挥,一张水幕在他面前缓缓展开,先是一片雪花般的杂乱图案,而后缓缓出现了有些模糊的人像。 李炾斜眼看了他一眼,巫马钦阳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用得少用得少,不咋熟练哈哈哈。” 第三十四章 起死回生 水幕上的人像渐渐清晰,两个人影相对跪坐,李炾看出其中一个是白眉白须的老年版国师,另一个一身银灰色铁甲,头上还戴了一顶几乎全包的头盔。 李炾看着这个身影,有些眼熟,视线转移看向巫马钦阳,巫马钦阳努努嘴示意他接着看。 “都已经找到小老儿这儿来了,也就没什么必要藏头露尾的了吧。”白胡子老道士挥了挥手臂上的拂尘,很有些仙风道骨地对着对面跪坐的铁甲人影淡淡地说着,声音在空旷的星空中有些悠远地回荡着,显得格外冷静自持又端庄肃穆。 那铁甲人影倒是没按老道士说的摘了面上遮遮掩掩的头盔,他低了低头,那头盔反而扣得更结实了。 “我听人说,你是有大法力的人?”那人沉默片刻后开口问着,声调没有丝毫起伏,声音在头盔之下显得有些沉闷,李炾听起来却有些莫名的熟悉。 “大法力谈不上,”老道士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胡子,“看你想要什么,又肯付什么代价了。” “那,你能做到什么?”铁甲人影并没有直接说能付什么价格,反倒是似乎对这老道士的能力范围有了些兴趣。 “小老儿能干的事儿那可多了去了。”老道士瞥了对面的人影一眼,样子有些不屑,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并未赶人离开,“你就直说你要求什么 好了。” “起死回生,你可能办到?”那人的声音有些微的颤抖,又强自克制住保持镇定。 “起死回生?”这回倒是轮到老道士诧异了,“你是从哪儿听说还有起死回生这回事儿的?” “这就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了,你只要告诉我可不可以就行了。”男人的声音有些急切,连音调都不自觉提高了。 老道士淡然的表情出了一丝龟裂,神色有些难看起来:“荒唐,你可知世间万物生老病死皆是命数,妄图逆转生死起死回生要付出什么代价你可清楚?!” 男人沉默了,带着盔甲的身形像是受了极大的打击一般颓了下去。片刻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甚至激动地喊出了声:“鲛珠!他们都说鲛珠可以起死回生,吊魂续命!” 老年版国师露出诡异的神情,似乎有些讶异面前这个没有丁点灵力的人居然听说过鲛珠。他甚至反应了一会儿才想明白这个凡夫俗子想要的是什么,被这胆大包天的想法气到笑出声来:“鲛珠?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打鲛珠的主意?!” “不过是一群半人半鱼的串种东西,有什么打不得主意的?”男人反问,言语间似乎带了难以言表的狂傲与自信。 “半人半鱼?串种?”老道士神情有些绷不住了,面前这人有些狂妄过头了,真是让人害怕。 水幕外了李炾看到这里,斜眼看着抱着胳膊一脸不爽地看着回放的巫马钦阳:“诶,就这你还不赶他走?我没觉得你这人这么怂来着啊。” “嘁,要不是他拿着之前救我一命的恩人的信物来找我,高低我给他扔出去。”巫马钦阳撇嘴,傲娇地扭过头去,背影倔强,看起来还有点不好意思。 水幕里的画面还在继续,老道士的脸上的皱纹已经挤成一朵菊花,满脸都写着抗拒:“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懂什么?!鲛珠?哼,你若是能寻来鲛珠那老道儿就豁出这半条老命给你做一次这起死回生的术法又如何?!” 水幕外,李炾的眼睛眯起来,看向巫马钦阳的眼神里写满了危险,巫马钦阳咳嗽了一声,赶忙解释道:“气话,气话,都是气话。” 水幕中,那男人声音中的喜意隔了头盔都能听得出来,老道士咳嗽一声:“先别忙着高兴,鲛珠也不是万能的,你要复活的人必须具备几个条件,其一身体完整,你既然能说出鲛珠起死回生,必然也是知道这个的吧。” 男人点头,似是怕老道士看不清楚一般,那整个被铁质头盔包裹的头颅上下运动的幅度就像是在打水的压水机。 “其二,”老道士伸出两根手指,缓缓地说着,“鲛珠是通灵之物,你要对你要复活的人记忆足够清晰才能通过它沟通魂魄,但是如果魂魄不愿意跟你回来那这颗鲛珠就废了。” 男人犹豫了一瞬间,似是坚定了什么想法一般,点头应了。 老道士看他的样子,有些不忍的样子,开口说道:“这样吧,小老儿我帮你找到鲛人,鲛珠什么的你自己去取,擅造杀孽不利于小老儿修行。” 男人似是很有些惊喜的样子,犹豫了一瞬间,伸手揭了头盔放到一旁,跪地像老道士叩首:“晚辈在此多谢前辈大能。” 李炾看着水幕上赫然出现的风裕有些愣神,呆愣愣地看着水幕中风裕叩首完毕起身抱着头盔离开,老道士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诡异地笑了笑之后,水幕上的画面渐渐消失于无形。 “你这笑得有点渗人了啊。”李炾评价道,显然已经缓过神来了。 “多有意思不是,这人主动打鲛人的主意,”巫马钦阳抱着胳膊幸灾乐祸,“这世间哪个修士不清楚龙族和鲛人族臭...啊不,肝胆相照,啧啧啧,果真是不知者无畏。”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刚刚想说臭味相投。”李炾斜眼看他,巫马钦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耳垂“嘿嘿”笑了两声:“你看这不是,那小姑娘不是你守着呢嘛。不过话说回来小丫头长得挺好看的,估摸着血脉挺纯的,你可得看好了啊,这要是被嚯嚯了得多让人心疼。”巫马钦阳咂了咂嘴,一副有些惋惜的样子。 李炾起身,转头就走,背身冲他挥手:“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嘁。”巫马钦阳嘀嘀咕咕,“都这样都这样,说什么不用我管不用我操心,结果什么都得我管,这破事儿就不能换个别的人担着吗?!呸!就看我好欺负吧,一群懒蛋!” 已经出了摘星楼的李炾并没有听见巫马钦阳的碎碎念,他只是往北邙山下走去,走了大半之后若有所思地转头看向摘星楼的方向,那顶楼之上有个白胡子老道士临风而立,【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感觉。 “有意思。”李炾摇了摇头,转过头离开的时候突然笑起来,还好,情况还不算太糟。 第三十五章 选妃 李炾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这种感觉在看着其他大臣脸上若隐若现的喜色的时候尤为明显。 朝堂上新任的帝王并不像之前所有的皇帝一般,就算是长了一副绵软好欺的模样,硬撑也要摆出一副威严庄重的模样。风裕半躺在龙椅上,一只脚毫不在意地踩在那象征着权力和地位的椅子上,神情慵懒至极。 李炾站在下面看着上面高高坐着的和他所认识的风裕截然不同的人,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人会变成这样。要用个什么词来形容一下现在的风裕的话,李炾的脑子里两个字,而这两个字以往他从未想过风裕会和它们产生联系——妖娆。 说是妖娆其实也不甚准确,那是一种不带丝毫女气的懒散,更准确点的形容或许是,妖异? 风裕半躺在龙椅上,一只手还端了个酒杯,把几个颇有资历的老臣气了个倒仰。三朝元老穆大学士颤巍巍地站着,伸出哆哆嗦嗦的手指着龙椅上不修边幅的风裕,气得整个人抖得像风中残烛。李炾在一边看着,生怕这大学士一个激动当场晕在那里。 “荒唐!荒唐呐!”老学士哆嗦了半天总算骂了出来,像是突然喘匀了一口气一般,整个人也不抖了,站在那里中气十足地指着风裕破口大骂,“你这,不守礼法没有规矩的昏君!对不起祖宗基业的不肖子孙!大魏交到你这样只懂打打杀杀的莽夫手里真是老天都瞎了眼!天要亡我大魏!你这卑鄙的...” 话音儿只出了一半,风裕皱了皱眉,手一挥,两个身形壮硕的侍卫就堵了穆大学士的嘴,丝毫没顾忌大学士已是将近古稀之年的老人,两只胳膊一架就给拖出去了,走了很远仿佛还能听到老学士呜呜咽咽的骂声。 刚才还有些喧闹的朝堂像是被突然丢进了冰窖一般安静下来,气氛冷地像是结了冰。 这档口风裕倒是笑起来,笑声里带了些愉悦,在那老学士刚被拖出去的情境下听着让人觉得有些后颈发凉。李炾忍不住抖了抖,后背上好像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风裕坐起来,看着下方安静如鸡的文武百官,像是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一般,笑声越发大起来,直笑得下方群臣面面相觑,鸦雀无声,似乎连喘气都停了。 半响之后,像是笑够了,风裕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眼泪,伸手点了点李炾的方向:“你们这群人,多跟人李卿学学,看人家,年纪轻轻的比你们这帮老东西都沉稳多了。” 李炾看着周围瞬间有些敌视的气氛,只是皱了皱眉,他现在越发有些看不懂这个原本算得上英明神武的老大了,这种类似鼓动他人敌视的手段看起来有些幼稚得可笑,但有时候还真有点用处。 看着下方神色开始变化,又有些冒出以往勾心斗角苗头的朝堂,风裕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清了清嗓子,慢悠悠地说道:“诸位卿家可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的?” 几位老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早先商量过的谁谁谁牵头进谏请皇上广纳后宫开枝散叶的奏本现在在袖中格外烫手,看了穆大学士的下场之后,几个人似乎一时半会儿鼓不起上折子的勇气了。毕竟谁都知道,早在这位爷还是王爷的时候就有宠妻如命的传言。原本这几位想着,就算这行伍出身的莽汉再莽撞,这么多老臣一起进言碍于朝堂稳固总也不过挨两句骂。谁曾想这厮竟然真敢动手,那谁还敢出头第一个触这霉头,霎时间几个往常极为活跃热爱挑刺的老臣安静地像下不出蛋的鹌鹑。 “哦?这样看起来,众卿家是没有什么事儿要禀报了?”风裕单手撑着头,笑得邪肆狂妄,“那就听听朕想要诸位做的事吧。” 底下的六部尚书冷汗都快下来了,生怕这莽汉又提出什么征兵出征御驾亲征一统天下之类的事情,几个人较劲似的咬着后槽牙,随时准备着用自己文弱书生之躯硬抗帝皇淫威。 风裕欣赏了一会儿六部尚书脸色的变化,六个人神色出奇的一致,那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还鼓劲儿似的握了握拳的样子看得他兴致盎然。 “朕觉得这皇宫实在是太大太冷清了。”欣赏够了,风裕冷不丁地开口,几位尚书一听倒是松了口气,不是想打仗就行。 几个原本捏了请奏广开后宫的大臣听闻这话突然一激灵,皇上这是,主动想选妃? 这可真是不多见,平时你跟这几位一说这新登基的皇帝上来主动催着选妃,这几位怕是要把你族谱都翻出来骂一遍。以往的新皇就算是再急色的也在刚登基时装模作样地说一堆道貌岸然的话,什么国事重要无心女色啦,什么为祖宗基业殚精竭虑不敢懈怠啦,总得推辞几遍大臣那些所谓误国事的选妃进言,这主动提及的,翻遍史书也只找得到那些晚年时的帝王昏庸至极**熏心的例子。 怕自己又是妄测帝意被架起来拖出去,几个人没敢轻举妄动,打算再等等皇上的口风。 “怎么?听不懂朕的话?”风裕的神情危险起来。“以往见你们催朕那皇弟选秀纳妃不是挺起劲儿的吗?到朕这里,就都哑巴了?” “臣不敢。”几个以往递折子活跃得很的大臣高声喊着这句话,地上跪了一片。 “啧,朕看以往你们催这个那么起劲儿,还以为你们喜欢这事儿呢,”风裕嗤笑一声,站起身来一甩袍袖,“就这样吧,选妃这事儿交给户部,礼部协助,其他有问题和内务府商量着办。退朝吧。” 话毕扭头就走,小太监一路小跑跟在他身旁,身后大殿里传来整齐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等朝臣载抬头时,连皇上的銮驾影子都没了。 帝王选秀的消息像风一样传开,整个京城被这个消息点燃,像是一滴水滴入了滚热的油锅,瞬间便炸开来。李炾有些感慨,有些人啊,变得还真是快的很。 第三十六章 国师的主意 李炾近日来往摘星楼去的频率高了不少,巫马钦阳其实对朝堂也没什么兴趣,不管是老年版还是少年版都没什么兴趣,故而多数时候还是在摘星楼待着。 去的次数多了之后,李炾也看出来巫马钦阳的精神似乎有些问题。说他时而癫狂时而脱线倒不如说他一具躯壳里寄居者两个灵魂。形容苍老时是一个癫狂偏执的疯子,少年人时又是一个还有些搞笑天赋的热血青年。 李炾兴致盎然地看着对面坐在蒲团上对着他吹胡子瞪眼的老道士,这几日来他和少年巫马钦阳把这他这老头儿版巫马钦阳研究了个透彻,这老道士除了在某些事情上偏执地吓人之外,其他的也不过就是个嘴毒的小老头儿,坏心眼儿倒是没见得有什么,真论起来可能还不如少年版坏水儿多,毕竟一开始听了风裕打算打鲛珠的主意复活什么人的时候,做出来这儿看热闹的决定的可不是那个看起来像是道骨仙风老神仙一般的老年版巫马钦阳。 “所以其实你这皮相下面不一定是哪个人?”李炾端详了半天少年的脸,露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 “喂!你这副样子啥意思?!”巫马钦阳跳脚,“我会披着得道高人的皮出去招摇撞骗吗?我像是干得出来这种事儿的人吗?” “像。”李炾点点头,神情严肃中带了几分认真,给人一种绝不是在说笑,而是在陈述什么事实的感觉。 “嗯?!”巫马钦阳一副跃跃欲试想动手的样子,却只是被李炾瞪了一眼之后愤愤不平地收了拳头,蹲到一旁碎碎念画圈圈。 “啧,少年身老头儿心,或者老头儿身少年心,哪个都挺奇怪的吧。”李炾摸着下巴端详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也不全是这样啦,”蹲在一边画圈圈的巫马钦阳忽然抬头,“一般也就我偶尔会用用那个老头儿的样子装装世外高人,我现在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帅气的样子也就我自己用...” “怎么?嫌你这样子上不得台面?”巫马钦阳还没说完就被李炾突然插了句嘴,一时间几个字憋在嘴里,脸都气红了。 看着李炾有些得意的样子,巫马钦阳眼珠咕噜一转,像是想到了什么极有意思的事情,自顾自地蹲在地上捶地大笑。 李炾有些莫名其妙,看着巫马钦阳的眼神充满了疑惑,还带了些嫌弃,仿佛在看一个大傻子。 巫马钦阳笑够了,擦了擦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神神秘秘地凑向李炾:“诶,你们那皇帝,是不是说要选妃了?” “是啊。”李炾看着他像在看一个智障,“我寻思着这不是好几天之前的事儿了,怎么,我们堂堂大国师消息闭塞成这样?现在才知道?” “啧,你说你怎么就不着急呢?”巫马钦阳这回倒是沉得住气,没像往常一样跳脚,看向李炾的神情中满是幸灾乐祸。 “我着什么急?怎么,京中有你看上的姑娘?一把年纪了还天天想着祸害小姑娘,你可算了吧。”李炾看着巫马钦阳的一头白发摇头感叹,发出啧啧的声响。 “我说你这条龙是真傻还是装傻?”巫马钦阳蹦到他面前,矮了足有一头的身影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他的脑袋,“我一个修清净道的你跟我讲情情爱爱?我要是有那个心思我还不如去修欢喜禅呢。” “你可别糟践欢喜禅了,”李炾撇嘴,“就算佛道两家互看不顺眼也不至于这么个损人法。” “那我说的有什么错吗?”巫马钦阳不服气地撇嘴,“那帮花和尚...诶不对,扯远了,谁要跟你讨论大和尚了,说真的你就不好奇你们那个皇帝为啥突然想选妃吗?”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跟我说这里面还有你的功劳?”李炾斜眼看他,生动形象地表现了真人版的嫌弃。 “怎么说呢,”巫马钦阳摸着下巴,“这待选的适龄少女里面,虽然不像某条龙说的那样有什么我的相好,但是架不住有某条龙的相好啊。”巫马钦阳冲他挤挤眼睛,“这人老是来催我,我看在恩人的面子上怎么也得说两句,就给他划了个范围,跟他说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这人能想出来的招儿还真是,啧啧啧...诶你撒开我!” 巫马钦阳摇着头正感叹着,忽然被揪着衣服领子拎起来,顿时发出不满的声音。 “你!”李炾恼恨地攥住他的衣领,只说了一个字就没说出别的话来,巫马钦阳见他真的想急眼,眼珠子咕噜一转,迅速闭上眼,再睁眼的时候白色的胡子疯狂往外冒,直到长及腰部。 老道士睁开一双带着些嫌弃的眼睛,冷冷地看着李炾攥住自己衣领的手,那手上已经开始鼓起青紫色的血管,指甲也变得有些锋利起来。 李炾愤愤地啐了一口,松开了手。老道士站直了身子整了整衣领,用冷淡至极的声音对李炾说:“你急了?” 李炾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被这轻飘飘的三个字憋死,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目光所及是一片浩渺的星空。 身后有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老道士摇了摇拂尘从他背后走过,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世人为情所困,皆苦,小友不若与小老儿入这清净之道,清修苦练,求一个成仙坦途?” “我跟你修什么清净道,”李炾气急败坏,“你们不是常说什么人妖殊途吗,殊途懂吗?殊途!” “那你还在这里等什么?”老道士看着他,神色平静,说着让李炾心情动摇的话,“等着那已经痴了的皇帝自己放弃选秀吗?” 李炾一愣,像是突然被点醒一般,扭头就走。脚步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跑到脚不沾地。 被抛在身后的老道士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念念叨叨着什么“殊途同归”之类的,摘星楼的门口处传来声响,李炾已经冲出了摘星楼。 老道士忽然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那笑容看起来还有些缺德,他的视线看向不远处的桌案,桌案上摆了一个雕刻精美的盒子,盒子敞开着,里面空无一物。 第三十七章 关禁闭的明珠 李炾离开之后越想越不能安心,巫马钦阳说的那些话像是催命符一般敲在他心上,按那小子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脾性,绝对不只是提了个建议那么简单,没准还给了风裕迷情药之类恶劣引诱的东西。 明珠近日来无聊的紧, 虽是已经恢复完全,自家娘亲和老爹还是不许她出门,甚至隔壁李家那个原本经常带着她翻墙出去玩的哥哥还在门上下了禁制,一出门就觉得肚子疼。她气呼呼地趴在床上,想着应该要怎样才能溜出去玩——她都2已经在屋子里憋了快一个月了,闷都要闷死了。 外面热闹的很,明珠听着房间外面自家的小丫鬟跑来跑去忙前忙后,羡慕得眼泪要从嘴里流出来。宫中新要置办一批布匹首饰,自家老爹那个德行她也清楚,有钱不赚王八蛋。也不知道为啥明明是和奸商一点都不搭边的种族,结果在人间混了十几年,这奸商的帽子扣得死死的。现在的大魏,提起明家老爷,谁不得捏着鼻子骂一句:“天下第一大奸商!” 骂归骂,明家出的东西倒也是真的好用,明老爷做惯了低价收换个地方高价卖的生意,与旁人不同的是他收的时候不怎么压价,卖的时候真敢比旁的同类卖家多要几十几百两银子。谁让人家眼力好,能收的东西都是品质上上成的呢。这倒也是旁人羡慕不来的本事,毕竟这口饭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吃的,人族有句话说的极妙,一个萝卜一个坑,没有那金刚钻不揽那瓷器活。 明珠趴在窗户上看着自家老爹眉飞色舞地指挥着家里的小厮一批一批地搬着足有半人高的大木箱,眨巴着个眼,好像想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几个小丫鬟唧唧喳喳地从窗前经过,明珠听见她们在热热闹闹地聊着最近京城市井里发生的各种小事儿,听着倒是格外有趣。 “诶,你听说了吗?皇上好像要选妃了诶。”圆脸蛋的小丫鬟神秘兮兮地压低了声音凑近小姐妹说着,还左右环顾一下生怕有谁偷听的样子。 “早听说了,这种事不是向来都是那些大家小姐争破头地抢,咱们这种身份的也就看个热闹的命。”长脸丫鬟撇撇嘴,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这次好像不一样,”那小丫鬟声音压得更低了,听起来简直像蚊子哼哼,“我听我隔壁大牛哥说,这次选秀就在京城选,而且”说到这里,那小丫鬟又四处打量了一下确定真的没人偷听“不拘出身。” “再不拘出身也不是咱这种身份能肖想得了的,”长脸丫鬟撇嘴,“早跟你说了那些霸道王爷俏丫鬟的话本子少看,”她伸手点了点小姐妹的头,“看多了容易做梦。” 圆脸蛋的小丫鬟揉了揉被她戳到的额角,吐了吐舌头,拎起面前的小花盆就追了上去:“哎,你等等我啊!” 远处飘来一句渐渐轻下去的“快点儿”,脚步声嗒嗒地响着,细碎又急促,等到脚步声远到听不见了,明珠这才又从窗户上探出头来。 “选秀吗?”明珠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中充满了兴趣,“听起来像是个有趣的事情。” 背后传来咳嗽的声音,明珠一惊,转头看去,背后是一个捻着胡子故作严肃模样的小老头儿。小老头儿煞有介事地做出一副摇头晃脑高深莫测的模样,两只眼睛亮得像是黑夜中的启明星,闪着狡黠的光。明珠先是被唬了一跳,随后看着小老头儿的动作甚至笑出了声。小老头儿有些泄气地转身,冲着那边空无一物的地方摊了摊手:“你看,我就说行不通。骗骗人就算了,想骗鲛人是不是就有些过分了?” “还不是因为你菜。”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忽然缓缓有些波动,一个人影从那处渐渐出现,声音是明珠熟悉的欠揍款。 “你朋友?”明珠歪头看了看正在龇牙咧嘴地撕下脸上粘着的假胡子的小老头儿,转头问李炾。 李炾已经极为自觉地坐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桌上放着的新出炉的小点心也没躲得过去,那吃太快噎到拼命灌水的动作熟练到像是在自己家一般。 “你可别乱说啊,”好不容易咽下嘴里的点心喘匀了气了李炾像是躲瘟神一般摆手否认着,看向那摘了胡子后显得有些清秀的人的眼神里写满了嫌弃,“谁要跟他做朋友,指不定哪天被他扔去祭塔了。” “哎!你怎么说话呢?”巫马钦阳不服气地仰头,“你看见我拿活人祭塔了?” “人倒不一定,但是确实是有,”李炾点点头,没理会这人接下来的暴跳如雷,转头跟明珠说道,“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个神棍。” “你才神棍,你全家都是神棍!”巫马钦阳跳脚,气急败坏地向着李炾吼。 李炾看着他,善心大发地补了一句:“哦对了,现在在当那劳什子的国师。” 这话一说出来,明珠的神情都有些变化,巫马钦阳明显感觉到小姑娘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嫌弃。巫马钦阳着实理亏,气焰都消了三分,毕竟在这么个修士多隐居山林远离尘世的世道里,他这么个修清净道的修士主动跳出来沾染红尘,怎么想都有些说不过去,就好像他穷到开始贪图凡人的金银珠宝了一般。 明珠从窗边的软塌上下来,软底的绣花鞋落地声几不可闻,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到桌子旁边坐好,露出一个和李炾如出一辙的邪性笑容:“怎么,我们大国师这是来收妖来了?” “我哪有那胆子。”巫马钦阳搓着手嘿嘿笑着凑过来,“我跟你说你是不知道这家伙凶成啥样,”他指了指坐在一旁岁月静好地啃着点心的李炾,伸了手比比划划,“好家伙那么大一张嘴...” 李炾拿手肘捅了下巫马钦阳的腰,投过去一个要杀人的眼神,巫马钦阳乖乖闭了嘴,在桌子的边边上坐下来,活脱脱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明珠笑出了声。 第三十八章 话本子什么的 ,要少看 巫马钦阳站起来抹了把脸,自来熟地走到桌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还塞了一块点心在嘴里,吧嗒吧嗒嚼了两下后咕噜一下咽了下去。 “点心味道还可以,就是有点太甜了,茶淡了点,不过用来配这个点心倒是正好。”巫马钦阳从胸口摸出一张帕子,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煞有介事地点评道。 李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用你多嘴了?我叫你来是为了吃人家东西的?” “啧,就不能指望你说出什么好话来。”巫马钦阳摇摇头,看着李炾的眼神里充满了怜悯,“莽夫!” 明珠左右打量了一眼两个斗鸡一样的人,神情带了些疑惑:“所以,你们两个是在这儿跟我打哑谜吗?要打情骂俏请出门左转去醉红楼,我让掌柜的给你俩安排上房?” “啧,你这小丫头一天到晚想什么呢。”巫马钦阳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小丫头没事儿不要看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会长针眼的,真真是有辱斯文。” 巫马钦阳摇头晃脑,看向明珠的眼神中写满了诡异的情绪,像是在看什么稀奇的鬼怪。 明珠嘻嘻一笑,倒也没继续深究什么,转头问李炾:“所以你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李炾伸手就住想要遛的巫马钦阳,拎着后脖领子往凳子上一按:“来吧,老实交代吧。” 巫马钦阳左右扭了扭,见实在是没能挣脱,只得无奈地摸了摸鼻子,颇有些磕磕绊绊地开口了:“那啥,你们这儿的皇帝不是说要选秀了吗,我跟你说我第一眼见到你们这个皇帝就觉得不得劲,我一看他就不像个好人,贼眉鼠眼...” 明珠脸色变了变,李炾给了满嘴跑火车的巫马钦阳一手肘,巫马钦阳闷哼一声住了嘴,李炾斜眼看着他,神情有些凶狠:“说重点!” “哎哎哎,别着急嘛,”巫马钦阳揉了揉被李炾捅了一下的胸口,“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不是?” “就你乱七八糟的话多,”李炾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是一副极为嫌弃的模样。 “诶你这人不讲道理。”巫马钦阳骂骂咧咧,李炾抬了抬手,巫马钦阳闭了嘴转头看向明珠。 “我跟你说啊,你们那个皇帝可不像个好人呐,”巫马钦阳砸砸嘴,“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不知道从哪听说了什么邪门的偏方,一天到晚琢磨那些不可能的事儿。我跟你说这次选秀十有八九没安啥好心,小丫头我跟你说你可不能想不开去参加什么选秀啊,一不小心怕是连命都要搭进去。” 明珠拿手指敲着桌子,修剪得圆润的指甲撞击着桌面发出“嗒嗒”的声响,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说我?” “那可不,”巫马钦阳嘿嘿一笑,“你还指望我俩去参加什么劳什子的选秀?你们那皇帝选妃呢还是选护卫呢?” “我寻思着你俩去选秀也不是不能当妃子嘛。”明珠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卷书,眼神都没给那两个人一个,翻了一页后随口接了一句。 李炾伸手从明珠手里拿过那本已经被攥出印儿的书,明珠一时不查愣是被抢了过去。 “哎,你干啥?”明珠不服气地伸手要抢,却因为个头不够蹦了两下也没够着。 李炾仰头看了看那卷有些粗制滥造的书,或者说是一叠缝在一起的纸,那封面上写着《霸道王爷帅侍卫》。李炾瞟了一眼他抢过来时明珠正看到的那一页,上面正写着“那侍卫邪魅一笑,伸手把王爷推倒在榻上,伸手一扯,衣襟像是活了一般自动散了开来...” “啧,”李炾看着这描写,一张脸都扭成了街口老张卖的包子,“啥,啥,啥,这都是啥?!” 巫马钦阳凑过来看了一眼,表情和李炾如出一辙:“你这小丫头看话本子的路子也太野了。说实话你这从哪找的,我之前怎么没见过这种的?”明珠看了巫马钦阳一眼,小伙子神情已经变了,整个人眼睛都亮了,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怎么?你也看这个?”明珠转了头,一脸兴奋地看着巫马钦阳。 “无聊消遣嘛,我跟你说那个锦衣玉写的看起来爽但是不能细想,衣鱼公子写的就得细细研究,不然都看不懂...”巫马钦阳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和明珠讨论起来。 “我跟你说我刚听我家小丫鬟说话本子不能看多了,不然容易做梦。”明珠半趴在桌子上,笑眯眯地看着巫马钦阳。 “行了你俩闭嘴吧。”李炾突然打断,伸手给这两个兴奋起来的人一人一个爆栗,“好家伙在这儿整交流会呢你俩?” “嗯?”巫马钦阳看着他,“怎么?该说的我不都说完了?” “合着我让你过来就是为了再给人家一个已经烂大街的消息的?”李炾拿卷起来的书又敲了巫马钦阳一记。 “我这不把我知道的都说完了,”巫马钦阳躲了一下没躲开,愁眉苦脸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哦对了,”揉着揉着巫马钦阳一拍脑袋,“忘了跟你说一声,皇帝选秀那主意好像是我出的来着。” “你出的?”明珠看起来更感兴趣了,整个人几乎都要全趴在桌子上,伸手试图拍拍他的肩膀。 “我跟你说这修道实在是太无聊了,”巫马钦阳两只眼都在放光,“这不勉强也算个有求的信徒,不找点乐子怎么行。修道之人的生活就这么枯燥且乏味。” 明珠总算是够到了巫马钦阳,深有同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正要说什么就被李炾揪着领子放到凳子上摆成一个规规矩矩的姿势,小姑娘噘着嘴一脸不情愿。 巫马钦阳刚要幸灾乐祸地笑起来,李炾伸手向他体内打入两束灵气,整个人像是被钉住了一般站在那里移动不得。脸上还保持了将笑不笑的模样,李炾站在他面前,摸索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伸手把巫马钦阳摆成了“卍”字。 “好家伙,合着我带你过来你俩还聊上了是吧。”李炾摆完巫马钦阳之后拍了拍手,“得,我就不应该把你弄过来。” 话音落下,李炾走到巫马钦阳面前,把整个人大头朝下地扛起来往外走,明珠看着这场景,嘴角勾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走了一半的李炾忽然转头:“丫头,话本子什么的,以后少看。” 明珠傲娇地扭头,余光却看到巫马钦阳面色扭曲,像是在挣扎着想说句什么,明珠转头辨别了半天,依稀只看出两个字: “别吃...” 第三十九章 宫里赏了御酒 明珠坐在那里看着他们两个的身影远去,明明是在争斗的两个身影愣是被她看出几分般配感。 至于巫马钦阳临走前挣扎着向她做出来的口型,已经被她忘到了一边,到最后临走前才说,怎么想都不会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明珠现下最烦的倒不是什么巫马钦阳临走前给的什么劳什子提示,她现在满脑子想着刚被李炾带走的话本子,那是前几日新出的本子,她花了好大功夫找人寻来的,还没看到一半就被人截了走。 明珠恼恨地锤了下桌子,盘里的点心已经被那两个贪吃的人给造了个干净,她唤了人重新端了一盘进来。小丫鬟嬉笑着,端了一盘翠色花瓣样的点心进来,那点心晶莹剔透,中心还点了淡黄色的花蕊,点心小巧玲珑,看得明珠倒是很快就忘了话本子被人顺走这回事儿。 “我娘又学了新的花样?”明珠拈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入口即化,味道是清清凉凉的甜润,明珠吃得兴起,转头问了一句。 “可不是,”小丫鬟笑得见牙不见眼,“老爷前几日从亳州搜罗来一本点心谱子,痴缠了夫人好几日,夫人才答应给他做,但夫人每天也不让他多吃,天天跟夫人在那耍赖,把夫人烦得让他睡了两日书房了。” “我爹就这德行,这么多年都没改过来。”明珠拍了拍手,面上带了嬉笑之色。 外面忽然嘈杂起来,原本井然有序的明府里像是突然被灌了一壶开水,整个府邸似乎都热闹了起来。 “外面这是怎么了?”明珠好奇地站起了身,探头看着外面忽然热闹起来的院子。 “这...奴婢去看看,回来再禀报小姐。”小丫鬟弯身行了个礼,笑嘻嘻地就出去了。 明珠挥了挥手,也没看小丫鬟退出去的身影,转头重新趴回窗口,有些无聊地看着天上飞过的飞鸟。 外面的声音渐渐安静下来,忽然声音又大起来,像是有好多人朝着这个房间的位置簇拥过来,明珠愣了愣,转头却看到刚刚跑出去的小丫鬟一脸喜色地拎着裙子从外面跑进来冲着明珠喊着:“小姐,小姐,宫里赏了御酒下来!好像是说赏给小姐您的!” “给我的?”明珠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可不是,”小丫鬟笑嘻嘻的,进来先打了个礼,没等明珠说什么就围在她身边唧唧喳喳地说着,“那宫里来的公公说了,是皇上特意吩咐了赏下来的。我听人说这哪家赏了御酒,哪家就有参加选秀的资格!” “这倒是稀奇。”明珠单手撑着头,半躺在软榻上,另一只手翻着榻上摊开的书本,只是初初讶异了一下,其后却头都没抬,一副不感兴趣的模样。 其后进来的人有些懵,明明已经有报喜的小丫鬟来过了,小姐怎么一副不在意的样子?这可是皇家赏下来的东西呢,也不见小姐有什么喜意。 明夫人走在最后,一进门看到明珠这样子倒是愣了愣,打趣地笑道:“哟,我们珠儿这是怎么了?怎么听了这消息还不见什么高兴模样?” “高兴什么?”明珠把手里的书往前一推,翻了个身,伸了个懒腰。 明夫人理了理衣服坐下来,伸手摸了摸明珠的头:“怎么?前一阵子不还是吵着跟我还有你爹闹着说那裕王好看吗?” 明珠翻了个身,把头埋在明夫人膝间,伸手揪着明夫人腰间的缎带,撅了嘴撒娇:“娘!再好看有什么用,您跟我爹又不许我出门。” “你就这么想出门玩儿?”明夫人点了点明珠的额头,笑容浅浅,眉眼间神色温柔,却带了股化不开的愁绪。 “那整日闷在屋里有什么意思嘛,”明珠噘着嘴,老大不乐意的模样,却还是应着自己娘亲的话,神态娇憨。“娘,我明日还是不能出去玩吗?不如您跟我爹扯个谎儿,放我出去玩玩,我就去两个时辰,啊不一个时辰,您帮我抗一会儿嘛。” “就你鬼主意多。”明夫人拍了拍她的头,没说答应也没否认,伸手把她的手从自己腰间拿开,起身理了理有些皱了的衣裙,放了一个青褐色的人头大小的酒坛子在桌上,那酒坛子上贴了一个金黄色的方形纸张,上面用朱砂写了一个篆体“御”字。 明珠负气地背过身去,听到背后半天没有动静,转头看去整个房间里已经没了人影,丫鬟们都被明夫人带了出去,房门也被掩上了。明珠坐起身来,看着桌上那一小坛御酒想了半天,伸手翻了个桌上倒扣着的茶杯,揭了酒坛子上封口的绸布,一股极淡的花果香味儿顺着坛口飘了出来。 明珠倒了一杯出来,凑近了闻闻,倒是没什么酒味儿,比刚刚闻到的花果香味儿倒是更浓了一些,酒液是淡淡的粉红色,里面还有些许颜色稍深的沉淀物。好奇心使然,明珠拿手指碰了碰,舔了舔手指,是一股甜甜的味道,还带着一股酒液惯常的轻微涩感,倒也能尝出来是上好的花果酒。 明珠舔了舔嘴唇,也没多想,杯中酒液被她一饮而尽,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心里想着,这宫里还是好东西多啊。 躲在外面偷偷看着的小丫鬟看着像偷吃到鱼儿的猫一般的明珠,笑眯了眼捂着嘴向内院跑去,看起来像是想跟夫人禀报什么。 明珠转头跑到软塌上,掀开了上面盖着的被子,敲了敲软塌的侧边,一个小木盒“蹭”地一声弹出来,明珠左右看了看,从木盒里取出一本装订粗糙的书本,做贼心虚地又把小木盒扣了回去。 明珠拎着那本书坐回桌子前面,还拿了一本咒术书套在外面,一边看书一边喝着那淡淡的花果酒,不多时那酒就下了半坛子下去。 不知是不是明珠酒量小的原因,她有些犯晕,迷迷糊糊地躺到了床上,临睡过去之前还不忘把自己那宝贝书藏到了被子底下。 第四十章 不能吃 明珠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小丫鬟轻轻敲了敲门,明珠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小丫鬟推门进来给她摆了晚膳。 明珠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就往下走,把那小丫鬟倒是唬了一跳,连忙跑过来扶她。明珠哼哼唧唧地说着头疼难受,小丫鬟嘴快,调笑着说小姐贪杯。 明珠倒也没反驳什么,估摸着也是没什么力气反驳,哼哼唧唧地吃了两口,又有想往地上躺的趋势。 小丫鬟哎呦两声,连忙上前扶好,又喂了两口水之后把人扶到床上躺下,擦了擦额头的汗,埋怨道:“小姐啊,您明明就不会喝酒还非要喝,那黄汤儿就有这么好喝吗?” 明珠也没回答,小丫鬟把被子给明珠盖好,取了帕子小心地擦了擦她额头渗出的细密的汗珠,埋怨似的跺了跺脚,转身掩了门出去。 房间外面守着的人逐渐散去,院子里又安静下来。躺在床上的明珠翻了个身,睡得格外香甜。 ################ 李炾扛着巫马钦阳回往摘星楼走去,后背上冲破了禁锢的人挣扎了半天也没挣脱,最后只能无奈地认命。 虽是对自己被抗走的事实没什么办法了,巫马钦阳还是试图挽回一下自己的形象。他趴在李炾的肩膀上,用力抬起头,拼命扭着身子试图看向李炾的脑袋,尽管努力了半天只看到个后脑勺儿也没泄气。 巫马钦阳对着那个后脑勺儿带了些讨好地笑着:“哥,你是我亲哥,咱能不能挑个人少的地方走,或者你考虑考虑,念个诀啥的,咱,”巫马钦阳指了指天空,“走天上?” 李炾停都没停,扛着他就往闹市区走,边走边说:“我还没怎么着呢你提啥意见?” 巫马钦阳小心翼翼地赔笑:“怎么着咱也算修士不是?总得给咱留点面子你说是也不是?” 李炾这时候倒是停了停,把刚刚有些往下掉的巫马钦阳又往肩上扛了扛,仿佛肩膀上扛着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破麻袋。 “你要面子有什么用?”李炾颠了颠他,不甚在意地问了一句。 “这怎么就没用呢。”巫马钦阳皱眉,刚在明家吃下去的点心差点被颠吐出来,“我跟你说修道之人重在修心性,你这样平白让我遭人笑话就是在坏我修行!我跟你说你要是坏了我的根基我就跟你没完!没完!!!” “就你?”李炾嗤笑一声,面前有条分岔路,他停下来辨认了一下,扛着巫马钦阳就往人多的那条路走去。 街上的人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面上毫不在意的李炾,周围是唧唧喳喳交头接耳的人声。巫马钦阳像是自暴自弃一般,捂了脸,恨不得把自己的整个脑袋塞进李炾的后背里去。李炾大摇大摆地扛着巫马钦阳招摇过市,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了街角转瞬即逝的一道黑金色身影。 李炾的眉毛轻轻上挑,没多说什么,有些人,真的就是转眼间就变成了再也不认识的模样。 摘星楼外,李炾把巫马钦阳放下来,伸手摸了摸外壁上的那条龙,有些感慨:“我说,你就打算让我这同族在这儿给你看一辈子塔楼?” 巫马钦阳蹲在一边吐够了,捏了个法诀清了清口,站起身来拍着李炾的肩膀:“你这家伙着实不讲道理,我都跟你说了走人少的地方走人少的地方,你不听我的就算了,好不容易到了城外,上山的时候还偏偏要捡最坎坷最崎岖最难走的路走,我看你就是在刁难我。” “我问你话呢,你少给我转移话题。”李炾把他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拍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有什么好说的,”巫马钦阳咧了嘴,看了一眼李炾,那眼神里带了丝诡异的情绪。他从巫马钦阳的身边走开,像李炾一样伸手摸了摸那条龙,“这玩意儿,与其说是我拿他来守我这摘星楼,不如说是里面那玩意儿选了他当寄主。我可没那本事硬顶着里面那玩意儿把他放出来。” “怎么?你还做不了一个物件儿的主了?”李炾看着他,有些不信。 “你当这东西,”巫马钦阳伸了只手出来,那上面突然闪烁起银红色的光芒,“是我自己修炼出来的吗?” “倒也是,”李炾像是突然反应过来,“所以说,你到这儿来,不全是因为那老头儿鬼扯的什么恩人?” “嘁,要是那恩人自己来了,没准我还给他点面子来跑一趟,子侄辈。”巫马钦阳笑容灿烂,“那算个什么东西。” “啧,你们人族还真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李炾摇了摇头,背着手就往摘星楼里走。 巫马钦阳看着他的背影,垂眸看了一眼楼外那条张牙舞爪的龙,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所以你最后,跟小姑娘说了什么?”巫马钦阳进到摘星楼内,一眼就看到背着手站在楼梯上的李炾。李炾听到动静,转身看向他,开口问道。 “我啊,”巫马钦阳指了指自己,“吃人家嘴短,我跟她说别吃宫里送出来的东西。” “宫里送出来的东西?”李炾有些好奇,“有什么不能吃的吗?” “本来是没什么不能吃的,你们妖嘛,人族的什么腌臜物什儿如何不得你们,但是修士的东西就不一定了。”巫马钦阳笑得开怀,“我给了那小皇帝一瓶鱼露,谁知道他会下在哪里,最好还是都别吃了。” “鱼露?”李炾看着他,神情有些难辨。 “看热闹不就图个热闹?”巫马钦阳笑嘻嘻的应了一句。像是没见到李炾神色的变化,坦荡荡的模样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好事一般。 李炾紧走两步,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渐渐停下,转头看了他一眼:“你真说了?” “说了。”巫马钦阳点头,心里又嘀咕一句,“没说全而已。” ############# 斜倚在榻上的风裕听了锦衣卫的禀报,有些感兴趣地笑起来、 “扛着个少年?有趣。” 第四十一章 明珠的梦 明珠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中的故事说来有些俗套。在梦里,明珠不再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而是一个修为不甚精深的小鱼妖。 小妖修炼不过百年,刚蜕了一身凡物的外皮,鳞片根部开始泛红,尾鳍渐渐透明。虽是有了些修为,但也不过灵智刚开的程度,看起来也就是比寻常鱼儿多了些灵动。 精怪修炼,本就艰难,没有家族传承也没有族群天赋,散修得道更是难上加难。一条无依无靠的小鲤鱼,修炼百年已是少见,却还是逃不过被人一网捞起的命运。 那捕鱼人今日也是运气好,前几日风雨重,他冒着风雨出船。捞上来的却只有几尾寸许长的小鱼苗,今日不过第一网,便捞上来一条足有半米长的红鲤鱼。 捕鱼人今日的收成好,几网下去整艘船都是满的。那汉子高高兴兴地收了网,停在江中心点了袋旱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喜滋滋地算着这一船鱼能赚多少钱。 明珠被单独放在一个盛了水的木桶里,这种靠天吃饭的人向来迷信,把吉兆看得极为重要。这捕鱼人觉得今日能有这收获多数是托了这条红鲤鱼的福,旁人敬畏鬼神,这人虽然不甚在意,倒也觉得幸运的很,盘算着卖鱼的时候把这红鲤鱼的要价定得高一些。 集市上热闹得很,明珠在木盆里有些仓皇地游着,那木盆被放在卖鱼的摊子前,稀少的红鲤鱼吸引了不少人来围观。有人朝着捕鱼人喊着:“老王头,这红鲤鱼是你捞上来的?” “可不!”老王头神情有些骄傲,语气里也透着得意洋洋,“我那一网下去,旁的鱼没捞着,捞上来这么一条,自打这条上来之后啊,那运气真是好的不得了,连着几网下去沉得我差点都提不起来。” “嚯!这可是祥瑞啊,”刚刚那人感慨了一句,“你怎么不留着,没准下回还能捞个满船。” “我老王头什么时候信过这个。”他撇了撇嘴,“你们谁觉得这玩意儿吉祥如意我二两银子卖给你。” “二两银子?你疯了吧。”刚刚问话那人怪叫一声,看着老王头的眼神像是在看疯子,“不过就是条大鱼你也好意思要二两?!” 周围人附和起来,平日里买条鱼不过三文钱,这二两银子都够平常人五口之家三个月的开销了。 “买不起就不买呗,”老王头拎起一条鱼“啪”地一下敲晕,开膛破肚动作熟练,手上动作丝毫没影响嘴上说话,“总有识货的不是?万一碰上哪个冤大头愿意花钱买了这条鱼,那我不就一个月不用出去打渔了?能平平稳稳在家躺着谁愿意出去受罪去?哎,客官,您的鱼,三文钱!” “啧,那你要是卖不出去呢?”有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起哄似的问了一句。 “卖不出去就宰了卖肉呗,”老王头又拎起一条鱼,“反正这鱼我打的多,今天这趟卖完够我回家躺两天的了。” “我看你就是想跟你那婆娘睡觉。”有人喊了一声,围观的人发出阵阵哄笑。 老王头晒得黢黑的面皮上有些泛红,挥着手里的棒子赶了一声:“去去去。” 人群笑了几声之后渐渐散去,几个小孩儿蹲在木盆前拿手指戳着明珠绯红色的脊背,明珠扭了扭身子,尾巴扫起的水溅了小孩儿一脸。老王头吓唬似的拿了棒槌在几个小孩儿面前比划了一下,几个小孩儿嬉笑着跑了。 到了集市散去也没什么冤大头愿意花二两银子买这条鱼走。老王头收了摊,蹲在木盆前端详了明珠半天,拍了拍手起身:“算了,带回去给我那崽子看个稀奇也行。” 老王头背着竹篓往回走,算了算今日卖鱼赚的钱,不自觉地就笑起来。 老王头住在村东头,家里没什么地,一家人全靠他打渔养着。邻居是个书生,靠给人抄书卖画活着。这几日那书生病的厉害,老王头看他有些可怜,所以时不时地家里煮了饭会让自己儿子端一些给他送去,邻里邻居的,多照应点好。 老王头背着竹篓经过书生家门口时,听见里面传来阵阵咳嗽声,他想了想,回了家把竹篓放下,拿今日卖剩下的鱼炖了汤。老王头的媳妇儿新近有孕,总得吃点荤腥补补。奶白色的鱼汤香气扑鼻,老王头盛了碗鱼汤,汤里还有一块半个巴掌大小的鱼肉,喊了自己儿子进来,让他把这汤给隔壁书生家送去。 书生倒也是个实诚人,拖着病怏怏的身子硬是要过来谢老王头,还带了两文钱,老王头不肯收,争论了几下就让他回去了。 那红鲤鱼被重新放回木盆里,就放在老王头的小院里,他出去的时候正看到老王头的媳妇儿坐在一边磨剪子,打算杀鱼来着。书生咳嗽了两声,看了看盆里的鱼,有些不忍,转头跟老王头说,能不能把这红鲤鱼卖给他。 老王头让自己媳妇儿停下,打量了书生一眼,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把这条鱼送给了那个病书生。 书生模样有些惶恐,再三道了谢,带着红鲤鱼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老王头扶他起来,他千恩万谢地出门去了。 老王头收拾碗筷的时候发现那碗底下压了两枚铜板,他看了看隔壁的方向,似乎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咳嗽的声音。次日老王头在院子里修补渔网,他的儿子在院儿里挖蚯蚓,门口的一块石头下面有十枚铜板,老王头的儿子发现的时候兴奋地跑来说他挖到了宝藏。老王头看了看那沾了土的铜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 那书生把明珠带了回去,放在水缸里好生养着,本来有些焉焉的红鲤鱼没几日又变得活蹦乱跳。 明珠旁的没记住,那个书生的音容笑貌倒是记得清楚。书生的身体渐渐好起来,在一个天气极好的日子里,书生端了木盆到河边,把整个盆都扣在了河里。 书生把木盆捞起来,放到一边,带了些笑容对着明珠说:“走吧,机灵点儿,下次可别被抓啦。” 明珠摇了摇尾巴沉到了水底,过了一会儿整条鱼往上浮了浮,那书生还站在原地看着水面,脸上的笑容晃了明珠两只不算晶亮的鱼眼。 第四十二章 梦醒 人们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可那开了智的鱼妖记性却好得出奇。 自被那书生放归河里已经过了三百年,这三百年里,明珠修行之余总是会想起那个书生病弱还带了丝苍白的笑容。 世间万物,皆有灵性。若说早年间明珠的修行还是天性使然不自觉的行为的话,那她后三百年的修行倒也可以说只为了报恩。然而人的寿数终归是短暂,等到明珠修行有为终于化作人形上岸的时候,沧海桑田早已变了模样。原先那个小村子早在百年前的战乱中毁于一旦,明珠站在一片荒芜中有些迷茫,愣了半晌之后想起数年前她曾在修行时遇到的一个有些道行的老龟妖。 老龟妖修行已经超过千年,到了这个年份的妖,平日里吞吸吐纳都合了天地道法,因而倒也不必每日刻意修行。老龟妖每天最爱做的事儿,大概就是找块大石头,往上面一趴。一张硕大的乌龟壳在太阳下晒着,老龟妖舒服得直哼哼。 明珠寻到老龟妖往常惯趴的大石头的时候,老龟妖正在打盹。小山包一样的龟壳轻微地颤动,龟甲上生出的植物在微风中招展着。旁的不说,就单看这满背的绿植就晓得这龟妖修行有年头了。 那龟壳太厚,明珠敲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他叫醒,丈许高的大乌龟张开血盆大口打了个哈欠,低头看着这个扰了自己清梦的小鱼妖。 明珠有些胆怯,犹豫了片刻还是小心翼翼地问着他知不知道那个消失了百年的小村子。 大乌龟又打了个哈欠,这哈欠结束整只龟开始缩小,最后化成了一个普通大小的人型,手里还捏了一杆细长的烟枪。 人形的龟妖是个少年,本体有些狰狞,人形却是意外的有些清秀。如若明珠醒着,必然能认出这个少年的模样赫然就是李炾,可惜此时正在梦中,明珠只觉得这少年有种说不出的面善。 少年半躺在石头上,在石头边上磕了磕手里的烟袋,闲闲地吐了口颜色清浅的烟:“我说,小鱼儿,人世沧海变迁,你说你图啥呢?” “前辈自是不在意。”明珠弯身行了个礼,直起身来时眼神里满是坚定,“三百年前,若非那人救我,我早已入他人之口,又怎能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那少年像是听到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一般笑得前仰后合,甚至有些不能自已地捶地,明珠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失态的少年,顺手捡起他掉落的烟枪放到他手边。 少年半晌后总算是停下,看向明珠的眼神就像在看不懂事的小孩子一般:“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再拦着就该说我不知情理不识趣了。” 少年手中的烟袋挥了几挥,有些烟灰零零散散地落下来。落了明珠一头一脸。明珠被熏得打了个喷嚏,少年伸手在明珠额头一点,一道灵光顺着少年的手指从明珠的眉头进入,留下了一个甲壳状的印记。 “我给你留的这个印记,可以帮你找到那个人的轮回转世,之后你要如何就不关我的事儿了。”少年人磕了磕烟袋,细长的烟嘴被他咬在唇间,言语间一股极淡的白烟飘荡而出。 明珠道了谢离去,走开几步后只听身后有轻微的响动。明珠转头看去,那小山包一样的大乌龟甩了甩头,从石头上爬下去,逐渐沉到水底。不知是不是错觉,明珠觉得那大龟背上的植株,似乎不像早先一般青翠欲滴。 明珠循着眉心间印记的指引,一路走过江南,越往北走眉心的印记越烫,明珠摸了摸额头,那道龟甲印记已经渐渐地开始淡化,明珠明白,这说明她离那个人越来越近了。 那种灼烧的痛感直到明珠进了洛阳城之后才渐渐淡化,逐渐淡的有些察觉不到。 明珠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洛阳城中乱转,额间的印记像是从不存在一般再无动静,明珠闲时曾经照过,那印记还剩极淡的一层。 这一日明珠如往常一样在街上游荡着。洛阳城中繁华,纵然明珠一路从江南行来也有些看花了眼。人族甚是喜爱热闹,聚居之处是妖族山林间不曾见过的喧嚣。明珠从街边的小摊贩边经过,那小摊上摆的木刻的小玩意儿精致,要价也不高,一两个铜板就能买到一枚雕刻精美的木簪。明珠走过一条长街,手里提了草叶编的一只蚱蜢和一只蝴蝶,头上是一只柳木雕的坠了颗木珠的簪子,另一只手里拎了根糖葫芦。 明珠走得有些累了,在路边的茶棚随意地坐下,卖茶的是个上了年岁的老人,茶碗有些旧了,但是被擦拭得极为干净。老人颤颤巍巍地煮了一大锅茶水放在灶间,要喝茶的自己去盛,两大碗茶水只要一个铜板。歇够了脚的旅人起身离去,明珠找了个空位坐下,手里的糖葫芦上还有两颗亮晶晶的山楂。明珠两口吧那两枚山楂吞下,咂了咂嘴,灌了一大碗茶水进嘴,刚刚被有些酸的山楂弄得有些干涩的喉咙渐渐滋润起来,明珠把手中的茶碗放下,有些无聊地四处环视。 眉间忽然有些灼痛,明珠愣了愣,有些不可思议地摸了摸额头,转头四顾,身后的大路上经过了一辆水沉木的马车,马车前挂了个银牌,用金丝在上面雕成了个“裕”字。一阵风吹过,马车的帘子被风吹起,明珠和那马车中人恰巧对上了眼,眉心间一阵剧烈的痛楚,明珠觉得自己的头仿佛都要炸开了,伸手去摸的时候那印记已经消失不见了。 明珠在疼昏过去之前,看到那马车中人朝自己淡淡地笑了一下,那张脸和记忆中那个书生病弱中带了丝苍白的脸重合,连嘴角笑起来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总归是找到了,真好。明珠这样想着,眼前就变成了一片黑暗。 明珠是被生生疼醒的,梦中额头剧痛,醒来后自身却没什么异样。这一场大梦之后明珠把梦中详情忘了个干干净净,只一件事像是被刻进了灵魂深处,洛阳城里那个带了“裕”字的权贵,是自己倾尽所有都要报答的恩人。 第四十三章 裕字 明珠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胀痛的额头,梦里的东西都有些模糊了。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块挂在马车前面那银质的雕了金的“裕”字牌。 明珠起身,赤着脚下床,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茶杯小小的,精致秀气,明珠连灌了三杯水才觉得没那么渴。 今日外面天气极好,鸟鸣阵阵,暖风和煦。明珠推开了窗户透气。爹娘还是不准她出门。小姑娘双手放在窗棂上,下巴放在双手上歪着头看窗外的花园。正走着神,眼前忽然飘出来一只烧鸡。 明珠的视线迅速就从外面的景色转到了面前那只喷香流油的烧鸡身上。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随着香气飘了个干干净净。明珠也没在意什么形象,伸手朝着那飘在空中的烧鸡一抓一扯,拴在鸡身上的那根极细的绳子被扯断,整只烧鸡就到了明珠手里。 屋顶上传来一声哀嚎:“哎,小丫头!你别全吃了啊!给我留点啊!” 明珠手里攥了根鸡腿,从窗口探了半个身子出去,朝着屋顶喊:“那你下来啊!” 随着一阵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巫马钦阳从屋顶上跳下来,大大方方地站在了明珠的窗口前。刚一落下,还没等站稳,巫马钦阳就有些急不可待地伸了只手出来:“烧鸡呢?” 明珠眼珠转了转,把左手往身后藏了藏,把右手握着的那只鸡腿递了出去,边递还边嘀嘀咕咕:“吃你个烧鸡都不让吃完了,真小气。” 巫马钦阳都快气笑了,忍了忍还是没骂她,接了那只鸡腿就叼进嘴里,转了个身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花园里的秋千上,不跟这鲛人小姑娘计较,四芳斋的鸡腿,它不香吗?他三两口啃完了鸡腿,骨头随手往假山下一丢,惬意地躺平开始哼起了小曲儿。 明珠这时候才拿出剩下的烧鸡,慢条斯理地啃起来,满嘴流油那叫一个香甜。巫马钦阳负气地转了头不看吃得没什么淑女形象的明珠,眼不见心不烦嘛,我们国师大人向来这一招用得最为熟练。 等到明珠吃完了,巫马钦阳这才转了头看着她,有些懒洋洋地瞅了这个正在拿了软巾把自己的嘴和手擦干净的小姑娘。片刻后像是才回想起来一般,问了一句:“我说小姑娘,昨天我临走前跟你说的东西你有没有记住啊?” “你临走前?”明珠疑惑地挠了挠头,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一拍脑壳:“你是说那句...别吃?” 巫马钦阳点了点头,像是突然放心,这倒是让明珠更疑惑了:“所以?到底是别吃什么啊,你倒是说明白啊。” 巫马钦阳笑嘻嘻的,躺在秋千上晃晃悠悠:“东西啊,皇宫里赏出来的东西啊,我跟你说你可千万别吃啊,吃了的话会有大 麻烦的。” 明珠也没应声,托了腮不知在想些什么。巫马钦阳见她半天没动静,有些无趣地咧咧嘴,正要离开却忽然被明珠叫住了。巫马钦阳往下蹦的身形一顿,转头看到明珠有些欢快地冲他挥舞着小手。声音清脆,似乎还带了些迫不及待的意味,许是主人焦急,那声音里还隐隐有鲛人音控术的痕迹。 巫马钦阳险些摔个趔趄,要真在这离地不过三四尺的秋千上摔下去他还真的是不用要脸了。他稳了稳身形,有些无奈地转头看向明珠:“小姑奶奶,你又怎么了?” 明珠笑容腼腆,巫马钦阳却怎么看怎么有种被人算计了的诡异感觉。 “你知不知道这洛阳城里名字里带‘裕’字儿的富家公子有多少个?家都在哪儿啊?”明珠笑眯眯的歪头问他,明明看起来应当是和煦如春风一般的笑容,巫马钦阳却无端生出一丝寒意。 “你问这个做什么?”巫马钦阳没直接回答,他干脆也不往秋千上坐了,就那样盘腿儿坐在了草地上,双手抱胸,看起来有些漫不经心地问着。 “你管这么多干嘛?”明珠撇撇嘴,“问你就说不就完了,哪来这么多事儿。” “嚯!你在教我做事啊。”巫马钦阳的神情没变,看向明珠的眼神却突然犀利了起来。 “嘁,不说算了,我又不是查不到。”明珠直起身来,准备关了窗户再睡个回笼觉。 “你说的那个名字里带个‘裕’字儿的富家公子,我认识且只认识那么一个。”巫马钦阳懒懒散散地说道,伸了一只手挡了挡阳光,抬头看向树上有了一点点凋谢痕迹的花。 明珠转身的动作停了,随后用更快的速度转了回来:“谁?” “你们魏国现在的皇帝啊。”巫马钦阳转了视线看向明珠,眼神中全是戏谑,“怎么?转了性子想入宫选秀当个妃子啊?” “要你管!”明珠得了答案,转头“嘭”地一声关了窗户,房间里再没有动静传出来。 巫马钦阳摸了摸鼻子,对比了一下这两日明珠的不同,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看来这小丫头,是已经吃了宫里送出来的东西了。这样就有趣多了,也不知道那个小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还真是让人期待的很呢。这般趣事儿,一定要买只烧鸡庆祝庆祝。 这样想着,巫马钦阳身形一晃就消失不见,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来过一样。留下的痕迹,只有那假山下的一根鸡骨头。 明珠听到外面再没动静之后,重新推开了窗户,像先前一般趴在窗口上,想着刚刚巫马钦阳说的话,怀疑着自己难不成真要选个秀入个宫不成?单凭他说也不能确定梦里那个恩人就是风裕啊、万一她这要是真入了宫,等没两天认出来自己的恩人不是风裕,这整得得有多尴尬。 这样想着想着,明珠又想起梦里那个印象格外深刻的银牌,越想越觉得熟悉,好像她之前在哪里见到过一般。在哪里呢?明珠皱了眉认真思索着,连房间里有人进来都没注意。 进来打扫的小丫鬟小心地把床榻上的被褥整理好,却在搬枕头的时候一不小心嗑在了床沿上。明珠一个激灵回过神来,转头看到小丫鬟身上的桃红色裙摆时,电光火石间,明珠眼前一亮,她想起来之前在哪里见过那块银牌了。 第四十四章 有正事儿 明珠有些呆愣愣地坐在窗前,思绪却飘回了一年前的望江楼。 那一日她从望江楼离开的时候,好像有看到望江楼后门那里停了辆通身黑色的水沉木的马车,虽说不记得那马车前有没有挂一个银牌,但是明珠有种强烈的预感,那马车的主人,应当就是她要找的人。 有了头绪就好办多了...个鬼啊!明珠懊恼地锤了一把木质的窗棱,一时没注意力气使大了,窗户没啥事儿,手倒是疼得不行。明珠揉着自己有些胀痛的手掌,眼珠子骨碌碌转个不停,想着该用个什么办法让自家爹娘同意她出门。 明珠这边正想辙,外面忽然传来行礼问安的声音。明珠回头一看,那拎了个食盒进来的人,不正是自家娘亲? 香味透过食盒飘出来,明珠鼻子动了动,是桂花八宝鸭和莲子羹的味道。明珠连忙上前接过那个食盒,拉着明夫人到桌前坐下。小丫鬟要上前来摆饭,明珠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 明珠笑吟吟地按着明夫人坐下,亲自动手把食盒里的饭菜端了出来,还没等明夫人说什么便殷勤地给自家娘亲夹了一整碗。明夫人看了她这做派,嘴边带了丝宠溺的笑容,无奈地摇了摇头。 明珠忙完这一通之后坐下,两只眼睛盯着桌上的桂花鸭不住地咽口水。明夫人险些笑出声,她伸手捏了捏明珠的鼻子:“吃吧,这是在自己家里,又不需要你装什么大家闺秀,还等什么呢。” 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倒也真没客气,攥着筷子吃得极为香甜。明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 明珠嘴巴鼓鼓的,也顾不上说话,双颊被撑起,看起来可爱至极,像一只贪吃的仓鼠。 明夫人端着碗,吃个饭都显得优雅端庄,和旁边胡吃海塞的明珠简直是云泥之别。明珠有些不好意思,吃的速度一点点慢下来,最后也学着自家娘亲小口小口地细嚼慢咽。一顿饭倒是很快就吃完了,明夫人啜饮着杯中茶水,看着明珠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 “想说什么?”明夫人吹了吹杯中聚起的茶叶,挑了挑眉看向有些抓耳挠腮的明珠。 明珠“嘿嘿”一笑,牛皮糖一般黏在明夫人膝前打滚。明夫人被缠得没了法,笑着打趣她:“小耍赖精,有什么事儿跟娘还不能直说啊,还这么遮遮掩掩的作甚。”明珠笑嘻嘻地仰脸,看着自家娘亲露出一张天真烂漫的笑脸:“这不是怕娘您不答应嘛。” “那得看你要说的是什么。”明夫人摸了摸她头上那两个圆鼓鼓的小包包发髻,语气温柔却带着丝难以察觉的严肃。 “娘,你真不能跟我爹说说让他放我出去嘛。”明珠捏着衣角,有些扭扭捏捏地说着。 “哦?”明夫人又喝了口茶,倒也没像往常一样随意敷衍过去,“你说你这一日日地想往外跑,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家里什么都不会短了你的,想吃什么跟下人说,又不是不许你吃。” “外面热闹嘛,”明珠噘着嘴,不依地摇着她娘的胳膊,“况且我这次出去可是有正事儿的!才不是您想的那样不务正业,整天瞎跑呢。” “你还能有什么正事儿?”明夫人倒是有些诧异了,她看着明珠,眼里写满了不信。 “娘!”明珠跺了跺脚,一副气鼓鼓的模样。 “那你倒是说说看你有什么正事儿。”明夫人被她摇得有些头晕,忙止住了她问道。 “哎呀您就别管了嘛!反正不会干什么坏事儿!而且我保证就只去望江楼,绝对不去别的地方!”明珠握着明夫人的手保证道,“去自己家的地方,您跟我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哦?”明夫人看着她满脸不信,却突然想起了什么,“昨日李家小子跟你说什么了?” “嗯?”明珠有些疑惑,“什么?阿炾有什么事儿没告诉我吗?” “哟?还跟你娘这儿装不知道呢?”明夫人笑起来,起身理了理有些皱了的裙摆,“算了,你不跟我说我也知道你想看什么,我去跟你爹商量商量,就让你这小捣蛋鬼出去玩玩。” “真的啊!”明珠开心地跳起来,也没注意明夫人话里的古怪。“谢谢娘亲!娘你真好!” “就知道贫嘴。”明夫人嗔怪一声,笑着离去了。 几日后明珠蹦蹦跳跳地从明府正门跑出来,身边还跟着一脸古怪的李炾。这几日明珠是吃得香睡得好,李炾被自家爹娘念叨了整整三天,每天刚一睁眼就看到自家老娘掐着腰站在自己的床头数落自己不应该跟明珠说些有的没的。问题是他什么也没说啊,这整的他多委屈。 “你还好意思委屈?”李夫人叉腰站着,手里拎了一根鸡毛掸子,“要不是你说的,人一个单纯可爱的小丫头能知道什么选花魁?!” 回想起今日自己出门前自家老娘那凶神恶煞的模样,李炾禁不住抖了抖,看向明珠的眼神充满了怨念。 明珠丝毫未察的模样,看向外面所有事物的眼神都带着欣喜,即使这外面的东西跟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快点快点!”明珠催促着李炾,一副很是着急的模样。 “行行行走吧走吧。”李炾无奈地摇头,认命地跟了上去。 快到了望江楼前的那条街时,人多得走动都有些困难,明珠在人堆里挤得有些急躁,转了头问李炾:“阿炾,这边是有什么事儿吗?怎么这么多人?” “嗯?你不知道?”李炾有些诧异地看向明珠,伸手把面前的人挡开,把明珠护在了身后。 “知道什么?”明珠总算从人挤人的境地中解脱出来,喘了口气,有些抱怨着说,“我都快被挤扁了!” “凤仙街十几个青楼楚馆今儿在望江楼选花魁,你不是为了看这热闹才闹腾着要来望江楼的?”李炾一脸诡异地看着明珠。 “选花魁?”明珠的眼睛亮了,“还有这好事儿呢?!那我今儿可真没白来!” “嗯?!”李炾的脸有些黑了,但是明珠依然他身后嘚吧嘚说个不停。 “阿炾你说我这运气是不是真的好,我爹娘好不容易答应放我出来就碰上这样热闹的事儿...” 等终于走到人稍微少点的地方了,李炾把明珠从身后拉到面前,上下打量了一眼,见没有什么磕碰才算放了心:“这么说,你出来之前确实不知道这选花魁的事儿?” “不知道啊,”明珠有些莫名其妙,“我不是说过了我有正经事儿...” 明珠好像突然反应过来,有些赌气地踢了李炾的小腿一脚:“阿炾你都不信我!” 李炾没躲,好脾气地问她:“那你说的正事儿是啥?” 明珠傲娇地一扭头,背着手往望江楼的方向走去,顺着风飘过来一句“才不告诉你。” 第四十五章 选花魁 明珠仗着自己身量小,三两下就从人堆里钻了过去,片刻后就站在了望江楼的大门前。 今日的望江楼与往日比起来格外不同。往日里清雅恬淡的装饰今日里几乎全换成了艳丽的桃红色,几个看起来有些年纪的妈妈浓妆艳抹,挥着手帕跟几个相熟的客人打着招呼,说着要来捧场之类的拉客的话。明珠新奇地看着已经有些微胖的几个妇人,平日里,即便是李炾带着她乱跑瞎胡闹,也从来没带她去过凤仙街这种地方。 明珠正要往前走,近距离地看看那几个妈妈手腕上系着的不同颜色的绸带,就被李炾拎着脖领子拽了回来。 李炾斜着眼看她,语气有些危险:“怎么?才刚被放出来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我没有啊!”明珠挣扎了两下,把自己从李炾的手底下解放出来,扯了扯有些紧的衣领,转了头理直气壮却还是笑眯眯地对着李炾。 “没有?”李炾上下扫视了明珠一眼,眼神里写满了不信,“就你刚刚那副样子,好像恨不得贴到人身上去一样,你来这儿真有啥正事儿?我看你怕不是真打了个幌子跑这里来看青楼妓子的吧。” “净瞎说!”明珠学着李家请来给李炽启蒙的夫子的样子,背了手摇头晃脑。“都跟你说过了我来这里是有正事儿!” “那你倒是跟我说什么正事儿啊。”李炾看了她摇头晃脑老气横秋的样子有些生气,不自觉地叉着腰开始数落她,模样几乎跟自己老娘数落自己一模一样,看得明珠直咧嘴。 明珠用一种看食物的眼神上下打量了李炾一眼,摸着自己的下巴眼珠子滴溜溜乱转。李炾感觉背后一凉,怎么看都觉得这小丫头一肚子坏水儿,准没想什么好事儿。 这种想法在明珠一开口的时候就得到了证实。 “阿炾,你看这里热不热闹?”明珠笑得不怀好意,李炾甚至从她那笑容里品出几分老鸨的意味。 “你这不废话,这么多人不热闹才有鬼了。”李炾撇撇嘴,下意识地回答道。 “所以你看,来都来了,你又有这天赋,咱要不...”明珠笑眯眯的,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你等会儿,天赋?什么天赋?”李炾险些叫出声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如果疑问可以具象化估计李炾脑门儿上的问号能把明珠给埋了。 “你有梦想吗?想不想惊艳整个洛阳城?”明珠并未直接回答,她看着李炾笑起来,笑容有些邪性,看得李炾冷汗直冒。 “你又想出什么鬼点子了?”李炾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双臂合拢作防御姿态。 “怎么能叫鬼点子呢。”明珠伸了根手指晃晃,颇有些自得地说,“你看她们,笑得多灿烂,我也想试试...” “试...等会儿,打住,你要试什么?”李炾好像突然反应过来,往后又退了一步,“你别告诉我你也想去参加选花魁!” “那哪能呢,”明珠的眼神从李炾身上挪开,转移到那几个老鸨身上,咧了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我去整这个,让我爹知道了不得拿鸡毛掸子撵我三条街啊。” 李炾闻言倒是松了口气,还好这小丫头还没有太离谱...个鬼啊!转个眼的功夫你手腕上的绸带哪里来的啊?! 明珠冲他挤眉弄眼,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就被明珠推进了一个单独的小隔间。明珠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条艳红色的薄纱裙子,笑眯眯地举到李炾面前,开口就是一句:“脱!” 李炾蒙了,他这近二十年来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被一个小丫头堵在房间里喊“脱!”这么诡异的事儿就算是在话本子里他也从来没看到过。明珠的气势有些强,他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双手抱胸,颇有种良家妇女被逼卖身的感觉。 “你见过身高八尺的男花魁吗?”李炾顿了顿,试图委婉地提醒明珠有些事强求不得。 明珠恍然大悟地拍了拍脑袋,认同的地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说怎么好像哪里不对的样子。” 李炾一口气松了一半,就见明珠手里捏了个法诀朝着自己的方向念念有词,须臾一道蓝光顺着李炾的头顶灌入。 李炾感觉很不妙。原本俯视明珠的他现在平视明珠的眼睛,引以为傲的一身肌肉摸不到了,原本平坦的胸前多了两团软肉,坠得他有些气喘。 小房间里有一面打磨光滑的铜镜,李炾呆呆的看着镜中一个看起来柔弱得很的女人,感觉整个世界都碎成了渣。 明珠见他呆愣,干脆直接动手,三下五除二就脱掉了女版李炾有些宽大的衣服,套上了她手中那套薄纱红裙。明珠满意地拍了拍手,打量着经了自己的手完全看不出之前影子的李炾,开开心心地点了点头。 李炾还在愣着,外面有、忽然传来催促的声音:“天香楼的祝儿姑娘还没准备好吗?马上下一场就是她了!” “哎!这就来!”明珠高声应了,腔调和外面那些晃着帕子的老鸨如出一辙。李炾还没缓过神就被明珠连拉带推地走到了花魁表演的阁楼下,有望江楼的下人候在那里。明珠本想陪着女版李炾在那里候着——总归是头一遭当女人,就算是给他壮壮胆也挺好的。 望江楼的下人不干了,冲着作老鸨打扮的明珠喊着:“哎哎哎,你懂不懂规矩啊?这里不让陪同知不知道啊?!” 市井里面混久了,明珠也稍微懂一点什么人情世故,她赔着笑,道了两声抱歉,转头爱莫能助地看了李炾一眼,动作极小地摊了摊手,拍了拍李炾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丝毫没顾及背后被留下来的人眼神幽怨得不行。 李炾看着明珠离去的背影,那刻意变化了的身形不复本身的纤细,从背后看去五大三粗的模样还真是与那些老鸨一模一样。李炾咂了咂嘴,眼神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情绪。 别以为你装了一副悲痛欲绝,恨不能与我同甘共苦的样子,我就看不出来你离开的时候肩膀哆嗦都快笑吐了! 第四十六章 不亏 明珠悠哉悠哉地走在长廊上,望江楼她熟得很,即便是原本淡雅的内饰被全部换成了艳丽的桃红色,也阻挡不了明珠的脚步。 外面虽然热闹的很,但是长廊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明珠依着记忆里这望江楼的布局,沿着长廊走到最北面,拐个弯向里面走。从右往左数第二个房间的门口。 明珠站在房间门口,左右环顾。四下无人,明珠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进去。 房间里没有人,明珠把房间门掩上,转头开始环视这个按理来说只有望江楼掌柜和东家才能进来的房间。 房间不大,除了门的那一面之外全是高及天花板的黑色檀木书架,没什么诸如古董花瓶碧玉如意摆件之类的装饰品,但是即便是最高处的那些簿子也不见有落灰痕迹,可见这间小屋子被人仔细地打理着。 屋子正中间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桌子上堆了一摞装订仔细的簿子。明珠坐下来,桌子上摆着的笔墨纸砚和常人用的似乎都有点差别,明珠伸手握了握桌子上放着的那根笔,感觉看起来和旁的笔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握在手里就是感觉怪怪的。 明珠摇了摇头,把笔放下。现在没那么多心思想这些。她的目光投到那排整齐有序的书架上,露出一丝雀跃的神色,今日的目的,就是这排东西了。 明珠按着簿子侧边的一排小字找过去,左手边第三排右数第三本,明珠看着簿子侧边的“庆昆十年冬月”,伸手把那簿子抽了出来。 明珠掀开那本簿子,那簿子上字体算不上娟秀,倒也整洁仔细得很,日期记载一目了然,明珠翻了几页就找到了自己想找的东西。 那簿子上记得清楚,哪一日有哪些客人到访,包括车架如何,同行之人如何,尤其是那些用了单独包厢的客人更是记录详细,从衣着到随扈,已经是就差把人画出来的程度了。 若有人看到这望江楼里存了这种东西,怕是整个望江楼都躲不过被抄没的下场。 明珠看着这些详尽的记录,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纤细修长的停在一行字前,着魔一般地愣住了。 那上面倒是确实有那架马车的记录,上面的名字也是明珠知道的人,只是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她还是愣了愣。 那名字对她来说还当真是熟的不行,不说别的,单是前几日她被关在家里不准出门的主要原因还跟这人有关。说起来被关禁闭这回事儿好像还和李炾有脱不开的关系。明珠撇撇嘴,想起来之前自己老爹在自己醒来之后一遍遍数落自己时带上的那句“要不是隔壁李家的小子,你早就把命丢了。” 一开始的时候倒是确实抱了些对自己这样不跟爹娘说一声就自己跑出去还随随便便剥了一身鲛绡惹得爹娘极度担心的行为有一些愧疚感,被念叨久了之后反而起了些厌烦情绪,颇有些不耐烦,自家老爹往旁边一坐她就捂着耳朵把自己塞进被子里,看得她爹气急败坏直拿着鸡毛掸子敲床板。 想到这里明珠很没诚意稍微同情了一把那个被自己当做是花魁参选者推上台表演的小伙子,现在的模样也不知是该有多有趣。想着想着,明珠忍不住笑起来,她又看了一眼簿子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原本在爹娘的念叨下觉得自己随随便便就为了个人付出一身鲛绡有点傻,现在看来倒是还真傻对了地方,不亏。约莫是出于心理原因,“原裕王风裕,今新皇”这几个字单是触碰就让明珠开心得不行。她又摸了摸那几个字,仿佛那早就干涸的字迹是自己要找的人的化身一般。 明珠把那簿子合上,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外面传来隐隐的说话声,明珠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摆出一副光明正大的样子推了门走出去。外面没看到人,明珠把房间门掩上,刚转过身就看到从长廊那头过来几个穿着望江楼特制的红边麻布窄袖小衫的小厮。 那几个小厮说着前面选花魁的情况,一个小厮一边走一边说着:“天香楼的祝儿姑娘果真是一副好颜色。” “你学那文人公司整这些文绉绉的话干什么,”其中一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你还指望着那些什么富家小姐看上你不成?” “谁跟你扯这个了,”那小厮哼了一声,“我现在说的是那个天香楼的祝儿。别说那小娘们儿看起来还真带劲,身段好嗓子也好,刚才唱的那个曲儿可真是把我身子都听麻了。” “出息!”另一人笑骂一声,“不过这个祝儿,以前怎么没见她接过客啊。” “你这说的跟你有钱去天香楼消遣似的。”小厮嗤笑一声,“就算你去了也见不着,这不得是那老鸨藏起来准备卖个好价的?那小娘们儿没准还是个没开苞的雏儿,今儿这祝儿不是花魁至少也能有个名气,天香楼那老鸨指不定在哪乐呢。” 几个人聊着从长廊上走过,等走到人影都瞧不见了,明珠这才从房梁上下来。她拍了拍手上沾的灰,想了想那几个小厮说的话,突然想到那天香楼的祝儿...可不就是她给李炾随口乱编的假身份嘛。 明珠笑出声来,沿着长廊一路往前跑,追上了那几个小厮,拉住了其中一个问道:“哎,你知不知道选花魁在哪里看?” 那被拦住的几个小厮愣了愣,其中有个在望江楼做事好几年的眼尖,认出来明珠腰间那块暖玉的玉佩,赶忙凑上前来打了个千:“大小姐安。” “你认识我?”明珠挥了挥手,那人起身,刚要答什么,明珠接着说道:“你认识我那就好办了,你带路带我去那个什么选花魁的地方。” “好嘞,大小姐跟小的来。”那小厮爽快应了,微微弓了身在前面带路。 “大小姐今儿怎么有空来咱这望江楼来转转了?莫不是听说望江楼有热闹看,背着老爷和夫人偷偷跑出来的?”那小厮是个话多的,走了没两步笑嘻嘻地问明珠。 “呸!今儿可是我爹娘同意我才出来的,我可是来办正事儿的,哪是来看热闹的?!”明珠哼了一声,又想起什么,转头问那小厮,“哎,说是在选花魁,选到哪了?还有多少个?” “这您可问对人了,”小厮洋洋得意,“这选花魁负责的人是我表舅,一共十六个青楼他给分了四组,每组里面挑三个,统共十二个,然后再从这十二个里挑三个。现下里应该是正要从那十二个里选三个,看这时辰,”说到这里,小厮抬头看了眼太阳,“约莫应该到第五个了。大小姐您要是赶着看热闹咱可得走快点了...哎!大小姐!也没必要这么快!” 小厮有些无奈地看着明珠一溜烟跑远了,默默吐槽一句:“这不是认识路吗,哎,一天到晚就知道拿我们下人开涮。” 第四十七章 不愧是我 明珠喜滋滋地坐在搭好的台子前,抓了一把瓜子咔吧咔吧嗑地高兴。台上的姑娘腰肢绵软,跳着一支婉转缠绵的舞,明珠有些心不在焉,她四下里转着头寻找着那个薄纱红裙的身影,是不是目光还会被台上人的动作吸引,瓜子也顾不上嗑地鼓掌叫一声“好!”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珠刚停下鼓掌,把视线从台上的舞娘身上挪开,视线一转就看到舞台后方正对着自己怒目而视的李炾。明珠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平息了一下刚刚还有些激动的心情,露出一张有些谄媚的笑容对着李炾讨好地笑。 美人版李炾傲娇地扭了头过去,转身提着及地的裙子到后台补妆,明珠看着李炾的背影,张了张嘴,一句话在嘴边盘旋了半天,最后还是默默憋回了心里:“你怎么这么熟练啊。” 虽然这么想着,明珠还是乖乖坐好,即便是知道现在就算她做什么小动作李炾也看不见,她还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眼睛也没敢再乱瞟,乖乖巧巧的样子像是一个没什么见识的乖宝宝。 李炾从后台出来的时候,看到明珠这副样子倒是有些惊讶,想了想倒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也不过是害怕回去之后他会跟明家老爷夫人告状拔了。想到这里李炾抿唇一笑,却是忘了现下自己是女儿身,这一笑倒是真真切切笑进了某些人的心里。 祝儿,也就是李炾,莲步轻移,腰肢绵软,走上台的时候倒是有种说不出的妖娆 ,明珠端端正正地坐在台下,像是被老爹抽查咒法时一样乖巧。 明珠正在好奇着李炾会拿什么来撑过这一场花魁选举,毕竟一个大男人就算外貌变得再女人,本质上也不会唱什么小曲儿... 明珠抱着一副看热闹的心态在底下看着,台上的李炾看着她面上乖巧实际上心底暗暗藏了笑的模样抿了抿嘴,刚一抬手一张嘴,明珠就觉得有些熟悉。等到第一句词儿唱完,明珠听出来是什么,险些翻个趔趄。 那曲儿可真真是她熟的不行的曲儿,那不就是几年前李炾应征西北回来她给他唱的那一个! 明珠搓了搓脸,这熟悉的曲儿还真是让她有种颜面尽失之感,她有些狼狈地把自己缩了缩,听了两句台上的唱词,发现词儿虽然差不多,调子也就一开始第一句有些相似。 听出来这一点,明珠总算是把头从桌上上抬起来,刚一抬头正对上李炾扮的祝儿的视线,祝儿看到这小丫头抬头,眉眼婉转地向这边抛了个媚眼。明珠倒是没觉得如何,身后倒是听见两声倒地声。明珠转头看去,身后两个穿着有些读书人气质的捂了胸口倒在地上,脸上泛着红晕,嘴里还在念念叨叨着什么。 明珠撇撇嘴,暗骂一句“色坯!”转头接着看李炾那看起来让她有些惊艳的表演。 一舞惊鸿,祝儿表演结束后台下大把地往上投这次选花魁统计用的以彩绸扎成的绸花,那绸花倒也不贵,三十个铜板一朵,明珠摸出来三两银子,往旁边端着绸花筐子的望江楼伙计怀里一扔,也没管那伙计是不是手忙脚乱地接着了,上去端了那筐子往台上倒。 那绸花小小一朵,筐子里的数量绝对不止一百,把那几块碎银子收好了的伙计刚要说什么,旁边的另一个伙计拉住了他,朝着明珠的方向努努嘴:“大小姐高兴,随她去。” 明珠站在凳子上高高兴兴地拍着手,整个掌心都是红彤彤的也没在意,祝儿谢了赏行了个礼从台上退下去。有伙计端了筐子上来收数那些绸花的数量,明珠从凳子上跳下来,欢欢喜喜地就往后台跑,身后的伙计伸了伸手,想拦一下最后还是没拦,任由明珠乐颠颠得跑进了后面去。所幸望江楼今日人多,人流往来间倒也没人看见明珠钻了进去。伙计报给掌柜听的时候,掌柜的出了一脑门冷汗,他报上去的话倒还好说,这要是让东家从旁人嘴里知道了自家闺女又整这些幺蛾子,旁的不说他得先脱层皮。 明珠兴冲冲地跟着李炾进了小隔间,明珠进去的时候李炾正坐在小隔间里唯一的椅子上老神在在地喝茶。见明珠进来,李炾一挑眉:“呦,这不是奴家的大金主么,快坐快坐。”话是这么说,人却一点诚意都没有地动都没动一下。 明珠“嘿嘿”笑了两声,有些狗腿地凑上前去:“阿炾,你看,我就说你有天赋!” 李炾看都没看她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句:“怎么,奴家还得感激你这伯乐不成?” 明珠就当没听见他的阴阳怪气,喜滋滋地凑到他面前说:“阿炾我跟你说,刚刚我看了看前面几个人的绸花筐子,都没你的多,这整不好你还真能当上花魁。” 李炾瞟了她一眼,没接这话头,却是突然问道:“你不是说你来望江楼有正事儿吗?你正事儿呢?” “办完了啊。”明珠理直气壮,“就在你第一轮的时候我就整完了啊!” “哦?”李炾眯起了眼睛,虽说是一副柔弱的模样明珠却感觉到一丝危险,“这么说你是成心给我整成这样好去偷偷摸摸地办你那所谓的正事儿了?” 明珠狗腿地笑:“那哪能呢,这不是赶巧了嘛!” “哦?”李炾吹了吹茶杯里的茶叶,“那你倒是说说你那是什么正事儿啊。” “这个嘛,”明珠神情有微微的变化,瞬间从一副狗腿的样子变成了神秘兮兮,“这个你就没必要知道啦!我出去看看你的绸花多少个,一会儿再来找你玩!”说着边头也不回地往外跑,像是后面有什么野兽在追逐一般。 “哎!”李炾叫了一声也没拦住,却是有些无奈地坐在椅子上,又恼又气地锤了捶大腿。 不过片刻功夫,有望江楼的伙计在外面敲了敲门,李炾起身开了小隔间的门,那伙计倒是没进来,只是递过来一张纸。 已经经历过一次的李炾丝毫不慌,看了看纸上写着的“肆佰陆拾捌”几个字微微一笑,拿了块碎银子往小伙计手里一塞,笑眯眯地问道:“小哥儿,旁的姑娘数量都是多少啊?” 伙计颠了颠那碎银子,足有二两重,倒也没为难什么,在他看来,这祝儿姑娘以后当了花魁,怕是少不了照顾望江楼的生意。这身段,这皮相,一看就是能红透洛阳城的人物。想到这里,那伙计笑起来,低声冲着李炾说:“姑娘放心,现在您可是绸花数最多的,那离您最近的,差了也得有这个数。” 伙计伸了两个指头在他面前一晃,李炾倒有些愣了:“二十?” “二百!”伙计低声说着,那两个字不像是说出来的,倒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那谢谢小哥儿了。”李炾脸上带着明显的喜意,转了头就往回走,步子都带了丝雀跃。伙计摇了摇头,伸手把门带上离开。 小隔间里,李炾有些洋洋得意,也不知是不是这个皮相影响了他的心思,他到真有些在意起结果来了。 不管做什么都能做到最好,不愧是我。 第四十八章 又得挨揍 李炾倒真没以为明珠说的什么待会儿再回来是什么认真的话,在他看来不过是找了个理由开溜罢了。所以等到明珠果真兴冲冲地推开门跑进来冲他喊什么“你比旁的姑娘多了好几百绸花”的时候,他倒真的愣了愣。 明珠喜滋滋地蹲在地上,掰着手指头给李炾算:“我刚刚过来的时候问过那些嬷嬷了,她们说一个花魁只卖艺不卖身一晚上就能赚两三百两打赏银子,而且那个穿的花花绿绿的嬷嬷还跟我说,做花魁的能去参加那些什么文人墨客富家公子的聚会,出场费一趟就要一百多两银子,没准还能被什么富家公子看上赎回去做小妾,那就是一……一什么来着?” 李炾捂住了额头:“一步登天?” “诶对对对!就是这个词儿!一步登天!”明珠兴高采烈地拍手,看向李炾的眼神里满是钦佩,“阿炾你真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 “打住!”李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向明珠的眼神里带了丝绝望,“小丫头你不会真打算让我当那劳什子的花魁吧?” “有什么不对吗?”明珠蹲在地上眨了眨眼,“多挣钱啊!还能嫁入豪门,不挺好的……吗?” “好个锤子!”李炾气得几乎要从椅子上跳起来,“小丫头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个男的?男的!而且豪门?外面那几个嬷嬷……等会儿?嬷嬷?这外头哪来的嬷嬷?” “啊……那外面不是有好几个,就那个手腕上绑着绸带的。”明珠眨巴着眼,有些搞不懂李炾问的话是什么意思。 “哼,她们也配叫嬷嬷?”李炾不屑地哼了一声,“喊一声鸨母都是照顾她年纪大了,小丫头你以后出门可别随便见了个什么人就喊嬷嬷。” “哦……”明珠点点头,念叨着“鸨母”两个字,似乎要把这两个字记到脑海深处。 “说回正题,”李炾坐了回去,细长妩媚的丹凤眼瞟了一下蹲在一边念念叨叨的明珠,“外面那几个鸨母说的所谓富家公子,我需要吗?” “你……不用吗?”明珠有些犹豫地开口,“疏通关系什么的……应该也用得到的……吧” “小丫头你这未免有点太瞧不起我了。”李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爷我,正三品指挥使,那几个鸨母说的所谓富家公子书生文人,怕是都得巴结着求小爷。” “这么厉害的啊!”明珠挠挠头,“我还以为你只是个小兵来着……诶!不对!你是个男的来着!”明珠像是突然醒悟一般。 “你才想起来啊?!”李炾一脸难以置信,“合着我最开始跟你说的那几句话白说了是不是?!” 明珠没接李炾的话头,却是站起身来,懊恼地跺了跺脚,李炾还没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就听见明珠说了一句:“嗨呀,到手的好几千两银子没了!” 李炾“啪”地一声拍了下脑门儿,站起身来把还在原地跺脚的明珠推出门外,“哐啷”一声把门摔上,气哼哼地走回椅子旁边坐下,伸手端了茶杯起来呷了一口:“呸!凉了!” 花魁评比还在继续,再往后比下去倒也真没什么悬念了,比来比去,也再没有哪个青楼女子的绸花数过了四百,最高的就是心鲤阁的夏盏姑娘,三百六十九朵绸花。数绸花的伙计偷偷跟李炾说,那夏盏姑娘的绸花主要就那么三四个人投的,那几个人他也认识,可不就是天天照顾夏盏生意的那几个老主顾?那伙计还小小声跟李炾说,听说他们常常三四个人一起,啧啧,可真是不讲究极了。 李炾倒是没怎么在意这个,他连夏盏的名字都是现在才刚听说。去接了象征花魁的翡翠镯子时,他看见台下有个穿着有些暴露的红裙女子面容稍显扭曲地揪着手里的帕子。 那翡翠镯子的水头儿倒是挺好,戴在李炾的手腕上更衬得肌肤白皙。李炾稍微抬了抬手腕,想仔细看看这什么花魁评比的彩头到底是个什么成色,余光却瞟见一个红裙的身影似乎有些懊恼地跺了下脚,掉头就往外走。李炾抬头看去,有大概四五个看起来有几分年纪的男人追着那红裙姑娘就走了。 李炾有些茫然,他转头看了看递给他镯子的伙计,伙计撇了撇嘴:“这不就我跟您说的那个夏盏姑娘。” 李炾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心里暗暗想着:“这也不怎么好看啊。” ################################# 李炾和明珠慢慢往家里溜达,明珠走在头前两步,手里拎着支糖葫芦啃的津津有味,李炾走在后面,左手拎了六个拿油纸包着的包子,右手还提着几包临出门前他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买的香料。 李炾在后面慢悠悠地算计得极好,先回趟李家把东西放下,自己老娘这么喜欢明珠肯定要留她吃晚饭,正好这小丫头说她自己有正事儿可以跟老娘解释解释清楚,也省得老娘天天数落自己不教小丫头什么好东西。 这样想着,李炾的脚步有些慢下来,情不自禁地露出一张带了些傻气的笑。 “喂!阿炾!快点儿啊!你笑什么呐!”明珠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一回头看见李炾站在原地嘿嘿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 “哦……哦!来了来了。”李炾转过神来,紧走两步跟了上去,这次倒是再没落下。 到了李府,大门敞开着,李炽正在前院儿里玩。明珠把手里吃完的糖葫芦扦子一扔,上去拍了拍李炽的头。 李炾就慢了半步走进来,皱着眉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李炽玩泥巴玩的脏兮兮的手掌:“炽儿,娘呢?” 李炽忙着摆弄手里的泥人儿,半晌才像抽出空来一般往身后一指:“后院儿自己找去!” 李炾还想说什么,明珠拍了拍李炽的头,蹦蹦跳跳地就往后面走,李炾只得瞪了李炽一眼,抬脚追了上去。 到底还是人高腿长,李炾先一步进了屋。李夫人正在绣香囊,李炾把那包香料往桌子上一放,开口就说:“娘!人家小姑娘说是去办正事儿的,才不是去看什么选花魁!” “哦?”李夫人头都没抬,只是语气清扬地应了一声,似是正要说些什么,明珠清脆的声音就从后面飘了进来。 “沁姨,今天望江楼选花魁可热闹了!” 这一句下来,李炾心道要糟,李夫人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换了副笑脸招呼明珠:“哟!珠儿来啦,快来快来让我看看,又瘦了……” 后面的交流李炾没听进去,他呆呆地站在桌子旁边,脑子里滚着一句话:“又要被老娘揍了。” 第四十九章 告状 李炾送明珠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擦黑了。 李夫人有些不舍地送到李府门口,嘴里还在埋怨着就这么两步的距离也不吃个晚饭再回去。明珠嬉笑着挥手,嘴里说着“下次一定”走出了李府。李炾跟在她身后半步,一言不发。明珠转头冲着他说:“阿炾,就这么几步路,你也不用送我回去了吧。” l李炾笑了笑:“没事儿,你走你的。”语气和平常别无二致,明珠却愣是体会到咬牙切齿的感觉,仿佛那简单的几个字里带着一股子杀气。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明珠总觉得李炾的脸色有些阴郁,仿佛在暗暗策划着什么于她不利的事件。这种感觉在踏入明府大门的时候尤为强烈,强烈到明珠的右眼皮疯狂跳动。 明珠顿了顿,忍不住转头看落在自己身后半步的李炾,李炾见她看来,抬了抬眉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明珠眼皮子又开始疯狂跳动起来——这个笑容她可真是太熟悉了,以往时候哪回作弄人之前李炾都会这样笑。明珠现下完全感受不到往常的快乐,她身边没有旁人,这个笑只能是给她的。明珠按住了自己的眼皮,暗自在心里默默念叨,希望李炾别做的太绝,再被关个十天半个月的她是真要疯了。 李炾见她停下,倒也没急着催什么,反而有些淡定地站在她身后,很是随性地开口问了一句:“不走吗?”?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明珠咽了咽口水,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有些艰难地抬脚往府内走去,一步一步挪动的速度极慢,看门的老周养的小乌龟背着壳慢悠悠地从明珠身边爬过去然后逐渐消失在远处。 李炾在后面敲了敲明珠的头,明珠转身看他,李炾朝着小乌龟远去的方向努努嘴:“呐,你被落下了。乌龟到屋里估计你都到不了。” 明珠还在原地愣着,李炾已经往前走了两步:“你不走的话那我先去见伯父了。”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明珠跺了跺脚追上去,论起来可真是比之前的速度快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李炾健步如飞,明珠在后面追得两条腿倒腾得飞快,终究是没追上。看着李炾踏入正堂里,再看看自己落后的几步。从前只觉得自家府邸太大导致往外溜都不好溜的明珠头一次觉得这条路真是短得出奇。 明珠回来得巧,正赶上望江楼的掌柜抱了本半指厚的账本来跟明老爷报告今日的营收情况。见明珠进来倒也没什么惊讶的表情,只是弯腰行了个礼就淡定地报,表情都没变化一下。明珠倒有些心虚地乖乖在一边坐好,明老爷打眼一瞧就明白了,这怕是在望江楼又闹事儿了怕掌柜的跟他告状呢。 李炾老神在在地问了个安,然后坐到明珠旁边。两个人一个神情萎靡一个神清气爽,看起来差别极大。 望江楼掌柜的语速并不快,但也极有眼色地言简意赅地迅速禀报完就退了下去。 明老爷重新坐好,整了整有些皱了的衣袖,不知从哪里摸了把折扇出来,在有些微寒的晚风中不紧不慢地摇晃着。 厅堂里的下人小厮在明老爷的示意下很快走了个干净,明老爷喝了口水,无比淡定地开口:“说说吧,今儿又在望江楼惹什么事儿了?” “嘿嘿,爹...”明珠傻笑两声,正要说下去就被明老爷无情打断。 “哎,你闭嘴!我问你了吗?”明老爷摇着折扇,连眼神都不屑给明珠一个,转头冲着李炾说,“李家小子,你来说。” 李炾放下手里的茶杯,眼神往一边的明珠那里瞟了一眼,明珠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看他,李炾轻笑一声,从明珠的角度看去,他嘴角的那丝笑容真真是邪性的很。 明珠也没指望李炾把她用法术把他的性别调转然后送去选花魁的事儿瞒着,但是也万万没想到李炾告状的开头就这么邪性。 只见李炾伸了一只胳膊,慢条斯理地把袖子拉上去,露出手腕上一只翠绿色的镯子。李炾笑眯眯地抬头看向明老爷:“伯父可知道这是什么?” “花魁的镯子?”明老爷只打眼扫了一下就知道了那是什么,毕竟这件物什儿说起来还是从他手里放出去的。“这臭丫头果真去选花魁了?” “那倒没有,”李炾把衣袖放了下来,继续笑眯眯。 “那这镯子?”明老爷神情有些困惑,一眼就能看出来他是真没把这镯子往李炾身上联想。 “这可不就是我的镯子了嘛。”李炾依然在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和蔼温暖的感觉,明珠却觉得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吓人。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明珠深刻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做度日如年。李炾当真是详详细细地把今日所有的事都跟明老爷说了一遍,一点细节都没漏。明珠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危险,她偷偷抬头看了一眼自己老爹的脸上,那可真是漆黑如锅底。 不得不盛赞明老爷的一点就是他的涵养与耐心,明明上一秒还一副恨不得拎着鸡毛掸子追杀明珠三条街的模样,下一秒还能笑得如同三月春风一般盛情邀请李炾留下来用晚饭。 晚饭的饭桌上,明珠安静得像一只被拔了毛的鹌鹑,明夫人有些好奇,正要问怎么回事时,被明老爷拦住,并且热情介绍了洛阳城如今的花魁——李炾李“姑娘”。这称呼一出,旁的不说,明珠倒是绷不住率先“噗嗤”一声乐了出来。 刚一出声明珠就感觉到有两束灼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明珠赶忙闭嘴,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明老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然后转头跟有些迷茫的明夫人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珠听着老爹一字一句的复述,中间还夹杂着李炾是不是的应和声,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慢慢从心底爬了上来。她小小声地反驳了一句:“可是,我真的是去办正事儿的啊!” “你办个锤子!”明老爷吹胡子瞪眼,“我看你是不想好了。十天,最少十天,不对,半个月!你这半个月别指望出门!给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哪也不许去!” 明珠仿佛一下子被抽了精气神,整个人眼前发黑,焉不拉几地趴在了桌子上,险些砸进碗里。 第五十章 有趣 明珠觉得自己仿佛被针对了。 她坐在饭桌上感觉自己格格不入,娘和爹对李炾照顾有加,他碗里的饭菜堆成了小山,反观自己,饭碗空了半天也没人管,就连向来和善温柔的娘亲也懒得施舍给自己一个眼神。 明珠恹恹地扒拉着自己有些空荡的饭碗,筷子和碗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放在以往早就要被老爹横眉立目地训斥了,可是今日偏偏就是没人搭理她。她负气地把碗往前一推,气鼓鼓地就往外走。 居然毫无阻拦地就走了出去。明珠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厅堂里一派其乐融融,仿佛走的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明珠感到一阵挫败感,还带了那么一点点的委屈。虽然她大致也明白自己缘何被这样对待,但是就这种,从心底爬上来的委屈就是控制不住。 看着明珠离开的背影,李炾倒是有些担忧,他停了筷子探头往外看,忍不住转头问明老爷:“伯父,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明老爷倒是对他这担忧的模样很是满意,虽说我自家的丫头确实不太像样,作弄人也没这么个作弄法。但是即便你是苦主,我管教自家闺女的时候,你看热闹可以,如果我闺女不在的时候你还说风凉话,那你这就算过到头了。 虽说想法是这么个想法,但是嘴上是不会说的。明老爷撇撇嘴:“不用管,我看就是惯的,一天到晚不学好,还跟我耍脾气了!惯得她!” 旁边明夫人神情古怪地瞟了明老爷一眼,明老爷梗着脖子嚷嚷:“怎么怎么?看我作甚?我说的不对吗?” 明夫人淡定地夹了一筷子莴笋:“是,没错,全是我惯的,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也不知道是谁半夜偷偷爬起来给人炖汤,还非得推到我身上...” “咳嗯嗯!”明老爷大声咳嗽,对着明夫人疯狂眨眼,眼神往李炾身上乱飘。 李炾摸了摸鼻子,非常识相地低下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一顿晚饭吃完李炾急急忙忙告辞离开了明府。开玩笑,要是再多待一会儿保不准明老爷就拿刀宰了他灭口了。 出了明府的门李炾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好家伙,这明明他是个受害者,整得他跟犯了什么事儿似的,难不成这就是之前巫马钦阳说的,那什么所谓的,受害者有罪论? 李炾摇摇头,手里的折扇“唰”地一下展开,晃晃悠悠地往家走。那折扇看着眼熟,可不就是刚刚明老爷攥着的当宝贝似的折扇。 明珠气呼呼地躺在床上,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也没人来看她。明珠越想越委屈,恨恨地从床上爬起来点了灯,一转头就发现自己的床边坐了一个人。明珠翻了个白眼,当没看到一般绕了过去重新扒回了床上。 “还生气呐?”明夫人笑眯眯地摸了摸她的头,明珠哼哼唧唧地挪开,又不甘心地挪回来,拉过明夫人的手放在自己的头顶。明夫人笑出了声,倒也没把手拿开,不然这小丫头怕是更难受了。 “你呀,就别怪你爹了。”明夫人声音和缓,“你看看你今天闹得像什么样子。打今儿你出门的时候,你爹就跟我说,保不准你这丫头自己跑去参加那什么花魁选举。你爹算计着呢,就算是你自己上去掺了一脚都在他意料之中,谁想到你比他想的还能折腾,硬是把李家的小子推上去当了花魁。这下好,你爹不光把他那扇子赔出去给人家当精神补偿,还输给你娘我三斛粉翡翠,他能高兴才怪了呢。” “粉翡翠?”明珠诧异地抬头,“我爹跟你赌什么了?彩头这么大?” “你爹今儿早上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今日一定给整个花魁回来,我说要没有怎么办,他说要没有就算他输,给我三斛粉翡翠。”明夫人的神情愉悦得很,说完还向着明珠眨了眨眼,“怎么样,那李家小子转女体好看吗?” “好看!娘我跟你讲可好看了,要不他怎么能当上花魁呢。”明珠兴奋起来,刚刚的失落倒是一扫而空,开始在那里比比划划地跟明夫人描述起来。末了还有些意犹未尽地砸砸嘴。 “怎么?这一回还没看够?”明夫人的眼神有些诡异,看向明珠的神情里带了些莫名的东西。 “怎么说呢,娘,我觉得阿炾女体...嗯...挺...有趣?”明珠沉吟半天,勉强找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形容词。 听到“有趣”这个词的明夫人眼神晃了晃,最终又变成了明珠熟悉的温柔模样。“那你倒是说说看,怎么个有趣法。” “就...嗯...怎么说呢,娘,我有跟你说过阿炾拿到花魁的时候是表演了什么吗?”明珠挠了挠头。 “这个倒没说。”明夫人沉吟了一下,“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那...我说了你可别生气。”明珠犹犹豫豫地开口,“就去年,还是前年来着,有一回我刚学了段音法,在他面前嘚瑟来着。我倒是没想到他能记住...” “李家那小子,用的是那段音法?”明夫人皱了眉。 “说是也不大对,”明珠砸吧这嘴,“他要用的一模一样的话,我倒是也不会觉得他有趣什么的。” “他给改了?”明夫人接了一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隐下去。 “嗯,改了个调儿,词儿没变。”明珠点点头,“虽然那曲儿里面一点灵力都没有,但是我有种感觉,那段音法原本是修心养性的,他那么一改,我倒觉得有那么点勾魂夺魄的功效了。” “这么邪性?”明夫人皱着眉,心中默默思量着,倒也没再说什么旁的,一时间整个房间里安静得很,只有灯烛燃烧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这事儿不能跟你爹说。”半晌后,明夫人像是突然回神,有些严肃地叮嘱明珠道。 “嗯!”明珠用力点头,明夫人爱怜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早点休息吧,明日起就要开始背书了。” “娘,你就不能跟我爹求求情,少关我几天吗?” “以前没准还成,现在你就歇了这心思老老实实的吧。” 这话说完,明夫人转身走了出去,留了明珠自己一个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第五十一章 爬墙头 明珠这一晚有些郁闷,烙饼一样翻来覆去,最后还是沉沉地睡了过去,梦里还砸吧着嘴说着什么要出去玩之类的话,听得守夜的小丫鬟捂着嘴笑了半天。 隔了半个园子的卧房里,明夫人失眠了。旁边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明老爷倒是睡得安稳,还打着轻微的鼾声。 明夫人翻了个身,看着睡得正香的明老爷,忽然有种说不上来的气闷,忍不住伸手揪了揪明老爷留得小心的那撮山羊胡子。倒也没用多大力气,感知敏锐的明老爷伸手握住了明夫人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又接着睡了过去。 明夫人这下觉得委实不爽,伸手揪着明老爷的耳朵硬是把他弄醒,在明老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揪着他的耳朵就开始碎碎念。 明老爷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受到了明夫人的好一顿输出,也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是迷迷瞪瞪地随口应和了几句。估摸着根本没听清明夫人到底说了些什么。 明夫人也没在意明老爷是不是真的听进去了,只顾着自己说得开心。睡意朦胧的明老爷只听到了“鲛化术”,“有趣”几个零星的字眼,还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见明夫人心满意足地躺下睡了过去。明老爷只当明夫人是睡觉的时候做了噩梦,也没细想,翻了个身把明夫人搂进怀里又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早早醒来的明老爷越想越不对,自家夫人已经很久没这么冒冒失失半夜突然把自己弄醒然后说一些有的没的了。这一细想,就让他觉得抓耳挠腮的难受。用早饭的时候,要不是有服侍的下人在旁边,他几乎要整个人腻到明夫人的身上去问到底怎么回事了。 明夫人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一副“你不要这么丢人”的神情看着他。她挥了挥手示意周遭侍候的下人都退下,这才从一旁的匣子里取了帕子,神态优雅从容地擦了擦唇角,又慢条斯理地净了手,模样从容至极,跟一边坐在椅子上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的明老爷可谓是天壤之别。 “也没什么大事儿。”明夫人冷静地端起茶杯啜饮一口,“咱闺女可是有心上人了。” “哦...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等等,什么?!”明老爷蹭地一声从凳子上跳起来,“谁啊?那小丫头看上谁了啊?!” “昨天跟你说的时候不是挺冷静的吗。”明夫人又喝了口茶,看着来回踱步仿佛上了发条的玩具一般的明老爷,满是嫌弃地哼了一声。 “昨天我那不是没听清楚,”明老爷念念叨叨,忽然停下,抬头看向明夫人,“说真的,小丫头看上谁了?” “李家那小子。”明夫人语调冷静,像是在说什么旁人家毫不相干的事。 “嗯?!”明老爷忽然停下,“李家的小子?你怎么能确定的?” “合着我昨晚跟你说的你是真就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呗。”明夫人吹了吹杯子里漂浮的茶叶,似嗔似怒地瞟了明老爷一眼,明老爷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这不是没注意嘛,”明老爷笑起来,模样有些憨憨的。 “出息。”明夫人嗔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你当李家那小子夺了花魁是小丫头用的什么法术?旁的你教了吗?” “嘶...”明老爷倒吸一口凉气,“鲛化术?” “可不是,”明夫人擦了擦嘴唇,“要是只是一个鲛化术我也看不出来什么东西,毕竟这个法术正常用的频率也不低,问题就出在昨日珠儿提起那李家小子的时候,可是用了‘有趣’两个字。” “嘶~”明老爷只剩目瞪口呆。 #################### 明珠根本没留意自己随口说出来的几句话对自家爹娘造成了多大的冲击,她现在倒是一门心思想着该怎么偷偷跑出去。也不知是自家老爹良心发现还是怎的,她明显感觉这家里对自己的防备轻了不少。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白天,小丫头偷偷翻了园子的矮墙爬了出去,根本没在意自己吭哧吭哧爬墙的模样有多不雅观。 明珠偷偷溜出去这事儿没跟任何人说起,就连跟她关系最好的小丫鬟也没提。街上仍旧热闹的很,前几日选花魁的热度还没下去,走在路上还有人说起之前惊鸿一瞥的祝儿姑娘,说起那姑娘天香国色,只可惜那之后再也没见过,再去到天香楼的时候那老鸨也是一脸茫然地说着自家从来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祝儿姑娘。 旁边有人插话道,那样的姑娘怕是当天晚上就被改名换姓送进了达官贵人的深府后院,那会是咱平头百姓能见得到的。 明珠听着这个掩面笑起来,院嘛,倒也勉强能说是后院,深府可就真不见得了,不过达官贵人倒还是真真的。 前面似乎有一堆人围着一个小门,好奇心使然,明珠随着人流走了过去,听到人议论什么选秀之类的。排队的人太长,明珠眼珠咕噜一转,贴着墙根绕到了后巷,她小心地环顾四周,抬手捏了隐身法诀把自己藏好,起落间就翻墙进了那个小院儿。 院子倒确实不大,几乎一打眼就能看到整个院子里的景象。门口那里放了个半人高的青瓷瓶,门口处放了张条案,那青瓷瓶就摆在条案旁半臂距离。青瓷瓶旁站了两个佩刀的锦衣卫。有两个人抬了水从旁边经过,明珠听到他们说着这些不近人情的锦衣卫。 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碎碎念着说什么陛下选秀就选秀,随随便便占了别人的家整个什么报名处也实在有些不近人情了。 后面的人咳嗽了一声,向着那两个锦衣卫的方向努嘴,前面的人闭了嘴,认命地抬了水往前走。 明珠往前走了两步,站到条案的旁边探头看了看条案上的东西。正好有人正在写着名字,明珠伸出手在空中点了点,那人就鬼使神差一样地落笔,纸上出现了一行秀气的字迹,倒跟明珠自己的笔迹相同,写上的正是明家女明珠的名字。 那人把纸张交给锦衣卫的时候,锦衣卫还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想不到这男人看起来高大威猛的模样,却写得这样一手娟秀小字。 明珠悄悄溜了出去,记载人堆里松了隐身法诀,像是解决了什么大事一般,乐呵呵地回到了明府。府中一切照旧,像是谁也没发现她偷溜出去一般,明珠松了一口气,她可不想再听老爹唠叨了。这下天知地知,你不知我知,挺好。 可是怎么会没人发现呢,十几里外城外的北邙山摘星楼上,巫马钦阳抱了块西瓜喜滋滋地透过水镜术看着明珠的一举一动,腮帮子被果肉撑起来,笑容里带了丝耐人寻味的味道。 第五十二章 蛊盆 明珠搞的事情以及明家上下的震动,李炾倒是浑然不知,这档口他正蹲在摘星楼的楼梯上上下打量。巫马钦阳叼着根香蕉趴在顶层的扶手上兴致勃勃地看着他左敲敲右摸摸。 “里面那个,还能出来吗?”李炾停下手上的动作,拍了拍手上的灰从地上站起来,忽然抬头冲着巫马钦阳问了这么一句。 “悬,”巫马钦阳紧嚼了两口咽下嘴里的香蕉咽了下去,咂了咂嘴,慢悠悠地回他,“你当那东西是什么?怎么收进去怎么原样给你放出来的乾坤百宝袋?” “有什么差别吗?不就是封印强了点?”李炾摸了摸脑袋,明明人长得一副精明的样子,问出的问题却让巫马钦阳觉得这个人有些憨憨的。 “封印强了点?”巫马钦阳重复了一遍李炾的话,像是听到什么笑话一样。他不知又从哪里摸出一块西瓜,啃得满嘴都是汁水,“那可不只是封印强了一点那么简单。”兴许是觉得满口西瓜汁有些妨碍他说话,巫马钦阳抬手拿袖子胡乱一擦。不知是他手法的问题还是西瓜品种的问题,那汁水反而有一部分氤氲到他的脸上,在那封印散发出的浅淡光芒映照下显得格外诡异。 “你当我之前跟你说这东西看中的是龙脉是说着玩的?”巫马钦阳看李炾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大傻子,“怎么?你还以为是我看上这龙脉想跟你李家抢?” “难道不是?”李炾露出一副“我都懂你不要骗我”的神情,觉得巫马钦阳才是那个傻子。“一件物什儿罢了,就算是封印了再强的东西也不过是个没生命的物什儿,难不成还能是这东西主动跑到这里来的?” “所以说你还年轻。”巫马钦阳丢了手里的瓜皮,站直时身上的诡异感如潮水般褪得干干净净,又变成了那个嬉皮笑脸的男孩子。“小爷修个无为清净道怎么会平白过来跟人抢东西,这话我又不是跟你说着玩玩的。于我修行无益的东西,随随便便抢了那可是要损功德的,沾了这种因果,轻则修为停滞,重则走火入魔经脉尽断,你当我跟你开玩笑呢?!” “啧,说得倒是吓人,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呢,你们人族啊,出了名的不讲武德。”李炾抱着胳膊摇头,眼角眉梢写满了不以为然。 “所以说我就不爱跟你们龙族打交道,疑心重还不好好听人说话。”巫马钦阳拍了拍手,整座摘星楼好像是受了什么机关牵动一般发出沉闷的声响。外面虽然看不出有什么差别,可是身在楼内的李炾整个人,不对,整条龙看着楼中的变化,瞬间变得呆滞。 至于为什么说是龙,那变化带来的威压太强,硬是生生逼出了李炾的本相。 “哟,赤色,南海那片儿的啊。”巫马钦阳颇有兴致地低声念叨了一句,又垂眸看着脚下整条楼梯的变化,这场景虽说他已经看过不止一次,可每次看到都觉得摄人心魄。 那楼梯变得有些透明,露出内里的情景,最高处有一团银红色包裹的看不清楚究竟是什么的东西,犹如活物一般蠕动着。底下三丈处是一个钵盂一样的物体,那钵盂整体呈白色,是那种纯净到极致的白,上面雕满了奇诡的符文。钵盂的外壁上蜿蜒着极其粗壮的银红色光条,光条像是血管一样有规律地跳动这,底部直插地心,甚至显出隐隐的翠绿色。na李炾认得,那是龙脉的颜色。那银红色的光条离开钵盂之后,散成光点不断向上飘飞,最终融入顶部那团蠕动的光团中。 李炾所在的位置,正好是那钵盂的正上方,一低头就能看到那钵盂中的血淋淋的场面。钵盂的内壁和外面完全不同,那是一种诡异到骇人的黑褐色,里面堆满了惨白的骸骨。钵盂正中央的骸骨堆上,趴着一条只有手臂长短,血迹斑斑浑身是伤的龙。那条龙已经辨不出本来的颜色,一只眼睛的位置空荡荡的,半张龙脸被三道不知是什么兽类留下的爪痕贯穿,仅剩的一只眼睛泛着猩红的颜色,恶狠狠地盯着正上方的那团银红色光球,朝着那个方向发出咆哮,身旁的骨堆都被震的有些想要坍塌的迹象。 封印很是牢固,李炾根本听不到那条龙的咆哮声,但是同族之间的理解力让他瞬间就明白那只眼睛中流露出来的是什么样的情感,贪婪,渴望,想要把那东西据为己有。 李炾顺着那条龙的眼神向上看去,银红色的光团缓缓蠕动着,突然剧烈收缩了几下,钵盂中忽然出现了八只成人头颅一样大的浑身冒着黑光的山羊,向着中央那条龙围剿而去。 “黑山羊,冥界幽冥海一霸,按照这个体型来看应该是最强的几只,啧啧,底下这家伙,这次怕是没那么好赢。”巫马钦阳不知何时走到李炾身边,探头看着底下的九个摆出了攻击姿态的生物,感慨地咂了咂嘴。 “就这玩意儿?强?”李炾指着底下的几个黑漆漆的小羊,有些不以为然。 巫马钦阳上下打量了一圈龙型的李炾,李 · 不服输小龙 · 炾挺了挺肚子。巫马钦阳伸手拍了拍李炾骄傲的肚子,指着中央那条手臂长短的小龙跟他说:“呐,那条比你长大概二十丈,你还小,年轻气盛情有可原。” 说话间,底下的战争已经开始了,几只山羊看起来还有些迷糊的样子,那龙确是毫不客气地一尾巴横扫过去,其中一只瞬间被扫飞撞到钵盂壁上,还没等那只撞到的山羊站起来,在它侧边忽然出现了一只黑褐色的柱状物,硬生生地将整只山羊挤爆,随后缓缓消散。 李炾看得分明,那是一根凭空出现的杵,从样式来看大概是与这钵盂是一套。他看着钵盂壁上缓缓流下的黑褐色液体,忽然明白了这内壁为何是这个颜色。 下面的厮杀还在继续,仿佛并没有因为这突然的变故而停下,只是能明显看出剩下的几只山羊小心了许多,它们低头向着中央的龙发起冲撞,羊角闪烁着暗黑色的光芒。 巫马钦阳拍了拍手,楼梯又缓缓恢复了正常,李炾咽了咽口水,再看着楼梯时整个人都变得束手束脚起来。 “那到底是什么?”李炾重新化成人形,一屁股坐在楼梯上,忽然又想起什么,被烫到一般蹭地一下弹起来。 “都跟你说了这东西邪门的很,”巫马钦阳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坐下,敲了敲栏杆,“硬要说的话,这东西大概算是个蛊盆?” 第五十四章 风裕的梦(上) 风裕做了一个梦,梦中他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那时他还小,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还没到宫中他安排晓事宫女的年纪。对于男女之间的情感只是懵懵懂懂的小风裕,虽然不懂什么叫风花雪月,却也在上书房大学士教导的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之中明白了男人最痛恨的事其中之一就是头顶上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在梦中,他好像站得远远的,身边站着还在世的父皇。那个侍卫被拖出去的时候,父皇的脸色沉得可怕,黑成锅底的脸上那双几欲喷火的眼眸里全是被背叛后的愤怒。风裕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总觉得父皇的眼神中还有别的东西,那时候的他看不懂,现在想想,大概是一种压抑不住的不甘吧。那个男人之后好像是被车裂而死,死状凄惨,死不瞑目,尸体被丢去乱葬岗喂了狗。那个衣衫凌乱的女子被两个嬷嬷架出来的时候,风裕看到父皇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转过身去。风裕又打量了一下那个女子,好像是慧妃。身边的父皇迟疑了半晌,像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一般,挥挥手命人将她打入冷宫,并且撤了冷宫所有的宫人,只留给前慧妃一个哑了的跛脚嬷嬷。 那梦境很是真实,风裕看着他的父皇在吩咐下去之后,肩膀迅速地颓了下去,仿佛一瞬间老了十几岁。小风裕站在一边,想说什么,皇帝突然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谈了口气之后有些颤巍巍地走了。 即使是在梦中,风裕还是觉得胸口一紧,突然生出一股名为愧疚的情绪,不知是对他自己的,还是对慧妃的,还是对他那已逝的父皇的。后宫倾轧严重,他虽然年纪小了点,但也懂了些算计人的道理,心思虽然不够缜密,但是算计一个还算单纯的半妖,足够了。 梦中的场景飞速变换,天色已晚,风裕站在冷宫的屋脊看着下面仿佛解了枷锁一般的前慧妃,那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忍不住让他觉得不是他算计了慧妃,而是慧妃顺水推舟借坡下驴,完美地甩掉了后宫妃嫔的帽子。被打入冷宫的前慧妃并不像其他曾经住进冷宫的妃嫔一般自怨自艾。由于父皇的喜怒无常,风裕见过了太多被关进冷宫的妃嫔,那些妃嫔看起来柔弱的很,她们的未来可以预见的到,失了宠的她们像是离了水的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下去,不过半年功夫就憔悴地不成样,疯的疯,死的死,总归冷宫中的嫔妃活不过三年。 在后宫中其他的嫔妃看来,前慧妃的下场堪称凄凉。打入冷宫不说,不光什么也没带,甚至一身衣衫都有些破烂。皇上开恩让她留着的嬷嬷虽然有一把力气,但又哑又跛,皇上还特意交代撤走了宫人,一副打算让她自生自灭的模样。风裕的母妃每每说起这个,都忍不住想笑。 然而只有风裕知道,这对旁的嫔妃说来堪称灭顶之灾的责罚,对这慧妃来说仿佛是将鱼儿放回了大海。冷宫那片人迹罕至的荒地上,前慧妃扛着小锄头哼着小曲儿一点点把那块地开垦出来,种上了蔬菜和粟米。前慧妃待人和善,之前受过她恩惠的宫人偷偷送了慧春宫西偏殿的小箱子给她,那里面是按种类分门别类放好的好几包种子。前慧妃看上去弱不禁风的身子却透出不同寻常的坚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跛脚的哑嬷嬷负责饭食,那嬷嬷半边脸上有一片暗红色的胎记,却有一双巧手,缝缝补补烹煮饭菜皆是一绝。 慧妃被打入冷宫后,风裕曾经夜半时分去看过慧春宫东侧殿里才几岁大的小十二。已经快三更了,站在屋脊上听着奶嬷嬷哼唱童谣的风裕抬步想要离开,一不小心踩动了一块瓦片,发出的轻微声响立刻将小十二惊醒。那小娃即便是哭也没敢哭出多大的声音,奶嬷嬷又哄了好久才睡过去。次日上书房下了学,风裕绕路去了慧春宫,慧春宫的奶嬷嬷说,自打慧妃娘娘被打入冷宫,十二皇子每天晚上都会被噩梦吓醒,问起梦到什么的时候,十二皇子又不肯说。 这个梦的时间跨度很长,风裕对这个前慧妃娘娘越发感兴趣了,有约摸半年的功夫,他每到三更时分就偷偷跑到冷宫中看看今天前慧妃又干了什么。半年的时间里,他看着冷宫里的田地一点点开垦出来,看着嫩绿色的幼苗破土而出,看着庭院里搭起了葡萄架,看着葡萄架下很快有了一架秋千。田地到住的房间中间拉了篱笆,篱笆上盖了一层爬山虎,挡住了会顺着晚风吹向房间中浓重的土腥气。蹲在冷宫屋脊上的风裕看着哼着歌儿忙前忙后,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模样的前慧妃娘娘,又想起那个夜夜被噩梦惊醒的风袀,逐渐有些体会到母妃曾经评价过的,慧妃这个人冷漠至极。那时候母妃坐在御花园的亭子里,看着被皇帝揽在怀里在御花园闲逛的慧妃,冷笑着说:“慧妃这个人,她没有心的,连块石头都能捂热了,她不行,捂不热的。”那时候的慧妃笑容浅浅,丝毫没有现在这般,从头到脚都写着快活。?不管怎么看,风裕都觉得风袀和慧妃这对母子,总是前者更在乎这段感情。 ################ 我在地上蹲的腿有点麻,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坐下来,拿笔杆子敲着地面:“老板,你也别太扯了,就算你是讲的这小鲛人的故事,你说他们怎么怎么就算了,我就当你之前顺手搜了他们的魂,但是你这儿讲做梦就太扯了吧,人家做梦你上哪知道去。” “呸,你懂什么,故事故事,我不得铺垫个背景?”老板啐了我一口,又想伸腿来踢我,“你个小破鸟懂什么!” “行行行我不懂我啥都不懂,您老继续,继续。”我连忙拿手挡了挡,做出一副讨饶的姿态。老板哼了一声,干脆也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老天有眼,我觉得老板纯粹是看我掏出小本本开始记的时候,想多说几个字让记下来的我累死!绝对是这样!机智的我早就看穿了一切!奸商!呸! 第五十三章 蛊王 “蛊盆?”李炾跟着重复了一遍,看起来却有些迷茫。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龙都已经将近二十岁了都不知道蛊盆是什么东西吧。”巫马钦阳夸张地捂着嘴巴跳起来,动作浮夸到有那么一丝丝滑稽。 “你阴阳怪气谁呢,”李炾翻了个白眼,“我知道蛊盆是什么东西,只不过不确定你说的这个蛊盆跟我知道的那个是不是一个意思。” “这不就得看你是怎么理解的了嘛。”巫马钦阳大大咧咧地坐下,从袖子里摸出一颗苹果大致拿袖子擦了擦就“咔嚓咔嚓”地啃起来。 李炾没有立刻回应,他低着头看向刚刚那条龙所在的方向,仿佛他的视线还能穿过这坚固的封印形成的楼梯看到下方正在厮杀的几只凶物。“魏朝...”李炾抬头看了巫马钦阳一眼,改口道,“从这个国家西南边界往外走,翻过几座山会看到一片迷雾沼泽,沼泽中遍布瘴气。在那个沼泽中央有一座小岛,那岛具体长什么样,岛里有多少人除了岛上的人没人清楚。这边的人们称呼那个岛上的人为‘虫师’。据说岛上每个人都有手绝佳的巫蛊之术,蛊盆就是他们用来养蛊虫的工具。我老爹曾经跟我说过,要养出一只蛊王至少要用一万只蛊虫。先把一万只蛊虫分到一百个蛊盆里,厮杀到每个蛊盆只剩一只以后再把剩下的一百只存活的蛊虫合到一个蛊盆里,最后活下来的一只才能算是蛊王。” “万里挑一?”巫马钦阳抹了抹嘴,不屑地哼了一声,“估计你爹跟你说的时候是看你年纪小,没敢说实了怕把你吓着。万里挑一的算什么蛊王?顶多算个小虫王罢了。就我知道的,勉强能算是蛊王的都是百万甚至是千万中挑一个的那种。而且基本过了十万那个量级之后,”巫马钦阳又啃了一口苹果,“再往下都是十个十个地斗,哪来那么多小虫王让你耗着玩。” “用掉了再养不就是了,”李炾有些不以为然,“虫子这东西,一变百一变千不都是常有的事。” 巫马钦阳默了默,没接话茬,甩手把啃得差不多的苹果核丢出去,歪头指着地下:“那你猜,这里面这个,活了多少年了?” “能有多久,总不过一百年,你才多大。”李炾瞟了他一眼,神情中带了些不屑。 “不过一百年?”巫马钦阳笑起来,“我姑且就当你在夸我年轻,但是这玩意儿,”他顿了顿,伸手拍了拍一旁坚固的栏杆,“至少三千年了。” 李炾猛然抬头,看着巫马钦阳的眼神中充满了怀疑:“三千年?你怎么敢这么说?” “你见得少不知道,”巫马钦阳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那地下的钵你也看到了,这东西在我这里的这几年,基本每过一年,外面的符印就多一个,我之前数过,这上面有三千四百六十七枚符印,就算有出入,这玩意儿也至少三千多年了。” 李炾没有出声,他忽然有些不寒而栗,按照蛊盆的说法来看的话,这里面的几只“蛊”应该都是实力差不多的存在。一条龙,就算是再废物的龙,生死间厮杀三千年也会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存在,如果里面那几只黑山羊都是跟那条龙差不多的存在的话,那根能活活将一只黑山羊挤爆的杵到底有多大的能量? 李炾还在发愣,背后突然传来有些阴森森的声音:“你说,要是把你扔进去,能不能抗住那条龙的一口啊?” 他一惊,转头看到巫马钦阳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就贴在他背后不到半尺的地方,笑容诡异地一批。 李炾眼睛眯起来,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伸手把巫马钦阳推出半米外:“别闹。” “切,没劲。”巫马钦阳撇撇嘴,身上的诡异感瞬间消失,百无聊赖地靠在栏杆上玩起了袖子,“还以为好歹能吓着你的,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你要是真能打开这封印,你还会是现在这个鸟样儿?”李炾的声音无波无澜,平静地像一汪幽深的湖水。 “万一呢!”巫马钦阳不服气地拍了拍手,楼梯又开始缓缓变得透明。 “来,你开!”李炾梗着脖子,“你今儿要是能打开小爷我当场给你磕三个响头!” “你!”巫马钦阳气得跳脚,攥起来的拳头上甚至能看到隐约的青筋,“算你狠!你们龙族就是玩不起!走走走快走,快滚出小爷的摘星楼,这儿不欢迎你!” “切,到底谁玩不起啊。”李炾撇嘴,倒是没说硬是要留在这里,转个身施施然地就往外走,只剩下一个气急败坏的巫马钦阳在那里跳脚。 也没用走几步就出了摘星楼,李炾转身看向这座看起来颇有些古拙气质的楼阁,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摘星楼的颜色仿佛深了那么一点。 正想着,摘星楼里忽然冲出个人,不是巫马钦阳又是谁,李炾被逗乐了,冲着巫马钦阳就开始喊:“怎么?嘴上说着嫌弃,这不还是很诚实地跑出来送送?送什么送,我又不是不认识下山的路。” “送你个大头羊吧送!”巫马钦阳翻了个白眼,摸出张符纸就在那里写字,随后把那张纸往摘星楼的大门上一贴,转头就进去了,摘星楼的大门被他甩地“嘭”的一声响。那张符纸在门上抖了两下显示着主人的愤怒,好悬没掉下来。 李炾定睛一看,那符纸上用朱砂描粗了这么一句话:“龙族与狗不得入内!!!” 好家伙,三个感叹号。 李炾摇摇头,暗自道了一声“幼稚”,伸手“哗”一下甩开折扇,调头就往山下走。 摘星楼里一片寂静,忽然响起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我还以为你真要把那小子喂了。” “喂了多没意思,”少年的声音有些懒散,“留着看戏可比看这几个打来打去有意思多了。” 一声极其轻微的“叮”声之后,蛊盆中的龙身上忽然多了几个果核果皮,那些垃圾小的很,龙身一动就把它们压到了身下的骸骨堆中,再也寻不到踪迹。 第五十五章 风裕的梦(下) 梦境总是稀奇古怪的,忽然间风裕又是从梦中尚且年幼的自己身上抽离,变成了第三者的旁观视角看着后面发生的一切。 没了之前几乎独占皇宠的慧妃娘娘的庇护,皇帝也因为不想看到风袀从而触景生情地回想起那个其实真正算起来并不爱他的人,风袀就这样,从原本皇宫中横行霸道的小霸王,一夕之间跌落谷底,几乎变成了宫中谁都可以踩一脚的可怜虫。其他的皇子一开始的时候还不敢明目张胆地对这个曾经最得宠的皇子做什么,直到有一次,风袀被几个皇子联合起来套了麻袋打了一顿。风袀眼圈青紫地,像往常一样跑到了御书房门口想要推门进去告状,却被门口守着的王金海拦住,大太监脸上带着虚伪的笑意,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阴阳怪气的声音就那样从他的嘴里说出来,他说:“十二殿下呀,皇上他忙着呢,您要是有啥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别拿着来烦皇上了,您看,都这时候了,这门还没开呢,你要是有啥事儿,跟咱家说一声,咱家替您转告一下?”风袀倔强地抿着唇,硬是在御书房门口站了足足三个时辰,最后还是没等到御书房的大门对他敞开。那关着的门就像是个信号,一个象征着这个皇子彻底失宠的信号,从那天起,风袀彻底变成了皇室中人的出气筒。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皇帝突然间开始每三个月派一个嬷嬷去冷宫跟前慧妃描述风袀这几个月又挨了多少顿打。兴许是想用母子亲情迫使她走出冷宫又或许是有其他的什么原因,冷眼旁观的风裕从每次嬷嬷回来后他那父皇阴沉半天的脸色就能判断出来,似乎父皇的目的一点达成的迹象都没有。 小风裕坐在皇帝的下首翻看着公文,魏朝这么多年流传下来的规矩,每个皇子满十五岁时都有这么一个月被皇帝带在身边教导如何处理政事,那公文高得几乎要把跪坐着的风裕埋起来。大概是被公文遮挡了视线,以至于坐在主位上的皇帝忘记了一直安安静静半点声音都不出的风裕,他突然叹了口气,低声说了句什么,小风裕约莫是没听出来说了什么,但是站在一旁仿佛透明人一般的风裕却清晰地听到了那句:“到底要怎样你才肯低头啊。” 风裕愣了愣,抬眼却看到梦中的小风裕也是一愣,恍惚明白,也是,之前的自己若是没听到过也不会出现这样的场景。他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下的小风裕又低了低头,悄悄抬了眼看了看上方样子有些茫然的皇帝,这时的皇帝突然动了动,小风裕赶紧趁着公文挡在面前趴下装睡。像是突然想起来这御书房中还有个人,皇帝的目光转了转,突然落到下首处高高的公文中,里面自己的傻儿子睡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皇帝笑了笑,这个儿子一直想当将军上战场,大约公文什么的,是真的看不下去吧。 小风裕眯缝着眼看着皇帝的动作,忽然见到皇帝起身往下走,赶紧闭紧了眼睛装作熟睡的模样。皇帝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了件锦袍披到儿子的身上,慢悠悠地走到门口站定,外面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用力吸了一口带着水汽的空气,思绪渐渐飘远,丝毫没有察觉身后那个本应睡得香甜的人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松了一口气。或许察觉了,但是也没有说什么,装傻在很多时候有用的多。 在风裕看来,父皇这种行为大约是说明他对那前慧妃还有执念,因而风裕对那个前慧妃的兴趣越发浓郁起来。也是巧了,风裕才刚想到这里,眼前的场景飞速转换,他看着眼前令人眼花缭乱的变化,晃了晃头,再一睁眼竟是又出现在冷宫的屋脊上。 正好是那个嬷嬷往冷宫中递皇帝默许的消息的日子,风裕站在屋脊上看着那个身形有些佝偻的嬷嬷,好像有些眼熟,直到嬷嬷向皇帝回禀完之后又出现在羽莘宫时他才恍然想起,这个每每往冷宫中递消息的嬷嬷是他多年前埋在宫里的钉子。每个月都会事无巨细地向他汇报这个月宫中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他这时间赶得倒是真的巧,正赶上每个月例行汇报的日子。 风裕有些不明白这个在冷宫中还活得有滋有味,看起来却没有丝毫贵人气质活像个乡野妇人一般的女人为什么就那样扎根在他那看起来英明神武的父皇的心里,连几乎所有男人都厌烦的绿帽子都抹不去慧妃的形象。他看着父皇一天天颓丧下去,想象不出来慧妃被打入冷宫的这几年父皇到底经历了什么。那个几年前还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像是经历了时间加速一般迅速地苍老下去,两年不到的时间硬是变成了五六十岁的模样。两鬓生了白发,连原本挺拔的脊背也变得有些微驼,先前眉目坚挺轮廓深邃的脸上也多了几条极深的皱纹。 风裕皱着眉,手指在下巴上摩挲,月光下他的眉间拧出一枚浅淡的川字。一阵风带着丝丝潮湿的水汽,还有雨后被水润洗过的丁香,吹起了窗边的纱帐,转眼间就不见了窗前的人影。 冷宫中,前慧妃躺在絮了厚厚一层棉絮的锦被上沉沉地睡着,床帐是浅蓝色的薄纱,是用东莱国进贡的云雾纱织就,风裕负手站在床前,皱眉打量着房间的布局。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装饰品,却处处都透出雅致。桌上的青瓷瓶里插着一束浅蓝色的鸢尾花,窗户上挽着浅色的薄纱,地上铺着长绒毛毯,踩上去软绵绵的仿佛走在云端。风裕的嘴角扯出恶劣的笑容,从这屋子来看,父皇还真是,极念情之人啊。 一阵有些沉闷的雷声瞬间将风裕拉回了现实,这个梦做得有点久,他揉了揉额角,脑袋有些涨痛 ,看了看身旁睡得安然的皇后,他像是着了魔一般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撩开了皇后有些被汗水打湿的刘海。又一道闪电划过,光洁饱满的额头出现在他眼前。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垂了手坐在床边,心里暗笑自己真是疑神疑鬼。 第五十六章 父子局 李炾觉得近日来上朝时风裕看自己的眼神有些怪异,那双带着微妙的笑意的眸子总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李炾左思右想也没有想明白他最近又做了什么惹人瞩目的事,因而越想越觉得有些毛毛的。 下朝之后,回到李府的李炾有些坐立不安,想来想去还是理不出头绪,心烦意乱下摸出了武器走到了庭院中间练起武来。金属制的钢爪划破空气发出阵阵呼啸的风声,钢爪的尖端闪过冷冽的光。 小院的树遭了殃,原本挺拔粗壮的树干上出现了一道道深达数寸的爪印。原本翠绿的树叶被切成半截飘落下来,一阵风吹过,纷纷扬扬的丝凋零的萧瑟感。 这档口李老爷突然推开院门走了进来,捋着嘴唇两旁足有半尺长的胡子笑眯眯地靠在门上看着李炾在那里“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细心些还能看出,那两缕胡子的尾端还有些微微地泛红。 “怎么?有遇到什么问题吗?”李老爷捋着胡子,笑眯眯地开口问。 “能有什么事?”李炾停下来擦了擦汗,抬眼看着自己那一看就不怀好意的老爹。 “我还不知道你?”李老爷哼了一声,“一有什么烦心事儿就跟个闷葫芦似的,家里这几棵老树都快被你祸祸完了。说说呗,你爹我还能笑话你不成?” “跟你说了你又不懂,”李炾摸了摸鼻子,“你这都多少年没上过朝堂了。” “朝堂这东西待久了又没什么好处。”李老爷嗤笑一声,“人族这勾心斗角太烦了,你老爹我不稀罕折腾这个。你爹我缺那每年几百石的俸禄?为了那么点好处对着那几个傻不愣登的人卑躬屈膝,你爹我忍不了这口气。” “傻不愣登?”李炾眨了眨眼。 “干嘛?用这眼神看着我干嘛?可不就傻不愣登呗。”李老爷揉搓着自己那两撇小胡子,“你还真当那皇帝是个多聪明的人不成?我说你也别认什么死理儿,那小皇帝要是真刁难你直接推了这差事儿不就得了,想那么多作甚?” “你说得倒轻巧。”李炾哼哼唧唧的,倒也没说出什么旁的拒绝的话,手里的动作停下来,仿佛陷入了沉思一般。 李老爷还是笑呵呵的,看见李炾这样的神情反而觉得有些松了口气,正打算到院子里的亭子中坐下,背后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风声。 李老爷的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回身伸出胳膊一挡,金属的撞击声“当”的一声响,他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偷袭?你小子还嫩了点!”钢爪抓破了衣服的袖子,露出里面包着的一整块坚硬的护手。李老爷肉疼地皱眉:“你看,这衣服又让你整破了,你娘又得数落我。” 李炾没有应声,另一只手紧跟着迅速攻了上来,钢爪在空中划出道道残影,迎着李老爷的面门就抓了上去。 李老爷紧退两步往后一跳,趁着还有一点距离抓紧脱了外衫丢到一边,刚回神就险些被一爪击中胸口。李老爷单手将李炾的一只手臂挥开,趁着胸口大开的空挡上去就是一掌。李炾被打退两步,甩了甩手又冲了上来。这次不像之前那般大开大合地进攻,他飞快地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挥动着爪子,李老爷的面前似乎出现了一张由爪印组成的网,要将其笼罩在其中。 李老爷不慌不忙地格挡着,耳边金属交击的“叮当”声连缠不断地响着。连续的攻击很容易消耗体力,李炾的攻击逐渐慢了下来,这时候李老爷的眼睛倏然一亮,转守为攻,一拳打在了李炾的肩膀上。李炾一时不防,肩膀被击中,整条手臂瞬间失了力度和准度,整个胸口露了空挡出来。李炾大惊失色,正待要找回自己的节奏,就见自己老爹后退两步,跳起来一个飞踢踹在了自己胸口之前被击中过的地方,当场飞了出去。 “啧啧啧,还是太嫩。”李老爷得意地拍了拍手,重新把外衫捡起来。李炾从地上爬起来,呸了两口,吐出刚刚摔倒不小心吃进嘴里的草叶,颇有些郁闷。 “你想打赢你爹我,还早着呢,再练个几百年吧。”李老爷一边说着一边坐了下来,在自己怀里左摸右摸,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自己想找的东西。刚刚还有些得意模样的李老爷的脸瞬间垮了下去,甚至带了些愁眉苦脸的感觉出来。 一个白色的小布包从远处飞了过来,李老爷伸手接住,解开一看,瞬间变得眉开眼笑。李炾从一边走过来,坐在对面拍着身上的土,看着自己老爹熟练地穿针引线,仔仔细细地缝补着外衫袖子上刚刚被划破的洞。 “我说老爹,你今天跑我这里来估计也不是专门为了来跟我打一架的吧。”李炾给李老爷倒了碗水,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端起来喝了一口之后问道。 “也不算吧。”李老爷张嘴去咬断线头,含含糊糊地回答。“呸”地一下吐掉嘴里的线头,李老爷举起自己的外衫来回端详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穿上了身。 “你爹我呢,接到了上头传的调令,说是北境雪岭那边有动静,巨魔好像又有动作。我这不是来问问你是怎么个打算。”李老爷捋着胡子,还是笑眯眯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 “问我?”李炾指了指自己,“啥时候到了能用到我的时候了?北境雪岭那里不是有封印?怎么,封印又出问题了?” “不好说,但是现在让你过去的话着实有些不太合适。”李老爷上下打量了李炾一眼,“这样吧,我给你写个推荐信,你去白龙王那里练几年,总归北境那边再有问题也得是几年之后,怎么着也有我们这群老东西顶着,还用不着你们这帮小崽子上去拼命。”说话间,李老爷的手指在空中凌空挥舞,指尖有着淡淡的红芒,红芒散去,一枚赤色龙鳞落在李炾的手中。 “啊…这?”李炾愣神间,一股信息冲进他的脑中,他看着脑海中有些熟悉的地址,诧异地挑了挑眉。 “怎么?有问题?”李老爷仿佛看出了李炾的一脸为难,有些不满地说道,“这人可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要不是你爹我当年跟那人有些交情,恐怕连这地方都够呛知道。”后面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真是可惜了,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说没就没了……” 李老爷后面说了什么,李炾完全没听见,他只是愣愣的坐在那里,满脑子都是“梁溪城槐古巷三十三号龙塘坊”几个字,感觉整条龙都有些不好了。 第五十七章 告别(白) 李炾大大咧咧地把那枚赤色龙鳞往怀里一塞,抬头又要说什么的时候看见自己老爹已经走了出去。他愣了愣,还是坐在那里没有动,似乎是过了很久之后,他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下定了决心一般,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就往屋里走去,边走边揉着自己的胸口,心里想着老爹下手还真是重。 次日早朝李炾没有去,同僚哆哆嗦嗦地呈上了他那字迹龙飞凤舞的辞呈,风裕看着那封辞呈,笑了笑,没说什么,随手就扔进了身边的香炉中。递辞呈的人跪在下面,哆嗦地像是冬天北风里没来得及藏起来的野鸡。半晌后,朝堂上坐着的风裕总算是不在用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盯着底下的人看,口吻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好了,退下吧。” 地上的人如蒙大赦,连额头上的汗都来不及擦,急急忙忙地谢恩退下,退了一半却突然被风裕叫住:“刘卿看起来,似乎是很怕朕?” 退了一半的大臣差点哭出来,刚刚才擦干的冷汗现在又要冒出来。他停了脚步,朝着风裕一拱手:“回陛下,微臣不敢。微臣对陛下一片敬仰,绝无恐惧畏缩之意啊陛下。” 风裕突然冷笑一声,倒也没说别的,挥了挥手宣布退朝,没等身边的公公一句句地把话递出去,站起身来甩甩手走了出去。地上跪了一大片,等到风裕走了半天之后才有人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心里暗自想着,这皇上当真是越来越阴晴不定了,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以前那个坚毅的战神将军,再也不复当年模样。 李炾盘膝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右眼皮一阵一阵的跳动。人族迷信着说什么“左眼跳财,右眼跳灾”,李炾倒有些不屑一顾。他才不认为他能有什么灾祸,不就是去历练而已,还能怎么样嘛,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比起要去历练这回事儿,李炾真正关心的其实是白龙王这条存在于龙族传说中的龙。他握着那枚赤色龙鳞,回想起幼年时期听过的那个故事,那个扛了三百六十九道雷罚打上天界生吞了天帝一魂一魄的白龙,名字里似乎也带了个渊字。他笑了笑,应该只是巧合,那条白龙多勇啊,怎么可能是那么一副市侩又卑劣的样子。 想到历练,还是跟着那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李炾一想到自己历练归来一定会变得更强大就有些沾沾自喜。有好事就要分享,李炾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隔壁被关了禁闭的明珠,不禁有些幸灾乐祸,想着此时不嘚瑟更待何时。他找了个机会就翻了墙头去探视隔壁被关起来的明珠,原本以为会是一个被锁在房间里焉不拉几的小姑娘,却没想到小丫头正在后院里练舞。六月份的无忧花开的正好,一丛丛一簇簇像是绽放的火苗,小姑娘穿了月白色的纱裙,长长的水袖划过粼粼的水面,刚从墙头上翻下来的李炾都看花了眼。 “喂,小明珠!”他喊了明珠一声,环视一圈找了个极佳的观赏位置,纵身一跃,稳当当地落在无忧树树下的青石台上,“我就要走啦。” 明珠抬头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带着些狡黠,却又满是澄澈,干净到没有一丝杂质:“阿炾你又要上战场了吗?” “那倒不是,”李炾故作潇洒地甩了甩刘海,“有一个高人追着喊着要收小爷当徒弟,小爷推辞不过只能答应,接下来小爷要跟着那高人云游四海去啦,你可不要想我啊!” 明珠听着这话叉起了腰,站在池塘边指着他笑骂:“你看你那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怎么可能会有高人看中你,怎么想都应该看中我才对!我还想你,你可别老是随手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李炾看着眉眼弯弯,活泼爱笑的小姑娘,想开口载贫一句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小丫头笑得好看,他的眼角突然有些莫名的酸涩:“我给你唱首歌吧,就之前我上战场的时候,那些老兵教我的。” “你不会是觉得这首歌你唱的太难听了所以一定要把我荼毒一遍吧。”明珠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露出一副怀疑的神情,一如当年李炾拿着虫子却哄骗她是糖果要她打开尝尝时的模样。 “君道江水复东流,载落英,送行舟;倏忽百载红颜皱,光阴几时休……长风万里,远山秋雁正成行;欲上青天,与仙共揽白玉京;手握北辰星,桃源入酩酊;哪管身后千载名,来去皆随心。”悠长又有些苍凉的歌声悠悠回荡,明珠眯着眼坐在池塘边的青石板上,池塘里彩色的小鱼欢快地游动着,李炾想着,要是真能像这首歌唱的那样就好了。无忧无忧,愿你无忧。 这歌唱完的时候,明珠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地惊喜,她看向李炾的眼神熠熠生辉:“没想到阿炾你唱歌也不难听的嘛!” “那当然,”李炾吹了吹额前落下来的一缕头发,“小爷干什么不都强的很?再说了你又不是没听过小爷唱曲儿。” “我听过?”明珠一副怀疑的神情,气得李炾伸手就冲着她的脑门敲了一记,敲完又有些心疼地揉了揉,嘴上却是没停:“少给小爷装蒜,怎么,要我把那个翠玉镯子套你脖子上才想得起来是吧?” 这一刻,明珠又回想起那被囚禁于房间中的屈辱,和那个艳压群芳的性转李炾,说不出什么滋味,又有些生气,又有点想笑。 “给小爷憋住了!”仿佛是看出来她有些想笑的模样,李炾气哼哼地说了一句,收回了手往后退了半步,“小爷就多余管你。” 明珠这时好像才反应过来,额头上似乎还留着那带着薄茧的手指揉搓的暖意,她细细回想了一下,脸上泛起几抹艳丽的绯色。 李炾看得有些呆住,一时冲动下伸手摸了摸明珠的脸颊,柔软水嫩,带着丝丝暖意。明珠有些失神,故而并没有听清楚李炾说了句什么,就见他像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飞奔而去,起落间就翻过了墙头消失在另一边。 “丫头,答应我,不要随便就嫁了,等我回来。” 第五十八章 离开 次日一早,李老爷和抱着小儿子的李夫人站在门口为李炾送行。结果说好了寅时三刻出发的李炾硬是拖到了卯时才偷偷摸摸地从侧门出来,做贼心虚地环视四周时被李夫人逮个正着。 应该是看不惯自家儿子那么一副猥猥琐琐的样子,李夫人把李炽往李老爷怀里一塞,捋袖子就上去揪住了李炾的耳朵:“臭小子偷偷摸摸干啥呢!昨儿晚上不是说的好好地寅时三刻,你这小子跑哪去了?!还让你老爹老娘在门口等你,当真是想要气死我是不是!” 李炾连连讨饶,动作幅度有些大,却是小心地护着胸口。李夫人的鼻子那可是毒得很,看他动作不对,轻轻闻了闻就嗅出他衣衫间浅淡的桂花香气。 李夫人松开了李炾的耳朵,后退一步上下打量着这个已经变得挺拔高大的儿子,“啧啧”两声后摇了摇头重新从李老爷怀里接过了李炽,朝着门口的黑色骏马努了努嘴,示意他该上马走人了。 这股带着丝丝甜糯气息的桂花香她可真是太熟悉了,那味道不就是隔壁明家小姑娘动手制的桂花糕的味道?也不知道是明家丫头送他的还是这小子去偷的,不过看这个偷偷摸摸的样子,十有八九就是从人家厨房里偷的,啧,真是没出息。李夫人这样想着,看向李炾的眼神里也带了丝戏谑,看得李炾直冒冷汗。 李老爷咳嗽了一声,走上前去拍了拍李炾的肩膀,伸手整了整他的衣领,哥俩好地拍着他的肩膀:“到那边去之后,人家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再跟在家里似的那么耍驴脾气。” 李炾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憨憨一笑,转身上马,朝着李老爷和李夫人的方向点了点头:“爹,娘,我走啦!”话音一落转身打马而去。 李夫人把怀里抱着的李炽放下来,眼见着李炾已经走远了,看不到之后,这才伸胳膊捅了捅李老爷的腰:“你还真打算过两年把儿子送到北境雪原去?” “那哪能啊,”李老爷一脸憋屈相,委屈地直哼哼,“我要是再不找个理由把他弄走,隔壁老明家那老头能抄着三叉戟把咱儿子给捅死。” “咋回事儿?”李夫人有些疑惑,“还是选花魁那档子事儿?我寻思着那回不得算咱家傻小子吃亏了吗?他急啥?” “我哪知道,”李老爷摇着头,“老明头那天突然找我跟我说让我管好自己儿子,我寻思炽儿也没到能惹到他头上的年纪,炾儿这么多年也挺懂事儿的也不至于让他生这么大气。问他吧,他也不说,就好像我挖了他宝贝一样。” 李老爷还在那里念念叨叨,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夫人好像突然醍醐灌顶一般开了窍,她神神秘秘地凑到李老爷耳边说:“你说会不会是珠丫头那边出了啥问题,比如那明老头突然发现珠丫头看上咱儿子了?” “不至于吧!”李老爷眼睛瞪圆了,有些诧异,声音也有些大,在一边玩石头的李炽迷茫地抬头看过来,眼神里写满了好奇。 “一惊一乍的干嘛?!都这么大人了不会稳重一点?”李夫人埋怨了他一句,伸手把李炽抱起来就往屋里走,“我看这事儿十有八九就是我猜的这样,要不然这么多年交情,那明老头不至于这么跟你呛。没想到啊,这小子还挺能耐,之前跟我说什么给我娶回来,我还当他就说着玩玩...” “哎!你这,也别这么不放在心上啊,好歹是亲生的儿子不是。”李老爷甩了甩衣袖跟了上去,嘴里倒也没闲着,念念叨叨了一路。 在前面走着的李夫人还不忘了教育被抱在怀里的李炽:“炽儿啊,以后可不能跟你爹一样嘴这么碎,念念叨叨的,不够大气!” 隔壁明府,明珠清晨早早地醒来,近来桂花开得极好,府中下人搜罗了好多新鲜的桂花。明珠手痒,做了一笼桂花糕放在厨房,敞着笼屉的盖子散散多余的热气,趁着这会儿功夫,她又去后院的池塘边练功了——她爹答应只要她把新的术法练熟了就让她出去玩。明珠再回到厨房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小笼屉的盖子敞开着,还带着微微的热气,正是入口口感最好的温度。 唯一的差别就在,明珠明明记得她做了十六块,现下笼屉里只剩了十二块。她有些疑惑地转头,自家养的那只贪嘴的鹩哥儿站在房梁上梳理着羽毛,见她看过来,拍了拍翅膀,发出“嘎”的一声,歪着头像是有些疑惑。明珠眼尖,看到鹩哥儿嘴角上沾着桂花糕的碎屑,她笑起来,伸出手去,鹩哥儿很是识趣儿地停在她的手指上。明珠用另一只手戳了戳鹩哥儿的头,笑眯眯地说了句“小贪吃鬼!” 已经出了城的李炾摸了摸胸口鼓起的小布包,那里装了三块还有些温热的桂花糕,他想到临走前看到的,在池塘边婉转起舞的身影纤细的小姑娘,满足地笑了。 ############## “三可不是什么好数字,”老板拈了块小点心塞进嘴里,又支使我给他倒了杯桃花酿。 “怎么就不是什么好数字了,”我有些不服气地顶了句嘴,“人间都说什么三阳开泰,三星在天,三生有幸,三平二满这些不都是带三的?” “你个小鸟你懂什么。”老板不屑地哼了一声,“不过有个词儿你说得倒还不错,三生有幸...啊...”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愣了愣,低头扒拉了一下手底下的布匹,有些疑惑地看着老板。 “呵,木头脑袋。”老板拍了拍手上的碎屑,从胸口处取出块有些陈旧的丝帕放在鼻子前嗅了嗅,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不过哪来的资格嘲笑别人呢,大家都不过是斗不过罢了,这天这地这人心,谁都叫不醒装睡的人,不过是不甘心而已。” 我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有些事你就不要细问,打破砂锅问到底这种事是老板最讨厌的,就像某个名字,一提起就会被老板丢进水里泡足七七四十九天,一想起来就心疼我那被水冲掉的毛。要秃了要秃了,秃毛鸟是世界上最丑的东西了! 第五十九章 要入宫了 六月初七,黄道大吉,诸事皆宜。 李炾走后的第四天,整个洛阳城都躁动起来,正值六月初七,几年难遇的黄道吉日,这一日皇宫的侧门开了,一排排侍卫从里面秩序井然地走出来,每个人手里都端了个小托盘,出了宫门后有条不紊地分散开来朝着洛阳城中各个富贵人家里走去。 明家是生意人家,早上开门开得格外早。明老爷像往常一样,吃完早饭,手里折扇一挥胡子一甩正要出门,就看到有个身形魁梧的身着皇宫禁卫服饰的侍卫笔直地朝着他家大门口走过来。明老爷还在愣神的功夫,那侍卫已经到了眼前,很是讲文明懂礼貌地行了个礼,还不待明老爷发问,抢先说明白了自己来的目的。 这些侍卫原来是向每户报了名要去选秀的人家通知结果的,端着的托盘里有两种颜色的绢帕,藕荷色的代表过了初筛,这家的姑娘今日收拾收拾明日准备入宫;若是月白色,那就是落了初筛,可以自行婚配,皇家不再予以干涉了。 听了这解释,明老爷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再探头一看那托盘,上面是一个盖得严严实实的锦盒,单从外表看着实看不出什么来,可是明老爷是谁,魏朝首富,他多聪明,单单从这侍卫带了几丝恭敬的态度就感觉不对。他有预感,这盒子一打开,这里面装的十有八九就是那藕荷色的帕子。 明老爷有些飘飘然,自家闺女果然优秀的很,即便只是商贾之家的女儿也能随随便便就过了初筛,作为一个富商,他也是清楚这个所谓的选秀初筛是要筛的就是家世人品。想到这里他忽然回过味儿来,初筛?选秀?明老爷像是被人突然泼了一瓢冷水,突然打了个激灵,这丫头,居然敢背着他跟她娘偷偷报名入宫?! 侍卫恭恭敬敬地把那托盘放进明府的花厅内,末了还又行了个礼才转头出去,明老爷一直憋在嗓子里的吼声直到看着那侍卫走出门去才爆发出来,不说那声音大不大吧,反正那个侍卫出了门还听见明老爷大声喊着自家女儿的名字。 明珠是被自家老爹的叫喊声活活惊醒的,后院离前厅隔了足有三个院子,明珠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老爹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她的小院门口。小姑娘还在迷迷糊糊的时候就被明老爷揪住了后脖领子,像拎小鸡一样拎到了花厅。闻声赶来的明夫人原本还有些着急,看到明老爷的模样后却突然安了心,慢悠悠地朝着花厅走去。 花厅里明珠还是一脸懵然,花厅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打开的锦盒,锦盒里有一方藕荷色的帕子,帕子上还有一支御造珍珠的簪子。明老爷气急败坏地来回踱步,走两步还要停下来恨铁不成钢地戳两下自家女儿的脑袋,也不说什么原因,戳两下后还要“唉”地叹一声气,然后继续烦躁地走来走去。 明珠小心翼翼地问道:“爹,出...什么事儿了吗?” 明老爷停下了脚步,颇有些气急败坏地冲她嚷嚷:“你还好意思问我?!你整那幺蛾子的时候怎么不知道问问我呢?” “着什么急啊,慢慢说呗,”明夫人这时从外面缓步走进来,“你这时候跟她急有啥用,事儿都已经定下来了不是嘛。” “就是就是,”明珠像是得了人撑腰一样忽然就硬气起来,“爹你大早上的什么也不说就冲着我一顿吼,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你就凶我,我还是不是你最宠的宝贝女儿了!” “你给我拉倒,少耍贫嘴,”明老爷吹胡子瞪眼,“再说了谁跟你说你爹我宠你了?!你给我记住,在咱家最得宠的永远是你娘!” “行了行了,还说她耍贫嘴,我看她这样全是跟你学的。”明夫人嗔了一声,在明老爷小心的搀扶下在扶手椅上坐好,理了理裙子的下摆,这才抬头看着地下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说说吧,大早上的就听你在吵吵,发生什么事儿了,至于跟丫头生这么大的气?” “她活该!”明老爷气哼哼地坐下,对着明珠横挑鼻子竖挑眼,“本来今天高高兴兴,我这儿正要出门去查查账,安排好几日后去梁州的行程,然后早点回来吃饭来着。结果你猜怎么着,刚出门就碰见了宫里来的侍卫,给我送了个这盒子过来,”明老爷冲着桌上敞开的盒子努嘴,“喏,这丫头也不知道啥时候投了名要掺和什么劳什子的选秀,这下好了,这丫头得入宫了。” “真的?!”明珠的眼睛亮了亮,抬了头有些激动地看向桌子上的锦盒,只听到明老爷“哼”了一声,又乖乖低下头去,活像个被霜打了的茄子。 “嗯?还有这种事?”明夫人也惊了惊,倒是没像明老爷那样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耗子一样跳起来,还是温温柔柔地问着:“珠儿,你怎么会想起来要入宫的呢?我跟你爹没给你把名字报上去本身也是不想你入宫,那里面水多深你知道吗?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你进宫图啥呢?” “哎呀娘,您就别操心啦。”明珠滚进明夫人怀里撒娇,“就是突然想入宫了嘛!就当是进去玩的嘛,不好玩我自然自己就能出来了,那里又拦不住我。” “胡闹,你当那里是你能随随便便进去玩的地方?!”明老爷气得眼睛都瞪圆了,“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你就这么入宫的话,隔壁李家那小子怎么办?”明夫人倒是耐心的很,她温声细语地问着,眉眼间全是柔和的色彩。 “阿炾?”明珠抬头看向自己的娘亲,从眼神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犹豫了一下,随即有些蛮不在乎地挥手,“他前几日就走了,说是要跟什么高人云游去,回来估计要好几年之后了,等那时候我估计我早就玩够了从皇宫里出来了,不影响不影响。” 这话说完,明珠还没什么反应,明老爷和明夫人都有些轻微的色变,在彼此的对视里两个人交换着信息,李家小子突然的离开让他们想到了北境雪域三百年一次的暴乱,细细算起来,好像也就是在这几年了。 第六十一章 进宫 明珠之前有在话本子里看过,那选秀入宫的流程繁琐至极,初筛过了之后还要经过 层层堪称严苛的筛选。一想到话本子里写的什么脱光衣服验身之类的明珠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倒也不是说自己身份会暴露什么的,就只是觉得被人看着不舒服罢了。 时间过得很快,过了初筛的秀女被安顿在离皇宫外宫墙极近的楼里,一群青春靓丽的姑娘们聚在一起,有些相熟的凑在一起低声说着什么,倒也没什么人大声说话。有个穿着看起来颇为贵气的宫女走进来安排好每个人的住所,然后留了一句准备好明天验身之后就走了出去。 明珠站在角落,想到话本子里写的穷凶极恶的嬷嬷上来直接把姑娘的衣服扒掉然后粗鲁地放平翻来翻去就觉得一阵恶寒,心里打好了算盘,要真是这样她一定得让这嬷嬷好看。然而真正的流程简单到令人发指,两个小太监看了看然后一个嬷嬷隔着衣服上下摸了一遍之后就说她通过了可以进宫了。明珠有些迷糊,倒也没仔细想,只是觉得果然娘亲说的对,话本子上的大多数都是不能信的。 给明珠验身的那个嬷嬷带着那两个小太监向着前一日宫门口核验身份的嬷嬷那里走去,行了个礼之后再没说什么就退下了。那嬷嬷转头,看着被宫女带着往褚秀阁方向行去的秀女们,脸上是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像是惋惜,又像是幸灾乐祸。 顺利地进了宫的明珠眼睛亮晶晶的,一颦一笑全是不谙世事的天真。大眼睛带了好奇,四处看着宫中景致,一草一木都是精心雕琢的模样。褚秀阁离宫门处有点远,那浩浩荡荡的秀女队伍走了足有两刻钟才走到地方。带路的宫女走进褚秀阁的院子里,走到台阶上停下,转过身看着下面这群青春靓丽的小姑娘,拍了拍手示意她们看这边。 “明日开始,宫里会给你们安排教习嬷嬷,教你们在这宫中应该如何行事,”大宫女扫了一眼下面一群年轻漂亮的姑娘们,宫中浸淫多年,只是扫一眼就能看出几个小姑娘眼中的算计,颇有些看不上地咳嗽一声,接着说道,“教习嬷嬷会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后考核,考核没通过的就老老实实回家去。这一个月内少给我出幺蛾子,不然我要你们好看!” 那宫女训话完后昂首挺胸地走出去,底下的小姑娘纷纷让路。待到那宫女走到看不见了,明珠听到有人小声嘟囔了一句:“切,神气什么,不就是个稍微得脸点的宫女。”明珠转头看去,是一个身着浅草绿色纱裙的小姑娘,明珠认得她,那是工部张侍郎的女儿,人长得漂亮但是心气儿高的很,总觉得世上所有的男人除了裕王,哦,现在是皇上,都配不上她。 明珠觉得有些有趣,旁的小姐劝那张小姐慎言,当心祸从口出,那张小姐倒有些不以为然,却也碍于面子再没说什么。姑娘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各自找了房间安顿下来,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不过刚到卯时,几个看起来模样颇有些凶狠的嬷嬷就站在了褚秀阁的大厅里,面前摆了一注长香,几个嬷嬷闭目养神,半点动静也无。明珠按着往日起床的时间收拾好时,同一个屋子里住着的另外两个姑娘还在睡着。明珠轻手轻脚地出门,走了没两步就看到大厅里像几尊雕塑一般杵着的嬷嬷。 为首的嬷嬷抬头看了一眼明珠,又看了一眼面前燃着的长香,那香不过才燃了小指指甲长短的一小截。见到如此,那嬷嬷点了点头,身后右手边垂手站着的第一个嬷嬷走出来,示意明珠跟她走。 明珠也没质疑什么,毕竟昨日那宫女也说了,会有教习嬷嬷来教规矩。那嬷嬷把明珠带到褚秀阁的偏殿里,开始了标准严格的教习。明珠注意到那嬷嬷点了炷香放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粗粗一算,那香约莫是能燃一个时辰的样子。 过了片刻,又有零零散散的姑娘被带到这个小偏殿中,明珠不过是刚分神看了一眼,后背上就被那嬷嬷用戒尺拍了一下,连忙转回视线,专心地进行着自己的练习流程。那“啪”的一声脆响惊得其他几个小姑娘瞬间清醒,乖乖地按着那嬷嬷的吩咐一遍遍重复练习着最基础的礼仪。 明珠面前的那炷香燃了一个时辰之后总算燃尽了,嬷嬷走过来示意她可以去用早膳了。明珠从偏殿里出来的时候,听到离自己所在的小房间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里有个姑娘发出歇斯底里的吵闹声,听着还有些耳熟,是昨日那张小姐的声音,在愤愤不平地咒骂着中间混杂着几声竹尺拍在人身上的“啪”“啪”声,咒骂声很快小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压抑的呜咽声。明珠摇了摇头,这不是自找的嘛。 早膳虽然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林林总总却也足有六道。明珠也不挑,吃得津津有味,膳房里在暗处看着的嬷嬷微微颔首,拿笔在旁边的名簿上记了什么。 时间过得飞快,几日转眼就过去了,头前的小姐们从早上起不来到现在最迟起床的人也不会超过卯时一刻,在几个嬷嬷的教导下,褚秀阁的姑娘们看起来似乎是比刚入宫时顺眼了不少。 明珠这段时日憋屈的很,从前在家里时,即便是爹天天催着练功也没像现在这样,错一步就要挨板子的地步。忍不住想放弃偷偷溜走的时候,却又想起那年大雪初霁,骑在一匹黑色骏马上气势逼人进城的裕王,咬了咬牙又挺下来。自己选的嘛,明珠这样安慰自己,况且这样回去岂不是让老爹看了笑话?! 虽然这么想了,强自压了心里憋屈的感觉,但是明珠这几日一直在做一个同样的梦,梦里是进宫那天,她回头看着宫门外长长的街道,街道旁青砖绿瓦的宅邸全是被金灿灿的桂花泡透了的香气,好像有什么人在对她说,不要进宫,不要进宫。 第六十章 锦盒里的首饰 关于入宫这档子事儿,明老爷和明夫人跟明珠掰扯了好久,甚至于明老爷都腆着一张前几日刚在李府闹过一场的老脸往隔壁去请来了李夫人一起商量,结果却硬是没能动摇明珠要入宫的念头。一天的时间迅速过去了,在明老爷和明夫人的不舍与李夫人的嗔怪中,小姑娘头也不回地踏上了入宫的路。 明珠本以为她和旁人差不多,到了宫门处上交锦盒检验时却突然意识到她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给她这个自信的,是那锦盒里多放着的一枚珍珠发簪。倒也不算是小姑娘妄自菲薄,据迎秀女的嬷嬷说,整个洛阳城里送消息的锦盒里除了帕子还有东西的,绝对不超过十个人。明珠有些沾沾自喜,丝毫没有注意到那说话的嬷嬷眼神里带了点点同情还有些诡异的光。 而真实的情况是什么呢?那嬷嬷想着皇上把她叫过去,吩咐她要留意这次选秀中锦盒里有额外首饰的秀女时那副阴翳的模样,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虽说她并不清楚这额外的首饰代表了什么,但是在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练出来的敏锐感告诉她,这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想到这里,嬷嬷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有些兴奋还有些激动的明珠,无声地叹了口气,又在旁人看过来之前迅速恢复成一脸平静的模样,在纸上迅速地记下了什么,挥挥手示意下一个秀女上前。 时间往回推两天,选秀的人名统计刚结束没多久,风裕背着手站在御书房的侧面墙前,看着墙上挂着的整个洛阳城的地图发呆。御书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发出“吱呀”一声响,随后房间里除了呼吸声之外再无其他的声音。 风裕没有回头看,却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忽然开口:“国师,你来了。” 这时候才逐渐有衣料的摩擦声响起,白眉白须,一身广袖白袍的巫马钦阳挥了挥手里的拂尘,走到了风裕身旁,稍稍落后了半步的距离,虽然没什么恭敬的神色,却也是给足了风裕的面子。 风裕侧身看了一眼一身仙人气质道骨仙风的巫马钦阳,忽然露出一抹邪异的笑来:“国师,你之前说洛阳城中有妖,可否告诉朕,这妖在哪里?” 巫马钦阳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抬了眼没看风裕,盯着墙上的地图缓缓开口:“你可想好了?你这要做的事,可是极损阴德的。” 风裕嗤笑一声:“阴德?朕还在乎这个?真有这东西就冲朕这些年杀的人都够朕下那什么,十八层地狱了。” 听到这话,巫马钦阳这才转了头,从进门一来头一回把眼神放在风裕的身上,直勾勾地盯着风裕的眼睛,把他看得有些发毛,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时候转过头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裕总觉得他从巫马钦阳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极为阴森的东西。 巫马钦阳不紧不慢地掐算了几下,有些皱纹的手上浮现出极淡的白光,他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在洛阳城的一个区域大致画了一个圈。“你就算这么说了,要让老夫看着你万劫不复也不是什么正茬,就在这一片里面,再往细了说老夫自己都落不着什么好果子吃。” 这话说来倒有些大不敬了,但是风裕并没在乎这个,挥挥手招了人来,吩咐说把这一片应选的秀女全都留下,每个通告盒子里放上不同料子打的首饰。巫马钦阳站在一边,沉默了半晌,没等风裕说什么就自己转身离开了,走的时候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礼都没行一个。 风裕没在意巫马钦阳的离开,这段时日他虽然有些荒唐,但是好歹还清楚有些人已经不是世俗所能束缚得了的了,身边刚叫过来吩咐事情的太监脸色一变,刚要出声就被风裕挥手制止了。风裕云淡风轻地瞟了那太监一眼:“还杵在这里作甚?” 太监嘴里连连念着“奴才该死”退了出去,屁颠屁颠地赶去负责筛名册的礼部区传信儿。风裕一个人站在地图前,半晌没动静,忽然发出一阵古怪的笑声,听起来还有些渗人。 巫马钦阳步子迈地极大,从御书房一路出来,路上的宫人纷纷行礼,他看都没看一眼,自顾自地往外走。出了宫门,巫马钦阳嘴唇微动,再走时一步出去几乎十丈,缩地成寸,没走几步就出了城门进了北邙山地界。直到这里,他的神情才放松下来,转了身朝着皇宫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 脑中似乎有声音响起,他停下脚步,脸都气到发红。 “你现在装什么大义之人于心不忍啊,”脑中少年的声音慵懒还带着嘲讽,“都这时候了还装什么好人呢?” “这实在是有违老夫的本心,”白眉白须的老头儿气得嘴唇都在哆嗦,“他怎么敢的啊!” “你怕什么,”少年的声音依旧蛮不在乎,“说真的你现在这副样子看得我有些恶心,早就不是什么修身养性的修士了,在这儿装清高给谁看呢?况且...” “况且?”老头这时候控制好了面部表情,依旧一副道骨仙风的模样往前走,在心里问道。 “那小子真能算得上胆大包天了,”少年的声音带了恶劣的笑意,怎么听怎么不怀好意,“有胆子算计鲛人也就罢了,他现在算计的可不是什么小角色。说真的,我倒真想看看这小子最后能落个什么结果,一定是,相当惨烈吧。”说到这里甚至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少年的声音倒是没停,甚至有些快乐地唱了出来,用着不知名的调调哼唱着:“他们听说鲛人温和良善,他们族人千万,他们说要奴役泉先,他们妻离子散,他们再也上不了岸。” 歌声有些诡异,在老头儿的脑海中盘旋不去。老头儿听着这乍一听还有些动听的歌声,缓缓地打了个寒颤,再没出声,整个山路上只有他匆匆而过的脚步声,静得有些吓人。 第六十二章 死人了 宫中礼仪教习的日子乏味而无趣,明珠一日复一日地过着枯燥的生活,早起,修习,早膳,修习,午膳,休息,修习,晚膳,休息。这一日日下来,明珠觉得自己的骨头快要碎了。倒也不是说宫中嬷嬷体罚有多狠,只是她这自由惯了的性子,这一关起来学这劳什子的礼仪,属实有些难熬。以往那个自由自在的小姑娘如今只能束手束脚地被拘在宫中学那恼人的行走坐卧规矩礼仪,小姑娘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秃了。 好不容易熬到还有几天的时间一个月的礼仪教习就结束了,惯常早醒的明珠这一日也是没急着起床,躺在被窝里开开心心地掰着手指头数着还有几日这苦日子就熬到头了,正暗自窃喜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尖叫声是从教习嬷嬷的住处传来的,听起来唬人的很。明珠有些好奇,向来淡定的嬷嬷们能有什么值得这样惊讶的事儿。好奇心使然,她急急忙忙穿好了衣服跑过去看。 等到明珠跑到那里的时候,时辰还早,本就是早上还没睡醒的时分,这群十几岁的小姑娘又是惯常没被这么严格地要求着学礼仪,这时候过来的人还当真是不算多。明珠很容易就进了房门,一抬眼就看到床榻上躺着一个七窍流血面孔乌黑的嬷嬷,看那模样,该是早就没了声息。那个嬷嬷明珠倒是认识,是之前在膳堂分发膳食,教她们用膳的规矩的嬷嬷,虽然严厉了一点,人倒是没得说的,明珠嘴甜,从这嬷嬷那里额外拿到不少小点心吃。 为首的掌事嬷嬷脸色铁青,在这宫里待久了,虽说知道这宫中人命不值钱,经了她手处理的宫女也有不少,但是身边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还是在离她不到半个房间的距离,着实是在她意料之外。 随着时间过去,那房间里聚着的人越来越多。一群十来岁的小姑娘们先是被那惨状惊得尖叫连连,有几个心理素质差的甚至晕了过去,一群人左推右搡,出了房间就在小院子里围着,缓了半天才算完。 明珠找了个人少的地方站着,夏日也就是早晨还有点凉意。她听着身边姑娘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混着零零散散的蝉鸣,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头顶上呼啦啦地飞过去两只乌鸦,明珠抬头看了看,那乌鸦停在苍翠的树上,“啊!啊!”叫了两声之后又扑棱棱地飞走了。正出着神,明珠忽然听到一道有些尖刻的声音幸灾乐祸地说了一声:“活该。” 明珠徇声看去,那说话的小姑娘身边空了一大片,人群像是商量好了一般自动和她保持着距离。小姑娘穿着秀女统一的服饰,面容刻意地修饰过,精致的很,就那样大剌剌的站在那里,根本就没在意旁人看她的眼神,是之前给她留下深刻印象的张小姐,不知为何,明珠看着她的模样,忽然就产生了一种名为羡慕的情绪。 那张小姐神态从容却又带了些傲慢,眼神扫过房间中躺着的那个惨死的嬷嬷,脸上看不出什么同情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笑意看起来有些嘲讽。 明珠忽然想起,好像这一个月的礼仪教习最开始的时候,这张小姐就是被分到这个已经没了呼吸的嬷嬷手底下的,小姑娘十几年娇生惯养,嬷嬷管教又严,哪里受过这等委屈,到底是因为不服管教吃了不少苦头。 这样想着,明珠看向那张小姐的眼神里就带了些探究。而想到这一点的显然并不只是明珠一个人,不少从惊吓中回过味儿来的小姑娘一个两个地都把视线或明显或隐晦地投向张小姐那里。 饶是再文静的人被众人这样看着也会觉得烦躁,更别说这个原本就有些浮躁娇气的小姑娘。被人用怪模怪样的眼神看得有些烦了,张小姐有些气急败坏,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提高了嗓门:“怎么?你们还觉得这嬷嬷是我害死的?你,还有你,”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指点着几个人,“你们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做什么?” 被这样指着鼻子质问着,这群不过十几岁的小姑娘纷纷转开了视线,叽叽喳喳讨论的声音也小了不少。张萱妏张小姐啐了一口,正想接着说什么时,掌事嬷嬷揉着额头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一群人聚在门前也是愣了愣,随后有些疲惫地挥挥手让众人散去。 聚的快散的也快,像来的时候一样,一群人三三两两地结伴散去,宫里规矩严,这群小姑娘也不敢现在就到宫里其他地方到处乱转,一群人最后又回到了房间里。 待了也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有人急匆匆地跑过每个秀女的小房间告诉她们不要外出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待着,今日的所有原定教习取消,匆匆地来匆匆地走,明珠看着那人面无表情的脸,听着那重复的机械性的话,感觉这宫里还真是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 秀女的房间是连通的,那人在说不要出去乱跑时,倒也没说不准说话什么的,几个相熟的秀女串到一起,左右也不过是说两句闲话,说两句这嬷嬷到底是怎么没的。 明珠觉得无聊,也不是很想参与她们的交流,抬头看着墙角上爬来爬去织网的蜘蛛正出神,身边突然有人坐了下来。明珠转头一看,可不就是张萱妏张小姐嘛。 这突然出现的人着实让明珠惊了惊,她想了想,自己以往也没跟这张小姐有啥接触啊,这样想着,看向她的眼神也带了疑惑。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张萱妏倒是一点都不见外,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我有哪里不对吗?” “也不是,”明珠摇头,“你到我这里干什么?我们之前好像没什么交情吧?” “躲清静罢了,”张萱妏淡定地吹了吹茶杯里漂浮的茶叶,“我那里太吵了。” 明珠探头一看,可不是吵,那个小房间里挤了得快十来个人了! 第六十三章 传闻是假的 明珠就那么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倒是张萱妏自己忍不住了。原本看起来淡定至极的小姑娘开始左顾右盼,摸了摸鼻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要到你这里来?” 明珠摆了摆手,不甚在意:“你不都说了,来躲清净的,躲就躲呗,我也不是不通情理的人。问多了你烦我也烦不是?” 张萱妏愣了愣,忽然笑起来,拍着手感叹:“你这人还真是...有意思的很。” 片刻后她总算是收了笑意,停下来时看着明珠的眼睛,像是想到什么一样,忽然问道:“哎对了,我好像还没问过你叫什么。” 明珠有些无语地看着她:“我以为你知道,什么也不说就直接跑到别人的房间里,我还以为你已经摸透了我的老底了来着。” “别这么小气嘛,”张萱妏喝了口茶,忍不住叹了一声,“好茶!说说呗,我又不是什么坏人,也不会拿你怎样。” “可算了吧,”明珠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你们这些大家闺秀什么时候还能看得起我们这样的小老百姓了?” “我可没说,”张萱妏抬头看着这小房间的布置,啧啧两声,咂了咂嘴,“而且就冲你这房间里的摆设布置,你跟我说你是小老百姓?你当我眼瞎还是脑子不好使呢?普普通通的小秀女,宫里可不会给你配这么些个好物什,就连这茶杯,”她举起手里精致的小杯子,对着光仔细观察着,“这材质,这品相,这做工,说句不好听的,比我家用来待贵客的那套茶具都好不少。” “哪里有这么夸张,不过是家里还算有那么点被所谓士大夫嫌弃的臭钱罢了,”明珠摆摆手,“你硬要问的话我跟你说了你又开始嫌弃我,我干嘛给自己找不自在?” “嫌弃?有啥好嫌弃的,钱多又不是什么坏事。再者说了,当官有什么好的,没官没爵不也挺好?”张萱妏托着下巴,一脸烦闷,“至少你跟那些人不一样,”她指了指那边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说着什么的十几号人,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像是在跟明珠抱怨,也像是在自言自语,“没那么多鬼点子鬼心思,相处起来可能也会轻松很多吧。” “你都这么说了,我再说什么别的好像也没什么必要了。”明珠见她茶杯空了,人却还在愣神,于是端起茶壶又给她倒了一杯茶水,“我呢,住在城南,城南明家,我觉得你应该听过,不过估摸着也不会是什么好名声就是了。” “明家,哦,明家。噗!”张萱妏喃喃念到,忽然瞪大了眼睛,也没管自己刚刚的行为是不是过于失礼,“等等,明家?!真是那个我知道的明家?” “如果我没记错,整个洛阳城有点名气的姓明的人家,应该就只有我家。”明珠淡定地点了点头,神态从容地往旁边偏了偏头,躲过了张萱妏因为过于震惊喷出的茶水。 “有这么惊讶?”明珠掏出一方锦帕擦干净桌子上星星点点的茶水。 “那必然啊。”张萱妏理所当然地点头,看见明珠的动作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随后抱着更大的好奇心问道,“话说你是怎么想的呢?平时自由自在的不好吗?来参加这劳什子的选秀作甚?我记得这次好像不是强制要征人吧?” “好奇吧,大概。”明珠想了想,给出这么一个答案,“说实话我还挺想知道宫里到底啥样的。” “你这就血亏了啊,”张萱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伸手,想去点了点她的额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收回了手。“进了宫一困就是一辈子,在宫外自由自在地活着,你家里还有钱,开个小铺子每天过过热炕头上数银子的日子不好吗?” “你是这么想的?”明珠听她说这个倒是有些诧异了,这跟传闻里那个娇纵不可一世的小姑娘可真是差太远了啊。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张萱妏看着明珠的神情,最后还是伸手戳了戳她的脸颊,软软的手感很是舒适,“传闻里不识大体自命非凡的大小姐怎么会有这种想法之类的。” 明珠不好意思地转开眼,这心里的想法被人说中着实挺尴尬的。 “我要是不整出这么个传言出来,恐怕我爹早就拿我换前途去了。”张萱妏苦笑,很是辛酸地自己摸了摸自己的头,“说什么只看得上皇上,那是因为早就知道皇上不可能看得上我,这消息放出去,就算是再缺媳妇儿的人听了也得掂量掂量我这个丫头取了能不能落个好。” “成亲不好吗?”明珠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 “成亲有什么好的?”张萱妏撇了撇嘴,“谁爱成亲谁成去,反正我是没那个兴趣。本来靠着这么个传言我在家里待的舒舒服服,再有个半年就能攒够钱盘个小铺子做点小营生了,谁想到这档口皇上整了这么个劳什子的选秀出来?我一开始听了这消息倒是没觉得怎么样,我爹一听说可是高兴得不行,连夜就把我的名讳生辰八字报了上去,听说还给那初筛的官员塞了银子,生怕我进不了宫一样。还跟我说幸亏他当年坚定,没随随便便把我配出去,我的好日子在后面之类的云云,谁稀罕啊!”说到这里,小姑娘还十分不顾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你这思路,着实有些清奇了。”明珠啧啧称奇,“不过你也不可能一辈子不成亲啊,照你这说法,就算你自己出去盘了个铺子当小老板娘,先不提能不能赚到银子,你爹肯不肯让你抛头露面都是问题,怕是要赶紧找户人家把你嫁出去好不给家里门面抹黑。” “好像也是,”张萱妏趴在了桌子上,“我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话说回来,”明珠忽然停下,片刻后神情变了变,“外面那些人,好像是来找你的。” “嗯?”张萱妏有点迷茫地抬头,窗户敞开着,原本外面还是一片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忽然就多了十来个侍卫,一身镶银边的赤色甲胄,看起来格外的威武。 “张小姐,有人怀疑你蓄意投毒毒杀教习女官,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六十四章 杯子 张萱妏被带走的时候神情从容的很,明珠皱了眉头看她时,她还抽空转头看了明珠一眼,有些狡黠地挤了挤眼。 明珠有些没搞懂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态,再不想入宫当皇帝的妃子也没什么必要刻意地去下毒毒害一个教习嬷嬷吧。虽说那教习嬷嬷严格意义上来说只是个下人,处罚落在她身上也不会多严重,但是就这样随随便便害了人性命还有些不当回事儿的确有些骇人了。这就是娘亲之前说过的等级森严吗?明珠挠了挠头,满脸都写着困惑不解。 原本站在远处围观的十来个小姑娘见到侍卫把张萱妏带走的时候一时间鸦雀无声,等到一行人走得看不见了,那群小姑娘对视一阵,不约而同的走进明珠的屋子里,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着明珠知不知道怎么回事,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一样,张萱妏下毒毒死了那个教习嬷嬷。 明珠没回答,她看着原本张萱妏坐过的地方。那里现在坐了另一个看起来端庄柔美的小姑娘,一副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眼神却时不时地朝她这边乱瞟,显然并不是像她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冷静淡定。明珠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旁边围着想知道怎么回事儿的姑娘们一脸失望,三三两两地议论着什么走出去,最后只剩下那个坐在桌前看起来从容平静的姑娘。 明珠托着下巴看她,她和张萱妏明显的是两种人,如果说张萱妏是一个大大咧咧任性的姑娘的话,面前这个应该是温婉柔弱的典型。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明珠总觉得她好像在这姑娘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点冷冷的笑意一闪而过,着实有些让人害怕。 明珠不喜欢这个小姑娘,这个姑娘虽然看上去漂亮的很,而且看起来比张萱妏好相处太多了,但是当她的眼睛看着你事,明珠总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 明珠没有出声,那姑娘伸手摸了摸刚刚张萱妏走时留在桌上的杯子,茶水温温的,杯沿上还有痕迹极浅的口脂。她伸出手,手指轻轻地触碰着杯沿上的口脂,有些古怪地笑了一下,端起茶杯,没等明珠阻拦就将杯子里残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喝的位置还是刚好与那处残留的口脂重合,着实让明珠看得愣了愣。 “你这是...做什么?”等那姑娘把手中的杯子极为爱惜地放下,明珠开口问道。 “喝水啊,这都看不出来?”姑娘的声音果然和她的外表一致,柔柔软软温和的很,明珠听了却着实咽了两下口水。 “你就一点都不介意这个杯子是...”明珠嘴巴有些发干,有些艰难地开口,还没问完就被人打断了。 “介意?介意什么?这杯子有人用过?”姑娘柔柔一笑,看向杯子的神情温柔至极,“怎么会介意她用过的东西呢?” 明珠不是什么胆小怕事的小姑娘,饶是这样,面前这人的神情也着实诡异的很,她忍不住往后缩了缩,试图稍稍拉开一下和这姑娘的距离。 “你这杯子,还要吗?”姑娘把那空杯子握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忽然抬头看向明珠的方向问道,“可不可以送给我?” “啊?”明珠张了张口,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最后也只好点了点头,那姑娘脸上的笑容真诚了许多,道了声谢转身离去,留下明珠目瞪口呆地坐在那里,很久没缓过来。 不知为何,如果说原本还以为那教习嬷嬷是跟那侍卫说的一样,是被张萱妏毒杀的,经了刚刚这姑娘一遭之后,明珠总觉得张萱妏是被人陷害背了黑锅,幕后的人估计就是这个看起来温柔和善的姑娘。 话是这么说,但是下手的目的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姑娘平日里也没见她怎么样啊。 流言纷纷扬扬地传荡开,有人说锦衣卫在张萱妏的房间里搜出了砒霜,这才把她抓走的;还有人说那嬷嬷对她太过严苛,她早早地就计划着杀人泄愤;更有甚者还说她被抓走前试图把毒药转移到同伙那里。拜这最后一个流言所赐,明珠着实享受了几天异样的眼光,最后也被搜了房间才算不了了之。 虽说宫里哪里哪里死个人其实是个再平常不过的事,但是储秀宫这帮平日里出门都少的小姑娘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由于出了这样的乱子,储秀宫里一阵忙乱,原本安排好的一系列教习安排不得不放缓暂停。之前告诉她们接下来一个月要进行礼仪教习的宫女过来时,身后还跟着几日前被侍卫带走的张萱妏。那宫女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只是随口通知了一声在座的姑娘们再过几日会有考核,没能通过的会直接被送回家里去。 明珠没在意那宫女说了什么,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宫女身后的张萱妏身上。比起前几日被带走时的模样,张萱妏看起来着实憔悴了不少。也难怪,任谁被突然怀疑杀人带走关两天都不会像在牢外一样过得舒坦滋润。虽然憔悴,但是精神倒是不错。看起来有些傲慢的宫女说几日前都是误会,拉过她的手硬是挤出一张和善的笑脸嘱咐说这两天好好休息养养身子。明珠听到身边有声轻轻的一声冷笑,转头一看是几日前从她这里拿走了那只杯子的姑娘。 那姑娘手里的帕子攥得死紧,白皙的手背上因为过于用力甚至能看到皮肤下浅蓝色的血管。她盯着那宫女握着张萱妏的那双手,眼中有着惊人的冷意,看得明珠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明珠觉得这眼神着实有些熟悉,再想一想就想起了望江楼管事的家里养的那条大狼狗。狗是好狗,看家护院忠心耿耿,就有一个毛病,护食儿护得紧。明珠见到过,那管事的拿着肉骨头喂那狗,再想从狗嘴里拿出骨头时,那狗也没管是不是养了自己三四年的主人,张嘴就给了管事的一口,直接咬掉了半根手指头。 那姑娘的眼神,和那狗那次咬管事的时候的眼神,一模一样。 第六十五章 凤凰木 张萱妏假模假样地笑着,不着痕迹地抽回了手。宫女倒也不觉得尴尬,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眯眯地离去。 围观的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去,最后只剩下明珠和那个姑娘站在那里。那姑娘一改刚刚那恶狠狠的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神情,笑容温软柔和,看起来人畜无害,像极了邻居家乖巧懂事的小妹妹。 “张姐姐!”那姑娘声音甜甜的,一边喊着一边提起长裙小步跑到张萱妏身边揽住了她的一条胳膊,看起来天真烂漫的样子,丝毫不像刚刚那个模样凶狠的丫头。 张萱妏掏出帕子给她擦拭额头上细细的汗珠,嘴里调笑着:“多大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的。” 小姑娘撅了嘴,不依似的摇了摇张萱妏的胳膊:“人家担心你嘛!前几日那几个侍卫什么都不问直接就把张姐姐抓走了,我担心你被抓到牢里受罪,吓得好几天都没睡个好觉,姐姐你看,人家的黑眼圈都要出来了!” 张萱妏似模似样地看了看她的脸,笑眯眯地说:“哪有,我们素素还是这么漂亮。而且你担心我干什么,有我表哥的名头在那里震着,他们又不敢对我怎样。” “可人家就是担心嘛!”小姑娘撅着嘴,一副不甘不愿的样子。 这时候张萱妏看到了在一旁看着她俩愣神的明珠,眼前一亮,带着仿佛黏在她身上一般的小姑娘走过来,朝她打招呼:“明珠,你怎么在这里站着,大太阳晒着多难受。” “没什么,就看看。”明珠笑了笑,看向旁边小姑娘的神情满是探究,却收获了一个恶狠狠的警告的眼神,在张萱妏看过来时迅速变成了那副天真乖巧的模样。 “她呀,”张萱妏笑眯眯地看了身边的小姑娘一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是我表嫂的妹妹,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特别黏我,我娘也很喜欢她,前两年收她做干女儿来着,姓赵,叫赵辞素。素素,这个是明家的明珠。” “明家?是我想的那个明家吗?”赵辞素一脸天真,扯着张萱妏的袖子问道。 “是,就是那个顶有名的明家。”张萱妏耐心地很,给小姑娘解释的时候明珠甚至从她身上看到了母性的光辉。 “哇!真好!”赵辞素一派天真,“明姐姐好,我最喜欢明家珍宝斋的簪子了,改日一定要让姐姐帮我挑个最好看的簪子!” 明珠笑眯眯地应了,倒也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这小姑娘看起来心思深的很,却在张萱妏面前表现出这样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想想都觉得瘆得慌。明珠当即决定,不管如何,这两个人她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这样想着,再往后的几日,明珠刻意地躲了躲这两个人,很快就到了最终筛选的时候了。这次筛选倒也简单的很,不过就是大致看一看这一个多月以来宫里的规矩礼仪学的如何。这样一轮再下来,可以继续在宫里待着的只剩下不到四十人。明珠顺利地过了这次终筛,还没来得及高兴,一转身就对上了赵辞素那双幽暗的眸子。明珠一惊,下意识地往后倒退一步,就见这人面不改色眼不斜视地从她身边经过,模样倒是从容的紧。 张萱妏和赵辞素也留在了宫里,明珠还以为按照之前她说的,在终筛的时候她会整点什么幺蛾子出来然后出宫来着,结果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准备在宫里待着。想到这里,明珠还有点失望,说起来她倒是真想看看这两个人又会整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就这么平平淡淡地着实有些无趣了。 新入宫的秀女每日倒是清闲的很,喝喝茶发发呆绣绣花一天就过去了,皇上还没给封了位份,这宫里除了皇后也没了其他的妃嫔。这群小姑娘连晨起的请安都不必去做,当真是无聊的很。明珠不喜欢闷在屋子里,所以时不时地就要出去转转。这宫中不算大也不算小,秀女能去的活动范围大概也就是储秀宫和御花园的一小部分。御花园的那一片划出来给秀女活动的地方,是宫中主子们罕去的区域,说是这么说,但是秀女们几乎也都是沉静的性子,少有喜欢出去到处转悠的,故而那片区域几乎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 虽说少有人来,但是内务府倒是丝毫不敢马虎,仍然将此处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见枯枝败叶,也不见萧瑟凋零。因为没什么人来的缘故,这片区域的草木格外苍翠,郁郁葱葱,惹人怜爱。 明珠最喜欢的是角落的一株凤凰木,她第一回逛到这里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那火一样鲜红的树冠。香味儿倒是没什么香味儿的,明珠站在树下仰头看着那艳丽的花朵,伸手摸着那有些粗糙的树干,孩子一般笑起来。 那是一株娇气的树,看护的小太监紧赶慢赶地跑过来制止了明珠想往上爬的行为,一脸肉疼地埋怨着明珠不懂事瞎折腾。小太监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絮絮叨叨地跟明珠说着这棵树有多难伺候,每到冬天,这棵树要移到温室小心照顾着。 “这么娇贵的树怎么就随随便便种这里了?”明珠抬头看着枝繁叶茂的树,夏日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隔零星地打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 “嗐,还不是因为太上皇讨厌这树?!这树是番邦二皇子进贡来的,本来太上皇对这棵树也没什么感觉,谁想到那二皇子打着进贡的旗号把太上皇最喜欢的女儿三公主给勾搭走了。太上皇一气之下差点把这树砍成柴烧,结果被太皇太后拦下了。”小太监又擦了一把汗,“太皇太后喜静,本来也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跟太上皇说这好歹算个念想,好说歹说地也就留下了。但是太上皇又觉得看着这棵树就想起那番邦二皇子那副欠抽的模样,故而虽然是棵珍惜的树种,却只能立在这少有人来的地方。” 明珠听着这树的由来,没来由的,忽然想起那个吊儿郎当的离开的人了。 第六十六章 皇后 后来在其他人都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学着什么取悦帝王的房中术之类的时候,明珠自己一个人坐在御花园的那棵凤凰木下,一坐就是一整天。夏天渐渐过去了,那火一样鲜艳的花纷纷扬扬地落了,明珠坐在树下,仰着脸看着树上逐渐变得稀稀拉拉的花和树叶,忽然就生出一种悲伤的心情。 明珠有点想家了,她有些想念娘亲每日午后会煮的那碗小豆汤,加了蜂蜜,夏日时会加上细腻的冰沙,甘甜清凉。可是她忽然想起她入宫的目的好像还没有完成,那个他想要报答的对象,到现在为止她甚至都还没有见到过。想到这里明珠又按捺下烦躁的情绪,满脑子纷纷乱乱的想法,随着那树叶在空中飘荡,最后落在地上被碾进泥土,再也看不见痕迹。 也不知是不是魔怔了,明珠这些时日老是想起那一日李炾给她唱的那首曲子,她跟着记忆里的曲调无意识地哼唱着,歌词还是那个歌词,她唱出来却像是变了个味道,婉转,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幽怨。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那株凤凰木的下面甚至多了个小凳子,是明珠搬过去的。秋天渐渐到来了,树下吹过的风也早就满是清凉,那一日秋高气爽,明珠像往常一样往树下一坐就开始发呆,放空了一切的时候脑子里全是那首曲子的旋律。她跟着脑海里的旋律哼唱着,眼前仿佛看见了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 也是巧了,这一日已是皇后的苏家小姐不知是心血来潮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忽然就逛到了这里。明珠没觉得如何,正在走神的她连皇后出现都没看到。倒是把在忙着清理杂草的两个小太监唬得不行,齐刷刷地跑过来给皇后娘娘行礼。皇后挥手止住了小太监将要高呼出口地千岁万福,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凤凰木下一个人呆呆地坐在那里的明珠。跪在地上的两个小太监行了礼之后没敢动,皇后还没让他们起来他们哪里敢动,两个小太监趴在地上偷偷对视,都在心里替明珠擦了把冷汗。 苏皇后停下了脚步,打量明珠的眼神里带了浓厚的兴趣。树下的明珠毫无所觉,依旧轻轻哼着李炾唱给她听的那首歌,声音淡淡的,有一种别样的忧伤。也不知是不是错觉,苏皇后总觉得看她有点眼熟,也难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中小姐,就算是成了皇后也没什么时间去了解一个商贾之家的小姑娘。 苏皇后招了招手叫来身后的一个宫女嘱咐两声,又看了一眼那看起来天真恬淡的小姑娘,嘴角勾勒出淡淡的笑意,转身离开了。 皇后娘娘离开后那两个小太监才有些心有余悸地从地上爬起来,才爬了一半就被刚刚皇后留下的宫女按住了。宫女的神情有些凶狠,两个小太监吓得哆哆嗦嗦,宫女嗤笑一声,扯着小太监的衣领揪到一旁,指着明珠问:“那个不长眼的秀女是怎么回事?” 一个小太监哆嗦到说不出话,另一个还算有点胆子,说话也是磕磕绊绊的:“这位,这位姐姐,这个小...小秀女在这儿待着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这话刚一出口,那宫女的眼神又凌厉了不少,直直地朝着这个小太监看过来。小太监咽了咽口水,接着说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过劲儿了,这下说话倒是利索了不少:“打正式入宫那天开始,这小秀女就在这里待着了,一待就是一整天。问她怎么在这里的时候,人家就说这里清净。本来我们几个还觉得她别有用心什么的,不过这将近两个月了,她就往那树底下一坐啥也不干。除了最开始过来的时候不怎么懂规矩之外,其他的时候就一直老老实实的。我们想着,这地方本来也没什么贵人来,她爱在那儿待着就在那待着去,咱几个小心打理着的这一小片园子也不算没人看荒着不是。咱是真没想到皇后娘娘今日突然就来了这边,就这么冲撞了皇后娘娘可真是罪过。姐姐放心,赶明儿,啊不,咱这就把这小秀女赶到储秀宫去,再不让她来了。” 那宫女摸索着下巴,两个小太监偷眼看着宫女的脸色,没见再有什么不悦的模样,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正要照着话里说的把明珠赶走的时候,那宫女突然问道:“这丫头,没打听过宫里贵人们的行踪?” “她哪有那心思,”小太监察言观色,很快就明白了宫女话里的意思,“照我看,这小丫头八成心里有人。”小太监神神秘秘的,“要是宫里说放她出宫去,指不定这丫头能高兴地蹦起来。” 宫女瞥了小太监一眼:“你这阉人还懂什么人家心里有人?” 小太监听了阉人这两个字倒没什么反应,这宫里等级高一点的哪个不是见了他们一口一个“阉人”,他早就习惯了,面部改色,甚至还带了丝笑模样说着:“哎,这位姐姐,这你可就说错了。咱可是打小儿从宫里长起来的,虽然那玩意儿没了,这看人的眼神儿啊,可毒着呢。” 宫女转了身打量着那边独自在树底下坐着的明珠,小太监的话她倒是没再怀疑,论起看人,这宫里能数着的一个是上了年纪的嬷嬷,另一个就是这种打小儿进了宫当太监的,甚至后者往往比前者看得更准。宫女若有所思,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小太监面皮扭曲了一下。 宫女回了凤栖宫,把那原话跟皇后一五一十地禀了。皇后听了这话冷笑一声:“有人还要进宫作甚?今年这选秀,吾可听闻是自愿参加的。” 皇后身旁跟了她许久的嬷嬷微微摇头,皇后这是含着金汤匙长大,完全没想过旁的清苦人家的日子。想到这里,嬷嬷俯身凑到皇后的耳边轻声说道:“娘娘,这话不能这么说,这穷人家卖女儿的事儿还少吗,指不定这丫头是让爹娘卖进宫的。您可别忘了,谁家有进了宫的秀女,宫里可是给五十两赏银呢。” 皇后有些诧异地看了那嬷嬷一眼,着实是没想到会有父母为了五十两银子就把自己的孩子卖了,那嬷嬷点了点头,皇后转过身去,也没再深究这个。 凤栖宫里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皇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吩咐身边的宫人:“去储秀宫挑两个人过来吧,这些日子太闷了,吾想听人唱曲儿了。” 第六十七章 诡异雕像 凤栖宫的宫人行动迅速,得了命令之后直接就往储秀宫去了。凤栖宫中重新恢复安静,只有苏皇后翻动书页的声音莎莎响动。 储秀宫里,几个凤栖宫的宫人一到,说明来意之后就炸开了锅。不少秀女明白自己的机会到了,谁都知道皇上对皇后那是一个恩宠有加,一个月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要宿在凤栖宫里,要是在这段时间里得了皇上的青眼,那不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好事儿? 一时间整个储秀宫突然喧闹起来,打扮的打扮,吊嗓的吊嗓,一片乱糟糟的吵得人脑仁儿疼。 明珠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外面有些变天了,她回来打算加件披风。 几个宫人见了她倒是眼前一亮,不得不说明珠长得是真的好,秀气之外也没那么大的攻击性。来挑人的宫人大致也懂得皇后整这么一出的缘由在哪里,所以来的时候倒也憋了心思想看看这入了皇后眼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明珠有些不明所以,有个宫人冲着她挥手,明珠莫名其妙地走到她面前。只见那人按着明珠的肩膀左右端详了一下,又伸出手摸了一把明珠的脸颊,捻了捻手指,放在鼻子前嗅闻了一下。只有淡淡的花香,倒是没什么脂粉味,手上也没有摸到粉质的触感,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你了,”明珠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面前的宫女就对着她微笑着说出这么一句。“除了这个姑娘之外,还需要再挑两个人,你们自己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再往我面前凑,不然说开了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明珠一脸懵,甚至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其他的秀女们一副羡慕嫉妒的眼神看着自己,还没回过味儿来的时候就被刚刚拉着自己打量的宫女身后的一个小宫女拉住站到她身后等着去了。 挑人倒是快的很,宫女也清楚皇后娘娘真正想要的也就是她身后这一个明珠,她看着面前一个个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小秀女,心里暗暗唾弃一口。多挑两个不过就是额外给的恩宠罢了,这群争奇斗艳的丫头一看就是不识好歹的,怕是去了凤栖宫没两天就要做出背主的事情来。 这样想着,这宫女的眼神掠过所有满是渴盼的眼神,忽然停在最后面两个打扮得很是素净的人身上。“这两个不错,”宫女点了点头,“不争不抢的,站在不起眼的地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愿意争宠的。” 她身后的明珠看着她若有所思的模样,一时好奇,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正好看见了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张萱妏和赵辞素。明珠歪了歪头,尽管没搞懂怎么回事,但也从那两个人的行为里看出来她们对这件事的抗拒。 倒也不出明珠的预料,那宫女张口就点了张萱妏和赵辞素她们两个,两人一愣,不约而同地露出一丝苦笑,在一众秀女的嫉恨眼神中显得有些滑稽。似乎有人看出了她们行礼谢恩中带的那么一丝不情愿,也因此更是气愤地跺了跺脚。 那宫女又交代了几句就让她们三个回房间收拾东西,明珠走的时候还觉得懵懵的,张萱妏扯了她一把,使了个眼色就走了,拜这动作所赐,明珠又收获了赵辞素的白眼一枚。明珠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倒也知道不能耽误时间,按那宫女说的回去收拾东西,很快就收拾完走到那宫女面前。 宫女看了一眼明珠的小包裹,看上去倒也不大,她向身后的小宫女使了个眼色,小宫女会意出列,接过明珠手里的小包裹躬身候在明珠身后半步的距离。明珠没有出声,这时候就算她再笨也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恐怕是什么能经常见到贵人的地方,毕竟在这宫里,能让这群新入宫的秀女们铆足了劲儿争的,约莫也就是那么一个人的青睐。 明珠等了一会儿后,张萱妏和赵辞素才姗姗来迟,两个人面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倒也不见了刚刚那一丝丝不情愿的模样。 一行人随着为首的宫女回到了凤栖宫。宫里燃了安神香,淡淡的海棠花的味道飘荡在整个凤栖宫里,闻了着实让人心神宁静。宫女让她们三人在门口等着,自己进去向皇后娘娘禀明情况。 明珠垂手站在凤栖宫的门外,四处打量着这个打她入宫以来从来没来过的地方,金碧辉煌,着实是比她待着的储秀宫奢华多了。凤栖宫的屋檐上有一座模样奇怪的雕刻,明珠一抬头就注意到了那东西。与平常宫殿屋檐上的仙人走兽不同的是,原本是排在第一位的骑凤仙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樽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鱼尾的雕刻,说是鲛人吧也不算,因为那鱼尾末端分了叉,立在那里的模样颇有些像是人的腿。雕塑脸上也不是常有的慈眉善目的模样,嘴歪眼邪,看起来格外狰狞。 明珠看着那个诡异的雕塑缓缓地打了个寒颤,她转过头去不再看那个雕塑。她看了看身边的张萱妏,忽然伸出手肘捅了捅她的腰。 “嗯?”张萱妏疑惑地转头,对上明珠浅笑的眸子,倒也没敢怎么大声说话,“怎么?”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要把我们三个带到这里来?”见张萱妏压低了声音,明珠也就没怎么大声说话,“我看这地方也不像是什么寻常的地方啊。” “皇后娘娘不知道为何突然想听人唱曲儿,”张萱妏声音低低的,“兴许又是她身边的嬷嬷给她出了什么磋磨人的法子,咱们人微言轻的也没什么办法,不管皇后娘娘要做什么,咱们也就只能受着便是了。” “这里是皇后寝宫?”明珠倒是没对张萱妏话里提到的“唱曲儿”有什么想法,只是注意到了“皇后娘娘”几个字。 “可不是,”张萱妏点点头,环视一圈后有些羡慕地跟她说,“皇上极宠皇后娘娘,这宫里的好东西绝大部分都放在了这凤栖宫里,这恩宠可是谁都得不到的。” 明珠敷衍地应了一句,没有再说什么,按下心底止不住的心悸。 恩宠?这可不见得。在被皇后召见之前,明珠又抬头看了一眼屋檐上形容狰狞的诡异雕塑,缓缓地吐了口气。 第六十八章 留在凤栖宫 明珠和张萱妏以及赵辞素听了宣进凤栖宫的时候,苏皇后看起来像是刚小憩起来的样子,女子身姿妩媚,半躺在软塌上的姿势妖娆至极。明珠只是粗略地扫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也不知是不是这大殿里燃着的熏香的缘故,明珠总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人齐了?”苏皇后摆弄着自己精致的手指,看都没忘底下看一眼,淡淡地吩咐道,“人齐了就开始吧,吾听听看你们值不值得吾专门把你们提到这凤栖宫里来。” 明珠和其他两人对视一眼,张萱妏倒还没说什么,赵辞素大着胆子问了一句:“不知娘娘可否给奴婢点时间准备一下,奴婢的琴和张姐姐的箜篌都被随身的宫女收着,还没来得及送过来。” 苏皇后这才抬眼看了三人一眼,细长的丹凤眼里带着淡淡的不悦:“好,吾就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半炷香之后吾要是听不到吾想听的东西,你们三个就都去浣衣局当浣洗宫女。” 明珠愣了愣,这才抬头认真打量了一眼躺在软塌上慵懒至极的苏皇后,越打量越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明珠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觉得躺在软塌上的这个皇后,虽然看起来雍容华贵,但是总有种奇怪的违和感,像是为了模仿什么人什么东西,模仿了好几年之后形成了一层僵化的壳。最诡异的地方莫过于,在壳里锁得久了之后,就连自己都以为自己原本就是这样了。 半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凤栖宫的大殿里摆上了一架成色极佳的古琴,旁边竖着一架精致至极的箜篌。明珠三人行了礼,随着赵辞素和张萱妏的入座,动人的乐曲声缓缓飘荡出来,混着明珠婉转悠扬的声音,缠绕在凤栖宫的大殿里,久久不散。 一旁的宫人听得痴了,连苏皇后都有些讶异这之前毫无配合的三人居然能唱出这样的曲调。一曲终了,苏皇后坐着了身子,又细细打量了一番三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也不知从何来的心绪,苏皇后忽然感慨了一句:“后生可畏啊。” 听到这话的赵辞素赶紧跪下,口中告罪,说着皇后娘娘过誉之类的话,一旁的张萱妏也连忙跪下,只剩下明珠在一边显得有些呆。张萱妏拉了拉明珠,明珠这才像刚反应过来一般跪下去,却还是一脸疑惑地看着苏皇后。 “吾脸上有什么东西吗?”苏皇后看着明珠这样,虽然没恼,但是问话的语气也是相当不善。 “不是啊,”明珠摇摇头,“我只是好奇皇后娘娘您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慨。” “大胆!”还没等苏皇后说什么,旁边的嬷嬷忽然怒声呵斥,“竟敢在皇后娘娘面前称我,你好大的胆子!来...” “无妨,”还没等那嬷嬷斥责完,苏皇后挥手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饶有兴致地盯着被嬷嬷忽然的高声吓了一哆嗦的明珠说道,“你接着说,吾倒要看看你这小丫头有什么想说的。” 张萱妏拉了拉明珠的衣角,冲着她做“奴婢”的口型,明珠会意,再开口的时候倒是没再张口就是我了:“奴婢觉得皇后娘娘明明年轻的很,而且很受皇上的宠爱,不应该有这种上了年纪之人才有的感慨才是。” 话虽然糙的很,倒也真实地说进了苏皇后的心槛儿里,她掩面轻笑,再开口的时候言语中已经全是平和:“你们今日的曲子吾很是喜欢,往后也不要回那储秀宫里了。来人啊,将左偏殿收拾出来给这三位答应住着。”说到这里已经是带了明显的笑模样,“这宫中事务繁杂,往后还要几位妹妹多帮忙才是。” 一句话的功夫明珠三人就给抬了位份,虽然有些不情愿,明珠三人还是谢了恩被宫人带着朝那左偏殿行去。赵辞素和张萱妏不情愿完全是因为这二人对着宫中生活是真的不感兴趣,但也不敢违抗皇后的命令,即使是不情愿也得受着。明珠不情愿完全是因为那左偏殿正对着屋檐上的那座诡异的雕像,要是有的选明珠恨不得离着那雕像越远越好。 再往后的日子里,明珠和张萱妏等二人井水不犯河水,虽然住得比在储秀宫时近了,但是这关系倒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虽说称得上是抬头不见低头见,顶多也就是见面打个招呼就匆匆别开眼的关系。就算是这样,每每明珠应那张小姐一句话的时候,还会得到赵辞素的一枚白眼。 除了最开始的那一日之外,苏皇后再也没叫过她们三人一起去唱曲儿,明珠懒得想是什么原因,这段时日她过的着实无聊。也不知道是什么缘由,这几日苏皇后就没叫过她。 这一日,明珠像往常一样,用完膳后坐在桌子旁边画着什么。她找了凤栖宫的掌事儿宫女要了些笔墨,就缩在房间里整日涂涂抹抹画着什么。几日过去之后已经有了些雏形,明眼人一眼能看出来,这画上的场面正是那年冬至,还是裕王的皇上凯旋回归时军队进城的样子。 明珠正拿着笔思考着下一笔落在何处时,皇后身边伺候的宫女忽然敲门说皇后娘娘召见。明珠应了一声,放下了笔,又细细端详了一眼那只能算粗略着笔的画,起身走了出去。 一出门明珠就感觉到今日这阵仗与平日不同。院子里的侍卫多了不少,主殿的门口还多了几个眼生的太监。明珠收了视线,规规矩矩地跟在宫女的身后走着,听着宫女小声地跟自己嘱咐着的规矩,恍惚明白,哦,是皇上来了。 明珠进到主殿里的时候,注意到那殿中除了上首的皇上和皇后之外,还有一个长须长眉,鹤发童颜的老道士。老道士一身白袍,看到明珠的时候倒是没什么反应,只是眉头皱了皱,开口对着上首的皇上问道:“陛下这是意欲何为?” 明珠觉得这道士的气息有些熟悉,还没等她想起来是谁,上方坐着的皇帝开口了:“无妨,这丫头皇后说唱曲儿极好,正好国师也来了,一起坐下来听听也不会耽误什么事儿。” 巫马钦阳有些不情愿,倒也没再说什么,挥了挥拂尘,在右手边第一把圈椅的位置坐下来,闭上了眼睛。 第六十九章 交锋 明珠大致扫了一眼大殿上端坐的三个人,倒也没用旁人提醒要做什么,行了个礼清了清嗓子就开了口。 唱得是几个月前花魁李炾在望江楼唱的那一曲,也没整什么花里胡哨的勾人的技巧,就只是在那里清清淡淡地唱着。 原本还不怎么在意的风裕在听了第一句的时候就突然坐直了,这声音曲调着实是太熟悉了,但是究竟熟悉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他仔仔细细地听着,并没有注意到下首的巫马钦阳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一曲终了,明珠行了个礼,苏皇后刚要命她退下,风裕突然开口了:“你还会唱什么旁的曲子吗?” 明珠一愣,点头应了,风裕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自言自语似地命令道:“把你会的旁的曲子都给朕唱一遍。” 明珠看了看上方神色各异的三个人,也没什么想拒绝的想法,行了个礼接着开口唱了下去。 这一唱就是半个下午,最后几个曲子唱出来的时候,明珠注意到风裕的神情忽然变了,唱完之后她仔细想了想,自己也没唱错什么啊,为何这副模样,有这么难听吗? 风裕的神色是肉眼可见的难看,他仔细看了看明珠,忽然问道:“你...和李炾是什么关系?” 明珠愣了愣,抬头看到风裕眼神里的探究,倒也没什么防备心,开口说道:“回皇上,李炾是妾身邻居家的哥哥。” “哦?”风裕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自言自语道,“原来是青梅竹马吗?难怪了...” 明珠有些迷惑,还没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风裕便挥手让她退下。明珠没有办法,即使再疑惑也还是乖乖行了礼离开,走的时候根本听不到大殿里有任何声音。 明珠退出去之后,大殿里一片死一样的沉寂,风裕的脸色极为难看,他转头仔细打量着一身妖娆妩媚的苏皇后,冷哼一声,站起来甩袖便走。 巫马钦阳轻笑出声,随着风裕的动作起身,冲着苏皇后的方向随意地拱了拱手,转身跟着皇帝走了出去。 苏皇后一脸莫名,也不知为何皇上原本看起来还有些兴致勃勃的样子,忽然就变了脸。她有种说不上来的危机感,这种感觉或许应该称之为直觉,她感觉到,皇上对她的宠幸,怕是从今日起就要削减上许多。 风裕坐在御书房里,烦躁地翻动着桌子上的奏章。巫马钦阳走得速度不快,慢悠悠地,直到风裕一个人在御书房里待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才优哉游哉地走了进来。进门之后也没等风裕说什么,自顾自地挥了挥手中的拂尘坐了下来。 “怎么?旁人的青梅竹马与你有何关系?”巫马钦阳淡定的很,御书房的小太监都习惯了国师对皇上的不以为然,毕竟皇上也没说什么,何必自讨没趣儿。小太监甚至极有眼色地给巫马钦阳倒了茶水,退出去守着的时候还顺手带上了门。 “她怎么敢?!”风裕拍着桌子站起来,气势汹汹的模样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吃人。 “敢什么?”巫马钦阳吹了吹杯子里漂浮的茶叶,“骗你说那唱曲儿的是她?骗你八抬大轿娶人家当正妻?”老道士细细品了一口茶,“嗯,茶不错。” 风裕瞥了巫马钦阳一眼,倒是没惊讶他为何会对这事儿知道地这么清楚,估计这些时日这个神神秘秘的国师在那摘星楼里已经把整个洛阳城的事儿都摸了个透。他叫人进来把刚刚自己弄乱的奏折整理好,趁着等着的功夫,他站在御书房与后宫相望的窗口处,远远地望着那看起来奢华精致的凤栖宫。 “怎么?还真舍得对她下手不成?”巫马钦阳不知何时走到了风裕的身边,就站在窗户的另一边也看着凤栖宫的方向,“毕竟这丫头可是你这么多年见到的最像那谁的人了吧。” 风裕听到这话,原本有些平静下来的脸上又浮现出狰狞的表情,只是片刻又忽然消散,他往旁边让了让,刻意地拉开了和巫马钦阳的距离,嘴唇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紧张什么?”巫马钦阳嘴角扯着微笑的弧度,眼里却是一点笑意都没有,“你当我看不出来那凤栖宫的风水位置不对?”他伸手拍了拍风裕的肩膀,“机关算尽,该说你痴情好呢,还是说你绝情好呢?” 风裕一阵恶寒,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凉得刺骨,即使隔了三层衣裳也能感受到那惊人的寒意。他转身离开窗前,巫马钦阳倒是站在原地没动,那只手没了支撑缓缓地落下,样子僵硬的很,并不像是人本身长出来的手,反而像是什么后天接上去的假肢一般。 “看起来我的时间也不算多了啊。”巫马钦阳自言自语,声音极低,连身上有些功夫的风裕都没听清,有些疑惑地开口,“你在念叨些什么?” “没什么,”老道士捋了捋胡子,再看向风裕时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你打算留着那丫头到什么时候?” “还早着呢,”风裕摆摆手,“连那药引子在哪都还没找到,这事儿急不得。” “我可跟你先说一声,”巫马钦阳的神情有些严肃,“按你说的那个炼鲛珠的法子,至少要三年,小老儿现在能跟你折腾的时间统共也就三年半,你自己看着办。” “说的好听,那你倒是给朕找啊!”风裕一怒之下掀了桌案,小太监费劲整理了半天的奏折七零八落地躺在地上,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 “急什么,”巫马钦阳挥了挥拂尘,“总归是在你这宫里了,大不了你就挨个试探过去呗。” “试探就能试探出来?”风裕反问。 “那不一定,”巫马钦阳回答道,“但是你不试肯定是没有结果的。小老儿再帮你就要损修行了,所以这事儿还得你自己来。” “损修行损修行,朕看你根本就没在乎过什么修行吧!”风裕差点把手边上的花瓶抄起来扔到巫马钦阳头上去。 “这陛下可就冤枉小老儿了。”巫马钦阳捻着胡子回答,“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小老儿的修行也得按照这路子来,要是强行违逆天意,那是必然没有好果子吃的。” “行了行了,回你的摘星楼待着去吧。”风裕不耐烦地下着逐客令,根本没注意到巫马钦阳眼里浮现出的点点笑意。 “那小老儿这就不打扰了。”巫马钦阳依旧是随意地一拱手退了出去,临出门前忽然回头说了一句: “陛下那雕塑,刻得倒是精妙的很啊。” 第七十章 关心你 明珠趴在软榻上有些郁闷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想着自己刚刚的曲子唱完为何恩公是那样一副不满意的模样。想来想去没想明白。她在软塌上打了个滚,拍了拍脸坐起来,拿过午膳后出门时搁下的笔继续在纸上涂涂抹抹。 窗户边忽然传来响动,明珠转头去瞧,一身白色道袍的巫马钦阳身手敏捷地翻窗户跳了进来。少年嬉笑着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毫不见外地抄起小桌子上的点心就往嘴里塞。 明珠一愣,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看着这与刚刚大殿中仙风道骨的国师一模一样的道袍,这才忽然明白自己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点心精致的很,也就半个手指长的样子,巫马钦阳也没顾上细细品味什么,一口一个吞得好不欢畅,不过片刻,那盘点心就见了底,他这才喝了口水,心满意足地停了下来。 “你这丫头,怎么跑宫里来了?”巫马钦阳不知从哪里摸了根牙签出来,心不在焉地剔着牙问道。 “这跟你也没什么关系吧。”明珠撇撇嘴,倒也没跟他客气,“怎么,就许你扮牛鼻子老道儿进宫坑蒙拐骗,还不许我进宫找乐子了?” “这里哪来的什么乐子!”巫马钦阳瞪大了眼,“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进宫了吗?那谁,李家那小子也没嘱咐你别往宫里跑?” “提他作甚,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开心快活去了。”明珠撅了嘴,一副老大不愿意的模样,手里握着的笔紧了紧,在纸上晕开一个显眼的墨点,“啊!我的画!”明珠惊叫一声,那墨点已经去不掉了,她泄气地把笔一扔,那副已经画了一半的画也被她团成了纸团丢到一边。 这时明珠才转过脸来看着巫马钦阳,眼神里全是探究之色:“原来你就是那个被人说的神乎其神的国师?” “你硬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巫马钦阳把两只手揣进袖筒里,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国师是我,神乎其神,你看,这你就见外了不是?” “少废话了,”明珠上前几步揪住他的衣领,“说说看吧,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哎哎哎松手松手,喘不过气了!”巫马钦阳挣扎了一下,脸憋得通红,一副非常艰难地才从明珠手里取得生路的模样,抚了抚胸口给自己顺了顺气,这才咳嗽两声,像模像样地对明珠说道,“我这不是专门来看看你怎么回事儿嘛。” “就你?你不给我捅娄子我就谢天谢地了,还会这么好心转么为了关心我跑这后宫来一趟?”明珠一脸怀疑的神情,说起来巫马钦阳这人虽然看起来热情,心里着实阴险狡猾的很,就冲他能整个老道士的化形当这劳什子的国师就能看出来这人绝对没安好心。 “哎你这小丫头这么说就过分了啊!”巫马钦阳险些跳起来,“我怎么了?我就不是好人了吗?我跟你说我可是这天地间一顶一的好人!只不过这回确实得做点不地道的事儿罢了。”最后一句的声音极低,只是徘徊在嗓子眼儿里,连明珠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明珠疑惑地问道,得到的就是巫马钦阳拨浪鼓一般摇着头否认:“什么?没有!什么都没有!你听错了!” “话说回来,就算在宫里,你这日子过得看起来也不算太差劲?”巫马钦阳摸着下巴,四处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没什么装饰,仔细打量却处处透着贵气的房间,看得他直嘬牙花子,忍不住对着明珠竖了个大拇指,“真不愧是首富啊!” “这跟首不首富有什么关系。”明珠呸了一声,拿过桌子上摆的水果,拿袖子随手擦了擦就往嘴里塞。 “啧,你这丫头还真是不讲究。”巫马钦阳摇了摇头,手指敲在桌面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讲究这个有什么意义?”明珠撇嘴,“我进宫又不是为了要争宠什么的,纯粹图个热闹看个乐子罢了。” “真就这么简单?”巫马钦阳不动声色地瞥了明珠一眼,打从刚才大殿里这丫头一出现他就闻到她身上的鱼露的气息,按照这个趋势下去,达成他目的的日子看起来似乎不远了。 “还能有什么事儿?”明珠白了他一眼,“我又不是什么傻子,有问题还硬要往上凑。” “这可说不准。”巫马钦阳俯身捡起刚刚被明珠丢到一边的纸团,“嚯,这马画得不错,不过我瞅着这马上的人,怎么觉得有点眼熟呢?” “走的时候顺便帮我扔了吧。”明珠瞥了一眼,也不怎么在乎,“反正也画毁了,还得重画。” “啧,扔了倒是有些可惜了,”巫马钦阳咂了咂嘴,“要不你这画给我得了,反正你也不要了。” “随你吧。”明珠挥了挥手,“你打算啥时候走?再不走这天可就黑了。” 似乎是为了相应明珠的话似的,一阵有些清凉的晚风吹了进来,吹熄了窗边的一盏灯,屋子里的亮度也随之降了一点。 “哟,这么晚了啊。”巫马钦阳像是刚意识到一般有模有样地抬头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外头有宫女提着几盏灯笼走出来挂在凤栖宫各处,整个宫殿像是被点燃一般亮了起来,在有些黯淡的天光下显得尤为夺目。 “那成吧,既然这儿的主人都要赶我走了,我再留在这里就是不识相了。”巫马钦阳故作伤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丫头,你赶人还真是不留情面,真真是让我伤心的很呐。” “胡扯什么,快走吧你。”明珠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啧,那我可走了。”话音刚落,巫马钦阳从窗户中跳了出去,几个起落间就不见了身影。 明珠双手撑着头看向窗外凤栖宫主殿的方向,半晌没出声。过了不知多久,明珠动了动有些酸麻的手臂,低声自言自语道:“报恩,就是要以身相许吗?” 此时的摘星楼里,巫马钦阳抱着块西瓜坐在水镜前,看着镜中映出的明珠有些迷惘的神情,一口一口吃得极为开心。 “看样子,我这计划进行的,还真是顺利的很呐。” 第七十一章 闺梦中人 明珠呆坐在桌子面前,拍了拍自己的脸蛋,又伸手揉了揉,这才重新提起笔来画着刚刚被自己揉了扔到一旁的画。 说来也是有些奇怪,明珠想画的明明是恩公风裕的图像,结果每每落笔画出来的总是李炾看起来更有神韵一点。这次也是这样,明珠泄气地把笔一扔,墨汁飞溅,淋得整个桌子上都是星星点点的墨点子。 忽然有人敲门,明珠抬头,有些讶异会是谁在这时候到自己这里来。她起身去开门,脸上带着些许的疑惑,红木的门吱呀呀轻响,门外站着一脸羞涩模样的张萱妏。 明珠侧身让她进来,看着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四处打量,像是在找什么东西的模样。明珠往外面打量了一下,没见到这段时日一直跟着张萱妏的赵辞素。她若有所思,掩上门,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打量着行为看起来颇有些古怪的张萱妏。 “你在找什么?”终于,明珠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这一开口的声音倒是把忙着找东西的张萱妏吓了一跳。 “没...没找什么。”张萱妏抚了抚胸口,像是在平静一下胸口跳动得过于快速的心脏。 “坐吧,”明珠没再看她,走到桌子旁边冲着空着的凳子努了努嘴,“说说吧,你来我这里又是为了什么?” “又?”张萱妏倒是敏感地很,迅速抓住了明珠话里的漏洞,“今日还有人来你这里吗?” 明珠淡定地很,瞟了一眼看起来有些坐立不安的张萱妏:“能有什么人,你突然来找我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怎么就担不起一个又字了?” 张萱妏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是我太紧张了。不过,你这里今天除了我之外真的没有别人来了?” “不是啊。”明珠重新捡起了笔,却也是画不下去,叼着笔杆给她回了这么一句。 听到这个回答的张萱妏眼睛亮了亮,正要开口就听到了后半句,瞬间又像泄了气一般垂下头去。 “今天午膳后不是还有皇后娘娘身边的人过来的吗?”明珠歪头看着手里这支沾了墨汁的毛笔,反手丢进了一旁的水槽里,从笔架上又拿下一只笔头纤细的勾线笔,放在嘴里抿了抿润湿了笔端上的毛,蘸了蘸一旁的水彩在纸上描画了一下,这才满意地铺平了一张新的宣纸,准备落笔。 “我问的不是这个,”张萱妏张了张嘴,好像后面要说的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就...就是你这里...今天有没有来一个男子?” “嗯?”明珠这才抬头,打量着看起来颇有些局促不安的张萱妏,嘴角勾出一丝邪气的笑,“怎么,张姐姐这是怀疑我在这宫中私会情郎,秽乱宫闱不成?”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张萱妏连连摇头否认,“我...我就是问问你,今天有没有看到过一个穿白色袍子的少年...” 再往后的声音有些小,仿佛蚊子哼哼一般,明珠看着脸上逐渐显出通红之色的张萱妏,忽然就如醍醐灌顶一般明白了眼前的姑娘究竟想问什么。 虽说是懂了,但是明珠也没当场就把半个时辰前的事情告诉她,反倒是起身关了窗户,转身后坐在了张萱妏的对面,眼神里带着闪烁的笑意,面上却看不出什么:“我听你问的这个人,好像不是宫里的吧?” “那自然不是。”张萱妏理所应当地回答,“看起来应该是个权贵人家里养出的公子,模样俊俏,谈吐也不俗,看起来也很是...”说着说着,图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这几乎是把心事吐了个干净,不好意思地住了口。 “你怎么就觉得这会到我这里来?”明珠眼睛里带了星星点点的笑,“按你这说的,这人也不像是什么会擅闯后宫的人啊。” “我看见了,”张萱妏抬头看着明珠的眼睛,“我今日下午在御花园闲逛,看见他朝着凤栖宫的方向去了。我连忙追了上去,就看到一道白影朝着你房间这边过来。我没声张,本来打算自己悄悄过来...来着,结果...” “结果我这里没人。”明珠接过她的话头,张萱妏有些扭捏,点了点头,随即飞快地开口:“我绝对没有明妹妹你偷人的意思,毕竟,毕竟...” “我懂你意思,”明珠脸色没有丝毫变化,歪了歪头看着她,“你怎么就能确定这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人?” “我认识那衣服,”张萱妏信誓旦旦地伸出三根手指,发誓一般说道,“整个洛阳城除了他以外就不会有其他的人会穿那样的衣服。整个大魏都少见。” 可不是少见么,魏朝向来认为白色不是什么祥瑞之色,崇尚蓝色与紫色,白色出现在士族大夫及其家人身上的几乎没有。这要在街上找个整天穿着白衣服到处乱逛的还真是不怎么好找。 张萱妏说到这里,明珠已经能确定她说的就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巫马钦阳了。明珠看着面前脸色羞红的张萱妏,忽然有些想笑,人这种生物,似乎总是会对自己能力之外的东西感兴趣。不过,明珠转了转眼珠,她倒是有些想看看巫马钦阳那小子吃了苍蝇一般的样子。想到这里,明珠拿过纸笔,在纸上迅速地画起来。笔尖动作得快要看不清,片刻后明珠停笔,抬头冲着张萱妏招手:“来,你看,你说的是不是这个人?” 张萱妏起身走到那画前,看着画纸上栩栩如生的水墨肖像画,拍了拍手笑道:“是了,就是他。”还不忘了抬头一脸希冀地看着明珠,“明妹妹认识他?” “不能说认识吧,只能说还挺熟的。”明珠摸了摸下巴,露出一脸八卦的笑:“怎么,看上他了?” 张萱妏犹豫了一下,幅度轻微地点了点头,却又小声问道:“那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要是,要是不方便说的话,我就,我就不问了。” “能有啥不好意思说的,”明珠随意地摆摆手,“关系稍微近一点的朋友罢了,你要是真看上了,我倒是可以给你出些主意。” “真的?”张萱妏眼睛亮了亮,却很快又暗淡下去,“唉,算了吧,我已经入宫了,算是皇上的人了,再想什么旁的也没什么意义了。” “那可不一定,”明珠神神秘秘地笑起来,“你说的这个人,可是一点都不在乎什么规矩的,惹急了怕是能把这洛阳城掀了。” “啊,这?” 第七十二章 珠子 送走了张萱妏之后,明珠看着自己草草几笔画出的画像,突然笑起来,眉眼中全是算计了朋友一样的快活。 隔壁另一间屋子里,赵辞素听着明珠欢快的笑声,恼恨地捏紧了手中的帕子。 赵辞素心里想了许多阴狠的情节,随后又强行压了下去。她揉了揉自己的脸,挤出一个温良可爱的笑容,欢快地拿着一件把玩的物件儿跑去敲张萱妏的门。 张萱妏刚从明珠那里回来,听完了明珠的鬼点子她现在还有些脸红心跳。敲门声正好在此时响起,她定了定神,起身去开了门,门外站着一脸乖顺模样的赵辞素,手里还拿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玉狮子。 赵辞素直到酉时末才从张萱妏这里离开,带着满腔的喜悦一脸欢快地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收拾了片刻后吹熄了灯上床睡了,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赵辞素一睁眼就看到自己床边站着一个一身白衣的老道士。老道士慈眉善目,见她醒了也没急着捂她嘴,只是摇了摇手里的拂尘。 赵辞素眼珠瞪得溜儿圆,倒不是因为身边忽然多了个老头下了一跳,纯粹是因为自己突然说不出话了。 “别叫别出声,”老道士慢悠悠地开口,语气中全是闲适,“小老儿不是什么坏人。” 赵辞素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指了指自己的嗓子。 “哦,这个啊,小老儿这不是怕你喊然后招来人给自己找麻烦嘛,”老道士摆了摆手,“你这就先等等,这禁声咒大概半个时辰后自己能解。” 赵辞素有些无力地靠在床榻上,看着那老道士自说自话的模样有丝丝缕缕的绝望从心底浮现出来,这种无措的无力感让她痛恨至极。 巫马钦阳倒是没管这姑娘有什么心理活动,他也不怎么在乎,反正她也不能拿他怎么样。巫马钦阳从袖子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枚不过半个指头大小的珠子。 那珠子极其圆润,在窗户缝里透过来的些微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着淡淡的粉色的光,看起来漂亮的很。 巫马钦阳端详了这枚珠子片刻,转头看了看一脸颓然瘫坐在那里的赵辞素,挥了挥手里的拂尘,赵辞素的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来,平摊在巫马钦阳的面前。 巫马钦阳看了看赵辞素摊开的手掌,小巧柔软的手掌上连掌纹都不是很明显,一看就是精心调养出的闺秀。巫马钦阳把那珠子放到赵辞素的掌心,犹豫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肉疼。他又看了几眼,最终还是挥了挥手里的拂尘,将赵辞素的手掌合上把那珠子握紧,看着有些迷惑的赵辞素的眼睛,说话的声音已经没了笑意:“这珠子你收好,找时间放到隔壁”他朝隔壁明珠的房间努了努嘴,“那位的身上,没准能遂了你的愿废了她也说不准。” 赵辞素的眼神里带着迷茫,垂头看了看握紧的拳头,又疑惑地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有点像个神棍一般的老道士,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巫马钦阳发出古怪的笑声,听起来颇有些凄惨,像是被捏紧了脖子声嘶力竭只叫出一点声音的大鹅,透着那么丝丝诡异。笑完之后,巫马钦阳转头看了一眼床榻上被他的笑声吓得又往后缩了缩的赵辞素,低下头摇了摇头:“真是遭罪啊,也不知道这么折腾下去这个破身子还能用多久。” 话音刚落,赵辞素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看起来很有神棍气息的老道士瞬间消失不见,一点痕迹都不留。赵辞素惊了一下,鞋都没穿就下了床榻,推开窗户往外看,十几步外,一队禁军从宫门口经过,外面哪有那老道士的一点痕迹。 赵辞素揉了揉眼睛,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手中明显的异物感让她愣了愣,摊开手掌看时,掌心里那枚圆润的珠子显得格外夺目。 赵辞素摸了摸自己暂时还不能讲话的嗓子,又看了一眼手里那枚珠子,转头看着明珠房间的方向,眼中露出丝丝狠厉的神情。 接下来这几日倒是平静的很,皇后娘娘再也没叫她们三人中任何一个过去唱曲儿,也许是因为明珠那一日在皇上面前的表现糟了皇后娘娘的厌烦,这几日明珠她们三人甚至都没有见到过其他人。 明珠懒懒地趴在软塌上,外面阳光好的很,她喊了两个有力气的嬷嬷帮她把软塌搬到了窗口,窗户一打开,所有的阳光像一条上好的蚕丝被一般在软榻上铺了个满,明珠躺在阳光底下,舒舒服服暖融融地眯起了眼,模样像极了懒洋洋地躺在老太太怀里晒太阳的小狸奴。 洒在身上的阳光突然被挡住了一块,明珠抬眼看去,赵辞素一脸恬淡地站在她的窗户前,看着明珠的眼神里还带着和善的笑意。明珠眯着眼,从她背后打过来的光显得她整个人都有些神圣的模样,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不真实。 “你来我这里做什么?”明珠奇怪的很,赵辞素这个以前恨不得躲着自己走的人,自己看一眼张萱妏都要挨一记白眼,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跑来找自己。 “当然是找你有事,”赵辞素声音淡淡的,“况且就算我说来找你谈心你也不信。” 明珠坐起来,脸上带了点有些虚伪的笑意:“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直说好了,我也不把你往屋里让了,省得你再嫌弃我这里脏了你的鞋底。” “倒也不必这么说自己,”赵辞素神情未变,冲着明珠伸出手去,“呐,这个给你,从前的事儿就算了,往后你离张姐姐远一点。” 明珠没有接,双手抱胸看着她:“我这几次也没主动招惹那张小姐吧,哪回不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的?” “那我不管,”赵辞素哼了一声,眼神一直往旁边瞟,“今天你收下这个,就代表我们之前的恩怨两清。” “恩怨?”明珠觉得有些可笑,“我跟你哪来的恩怨?还不是你自找的。” “你怎么这么多废话,”赵辞素恼然地跺了跺脚,把手里的东西往明珠的窗框里一放,转身就跑了。 明珠愣了愣,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张萱妏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冲着明珠歉意地笑了笑:“素素还小,给你添麻烦了。” “所以这个是你让她给我的?”明珠指了指窗框上的香囊。 张萱妏点了点头,“你放心,这里面的材料我都看过一遍的,没有什么对身子不好的东西。”说完又鞠了个躬,这才转身朝着赵辞素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明珠看着窗框上的香囊,半晌之后拿过来闻了闻,味道倒还蛮好闻的,就是这香囊外面的料子... 第七十三章 由头 那个香囊闻起来确实没什么问题,明珠的视线停在那香囊的料子上。那料子并不是普通的料子,即便明家是大魏首富,这样的料子也是罕见的很,南面海岛上的掐丝嵌珠料,主要以浅藕荷色线纺织而成,中间混杂捻得极细的银线。每块布料都只有两尺见方,由九块小格子样的花纹构成,九块格子的每个小格子正中间都嵌有一枚半根手指大小的珠子,九个格子每个格子各不相同。 这个香囊明显就是用嵌珠料的其中一格缝制的,香囊正中间那枚浅粉色的珠子看起来格外圆润有光泽。明珠试探地摸了摸那颗珠子,触手温良,把玩起来手感一定好得出奇。明珠拿起那个香囊放在鼻子前,闭上眼睛细细感受了一下,没有丝毫的灵力波动。 明珠睁开了眼睛,啧啧称奇地端详着这个乍一看平平无奇的香囊,也不知道那海岛上的人是怎么织出这样的料子的。这样想着,明珠把那香囊挂在了床头,她着实是没有什么随身带着丁零当啷配饰的习惯,出生时隔壁李家夫人送的暖玉佩已经是极限了,她实在是不耐烦像旁的姑娘家一样带了一堆的配饰。 明珠把香囊挂好,站在一边端详了一会儿,从开着的窗户中吹进来的微风吹动着香囊下面坠着的穗子,悠悠荡荡的煞是好看。明珠轻轻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赵辞素在香料调配这方面的确有着过人的本领,这香囊的味道温柔清淡,闻起来就像是晨起带着淡淡花香的微风,不刺鼻也不惹人厌烦,要是真的人如其物就好了。 明珠没再看那枚香囊,转身重新躺在阳光照着的软塌上,舒服地叹了口气。 摘星楼的水镜前,少年形态的巫马钦阳半躺在空中,眯着眼睛看着水镜中的明珠,自言自语道:“那丫头倒还有点本事。” 一个苍老的声音凭空响起,还带着回音,在空荡荡的摘星楼里显得有些阴森:“你当时给的时候不是挺痛快的?” “那不一样,”少年打了个哈欠,“我当时想着,这丫头能把这珠子偷偷藏到那小鲛人那里就算谢天谢地了,倒是没想到她能想到这么个法子。倒也不赖,这么光明正大地,倒也不至于损了我的名头。” “我倒是没想到你直接给破魂珠了,”苍老的声音继续说着,“不过就是个龙族加持的护身法术,也值得你用这等宝贝去破了?” “你懂什么,”巫马钦阳掏了掏耳朵,“只是个护身法术随手就破了,不过我看那小皇帝是打算把这小鲛人往死里折腾,不护着她的魂魄我怕底下那丫头拎着狼牙棒上来捶我。” “不过是个小鲛人罢了,也值得你们这些人这么重视?” “这小鲛人可是我们挑了这么多年的引子,”巫马钦阳摇头晃脑,“不用跟那人差不多的折腾法怕是根本就唤不醒那家伙的记忆。” “你就这么肯定那小皇帝会用跟那年差不多的手段?” “那我是干啥的?”巫马钦阳反问了一句,“有我在还能让这小皇帝自由发挥不成?” “直接按照原来的结局弄死不是更好?按你这说法还得专门护着多麻烦。” “嘿,你这老头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巫马钦阳砸砸嘴,“我倒是想,但是这小鲛人毕竟跟那人不一样,人家可不是满心满眼的那家伙,况且这小鲛人我看了,和那人的体质一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按着那人受的罪给她整一遭,即使只是普通的凡人器具这小鲛人也受不住,估摸着顶多撑到七十二道透骨钉就得小命玩儿完。” “真是搞不懂你们这群人费这么大劲儿图些什么,”苍老的声音叹了口气,“就为了把你说的那家伙唤醒吗?何必呢?” “何必?”巫马钦阳一阵冷笑,“我和另外那几个人的仇可不是一句何必就能一笔带过的,你当这上面的人,真就是公平公正无私为六界呢?” “我倒是没什么感觉,”苍老的声音顿了顿,“至少我活的这些年里没觉得如何。” “那是你还小,”巫马钦阳气得直哼哼,“你活了这不到百年,估计整个人界都没看遍,还谈什么六界。” “那我还能怎么办,”苍老的声音中透着一股无奈,“毕竟我也只是个凡人界的修士,飞升前又去不了其他五界。” “啧,那真是可惜了,”巫马钦阳遗憾地摸了摸一只有些僵硬的胳膊,“看你现在这身体状况,怕是真活不了几年了,到时候别说飞升,按着我折腾的这些事儿,你这能留下缕魂魄都悬。” “无所谓了,”苍老的声音带着点释怀,“我已经多活了这么久了,也不在乎最后的结果了。” “啧,你到还挺豁达。”巫马钦阳点了点头,“说起来你们人界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还真是挺多的,也怪可惜的,山林精怪的天赋是真的能看出来比其他五界高,就是这个灵气浓度实在是太低了,按照六千年前那个浓度的话,”他凌空拍了拍地面,“底下扣着的这家伙至少得是能上山海图卷的级别,现在也不过就是个小玩意儿,喂了快一百年了也没怎么见长,真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个罐子。” 苍老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声音里隐隐带了些幸灾乐祸,慢悠悠地开口道:“不过按你这说法,你们现在做的全是为了唤醒那家伙,那家伙要是发现你们拿那人的残肢做罐子,怕是杀了你们的心思都有了。” 巫马钦阳噎了噎,低头看着那处楼梯,仿佛感应到他的视线,那道楼梯缓缓变得透明,里面的那个银红色的光团突兀地出现在那里。在李炾眼里诡异又看不清内容物的光团在巫马钦阳眼中像是透明的一般,显露出里面包裹的东西来。是一只细嫩雪白的手臂,被一层透明的壳包裹着,壳上密密麻麻地缠绕着银红色的符咒。 “应该没事,”巫马钦阳喃喃自语,再转过眼去的时候那光团消失不见,重新变成了楼梯的模样,“怎么说我们这也算是帮他保住了那人的肢体不是?总不至于上来就把哥儿几个打死,总得听两句解释不是。” “我觉得悬。”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声音里听起来全是愉悦。 第七十四章 封妃 苏皇后苏棋近日有些头疼,皇上已经有将近十日没有踏进这凤栖宫了,她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恐怕这后宫之中她自己一人独大没有其他人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苏皇后惴惴不安地等了几日,天乾宫那边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来。苏皇后安慰着自己,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就这么得过且过地拖了几日之后,事情全变了。 这一日的苏皇后像往常一样,用过早膳后闭着眼倚在榻上,陪嫁的苏嬷嬷小心翼翼地给她揉着有些发涨的额头,面前摆着南疆小国进贡来的上好的茶叶。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开口对着一旁侍候着的宫女吩咐道:“之前找来的那个唱曲儿的秀女呢?把她给我叫过来。” 身边有人应了一声后退了下去,不过片刻的功夫,明珠就被带到了苏皇后的面前。 明珠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开口问道:“不知皇后娘娘今天想听什么?” 苏皇后微微抬了下眼皮,看着下面神态恭敬的明珠,有种莫名的烦躁涌上心头。她干脆闭上眼,不再看明珠:“就那日陛下驾临时,你唱的那几首就好。” 明珠的眼神有微微的诧异,却也是规矩地应了一声后,清了清嗓子开始唱起来。悠扬婉转的调子盘旋在凤栖宫的主殿中,像是一阵清风,把连日来这其中沉闷的气氛吹散了些许。 苏皇后的眉头随着这悠扬的曲调逐渐解开,嘴角甚至勾勒出点点笑意,就在这凤栖宫中的氛围越来越好的时候,从外面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岁的嬷嬷。 那嬷嬷气喘吁吁,嘴里还高喊着:“娘娘不好了娘娘,不好了!” 听到那有些刺耳的喊声,苏皇后不悦地睁开了眼,原本已经有些舒展的眉头又皱起来,面上的表情格外吓人。 那嬷嬷的气儿还没喘匀,给苏皇后按摩的苏嬷嬷率先喝到:“乱喊什么!娘娘好的很!再敢胡言乱语就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一把年纪了冒冒失失的做什么!” “罢了,”听到这里苏皇后才开口,挥了挥手示意明珠不必再唱了,举起自己的一只手端详着,缓缓开口道,“说说吧,急成这样,出什么事儿了?” 底下跪着的嬷嬷咽了口口水,哆哆嗦嗦地说道:“老奴今日跟平时一样,一早起来就往天乾宫门口候着看有什么消息,本以为会跟往常一样没什么不对的,结果今日老奴等了不过半个时辰,就从里面走出来七八个年轻姑娘,每个都让好几个宫女搀着,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去了。老奴留了个心眼儿,找了几个小太监跟上去,又寻了天乾宫的守夜太监问了情况,那太监说...”嬷嬷说到这里,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苏皇后,原本半躺着的人已经坐直了,整张脸被气得通红。 “那太监说什么?老实说!”苏皇后的眼睛几乎快要喷火,那种恼怒之情几乎要从话语中溢出来。 “那太监说,”嬷嬷一张老脸羞得通红,饶是她在这宫里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也着实没见过这么荒唐的事情,“陛下昨日夜御数女,欢好的声音整个天乾宫都能听见。今晨一早起来,陛下就提了昨日那几个秀女的位份,这一提就是两个贵妃四个妃两个贵嫔,老奴不敢耽误,赶忙就回来禀告娘娘了。” “荒唐!荒唐!”苏皇后恨恨地骂了两句,应当是被气得狠了,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凤栖宫里霎时间乱成一团。 明珠站在一旁,看着手忙脚乱的宫女嬷嬷们,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在她犹豫间,苏皇后悠悠转醒,一眼就看到站在一边发愣的明珠。 苏皇后看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明珠,当场气不打一处来,抓起面前的杯子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朝着明珠扔过去——她总觉得皇上冷落了她跟明珠那一日唱的曲子不无关系,本来还没想起什么,就在刚刚晕过去的那一瞬间,她想起还未收到赐婚的圣旨时,有一次她去那城北藏梅寺祈福时,曾经听见有个人在后山梅林唱曲儿。彼时她正巧在梅林中的一处亭子里调琴,正要循着声音去看看是谁的时候,迎面撞上了当时还是王爷的皇上。那时皇上好像问了什么,她没有听清,胡乱就应下了,现在想来,恐怕皇上真正感兴趣的是那个唱曲儿的人。而那个人,苏皇后眯起了眼睛,应该就是面前这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白兔一样的明珠。 想到这里,苏皇后手上用了更大的力气,那杯子在空中翻滚着,杯中茶水撒了一地,不偏不倚地砸到了明珠的额头上。 明珠的皮肤娇嫩的很,多年前那一次损伤即便是养好了也留下了隐患,即便是普通的磕一下碰一下都会出现大片的淤青。这一下砸的结结实实,明珠的额头被砸破了,有鲜血点点滴滴地从伤口处流出来,一股极淡的香气忽然飘荡开来。 明珠脸色一变,从袖子里摸出一张帕子匆匆捂住了伤口,告了罪逃一般地退出去,图现在只希望没有人注意到这股极淡的异香,不然她的身份一戳穿,在这深宫中她跑都不好跑。况且也没什么人知道这香气是怎么回事吧,明珠抱着侥幸心理脚步匆匆,丝毫没注意到坐在主位上的苏皇后眼神变了。 苏皇后闻着那飘荡在空气中的极淡的香气,脑中忽然回想起,幼年时曾师从制香大师周科羽学习调香的经历。师父收藏的古籍残本中有一本,专门讲了一些已经被认为不可能存在的香料,她之前拿那本古籍当消遣,读了不下五遍,其中一页她的印象尤为深刻,那上面写着: “鲛人之血,天蓝色,有异香。以其血入香,辅以贝母,白术,天山雪莲等炮制后入蜜成丸,女性贴身佩戴,可保容颜永驻。” 她曾问过师父,那古籍上记载的是不是真的,是不是真有什么可以永葆青春的秘术。师父说不可能有的,旁的不说,单说这鲛人,要是真有鲛人这东西,天下早就大乱了。 现在,苏皇后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个诡异的弧度,她想,师父,你说的,恐怕不对。 第七十五章 找国师 凤栖宫主殿中,一群太监宫女围着苏皇后忙前忙后,生怕做错了什么又招惹来主子的厌烦,被拖出去打了板子。 苏皇后根本没在意下人们小心翼翼的模样,只是一门心思地思量着刚刚她嗅到的那一阵异香。说起来那本古籍中根本没有描述过那种异香究竟是何种味道,况且明珠刚刚额头上渗出的血迹明显是红色的。苏皇后有些犹豫,毕竟她也确定不了明珠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个鲛人,万一不是...想到这里苏皇后的眼神忽然坚定起来,就算不是什么鲛人也是个妖女,常人的血怎么会带香气的?! 这么一想,苏皇后又有了几分底气,恨不得现在就带人去把明珠抓起来。转念一想她又沉下心来,仔细思量了一下觉得这样不妥。一来这丫头究竟有什么底细她还没摸清楚,二来如果这丫头真的是妖,那么她会的妖法也足够她们这群普通人喝上一壶,不如跟陛下商量一下解决办法? 这念头刚一出现,苏皇后就打了个激灵,“呸”了一声。周围的宫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苏皇后在哪里出神。她又回想起前些日子皇上看着底下唱曲儿的明珠眼睛都看直了的模样,还有方才听的那嬷嬷禀的陛下夜御数女并且全都提了位份的事儿,恨恨地骂了一句“妖女”。 在苏皇后看来,这些时日皇上的变化大抵就是受了这丫头的蛊惑。因而她要是这时候去跟皇上告状说什么妖女之类的恐怕会是被斥责妖言惑众之类的。在她左右为难之际,苏皇后的眼前忽然一亮,那一日那个白袍老道士闯进了她的记忆中,苏皇后拍了拍自己的头,有些懊恼,怎么就忘了国师这个有大能之人呢?!请他帮忙岂不是更好,事后还可以给一笔封口费让他不要告诉陛下,这不是皆大欢喜?! 想到这里,苏皇后宛如打了鸡血一般精神起来,她蹭地一下站起来,把身旁伺候的宫人吓了一跳,一时间“扑通”几声,凤栖宫的宫女太监们跪了一地。她没在意身边人的惶恐,眼神里都带着偏执的光:“来人啊,取吾的腰牌,派人去北邙山摘星楼请国师过来!” 几个宫女偷偷对视了一眼,眼神里互相有着推脱之意,苏皇后等了片刻没人应着,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怎么,吾说话不好使了?你们想要造反不成?!” 宫人吓得连连磕头,口中不断地喊着“奴婢不敢”,脑门在地上砸的砰砰响,苏皇后只是语气淡淡地问了一句:“那么,谁愿意去?” 有个宫女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来接过了恭恭敬敬地站在苏皇后身后的苏嬷嬷手中的腰牌,抖着声音行了礼退出去,快步朝着宫门口行去。 苏皇后满意地点头,也没让其余跪着的人起来,甩甩袖子回寝殿待着去了。 等到巫马钦阳优哉游哉地来到凤栖宫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了。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一大片人,诧异地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跟着引路的宫女就往里面走去。 巫马钦阳坐在后殿中等着那引路宫女往寝殿中去通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后殿中华贵奢靡的饰品摆设,他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价格后,倒是确实明白那皇帝在这凤栖宫到底是下了多大的功夫了。 寝殿中,苏嬷嬷在给苏皇后按摩着肩膀,一边哄着她道:“娘娘您就放宽心,陛下幸了旁人那也不过是权宜之计,这朝堂上多少双眼珠子盯着这后宫呢,况且您瞧那其他几个所谓妃子贵人娘娘的,哪个有娘娘您这宫殿繁华夺目,这说明陛下心里还是惦记着娘娘的...” 苏嬷嬷这儿正劝着,那引路的宫女进了门,禀告着国师大人到。苏皇后这下来了精神,着急忙慌地就要起身,苏嬷嬷眼疾手快地掺住了因为起得太急差点摔倒的苏皇后,口中念叨着“哎,娘娘,慢点娘娘,不着急不着急。” 苏皇后没理会身后一声高过一声的苏嬷嬷,快步走到寝殿门口,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转头问那个过来报信儿的宫女:“碧珠呢?还没回来吗?”碧珠就是那个接了腰牌出去请国师过来的宫女。报信儿的引路宫女一愣:“回娘娘的话,国师大人进宫的时候是自己来的,身边并无什么碧珠姑娘啊。” 听得此言,苏皇后的脚步顿了顿,就在苏嬷嬷将要赶上来的时候,她像是缓过神来一般,几乎是小步快跑地来到了后殿中,只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一身黑色道袍的老头儿。 苏皇后的脚步停了停,自她对这个国师有印象以来他就一直以一身白袍示人,这乍一下换了身黑袍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别扭。尽管是这样想着,她还是只犹豫了一下,随后转瞬间脸上就布满了和煦的笑意,让宫女上了凤栖宫最好的茶。苏皇后挥了挥手让侍候的宫人退下,连苏嬷嬷都被派到了门口守着以防有人偷听。 那后殿之中仅剩了苏皇后和巫马钦阳两个人,巫马钦阳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茶:“不知皇后娘娘找小老儿来要做什么?” “吾想请国师帮个忙,”苏皇后在巫马钦阳的对面坐下,“吾怀疑这宫里有妖。”苏皇后压低了声音,看起来神神秘秘的。 “哦?”巫马钦阳有点想笑,但是他忍住了:“皇后娘娘怎么就能肯定这宫中有妖?莫非您有什么证据不成?” “那是自然。”苏皇后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有几分成竹在胸,“国师不觉得奇怪吗?正常人的血,”她从一旁的桌子上取过一个盒子,打开盒盖,把那盒子往巫马钦阳面前一推,“怎么会有这种味道?” 巫马钦阳往那盒子里瞥了一眼,里面是条材质极好的锦帕,上面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细细嗅闻之下,一股奇异的香气从那斑驳的血迹中散发出来,那香气闻起来还有些提神,着实不是什么常见的物什儿。 第七十六章 碎布 巫马钦阳从那盒子里把那张沾了血迹的帕子拿出来,打量着的眼神里带着探究与疑惑,半晌后才把视线转到苏皇后身上,把那帕子重新放回盒子里,看着苏皇后小心翼翼地像是收起什么宝贝一样把那盒子收好,险些笑出声。 “所以皇后娘娘想让小老儿做什么?”巫马钦阳摇了摇手里的拂尘,白色的拂尘轻飘飘地扫过原本放置着那盒子的桌面,仿佛在拂去什么污秽之物一般。 “自然是希望国师能助吾一臂之力,将那妖女捉拿降服了。”苏皇后的话听起来大义凛然,但是有些微微颤抖的声音暴露了她内心深处的急迫。 “皇后娘娘何不禀奏陛下,陛下乃天选之人,这等邪祟轻易近不得身。况且这后宫之中,怎么算也是陛下的家事,小老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参与的必要吧。”巫马钦阳神态一片淡然,仿佛根本没将苏皇后说的话放在心里。 “绝对不行!”苏皇后“噌”地一下站起来,声音也陡然提高,使得方才说完话就闭上眼一副世外高人模样的巫马钦阳都惊讶地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苏皇后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重新落座后支支吾吾地搪塞起来,“陛下毕竟真龙之躯,怎么好来管这等妇道人家的事儿,况且吾乃后宫之主,这后宫之事由吾来拿主意不是理所应当?即便陛下真的不计身份亲自插手这件事,恐怕朝堂之中也会有人议论陛下不知轻重沉湎女色,如此一来可是对大魏的大不利!” “哦?皇后娘娘只是顾虑这些才不愿意让陛下查这件事的吗?”巫马钦阳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看向苏皇后,苏皇后紧张得手心直出汗,还是硬着头皮点了点头。 “那倒是甚好,魏朝有娘娘这等体察圣心的一国之母属实是魏朝幸事。”巫马钦阳的脸上没有丝毫破绽地夸赞了苏皇后两句,没等她再说什么便开口问道,“那么皇后娘娘希望小老儿如何做?” “这...如何对付妖孽,国师应当比吾这种深闺妇人了解的透彻才是。”明眼人都能听出那话里带着的嘲讽之意,苏皇后憋着一口气,硬是挤出了笑脸朝着巫马钦阳说着有些违心的话。“这种事情吾干预过多的话怕是会让国师大人厌烦。” “皇后娘娘当真是谓俊杰,”巫马钦阳毫无诚意地恭维了一句,“不知皇后娘娘给小老儿多长时间?” “那自然是越快越好。”苏皇后硬撑着笑意,状似随意地将一个小布袋往巫马钦阳手中一放,“毕竟有这么个 不安定因素在宫里谁都不放心不是?” 巫马钦阳瞥了她一眼,手指微动,已然是明白了这小布袋里装的是什么。他面色不变,起身拱了拱手:“小老儿知悉了,待我回去后即刻开坛做法,一定帮娘娘揪出这宫中祸患。”话音刚落,未等苏皇后说什么“免礼”之类的套话,自行起身向外走去。 苏皇后见了他这等行事,自是气得不清,但是碍于国师颇受皇上宠信也没敢说什么,只是在他快要踏出凤栖宫后殿的时候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叫住了他,嘱咐道:“国师此次往吾凤栖宫来的事,万万不可告知陛下。” 巫马钦阳挥了挥拂尘,头都没回,只是脚步顿了顿,又接着走了出去。 苏皇后咬了咬牙,暗自想着要不是有求于这老道士,她早就叫人把他拖出去杖毙,哪还用受这等鸟气。 “苏嬷嬷!苏嬷嬷!”等到从她的位置再看不到巫马钦阳的身影之后,苏皇后急急地喊了一声,候在门外的苏嬷嬷应了一声后快步走了进来,一副恭敬的模样躬身听命。 “苏嬷嬷,你去找个侍卫跟着那老道士,看看他是不是老老实实出宫回了他那摘星楼。”苏皇后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凡他有一点要往御书房或者天乾宫去的样子,让那侍卫立刻回来告诉吾。” “老奴领命。”苏嬷嬷干脆地应了,转身就走了出去。苏皇后看着苏嬷嬷有些蹒跚的背影,倒也有了那么一丝丝心疼,心中盘算着等这次这妖女的事情弄完,就放苏嬷嬷回乡安享晚年。 苏嬷嬷找的那个侍卫腿脚快的很,紧赶两步后就追上了那个一声黑袍的道士。害怕靠得太近引起巫马钦阳的注意,那侍卫一直在他身后远远地吊着,隔了足有半条街的距离,一直跟到周边越来越荒凉,坊市和房屋都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棵棵高大的树木。 已经进了北邙山地界了,那侍卫越跟越觉得心惊胆战,他总觉得他要去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停下来仔细感受到时候这种感觉却又瞬间消失不见。侍卫的心里毛毛的,直到他在一片灌木丛上发现了一块破碎的布料。侍卫眼尖,认得那布料是皇后娘娘的宫中的宫女专用的料子。他捡起那片料子打量了片刻,脸色一变,匆匆把那料子往怀里一塞,小心翼翼地环视着四周,一步步沿着原路倒退出去,退到山脚下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大汗。 侍卫又从怀里摸出那片料子,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野兽撕咬拖行时不小心刮破留下来的。让这侍卫恐惧的正是这一点,能把一个宫女拖走的野兽至少不是什么只凭他一人能制服的那种普普通通的东西,况且这可是北邙山,历代皇室陵寝所在,每年都会有军队上山清理山上的野兽猛禽,这么多年下来这北邙山上最大的野兽大概就是野兔子或者山鸡什么的,怎么可能存在更大的猛兽?! 怕不是国师专门蓄养的守山神兽?这侍卫想着,又擦了一把冷汗,说书的常说那些有大能耐的会专门养一些猛兽比如豺狼虎豹之类的来看家,想必这宫女是填了猛兽肚子了。 想到这里,侍卫没再敢往山上去,他在山下又等了一个时辰之后才回到宫里,把自己一路看到的统统禀告给皇后娘娘知晓,连那块碎布也交了上去。 苏皇后听着那侍卫的回禀,看了一眼手里的那块碎布,明显地能摸出来这布料粗糙了不少。待得那侍卫退下之后,苏皇后转身把那块碎布丢到了地上,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烧了吧。” 第七十七章 告状 等到那侍卫离开后,一身黑袍的少年从茂密的树丛中走出来,脸上带了丝玩世不恭的笑容:“还敢让人跟着,这苏皇后,果真是胆子肥得很。” “找人跟着你不是挺正常的?”苍老的声音缓慢而又低沉,“皇族向来疑神疑鬼唯我独尊,我以为这种事你都见怪不怪了。” “总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少年巫马钦阳咂了咂嘴,“至少我知道的那群家伙,实力可是真的强太多了。倒没想到在这人间界还有这么不识趣儿的,他这所谓魏朝的皇帝都没敢让人跟踪小爷打探小爷的踪迹,这个女人怎么敢的啊。” “权势迷人眼罢了,”苍老的声音还是那么不紧不慢,透着一股子闲适的味道,光听声音都能想象出一个老头晒着太阳喝着茶的场景了,“这人居高位久了,总是会妄自菲薄,觉得所有人都得听他的。” “啧,没想到你这老头儿看人倒是挺透彻的。”巫马钦阳摸了摸下巴,“我倒还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长处呢。那么按照你对人心的理解,你觉得咱们接下来该干什么?” “哟,你什么时候还在乎过我的想法了?”苍老的声音里带了丝戏谑,听起来兴致很高的样子。 “你说说呗,反正你说是一回事,小爷按不按你说的做又是另外一回事。”巫马钦阳拍了拍自己的头,眼神里带着些奸诈的笑意。 “怎么做不得看你想怎么搞么,”苍老的声音不紧不慢,“看你是打算现在收网还是再养肥了点再收呗。” “啧,你这话说的小爷我跟养鱼的似的,”巫马钦阳砸砸嘴,看向那个侍卫下山的路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过,把事情闹大一点,总归是更有意思一点,不是吗?” “唯恐天下不乱啊你这是,”老头儿的声音有些无奈,“不过你要是这么想的话,不如去跟那个皇帝商量商量怎么整这事儿?我看你这是打算折腾那鲛人的时候顺便把皇后也一起收拾了的样子,怎么,那个皇后就这么让你别扭?” “别扭倒是谈不上,就是着实看不上这个人罢了,”巫马钦阳伸了个懒腰,“不过这皇帝早晚得冲这皇后下手,早点闹出点事儿来总比晚来能看的热闹多,你不觉得吗?” “我又不好看热闹,”老头的声音里带了明显的嫌弃,“让我清清静静地活着多好,早知今日...” “当初就不该一时冲动摘了那朵花,”巫马钦阳随口接道,伸手掏了掏耳朵,“你这话都说了八百遍了,连点新意都没有,我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 “我说的又没错,”老头儿开始了又一轮的絮絮叨叨,“要不是那年我练功出了岔子,不找点什么解决办法就得当场暴毙,谁会碰那个一看就邪性到不行的花。” “那你自找的也怪不上我啊,”巫马钦阳枕着手臂向山下走去,“你这就叫病急乱投医,没吃出点什么毛病你都得庆幸小爷保佑。” “那种情况我还有什么办法,死马当活马医呗,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爆体而亡吧。”老头儿的声音充满了无奈,“说实话沾上你这么个东西真不知道是好运还是厄运。” “命运自有定数呗。”巫马钦阳淡淡地回答,“你们人族修士不是最讲究这个,说什么万物皆有定数,扯什么因果报应吗,指不定你之前惹出过什么事儿才沦落到现在这副田地。时也命也,谁说的准呢。” “你要是这么说倒也没错,”老头儿明显陷入了沉思,“也许我四岁那年不应该抢隔壁小虎的糖葫芦?” “那你这小时候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少年的声音渐渐远去,逐渐消失在山路上。 ################### 御书房中,风裕这边刚端起一杯茶,正在喝的时候,已经被拴好的窗户响了一声,屋子里忽然多了一个一身白袍白眉白须的老头儿。风裕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老道士整了整来时被风吹的有些皱褶的袍子,微微侧了侧身躲了下喷出来的茶水,头也不抬地说了一句:“多大的人了,大惊小怪。” 风裕咳嗽了两声,勉强压下了喉咙中的不适感,这才看向已经自顾自找地方坐下的巫马钦阳:“国师可是难得自己来朕这里。怎么,改主意准备帮朕一把了?” “小老儿说过什么自然不会自己打自己的脸。”巫马钦阳的声音不紧不慢,透着那么一股从容。 “那你到朕这里来还有什么事?总不至于闲得难受来这里喝杯茶吧。”风裕往后坐了坐,声音里满是调侃之意,“国师大人什么时候又能看得起朕这等凡尘俗世了?” “看得起倒还真没有,不如说更嫌弃了才是。”巫马钦阳端起茶杯闻了闻,皱了皱眉头又放了下来,挥了挥手中的拂尘。 “啧,又有什么事儿惹到尊贵的国师大人了?”风裕的声音里带着调笑,一副没当回事儿的样子。 “自己看吧。”巫马钦阳抬了抬手,从宽敞的袍袖中飞出一个小布袋,稳稳当当地落在风裕面前的桌子上,“你看看这东西你看着眼熟吗?” “就这么个破袋子能看出什么来,”风裕不甚在意地把那袋子拿起来颠了颠,原本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却在看到袋子里的东西的时候脸色突变,“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 “这不得问问你的好皇后?”巫马钦阳瞥他一眼,“不是小老儿说你,好歹看看自己枕边人是个什么玩意儿再折腾啊,这次要不是小老儿发现的早,你这些年的打算怕不是临了到最后被这苏家捅一刀。” 风裕没有出声,只是有些发呆地看着手里的东西。忽然就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还真是可笑,苏家这帮人当真是一身狗胆!” 巫马钦阳看他有些发呆,站起来正要走的时候,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转头对着风裕说:“你这里的宫人什么的最好找时间清一清,要不然...”他的视线停留在那个杯子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不过,也许你就好这口呢。” 风裕有些疑惑,再看时人已经消失不见,唯有茶杯的杯盖在桌子上左右摆动,看起来还有点像提示。 第七十八章 图谋不轨? 风裕这时才仔细闻了闻杯子里的茶水,味道像往常一样,清香中带了点微微的苦涩,还有一点腥味儿...等等,腥味儿? 风裕皱着眉,小小地抿了一口茶水,让那一点水在口中转了一圈,他仔细地品了品,这味道倒是有种熟悉感,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又说不上来。 “今日这茶,谁泡的?”风裕忽然开口,头也没抬,旁边站着侍候仿佛自己是个透明人一般的太监总管刘德阳应了一声:“回皇上的话,今日泡茶的是前几日新调过来的小吴子,可是他这茶叶泡的不到火候?” “小吴子?原来在哪儿当差的?”风裕若有所思,目光看向一旁的博古架,虽然问着话,思绪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 “原来好像是在浣衣局,后来得了皇后娘娘的赏识,提到天乾宫做事。奴才看他手脚麻利,人虽然机灵,倒也老实本分,就带在身边教教看。”刘德阳跪在地上想了想,理顺了思路,一五一十地向风裕禀报着。 “哦?这么说,这小吴子也算你的徒弟了?”风裕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跟了风裕足有十几年的老太监却懂了什么叫大事不妙。 “陛下恕罪,这小吴子是犯了什么事儿惹您不快。若是不严重的话还望陛下看在奴才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份儿上饶过他这一次,往后奴才一定好好教导他。”刘德阳在地上磕头磕得“砰砰”响,风裕看着他,觉得有点可笑。 “刘德阳,你待人厚道,倒也得分清楚这人值不值得啊。”风裕的声音意味深长。 “奴才多谢陛下恩典!”刘德阳没敢抬头,趴在地上冷汗直流。他已经感受到风裕投在他身上的眼神刺得他脊背生疼。 “你下去吧,朕想自己待会儿。”风裕没再看地上的刘德阳,移开眼看向敞开着的窗户,从那里能看到凤栖宫高高的屋脊。 “谢皇上不罪之恩,奴才告退。”刘德阳又磕了个头,从地上爬起来,倒退着出了御书房,从外面把御书房的门关上。 “啧,这皇后,还有没有留着的必要啊。”风裕看着桌子上的茶杯,冷笑一声,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其实着实是在等人回答。 屋子里不知从何处缓缓出现了一道黑影,那黑影走到桌子旁边,端起茶杯闻了闻,“迷情草?” “应该是吧。”风裕不置可否,翻开了一本奏章。 “这南疆进贡的茶里,各种花花草草倒是不少,零星混进一根两根迷情草,不仔细尝真喝不出来。”那黑影抱着胳膊站在风裕的桌子前,语气有些戏谑,“你什么时候还会遭人算计了?你这皇后娶得可真是好得不得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风裕白了他一眼,“况且本身就是个替代品。” “那你这替代品找的,胆子挺肥啊。”黑影的声音里满是幸灾乐祸,“这口气你就这么忍了?” “说实话还真有点下不去手,也不知道苏家那个老东西怎么整得,能把他家的丫头养的跟那个人长得那么像。”风裕叹了口气有些失神。 黑影这时却伸手拿过了桌子上被巫马钦阳随手扔在那里的小布袋,好奇地打开瞅了瞅,声音瞬间就变了,带了点有些惊恐的颤音,听起来还有些滑稽:“我说…你这皇后,还是早点处理掉比较好。” “嗯?”风裕转头看他,眼神里带了疑惑。 “自己看。”黑影反手把那个小布袋扔到风裕面前,像是扔了什么烫手山芋一般。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风裕伸手接过,打开一看着实也被惊了一下。 那布袋里面装的是个雕刻精致的木盒子。盒子不大,约摸半掌大小,可以透过盒子上镂空的孔看到里面装着的东西。但是里面黑糊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盒子上雕着的花纹是一朵看起来妖异至极的食人花,上面缠着的两条藤蔓粗壮狰狞,延伸到盒子里面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风裕总觉得那两条藤蔓像是活的一样。 盒子看起来除了有些诡异之外平平无奇,风裕正想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的时候,黑影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你不要命了?!就这么打开这东西?!” “这东西你知道是什么?”风裕虽然觉得好奇,但是最后还是停了手,他又打量了一番这个盒子,着实没看出什么不对来。 “这东西要是真是你那好皇后给的,我建议你连带着苏家祖宗十八代全抄了。”黑影声音里带着以往从未有过的严肃,“你手里这东西,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苗疆巫女专门用来养黑虫的容器。别看这盒子小,看里面这黑糊糊的模样,里面黑虫的数量怕是早就破了三百。盒子一直没开过还好,若是打开过这小盒子,里面的黑虫没有全放出去...这东西迟早炸了,里面的东西再放出来的时候能灭了整座城。” “苗疆人的东西?”风裕若有所思,眼睛眯了起来,像极了毒蛇出洞前蓄力的模样,“苏家看起来,想要的东西不少啊。” “说起来这东西只在图录里看过,见到真东西还是头一回。”黑影转着圈地打量着那个小盒子,“我当时看的图录上说,这玩意儿苗疆巫女能练出来的都少,据说这东西炼一次就得耗掉三分之一全身精血。你这皇后为了找人帮忙拉人情还真是下了血本了。这待遇好得我都心动了,说真的,你早前要是给这东西,那几个老东西估计连追着你喊要跟着你的心思都有了,哪来的这么多年磕磕绊绊就我一个,给你操心这操心那的,我可真是命苦啊。” 黑影作掩面痛哭状,偷眼看风裕的时候却发现风裕只是在那里想着什么,并没有搭理他。他有些无趣地放下手去,看着一直在摆弄那个小盒子的风裕,撇了撇嘴,又消失在阴影中。 “早死早超生。”黑影消失前留了这么一句话,也不管风裕有没有听见,消失在整个房间里。 “早超生……吗?”风裕愣了愣,喃喃道,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件事忘了问了,但是具体是什么又突然想不起来,屋檐上悬挂着的铁马发出“叮当”的脆响,风裕莫名其妙地,缓缓打了个哆嗦。 第七十九章 苏皇后的药 朝堂之中,随着风裕宠幸几个秀女并把她们提了位份之后,关于后宫的争论总算是停了下来。风裕格外留意了一下苏尚书的表现,倒是没从他脸上看到什么因为自家女儿被分了圣宠之后的落寞之类的。反倒是看起来还有几分真心实意的笑容,像极了操心操肺的长辈看到后辈按照自己说的做了之后那种发自肺腑的欣慰。 风裕有些摸不透这些人的心思,说白了,虽然他现在有些阴沉暴戾,实际上本质还是之前那个只考虑战场征伐的将军。对于治国理政之类的并不擅长。旁的大臣应该也能看出这一点,所以除了该有的尊重之外,在某些事情的决断上,风裕这个皇帝说起来还不如一些德高望重的老大臣有话语权。 想到这里,风裕站在楼顶上看着早朝后按着顺序退出去的大臣,忽然产生了一种感慨的情绪,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顺从,实际上心里指不定在打什么主意。 “怎么?还是下不了决心?”黑影悄然出现,站在风裕身后半步的位置,随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群逐渐散到洛阳城各处去的臣子们。 “你说,朕是不是一个失败的皇帝?”风裕没有接话,沉默了片刻后忽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黑影煞有介事地点头,“就冲你跑去我们千毒谷找人出来的理由,我甚至觉得你是个疯子。” “能做的话不得试试看?”风裕看向远方,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这皇位,其实着实不是什么朕想坐的东西啊。” “坐都坐了,你还能怎么办?”黑影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说实话,我都觉得你们外面这群人活得实在是累,有什么事儿直说不好吗,非得整那些花里胡哨弯弯绕绕的,有什么意思啊,猜来猜去的,猜错了还得出事儿。” “这又不是朕能决定得了的。”风裕转身,从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凤栖宫屋檐上那个看起来有些诡异的雕塑,“朕只是想让她活过来。” “其实有件事我好奇很久了,”黑影抖了两下,“你这么偏执着想把那人复活,你真的能确定那人愿意复活吗?” “你什么意思?”风裕偏头看他,声音里带了点点震怒。 “你就那么肯定那人复活后愿意跟着你?或者说,你就这么确信那人不恨你?” “她恨不恨跟朕有什么关系。”风裕转过头,依旧看向那座雕像的位置,“不想活的话朕就一天三顿给她喂软骨散,朕倒要看看,她到底愿不愿意跟着朕。” “你这...唉!”黑影叹了口气,抬了抬手,看起来像是想拍拍风裕的肩膀,犹豫了一下之后又放下了手,“你还是先考虑考虑这个皇后你打算怎么处理吧。” “皇后得活着,至少在她能复活之前得活着。”风裕转身向着下楼的楼梯走去,“就算现在她自己不想活了也得安安分分地给朕活着。” 黑影看着他走的方向,声音里都带了点点疑惑:“怎么,你还要去凤栖宫看她?” “怎么着朕也得去问问这皇后究竟有什么事要瞒着朕找国师去办。”风裕头都没回,“况且还有迷情草这档子事儿,不问问这女人再往后她怕是要直接往朕的饭菜里下**了。” “我是觉得你这个打算不怎么明智。”黑影跟在他身后又嘟囔了两句,见风裕着实没什么反应后嘀咕了两句。随着他走到一片阴影中,他的身影仿佛是一道水纹中一般消失在那片阴影中。 风裕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避开了来来往往所有的宫人,自己走到了凤栖宫的寝殿窗口边,偷偷摸摸地把那窗户推开了一条小缝,通过那条小缝观察着寝殿中苏皇后的行为。 苏皇后看起来一副很是疲惫的模样,侧卧在寝殿的床榻上,用食指和拇指一起揉着自己的眉心。 风裕观察了一会儿,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的样子,他正在考虑要不要出去的时候,寝殿里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风裕沉下心来,屏住了呼吸,看着一直跟在苏皇后身边的那个陪嫁嬷嬷端了一碗暗红色的药液过来。 苏皇后皱着眉头看着那碗药,抱怨似的说道:“这东西还得喝多久?又苦又腥的,也没多大作用的样子,皇上现在又不往我这里来。” “娘娘,再忍忍吧,这药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东西。老爷为了这药废了多大劲儿您还不清楚吗?为了咱们苏家的将来,您就再忍忍吧,老爷前几天说了,看现在这个情况,离事成也用不了太久了。” 苏皇后接过了药,皱着眉头,捏着鼻子一饮而尽,放下药碗时一张精致的脸都苦得皱起来,苏嬷嬷眼疾手快地往苏皇后嘴里塞了一枚蜜饯。苏皇后的脸色逐渐缓和下来,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又是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 “娘娘放宽心,您不是已经找了国师去研究那个丫头到底是不是鲛人了吗,如果真的是的话往后的计划又会简单很多,娘娘也不用天天喝这苦药遭这份罪了。”苏嬷嬷收拾了药碗,小心地伺候着苏皇后躺下。 “希望吧,”苏皇后闭上了眼,“那个国师看起来也不像个很靠谱的人,最好提前考虑好后路。” “这就不劳娘娘费心了,老爷已经安排好了。”苏嬷嬷神态恭敬,即便是苏皇后已经看不见她的动作也没有丝毫怠慢。 “行了,你先下去吧,让我自己歇歇,如果皇上来了让人进来叫我。”苏皇后的声音里全是疲惫。 “老奴明白。”苏嬷嬷应了一声,退了出去。房间里又只剩下了苏皇后一个人,很快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 站在窗外的风裕这才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回想了一下刚刚看到的事情,脑瓜子嗡嗡响。 “我就说你这皇后有问题,早处理早清净。”黑影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风裕身边,“你看看你看看,非得自己看明白了才算安心是吧。” 第八十章 暴露? 风裕仿佛没听到黑影的抱怨,有些后知后觉地问了一声:“刚刚她们是不是提到了,鲛人?” “恩?”黑影愣了愣,仔细回想了一下,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吧,我没仔细听,好像说什么找国师查什么之类的。想来也就是你说的那什么鲛人吧。” 风裕忽然激动起来,拍了拍黑影的肩膀,力气用得有点大,拍得他有些龇牙咧嘴:“有眉目了。” “恩?”黑影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有什么眉目?你不打算先处理...”他的声音忽然哑火,因为他看到风裕的眼中露出狂热的光,看起来偏执地可怕,嘴里剩下的半句劝他先处理掉皇后的话卡在喉咙里半上不下,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毕竟看他现在这副样子,应该也听不进去什么劝。 “我说,你这就明白那鲛人是谁了?”黑影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肩膀,感觉已经没有刚刚那种酸麻的感觉了,这才又探头看了看房间里陷入沉睡的苏皇后,“我寻思她俩应该也没明说是谁吧。” “估摸着就是那三个被里面那位接进凤栖宫的秀女里面的一个了。”风裕直起了身,从阴影处走出来,光明正大地走在凤栖宫中,“三个里面找一个,这可比大海捞针容易多了。” “意思就是你那计划里最重要的一环就要完成了?”黑影问了一句后,声音仿佛如影随形一般跟在风裕身边。 “差不多就快了。” 风裕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朝着东偏殿的方向行去,步履悠然,看起来丝毫不慌,满满的都是帝王风范。 “这三个你怎么能确定是谁?难不成还要把三个人都抓起来挨个试试?” 黑影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但是声音却还回荡在风裕的脑海中。 “办法总比困难多。”风裕的声音仿佛都随着他慢悠悠的步伐缓和了下来,不紧不慢的样子仿佛根本不担心刚刚行为诡异的苏皇后。 “就算这三个人里真的有个什么劳什子的鲛人,敢进宫的话就必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我可不觉得你这么一介普普通通的凡人就能随随便便地辨认出来,没准连人家的护身障都打不破。”黑影的声音带了点幸灾乐祸,听起来有些刺耳。 “旁的地方也许有困难,既然已经在凤栖宫了,倒也简单了不少。”风裕的声音里带着愉悦感,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凤栖宫可不是那么好进的地方。” ################## 明珠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摸了摸额头上已经愈合的伤口,感觉事情有些不妙,从几日前匆匆离开凤栖宫主殿时,苏皇后变得有些诡异的脸色,她觉得整个宫中的事情已经脱离了自己能承受的范围。明珠有些担心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毕竟有些差异不是什么三言两语就能解释明白的东西。况且这几日她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好像哪里不对,明珠皱着眉看向自己指尖艰难涌出的一滴水珠。以往她在家里的时候,她随随便便手一挥就能灌满一整罐的水,现在她几乎是调动了全身的力量,却只有这样看起来有些可怜的一滴。 明珠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她觉得有些恐惧,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当初爹娘曾经跟她说过的皇宫不是什么好地方,大概是真的。 这时候风裕正好走到凤栖宫的东偏殿,他停在连接凤栖宫主殿和东偏殿的走廊上,往来的宫人冲着他行礼,风裕微微颔首,脸上带着莫测的笑意。 明珠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愣了愣,抬头看向窗外时正好对上了风裕的眼睛。明珠忙不迭地站起来行礼,嘴里念着:“参见陛下。” 风裕停在她面前,认真想了想这个人是谁,说起来风裕其实对于姑娘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深刻,除了能对战场上的女将印象深刻之外,再算起来记忆深刻的只有现在心怀不轨地躺在凤栖宫中睡着的苏皇后。 “抬起头来。”风裕端详了一会儿跪在地上的明珠,忽然开口道。 明珠听了这命令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来,脸上带着被刻意训练过的小意的笑容。 风裕弯下腰,伸出两根手指握住明珠精致的下巴。硬是抬起明珠半低着的头,强迫着她看向他的眼睛。 “啧,真丑。”风裕嫌弃地撇了撇嘴,另一只手撩开了明珠耳后的头发。那里是粉粉嫩嫩的少女娇嫩肌肤,摸上去柔柔软软,手感极好。 明珠咽了咽口水,看着风裕的眼睛里有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风裕觉得有些无趣,看着明珠有些瑟缩的模样着实有些不想管。出身行伍的原因,他对这种看起来娇娇弱弱,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一直没什么好感。 风裕放开了明珠,后退了一步,取出帕子擦了擦手,有些嫌弃地说着:“行了,起来吧。朕对你不感兴趣。其他两个都在哪里?” “嗯?啊?其他两个?”明珠有些木呆呆的,像是刚回过神一般看了风裕一眼,后知后觉地应道,“哦哦哦,陛下说的可是张姐姐和赵妹妹?回陛下的话,她们二人一个就在隔壁,另一个沿着妾身门前的长廊接着往前走,拐角处右手边那间屋子就是张姐姐住的地方。” “嗯。”风裕颇有些不耐烦地从鼻孔中哼出一声,甩了甩袖子转身走了出去。 明珠看着风裕朝着隔壁赵辞素的房间行去,本应该有种失落感的明珠,却是丝毫没有如同旁的嫔妃等不到帝王宠幸的伤心失望之意,反而还有些庆幸之意。 明珠不清楚自己这种心情代表了什么,只是暗自满意自己逃过了一劫。 明珠看向隔壁赵辞素房间的方向,那堵墙看起来格外的碍眼。她想通过隔壁发生了什么来研究一下今日风裕过来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的风裕就是自己已经确定的恩公,她总觉得这人身上透着一股子危险的气息。 隔壁先是安静地很,明珠凝神细听,她听到隔壁传来娇娇弱弱的呼喊声,那声音听起来还让人有些脸红心跳。 第八十一章 清晨的嘈杂 隔壁的声音足足响了半夜,明珠躺在床榻上,从半掩的窗户中照进来的月光扑洒在她的床上。那枚赵辞素送过来的香囊正巧半遮半掩地暴露在月光下,嵌珠料上那枚浅粉色的珠子一闪一闪的。明珠看着那颗珠子,隔壁的**声回荡在她耳边,莫名地让她有些困意。她费力地眨了眨眼,脑海里全是之前风裕捏着她下巴时那张有些嫌弃的面孔,最终失去了意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明珠在一阵清脆的叫骂声中醒来。她努力地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有些涨痛的额头。也不知道怎的,明珠觉得最近这段时日她的睡眠差劲的很。每天起床的时候都觉得身体仿佛遭受了重击。她觉得有些疲惫,外面的嘈杂声吵得她的头越发疼了。 明珠披了件外套起身,走了两步到窗户前,推开窗户往外看去。地上跪着一个娇弱的身影,周围围了一圈宫人。明珠眼神好,当即认出来地上跪着的那个身影就是隔壁的赵辞素。 宫人簇拥着一个身着正红色长裙的身影,是苏皇后惯常的打扮。苏皇后没有出声,只是身边的苏嬷嬷在指着地上跪着的赵辞素破口大骂。明珠听着那些有些难听的词汇,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跪在地上一直在发抖的赵辞素。 苏皇后神情高傲,看起来似乎对这一切不感兴趣的模样,听着苏嬷嬷谩骂着“狐狸精”,“不要脸”之类的话,硬是听着这些话直到苏嬷嬷骂到口干舌燥,喝了口水准备接着骂的时候,这才淡淡的开口道:“好了,都已经伺候过陛下了,都是自家姐妹了,哪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起来吧,凝香,扶你家小主回去歇着吧。苏嬷嬷,去吾的库房里取点首饰补品之类的给赵妹妹送去。” 苏嬷嬷应了一声,转头看着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的赵辞素,狠狠地啐了一口后转身离去。 赵辞素起身以后,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声音低低地回了一句:“妾身谢过姐姐恩典。” 苏皇后冷眼看着赵辞素被小宫女扶着往回走,因为在地上跪的时间有些久了,养尊处优的娇弱身子一瘸一拐的背影看起来滑稽得很。 “陛下这次没说要提她的位份?”苏皇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样,微微偏头问旁边的宫女。 “回娘娘的话,陛下今日离开的时候什么都没交代,看起来也不像之前任何一次幸了宫中女眷之后的模样,想来昨日晚上赵答应伺候得陛下并不满意。”宫女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声音打着颤,满是恐惧地猜测道。 苏皇后听到这里,嘴角的弧度忍不住有些上扬,心里自顾自地念了一句:“不过是个玩物罢了。”转身走的时候,身上的气势又突然高昂了起来,看起来像个高傲的孔雀一般。 明珠看着这仿佛闹剧似的一出好戏,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她说不出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这宫里的人果真是可悲的很。转念一想,自己不也陷在这宫里了吗?想到这里,明珠又看了看自己的指尖,有种怅然若失的挫败感。 ################# 风裕一早离开凤栖宫的时候,连主殿都不稀罕去一趟。身后跟了小尾巴,风裕倒是很快就发现了,这段时日几乎与他形影不离的黑影也发现了,倒是没像两个人在房间里独处时一样大大咧咧地露出身形来,风裕只听到有声音回响在自己脑海中。 “看起来你在你自己这后宫里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啊。”声音里带了些戏谑,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不稀罕管罢了。”风裕的眼神朝那个蹩脚的跟踪小太监藏身的墙后飘了一下,不以为然道,“这帮女人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罢了。说起来要是不多抬这么几个人,这一日日的,朝堂上那群老东西非得吵死朕不可。” “那我看你现在过的日子也不怎么好,”脑海中的声音不紧不慢的,“而且你昨晚幸了的那个丫头,不打算给个名分?” “还用朕给什么名分?”风裕的表情看起来有些诧异,“朕那好皇后会把一切都处理好的。” “说实话你现在这副模样挺欠打的,”黑影的声音评价道,“你就这么肯定那什么皇后能按你的心思办这事儿?”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风裕的眉眼间全是冷漠,“况且本来那丫头朕也没打算留多久。” “你可真是...啧啧,”光听声音就能想象到那个黑影的动作,必然是在摇头晃脑地感慨着。“不过说真的,你昨天看出来那三个丫头里面哪个是你要找的那什么鲛人了?” “没看出来,”风裕皱着眉头,“不过一定不是昨晚那个丫头。” “那个?哪个?你睡了的那个?”黑影的声音里带着调笑,“嚯,这可真是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你怎么就这么敢确定的?” “怎么敢确定的,”风裕冷笑一声,“你当我要复活的那人我没试过什么滋味吗?那可比那丫头好多了。” “你这理由,”黑影的声音噎了噎,“行行行,还是你厉害。” “说起来我觉得那个丫头的眼神不太对,你昨天的时候看到没?”风裕往前走了两步,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你要是说这个的话,那我可就不困了啊!”黑影的声音是能听出来的精神,“那丫头根本不是眼神不对那么简单,我估计要是给她把刀她敢半夜趁你睡着捅你你信不信?” “怎么?听你这口气你看见了?”风裕瞥了他一眼,神情中带着满满当当的不屑。 “看见倒也说不上,”见周围四下无人,黑影干脆从阴影里钻了出来,冲着风裕摆摆手,“毕竟前半截咱要是看那个怕是要长针眼。倒是你睡着以后,嚯,你别说,那丫头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要不是我给她打晕了,桌子旁边那把剪刀怕是得扎你胸口上。” 风裕看着嘴里“啧,啧”不停还摇头晃脑的黑影,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有意思。” “嗯?”黑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有些不敢相信地掏了掏耳朵,“嘶,你说你这人怎么就不知道趋利避害呢。得亏你还是个将军出身的,要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估计早被人烧成灰了!” 第八十二章 算计 明珠看着院子里一片狼藉愣了一会儿,隔壁传来推门的声音,有来来往往的人声在隔壁房间里窸窸窣窣地响着。明珠微微偏头,看着那面没有什么装饰,看起来寡淡至极的墙,墙后就是赵辞素住的屋子了。 外面忽然有略显沉重的脚步声,速度倒是不慢,但是重得很,像是带了千钧的力气刻意把地板踏得咚咚响。明珠探头从窗户看出去,是带着满脸怒气与怨愤的苏嬷嬷。苏嬷嬷手里那张丝帕被她攥得死紧,看起来有些皱巴巴的。她的身后跟了两个端着托盘的宫女,托盘用红帕子盖着,看不出里面究竟是什么。 苏嬷嬷走过了明珠的屋子,门都没敲,直接把赵辞素房间的门推开,用帕子在眼前挥了挥,像是要赶走什么脏东西一般。也没管赵辞素的脸色,尖着嗓子冲着里面的人喊:“奉皇后娘娘懿旨,赵答应昨日伺候陛下有功,赏血燕三盏,红珊瑚一座,嵌金翡翠簪一支,往后还望赵小主好好将养身子,能为皇家开枝散叶,也算不负皇后娘娘一片苦心。赵小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谢过皇后娘娘恩典?” 赵辞素的表情明珠看不到,可是光听那声音也觉得着实憋屈的很。隔壁传来“噗通”一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倒下去的声音,明珠还在想是不是那赵答应太过娇弱,昨晚足足大半夜加上今日这一大早上的折腾下来总算是熬不住晕厥过去的时候,就听到那娇娇弱弱的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出了“贱妾谢过娘娘恩典,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这样一句话,这时明珠才明白,原来只是跪下了啊。 苏嬷嬷见了这场面,像是不解气一般哼了一声,四下打量了一眼赵辞素那看起来有些简陋的屋子,最后也没挑出什么旁的错处来,狠狠地瞪了地上跪着的赵辞素一眼,转身离开的东偏殿。 明珠看着苏嬷嬷有些魁梧的背影,心里倒是替苏皇后感慨了一把这奴才养得可真是好。本以为这就能消停下来了,外面却又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倒是好认的很,是另外一边的张家姑娘张萱妏的。明珠听到那个脚步声照着她往常的节奏走进了赵辞素的房间里,虽说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不大,明珠还是有些头疼地捂住了额头。 不过片刻功夫,不出明珠所料,隔壁果然传出呜呜咽咽的哭泣声。明珠觉得头更疼了,伴随着头疼的似乎还有眼花?明珠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臂,忍不住揉了揉眼,再定睛看去,刚刚恍惚出现的鳞片仿佛是幻觉一般。 可是明珠知道那不是幻觉,她又不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手臂上的鳞片也不是没有见过。这宫里怕是真有什么东西能破了她的障眼法。想到这里的明珠有些慌乱,但是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思索着接下来应该如何过下去。明珠现在有个很犹豫的问题,那就是到底还要不要在这宫里继续待下去。说起来她想要进宫的本来目的是那所谓的报恩,但是她所谓的恩人看起来好像跟她那逐渐有些模糊的记忆里的差别越来越大。 记忆里那个有些病弱的书生和现在这个文武兼备身强体壮的皇帝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明珠禁不住开始问自己,一时不察,这句话竟也喃喃说出了口。 明珠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但是这一幕倒是被天天放个水镜盯着两三个人看的巫马钦阳逮个正着。听到这句话的巫马钦阳差点跳起来,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乱转,嘴里念念有辞:“坏了坏了,要是让这丫头跑了后面可咋整?!” “你着什么急,”苍老的声音淡定的很,“又不是你要复活什么人,那丫头要跑,就冲你折腾进去的那个珠子,现在靠她自己能跑掉才有鬼了。” “好像也是。”巫马钦阳乱转的脚步停了下来,看了看水镜上一副深思模样的明珠,露出一个有些缺德的笑容,“那么,小丫头,别怪我心狠手辣,我总得多为自己考虑考虑不是?” “我说你要是不想笑就别笑了,”苍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嫌弃,“不是老头子我嫌弃你,你这笑得也太丑了。少在那里装什么心机深沉了吧,拿着正派的剧本硬装反派老夫看你也不是什么老实孩子。” “我也没说我是什么老实孩子啊。”巫马钦阳耸耸肩,“况且说起来我也不算什么正派人物,再说了,正派反派什么的,最后也不是咱自己能决定得了的。要是那家伙最后能赢,咱也算是有那什么,你们人族那个词儿怎么说来着...” “从龙之功?”苍老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对,就是这个,赢了大家喝酒吃肉,这回要是输了,那可就真的打入无间轮回永世不得翻身了。”巫马钦阳转头端详着背后那一面巨大的水镜,水镜上变换的场景在他的脸上打出明明灭灭的光影,看起来很是有些落寞。 “所以说有时候当个普通人也挺好的,”苍老的声音感慨了一句,“活一辈子也不过就那么几十年,一眨眼就过去的日子,一天到晚忙着嘴里那口吃食儿,也不用考虑这天会不会突然塌了。反正就算真的塌了上面也有修士顶着。” “说真的。老头儿,有时候我真怀疑你是不是在上面犯了事儿被打下凡间历劫的,”巫马钦阳看着水镜的目光连动都没动,“甚至还跟那个鬼丫头认识,给你的孟婆汤里掺了水。” “怎么,凡间的人有这样的想法不对劲?”苍老的声音平平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说实话,你要是说追求什么长生不老,家财万贯甚至手眼通天我都能理解,”巫马钦阳砸砸嘴,“就算是你之前修的那什么清净道,根本上也是在求长生。你这怎么着也算是个清流了。” 苍老的声音没再答话,巫马钦阳也不在意,他伸出手对着那片巨大的水镜上连点几下,水镜上的波纹迅速蔓延开来,冥冥中像是牵动了什么,水镜上的画面开始了剧烈变化。 第八十三章 封印破了 北境雪原的最深处有一片规模宏大的封印,这片封印将巨魔一族隔绝在雪山之中,封印由四海龙族看管,保证不会有偶尔发现了封印漏洞的巨魔从缝隙中跑出去为祸一方。这里已经平静了近千年。那片封印是由上界几位大能联手布下的,极为牢固,千年来几乎没有出过什么纰漏。 出于对这封印的放心,最开始还是四海龙族派了最精锐的人手在这里看守,后来就变成了每百年换一方的班,看守的也由最精锐的龙族变成了普普通通的混血水族。 夏奎原本是南海的一只普普通通的虾妖,十几年前因为得罪了上头的人被调到了北境雪原的巡防营。说起来这巡防营的日子倒也还行,除了冷了点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毛病了。这一日,正好轮到夏奎值守,他如同往常一般从床上爬起来。巡防的营地离着那道封印很近,夏奎在穿衣服的时候就像往常一样随意地往那封印处一瞥。突然,像是意识到不对,夏奎的全身都僵住了——完好的封印上会有各色不同的符文流转,而此时他目光所及的那一片地方已经没有了符文的痕迹,看起来就像破了个大洞,他甚至觉得能从那个洞里听到呼呼的风声。 夏奎连衣服都顾不上穿了,只见一条青灰色的大虾在雪地里连滚带爬,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封印破了的那处大洞前。封印有很强的反弹力量,完好时只要轻轻碰一下就会被弹出去八米远。夏奎咽了咽口水,伸出自己那对大螯去试图摸到那片封印,他已经顾不得当初刚来巡防营时被前辈们千叮咛万嘱咐的那句“绝对不可以随便碰封印”的禁令,闭着眼伸出那只最大的虾螯,心里忐忑不已,甚至有些期望着那被弹飞出去,狠狠地砸到地面的感觉。夏奎的螯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片原本应该绝对不能触碰的,有封印存在的空间,甚至他的半边身子都踏进了另外一边巨魔的领地里了。 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没感觉到! 夏奎忐忑地睁开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螯,狠狠地揉了揉眼,又掐了自己一把。很疼,确定不是做梦之后,他尖利的叫喊声就回荡在整个巡防营中,原本还有些睡意朦胧的巡防营水族被惊得一个激灵,朝着声音发出的地方迅速聚集而去。 等到绝大部分水族聚到一起时,夏奎已经在地上躺的快冻硬了。平日里和夏奎关系不错的一个螃蟹妖上前把他拖起来,调笑道:“老夏,大冷天的你咋不穿衣服就往外跑呢?咱这巡防营里可没有小母虾,你发春也别在这儿整啊,你看看你,都快冻硬了。” 围了一圈的水族哄笑一声,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被一个有些哆哆嗦嗦的声音打断了:“我说,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声音是一只年纪还不大的小章鱼发出来的,小章鱼是在这北境雪原出生的,他娘是伙房里的厨娘,他爹前两年被北境的秘境卷了进去没了鱼影。小章鱼的胆子向来不大,这一次怂成这样大伙儿也不以为然。 “我说真的,你们不觉得那边那个...已经越来越近了吗?”小章鱼哆哆嗦嗦地抬起一条腕足,指着远处逐渐变得越来越清晰的黑点。 这时半瘫了的夏奎像是才缓过神来,声嘶力竭地喊起来:“跑!快跑!去拉警报!封印,封印破了!” 众水族闻言一愣,这才惊骇地发现原本光华流溢的封印已经消失不见。远处逐渐出现的那些黑点,是闻着他们身上海鲜的味道仿佛疯狗一般赶来的巨魔。 随着巡防营警报的敲响,整个北境雪原瞬间乱了起来,出于对封印的信任,留守在北境看守封印的所有龙族也不过才区区三条,其中还包括一条半吊子的蛟。在龙族的营地骚动起来的时候,足有十几只巨魔已经出现在刚刚夏奎等水族聚集的破洞前了。 那十几只巨魔身高六丈,看起来像一只直立行走的巨大的狼。眼睛里全是疯狂之色,从张开的嘴里往下滴落大滩大滩腥臭的涎水。巨魔们先是犹豫了一下,曾经他们在这封印上吃了太多的亏,外面那群小矮子碰一下封印只是被弹开,他们碰一下可是会有无根之火顺着他们触碰封印的地方烧起来,截断燃烧处也没用,直到把一整只巨魔烧成灰才罢休。 即使是犹豫也没有犹豫多久,他们实在是饿了太久了,雪山深处几乎找不到什么能吃的东西,外面这群海鲜的味道实在是太香了,他们已经忘了有多久没闻到过这么香的味道了。一只巨魔试探地朝封印外走去,剩下的十几只站在原地看着那个勇敢的同伴。一步,两步,出去了。 第一只巨魔还有些愣神,后面的十几只巨魔已经发出兴奋的嚎叫,疯了一般蹿出来,开始在巡防营中大快朵颐。 ############### “嚯,一口一个啊,”巫马钦阳在水镜前看得津津有味,口水都快流下来了,“你看这个,大青蟹;这个,蜗牛螺;这个,海蛎子;这儿还有个竹节虾!” “你当这是在看水产铺子呢?”苍老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这都惨成啥样了,你这热闹看得也太不地道了。我说...你把口水擦擦,这么严肃的事儿你别跟要开饭似的啊!” “有啥好紧张的。”巫马钦阳随意地拿袖子擦了擦嘴边,“北境那里不还有三条龙嘛,一时半会儿也出不了什么岔子。至少这十几只想跑出去是不怎么可能的,你看,这不就解决了?” 随着巫马钦阳的话音落下,水镜上原本还在骚乱中的营地的后方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光芒,三条龙从营地深处冲天而起,一龙一矛,把那十几只巨魔从头到脚贯穿而过,钉死在了荒芜的雪原之上。 “那儿还跑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出声,巫马钦阳却只是笑笑。 “跑呗,没有回去报信儿的,这事儿怎么往大了闹?” 第八十四章 准备离开 洛阳城中,安稳了许久的李家夫妇这天忽然收到了来自老家的传讯。夫妻两个看着传讯灵珠闪烁的血红色光芒不约而同地愣住了,甚至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去打开查看一下到底是什么消息的勇气。 李老爷捋了捋自己修理得极好的两撇胡子,有些忧心忡忡:“你说,这血色警报,会是什么事儿?” “我哪儿知道。”李夫人撇撇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抬头看着李老爷,“你之前吧炾儿弄走的时候说的那个理由是啥来着?” “我随便扯了个北境雪原那边出事儿的幌子,你也知道那边的封印向来没什么问题,我也就随口编个瞎话糊弄他,你不会也觉得是真的吧?”李老爷摸了摸脑袋,看起来颇有点不好意思。 “我倒是觉得你这幌子扯的,有那么一点能信的,”李夫人犹豫了一下,伸手敲了敲那枚散发着血红色光芒的传讯灵珠,“毕竟就算之前没出过事儿,也不代表永远不会....” 随着传讯灵珠里的画面缓缓拉开,李夫人没说完的话就这样卡在了喉咙里。她半张着一张嘴,看向画面的眼神里全是惊惧。 那画面和巫马钦阳看到的水镜里的场景如出一辙,一片白茫茫的雪原上,刺耳的警报声中,十几只身高数丈的巨魔在其中横冲直撞大开杀戒,俨然一副地狱一般的景象。随着营地深处飞出的三条龙的快准狠地将那十来只巨魔灭杀,营地里的伤亡这才控制下来。而在那看起来血淋淋的画面里,能够清晰地看到,有一只较为瘦小的巨魔疯狂逃窜而去,消失在远处茫茫的雪山之中。 “你还真是...乌鸦嘴啊。”李夫人缓了半天才缓过来,有些僵硬地转头冲着李老爷苦笑,“北境那边还真是出问题了。” 看了刚刚场景的李老爷也是半晌没缓过神,他只是愣了一下,眼神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旁边一脸凝重之色的李夫人,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般,猛地站起身来:“坏了,跑了一个!” “你是说...”李夫人这时也反应过来,重新看了一眼那还闪烁着红光的传讯灵珠,眼神里残留着未完全消退的惊惧。 “怕是又要打起来了,”李老爷神情说不出的凝重,“就是不知道这次的情况有多严重,看起来像是封印出问题了,也不知道是多大面积的封印出了问题。万一...” 李老爷没再接着往下说,李夫人也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万一是整个北境的封印都消失了,那么这往后,怕是再无宁日了。 李家夫妇正晃神的时候,已经有好几个月赌气没再登李家门的明家人也破天荒地主动上门了,而且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一次来的和之前只有一人不同,明家夫妇也一起过来了。 李家夫妇二人正要摆出一副热情的模样迎接,就见到明家夫妇二人一脸凝重的模样,再一想自己家刚刚收到的那枚血红色的传讯灵珠,即使是脑子转得再慢,当下也明白了这二人的到来所为何事。 几人进了屋,刚一落座,性子有些急躁的李夫人就急不可耐地开了口:“你们也收到了北境的消息了?” 明老爷与明夫人对视一眼,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明老爷开了口:“我们在北境那边放的探子传了消息回族里,北境那边的封印出了问题,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们先听哪个?” “好消息吧,”李老爷搓了搓脸,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容,“也别整的太绝望了。” “北境的封印并没有完全消失,根据探子查到的消息,封印应当只是出现了一个不算特别大的缺口。”明老爷举起一根手指,努力地想扯出一丝笑容。 “那还不算太糟。”李老爷和李夫人对视一眼,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别高兴地太早。”明老爷脸上硬扯出来的笑容显得格外僵硬,“坏消息是,不算大只是相对于整个封印的面积来说的。” “所以...”李老爷咽了下口水,声音有些干涩,“这个不算大的缺口到底有多大?” “高三十丈,宽六十丈,我们的人查过了,是稳定存在的缺口。”明老爷在说到这两个数字的时候已经笑不出来了,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看破生死的绝望。 听到这个数字,李老爷和李夫人惊得往后靠了靠,传讯灵珠只是传给了他们封印出问题的消息,但是那封印有这么大一个漏洞着实也是出乎了他们的预料。以往虽然也出现过巨魔通过封印薄弱处的缝隙艰难蹿出来的先例,可那缝隙只是偶然间出现,很快就会消失不见,最多也就能通过一两只巨魔的样子。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办?”明老爷在说完这消息后,重新审视着对面两个有些愣住的龙族。 “也没什么别的办法,”李老爷像是终于缓过来,长长地吐了口气,“南海龙族已经向其他四海发了传讯,想必四海龙族很快会聚集到北境雪原,绝对不能让里面的东西跑出来。我们两个应该这两天就动身往那边去,你们是怎么个打算?” “我们?”明老爷苦笑一下,伸手握住了明夫人的手,明夫人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接过话来说道,“我们没得选,只能跟你们南海龙族同进退,其他三海的龙母族群应该也差不多,所以我们两个其实也就是来看看你们什么时候走,我们跟你们一起。”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李夫人点了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抬头看向明夫人,“珠儿怎么办?” “那丫头非要进宫去,”明老爷哼了一声,“不过也好,这里离那北境远得很,就算我们扛不住,总归她也有点逃的时间。” “倒也是,”李夫人赞同道,“总归是凡人,也奈何不了珠儿,给孩子们留条后路也好。” “倒是你们两个,”明老爷上下打量了李家夫妇一眼,“在这里经营了这么久,快到摘果子的时间了,就这么走了,白白浪费了二十多年。” “嗐,都这时候了还说这个做什么,”李老爷摆了摆手,转头看向北邙山的方向,“再说了,现在就算没这档子事儿,那龙脉估计跟我们俩也没什么关系了,守在那里的那人,可不是我们这等修为的小龙能得罪的起的。” 第八十五章 抢孩子 两对夫妇敲定行程的速度很快,直到临动身的时候,李家夫妇看着才不到五岁的小儿子傻了眼。四个大人商量的太急已经忘了自己还有个儿子了。 小李炽一脸天真地蹲在一边玩泥巴,李夫人看着省着一双肉乎乎的小手戳泥巴戳得正开心的李炽,这算是犯了难。怎么说自己这也是要上战场的,带着这么个奶娃娃去,是要当场给对面的巨魔表演一场“奶娃娃勇闯天涯,粗心爹娘竟然这样带娃!”的好戏吗?李夫人觉得头疼,这个标题也不是她凭空想出来的,她完全能想象到北海龙母族群,那帮碎嘴子的飞仙豚能编出什么小报在四海到处宣扬,也真是奇了怪了,北海龙族一群高冷寡言的家伙就偏偏是看上这么个碎嘴子。 李家夫妇把这事儿跟明家夫妇一商量,明家这俩人也犯了难,飞仙豚的功力他俩也不是不清楚,当年他们出走南海,没过三天这消息都传到最远的西海去了。明老爷年轻的时候结交的西海的狐朋狗友还专门发了传讯来取笑他,着实给这两个人整得尴尬地不行。 四个大人围着一个玩泥巴的小孩正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李家忽然来了位不速之客。这人倒也不是什么生人,那可不就是前两天在水镜前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的巫马钦阳? 少年的脸上带着看起来颇有些真诚的笑意,来的时候虽然没打什么好主意,面上功夫确是做得足足的。 “许久不见,晚辈这厢有礼了。”巫马钦阳的脸上带笑,像模像样地作了个揖。 “你是...炾儿的朋友吧?”李夫人迟疑了一下,很快认出了之前自家大儿子之前认识的朋友,她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已经有些擦黑的天色,又转了视线看他,“这么晚了到这里来,有什么事情吗?” “知道夫人几位将要远行,晚辈特意前来送行的。”巫马钦阳直起身来,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真心实意。“顺便,几位若是有什么不方便之处也可以先交代给晚辈,晚辈自当尽心竭力。” “远行?你听谁说的?”李夫人脸上带了些许戒备之色,李老爷也是面色不善地看着面前看起来和善的巫马钦阳。 “倒也不必听谁说,”巫马钦阳被如此戒备地对待倒也不恼,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自顾自地说道,“北境雪原出了那么大的乱子,我总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那跟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况且这事儿跟你也没什么干系吧。”李夫人哼了一声,依旧是一脸防备之色。 “那跟晚辈自然是没什么关系,”巫马钦阳笑笑,眼神却转向了被四个大人护在中间的小李炽,“跟前辈几个有没有关系,那就不是晚辈该关心的问题了。不过,前辈们总不至于带着这么一个奶娃娃上战场吧。” “我自己的孩儿自然由我自己照顾,还轮不到你来对我指手画脚。”李夫人动了动,把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向这边的李炽护在身后。 “有些事儿也不是前辈想怎样就怎样的。”巫马钦阳笑了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笑意,“况且晚辈这次过来也不是就是单单为了跟前辈们见个礼的。” “你要做什么?”李老爷神情有些紧张,手中已经开始逐渐汇聚起赤色的能量。 “我想做的事,现在能拦住我的还真没有几个。”巫马钦阳也收起了那一副乖巧邻家少年的模样,换上了一副懒洋洋的有些吊儿郎当的面孔,“前辈们还是不要擅自动手的好,趁着我现在心情还算不错,说不准还能帮你们处理一下你们现在正在烦着的事情,比如说...这个小家伙。” 巫马钦阳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缩在李夫人身后一脸天真模样的小孩儿,见他从自家娘亲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的样子,冲他挑了挑眉,有些邪性地笑了一下。小李炽哪见过这种场面,迅速就把头缩了回去,巫马钦阳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根本没在乎脸色及其难看的李家夫妇。 “你们也没必要这么戒备我,”巫马钦阳又挂上了一副假笑,“就算是看在你家大儿子李炾的份儿上也不至于对这个奶娃娃下黑手。怎么着也算是朋友,对朋友的弟弟下手着实也不是什么光彩的行为。虽然我这人向来就不怎么光彩,但是做人总得守点基本法不是。” 四人面面相觑,有些没听懂这个人在说什么,明老爷有些困惑地问道:“守点...什么?” “哦,对了,你们听不懂。”巫马钦阳一副恍然的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管怎么说吧,你们要是真打算去北境雪原,这小子可以放在我这里。” “我们为什么要信你?”李老爷一脸凶相,语气里也饱含戒备。 “哎呀你们怎么就是不懂呢,”巫马钦阳看起来有些苦恼地锤了锤自己的头,“我看起来像是在征求你们的意见吗?” 这话刚说完,李家夫妇和明家夫妇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巫马钦阳挥了挥袍袖,被四人围在中间的李炽像是被风卷起来一般,一旁的四人赶忙伸手去拦,却像是被一堵看不见的风墙挡住一样,根本碰不到李炽的一片衣角。 小李炽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巫马钦阳的面前,像是被什么东西托住一般稳稳当当地停在空中。巫马钦阳和他对视,小家伙的眼神里全是冷静,中间还夹杂着一点好奇之色,和旁的小孩儿一点不一样。 “你倒是有趣。”巫马钦阳伸手捏了捏小李炽的脸,再没给后面仿佛被禁锢住一般的四人一个眼神,只是稍微提了提声音,“这小孩儿我就带走了,你们从北境回来的时候记得来摘星楼给他领走。” 话音还在回荡的时候,那处已经没了人影,不仅是突然出现的巫马钦阳,连李炽都没了踪影。 四人愣在原地,片刻之后,明夫人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开口说了一句:“不用追上去吗?” 李夫人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摘星楼的话,估计就算整个北境封印破损,也会是最安全的地方了吧。说起来如果真是在那里的话,反而是我最放心的地方了。” “何以见得?”明夫人有些困惑的样子。 “那里面那条龙,可是不知道比我俩强多少倍的强者了。”李老爷看了看北邙山的方向,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第八十六章 姐姐驾到 巫马钦阳带着个头还不到他大腿的李炽回到摘星楼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他在摘星楼里随意挥了挥手,划出了一片区域,正要把这小孩儿扔进去的时候,小李炽抬起头看向他,眼神不再是满是好奇的清透之色。他的身体缓缓浮起,直到能与巫马钦阳平视,小孩的头缓缓低下,掩住了稚嫩的面孔。 巫马钦阳有些惊异,随即感觉到一阵熟悉的气息自面前的小孩儿身上腾起,小孩儿陡然抬头,原本清澈干净的眼眸中染上了血红色的光。小孩儿缓缓活动了一下脖子,开口说话时还是那么一副甜糯的奶音,语气却是巫马钦阳熟悉至极的凶残:“小子,你行啊,胆子肥了,连那个封印都敢乱动了是吧?!” 巫马钦阳下意识地抖了抖,控制不住地往一跳。小孩儿悬空的身体如同跗骨之蛆一般跟上来,还没等巫马钦阳反应过来就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躲什么?给我老实交代!” 随着一阵鸡飞狗跳的打斗之后,巫马钦阳鼻青脸肿地乖乖跪在了地上,面前是一个飘在空中的几岁小孩儿,那模样看起来格外滑稽。摘星楼深处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啧啧”两声显得格外有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让你到这里来是为了让你瞎折腾的?”小孩儿气势惊人,叉着腰在空中绕着跪在地上的巫马钦阳转圈,“之前你怎么跟我保证的?说什么不会闯祸不会惹事,还鼓动了其他人给你求情,好说歹说放你上来结果你给我把封印捅了搞这种乱子?!” “姐,你也别这么生气啊,”巫马钦阳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自己差点被打成猪头的脸,“你之前不是嘱咐我做事要周全吗,我这不也是为了计划顺利进行下去,而且那个封印我也只是开了一个小洞,放点他们说的什么巨魔出来好把那个小鲛人的监护人调走,绝对惊动不了里面的东西!我保证!” “你保证?!你保证有个锤子用!”小孩还是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就差在空中跳脚了,“你说没惊动就没惊动啊?!我跟你说里面的东西要是发现了那个缺口稍微动一下这片大陆都得完蛋!到时候真出问题我当场那你当饲料你听懂没?!” “嘶,姐,也别这么吓唬我吧。”巫马钦阳讨好地笑了笑,然而他肿起来的脸使得这个笑容看起来分外滑稽,“里面那个东西不是一直在沉睡中吗,总不至于这会儿就醒了吧。” “那么你猜,”小孩儿忽然停下走动的步伐,站在巫马钦阳面前,弯下腰凑近他,诡异地笑了笑,“我是怎么知道你捅了封印的呢?” “嘶...真有这么点儿背?!”巫马钦阳忍不住往后挪了挪,避开了小孩儿仿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干笑两声,“嘿嘿,姐既然还有功夫专门来骂我,那就说明肯定还没出什么大的乱子,况且我相信就算出什么乱子姐你也能解决的。” “啧,你就在这儿给我推卸责任吧,”小孩儿直起了身子,这才重新扫视了一眼整个摘星楼,“看起来你这段时间小日子过的还不错?” “还行,还行。”巫马钦阳唯唯诺诺地应和两声,看了看小孩儿的脸色,小心翼翼犹犹豫豫地从地上爬起来,“姐姐这次过来有什么事儿吗?” 正在环视四周的“李炽”闻言转头斜了他一眼:“怎么,这么快就忘了刚才那顿打了?” “不不不,”巫马钦阳连忙摆手否认,随后又换上一副有些谄媚的笑,“我是问姐姐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事儿。” “先把你脸上这伤处理一下,”“李炽”看了他一眼,有些嫌弃地转过身去,“有碍观瞻。再说了,没事就不能找我自己亲弟弟好好‘亲近亲近’了吗?” “能能能,”巫马钦阳连连点头,掐了两个法诀往脸上一挥,又是那个白白净净细皮嫩肉的少年,“姐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弟哪敢说不是。” “你可拉倒吧,”“李炽”没看他,眼神钉在摘星楼中间的楼梯上,“里面那家伙,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巫马钦阳拍了拍手,楼梯瞬间隐形,露出那个里面堆满尸骨的钵盂,“看起来似乎进入了瓶颈期,最近是没什么提升的样子。” “也还行,”“李炽”看了看趴在钵盂中间遍体鳞伤的龙,微微点了点头,“凡界的一条资质普通的龙,能熬成这样也算不错了。” “还是太弱了,”巫马钦阳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掩不住的忧愁,“按这个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养出能用的东西啊。” “底子太差了再培养也难。”“李炽”一只手臂抱在胸前,用另一只手撑着头,“等你这边进行的差不多了就把里面这东西扔到封印那边去吧。” “不会因为动静太大搞出什么乱子吗?”巫马钦阳看了一眼下面那条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的龙,“刚才姐姐不还在说惊动里面的东西就拿我当饲料?” “这点小东西倒还没什么问题,”“李炽”偏头瞥了他一眼,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转过身来看着他,“说起来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会这么好心给人家看孩子?” “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我才不管这小屁孩呢!”巫马钦阳转开了视线,小声嘀咕道。 “嗯?你搁那儿嘟囔啥呢?”“李炽”抬了抬手,巫马钦阳像是拎小鸡一般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拎到他的面前,位置刚好,“李炽”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 “没,没什么。”好不容易被放下来,巫马钦阳揉着自己通红的耳朵,“姐,给点面子嘛,这随随便便揪一把的,怎么说我也算九军统领,传出去了以后我怎么带兵啊。”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呢?”“李炽”白了他一眼,拍了拍手,“说说吧,这小孩儿你看中他啥了?别拿你糊弄那两条傻龙的说辞糊弄我。” “诶嘿,姐你都知道了啊。”巫马钦阳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姐,你都附身这小孩儿这么久了,就没感觉出这小孩儿有什么不同吗?” 第八十七章 异世之魂 “硬说的话,”“李炽”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这小孩儿的身子似乎格外能抗?” “那可不是能抗这么简单,”巫马钦阳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姐,你再感受一下,这小孩儿的骨头你就没感觉出来有什么特别的?” “李炽”闻言,闭眼细细体悟了一番,小孩儿的身体开始缓缓散发出赤色的光芒。透过那不算厚的衣裳可以看到有一道血色的光顺着骨骼一路游走。片刻后,“李炽”有些诧异地睁开眼,再一看自家弟弟那一副憋着坏的表情,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这小子,就瞎折腾吧。”“李炽”伸出一根短胖圆滚滚的手指戳着巫马钦阳的额头,“这体质就算少见,你也给我悠着点,给你自己折腾出问题来别哭丧个脸的来找我帮忙。” “那哪儿能呢,”巫马钦阳摸了摸后脑勺,“嘿嘿”一笑,“这方面我的经验可比姐姐你丰富多了,咱也不能事事靠姐姐不是?” “少来,”“李炽”哼了一声,“之前因为你这破事儿跑去求人的次数还少吗?真当你偷摸找别人我就不知道了?你找的那几个哪个跟你姐的交情不比跟你好?我看我的脸迟早被你丢光。” “也没这么见不得人吧,”巫马钦阳嘀咕了一句,“咱这也算是坦坦荡荡的,也没干啥道德沦丧的事儿啊!” “你可悠着点吧,”“李炽”冷笑一声,稚嫩的小脸上满是嫌弃,“这种剥骨换血的事儿也就在冥界说着算是光明正大坦坦荡荡,你往其他几界张口一说就得被几大势力联合绞杀,你就不能给我省点心?”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巫马钦阳干笑两声,伸出一根手指比划道,“姐,你得信我,这小子这体质就这么扔凡界实在是浪费了。” “行了,这事儿我不管你,你自己看着办。”“李炽”摇了摇头,“等你折腾完了,这小孩儿要是能接受你说的那些跟放屁似的言论,到时候怎么培养你说了算。” “真的啊?”巫马钦阳闻言一脸惊喜,他原本以为还要再被自家老姐训斥半天然后否定,最后自己再撒泼打滚才能算完的。 “那不然等你撒泼打滚?”“李炽”斜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嘿嘿,姐姐最好了。”巫马钦阳笑得见牙不见眼,狗腿子似的拍着马屁。 “行了,到时候记得把你改造完的这小孩带来给我看一眼。”“李炽”最后环视了一眼有些空荡的摘星楼,“啧”了一声后缓缓落下,再睁眼时又是那个懵懵懂懂眼神清澈的小孩儿。 “这是...哪里?”小孩儿的眼睛清澈见底,看向巫马钦阳的眼神里一丝恐惧也无。 “摘星楼。”巫马钦阳这时候倒是难得地有了好心情,他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小孩儿,突然产生了一种荒谬的感觉,仿佛面前这个小孩儿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来。 “哦。”小孩儿点点头,并没有什么过激的反应,仿佛还是在自己家一样到处转了转,看了看空荡荡的摘星楼,像个小大人一般点评道,“我觉得你这地方,装修的不咋样。” “嗯???”巫马钦阳有些讶异地听着小孩儿说出来的这句本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词,隐隐察觉到这小孩儿应该不只是体质有特殊,灵魂估计也有点什么特殊。 “很难理解吗?”李炽蹲下去摸了摸地面,站起身来一脸嫌弃地拍了拍手,“你这儿都多久没打扫过了,全是灰。” “你这小孩儿还挺有意思的,”巫马钦阳兴致盎然地蹲下身去,使自己的目光和李炽平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什么地方,在跟什么人说话。” “知道啊,”李炽轻描淡写地点头,“人贩子嘛,这点小事儿我还是明白的。” “人贩子?”巫马钦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远处传来一声仿佛憋了很久的“噗”地一声笑,他翻了个白眼,没理会那个有些为老不尊的老头,“既然都说我是人贩子了,你就不怕我对你做点什么?” “你要是瞎折腾了卖不出好价钱的。”李炽很是冷静,一脸平静地看着面前有些想笑又强行忍住的巫马钦阳,“所以你打算把我关在哪里?” “原来倒还真想把你关起来来着,”巫马钦阳站起身来,微微垂了视线看着平静地过了头的李炽,“现在看来你应该有自知之明,不会给我惹出什么乱子。况且我想你应该也能猜得到,我把你弄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也不至于给自己找不痛快。”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李炽微微点头,脸上总算有了点表情变化,“我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 “你这小孩儿倒是属实有趣,”巫马钦阳差点笑出声,“哦,错了,或许不应该叫你小孩儿,你来这里前,多大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听到这话,李炽原本平静的脸上出现了裂痕,一脸戒备地看着巫马钦阳,左手微微握拳,仿佛他再多问一句就要一拳打出去。 “把你那点儿力量收一收,”巫马钦阳看了他一眼,转身看着背后已经恢复成原样的楼梯,“我对你那异世之魂没什么兴趣,也不至于大嘴巴跟别人到处说这点儿破事儿。就你那点力量,说白了我还真看不上。” 李炽听到这话,愣了一下,握着的拳头缓缓放下,深吸一口气,看着巫马钦阳的后背:“大概...八十三?” “嚯,安享晚年?”巫马钦阳闻言愣了一下,转头倒是很有兴致地开起了玩笑。 “平均寿命五百岁。”李炽翻了个白眼,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啊...这...”巫马钦阳一时语塞,走过来拍了拍李炽的肩膀,面色有些沉重,“那个...英年早逝,节哀顺变。” “你跟我说这个有什么意思啊喂!你是在嘲笑我吗?!” 第八十八章 少儿不宜 几岁大的小孩儿跳着脚,出奇地愤怒。巫马钦阳摸了摸鼻子,看起来有些尴尬。 正当两个年轻人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巫马钦阳身边缓缓出现了一个有些虚幻的人影,看面相,是魏朝那个正牌的国师大人。 有些虚幻的老头儿站在那里,还没出声,巫马钦阳倒是一愣:“你这都能聚出幻象了,那看起来,”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子,“这幅身体应该确实撑不了太久了。” “嗯?”李炽一愣,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一旁看起来有些低落的巫马钦阳,又看了看一边形状虚幻的老头儿,犹豫了片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的时候,老头儿开口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儿。”老头儿的语气甚至有些轻松,“按你算的,那件事儿不也就差那么一两步了?说起来,我现在倒是对这小孩儿兴趣更大一点。”一边说着一边转向了李炽的方向。 李炽一愣,巫马钦阳倒是笑起来,颇有些自豪地拍了拍李炽的肩膀:“你说这小孩儿啊,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就是这副小体格子刚好适合我当年捡到的一本功法,那功法的描述倒是吓人,所以我着实是好奇真修炼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模样。不过...” “不过?”李炽听了他说的话,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抬眼看着他。 “这小孩儿虽说体质达标,但也不过是达到了最低标准,估计到时候还得锻骨换血什么的也说不好。”巫马钦阳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有些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站着的小孩儿。 李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锻骨换血,一听就不是什么轻轻松松能搞定的事儿。况且他总觉得面前的巫马钦阳满脸恶意,绝对不仅仅是要锻骨换血这么简单。 “所以现在你打算怎么处理这小孩儿?”虚幻的老头儿端详着看起来忽然有了那么一点紧张的李炽,“就这么扔这里不管他?” “本来还想着用不用找个地方给他关起来,”巫马钦阳托着下巴,“现在看来就放这里也挺好的,毕竟这小孩儿可不是什么几岁大的小屁孩儿。你说是吧。”说到最后还不忘朝着李炽点点头,很有征求意见的诚意。 李炽没好气儿地转过头去,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模样。巫马钦阳倒是没在意这个,继续跟老头儿说着:“另外,皇宫里那个小鲛人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让你留意一下来着?” 老头儿看了看他,从远处拖过来一面水镜,慢悠悠地回答:“真说起来也没什么大事儿,那小鲛人虽然是没什么问题,跟她住的近的另一个小丫头,啧啧,这被糟蹋的那叫一个惨啊。”老头儿砸了咂嘴,一脸可惜的模样,“真是可惜了,挺好个小丫头,我看那小丫头没准对你还有点想法,估摸着这得至少半个多月才能缓过来。” “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巫马钦阳险些跳起来,“什么时候又能扯上我了?我可是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干啊!” 站在一边的李炽幽幽地吐出几个字:“人骚起来怎么都拦不住。” “哎你这小屁孩儿胡说什么呢!”巫马钦阳跳脚,“我那叫骚吗?小爷我明明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你居然用骚来形容小爷我?!” 一边飘着的老头儿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应和道:“老夫也觉得这小孩儿说的没什么问题。” 巫马钦阳气结,转过头去背对着他俩,留下一个赌气的背影,把水镜拖到自己面前,专心致志地翻看起来。 “这丫头,好像有点眼熟?”巫马钦阳看着那被折腾得惨兮兮的姑娘,皱着眉头,忽略了在她身上蠕动的另一道身影,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怎么?之前在哪儿见过?还有过一段风流事儿?”老头儿一脸八卦地凑到他旁边,贼兮兮地问道。 “小爷才不是这种人,”巫马钦阳往一边避了避,看着水镜上纠在一起有些潮红的小脸,挠了挠头,“到底在哪儿见过来着?” “不是我说,”老头儿又凑到他身边,一脸便秘的表情,“虽说那小孩儿的里子不是个小孩儿,但是你给他看这种东西是不是不太好?” “嗯?看什么?”巫马钦阳有些诧异,偏头看了一眼老头儿,又看了看一边背过手去转身似乎在看摘星楼里场景的李炽。 “就这个啊!”老头儿伸出手指点了点水镜上男女交缠的场景,似乎有些不忍直视的半闭上眼睛。 “你在装什么正直善良老爷爷呢?”巫马钦阳不屑一顾,“前几天你自己看得不也挺起劲的?” “那不一样,”老头儿捋了捋胡子,巫马钦阳不禁怀疑一个虚像到底能不能摸到东西,转念一想虚像摸虚像应当是没什么问题的。“前几天可没有这么一个几岁的奶娃娃。” “这小子哪里像个奶娃娃?”巫马钦阳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一边望着天的李炽,“他里子里的那个魂儿恐怕比你还大!” “上辈子我死的时候还是挺年轻的。”一边望天的李炽转过头来纠正道,水镜上的画面还在继续,小孩儿又迅速地转过脸去。 “行行行,真是怕了你俩了。”巫马钦阳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水镜上的画面,弹出一条类似于进度条一般的东西。他拉着进度条往后拖,直到这个画面过去。 李炽这才转头凑过来,看着水镜上出现的,一系列与明珠相关的场景。 “怎么?你们的目标原来是她吗?”李炽有些惊异,看向巫马钦阳的眼神里带着审视。 “我寻思这洛阳城里,纯正的鲛人不也就你邻居那一家么?”巫马钦阳冲他眨眨眼,一副暧昧的神情,“你这副身子的哥哥看上的可不是他爹娘辈儿的那对夫妻吧。” “这跟我哥又有什么关系?”李炽哼了一声,“一条普通小龙有什么值得算计的?” “倒也不是为了刻意算计他,”巫马钦阳摸了一把他的头,却被小孩儿一把扒拉下去,还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他只是顺便带进来的罢了。”巫马钦阳摸了摸鼻子,“究竟是谁被卷进来其实只是看这小鲛人看上谁了。” “啧,这么说起来,我哥那傻小子还不算是在单相思?”李炽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起来活像个大人,“但是她怎么又进宫了?你算计的?” 巫马钦阳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头儿倒是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可不是!这小子手里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那小鲛人道行还是太浅,随随便便就着了道,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惨成什么样儿…” 看着李炽逐渐凶狠起来的眼神,老头儿讪讪地闭了嘴。 第八十九章 走了 “诶,你这个模样看着我没啥用啊,我寻思也不是我这么个老头儿能决定到底怎么折腾的啊。这事儿你不该...”被李炽的眼神逼到闭嘴的老头儿忍不住抗争了一下,后半句话还没说出来就被巫马钦阳一霸拍散。老头儿晃晃悠悠地再将身形聚起来的时候,老老实实地闭了嘴,没有再出声。 李炽转眼看着巫马钦阳,正要说什么的时候,被巫马钦阳伸手制止了:“你什么也别说,什么也别问,这小鲛人你说再多也护不住,说得我烦了没准顺手把你给料理了。你要是不想被关起来,就给我老老实实地什么话也别说,什么事也别做。” 李炽想要再说什么,巫马钦阳挥了挥手,他张了张嘴,惊异地发现自己一点声音都发不出。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试图用力嘶吼,却只能发出有些嘶哑的零星喊叫,根本连不成句。 “真是聒噪,”巫马钦阳拍了拍头,恢复了那一副自大至极,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模样,“给你点好脸色还想着蹬鼻子上脸了,我怎么做需要你这奶娃娃来置喙?” 李炽瞪大眼睛,仿佛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差距有多大,惊异只是持续了一瞬间,很快他就安静下来。只是在巫马钦阳的后面安安静静地看着水镜中变幻的画面。 摘星楼中的水镜不止一面,巫马钦阳看着看着忽然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挥手招过另外一面水镜来,那一面水镜上显现的是明家夫妇的画面。 画面中夫妇二人看起来有些焦灼,明老爷绕着桌子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这时终于停下来,伸手拍了一下桌子,巫马钦阳随着他拍桌子的动作忍不住地喊了一声:“土地!出来!” 当然明老爷喊得并不是这一句,水镜上也没有忽然从地下冒出一股烟尘化成一个拄着拐棍儿的小老头儿,摘星楼中,李炽和老头儿有些诧异地看着巫马钦阳,巫马钦阳咳嗽一声:“没事,习惯了,习惯了。” 画面中明老爷的动作还在继续,他在拍了一下桌子后说出来的是“不行,走之前怎么也得给丫头传个信儿才行,不然我就算走了也不安心。” “那就传呗,”明夫人喝了一口杯子中有些凉掉的水,“也没人拦着你不让你传信儿啊。” “那丫头万一不回我怎么办?”明老爷在明夫人身边坐下,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你也不是不知道,那丫头当初不听我的硬是要进宫。跟我吵得脸红脖子粗,我俩大眼瞪小眼还是你劝了两三天才算完的?” “只是告诉她我们俩离开一段时间而已,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有南海龙族在怎么也不至于让我们面对面地去应对巨魔军队。”明夫人沉吟一会儿,“不回倒也没什么。” “既然夫人都这么说了我也就不多想什么了,”明老爷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不瞒夫人,我近日总觉得心悸,好像有什么事儿要发生,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有哪里不对,”说到这里他忽然攥住了明夫人的手,“你说会不会是丫头要出事?” “按她那脾性,难。”明夫人摇了摇头,“你就别担心这些了,还是想想北境那边应该怎么应对吧。” 明老爷想了想:“也是,按她那个脾性,受了什么委屈怕是要把整个皇宫掀过来,操心她还不如操心我自己。” 这话说完,明老爷取了纸笔,挥挥洒洒几行字行云流水,不消片刻一封简短的家书就写好了。写完之后明老爷缓了片刻,捏了个法诀,手一挥,桌上的纸张瞬间消失不见。明老爷满意地点头:“这样就好了,话说回来,夫人,我们何时动身去北境?” “明日吧。”明夫人想了想,“总得给隔壁李家那俩点时间适应下没小孩儿在身边的情况。” “从现在到明日也没几个时辰了,”明老爷有些担忧,“我不觉得这么点时间他们就能适应得过来。” “我们能等北境不能等,”明夫人声音有些沉重,“万一多拖几日,等巨魔纠集起军队我们还没赶过去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我们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倒也是,”明老爷点点头,夫妻二人一时相坐无言。时间已经不早了,二人熄了灯躺在榻上,半晌都没睡着。不知过了多久以后,明老爷忽然开口说了一句:“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个反应。” “别想了,休息一会儿吧。明日之后再想休息可就得等到到了北境之后了。”明夫人伸手安抚地拍了拍他。整个房间里都安静下来。 摘星楼里,巫马钦阳挥手撤了这面水镜,眼珠儿转了转,闭上眼感受了一下,明老爷传的信儿已经进了宫,到了明珠的手里。明珠展开那封信,扫了一眼就看懂了上面写的是什么。 明珠有些愣怔,娘亲之前跟她讲过多年前龙族与巨魔一族的一战,在龙族付出凄惨的代价后,巨魔一族溃逃,被几位大能联手封印在北境雪原以北的雪山里。 那封印千百年来牢不可破,就这么,出问题了? 明珠有些不敢相信,她甚至有些急了,传承自长辈的怨恨让她有些义愤。她用了身上几乎仅存的灵力传信出去。 明珠后悔了,她想离开这宫里,哪怕要跟着爹娘一起去北境也好。 明珠的信并没有送到明家夫妇手里,那封几乎榨干了明珠最后一丝灵力的信落在了巫马钦阳的手里。 “呦,这小鲛人现在知道后悔了,”巫马钦阳一脸邪笑,“现在才觉得不对要跑,已经来不及了。” 巫马钦阳挥了挥手,那封看起来有些孱弱的信化成灰从他手指缝儿里漏下,落在摘星楼的地上,转眼就消失不见,一丝痕迹也无。 明老爷和明夫人次日动身前收到了来自明珠的回信,看过内容后便放下心来,自家闺女看起来在宫中过得还不错。原本还有些担心的明老爷也是把一颗心放进肚子里。 巫马钦阳看着水镜里逐渐远去的人影,笑的眼睛都眯起来。 第九十章 暴露 明珠并不知道爹娘并没有接到她那有点类似于求救一样的信息,只是有些徒劳地在凤栖宫东偏殿中一日日地衰弱下去,直到最后孱弱到和普通人物少女差不多,甚至更弱的程度。这一日明珠醒来的时候,呆呆的看着床顶上吊着的那枚香囊,正要起身时看着自己的手臂愣住了。 原本白皙光滑的手臂上浮现出清晰的纹路,手肘处的鳞片更为显眼。明珠有些恐慌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入手有些硬的触感让她一愣,有些难以置信地又摸了摸。已经不是那种柔软的人耳的触感,而是由三条骨架撑起的薄膜状。 明珠还没缓过来想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端着清水进来的小宫女已经尖叫起来。 尖锐的声音惊动了几乎整个凤栖宫。在宫外值守的宫人迅速地涌进来,看到床榻上的明珠也是一愣。随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狗一般叫嚷起来。 “究竟是因何事这大早上的这等吵闹?”闻声而来的苏嬷嬷在房间外大喝一声,明珠房间内的嘈杂声这才小了下去,一群小宫女小太监纷纷让开一条路给苏嬷嬷通过,面上还有些紧张。 有些发福的苏嬷嬷有些艰难地挤过了人群,走到最前面,看到床榻上的人也是倒抽一口凉气。她往后退了两步,刚刚还有些艰难的步伐这时倒是极为灵活。 苏嬷嬷出了房间到了庭院中之后,仿佛杀猪一般的叫喊声传了过来:“来人啊!有妖啊!!!” 明珠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衣服都没顾上穿,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就要往外跑。 屋子里的宫人们像是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仿佛木头人一般看着明珠有些跌跌撞撞地出门。 被苏嬷嬷的叫喊声惊动的侍卫们从凤栖宫的门口鱼贯而入。看到有些衣衫不整的明珠也是一愣,再一细看明珠的脸,一群侍卫齐齐倒退一步。 明珠觉得阳光有些刺眼,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她走了没几步就摔倒在地上,微微抬头看着有些小心翼翼地握着兵器凑过来的侍卫,感觉有些可笑。 为首的几个侍卫对视一眼,握紧了手中的刀,满是提防地靠近地上的明珠。 明珠“呵呵”地笑起来,抬起手来向着来人一挥,唬得刚刚靠近明珠的几个胆大的侍卫往后退了一步。几人等了片刻,发现什么都没发生,胆子更大起来。明珠有些木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纤长,却也那样柔弱无力。 明珠突然笑起来,在被侍卫按住的时候笑声也没停。为首的侍卫看着已经被控制起来却还笑的仿佛一个疯婆子一般的明珠,忍不住擦了把汗,转头吩咐手下道:“去个人,把这件事禀报陛下。” 见人已经被抓了起来,苏嬷嬷静悄悄地溜走。侍卫头领看见了也懒得管,毕竟苏嬷嬷是皇后娘娘跟前的老人,现下溜走约摸也是将消息禀告皇后娘娘。毕竟也是在凤栖宫出的乱子,怎么也得让主人知晓情况。 这宫里着实是个冷漠的地方,明珠看着远远站着根本不往这边靠近的张萱妏和赵辞素有些悲哀地想着。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本身这两个人对自己的态度就不明朗,自己也是日日保持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既然这样倒也没什么必要要求人家对自己有什么仗义执言的想法。 明珠垂下头去,莫名觉得有些落寞。她已经快忘了当初自己为什么那么一门心思地想着入宫,这宫里人情冷漠,高墙围起的空间狭窄又压抑。她觉得自己像是被困住的鸟儿,被人抓住了,就再也飞不出这座看起来金碧辉煌的牢笼。 甚至连金碧辉煌都将不存在。明珠看着得了消息急匆匆赶来的皇帝,约莫是刚从哪个妃子的被窝里爬出来,身上的衣服还有些凌乱,胸口的盘扣都扣错了一个。 风裕上下打量了一眼被两个强壮的侍卫钳制住的明珠,急匆匆跑过来有些出汗的脸上缓缓地浮现出满意的神情。他抚掌大笑,命令侍卫长把明珠关进天牢里,再派人去摘星楼请国师。 虽是在凤栖宫中出的事儿,但是皇后赶来得却比皇帝慢了一步。等到皇后被苏嬷嬷搀着来到左偏殿前时,风裕正命人把明珠锁起来关进天牢里去。 “陛下!”苏皇后的声音有些急迫,脸上还带了一丝有些僵硬的笑,匆匆赶到风裕面前行了个礼,风裕皱了皱眉,倒也没挑她什么不好,声音平淡,听不出喜怒:“不必多礼。” “妾身谢过陛下。”苏皇后站起身来,转头看着被一群侍卫围在一起的明珠,“后宫之中出现了这等妖物是妾身的失职。既然这妖物是在妾身的凤栖宫中发现的,还请陛下恩准由妾身处置。” “不必,”风裕皱了皱眉,声音里带着丝丝不悦,“这又不是什么小事,朕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何等妖物胆敢在在宫中作乱。” 苏皇后仿佛没听出风裕的不悦,看起来颇有些为他担心:“陛下,看这妖物随随便便就被抓住,应当只是个无能的小妖。这等后宫小事让陛下作主岂不是脏了陛下的手?还是交由妾身代劳吧。” 风裕不满地将苏皇后推到一边,看起来颇有些不耐烦:“多事!朕说朕要如何便如何,朕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向你禀告一声不成?” “妾身不敢,”苏皇后惶恐地低头,“可...” 苏嬷嬷扯了扯苏皇后的袖子,她转头有些恼恨地看了苏嬷嬷一眼,却看到苏嬷嬷冲她疯狂使眼色。苏皇后后知后觉地瞥了一眼风裕那有些阴沉的脸色,还没出口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嗓子里。 风裕听到那个可字的时候眉头皱得更紧了,后面苏皇后再没有旁的声音的时候才渐渐舒展了眉头。他有些焦急地走来走去,不时张望着凤栖宫宫门的方向,看起来像是在等什么人。 远远的一个白袍的身影出现,风裕笑起来,朝着那道身影扬声大喊,声音里都饱含喜意:“国师!快来!这里有个妖物,你快来给朕看看!” 第九十一章 被擒 巫马钦阳并没有将风裕的急迫放在心上,仍旧是那样一副不紧不慢世外高人的模样。等到他慢悠悠地走到风裕面前时,风裕觉得仿佛过了三年之久。 巫马钦阳在风裕面前站定,漫不经心地随意抬手冲着风裕晃了晃:“小老儿见过陛下。” 一旁忠心的侍卫见此大不敬的场面有些敢怒不敢言。风裕之前曾吩咐过,国师可以不必行礼。 风裕倒是没在意巫马钦阳的举动,毕竟他如此对待自己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风裕现在都要习惯了这老头儿这副不恭不敬的样子了。他只是指了指被两个侍卫架着站起来,一群侍卫拔刀指着的明珠:“国师,你给朕看看,这是什么妖物?” 巫马钦阳眼皮微掀,不着痕迹地笑了笑,这皇帝也是有意思,这时候了还跟他装什么大公无私。 巫马钦阳倒是也没什么想着故意拆穿风裕的伪装的想法,毕竟现在这副苍老的模样,起主导作用的也不是那个喜欢凑热闹的少年。 明珠看着从侍卫让出的小缝里走进来的巫马钦阳,虽然失了满身灵力,奈何鲛人本体出色的嗅觉使得她几乎是立刻辨别出面前这个老头儿身上的味道和她所认识的少年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 明珠“呵呵”地笑起来,毫无感情地看着老头儿揪着自己的头发强迫自己抬起头来。明珠的整张脸因为头发被拉扯着显得有些狰狞。她笑得阴测测,用着仅有她和巫马钦阳能听见的声音,低低地诅咒了一句:“你会遭报应的,我发誓。” 巫马钦阳眯起眼睛,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即便已经遭人钳制仍旧作出一副凶狠模样的明珠,似乎有些愉快地笑起来。 “陛下,此乃南海鲛人。”巫马钦阳转过身去,很是平淡地说了一句。 风裕的眼中爆出浓烈的喜意,仿佛是放下了心中巨石,整个人的状态都变得飘飘欲仙起来,连站在他身边的苏皇后都能感受到这突然爆发的愉悦。苏皇后有些诧异,她之前从未听说过有人会因为被揭穿的真面目的非人的妖物感到兴奋的。她忍不住微微偏头看向风裕,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这人怕不是个变态。” 这倒是着实没感觉错,巫马钦阳看着嘴角的笑意几乎都要压抑不住的风裕,看起来着实有些有碍观瞻。 “你确定真要这么干?”巫马钦阳的识海中两个声音在吵闹着。吵得巫马钦阳脑瓜子嗡嗡的,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是觉得这个小皇帝不配。” “我也没说他配啊,”脑海中的少年啐了一口,“说起来他这皇帝当的还不如他弟弟。” “怎么,你还会去了解这个?”苍老的声音有些诧异,仿佛这句话是从这个混世魔王二世祖嘴里吐出来的象牙。 “怎么这点小事儿还用得着质疑小爷吗?小爷对于什么事儿只分想不想知道,若是小爷我想知道的东西,一日之内小爷连他的祖宗十八代都能给你翻出来。”识海中的少年双手抱胸,一副耻高气扬的小人得志嘴脸。 “皇帝不都一个德性,往前推个几百来年,有个皇帝还说什么天下大统归于我手之类狂妄的废话。”老头儿捋了捋胡子,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可惜了,那皇帝的孙子倒是根骨绝佳,若不是走火入魔心魔反噬堕入魔道,恐怕当今的人族修士的质量必然能提高不少。要是能早知道那小屁孩将来能搞出那么大的乱子,我估计他爹娘恨不得在他一出生的时候就掐死他。” “倒也不必这么苛刻,”少年摸索着下巴,“说起来你提到的这个人现今如何了?” “死了快一百多年了吧,”老头儿做回忆状。“我小时候还是听爷爷偶尔提起时才会说起那个人。” 巫马钦阳摇了摇头走到明珠的身边,看着那几个试图把她夹着关进天牢里面去的侍卫。 “你们的胆子倒还不小,就不觉得这人抓起来过于容易了吗?”巫马钦阳又蹲在明珠的面前,揪着她的头发使她抬起头来。端详了片刻之后,他忽然笑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有意思的事情,他凑近明珠的脸,听着明珠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从巫马钦阳宽广的袍袖中飞出一条如同水蛇一般灵活的绳索。刚从袖子中探头出来的缚妖索像是被饿了半年多的毒蛇,围在明珠身旁一点点收拢。明珠还没反应过来,柔软有韧性的缚妖索把她捆了个结实。等到真的将明珠缠绕在中央时,缚妖索的两头突兀地向前拱起,看起来仿佛两个蛇头。 蛇头稳准狠地将明珠的琵琶骨刺了个对穿,像是活过来一般巴在那伤口之上,像是饿了很久的狼突然见到了荤腥,只消片刻就像是长在明珠琵琶骨的两端,看起来格外狰狞吓人。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巫马钦阳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手里的尘土,转头跟风裕说:“这下你可以想把她关哪就关哪了。哪怕是塞你自己寝宫打算日日盯着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哦?那可真是太麻烦国师了,”风裕笑得有点假,“国师真不愧是我大魏之福,如此轻描淡写地就解决了妖物作乱的祸事,改日朕定当重重有赏!” 巫马钦阳带着专业的假笑,虚情假意的与风裕进行了不下一刻钟的互相恭维。风裕为了表达对国师的重视,还特意握着他的手说些什么协同守望之类废话。 等再走出皇宫之后,巫马钦阳从胸口出摸出一张帕子,死命擦了擦手,把那擦过手的帕子丢掉了。 等到再回到水镜面前时,巫马钦阳脑袋上顶着一只小木鸭子,活脱脱一个刚出浴的美少年的形象。 水镜里显示出的场景看得巫马钦阳差点把手里新爆的爆米花扔出去,他有些木呆呆地看着把被缚妖索捆得结实的明珠放在自己床边的风裕,“呸”了一声。 “我当初说可以放自己寝宫时只是开个玩笑,你别真就放在身边,这也不怕她暴起反抗?” 第九十二章 积德 水镜中的画面看起来有些辣眼睛,风裕伸开双手,任由两个宫女脱掉自己的外袍,再打理好刚刚在处理明珠的时候有些乱糟糟的衣服。捆着明珠的缚妖索上连着一条长长的铁链,铁链拴在风裕龙榻旁的柱子上。 明珠整个人被泡在特制的大桶里,里面是混合了各种乱七八糟东西的辣椒水。光看颜色就知道应当是什么不妙的东西。 大桶足有两米高,可以用盖子盖上,让那有些呛鼻子的气味儿不至于在寝殿中飘得到处都是。 至于被封在里面的明珠还能不能喘气,这着实不在风裕的考虑范围之内。在风裕看来,他只需要拿到鲛珠就可以了,鲛人活不活他根本不在乎,反正也不是什么人类,死了就死了。 “嘶,这小皇帝倒还真是心狠。”虚幻的老头儿摇了摇头,“真要让他放开手折腾恐怕现在那个小鲛人已经没了。” “所以说我就不怎么喜欢人类,”巫马钦阳咂咂嘴,瞥了一眼在一旁吧嗒嘴的老头儿,“你还行,但是这也改不了人族给我留的坏印象。”巫马钦阳补充道,声音随意的很,根本听不到什么诚意。 “别看我,”老头儿看起来也没被戳到痛处,“别用我跟人族共情,没意义。” “也是,”巫马钦阳点点头,“把你当人的话着实有点太瞧得起你了。” “我觉得你好像在骂我,但是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老头儿咂咂嘴,神情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从容,“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找那小皇帝取鲛珠?” “取鲛珠?”巫马钦阳嗤笑一声,整张脸上都写着嘲讽,“我可没说我要去取鲛珠。这种会遭天谴的事儿还是留给那个小皇帝去干好了。我就给你这副已经坚持不了太久的身子积点阴德,没准儿将来还能投个好胎。” “没准儿?你当初刚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老头儿的脸上满是古怪,“当初你可是拍着胸脯跟我保证说等我百年之后保证投生个好人家,一辈子无忧无虑地活下去的。” “话是这么说,”巫马钦阳挠了挠头,“有些事儿的确我能给你抹了,甚至有些恶事儿我添两笔改改给你整成善事儿也不是不行,可是有些恶你要是作了就算是我姐也改不了。”他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恩...这样的吗?”老头儿思考了一下,很快意识到不对,“所以即便是你附体期间做的恶也算在我头上?!” “哎!这你就说对了!”巫马钦阳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没想到吧!” “呸!”老头儿看起来颇有些义愤填膺,“当初你怎么不说?” “我说了你信?”巫马钦阳反问道。 “那必然...”老头儿忽然卡壳了,他想了想这人当初刚附身的时候,要是他说这个,那时候的自己估计不光不信,连理他的心思都不一定会起。想到这里,老头儿恹恹地说了一句:“好吧,不信。” “那不就结了!”巫马钦阳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所以你看,我既要体会你的想法,又得设身处地地为你想想,我都对你这么好了你这身子让给我用用不也没啥问题嘛!” “嘶,你这话说的,”老头儿满脸嫌弃,“可真是理直气壮呢!”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巫马钦阳转头继续盯着那面水镜,“功德因果不沾吾身,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法。”后面半句嘀嘀咕咕的,像是在对自己说,声音极轻。 摘星楼中除了这两个人的交流声外,寂静的很。因而老头儿听到了巫马钦阳最后嘀嘀咕咕的那句话。他没有再搭话,少年的侧面剪影看起来有些落寞,甚至让人仿佛能共情一般感受到藏在那副二世族的外表下,巨大的悲伤。 老头儿愣了愣,这倒是巫马钦阳头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也不知道这人之前经历过什么才能变成这样。 老头儿正在想着,巫马钦阳倒是很快收起了那副看起来有些落寞的神情,身上的失落仿佛阳光下的泡沫一般消散而去,消失得干净彻底,好像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情绪。他兴致勃勃地盯着水镜上正在一桶一桶往装着明珠的大桶里加东西的小太监,眼中的嘲弄之意几乎都要溢出来。 “你看,他现在加进去的应该是你们人族常说的五毒,”巫马钦阳一点都没忘记身边的老头儿,指点着屏幕给他讲解,“这个应当是他们说的南疆赤魂蛊,接下来这桶应该是一种从什么植物里榨出来的毒液,嚯,后面还有一桶血珊瑚!” 老头儿光听这几样东西都觉得汗毛倒竖,那有些虚幻的身上仿佛也开始冒出层层鸡皮疙瘩。 “往这里面加什么是你跟那小皇帝说的?”老头儿挺不住了,打断了巫马钦阳的描述。 “这东西可不是我给的单子,”巫马钦阳挠了挠头,“都说了咱要积点阴德。我就是跟他说把他能想到的最邪性,毒性最强的东西混在一起泡三年罢了。我是没想到他能收拾出这么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 “啧,总结起来还是你全责,”老头儿嫌弃地看了看他,“你还跟他说了应该要怎么取鲛珠?” “说了啊,”巫马钦阳点点头,“我跟他说鲛珠在鲛人的左胸偏下的位置。需要取鲛珠的话就要在那堆稀奇古怪的材料中泡足三日,之后在那个位置,每天刮一刀,刮完直接放回去泡着。”巫马钦阳咂咂嘴,“这小皇帝一副白白净净的模样,自我发挥起来着实比我可狠多了。” “所以你把那破魂珠上交给主宰,交的是假的?”老头儿看起来有些诧异。 “我凭啥要把那东西交给他们?”巫马钦阳反问道,“你没见到他们的样子吗?你瞎了?” “倒也是,”老头儿回想了一下,认同地点点头,“那几个人当年去那副贪婪的样子,着实令人作呕。” “嚯,他连刀片都倒进去了!”巫马钦阳看着水镜里的画面,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是个狠人。” 第九十三章 脆弱 “嘶,”老头儿倒吸了一口凉气,面上的神情看起来有些不忍,“这小鲛人真能扛得住?” “这个还真不好说,”巫马钦阳咂咂嘴,“虽说鲛人一族失了灵力还不至于像砧板上的鱼一样任人宰割,毕竟那一身鲛皮是真的结实,这小鲛人要是没有几年前那一出我估计这小皇帝想刮破她的皮都费劲。可惜了...” “你不是硬扛着罚都留下那么个破魂珠护着这小鲛人了?”老头儿皱着眉头,“总该有点用处吧。” “我他娘的也没想到这小鲛人把自己原生皮给扒了啊!本来以为是年纪到了自己蜕皮了,谁想得到这小姑娘中了什么邪自己扒皮?!”巫马钦阳揪着自己的一撮头发上蹿下跳,“疯了疯了简直疯了,我说那破魂珠怎么对她效果那么明显,合着早就有亏空了啊。” “这点儿事儿你都看不出来?”老头儿一脸鄙夷,“就这你还好意思说你自己神通广大手眼通天?” “那能怪我?!”巫马钦阳几乎跳起来,他瞪着一边面露嘲讽的老头儿,“要不是因为这丫头扒皮之后调养得不错我能看走眼?我他娘的还以为是这丫头是近亲结婚导致的先天不足根本没在意好嘛?!” “近亲……结婚?”老头儿听到这里一脸莫名,“这又是啥意思?” “啥意思?!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巫马钦阳在水镜前转来转去,骂骂咧咧地像个碎嘴的婆子,“这丫头到底是拿自己那身皮去换了什么啊,到底是怎么想的?我这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血脉比较纯的,寻思着这丫头就算弱了点,有破魂珠顶着也能扛过三年血鲛珠炼化期。这他娘的是在断我后路啊!” “冷静点,”老头儿在一边不痛不痒地安慰道,“之前连你都没看出问题来,想必这小鲛人应该是找了个不比你差多少的人扒皮,怎么着也不至于这会儿就扛不住才是,就算是真的换了什么东西,估计也给了什么护身的东西吧。” “你当谁都是大善人呢?!”巫马钦阳不转了,站在水镜前瞪着那个巨大的木桶,“万一遇到个心黑的没准还顺手敲一笔,这谁敢保证啊?!” “你也别老把人家想的那么坏。”老头儿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道,“没听别人说嘛,这世上还是好人多。” “多个锤子!”巫马钦阳几乎快把头塞进水镜里,“你们人族的俗话什么时候能当真了?自相矛盾的还少吗?跟我鬼扯这个还不如帮我想想怎么保住这小鲛人的命呢。” “你都没办法了那我不是更没辙?”老头儿摊了摊手,“这世界这么大你总不能去找那扒了小鲛人原生皮的人去吧?你找得着吗?” “呸!”巫马钦阳啐了一口,“别让我知道是谁,要是让我知道是谁坏了我的计划我要他的狗命!” “你骂谁呢?”李炽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看着水镜上的画面有些发呆,“怎么?你俩表情这么难看做什么?” “你个小屁孩儿你懂什么?!”巫马钦阳颇为嫌弃地说了一句,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李炽也不恼,只是自顾自地背着手站在那里,看着水镜里拿了根长长的竹竿不停地搅动着桶里看起来颇有些恶心的混合物的宫女。 “这桶里的,是明家那个小姑娘?”看着桶里缓缓泛上来的蓝色血迹,李炽转头问了一句。 “看出来了?”巫马钦阳转头冲着他阴森森地一笑,“再捣乱就按着这个法子把你也上锅蒸了。” 李炽没理睬冲着他龇牙咧嘴的巫马钦阳,只是皱着眉盯着木桶旁脸上带着笑容的风裕,片刻后转头问在一边飘着没出声的老头儿:“这人是谁?” “谁?”老头儿还没缓过神来,有些木愣愣的。 “他。”李炽伸出有些短粗的小胖手,指着水镜上的风裕。 “魏朝现在的皇帝。”老头儿看了他一眼,补充了一句,“是个疯子。” “居然是他吗?”李炽摇了摇头,一脸的惋惜,“那明家的小姑娘可真是...啧啧,一片真心喂了狗。” “真心?这小鲛人对那小皇帝哪来的什么真心?”巫马钦阳听到这里倒是诧异地抬头,看着李炽的眼神里有一丝极为浅淡的不解。 “你给那人鱼露之前根本没了解过鱼露的作用吗?”李炽歪了歪头反问道。 “不就是一个类似于迷情剂之类的东西?”巫马钦阳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我姐那里瓶瓶罐罐太多,我拿的时候没看说明书。” “你怎么没把你自己毒死?”老头儿忍不住开口道,脸上写满了嫌弃。 “鱼露这东西要有用还得有个前提,”李炽没搭理有些尴尬的巫马钦阳,看着水镜中笑容逐渐有些扭曲的风裕,声音缓慢,配着还没成型的嗓子发出的小奶音,格外滑稽,“那鲛人原本就得对这人有点心动的情绪在才能起效,不然跟喝水也没什么区别。” “你说是就是啊?”巫马钦阳不服气,“你怎么证明你说的对?” 李炽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说:“鱼露这东西,原本就是南海龙族专门为了鲛人一族整出来的,你觉得我会不清楚?” 巫马钦阳一时语塞,倒也是,这小孩儿虽然来到这个世界不足六年,可也是实打实的纯正南海赤龙,他这么说也确实有几分道理。 想到这里,巫马钦阳的声音小了下去,他看着李炽走到水镜前戳着水镜中风裕的脸,心中好像有什么事情忽然闪过。 他试探地问道:“你知道这小鲛人的那身皮换了什么?” “知道啊。”李炽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所以我说她一片真心为了狗。” “怎么?她这身皮还跟那小皇帝有关系?”老头儿有些诧异地盯着水镜。 “她拿那身皮换了那人一条命。”李炽声音淡淡的,“还连累我那脑子有点问题的傻哥哥搭进去几条肋骨。” “嘶...”还没等老头儿有什么反应,巫马钦阳先感慨上了,“那还真是,一片真心喂了狗了。” 李炽摇了摇头,不愿意再看下去,转头准备走的时候,巫马钦阳忽然想起什么,喊住了他问道:“那狗知不知道这件事?” “兴许不知道吧。”李炽停下来想了想,“也不一定,我总觉得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算计他的时候悠着点,别在这你瞧不上的凡界阴沟里翻船。” 第九十四章 解救之法 “不至于,那倒不至于。”巫马钦阳摆摆手,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等到李炽毫无防备地转身准备离开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蹿了过去一巴掌把他拍晕了。老头儿正在诧异之时,巫马钦阳冲着他神秘地笑笑,闭上眼片刻之后,再睁眼时仿佛换了一个人。 老头儿还没来得及问晕在一边的李炽也爬了起来,一双小胖手拍拍自己身上的土左右打量了一下之后瞬间拉下脸来。 “嘶,这小孩儿的身子也太不方便了,”“李炽”嘀嘀咕咕,一脸苦相,“也不知道那小孩儿怎么适应得了的。” “这就是你拍晕我的理由?”脑海中有幽幽的声音传来,听起来语气有些阴森森的。 “李炽”尴尬地笑了笑,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你也别太介意,暂时借用,暂时借用。” “所以你是?”老头儿转头看向一旁已经站在水镜前的“巫马钦阳”,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懵。 “我姐,”“巫马钦阳”没出声,一边蹭过去的“李炽”连忙开口,一副狗腿的模样看得老头儿都忍不住捂脸。 “所以这就是你前两天拍着胸脯跟我保证的万无一失的计划?”“巫马钦阳”指着水镜上的画面,居高临下地瞪着一旁显得有些局促的“李炽”。 “意外,都是意外。”“李炽”讨好地笑笑,伸出一双短粗的小胖手殷勤又狗腿地上前给“巫马钦阳”捶腿。 “之前捅了北境那边的篓子我帮你兜着的时候你也说是意外。”“巫马钦阳”气势十足,轻飘飘的一句话仿佛都有千斤重。 “这次真是意外,”“李炽”并拢了三根手指指天作发誓状,“我是真没想到这小鲛人能干出自己扒原生皮这等蠢事儿。” “你这么多年是白修炼的?”听闻这话,“巫马钦阳”更生气了,“连这等事都看不出来,你怎么不把你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吃了呢?!” “这也不能怨我啊,”“李炽”颇为不服气地顶了一句嘴,见“巫马钦阳”的脸色又要阴沉下来,连忙手忙脚乱地从摘星楼中那大片闪烁的星星中翻找出一颗光芒有些微弱的星星,献宝似地捧到“巫马钦阳”面前。 “你想说什么?”“巫马钦阳”斜眼看他,眼神里带着丝丝鄙视。 “姐,你看看,你看看就能明白我为什么没看出来这小鲛人自己整出这么大的事儿了。” “巫马钦阳”半信半疑地接过那枚星星,伸手一点,一幅水幕缓缓拉开,上面是明珠的一颦一笑生活日常。的确看起来和平常鲛人别无二致。 初初一看这画面,“巫马钦阳”也愣了愣,他细细地盯着画面上的小丫头许久,过了片刻,他的瞳孔突然放大,有些诧异地出了声:“原来是他?!” “什么他?”“李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双求知的小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巫马钦阳”,动也没动一下。 “没什么,”“巫马钦阳”掩下眼中的震惊之色,“也难怪你没看出来,这人的手段你要是能看明白我都不用到处给你擦屁股了。” “姐,你也没必要把我说的跟个闯祸精一样吧。”“李炽”不满地噘嘴,一张小脸儿皱在一起像个刚出炉的肉包子。 “说你闯祸精都是高抬你了,”“巫马钦阳”轻哼一声,“当年那人怎么评价你的你忘了?” “我怎么可能忘!”“李炽”咬牙切齿,“他可说我是废物来着!” “我看他说的也没错。”“巫马钦阳”开口补刀,也没管一边小脸儿都气红了的“李炽”,伸手朝着水镜上的木桶里点了点。 站在木桶上尽职尽责地搅着木桶里东西的宫女只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桶里。 “姐,你这是...扔了个啥?”“李炽”看着木桶里明显不再增加的蓝色血迹,忍不住问道。 “断肠草。”“巫马钦阳”神色平淡,“你偷拿我那瓶快过期的鱼露就算了,用的时候还不看说明书,就你这样的迟早被自己毒死。” “那也不至于用断肠草吧。”“李炽”摸了摸鼻子,看起来有些疑惑,“这丫头至于用这么狠的药?” “不用这个的话这丫头够呛能挺住半年。”“巫马钦阳”转了视线看着木桶旁边的风裕,“我知道你瞧不上这凡界,以你的能力在这里能奈何你的也不过就那么零星几个,但是还是得小心点,你永远想象不出这凡界之中由爱或者恨产生的力量有多大。” “李炽”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姐,这你就不必担心了,那几个人我绕着他们走还能出什么事儿啊,至于你说的什么情啊爱啊的,没有力量啥都不是。” “你...”“巫马钦阳”被他拿话堵得一愣一愣的,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罢了,你自求多福吧。别忘了,那人也是从凡界爬上来的。” 还没等“李炽”答话,“巫马钦阳”就闭上眼睛缓缓软倒下去,身体好像被抽了骨头一般瘫在地上,仿佛一堆随意堆叠的破布。 “嘶,”巫马钦阳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痛苦地活动了一下,“老姐这附身损伤还是这么大啊。” “所以...断肠草是干什么的?”已经沉默了半天缩在一边努力装透明人的老头儿忍不住开口问道。 “一种跟鱼露差不多的草药,”巫马钦阳艰难地把胳膊从背后以一个诡异的弧度扭过来,按理来说强度这么大的掰扯总应该听到骨头噼啪作响的声音,奇怪的是在他的整个动作过程中一点声音都没出,“那东西是我姐偶然发现的。这玩意儿邪门儿的很,虽说经过特殊处理后可以把身体机能以百倍的恐怖效果提升,但是使用后这人的精神会陷入幻境中,在里面能经历什么谁都说不好。不过大多数都是什么撕心裂肺的情啊爱啊之类的,最坑的是幻境中的另一方往往是当时心里最恨的那个人。那场面,想想就觉得...啧啧啧” 第九十五章 折腾人的法子 “啧,你们姐弟俩还真是...”老头儿摇头叹了口气,从地上爬起来的李炽接了一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这么说我也没什么意见,”巫马钦阳耸耸肩,“反正我从来也没觉得自己是个什么好人。” “这话你自己留着在心里念叨念叨就完了,跟我说没啥用。”李炽转身要走,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面朝着巫马钦阳一脸戒备地倒退着离开。 “你看,你都给人家孩子整出心理阴影了。”老头儿站在巫马钦阳背后啧啧两声,嘲讽之意溢于言表。 “跟我有什么关系?”巫马钦阳翻了个白眼,把自己所有的关节归位后,重新把视线转移到水镜上。 “接下来只需要等着就行了。”巫马钦阳低声说道,也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跟老头儿说话。 摘星楼里陷入了长久的沉寂,偶尔会传来倒抽一口凉气的“嘶哈”声,其余的时间仿佛这楼里一个人都没有一般。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两年过去了,木桶里的混合物已经下去了一大半,明珠的头已经完全可以整个露在外面,她已经有些麻木了,这两年来每一日都由她曾经她爱着的人在她的心口剜上一刀。她亲眼看着他的眼神越来越狂热,里面沸腾的是贪婪,迷醉等等许多她看不懂的东西,独独没有了梦中那份温柔痴缠。 明珠不懂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她低头看着自己胸口处逐渐露出大半的一枚莹白色的珠子,恍惚间想起了娘亲多年前给自己讲的故事,那个痴恋上书生的成了精的小狐狸,最后是什么下场来着? 好像是被书生剥了皮做成了围脖?明珠恍恍惚惚地想着,娘亲最后语重心长地告诫自己,人妖殊途还是什么来着?自己为什么没听娘亲的话,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似乎也只能怪自己鬼迷心窍? 明珠觉得自己越来越困,每天例行公事一般的一刀似乎也很难让她清醒了,那种有些尖锐的疼痛最开始还会让她尖叫两声,再往后她的嗓子哑了,再也叫不出声了,一刀一刀地下来她似乎都习惯了,甚至现在还有心情冲着来挖她一块肉的风裕笑笑,用早已嘶哑的声音艰难地说一句:“今天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啊。” 风裕把这看做了羞辱,隔天就换了一把更钝的刀来,带着锈迹的刀划在胸口上时,明珠像往常一样咧了咧嘴,那种痛楚穿过了正在受刑的身体,径直击中了有些浑浑噩噩的精神。明珠的脑袋像是被斧子劈开了一条缝儿,通过那条缝儿往她的脑袋里灌进了有些清凉的风,还有一首旋律有些模糊的小调儿。明珠下意识地跟着哼哼。她觉得这首曲子有些熟悉,好像是有什么人专门唱给她听的,她想不起来那小调儿的词到底是什么,脑海中缓缓浮现的人影却和面前握着一把钝了的刀的人逐渐重合。 明珠艰难地摇了摇头,她觉得自己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记忆告诉自己,那唱歌的人就是面前这个男人,可是潜意识却跟她说不是。她有些迷茫了,垂下头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皮肉黏在那把刀上逐渐远去,耳边是那人轻描淡写的一句:“拿下去,处理了给皇后送去。” 明珠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整个人混混沌沌就要睡过去时,她好像听到有人冲她喊“醒醒!丫头醒醒!不要睡!求你了,别睡!” 明珠含混地应了,强撑着力气睁开眼,入目却是风裕抱着两个后妃淫乐的场面。那两个后妃她也认识,当年苏皇后宫中统共住了三个秀女,她在桶里,剩下的两个在皇上的床榻上。这两个好像在去年还是前年的时候就被封了妃来着?明珠低头想了想,没想起来。甚至连当初为何选了她们三人到苏皇后宫中都忘了。 她看着两个妃子其中的一个被撞击得摇摇欲坠,却还要艰难地趴在另一个身上,努力地想要去吻住她的唇。见到此景的风裕似乎更加兴奋了,整座寝宫里都回荡着暧昧的娇吟低喘。 明珠觉得有些想笑,然而嗓子已经嘶哑得发不出声音,她伸手握住了贯穿了自己琵琶骨的那根缚妖索,一如既往的牢固。这样的日子不知还要过几年,明珠低下头看着没过自己胸口的浑浊液体,脸上的笑容越扯越大,看起来诡异而狰狞。 #################### “你确定这丫头还能撑住吗?”两年过去,老头儿的身影更加凝实,乍一眼看过去已经仿佛像个真人一般了。 “应该可以吧。”巫马钦阳摸着下巴,语气有些不确定,“我姐动手向来是没问题的。” “我觉得不大行,”老头儿撇撇嘴,“说实话我觉得这小丫头的精神已经快崩了。” “应该还能再撑个把个月,”巫马钦阳端详着水镜中痛苦的人影,大致估量了一个数,“大概就...四五个月顶天了。” “你这是怎么确定的?”老头儿露出怀疑的神情。 “断肠草这东西拿出来给人用总得先试过是什么效果的吧,”巫马钦阳理直气壮地回答,“之前试药的人基本都能撑个四五年再崩溃,这丫头还扛着这档子鬼东西,就按折半算呗。” “你这话说的还能更不负责任一点吗?”老头儿气结,伸手指着巫马钦阳的鼻子,气得胡子直哆嗦,“就算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的大事,也没必要这么折腾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吧!你给她个痛快我也不说啥,这么个折腾人的法子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的?!” “是啊,我也想知道这么个折腾人的法子是怎么想出来的。”巫马钦阳神情有些沉重,重新把视线转向了水镜上,“这个法子,最开始用的人可是那位呢。”他伸手指了指天,有些厌恶地瞥了一眼自己刚刚指天的手指,狠狠地啐了一口。 第九十六章 老板娘来访 我是被老板一脚踹在屁股上踢醒的,那小鲛人的故事太长,我听着听着就睡了过去,依稀记得睡过去之前老板好像在讲那小鲛人被取鲛珠的三年里受了哪些罪。往后都发生了什么我是没听见,估计也是因为这一点气到老板了,我被老板踹醒的时候看到他的脸色都有些发青。 我没敢出声,灰溜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口水,又拍了拍屁股上留下的脚印。老板瞪了我一眼,倒也没再数落我什么,我觉得他可能也是有些过意不去吧,毕竟他自己讲故事又臭又长还不让人嫌弃了。 “阿鸦,接下来这两个家伙就由你来照顾了。”老板转身出去,没搭理正在碎碎念的我,却在离出门还差一脚的时候偏头吩咐我。 “啊?啥?”刚醒来还有些迷糊的我听了这话险些跳起来,“老板,你让我照顾着这俩半残废的?你也不怕我一个不小心给他俩弄死了?” “你有意见?”老板头都没回,只是声音往下压低了三度。 “没,没有,我木鸦做事儿那可是一等一的麻利,老板您就瞧好吧!”我狗腿地应道,不能怪我怂,毕竟确实打不过,而且人家是老板,咱得靠人家吃饭不是? 往后的几日我没在店里见到老板,只是每到了该送货的点儿就会有一个包得整整齐齐的包裹出现在柜台上。我不敢偷懒,每回都乖乖地按着那包裹上写的地址把东西送过去,谁知道老板是不是也在店里装了类似水镜一样的监控设备天天盯着我干活呢? 送完包裹后的时间其实很是逍遥快活,整个店里都由我说了算,隔壁桃花酒肆的老板娘几乎天天都来,每次都会带一小壶酒,我总觉得这人和我家老板应该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没准还有什么肮脏的py交易。我就是脸皮太薄没好意思问,不过说实话那老板娘属实好看,一双眼细长妩媚,就连面色也是桃花一样粉嫩。那身段儿更是不得了,妖妖绕绕的,就连我这个鸟看了都有些走不动道儿。 “哟,今天也是就你自己呀。”老板娘扭着身子又来了,她把那小酒壶往柜台上一放,就排出九枚大钱,明明是娇柔的嗓音偏要学那豪迈的汉子喊:“温一壶酒,来一碟茴香豆!” “我说老板娘啊,”我有些无奈地打了帘子从里间出来,“咱这小店是布庄裁缝铺子,您要是想喝酒回您自家店里喝去啊,我这儿给您热热酒还行,上哪儿回回给您整盘茴香豆出来啊。” “那我不管,”桃花酒肆的老板娘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你们老板在的时候哪能让我这么折腾,也就是趁他不在我这不是才多来几趟?” “给,”我有些肉疼地端出一盘瓜子,“你省着点儿吃,我剩的不多了。多大个人了还整天跟鸟抢食儿。”后半句我嘀嘀咕咕没敢说出声儿,这老板娘好看是好看,心眼儿也是比那针鼻儿都小,这要是让她听了去,还不知道要念叨我多久呢。 正在这时候,内室的帘子被掀起来,有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我一愣,心想着也没见到老板回来啊,再定睛一瞧倒是认出了这是谁。可不就是几天前虚的连个龙型都保不住变成一条小红蛇还差点让我吃了的敖炾? “你怎么出来了?”出于当初对老板作的保证,我假模假式地迎上去,硬是挤出一副关心的面孔。“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伤筋动骨一百天,让你好好休息你怎么就是不听呢?我看你就是看我不顺眼想让老板回来罚我扣我吃食。” 我有些不满地碎碎念,以往还会跟我开玩笑逗趣儿的敖炾这次却全然没理我,他的视线停在坐在柜台前自斟自饮的老板娘身上,半天没挪过眼。 嗐,这有啥不能理解的,都是公的,这老板娘好看还不让人多看一会儿是怎的?我很是识趣儿地没开口,心里想着,自家兄弟,能有这免费的福利看看咱也不好打扰不是? 老板娘也没理他,敖炾的这种视线想必她也是熟悉的很,估摸着都到了能免疫的地步了。她左手一把瓜子儿“咔吧咔吧”嗑得欢实,右手医护小酒喝得那叫一个舒坦,给我看得那叫一个肉疼。 完了,这下又没了三天的饭。 我还在自怨自艾的时候,一个没留神身边的敖炾就出溜到地上去了。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想着先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大男人的瘫在地上总是不好看,何况还是瘫在了离人家桃花酒肆老板娘裙子不远的地方,当真是怎么看怎么丢人。 我正撅着屁股准备把地上的敖炾拉起来,他似乎又有些固执地硬是要在瘫在地上的时候向人家老板娘的方向爬过去,老板娘嗑着瓜子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的动作。老板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 “你们这是?”老板愣在门口,看着面前这团乱糟糟的场面一脸纠结,一副不知道在哪里落脚的模样。 “老板你回来啦!”我“蹭”地一下站直,刚刚搀扶敖炾的手也收了回来,站姿乖巧得像是隔壁上学堂交作业给先生检查的小孩儿。敖炾失了我的支撑之后“啪叽”一下一标准的五体投地姿势摔在了地上,光听声音就觉得疼。 老板也被这声音惊得眉毛跳了跳,他有些不悦地转头看我:“阿鸦,我让你照顾人你就是这么给我照顾的?” “意外,都是意外!”我手忙脚乱地把敖炾从地上扶起来,硬拖着拖回内室的床上去,没好气地找了店里最厚重的被子压在他身上,“你就在床上给我好好反省吧!” 我从内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老板拎着桃花老板娘的领子往外走。老板娘身高有一米六五左右,在女性里已经是很高的个头儿,但是被老板拎着的时候活像个小鸡仔儿。 老板拎着她走到门口,毫不留情地冲着她的屁股踹了一脚给她踢出门去。我伸手想拦一拦,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老板一个眼刀子扎得闭了嘴,有些讪讪地说:“怎么也是个姑娘家的,老板你也给人家留点面子吧。” “姑娘家的才有鬼了!”老板冲着桃花老板娘的背影啐了一口,转过头来又拿白眼翻我,“也就你这傻鸟信他是个姑娘家!” 第九十七章 不要脸 “那我怎么看她也不是个男的啊?”我有些不服气地争辩道,老板转头颇有些同情地看了我一眼,“那你知道他是桃花成精吗?” “就算是个桃花精又怎么了?”我有些猜到老板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死不悔改。 “他可是咱这条街上的老桃树修成的精怪,”老板一副不愿意搭理我的模样,声音却还是一字一顿地砸进了我的心底,我那颗原本火热的少男心就这样被一下一下砸得细碎,彻底体验了一把透心凉,心飞扬。 “咱这条街上的桃树,就没有母的!” 我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桃花老板娘有些妖娆的身影又闪现回我的脑海中,原本自带桃粉色背景的身影破碎成渣,我快被这残酷的现实打击傻了。 我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老板像是在躲什么瘟神一般“嘭”地一下把门扣上,我木楞楞地转头看着老板的动作,残余还能动的脑子并不能理解向来为所欲为的老板为什么露出这样一副做贼一样的神情。 很快我就懂了。裁缝店的门口像是一阵风吹过,两姐弟忽然出现在那里,即便是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的记忆也驱使着我嗖嗖地往内室跑。 小店的门像是纸糊的一般一捅就破,少女的一条胳膊上挂着半扇门跳了进来,少年紧随其后。想跑没跑掉的我被那少年掐了两把掐回了原型,只能一脸憋屈地蹲在他身上被他正着撸一把倒着撸一把,撸得整只鸟的毛都炸了起来,活活变成了一个绿油油的球儿。 “我说不至于吧,”少女慢条斯理地把那半扇门从自己的胳膊上卸下来,“你要那个就要那个,没必要把我那楼也顺走吧!” “你弟弟自己看不住还怪我强抢了是吧?”老板又是一副我熟悉的死不要脸的赖皮样子,说实话他要是脸皮没这么厚估摸着这小店早干不下去了。 “本身里面的东西就是要给你的,所以我才没怎么防你,原来以为老前辈总得是知道自己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哪想到你这人这么不要脸?!”少年一边说着一边用力搓我的头,搓得我晕乎乎地,看老板都有了重影儿。 “那我不管,”老板傲娇地转头,我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像是在快速地动作着,不多时他手里那个小塔模样的东西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我拿到了那就是我的,从今天起这东西就改姓白了!” “有够不要脸!”我在心里暗暗给老板比了个大拇指,却忽然感觉身上一疼,转头一看,那少年手里正攥着我一把毛! “嘎!”我大声抗议,过分了啊过分了!你搓两把就搓两把,看在我打不过你的份儿上我不跟你计较,你拔我毛就过分了啊! 少年并没有注意到我的怒目相向,反而是我刚刚的一声叫吸引了老板的注意力。老板见到少年手上的几根绿毛,先是一愣,随后像是豁然开朗一般拍了下桌子,向我投来了一个...赞赏(?)的目光。 “行了,你俩也别跟我争这个,”老板摆了摆手,“原本打算等我回来之后找个好的容器把里面的东西装好再把你这小楼给你送回去的,但是现在我看这事儿根本没得谈了。” “你什么意思?又想耍赖?!”少女的眼睛几乎要立起来,怒气冲冲地对着老板说。 “我耍赖?我耍什么赖?我是那样的人吗?!”老板义正词严,要是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的还真能被他给唬住,可我是谁,我可是跟了老板五六年了,老板一个眼神我就知道他又在计划什么鬼东西,就看那样儿,老板能有什么好心思我今儿就把面前这桌子吃下去! “你看你弟弟手里的是什么。”老板开口了,眼神儿一直往我身上飘。 “鸟啊,怎么了?”少女有些不明所以,低头看了一眼被撸得一脸迷茫的我。 “不不不,你看另一只手。”老板脸上的神情高深莫测起来,整得我也跟着朝少年的另一只手看去。 一把绿油油的鸟毛还在那只手上没有撒开,我怪叫几声,挣扎了两下从少年的手下逃开,站在一边的鸟架上心疼地摸了摸有些秃了的后背。 “你看,你弟弟的这种行为对我的小伙计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老板一脸严肃,我差点就以为他真要给我讨个公道,“所以拿座塔来赔偿不过分吧!” 看看,来了,我就知道老板不会这么好心,这不就露出奸商的本来面目了?! “一只破鸟能值几个钱?”少年被气着了,几乎要跳起来指着我吼,薅下来的那把羽毛纷纷扬扬地落在地上,看得我那是格外的心疼。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老板的神色正经,“什么破鸟,这可是我的精神寄托!你也知道,这人一上了年纪总得有点什么念头儿让他活下去,我这一没成亲二没养个娃的,养只鸟平日里逗逗乐还让你给我薅秃了,你到底懂不懂尊重老年人啊?” “你哪里老了?!”少年打量了老板一眼,居然还顺着他的逻辑开始了反驳,“我看你这人脸上连个皱纹都没有还老,你当我三岁小孩好糊弄呢?!” “你这小孩儿一看就不懂事,”老板听到这反问也是愣了愣,想必是行骗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么耿直地顺着他的话走的,“你就没听说过一句话叫相由心生?我心态年轻所以看起来也不显老,其实我比你爷爷年纪都大!” “你...”少年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少女制止了。我看着少女有些憋红的脸蛋儿,忍不住有些感慨,这两个小孩儿跟他们大姐一比还是嫩的很,跟老板打交道怎么还能要脸?还是得回去多修炼两年哦。 “前辈既然都这么说了,那我姐弟二人也不便再说什么。”小姑娘吭哧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一句完整的话,“那座塔楼就先放在前辈这里,算我姐弟二人孝敬前辈的赔礼。” 说到这里,少女拉着一脸不情愿的少年站起来向老板行了个礼:“那我姐弟二人告辞了。” 老板一脸压不住的喜意,却还是在故作镇定:“无妨,不是什么大事,回去后代我向你们爹娘问好。” “晚辈知晓。”少女规规矩矩地行礼,直起身时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家姐说不日将会前来拜访前辈,到时还请前辈不要嫌家姐不懂规矩。”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等老板反应,一阵烟雾过去,小店里再也没了其他人的身影,只有门上破损的大洞告诉我,的确有人来过。 还拔了我一把毛! 第九十八章 老板转性了? “所以老板你是打算怎么处理里面那俩?”见那姐弟两人走了,我这才抖抖翅膀从鸟架上下来,又变回了人身。 “能怎么办,先养着呗。”老板耸耸肩,一副不怎么在乎的样子。 这个答案倒是把我惊了一跳,我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老板:“稀奇了哎!老板你这么大方让他们白吃白喝在这儿住着?” “总得给那丫头点面子不是?”老板坐下来,取了块帕子轻柔地擦拭着刚刚从那姐弟俩手里诓骗来的小塔。 “老板你这塔?”我看了看这座看起来倒有些玲珑的小塔,感觉似乎有点熟悉感,但是却又说不上来哪里熟悉。 “我不是前几天才给你讲过吗?”老板抬头瞥了我一眼,“那座摘星楼,你忘啦?” “啧,所以你就这么大剌剌的跑过去强抢了人家小孩的塔?”我揣着手蹲在一边上下打量着老板有些奸猾的脸,忍不住竖了个大拇指,“高,论起来还是老板你厉害。” “怎么?我的东西我不能拿回来了?”老板斜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哼出了声,一副我是个傻鸟我啥都不懂的嘲讽模样,看得我那叫一个来气。 “所以因为你收了这么个东西一高兴就让里面那俩免费在这儿躺着?”我眼珠转了转,凑上前去,一副狗腿至极的模样。 “怎么?这是我的店,我怎么处理还用跟你个小伙计请示不成?”老板这下连正眼都没给我,只是专注地清理着小塔的角角落落,给我看得那叫一个抓心挠肝。 “那没有,您是老板您说了算,”我讨好地笑笑,又试探地开口,“老板,您就没有让他俩打工还债的打算?” “免了,”老板施舍性的转头瞥了我一眼,“我还不至于和两个小孩儿计较这些。总得大气点儿才好做生意不是?” “那您之前也没少计较啊,”我嘀嘀咕咕道,声音没敢放大,却还是被老板听到了。 “怎么,你有意见?”老板停下了手里的活计,转头看着我,皮笑肉不笑地神情看得我一阵发毛。 “没有,没有!”我摇头否认,抄起一旁倒在地上的扫把就开始一门心思地打扫卫生,一点旁的心思都不敢乱起。 “阿鸦,你之前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老板这时一只手撑着头,似乎是带着笑意在问我。我没敢回头,专心对付地上那团像泥一样的东西。 “别抠了,”老板冷不丁地开口,“我特意定制的地板,你再抠下去就给我抠漏了。以前怎么没见你打扫的时候这么较真呢?” 我讪讪地收了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在那块像泥巴一样的地方拍了拍,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转头冲着老板一阵傻笑:“嘿嘿,老板,刚才你说啥?我没听见。” 我原以为我这回答完美的很,既给了老板台阶下,又掩饰了我没话回答的真实心理,最重要的是把我一副傻鸟憨厚的形象展现给老板,让他明白我没那么多坏心眼儿。你看,多么完美的一石三鸟之计,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机智至极。 我万万没想到老板还真的又问了一遍:“阿鸦,你之前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完球了,釜底抽薪,老板你还有这招!是我失算了! “嘿嘿,老板你这就说笑了,”我干笑两声,“我一只小鸟儿能有什么坏心思呢?再说了,老板您在我心中的形象可一直是个英俊潇洒高大威猛德行高尚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 “奸商?”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老板冷不丁吐出的两个字堵上了,整的我一句“大帅比”卡在嗓子眼儿里不上不下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 “把自己会的成语都用上了?”老板还带着笑意,我总觉得那是在嘲笑我是个文盲。 “嘿嘿,老板您也知道我这鸟什么情况。”我尴尬地笑了笑,虽然没有厚脸皮到直接就地喊出“我是文盲我骄傲”几个字但是现下这情况,我看也跟我喊出来了没啥差别了。 “其实我倒是能理解你的想法,”老板转开了视线,看向窗外慢悠悠飘落的树叶,“阿鸦你跟着我也有五六...年了,我本来啊,可不是这么一副模样。” 老板的神情看起来和往常有些不同,具体哪里有不一样我还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怪怪的。形象点说的话,大概就是,原来的老板每日虽然看起来有点市侩,面对旁人的时候也乐呵呵的,但是我总觉得他好像没有魂儿一样,现在,怎么说呢,就感觉老板好像突然有了人生努力的方向? “阿鸦,你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什么因果循环吗?是不是真像人族说的那样,善恶终有报?”老板的声音忽然响起,我愣了愣,老板还是头一次问我这么深奥的问题,我那有限的脑袋转疯了也没想明白老板这是怎么了。 老板忽然笑了一下,看起来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我可真是疯了,现在居然问你这个。” 鬼使神差地,我开口说了一句:“天下事哪有这么容易就能概括的。” 这话一出口,我愣了一下,想象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心理活动导致我能发出这样的感慨。老板也是一愣,转头看我,我似乎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隐隐流露出的欣喜的光。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怎么?有什么不对的吗?人族自己不还有很多相悖的说法吗?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转头又是一句好人不长寿祸害活千年之类的...” 我越说底气越不足,看着老板眼中的光渐渐熄灭,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 “罢了罢了,”老板长舒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才过去这么点时间,我在强求些什么啊。” 我没听懂老板的意思,也没敢再问,老板的表情里有种我看不透的东西,我有点想逃,潜意识却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背叛面前的这个男人。 我不知道我自己怎么了,明明几年前还觉得老板压榨员工太狠等我攒够了钱一定要炒了他回家娶媳妇儿。 大概是因为他还欠了我半年的工钱吧,我这样安慰自己,这么一想突然就觉得现在我平日里偷懒的事情都心安理得了不少。 第九十九章 恢复 所以直到最后我也没问出来老板究竟想怎么折腾那里面躺着的两个家伙。我端着一盘瓜子蹲在一边嗑得咔吧响。打前几日老板莫名其妙地问了我一个很深奥的问题后我的待遇似乎都提升了不少。每天的瓜子从一天两盘变成了一天四盘,工钱也涨了二十个铜板。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那个小鲛人已经被老板救到这里来将近三个月了。一向抠门的老板这段时间用来给那小鲛人和敖炾调理的好药已经够填满好几个两米高的大桶了。小鲛人恢复地很快,不过两个月就已经能蹦蹦跳跳地下床拔我的头发了。按她这恢复速度来算的话,其实敖炾早就能好了,毕竟体格不一样,老板灌进他那细长身子里的药水够淹死我好几回的了。 这天白天刚下过一场雨,雨倒是不大,下了没一会儿就停了。我趴在窗户上往外面看,街上的人稀稀落落,正值傍晚,炊烟袅袅升起,夕阳渐渐下沉,我有些百无聊赖。 头顶忽然一疼,我倒吸一口凉气,不用猜都知道应该是刚睡醒起来的小鲛人。 我被她揪得龇牙咧嘴,求爷爷告奶奶地折腾了半天才把我一头靓丽的秀发从她的手底下解救出来。小姑娘发出“咯咯”的笑声,声音清脆悦耳,光听那笑声我就知道她唱歌一定很好听。 我苦着一张脸,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有些无奈地闭嘴坐在窗户前生闷气。我拿她有什么法?我没有法。老板格外纵容这个小丫头,整得我现在根本不敢大声跟她说话,一不留神给这小姑奶奶吓着了,吓哭了,她再去找老板一告状。得,我今天的瓜子没了! 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吗?想到这里,我又跟那小鲛人拉开了一点距离,我寻思她要是在我这儿找不到什么乐子应该自己就走了,之前好多次都是这样的。 但是这一次小鲛人没按常理出牌,她又向我这里挤了挤,迫不得已,我让了半边窗户给她,她探头从窗户看出去,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及其明亮的颜色。 我偏头看了看她,小姑娘身形娇小,一身亮红色的裙子倒是显得气色极好,粉嫩的脸色根本看不出两个月前还是一副虚弱成透明人的模样。看着几乎大变样的小鲛人,我有些感慨,老板这次还真是,大出血了。 饭菜的香气充盈了整个小店,是我在这里五六年来从未闻到过的味道。我循着味道找过去,有些讶异地在厨房里找到了正在把饭菜盛出来的老板。 “愣着干什么?”老板瞥了我一眼,“还不过来帮忙?” “哦哦,来了来了。”我赶忙进去,把老板已经盛出来的饭菜端进了屋子里,放在平日里吃饭用的桌子上。我看着手里的盘子,陷入了深深的怀疑中,老板什么时候有这手艺的?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 等到我把厨房里的菜都端出来时,老板已经坐在桌子旁边了,小鲛人也晃悠着腿坐在凳子上,一副等着我端完吃饭的模样。 我有些不平衡了,凭什么这丫头都不用干活的啊?!就等着吃就完事儿了?!老板不宠我了,我玻璃心了,我有小情绪了。 想是这么想的,手上的活倒是半点都不敢耽误。我鄙视了一把有些怂的自己,不怀好意地打量了一眼小鲛人的手腕。 那里缠着一条红色的小蛇,看那样子应当是敖炾没错了。这小子倒是精明的很,还知道人家小姑娘不一定能面对自己,装什么一直没恢复变成小蛇缠着人家,我看就是想找机会揩油。 我觉得老板肯定也看出这种情况了,不然也不至于每回看到那条小蛇的时候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模样。我也没好意思拆穿,男人嘛,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咱也别整什么断人情路的幺蛾子不是? 老板擦了擦手,正准备拿筷子的时候,小鲛人笑嘻嘻地看着他,用着极为欢快的声音问道:“白老板,你看我这什么时候能走啊?” 老板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伸手在她的喉咙处点了点,小姑娘清脆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有些幸灾乐祸,冲着小姑娘做了个鬼脸,这才坐下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桌上的菜肴。 精细的摆盘一看就是老板刻意安排过,就连颜色都是被苛求的样子,让人有些不知道从哪里下筷。我看着盘子里摆成花一样的肉片,提着筷子半天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夹起。 已经坐好的小鲛人却有些不管不顾地动筷了,她似乎根本就没有我这种顾虑,每一筷子下去都精准地选中了摆盘中最主要的支撑结构,抽出那一筷子之后整朵花都稀里哗啦地瘫在盘子上。老板看着被搅到有些乱糟糟的盘子,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小鲛人,又看了看老板,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卧槽,老板这都不发火儿的吗?!是我输了。” 我注意到老板的眼神,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汪洋,其中有我看不懂的东西,像是怀念,又像是悲伤。我有些疑惑,嘴里却是没停,不得不说老板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这做饭的手艺真的是一绝。 我吃得满嘴流油,心中暗自唾弃老板重色轻义,好歹我都跟着他这么多年了,连顿像样的饭菜都不给我煮,每天一两把瓜子儿就给我打发了。这小姑娘一来倒是上赶着给人家做饭,还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将来走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来付个伙食费,顺便再给我两个元宝什么的让我随便花花之类的... 我正做着美梦,忽然福至心灵般想到一句话,人族常说抓住一个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我转头又瞥了一眼老板,他应该也是对这个理论深信不疑吧,不然龙族一水的厨艺白痴里平白有他这么个异类连鸟都不信。 不过...老板你冷静一点,这丫头的年纪都能当你曾曾曾曾孙女了!而且人家也有心上人了...吧,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亲,老板你一定要冷静啊! 第一百章 离开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鲛人参透了老板是个奸商还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奸商,离开 需求似乎极为迫切。几乎是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的时候就开始闹腾着要走。我那时候有点二,傻乎乎地问她:“那你走了之后你知道该去哪儿吗?” 小鲛人似乎被我问住了,我看着她有些困惑的神情,忍不住开口:“所以你要是不知道该去哪儿的话就先在这儿待着呗,我又不会吃了你咋的。” 老板那时候白了我一眼,我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小鲛人倒是“咯咯”笑起来。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好像最开始对这小鲛人在这里白吃白住意见最大的就是我了。 小鲛人又在这里待了一个月,这一个月看起来她像是做足了准备,再要辞行离开时不仅想明白了该去哪里,甚至路上需要多久都算明白了。我攥着把瓜子放在小姑娘的手里,有些肉疼,却还是故作大方地拍拍她的肩膀,挤出一个笑脸:“以后有空常来玩啊。” 小鲛人没有说话,其实这段时间她说的话很少,只是经常会笑。我也不知道她之前是不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每天我去给她送饭的时候老是看见她盯着手腕上的小蛇发呆。 哦,对了,说到小蛇,这段时日一直缠在她手腕上的小红蛇也跟她一起走了。我知道,老板也知道,我觉得那个小鲛人也知道,那条小蛇原本是一个活力四射还有些碎嘴子的少年。哦,碎嘴子她不一定清楚,毕竟我觉得那人在喜欢的小姑娘身边的时候应当不会像面对我和老板时一样贱嗖嗖的才是。 我蹲在老板的域中,今天又犯了错,被老板罚在里面面壁思过。我看着有些深不见底的化龙潭有些晃神,总觉得里面会冷不丁地钻出一条赤色的蛟龙一脸贱笑地看着我:“哟,这不是咱鸟叔吗?几天不见这么拉了?都被关到这儿来了?”可是那里面空荡荡,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有什么东西从底下钻上来跟我玩了。 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似乎小鲛人和敖炾一起走了之后,梁溪城就开始下雨,那种连月不停的绵绵细雨,我站在窗前的鸟架上感受这外面潮湿的空气,总觉得老板最近好像越发阴沉了。 说起来之前跟我一起打牌的这条街上的几只鸟儿倒是问过我那个小鲛人去哪儿了。毕竟小姑娘长得还挺好看的,而且对那几只色鸟儿也不错,经常给他们小零嘴儿吃。一想到这个我就有点来气,这点小零嘴儿还是我给她的,她不但不珍惜还拿去喂别的鸟儿,最过分的是这几只吃了零嘴儿的鸟不记着我的好,全惦记人家小丫头去了! “你也不看看人家啥样你啥样,”老福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这副糙了吧唧的鸟样哪能跟人家水嫩嫩的小姑娘比?!” 行吧,虽然这话有些商人,但是你仔细想想,欸,他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你说气人不气人。 但是我并不知道那小鲛人去哪了,她当初走的时候什么也没说,我想着总不至于再回老地方待着,毕竟之前老板把她带回来的时候那副惨兮兮的样子,也着实可怜的紧,再怎么着也不至于自己再跑回去找罪受。 但是我想着,将来总是还能再见到的,应该可以见到的吧,毕竟她可是在这里被老板用上好的药养了三个多月,最后走的时候还一分钱没收。我寻思按着老板那抠抠搜搜的性子,最后怎么也得在什么地方找补回来。 也不知道这段时间会有多长。外面的雨下得好像更密了,我趴在柜台前,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现在这气温刚刚好,外面有些湿润的空气飘进来,天色还有些暗,即便是接近中午了看起来也还是让人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觉。下雨天可真是一个及其适合睡觉的时候呢。我懒洋洋地想着,视线有些朦胧,恍惚间好像看到有个人进店里来,带着阵阵水气。我激灵了一下,揉了揉眼睛仔细看去,小店里空荡荡的,连个苍蝇都没有。 “一惊一乍的做什么?”老板倒是被我这突然弹起来的动作惊了一下,手上飞舞的绣花针也停了下来,有些责备地看着我。 我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随后有些试探地问道:“老板,刚刚店里有人进来吗?” “有什么人?”老板低下头去,手上的动作继续,带着彩色尾巴的绣花针在布料上飞快地移动,“我看你就是睡傻了,去把那些送了提提神。” 老板冲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柜台上的包裹抬了抬下巴,我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居然有十几件这么多。我看了看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又看了一眼一副岁月静好模样的老板,咬了咬牙,抱起那堆东西就出了店门。 万恶的资本家,大下雨天的还要压榨劳动鸟民。 我走得急,根本没注意到老板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后来在路上奔波时忽然想起来这一茬,也没当回事儿,老板嘛,一直以折腾我为乐,估摸着这回也是想着我接下来的狼狈样子暗自窃喜罢了。 等我回来时,老板那天要忙的活计已经忙完了。那十几件包裹虽然看起来量多了点,可地方倒还挺近的,我算了算约莫也就跑了半趟九州,不到一天的功夫,而且还没送跨界包裹,这么一想突然觉得老板人也没那么差劲了。 老板泡了杯茶站在窗口看着被风吹着来回晃动的铁马,铃声清脆,叮叮当当地像是在诉说着什么。我找了条毛巾蹭干了毛上沾的水珠,一旁的桌子上放了一杯我平日里爱喝的苹果汁。老板人是真的不错的! 老板轻笑一声,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街道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我有些疑惑,老板也没说什么,只是呷了口茶水,茶汤清亮,香气飘荡在屋子里,我动了动鼻子,低头看着自己抱着的杯子,苹果汁的味道清甜。 说实话,我不懂老板为什么喜欢喝有点苦兮兮的茶,果汁它不香吗? 第一百零一章 天界传召 所以说有些缘分也算是注定的,就像原本我以为再见到小鲛人应当在过个十几二十年什么的,哪想到才不过半年功夫就又见面了。 这次是直接从要我伺候的病号变成了要我伺候的客人了,哎,怎么算都是得我伺候,我怎么这么苦命啊。 说起来那天倒是个难得的好天气,已经是冬天了,前一天下了一场异常大的雪,我以为第二天还会是那么个阴沉沉的鬼天气来着,结果没想到是个难得的好天儿。阳光晒在身上暖暖的。老板不知道从哪里倒腾来几面透明的琉璃,当做窗户装上去既不漏风还可以晒太阳,当真是好宝贝来的,肯定不便宜。 屋里被老板用了法阵保证温度一直在暖乎乎的状态,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舒舒服服得晒太阳,是在是平生一大幸事。我是这么想的,我觉得老板也是这么想的,毕竟我看他已经在那块阳光最好的地方躺了半天了,一脸惬意的模样,看起来倒有点像街东头那个瘸腿老太太养的那只大橘猫了。 我正这么想着,一旁桌上的传讯珠忽然亮了起来。我偏头看过去,老板眼都没睁开,随意地抬手挥了一下,一个白胡子老头儿的身影被透射到桌面上,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连句客套话都没有,张口就是什么劳什子的天界传唤。 老板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抖了抖袖子就要走,脸都没洗一把,根本不在乎自己会不会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当然我倒不是说老板的脸上有什么睡觉留下的口水印子或者是眼屎什么的,老板对自己的个人卫生相当讲究,这种东西一般只会出现在我脸上。我只是觉得,好歹是去见天帝,怎么着也得换件衣服才是,老板身上这件得有多久没洗了?一星期总有了,虽然也看不出脏,但是我听常人说,见皇帝...emmm天帝应该能类比一下凡人的皇帝...吧...的时候,还要沐浴更衣什么的,不然就是冒犯,犯了大不敬之罪之类的。 不过我又想了想,老板要是能被治罪早八百年就被拖出去砍了,毕竟单就我看的这些年,老板每回被上头的人找去都是捡着自己最旧最脏的衣裳穿了去的,也不知道老板这条有洁癖的龙是怎么想的。每回我蹲在浴室外面抱着干净衣服等着的时候都在想这个问题,浴室里面是什么样子的我不清楚,我只能听到仿佛是拿了铁刷子没命地“刷啦啦,刷啦啦”的声音一直在响,我都怕老板把自己身上的鳞片刮干净。 老板这次倒是没像之前一样一句话不说,拉着个脸就走,他临走前还没忘了吩咐我要把房间里的布料整理一下,尤其要注意的是那匹带着云纹的鲛绡。这话刚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说真的,我觉得老板纯粹就是觉得自己被折腾着要跑来跑去结果我却能舒舒服服晒太阳不爽,所以怎么也要给我找点事情做。按他的心理,我这一天要是趴那儿啥也不干能多吃他两斤瓜子儿。 可我寻思那瓜子儿也不值钱啊,我一边收拾着店里的布料,一边碎碎念着。老板这些年着实是搜罗来不少稀奇古怪的布料,有些都堆在最底下积了好几层的灰了。有的布料被包起来,上面全是看起来鬼画符一样的东西,然后掏出来一看,嚯,上好的缠云料。说起来我倒是对整理老板的布料挺有兴趣的,因为你完全猜不到那灰扑扑的包袱皮里面藏着什么,这倒反而有了种探索的乐趣,所以倒也感觉不到特别累了。 老板特别吩咐过的那匹鲛绡我也看到了,我在擦拭的时候就有些感慨,也不知道当初那小鲛人怎么想的,傻乎乎的,拿这东西跟老板换东西,最后还得是老板救她。也不知道究竟这一笔账算赚了还是赔了。 鲛绡上的云纹随着时间的推移倒是比前两年清晰了不少,我把它挂起来,寻了块普通的丝绸盖上。倒也是奇了怪了,老板这铺子虽说不大但也不算小,丝绸的布面除了大红色就没了旁的颜色,我往那鲛绡上盖的时候右眼皮疯狂跳动,街上算命的瞎子老是挂在嘴边的那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莫名就从我脑子里冒了出来。我虽然不信这个,但是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老板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一回来就一头扎进了楼上的工作间,肩上搭着浴巾,手里捧着干净衣服的我愣了愣,倒是有些诧异起来。 真是奇了怪了,这次回来怎么不先把自己洗刷干净了啊?老板你变了,你不是我认识的那条有洁癖的龙了,你脏了! 我把手里的东西放回原处,探头探脑地在门口看着房间里老板的动作。老板把我挂起来盖好的鲛绡拿起来了!我有些发愣,这匹鲛绡可是之前有个仙姬要成亲时求了老板半天想要一小块料子做个帕子老板都没答应的,现在这是? 我还在诧异的时候,老板握着剪刀看着那匹鲛绡,似乎也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我听到老板轻轻叹了口气,手上的剪刀顺着鲛绡上原有的纹路有些艰难地裁剪下去。我知道那倒不是剪刀钝了或者鲛绡难剪,恐怕是老板也有些舍不得去用这匹鲛绡。 裁剪有些慢,后面的步骤就快了起来。老板用他之前从没有过的速度,只用那匹鲛绡赶了一套华服出来。说实在的,也难怪老板舍不得用,不得不说这套华服着实是这些年来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一套,往后也不一定有旁的衣裳能再比这件漂亮了。 鲛绡用了七七八八,估计就算有剩的也不多了,估摸着最多能再凑几块帕子。老板一副很是疲惫的样子把那套华服放在我手里,嘱咐我送去南海。听老板的意思,好像是南海鲛人一族换了新的王,传位的时候似乎还要同时办了新王的成婚之礼。 南海鲛人啊,我飞出店铺的时候还在想,之前那小鲛人会不会也在南海啊,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她,要是能见到的话一定得多讨几个海瓜子儿吃,听老福说那玩意儿可是带劲的很呢。 第一百零二章 南海新王 我到南海的时候,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水晶宫的屋顶上逗弄往来的小鱼的小鲛人。原以为想要见到她得费好大一番功夫的我着实愣了愣,后来想了想倒也正常,从小姑娘之前那身皮的品质来看,不是王族才奇怪的吧。 小姑娘的气色前所未有的好,约莫鲛人本身还是养在海水里最好,也不知道她爹娘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态跑到陆地上去的,跑到其他三海不也挺好的嘛,也不至于连累自家闺女后来惨成那个模样。 说起来这小鲛人的脾气还是跟之前一样古灵精怪的,就拿现在站在底下焦急地喊着她却又不敢大声生怕把她吓着摔了的一群鲛人来说,我觉得仿佛看到了这丫头在店里住着的时候我那副供祖宗的模样。 确实差不多,小姑娘没搭理那些焦急的鲛人,傲娇地扭过头去,下一秒她脸上的神情变化我都能猜出来。唯一不一样的大概就是小姑娘下半身不再是人类一样细白修长双腿,而是一条漂亮至极的鱼尾。 身上的装扮也贵气了不少,不是在店里时那一身绯红的裙子,头上带着贝壳和珍珠编成的花冠,上半身是一件用各色珍珠凑起来的小衫。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穿别的,那小衫着实密实的很,珍珠的缝隙中用各种各样的漂亮石头填补起来。我知道那应当是很名贵的石头,比如说水晶之类的,但是我不认识,那就是漂亮石头。 小鲛人见到我的时候,我明显地感觉到她的眼睛亮了亮,她从屋顶一跃而下,轻轻巧巧地停在我面前,歪着头打量了我一会儿,背着手就开始绕着我转圈。 “稀奇!原来你这鸟儿也能下水啊!”小鲛人声音脆脆的,在陆地上听的时候是一种感觉,在海里听起来是另一种感觉,仿佛格外有诱惑力,难不成这就是老板之前跟我说过的,海妖的魅惑? 我晃了晃脑袋,能清晰地听到海水撞击我的鼓膜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我脑子里全是水。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她的话,手里的华服似乎都有些烫爪。 毕竟这是用她的皮鞣制的料子,想到刚出门时老板说的,这是给南海鲛人一族的新王即位典礼的华服,忽然就有些替她不值。 我把那包衣服往袖筒里塞了塞,趁着周围的鲛人不注意,颇有些贼眉鼠眼地凑近她:“诶,丫头,我听说你们鲛人换王了啊?” 小鲛人似乎被我感染,也压低了声音:“是呀,就快了,怎么,你是得了消息过来吃席的吗?” “谁跟你计较这个,”我转头看了看周围的鲛人,似乎没注意到我这边的动静,“那新王对你好不好?要是实在不行我回去跟老板商量让他帮你把那劳什子的新王揍一顿怎么样?” 小鲛人似乎有些想笑,眉眼弯弯的煞是好看:“不会,那新王对我挺好的,你就不用操心了,跟白老板说我在这南海过得挺好的,不用担心。” “诶,是我操心你,你老惦记着老板干啥?”我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那你过得还行就好,我先把东西送过去,有什么事儿你就传讯给我,我解决不了的也能找老板给你解决了!”我信誓旦旦地拍胸脯保证,根本没在意等在一边的鲛人们憋笑憋得辛苦。 后来我才知道我到底是搞了一件多么蠢的事情,鲛人对于水的波动极为敏感,当时我自以为小声跟小鲛人说的话,一旁的鲛人听了个清清楚楚。 这件事儿本身其实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我跟小鲛人也算熟悉,关心两句也无伤大雅,可是这东西蠢在哪儿呢,他蠢就蠢在,我一直念叨着要是不好就找老板帮忙揍一顿的新王,就是那个小鲛人。 这事儿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小鲛人被敖炾那小子抱着从水晶宫里走出来,放到九匹龙马拉着的婚车上周游南海时,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那身华服穿在小鲛人身上格外合身,本来就该是她的东西,果然还是在她身上最合适。 我听着那些有些宏大的乐曲,恍恍惚惚地想,这下这小鲛人约莫是真的不会再有什么痛苦了吧,之前伤成那副惨模样,这心理创伤也不知道好没好。 说起来这场大婚参加的人着实有些少,问起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北境那边的战争还没结束。但是也到了收尾的时候了,巨魔被困了千年之久,本身数量上就比不上四海龙族,背后还有那几个人推波助澜,输掉其实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那小子把封印打开倒还是个好事,老板前几天还去那边看了看,巨魔为了寻找生存空间,已经逐渐在朝着那东西沉睡的地方探索了,按着那扩张速度来看,估计再有个十来年就能摸到那东西的边了。 我其实没搞懂老板说的那东西是什么,但是看老板一提起就是一副戒备的样子,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能不碰就不碰,这是我的做鸟原则,毕竟无论如何还是鸟命要紧。 从南海回去的路上,我忽然想起来,忘记跟小姑娘要海瓜子了,啧,扫兴,以这小丫头现在的权势地位,我跟她要海瓜子她随手就能给我一堆,嗨呀好生气。我当场在南海边的一块大石头旁边停下,用爪子在上面歪歪扭扭地抠出来几个大字:“海瓜子!!!” 多写的三个感叹号是表达我心里的愤怒与不甘,老板说这样表达的强调意味很足,人族的小孩儿上学堂的时候,先生布置的作业里为了凑字数也常常这么写。 我觉得很有道理,划一下再加一个点,实在是比写字轻松多了。 冬天的南海其实很暖和,这件事在我回到梁溪城的时候有了深刻的体会,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该是要下雪的季节,梁溪城又开始下起了雨。我哆哆嗦嗦地缩进自己暖融融的窝里,就算挨了老板好几顿骂也不带动一下的。老板最开始还有些愤愤不平,最后见我实在是不为所动,只能无奈地停下揪我脑袋上毛毛的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第一百零四章 来自远方的声音 老板这段时间再也没出门,我也不知道他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做什么,门口的封禁我打不开,也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的基本每日都会有的包裹出现在柜台上让我去送。我觉得有些无聊,整日趴在一边无精打采地晒太阳。 兴许是被老板吓得,老福一连好几日都没敢再来找我玩,这也让我有了时间细细地去捋顺之前听老板讲的故事和后面那个惨兮兮的小鲛人还有五味子说的那些关于魏国最后的惨状之类的。 我渐渐地回过味儿来,恐怕那小鲛人就是老板故事里说的那个明珠,敖炾大概就是李炾,魏国最后的结果应当就是小鲛人和敖炾的报复。说起来我倒还有点想知道那苏皇后怎么样了,听老板说的故事里仿佛就是个工具人一样。 老板这天还是没从房间里出来,正当我以为又要像之前一样无聊地待一天时,老板却忽然从房门中走了出来。 他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脸上还带着点点温和的笑意。我狗腿地往前凑了凑,笑嘻嘻地问道:“老板,今日这是要出门啊?” 老板难得地回应了我那仿佛废话一样的问话,点了点头,也没吩咐我打扫店里,甚至连个包裹都没扔出来,直接就出了门腾空而去。我呆呆地站在店里,手里攥着根鸡毛掸子,看着老板离去的背影,感觉到莫大的不适应。 老福看到老板离开之后,这才鬼鬼祟祟地飞到窗户旁边落下,用调侃的口吻问我:“哎,绿毛小子,你家老板又给你布置了什么任务啊?” 我有些发愣地转身,连看着他的眼神都有些空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老板这次,啥都没让我干。” 老福一愣,眨巴了一下那双小眼睛,满是稀奇地看着我:“真是罕见啊!你老板居然舍得不压榨你这劳动力了。” 我有些崩溃,没心情再跟老福调笑,挥舞着手里的鸡毛掸子把老福轰走,有些怨念地趴在屋子里碎碎念,老板是不是嫌我懒了打算出去再找一只勤快的鸟儿来顶替我?可怜我木鸦年纪轻轻就要失业了,就要过上没吃没穿还要受冻的日子了。 老板回来的时候我还是没精打采地趴在柜台上,忧心忡忡地想着应该怎么跟老板辞行才显得比较有面子,不那么丢人,呸,不对,丢鸟。听到那熟悉的脚步声,我抬头看了一眼老板的手上肩上,嗯,空的。 嗯?空的?我忽然来了精神,以莫大的热情迎了上去,里里外外把老板摸了一遍,还探头往后面看了半天,确认没有旁的鸟儿跟着的时候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般瘫在地上。 老板倒是被唬了一跳,想必是往日从未接受过如此热情的欢迎所以一时有些不适应。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瘫在一边的我,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般笑出了声。 我没那精神头搭理老板,却忽然见到面前出现了老板摊开的手掌。手指白皙修长,一看便知是没做过什么活计。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有心思点评老板的手,甚至看着那双明显没做过什么重活儿的手还有些隐隐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但是老板伸手其实只是想把他手心里的那枚海螺给我。我有些疑惑,却也是在老板的手又往前伸了伸之后顺从地拿过了那枚一看便和其他普通海螺不同的海螺。 绯色的海螺上嵌着九颗指甲大小的珍珠,沿着海螺的纹路一枚枚排列得紧凑,海螺的螺口处还有几枚凸起的角,那些角是与螺身全然不同的颜色。整枚海螺都泛着玉一样的光泽,看起来活像是被人盘玩了好久。 我好奇地瞅了瞅,按住海螺的爪子...等等,爪子? 我这才反应过来,由于刚刚丢鸟的行径,我竟然因为太过激动维持不住化形变成了原形,太丢鸟了,实在是太丢鸟了! 老板轻笑一声,我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没那个胆子再看老板的眼神。我听到老板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是掀帘子的声音,再然后是拉开凳子的声音。后面的声音我听不真切,只是忽然就觉得,一切都恢复了原样。 爪子底下按着的海螺似乎有些异样,我这才回神,专心研究着这枚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海螺。我能感受到那从海螺中传来的一阵阵的冲击,像是那海螺里封禁了一片不安分的海。 我总觉得这海螺里的动静不太寻常,跟老板说起时老板确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挥挥手就把我打发了。我不甘心地又去找了老板两趟,兴许是去的次数太多老板觉得有些烦了,最后拿海螺给我垫了个窝。 这件事对我的精神冲击很大,我晚上趴在海螺的旁边,有些失眠。海螺在一边自顾自地占了好大一块地方,我总觉得这鬼东西在有规律地震动着。我越想越委屈,伸爪子踹了这海螺一脚。嘿,你猜怎么着,这被老板特意安在这里的海螺动都没动一下,我只能自己缩在角落,委委屈屈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老板一副精神饱满的样子叫我起床干活的时候,我恨恨地又给了那个海螺一脚。昨天晚上怎么都不带动一下的海螺轻轻松松地就被踹了出去。我看了看老板一脸戏谑的笑容,想了想自己昨天晚上感受了一晚上没停的震啊震,得出一个结论,老板和这破海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板笑嘻嘻地捡起了那枚海螺,跟我说这东西可是能听见不一样的声音。我虽然有些不信,却还是好奇地凑了过去,贴在海螺上努力听着。里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有些乱糟糟的,像是风声,又像是水声,中间似乎夹杂着水汽,朦朦胧胧的听不清楚。 我开始有些感兴趣了,这枚海螺像个宝物一样被我塞进了窝里,老福来找我打牌的时候看我抱着个海螺时露出一副嫌弃的样子。问明白了只是个空海螺里面没有螺肉可以吃的时候一脸失望。倒是上面嵌着的珍珠引起了五味子的兴趣,他和老福一起研究了半天发现扣不下来之后就彻底失去了兴趣。 我倒是对自己的宝贝被这两个家伙如此嫌弃有些愤愤不平,碎碎念着把这海螺的特殊之处跟他俩讲了之后,本来以为会收获羡慕崇拜的眼光,没想到却糟了白眼。 五味子一脸嫌弃,瓜子仁儿都从嘴里蹦了出来:“海螺不都这样的?要不人类总说什么从海螺里能听见大海的声音呢。” 我觉得他们两个什么都不懂,因此好几天没稀罕搭理他俩。 我真正听清楚里面是什么声音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说起来那倒完全是个巧合,那天我像往常一样抱着这海螺到处溜达的时候,一不小心爪子一哆嗦,海螺掉进了水里。装满了水的海螺里隐约有歌声传出来。我凑近听了听,那是两个人的声音,唱着“君道江水复东流,载落英,送行舟,倏忽百载红颜皱,光阴几时休......” 鲛人的歌声美得不像话,我听得有些入迷,最后仿佛还有一声龙吟,悠远绵长,像是在呼唤着什么。那龙吟声听起来有些耳熟,仿佛是之前我常常在化龙潭中听到的那样,但是又有些不同。听起来多了不少欢快的意味,像是多年来的心愿,总算得偿所愿。 番外一 惠妃篇(1) 楚慧只是乡野人家普通的小姑娘,却有一副不应该出现在乡野的好容貌。听她爹说,她这副容貌是随了她那早逝的娘。楚慧的一副好嗓子也是从她娘那里继承来的,村里的人都夸楚慧样貌好还勤快,她家虽然早就没了女主人却也没过得比旁人家差到哪去,全是小姑娘勤快懂事的缘故。 不到十岁的小姑娘被人夸赞着羞红了脸,却还是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该做的事儿。都说天有好生之德,但是对楚慧来说却着实有些不幸。小姑娘刚满十岁不久,她爹上山打猎,原本只有野兔山鸡之类的山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只熊瞎子,她爹本身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也不是什么有功夫在身的人,当即就被熊瞎子扑得丧了命。 好好地小姑娘突然就没了家了,村里有人可怜她,会给她送点粮食,但也仅限于这些了,正是纷乱的年代,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谁家也养不起再多一口人吃饭了。 小姑娘就这样艰难地又长了一岁,这天在去镇上卖自己从山上挖的草药时,长时间的虚弱使她再也扛不住,昏倒在路边。 王妈妈这一日正巧从这里路过,说起这个王妈妈,整个洛阳城的花街柳巷没有不知道的。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私门子暗娼,也不知道是得了哪门子狗屎运,得了达官贵人的赏识,两年下来的打赏竟然够她自己在寸土寸金的洛阳城盘了块地皮做那皮肉生意。这些年过来,王妈妈的怡春楼已经能算得上是整个洛阳城里都数得上号的花楼了。 也是合该这小丫头命不该绝,王妈妈坐在马车上一眼就看到了晕倒在路边的小姑娘。王妈妈眼神那叫一个毒啊,一眼就看出这小姑娘好好养着,定然是绝佳的花魁人选。 楚慧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正躺在镇上最好的客栈里。王妈妈要了客栈里最好的房间,把小姑娘浑身上下擦洗干净,很是有耐心地喂了水喂了饭,然后坐在一旁等着小姑娘醒来。 楚慧看了看自己身上柔软的衣裳,又感受了一下身下极为柔软的被子,有些愣神,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听到了王妈妈有些甜腻的笑声。 也不知道王妈妈是说了什么,楚慧迷迷糊糊地就跟着王妈妈来到了洛阳城。洛阳城的繁华让一直生活在小乡村里的楚慧看花了眼,她有些惊喜的问王妈妈,是不是以后她就能一直在这里生活了。 王妈妈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拉着她的手指给她看那些琳琅满目的铺子,卖衣裳布料的,卖胭脂水粉的,卖古董玉器的,从未看过这些的小姑娘惊叹连连,就这样被马车拉进了怡春楼。 王妈妈的怡春楼说起来倒也和旁的花楼不同,也不是那种一进去就有姑娘们穿着几乎等于没穿的衣裳迎上来甜腻腻地喊着爷您都多久没来玩了的那种只是为了情欲宣泄的地方。怡春楼说起来倒也算是一个难得的清雅之地,里面的姑娘一水儿的盘靓条顺。每个姑娘都有自己的长处,有的善书,有的长于投壶,有的画了一手好画。这楼里据说还有不少书香门第的小姐,因为家道中落或者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得已卖身到这里。说起来也不知道王妈妈这到底是行善积德还是损阴德,这里的规矩向来便是如果姑娘们不愿意,那谁都别想一亲芳泽。王妈妈初初定下这规则时,旁的青楼不少看笑话的,都觉得按这么个规矩下去她这怡春楼迟早倒了,谁能想到这往后居然还变成了不少文人雅士聚集的地方? 楚慧初一进怡春楼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带着她的姑娘是怡春楼当时的头牌,弹得一手好琴,已经攒够了赎身的钱准备金盆洗手,离开怡春楼寻个人家好好过日子去了。王妈妈没说抓着她不让她走,只是说让她再给她教出一个头牌来。 楚慧看着面前妆容精致的女人,有些不懂接下来要做什么。女人神情有些冷淡,只是打量了她一眼就让人把她带下去,好生安顿了。楚慧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在怡春楼扎了根。 两年过去了,楚慧人如其名,聪慧地紧,把前任头牌的气质和本事学了个十成十,再加上自己的一副好嗓子,顺利地出了师。王妈妈听了楚慧的曲子,当场就放了前头牌的自由身,赎身银子都少要了三十两。 楚慧的名头很快就响了起来,整个洛阳城都听说了怡春楼这个冷美人的名头,不少人挤破了头地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头牌姑娘是一副什么尊荣。这名头太盛,直接惊动了当今的皇帝。 皇帝微服进了怡春楼时,已经是楚慧从怡春楼挂牌的第四个年头了。王妈妈把她护得好,直到现在也没丢了身子。这倒是让已经有将近四十岁的皇帝捡了漏。听过楚慧一曲后,皇帝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当即就给楚慧赎了身。王妈妈起初还有些不乐意,楚慧毕竟也算是她的摇钱树,就这么走了实在是太亏了点。但是皇帝抬出了自己的身份,赎身的银子给了两倍,王妈妈就算再不愿意也没辙,只能收拾包袱送楚慧进了一顶小轿。 青顶的小轿被抬得飞快,仿佛一阵青烟一般从皇宫的角门处进了宫。楚慧下轿时有些眼晕,宫中的富丽堂皇是怡春楼比不上的。她还没看个清楚就听到有人呼喊着皇上驾到。她随着宫殿里的宫女们跪下,仿佛等着宣判一般。 那个明黄色的身影停在她面前,伸出一只手缓缓地把她的头抬起来,端详了好半天。 身旁的男人沉沉地睡去,楚慧从柔软的床榻上爬起来,沿着长绒地毯铺着的长路走到窗边,看着远处高耸的宫墙,恍惚间才明白,自己以后怕是永远被困在这宫里了。 次日的朝堂上起了轩然大波,皇帝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女人,起初并没有大臣说什么,皇帝看上了什么女人带回宫里是那女人的福分。直到楚慧在皇帝的命令下从后殿中出来。魏朝之前从未有过后宫女子入朝堂的先例,还有几个较为年轻的大臣一眼就认出了楚慧这怡春楼的头牌。 整个朝堂瞬间如同一滴水滴入油锅一般炸了起来,还有几个年轻的将军当即就要拔刀砍了楚慧这个贱籍女子。皇帝有些不耐烦,他掀了桌子,当即给楚慧封了正七品的常在,转身拂袖而去。楚慧跟在一旁,看起来倒是极为娇小可人。 直到这时朝堂上这帮人才回过味儿来,皇帝这次让这贱籍女子入宫,还专门带到朝堂上,恐怕还存了那么点炫耀的心思在。 你看,你们都吃不到的女人,最后还不是乖乖地变成了朕的东西。 第一章 老板有猫了??? 初秋的海棠一簇簇开在院子里,我因为在老板的桌子上蹦蹦跳跳打翻了他的颜料被关进了笼子里,垂头丧气没精打采地站在架子上试图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老福从敞开的窗户飞进来,五味子跟在他身后像只大黑耗子一样呲溜就蹿了进来。我歪头看了看他俩,又低头没精打采地啄了啄盆里干涩的小米,呸,难吃! 老福探头看了一眼我的食盆,摇了摇头说,“我说你是真的失宠了啊,前两天老五跟我说你家主子到处打听谁家有猫的时候我还以为是他说着玩的。” “啥?猫?!”我瞬间炸了毛,突然就有了精气神。 “是啊,你还不知道?”旁边五味子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袋瓜子,咔吧咔吧嗑得起飞。“白老板前几天还问过我家先生,有没有一对儿猫的消息,一只黑毛一只白毛,纯色没杂色儿的那种,好像还说得是异瞳色来着,具体还有啥我没听清楚,这不跑过来问问你是不是知道啥情况,别是之前我俩老是往你这儿跑急眼了想找俩猫吃了我俩,这可忒不地道了啊,咱不就是吐了点儿瓜子儿皮儿,至于嘛。对四,该谁了该谁了,快点儿快点。” “对十,我说老五你就是神经过敏,白老板养猫怎么也算不到咱俩头上,怕是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又不知道哪儿惹了白老板,这是想找俩猫看家啊。”老福甩出两张牌,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对尖儿,你俩就在这儿给我看热闹吧,我倒霉了你俩也好不到哪儿去,哪回你俩吐的瓜子皮儿不是我收的,不然你俩早被老板炖了。呸!忘恩负义的玩意儿。”我气哼哼地扔牌,摔在桌子上啪啪响。 “炸!”五味子甩出四个二,“哎,话说回来你是个啥鸟,看你这一身绿毛,我一直以为你是鹦鹉来着。前两天从外边经过听你叫的像个老鸹一样,咋,还学会外语了?” “要不起。我看他就是个老鸹,这毛没准是自己瞅着白老板绿染料好看自己蹦染缸里染的。”老福撇撇嘴,伸爪子抢了五味子一把瓜子,“还染了几根不一样色儿的,挺时髦啊你。” “不要。我呸,你才染毛儿。老鸹啥老鸹,劳资叫渡鸦,渡鸦懂吗,没见识。” “一个四,我赢了。”五味子甩出手里最后一张牌,得意洋洋地梳了梳毛,“绿色儿的渡鸦也不常见啊我寻思着,你别是在诓我吧。” “诓你个大头鬼,”我泄气地把爪子里的牌一扔,在架子上换了个位置站好,“你当我想要这身绿毛?也是奇了怪了,跟我一窝的都他娘的全是黑的,咱也不知道为啥咱就一身绿油油,爹不疼妈不爱的,好不容易让人捡了还摊上老板这么个主儿,我可真是鸟中第一惨。” 老福抖了抖,音调有点谄媚地说道:“我寻思着白老板人挺好的,长得好看做饭也好吃,你还有啥不满的啊。” 五味子也附和着点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 “老板人好?”我撇撇嘴,“好看我承认,做饭好吃我也承认,你们不知道他这个人,不仅小气还是个奸商,还有洁癖……啊!老板!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我说得唾沫横飞,一转头就看见身后站着的脸色阴沉的老板,瞬间结结巴巴起来。 老福和五味子给了我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转身拍拍翅膀就走了,我瑟瑟发抖地看着老板慢慢向我走过来,脸上带着阴森的笑意。 “小气?奸商?还有洁癖?阿鸦,你对我意见还不少啊。”老板拎起笼子眯眼看着我,“怎么,最近太闲了?想动动了?” “没没没……老板你伟岸强大,就像父亲一样照顾着我,老板我对您的崇拜就像江水涛涛不绝……”我谄媚地笑着,企图蒙混过关。 老板一副信了你的鬼话的样子,拎着我就进了内室,甩手就把笼子泡进了化龙潭。我呛得咳了一声,然后就被老板一个禁言术封了嘴。 我被老板泡足了八个时辰。被捞出来的时候,老板怀里抱了两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奶猫。我喘了两口气,抖了抖水淋淋的毛,抬眼瞅着被老板小心翼翼护着的一黑一白两只小猫,恨恨地差点咬断后槽牙。 抛开种族偏见来说,这两只小猫长的还挺可爱的,一身奶毛还没褪干净,但是一丝杂色都没有,黑的纯黑白的纯白,已经睁开的两只眼睛一只蓝色一只黄色,盯着我的时候闪着光。我在那两双猫眼里看着全身是水狼狈不堪的自己,心疼地发现自己又掉了两根毛。 老板一道法术烘干我之后,把两只猫放在了我的面前。 “阿鸦,”老板蹲在我面前语重心长,“这两个以后就是你儿……不是,你小弟了,你要好好照顾他们,将来让他俩给你跑腿帮忙,岂不美哉。” 我听着老板的话,幻想着日后的美好时光,虽然总有点怪怪的感觉,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看着两只眨着眼睛趴着看我的小猫,突然就有了种当爹的感觉。 可能这就是人类所说的,喜当爹? 直到后来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可能好像大概……是被老板坑了? 养猫的日子苦逼而又充实,两只猫吃东西挑剔的很,新鲜的鸡肉煮熟切成条,拌着鸡蛋黄,两只猫一次能吃半斤,一日三次,老板盯着,顿顿不落。我切鸡肉的时候总觉得两只猫好像在盯着我看,似乎还是垂涎欲滴的表情,一阵发毛,后来即使老板不盯着,我也顿顿不落地给他俩煮肉,生怕哪天这俩饿了把我吃了。 我蹲在炉灶旁看着火苗舔着锅底,身边趴着两只猫。我有点悲哀的想,我可能不是养猫的,大概是储备粮……吧。 到底是老板养猫还是我养啊,我看着抱着两只猫晒太阳的老板,还有两只猫的神情,后知后觉地想明白,猫是老板的,我是铲屎的。 第二章 老板捡回来个男人 这天又是一个下雨天,两只猫懒洋洋地趴在老板的躺椅上,一副没什么食欲的模样。我蹲在架子上跟老福聊着天。算命先生几日前例行外出云游去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五味子也跟着走了,少了只鸟打牌都凑不齐人了。 我挠了挠头,脑壳上的毛被挠得乱糟糟的。外面的雨声稀稀落落,催眠效果一级棒。我正在昏昏欲睡的时候,被“哐当”一声巨响惊醒。老福当场吓飞了,我以为是有人来砸场子,正要过去看个究竟,就见到老板扛了个人走了进来。 一阵夹着丝丝水汽的风从被老板大力踹开的门中灌了进来,当场吹走了我身上的困意。我颇为好奇地探头看过去,想看看是什么人有那个本事让老板这个洁癖头子给扛回来。 老板扛着那人走进了内室,床榻上还扔着两只猫的玩具。平日里被两只猫扯咬得有些乱糟糟的玩具被老板眼都不眨地扫到地上,那人被老板颇有些小心翼翼地放到榻上。 我有些同情地摸了摸两只猫:“你看,你们才来没两天就失宠了,啧啧,真惨。” 然后我就被猫挠了。 我理解,这叫气急败坏。我脾气好,没再去逗弄那两只看起来有些烦躁的猫,转头看着老板捡回来的男人。 男人的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嘴唇上也没有一丝血色,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这人身上连点活气都没有,但是确实还活着。这种诡异的感觉着实有些让鸟不适。我摇了摇头,甩开了这种诡异感,又仔细地观察着那个奇怪的男人。 那人的衣衫布料很是普通,在我看来,他全身上下的料子加起来都还没有老板桌子那块碎布头值钱。天蓝色的长衫下是浅米色的亚麻布料,我老觉得这种料子不够软,磨得身上生疼生疼的,居然真的有人拿来做贴身的衣裳吗。 空气中隐约有不太明显的腥臭味,闻起来活像是放得有些腐烂的生肉。我看了看那人胸口的位置氤氲出的暗红色血迹,总觉得这味道应当是从那里飘出来的。 老福停在了我的肩膀上,他探头看了看这边的情况,有些不明就里地瞅瞅这边又瞅瞅那边,趁着老板没注意拍拍翅膀就从敞开的窗户飞了出去,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有些同情的目光。 我懂他是什么意思,按照老板的尿性,这人八成又得是我照顾着。 两只猫从躺椅上蹦了下来,迈着懒洋洋的步伐溜达到躺着的男人身边,前后打量了一眼之后伸爪子扒拉了一下男人身上的袍子。我眼尖,看到那袍子里露出用银线绣着的波浪一样的纹路,隐约还能看出有只仙鹤一样的形状。两只猫不感兴趣地舔舔爪子,溜达到老板的身边讨好地蹭了蹭。老板没低头,只是伸手摸了摸他们的头,两只猫咕噜几声,重新趴回躺椅上。 说起来看到这个场景我有些伤心,老板还记得他有两只猫,只有我格格不入,像个傻鸟。我不伤心,我一点都不嫉妒,真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回老板倒是没让我照顾这昏迷不醒的男人,一连好几天,老板都是亲力亲为,我一度怀疑老板是不是被人夺了舍,这怎么能跟之前差别这么大呢?!伴随着这种感觉的是一种不被需要的失落感,这几天我居然除了喂猫没有旁的事可以做!这不科学!老板这是不打算管我了吗?为什么不跟之前一样使唤我了?等等,我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 那个男人直到被老板捡回来的七天后才醒过来,醒过来之后确是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我忍不住怀疑他除了胸口部位明显的伤处之外是不是还伤到了头,不然怎么会是这样一个对所有东西都没什么反应的模样? 我把这种怀疑跟老板说过之后,老板不甚在意,只是听到他醒了之后来看了看,说了句“无事,正常”之后就走了。 老板走了之后,我蹲在那人面前看着他有些空洞茫然的眼神,看他呆愣愣地坐了好久。像是过了好几年之后,他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缓缓挪动着一只手,我注意到那只手抬起的时候,衣袖滑落,手腕上有着一道醒目的伤痕。看那伤痕的模样,已经完全是手筋被割断的程度了。 对于他手筋被割断手还能动这件事,我倒是不是很在意,毕竟老板神通广大,只是断个手筋也不是救不了。我忽然想到了什么,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另一只手,那里隐隐约约也有一道极深的伤痕。那就基本可以确定了,这人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恐怕不仅是双手手筋,两只脚的脚筋估计也没剩下。 我看着他的手缓缓抬起,放在自己的胸口处感受了一会儿,突然神经质一样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就连我问他话他都一副没有听见的样子,只是自顾自地一直在那里笑着。这让我更确定了这人脑子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老板对着男人的态度透着那么一股子奇怪的意味,说好吧,自打这人醒了之后完全是一副不管不顾任其自生自灭的样子;说不好吧,老板把他带回来的那几天自己亲自照顾着,我想帮个忙都挨了老板一顿骂。我有些郁闷地蹲在门口想,老板这个道行,我还是看不透啊看不透。 说起来这个男人也是蛮奇怪的,好像根本不用吃东西一般。可是我看他被老板捡回来的时候穿的衣裳,也就是个普通凡人而已,每日按时给他送去的饭菜,只是放到了冷掉之后又被我端走。我有些怀疑鸟生,这样不吃不喝的,对一个普通凡人来说,真的没关系吗? 老板在看到我又一次端着早已凉掉的吃食从那人那里出来时,特意叫住我,跟我说不必做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往后也不必日日做了吃食送到那里去。我听了有些摸不着头脑,老板的心思,果然还是难猜的很。 第三章 阿一 就这样,即便是这个男人已经在店里待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我还是不知道他叫什么。我想着老是那人那人的这么叫着也不太好听,自作主张地给他编了号,叫他阿一。老板嘲笑我起名字没什么品位,倒也没说改个别的,于是也就阿一阿一地叫了下来。 阿一这个人无趣的很,不会说俏皮话也不爱开玩笑,总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说起来阿一长得不难看,我总觉得他笑起来一定会很好看,因为就算是那天那样神经质一样的笑也比现在这样一张冷脸好看的多。但阿一从那天之后就再也没笑过,我也再没从那张英挺的脸上看到有什么旁的表情变化。 我跟老板说起这件事儿的时候,老板连眼都没抬一下,手上绣花的动作没有停顿,绣花针翻飞间素云锦上出现了一只活灵活现的百灵鸟。铜制的小剪刀自己飞过来把绣线剪断,老板来回翻面仔细检查着有没有哪处有不规整的线头。 “那个人啊,”老板一边翻看一边说着,“不用管他,他要怎样都随他去。” 我相当于讨了个没趣儿,有些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正要出去时却听到老板在我背后补了一句:“哦,对了。他要是想走的话你带着烟花和三月跟他一起走一趟。” “啥?”我转过身来,有些傻眼地看着抱着杯子开始喝茶的老板,一股被抛弃的失落感从脚底爬到了脑门上。 “老板您是不要我了吗?我是哪里做得不好吗?老板您告诉我我可以改的!”我抱着老板的大腿开始痛哭流涕,看起来活像个即将要被抛弃的弃妇。 “这件事儿你要是办不好就等着喂烟花和扬州吧。”老板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又躺在了躺椅上,懒洋洋的神态像极了那两只猫。 “啥?啥事儿?老板您能不能说清楚一点?您不给点提示吗?不可怜可怜爱岗敬业老实乖巧的我吗?!”我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换来的是被老板一脸嫌弃地拎着后脖颈扔出去的结果。 烟花和扬州是前几天老板给那两只猫取的名字,他似乎是嫌老是“猫猫,猫猫”地叫他们有些烦了,而且还分不出颜色,老是想叫这只结果那只过来,最后就随口起了名字。我总觉得老板大概是还想养个什么东西取个名字叫三月,人间有句诗念作“烟花三月下扬州”,老板似乎特别喜欢这句诗的样子,我总觉得老板是在装文艺试图引起小姑娘的注意,毕竟现在的小姑娘似乎都很喜欢有文艺范的男人? 阿一在店里安安分分地待了大概有三个月的时间。这三个月里我每天除了送包裹喂猫就是盯着他看,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看来看去总觉得这个人跟普通的凡人不一样。但是要我具体说说哪里不一样,我又说不出来。阿一每天的生活几乎可以用乏善可陈来概括,发呆睡觉,连活动都不怎么活动,也没什么话。 这种状况的改变又是老板带来的。那天老板把一把仿佛是带了血迹的剑放到阿一的面前,他那死气沉沉毫无波动的面色突然皲裂,双手抱着头一副挣扎痛苦的样子。我就说阿一的脑袋绝对有问题! 我之前从未听过那样的嘶吼,仿佛是从地狱中爬出的恶鬼,凄厉而绝望,带着沉重的死气。这种声音让我想起古战场,想起曾经路过的那片神墓,守墓人扛着如山的锤子一下下砸在试图从墓冢中爬出来的枯骨上,一声声骨裂声夹杂着凄厉的哀鸣,带着绝望的不甘,碎骨化成血水流回墓冢之中,仿佛要积蓄力量等着下一次重新爬出来。 我的头似乎也在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脑海的最深处钻出来。我晃了晃脑袋,那种痛楚逐渐消隐而去,我忍不住把目光又投向了还在嘶号的阿一身上。 不对劲,这人绝对不对劲,我揉了揉还有些微涨的脑壳,看了一眼老板。老板还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跟敖炾待了几年后被他传染了,整个人身上似乎还有点吊儿郎当的意味。茶杯被老板握在手中转了个圈,连水花都没起一个。他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给了我一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眼神,我从那个眼神里似乎看到了怜悯...与些微的欣喜? 我有些没搞懂,但是第二天的时候阿一倒是难得地出了门,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自然了很多。本身就是被老板捡回来的人,阿一并没有多少行李。老板也没再跟他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就放他走了。 阿一走的时候,随身还带着那把带了血迹的剑。我带着两只猫一路跟着他,低着头从树的枝叶缝隙中看着阿一沿着路一直走,从白天走到黑夜,一直没有停下来休息。 我其实有些怀疑阿一到底认不认识路,毕竟老板把他带回来时他是一副失去意识的模样,就算是方向感再好,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哪里吗? 然而阿一似乎并没有这个担心,他只是顺着路一直朝北走,即便是中间遇到什么障碍之后绕过去之后回到大路上,还是一门心思地朝着北面走。我看了看老板把我扔出来之前给我的地图,按照阿一的这个走法,最后的目的地似乎是...翼州? 翼州...我回想着曾经经过的翼州,那片州域多山林峡谷,是一片人烟稀少的地界。我记得那片州域的正中心不像旁的州域一样是最为繁华人群聚集的中心,那里是一片战场,人族为了争夺地盘权力在此处数次开战,我之前经过时还看到两方人马在那里厮杀得惨烈,那次的争斗好像是...为了个女人? 我跟着阿一翻山越岭,原来专挑大路走的阿一一进翼州的地界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专走没人走过的地方,甚至有的地方根本不能算是路。我算了算阿一的路线,发现他最后的目的地似乎是那片埋了无数人族的战场? 阿一对翼州的地形熟悉得令我惊异,仿佛是闭着眼也不会走错路的样子。我对他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了,他之前到底是个什么人啊?又是为什么会以那样一个状态被老板捡回去的啊? 还有我最关心的一点,他到底是应了老板什么条件,才能被老板那样照顾着? 第四章 奇怪的酒馆 阿一在山林中灵巧地穿行,行动的迅捷几乎看不出之前的颓丧。他在那片战场外的密林中停下,颇为小心地打量着那片战场。 似乎已经停战很久了的样子,那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交战的双方似乎是在撤离前还专门打扫过战场,那里连片血迹都很难看到。我能嗅出那空气中残余的铁锈味儿,兴许是被鲜血浸泡过太多年,所以即便是清理干净也还是会留下有些刺鼻的气味。 阿一的神情看起来有些失望,忽然他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身离去,我连忙把怀里的两只猫又往上颠了颠,跟了上去。 阿一这次倒没有专门挑那些没人走过的路走,他从密林中出去之后,又沿着大路往翼州城的方向去了。 我跟在后面扑棱着翅膀有些无聊,阿一走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完全没有了之前不要命一样赶路的气势。烟花和扬州被我塞进了老板之前专门打的猫笼子里,被加持了法术的猫笼子可大可小,我背在背上一点都不占地方。 阿一这种磨磨唧唧的步伐自打进了翼州城之后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之前在山林中一样的灵活矫健。我跟着他在翼州城穿街过巷,最后停在一家小酒馆的前面。 酒馆的样子简单朴实,插在那里的酒幡看起来已经有不少年头儿了,酒馆的门上钉着有些褪色的桃符,大中午的门半敞半闭,一副不打算好好做生意的样子。 阿一在门口停了很久,像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进去。他抬头看了看那有些垂头丧气的酒幡,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走了进去。 店里像是已经很久没有生意的样子,板凳和桌子上都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店里唯一的小伙计也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看到有人进来也只是懒洋洋地招呼一声,全然没有其他酒馆那样殷勤的样子。 阿一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酒馆,一副有些不能接受的样子。我也能理解,这里到处都是灰,让人根本不知道往哪里坐,恐怕之前的生意都是这么没的。 我以为阿一就要出去了,这店里的气氛着实让我觉得有些压抑,有些透不过气来。阿一却朝着那小伙计走了过去,我以为他要去给这小伙计两拳的时候,只听到他声音缓慢地开口了。 “小二,三斤狼青,一斤草稞,并上四两白熊肉,切成细条给我送上来。” 那声音着实有些哑,兴许是太久没说话的缘故,我觉得那声音实在是有些难听。 小伙计本来还有些不耐烦,却在阿一的话出口的时候僵硬了身子。他忽地抬头,细细打量了阿一半晌。我看着他的嘴越张越大,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随意地搭在手臂上的毛巾已经掉在了地上,小伙计毫无所觉,只是盯着阿一看了有看。 半晌后小伙计像是脱了力一般突然跪在了地上,哆哆嗦嗦地又哭又笑,声音颤抖,里面还带着狂喜的情绪,仿佛是见到了久别的故人。 我有些难以理解地又看了几眼那跪在地上哭得惨兮兮的小伙计,觉得这人还真是奇怪,好好的有什么好哭的嘛。 烟花蔑视地瞅了我一眼,异色的瞳孔中写满了不屑。 我站在小酒馆后院的墙上,旁边趴着出来透风的烟花和扬州。后院里跪了一大群热泪盈眶的人,他们的神情和那小伙计不说一模一样,起码是别无二致。 说是一大群,其实也就十来个人,院子不算太大,十来个人聚在一起显得这个小院子拥挤又狭小,看起来好像有特别多的人。 扬州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烟花眯着眼,我看着地上叽叽喳喳的人们,有些无聊地拍了拍翅膀。 阿一的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但是着实比在店里时好看了不少。虽说还是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是我倒是莫名觉得他好像突然安定了不少。周围围着阿一又哭又笑的人似乎对他没什么影响,身上带着强烈的违和感,有些格格不入,我分明看到他那有些僵硬的脸上嘴角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有些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的样子。 周围人的话倒是有些千篇一律,我听着他们说什么“谢天谢地您还活着”之类的话,觉得是在是无趣的很。果然无趣的人身边的人也没什么有趣的,我挠了挠头,唯一让我比较感兴趣的是他们喊阿一时的称呼,好像是什么“五皇子”之类的,听起来好像还很厉害的样子。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酒馆的灯亮起又熄灭,白日的喧嚣成精下来。一片静谧之中,总有些人是睡不着的。 阿一的房间一直没有点灯,开着的窗户也没人来关上的样子。我看着阿一抱着那把剑坐在桌子旁,一动不动,就像一座雕塑一样。这让我有种他不会动也不会喘气的错觉,仿佛坐在那里的已经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了。 月光下我看着被阿一抱在怀里的那把剑,剑柄上刻着两个繁复的符号,像是文字,也像是封印。 说起来我总觉得那把剑有些眼熟,好像很久之前从哪里见到过。但是老板并不喜欢收藏兵刃,这种沾染血气过重的东西向来不是老板的菜。老板似乎很是厌恶血腥气,或者说对于战斗之类的事情有种发自内心的厌倦。其实我觉得阿一和老板在某些地方有种奇异的相似感。大概就是那种,表面上看起来云淡风轻岁月静好的模样,相处久了之后,就能感觉到在那平静的外表下潜藏着的不见底的血海深渊。 那把剑的剑柄上还挂着一枚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玉质挂坠,莹润的白玉底上缠绕着血色的纹路,那纹路像是活的一般,看起来就像是流动的鲜血。那玉是麒麟的模样,明明是辟邪化煞的瑞兽,却在那血色纹路的缠绕下凭空变成了邪气的化身,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是在等待着吞掉一切。 我突然有些害怕看到这把剑出鞘的时刻,带着那样凛冽煞气的剑,约莫是书上写的那种不见血不回鞘的剑种。 第五章 万人坑 我记得书上有写过一种炼剑的方法,淬火时用的淬火剂是用了人血混着朱砂炼制而成,成剑时须以活人祭剑开锋。那样的剑刚一炼成就带着浓重的煞气。心智不坚的使用者会被剑吞噬,成为养料滋养着剑的煞气。那种剑被世人口口相传,虽说邪性重得很,但是因为堪称绝世杀伐之剑也被无数人追捧。 但是剑的煞气并不一定是用了什么特殊的铸剑方法,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用这把剑取过无数人的性命。用无数剑下亡魂养出来的剑,其实比起前一种的凶性更甚。 我分辨不出阿一抱着的剑是上面两种的哪一种,只觉得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不知道为何人族这么热衷于自相残杀,我总觉得引起他们争斗的好像就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小事儿。 扬州看了看开着的窗户,似乎在估量着什么,我光看她那副样子就知道她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思。我看着她冲着身后一身漆黑的烟花“喵”了一声,像是在示意跟上,随后就冲着那敞开的窗户一跃而下。烟花紧随其后,脚步优雅从容,丝毫闯入者的自觉都没有。我没拦住,从猫笼子里放出来的两个家伙现在一只爪子能把我按得趴在地上扑腾,实在是拉不住了。 但是我作为两只猫的铲屎官,还不能不管他们,只能跟在他们身后,提心吊胆地钻进了屋子。我瑟瑟发抖地跟在后面,非常有两个大哥带着新入帮的小弟巡视领地的感觉。 阿一好像察觉到什么,往这边看了一眼,给我瞎的浑身僵硬。本身跟踪人家这事儿说出来就不怎么光彩,这还要大摇大摆地出现在人家面前,也着实有点过于嚣张了。但是阿一像是没看见一样又把头转了回去,面无表情地低下头重新变成一尊雕塑。我这才想起来,出门前老板给我们仨一人脑袋上画了一个隐身符。 扬州敏捷地跳到了桌子上,舔了舔爪子,烟花也跟着跳了上去,趴在茶壶边歪着头,饶有兴致地盯着阿一抱着的那把剑,准确地说是那把剑的剑柄上挂着的玉坠看了半天,忽然转头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看着烟花的那个眼神,我缓缓地打了个冷颤。我其实有时候觉得这两只猫怪怪的,虽然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和普通的猫差不多,自顾自地玩自己的一副憨憨呆呆的模样,但是偶尔他们会突然盯着你,像是想要表达什么很是复杂的情绪。我看着他们的那种眼神总觉得后背发凉,仿佛我上辈子欠了他们什么,这辈子他们来提醒我还债了。 这种眼神倒是没持续多久,烟花很快又恢复成了那么一个呆呆的样子,好像刚刚那个瞪着一双黢黑但是清澈得要命的猫眼,用一种诡异的神情盯着我看的黑猫只是我臆想出来的幻觉。 天就快亮了,阿一在那里枯坐了一整夜,基本没怎么动过。清晨,酒馆的小伙计送了早饭进来,门打开的时候阿一木然地看着自己怀里的剑,一动不动。 小伙计放下早饭欲言又止,似乎是有什么劝慰的话想说但是又实在说不出口,最后还是摇着头退了出去,门关上之后我听到小伙计的一声叹息。 本来我倒还没觉得阿一的这个表现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直到我出了阿一的房间看到外面忽然变得热闹起来的小酒馆。即便是因为多日来不曾好好做生意导致来的客人都很少,可这看起来着实跟昨天不是同一个地方了。那桌子和凳子被擦得锃光瓦亮,木头的桌子上干净的都能直接把菜倒在上面吃。我又转头看了看阿一的房间,那里紧闭着门,门里门外仿佛是两个世界,门里死气沉沉,弥漫着一股子沉闷的气息,门外阳光正好,连小伙计招呼客人的声音都带着心底里的热情劲儿。 酒馆的生意逐渐好了起来,掌柜的和小伙计也都热情得不像样,就像是突然找到了人生方向,招呼客人的时候也变成了我熟悉的那种谄媚的路数。 在这种热闹下,阿一就显得格外地格格不入,我有时候看着他我都可怜他,也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事儿,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这么个德行。 我蹲在阿一房间里的床架子上有些无趣地打了个哈欠,我怀疑老板让我跟着他过来都没安什么好心眼,因为阿一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出得起老板那个奸商要价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又让老板给坑了。 我正这样想着的时候,坐在那里一直没怎么动的阿一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就起身走了出去。 难得看到他动一动,我拍了拍翅膀,正要跟上去,忽然想起来那两只懒懒散散的猫。烟花和扬州似乎是不太想动的样子,我催了好几下都不稀罕搭理我,我没有办法,只能把他俩扔在小酒馆里,自己跟了上去。 阿一从房间里走出去,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我看着他冲着掌柜的点点头,随后走出了酒馆,朝着城外走出去。 我有些好奇,阿一他不是前几日才刚刚从城外进来,这是又想起什么事情了? 阿一的目的地还是那片战场,这次他没有往战场的中心去,而是转头上了侧面的山。阿一一步一个脚印,步伐有些沉重,步子却越来越快。我跟着阿一来到了一个之前从这边经过时从来没注意到过的山谷,看到里面灰白色的地面和几乎要堆成山的白骨,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 这里是那片战场的墓场。说是墓场其实并不准确,用个更贴切的词来形容的话,这里是一个万人坑。每次大战之后双方清理战场,那些丧了命的士兵,我还以为人族这个讲究入土为安的族群会挖个坑埋了,原来是全丢到这里了吗? 我环视了周围的一圈,也不知道是不是这长久的时间攒下的万人坑的原因,周围的草木似乎都稀疏了不少,山谷中的地面已经被灰白色覆盖,我能认出来那是什么样的材质。这里的阴煞之气要比其他的地方重很多,我能感受到阵阵阴风扫在我的脊梁骨上,整得我的毛都差点炸开。 第六章 亡者 我有些理解为何之前见到的厮杀的将士是那样一副杀红了眼的架势了,那样一副看起来活像是对面刨了自家祖坟的气势,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受到这里的阴煞之气的感染。 我看着阿一站在那里四处寻找,看起来仿佛失了魂一样。我有些不懂,按照酒馆里那些人对阿一的称呼来说,能让他心心念念的人肯定至少是个将军啥的。以我对人族的理解,将军这个等级的人若是在战场上不敌而亡,多少也会有那什么马革裹尸的待遇,尸身估计早就运回老家了,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被扔到这万人坑里。 阿一像不知疲倦一样在那里翻找着,我听到他念念有辞:“不是这个,也不是这个...这个也不是。”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他都被老板捡回去三个多月了,加上自己走到这边来的将近半个月,这都四个多月过去了,他要找的人估计早就烂了。 看着在那堆有些腐烂发臭的尸体堆里坚持找寻的阿一,我总觉得他不太聪明,我一只鸟都能想到的问题他好像根本就意识不到。而且现在我怀疑他的鼻子也出了什么问题,这么大的味道他到底是怎么忍得下去的?! 我不知道他还要在那里找多久,只是那个味道熏得我实在是受不了,逃也似的出了那个山谷,闻闻自己的身上都是那股子臭烘烘的味道。我寻了个水流清澈的山泉好好地把自己洗了一遍,边洗便想着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要跟着这么个人。 等我回去的时候阿一已经没在那堆烂肉山上翻找了,他的视线似乎被一处地方吸引,一步一步走得极为艰难得朝着那里走过去。 那里是个有些隐蔽的角落,和旁的地方最明显的区别就是那上面是正常的土壤的棕色,而不是那种骨质分解后的惨白颜色。刚刚我没注意到的主要原因是那块土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骨,乍一看和其他地方根本没什么区别。 阿一跪在了那块土地面前,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都有些不对,他神经质地笑了笑,忽然伸手挖了起来。他的双手很快磨破了皮,颜色有些暗沉的血渗了出来。我看着那明显不正常的血色,有那么一瞬间产生了逃跑的想法。 阿一一副感觉不到疼的样子,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因为流血而停顿,反而越来越快。后来仿佛是觉得这样下去太慢了,他干脆拿过那把剑。带着剑鞘的剑被他毫不留情地插进土壤里,往上掀起大片的覆土。我有些心疼那把剑,能被老板拿出来的东西,一定不是什么凡品,就这么沦为了刨坟的锄头是在不是什么体面的用法。 阿一挖了半天,倒也不算是毫无成果,从我这里能明显地看见一只手露了出来。那只手的辨识度可以说是相当高,不光是六指,食指和中指还金身一半。阿一看到那只手的时候,整个人都软了。他抱着剑,沉默了半天,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阿一的动作放缓了很多,已经不是挖了,现在他像是在朝圣一般,一副很是虔诚的模样一点点把那具尸身清理出来。也不知是不是这里阴煞之气太浓还是那人有什么心愿未了,那具身体居然还是一副完整的模样,除了到处都是土以外看起来完全是刚咽气的样子,仿佛刚刚才被人埋下去。 这倒不是让我很惊异的事情,毕竟尸身不腐这种事儿咱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做鸟总得有点见识,不能老一惊一乍的不是?真正让我觉得有些诧异的是这人跟阿一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是头发的颜色。说起来金色的头发我之前只见过西洋人有,倒是真没想到中原人也会有这样的发色。我看着那因为被土壤掩埋过而变得有些黯淡,有些脏兮兮的头发,甚至能想到曾经那应该是多漂亮的颜色,在阳光的照耀下该是怎样一副闪耀的模样。 阿一抱着那具身体离开了那处万人坑,寻了处水潭把那人清洗干净。清理好的人仿佛刚刚睡着,看起来安详的很。阿一寻了柴火来把那具尸身围起来,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葫芦酒,浇在了那人身上。我看着他抽出剑来,那剑身上缠着血色的纹路,闪着凛冽的寒光。阿一割了自己的一缕头发,又从那人身上割下一缕金色的头发。黑色的发丝静静地躺在那人的胸口,金色的被阿一小心地用帕子包好放在心口。 我看着阿一摸出火折子往那堆柴火里一扔,很快那堆柴火伴着里面的那具身体烧了起来。 阿一隔了不过半米的距离看着熊熊燃起的火焰,像是脱了力一般跪坐下来。我以为又要看到他那无声又压抑的哭泣,却没想到他忽然开了口。 “你说你傻不傻?”阿一的声音哽咽而沙哑,“你老是说什么让我好好活着,你怎么就不想想你自己呢?你当初怎么跟我说的,肯定会平平安安地回来,这就是你说的平平安安?!” 阿一把那酒葫芦里最后剩的一口酒喝干,却被呛得连连咳嗽,他笑得肆意,有些狂乱,还有些无助地冲着那堆火喊着:“你起来啊,我又喝酒了你看见了吗?你起来骂我啊!” 我看着他的眼泪一直往下流,挺大个男人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里闷闷的。 阿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脸上的笑意有些凄凉:“我跟你说不用担心我,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阿一后面说了什么我没注意听,我的注意力全被那把剑吸引了。阿一又哭又笑的动静引来了狼,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动静的时候,我看到一颗硕大的狼头从密林中探了出来。 阿一头也没回,甩手把手里的剑扔了出去。剑从狼的额头精准地插入,整颗狼头都被贯穿,那头狼悲鸣一声后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我看着那把插在狼头上的锋锐的剑,脑子里的迷雾仿佛也被这一剑劈开,这把剑突然就对上了号。 第七章 龙泉剑 仿佛是很久远的记忆,回想起的画面都有些泛黄。那个疯魔的铸剑师,放干了自己的十八个徒弟的一身鲜血,成剑时将自己的妻儿都推入了铸剑坑,最后用这把剑将自己从头贯穿。剑成之时天地色变,怕是这样一把魔剑就连天道也是极难容下。 那把魔剑的名字是用那个铸剑师家乡的符号篆刻在剑柄上的,译成现在能看懂的文字的话约莫是叫“龙泉”。 阿一的这把剑应当是后人仿制的,这把剑看起来和那最后横空出世的魔剑极为相似,连剑身上缠绕的纹路都出奇地一致。我有些怀疑铸造这把剑的人身份必然不同寻常,不然已经消失了足有千年之久的龙泉剑怎么会被仿制得如此相像? 至于我为何敢说阿一的那把剑是仿品而不是正主,怎么说呢,我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自信,就觉得故事里的那把剑于我而言相当熟悉。但是绝对不是一个普通凡人所能驾驭的,毕竟当初的铸剑师即便是个疯子,那也是天界的疯子。用天界上神的鲜血灌溉出的魔剑,绝对不是这样一个普通人能接触得了的东西。即便是种种迹象表明阿一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那堆火整整烧了一夜,天亮起来的时候,阿一站起身来扑灭了最后残余的火苗,里面的那具身体已经被焚成了灰烬,阿一缓步走了进去,用那个已经空了的酒葫芦小心翼翼地将那堆灰白色的骨灰装起来。葫芦被他像宝贝一样收在胸口,他珍重地拍了拍。 做完这些后,阿一转头朝着那头狼走去,他伸手从狼头上把那把剑抽出来,带着斑斑血迹的剑看起来格外渗人,却在他伸手一抖之下丝毫血迹都不剩。剑身被阳光扫过,闪烁着诡异的红光。我只想到两个词来形容那把剑,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阿一离开那片墓场的时候,我感觉他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原本还有些死气沉沉半死不活的人看起来像是忽然明确了复仇的目标,有种锐不可当的气势,却又带着浓烈的绝望。 烟花和扬州懒洋洋地趴在床榻上,见我回来也懒得搭理,甚至还往后躲了躲。我倒也明白他俩躲的是什么,猫鼻子灵敏得很,想必是嫌我身上臭味儿太重不愿意搭理我。 阿一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房间里燃着熏香,是酒馆的小伙计送来的。阿一不像我在山上洗过之后才回来,他回来时身上的臭味儿隔了好远就能闻到。我也不知道这人什么讲究,非得等回到酒馆之后才肯清洗。在山上洗洗又怎么了呢?大男人的,还怕让人看去了不成? 阿一去洗澡的时候,把那酒葫芦放在了桌子上,说起来我还是想不明白为什么阿一非要把那人烧了,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要是被冤死的人,身体被烧了之后很难入轮回的,只能变成孤魂野鬼游荡百年千年,运气好的话才能入畜生道,给人当牛做马一辈子。 其实这个规则我一直觉得有问题,明明冤死的都这么惨了,结果最后还落得这么一个结局,实在是非常的没有人性。但是鬼界那几个主事儿的觉得这种安排其实非常的妙不可言,所以也就一直沿用下来。鬼界那帮子人其实本质上都是爱看热闹的主儿,我甚至觉得他们整日无聊的时候还会偷偷跑到人界以鬼身捉弄人族取乐。 我凑近那个葫芦,有种错觉,仿佛只要上去蹭两下就会有个鬼魂从葫芦里钻出来跟我说话。鬼使神差地,我当真往上蹭了两下,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有香炉中袅袅升起的竹叶香气,仿佛在嘲笑我的异想天开。 竹叶的清淡香味儿盖住了放在桌子上的仿品龙泉剑上极淡的血腥气,烟花打了个哈欠,颇有些不屑地给了我一个白眼。房间里的气氛静谧而又安宁,偶尔有翻动物品的磕碰声,这种安宁让我有种错觉,仿佛下一秒老板就要从房间外推门进来,皱着眉头跟我说:“阿鸦,你又偷懒!” 阿一是在第二天离开翼州城的。这次他没用走的,酒馆的掌柜的养了一匹快马,小心翼翼地伺候了很多年,想来也是为了现在这种时候做准备的。阿一将马打得飞快,我在后面扑棱着翅膀跟着。烟花和扬州似乎是不愿意再待在笼子里了,两只猫蹲在马屁股上,一副要被颠得掉下来的模样。我趁着阿一停下来休息的空档问他俩要不要回笼子里去,然后就挨了扬州一爪子。 阿一走了没多久,我就看到那个小酒馆的方向扑棱棱地飞出一只鸽子,朝着阿一走的方向笔直地飞过去。阿一仰着头看着从头顶飞过的鸽子,轻轻地笑了笑,随后低头继续赶路。 我有些奇怪,阿一看起来一点都不在意有人报信的样子,这得是对自己手底下的人有多信任哦。我看了看那只身影逐渐消失的灰色鸽子,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我是不是该给老板传信报个平安了? 阿一下一次停下的时候,我蹲在一旁的树上,从猫笼子上绑着的小包里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一枚手指大小的传讯灵珠。我伸出翅膀拍了拍那枚珠子,等了半天后它总算亮了起来。 老板的微缩形象很快就飘在了空中,还是那样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有些欠欠的。 “哟,总算想起来还得联系我了?”老板的声音喜怒难辨,根据我这么多年跟在老板身边的经验判断,老板现在心情不差,但是也说不上多么好,我最好快点说明白怎么回事儿。 “这不是之前几日没来得及嘛,”我讨好地笑着,将狗腿这二字发挥得淋漓尽致,“老板,这段时间阿一看起来有人气儿多了,似乎跟人正常交流没什么问题了。” “就没什么更有意思的事情了?”老板懒洋洋的,甚至开始闭目养神。 “要说的话还真有。”我挠了挠头,把那个酒葫芦里的东西还有那把剑都说了个明白,那把剑倒是没让老板产生什么表情变化,想来也是,既然都过了老板的手,老板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 第九章 九尾山庄 一阵轻微的眩晕感之后,我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一条宽阔的道路有些愣神。阿一的身影在不远处,我没来得及细想,连忙跟了上去。 转了两个弯之后,一座庄园赫然出现在我面前。那庄园依山而建,占地面积足有十亩,外围的院墙用巨石垒砌,大门上方挂着一个硕大的匾额,上书“九尾山庄”四个大字。 我觉得这个名字起得有些俗气,这山庄主人想必应该是没什么文化,而且还爱听说书先生胡说八道。九尾妖狐这种故事都快被那些说书的说烂了,居然还有人愿意给自家起一个这样烂俗的名字。 阿一在九尾山庄的门前站定,大门缓缓打开,里面有一群热泪盈眶的汉子一拥而出,看那模样倒是和酒馆里人的情况一模一样。阿一的脸上出现了我之前从未见过的表情,说不上喜悦,也说不上悲伤,我只觉得那表情看起来着实危险的很。 宽大的大厅之中,除了一张极大的八仙桌和一列朱漆的椅子之外,并没有什么奢华的摆设。厅前摆放着巨大的八宝屏风,使得整个大厅都是一片空旷。大厅里四处的窗户都是紧闭的,还用遮光的布幔挡住,整个大厅里的光源就只剩下透过八宝屏风照进来的一点点微弱的光,显得格外阴森沉寂。 八仙桌上点了一盏孤零零的油灯,阿一坐在主位上,不知是环境影响还是本身就这样,他的身上浮现出一股子缠绕不去的阴森气场。他就那样一点声音都不出地坐在那里,仿佛一只鬼魅。 “庄主,之前您是去哪儿了?我等寻了您许久也没找到您的踪迹,还以为您已经遭了不测...”一个身形魁梧的大汉似是耐不住这沉闷的气氛,有些急急地开了口,却被一旁的瘦弱男人拉了拉袖子,有些犹豫地闭了嘴。 “我能有什么事?”阿一的表情藏在黑暗中,让人根本看不清,他的声音里带着淡淡的笑意,听起来还有那么点沁人心脾的意味,“不过几个杂碎,还真能算计了我去不成?” “庄主说的是,”还是那个魁梧的汉子,声音听起来倒是放松了不少,“俺就说庄主神通广大不会有事,右护法那厮却非得整天拉着脸说什么庄主恐遭不测之类的浑话,要俺说就该把他拖出去打个几十大板,让他整天乱说话。” 大厅里回荡着魁梧汉子的话,阿一轻笑一声,没接他的话,声音不急不缓地问道,“飞花堂的堂主还在京城?” “回庄主的话,应该是。”魁梧汉子身边的瘦弱男人开了口,“自打庄主把她调往京城之后我等就没见过她再回来,往来传讯全靠信鸽。庄主失踪后我等就再也没收到她的消息,想必还在京城没有动静,但是因为我等从未见过飞花堂堂主真容,所以根本不敢肯定她是否还在京城。” “嗯。”阿一轻轻点了点头,没人看到他的神情如何,却也明智地再未开口,一时之间,整座大厅陷入了难耐的死寂之中。 我蹲在大厅的屋顶上,看着整座庄园的布局。这座庄园别看围墙砌得粗糙的很,其中各处倒是极为细致。单论各个堂口的屋子,每一个都有不同的风格,想必是按着各个堂主的个人喜好修缮的。其实说是细致,除了飞花堂之外的几个堂口连精致都谈不上。我看着那几处有些粗糙的房屋,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地方的细致体现在不同的方面,比如说那个魁梧汉子的烈虎堂,那是一个专门打兵器的地方,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扔着已经成型或者未成型的兵器,院子里整整齐齐地摆了六七个铸造炉,一水儿的壮实汉子乒乒乓乓地在院子里忙活地热火朝天。 而那瘦弱男人的堂口则是另一番景象,那个堂口的名字唤作诡貂堂,里面的人来来往往,全是一副灵活瘦小的模样。诡貂堂专管情报,是九尾山庄的情报堂口,堂口的屋子虽然不是那么精细,里面的书架倒是打得极为精妙,一排排的情报文件归类得仔细,用只有庄主和诡貂堂中人清楚的标记编号,不管是需要什么情报都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寻到。 九尾山庄一共有九个堂口,除了烈虎堂和诡貂堂之外,还有专司土木建筑的玄武堂,分管食宿的饕餮堂,掌管庄中财务的鬼蝠堂,负责与其他门派往来的炎龙堂,作为弟子储备的羽雁堂,执掌暗杀队的血鸦堂,以及阿一提到的飞花堂。 说起来这几个堂口里面,看起来从里到外都修缮得精细的还真就只有那么一个飞花堂。我倒也能理解,因为在那飞花堂出入的人里,我就没见到过男人。换句话说,整个飞花堂里全是女子。 我其实是有些诧异的,一个堂口若是全是女子,不免会让我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况且那处堂口的修缮着实称不上什么清雅之地。我有些怀疑是不是他们初初建造这个山庄的时候,这飞花堂的堂主是个品位奇怪的男性。因为这里虽然处处都透着女气,偏偏那粉嫩嫩的装饰底下,是一座座以黑铁打造的小楼,刨开上面的装饰来看,着实是个做工精良的堡垒,但是加上那些轻纱粉绸之类的饰物之后,看起来也是在是有些不伦不类。就好像一个一身肌肉的魁梧大汉穿着带着轻纱的蓬蓬短裙,还要向你比个爱心一样。 整个山庄里最吸引我视线的,除了那处奇奇怪怪的飞花堂,还有紧靠后山的一处温泉。我对那温泉感兴趣的原因无他,纯粹是因为这个温泉,建的着实让人一言难尽。 那处温泉应当是天然形成的,我估计原本的大小应当是能同时泡十个人左右。这群人在修缮时在侧边水稍稍浅一点的地方修了个底儿,约莫是刚好让人坐在那里可以露出胸口的高度。温泉的边上镶了一整圈圆润的鹅卵石,岸边的位置铺的是一圈打磨光滑的大理石。 这温泉一言难尽在哪里呢,就在那个换水口。旁的换水口有龙头,有蟾蜍,甚至乌龟都算正常的,九尾山庄这个不一样,那是一只昂首高鸣的九尾狐狸。至于有什么不一样,可能就是旁的换水口都是从兽头那里出水,这个是从尾巴根吧... 第十章 宣城 其实我觉得阿一这个山庄建得实在是有些缺德。这山里的气味儿我闻过,豺狼虎豹龟鸟虫鱼,还有处隐蔽的山洞里有蝙蝠的腥味儿,说起来唯一我没闻到的气味儿就是狐狸的。我都有些怀疑阿一建个山庄叫九尾山庄,里面还供着一尊山神像,是不是在刻意打那小山神的脸。 但是这山庄里该有的东西倒是一样不少,我翻进饕餮堂偷了把花生,还给那两只猫带了俩鸡腿儿。阿一他们的议事还没有结束,我懒得再听,本来也就是一堆场面话,虽然气氛看起来严肃的很,但是实在是没什么实际的内容。 阿一说他要去京城,这倒是让我没想到。我本以为他会在这九尾山庄潜伏下来伺机报仇之类的,到底还是我算计不过他。阿一走的时候从房间里摸索了什么塞进胸口,我没注意到,只是觉得阿一的动作有些鬼祟。 我觉得阿一好像对这山庄里的人有防备,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是如何产生的,只是看着阿一扣在脸上的面具愣了愣神。 那面具跟老板给我的那个面具相像的紧,都是黑色的狐狸脸,差别就在于狐狸脸上的纹路不是紫色是血红色。眉心处也不是冰凌花,是一道短短的竖痕,看起来仿佛是一道伤疤一般。 我盯着那个面具有些犹豫,看了看手里的传讯灵珠还是决定再等等,万一这不是老板想要的东西那我不是闯了大祸? 阿一沿着原路返回,这次我倒是跟上了步伐,顺着同一个传送阵传回了山脚下。往前走了两步就是阿一拴在树上的快马。我其实不太确定那小山神是不是自己在背后偷偷改了传送终点,因为阿一出传送阵中出来睁开眼的时候人都是懵的。怎么着也是自己的地界,这么懵的话想必刚刚那一幕他也是头一回经历。 阿一这一次没像之前一样没命地赶路,他的步子慢了下来,看起来还有些路上赏景的心思。这么走走停停的,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就过去了。阿一选的路线其实很是讨巧,在越国和梁国的边界线上悠悠达达的,我心说好在现下里没什么战乱,不然就冲他这前进方式,早就让双方人马扎成筛子了。 在这种让人有些胆战心惊的路上,阿一走得极为坦然,看得我都捏了把汗。也不是说担心这个人怎么样,只是老板让我跟着他,万一这要是被当敌方的探子抓起来一阵拷打,我这是救啊还是不救啊。这种事情我是想不明白,所以还得传讯找老板,这万一在我找老板商量这事儿的过程中他让人给弄死了,然后老板最后怨我救人不及时折了他一单子生意,这找谁说理去。 阿一最后停下来的地方看起来也不像是个什么安全的地方。齐楚交界之地,我看着面前足有六丈高的城墙,忍不住咂了咂嘴。 青砖垒砌的城墙有着极为厚重的气息,下方两人高的位置还有斑驳的黑色痕迹,想必是陈年的血迹,之前这里想必也是一个不怎么太平的地方。阿一坐在马背上抬头看向城墙最高处挂着的“宣城”二字,嘴角缓缓扯开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意。 应是因为已经许久没有过战乱的原因,即便阿一带了个看起来神秘兮兮的斗笠进城也没被拦下来。守城的士兵只是简单地扫了一眼,面上表情都没什么变化就放他入了城。说实话我甚至觉得这个士兵恐怕看见我都得比看见阿一激动地多,绿毛渡鸦,多新鲜不是? 阿一牵着马走进宣城中,宣城是个边陲重城,街道都比旁的城镇宽广了不少,想必是出于便于补兵的考虑。那接道宽得足以让五马并行,十人齐进,我看着那街上稀稀拉拉的人群,满脑子想到的只有也就只有自作自受几个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感慨,兴许是之前那些写着征战的故事本子看得太多,总觉得人一少了肯定是打仗消耗掉了。对于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我着实是没有什么概念。 宣城里街上的人并不算多,我也不是很懂为什么不论有多少人,人族总是能搞出喧嚣的气氛。老板之前曾经感慨过什么人都是群居动物之类的话,之前我还不太理解,现在算是真的能明白那么一点了。 我们到这里之前几日应该是下过雨,地上的土壤还有些潮湿,空气中还弥漫着潮润润的泥土气息,凉凉的,深吸一口气差点没呛死我。 路边的民居与我之前见过的泥坯瓦房也不太一样,几乎全都是用青砖搭起来的,那材质和城墙几乎如出一辙,比梁溪城中常见的庭院小楼的少了精雕细琢的讲究,却多了不少古朴庄重之感。路边的小贩殷勤地叫卖着,阿一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摊位,最后停在一个卖些哄孩子的小玩意儿的小摊前。 小贩见有人来了,招呼的声音愈发殷切起来,我看着那个小贩眼角挤出的褶子,总觉得仿佛能夹死夏日的飞虫。 阿一停在那小摊前很久,我看着他拿起一只制作得有些粗糙的拨浪鼓,兴致很是高昂地摇了两下,小贩见他感兴趣,笑眯眯地开口问道:“这位爷,家里的孩儿是几岁了啊?” 阿一听了这问话似乎是愣了愣,我亲眼看着他原本微微勾起的嘴角迅速绷直。原本我以为他会放下那拨浪鼓走人的,倒是没想到他摸出一块碎银子放在小贩的摊子上,将那拨浪鼓往怀里一揣就走了。 那块碎银子看得小贩龇牙咧嘴,这小拨浪鼓顶多也就值三个铜板,他实在是找不开这么多钱,他追在阿一的身后说着:“爷,这钱小的这里实在是找不开...” 阿一似乎是有些烦躁,停了下来办偏了身子,躲过了小贩试图伸手拉住他的手:“不用找了,多出来的就当赏你了。” 小贩听到这话倒是眉开眼笑起来,不住地作着揖表达感谢。阿一没什么心思搭理他,快步走向了宣城中最大的客栈。 至于我一个刚来的鸟是怎么能判断出这客栈是这宣城里最大的呢,那还得归功于这客栈自己,在那客栈的牌子底下还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宣城最大最好的客栈,您最好的选择”。 我觉得这客栈的东家应该是个有意思的人,最起码光论做生意不要脸这一块应该是能跟老板媲美的。 第十一章 铁匠铺 阿一走进那家客栈,还没等迎面而来殷勤笑着的小伙计说话,他便率先开口道:“一间上房。” 小伙计被抢了句台词似乎有被梗住,喘了口气才能维持着那张笑脸。他招呼了客栈里的其他伙计把阿一的马牵到后院好生喂着,他自己则是引着阿一走到那天字第一号房的位置,没问什么旁的就离开了,想是觉得阿一已经这么熟练,也不必他多说什么了。 阿一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说是天字第一号房,其实那内里也没什么精致的摆设。房间倒是挺大的,分了内外两室,中间以一座四扇曲屏隔开,屏风上绘着的倒不是什么常见的梅兰竹菊之类的,而是一看便觉得鬼气森森的魑魅魍魉。这要是换个深闺里好生将养着的千金小姐看到这屏风,我估计吓晕过去都有可能。 除了那屏风之外,这房间着实没什么旁的可以说道的了,都是些普通客栈里很是常见的摆设,临窗的位置加高了几寸,上面摆着桌案和两个坐垫,推开窗户就能看到外面的街道。桌案上摆着一个大理石的插屏,说起来我看着那个插屏还有点眼熟,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说这种大理石的插屏不常见,实在是这个插屏的底座看起来太怪了。 阿一倒是没在意那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插屏,想来他也不在乎这种摆件饰品之类的,大男人嘛,哪有这么多闲心想这些有的没的。我蹲在那个插屏前,看着阿一推开窗户向外张望着,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阿一是下午时分出的客栈,我扑棱着翅膀跟在他身后,看着他熟门熟路地拐了两个弯,走进一条巷子里。刚一进那巷子我就听到了叮叮当当的声音,倒也不陌生,烈虎堂打兵器的时候也就是这个动静。阿一轻车熟路地走进那家打铁的铺子里,里面忙着的汉子像没看到他进来一样自己忙着自己的,阿一也不着急,坐在那里等了片刻后,有个矮胖的男人急匆匆地迎了出来。 阿一朝着那人点点头,跟着他走到后面的房间里。这里没了打铁的火炉,温度倒是降了不少,墙壁不知用了什么材料,一进去之后连打铁的声音都几乎要听不到了。进了房间之后,阿一当仁不让地坐到了主位上,把扣在脑袋上的斗笠摘下来放在一旁的八仙桌上。我就蹲在另一边的椅背上,看着那个矮胖的男人一脸虔诚地三跪九叩,我估计他见了皇帝都未必有这么恭敬,那模样活像是见了自己的祖宗。 摘了斗笠露出黑狐面具的阿一刻意压低了声音,我看着跪在地上仿佛听圣旨一样虔诚的矮胖男人,不知为何有些想笑。 阿一很是简短地交待那男人去查什么东西,那人连连点头,胖乎乎的身子在地上抖动着,让我想到了之前在店里扒拉墙根发现的西瓜虫。阿一说完那些之后沉默了良久,等到那矮胖男人掏出小本本每句话都记好之后他还是看着门口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有些无聊,阿一交待的事情也不过就是查查之前与越国交战时军队中的细作之类的,倒是特别叮嘱了一定要小心不要引起旁人的注意什么的,着实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的差事。 我蹲在一边往嘴里塞着花生米,在九尾山庄的时候只顾着往自己的小包里装了,着实没想到原来拿了这么多,那花生米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炒制的,吃起来格外的香。我在那里嘎嘣嘎嘣吃得正开心,忽然听到阿一说的“面具”两个字,这下忽然来了精神,我倒要看看老板说的那个面具到底啥时候能出现。 但是阿一并没有拿出什么实物,甚至连张图都没画,只是平平淡淡地吩咐那个矮胖男人:“按着我之前给你的图纸,再打几副面具出来。” 地上的男人愣了愣,抬头的时候脸上全是狂热的神色:“庄主,又要开始了吗?” “说不好,”阿一的表情在面具的遮掩下根本看不出变化,“这次算计我的事,朝中必然有人参与。这次的亏怎么着也不能就这么算了,那帮人得给我偿命。” 最后的几个字阿一说得一字一顿,咬牙切齿的恨意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人的血肉撕扯成碎片咀嚼着吞咽下去。我看了看手里的花生米,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那个矮胖男人看起来倒是气得不轻,我看到他一身的肥肉好像都在哆嗦:“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算计庄主您!庄主放心,这次属下必然会将那面具按照最高规格打造,一定不会跌了庄子的威名!” 阿一似乎很是满意地笑起来,我看着那个跪在地上的圆滚滚的身影,着实有些想不明白这些人的脑回路。 我跟着阿一出了这家铁匠铺子,在街上走了两步后,转头又进了另一家铁匠铺子。话说一条街开两家铁匠铺子他们倒是也不怕抢生意亏本。阿一带着那个斗笠走了进去,面具摘了下来放进胸口,似乎是没打算遮掩什么的样子。 这个铁匠铺子看起来生意倒是比之前那家好上不少,里面挂着的都是常用的锄头铲子之类的农具。我倒是很快理解了两边的差别,这边想来是做老百姓的生意,打制些农具之类的,那边卖的全是兵器之类的,想来也算是术业有专攻? 铺子里打铁的汉子只有两个,赤着上身敲打着铁砧上烧得通红的铁块,叮当叮当的声音有节奏地在铺子里回响,铁块变成玫瑰色的时候被丢进了放在一旁的水桶中,发出“滋啦”的声音,桶里的水很快沸腾起来。大汉拿了条有些脏兮兮的毛巾胡乱抹了把脸,这才抬头招呼了阿一一声。 阿一找了个地方坐下来,打量了一眼这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铁匠铺子,我其实有些疑惑他有东西要打的话为什么不能在刚刚的铺子里一块吩咐给那个矮胖男人,以那男人对阿一那供祖宗的态度,估计不管阿一要打什么都会按照最高标准整出来。 第十二章 骨灰盒 阿一拿了张纸在那里描画,纸上逐渐出现的形状是一个看起来没什么亮眼特点的小坛子。我蹲在旁边越看越觉得那坛子的形状奇怪,低头却看到阿一的手放在了腰上那个已经空了的酒葫芦上,好像突然就明白了那个坛子是用来做什么的了。 铁匠师父的儿子约莫六七岁的样子,虎头虎脑的,跟我同出一辙的好奇神态趴在桌子边上看着阿一画出来的图形。画纸上的坛子,坛身光滑,盖子上的提扣却画成了九尾狐的样子。那狐狸面上的纹路精细,一看就是个细致活儿。 阿一还在那图纸上标出了最后要做成什么颜色,打铁的师傅接过那张图纸看了看,有些憨厚地挠了挠头,看着阿一似乎很是为难地开口:“小兄弟,你这东西可是个细致活儿,坛子啥的都好说,上面这个扣着实费点劲...” “我不着急,”阿一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那桌子上,“你尽管做,这些应该也够让你专门打这个了吧。” 铁匠看着桌上足有二十两的银锭,眼睛亮了亮,很是干脆地应了下来,并表示一定会按着那图上的东西尽快打出来。阿一点了点头,重新戴上斗笠出了铺子,朝着客栈走去。 这一等就是十天,这十天里,阿一哪里都没去,我也窝在屋子里守着他。烟花和扬州这几天天天往外跑,一跑一整天都不带回来的,我有些奇怪他们去做什么了,但是想了想,猫嘛,喜欢往外跑这不是很正常?况且晚上的时候还会回来,所以也就没在意这一点。后来明白了怎么回事儿的我一直在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坑,怎么也就没往那个方向想一想,要不然哪来的后面一堆乱七八糟的活计。 在第十天的时候,阿一起床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我还在打瞌睡的时候被那敲门声惊得差点掉到地上去。开门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我看到那带人上来的伙计似乎朝我的位置幸灾乐祸地笑了笑。我以为自己烟花,手忙脚乱地站好之后再看那伙计,那人带着一脸有些谄媚的笑:“这位爷,这个小孩儿说是来找您的,您看可还认识?” 伙计背后有个小孩儿似乎有些胆怯地弹出头来,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有些怪怪的房间。我一看,那不是那个小铁匠铺子里面的那个小孩儿嘛。 阿一也认出来了,他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看起来很是和善的笑脸。小孩儿从那伙计身后慢慢走出来,我看到那小孩儿手里拎着一个布包。阿一道了声谢后让伙计出去了,自己留下来的小孩儿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门一关就有些急切地把那布包往阿一的手里塞。 阿一接过了那个布包,走到桌案前坐下,有些小心地将那布包拆开。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小坛子,盖上的提扣按着他的图纸做成了九尾狐的模样。坛子被打磨得光滑,那只九尾狐虽说做得不甚精致,但是大体的形状轮廓是没什么问题的,坛子也按着他的要求涂成了黑色,那枚狐狸模样的提扣是极为显眼的紫色。看得出来那小铺子里的铁匠是真的尽力了。 阿一似乎对那东西也是满意的很,想必本身他对那小铺子也没抱什么期望,不想那小铺子竟是给了他一个惊喜。阿一自顾自地点点头,招了招手把那看起来有些局促不安的小孩儿招过来。小孩儿咽了口口水,紧张地小步挪着朝阿一走去。阿一笑了笑:“你很怕我?我长得有那么吓人吗?” 平心而论阿一长得是真的不差,但是说真的,这话要是搁半年前阿一刚被捡回来的那会儿问的话,我还真会给个是的答案。倒也不是说这几个月脸型什么的发生了什么变化,而是最开始的时候那个脸色实在是吓人。我之前说没什么血色都是好听的,那已经不能单纯地用一句没有血色形容的脸了。那是一张铅灰色的,半夜的时候出去走夜路谁见了都会喊一声“有鬼啊!”的面孔。说实在的那都不像一个正常人的脸,我记得之前老板给我的讲六界常识的书里有一副僵尸的插图,那样貌不说一模一样吧,简直就是完全一致。 小孩儿似乎放松了不少,试探地往前走了两步,眨巴着一双眼有些好奇地问:“大哥哥,你打个这么小的罐子做什么?我爹说了,这么小的罐子基本装不了什么东西的,你给的那些钱完全够打一个大缸子的!” “你这是在替我不值吗?”阿一似乎是被小孩无知又稚嫩的问话逗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我自然有我的用处,你就不用替我担心了。” 小孩儿眨了眨眼,显然不是很能理解阿一那话里的推拒之意,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阿一从怀里摸出来几枚铜板塞到小孩儿手里。 小孩儿有些急了,他连连摇头:“大哥哥你不用再给我钱的,爹说了,你之前给的那些够我们家里吃好久的。” “我也不差这几个铜板,”阿一笑了,拉过小孩儿的手把那几个铜板放在他的手里,“拿去买糖葫芦吃吧。” 小孩儿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充满了喜悦。他跟阿一道了谢之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窗户是打开的,外面的风灌了进来。阿一起身去把窗户关上,站在窗框上的我跳到一边,生怕他夹到我的爪子。 他的动作忽然停下了,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倒还真是挺巧的。” 我探头看去,外面街道上正巧有个卖糖葫芦的小贩经过,刚跑出去的小孩儿停在那里,兴致勃勃地挑着那草把上一串串红彤彤的糖葫芦。 阿一又看了两眼就关上了窗户。他重新坐在桌案旁,抚摸着那个坛子上雕得有些粗糙的九尾狐。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解下腰间的葫芦,屏住呼吸把那葫芦里的东西倒进小坛子里,仿佛生怕惊动了坛子里的东西一般小心地扣上盖子。阿一沉吟了片刻,从怀里又摸出一枚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小球,用桌案上燃着的油灯化开后涂在坛子上扣盖子的位置。等了不过半炷香的功夫,那东西已然凝固,那坛子和盖子牢牢地粘在了一起,估计不用点特殊方法根本打不开。 我咂了咂嘴,真就骨灰盒呗。 番外二 风裕篇(1) 风裕已经有些忘了前惠妃妃最开始在自己心里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了。他记得自己最开始见到前惠妃的那年,他不过才六七岁,父皇南巡回来时带回来一个长相很是艳丽,人却有些冷淡的姑娘。母妃说那是个不要脸的妓子,勾搭着皇上硬是给她赎了身,图的不还是那都说倦了的荣华富贵? 风裕年纪还小,虽然不明白母妃说这话时那种幽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但是对于前惠妃不怎么好的初始印象就这样刻在了脑子里。 前惠妃很是得宠,入宫不到一年就生下了他的十二弟。风裕去看刚出生的小宝宝时前惠妃表现得及其温柔。风裕之前从来没见过她的这副样子。小十二出生之后,惠妃在宫里的地位越发高了。风裕常常见到父皇在御花园里搂着惠妃娘娘散步,小十二就在一边被嬷嬷看顾着傻呵呵地到处跑。风裕有时候会觉得羡慕,自己的母妃自打惠妃入宫之后就没再真心地笑过,有时候他看见她那有些阴狠的神情都会觉得害怕。 转眼间风裕已经长到了十三岁,母妃天天抓着他跟他念叨,要他一定要努力上进,要争那皇位。可是风裕不想当皇帝,他整日里读的都是兵法,想着总有一天要上阵杀敌,击退蛮族三千里。 每每他说这个的时候,母妃总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然后自己坐到一边去抹眼泪,念念叨叨地说着自己命苦,得不到皇上的宠爱皇儿还不上进。听久了之后,风裕再也不敢在母妃面前提这件事。 后来也许是觉得天天被母妃念叨得烦了,风裕也忘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他找人算计了惠妃。他原以为那件事足以让惠妃殒命,却没想到他那父皇犹豫了很久,竟然只是将她打入了冷宫。 风裕对这惠妃着实好奇起来,他有些想不明白父皇的宫中什么样的美人没有,怎么他就独独对这么个人情有独钟。从小练武的底子给了他勇气,自打惠妃被打入冷宫之后他就开始隔三差五地跑去冷宫那里看看那个惠妃在做什么。他原以为这惠妃娘娘兴许也会像之前被贬入冷宫的娘娘们一样,自怨自艾,最后疯的疯死的死,结果这人居然在那冷宫之中自由自在地过起了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田园生活。 风裕的兴趣越发的浓了,时间就这样飞快地过去,风裕快到十六岁生辰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纪有些伤春悲秋,皇上开始定期向那冷宫中透露小十二在宫中受人欺负的事,风裕看着父皇每每眼巴巴地等着那去送消息的嬷嬷回来,然后冲着他摇头的一脸失望的模样,对那前惠妃更感兴趣起来。 风裕再去冷宫的时候给前惠妃用了药,等到人彻底昏睡过去之后他从屋顶上跳进了房中。风裕从袖中摸出一枚玉瓶,撩了床帐垂眸看着睡颜沉静的前惠妃。因为用了药的缘故,前惠妃睡得极沉,对来自风裕的放肆打量以及触摸在自己脸上的手指毫无所觉。风裕的手指冰凉,触在前惠妃的脸上只觉得一阵滑腻。她的肌肤细腻而光滑,风裕的手忍不住多蹭了两下。惠妃的长发铺展在床榻上,他拈起一缕轻嗅,一股淡淡的海棠花香气缠绕在他的鼻尖,有些痒,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个喷嚏使他紧张了一下,看到床上的人毫无反应这才放下心来。风裕正要把那玉瓶中的东西倒出来,忽然眼前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他伸手拨开前慧妃额前的碎发,那发根处长着几枚泛着浅蓝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闪着极为漂亮的光。 风裕瞳孔微缩,他想起之前曾经拦住他的疯疯癫癫的道士,那道士衣衫褴褛,念念叨叨着什么妖孽误国,宫中有妖之类的胡话。他那时不屑一顾,想着宫中是天下龙气聚集之地,怎么可能会有妖?! 他又低头打量着安然恬静的前惠妃,也不知道他那父皇到底有没有见过惠妃额前的鳞片,他看着那几枚妖异的鳞片,舔了舔嘴唇,嘴角勾起了一抹邪肆的笑意。风裕把刚刚握着的玉瓶塞回袖口,抬头冲着隐秘处打了两个手势。有道黑影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单膝跪下呈上了一个上面带着浅青色纹路的玉瓶。 风裕手指翻转,捏住了那枚小儿拳头大小的玉瓶。他从那瓶中倒出一枚小拇指大小的圆润粉色药丸,那药丸还带着一股甜腻腻的香气。风裕捏开熟睡的前惠妃,将那药丸塞进了她的口中。 药丸入口即化,风裕看着躺在榻上的前惠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粉色,脸颊上爬上了两朵诱人的红云,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发出轻微的喘息声。风裕触在她脸上的手指感觉到她的体温迅速上升,他收回手,露出一抹莫名的笑意。 月亮被一朵乌云遮挡,像是扯了一块遮羞布一般,房间中弥漫着浓重的淫靡气息,混着令人想入非非的声音,被重重宫门锁在冷宫之中,再也没传出去。 风裕十五岁的时候出宫立府,有些急切的母妃当天晚上就送了个宫女过来,目的如何自然不言而喻。 风裕离开冷宫的时候已经是四更时分了,根本没在意那冷宫中是不是被他留下了一片狼藉。收拾残局的暗卫看着身体上满是青紫痕迹的惠妃也皱了眉头,清洗时还是觉得自家爷着实是不懂得怜香惜玉。惠妃的身子甫一入水,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逝,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那一身看起来惨不忍睹的痕迹已经消失得干干净净。 暗卫向风裕回禀时,他了然地笑了笑,泡在王府后院的温泉池里眼皮子都没动一下。酒杯里盛满了猩红的酒液,那是西域番邦人进贡来的上好的葡萄美酒,他露出一抹有些奇怪的笑意,低声说了句什么,尾音上扬,一旁跪着等着后续命令的暗卫浑身一抖,一闪间就不见了人影。温泉上蒸腾起的白雾挡住了风裕的脸,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身子,不知想到了什么。 从那之后,风裕常常往冷宫里走,应当是出于愧疚心理,他开始对风袀多加照顾。看着风袀那带着仰慕之情看向他的眼睛,风裕有时会有些许的不安。那双极为肖母的眸子却总是能提醒他那日夜晚他看到的那些浅蓝色的鳞片。那些忽然涌起的不安便会如同潮水一般散去,让他觉得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妖嘛,想要在人族的世界中活下来,总得付出点什么。最开始风裕每次到冷宫的时候都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从来没认真思考过,自己对这个惠妃娘娘的心思,根本不是这样简单的人妖关系这样简单。 第十三章 城主府 至于阿一之前吩咐那个矮胖男人做的面具,我是又等了很久才看到的。这个很久其实是指我自己的感官时间,因为这五天的时间里我就看着阿一整天抱着那个骨灰盒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觉得他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有了点人气儿,念叨着念叨这又快变成那个死气沉沉的模样了。 那面具刚一送过来我就想给老板传讯了,那面具跟老板给我的面具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我手里的那个面具只不过是普通的硬纸壳子,送到阿一手里的是铁质的。 我蹲在窗框上,即便是知道阿一看不见我,还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我敲传讯灵珠的时候一脸警惕,脑补出的形象是我是一个冒死潜伏在敌军内部的细作正在偷偷给自己总部传消息。画面感过于强了导致老板的影像一出现我不由自主地就压低了声音。 “老板,你说的那个面具我见到了。”我的声音压得低低的,还四处环视看阿一有没有注意我这边。 “还行,也算没用太久。”老板站起身来,朝我点头示意,“等我两天吧,你就什么也不用做了,后面的事儿不是你能插手的了的了。”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老板就关了传讯,画面的最后好像老板的手边有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我愣了愣,还没等我看清楚画面就消失了。我有些怀疑老板偷偷和什么小妖精搞在一起了,整了一出什么霸道龙君爱上我之类的戏码。我很是感慨地拍了拍烟花的脑袋,大呼可惜,不能目睹老板谈情说爱实在是遗憾,也不知道老板这种奸商的脾气跟小姑娘相处起来应该是个什么怪异的样子。 时间如果能倒退的话我一定不会在烟花的面前说这些话,谁能想得到这狗东西听得懂鸟语,还会告状啊。 然而彼时的我根本想不到这一点,我蹲在桌子上抱着烟花的尾巴说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从老板最开始是怎么虐待我的一直说到现在随便克扣工钱,说到激动处还拿他的尾巴擦了擦眼泪。我注意到烟花的眼神有些嫌弃,有些愤愤不平地拍他的头:“你还好意思嫌弃我了?你长这么大还不是我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老板什么时候喂过你了吗?没有!我跟你啰嗦几句怎么了?怎么了?!” 烟花扭过头去没再搭理我,现在想想我完全可以肯定这狗东西绝对是在报复我,绝对! 扯远了,还是要说回阿一这边。阿一在那送面具的人走了之后一直没动,那面具就那么大剌剌地摆在桌案上。我站在插屏上看着他的神情变化,总觉得他有点像个疯子。 面具送来倒是还有个好处,阿一总算不整天抱着那个骨灰盒念念叨叨了。他看着桌案上摆着的面具,努力地活动着面部肌肉。那双还有细微裂口的手在自己的脸上挤压揉捏,似乎要努力变成柔和良善的样子。我盯着那双手上的裂口,越看越觉得诡异。那裂口是之前他在万人坑那边刨土留下的,一个多月了还没长好,他这愈合能力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我甚至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还真的是一个活着的普通人。 老板说让我再等他几天,倒也没再嘱咐我要待在阿一身边寸步不离。我决定出去转转,一直跟着一个人哪都不能去实在是太无聊了点。 宣城其实还蛮大的,我是自己在外面到处转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一点。客栈的位置很靠边,几乎就在刚入城走了不到两条街的地方。我看着位于中央的城主府,大致估量了一下走过去需要多久。 我其实也不太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想去城主府看看,我总觉得那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我过去,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城主府的门口抬头看着那块巨大的匾额了。 城主府门前并没有什么来来往往的人,想来也是这城主府中的主人积威甚重,宣城的百姓没什么人敢在这里造次。我手里攥着一把花生米,眯着眼睛看向城主府中高高耸立在正中央的那座塔楼。 整座城主府看起来倒是没什么奢靡之气,想想也能理解,就算这城主日子过的再荒淫无度,这宣城总归还是边防之城,保不住哪天就有敌人进攻,怎么着也得保证自己的安全不是? 我看了看那座建得像个堡垒一般的城主府,不由得把这东西跟我在阿一的九尾山庄中见到的飞花堂对比了一下,怎么说呢,飞花堂看起来虽然娘里娘气的,但是真论起安全性的话,恐怕是要比这外表看起来强横的城主府强不少。旁的不说,至少那飞花堂上空要是有什么东西飞进去的话,绝对不像我进城主府这么轻松。 我拍了拍翅膀停在城主府中的那座塔楼上,有些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产生了非要来这里不可的冲动。按理说在老板那里见识过了不少好东西之后应当是没什么能让我随随便便心动才是。 我正蹲在那里思索的时候,突然有种诡异的感觉从我脑子深处爬了出来。那好像是个有些沙哑的声音,我听见他在嘶吼着什么,凝神细听的时候又听不到。正在疑惑的时候忽然觉得身后好像有什么动静,我瞬间转头,却发现背后什么都没有。 塔楼上的风有点大,我听着“呜呜”的风声,莫名觉得心里有些发毛。我哆哆嗦嗦地往嘴里塞了最后一颗花生米,还没来得及嚼一下,忽然就觉得脑后一疼,然后就失去了意识。 ################## 白渊看了看面前晕在那里的绿毛渡鸦,摇了摇头:“想把你这家伙弄到这里来还真是费劲。” 一只白猫从白渊的身后绕出来,伸爪子把头朝下晕倒的木鸦翻了过来:“主子,这次这家伙真能想起来吗?这家伙之前实在是太傻了,我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次恐怕悬,”白渊蹲下身来扯开绿毛渡鸦的翅膀,“你们几个里面就属他灵魂缺损最厉害,这次的找到的碎片能有十分之一就不错了,等他想起来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那就看他这么一直蠢下去?”白猫的眼神里满是玩味,“不过也好玩的很,以前这家伙木呆呆的,一天到晚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要是等他想起来知道自己有这么一段故事...” “那倒还真是挺有意思的。”白渊带着淡淡的笑意接了一句,转头对白猫说,“你和烟花也注意点,现在灵魂还是不怎么稳定,平时还是少折腾点的好。” “谢主子关心。”白猫以猫的形态站起来,很是人性化地作了个揖,“那我先回去了。” “嗯,”白渊点点头,这才把视线重新转回到绿毛渡鸦身上。 光芒闪过,塔楼上的人影忽然消失,连带着绿毛渡鸦一起,失去了踪迹。 番外二 风裕篇(2) 保险起见,每次风裕从冷宫出来的次日早晨,暗卫总会给惠妃早膳要喝的粥里下避子的药。毕竟还是冷宫之中,父皇还对这人一副念念不忘的模样,风裕觉得自己总得留点心,这人要是被父皇随随便便就抢走了,自己多亏啊。 风裕没意识到自己对惠妃的态度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变了,最先注意到这种转变的不是旁人,是那个一贯帮自家主子处理残局的暗卫。从一开始折腾得惨不忍睹,到小心翼翼,最后连清理都不假人手,暗卫觉得他这段时间还是躲躲,省得自家主子想起之前他曾经处理过现场再拿他出气。 风裕再看着风袀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总是觉得自己有种父辈一样的心态,小孩儿这段时间得了风裕的照顾,长了些肉,看起来着实比之前情况好了不少。风裕有时候摸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心态,看着风袀在自己的王府中撒了欢似地跑着总有种下一秒他就会转头叫自己一声爹。然后风袀真的转头了,冲着他喊一声皇兄,风裕回到现实,苦笑了一下朝着小孩儿走去。 风裕觉得他是魔怔了,竟然会幻想一个惠妃和他的孩儿,这个想法刚一出现就把他吓了一跳。他用力地晃着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点,那声音却在脑海中越发清晰起来:“为什么不呢?为什么不呢?” 到最后连他自己的理智都被说服了,再往冷宫去的时候,风裕看着惠妃睡得安稳的容颜,脑海中那疯狂的声音一直在嘶吼。他用尽全身力气才把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压下去,有种不甘慢慢从心底爬了上来。 平生头一次,风裕开始认真思考母妃曾经跟他说过的争夺皇位这件事,他有些挫败,这种事哪是这么容易说争就争的? 皇帝看着风裕整日心事重重的样子,想起来之前他曾经听自己这个儿子说过的想要上战场杀敌保家卫国驱逐蛮族三千里的豪言壮语,决定放他去战场散散心。皇帝对这个儿子很是满意,在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的皇家,还有风裕这样整日忙碌,却还没忘记看顾弟弟的皇子。上了年纪的皇帝似乎很是喜欢这种兄友弟恭阖家欢乐的气氛,想来是人老了总喜欢热闹点吧。 皇帝想着这个从来没上过战场的小子到底应该放到什么地方去,想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地方。他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疆域图,目光落到西北的时候突然明悟。 深冬了,西北边境的北夷人也开始蠢蠢欲动,那里驻防的刘将军正当壮年,经验丰富,正好带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子开开眼,回来的时候也不至于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皇帝想着想着就有些想笑,不知天高地厚,可不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见天舞刀弄枪的,问起来还说什么要是他上了战场定能驱逐北夷人三百里,攻下北夷人的大本营芦墟城。 皇帝摇了摇头,提笔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圣旨犹豫了一会儿,最后在那上面落笔,龙飞凤舞,卷起来的圣旨被他放在了架子的最高处,等着过完了年节之后再进行任命调动。 年节的气氛逐渐浓烈起来,朝廷腊月二十七封笔,放了十天休沐。风裕泡在温泉里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得了空就从宫里跑出来找他的风袀看着那一身健硕的肌肉,一脸羡慕的模样让风裕想装没看到都难。 小孩儿偷偷捏了捏自己细弱的胳膊,有些无奈地谈了口气。风裕看着风袀的动作忍不住想笑,他答应了年后教小孩儿练武,风袀拍着胸脯跟他保证说绝对不会偷懒,不怕苦不怕累。 风裕看着风袀在温泉里开开心心扑腾的样子陷入了沉思。风袀其实看起来和旁的小孩儿并没有什么差别,硬要说的话也就是水性好了点。可能这也就是他从他娘那里继承来的东西?所以这惠妃,是水里的什么东西成了精? 想到惠妃,风裕觉得自己脑海中那个叫嚣的声音又在回响,他看着风袀的眼神里似乎都带了炽热。后来风裕倒是也能理解他那父皇对惠妃念念不忘的源头,一是惠妃本人的性子确实和宫中其他嫔妃不同,再来也就是那种滋味儿着实让人沉醉。风裕在那之后也曾经尝过其他的侍妾,却怎么都比不上惠妃给他的感觉。 年后第一次大朝会,风裕还在算计着争这皇位自己有多大的把握时,忽然听到上方念到自己的名字。 风裕愣了愣,跪在大殿中的他听着上方念着封他为平北将军,不日启程前往西北边境的圣旨,着实吃了一惊。风裕有些惊喜,倒不是因为他从小就想上战场的心愿得了满足,而是他刚刚算计着正打算怎么去拿兵权的时候就来了这样一道旨意。领旨的时候风裕偷偷抬头看着坐在高位上的皇帝,看着父皇对他微微点头,他微微垂了眼眸,做出一副欢天喜地的样子接了旨。 临出京前,不过两三日的功夫,风裕倒是天天往冷宫跑得比往自己家的书房都勤。最后一晚,风裕没有再给惠妃喂那浅粉色的药丸,他看着脸色自然晕红的惠妃,甚至突然产生了让他清醒过来看清楚自己是谁的冲动。风裕克制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下手。这几日的夜访冷宫,风裕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没再给惠妃服下避子药。他想着父皇总归是对脸面看得重,总不至于还要去看看自己亲手送进冷宫的废妃现在过得怎样。 风裕离京的时候,学会骑马不久的风袀也来送他,很是依依不舍地一直送到了十里亭外。风裕走了很远,一转头还是看到那个小黑点站在十里亭那里,他有种很是怪异的感觉,仿佛这个小孩儿想要算计自己什么,他笑自己多想,不过还是个孩子,还能怎么样啊。 他忘了,当年自己算计惠妃打入冷宫的时候,跟风袀现在的年纪也是差不多大。少年心事,还是皇宫中养出来的少年,哪有旁人想得那样干干净净?! 第十四章 最后一个翼族人 “所以,这就是你把他扔到我这里来的理由?”宣城城主懒洋洋地说着,手中的折扇翻动着已经晕厥过去的绿毛渡鸦。 “形势所迫,”白渊瞥了一眼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鸟,有些不忍直视。“我能找回这家伙已经属实不怎么容易了,怎么说你也是收着他一枚凝魄珠,这么多年了,你这修为也没什么长进,差不多是时候还给他了吧。” “啧啧,”城主把折扇一收,抬眼看着站在一旁故作轻松的白渊,眼眸微微眯起,说话的声音都带了笑意,“怎么,这是想开了,真打算报复了?” “没有什么想开不想开一说,”白渊坐下来,理了理有些褶皱的衣衫,“只是想寻回那个人罢了。” “怎么之前没见你有什么动静?”司虹羽神态有些散漫,“现在才要找人,未免也有点太迟了吧。” “虽说是有些迟了,但是好歹还不算太晚。”一只白猫从白渊的身后蹭出来,蹲在了他的手边,白渊伸手摸了摸,脸上一派祥和之色。 “你连他俩都找回来了?”司虹羽有些诧异,“怎么?这次是真想起来了?” “哪有什么真不真假不假的,”白渊没有抬头看他,将那白猫放到地上,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它离开,“况且你都知道我之前什么都想不起来,一开始还要问那些无聊的问题作什么?” “那可不一样,”司虹羽摇头,“我只是看看你是不是又在试探我,别像几百年前那回一样,你跑来问我,然后我兴冲冲地给你说了个清楚,结果转天上面就来了人说我泄露机密削了我两成修为,我冤不冤?” “还有这档子事儿?”白渊有些诧异,他转头盯着司虹羽,神情有些严肃,“我根本没记得有这件事,你这家伙是不是又让人给骗了?” “呸,谁敢变成你的样貌来骗我?”司虹羽啐了一口,“我估计我跟你说的时候你根本没明白那到底是什么事儿,没几天就让上面得了消息,你倒是没什么,再给你洗一遍记忆就得了,我这儿还算是在那边手底下讨饭吃的好嘛?被人削了有什么奇怪的?” “说得倒也有道理。”白渊微微点头,说起来还是你不够强,你当初要是再勤奋一点应该也比我差不了多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龟缩在这里了。” “我可真是谢谢你这马后炮,”司虹羽翻了个白眼,“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天赋异禀,全族资源倾斜呢?我那时候惨成啥样你心里没点数吗?况且我们翼族跟你们龙族哪有的比,谁不知道你们四海龙族团结统一,爱护后辈,护犊子贼厉害?!” “这也不是你当初天天贪玩不肯修炼的理由,”白渊瞟了他一眼,“况且最开始的时候你还领先我一大截。” “人族有句老话我觉得很有道理,叫后来者居上。”司虹羽转了转眼珠,脸上的笑容有些贱兮兮的,“你看,这说的不就是你嘛。” “少给我狡辩了,”白渊摸了摸自己的袖口上的花纹,“说到底不还是你自己喜欢偷懒?翼族人天生勤奋好学,也不知道是怎么养出你这么个废物的。” “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司虹羽往后一仰,直接躺在了那里,看着有些空荡荡的屋顶,“怎么说咱也算是仅存的翼族人了,不得好好活下去,有命在才是本钱不是?” “所以你就投敌了?”白渊的眼神中有点点的不屑,“你这行为我都不知道该说你什么好,你这算妥妥的叛徒卖国贼了。” “我有什么办法?”司虹羽的声音有微微地发涩,“我那时候才多大?上面的人凶残成那样,我就算把命都搭进去能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变成那人收藏的一根羽毛?你在被召见的时候没看到那大殿上有一对巨大的羽翼吗?那上面的每一根羽毛都是她从被折磨至死的翼族人的羽翼上扯下来的最漂亮的一根。” “所以你认命了?”白渊沉默了一会儿后缓缓说道。 “认命?”司虹羽苦笑,他微微偏头,看向一旁的瓶中被他卷起来的画卷,“我认不认命有区别吗?我又什么都做不到,但是还是不甘心啊,凭什么就得由着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心情不好就要拿我全族人出气?” 白渊沉默了,翼族人的遭遇他曾经听说过,据说当年惨烈的很,过十万的翼族人哀嚎着从天上跌落,整个地面都被尸体盖得密不透风。翼族几乎被灭了根,面前这个看起来没什么上进心的家伙是最后一个翼族,当年灭族之战的时候偷偷跑去了鬼界玩这才躲过一劫,之后是几个天界的老人一起求情才保住了这么一根独苗苗。 “怎么着也得往前看,”白渊的声音干干的,他实在不清楚应该安慰什么。 “想不出说什么就不要说了,”司虹羽坐了起来,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本来我还指望你能搞点什么事儿然后我跟着浑水摸鱼报个仇来着,结果你这记忆清洗实在是太彻底了。说起啦我都好奇这回你是怎么想起来的,又有谁跟你说什么了吗?” “是谁你还猜不到?”白渊反问一句,并没有直接回答,但是司虹羽显然明白了白渊说的是谁。 “啧啧,那她可真是太闲不住了,”司虹羽感叹一句,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贼眉鼠眼地冲着白渊挤挤眼,“所以前几天进了我这宣城的那个小子,什么来路?” “什么小子?”白渊一时没反应过来,看着司虹羽的神情满是诧异。 “你不记得?”司虹羽鬼笑一声,“那小子刚来我就盯上他了,那把剑的样子一看就是仿品,还是人族的手笔这我能看出来,可那上面挂的玉坠儿可是在不是人能拿到的东西。况且我看这人也实在是奇怪,你炼的活死人?” “各取所需罢了,”白渊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我需要他给我找一件东西,作为补偿给他个护身符总没什么问题。” “你这护身符给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司虹羽倚在凭几上,用折扇轻敲着自己的手掌,“从龙泉上摘下来的剑坠儿还要吊在仿品上,你这鸟儿要是知道你这么糟践东西,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骂你。” 第十五章 神墓 “他知道什么,”白渊瞥了一眼还在地上晕着的绿毛渡鸦,“顶多到时候诓他说我整了个仿品就是了。” “你这属实耍赖皮了。”司虹羽竖起一根大拇指,“高啊,实在是高啊。所以活死人是怎么回事?你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种邪门的东西了?” “你也没必要说得这么难听,”白渊皱眉,“活死人不至于,只是那小子怨念太深,我之前从那边经过的时候看见了顺手给他回了魂。” “你这顺手回魂着实有些瞧不起人了,”司虹羽砸砸嘴,“说得好像啥人都会一样,你当心哪天鬼界那丫头跑上来找你麻烦。” “找我麻烦倒是不至于,毕竟这法门还是那丫头送来让我学的。” “这倒还真是稀罕事儿,”司虹羽有些一惊一乍的,“怎么?她们鬼母阴姬的秘传法门现在可以随便学随便用了?” “哪有这么简单?”白渊皱眉,“要不是那丫头实在是需要人帮忙哪能把这东西给我。” “还有什么事儿是她自己解决不了要你这个已经被雷罚轰了个七七八八的人帮忙的?”司虹羽的脸上又是那样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缺人抗天雷了?” “神墓那边应该是出事儿了。”白渊看着一听这话瞬间坐直精神起来的司虹羽,“我听她说好像有不少人陷在里面了。” “不应该啊,”司虹羽敲了敲脑袋,“神墓那边不是有守墓人守着的吗?” “那看起来这回是棘手到守墓人都没办法处理了呗,”白渊撇嘴,“我这次也相当于试试她给的东西好不好用,那小子看起来现在还算正常,也不知道后面会变成什么样子。” “我看你也是太实在了点,”司虹羽斜眼看他,“她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就没想过那丫头是在诳你玩呢?” “诳我倒是不至于,”白渊眯了眯眼,“如果血法书铃妖只是为了诳我的话,那这投入着实太大了点。” “真有这么严重?”司虹羽收起那副懒洋洋的模样,一脸严肃,“已经是铃妖那个级别了吗?” “我也没想到,最开始那丫头来找我的时候我还以为她又想来坑我东西来着。” “那看起来我这边恐怕也凶多吉少,”司虹羽站起身来回走动,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你看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了吗?” “没,”白渊摇头,“记录的视角晃来晃去,还蒙着一层血糊糊的东西,我都怀疑那画面是不是从哪里偷来的。但是铃妖那东西,实在是让人没法怀疑。” “也是,鬼界那帮人虽然不是什么善茬,坑蒙拐骗的不少但是血法书没法让人不信。”司虹羽停下脚步,转头看着房间中最粗的那根柱子,“那看起来我这里也得先防备着了。” “我觉得应该波及不到你这里来,”白渊慢悠悠地开口,“神墓那块地方基本不往凡界这边凑,毕竟这边空间的脆弱程度实在扛不住那东西靠近,凡界崩溃之后其他几界也捞不到什么好果子,甚至还有可能整个六界崩盘,到时候估计没几个人能活下来...” “你等等,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司虹羽神情说不出的严肃,“你刚刚说凡界空间扛不住神墓?” “那是肯定的,毕竟神墓里那些东西哪是...”白渊忽然意识到了问题,“你是说...?” “谁知道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司虹羽破口大骂,“该死的,神墓要是接到凡界上来连守墓人都得死,那个疯婆子到底在想什么?!” “也不一定...吧,”白渊试图想个什么旁的解释,但是话一出口就变得极为苍白无力,“往好处想想万一是有什么大机缘呢?” “你是忘了这凡界还有个什么东西了是吗?”司虹羽冷笑一声,“现在最坏的结果就是那个疯婆子叫醒了神墓最里面的东西。之前那边的封印还有异动,里面的东西要是也醒了咱们都得完蛋。” “封印我倒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白渊叹了口气,“前两天我还去北边看了看,确实有醒的趋势,好在几方人马一起出手强行稳住了情况。封印那边是鬼界开的,那东西的衍生种族有点多了,而且在朝着他的方向聚集,万一真让那帮脏东西碰到一起,恐怕那东西会真正醒来。” “啧,所以我就说放在这边不靠谱,”司虹羽砸砸嘴,“反正我先跟你说明白,万一出什么事儿我肯定第一反应逃跑,别指望我有什么骨气留下来共患难,什么东西都没有我的小命要紧。” “你就不能有点出息?”白渊摇摇头,有点想笑,“旁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你这几天帮我把这家伙收拾好就成。” 司虹羽又扒拉了一下地上的绿毛渡鸦,“你确定好了这家伙现在受得了?” “应该可以,”白渊心里也没多少底,“他身上不是已经开始出现其他颜色的毛了吗,看情况应该是没什么大的问题了。” “那我试试吧,”司虹羽站起身来冲白渊点头,“万一他扛不住的话我就再给你送回去,你好好养养再送过来,反正我这么多年了一直就在这里,你也用不着担心我带着那珠子跑路。” “成。”白渊点头,神情有一瞬间的轻松,“那就拜托你了。” “跟我客气什么。”司虹羽摆摆手,眼睛紧盯在地上的鸟儿身上,没再看一眼白渊。 白渊点点头,也没再说些什么,转头朝着房门走去,一出房门就消失不见。 “啧,跑得还挺快,我又不会找他要钱。”司虹羽咂了咂嘴,拎起地上的鸟儿转个脸的功夫也消失了。 整个房间中空空荡荡,风通过敞开的房门吹进来,吹得桌子上未被压住的画纸唰啦啦地响。一旁瓶子中的画卷被风吹着有微微地敞开,里面隐约是几个背后有翅膀的人影,有男有女,微微笑着,给人的感觉倒像是一家人,看起来温馨的很。 第十七章 活死人 司虹羽有些毛骨悚然,他不确定白渊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他那一副严肃的样子真的很让人无法不相信他说的是真的。想想自己这些年的动静几乎被天界中人看了个一清二楚,司虹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算起来这些年一提起天界他实在是没什么好声好气儿,估摸着早就让人听了个清楚,倒也难怪下来的人看自己没什么好脸色,司虹羽有些恍然,但是也实在是想不出还有什么法子能让自己的评价好一点。他有些丧气地垂下头去,看起来很是有些颓然的样子。 “你倒也不必现在这样,”白渊晃悠着躺椅,“有耳目也不见得要天天用在看你是不是说了上面坏话上,那个女人虽然有点疯但是也没闲到天天听你说话的地步。” “那倒也是,”司虹羽跟着点了点头,“总归那个疯婆子也不至于抛下整个天界不管一路追杀我。” “想让她抛下整个天界?”白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看是你是之前睡觉睡傻了才会有这种想法吧。她算计那么多年图什么你是不清楚吗?” “我以前听她说的时候没当回事儿啊,”司虹羽声音低了低,听起来很是有些弱气,“我那时候以为她就是随口说说开个玩笑,谁能想到她是真有那个打算的?那可是她亲爹!我哪想得到她能疯到亲手把自己亲爹剁了的情况啊?” “你还是少说两句吧,”白渊喝了口茶,“亲爹不亲爹的,你当时怎么劝她的你忘了?再说了,即便是之前的天帝的确能算得上是个好的帝皇,私下里什么样子你清楚吗?” “人那么和善总不至于有什么大的问题。”司虹羽嘟嘟囔囔,声音听起来就是那样一副没什么底气的样子。 “对外人和善不代表对自己家里人好,”白渊仰躺在躺椅上,看着天上洁白的云朵,“我以前倒还觉得她还挺可怜的来着。” “你同情她?”司虹羽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脸上全是难以置信,“她亲手杀了我翼族十几万人,你跟我说他可怜?” “确实挺可怜的,”白渊闭上眼睛,似乎是在回忆些什么,“所以后来她疯了,我承认她之后的确有些过于心狠手辣,但是最开始的时候,是真的还挺可怜的。” “少给我装得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司虹羽有些愤愤不平,“你到底清不清楚她后面都做了什么?你还知不知道她到底对你做了什么?你说你想起来了,那你想想月清,你想想她最后的下场,你好意思腆着脸在这里说她可怜?!” 白渊睁开眼,对上司虹羽恼怒的脸色,忽然笑起来:“真好啊,还有你提醒我这些。” 司虹羽愣了愣,似乎有些没明白他想表达的意思,白渊却从躺椅上起身,站在了司虹羽的对面。 “你先回去吧,过段时间这人怎么回事儿你就明白了,到时候我一点点给你掰扯清楚揉碎了给你讲明白。” 司虹羽的脸上还带着怒色,白渊冲他释然地笑了笑,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渊就如同晨起见了太阳的薄雾一般消散在空气之中。 司虹羽有些迷茫,他看着屋顶上留在那里的躺椅,坐在那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白渊到底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 姜子储坐在窗前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影,他其实有些不明白自己现在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之前在那家铺子里那个小伙计口口声声喊他阿一,这种随便给人起名字喊着的习惯实在是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 想到那个人的时候,姜子储的嘴角忍不住地有些勾起,却又意识到什么,嘴角的痕迹忽地消失。 姜子储看了看桌上摆着的那个小坛子,伸出手去摸着那上面雕刻地粗陋的九尾狐,嘴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 房间外忽然有声响,紧接着是门被推开的声音。姜子储抬头看去,是之前那个把自己捡回去的铺子的老板。 “这段时间感觉如何?”白渊很是自然地坐到姜子储的对面,“感官恢复的可还行?” “好多了。”姜子储闭上眼感受了一下,“现在基本上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了。” “那就行,”白渊点点头,“等再过两天,与平常人没什么差别的时候再走吧。回去之后也别太招摇,我想按你的身份,当初你死的时候应该是有不少人见过的。” 姜子储点了点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白渊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头:“某些事儿上你最好还是悠着点,毕竟虽说我给你回了魂但是归根结底你根本就不能算是个活的人,所以有些功能想恢复还是费点儿劲。” 姜子储初一听这话还有些疑惑,再一看白渊的眼神,基本上是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腰部以下腿部以上的位置,这下还有什么不懂的,顿时涨红了脸:“这种事就不劳白老板操心了,我自有分寸。” “你知道什么,”白老板摇了摇头,“你那东西能不能用是你的事儿,我只是想提醒你,与人近距离的身体接触还是尽量避免,毕竟你现在虽然能动能喘气儿,但是脉搏什么的都是没有的,你自己心里也有点数,裸露在外面的话体温很容易掉下去,你现在这个情况,变凉可太容易了。” 姜子储看着白渊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说着这些冠冕堂皇的话,眼神却还一只往自己的下半截飘,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背,尽管温度感知有些迟缓,姜子储也感受到自己的手背确实凉了不少。 “没事儿别老是抱着那东西,”白渊转头准备出门,“本身就没什么活气儿了,还非得带着这么个东西,我看你是真没打算好的心思了。” 姜子储没有出声,只是盯着桌子上的小坛子出神。 白渊叹息一声:“痴儿!” 门关上的声音有点大,姜子储听着逐渐远去的脚步声,仿佛能想象到白老板脸上那副纠结的样子。 第十八章 叛徒 姜子储总有种自己仿佛在被盯着的感觉,这种感觉自打他从九尾山庄出来之后越来越清晰。他倒是也清楚这事儿必然不是白老板干的,他对自己还是几斤几两还是有数的,白老板要是盯着他绝对不是他自己能感知到的。这样看来他最开始担心的东西倒还确实是真的了。 山庄里有叛徒,当初他出事的时候飞花堂和诡貂堂一点动静都没有,最开始从梁溪城的那个铺子里醒来的时候他有怀疑过这两个堂口。前几日回去的时候虽说大家都是一副惊讶惊喜的样子,鬼蝠堂和炎龙堂的堂主脸色总有些怪怪的,看起来好像很是不自在的样子。 姜子储有些怀疑这两个堂口了,按理来说山庄中人得到的消息应当都是他失踪下落不明,这两个人看到他时的惊讶不似作假,但是看他的眼神总有些闪躲,似乎也不敢跟他独处,仿佛他会索命一般。最开始他还在想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才会出现这种情况,后来想想也差不多应当是叛徒了吧。毕竟只有少部分知道内情的人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开始他没反应过来的主要原因可能真就是自己脑子不太好使。 姜子储摩挲着桌案上的小坛子,露出一抹有些僵硬的笑容,他一下一下小心擦拭这坛子,脸上的神情温柔得不像话:“你说,咱们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啊?” 坛子自然不会回答他,但是他也不甚在意,仿佛在对待自己不会说话的爱人一般。 司虹羽已经盯着姜子储看了很久了,久到白渊离开又回来,躺在躺椅上一脸无奈地看着那个蹲在屋檐上一脸好奇地看着下面的人影:“看了那么久了,看出点明堂了吗?” “所以我现在实在是看不懂你这个人,”司虹羽没看他,几乎是纹丝儿没动地站在那里看着底下坐在那里的人影,“说实话我觉得你投资我都比投资他回报高,你看呢?” “你什么时候还愿意拉下脸去跟一个普通人比了?”白渊看着他,脸上满是怀念的神情,“我记得你之前那会儿还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几百年没见怎么变成这样了?” “形势所迫呗,”司虹羽站起身来,看着一旁显得悠闲自在的白渊,“说起来自打我出现在这里你就没问过我那小鸟儿的事儿,你就一点都不担心他?”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白渊的神情自在的很,“对你我可是一百个放心,你说没问题那肯定就是没问题了。况且以你的脾性,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早就咋咋呼呼地拎过来找我想法子了,哪儿还有心思关心底下这个。” “你说得倒是轻松。”司虹羽哼了一声,到底也没想出什么反驳的话来,犹豫了半天,再开口的时候还是和下面那人有关。 “我说你知不知道底下那人是谁啊,就这么随随便便回魂儿你能保证往后不会出什么纰漏?” “原来不清楚,现在倒是明白的很。”白渊瞥了底下半天没动静的人一眼,“楚国的五皇子,真要算起来身份还比你高出一截呢。” “啧,原来就是这小子啊,”司虹羽往自己的胸口处掏了半天,摸出一张纸,边看边对着下面的人啧啧啧。白渊有些好奇,走过去看了一眼,不过是些奇奇怪怪的小道消息,通俗来讲,也就是些八卦绯闻之类的东西。白渊倒退两步,上下打量司虹羽的眼神里也带了丝耐人寻味的意味:“你怎么还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丢人不丢人啊,你有这么长的阳寿是用来干这个的?” “那不然呢?”司虹羽小心地收起了那张纸,再看向姜子储的神情里已经不是最开始的嫌弃,反而充满了浓浓的兴趣。“人这种生物,我跟你说那可是有意思的很,反正我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儿要做,修行也卡住了,还不如找点乐子看看给无趣的生活加点料呢。” “那我看其实你这性子真就快跟鬼界那家子人一样了,”白渊重新在躺椅上坐下,手里凭空多出一个茶碗,“就你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得把自己的小命搭在上面。” “那必然不可能,”司虹羽摆摆手,“我可是最惜命的,热闹再好看也没有命重要不是?我总不至于为了看个热闹连命都搭进去。不过话说回来,你接下来是不是还得盯着他的后续动作?” “你有什么事儿吗?”白渊斜眼看他,“难不成你还想代劳了一路看着他?” “你要是有别的安排就算了,”司虹羽搓了搓手,“但是如果只是盯着的话就顺便带上我呗?” “你要是愿意跟着也不是不行,”白渊喝了口茶,“前提是你自己能处理好你身边那帮天界的耳目,我可不想到时候走了没两天就被上面叫过去。说实话我现在看她还是有点怵,根本想不出来她接下来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我看你倒是对那个疯婆子还有那什么劳什子的怜悯之心,”司虹羽看了白渊一眼,“我也不知道你是中了什么邪,就算是你看她好看也不应该,人家月清不是比她强多了?” “这跟好看不好看没什么关系,”白渊别过头去,刻意绕开了月清这个人,“有些事儿你没了解清楚就别乱说话。” “行行行是我乱说话胡言乱语了我的错。”司虹羽很会察言观色,见到白渊有些低落很是自觉地转移了话题,“所以下面那人你是有什么打算?就这么看着也不给什么旁的帮助了?” “有些事儿得他自己去完成,”白渊转头看着窗户旁有些僵直的身影,“我插手的话反而会起到反效果,顶多在某些时候给点提示罢了。” “你还愿意费这劲?”司虹羽稀奇地看着白渊,“之前我让你帮我拿个东西都老大不愿意的劲儿,你还愿意管他这个?” “我之前算过这个人,”白渊没接司虹羽的话,低头喝了一口茶水,“这凡间我算不清楚的人不多,这人就是其中一个。我刚碰到他的时候上了一卦,这人后面的事情就像一团迷雾一样根本看不清...” “所以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司虹羽忽然打断了白渊的话,“你这儿算不清楚的主要原因,是他根本就不是个活着的东西?” 第十九章 侯集 白渊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好像...还真有这个可能。想到这里白渊有些懊悔,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会把这件事儿给忘了。 司虹羽看着明显愣在那里没再出声的白渊,幸灾乐祸地笑出了声。 白渊确是闭上了眼,他打算重新推算一下再往后的事情会不会按照他设计过的路子走。说来倒也奇怪,之前的卜算中明显清晰的很的路线似乎都笼罩上了一团迷雾。白渊看不清楚那迷雾中有什么,只是隐约感受到了隐藏在其中的大恐怖。 白渊缓了口气,这才睁开眼,神情有些复杂地看向底下开始缓缓有动作的姜子储:“这下,我也不确定这事儿是不是没问题了。” 司虹羽没注意到白渊有些复杂的脸色,他只觉得有些好笑,堂堂龙族天才居然还会栽在这样一点小事儿上,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他这几百年来听过的最好的笑话。 ######################### 姜子储自然不清楚自己到底给屋顶上那两个人带来了多大的困扰和乐子。他看了看外面逐渐变黑的天色,小心地将那坛子收了起来,关了窗户点起了油灯。 灯影下依稀有人影伏案写着什么东西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格外不引人注意。姜子储放下笔,将那写满了字迹的纸张拿起来放到了一旁等着墨水晾干,最近这种被盯梢的感觉越来越强,他现在也有些犹豫,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直接回京城还是先多转几个弯路把跟着自己的人甩掉。 正在犹豫的时候,姜子储听到了敲门声。他将那张纸收起来之后,起身去开门。门外站着客栈的小伙计和一个小孩儿,那小孩儿的模样很是精致,看起来漂亮的很。小伙计一脸为难地看着他:“这位爷,这个小孩儿说他是您的侄儿,非要闹着来找您,您看您认识吗?” 姜子储低头看了看那个在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小孩儿,皱了皱眉,正要否认的时候,小孩儿轻轻晃了晃自己的左边袖子,姜子储注意到那小孩儿左手手背上一处鸢尾花的刺青,有些讶异地看了看这个冲着自己做鬼脸的小孩儿。 “这小孩儿倒是确实跟我有点关系,多谢你帮我把他带过来了。”姜子储冲着小伙计点了点头,将那小孩儿拉进了房间,嘭地一下关上了门。 小孩儿眨了眨眼,看向姜子储的神情里满是天真的光,看起来就和普通的小孩儿没什么两样,姜子储盯着他看了半晌:“所以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儿?” “哥哥你喜不喜欢狐狸啊?”小孩儿的神情还是一派天真,看着姜子储的表情里仿佛根本没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姜子储有些晃神,这个问题他倒是之前没有听过,但是这个问话的方式很是熟悉,一听就是那个丫头的手笔。 “所以你跟鸢尾什么关系?”姜子储没有回答小孩儿的问题,他蹲下身来看着小孩儿的眼睛,以一种极为严肃的语气问他。 小孩儿听到这句话之后倒也不装了,原本天真的嗓音一瞬间变得粗粝,听起来却有些诡异,很像是一个中年魁梧汉子硬要装出一副儿童的奶音说话:“所以你就是庄主?” “你...说话就这样还是故意整出这个动静的?”姜子储被这口听起来有些诡异的嗓子惊了一下,甚至差点呛了一口。 “庄主不必惊讶,小的是堂主前段时间才收到手下的,庄主不认识小的也是正常,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先听听小的的来路。”小孩儿揉了揉脸,卸下了面上那副天真的模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子储仿佛在那张稚嫩的脸上看出了疲惫之色。 “你的来路往后再说吧,”姜子储皱了皱眉,“现在最要紧的是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鸢尾是怎么跟你说的?” “堂主是派我往这边来看看情况的,”小孩儿这时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冲着姜子储单膝跪下,“小的侯集,见过庄主。” “你就是侯集?”姜子储这才认真起来,侯集的名头他之前听到过,号称妙手空空,据说就没有什么他偷不到手的东西。京城中有个姜子储认识的侍郎被这妙手空空偷了家传的玉佩,哭天抢地地跑去告御状。皇帝让他哭得心烦,下了命令让人抓这妙手空空,抓了好几年都没个动静,最后也就不了了之。姜子储原来的时候还感叹过那妙手空空武艺了得,任谁也想不到那鼎鼎大名的神偷居然是这样一副四五岁小孩儿的模样。姜子储甚至怀疑之前官府中搜查这人时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这人,但是估计谁都没把他放在心上。 “雕虫小技,让庄主见笑了。”侯集摸了摸脑袋,脸上带了点不好意思的笑意,“这次小的过来是堂主派小的来看看庄主是不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之前堂主得到庄主失踪的消息之后派小的进宫打探,您也知道您出事儿是在战场上,堂主觉得顶破天也就是被敌方俘虏了过去,以庄主的身手怎么也不至于出事儿才是。小的摸进了御书房的时候正巧听到那新皇在跟几个大臣商量什么,小的凑上去听了听,说的正巧是如何与敌方商量应该怎么处理您的封地这事儿。小的觉得这事儿肯定不是战场失利这么简单,按他们的说法恐怕庄主您...”侯集谨慎地看了姜子储一眼,“凶多吉少。” 姜子储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毕竟这侯集说的也是事实,他点点头:“你接着说。” 侯集应了一声,咽了口口水接着说道:“堂主之前一直怀疑山庄中有人背叛,得了这个推断之后干脆就和山庄中断了传信。那边似乎也是乐见其成的样子,已经很久没往京城这边送过信了。前几日堂主忽然收到了宣城这边传信过去调用玄铁矿石的消息,信上说庄主有用处。堂主说整个山庄里能用到玄铁矿石的东西没几个,而且是要得了庄主的准许才能动的。之前小的探皇宫时得到的消息说庄主已经...”侯集顿了顿,接着说道,“堂主担心有人假借着庄主的名头做些对山庄有损的事儿,所以就让小的过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所以你之前从来没见到过我?”姜子储看着侯集的眼睛,如同孩童般的外貌下,那双眼睛确是历经风霜的模样。 侯集点了点头,姜子储接着问道:“那你怎么就能肯定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庄主呢?” “堂主说了,”侯集的神情很是轻松,“不是的话,杀了就一了百了。” “你就这么确定你能打得过我?”姜子储觉得有些好笑,“就凭你这副小身板?” “小的的武功倒是的确不怎么样,”侯集点点头,一副很是认同他说的话的样子,“但是咱能在这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号,靠的可也不止是武功。” “三,二,一,”侯集开始倒数,数到一之后再开口声音都变回了最开始奶声奶气的样子,“倒!” 第二十章 黑狐面具的用处 意料之外,姜子储并没有随着侯集的声音应声倒下,他像是在看什么街头耍猴的一般看着开始抓耳挠腮的侯集:“怎么?没想到下毒对我没用?” “这不可能!”侯集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惊惶,气急败坏地冲着姜子储喊,“中了我的十香软骨散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姜子储倒清楚自己没事儿的原因是什么,但他总不能凑上去跟那小孩儿一样外表的人说自己是个活死人。他很有闲情逸致地退了两步,坐在桌案旁边的坐垫上,冲着侯集微微点头示意:“还有什么手段,干脆一次使出来便是。” 侯集泄气地垂下头,看起来像是不打算再做些什么的样子。姜子储看着他有点想笑:“怎么,这就放弃了?” “十香软骨散是我这些年行走江湖的保命之物,既然对你没什么作用那我旁的手段也不会有什么用处,”侯集站在那里,两只小手背到身后,一副想要英勇就义的模样,却因为顶着一副小孩子一般的皮囊显得格外滑稽,“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喊打喊杀的倒是不必,”姜子储一手撑着头,上下打量侯集的眼神里充满了兴趣,“我倒还真是你说的那个庄主,所以你倒也不必这样一副好像我要怎么着你的样子。” “你说是就是了?”侯集一副不信的样子,身体紧绷,看起来还是防备的模样。 “所以按你原本的打算是进来啰里啰嗦地说一堆东西然后等药效发作直接上来一刀捅死我?”姜子储反问道。 “呃...”侯集一时语塞,他站在那里认真想了想,恍然大悟一般拍了拍脑袋,“堂主在我来之前曾经跟我说庄主的左臂下有处七尾狐狸的刺青,叫我辨认清楚再动手的,我差点给忘了。” “你是说这个?”姜子储伸出左臂,右手将左边的袖子往下拉了拉,在大臂靠近手肘的地方有一只金色的仰头高鸣的狐狸,狐狸的尾巴朝下,呈扇面的形状排列在那里,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七条。 如果木鸦在这里,看到这个金色的纹身一定会意识到,这个纹身跟九尾山庄中温泉出水口的九尾狐如出一辙,区别只是这只狐狸少了两条尾巴。 侯集来回数了三遍才算彻底数清楚到底有几条尾巴,这才慌里慌张地跪下来磕了好几个头,口中还说着:“庄主恕罪,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庄主,还请庄主念在小的一片忠心的份上不要怪罪。” 姜子储收回了左臂,看向跪在地上的侯集的眼神倒是变得温和了不少:“起来吧,你也算按规矩办事儿,我也没什么好怪你的。况且听你这说话的口气,想必是鸢尾一手带出来的,我要是随随便便动了你,她怕是要跟我闹上不少日子。” “谢庄主不罪之恩。”侯集又磕了个头之后规规矩矩地站起来,站在那里低下了头,眼神却还在房间里到处乱飘。 “正好你过来,”姜子储把之前那张纸拿出来折了几下,就直接扔到了侯集的怀里,“这封信你带回去给鸢尾,还有这几个面具也带回去给她。” 交给侯集的,正是之前他命人打的那几副黑色狐狸面具,侯集打开包着那几副面具的布包只是看了一眼便如同被火烫到一般险些将那狐狸面具扔出去。 “有什么问题吗?”姜子储看着神情有些恍惚的侯集,很是随意地问了两句。 “没...没什么,”侯集咽了咽口水,急急忙忙地将那面具小心收好放进怀里,垂下头恭恭敬敬地问道,“庄主还有什么吩咐?” “旁的也没什么了。”姜子储的声音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恢复了正常,他看了看在一旁听着的侯集,似乎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的样子。“你明天就回去,跟鸢尾说不必轻举妄动,一切等我回去之后再做打算。” “是,小的一定尽快把庄主的命令带回去。”侯集的头又低了低,回应的模样看起来恭敬至极。“那小的就不打扰庄主休息了,这就退下了。” 姜子储点了点头,侯集仿佛头顶上长了眼睛一般,冲着姜子储行了个礼之后,从敞开的窗户中蹿了出去,几个起落间人影消失不见。 “这人的轻功确实是俊啊。”姜子储背着手站在窗前,看着侯集消失的身影赞了一句,“我现在倒确实对鸢尾是怎么把他收了的感兴趣起来了。” ###################### 侯集停在宣城另一边的一处巷道中,将自己隐入一片阴影中。他的手有些哆嗦地从胸口处摸出那一小包黑狐面具。这面具他清楚的很,虽然已经好几年没出现过这东西的踪影了,但是只要这东西出现,必然搅气一阵血雨腥风。 这面具上次出现还是在三年前,那次正好是武林大会刚结束,新上任的武林盟主意气风发,号召所有的名门正派联合起来一起声讨武林中的邪魔外道,首当其冲的就是那藏在翼州百里大山中的九尾山庄。响应的门派倒是不多,只那么两三个名号不甚响亮的小门小派,新任的武林盟主正在疑惑的时候,他那山庄的正门上被钉了一枚嘴里叼着一只血红色蝙蝠的黑色狐狸面具。 那武林盟主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并没有放在心上。第三天的时候,峨眉派的长老前去拜访时,发现整个门派,上至七十岁老翁,下至刚出生的婴孩,整个山庄上下三百一十三口人连带三条看门狗,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侯集有些懵,他隐隐有猜测,这几副面具怕不是要钉在他说的那几个朝臣的门上,想到这里他好像忽然意识到什么,重新数了数面具的数量。不多不少,正好五个。 侯集觉得后背有些发凉,他根本就没跟姜子储说过那御书房中到底有几个人,连堂主也是只知道数量。侯集觉得姜子储肯定不是只知道有几个人这么简单,恐怕具体有谁都了如指掌。 所以说皇室子弟,果真就是从小学着算计长大的吧。侯集这样想着,将那面具贴身放好,整个人如同入了水的鱼儿一般隐匿在黑暗之中。 第二十一章 傻鸟 姜子储离开的时候是两天之后,客栈的伙计把他来时骑着的马养得很好,皮毛看起来油光水滑,样子也比之前刚来时看起来有精神了不少,想必是已经休养得差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子储再骑上那马赶路时,总觉得好像比之前他来宣城时快了不少。 虽说他离开九尾山庄的时候已经是一种悠闲看风景的状态,但是马当时的情况他还是能感觉得出来,再像之前那样不知休息地赶下去,恐怕还没到宣城,那马就得口吐白沫当场暴毙。 现在姜子储是在回京城的路上,之前已经让侯集传了消息回去,这下他倒是更不着急了,整个人都带了慢悠悠的散漫之意,路上看到森林还有心思停下来去打个兔子山鸡吃吃野味。 姜子储的悠闲倒是急坏了后面跟着他的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两人中的一个。司虹羽有些不耐烦地冲着提溜着一只金色的鸟笼的白渊问道:“他之前从你那里出来也是这么慢悠悠的吗?” “那可比现在还慢多了。”白渊坐在路边的茶棚里,倒是一点都不在意这里的简陋。茶棚的大爷舀了碗只有点茶叶碎末的茶水端了过来,白渊道了一声谢接了过来。 “倒是没看出来你还喝得下这个。”司虹羽走过来,坐在他身边,皱着眉头看了看那有些破旧的茶碗以及碗中只能说寡淡的茶水,“我以为你只喝你自己那茶叶呢。” 白渊将那鸟笼放在有些脏兮兮的桌子上,淡定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水:“人生百味,总得尝一尝不是?” “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了?”司虹羽啧啧两声,看向白渊的眼神里满是嫌弃,“不是我说,之前他就走得这么慢悠悠的,你还跟了他一路?” “他这会儿已经比刚从我那儿走的时候快了。”白渊将碗中茶水喝干,空碗随意地被他放在桌子上,“当初他刚走的时候,那可是纯靠两条腿走的,现在好歹有匹马了,已经很快了。你也别对这个普通人要求太高,等等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你就这么一路慢悠悠地跟着?”司虹羽有些难以置信,“这也太慢了!” “嫌慢你可以回去啊。”白渊没看他,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瓜子儿,逗弄着笼子里的那只绿毛渡鸦。 “那不成,说了要跟着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司虹羽揣着手看他,“那你之前跟着他的时候是怎么打发时间的?” “之前?”白渊抬头看他一眼,耸了耸肩,“之前我又没跟着他,你问我我问谁去?” “嗯???”司虹羽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你没跟着他?!” “对啊,我有那闲工夫我去多赶几件衣裳不好吗?”白渊这才正视着他,像是在说什么理所当然的事情,“我又不是没有人可以用,干嘛非得自己盯着?” 司虹羽一时语塞,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算你狠。”他看了看远处还能看到背影的姜子储,有些迟疑地问了一句:“所以你之前,让谁盯着来着?” “你不是看见了?”白渊反问一句,手上喂鸟的动作没停。 司虹羽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桌上有些憨傻的绿毛渡鸦,很是艰难地咽了口口水:“所以,之前你的眼线是这只鸟儿?” “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还用得着问?”白渊翻了个白眼,似乎很是不稀罕搭理他一样。 司虹羽苦笑一声,看着那跟平常小鸟儿神态没什么区别的绿毛渡鸦,忽然有种难以言说的幸灾乐祸之感从心底浮现出来。 “我说,白老板,你当初要是知道这小子融合凝魄珠会搞成这个样子,你还会专门把他坑到我这里来吗?”司虹羽眯着眼睛,整张脸都透着一股子贱兮兮的味道,他凑到白渊的身边,挤了挤眼睛。 “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白渊耸耸肩,看着像只傻鸟一样歪着头盯着他手里的瓜子儿来回晃脑袋的绿毛渡鸦,“说实在的,这可比我预想中最坏的情况好多了。” “你倒还真是心大,”司虹羽摇了摇头,“不过还要一直拎着他也着实是费事儿,我要是你我就直接把他送回去了。” “怎么说这家伙之前也老是跟在我旁边叽叽喳喳的,直接弄走还有点不习惯,”白渊干脆把那一把瓜子儿都扔进了鸟笼里的食盆中,看着绿毛渡鸦蹦蹦跳跳地走到食盆前欢快地啄食儿,“再说了他变成现在这样大部分原因还是在我,总不能愧对了人家的一片忠心才是。” “你可拉倒吧,”司虹羽撇撇嘴,“最开始人家跟着你的时候还不是你骗人家能给他介绍对象?结果后来对象没捞着还被废了修为打入轮回,重新投胎变成鸟还又是这么个怪胎,我看碰上你这么个主子可真是他倒了八辈子血霉。” “那这辈子我总得对得起他。”白渊拍了拍手站起来,拎起那个鸟笼,对着里面一脸懵逼的鸟儿说道,“你说是吧。” “啧,还真是感天动地主仆情呢。”司虹羽别过脸去,一副不愿意搭理白渊的样子。 时间回到两天前,司虹羽从那客栈回到城主府时第一时间就去看那在融合凝魄珠的绿毛渡鸦,小鸟儿还老老实实地待在笼子里,还在晕着没有醒来。司虹羽将那笼子打开,绕着圈地打量着整只鸟的变化。 小渡鸦已经不是全身绿毛的状态了,身上其他颜色的毛似乎长长了一点,翅膀根和尾巴尖上的颜色也逐渐变得鲜艳起来。也不知道为什么,司虹羽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直到小鸟儿身上的绿光渐渐消失,露出底下隐藏的金色光芒时他才察觉不对。 司虹羽连忙给白渊传了信,等到白渊赶来时,小渡鸦正好睁开眼睛。白渊看着已经没了之前那股机灵劲儿的小鸟儿愣了愣,看向司虹羽的神情里满是疑惑。 “这是怎么了?”白渊指了指在暖玉床上蹦蹦跳跳,摇头晃脑的绿毛渡鸦,有些艰难地开口。 “可能...”司虹羽觉得自己的嘴巴有点干,“融合出了问题,这家伙的灵智似乎被冲垮了。” 第二十二章 融合 “恩???”白渊看着和普通小鸟儿一样有点憨憨的绿毛渡鸦,似乎有些难以接受。 “应该是凝魄珠中蕴含的他的前生记忆量太大,他这一世的灵魂还太脆弱没能扛得住冲击,直接给冲傻了。”司虹羽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说道。“你也知道我在灵魂一道上的修行实在是差得很,没敢仔细探,这东西要不你自己看看?” 白渊皱着眉头,伸出一只手放在绿毛渡鸦的头顶上方,他的手上散发出隐隐的白光,光芒从他的手掌伸展下去,直直地插入绿毛渡鸦的脑袋中。随着光芒进入绿毛渡鸦的脑袋,白渊缓缓地闭上了眼。 白渊的神识顺着白光进入小渡鸦的脑海中,最开始是一片漆黑的虚无。他顺着白色的光线一直走,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团闪着幽绿色光芒的光团。 白渊走上前去,走得越近越有些心惊。那个光团是一只放大版的绿毛渡鸦,身体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团成了一个球体。说是绿毛渡鸦其实还有些不准确,那渡鸦的尾巴是由七彩的长长的尾羽组成的,两只翅膀的末端也是彩色的羽毛。说这东西是渡鸦倒不如说这东西更像是小渡鸦的前世——龙鸦来得准确,区别只在于这个光团中龙鸦的鸟喙不是金色,而是血一样的猩红色。 白渊愣了愣,这龙鸦的外形着实是有些熟悉,看得他的眼泪差点留下来。他试图走进伸手摸一摸光团中的状似痛苦的大鸟,却在离那处仅有一步距离时怎么也走不过去。 直到凑近之后白渊才看到,龙鸦的眼睛处飘着一只小小的绿毛渡鸦,样子和他手下那只天天想着偷懒耍滑,整天想着今天吃什么的小鸟儿如出一辙。 两只鸟被一条金色的线连在一起,肉眼可见的那根线在以和这小鸟儿的心脏相同的频率跳动着。随着时间推移,小鸟儿背后那只龙鸦以极为缓慢的速度逐渐变得模糊,按这速度,白渊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两到三年的时间,那只龙鸦差不多就能被前面的小鸟儿吸收掉。 倒也不难理解,总归都是自己的东西,因为这身体是小鸟儿的,所以龙鸦受到了压制,只能被动挨打被吸收的份儿。 看了这个场景,白渊基本也明白了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从小渡鸦的脑袋中退出去,一睁眼就看到有些焦急地看着他的司虹羽。 “没什么大事儿,”白渊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凝魄珠中的魂魄力量太强,应该需要多消化几年。这几年估摸着这家伙都得是这么个傻鸟的状态了。” “你能保证他吸收完之后会恢复原样吗?”司虹羽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是有些紧张。 “那说不好,”白渊沉吟了片刻,“最好的情况就是吸收完之后会直接恢复原样乃至变得更强,差的话应该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我刚刚进他识海的时候没发现有什么破损之处,想来恢复灵智也不是什么难事儿。只不过现在大部分灵魂都被那凝魄珠的力量禁锢着,等到两团灵魂融合完应该也就没事了。” “那就好,”司虹羽像是终于放下心来,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要是万一我再给你折腾毁了这家伙,你再往后还不知道要再找多少年呢。” “其实倒也用不了特别久,”白渊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心情,“现在动手弄死他然后去找鬼界那丫头查查生死簿就是了,只不过得欠那丫头一次人情,实在是有点亏的。” “啧,我现在是真觉得,跟着你实在不是什么好选择。”司虹羽摇了摇头,“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关键还不是对外人,全冲着自己人招呼。” “放在之前,我给他养老送终都没什么问题,”白渊看了他一眼,“但是现在我等不起了,时间不太够了。” ###################### “所以我是真的看不懂你这个人,”司虹羽跟在白渊身后慢悠悠地晃荡,“一边说着时间不够万一这鸟儿好不了就直接弄死,一边还要耐着性子跟那人在路上浪费时间,也不知道你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有的事儿急不得,”白渊头都没回,步子悠闲地仿佛在逛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话你得记住。” “你可算了吧,”司虹羽撇嘴,“咱俩里面,论心急,我可是拍马也赶不上白老板你啊。” “所以我都不急你急什么。”白渊的声音在前面飘过来,不悲不喜,听起来连个起伏都没有。 “我可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司虹羽紧赶两步走到白渊面前,皱着眉打量一派恬淡之色的白渊,“说真的,你这次过来实在是奇怪的很,跟你往常的作风一点都不一样。” “这么多年了,总得有点变化不是?”白渊轻笑一声,“要是还是一直跟以前一样,我最后恐怕逃不了灰飞烟灭的下场。” “你这话什么意思?”司虹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看向白渊的眼神中带了狐疑之色。 “我什么意思你不懂吗?”白渊好笑地转头看着司虹羽的眼睛,“鬼界那小子没跑来找你?还是你觉得我真的信你那套想看热闹所以才跟着我的说辞?” “啧,”司虹羽摇了摇头,“看来什么都瞒不过你。鬼界那小子确实来找过我,具体说了什么想必我不说你也知道。但是我跟着你倒是确实是为了看热闹,鬼界那小子说的事儿可确实是太惹人好奇了一点。” “你小心好奇心害死猫。”白渊看了看手里拎着的鸟笼,“那小子嘴里说出来的话有几句是真能信的?” “总归不会出什么大事儿,”司虹羽和白渊并肩而行,“你也不是不知道,我这人虽然打架的本事不怎么样,可论起逃命来除了那个疯婆子谁能拦得住我?” 白渊瞥了他一眼,实在是没好意思揭穿他一口一个的疯婆子底下隐藏的心思。早年间尘封的往事,最后虽说是搞得一地鸡毛,可到底还是没能让面前这人彻底遗忘了去,反而是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一点点变成了心中触碰不得的朱砂。 第二十三章 鸢尾 姜子储到京城的时候,在路上足足走了近半个月。司虹羽已经被磨没了脾气,任命地跟在后面慢悠悠地走。 齐国的都城在临淄,姜子储进城的时候,刚刚下过一场大雨。旧城楼上已经生锈的铜钟敲打出阵阵声响,随着钟声响起,城门缓缓地打开。姜子储牵着马走进了临淄城,脑袋上又罩上了那个在宣城时戴着的斗笠。 都城的人流明显比旁处多了不少,齐国的男女大防不比其他国家,街上能看到带着小丫鬟出来闲逛的富家小姐。坊市中有好几家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生意最好的要数一家名为“予香阁”的铺子。姜子储牵着马穿过人流,停在予香阁的铺子门口,抬头看着那铺子上悬挂的牌匾。予香阁中的香粉很是受宫中女眷的追捧,就连皇后也常常命人来此处采买。这予香阁又是正经营业,好好做生意的铺面,好几年的商税缴纳都排在京城前几位。皇帝因此御笔亲赐“天下第一妆”,连带着那牌匾都大气了不少。 姜子储在予香阁的门口驻足良久,看着里面进进出出的夫人小姐脸上带着的欣喜笑意,嘴角扯出一抹诡异的弧度。他抬步走了进去,店里的味道不似旁的铺面一样是厚重的脂粉香气,而是清清淡淡的花草香气。店里的装潢也是走得清新赏心悦目的风格,用浅绿色的纱帘装饰在珠子上,还摆放了数盆青翠欲滴的绿植。一楼接待的小伙计有七八个,大堂中还有几个小姑娘在挑选着自己心仪的胭脂水粉。 予香阁中的东西从高到低分了不少档次,普通的小门小户的姑娘也能在这里挑到合自己心意的东西,楼上几层是专门给那些夫人小姐,亦或是宫中贵人供货的上等货色。 兴许是少有男人专门来水粉铺子的缘故,姜子储刚一进予香阁的门,接待的小伙计还愣了愣,随后才换上一副亲切的笑脸迎了上来。这予香阁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和旁的铺面不同,接待的人虽说也是热情的紧,却没有像旁的铺子一样有那么一股子谄媚狗腿的意味。从那伙计的言行举止中,你能感受到显而易见的不卑不亢。 姜子储没有说话,只是从怀里摸出一张黑色的令牌,在那小伙计面前晃了晃。小伙计脸上带着营业性的假笑,打量了那块令牌一眼,又仔细打量了姜子储一番。 姜子储皱眉,有些不悦地开口:“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小伙计有些慌张地垂下头,收起那副笑脸,换成了一副恭恭敬敬的做派,引着姜子储往最顶层走去。 最顶层的装潢与楼下显然不是一个风格。所有的装饰物几乎都是妖异的紫色,空气中弥漫着罂粟诱人的甜香。姜子储揉了揉鼻子,这股子香气刺激到他有些迟钝的嗅觉,他险些打个喷嚏。顶楼与其他有单独隔间和数个房间的楼层不同,短短的廊道没有拐角,从楼梯一上来走不到两步就到了房间的门口。带路的小伙计恭恭敬敬地有节奏地敲了七下门,两长两短加三长,门内传出一个女人优雅而妩媚的声音:“进来吧。” 小伙计这时已经离开了,姜子储推开门走了进去,门内的女人悠哉地摆弄着自己的指甲,漫不经心地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姜子储没有回答,他四下环视了一眼这个看起来和以往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房间,饶有兴致地看着坐在房间中间正在摆弄自己手指头的女人。 女人半晌没听见声音,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正要发火,正巧和眯着眼冲她微微笑着的姜子储对上了视线。姜子储看着面前的女人愣了半天,有些好笑地走上前去,坐在女人的对面。 女人这才像是回神一般开始颤抖,姜子储注意到她那涂了蔻丹的手指都哆嗦得握不住笔,他故作轻松地笑着:“鸢尾,我回来了。” “我就知道...”鸢尾的声音都在哆嗦,“我就知道你还活着,当初那侯集跟我说的时候我就不信,你要是还活着肯定回来这里,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鸢尾泣不成声,伏在桌案上的肩膀耸动着,深紫色的长跑上晕染开大片的水渍。房间里烧着地龙,鸢尾的身上只裹了一个长袍,用大红色的腰封固定,裸露出大半个肩膀和雪白修长的腿。姜子储叹了口气,伸手避开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肤,安抚性地拍了拍鸢尾的肩膀:“都过去了,我现在这不还好好的嘛。” 鸢尾哭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才停下来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坐起身来,桌案下的长腿一收,鸢尾不知从何处摸出一面镜子照了照自己:“呀,妆都花了。” 姜子储看着已经拿过一旁的胭脂水粉开始补妆的鸢尾,有些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他垂头看着地面上鸢尾裸露在外的脚踝,上面绑着两枚手指大小的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当作响。 铺满厚厚长绒地毯的房间里一派静谧祥和的气息,屋子正中间的香炉上飘出袅袅的雾气,仿佛刚刚鸢尾那崩溃一般的痛哭声从未出现过。 “啧啧啧,”司虹羽站在屋顶上看着下方两个人互不干涉的动作,转头冲着白渊说道,“我敢打赌,这小子跟这丫头绝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儿。” “我看未必,”白渊只是看了一眼就转开视线,一心一意地逗弄着笼子里的绿毛渡鸦,“我说你也别整天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有这功夫好好修炼才是正事儿。” “这又不影响什么,”司虹羽撇撇嘴,“况且我这也不算不误正业,这东西研究研究对修行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况且这些天你天天念叨说让我好好修行,你怎么回事儿?简直比当年那个老头儿还烦人。” “有用?”白渊嗤笑一声,“这东西能有什么用?多给你的心魔攒点经验让它更容易打败你?那我就祝你的心魔早日打败你好了。” 番外二 风裕篇(4) 风裕看着面前这个疯疯癫癫的道士,理智告诉他,这个人说的都是些疯话不能信,可他还是没来由地就把那个疯道士让进了府内。 疯道士在府中走的歪歪斜斜,看见一处什么与旁处不同的物什儿便要拍手大笑。风裕有些怀疑把这人放进来到底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但是眼下也没什么旁的办法。 风裕看着那个疯疯癫癫的道士走在前面,手舞足蹈像是在跳大神一般。他口中念念有辞,走路的过程中又哭又笑,直到停在风裕放着惠妃的尸身的密室前。 风裕看着那个疯疯癫癫的道士站在密室前,笑容古怪的很,看得他心中有些发毛。还没等他问什么,疯道士转头跟他说:“愣着干什么,开门啊。” 风裕半信半疑地将密室门打开,露出里面躺在冰床上的惠妃。惠妃的肚子高高隆起,在有些干瘦的身上显得格外地渗人。疯道士走到惠妃的头顶前,看着仿佛睡着一般安详的惠妃,啧啧两声:“真不知道你这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也罢,既然被贫道碰上了,也是你命里合该有这么一场造化。” 风裕看着疯道士蹲在惠妃的头顶前方念念有辞,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只听疯道士“呔”地一声大喝,惠妃的肚子肉眼可见地消了下去,原本有些苍白的面色和唇色也迅速变得红润起来。 疯道士在身上到处摸索,最后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枚黑乎乎的小儿拳头大小的丸子。他笑嘻嘻地蹲在惠妃的旁边,伸出一只手捏住惠妃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巴,正要把那黑乎乎的丸子强行塞进去,却被在一旁看着忍无可忍的风裕拦了下来。 风裕一脸怀疑地看着疯道士:“你这是什么东西?是能随随便便就能给人喂下去的?” 疯道士有些不耐烦,他抬手甩开风裕拦住他的那只手,神情间还透着那么一股子轻蔑的味道:“怎么,你有什么更好的法子?” 风裕讪讪地松开手,看着疯道士的动作,整个人的身体都是紧绷的。疯道士嗤笑一声,转过头去直接将那颗黑乎乎的丸子塞进了惠妃的口中。 那丸子倒是入口即溶,惠妃的身体仿佛还能吞咽一般将那丸子溶化变成的黑水吞进肚子里。风裕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仿佛下一秒面前这个躺着的人就能睁开眼睛坐起来。 风裕其实并不知道如果惠妃真的醒过来看到自己的时候自己应该说什么,是上去抱着她坦白心思还是什么旁的东西,他没想明白,只是迫切地希望这个人能活过来睁开那双温柔的眼睛看着自己。 然而臆想中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惠妃不仅没有醒来,反而从脚的位置开始逐渐石化。几乎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原本躺在那里还有一点柔软的身体变成了一座硬邦邦的诡异雕塑。脚后多了一条拖地的鱼尾,面部也由一脸祥和的表情编的狰狞恐怖。 风裕气急败坏地扯着疯道士的衣领,几乎要把那道士提起来,指着那个已经完全硬化的身体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你急什么?”疯道士挣扎了两下,将自己从风裕的手中解救出来,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你当复活这事儿这么容易呢?这玩意儿是妖,妖你知道是什么东西吗?” “我找你过来不是来听你胡扯这些的!”风裕的眉毛几乎要立起来,“结果你给我把好好一个人变成石头?” “话都不听人说完我看你这人将来也没什么出息。”疯道士呸了一口,看向风裕的眼神里全是不屑。 “那你倒是说说接下来要做什么。”风裕强压下心头的火气,一双眼睛中的怒火简直要喷发出来,“说不出来我这就命人剁了你拿去喂狗。” 疯道士拍着手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等到他笑够了,这才擦了擦笑出的眼泪,不闪不避地看着风裕的眼睛:“你将这雕塑,放在宫中阴气最胜的位置,面朝八卦坎位,吸收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这样可以使得此人灵魂被封养在这具雕塑之中,之后须以鲛珠为引勾魂引魄,才能使这人苏醒复活。” “你说的是真的?”风裕半信半疑,审视着疯道士那双逐渐变得浑浊的眸子。 “出家人不打诳语。”疯道士煞有介事地合起双掌,似模似样地朝着东方作了个揖。 风裕沉思起来,丝毫没注意到疯道士露出一抹古怪的笑意。 “所以你说的那个鲛珠...”风裕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想要问问那疯道士关于鲛珠该往何处去寻时,却发现密室里空空当当,密室的门是紧闭的,没有打开的痕迹,密室中剩下的只有他和那冰床上站着的一座诡异的雕塑,哪还有那疯道士的影子。 风裕打开密室的门走了出去,密室在王府的书房中,他走到书房外,问守在书房旁边的侍卫:“刚刚你们有看到一个疯疯癫癫的道士出去吗?” 两个侍卫有些茫然:“道士?什么道士?” “就是...”风裕刚想描述一下,但是看着两个侍卫有些茫然的脸色当即住了口,变回了那个一脸冷淡的裕王爷,“无事了,你们好好守着这里。” 两个侍卫应了一声,站在书房的门口仿佛两头看门的石狮子。风裕再问起府中其他人时,竟无人对那疯道士有任何印象。这时风裕倒是对这疯道士的话信了不少,想来有这等本事的人也不至于拿这种事儿来诓他。 眼下的问题就只剩下应该如何将那雕塑放到宫中以及到哪里去寻鲛珠了。风裕皱着眉头思索着,风袀正好在这时跑来找他。他看着一脸天真模样的小孩儿,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残忍的笑意。 父皇当政时不知道该怎么将那雕塑送进去,那么换个皇帝不就好了?风裕暗自思量着,眼下自己的实力还是不太够,朝中也没什么亲信,兵权还在父皇的手中,自己还是太弱了,没有足够的话语权。 所以,要不还是从自己稍微更擅长一点的兵权入手?风裕看着跑到自己面前眼神亮晶晶的风袀,小十二这个弟弟,当个傀儡似乎...真的不错? 番外二 风裕篇(5) 风裕再次离开洛阳城的时候,也不过才过了多半个月。他向皇帝求了去北方蛮族的边境线的机会,希望能借此机会收拢北方的温家。离开时他看着眼中有着不舍的风袀,带着审视的情绪,仿佛在看这个自己选中的傀儡到底能不能当得起一般。 往后的几年里,风裕很少回洛阳城,温家在他的活动下逐渐被他所掌握,他也在北部边境处逐渐训练出属于自己的一支军队。 军队的规模从最开始的几千人逐渐以滚雪球一样的速度膨胀起来,风裕来到北部边境的第五年,他手下的军队便有了二十万之数,足足占了魏朝所有兵力的六分之一。其中有原本温家的人马,也有后来从其他地方征调来的士兵。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马,风裕倒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底气。 风裕这些年即便是在北方边境,对于洛阳城中的情况也是了如指掌,手下的暗卫每隔十日便会将洛阳城中的消息事无巨细地向他禀报,他也在等待着适宜的时机。 这段时间里他倒也没有一直在边境上待着,也曾离开军队去寻找过鲛珠的消息。但是基本都是一无所获。风裕一想到这些就有些头疼,横亘在他面前的仿佛根本没有皇位争夺这件事,只有鲛珠。 后来风裕在又一次离开军队时,有个乡野老人告诉他不如去千毒谷找一找他说的东西,没准还能有点消息。千毒谷风裕曾经听说过,据说谷外全是瘴气,寻常人很难觅得入谷之法。那瘴气不仅能遮蔽视线,其中还带有毒雾,普通人中了那毒不消三日便要窒息而亡。 老人打量了风裕一眼,劝了他一句:“年轻人,没什么至关紧要的事儿还是不要去探那千毒谷为妙,去了可就很难回来了。” 风裕道了声谢,心中其实对那老人的告诫不以为然,既然有这消息流出来,那必然说明还是有人活着出来的。老人看他一副执迷不悟的模样,摇了摇头重新低头干起农活来。 千毒谷离北方边境处不远,风裕根据一路打听到的消息来到千毒谷所在之处时,惊异地发现这里离那北部边境处也不过一百里的样子。 风裕站在山外,看着山谷中遍布各处的迷雾瘴气,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就走了进去。最开始时风裕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同,只不过是比平日里的雾气更厚重了一些。风裕觉得有点可笑,兴许是传得人太多,一点一点地就变成了这样一个吓人的存在。想到这里风裕有些怀疑这个千毒谷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是一个个无知百姓口口相传编造出来的一处神秘门派。 再往前走了一段后风裕觉得有些不对了,地面上的痕迹有些熟悉,那边的那块枯死的树根他好像已经见到两三次了。风裕停下来,他感觉自己仿佛在绕圈子,思量了一会儿后,他拔出随身的佩剑,一路做着记号。很快他又回到了最开始的地方,看着那块枯死的树根,风裕沉默了。他开始觉得呼吸有些费力,他蹲下身来坐在那块树根上,试图恢复一下体力。 地面上有块石头引起了他的注意,那石头的形状有些奇怪,看起来仿佛有两个小球一样的凸起。风裕伸手将那块石头捡到手里,入手的触感诡异地让他的汗毛都乍起来,他这才注意到那根本不是什么石头,而是一截人骨的末端。 风裕这才明白这谷中白色的地面不是因为土质特殊,那白色纯粹就是积年的尸骨风化导致的。风裕有些头皮发麻,他站起身来,朝着来时的方向张望一下,白茫茫的一片,根本看不到方向。 风裕在那山谷中足足转了七日,第八日时,风裕从重重白雾中走出,看着面前仿佛突然出现一样的山门,两眼发黑地倒了下去。 失去意识前,风裕听到少女清脆的声音,眼前仿佛有浅绿色的人影在动,风裕没看清那是什么,意识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再睁眼时,风裕看着装饰精美的床帐有些发愣。他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在哪里。门口处忽然传来响动,风裕有些吃力地撑起身子向发出声音的那里看去。 一个身着浅绿色衣裙的少女端了盆水走进来,看到风裕坐在那里似乎很是惊喜的模样:“你醒啦,快先躺下,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多活动。” “这是...在哪儿?”风裕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发出声音。 “这里是千蝶谷,”绿衣少女俏皮地眨了眨眼,“虽然你们外面的人都说这里是千毒谷,谷主大度,也不在意那些凡尘虚名,便随他们叫去。” “这里是千毒谷?”风裕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惹得少女撅起了嘴,老大不愿意:“哎呀你这个人,都跟你说了是千蝶谷千蝶谷,你怎么就不听人话呢!” 风裕看着一脸埋怨之色的少女,这才真实地感觉到自己还是个活着的人。 “你都睡了三天了,谷主说再过两天要是还醒不了的话就没得救了。”少女的怨色来得快去得也快,一眨眼的功夫她便绞了帕子过来给风裕擦脸,“说起来你这人倒还真挺有本事的,竟然能闯过外面的毒瘴跑到谷里来,这么多年了,我知道的办到这事儿的就只有谷主,现在可好,又多了个你。你还得庆幸是我捡到你的,要是碰到我那师兄,不把你丢回毒瘴里就不错了。” 小姑娘碎碎念着,声音清脆悦耳,风裕感觉得到自己有些迟钝的知觉正在渐渐恢复,他的声音还有些嘶哑,空气刮过喉咙一阵阵地疼:“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千毒...千蝶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小姑娘的眉头一皱,风裕连忙改口,少女的脸色这才好看起来。 “唔...这个你让我给你描述的话我也说不太清楚,”小姑娘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我只知道这里进来容易出去难。你别这样看着我,”小姑娘笑嘻嘻地伸手把露出一副难以置信模样的风裕的脸挡住,“你觉得进来难是因为你走错路了,我们平时可不走毒瘴那里。” 番外二 风裕篇(6) 风裕看着面前兴致高昂地在说些什么的小姑娘有些头疼。他张了张嘴,试探地问道:“出去...很难?” “确实难啊,”小姑娘理所当然地点头,“谷主最开始发现这里的时候可是花了足有三年的功夫设了法阵呢。” “你们在这里过了这么多年就没人提出过什么异议吗?”风裕神情僵硬,环视了一圈屋内的陈设。 “为什么要有异议?”小姑娘一脸奇怪的表情,“我们都是被谷主捡回来养大的,谷主就像我们的父亲一般,为什么要质疑他的决定?” “这样啊。”风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了,你之前有没有听说过鲛珠?” “鲛珠?”小姑娘忽然一脸警惕,“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没见过所以有些好奇。”风裕没敢说疯道士说的那些话,随便扯了个幌子应付道。 “你来我们千蝶谷不会是为了找鲛珠的吧?”小姑娘脸上的警惕之色丝毫未褪,连带着风裕都觉得自己仿佛说出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一般。 “那倒不是,”风裕看出了小姑娘的抗拒,连忙否认道,“我只是误入那个毒瘴山谷而已。” “还误入,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好糊弄呢?”小姑娘轻嗤一声,倒也没再继续纠结鲛珠的事。“你要是想走的话去问问谷主该怎么办吧,这种事儿我是帮不上什么忙。” “这千蝶谷就没什么其他人再进来吗?”风裕看着小姑娘的眼睛,似乎想从那双清透的眸子中看透什么,然而最终一无所获。 “有啊,谷主的好友什么的,”小姑娘眨了眨眼,“反正像你这种人想出去的话可能还真是不太容易。行了,你自己休息一会儿吧,我先走了。” “哎,对了,还没问你应该怎么称呼。”风裕叫住了正要转身离开的小姑娘。 “叫我小蓝就好,”小姑娘转头冲他眨眨眼,一脸娇俏。 风裕低头想了想,再抬头的时候小姑娘已经掩上门出去了。他感受了一下自己有些不听指挥的手脚,只得有些无奈地躺下了。 等到他能自由活动的时候又过去了两天,他走出那个房间,看着外面阳光灿烂,仿若春天的山谷有些愣神。他记得他最开始入山谷的时候已经是深秋了,但是这里却丝毫没有山谷外凋敝的模样,显得格外生机勃勃。 正晃神间,之前那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过来了:“呀,你能出来了活动了啊。怎么样,我们这里是不是很好看?” 风裕木楞楞地点头,看得小姑娘噗嗤一声笑出来。 “走吧,谷主要见你,”小姑娘笑够了之后这才说道,“我刚才还在想你这能不能活动都是个问题,谷主怎么还说让我把你带过来。结果过来一看你都能自己出门了,谷主还真是算得清清楚楚。” “你们谷主是个什么样的人?”风裕听着小姑娘的描述,倒是更想知道这位神秘兮兮的谷主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谷主人特别好,”小姑娘蹦蹦跳跳地在前面带路,偶尔转头冲着风裕笑笑,“是个很慈祥的人呢!” “慈祥?”风裕重复了一遍,旁的没感受出什么,倒是猜到这位谷主恐怕不是什么年轻人了。 “你见了就知道了,”小姑娘转头冲他笑笑,“但是别随便乱说话,谷主要是生气的话很吓人的。”小姑娘做了个张牙舞爪的鬼脸,似乎是想要吓唬风裕一下,但是见到风裕毫无反应,又有些泄气地转过身去。 又走了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小姑娘停在一座小竹楼的前面:“到啦,你自己进去吧,我就不跟你进去啦。” 风裕站在小竹楼的门口,听见里面丁零当啷的声响,犹豫了一下,这才鼓起勇气推开门进去。 竹楼里有个小老头儿正在骂骂咧咧地摔东西,风裕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瓷碗,不知道是不是该捡起来。小老头儿看到风裕进来,愣了一下,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硬是装出一副前辈高人的模样,对着风裕说道:“你来啦,坐下吧。” 风裕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竹楼中的一片狼藉,有些不知道该从何处落脚。 小老头见此,握拳假装咳嗽了一下掩饰尴尬。风裕很是识相地找了块还算干净的地方坐下,做出一副后辈恭敬的模样看着逐渐冷静下来的小老头儿。 “所以你这小子来我千毒谷到底是要做什么的?”小老头儿把桌子上堆着的酒坛子推开,自顾自地盘腿坐在了上面,看起来很是有些不修边幅。 “呃,晚辈若说只是误入恐怕前辈也不会相信。”风裕犹豫了一下,看着小老头儿脸上出现的嫌弃之色,决定还是要实话实说,“晚辈一直在找寻一种名为鲛珠的东西,不知前辈可曾听说过?” “哼,果然不安好心,”小老头儿哼了一声,“小蓝那丫头一捡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这小子肯定一肚子坏水儿,现在看来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 “听前辈这意思,前辈知道鲛珠是什么东西,也知道这东西应该去何处寻?”风裕一脸诚恳地看向小老头儿。 小老头儿别开脸去,不愿意看风裕那双看起来真诚的眼睛:“知道又如何,这不是你这种人应该知道的东西。” “还望前辈告知晚辈鲛珠的来由。”风裕跪在那里行了个大礼,“晚辈的至亲之人急需此物活命。” “你是从哪里听说的鲛珠这东西?”小老头儿沉默了片刻,看着风裕的眼睛,认真地问道。 “是一位道士告诉晚辈的,”风裕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个疯道士说了出来,但是那道士说的话他是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道士?是一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道士吗?”小老头儿听了道士两个字倒是来了精神。“是他让你来千毒谷的?” 风裕有些迟疑,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引得小老头儿一阵骂骂咧咧。 “臭道士,就知道给我找事儿!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狗东西!”小老头儿差点坐不住,也不在风裕面前做什么前辈高人的样子了。 “喂,你这小子,下次再见到那臭道士的时候记得告诉他,再来见我的时候多带两坛好酒!”小老头儿冲着风裕挤了挤眼。 “前辈若是喜欢,等我出去之后遍寻天下名酒给您送来。”风裕一副恭敬的模样。 “你那酒就算了,”小老头儿摆了摆手,斜眼看他,“不够味儿,但是你有这份心意就还算凑合。我这千毒谷,进来容易出去难,你要是想离开还得看你自己的本事。” 番外二 风裕篇(7) “还望前辈不吝赐教。”风裕起身作了个揖,神态恭敬,看得小老头儿一脸欣慰之色。 “别看你小子长得不像什么好人,态度倒是还不错。”小老头儿拍了拍风裕的肩膀,反手摸出一本薄薄的书丢到他怀里,“自己研究研究去吧,什么时候研究明白了再来找我。” “那晚辈便不打扰了。”风裕将那本书握在手里,冲着小老头儿拱了拱手。 “走吧走吧,”小老头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重新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皱起了眉头。 风裕将门关上,刚走了没两步又听到小竹楼里响起了骂骂咧咧的声音,他站在一边听了一会儿,这才明白是这小老头儿的酒让山上的猴儿偷喝了。风裕有些想笑,这种好酒的前辈高人,倒还真是少见。 走了没两步就见到小蓝从一边的树林里钻了出来,手里还拎了条鱼。见到风裕,她似乎是有些惊喜的样子,抬起空着的那只手冲他挥了挥:“呀!你平安出来了啊!” “平安?”风裕看了小姑娘一眼,“有什么不平安的吗?” “啊...这个...”小姑娘讪讪地笑了笑,“谷主应该没为难你吧,每回他酒丢了都挺不好说话的,但是对外人好歹还好点。” “所以其实你是故意把我坑过去顶罪的?”风裕眯着眼看她,神情有些危险。 “你这不也没啥事儿嘛!”小姑娘吐了吐舌头,看起来颇有些不好意思,“况且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我这不是去抓鱼来赎你了嘛!”小姑娘说着说着变得理直气壮起来,骄傲地挺了挺胸脯。 风裕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随着小姑娘的动作停在她的胸口上,看着那几乎平平坦坦的地方有些想笑,他咳嗽一声,转开眼去:“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小姑娘并没有注意到风裕的眼神,她哼了一声之后朝着那小竹楼走去,没再管风裕接下来要做什么,反正就算他乱来也搞不出什么乱子,毕竟这山谷里还有谷主在呢。 风裕摇摇头朝着自己最开始被捡回来的房间走去,想来未来好些时日他都得在那屋子里待着了。 等到回到屋子里,他这才将那本薄薄的书摸出来仔细看看里面都写了什么。翻开第一页就让那书中的鬼画符一般的字迹惊了一跳。风裕苦笑一声,本身这东西就看起来有些难懂,这字迹更是凭空增加了不少难度。按照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他离开这千毒谷到底要到什么时候了。 一晃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风裕倒是将这山谷中的情况了解得差不多了。这千毒谷中倒还真就跟那小蓝姑娘说得一样,基本都是由谷主捡回来的孤儿组成。谷主姓云,单名一个迁字,谷中其他人都随了谷主的云姓,排了“以”字辈,像那个小蓝姑娘全名云以蓝,云姓本就少见,竟还有人深隐于此。但是风裕也没敢多问,这一个月下来,他倒是着实摸清楚了这个谷主到底是个什么脾气的人。 平日里是个慈祥和善的老头儿,一旦涉及到他的酒或者姓氏之类的事儿,小老头儿就会骤然变得暴躁起来。 风裕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在自己丹田处缓缓流动的一股浅绿色气流,按那本册子上说的,要想出谷的话需要以那浅绿色气流包裹全身,保持半个时辰不散,然后在这半个时辰中从一座屏障一样的山上翻出去才行。他去看过那座屏障山,高耸的山体一看便让人心生畏惧。他试着在没用气流包裹的前提下爬山,发现整个人停在那座山前十米处如何都过不去。 现在风裕丹田中那股青绿色的气流勉强只够他覆盖全身保持不到一炷香。想到这里风裕有些头疼,那气流最开始时增长的速度还很快,现在几乎是三天才会增加一丝丝,这样下去还不知道要多久才能离开这里。 风裕在屏障山的旁边溜达着,看着那座苍翠的山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时忽然有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风裕转身看着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穿着一身黑衣的少年人:“你是?” “你在这儿晃悠啥呢?”少年没回答风裕的问话,歪了歪头反问道。 “在想应该怎么出去。”风裕直言不讳,听得那少年直皱眉。 “你要出去?”少年人看样子很是疑惑,似乎不能理解风裕的话,“外面有什么好的,到处是战乱,民不聊生的。” “你说外面是战乱?”风裕忽然意识到不对,千毒谷的范围绝对是在魏朝的范围之内,即便是离北部边境很近,但是这些年在温家的守护下,蛮族人从来没进过大魏的国门。 “是啊。”少年理所当然地点头,“谷主捡到我的时候就是在打仗啊!不光是我,其他人也是这样啊。” “你知道当时打仗的都是哪个国家吗?”风裕有种不太妙的感觉,他隐隐有种预感,这个山谷似乎没有他看到的这么简单。 “也不是什么国家,”少年皱眉想了想,“好像是有个异性王带兵造反,也不知道他造反成功没,反正当时挺乱的。” 风裕试探地问道:“那你记得是过了多少年了吗?” “也没太久吧,”少年摸了摸脑袋,“好像也就不到十五年?” 风裕有些懵了,按这少年的描述,他几乎能确定这少年所经历的战乱大概就是一百五十年前他曾曾祖父的起义。 意识到这个的风裕转头朝着谷主的小竹楼里赶去,他迫切地想搞清楚现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如果真是按着那少年所说的是一比十的时间流速的话,现在外面他应该已经消失了将近一年了。 竹楼里的小老头儿抱着个酒坛子喝得正开心,风裕进去的时候,小老头儿正毫无形象地躺在桌子上往嘴里倒酒。听到声响,小老头儿抬起一双醉醺醺的眸子:“嗯?你小子这么快就练会了?” “云前辈,”风裕的声音有些急切,“这千毒谷的时间是不是跟外面不一样?” “有什么奇怪的吗?”小老头儿一脸理所当然,“我费了这么多心思整出这么个千毒谷,必然得整得和旁的地方不一样才是。” 风裕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开口:“那这里的时间跟外面差了多少?” 小老头儿挠了挠头,似乎这个问题很是困扰他:“我想想啊...好像是离屏障山越近越快来着...最快的地方,大概是谷中一日谷外三十日吧。” “那前辈可知我在的那处是如何?”风裕的神情颇为急切。 “你那...”小老头抬头看了他一眼,掐着手指头算了算,“不多不多,谷中一日,谷外六天罢了,不多...不多...嗝儿~” 第二十四章 黑狐令 姜子储低头看着鸢尾脚腕上绑着那两颗叮当作响的铃铛,仿佛梦呓一般忽然出声:“鸢尾,大哥死了。” 女人补妆的手抖了一下,手中握着的螺黛被这一抖带得歪了一下,原本秀气的眉毛上忽然横出一笔。她取了沾水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擦掉多出的部分,面对镜子挑眉笑了笑:“那四公子是有什么打算?行刺国君吗?” 姜子储看着镜子中优雅妩媚的女人的倒影,那双眼睛仿佛带着钩儿,透出满满当当的风情万种。 “你若是想做什么自然有你的道理,但是就当是我求你,动手之前先想想你自己。万一你把自己折腾进去了,这要是传出去,你让我们这帮做手下的脸往哪里搁?” 姜子储沉默着转开视线,盯着那香炉中缓缓飘起的烟雾。 “说实话我其实挺看不懂你的,”鸢尾撑着下巴看着姜子储有微微胡茬的侧影,“搞出我们这群人来,结果事儿事儿都喜欢自己上。” “也没有一直这样吧,”姜子储看着那袅袅升起的烟雾,“只不过大部分时间我不能被发现与江湖中人有联系罢了。” “说实话,四公子你后不后悔?”鸢尾眨了眨眼,“要是早听我的恐怕还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 “不会有什么差别的,”姜子储转过头看着鸢尾的眼睛,“大哥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有心算无心,怎么着他都得死。” “至少你如果之前露出身份的话他们在动大公子的时候还会有些忌惮。”鸢尾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让人听不清。“四公子你就是太谨慎了点。” “皇家哪有你想得这么容易。”姜子储摇了摇头,鸢尾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姜子储接着说道:“我不能出现在明面了,所以,鸢尾,往后的事儿可能大部分要靠你来调度了。” “哦?总算决定好安心当个幕后人物了?”鸢尾这下来了精神,看着姜子储的眼神里都带了光。 “总不能老是遭人算计不还手不是?”姜子储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鸢尾却是能听出那平淡的语气中满满的怨气。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鸢尾这才摆出一副认真的态度来,她看着姜子储那双深邃的眸子,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姜子储的嘴角勾出一抹邪异的弧度,他从怀里摸出一枚通体漆黑的令牌,倒扣在桌子上,朝着鸢尾的方向推了过去。 那枚令牌通身以玄铁雕刻而成,是一只狐狸头的模样,上面雕刻着“九尾”两个大字,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写着“九死不悔”。 “你就真放心把这东西交到我手里?”鸢尾把玩着那枚看起来精致的令牌,有些玩味地看着姜子储,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丝丝不悦之色。 意料之外,姜子储一副心情沉重的样子,他朝后仰倒,看着屋顶房梁上缠绕的紫色轻纱:“鸢尾,我能信的人不多了,山庄中必然有叛徒,我现在都不知道谁能信谁不能信。” 鸢尾收起脸上那副笑嘻嘻的表情,看向姜子储的神情格外严肃:“所以你就从来没考虑过叛徒是我吗?” “你?”姜子储偏了下头,看向神态明显有些紧张的鸢尾,“如果连你都是叛徒的话,我恐怕根本到不了京城吧。” “这么信得过我?”鸢尾放松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显得诚挚了不少。 “倒也不算是信得过你,”姜子储移开视线,“毕竟你连飞花堂不收男子的规矩都敢破,我也不觉得有什么事儿是你干不出来的。” “那是为何?”鸢尾笑眯眯地看着姜子储,神情看起来似乎格外地放松。 “因为你敢收侯集,”姜子储半撑起身子,看着面前若有所思的鸢尾,“侯集那人,虽然名声不怎么好,但是他的毛病江湖上也算是无人不知,况且这京城之中,你若想背着我做什么事儿,那可真是难度堪比登天。” “况且,即便是你真的是叛徒,在这京城中你以为你能翻出多大的水花?”姜子储嘴角缓缓勾勒出一抹残忍的笑意,“单单是你这予香阁底下关着的那个人,你就压制不住,更别提京城中其他地方的东西了。” 鸢尾想到予香阁下锁着的那个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再看向姜子储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带了更多的正经之色:“所以四公子是打算从何处开始动手?” “之前我让侯集给你带回来的东西你都看过了没有?”姜子储不答反问,眼睛只盯着房梁上一个仿佛虫蛀一样的窟窿,神情有种说不出的紧绷之感。 “看过了,”鸢尾起身走到姜子储身边,脚踝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她在那里站定,朝着姜子储一直盯着的方向看过去,那个小小的虫眼儿中仿佛有一闪而过的光芒。 “那你应该知道应该如何去做了。”姜子储朝着那个窟窿处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顺便跟侯集说一声,以后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儿,最好还是少做。” 鸢尾也注意到了那个虫眼儿处闪过的亮光,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应声道:“属下知晓。” 交待得差不多之后,姜子储撑着头,伸手摸过鸢尾放在桌案上的胭脂,捻了捻之后放在鼻尖嗅了嗅:“石榴?怎么,之前不是喜欢用牡丹的吗?” “都死了,”鸢尾重新跪坐下来,不甚在意地笑了笑,“予香阁花田里的牡丹不知识什么原因全都枯死了,没办法只能先用石榴代替,想要牡丹只能等下一批再长出来。” “这样啊,”姜子储躺平,“鸢尾,大哥死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鸢尾垂头看着姜子储的眼睛:“他不该死的,至少不该死在那里。” “你也觉得他的死有问题?”姜子储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浅棕色的瞳孔中倒映着他自己的模样。 “就算是为了你也不该死在那里,”鸢尾冷笑一声,嘴角上挑的弧度带着薄凉的轻嘲,“那种死法,对他来说也太窝囊了一点。” 第二十五章 琉璃章 姜子储躺在长绒地毯上,看着鸢尾嘲讽的笑意,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别这样,鸢尾,大哥不会喜欢你这样。” 鸢尾顺着姜子储的眼神看向他腰间挂着的那个被封起来的小坛子,瞳孔有一瞬间的微缩,她上挑的嘴角抖了抖,眼中的嘲讽之意潮水般褪去,原本还有些亮光的瞳孔突然就黯淡了下去。姜子储看着她有些犹豫地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最后还是在碰到那个坛子之前无力地垂落。 “我知道,”鸢尾喃喃地说道,“我都知道,但是...” 姜子储收回手,转开了视线,声音中带着极淡的凶戾:“他们都得死,我要用他们的项上人头去祭奠大哥的亡魂。” 鸢尾的手总算是触碰到了姜子储一直随身带着的小坛子,坛子的重量并不重,鸢尾的手却哆嗦地几乎要拿不起那个小小的坛子。姜子储看向窗外,湛蓝色的天空上偶尔飞过几只落单的鸟儿,“快到冬天了,大哥的生辰也快到了。” “鸢尾,你带着黑狐令去召集人手,半个月后三更时分在城外金陵寺后山集合,顺序么,就按年龄从大到小来吧。”姜子储偏头看着房间中挂着的一副画像,忽然开口道。 鸢尾愣了愣,手中的坛子差点落到地上,姜子储眼疾手快地接住了那个坛子,小心翼翼地放在桌案上。 “谨遵庄主令。”鸢尾跪在地上,神情恭敬至极。 姜子储闭上眼没有再看她,鸢尾静悄悄地退了出去,她想起之前侯集从宣城回来时带回来的几副模样诡异的面具,无声地笑了笑。楼梯上没有什么光线,她微微张开的双唇在有些阴暗的环境下显得格外猩红渗人,仿佛将要噬人的妖魔。 隔天,京都中几户人家的门上忽然被人钉了一张黑狐面具,狐狸的嘴里还叼了一束紫色的鸢尾花,花瓣迎风招展,显得诡异而妖艳。 ########################### “你说实话,你挑人的时候是不是故意挑了个报复心强的?”司虹羽兴致勃勃地看着在夜色下的街道中穿行的人影,忍不住用肩膀撞了撞一旁的白渊。 “要是没什么报复心,根本就不可能产生怨气。”白渊没好气地瞥了司虹羽一眼,“没有怨气的魂魄早就入冥界进轮回了,哪里还轮得上让我操这闲心?” “说得倒也是,”司虹羽认同地点点头,“想来要是没什么怨气的话也不至于能让鬼界那丫头注意到,也不至于连你也牵扯进来折腾这点破事儿。” “破事儿?我看你这不是看热闹看得挺开心的吗?”白渊斜了他一眼,“大晚上的还非得在这儿吹着冷风看人家钉面具,你倒真是有这闲心。” “闲心倒是说不上,”司虹羽的声音顿了顿,“你就没觉得这京城中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吗?” “我看最不对劲的就是你了,”白渊翻了个白眼,将手揣进袖筒里,“真见鬼了,这齐国原来有这么冷的吗?” 话一开口,白渊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抬头看向脸上忽然换上一副严肃模样的司虹羽,意识到好像真有什么自己意料之外的事情在这里发生了。 司虹羽的眼睛紧盯着地面,白渊看到他的双眼逐渐被一层银色的光芒覆盖,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整个京城的地面仿佛开始有些微颤。 “要来了,”司虹羽忽然开口,伴随着他的这句话,地面似乎抖得更剧烈了。诡异的是刚刚在街道中穿行的人影似乎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异常,依旧很是有章法地行动着。 白渊有些茫然,因为除了地面的晃动之外他根本感受不到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一旁的司虹羽却是忽然面色涨红,仿佛使出了千钧力气的模样。 司虹羽保持那个状态足有一炷香的时间,随后,白渊看着他的身体逐渐放松,有些脱力地坐在地上大口喘气,面上是一副惊恐未定的模样:“呼,总算是走了。” “怎么?”白渊还是没摸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看起来很是迷惑。 “琉璃章,”司虹羽喘了口气,“这东西早先被我们翼族人灭了族,刚刚那个是一具完全体...” “不是说早就彻底消失了?”白渊伸手把司虹羽扶起来,颇有些心有余悸地看了看地面。 “我还没说完...”司虹羽深吸一口气,“今天这个根本不是活的,是一具尸体。但是这东西的残肢向来都是被处理干净的,怎么会有成型的尸体流落在外?” “只有一个地方有完整的琉璃章尸体,”白渊的语气忽然有些凝重,“看来神墓那里是真的出问题了。” “但是这东西的放出来有什么意义?”司虹羽缓了口气,面色有些凝重地盯着地面,眼上还在不停闪烁着银色的光。 “你自然是觉得没什么意义,”白渊扫了一眼这个看起来平静如同往常一般的临淄城,感受到原本那种有些彻骨的寒意逐渐褪去,“若是今日你不在这里呢?” 司虹羽下意识地跟着白渊的视线将整个临淄城扫视一圈,一股名为恐慌的情绪逐渐从他的心底爬了上来,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你的意思是...” “六界中最后一个翼族人,是你。”白渊冷笑一声,背着手看着西方暗沉沉的天空,“神墓中的琉璃章算上残尸,总共有二十八头,果真是好手段。” “这也是那疯婆子做的?”司虹羽咬了咬嘴唇,似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整个人的样子看起来都有些难以接受。 “想多了,”白渊的声音淡淡的,听到司虹羽的耳朵里却是没来由地让他安心了不少,“以她的能耐,能把琉璃章放出来就说明最里面的那个东西也就差一点了,她不至于拼着折损修为的代价选择这玩意儿而不是那东西。想来应该是那几个老东西的手笔,也不知道守墓人一族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快有四五年没收到那边的消息了。” 第二十六章 莫名的危机 很快到了姜子储说的半个月后,还是深秋时候,这天晚上,临淄下了一场大雪。临淄城的天气向来不按着历法上来,因而城中之人对这突如其来的大雪表现得异常平静。 知道这次天气缘何反常的司虹羽和白渊已经找了个暖和的地方待着了。白渊抱着茶杯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司虹羽泡在内室的浴桶里,整个人都是湿漉漉的狼狈模样。 “不好整吧。”白渊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屏风上泡在桶里的身影,“这么看来那几个老东西也真是疯了。” “那帮人是不是有毛病,”司虹羽恨恨地锤了一下浴桶的边缘,“安稳日子过得太久了忘了这东西是啥了随便放出来?” “自以为是呗,那帮老东西不都一直这个毛病?”白渊伸手戳了戳笼子里绿油油的小鸟,声音有些懒散,“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是最强的,自以为是高高在上,你都在他们手底下苟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没看明白?” “我以为他们好歹会拿六界众生的命当回事儿。”司虹羽沉默了很久,久到白渊以为他都要没什么话说的时候,他才闷闷地说出这么一句。 白渊嗤笑一声,很是不以为然:“这话你放在老天帝那时候说说没准还有点效果,现在这时候说这个,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司虹羽没再接话,从内室中传出的只有哗啦啦的水声。白渊看着面前有些呆呆的小绿鸟,无意识地拿手指戳着它后背上的羽毛,思绪却早已飞走了。 对于琉璃章这种东西,白渊了解的倒也不是特别多,倒不是因为实力不够了解的层面太低,实在是因为琉璃章这玩意儿在他出生前就被翼族人杀灭了族。族群争斗总是残酷的,况且琉璃章这东西实在是遭了几乎六界所有人的厌烦。琉璃章,顾名思义,外形看起来很像是水族中的章鱼一族,但是与章鱼一族的差别可谓是天差地远。他们的全身几乎都是由透明的琉璃构成,看起来易碎实际上柔韧有力的很。 至于琉璃章为何会被六界中人集体追杀,约莫就是这个种族恶劣的习性吧。琉璃章这种东西,可以说几乎是空间的宠儿。他们的腕足可以在空间中任意穿行,甚至在六界之间的空间乱流中自由生存而不被紊乱的空间撕扯成碎片。因而他们基本也就是栖息在六界空间的夹缝中。按理说这种得天独厚的种族本应受到追捧,然而琉璃章一族天生残暴嗜杀,能在空间中随意穿行的天赋使得他们发动偷袭暗杀仿佛吃饭喝水一般容易,而且几乎没有什么种族能发现。 说是几乎,主要原因还是在于当时六界中翼族人的数量着实是比现在多了不少。世界是公平的,一个得天独厚的物种总得有致命的缺陷或者足以杀光他们的天敌。六界之中扮演琉璃章天敌角色的便是现在仅剩一个的翼族人,翼族人能感知到琉璃章造成的空间波动,准确地捕捉到琉璃章的轨迹。他们的灵力打在琉璃章身上会有翻倍的效果。为了六界的稳定以及族群的安全,当时翼族的族长拍板决定将琉璃章一族灭族。当时的翼族正是全盛阶段,种族排名在六界中也是排在前列的,即便是那样也付出了惨烈的代价。整个翼族损伤惨重,族群也由一等族群降成了四等,只能将势力收归到凡界的大本营修生养息。并且也不知是不是这种赶尽杀绝的做法触怒了世界本源,翼族之后甚少出现天赋强绝的弟子,至于像在与琉璃章一族的斗争中与琉璃章中最强者同归于尽的族长一般惊才绝艳的子弟,更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白渊一开始看着资料中那个族群安全几个字确实一直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直到后来有一天,水族发现了一种极为特殊的材料,只要在兵器中熔炼指甲盖大小的一块材料,便能兵器的整体质量提升一个台阶,兵器的灵性更是翻倍增加。而能找到这种材料的只有水族中的一种独角蓝尾鲸。白渊曾经跟着自己的叔叔入侵过独角蓝尾鲸的族群,本是平静安宁的海底村落,一场争斗过后,整个村落中的蓝尾鲸都被抓走当了奴隶。白渊看着蓝尾鲸身上被烙下了奴隶的印记,每天被驱赶着没日没夜地在四方海洋中寻觅那种材料,最可笑的是驱赶蓝尾鲸的水族,脖子上也烙着奴隶的印记。 白渊那时候才明白,当一个族群有什么旁的族群没有的天赋时,只要有切身利益存在,即便这个族群再强,也会有人愿意冒着风险将他们变成奴隶供人驱使。蓝尾鲸如是,翼族人亦如是。 内室中的水声渐渐停了,司虹羽将自己擦干穿好衣服走了出来,坐在了白渊对面,看着窗外飘落的大雪,感慨地说道:“果真书上写的没错,琉璃章这东西被彻底毁灭的时候会引发天气剧烈变化。” “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也值得这么大阵仗?”白渊回了神,皱了皱眉。 “空间本源的宠儿嘛。”司虹羽喝了口热茶,啧啧两声,“要是个活的,这个地方怕是要直接变成雷暴区,附近三百里别想有活着的东西。” “这也是书上写的?”白渊转头看着司虹羽,有些诧异。 “那倒没有,”司虹羽挑了挑眉,“我猜的。刚刚那个体型可是比书上写的那个小太多了。中间的资料丢失了,但是按规律算的话,应该就是我刚刚提到的那个强度了。” “说起来我还是不觉得一具尸体会引起这么大的变化,”白渊皱着眉,“这里面不会还有什么我没算到的更大的问题吧...” “那你还是对琉璃章这东西了解的太少了。”司虹羽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有些感慨,“那东西可不能只是把它看成一具简单的尸体,要是条件合适的话,那东西可是会复活的。” “条件合适?”白渊感觉自己断掉的思路接上了,他的声音有些急切,“你知不知道是什么条件?” “那页资料早就遗失了,”司虹羽摇了摇头,“想来是我曾曾曾祖父怕有人别有用心想要复活这东西才刻意销毁的吧。” “希望如此。”白渊点了点头,心中的危机感反而更重了。 第二十七章 太傅府 第二天清晨城池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被圣洁的白包裹着。街上开始有了熙熙攘攘的人声,酒馆客栈的门早早地打开,肩上搭着洁白手巾的伙计精神抖擞地招呼着往来的人们。包子铺和烧饼摊在街道两旁相对摆开,两家的老板大声吆喝着招揽客人,比着赛变着法地夸耀着自家的早点,热腾腾的包子和带着芝麻香气的油酥饼的香味在整条街上铺开,像是要用诱人的香味抓住来往人们的胃一样。 太傅府也像往常一样,门口站满了带着自己的文章前来求教的学子秀才。三年一次的春闱将近,太傅又是朝中文人清流之首,自然有不少人以得到他的指教为幸,京中曾有人笑称“宁讨许公一句嫌,不要官家百亩田。”许公,说的自是这位太傅大人,这话虽然颇有讨好之意,而且还有些夸张的成分在内,却不得不说从侧面反映了许太傅在文人之中的地位和评价。 文人们在太傅的门外三三两两地站着,神色带了恭敬,有几个曾得过太傅指点的秀才聚在一起小声交流着研读心得。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很快便日上三竿,有几个家境贫寒的学子已经冻到嘴唇发青,等在外面的秀才们逐渐发觉不对劲了。往日早早就开门的太傅府直到现在也是大门紧锁的模样,而且凝神去听半丝人声也无。平日里早该有下人往来奔波招呼着备马车备早膳的喧闹声消失得干干净净,整座太傅府还是一副沉眠不醒的样子。有胆大的秀才弯着身子小心地走了三级台阶到了太傅府朱红色的大门前,弯身道了声“学生得罪了”之后从门缝里向里看去,随后惊恐万分地向后倒退两步,摔倒在地,伸手指着大门哆哆嗦嗦了半天,才硬是从喉咙里挤出尖锐的叫声:“杀...杀人啦!!!” 凄惨的叫声传了整条街道,巷口的行人好奇地停下脚步,太傅府门口乱作一团。迟来的羽林军喊着号子撞开太傅府的大门,铺面而来的血腥气让人不禁后退了两步。出现在人们面前的场景让人觉得像是来到了地府十八层,而不是那个儒雅随和的徐太傅的府邸。 进门处绘着山水风景的的照壁上,太傅夫人被七根透骨钉钉在上面,旁边用鲜血绘着一朵妖异的鸢尾花。绕过照壁后的路两旁,每棵树上都挂了一个下人,开膛破肚,肠子被捆在树上打了个结,纵使经过了一夜大雪的掩盖,地面上仍然有着大片暗红色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堂屋中。正屋里主位上坐着早已气绝的太傅,准确地说不是坐着,而是钉着。九根透骨钉牢牢地将他以大敞四开的样子钉在罗圈椅上,腿上放着一个青面獠牙的铁质鬼面具,面具的嘴里叼着一束紫色的鸢尾花。 一路走来,不少羽林军的脸色都变得发青,更别提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书生。不少人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有一个倒霉书生扶着墙吐完,一抬头就正对上一个死不瞑目的下人,早已失焦的瞳孔直愣愣地看着他,活生生吓晕了过去,之后更是大病一场,连春闱都没能参加。 仵作搬动尸体时,许太傅腿上的面具掉在地上,面具底下扣着的一枚被锦帕包裹着的圆滚滚的东西掉了下来。仵作小心翼翼地展开一看,里面是一颗早已停跳的心脏,看上去像是被人认真地处理过的样子,锦帕上完全没有血迹,甚至整颗心脏闻起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血腥味。 仵作低头看了看地上躺着的衣冠整齐的太傅大人,伸手扯开他的衣领,胸口心脏的位置上有一个狰狞的洞口,里面空空如也。仵作停下来想了想,又看了看已经放到托盘上那颗被锦帕包裹着的心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把太傅的尸体恢复原样。 偌大一个太傅府,主子下人总计两百三十三人,无一活口。 众人从太傅府里出来的时候,都是一副松了口气心有余悸的样子,有人愤愤不平地咒骂着老天不公,让太傅府遭此横祸。 巷子口看热闹的人群哗然,人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太傅生前为人如何,有人说着许太傅每逢初一十五便在城南布棚施粥,年末还会请城中最好的医馆回春堂的大夫开堂诊治,不少百姓得了他的恩惠才活下来,害了太傅全家的人真真是天杀的没良心。 街道上人来人往的有那么多,这件事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速传遍了全城,不过才半个时辰,就连城东头断了腿的老乞丐都知道了太傅府被人灭了满门这件事。 予香阁三楼的窗户敞开着,外面喧嚷的声音传了进来,姜子储坐在窗边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忙的羽林军,挑起的眼尾处泛着丝丝红光。 一只白嫩纤细的手伸出来抽掉了支撑着窗户的叉竿,鸢尾拢了拢有些散开的衣襟,秀气地打了个哈欠,胸口裸露着大片肌肤,白得有些晃眼。 笑起来的鸢尾细长的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挑起的唇红艳艳的像是诱人的樱桃。房间里地龙烧得火热,她跪坐在姜子储对面,雪白修长的腿暴露在空气中,毫不避讳地从胸口位置摸出一枚黑色的令牌把玩着。 姜子储看着她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有些阴森的笑容,看得人后背发凉。 房间中安安静静的,没人开口,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藏红花混着玫瑰的香气。 姜子储转头看着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烟雾,鸢尾抬头看着他,黑狐令牌被放在两人中间的桌案上,房间里偶尔响起香材烧灼断裂的噼啪声。 半晌,姜子储转头看着鸢尾:“还有四个,”他顿了顿,“隔天来吧,总得让兄弟们缓缓。” 鸢尾勾起唇角笑着,轻嗤一声:“什么时候我们四公子也学会体谅手下的人了。” “帐总得一笔一笔地算,着什么急啊。”姜子储转头向外走去,左手抬起挥了挥,“回见。” 门“砰”地一声关上,鸢尾看着门看了许久,突然笑出了声:“这还真是,放出来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第二十八章 惶恐 齐国新登基的皇帝最近有点慌,朝中老臣重臣十天里死了五个,而且都是那样一个惨绝人寰的死法,五户人死了个干净,连活口都没留下一个。五个大臣里有三个是老百姓眼中仁义爱民的青天大老爷,剩下两个虽然没有那三个名声好,但也算得上是为官清白的好官。 也因为这几个人的死,朝中人人自危,整个临淄城乱成了一团,每天下朝的时候,承天门出去的百官都能看到成群结队的老百姓跪在宫门前请愿,求皇上快些将那歹毒的凶徒绳之以法,以告几位老臣的在天之灵。 对于百姓中的惶恐,皇帝倒是没什么担心之意。玩弄民心的权术早在他还小的时候就铭刻于心,几日前皇榜贴出去,全城的羽林军开始日夜不停地巡逻,宫门前聚集的百姓很快就少了下去。 再上朝之时,皇帝常常会看着死去的五个老臣留下的空位发呆。这一日他在上朝时习惯性地将目光投向了那几处空位,仿佛福至心灵一般想了想这五个人有什么共通点。文臣,武将,谏官...乍一看确实一点相关性都没有,至于平日里的生活作风,这几人也都是洁身自好的那种,也不至于是同时招惹了什么人遭遇了疯狂的报复... 等等,惹到什么人?想到这里,皇帝的心中突然“咯噔”一声响。他忽然意识到这五个人都有什么共通之处了。这五个人当初在争夺皇位时是他坚定的支持者,甚至他们几个人一起密谋策划了老大和老四的死。 想到这里,皇帝有些不敢想了。身边伺候的太监唤了他好几下,他才将将回神,看着殿下恭敬站着的礼部侍郎不耐烦地说:“行吧行吧就按你说的办。” 刚问完封禅祭天大典要不要举办的礼部侍郎傻眼了,一个“啊?”字卡在喉咙口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眼角的余光瞟见自家上司,那个面容憨厚的礼部尚书冲他挤眉弄眼疯狂使眼色,最后拱手应了句“臣遵旨”退了回去。 站到了人堆里的礼部侍郎还有些疑惑,站在他身旁的礼部尚书扯了扯他的袖子,他微微转头看去的时候,礼部尚书正朝着皇帝那里努嘴。礼部侍郎这才悄悄瞟了一眼龙椅上面色有些阴沉的皇帝,眼尖地发现皇帝的手都在抖,顿时惊出一身冷汗。礼部侍郎哆哆嗦嗦的拿袖子擦了把汗,腿抖了半天才找回站在平地的感觉。 下朝后他跟着慢悠悠的尚书大人朝着礼部走去。礼部尚书姓陆,一张憨厚的老好人一样的脸能骗过绝大多数人,只有少部分人能看出藏在老实人外表下那颗精明的心。尚书大人一副心情好得不得了的样子,哼着小曲儿溜溜达达,侍郎在后面抓耳挠腮,这几乎成了每天都要上演的一幕,旁边经过的几个大臣会心一笑,任谁摊上这么个上司都得跟这侍郎一个模样。 “我说,小胡啊,”走在前面的陆尚书哼着的小调儿突然停下,“有的事儿啊,不该掺和就别掺和,省得一不留神命都得交代喽,咱们这些人啊,这脑袋可是说没就没的。” “啊?!”胡侍郎这次总算是痛痛快快地啊了出来,陆尚书觉得,要是刚刚在朝上自己没拦住,这小胡约莫着也是这么个呆愣的模样。 陆尚书看着他一脸懵懂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你就明白了。” 胡侍郎停下了脚步,有些费解地看向了陆尚书离去的方向,哼着曲儿的陆尚书走了一阵后觉得身边少了什么,转头冲着后面发呆的小侍郎喊了一嗓子:“小胡,发什么呆呢,走啦。” “哦哦哦来了来了。”胡侍郎紧赶两步追了上去,重新跟在陆尚书的身后。 ########################### “所以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看热闹?”白渊看了一眼蹲在一旁抓了把瓜子嗑得津津有味的司虹羽,很是嫌弃地踢了踢他。 “这里这些破事儿可比我那宣城有意思多了。”司虹羽往一边闪了闪,躲开了白渊踢过来的动作,“况且,原本我没准还真回去了,现在我倒是对这临淄城的兴趣越来越强了。” "哦?这倒是从何说起?"白渊瞟了他一眼,对他的这句话似乎格外感兴趣。 “原本这临淄城还只是位置特殊一点,”司虹羽扔了手上的瓜子皮,拍了拍手站起身来,“这一点想必不用我说你也清楚特殊在哪儿,不然你也不至于在这里也开个小铺面。” “你接着说。”白渊点头示意,倒是没否认司虹羽的话,也没解释到底特殊在什么地方。 “按理来说,有你标记的地方不应当会被攻击才对,即便是琉璃章那种东西,在没什么自主意识的情况下也不会对有强者标记的领地主动发起攻击。除非是这块领地中有什么格外吸引它的东西。” “你是想知道那东西是什么?”白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临淄城的眼神格外严肃。 “总得知道它们到底是为了什么才对临淄城动手的,”司虹羽缓缓升空,从高处俯瞰着整个临淄城,“这样也不至于在下一次它们再来时搞得措手不及。” “这倒是个正事儿。”白渊认同地点头,他仰头看着悬浮在空中一脸圣洁模样的司虹羽,没来由地感觉到一阵心悸。他猛地捂住了胸口,那种心悸的感觉使得他有些恍惚,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毕竟现在的六界中,能让他感觉到恐慌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司虹羽并没有注意到白渊神情的变化,他正在将自己的神识铺展开来,向着临淄城的边边角角渗透。一切看起来都好像没有任何异样,都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城池正常的样子,似乎连风声在这里都变小了不少。 等等,声音?司虹羽意识到问题所在了,即便现在已然是深夜,这里未免也有点过于安静了。 第二十九章 最喜欢哥哥了 齐国人都知道,皇室中最得圣宠那个皇子是排老大的姜子栩。老皇帝极宠的魏妃娘娘是个异国人,皮肤白皙眉眼精致,金色的长发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辉。姜子栩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点,发色随了母亲,老皇帝极喜欢这个儿子,刚满周岁就封了王。小王爷姜子栩无忧无虑长到六岁,这一年,他的母妃怀了他的弟弟。 这是老皇帝的第四个儿子,魏妃诊出喜脉时,老皇帝高兴地抱着她转了个圈,絮絮叨叨地跟她说着要怎么教养这个孩子,还抱着姜子栩教导他要好好保护弟弟。小小的王爷坐在父皇和母妃中间,眨着眼睛看着母妃尚未隆起的肚子,心里想着,啊,要保护弟弟。 魏妃殁的那一年姜子栩九岁,他抱着才两岁不知世事的弟弟,看着宫人们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母妃那头金灿灿的长发失去了光泽,母妃贴身的宫女红着眼眶将那从母妃七窍中流出的暗红色的血液擦干净。 而那曾经说着海誓山盟永结同心的老皇帝,仅仅只是来过匆匆看了一眼,留了一句干巴巴的“厚葬吧”就走了,新入宫的小美人还在等着他,老皇帝想着年轻的身体和漂亮的脸蛋,全身的血液似乎都要烧起来。 姜子栩抱着两岁的姜子储站在门外,有嬷嬷叫他去看自己母妃最后一眼。躺在床上没了声息的魏妃像是睡着了,安安静静,再也不会有人温柔地招手对他笑,唤他一声“子栩”,也不会有人再那样似嗔似怒地数落他“子栩,你又欺负弟弟!” 姜子栩突然就意识到殁了是个什么概念,他抱紧了怀里的弟弟,心里想着,我只有弟弟了,一定要保护弟弟。那时的姜子褚什么都不懂,咬着手指奶声奶气含混不清地跟他说:“嘘,母妃睡着了,哥哥我们小声点不要吵到她。” 姜子栩八岁以前的圣宠是魏妃娘娘带给他的,八岁以后的圣宠是自己拼出来的。小小的少年十岁就上了战场,得胜归来的时候,他跪在老皇帝的脚下,带着意气风发许诺愿用一生守卫国土。他是真的喜欢战场上那些直来直往的汉子,军营中能者为先的风气也让他心潮澎湃。老皇帝看着少年神采飞扬的模样,朗笑着说,不愧是我姜家儿郎。 姜子储从小被哥哥带大,有些事他没敢跟姜子栩讲。那时的姜子栩刚从尚书房下学回来,亲眼见到过那些个有才华却又没有足够身份的公子哥被排挤的场面。小小的姜子栩仿佛一夜间成长地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无师自通般学会了揣摩他人的心思。这种聪慧倒是让他在宫中的生活变得简单了不少。 姜子栩在姜子储刚懂事的时候就开始告诉姜子储要懂得隐忍。在这宫中没有受宠的母妃依靠的他们兄弟二人要是再四处招摇的话很容易招来杀身之祸。 姜子栩这样跟姜子储说的时候,三四岁的小姜子储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哥哥,小小声地问道:“为什么呀?” 姜子栩摸了摸他的头,笑着说:“因为他们会嫉妒,嫉妒你有他们没有的东西。” 姜子储眨了眨眼睛,又问道:“那哥哥有被欺负吗?” 姜子栩的笑容很是温柔,笑起来的模样和那早已逝去的魏妃娘娘几乎一模一样,他摸着姜子储的头回答道:“他们不敢,因为哥哥我可是皇帝的儿子。” 姜子储默默点了点头,手指又往背后藏了藏,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的姜子栩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他也不知道,他小心护着的弟弟在他不在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什么。 半夜的时候姜子储爬起来找了活血化瘀的药酒,人小胳膊短够不到后背的他只能叫了一个小宫女帮他上药。衣服掀开,那背上是大片的乌青。小宫女小心翼翼地把药酒揉开,小小的姜子储咬着牙一声不吭,他想着,哥哥已经很累了,不能再让哥哥担心了。 姜子栩身边的宫人喜欢逗姜子储,三四岁的小孩子,眼神清亮,被问到最喜欢谁时会用小奶声清亮地回答:“最喜欢哥哥了!” 因为有哥哥在的时候,没人敢欺负我。姜子储将剩下这半句话埋在了心底。 姜子栩知道弟弟在宫中过得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好的时候是在他十三岁那年,那年他接了皇帝的任命去南方巡查,三个月之后回来时,姜子储从宫里一路小跑着出来迎接他。 姜子栩朗声笑着将小孩儿抱了起来,刚一抱起来就觉得有些不对,小孩儿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怎么也不应该轻了这么多才是。 满心疑惑的姜子栩当夜便拎了姜子储身边的小太监进了审讯室,小太监胆子小,审讯室的十字架一绑,烧得通红的烙铁往他面前一放就吓得什么都说了出来。姜子栩这才知道自己当成宝贝疙瘩的弟弟,已经被后宫中那些妃嫔皇子当作玩物折腾了四年。 恼怒的姜子栩当夜便带人闯了昭和宫,血溅三尺,老皇帝听闻此事大怒,却在看到姜子储一身青青紫紫的伤痕和姜子栩泛红的眼眶时讪讪了两句,最终也只是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并禁足半个月。 姜子储被姜子栩带去了因为这趟南巡有功而新赏下来的王府,好生安顿了下来。 然而姜子储已经长歪了。在周围所有人都对他好心好意照顾着的时候,那股子压抑了四年的情绪爆发出来。姜子储看人的眼神里带着恶毒的恨意,王府中知情的人都怀着一副同情的心态看着这个伤痕累累的小孩儿,但是姜子储反倒是觉得这种神情似乎都是在嘲讽他。 姜子储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任谁来叫也不肯迈出房门一步。姜子栩走进他的房间时,看到的场景便是他将屋子中所有的窗户封得严严实实,整个人都躲在床榻最里面的角落中,小兽一样瑟瑟发抖。 姜子栩试图带他走出那个有些阴暗的屋子,却遭到了顽强的抵抗。屋子里几乎所有的花瓶摆件都被姜子储朝着向他伸出手来试图拉走他的姜子栩身上扔去。 见到这样的弟弟,姜子栩的眼神里充满愧疚,屋子里一片狼藉,地上的小孩儿狼狈地哭着,姜子栩没管手臂上被碎瓷片划伤的伤口,走到他面前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没事了,以后什么事都有哥哥。”姜子栩这样保证道。 被人一碰,姜子储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抬头看着姜子栩那张逐渐清晰的脸,小孩儿似乎是安心了许多,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梦中呢喃着说道: “最喜欢哥哥了。” 给他掖被子的姜子栩闻言愣了愣,随即失笑地摇头,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小心翼翼的掩上门,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后,他以为已经睡着的弟弟睁开了眼,里面装的全是他的背影。 第三十章 曹家 时间像三月的风,不经意间就从眉间指缝中偷偷溜走。春去秋来,不过转眼间,姜子储就从七八岁的小男孩长成了十六岁的少年。 应当是同父同母的缘故,姜子储和姜子栩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两人除了头发的颜色之外,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这兄弟二人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姜子栩沉稳内敛,老成持重,从战场中磨练出那么一股子杀伐果决的气势,只是站在那里就让人有种莫名放心的感觉,光看他的模样仿佛天崩于前都不假辞色。 而姜子储则是整个齐国都出了名的风流少年,由于小时候那段经历导致皇帝和姜子栩对他格外纵容,基本上惹出什么事儿都给他担着。这也导致姜子储过得越发肆意,甚至还有些纨绔,整日里捉猫逗狗,流连青楼楚馆,声色犬马,好不惬意。 全临淄城都知道,四皇子姜子储对自己的脸格外在意。他花重金让人打了一面可以随身带着的镜子,不管走到哪里都要摸出镜子照一照。据跟姜子储一起逛青楼的富家公子哥说,姜子储就连点姑娘都要挑个有什么地方长得跟他特别像的。临淄城中有人戏称,如果四皇子殿下是个女子,恐怕是真要嫁给自己。 这天姜子储和往常一样喝完酒之后摇摇晃晃地朝着王府的方向走去,天刚擦黑,路上的人稀稀拉拉的。王府的后门在一条深巷里,姜子储做贼似的偷偷溜到这里。近来他的名声实在是不怎么好听,姜子栩虽然不会说他什么,但是他也能看出来姜子栩并不喜欢他整日里就知道出去鬼混。 这是从小到大姜子储唯一不听姜子栩话的时候,虽然被抓到顶多也就是被骂一顿,但是姜子褚并不想听哥哥像老太婆一样碎碎念,所以每次“喝花酒”回来都会找个地方翻墙回去。 姜子储站在离后门三米远的地方左右环视,他记得这里翻过去是王府后院种着茂密鸢尾花的角落,平日里基本没有人会去那里。 姜子储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正准备翻墙的时候,一旁他以为是条破麻袋的东西忽然动了一下。姜子储愣了愣,虽说这些年来他对于将人装进麻袋里丢掉这种事算是习以为常,但是他手下的人丢的多数是尸体,而且也是丢在城外乱葬岗或者山上喂狼。这突然在城中见到还活着能动的麻袋也着实吓了他一跳。 姜子储向来不信什么怪力乱神之说,况且现下天还没全黑,这种麻袋于他而言也是熟得不能再熟的东西,他艺高人胆大,捡了根木棍捅了捅那个麻袋。麻袋又动了动,似乎还有轻微的痛呼声。 姜子储小心翼翼地将那麻袋解开,露出里面一张脏兮兮并且满脸血迹的小脸。姜子储辨认了半天,才看出那个惨兮兮的小脸是个小姑娘。 小姑娘满脸是血,每只眼的眼角处都被划开一道口子,不停地往外冒着鲜血,似乎睁眼都很费劲的样子。姜子储用随身带着的匕首割开那条有些破烂的麻袋,将小姑娘的整个身体都露了出来。 之所以说是整个身体,那是因为小姑娘全身未着寸缕,从那具身体上遍布全身的伤痕青紫来看,她被装在这麻袋里前应当是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对待。小姑娘身体上还有几处伤痕,里面带着麻袋脏兮兮的碎屑,恐怕是装进去之后也被人打过,就算没有至少也挨过两脚。 这种做法在姜子储看来实在是非常不地道。这小姑娘怎么看也就才六七岁的样子,就算是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也不该受到这样的折磨。即便是对这个场景已经习以为常的姜子储都觉得有些过分了,他现在倒是着实有点想知道这个小姑娘是个什么身份,到底是惹了多大的事儿才能让人折腾成这样。 确定是个人之后就没什么可怕的了,姜子储饶有兴致得蹲在已经快要看不出人样的小姑娘的面前,看着她费力地喘息着,嘴角勾起一抹鬼魅般的笑意。小姑娘费力地睁眼,试图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姜子储往前凑了凑,似乎是想让她看清楚自己的模样。 小姑娘很是艰难地抬手,似乎是想要抓住姜子储的衣袖,姜子储有些迟疑,鬼使神差地,他伸出一根手指,放在小姑娘努力抬起来的那只伤痕累累的手上。 小姑娘像是抓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似乎是竭尽全力地握紧了那根手指,即便是这样,姜子储也只是感觉到一股很是微弱的力气抓住了自己的手指,自己只需要动一动就能将那根手指抽回来。姜子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动作,任凭那个小姑娘抓着自己的食指。 姜子褚看着握着自己手指的那只手,那只手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多加注意,瘦骨嶙峋,还带着血迹,一点都不漂亮,唯一不同的地方再于那只手的尾指处,比旁人多了一根手指。 小姑娘似乎想说什么,姜子储听到她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声,似乎是想要挣扎着表达什么东西。姜子储没看懂她的意思,那小姑娘看起来倒是着急得很,竭尽全力地扭动着,直到一枚极小的圆形令牌从那只被割开的麻袋的褶皱中滚出来,掉在地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姜子储低头看了看掉在一旁的令牌,用另一只手的两根手指把令牌拎起来,沾着血迹的令牌上刻着一个“曹”字。小姑娘肿胀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曹”字令牌,眼中刻骨的恨意几乎要变成实质。 姜子褚看着小姑娘的眼睛,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但是沾染了鲜血之后怎么看怎么诡异。至于这个“曹”字令牌,姜子储想了想,能打出这种令牌的曹家,似乎也就只有那一家了吧。说到曹家,姜子储的眼睛眯了眯,几年前昭和宫惨死的那个嫔妃,似乎也是一个姓曹的来着。 第三十一章 救人 曹这个姓氏似乎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朝堂上了。姜子储歪了歪头看向手中那枚脏兮兮的令牌,如果这个曹真就是他想的那个曹的话,这小姑娘没准有大用。 “喂,”想到这里,姜子褚开口说道,“能听见我说什么吗?” 小姑娘艰难地点头,好像唯恐面前这个少年人扔下自己走掉一般。 “听着,你跟这个曹,”姜子储拎着令牌的手抖了抖,令牌上沾着的鲜血被抖得从上面滴落,落在小姑娘的身上。“有什么恩怨我不想管,也懒得管...” 听到这里的小姑娘有些着急,她握紧了姜子储的手指,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响。 姜子储感觉到食指上微微增加的力道,面不改色地说道:“我可以救你,但是你这条命归我,听我的命令行事,在得到我的允许之前绝对不可以擅自行动,你答应吗?” 小姑娘的面色有些扭曲,姜子储却并不在意这些,即便是这丫头不答应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损失,他手下又不是没有人了。 小姑娘最后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姜子褚说的话,对于这小姑娘识时务的表现姜子储倒是颇为满意。即便是形势所迫,至少这小姑娘好歹知道保命要紧,况且她这份敢赌命给一个只见到一面之人的亡命徒的行为也着实让他有点欣赏。 好好训练一下没准将来会是个得力的下属,脱了外袍把全身是血的小姑娘包好抱起来的姜子储这样想着,因为怀里抱着个挡箭牌而显得格外理直气壮的姜子储一脚踹开王府后门走了进去。 姜子栩对姜子储捡了个血肉模糊的小姑娘回府救治这件事倒是没什么异议,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庆幸。姜子栩还记得当年他刚把姜子储从宫里带出来时,他那弟弟眼中的凶戾让他这个经历过战场的人都觉得有丝丝心悸。三四年了,旁的不说,还能知道救人就意味着总算养回了一点良善的心思。姜子栩拎着鸡毛掸子看着姜子储院子里跑前跑后的小厮和忙忙碌碌的大夫,眯眼笑笑了笑,转身离开了。罢了,贪玩点就贪玩点吧,虽然不成器,好歹活得安心。 姜子储看着被侍女小心清洗干净上好药昏睡过去的小姑娘,摩挲着下巴,有些恶劣地想着这丫头到底是遭遇了什么。就那副全身不着寸缕的样子,真的挺难让人不想歪的。但是到底是怎样一个恶心的人才会对一个不过六七岁的小姑娘下手啊,姜子储皱着眉头,实在是很难想象还会有这种人。不,那或许已经不能称之为人,叫做畜生都有些侮辱了畜生这个名字。 小姑娘足足昏睡了三日才慢悠悠地醒过来。刚一醒过来就是一副惊恐戒备的模样,看起来是这个装饰地精致的房间让她想到了什么糟糕的事情。坐在一旁的姜子储轻咳一声试图引起小姑娘的注意,却见到小姑娘听到这声咳嗽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姜子储倒是不难理解这种感觉,出于一种将来比较好利用这个小姑娘的心里,他刻意地将自己的声音放缓放轻:“你现在安全了,不用那么紧张。” 小姑娘顺着姜子储的声音朝他看去,看到一张陌生的脸时愣了愣,又环视了一下四周,见到确实不是那个熟悉的环境时这才平静下来,眼中还带了点好奇地打量着坐在离她足有一丈远的桌子旁的姜子储。 “想起我是谁了?”姜子储不紧不慢地说道,声音里带了点点笑意,似乎是刻意地想要打消小姑娘的恐惧之意。 记忆慢慢回笼,小姑娘似乎这时才意识到姜子储就是几天前自己拼命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她小心翼翼地抬头,看着姜子褚丝毫没有任何想要对她做什么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安心了不少。 姜子储也在打量着这个面上的伤痕已经恢复地差不多的小姑娘。他用了王府中最好的药,小姑娘脸上青青紫紫的伤痕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只有眼角旁还有两条看起来有些渗人的伤痕有些破坏小姑娘脸上的美感。 确实是美感,这小姑娘虽然还小,不过六七岁的模样,基本上也能看出来是个难得的美人坯子。这样一想倒是不难想到为何这小姑娘会遭受那样的对待。 姜子储将茶水一饮而尽,手中的茶杯被他轻轻放在桌子上。饶是这样,茶杯轻轻接触桌子的那细微的声音还是使得小姑娘浑身一抖。 “你先休息一下吧,”姜子储觉得这种情况下即使是问话也得不到什么想要的答案,“这里是我家,绝对是个安全的地方,你好好养着就是了。” 小姑娘没什么回应,姜子储摇了摇头起身离开,关上房门只留小姑娘一个人在房间里。姜子储走了没两步,就听到房间里传来哭泣声。原本还是低低的哭泣声,没一会儿就变成了嚎啕大哭。姜子储摇了摇头,吩咐一旁的侍女小心照顾着。 几日后小姑娘总算能与人正常地交流了,姜子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忍不住嘴角上扬,肯与人交流便是好事,至少现在好歹能弄清楚这个小姑娘恨着那个曹家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曹家了。 等到姜子储走进小姑娘的房间时,小姑娘已经能下地活动了,见到姜子储之后,旁的没说,小姑娘先跪在地上给他磕了几个头。姜子储赶忙把小姑娘扶起来,轻笑着说道:“这等大礼大可不必。” 小姑娘神情坚定,硬是磕完了那几个头,仰起头来看着比她高了不少的姜子储,很是坚定地说道:“小女谢过恩公救命之恩。” 姜子储咂了咂嘴,看着小姑娘那副坚持的模样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他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下来,抬了抬手示意小姑娘也坐下,却被小姑娘婉言谢绝了。 “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子储指了指小姑娘的身上,“你到底是怎么搞成这样的?又是为何会出现在我家后巷那里?” 小姑娘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姜子储刚打算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小姑娘猛地抬头看向姜子储的眼睛。姜子储愣了愣,那双眼睛里有太多复杂的情绪,这倒是让措手不及的他有点没料到。 姜子储有些狼狈地转开视线,听着小姑娘缓缓开口讲述着那些对她来说有些残忍的故事。 第三十二章 故事 故事的开头还有那么一点岁月静好的感觉,小姑娘缓缓地开口,姜子储没有出声,默默听着这个让人有些绝望的故事。 小姑娘原本只是一个农家的女儿,上面还有一个姐姐。这些年的收成都还不错,齐国也没有多征收什么赋税,小姑娘的家里虽说不如那些大户人家过得好,但也算得上是小康之家,甚至偶尔还能吃上肉。 小姑娘的爹娘倒是没有旁的农户人家重男轻女的那种想法,一大部分原因也是她姐姐实在是比旁人家的小子也能干不少,小姑娘也勤快地很,一家四口和和美美地过着日子。单看小姑娘的样子也能看出来,这家人养闺女养得好,就算是农户人家也是极为少见的。 小姑娘的姐姐的名声很好,农户人家谁都想娶一个踏实勤劳会干活的媳妇儿,也就是因为这样,小姑娘的姐姐刚成年不久就有媒人上门。爹娘也是疼闺女,打算好好挑一挑男方,总不能找一个只知道打媳妇儿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的人家把自己好好的闺女送过去遭罪。这么一来二去,姐姐的婚事就挑了两年。 前些时日,爹娘总算是给姐姐挑到了合心意的夫君,姐姐之前也去见了那个人,老实憨厚的小伙子,家里只剩一个老母亲,为人也本分。双方对这婚事都是极为满意,商量着再过几日便要成亲。 定下婚期之后,爹娘就没再让姐姐干活,说是让姐姐好生准备着嫁人。那一日姐姐出门是为了去采买些红布来缝制嫁衣之类的,顺便再采买些几日后成亲要用的东西,结果刚上街没走两步就让人拦住了。拦人的是那曹家的什么大少爷,看上了姐姐那娇俏的模样,硬是要把她抢回去做他第十二房小妾。 姐姐是许了人家的人了,自然是不答应,况且姐姐也不是那种见钱眼开的蠢女子,非要卷进富贵人家吃人的后院里去。遭了拒绝的曹大少爷恼羞成怒,把姐姐强行掳了回去。掳回去的当晚,那曹大少爷就意图不轨,结果姐姐刚烈的很,当着那曹大少爷的面撞柱而死。 曹家的大少爷觉得晦气,把姐姐的尸体扔到巷子里喂了野狗。爹娘找到姐姐的尸体时,已经被狗啃得只剩下一半。小姑娘她娘当场晕了过去,之后生了一场大病,她爹抽了三袋烟之后说要去告官。那天小姑娘出门买药,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门口围了一堆的人,大门敞开着,周围的人指指点点说着曹家人怎么冲进去,里面的人如何如何。小姑娘看着小院子里暗红色的血迹,感觉天都塌了。 小姑娘倒是并没有因为这种事颓丧下去,她等了好几天,这些天里她从街上的乞丐口中得到了曹家大少爷平日里都要去哪些地方做什么事儿,消息收集得差不多之后她带了把菜刀蹲在曹大少爷喝完花酒回家的必经之路的角落里等着。喝得醉醺醺的曹家大少爷挂在小厮身上摇摇晃晃地走,小姑娘挥着菜刀冲出来,小身板灵活地躲过了好几个下人,却被不知道从哪跳出来的护卫一脚踹开,菜刀飞了出去“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曹家大少爷捏着被两个侍卫扣住的小姑娘的下巴,打量了一下,露出一抹淫邪的笑容。 小姑娘被敲晕了,再醒来的时候是在曹大少爷的房间里。她的手脚被捆住,身上的衣裳被扒了个干净,满脸横肉的曹大少爷看见她醒了,兴致高昂地扑了上来。 她被那大少爷折腾了好久,最后曹大少爷腻了,叫了下人进来,眼神蔑视地看着她说:“打个半死扔去喂狗吧。” 至于那枚令牌,是她趁着一个家丁不注意从他身上扯下来的,她被装在麻袋里踢打,一时间觉得自己仿佛真的是要死掉了。 姜子储坐在桌子上,小姑娘的故事有点长,听得他差点露出自己恶劣的本性。他晃悠着两条腿,听完小姑娘的话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他现在倒是越来越欣赏这个小丫头了,在从来没人教过她的情况下,还能知道在报复别人之前先收集信息。即便是对自己和对方的差距并不了解,也敢盲目动手,这种亡命徒一样的精神,似乎拿来当做一把刀分外合适? 姜子储看着小姑娘的眼睛,那双眼睛格外漂亮,清透中似乎还有那么一丝温柔。即便是饱含恨意,只要一转眼似乎就能将情绪掩盖地极好。这种天赐一般的眼睛可实在是太适合潜伏暗杀了。 想到这里,姜子储开口问道:“你想不想报仇?” 小姑娘猛地抬头,那种急迫之色几乎写在了脸上:“想!” 姜子储点点头,看着她,慢吞吞地说道:“你怕不怕吃苦?” 小姑娘摇了摇头:“只要能报仇,我愿意把命都搭上。” 姜子褚带着她出门,走了极偏僻的小路来到城外的破庙,破败的佛像下面藏着机关,机关扭开后佛像发出沉重的声响,然后缓缓挪开,露出后面藏着的密道。密道里燃着火把,沿着密道他们走到了后山,那里有一个姜子储秘密建造的训练营。 姜子储指着那个训练营,对小姑娘说道:“你要是能从那里出来,我帮你报仇。” 小姑娘头也没回地走了进去,一年后再站在姜子褚的房间里时,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原本有些怯懦的小姑娘现在变得干练,身上全是鲜血洗出来的杀伐之意。姜子褚拍着手放声笑着,似乎是对这种变化极为满意。 没过几日曹家通敌叛国的证据便被放到了皇帝的桌案上,曹家被判满门抄斩。处斩那天,姜子褚带着小姑娘坐在刑场旁酒楼上最佳的位置看着跪了一片的曹家人,挑眉笑着问:“这结果,你可还满意?” 小姑娘什么都没说,跪在地上向姜子褚磕了三个响头,抬头时额头上是淋漓的鲜血。从那天起,小姑娘的名字叫鸢尾。 第三十三章 谎言 鸢尾有个好鼻子,这是姜子储那天闲来无事去训练营闲逛时发现的。曹家满门抄斩之后,曹家的各处产业被人秘密买下,很快,临淄城中出现了一家名为予香阁的脂粉铺,他家的胭脂水粉香气清甜,还有着独特的品种和颜色,很快在临淄城中流行开来,各家常有夫人小姐前来选买香料水粉,予香阁的名头渐渐响了起来。 姜子储常常坐到忙着调香的鸢尾对面看着她,准确地说是看她的六指,养得纤细洁白的手指像翻飞的蝴蝶,他常常看迷了眼。 对姜子储了解得越多,鸢尾越明白他是怎样的一个冷漠的人。至于当初自己能被他救下,一部分原因没准是他那寥寥无几的恻隐之心,更大的一部分,她看着自己的第六根手指,苦笑一声,恐怕跟这畸形的手指有关了。 姜子储画画很好看,鸢尾咬着桂花糕看着凉亭中挥毫泼墨的少年,笔下勾勒出层峦的山峰,山上的迎客松孤傲地立着。姜子栩的生辰近了,他想画幅画送给哥哥。予香阁最名贵的香料被姜子储扣下拿来当做贺礼,他想着,只有哥哥才配得上这最上品的龙涎香。 生辰当日,送走了所有前来道贺的客人之后,姜子储趴在书房的桌子上看着整理文书的姜子栩,百无聊赖地吹起了口哨。姜子栩抬眼看了看没骨头一样的姜子储,皱了皱眉:“坐好了,像什么样子!” 姜子储懒洋洋地从桌子上爬起来坐好,又看了姜子栩一会儿,冷不丁地突然问道:“哥,你想不想当皇帝。” “不想,”姜子栩想也没想地直接否认道。 听到这个答案的姜子储愣了愣,嬉笑着问:“旁人都说皇上多么多么好,哥哥你怎么就不想当皇帝呢。”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姜子栩轻嗤一声,“整日里操心这个操心那个,还得担心底下会不会有人谋反想要自己屁股底下这把椅子,累得很。” “那哥哥你想做什么?”姜子储困惑地挠了挠头,这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我啊,想做大将军,”姜子栩的眼中带着亮光,“护着这片土地,还有那些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老百姓,保家卫国驰骋沙场。” 姜子储叼着已经凉掉的蟹黄糕,含糊地应了一声“噢”。 姜子储笔下的花鸟鱼虫都是色彩鲜明栩栩如生的,唯有人像,他画的时候从来不用水彩,水墨的人像在他纸上笔下缓缓成型,墨色的绘卷像极了最近临淄城流行起的集卡游戏未收集款。 予香阁新出了活动,每买一罐胭脂水粉都会在包装盒里拿到一张绘着精致图画的卡片,随着水粉价格不同分成了蝴蝶,花卉,人像和香料四个品类,每种品类有十张卡片,集齐同类十张卡片可以兑换一款不对外出售的特制水粉。 予香阁的胭脂水粉向来比旁的好用,况且就算不为了那个特制的水粉,单论那卡片来说也是极为上乘的画作,制作也是精良的很,拿来收藏也是不错的选择。也是因为这个活动,予香阁的名头更响了不少。 姜子储看着楼下络绎不绝的客流,转头冲着一旁坐着喝茶的鸢尾笑笑:“你这丫头,没想到在做生意方面也挺强的。” 鸢尾伸手捏起一块点心塞进嘴里,有些自得地笑了笑。 姜子储坐在了她对面,很有些不怀好意:“所以,你偷偷从我那里拿走的那些画,拿去做卡片是不是也得先跟我说一声。再不济,总得多给我点银子。” 鸢尾成长的速度快得惊人,现在已经是姜子储的左膀右臂,甚至现在整个九尾阁的财政大权都捏在她手里,连姜子储要动用大笔的银两都得先跟她申请。 “然后你再给我买头大象回来?”鸢尾微微抬头瞥了他一眼,眉眼中写满了嫌弃。 说到买大象,这倒是姜子储前几日刚干出来的事儿。波斯国的商人前几日抵达齐国,带了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姜子储旁的没看上,就看中人家拿来驼东西的大象了,跑到她这里来扯了个幌子要走了二百两银子,连蒙带吓地硬是把人家的大象买了下来。 刚牵回王府就挨了姜子栩一顿数落,最后只能一脸苦相地拜托她来处理这个庞然大物。 姜子储一听这个就闭了嘴,很明显眼下鸢尾的火儿还没熄,他这会儿最好别讨嫌比较好,虽说鸢尾打不过他,但是那嘴实在是不饶人的。姜子储甚至怀疑鸢尾是不是练功练岔劈了,不然怎么旁的武林高手都是不善言辞就她一天到晚叭叭个不停的。 姜子储的房间里挂了一副他自己的画像,还有一个巨大的画瓶,瓶子里卷着十几个卷轴。鸢尾曾经好奇地打开看过,十几幅画全是画的他自己。鸢尾感慨了一句怪不得别人都说四公子自恋,这也忒过了点,谁天天闲着没事儿整天画自己玩儿? 姜子储听着这个评价,嘴角露出的笑容带了丝诡异,鸢尾看着他轻轻抚过画中人的脸,温柔地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那股子温柔劲儿再套上姜子储在地牢里看着敌人的那副阴森森的样子,鸢尾无端打了个寒颤,这种诡异感,实在是过于吓人了。 予香阁三楼也被姜子储挂了一副他自己的画像,鸢尾泡了杯茶,窗户敞开着,吹进来的风带着秋季菊花的香气,画像被风吹动,在墙上来回晃荡着。 鸢尾品了一口茶,花果的香气回荡在她的口腔,茶汤清亮,带着淡淡蜂蜜的香气。她百无聊赖地瞟了一眼随风飘动的画,视线突然停在了画像的手上。 那只手半截掩在袖中,仅仅露出几个指节,鸢尾凑近了仔细数了数,那不是常人的五根手指,是六根手指的六个指节。 鸢尾突然想起那天送龙涎香时看到的睿王爷姜子栩握剑的右手,指节分明,小麦色皮肤在阳光下闪着健康的光泽。那只手,有六根手指。 鸢尾有些不寒而栗,她突然想明白所谓的四皇子自恋至极可能是个谎言。那些令人发笑的所谓自恋举动,其实都是姜子储在透过自己的皮囊看向另一个和自己极为相像之人,他的哥哥,姜子栩。 番外二 风裕篇(8) 风裕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六个月的话,情况还没到最差的地步。换句话说,再接下来的时候他就应该更努力一点让自己离开这千毒谷才是。 想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的风裕倒也不耽误时间,象征性地行了个礼之后就蹿了出去。小老头儿打了个酒嗝儿,颇有些不满地摇了摇头:“这年轻人,太急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突然有了急迫感的缘故,风裕的法诀练得可谓是进展神速,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做到将那种浅绿色的气流笼罩身体半个时辰不散的地步。这等进步速度让堪称是原住民的云以蓝都有些讶异。 云以蓝看着身上缠绕着绿色气流的风裕,有些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你这就...练会了?” 风裕有些困惑地看着云以蓝:“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修炼速度...”云以蓝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觉得还好,”风裕伸出手来握了握,感受了一下那种在身体中翻滚的力量,“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不是什么坏事吧。” “要是旁的功法应该真的是好事,”云以蓝歪了歪头,“但是这个...说实话我是真的不能确定是不是什么好事。毕竟这东西的成长速度本质上来说与灵魂有关,但是你这种情况我还是第一次见,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好事,这种情况你最好去问问谷主。” 风裕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云以蓝念念有辞地离开,他又闭上眼感受了一下这股在体内四处奔腾着的力量,困惑地睁开了眼睛。 “所以还是要去哪个小老头儿那问问情况。”风裕自言自语道,毕竟以云以蓝那副困扰的模样来看的话,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虽说他到现在都没觉得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但是既然能让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娘露出那副神情,想来也不是什么特别妙的事情。 这样想着,风裕走到了那栋竹楼处,竹楼的门敞开着,通过大敞四开的门看进去,可以看到一个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可言的小老头儿。走近一闻就能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 风裕有些无奈地看着地上躺着的丝毫没有什么睡相可言的小老头儿,小老头儿抱着酒坛子睡得像条死狗一般。见到这般场景的风裕实在是有些无奈,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这小老头儿叫醒,按照云以蓝之前跟他说过的,似乎这会儿还是不要打扰这个小老头儿为妙。 风裕犹豫了一瞬,正要思考是不是应该先离开等这小老头儿醒了之后再过来,这时候小老头儿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回应他心中所想的东西一般揉了揉有些通红的眼睛,张了张嘴,好像是要说什么的样子,却是张口打了一个酒嗝儿。 风裕险些被这口隔夜的酒嗝儿熏过去,他皱着眉头在鼻子前挥了挥手,试图将那股呛人的气味驱赶开。 “哟,小子,你来啦。”小老头儿又打了个饱嗝儿,呛人的酒气又弥漫在整个小竹楼里,“这次来找老头子我又有什么事儿啊?” “谷主,你可算是醒了。”云以蓝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头发上还沾了两片有些枯黄的草叶,也不知道之前是跑到哪里撒野去了。“这个人的情况我现在实在是看不懂了,您要是方便的话现在最好给他看看。” 小老头儿揉了揉看起来有些变大的脑袋,似乎是格外痛苦地抱怨道:“能有什么事儿啊,你这丫头别老是给我添乱啊...” “他可是只用了三个月就将那出谷的法诀练熟了,”云以蓝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谷主您忘了之前您跟我们怎么说的了吗?” “恩...三个月嘛,不长不...等等,你说三个月?”小老头儿猛地跳了起来,却因为酒劲儿还没完全消下去的缘故晃了晃身子,险些摔倒在地上。 “对啊,”云以蓝点点头,“不然也不至于我让他来找您问个清楚。” “啧,你这丫头倒是净给我找麻烦。”小老头儿扶着小竹楼的桌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样子看起来很是滑稽。 “毕竟您可是谷主啊,”云以蓝理直气壮地点点头,似乎是在表达对小老头儿一有什么事儿就想推出去的这种行为的强烈谴责,“谷中有什么情况来找您不是天经地义的嘛!” 风裕默不作声地看着云以蓝和云迁的交流,这种相处关系对他来说倒是有些新奇。对云以蓝来说,云迁这个谷主是相当于父亲一般的存在,而父亲在风裕的认知中是绝对不能这样顶嘴抵抗的存在。或许本来皇家的亲子关系就有些问题,所以其实也说不清楚到底哪边会更奇怪一点。 这样想着的风裕忽然感觉到一种很是诡异的感觉,硬要描述的话仿佛是被什么湿哒哒黏糊糊的东西舔遍了全身一般。他浑身一僵,整个人全身的毛发几乎都要立起来。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没等风裕反应过来是什么就消失不见。 风裕一脸僵硬的表情被云以蓝敏锐地捕捉到,她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这股滋味不好受吧。” “确实。”风裕没花什么力气就意识到这小丫头是在在问自己,点了点头回答道。 “正常,第一次被谷主检测的时候我也是这种恶心的感觉。”云以蓝拍了拍风裕的肩膀,脸上的笑容很是灿烂,“这也是谷里的人不怎么愿意来找谷主检测的原因之一啦。但是你放心,我让你来绝对不是想要看你笑话的,绝对是只有谷主能解决你这个问题。” 云以蓝指天发誓,风裕看她的动作却只想翻白眼,小姑娘,你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就没必要在这里装什么正人君子了吧。 “你这状态确实诡异的很。” 风裕正默默想着,一旁的小老头儿睁开了闭上的双眼,刚刚还因为酒醉而浑浊不堪的眼睛中闪烁着智慧的光。 “非要说的话,你的问题出在根儿上,说得直白点,你这人的灵魂有缺陷。” 番外二 风裕篇(9) 风裕显然对这种描述很是不能理解,云迁也没指望他能立刻理解这种一听就很魔幻的东西。 “简单来说,在某些方面你有先天的劣势,”云迁皱着眉头说道,似乎在头疼应该用什么样的描述来说明比较好。 “很难说吗?”风裕挠了挠头,看起来对小老头儿这模棱两可的说法很是困惑。 “难说倒也不是,只是有些东西你不太能理解。”小老头儿摸了摸鼻子,“毕竟有些事儿说起来还是不能跟你说的。” “那就尽量说一说吧,”风裕看着很是苦恼的小老头儿,“我应该能承受得住。” “这不是你能不能承受得住的问题,”小老头儿的神情似乎更焦躁了,随后似乎是下定决心一般拍了拍手,“罢了,我尽量给你说,你尽量理解就是了。” “嗯,您说。”风裕点点头,寻了个落脚处坐下,一副认真听讲的模样。 “这事儿说起来还有点久远。”云迁挠着头,竭尽全力地斟酌着字句。“怎么说呢,就天地初开万物幽灵这种简单的东西我就算不说你也能明白的吧。” 风裕点了点头,虽说只是个普通人,但是修士之类的他也曾听长辈提起过。 “天地初开,世界本源分成六份,化为六界。千毒谷这个地方,论起来其实并不只是单单在六界的任何一界之中。”小老头儿的神情格外严肃,就连喝多了酒之后脸上泛起的红色都逐渐消减了下去。 “准确地说,这里是位于人界和鬼界的一处交接之地,”云迁从一旁拿了两枚围棋的棋子放在地上,寻了根木棍放在两个棋子之上。“要是比喻的话,人界就是这枚白棋,鬼界就是这枚黑棋,而千毒谷就在这里。”小老头儿指了指棋子上的木棍,“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风裕点了点头,这种事情倒是不难理解。 “由于是在两界交汇之处,所以想要离开千毒谷的话必然是不怎么容易的。除了需要拥有人界的力量之外,还需要鬼界的力量。”云迁挠了挠头,点了点地上的两枚棋子。 “人界的力量其实好说,这千毒谷中的生物说起来几乎全都是人界的东西,即便是没有什么你们说的那什么内力单凭肉身的话,人界的力量也是足够的,麻烦的东西就在那所谓的鬼界的力量上。”小老头儿的神情似乎更严肃了,看得风裕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他有预感,接下来应该说到的就是他的问题了。 “我给你的那本法诀,简单来说就是让人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获得能够支配足够用来出入千毒谷的鬼界力量的法诀,虽说是很短的时间,但是据我所知除了你之外最快能做到这种程度的人也是用了足有一年的时间。”云迁定定地看着风裕,看得风裕有些不自在起来,云迁却仿佛没注意到他的不适一般一直盯着他。 “鬼界的能量想在人界的躯体中存在,本身就有很大的局限性,毕竟鬼界的那些东西,基本很难说他们还算是活着的东西。” “鬼魂?”风裕咽了咽口水,即便是并不相信什么怪力乱神之类的说法,但是面前的小老头儿本身就不是什么凡人。 “是,也不是,”小老头儿犹豫了一会儿,低头看着地上的两枚棋子,“说起来,鬼界那些东西已经没有了人界几乎所有生物都有的肉身。硬说的话,他们全身都是由能量组成的。” “也就是没有实体?”风裕点了点头,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对,”小老头儿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随后接着说道,“因为这种本质上的差异,导致鬼界的能量想要在活生生的人体内存在本身就是很难的东西。因此你这种很快就能产生鬼界能量而且在不使用的时候完全不会散失的体质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不会散失?”风裕眨了眨眼,对这几个字有些迷惑。 “对,不会散失。”云迁点点头,“因为体质的差异,鬼界的能量几乎很难在活人的体内存在,我研究了很长时间,也只是稍稍减缓了这种散失的速度。但是我刚刚检测你的身体时,发现那种能量丝毫散失的迹象都没有。” “所以这不应该算是好事吗?”风裕有些摸不着头脑,“既然不会散失,那就是说只要按着那个法诀修行下去,我将来会有更强的力量不是吗?” “要是有这么简单就好了。”云迁摇了摇头,“鬼界的能量对于活人来说是有毒的,正常的散失其实是相当于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在运行,让身体不至于在那股能量的侵蚀下变得腐坏。” “所以,我现在的状况是,这样下去我会从里到外地烂掉?”风裕有些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 “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时间久了没准确实会这样。”小老头儿皱着眉头看着一脸震惊之色的风裕,“即便是不会对肉体造成侵蚀,但是时间久了,这股能量还会入侵灵魂,向鬼界同化。” “那我抓紧时间用掉这个能量不就好了,”风裕故作轻松地答道,“反正这东西在出千毒谷的时候是要被不断消耗的。” “问题不在这里,”云迁摇了摇头,“这股能量自然是用掉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我给你的那本法诀也不是会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产生这种能量的那种东西。但是现在有问题的是你不是法诀。” “什么意思?”风裕有些懵了。 “没想明白吗?”云迁叹了口气,“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了,这种自然散失的机制其实是相当于身体自保的能力,换句话说,你这副身体对于各种外来的有害能量,几乎是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的。” “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吧。”风裕有些犹豫,他喃喃地说出这样一句话。 “你若是一直安安稳稳地当一个普通人夺夺皇位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云迁瞥了他一眼,“但是就冲你往千毒谷来找鲛珠这种事儿来看,恐怕离你爆体而亡的日子也不远了。” “没有什么解决办法吗?”风裕眼中饱含希冀地看着云迁,毕竟他也不想无端落得爆体的下场。 “几乎没有。”云迁摇了摇头,眼神锐利,“毕竟这种缺陷从根源上说,是灵魂的缺陷。” 番外二 风裕篇(10) “灵魂缺陷?”风裕一愣,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嗯。”云迁点点头,打量着风裕的神情中带了些审视之意,“说不上是什么好事儿,但是也不一定是什么坏事儿。虽说是身体自我防卫机制不大行,容易练着练着爆体而亡什么的,但是如果真的修炼的话比较快倒是真的。” “比较快地爆体而亡?”云以蓝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撇了撇嘴说道。 “恩...这么说也没错,”云迁挠了挠头,看向风裕的眼神里带了点幸灾乐祸,“说通俗点就是修炼天赋不错,但是弊端极高。” “那对我平常的生活有什么影响吗?”风裕反问了一句。 这句话倒是把小老头儿问懵了,他挠了挠头,想了想说:“应该是没什么影响的。” “那就好。”风裕点点头站起来,一副想要离开的样子。 “哎,你就这么走了?”云迁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看着他,仿佛对他没有什么旁的疑问感到有些诧异。 “那不然呢?”风裕看着坐着只到自己大腿的小老头儿,耸了耸肩,“我对修炼什么的又不感兴趣,眼下您又不可能跟我说鲛珠的下落,那我现在为什么要在这里浪费时间?” “听我跟你说这些是浪费时间?!”小老头儿从地上蹦了起来,看起来很有些气急败坏的样子。 风裕理所当然地点头:“您之前也说过千毒谷中的时间与外面不一样,我在这里已经待了三个月,外面差不多已经过了一年半了,失踪一年半对我来说可并不是什么好事儿。现下我最应该做的就是要想办法出去。这段时间打扰前辈了,晚辈告辞。” 这话音刚落,风裕拱了拱手,干脆地转身离开。 竹楼里的小老头儿看着风裕离开的背影,脸上的恼然之色倏地褪去,他的脸上缓缓爬上一丝丝笑意:“这小子,倒是有趣的很。” “怎么?谷主你对他感兴趣了?”云以蓝站在小老头儿身后半步,也和他看着同样的方向。 “不感兴趣才奇怪吧,”小老头儿捋了捋自己的两撇八字胡,“毕竟按我刚才跟他说的,基本上都要摊开了讲有修行者了,而且也说了他的体质修炼的话会进展神速,正常来说接下来不应该是他着急着问我应该怎么修行或者怎么解决他自己的问题了吗?” “能从迷瘴那边过来的人肯定有什么不一样才对吧。”云以蓝撇撇嘴,“也许本身他来这里就只是想找鲛珠的消息而已。” “还真不是我以为拿着鲛珠当幌子伺机拜师求仙缘?”云迁看着风裕头也不回的背影,咂了咂嘴。 “所以我就说您有时候别老是太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云以蓝摇了摇头,“只是在这谷里还好说,往后再出去了您再这么瞎折腾估计谁也护不住您。” “出去?我出去做什么?”云迁一屁股坐在小竹楼的地面上,脑袋晃得像个拨浪鼓一般,“那种样子的地方谁要出去啊。” “您这样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啊,”云以蓝有些无奈地看着似乎要在地上打滚的小老头儿,“再者说了,您老都在这里躲了多少年了,怎么也该出去转转透口气才是。” “你也不用劝我,”云迁往地上一躺,有些耍无赖地说道,“不管怎么着一时半会儿我是不会出去的。” “那那个人要怎么办?”云以蓝冲着风裕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真就这么放他离开?” “还没到时候,再过两年再说吧。”云迁从一旁的桌子底下摸出一坛子酒,拍开酒封自顾自地往嘴里灌了起来。 云以蓝叹了口气,关上小竹楼的门退了出来。她看向风裕离开的方向,苦笑一声,喃喃念道:“可悲啊,真是可悲。” 风裕并不知道这些,他正在屏障山上艰难地前进着。浅绿色的气流将他整个包裹起来,即便是这样还是被山上吹来的方向诡异的风吹得东倒西歪。等到半个时辰后他终于走出屏障山的时候,那股绿色的气流刚好消失殆尽。 风裕转头看向背后的山脉,看起来平平无奇,丝毫特殊都没有。他按照出来时的方向再走回去,翻过山的时候看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色。千毒谷仿佛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风裕愣了愣,出来的地方他也认识,再往北走约莫三十里就是北部边境。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回到边境上,惊异地发现沿路的风景跟他之前所熟知的几乎一模一样,一丝变化也没有。 风裕回到营地时,一抬头就碰到了在寻找他的兵将,见他出现似乎分外惊喜。风裕还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多年来攒下的沉稳使得他稳住了心神。回到营帐中还没等歇口气,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两个将士。这倒也是熟人,温家的两个少将军,说起来他能这么快取得温家的兵力这二人可谓是功不可没。 两人一入帐,还没等风裕问什么,其中一人率先开口:“将军,这半个月您去哪了?蛮族那边又有动静,您不在我们不好调动大军的啊!” 另一个没开口,但是那副焦急的模样倒是跟刚刚那人如出一辙。 风裕有些恍惚,他有些不确定地问了一句:“你们说,我消失了半个月?” “都这时候了您怎么还有心思关心这些?”最先开口的那人着急起来,一把抓住风裕就往城门上跑,“来不及慢慢说了,您先过来看看情况吧。” 风裕几乎是被人拽着往前走,在城门上驻足看着远处黑压压的一大片人影,这时才意识到这种即将开战的紧迫感。 风裕面无表情地听着他不在的这十几天里的敌情报告,心中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在那千毒谷中他明明是过了足有三个多月,为何一出来只是过去了不过十几天?云迁不是说谷中时间过得比谷外慢来着? 风裕觉得自己有些想不明白,要不是手腕上被那名为云以蓝的姑娘绑上的浅蓝色布条,他几乎要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了。 风裕眼睛看着远处的兵马,心思却早就飞远了。那千毒谷,果然是个诡异的地方。 番外三 风袀篇(1) 我叫风袀,是个皇帝。一个快要死掉的皇帝。 倒不是说还有什么不甘心之类的,反正当皇帝其实也不是我自己的本意。 我并不是什么皇室正宫所出,老实说我这皇位来得其实是有些不孝不悌,怎么说呢,我算是亲手杀了我亲爹,也就是前任皇帝才坐上的皇位。 要是我自己的话是绝对没有这种本事的,与其说是我亲手杀了我爹,不如说我皇兄将父皇逼到了绝境,然后给了我一把剑,把我推出去当那个收割成果的人。 这也是为什么朝中大臣都觉得我这皇帝当得窝囊的一大原因,毕竟当时我一边哭一边砍人的模样实在是称不上什么英明神武就是了。 说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我会讨厌甚至是恨皇兄,那其实就大错特错了。 但是说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对皇兄的这种感情应该说成是什么,与其说不知道不如说不敢知道。毕竟这种偏离常人的喜好在皇家似乎格外令人讨厌。我一点都不希望皇兄讨厌我,一点都不。 这种感情也不是平白无故产生的,硬要追溯的话可能得到小时候了。我的母妃算得上是一个传奇女子,出身低微,原本只是一处青楼中的歌伎,我说“伎”而不是“妓”的原因想也明白,我母妃被父皇赎身进宫的时候还没到卖身的时候。 母妃其实很受父皇的宠爱,我听嬷嬷说母妃封妃的速度堪称百年难遇,况且母妃是那种出身,不可能会有家族的支援。母妃长得很好看,反正在我见过的后宫妃嫔中,母妃是最好看的一个。她会冲我温柔地笑,也会像其他兄弟的母妃一般帮我夹菜喂我吃点心。但是母妃并不喜欢我,要说起来,母妃连父皇都不喜欢。 我是怎么发现的呢,那天我像往常一样缠着母妃讲故事。母妃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她一边讲着故事一边拍着我的背哄我睡觉。我一点都不困,但是怕累到母妃,所以闭上眼睛装睡。然后我透过眼睛微微睁开的小缝儿看见母妃给我盖上被子,然后用帕子擦了擦手,皱着眉头将那帕子丢进香炉之中。 那种满是嫌恶的神情让我觉得有些陌生,那不是我平日里见到的母妃。之后我经常留意母妃的样子,那种神情其实还挺常见的,在接触过我或者父皇之后,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母妃都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后来,母妃出事了。我那时候还不懂在后宫中搜出男人是怎样的罪过,只是隐隐有种以后再也见不到母妃了的感觉。 我的感觉并没有错。那天之后我连续做了好久的噩梦,母妃再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我一惊醒就看到她面带担忧地在我的床边,即便我知道她那副样子是装的。 没了母妃之后,我在宫中的生活格外艰难。父皇似乎在那日之后也不喜欢我了,不如说,这宫中基本就没什么人喜欢我了。 唯一的例外是三皇兄,他长了我八岁,看起来不怎么好相处的模样,实际上是个很温和的人。三皇兄对皇位并不感兴趣,我去他的书房的时候看到那书架上一排排地摆着的全是兵法。 三皇兄的志向似乎是上战场杀敌建功的样子。我当时看着书房里琳琅满目的兵书,忽然产生了一个大不敬的想法。 如果我当皇帝的话,那么皇兄愿不愿意为了保护我而战呢? 但是当时也就只是想想,我并没有信心能从那么多兄弟手里抢到皇位,况且父皇还没到老得动不了的时候,要是现在就想这个的话也实在是太不孝了点。 有一年刚过完年没几天,三皇兄被父皇任命为平北将军,真的要上战场了。 皇兄看起来很是高兴的样子,我也明白他总算是能得偿所愿了。在送他离开的时候,我忽然就对父皇产生了怨恨的情绪。 皇兄要是在西北出了什么事怎么办?他要是回不来怎么办?父皇凭什么就这样随随便便就把皇兄踢到一边不管? 平生头一回,我开始觉得父皇这个老头子,真的应该早点去死了。这种想法刚出现的时候吓了我自己一跳,毕竟当初即便是父皇刚把母妃关到冷宫的时候,我也没对父皇生出什么厌烦的心思。 如果说让我在父皇和三皇兄之中选一个的话,毫无疑问的父皇是会被我舍弃的那一个。 我是在那时候察觉到我对三皇兄的感情不太对的。原本还有些紧张,但是后来想了想,恐怕也没什么人在意一个不受宠并且没有母族支撑的皇子到底有什么怪癖,于是便心安理得地任由那种感情在心底慢慢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三皇兄去西北边境的日子过得格外漫长,好不容易等到他回来,他却是一副很不高兴的模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是乖巧地没有多问。我怕问多了之后三皇兄察觉到我那藏在心里的感情,害怕他觉得我恶心从而远离我。 好在他还愿意对我笑,即便那笑容看起来是非常勉强地挤出来的,但是从这一点我倒是能推断出让三皇兄不开心的原因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我猜皇兄不开心可能是因为被父皇召回吧,毕竟上战场当将军是皇兄一直以来都想做的事。 但是这次我倒是没站在皇兄的角度去埋怨父皇,毕竟战场上刀剑无眼,皇兄要是受伤了,或者说得更严重一点,死在战场上(虽然我并不觉得会有这种事发生),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过下去。 但是没多久三皇兄又被派到北边去和蛮族人打仗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三皇兄已经要走了。我其实并不明白打仗有什么好玩的,所以对于三皇兄的热忱其实非常不能理解。 往后的几年三皇兄很少回来,我也只能从旁人那里得到星星点点的有关他的消息。我也在学着看那些兵法,想着是不是等我学会了也能跟父皇请求让我去找三皇兄。但是那些东西我实在是看不懂,练武的话没有三皇兄震着场面,我也得不到什么有效率的教授。 说起来我还真是个废物呢。 第三十四章 自恋是个谎言 姜子储觉得近来鸢尾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怎么说呢,那是一种带着丝丝调侃以及探究的眼神,看得他颇有些不自在。鸢尾的变化倒也不止于此,以前的鸢尾只是安安心心做事,对他的终身大事毫不关心。然而现在的鸢尾只要一见到他,便会极为热心地把这几日来过予香阁挑选胭脂水粉的大家小姐的画像一副又一副地给他过目,带着调笑的语气劝他早日成婚完成他的终身大事。 姜子储眯着眼看着面前摞了足有三寸高的画像,有些怀疑自己这些时日是不是给鸢尾安排的工作太少了,导致她闲成这样跑来过问这种他并不想让人提起的事儿。 然而鸢尾却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他,一点招人嫌的自觉都没有。 姜子储有些烦躁地想要转身走人,本身这段时间姜子栩也在若有似无地跟他提起这件事。他为了躲清静才来到这予香阁,结果没想到鸢尾也干这种事。 鸢尾端着一杯茶,身上缠绕着牡丹花的香气。这段安稳日子过下来,旁的不说,她的手倒是养得极为好看。纤细修长又嫩白的手指上涂着浅紫色的蔻丹。她缓缓地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日子还长,小姑娘也多的是,这么多的丫头你总能找到一个合心意的不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姜子储总觉得鸢尾话里有话,他抬头看着笑眯眯的鸢尾,总觉得心中有股无名火莫名地燃了起来。 桌案被掀翻在地,早有准备的鸢尾像条灵活的鱼,迅捷地躲过了四散的茶水。一张张画像被从窗户中吹进来的风刮起,在地上打着旋儿。 鸢尾一张一张地将那画像捡起来,嘴里嘀嘀咕咕地说着不解风情,不懂得欣赏美人儿,大男人哪有小姑娘好看之类的话。前面倒还好,后半句话一出口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姜子储的方向,果然看到他整个人的样子都变了。 姜子储的气息变得危险起来,他的眉毛拧在一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阴险的味道。鸢尾似有所觉地往旁边一躲,一枚小巧的飞刀贴着她的脸划过,“咄”地一声钉在后面的柱子上。 鸢尾看着柱子上仅剩刀柄在外的飞刀,意识到姜子储是动了真格的,她若是闪躲得慢了一步,恐怕真的要被扎透了。想到这里的鸢尾后知后觉地有些有些恐慌,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时才真切地体会到自己和姜子储的差距有多明显。 姜子储眯着眼睛,语气薄凉而冰冷:“鸢尾,你的话太多了。” 鸢尾在这时候突然就明白自己应该是触到了姜子储的底线,她原以为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以她对于姜子储现在的重要性,不至于有什么问题。但是她错误地估计了不少事情,比如说自己对他来说的重要性,以及那个被他埋在心底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意义。 她以为的只是有些过于亲密的兄弟情,大抵是不可提及不可诋毁的存在。 鸢尾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罚关进了训练营的地下刑罚室。此时的九尾山庄还并没有建立,只是一个规模并不算大的暗杀组织九尾阁,鸢尾已经是地位仅在姜子储之下的护法。值得一提的是,对于九尾阁是自己弟弟组织的这种事儿,姜子栩显然是并不知情的,虽说九尾阁的名声在江湖上日渐响亮,但是正副阁主的身份一直是个未解之谜。恐怕姜子栩也想不到在自己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自己已经变成了副阁主这样的存在。 至于为什么不是阁主而是副阁主,鸢尾觉得恐怕姜子储是想当上面的那一个的原因。话本子里不都说过了,比较强的才是上面的那一个嘛。 也因为姜子储基本不怎么管事儿,所以九尾阁对于高层人士的主要认知就只有一个很有手腕的鸢尾而已。出于这个原因,她对管钥匙的守卫说出地下九层的时候,守卫大哥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因为从来没有去过第九层,所以去第九层的路线鸢尾基本上是没走过。引着鸢尾往第九层走的时候,守卫大哥忍不住多嘴问了几句到底是犯了多大的罪过才被罚到那里。 鸢尾撇撇嘴,语气轻快:“我想给阁主当媒人牵线搭桥来着,我挑的人阁主一个都没看上。咱阁主那自恋狂的样子,啧啧,怕是娶亲也得娶一个跟他长得一模一样的。” 守卫关门走人的时候,一头问号,满脑子想着,就是做个媒,不成就不成呗,还得给关到这儿来,阁主这个人还真是凶狠啊。 九尾阁阁主凶狠暴戾嗜杀成性的传闻就这样传了出去,一时间流言四起,再加上本身九尾阁中人行事就是不怎么考虑后续影响,杀人越货之类的事情也没少干,就这样慢慢传下来,九尾阁就这样被传成了魔教。 然而姜子储并不觉得自己这边是魔教,即便外头的名声并不怎么样,他倒是觉得自己弄死的人都是活该落得这种下场。 鸢尾觉得他这种心态本身就是有点魔教的味道了,哪有正派人士无缘无故杀人越货还觉得自己做得很对的? 新一届的武林大会结束后,新选出来的武林盟主年纪轻轻一腔热血,扬言要除了九尾阁这个为祸苍生的邪门歪道。战书被一柄长剑插在九尾阁名下九尾山庄的前身黑狐山庄的门前。拆了战书的姜子储笑得邪性:“既然你说我是魔教,那我便杀给你看。” 黑狐面具横空出世,一枚刻画着诡异纹路的黑色面具次日挂在了武林盟主的山庄门前,之后不过三日,新任盟主就被灭了满门。 九尾阁就这样彻底落实了魔教的名头,传扬开的传闻里,九尾阁阁主性情暴戾,凶狠嗜杀,还有一条,极度自恋。 只有护法知道,所谓的自恋是个谎言,谎言下面是一段不能求,也求不得的痴念。 第三十五章 卷入 “所以这就是你查那两个人得出的结果?”白渊听完了司虹羽的讲述之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也不能说是一无所获对吧。”司虹羽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至少知道了你那么关注的小子到底是个什么人不是吗?” “但是了解这些有什么意义吗?”白渊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神情看着司虹羽,“不管怎么想都是你自己想看热闹然后去了解事情的始末吧。” “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什么办法。”司虹羽耸了耸肩,眼睛还是一眨不眨地盯着下面那两个显然是在筹谋着什么的人。 “话说回来你一直没考虑过为什么这个地方会被盯上吗?” 白渊正在愣神,司虹羽像忽然想起什么一般转头问他。 “什么?”白渊眨了眨眼,似乎没能理解他问的问题。 “从你刚到宣城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太对劲了。”司虹羽注视着白渊的眼睛,“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你又搞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但是你不至于说能让我有那种危险的感觉。你这人虽然不太靠谱,但也不至于突然袭击我之类的。” “这意思是想说你一开始打算跟着过来的原因不是你那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白渊一副不信的样子,“你别是在这里给自己找借口吧。” “我什么时候用得着找借口了?”司虹羽挠了挠头,“虽然也确实抱着一点看热闹的心思,但是绝的会有事情发生也是真的。说起来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是前几天才确认的。” “你说前几天?”白渊向着远处看了一眼,“琉璃章?” “嗯,”司虹羽点点头,“那东西应该是跟了我们一路,从宣城一路跟过来的。应该是因为不是活物的原因移动速度太慢,这才一直都没对我们发动袭击。” “你别是想跟我说那玩意儿是被人控制着一直跟过来的吧。”白渊面上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眼角处却能看到有微微的抽动。 “未必不是,”司虹羽的神情有微微的变化,“并且之前那种不妙的感觉并没有完全消失,也就是说跟在那只琉璃章之后,应该至少还有一只。” 白渊闻言愣了愣,这种很显然的追杀性质的动作其实让他想也觉得有些迷惑,最大的可能性约莫就是这玩意儿有可能是追着他过来的。但是这么一想也没什么必要,毕竟只是具尸体,即便是还活着的时候对他还有那么一点威胁在,死掉之后失去了思考能力的躯体根本不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那么问题就出现了,既然明知道这东西没什么用处,为什么还要一直让它跟过来呢? “你之前说的那些老东西,里面有没有大司命?”司虹羽的话打断了白渊的思绪,还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 “大司命?”白渊看着司虹羽逐渐朝自己走过来,“有啊,倒不如说,那帮老东西里面最活跃的就是大司命和少司命了吧。” “这样就对了,”司虹羽点了点头,伸手握住了不知何时从白渊背后钻出来的透明触手,“我猜这玩意儿的目标应该是你弄活过来的那小子,毕竟这东西要是拿来对付你的话也太不够用了,那帮人虽说自大,但也不至于轻视你到这种地步。” 白渊看着那节突然出现的腕足被司虹羽捏碎,有些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两步:“不至于吧,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用得着浪费两具琉璃章?” “这可说不准。”司虹羽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碎屑,很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白渊,“所以,即便是这样也不想跟我说说那小子你到底想用来做什么吗?” “总归不是什么不好的用处。”白渊又后退了两步,和司虹羽拉开了距离。 “啧,就算是我也不愿意告诉吗?”司虹羽砸砸嘴,看起来似乎有些落寞。白渊正在考虑是不是自己这样做得有些过分了,却见到司虹羽打起了精神。 “反正也不能指望你一下就全信我,毕竟我之前也不是没有案底。”司虹羽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像是不想再多问什么,“不过你如果真想用那小子来做些什么的话,你自己小心点,琉璃章这东西我能帮你扛过去,再往后还会有什么那就说不准了。” 白渊愣神的功夫,司虹羽已经背朝着他挥了挥手跳下了房檐,朝着东方蹿了过去,随着一阵银色光芒闪过,司虹羽的身影消失不见。 即便是看不见,也能大致猜出来司虹羽是去找后面的第二只琉璃章了。白渊看着远处司虹羽消失的地方,似乎隐约能听到轰击的声音。 那种常人听起来仿佛雷声一般的声音听得白渊隐隐有种心惊肉跳之感。跟这比起来,前几日的动静实在是有点小了。他皱着眉想,难不成真是为了他还魂的那个小子? 白渊认真思考着这种可能性,如果唤出神墓中琉璃章这件事真有大司命参与的话,恐怕确实是为了在后续他计划的事情出现之前就粉碎掉这种可能性。即便是现在的姜子储还没有能与神墓里的那东西对抗的能力,但是按照他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的话,神墓里的那东西就会在出世的一瞬间被毁灭。 想来那帮老东西并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所以在他刚刚营造出这种苗头的时候就要扼杀在摇篮之中。 想到这里的白渊冷笑一声,只是这种程度就想来摧毁他的造物,是该说那群老东西过于自大呢,还是该说他好像被在某些程度上低估了呢? 不过想到琉璃章那种东西的特性的话,要不是司虹羽跟着的话,恐怕那个小子已经被摧毁了好几次了吧。 这么一想似乎还有些对不起那个一开始只想着看热闹结果却被他当做免费保镖用的人,但是这么一来也算是明确地表明要站在自己这边了吧。 白渊看着远处不断有着波动的空间,缓缓露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意。 最后还是把你拉下水了啊,真可惜。 第三十六章 吃瓜吃全 司虹羽筋疲力尽地从空间夹缝中钻出来的时候,白渊还站在原地没动,眺望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见到司虹羽出现,白渊笑了笑,没再有什么旁的动作。反倒是司虹羽,明明满身疲惫倒还有心思跟白渊开玩笑:“望夫石一样,看啥呢?” 白渊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睛依旧看向远方,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的样子。司虹羽顺着他的眼神望去,远处只有一片暗沉的夜色。 司虹羽以为白渊不会再说话了,因而等到白渊忽然出声时反倒是把他吓了一跳。白渊并没有看着司虹羽,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你真想知道那小子怎么回事儿?” “哟,现在舍得告诉我了?”司虹羽揣着两条胳膊,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模样,“你要是因为过意不去想告诉我什么的话大可不必,我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事儿要你来可怜我。” “不算可怜吧,”白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转头看着正打算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的司虹羽,“之前不是你说的吃瓜要吃全,正好现在等人无聊,我可以给你说说你查到的后面的事儿。” “啧啧,想听你说这个可还真是不容易。”司虹羽砸砸嘴,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来来来你说你说。” 白渊看着毫无形象地蹲在那里的司虹羽,翻了个白眼之后从乾坤袋里摸出两把椅子:“坐这里。” “就你穷讲究。”司虹羽嘟嘟囔囔地站起身来朝着椅子走去,路上还念了个清身决将自己身上沾着的尘土清理干净,这白龙忒讲究,怕是他随便坐上去还得被他嫌弃脏啊不干净啥的,要命要命。 看到司虹羽如此自觉,白渊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坐下来,又摸出一张小桌子摆在两把椅子中间,上边还摆了一壶热茶。 司虹羽暗自“呸”了一声,嘟囔了一句“穷讲究”,白渊只当没听见,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水,眼睛却还是紧盯着西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看得司虹羽无端打了个哆嗦。 ################ 姜子储这些时日有些烦躁,诡貂堂传了消息进来,江南地区近日遭了水患,还有盐商哄抬盐价,另外水匪也愈加猖獗。姜子储并不是什么会担心国家社稷的人,在他看来其实这些事儿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只要不牵扯上姜子栩。 姜子栩和姜子储不一样,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好皇子。再加上平日里为人也是宽厚正直,因而老皇帝很是赏识这位大皇子。这次江南的事儿一发生,姜子储就有些担心自己哥哥要去掺和这件事儿。 这事儿一禀到朝堂,姜子储就紧张地看着姜子栩和老皇帝的反应。老皇帝听完这事儿之后,姜子储注意到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看了姜子栩一眼。姜子栩此时正皱紧了眉头看起来很是忧虑的模样。 姜子储眉头一皱,有种不妙的预感。果不其然,坐在上方的老皇帝开口了:“子栩怎么看?” 姜子储还没缓过神,姜子栩已经跪在了殿前,明明是个已经封了王的皇子,态度却谦卑到如同寻常大臣一般。 “儿臣愿为我搭起效犬马之劳。”姜子栩并没有直接回答老皇帝的问题,他是聪明人,知道老皇帝问这个的意思是什么。 听了这个回答的老皇帝满意地笑了,他让姜子栩站起来,虚伪地讲着什么不必如此见外。转头就颁了圣旨下去命姜子栩全权负责江南之事。 姜子栩倒是没什么异议地就应了这份差事,这样干脆利落地接了旨根本不考虑这件事意味着什么让站在一旁看着的姜子储急到跳脚。 水匪和盐商这两个堪称江南两大毒瘤的存在,哪是这么容易就能对付得了的。况且这回出事儿,不管从哪里想都觉得有问题,毕竟这消息他拿到手离现在上达天听已经过了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中间他并没有出手拦截消息,但是即便是这样,这等大事儿传到这边依旧是花了这么久,这其中肯定与其他两个皇子又不可推脱的关系。 姜子储斜眼看了看一旁站着的二皇子姜子钰和三皇子姜子蓦,那两人脸上带着一抹显而易见的阴险笑意。姜子储眼中闪过一道阴狠的光芒,看着那两个人的神情仿佛是被锁住的恶鬼。 姜子储几乎可以确定,这次江南的事情肯定跟他们二人的其中一个有关系,毕竟那二人看着跪在地上叩头接旨的姜子栩,眼中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 姜子栩收拾东西的时候,姜子储就赖在他的房间里怎么都赶不走。桌子上的茶水换了一遍又一遍,姜子储托腮看着进进出出忙忙碌碌的姜子栩,塞进嘴里的荷花糕掉了一桌子的碎屑,他有些食不知味的嚼着,心里想着自己手底下有没有可以派出去协助姜子栩的人手。 姜子栩收拾得差不多了之后,这才有功夫关注一下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姜子储。他走到姜子储的身边,像往常一样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姜子栩在姜子储的对面坐下来,从袖子中摸出一张帕子擦掉他嘴角的点心碎屑,神情动作仿佛姜子储还是那个四五岁会趴在他腿上奶声奶气喊哥哥的小孩子。 姜子储的头往后仰了仰,有些抱怨地说道:“哥,我不是小孩儿了。” “啊,抱歉抱歉,我老是忘了这件事儿。”姜子栩歉意地笑了笑,手还是放在姜子储的头上没有动,“一转眼你就这么大啦,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才这么一点。”姜子栩比划了一下,脸上带了些怅然,“我还记得我头一回被派出去公干,你抱着我的腿不肯撒手,云嬷嬷好说歹说哄了你半天,最后还得我答应回来给你带糖葫芦才一脸委屈地放手,还真是怀念啊。” 姜子储皱了皱眉,随即带了一脸少年独有的阳光笑容附和着:“是啊,一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了。” 姜子储想起那几年在宫中的日子,即便是被旁的皇子欺凌,被妃嫔当做玩物,他还是艰难地挣扎着活下去。也不为什么旁的,只是觉得哥哥要是回来之后见不到他想必会不高兴。姜子栩之前对他在宫中的遭遇并不清楚,但是每次出门回来都会给他带各种小物件,比如草编的蚱蜢和糖葫芦之类的。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哥哥是姜子储唯一的光。 第三十七章 出事 想来姜子栩应当是想到了同样的事情,脸上带着愧疚之意,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姜子储反倒是笑起来,像是想要开导姜子栩一般说道:“没事儿,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好好的嘛。” 姜子栩听到这话,反倒是觉得更为愧疚了。姜子储眼见着帮了倒忙,思索了半天,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脸突然就拉了下来:“哥,这次江南的事儿你就不能不管吗?” “这种事总得有人去做的,”姜子栩勉强地笑了笑,也知道姜子储这是在为了让他不那么难受而转移话题。他抬了抬手,六指的手放在姜子褚的头上,安抚地摸了摸。 姜子储皱着眉反驳道:“可是这次江南那边的问题显然不简单,这里面肯定有老二或者老三的手笔。” “别担心,这次皇帝给了我调令和虎符,不会有事的。你有什么想要的没?等我回来的时候可以给你带。”姜子栩笑着摸摸弟弟的头,把他柔软的头发揉成了一团鸡窝。 姜子储懊恼地摇了摇头:“哥你怎么还老把我当小孩子看。” 姜子栩笑声爽朗,拍了拍他的肩膀,房间外有蝉鸣声响着,七月的晚风带着荷香推开了窗,桌上的纸张刷拉拉地响着,趴在桌子上的姜子储想着,要是一直这样下去,好像也不赖。 第二天姜子栩离开的时候,天上飘着小雨。姜子储站在城楼上,撑着伞看着他着蓑衣戴斗笠骑着马离开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着惴惴的不安。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鸢尾用金色的小剪刀剪断手上香囊的绣线。香囊上绣着一丛妖异的鸢尾花,旁边还环绕着两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展翅欲飞留恋不舍的样子。 姜子储坐在她的对面,手里握着一只茶杯,出神地望着她翻飞的手指。鸢尾看着姜子储那副神游天外的样子,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扑棱棱的声响,一只灰扑扑的信鸽从敞开的雕花木窗中飞了进来,在房间中盘旋一圈最后落在鸢尾手边。信鸽咕咕叫了两声,低头梳理着羽毛,许是送信回来的路上淋过雨的缘故,信鸽的羽毛潮湿而凌乱,颇有种经历了逃难的狼狈之感。 鸢尾伸手摸了摸信鸽有些潮润润的身子,修长灵活的手指熟练地解下信鸽腿上绑着的小竹管,小竹管封得严严实实,里面的纸条被保护得完好无损。 姜子储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祥到他甚至不想去碰那只看起来历经艰险的信鸽腿上带着的小竹管。他转开眼去,全身的动作都在表示着让鸢尾看看是什么内容。 鸢尾展开纸条,脸上的笑容在看清楚上面写着什么的时候瞬间消失了。她抬头看着一脸严肃似乎还带了点希冀地看着她的姜子储,扯出一个有些僵硬的笑意:“四公子,出事了。” 纸条上只有零星几个小字,姜子储接过纸条的手仿佛都在哆嗦着。看过纸条上的内容后,姜子储整个人像疯了一样。他脸上残留的有些僵硬的笑意兀地消失,整个人都覆盖了一层凶戾之气。 姜子储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召集四堂人手,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纸条被他攥成了团儿,发泄般扔了出去,而后他甩手走出房间,整个人都带着淋漓的杀气。 鸢尾看着他的背影,雕花的木门被“哐”的一声甩上。鸢尾站起身来,脚踝上系着的铃铛叮当作响,纸团被她捡起来展开。上面用凌乱的字迹写着“盐商水匪勾结,睿王中伏跌下悬崖行踪不明”这样几个字,一看便知是匆忙写成。 鸢尾看着字条上的字迹,原本应当是严肃的场面,她却越来越想笑。鸢尾看向窗外有些阴沉的天色,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起来,心里想着,这次你们还真是,惹上大 麻烦了。 姜子储带着数百人匆匆出了临淄城,昼夜奔袭,直下江南。一路上跑死了三匹马,将原本要用一个月的路途生生缩短到了十天。 姜子储的脸上扣着镶银边的黑狐面具,沉默着站在悬崖边上看着底下雾蒙蒙的一片。找来带路的那个水匪讪讪地说着从来没听说过有人从这里掉下去还能活着回来,话音刚落就被一柄长剑捅了个对穿。 姜子储嫌弃地瞟了一眼那个眼睛瞪大不敢相信的水匪一眼,慢悠悠地抽出了扎在他心口的剑,随即一脚把尸体踹下了悬崖。 长剑归鞘,姜子储抽出帕子擦了擦手,凉风阵阵,素白的帕子被风带着飘动着,平添了一股萧索的冷意。 姜子储带人端了几伙水匪的老巢,水匪头子被绑在树上活剐,他的眼睛泛着红光,嘴角的邪气的笑意怎么都藏不住。旁边坐着的几个盐商代表面色惨白,姜子储阴狠的声音在他们听起来就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好看吧,”姜子褚邪笑着说,“你们是不是也迫不及待地想要体会一把这种感觉?” 几个盐商哆嗦着,一阵骚臭味儿突然飘出来,姜子褚嫌弃的撇嘴,一个脸色蜡黄的中年人被拖走,裤脚处还在滴滴答答落着黄色的液体。 远处传来一声惨叫,随后就没了声息,姜子储斜眼看着瘫软在地上的几个盐商,笑眯眯地说道:“眼下,你们有什么想要交待的吗?” 盐商吓破了胆,上面的人当初给他们递的消息是只是一个宽厚不愿重刑逼供的皇子来江南查这件事,他们只觉得这种人好对付的很,万万没想到能招惹到九尾阁这等杀人如麻的江湖魔教。 其中一个胖乎乎的盐商哆哆嗦嗦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朝着姜子储的方向痛哭流涕:“大王饶命,咱们这都是受人逼迫才做下这等勾当,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大王看在小的老实交代的份上放过小的吧。” 姜子储皱了皱眉,眼前这人他倒是有印象,诡貂堂送来的密报中提到,江南盐商的头子就是这个看起来憨厚实则精明的刘胖子。他思考了一下目前的局势,在这江南地带想必他还是不如这帮人熟知地形,想来找人的话还是要依靠这群人了力量。 姜子储看着跪在地上不停磕头的盐商,可以压低了声音,不带丝毫起伏地说道:“那就得看你们这帮人到底有没有用了。” 刘胖子哆哆嗦嗦地供出了和他接头的人到底有什么特点,姜子储听着他的描述,按着那个特点倒是很快和他所知道的人对上了号。 姜子储冷笑一声,那种满是阴狠的声音吓得其他人又是一阵哆嗦。也没用姜子储再说什么,几个盐商很是自觉地发动了手下所有的人手,和九尾阁的人一起寻觅着姜子栩的身影。悬崖上挂着一条又一条向下的绳索,有人下到底部时,发现下面是条水流湍急的大河。 第三十八章 寺庙 姜子储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希望。他下令所有人下到悬崖下沿河寻找,连他自己也顺着绳子到了下面。下去的时候他看着旁边绳索上的盐帮人马,心底慢慢滋生出的阴暗面越来越大。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姜子储现在就像一个等待着宣判的罪人,迫切地期望着能得到什么消息,却又不敢希望能有什么消息。 姜子储离悬崖下越近,就觉得越紧张。他看着面前逐渐变得清晰的湍急的河流,心里默默念叨着,哥,你要是死了,我会让整个江南给你陪葬。 姜子储站在悬崖下一处有些尖锐的石头上,四处环视着底下的模样。他在水边嶙峋的怪石上闪转腾挪,灵活地像一只从小生长在山林中的猿猴。 往前走了约莫四里路的时候,水流逐渐缓慢下来,也开始出现了有些泥泞的河岸。再往前走便是大片的陆地。悬崖下的季节变化似乎比上面慢一些,悬崖上萧瑟的秋风吹起的时候,悬崖下的紫薇花开成了海。浅粉色和白色的小花交相辉映,使得整个河岸都显出一股朦胧之感,仿佛穿过这片紫薇花海就到了另一个世界一般。 姜子储沿着逐渐变得坚实的河岸往下游一路找去,岸边开满了蓝花楹,他看着那一丛丛浅蓝色的小花,心底的戾气越来越重。 这时远处有小黑点靠近,是走在最前方探路的人。那边突然传了回信,在山谷尽头处好像发现了有人活动的痕迹。姜子储的眼睛亮了亮,连忙提速向那处赶去。 远处有一座高数丈的山壁,探路的人传信说的地方就在那里。姜子储不自觉的又加快了脚步,树丛掩映下一个檐角逐渐露了出来。 随着姜子储逐渐靠近,那座建筑慢慢地显露出全貌。四周的檐角高高飞起,下面挂着铜质的风铃,许是经历风霜的缘故,铜铃上挂了厚厚的一层绿色锈迹。外面的围墙用青石砖搭起,上面攀着一层碧绿的爬山虎。围墙中一座有些破旧的佛塔穿过苍翠的树冠高高耸立,八角的佛塔上的雕刻都被风雨侵蚀得不成样子。正门处的几个门都紧紧地关着,门上的朱漆斑驳,上方的牌匾有些褪色,烫金的字已经脱落得不成样子,只能依稀辨别出最后一个“寺”字。时间在这座寺庙上留下的痕迹那么重,处处带着陈旧和岁月打磨的印记。 姜子储有些紧张,附近方圆数十里都只有这么一个看起来可以住人的地方,姜子栩极有可能就在这里。他整了整因为得了消息疾步赶来而有些凌乱的衣衫,咽了咽口水,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前去叩门。 等着寺中之人回应的时候,姜子储很是紧张地攥紧了衣袖,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发白。他不敢想姜子栩要是不在这里应该怎么办,心中不断念叨着阿弥陀佛,这个不信神佛的人甚至有些卑微地乞求着上天,希望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门内有人应了一声,一个小沙弥迈着很是悠然的步子开了门,光秃秃的脑袋上顶着两枚戒疤。看到姜子储的时候,小沙弥有一瞬间的讶异,随即归于平静。双掌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后问道:“施主可是来寻人的?” 姜子储一愣,随即连忙点头,语气带着急迫:“小师父,你可曾见到过我哥,他的长相与我相似,头发是金色的,右手六指,左耳后有一颗绛紫色的痣......” 小沙弥歪了歪头,微笑着听姜子储说完,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后,抬头看着他,笑道:“施主莫急,你所念之人在后院厢房,请随我来。” 姜子储闻言狂喜,顾不得小沙弥有些惊异的眼神,几乎脱力般跪在了地上。他似哭似笑,整个人都念念有辞,仿佛一个疯魔一般。 小沙弥默默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很是平静。等到姜子储发泄完站起身来时,小沙弥只是微微躬身一礼,转头朝着寺庙中走去。 姜子储跟在小沙弥的身后,小沙弥的脚步不紧不慢,姜子储有几次着急地想超过去,却又不得不耐着性子慢下来跟在后面慢慢走着,寺庙里这条一眼看到头的路对姜子储来说有那么长,仿佛能走一个世纪。 围墙外看到的那个佛塔就在前院,走进了才能真切地感受到那座佛塔到底有多破旧,底下的青砖上长了墨绿色的苔藓,再往上的砖瓦偶尔能看到碎裂的模样。 姜子储感觉有些怪异,不管怎么安排,这佛塔也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况且这小沙弥说的话听起来也很有问题,照理来说也不应该这样问,但是既然是佛门子弟,想来言行都是有自己的一套章法的。姜子储这样安慰自己,强行压下了从心底浮现出的奇奇怪怪的感觉。 后院是一处安静清幽的所在,院中飘荡着淡淡的草药味,正中央处有一株三人合抱粗的榕树,树冠繁密,如同一顶碧绿的冠盖一般几乎盖住了整个庭院,树干上筋节交错,仿若老人干枯发皱的皮肤。 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绕过那棵盘根错节的榕树,一排整齐的厢房出现在姜子储面前。 姜子储大致扫了一眼,那一排厢房至少有六个房间,只有一个房间的窗户是敞开的。小沙弥带着他走到开着窗户的厢房前,转头对他说:“就是这里了,施主请自便。” 姜子储推门的时候,手都在发抖,木门陈旧,窗纸有些泛黄,却被擦拭得干干净净不染尘土。 那扇有些陈旧的门被推开的时候,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房间里的布置简单到一目了然,一张桌子两个蒲团还有一张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个金发的男人,身上裹了厚厚地一层纱布,盖着棉布的被子,脸色苍白,嘴唇也失了血色,脸上的表情却是恬淡安然的。 姜子储伸出哆嗦的手,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在那人的鼻下,感受到了极其微弱的气息后,姜子储脱力地瘫倒在地,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门外的小沙弥听着门内的声音,叹了口气,合掌念了句“阿弥陀佛”后捻着念珠,摇着头走了。 第三十九章 醒来 姜子栩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十天后了,这十天里姜子储忙前忙后,熬药煮粥,什么都不肯假他人之手,整个人几乎都要瘦脱了相。 这天的天气格外好,阳光从敞开的窗户里照进来,正好打在姜子栩的脸上,金发在阳光下闪着夺目的光。姜子栩的眼皮动了动,逐渐睁开,阳光有些刺眼,他又眨了两下眼睛才逐渐适应了这已是好久没能见到的光线。 房间里的陈设已经被姜子储命人换过,姜子栩垂眸看着身上明显是全江南最好的锦被,脑子有一瞬间的迷惑感。姜子栩环顾了一下自己所在的房间,屋子里的陈设整洁又讲究,看起来倒是跟自己刚到江南时那个太守安排的住处极为相似。但是外面传来一阵阵有些悠远的钟声,听起来像是一个佛寺? 姜子栩有些疑惑,江南太守府附近好像没有什么能叫得出名的寺庙,再回忆一下自己似乎是在巡查到什么地方的时候忽然被人埋伏了,再往后就失去了意识。现在姜子栩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从窗户中飘进来幽幽的禅香,在他惯用的清真香中穿插着,丝丝缕缕地透着一股子清心静气的味道。 姜子栩微微转了转头,看向床边的小几,小几上放着一尊香炉,那清真香便是从那里缓缓飘荡而出。外面忽然有人将窗户关上了,姜子栩有些费力地徇声看去,只看到那关窗之人浅蓝色的一角衣袖。 那个浅蓝色的衣料看着实在是有些熟悉,姜子栩恍惚以为是自己的弟弟,这样一想又觉得自己应当是在异想天开,自己就算是再迷糊,现在也应该是在江南,姜子储应当是在临淄城中好好地待着,怎么可能跑到江南来? 正在这样想着,姜子储端了药碗推门进来,姜子栩听到动静,艰难地转头看向门口处,眼中带着丝丝探究的意味,只要看到是谁的话就能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了吧,姜子栩这样想着。 姜子栩在看到姜子储的时候着实愣了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姜子储见到他醒了时激动的神色就将他拉回了现实。 姜子储小心地将那药碗放到桌子上,激动地扑到姜子栩床前,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锦被的角被他攥住,用力到几乎扯破,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砸在姜子栩的手背上。 姜子栩费力地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扯出一个温暖的笑:“莫哭,多大的人了。”姜子储的眼泪却掉的更凶,姜子栩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任由姜子储的眼泪打湿了他盖着的锦被。 姜子储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将姜子栩扶起来,让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姜子储的动作放得极轻,仿佛稍稍用力就会把姜子栩碰碎了一般。 “我这是...在哪儿?”姜子栩张了张嘴,开口的声音哑地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莲蓉寺,”姜子储将那药碗端过来,小心翼翼地喂着姜子栩喝药,“你被人伏击暗算,掉下悬崖,被莲蓉寺的住持捡到了。” 姜子栩张口将那药喝下去,正想问姜子储为什么会在这里,眼神却看到姜子储手上缠着的纱布。他咽下了嘴里想说的话,心中起伏的情绪归为释然。姜子栩想着,这个傻弟弟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才找到这里。 他们离开时,寺中住持和那个小沙弥婉言谢绝了姜子储提出带他们去京城寻处寺庙落脚的提议,也未曾接受他给出的万两银票。白眉白须的住持捻着念珠笑着对他们说:“贫僧乃方外之人,这些红尘之事,能不沾就不沾了。” 姜子储闻言撇嘴,心道这老秃驴还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姜子栩倒是神色恭敬地道了谢。等到这周围人都走得看不见了之后,老和尚抬头看了看天上飘转的云彩,合掌笑起来,一阵风过,哪还有什么寺庙的影子。 “师父,那个人您让他自生自灭就得了呗,救他作甚。”身后传来气哼哼的少年声音,带着丝丝不满。 “你不懂,”有着一头碧绿色长发的男人笑着,“那个人可是把锁呢。” “您还剃了我的头,还给我烫了两个疤,不就是个和尚嘛,变身术变一个不就得了,我看师父您就是在玩我。”穿着碧青色锦袍,脑袋光秃秃的少年跳脚。 “哎呀,逼真嘛,”男人笑着,躲闪着少年招呼过来的拳头,“你看,为师这不也找白老板做了身僧袍袈裟嘛,怎么样,为师演的是不是还可以?” 笑闹中,男人吹了声口哨,山谷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随后归于沉寂,一阵雾气弥漫开来挡住整个山谷。碧绿色的光芒闪过,此地再无人影,原处只剩那株苍翠的榕树,榕树的旁边还有一株秃了树冠的小树,树枝张牙舞爪的样子,像极了淘气的少年。 #################### 白渊缓缓站起身来,远处有一个绿色的光点朝着这里急速飞来。司虹羽也站了起来,看向远处那个逐渐清晰起来的人影。 “所以这就是你在等的人吗?”司虹羽声音有些懒散,“看起来不是什么好人的样子啊。” “哦?”白渊转头看着司虹羽的眼睛,“何以见得?” “绿油油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司虹羽哼了一声,看着逐渐靠近的人形生物,“要我说就少跟他们这帮绿油油的东西接触,不吉利。” “也不至于这么武断,”白渊转过身看着已经靠近之后停在自己面前,五官变得清晰起来的人影,“绿的也不是只有鬼界那帮人吧,人家好歹是棵千年古树,怎么着都得给点面子不是?” “啧,就这么嫌弃我啊,”绿色头发的男人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你这就是迁怒,也不至于把那些事儿都推到我这个没什么关系的人身上吧。” 司虹羽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白渊耸耸肩,表达了自己无能为力。 第四十章 有问题 人世间有这样一个传说,天上的神仙都不是成了神就一劳永逸的,每隔三百年他们会投身轮回历一世劫。一世缘解一世劫,其中情之一劫最为难度。修道之人天天念着不惹红尘,讲究着断绝俗念,一入道门,从此春秋两不沾,风月不相关。故而时常有年轻男女密会之时,男方笑着说一句:“若汝为我劫,我愿为汝,万劫不复。”话也只是这样说说而已,他们永远想象不到,万劫不复的下场到底有多凄凉。 司虹羽转身背对着刚刚出现的绿衣人影,连带着白渊都没见到什么好脸色。显而易见的不待见那人,白渊对他这孩子气的行为也是颇为无奈,朝着刚刚出现的绿衣人影耸了耸肩,表达了自己的无能为力。 那人倒也看得开,没有硬要上去热脸贴冷屁股,转头对着白渊说道:“哟,白老板这可是稀客,怎么想起来到我这儿来了?看这样子,可不像是偶然路过啊。” 白渊尴尬地笑了笑,露出有些无奈的表情:“这不是出了岔子了所以只能自己过来盯着了。” “啧啧,”那个绿衣的身影摇了摇头,“你还会犯这种错?还真是稀奇了。” 白渊只得苦笑一声,一副接不上话的模样,这时司虹羽不耐烦地转过身来,没好气地说道:“我说,你这家伙没事儿跑这里来凑什么热闹?不老老实实在你那山谷里待着出来干什么?” “我倒是想,”绿衣的身影丝毫没有生气,只是转头冲着白渊说着,似乎是在解释什么,又像是在询问,“我在我那山谷里好好的待着,忽然有一条透明的章鱼腕足不知道从哪里蹿出来,差点把我那山谷给掀个底儿朝天,我那小徒弟好不容易长出来的半拉头发又给折腾掉了,我这不就出来顺着源头过来看看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这样说着,绿衣人影从宽广的袖口中摸出一只被深绿色气流包裹着,最外层还包着一层浅蓝色薄膜的不停挣扎的透明的章鱼腕足,那腕足挣扎得很是有力,薄膜中的深绿色气流被它搅动地几乎要拧成一团。 司虹羽依稀记得好像在之前他闯进空间夹缝中和那只琉璃章争斗时,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边一闪而过,当时的他来不及分神,但是现在想来,恐怕那个去莲榕山谷搅风搅雨的腕足便是那时候溜走的。 这件事儿好像确实是自己理亏,司虹羽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转过身来很是别扭地想要说声抱歉之类的,却在看到那截腕足时整个人僵在那里,脸上全是不可置信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司虹羽喃喃道,快步上前从那绿衣身影的手中夺过那个浅蓝色的薄膜气泡。 白渊愣了愣,一副没能弄懂他在说什么的样子,这模样看得绿衣人险些笑出声来:“白老板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吗?” “他看不明白正常,这玩意儿还在活动的时候他还没出生,”司虹羽的神情很是严肃,他抬头看着绿衣人,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你把这东西封起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吗?” “对,”那人点点头,也收起了连上的嬉笑之色,“这东西我刚一接触就觉得不对,不管怎么想这玩意儿都不应该有这么强的生命力。” “生命力?”白渊有些讶异,“这东西不是早就应该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吗?就算是神墓的特性可以保证最深处的尸体不会腐坏,怎么也不可能让早就死掉的东西重新有生命力才对。” “问题就出在这里,”司虹羽皱紧了眉头,“这东西早就不该有这种生命力才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绿衣人指了指自己,面色有些夸张:“你问我吗?我上哪儿知道这些去,我都多少年没管这些事儿了。” “也是,就你那缩头乌龟的样子,估计也没这心思管别的。”司虹羽哼了一声,没再看那绿衣人的反应,转头对着白渊说道:“你确定你之前在天界那帮人那里没听说过这玩意儿的半点消息?” “这话我倒是觉得问你自己比问我强。”白渊耸了耸肩,一副无可奉告的模样,“要说的话,怎么着也是你这个所谓的天界自己人知道的多一点吧,怎么想这种涉及到机密的事儿也是应该跟你说得比较多,我在那帮老东西眼里恐怕是跟敌人差不多了。” “你这话倒也没啥毛病,”司虹羽沉吟一阵,看着手中还在挣扎的一条腕足,眉毛皱得更紧了:“不管怎么想都不应该,这东西要想复活可是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但是复活的话也不可能啊,这东西毕竟是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没有足够的本源力量怎么可能复活...” “那接下来的事儿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绿衣人眨眨眼,露出一抹邪异的笑容,“你们两个慢慢研究吧,再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的时候再来找我。白老板你也得好好盯着那个人,省得再出什么乱子,不过...” 绿衣人皱着眉闻了闻空气中的味道,忽地笑了起来:“白老板你还真是敢下手,那帮人要是知道这件事恐怕要气疯了吧。” “已经有动作了不是?”白渊挑了挑眉,眼睛看向那个被绿衣人送过来的浅蓝色气泡,里面那条腕足还在拼命地扭动。 “原来如此,”绿衣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即有些不怀好意得抬头,“那我这也算是平白遭了无妄之灾,白老板不考虑补偿我一下?”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白渊走到司虹羽面前,皱着眉打量那截看起来不过只有小儿手臂大小的腕足,“这东西又不是我放到你那莲榕山谷去的,怎么想都不应该找我要赔偿吧。” “啧,还是这么个铁公鸡的性子。”绿衣人摇了摇头,苦笑一声之后整个人如同溶解一般消失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声极轻的叹息声在空气中回荡,引人产生无限遐想。 第四十一章 十方杀神 司虹羽的神情在那绿衣人消失之后放松了不少,虽说还是带着那么一股子严肃的感觉,但是已经不是那种让人觉得很是难受的样子了。 “你跟他很熟?”司虹羽皱着眉转头问白渊,看起来对这个问题相当介怀。 “还可以吧,”白渊想了想回答道,“毕竟这凡界的几个家伙里面,论起交情好像都还不错的样子。” 司虹羽撇了撇嘴,也没再说什么,毕竟以白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来说,多交几个朋友总比多见到几个敌人来得容易。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白渊伸手从司虹羽的手上拿过那枚浅蓝色的气泡包裹的透明腕足,有些茫然地看着被那条腕足搅动着的绿色气流。 “所以我早就跟你说过什么都只靠看书是解决不了的,”司虹羽叹了口气,伸手指了指那条腕足被切断的一端,“你看这里,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那腕足被切断的地方很是整齐,从上到下是一个完整的,没有什么不平整的圆形,中央处有一个只有手指粗细的小圆环,那小圆环处正在缓缓地往外渗出银绿色的液体,看起来有些粘稠,仿佛是沾染上了什么汁液一般。 “那是...”白渊的瞳孔骤然紧缩,语气都带了些不确定,“血?” “嗯,”司虹羽点点头,看起来似乎很是困惑,“而且是新鲜的血液。但是这样一想就觉得更有问题了,按理来说现在是绝对不可能出现活着的琉璃章,即便是冥界那几个人也没这本事,毕竟复生琉璃章所需要的本源之力单靠几个人是绝对拿不到的。” “复生?”白渊愣了愣,重复了一遍自己听到好几次的这两个字。 “会出现这种情况,绝对是有人将这东西复生了。”司虹羽指着那缓缓渗出,几乎要汇成小股液体流动的银绿色血迹,“神墓即便是再神秘,那帮守墓人也绝对不会容容许这种东西的体内还有血液存在,因为这东西身体里但凡还有一滴血液都不能算是死亡,要想保存尸体的话除非是将这东西身体里所有的液体都抽干,也就是说,神墓里的琉璃章的尸体应该全是干尸才对。” “但是也不对啊,”司虹羽忽然低下头去,一只手握成拳状敲打自己的脑袋,“这几天我对付的那两个,确实都是干尸,多用点力就能捏碎的那种,不应该会出现这种明显水分充实,坚韧有弹性的腕足才对...” 听到司虹羽自己嘟嘟囔囔说着的东西的白渊愣了一下,想到那种可能的时候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他喃喃道:“那便是了,这帮人还真是...疯起来连命都不要。” “你说什么?”司虹羽闻言抬头,有些疑惑地看着整个人从里往外地渗透出一股子悲凉气息的白渊,似乎没能理解这人刚刚话里的意义。 “没什么。”白渊微微垂下了眼眸,没与司虹羽对视,强自打起了精神,脸上又挂上了那副看起来有些高深莫测的笑意,“所以剩下的事儿,就算你不听,我想我也得跟你说清楚了。” 话是这样说,白渊却是沉默了许久,一点都看不出他有想说些什么的样子。 ########################################## 梁溪城中,龙塘坊内,域中有白龙甩尾,化龙池的水掀起阵阵白色的浪花,绿眉绿发的男人躺在化龙池旁边,垂下的手正好够到水面。他伸手在水中画着圈,手指指尖处露着几根棕褐色的须子,在水中悠悠然地飘荡着。 “喂,我说白老板,”男人懒洋洋地声音响起,“那帮人怎么会想起找你来做监管者,就你这脾性居然还真管这破事儿,怎的,转性啦?” 一只白色的巨大龙头缓缓地从水底浮上来,随即一阵低沉的龙吟声响起,域中的石壁随着龙吟声微微抖动,片刻后便恢复了沉静。一阵光芒闪过,白龙消失不见,一个身着蓝色长衫的男人出现在化龙池岸边的亭子里。 “这次转生历劫的是十方杀神,”绿色长发的男人声音懒怠,神色中带着丝丝好笑之感,“他这一世应劫,心魔锁源头居然是个男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白渊淡淡地说,伸手给自己倒了杯茶,眯着眼看着飘飘荡荡向上飞去的水汽,“你当他得道之前喜欢女人?想什么呢,这个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东西,从来就只好男风这一口儿。你真以为他是时间到了必须得转世?他转生可不是寻常小仙的九百年一回,这人可是有三千年的时间可劲儿造呢。要不是因为偷偷睡了太上老君那个俊秀的童子,老君至于脸红脖子粗地跑去找天帝讨说法硬是让他转生嘛。” “啧,这可真是...长见识了,”绿发男人笑出了声,“看来这天上,也不是什么清净地方。罢了罢了,我还是好好守着我那一亩三分地儿,我那小徒弟还挺有意思的,改天带他来玩儿,你记着备份见面礼,少了我可不答应...”声音渐渐飘荡在空气中,一阵清风飘过,原处早已没了绿衣男人的身影,只有那懒洋洋的笑声还回荡在域中,渐渐减弱至再也听不见。 白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着绿发男人刚刚坐过的地方,有些烦躁地挠着自己的头发。 正如人间传闻一般,即便是得道成仙,也是需要下凡历劫的。虽说不是传闻里说的那个所谓的三百年一回,但是确实有这么一回事儿。 白渊这次不知为何被上面选中要做那十方杀神历劫的监管之人,即便是他本来对这件事儿兵不感兴趣,但是不知为何,脑海中有一道声音一直在对他说让他应下,这人将来会有大用之类的话。 白渊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他只是隐隐约约有种感觉,好像这件事他不去做的话,将来有件什么事儿,会棘手到影响他的后续计划。 然而到底是怎样的后续计划啊?白渊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是稀里糊涂地应下了监管十方杀神历劫这件事。他看着从天界一闪而过的一道流光,有种模模糊糊的熟悉之感。 第四十二章 大王 姜子储半趴在王府书房的软榻上,嘴里叼着新制的点心,右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刚喝完药就开始忙碌公文的姜子栩。 那碗药光是闻味道就让姜子储苦得直皱眉,姜子栩却眼都不眨地一口灌了下去,仿佛那不是一碗苦涩的汤药,而是一碗温蜜水。 “哥,你真的不想当皇帝?”姜子储皱着眉,“你这次出事儿,那老东西可是半句慰问都没有,还斥责大哥你办差不利,罚你禁足不说还要扣半年俸禄,我看那老东西就是没安好心,指不定这次的事儿还有他掺和一脚。” “老东西什么老东西,”姜子栩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那是咱亲爹,得叫父皇。你再这么口无遮拦下去,改天被那帮御史大夫揪着小辫子参你一本,可别怪我不帮你。” 姜子储撇撇嘴:“那帮长舌头的东西,一天到晚盯着小爷的错处不放,逛个青楼听个曲儿都能被他们连着参奏七天,我看这帮老骨头就是闲的没事儿干。要不大哥你当个皇帝,把这帮嘴碎的都撤职,也让我过几天舒服日子呗。”他的语气慵懒,一只手还掏着耳朵,颇有种无赖的气质。 姜子栩笑骂了一句“胡闹”,眼神中却带着丝丝苍凉。这次下江南,即便是隐藏得再好,他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中间有些事情着实是过于巧合了一点,这其中似乎的的确确有着皇室中人参与的蛛丝马迹。虽说这差事最后还是因为江湖中人寻仇平了下来,因祸得福的他也算是完成了父皇交办的差事儿。但是不管怎么想都让人觉得憋屈的很。 姜子储似乎察觉到他心情不愉,微微抬了头看他:“哥,怎么了?” 姜子栩掩下心中丝丝落寞,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意:“无事,你啊,天天就知道胡闹,那烟柳之地还是少去为妙,省得沾染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姜子储挠了挠头,讪讪地笑了笑:“我去那种地方向来只是听听曲儿,从来不干旁的事儿来着,我可是一个相当洁身自好的人。” “我懂我懂,”姜子栩哈哈大笑,“谁人不知我们四公子自恋成狂,旁的庸脂俗粉向来难入你眼,不过,”姜子栩说到这里便敛了笑意,“子储你今年已经十七了,也差不多是时候考虑考虑婚事了吧。” 姜子储撇了撇嘴,脸上带着满满的不服气:“哥你都二十四了还没成亲,我着啥急。等你给我找个嫂子再让她张罗我的婚事吧。” 姜子栩苦笑了一声,摇头叹道:“你啊,还真是...” 姜子储得意地挑眉,看向姜子栩的神情中带着狡黠的笑意,深邃的黑眸下隐藏着旁人看不到的情绪,那是一种狂热的独占的欲望,带着偏执的执着,似要将人溺毙。 三日后,姜子储坐在予香阁顶楼的软榻上,手里握着一沓写着各种消息的密报,他的脸上带着阴冷而又残酷的笑意。 鸢尾无端地感受到一股子冷意,手中握着的香匙没忍住抖了一下,她皱起了眉头,有些恼然地把桌上有一撮紫褐色药粉的羊皮纸团成团儿扔进了桌子旁边一盆颜色奇怪的水里。水面上咕嘟咕嘟地冒起了紫色的气泡,带起丝丝难闻的气味,那味道却是很快就被房间中燃着的熏香盖了过去。 当晚,三皇子府上燃起了冲天大火,诡异的是从火起到巡夜的更夫发现了火光,喊了人来灭火为止,整个三皇子府一丝动静也没有。火被扑灭之后,整个三皇子府只剩外墙以及主院残存着几处房间,赶来查探的羽林军发现整个三皇子府空空荡荡,半个人都没有,只有主院寝室的床上有一小片巴掌大的血迹,在一片灰烬中仿佛是明晃晃的嘲讽。 城门上的塔楼顶上,坐着一个拎着串佛珠假模假样的绿眉绿发的男人,从地下有第一丝动静他就在那里,直到最后大火扑灭。他盯着夜空中显眼的火光,挑眉笑了起来:“呦,还行,还在可控范围。”转身的瞬间消失不见,守城门的士兵感觉仿佛有一阵风刮过,打了个喷嚏,还暗中想着哪来这么一股榕树味儿。 城外十里处的地底,姜子储坐在漆黑一片的地牢前,点燃的烛火不停地抖动,投在墙上的阴影在这股子诡异的气氛中都仿佛是被风吹着一般得颤抖着。 姜子储的脸上扣着镶了银边的黑狐面具,在闪动的光影中显得格外诡异阴森。他伸手摸着椅子旁打了个哈欠趴下的全身雪白的狼王,那狼即便是趴下,高度也足以到人膝盖,硕大的狼头在这阴暗的地牢里显得骇人无比。 从地牢阴暗的廊道中慢慢传来“哗啦啦”的锁链声响,是有人被带到了这里。 姜子储没有抬头,他知道那人是谁,不外乎那个皇子府刚被烧光的三皇子。想必他被带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懵的,甚至可能到现在都不知道三皇子府发生了什么。 想到这里,姜子储邪恶地笑了笑,半脸面具下是露出的下颌线锋利至极。他在想要不要让自己所谓的三哥看看自己到底是谁,到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一定会非常有趣。 这样想了没一会儿,那锁链的声音就到了附近。姜子储微微抬头,看向被蒙着眼的姜子蓦,抬了抬手,示意将他头上罩着的布袋拿下去。 睁开眼的姜子蓦似乎有些慌张,等到看清楚面前的人的时候看起来有瞬间的僵硬。不得不说,皇室中人的心理素质确实是比旁人强很多,似乎只是慌乱了一瞬间就平静下来。 姜子储饶有兴致地看着姜子蓦的拳头紧了紧,即便是在这样阴暗的环境下,姜子储还是看出来他的手指微微发白。 姜子蓦沉默了一段时间,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准备,他咽了咽口水,强自笑着说道:“不知这位大王有何指教?” 姜子储险些笑出声,他微微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这个紧张的皇兄,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大王?” 第四十三章 惊喜吗? 姜子蓦有些紧张地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是凶戾的人影,他如果没猜错,恐怕面前这个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阴影中的人就是那传闻中的魔教“九尾阁”的阁主,之所以没有一开口就喊出那句“阁主”也是生怕对方知道自己已经明白了他的身份从而对自己下死手。 说起来其实姜子蓦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个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教组织的头头会找到他头上来,他最近实在是没怎么和江湖中人打交道,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几个月前和江南的水匪有联系? 对面的人影动了动,姜子蓦只听到一阵有些熟悉的笑声:“大王?你是真没看出来这里是哪里,还是说在跟爷爷我装呢?” 姜子蓦有些哑然,他想着,自己果然还是猜不透这些江湖中人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他张了张嘴,有些艰难地扯开嘴角笑了笑:“阁主既然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应当继续遮遮掩掩了。所以,敢问阁主,这次找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姜子蓦觉得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甚至都觉得自己有些过于谦卑了,毕竟他可是皇子,对待一个江湖中人,实在是过于客气了。即便面前这人是传闻中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魔教头头,也该给他一点面子。毕竟这么多年了,江湖中人的规矩向来都是不招惹朝堂以及皇室中人。 “你自己做了什么还用得着我提醒你?”姜子储冷哼一声,他的手从身边的狼身上拿开,没了安抚的狼王睁开那双碧绿的眼睛,一张狼脸上的神情格外狰狞,似乎是在寻找着将要猎食的目标。 姜子蓦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看着那只威风凛凛的白狼王有一瞬间的紧张。背后被人按住,即便是还想再往后退也没有地方可去。姜子蓦的腿有点抖,他偷偷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 “我自问并没有做什么妨碍了阁主的事情,”姜子蓦长出一口气,看向对面那个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影。 姜子储又往后退了退,刚刚还能看到隐约的下颌线的人影,现在却完全隐藏在黑暗之中,原本就有些莫测的神情看起来更加难以揣度。 姜子蓦又咽了口口水,想说什么,姜子储旁边站起来的白狼王冲他呲着牙,最后还是没能说出什么,闭上嘴站在远处没再出声。 姜子储裂开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在阴暗的地牢里显得格外渗人。姜子蓦无端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这个人和他手边的那只狼一样,恐怕都是吃过人的。 “所以三皇子大可以猜猜看,我找你来是要做什么的。”姜子储往后一靠,整个人都躺在椅背上,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 这个声音在姜子蓦听起来仿佛越发熟悉了,但是始终跟自己脑海中的人对不上号,他有些茫然,虽说是觉得这个声音实在是在哪里听到过,在这种环境下也着实没哟什么细想的心思。 “既然阁主到现在也没说要对我作何处置,想必也不会是什么坏事儿。”姜子蓦强作镇定,那副模样在姜子储看来极为滑稽。 “哦?就这么肯定?”姜子储的尾音上扬,似乎对他很是感兴趣的样子。“那你怎么解释你身上这堆锁链呢?” “这个...”姜子蓦微微拧眉,一副苦思的模样,似乎是在思索自己应该以何种措辞才能在不触怒对方的前提下找到一个显得没那么丢面子的回答,思前想后,他抬起了头,以一种看起来极为自信的口吻说道。 “我说话可能不好听,贵阁既然在江湖上被称为魔教,那自然是有与旁的所谓名门正派不同的地方。这个,”姜子蓦抬了抬手,露出手腕上沉甸甸的锁链,“想必是贵阁一个极为特殊的待客之道吧。” “你这说法倒是有趣,”姜子储听到这话差点笑出声来,他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抬了抬手,冲着牢房的方向一挥。 有机关转动的吱吱嘎嘎的声响从背后传来,随后是有什么厚重的东西被挪开的声音。姜子蓦听着从后方传来的有些奇怪的声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次请三皇子来这里,是想请你帮我看个人,”姜子储的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但是姜子蓦却完全没从那声音里听出什么喜悦之意,只是觉得相当渗人。“这人当初跟我说他做那些事儿完全是受了三皇子指使,我可实在是好奇地不得了,这等腌臜之人怎么能入了三皇子的法眼了?” 背后传来姜子蓦有些熟悉的“哗啦啦”的声响,是锁链碰撞的声音,而且光听声音,似乎比他手上那个锁链沉重得多。 姜子蓦有些僵硬地回头,背后的牢房靠墙的那一面开了一扇门,有两个穿着夜行衣的人拖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半死不活的人从外面进来。 那人的被折腾得面目全非,整张脸几乎要肿成猪头,很难辨认出原本的样子。姜子蓦看了半天也没能认出这个人是谁,他有些迟疑地转头看向姜子储的方向,似乎满是疑惑。 姜子储很没有诚意地笑了笑:“呀,手底下的人下手太重了,三皇子现在应当是完全认不出来了吧,”说到这里,姜子储又往前倾了倾身子,“也难怪,恐怕就算我的人没对他下手,恐怕三皇子也认不出这个人,毕竟咱们三皇子怎么可能亲自见过这种小角色呢?” 姜子蓦听着这些有些阴阳怪气的话,整个人忽地一抖,这声音着实是太熟悉了,他想到一个人,一个原本他觉得根本不成器,只能一辈子当个纨绔子弟的人。 姜子蓦的嘴唇有些哆嗦,样子看起来很是不妙。 “哎呀,看起来是认出来了呢,”姜子储轻笑一声,单手撑着下巴,微微歪了歪头看向一脸惊骇之色的姜子蓦,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都退出去,整个地牢里只剩下姜家两兄弟以及一旁进气儿多出气儿少的像条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人影。 “四...四弟。”姜子蓦嘴唇哆嗦着,极为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惊喜吗?”姜子储抬起手,将那扣在脸上的黑狐面具摘下来,露出整张脸,看向姜子蓦,“我的好三哥。” 番外三 风袀篇(2) 三皇兄传回来的基本都是些好消息,什么这次又击退了蛮族的进犯啊,这次又攻占了哪座城啊。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真的很开心,想来三皇兄现在正在做着他喜欢的事情吧,我都能想象到三皇兄一身铠甲意气风发的样子。 然后,就出事了。 之前买通的下人把三皇兄失踪的消息告诉我的时候,我还在书房里看那些让我头昏脑涨的兵书。乍一听见这消息的时候,我以为我出现了幻觉,三皇兄那样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出事呢。 来送信的下人说话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我听他说的语焉不详有些心烦,想着去找父皇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父皇并没有见我,我也清楚,自从几年前三皇兄离开以后,父皇越来越不喜欢我了。这些时日我遭受的那些欺凌,其中多半也是父皇纵容的结果。我并不清楚父皇这么做的原因,只是隐隐觉得宫中有些宫女太监看我的眼神怪怪的。从母妃被打入冷宫的时候开始,那种眼神似乎就围绕在我身边一直缠绕不去,我都快习惯了。 既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想着,那我求父皇让我去边境去找三皇兄也可以。这样想着,我跪在御书房的门前,一跪就是三天。 这三天里,父皇也没有搭理我,父皇贴身的那个太监总管看我可怜,让我回去,我没有答应,还是固执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后我就晕了过去,也不难理解,我这种有些弱气的小身板,能在那里跪上三天已经是极限中的极限了,我自己都没想到我能坚持那么久。 那之后我大病一场,照顾我的小宫女说,我足足昏迷了七天。我自己清楚,那根本算不上是昏迷,只是过于疲惫而导致的昏睡罢了。看着那小宫女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猜是我睡着的时候说了什么话吧。 我问她的时候,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告诉我,在那几天里我一直在说“皇兄”之类的胡话。这倒不是什么不能传出去的话,在这宫里,谁不知道我整日念叨着三皇兄? 倒是也有个好消息,在我刚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之前来跟我说三皇兄失踪的下人又来了。这次他带来的倒还真是个不错的消息,三皇兄回来了,在失踪了十五天之后自己又回到了北部边境的大营里。 听到这个消息我着实松了口气,想到三皇兄没什么事儿之后整个人都开心了不少。等我冷静下来之后,前几日父皇对我冷淡的态度又回到了我的脑海中。我有些难过,我和其他几位皇兄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为什么他们能得到的东西我一样都没有? 即便我不要和其他皇兄一样的权利待遇,但是父皇为什么连见我一面都不愿意? 我觉得有些不甘,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回发生了,我想要什么的时候父皇总是置之不理,旁的皇兄多求两句情就能拿到的东西是我一辈子都不敢奢求的东西。 说起来,小的时候我也有过父皇对我百依百顺的日子,那段时间里整个皇宫中的人都对我恭恭敬敬的,就连三皇兄也是躲着我走。我想要什么只要跟父皇说一声第二天就会送到我的面前。 想来后面被其他皇兄贬低也是因为那时候过于骄纵惹下的乱子吧。我看兵书的时候总是会想,要是那时候我没有那么瞧不起人,是不是三皇兄早就会和之后一样宠着我吧。 这次三皇兄失踪的事情让我明白了权势的重要性,比起那些虚头巴脑的赏赐,我似乎应该竭尽全力地抓住一些什么东西,这样才能在将来三皇兄再出什么事儿的时候保住他。 我能看出来随着三皇兄在北部的日子越来越长,父皇对他似乎是越来越忌惮了。我不知道父皇在忌惮什么,三皇兄全是为了保住大魏的江山社稷,换句话说,是为了保住我那父皇老爹的老巢。 因而父皇的忌惮在我看来实在是有些可笑,我甚至有时候会有些阴暗地觉得三皇兄失踪的事儿是不是还有父皇参与其中? 三皇兄之后再传回来的消息基本也都是一些打了胜仗之类的捷报,我听着开心,每顿能多吃一碗饭。 但是其实我在宫中的日子过得并不算如意,即便已经尽力地在吃东西了,但是还是不怎么长肉,所以即便是个子长了一点,但是看起来还是一副瘦弱的样子。 后来三皇兄回来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掩藏自己的心情。好歹是在皇宫中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中挣扎着活下来的,学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可是极为致命的。 我是在御花园的河里被三皇兄捞起来的,三皇兄这些年变了很多,有些瘦了,皮肤也黑了不少,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我心心念念很久的皇兄。 我有些开心,但是没敢表现出来,我害怕三皇兄再丢下我离开。我装出一副瑟缩的样子看着他,用我能装出来的,最胆怯的声音问道:“你,你是谁,不要打我。” 我看到三皇兄的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心疼,我想我赌对了,三皇兄想来是认出了我的,甚至还在记挂着我。 明白了这些的我有点开心,但是并没有表现出来。我不知道我这副拙劣的表演有没有被三皇兄看穿,我希望没有,这样的话我就又可以在三皇兄身边像几年前一样活着了。 三皇兄看起来和之前真的不一样了,以前的三皇兄爱笑,也几乎是发自心底地敬爱父皇,我能看出三皇兄对父皇的敬仰,因而即便是父皇对我并不好,我还是对父皇没什么反抗之意。 但是这次三皇兄回来之后,我嗅到了不对劲,三皇兄再看着父皇的眼神中,虽说还有那么一点恭敬,但是却没了之前的敬仰之意。 我怀疑三皇兄开始对那个皇位感兴趣了。 无所谓,三皇兄要是想做皇帝的话,就算我这几年拉拢的朝臣不多,也多少能帮上一点忙。 我这样想着,然而事情却朝着我预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 番外三 风袀篇(3) 三皇兄那天把我叫到裕王府,我看着他那张坚毅的脸正在发呆时,他突然低头看我,似乎很是犹豫地问我:“小十二,你想不想当皇帝?” 我愣了愣,认真思索了一下三皇兄这样问的用意,想了半天还是想不明白三皇兄想说什么。我摇了摇头,看着三皇兄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想当皇帝,我对皇位不感兴趣。” 我想要三皇兄。这句话在我的心里滚了两圈,最终我还是没什么勇气说出口。我有些害怕这话说出来我就再也见不到皇兄了。 三皇兄听了我这样的回答之后,很明显愣了愣,似乎根本没想到我会给出这样一个回答。这也难怪,在这洛阳城里,随便提起一个皇子,都知道他在憋着劲儿的争权夺势,想来三皇兄也是觉得,只要是个皇室中人,就没人不想要那把椅子吧。 然后三皇兄像是在犹豫什么一样,让我自己先在书房里坐一会儿。我能想到我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恐怕是有些打乱了三皇兄的计划,但是我倒不觉得愧疚,总不能让三皇兄觉得我是一个随随便便的人吧,这样的话他估计很快就又要抛下我了。 奶嬷嬷跟我说,要想获得一个人的心,就要若即若离地对他,不能百依百顺,也不能一直没个回应,要引起他的兴趣什么的。虽说我觉得这有点像个歪理,应该是没什么用处的,但是里面有的地方还是可以借鉴一下的。 说起来我也算是在卑鄙地算计着三皇兄罢了,这么多年来几乎是对我最好的人了,甚至比母妃对我还好很多,我只想让三皇兄一直陪着我。 那天晚上我在三皇兄的裕王府过了一夜,睡在了三皇兄隔壁的房间。我做了一个很是奇妙的梦,梦中我趴在三皇兄身上,听着他用那深沉的声线低声喘息着,我看到三皇兄那张被晒成小麦色的脸上身上都浮起淡淡的粉红色,莫名地感到一阵舒爽。 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的身下已经湿了一片,我明白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那个梦是我不敢再对外人提起的,即便那是我最想见到的场景。 后来的事情说起来倒也轻松,三皇兄发动了兵变,这么多年在军队中的经营使得几乎整个大魏兵力的三分之一都在三皇兄的手里。我以为最后会是三皇兄杀了父皇然后坐上皇位,然而我没想到的是他在最后一刻将那把剑交到了我的手里。 我握着那把几乎要跟我差不多高的剑,看着那个坐在龙椅上一脸不以为然地看着我的父皇,看起来显然是不相信我这么个软弱的皇子敢对他做什么。 父皇的脸上全是轻蔑,他冲着我背后的皇兄高声说道:“你居然相信这么个废物,朕当初真是瞎了眼才答应让你去军队,朕还真以为你是一点野心都没有,现在看来朕还真是...” 父皇的话就停在这里,他的神情有些愕然,有些僵硬地低头看着那把插在他胸口的剑,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抬头看我,似乎是根本没想到我居然真的敢将那把剑插进他的胸膛。 我听到三皇兄在我身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他冲着满脸不可置信的父皇,有些得意。又有些叹息地说道:“也别太不把人放在眼里啊。” 三皇兄走上前来,伸手将死不瞑目的父皇的眼睛阖上,转头笑着看我,对我说:“小十二,要当皇帝了。” 我有些懵地点了点头,那还是我第一次杀人,只是第一次就杀了原本这世上最尊贵的人,也是原本该是我最亲近的人。第一次杀人的冲击让我好几天都没缓过神来,等到我重新有了思考能力的时候,父皇死前那个不可思议的眼神还是一直在我脑海中浮现。 但是这时候已经没有时间再让我回神了,我看着底下跪了一片的朝臣,恍恍惚惚地意识到一件事。 我,成了皇帝。 因为宫变的缘故,整个大魏边境都有些动荡,我知道其他的几个国家都在虎视眈眈,但是眼下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上战场的将军了。 至于原因,恐怕是三皇兄,啊不,现在只要说皇兄就好了。皇兄在前几年将兵权握在手里的时候故意露出了一些马脚,引得那时已经满腹猜忌的父皇自己动手将朝中可用的将军清理了七七八八。 眼下有才能上战场的人,好像只有皇兄了。想到这里我有些犹豫,转头看了看皇兄的表情,原本我以为只要我当上皇帝,就可以让皇兄一直陪在我身边,即便是不说明了我的心思,也能勉强满足一下我那点依赖心。 但是皇兄显然不是这么想的,他看我满脸犹豫,很是主动地请缨出征,我看着他单膝跪在我面前,很是艰难地同意了他的请求。 皇兄就这样又离开了洛阳城,整日在战场上奔波。我也在努力地学着怎样当一个皇帝,大魏的局势很快就稳定了下来,我想,皇兄应该很快就要回来了。 原本还有些试图在大魏的身上咬一口肉的几个邻国在皇兄的动作下很快就俯首称臣,就连原本每年都要进犯的北夷人也送来了岁贡表示要变成大魏的附属国。 皇兄的名头很快就传了出去,人们都说皇兄是战神,有皇兄在是大魏之幸。这话我听着着实很是开心,但是皇兄并没有回来,我又是有将近一年没有见到皇兄。 皇兄回来之后,一直呆在他的裕王府没怎么出来,我看着朝堂上那个空荡荡的位置有些难过,但是好在下朝之后我还可以去裕王府找他。人们都说皇帝和裕王手足情深,会是一段佳话,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所谓的兄弟情深底下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再往后的事儿说起来就有些让人难过了,蛮族进犯,皇兄又要出征了,等他再回来之后,我想着有些事儿我总得要跟皇兄说一说了。 但是皇兄先开了口,他说求我一旨赐婚,他要娶那个苏尚书家的女儿。 番外三 风袀篇(4) 苏家的二小姐我之前见过的,人长得很漂亮,但是我看着她时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但是具体是哪里让我产生这种感觉,还真的说不上来。派去传旨的大太监李德全回来的时候一脸的欲言又止。我觉得他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这样一来我倒是更觉得那个什么苏二小姐有些诡异,然而我在皇兄的婚礼上见到这个人时,却并没有看出来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个小姑娘身上有淡淡的海棠花香,我总觉得那种香味儿有些熟悉,但是已经想不起来记忆中有谁用过这种香了。 我不想看着皇兄和那小姑娘入洞房之类的场景,我觉得我的胸口有种撕裂般的痛,那是一种好像突然失去了心爱之物一般的感受,我一点都不想看到皇兄幸福的样子。 即便是被人说自私也好,我私心觉得皇兄不会碰那个叫苏棋的姑娘,我一直觉得皇兄肯娶她是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即便是想要当皇帝我其实也不是很在乎。 说白了,其实我也不想当皇帝,虽然已经被皇兄一手扶上皇位已经快十几年了,我还是觉得,这个皇位恐怕是皇兄来坐比我更加合适。 我转头看着被装饰地喜气洋洋的裕王府,避开了想要拦住我让我坐上轿子的李德全。裕王府离皇宫的距离有点长,我想自己再走一遍这个之前极为熟悉的路,往后好像就...不能再来了吧。 皇兄的孩儿在第二年出生,这时候我才真切地意识到,皇兄成家了,我有些不想接受,但是那孩子的百日酒的请帖已经送到了宫里。我看着那张烫金的请帖,感觉整个人的脑袋都要炸开了。 那场百日酒我没有去参加,只是派了人送了贺礼过去。我知道皇兄那天会笑得很开心,但是我不想看。皇兄的笑容以后不会再和我相关了吧。 那天晚上,我不知道是想岔了什么东西,派了大内高手去将那已是裕王妃的苏家二小姐杀了。说实话我并不想动那个小孩儿,虽然是苏二小姐的孩子,但是身上流着皇兄的血。 我其实想的是,如果能杀掉那个碍眼的苏棋,皇兄是不是就会像以前一样对我? 然而这种事情看起来只是妄想。我派去的大内高手打不过皇兄,这点我早该想到的,皇兄这样的人怎么会被那样的杂鱼击败呢? 天色越发沉了,我不停地看着宫外的方向,没有人回来,恐怕再也不会有人回来了。 然后皇兄就进宫了,带着剑和军队,进宫了。 我坐在龙椅上,高高在上地看着下面满脸邪气的皇兄,脑海中的印象还停留在我六七岁那年,皇兄将我从一帮旁的皇子手下解救出来的模样。那时的皇兄虽然面无表情,但是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心疼。 那个会心疼我的皇兄已经不见了,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一个不管我做什么都会觉得我居心不良的男人。 也难怪,随便哪个有权有势的朝臣恐怕都忍受不了皇帝白天的时候还送了什么并不算贵重的礼物祝贺世子百日,然后晚上就派人行刺自己全家吧。即便我原来的用意并不是行刺皇兄的全家。 我看着皇兄的眼睛,那双眼睛中带着渗人的光。我释然地笑了,开口说道:“皇兄,你来啦。” 皇兄没有出声,那样子看起来有些犹豫,好像我还会在这里给他设下什么圈套,然后取了他的命一般。 我看着皇兄很是谨慎地一步一步地走到我面前来,那副样子活像前面是一道万丈深渊。李德全哆嗦着身子挡在我面前,我把他拨到一边,抬头看着站在我面前的皇兄。 我有些难过,皇兄不信我了,他早就不信我了。即便是知道这件事,但是当他将那份提防表现在脸上的时候,我还是觉得有些难过。 皇兄站在我的面前,很是嫌弃地看了一眼满脸落寞的我,想来我的表现也着实让他很是失望。我微微低了下头,不想看那双满是嫌弃的眼睛。 “我不是教过你,喜怒不行于色的吗?” 我听着这句带着一点失望的话,有些难堪,心里疯狂叫嚣着要拿起自己作为皇帝的尊严来,要有直视皇兄的勇气。 这样想着,我重新抬起头来,看着皇兄的眼睛。 “你是来杀我...” 到这里的时候我还没觉得不对,我一直不喜欢在皇兄面前自称“朕”,我不想用那种身份来压在皇兄之上,即便我真的想压在皇兄身上。 只有今天是个例外,最后一次了,我总得拿出点骨气来。 “朕的吗?” 有些艰难地说出这个“朕”字时,我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多可笑啊,最后所谓的骨气,也不过就是说出那个原本就该是我说出的话。 我看着皇兄转过脸去,似乎是不想看我的模样。他惯用的那把刀被扔在我面前,我看着他转过身去,声音一点起伏都没有。 “自己来吧,省得我动手了。” 我看着皇兄走出去站到殿外,仿佛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我看了看地上那把刀,有些惨兮兮地笑了笑,多可笑啊,我算计了这么多年,最后连死都不能死在皇兄的手上。 我弯腰捡起了被皇兄扔在地上的刀,刀柄上似乎还带着皇兄微热的体温。李德全哆嗦着手想要将那把刀从我手中抢走。 怎么可能给他呢,这可是我能接触到皇兄的温度的,最后的东西了。 我看着一副不想我做什么的李德全,那张满脸皱纹的脸上满是眼泪。 真丑,我这样想着,低头看着手里的那把刀,但是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只有这个老太监了。我猜李德全应该早就看出了我对皇兄的那份龌龊的心思。 我让他去把我藏在龙椅后面暗格里的那个盒子拿出来,我不想让他看着我自戕,这个一直被我随意使唤的老太监,我不想让他看见我那种绝望。即便最后他总会看得到。 手腕翻转,那把刀被我插进了自己的胸口。意识将要消失的时候,我模模糊糊地看到身后有人连滚带爬地过来,应该是李德全吧。 皇兄还是没有转头看我,我抬了抬手,想要像以前一样伸手抓住他的衣角。 下辈子,我想当个女子。 皇兄,下辈子,你还会捡到我吗? 番外四 苏应安篇(1) 最开始那个小丫头刚出生的时候,我是打算将她朝着后妃的方向培养的。 后妃的话,其实最好的例子已经在那儿摆着了,那个被打入冷宫的慧妃娘娘。说实在的,那个慧妃娘娘其实也就是命不好,没有投生在一个富贵人家,结果最后落了这么个凄惨的下场。 我不一样啊,苏家,尚书府,一定能给这个小丫头一个强有力的后盾。 我抱着刚出生的二女儿,计划着将来她能给我苏家带来的荣华富贵。 我觉得改变的话,最好也是从外貌开始。我背着上面的人偷偷找了南疆的巫女,得到了一张极为罕见的药方,可以改变人的容貌的药方。 二丫头自打出生之后我就一直让她喝这种药,那药味道很是难闻,但是为了家族,我还是强行给她灌了下去。 小丫头挣扎着倾洒了将近半碗。我有些恼怒,这药可是极为难得的,这样浪费,真是不懂得体谅我的难处。 小丫头渐渐长大了,那模样是我按照慧妃娘娘整的,不得不说那慧妃的脸还真的好看,小丫头不过才六七岁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日后的美艳。 值得一提的是在小丫头长起来的这几年,宫变了。原来我还以为会是那带兵造反的三皇子当皇帝,结果没想到最后却是那软弱没用的十二皇子上了位。 这倒不是什么坏事儿,这十二皇子的母妃正好就是那个所谓的慧妃,想来二丫头这副模样,将来想进宫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小丫头一天天长大,性子也在我刻意的培养下和那早就离世的慧妃娘娘一般无二。至于离世这种事我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冷宫里的后妃哪有能活过三年的? 我的计划很完美,将女儿送进宫里,然后暗中操纵,以我苏家的底蕴,只需要几年的功夫应该就能让她坐上皇后的位置。然后就可以接触到国事,到时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手腕,就能将风家从皇位上掀下去。 然而这个计划却被突如其来的事情打断了。那是皇上送来的一道圣旨,给我精心培养的二女儿赐婚的圣旨,对方是早已功成名就的三皇子,啊不,现在应该是一字并肩王了。 来传旨的李公公似乎看出了苏棋的样貌到底是像了谁,我微微偏了偏头,躲开他的视线。 苏棋看起来也很高兴,我知道她自打很久之前就对裕王爷感兴趣,因为我一直对她说的东西才没敢说出什么不愿意之类的想法。 我不知道裕王爷是怎么看上苏棋的,我只觉得自己的打算似乎是落了空。 唯一能稍微有些安慰的是裕王爷送来的聘礼格外地丰厚,那数量几乎都够我养我那十万私兵三个月。 我不知道苏棋那丫头到底是哪里入了裕王爷的眼,但是那裕王爷看我的眼神着实有些不善。 我看着喜笑颜开地准备成婚的苏棋,越想越觉得自己这些年当真是亏得可以。 后来听说裕王爷独宠苏棋一人,即便是存了一肚子利用的心思,但是苏棋也还是我的女儿,我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喜悦,总归是还过着一点好日子。 苏棋很快就有了身子,她娘跑到裕王府看她,回来的时候满脸喜色地对我说,姑娘过得很好,脸上红扑扑的,每天都在笑云云。 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自己的夫人,之前灌药的那种事我也是背着她做的,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即便是她嫁给我已经是逃不开了。 我看着夫人那张笑眯眯的脸,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夫人是真的疼闺女,我要求得严格了些还会跟我闹,把我从主院里赶出去让我睡书房。 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应该放弃这种有些虚无缥缈的想法,让二丫头好好过一辈子算了。 这么一想这些年付出的东西又有些可惜。然而我看着夫人那发自内心的笑意,忽然产生了一种有些荒谬的想法。 这样平平顺顺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变故发生在二丫头的孩子百日那天。那小孩儿白白净净的,我看了都觉得喜欢。裕王爷对这孩子倒是重视的很,早早地就请了旨封他为世子。我知道这下二丫头的地位算是彻底稳固了,放下心来,但是心底里还是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 那天晚上,我正收拾收拾准备睡觉的时候,裕王府的暗卫跑来找我,让我夫人赶紧去裕王府陪着二丫头。 我还在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听到动静的夫人已经急急忙忙地穿好了衣裳走了出来。我看着夫人有点乱了的头发,有些无奈地叫人准备马车,我送夫人过去。 马车在街上走着,我听到外面有兵将来来回回跑动的声音。这声音我有印象,十几年前那次宫变的时候就是这种声音。我意识到出事儿了,连忙让马夫加快了速度。 裕王府的大门紧闭,随行的暗卫上去敲门时,只开了一条小缝儿。那暗卫将腰牌从那缝儿里塞了过去,然后大门才打开的。 连马车都被拉进了裕王府内,我看着整个气氛有些紧张的王府,脑海中一个想法逐渐产生。 恐怕我那个计划,又有应用的可能了。 我把夫人送到二丫头的院子前,然后就停了脚步。二丫头从房间里迎了出来,我看到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我没进二丫头的院子,即便我是她亲爹,也没有大晚上的跑到女儿的卧房的道理。 我看着裕王府内严阵以待的样子,有些想笑,但是我强行忍住了。现在笑还早了点,最迟也得等到出了结果。 一晚上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裕王爷一整晚都没有出现。我大致能猜到他在哪里,但是我猜不到结果如何。 我有些紧张,这时候我总会想些乱七八糟的,比如说皇上会怎么想自己这个功高震主的皇兄,再比如说他有没有后悔没有早早地就卸了裕王的兵权之类的。 皇帝是个还算可以的皇帝,但是为了我苏家的大业,你还是早点倒台比较好。 天亮了,我从裕王府去的朝堂。王府中人去尚书府取了我的朝服,我想,这应该就是尘埃落定了吧。 第四十四章 无人知 姜子储满意地看着脸上逐渐爬满了惶恐之色的姜子蓦,他的声音还是笑嘻嘻的,透着那么一股子轻松,若不是这阴暗的地牢还有身后那人艰难的喘息声提醒着他地方不对,姜子蓦都要以为这里是那临淄城中的哪处青楼楚馆了。 这种奇奇怪怪的念头刚一出来就被姜子蓦打消了,他有些僵硬地笑了笑,看着姜子储的神情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亲切:“四弟,别跟三哥开这种玩笑了,你要是有什么事儿直接跟三哥说不就好了,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呢。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是不能直接说的?” “那还真是,有不少。”姜子储舔了舔嘴唇,眼神和手边那只站起来的白狼王如出一辙,“你要不先给弟弟我解释一下后面那个人?” 姜子蓦僵硬地转身,看着身后那个已经辨不出原本面貌的人影,嘴角扯了扯,似乎是想笑一笑,最后还是没能笑出来。 “这个人我是真不认识,”姜子蓦的声音有些干涩,他背对着姜子储,没敢转头看姜子储的表情。“应该是有人想要陷害我,一定是这样,有人想要挑拨你我兄弟二人的关系!” 姜子蓦像是忽然想明白了什么一般,语气很是坚定地说道。 “哦?”姜子储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生生的牙齿,“这么看来我是冤枉三哥了?” “一定是这样的没错,”姜子蓦用力地点头,仿佛是生怕自己确认地晚了之后被面前这个小子下了杀手。 “那么,三哥,你告诉我,”姜子储又往前凑了凑,神情中带着嘲讽之意,“还有谁知道这九尾阁,是弟弟我的吗?” 姜子蓦愣了愣,这句话显然是戳中了他有些诡秘的心思,那种想要随便找个理由对付过去的心思。但是这地下似乎还藏着更深层次的恶意,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姜子储拍了拍手,原本退下去的黑衣人又从不知道哪里走了出来,把姜子蓦整个人按得跪在了地上。姜子蓦挣扎不开,有些气愤地冲着姜子储喊:“四弟,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你三哥!是皇子!” “那又如何?”姜子储声音冷冷的,已经没了刚刚的笑意,“在这里,就算是皇帝也不管用。” 他微微抬手示意,一旁按住姜子蓦的黑衣人心领神会地又用了用力,直接将姜子蓦按趴在地上。 姜子储起身走到姜子蓦的面前,蹲下身来拍了拍他的脸,声音很是低沉:“皇子?那算是什么东西!” 姜子储站起身来,抬脚踩在姜子蓦的脸上,咬牙切齿地骂道:“跟小爷我抬出什么皇子身份,你算什么东西!” 那只脚在姜子蓦的脸上碾了碾,随后姜子储似是觉得发泄得差不多了一般转身朝外走去。 那只白狼王离了姜子储的控制,站起身来虎视眈眈地看着姜子蓦。 姜子蓦这时好像突然理解了姜子储那句话的含义,没有人知道九尾阁阁主是姜子储,换句话说,知道他是九尾阁阁主的人已经死了。 背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哀嚎,随后像是被截断一般戛然而止。姜子储听到有令人牙酸的咀嚼声。 那匹白狼已经饿了十几天了,想必这次一定是好好地吃了饱饱的一餐。 姜子储从隐秘之处闪身而出,看着临淄城中升起的那一缕烟,眼中带着凶戾的笑意。 火其实是鸢尾放的,姜子储回到予香阁的时候,鸢尾刚洗完澡换了衣裳。湿漉漉的头发披散在身后,看起来倒是有点温婉美人的意思。 “完事儿了?”鸢尾微微偏头看向姜子储,脸上带着从容不迫的笑意,仿佛自己只是刚刚睡醒一般,一点都没有什么作为杀手的自觉。 “你这说的好像我去哪儿鬼混了一样。”姜子储随意地躺在地上,地板上的长绒地毯柔软而温暖,仿佛能驱散他心中那股子积攒得越发浓郁的戾气。 “也跟鬼混差不多了。”鸢尾用布巾把发尾包裹起来,对着铜镜左右端详了一会儿,也没看姜子储,自顾自地问道,“怎么处理的?” “喂狼了,”姜子储微微转头,将自己的脸埋在地毯的绒毛里,看起来似乎是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声音听起来有些发闷,“也不知道白苍吃了那东西会不会闹肚子。” 白苍就是那只白狼王,姜子储之前在临淄城外的山上捡到的,小狼长得快,几年时间就变成了威风凛凛的狼王。 “你就乱给他吃东西吧,”鸢尾埋怨了一句,找了根绳子将那布巾绑好,重新坐回了屋子中央的小几前摆弄她那一堆瓶瓶罐罐,“倒时候要是白苍真出问题了,我看你怎么办。” 白苍在姜子储不在的时候,一直是鸢尾照顾的,因而倒也不难理解为何听了姜子储这有些不负责任的喂养心得有些不平了。 “你就是太惯着他。”姜子储转过头去,朝着那面挂了副画像的墙上看去,一副不想搭理鸢尾的样子。 “还好意思怪我了?”鸢尾觉得有些好笑,看着一旁在地上趴着显然有些耍赖的姜子储,自顾自地低下头去看着自己面前的东西。 房间中很久都没有什么说话的声音,只有纸张摩擦的轻微声响已经偶尔出现的瓶瓶罐罐磕碰的声音。 “你一直待在我这里没什么问题?”鸢尾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抬头问道。 “无所谓,”姜子储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看着屋顶上缠绕的绸缎,“反正那老东西也从来不拿我当回事儿,其他人大约觉得我又在哪个花楼里春风一度了。”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这里是什么花街柳巷一样。”鸢尾翻了个白眼,差点拿手里的东西砸到姜子储的头上去。 “也差不多了,”姜子储微微偏头看向鸢尾露在外面的脚踝,眼中似乎带了点点戏谑的笑意,“有姑娘有房间的,你这丫头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是样貌倒是上乘,放到青楼里恐怕也是能扛起整个楼的那种。” “就别指望从你嘴里听到什么好话。”鸢尾哼了一声,重新低下头去,有些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好歹是放松下来了,她这样想着,不然一直紧绷着神经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尤其是还牵扯到那个人的事,真是想想都觉得让人头疼。 鸢尾弹了弹刚刚黏在指头上的香料碎屑,将刚刚放在一旁盖着盖子的木盆端了上来。盖子打开,里面是满满一盆调了各种保养品的牛奶。那双已经养的极好的手浸到木盆中的牛奶里,鸢尾整个人都带着一股子漫不经心的气质。 “这次你那帮宝贝可算是吃饱了吧,”鸢尾抬起一只手,放在自己的面前端详一会儿,又重新泡回牛奶中,“之前怎么喂那帮狼崽子可真是让我操碎了心。” “你倒也没必要一直管他们,”姜子储声音有些平淡,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是很在意,“他们自己也不是不会去捕猎,正好还能帮我清扫后山。” “啧,可真是不知道体贴一下人家的辛苦,”鸢尾咂了咂嘴,语气里带着她这个年纪本应该有着的娇嗔,“可真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呐。” 姜子储哼了一声,嘴角却是不自觉地掀起一丝愉悦的弧度。他想起昨日离开王府的时候身后一脸欲说还休的神情的姜子栩。那副样子恐怕是以为他又要去逛青楼而觉得忧心忡忡但是又不忍心劝说。想来是经历了这次江南那一出事情之后,哥哥他更深刻地体会到了皇室倾轧的残酷吧。 鸢尾看他一副心情愉悦的样子,轻嗤一声,双手从那盛着牛奶的木盆转到了里面泡着花瓣的清水盆中,洗净之后用上好的锦帕细细地将手擦干。 “我说,四公子,你有没有考虑过自己当个皇帝玩玩?”鸢尾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上的蔻丹已经有些脱落,她皱了皱眉,想着接下来应该涂个什么样的颜色。 “我当那劳什子东西作甚?”姜子储看着天花板,语气有些奇怪,似乎是并没有想明白鸢尾问这话的意思。 “当了皇帝不就不用过得跟现在一样憋屈了?”鸢尾的声音带着调侃,“有些事儿也是想做就能做了,不觉得心动吗?” 姜子储没有回答,慢慢地从地上起来,靠在了小几上,伸手捏住了鸢尾白皙小巧的下巴,强迫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 “怎么?你对那把椅子感兴趣?” “四公子说笑了,”鸢尾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将自己的下巴从姜子储的手上解脱出来,“这话四公子随便问个谁,就算嘴里再强调着什么不敢之类的,心里还是想坐坐那把椅子的。” 鸢尾舔了舔红润润的嘴唇,绽开了一张很有迷惑性的笑颜:“好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权力这东西,谁不爱呢?” 姜子储捻着手指上带着丝丝清香的脂粉,有些邪性地笑起来:“那等我哪天真看那老东西不顺眼的时候,就把他弄死换你去坐坐那皇位,可好?” 第四十五章 被低估的人 “四公子可莫要再取笑于我了,”鸢尾低了低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哪有夺了自家的江山然后送给外人的道理,你可就别拿我寻开心了。” 姜子储未置可否,只是耸耸肩笑起来,那带着薄凉的笑意,看得人心中无端有些发慌。 “鸢尾,你说平安和乐对普通人而言,真就有那么重要吗?”姜子储忽然转头,即便是眼睛在看着自己,鸢尾也觉得他是在透过自己看什么旁的人,“会不会有那么一种人,愿意为了护着那些普通人所谓的幸福快乐而拼尽全力,至死不渝?” “可能会有吧。”鸢尾舔了舔唇角,“但是你也不清楚他到底是真的为了普通百姓还是单纯只是想图一个好名声。好话谁都会说,一件两件的好事儿谁都会做,装一时容易,要装一辈子那可真是难得很。” 看着姜子储还是一脸疑惑的样子,鸢尾的嘴角勾起嘲讽的弧度:“怎么?我们四公子涵养这么高,打算牺牲小我成就大我,为百姓都能过上好日子付出一生了?” “他们也配?”姜子储嗤笑一声,拂袖而去。 天已经亮了,鸢尾看着外面明亮的天光,窗户是敞开的,有风吹进来,将那墙上挂着的画吹得有些摇晃。她似乎想明白了姜子储刚刚说的那人是谁,忍不住咂了咂嘴:“啧,你看人家那修养,这被你看上,还真是...啧啧啧。” ####################### 三皇子府上突然起火这事儿震动了整个朝野,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况且三皇子府上的人也是消失了个干干净净,不管怎么想,整个这件事儿都透着那么一股子阴谋的意味。 早朝时,老皇帝一脸疲惫地听着朝臣们吵翻了天,这个说这次出事儿全赖羽林军巡查不善,应该将原本的羽林监所有人撤职查办,重新选一批对社稷更为忠心之人;那个说应当严查羽林军中是否有怠慢之人,整顿整个羽林军。 老皇帝觉得有些恼怒,三皇子人都失踪了,这帮废物一样的朝臣还有心思在这里吵着举荐人才,妄图将手伸到羽林军这个皇帝直属的军队中去。原因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恐怕是打着安排自己人进去,然后自己再运作一下,就能掌握整个皇城的动向。 老皇帝低头看着下面各怀鬼胎的大臣,恼怒地拍了下面前的桌案,暴喝一声:“够了!” 朝堂上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刚刚吵得最欢,差点就要打起来的大臣像是入了冬的鹌鹑一般低下头,老老实实地退到两旁的队伍之中去。 老皇帝在上面痛斥着这群大臣成何体统,那些话姜子储是一句都没听进心里去,反正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便只是专心地盯着自家大哥看个不停。 姜子栩站在朝臣队伍的最前方,一身朝服打理地一丝不苟,腰上除了一枚羊脂玉的麒麟玉佩之外并没有什么旁的饰物。在他身后站着的全是武将,倒是没人参与刚刚那阵吵着要往羽林军里塞人的戏码,看起来就很有一股气节在。 姜子储站在姜子栩身后几步,虽说是碍于朝政礼仪不得不站得笔直,脸上却带着不合时宜的邪肆笑意。 姜子储正在走神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一道眼神似乎落在了自己身上。他顺着那种如芒在背的感觉望去,站在文臣队伍前列的二皇子姜子钰正皱着眉盯着他。 姜子储冲着姜子钰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抬了抬手,比了个割喉的动作。 姜子栩似有所感地回头看他一眼,姜子储迅速变回站直的样子,朝着姜子栩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 姜子栩转头后,姜子储的脸上又挂上了那种邪性的笑容。这次换成他的视线停留在姜子钰的身上了。 姜子钰只觉得背后一凉,有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毛骨悚然之感。他看了看笑得邪性的姜子储,那双眼睛中的光芒过于犀利,他有种仿佛被看穿了一样的窘迫感。 老皇帝训斥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是得到了发泄一般。他摆摆手示意退朝,在老皇帝离开的时候,他想着自己那杳无音讯的三儿子,有些头痛。 没走几步,老皇帝看着那团花花绿绿朝着自己跑过来的人影皱了皱眉,人还没到跟前,那像是刻意拧巴出来的哭哭啼啼的声音已经传进了耳朵。那是三皇子的生母,安贵妃。老皇帝觉得头更疼了。 下朝之后,姜子钰慢慢踱着步子往外走,他在想姜子储那样子到底是想表达什么。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种莫名的恐慌,姜子钰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那个软弱怯懦的四弟怎么可能给人这种感觉?他就是个废物,只会依赖自己大哥的废物。这样想着,姜子钰心中多多少少有些安慰,那种危险的神情一定是自己看错了。 身后突然有人撞了自己一下,姜子钰不满地皱眉,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大胆冲撞于他?姜子钰抬头看了看周围,他走得有些慢,身边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只有前面几步路的距离处,姜子储正大摇大摆地离开。 姜子钰皱着眉揉了揉自己的肩膀,这小子别看没什么出息,力气倒是不小,撞得他肩膀都有些疼了。 姜子钰的动作忽然僵住,他眼尖,看到了姜子储戴在腰上的那块玉佩。姜子储走路的动作过于豪放,整枚玉佩都在随着他的步子跳动,那块玉佩翻了个个儿,背面的一抹血红色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玉佩姜子钰可真是太熟了。宫中的几位皇子刚一出生,皇太后就赏了不同的玉佩下来。那玉佩都是高僧开过光的,向来是被几位皇子小心地收着,几乎是从不离身。 大皇子姜子栩得了一枚羊脂白玉的麒麟,二皇子姜子钰的则是一枚蜜蜡黄玉的白泽,三皇子姜子蓦得了镶银边的白玉当康,四皇子姜子储的猊狻玉佩也镶了银边。三皇子和四皇子的玉佩乍一看差不多,但是区别在于,姜子储的那块玉佩是一整块洁白的和田玉,不像姜子蓦那块背面带了一小片红艳艳的血沁。 那块带着血沁的玉佩,姜子钰见过不止一次。早前老三跟他私下来往的时候最开始也是命人带了那枚玉佩来的。 而在老三已经失踪下落不明的档口上,姜子储身上出现了姜子蓦的玉佩,这件事怎么想都觉得诡异。姜子钰想了一路,根本没想明白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四弟是怎么把老三弄没的。 虽说眼下没什么证据,但是在姜子钰看来,姜子蓦那事儿应当是与姜子储脱不开关系。 平生头一回,姜子钰开始正视这个以往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的四弟。这样一想,他才惊觉自己对这个并不是很熟的四弟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点。 软弱,怯懦,只会躲在老大身后耍横的纨绔子弟?别闹了,就冲今日朝堂上姜子储渗人的眼神,这些要是真的,姜子钰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但是那副伪造出来的表象下面藏着的到底是什么呢?姜子钰一点头绪都没有,姜子储就像是聪明的狐狸,将所有的痕迹清理得干干净净。 姜子钰坐在自己的书房中思考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越来越觉得自己以前瞧不起那小子的模样是那么的可笑,他有种莫名的感觉,即便是自己现在对姜子储背地里的样子是如何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自己的底细恐怕已经被他摸了个清楚。 甚至是三皇子失踪的原因姜子钰都能想出来,无外乎是被姜子储发现了姜子钰勾结江南水匪和盐商的证据进行报复便是了。 这样看来,这小子似乎是对姜子栩格外重视?那么自己要不要从姜子栩那里下手呢? 姜子钰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他现在根本无法确定姜子储对于姜子栩到底是个什么看法,如果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挡箭牌的话,他花力气去除掉姜子栩实在是有些无端浪费精力了。 毕竟虽说姜子栩对皇位没什么兴趣,但是站在他身后的,可是那帮油盐不进的滚刀肉老将军们。 这样一想,姜子钰觉得更头疼了,他恼恨地锤了下桌子,眼里写满了不甘。 第四十六章 液体 姜子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越想越觉得头疼。对姜子钰来说三皇子突然消失这件事的打击不亚于整个计划崩盘。 按理来说本来一切都天衣无缝,他和老三计划得好好的,老三秘密派手底下的人出面促成江南盐商和水匪的联合,在江南将老大解决掉之后,城南大营里姜子钰的人便可以一举夺下整个兵营的控制权。羽林军里有一半的将领是他的人,拿到城南的兵权之后姜子钰甚至可以直入皇宫逼老皇帝退位。 姜子钰单手撑着头看着书房中正在争吵的幕僚,如果一切都按原定计划发展下去的话,现在他们应该在讨论的是要如何对姜子蓦下手。皇位只有有一个,按照姜子蓦的野心,恐怕也在暗中算计着要怎么对他这个二哥下手。 但是即便是这样,那也是等到他们两个联合起来解决掉姜子栩之后的事儿。原本姜子栩就是个难缠的对手,倒也不是说他对皇位有什么想法,而是姜子栩这人实在是固执地很,而且对于皇位争夺也是年轻人中难得的稳固派。要说起来的话,姜子栩其实是个如果老皇帝立了谁是太子,那他就是坚定的太子一党,即使是一个刚出生的小奶娃也会支持到底。只不过老皇帝倒也不至于昏聩到立一个刚出世的奶娃娃就是了。 眼下对姜子钰来说是一次极为严重的削弱,原本的计划是要排除其他不稳定因素之后再由他和姜子蓦兄弟二人竞争的。不得不说最开始的时候他们二人都没有把姜子储放在眼里,在他们看来,睿王一派也就只有睿王本人是个应当正视的对手,站在睿王一派的多数都是武将。武将本身也不是多么擅长官场上的争论,之所以经常能和朝堂上那帮文臣争个势均力敌,有一大部分原因就在于姜子栩实在是一个有点脑子的人,再一个就是这帮像流氓一样的兵痞子,说不过是真的敢动手。 姜子钰听着幕僚们争论着下一步应该怎样做,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他看着自己的这群人来来回回讨论着应该如何再朝姜子栩下手,听得他额头青筋暴起,暴怒地吼了一声“闭嘴!” 书房中瞬间安静下来,将近十个幕僚有些傻眼地看着明显与平时不同的姜子钰,似乎是根本没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 周围安静下来之后,姜子钰重新理顺一遍整件事。 最开始脱离他的掌控的,好像就是几个月前带了几个下人一副出门打猎状的姜子储。之前他还觉得这小子只是如同往常一般心血来潮地出门鬼混,即便是在他的计划之外,他也没觉得那样一个纨绔子弟能干出什么来。现在看来似乎整件事出问题就是在姜子储出门之后才开始的。 姜子钰想起那枚悬在姜子储腰间的玉佩,不难联想,这次老三的事,也是姜子储这小子做的。 底下站着的大气不敢出的几个幕僚忽然见到二皇子恼怒地拍了下桌子,愤恨地咒骂了一句“该死!” “还真是小看你了啊,我的好弟弟。”姜子钰冷笑着出声,几个幕僚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静地仿佛寒风中的鹌鹑。 ####################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司虹羽没有转头,低头看着手心里那个因为被他注入了一股破坏性力量而逐渐停下的腕足,声音中带着一丝不以为然。 “没什么,只是跟你说一下刚刚那个被你嫌弃到死的人跟我这边到底有什么联系罢了。”白渊低头,鸟笼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摸出来,放在椅子旁边的桌子上,拿了根芦苇逗弄着笼子里的绿毛渡鸦。 “我又不关心这个。”司虹羽微微抬头,看向远处阴沉沉的天空,“比起这个,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打算做什么。” “跟了我这些时日你还没看出来吗?”白渊反问道,声音有一瞬间的讶异,似乎对他有这样的疑问感到不可思议。 “说实话,我还真是一点都没看出来,”司虹羽转身,皱眉看着似乎所有的事儿都和他无关的白渊,“倒是这东西,我倒有点新发现,你要不要听?” 白渊站直了身子,抬眼看了一下司虹羽说的东西,是那条已经不会再动弹的腕足,能多了解一些总归是好的,白渊点点头:“那你先说说看。” “这东西是活的,”司虹羽一锤定音,也没管这条信息会造成什么样的冲击,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说是活的也不算很准确,因为这东西现在并没有自己的意识,换句话说,这东西现在只是恢复了躯体的活性,至于意识灵魂,看起来像是被灭了个稀碎。” “这倒是还能勉强算个好消息?”白渊手中的扇子合上,敲了敲自己的后脑。 “好消息个屁,”司虹羽愤愤地咒骂了一句,他斜眼看了白渊一眼,眼神里是对白渊这种无知的嘲弄,“所以我就说你,即便是看起来什么都知道,但是有些事儿还是少随口断言的好。” “无意识的东西本身不就是危险性很低吗?”白渊还没能反应过来,“这种东西不是很容易就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白渊意识到了问题,他眼神中带着凝重地看向司虹羽,说出来的虽然是问句,但是显然已经不需要回答了,“被...操纵?” “嗯,”司虹羽点点头,脸色也是说不出的凝重,“现在还是不能确定这种恢复机体活性的方法是什么,但是能确定的是现在的琉璃章已经比我曾曾曾祖父那一辈儿灭族的难对付多了。这东西虽说是天宠,但是原本没有什么智慧可言,做什么事儿都依靠本能行事。即便是这样,当初我们翼族也是付出了极为惨重的代价。说实话,现在的这东西,我不确定我真的能对付地了。” 白渊看着浅蓝色气泡里那条已经软趴趴地不会再动一下的腕足,那条腕足的末端的一颗肉瘤上,似乎沾着一点墨色的粘稠液体。 第四十七章 海 司虹羽正要再往那腕足中注入更多能量,想要将那腕足扯成碎屑,却被白渊拦下了。 白渊皱着眉头,伸手将那气泡戳破,将那条已经失了活力不在动弹的腕足放了出来。没了浅蓝色气泡的束缚,那条腕足刚一接触空气就顺风而长,很快便由小儿手臂长短变成了丈许长,宽度也由拳头大小变成了一人高。 那腕足被白渊的灵力托着轻轻地放在屋顶上,为了让那屋子免于被这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塌,白渊一直没将灵力撤走。整条腕足被蓝色的气流包裹着,仿佛刚刚那个气泡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放大了很多倍一般。 司虹羽对白渊的这个行为倒是一直没能理解,他看着白渊慢悠悠地踱步到那腕足的前端,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白渊停在刚刚他注意到的那处有些异样的吸盘处,刚刚缩小的时候还不是很显眼,现在恢复了原本的大小之后,那个仿佛人头一样大的吸盘处沾着的粘稠液体就格外显眼起来。 司虹羽也在随着白渊移动,看到那处液体时也是吃了一惊。白渊伸手抹了一点那液体在手上,捻了捻之后放在鼻子前嗅了嗅,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从他手指上传来。这股子味道熏得白渊直皱眉,况且这液体的样子,光看模样也让人觉得不是什么阳间的东西。 白渊试图用法术将那液体从手上剥离开,但是他施放的咒法却诡异地被这液体吸收了干干净净。白渊的眉头越皱越紧,他张口喷出一小团心火,落在他手上的那一小片粘稠的液体上,刚好完全将那液体包裹住。 随着心火的燃烧,那种墨色的粘稠液体在逐渐地变小,最为诡异的是原本不会有任何损耗的心火也在随着那种液体的缩小而缩小,直到最后,那团心火与那一点液体同时消失不见。 那一点心火的损失对于白渊来说倒是并不算什么,但是这件事看起来确实是极为严重的。白渊转头看着正要伸手去摸那些液体的司虹羽,在他马上就要摸上去的时候,手里的扇子“唰”地一声打开,挡在了司虹羽的手前。 “别碰这东西。”白渊看着那团正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流动的液体,眼神中有一丝丝隐晦且不易察觉的忌惮。 司虹羽闻言停下了动作,收回了手,却还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片液体。那东西初初一看还觉得没什么,看久了之后就有一种仿佛是从心底自然爬出的阴暗情绪,让人觉得狂躁,甚至想要大肆杀戮一番。 “回神了。”白渊收起折扇,在司虹羽的额头上轻敲一记,将他从那种狂乱的思绪中拉回来。司虹羽心有余悸地瞥了一眼那团现在看来邪恶无比的粘稠液体,转开脸去不再看那东西。 “感觉如何?”白渊一脸戏谑地看着司虹羽,看起来是一副完全不把那东西放在心上的样子。 “并不怎么样。”司虹羽喘了两口气,看起来状况并不是非常好,“这东西的效果着实有些吓人了。” “那你不如来猜猜看,这东西到底是什么?”白渊没再看着司虹羽,伸手甩出一团火焰附着在那团液体上,只是咒法召出的三昧真火,效果自然是比不上心火,那团火很快就灭了,而那液体看起来却是丝毫没有减少。 白渊倒是并不觉得有什么气馁,接着甩了一团火焰上去,即便是慢得吓人,那团液体也在逐渐变小。 只是施放火焰并不影响白渊与司虹羽交流,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点轻松的笑意,仿佛并不将这一点火焰放在心上。 司虹羽看得有些心惊,以白渊的功力,最开始召出来的那一小团三昧真火几乎能将整个临淄城烧个干净,就算是寻常的湖泊也足以蒸干,但是落在那团液体上却是没什么作用地消失了? 有这种特性的东西司虹羽只听说过一个,他咽了咽口水,看着面上依然是一派轻松之色的白渊,有些犹豫地开口:“这是...北境的那东西?” “看来你的消息也不算闭塞,”白渊的眼睛紧盯在那团看起来似乎燃烧地很是热烈的火焰上,“这倒确实是北境封印里的东西,但是就这种程度的话,离那东西的棘手程度可还远着呢。” “所以还真是北境封印里的啊,”司虹羽咂了咂嘴,似乎有些难以理解,“但是这东西怎么可能会沾在琉璃章的身上,按理来说那东西不应该是和琉璃章势不共存的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白渊看着那火焰似乎有要熄灭的苗头,伸手又补了一道上去,“如果我猜得没错,琉璃章这东西能恢复机体活性恐怕跟那东西脱不了关系,那帮人如果真是把琉璃章的尸体从神墓中掏出来又塞进了北境那边的话,恐怕接下来的事情也就会过于棘手了。” “所以北境的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司虹羽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一提起那里面就那东西那东西的,我只知道那玩意儿邪性的很,具体是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有,这么语焉不详的有意思吗?” “因为其实没法解释,”白渊抬手又射出一道火焰,“你可以理解为那是一片海,就是由这种东西组成的一片海,”他朝着那团粘稠的液体指了指,“冥界的几个年轻人还以为说的那东西在沉睡指的是在那片海底下有什么东西,但是其实说的就是那片海。” “一片海?”司虹羽瞠目结舌,有些难以相信地喃喃自语,“所以你说的在沉睡是指什么?” “确实是在沉睡啊,”白渊的神情很是自然,“我可没说那片海他,不是活的啊。” “你等等,”司虹羽似乎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了看整条丈许长的章鱼腕足,声音有些干涩,“你的意思是,那帮老东西不会是把琉璃章的尸体塞进那片海里了吧?” “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恢复这玩意儿的身体机能,”白渊拍了拍那条透明的腕足,“毕竟要说本源之力的话,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北境那里了。” 第四十八章 唯一的路 司虹羽沉默了,那团熊熊燃烧的三昧真火映得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红彤彤的,他张了张嘴,看起来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白渊正在专心地将那团粘稠液体烧掉,根本没在意司虹羽的神情变化。其实就算不看白渊也知道司虹羽在想什么,对他而言,琉璃章这东西着实是比北境的那东西好处理多了。 想到这里的白渊忍不住有些想笑,这个人即便是看起来不怎么靠谱的样子,实际上可是比那帮只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话的家伙好多了。 这样一想,白渊又笑不出来了,对于北境那东西的了解,那帮老东西显然是比司虹羽强多了,然而即便是对北境那东西只知道个大概的人都知道那里的东西是碰不得的,那帮老东西不仅碰了,还用的是那种最容易出乱子的方法,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天界那帮人,不光是那些老东西,连天帝都是疯子。 眼下看起来似乎是没哟什么别的出路了,白渊原本还在想着有没有什么可以稍微折中一下的办法,但是眼下看来,似乎只有那么一条路了。 白渊皱了皱眉头,说起来他倒还真的不想走上那条路,在那条路上他都看不到自己的出路。白渊转头看着一旁有些心事重重的司虹羽,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会连累太多人的吧,白渊苦笑一声,正在发呆的司虹羽歪了歪头看他一眼,白渊逃避似的闭上眼睛,仿佛不看就不会有后续的事情发生一般。 说到底还是有些意志不坚定,白渊反思了一下自己,以前的自己还是条果断的龙来着,硬要说的话还有些独断专行,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变化的呢? 真的算起来的话,似乎是从上一次见到莲榕那家伙开始的?白渊总觉得这样下去有些不妙,但是脑中莫名多出的那些记忆一直在提醒他,似乎什么都不做的话才是更不妙的。 现在只要闭上眼睛,他好像就能看到那片已经变成了尸山血池的天地,有个女人像疯子一般站在尸山上癫狂地大笑,远处的天已经开始崩塌,露出五颜六色的时空乱流。 那是末日的场景,不是所谓的只有生灵灭绝的末日,而是整个六界崩塌,所有的东西都重归混沌的末日。 即便是什么都不做,按照现下这种事情的发展的话,最后还是会变成那种结局。白渊甩了甩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 司虹羽看着那团粘稠的液体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往后走了两步,在腕足的断面前站定,扬手将一道银白色的光芒打进了那条腕足中。 白渊收了火焰,往后退了两步,那把扇子已经不知道被他收到了哪里,他像个小老头儿一般将手揣进袖筒里。 面前那条丈许长的腕足随着司虹羽打入的那道银白色光芒开始缓缓蠕动,整条腕足在扭曲的同时逐渐变小,等到缩小到差不多与之前在气泡中包裹时的大小时,那条腕足已经被拧成了麻花。 白渊眨了下眼睛,那条腕足发出轻微的破裂声,然后从末梢处开始崩裂。司虹羽看着那条逐渐碎成粉末的腕足,深吸一口气,张口吐出一团银色的火焰。 那团银白色火焰倒是和白渊吐出的心火相同,同为本源心火,唯一不同的在于白渊的是已经完全熄灭,那团银白色火焰却在将那条腕足拧碎的粉末焚烧殆尽之后变得凝实了不少,而且那团火焰明显大了一圈。 白渊忍不住咂了咂嘴,琉璃章这东西对于翼族人来说倒是个极为上乘的补药。要不是很久之前翼族族长已经将那琉璃章一族灭族,恐怕之前翼族也不至于被杀到只剩这么一个人。 但是这种想法也只是出现了一瞬,白渊想了想之前对那翼族下手的人,那个女人想来也并不会放过只是增加了一些力量的翼族。 白渊微微偏头看着处理完那条腕足后愣在原地半天没动的司虹羽,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也罢,现在想这些都是些已经没用的东西了,再怎么样也没法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了,但是还有将来的事情在等着人去做呢。 “这样颓丧下去可不行的啊。”白渊抬步朝着司虹羽走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在他身边停下,而是又往前走了两步,站在屋檐旁边看着下面已经熄了灯的房间。 司虹羽分不清楚白渊的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在自言自语,他只是觉得白渊的神情好像与之前想必变了很多,但是具体是变了什么地方他也说不清楚,总有种这个人好像更靠谱了一般。 司虹羽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白渊的身边,顺着他的目光朝着那个已经熄了灯的房间看去,窗户紧紧地关着,看起来像是什么都看不见的样子。 “所以你接下来要怎么办?”司虹羽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低落,听起来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是很妙的记忆。 “不怎么办,”白渊的声音慢悠悠的,与刚刚那样严肃的神情一点都不一样,“如果在我给了他机会但是他自己什么都做不到的话,对我来说就是一点用都没有,到时候我可能还得亲自动手把他挫骨扬灰。” “下手这么狠?”司虹羽抬头看向白渊,看起来对他的这种行为有些难以接受。 “总比纵容他转世轮回,然后将来给自己添一个对手来得强。”白渊抬头看天,东边已经隐隐有些发亮了。 “这还真不是你的风格。”司虹羽轻笑一声,“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什么要坦坦荡荡来着?这时候就这么斤斤计较着算计别人了?” “人总是会变的,”白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况且这也是削减伤亡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这人还真是...”司虹羽摇了摇头,有些话听懂了就没必要再问了,毕竟...“比起结果果然还是过程最重要吗?这倒还真是那丫头的行事风格了。” 第四十九章 信件 姜子储一晚上没睡着,其实也算正常,毕竟他睡不着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几个月前从梁溪城的那家小店里醒来之后,他就失去了困倦这种作为正常人应当有的属性。 姜子储抬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那里其实已经感觉不到有东西跳动了,他有时候甚至在想,自己现在到底还算不算是个人? 其实已经不能算还活着了吧,姜子储有些嘲弄地笑了笑,这些年他一直自诩所有的事情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但是他唯独没有算到现在这种情况。他以为自己有九尾山庄作后盾就是万无一失的状况,毕竟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九尾山庄是足以应付一个小小的国家所有的情况。 只不过姜子储低估了姜子钰对于皇位的执着甚至促使他暗中勾结了其他好几个国家发动叛乱罢了。 这件事对于姜子储来说是个不小的打击,原先还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人这次倒是彻底沉静下来,只不过付出的代价实在是有些过大了。 姜子储睁着眼睛看向床顶上的帐子,上面缠绕着精致的绣样,是几朵缠枝牡丹的样子,倒是确实是鸢尾的风格。 天快亮了,姜子储干脆坐了起来,出神地盯着并未敞开的窗户发呆。屋顶上忽然有瓦砾的轻响,姜子储动都没动一下,只是微微提高了声音:“说说吧,来这里想要做什么?” “不愧是庄主,果然耳聪目明。”屋顶上的瓦片被掀开了两片,有一个纤细的人影从那不过半尺长的洞里钻了进来,落地轻巧,半丝动静也无。 “侯集?”屋子里有些阴暗,但是对于姜子储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他看着蜷缩在角落的侏儒,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显然是确定的语气。 “不知庄主这时候叫小的,是有何事要交待?”侯集从阴暗处走出来,在良好的夜视能力的指引下端端正正地单膝跪在姜子储的面前。 “倒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姜子储隐藏在床帐之后,侯集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你有没有胆子再去趟皇宫?” “皇宫?”侯集有些疑惑,倒是并没有对这个地方很是抗拒,只是有些好奇,“不知庄主想让我去皇宫干什么?” “让你去自然是去偷东西的,”姜子储的话听起来很有些理所当然,听了这话的侯集噎了噎,没敢说什么,耐着性子听着姜子储后面的话,“至于要偷的东西,应当是一批信件。” “信件?”侯集有些不解,“敢问庄主,那是怎样的信件?” “一些有关于我们亲爱的皇帝陛下勾结外国里应外合害死先皇的信件。”姜子储的声音带着隐隐的笑意,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忽然被扔进了万丈冰窟一般,满身寒意。 侯集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样的姜子储跟之前他见过的那个着实差别很大,之前还没有感觉到这么强的压迫感,想来这件事儿对于他的刺激着实是有些重了。 关于那些信件在何处,侯集识趣儿地没再问,毕竟摸清要偷的东西的具体消息本事就是他擅长的事情,况且这种已经说明了需要什么的指令着实比他之前那种慢无目的地去想该朝哪个东西下手好多了。 虽说这次的东西是在皇宫里,这一点稍稍有些棘手,但是也不是办不到的事儿。比起皇宫来说,侯集倒是对姜子储说的信件更为感兴趣。 说是勾结外国里应外合害死先皇,在侯集看来这其中多多少少有夸张的成分,这新皇帝就算再不靠谱,也不至于做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但是想到那老皇帝的下场,侯集又有些犹豫,说起来那老皇帝死得着实是有些窝囊了,一大把年纪了还死在女人肚皮上,这事儿任谁听起来都觉得不是什么光彩的死法。原本侯集还没往深处想什么,但是经过刚刚姜子储那一出,他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说起来那个后妃似乎还是姜子钰进献的,说是什么异邦美人儿。这位老皇帝对于那种有着异域风情的美人儿似乎格外上心,不说别的,光看姜子储和姜子栩这两兄弟就知道了。 但是这件事儿说起来倒是处处都透着股子诡异的感觉,不管从哪种角度来讲,外邦人来到这个国家,即便是要进献美人儿,也应该是先去面见皇帝,而不是通过一个皇子来进行交涉,毕竟皇帝还在位,这种僭越的行为着实是有些过分了。 侯集接了姜子储的命令,身形一闪,整个人都消失在屋子里,只剩下姜子储一人在房间里僵直地坐着,屋子里半丝声音也无,就连呼吸声都不存在。 姜子储就直楞楞地坐在那里,天已经大亮了,屋顶上刚刚侯集进出的洞口已经被重新用瓦片盖上,丝毫痕迹都没留下。 忽然传来了敲门声,姜子储转了转有些僵硬的脑袋,抬手将床帐掀起,开口说道:“进来吧。”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一个身穿浅粉色衣裙的小丫头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壶烫好的酒还有几碟小菜,看起来完全不像一顿正常的早饭。 姜子储愣了愣,正在疑惑的时候,鸢尾跟在那小丫头身后走了进来,很是自然地坐在了桌子旁边,冲着还在愣神的姜子储招了招手。 姜子储还没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鸢尾已经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酒喝了起来。 “哪有大早上的喝酒的道理,”姜子储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坐在了鸢尾的对面,“你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胡来啊。”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鸢尾蛮不在乎地甩了甩头,用缎带扎起的头发上面还系着一条用一堆小铃铛串起来的绳子,一直延伸到发梢。 姜子储听着那小铃铛“叮叮当当”的脆响,那声音熟悉至极,听得他忍不住有种落泪的冲动。 大哥,木棉花又要开了,你,还能看到吗? 第五十章 变化 姜子储垂眸,一口一口地往嘴里灌酒。酒是好酒,鸢尾之前存着一直不让他碰,问的时候还说是要留着等她成亲的时候才能动。 其实他们两个都清楚,成亲什么的只是说说而已,鸢尾的经历让她很难再嫁人,况且她的身上还背着九尾山庄的担子,这样一来嫁人就更难了。倒不是说姜子储拦着她硬逼着她挑着这个责任,只不过鸢尾本身的性格就是这样,有些偏执,对于自己认定了的事情一定要做到最好。 对于鸢尾来说,其实她的身边不乏追求者,尤其是予香阁开起来之后,即便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么个规模的商铺背后只是个女人,鸢尾也因为自己独特的魅力吸引了一大批拥趸。 然而鸢尾却对这种事并不是很在意,姜子储甚至觉得她现在对于男人的想法甚至可以用憎恶来形容。 鸢尾看着面前这个不断地灌自己酒的人,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倒也清楚现在劝他的话一点用处都没有,自己也闷头灌了两杯后停了下来。到底还是大清早的,这么个喝法总归还是伤身体的。 “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鸢尾看着姜子储一副拿酒当水喝的架势,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没有什么计划啊,”姜子储耸耸肩,“原先只是想杀了那几个人,但是现在杀完之后又不知道该干什么了。按理来说接下来应该对付的就是现在宫里那位,但是以我现在手下的人算的话,根本打不进皇宫,这你心里应该也清楚的吧。” “我倒是觉得也不是不可能。”鸢尾歪了歪头,“我说你是不是太过于小瞧大公子的那群支持者了?” “你是说那群将军?”姜子储嘲弄地笑起来,“他们顶个锤子用,一群只知道打生打死的人,从来就不动什么脑子,指望他们还不如指望我自己手底下的人呢。” “那帮将军虽说是一群死板的人,但是基本上都是些直心眼的汉子,用得好的话可是能有大用。”鸢尾转开了视线,盯着床帐上的绣花,声音平缓,却含着满满的算计。 姜子储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神情无比平静的鸢尾,后者似有所觉,转头冲他笑了笑:“怎么?”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种话是你说出来的而已,”姜子储又灌了自己一杯酒,眼神有些迷离地看向鸢尾,“我记得原先你是最不愿意算计那些军汉的吧,怎么?现在改性子了?” “你说那个啊,”鸢尾低头作沉思状,“有些事儿没必要有那么多的讲究。”她伸手从酒杯中蘸了些酒液,有些出神地在桌子上画着,“我原来总想着,做什么事儿都不能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就算是已经被钉上了魔教的牌子,也不能做什么太过伤天害理的事儿。最起码那群为了这个国家出生入死的汉子们,最好绝对不要去动。” “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姜子储点点头,“你接着说。” “但是这次之后我明白了一件事,”鸢尾的眼神逐渐变得凶狠,“不管怎样都得先活着,如果死了的话,再有什么想法都是虚的。” “哦?”姜子储有些想笑,“你这丫头什么时候还能想到这些了?” “你觉得我在说笑?”鸢尾看着姜子储的眼睛,“你知不知道在你失踪的这些日子都发生了什么?” “听起来像是很严重的样子,”姜子储轻笑一声,伸手拍了拍鸢尾的肩膀,“要是愿意说的话我倒是可以听听看,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 “倒也没必要这么藏着掖着的。”鸢尾瞥了他一眼,“况且什么时候说不说还是我能决定的了的事儿,我们两个的关系你是不是搞反了,向来不都是你想听的时候我才能说吗?” “我有这么不近人情?”姜子储看起来像是醉了,迷茫地歪了歪头,有些茫然地看向鸢尾,声音听起来有些含混不清,“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不记得了。” “要是什么事儿都等着您老人家记着,那咱这九尾山庄趁早歇业算了。”鸢尾没好气地接了一句,她看着似乎想要趴下的姜子储,也没管他是不是真的在听,自顾自地开口说了下去。 这事儿论起来倒也简单,最开始大家都以为只是普通的有敌国来犯,朝堂上的那个老皇帝按照以往的经验派兵迎战。 按照以往的经验,敌方的人数与我方的人马差不多的情况下,顶多只用几个月的时间打一打消耗战便完事儿了。也不至于有太大的兵力损失,硬说是进犯还不如说有些类似于演习。 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了,两方似乎约好了一般,几乎从不下死手,虽说是敌对国,但要是说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那还真是没有。 这次被点了率军出征的是大皇子姜子栩,这本来不算个什么好差事,对于向来眼睛认真的大皇子来说,这种劳民伤财近乎于白费功夫的战争不如不打。但是对于老皇帝的敬意让他捏着鼻子接下来这份差事儿。 在这件事儿上唯一有异议的就是姜子储,在他看来,这样没有什么用处的战争实在是有些乏善可陈,也不知道那群滚刀肉一样的将领们到底为什么能接受这种打法。 然而既然姜子栩已经答应了这件事,那么姜子储也不好有什么异议,只能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披挂上阵,去打那么一场无聊至极的仗。 姜子储自己待在临淄城,难得地没有再出门喝花酒,他待在睿王府里,一天到晚地翻着诡貂堂从各处搜罗来的密报。 传信进来的是九尾山庄养的鸽子,灰扑扑的看起来毫不起眼,带着的消息却是抵得上千金。 姜子储看着那些详细的情报,眉头越皱越紧。这次这场战争不管怎么看都有那么一股子阴谋的味道,以诡貂堂的能耐也确实挖到了不少隐秘的信息,但是他总觉得这里面好像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姜子储看着密报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第五十一章 黑暗中的鸟 姜子储觉得自己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没有,他只看到鸢尾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些什么,然后就闭上了眼。 等再睁眼的时候,姜子储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远处似乎隐隐约约有光,他抬了抬脚,身上并没有什么束缚。 姜子储往周围看去,除了那处有光亮的所在之外,其他的地方看起来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处发光之处走去,神情中满是戒备。 走了仿佛有一个月那么久,那个发光的东西才在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看起来,似乎是一只缩成一团的...鸟? 等到姜子储凑近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单纯地把那东西概括为鸟实在是有些浅薄。就只是单单站在它的前面,姜子储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强横而又盛气凌人,那种压力在姜子储出现之后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朝着他的方向疯狂挤压。姜子储只觉得自己在这种压力下仿佛要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仿佛要将他挤压成薄片的感觉。 压迫感过强,挤得他几乎要忘记自己原本并不需要呼吸。姜子储艰难地挣扎着,就在他将要失去意识的时候,黑暗中忽然传来轻轻的一声“咦?” 那声音中夹杂着惊讶,还有些诧异,但是姜子储完全没有心思顾及这道声音是怎么回事儿了,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像在缩小,由内而外地被挤成一团血肉模糊的馅儿。 那道声音出现之后,最让姜子储觉得放松的一点就是那股子压力总算是不再增加了,姜子储试着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原本被挤压得剧痛难忍的身体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活动自如,也没了最开始的那种束缚感。 有一道人影慢吞吞地从那只巨大的鸟的身后绕了出来,他有些惊异地看向姜子储,似乎对他出现在这里很是诧异。 那人姜子储也认得,是在梁溪城时救了自己的那个白老板,似乎生意做得很大,就连宣城都有他的铺子。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白渊犹疑地开口,看起来神情很是紧张。 “不知道。”姜子储摇了摇头,看起来神情很是迷茫。“眼睛一闭一睁就到这里来了,我连这里是哪儿都不清楚。” “啧,那还真是...”白渊咂了咂嘴,摇头苦笑一声,“看起来要是单靠你那个破烂一样的身子什么也不做就稳住灵魂的话不太现实。” “你说什么?”白渊嘀嘀咕咕的声音太小,姜子储完全没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没什么,”白渊甩了甩袖子,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身边那只硕大的鸟,“你看看这东西,你认不认得?” “这...”姜子储重新盯着那鸟看了半天,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认得,但是总觉得有些熟悉,而且...” “而且什么?”白渊的两只手都插在袖筒里,很是感兴趣地问道。 “总觉得有些吓人,”姜子储稍稍往后退了两步,神情看起来有些忌惮,“就好像马上就要来啄爆我的头一样。” “哦?”白渊听了这话之后,嘴角隐隐有些上翘,看起来心情很是愉悦,姜子储很是肯定,要不是自己还在这里,面前这个看起来稳重的白老板怕是要大笑出声。 白渊微微转了身,咳嗽了一声,姜子储听得很是清晰,那声轻咳里还带出了一声笑。他稍稍皱了眉看向白渊,似乎对他这种行为很是不满。 白渊面色严肃,又是之前那副正经的模样,他开口对着姜子储说道:“这里不是你该待着的地方,走吧,转过去朝着你来的方向走一百步,千万不要回头。” 这话刚说完,白渊就消失在姜子储的面前,原先的那股压力倒是并没有出现。姜子储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虽说只有百步,但那路走起来却是格外艰难,他艰难地抬脚,每一步都仿佛走在足以没过膝盖的泥泞中。 百步之后,那片黑暗忽地离他远去。与之相反,他站在一片有些刺目的白色天地中,仍是迷茫着不知道该往何处去。 突然,从天际传来有些空灵的声音,似乎是在叫他的名字。那声音逐渐清晰,他听出来是个女声。 姜子储感觉到好像有人在轻轻推着自己的胳膊,他缓缓地睁开眼,抬头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瞳子。 是鸢尾,她有些担忧地看着姜子储,一只手放在他的胳膊上,另一只手中捏着一根银针,仿佛他再不醒来她就要下狠手了一般。 “我这是...睡着了?”姜子储的声音有些哑,也难怪,喝过了酒之后直接醉了过去,一直也没有喝过水,这样也算是正常的。 “我差点以为你死了。”鸢尾看起来像是松了一口气,她虚脱地往后退了几步,手里的银针收了起来,抬起胳膊丝毫不顾形象地用衣袖擦了把汗。“没有呼吸没有脉搏,要不是看你手指头还在动我都要把你给埋了。” 姜子储有些心虚,这也是他一直没有睡过觉的原因之一,因为就他现在这种活死人的状况,如果睡着了的话是真的会被当做尸体的。 “情况特殊嘛。”姜子储干笑一声,再抬头看向外面时,发现天都黑了。 “我睡了多久?”姜子储皱着眉头,看起来像是很在意这个问题。 “也不算太久吧...”鸢尾白了他一眼,“两天一夜,你再迟一刻醒来我就要去找仵作了。” “这样啊...”姜子储若有所思地点头,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在一片黑暗中走了很久,后面的事情完全记不清了。 “我这几天就没有什么奇怪的吗?”犹豫了片刻,姜子储开口问道。 “有啊,怎么没有,”鸢尾瞟了他一眼,“没喘气儿也没脉搏还不叫奇怪?” 姜子储懊恼地锤头,自己就不该多嘴问这一句,你看,这不就又绕回原点了? “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吗?”鸢尾眯着眼看他,神情危险至极。 姜子储苦笑着叹了口气,思索着应该如何跟她说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第五十二章 ? 走错路? “咦?”正在闭目养神的白渊忽然发出一声带着疑惑的声响,随即脸上挂上了一副感兴趣的笑容,“有意思。” “怎么?”正在一旁点着笼子里的绿毛渡鸦的司虹羽微微偏头,看向莫名其妙笑起来的白渊。 “没什么,只是有个人走错路了而已,”白渊轻笑一声,打开笼子,伸手摸上绿毛渡鸦的脑门,轻喝一声,“晕厥!” 绿毛渡鸦歪了歪头,随着白渊的话音落下,从笼子中的鸟架上“啪嗒”一下掉在地上,身子因为落地那一瞬间的弹性还动了两下,随后阖上了眼皮。 司虹羽撇撇嘴,看起来是一副很不以为然的样子:“什么人这么重要,你都舍得强行停止这家伙的一切生命活动了?” “再不停下那人可就没救了,”白渊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是无奈地弹了弹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绿毛渡鸦,“我是没想到这家伙对于灵魂力量的吸引力这么强,连算起来半个魂儿都在自己身体里的都拉过来了。” “半个?”司虹羽乍一听这个说法还有些诧异,随后便理解了白渊的意思,“那个被你回魂了的活死人?” 白渊兴致盎然地看向瘫在地上如同死了一般的绿毛渡鸦,抬起手来摸上他的脑门,没了意识的小鸟无处可躲,白渊的手指轻轻松松地摸到了他头顶正中心那处凹陷。白渊闭上了眼睛,按在绿毛渡鸦脑袋上的手指逐渐亮起来,那模样倒是和在宣城时初次探索小渡鸦的情形一模一样。 司虹羽咂了咂嘴,怎么想都觉得白渊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有些不对,小渡鸦现在的状态说起来并不算好,他这种强制暂停下时间稍微长一点这只小鸟就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司虹羽觉得白渊怕是疯了,他并不觉得那个人有值得上用自己的一个得力下属的命去赌的价值。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再多说什么,毕竟白渊已经开始了,现在再说什么都已经是迟了一步了。 司虹羽看着已经端坐在那里不再动一下的白渊,耸了耸肩走到一旁,任命似的坐下守着这两个相当不靠谱的人。 至于为什么说是两个...不能因为这东西变回了原形就不当个人看,毕竟这只渡鸦还是有人形的。 说起来这小鸟的人形...司虹羽转了转头看向一旁端坐着的白渊,忍不住咧了咧嘴,双手枕在脑后仰躺了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白渊又回到了那片已经来过一次的黑暗中,这次他出现的地方倒不是那片似乎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了,让他有些愕然的是,这次他直接出现在那只硕大的龙鸦影像的背后。 凑近了看那只龙鸦似乎比之前更透明了一点,而原先被一条细线连接起来的小鸟已经从拳头大小变成人头大小了。 白渊不知道这是好还是坏,甚至根本不能确定等到这只鸟醒来之后还是不是原来那只小鸟。这家伙要是变得跟从前一样的话那也实在是有些过于无趣了。 这样想着,白渊从那硕大的龙鸦背后转了出去,揣着手看向正在逐渐被挤压得一脸痛苦模样的姜子储。 即便前世是天界的十方杀神,这一世的姜子储的灵魂强度也并没有到能硬扛住只比他前世的灵魂强度低那么一丝丝的灵魂威压。白渊现在不插手纯粹是想看看这个被他挑中去做神墓的中和者的灵魂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随着姜子储逐渐靠近,白渊逐渐收起了那副看好戏的心态,不得不说,即便是封存了所有的实力转世之后,这人还是跟之前一样认死理儿。 白渊看着姜子储的身体似乎已经出现了裂痕,里面露出点点金色的光芒,忍不住轻“咦”一声,挥手用自己的领域将姜子储包裹在其中,抵消了那股一直在试图将他挤碎吞掉的压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渊总觉得姜子储看着木鸦的原身的眼神中有丝丝憎恶。灵魂中的那点点金光似乎有格外充沛的力量,在不断地修补着姜子储出现了些许裂痕的灵魂身体。 白渊有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是眼下最好先搞清楚姜子储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比较好。如果真的只是因为龙鸦的精魄被不断吸收导致的对外界无主灵魂的吸力增加的话倒还好说,怕就怕面前这个人是主动来到这里的。 白渊看着姜子储似乎没搞清楚情况的神情,没出意外地得到了“不知道”的回答,这样看来还没到最差的情况。白渊松了一口气,但是还没到完全放松下来的程度,他拍着身边硕大的龙鸦身影,问他对于这东西有没有什么印象。 在等姜子储回答的时候,白渊藏在袖子中的手上隐隐开始出现闪烁的光芒,仿佛只要姜子储一有什么不对劲就要直接将他拍死在这里一般。 白渊心里清楚,对他而言,姜子储只能算是一枚棋子,不管是从之前的交情还是之后的用处来看,在他心里的地位都比不上已经变回原形,现在除了能让人散散心之外并没有什么用处的绿毛小渡鸦。 听到白渊的问话,姜子储似乎是愣了愣,然后才开始认真打量面前这只硕大的鸟,白渊看着慢慢爬上姜子储眼中的忌惮,缓缓地散去了手中聚集的能量。 这人现在还有留着的必要,白渊听着姜子储的回答,这样想着,改天去给他安一颗固魂珠好了,别再让这个魂儿随随便便地就跑出来了。 白渊没等姜子储转头,晃了晃手指就消失在他面前,但是却并没有离开那个空间。他看着姜子储转头一步一步地艰难地朝外走着,身上偶尔会有点点金光闪烁,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有些森然的弧度。 白渊抬手摸了摸一旁有些虚幻的龙鸦影像,安抚似的拍了拍,随后转身消失不见。 房间里,白渊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一旁坐着一副对他爱答不理模样的司虹羽,轻笑一声,手指按在小渡鸦的脑袋正中央的凹陷处,用与最开始相同的声音喝了一声:“醒来!” 第五十三章 ? 醉酒 躺在地上原本动都不动的小鸟在白渊的一声轻喝之后抖了抖翅膀站了起来,歪着头蹦跶了两下,看了看白渊,然后往前蹦了两下,蹭了蹭他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指。 见到这种场景,白渊忍不住嘴角微微向上勾起,看得一旁的司虹羽哼了一声,很是不待见白渊似的将脑袋转了过去。 “两个没心没肺的东西。”司虹羽呸了一口,很是有些愤愤地说着这样一句话。白渊倒也能理解他的想法,毕竟这种事儿随便一个知道怎么回事儿的都不会觉得他的做法是对的。 白渊这样想着,伸手将那绿毛小渡鸦重新放进笼子里,那小渡鸦站在鸟架上,拍了拍翅膀,歪着头盯着白渊一直眨眼,似乎是想要用那双小眼睛将白渊记住一般。 白渊将那笼子一关之后就没再看里面的绿毛渡鸦,转身朝着司虹羽仰躺着的躺椅走去,在他身边坐下来,伸手拽过一旁桌子上放着的酒葫芦,拧开塞子就灌了两口。 司虹羽听到声响,转头看了白渊一眼,似是有些诧异:“怎么?不喝你那茶叶了?” 白渊咂咂嘴,品味了一下从自己喉咙中滚下去的有些辛辣的酒液,呼出一口带着酒味儿的空气:“偶尔缓缓口味也不算什么少见的事儿吧。” “你还有这心思?”司虹羽撇了撇嘴,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但是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转过头来看他,“我发现你这人我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了。” “哦?”白渊兴致颇高地继续往嘴里倒酒,“我怎么了?” “就那个小子对你来说比这只鸟还重要吗?”司虹羽忍不住开口,声音中的不满似乎要溢出来,满满的都是对白渊行事风格的质疑。 “我是不是还没跟你说过那小子的来路?”白渊晃了晃脑袋,那酒并不是寻常那种一枚铜板就能买到的二两劣酒,是司虹羽自己搜罗来的仙酒,没什么别的特点,就是一个容易醉。 “哟,你还能记着这事儿,不容易不容易。”司虹羽撇了撇嘴,语气中带着嘲讽之意。 白渊又晃了晃脑袋,努力看清面前的人,那模样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聪明,惹得司虹羽忍不住啧啧两声。 白渊往后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将整个人都摊平在躺椅上,目光直视着天花板,声音不大,听起来仿佛梦呓一般:“倒也不...不算什么很重要的身份...你之前应该听说过十方杀神吧。” “听说过啊,”司虹羽点点头,“那几乎算得上是天界数一数二的战力了,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白渊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呆板地仿佛是被施了留声法术的石头。 “我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司虹羽耸耸肩,“顶多也就是在什么地方闭关或者又去找哪个童子寻欢作乐去了吧。” 白渊默了默,有点想笑,他现在虽说是有点醉,但是精神还是清醒的。不得不说,虽然碍于十方杀神的名头,整个六界里没什么人敢打听他的下落,但是他的取向问题都快变成六界里有点修为的人都知道的日常笑料了。 “闭关嘛,倒是没有;寻欢作乐呢,也算不上,”白渊摇头晃脑,看起来似乎是完全醉了。他抬起一条胳膊,单手撑着头,醉眼迷蒙地看向司虹羽的方向,“没猜对,再猜。” “我在这边,”司虹羽开口,满是无奈地说道,看着白渊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忍不住咧了咧嘴,“你这家伙酒量是真的差劲。” “你别转移话题,”白渊挥了挥手,似乎是在赶跑什么可疑的东西,司虹羽忍不住地在想被他赶走的会不会是他自己的智商。“今天你猜不出来这就不算完。” “还能有什么别的答案,转世了?”司虹羽撇了撇嘴,随便瞎猜了一个回答。 “你看,你这不是知道...那你之前还瞎猜糊弄我。”白渊眨了眨那双有些雾蒙蒙的眸子,语气听起来还带了点埋怨。 “还真是转世了啊。”司虹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毕竟他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还真撞上了正确答案。 之后再有什么也不必白渊来说明了,想必那个被白渊一直盯着的小子就是那个所谓十方杀神的转世。现在他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这次的转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是惯常的转世历劫还是犯了什么事儿被打下天界? 如果是前者,那么以那人的狡诈程度,恐怕绝对不会像旁的仙人一样将所有修为封锁在镇仙台,怎么想都应该是自己偷偷藏了一部分能量带到了凡界,以防上面有人趁他虚弱之际算计他致使他魂飞魄散。 如果是后者的话...怎么想都不太可能,那个人说起来对于天界那些条条框框看得比旁的仙人重很多,怎么也不至于因为犯了事儿被贬下界。 这么一想,白渊这样重视这人的原因也清楚了,想来是那具凡人的躯体对灵魂的牵绊太低,被这家伙拽进识海中去了吧。 司虹羽看了看笼子里一副呆呆傻傻样子的小渡鸦, 姜子储觉得自己好像是睡着了,又好像没有,他只看到鸢尾的嘴巴一张一合地在说些什么,然后就闭上了眼。 等再睁眼的时候,姜子储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黑暗中,远处似乎隐隐约约有光,他抬了抬脚,身上并没有什么束缚。 姜子储往周围看去,除了那处有光亮的所在之外,其他的地方看起来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他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处发光之处走去,神情中满是戒备。 走了仿佛有一个月那么久,那个发光的东西才在他的眼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那看起来,似乎是一只缩成一团的...鸟? 等到姜子储凑近了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单纯地把那东西概括为鸟实在是有些浅薄。就只是单单站在它的前面,姜子储就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强横而又盛气凌人,那种压力在姜子储出现之后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朝着他的方向疯狂挤压。姜子储只觉得自己在这种压力下仿佛要喘不过气来,那是一种仿佛要将他挤压成薄片的感觉。 第五十四章 疤痕 姜子储稍稍往后缩了缩,鸢尾逼问的气势太强,他实在是有些难以招架。就连鸢尾问出口的问题也是尖锐的很,姜子储忍不住产生了想逃的冲动,然而对鸢尾的了解促使姜子储呆愣愣地坐在那里,半晌都没敢动一下。 然而鸢尾对现在的姜子储的模样显然是充满了不满,她一只手托着下巴,在房间里来回转圈,视线却丝毫未动地落在姜子储的身上, “你最好能好好解释一下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鸢尾双手掐腰站在姜子储的面前,微微弯下腰看着他的眼睛,神情是说不出的严肃认真,“不要逼我亲自动手给你认,真,检,查!” 鸢尾那句话的最后几个字咬的几种,几乎是每个字都要停顿一下,姜子储看着她那双微微眯起的眸子,总有种如果他要是说出一个“不”字,立马就会被她拖出去压榨做苦工的感觉。 姜子储忍不住又往后挪了两步,后背已经能靠在墙上了,显然已经是退无可退了。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子储只能无奈地摆了摆手,将鸢尾往后推了推以便自己能够坐直。 “这事儿说起来还有些不好描述。”姜子储挠了挠头,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考虑应该怎么跟鸢尾说。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鸢尾不屑地瞥他一眼,“磨磨唧唧的男人是不可能讨人喜欢的。” “就你歪理多,”姜子储觉得有些好笑,变成了一副沉思的模样,“其实硬说起来,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鸢尾还想说什么,但是姜子储抬了抬手就止住了她接下来想说的话。 “说起来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姜子储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然而那里已经不像寻常人一样能感受到温热和有力的跳动了,“我现在自己都在想,我这到底算是个什么东西,我到底还算不算是活着的。” “为什么这么说?”鸢尾忍不住插嘴,针对的是姜子储的后半句,那模样看起来疑惑的很,像是根本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要说出这种话,“你既然现在人在这里,并且还能动,那自然就是活着的,这有什么好质疑的吗?” 姜子储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将门窗关好,然后开始慢慢地解开自己的衣裳。 鸢尾看到姜子储的这种动作倒是惊了一下,但是很快就镇定下来,她懂得姜子储这样做必然有他自己的用意,如果是他想对自己做什么,早八百年就做完了,也不至于等到今天。 抱着这样的想法,鸢尾并没有做出什么闪躲的动作,她双手抱胸兴致盎然地看着姜子储的动作,那副神情仿佛是在说,老娘就看你还能搞出什么花儿来。 鸢尾这副神情倒是对姜子储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手上的动作没停,嘴里却在念念叨叨。鸢尾耳力好,清晰地听见了姜子储的抱怨。 “姑娘家家的,也不知道矜持一点,这样以后可怎么嫁得出去哦。再者说了,我好歹也是个皇子,我不要面子的吗?” “少来那些有的没的的,”鸢尾横了姜子储一眼,“咱们什么时候讲究过那些。” “你这人还真是...用不知廉耻来形容你都有些对不起这个词儿。”姜子储摇了摇头,上半身的衣裳被他扯下来,露出肌肉健美,线条流畅的后背。 “怎么?不脱了?”鸢尾漫不经心地打量着正背对着她的姜子储,“我还以为你要在我面前脱光然后绕着桌子跑三圈大喊我是狗来着。” “我说你这个人,就算再瞧不上我也不至于说得这么狠吧。”姜子储无奈地笑了笑,微微转了头,眼神却并没有落在鸢尾的身上,“你有点心里准备,我要转过来了。” “能有什么的,又不是没看见过,还做好心理准备,你也别太把我当做一个小丫头了啊。”鸢尾皱了皱眉,语气听起来很是不满。 “哦?这可是你说的,”姜子储慢慢地转身,看起来很有力量却并不臃肿的身体上覆盖着一层紧实的肌肉。 那线条形状鸢尾很是熟悉,毕竟之前她的一些功夫还是姜子储教给她的。鸢尾轻嗤一声,正要再说些什么来表达一下自己对应姜子储这种行为的不屑一顾以及并不想要买单的想法。 然而等到姜子储彻底转过身来之后,鸢尾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姜子储的正面有一道从肋骨处一直延伸到小腹的极长的伤疤,看起来狰狞而又诡异,最让人无法释然的是,那道疤周围的肉都是凹下去的,那样子像极了缺了填充物一般,像一条极长的蜈蚣趴在他的肚子上,盯着看得时间久了,难免有种不适之感。 鸢尾皱紧了眉头,强行押下心中不舒服的感觉。她往前走了两步,粘在了姜子储的面前。 近看时越发觉得那条伤疤实在是吓人的紧,这时鸢尾才意识到一件事,原来姜子储身上这道疤不是看起来有些凹陷,是真的凹陷下去了。她伸出一只手,有点哆嗦地触摸上姜子储的胸口。 那里原本应当是心脏所在的地方,正常来讲只要稍微触碰到那里就能感觉到强有力的心跳。但是鸢尾并没有摸到,鸢尾什么都没感觉到。 那处的皮肤有些干瘪,手感有些粗糙,摸起来倒是与正常的皮肤差别极大。 “所以你这是...”鸢尾收回了手,将她的整个手掌都抽了回去,面色看起来犹豫不定。 “如你所见。”姜子储捡起刚刚被他往地上随手一丢的衣裳,看起来模样倒是轻松的很,“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这是谁干的?”鸢尾咬牙切齿,看那副样子就好像那道伤疤并不在姜子储的身上,而是在她的身上,并且还在越变越大。 姜子储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衣服穿好,最后的外套随意地往肩上一披,那态度看起来倒是与最开始穿里衣小心的动作截然相反,透着那么一股子随便的味道。 “所以你这...”鸢尾还在发愣的时候,姜子储已经将衣服都系好了,完全看不出来里面是那样一副腐朽枯败的样子。 第五十五章 王侯将相 “所以你这里...”鸢尾顿了顿,整理了一下语言,却还是没想出什么委婉一点的表达,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还剩下什么?” “硬要说的话...”姜子储一副低头沉思的样子,“应该也不剩什么了吧,毕竟虽然我自己没打开看过,但是这里,”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没有很用力,但是也能听到沉闷空洞的声响,“空荡荡的感觉总是真的。” “知道是谁做的?”鸢尾歪了歪脑袋,想要拍一拍姜子储的肩膀表达一下同情,原本还没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却有种不知道应该如何下手的感觉。她总觉得她这一下下去,面前这个还在生龙活虎的姜子储就会像上了岸的鱼一样躺在地上抽搐。 “也没有脆弱成那样,”姜子储似乎是看出了鸢尾的纠结,伸手摸了摸鸢尾的脑袋,动作并不温柔,甚至还有些粗鲁,动作像极了他之前搓那白狼王白苍的时候。 鸢尾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气恼地瞪了姜子储一眼,伸手捋平了刚刚被他挠乱的头发。 “姜子钰?”鸢尾忽然这样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虽然有些突兀,但是姜子储倒也明白鸢尾的意思。 “应该是吧,”姜子储模棱两可地点头,“反正整个齐国想要算计我的人应该也没几个。” “那你可还真是太低估你自己了。”鸢尾摇了摇头,看起来有点想笑,“这整个临淄城里拿你当眼中钉肉中刺的人可真是不少,单看去年我们飞花堂拒绝的想要你的命的委托就有一堆。不会吧,不会真有人以为自己装成是个废物就碍不到别人的眼了吧。” 姜子储噎了噎,对面前这个正在阴阳怪气自己的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气氛倒是确实是他很熟悉的气氛,放松,自在,但是这种气氛应该出现在他刚刚展示过自己不像人的那一面之后吗? “你...”姜子储有些犹豫,他抬手摸了摸脑袋,看起来对鸢尾的反应很是不能理解,“就不觉得我是个怪物什么的吗?也不会怕我?” “你会吃了我吗?”鸢尾不答反问,“或者用什么特别的手段弄死我,我是指,比那第九层还特别的手段。” “那...”姜子储认真想了想,有些无奈,却也诚恳地说道,“那确实不能。” “那我怕你什么?”鸢尾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只要确认了我面前这个人确实是你,其他的,重要吗?” “你这还真是...”姜子储摇了摇头,失笑出声,鸢尾对他来说其实算得上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了,对于她的这种回答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仔细一想的话,鸢尾能这么回答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对于鸢尾而言,姜子储算的上是救命恩人,虽说后来被塞进了训练营遭受了一堆非人的对待,但是不管怎么说,在那种在她看来已经是绝境的情况下,姜子储的出现可以说得上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 这样想着,姜子储倒是放松了许多,他走到桌边坐下,端起上面的茶壶就给自己倒了杯水。茶水已经有些凉了,但是是热水还是冷水对姜子储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他端着杯子慢悠悠地喝着。因为放得时间有些长了,那杯中的茶水有些苦涩,姜子储像是感觉不到一般,看得鸢尾直皱眉。 鸢尾坐在一旁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声音慢条斯理,听起来倒是让人觉得很是舒服:“你多少也注意点,就算没什么影响,那好歹也看着让人舒服一点不是?” “有什么差别吗?”姜子储不甚在意,“我什么时候管过别人的想法?” “啧,行吧,那我也懒得管你这些。”鸢尾把手中的头发一放,看向姜子储的眼睛,“我原来还在想,你那个所谓的不好出面到底是因为什么,毕竟在我印象里你可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现在看来...” 姜子储看着鸢尾那带了丝丝同情的眼神,无奈地耸耸肩,像是想起什么一般:“你之前说光是去年临淄城中花钱买我命的人就有不少?” “对啊。”鸢尾毫不奇怪地点头,“毕竟你可是皇子,就算是明面上看起来对于皇位没什么兴趣,但是只要你存在一天,就是挡了人家的路,买你的命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之后再有什么也不必白渊来说明了,想必那个被白渊一直盯着的小子就是那个所谓十方杀神的转世。现在他唯一疑惑的一点就是,这次的转世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是惯常的转世历劫还是犯了什么事儿被打下天界? 如果是前者,那么以那人的狡诈程度,恐怕绝对不会像旁的仙人一样将所有修为封锁在镇仙台,怎么想都应该是自己偷偷藏了一部分能量带到了凡界,以防上面有人趁他虚弱之际算计他致使他魂飞魄散。 如果是后者的话...怎么想都不太可能,那个人说起来对于天界那些条条框框看得比旁的仙人重很多,怎么也不至于因为犯了事儿被贬下界。 司虹羽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两种可能同时发生的情况,即便是如此,这样一想,白渊这样重视这人的原因也清楚了,想来是那具凡人的躯体对灵魂的牵绊太低,被这家伙拽进识海中去了吧。 司虹羽看了看笼子里一副呆呆傻傻样子的小渡鸦,白渊的行为倒是有了那么点合理性,如果那颗凝魄珠里所有的能量都在这小鸟的识海中,对于现在那小子的灵魂强度来说,倒是确实是致命的。 那种压力应该足以将他的灵魂挤碎,如果是那样的话,封藏在灵魂深处的十方杀神的原身能量估计会直接炸开,这小鸟这辈子算是彻底不用醒了,连带着凝魄珠里被这小鸟吸收掉的东西都废掉了。 这几乎就是在宣告这只鸟要被彻彻底底地打回原型,那种结果不光是白渊不想看到,连他也不想看到。 司虹羽瞥了一眼躺椅上已经睡着了的白渊,啐了一口,伸手抓住白渊手里的酒壶摇了摇,里面空荡荡的,已经一滴都不剩了。 第五十六章 固魂丹 姜子储看着面前被重重关上的门,正在想着接下来的计划,身后突然传来窸窣的衣料摩擦声。他转头看去,窗户不知何时敞开了,一个身穿浅蓝色衣裳的男人大大咧咧地坐在窗框上。 那人的动作完全不能说得上得体,甚至看起来还有些醉醺醺的,但是那长长的袍袖和衣裳的下摆被夜晚的风吹起,显得格外优雅。 姜子储愣了愣,冬天的冷风从敞开的窗户中吹进来,打在他的脸上,让看得出了神的姜子储回过神来。 “白老板这时候到我这里来,有何贵干?”姜子储稳了稳心神,似乎是觉得自己刚刚出神的行为有些丢人,强行挤出一张淡定的笑脸,看向坐在窗框上的白渊。 白渊倒是没在意姜子储的神情变化,估计就算是注意到了也不会放在心上。若是再早些年面前这人还能被白渊稍微认真对待一下,要说现在...普普通通一个人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引起他警惕的地方。 哦不,想到这里,白渊好笑地锤了下自己的头,当真是在犯蠢了,这次自己过来不就是为了解决那个唯一能产生威胁的因素的吗? 白渊微微偏头,招手叫姜子储到面前来,伸出手来摊开手掌。那只手掌上躺着一枚浅黄色的丹丸。 姜子储有些戒备地走到看起来有些醉了的白渊面前,看着他掌心中那个一看就很可疑的丹丸。 “这是什么?”姜子储微微皱眉,开口问道。 “总归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白渊歪了歪头,似乎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姜子储会产生疑问,“我若是会害你的话当初为何还要救你?”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姜子储点了点头,走上前去从他的掌心中拿过那枚丹丸。拿到手里之后,姜子储才感觉到那枚丹丸的特殊之处。 虽然看起来只是一个指甲大小的丹丸,却也不像寻常药丸一般轻飘飘的,意外地反而很有分量。 姜子储将那丹丸举起来打量了半天,到底还是没看出来这丹丸到底是用什么做成的。他有些犹豫,正要问白渊这东西应该如何使用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面前那个穿着浅蓝色长衫的身影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消失了。 姜子储愣了愣,那窗户敞开着,冬日寒凉的风吹进来,砸在他微微敞开衣领的身体上,有点凉,但是并不是接受不了的温度。他这副身体,说起来除了比寻常人的感知差了一点之外,其实差别并不是很明显。 姜子储往前疾走两步,在窗户上探出头去四处张望,漆黑一片的夜色中连个鸟的影子都没有,更别说人了。 如果不是手心中紧握着的那枚丹丸,姜子储险些以为自己是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人忽然出现,随手扔下个丸子给自己,然后一句话没说地就消失了。 姜子储从窗户边离开,打算将窗户关上。就在那窗户即将合上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从窗户的缝隙中伸了出来。姜子储赶忙停下手上的动作,即便是如此,那窗户依然是按着惯性又向前了片刻,直到夹到那只手的手指才停下来。 即便是被夹到,那只手也没有什么动作,似乎主人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姜子储赶忙拉开窗户,看着窗户外那个穿着一声红衣的人发愣。 那人没有借助任何东西,就那样悬在空中,见到姜子储将窗户打开,这才缓缓地收回按在窗户上的手,冲着姜子储微微点头致意。 那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面熟,姜子储觉得自己肯定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但是他翻遍了自己的记忆,始终找不出一个能跟面前这个人对上号的存在。 司虹羽微微蹙眉,看向面前这个脸色有些苍白的男人。他到现在还是不是很容易接受面前这个人就是所谓十方杀神转世的事实,即便是如此,白渊既然这么肯定了,他也不能不信。 说起来白渊也是个不负责任的,叭叭跟自己说了一堆关于这个男人身世的情况之后,这人倒是把自己灌醉了,都没问过他的感受就擅自决定跑过来将固魂珠丢给了这个男人。 并且以白渊这种性子,居然还搞出了只给东西不说怎么用这种操作,简直是丧心病狂。这倒是侧面反映出白渊这个人酒品实在是过于差劲了,也不知道之前那帮天天找白渊喝酒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司虹羽有种想当场就回天界找人问清楚的冲动,但是想了想又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是现在他跟白渊走的近,虽说天界还没明说要怎么样白渊,但是那毕竟也是因为白渊的实力和背景摆在那里,虽说现在白渊与龙族那边的联系少了,但是这家伙不管怎么说也都是顶了个白龙分支族长的名头,估计天界在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都不会在明面上宣布敌对白渊这条龙。 而就从前几日接连而来的那两具琉璃章的尸体,以及那条不确定复活到什么程度的腕足来看,现在天界那群人恐怕是确定要对白渊下手了。 想到这里的司虹羽觉得有些悲哀,自己归根结底还是没有值得那帮人忌惮的地方,就冲着神墓中那么多和琉璃章同等强度的尸体他们却并没有用这一点来说,恐怕自己这所谓的琉璃章一族的天敌什么都不是。他甚至觉得恐怕天界的那群人选出琉璃章这东西来可能是故意的,即便自己只是个小角色,拿本来就做不成什么事儿的东西来给自己一个警告也算是不耽误。 甚至有可能那群人在放出那东西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过他,这样一想,司虹羽觉得更挫败了,连带着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所以,你是?”姜子储的声音打断了司虹羽的想法,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并不是身在自己的山洞中。 司虹羽有些懊恼,这些年一直是自己待着,结果养成了这么一个随时随地容易走神的坏毛病。得改,一定得改,司虹羽暗下决心。虽说现在这毛病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是将来肯定会出问题的,他莫名地有这样的预感,虽说不清楚缘由,现在看来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第五十七章 说明 姜子储看着面前这个正在发呆的红衣人影,等着他回答,却发现半天没有动静。他抬头一看,得,又愣在那里了。 这次姜子储没在出声,他懒懒散散地靠在窗框上,单手撑着头看向飘在空中的人影,他倒要看看这人到底要发呆发到什么时候。 司虹羽被姜子储刚刚叫了一声稍稍拉回了思绪,他低头看了看面前这个脸上带了些提防之色的男人,想了想,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来着? 这人好像是那什么,十方杀神的转世来着?司虹羽又看了姜子储一眼,要说起来的话这人看起来跟那个家伙好像确实有那么一丝相像。眼睛的形状和颜色,坚挺的鼻子,自然状态下微微上挑的眉毛。 司虹羽原本还没注意,现在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之后,倒是逐渐能把这两个人对上了。两张脸在他的记忆中逐渐重合,虽说还有些不太能接受,但是好歹也能看出五六分相似了。 司虹羽忽然有一瞬间的迷茫,我是来干什么的来着?他这样想着,感觉要从头开始往下捋了。 嗯,白渊喝醉了,他怎么这么容易喝醉?司虹羽想着,从前那群老是找他喝酒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哦,对了,找白渊喝酒最勤快的好像就是那个十方杀神来着,倒也没什么必要再去问他有什么想法了,毕竟这人都转世了,肯定什么都不记得了。 嗯,转世。想到这里司虹羽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是来给白渊收尾的。他低头看向靠在窗户上一副懒散模样的姜子储,恍惚间又想走神。 司虹羽意识到出了什么问题,就算是他常年自己待着不怎么修行导致他容易走神想些有的没的的事情,但是也不至于频率高成这样。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妙的事情发生了。 司虹羽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定神,他稍稍往下落了落,等到视线与姜子储平齐的时候,他停下来,开口说道:“好久不见了,四皇子。” 姜子储一愣,这语气听起来好像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还是朝堂上的什么人。但是他自问自己知道的官员中,绝对没有这样年轻并且能做到踏空而行的人。 他收起那副懒懒散散的姿态,脸上的疑惑之色愈发浓郁:“你是?” “也难怪四皇子不认得我,”司虹羽轻笑一声,“毕竟我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来临淄城的人。四皇子可听说过宣城?” “就是边境上那座宣城?”姜子储问道,这个宣城他倒是有印象,那不就是自己刚进齐国时落脚的那座边陲城池吗? 那么眼前这人的身份就能猜得到了,宣城中主事儿的一直是副城主,至于城主,一直是神出鬼没,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存在,就连他都没见过那宣城中所谓的城主。想必面前这人便是那神秘的宣城城主了。 “想必四皇子也猜到我到底是谁了。”司虹羽微微一笑,面前的人影有瞬间的模糊,他又咬了下自己的舌尖,定了定神。“既然四皇子已经在临淄城安定下来了,那我便可以回宣城去了...” “什...”姜子储的声音还没有完全发出来就闭上了嘴,他听出了司虹羽话里的意思,想来这一路上都是这个什么城主一直在跟着自己。好在他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敌意,不然就算是他在路上一直戒备着,这人要是想对自己不利的话也有的是机会下手。 “本来我直接走就完事儿了,”司虹羽还在继续说着,根本没在意姜子储刚刚一瞬间的失态,“到这里来呢,是想给四皇子做个简单的说明。” 姜子储缓缓放松下来,听到这句话愣了愣,跟着重复了一遍:“说明?” “是的。”司虹羽点点头,指了指被姜子储握在手里的丹丸,“关于那东西的说明。” “这个?”姜子储摊开手掌,看着这枚已经沾染了他的体温的浅黄色丹丸。 “对,”司虹羽点点头,看着姜子储的眼睛说道,“这东西本来应该是给你的人告诉你应该怎么用来着,但是显然他并没有跟你说过,也没什么办法,喝醉了之后总有点特殊情况。” 姜子储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所以说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事情真的是最让人烦头疼了,我现在算是明白大哥为什么不想当皇帝了...” 鸢尾听到姜子储的话之后愣了愣,偷偷看了一眼姜子储的表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想来他已经对这件事儿有了一定的承受力。 “所以你对皇位怎么看?”姜子储忽然转头看向鸢尾,兴致盎然地问道。 “我?”鸢尾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歪着头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蘸了水在桌子上乱画着,“其实没什么想法,我有那功夫研究那些东西还不如多研制两份香膏,好歹还能赚点钱不是?” “但是当了皇帝之后岂不是能赚到更多的钱?”姜子储偏了偏头,看起来对鸢尾的回答不能苟同的样子。 “就为了多赚那么一点钱然后要多做那么多工作?”鸢尾反问一句,神情间全是不满,“你当我傻吗?” “这么说自己大可不必。”姜子储歪了歪头,险险地躲过鸢尾朝他砸过来的茶杯,“我这也算是帮你找个出路,你怎么还不知道感恩呢。” “我用得上你了?”鸢尾甩了甩袖子,看起来一副气呼呼的模样朝着门的方向走去,边走边从有些宽大的袍袖中摸出一张丝帕擦了擦自己的手。 姜子储也没拦她,只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发了会儿呆,眼角的余光扫过她刚刚坐过的桌子,姜子储发现他原来以为是在乱画的水迹竟然拼凑成了四个字。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字,那上面不过就是“王侯将相”四个字罢了,但是再一想鸢尾写这几个字的时候他们在说什么,姜子储忍不住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 王侯将相与我何干,估计鸢尾想表达的是这个意思,但是在那之外,明显还有个流传度更广的说法。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五十八章 魂魄不稳 “在开始给你解释这东西之前,”司虹羽指了指刚刚被他重新放进姜子储手心里的固魂丹,“我先跟你说说灵魂不稳是怎么回事。” 姜子储点了点头,没有出声,用行动表示他在听。 司虹羽瞥了他一眼,显然是对这种识相的表现很是满意,“所谓魂魄不稳,主要分为三种情况,其一是夺舍,强占了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由于灵魂和身体并非同生关系,所以在还没能适应的情况下自然不稳定,”司虹羽竖起了一根手指,声音很是平静地说着一些原本对面前这人来说是常识的东西。 “其二是灵魂受创,所谓天生万物,灵魂本身是一个圆满的整体,虽说会在正常的生活中产生损耗,但是这种损耗和平日里自发的补充可以完全抵消,但是如果受创就另当别论,缺了一块木板的桶必然不能承受住原来的水量,换成灵魂也是一样。” “这第三种说起来也少见,”司虹羽看着姜子储的眼睛,声音顿了顿“甚至说原本我们从来没考虑过这种情况存在的可能性。” “那是什么?”姜子储忍不住问道,看起来似乎对这件事很是感兴趣。 “你问我?”司虹羽看着姜子储缓缓道,“这一种到底是什么情况,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毕竟之前冥界复活什么人的时候,可是几乎从来都没出现过你这种情况。” 姜子储被噎了噎,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司虹羽没再管看起来很是尴尬的姜子储,继续开口说道:“所谓的固魂丹,就是为了让人在这几种情况下迅速地将灵魂稳固下来,从而保证不会出现力不从心之类的情况。我这样说你懂不懂?” 说到最后的时候,司虹羽看着似乎有些茫然的姜子储,很是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姜子储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然后司虹羽接着说道:“你手上拿着的那个是固魂丹的一种,论起来算是效果最好的一种了,但是与之相对的使用的方法也不一样。拜这东西的使用方法所赐,几乎没什么人会选择用这一种固魂丹,也不知道白渊那人怎么想的,会给你拿出这东西来。” “所以,特殊在什么地方?”姜子储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看起来还有些惶恐。 “剖腹,”司虹羽说出这话之后明显地看到姜子储愣了愣,“放在肝脏下方半寸的位置,不会被溶化被吸收,只要它还在那里,就不会出问题。” 姜子储愣了愣,有些犹疑的看着自己手心里的浅黄色丹丸。 “倒也不至于逼你现在就做决定,你现在可以先考虑一下,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一问。”司虹羽看着姜子储,很是体贴地开口,人之常情嘛,听到要剖腹总归是觉得惴惴的,要是面前这人现在就把手里的固魂丹扔了,他都不觉得奇怪。 说到底,这人的前世虽然是那个疯子,但是这一世好歹只是个普通...人? 司虹羽诧异的看着已经被姜子储举到自己面前的固魂丹,又看了看一脸坚定的姜子储:“所以这是?” “我知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无理,”姜子储用缓慢但是坚定的语气说道,“还希望您能帮我一把,虽说剖腹我自己能做到,但是显然我并不能自己把肚子合上,既然您愿意跟我说这些,那就说明这件事您一定能做到,所以,拜托了。” 收回前言,这人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还是个疯子。 “你到底图些什么呢?”司虹羽看着姜子储的眼睛,虽说已经在白渊那里大致了解过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他还是忍不住想听听本人的回答。 “因为要报仇啊。”姜子储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语气坦荡地仿佛在说晚上吃了什么一般。 司虹羽忍不住咂了咂嘴,说起来这人好像之前就特别记仇来着,他还记得之前有人只是不小心踩了他一脚,这家伙追着人家骂了三天三夜,报复心极强。 但是这人的酒品和牌品都还不错,输了的话也不会急眼,这倒是跟平日里的作风大相径庭,所以说起来这人的朋友虽然少,但是也不至于沦落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即便是转世也没转掉这个睚眦必报的性子,司虹羽摇了摇头,很是遗憾地叹了口气。 “所以我还想问,”姜子储看着司虹羽的表情似乎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样子,有些由于地开口,“关于我灵魂不稳这件事儿,您是怎么发现的?” “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告诉你也无妨,”司虹羽耸耸肩,“你灵魂都差点被白渊养的那只鸟揉碎了嚼嚼吞了,自然是能被发现了。” “这样的吗?”姜子储看起来一脸凝重,想来是没想到自己经历了如此凶险的情况。司虹羽几乎以为他还要稍稍消沉一会儿,结果几乎是立刻,姜子储就打起了精神。 “所以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姜子储看起来精神头十足地问道。 “我倒是没想到四皇子居然这么积极,”司虹羽又咬了下舌尖,嘴里已经隐约地有了血腥味儿,他微微蹙眉,强行压下了心中陡然升起的烦躁之意,“你若是没什么问题的话,随时都可以开始。” 姜子储闻言倒是一点都不紧张,他看着司虹羽,张了张口,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怎么?后悔了?”司虹羽看出了他的紧张,很没诚意地安慰了一句,“别紧张,不想做也是正常的,灵魂不稳罢了,又不会立刻就死。” “不不不,我倒不是担心这个,”姜子储连忙否认,随即一脸为难地看向司虹羽,“只不过...您考不考虑进来说话?我觉得您要是在那里的话操作可能有点...不方便?” 司虹羽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脚下,那里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他环顾了一下自己的周围,又看了看站在窗户旁的姜子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就这么大剌剌地站在空中,好像有些过于显眼了。 第五十九章 剖腹 姜子储躺在自己的床榻上,肚子上被剖开了一道半臂长的口子,露出里面有些枯败并且空洞的内壁。 司虹羽皱着眉头将那枚浅黄色的丹丸用灵力拈起,很是精准地放到原本应当是肝脏,现在却空荡荡的那处。 虽说以司虹羽的经验,倒是不至于放错了地方,但是这种扭曲感还是让他觉得有些别扭。他到现在还是觉得刚刚看到的场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他觉得不管是谁,只要看到那个场景总会有种幻灭感。 男人拎着一把和自己的手臂差不多长的剑,冲着他微微一笑,露出几颗森白的牙齿。随后很是痛快地将自己的衣衫解开,露出被衣裳盖着的有些灰败的胸膛。他看着正中央那条极长的伤疤正在发愣的时候,那身体的主人一剑便捅在了自己的肚子上,眼都不眨地划开了一道足以让他看清楚里面情况的口子。 就在姜子储准备自己拿着那枚固魂丹塞进身体里的时候,司虹羽总算看不下去了,他伸手在姜子储的面前一挥,只是转瞬间,刚刚看起来还很是精神的姜子储就倒在了一旁陷入了沉睡。 司虹羽皱着眉头看着姜子储那即便是划开了一道口子也没有半丝血液流出来的腹部,那看起来跟尸体其实已经没什么两样了,差别就在于虽然里面看起来还是湿润的,但是完全没有尸臭味儿。 被催眠的姜子储显然并没有意识到他这具身体到底是变成了一个怎样不堪的存在,他只是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切断了对外界的一切感知。 司虹羽皱着眉头看了姜子储半天,最后还是无奈地用灵力将他抬到床上放平,那把被姜子储用来剖腹的剑被随意地丢在地上,要不是屋子里没什么旁人,恐怕还要沦落个被踢来踢去的下场。 有些事儿既然是答应了,即便很是棘手,那也得硬着头皮做下去。 将那枚固魂丹塞进姜子储的体内之后,司虹羽盯着划开的腹部直皱眉。虽说他一开始也知道这人恐怕是活死人的体质,也就是说基本不会出现流血这样的问题,但是正常恢复愈合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只需要在一个很小的范围内调整一下时间流速加速愈合就没问题了。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显然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如果说姜子储的身体旁的地方还能勉强做到有什么小的伤口还能自己慢慢愈合,那么腹部那里早就已经坏透了。被他自己划开的腹部其实根本不是以血肉连接的,虽说那上面有一层极为显眼的疤痕,但是那明显不是真正的疤痕。在他下手的时候,司虹羽甚至都看到了那一层被割断的,极细的线。 换句话说,姜子储的腹部,其实根本就是被人缝上的。 至于是出自谁的手笔也不必多想,单论那种纤细绵密的走线就能看出是出自白渊白老板之手了。 那样的手法2,司虹羽自问是不可能做得到的,那样的话他也只能想想有什么旁的办法。 现在看来,似乎他能做到的惟一的办法就是给那处伤口补上一点活力,让腹部那处伤口能勉强有一些自愈能力。 司虹羽这样想着,倒也确实这样做了。房间里闪过银色的光,一个背后有着三对羽翼的俊美人影出现在房间中。那人的样貌和司虹羽有七八分相似,但也不是完全一致,差别主要在眼睛,耳朵和发色。 他的双眼变得狭长,瞳孔颜色变淡,眼珠变大了一圈;耳朵不再是正常人一般圆润的模样,而是变成了尖尖的模样,被银白色的头发盖住,只露出一个不甚明显的小尖角。 是明显的翼族人相貌,俊美,优雅,还带着那么一丝丝忧郁的气质。 司虹羽晃了晃脖子,这副形象太久没用过,现在乍一变回去还有些不习惯了。背后的三对羽翼无意识地轻轻扇动,他朝着躺在床上的姜子储走去。 说是走过去,若是用心观察一下的话,可以看出他完全是悬在空中的,双脚离地面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即便是自己想要以人族常用的走的方式,翼族的身体构造显然并不乐意见到他双脚着地。司虹羽就这样,看似是走着,实际上是飘着地到了姜子储的面前。 司虹羽在床前停下,估量了一下那道伤口的长度,微微偏头看向自己身后的那三对羽翼,他犹豫了片刻,咬了咬牙,伸手抓住了靠近羽翼根部的两根羽毛。 似乎是做足了心理建设,他憋着一口气将那两根羽毛拔了下来,单单是这样的动作就疼得他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那两根羽毛被他放在姜子储腹部的伤口上,他平复了一下心情,伸手打出一道银白色的光芒,缓缓地落在那两片羽毛上。 羽毛完美地盖住了姜子储腹部的伤口,就连没被划开的地方也被挡住。随着那道银白色的光芒倾泻到羽毛上,羽毛缓缓地变得透明,上面隐隐出现了一道银白色的法阵。 那两片羽毛消失的时候,法阵还在缓缓转动,姜子储那灰白色的胸膛已经变得红润起来,乍一看倒是与平常人的身体没有什么差别了。伤口在法阵的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小,愈合,变成一道疤痕,最后连疤痕都不见了。 姜子储现在的腹部看起来红润光洁有弹性,甚至还能看出来明显的腹肌。 等到伤口完全愈合之后,司虹羽收回了手,翼族的外貌缓缓消失,变回那个红衣的身影。 司虹羽往后退了几步,坐在了房间中的椅子上,他狠狠地咬了一口舌尖,咽下口中腥甜的血液。 当真是失策,司虹羽苦笑一声,没想到之前不怎么放在心上的恢复法术消耗会有这么大。他摊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虽说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是到底是和之前那种举重若轻的感觉差了太远。 思绪又有想要乱飘的冲动,司虹羽定了定神,认真想着这种情况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发生的呢? 似乎是几天前搅碎那条腕足之后的异常?司虹羽攥起了拳头,感受着体内逐渐恢复的力量,心想,不愧是当年能与巅峰时期的整个翼族火拼的琉璃章,果真是不一般的棘手。 第六十章 衰弱 “怎么?还在这里待着干什么,不走吗?” 司虹羽还在看着自己的手指发呆的时候,忽然听到了白渊那懒洋洋的声线。他抬起头来徇声看去,那人身着一身月白色长衫,弯曲了一条腿坐在窗框上,另一条腿正好垂下来触碰到地面。姿容优雅,眼神清明,哪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司虹羽微眯起双眼:“你故意的?” “故意什么?”白渊明知故问,手里还拎着一个空荡荡的酒葫芦。那酒葫芦上绑了一根嵌金丝的红绳,被白渊抓住四下甩着。 “故意坑我?”司虹羽握紧了拳头,那模样看起来很是气愤的样子。 “诶,这就见外了不是,”白渊微微摇头,“光明正大的算计,怎么能叫坑呢?” 司虹羽被气笑了,他咳嗽了两声:“怎么,我还得夸你一句坦诚?” “你要是不想夸我倒也不是非要强求,”白渊耸耸肩,冲着司虹羽挑逗地眨眨眼,转头看了看外面将要亮起来的天色,“还不走在等什么呢?再过一会儿就该有人来了,你想好怎么跟一堆普通人解释为什么你会在一个光着身子的男人的屋子里了吗?尤其你这皮相着实不错,而那家伙又对女人不怎么感兴趣的前提下?” “呸!”司虹羽啐了一口,“指望你能正经点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 白渊听了这个评价只是不在意地耸耸肩,虽说嘴上催着快走快走,但是自己却表现得一点都不着急,他没看司虹羽,眼睛盯着窗户外天边逐渐亮起的鱼肚白,“呀,天亮了。”白渊这么说着,神情闲适得就仿佛现在他并不是在齐国的临淄城,而是在梁溪城中他的小铺子里一样。 “喂,我说,”司虹羽也注意到了外面逐渐亮起来的天色,也意识到不能再久留了。倒不是担心白渊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只是单纯地嫌麻烦而已。然而在自己又努力了两下之后发现自己是真的站不起来之后,司虹羽只能无奈地妥协,“过来拉我一把。” 白渊闻声回头,听到司虹羽的这个要求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他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确认了一遍:“你是说让我去拉你一把?” 司虹羽转过脸去,不想跟白渊对上视线,他也没料到只是一个小小的治愈法术竟然能消耗这么大,让他连站起来的力量都没了。 白渊察觉到司虹羽的不对劲,没再说什么风凉话,一言不发地走到司虹羽面前,伸手握住了司虹羽的手腕。 司虹羽已经没有心思追究白渊这种趁机给自己把了次脉的行为了,他现在只想尽快离开这里,他能感觉到身体中的力量正在不断地被抽离,无力感越来越重。司虹羽借着白渊的胳膊站起来,他感觉到自己眼前一阵发黑,头晕到几乎无法正常走路。 白渊皱着眉头打量了一眼身旁摇摇欲坠的司虹羽,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刚刚探过了司虹羽的身体,里面好像有个黑洞一般在疯狂地吞噬他的灵力,精神力以及生命力。如果说之前的司虹羽像一片湖泊,那么现在的他就好像是一个小水洼,肉眼可见地衰弱了下来。 白渊的眉头皱得死紧,没再说什么,将司虹羽的一条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架,浅蓝的光影闪过,房间里除了躺在床上身无寸缕的姜子储之外再无一人。 临淄城中的另一处房间里,白渊将早已晕厥不省人事的司虹羽放在床上躺平,伸手放在他的鼻子下方确认了一下还有呼吸。 白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伸手解下了司虹羽腰带上拴着的一枚香囊。这人向来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白渊一时手痒,调换了司虹羽香囊里的香料。新换的香料倒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害处,只是会让人更频繁地发呆走神罢了。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是还能用这东西开玩笑的时候。那香囊被白渊远远地扔到一边,掉在地上还弹了两下。 白渊看着陷入昏迷的司虹羽,只是稍微犹豫了一瞬间,便下定了决心。他从自己的识海中抽出一股神识,拧得死紧,如同一根针一般,朝着刚刚他从司虹羽体内感受到的黑洞刺了过去。 白渊有折损这股神识的心理准备,因而往那黑洞中钻的势头格外的凶猛。那黑洞看起来并没有识别精神力量到底是属于谁的能力,所以白渊的那股精神力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地就穿过了黑洞。 那处黑洞似乎连接着一个很是遥远的地方,白渊只觉得自己的意识在那其中飞了很久。周围一片漆黑,似乎还有固定的高度和宽度。他只能跟着那股吸力不断地往前飞着。 感觉上像是过了一个时辰后,白渊看到前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点白光。白渊有种预感,那里应当就是这次他的目的所在。 白渊朝着那处闪着白光的地方冲去,又过了很久之后,他只觉得面前白光一闪,豁然开朗。 出现在白渊面前的是一片极为宽广的大湖,湖水呈银白色,湖边围了一圈雕琢得极为精致的栏杆。细细看去,白渊才讶异地发现,那所谓的栏杆的材料,不是什么石头或者木头之类的材料,是骨头,看那粗细,应当是大腿部位的骨头。 在那湖泊的正中央,是一座由白骨堆起的岛屿,岛屿的最顶端摆放着一对巨大的翅膀。光看那大小,白渊觉得如果这翅膀完全展开,约莫能将整片湖泊覆盖住。 白渊仔细感知了一下整片湖泊,想要找出司虹羽被吸收走的那些能量都去了哪里。 然而发出去的感知如同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动静,白渊皱着眉头看着那片硕大的水域,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没有动静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所有的东西都给了反应。白渊猛地抬头,天上隐隐闪过一张女人的脸,那人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白渊不知道那种看起来很是轻蔑的眼神是在看自己还是看什么其他人,他只是在那人的视线扫过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六十一章 ? 信任 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来说是抵挡不了的对手,白渊干脆利落地切断了自己与那股神识的联系。 湖面上站着的人影瞬间溃散,化成了一股无主的精神力,缓缓地融入了那片庞大的湖泊中。 白渊心有余悸地睁开眼,抹了一把自己头上不知何时出现的冷汗。那个女人的压迫太强,他现在甚至有些担心她会不会顺着那条黑洞过来抹杀掉他的存在。 对的,就是抹杀,那个女人给白渊的唯一的感觉就是抹杀,仿佛她没有什么喜怒哀乐,只要发生了什么惹得她不快的行为就只有“抹杀”这么一个下场。 白渊看了一眼躺在床上人事不知的司虹羽,叹了口气,他身体里几乎所有的能量都流入了那个黑洞后的空间里,这样下去也不知道最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事,甚至极有可能就这样一天天衰弱下去,直到最后彻底消亡。 白渊苦笑一声原本只是想着这次能不拖累司虹羽,最次也得让他比之前活得更久一点,甚至说能有个好的结局就更好了,结果没想到这次居然在这里就要出问题了吗。 ######################### 姜子储醒来时候,身上一丝不挂,窗户敞开着,吹得房间里的纸张到处乱飞。他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有些发晕的头。 他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是正常的还可以动。 姜子储记得自己好像是听了一个什么人跟自己说了一堆什么灵魂啊,魂魄之类的话,然后自己好像就相信了他的说法,剖腹安置固魂丹。 但是那人长得是什么样子,是个什么身份他已经记不起来了。姜子储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怎么随便什么人说点东西自己都会相信啊。 想到剖腹,姜子储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低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胸腹部光洁如初,仿佛他拿着那把剑捅进自己腹部的记忆是假的,只是他的一场梦。 但是,光洁如初?姜子储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很是疑惑,他明明记得自己的腹部被人开了个大洞,但是眼下这情况... 姜子储拍了拍自己的肚子,沉闷的空荡荡的声音,似乎还带了点回响,昭示着那里面果真是什么都没有。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小幅度地滚动?姜子储又动了动身子,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一颗小球一样的东西在来回滚动。 姜子储愣了愣,这才勉强相信自己的肚子里是真的被塞进了那什么劳什子的固魂丹。 他起身,拿过一旁架子上挂着的衣裳,三下五除二地套在了自己身上,走到窗户旁,将那个大敞四开着的窗户关上。 姜子储将散落了一地的纸张一张张捡起来,捋平之后用镇纸压住,其中有一张纸上面画了些什么东西,但是只是寥寥的线条,根本看不出到底是画了个什么东西。 姜子储看着手里那张只有零星几根线条的画,沉思了片刻之后,轻轻一笑,那张纸被他揉成了团丢进了香熏炉之中。 身后传来推开门的声音,姜子储徇声看去,一个小伙计端了个托盘走进来,里面摆了几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鸢尾跟在那小伙计身后走进来,提着裙摆,大大咧咧地坐在桌子旁,丝毫没管姜子储是不是同意她进来。 姜子储只觉得眼前这一幕有些眼熟,好像几天前刚发生过一遍,他微微拧眉,只见鸢尾挥了挥手,命一旁候着的伙计和小丫鬟各自离开去做自己的事儿。 “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等到所有人都出去之后,鸢尾冲着姜子储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放心,这次我不找你喝酒。” “所以你这次是来说什么的?”姜子储坐在鸢尾的对面,看着她的眼睛。 “是件好事儿,”鸢尾冲他眨眨眼,“你要侯集去拿的东西,他拿到了。” “哦?”姜子储提起筷子,在面前的碟子里扒拉了一下,把里面的肉都夹到一个碟子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倒确实是个好消息。”?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十几年了,两方似乎约好了一般,几乎从不下死手,虽说是敌对国,但要是说有什么解不开的矛盾...那还真是没有。 这次被点了率军出征的是大皇子姜子栩,这本来不算个什么好差事,对于向来眼睛认真的大皇子来说,这种劳民伤财近乎于白费功夫的战争不如不打。但是对于老皇帝的敬意让他捏着鼻子接下来这份差事儿。 在这件事儿上唯一有异议的就是姜子储,在他看来,这样没有什么用处的战争实在是有些乏善可陈,也不知道那群滚刀肉一样的将领们到底为什么能接受这种打法。 然而既然姜子栩已经答应了这件事,那么姜子储也不好有什么异议,只能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的大哥披挂上阵,去打那么一场无聊至极的仗。 姜子储自己待在临淄城,难得地没有再出门喝花酒,他待在睿王府里,一天到晚地翻着诡貂堂从各处搜罗来的密报。 传信进来的是九尾山庄养的鸽子,灰扑扑的看起来毫不起眼,带着的消息却是抵得上千金。 姜子储看着那些详细的情报,眉头越皱越紧。这次这场战争不管怎么看都有那么一股子阴谋的味道,以诡貂堂的能耐也确实挖到了不少隐秘的信息,但是他总觉得这里面好像还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 姜子储看着密报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总比纵容他转世轮回,然后将来给自己添一个对手来得强。”白渊抬头看天,东边已经隐隐有些发亮了。 “这还真不是你的风格。”司虹羽轻笑一声,“你之前不是一直说什么要坦坦荡荡来着?这时候就这么斤斤计较着算计别人了?” “人总是会变的,”白渊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况且这也是削减伤亡的最好的办法了。” “你这人还真是...”司虹羽摇了摇头,有些话听懂了就没必要再问了,毕竟...“比起结果果然还是过程最重要吗?这倒还真是那丫头的行事风格了。” 第六十二章 责任 鸢尾皱着眉头看着手里的信件,是从那个小布包里拿出来的东西。想来是里面写的东西令人过于诧异,导致直到现在鸢尾还是没能发出什么声音。 花了很久鸢尾才消化掉信上的信息,她的嘴唇蠕动,看起来像是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很惊讶吗?”姜子储已经放下了筷子,没再吃什么东西,从怀里摸出一方锦帕,动作很是自然地将自己的仪容整理好。 该说不说,这人虽说之前的行为都不怎么靠谱,看起来丝毫没有皇室子弟所谓的贵气,但是该有的穷讲究倒是一点都没少。 鸢尾看着正在将自己的手仔仔细细擦拭干净的姜子储,这样想到。 “所以以你来看,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姜子储抬了抬眼皮,很没诚意,却又仿佛很是认真地在问。 “这种事情不是该你做决定然后交给我们下面的人去动手吗?”鸢尾丝毫没有上套,看起来是一副很是怀疑他的动机的模样,“我说你要是想当甩手掌柜也别表现的这么明显吧,好歹自己也出一点力啊,你这样真的会让人很是困扰诶。” 鸢尾抱怨了两声,对后续的事情完全没有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反而将问题重新丢到了姜子储的身上。 这种事情显然出乎姜子储的预料,以至于他有些滑稽地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很是不可思议的模样看向鸢尾。 他忍不住开口再次向鸢尾确认:“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都理解是什么意思吗?” “我懂啊,”鸢尾点点头,“你的意思是要我逐渐接手九尾山庄的事务最后成为独当一面的领袖呗,但是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恩...嗯?”姜子储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直以来的依仗,这么多年来一直任劳任怨帮他兜底的鸢尾,似乎有想要罢工的倾向? “你现在也别想着什么事儿都甩到我身上然后自己在后面像没事儿人一样看热闹,如果你还抱着把军队什么的交给我指挥然后自己跑到大前方过足瘾之类的想法我劝你也趁早放弃,要好好地把自己的责任扛起来啊。” 鸢尾的语气听起来很是苦口婆心,认真思索一下的话,那很明显是一个忠心的下属会有的想法,但是很明显不是应该直接说出来的话。 这不知道是该说鸢尾到底是忠诚还是该说她是有些大不敬了。但是不得不说,在一定程度上,鸢尾确实准确地猜到了姜子储心中的想法,这让他忍不住有些挫败。 “你如果硬要这么想,那我也没有办法。”姜子储干笑两声,最后也只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鸢尾听了这话之后,白眼几乎要翻到天上去。房间里陷入诡异的沉默,直到最后鸢尾忍不住开口:“所以说,你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计划吧,甚至说这些东西,”她抖了抖手里几页薄薄的纸,“都只是你一时兴起让侯集去皇宫里偷的吧。” 姜子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好意思承认这个事实,但是眼下他必须想出什么理由来反驳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是不好处理的正在发脾气的鸢尾,即便是任凭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的说法很是站不住脚。 “也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姜子储挠了挠头,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让侯集去皇宫里偷这东西确实是我一时兴起。”有些事儿还是承认了比较好,这样的话再编理由也好编一些。 眼见着鸢尾的眼尾已经在上挑了,姜子储连忙补充道:“倒也不是说这件事儿是临时起意,只不过这个地点是我临时改换的罢了,既然他要投身到我的麾下,自然得让我看看他的能力。” “我是不觉得侯集的能力有什么值得怀疑的地方,”鸢尾显然对他的这种说法并不买账,“他行走江湖这么多年,到现在还没被抓住就说明了他的本事。你也没必要跟我绕弯子,直接说你到底有什么担心的地方就好,既然用了这个人总得信他。” “这算不算是发现了我隐藏的阴暗想法然后来质问啊,”姜子储苦笑一声,“其实你要说我不信他倒还真没有,毕竟我之前也说了,他是在你手下的人,会用他的理由也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暂时信不过山庄那边的人,至于临时改换地点,你可以理解为纯粹的报复。” “报复?”鸢尾很是疑惑地眨眼,看起来倒是又变回了之前姜子储所熟悉的状态,虽说刚刚那副模样也不怎么陌生就是了。 “几年前,睿王府的一幅画失窃,”姜子储煞有介事地点头,“偷走那画的人留下了妙手空空的记号,我一直想找这家伙,但是一直没什么头绪,直到几个月前他自己送上门,我刚想动手的时候他跟我说他在你手底下做事。出于这个原因,我一直没好意思动他,但是一直放着他不管也不是我的风格。这么多年过去了,那幅画应该早就找不到了,即便是碍于你的面子不至于对他下杀手,但是我总得替自己讨回来不是?” 这话听起来有些幼稚,鸢尾一时语塞,实在是没办法跟这个用小孩子一般的任性想法做事的人计较这些,再加上侯集本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这事儿倒是也能找个理由搪塞过去,就用姜子储一开始随口说的要用这些东西去跟那帮顽固的将军交流,争取他们的支持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理由。 这时鸢尾才猛然意识到姜子储一开始说的争取将军们的支持其实还是个很有建设性的观点,毕竟他们手上能动用的人就只有山庄中的人手,虽说身手是肯定比普通的士兵要强不少,但是数量上却远远比不上。如果说这次姜子储的目标是旁的门派,这样只凭自家的力量应当是足够了,但是显然这次他想要对付的是齐国皇室。如果只是要对付一个稍微大一点的门派的话,大不了向旁的门派请求援助,顶多付出点代价的事儿,但是江湖中的规矩向来是不与皇室为敌,这样想来似乎向江湖中人求援的方法也是行不通的。甚至说这次的事情,如果一个没搞好,出了什么纰漏,不光是姜子储,恐怕整个九尾山庄都会被围攻歼灭。 毕竟武林中人一个个年轻气盛,甚至有不少所谓的忠义之士,掀起灭国反叛这类的动作很显然并不在他们能容忍的范围之内。 再加上九尾山庄的名声并不怎么好,如果真的轻举妄动,真有可能连大本营都让人抄了。虽说之前有着将所谓的武林盟主灭门的凶名在前,但是双拳难敌四手,其他的门派若是联合起来的话,即便九尾山庄藏在那么一个隐蔽的地方也不一定能保留下来。 这样一想,鸢尾的神情便放松了很多,也不再释放那种让姜子储一直感觉很是尴尬的凶悍眼神,整个人都变回了之前那副慵懒自得的模样。 姜子储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总算是把鸢尾哄回了最开始的样子。虽说刚刚那副模样他也不算是不熟吧,但是那副样子的鸢尾实在是有些吓人,他总觉得那样的鸢尾都能直接把他撕了。至于为什么会变成那样,归根结底也算是她的一点特别之处,也就是什么所谓的母性本能,或者说成是护短也未尝不可。 鸢尾是个极为护短的人,这件事姜子储知道地还挺早。鸢尾曾经养过一只小猫,至于为什么说是曾经,说来惭愧,那时候他收服了白苍没有多久,那只小猫被白苍逗弄着玩的时候不小心命丧黄泉。然后白苍就遭了鸢尾的一顿毒打,他想劝一劝的时候连带着他都挨了一巴掌。 再往后但凡鸢尾手下有人因为任务受伤或者出了什么时的时候,她都是那样一副恨不得将那始作俑者扒皮抽筋的模样,对待别人的时候也是一副阴阳怪气的样子。 怎么说呢,不能说是个不好的行为,但是姜子储总觉得她这种奇奇怪怪的护短总会导致什么不好的结果。但是直到现在似乎都没出什么问题,并且因为鸢尾的这么个表现,飞花堂还是山庄里几个堂口中最团结的一个,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意外之喜。 姜子储摇了摇头,把自己脑海中奇奇怪怪的想法赶走,现在显然不是应该考虑这些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抓紧收拢还能用的人手。如果还能得到朝中将军的支持就是再好不过,假如出现了最差的情况,也就是那些将军没有一个相信他手里的信件的话,那么只能硬着头皮执行最后的计划,也就是硬闯皇宫。 但是那样的话势必会造成极大的伤亡,不到最后的时刻,姜子储并不想用那种方法,他自己虽然不在乎什么,但是山庄还有这个国家,最后可是要交到别人的手上的。 想到这里,姜子储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似乎隐隐还有怒气的鸢尾,罢了,慢慢来吧,这事儿急不得。 “对于要派去跟那几个将军交涉的人选,你有没有什么想法?”姜子储犹豫了一瞬间,看着鸢尾的眼睛,缓缓地开口。 “我没有什么想法啊,”鸢尾耸耸肩,“要我说的话,其实还是你自己去说比较有说服力一点,毕竟你在这临淄城,就算风评再不好好歹也是皇室子弟,这种事情不管怎么看都是你去说而不是我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子去赢面更大一点吧。” “这倒也不能说没有道理,”姜子储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但是这种事一想就会觉得很麻烦,实在是不想自己去啊。” “那没有办法,”鸢尾眨了眨眼,“这种需要用身份压人的工作,怎么看都觉得还是你自己亲自去比较好。” 姜子储用力地挠了挠头,鸢尾甚至有些担心他会不会把自己的头发挠秃了,毕竟以他现在的身体,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出新的头发。 “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怎么擅长跟人交流,”姜子储看起来很是苦恼,“这种需要大段地跟人交流的事情实在是有些棘手了。” “你现在跟我这不是说得挺好的?”鸢尾根本不听他的抱怨,“我看你就是在找理由想推卸责任。” “也用不着一直用那种怀疑的眼神看我,”姜子储很是纠结地摸了摸鼻子,“我去,我去还不成吗。但是你得找个人跟我一起去,负责说明白这件事儿,我不觉得我自己有那样的耐心跟他们说那些东西。” “行吧,”鸢尾看姜子储答应了,只得勉强让步,这种类似的事儿在以前一直是她负责出面的,现在姜子储答应自己出场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了。 该怎么说呢,姜子储想把所有的事儿都甩到鸢尾身上,但是鸢尾也想把原本应该是姜子储扛着的责任交还给他。这两人展开了有些莫名其妙的竞争,这要是让那些争名逐利的人看到的话恐怕会有些瞠目结舌。 但是鸢尾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蠢,说起来,权力这种东西并不是她想要的,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倒是更想像个寻常农妇一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耕田织布采桑养蚕,闲下来的时候还能晒晒太阳养养花,怎么想都觉得很惬意。 姜子储似乎也明白鸢尾的想法,但是很可惜的是她的这种想法大概这辈子都不会实现。并且他很有觉悟,这次的事儿了了之后,所有的担子恐怕真的要交到鸢尾的身上,他有莫名的预感,等到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不管他愿不愿意都必须要离开,目的地到底是哪里他并不清楚,只是隐约感觉应该是个很遥远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要去那里,难不成那个什么白老板救自己真的就只是好心?这种话骗骗小孩子还有可能,但是想拿来糊弄姜子储,实在还是有些过于天真了。 他看着一旁眼眸微亮的鸢尾,默默地在心底说了一声抱歉。 第六十三章 ? 联络旧人 白渊看着躺在床上没有什么意识的司虹羽,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而且也不知道他的这种生命力流失到底会不会停下。最差的情况就是他的生命力直接被那个黑洞抽干,再也醒不过来。 即便是最好的情况,现在那黑洞立即停止活动,司虹羽也会比之前衰弱很多。况且那黑洞显然没有停下的趋势,白渊试过不少方法试图截断那个黑洞对于司虹羽体内能量的吸收,但是无一例外的都以失败告终。 “这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渊看着闭上眼人事不知的司虹羽,自言自语道,“只能说希望你自求多福了。”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可能有什么反应。白渊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蹲着一只披着一声黑色皮毛的猫,正在一丝不苟地舔舐自己的毛。见到白渊出现,黑猫停下了嘴上的动作,蹲在那里,冲着白渊不停地眨眼。 “走吧,”白渊没有停下脚步,他继续往外走着,边走边对那黑猫说道,“怎么就只有你来了,其他人呢?” “弟子无能,”黑猫垂头跟在后面,“师父交待给弟子的事情没能按照既定结果进行,师弟也因为要处理后续的事情没能及时过来,还请师父恕罪。” “哦?出了意外?”白渊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走着,面前的场景开始变化,从客栈的长长的走廊逐渐变成了一条极长的洞窟。洞窟的石壁上,每隔几步就装点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因而洞窟里虽然没有太阳光照进来,但是还是一副极为通明的样子。 “是,原本弟子以为只需要困住他的行动就可以了,等到他体力消耗殆尽的时候自然就能得到师父说的东西,但是我们似乎都低估他了。等到我们注意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自残了。”黑猫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低落,“弟子无能,让师父失望了。” “自残?”白渊听着觉得有点想笑,他稍稍加快了步伐,“到了什么程度?” “他...”黑猫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地开口,“吃了自己的一条胳膊。” “开始饥不择食了吗?”白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着洞窟的深处不断走去。 ###################### 几名老将军鸦雀无声地坐在神武大将军的客厅里,已经入夜,房间里却只燃了一盏幽幽的烛火,映在姜子储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姜子储没搭理下面坐着的一脸紧张模样的几个将军,他单手撑着头,坐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一样闭目养神。 在他的身后半步,站着一个带着半脸狐狸面具的女人,面具上的花纹用银色线条勾勒,看起来有些渗人。单从那个女人的身材和衣着打扮来看,那人应当是一个性感的妖物。她穿在身上的那件衣服显然不是为了御寒的,袍袖宽大,盖住的部分只到肩膀处,露出大片白皙的肌肤。身形修长,下半身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穿裤子,只有一条勉强到大腿的短裙盖住那些不应该让人看到的东西,外袍倒是很长,能盖住脚踝,末端坠着两颗精致的小铃铛。 她没有穿鞋,脚踝上绑着一条缀满铃铛的链子,双手藏在袍袖中,完美地藏匿了那双与常人不同的手。 “几位对我的身份还有什么异议吗?”姜子储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向下方微微有些不安的人,他能看出来他们眼里隐藏的恐慌,他觉得这种反应很是有趣。 “真的是四皇子?”其中一人犹豫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 “怎么?”姜子储露出一个看起来很是邪性的笑容,“冒充一个死人,对我来说有什么意义吗?” “这...”底下几个人互相对视,半晌都没有出声。 会说是死人也不是没有缘由的,现在底下坐着的这几个人都是之前他哥哥姜子栩手下的心腹,一直以来都是支持姜子栩的存在。之后因为那场战事姜子栩自己上了战场,应当是姜子钰的手段,这些人没有一个能跟着一起去的。 即便是这种情况,最开始这些人也并没有担心什么,毕竟姜子栩可是年纪轻轻就开始上战场的人,怎么也不至于因为那么一次规模不大的战争出事才对。 但是意外偏偏就发生了,传回来的消息不光说姜子栩遭人暗算命丧黄泉,连带着一起出征的姜子储也被人暗害,连心脏都被人挖了出来。 话是这么说,但是姜子储和姜子栩的尸体并没有人见到过,问起来的时候,那几个回来报信的人也是支支吾吾的一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模样。 直到那些从战场上回来的兵士们也确认了这件事,这几个人才算彻底死心。再往后的事情就简单了不少,皇帝统共只有四个儿子,大皇子和四皇子战死沙场,三皇子不知所踪,所以还能继承皇位的就只剩二皇子。这帮人虽说不情不愿,但也没有了什么旁的办法,只能勉勉强强待在姜子钰的手下,彻底被打上了二皇子党的名头。 之后的事情也算是理所当然,老皇帝突然病逝,二皇子匆匆忙忙地即位,要说这其中没什么猫腻,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但是显然也不需要他们表示质疑,二皇子本身就是文臣之首,只靠手底下的幕僚就能把他们这几个粗人说得面红耳赤。至少在天下人面前,这个二皇子表现得很是正义凛然,而且放出来的理由都也说得过去,这几个人虽说有疑虑,但是在已成定局的事实面前实在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能看着这个从心底里说起来还有几分看不上的二皇子即位变成齐国新皇。 但是显然这群人对姜子钰的怨念不是一般的大,即便是已经成了定局的事儿,这群人似乎还记着他们之前认定的主子。都说武人死心眼,认定的事情很少会改变,这样看来倒还不算是什么假话。 姜子储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庆幸这帮人有这样死心眼,虽说几年前还在嫌弃这些人不懂得变通,做事死板,但是眼下如果不是因为这些死板的人,恐怕他想要约到这么几个人也是没什么可能的。 但是说起来关于姜子储被挖了心脏这种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更多的人知道的消息则是他不知所踪。 眼前这几个人显然就是得了消息的人,所以在收到鸢尾送出的信件时,这帮人才会是一副很是惊惶的样子。 但是眼下这群人在确认了他还活着这件事之后好像有了更值得他们高兴的理由。这倒是也不难理解,毕竟在他们看来,一向只能算得上是个纨绔子弟的姜子储都还活着的话,那么作为人中龙凤的姜子栩还活着的可能性就大大提升了。 思及此处,下面坐着的几个人开始有些蠢蠢欲动,最后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心里的想法,开口说道:“那敢问四皇子,睿王殿下他...” “死了,”姜子储眼皮都没抬,声音听起来很是随性,“我亲手埋的。” 底下的几个人瞬间沉默下来,面面相觑,再抬头时眼里便满是疑虑:“所以四皇子这次找我们来,是?” “这位是九尾阁的副阁主,”姜子储随意地朝身后站着的女人一指,“我拜托她查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想来你们几位应当会对这东西感兴趣才是。” 鸢尾听了姜子储的所谓副阁主的言论,微微一愣,倒也没反驳什么,往前走了两步,将那个由侯集从皇宫中偷出来的小布包扔在了几位老将军面前的桌子上。随后又往后退了几步,重新站到姜子储的身后。 几人面面相觑,终于其中一人伸手拿过了那被拆开又重新包好的信件。房间里灯光有些昏暗,但是并不影响几人将那信件看了个明白。 那信件上写着的东西着实有些让人讶异,几位老将军看得几乎要气红了眼,这倒也难怪,这等顽固的老将最不能接受的,向来就是这些勾结敌国卖国求荣的事情。 “这是真的?”终于有个人坐不住了,拍案而起,看起来似乎很有些怒发冲冠的样子。是神武大将军,也就是这座府邸的主人。 “我怎么知道,”姜子储耸耸肩,“这东西又不是我拿到的,你问我还不如问她。” 他指了指一旁站着的半天没出什么动静的鸢尾,很是自然地就把责任推卸到她身上去。 几个人的视线随着姜子储的手指转动,最后纷纷停在鸢尾的身上。鸢尾看到这种场景,倒也没说什么,往前迈了两步,伸手掐了一把姜子储腰上的软肉。 姜子储虽说觉得有些刺痛,但是也没到忍受不了的地步。他仍旧保持那副慵懒的样子没有动,耳边却响起了一道很是微弱的声音:“你给我等着!” 面前站着的女人身形有些娇小,姜子储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有些走神,这样一个小身板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住他甩下的那些责任。 想到这里,姜子储忍不住产生了些微的抱歉之感,听着鸢尾语气平淡地说明着有关那些信件的情况,他开始想着再往后应该再做些什么。 把那个所谓的姜子钰从皇位上掀下去是必然要做的,以他现在的能力来说,至少有八成以上的可能性会成功。但是接下来呢? 按照姜子储那种时有时无的预感来看,在他成功弄死姜子钰之后,极有可能在齐国待不了多久就会被白渊带走。接下来他要去的地方应该是个九死一生的地方,但是对他来说也无所谓,反正现在以他这种身体情况,死不死的都没什么区别。 但是也不至于说随手就把齐国扔在这里不管了,虽说姜子储他自己对这个国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到底姜子栩还是很看重这些人,即便是姜子栩早就不在了,姜子储也不想让自家哥哥如此珍视的东西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落在什么没有保障的人的手里。 这样一想姜子储又忍不住想叹气,结果原本是不感兴趣的东西,最后还是得他来操心到底应该怎么处理。 ##################### 房间里只有缓慢而亲签的呼吸声,窗户紧紧地关上,偶尔有风吹过,也没能吹开窗户,把冬日里寒冷的风灌进房间里。 司虹羽躺在床上,双眼紧闭,任谁看去都是一副平静恬淡的模样。 然后,不知为何,外面的风停下了,就连司虹羽的呼吸都停了,房间中所有的一切都陷入了静止状态,就连时间都冻结了。 已经冻结的空间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银眸白发的女人,如果白渊在这里,应当能认出来这就是他在那个黑洞连着的空间的天空上隐隐瞥见的女人。 女人的身形修长,看起来与司虹羽的身高似乎差不了多少。身上穿着一条无袖拖地的长裙,腰上系着一条看起来像是金色藤蔓一样的腰带。 女人的双脚光裸,走动起来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她走到司虹羽的面前,掰开他的双眼,银色的双眸中射出两道樱金色的光芒,分毫不差地投射进司虹羽的眼睛里。 司虹羽体内正在不断吞吸着他的力量的黑洞由于时间静止的关系早已停止了运转。那两道樱金色的光芒通过司虹羽的双眸进入,随后仿佛被吸引一般朝着他小腹处静止状态的黑洞迅猛地扑了过去。?女人的双脚光裸,走动起来根本没有发出声音。她走到司虹羽的面前,掰开他的双眼,银色的双眸中射出两道樱金色的光芒,分毫不差地投射进司虹羽的眼睛里。 司虹羽体内正在不断吞吸着他的力量的黑洞由于时间静止的关系早已停止了运转。那两道樱金色的光芒通过司虹羽的双眸进入,随后仿佛被吸引一般朝着他小腹处静止状态的黑洞迅猛地扑了过去。 第六十四章 天青妖 姜子储看着面前书桌上摊开的到处都是的文件只觉得头大。以前这些事儿都是鸢尾处理,现下冷不丁全交到他手里,这让一贯懒散成性的姜子储着实有些扛不住。 至于为什么全都交到了他手里,说起来还是他自己作的。 这事儿说起来还要从几天前开始,和那几位将军见面聊完之后,姜子储就随口扯了个很是离谱的理由把后续的交涉工作都交给了鸢尾。但是鸢尾显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当时她很是爽快地应下了,就在隔日姜子储还在懒洋洋地晒太阳的时候,一堆文件砸在了他的面前。 鸢尾笑得很是灿烂:“我说庄主,有些事情您最好自己来看看,我太忙了抽不开身呢。” 姜子储抬了抬眼皮看着面前不管怎么看都觉得阴险的鸢尾,打着哈哈站起来:“没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鸢尾的眼睛陡然眯起,整个人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她拍了拍手,有两个小厮抱着比他面前更厚的卷宗进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随手指了个地方,两个小厮屁颠屁颠地将那堆卷宗放在那里。 “我也不逼你什么,”鸢尾没再看着姜子储,自顾自地玩着自己涂了深紫色蔻丹的指甲,“这两堆你自己选。” “这都是啥?”姜子储皱着眉头翻动着面前堆着的卷宗,第一本的封面上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予香阁收支账本”,再往下是什么“九尾阁人员名单”,还有“折损人员补助”之类的东西,看起来是整个九尾阁的命脉所在。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鸢尾吹了吹自己的手指,“本来该您看结果全落到我身上的山庄大小事务啊。” 鸢尾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听起来像是满腹牢骚。姜子储干笑两声,没再接话。他起身走到另一堆卷宗前,翻开一看,“神武营将士名单”,“抚恤补贴统计”,“临淄城布防图”,“羽林军人员名单”,“皇宫守卫换防图”等等,琳琅满目,基本都是与后续他想的弄死姜子钰相关的卷宗文件。 “你要是想看那些的话我可真是求之不得。”鸢尾的声音带着点点笑意,姜子储抬头,只见面前的人皮笑肉不笑,看起来很有一副“敢拒绝就咬死你”的样子。 姜子储僵硬地笑笑,小心地对比了一下两摞卷宗的厚度,随后恬不知耻地选了其中比较少的那一摞。 “倒还真是你的风格。”鸢尾撇撇嘴,看起来像是早有心理准备似的嘲弄一笑,重新挥手示意刚刚将那一堆卷宗搬过来的两个小厮重新将那些东西搬走,“所以后面这段日子,九尾阁的运营方面还请庄主您,多,多,费,心了。” 鸢尾最后几个字咬得很重,很有咬牙切齿的感觉。但是很显然是拿姜子储没什么办法,所以最后也就只能变成了这种情况。 姜子储看着堆在自己面前的卷宗,深深地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一点点自己理出思路。 直到这时,姜子储才意识到自己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建立的组织到底是有多麻烦了。只有自己接手的时候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有多烦人,姜子储深深地叹了口气,越发觉得鸢尾这人之前实在是可靠。 想到这里,姜子储只能摇了摇头,重新低头看先自己手里的文件。 单单是计算数字就让他头疼不已,看着剩下的一堆文件,姜子储泄气地将手里的账本丢开,很是烦恼地挠了挠头。 ################################ 漆黑深邃的地下甬道里,白渊慢悠悠地往前走着,越是接近目的地越是不着急,他看起来像是打定了主意要作弄什么人一般,甚至刻意地用力跺地,发出极为明显的脚步声。 黑猫已经走到白渊的前面去,再往前几步就可以看到一扇木质的门,在这阴暗的岩石甬道中显得格外显眼。 黑猫紧走两步,轻巧地一跃,跳到那扇木门上,用自身的重量将那扇木门打开。 随着木门的敞开,里面的光景也显现出来。木门后并不像常人以为的那样阴暗潮湿,反倒是亮得有些不同寻常。 木门里的房间不算大,但也算不上小,长宽约莫三丈左右,房间的屋顶是弧形的,上面有不少凹陷处,每一处凹陷都镶进了小儿拳头大小的夜明珠,使得整个房间虽说是整个埋在地下,但是光源相当充足,堪比地上采光极好的房间。 房间里堆着不少能将一整个人装进去的大箱子,约莫有三十个左右,一个叠一个摞了四层,几乎要够到天花板。 每一个箱子里都装满了金银或者宝石珠宝之类值钱的东西,光是在这里放着的财物总数,恐怕就比一些小国的国库还多。 所以说这里与其说是个地牢,不如说是个藏宝库来得更合理一点。但是由于箱子的颜色和石壁的颜色极为相近,所以其实这些箱子显得并不突兀。 比起那些箱子,房间里更显眼是正中间竖在那里的一副硕大的十字架,上面绑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颓丧的男人。 那男人的身形正好和那个十字架相得益彰,看起来倒是极为合适,他的嘴角还沾着点点幽蓝色,胳膊少了半条,地上滴落着可疑的水渍。那男人的耳朵是如同精灵一般的尖尖的形状,皮肤有些泛蓝,微微睁开的眼睛里面是一双有些无神的双眼。那双眼呈深蓝色,里面早就没有了光彩。 男人面前蹲着一只白猫,听到门开的动静转头向这边看来,见到白渊之后“蹭”地一下跑过来,抓着白渊的袍子往上爬,爬到白渊的肩膀上之后一脸委屈的模样,看起来眼泪都要掉下来。 白渊无奈地将那白猫抱到手上,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头,微微抬眼看向房间里那个毫无动静的男人。 “你真的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白渊抱着白猫抬步往里走,走到那男人对面的桌子旁边坐下来,没有看那男人的,自顾自地抚摸着白猫脑袋上的毛,开口问道。 “呸!”那男人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少装好人了,要不是你,我们天青妖一族怎么可能灭族!” “哦?”白渊微微转头,看到后面跟进来的黑猫,黑猫冲他点点头,表示这人说的不是假话。 “跟我有什么关系,”白渊很是无辜地开口,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明白这人的意思。“况且就算你说的对,确实是我干的,你有什么证据吗?” 那男人愣了愣,仿佛对白渊这种厚脸皮恬不知耻的行为很是愕然,半晌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却有些讷讷的:“那...那个人说是白老板吩咐的,天底下谁不知道,一提白老板就只有梁溪城的白龙白老板。” “哦?”白渊听到这话倒是来了兴趣,他把手上的白猫往一旁的桌子上一放,往前倾了倾身子,“你怎么就这么肯定他说的一定是真的呢?” 男人听了这话之后,仿佛更呆了:“这...” “再说了,”白渊一只手托着下巴,兴致盎然地说道,“那人凭什么跟你说这些?” “因,因为我是勇士!”男人说话的声音忽然坚定起来,“天青妖一族最强的勇士!” “最强?”白渊嗤笑一声,“你有把握自己灭掉你们一族所有的人吗?” “没...没有。”男人变得垂头丧气,“但是我为什么要灭掉我自己的族群?” “那个不重要,”白渊摆摆手,“既然他能灭掉你们整个族群,那么你这人是不是勇士对他来说有什么意义吗?或者不如说,他凭什么最后只留下你一个人?” “这个...”男人明显愣住,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想过这种问题。 “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白渊并没有停下,继续兴致勃勃地开口说道,仿佛这样戏弄一个憨憨傻傻的人很是有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是内应,引着那人去屠杀了族群里的所有人,只因为他们瞧不起你或者得罪了你?” “你放屁!”男人猛然抬头,冲着白渊怒吼,脸色涨成青黑色,粗壮的脖子上暴起蜿蜒狰狞的青筋,“我可是勇士!怎么可能做危害族群的事情!大家都很尊敬我,绝对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事!” “那就算你说的对吧,”白渊往后靠了靠,很是不以为然的挥手,“那你该怎么解释所谓的灭族,最后却只留下你一个人,而且,”白渊冷笑一声,眼神上下将他扫了一圈,很是轻蔑地说道,“一点擦伤都没有?” 男人愣住,他顺着白渊的眼神看向自己,的确,除了那条因为被他自残而损伤的胳膊之外,自己全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哪怕是一点摔倒造成的淤青或者擦伤都没有。 这个发现让本来就不怎么聪明的男人半天没反应过来,随后像是陷入思维怪圈一般碎碎念着:“对啊,没有,都没有...” 白渊撇了撇嘴,不以为意地笑起来,天青妖族虽说有一身蛮力,但是那脑子实在是不怎么好使,只是两三句话就能把他们带进思想的怪圈出不来。 当然也不是这么容易就是了,虽说脑子不怎么发达,但是实在是有些认死理儿,死钻牛角尖,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地改口。 白渊能这么容易地将他的思路调开,绝大部分功劳还是落在他悄悄发动的“诡言”咒术。白渊看着躺在床上没有什么意识的司虹羽,不知道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而且也不知道他的这种生命力流失到底会不会停下。最差的情况就是他的生命力直接被那个黑洞抽干,再也醒不过来。 即便是最好的情况,现在那黑洞立即停止活动,司虹羽也会比之前衰弱很多。况且那黑洞显然没有停下的趋势,白渊试过不少方法试图截断那个黑洞对于司虹羽体内能量的吸收,但是无一例外的都以失败告终。 “这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白渊看着闭上眼人事不知的司虹羽,自言自语道,“只能说希望你自求多福了。” 躺在床上的人没有什么反应,也不可能有什么反应。白渊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蹲着一只披着一声黑色皮毛的猫,正在一丝不苟地舔舐自己的毛。见到白渊出现,黑猫停下了嘴上的动作,蹲在那里,冲着白渊不停地眨眼。 “走吧,”白渊没有停下脚步,他继续往外走着,边走边对那黑猫说道,“怎么就只有你来了,其他人呢?” “弟子无能,”黑猫垂头跟在后面,“师父交待给弟子的事情没能按照既定结果进行,师弟也因为要处理后续的事情没能及时过来,还请师父恕罪。” “哦?出了意外?”白渊脚步顿了顿,又继续走着,面前的场景开始变化,从客栈的长长的走廊逐渐变成了一条极长的洞窟。洞窟的石壁上,每隔几步就装点着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因而洞窟里虽然没有太阳光照进来,但是还是一副极为通明的样子。 “是,原本弟子以为只需要困住他的行动就可以了,等到他体力消耗殆尽的时候自然就能得到师父说的东西,但是我们似乎都低估他了。等到我们注意到情况不对的时候他已经开始自残了。”黑猫的声音听起来很是低落,“弟子无能,让师父失望了。” “自残?”白渊听着觉得有点想笑,他稍稍加快了步伐,“到了什么程度?” “他...”黑猫欲言又止,犹豫了半天,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地开口,“吃了自己的一条胳膊。”“开始饥不择食了吗?”白渊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朝着洞窟的深处不断走去。 ###################### 几名老将军鸦雀无声地坐在神武大将军的客厅里,已经入夜,房间里却只燃了一盏幽幽的烛火,映在姜子储的脸上显得格外诡异。 姜子储没搭理下面坐着的一脸紧张模样的几个将军,他单手撑着头,坐在那里,仿佛事不关己一样闭目养神。 第六十五章 禁地 天青妖一族,是群居在大陆西海岸苍溪山上的类人族群,外表看起来和平常人差不了太多,头发是深蓝色或者浅金色,皮肤微微有些泛蓝,血液是幽蓝色的,耳朵是与精灵族类似的尖尖的形状。天青妖一族身形比普通人族略大,成年男性普遍高约两米,女性略矮,但也在以免以上,天**好和平,不喜战争。但是由于聚集的群落外面有不少凶猛的野兽出没,故而他们的族群战斗力很是强大。苍溪山高超过千丈,天青妖一族又甚少下山,基本都在千丈以上的人迹罕至的区域活动。那里常年冰封,再加上少有人至,所以天青妖一族除了身体强健之外,脑子普遍不如那些与普通人较多的族群好使,说白了,可以算的上是一群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这群人对外来者基本没有什么敌意,偶尔有迫于生计爬上苍溪山采药结果遭遇意外的,被天青妖一族的族人看到后总会施以援手。他们信奉山神,不知是不是多年的供奉起了作用,日子就那么平平稳稳地过了将近千年,天青妖一族一直没有出过什么事情。他们的名字在常人听起来可能很怪,但是种族特色就算有旁人置喙估计也不会有什么意义。基本每十年天青妖一族都要举办比武大赛,在其中选出强的一个冠以“勇士”的名号,再由族长为勇士起一个后缀,加在名字的后面,代表无上的荣誉。在天青妖看来,这种后缀是仅次于“神赐”的最高荣誉,名字后面带有后缀的人是最强的,其中男性的后缀是一个字,女性的后缀是两个字。别看天青妖一族的女性身形较男性纤细很多,但是要是单纯因为这个就判断她们比男性弱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天青妖一族的比武大赛不分性别,最后谁能获胜,谁就是这十年里族群新的领导者,也就是信任族长。在切斯特顿·班之前,连续三届族长都是女性,据他说,是格外美丽的女性,虽说不像他一样一看就很有力量,但是实力却是极为强悍的。白渊看了一眼切斯特顿身上爆炸一般极有冲击力的肌肉,虽是没想出来他口中说的美丽的女性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倒是能确定他说的他很有力量就是了。至于退位之后的族长,句切斯特顿说,都去守护禁地了。天青妖一族的寿命其实极为短暂,从刚出生长到壮年约莫要花费二十年,随后十年相当于鼎盛期,再往后的十年便逐渐走向衰老,直到最后死亡。所以能参加比武大会的族人普遍都在二十岁以下,十五岁以上,这样才能保证最后对于禁地的守卫不会出现问题。值得一提的是,天青妖一族的衰老和死亡并不像普通人族一样,是一个逐渐积累的过程,恰恰相反,虽说是后面十年是衰老期,但是其实还是在不断变强,身体机能也保持在青壮年的姿态,然后在最后的三个月到半年之内,身体机能迅速老化,战斗力断崖式下跌,变成老态龙钟的样子,随后在其他族人的注视下去世,长眠于苍溪山的冻土之下。所以这种奇怪的特性使得他们的族**接也容易理解的很,通过比武大会选出最强的族人担任族长之位,前族长接过上一任的责任成为禁地守卫,等到下一次比武大会结束后,前族长与这一任交接完所有的事务之后,很快就变得老态龙钟。说起来天青妖一族,与其归类为妖,不如说是精灵更好一些,虽说与精灵还有某些不同,比如说精灵是由天地自然孕育而生,寿命极长,而天青妖一族是由父母所生,个顶个的短命鬼,但是生存方式倒是都还差不多,都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对外来族群友善,以及最后自然死亡时基本不会留下什么东西。也就是说,如果天青妖一族是自然老死,基本上是会整个化为能量消散的,但是若是半途被杀了,就会像普通人一样留下尸体。这也是为什么从来没有发现过自然老死的天青妖尸体的原因。至于切斯特顿一直在念叨的禁地,据说是自从天青妖族出现以来就存在的地方,那是一处由几座稍小一点的山峰围起来的山谷。苍溪山并不是一座孤零零的山,恰恰相反,那是由一片山峰连起来的山脉,或许应该叫做苍溪山脉比较妥当。山脉后方走不到三十里便是一座极大的港口城市,只要翻过苍溪山脉就能看到,直线距离极短。但是几乎没什么人走这条路,大多数人都是乖乖地走约莫半个多月的路绕过苍溪山脉,也没什么其他原因,那山实在是高的不像样,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翻过去的。既然是贯了禁地的名头,自然也得有个禁地的样子。平日里就算是天青妖族的族人也不愿意往那处凑,禁地守卫也尽量避免接近禁地的深处。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险境,不过是一座天然杀阵,威力不算特别大,但是里面住着天青妖一族传说中的妖魔——雪含香彩啸蛛。那是一种体型极为硕大的蜘蛛,约莫两个人那么高,八条腿展开约有三丈长,每条腿的上都长着钢刷一样的绒毛,弯折处往下是雪白色,往上直到与身体衔接的部分都是漆黑如墨的颜色。身上遍布和腿上一样的绒毛,头部长着八颗猩红的眼睛,两颗较大位于最中央,两颗稍小的分别在两只较大的眼睛两旁,余下的四只更小的眼睛均匀地分部在头部两侧,看起来仿佛装饰物一般。从天上往下看,那蜘蛛的头部中央时漆黑的颜色,外圈像是镶边一样环绕着一圈银白色的边。腹部颜色极为鲜艳,由黑,黄,蓝,红四种颜色构成了一张极为诡异的脸。据说这种蜘蛛是极为危险的存在,能在瞬间击杀比它大多倍的猎物,族群中有很多父母拿来吓唬不听话的小孩,但是天青妖族中人谁也没见过这种东西,所以偶尔也会有人怀疑这东西是不是真的存在。关于切斯特顿之前说的“恶魔”,其实倒也不是很难解释。在切斯特顿赢得比武大赛之后不到三个月,他成功从前任族长手里接过了作为族群象征的项链,成为新一任的族长。切斯特顿很强,这是前任族长亲口承认的,如果时间往前推十年,她也没有能力赢过他。对于他当上族长,其他的族人并没有什么异议。老族长接下了守卫禁地的任务,从禁地中走出来一个满头银发,身形有些佝偻的老者。往后的三个月,切斯特顿带领族人狩猎,强健的体魄使得他能去到很多之前没探索过的区域,天青妖族也发展地更加昌盛。三个月之后,从禁地中出来的前前族长自然去世,身形化归天地之后,异状就开始了。先是族群中的老人相继死去,这本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正常到了时候都会这样,而死去的时间也跟他们自己推算的差不多。但是留下了尸体。族群中将近三十名老者相继离世,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痛苦自然死亡一般,但是没有一个例外,尸体全部保留下来。这种异常惹得整个族群都人心惶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种情况,因为天青妖族之前从未出现过这种事。作为族长,也是勇士的切斯特顿仿佛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但是因为天青妖一族并不聪明的脑袋,直到最后也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然后就是二十岁以下的小孩儿,儿童纷纷猝然去世,外表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就好像睡着了,但是已经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族群中的骚乱越来越强,不少人都觉得是触怒了山神降下了神罚。但是切斯特顿知道不是。对于山神的存在,切斯特顿并没有什么疑虑,但是但是若说神罚就有些过于鬼扯了。虽说族中年轻一辈有不少怀疑过神到底存不存在,但是他显然不会有这种想法。 按说他既然知道神罚不存在,那为什么还会坚定信念认定神存在呢。 这就不得不说起那只传说中才存在的妖魔雪含香彩啸蛛了。原本是传说中才存在的东西,但是切斯特顿确确实实地见过那东西。 那时候的切斯特顿还是一个小孩儿,约摸五六岁的年纪,到处乱跑,也不知道那一日是不是巧合,负责守卫禁地的长老并没有发现他悄悄溜进了禁地。 那天的小切斯特顿格外幸运,毫发无伤地穿过了所谓的杀阵,走进了禁地的内部。 山谷中的情景让一直生活在冰天雪地环境中的小切斯特顿楞在当场,谷中一片翠绿,一派鸟语花香,格外地安宁,至于传说里禁地中穷凶极恶的大蜘蛛,根本没什么踪迹。 整个禁地中除了四周有一圈翠绿的树木之外,几乎是平平坦坦的一片空地,除了最中央有一座小木屋之外什么都没有。他好奇地朝着那个小木屋一直走,直到走到那个小木屋前。木屋的门敞开着,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个看起来很是朴素的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匣子。 小切斯特顿并没有发现他走到小木屋前的时候,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他只是目光被那个匣子吸引,心底忍不住地生出一种渴望,那种想将其据为己有的渴望。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小切斯特顿犹豫了一下,父母曾教导他不能随随便便闯进别人的家。他开口呼喊了几声,并没有人回应。 小切斯特顿咽了咽口水,小心地往前迈了一步。 就这一步,让他从木屋外进到了木屋内。 身后的屋门忽然关上,然后整个木屋瞬间变化,从外面看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里面已经是另一个世界了。 小切斯特顿木呆呆地看着猛然拉高的屋顶,中间的石台仿佛瞬间远去,虽说看起来还是在房间的正中央,但是整个屋子都变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然后从侧面不知何时出现的巨型拱门中,缓缓爬出来一只巨大的怪物。 那怪物长着八条长腿,速度不急不缓,等到完全显露出身形时,小切斯特顿已经吓得说不出话。 那是一只巨型蜘蛛,外形跟传说中的雪含香彩啸蛛几乎一模一样。 与此同时,切斯特顿还闻到了从未在传说中提到的极为惑人的香气,有些甜腻,却也不难闻。 他还在发愣的时候,那只硕大的蜘蛛已经转过身来面对着他,八只猩红的眼睛紧紧地盯在他的身上。 切斯特顿开始发抖,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恐慌,冷汗从他的脸上滑落,他有种不详的预感,只要自己乱动一下,自己就会被当场咬死。 就在这时,小切斯特顿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声响,他分辨不清楚那到底是什么声音,像是两块石头在摩擦,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石制的地板上滚动。 小切斯特顿忍不住转了转头,试图找到那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就在这时,那只巨型蜘蛛“唰”地一下冲到他的面前,几条长长的蛛腿高高地抬起,仿佛下一秒就要将他整个贯穿。 切斯特顿恐惧地闭上眼,等着迎接自己死亡的命运。在他闭上眼的时候,他满心后悔,后悔自己不听父母不要到处乱跑的告诫。 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出现,切斯特顿微微睁开闭上的眼睛,那条蛛腿就停在他的眼皮上方不到一厘米的距离。 切斯特顿睁大了双眼,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这个被人定住了的巨型蜘蛛。 近看的时候极有压迫力,但是眼下他并没有什么心思管这些,他往侧面挪了几步,这下总算是从巨型蜘蛛的阴影下闪开。 切斯特顿看着巨型蜘蛛背后伸出一只手的男人,那个男人一身黑色的长袍,上面镶着不知道什么材质的白色滚边,冲着他微微一笑。 “咦?天青妖一族的小孩儿?你怎么会来这里?” 第六十六章 山神 小切斯特顿愣了愣,看着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男人。 男人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一袭及地的黑色长袍上除了一圈白色的毛边之外没有任何的花纹之类的装饰。腰上束了一条宽约三指的腰带,材质看起来有点像皮革。 以切斯特顿的观点来看,这个男人从外貌来看绝对不是什么强者,毕竟以天青妖一族固有的审美观点来看,除非是女性,否则的话是越强壮的人越受欢迎,意思也就是越强壮的人越厉害。 这评判标准虽说有些狭隘以及片面,但是对于这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种族来说,也确实没什么问题。 男人长相堪称清秀,身形与天青妖一族一比只能用纤弱两个字来形容。光是个头就比天青妖一族的成年男性矮了一个头,算起来那人顶多只有一米七五左右,也就跟天青妖一族的女性差不多高。 若是在平时遇到这样的人,小切斯特顿大概不会放在心上,毕竟这样的普通人他虽说年纪小,但是实在也见过好几个。即便是没见过,族群中关于这类人的故事也有不少。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小切斯特顿显然不敢多说些什么,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眼前这个充满了危险的巨型蜘蛛很显然是被面前这个看起来孱弱无力的男人控制住的。 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面前看起来体型差异悬殊的两个不同的东西,没敢多说什么,生怕说错了什么惹得那男人不高兴将对那巨型蜘蛛的束缚放开。 半天没得到回应,那男人倒也不着急。小切斯特顿看着那男人打出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印诀之后,那只巨型蜘蛛的体型缩小了好几号,乖乖地退到了那人的身后。 那人伸手抚摸着巨型蜘蛛的头,冲着小切斯特顿微微一笑:“不用怕,现在没事儿了。” 小切斯特顿木楞楞的,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开口说了一声谢谢之后,又像呆子一样站在那里。 “所以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那男人重新又问了他一遍,没有什么不耐烦的语气,反而比最开始的时候还温和了不少。 “我...”小切斯特顿想了想自己过来的过程,“不小心走错了路然后就到这里来了。” “走错路?”那男人似乎是没想到会有这么个答案,他忍不住挠了挠头,“你就那么直接进来了?” “对啊。”小切斯特顿点头,看起来很是诚恳。 天青妖族一贯没什么心机,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男人看着小切斯特顿的神情,倒也明白这小孩儿没有在说谎。 “这可真是怪了,不知道该说你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男人有些苦恼地摸了摸头,“不过没被入口的杀阵困住,你也是运气不错。” “所以...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小切斯特顿犹犹豫豫地开口问道,一副生怕惹得男人不高兴的模样。 “这里啊,”男人环视了一圈整个空荡荡的房间,“这里算是我家吧,你运气好,我正好在家,要不然你可能直接就被阿香吃掉了。”他伸手拍了拍巨型蜘蛛的头,一副满意的样子。 “阿香?”小切斯特顿看着那个已经小了几号,但是仍旧比男人大了不少的蜘蛛,咽了咽口水,“这只蜘蛛是你养的吗?” “勉强算吧,”男人思考了一会儿,愉快地又拍了拍巨型蜘蛛的头,“这是几百年前我在这附近捡到的,就正好养着让它帮我看家了。” “看家?”小切斯特顿感觉自己的世界受到了冲击,他眨了眨眼看向那只在男人的抚摸下显得极为乖巧的大蜘蛛,违和感极重。半天之后他才反应过来,看向那个笑眯眯的男人,“等等,您刚才说,几百年前?” 兴许是被这个年份唬住了,就连父母只教过几次的敬语都直接脱口而出。 “对啊,”男人点点头,“几百年又不长,阿香还能接着长呢,现在它还没到成年体,大概再长个三百年左右就完全成年了吧。”男人说到这里还摸了摸大蜘蛛的头,“你说是吧。” 大蜘蛛顺从地上下晃了晃头,看起来像是在表达“是”的意思,看得小切斯特顿一愣一愣的。 “所以你大概能猜到我是谁了吧。”男人笑眯眯地看着整个人呆在那里的小切斯特顿,看起来根本不打算隐藏自己的身份。 “您...您是...山神大人?”小切斯特顿哆哆嗦嗦地说出这句话,话出口的时候人已经跪在了地上,看起来很是虔诚的模样。 “山神?”男人重复了一遍小切斯特顿的话,“原来你们是这么称呼我的啊,无妨无妨,爱怎么叫怎么叫吧,我也不在乎这些。” 他摆摆手,看起来很是豁达很好说话的样子。 “山神大人,请问应该如何离开这里?”小切斯特顿得到了准确的答案,忍不住磕了个头之后,才有些战战兢兢地问道。 “哦?你想离开这里?”自称山神的男人歪了歪头,看起来心情很好地看向小切斯特顿,“倒也不是不能离开,这事儿说起来倒也不难。” “还请山神大人开恩,容我回去吧。”小切斯特顿极为虔诚地跪拜之后说道,倒也不是不想见到这个族群中一直祭拜的神,只不过那只巨型蜘蛛实在是太有压迫力了一点,即便是知道这只蜘蛛在山神的控制下并不会对他如何,他还是觉得心里有些没底。 “所以你最开始进来这个地方,到底是因为什么?”山神忽然收敛了面上的笑容,很是严肃地对他说道。 小切斯特顿有些犹豫,按照整个房间的布局来看,即便是天青妖一族的脑子再不好使,也能明白中央的那个看起来不怎么起眼但是非常有存在感的匣子是极为重要的东西了。 他只是犹豫了一瞬间,面前的山神的脸色却越发地阴沉。他没敢再犹豫,很是慌张地开口:“是...是那个东西,”小切斯特顿指了指中央石台上的匣子,“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对那个东西很感兴趣,所以才一不小心闯进神之领域。” “神之领域?”山神诧异地听着这个奇奇怪怪的名称,忍不住有些想笑,刚刚褪去的笑意又回到了他的脸上,“原来是因为这个东西吗?那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恩?”小切斯特顿有些疑惑,看起来像是完全听不懂山神在说些什么。 “这东西散发的诱惑力并不是你这么个小孩儿能抵抗得了的。”山神托着下巴看着小切斯特顿,“既然什么都没看到的话,那我送你出去也不是不行。回答我,你是什么都没看到吧?” 山神的脸上带着笑容,往前微微倾了倾身子,问跪在地上的小切斯特顿。 “啊?”自从知道了面前这人就是山神之后一直跪着没敢抬头的小切斯特顿显然有些发愣,他傻乎乎地问道:“看到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山神笑着摆了摆手,隔着老远伸出手往上微抬,“出去之后不要跟别人说见到过我,阿香倒是无所谓,但是我要是知道你到处跟别人说曾经见过我的话,晚上就让阿香吃了你,懂了吗?” 小切斯特顿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去,山神的声音逐渐变得悠远,仿佛是在隔着山喊话一般。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躺在了禁地的入口。 他还在发愣的时候,守卫禁地的长老已经发现了他的踪迹,他呆呆地看着那个长老没走几步就从远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以往可能还会觉得长老超强的,但是经历了禁地的那一遭之后,他已经对这种还能理解的强悍变得不怎么感冒了。 长老走到他面前,严肃地对他说:“这里不是小孩子该来的地方,赶快回家去!” 小切斯特顿这时才像刚刚回过神来一般,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招呼都没打一个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边跑边想,是神啊,我见到神了。 这件事儿导致切斯特顿后来在祭拜之类的活动中尤为积极,对自己的锻炼也毫不放松,他知道其他族人所谓的强者其实并不算特别强大,至于真正的强者,他早就在禁地中见过了。 至于为什么不相信神罚,完全是因为他单方面觉得自己看到的那个神并不像随意便会恼怒的样子,他后面生气也是因为自己随便闯入了神之领域,不管怎么看都觉得山神是一个宽厚温和的人,除非做了什么惹得他勃然大怒的事情,否则他根本不会在意自己这种小角色。 没错,小角色。虽说在与神的短暂交流中,切斯特顿只觉得山神很是亲切,但是也能感觉到山神对他,甚至说对他们这个种族,都有一种并不放在心上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看蚂蚁的那种心情吧。 但是这种话也就只能跟自己说,之前山神警告过他,不能将他的信息透露给任何人。切斯特顿只能苦笑着看着族人一天天哀嚎着,逐渐减少。 直到最后,族中只剩下不到百人的青壮年,这些人在无形的精神压力下变得消瘦,没有精神。 然后那天,噩梦出现了。切斯特顿亲眼看着一个一身白衣的身影从禁地发方向出现,手上拿着那个他很是眼熟的匣子。 那人的后背上张开一双黑色的翅膀,上面没有羽毛,光秃秃的,但是有种诡异的美感。那人出现在他们聚落的上方,很是随意地低头看了一眼。 然后,杀戮便开始了。那人的翅膀疯狂扇动,聚落里的所有屋子的屋顶都被掀翻,所有人都避无可避。他轻描淡写地抬了抬手,周围成堆的雪朝着他聚集而去,在他的身边缓缓凝聚成冰锥的形状,然后便毫不留情地冲着下方天青妖一族的族人扔了下来。 冰锥足有千根,每个族人的身上都扎满了冰锥,有的族人被从头贯穿,钉死在地面上,有的族人被拦腰穿透,身上扎了七八根冰锥之后才在凄厉的哀嚎中死去。 只有切斯特顿完好无损地留了下来,甚至于他身边不到半米处密密麻麻地全是冰锥,他的身上也是干干净净。 白色的身影像是很好奇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他缓缓下降,一步步朝着切斯特顿走来。 切斯特顿想要动起来,想要拿着自己并不锋利但是却有在认真打磨的兵器杀了这个杀了自己所有族人的人。然而他根本动不了,仿佛身上被压了千斤的重担,他保持站立就已经很是艰难,甚至无法稍微抬一抬手指,连开口说话都有些费劲。 “你是谁?”切斯特顿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仿佛下一秒喉咙就会被撕裂一般。 “咦,你还能说话?”白衣男人走到切斯特顿半米处站住,看起来很是嫌恶地又往后退了一步,“这个族群里居然还有能抗住我的威压的人。” 切斯特顿只觉得身上的压力又重了不少,现在连开口说话都办不到了。他只能满是恼恨地瞪着面前的白衣男人。 男人露出邪恶的笑容:“老子是谁?你不配知道,今天老子心情好不杀你,”他抛着手上的匣子,对切斯特顿的愤怒毫不在意,“怎么?生气?愤恨?有什么意义呢?你能拿老子怎么样呢?” “浑...浑蛋!”切斯特顿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咯吱”地响,他拼命地从嘴里挤出这么几个字。 “啊,差点忘了。”白衣男人转头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天青妖一族的聚落,挥挥手,那些惨不忍睹的尸体瞬间被火包裹,连同天青妖聚落的房子一起,全都烧了个干净。 男人点点头,微微一笑:“这样就干净多了。” 切斯特顿差点疯掉,天青妖一族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族人的尸体遭受不公的待遇,显然,焚烧是他们最不能接受的方式。留下尸体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很惨烈的事情了,更何况还要对他们的尸体做出这样的举动。 切斯特顿只觉得自己仿佛要被心底燃起的怒火烧尽,但是他动不了,只能看着那个白衣男人为所欲为。 “小子,想报仇的话,”白衣男人微微偏头,看起来很是不屑地说道,“就来梁溪城找老子,就你这副样子,别死在路上了。”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梁溪城白老板。” 那个男人离开的时候,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第六十七章 世界本源 “所以你就觉得这事儿是我干的?”白渊看着已经平静下来的切斯特顿·班,忍不住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对他的这种行为很是不能理解。 “你跟他长得像,”切斯特顿抬头,又仔细看了看白渊的脸,拜整个房间里屋顶上镶嵌的夜明珠所赐,房间里明亮的很,白渊的面貌倒是被他看得清清楚楚,“但是你好像跟那个人不一样。” “哦?”白渊托着下巴,很有兴致地接着问道,“最开始跟你接触的人可不是我,你就那么肯定我的人会对你不轨?再者说了,我的人好像也没对你自爆过家门吧?” 切斯特顿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的小白猫像是被呛到了一般停下了舔爪子的动作。白渊似有所感地微微偏头,黑猫有些尴尬地转开脸去,没好意思看白渊的眼睛:“师...师父,那个...弟子,弟子说过了...” “啧,我之前不是跟你们两个说过不要随便自报家门否则容易惹麻烦吗?”白渊似乎很是头疼地砸砸嘴,转头看着中央似乎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的切斯特顿,“这还真是,啧。但是你说我跟那人不一样,不一样在哪里?” “说不上来,”切斯特顿努力地想了想,最后只能摇摇头,很是遗憾地回答道,“一开始的时候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但是之后就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觉得你跟那个人不一样。” “这倒还真是奇了怪了,”白渊眨眨眼,“不过你能看出来区别倒也难得,你这人在天青妖一族里应该也算聪明的了吧,你们天青妖一族选族长的时候是不是还把智商纳入考量范围啊?” “智商?”切斯特顿看起来很是茫然,“那是什么东西?” 白渊这才反应过来,智商这个概念对于天青妖一族来说恐怕是什么新鲜东西,即便是在其中已经算是相当出色的切斯特顿,恐怕对这个名词也是两眼一抹黑。 “没什么,不是什么重要的问题,不影响。”白渊摆摆手,随意地敷衍道,“所以按你之前说的,你们天青妖一族禁地中的那个匣子被那个人拿走了?” “是的,”切斯特顿又想了想记忆中那人手中往上抛着的匣子,匣子的样子几乎和自己小时候见到过的一模一样,“可能有些地方不一样,但是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但是我能肯定那一定是我小时候见到过的那个匣子!” 切斯特顿的神情很是坚定,一点犹疑之色都没有,显然对自己得出来的结论很有信心。 “你既然记不清楚,那你怎么就能肯定那个匣子一定是你之前见到过的那一个呢?”白渊看着切斯特顿有些浑浊的眼睛,那里面藏了太多东西,使得白渊有些不忍心再接着看。 “因为感觉,”切斯特顿很是认真地回答道,“就是那种,特别想拿到那个匣子,想要的那种感觉,比我小时候的感觉强多了,我猜可能是因为那个匣子被那个人拿得离我太近了吧。” “你这么说倒也不能说没有道理,”白渊沉思了片刻,抬头对切斯特顿道,“那你对那个人朝哪个方向去了有没有印象?” 切斯特顿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神情看向白渊,那副样子活像便秘一般,惹得白渊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黑猫忍不住戳了戳自家师父的胳膊,在白渊有些诧异地看向他的时候,很是隐晦地眨了眨眼。 白渊这才恍然大悟,对于任何一个天青妖一族的族人来说,想必在经历这种事之前,是绝对不会产生下山的念头的,更何况是对族群看得极重的切斯特顿。因而可以肯定他之前恐怕从来没打听过梁溪城在什么地方。虽说白渊的名声在凡界的族群之中极为响亮,但是归根结底,面前这个有点憨的男性天青妖,对他到底长什么样子,住在哪里并没有什么概念。 而烟花和扬州是从梁溪城外不到三十里的地方见到这人的,用脚指头想也知道,恐怕切斯特顿最开始的方向,就是梁溪城中的龙塘坊。这个方向,恐怕就是那个白衣男人离开的方向。 白渊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道一声不妙,跟这人接触久了之后连自己似乎都有些变蠢了。他强行稳住了自己脸上淡然的神情,似乎这件事对他毫无影响,然而他微微颤抖的手暴露了他的内心显然不如表面上这样平静。 “这么说来,你对铺子里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情?”白渊冷静了片刻,然后开口问道。 “铺子?事情?”切斯特顿睁大了那双有些迷茫的眼睛,“你在说什么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白渊听到这话,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这事儿显然出乎了他的预料,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感知是不是出了问题。按照切斯特顿的说法,他都根本还没到梁溪城,怎么可能会把铺子里闹个天翻地覆? 但是白渊留在铺子里的那缕神识见到的人确实是跟面前这人长得一模一样,连气息都没什么差别,虽说一开始看到那情况的时候,白渊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看错了,按理来说天青妖一族是绝对不会离开苍溪山的范围,所以当切斯特顿出现在他的视线中时他还有些疑惑。等到烟花和扬州真的按照他指出的方向找到这人时,即便是有更多的疑惑他也只当自己是最近过于消耗心力想多了。 却没想到是真的出了纰漏,这里面除了他在铺子里留得神识并不强之外,更大一部分原因应该是出在对方实在是过于狡猾。 思来想去,切斯特顿说的那个在苍溪山大肆屠戮的人应当就是那个变成了切斯特顿的模样跑到铺子里大闹一番的人了。 白渊有些懊恼,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并没有察觉到这两人其中的不同,另一方面还有些紧张,即便自己留下的神识并不强,但是能骗过他的人也实在是少见,按照他的做法来看,似乎是敌非友。然而通过切斯特顿的描述来看,白渊自己也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自己知道的人能跟他描述的对上号,说穿了,就连白渊自己对这人也没有什么印象。六界之中的强者,白渊虽说不是全都认识,但是好歹也曾经听说过,实在是没有什么人能跟切斯特顿说的人对得上。 这么说来,是又出现什么新的后起之秀了?白渊这样想着,倒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欣慰,要说为什么的话,他有一种很是奇怪的观念,就是假如说还有人愿意努力修炼成为强者,那就说明这个世界还有希望,还没有绝望到那种让人没有办法活下去的地步。 白渊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是怎么来的,虽然说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意外地倒也不是没有什么道理。对于一个足以支撑生灵存在的世界来说,能量的总量是固定的,万物生老病死都有其特有的规律,即便是其中的修士也不例外。修士所谓修炼所得到的力量,归根结底还是来自于世界本源的力量。能够成功飞升上界的修士毕竟少之又少,所以在修士死亡的时候,他所有的能量都会回归世界本源。而世界本源并不能以其他的方式来补充,正常来说,只是一个修士飞升所带走的能量完全不会对世界造成什么大的影响,除非是有什么东西直接连接到本源之后,源源不断地疯狂抽取本源之力。 这种情况在最开始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影响,但是弊端很快就会显现出来,整个世界会迅速地衰弱下去,直到最后直接崩溃毁灭。 如果还能有人成为白渊看到的那种强者的话,便说明这个世界还有救,这么理解也没有什么问题,也就是说世界本源在维持自身运转的情况下,还能匀出能够让其中的所有生灵存活之外的能量,使得一个人有那样的实力。 这倒是最近一系列烦心事儿之中唯一算得上还算不错的事情了,白渊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到身上的担子有些沉重。 忽然,白渊忍不住皱起眉头,因为他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根本就不能确定这个出现在苍溪山以及铺子里的人,到底是不是本来就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也就是说,他根本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所谓的原住民还是外来者。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产生外来者这个想法,倒也不能说白渊多想,毕竟他曾经在通过司虹羽身体中的那个黑洞所连接的另一个空间里见到过,那个一看就有些令人无端生出畏惧之意的女人。 那个空间似乎根本不在这个世界之内,因为白渊去到那个空间里的时候,明确地感觉到那个空间中所有的波动都很陌生。不管是他能在原本的空间中任意操纵的时间波动还是可以实现远距离转移的空间波动,都是格外的陌生,仿佛是自己从来没接触过的东西。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疑惑,但是只要仔细想一想,就能想到,那个空间想必根本就不在他一直存在的世界范围之内。 这样一来白渊对于那个地方的陌生感,以及对于那个女人的莫名恐惧感都可以得到解释,能够操控一个单独的空间与其他的世界相连,并且能够直接影响到那个世界里面的具体某个人的力量,必然是恐怖到让人不能直视的。 至于说白渊为什么能确定这个空间是具体连接到司虹羽身上而不是随机选人不小心定在了他身上,只是因为那个空间中的那片大湖中央的那座岛。岛上的那双硕大的羽翼,上面有强烈的与司虹羽同宗同源的气息。 白渊几乎可以肯定,那双羽翼一定与司虹羽的直系亲属有关,并且绝对没出五服之间。 脑海中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使得白渊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果是真的,那个人当真是世界之外的人,那么他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他们到底来了几个人? 甚至白渊莫名地有种不妙的感觉,恐怕他之前在那个独立的小空间里看见的人,跟这次的人根本不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所以,到底有几方人马在对着这个世界虎视眈眈? 想到这里的白渊隐隐有种自己整个人都被看透了的危机感,仿佛直到现在都还有人在某个他并不知道的角落直勾勾地盯着他,想要操控着他一步一步将整个世界推入毁灭的深渊。 白渊无端地抖了抖,房间里的其余的一人两猫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原本看起来还非常镇定的人神色变幻莫测,一会儿喜一会儿惊,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大病,不像什么正常人的样子。 白渊综合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的事情,越想冷汗越往外冒。他忽然明白自己一开始的方向应该就出了问题,如果按照原来的计划进行下去,恐怕只能解决一时的问题,最后还是会完全崩盘。如果他没有之前忽然多出的模模糊糊的记忆,恐怕等到他最后沾沾自喜的时候就会被藏在底下的风险一口吞没。 白渊站起身来,没有管忧心忡忡地看着他的烟花和扬州,缓缓地抬步往外走去。房间里,被绑在硕大十字架上的切斯特顿有些傻眼地看着白渊走出门,和同样有些懵的两只猫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走在长长的洞窟走廊里,白渊重新理了一遍思路,恍然发现自己之前以为的罪魁祸首其实只是一个被摆在了最显眼位置的替罪羊。如果说直接灭掉那个人的话,虽说也会对背后的势力造成一点损失,但是根本到不了伤筋动骨的地步。 这件事还会被背后的势力拿来当做借口,作为对这个世界全面开战的信号。 白渊一边思索,一边往前走,等到他再回神的时候,已经站在了自己之前离开的客栈里。 白渊微微转头,一旁就是客栈的楼梯,顺着楼梯看下去,一楼的大厅里坐了不少人,热热闹闹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或高兴或悲伤的神情,格外鲜活。 第六十八章 域外之人 楼下的喧嚣声让白渊有种重回人世的感觉,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考虑的事情使得自己到底有多压抑。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使自己放松下来,重新看向司虹羽所在的房间。 虽说白渊已经下定决心先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放一放,但是一想到房间里已经昏迷的司虹羽,刚平静下来的白渊还是有些焦躁。说起来白渊现在还有些担心司虹羽的情况,因为自己之前离开的时候,那样子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乐观。 白渊就这样怀着忧心忡忡的心情走到房间的门前,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推开了门。房间里看起来跟他离开之前似乎是一模一样的,但是白渊很快就察觉到了一丝丝不对劲的感觉。 要说的话那应该算是直觉的一种,也就是说白渊直觉这个房间里好像出现了什么在他意料之外的变故,白渊暂时不清楚这到底算是件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只是单纯地觉得不妙。 硬说那里不对的话,白渊只能说是气味儿,房间里的气味儿跟他离开的时候相比,似乎是多了那么一丝不应当出现的腥甜。本身这种味道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那味道其实跟血的味道有点像,而司虹羽昏迷中吐血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是这次怪就怪在那血的味道和之前白渊闻到的都不太一样。味道比之前司虹羽吐出来的淡了很多,并且司虹羽的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存在过的样子。 白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刚刚有些放松的心情瞬间又紧绷起来。他不确定之前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大致也能猜到了。 白渊留在这个房间里的警戒法术并没有出声,或者说根本就是没察觉到有什么人靠近过。但是这件事儿显然不是只靠这种呆板的法术判定一下就完事儿的,很明显这个房间里必然进来过什么人,由于那个法术并没有反应,或许应该认为是之前他一直在想着的域外来客比较靠谱一点。 白渊基本上可以肯定来人必然是域外来客之一,但是到底是敌是友并不能确定,或者说,甚至根本没办法推论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以及为什么选了司虹羽当做实验对象。 是的,实验对象,对于那些人来说他们这些人不过就是这样的作用罢了,白渊苦笑一声,似乎是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这样的情况。甚至说现在的白渊根本不敢随便对那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司虹羽做什么,因为根本不确定那些人对他到底做了什么手脚,会不会出现稍稍触碰就毁掉整个临淄城的情况。 想到这里,白渊有些恼恨地捏紧了手指,他甚至直接退出了那个房间,之后才恨恨地锤了下一旁的墙壁。 那个屋子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动过手脚,他根本就不敢乱动,只能在门口放出感知,确认了一下司虹羽还活着。这样无力的情况实在是这么多年来白渊第一次遇到,他只觉得自己有种说不出来的悲哀之感。 有外来人员在你家里到处乱折腾,你作为主人还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情况,不管是换谁来都觉得让人很是火大吧。 即便是这样,白渊还是只得苦闷地叹了口气,转头向外走去,也没什么旁的办法了,只能在那个房间里的能量自行消散完之前先离远一点了。 这段时间只能希望司虹羽自求多福了,白渊出于谨慎的角度考虑,并没有对司虹羽的身体进行细致地检验,只是大致扫了一眼确定他还活着。这件事儿倒是不必过于紧张,因为白渊心里有数,即使他再如何紧张也无济于事,与其操那些没用的闲心,还不如先把自己手头上的事儿办完。对于司虹羽的状况,白渊现在几乎是束手无策,整体来说就是还活着就行,毕竟也没有什么旁的办法,只能祈求他的生命力能扛得住那个贪得无厌的黑洞的吞吸吧。 想到这里,白渊很是烦躁地挠了挠头,原本以为只要安安稳稳看戏,等到姜子储那边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后才有他要出手的地方,但是现在看来似乎又有不少事情等着他去做呢。 这事儿说起来还真是让人烦躁不安,白渊微微晃了晃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甩出去,然后按照事情的轻重缓急一件件地将事情罗列在脑海里。 首先就是那个闯入了龙塘坊扮成了切斯特顿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白渊总有种这个人他可能有印象的错觉,但是论起来整个六界之中有这种怪癖性格的人只有鬼界那几个小子,从那几个人的作风来看,显然不至于这时候跑过去抢天青妖一族的东西,还把天青妖一族几乎是灭了满门。从几岁的孩童到几十岁的老人一个都没放过。 至于为什么白渊这么肯定之前天青妖一族认为是神罚的老人和幼童离奇死亡这件事儿和那个人脱不开关系,纯粹是一种莫名的直觉与自信。 想来这种想法也不是多么难以理解,灭族讲究的是那么一个“灭”字,换成谁都会觉得还要对老人和小孩儿下手有些过于心狠手辣了,但是对于域外来客,这个世界中的生灵似乎只能说是玩物? 白渊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虽说让他想的话,他也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方法能够刻意地操纵老人和幼童的生命,光是这一点就说明了他和那所谓的域外来客的差距所在。 白渊忍不住咂了咂嘴,这种手段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觉得应该是什么邪术,但是似乎由域外人员用在这个世界的生灵上的说法,意外地还有那么一点合理性? 毕竟,平日里谁没踩到过蚂蚁窝呢? 这种事儿实在是让人有些介意,但是白渊现在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些,司虹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还是个未知数,与其现在想那些做法的合理性,不如现在先把那个闯进龙塘坊中大闹一番还假扮切斯特顿甚至瞒过了他的眼睛的人找出来才是上策。 于是这件事又回到了原点,白渊认命地砸砸嘴,看向远方的眼神里写满了无奈。 这事儿说得轻巧,但是要是真的坐起来还指不定会难成什么样子。白渊深深地叹了口气,想这些也没用,还不如多想想这些东西能跑到哪里去。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地方能让那些域外来客这么感兴趣,一个个前仆后继地跑进这个世界的范围内为非作歹。 况且不是在自己原生空间里的话,做任何事都有诸多限制,甚至实力还会被压缩,也就是说如果有两个同等功力的人,一个人在自己出生的世界里,另一个人穿越了空间壁垒过来对他进行攻击的话,前者能把后者按在地上打。并且在穿越空间壁垒的时候,还有极大的可能被卷入空间乱流中,连灵魂都被撕扯成碎片,永世不得超生。 所以说这种情况实在是令人费解,这个世界里到底有什么能吸引那些人冒着那么大的风险来做这种事儿。这样一想,纵观整个六界,唯一能够格引起外来者兴趣的,恐怕只有北境封印里的那东西还有那个在空间乱流中到处飘荡的神墓了。 这两处地方说起来都不是什么好地方,白渊皱着眉头,现在在姜子储的事情还没弄完,临淄城的事情还没解决之前,他并不想往神墓跑。说得更明白点,就是白渊这厮如果能不去神墓,那必然是一定要想办法不去的。 这样看来这两天似乎得去北境那边看看了。就这样思索着,白渊下定了决心,往北境雪原去看看到底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北境雪原那边似乎之前出过乱子,鬼界的那个混世魔王之前还在那里的封印处开了个口子,差点把那东西弄醒,好在最后事情被他姐姐及时按下去了,不然还不知道那小子最后会落得一个什么下场,不过即便是这样,这小子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罢了,至少回去肯定少不了被自家大姐啰嗦好久,甚至还会关禁闭也说不准。 白渊想到这里,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说实话,白渊现在的样子实在是不能说是优雅,甚至说是狡诈才比较合适。 但是这种没人看到的事儿自然没人在意,白渊靠在墙上,一点点算计着自己要做些什么准备。 首先说,既然已经决定去北境雪山那里,自然不能随随便便地就过去了,就算是对他来说再不算什么的北境,好歹也算是凡界的边境线。要说起来整个六界其实并不是一个一层套一层的空间结构,硬要说的话只能说是一个平面上的不同分界。 通俗点来说,整个世界的结构就仿佛是一张硕大的桌子,六界就像六个盘子一般在桌面上平铺着,没被盘子覆盖的地方便是空间乱流,被空间乱流卷进去的话实在不是什么很妙的事儿。 至于神墓,便是如同桌上的调味碟一般,如果把六界当做盘子大小的话,神墓确实只有调味碟大小没错,并且还是一个安了轮子的调味碟,可以在桌面上到处乱滑的那种。 这种形容虽说有失偏颇,但是大致上也能差不多描述出整个六界的关系,要说还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大概只有凡界的北境雪原的那块地方了。 虽说是用盘子的描述稍稍说明了一下那种情况,但是显然北境雪原那里只是这么理解的话就出现了大问题。 与其说北境雪原的那处封印是在凡界的边境上,不如说是在空间乱流中强行以封印的形式抠出来一块地方与凡界相连。 用盘子的比方来说,就是代表凡界的盘子缺损了一块,然后又从桌子上挖了一块将那处缺损补齐。 大体上这么理解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这样想的话就会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北境雪原那个地方,必然是与凡界的其他地方有不小的差异的。 并且因为那处空间本质上是由封印强行固定的,所以实际上那里的空间并不是非常稳定,稍稍控制不好力量的话就会有将那里的空间崩毁的危险。 如果只是空间崩毁的话其实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那处地方本事就是不属于凡界的东西。但是那样的话会把里面封着的东西放出来,那样的话就不是简简单单的一句不小心就能带过的事情了。 那东西可是会侵蚀世界本源的存在,况且根本没有什么有效的办法将那东西销毁,如果只是沾染上少量一点点的话,用三昧真火还能勉强烧掉,但是那东西恐怖就恐怖在他并不是只有一点点,之前说过了,那可是足足有堪称一整片海的规模。 并且那东西会侵蚀几乎他碰到的所有的东西,然后化为自己的力量,使得那种侵蚀的能力更加强悍。至于那东西到底有没有极限,白渊并不清楚,只知道现在处在封印中沉睡状态的那东西还能侵蚀掉修士的心火,以白渊之前看到的那样,虽说还会有损耗,但是大致上也是一比一的比例消耗的,况且以白渊那种足以傲视群雄的实力来看,他的心火强度也会比旁人高很多,即便是这样也只能做到一比一抵消的话,旁的修士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情况。 话是这么说,但是显然没有修士愿意以自己的一条命去试试那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毕竟当初单单只是为了封印那个东西就让几乎整个六界吃尽了苦头,谁都知道那里有个绝对不能轻易招惹的存在。 这样一想的话,之前敢打那里封印主意的那个小子,还真的能称得上是胆大包天了。 白渊皱着眉头,想着这件并不是什么轻易就能完成的事情,怎么想都觉得那些域外来客对那里感兴趣的可能极高。甚至说白渊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北境雪原里封印的那东西,想必也不是什么本地住民,十有八九也是从世界外过来的。 第六十九章 空间崩毁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白渊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但是这么看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说起来,那东西似乎是突然出现的,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任何相关的信息和消息,以至于连个什么正式的名字都没有,不管谁提起他都是“那东西”、“那东西”的,几乎都要默认了一说“北境雪原的那东西”都知道说的是什么。 按理来说这是极不正常的事情,但是显然并没有什么人有勇气直接给那东西起个能让大家都能记住的名字,以至于后来根本没人关心那东西是什么,只知道非常危险就是了。 但是这里面最不寻常的事情莫过于,那东西就算再危险也应当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危险成那样的话,最开始的时候必定只是一个小水洼,就算是那时候已经有了足够的智慧知道自己要躲藏起来防止被人看到直接灭掉,世界本源也会向其中是生灵发出危险信号预警才对,而不是等到那东西成长到所有人都无可奈何了才发出那种刺耳的警报声。 白渊意识到世界意志这东西真的存在的时候还是因为那次的警报声直接在识海中回响,虽说之前从来都没听过那种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渊自然而然地明白那是来源于世界本源的警告。 等到白渊循着世界本源的警报声来到指定地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片一眼看不到边际的海。 那东西一面对那么多人似乎还有些仓皇,之后意识到这堆人拿他没什么办法之后就开始肆无忌惮起来,然后就发生了很多不怎么妙的事情,倒也不必这时候再回忆一下了。 白渊现在再回想一下当时的情景,越想越觉得可疑。那东西最开始出现的地方是在鬼界的边上,早先白渊还没注意到,当然那时候他的功力也不够,根本就是没察觉到,那处地方是离空间壁垒最近的地方。 这样想来,似乎就不难推断,那东西应当是在世界之外被人追杀或者发生了什么旁的事情,闷头乱窜然后不小心闯入了这个世界的吧。 最开始的那阵惊惶,想必是以为围着他的世界内的这群人的力量与世界外的人一样了吧。这样的话,光看他后续的表现,差不多就能明白,这层空间壁垒内外的人差距有多明显了。 至于为什么选择了在凡界的边缘构建封印,这事儿倒也好理解,因为那里是离世界本源最远的地方,这样的话即便是封印出现了什么问题,也来得及补救。, 毕竟那么大一片海,移动的速度实在是慢得可以,几乎一天下来移动的距离还没有一个普通人用走的来的远。 但是在凡界构筑封印也有一个弊端,那就是凡界相对于六界中其他几界来说,空间实在是最脆弱的一个,对白渊来说,几乎就是稍微用了灵力强一点点的法术,就会将空间撕裂的程度。 对于普通的妖族和人族来说自然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显然白渊并不在这个没什么问题的范围之内。而北境雪原的那处封印,还并不是以凡界原有的空间构筑,倒也不是说什么不行之类的,只是纯粹因为凡界空间太脆弱被那东西压垮了而已,这样一来只能另想出路。又不能从六界中旁的几界中挖一块陆地填上,只能汇集各路人马的力量,将空间乱流捏成了一块足够承担那东西的土地。 换句话说,那里的空间稳固程度虽然比凡界的普通区域高,但是也没有高到哪里去,顶多只是说能让几位强者多放出几个法术罢了,并且万一在那里出现什么争斗,实在是有很大的风险惹得整个空间崩毁。 白渊思索了半天,怎么想都觉得那东西肯定有蹊跷,倒不是说那东西邪性,毕竟这件事是不争的事实。白渊觉得蹊跷是因为那东西的来历,原本还没想这么多,但是进来似乎那些从世界之外降临的人活动越来越频繁了。 这不能说是什么好事,但是现在来看除了司虹羽以及天青妖一族之外也没发生什么坏事儿,白渊有些拿不定主意。 并且有些事儿实在是让人觉得头大,比如说现在还不能确定的到底有几方人马进入到了这个世界,最坏的情况是他现在知道的几个人都来自不同的势力,这样的话这个世界其实就沦为了域外大势力的角斗场。 这种无力的情况是在是让人过于恼恨,即便是如此,白渊也没有什么办法。眼下唯一能做的事情似乎就只有去北境雪原那里看看情况,运气好的话没准能遇到那个屠戮了天青妖一族,又在他的铺子里为非作歹的那个人。 不知道为什么,白渊就莫名有这种感觉,那个人应当是想要引他去什么地方,他决定赌一把。至于为什么能确定是北境雪原或者是神墓这两个地方其中的一个,原因其实简单得很。虽然不知道别人是什么情况,但是从之前那次封印之后,世界本源似乎在他的识海里留下了烙印。通过那个烙印他才能在这些年里将自己的实力提升到一个恐怖的境地,换句话说,世界本源似乎将自己共享给了白渊,因而对比世界以外的其他世界,虽说白渊自己没有出去亲眼见识过,但是找到差异点还是个很容易的事情。 至于他为什么选择了去北境雪原而不是神墓,纯粹只是因为神墓现在出现了一些问题,单凭他自己的力量似乎想要靠近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这也是他在观望姜子储的情况的原因之一。 这件事儿要是让旁人知道了恐怕又有不少抱怨的声音,但是白渊不在乎,再者说了,按照之前鬼界那个丫头跟自己说的情况,恐怕神墓里面也发生了什么不妙的变故。 这样仓促之间过去的话,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白渊这样想着,房间里忽然传来一点动静,声音不大,但是听在白渊的耳朵里却着实是有些吓人。 第七十章 醒来 房间里的动静并不算大,但是外面的走廊里几乎没什么声音,所以白渊也就将那动静听了个清清楚楚。里面有动静也就说明里面的那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的白渊转头就往房间里走去。 临到门前的时候,白渊又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一瞬间,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推开门,往里面走去。 司虹羽躺在内室,刚打开门的时候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儿,不如说这里要是有什么变化才会让人觉得意外才对。 但其实房间里也有变化,之前白渊感受到的那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味儿消失了个干净,感觉这状态好像和他出门前的一模一样。这种差别让他觉得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敢轻举妄动,眼下最重要的还是那个原本已经快要失去所有力量的人。 想到这里,白渊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往内室中走去,绕过间隔的屏风,穿过放下的珠帘,白渊看到司虹羽皱着眉头坐起来,一只手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看起来是一副很是头疼的样子。 白渊一愣,面前这人的状态似乎格外好,他忍不住往前走了两步,似乎又有些踌躇地停下了步伐。 “我这是...怎么了?”司虹羽看起来很是困惑,整个人都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你现在还能活动吗?”白渊谨慎地问道,看起来似乎是对司虹羽的身体状况并不抱什么希望的样子。 “可以啊,”司虹羽有些莫名其妙地站起身来跳了跳,看起来一切正常,“你问这个干嘛?” “就没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的?”白渊一副并不相信的样子,但是看到司虹羽并无不适的样子整个人都有些困惑。 “没有,”司虹羽摇头否认,“硬要说的话,有点头晕?” “头晕正常,”白渊微微点头,随后看起来似乎又是很难描述地说道,“你就没觉得有什么,身体不适或者全身无力之类的感觉?” “没有啊,”司虹羽站起身来走到内室的桌子旁边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灌进肚子里,长出了一口气,“呼,舒服多了。你今天怎么回事,怎么怪怪的?” 白渊有些哑然,到底谁更奇怪啊。他又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抓住了司虹羽的手腕。司虹羽还来不及说什么,白渊的一缕意识已经通过他的手腕探进了他的身体。 司虹羽只觉得有种不适感,那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人探查的感觉实在是有些诡异,但是他倒也没说什么,毕竟自打他醒来之后白渊就有些奇怪,他总得要知道他到底怎么回事儿。 白渊的那缕意识在司虹羽身体中盘旋一圈,丹田处的那根黑洞已经消失不见,不光如此,就连司虹羽的能量似乎都没有什么损耗。他有些诧异,按照司虹羽现在丹田内蕴含的能量来看,恐怕原本被那个黑洞吸走的那一整片湖泊中的灵力都回到了他的体内。 包含灵魂力量在内,应该是被抽走的太多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迅速补回才会导致司虹羽有头晕的感觉。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生命力补回了多少,但是就冲着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来看,就算是有损耗,估计也没有损耗太多。 这倒是让白渊有些诧异,这种事实在是有些令人摸不透,毕竟那样庞大的能量,想来也不是一朝一夕被抽走的,就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补回来的话,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白渊睁开眼睛,很是严肃地看向面前悠哉悠哉,一派淡然模样的司虹羽,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但是显然,面前这个人过于没心没肺导致他根本什么有用的东西都看不出来。 “怎么?发现什么了?”司虹羽看着面色严峻的白渊,兴致盎然地问道。 “不正常,太不正常了。”白渊松开他的手腕,伸手揪住他的头发,上下左右来回打量,把司虹羽的那颗脑袋转得好像一只陀螺,“你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我倒是觉得你更不对吧,”司虹羽伸手将揪着自己头发的手掰开,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从刚才开始我就觉得不对,我刚起来你就神经兮兮地跑过来问我有没有什么不对,我说没事儿你还硬是要拉着我搜了一遍身。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对我动了什么手脚?” 白渊尴尬地转过眼去,硬要说的话确实有他的一点手脚,但是后面的事儿可真是当真与他无关。 “所以说在我的香囊上动手脚的人绝对就是你吧,”司虹羽站起身来,走到白渊的面前,横眉立目地瞪着他,一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样子。 “这件事儿不重要,”白渊轻描淡写地将这件事儿带过,看起来一脸认真的模样对司虹羽问道,“在你睡着的时候就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都睡着了我哪儿知道,”司虹羽耸耸肩,似乎觉得白渊是问了一个很智障的问题,“硬说起来的话,做梦算吗?” “做梦?”白渊挠了挠头,“我觉得不算什么不对的,但是既然你都提起来了,不如就说说看?” “倒也不能说不对,”司虹羽摸着自己的下巴,“毕竟自从我长出第三对羽翼之后就没做过梦了,已经将近两百年了,突然做个梦也挺奇怪的吧。” “哦?还有这种事儿?”白渊忽然来了兴趣,“那你倒是说说看都梦到了什么。” “也不算什么好梦,”司虹羽呸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的神色,“这梦想起来还觉得有点恶心,先让我吃点东西再说,不然我怕我根本吃不下去。” “啧,你要是饿了直说,少扯那些有的没的。”白渊瞥了司虹羽一眼,伸手在桌子上一拂,桌子上便出现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所以说我就欣赏你这一点,”司虹羽喜滋滋地坐下来,抄起筷子就开始兴冲冲地往嘴里塞满了饭菜,边嚼边含含混混地说道,“根本用不着操心什么食住行,你这人旁的没有,穷讲究第一名。” “吃你的吧,”白渊白了他一眼,“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饿就赶紧吃,少在这儿跟我扯这些。” 司虹羽没再出声,只是大口大口地扒拉着桌子上的饭食。看着他这副模样,白渊是彻底觉得不对劲了。按理来说以司虹羽现在的修为,即便是不吃东西也不会有饥饿的感觉,但是现在他吃东西的样子活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粒米未进的普通人。 这种情况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现象,但是眼下似乎只能用他这两天体内能量的突然变化解释了。想到这里的白渊看着面前这个以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风卷残云一样吃完所有东西的司虹羽,忍不住皱了皱眉。 看他那副样子,要不是还顾及着自己的一点形象,恐怕连盘子都要吃下去。等到他把桌子上的饭菜都打扫干净之后,似乎还是不怎么满足的样子看了一眼白渊。白渊皱紧了眉头,倒也没说什么,挥挥手撤掉干干净净的盘子,又往桌上放了一堆点心。 兴许是因为刚刚风卷残云的吃法确实弥补了一下空荡荡的胃,司虹羽这下倒是文雅了不少,看起来倒是有了那么点城主的样子。他捏起一枚小果子,很是优雅地往嘴里一放,虽说还是一口吞,但是显然比刚刚好了不少。 就连司虹羽自己再回想一下刚刚的状态都有些诧异,“真是奇了怪了,”他慢慢地嚼着嘴里的点心,“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饿的感觉?” “你问我?”白渊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只看那眼神就满是嫌弃,“好歹也是个有点名望的人了,怎么还能吃得丢人成这样。” “我哪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司虹羽小声逼逼,自己也知道白渊说的有道理,但是实在是没控制地了自己,“打醒来之后不光你不对劲连我自己都不对劲,但是我哪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跟我有啥关系啊。” “你先别管这么多,”白渊见此制止了碎碎念的司虹羽,这要是让他继续下去还不知道会念叨多久,“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事儿就是你的那个梦,你现在理理思路想想怎么跟我说。” 至于为什么要让司虹羽理理思路再说,纯粹是因为这人平日里废话太多,实在是让人有些担心他打着这个名头又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倒不是说他分不清轻重缓急,实在是因为这人整天自己跟自己说话,这习惯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改不了。 这么一想又觉得司虹羽这人还有点可怜,也难怪,整个翼族只剩下他自己,现在又是在天界的管理范围下活着,周围的人根本不能确定是敌是友,自己这么孤零零地活了几百上千年,这事儿放在谁身上都让人觉得郁闷。 但是最让人憋屈的不在这里,毕竟修士修行的话闭关一下几百年也算是件正常的事儿,最憋屈的点在于这人也不是没有朋友。两个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朋友,一个被洗了脑,基本上完全忘记了那些造成他只能苟且偷生的缘由;至于另一个,根本就是造成他变成那样的罪魁祸首。 而此时那个被洗过脑的人就坐在司虹羽的对面,非常淡定地催着他不要讲些有的没的,直入主题。 白渊你没有心,司虹羽这样愤愤地想着,脸上却微微扬起一丝笑意。 第七十一章 诡异的梦 那个梦实在是有些诡异,司虹羽是这样开头的,随后便开始慢慢讲着,中间偶尔还会停下来仔细想一想理清楚思路。 梦中的司虹羽的背后并不是只有三对羽翼,而是有四对硕大的羽翼。他在说这里的时候有一点犹豫,但是也没停顿什么,继续讲下去。 梦中的他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他挣扎了好久都没能从那个困住他的地方逃出去。不管是往上,往下,往左还是往右飞都会撞到一堵根本看不见的墙壁上。他顺着那堵墙壁摸索了一圈,最后回到了原位。这时他才意识到他好像是被困在一个球状物之中。 那个球似乎并不是很大,他只要飞两下就能从最下方飞到最上方。那个球状物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这件事他并不能肯定,因为不管是探查法术还是什么神识之类的灵魂力量都无法从这个空间里起效,或者说,除了他自己背上长着的那四对羽翼挥动使得他还能飞之外,旁的什么力量都用不出来。 不是说没有,而是根本无法放出体外,就连只需要随口念个咒决的法术都因为调动的体内灵力无法离开身体而根本没有效用。 换句话说,在这个球状空间里,司虹羽相当于一个只能动一动的普通人。 周围漆黑一片,仿佛任何光芒都会被吞噬殆尽,这事儿司虹羽也验证过,口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一根火折子,他吹亮了那根火折子,点燃了一块从自己身上扯下的布料。那块点燃布料只能照亮他捏着布料的那只手,旁的地方还是漆黑一片。司虹羽把那块布料丢出去,想要看看能不能稍稍照亮一下这个球状的空间。虽说不抱什么希望,但是梦想总归是要有的,至少要弄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然后就消失了,那块点燃的布料在司虹羽的注视下,从离开他的手到彻底消失不见只用了不到半秒钟。也就是说几乎是刚离开他的手就消失了,周围又是一片诡异的黑暗。 这个场景显然让司虹羽愣了愣,但是并没有到惊惶的程度,他莫名地有种很是荒谬的感觉,仿佛自己现在所在的球状空间根本不是什么现实中存在的东西。 但是怎么可能呢,那样的话自己现在在哪里?司虹羽自嘲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该不会在做梦吧。”这样说着,他突然愣了愣,这个场景好像有点熟悉,就好像他之前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一样。 司虹羽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的时候,隐隐听到外面似乎有什么声音在喊他,那声音听起来格外熟悉,但是这时候他死活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他觉得自己有种莫名的割裂感,心中似乎隐隐浮起了焦虑的感觉,但是又茫然地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听到自己在大声地回应着外面的声音,但是却完全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着急的感觉。 因为想离开这个球吗?他有些困惑地想着,但是要让他自己说的话,这个东西里面似乎并没有什么值得堤防的东西吧,因为他那种向来很准的危机感并没有出现。 外面的声音逐渐听不见了,司虹羽站直了身子,微微转头看向背后似乎漫无边际的黑暗,忽然感受到莫名的恐惧。 那种恐惧感越来越重,随后司虹羽就感觉到一阵剧烈的摇晃,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摇晃整个球体。他不知道那人是在外面还是在里面,只是觉得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妙。 心底的恐惧感似乎都要漫出来,司虹羽几乎要倒在地上,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离他越来越近,他仓皇地转头,后方空无一人。或者说即便是有人,他也根本看不见,因为那里只有一片似乎可以吞噬掉所有东西的黑暗。 司虹羽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在被拉扯着往球状物中间走,他顺着自己的手臂去摸索那个拉扯自己的东西,是一根线,在黑暗中完全隐形的线。他试着抗拒那种拉扯的力量,完全没有用,那根线似乎是完全不可能扯断的东西,并且他越是抗拒,那股拉扯的力量似乎就越强。他感觉到一阵诡异的痛觉,似乎只要他再拒绝那种力量,他的手臂就会齐根断掉一般。 司虹羽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顺着那股力量朝前走着,走到几乎是最中间的地方,那股拉扯的力量停了下来,他也跟着停下来,想看看接下来这个球里还会发生什么事情。 半晌没有任何动静,似乎又陷入了那种诡异的安静中,司虹羽想要动一动,却发现自己似乎是被限制在了一个很小的活动空间里,不管是往前还是往后,往左还是往右都无法动弹,好想是被什么东西框在了一个很小的范围内,根本动弹不得。 那样的话,往上呢?司虹羽这样想着,他试着往上飞,上方似乎没有什么限制的样子,确确实实可以动弹,然而由于活动范围被压缩导致他起飞的过程有些磕磕绊绊,这也难怪,就连翅膀的活动范围都受到了限制,四对羽翼里唯一能稍稍自由地活动着的就只有那对相对来说最小的第四对。 司虹羽摇摇晃晃地往上飞了没两下,就感觉自己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按照他最开始测量的距离,这个距离绝对没到一开始他测量到的高度,不如说只到了约莫一半的高度。 脚下好像也踩到了什么东西,司虹羽只觉得自己应该是被一个范围极小的空间框住了,不能上不能下,也没有办法往外走,所有的活动范围只剩下一两步。 那种恐惧的感觉越来越强,司虹羽觉得自己仿佛要窒息了,周围原本就不多的活动空间开始压缩,像是要将他彻底固定一般,直到他根本无法再动弹才停下。 仿佛有什么东西强行拉扯着他的四对翅膀,原本的禁锢还在,他的翅膀像是被人硬扯着伸展开来,连带着将那处禁锢也拉扯开,像是在同时改变了禁锢的形状,两只手也在同时被拉扯着放到胸前。如果能看到形体的话,最后那禁锢固定下来的样子,就是一个男人双手交叉放在胸前,背后张开四对翅膀的模样。 司虹羽的头被挤压着根本动不了,所以他完全看不到背后的情况,但是即便是能够动的情况下,想必他也根本不可能看到什么东西,毕竟在这片黑暗中,就连自己的手,离远一点几乎都要看不清楚。 然后又是半天的死寂,司虹羽只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应当是格外滑稽,那样子应该是像极了西方人口中所说的圣洁天使。 但是圣洁什么的跟司虹羽一点都不沾边,他现在只有莫名的恐惧感,原本就已经在心中鼓胀的恐惧现在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连动都动不了,只能呆立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背后忽然传来凉意,司虹羽没法转头,只是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贴着他的翅膀的根部缓缓爬过,像是什么冷血动物,是蛇?还是什么旁的东西?司虹羽不知道,只觉得有些黏糊糊的,随后便感受到一阵剧痛。 那是一种撕裂般的痛楚,好像有什么东西扯着他刚出生的时候就有的,伴随着他长大的第一对翅膀疯狂地往两边撕扯,那并不是什么很妙的感觉,他只觉得那对翅膀似乎是要被扯下来了。 然后,真的被扯掉了。明明是一片黑暗,不知为什么他就看到那对翅膀从自己的身上脱落,然后往下掉,往下掉,直到最后落在地上。 司虹羽几乎要疼到昏厥,但是黑暗中那种莫名的恐惧感使他一直保持着清醒。空间里似乎稍微变亮了一点,但是除了地上的那两只被扯掉的翅膀之外,他还是看不见任何东西。 然后是第二对,司虹羽呆呆地看着那两只翅膀直挺挺地往下落,脑海里一片空白。等到那两片翅膀也落地的时候,空间里的黑暗又消逝了不少。 现在他能稍微看清那四只翅膀落下的地方周围一圈是什么了,似乎是干裂的土地?司虹羽并不确定那是什么,他之前走过那里的时候并没有感觉到周围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说,周围所有的地面都是那样皲裂的地面吗? 司虹羽恍恍惚惚地想着,背后的痛楚还在继续,他试图喊叫,但是根本发不出声音。他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在后背上的伤口中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有点冷,但是还不是不能忍受。 司虹羽看着自己的第三对翅膀缓缓地落下,咧了咧嘴,想笑,但是完全发不出声音。整个地面都显露了出来,的确和他最开始推测的那样,似乎全都是那种干涸到皲裂的地面。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背上以及被丢在地上的翅膀的断口处不断地往外冒,司虹羽看着那血液流动的样子,很是自然地想到,这东西该不会是想要用他的血来将地面全都灌溉一遍吧。 这种想法很有种事不关己的味道,甚至于就连他自己想这件事儿的时候,即便是念头里已经明确地有和自己相关的事情了,他还是觉得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七十二章 歌声 “在梦里还会觉得疼吗?”白渊皱着眉头问司虹羽,似乎对这种事情并不了解。 “你为什么会觉得做梦的时候不会疼?”司虹羽反问道,似乎对他的这种认知格外诧异。 “但是你在做梦的时候本身又没有受到什么损伤...”白渊顿了顿,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微微眯起了眼睛,“算了,没什么,你接着说。” 司虹羽有些奇怪地看了白渊一眼,似乎是根本没想明白这个人到底想表达一个什么意思。 白渊只是想到了司虹羽在昏厥的时候吐出来的那几口血,想必那东西应该和他做的梦有关系。 “所以说你就别老是随便打断我啊,”司虹羽挠了挠头,“我刚刚说到哪里来着?” 仿佛过去了很久,也好像就只有一瞬间,司虹羽感觉到自己背上的最后一对翅膀也被扯下来。他有些木然地看着那对明显与其他三对翅膀的颜色有差异的第四对缓缓地落下,似乎已经感觉不到背后的痛楚一般。 周围缓缓地亮起来,司虹羽麻木地看着黑暗褪去的场景,在他的正下方堆着他的四对羽翼,随着周围的黑暗缓缓褪去,四对羽翼也在缓缓融合成极为庞大的一对。他能看出来那对羽翼展开的时候似乎能将那处干裂的地面完全盖住,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 司虹羽感觉自己身上的禁锢似乎松动了不少,最起码头可以转动了。他这才能稍微纵览一下整个空间的全貌。 上面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下发是干枯的地面,最边缘的地方似乎是围了一圈堤坝一样的东西,比那干涸皲裂的地面高出了约莫三丈,几乎要和他现在所在的地方齐平。 那堤坝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光看那环境,想来也知道应该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枯死坏灭了的空间。 司虹羽有些茫然地转圈打量着周围的场景,他根本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只是莫名地觉得有种愧疚感,这种感觉不知从何而来,就好像这个空间变成这样全是他的错一般。 然后他便僵硬地抬手,仿佛是被 操?控一般,手臂翻转成一个诡异的弧度,从自己背后的伤口摸了进去。 那只手拨开破碎的血肉,摸到了一根根并不粗壮的骨头。然后他握住了那根骨头,眼都不眨地掰断抽了出来。 明明是从自己身上拽下来的东西,司虹羽却好像在看什么陌生的东西一般拿在手上仔细掂量。然后手腕一翻,那根骨头朝着堤坝飞去,最后牢牢地固定在堤坝的边缘,自然到那骨头就好像是从那里长出来的一般。 然后他又往自己的背后摸去,没过多久那堤坝的边缘处便出现了一排整齐的栏杆。 司虹羽几乎抽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骨头,他像一滩烂泥一般瘫在地上,不知为何他的血液除开翅膀剥落的时候,几乎都没再往外流。 司虹羽已经没有办法再低头或者转头了,或者说根本就是失去了骨头的支撑之后,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这时候他不仅没有什么痛楚的感觉,甚至整个人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解脱放松之感。 就好像自己是做了什么应该做的事情一般,司虹羽满足地仰躺在空中,似乎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他看着自己离那空荡荡的穹顶越来越远,后知后觉地想着,啊,原来我在落下了吗? 速度并不是很快,他只觉得自己的下落速度似乎和从自己身上扯掉的羽翼相同,都是那样缓缓地,轻飘飘地落在地上。但是他落下的时候砸起了一片尘土,显然并不像自己以为的那样轻飘飘。 司虹羽躺在已经干裂的土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努力转头,最后也是只能做到微微偏转。他看向一旁已经融合成一对硕大羽翼的他的四对翅膀,露出一抹很是复杂的笑意。他听到似乎从地下传来什么声音,这让他有些在意,但是那声音有些模糊,他根本听不出来在说些什么。 司虹羽艰难地转头,费了半天功夫,最后终于让自己的耳朵贴在了地面上,这下那声音就清晰了许多。那好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 那声音好像在唱着什么奇怪的歌,司虹羽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但是能感受到那种绝望的悲凉之感。听着那古怪的歌声,他好像看到了一些苍凉的画面。 世界逐渐枯萎,生灵凋敝,直到最后一个神也毫不留恋地离他们而去。那被那位神拼尽全力庇护着的最后一块绿洲,也在神离开之后被黄沙侵蚀,变成了一片荒漠。 最后一个生灵绝望地咒骂着,司虹羽听不懂他在骂些什么东西,那东西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瘦骨嶙峋,身上的皮几乎是干枯的,贴在骨头上,皱巴巴的根本看不出原本的样子。没有穿着衣服,穿与不穿也没什么差别,根本就没必要做什么遮羞之类的无用的事,因为那具身体已经完全看不出本来的模样。头上几乎看不出来有毛发存在的痕迹,只有看起来像是代表这眼睛鼻子和嘴巴的几个洞。 司虹羽看着他竭尽全力地指着天,从像是嘴巴的洞里吐出干涩又尖利的声音。然后就摔在了地上,再也没有办法动一下。 司虹羽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那首奇怪的歌似乎就是在说着这样一件事。不知道为什么,从他的心底浮现出一抹愧疚之意,仿佛那个遗弃了整个世界的人就是他一样。 他的身体开始缓缓地流动,虽说这个词有些奇怪,但是那感觉的确是流动没错。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仿佛化成了水,朝着四面八方铺展开来。 这感觉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他确实变成了液体,准确地说不是他变成了液体,而是他释放了蕴藏在他丹田内的能量。 他的身体的下半截缓缓溶化,银白色的能量从丹田内汹涌地流淌出来。他觉得自己逐渐溶解,和那些银白色的能量融为一体,将所有的地方都填满。那些单靠自己无法抽出来的骨头渐渐地聚集在那双硕大的翅膀下方,将那双翅膀拖起来漂浮在水面上。 司虹羽只觉得这样下去无比满足,他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堕入了混沌,最深处似乎有一个浑身散发着黑色邪异气体的女人。 女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他想,是你在唱歌吗? 第七十三章 另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是什么样子的?”白渊忽然问了一句,看起来对那件事很是在意。 “不知道,”司虹羽摇摇头,“中间好像隔了好多东西,根本看不清。” “这样的吗,”白渊沉吟了片刻,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好吧,你继续说。” 在那片混沌中,不知道过了多久,司虹羽仿佛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那古怪的歌声还在继续,一直没能停下来。他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液体包裹,到处随波逐流,不知道飘到了哪里。 没有时间观念,也感觉不到有什么其他的变化,就那样浑浑噩噩地在混沌中沉浮。远处那个全身缠绕在诡异的黑色气流中的女人一直离得他不远不近,他试图靠近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会莫名地后退,始终保持一个固定的距离。直到最后,司虹羽放弃了去看一看那个女人是谁的想法,整个人闭上眼,完全堕入了混沌中。 然后在那片混沌中,忽然有一道亮光,司虹羽睁开眼,看向那处亮光的地方,看那身形,似乎隐隐约约是个女人?女人的身上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似乎能将这一片混沌驱散。之前一直在远处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了,虽说从来没看到过那个被黑色气流缠绕着的女人,但是司虹羽敢肯定,这个正在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女人和那个似乎一直在后退的女人绝对不是一个人。 女人的个子很高,看起来似乎跟自己差不多的样子,身上是一条纯白色的无袖长裙,腰上系着一条宛如金色藤蔓一样的腰带。一头银白色的秀发长长地几乎要拖到脚踝,身上没有其他任何装饰,虽然闭着双眼,但是似乎能看清楚道路一般直直地冲着司虹羽走来。女人的脚上没有穿鞋子,走路没有一点声音,只要是她走过的地方都变得亮起来。 司虹羽对那人没什么概念,也不清楚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呆愣愣地看着女人走到自己面前停下。他漂浮的位置很是巧妙,正好是相当于女人腰部的位置,只要她一抬手就能摸到。女人什么都没说,抬起手来盖住了司虹羽的双眼,然后他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也是歌声,但是与之前他听到的那种苍凉绝望的歌声不同,这次的声音满含希望。 那跟之前的歌声似乎是用的同一种语言,司虹羽只觉得发音有些相似,但是还是完全听不懂,即便是这样,他还是能感受到那种希望之感。覆盖在自己眼睛上的双手微微发热,然后司虹羽就看到了很多新生的场景。 草木生春,万物在疯狂地生长,原本干枯风化的沙漠上源源不断地冒出绿芽,那是代表着生命的颜色。随后他看到天空由枯黄色逐渐变得蔚蓝,从最开始变化的那里绽放出彩色的光芒,有一个看不清楚面貌的人从那里缓缓降下。 那人刚落下的时候似乎还有些茫然,随后展目四望,周围的荒芜似乎也没能让他觉得沮丧。他满怀热情地开始在逐渐恢复生机的地方开始活动,小心地呵护刚抽条的嫩芽,以法术开辟河道,引流浇灌。不知道过去了多少年,那里变成了一片苍翠的山林绿洲。但是安静地可怕,除了河水流动的声音之外什么都没有。也许是觉得寂寞,那人离开了自己最开始降落的地方,似乎要走遍整个世界去寻找生灵。 然而根本就没有什么活着的东西了,司虹羽知道这一点,但是那人根本不清楚,他只是一直在走,一直走,一路上都没有停,走到劳累不堪,走到最后只能在地上爬行,最后他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一般,躺在地上用最后的力量大笑出声,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他艰难地抬手,似乎是想要在最后咒骂一下那让他降下的天穹,最后也只是微微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出口。那人闭上了眼睛,抬起的手轰然落下,砸得整个世界都有些摇晃。 然后他的身体便逐渐崩解,身体的各个部位逐渐变成了各式各样的生灵,鸟类,虫类,鱼类,兽类,各式各样的生灵从他的身体上出现,然后离开,直到最后只留下一颗鲜红的心脏。 心脏迟迟没有动静,直到某一天,天雷滚滚,似乎要有一场暴雨落下。一道雷从天穹之上落下,猛地劈在那颗几近风干的心脏上。仿佛是被那道天雷激活一般,那颗干瘪的心脏开始缓缓地蠕动,然后从里面钻出来两个人,还是六七岁的模样,一男一女,身上未着寸缕。 暴雨降下,将他们身上黏黏的液体冲洗干净,那颗心脏已经彻底消失不见了,两个孩子双手高举,接受着来自天穹的洗礼。 司虹羽看着这样的场景, e 不住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就好像那世界中的生灵都是他的孩子一般,莫名地觉得亲近。 这种感觉有些奇怪,司虹羽也发现了。女人停下了歌声,拿开盖住他双眼的手。他的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女人,隐约觉得她有些眼熟。 女人的嘴唇微张,吐出了几个听起来很是玄奥的字眼。司虹羽听不懂,但是莫名地就明白了是什么意思。女人在说:“醒来吧。” 嘴里这样说着,司虹羽看到女人睁开了双眼,那双眼睛漂亮得不像话,银白色的双眸中蕴含着水光,波光粼粼的眼睛中满是温柔之意。 一滴眼泪从女人的眼眸中落下,泛着樱金色的光芒落在司虹羽的额头上。他只觉得周围的混沌迅速远去,然后自己的身体缓缓上升,直到最后他睁开眼可以看到蔚蓝色的天穹。 原先从他身上散逸的能量开始逐渐回流,司虹羽只觉得自己逐渐有了形体,在混沌中沉浮时的虚无感逐渐被填补,就连之前被他自己掰断的骨头都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司虹羽所在的地方已经不是一片空荡荡的大湖了,他漂在银白色的水面上,水位降低了不少,他知道那是已经回到他体内的部分。周围已经出现了苍翠的植被,远处的堤坝上被草木覆盖,离湖水远的地方还有大片的树林,里面似乎有鸟叫声。这让司虹羽觉得很是欣慰,这里似乎也恢复生机了,真好。 之前出现在他浑浑噩噩的意识旁边的女人也跟着来到他的身边,与之前他刚好到她腰的位置不同,这次她出现在司虹羽的正上方半米的位置。司虹羽眨眨眼,女人似乎毫不在意自己的裙下 风光是不是让他看了去,司虹羽有些仓皇地迅速转过头去,看到他这样的女人微微一愣,歪了歪头,露出一个有些困惑的笑脸。即便是转头转得快,司虹羽还是看到了她白皙的小腿,纤细嫩白的小腿笔直,膝盖也是有着极为优美的圆润弧度。司虹羽闭上了眼,没再继续探究再里层的东西,即便是那个女人看起来不怎么在意甚至说不太明白怎么回事,他也不能接受自己就这样大剌剌地看人家的裙底。 良心难安,司虹羽自己是这么说的,白渊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将他说的这句话放在心上。 司虹羽闭着眼所以没有看到女人的神情变化,她状似茫然的脸上迅速地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随后重新恢复成认真的模样,抬手冲着那湖水中央硕大的羽翼,从掌心中喷发出丝丝缕缕的樱金色能量,缠绕着那对硕大的羽翼。羽翼在那樱金色能量的作用下,仿佛阳光下的雪沫一般迅速消融,从一个整体变成了四对小了很多的羽翼。 女人伸出另一只手,指着那四对羽翼,似乎是在牵引一般,朝着司虹羽的方向移动。那四双翅膀随着她的动作,按照掉落的顺序重新回到司虹羽的背上。先是最小的第四对,然后第三,第二,直到最后连其中最大的第一对羽翼都重新出现在自己的后背上,司虹羽试着抖了抖重新归来的羽翼,那感觉倒是和之前没有什么差别,或者说,似乎更流畅了一些。 司虹羽这时已经能够自由活动了,他翻滚了一下,离开了那处让他有些尴尬的地方,抖了抖翅膀飞到和那个女人差不多的高度,开口问道:“你是谁?” 女人没有答话,只是笑了笑,她闭着眼睛,伸手指了指司虹羽,又指了指下方银白色的湖水,看起来像是想要表达些什么东西。 “你让我重新收回这些东西?”司虹羽试探着问道,虽说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按照他的理解,她似乎是觉得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很困扰。 女人点了点头,司虹羽看着虽然已经少了很多,但是仍然数量蔚为壮观的湖水,皱了皱眉。虽说这些能量本身就是他自己的,但是现在他想要重新吸收也不是什么一下子就能结束的事儿。 司虹羽盘膝坐下,看着下方的一片汪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银白色的湖水似乎受他牵引,不断地朝着他的方向汇聚而来。原以为需要很久才能回收完的能量没用多久就被他吸收得干干净净。原本底下干涸皲裂的土地已经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肥沃的土壤。 女人很是高兴地拍了拍手,岸边生长的树木逐渐朝着她的方向蔓延,司虹羽睁眼的时候,整片湖底都被翠绿色的草木覆盖,看起来生机勃勃。 那个女人坐在由还活着的藤蔓编制成的王座上,看起来就像是这片空间的独一无二的女王。 第七十四章 完全一样的两个人 司虹羽看着那个坐在王座上的女人愣了半天,他站起身来,试探地往她面前迈出一步。按理来说所有的能量都回到他的体内,并且由于面前这个女人的帮助,他原本的力量也有不少提升,本该有些难以控制才对。但是托她那些樱金色能量的福,即便是比原先的力量强了不少,司虹羽在运用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涩滞之感,反而像是自己经过漫长的时间自然修炼而来的力量一般,流畅圆润,如臂指使。 即便是这样,他也没能走到那个女人身前,女人的眼睛紧紧地闭上,整个人坐在那里,仿佛一尊没有生命迹象的雕塑。 司虹羽又往前走了两步,连带着王座都似乎往后移了他前进的距离。他停了下来,认真端详着这个看起来似乎离自己很近,但是怎么都接近不了的人。 这让他想到了在混沌中浮沉之时看到的那个遥远的身影,完全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然而面前的这个人身上的气质平静温和,而那个让他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满身邪恶苍凉之感。 司虹羽只觉得面前这个女人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看到过,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他又想不起来,他皱眉思索着,周围的一切似乎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这时从司虹羽的背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啸,听起来渗人得紧,那声音尖锐刺耳,听起来倒和最开始唱那首诡异的歌的声音极为相似。 司虹羽转头朝背后看去,是那个他曾经见过的混沌中的女人。那个女人张开双手,口中发出尖锐的啸声,朝着他的方向快步跑来。 司虹羽只觉得有些头皮发麻,直到这时候他才看清楚这个女人的模样,和那个一身祥和之气坐在藤蔓编制而成的王座上的女人几乎一模一样,但是所有的特点几乎都是完全相反的。头发是乌黑的,也是将要拖地的长度,赤色的双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身上是无袖的黑色长裙,腰上缠绕着一条银色的像蛇一样的腰带。 王座上的女人睁开双眼,对着那狂奔而来的人发出恼怒的斥责声,但是那个身上缠绕着黑色气流的女人并没有停下脚步,她离司虹羽越来越近,朝着他伸出了一双手。那双手不像王座上的女人一样莹润修长,那双手干枯开裂,让人想到老树皮。 司虹羽试着挪动身子想要躲开那双手,但是他根本动不了,那种仿佛被禁锢住的感觉又来了,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不断缩短与他之间的距离。 就在司虹羽以为又要重演一遍之前所经历过的那种被扯掉翅膀的事情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一旁似乎闪过一道樱金色的光芒。 就在那双干枯的手即将摸到司虹羽的翅膀的时候,那道樱金色的光芒将他整个包裹起来,在由那股能量形成的圆球闭合之前,他看到坐在王座上的女人站了起来,一只手抬起来,冲着他的方向,有金色的液体从她的眼中缓缓流出。 是血吗?司虹羽这样想着,樱金色的光球闭合,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里面。他只觉得自己眼前闪过耀眼的白光,再睁眼的时候就是在房间里了。 “你这...确实有点离奇了,”白渊咂咂嘴,看起来是觉得司虹羽的这个梦很难以让人理解,“你说那两个人长得一样?” “对啊,除了头发和眼睛的颜色之外,其他的地方几乎是一模一样。”司虹羽点点头,又捏了一块点心塞进嘴里,呜呜咽咽含糊不清地说,“说实话,要不是看到她俩同时出现,你跟我说她们其实是一个人我都信。但是...” “但是?”白渊重复了一下司虹羽最后的两个字,语气里有些奇怪的东西。 “我总觉得她们两个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司虹羽皱着眉头,有些噎到了,他忙不迭地喝了口水,顺了口气,“感觉并不像什么完整的东西。” “不完整?”白渊沉吟了半天,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你说的不完整是指什么?灵魂?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司虹羽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不上来,你说灵魂吧,也不像,要是能量的话,两个人似乎都挺强的,说起来的话,就好像是...太纯粹了?” “纯粹?”白渊有些茫然地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字,似乎是摸到了什么东西,又好像什么都没发现。 “对,太纯粹了,”司虹羽点点头,“你我都明白这世界上所有的生灵的灵魂都是驳杂不纯的,善的部分与恶的部分交织掺杂,即便是刚出生的幼儿,他的灵魂也有阴暗的部分。但是那两个人给我的感觉极为古怪,就好像一个极恶,一个极善,就好像...” “就好像一个人的灵魂被强行割裂成完全分明的两份,一个剔除了全部的恶意,只剩下纯粹的善,另一个是剩下的那些驳杂的综合体...”白渊喃喃道,接着司虹羽没说完的话讲了下去。 “就是这样!”司虹羽赞同地拍了拍手,看起来似乎是对白渊的说法相当认同,“所以我才觉得她们古怪的很,哪有什么人能把自己的灵魂分割地那么完美,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存在。所以说只是一个梦而已,没必要这样放在心上。” 他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专心对付起桌子上的点心来。 但是白渊并没有对司虹羽的话表示认同,甚至于他现在根本不能确定司虹羽之前说的那些是不是真的是个梦,毕竟他说的那个球形的空间,他是真的见到过,虽说不像他说的那么小,但是那里面的场景几乎是一模一样。 “但是我老是觉得那两个女人看起来有点眼熟,到底在哪里见过呢?”司虹羽挠了挠头,嘴巴不停,点心的碎屑沾在嘴角上,看起来有些憨憨的。 白渊沉默了片刻,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在上面迅速地描画起来。司虹羽闲得无聊,探头看他画的是什么。 笔只有一个颜色,所以看不出什么色彩的变化。但是白渊毕竟也算得上风雅之士,所以即便是只有单色,纸上的东西也画得栩栩如生。 画纸上最先出现的是一张线条柔和的脸,明显能看出来那是张女人的脸,之后是干净利落的上半身,看起来像是个没有袖子的小衫,女人的长发披散在脑后,有些微微的卷曲,但是大致上能看出来是很长的样子。 随着白渊的画笔移动,司虹羽几乎要忍不住叫喊出声,那纸上画着的就是他在梦中看到的那两个女人的样貌,但是看那眉眼中的神态,似乎又不是其中的任何一个人。 “是她吗?”白渊将那张完成的画像吹干,放在司虹羽的面前,眯起眼睛问道,“你说的那两个人,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司虹羽认真地看着画像上的人,摩挲着下巴,认真地回答:“看起来像,但是这画上的人的感觉和那两个人完全不一样。话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人长什么样子,我由连这个都给你说清楚吗?” 白渊画的,自然就是那个他曾经隔着那处空间隐隐一瞥的人,画出来的神态也是当时那人露出来的样子。只有这时候仔细想的时候,白渊才恍然间明白,自己那时候想必是已经被那人看穿了。那个看起来似乎是嫌弃且不屑的神情,应当是给那是不自量力的自己的。 司虹羽还在看着那副画大呼小叫,白渊倒是越发肯定了一件事,司虹羽说的所谓的梦境恐怕并不真的是个梦境,或许是那个空间变成那副样子的真实原因。 那两个在司虹羽的描述中似乎是针锋相对的女人,恐怕跟他之前远远地瞥了一眼的那人不无关系。他甚至有种荒谬的想法,在司虹羽梦中出现的那两个人,会不会就是这个女人将自己的灵魂割裂的产物? 司虹羽看着那副画像,眼熟的感觉越来越强,他皱着眉头努力想着,然后画上的人跟他在梦中见到的一副画面上的人逐渐重合。 白渊看着司虹羽的嘴巴越张越大,最后几乎成了“o”型,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一脸震惊之色的司虹羽:“怎么?噎着了?” “这个,这个这个,”司虹羽指点着那副画,看起来活像个马上要打鸣的公鸡,“这个女人,我见到过,我真的看到过。” “知道,你不是做梦梦见两个一样的,还差点看到人家裙底?”白渊抱着茶杯往后一靠,语气有些懒洋洋的。 “不,不是那个意思,”司虹羽激动地几乎要跳起来,他指着那张画像,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个人,这个人就是我在那歌里看到的人,这就是那个从心脏里钻出来的两个小孩儿其中的一个!” “那个小女孩儿?”白渊微微抬了抬眼皮,看起来似乎对他说的话有那么一点兴趣。 “不...不是,”司虹羽的声音有些激动,似乎是对自己的发现极为诧异,“是,是那个小男孩儿!” 第七十五章 第三只眼 “噗!”白渊把嘴里的茶水喷了出来,甚至呛得一直咳嗽,他有些诧异地看着被喷了一脸茶水的司虹羽,这时候也根本顾不上是不是要帮他清理一下了,用一种极为怪异的声调说道,“你是说,这是那个男孩儿?” “没错!”司虹羽又打量了一番这幅画上的人,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个眼睛,眉毛和嘴巴,就是那个小男孩儿没错了。” “就这么肯定?”白渊将自己收拾干净,已经看不出刚刚他有失态过了,“你确定这不是那个小女孩儿,毕竟有句话说得好,女大十八变,你又没办法确定她将来的样子,万一她长大以后变成这样了呢?” “不可能,”司虹羽极为果断地下了定论,根本不觉得自己的判断会有失误,“先不提那个小女孩儿的样貌跟这画上的人没有一处相像的,最关键的是,那个小女孩儿,有三只眼睛!” “三只眼?”白渊怀疑地开口,提笔在画中人的眉心补了两笔,一只眼睛出现在画中人的眉心,“像这样?” 那只眼睛像常人所熟知的传说中二郎显圣真君的第三只眼一般出现在额头的正中心,是一只有些纤细的竖曈,这个世界中所有拥有第三只眼的种群的眼睛都是这样的,故而白渊也没做它想,只是按照他所知道的东西画了出来。 看起来不像是只眼睛,反倒是像眉心中的装饰品,看起来还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感觉。 但是司虹羽摇了摇头,否定了白渊的想法。他拿过白渊的笔,在右边眉毛的上方,倾斜了四十五度角,画了一只很是突兀的眼睛。没有如同常人一般的眼珠,只在中间有一点漆黑的瞳孔,周围全是眼白,看起来格外诡异。 “还有这样的东西?”白渊皱着眉头,似乎很难接受这样的眼睛,“这也太...不精致了。” 司虹羽苦笑一声,他倒也想说这不是真的,但是他看到的画面里的的确确就是这样的没错。他也明白白渊的意思,如果一时之间想个词儿来概括一下这只眼睛的话,他只能想到“丑”这个字眼,相对来说,白渊这个有那么一丝强迫症的人能想到“精致”这个词儿而不是当场骂街,在司虹羽看来已经是极为克制的表现了。 “这也不是我能左右的事儿,”司虹羽挠了挠头,看向手中怎么看怎么别扭的画像,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迅速地揉成一团,“毕竟那个小女孩儿就长这个样子,又不是我把她变成这样的,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所以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白渊叹了一口气,重新喝了一口茶,摇了摇头,“好好的一个小姑娘长成这副样子,将来可怎么办呐。” “用得着你操心这个?”司虹羽傻眼地看着一旁有些忧心忡忡的白渊,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犹豫了半天才吐出这么一句话。 “也是,这问题好像也轮不到我来操心。”白渊咂咂嘴,看起来很是认同司虹羽的话。 “不是...你等等,”司虹羽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思路,“现在是应该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 白渊愣了愣,这才像是醍醐灌顶一般意识到问题的所在,他拍了拍自己的头,恍然大悟一般笑道:“啊,好像跑偏了。” 司虹羽很是无奈地瞥了他一眼,面前这个人,他实在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说是什么龙族的不世出的天才,实际上在某些地方实在是让人难以理解他到底在想些什么。若是司虹羽自己的部下会这么做,早就被他修理了,但是白渊这人,他打又打不过,只能任由他胡言乱语乱说话。 “我说你这个人,”司虹羽挠了挠头,似乎是在想一些比较恰当的措辞“说话的时候好歹注意一点场合啊。看你之前那副道貌岸然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已经改了,结果没想到还是这么个不着调的样子,你多少考虑一下我们现在的处境啊我说。” “反正你现在没出什么问题不是吗,”白渊老神在在地往后一靠,半眯着眼睛对他说,“人没什么问题的话,事儿可以慢慢来不着急,偶尔放松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司虹羽想反驳什么,但是白渊这话说的,还该死的有那么一点道理,让他有些哑口无言,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只能任命地坐下来,一口一口地往自己肚子里塞东西。 “所以按你这么个不着急的态度来看,我应当是也没睡多久吧。”司虹羽很是随意地问了这么一句,倒也不是说他神经大条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事儿,实在是被白渊那副慵懒的模样骗了个十成十,觉得根本不是什么大事儿罢了。 “也不算特别久吧,”白渊又喝了口茶,看着司虹羽,抬手掐算了一把,用一种不甚在意的口吻说道,“也就不到二十天而已,不久,不久。” 司虹羽又噎住了,他听着白渊轻描淡写一般说出来的时间,只觉得面前这人实在是有些离谱地过分:“二十天还不久?” “以你剩下的命来看,二十天确实不久啊,”白渊煞有介事地点头,声音很是理直气壮,“长生族群的人还在乎这二十天?再说了,不是还不到二十天吗。” 司虹羽只觉得自己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他白了白渊一眼,倒也没再说些什么。即便是长生族群,如果说是闭关修行,二十天的话实在是不算什么,随随便便二十年都是正常的,但是一睡二十天,而且还有那么一个稀奇古怪的梦,这样看来是绝对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他没再追问,看白渊那副样子,司虹羽也明白这人不会跟自己说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起来他老是觉得面前这人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并且那件事恐怕跟自己有关。但是既然白渊并不想说,他倒也不至于逼问他到底瞒了些什么东西,愿意说的话早晚有一天会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司虹羽实在是没什么想法来管这些。 第七十六章 第四对鸡翅膀 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确认一下,司虹羽看着面前几乎又被他清理干净了的碗碟,摸了摸肚子,现在倒是没有那种难耐的饥饿感了,不如现在就来确认一下自己刚刚一直在想的事儿好了。 这样想着,司虹羽起身往后退了两步,凳子在地上挪动的声音格外明显,闭目养神的白渊也睁开了眼睛,想要看看司虹羽到底又要整什么幺蛾子。 房间里闪过银白色的光芒,然后一个和司虹羽有着七八分相像,背后明显地长着三对羽翼的人就出现在原本司虹羽站着的位置。 “怎么想起来变成这副样子了?”白渊懒洋洋地开口,这是司虹羽原本的样子,背后生翅,双耳细长,银白色的长发,是纯正的翼族人血统。 “有件事儿实在是想确认一下。”连带着声音都变得低沉了不少,听起来仿佛是带着致命的诱惑。“在梦里我好像一直是有四对羽翼,但是正常算的话,我离四对还差不少,这件事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在意。” “所以你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做梦?”白渊微微偏头,看向面上带了丝忧郁气质的司虹羽,“啧,你这副样子,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乍一看还有点不太敢认。” “少挖苦我了,”司虹羽苦笑一声,对白渊的调侃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微微转头,看向第三对羽翼的根部,那里本应该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平坦,但是现在... 司虹羽愣住了,他看着那里突兀的两只光秃秃的宛如两只褪了毛的鸡翅膀的肉翅,迷茫地挠了挠头。 白渊看着愣住的司虹羽,站起身来,似乎是想要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让翼族人那张向来看不出什么变化的脸变化那么大。 他往前走了两步,顺着司虹羽的眼神看向他的背上,那两只在他的注视下抖了抖的肉翅看得他有些傻眼。 “这...是你的第四对翅...羽翼?”白渊克制了半天才没张口喊出“翅膀”两个字,对于翼族人来说,这么个叫法可是相当的没礼貌,但是那两个小肉翅,实在是太像拔了毛的鸡翅膀了。 听到“翅”这个字的时候,司虹羽下意识地狠狠地瞪了白渊一眼,似乎是在说“你要是敢说出那个词我当场砍死你”,幸亏白渊反应过来得快,不然又不知道要折腾出什么乱子来。 “所以你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白渊忍不住拿手里的折扇戳了戳那对小小的肉翅,“不管怎么看都觉得不怎么正常啊,你们翼族的翅...羽翼不都是直接带毛长出来的吗?你的毛呢?” 司虹羽又瞪了白渊一眼,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按理来说是那样没错,我也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情况,虽说第四对羽翼和之前的都不一样,但那长出来的模样也是一样的啊,怎么可能会变成这样?” “你在问我吗?”白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起来似乎是很难解释的样子,“这种事情怎么想都是你比较有经验吧,我根本就不长这玩意儿啊。再者说了,就算是鸡翅膀,人家小鸡刚出生的时候,翅膀上面也是带毛的,你这光秃秃的实在是有些叛逆了啊。” “这事儿不用你提醒我,”司虹羽转过身去,银色的光芒闪过,重新变回了人形,那几对翅膀全都消失不见。“虽说长出第四对羽翼是好事,但是那样的东西...真让人头疼啊。” “你要不放它自己长长看?”白渊挠了挠头,给出了一个毫无建设性的建议,“万一后面的毛自己长出来呢...” “那不然我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司虹羽没好气儿地回了一句,“难不成我还要把她割下来给你当下酒菜?” “你这么说的话我倒真想尝尝那东西什么味儿的了。”白渊咂咂嘴,看起来很是不怀好意地往司虹羽的后背上瞥了两眼。 “你可拉倒吧。”司虹羽差点跟白渊打起来,“这东西是给你随便乱吃的?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想试试了?!” “那不是你自己说的,”白渊的声音非常理直气壮,“我这儿顺着你的话说你还不乐意了。” “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司虹羽伸手把白渊推得离自己八百米远,“有那功夫说这些还不如过来帮我想想这东西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这儿问我我也没辙啊,”白渊耸耸肩,似乎对司虹羽提出来的问题一点思路都没有,“我都不清楚你们到底是怎么判定应该要长新的翅...羽翼了,限定值在哪里,需要有什么条件,你问我我问谁去,又不是我把你搞成翼族人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司虹羽的眼睛危险地眯起,仿佛只要白渊再说错一句话就要上前抽他一般。 “不是,你老是针对我有什么意思,”白渊很是自觉地又往后退了两步,提防着面前这人猝不及防突然动手。“这玩意儿根本就是你自己能量不够长不出毛了吧。” 司虹羽往前走的动作停了下来,似乎是认真地思索了一下到现在为止白渊给出的唯一一个还算得上是正经的解释,白渊刚松了口气,下一秒就被司虹羽一拳砸在了面门上。 虽说也不是很疼,但是白渊还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这倒是他估算失误,司虹羽新长出来的那对翅膀虽然不大,上面还光秃秃的没有毛,但是既然已经长出了第四对,那就说明与之前只有三对羽翼时相比不是强了一点半点。 翼族人每三对羽翼为一道分水岭,普遍认为最强的翼族人是九对羽翼,但是实际上九对之上还有十对,但是只在传说中出现过,从来没有翼族人能修行到突破九对羽翼,因此十对羽翼的传说恐怕只是先人臆想出来的一个标杆罢了。 司虹羽之前是这样跟他说的,那时候的白渊丝毫没把他说的所谓分水岭这个说法放在心上,他觉得即便是再强,也强得有限。毕竟之前他与司虹羽一起长大,从一翼到三翼,他觉得实在是没什么变化。 倒也不是说翼族人差劲,纯粹只是因为白渊的成长速度实在是比司虹羽快太多,一开始的压制力还不算强,再往后他俩之间的差距越拉越大,司虹羽一直被白渊压着大,搞得司虹羽一直自我怀疑了许多年,直到后来再与其他人切磋时才找回点自信。 但是司虹羽的第四对羽翼迟迟没有动静,导致他的实力也一直没有什么提升。白渊往后退的那两步,是按照司虹羽之前的实力估算的,可以在他突然袭击的时候完美、优雅而又风度翩翩地躲开攻击的位置,但是他显然是漏算了那个半成品的小翅膀带给司虹羽的力量到底有多强。 司虹羽并没有往拳头上灌注灵力,他只是平平无奇地挥出一拳,也没想着能打中,毕竟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回都被白渊轻轻松松地躲过去,虽说有些不甘,但是自己确实不如白渊强,这也认了。 然后,拳头击打到肉的触感传来,司虹羽愣住了,这种事儿是头一回发生,让他都有些不敢相信。他停下来,看着自己的拳头,呆呆地看着往后退了两步有些傻眼的白渊。 “这...我,这...”司虹羽指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的拳头,然后又重复了几遍这个动作,模样看起来有些滑稽。 “呸,算漏了。”白渊揉了揉自己的脸,虽说不疼,脸上也没留下什么痕迹,但是被人直接对着面门来了一拳,还是 e 不住觉得有些丢脸。 “啧,你这第四对羽翼,还真是强了不少。”白渊放下手来,上下打量了一眼有些茫然的司虹羽。 “啊,是,好像是这样没错。”司虹羽挠了挠头,总算是能接受自己莫名长出了一对鸡翅膀的现实。虽说丑是丑了点,但是现在翼族人只剩他一个,也不必担心有人能一眼看穿他的人形从而看到他的原生形态。并且那对小鸡翅膀还能被其他几对羽翼盖住,只要他不提,就算是变回翼族人的身体也不会有人注意到那对光秃秃的翅膀。 并且就算是个光秃秃的小玩意儿,好歹也算是他的第四对羽翼不是吗?丑是丑了点,但是实力的增长倒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倒是用不着再验证一遍了,光看面前这个拼命藏起自己那么一点尴尬的人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司虹羽反倒是放松了不少,再想一想刚刚白渊有些狼狈的样子,最后一点憋屈的感觉也消失了。不管怎么说,自己好歹真的是给了这人一拳不是? 白渊眯起了眼,看着面前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的司虹羽,光靠猜的也能猜得到这人在想什么。他撇撇嘴,不想跟他计较这件事儿。 突然间,白渊闻到了一股似有似无的腥甜气味儿,跟他之前回到这个房间时闻到的一模一样。 他顺着那股腥甜的气味儿找去,那味道的源头,似乎是,司虹羽的背上? 第七十七章 动乱前 姜子储站在城楼上,怀里抱着白渊拿给他的那把剑。 此时是夜间,漆黑的天穹覆盖下来,临淄城中的百姓都陷入了沉眠,甚至说整个临淄城都在睡眠中也没有什么错。 这样的静谧环境下,一群人以五人为一组的方式在夜幕笼罩下的临淄城中行动着。他们的身形矫健,隐藏自身的能力极佳,即便是负责临淄城中夜间巡逻的羽林军也没有发现他们的踪迹。 硬说起来,相比于那群隐匿在黑暗中行动的人,站在城楼上的姜子储更为显眼还说不定。但是显然,姜子储并没有将这群羽林军放在心上,他就站在那里,微微低了头看向临淄城中偶尔有身形闪动的街巷。 身后忽然有一阵轻微的响动,姜子储没有转头,那声音根本不用看,光是靠听的就很是熟悉,是一直以来跟着他的鸢尾。 鸢尾站在姜子储身后三步的位置,没有出声,有夜风从城楼上吹过,有些冷,鸢尾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姜子储似有所感地转头,身后的女人还是跟之前一样,穿着有些暴露,肩膀和腿部的肌肤大片地裸露在外,看得他无端地叹了口气。 “我说你啊,”姜子储摇了摇头,“好歹多穿一点啊,现在这种天气,要是生个病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 鸢尾有些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庄主是在...担心我?这倒还是头一遭,不过也庄主也不必考虑这些,习武之人,怎么也不至于为了这么点程度的冷风冻到生病的程度才是。” 看起来姜子储似乎也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他点点头,没再说些什么,该说心底里绝对不是这么想的就是了。但是关于衣着这种问题,还是要找人专门教导的吧,既然是这样的话,不说本身他讲不明白,就算是他能讲清楚,也没什么必要给自己增加负担才是。 毕竟以那些迂腐的家伙来看,鸢尾这身衣裳已经不能算得上不得体了,似乎是用大逆不道来形容也不为过。就让鸢尾在还不知道将来会经历什么的情况下,先自由自在地多过两天吧。 姜子储抬了抬手,又摸了摸自己早就没了动静的心脏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即便已经是冬天了,姜子储吐出的那口气依然没有白色的雾气凝结,这种事光看就觉得诡异,更别提跟这样的人近距离接触了。 然而姜子储身后的鸢尾看起来似乎是相当的淡定,似乎根本没有被那种反常的现象影响,非常淡定地站在姜子储的身后观察着他的反应。 仿佛是已经见到了鸢尾被那些老古板教训着好好穿衣裳学礼仪的场景,姜子储忍不住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邪恶的笑意。这抹笑意被站在他身后的鸢尾捕捉了个清清楚楚。 “我说,庄主,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似乎是对姜子储那副样子非常看不下去,鸢尾忍不住开口道。 “没,没什么。”姜子储似乎也发现自己有些得意过头了,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连忙否认到。 “真是这样吗?”鸢尾露出怀疑的神情,“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庄主好像没安什么好心呢。” “没有的事。”姜子储矢口否认,开玩笑,这种时候怎么能让鸢尾知道自己在想以后这个不愿意受到拘束的女人会被拘束成什么样子,只要想想就知道这种情况要是被她发觉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吧,光看之前他擅自决定把一些事情交给她的时候,他差点被一堆卷宗埋了就能知道随便惹得鸢尾生气到底会有什么下场。 这件事让旁人看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对于一个手下纵容成了这种地步,想来也会被认为是作为上位者的失败。但是姜子储手下特殊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鸢尾而已,对于九尾阁中的其他人来说,姜子储最是喜怒无常,他下的命令若是不认真执行的话,下场会比死还凄惨。 毕竟九尾阁再怎么说也是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魔教,身为九尾阁以及九尾山庄主人的姜子储,就算是行事风格再残暴一点也会被认为是理所应当。 鸢尾之所以能被特殊对待,据她自己说,其实是因为她的六指。但是具体为什么还是被她语焉不详地带了过去,九尾阁中人只知道鸢尾是被阁主一手培养的,这便是绝大部分成员心中为何鸢尾地位特殊的原因之一。 另一部分人觉得绝对是因为阁主对鸢尾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感情,比如说暗中倾心之类的情感,会产生这种想法的人也为数不少,一是因为有一说一,鸢尾长得确实是一等一的好看,就算放眼整个江湖,鸢尾也是足以排进前三的美女;再一个是因为鸢尾实在是非常靠谱,基本上在九尾阁有点资历的人都知道,阁中大部分事务都是交给这个飞花堂的堂主处理的,虽说有些重大的事务还是要经由阁主或者副阁主之手,但是基本上阁中人手安排等权力都在鸢尾的手里。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还以为鸢尾就是那个所谓的副阁主,但是这件事被她自己否认了,说自己只不过是个区区堂主罢了。但是在这群人心里,鸢尾其实就跟副阁主没什么两样。说到底,整个九尾阁中的一大谜团就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副阁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个问题知道的人显然不多,跟鸢尾关系比较好的下属大着胆子问起时,鸢尾只是笑着将他们打发了,因此这件事一直徘徊在九尾阁中人心里,最后就成了悬案。 至于他们的疑惑,自然没有人给他们解答,也没人有那个胆子敢去直接询问姜子储,于是在种种传言中,这个从未露过面的副阁主莫名其妙地成了整个九尾阁中最强的存在,虽说在平日里就像是吉祥物一般,但是极其莫名的,甚至还有人不知以什么东西为原型捏了个金身供着了。 这件事在鸢尾在知道的时候有些哑口无言,但是姜子储似乎对他们这种行为也没什么意见,因此在姜子储的默认下,整个九尾阁的风气就这样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这种情况在江湖中也有流传,明明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邪恶分子,一群不讲道理的疯子,居然还会信奉什么东西。这消息被当做笑话在武林中传开,但是信的人不多就是了。 但是眼下姜子储显然正在经历危机,被鸢尾探究的眼神盯着,就连姜子储心底也不禁冷汗直冒,只不过没表现在脸上罢了。他故作镇定地转过头去,看向下方城中只是偶尔出现的黑衣人影,非常僵硬地转移了话题:“之前与山庄那边联络的时候,有什么问题吗?” 鸢尾脸上怀疑的神色还没褪去,但是既然姜子储已经这样说了,也就没再继续深究,想来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这种情况鸢尾有经验,之前姜子储想方设法从她这里掏出比原定计划更多的预算的时候也是这么个模样。 这又不是什么大事,鸢尾这样想着,完全没想到她这样的想法会在将来把自己坑了。 “好像是没什么问题,”鸢尾想了想,这样回答道,只是声音中多少带了点不确定,“只是消息回传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两天,不过因为这段时间山庄那边一直在下雪,这种情况倒也正常。” “正常吗?”姜子储的声音有些冷淡,似乎在隐隐压抑着什么,他微微抬头,往远处漆黑的天幕看了一眼,那个方向是山庄所在的方向,他冷笑一声,没再接着说什么。 鸢尾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姜子储的这种状态,这样就说明有什么东西触到了他的底线,但是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儿吗?似乎一切进展都还算顺利啊。 鸢尾仔细思考了一下最近比较重要的几件事,从皇宫中拿到新皇姜子钰与敌国勾结陷害大皇子姜子栩与四皇子姜子储的证据,然后用那些证据来说服姜子栩的老部下取得能够援助己方行动的兵力,再之后派出自家的人手对所谓的新皇一党进行威胁或者利诱等方法拉拢,眼下正在进行的就是第三步,看起来似乎是一切正...等等。 鸢尾忽然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太 安静了,整个临淄城都过于安静了。 虽说派出的都是些好手,潜入的过程中安静不被人发现还算是正常,但是之后威胁交涉,必然不会是这样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惊动的模样,就算是再无能的官员,在自家被闯入之后都不会这样一点动静都没有。 鸢尾有种不祥的预感。她脸上轻松的表情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换上了一副格外严肃认真的模样。 “你也发现了啊,”姜子储轻笑一声,在鸢尾看来那张笑脸实在是有些残忍。 又一阵风从临淄城中穿过,经过了姜子储与鸢尾所在的城楼。 “闻到了吗?那股顺着风飘过来的,血腥味儿。” 第七十八章 叛徒 鸢尾的神情紧绷,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姜子储说的没错,顺着风飘过来的那股血腥味儿,虽说极淡,但是对于靠鼻子吃饭的鸢尾来说,那味道已经足够让人引起警惕了。 姜子储情深笑着,声音里不带丝毫感情,听起来冷漠至极:“虽然不想往这个方向想,但是几位堂主里似乎有人坐不住了呢。” 鸢尾张了张嘴,想反驳什么,但是风中那股单是闻着就觉得不祥的血腥味儿让她没法再开口,并且眼下的场景似乎再反驳那些也没什么用了。 在鸢尾晃神的时候,三个极为熟悉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对面。一个看起来极为正派的高壮汉子,一个似乎有些油腻的矮胖子,还有一个看起来及其猥琐的瘦高人影,发出极为刺耳的笑声。 那几个人鸢尾倒是都知道是谁,烈虎堂的堂主朱成仁,血鸦堂的堂主汪岭,以及一个完全在意料之外的人,饕餮堂的堂主柴安福。 说实话,朱成仁和汪岭会出现在这里鸢尾丝毫不觉得意外,这两个人虽然看起来温厚,对姜子储忠心耿耿,实际上本身的缺陷实在是过于明显,贪财好色,追名逐利,鸢尾本身就对他们会不会一直忠心下去抱有怀疑,自从姜子储之前跟她说过怀疑庄中有叛徒之后她就一直对这两个人抱有警戒之心。 至于第三个人,鸢尾把视线放在那个瘦高人影的身上,她之前派她手下得力的人在庄内查探,发现有问题的堂口一共有三处。鸢尾一直以为第三个人会是诡貂堂的堂主薛成毅,毕竟那人向来有些阴狠,若说整个九尾阁中最有魔教气质的人,莫过于他了。 但是眼前出现的这个人直接打破了鸢尾的认知,她怎么也没想到饕餮堂的人会牵涉进这里面来。 饕餮堂的堂主柴安福,虽说长得不像什么好人,光看那副瘦瘦高高的模样甚至有些让人怀疑把负责食宿的堂口 交给他会不会让整个山庄的人饿肚子。但是让人意外的是,这人是一个手艺极好的厨子。据他说,他是因为小时候得了一场大病,所以才导致不管怎么吃都胖不起来。 这个体质让庄中不少女性羡慕至极,而且柴安福这人,虽说是个厨子,但是刀法极为上乘,一把双龙大砍刀使得极好,在江湖中也是号称七星刀的赫赫有名的人物。但是这人并不喜好争斗,爱好就是下厨研究吃食,据他所说,当初学刀法纯粹只是为了切菜砍肉剁骨头方便,根本没想到还能闯出点名堂。 这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儿,鸢尾也一直没觉得柴安福这人有撒谎的倾向,毕竟最开始姜子储带人找上柴安福的时候,她也在现场,亲眼看到一脸懵逼的柴安福拿着锅铲围着围裙从屋里走出来,看起来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鸢尾看向姜子储,试图从他的脸上看出他心情的变化,但是那张脸从刚才那三人出现起就被半脸黑狐面具盖住,根本看不清楚他现在是一种怎样的状态。唯一露在外面的嘴唇也是抿得紧紧的,即便是已经跟他相处了多年的鸢尾也看不出他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只能暗自提起了精神,小心提防对面的三人。 对面的三个人看起来并不着急着动手,他们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仿佛是在等着看鸢尾和姜子储惊慌失措的笑话一般。 姜子储刻意压低了声音,听起来跟他本来的声音完全不同,但是这声音对于对面那三个人来说极为熟悉,确实是一直以来听到的庄主的声音没错了。 “不藏了?”那声音没有丝毫感情,冷冰冰的,光是听着鸢尾就忍不住抖了一下。平心而论,姜子储这人虽说有些不靠谱,但是强也是真强,在整个九尾阁里,几乎称得上是无敌的存在,虽说在部分成员心里,最强的是从来没露过面的副阁主就是了。但是这个说法的来由跟姜子储的强大也不是没有关系,毕竟大家都知道姜子储这人喜怒无常脾气怪异,实力还强得乱七八糟,但是还有人根本不听他的召集令也不听征调令,他本人还从来没说过什么不对,这不是变相地承认副阁主比阁主更强是什么? 因为这样的误会,所以基本上没有人对副阁主的地位提出过质疑,因为没什么人愿意去触姜子储的霉头。 但是眼前这三人看起来似乎完全不把姜子储放在心上,本应当更严肃一点的场景也被瘦高人影的嬉笑声搅得毫无紧张感。 “庄主,您老人家也别怪小的见风使舵卖主求荣,毕竟咱江湖上的规矩就是这样,绝对不能跟朝廷作对。等到了黄泉路上,您就替咱们给那惨死的大皇子和四皇子赔个不是,小的在这里多谢庄主大恩大德了。” 说完这话,柴安福装模作样地作了个揖,脸上带着的笑容让鸢尾看了都觉得恶心。 “哦?”姜子储缓缓地勾起了嘴角,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这么说来,你们今天这样,是在告诉老子,你们现在已经完全是那小皇帝的走狗不成?” “庄主话别说得这么难听啊,”矮胖的男人接了话,脸上带着和柴安福如出一辙的奸猾笑意,“我们这叫审时度势,人生在世走一遭,谁不想博个功名利禄在身,您到了下边儿啊,也别怪兄弟们不近人情,往后每年的今日,再加上清明中元,哥几个都会记得您的大恩大德,勤快得给您烧纸的,绝对让您在下面不愁吃不愁喝。” 对面三人对视一眼,开怀大笑,似乎是已经确定今日的胜者是他们一般,根本没把对面的姜子储和鸢尾两人放在眼里。 “老子再确认一遍,今天晚上本来派出去威胁那些文官的人,你们到底给他们下了什么命令?”姜子储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声音冷冷地问着对面的三人。 “这还用问?”高壮汉子抬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满脸得色地说道,“自然是,都杀了。” 话音落下,朱成仁发出狂妄至极的笑声,在清冷的夜里极为明显,但是并没有任何人到这边来看个究竟,这件事想来也有些蹊跷。 “这样啊,”姜子储嘴角的笑意越发明显,最后甚至差点笑出声来,“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第七十九章 真面目 对面的三人笑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人捏住了脖子的鸡一般哑了火。他们的神情有些不自然,最先沉不住气的是那个矮胖的男人汪岭,他收敛了脸上残余的笑意,看向堪称乐不可支的姜子储,开口时已经不是那种虚伪的口气。 “你笑什么?”汪岭声音冷冷的,其中的戒备之意比刚才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都看不出来?”姜子储好不容易停下来,他直起身来,看向对面那三个认为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控之中的男人,“笑你们蠢啊。” 姜子储的手缓缓地放到那张玄铁制成的半脸黑狐面具上,暗扣缓缓地脱落,他将那张在面对部下时一直带着的面具揭下来,露出自己原本的那张脸。 朱成仁和汪岭还明白是怎么回事,柴安福的脸色大变,他哆哆嗦嗦地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都在发抖:“不,不可能!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另外两人根本没想明白他到底在慌乱些什么,还有些迷茫的时候,柴安福已经步伐不稳地瘫坐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辞,仔细听可以听出,他一直在念叨着“不可能”这几个字。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姜子储的声音有些懒散,嗓音也不再刻意地压低做成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可惜了,原本我还想着没准你们还有什么用处呢。” “你在自说自话些什么东西啊,”朱成仁最先感到不耐烦,他踢了踢一旁瘫坐在地上,整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丢了魂一般的柴安福,“没出息的东西!快起来!” “我说你们,是不是也有点太没把我放在心上了?”一直站在姜子储背后三步位置的鸢尾走上前来,声音里带着轻柔的笑,轻松得仿佛根本不是在进行对峙,而是在玩乐一般。 “男人说话,你个老娘儿们插什么嘴?”朱成仁皱紧了眉头,脸上写满了不悦,随后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击中一般弯下腰去,表情极为狰狞痛苦。 “我之前说过什么来着?”鸢尾不屑地拍了拍手,有星星点点的粉末从她的手上掉落,“少在我面前摆谱,你以为我不敢动手?” 刚刚还活蹦乱跳,几乎要指着姜子储和鸢尾的鼻子骂的朱成仁已经躺在地上昏死了过去,一旁的汪岭连忙去探他的鼻息,还有微微的气息。鸢尾翻了个白眼:“不至于死了,他的命我来收可不是什么正道,你说是吧,四公子?” 一边说着,一边偏头去看姜子储的反应,见他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这才放下心来,自己刚刚的行为虽然按理来说不至于为自己惹来什么麻烦,但是姜子储现在的状态,她实在是不敢随便断言些什么。好在最后看来他似乎对自己的行为还算满意,这倒还算得上是件好事儿。 知道身边的人好歹没有生命危险,汪岭算是松了口气,他转了转眼珠,往后挪了两步,凑到柴安福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你认得他是谁?” 柴安福看起来还是有些慌张,脸色苍白到吓人的地步,他咽了咽口水,哆嗦着嘴唇开口道:“那...那是...那是四皇子。” “四皇子?”汪岭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姜子储,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哪里值得你吓成这样?!” 虽说对于自家主子是个皇子这件事有些诧异,甚至汪岭还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后悔之意,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若是不答应跟二皇子的交易...不对,汪岭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脑海中甩出去,既然已经成了新皇手下的人,现在再说这些就没什么意义了,只要按照新皇的命令办事儿,他自然是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想到这里,汪岭只觉得一旁面无人色吓得几乎站不起来的柴安福有些碍眼,当初自己在那吹嘘自己有多能耐有多强,现在不过是见到一个所谓的皇室中人就吓得腿软。幸亏这副模样没被新皇看到,不然自己这个引荐人的脸都要丢光了。 “不就是个功夫强一点的纨绔,有什么好怕的?”汪岭的声音不小,对面站着的姜子储没想听些什么,那些贬低他的话都直接地钻到他的耳朵里。 姜子储微微一笑:“哦?这么说来,我们的汪岭汪大堂主有把握取了老子这个纨绔子弟的命了?” 听到这话,汪岭还没什么反应,柴安福忍不住地哆嗦了一下,看得汪岭几乎要被气到笑出来,他推了一把柴安福:“你到底怎么回事?之前不是还说什么就算是和豫道人以你的刀法也不是不能抗衡吗?现在怎么回事?萎了?” 和豫道人是江湖上数得上号的强者,论起排名还在姜子储之上,那其中虽然也有姜子储甚少亲自出手,也不喜欢掺和所谓的武斗大会的原因,但是不得不说和豫道人是一个实打实的强者。姜子储估计如果真是单打独斗的话,即便是最后自己能赢,想必也会是一场苦战。虽说内力的量那老道比不上自己,可是这么多年实打实的经验确实比自己丰富得多。不过那也是之前的自己了,现在再跟那老道士打一场的话,姜子储敢肯定不出三招他就能把那老道士砍了。 这样的人,柴安福竟然敢打包票说能与其一战,这倒是让姜子储对柴安福这人的认识又拔高了一截。江湖中人,尤其是有名号的这些人,对自己的实力都是有数的,不管不顾自吹自擂一通的基本都是初入江湖的菜鸟,或者是傻子。显然柴安福两者都不是,那意思也就是说,他是真的有这样的实力。 想当初自己刚把柴安福收到麾下的时候,这人虽说也能算得上强者,拼命的情况下也能跟自己打个平手,但是自己只要稍微认真一点,柴安福也只能有落败这么一条路。 这些年居然成长了这么多吗?姜子储摸索着下巴,倒也不失为一个可塑之材,只是今天,可惜了。 姜子储摇摇头,耐着性子跟汪岭说道:“我说汪大堂主,我看你还是不要问他了,有些事儿,你最好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呸!”汪岭啐了姜子储一口,“事到如今已经撕破脸了,老子才不管你这人到底想说什么,柴安福,起来!你拖住他,我先去把那个娘们儿宰了,咱俩一起干掉这家伙!” “没用的,”柴安福的双眼有些无神,他哆嗦着嘴唇,避开姜子储的视线,“杀不死的,那个人杀不死的。” “你说什么?”汪岭有些诧异地看着嘴唇勉强有了点血色的人,“什么杀不死?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意思,”柴安福咽了咽口水,努力使自己说话的声音平稳下来,“四皇子杀不死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汪岭被他气笑了,“只要是个人就能杀,人被杀就会死,杀不死是什么鬼话?” “那要是,根本不是人呢?”柴安福的声音彻底平静了下来,虽然面色还是惨白,但是正常交流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不是人能是什么东西?”汪岭对柴安福的话嗤之以鼻,似乎认定了他在为自己找借口,“我说你该不会是自己瞎吹的自己能打吧,实际上就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厨子对吧?!” “我现在跟你说这个你可能不信,”柴安福有些僵硬地转头,看着汪岭的眼睛,“四皇子,是我杀的。” 汪岭想要嘲笑什么,但是看着柴安福那双认真的眼眸,到底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那双眼里写着绝望与恐惧,让人不由得体会到那种心情,及其复杂的心情。 前情不需要多说,汪岭自然是知道姜子储和姜子栩到底是如何上了战场,又是如何失去踪迹的。这件事在齐国与其他国家中传信的就是他血鸦堂的人,但是对于姜子储和姜子栩的下落他并不清楚,关于这一点,他只知道这两个人都死了。 柴安福又咽了咽口水,嘴巴里干得几乎要发疼,他只能徒劳地吞咽着,试图缓解一下恐慌的心情:“大皇子姜子栩是怎么死的我不清楚,但是四皇子姜子储,是我在他的饭食里下了药,趁他昏迷的时候,开膛破肚,挖心掏肺。那东西,经了我的手,最后被...被新皇吃了下去。” “哟,原来是你啊,”在一旁听着的姜子储眉开眼笑地点头,“我说怎么觉得那顿饭的味道这么熟悉呢,你也是,最后一顿也不让我吃点好的,断头饭还知道上点好酒呢,真是太不懂事儿了。” 姜子储边说边摇头,一副很是苦恼的样子,看在对面那两人眼里却满满的都是惶恐之意。 如果柴安福说的是真的,那么面前这个所谓的四皇子到底是人还是鬼? 汪岭用力摇了摇头,矮胖的身子伫立在那里,仿佛是要给自己打气一般,他提高了声音大喝道:“呔,何方宵小,竟敢假扮四皇子!此乃欺君大罪,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随我入宫领罚!” 第八十章 汪兴安 重重宫门后的皇宫中,后宫早早地熄了灯陷入了沉眠。与之相反,直到现在将近三更时分,乾坤殿还是灯火通明的样子。但是里面却只剩下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并不像白天时有一大群宫女太监等着伺候。 说起这个乾坤殿,倒是勉强可以算作皇帝的寝殿。说是勉强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新皇登基之后对这里进行了改动。原先的御书房搬到了乾坤殿的东偏殿,原先设在那里的宫中几个与皇帝日常息息相关的部门统整进了内务府。原来的几处不大的办公点打通了墙变成了笔墨处,一些废弃的文件等也被集中在了这里。西偏殿维持原样没有变化,想来姜子钰也没想过刚一上位就把整个宫中的格局大改一番。 姜子钰背着手站在窗户前,窗户敞开着,从那里可以直接看到宫门的方向,从宫门出去是一条笔直的宽路,可以直通现在姜子储正与叛徒对峙的那座城楼。 姜子钰身后两步,有一个身形有些佝偻的老太监,正要用有些哆嗦的手将外袍披在姜子钰身上:“陛下,夜深风寒,当心着凉。” “无妨,”虽是这么说着,姜子钰也没推拒老太监的动作。宽大的衣衫将姜子钰紧握的拳头盖在下面,掩住了那丝不易察觉的慌乱,“汪兴安,你说你那侄儿,可有把握将那劳什子的阁主解决掉?” 被叫做汪兴安的老太监并不为这种事担心,他开口,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是意外的底气很足:“回陛下的话,既然陛下信任,那么汪岭他一定不负陛下所望,会带回一个让陛下满意的结果。” “你倒是对他还挺有信心。”姜子钰转过身来,看向已经躬下身子,一副恭敬模样的汪兴安,声音里似乎带着笑意,但是那眼神又冷淡得吓人,让人根本分辨不出来到底他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陛下瞧得上他,那是他的福分,如果办不到陛下交托之事,那还不如死了干净。”汪兴安的语气依旧恭敬的很,丝毫没管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冷酷无情。 “你这人倒有意思,”姜子钰大笑出声,转身朝着主位的龙椅上走去,“平身吧,你也不必这么拘束,朕跟你的交情也不是一年两年了。” “老奴惶恐。”一边这么说着,汪兴安一边直起了身子,虽然嘴里说着什么“惶恐”之类的话,但是脸上完全没有什么恐慌的表情,仿佛刚刚的话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即便是这样,他的身形还是有些微微的佝偻。他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了姜子钰的椅子后三步的位置,看起来恭敬似的守在了皇帝的身后,以备姜子钰有什么事儿吩咐他的时候方便。 说起来汪兴安这人,倒也是个能狠得下心的主儿,原先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读书人,家中虽说不算巨富,但是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小康之家。后来青梅竹马的姑娘被一个所谓名门正派的长老之子看上并掳走,那姑娘抵死不从,但是一个柔弱女子怎么能与精修武艺的武林中人对抗,反而还因为那抵抗行为激起了那施暴者的兴趣,将那姑娘糟蹋至死。 汪家与那姑娘家是世交,又自诩清贵人家,自然不愿意就这么看着世交的朋友痛失爱女而毫无所为。于是便联系了一些相熟的武林中人打算去那个门派中讨个公道。结果却被那门派中人灭了个干净。一夜之间,汪兴安家破人亡。 这种仇怨显然不是什么能轻易放下的东西,故而汪兴安弃文从武,为了给家人报仇刻苦修行。尽管还是比不上那些从下习武的苗子,但是到底他还有那恨意支撑着。最后倒是确实做到将那罪魁杀掉,连那个试图掩盖自己儿子的恶行的长老都被他折腾得只剩半条命。 但是这已经是他的极限了,之后他便遭到了那个门派的追杀,走投无路的时候,是姜子钰出手将他救下来,并且在姜子钰的帮助之下,成功地将那个门派覆灭。虽说对于姜子钰拥有的力量来说,那个门派只能算得上是小门小户,但是对于那时的汪兴安来说,那门派的存在犹如天堑。得知了姜子钰的身份之后,为了报恩,汪兴安主动提出要入宫给姜子钰做内应。 但是男人若想进宫,除非当个太监。对于这种情况,汪兴安毫不犹豫地应了,甚至要不是姜子钰拦着他,他能自己给自己割了。后来姜子钰想方设法地把汪兴安送进了宫里,以一个假太监之身,一藏就是二十年。这二十年,他从一个最下等的太监一路做到了太监总管的位置,那其中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样的苦楚,想来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随后汪兴安在姜子钰的夺位之争中也起了关键的作用,旁的不说,至少老皇帝的毒是他下的,光是这件事,对于姜子钰来说就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了,更别提他还积极地帮姜子钰拉拢了不少江湖中人,一个个都是有名号的好手,除了汪岭。 汪岭是汪兴安大哥的儿子,算得上是汪家除了他自己之外剩下的唯一一根独苗,汪兴安自然是小心翼翼地看顾着,自打汪岭那小子投入了九尾阁麾下之后,汪兴安许久没跟他再联系。后来姜子钰听说了九尾阁的名头,表示很感兴趣之后,由汪兴安牵线搭桥,将汪岭引荐给了姜子钰。 姜子钰原本的计划是想着利用九尾阁处理掉碍事儿的大皇子姜子栩,但是没想到事发突然还顺带着料理了四皇子姜子储。看起来不得不说那实在是个意外之喜,这倒是让他的夺位之路突然就顺畅了不少。接下来只需要解决地就只剩下一个病歪歪的老皇帝了。 这么想着,姜子钰难免有些洋洋得意,毕竟表面看起来老皇帝已经没有了旁的手段,只有乖乖等死那么一条路了,结果没想到那老皇帝还留了后手,疏忽大意之下,姜子钰险些被那个没两天好活的老皇帝顺手带走。 危急时刻还是汪兴安出来挡住了老皇帝的拼死一击,这才让姜子钰保下命来。按理来说这样的关系应该不会得到亏待才是,况且姜子钰之前还是皇子时就被人称赞是温良宽厚之人,如果当上皇帝一定是个贤君。 但是汪兴安显然并不这么想,他是个聪明人,早早地就察觉到姜子钰这人,可以共患难,但是绝对没可能共富贵。看起来宽厚忠良,实际上用再卑鄙无耻的语言形容他也不过分。这种情况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关于四皇子的处理,原本只是杀掉的话,他倒也不会觉得姜子钰这人如何,毕竟皇位之争,兄弟相残基本上也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儿,这么多年了一直都是这样,老皇帝也是踩着他兄弟的尸体登上皇位的,所以在夺位的时候耍些阴谋诡计,汪兴安根本就觉得那都不算事儿。 但是姜子钰可并不只是让人杀了四皇子就算完事儿,汪兴安是亲眼看着姜子钰一口一口地将那四皇子的脏腑吃了个干净,那种凶残而又愉悦的眼神,直到现在他都忘不了,仿佛一闭眼还能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般。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姜子钰登基之后论功行赏时,被问到想要什么东西的汪兴安直接放弃了这个奖赏。在他看来,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下那样的毒手,想必对于他们这些知道自己那些不光彩历史的所谓老臣,自然是也不会手软。现在不动手只是因为不想落下个残忍弑杀的名头罢了。 但是迟早,那些得了好处不知道收敛的人是要被挨个肃清的,偶尔闲下来的时候,汪兴安还会稍微想一想,姜子钰这人到底有没有可以被称为是“心”的东西? 想了很久都没有得出一个什么有意义的答案,这时汪兴安才猛然意识到,这个问题本身就不是什么有意义的问题。对于姜子钰来说这种事从来就不重要,有妨碍自己的人杀了就完事了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汪兴安也做不了什么,他甚至有些怀疑当场救下自己是不是也是因为觉得自己有利用的价值?转念一想,他便安慰自己:“不,不可能,那时候他才多大一个小孩儿,怎么会有这么缜密又吓人的心思?” 但是汪兴安控制不住地要往那个方向想,尤其是今晚等待结果的这段时间,他的思绪更是不受控地朝着那个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方向偏离。 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样,那么姜子钰这人便不是一般的心机深沉且心狠手辣。 汪兴安微微抬眼往窗外看去,总觉得有种不祥的预感。外面安静得很,毕竟是宫中,怎么会有人敢在这时候喧哗吵闹,如果真发生了这种情况那才是个意外。他笑自己多疑,随便找了这样一个理由安慰自己。 忽然,从窗外飞进来一只全身灰扑扑的鸽子,停在窗框上,几乎没有什么声音。汪兴安快走了几步,从鸽子的腿上取下一张纸条。 “陛下,汪岭他们三个碰到那个所谓的阁主了。” 第八十一章 是真的 “你说老子假冒四皇子?”仿佛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姜子储几乎要笑出声来,他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眼眸微微眯起,以一种几乎让人看不清的速度贴到了站在那里伸出一只手指着他谩骂的汪岭面前。他微微俯下身子,鼻尖离汪岭的脸只有一拳的距离,“你觉得,老子有必要冒充一个死人吗?” 姜子储的声音不高,但是在场的人的武功都不弱,所以这句话几乎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汪岭听着自己耳边那仿若呢喃一般的话,有莫大的恐惧从心底浮了上来。 从刚刚他过来的身手来看,的确是阁主没错。并且他的语气虽然有些阴森,但是不得不说确实也有道理,世界上应该没有那么蠢的人会去冒充一个已经能被人确定是死了的人。 汪岭的脑子没什么问题,与那个笨重的体型恰好相反,他还是个难得的聪明人,所以倒也明白继续怀疑面前的人是个冒牌货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若是那样说来,面前这人当真就跟他自己说的一样,真的是四皇子? 但是一边的柴安福在这种情况下必然也不至于拿假话糊弄自己,既然面前这人是货真价实的四皇子,并且根本没有死的话,汪岭瞥了一眼还没缓过神来的柴安福,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也就是说,柴安福之前自以为杀掉的那个四皇子,根本就是被人假冒的。 这样一想,再联系一下刚刚这人的身份,这种说法越来越合理起来。如果之前柴安福下手的那个人真的是正牌的四皇子的话,以他刚刚所见识到的身手来看,根本没有他动手的可能性,估计刚露出马脚就被发现了,怎么可能会让他得手。 这种情况越想越让人觉得就是这样,汪岭自己都忍不住想要点头,但是他完全忽略了一旁还没有离开的姜子储,因而将神情全都暴露在脸上。 姜子储只觉得他忽然变化的脸色很是有趣,故而也没有开口,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似乎是想看看他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现在不是能让他想东想西的那种情况。 汪岭这人有个毛病,要说精明的话也是真的精明,毕竟血鸦堂好歹也是九尾阁中专司暗杀一门的堂口,作为堂主哪能真像他看起来那么傻乎乎的。但是因为平日里的任务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手,所以也就养成了一个知道什么情报当场分析的毛病。倒也不能说有错,毕竟情报的重要性人尽皆知,但是这种情况如果发生在战场上的话,那可是相当不妙。 “所以说,你想到了什么?”姜子储看着汪岭,笑眯眯地开口。 汪岭吓了一大跳,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揣摩着的对象就在自己旁边。他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摆出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看向姜子储。 这时汪岭感觉到了异常,那就是姜子储离自己只有不到半尺的距离,但是他完全感受不到姜子储的呼吸。这种事情让人觉得有些骇然,即便是控制呼吸控制得再圆满的人,也绝对不应该能做到姜子储现在做到的地步。 汪岭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拼命地回想着自己刚刚得出来的结论,强迫自己不往那个极为骇人的方向联想。 见汪岭这种反应,姜子储只觉得好笑。他根本就没把面前这人放在眼里,即便是汪岭的功夫当真不弱,但是那也比不上自己。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觉得柴安福杀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我,是我随便找的另外一个替代品?”姜子储摸着下巴,笑意不减反增。 汪岭又往后退了一步,身体有些哆嗦,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你...你...” “想问我怎么知道?”姜子储笑眯眯地看着汪岭,脸上挂着及其恶劣的嘲弄之意,“你们是有多看不起老子这个阁主?真当老子不管事儿就是傻的不成?” 说到后面那句话的时候,姜子储的声音陡然拔高,吓得汪岭又是一哆嗦,他身边的柴安福的脸色又白了一度。 “啧,没用的东西。”姜子储撇撇嘴,看着已经有些丧失斗志的两个人,声音很是平淡,“想错了,他杀的人确实是我。” 月光惨白,从柴安福的角度看,正好背着月光站立的姜子储看起来就像是恶鬼一般,再加上刚刚他说的那句话,本就濒临崩溃的柴安福白眼一翻,华丽丽得晕了过去。 现在还站着的人只剩汪岭一个了,哦不,从刚才起就只有他一个人站着了,现在的情况是只有他一个醒着的。所以说这里面心理素质最好的果然还是过惯了刀尖舔血日子的汪岭。 “所以说,你们今晚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姜子储盯着汪岭的眼睛,根本不屑于再绕什么弯子,直来直往地开口问道。 汪岭犹豫地看了看身边两个失去意识的同伴,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说清楚。他清楚自己的实力,不说面前这个男人,光是那边那个女人他自己对付都有些费劲。鸢尾虽说论起武力不如他,但是下毒确实一等一的好手。 汪岭还在犹豫着,姜子储已经不耐烦地转过身去朝着鸢尾下令,显然是没这个耐心等他考虑清楚了。虽说等了也就不过几个呼吸,但是对于姜子储来说,这种犹豫就是说明了还没能屈服。 逼供这件事他不擅长,但是眼下又不是没有擅长的人。 回应了姜子储的命令,同样摘了脸上面具的鸢尾步履从容,姿态优雅地走到汪岭的面前,微微一笑:“汪堂主,还请多多指教。” 汪岭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头脑有些昏沉,面前站着的人是他熟悉的叔父,他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差点就要抱着叔父的大腿嗷嗷直哭。 鸢尾往后退了一步,不然面前这个人就要抱着自己的腿了。她有些诧异地跟姜子储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姜子储一副看热闹的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给他下了迷神散,眼下他应该是把我当成了最信任的人才对,”鸢尾皱着眉头看着地上几乎要哭出来的矮胖子,面上的神情有些嫌恶,“他不会把我当做他妈了吧。” 第八十二章 读心 “所以说,你的想法是什么?”白渊喝了口茶,非常淡定地开口,在他对面,坐着一脸沉思模样的司虹羽。 就在刚刚,白渊把所谓的域外来客的事包括自己的推断都跟司虹羽说了个大概,还提及了他昏厥时候体内的黑洞以及黑洞连接的那个空间,以及在那空间的天穹上只一眼就让白渊恐惧的人。 “你说的,都是真的?”司虹羽苦恼地挠了挠头,白渊说的这些东西他都不是很能理解,但是倒也不至于一头雾水。虽然是这么问了,但是显然已经相信了大半,毕竟不说别的,白渊说的黑洞之后的那个空间,他倒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过。 说是感受也不太恰当,毕竟司虹羽一直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但是按那些情景来看,恐怕那根本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那么简单。 “我至于拿这事儿来骗你?”白渊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咽了回去,开口说出这么一句话,司虹羽听出了他没说出口的那句话——“以你的智商,那这么大的事儿糊弄你,不值当的。” “喂!”司虹羽有些不满,“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少拿我寻开心...了...” 这话一出口,司虹羽就觉得有些不对,听懂了什么意思的白渊更是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司虹羽也能听懂他没说出口的话了? “你...”白渊仔细想了想,还是没想明白应该怎么问比较合适,毕竟直接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好像也不太合适,司虹羽毕竟是刚醒过来,这么问的话属实有些伤人自尊了。 “就算你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然而却像是已经知道了白渊想问什么一般,司虹羽翻了个白眼说道,“就是莫名地好像能听见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所以说你就算不说我也能知道你觉得之前的我是个傻子。” 白渊哑口无言,刚刚他确实产生了这么个想法,既然都已经被司虹羽看透了,他倒也不必再装模作样了,接下来就坦诚一点,考虑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了。 “你就算这么看着我我也没什么头绪,”像是知道白渊接下来要说什么,司虹羽很是“善解人意”地开口,把白渊还没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那就来想想看你现在跟之前比到底有哪里不一样了吧。”白渊沉默了片刻,这次倒是没被司虹羽开口打岔,他苦笑一声,显然这种情况并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 这些时日似乎出乎白渊预料的事情格外的多,比如切斯特顿那件事儿啦,司虹羽体内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黑洞之类的,不在他掌控范围内的事情似乎越来越多。白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他偶尔闪现的记忆中,根本不存在这样的事情,这也导致现在的白渊格外迷茫,说是自打他出生以来最迷茫的日子也不为过。 “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司虹羽沉默了片刻,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突然站了起来,“对了,第四对羽翼!”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变化的源头都是你那第四对翅...”司虹羽的眼神忽然凶狠起来,白渊连忙改口,“羽翼,羽翼,那第四对羽翼真有这么大影响?” “我也不清楚,”司虹羽挠了挠头,看起来很是遗憾,“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族人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族内的卷宗也只是记载着说是长出第四对羽翼时对身体机能有很大的影响,但是具体是什么根本就是语焉不详的。再说了我以前根本没考虑过这么快就能长出第四对羽翼,所以相关的资料都没有看过。” 听着司虹羽有些理直气壮的回答,白渊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想说总算有点长进了,但是现在看来其实变化并不是很大罢了。 是说这种仿佛能读心一样的能力是很强没错了,但是司虹羽这人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怎么会动脑子。 但是刚刚司虹羽的话中也透露出一个消息,白渊不禁有些在意:“你刚刚是说,没想到这么快?这么说来,这东西长出来需要的时间也是自己差不多能估量出来的吗?” “那是自然,”司虹羽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这种有关于自身成长的东西自然是完全能掌握的,一翼到三翼中间也就罢了,只要能量攒够到一定的程度自然而然地就会长出来,但是四翼相当于进化,自然是能自己具体感知到的。” 白渊了然地点头,如果是进化的话自然能明确时间,而且关于司虹羽突然多出来的,类似于读心的能力也就能说得通了。 眼下还有一件事让白渊非常在意,那就是:“那按照你之前感受到的时间,第四对长出来应该是在什么时候?” “之前?”司虹羽努力回忆了一下,平日里他对修行并不怎么上心,所以记不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 “哦哦哦,想起来了,”司虹羽的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兴奋,“我记得好像是...呃...四百年左右来着?” 说到具体时间又有些模棱两可,这让白渊忍不住有些头疼:“所以说你上次查探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忘了,”司虹羽挠了挠头,“应该就这十来年之内吧,要是每天都去看看的话就没有那种‘蹭’地一下就缩短了一大截的快感了,那可真是没意思透了。” 白渊看着半是抱怨半是认真的司虹羽,想要说什么,结果张了张嘴硬是没能说出来。 那股子腥甜的气味儿好像突然变重了?白渊的神情忽然由放松变为警惕,他将整个客栈,包括每个房间都用灵识检查了一遍,但是最后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就在白渊要加大搜寻力度的时候,那股气味儿突然消失了。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好东西。白渊保持着戒备的姿态半晌,结果直到最后也没有再有什么动静。 “怎么?”司虹羽还有些摸不清楚状况,白渊的反应非常迅速,就算他用自己刚得到的读心之术也没看出他的用意,无奈之下只能开口问道。 “没什么,”白渊重新坐了下来,看着眼前那杯已经凉掉了的茶水发愣,“应该只是我的错觉吧。” “错觉?”司虹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看起来眼下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所以既然白渊不想多说,他也懒得再问。就在双方的互相敷衍下,这件事儿就这么被含糊地糊弄了过去。 “所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绕了半天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看起来白渊在这种问题上似乎很是在意他的回答。 司虹羽沉吟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白渊的问题,转而扔出了另外一个问题:“就你之前耍手段让我去救的那个小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了?” “我可没耍什么手段,”白渊矢口否认,“你可别乱说。” 对于白渊的这个回答,司虹羽只是翻了个白眼,根本懒得再跟他计较,即便是当初他都能看出来白渊实际上是在装醉,更别提现在多了读心能力的情况了。 “这个问题问得好,”白渊假装镇定地点点头,“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我说你,该不会是这几天根本没想起来那小子吧?”司虹羽用一种怀疑的眼神看向白渊,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哈哈哈,这怎么可能呢。”白渊干笑两声,伸手拂过桌子上方的空气,一张漂浮的水幕突兀地出现在那里,上面映照出的场景,正好是姜子储与汪岭几人对峙的样子。 “看起来像是准备动手了。”司虹羽打量了一下水幕中的画面,按照他的理解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白渊把场景透射的法术一直链接在姜子储身上,这倒算是帮了大忙,因为不用刻意地在偌大一个临淄城中刻意地去找姜子储这个人了,虽说也并不难找就是了。 “应该差不多吧,”白渊微微眯起眼睛,挥手又放出一道水幕,夜色笼罩下的街巷中有不少穿着一身夜行衣的人影流窜。他让其中水幕中的影像固定地跟在其中一个身影之后,看着那个极为灵活的人影停在一座高门大院旁,抬头看了片刻就翻了进去,轻车熟路地摸进了主院,将睡在里面的一男一女的喉咙割破。可怜这个院子的男女主人一点声音都没发出就在睡梦中断了气。那人确认两人彻底没了呼吸之后,这才熟练地翻墙离开,往下一个院子摸去。 “你怎么看?”司虹羽砸砸嘴,没转头,视线转向了另一张水幕上对峙的两方人马,“那小子,下手好像挺狠啊。” “我觉得应该不是他下的命令。”白渊耸耸肩,“但是总归跟他脱不开关系就是了。” “那你这不是废话,”司虹羽忍不住啐了一口,“但是我现在倒是对这小子兴趣越来越大了。” “所以?” “你去北境雪原,这小子我盯着,等这边的事情都结束之后我带他去找你。”司虹羽兴致勃勃地说道。 第八十三章 目的 姜子储往后退了一步,幸灾乐祸地看着突然有些手足无措的鸢尾。虽说之前也不是没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这种场景还是看一次想笑一次。 鸢尾强压下想要立刻转身离开的想法站在那里,这也是为什么她并不怎么喜欢自己亲自动手去审讯什么人,毕竟以她的催眠之术来说,虽说成功率比刑讯逼供高得多,但是于她本人而言,她对当那些需要审讯之人的亲近之人并没有什么兴趣。 况且审讯这种事,九尾山庄中又不是没有专职人员,随随便便抢了诡貂堂中人的工作的话,那人可是会跑来找她碎碎念的。 想到那人不符合自己身份的性格,鸢尾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按理来说情报部门的主管应该是个干练寡言的人,但是李高成那人根本不能用常理来揣度。工作方面倒是极为靠谱,对于交办的事务也能很好地完成。多亏了李高成的活跃,九尾阁的各项事务,比如暗杀或者赚钱之类的事情才能顺利进行。平心而论,鸢尾觉得李高成这人虽说看起来有点贼眉鼠眼,一副叛徒的长相,但是与那外表不符的是,他实在是个相当值得依靠并且忠心耿耿的人。 唯一的问题就出在这人实在是嘴碎,一天到晚没事儿的时候都说个没完,如果有什么人再搞出什么让他觉得不行的事儿,他能在那人耳朵边上念叨个三天三夜。但是如果有人因为李高成其人嘴碎就以为在他这里套出什么消息很容易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虽然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李高成虽然嘴碎,但是那嘴可以算得上是整个九尾山庄里最严的。说白了,意思差不多就是,虽然话多,但是都没有什么有用的信息,只是单纯地能瞎逼逼。 至于为什么把诡貂堂交到这么个嘴碎的李高成手里,那只是因为他在情报收集方面实在是强的很。鸢尾虽然觉得这人平日相处起来实在是有些惹人烦,但是对于他的能力还是非常认可的。即便是这样,鸢尾在平日里也是尽量减少与他的交流接触,倒也不是对他有什么偏见,只是单纯地觉得跟他待的时间久了,容易折寿。鸢尾曾经偷偷跟姜子储说过,若是抛开个人能力看起来的话,论起整个山庄中她最欣赏的堂口,无疑是李高成的诡貂堂。倒不是真的有考虑过情报的重要性,单就只是能在李高成的手下做事这一点就实在是令人钦佩了。 好在今天的行动并没有用上诡貂堂的人,不然光就是自己抢了他的审讯工作这件事,就能让李高成念叨半天。鸢尾这样有些自暴自弃地想着,重新把视线转回面前看起来惨兮兮的汪岭身上。 汪岭坐在地上,眼泪鼻涕一大把,看得人忍不住想皱眉。鸢尾耐着性子开口问道:“交代你办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叔父啊,陛下吩咐的要处理掉那些人的事儿应该是差不多了,但是您老交代的要杀了阁主抢夺九尾阁这事儿,我看咱就算了吧。”汪岭擦了一把脸上的不知道混杂了什么东西的可疑液体,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 “哦?原因呢?”鸢尾冷眼看着一脸惶惶模样的汪岭,声音淡淡地问道。 “那玩意儿根本就不是人啊,”汪岭又想起了面具下的那张脸,忍不住又抖了一下,“跟我一起去的那什么,柴安福,说四皇子是他杀的,这事儿您老知道吗?” 鸢尾和姜子储对视一眼,似乎是想要问问姜子储想怎么说。姜子储冲她点了点头,鸢尾会意地转过头来继续跟汪岭交流:“没错,这事儿我也知道,连那四皇子最后到底怎么死的我都知道,但是跟这又有什么关系?” “叔父您老是不是在皇帝身边待久了人也变傻了。”汪岭顿了顿,似乎对新登基的皇帝并没有什么好感,也根本谈不上忠诚,这对于鸢尾和姜子储来说倒算得上是一个新的消息。况且单凭汪岭这种态度,差不多也能推断出他口中的叔父想必对姜子钰也并不是特别忠心耿耿的样子。 鸢尾没有出声,汪岭接着说道;“接下来我跟您老说的事儿,您也别不信。柴安福说他亲手杀了四皇子,但是那四皇子明明就还活着,九尾阁实际上也是四皇子的。以前咱都没见过阁主到底长什么样子,虽说也怀疑过是不是跟朝廷里面的人有关系,但是根本就没想到会是四皇子。而且柴安福说的话未必是假的,也就是说之前那个被他动手杀了的人应该也是真的四皇子。如果这两个都不是假冒的话,那这件事说起来实在是有些吓人了。” “不可能有人杀了还不会死,”鸢尾声音冷冷的,听起来像是在责怪面前的人胡说八道一般,“你怎么敢确定那个所谓的阁主不是冒充的?” “冒充一个死人?”汪岭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嗤笑一声,“叔父,你也不要太瞧不起九尾阁的探子了,虽说四皇子到底是怎么个死法没什么人清楚,但是四皇子死了这件事一开始就在整个九尾阁传开了,那皇帝放出消息说他失踪了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他在撒谎,没人愿意管朝廷中这点破事儿罢了。” 鸢尾沉默了片刻,有些难以启齿地看向姜子储。姜子储看起来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反而是兴致勃勃地听着汪岭继续说。 “阁主虽然不怎么管事儿,但是也不至于白痴到冒充一个大家都清楚死了的人这种程度,所以也要说阁主冒充四皇子,实在是没什么必要。” “那就是说之前柴安福杀了的那个,是假的四皇子?”鸢尾的声音带了点急迫,仿佛是要装出什么焦急的心情来。 “不,柴安福杀掉的那一个,应该也是四皇子没错,”汪岭否认道,“毕竟他去的时候,是从诡貂堂那边拿的消息,不管诡貂堂里的人再怎么缺德也不至于骗自家人。” 对于“缺德”这个评价,鸢尾倒是非常认同,但是眼下这种情况也不是应当表示赞同的时候,鸢尾强行按下心中的喜意,用依旧平淡的口气说道:“所以你想表达些什么?” “叔父,您老还没听懂吗?!”汪岭有些激动地站起来,冲着鸢尾喊道,“妖怪,那是个妖怪!根本不可能杀死的妖怪!现在还不停手是想等死吗?” 鸢尾觉得应该是差不多了,转头看向姜子储,姜子储点点头,获得了肯定回答的鸢尾上前两步,一个手刀劈晕了情绪激动的汪岭。 汪岭还在试图辩驳些什么,但是显然是没有什么机会了,刚刚情绪高涨的人现在已经瘫软在地上,陷入了昏迷之中。 “这事儿你理清楚了没?”姜子储声音很是平淡,听起来像是根本没在意汪岭刚刚说了些什么。 “差不多懂了,”鸢尾点点头,“不过没想到柴安福也会做这种事,这倒是真出乎人的意料了。 “正常,”姜子储转头看向已经安静下来的临淄城,“没有谁能保证永远不当叛徒,说起来,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连你我都怀疑过来着。” “那之后能得到信任可真是感激不尽。”鸢尾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道,但是也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她想了想,如果是自己经历了这么一遭,估计也跟姜子储当时的心境差不多,疑神疑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所以这人接下来怎么处理?”鸢尾整理了一下心情,往后退了一步,离那昏厥的三人远一点。 “这种事情,自然是交给专业人员处理了。”姜子储轻笑一声,拍了拍手,从阴影处钻出三个身穿黑衣的身影。乍一看和今晚在临淄城中活动的那些人很是相像,但是仔细看就会发现这三人跟那些人完全不同。 鸢尾有些讶异,这些人不光之前他从来都没见到过,而且刚刚她根本没察觉到,单论这份隐匿的功夫,这几人也是难得的好手。她忍不住看了一眼一副云淡风轻模样的姜子储,暗暗感慨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深不可测。 鸢尾还在愣神的功夫,那三人已经走到了地上躺着的三个人面前,将那几人扛在了肩上。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姜子储已经冲着那三人点点头,吩咐道:“送去给李高成,告诉他不用客气。” 听到这种命令,鸢尾心中暗暗为那三人捏了把汗,虽说这三个是叛徒,有这种下场是自作自受,但是李高成,啧,还真是太惨了。 那三人也不拖沓什么,将朱成仁,汪岭以及柴安福几人扛起来就走,即便是带了三个失去意识的人,他们的灵活程度也丝毫没有下降,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夜幕中,寻不见身影。 “所以说其实根本不在乎威胁那些官员能不能成功是吗?”鸢尾犹豫了片刻,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在乎他们的死活干什么?”姜子储有些诧异地转头,“你当真觉得他们无辜吗?” 第八十四章 甩锅 “你要明白,在这种事情上,没有什么人是无辜的。”姜子储抬头看向天上的月亮,“不这么做的话根本达不到目的,这件事你得记住,只要沾染了权力,就没有什么人能冷静下来想一想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你是觉得我可怜那些人?”鸢尾歪了歪头,反问道,“我是做了什么事给了你这种错觉,让你觉得我是个心软的人?” “不是吗?”姜子储转头看向鸢尾的眼睛,直勾勾的,似乎可以看透人心,“没必要逞强,该承认就承认,我又不会嘲笑你什么。” “那你下次做这种决定前,先跟我说一声,”鸢尾很是不满地回答道,“不是你安排的人手出岔子你自然不着急。” 姜子储这才明白是自己会错了意,他尴尬地笑了笑。之前虽说鸢尾把九尾阁的杂务交到了他的手里,但是他自己捋了半天都没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姜子储倒是知道不懂就问这件事,也没端着所谓庄主的架子不好意思问,基本上一有什么看不懂的地方就跑去找鸢尾“虚心”求教,这里面的目的虽说最开始实在是单纯的很,就只是他看不懂怎么回事然后认真学习,但是实际上最后在鸢尾看来,就是在变着法地试图把自己惹毛,然后顺便把所有的事情重新甩回自己身上。 因为姜子储后面过来次数实在是太多,导致鸢尾根本没有办法认真处理手上挤压的事情,拖沓下来,到最后三天完成的工作还不如之前完全自己处理时一天的效率。 鸢尾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将那些事情重新揽回自己身上,当时姜子储的脸上带着关心之色,在鸢尾的眼里实在是虚伪得可以。 又回想起这事儿的鸢尾狠狠地瞪了姜子储一眼,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走到他身边,看向夜幕中沉睡的临淄城:“所以你打算等什么时候动手?” “那三个人从李高成那里出来之后吧,”姜子储眼皮微抬,声音很是平静,“总得有证据说清楚这事儿不是我们干的才行。” “你想让他们几个指认皇帝?”鸢尾看向那些人消失的方向,“来得及吗?” “没问题,”姜子储回答道,“之前我就把李高成从山庄那里调出来了,现在应该在离京城不到三十里的分部待着,三个人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你什么时候调动的李高成?”鸢尾审视着姜子储,“我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事事都靠你的话我这个阁主岂不是非常没用?”姜子储没有直接回答,笑眯眯地说了一句乍一听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 “所以说你打算好好当阁主了?”鸢尾看着司虹羽的眼睛,用一种很是不怀好意地语气问道。 “啊哈,”姜子储干笑两声,“那个的话,还是要你多费心了。” “啧,那你废话还这么多,”鸢尾撇撇嘴,很是无趣地开口,“所以说根本就不能指望你有什么长进。接下来的事儿还是全都得我来呗?” 虽然是问句,但是那根本就是肯定的语气,鸢尾不觉得姜子储会自己主动地担起责任来,毕竟这么多年了,这人一直是这个样子也没改过。 “那倒不是,”姜子储的回答显然超出了鸢尾的预料,“虽说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还是得你来处理,但是我也不至于说闲着,我倒是对汪岭说的那个叔父挺感兴趣的。” “怎么,你想自己往宫里去看看?”鸢尾斜眼看他,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 “宫里的情况还不明朗,我现在过去没什么意义。”姜子储笑眯眯地回答道,“我打算去李高成那里看看,从汪岭这小子嘴里肯定还能撬出点别的消息,毕竟最开始查的时候,汪岭这人可是一个无父无母,孤苦伶仃的孤儿来着。” “你说这个我也想起来了,之前收编他的时候,查到他家被人灭门之后就没往下查,居然还有个叔父。漏掉了这么重要的事儿,李高成这人看起来是真不想干了。” “你也别要求这么高,”姜子储安抚道,“那时候估计汪岭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叔父,能联系上估计也是这几年的事儿,怎么也怪不到李高成那里去。” “啧,”鸢尾撇撇嘴,虽说不想承认,但是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姜子储说的应该就是事实。虽然具体情况还是要等到李高成问完再说,但是眼下再计较这些显然是没什么意义。“行吧,那李高成那边的事情你自己处理,别再推到我这边了。之前那几个将军手底下的兵也在悄悄动了,其中一个看起来有点可疑,我已经让人盯着了,想必很快就能看明白那人到底想干什么。至于其他的兵马,应该能在十日之内能收拢好,除此之外的事情都还在按照正常路线走,唯一的问题应该也就是明天天亮之后这些突然没了命的官员应该怎么解释。” “解释?”姜子储笑了笑,“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没留下信物的话,跟我有什么关系?” 听着这仿佛是耍无赖一般的言论,鸢尾除了哑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想了想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这次因为要下手的目标多了点,根本没准备那么多信物,而且原本鸢尾的命令也不是冲着灭口去的,所以根本就没给在下杀手的时候留下的面具。 这样看来接下来基本上都没有什么问题了,只需要等着最后收割战果便好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鸢尾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好像这件事最后根本不能如她所愿,有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一般。 鸢尾皱着眉头思索着,丝毫没注意到姜子储的视线在她的身上来回打量,似乎是想要估量一下鸢尾的衣裳尺码。 姜子储看着处事沉稳的鸢尾,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实在是英明神武,他愉悦地笑起来,仿佛立刻就能把所有应该自己背上的东西全都甩给鸢尾。 第八十五章 魉 司虹羽饶有兴致地盯着水幕中的画面,虽说对他而言,这种凡人间的算计都只能说是一些无聊的把戏,但是这并不妨碍他觉得看这事情有意思。 见此场景,白渊也只能苦笑一声,既然都把情况说明了,司虹羽自己也做出了选择,自然也就没必要强求什么必须要一起行动这种事,毕竟司虹羽跟他也没有什么早就说明好的从属关系。想到这里的白渊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对着看得正起劲的司虹羽说道:“那我便动身前往北境,你自己多加小心,现在这世道,不太平。” “这事儿我清楚,”司虹羽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转头继续看着水幕上的画面,“你现在最应该考虑的问题应该是你说的那个人到底会不会出现在北境,如果真的在的话能不能交涉。我这边应该不至于再有什么人过来,况且就算真来了我现在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这倒也是,”白渊点点头,“那这边的事儿就拜托你了,如果那小子有什么不对的你顺便帮我照顾一下,别碎成渣就行,不然的话后面的事情很难办。” “这个你放心,”司虹羽应道,“有我看着总归也不会毁了你这个重要道具。” “说是道具也有点太不近人情了,”白渊轻笑一声,“好歹也还是个人啊。” “哪儿这么多废话,”司虹羽摆摆手,“你忙你的去,不用管这边。” 见司虹羽如此笃定,白渊也只得苦笑一声,不再多说些什么,水幕上的对峙还在继续,白渊没再看,转个身的功夫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等到白渊离开之后过了足有一炷香的时间,司虹羽的视线从水幕上挪开,转头看向房间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声音平淡,毫无起伏:“出来吧,他已经走了,再躲躲藏藏的也没什么意义了。” 房间里什么动静都没有,仿佛司虹羽是在对空气说话一般。 “不出来?”司虹羽歪了歪头,“再不出来我就当你就只是过来看看我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了。” “你这人真是没劲,”一个男人从司虹羽最开始看向的角落里走出来,“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醒来就发现了,”司虹羽的声音平静,重新把视线转回水幕上,“所以这次来是做什么?又有什么安排了?” “也别戒备成这样啊,”男人耸耸肩,看起来很是无奈地一笑,“这事儿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的,你跟我抱怨也没用。” “我也没说要抱怨什么,”司虹羽的视线还停在水幕上,声音听起来虽然平静,但是仔细感受一下的话能感受到在那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潜藏着的汹涌暗潮,“没什么意义的事情,做了也没用。” “你倒是看得开,”男人笑眯眯地坐在司虹羽的对面,之前白渊坐的位置上,“比那家伙强多了,至少肯听人说话。” “怎么,你跟我说这个是想表达什么意思?”司虹羽有些烦躁地挥手收了桌子上的两张水幕,转头注视着那个男人的眼睛。 那双眼睛里的眼珠是血红色的,本来应该是眼白的部分漆黑一片,仔细看的话还能发现那双眼睛里满是一圈套一圈的纹路,看起来有些妖异。 两人对视半天,最后是那个男人先转开视线,有些狼狈地低下头去:“行行行算你赢好了吧,真是的,整天就知道拿我寻开心,从来都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你跟我说这个有用吗?”司虹羽耸耸肩,“有你这耍嘴皮子的时间还不如先说说你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干什么,要不你就在这里跟我一直待着?我猜你才没那个闲工夫。” “啊哈,被发现了,”男人笑眯眯地,倒也看不出一点被人看穿之后的窘迫之意,“其实倒是并不是来找你的,主要是来看看那个家伙打算去哪儿,然后看看我该去哪找他。” “哦?既然是这样,那为什么你还留在这里?”司虹羽斜眼看他,意思很是明确,就是想要表达一个“那你怎么还不走”的意思。 “过来看看你啊,”男人耸耸肩,“确认一下你的状况,然后我好交差啊。” “你交差跟我有什么关系,”司虹羽翻了个白眼,“说到底我连你是谁都不清楚,没在白渊面前直接把你揪出来就是看在你身上那股子味道,说实话你这种藏头露尾的行为实在是不怎么样。再说了,既然你是要找白渊,那刚刚直接出来不就好了,为什么还非要牵扯到其他的地方?” “你问题还真不少,”那男人苦笑一声,“这样的话就先从我是谁开始说好了。既然你提到我身上那股味道,那想必之前你肯定见过我的主君,我就不问你是从哪里见到的了,估计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那我也没必要自讨没趣儿。我呢,就像那个白渊说的,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说实话要不是得了主君的命令,我才不会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找事儿。关于我的名字,你就叫我魉就好了。” “魑魅魍魉的魉?”司虹羽忽然插话,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意思其实是你们来了不止一个人?” “答对了,”男人快活地拍手,笑眯眯地看向司虹羽,“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个为什么刚刚不直接出来,因为要跟白渊交涉的人又不是我。” “不是你的意思是,”司虹羽伸手端起面前的茶杯,“你只是一个传信的?” “是啊,”魉点点头,“虽然说主君的意思是让我们牵引着白渊往既定目标走,但是就我个人而言,我还是对你比较感兴趣。毕竟是主君亲自出手把你拼好的,我倒是想看看你这家伙到底有什么特别的,能引得主君冒着那么大的风险破界专门来找你。” “这样啊,”司虹羽点点头,“说实话你说的这件事,我倒是也挺想知道答案的,但是怎么说呢,我自己也没什么头绪,这事儿我觉得你去问你那所谓的主君比问我更靠谱。” “我要是敢问我还至于来找你?”魉耸耸肩,看向司虹羽的后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虹羽总有种自己的拟人型被看穿的感觉,仿佛有一道如同刀子一般的目光从自己的羽翼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自己的第三对羽翼根部刚刚冒出的第四对光秃秃的鸡翅膀一样的羽翼上。 “你在看什么?”司虹羽的神色沉了下来,脸上满是不悦的神色。 “难怪,”魉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眯起眼睛,看向司虹羽的上方,那里盘旋着一只极小的只有他能看到的鸾鸟,“这倒是能解释得通了。” 司虹羽看着自说自话的魉,有些诧异地挑眉:“怎么?”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我想岔了。”魉并没有回答司虹羽的问题,他抬头,大笑出声,在司虹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突兀地消失不见。 第八十六章 封印的变化 白渊站在北境雪原的封印前,这里不是之前龙族与巨魔一族开战的地方,是比那里还要往东的一处平原地带,因为外围常年被雾气掩盖,并且进入这里的不管是人还是妖基本上都失去了踪迹,因而基本上没有什么活物会主动往这里来。 这件事要解释的话也容易的很,相比起来,这里的封印最为薄弱,所以为了防止那些不怎么聪明的人误打误撞之下将封印搞坏掉,因此白渊在这里设置了一个传送法阵。法阵连通的地方是东方的帝姬神庙,因为离这里实在是太远了,所以被认为是失踪也情有可原。 其实不走这里,另外选一处打开封印进去也不是不行,但是这里里那东西所在的位置直线距离是最短的,因此白渊思虑再三,还是选择了从这里进去。 白渊伸手,摸上那处记忆中有些薄弱的封印,手上缠绕着浅蓝色的能量,往前一推,纹丝不动。 白渊觉得有些诧异,这封印跟他之前离开的时候不一样,这一处仿佛被人刻意加固过,但是这原本就不可能做到,之前联手一起将这里封印起来的人如果有这个本事,那他也不至于在这里设置一个遍布迷雾的传送阵了。 事到如今倒也没有什么好怀疑的,本该是这个世界中的人绝对做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那么想来必然是有外来者干扰。一直以来猜测的事情成了真,白渊不知道是该欣慰好还是应该紧张好。 但是既然是刻意地加固了结界,想来那外来者应该也知道里面封着的东西到底是一种何等恐怖的存在,这样看来,那个将封印加固过的人或许是友非敌? 白渊很快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不能只是单纯的因为这个就认定那个外来者没有什么坏心思,可能有什么旁的不可告人的目的也说不准。这样想着,白渊自我肯定一般地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里。 毕竟封印被以白渊并不熟悉的手段加固过,贸贸然打破的话可能会导致整个封印都出问题也说不定。眼下看来是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万一真要出了什么问题,后悔也晚了。 白渊往东又走了约莫三十里,这才找到一个较为方便的打开封印的位置。虽说还是比迷雾的那处结实了不少,但是那里好歹是以白渊熟悉的手法设置的封印,换句话说,即便是打开了,他也能够将那里完好地还原回去。 虽说原本这些联手封印的人也不是没有留下进入北境雪原的传送阵,但是那里只要有人动用的话,便会将消息传回几方势力之中,这一是为了防止有什么心怀不轨之人偷偷唤醒那东西,对整个世界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另一个也是为了互相牵制,防止对方利用那东西来训练己方的常备军队。 这后一点纯粹是天界为了防范鬼界和冥界的手段,毕竟那东西虽说对于活物来说危险至极,但是对于鬼界和冥界中这些不具备活性肉体的灵魂生物来说,如果能扛得住那种侵蚀,那么便能得到蜕变,最后甚至能进化也说不定,进化后的个体实力,不说能与将领相当,那也足以抵得上指挥使级别的战力。 虽然说成功率实在是有些过于低下,十万个鬼兵之中能有三个扛下来的就已经是极限了,但是鬼界那帮人都是疯子,一个指挥使级别的战力,再培养几年基本都能进入将领级别,基本都是以一敌万或者数万的战力,这种交换对于领导阶层来说显然是值得的,毕竟在这种法术的世界中,军队什么的,贵在质而不是量。 或许在对六界中最为脆弱且实力最为低下的凡界来说,其他几方还会有顾虑,明确约定了在凡界时不对其中的争斗过于干涉。在六界中其他几个空间较为稳定的分界中,除了首领不会直接出战对从属人员直接出手之外,剩下的人员几乎都是在大混战,所以相对来说能力较强的人自然也是更有价值的存在。 也是因为这样,有一些不愿意牵扯进这种混战场面的人转而跑到了凡界,划了块地方自己去过逍遥清净的日子。这群人一般都是以白渊为首,也不为什么,纯粹只是因为相比于其他所有留在凡界的人,白渊的强大是几乎所有人公认的。 至于白渊自己,算起来的话原本是归属于天界的,虽说出生地是在凡界,但是说起来龙族本身也是天界的族群。这个族群最有意思的一点就是在六界中都有分支存在,这倒也算得上是强大族群的特征之一了。六界之中不管哪一界的龙族都被默认为天界的战力,但是与天帝的势力不属于同一支,说起来龙族也不是特别好战的种族,或者说其中的绝大部分都不是好战分子,所以对于六界之中的其他族群来说,虽说强大,但也不是特别需要提防的对象,毕竟龙族基本很少主动出手招惹其他的族群。 说起来凡界中能生出白渊这么个异类也是稀奇的很,毕竟相对于其他几界来说,凡界的灵气实在是有些稀薄,一条在凡界生长的龙,最后能成为龙族最强的存在,这实在是有些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话题扯得有点远,说到底白渊没有通过传送法阵直接进到封印内部的原因,大体上也就是不想把自己的踪迹暴露给天界中人知道。根据现在已有的消息来看,十有八九域外之人,或者其中的某一方肯定是与天帝一方势力勾结意图将整个世界搞到崩溃的。虽说眼下的能找到的证据并不能说明天帝一方势力对于那些外来者的目的完全清楚,但是白渊脑海中莫名的记忆告诉他,就算旁人没有这个打算,至少那个天帝是真的有这种想法的,把所有的人都拖下水,制造一场可以毁灭整个六界的大骚乱。 直接通过打开封印进入北境雪原的话,只有白渊一个人的话,造成的封印波动并不足以引起其他封印者的注意,但是如果是数十万的军队的话那自然另当别论。因而衡量之后,白渊觉得还是直接选择打开封印进入其中是最为上策的举动。 重新选定了地点之后,白渊没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北境,入目之中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完全被厚厚的雪覆盖,在那足有半米深的雪层下,并不是如同外面的地方一样的土壤,而是一层极厚的冰层。 这里的环境是被刻意营造出来的,之前在与那东西的对峙过程中,虽说试过了各种各样的攻击手段,但是基本上都被那东西给侵蚀了个干净,在那过程中,勉强算得上是收获的就是发现降低温度可以限制那东西的活性了。 通过降低那东西所在地的温度使其陷入休眠状态,然后经过了极为艰难的过程之后才勉强将其封禁在凡界的边缘。外围的封印既是为了保证那东西不会跑出来,又是为了给那东西所在之处提供极为寒冷的温度。这也是之前鬼界的小子瞎折腾在封印上开了个洞之后造成了那东西差点醒来的原因之一。 白渊走来区之后,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后朝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他已经感觉到了,那种除了那东西庞大的存在感之外,还有一处虽然不够强大,但是存在感依旧极为明显的家伙。不清楚能不能进行交流,但是那个家伙离着那东西明显过于靠近了,虽说对于使得那东西陷入休眠状态的阵法还是稍微有点信心,但是白渊已经认定了那家伙就是将封印修补过的人。对于这样的存在,能不能强行将那东西弄醒,白渊实在是没有什么把握,到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白渊咬咬牙,朝着那个存在感极强的家伙疾驰而去。 远远的,白渊就看到一个一身白衣的人站在那里,离着那东西约莫只有三百米不到的距离,背着手,形象和切斯特顿描述的差不多,但是根本不是一个男人,而是一个长相有些妖艳的女人。 白渊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又毫不犹豫地朝那人走去。还没走到那人旁边,离着约莫还有三十米远,对于白渊来说应该也就是再走两步的距离,那个背着手的女人转过身来,冲着白渊嫣然一笑。 白渊停下了脚步,这个距离虽说算不上是安全距离,但是如果那人突然发动攻击的话,这个距离足够让他反应过来防守了。 但是女人并没有发动攻击,她笑眯眯地看着一脸戒备的白渊,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些轻佻:“白老板,能找到这里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是什么人?”白渊皱着眉头看向面前这个看起来就让人感觉非常不靠谱的女人,不知道为什么,白渊在她身上并没有感觉到特别强的敌意,并且这个女人给他的危险感也不强。但是这种情况显然不怎么正常,所以白渊的戒备之意依旧没有什么降低的趋势。 “我?”女人笑笑,长相虽然妖媚,但是那一笑却根本不带什么魅惑勾人的意思,“只是一个跑腿的罢了,白老板如果愿意的话,可以叫我魍,魑魅魍魉的魍。” “魍?”白渊重复了一遍这个字,光从她自己说的这个称呼来看,显然应该还有至少三个其他人存在,虽说面前这个女人看起来不强,但是也不能保证另外几个人的实力跟她差不多,所以还是不得罪为上。 想到这里,白渊控制不住地挠了挠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让他有点头疼,毕竟这些需要算计些什么东西然后针对性地做决定的事儿他实在是不怎么擅长。 “所以你是专门在这里等我的?”白渊看着魍,脑中似乎有什么想法即将出现,但是又不怎么明朗,故而现在他谨慎的很。 “对啊,”魍笑着点点头,“我猜你下一句是想问等你干什么,所以还是先把这个东西给你之后才比较好解释。” 说完,魍就朝着白渊的方向抛过来一个匣子,白渊愣了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匣子已经稳稳的停在了白渊的手上。 那个匣子乍一看平平无奇,可是从那里面传出一股极为煽动人心的意念,仿佛在刻意地在对人说:“来啊,来啊。” 这些特点都和切斯特顿的描述对得上,白渊几乎可以肯定,这东西肯定就是他说的所谓禁地中的那个小木屋中的匣子。 “这是天青妖一族的东西?”白渊抬头看向魍,“你把这东西给我做什么?” “天青妖一族?”魍大笑出声,几乎要笑得喘不过气来。等到她好不容易收敛了笑意,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反问道:“白老板,难道就不觉得这里面的东西有点熟悉吗?要不要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 白渊听到这话,只觉得一愣,忍不住产生了一种极为怪异的感觉,就像魍说的,在那诡异的煽动的意念之下,确实有一种极为熟悉的隐隐约约的感觉。他产生了一种极为荒谬的感觉,该不会这个匣子里的东西跟之前那小子的摘星楼是差不多的东西...吧。 白渊犹豫着,一旁的魍笑眯眯地说道:“白老板莫不是害怕了?” 白渊咬咬牙,他伸手摸上匣子上的锁扣,几乎没有用力就打开了那个有些诡异的匣子。他没敢直接看,但是即便是不看,也能确定这匣子里的东西和那个摘星楼里的东西应当是一样的玩意儿了。 那种熟悉感直冲而来,白渊睁开眼睛,看向匣子里的一只小铜铃。这铜铃他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天界出品,专门用作大范围攻击的一个算得上是秘宝的物品。之前他一直以为这东西每个都有独一无二的特点的原因是因为附灵手段的差异,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这枚铜铃的特点,完全取决于里面到底封了什么东西。 第八十七章 魍 “以白老板现在的表情来看,现在看来不需要我多解释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了,”魍还是笑眯眯的,似乎自打刚刚将那个匣子丢给白渊之后,她的神情就没有变过,“白老板现在能不能理解我来找你是为了什么了呢?” “所以你把这个给我的目的是什么?”白渊用力眨了眨眼,看向对面笑嘻嘻的,一点严肃感觉都没有的魉,“冒着风险把这东西送过来,怎么都不是什么都不图的意思。” “你说风险的话倒还真没有,”魍略微收敛了一下脸上的笑意,歪了歪头看向白渊,“这应该算得上是我的东西,只不过是转手交给你罢了。要说目的的话,倒还真不是没有,但是也不至于说硬是要你去完成这件事,毕竟主君的命令,我还是要听的。” “主君?”白渊有些诧异地皱眉,看向脸上一派淡然之色的女人,似乎是想要确认一遍似的重复道。 “对啊,”魍点点头,“我想你也见到过,就是那个看起来很像个女人的那个人。” 白渊愣了愣,这么一说的话他又想起司虹羽跟他说起来的那个诡异的梦,梦里的那个女人,这么说来,那人当真是个男人? 白渊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主君,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你没见过?”魍诧异地开口,“就是那个穿着一身色长裙,腰上绑了根金色藤蔓的人,主君说他见过你的啊?!” 白渊微微一愣,这个描述倒是跟司虹羽说的那个梦里将他恢复原样的人差不多,但是跟他见过的那个人确实不太一样,毕竟他见到的那个人,头发可不是跟司虹羽描述的一样是纯粹的白色,他在那个空间的天穹上瞥到的人,头发是烟灰色的,眼睛也不是司虹羽说的眼色,不管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同一个人,但是诡异的是长相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 “你说的那个人,跟我见到的可能不太一样,”白渊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缓缓地说道,“虽然看起来差不多,但是感觉上应该是两个人。” “没差没差,”魍挥了挥手,“不管你是见到了黑,还是见到了原初,都是一样的,见过一个等于三个都见过了,这个问题没有必要继续纠结下去,反正又不是什么很重要的问题。” “所以你还是没说你的目的是什么。”白渊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道。 “我的目的?”魍挠了挠头,很是苦恼的样子,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可爱,如果不是她背上那对看起来有些诡异的肉翅的话,实在是相当有杀伤力。 “对,目的,”白渊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又恢复成了严肃的样子,“或者说,你到这里来的原因是什么?” “啊,你问那个啊,”魍很是愉快地拍了拍手,“你如果是问目的的话,我会很苦恼呢,因为主君吩咐过不能跟你说,但是要问原因的话就好说多了。就是那个东西。” 魍往后指了指,白渊微微偏头看去,她指的方向没有什么东西,看起来似乎是空荡荡的一片。 等等,不对,那里不是什么都没有,顺着魍手指指的方向看去的话,除了大片的冰雪之外,似乎就只剩下一个东西了。 白渊咽了咽口水,有些不敢相信地开口:“你说的,是那个东西吗?” “这里还有什么别的东西吗?”魍一脸诧异地反问道,仿佛白渊问了一个极为可笑的问题一般。 “你的意思是你到这个世界来就是为的那东西?”白渊的神情看起来更严肃了,“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知道啊,”魍点点头,“尼雅兰斯海,一种极为邪恶的存在,对于世界本源来说是一种天敌一样的存在,基本上刚一出现的时候就会被世界本源发现,然后召集世界中的那些强者优先处理掉。只不过我是没想到这东西在这里能长到这么大,看起来你们这边的世界本源,还真是弱的不行啊。” “那你知道应该怎么对付这东西?我是说,就这个叫什么尼雅兰斯海的东西。”白渊的声音有些急迫,脸上的严肃之色只增不减。 “知道啊,”魍点点头,指了指自己,脸上浮现出一抹厌恶之色,“就是我啊。” “你?”白渊愣了愣,有些没能理解魍说的话,“你的意思是?” “万物相生相克,这东西虽说几乎是可以站在世界顶端的玩意儿,到底也不是没有天敌的。”魍收回手指,重新恢复成背着手的站姿。 “你能有什么办法?”倒不是白渊瞧不起面前站着的这个女人,只是几乎这世界中所有的强者几乎试过了所有的方法,但是该没辙的还是没辙,最后也只能做到强制让这所谓的尼雅兰斯海陷入休眠状态。 “吃了他,”魍看着白渊的眼睛,认真地说道,“这东西唯一能彻底消灭的办法,就只有吃掉他。” “吃掉?!”白渊觉得魍一定是在开玩笑,甚至有些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疯了,“那种东西怎么可能有人能吃掉?” “我也没说我是人啊,”魍歪了歪头,露出一抹有些困惑的笑意,“但是能得到白老板这样的评价,我还是蛮开心的,至少我化形术练得还不错不是吗?” “别开玩笑了,吃掉,用什么东西吃,那东西的侵蚀性有多强你不应该不清楚。你刚刚的意思是说你是那什么尼雅兰斯海的天敌?还说吃了他,你去吃?” “对啊,”魍点点头,“这种事情很难理解吗?” “你在说些什么东西,”白渊差点叫喊出声,那冷静的模样差点维持不住,“你疯了吗?!” “白老板这么说的话我可是非常困扰的啊,”魍笑眯眯地说道,“不知道白老板有没有见到那个什么天青妖一族的小孩儿?” “你说切斯特顿?”白渊似乎已经冷静下来,他看着魍的眼睛,那里面满满的都是笑意。 “哦?那个小孩儿叫切斯特顿啊。”魍点点头,“小的时候还挺可爱的,长大之后怎么丑成那样,真是...啧啧啧。” 白渊有种诡异的感觉,魍似乎是对那个仅存的天青妖很熟悉的样子,虽说这么说起来有些奇怪,毕竟她连切斯特顿的名字都没记住,但是从她的话中,能听出来她之前曾经见过那个切斯特顿。 想到这里,白渊突然产生了一种极为荒谬的想法,面前这个女人,该不会就是切斯特顿自己说的,小时候在那所谓的禁地里见到的东西吧? 况且她还说这个匣子是她的东西,这么说来... “你是天青妖一族禁地里的那只蜘蛛?”白渊看着魍的眼睛,虽然问出的话是疑问句,但是语气确是肯定的语气。 “呀,真不愧是白老板,猜到了啊。”魍摸了摸鼻子,笑眯眯地回答道,“那么我想你之前应该从来没听说过我这种东西吧,别说我,就连天青妖也是几百年前突然出现的族群对吧?” “所以天青妖一族灭族也是你做的?”白渊没有回答魍的问题,问了一个似乎是显而易见的问题。 “是我啊,”魍愉快地点头承认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问题?”白渊有些恼怒,似乎是对魍的这种不把妖命放在心上的行为十分厌恶。 “有什么问题?”魍耸耸肩,“我吃掉自己的储备粮有什么问题吗?” “储备粮?”白渊反复咀嚼着这个听起来有些残忍的词语,面上的神情格外严肃。 “对啊,储备粮。”魍点点头,“你以为天青妖族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当真是天生万物?别搞笑了,那个族群都是我带过来的,存在的目的就是作为食物,加速我这种东西的进化罢了。” 魍一脸厌恶之色,以一种几乎称得上是痛骂的语气这样说道,把白渊说得一愣一愣的。 对于雪含香彩啸蛛这种极为罕见的蜘蛛来说,能出现就代表已经出问题了。一般情况下,这种蜘蛛都是比尼雅兰斯海稍晚一点出现,作为尼雅兰斯海的天敌,雪含香彩啸蛛可以用吃的方式消灭掉比自己的身体大很多倍的尼雅兰斯海。并且正常状况下,雪含香彩啸蛛作为本世界的世界本源催生的大杀器,天生便有极为强横的力量,即便还是手指大小的小蜘蛛的时候,也能仅靠自己的力量杀死与狮子同等体型的妖物。但是即便是这种力量对于尼雅兰斯海来说还是过于薄弱,因此世界本源还会在催生雪含香彩啸蛛的时候,同时催生世界中精灵的一种变种来作为她的粮食储备,用于在适当的情况下强行促使其进化。 尼雅兰斯海从根本上来说并不是世界本源的产物,也就是说那东西对于能够形成一个闭环的世界能量来说是一个完全的外来物。从关系上来看,属于是你想吃了我,我也想吃了你的那种敌对关系,但是世界本源自身并没有什么攻击力,因此在这种对峙中就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因此雪含香彩啸蛛才会作为世界本源的代理者被催生出来。 多数情况下,在雪含香彩啸蛛将那种作为储备粮的精灵一族吃光的时候,也是真正要与那尼雅兰斯海决战的时刻,最后往往会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拼的纯粹是最后那口气,如果雪含香彩啸蛛赢了,将尼雅兰斯海完全吃掉,那么她本身也活不长,顶多再有个几年的功夫便会化为飞灰,全身的能量重归世界本源。在衰弱的雪含香彩啸蛛体内,不光包含了世界本源催生时赋予的能量,还包含了尼雅兰斯海的能量,这也是世界本源唯一能获得增长的方式。 而如果雪含香彩啸蛛输掉,那么世界本源就会被残留的尼雅兰斯海吞噬,整个世界崩毁。虽说千万年后世界本源还会重新聚合,但是本源意志显然就是重新塑造的另外一个了。 第八十八章 来历 这种事情放在人身上的话,就相当于是说他本质上是不死不灭的,但是再复活的时候,内里的人格却完全换了一个,记忆没准会得到保留,但是已经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了,甚至想起之前自己做的事情时,还会产生难以理解的想法。 套用到世界上来说,便是千万年后世界本源重新聚合,其中再催生的世界构造还是相同的,但是其中的生灵已经完全是另外的东西了。 “世界本源是很自私的东西,”魍一脸厌恶地说道,白渊现在明白为什么她会是这种反应了,对于这种一出世就注定了没有什么旁的路可以走的种族来说,确实可悲的很。 其中最为可悲的一点莫过于,所有被催生的雪含香彩啸蛛全都是雌性,即便是侥幸生存下来,也根本没有什么能作为伴侣的生灵存在——从世界本源以及尼雅兰斯海中获得的能量过于庞大,所以旁的生灵会发自内心地对其产生恐惧之感——只能孤老终生,并且在其出现的时候就被世界本源剥夺了可以作为一个单独的个体增殖的能力,也就是世界中常见的所谓“孤雌生殖”的东西,在雪含香彩啸蛛的身上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是不是很有意思?”魍这样说完之后,眯着眼睛笑起来,但是白渊从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笑意,那里面只有满满的嘲弄之意。 白渊哑口无言,根本无法反驳什么,毕竟本身就是作为口粮被催生出的族群,被本来就是食用者的种族吃掉,这也是正常的世界法则,盲目地去横加干涉一点意义都没有,只能徒劳地增加无意义的伤亡罢了。 想到这里的白渊有些挫败,从魍的情绪波动以及神态变化来看,她似乎并没有说假话,也没有什么必要说假话。 白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归根结底他对于一些事了解的还不够深,尤其是世界本源的方面,虽说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了解已经足够深刻,但是看起来似乎还是根本不到火候。比如魍说的这些事情,他之前更是听都没听说过。 似乎是看透了白渊的失落,魍开口,安慰似的说道:“别灰心,正常啦,像白老板你所在的这种大小的世界里,一般来说是很难产生尼雅兰斯海这种东西的,所以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的事情。毕竟就我看来,以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来看,都不够那边那个家伙一口的量,出现这么大的东西已经是极其反常的事情了,竟然还能被限制住,不得不说这个世界的原住民还真是强到有些离谱了。” “等等,你说...原住民?”白渊很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魍的话中有问题的部分,疑惑地开口,“所以你不是由这个世界的本源催生的东西?” “我说白老板,别用东西那么尴尬的词儿来形容我啊,”魍无奈地笑了笑,倒也没否认白渊的话,“确实不是,我是被主君送到这里来的,在还只是一只小蜘蛛的时候。” “为什么?还有,你刚刚不是说过除了本源催生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旁的法子吗?你到底是怎么出现的?”白渊现在只觉得自己满脑袋问号。 “你的问题还真是多啊,”魍叹了一口气,又转头看了看背后那片几乎看不到边的尼雅兰斯海,“我呢,比较侥幸,被之前的本源催生的时候,正好被主君捡到。他分离了我的灵魂,然后用抽取了本源能量给我重新捏了一个身体。当然了,你现在看到的我的这具身体也是主君捏的,但是只是另外的一个身体,是一个挺弱的分身。最开始的那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就去完成了原本应该是我要完成的工作,和那片尼雅兰斯海同归于尽。之后呢,我的灵魂就从主君最开始捏的那具身体里换到了你现在看到的这具身体里,被带到了这里。原来的时候我也觉得纳闷,毕竟刚过来的时候我去触摸世界本源的时候,还觉得那么庞大的东西何必要从世界外费劲心思地把我弄进来。直到前几天,我吃掉了你说的什么天青妖一族的老家伙和小孩儿,拿到了人形之后,这才明白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 白渊直觉感到接下来魍说的话应该会是相当的残酷,因此也算是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个世界的本源太弱了,所有的能量都不够催生一只雪含香彩啸蛛。”魍冷冷地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什么人用了什么手段几乎要把世界本源抽干了,现在的本源只有外面那层壳,里面根本就是空的。”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白渊按住自己的脑袋,苦笑一声,“按你的说法,似乎我们这算是自作自受?” “我可没说这话。”魍耸了耸肩,“至于你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没什么心思管,主君插手这边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解决那个东西。估计等到那玩意儿收拾完之后也就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了,我的这具身体大概会在把那个什么切斯特顿吃掉之后就会开始最终进化,然后你们费劲心思限制住的尼雅兰斯海也会从沉眠中苏醒,我的灵魂大概会被主君剥离放回之前那具身体里,最后的结果没有什么定论,但是说实话,输掉的可能性极高。” 白渊没有出声,魍只是咬了咬嘴唇之后,接着说道:“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对世界本源做了什么,但是从本源给我准备的储备粮的质量来看,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一批了,我前两天算了算,给出这么一批东西之后,这个世界的本源应该是拿不出什么再多余一点的能量了,多有意思啊,这家伙想活下去呢。”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渊有些诧异地看向魍,似乎不是很能理解她的话。 “不懂吗?”魍歪了歪头,“我之前见到过的所有的世界本源们都抠门的很,如果能量不够了,会粗制滥造地制造储备粮族群,那种无限接近于你们这个世界所说的,猴子,一样的东西,与其说是精灵还不如说是下等妖精。但是这个世界本源造出来的储备粮是质量最高的那种,以催生一个雪含香彩啸蛛的能量来算,几乎快要达到了那种量的三分之一,其他的世界本源们能有六分之一就不错了。所以你猜,这个世界本源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ta想...活下去?”白渊喃喃自语道,他抬起头来,眼神里有着疑惑,“只是一道本源,真有这么人性化的想法?” “我怎么知道,”魍耸耸肩,“我只是觉得,有些事儿最好还是跟你说一声,省得你到时候不知轻重地折腾完然后自己后悔。” “后悔?”白渊有些疑惑,但是魍没再说些什么,转头朝着那片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尼雅兰斯海走去。白渊只看到那个身穿白衣的背影,抬手向着自己潇洒地一挥,就没再回头。 白渊看着那个背影逐渐变淡,变淡,然后渐渐地消失在空气之中,有些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个打开的匣子,小铜铃的身上干干净净,几乎没有什么痕迹,一看就知道从来没有使用过。只有铜铃的边缘雕刻了一圈繁杂的花纹,像是咒言,又像是单纯的鬼画符。铜铃的铃把是金铁木制成的,打磨得光滑圆润,一看便知是出自大家之手。 白渊依稀记得,这东西好像是叫做,飞鸣铃来着?这东西,原来是在里面封存了人身之后才带上的灵性啊,怪不得之前曾祖一直说这东西邪门的很,是绝世凶器。 这也难怪,非自愿被封禁的东西,哪有一个是甘愿风平浪静不折腾的? 倒是这东西看起来似乎与之前白渊曾经见过的那些飞鸣铃都不一样,虽说看外形是差不多,可以说得上根本就是一个东西,但是相比于之前他见过的那些飞鸣铃,这一只铜铃上基本没有什么凶戾之气,恰恰相反,那铃上透着一股子中正平和的气息,其中还混合着那种诡异的煽动之意,使得整只铜铃给人的感觉陡然神秘起来。 那股子诡异的煽动之意,在白渊刚一探明白这里面封住的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海妖之手”,将鲛人族女子的手臂切断之后在其上篆刻些古怪的符号,将那断裂的躯体中的诱惑力勾动出来并放大数倍后制作成的东西。因为这东西实在是邪性的很,所以基本没有人会去制作这种东西。毕竟鲛人一族虽说温良平和,但是若是惹急了的话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族群。 之前也有人类得罪过鲛人族的其中一只小鲛人,结果那人被其他鲛人引诱到深海岛礁之处触礁而亡的传闻,不知是真是假,但是这倒是说明了鲛人族确实是有蛊惑人心的能力这一点。 白渊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匣子扣上,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茫茫的望不到边际的尼雅兰斯海,苦笑一声:“还真是不怎么乐观呢,你说是吧。” 白渊的神情很是温柔,像是在对自己多年的恋人低语。 第八十九章 李高成 姜子储低头看着面前三个除了脸上之外其他的地方几乎都是惨不忍睹的人,很是无动于衷地耸耸肩,面不改色地从他们三人身旁经过,走到三人正对面的桌子旁边,伸手想要拍一拍那个正在小憩的,看起来精瘦的男人。 “谁?!”还没等姜子储的手摸到那人的肩膀,他便蹭地一下弹了起来,极为戒备地四处环视。等到发现了带着面具的姜子储,整个人又像松了口气一般瘫倒在房间里的圈椅上。 “我说阁主,你过来的时候好歹也打个招呼啊,”那人似乎抱怨一般跟姜子储说道,瘫在圈椅上的身形有些懒散,“阁主这次是想要问些什么?” “我说李高成你这家伙也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姜子储在他旁边坐下来,冲着他摆摆手,“我又不是每次都是来刁难你的。” “那可未必,”李高成耸耸肩,“阁主您老人家交待的事儿哪回不是来刁难我的?也就这回送来这三个用不着考虑什么后续影响,您让我问的东西,该问的不该问的我可都问出来了。” 有些阴暗的房间里,姜子储看着李高成那双细长的眼睛闪闪发亮,不用猜,恐怕这小子已经把自己真正的身份从对面那有些凄惨的人嘴里掏出来了。 姜子储叹了口气,倒也没再说什么,伸手将那张面具从自己的脸上揭了下来,露出自己的本来面目。 “说起来我之前还猜过阁主到底会是谁,”李高成看着姜子储的脸,感慨万分,“虽说也考虑过会不会是跟皇室有关,但是还真没往四皇子身上联想,不得不说阁主还是有一套的。” “那不是应该的,”姜子储的语气很是骄傲,似乎对自己成功瞒过李高成这件事很是自得,“我就说一定有什么事情能逃得开你的眼睛,你看,我说对了吧。” “啧,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这副嘴脸。”李高成砸砸嘴,一脸遗憾,“所以阁主我就说不想跟你这人深交,时间久了就会变成现在这样,啧啧啧。” “你又有什么好嫌弃的,”姜子储拍了拍李高成的肩膀,“咱俩谁跟谁啊。” 李高成默了默,姜子储的这种行为让他有些接不上话。说起来也就只有在姜子储面前的时候,李高成的话才会罕见地少一点,虽说前提条件是只有他跟姜子储两个人的时候罢了。 李高成跟着白渊的时间很早,就只比鸢尾晚不到一年,这里指的时间是姜子储在自家后巷那里捡到鸢尾的时间,而不是鸢尾从后山的训练营中出来成为他手下得力的人的时间。 李高成和鸢尾算得上是整个九尾阁的元老级人物,对于姜子储来说,当初如果少了这两个其中的任何一个,这九尾阁就不可能顺顺利利地成立并在江湖中站稳脚跟。 这倒是也能从称呼上体现出来,跟着姜子储比较早的人一般习惯叫“阁主”,晚一些的人喊的便是“庄主”了,毕竟九尾山庄比起九尾阁可实在是晚了好几年。往后再来的人多数已经是在九尾阁的名头已经打出去之后,冲着这个名头来的。 姜子储整了整自己的袍袖,正色道:“好了,回归正题,之前我派人跟你说过的事情,问出什么眉目的没有?” 李高成点点头,从桌子上的一叠纸上拿过一沓,往前推了推,放在姜子储的面前。 “这是他们三个交代出来的所有的事情了,”李高成端详着姜子储的脸,上下打量了半天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我刚刚就想说了,阁主你之前到底是怎么躲过柴安福那个狗东西的刺杀的?掉包了还是?” 姜子储一只手抓住李高成放在他面前的那叠纸,举起来慢条斯理地看着,声音很是平淡:“没有掉包啊,他确实是杀了我啊。” “别逗了,这个笑话不好笑,”李高成摆摆手,显然不相信姜子储说的话,“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阁主您可早就死了,哪还有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的功夫。” 姜子储没有出声,继续看着手上的那沓纸,另一只空着的手往李高成的面前放了放,似乎是在示意让他自己亲自看一看。 见到这个场面,李高成咽了咽口水,他伸手按住了姜子储的手腕。刚一接触的时候就觉得不太对劲,姜子储的手腕相比他自己的手腕要凉很多,毕竟是冬天,这倒也正常。但是之后李高成几乎要把姜子储的手腕摸了整整一圈,也没摸出脉搏。 “阁主...你这,”李高成皱紧了没有,“没脉了?” “这不挺正常的?”姜子储没有抬头,收回了自己伸出去的那只胳膊,“都跟你说了老子被那家伙杀了啊。” “所以?”李高成的瞳孔微缩,似乎是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都跟你说了我已经死了啊。”姜子储总算是转过眼来,看向愣在那里的李高成,“你现在看到的我,可不是什么活着的东西了。” 李高成听了这话之后,愣了愣,就在姜子储以为他不会再有什么反应的时候,只见身边这人直楞楞地站起来,抄起一旁浸在水桶里的鞭子,水桶里是满满的一桶盐水,水都有些泛红。李高成拎着的鞭子还在往下滴水,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早已晕厥的柴安福面前。抖开鞭子,李高成将那牛皮的鞭子甩得“啪啪”响,反反复复地抽在柴安福的身上,活活把他打醒,又在惨叫中晕厥过去。 姜子储看着背影格外凶戾的李高成,鞭子抽在肉上的声音听得他直皱眉,但是他也没有开口阻拦什么,转了视线继续看着手上的口供,那些嘈杂的声音全当自己没听见。过了很久之后,李高成才冷静下来,将那满是血迹的牛皮鞭往水桶里一扔,悻悻地走回自己原来的位置坐下。 “我看你在这件事上好像比我还生气,”姜子储转头看他,“没必要,放平心态,你看我现在不也没啥毛病。” “阁主,”李高成一脸认真地看着姜子储,“我问你个问题,你老实回答我。” 李高成的这副模样很是罕见,姜子储停下了手上翻页的动作,换了一副认真的表情:“你说。” 李高成犹豫了片刻,缓缓地开口: “阁主你现在...是人?还是鬼?” 第九十章 姜子钰的打算 “还没有消息吗?”姜子钰有些烦躁地开口,问的是站在窗户前攥着一只鸽子的汪兴安,问的事情自然便是汪岭他们三人去拦截九尾阁阁主的这件事。 按照原定计划,以他们三人的能力,即便是要经历一番苦战,最后也应该是可以将那劳什子的阁主弄死,将这一大魔教势力收归囊中。这种事情,不管怎么看一个时辰肯定是够了,但是现在离收到那个传信说汪岭与九尾阁阁主接触之后,已经足足过了两个时辰,连半点消息都没有,这可实在是让姜子钰觉得坐立难安。 就在刚刚,汪兴安接到了飞鸽传书,上面只是报告了暗杀人员的名单。他微微垂眸大致扫了一眼,嗯,都是熟人。 看着那张纸条上密密麻麻的十几个名字,汪兴安只觉得后背发凉,这些人算起来都是之前在姜子钰还是皇子是在其麾下效力的,基本都是文臣,因为武将基本都是一些顽固的家伙,只愿意追随能以自己的实力得到他们认同的人。而在齐国的朝堂里,基本上唯一以自己的实力得到了绝大多数武将认可的皇子,算起来也就只有大皇子一个而已。 这些人之前的时候为了能让姜子钰成功上位,几乎可以用不择手段来形容。皇位的争夺中难免有血腥丑陋的事,但是那些东西姜子钰几乎没沾染丝毫。全是因为那些脏水污名要么被这帮人里面的一些出面扛下来,要么这些人想办法洗白,总之是几乎耍尽了所有的心机手段只为了保住自己头顶上那个“清明”的二皇子姜子钰的形象。 汪兴安见过姜子钰对着那些人痛哭流涕表示必然不忘恩情的模样,也见过姜子钰逢年过节亲切慰问幕僚的模样,更见过姜子钰带着麾下的幕僚去祭拜冤死之人时在坟前执意磕头的模样...就是这样的放下身段的小手段,将那些幕僚感动得五体投地,几乎要将姜子钰当做神来膜拜。汪兴安站在一旁冷冷地观望那“主仆皆欢”的和乐场面,只觉得乏味的很。 汪兴安在那时就觉得那些人可怜,一群学了满肚子文墨之乎者也治国良策的文人,被一个不过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耍得团团转,实在是有些可笑,又可怜。 但是自己也没什么资格嘲笑旁人,之前的自己不也只能算得上是姜子钰的掌中玩物?更何况那时的姜子钰还不到十五岁。被一个小孩儿耍弄,当初的自己也是当真天真的可以。 至于汪兴安是怎么发现姜子钰这人是个虚伪的人呢,这倒是也得从他进宫之后说起。毕竟是被安排了个和其他的文官都不一样的工作,汪兴安每次出来向姜子钰汇报近期宫内的情况时,都会刻意地避开旁人的视线,导致多数情况下他跟姜子钰都是独处状态。 汪兴安话不多,这可能也是拜他之前的经历所赐,在面对姜子钰的时候基本上除了该说的东西半句话都不带多说的,而且多数时候也没有什么表情。 这种有些孤僻的性格意外的得到了姜子钰的欣赏,莫名其妙的,汪兴安在姜子钰的集团里分量越来越重,最后姜子钰在他面前根本就不屑于伪装了。 汪兴安见过了姜子钰这一刻阴沉了脸痛骂某个谋臣无用,下一秒见到时就对他笑脸相迎;也见过了姜子钰前一刻挥泪送别被流放的幕僚,下一刻转身就吩咐他找人在路上将那幕僚击毙;还见过地牢中那个之前犯了点小错却不巧撞到了姜子钰心情极差时关在那里百般折磨,连死都成了一种奢望的幕僚... 汪兴安懒得提醒他们,没必要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惹得自己不痛快。他就那么冷冷地看着,看着那帮文人合力把姜子钰推上了皇位,也在同时把自己推下了悬崖。 那张纸条上的名字,是所有他知道的曾经是二皇子一党的文臣幕僚,现在似乎都...死了个干净。 不,还没有,还有一个人。汪兴安陡然感觉自己的后背发凉,的确,那个唯一一个剩下的人,便是自己。他强压下心底逐渐冒出来的凉意,有些僵硬地转身,尽量做得和平日里别无二致:“回陛下的话,没有关于汪岭的消息。但是有份名单,陛下请过目。” 在那一瞬间,汪兴安感觉到了姜子钰看着自己时的眼神里满是杀意,虽说几乎是在他转身的刹那间,姜子钰就将那个凶恶的眼神藏进了心底,但是汪兴安绝对不会漏看掉细节,就在他转身时姜子钰一瞬间的慌乱。虽说不甚明显,但是汪兴安好歹是在姜子钰手下做事这么久了,那点小动作,他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姜子钰朝着汪兴安露出一个极为温和的笑意,他伸手从汪兴安手里拿过那张纸条,看着上面成排的名字,脸上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 这样下来需要解决掉的人似乎都差不多了,姜子钰看完整个名单,感觉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了。现在还剩下的事情,基本上就只剩下等到汪岭几人凯旋而归,然后按照之前他命令的那样,连带着处理掉汪兴安。 说起来,原本上姜子钰计划得极好,利用汪兴安的身份与武林中人接触,在交涉中提出如果想成为正统地位得到皇室的承认就要有投名状之类的,促使这群武林中人动手解决掉他的心腹之患。 之后姜子钰曾经背地里找过那几个武林中人,大致上敲定了今晚的行动方案。他们几人作为江湖中赫赫有名的魔教九尾阁的从属,首先要处理掉那些现在看来有些碍手碍脚的家伙,根据之前得到的消息,九尾阁的阁主就在临淄城中,以汪岭那三人的身手,应该不至于连个所谓的阁主都牵制不了。如果能劝降的话最好,不能的话就就将那什么阁主格杀勿论,将整个九尾阁握在手里。等到那三人回来之后,顺便再把汪兴安收拾掉。明日早朝时分,必然会有夜间相关的消息报上来,姜子钰打算到时让以汪岭为首的九尾阁中人挑衅皇室,然后再假模假式地打两下,最后向朝廷投降,自己再表现一个和善大度,从而将整个九尾阁握在手里。 想法是极为美好的,但是实施起来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虽说现在的原定目标已经完成了将近一半,但是剩下的大半根本毫无头绪,本应该及时回禀消息的汪岭几人自打传回了一条遇到阁主的消息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旁的消息传回来了。 这让姜子钰感觉到一种无与伦比的焦虑感,并且还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对于姜子钰来说,他试图把九尾阁握在手上还有一个很重要的目的,这样的话有些不方便出现在他身上的事儿也能找到一个极佳的顶罪对象。 毕竟谁都知道,九尾阁是什么,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魔教头子,按照一般人的想法,里面是什么样的阴险恶人都有,即便是再三解释也没有人会听,那么为什么还要费心解释呢?既然要黑,干脆黑到底不也是一种方法? 还能同时表现出自己心胸宽广大度不计较之前的过往,姜子钰怎么算都是一个不赔本的买卖。 但是亮了,还没有汪岭他们几人的消息,看来应该是被那九尾阁的阁主料理了。果真是几个不中用的垃圾货色,姜子钰暗中骂了一句,但是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不满,反而还硬是做出了一副很是忧心的样子,使得自己看起来好像是很担心那几个没能安然归来的人一般。 眼下最棘手的事,莫过于早朝时应该怎么把临淄城中一夜间死了十几个大臣这件事糊弄过去,那些武将还好说,剩下的那些文人可以算得上是个顶个的刺头儿,如果不拿出个什么行之有效并且能让他们接受的说法的话,恐怕接下来这段时间都不会消停了。 汪兴安沉默着站在姜子钰身后三步的距离,趁着这里没有其他人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姜子钰的身子,从他这个角度看起来,姜子钰浑身都是破绽,只要他轻轻地那么一下,就能让姜子钰小命不保。 但是这个房间里显然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暗中还藏了两个存在感极强的家伙,想来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 那是齐国皇帝一直都有的随身暗卫,一代代传下来的,没有人见过他们到底长什么样子,只知道有他们在,行刺皇帝就堪称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是皇帝并不能直接对他们下命令,只能等他们自己判断皇帝是不是遭受了威胁再动手,如果说皇帝能直接对他们下命令的话,姜子钰估计根本就用不着考虑现在他正在犯愁的问题。 就像现在,即便是自己离着姜子钰的距离只有三步,但是汪兴安也有种直觉,如果自己真的敢动手的话,还没等自己接近姜子钰,自己的脑袋就得在地上滚了。 汪兴安将自己的心思又往底下藏了藏,感觉到那种令人后背发毛的视线从自己身上移开之后,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非常危险,汪兴安得出这样一个结论,往后行事,还得更谨慎一点才好啊。 第九十一章 吉祥物 姜子储笑眯眯地看向一脸难以接受模样的李高成,脸上写满了戏谑之意:“是人是鬼,很重要吗?” 李高成听了这话,沉默了片刻之后干笑两声:“应该还...挺重要的吧。” “哦?”姜子储兴致盎然地看向他,“你觉得差别在哪里?” 李高成差点叫喊出声,明明到处都是差别不是吗?!但是他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强行忍耐下来,有些无奈地说出了一句违心的话:“没...没什么差别。” 姜子储往身边瞥了一眼,李高成憋屈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想笑,他干脆放下了手里的那一沓写满了东西的纸,转头看向李高成:“严格算起来的话,现在的我既不算是人也不算是鬼,所以你问这个问题实在是没什么意义。” “阁主的意思...”李高成有些犹疑地开口,看起来模样有些雀跃,又有些难以启齿。 就在李高成犹豫着应该要怎么开口的时候,姜子储淡淡地说道:“是活死人。” 李高成愣了愣,有些犹疑地开口:“就是那种,说是要靠吃人才能继续存在的活死人?” 这倒是也不能怪李高成产生这种想法,毕竟在齐国的志怪传说里,确实是真有活死人这种东西,并且在那传说里,活死人这种东西,确实是要靠吃人来维持其在人世间的形态。至于活死人的外貌,那传说里写的是干瘪枯瘦,身体各处有不同程度的溃烂,没有自主意识等等,与现在的姜子储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一处是一样的。 姜子储看向李高成,肉眼可见到面前男人的慌乱让他有点想笑:“你看我跟那传说里的活死人一样吗?” “不一样,”李高成干脆地回答道,“但是也不能说阁主现在的状态不是靠吃人来维持的。” 姜子储看着李高成认真的模样,无奈地败下阵来,苦笑了一声:“你这人...倒是顽固的很。” “承蒙阁主夸奖,”李高成随意地一拱手,“阁主往后若有需要,可以直接跟小的说,地牢里还关着不少人,您要是用得上的话,我就给您洗干净送过去,可能有的地方缺了那么一点两点的,您也别太介意了,总归是还能吃的东西。” “我说你倒是听人说话啊,”姜子储挠了挠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吃人了啊,你别擅自就做了决定啊我说!” 李高成微微一愣,挠了挠头:“没...没说吗?” “我什么时候说了?”姜子储有些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这么多年了,你这人还是不好好听人说话,我都纳闷你这么多年在诡貂堂是怎么干下来的。” “我这里又不需要在意那些人都说了些什么,”李高成耸耸肩,“只需要看看供出来的消息是不是假的就行了,这东西又用不着我自己去验证,在意这些就输了。” 姜子储看着理直气壮地这样说着的李高成,感到了一阵久违的头痛,这时他才回想起来当初自己为什么之前选择去跟鸢尾交流而不是跟面前这个男人。 虽说鸢尾跟李高成的年龄差不多,但是这人实在是比鸢尾烦太多了。倒也不是说他不靠谱,说起来一开始他怀疑过山庄里有叛徒的时候,其他人都有可能,但是他根本就没往李高成和鸢尾身上想,唯独是这两个人,姜子储相信是绝对不可能背叛的存在。 “话说回来你就没什么想法吗?”姜子储微微偏头,看向后面被挂在墙上的三个人,眼睛里有光芒在闪烁。 “什么想法?”李高成从姜子储的面前把那沓纸收回来,整理好之后又放到自己的左手边的桌角上,再等一会儿会有诡貂堂的人来把这些收走整理之后放进山庄里,那之后的事情就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了。 “知道我不是个活人之后就没有什么害怕之类的想法?”姜子储双手抱胸,往后靠了靠,整个人几乎都窝进了椅子里。 “怕什么?”李高成挠了挠头,有些诧异地问道,“阁主会吃了我等?” “都说过了我不吃人,”姜子储呸了一声,似乎对李高成的这个问题感觉很是不爽。 “那阁主会杀了我等?”李高成看着姜子储的侧脸,似乎很是认真地问道。 “这个...”姜子储沉思了片刻,“只要没有背叛我,那我肯定是不会动手的。” “那我怕什么?”李高成奇怪地反问道,“如果真的跟阁主说的一样的话,那跟之前也没什么差别,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儿不就好了?” 姜子储愣了愣,李高成说的话倒是容易理解,这也让他明白了为什么鸢尾之前看过了自己那被割开又重新缝好的身体时,神情平淡成那个样子,毕竟对于鸢尾来说,姜子储无论是一个正常的活人还是什么奇奇怪怪的活死人之类的东西都没有什么差别,对她而言,姜子储存在的意义比起作为战力来说,作为阁主的象征意义才是更重要的。换句话说,在鸢尾看来,姜子储的存在对她来说就相当于是一个吉祥物。 虽说这个认知对于姜子储来说有些残忍,但是显然,不管是鸢尾,还是面前这个李高成,似乎都把他当做吉祥物看待了,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刺激。 虽说发生这种情况也不在姜子储的预料之中,但是他也没什么立场抱怨这些。多年来,不管是九尾阁还是九尾山庄,基本上他都是当一个甩手掌柜,把所有的事儿都交到了鸢尾的身上,无事一身轻地到处乱逛,把那个纨绔子弟的伪装演绎得淋漓尽致。 姜子储看着面前又开始写着什么的李高成,沉默了良久,就在李高成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姜子储忽然开口道:“鸢尾之前有没有跟你说过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说过啊,”李高成点点头,眼睛没有离开桌面,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报复呗。说起来,阁主既然是四皇子的话,那一直不见人影的副阁主,是不是就是大皇子?” “猜到了啊,”姜子储感慨一声,“我还以为你想不到来着。” “也没必要觉得我那么无能吧。”李高成放下手中的笔,转头看向姜子储,“既然是副阁主,那么算起来的话,就连我都没什么阻止的想法,总得让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皇帝知道到底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才对。” 第九十二章 说明 “所以说,你应该也能理解我现在到底有什么想法对吧?”姜子储的脸上带着有些让人看不懂的笑意,看得李高成心底直发毛。 “您老人家有话直说,”李高成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笑成这样我有点害怕。” “你怕啥,”姜子储吹了一下额前垂下的一缕头发,“又不会吃了你,听我多说两句又怎么了呢?” “那您说,”李高成愁眉苦脸地看向姜子储,摆出一副如临大敌一般的神情,很是紧张地看向姜子储,“说说您那伟大的计划让我听听看。” “倒也没必要这么阴阳怪气的,”姜子储摆摆手,“好歹先听听我说的是什么再说吧。” “我也没说不听啊,”李高成耸耸肩,“您说不就完事儿了,我还能装没听见不成?” “我刚醒过来的时候,有考虑过以整个九尾山庄的力量和姜子钰硬拼,那样的话在把姜子钰弄死的同时,也能削弱九尾山庄的力量。换句话说,在那时候,我是觉得即便是让整个九尾山庄全灭也不为过的,毕竟里面有叛徒。” “听您这么说可真让我觉得难过,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直接被当做炮灰用的话,即使是我也会觉得不舒服的。”李高成感慨了一句。 “那确实,”姜子储点点头,“我后来也觉得这么搞得话有点不公平了,所以觉得还是先回山庄里看看再做决定。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结束之后,九尾山庄不一定如何,但是九尾阁是一定要解散的。” “山庄的一大经济来源便是九尾阁,这样一来的话山庄运营可能会出问题。”李高成想了想,虽说没有表示反对,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这件事推行可能不太容易。 “这个你不用担心,解散之后会有新的收入来源,我可是算计好之后才跟你说的。”姜子储神秘地笑笑,转头看向那三个被挂在墙上的人,眼中划过一抹厌恶之色,“话说回来,你觉得鸢尾这人如何?如果由她来当庄主或者领导者的话,你觉得可行性会有多少?” “飞花堂堂主鸢尾?”李高成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我的话倒是没什么意见,羽雁堂和鬼蝠堂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最有可能不满的三个家伙已经被挂在那里了,”这样说着,李高成伸手随意地往背后指了指,然后接着开口道,“剩下的几个堂口都是对这种事儿不怎么感兴趣的。况且说实话,鸢尾在山庄里,说话有可能比您还好使。” “这样啊,”姜子储咂咂嘴,“虽说这种情况我自己也清楚的很,但是你这要是当着我的面说出来,那这实在是就有点尴尬了。” “毕竟是事实,”李高成耸耸肩,“就算您否认,也没法改变之前那些年基本上本来该是阁主或者庄主的工作您全扔给鸢尾,自己逍遥快活到处乱跑的事实。” 姜子储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总算是编出来一个稍微像点样子的理由:“啊,这个...这个嘛...我那是在锻炼她,对,没错,锻炼她。”他用力点头,好像这样不光能说服李高成,还能消减自己的尴尬一般。 “您这理由找的我不得不说一声佩服,”李高成摇了摇头,毫不留情地拆穿他,“我说您刚刚跟我提起要让鸢尾当庄主,该不会是等到这事儿了了之后,您老人家又要到处乱跑了吧?!” “不能说到处乱跑,”姜子储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之后可是有正经事要去做,恐怕根本顾不上这边。” “又在想办法把该做的工作都甩出去?”李高成看着面前身形修长的男人,虽说他自己也算的上是个子够高的人了,但是姜子储还是比自己高出那么一点。姜子储站起来的时候就更明显了,正坐在圈椅上的李高成无端感觉到一种来自高处的,莫名其妙的压迫力。 “也不能这么说,”姜子储挠了挠头,“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到处去。” “您还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苦衷不成?”李高成不屑地哼了一声,对于想方设法将本来该是自己的工作推到别人身上,这可是姜子储的拿手好戏,自己这次是绝对不会上当的。 “倒也不是说不出口,”姜子储朝着那三个被挂在墙上的人那里走了几步,在汪岭的面前停下来,“只不过我说不说是一回事,你信不信又是另一回事了。” “您还没说怎么知道我信不信。”李高成敷衍似的回答道,已经把视线重新放回手上的东西上了,仿佛姜子储再说什么都不会让他产生动摇一般。 “你那副样子就是在说自己绝对不信好吧,”姜子储没有转头,光凭语气便判断出李高成现在的神态,“但是光凭我说让你相信好像也不太现实,毕竟我之前的记录确实不怎么光彩。” “您自己也知道啊,”李高成用毛笔的笔杆敲了敲自己的头,“那就麻烦您这次好歹给个像样的理由。” “我之前跟你说过了我现在是个活死人对吧,”姜子储伸手捏住了汪岭圆滚滚的脸,将那张有些油腻的脸抬起压下,各种打量,“你要知道我可不是能只靠自己就变成这样的。” “您的意思是说?”李高成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姜子储的背影。 “自然是有借助外力才会变成这样的,”姜子储松开失去意识,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被人随意揉捏的汪岭的脸,转身冲着李高成笑笑,“能有这种力量的人,用猜的也能猜出来那人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做什么不求回报的事情吧。” “这倒也是事实,”李高成点点头,“所以那人有要求您要做什么吗?” “倒是没有明确说,”姜子储走到桌子旁边,抽出一把剑,在自己的手臂上划了一道,然后看着自己不仅没有出血,反而迅速愈合到没有一丝伤痕的皮肤,“但是被赋予了这种能力,想必将来要做的事情不会轻松。” 李高成也有些被吓住,这种复生能力以前只在传说中听说过,现实生活中有这种能力被认为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所以说您现在是相当于,不死的?” “不死?”姜子储收起那把剑,“只要不被切碎,应该是吧。但是这么说的话也不太准确,说实话我现在实在是有些不确定我自己现在到底还是不是活着的。” “所以说,那个将您变成这样的人,将来还会让您去做一些相当棘手的事情?”李高成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虽说这个理由听起来也算是正当理由,但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有些牵强,毕竟…… “我是这么猜的。”姜子储挠了挠头,在李高成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来,翘着二郎腿,单手撑着头,双眼放空,像是在与李高成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虽说没有什么依据,但是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姜子储有些苦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虽然现在还是在跟你们一起生活,但是总觉得好像离这个世界越来越远,自己好像是在被逐渐从人世中剥离一样。” “听起来很遗憾的样子,”李高成苦笑一声,“但是说实话,您说的东西我有点听不懂。” “这样啊,”姜子储挠了挠头,“这还真不算个好消息。那么我简单点说好了,就大概你看我现在,明明是离你不到三尺的距离,但是我听你说话的感觉有点像是在一丈之外,还带着回声的那种,我这样说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虽然说很难理解,但是大致上什么感觉我倒是懂了。”李高成看着姜子储的眼睛,那双眼睛有些空洞,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在想什么。 “所以说我会一直留在这里的事情本来就不太现实,”姜子储的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也重新有了光彩,“之前说等到搞死小皇帝之后我就会离开这件事,其实我自己都不确定我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这种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李高成扔了手中的笔,极为严肃地看着姜子储。 “也不算太久吧,”姜子储回想了一下,记忆中开始出站这种情况好像是... “大概半个多月以前吧。”姜子储想了想之前那个红衣男人跟自己说过灵魂之类的事情的时候,自从那枚浅黄色的丹丸被放入自己的身体之后,虽说灵魂确实是按照他所说的那样稳固了很多,但是那种与凡尘俗世之间被抽离的感觉越来越重。 “半个多月就增加了大概六尺远的距离感吗?”李高成点点头,倒是没再质疑姜子储说的话有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这种事也不是能随随便便就拿来当做挡箭牌的,“这样看来倒是确实很有必要准备一下后续的事情了。” “你居然没觉得我在随便扯谎?”姜子储有些惊讶地看向李高成,李高成的行为确实出乎他的预料,毕竟之前他和鸢尾向来都是对姜子储说的话嗤之以鼻,如果他刚刚说的那些话放在几年前,绝对会被面前这人抄起鸡毛掸子赶出去。 “拿这种事扯谎有什么意义吗?”李高成耸耸肩,“虽说以前阁主您老是干些不靠谱的事情,但是总不至于拿这种大事儿来随便编个什么理由来糊弄我等。” “我寻思我之前也没干什么非常不靠谱的事情吧,”姜子储挠了挠头,看表情真诚的很,他根本就是忘了自己之前做过什么事情了吧。 “需要我提醒您吗?”李高成冷冷一笑,“山庄后山的那头大象是自己跑过去的?” “啊...那个啊...哈哈哈,”姜子储僵硬地笑了笑,“意外,是个意外,那只是个意外...哈哈哈。” “那个是意外的话,飞花堂那奇奇怪怪的装潢是怎么回事?”李高成冷笑一声,“我可不觉得鸢尾那家伙会主动把那里装饰成那个样子。” “那...那是因为你对鸢尾这个人了解还不深,”姜子储干笑两声,强行解释道,“她那个人,别看表面上是个漂亮动人的女人,实际上她就是个疯子,你永远猜不到她接下来能做些什么,而且...” 小房间的门发出“嘭”的一声响,姜子储循声看去,踢开门的人就站在那里,一条修长的腿高高抬起,似乎在宣告着主人的恼怒。 “你对我有意见?”鸢尾缓缓抬头,面上带着和往常一模一样的温柔笑意,在此刻的姜子储看起来就好像是猛兽要吃人前露出的獠牙。 “那...自然是没有,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姜子储尴尬地笑了笑,向着一旁在看热闹的李高成使眼色,试图让他来给自己解围。 “是吗?”鸢尾收回了腿,笑眯眯地朝着姜子储的方向迈步,每一步似乎都踩在姜子储的神经上,“我刚刚从外面听到的,可不是这个样子。”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你听错了,绝对是听错了。”姜子储往后退了两步,拼命给李高成使眼色。李高成也看出来情况不对,平日里见到鸢尾之后总是碎碎念的嘴巴闭得死紧,甚至又往角落里缩了缩,竭尽全力地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哦?原来是这样吗?”鸢尾眯着眼睛,已经凑到了姜子储的面前,虽说鸢尾比姜子储矮了半截,但是眼下的情况明显是鸢尾的压迫力强到犯规。 ...... “真可怜。”事后,目睹了全过程的李高成这样评价到,至于姜子储的情况,倒也没有很惨烈,毕竟他现在的恢复能力极强,只是挨了鸢尾几下,一点问题都没有。不如说正是因为姜子储的承受能力强,并且还不必担心一不小心搞死了,所以鸢尾这次下手可以说得上是最放得开的了。 “说说吧,你们两个背着我偷偷计划什么呢?”鸢尾收拾了一下自己刚刚因为活动了一下手脚变得有些凌乱的衣裙,很有大家闺秀风范地坐了下来,眼神锐利地看向面前的两个人。 第九十三章 朝堂之上 姜子钰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神色各异的朝臣们,引起骚乱的正是昨晚突然死去的十几个文臣,原本新皇登基便不久,虽说不是靠什么武装暴动,但是其中确实也有不少前朝老臣受到牵连而被卷入这场事变之中。所以朝堂上剩下的人本来就不算多,这次少了这么十几个文臣之后,整个早朝的朝堂上瞬间显得有些空旷。但是虽说人少了,但是勇猛之气飙升。这也不难理解,毕竟朝堂上原本文臣和武将的数量是大致相等的,现在文臣猛然少了十来个以后,放眼望去,整个朝堂上都弥漫着奇奇怪怪的肌肉感。 姜子钰皱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外表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如果不知道内情的话,恐怕汪兴安都要被他骗过去,以为他真的在担心那些一晚上突然死去的文臣。 说到底,在其他人的认知中,姜子钰是一个温良宽厚的人,对待自己的下属是一顶一的好。这次突逢不测的十几个文臣之前全是姜子钰麾下之人,并且基本上都是之前二皇子党的重要成员。所以基于这种认知下,就算汪兴安现在站出来挑破那些人是姜子钰自己杀掉的,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命,汪兴安没再想些什么旁的事情,他垂手站在姜子钰的龙椅之后,微微低下头,想着接下来应该如何去和姜子钰相处。首先肯定是要装得和之前一样,假装根本就没有发现姜子钰对自己动了杀心,然后...对了,然后应该怎么样呢? 汪兴安有一瞬间的迷茫,之前曾经与他一起在姜子钰手下做事的人,在宫中的除了自己之外,其他的人基本都被清算了,那能致人失声的毒酒还是姜子钰借助自己的手送到每个人那里的,就为了在登基前清算时不会因为愤恨喊出姜子钰的名字。至于宫外,宫外的人也在这回被杀了个干净。 而且就算是还有活着的人也不可能会帮汪兴安的忙,不说人家自己本身能不能活下来,就算是完全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在旁人看来,汪兴安这人也是过于心狠手辣。 想到这里的汪兴安有那么一丝丝后悔,早先自己把事儿做绝了,虽说在当时是赢得了姜子钰的欣赏,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但是却为现在埋下了祸根。根本不会有人觉得自己不是新皇的走狗,就算自己说出实情,恐怕也会被人当做是在试探有没有反叛之心。毕竟这种事,自己之前不是没做过,会有人相信才是见鬼吧。 想到这里,汪兴安咧了咧嘴,无声地笑了笑,自己把路走绝了,也怪不上别人对自己有提防之心。 姜子钰皱着眉,看着底下几个有些资历的老将军。这几个将军的表现有些怪怪的,按照以往的情况,这几个人早就开始随大流跟着其他的武将们一起和那些文人吵起来了,今日怎么就站在队伍中,动也不动? 难不成他们发现了什么?姜子钰在心中这样想着。等了半天还不见那几个人有点什么动静,姜子钰有些心焦,他抬了抬手,故作威严地喊了一句:“安静!” 刚刚还吵吵嚷嚷仿佛清晨的菜市场一般的朝堂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吵得脸红脖子粗的几个大臣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站在中央,在静下来的朝堂中格外显眼。几个人僵硬地笑了笑,重新站回自己的位置。 “刘爱卿有什么看法吗?”姜子钰微微偏头看向那几个之前一直沉默寡言的将军们,点出来的是那几个将军中为首的那一个,官居从一品神威大将军,那人几乎算得上是朝臣中武将的核心,在姜子栩死亡的消息传回来之后,最受打击的也是这位。倒不是说老皇帝有多讨厌自己的大儿子,实在是老皇帝根本就没等到大皇子死亡的消息传来就一命呜呼了。下手的自然是汪兴安,事后宫中的知情人全都被灭口,灭口前所有人都被毒哑了,送毒酒的,也是汪兴安。 但是这件事要说全怪在汪兴安头上其实也不太对,毕竟姜子钰当时跟汪兴安说的可是“大家都有功劳,论功行赏的事儿等到登基以后再说,现在就先拿酒对付着吧!”这样的话,酒呢,也确实是姜子钰珍藏了不少时日的好酒,因此汪兴安实在是没想到那里面会被姜子钰投了毒。 被点到名字的神威大将军刘宏凯刘将军整个人也是一愣,原本这些事儿他并不打算掺和的,毕竟他实在是还没缓过神来。之前从姜子储那里得到的消息实在是太有冲击性,他消化了很久还没能想明白这整件事。 “回,回陛下的话,老臣以为,这件事背后应当是有什么大型江湖组织插手。”刘宏凯思考了一会儿,很是谨慎地开口说道。出于之前来找自己的姜子储是借助了九尾阁的力量,他倒是很慎重地没有提起九尾阁这个名字,但是他忘记了,自己说出了这样的话之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已经是在暗示怀疑是九尾阁下的手了。 听到刘宏凯的话,朝堂中其余人都仿佛恍然大悟一般,一时间刚刚还是安静的朝堂又喧嚣起来。几位大臣吵吵嚷嚷地讨论着什么,所有的猜测几乎都指向了九尾阁。倒也难怪,毕竟九尾阁大大咧咧地出动杀掉五个肱骨大臣还留下标志性的黑狐面具这件事过去了也不过才几个月的时间。 说起来刘宏凯原本只是随口一提,原想着这样应付一下姜子钰的问话,却没料到这下正好正好遂了姜子钰的意。姜子钰原本还在想着应该要如何将这十几个人的死掩饰过去,刘宏凯这一出之后倒是歪打正着。刚刚还觉得有些吵闹的朝堂,在这一刻那种声音仿佛都变得悦耳起来。 姜子钰单手撑着头坐在龙椅上,那个平日看起来有些碍眼的家伙,这下看起来也顺眼了不少。 刘宏凯有些傻眼,他完全没想到自己只是简单说了这么两句话就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并且听他们正在说着的话,似乎这件事已经被引到了九尾阁的身上。 这种情况显然不妙,刘宏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但是眼下他不管再说什么都已经没了意义,并且再多说些什么的话恐怕还会被打上“与魔教勾结”的标签,这样的话便是大大的不妙。 想到这里的刘宏凯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站在原地没有再说话,他总觉得再说些什么大概会把自己陷入更加不妙的情况。虽说刘宏凯这人在权谋方面实在是不怎么擅长,当初他能坐上现在这个位置,一大部分原因是他的领军能力真的很强,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前任皇帝,也就是姜子钰他父皇,和刘宏凯的关系实在是不错。老皇帝后来虽然有些沉迷女色,但是最开始的时候倒是确实算得上是一代明君,属于文武双全的那种类型。最开始的时候这两个人还只是在战场上互相欣赏的战友,在后续的战争中逐渐建立起深厚的友谊。再往后刘宏凯的仕途倒是一帆风顺起来,虽说有些时候耿直到有些可笑,但是刘宏凯这种人,莫名其妙地就在军队中相当有人气。军人嘛,向来的作风都是如此,力量说话,不屑于耍心机。也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老皇帝是不是已经认识到了这一点才费劲心思提拔刘宏凯的。 眼见着事情朝着自己一开始最期待的结果发展,姜子钰有些意兴阑珊地咂了咂嘴。 等到下面的朝臣讨论得差不多将结论定下来,姜子钰这才冷静地开口:“诸位爱卿也是这么想的?” “回陛下的话,”新上任不久的何良才何尚书这时站出来回答道,“那九尾阁实在是过于猖獗,置我等性命于无物,犯下这等恶行实属目无王法。臣恳请陛下严惩这些宵小之徒,以振我大齐雄风!” 一番话慷慨激昂,说得有不少人鼓掌叫好,刘宏凯朝自己身边的一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地站了出来。 “陛下,臣不认为这件事与九尾阁有关。” 这话一出,朝堂中有些哗然,姜子钰也忍不住皱了皱眉,虽说没有按照姜子钰的想法走,但是这样还不足以让他恼怒。 “哦?爱卿为何会这样认为?”姜子钰动了动身子,眼神笔直而又锐利地盯着站在那里的人。 罗啸的脸上已经开始出现细密的冷汗。倒也不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话有些紧张,纯粹是被姜子钰那种眼神盯的。她有一种自己仿佛被毒蛇盯上的错觉,这种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些发毛。 “回陛下的话,九尾阁中人行事素来高调,这次十几位同僚一夜之间遇害,这种事如果真是九尾阁中人所为,不可能没有一点动静。” 被罗啸一提醒,朝中其他人也想起来,之前九尾阁向那五个大臣下手的时候,那门上可是提前了好几天就被钉上了一只黑色的狐狸面具,面具上狐狸的嘴里还叼着一束鸢尾花。 眼见着事情出现转机,姜子钰咬了咬牙,想要再说什么,但是又不想表现得过于明显,引导性过强。 汪兴安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往后退了两步让自己整个人都藏进影子里,在最不显眼的角落里招手叫来一个小太监,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低声吩咐了两句。小太监得了命令就急匆匆地往外走,从后殿的小门里跑了出去,汪兴安做完这些之后,重新站回姜子钰的身后。 “陛下,不必担心。”汪兴安凑近姜子钰的身边,用只有他们二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老奴已经安排好了。” 姜子钰有些诧异地挑眉,微微偏头看向说完那两句话之后就站回了原来位置的汪兴安,若有所思地转回了视线。 下方的朝臣已经又吵了起来,一方认为除了九尾阁没有什么人能丧心病狂地干出这种事,另一方认为这是有人刻意利用九尾阁的名头来排除异己,两方人马越吵越凶,最后差点打起来。 就在这时,转折出现了。一个羽林军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跑进来,单膝下跪,手上托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 “报!臣在李大人的府上发现了这个。” 朝堂之中一时鸦雀无声,几乎所有人的眼神都盯在那个羽林军的手里。汪兴安从姜子钰身后走出,踩着小碎步将那东西放到姜子钰的面前。 是一只黑色的狐狸面具,大小和之前在徐太傅等人府上的差不多,只不过嘴上没有叼着鸢尾花,而是在那嘴部的位置用鲜红色的颜料绘制了一只看起来极为妖异的蝙蝠。 刘宏凯等人看到这张面具时,彻底闭上了嘴。虽说九尾阁向来高调,但是真正在外活动的人并不算太多。这面具他倒也不是第一次见了,清楚地知道这代表着什么。黑色狐狸面具是每个堂口的标配,嘴上的东西却是随着每个堂口的名字往上加东西。这么多年了,九尾阁在外活动时出现的最多的两个,一个就是之前被钉在徐太傅等人的大门上的鸢尾黑狐面,代表的是飞花堂,另一个就是红蝠黑狐面,代表的是血蝠堂。这面具一出现,刘宏凯的心里就“咯噔”一声。他苦笑一声,心想着,这下我可是帮不上什么忙了,四殿下您还是自求多福吧。 会让自己身边的人出声反驳关于九尾阁的言论,其实倒不是有什么光明正大的想法,纯粹是出于私心。之前来找自己的四皇子能让九尾阁的副阁主随行,甚至还能对她发号施令,那样的话,所谓的阁主的身份还用的着多猜吗? 会帮四皇子也是因为他带来的消息让这个几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男人恼恨至极,己方军队势弱,或者军力不足打了败仗,虽说令人不满,但也不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但是如果己方吃了败仗是因为我方有人叛国泄密,那自然是要另当别论。 想到这里的刘宏凯抬头看了一眼姜子钰,正好看到姜子钰眼中流露出来的喜意。 第九十四章 司虹羽 司虹羽看着水幕上的画面,遗憾地砸砸嘴。倒不是说对于姜子储的做法有什么意见,只是对于姜子钰那一方的应对非常不欣赏。虽说姜子储那种想方设法把责任甩到旁人身上的行为在司虹羽看来相当不靠谱,但是这也比打算把杀人这等罪过甩到旁人身上好多了。 并且姜子储找的理由也说得过去,虽说白渊并没有跟姜子储说过会让他去做什么,但是随便一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会意识到有问题。凡界有句话说得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用在这里也不能说不合适。 至于姜子储说起的那种声音好像变远的感觉,那倒算得上是正常现象。毕竟姜子储现在已经不能算是个活人了,虽说看起来似乎和常人没有什么差别,但是他现在的肚子里基本上可以说是空空荡荡。你能想象一个没有心脏也没有肝脏,更没有脾脏和肺的,活蹦乱跳的人吗? 至于司虹羽为什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姜子储肚子里那个固魂丹还是他塞进去的来着,当时的司虹羽可真真是让那空荡荡的肚子给惊了一下,只不过当时没人注意罢了。 但是其实司虹羽最好奇的一点是,心肝脾肺肾五脏中其余的几个脏器都被割掉了,为何单单只留了一对肾脏? 这件事恐怕只有那个下手的柴安福才知道怎么回事儿了。但是眼下姜子储他们并没有问这个问题,想来也正常,拷问室里气氛严肃,然后有人抄着鞭子指着罪犯问:“你为啥不割老子的肾?!”这种事儿,不管从什么角度想都觉得很是诡异啊。 虽说在姜子储身上发生的诡异的事儿已经不少了,但是这种人为增加的搞笑环节还是免了吧。 这样想着,司虹羽自顾自地点点头,把视线转回姜子钰那边。已经是早朝时分了,那边的场景让司虹羽以为自己不小心闯入了菜市场,讨论的,怒骂的,吵架的,什么样的人都有,就差再拿两块板砖当场打起来了。好好的一帮文人,好好的朝堂,被龙椅上坐着的那个人耍弄在手心里,逗得团团乱转。 姜子钰玩弄人心的本事确实是一流的,这是司虹羽最不擅长的部分,因此虽说并不喜欢姜子钰这个人,但是司虹羽还是对他保持了一定程度的看好之意。 即便是这样,司虹羽的视线在姜子钰的身上也停留了不到半分钟,之后便兴致盎然地看向站在姜子钰背后的汪兴安身上。至于为什么会注意到这么个不起眼的人,纯粹是因为他那敏锐的,吃瓜多年从未出错的嗅觉。在他看来,整个朝堂之中,背后最有可能有个有趣的故事的人往往是最不起眼的。 司虹羽把水幕放大,拉进了和汪兴安的距离,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有些不起眼的男人。对的,是男人而不是太监,或者说,是个假太监。 姜子钰弄了这么个假太监入宫,这件事儿实在是有意思的很。虽说现在看来算不上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儿,毕竟现在的后宫里,可没几位娘娘妃子,但是之前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那时候的老皇帝沉湎女色,后宫里搜罗来的美女那可不在少数,根据司虹羽知道的来看,别看汪兴安现在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样,实际上这人才五十出头,入宫至少十几年了。 三十左右的男人,正值壮年,再加上还是习武之人,进了后宫这么个女人堆儿,可想而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虽说这样说的话实在是有些不怎么道德,甚至有对后宫钟的尊严法纪极为不敬的嫌疑,但是换谁想都不觉得这人在那里会是什么都不做的类型。 司虹羽挠了挠头,水幕中的这个人看起来实在是一副没安好心的样子。司虹羽亲眼看着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黑色的狐狸面具交给那个被他叫来的小太监,然后那个小太监迅速跑了出去。 司虹羽觉得这人实在是很有意思,明明都已经在考虑自己的退路了,现在却还在想办法帮姜子钰做事,不管是他交代过的还是没交代过的,硬要说起来,司虹羽甚至觉得水幕里这个人当真是矛盾的很。 要说为人如何,司虹羽觉得其实还真没有办法下结论,毕竟真算起来的话,汪兴安自己主动去做的其实倒还真没干啥伤天害理的事儿。在一些圣母类型的人看来,所谓的汪兴安做的事儿,绝大部分都是听了姜子钰的命令之后动的手。总有人会觉得,听命行事的话主要责任在于下命令的人,但在司虹羽看来,这家伙实在是让人觉得不能轻饶的存在。 司虹羽咂咂嘴,忽然产生了一种玩乐的兴趣。他站起身来,朝着姜子储所在的地方看去,轻笑一声:“不知道这个人要是交给那小子的话,会不会有什么有意思的展开?” 虽说是个疑问句,但是司虹羽却并没有对这句话产生什么疑问,倒不如说期待的感觉更强烈一点。 这样想着,司虹羽抖了抖宽大的袍袖,一个转身便从房间中消失不见。 ###################################### 姜子储正在发愁应该如何应对突然出现打断了自己与李高成交流的鸢尾。盛怒的鸢尾一副“来来来你给我好好解释”的模样,但是姜子储清楚的很,这种时候要是多说一句废话,下场可是会用极其惨烈来形容都不为过的。 李高成缩在一旁的椅子上,竭尽全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以免被恼怒的鸢尾牵连到。 “怎么这时候不说话了?”鸢尾端起桌上的茶杯,极其秀气地抿了一口,眼尾微微上挑,露出一个极其妩媚的眼神。“刚才不是还挺能说的?” “刚刚我什么都没说,”姜子储连忙否认,脸上带了丝狗腿的笑容,“听错了,一定是你听错了。” “是吗?”鸢尾眯起双眼,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房间里忽然凭空生出一阵奇怪的风。 明明应当是无色无味的风,但是却让人诡异地觉得那风是红色的。 红色的风?姜子储有些诧异地盯着房间正中央逐渐变大的风团,李高成和鸢尾也是如此,三人虽然停下了互相挤兑,但是气氛还是如同之前一样的微妙。 “这是……什么?”别说李高成和鸢尾,就连姜子储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三个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几乎同时问出了这么一句话。问完之后,三人都是一愣,虽说面对未知的东西,先避开才是上策,但是眼下的情况显然不给他们避开的时间。 红色的风团先是在房间里微微一顿,然后像是被催熟的果实一般迅速膨胀变大,最后变成了一团一人高的风团在房间的中央扭曲旋转,仿佛一个规模极小的龙卷风。 但是离了不到一丈的三个人完全感觉不到有风,仿佛所有的风的流动都被压缩在那个风团之内,即便是几乎要跟那风团贴脸站着都没有什么问题。 至于贴脸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自然不会是鸢尾或者姜子储或者李高成亲自去试的,房间里还有三个牺牲掉也不心疼的叛徒,不用白不用。 柴安福被李高成抓着就往那个风团上按,被小心保护着没受一点伤的脸与那风团直接接触,再拎起来时还是和之前一个模样, 姜子储看到这样似乎是松了一口气,也算是来了兴致,兴冲冲地拎着汪岭就朝那团红色的风扔了过去。 半天也没听到有什么声音传来,身旁的李高成和鸢尾也像是被按掉了开关一般,突然被掐灭了声音。姜子储诧异地抬头,房间中央的风团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身着红衣的***在那里。刚刚被姜子储丢过去的汪岭还在昏迷中,但是并没有掉在地上,反而是漂在空中。 “又见面了,”司虹羽微微一笑,冲着姜子储说道,“见面礼的话,这个实在是太脏了,你自己留着吧。” 话毕,汪岭就被司虹羽扔了回来,姜子储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于是还在晕厥中的男人就愉快地被扔在了地上,甚至还在地上弹了弹。 “你...不对,您怎么来了?”姜子储有些诧异地问道。 “我来自然是找你有点事情,”司虹羽笑眯眯地回答道,“不算什么大事,想必那边的那位也已经问出来,刚刚你要拿来当做见面礼给我的人,他的那个什么叔父到底是谁了吧。” 司虹羽这样问着,视线已经投到了在一旁假装聋哑人的李高成身上。李高成无奈,并且司虹羽说的也是事实,便也只能点点头示意他说的没错。 “我这次来呢,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这个现在算的上是小皇帝左右手的人,处境并不怎么好,你们如果去个人游说一下,没准真能成功。” “您说这些有什么证据吗?”姜子储很是疑惑地问道“假如不是真的,那么我们派去的人岂不是去送死?况且那还是皇宫之中,派人去那有这么容易?” “关于证据,”司虹羽扔出一枚圆滚滚的,被小心包裹着的东西,“看这个你们就懂了。” “至于皇宫,”司虹羽轻笑一声,“以你现在的身体素质,一个人把整个皇宫掀了虽说是费点劲,但是他们拿你没办法也是真的。” “哪有那么夸张,”姜子储咂了咂嘴,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搞懂司虹羽在说些什么,但是却能明显感觉到那种与尘世间剥离的感觉越发重了。 姜子储小心翼翼地打开手里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里三层外三层,露出大概巴掌大小的一颗珠子。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珠子,又看了看司虹羽,一脸茫然:“这东西...是啥?” “往里面注入点...恩...我记得你们好像说叫什么...内力的东西。”司虹羽背着手站在房间的中央,看着姜子储成功地将那珠子里的画面激发出来,他微微一笑,眨眼间便消失不见。 至于姜子储本人,在看到那个球中的画面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走神了,一副完全没注意到司虹羽消失的样子,紧紧地盯着画面上汪兴安的所作所为。 司虹羽是将汪兴安的所有所作所为全都复制了一份放给姜子储看,到底是要拉拢还是灭杀完全看姜子储自己的意思,但是如果按照司虹羽的想法,他是想让姜子储把汪兴安收到麾下的,毕竟这样的热闹看起来才觉得有意思。 “查这个人,”姜子储还没看完就吩咐李高成,眼睛没从画面上移开,根本没注意到面色凝重的李高成和鸢尾。 “已经在查了。”李高成应了一声,也没多说他自打从汪岭嘴里撬出来汪兴安这个名字以后就命人去查这件事。没有结果的事情说了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那个人是谁?”鸢尾声音有些严肃地问道,似乎是光凭这短短的一瞬间便判断出这人是绝对无法战胜的对手。 “嗯?我没跟你们说过吗?”姜子储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 “让你复生的那个人?”李高成接了一句,声音比刚刚还要严肃,直到这时姜子储才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 “这个不是,”姜子储摇摇头,“那个人可比这个稳重多了。” “意思是说,这样实力恐怖的存在至少有两个?”鸢尾看着姜子储的眼睛,眼眸微眯,“这样的存在,会用得着你去帮他做什么事情?” “这谁说的准呢?”姜子储耸耸肩,“现在想这些都没什么意义,还是先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完再说吧。” 李高成苦笑一声,就算原本还觉得姜子储是在开玩笑,现在见过真人之后现在也没了想法。 世界上还有这样的强者,当真是闻所未闻。 他有些怀疑这些人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是转念一想,有那样实力的人,即便是举国之力也根本拿他没有办法吧。 况且... “哦对了,刚刚那个人,现在好像还是宣城的城主来着。”姜子储神色平静地说道。 鸢尾和李高成彻底哑火了。 第九十五章 宫闱秘事 汪兴安有些讶异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准确地说,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个人的脸上都戴着黑色的狐狸面具,差别在于男人脸上的面具只有半脸,嘴唇暴露在空气中;而女人脸上的面具则是将整张脸都盖在下面,一副极为神秘的样子。 “你们是什么人?”汪兴安满是戒备地问道,手已经按在了腰上,那里的衣服下面藏着一把软剑,就缠在他的腰上。 面前的这两个人身上似乎没带兵器,但是多年的经验还是让汪兴安无比警惕,这两个人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太重,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来戒备。 这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在这里等了汪兴安很久了,即便是汪兴安自己,在进门前也丝毫没发觉有什么异样。 两人中一看便知男人的地位较高,他坐在主位的椅子上,女人站在他身后侧方三步的位置,垂手而立,看起来似乎是极为恭敬。 男人的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房间里没有开灯,阴暗地很,汪兴安根本没有看清楚那是什么。 “呦,咱们的汪大总管回来了。”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轻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汪兴安总觉得这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但是又想不起来是谁。 男人的话音刚落,站在他背后的女人抬手弹出一枚火星,稳稳当当地落在油灯之中,房间里亮了起来,汪兴安这才真切地将面前的两个人看个清楚。 半脸面具下,男人的嘴唇有些发白,那双眼眸是浅褐色的,瞳孔似乎比常人的稍大一些。在他身后站着的女人身上似乎只裹着一个外袍,脖子,肩膀以及修长的腿都露在外面。脚腕上似乎还绑着一根红绳,上面系着两个铃铛。已经是深冬时节,女人的一双脚上还是没有穿鞋,看起来丝毫不冷的样子。 “想必这个东西,汪大总管应该认得。”随着“叮”的一声轻响,一枚戒指滚到汪兴安的脚边,姜子储的嘴角上翘,语气里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汪兴安小心地蹲下,用一只手捡起那枚戒指,另一只手依旧按在腰上,保持着戒备的姿态。 戒指刚一入手,汪兴安便暗道不妙,这枚戒指的形状他熟悉得很,正是他送给自己侄儿汪岭的那一枚。 似乎是不死心一般,汪兴安一边当心着面前的两个人突然发动攻击,一边迅速地瞥了手中的戒指一眼。只一眼就确定了这枚戒指的确是自己送出去的那一枚。 “汪岭在你们手里,”汪兴安用的是肯定的语气,既然是如此,那么面前这两人的身份也****,“我没猜错吧,阁主大人?” “还算机灵。”姜子储笑眯眯地说道,虽说没有明确回答,但是这句话也相当于肯定了汪兴安的猜测,“那么,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汪岭死了?”汪兴安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逐渐爬上了杀意。 “你就这么看重那个家伙?”姜子储歪了歪头,“他可是想要你的命。” “那是我汪家唯一的种,”汪兴安皱着眉头,声音冷冷地说道,“既然你要断我汪家的后,那也休怪我不客气!” “别紧张,”姜子储抬手压了压,似乎是想让汪兴安冷静下来,“汪岭倒是没死,但是我觉得有些东西呢,还是你自己看看比较好。” 这样说着,姜子储朝后伸手,似乎是让身后站着的鸢尾拿出些什么东西。 鸢尾会意,走上前来,从那宽大的袍袖中摸出一沓纸,放在离汪兴安不远的桌子上。之后又退回了姜子储的身后站好,仿佛之前从来没有动弹过。 “这是什么?”汪兴安满是戒备地看向姜子储,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这个我觉得还是你自己看,”姜子储耸耸肩,“放心,我还不至于在这时候动手杀你。” 汪兴安半信半疑地往桌子的方向挪动,即便是得了姜子储的口头承诺,该有的警惕也没少半分。他伸手将那沓纸拿起来,只看了第一句就险些惊叫出声。 上面写着“汪岭与汪兴安,判定无血缘关系。” 汪兴安此时也顾不上再戒备什么,急急忙忙地往下看去。 其实看到那句话的时候,汪兴安产生的第一个反应还有点可笑,他觉得是自己大嫂偷人,再往后看便意识到自己错的离谱,这种想法实在是污蔑了自己那已经离世多年的大嫂。 那上面写着,汪岭冒充汪兴安侄儿的一切经过,包括怎样伪造身上的胎记,怎样演戏。似乎是戏演过了,汪岭自己入戏太深,连他自己都觉得汪兴安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亲叔父,汪兴安能上当也是正常的。 汪兴安还有些疑惑,假冒这种行为倒是能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汪岭为什么能做到和他印象中的侄儿一模一样? 放在上面的是汪岭的口供,自然不是全部,姜子储把九尾阁相关的东西统统抽走,只留下了和汪兴安相关的部分。 汪岭是自己与姜子钰接触的,并不是汪兴安以为的自己将他引荐给姜子钰,这两个时间差了大概有三年左右。至于汪岭假冒汪兴安侄儿这件事,全程都是由姜子钰派人指导的。 口供的下面还有两页纸,这倒是揭开了为何姜子钰会知道汪兴安侄儿身上的特点这件事。 之前也说过,汪兴安这个人算起来是有点惨的,好好的一个书香门第,几乎是一夜之间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 那所谓的名门弟子强夺未婚妻,一家十几口惨死的灭门惨案,归根结底就是个骗局。 整件事都是假的,名门弟子确实是名门弟子,只不过人家确实是不愧名门弟子的出身,为人处世正派的很,所谓强抢民女,奸 杀至死的戏码,根本就是姜子钰手下的一个人戴了人皮面具演给他们看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这件祸事嫁祸给那个正派的少年郎。 之后的事情便容易理解多了,两家人气势汹汹地找上了原本就无辜的少年郎,甚至将人家杀了泄愤,冠了个报仇的名头。 作为父亲的长老自然是会生气,自家好好养大的儿子,不明不白地被人杀了,这口气怎么可能忍得下去。 之后的发展就如汪兴安记忆中那样,自己的全家被人杀了个干净,之后自己弃文学武前去报仇,结果在杀了那个长老之后不敌败逃,在被追杀的时候被姜子钰救下,最后成了他手下的得力干将。 汪兴安觉得有些可笑,这纸上写着的东西当真是荒谬,但是却让人不得不信,因为里面写出来的细节详细到可怕的程度。汪兴安之前也怀疑过姜子钰在自己家的那场惨案里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但是想想当时才不过七八岁的小孩,应当不至于有这么深沉的心思才对。 这两张纸里最让汪兴安在意的一段话是,当时大哥刚满月的孩儿被姜子钰带走,发现了的大嫂被杀掉之后扔进了后院的井里。 之前汪兴安一直以为大嫂是带着侄儿逃走了,虽说有些埋怨,但是汪兴安并不恨她,毕竟那种情况下,即便是个男人都无力的很,何况只是个刚出了月子的柔弱妇人。 现在得知了真相,汪兴安只觉得当头棒喝,他面上带着一点希冀,抬头看向姜子储:“那个孩子...” 姜子储的眼中带着同情之色,缓缓开口道:“你不记得了?三年前你听了姜子钰的命令,去杀掉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叛徒?” 汪兴安一愣,姜子储说的那个人,他有印象,那个人身上带着一股子让人觉得舒服的书卷气,看到他的时候也并不像姜子钰手下的其他人一般流露出畏惧之色。他记得自己把剑插入那个人的心口时,那人脸上浮现出的惊愕之色,他的嘴一张一合,似乎是要说些什么。 “不,不会的,不可能...”汪兴安有些僵硬的站在那里,双目失神,嘴里喃喃地念道。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你得知道。”姜子储的声音缓慢又残忍,“你不知道那人是你的侄儿,他可是知道你是他亲生叔父这件事的。” 汪兴安只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冻住了,房间里的地龙明明烧得极旺,他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我...杀了昭儿?”汪兴安双目无神,整个人瘫坐在地上。昭儿是他侄儿的小名,当时那件事情发生的时候,还没来得及给他取名字。 “那人的名字,叫...”姜子储似乎是好心地想要提醒一下,但是却被汪兴安打断。 “唐安昭。”汪兴安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见他自己清楚,姜子储也就闭上了嘴。 汪兴安觉得有些可笑,这个名字他能记住还是多亏了这个“唐”姓,这个姓氏他可真是太有印象了,那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之人的姓氏,那个掳走他未婚妻的少年郎,便是“唐”姓。 汪兴安念着这个名字,越发觉得可笑,唐安昭,唐安昭,仇人的姓氏挂着昭儿的名,还带了一个讽刺性的“安”字,是觉得他还不够当个笑话看吗? “你现在是有什么打算?”姜子储等到汪兴安稍微冷静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问道。 “恩?”汪兴安似乎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姜子储。 “说实话我对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儿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姜子储想了想,开口说道,“各为其主,我也不会说你什么。但是之后呢?你是怎么打算的?” “我还有什么该考虑的吗?”汪兴安苦笑一声,半白的头发似乎都说明了他的沧桑,“说起来我这辈子倒是活的像个笑话,本以为终于找到了一点盼头儿,现在你却告诉我那点盼头儿都是假的,我...” “盼头儿?你是指汪岭?”站在姜子储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鸢尾忽然开口,声音不似她的穿着,反而极为清冷。 “假的,都是假的。”汪兴安像是没有听到鸢尾在说什么一般,兀自喃喃道。 “如果你的盼头儿是指你们老汪家最后一点血脉,那倒是也不能说没有。”鸢尾的声音好像在天边传来,惹得汪兴安浑身一个激灵。 “你说什么?”汪兴安紧盯着鸢尾的脸,虽说那张脸被面具盖住,完全看不出主人在想着什么,但是眼下鸢尾的话便是他的希望。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宫里那个丽嫔娘娘?”鸢尾的声音平淡得很,没有丝毫起伏,“丽嫔娘娘有孕的时候,我记得你好像还没被姜子钰下毒失去生育能力吧。” 这话倒是勾起了汪兴安的回忆,早在两年前他就被姜子钰下了毒,不光丧失了生育的能力,就连身为一个男人应该有的反应都失去了,现在的他跟真正的太监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东西还长在他身上罢了,但是也不过就只是相当于一个装饰品,实在是没有了什么实际的用处。 但是丽嫔娘娘有孕的时候是在六年前,当时得知了喜讯的老皇帝喜不自胜,那说明了他仍旧是宝刀未老。但是丽嫔娘娘没等孩子生下来人就没了,汪兴安亲眼看着丽嫔娘娘被人推进水里,一尸两命,捞起来的时候人都泡烂了。 等等,泡烂了? 汪兴安脑海中的一根弦突然崩断,才泡了半天左右的人,怎么可能变成那样一个面目全非的样子?! “丽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并不是老皇帝的,是你的。”鸢尾声音淡淡的,却在汪兴安的心里投下一颗**。 “不可能!我从来没碰过后宫女眷!”汪兴安言辞激烈,他说的倒也的确是事实,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一出。 “正常,因为你不记得。”鸢尾微微点头,“之前丽嫔娘娘托人找到我这里,一开始说是想求一子傍身,后来才说是看上了一个什么人。她钱给的多,我就顺手把你送到了她床上。之后她害怕生下的孩子暴露,假死逃出了皇宫,被水泡烂了的尸体也是我送进去的。” “只要给钱,九尾阁什么活儿都接。”鸢尾最后补充了一句,听得汪兴安满是幻灭之感。 第九十六章 拐走 “不是说江湖中人不牵扯皇室之事吗?”汪兴安满是疑惑地问道,连带着姜子储都用一种极为迷茫的眼神看向鸢尾,只不过脸上带着面具,表情不甚明显罢了。 “你又不是皇室成员,丽嫔也不是,”鸢尾耸耸肩,“再说了,丽嫔钱给的太多了。” “你这理由有些过于牵强了吧。”姜子储无奈地说道,“而且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怎么不知道。” “说得好像你什么时候管过事儿一样,”面具下的鸢尾撇撇嘴,语气一如既往地嫌弃,“再说了现在是讨论这种事儿的时候吗?你这人能不能看看时机再对我产生质疑啊?!” 经由鸢尾半是埋怨半是嫌弃的话提醒之后,姜子储这才意识到现在他们还在宫里,房间的主人还在一边看着他们。姜子储看向汪兴安,显然那人还在震惊之中并没有回过神来,他稍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太过丢人。 “所以丽嫔娘娘的孩子?”汪兴安似乎是挣扎了很久,这才有些艰难地接受了这个让人有些难以理解的现实。 “挺好的,一胞双胎,儿女双全。”鸢尾的声音很是冷静,听在汪兴安的耳朵里却是一个极为振奋的消息。 “所以你们的目的是什么?”汪兴安已经冷静下来,他看着姜子储,思路清晰地问道。 “汪大总管是聪明人,”姜子储懒散地把玩着垂落在自己手背上的鸢尾的头发,“既然我们都跟你提起这些了,想必你应该也能猜到我们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这种事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汪兴安沉默了一瞬,似乎是有些无奈地回道:“这个自然用不着阁主提醒,我只是想问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很难猜到吗?”姜子储反问道,似乎对汪兴安的疑问很是诧异,“既然都已经派人对我九尾阁出手了,难不成姜子钰的目的只是为了除掉之前那些有功之臣?” 汪兴安有些语塞,说起来姜子储说的还真就的确是事实,姜子钰的目的还真就是为了弄死那帮子文臣,但是这种话显然不应该由汪兴安自己说出口。即便是姜子钰已经有对他下手的打算,但是不管怎么说汪兴安也还算得上是一个极为重情义的人,怎么也不至于在背后说自己主子的坏话。 “即使是这样也不愿意说姜子钰的不好吗?”鸢尾冷冷地说道,“汪大总管不愧是忠义之人,佩服,佩服。” “所以你们的目的,就是想让我加入你们?”汪兴安沉吟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虽说是猜测的话语,但是语气中可是一点怀疑之意都没有。 “汪大总管既然知道了,那么我是不是就可以期待一下你的回答?”姜子储单手撑着头,笑眯眯地说道。 “我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汪兴安苦笑一声,“既然阁主都已经找到这里来了,想必也清楚眼下的我到底是一种什么状况。况且以阁主这样视皇宫防卫于无物的存在,想必根本不担心姜子钰还有什么手段来应对,既然阁主还没有动手,那么想必朝堂之中还有什么没确定下来的因素。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神威大将军那一派的家伙们吧。” “哦?继续说,我倒是想看看你能猜测到什么程度。”姜子储兴致盎然地说道,抬手止住了手上有了些微动作的鸢尾。 “神威将军刘宏凯一伙,都是些只知道用拳头说话的莽夫,唯一能让他们听话的人,是已经被姜子钰暗害的大皇子姜子栩。”说到这里,汪兴安刻意停顿了一下,仿佛是想看看姜子储有什么反应一般,然而他想观察的人一丝反应也无,他只能继续说下去。 “如果我是阁主的话,也会想去拉拢他们,毕竟整个齐国大概一半的兵力都在他们手上,如果真的能拉拢过来的话,想必阁主这方的压力也会小很多,至少伤亡可以降到最低。但是这群人顽固的很,虽说以阁主的身手,想要击败他们或者说让他们认输很容易,但是想让他们低头恐怕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这群人,虽说顽固,但是对国家倒是忠诚得很。如果说还有一个人在他们眼里能在国家之上的话,那就只剩下姜子栩了。但是现在显然不可能以姜子栩的名头把他们聚集起来,那么这群家伙,在阁主看来显然就与拦路石一样了。”汪兴安这样说道,但是随即他便听到了姜子储的笑声。 “如果按照常理的话,的确是这样没错,”姜子储笑够了之后,伸手摸上自己脸上的面具,随意地轻敲两下,面具发出“咔哒”一声脆响,上面的搭扣松开,面具缓缓地被他摘下,“但是我用得着考虑那么多吗?” 汪兴安清晰地看到了那张脸,与已经死去的大皇子姜子栩如出一辙,他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惊骇地说道:“大...大皇子?不不对,你不是大皇子,你是谁?” 汪兴安的声音有些尖锐,他显然是想到了什么,神情与刚才相比,不仅没有冷静下来反而更加惊恐起来。 “我这张脸,和大哥是不是真的挺像的?”姜子储用没有拿着面具的那只手缓缓地抚过自己的脸,眯着眼睛笑道。 汪兴安感觉到一阵恶寒,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打晕了。 在汪兴安的身后,缓缓出现了一个全身都藏匿在黑暗中的瘦高人影。 “带回去慢慢说吧,”李高成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汪兴安,“就您那个说话的习惯,拖到明天早上都说不清楚。” “你有什么打算?”姜子储站起身来,倒是没再质疑些什么,看着李高成拍了拍手,叫来两个人把汪兴安带走。 “跟那三个人放在一起,有些事儿也好当面算明白不是吗?”李高成垂头看向干干净净的地板,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一时间又想不到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忘记了。 鸢尾没有反驳李高成的话,只是转头向着黑暗中低声吩咐了几句,随后黑暗中似乎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片刻之后,黑暗中缓缓走出一个一身黑衣的人影。那人手里提着两个木桶,鸢尾点点头,那人便走到了李高成所在的位置。还没等李高成反应过来,那人便把木桶里的东西倾倒出来。那种血腥气一股脑地冲进李高成的鼻腔。这种味道对于李高成来说虽然熟悉的很,但是突然在这里出现这种味道还是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 “黑狗血,”鸢尾淡淡地说道,“既然想把事情都甩到我们头上,那就先遂了他的愿好了。” 李高成朝着姜子储看去,见他也没有什么反对之意,于是也就只能叹了口气,算是答应背上这口自己招来的黑锅。 李高成从自己的怀里摸索了一会儿,掏出一只嘴上用银色颜料画着岩貂的黑色狐狸面具,他看了看一旁溅上了一点黑狗血的桌子,摇了摇头,将那面具放在了桌子上。 “走吧,在这里再待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李高成挠了挠头,总觉得这事儿整得越来越麻烦了。 姜子储和鸢尾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跟在李高成的身后一起走了出去,随后几个起落间就从夜色中消失不见,甚至没有惊动皇宫中的任何人。 ######################################## 汪兴安醒来的时候,正好和挂在墙上的汪岭对上视线。汪兴安一晃神,这才发现自己现在并不在皇宫之中,面前的墙上挂着的人也不只是只有汪岭一个,他往旁边一看,还有另外两个和汪岭同时行动的家伙,好像是叫什么朱成仁和柴安福来着? 还没等汪兴安反应过来现在这是在哪里,背后忽然传出一阵有些奇怪的声音,汪兴安转身看去,那里只有一扇门,门上挂着一条锁链,刚刚他听到的奇怪的声音,便是那锁链扭曲着从门把手上滑下去的声音。 “哟,汪大总管可算是醒了,”有些轻佻的声音响起,似乎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 汪兴安连忙转身,这才注意到在最边上的角落里的椅子上坐着一个极为熟悉的人影。 可不是熟悉吗,这就是自己从皇宫之中自己的房间里见到的所谓九尾阁阁主的,姜子储。 “你是...大皇子?”汪兴安觉得自己的脑袋有些发疼,“不,不是,你不可能是大皇子,这样的话,你就是四皇子?” “这不是知道吗?”姜子储的声音带着笑意,因为整个人几乎都藏在阴影之中,汪兴安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所以也不可能猜到那样笑意弥漫的声音下,是一张丝毫笑意都没有的脸。 “不可能!”得到了肯定回答的汪兴安不仅没有放松下来,反而更紧张了起来。“四皇子不可能还活着,你一定是假冒的!” “所以说我就不喜欢给你们这些所谓正派人士解释这些,”姜子储叹了口气,“真烦啊,来一个人就得再解释一次,你们问题怎么这么多?” 汪兴安就像没听见姜子储的话一般,继续自顾自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的,怎么可能是四皇子?!” “怎么?你也知道我死了?”姜子储看向汪兴安,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一点自己现在不正常的自觉都没有。 汪兴安只觉得自己的认知遭到了严峻的挑战,明明是一个已经完全确认死掉的人,怎么可能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还能跟自己毫无障碍地交流? “你这个样子,看起来也是知道姜子钰那天吃的东西是什么的其中之一了?”姜子储笑眯眯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说出来的话像是一柄重锤敲在汪兴安的心上。 汪兴安好不容易冷静下来,姜子储从阴影处站起身来,朝着汪兴安走来。 “你以为什么?人被杀就会死?”姜子储走到汪兴安的面前,笑着低头,伸手握住了他腰间的软剑,稍稍用力就将那把剑抽了出来。 汪兴安眼睁睁地看着姜子储将自己腰间的软剑抽走,想要反抗却没有丝毫力气——李高成在刚把他弄到这里的时候就给他喂了软骨散,现在的他连站起身来的力气都没有。 汪兴安看着姜子储,眼神里满是戒备,虽说现在自己没有丝毫反抗能力,但是面前这人也休想轻易地杀掉自己。 “别紧张,”姜子储的声音有些懒散,他抖了抖刚从汪兴安身上拿到的软剑,听到那有些清脆的声音,赞叹一声:“当真是好剑。” 之后,汪兴安便见到姜子储将那软剑转了个向,朝着自己的胳膊划了下去。 汪兴安清楚自己的剑有多锋利,事实也的确如他所料,姜子储的手臂被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但是却并没有如同汪兴安所料,那处足有半尺长的伤口中并没有流出血液,汪兴安几乎能从那处伤口里看到里面有些发白的血肉。 那处足有半尺长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在汪兴安的注视下,姜子储胳膊上的伤口逐渐消失,直到最后彻底不见。 “剑倒的确是把好剑,”姜子储随意地将那把软剑丢在地上,那剑在地上弹了两下之后在地上摊平没再动弹,看起来很有种挫败的感觉,“可惜杀不掉我。” “你不是人,”汪兴安的瞳孔紧缩,眼神有些骇然,“妖邪!” “随你怎么说,”姜子储站起身来,随意地拍了拍手,“反正这些事情你应该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要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问那边那几个,”姜子储指了指一边挂在墙上的汪岭三人,“他们应该能给你解释清楚,只不过,”姜子储笑了笑,声音有些凉薄,“他们应该没什么心情来给你解释。” 汪兴安沉默了,他承认姜子储说的是事实,即使是自己,面对眼前这种情况也不一定能冷静下来,更别提墙上挂着的三个家伙了。 第九十七章 前夕 姜子储看着远处明灭的灯火,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他的嘴角有些嘲讽地勾起,看得人无端产生了一股寒意。 “阁主,神威将军麾下的军队已经在临淄城外十里处扎营了,”李高成突然出现在姜子储的身边,神色恭敬地说道。 姜子储还没回答什么,远处却忽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他定睛看去,那是一个身着甲胄的青年人,看起来倒是英气的很。隔着不近的距离,姜子储模模糊糊地认出来,那是神威将军刘宏凯麾下的副将。 说起来,刘宏凯倒是算得上一个守信的人,即便是他的确对姜子储的信任不足,但是在某些方面实在是很有军人的魄力。 有时候姜子储也在想这个人相信自己,跟着自己去把姜子钰推翻,给大哥姜子栩报仇之后能得到什么。作为一个对齐国还算得上忠诚的老将,倒也真没有自己上位的打算,但是如果说是想拥戴姜子储当皇帝,说实话,平心而论,姜子储自认为在政务方面自己还真不一定有姜子钰做得好。 所以说其实还是鸢尾做了什么吧,姜子储这样想到,究竟做了什么他也不想去追究,对他来说,总归是结果比过程重要得多。况且神威将军的兵力在他看来也不是极为重要的东西,毕竟真正对于皇城的进攻上他还是觉得靠自己人稍微靠谱一点,策反刘宏凯他们这些将军其实纯粹起得就是一个威慑作用,不至于让自己腹背受敌。 虽说自己倒是不用担心会被一群人围攻,但是鸢尾和李高成他们不一样,他们还是活人,如果不小心死了,姜子储可不认为白渊白老板会那么好心地再复活他们。 带着这样的心情,姜子储审视着离自己这方越来越近的副将,来人头戴亮银如意盔,身披标准制式的锁子乌铁甲,背上背着一把困龙戟,骑着一匹獾红马,速度极快,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到了眼前。 “来者何人?”李高成麾下诡貂堂的人手尽职尽责地将那人拦下,高声问道。 “神威将军麾下,骁骑营丁健,前来拜会。”那人将马停下,坐在马上高声回道,看起来似乎没有下马的想法,神情很是高傲。 倒也难怪,正经出身的人少有看得上江湖中人的,更别提九尾阁还是赫赫有名的魔教,在丁健看来,所谓魔教也就和邪门歪道没什么区别了,也难怪会这等态度。 李高成看向姜子储,似乎是想要征求姜子储的意见,应该如何对待这个年轻气盛不懂事的家伙。姜子储只是微微点头,没说什么,但是李高成已经懂了姜子储的表现是什么意思,行了一个礼之后便退了下去。 “你就打算这么放过他?”等到李高成离开后,鸢尾从另一处台阶缓步走上来,站在姜子储的旁边,和他一起垂眸看着下方的场景,在那里,李高成正在和那个丁健交涉,姿态放得极低,看起来甚至还透着那么一股子卑躬屈膝的味道。 “尽量少节外生枝,”姜子储的声音很是平淡,“麻烦越少越好。” “啧,这可真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鸢尾瞥了姜子储一眼,语气有些感慨,“现在你也会顾全大局了,还真是难得啊。” “别说得我好像之前特别不懂事一样,”姜子储挠了挠头,似乎对于鸢尾刚刚这句话很是不满,“我之前也没有太过离谱吧。” 鸢尾还没来得及回答,下方的声音忽然大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李高成总算受不了丁健那个有些自大的年轻人,双方似乎是要打起来的样子,看得鸢尾一阵头大。 “李高成搞什么啊。”鸢尾看似抱怨地说了一句,实际上并没有多少怨怼之意,毕竟以她的听力,下面两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她完全可以听得清楚。就刚刚丁健说得那些话,在她看来挨顿打都是轻的。 “站住,”姜子储叫住了正要转身下去的鸢尾,神情看不出喜怒,“我说了把这件事全权交给李高成处理,你是信不过他还是信不过我?” “说实话,都挺信不过的。”嘴上这样说着,鸢尾倒是也停下了脚步,重新走回姜子储的身边,看向下方正在争执的两人。 “刘宏凯麾下的人都是这样的莽夫吗?”又等了片刻之后,鸢尾看着下面几乎要打起来的两人有些目瞪口呆地说道。 “之前不是还觉得是李高成这家伙不靠谱?”姜子储轻笑一声,微微偏头看向鸢尾的脸,有些幸灾乐祸似地说道。 “那不一样,”鸢尾的声音中有压抑不住的恼怒,“李高成再怎么说也算是自己人,那什么丁健算是个什么东西?!” 鸢尾的这个反应倒是在姜子储的意料之中,毕竟即便是他自己,也得尽量避开鸢尾的这个底线。说起来还是护短的人最吓人来着,他这样想着。 “我看你之前也没这么看重他,”姜子储眼神微眯,虽说对鸢尾的反应没有什么意外,但是显然也不打算放她下去捣乱,“你就在这里等着好了,别去瞎搞。” “我瞎搞?”鸢尾瞪大了眼睛,看向姜子储的眼神里写满了恼怒,“最后那边情况收拾不了的话,别再来找我帮忙!” 鸢尾恶狠狠地这样说完之后,气冲冲地扭头就走,姜子储有些无奈地站在那里,摇了摇头。 下方的争论还在继续,姜子储眯着眼站在高处,冷眼看着下方的两方人马,似乎下方的事情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 “阁主倒是心宽,”汪兴安慢慢地踱步到姜子储的身后,声音已经平静下来,似乎已经接受了所谓九尾阁的阁主便是四皇子的事实,“属下这样的行为都能忍得下去。” “毕竟是自己人,”姜子储没有回头,“汪大总管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就说明是已经考虑好了?” “我还有得选吗?”汪兴安苦笑一声,“现在我就算回皇宫,估计也没有我的位置了。并且以姜子钰的心思,估计我回去之后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应该说什么?”姜子储转过身来,看着汪兴安的眼睛,那双眼睛锐利的很,看起来丝毫没有年过五十的那种浑浊感。 “阁主也没必要说什么,我也不是什么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倒也没有必要特意来招待我。”汪兴安微微一笑,“我能在姜子钰手下这么多年平平安安地活下来,自然是有我的本事。” “那你现在应该做什么想必应该不用我再多提醒了吧,”姜子储看向汪兴安,神情似笑非笑,“想必这几天你也应该知道这个据点是属于哪个部分的了。” “这自然是不用阁主再提醒我一次。”汪兴安笑了笑,“随便找个人就可以还是说要去找那个堂主?” 姜子储微微眯起眼睛:“看你自己,这种事也不是我应该给你建议的情况吧。” “那好吧。”汪兴安无奈地点点头,离开了姜子储所在的地方,背影看起来有些萧索。 最后就只剩下姜子储独自站在那里,月光从上方倾洒下来,显得他格外地有遗世独立的气质。 ######################################## “汪总管呢?”姜子钰忽然抬头,看向一旁伺候的小太监。 小太监哆嗦了一下,跪在了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汪总管,汪总管他,他...” 姜子钰皱起了眉头,他抬了抬手,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姜子钰冲着那道人影微微点头,那人往后退了一步,身形迅速地在姜子钰的身后消失。 跪在堂下的小太监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一凉,耳边只听到一句轻飘飘的“废物”,等到很久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头上秃了一块。小太监瞬间冒了一身冷汗,姜子钰瞥了地上已经开始忍不住哆嗦的小太监,不耐烦地开口:“行了,退下吧。” 小太监磕了个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他把乾坤殿的殿门关上,冬日的冷风一吹,小太监只觉得自己浑身发冷。 即便是姜子钰说过了让他退下,小太监也并不敢离得太远,陛下的身边必须要有人守着,即便是姜子钰让自己退下,他也得在门口待命。 姜子钰皱着眉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影,那是刚刚得了他的命令去汪兴安的房间里查看情况的人,带回来的消息显然并不怎么乐观。 “失踪?”姜子钰有些诧异,他的眉毛都挑了起来,“以汪兴安的武功,还有人能把他带走?” “属下并不敢确定是不是真的是失踪,”那个黑影跪在地上,“属下在汪总管的房间里没有感受到任何人的气息,房间里也没有尸体,但是在地面上有大片喷溅样的血迹,不能确定是不是汪总管的血,桌子上还放着这个。” 那枚黑狐面具被黑影举过头顶,正是李高成留下的那只嘴上绘着银色岩貂的面具。 “这是?”姜子钰站起身来,走到那个跪着的黑影面前,伸手拿起那只面具,“九尾阁的东西?” “应该是,”黑影垂下了头,“以属下对九尾阁的了解,这个面具应该是诡貂堂的人留下的。” “诡貂堂?”姜子钰皱起了眉头,看向地上跪着的黑影。 “是,”黑影应道,“如果是正常来看,那种出血量,汪总管应当是凶多吉少,但是如果是诡貂堂的人出手,汪总管还活着被带走的可能性很高,毕竟那帮人可是不把所有的消息挖出来不罢休的人。” “意思是现在最好当汪兴安已经投敌来处理?”姜子钰背着手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属下认为是这样没错。”黑影的声音又压低了不少,整个人的身形看起来都缩小了一圈。 “该死!”姜子钰恼怒地踢翻了一旁的凳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猛然转头,一双眼睛如同嗜血的豺狼一般盯住了地上的人,“刘宏凯他们有什么异动吗?” “暂时没有发现,”黑影稍稍抬了抬头,“他们手下的兵力也没有调动的迹象,眼下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倒还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姜子钰点了点头,神色微微好看了一点。“边境那里有什么异动吗?” “那边没有传回来什么消息,”黑影又缩了缩,“想必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准确消息?”姜子钰皱起了眉头,“你跟十三过几天去一趟看看,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属下领命。”黑影低了低头,整个人瞬间消失。 “没有消息?”姜子钰皱紧了眉头,本来没有消息应该算得上是件好事,但是他总有种不详的预感,临淄城中的局势似乎在之前徐太傅全家被灭口的时候就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 不知道为什么,姜子钰最近总觉得自己心跳忽快忽慢,御医也诊不出什么问题,最后也只是说他过于操劳,应当注意休息之类的,还开了一堆奇奇怪怪琳琅满目的补药。 说起来姜子钰只觉得最近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发生的规律似乎看起来格外的熟悉,像极了自己那个喜欢瞎折腾的四弟。 但是这种事是不可能的,毕竟那个披着纨绔公子外皮的四弟已经死了,连个全尸都没剩下。 这种事虽然说起来不怎么光彩,但是说起来,兄弟四人里不知道为什么,给姜子钰危险感最强的并不是那个掌握了几乎一半兵力的大哥姜子栩,反而是这个平日里不显山不露水的四弟姜子储。 这种感觉最开始出现可能是因为老三莫名其妙的失踪,那时姜子钰看到的那枚带着血沁的玉佩,不管怎么看都是老三的东西。 那时他还没有特别注意,但是已经在提防老四了,但是眼下的事情,虽然已经明确地知道老四早就死了,但是他总觉得惴惴的,仿佛老四那双阴毒的眼睛正紧盯着自己,一回神只觉得满身冷汗。 第九十九章 迷雾 白渊站在那里,看着远处逐渐消失的背影,愣了半天,这才有些恍惚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转身走去。 但是极为诡异的是,白渊觉得自己是在朝着远离那处尼雅兰斯海的方向走去,但是莫名其妙地,那片几乎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暗黑色大海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白渊皱紧了眉头,他隐隐察觉到了不对,毕竟之前这种情况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也并不认为自己已经无能到连方向都辨不清。 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白渊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那片看起来平静得很,实际上却满是杀机的尼雅兰斯海,那东西肯定是察觉到了危险,即便现在还没有完全醒来,也在本能地以一种特殊的方法来保护自己。 听过魍的那一番话,白渊猜测这件事大概率和她说的没有什么出入,甚至于,自己现在这种情况想必有其中一大部分原因都是被魍拖累了。 但是眼下白渊并不知道魍去了哪里,平心而论,虽说刚刚是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但是那也不是如同普通人一般渐行渐远的那种消失,而是如同太阳出现后的泡沫一般,缓缓地消失在空气之中。 虽说现在的情况,以白渊的能力也不是不能自己走出这片让人有些茫然的迷雾,对的,就是迷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白渊的身边变成了大片大片的迷雾,几乎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样子。即便是白渊,也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远处岸边漆黑的海岸线。 迷雾并不是如同人间常见的白色,反而是透着浓浓的那么一股子不祥的血红色,看起来如同血雾一般。 白渊皱了皱眉,伸手将身边空气中的水汽凝聚成了一团。血红色的水球就那样缓缓地在他的手中流动,看起来分外地诡异。 白渊伸手捻了一下那团不管是摸起来还是闻起来都如同水一般的血红色液体,那触感,假如闭上眼睛的话几乎可以说是和水一模一样。但是白渊总觉得怪怪的,即便是不提这一看就让人觉得不对劲的血红色,单论自己周围似乎越来越厚重的红色迷雾就让人觉得这里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地方。 白渊清楚地知道自己手里的这团血红色的水球是怎么来的,那是他几乎抽干了自己周围半米范围内所有的血红色雾气聚集而成的,按照常理来说,就算是别处的血红色迷雾能扩散过来,也会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至少在水球成型的过程中,他身边的血红色雾气应该是一个越来越浅的状态才对。 然而事情并不像白渊想的那样,他身边的血红色雾气不仅没有变薄,变浅,反而随着他手中的水球逐渐成型而变得越发浓郁起来。 等到水球成型的时候,如果不是还有灵识,白渊几乎根本看不见自己的手指。 但是即便是有灵识的存在,白渊也觉得憋屈得很,倒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因为灵识范围被限制了有些不习惯罢了。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在他的灵识没有被限制住的情况下,即便是面前这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尼雅兰斯海,只要灵识一扫也能确定他覆盖的范围。但是现在的情况,白渊的灵识范围只有周边不到两米的范围,说实话,就这个范围,说句不好听的,就算遭人偷袭,他都不一定有时间反应。 这里的遭人偷袭自然指得不是什么随便一个普通人,而是一个在平日里跟他的力量差不多的,或者说只是稍稍比他逊那么一丝的,在这种情况下,不过两米的警戒距离,那根本就是贴脸的范围了。 白渊也能感受到,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极有可能便是身边这看起来极为诡异的血红色迷雾。身边的血红色迷雾越来越重,白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为别的,只是自己手上那种仿佛是捏了一个水球一样的液体触感越来越奇怪。那团液体似乎越来越粘稠,他甚至觉得自己手上应当是握着一团浆糊。 白渊以灵识扫了一眼自己的手上,那团液体看起来似乎是与之前一点不同都没有,闻起来也没有什么味道,只是那种触感越发地粘稠。白渊不知道应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只是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恶心之感。 也不知道为什么,白渊总觉得这种触感似曾相识,手掌上的那团液体变得粘稠之后,便不在继续流动,反而是缓缓地滴落下来,看起来活像是黏糊糊的鼻涕一般。 白渊看向自己的手指,虽然是什么都看不见,但是却也让他觉得无端生出一股恶寒。这种感觉倒不是出于他的主观臆断,毕竟他根本就没看到那团滴滴答答的粘稠液体到底是恶心到了什么地步,即便是有灵识存在,也因为这团诡异的液体而变得丝毫无法对其进行分析。 对于这团血红色液体的恶感纯粹是来自于灵魂,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慌感使得白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皱着眉头,一遍又一遍地用灵识扫过自己的手掌,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直到最后他还是没能搞清楚自己手上的那团液体到底是长了个什么样子。 有些粘稠的液体从那一团上滴落下来,缓缓地坠落在白渊的掌心之上。白渊只觉得似乎有一种极为温和的能量将自己的手掌包裹住,自己手掌的那一处没有感觉到任何痛苦,反而像是被浸泡在温水中一般,极为温暖舒适。 但是白渊清晰地感受到那种温暖的感觉是一种极为危险的东西,旁的不说,白渊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那只被包裹的手掌的掌心已经变得有些凹陷,那团粘稠的液体虽说没有什么主动攻击的意图,现在看来也实在是危险地紧。 这倒不是说白渊矫情什么的,毕竟白渊的身上,虽说看起来是个人形,但是本质上这家伙是条龙,手上,胳膊上,虽然看起来与常人的身体无异,但是那层皮肤可不是普通人那简简单单的一层随便蹭两下都能层破的皮肤相比的——那可是龙鳞化形而成的!与普通人的防御力相比那可真是高到没边了。 但是即便是这种强度的皮肤,上面却被这种有些黏糊糊的液体腐蚀得坑坑洼洼,失去了原本的光泽与平滑之感。 这个发现让白渊觉得有些心惊,他往远处一瞥,那漆黑色的海岸线似乎...远离了? 白渊是在看到那个速度不快,但是的确是在缓缓后退的尼雅兰斯海的时候才回想起来自己之前感受到的熟悉感是怎么回事。 倒是也不用多加猜疑,毕竟这玩意儿他之前是真的感受过,就是在千把儿年前,一群人刚见到这个尼雅兰斯海的时候,他出于好奇伸手摸了摸尼雅兰斯海时的感觉。 差别在于,这次的感觉可是比当初的感觉轻多了,而且那种剧痛的感觉还被抹掉了,甚至还让人有些莫名其妙地觉得有些舒服? 但是这种情况才是最危险的,试想一下在你觉得舒舒服服的时候,这东西正在不断地蚕食你的生命,等到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回天乏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状态了。 白渊并不清楚这片血红色的迷雾是从哪里来的,但是就冲着尼雅兰斯海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主动后退这种情况,想来这玩意儿也危险得很。 想到这里,白渊微微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即便是并不能看个清楚,他还是试图将目前的环境状况都掌握在手里。 然而并没有奇迹发生,白渊依旧是看不清楚周围到底是什么状况,就算是一开始被当做向导的尼雅兰斯海的水面,也都已经退到了白渊看不到的地方。 想到这里,白渊苦笑着摇了摇头,眼下这种情况,即便是再有天大的本事,他也根本就使不出来。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白渊懊恼地锤了一下自己的头,他看着周边逐渐变得越来越浓厚的雾气,甩了甩自己的手,那团已经变得粘稠无比的液体被他重新打成雾气消散在整片血红色的迷雾之中。 周围的雾气没有再聚集,刚才还在疯狂地挤压着白渊为数不多的感知力的血红色雾气似乎都安静了下来,甚至有开始逐渐散去的倾向。白渊没有再做出什么旁的动作,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等了良久之后,那些血红色雾气总算变成了自己最开始凝聚那团水球之前的浓度。 虽说还是不如平日里的清晰,但是好歹也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了。白渊举目四望,周边的场景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白渊并没有想起来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但是他能确定的一点是,就自己所看到的东西,绝对不可能是北境雪原原本就有的东西。 面前是一片宽广的平原地带,地面上覆盖着冰雪,原本只需要以灵识稍稍一扫就能注意到的那片尼雅兰斯海已经消失在白渊的感知中。冰原上空荡荡的,只有正中央处突兀地耸立着一座大山。山上全是光秃秃的岩石,不说花木,就连一片雪花都没有。 那山记陡,山上是嶙峋的怪石,上面几乎都被冰层盖住,往外延伸的地方挂着长长的冰凌。这山看起来实在是诡异的很,前面说过,上面根本没有雪花,也就是说山上除了石头之外,就是厚厚的冰壳。 白渊只觉得这里莫名地熟悉,他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朝那座山走去,边走边想着,按照自己现在的步伐来看,再往前走四步,然后左拐,有一条没被冰层覆盖的小路,顺着那条小路走上去,绕过一块形状有些诡异的石头,那后面有个洞口可以进去。 想是这样想的,白渊走的时候也确实按照这条路线走的。他走得格外小心翼翼,仿佛只要踏错一步就会被传送到奇奇怪怪的空间里去。 很快,白渊站在了那个洞口前,里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他伸手碰了碰,一股极为抗拒的力量传递到他的手上,就好像自己是推了一层极为厚重的结界。 白渊站在那里,一只手摩挲着下巴,思考着这里应该要怎么进去。他伸出一只手,按在那洞口的结界上,闭上眼睛感受了片刻之后,他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丝笑意。 只听白渊轻喝一声,那层结界如同易碎的玻璃一般发出一声“啵”的脆响,随着这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原本漆黑的洞口仿佛是忽然点亮了灯一般,从里面透出光来。 白渊只是犹豫了一瞬间,就朝着洞口中走了进去,他倒是想知道,自己这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并且就在自己走到这座山面前的时候,那些血红色的迷雾也是不明不白地消散了个干净。 要想弄明白这两件事,别无选择,只有走到这个山洞里去,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至于为什么说是有人在装神弄鬼,刚刚自己破开洞口的结界的时候,那种突然透出来的生命力几乎要吓他一跳。那种澎湃的生命力量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那种生命力虽然仅仅出现了一瞬间便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但是依旧是引起了白渊的重视。 况且以白渊的能耐,即便只是那么一瞬间,他还是从那种澎湃的生命力中感受到了一丝僵硬之感,就好像那股庞大生命力的主人并没有能完美地控制自己的力量一般。虽说那种僵硬的违和感实在是不怎么明显,但是在白渊看来,这种事情存在便是不合理的。 即便是被他以回魂之术复活的姜子储,给人的感觉也是圆融完满的,虽说是因为躯体不全的原因身上的死气有点重,但是那也不至于让人有缺损之感。 换句话说,山洞里面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肢体不全,应当是灵魂有缺损。 白渊满是戒备地朝里走着,每一步都落得极为缓慢。山洞不深,只需几个呼吸便能走到最里面。 白渊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硕大的空间,光看整个空间的大小,应当是把整座山的山腹都掏空了,并且还以空间法术将这里的空间放大,光是这一个山腹中空间的大小,便足以装下整个临淄城。 第一百章 蜘蛛 如果只是空间大的话,白渊倒也不至于惊讶成这样,须弥芥子,一沙一世界的道理他也不是不懂。但是山腹中那处庞大的空间内,趴着一只硕大的蜘蛛。 那蜘蛛极为庞大,就趴在那里,动都没动一下。鼓起的腹部几乎要贴到天花板上,八条腿是静静地蜷缩在腹部的周围,即便是弯折的也是将将触到天花板的长度,让人不敢想完全伸展开会有多长。那八条腿的每条腿上都长着钢刷一样的毛,说是钢刷也不准确,和正常人的体型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一柄柄长剑。蜘蛛腿弯折处往下是雪白色,另一段直到与身体衔接的部分都是漆黑如墨的颜色。 那蜘蛛身上遍布和腿上一样的长剑一样的毛,头部长着八颗猩红的眼睛,两颗较大位于最中央,两颗稍小的分别在两只较大的眼睛两旁,余下的四只更小的眼睛均匀地分部在头部两侧,看起来仿佛装饰物一般。 白渊用灵识将那硕大的蜘蛛扫了一圈,那蜘蛛的头部中央呈现出漆黑的颜色,越往外颜色越浅,最外圈像是一圈环绕整个头部的银白色的边。至于那蜘蛛的腹部,颜色极为鲜艳,由黑,黄,蓝,红四种颜色构成了一张极为诡异的脸,只不过由于那蜘蛛过于庞大,所以那张脸显得格外骇人。 白渊意识到这是什么东西了,这只蜘蛛跟切斯特顿跟他描述过的雪含香彩啸蛛几乎一模一样,差别就在于这东西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点,之前切斯特顿说的不过两三米高的蜘蛛在这个家伙面前只需要稍微一动就能被碾死。 白渊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不说旁的,就单说从这只蜘蛛身上散发出来的庞大的生命力就让白渊有种不能力敌的感觉。他甚至并不能肯定如果这只蜘蛛突然暴起,自己还能不能活着离开。 巨大的蜘蛛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白渊的存在,对于那种体型的家伙来说,白渊也不过只是一粒尘埃一般。白渊硬着头皮打算往后退两步,但是他只是微微一动,还没等他往后走一步,蜘蛛的头便低了下来,八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白渊。 白渊冷汗直冒,心中警铃大作,他咽了咽口水,绞尽脑汁地思索着应该怎么逃离眼下的危机。却见到面前的硕大的蜘蛛盯着自己,似乎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不吹不黑,这东西如果小一点,就大概跟小狗那么大的话,没准白渊还会觉得这样还挺可爱的。但是体型这么大的玩意儿,扭头的时候还会发出“隆隆”的声音,那是外层表皮摩擦以及内部骨骼转动的声音,只会让人觉得恐慌,根本不会让人觉得有可爱的感觉。 白渊一动不敢动,那只蜘蛛的头只占了全身的六分之一,即便是如此也是大得有些吓人,他那足有一米九多的身高还没有那只蜘蛛最小的一只眼睛长。 大蜘蛛的口中发出有些尖利的叫声,差点把白渊的鼓膜震碎。白渊忍不住往后倒退了一步,蜘蛛对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反应。 白渊又往后退了退,退的时候时刻盯着那只蜘蛛的反应,生怕它忽然给自己来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情。等到白渊又往后退了三步之后,那只大蜘蛛的头上忽然出现了一个一身白衣的女人。 这个女人白渊认识,是刚刚消失不见的魍。她盘腿坐在大蜘蛛的头上,一只手托着头,笑吟吟地看向白渊的方向。 白渊停下了脚步,想起来之前魍跟自己说过的事情,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抬头看着魍的眼睛。即便是隔了不近的距离,白渊也能看清楚魍的脸上那股子有些不近人情的笑意。 “这是你养的?”白渊故意做出一副轻松的表情,指了指正盯着自己看的大蜘蛛。 魍还没有答话,大蜘蛛的头动了动,那种令人有些牙酸的声音又“隆隆”地响起,白渊看到那蜘蛛已经把头贴到了地上,到魍坐着的地方正好形成了一条宛如台阶一般的路。那大蜘蛛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不动了,白渊看着魍站起身来,沿着那条路走了下来。 等到魍走到离白渊不过十步的距离时,她才停了下来,伸手摸了摸背后看起来有些吓人的大蜘蛛。 “不是啊,”魍抬手捋了一下自己的长发,黑色的长发扎成了高马尾,看起来格外精神,“我之前不都跟白老板说过了吗?这东西,是我啊。” 看着面前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魍,白渊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又用灵识将整个大蜘蛛扫了一遍,也没有什么旁的意思,只是觉得有些心惊。 白渊没想到这所谓的雪含香彩啸蛛居然能有这么大,毕竟在切斯特顿的描述中,这两个的差别那可真是一言难尽。 白渊张了张嘴,看向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魍,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打断了:“我猜你是想问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对吧?” 白渊哑然,但是魍说得也没错,思及此处,白渊认命地点点头,对魍的话表示了认同之意。 “这个跟你解释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魍转身看着那只硕大的蜘蛛,“毕竟这也能算得上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拼了命地催生出来的产物了。” “你是指...”白渊有些迟疑地出声,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庞大的身体,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天青妖一族?” “是啊,”魍理所当然地点头,“都说了那是我的储备粮,该吃的时候不就是得吃嘛,体型要是没有变化的话,就外面那片海,可真真是能把我淹死,那样的话我找谁说理去。” 白渊无法反驳,毕竟这说得也算是事实。在最开始面前的这个女人跟他说彻底消灭尼雅兰斯海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吃掉的时候,他还觉得这个女人是在开玩笑,甚至说等到后面她解释过始末之后还是并不觉得那是真的。 毕竟切斯特顿跟他说起的雪含香彩啸蛛的体型,虽说对比正常的蜘蛛来说堪称是庞然大物的级别,但是就只有几米长的小东西,想去吃掉足有几百万平方公里的尼雅兰斯海,白渊觉得要是信了自己才是个疯子。 然而现在面前这只蜘蛛的大小,不说能比得过那片海,至少能拿出来讨论一下了,这样看来,似乎魍说的事情,全都是真的。 但是白渊最在意的事情显然不是这些,他看着魍的背影,几乎是没有犹豫地开口问道:“所以,这就是你那本体的完全体了吗?” “自然不是,”魍有些诧异地回眸,“我之前跟你说过,如果是完全体的话现在我早就跟尼雅兰斯海打起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平静地在这里跟你聊天?更何况天青妖一族的人我还没完全吃光呢,怎么可能现在就成为完全体?” “没有完全吃光”这几个字,魍说起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明媚的笑意,看得白渊一阵恶寒。 “所以你当初留下切斯特顿,是故意的?”白渊皱起了眉头,似乎对魍的这种态度极为不满。 “原来那个小子叫切斯特顿啊,”魍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有些困惑的神情,“我之前一直没注意过,原来还有名字的吗,真是可惜了。” 白渊听懂了魍的话,她的意思倒不是说有一个侥幸逃了性命的家伙可惜,只是纯粹觉得原来自己的食物还是有名字的,这件事让她有些意外罢了。 “所以你为什么会放过他?”白渊感觉自己有些无端地恼怒,但是这种恼怒实际上没有什么用处,归根结底,被这只蜘蛛吃掉本身就是天青妖一族的宿命,基本上没有什么挽救之法。 “两个原因,”魍竖起两个手指,笑吟吟地看向白渊,“其中一个就是我不想那么快就跟尼雅兰斯海对上,毕竟我看着自己的实力提升得这么快,心里实在是没有什么底儿。” “没底儿?”白渊皱紧了眉头,“那是什么意思?” “之前我跟你说过,世界本源是极端自私的东西,”魍又捋了一把自己的长发,“即便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非常大方,但是从根本上来说也不可能会让我能成长到可以直接把尼雅兰斯海一口吞掉的程度。” “但是你看这个,”魍往后走了两步,伸手拍了拍趴在地上的巨大的雪含香彩啸蛛的头,“不是我吹,就这个体型,我之前见过的几乎所有的尼雅兰斯海都扛不住两口,根本不会出现那种我和尼雅兰斯海厮杀到两败俱伤的场面。” “所以?”白渊仿佛理解了魍的意思,又好像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我意识到不对劲,所以决定好歹留下一个,推迟最终时刻到来的时间,先来看看这次的尼雅兰斯海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规模再做打算。”魍耸了耸肩,转头看向白渊,“这种情况,我想你应该也不是不能理解。” “只留一个的原因,纯粹就是怕麻烦,要是留多了,他们不在一个地方了,等我把消息收集完了之后再去跑遍整个世界地杀,怪费劲的。” “你这理由...”白渊有些无语,但是也没法反驳她的话。要是换个人站在这里恐怕更能认同魍的想法,毕竟那人可实在是怕麻烦得紧。“另一个原因是什么?” “至于另一个原因,”魍冲他眨眨眼,“这个就能解释一下为什么我旁的人不选就只留下那什么,切斯特顿了。” 白渊并不觉得那会是一个多么正经的理由,但是既然魍愿意说,他也不介意听一听。 魍小声抱怨了一句“这破名字可真难记”之后,重新挂上了一张轻松的笑脸:“那个小子,我对他还算有点印象,之前曾经进过我家,看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所以只是因为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白渊看着魍的眼睛,神情有些恍惚,“你这人,还真是挺有意思的。” “也许吧,”魍不置可否地耸耸肩,“但是你这个评价如果是觉得我留下他算是莫名其妙的仁慈的话,那我劝你还是歇歇吧。” “我倒是没这么想,”白渊将视线从那只大蜘蛛的身上转回来,看向魍那张笑眯眯的脸,“谁说留到最后的人就一定是会是幸运的那一个呢。” “哦?”魍歪了歪头,轻笑出声,“白老板这话倒是有趣,看来这个世界中也不是只有那种只要能活着就万事大吉的人。” “一直抱着仇恨活着有什么意思,”白渊撇撇嘴,“所以说我就觉得你这家伙实在有些不靠谱,就算是不想直接跟那东西开战,也不至于给人家留下那么大的心理阴影吧。” “没什么区别,”魍砸砸嘴,“虽然最后得到的能量的量是固定的,但是这么多年我也总结出了一点经验。” 白渊从袖中摸出一张布巾,展开足有丈许见方,他伸出一只手控制着那张布巾铺在地上,然后自己坐了上去:“经验?说来听听?” “我呢,不会觉得饿,吃别的东西呢,对我自己也没有什么益处,”魍干脆往前走了两步,也坐到了那张布巾的上面,眼下两人正好坐在布巾的对角上,看起来倒是和谐的很,“当然,美味的东西还是有品尝一下的价值的,像人族的饭菜什么的就挺好吃的。” 魍这样说道,一只手撑着头,露出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但是对我来说,唯一能帮助我获得力量的东西,就只有世界本源制造的储备粮,在这个世界,也就是你说的那什么天青妖一族。虽然不管我用什么办法吃,最后得到的力量都是那么多,不会有什么变化,但是之前我发现,吃下去的储备粮对我的恨意越深,力量转化的速度也就越快。” “所以你那样肆意杀戮就是为了让切斯特顿对你恨之入骨?”白渊问道,“一定有这样的必要吗?” “那可真是太有必要了,”魍眨了眨眼,“外面的那家伙可不会等你的力量慢慢达到最顶峰的时候才会慢悠悠地跑过来跟你打。就你说的那什么切斯特顿,”魍顿了顿,露出一个残酷的笑容,“他只要一死,他的力量就要开始往我的身上转化。在他死的那一瞬间,外面的那家伙就会瞬间醒来,力量被激活到极限。” “时效性这么强?”白渊有些不信。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魍耸了耸肩,“毕竟只是听我说你也不清楚情况,况且想必现在白老板也不认为我是一个信得过的人,那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倒也没说不信,”白渊苦笑一声,“毕竟我也不能说现在就试试看看结果,孰轻孰重我又不是区分不了。” 第一百零一章 破门而入 “既然是这样,那白老板现在有什么打算?”魍笑眯眯地看向白渊,眼神里全是戏谑。 “倒是没有什么具体的想法。”白渊挠了挠头,最后仿佛放弃一般,开始自顾自地说起了内心的真实想法,虽说还有所保留,但是却是不像最开始那样全然戒备了,“这个世界已经被折腾成这样了,我倒是也没必要现在还提防什么,总归也不会有更糟糕的情况了。” “等等,白老板这意思,看起来是想跟我打开天窗说亮话?”魍歪了歪头,脸上的笑容很有些不羁的样子,“怎么,现在不觉得我有什么想要害人的心思了?” “要说的话,我现在还是觉得信不过你。”白渊没再看着魍,视线凝固在她身后的那只硕大的蜘蛛身上,“我愿意坐下来跟你好好聊聊,是因为我在它的身上没有感受到敌意。” 魍顺着白渊的眼神转头向后看去,是那只硕大的,安安分分趴在那里根本没有动弹的蜘蛛。她有些讶异地挑眉,看向白渊的眼神中带着审视的色彩:“你这人实在是有趣的很。说实话,我最开始还觉得那样的样子会吓到你,这才一直都以人身来跟白老板交流,眼下看起来,似乎是我多虑了?” “那倒不一定,”白渊依然看着那只趴在地上的蜘蛛,“你之前若是以这么个样子出现,恐怕我都不一定会听你说那些话。吓到的话倒是还真没有,只是戒备心会更重罢了。” “那看起来我还应该稍微庆幸一下?”魍歪了歪头,“但是就算是白老板说没从他身上感受到敌意,那看刚刚的样子,也不是什么非常镇定的表现啊。” “就算不觉得这东西有敌意,但是突然见到一个及其危险的东西会有那种表现也算是正常的吧。”白渊并没有把魍的话放在心上,他声音平淡地回道,仿佛没有什么能让他的心绪产生波动一般。 “说起来白老板并不像那么唐突的人,”魍笑够了,也没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刁难白渊,“这么突然闯进来,可是想起了什么事?” “倒不是想到了什么事儿,”白渊将视线收回来,眯着眼睛看向四周的山壁,“看到这座山的第一眼我就觉得有些眼熟,按照我印象中的路线走也没有出错,所以...” “白老板就想进来看看这个地方为什么会让自己觉得熟悉?”魍撑着头,眼睛里闪烁着亮晶晶的光,看起来似乎是对白渊的想法极为感兴趣。 “是,也不是,”白渊似乎是有些困惑,“潜意识告诉我这里藏着和我有关系的秘密,但是我又觉得这里并不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地方,”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我一直觉得这不是我熟悉的那个地方,但是路线什么的都没有问题,所以我现在也有点搞不清楚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哦?”魍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看起来白老板还是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闯入这里的,我是该夸白老板一句勇气可嘉呢,还是该说一句有勇无谋呢?” “你也没必要在这里这么阴阳怪气我,”白渊耸耸肩,“没多考虑一下就直接冲进来确实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这事儿我也不是不清楚。” “白老板这话说得,倒也忒有点不知好歹了,”魍收敛了笑意,“你倒是也没想错,这里确实不是你熟悉的那个地方。” “你就这么肯定?”白渊盯着她的眼睛,神情有些危险。 “摆出那么个脸色给谁看呢,”魍嗤笑一声,“这里自然不是你熟悉的那个地方,因为这里,是!我!家!” 魍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白渊甚至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也就是我脾气稍微好一点,”魍平静了一下心绪,重新开口道,“你换其他几个家伙来能当场跟你打起来。” 白渊没有出声,即便是没有说话,魍也看清楚了他的眼神,那里面明明白白地写着对她刚刚的话的不以为然。 “白老板是不是想问为什么?”魍冷笑一声,“明明没有主动挑衅为什么还会打起来?” 还没等白渊说什么,魍接着说道:“白老板想必还没搞清楚我说这地方是我家的用意。那我这便好好跟白老板说道说道。你说这座山你看着眼熟,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因为这确实就是白老板知道的那座山...”说到这里,魍可以停顿了一下,观察白渊的神情。 果然,白渊的神情僵了僵,整个人的神情都变得有些惶惶,但是还是硬要装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看得魍只想笑,她感受到一阵报复性的快感。 “的复制品,”欣赏够了白渊强作镇定的神情之后,魍才慢悠悠地说道,“主君以大法力将你们所谓的六界中的几处禁地完完整整地复制了一份给我们这些人当做蛰伏的老窝使用,就白老板刚刚的行为,那可是相当于拆了我家的家门闯进来,就这还好意思说自己不是挑衅?” 白渊愣了愣,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番尴尬的场面中。魍倒是没说错,他这种行为确实不怎么地道。 白渊僵硬地笑了笑:“意外,都是意外,那个结界让我有点不清醒,有些冲动了。” “白老板这理由找得倒是牵强,”魍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这样推卸责任,可实在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我也从来没说过我是个君子,”白渊耸耸肩,“虽说在你听起来这像是在找理由,但是这确实是实话。那个结界,看见的时候我就莫名其妙地有一种急迫感,好像我不抓紧时间打破结界进去的话,里面就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一样...” “白老板这理由找的,”魍砸砸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渊,“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好啊。不过我就想不明白一点,不知道白老板愿不愿意帮我解惑一下?” “你说,”白渊点点头,看起来很有高人的样子,“我一定知无不言。” “白老板既然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想必自然对于这个世界比我这个半道上突然被扔过来解决问题的人知道的多,”魍的声音慢悠悠的,不急不缓,让人产生阵阵轻松之感,“那么白老板,你不知道这座山是在哪里的吗?隔了十万八千里你也跑过来硬要闯,你的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魍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副一言难尽的样子。 白渊愣了愣,等到想明白这是在说什么的时候,魍已经回到了大蜘蛛的头顶上。她没再看白渊的神情,整个人站在蜘蛛的头顶,然后缓缓下沉,直到最后完全被那蜘蛛吞没,消失在山腹中。 随后,几乎要碰到山腹顶部的巨型蜘蛛缓缓转过身去,一副不想搭理白渊的模样,看得他一阵尴尬。 不得不说,虽说魍最后的话说的不怎么好听,但是还确实说到了点子上。有关这座山,白渊只知道这是天界的禁地,但是具体是在什么地方,他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你要是说哪一界的禁地就应该在那一界之中,那就有些错得离谱了。就算不说天界,不在自己本界的禁地也是多了去了。像鬼界和冥界的禁地其实有好几处,但是最出名的是那个游离于所有界面之外的神墓,那里算起来其实是鬼界和冥界的双重禁地,据说势力划分乱糟糟的,毕竟也没几个人愿意去那里做这种细致活儿,就导致这里在归属问题上争议极大,最后也只能各退一步,承认对方存在的合理性才罢休。 所以说禁地这种东西,变动性很大的,这天界禁地的名头白渊也只是听说过,但是具体是在哪里根本就一点头绪都没有。 可能就在天界,也可能在鬼界或者冥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也有可能在魔界的边缘,甚至说就在凡界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魍并不知道白渊不知道这件事,所以在她看来,这就是在无缘无故地找茬,倒也难怪会觉得不爽不开心。 白渊看着面前已经完全调转了身形不打算再搭理自己的巨型蜘蛛,也就是魍,缓缓开口道:“你的想法我不想,也不会再干涉,只有一件事,你若是想要吃掉切斯特顿的时候,希望你能通知我一声。毕竟也算得上是自己的地盘,也不能光靠你这么个外人给我们补漏子。” 巨型蜘蛛半天没有动静,白渊放松了身体,正要转身离开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对了,神墓那边是不是也有你们的人?” 魍半天没有出声,白渊无所谓地笑笑:“罢了,我到那边自己看吧。” 这话说完,白渊便转身朝洞口走去,再也没回头看过。 白渊离开半个时辰之后,巨型蜘蛛的体型逐渐缩小,最后变成了人的模样。魍稳稳当当地站在刚刚还有只巨型蜘蛛的山腹中,眯着眼睛笑起来。 “神墓啊,那可真是个好地方。” 第一百零二章 逼宫 脸上覆盖着一只黑色狐狸面具的姜子储笑眯眯地把剑架在了姜子钰的脖子上。姜子钰却没有丝毫慌乱,只是冷笑着看着姜子储的眼睛,啐了一口:“藏头露尾的东西。” 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姜子钰忍不住瞪大了双眼:“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何人,还不速速报上名来,若是态度好的话,朕还能饶你不死!” 话是这么说,但是姜子钰可实在是没有什么真的愿意饶了对面这人的想法。毕竟这人可是掀起了叛乱,搅得整个朝堂动荡不安,还杀了他手下的肱骨之臣,甚至还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那剑还割破了他的皮,姜子钰都能感觉到有血在自己脖颈处的伤口往外渗。 即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姜子钰脑子里的第一反应还是恼恨自己身边的暗卫护卫不力,竟然能让这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等到这次的事情过去之后,他一定要把那些人的脑袋砍下来当夜壶! 这样想着,姜子钰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随即他又迅速地调整好心情,挤出一张完美的笑脸看向面前带着黑色狐狸面具的男人。 面具他早就看了个清楚,嘴上什么都没有,眼部周围却是一圈有些妖异的纹路。和之前曾经出现在徐太傅府上,后续那十几人那里以及汪兴安的桌子上的面具都不一样。其实光看狐狸面具他便知道面前这人与他之前见到的那些完全都不一样了。 毕竟这张面具是只有半脸的,从鼻子往下的半张脸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并不像之前的面具一般,在嘴上画了各式各样的花纹来区分身份。 这样一来,即便是个傻子也能猜到面前这人应当是有什么特殊的身份了。更何况姜子钰不仅不傻,反而还聪明得很,他瞬间便明白面前这人想必就是九尾阁那神出鬼没的阁主了。 想明白是谁之后,姜子钰不仅没有紧张,反而还松了一口气,九尾阁的阁主自然是人,既然是人那就没什么好怕的,毕竟自己的身边可是有着那么两个根本不能用人来形容的存在。虽说自己并不能对他们二人下命令,并且那二人对他的保护还有次数限制,但是光凭一个普通人的能力,就算是武林中的绝世高手,也不会是那二人的对手。 姜子钰的神情彻底平静了下来,虽说当下的局势看起来似乎是对自己不利,但是只要自己坚持到最后,那么不管是什么样的烂摊子都好说,甚至还能趁机处置一批与自己老是对着干的大臣,这么一想还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想到这里的姜子钰几乎要笑出声来,然而剑刃接触皮肤的触感又将他拉回现实。想到现在的情形并不适合笑,姜子钰强行按下心中冒出的兴奋,斜睨着带着黑狐面具的姜子储,一副极为傲慢的模样开了口:“朕知道你是谁,现在把剑放下向朕投降还来得及,朕今天心情好,还能赏你个官儿当当,让你逍遥快活地过日子,不然的话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嗯?”姜子储好整以暇地看着姜子钰的脸由诧异变得扭曲,随后是恍然,之后便是傲慢,这样的变脸让他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现在就摸出一把瓜子儿边嗑边看。 等到姜子钰一脸狂妄地说完那些话,姜子储咧嘴笑起来,缓缓地朝着姜子钰靠近,声音极轻,在他耳边缓缓地说道:“你说你知道我是谁?那你倒是说说看,我到底是谁?” “九尾阁的阁主,”姜子钰冷哼一声,“别给脸不要脸,朕是看你可怜才愿意赏你一个官做做,不然的话这里哪能轮得上你跟我说话?!” “哦?”姜子储往后退了几步,声音里还是带着笑意,“你确定你真的知道我是谁,知道九尾阁的阁主是谁?” 姜子钰感觉到一阵不安,这种感觉其实在最开始他看到面前这个男人出现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只不过后续被他强行压下去,没有再意识到这件事儿罢了。 姜子储缓缓地收回了架在姜子钰脖子上的剑,用他身上的龙袍将剑身上沾着的血渍都擦干净了,随后长剑入鞘,然有兴致地看向面前这个有些僵硬的人。 不不,不对,那两个人呢?为什么还不来保护我?姜子钰这样想到,随后他看向姜子储的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似乎全是戏谑之意。 “怎么?现在开始慌了?”姜子储往前走了几步,逼得姜子钰往后退。没退几步便撞到了桌角上,险些摔个趔趄。 “你在找什么?”姜子储不断朝着姜子钰的方向走,等到姜子钰实在是没有地方可退之后,他弯下腰,和姜子钰对视,“如果你是在找那两个之前答应了说要保护你的人的话,我劝你不要白费功夫了。” “毕竟那两个人,现在可顾不上来救你,一个不小心啊,”姜子储又往姜子钰的耳边凑了凑,声音极小,听在姜子钰的脑海中却掀起了滔天巨浪,“可能连她们自己都得搭进去。” “她们?”姜子钰有些纳罕,似乎是完全没有想到那两个人会是女人。 这件事其实也出乎了姜子储的预料,他当时看着自己手下的两个黑影纠缠上乾坤殿中的两个黑影时,还以为那只是两个身形有些瘦小的男人。 但是男女并不重要,别看那两个是女人,但是那身本事丝毫不比姜子储手下的两个人弱,这样僵持下去,那两个人根本不可能在之后还有空闲能帮得上姜子储。 这倒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毕竟姜子储本身也没指望有谁能帮自己一把,他现在更期望自己亲手了结了这个算计自己还算计了大哥的罪魁祸首,这种情况倒是正合他意。 男人的声音在姜子钰听来有些吓人,但是还有点耳熟。姜子钰已经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了,只是觉得非常不妙。 姜子钰暗暗运起内力,虽说他向来对那些舞刀弄枪的不感兴趣,但是后来为了自保还是学了简单的拳脚功夫,内力功法也寻了一本在多加练习。虽说有人保护,但是万一有来不及的情况呢。抱着这种想法,姜子钰倒还真像模像样地练了那么几天。 成效还是有的,至少现在经历过战场厮杀的军队中的小兵是绝对打不过姜子钰的。 但是这种骨气显然不该用在这里。姜子储抬起一只手随手一拍,姜子钰好不容易聚起的内力散了个一干二净。 第一百零三章 没死 姜子储眯起眼睛,看向因为自己的内力被打散而有些茫然的姜子钰:“真是难得,想不到你还有这等魄力,还想着自己反抗不成?” “你到底是谁?”姜子钰一脸的戒备,虽说自己并不觉得自己的功夫能好到哪里去,但是也不至于就这样被一下打散才是。尽管说教导姜子钰的那个武师可能有拍马屁捧杀之嫌,但是有句话确实是没有说错的。 内力的调动来源于人体内部,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打散的东西。这基本上也算得上是常识,根本没人会质疑的那种常识。 但是姜子储的这种行为显然让姜子钰吃了一惊,他开始怀疑那个武师是不是谎话连篇嘴里没有一句话是真的。 因为他亲身体会到那个武师信誓旦旦地说的内力调动不可打断被打断了。 其实这件事倒是也不能说武师的话有问题,因为要打散聚集中的力量实在是相当的不划算,因此几乎没有人会这样做,但是也并不代表完全不行。硬要说的话,那个武师只能说是根本没想到这一点,而不能说他有说谎的嫌疑。 姜子钰虽说学了那么一下两下的拳脚功夫,但是对于武功了解不深的他哪能想到这些,他现在看着姜子储,眼神中全是不敢置信。 姜子储并没有直接回答姜子钰的问题,他微眯着双眼,看向姜子钰的眼神中满是戏谑:“怎么,陛下不是说知道我是谁吗?何必要这么惊讶地看我?” 姜子钰往后退了半步,试图与姜子储拉开距离。姜子储没动,任由他自己挪动着往后退。等到姜子钰站定之后,姜子储玩味地笑了笑。 “你到底是谁?”姜子钰皱着眉头审视着面前比他高了约莫半个头的姜子储,眉目中写满了忌惮。 “听到你问这个我还真是有些失望,”姜子储轻笑一声,抬手在面具的额头上轻叩,“我都以为陛下认出我是谁了,不然你最开始那个反应,”姜子储的手从额头上拿开,冲着姜子钰危险地笑起来,“岂不是非常傻?” 姜子钰忍不住又往后退了一步,他的瞳孔紧缩,显然是刚刚姜子储的动作让他想到了什么人,但是怎么可能呢,那个人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甚至还能随手打散自己的内力?! 姜子钰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不然怎么能想到自己那个早就死去的四弟姜子储?甚至还看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 “看起来我似乎还真是高估你了,”姜子储抬手在脸上轻敲,那只面具轻轻松松地就脱落下来,被他握在手里,“是吧,我的好二哥?” 后半句话,姜子储咬得极重,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还有些激动,看上去还真有那么几分分别多日的兄弟终于相见的味道。如果姜子储的语气中带上那么一点欢欣鼓舞之意的话,那就更像了。 “你...是人还是鬼?!”姜子钰僵硬地抬头,看向正朝着自己不断靠近的姜子储,“不,不,不可能的,姜子储早就死了,你是谁,你到底是谁,竟然敢在这里装神弄鬼!” “装神弄鬼?”姜子储笑了笑,一步一步走得极为缓慢,“我的好二哥,你怎么会这么说?” “你别过来!”姜子钰色厉内荏地冲着姜子储喊道,有些慌乱地抄起身后桌子上的笔朝着他扔过来。 几根毛笔轻飘飘地砸在姜子储的身上,感觉上似乎是不痛不痒,但是姜子储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只是说明姜子钰的心态已经濒临崩溃。 姜子储笑得很是愉悦,他看着姜子钰那张有些扭曲的脸,声音还是姜子钰熟悉的那种有些不靠谱的纨绔子弟的调调,但是现在的姜子钰显然并不会继续把他当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纨绔子弟,毕竟哪个纨绔子弟能做到像姜子储这样,能随随便便击碎人的信念,并且还能起死回生。 没错,只在见到面前这人的脸的第一眼,姜子钰就确定了眼前这个是货真价实的姜子储,根本不可能是什么人假冒的。 但是不该是这样的,姜子储应该早就死了,好几个月之前就该死透了。如果现在出现在这里的姜子储是真的,那么之前他命人杀掉的那个应该就是假的,想到这里的姜子钰忍不住有些作呕,如果说那些都是假的,那自己最开始吃掉的东西,到底是... “二哥还真是健忘啊,”姜子储还是笑眯眯的,仿佛洞悉了姜子钰内心的想法一般,“不知二哥可还记得,我那脏腑的味道?” 姜子储的问话声中带着笑意,使得姜子钰听着有些发毛,仿佛有一只冰凉的手从他的胃里伸出,顺着他的食道爬上了他的脑门。 见姜子钰没有回应,姜子储也不着急。他往周围扫了一眼,整个房间里看起来最舒服的椅子便是那放在主位上的龙椅。姜子储根本没有迟疑,甩了甩袍袖,一个翻身就坐在了那张龙椅上。 要在往常,姜子钰早就勃然大怒命人把姜子储拖出去斩了,但是眼下的姜子钰根本就没有耐心来管这种事,并且也根本没有什么能力能做到这件事。 现下的姜子钰并不清楚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光看姜子储那副神情也能猜得到,这件事儿恐怕不是那么好处理的。 不得不说,姜子钰这么多年的隐忍也不是白忍的,虽说刚刚还有些惶恐不安,但是他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情绪掰回了正轨,就单单这一点,姜子储承认自己确实不如姜子钰。 “变脸速度可真快。”躲在暗处的鸢尾啐了一口,看起来似乎是对姜子钰这种人非常看不上。 姜子储也承认,姜子钰的这种行为虽说不怎么光彩,但是很多时候倒是的确管用得很,就比如现在,姜子钰已经强行压下了内心的不安和恐慌,面上重新挂上了一张和煦温暖的笑脸。 “哎呀,我说四弟,这么长时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皇兄我找你可是找了好久,活着怎么也不知道跟皇兄通个气儿,皇兄好派人...”姜子钰的脸上堆满了笑意,看起来确实殷勤得很。 “好让皇兄抓紧派人将我这么个祸害清理掉?”姜子储一只手轻敲桌面,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自己的腿上,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笑容,就那样眼都不眨地紧盯着姜子钰说道。 “皇兄怎么会是那样的人呢。”姜子钰打着哈哈,脑中飞快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 “二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没必要跟我解释,”姜子储耸耸肩,“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中间发生了什么,很重要吗?” 姜子钰一时语塞,按照他之前一贯的行事作风,这倒还真不算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他现在并不敢应下这句话,因为他有预感,这个自己之前一直当做一个纨绔子弟,即便是后面稍稍重视了一下的四弟,这次恐怕是来要自己的命的。 姜子储见姜子钰没有回答,倒也没再继续说什么。他一低头便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玉玺,那玉玺不过半个手掌大小,玉质通透,一看便知是个不可多得的宝贝。 姜子钰见到姜子储摆弄玉玺,整张脸都扭曲了,那种有些虚伪的笑容几乎要挂不住,这倒也不难理解,玉玺可是象征着皇位,可想而知,那玉玺对于极端看重权力与地位的姜子钰有多重要,不必如何细想也能明白。 但是姜子储显然并不在乎姜子钰的想法,或者换句话说,姜子储今天就是来给姜子钰找不痛快的。 第一百零四章 试图反击 姜子储将那枚玉玺抛来抛去,牵动着姜子钰的心也七上八下的。明明是一个极为贵重的物品,在姜子储看来也不过就是一件比较趁手的玩具。 且不论它的象征意义,就单算它是一块玉,掉在地上摔碎了也是一件惹人心痛的事儿。不光姜子钰看着紧张,就连躲在暗处的鸢尾和李高成看着都暗暗捏了一把汗。 至于他们两个为什么躲在一边没有直接出现,那还是得问姜子储。原本他们计划着等到姜子储手下的那两个轻易不会动用的人纠缠住姜子钰身边的保护者的时候,就由他们二人出手,迅速地收割掉姜子钰的那条命。 但是临了了姜子储这里又出了乱子,按照计划,刘宏凯那边拖住了齐国剩下的兵力,使得他们几人轻而易举地混进宫里。那两人也按照姜子储的吩咐缠住了姜子钰身边的两个实力深不可测的护卫。结果就在最后准备收掉姜子钰的项上人头的时候,姜子储却拦住了他们二人。 是的,没错,是二人。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即便是李高成这人再聒噪,鸢尾最后也是做出了二人一起行动的决定。但是这个让鸢尾觉得自己的牺牲实在是太大了的计划,最后被姜子储直接推翻。 还没等鸢尾和李高成动手,姜子储自己先跳出来说,想要先跟姜子钰谈谈。 说实话鸢尾并不觉得以姜子储的能耐能谈出怎样的成果,毕竟这人实在是没什么审讯的本事,也没有那种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是个好人的亲和力。再者说了,鸢尾并不觉得姜子储能问出什么有营养的话题,多半也就是... “你为什么要派人杀我?”姜子储的声音传来,玉玺被他随意地扔在桌上,他冲着姜子钰挑了挑眉,“我似乎也没得罪过你吧。” 鸢尾扶额,她就知道姜子储绝对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话,顶破天不过是一句“为什么杀我,”或者“为什么要杀我大哥”。 鸢尾只觉得姜子储在某些程度上实在是迟钝得可以,好歹也是皇室成员,为什么会招来杀意这不是稍微一想就能够想明白的事儿吗? 不过就是你挡了他上位的路罢了,还想他能给你编出花儿来? 鸢尾这样想着,视线又投回了姜子钰的身上,姜子钰一愣,显然是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人看起来是一副精明至极并且极端凶狠的人,居然会问出这样一句在他看来几乎是有些智障的存在。 见姜子钰一脸纠结的模样,姜子储的手指又开始轻敲面前的桌子,那种“笃笃”的声音听得姜子钰冷汗直冒,仿佛那实在计数自己的生命。 “既然这么难回答,那我换一个问题,”姜子储挺直了腰板,换了一张极为严肃认真的面孔看向姜子钰,缓缓开口道, “为什么要杀我大哥?” 鸢尾几乎在姜子储说出口的同时也说出了一句完全相同的话,一个字都不带错的。鸢尾有些绝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随后偏头对着身后的李高成,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以极低的声音说道:“你说四公子的这里是不是有毛病?” 李高成没回答,其实他倒是也想,但是姜子储不知从何处学来了禁言的法术,当场就拿他来做实验了。本来他还觉得那就是糊弄人玩的东西,谁曾想现在他真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虽说是能张嘴,吃饭喝水都没什么问题,但是不能说话也实在是太憋屈了。李高成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离姜子储那家伙远一点。 其实李高成现在的状态,倒是跟一个哑巴差不了多少。除了不能说话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毛病。除开李高成本人的想法,似乎其他人看起来都像是解脱了一般松了一口气。 这倒是也能侧面反映出平日里话多的李高成到底有多惹人厌了,旁的不说,鸢尾倒还真想跟姜子储学一学这个效果很是显着的禁言法术。 另一边的对峙还在继续,姜子储眯起眼睛,刚刚有一身极轻的“啪”的一声响,声音虽然小,至少姜子钰完全没有听到,但是他却听见了。他朝着鸢尾和李高成躲藏的地方瞥了一眼,威胁似的笑了一下,然后就将视线重新转回到姜子钰的身上。 “怎么?就连这个问题你也回答不上来吗?”姜子储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显然他现在的心情并不怎么好,“我问的问题就有这么难吗?” 听到这类似于小孩子抱怨一般的话,姜子钰着实愣了愣,他抬头看了一眼姜子储,那脸上明显的恼怒之色显得自己刚刚的惶恐是那么可笑。 姜子钰释然地一笑,怪不得要一直戴着面具呢,就这种喜怒全都写在脸上的人,不拿个什么东西挡挡,早就死在武林之中了。 这样想着,姜子钰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握了握藏在宽大袍袖中的匕首,脸上带着他那副招牌笑容,不急不缓地朝着姜子储走去。 “我的好四弟,你还是这么天真,”说话间,姜子钰已经离着姜子储只剩不过两三步的距离,他忽然加速,手中握着的那把匕首不偏不倚地捅进了姜子储心脏的位置,“我要杀你们,自然是因为你们兄弟二人挡了我的路!” “现在姜子栩死了,你马上也要死了,就算是什么魔教阁主又怎样,我看还有谁会来阻拦我,还有谁!哈哈哈!”姜子钰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癫狂地笑起来。 “说完了?”姜子储很是平静地看着姜子钰,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这就是你的想法?没有再多的了?” “不,不可能!”姜子钰的笑声戛然而止,他有些茫然地看向姜子储的胸口,那里插着一把匕首,但是并没有任何血液流出,甚至连渗出的血迹都没有,仿佛根本没有捅到一般。 姜子钰清楚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气,以那把匕首的锋利程度,绝对可以把姜子储捅个对穿。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姜子储就像个没事儿人一样? 姜子钰亲眼看着姜子储将那把匕首抽出,匕首上没有沾到哪怕一丝血迹,衣裳也只是有被匕首划开的痕迹,半丝血迹也无。 “不,不可能的,”姜子钰往后倒退了几步,一个不慎被绊倒在地上,惊惶地摇着头,“这不可能,鬼,你是鬼!你根本不是人!”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是人?”姜子储缓缓地走到姜子钰的身边,在他旁边缓缓地蹲下来,“二哥啊,我不是还问过你,我的脏腑好不好吃吗?” 一边这样说着,姜子储一边敞开了自己的衣裳,胸口处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一处极为明显的伤口,显然就是刚刚被匕首捅穿的伤口。 姜子钰看着那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被划开的血肉呈现出不健康的灰白色,但是很快那灰白色的血肉也看不见了,胸口处光滑平整,仿佛从来都没有过任何伤口一般。 “活...活死人!”姜子钰的瞳孔收紧,骇然地看向姜子储,他的身体表现与皇家典藏中的一份古籍中记载的活死人一模一样, 直到这时,姜子钰才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东西,他连挣扎的力量都没了,躺在地上,双目神地望着天花板,又哭又笑。 姜子储摇了摇头,手上握着的那把匕首直直地插进了姜子钰的右边胸膛,姜子钰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用多久便因为失血以及精神疲惫晕厥了过去。 第一百零五章 尘埃落定 姜子储笑眯眯地看向鸢尾和李高成躲藏的地方,那两人也清楚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也没用姜子储再说什么,极有眼力见地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李高成也没问姜子储有什么想法,这也犯不上再多问些什么,这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既然没有当场杀死,那必然还是留着有点用处的,至于有什么用处,显然不是现在应该争论的话题。 李高成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了姜子钰的旁边,正要弯腰把地上的姜子钰捞起来,就见到姜子储忽然笑起来。李高成犹豫了一瞬间,因为还不能开口说话,所以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姜子储,仿佛是在问他还有什么打算。 姜子储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笑得前仰后合,几乎整个乾坤殿都能听到他的笑声。鸢尾和李高成对视一眼,两人根本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他怎么了?”鸢尾瞟了一眼姜子储,用眼神示意李高成。 “我怎么知道。”李高成看懂了鸢尾的眼神,但是显然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来解决这件事,只得耸耸肩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好半天之后,姜子储总算是笑够了,他擦了擦自己笑出的眼泪,眯着眼睛看向地上躺着的姜子钰,声音很是冷淡:“关进水牢里吧,也不用刻意刁难。” “呜呜,嗯。”李高成想应是,但是自己现在根本就是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也就只能哼哼两声算完。 姜子储有些落寞地起身,看向与自己隔了不过几步距离的那座金黄色的龙椅,自嘲地笑了笑。说起来姜子储这人倒不是真的傻,关于皇权倾轧这种事,他也不是不明白。但是明不明白跟愿不愿意接受完全是两个概念,对于这件事来说,虽然看起来最后的赢家是他,但是归根结底他原本的心思也不在皇位争夺上。 算起来姜子储原本只是想着和自己的大哥好好活着,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令人心塞的结局。算起来原本的四个兄弟现在还活着的只剩下半个,那还是因为姜子储看在好歹是兄弟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并没有真的下死手直接把姜子钰弄死。 但是这根本算不得仁慈,说是手下留情,但是在鸢尾看来,纯粹是姜子储觉得就这么让姜子钰死了实在是太便宜他,想要再找个什么法子多折磨他罢了。 死多容易了,最让人难受的不应当是生不如死吗?鸢尾看着一旁的看起来有些落寞的姜子储,到底还是没能再说些什么。 姜子储这人一直都不是什么善茬,鸢尾和李高成都清楚这一点,因此也清楚,以姜子储的作风,是绝对不会因为那一点并不怎么牢固的兄弟情就对姜子钰手下留情的,毕竟对于姜子储来说,如果只是算计他自己还好说,但是姜子钰却是连带着一起把姜子栩的命也算计进去了。 要是姜子储不知道还好,或者说,要是把姜子储彻底算计没了也不算姜子钰倒霉,但是偏偏就碰上了这种事,姜子栩被算计了,最后连命都不剩,但是姜子储却生生化为了活死人。 这倒是应了一句老话:“我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让鸢尾来说的话,姜子钰这人除了用倒霉来评价,简直不要太合适。之前撺掇着三弟姜子蓦对姜子栩出手,惹得姜子储发疯,不仅没捞到什么好处,自己还沾了一身骚。之后倒是意识到姜子储是个不能随便招惹的,但是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结果最后朝着姜子储和姜子栩下手。 本来这事儿都已经能够盖棺定论说自己赢了,结果没想到姜子储这人不按套路出牌到自己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算账,这哪能用一个倒霉就能概括得了的,那得是非常倒霉,这辈子的运气都在上辈子或者上上辈子消耗干净了吧。 姜子储眯着眼睛看向姜子钰躺倒的地方,那里沾染着大片的血迹,看起来有些渗人,但是姜子储显然并不在意这些。这种出血量也就吓唬一下那些一直被娇养着的所谓的大家闺秀罢了,在剩下的这几个人眼中,这显然算不上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外面的情况如何?”沉默了半天之后,姜子储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转过身来,看起来像是在对着鸢尾问话,实际上眼神里空洞洞的,根本看不见什么精气神儿。 “一切顺利,”鸢尾微微低下头,躲避姜子储那看起来茫然无措的眼神,“刘宏凯的军队在皇宫外守着,没有什么其他的军力突破他们的防线进宫,原本宫中的禁卫军也被拖住,并没有发生什么大规模冲突,我方人手几乎没有什么伤亡。” “那还算得上是个好消息。”姜子储轻轻一笑,眼神中慢慢地重新出现了光彩,看起来倒是有了点人气儿,虽说鸢尾都觉得用有人气儿来形容现在的姜子储实在是有些过于牵强了。 “鸢尾,你说当皇帝的感觉真有那么好吗?” 姜子储抬起头,看向乾坤殿的天花板,屋顶上雕梁画栋,装饰地奢华的很,但是在姜子储看来实在是很没有意义的东西。 这倒是也算不上被晃花了眼之类的,毕竟姜子储在九尾山庄里的房间倒是也奢华的很,虽说从大小来算的话,确实是比不上这个乾坤殿,但是奢靡的程度确实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鸢尾站在原地,看着姜子储抬起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明明是冬天,姜子储的那口气却完全没有在他嘴边形成白色的气团,就好像他呼出来的气体完全没有热量一般。 “我觉得也不一定,”鸢尾想了想之后回答道,“既然有那么多人愿意当皇帝,那这个位子自然是有他自己的魅力的,权力,钱财还有女人,在这个位置上的人大可以凭着自己的心思随意支配,但是在这个位置上的人也必须要承担相应的责任,把一国臣民抗在肩上,这样的重担,说实话,要是放在我的肩上,我还真没有把握能抗得起来。毕竟算起来,我也只是个普通人罢了,那些所谓的帝王心术,哪是我学过的东西。” 鸢尾的声音听起来很有蛮不在乎的意思,甚至还透着那么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味道。会刻意地加上自己会如何如何倒也不是说在妄自菲薄些什么,实在是怕了姜子储会神经病一样地突然把这皇帝之位甩到自己的身上。虽说齐国自打建国以来还没有让皇位由公主继承的先例,也就是说根本没有出过女皇,但是这并不妨碍姜子储产生这种想法。 要说理由的话那可实在是太好编了,就算是鸢尾拿着从来都没有这种先例的说辞来搪塞,姜子储也能说出前朝时那个铁血女皇的例子来堵她的嘴。 姜子储的什么德行,跟他相处了这么多年的鸢尾可是太清楚了,更何况皇位这东西,自打齐国建国以来就姓姜,这要是冷不丁地换个姓氏来坐皇位,鸢尾觉得自己晚上肯定会被齐国的祖宗们吵得夜不能寐。 说起来原本她是不信什么鬼神之说的,但是看到姜子储这么个活生生的活死人之后,现在不管发生什么鸢尾都不觉得意外,列祖列宗托梦算什么,就算现在跟鸢尾说皇陵里那群老家伙诈尸爬起来找她她都信。 但是这显然不能拿来当做推辞姜子储那种突然产生的想法的理由,这话别说姜子储了,她自己都觉得可笑。虽说要她自己想的话,自己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好人,但是总归还是觉得自己好歹得有点自知之明,不能扛着的担子趁早也别有这种念头,不然迟早因为这种事儿把自己的一条命搭进去。 鸢尾的这种想法,姜子储也不是不清楚,但是这种事情也不是说随随便便就能解释清楚的,虽说自己之前已经跟鸢尾和李高成或多或少地透露过那么一点点自己的想法,但是显然这两个人都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打算怎么办,或者说根本就是听懂了但是完全不想照着他们理解出来的意思办事儿。一天到晚说着什么“愿为阁主效犬马之劳”,结果真有什么打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想到这里的姜子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个阁主当得实在是有些憋屈,他倒是完全没有想起来之前自己变着法地把九尾阁的事情甩出去时,鸢尾和李高成虽然态度是骂骂咧咧的,最后也是无奈地接下本该由他来负责的事务的时候了。 说起来姜子储这次试图把皇位交给旁人来坐这件事倒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理由,毕竟之前已经跟鸢尾他们解释过不止一次了,但是显然因为之前的黑历史实在是让人印象过于深刻,所以现在被手下怀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姜子储想着应该如何跟鸢尾说明这件事,但是显然鸢尾并不会上他的当,所以当务之急便应该是先要争取愿意相信自己的力量,这样的人越多,自己就越有把握在自己消失的时候不至于引起太大的骚动。 说起来姜子储还是觉得之前被鸢尾打断的那次和李高成的谈话实在是有些可惜,都快要成功了,结果临到最后要说计划的时候鸢尾出现了,就算是之后他们两个亲眼见到了那种力量强到逆天的人,也没有改变他们的想法。 结果最后竟然给李高成留下了一个自己想要让鸢尾当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他来当副手的印象,实在是非常失败的一次经历了。 第一百零六章 白馥 鸢尾看着姜子储的眼睛,那双眼珠咕噜噜地转着,一看就知道肯定在想着什么不妙的事情。意识到这一点,鸢尾觉得还是抓紧时间离开比较好,因此也没管姜子储是什么反应,她随便找了个理由之后便匆匆退下,连多看姜子储一眼都没有。 遭受了这种对待的姜子储也没什么话可以说,毕竟自己现在还是打算着要算计人家然后从中获利的,因此这样的结果也纯粹就是他自找的,根本怪不得旁人。硬要说鸢尾有什么不对的话,应该也就只有不把他放在眼里这么一条,并且就这一条,追究起来的话,原因还是出在他自己身上,根本怨不得别人。 想到这里的姜子储认命地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坐在了龙椅之上。接下来的几天,这个位置应当算得上是他不得不坐着的了,想想还有些头疼。 房间外的打斗声渐渐地停了,姜子储知道,既然姜子钰已经被他搞得半死不活了,那么自然那两个在姜子钰身边保护他的人算得上是经历了一次巨大的失败。况且硬要算起来的话,现在自己才是齐国的皇帝,所以那几个人也就没有什么必要在打下去了。 姜子储没再听见外面的打斗声之后,这才懒懒地说道:“既然打完了,那就过来吧,让我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号称能够保护皇帝。” 话音刚落,一柄长剑便直直地冲着姜子储的面门袭来,他的脸色未变,伸出两根手指随意地一夹,那柄长剑便动也不动地停在了离姜子储的面门不过一拳的距离。 长剑后跟着的人一愣,不管她再如何用力,那柄剑愣是不会再挪动半分。姜子储轻笑一声:“倒是还真有几分实力,不过,也就只有这样了。”他刚要用力,那人便像是察觉到了一般松开手中的长剑,朝后连跳两步。也亏得是这两步,那人眼睁睁地看着刚刚还在自己手里的长剑整个炸开,碎片到处乱飞,看上去有种令人惊艳的美感。只有她自己知道刚刚能有多危险,如果自己没有松开那把剑,现在炸开的就不仅仅只是那把剑了,恐怕就连自己也会被炸个血肉模糊。 “还算有几分能力,”姜子储甩手丢掉自己手上残存的那块碎片漫不经心地笑道,“我倒是好奇以你们二人的身手,为何甘愿在这宫里待着,外面哪里不都比这里好上不知道多少倍,好好的姑娘家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你懂什么?!”女人的声音清脆,还带着恼恨之意,“像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怎么可能理解我等的想法。” “你要是说我一个男人理解不了女人的想法,这我倒是确实没什么好反驳的,”姜子储无所谓地笑笑,“但是你说我人不人鬼不鬼没法理解你们人的想法,那可真就是有意思多了。” 姜子储看到阴影处那个男人拼命朝着那个女人使眼色,但是那个刚刚朝自己攻来的女人一脸傲然地站在那里,根本不顾一旁的那个男人。姜子储能看出来,那个男人几乎都要急疯了,用力朝着那个无动于衷的女人各种打暗号,他朝着那处阴影投过去一个安抚性的眼神,随后将视线转移到面前这个女人的身上。 姜子储微微一笑:“你也好意思说自己是人吗?” 那个女人一愣,脸上带着明显的怒气:“我若不是人那是什么?” “没必要,”姜子储摆摆手,“在我面前装这些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你也没必要硬说自己是人,老老实实承认自己是影鬼我也不会说你什么。再者说了,你说我人不人鬼不鬼,就好像你自己是个什么能光明正大地活着的玩意儿似的,不觉得尴尬吗?” 那女人一愣,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一旁阴影处的男人,好像是在恼怒他将族群的老底透出去一般。 姜子储随着她的视线转头,看到那个男人苦笑着摆手,不知为何甚至产生了那么一点感同身受的意味。 但是这件事说起来还真不能怪他,毕竟族群的消息虽然泄露了,但是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姜子储能知道这些,纯粹是因为他身边的另外一只影鬼,也就是现在正在那个男人背后装哑巴的那位。 “我也没什么心思跟你细究这些,”姜子储开口说道,那个女人听到姜子储的话瞬间将眼神投向这边,阴影中的男人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之后就没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你的同伴呢?让她一起出来吧,我倒还真想看看你们两人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姜子储一手撑着头,声音有些懒洋洋的,但是那女人知道这副样子只是假象,她能感觉到那双盯在自己身上的眼睛丝毫没有什么放松的迹象,只要自己稍有异动,恐怕下场不会比那柄剑好到哪里去。 女人深吸了一口气,有些勉强地笑了笑,而后轻轻抬了抬手,不过片刻功夫,另一个女人缓缓地从她的影子中冒出来,似乎是对这明亮的灯火极不适应,女人的眼睛一直眯着,看起来给人一种极其不好惹的感觉。 “你想说什么?”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比前一个冷淡得多,但是态度也冷静许多,似乎是并不在意自己在刚刚的对战中没能迅速取胜的结果。但是她身侧的拳头已经握紧,显然并不是像她面上表现出来的一般平静。 姜子储看向那个女人的眼睛,虽然一开始是眯着的,但是等她适应了光线之后便完全睁开了,那双眼睛极其漂亮,蔚蓝色的瞳孔中似乎有一汪湖水。 那双眼睛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姜子储盯了半天,忽然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个女人对于姜子储的这个问题似乎极为诧异,但是也没多犹豫什么,以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回答道:“白馥。” 听到这个回答,姜子储一愣,这个姓氏实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姜子储甚至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这倒不是说他之前有过什么奇奇怪怪的桃花,纯粹就是因为“白”这个姓氏,对他来说实在是太熟悉了。 也不能说是熟悉,毕竟之前这些年姜子储自己见过的“白”姓的人还是少之又少。 这个姓氏让他印象深刻就只有那么一个原因,姜子储的母妃,也就是那个已经病逝二十多年的魏妃娘娘,也是“白”姓。 第一百零七章 白茵 “你...”姜子储犹豫了半天,似乎是下了极大的决心,缓缓开口道,“头纱摘下来让我看一下。” 白馥听到这种要求也是一愣,似乎是没想明白姜子储这样要求的目的,但是最后也没说什么,按照姜子储的要求扯下了盖住头发的黑色头纱。 那是一头极为漂亮的金发,上面没有任何装饰品,素净地让人看了甚至有些心疼。但是姜子储并没有在意这些,他看着那头靓丽的金发,整个人看起来似乎都有些激动。 白馥皱着眉头看着有些失态的姜子储,似乎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姜子储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站起身来,试图朝着白馥的方向走去,没走两步就撞到了面前的桌子,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行为是有多么令人尴尬。 姜子储干笑两声,试图将自己刚刚的行为掩饰过去,但是显然白馥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这种明显的失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糊弄过去的事儿。 虽说现在房间里除了姜子储之外的四个人并没有什么敢于嘲笑姜子储的心思,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实在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姜子储重新走回去坐下经过这么一出之后自然也不会再摆出什么高高在上的架子。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继续问道:“你...知不知道白茵?” “白茵?”白馥听到这个名字之后皱起了眉头,似乎是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是具体是什么又有些想不起来的样子。终于,她眉头纾解,缓缓开口道,“我不知道你说的那个白茵是不是我知道的那个白茵,但是我知道的那个白茵已经将近三十年没有消息了,恐怕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吧。” 姜子储却忽然激动起来:“没关系,你说,你知道的那个白茵是谁?长什么样子?” 似乎是完全没能理解姜子储激动的点在什么地方,但是眼下相当于受制于人的情况,白馥也没有再做什么无谓的挣扎,只是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便细细地说起她所知道的事情来。 白茵算得上是影鬼一族中的一个异类,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说自然也是有原因的。硬要算的话,白茵应该算得上是白馥的姑姑,也就是说,白茵的爷爷是白茵的爹,但是白茵她娘并不是白馥的奶奶。 换句话说,白茵和白馥的爹,是同父异母的兄妹。这种情况倒也并不少见,毕竟他们这一分支的族人本来就少,一夫双妻乃至三妻都是很常见的事儿,本来在他们族中,小孩子受人排挤这种事听起来就像个笑话。 但是白茵确实实打实地吃够了遭人排挤的苦头,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纯粹就是因为她娘不是影鬼,而是一个普普通的人类。 当然,单纯混血的话也不至于被排挤,影鬼一族是实力至上的族群,向来不屑于与比自己弱的族群联姻,这其实也是最开始这一支出走的原因之一,这种事也没什么必要细说,现在还是主要来关注白茵的情况。 不知是随了她那短命的娘还是什么旁的原因,白茵自打生下来之后相较旁的影鬼一族的幼童来说便孱弱无比,身体强度几乎与人类幼崽别无二致。这也导致了白茵在影鬼一族中受尽刁难。说起来影鬼这个族群其实有些畏光,虽说出现在阳光下并不能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身体的力量以及灵活程度会被大幅度地削减,这对于实力至上的影鬼来说堪称是致命的打击。 但是这种影响在白茵的身上几乎是微乎其微,对此,白馥的爷爷白溪是这样解释的:“已经没有再虚弱下去的余地了,自然不会受到什么影响。” 这样的评价对于年仅四岁的白茵来说打击自然是不小,尤其是这个评价在影鬼的这一支之中传开之后,对她的影响自然更大了。 好在当时白茵的哥哥,也就是白馥的爹白承,对这个柔弱的妹妹还算是照顾有加,所以白茵也就有惊无险地长到了十五岁。 之后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白茵被赶出了影鬼一族,从那之后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之后没过几年,齐国的皇帝换了新的,白承接了白溪的担子,成了皇宫之中皇帝的守护者,又过了几年之后,白馥出生。 顺序大概就是这么个顺序,整个听下来,这里面有不少模糊的事情,比如白茵为何被赶出影鬼一族,以及明明是不屑与比自己弱的种群联姻的影鬼为何会娶一个人类,但是大致上以白馥的话来推断的话,她口中的那个白茵与自己知道的那一个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大概有七八成高。 意识到这一点的姜子储眯起了眼睛,他伸手拿起刚刚自己在听白馥说话时随手画出的画像,对着白馥说道:“你看看你说的那个白茵,是不是这个人?” 白馥愣了愣,顺从地走上前去,看着姜子储手中的那副画像,端详了半天之后给出了肯定答复:“是的,虽然这个画上的人看起来比我知道的那个憔悴了不少,但是绝对就是她没错。” 姜子储一愣,似乎对白馥这么肯定的回答有些讶异,毕竟就算白承跟她说过,那她知道的应该也是十几岁朝气蓬勃的白茵,而姜子储画出来的是他印象中最深刻的,母妃病重缠绵病榻时的样子,按理来说,如果不是曾经见过的话,早就不可能认得出来了。 但是白馥这种信誓旦旦的回答着实是让姜子储吃了一惊,就好像她根本不会质疑这人的身份一般,给出的答案笃定到了令人诧异的地步。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个人就是?”姜子储满脸疑惑地问道,“你见过?” “没有,”白馥摇头否认,“但是跟你这个类似的画像,我见过一堆。” 姜子储愣了愣,竟然还有人敢画后妃的画像并且私藏,这件事幸亏自己老爹死的早,要不然现在还不知道能给气成啥样。 虽说后面他那皇帝老爹对母妃完全是一个不闻不问的态度,但是这也不代表他能接受有人惦记着自己后宫里的人。 等等,白馥说她见过一堆...这意思,该不会是...想到了什么的姜子储缓缓开口道:“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这种样子的画像的?” “书房,”白馥回答道,“我爹的书房,姑姑的画像,里面堆了不少。” 姜子储明白了,白馥能知道她刚刚说的那些纯粹就是因为她进了白承的书房看到了那些画像之后问起来的时候白承不好扯瞎话,并且以白承的心理来看,他似乎也不想一直把那种心思压在心底,但是又不好跟自己的女儿说什么有悖人伦的话,所以也就只能将一些地方含含糊糊地带过。 姜子储几乎能猜出来白茵当初被逐出影鬼一族的原因,但是这件事还是不能武断地下断言,于是他看向白馥,思索了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你们影鬼一族,既然能接受一夫多妻,那么对于亲生的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是怎么一个看法?” “嗯?”白馥露出一个疑惑的神情,“兄弟姐妹之间还有什么旁的感情?除了家人的情感还有什么?” “不不不,”姜子储摆摆手,“我说的自然不是这个。我的意识是指,那种男女之情会不会在兄弟姐妹之间产生...之类的。” 这话还没说完,姜子储就看到了白馥脸上陡然出现的变化,甚至不止于此,就连一直在一旁站着没有出声的另一个女人的脸上也满是嫌恶。那是一种极端厌恶的表情,看得他最后几个字说得都有些讪讪。 “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事,”白馥皱紧了眉头,脸上写满了厌烦,“兄弟姐妹,不动手互殴都已经算是给面子了,还男女之情?快别恶心我了。” 姜子储一时语塞,整个人僵在那里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不过他倒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就光看白馥和另一个人脸上的厌恶之感,估摸着那个被逐出影鬼一族的人应当就是自己的母妃,至于原因嘛...恐怕跟白承脱不开关系。 至于为什么敢光凭几副画像就下这种结论,纯粹就是因为他自己又不是没有这种经历。因此他倒是莫名其妙地能体会到白承的心思,至于这种事情到底应不应该...嗐,谁在乎呢? 姜子储倒是想让自己画的那人知道自己这种不能摆在台面上说的想法来着,即便是挨顿骂也好啊,但是现在他应该上哪说去呢?说给谁听呢?他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那雕梁画栋的乾坤殿。 姜子储有些走神,外面早就安静下来了,冬日的夜风吹开了窗子,冷空气顺着窗户爬了进来。有轻微的响声,似乎是有人去关上了窗户。 姜子储没有低头,多可笑啊,他这样想着,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笑话。 第一百零八章 猫带来的消息 司虹羽关掉了水幕,思索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照理来说,眼下姜子储那边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之后,就应该是白渊出场带他离开的戏码了。 但是眼下司虹羽并不清楚白渊现在在哪里,虽然一开始的时候他有说过自己要去的地方,但是如果只是一个北境雪原的话,不出三天的功夫他应该就能回来了,不至于耽误约莫十天的功夫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 司虹羽不知道白渊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难以解决的情况,他甚至不想考虑到底能有什么事能把白渊牵绊住这么久,但是那种不妙的预感越来越强,让他忍不住有些担忧之意。 司虹羽正在想着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却没想到一只黑猫和一只白猫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这两只猫倒也不是什么不熟的家伙,恰恰相反,这两只猫对于司虹羽来说可实在是太有印象了。 “你们两个到这里来做什么?”司虹羽蹲下来,尽量降低自己的视线,使得自己的压迫力没有那么强。他倒也不是怕了这两个小东西,只是不想给自己惹麻烦,翼族翼族,碰见这种猫科动物还是觉得头疼,绝对不是因为很久之前这两只猫曾经拔过他翅膀上的毛,绝对不是! “只是来通知你一声,”白猫没有动静,黑猫蹲坐在那里,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回答道,“师父传了消息回来说等这边的这个小子的事情忙完,让你带着他直接去神墓等他。” “白渊他人呢?”司虹羽一愣,似乎对这黑猫的话产生了疑问,“现在还回不来吗?” “这种事我们怎么知道,”白猫打了个哈欠,“你也知道师父交待我们做事从来都不解释原因,估计可能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回不来吧。” “好吧,”司虹羽无奈地点点头,“他就只说了这个?没再交待些别的东西?” “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了,”黑猫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冲着司虹羽露出一个有些怪异的笑容,“师父说那个小子那里让你自己看看有没有什么更感兴趣的事情,他说之前就觉得这个临淄城有点怪怪的,但是也没有细想,具体怎么回事你还是自己研究一下,等到研究明白了再告诉他。” “???”司虹羽听了这话只觉得自己满头问号,这算是个什么话?我觉得这里有问题,但是我就不说,你要是想知道的话,那你就自己去找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算什么事儿啊,司虹羽在心里唾骂了一声,倒是没直接说出来,毕竟面前这两只,虽然战力是不怎么强,但是实在是探听消息的一把好手。 不,说是探听消息都算是在美化他们了,丫的这两个家伙纯粹就是打小报告的一把好手。 并且这两只还有打小报告的人惯常都有的毛病,也就是所谓的艺术加工,明明是一件无伤大雅的事情,经了他俩添油加醋的艺术加工之后,能硬生生地掰出旁的意思来,但是最可气的是,那事儿还确实是那么个事儿,就只是换了个词儿改了个口气,听起来就比原来的事情气人的多。 这找谁说理去?所以哪怕是之前白渊为人还算不错的时候,也没几个人愿意招惹这两只猫,实在是那种歪曲事实的能力强得离谱。 但是这件事吧,白渊还不清楚,这两只猫在白渊面前装得那叫一个乖巧懂事,并且还听话认真,即便是交待他们办的事情搞砸了,也会用那种水汪汪的眼神看着你。我就问一只毛绒绒的猫猫,用那样水汪汪委屈唧唧的眼神看你,你怎么还能狠得下心责怪,更何况是白渊那个猫奴。 说起来白渊的这个猫奴属性实在是有些离谱,这件事不光司虹羽没想到,就连整个天界几乎都没想到。就算换成一个普通人,让他来想象,一个将近两米的男人,平日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身形魁梧,一副冷心冷情的模样,让他想象这么一个人抱着一只猫鼻子碰鼻子,嘴里还要发出“喵喵喵”的声音,你看他觉得崩坏不崩坏。 也是因为猫这件事,白渊和天界的清源妙道真君关系并不怎么和睦,毕竟那位可是坚定的狗党,天天就爱牵着条狗到处跑,之前还因为那条狗追着这俩猫跑来跑去跑到了白渊面前,结果白渊差点跟真君打起来。 后来司虹羽还偷偷问过那条狗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狗跟他说是这两只猫趁着他睡着的功夫跑到人家里去挠人家的大腿。 白渊哪能听进去这些,这两只猫就是憋着心思地找事儿,也真是难为了那只小鸟。前两天听白渊说之前一直让那小鸟养着这两只猫,好歹还健健康康地活着,没让这俩玩意儿嚯嚯着给吃了。 司虹羽的神色一变再变,最后还是在被这两只猫察觉到不对之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记住了。 黑猫冲他点点头,白猫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房间中忽然爆开一团烟雾,两只猫消失在房间里,烟雾散去之后,地上只留下了一黑一白两根猫毛。 司虹羽这才意识到这两个只是分身,自己就是太过紧张根本没分辨出来。虽说分身也不是不能收集消息,但是相比本体实在是迟钝得多了。 司虹羽知道自己只是有些过于紧张了,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哪里还有猫的身影。 这倒是也不难看出白渊的这两只猫给人留下的心理阴影有多深,司虹羽看着地上的两根猫毛,伸手弹出一朵小火花。 猫毛瞬间烧了起来,司虹羽看着在火焰中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猫毛,久久不语,陷入了沉思。 白渊这次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临淄城有古怪,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或者说,他刻意地提醒自己要去看看去找找,到底是什么居心?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那种白渊解决不了但是他能解决的事情,就像之前的琉璃章那样? 第一百零九章 想法 姜子储后退了两步,重新坐回椅子上。有些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那双手上面干干净净,没有什么伤痕,也没有什么老茧。即便是之前握笔磨出来的一层薄薄的茧子,也被之前司虹羽对他放出来的那种治愈的法术打磨得干干净净。 现在再让不熟悉他的人看到的话,那可真就是妥妥的纨绔子弟的标配了。虽说倒还不至于说变成一个胖子,但是实在也不是什么刻苦的形象。 姜子储苦笑一声,这样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以他原本纨绔公子哥的印象,如果皇室子弟中只剩下他跟姜子钰两个人,就算是姜子钰什么都没做,直接让朝臣选,皇位也不会落在他头上。更甚者,假如剩下的不是他跟姜子钰,而是他和一个公主,姜子储都觉得那帮顽固的老东西也会同意让公主成为皇太女而不是把皇位交到自己这么一个浪荡公子的手里。 这话说出来可能让人觉得有点难过,但是也确实是事实没错,毕竟他给人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差劲了,差劲到就连现在的刘宏凯都觉得他如果当了皇帝,那齐国根本逃不开覆灭的命运。即便是知道姜子储根本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无能,但是刘宏凯那群人似乎也被之前姜子储命令的那一场场灭门惨案吓了个够呛,对他的印象分还没来得及增加,先蹭蹭掉了好几百。 但是对于之前的徐太傅等人的手段,即便是知道了对自己的影响不好,姜子储也并不后悔那么做,毕竟按照常理来说,这种通敌叛国的人应该直接告发给皇帝,然后由皇帝出手将他们按照法律来处决,该砍头的砍头,该流放的流放。但是这件事行不通的根源在于,就连皇帝也是通敌叛国集团里的人之一。硬要算起来那几人还属于“奉命叛国”,这就非常恶心人了。 对于这几个人,即便是刘宏凯也没想出什么旁的方法,在他那简单的脑袋里,似乎这种叛国罪只能交由皇帝来处理,所以出现这次这种情况的话就是极为憋屈的一件事。因为对他来说,叛国这种事情相当于把那些士兵放在火上烤,明明是保家卫国的将士,结果因为己方少数人的利益被出卖,遭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这是在往他的心上捅刀子。 更何况这件事的主导者还是当今的皇帝。刘宏凯只要一想这件事就气得胸口疼,但是他也没有什么旁的办法,除了恼怒之外没有旁的办法。但是这件事的问题来源并不在这里,即便是他对于叛国之事耿耿于怀,但是那种固有的忠君爱国的思想还是告诉他不能对皇帝的决定做出什么质疑,即便那是皇帝成为皇帝之前的事。 但是姜子储的做法却还是明明白白地震撼到了他。刘宏凯清楚,自己虽然也是在战场的厮杀上活下来的人,但是也不至于心狠成那个样子,如果自己动手的话,绝对不至于让那五家人连个活口都留不下。 总结起来的话,刘宏凯那帮人的想法大概就是,姜子钰通敌叛国,不配当皇帝,而姜子储过于心狠手辣,如果让他来当皇帝的话,整个齐国便会永无宁日。 对于他们的这种想法,姜子储倒是没有什么纠正的念头,他也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更何况他也根本没打算当皇帝。不知道等过几天,朝堂上的那帮人看到最后坐在龙椅上的人的时候,到底会是一个什么反应。 说实话,姜子储倒是还真有点期待他们的表情。 想到这里,姜子储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房间中央站着的两个全身上下都被黑衣包裹着的女人:“你们这一支,当初的安排是不是只要皇帝换一个就换人来守着?” 白馥和卫姝,也就是另一个女人对视一眼,倒是没否认,点了点头给了肯定的回答。 “这样啊,”姜子储若有所思的看着桌上的画像,“你们判定皇位更替的标准跟我们是一样的吗?还是说有什么特别的方法?” “要说什么特别的话,”白馥沉吟了一会儿,回答道,“大概是判断里还加了一条前代皇帝有没有死吧。” “这倒是有趣,”姜子储兴趣盎然地抬起了头,“也就是说如果姜子钰一直没死的话,就不算更换新皇?” “那倒不是,”白馥一脸无奈地解释道,“只要他写了自愿退位的诏书,并且指明了继位者,那就算是完成了皇帝的更替,我们也必须回到族内,让我们的继任者来这里。之后的事情就与我们无关了。” “还有就是如果这皇帝在位时突然暴毙,那样的话也算是直接完成皇位交替,就连新皇会是谁都不关我们的事,所以在暴毙的当天我们便可以离去。” 卫姝补充道,语气倒是不像刚才那样尖锐了,明显可以看得出来,她对这份差事儿并不满意。 “也就是说你们两个也不能再待在皇宫里了?”姜子储摸着下巴看向她们二人,“没有什么旁的办法来让你们留下吗?” “没有,”白馥干脆利落地回答道,“本来这种规矩定下的原因就是为了防止影鬼对人类产生好感,引得整个族群都走上不归路。和人类比起来,影鬼的寿命毕竟是长得多了,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事,后果几乎不堪设想。” “确实,这理由倒是还算能接受,”姜子储点了点头,“也就是说,如果现在姜子钰立刻死掉的话,你们就必须离去了是吗?” “没错。”这次应答的是卫姝,她看向姜子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要那家伙的命?我可真是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最后一个问题,”姜子储伸出一根手指,神情有些严肃,“后面来的人,你们有权力决定是谁吗?” “这算是什么问题?”卫姝一愣,有些迷茫,但是白馥却是已经理解了姜子储问话的意思。她皱起眉头,看着姜子储道:“你不想当皇帝?” 姜子储耸耸肩:“我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当什么皇帝。你先告诉我能不能把?” “那确实没有什么问题,”白馥沉吟片刻,面带犹疑之色地回答道,“只不过就算我们有这种权力,那你又能如何?要知道,人类可是基本进不了我们一族的族地的。” “这我自然知道,”姜子储摆摆手,“就冲你们对人类排斥的那个样子,这种事只要想想就知道是根本不可能的。” “那你...”白馥还想问什么,但是却又忽然想起了刚刚拦住自己和卫姝的那两个人,这还有什么不好懂的吗?姜子储的意思明显就是想让那两个家伙跟着她们一起回去,然后去专门挑两个人回来。 白馥苦笑一声,这倒也算得上是一个没什么毛病的解决方法,只是眼前这个人居然对皇位不感兴趣,这倒是引起了白馥的兴趣。 “你这人倒是还挺有意思的,”卫姝歪了歪头,看向姜子储,显然她也明白了姜子储到底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我开始对你感兴趣了,我倒是好奇就你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再活多久?” “巧了,我也想知道。”姜子储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卫姝话语中带着的刺儿。 “这种事,以后有时间的话再慢慢说吧。”白馥开口说道,打断了姜子储接下来的话,她能明显感受到姜子储的不怀好意,所以决定早早地终止这场交流。 “你有什么打算,说来听听看。”白馥懒得再跟姜子储兜圈子,直入主题,抛出了最根本的问题。 “你们刚刚应该也看到那个出去的女人了,”姜子储轻笑一声,眯起一双眼睛,“我想让她当这齐国的皇帝,但是你们最开始答应来护着齐国的皇室,我记得好像是因为你们的祖上看上了我的祖宗,所以我不清楚如果这齐国的皇位换一个姓氏的话有没有什么影响。” “如果只是这种问题的话,你倒也不用担心。”白馥声音淡淡的,“说起来那位留下的祖训虽说是不可违背的,但是这些年来族中对你们姜氏的不满可是海了去了,我都觉得应该再过不了几年甚至有可能发生过来的族人直接把皇帝砍了这种事。现在换个姓氏的话倒也不算什么坏事,但是前提是你能让你挑到这来的人服气。至于这一任皇帝之后的那些皇帝,估计会有什么结果也不是你想管的事情。我没说错吧?” 姜子储挑了挑眉:“有这么好猜啊。差不多吧,本来我对这个什么齐国就没什么感情,再往后的人把他掀了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我倒是还真想看看这个国家什么时候才能灭亡来着,但是这事儿不能发生在鸢尾的手里。毕竟我已经把那么多事儿都甩给她做了,总得讲点良心保证她能安安稳稳地活到死才是。” 白馥咧了咧嘴,露出一个无声的笑,姜子储这些话听起来有些大逆不道,但是莫名地有些合她的胃口,她点点头:“明白了,那么,我们差不多后天动身回去,你这边有什么问题吗?” 姜子储朝着阴影处瞥了一眼,里面藏着的男人显现出身形,朝着姜子储微微颔首,他了然地转头,看向白馥:“可以,后天的时候我会处理好皇位的事情,然后你们两个带着他们回你们的族地去挑人。” 第一百一十章 蜘蛛图案 司虹羽低下头,皱着眉头看向整个临淄城的布局。之前的时候还没有在意,或者说因为飞起来的高度不够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整个临淄城的模样,从高处往下看去,就仿佛一只硕大的被压扁了的蜘蛛。 蜘蛛的八条腿是缠绕在临淄城外的护城河,扭曲着几乎要将整个身子都圈起来。至于那头部和腹部相接的地方,恰好是齐国的皇宫。 司虹羽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如果是前者,那实在是巧妙到连他都要称赞一声鬼斧神工的地步。但是如果是后者,那便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建筑布局的问题了。 这个世界上,任何图案都可以随便绘制,只有蜘蛛图样不行,那东西可实在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画着玩的东西。至于理由,说起来倒也简单,因为蜘蛛,是这个世界本源意志的投影。 本源意志自然不是全都是这么一个形象,这东西的形象其实相当多元化,一般来说,在这个世界最开始诞生之际,出现在世界上的第一个生灵便是世界本源意志的形象。但是需要注意的一点是,即便是第一个生灵,也不代表着这东西就是创世神,第一个生灵和创世神是两个概念。对于这个所谓的第一个生灵,其实外表看起来并不能比创世神所创造的生灵强到哪里去。这种生灵根本不用创世神对他的族群进行创造活动,换句话说,这个族群的所有分支都来源于他自己,跟创世神毫无关系。大体意思就是,虽然不是创世神,但是对于他的族群来说,他就是创世神。 说起来有些拗口,但是意思想必也不难理解,这个世界的第一个生灵是蜘蛛,也就是说世界本源的投影便是蜘蛛的样子,因此基本也就可以说,整个世界中的蜘蛛都与世界本源有无法分割的关系,即便只是一个蜘蛛图案,也有可能引得世界本源产生异动,所以除非是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一般不会有什么人主动的去绘制一个蜘蛛的图案出来,这纯粹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但是眼下的情况让司虹羽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修士唯恐避之不及的蜘蛛图案被直接绘制成了一座城池,并且这么多年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异动。整个城池没有因为地变或者天灾而被毁灭,唯一的问题似乎便是这里的气候变化有些诡异,甚至可以说基本算不上是什么正常的天气变化。但是这种影响在司虹羽看来几乎是微乎其微,毕竟这个城池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了,根本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司虹羽愣在那里,正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忽然有道流光从远处划过。司虹羽微微眯起双眼,看向那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人影。 来人一头绿色长发,甚至眉毛都是绿色的,身上的白色长袍镶着翠绿色的边,长袍的下摆处还有用浅绿色绣线刺绣的几片树叶。那人看起来一派恬淡之色,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扰了他的清净一般。 司虹羽有些厌恶地转过头去,来人他自然是认得,算得上是齐国的本地人,之前曾经对被追杀求救的翼族人不肯伸出援手的家伙。 司虹羽原本并不想搭理他,但是那人在远处稍稍一顿,便朝着他的方向飞来,速度极快。司虹羽也懒得躲了,索性就站在那里等着,看看这人又打着什么算盘。 “倒也没必要对我这么不待见吧,”容牧苦笑一声,“况且我都跟你说过之前的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司虹羽也清楚眼下不是应该闹出什么不愉快的时候,明明知道自己不待见他,还要主动往自己面前凑,这帮树妖向来是没有这样自找麻烦的想法,在面前的这个家伙的身上体现地更加明显。他一直都是那么一个能不沾染什么事儿就不沾染什么事儿的脾气,那种不问世事的心态,虽说司虹羽看着觉得别扭得慌,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一种能尽量减少麻烦的好办法。 尽管眼下算得上是强行将自己的心情掰到可以和他正常交流的地步,但是司虹羽还是没什么好语气。他冷冷地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倒也不是我想来,”容牧苦笑一声,“白老板那人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如果随便扯了一个什么幌子糊弄他,不好过的人还是我自己。” “他跟你说什么了?”司虹羽眯起眼睛,虽说也不至于说对容牧大打出手,但是总归还是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还能说什么?”容牧耸耸肩,“白老板可是用我小徒弟的命威胁我过来看看你这边到底有什么情况,我哪敢有意见?” 司虹羽倒是理解了这人为什么会一脸无奈地出现在这里了。容牧这家伙,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也不在乎那也不在乎,你要是能哄得他开心了,整个莲榕山谷里的天材地宝他都能打包送给你。但是就是这么一个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心血来潮收了个小徒弟,宝贝地跟什么似的,别人碰一下都觉得是要对他不利,好像天底下所有的人都在计划着要对他那小徒弟下手,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了。 白渊这次算是捏住了容牧的命门,尽管司虹羽并不清楚白渊做了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着容牧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心底暗爽。这算是头一回,司虹羽觉得白渊干的事儿怎么看怎么顺眼。 “所以你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容牧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想来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一张脸拉得老长,“早说早解决,我可不想我那小徒弟的小命儿一直在白老板手里攥着。” 司虹羽这下心气儿倒是顺多了,但是也没什么心思来嘲笑容牧,毕竟眼下的情况也是棘手的很,他指了指下方,示意容牧低头往下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司虹羽总觉得那个蜘蛛的图案似乎跟刚刚有所不同,但是又说不出到底哪里有变化,实在是让人在意的很。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图腾与缘由 容牧随着司虹羽手指的方向向下看去,见到那硕大的蜘蛛图案的时候,整个人也是吃了一惊。 “已经变得这么大了吗?”容牧喃喃自语道,整个人的模样看起来都有些失神。 “嗯?”司虹羽听到了这句话,也听懂了这话里隐藏的意思,他疑惑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很早之前就存在了?” “没错,”容牧神色严峻地点点头,“这个蜘蛛的图案,是六百年前忽然出现的,我刚看见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凡界的蜘蛛在路上走的时候被马车压扁了。” 容牧伸手一只手,握成拳,对着司虹羽说道:“那时候也就这么大。” “刚发现的时候我就试着想要抹除掉那东西,但是不管我用什么法子,那图案根本就是一点变化都不带有的,况且...”容牧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心有余悸的神色。 “况且?”司虹羽皱紧了眉头,眼睛盯着下方宛如巨型蜘蛛一般的城池。 “况且那东西不仅没有消失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大。”容牧的神情很是严肃,“那东西像是会吸收我的力量一般,我越对它下手,它就变得越大。等我意识到不对停下来的时候,那东西已经长到一个人那么大了。” “有这么邪乎?”司虹羽皱着眉头,“能自己长大的蜘蛛图案吗?” “说起来我倒并不觉得这就是个简单的图案,”容牧想了想之后,看着司虹羽的侧脸说道,“硬要说的话,我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图腾。” “图腾?”司虹羽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是图腾的话,那问题可就更大了。 毕竟会用这东西来当图腾的家伙,想想也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尽管说蜘蛛这东西是世界本源意志的投影,顶着这么个名头确实会让人产生这玩意儿象征着世界本源,是力量的象征之类的想法,但是实际上这种理解根本就是一个谬论,世界本源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极端自私的玩意儿,虽说蜘蛛这类生灵本身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若是招惹上用这东西当图腾的家伙,那才算真的完蛋。 图腾这种东西,本身的含义便是一种象征,有人把这种东西当做是自己的祖先,或者是保护神,能保护自己并且给予自己力量。在那些人眼里,图腾实际上便是一个被人格化的崇拜对象。 问题就出在这里,会产生这种图腾崇拜的概念的,基本都是由创世神所创造出来的生灵,与世界本源意志的投影从根本上来说便是两种不同源的存在,对于创世神创造出的生灵来说,以创世神所创造出的生灵加以神化加工而形成图腾,这样的话不仅没有什么坏处,机缘巧合之下甚至还有可能发生能从创世神的身上借用力量的事情。 但是如果使用了另一个来源的东西作为图腾的话,相当于自愿与世界本源做交易,世界本源想要拿走的东西自然由不得交易的另一方做决定,因此这种图腾存在的本身就邪性地多。或许会有人觉得自己根本不在乎能交换的东西,反正自己本身便是没有什么不能失去的东西,世界本源愿意拿走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他们对于世界本源的理解过于片面,以为最多只是收走自己的一条命罢了,然而事实根本不是像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对于世界本源来说,最迫切的事情其实也就是那么一个,即回收能量。之前也说过,本源力量基本没有什么其他的补充方法,只有回收世界的造物这么一条路。以本源意志投影为图腾的最终结果,只有灵魂被抽走之后变成只知道杀戮的杀人机器这么一条路。 司虹羽紧盯着下方的城池,嘴唇咬得死紧,眼神中满是恼怒之色。如果真的是图腾的话,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这种东西不是你愿意相信就相信,不愿意相信就不信的。如果只是一个极小的图腾,就像容牧最开始比划的那个大小的话,自然是和普通图腾一样,想信就信,不想信就拉倒的那种。但是长到这样大小的话,在这个图腾的覆盖范围之内,即便是不相信的人也会被图腾的力量影响,一天天衰弱下去,最后落得悲惨的结局。 “这东西怎么出现的?”司虹羽扭头看向同样一脸严肃之色的容牧,“之前的时候一点预兆都没有吗?” “我记得是没有,”容牧早就收起了那副云淡风轻,不干自己什么事儿的模样,“就连发现这东西都纯属意外,那天我正好出来闲逛,打算找个什么地方打打牙祭,吃饱喝足之后走出那个饭馆不到几步,就看到道路边有这么个图。” “恐怕在你见到这东西之前已经不知道在那里待了多久了,”司虹羽皱紧了眉头,“你还记不记得一开始是在哪里见到那东西的?” “记得,”容牧点点头,脸上浮现出点点骄傲之色,“我的记性可是极好的,根本不用怀疑这一点。” “嘚瑟什么?!”司虹羽想伸手拍一把容牧的脑袋,想了想之后又有些嫌弃的收回了手,最后也只是用眼神示意他,“你带路,带我去最开始发现那东西的地方看看。这里面肯定有蹊跷。” 容牧自然是没有察觉到司虹羽的想法,对他提出的这个方案也是极为认同:“那确实,如果你不提的话我也想说先去那里看看来着。” 司虹羽瞥了一眼一脸高深莫测模样的容牧,耸了耸肩,懒得对他这种模样多评价些什么。 容牧倒是也不在意司虹羽对自己的这副冷淡的态度,毕竟他也不是不清楚眼前这人并不怎么待见自己,能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和平相处已经是极限了,也没必要强求太多。 顺带一提,白渊一直以为司虹羽看容牧不顺眼的原因是当初翼族被灭族的时候,有部分被视作“火种”的翼族人好不容易逃出来,结果被鬼界的一小撮投靠天界的家伙发现残忍杀害的原因。至于为什么会牵扯到在这件事上看起来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容牧,纯粹就是因为容牧那一身法术再加上一天到晚穿得绿油油的,实在是和鬼界那帮人像得很,不说是毫无关系,那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但是事实上司虹羽就算是迁怒也不至于一杆子打死所有人,他对容牧的恼恨的源头解释起来倒也挺简单的,就是那批“火种”惨死的地方,就是在莲榕山谷的谷口。 但是这种事显然没什么必要拿出来跟人掰扯清楚,毕竟说起来这件事跟白渊算得上是完全一点关系都没有,也没必要硬是要把自己的那种憋屈苦难说出来盖在旁人的头上。 司虹羽不知道的是,这件事说起来,还真的跟容牧没有什么关系,一提到山谷这种东西,大家的印象都是固定在那里不会动的东西,但是容牧这厮偏偏是个个例。他的莲榕山谷是整个被包在莲榕秘境里的,而他的莲榕秘境呢,说起来倒是跟一种植物非常相似。那是一种叫做风滚草的东西,当干旱来临的时候,这东西会把根从土壤里收起来,团成一团四处滚动。 会造成莲榕秘境移动的原因,自然不会真的像风滚草一样,遇到干旱就跑路,这玩意儿完全是顺着容牧的想法,周围如果有人住下的话,就把固定秘境的能量柱一收,顺着山林中咕噜噜地就滚到人迹罕至的地方,然后扎下根来,让容牧继续过清静日子。 这要是算起来,实在是躲清静的一把好手,最关键的是这玩意儿不是容牧自己控制的,纯粹靠自己的灵性与那么一点点并不怎么灵敏的探知能力。 换句话说,是翼族的那批“火种”先死在那里了,然后莲榕秘境才滚过去的。 这件事儿司虹羽不知道,就连容牧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始末,所以后来司虹羽闯进莲榕山谷找容牧的事儿的时候,容牧还真以为在自己打瞌睡的时候外面发生了这么一遭。双方既然都这么想了,那也没什么好多说的,虽说本身容牧作为中立一派,也没有必须救那帮人的义务,但是树妖也算得上是良善的一族,遇到这种事自然也会觉得有些愧疚,毕竟你也不能拦着人家受害者一方不让人家难过怨怼不是? 这样下来,司虹羽自然便开始看容牧不顺眼,也就成了现在的局面。 之前的恩怨现在倒是没什么必要再一遍遍提起来了,司虹羽跟在容牧身后半步,落在了临淄城中的一处街道上。假如从天上俯视的话,这里便是头与腹部的交界之处,与皇城在同一条线上的位置,正经算起来的话,还能算是那蜘蛛心脏正上方的位置。 “就是在这里,”容牧落下之后,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而后指着路边的一处凹陷,信誓旦旦地说道。 司虹羽的眼睛微微眯起,看向被容牧指着的地方,虽说有阴影遮挡,但是依旧能看出来那里与旁的地方的不同。 第一百一十二章 诡异的土壤 司虹羽走上前去,伸手摸了摸容牧所说的那处地面,触手冰凉,颗粒感也比旁处的土壤重了许多。司虹羽皱起了眉头,他能感受到一阵阵阴冷的气息从他所在的地面往上透。 “有什么发现吗?”容牧站在司虹羽的身后,一副不愿意上前的模样。 虽说司虹羽看容牧不顺眼,但是倒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种东西对人族或者类人族群的影响虽然有,但是实在是小的很。而对于植物类来说,那可实在是堪比农药一般的效果。 司虹羽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也不至于说想要弄死容牧来给那批小家伙赔命。更何况眼下算得上是正需要战力的时候,容牧这人虽说平日里懒得干这个懒得干那个,但是树妖嘛,即便是修炼的天赋不高,以容牧的年龄来算,也是树妖中实打实的顶尖存在。 思及此处,司虹羽摆了摆手,示意容牧不要上前来。那种阴寒的感觉扎得他浑身难受,他都已经有这种感觉了,如果容牧过来的话反应应该会更强烈才是。 容牧看懂了司虹羽的意思,站在那里没再动弹。他有些好奇司虹羽想要做什么,但是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司虹羽见容牧已经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人都紧绷起来,一把重剑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上,他的眼神微微眯起,朝着之前他摸出与旁的地方不同的那处狠狠地砸了下去。 重剑落下的地方最开始的时候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司虹羽却明显感觉到了不同。那种感觉并不是砸到了实打实的地面上应该有的感觉,反而像是砸在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上。就好像那里并不是单纯的土壤,而是在薄薄的土层下面埋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一般。 司虹羽的眼睛微微眯起,这种触感极其微妙,他反手收起了那把看起来跟他的气质一点都不搭调的重剑,甩了甩胳膊,转头看向又往后退了几步,脸色极为难看的容牧:“这底下有东西。” 容牧点点头示意他完全能明白司虹羽说的是什么意思,毕竟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已经直观地表现在脸上了。在他的感知中,那底下是一种对他来说威胁极大的东西。 司虹羽蹲下身来,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拨开土壤。那处的土壤颗粒极大,压得并不是非常紧实,即便是如此,司虹羽的挖掘工作也做得极为艰难。表层的土壤倒是好说,但是越往下那种土壤结块的现象便越明显,甚至于司虹羽挖到最后,那一层土壤仿佛岩石一般坚硬。 但是这样来看的话,刚刚的那种触感完全是不应该存在的东西。司虹羽眯着眼睛看向自己脚下那一层坚硬的土壤。到了这里之后,那种阴寒的感觉不但没有消失,反而更重了,甚至踩在那块土壤上的脚掌都感觉到被一阵极为难缠的寒意包裹,即便是司虹羽往自己的脚上输送了再多的灵力都无济于事。 司虹羽握紧了拳头,朝着那处地面狠狠地砸了下去。拳头上灌注了强绝的力量,一拳下去整块土壤都被砸开了一个深坑。 司虹羽眼尖地看到在那深坑的最底部,仿佛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在闪烁。他极为慎重地往自己身上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灵力,这才小心翼翼地朝着那亮晶晶的东西缓缓地挪动过去。 那似乎是个什么活物,等到司虹羽走到那处地方之后,这才意识到这件事。因为那处亮晶晶的东西,似乎是伴随着呼吸在上下起伏。 司虹羽蹲下身来,试图摸一摸那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他整个人都要僵在那里,手还没来得及伸出来就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仿佛要冻上了,那种刺骨的寒意让他有些窒息,即便是他在身上围了厚厚的一层灵力护壁似乎也根本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但是司虹羽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这种冰寒的感觉是被那层灵力护壁削弱过之后再传递到他身上的,如果他要是直接接触的话,恐怕早就冻成了一坨冰块。 即便是如此,司虹羽还是艰难地稳住了身子,他伸手摸到那块亮晶晶的东西上面,是软的。看起来如同甲胄一样的东西,触感却宛如蚕丝一般柔软。 然而即便是给司虹羽的寒冷之感如此沉重,但是那处仿佛皮肤一样的东西摸上去并不是冷的,是一种比人体稍稍低一点点的那种温凉之感。 司虹羽觉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几乎要冻上了,再待下去的话绝对会出问题。 几乎没有犹豫地,司虹羽站起身来就想往他最开始挖下来的地方跳去。 司虹羽还在担忧会不会发生那种从那处皮肤一样的东西里伸出一条绳索捆住自己的腿往下拉,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等到他回到地面上时,那里也没有丝毫异动。 甚至司虹羽都没有产生丝毫的危险之感。他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努力地活动着被冻到有些僵硬的四肢。容牧站在远处,探头探脑地看着他,等到他差不多缓过来了,容牧这才问道:“下面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清楚,”司虹羽摇了摇头,“看起来像是一个活着的什么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 “你现在感觉如何?”容牧试探性地往司虹羽的身边走了两步,想要看看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不是特别好,”司虹羽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下面那东西,实在是太冷了。倒不是说那底下是个大冰坨,那东西甚至还有点热乎,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么邪门儿离得越近越冷。” “你说...那东西是热乎的?”容牧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眉毛几乎要拧成一团,“而且越靠近越冷?” “你知道那是什么?”司虹羽艰难地站起身来,看着容牧的眼睛。 “但愿是我想错了。”容牧并没有回答司虹羽的问话,他摇了摇头,说了一句完全不相干的话。并且一改刚刚恨不得躲到三条街以外的模样,主动朝着司虹羽站着的地方走去。 容牧站在司虹羽挖出来的大坑面前,探头向下看去,似乎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想法。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第一百一十三章 秘境 在那深坑里,忽然探出一条柔软的触手,那样子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什么活物,反而像是一匹绸缎。 那宛如绸缎一般的触手并没有探向司虹羽的脚下,在它忽然出现在司虹羽挖的坑的上方时,似乎是犹豫的一瞬间,那条触手探头探脑地仿佛在找什么东西。 在那条触手出现的时候,容牧的脸色大变,正要往后退的时候,那条仿佛在找什么东西一般的触手像是终于发现了目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容牧冲过来,而后抓住了,确切地说,是捆住了容牧的脚,只是轻轻一拉便把容牧拉倒在地上,拖着就要往深坑里去。 司虹羽一愣,虽说他的确是对容牧这人谈不上什么欣赏,但是也不至于说会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这么一个一眼看上去就危险的很的东西拖走。司虹羽正要上前阻拦,却被容牧急切地制止。 “别过来!”容牧对着司虹羽喊道,“不然你也会被拖走的!” 司虹羽犹豫了一瞬间,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那条触手拉着容牧的脚腕就把他拖进了坑中。等到司虹羽回过神来的时候,坑里已经没了容牧的影子。 司虹羽迟疑了一会儿,低头看了看那空荡荡的深坑,底部仿佛鳞甲一般的皮肤反射这月亮的光芒,只是闪了一下之后,突然就变得黯淡下去。他只是犹豫了一瞬间,而后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腿就要往下跳。 “哎我说你这个人,没必要这么死心眼吧!”就在司虹羽将要跳下去的时候,一个声音中虽然带着点无奈,但是还是能听出轻佻之意的男人拉住了他。 “又是你,”司虹羽的动作被拦下后,转过头来,危险地盯着面前像是忽然出现一样的男人,“都已经跟了这么久了,说说吧,这次又是什么事情?” 男人松开了拉住司虹羽的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哎呀,所以我就说一点都不想跟你这个家伙打交道,一点意思都没有,随随便便就打穿别人的心理防线。” “你想说什么?”司虹羽表面上没有什么表现,但是背后的拳头早已捏紧了,甚至那只拳头上还有隐隐的灵力围绕,仿佛面前这个男人只要说错一句话,他的拳头就要砸在他的鼻梁骨上。 “也没什么旁的意思,”魉耸了耸肩,“就只是来告诉你刚刚那个被拖走的男人没事儿,让你别担心罢了。” “你怎么知道没事?”司虹羽的戒备不仅没有减轻,反而还加重了不少,拳头上萦绕的灵力越发厚重起来,“还是说,你知道那是什么?” “这个我自然是知道,”魉没有犹豫,也没有吊司虹羽的胃口,干脆地承认了这件事,“至于那东西是什么,我得好好想想应该怎么给你解释。” “解释什么的等会儿再说,”司虹羽伸手扯回了自己的衣袖,脸上写满了不满,“你为什么说刚刚那个人不会有事?还有,你拦着我干什么?” “他去没什么事,你去就不行了。”魉态度诚恳地回答道,对于司虹羽这样的态度对待他倒也不恼,“毕竟你俩现在,虽然说看上去都是人形,但是本质上的区别也不用我多说什么吧。” “你难道还想说因为他是个树精所以没什么问题?”司虹羽一脸怀疑地看着魉的表情,试图从其中找出什么说谎的痕迹,但是魉看起来坦荡地很,并没有对司虹羽的质问表现出什么心虚的神情。 “差不多就这意思吧,”魉点点头,表达了对于司虹羽这话的赞同之意,“植物跟动物总是有差别的。” “这个用不着你提醒我,”司虹羽哼了一声,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还有什么想要说的都一起说出来吧,我倒是想听听你又能说出什么有意思的事情来。” “你这话说的,”魉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就好像我是什么编故事的人一样,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消息呢。”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司虹羽整了整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裳,刚刚的动作幅度有点大,他的腰带都有点歪了,“不想说就滚,少在我面前转来转去的。一天到晚藏头露尾的也不嫌膈应得慌。” “被这么评价可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魉有些做作地假装拿帕子捂住了眼睛,看得司虹羽直皱眉。 也没用多久,仿佛是自己把自己也恶心地够呛,魉收起了那副做作的神情,咳嗽了一声,缓缓地开口说道:“你刚刚看到的那东西,是主君专门造出来的植物秘境,向来是我们那一脉中植物修者的修行圣地。但是有极强的排斥性,身体不够坚韧的非植物族群被卷进去的话,会被秘境中散出的排斥能量搅烂。这倒不是我危言耸听,也不必问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司虹羽眼中的怀疑之色没有消失,面前这个男人在他眼中的信誉度其实并不高,甚至比不上刚刚那个被扯走的容牧。 “你说这是你那什么主君造出来的植物秘境?”司虹羽忽然问道,“听你的意思,那应该是一种特别珍贵的东西吧?” “那是自然,”魉点点头,看起来有些骄傲地说道,“毕竟只有我等的主君才能办到这种事,能造出跟专门特性相符的世界秘境。” 司虹羽听了这话一愣,倒是明白了魉自豪的点在哪里。一般来说秘境的等级分为四等,可以简单理解为初级秘境,中级秘境,高级秘境以及位于最顶端的世界秘境。 初级秘境那种东西只要度过第一重天劫之后便有可能自己开辟,可以用来储存自己的物品,也就是法宝,丹药,或者秘籍之类的,大小不过几丈方圆,能放下自己的全部家当便已经是极限了。 至于中级秘境,简单来说便是“域”这种东西,或者说其实初级秘境也能算是域的雏形,最少要承受过三次天劫之后才有能力开辟的东西,也是衡量一个修者能不能算得上是强者的入门级门槛。比如容牧的莲榕秘境,以及白渊的化龙潭都在中级秘境之列。 至于高级秘境以及世界秘境,这两种东西在修者的惯常认定中是根本不可能靠人力开辟出来的东西,这种秘境有极强的稳定性,是由世界天然形成的东西,范围极广,并且多数与外界有极其明显的差别变化,比如常年喷发的火山群或者是永远冰封的冰雪世界。高级秘境与世界秘境的差别就在于高级秘境中多数情况下不会有活着的生灵存在,即便是有的话也会是极为强大的妖兽或者魔兽,这两种兽类基本没有能交流的可能性,可以说只有杀戮的本能。而在世界秘境中,会有完整的生态圈存在,其中的生灵普遍强大,但是同时智慧也是惊人的,甚至于有些时候还有可能对误入秘境的修者进行指导,使得他的力量得到突飞猛进的发展。 高级秘境和世界秘境的区别说起来明显,但是秘境这种东西在外表上并不能分辨出有什么差别。或者说,这两种秘境只有进去之后才能分辨出到底是哪一种秘境。但是毋庸置疑的是,秘境对于修者来说是一种极为难得的资源,高级秘境的环境虽然恶劣,但是也是不可多得的特殊属性材料的获得地,只不过能不能找得到,找到之后能不能带的走,那又得看修者自身的本事了。 至于为什么说高级秘境和世界秘境被认为是不可能人为开辟创造出来的呢,原因倒也简单的很。首先是秘境这种东西必须要有一个立足点,也就是说建立的基点。其实不光是高级秘境和世界秘境,初级秘境以及中级秘境也是需要有基点存在的,如果是人为开辟的秘境,那么这个秘境就会压在修者的灵魂之上,这也是为何初级秘境以及中级秘境都必须是经历过一次或者是多次天劫洗礼的原因,不然光凭未历过天劫的那样松散的灵魂,根本负担不了秘境这种东西。高级秘境或者世界秘境所需要的基点强度,根本就不是修者的灵魂能负担地起的。如果强行开辟高级秘境,轻则走火入魔,重则神魂俱灭。 至于第二个原因,就像凡界那句让人耳熟能详的俗话一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两种秘境所需要的构筑材料实在是有些过于苛刻了,不说寻常修者,就算是换成现在站在顶点的天界的天帝,也根本找不到所需要的材料。更何况那种秘境所需要的其中一种重要的组成成分,据修者之中的博闻之人推断,恐怕跟本源能量逃不开关系。 现在魉信誓旦旦地跟司虹羽说是由他那主君自己开辟出来的世界秘境,虽说司虹羽不确定魉口中的秘境和他理解的秘境到底是不是同一个分级,但是以这些域外之人说话的谨慎程度,想必是专门换算成与这个世界的“当地土着”相同的理解才说的。 “这种东西,你那主君就这么随随便便同意你带到这里来了?”即便是理解了魉的骄傲之色,司虹羽的眼神里还是写满了怀疑,毕竟一个世界秘境到底代表了什么,想必眼前这人不应该不明白。 “那自然不是原本那个,”魉挠了挠头,满脸的尬笑,“这是其中一个复制体,原本的本体你让我带我也没那么大的本事,但是如果只是一个复制体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这样啊,”司虹羽点了点头,倒是也没再细究什么,“所以这个所谓的秘境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哪知道,”魉挠了挠头,“我之前也没进去过,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 “既然这样的话,那我还有一个问题,”司虹羽点头表示自己明白魉的难处,随后他的拳头捏紧,缓缓地抬了起来,“你给我解释一下这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第一百一十四章 疯了 “这个...”魉听到这个问话,干笑两声,“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最开始把那个复制品放出来的时候,可是离这里有十万八千里远。” “哦?”司虹羽眯起眼睛,“那你倒是说说最开始你放哪儿了?” “就刚刚那个被扯进去的家伙周围不到三十里的地方,”魉的表情极为诚恳,“我来这里又不是为了祸害人的,没必要特意往活物多的地方放。” 司虹羽闻言倒是也放松了不少,魉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有些奇怪,并且身份还可疑的很,但是并没有对自己撒谎的意义。即便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人说的都是真话,但是司虹羽决定还是先相信他一下。 “那你之前有没有听说过一种叫做本源意志投影的东西,”司虹羽收起了提防的架势,想了想之后开口问道。 “本源意志投影?”魉愣了愣,“你怎么想起问这个了?况且还是问我?” “我本来倒是也没想问你,”司虹羽瞥了魉一眼,“但是那个要跟我商量解决办法的人不是被你那秘境给拖走了?我这不是得找人问问应该怎么办?” 司虹羽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盯紧了魉的眼睛:“话说回来,你那个秘境的外围,有没有那种靠得越近越觉得冷的特征?” “那是什么鬼特征?”魉差点笑出声,“好好的秘境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特点,再者说了,那个秘境里也不是那种冰寒属性的秘境,怎么可能会越靠近越觉得冷?” “既然这样的话,那看来问题就不出在秘境上了。”司虹羽若有所思地微微颔首,看得魉的背后直发毛。 魍还想说什么,司虹羽瞥了他一眼,伸手从袖子中抽出一条长长的飘带,手一抖就将魉缠了个结实,也没管魉吱哇乱叫的抗议,拉着他便冲天而起,站在了可以俯瞰整个临淄城的高度。 “诶你这人想要干嘛啊你,我跟你说我...”魉还在碎碎念着什么,司虹羽懒得听他的话,自己稳住之后随手一抖那飘带被握住的部分,飘带随风展开,魉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开始往下掉。 魉连忙住了嘴,手忙脚乱地稳住自己的身形,正要再说什么的时候,他的视线被下方蜘蛛形状的城池所吸引,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如何?”司虹羽又看了一眼整个人愣在那里的魉,“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问你本源意志投影了吧。” “疯了疯了,果真是疯了,”魉神情僵硬地看向地面上看起来极为狰狞的那个蜘蛛图案,眼神中似乎还有隐隐的恐惧之色,“这个世界的本源一定是疯了。” “嗯?”司虹羽疑惑的看向魉,似乎是没能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你们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魉转过头来,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看起来比哭还难看,“一定是疯了,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干出这种事。” “什么意思?”司虹羽一愣,听魉的意思,似乎是还有什么自己不清楚的内幕存在。 “图腾你知道吧,图腾,”魉吸了一口气,看着司虹羽的眼睛,“创世神的子民祭拜以本源意志投影为原型的图腾会有什么后果,想必也不用我提醒你。” “这我知道,”司虹羽点点头,“但是跟你刚刚说的什么世界本源疯了是什么意思?这东西不是出于本身意愿有人崇拜才会被画出来的吗?” “这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是人为画出来的,”魉斩钉截铁地说道,“人不会,至少根本不可能画出这种完成度的投影图腾,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试试看。” 司虹羽一愣,之前他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不信邪的他出手指以灵力在空中描绘和临淄城的整个城池形状相同的蜘蛛图案,然而每次都是在他试图开始画腿的时候灵力回路骤然出现涩滞,之后整个图案便消散而去。 “发现了吧,”魉苦笑一声,“如果是这种完成度的投影图腾,以人,或者说你们口中的修者,是根本画不出来的。这东西的来源只有一个,那就是世界本源自己搞出来的。” “你说这跟世界本源有关系?”司虹羽的脸上虽然还带着怀疑之色,但是经了刚刚他自己的尝试之后,倒是也想不出旁的理由来反驳,“世界本源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为什么?”魉冷笑一声,“我也想知道为什么,这东西要是再扩张一下的话就连主君赐给我的那个秘境的复制体都要崩溃了,我找谁说理去?” “对了,这东西出现的时候,是什么时候?”魉忽然转头问道。 “你之前不是躲在暗处听我说话听了半天?”司虹羽皱了皱眉,“容牧说这东西他发现的时候是五百年前,到底这东西存在多久了,我也不清楚。” “这东西绝对不止有五百年,甚至八百年都不止,”魉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那看起来有些狰狞的蜘蛛图案,“不然的话不可能长到这么大。” 司虹羽忍不住看向魉,开口说道:“但是容牧之前说,他见到这东西的时候,只有一个拳头大小。” “这我知道,”魉摆摆手,“没必要跟我强调这些,这东西长到拳头大小可比从拳头大小长到现在这个规模费劲多了。” “我之前跟你说你们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疯了,也就是这个原因。”魉又打量了地上的图形半天,抬头看向司虹羽,“这东西根本就是你们的世界本源自己搞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回收本源能量,现在这样还不算完全体,还处在成长期,等到这东西长到完全体之后就会发动,然后在这个范围之内的所有生灵,不管是植物,动物,人还是妖,就算是只剩能量体的鬼,都会直接被这个图腾吞噬。” 魉伸出一只手,比了个炸烟花的动作:“‘嘭’的一下,全都化成灰。” 司虹羽闻言一愣,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是感觉自己不管再说什么都显得极为无力。 “那么,怎样才算是这东西长到了完全体?”司虹羽想了半天,这才开口问道。 “你看到那两条腿了没有?”魉指着那蜘蛛图案的最上方的两条展开的蛛腿,“等到那两条腿碰到一起的时候,就是收割的时候。” 第一百一十五章 迷茫 说着说着,魉像是想到了什么,掐动了法诀,冲着下方挥了挥手。 不过片刻功夫,一个外面仿佛包裹了一层甲胄一样的气泡一样的东西落入了他的手里,那是一枚不过拳头大小的球体,外面包裹着的甲胄缓缓跳动,宛如心脏的搏动一般。 魉长出了一口气,颇为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还好还好,没有被完全缠住,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司虹羽看着魉手里的那颗球:“这就是你说的那世界秘境的复制体?容牧也在里面?” “是啊,”魉点了点头,满意地拍了拍那个气泡,神色中居然还有一丝遗憾,“早知道在你旁边能这么容易就把这家伙装进来,我早就来找你了,也不至于在他那破山谷外面浪费那么长时间。” 司虹羽愣了愣,然后才明白过来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反驳什么,毕竟现在的状况,不能说跟魉说的意思一模一样吧,但是也是差不了多少。毕竟容牧也确实是在自己身边被魉装进秘境里去了,这是他没法反驳的事儿。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司虹羽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一边,看着正在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气泡收好的魉。 “我?我能有什么打算?”魉听到这个问题似乎有点想笑,“原本我们两个的目的就不是一样的吧,你突然问我有什么打算有意义吗?” “这倒也是,”司虹羽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有点蠢的问题,“那么换个别的问题,神墓那边是不是也有你们的人?” “那自然是有的,”魉点了点头,“不过说实话我跟那家伙关系不是特别好,你要是去神墓的话,少提起我应该比较好。” “这倒还算得上一个有用的消息,”司虹羽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又看了一眼地上硕大的蜘蛛图案,“话说回来,这东西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吗?” “嗯?什么?”魉手忙脚乱,总算把那枚仿佛被甲胄包裹的气泡收好之后,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司虹羽一眼,见他并没有看着自己,便顺着他的眼神看去,“哦,你说这个啊,基本上是没有什么解决办法的,但是凡事总有例外。” “什么例外?”听到这话的司虹羽转过脸看着一脸认真模样的魉。 “这东西会出现纯粹是因为世界本源感受到了危机,原本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等着这东西自己发动的,但是眼前这种情况的话,这只蜘蛛图腾的完成度虽然也是高得吓人,但是也没到那种只有等死一种结果的程度。你看那图案的左边的腿,是不是能明显感觉到那几条腿比右边的短了一截?” 这一点司虹羽早就注意到了,左边的四条腿里,除了最上面的一条之外,其他的三条腿明显比右边的三条腿短了一块,看起来就好像是刻意造成的差异之处,如果不是魉提起的话,司虹羽根本就不会认为这种差异有什么问题。 “这能说明什么?”司虹羽转头看向魉,似乎没能明白他的意思,“还是说,因为有这种不完整性,才会存在另外的解决方法?” “是这样没错,”魉点了点头表示了对司虹羽说出的话的赞同,“这不是那种必死的局,但是如果一个不小心那跟必死也没有什么差别了。如果想要救那些图腾覆盖下的人的话,只能去解决掉那个让世界本源感受到危机的存在。解决了那个东西的话便万事大吉,但是如果找错了的话...” 魉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这东西可能会加速生长哦。” 司虹羽皱着眉头看向一脸幸灾乐祸模样的魉,“加速生长”这几个字他咬得格外重,仿佛那是一件让人觉得多么愉悦的事情一般。即便是这样,司虹羽也没什么立场谴责他,毕竟从根源算起来,面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造物,自然没有关心这个世界的生灵是死是活的义务。 相反的,司虹羽甚至还应该感谢魉才对,如果没有他刚刚透露的这些消息,恐怕自己要花费不知道多少功夫才能想明白这件事,甚至有可能等他想明白的时候,这个图腾已经成长到了完全体,图腾覆盖之处的生命早就化成飞灰了。 “另外,”魉想了想之后,又开口了,“我觉得你们也用不着多考虑什么要针对的东西是什么。在这个世界里,能让本源害怕成这个样子的,恐怕也就只有你们说的那什么,北境雪原上的尼雅兰斯海了。” “尼...什么?”司虹羽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尼雅兰斯海。”魉重复了一遍,“我忘了你们这个世界的人之前从来没见过他了,用你们之前对他的称呼的话,就是北境雪原上的那东西。” “这么说,你知道应该怎么对付那个尼...”司虹羽说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还是有些磕磕绊绊,倒不是说他记忆力不怎么样,实在是那种存在的名字说起来实在是不那么容易说顺畅了。打个比方的话便是,一个普通百姓,即便是知道皇帝的名字是什么,要说起来的时候也是磕磕绊绊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于强者的畏惧之意,不是只靠记忆力好就能克服的障碍。 “尼雅兰斯海,”魉接过了话茬,又重复了一遍那个名字,“我知道应该怎么办,但是你如果让我去对付他的话,那我也只有跑路这么一个选择。那东西根本不是我这种普普通通的小人物能对付得了的。” “那你这说了跟没说也没什么区别。”司虹羽耸了耸肩,似乎对魉的回答并不怎么满意。 “区别好歹也是有那么一点的,”魉并不认同司虹羽的说法,“好歹你现在知道应该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了,那么我也没必要在这里再待下去了,反正主君交待给我的任务我都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 魉拍了拍自己的袖口,那里是他刚刚手忙脚乱地把那个仿佛覆盖着一层甲胄一样的秘境收起来的地方。 司虹羽忽然有些好奇魉所谓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吧容牧收走的话,根本不至于他这样大费周章,甚至还带上了世界秘境的复制体。 “我猜,你那所谓的任务,应该不只是要抓走一个容牧吧。”司虹羽忽然开口说道,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倒是正好把志得意满的魉问住了。 只见魉的面色忽然变得奇怪,有一点扭曲,也有一点涨红,似乎是根本没有料到司虹羽会问这个,整个人显得都有点呆。 半晌之后,魉的神情变了变,恢复了一开始的轻佻模样,长出了一口气:“你这话差点给我问懵了,我还以为你会问应该怎么对付那个尼雅兰斯海呢,再不济也是会问问神墓那边的那个家伙。谁能想到你突然给我来这么一出。” “出其不意呗,”司虹羽撇撇嘴,“我要是问那些你早有准备的问题,那现在看起来很傻的人不就是我了?” “你这话说的,”魉咂了咂嘴,“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要看你笑话的...好吧确实是有那么一点想看,但是我说的也是句句属实,你要是不信的话就当我没说。至于你刚刚说的那什么任务,倒是确实不是针对你说的那什么容牧。” “我接受的指令是用这个世界秘境的复制体收集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开辟出中级秘境的植物,具体要做什么我也不知道,一切不过是主君的任务罢了。” 魉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是奉命行事,即便是有什么问题也绝对不关自己的事儿。 听了这个回答之后,司虹羽倒是对那个魉所说的主君更感兴趣了。 按照之前从魉这里得到的消息,他口中的那个主君应该便是之前自己在梦里曾经见到过的那个看起来极其神圣的,长得像个女人一样的男人。那么他指派手下到这个世界来的目的是什么呢?出现在自己梦里的形象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吗?还是说,他对这个世界出手是在图谋些什么? 司虹羽只觉得一切似乎都被迷雾包裹,自己的灭族之仇在这些一看便让人头秃的复杂问题中显得渺小不已,甚至可以说根本算不上是什么重要的事。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自己又会有怎样的将来?这些事情真的能理出头绪吗? 司虹羽不知道,甚至于他都不能保证光凭自己的力量能不能完成自己的复仇。甚至于这段时间下来,偶尔他还会怀疑自己到底是在仇恨些什么东西,以及之前自己熟悉的那个姑娘,为什么就忽然变了个模样,满手沾血,心狠手辣,那原本只是一个温温柔柔,会为了小动物受伤而难过的姑娘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司虹羽只觉得自己的头越来越疼,身旁的魉早就不知去向,他抱着自己的头,在高空中蹲下身来,嘴里念叨着意义不明的话。 迷雾中似乎有个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司虹羽皱着眉仔细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来那人到底是谁,恍惚间他看到自己面前似乎有一只手。 司虹羽用力握住了那只手,温暖,有力,甚至还能感受到手心处沁出的一点薄汗。 他顺着那股力道站起身来,想要看清那人的脸,却怎么都看不清楚。等到他回过神的时候,四周空无一人,漆黑的天上,只有他自己站在那里。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看热闹? 司虹羽晃了晃神,觉得自己最近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也不至于产生方才那样的幻觉。如果说太累的话也不至于,毕竟这段时日他除了盯着水幕看热闹也没有做什么旁的事了。如果说是精神压力过大的话倒还有可能,但是这种理由说起来也是牵强地很,因为最近似乎也没有什么用得着自己操心的事情。 这事儿说起来邪门,但是司虹羽却觉得应当和地上的那个硕大的蜘蛛图案脱不了关系。但是只是这么空口无凭地说这些,恐怕又会遭人嘲笑。其中这里说的这个“人”没有什么旁的泛指的含义,就只是单单指白渊一个人。 倒也不是说司虹羽有多在乎白渊的看法,其实说起来还有些凄凉,毕竟现在愿意听司虹羽絮絮叨叨说话的人也就剩了那么一个了而已。 司虹羽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里赶出去,然后想了想自己接下来应该要做些什么。 首先便是容牧的事情,按照魉的说法,容牧只是被转为植物生灵设计的世界秘境卷了进去,不光没什么危险,反而可以说得上是大机缘。 虽说魉这个人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证明这人可以完全相信,但是直到目前为止他说出来的话都是真的,虽说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关于世界本源疯了的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即便是为了防患于未然也还是姑且认为是真的比较好。 那么这样看来,容牧那边应该是有很大的可能是没什么问题。司虹羽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毛病,明明对容牧这个人谈不上有什么好感,但是真出了事儿的时候,还在惦记着人家的安危。 可真是个滥好人。司虹羽苦笑一声,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的脑子里甩出去。 再往后的事情倒是也好办多了,白渊跟自己说的临淄城的问题,根本不是现在能够说解决就解决的,那么看起来似乎便只剩一件事需要他去做了。 司虹羽将目光投向几乎就在临淄城正中央的皇宫,只需要带着姜子储去神墓找白渊碰头便好了。 说起来其实司虹羽真觉得白渊这人实在是有些磨磨唧唧的,即便是他这么个想看热闹的人都搞不明白他硬是要等着姜子储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完之后才要带走他的目的是什么。就照白渊这些年养出来的那个抠门还天天算计别人的性子来说,这一出真算得上是个赔本生意。 司虹羽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总归这也不是自己应下的生意,虽说他现在甚至就产生了直接去把姜子储弄走不管那些幺蛾子的事儿,但是谁知道这其中白渊有没有什么旁的算计呢。归根结底,自己应了这回事儿,就得按照白渊的想法去做,不然最后要是真出了什么岔子,白渊那厮还得怪到他身上。 对于姜子储那边什么时候算是完事儿,司虹羽其实也没有什么概念,毕竟人族的心思,他一个翼族上哪里去猜去。 这件事倒也不是没有什么旁的解决办法,那便是直接去问。但是这种做法在司虹羽看来又有些过于低能了,堂堂一个四劫修者,看不透一个只是稍稍触碰到先天境界门槛的普通人的心思,这要是说出去,属实有些过于丢脸了。 思前想后,司虹羽决定还是直接就在姜子储的身边待着,等到看他没什么事儿的时候,直接上手把人带走。这种做法虽说不怎么道德,但是不知道具体情况的人也挑不出毛病。 司虹羽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简直妙得很,既可以直接看现场的热闹,也方便了自己到时候直接把人带走,实在是个一石二鸟的好计策。 也没有再多想什么,司虹羽便决定了就按照这个想法去做。他拍了拍手,整个人瞬间消失在天空之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 姜子储打发了白馥和卫姝之后,往后仰去,整个人都瘫倒在宽大的椅子上。阴影处的人缓缓地从暗处现形,走到了姜子储的面前。 “你说我这样擅自做决定,会不会惹得自己一身腥?”姜子储没有看那个走上前来给自己倒茶的男人,只是自顾自地仰着头,看向那个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地方的屋顶。 “大人会产生这种想法倒是无可厚非,”男人的动作看起来很是干脆利落,甚至于离得这么近,姜子储甚至完全没听到水声,“毕竟鸢尾姑娘已经对这件事表示了明确的不满,大人是个好人。即便是我等跟着大人的时间不长,但是也能看清大人的为人。虽说看起来不是个多么认真的人,实际上对于自己人向来看重得很,但是毕竟鸢尾姑娘之前为大人做得事情太多了,会产生骄矜之意也是在所难免的。” “我是个好人?”姜子储听到这话险些笑出声来,他甚至想拿帕子擦一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泪,“所以说你们这些人就是把我想得太好,即便是我再怎么认真负责,归根结底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家伙罢了。哦,现在算不上是个普通人,毕竟之前也是被有大能力的人亲手变成了这么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卫姝那个小丫头没说错,我的确算不上什么正大光明的家伙,甚至于连现在到底是不是个人这件事都不是一个什么能当场确定的事情。但是即便是现在这样,我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心来着,不老不死或许是旁人一直追求的东西,但是这对我而言一点意义都没有,我想要的,一直都不是这种事。” “陈年旧事,大人也别一直放在心上。”男人忙完了手边的事,微微躬身之后由消失在阴影之中。 姜子储苦笑一声,没再出声,也没有低下头,有月光穿过一旁的窗棱洒在他的身上,看起来颇有一种令人绝望而又窒息的美感。 司虹羽就是这时候出现在姜子储身后的,他捏了隐身的法诀站在姜子储的身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满脸都写着疲惫的人。 即便是司虹羽本身并不觉得姜子储这人普通到无趣,但是这种夹杂着绝望的疲惫他这么多年还算得上是头一遭见到,准确地说是在旁人的脸上见到。这倒是也不是什么极为光彩的事情,但是作为一个普通人来说,能够引起司虹羽的兴趣已经算是有些特殊了,即便这个人细究起来根本算不上是个普通人。 司虹羽站在那里,垂眸看着姜子储阖上双眼的面容,他不确定眼前的状况是不是姜子储睡着了,毕竟以姜子储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闭上眼之后,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根本看不出有什么区别。 司虹羽并不觉得这个小子除了白渊看中的那一点之外毫无可取之处,毕竟从这么长的他盯下来的时间来看,即便是刨开白渊瞎折腾搞出来的这么个活死人的身体,这家伙的行事作风也有意思得很。司虹羽并不清楚这跟他前世的那种张扬跋扈的生活习惯有没有关系,总归是让人觉得有趣便是了。 但是若是平心而论的话,假如没有白渊搞出来的这档子事儿,司虹羽自己是必然不会关注一个普通人会有什么有意思的经历的,这种事情在之前的司虹羽看来是极其没有意义的,根本不值得为了这种事浪费时间。 虽说司虹羽之前跟白渊说起来的时候,一脸的修炼算个什么什么东西的dio样,但是他倒也不是那种愿意随随便便地就把时间浪费到无关紧要的人的身上的家伙。即便是之前的修行一直也看不到进步的迹象,第四对羽翼也是摸不着边的事儿,但是如果真的跟他自己说的那样,根本就是自己放弃了修行这件事的话,那他那些所谓的仇恨之类的不就是白有了? 说到底,其实到了现在,司虹羽才算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硬要跟着白渊走这么一遭,很多事情如果一直把自己困在一个小角落里是想不到什么出路的,就像他的修为,之前根本就是连第四对羽翼是什么感觉都摸不着头脑,现在虽说是丑了点,但是好歹也算是有了这么个小东西。苍蝇再小也是肉,羽翼长得再像鸡翅膀,那也是由庞大的能量组成的东西。 司虹羽正在出神的时候,姜子储忽然睁开了眼睛,不知是不是巧合,那双眼睛正好与司虹羽四目相对。司虹羽知道,姜子储应当是看不见自己的,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一惊。不为别的,只因为姜子储的那双眼睛实在是亮得有些惊人。 司虹羽不知道那是不是错觉,就好像姜子储看到了自己一般,甚至姜子储的嘴角还微微上扬,那双通透的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司虹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眨了眨眼,然后便看到姜子储的那双眼睛又变回了原样,那种带了点点浑浊的琥珀色眼眸,神情中还有一丝迷茫,仿佛刚刚那些不管是笑容还是眼神都是司虹羽的错觉。 但是司虹羽知道那不是错觉,毕竟自己的恐慌确实是真的。那种眼神并不是来自于姜子储,或者你硬要说是的话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按照司虹羽的猜测,刚刚的那种神情,约莫是来源于姜子储的前世,那个整日里吊儿郎当,做事只求自己舒心,根本不顾旁人感受的家伙——十方杀神。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光团 虽说司虹羽也不清楚这种奇奇怪怪的直觉到底是从何而来,但是他开始觉得有些不妙了,毕竟这种感觉实在是说不上怎么好,更何况之前那家伙跟自己的关系向来也不怎么好。 倒不是说十方杀神这个家伙只知道杀杀杀,实在是因为这个家伙的性格过于恶劣。做神这种东西,不能因为一个名字就武断地认为这人嗜杀成瘾,虽说的确是有这么一点意思...吧。 司虹羽忽然产生了一种有些荒谬的想法,白渊这个家伙,硬是要等姜子储把他的事情忙完,该不会是为了等那个家伙找回意识吧? 如果真是有这么个打算的话,司虹羽觉得白渊还真是疯了,这种转世历劫哪有成功之前便能找回自己意识的?即便是真的有,那概率也是低得吓人,除非是经历了...生...死...关头。 司虹羽意识到问题所在了,白渊就是在赌,赌这个家伙能够想起自己的前世。屠凌这个家伙,一来作为十方杀神,前世的灵魂强度只高不低,投入轮回历劫转世的时候也必然会是人类。之后白渊费劲心机算计着以鬼界的回魂之术将他强行复活变成了活死人,然后再给予强烈的刺激。这样的话,灵魂觉醒的条件基本凑齐了。白渊便是在赌那千分之一的可能性,赌屠凌能够在完成了姜子储的心愿之后苏醒。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齐国的这场变故跟白渊可能都有抹不掉的关系,通敌叛国,暗杀陷害,这里面必然是有白渊的手笔。司虹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白渊这个人实在是有些可怕了。 司虹羽有些迷茫,这样的白渊跟他印象中的白渊差别极大,甚至于可以说跟他之前所熟悉的那个白渊完全是两个人。司虹羽并不清楚一直没有见过的这些年里,白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毕竟关于白渊的消息来源,早就被天界的那帮人或直接或间接地切断了。即便是知道白渊这些年究竟在什么地方,他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能亲自上门去找他。 如果不是几个月前,白渊自己来到宣城,恐怕司虹羽直到最后也不知道白渊变成了这样。 司虹羽颇有些心悸地又看了姜子储一眼,心想着不知道那个家伙醒来之后知道了白渊的所作所为,又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是恼恨?还是想办法报复回来?司虹羽摇了摇头,以屠凌那家伙的性格来看,八成并不会觉得白渊的做法有什么问题,但是前提是他得明白白渊做这些事儿的目的是什么。 这件事司虹羽倒是并不怎么担心,屠凌这人虽说算得上是个莽夫,但是好歹也算是能听人说话,虽说那么一个小白脸似的样貌实在是让人很难把他与莽夫的形象联系起来,但是这种误解其实也挺让人头疼的。屠凌的长相和他姐姐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张脸如果是长在女性身上便有些过于英气,但是如果是长在男人身上的话,倒还真算得上是一个合适。但是那也算得上是一个文弱书生的样貌,顶着这么一张本该是长在文曲星君身上的脸,干出来的事儿却是跟文雅一点关系都沾不上。 司虹羽默默地想了想屠凌的性格,然后又想了想白渊做的这档子事儿,说到底真算起来还是白渊理亏,所以就算是屠凌要把白渊打一顿,司虹羽都觉得不冤,虽说能不能打得过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司虹羽这样想着,好不容易安抚下自己疯狂跳动的心,这才继续看着姜子储的动作。 姜子储看起来像是已经疲惫至极,即便是刚刚睁开了眼睛,也没精神多久,很快便趴在了桌子上。原先还没觉得怎样,现在想明白了白渊的打算之后,司虹羽只觉得那个趴伏着的身影充满了危险。虽说以姜子储现在的身体能力,根本就没有可能打得过自己,但是那不代表如果换了屠凌的灵魂的话,司虹羽还能轻松取胜。 说到底,屠凌那家伙就算性格再恶劣,也是实打实地杀穿了六界中的好几界之后脱颖而出的存在,比司虹羽这个连架都没认真打过几场的家伙,战斗意识和战斗能力可是强太多了。 然而趴在桌子上的姜子储并没有什么异动,反而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仿佛真的睡着了。司虹羽看着有个男人从阴影之处缓缓出现,拿了件披风盖在了姜子储的身上,做完这一切,他似乎感觉到什么一般,朝着司虹羽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 司虹羽愣了一下,根本没想到这里还有什么能察觉到自己的存在。他没有动,就那么看着那个男人,想要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 男人看了半天,甚至往这边走了两步,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之处。司虹羽听到他摇了摇头,低声念叨着“真是奇了怪了...”重新消失在阴影之中。尽管知道他什么都没有发现,司虹羽还是有些做贼心虚地松了一口气,这才开始认真地审视起这个之前从来没被自己重视过的族群。 “影鬼一族吗?”司虹羽喃喃自语道,这个名字倒不是什么熟悉的名字,但是这种种族特性,司虹羽又看了看那个男人消失的那处。普通凡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司虹羽倒是看了个真切。那男人走到阴影处的时候,整个人仿佛溶成了一滩水一般,缓缓地流淌进阴影之中。 这种习性倒是有点像自己知道的另外一个族群,那个族群的名字只是比这个所谓的影鬼族少了一个“鬼”字,倒也算得上六界中一个较为出名的种族,一整个族群都是杀手,靠接那些见不得光的生意谋求活路。暗杀,投毒,掳掠,只要你肯出价,他们便敢动手。 而且不得不说这群家伙的生意还真的挺红火,毕竟这群人虽然干的事儿不是什么见得了光的事儿,但是规矩倒是写得格外光明正大,雇主的姓名是会绝对保密的,并且所有的工作都是明码标价的,只要你出得起钱,他们连刺杀天帝的任务都敢接。 虽说那价格也是实在高得有些离谱了。 但是这倒也侧面反映了影族对于自己干这份行当的信心,换成凡界人间来说,至少没有什么杀手组织敢说只要你给足够的钱,皇帝老儿也杀给你看。 但是在司虹羽的印象中,影族除非是接到了六界中其他五界的暗杀任务,否则是根本不会出鬼界的,更不可能在凡界长时间久留。所以说这个所谓的“影鬼族”,想必跟他所知道的“影族”并不是同一个东西。 即便是这样,两者之间的相似也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忽略的。根据司虹羽之前通过水幕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这所谓的影鬼一族,大致就是影族的劣化版。虽说在跨入了先天境界的修者眼里,这点能力根本就是不够看的,但是在这普遍没有什么修者存在的地方倒是还真算得上够用了。 司虹羽并不在意姜子储到底是怎么降服了这两个影鬼族的男人的,他现在唯一感兴趣的便是屠凌的灵魂真的能如同白渊预料的那样在姜子储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之后醒来吗?那样的话这个过程又会有多久?是在这几天之内?还是说要等到自己强行把他带到神墓那里之后? 司虹羽还在出神地想些什么,忽然就见到趴在桌子上的姜子储身上缓缓地出现了一团幽蓝色的光芒。司虹羽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周围都安静得很,似乎除了司虹羽之外没有人发现那团幽蓝色的光芒。 那团光芒出现之后,似乎根本没有多考虑什么,直直地冲着司虹羽飞来,司虹羽往后倒退一步,正要摆出防卫姿态时,那个幽蓝色的光团在他面前两步处停了下来。 那团光芒在司虹羽的面前上下起伏,不时发出“呜呜”的奇怪声响。周边的人似乎根本听不到那种声音,吵得司虹羽脑门嗡嗡响。 良久之后,那光团总算是停了下来,漂浮在空中,也没有那种奇怪的声音。司虹羽正在想着应该怎么处理的时候,从那光团里忽然传出有些沙哑的声音。 “司...司家的人?”那光团微微闪烁,似乎是极为艰难地才想起来司虹羽的姓氏。直到这时司虹羽才算明白为何刚刚那种“呜呜”的奇怪声音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因为那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声音,只是灵魂波动专门传递到他识海中的回响。 “是,我是姓司,”司虹羽以同样的方式回应道,可以将灵魂的波动拉得极长,以便面前这团东西理解到底什么意思,“你是谁?” “司家,司家...”光团并没有回答司虹羽的问话,反而含含糊糊地念叨着“司家”两个字,仿佛这两个字对他来说极为重要。 “司家,你想起来什么东西了吗?”司虹羽谨慎地问道,避免刺激到眼前这团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的定西。 “司家,不记得,不记得,”那个光团喃喃着,随后发出一阵凄厉的声音,吵得司虹羽险些晕厥,“死了,都死了,都死了...” 司虹羽的瞳孔一缩,这家伙说的“都死了”,是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 第一百一十八章 屠凌 司虹羽尝试着继续和那个光团交流,但是那个光团一直闪烁个不停,仿佛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等到它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后,司虹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 “都死了?你说什么都死了?”司虹羽看它不再闪烁,这才尝试着继续问它知道些什么。 “哈哈哈,都死了,都死了!”那光团发出诡异的笑声,开始绕着司虹羽转圈,“司家人,都死了。哈哈哈。” “你这话什么意思?”司虹羽警惕地看着那个光团,随着光团的旋转不停地转着身子,是的自己始终面向那个光团。 “司家人是谁杀的?哈哈哈,忘记了忘记了,”那光团转得越来越慢,最后终于停了下来,也不再闪烁了,看起来很像是受到了什么打击,传递到司虹羽识海中的声音也透着那么一股子迷茫,“司家人...是谁?我...我又是谁?” 司虹羽一愣,眼前这个光团明显应该是跟姜子储有关系的东西,毕竟是从他的身上出现的,甚至说,这东西跟屠凌也有关系。 那么这个光团念念叨叨的所谓“司家人都死了”这句话,到底是要说给谁听的? 司虹羽想不明白,但是他只能确定一件事,这个光团口中的那具话,绝对不是为了说给自己这个仅剩的司家人的,甚至于,也不是要说给那个下了要将翼族全灭命令的天帝的,毕竟下命令的是天帝,灭了翼族的也是天帝。 作为屠凌的直属上司,甚至于是自己亲自动手灭了翼族的天帝,根本也用不着屠凌来向她汇报司家人全死了这件事。 这件事对于天帝或者屠凌来说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那么对于仅剩的一个司家人——司虹羽来说,这么轻飘飘的几个字堪称锥心之痛。 但是问题的重点并不在这里,司虹羽看着面前有些疯疯癫癫的光团,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他强迫自己的脑袋冷静下来,慢慢想着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首先便是这突然出现的光团,以司虹羽的经验来看,这根本就是灵魂能量杂糅成的一团,根本无法分辨出这里面到底是融合了一些什么东西。以这个混乱的程度,司虹羽完全有理由相信,这东西里面融合的肯定不止一个残魂。 但是明明天界之中明确规定了绝对不能依靠吞噬旁人的灵魂,或者是灵魂残片来壮大自己的灵魂力量,以屠凌的性格,即便是这家伙再嗜杀再恶劣也做不出这种事。在他的眼里这种事情是极其恶心的行为,他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面前这个光团显然推翻了这种想法。如果这种东西在天界被发现的话,绝对是足以引起轩然大波。如果这东西甚至还存在于天界几乎所有人公认的正面人物,十方杀神屠凌身上的话,那几乎就是能颠覆整个天界的大事。 司虹羽甚至完全不敢确定面前这个陷入了混乱的光团到底是不是属于屠凌的东西,因为从这种混乱之中根本感觉不出丝毫跟屠凌相关的东西。 其次便是这光团说的东西。那声音跟屠凌的声音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听起来又觉得跟屠凌根本不会是同一个人。这也是为什么司虹羽并不敢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不是真的与屠凌有关系的原因。 更何况就这光团刚刚说出来的东西也是极为可疑,甚至说有些刻意,仿佛就是在故意地告诉司虹羽:没错我就是有问题,快来怀疑我。 司虹羽冷静地想了想,这种一看便觉得有问题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人才会搞出来?天帝?不可能,她不至于用自己手下的得力干将来设这么一个糟糕的局。即便真的是她,她的目的是什么呢?总不至于是单纯地为了激发自己的恨意而专门搞出这么一档子事儿来。 那么,是魉那边的人?这个可能性还有点大,但是他们也没必要用这种手段,不说魉口中说的什么“主君”,即便只是魉一个人,直接动手的话也比现在这样的局面好得多。毕竟即便是自己长出了第四对羽翼,也根本不是魉的对手,也不知道魉那个人为什么对自己是这么一个奇奇怪怪的态度。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屠凌自己干的好事,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他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自己的灵魂之中,然后又不知是出了什么岔子让这团奇奇怪怪的东西跑了出来。 司虹羽正出神的想着,从姜子储的身上又缓缓浮现出一道幽蓝色的身影。那道身影明显是理智得很,站起身后朝着四周环视一眼,随后微微一笑,朝着司虹羽的方向缓缓走来。 那道身影有一张看起来很有文质彬彬气质的脸,身形并不瘦弱,看起来有种奇异的协调感。 司虹羽一愣,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道幽蓝色的身影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那人冲着司虹羽微微一笑,确实有那么一点温文尔雅的气质。 “屠...屠凌。”司虹羽咽了咽口水,看着面前除了有些虚幻之外跟他记忆之中并没有什么差别的杀神,不知为何还有那么一点紧张的心情。 “嗯?”屠凌朝着司虹羽的方向看了一眼,虚幻的脸上浮现出一点疑惑之意,“你是...司家的人?” 司虹羽愣了愣,正要点头,却见到屠凌转过身去,看向司虹羽对面的那个光团。神情是说不出的严肃。 司虹羽见此,并没有再做出什么旁的行动,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暗自戒备着,想要看看屠凌这家伙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屠凌并没有马上有什么动作,最先出现了反应的反而是那个从出现开始便表现得有些疯疯癫癫的光团。 那光团开始疯狂地闪烁,并且随着闪烁的节奏不停地做上下运动。看起来仿佛是在恐惧什么。 至于在恐惧的东西,自然便是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屠凌。 准确地说是灵魂状态的屠凌。 很快司虹羽便明白了那个光团在害怕什么。 第一百一十九章 问答 只见屠凌轻飘飘地抬起手来,想要抓向那个光团。那光团似乎是感觉到了危机,上下抖动的频率更快了,似乎是想要凭借这种方式使得自己逃出屠凌的魔掌。 但是这种躲闪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屠凌的手稳稳当当地抓在了那光团之上。之后不管是那光团在如何激烈地挣扎,屠凌只是缓缓地把手收回,那个光团便被屠凌拉到了自己的身前。 司虹羽眼睁睁地看着屠凌两只手将那个光团揉搓来揉搓去,随后撕成了条状。被撕成了小条的光团被屠凌按到自己的身上,用力揉搓两下之后再拿开手,那处便根本看不出有多补上的东西了。 司虹羽呆滞地看着那个光团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然后被屠凌撕成了小条之后一点点地按到了自己身上,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喂,不要不管什么随随便便的东西都往自己的身上融啊! 但是司虹羽什么也没说,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屠凌将那光团完全融到了自己的身上。还没等司虹羽回过神来,屠凌便转过身来,朝着司虹羽一笑:“司家的小子,聊聊?” 司虹羽只觉得面前的屠凌看起来似乎是比最开始出现的时候凝实了不少,起码那身上的肌肉线条清晰了不少,即便是灵魂状态也能看出来之前必然是个壮汉。 司虹羽点点头,对屠凌的这个提议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极有眼色地摸出两只椅子摆在地上,示意屠凌坐下再说。 其实屠凌真要算起来的话,比司虹羽可真是大多了,至少比司虹羽大了有两千多岁,所以叫司虹羽“司家小子”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是屠凌这么叫的话倒不是因为他耍什么年长者的威风,纯粹就是因为他这人平常不管叫什么人都这么个叫法。养成这么个毛病的原因倒是也好解释,那就是屠凌当上十方杀神的时候,实在是没什么人能打得过他。 在这么个莽夫的眼里,除非是你能靠自己的力量把他揍个人仰马翻,否则的话还是老老实实地认怂当小弟算了。 司虹羽自然也没什么兴趣跟这个家伙打一场,所以也不在意这人到底是怎么个叫法了,他坐了下来,看向屠凌,表示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他可以开始表演了。 屠凌看了看司虹羽放下的椅子,咂了咂嘴:“你确定这东西我能坐上去?” 司虹羽耸耸肩:“这就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了,想必以你的力量,这种简单的小事也不至于还需要我帮忙。” “算了,我也没必要跟你计较这些。”屠凌微微一笑,也没真的坐在那个司虹羽拿出来的椅子上。 屠凌往后一躺,两只手臂垫在脑袋下方,整个人呈平躺的状态,整个人都飘在了空中,看起来便是一个极为舒适的姿势。 司虹羽一愣,这种姿势倒是的确是屠凌的作风,不得不说倒是确实是一种极为省时省力,极为方便的办法了。 这倒也是当初屠凌这家伙在天界颇受新来的小仙女们喜欢的原因之一,毕竟人长得好看,性格也算得上复合了她们想象中那种杀伐果决的上神的印象。虽说司虹羽极其怀疑她们的那种印象纯粹是那种“霸道上神爱上 我”的画本子看多了形成的臆想,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屠凌在天界的人气实在是高得有些吓人。 如果不是因为他个人的原因,恐怕他的孩子都够凑一局蹴鞠了。 听起来有点离谱,但是屠凌当时的受欢迎程度比这只高不低,因此偶尔也有几个同僚会产生嫉妒的心思。 这里便不做赘述了,毕竟司虹羽也不是专门为了讲这个才答应和屠凌聊一聊的。 “你想说什么?”司虹羽等了半天,也没等到屠凌主动开口,无奈之下只得自己先问道。 “与其说我想说什么,不如说是你想问什么吧,”屠凌的声音很是随意,听起来像是很好说话的样子,“不如你先说说看有什么想知道的,我捡着能跟你说明白的给你解释一下。” “也行,”司虹羽点点头,“第一个问题,刚刚那团东西是什么?” “灵魂残渣,”屠凌低头看了一眼司虹羽,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头“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哪来的,我现在的记忆,还不是特别完整。对于那一团东西,我虽然有点印象,但是来源什么的基本上都想不起来了。” “第二个问题,”司虹羽想了想之后,勉强接受了屠凌的说法,“那东西的声音为什么和你是一样的?” “这个啊,”屠凌仰躺在那里,紧盯着天花板,仿佛能透过屋顶看到天穹上的星星一般。“那东西似乎跟了我挺长时间的,好像是被我同化了。” “第三个问题,”司虹羽面无表情地看着屠凌,声音严肃得很,“那东西,为什么会一直喊着‘司家人都死了’?你和天帝的关系,恐怕并不像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吧?或者换句话说,你到底是想要跟谁汇报司家人的消息?” “你总算是问了一个有用的问题,”屠凌一只手托着头,侧身看着司虹羽,“但是很遗憾,现在的你并不是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好了,你还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司虹羽被屠凌的这话一噎,而后没好气地挥挥手:“不想说就算了。另外,你是什么时候醒的?” “也没多久吧,”屠凌捻动手指,“大概也就一个月出头?” “从我给那小子放了固魂丹之后?”司虹羽将视线转移到了姜子储身上。 “差不多吧。”屠凌给了一个模模糊糊的答案,其实这件事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是这么不光彩的回答怎么可能由他说出口。 “以你的能力,想必也能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司虹羽看向屠凌有些虚幻的身影,“有什么打算?” “白渊那家伙,每次找我基本都没什么好事儿。”屠凌冷哼一声,“这次是想把我弄去哪儿?” “你居然没猜到?”司虹羽挑眉,眼下却也没什么耍着屠凌玩的想法,在屠凌脸色变化之前,开口说道,“神墓。” “神墓?!”屠凌听到这个名字之后也是一愣,随即冷笑一声,“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第一百二十章 天界 司虹羽一愣,他想过屠凌的反应,诸如抗拒或者是抱怨之类的,但是完全没想到屠凌会是这样一副震怒的模样,这下换司虹羽尴尬了。 司虹羽试图跟屠凌解释,他张了张嘴,刚说出“白渊他...”这样一句还不到一半的话,便被屠凌打断了。 “那帮老东西到底在想些什么?!神墓?他们也敢打神墓的主意?”屠凌啐了一口,像是刚意识到司虹羽想要说什么一般转过头来,“你刚刚...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司虹羽摆了摆手,意识到是自己的理解出了问题,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这么说来,你知道白渊让你去神墓做什么?” “知道啊,”屠凌点点头,“在我转世前白渊那小子就跟我说过了,虽说当时我没把他说的那些东西放在心上,但是谁能想到他说的居然还都是真的,啧啧。” 司虹羽说不出什么了,既然眼下最大的问题都解决了,他也不用担心后续要带走姜子储时还需要与屠凌多做什么争执,那么现在他就只需要等着看热闹便是了。 屠凌见司虹羽半晌没再出声,便也理解了他现在应该是没有什么旁的要说的了,于是便伸了个懒腰,对司虹羽说道:“既然没什么问题了,那么我就先回去了,等到我该出现的时候再出现比较好。” 司虹羽抬头看他,那张堪称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野性的笑意,由灵魂力量构成的衣裳的领口微微敞开,露出其中完美的肌肉线条,看得司虹羽直发愣。不得不说屠凌实在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上神,这种魅力不只是对女性修者有用,对于男性修者同样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司虹羽摇摇头,赶走了突然浮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奇奇怪怪的感觉,心中不由得给自己擦了把冷汗。屠凌这家伙向来如此,不吝于在人前展现自己的魅力,天界确实有不少人被他迷得五迷三道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他自己倒是还会表现得自己很是无辜,说一些“哎呀哎呀真是好烦啊”之类的话,说真的他这种行为实在是让天界不少男性修者气得牙痒痒,但是基本上绝大多数的人都知道,这人对于女性修者真的就只是吸引目光就完事了,他对女性修者是真没有什么远观之外的想法。但是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甚至因为他个人的爱好,导致这些年来他在女性修者中的人气越来越高了。 司虹羽自己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他倾心,至少曾经倾心的女性修者对于屠凌这么个看起来骚包的家伙并不感冒,但是这也不代表天界中其他的男性修者也能做到这么心平气和。但是又因为这家伙牌品好,并且身材实在是也符合绝大多数男性的审美(这里是指男性对于男性身材的审美),况且这么多年来屠凌在受到女性修者追捧之外对她们根本就没什么兴趣,所以也导致虽说有部分男性修者对他谈不上多喜欢,但是也不会到厌恶的地步。 除了那些被“始乱终弃”的男性修者,但是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司虹羽显然并不是那些人中的一员,虽说他对于屠凌的印象也不是什么非常正面的印象吧,但是也绝对不至于说想要真的针对他做点什么事就是了。 屠凌站起身来,朝着姜子储趴伏着的身体走去,等到他将要融入那个还算得上是个年轻人的身体的时候,司虹羽忽然开口问道:“所以你现在,到底算是姜子储还是屠凌?” “有区别吗?”屠凌转头看向司虹羽,微微一笑,“总归不都是我一个人?” “那不一样,”司虹羽摇了摇头,“不说别的,至少姜子储的灵魂目前还算是独立于你这个灵魂之外吧。” “你是想问等到这件事结束之后还会不会存在‘姜子储’这么一个人对吧?”屠凌站住了,转身面向司虹羽,“其实没什么区别的,你以为的姜子储是个独立的‘人’,但是对于我来说那不过是从我的人格上分离出一部分组成新的一个人格而已,换句话说,当我开始醒来的时候,‘姜子储’这个人格其实已经在崩解重新和我融为一体了。你明白了吗?” “也就是说其实原本就没有‘姜子储’这么一个人存在是吗?”司虹羽看着屠凌的眼睛,“那只不过是你的一点碎片拼凑成的?” “确实是这样没错,”屠凌点点头,“我现在的状态其实是缺失了分离给‘姜子储’的那一块的,所以他和现在的我的差别才会这么大,等到融合完之后,我就是‘姜子储’,‘姜子储’也就是屠凌,明白了吗?” “行吧,”司虹羽点点头,“我倒是也没有觉得有多残忍,但是最开始还是不怎么懂,你们天界的人就是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搞来搞去把自己搭进去就惨了。” “没办法,”屠凌耸了耸肩,“能在天界之中的人,基本都是从其他几界中爬上来的,没有足够的实力根本没办法在天界中生存,但是一旦进了天界,如果还想要寻求突破,也就只能用这种极端的法子了,不然就得一辈子原地踏步,然后等到大限来临的时候等死。说真的,要是能活着,谁想死啊。” 司虹羽被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确实,在天界中修行确实是快,但是那前提是还没能到达极限。这一条对于那种从天界出生的孩童来说自然是生来就有的优势,毕竟天界的环境中,能量确实是比其他几界充沛得多,这种情况下自然会导致天界的孩童与其他几界的孩童相比,修行的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这不代表修者的极限也比其他几界之中的修者好突破,甚至恰恰相反,在天界中突破极限这种事比其他几界难得多,甚至于极限的壁垒也会比其他几界厚。 因此天界中人才想出了这么个下放到其他几界中寻求突破的机缘的想法,也就是凡界人口中所说的,“下凡历劫”。 知道这一点的司虹羽庆幸了不知多少次自己这些年一直生活在凡界之中,不然的话现在应该也像屠凌一样在烦恼着应该如何突破了。 毕竟曾经的翼族也是天界中,虽然说不上强横,但是也是排行前列的族群,司虹羽在翼族人中,甚至也能算得上天才级别了。 如果是在天界,恐怕早在八百年前司虹羽就已经修炼出了第四对羽翼,甚至现在都有可能在试图冲击第七对羽翼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在庆幸个什么劲儿。 值得一提的是,天界并不是凡界之人口中所说的什么“仙界”,硬要算的话,也只能说“仙界”是天界的其中一部分。 天界的构成其实也算不上多复杂,整个天界是一片广袤的大陆,大陆的周围是一片海洋,大陆的中央部分有一个圆形的湖泊,湖泊中央有一座常年笼罩在迷雾中的小岛。以小岛为界,左边属于所谓“仙界”的范围,右边属于“魔神”的地盘,双方平日里小打小闹的厮杀虽说并不少见,但是也不至于会造成过大的伤亡。与之相对的则是每万年都会爆发一次的“仙魔大战”,打得那叫一个激烈,甚至于天帝和至高魔神都会被击杀。 至于要说这所谓的“仙魔大战”有什么意义,其实算起来也算不上什么,最开始的时候其实只是天界的人太多导致整个天界要负担不住了而已,那时候天帝与至高魔神的关系还算得上不错,两人一碰头一商量,拍板决定要打一场减少一下天界人口,结果手下的人打着打着打出了真火气,今天你杀我儿子明天我灭你全家,后天侥幸逃生的人复仇杀了他满门。结果两方就这样结下了不死不休的仇怨,导致最后每万年都会有这么一场战争。 至于开战的缘由,早就偏离了最开始的目的,虽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倒确实实现了最开始的愿望就是了。 司虹羽意识到自己走神了,他摇了摇头,屠凌已经消失在房间里了,月光下,姜子储披着衣裳趴伏在桌子上,看起来似乎是睡得香甜,但是司虹羽知道,这不过是他的灵魂逐渐融入屠凌的灵魂的外在表现罢了,姜子储正在变得越来越不是姜子储。 但是这显然不是司虹羽该操心的问题,他呼出一口气,整个人放松地躺了下来,丝毫不担心有人能够发现他的存在。 对于姜子储来说,这整件事似乎都有些残忍,被算计着失去哥哥姜子栩,就连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最后连自主意识都不一定能保留下来。 说到底,这似乎本来就是屠凌和白渊商量好的罢了,是不是可怜人什么的,当真是没有一点意义。 算起来,在这整件事里,最可怜的人大概是那个一直被算计着的姜子栩了吧,最后连自己的命都被算计进去了,实在是太可怜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离去 姜子储醒来的时候,天早就大亮了。他伸了个懒腰,恍惚间觉得周边的声音离自己似乎更远了。 李高成微微躬身,站在他的左手边,似乎是在整理桌案上的各种卷宗材料。姜子储揉了揉眼睛,开口问道:“鸢尾呢?” “似乎从昨天起就没见到人了,”李高成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听到姜子储问的问题之后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训练有素的他迅速地调整了状态,以和平常一样的态度回答道,“想必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忙所以先离开了吧。” “这样啊,”姜子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没再细细地追究这些,只是吩咐道,“有她的消息就快点报给我,跟她说让她直接来乾坤殿找我,有些事还是亲手交到她的身上我会比较放心。” 李高成闻言一愣,倒是也没说什么反驳的话,只是应了一声“好”之后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房间里半天都没有动静。 “李高成,”半晌之后,姜子储忽然出声,“我睡了多久?” “阁主也没有休息很久,”李高成的眼神有些躲闪,“也就一夜罢了。” “你跟我说实话。”姜子储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严肃的气息,惹得李高成忍不住一抖。 “也没有很久,”李高成还没有出声,房间里忽然传出了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谁?!”李高成高声喝到,阴影处窜出两个人站在了姜子储的面前。 “不用这么戒备,”姜子储挥了挥手,示意那两个影鬼一族的男人退下,他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声音平静地很,“出来吧。” “能意识到我在哪里,还算不错。”司虹羽散了隐身的法诀,从暗处缓缓地走了出来,“时间差不多了,你准备好了吗?” “所以我睡了多久?”姜子储没有回答,他歪了歪头,开口问道。 “大概两天半吧,”司虹羽回答道,上下打量了一眼,皱着眉头,“怎么?还有什么别的问题吗?” “那倒是没有,”姜子储没在意身边的李高成冲着自己疯狂的使眼色,对司虹羽说道,“你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司虹羽微微颔首,眼下这种事倒也不急于一时,听听姜子储想说什么也不会太耽误事儿。 “不要对我手下的人出手,他们对你来说太弱了。”姜子储的脸上带着笑意,似乎是对司虹羽愿意听自己说话这件事极为庆幸。 “阁主!”司虹羽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旁站着的李高成先坐不住了,他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之色,仿佛姜子储在说什么绝不应该说出口的话。 姜子储抬手止住了李高成还想说出的话,一双眼紧盯着司虹羽,眼神里写满了凶狠之色,仿佛在说如果他不同意,即便是用牙咬,自己也要在他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司虹羽见到这个神情倒是一愣,这样凶狠的神情让他恍恍惚惚地想起了曾经看着那些“火种”一个一个熄灭的自己。他晃了晃神,倒也没再刁难什么,点了点头应下了姜子储的要求。 姜子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看起来仿佛是解脱一般的笑容,他朝着李高成点了点头,然后看向司虹羽:“我跟你走。” “阁主!”李高成急了,没再顾及姜子储的命令,高声喝到,“保护阁主!” 随着话音落下,从乾坤殿的各处隐蔽的地方都蹿出几个到十几个不等的人手,算起来有将近两百人。那些人几乎武装到了牙齿,身上的装备也是一等一的精良。为首的正是一身盔甲的鸢尾。 鸢尾不再是之前一贯的妩媚装扮,她全身上下几乎所有的皮肤都被甲胄覆盖地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娇嫩的脸。 姜子储一愣,整个人还在诧异中,便见到那两百人纷纷冲到了姜子储的身前,兵刃一律朝着司虹羽的方向,李高成拉着还在发呆的姜子储站到了整个队伍的最后,满脸的戒备之色。 司虹羽倒是并不惊讶,毕竟这些人是他看着埋伏在乾坤殿里的,他甚至能说出来这些人那个藏在哪里。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姜子储,看起来好像是在说“你这是想要做什么?” 但是司虹羽的这种不在乎的样子惹恼了一旁全神贯注戒备着的李高成,他冷声喝到:“我知道你很强,但是你休想让我等眼睁睁地看着阁主被你这家伙带走,想要带走阁主,除非先踏过我等的尸首。” 一边这样说着,李高成一边吧姜子储往外推,鸢尾也在姜子储的身侧,同样重复着李高成的动作,嘴里说着:“走,你快走!” 姜子储看起来几乎要晕厥,被两个人推着走的感觉并不怎么妙,尤其是他并没有什么要跑的想法。他苦笑一声,其实从自己刚醒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了,这个乾坤殿里应该有不少人,他倒是能猜到是这种事儿,所以提前跟司虹羽求了情,谁知道李高成这厮居然违抗他的命令直接把所有人都叫出来了,这下可算麻烦了,也不知道司虹羽会不会按照刚刚应下话来做,要是他现在反悔的话,那可真是这帮人自找的。 姜子储的眼珠疯狂转动,似乎是想要想个什么办法保住这些人,司虹羽显然没这个耐心,他抬起胳膊,轻轻一挥,一股极强的风穿过了整个乾坤殿,将那些人全都掀翻在地,也包括了李高成和鸢尾。房间里还站着的人只剩下了姜子储和司虹羽。 姜子储有些呆滞地看着这一幕人仰马翻的场景,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抬头看向正在朝着自己走来的司虹羽。 一旁倒在地上的鸢尾艰难地抬起手,竭尽全力地朝着姜子储喊道:“跑啊!快跑!” 姜子储愣愣地看着鸢尾,似乎是不知道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她,只能露出一个极为僵硬的笑容,而后在鸢尾的注视下突然昏厥倒地。 昏厥的时间并不长,也就那么一眨眼罢了。但是等到姜子储再站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这时司虹羽恰巧走到了他的身边,开口问道:“好了?” “姜子储”活动了一下手脚,冲着司虹羽点了点头:“没问题了。” “那走吧。”司虹羽看都没看一眼地上躺着的人们,率先朝着乾坤殿之外走去。 “稍等。”“姜子储”犹豫了一瞬间,抬手朝着桌案处,一张空白的圣旨从桌子上直接飞到了他的手里。他握着那张圣旨,闭上眼睛,过了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他睁开眼睛,朝着躺在地上的鸢尾走去。 “姜子储”朝着鸢尾一笑,那张圣旨便被他强行塞到了她的手里。随后“姜子储”转身,朝着司虹羽的方向走去。 司虹羽看了一眼“姜子储”,未置可否地撇撇嘴。一阵狂风卷过,乾坤殿的门前再也没有了什么人的身影。 直到这时,乾坤殿中被风刮到的人才慢慢爬起来,没有人死亡,甚至都没有人受伤。 鸢尾没有起身,她的手指有些僵硬,双手哆嗦着打开那张被“姜子储”放进她手中的圣旨。 上面只写着一句话:“即日起,鸢尾赐名姜子鸢,登齐国皇位。”左下方还盖着皇室的印鉴,是一张正正规规的圣旨。 措辞虽说有些不伦不类,但是确实是姜子储向来的风格。她的手几乎抓不住那张薄薄的圣旨,那张象征着皇帝的卷轴掉在地上滚开,里面的内容就那么大剌剌地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李高成看着圣旨上的内容,哑口无言。鸢尾没有出声,眼泪从眼眶里疯狂地往外冒。李高成清楚得很,论交情,鸢尾才是整个九尾阁里与阁主关系最近的那一个,如果没有阁主,想必鸢尾早就死在小巷子里了。 眼下没有什么人有资格去劝鸢尾,啊不,现在应该叫姜子鸢不要难过。 等到姜子鸢哭累了就好了,李高成这样想到,挥了挥手示意其他的人都下去。 那些人垂头丧气地离开了乾坤殿,李高成没有离开,他往地上一坐,和姜子鸢正好面对面。他没有流泪,只是就那样坐着,也不出声地陪在姜子鸢的身边。 国不可一日无君,姜子鸢也知道这个事实,已经发生的事情没法改变,更何况现在自己身上扛着的不仅仅只有那么一个九尾阁了,还有整个齐国。 她苦笑一声,接过了李高成递过来的锦帕,擦干了脸上的泪痕。借着李高成的手臂站起身来,半是埋怨地说道;“都跟他说过了,结果最后还是把这档子事儿甩到我身上,我当初就多余管他。” 李高成知道,这不过就是姜子鸢的说辞罢了。就像最开始的时候,即便是鸢尾天天抱怨着,最后也是把整个九尾阁打理地井井有条。 李高成知道,鸢尾早就有心悦之人,不光他知道,几乎整个九尾阁的人都知道。只有当事人不清楚这件事。 鸢尾从来都没跟姜子储说起过,那年昏暗的小巷中,忽然出现的姜子储就像天神一样。 第一章 守墓人 白渊站在神墓的入口处,看着远处盘膝坐着,闭目养神的那个少年人。 那少年郎看起来只有十几岁,上半身赤luo,身上的肌肉极为明显,一看便知是常年锻炼过的身形。下半身穿着一条深褐色的阔腿裤,裤脚处用黑色的带子扎了起来,看起来倒是利索得很。 少年坐在一把大得离谱的锤子之上,锤柄只比正常大小的锤柄长两到三倍,锤头却大得仿佛一座小山。上面刻满了奇形怪状的符咒,看起来甚至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天边的太阳缓缓地沉了下去,伴随着最后一点光芒消失在地平线上,少年的眼睛陡然睁开,那是一双金色的双眸,里面似乎写满了愤怒。少年站起身来,扬天咆哮,声音穿透了空间,似乎传遍了整个神墓。 少年的声音渐渐地传往远处,也逐渐被距离吞噬。伴随着少年的咆哮声,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从整个神墓中响起。 白渊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身边忽然从地底探出一只只剩骨头的手掌,那只手掌抓着地面,看起来似乎是在用力,想要把自己整个地从地底拽出来。 白渊伸手打出一道蓝色的灵力,将那只枯骨打碎。那枯骨并没有像凡界的骨头那样断成一截一截的,反而整个都化成了一滩血水,伴随着惨叫声流回地底。 白渊再看那少年,他的周围似乎聚集起一大片正在试图往外爬的枯骨。少年并没有慌乱,他双手握紧了锤子的锤柄,大喝一声,那仿佛一座山一样大小的锤子被他轮圆了砸在那些不断地往外爬的枯骨上。 那些枯骨发出凄厉的惨叫,化成了血水流回地下,周而复始,不断地有骷髅往外爬,少年不停地抡起锤子将那些骷髅砸碎。 少年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有一种蓬勃的美感,看得白渊甚至有些激动。 那少年便是这神墓这一代的守墓人。已经在这里待了足有千年之久,每一个夜晚都是这样度过的,他仿佛不知疲倦一般,一直在重复着这样的生活。 神墓是埋葬那些“仙魔大战”中战死之人的墓场,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就连白渊都不敢肯定,那些来自于逝者的恶意,不甘心亦或者仇恨,即便是早就死透了,也驱使着那些尸身骷髅从地底爬出来,向整个世界复仇。 天色越发暗沉,神墓中的动静越来越大,现在爬起来的那些已经不是之前那些只需要一锤便能轻轻松松砸碎让他回到墓里老实待着的那些堪称杂兵一样的骷髅了。 现在从地底下爬出来的东西,身上穿着完备的盔甲,看起来倒是很有军队的样子,兴许是借助了盔甲的力量,那些骷髅能够扛得住三到四锤,但是少年抡锤的速度着实快得很,还没等那些东西爬出来,便又被砸碎,化成了血水回到了地底。 这样的场景又持续了良久之后,天色越发黒沉下来,远处似乎都隐隐泛着血色的光芒。少年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知道真正危险的东西,现在才要开始冒头。 这里的骷髅似乎已经被处理完了,往外爬的东西虽然少了,但是基本上每一个都能抗住五锤以上。但是少年明显并不在意这些还在坚持不懈地往上爬的骷髅。他随意地敲击着地面,基本上每一下都能送爬出来的骷髅回到地底。他的神色极为严肃地紧盯着远处隐隐泛着血光的天幕,脸上满是戒备之色。 已经没有骷髅再往外爬了,少年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如山一般大的锤子被他随意地抗在肩上,看那样子,仿佛他扛着的不是那般大小的锤子,只是一根轻飘飘的木棍一般。 少年便那样注视着远方,白渊能看出他依然是处在戒备状态,只要一有什么风吹草动,背后的那只硕大的锤子便会向敌人的脑袋上砸去。 远处传来一声悠长的咆哮声,白渊听着觉得耳熟,仔细看去,是一只庞大的骷髅龙。见到那东西,白渊忍不住皱了皱眉。说是龙的话其实有些抬举它了,那东西其实看起来就好像是长了翅膀的大蜥蜴。 虽说算起来也算是龙族的一种,但是那东西实际上只是龙族在魔界的下属鼍龙分支产生了变异之后才形成的,向来被视为龙族之耻,只是因为实力在龙族的所有下属分支里还算得上强横,才勉强加上了“龙”这个名头。 虽说在魔界中是被承认的龙族,但是放在其他几界中基本是不被龙族承认的。但是这件事糟糕就糟糕在魔界的龙族承认这玩意儿一点上,导致由这东西惹出来的麻烦,最后全都算到了龙族的头上。 其实如果只是单纯的实力强,长得奇怪的话也不至于遭到龙族这样的厌烦之感,实在是这东西那些奇奇怪怪的癖好实在是太多了。 收集金银财宝这习惯先不提,毕竟这也算得上是龙族的通病,但是这长了翅膀的大蜥蜴还有一个毛病就是喜欢到处劫人家的公主,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甚至是鬼族魔族的公主没有他不敢下手的。 然后这些丢了公主的族群都跑去找龙族的麻烦,最后给整个龙族都套上了一个“龙性本yin”的名头,实在是让龙头秃。 因此这家伙遭到几乎所有龙族的嫌弃也是正常的事儿,你一个远方亲戚打着你的名头出去到处惹事儿,结果给你惹了一身腥,这换谁谁能乐意?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不得不承认那个长得像个长了翅膀的大蜥蜴的东西的实力实在也是强劲得很。少年全神戒备着,等着那骷髅龙来到自己的面前。 骷髅龙的速度很快,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就来到了距离少年不过几丈远的地方,按照它的体型和少年的锤子大小来说的话,几丈远几乎相当于面对面。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很快拉开了帷幕,少年抡起了锤子,高高跳起,朝着那硕大的骷髅龙砸去。 别看那骷髅龙身体庞大,却是灵活地很,只是稍稍一扭便避开了要害之处。锤子砸在骷髅龙的脊背上,只挨了一锤的骨头处便出现了隐隐的裂痕,骷髅龙似乎是感觉到了痛苦之意,发出穿透力极强的咆哮声,就连离得远远的白渊都感觉到自己的耳朵被震的发疼。 但是少年的表情并没有丝毫松懈。他的神情依旧紧绷,往后跳了两步,与那骷髅龙拉开距离,高举着锤子的双臂肌肉纹起,似乎是在寻找着能够一击获胜的时机。 骷髅龙也是警惕得很,它那硕大的头部紧随着少年的动作,空荡荡的眼窝里有两团幽绿色的火光闪动,那是它的一双眼睛,血肉早已腐朽,只能靠着残存的灵魂之火来辨别方向。 少年握紧了手中的锤子,紧盯着骷髅龙脑袋下方那处有些突兀的骨头。如果按照正常的没有朽坏的龙身来说,那里应当是逆鳞的位置。虽说龙族大部分并不承认这个长得像只带翅膀的大蜥蜴的品种属于龙族,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属于龙族同种或者亚种固定特征的地方,或者说是命门所在,这东西是一件不少地全都有。 说起来久,实际上也就停顿了一瞬间,少年挥着锤子又冲了上去,这一次他瞄准的正是那块有些突兀的骨头。 骷髅龙迅速摆头,避开了要害之后,趁着少年还没重新将锤子抡起的功夫,长长的尾巴以闪电般的速度出现在少年的面前,试图狠狠地将那少年抽飞。 少年的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的双手用力地握紧了锤子,朝着那飞来的尾巴迎击而去。只听“轰”的一声响,少年往后跳了几下,拉开距离,而那条由白骨组成的龙尾开始出现细细密密的裂痕。 骷髅龙发出一声咆哮,听起来仿佛是充满了愤怒之意,而后那张硕大的龙口猛然张大,几乎要张成一个平面。那龙口之中并不是像人想象得那样空荡荡的可以看见喉咙处的骨头,反而是一片漆黑,仿佛那龙口中是一片虚无。 从那漆黑的龙口中,忽然闪烁出银蓝的光芒,随后那团光芒越来越强,最后汇聚成几乎有龙头一样大小的光团,朝着少年急速飞去。 那光团一离开骷髅龙的嘴便望风而长,等到离少年只有丈许远时,已经变得如同少年手中的锤子一样的大小。 少年的神情凝重,一只手握紧了锤柄,另一只手在身前飞快地捏着法诀,一道金色的壁障陡然出现在少年的面前,即便是如此也没能抵抗住那种强劲的轰击,少年被击飞出去,整个人都朝着后方跌落。 就在这时,那骷髅龙有了不少裂痕的尾巴迅速地绕到了少年的身后,尾巴尖上一根极为尖锐的骨刺猛地乍起,朝着少年掉落的方向刺击而去。 少年看透了那骷髅龙的想法,顺势转身,硕大的锤子横在身前,猛地与那骨刺相撞。 只听一声尖锐的爆鸣声响起,骷髅龙的尾巴从尖端开始整个炸开,它发出痛苦的嘶吼,而后像是疯癫一般,用那庞大的身体不断地朝着少年撞击而来。 少年并未惊惶,出现这种状况便说明这家伙的理智全无,接下来解决掉这东西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终于,骷髅龙在与少年的碰撞中不敌落败,伴随着它那不甘的咆哮声,被少年的锤子砸成碎片,化为血水流回地底。 少年的神色并没有缓和,他的脸上还带着被刚刚那只骷髅龙刮出的伤痕,眼神凝重地看向远处缓缓蠕动的地方。 天边的血色似乎更加浓郁,和刚刚那只被打散的骷髅龙的叫声别无二致的声音在远处接二连三地响起。 那里有一群骷髅龙,正在爬起来,试图冲破少年的阻拦,闯入六界大开杀戒。 少年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绝望之色,有的只是熊熊燃烧的战意,和那双越发亮起来的金色瞳孔。 第二章 魑 天亮得似乎格外地慢,等到天边开始浮现出第一道光芒的时候,少年的身上已经到处都是厮杀后的伤痕。 他有些无力的半蹲下身子,一只手牢牢地握着锤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往外爬的东西早在天边亮起来的时候就停下了动作,这一瞬间,整个神墓安静地有些吓人,甚至隔了老远都能听到少年的喘息声。 神墓这个地方,邪性地很,不说昼夜相差极大,算起来相当于凡界的三个白天才能轮到一个夜晚,夜晚的时长也就和凡界普通的夜晚差不多,甚至可能还要更短一些。但是你若是向神墓中的守墓人问起的话,他给出的回答恐怕是希望整个神墓中没有夜晚这种东西才好。 原因便是在这神墓中,每逢夜晚时分,这底下埋葬的东西都会爬出来试图冲破守墓人的阻拦,穿过传送法阵进入六界之中。 如果说那些东西能够与普通人一般能交流能服从安排倒是也没什么,这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族群,怎么就不能再多一个亡灵族了? 但是这种想法不现实的地方便在于,这些骷髅完全听不懂人话,并且充满了杀意与怨恨,这种怨恨对于血肉生灵体现得更为明显,这倒也不是什么不能理解的事情,毕竟这些骷髅,生前也曾经是有血有肉的存在,眼下变成了这么一副骨头架子的模样,那种发自内心的对于缺损部位的渴望之意自然更为明显。 被他们抓到的血肉生灵,不出半秒钟就会被撕咬得只剩下骨头架子,上面的血肉全都进了他们的肚子。然而他们吃掉的血肉并不能让他们长出属于自己的肉身,反而会越发激起他们对于鲜血的渴望。 说白了,这就是一帮只知道杀杀杀的杀戮机器,根本没有什么理智可言。 万幸的是这种东西对于阳光极其畏惧,所以神墓的白天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等到晚上群魔乱舞的时刻,有守墓人的存在也不至于让这些东西从神墓之中跑出去。 要说起守墓人,这倒也是一个极为古老且神秘的家族,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们到底是靠着什么样的修炼功法才能只凭一人一锤便守住神墓的门户。 据说守墓人邱氏一族,若是论起来的话,他们的老祖几乎是与鬼界的鬼母同一个时代的人。据说邱氏一族的老祖与初代鬼母的关系相当不错,这也是为什么守墓人一族对待鬼界之人总是比对待冥界中人态度好一点的原因之一。 值得一提的是,那些从神墓中爬出来的东西,所谓的畏惧阳光并不是指的畏惧六界之中的阳光,而只是单单对于神墓范围内的阳光充满了畏惧之意,至于出了神墓之后,阳光对他们便没了限制。 更何况神墓对于那些骷髅的压制比任何人想象的都离谱得多,就连在神墓中只需要一锤便能送回地底的杂兵骷髅,要是跑到神墓之外,至少也得是四劫以上的修者才能在保证自己毫发无伤的情况下将那东西解决掉。三劫修者勉强能应对,但是也是一个不留神便会受到重伤。二劫修者硬拖地话倒是也能把这玩意儿耗死,但是前提是这东西是单独行动的。至于二劫以下的修者,能在这东西手底下撑过三招便已经是极限了,尤其是这玩意儿向来集体活动,最少也是四个骷髅一组,这对于外界的修士来说,基本上可以称作是噩梦一般的存在。 但是若是在神墓之中,即便是还未曾历劫的修者,也能将那种杂兵一样的骷髅砸碎送回地底,二劫三劫的修者甚至能与那骷髅龙做周旋。 如果想要如同少年一般击杀掉骷髅龙的话,至少也得有五劫或者五劫以上的实力,这也侧面反映出这东西到底有多强大。 少年身上的伤痕在阳光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等到太阳从地平线上爬起来的时候,他身上的伤痕基本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精神上的疲惫。那种疲惫别无他法,只能通过慢慢地调息来恢复。 少年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就那么直接往那硕大的锤头上盘膝一坐,闭目开始调息。他往白渊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从那锤子上蹦了下来,朝着白渊所在的地方跑来。 白渊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知道那个小子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更何况他也不是偷偷摸摸过来的,自然也没必要藏着掖着的。 “白老板今天怎么有闲情逸致跑到咱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少年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看着白渊空荡荡的双手,很是失望地撇了撇嘴。 “最开始要我过来的,不就是你们这几家人商量决定的事情?”白渊并没有被少年的说法带偏,他气定神闲地揣起两只手,“怎么?我现在早过来了,你还不乐意了?” “那倒不是,”少年摆了摆手,连忙否认道。 “我问你,这神墓中最近有没有来什么人?”白渊像是想起了什么,垂下眼睛看着比自己矮了足有一头的少年。 “有啊。”少年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 “是谁?长得什么样子?什么时候来的?去了什么地方?”白渊听到少年的回答,心上一紧,连忙问道。 “就是白老板你啊,”少年用一种看智障一般的神情看着白渊,仿佛他刚刚问了一个多么可笑的问题一般,“除了白老板,可实在是没有什么人吃饱了撑得跑到我这里来了,毕竟这里...”少年环视一圈,“可实在不是什么有意思的地方。” “那可未必。”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声音里似乎还带了沙哑之意,这描述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但是也没什么错误,因为那人说话的声音是带着重音的,就仿佛是两个人在说同一句话,一个人的音色是清脆的少女声音,另一个人的音色是听起来有些干哑的类似于老婆婆一般的声音。这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听起来有一种诡异的感觉。 “什么人?!”少年满脸戒备地看向周围,只有一片连绵的坟墓,似乎除了他和白渊之外,什么人都没有。 一阵风忽然从白渊的面前卷起,少年的眼睛紧紧盯着那团无缘无故刮起来的风,一道身影缓缓地从那风中出现。 那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女,一头深紫色的长发用两朵深蓝色的蝴蝶结扎成了双马尾,眼瞳是异色的,一只紫色,另一只是蓝色。上半身是一条将将遮住胸脯的黑色皮质上衣,左边胳膊被袖子盖住,右边却只是一个半袖,边缘处以红色嵌条为点缀。下半身是一条只到大腿的短裤,整体和上衣的材质相同。两条腿被深色的长袜包裹,隐隐约约能看到肉色。脚上也是一双黑红相间的小皮鞋,看起来倒有些俏皮可爱的样子。即便是这出场的时机并没有让人觉得她有多可爱。 少女的左手上带着一只雪白的手套,她现出身形,朝着白渊微微躬身,带着手套的左手放到胸前,像是在行礼一般,口中说道:“白老板幸会,我在此地恭候多时了。” 声音还是那种清脆中夹杂着沙哑,再配上她这样一副青春洋溢的外貌,给人的感觉更诡异了。 “你是谁?”少年的戒备之意丝毫没有减少,然而少女并没有搭理那个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少年,她直起腰来,脸上带着让人看起来有些别扭,但是又说不上来那里不对的微笑。 “所以你是?”白渊皱着眉头,这副打扮不管是在六界的哪里都不是什么常见的装束,那么这个少女到底是什么人也就显而易见了。想必必然是与魍一起出现的其余几个人之一。 “还没有自我介绍,”少女微微一笑,用那种听起来让人觉得不怎么舒服的声音回答道,“白老板可以称呼我为魑,想必我的来历也不需要再多赘述了。白老板应该是从魍那里过来的吧,身上还带着那股子腥了吧唧的蜘蛛味儿。” 白渊一愣,差点想要闻一闻自己的身上到底有没有魑说的那种难闻的腥气。他强行忍住了这种想法,皱着眉头看向面前这个看起来极其古怪的少女。 “喂!问你话呢!你是什么时候到这里来的?”少年不满地冲着少女喊道,似乎对她这种对自己不理不睬的行为非常上火。 魑总算将视线转移到少年的身上,倒是也没有在意他这种横冲直撞的性子,歪了歪头,伸出手来,掰着手指算了起来。 “如果以一个白天再加一个黑夜算作一天的话,”魑眨了眨眼,“我应该已经在这里待了有将近十天了吧。” 这话说完,她没有理会神色骤然变得难看的少年,转了视线看向白渊:“白老板的速度,可还真是慢呢。” 白渊瞳孔微缩,按照时间来算,神墓中的一个白天再加一个黑夜,差不多相当于凡界的两天半,如果按照魑的说法,她在这里足足待了十天,那么算算时间,几乎是在他刚发现“姜子储”灵魂不稳的时候这人便来到了这里。 算起来也和切斯特顿闯入龙塘坊的时间相同。白渊紧盯着少女的眼睛,他感觉到似乎是有一张大网,将自己牢牢地扣在了其中,让他连喘息都有些费力。 第三章 路上(上) 司虹羽带着“姜子储”朝着神墓的方向急速飞去,准确地说那只是一个传送法阵,想要抵达神墓的话,单靠飞的自然是不行的,毕竟那处地界独立于六界之外,中间隔着不知道有多远的空间乱流。 单论他自己的话,倒是有法子在空间乱流中短距离地活动,但是也待不了太久,毕竟他也不是琉璃章那种空间的宠儿,能在空间乱流中自由活动。如果是从空间乱流中行走的话,旁的不说,最起码速度会提升不少,即便是只能前进一会儿便不得不回到原本的空间中休息,但是那速度也不是单靠飞行能比的了的。 至于为什么不选这种方式赶路,那纯粹是因为一边的“姜子储”——啊不,现在应该叫屠凌了——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空间乱流的撕扯之力。虽说在凡界之中,屠凌的这具身体堪称“不死之身”,但是那也不代表即使是被撕成碎片还有机会复原。 所以只能按照最笨的方法慢慢朝着传送法阵的方向飞,根本不用考虑走捷径可能。 耗费的时间倒也不能说没有用处,最起码屠凌的这具凡界肉体缺失的部分是全都长回来了,心肝脾肺,一个都不落。至于为什么屠凌能重生身体器官而“姜子储”不能,那就只是灵魂力量强弱的问题了。 毕竟要是算起来的话,“姜子储”的灵魂根本就是不完整的,哪能自如地运用灵魂力量从而修补自己缺损的身体器官。 “你的意思是说,神墓那边还有什么域外之人在那里等着?这消息靠谱吗?”屠凌好整以暇地看着地面上飞速后退的各种景色,根本没有自己努力飞的打算。毕竟单靠灵魂力量驾驭这一身肉体凡胎实在是有些费劲。所以他干脆放弃了自己飞这种打算,全靠司虹羽的力量带着自己走。 “应该没什么问题。”司虹羽皱了皱眉头,思考了片刻之后回答道,“那人也不至于拿这种事来骗我,毕竟我必然是要去神墓和白渊碰头的,拿这种很容易就会被拆穿的谎言来骗人的话,未免有些太瞧不起我了。” “我看人家也未必是瞧不起你,”屠凌双手抱胸,优哉游哉地问道,“再说了,就算你有那个本事感受到你说的那个什么,魉,这个家伙,但是你有把握感应到神墓之中的那个家伙吗?换句话说,你能保证你的感应能力绝对不会出错吗?” 司虹羽听了屠凌看似随意地问出的这些话,整个人一僵,倒也没反驳什么,毕竟屠凌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根本没有把握自己的这种莫名其妙极其敏锐的感应力能对所有的域外之人起效果,或许神墓中的那个人就是自己感应不到的家伙呢? 想到这里的司虹羽神色又严峻了不少,他甚至已经在考虑这样冒冒失失地就跑到神墓那里到底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屠凌却突然开口说道:“你之前说的,那个魉对神墓里的家伙似乎是非常忌惮?” “确实如此,”司虹羽点了点头,对屠凌的这个说法表示认同,“但是那种忌惮的感觉又相当奇怪,感觉并不像是因为实力不济才有的那种害怕的感觉,反而是因为什么其他的东西...” “就好像凡间常说的,怕老婆?”屠凌状似随意地接了一句,其实只是想活跃一下气氛,但是却得到了司虹羽的认可。 “要说的话,确实是这种感觉,”司虹羽点了点头,对屠凌表示了赞赏,“多接触一下凡界普通人的生活确实懂得多啊。不愧是屠前辈,学习能力就是强啊。” 屠凌听到这话之后只觉得自己背后冷汗直冒,他看着司虹羽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没来由地打个寒颤。 “别,可别用前辈称呼了,”屠凌摆了摆手,竭尽全力地试图让司虹羽不再说那些听起来有些奇奇怪怪的敬称,“大家都是兄弟,在乎这么多礼节做什么。” 会有这种反应其实也是因为屠凌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那是很早之前天界中人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翼族这个族群虽说是一个不怎么好战而且平均实力并不算强的种族,但是这帮家伙的脑子可比其他的族群好使多了。 而且翼族人的坏心眼多着呢,曾经龙族有条龙喝多了闯进了翼族人的领地里大闹一番,把翼族的族地搞得乱七八糟的。翼族人根本没发脾气没动手,客客气气满脸堆笑地把那条龙送了出去。等到那条龙醒了酒之后才发现自己在天帝的后花园里,手里还攥着天帝最喜欢的那棵树。树么,倒也算不上什么特别珍贵的品种,毕竟整个后花园里那种树不说百八十棵,至少也得有那么十几二十棵,但是这龙倒霉在哪儿呢,他是把这树里长势最好的那一棵给连根拔起,连带着树底下的蕴灵法阵都给毁了个干净。 这蕴灵法阵并不是单独一个运行的,基本都是成套的那种,毁掉其中一个便意味着整套蕴灵法阵便毁了。这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问题就出在蕴灵法阵被动毁灭的时候,会把周围一丈见方的东西全都炸成飞灰。 而天帝后花园中的蕴灵法阵,又那么不巧地全在那么一种树的树根底下。 可想而知,天帝看到自己那一片狼藉的后花园的时候到底有多暴跳如雷了。 事后,当事龙表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人能解释得清楚,只知道那龙鬃里掉出来两片洁白的羽毛,按他的描述,恐怕是在翼族的族地中打滚的时候不小心沾上的。 即便是那条龙也这么说,但是没有人不怀疑这件事跟翼族有关。毕竟就算是在清醒的状态下,这只有些憨憨的龙也未必能闯入天帝的后花园,更别提炸毁了后花园里一大片草木了。 自此之后没有什么人愿意得罪翼族,这帮家伙的心是真的黑,表面上笑嘻嘻的,反手就给你算计个头破血流。 屠凌就是突然想起了这一点,才赶紧改了口的。即便是司虹羽的力量并没有当时的整个翼族那么强,但是他现在也远远不及自己的全盛之时。这种时候还是闭嘴不要多惹事得好。 这便是所谓的,大丈夫能屈能伸。屠凌这样想到,根本没意识到司虹羽压根儿就没往应该怎么算计他身上想。 司虹羽眼下最愁的事儿,莫过于应该如何应对接下来的事儿。他现在根本没有什么心思想着去如何报复什么人,只想能够快一点解决眼前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早点报了灭族之仇才算是正事儿。 一说到灭族之仇,司虹羽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己身边这个看起来有些呆愣的家伙,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之前和这个家伙除了打牌之外还有什么旁的交情。 答案是没有,说起来当年翼族的灭族之战时,屠凌这个家伙也不知道到底跑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从族人临死前传给他的画面来看,当时动手的人,以及最后收尾追杀的人之中,根本没有屠凌的影子,甚至于连他手下的人也根本没有一个出现的。 这件事给司虹羽留下的印象很深,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即便现在仇视绝大部分天界之人,对于屠凌还是没有什么怨恨之意。但是这样的话又有一件事说不通,那就是之前被屠凌的灵魂吞噬融合掉的那个灵魂光团,既然屠凌根本没有参与这件事,那么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导致那团东西一直在喊着“司家人都死了”? 司虹羽看着身边似乎是对于什么都不在意的屠凌,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之前翼族的那档子事儿,你根本就没有参与,对吧?” “什么事儿?”屠凌转过身来,看起来似乎是对他提出来的问题有些茫然。 “翼族灭族那件事儿,”司虹羽强行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使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出现明显的抖动,保持着声音的平稳,让自己看起来依旧镇定,没有因为这件已经过去了这么久的事而失态,“我记得你当初应该没有参与才是。” “灭族?”屠凌有些好笑地看着司虹羽,“什么灭族,你不是还活着吗?还有活着的人怎么算得上是灭族呢?” “你这种说法...”司虹羽一愣,有些僵硬地笑了笑,“倒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屠凌的脸色格外认真,打断了司虹羽试图找个什么旁的话题岔开这件事的想法,“对于翼族的那件事,我倒是知道一点内情,但是总归也不是什么算得上正大光明的理由。之前我曾经劝阻过天帝陛下,却并没有什么用。即便是当时我并不觉得天帝陛下的做法是正确的,但是因为当时我还必须要在天界待下去,所以最多也就只能做到在陛下下旨的时候假装闭关,假装根本不知道天帝的命令是什么。” 司虹羽愣了愣,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发觉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屠凌却并没有给司虹羽反应的时间,只是稍稍停顿了一下,便又接着说了下去。 第四章 路上(下) “你可能会觉得我说这些有为自己开脱的嫌疑,但是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没有这种想法。”屠凌看起来似乎也有些低落,“天帝陛下她...原本其实也不是什么残暴的人,这一点想必你比我更清楚。” 司虹羽看着屠凌的眼睛,没有说话,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完全清楚。 屠凌接着说道:“她刚当上天帝那会儿,其实比现在看起来温和多了。后来突然有一天,天帝陛下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大概三天左右,等到她再出现的时候,就是现在这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看起来跟之前根本不是同一个人。”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司虹羽皱起了眉头,眼神不是一般的可怕。 “你也别否认,”屠凌笑了笑,“你肯定也产生过这种想法,甚至就我知道的,你现在再提起天帝陛下,想必也不是用以前的称呼了吧,甚至于,你根本不想用之前的那个称呼来继续放在现在的天帝陛下身上,你觉得那是一种侮辱。不是对天帝陛下的侮辱,而是对你那些过去,甚至于是那个称呼的侮辱。” 司虹羽有些狼狈地转过脸去,不愿意与屠凌那洞彻一切的眼睛对视。 屠凌微微一笑:“你也感觉到了吧,现在的天帝陛下,和以前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或者说,现在的天帝陛下,根本就像是被夺舍了一般。” 司虹羽转过头来,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神情看着屠凌,屠凌只是冲他眨了眨眼,接着说道:“你也别以为我是在试图让你理解天帝陛下的苦衷,毕竟这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也说不清楚,以后你有机会的话最好自己问清楚,也省得自己后悔。” “后悔?”司虹羽嗤笑一声,转过头去,“我会后悔什么?后悔自己没有在一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就掐死她?” 屠凌看着司虹羽,撇了撇嘴:“嘴硬有用吗?说到底你现在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再提起,根本就是不肯放下些什么吧?” “这跟你恐怕也没什么关系吧,”司虹羽猛地转头,看着屠凌的眼睛,“你懂个什么,你以为这跟你那些所谓的打打杀杀是一样的吗?” “不都差不多的事儿,”屠凌摆了摆手,“其实这些事情并没有多大的差别,总归最后都是一个结果,你在乎的事情不过就是当年几乎灭掉了整个翼族的人是她罢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到底为什么幸存的那个人是你,我不信你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或者换句话说,其实是根本没敢想过吧?” “这件事跟你又没关系。”司虹羽的眼神有些躲闪,徒劳地重复着那些已经说过一遍的话,明显能看出来他的心虚。 “逃避其实也没什么用,”屠凌看着有些慌乱的司虹羽,语气放得轻柔了一些。“一味地用那些所谓的恨意来麻痹自己,根本不去想这些东西里面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我看你也是根本没想过那些看起来不合理的地方到底是什么原因。这么一想的话甚至还觉得天帝陛下有点可怜,啧啧。” 司虹羽没有说话,看起来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速度倒是丝毫没有降低,朝着那处传送阵急速飞去。 屠凌也没再说什么,似乎是打算让司虹羽自己想清楚这件事。 剩下的路上两个人都没有再交流些什么,等到终于到了那传送阵所在的城池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司虹羽缓缓地在城池外围降落下来,屠凌站在他的身边,两人一起抬头看着高耸的城墙。 那城墙约有数十丈高,看起来仿佛是高耸入云,是任何凡界的皇帝或者国王看了都会觉得自惭形秽的地步。建造这座城池的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的凡人,而是天界之中的中立族群吞天蟒一族。 这个族群的族地便是在那天界之中,所谓魔域以及仙域的分界线上的那座小岛。岛上除了吞天蟒一族之外,基本没有什么旁的族群。而吞天蟒一族的实力普遍强劲,并且很少参与仙魔之争。吞天蟒是以女性为尊的族群,据说族群中的女王已经活了足有数万年。这种事情的真假没有人置喙,毕竟谁也没见到过真正的吞天蟒一族的女王,即便是天帝,也只是与吞天蟒一族的大祭司见过面,根据当时流传下来的资料来看,那大祭司至少也是七劫以上的实力 ,整个使团普遍在四劫以上。 吞天蟒一族并不属于仙魔两方的任何一方,因此也从未参与过“仙魔大战”,基本上每到大战前夕,在外的所有吞天蟒都会被召回族内,等到大战结束之后才会被放出来,即便是有外嫁的族人也是一样,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外嫁的族人会多给一两个回到族群内的名额,以便她能带着不愿意参与争斗的家人寻求庇护。 这种行为自然也不是没有招来过其他族群的不满,在开战的时候甚至有人刻意引导战火汇集向吞天蟒一族的族地,那些能让不少战士丧命,甚至于就连魔神或者是天帝接下来都有些费劲的攻击,将要落在湖心的小岛上时,一条巨大的半透明蛇尾从迷雾中出现,那些夹杂了各种奇奇怪怪能量的攻击,仿佛根本没有什么力量一般,被那蛇尾一扫便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发出攻击的那些人几乎同时倒地,脸色青黑口吐白沫,仿佛是中了什么极为强悍的毒一般。 从那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人愿意去招惹吞天蟒一族,至少没什么人敢在她们的族地附近捣乱。吞天蟒一族倒也不是什么护短的族群,说起来的话甚至有些冷血,只要你不在她们所建造的城池里打架,即便是在城外,离城门不到三丈处击杀了吞天蟒的族人,她们的管理者也不会多说什么,只不过没有什么人敢做这种事罢了。 吞天蟒一族除了上面说的这些特点之外,最擅长的其实是法阵的建构。尤其是聚灵法阵以及传送法阵这种并不是直接攻击的种类,如果关系好的话她们甚至愿意免费帮你建造一个。所以其实吞天蟒一族在整个六界的名声都还不错,甚至于几乎整个六界间的传送法阵都是吞天蟒一族在运营。 倒也不是旁人对这口肥肉不感兴趣,纯粹是因为能在六界间进行跳跃的传送法阵只有吞天蟒能构建地出来,旁的势力想要争这份利润的话实在是没有那个资本。更何况吞天蟒一族也不是独占这份利润,她们会与每一界的大势力进行合作,由他们构筑法阵,另一方人负责运营以及守卫。并且同一个空间之内的传送他们是不会插手的,比如从天界的最北端传送到最南端这种,倒也算得上是极本分。 凡界中其实也有这种向其他几界传送的法阵,与其他几界不同的是,在凡界的运营完全掌握在吞天蟒的手里,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凡界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强得能让吞天蟒看得上眼的势力,虽说有不少类似于白渊或者容牧那样的强者定居在凡界,但是那些家伙根本不愿意掺和这些事儿,而且他们并没有建立什么势力,所以倒也没什么必要强求这些。 屠凌站在敞开的城门前,感慨了一声:“吞天蟒这些家伙,果然还是这么浮夸。” 这倒也算得上是实话,毕竟虽说按照吞天蟒一族向来的习惯来说,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应该是一个极其低调的族群。然而并不是这样,真正了解过的人都明白,这些吞天蟒其实浮夸得很,倒不是说她们说话办事是那么一种浮夸的腔调,而是这些家伙向来都会把自己的周围搞得极其华丽,几乎到了浮夸的程度。 “白玉为堂金作马”这句在人间流传甚广,用来形容富人家铺张浪费的话,跟吞天蟒一族比起来,根本连渣渣都算不上。不提别的,就光说眼前这个高达数十丈的城墙,根本就是用混杂了云母的黄金浇筑而成的,估计也不是图什么坚固耐用,纯粹就是为了那颜色好看罢了。 屠凌咂了咂嘴,黄金这种东西,虽说在现在的他看起来不是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但是在之前的那个“姜子储”看来,那可算得上是硬通货。 司虹羽倒是没什么反应,会停下也只是因为之前没在凡界见过这么高大的人造建筑罢了。他看向屠凌的方向,耸了耸肩,说道:“走吧。” 屠凌回过神来,和司虹羽并肩朝着城内走去。 城中的街道建得宽广的很,周围几乎很少有什么建筑,那传送阵所在之地便是正对着城门,走几步就能到的地方。 城中只有三座仿佛宫殿一般的建筑,看起来比任何凡界皇帝的宫殿都富丽堂皇。屠凌和司虹羽都明白,这里面住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王公贵族,不过就是普普通通的吞天蟒一族的族人罢了。至于为什么会建造成这个样子,那也不过是她们喜好奢华的本性罢了。 毕竟是在凡界,吞天蟒们能收集到的材料也是有限,不然,恐怕比现在这副样子要华丽得多,毕竟屠凌和司虹羽也不是没见过天界中的传送阵所在。 两人站到传送阵之中,付过费用之后,一个看起来妖娆至极的美女走到启动的机关处,朝着屠凌抛了个媚眼儿,还没等屠凌回过神来,传送阵已经启动了。 亮银色的光芒闪过之后,传送阵上空无一人。 第五章 到达 司虹羽和屠凌一个晃神,便见到身边瑰丽绚烂的空间乱流飞速倒退。他们朝着一道由白光构成的拱门飞去,那白光过于刺眼,他们俩不由得将双眼紧紧地闭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传送阵基本都是这样的,因此司虹羽和屠凌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等到他们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便是一片茫茫的黄沙。远处是连绵的坟墓,周围什么声音都没有,安静地有些吓人。 司虹羽和屠凌对视一眼,朝着外面走去。他们所在的地方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屋,屋子里空空荡荡,几乎什么都没有。等到从门口出来的时候,司虹羽忍不住转头看向身后自己刚刚出来的小屋。 那小屋看起来有些不伦不类,门口的两旁贴着两块纯黑色板子,门上也钉了一块同样材质同样颜色的东西。那三块板子上什么都没写,看起来有些诡异。小屋似乎是用青砖搭起来的,根本不是正常的屋子那样的四四方方的模样,反而看起来有点像..圆形? 司虹羽的心里泛起一种奇奇怪怪的感觉,屠凌却没有在意这些,眼睛看向远方,声音很是随意:“别看了,跟你想的一样,那就是被建成了一个坟头的形状。守墓人的恶趣味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司虹羽一阵恶寒,想到这种类似于“从坟里爬出来”的行为就觉得有些令人反胃。之前司虹羽从过来没有来过这里,只是听说这个地方邪性的很,倒是也没想到会邪性成这样,还真是明明白白地被上了一课。 他摇了摇头,甩开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顺着屠凌的眼神看去。那里站着三个人,看起来好像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似乎便是白渊? 意识到这一点的司虹羽一个激灵,整个人瞬间精神了不少,想着接下来的麻烦事儿总算是能不光折腾自己了就一阵兴奋。 天光渐渐亮起,远处的阴暗似乎消退了不少。司虹羽朝着白渊所在的地方走去,脸上带着一丝丝解脱的笑意。 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虽说屠凌之后也没怎么跟他说过什么,但是他说出来的那些东西实在是让他有点受打击。他现在甚至隐隐产生了一种有那么一点阴暗的心思,想看着屠凌把跟他说过的那些话改个版本,跟白渊说说,就比如提一嘴月清的事儿之类的啊。 司虹羽有什么坏心思呢?司虹羽只是不想让白渊过什么安生日子罢了。 还没等到司虹羽走到近处,那个少女忽然转过头来,脸上带着那么一丝厌恶的情绪,她眉头微拧,鼻子轻轻地耸动:“啧,狗男人的味道。” 司虹羽的耳力倒是也没差到隔着这么远就听不清楚说什么的地步。听到少女的话,司虹羽先是一愣,和屠凌对视一眼,耸了耸肩便继续朝着三人所在之处走去。 魑虽说是表现出了对于司虹羽的不满,但是到底也没做什么多余的事情,就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司虹羽和屠凌走到白渊的面前。 司虹羽朝着白渊点了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之后,就开始上下打量魑。 “你要做什么?”魑看起来满身戒备,若不是碍于白渊就在这里,并且这家伙看起来跟白渊似乎很熟的话,她早就动手把这个身上带了讨厌气息的人打翻在地了。 “我是没什么恶意,”司虹羽摆了摆手,“只不过有些好奇罢了,毕竟你看起来似乎是跟魉那个家伙关系相当不好。我本来就在想,能让他怕成那样的家伙应该是个什么人,倒是猜到应该是个女的了,但是实在没想到是你这个样子。” 这话刚一出口,白渊和魑倒是都愣了愣,后者自然是因为司虹羽话里话外透露出的所谓的“魉很怕她”这么个意思,但是白渊吃惊的点就在于,在他离开的时候居然还有人找上了司虹羽。 “你说那个人叫什么?”少女还没回答什么,白渊先开了口,“魉?” “对啊,”司虹羽点了点头,满脸写着理所当然,“其实你还没走的时候那家伙就在附近藏着了,一直没告诉你罢了。他自己说的他的名字叫魉,按照这么个名字来说的话,恐怕还有什么旁的同伴才是。” 白渊没有出声,他皱着眉细细地思索着,眼下“魑魅魍魉”他已经见到了“魑”和“魍”两个,如果司虹羽说的是真的,那么再算上那个所谓的“魉”,这样下来应该还剩一个“魅”没有出现了。那个人现在会在哪里? “对了,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在白渊皱眉思索的时候,司虹羽忽然转头看向魑,微微一笑。 “魑,魑魅魍魉的魑。”少女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带着公式化的笑容,根本不屑于掩饰什么。 司虹羽倒是没想到面前这人会这样坦诚,转念一想便释然了,毕竟之前他见到魉的时候,那个人也没对自己的身份藏着掖着的,说白了,司虹羽甚至觉得,他们这几个人似乎是对于自己的身份格外自豪的样子。 司虹羽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少年反而带着点怨念地开口了,他的脸上写满了不满,看着少女的眼睛,声音里似乎带着压抑的火气:“喂,为什么我问你什么你不说,他问你的话你就这么轻易的说了啊!有没有搞错啊,我比他差在哪里吗?就这么看不起我?嗯?” 司虹羽一愣,倒是没想到还会有人为了这种事情生气,按理来说,能出现在神墓中的应该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这个少年为什么看起来是这么一副智商不高脑子不怎么好使的样子? “你是?”魑还没有回答什么,司虹羽反而是有些疑惑地看向少年,凭借他的眼力,居然根本看不清楚少年的修为,这种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这个少年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二是这个少年应当是比自己强得多。 但是这种事又荒谬地很,如果是一的话,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以未修炼的肉身强行度过传送阵的话,即便这个少年看起来肌肉紧实,也绝对逃不过那种空间的撕扯之力。至于后者,那种人修炼的时日应该是比自己久远得多,怎么可能还能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司虹羽还想说什么,屠凌拉了拉他的衣袖,让他不要再出声。他一阵疑惑,转头看了看屠凌,却见屠凌一副仿佛见了鬼的模样看着那个少年,随即他便微微躬身,朝着那个少年行了一礼,态度是司虹羽从未见过的恭敬。 “你这是做什么?”司虹羽有些诧异,这种明显有些超出他认知的行为让他有些发愣。 “没什么,”屠凌直起身子,眼睛紧盯着那个看起来仿佛一个争宠的毛头小子一般的少年,“表达一下敬意罢了,不管怎么说,六界能安稳这么多年,他功不可没。” “你别告诉我这就是那个什么守墓人?!”司虹羽的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这倒也正常,毕竟司虹羽一直以为这个守墓人是一个...不说是年迈的老者,怎么也应该是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怎么也不应该是个看起来不过十来岁的少年。 “你有什么意见吗?”屠凌还没回答,少年先转过头来,一脸不满地瞪着他。 “这倒是没有,”司虹羽连忙摆手否认到,少年的眼神太有压迫力,他看着都有些吃不消,实在是没有什么非要触个霉头的必要。 少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倒是也不跟那少女纠缠些什么,对着白渊点了点头之后,朝着自己那只硕大的锤子走了过去。少年跳了一下,便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锤子的锤柄旁边,沐浴着神墓中的阳光,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极为玄妙的状态之中。 司虹羽能看到少年的身上隐隐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并且身上的肌肉也在随着他的呼吸鼓动,少年的身体看起来似乎是充满了爆炸的力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逆着光的原因,司虹羽甚至从那少年身上感受到一股子神圣的味道。 魑也看着那个坐在锤子上调养生息的少年,眼中浮现出点点赞赏之意。白渊忽然开口问道:“如何?” “说实话,很强,”魑点了点头,没有吝啬自己的夸奖,“至少,比我们四个人都强。” “也算上魍?”白渊轻笑一声,倒是没指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肯定的回答。 “现在的魍,他自然是比不上。”魑轻笑一声,脸上带着戏谑之色,“不管怎么说也是被世界本源玩儿了命强化过的,怎么也不至于被一个正常诞生的家伙比下去。” “那你还敢来这里,也不怕这小子弄死你?”白渊问出口的问题有些尖锐,即便是这样他也不觉得面前这人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事情,归根结底,魑会出现在这里,基本上还是算准了自己会来罢了。 “怕啊,怎么不怕,”魑理所当然地说道,“但是刚才你也看到了,在我自己主动出来之前,他根本就没察觉到我的存在。不管是我想保命亦或是想要杀了他,单凭这一点就够了。” 第六章 缘由(上) 白渊一愣,倒是没想到魑会说出这样的话,但是想了想又觉得正常,毕竟暗杀一道,讲究的不也就是这些吗?只要我的隐匿之术没有暴露在人前,那么便不能说我失败。即便是比自己强大很多倍的敌人也能成功击杀,靠得也就是没有人能察觉到的隐匿之术罢了。 这一点在影族身上表现得极为明显,因此魑这话说得虽说是有那么一点强词夺理的嫌疑,但是仍旧不能说她有问题。 想明白了这件事的白渊只觉得有些头秃。他没再顺着话茬说下去,而是转头看向站在司虹羽的身边,从出现开始便没说几句话的屠凌,微微一笑:“好久不见。” “确实挺久没见了,”屠凌摸了摸鼻子,脸上带着有些僵硬的笑意,“说起来我还真是一点都不想在这里见到你这家伙。” “其实我也不想,”白渊耸耸肩,“毕竟这里可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那帮老东西显然不是这么想的。” “真是天天给我添麻烦,”屠凌啐了一口,抱怨道,“早知道应该在我离开的时候先把他们打一顿再说,省得给我找这么个麻烦。” “所以说你们两个是计划了些什么东西?!”司虹羽皱着眉头看向两个聊得开开心心的男人,眼中写满了怀疑之色,“只有我什么都不知道是吗?” “主要是跟你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白渊转头看向司虹羽,“甚至于你现在可以先回去了,最近应该没你什么事儿了,你要是有空的话顺便帮我照看一下店里,还有那只小鸟儿。” “我还真是欠了你的啊,”司虹羽哼了一声,倒是没说要回去,他双臂抱胸,大剌剌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满是不屑,“也跟我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儿吧,毕竟之前的琉璃章那事儿我还没忘呢。” “这么说的话倒也是,”白渊想了想之后,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那东西还是得交给你来处理,也不能什么都不跟你说。” 屠凌没有出声,白渊沉思了片刻之后,看着少年所在的方向,缓缓开口。 整件事简单来说其实就是一场算计。天界的那帮老臣算计的不单单只是天帝,甚至于妄图将整个六界都掌握在手里。最先要解决的阻碍便是来自自己的顶头上司,也就是从自己的父亲手里接掌了天帝之位的帝女元灵薇。小姑娘的修为虽说在当时也算得上是天界排行前列,但是在那藏龙卧虎的天界上也不一定能排进前十之数。 元灵薇自己本身便不是什么服软的性子,知道了这件事之后没用旁人催着便自己拼命修炼,放松了对于手下势力的管辖。这便给了那些老东西不少的操作空间。然而很快出了岔子,那些人还没来得及动什么大的手脚,元灵薇先失踪了。 整个天界乱成了一团,就在几乎所有人都要被发动起来去找元灵薇的时候,她自己又忽然出现了。 重新出现的元灵薇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从原来那个善良温和的少女变成了手腕强硬的铁血女王。在自身实力强得离谱的同时,根本不容许有任何违逆的声音存在。之后挑起六界纷争,其中类似于翼族几乎全族被灭的这种例子不胜凡举,所有这些风波几乎都是由性情大变的元灵薇一手造成的。 包括下令抽了白渊的龙筋,以数百道天雷击碎了他的金身,几乎是把他整条龙都废了。甚至于将白渊当时的心仪之人,鲛人一族的月清搞到了几近形神俱灭的地步。 之后月清以自己的一身骨血为交换条件,换了白渊的一条命。但是关于月清的记忆,基本上都被元灵薇抽走了。 再往后便是元灵薇统治的时期,一反之前的天帝并不怎么管自己手下人日常生活的行为,颁布了极多相当严苛的法令,但凡有什么反对的声音都会遭到无情镇压。就连最开始那些有些蠢蠢欲动的老东西,现在也不敢再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即便是如此,那些人也不是什么甘愿忍气吞声的存在,这些年里在明面上对元灵薇的话言听计从,背地里偷偷摸摸地准备了不少东西,妄想着某一天能推翻了元灵薇的血腥统治,然后一群老头子翻身做主人,在整个六界作威作福。 总结起来的意思,便是现在的元灵薇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老东西更不是什么好东西。 至于为什么要来到神墓这里,只是单纯地因为那帮老东西开始打神墓最深处的东西的主意了。 这是白渊为什么来这儿的原因,至于屠凌,纯粹是因为之前白渊找过他,打牌的时候输了才答应下的事情罢了。 不得不说屠凌这人牌品是真的好,这种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儿的赌局也敢应,输了也不耍赖不反悔,单单是这一点就有些让人敬佩了。 司虹羽挠了挠头,听完事情的始末之后他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 “话说这件事听起来似乎跟我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啊。”司虹羽摸着下巴看向正在商量着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的白渊以及屠凌两人,脸上带着极为纠结的神色。 “早就跟你说过了你要是没兴趣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去,”白渊看了司虹羽一眼,也没发火,语气听起来极为平淡,“是你自己说想要进去看看的,我也没说要强迫你什么。” 司虹羽一噎,也没继续端着什么架子,皱眉思索了一会儿之后,抬头问道:“所以说,琉璃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人把那些东西的尸体藏在了这里?” “这个我也不清楚,”白渊耸了耸肩,“毕竟是将近万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没出生,再说了,琉璃章那东西不是你们翼族当初去处理的东西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神墓里,你看过的典籍里就没有什么记载吗?” 第七章 缘由(下) “不对,这其中肯定有古怪,”司虹羽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抬头看向白渊以及屠凌,以一种极为认真的口吻说道,“你们也都清楚,神墓这里面埋着的,基本上都是死于仙魔之战之中的东西,但是琉璃章这种东西自打出现以来就没有参加过任何的类似于战争之类的事情。虽说他们基本上没有什么灵智,几乎全靠本能行动,但是他们对于战争这东西想来是唯恐避之不及,更别提在仙魔之战中战死了。究竟是什么原因现在已经没人知道了,所以按照常理来说,神墓里根本不可能出现琉璃章这种东西!” “你的意思是说...” “琉璃章这种东西的尸体会出现在神墓,这种事情本身就是不合理的。”司虹羽的神情极为严肃,“再者说,这东西还能留下尸体就是一件极其不合理的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屠凌仿佛意识到了司虹羽接下来说出的话会是一件极为要命的事情,他的神情无比严肃,紧盯着司虹羽的眼睛。 “因为琉璃章这东西,”司虹羽说话的声音极其缓慢且沉重,“根本就不是能确保在留下尸体的情况下击杀的东西。” “没有人能做到?”白渊反问一句。 “据我所知,没有人,”司虹羽点了点头,忽然瞥了一眼站在一旁听着他们的交流,脸上一直带着弧度不变的微笑的魑,补充了一句,“除非是有什么更强横的存在或者什么其他的方法,比如,域外之人。” 话音未落,屠凌和白渊便把眼神齐刷刷地投到了魑的身上,魑却没有开口说些什么,只是坦坦荡荡地站在那里,根本没有丝毫被提及的自觉。 “为什么这么说?”屠凌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向司虹羽。 “因为琉璃章这种东西,根本就和我们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生灵都不一样。”1司虹羽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正常的有血肉的生灵,基本都是有一颗心脏和一个力量核心,比如说内丹之类的,即便是心脏最多的焚甲雕,也不过只有四颗心脏。但是琉璃章不一样,它根本就没有心脏或者能量核心这种东西存在。这也就相当于,它的几乎每一寸身体都可以算作是心脏,更何况这东西的重生能力极强,即便是只剩一条腕足,给它足够的时间的话,也能变成一条完整的琉璃章。” “那...”白渊欲言又止,这种事是他之前并没有听说过的,但是司虹羽说的这些事儿,和白渊所知道的实在是差别很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司虹羽挥了挥手,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你是想说之前在凡界见到的那条我说他是活着的腕足并不是这样,对吧。” 白渊未置可否,司虹羽也没在意他的回答,接着说道:“那条不一样,硬要说的话,就是有人强行给那东西装上了心脏,所以即便是活着的,那东西本身也被削弱了不少,所以才没有出现我说的那种情况。” “这样说起来的话,确实,”白渊点了点头,“虽说在那条腕足中也感受到了生命力,但是实在是很微弱。感觉上有点像凡界中为了逃离危险自己选择断尾逃走的蜥蜴留下的尾巴。” “这其实就是不合理之处了,”司虹羽叹了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当时我没怎么细想,现在来看,恐怕绝对不是有人强行带走琉璃章的尸体进行复活这么简单。” “话说回来,有个问题我倒是有些在意,”司虹羽忽然转头看向白渊,“你是怎么知道神墓里有琉璃章的尸体的,这种事情,就连我家代代相传的典籍上都没有记载。” 白渊一愣,开始细细地回想这件事到底他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他自己安安静静地想着,没有人出声打扰他,整个神墓中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记忆中到底是什么人提起来的神墓中有琉璃章的尸体这件事儿来着?白渊觉得自己的头有点疼,不是那种只是为了表示一件事很麻烦的头疼,而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纠缠着自己的脑袋,像是在拼命地拉扯着什么一般的疼痛感。 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逐渐清晰,他皱紧了眉头,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场景之中。 那是在天界的一处酒馆,白渊在从天界回去之前总会去那里坐坐。那里的酒不算多么好喝,但是位置倒是还算不错,相比起来白渊来这里,与其说是来喝酒的,倒不如说是来这里感受一种气氛。 小酒馆的老板跟白渊还算得上熟悉,每次白渊来了都会上一份特制的青梅酒。倒不是白渊喜欢这个酒,也不是说这种酒是卖的最好的,单纯只是因为这种酒的味道能让白渊想起一个人罢了。 有些陈旧的记忆里,白渊的座位旁似乎有两个人在交流着什么,不知道为什么那两个人就聊起了神墓。现在想来似乎是充满了刻意,但是那时的白渊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两人说着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吵了起来,引得整个小酒馆之中的人都朝着他们看去,原本根本没把他们说了什么放在心上的白渊也记住了那两个人到底吵了些什么。 说起来还让人觉得有些可笑,他们在争论的是神墓最深处到底都埋着什么东西。一个人说是琉璃章,另一个人说肯定还有比琉璃章更强的东西,两个人吵吵嚷嚷,最后也没争出个结论来。 白渊没有什么心思参与进这场争论中,但是对于琉璃章这个名字倒是有印象。他在一片骚动中喝完了酒壶里剩下的一点青梅酒,理了理衣裳起身准备离开,临走前忽然找到那小酒馆的老板,问起所谓的神墓中有琉璃章的消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老板没有说话,指了指酒馆外贴着的告示,白渊走出小酒馆,看了一眼。那是天帝发布的告示,上面写着的也就只有寥寥几个字,说是成功击杀了一伙试图潜入神墓中盗取琉璃章尸体的歹徒,劝天界的普通民众好自为之,不要整天想那些走捷径的路子。 那告示上写着的东西着实有些突兀,但是确实是盖着天帝的大印的告示没有错,这样一想的话那两个人的争论似乎又合理起来。白渊轻轻一笑,把这当做是不知道神墓之中危险的无知人群的一场闹剧,并没有继续放在心上。 想起了事情的原委的白渊睁开了眼睛,有些僵硬地说道:“似...似乎是天帝下发的告示?” “告示?!”屠凌皱紧了眉头,“还是天帝下发的?!” “是这样的,”白渊点了点头,看着屠凌似乎完全不知情的模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之前从来没听说过?” “没有,”屠凌摇了摇头,“我知道的告示根本就没有和神墓相关的消息。” 白渊一愣,屠凌接着用一种不紧不慢的语气说道:“天帝下发的所有告示,都是告知天界的灵气浓度变化以及哪里又开辟了新的修炼场所,据我所知,提及其他几界的时候都很少,更别提神墓了。” “所以这件事你完全不清楚?”司虹羽紧盯着屠凌的眼睛,说话的语气有丝丝急躁。 “不清楚。”屠凌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他看着面前愣住的两个人,神情无比真挚,“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一直不愿意插手他们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导致那帮老东西把这件事儿瞒住了没跟我说。” 屠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司虹羽看了看白渊那严肃的神情,又看了看屠凌难看的脸色,忽然产生了一种极为荒谬的想法。 他咽了咽口水,整个人似乎都有些僵硬,最终极为艰难地说道:“那个,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屠凌咬着手指,抬眼看着脸上已经在冒冷汗的司虹羽。 “你们之前说,现在的天帝,也就是元灵薇,她...之前挑起了六界纷争,引发了六界大乱?”司虹羽磕磕绊绊,半天才把这句话说完。 “是这样的没错,”有人应了一声,白渊一愣,这声音根本不像是现在站着的这几个人说出来的,但是眼下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在意这个,他们都紧盯着司虹羽,仿佛预料到他说出来的事情会使得他们的心绪大乱。 就连从刚才开始一直表现得漠不关心的魑都微微偏头将视线投注在司虹羽的身上,仿佛对他接下来的话很是感兴趣。 “我之前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司虹羽似乎找回了勇气,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虽说仔细听得话还是能听出他声音中微微的颤抖,“六界纷争的这些年里,是不是只有翼族这么一个族群遭到了几近灭族的打击?还是说,还有什么其他的族群和我翼族一样吗?” 这问题实在是有些尖锐,白渊和屠凌都是一愣,就连魑听了这个问题之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来,看起来倒是比刚刚那种看起来极为虚伪的笑容好看多了。 第八章 拜托 白渊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司虹羽这一问倒是确实问到他了。与之相反的是屠凌,虽说他并没有参与到这场纷乱之中去,但是作为杀神的情报网倒是也没差劲到那种地步。他脸色难看的原因只是因为即便是他之前也没在意这一点,在那样规模的骚乱中,会发生灭族这样的事情也是正常的。 但是为什么,只有翼族这么一个族群,天帝亲口下了追杀令,甚至还亲自动手击杀了翼族的族中元老。甚至于在最后只剩一个司虹羽的时候,天帝居然迟疑了,似乎是在做什么艰难的斗争才勉强放过了他。 屠凌看向司虹羽,那双一直以来都亮晶晶的眸子看起来有些黯淡,看得屠凌甚至有些不忍心说出自己知道的真相。 “没有哦。”又是刚刚那个声音响起,似乎还带着声声轻笑。这下所有人都察觉到了问题,连忙转头看向周围,想要找到到底是什么人在说话。 周围黄沙漫漫,远处是一个个连绵起伏的,仿佛山峦一样的巨大坟包,根本看不见什么活着的东西。 “谁在说话?”屠凌警惕地转了一圈,然而根本没找到人,刚刚的那个声音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都不曾出现过。 然而司虹羽已经不在意到底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了,他满脑子只剩下刚刚那个声音告诉他,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除了翼族之外,在整个六界的纷争中,没有任何旁的族群遭到和翼族一样的大清洗,甚至于差点灭族。 说差点都是好的,现在下结论说翼族已经灭族了其实都没什么问题,毕竟单靠司虹羽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繁衍出翼族这个族群了,即便是和其他种族通婚,也会在后续的一次又一次地结合中,使得翼族的血脉消散得无影无踪。 这其实算得上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情,所以司虹羽会出现现在这种失魂落魄的状态其实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白渊等人并没有再这一点上对于司虹羽有什么苛责的心思,毕竟这件事如果代入到自己的身上,恐怕自己表现得比司虹羽还糟糕。 这些事情似乎都串起来了,为什么要专门将整个翼族灭掉,就是为了防止还有什么人能对于琉璃章这东西做出针对性的对策,虽说离了翼族之后剩下的那些族群也不是说就变成了任由琉璃章为所欲为的鱼肉,但是在对抗的效率方面自然是比不过堪称是琉璃章天敌的翼族人。 所以其实就是,有人想要借助复活的琉璃章搞事情,这才决定把最大的拦路石——也就是翼族人,铲除掉。 但是这个命令是由天帝下的,这么说来,关于神墓中的琉璃章这东西,应该也是与天帝有关。但是这件事情的矛盾点在于,白渊和屠凌都觉得会来算计琉璃章这东西的人应该就是天界的那帮想要掀翻掉天帝独断一方势力的那群老东西。这群老东西知道神墓中有这东西的原因是什么?这件事情,跟现在的天帝,元灵薇真的没有什么关系吗? 司虹羽有些茫然地抬头,放在他面前的这些事儿看起来都复杂得令人头疼,他真的能做到去探查个究竟吗?会不会真像白渊他们说得那样,一点点地被这些谜团吞噬,直到最后连点骨灰都剩不下。 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拍了拍司虹羽的脸,正在走神的司虹羽瞬间回过神来,顺着那只就在自己脸边的手看去,是一只有些柔软的少女的小手,手的主人,正是那个从刚刚起便带着感兴趣的神色看着司虹羽的魑。 “我现在倒是觉得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魑冲他轻轻一笑,还没等司虹羽反应过来到底是因为什么事儿的时候,她已经转过身去,看着远处那片连绵的坟墓。 司虹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里和刚刚相比,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不,不是这样的,司虹羽的瞳孔紧缩,刚刚离自己最近的坟墓应该有约莫二十丈远,现在似乎已经往前挪了两丈?! 司虹羽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感应了一遍。确实没错,那片坟墓似乎就是在以一种不易使人察觉的速度往前挪动,按照那种速度,在天黑之前,那个坟包就能挪到自己的面前来? 这种情况白渊和屠凌都没有发现吗?这样想着,司虹羽试图去拉扯就在自己面前的白渊和屠凌,但是他伸出去的手径直穿过了白渊的身体,屠凌也是一样。那两道身影仿佛两个虚无的幻影,看得见却摸不着。司虹羽看着自己的双手,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魑回过头来,冲着满脸惊惶的司虹羽轻轻一笑:“呀,你能感觉得到啊?” 司虹羽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打起十二分的戒备:“你说什么?” 魑抬起一只带着手套的手,指向正朝着这里缓缓移动的那片坟墓:“呐,就是那些东西,你能感觉得到他们在动吗?” 司虹羽没有出声,他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魑没有再看他,对着那片坟墓缓缓地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们这个世界中的人都迟钝成这个样子,看来是我低估你了。不愧是主君看重的几人之一,真是能让人觉得意外呢。” 魑轻笑着,抬手打了个响指,站在司虹羽面前的身形如同气泡一般消逝,司虹羽只觉得自己眼前一晃,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再回神的时候,魑还是一脸僵硬笑意地站在离自己约有半丈远的地方,白渊和屠凌似乎还在找着什么东西,司虹羽尝试性地伸出手去,这次触碰到的的的确确是一个实体,司虹羽抓到了白渊的手臂,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白渊一愣,显然是对于司虹羽这种突然抓上来的行为有些迷惑,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有些疑惑,最后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想必是因为刚刚才想明白的消息实在是有些让他接受不了吧。”白渊这样想着,神情倒不似刚刚的紧绷,他只是看了司虹羽一眼,没再说什么便转过头去, 司虹羽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这种所作所为并不是非常妥当,在白渊将视线转移的时候便松开了手,有些尴尬地后退了两步,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 “你们是在找我吗?”一个极为清脆的声音从下方传来,白渊等人顺着声音的来源低头看去,一个约莫只有一尺来高的金色小人就在地上,半截身子埋在土里,半截身子露在外面,双手托着下巴,仰着头看向有些讶异的三个人。 那小人的声音听起来跟刚刚说话的那个声音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白渊蹲下身来,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小人的样貌之后,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远处闭眼调息的少年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好像脑袋上也挨了一巴掌一样。 “你这小子,装神弄鬼好歹也挑个地方。”白渊骂了一声,伸出两根手指头捏着小人儿的脑袋把他从土里拎了出来。 司虹羽和屠凌这才看清楚,这个小人长着和那个少年几乎一模一样的脸,或者说,这个小人儿根本跟那个少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就连肌肉线条都是一模一样的。 “所以说,你这小子,想要做什么?”白渊把那个小人儿放到自己的手上,看着他的眼睛。 “别紧张别紧张。”小人儿连忙开口,生怕自己说慢了一步就被面前这个眯着眼睛,满脸都写着危险的家伙打一顿。如果他现在是肉身在这里的话倒还好说,也不过就是疼两下就好了,现在被白渊攥在手心儿里的可是自己那个几乎可以用脆弱来形容的元神,这要是不小心磕了碰了,自己哭都没地方哭去。 “我听你们的意思,是想进去看看?”小人儿歪了歪头,看起来还有些俏皮,“那正好,我有件事儿想要拜托白老板帮我看看。” “什么事?”白渊的脸上换上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说实话,我倒真不怎么想做你的生意,毕竟你们这几家,在我这里的信誉可都不怎么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人儿尴尬地笑着,试图蒙混过关。 还没等白渊露出嫌弃的表情,他便换了一副极为严肃的神情说道:“这次的事情不是什么小事儿,虽说诳你到这里来实在是我们这些人的不对,但是这不是重点,如果不能确定神墓的深处发生了什么,恐怕最后就会变成那丫头跟你说的那样了。” “你是说神墓深处有什么异动?”白渊没有说什么,屠凌开了口,顿了顿,朝着白渊看了一眼,见他的脸上没有露出丝毫的疑问,这次啊接着说道,“就连你都没有什么办法解决吗?” “我要是有什么办法就不至于和那几个家伙一起把白渊骗过来了,”小人儿苦笑一声,看向远处那片黑沉沉的坟墓,“那里面的东西,可真是一个赛一个的难对付。好在最深处的那东西还没有醒来的趋势,不然的话恐怕整个六界都要崩盘。” 第九章 亡灵国度(上) “其实就算里面的东西不会爬起来的话,这个世界都有可能崩溃掉。”白渊并没有顺着小人儿的话头接着说什么,只是和小人儿看向了同一个方向,轻声说道,“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神墓这片空间,到底是在朝着哪个方向游荡?” “这应该是个意外吧,”小人儿沉默了片刻,有些艰难地开口道,“毕竟应该没有什么人有力量能控制整个神墓的走向。” “不说别人,就连在这里守了将近三万年的你,应该都没有那种能力。”白渊的声音依旧平淡,“说起来整个六界比你强得人应该也没几个了,吞天蟒一族的那个女王也许比你强一点,但是即便是加上种族天赋,顶多也是让神墓稍稍偏离一点前进的轨道,根本也没法造成那种直接朝着某个确定的目标去的结果。但是...” “但是?”司虹羽屏气凝神地听着白渊的话,甚至于根本没想起来说自己刚刚的异常现象,白渊停顿的时候,司虹羽下意识地跟着重复了一句。 白渊转头看了一眼司虹羽,司虹羽意识到自己做了件丢人的事情,面上泛起一点不易察觉的红晕。 白渊没有对司虹羽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接着说道:“神墓之外的人没有什么可能做到,神墓里面的人呢?或者说,神墓里面的东西呢?” “你是想告诉我神墓最深处的那个家伙,在算计着要把整个神墓投入那里?”小人儿的脸色无比难看,“我不觉得有什么人能控制那个家伙。” “倒也未必需要控制,”白渊微眯起双眼,“只需要稍稍引导便是了,毕竟,那家伙即便是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好歹之前也是站在巅峰的存在,有一丝灵智尚存也是正常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真的有人会这么做?”小人儿皱紧了眉头,随后便自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之前确实是没有,但是现在,应该还确实有这么个家伙下得去手。” 这话说出口之后,包括屠凌在内,一行人除了远处的魑之外,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在了司虹羽的身上,看得他整个人都是一僵。 司虹羽并没有问出那句经典的“你们看我干什么”,毕竟他也不是猜不出小人儿说的话里的那个家伙指的到底是谁。 只不过没有想到一想到这个人,大家都把视线投到自己身上而已。 司虹羽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转过身去,几人也被那一声咳嗽提醒,将视线从司虹羽的身上转回来。 “所以,还是老实说说你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吧。”白渊把手往上抬了抬,使得自己能够跟小人儿平视。他一眨不眨地看着小人儿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小人儿摆了摆手,强行让自己看起来镇定得很,“我想你们之前在外面的时候,也听说过‘亡灵国度’这么个东西,但是恐怕你们之中没有什么人认为这是真的吧。” 白渊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对于他最后一句话的认同。 小人儿吸了一口气,站在白渊的手心中,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但是其实,‘亡灵国度’这种地方是存在的。” 他没有管白渊等人诧异的表情,继续说下去:“这个地方不在鬼界,也不在冥界,而是在这里,”他指了指几人所站着的土地下方,神情严肃,“就在我们的脚下。” 白渊等人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并没有像小人儿预料之中的那样,骤然间变化,显然这样的消息并不能带给他们足够的震慑力。 “不管你们信不信,”小人儿的神情看起来似乎有些挫败,“我其实是想让你们去那里看看那个家伙到底是不是醒着的,或者说,到底是不是有意识地操纵着整个神墓往一个方向过去。” 所谓“亡灵国度”,顾名思义,是一个由亡灵构成的国度,根据那个小人儿的说法,在那其中居住的人们,其实就是埋葬在整个神墓中的所有的已死的人。在那里,他们过着平安和乐的生活,看起来就好像是没有什么力量的普通人。 那里不是一个所有的居民都是骷髅的国度,恰恰相反,那里的居民的状态跟现在的屠凌很像,类似于活死人一般,肉体不腐不朽,有什么伤口也会以极快的速度愈合。 也是因为这种原因,亡灵国度的居民虽说还是会按照生前的从属关系,划分为魔神一脉与天帝一脉,但是因为已经没有了什么厮杀的意义,如果神墓中没有再埋葬入新的尸体,亡灵国度也不会再增加人口。这就导致了最开始争斗的根源因素直接得到了解决,因此亡灵国度中虽说会有小打小闹的争执,但是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大规模的冲突。毕竟要分的话只有两个阵营,两方的领导人物关系还算不错,自然也就不会出现什么大的冲突。 “因此,与其说那里是‘亡灵国度’,我看倒不如叫‘极乐净土’更恰当一点。”小人儿托着下巴,总结道。 “你说两方的领导者?”司虹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紧盯着小人儿,“你别告诉我初代的魔神和初代的天帝就在这里。” “确实是在啊,”小人儿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指着最深处那个最高大,看起来最是黒沉的坟墓说道,“呐,就在那里。不光在这里,他俩还葬在一起了。” “葬在一起?”司虹羽一脸的难以置信,“这两个水火不容的家伙,你给他们葬在一起?!” “水火不容?”小人儿以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司虹羽,“谁告诉你水火不容的?” “一个是仙一个是魔,用脚丫子想也是水火不容的存在吧,”司虹羽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是那么一惊一乍的,“更何况,仙魔之战的起源不就是因为他们两个?” “你之前有没有看过天界中流传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本子?”屠凌看不下去了,拍了拍司虹羽的肩膀,以一种难以启齿的表情问道,“就是那种《霸道仙帝爱上我》,或者是《妖孽魔妃休想逃》这种的?” “这是什么东西?!”司虹羽露出了一副极为惊愕的眼神,他扫视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两个男人外加一个金色小人儿纷纷干咳两声之后转开了视线,避免了与司虹羽对视,“你们三个,都看过?” “我倒是没看过他说的那些,”小人儿率先开口,似乎是想要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只不过我听人说过,这些东西的原型甚至都看过。” “咳,”屠凌硬着头皮回答道,“有些东西,他既然能存在就必然有他存在的意义。再者说了,那种东西的剧情,倒还真不能算是胡编乱造的。” “你想说什么?”司虹羽带着一脸狐疑的神情,声音放得极其缓慢,仿佛是怕接下来屠凌说出来的话让自己过于震惊。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白渊转过头来,神色一如往常,“那些东西,基本上最开始的原型就是那两位,至于为什么会被折腾成那种形式,这不多亏了鬼界那个爱瞎掺和的丫头。这东西最开始的版本还是她写的,在天界莫名其妙地就传开了,之后的各种五花八门的改编就到处都是了。” 司虹羽愣住了,显然没有料到这种展开,他有些木呆呆地看向那座最深处的坟墓,说话的声音有些卡壳:“你是想说...那是一个,夫...夫妇合葬墓?” “你这么说,倒是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屠凌咳嗽了一声,拍了拍司虹羽的肩膀,“看开一点,这个世界上奇奇怪怪的事情多了去了,只不过是一对儿夫妇罢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一对儿...夫妇...而已...”司虹羽的声音有些僵硬,似乎完全没能从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屠凌也能理解司虹羽现在的心情,毕竟他最开始知道这件事儿的时候,震撼的程度也不比司虹羽强到哪里去。 “在亡灵国度里,日升日落是和这里差不多的,”小人儿没有管看起来似乎是受到了极大冲击的司虹羽,接着说道,“至于这里到了夜晚会发生什么,想必你们两个也都清楚。” 看着小人儿投射过来的目光,白渊和屠凌沉默着点了点头。小人儿顿了顿,接着说道:“虽说亡灵国度之中的那些居民之前也都算得上是修为极其强悍的修者,但是在亡灵国度中,除了魔神和天帝之外,没有任何人有强于凡界普通先天高手的身手,所以基本上也是要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那种生活规律的。亡灵国度中天黑要比这边早一些,捎带着,天亮也要早一点,所以基本上,在亡灵国度中的几乎所有人都陷入睡眠状态的时候,这边的黑夜才刚刚开始。” “我这么说,你们应该也就明白了我之前敲碎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了,”小人儿的神情很是沉重,“只要在亡灵国度的夜晚陷入睡眠的居民,便会从埋葬之地爬出来,变成骷髅试图从神墓中逃离出去,如果一不留神被他们跑出去了,后果便不堪设想。” 第十章 亡灵国度(下) “所以说,那什么亡灵国度,本质上是一个梦吧。”终于缓过神来的司虹羽忽然开口,“一个将所有的亡者一起,编造成的一个梦境的世界。” “你这种理解,其实也没错,”小人儿思考了片刻之后,缓缓地点了点头,“如果把那些骷髅不会上来活动的时间看做是亡灵的夜晚的话,那么亡灵国度中的那些有血有肉的存在确实可以说是梦境中构造出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人一直说最深处的东西 一直在沉睡的原因之一。毕竟从状态上来说,那个东西可以算得上是一直处于沉眠的状态。” “至于亡灵国度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小人儿耸了耸肩膀,“我也解释不清,只知道这些东西在神墓中会被压制地极狠,在神墓中感受到的力量,那些东西要是跑出去的话,基本上会成十倍,或者百倍地增长,到时候就不是单凭我自己能解决得了的了。” “况且不提别的,假如那里面的家伙从墓里爬起来的话,光凭我自己是阻拦不住的,所以说这件事只能拜托你们,希望你们能在亡灵国度找到解决办法。”小人儿苦笑一声,眼神里似乎闪烁过一丝丝哀求的光芒。 “你应该也懂我的规矩,”白渊沉默了片刻,屠凌和司虹羽都没有出声,无奈之下他才缓缓开口道,“我这人向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先不提亡灵国度到底能不能让我们这几个活人进去,就光是你说的这件事,你愿意付出怎样的报酬?” “白老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抠门啊,”小人儿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一个消息,换白老板跑这一趟。” “什么消息能有这么值钱?”白渊轻笑一声,没有问司虹羽和屠凌有什么意见,毕竟这两个人,一个是打牌打输了必须得跟他走这一趟,一个是自己愿意往里面去,都是不用算工钱的免费劳力,不用白不用。 “倒是也算不上什么特别值钱的消息,”小人儿神秘地笑了笑,“白老板帮我这一次,我告诉白老板天界的禁地在哪里。” 看着白渊瞬间变化的脸色,小人儿愉快地笑道:“没错,就是白老板以为的那个禁地。” 白渊的神色是一种说不出来的阴沉,他只是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你这消息,也算得上是有用,这笔交易,我应下了。” 小人儿愉快地拍了拍手,看起来似乎是对白渊的干脆极为满意,而后小人儿在白渊的掌心中忽然消失,远处坐在巨大的锤子上的少年站起身来,一个起落便来到了白渊的面前。 “白老板,合作愉快。”少年的脸上带着明媚的笑意,朝着白渊伸出手来。 白渊也没有多说什么,同样伸手,与少年的手掌一触即分。他抬眼看向远处连绵的坟墓,声音听起来极为平淡:“所以,那所谓的亡灵国度,应该要怎么进去?” “以你们现在的生气,恐怕一进去就会引起骚动。”少年转着圈地打量了白渊和司虹羽,眉头微微拧紧,似乎很是烦恼,“当然他不会,他身上没有多少活气儿了,基本上都凉透了。” 少年又瞥了一眼屠凌,好整以暇地补充了一句。 “以他身上的死气,哪怕到了那两位的面前都不会有什么破绽,问题就出在你们两个的身上。”少年摩挲着下巴,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兴奋。 司虹羽只觉得被他打量地头皮发麻,他想了想,开口问道:“如果是活人闯入了亡灵国度,到底会发生什么?” “这倒是还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儿,”小人儿轻笑一声,“毕竟之前也跟你们说过了,亡灵国度的居民身体素质比凡界的普通武林高手强不到哪里去,所以说即便是对你们有伤害,也不至于有太大的损失,最多虚弱两天罢了。” “虚弱两天?”司虹羽一脸狐疑地看着满脸堆笑的少年。 “这是自然,”少年一脸认真地回答道,“毕竟是亡灵,就算再像活着的东西,终归还是一个死物。自然会对鲜活的血肉有渴望之心,但是也没必要太过恐慌,我这人吧,虽说法术练得不是特别好,但是也就擅长那么一种法术,虽说比不上真正的死者,但是以假乱真的程度还是够了的。” “有时效性吗?”白渊眉头一皱,看向少年的眼睛,试图看清他心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自然是无功而返,也不是说少年心志坚定什么的,只是他迅速地转开眼避免与白渊对视罢了。 “时效性这东西,自然是...有了,”少年尴尬地笑了笑,摸了摸鼻子,“虽说我们几个给白老板的印象并不怎么好,但是也没必要提防成这样吧,白老板要是一直这样的话,那我可是会很受伤的。” “少说这些有的没的,”白渊撇撇嘴,显然不想听少年多废话,“你就直说那时效性到底有多长好了。” 少年讪讪地笑了笑,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一天?”白渊皱紧了眉头,“你自己想办法吧。”说完转身就要朝着传送阵所在的地方走。 “不不不,不是一天,”少年赶忙拦住了白渊,尴尬地笑了笑,“是一个月,差不多一个月左右。” 白渊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少年的眼睛,目光极为深邃:“我希望你没有骗我,不然的话,你那族中接下来的那桩婚事我一定给你搅黄了。” “白老板说笑了。”少年尴尬地笑了笑,没敢再说些什么逗趣儿的话,毕竟守墓人一族想要讨个婚事实在是费劲得很,要是接下来的那桩好不容易凑成的婚事儿再因为他这个族长的原因被搅和黄了,那他往后就甭想吃他老娘亲手做的肉馅饼了。 少年倒是也没多废话,当即蹲下身来,两只手按在地上,没用多久便有两团灰黄色的气团出现在他的两只手上。那灰黄色的气团中甚至还有丝丝黑色的光芒不停闪烁,看起来让人心里无端有些凉意。 白渊认得那是什么东西,两团虚灵死气,这种东西在鬼界和冥界也是挺常见的东西,毕竟那两界的生灵,实际上就是靠着这种东西活着的。 在神墓里会有这种东西也是很正常的事儿,白渊对于这种事情并不觉得有多意外,甚至于被少年的动作激起了几分好奇的心思,想要看看他要做些什么。 只见少年的手上不停地涌动着金色的光芒,那两团虚灵死气便在这样的光芒下被不停地压缩,直到最后变成了两个跟少年的元神差不多大小的小人儿的时候,少年手上的光芒这才缓缓消散。 白渊盯着少年手上的那两个看起来栩栩如生的小人儿,倒是能明白为什么他那元神能凝聚地那么完美,和本人几乎是一模一样了。 这不是废话,要是天天练的法术是这种捏小人的法术的话,换谁捏上他个成千上百年都能把自己的模样捏的一模一样。 想归想,白渊还是没有把自己心里想了些什么说出来。少年托着那两个由虚灵死气捏成的小人儿,小心翼翼地走到白渊的面前,看那副样子,生怕走快一点就把手里的那小人儿给打碎了。 少年好不容易走到白渊面前,将左手缓缓地移到白渊胸口的位置,他的手上缓缓地包裹上金色的光芒,连带着那几乎和白渊一模一样的小人儿也被金光包裹。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贴近白渊的胸口,随后仿佛白渊并不是一个实体的存在,而是一个幻影一般,那只手以及手上的小人儿缓缓地穿过了白渊的胸膛,停留在白渊的体内。 白渊只觉得有一股能量在自己的心脏处缓缓地开始涌动,那里似乎是凭空多了另外的一颗心脏。那颗“心脏”不停地往外泵压着其中蕴含的能量,直到那股能量在白渊的所有经脉之中游走了一个周天,那颗“心脏”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和他本身的心脏一起缓缓跳动着。 白渊握了握自己的拳头,感受了一下身体中流动着的那股感觉有些奇怪的能量,等他适应完的时候,另外一只小人儿也被稳稳当当地安置到了司虹羽的身体之中。 少年满意地拍了拍手,看起来似乎是对自己的力量相当自信。司虹羽皱着眉慢慢地适应着这股之前从未感受过的力量,脸上写满了厌恶之色。 原因自然是又让他想起来鬼界那帮不要脸的东西,毕竟那帮家伙修行靠得,确确实实是跟这一样的东西,唯一的差别就是颜色不太一样罢了。 如果少年抽出来的虚灵死气是绿色的,恐怕在他要往司虹羽身体里塞的时候,司虹羽能当场翻脸。 白渊这样想着,也没多说什么,只听得少年在那里洋洋得意地说道:“我就说这种法术我还是擅长得很的,在法术这一层面,我也不是他们几个说的那么不堪。” “确实,”白渊点了点头,“虽说没什么大的用处,至少你捏小人儿捏得还算不赖。” 少年一噎,转过头去,不再跟白渊答话,朝着司虹羽和屠凌最开始传送过来是出现的那股坟墓一样的小屋走去:“跟我走。” 白渊耸了耸肩,和屠凌对视一眼,跟上了少年的脚步。司虹羽慢了一拍,等到他反应过来跟上去的时候,少年已经快走到小屋的跟前了。 第十一章 欺骗 小屋里还是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少年走进去之后,也没多说什么,两只手开始飞速地掐动法诀。 一时之间,成百上千个金色的诀印从少年的手中飞出,看得人眼花缭乱。那些诀印自下而上,组成了一道金色的拱门,等到白渊走到小屋门口的时候,那个拱门恰好成型。 拱门就那么突兀地立在小屋之中,拱门中闪烁着五彩斑斓的光芒,看起来倒是很像那些错乱的空间乱流。白渊只是犹豫了片刻,便毅然决然地走了进去,屠凌紧随其后,落后了几步的司虹羽一路小跑地跟了上来,也走了进去。 等到司虹羽整个人进入拱门之后,那道拱门开始缓缓下沉,直到整个拱门都消失在地面上。小屋的中央依旧是一片空荡荡的模样,仿佛之前这里便是什么都没有一般。 等到少年走到小屋的外面,那小屋上钉着的三块空荡荡的黑色木板上开始逐渐浮现出银灰色的字迹。左边的木板上出现的字迹是“蝶化竟成辞世梦”,右边是“鹤鸣犹作步虚声”,顶上的木牌上,方方正正的“碧落黄泉”几个字,让人无端产生一股寒意。 少年看到这等场面,神色微变,嘴里念念叨叨:“不是个什么好兆头,啧啧。这联和横批都不是一套的,想必白老板那边的事儿,不会有多顺遂。” 那三块黑色木板上的字迹,分明就是一副挽联,也确实如同少年所说,与那副挽联根本就不是一套。 这种事其实想来讲究的就是“吉利”二字,虽说白渊不怎么在乎这些,但是少年显然是觉得心烦的很,但是既然已经把人送过去了,现在在觉得不妥已经是迟了,也就只能希望白老板三人在那亡灵国度中,自求多福了。 少年摇了摇头,从那坟墓一样的小屋面前走开,正要重新回去调息准备太阳落山之后的恶战,却见到那个神出鬼没的少女站在他一贯的调息之处,背着手看向远处那黑沉沉的坟地。 “你要做什么?”少年憋着一口气,怒气冲冲地看着魑,仿佛在表达只要你给出来的答案我不满意我就要咬你。 “你这人还挺有意思的,”魑没有转头,轻笑了一声,“你应该也不是感觉不到,那些东西正在逐渐朝着这边靠近,你还跟白渊他白老板他们说那些只要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一听就是在扯谎的事儿,有什么意义呢?” “有没有意义不是你来评价的,”少年哼了一声,语气依旧有些蛮横,但是也能听出其中多了不少戒备之意,“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个世界的事情,应该也轮不到你这个世界之外的人来插手。” “看来我的确没有看错人,”魑转过身来,和少年面对面,轻轻一笑,“你早就发现我在这里了吧,要我猜猜,应该是我刚出现的时候就发现了?之后一直装着没有感觉到,目的就是为了演戏骗白渊白老板他们?” “这关你什么事,”少年的眼神中似乎有金色的光芒闪烁,意思表达得很明显,如果魑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话,他并不介意直接下杀手。 “你看,你着什么急。”魑脸上的笑意丝毫没有减少,“我也没说我想做什么,只不过是对于你的这种做法很感兴趣罢了。”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少年眯起了眼睛,满脸狐疑之色地看着魑。 “你也不是猜不到,”魑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看着手上缓缓亮起金色光芒的少年,“你也没必要用那种东西来吓唬我,你如果想动手的话早就动手了,没必要非要当着我的面做出一副要对我怎么样的样子来。我说的,没错吧?” 听到这话,少年手上的光芒倒是渐渐消失,他甩了甩手,眯起眼睛看向魑:“所以说,你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我倒是不担心你会对白渊有什么想法,毕竟想算计他的人也不止你们一家,但是我总得看看你的目的跟我的目的有没有什么冲突。” “冲突倒是不一定,”魑转过身去,看向远处的坟墓,“说到底,你们的目的不也是推着白渊走到台前,把那个上任没多久的天帝推翻吗?” 少年没有答话,眯起的眸子里有金光闪烁,看起来倒是危险得很。 “怎么?被我说中了?这么提防我?”魑轻轻一笑,并没有转头,只是瞥了少年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你放心,至少目前来说,从表面上看起来,我跟你的目的是差不多的,都是要对着那个新上任不久的天帝下手。至于原因嘛,你如果真想知道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跟你解释...” “没那个必要,”少年伸手止住了魑的话,转过身去,看向天边冉冉升起的太阳,“我只是一个守坟头儿的,你没必要跟我说那些,我不想知道,也没必要知道。至于你想在这里做什么,请自便,但是我劝你别做什么多余的事情,不然的话,光凭你那点能量,应该是撑不到活着离开这里。另外,再给你一个忠告,想要算计白渊的话,别做得太过火,不然那个人会搞出什么样的事情,完全不在你的承受范围之内。” “听起来像是很有用的建议,”魑的声音中带着明媚的笑意,“多谢了。” 声音渐渐降低,随后几乎是再也听不到声音。少年若有所感地转头看去,四下里已经没有了魑的影子。 少年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魑的气息还在神墓的空间范围之中,但是已经不在地面上的空间中了。也就是说,现在的魑,应当是已经进入了亡灵国度。 虽说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直接进去的,但是少年清楚地知道,只要魑在亡灵国度之中,就不能对神墓中的东西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毕竟司虹羽说的没错,那个世界实际上就是一个梦境世界,由整个神墓构建的一个庞大的梦境。 甚至于就连司虹羽和白渊,其实也完全可以以梦境的形式进入亡灵国度之中,只不过这样一来,不光是在梦境中会受到神墓同等程度的压制,并且还没有办法拿到那两个东西。 那两样东西才是少年将白渊诓骗入神墓之中的目的,不是什么想要他去看看那两个家伙有没有被控制这样的鬼话。 换句话说,神墓里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出什么岔子,他是最清楚的,怎么也不至于到拜托一个对于神墓的了解不如自己深刻的人去做这种事情的程度。 想到这里的少年又抬头看了看天边的太阳,阳光照在身上暖融融的,却惹得他厌烦地皱了皱眉。 如果可能的话,少年其实才是最想毁掉神墓的那个人,但是他知道这种事是不可能的,这些年下来,他算得上是对这里了如指掌,也正是如此,他明白这里要是被毁掉的话,对于六界来说会是一场怎样的灾难。 少年苦笑一声,自嘲地拍了拍那一柄硕大的锤子:“世道还真是变了啊,我什么时候也开始操心这些有的没的的事儿了?喂!”他微微偏头,朝着那大片的坟墓喊道,“你们这些家伙,知不知道我真的很无聊啊!” 没有人应声,这倒不是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要是真的有回应那才是问题大了。少年又看了一眼远处的几处坟墓,那几个位置他实在是熟得很,几乎闭着眼睛,少年都能指出那几个的方位。 这次也是和往常一样,少年随意地扫视一眼,正要像往常一样缓缓盘膝坐下开始调息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一丝异样。 他之前特别留意过的几处坟墓,它们的位置似乎有些移动。 少年皱紧了眉头,随后将所有的东西都做过对比之后,意识到了根本不是那几个坟墓发生了移动,那几个坟墓根本就没有动,移动了的,是除了那几个坟墓之外的,几乎所有的坟墓! 少年站起身来,看着那已经朝着自己所在之处挪动了约莫三丈距离的坟墓群,整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少年身上金光一闪,一件长袍便出现在他的身上,虽说那长袍还是敞怀的款式,但是好歹也遮住了他裸露的大半个上身。他的手中光芒一闪,一个金色的圆球便出现在那里,随后他握了握那只圆球,手掌微微用力,圆球上陡然闪烁起各种颜色的光芒,看起来花里胡哨的,让人觉得煞是眼晕。 一道光幕缓缓地在少年的面前展开,光幕上最开始什么都没有,之后像是成功连通了什么东西一般,光幕上缓缓出现了一个看起来跟少年差不多大的少女。 “邱郁?这可真是稀客啊,你这个家伙,怎么想起来主动跟我联系了?”一身黑裙的少女坐在宽大的椅子上,笑眯眯地抬手跟少年打了个招呼。 “有变故,”邱郁的话言简意赅,和刚刚那个在魑的面前以及白渊面前的形象完全不一样,“你之前不是让我这边的坟墓一有什么变故就通知你一声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少女一听这话,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正襟危坐,神情无比严肃地看着邱郁,“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你说。” 邱郁环视了周围一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道:“神墓中几乎所有的坟墓都朝着出口移动了。” 第十二章 初入亡灵国度 白渊等人似乎走在一条极为漫长的通道之中,通道的周围是一团团扭曲纠缠在一起的各种颜色掺杂的线条,看起来有几分诡异。通道的尽头连着一扇周围闪烁着白光的拱门,和他们进来的时候穿过的那扇拱门几乎一模一样。 三人走到拱门前停了下来,互相看了一眼,仿佛是在互相打气一般,稳了稳心神,朝着那个拱门一步踏出。 白渊一行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瞬间什么都看不清楚,等到他们的视线恢复正常的时候,三人已经分散在不同的地方了。 白渊倒是没有什么慌乱的感觉,毕竟这种情况也不是多么少见的事情,不定点的传送会将被传送者分散到传送地点的各个地方,这种对于修者来说几乎算得上是常识的事情,根本不值得让人觉得手忙脚乱。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观察一下自己的所在之处是哪里。白渊举目四望,发现自己的所在之处是一个还算得上隐蔽的小巷。 沿着小巷往前走不到二十步,便是一条相当繁华的街道。白渊观察了一番周围的人,发现这些人脸上的表情跟他之前在凡间所见到的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不光是表情,甚至于实力都比那些凡人强不到哪里去。 白渊细细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不出所料,也受到了压制,现在白渊的实力也就相当于四到五劫左右,他不禁感慨了一句,这神墓的压制力量果然强得离谱。 周围的人对于忽然多出来的一个人并没有在意,或者说现在的白渊不管是看起来或者是感觉起来,都和亡灵国度其中的居民差不多。 白渊正在思索着,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白渊回头一看,是一个看起来跟守墓人差不多大的少年。 少年的脸圆圆的,带着几分婴儿肥,看起来倒是很有几分可爱的意味。 “怎么?”白渊有些疑惑,正在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少年冲他微微一笑,指了指他的脚下。 白渊愣了愣,顺着少年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发现自己的脚下不知何时多了一张薄薄的纸。少年的另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来,手上是一本看起来很有年代感的书,书脊处的线已经散开了,边角处有些泛黄的纸张,看起来似乎跟他脚底下踩着的那张纸的材料,一模一样。 白渊抱歉地笑了笑,往后退了两步,捡起了那张纸拍了拍上面的尘土,递给了面前的少年。 少年愣了愣,接过了那张纸,朝着白渊微微一鞠躬,随后便消失在人群之中。白渊注意到,少年的耳朵似乎有微微的发红。 白渊微微一笑,这种场景他虽说没怎么经历过,但是却并不妨碍他觉得这样的事情很有生活的意思。街道上煊煊嚷嚷,白渊闭上眼睛,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梁溪城中的小铺面。 白渊正在回忆些什么的时候,一只手拍了怕他的肩膀,白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他有些不悦,刚刚自己明明是找了个稍稍有些偏僻的地方待着,也看过了脚下没有什么东西了,到底是谁这么不识趣儿的过来打扰他? 白渊不耐烦地睁开眼睛,面前站着的也不是什么陌生人,是屠凌,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探头探脑的司虹羽。看那两个人脸上的戒备之色,白渊深感自己实在是有些太没有危机感了。 “是你们啊,”白渊稍稍放松了紧绷的身体,面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有什么发现吗?” “说实话,这里实在是有些淳朴地过分了。”屠凌皱着眉头,打量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即便是刻意的挑衅都会被原谅,以及这些人实在是弱得有些离谱。我甚至觉得我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轻松将这个城中的居民抹杀掉。” 他这样说着,同时伸出一根手指朝着白渊比划,“只要轻轻一捻就能办到的事儿。” “冷静一点,”白渊没好气儿地敲了敲屠凌的脑袋威胁道,“别忘了叫你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的,你要是坏了我的事儿别怪我我翻脸!” “行吧行吧,”屠凌无奈地耸了耸肩,看向街上行色匆匆的路人,“不过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之前邱郁说过这里是那什么亡灵国度,再加上这街上的家伙看起来实在是很奇怪,我甚至都差点以为这里是凡界的哪个还算得上强大的小国。即使是知道了这些人是所谓的亡灵,不仔细看得话根本就察觉不到亡灵的气息。这里还真是,有点东西啊。” “这倒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白渊侧了侧身子,让那个举着糖葫芦的小孩儿从自己的身边跑过去,然后看向屠凌,“你们两个的力量有没有受到什么压制?” 屠凌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是因为他那半死不活的身体的缘故,所以神墓根本没有对他有什么削弱的作用,但是一旁的司虹羽确是满脸苦涩。 “我现在能有二劫的实力就不错了,”司虹羽的神情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开玩笑的意思,他看着白渊,露出一抹苦笑,“自从到这里之后,我甚至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即使是恢复原身能够发挥最大实力的那种情况,即便是我现在实际上已经算是长出了第四对羽翼,但是能放出两对就已经是极限了。并且我根本没有把握我能完全掌握得了这两对羽翼的力量。” “这听起来,还真不是什么好消息。”白渊微微点头,环视了两人一眼。 现在的情况果然跟最开始他所猜测的那样,他们三人之中,实力最为强劲的,是之前在三人之中,最弱的屠凌。 “我现在应该也就只有那么四到五劫的力量,”白渊的眉头微微拧紧,“现在这里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我们没人了解,所以千万不能轻举妄动,即使是现在看起来几乎大多数人的力量都只有凡界普通人的水平,但是这也只是我们接触到的微不足道的一点,不提那两个初代的魔神和天帝,整个亡灵国度里还有很多我们没有接触到的东西,所以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要惹上什么事儿。” 司虹羽和屠凌对视一眼,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白渊接着说道:“我们今天就先不要轻举妄动,保险起见,天黑之前先找个落脚之处,毕竟按照邱郁的说法,恐怕这里的晚上不是什么能安安稳稳度过的地方...” “那个,”一道有些怯怯的声音打断了白渊的话,白渊一愣,转头看去,是刚刚那个少年。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红晕,腼腆地说道,“刚刚谢谢你啦。” “没什么,本来就是我的不对,”白渊客气地回道,却没想到他这话一出口,少年的脸更红了。 “不不不,感谢还是一定要的,”少年的脸上带着红晕,神情格外认真,看起来还有些可爱,“刚刚我听你说,你们要找一个落脚的地方?” 三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白渊开口说道:“你听错了,没有这种事。” “我绝对没有听错,”少年的脸因为着急而变得更红了,他的眼中甚至隐隐泛起泪花,“你们别担心,我真的没有恶意。是真的想要报答你来着!” 白渊等人又对视一眼,似乎是在想着应该找个什么借口开脱。 少年站在那里,看着三人脸上纠结的神色,眼珠转了转,一道宛如惊雷一般的声音在白渊的脑海中响起:“我真的没有恶意,我知道你们不是这里的人,要是去别的地方会很不方便。” 白渊脸上淡淡的笑意已经消失了,他神情凝重地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还有几分腼腆羞涩的少年,少年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红晕,眼神却是分外真挚,里面似乎还写着几分坚定。 白渊稍稍思考了片刻,看了一眼身后的司虹羽和屠凌,也用灵魂传音回答道:“什么这里的人那里的人,小弟弟你也别开玩笑了,再说了我们也没有什么不方便的。” 少年的眼中忽然划过一抹狡黠的微笑,白渊愣住了,随即有些懊恼地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如果是这个世界中的普通居民的话,以他们不过先天的能力,根本做不到灵魂传音这种事,更笨拙一点的甚至于连灵魂是什么东西都没有掌握得了。 灵魂传音这种能力,基本上没有一劫以上的实力根本做不到。 白渊吃亏就吃在,一劫这个实力等级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遥远,他把这件事给忘了。 但是这件事也侧面说明了面前这个少年至少有一劫的实力,这在这个亡灵国度里基本也算得上是及其罕见的存在了。 意识到自己暴露了的白渊倒也再搪塞些什么,他看着少年那双看起来有些浑浊的眼睛,挺直了腰板,缓缓开口问道:“你是谁?” 少年愣了愣,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他眯起那双大眼睛,愉快地笑起来:“百里极,我的名字叫百里极。” 第十三章 百里极 “百里极?”白渊的声音有一丝丝上扬,听起来似乎有些诧异。 “怎么,你听说过我?”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看起来似乎是极为期待白渊的回到。 “百里极这个名字之前倒是没有听说过,”白渊抱歉地笑了笑,似乎是对于这件事感觉很是抱歉。 “这样啊,”百里极的眼神稍稍暗了暗,随即他又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笑着说道,“没关系的,反正我...也不是个什么出名的人物。” 白渊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天界西北诛圣狐百里一族,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百里极的眼睛亮了亮,随后又暗淡了下去,他笑了笑,转过身朝着一条有些隐蔽的小巷走去:“去我家再说吧,在大街上说些生者世界的话,总归是不太好。” 白渊抬脚跟了上去,在他身后的司虹羽和屠凌对视一眼,也跟着白渊走了。 百里极带着白渊三人在小巷里来回转弯,拐了足有七八个弯之后,他停在一个朱红色的大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门上忽然拉开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洞口,有张脸从那个洞口处一闪而过,随后大门拉开了一个只能通过一个人的缝隙,一个一头银发的青年人从那缝隙中侧身走了出来,皱着眉头紧盯着白渊等人。 “卿元哥,”百里极兴奋地叫了一声,转头对着身后的白渊三人说道,“你们稍等我一下。” 白渊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百里极便开开心心地朝着司卿元跑去。 “阿极,”司卿元靠在门上,对着百里极微微点头,那双眼睛却依旧紧盯在白渊一行人的身上,“他们是谁?” “我在街上碰到的。”百里极的脸上还带着没有消退的红晕,很是兴奋地对一脸不感兴趣之色的司卿元说道,似乎还想要接着说什么,但是被司卿元冷淡的声音打断了。 “阿极,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随随便便往家里带人吗?”司卿元的眼神仿佛探照灯一般上下扫视着白渊三人,“不管什么人都往家里带,就算家里地方再大也扛不住你天天往家里捡人。如果是熟人也就算了,你跟我说是刚刚在街上碰到的?我看你的皮是又痒痒了,找打是不是?” 嘴上这样说着,司卿元并没有真的有什么动作,百里极也知道他只不过是说说罢了,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在人前丢脸的想法,嘿嘿一笑,解释道:“卿元哥,这三个人是我偶然碰到的,你看看他们的身体,是不是很完整,根本没有重塑的迹象。这三个人要么就是跟我们一样基本上没有去过上面的,要么就是从上面过来的,我这不是就把他们找过来问明白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嘛。” “嗯?”听到百里极这样的话,司卿元的身子从大门上离开,他细细打量了一眼白渊等人,发现确实如同百里极所说,便冷着脸拉开了大门,一张脸别过去,不想和白渊等人对视,“行吧,进来吧。” 白渊一愣,倒是没想到这样也没受到什么刁难便被放行了,他冲着司卿元微微颔首,开口说了一句:“那便打扰了。” 司卿元轻哼一声,没有说什么,白渊却也能看到他刻意偏开的耳朵有微微的粉色。白渊恍然,看来这种所谓的高冷的神态,也不过是一层稍稍比百里极高明一点的伪装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渊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说什么,这种事情拆穿的话双方都没有什么面子,他又不是屠凌,就好男风这一口。 屠凌倒是什么都没说,低垂着视线从司卿元的身边走过,经过他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微微颔首,也算是表达了他的谢意,之后便径直追着白渊的身影走去,倒是把“侍卫”的身份演的惟妙惟肖。 司虹羽站在司卿元的对面,端详了他半天,惹得司卿元有些不耐,他转过头来,看着司虹羽的眼睛,没好气儿地说道:“看什么看?!” 他从刚才就注意到这个眼睛不怎么老实的小子了,自打阿极说话开始,这小子的眼神就一直在自己的身上乱瞟。他也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得还算可以,你要是个姑娘的话看看也就算了,一个大男人看什么看?! 司虹羽犹豫了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问道:“敢问前辈可是姓司?” 司卿元瞥了司虹羽一眼,没好气儿地回答道:“是又如何?” 百里极走在白渊的前面,似乎是在带路,结果半天没听见后面再多两个人,他回头一看,两人真站在门口,一个看起来高傲得很,一个看起来莫名地让人觉得有些卑微。 百里极心想,坏了,卿元哥的老mao病又犯了。他为那个看起来有些卑微的司虹羽捏了把汗,眼珠一转,冲着门口喊道:“卿元哥!快一点,别磨磨蹭蹭的,不然红豆饼我不给你留了!” “就来!”司卿元应了一声,斜睨了司虹羽一眼,“走吧,进去再说吧。” 话音落下,也没有再听司虹羽说什么,转头朝着里面走去,还不忘回头吩咐一句:“记得把门带上。” 司虹羽无奈地一笑,自己这下算是真就成了苦力了。但是这件事儿倒是也算不上多么难堪,毕竟算起来,现在实力最弱的也就是自己了。 更何况刚刚那人如果真是他想的那个人的话,司虹羽还真是得听他的话。 司虹羽长出一口气,也走进了大门之中,反手将大门关上,顺便在里面把那个门栓了起来,朝着白渊等人走的方向追去。 百里极带着一行人朝着屋子里走去,院子倒是不大,也就不到几分钟的功夫便走到了门口。百里极吸取了教训,先探头看了看里面有没有人,这才带着白渊等人走了进去。 屋子里倒是整洁地很,没有什么乱糟糟的东西。靠窗处放着一张书桌,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正堂上有一张桌子以及几把椅子,还有几张小几,桌子上摆着成套的茶壶和茶碗,看起来颇有种豪迈之气。 司卿元是之后进来的,等他进来的时候,百里极已经在招呼着白渊和屠凌随便坐了。司卿元撇撇嘴,没有再说什么,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来,双臂环绕在胸前,正好在白渊等人的对面,看起来很有种双方对峙的架势。 等到司虹羽进门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景,白渊云淡风轻地打量着整个房间,屠凌看起来恶狠狠的盯着司卿元。百里极在忙前忙后地倒茶,而司卿元正双手抱胸,一脸高傲之色地与屠凌对视,二人互不相让,司虹羽甚至能从他们二人对视的眼神中看出“噼里啪啦”的火花。 司虹羽有些犹豫地看了看双方场景,犹豫了一瞬间,还是没能想好到底应该坐在哪一边,便干脆搬了个椅子,坐在了中间的位置,正好隔开了屠凌和司卿元的视线。 司卿元“哼”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看着白渊一行,屠凌咂了咂嘴,脸上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司虹羽觉得不妙,这个司卿元如果真是他知道的那个司卿元的话,他出现在这个亡灵国度中的时候,屠凌可都还没出生呢。即使不是那个司卿元,恐怕也没听说过屠凌这个人。因此,十有八九,司卿元是理解错了屠凌那眼神的意思了。 按照邱郁的说法,亡灵国度里的人都是上面神墓之中的家伙,那些家伙基本上都是在仙魔之战中战死的家伙。假如说他们还有正常的灵智的话,恐怕看到一个男性修者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根本不会往除了挑衅之外的其他方向想。 司虹羽忍不住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要是司卿元知道了屠凌刚刚在想些什么东西,恐怕就不是简单聊聊就能解决得了的问题了。 白渊看了看忙忙碌碌的百里极,终于开口打破了房间中有些僵硬的局面:“百里极,你和天界西北诛圣狐一族,到底有没有关系?” “所以你们几个,就是从上面下来的吧。”百里极还没有回答,司卿元率先开口问道,“不用说什么旁的多余的话,只要说是不是就可以了。” 白渊沉默了片刻,和屠凌以及司虹羽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确实是。” “还是活着的?”司卿元并没有停止问话,他紧跟着问道。 白渊等人一僵,看起来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司卿元像是意识到了自己问的这个问题的尴尬之处,毕竟一个已死的人问另外的人他是不是活人这种事,想想都觉得有些怪异。 天界之中不乏逝者不甘于死亡的命运会诱骗生者吸取生气这一说法,即便是司卿元那个时候,大人为了哄小孩儿睡觉也会说再不睡就会有亡灵来抓不听话的小孩这么个名头。因此就这么个问法实在是不怎么妥当。 想到这里,司卿元摆了摆手:“当然,要是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我也不是非常在意这件事。” 司虹羽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看着样子,可真是一点都不像话里说得一样豁达呢。 第十四章 老祖宗 白渊看了一眼看起来似乎有些咄咄逼人的司卿元,缓缓开口道:“这个问题倒是也不是不能说,只不过现在没必要跟你们说罢了。最为关键的问题是,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司卿元往后靠了靠,几乎整个人都靠在了椅背上,发出一声冷哼:“这个问题应该我问才对吧,你们想方设法地接近我们,到底是何居心,居然还哄骗阿极让他带你们来到这里?” “哄骗?”白渊嗤笑一声,他也往后一靠,恢复了之前一贯的那个懒洋洋的神态,“你要不要问问他我们到底是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司卿元把目光转向了在一旁忙忙碌碌的百里极,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百里极在几人面前挨个倒了碗茶之后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还没等司卿元开口问,他便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开口说道:“卿元哥,是我让他们跟我过来的,他们根本就什么都没做。” “你确定?”司卿元斜睨了百里极一眼,似乎是对他这话极其不相信。倒不是说司卿元信不过百里极的话,只不过百里极这小子实在是相当单纯好骗,这一点司卿元算得上是深有体会。 “自然确定,”百里极点了点头,“这三个人是我在街上碰到的,也是我搭的话,如果不是这样的话,这三个人应该都注意不到我。” 百里极的这话一出口,不光是司卿元愣了愣,就连白渊等人也愣住了。 司卿元愣住倒是也好理解,纯粹就是为了刚刚自己的误会而感觉到尴尬而已。白渊一行人的想法就有些微妙了。白渊忍不住回想了一下刚刚的场景,似乎这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说的话确实是真的。在百里极伸手拍自己的肩膀之前,他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个实力至少在二劫以上的少年在自己的附近出现。白渊不动声色地与屠凌以及司虹羽对视一眼,发现他们二人的眼中也闪烁着凝重的光芒,这才意识到百里极说的事情不假,他如果不主动出来跟白渊说话的话,己方的三个人,没有一个察觉到这个少年的异常。 房间中的气氛有些沉重,几乎没有什么人说话。百里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双大眼睛显得极其无辜。半晌之后,司卿元长出一口气,打破了这尴尬至极的气氛:“抱歉,这件事是我想岔了。” “没什么,”白渊摆了摆手,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震动,即便是这个看起来腼腆羞涩的少年,都有这等特殊的能力,看来这整个亡灵国度中的人也不是什么可以随便轻视的存在,“在这里生活,总得提防些什么,这道理我也不是不懂。” “重新认识一下吧,”司卿元微微一笑,扫视了一圈白渊一行人,“我的名字你们差不多也都知道了,姓司名卿元,种族的话倒是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在这里也不讲究这些。至于身份嘛,是桑冷小队的副队长。” “桑冷小队?”白渊忽然开口,他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转头问百里极道,“你也是这个小队的成员?” “是啊,”百里极点了点头,“怎么,你听说过我们这个小队?” “有点印象。”白渊拧紧了眉头,半天没有出声,似乎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冒昧地问一句,”司虹羽忽然开口道,“前辈虽然说种族这种事不重要,但是请恕小子冒犯。敢问前辈知不知道翼族?” “翼族?”司卿元瞟了司虹羽一眼,“知道,那又如何?” “敢问前辈是否是翼族人?”司虹羽接着问道。 “你这家伙问题倒是不少,”司卿元有些莫名其妙,但是也没再摆出什么糟糕的脸色,语气极为轻快地回答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司卿元这么干 脆倒也不是什么意外的事情,虽说他自己并不喜欢随随便便提起自己的族群什么的,但是这不代表他以自己的种族为耻。恰恰相反,他最自傲的一点便是自己那翼族人的种族身份,如果有人诋毁他的族群,他翻脸可是极快的。 司卿元正在思索着司虹羽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这家伙对翼族有什么想法,就见到司虹羽“噗通”一下摔在了地上。 说是摔也不太准确,毕竟那看起来也不怎么向摔倒的动作,反而像是...跪下了? 司卿元一愣,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到司虹羽往前膝行两步,他还在想是不是自己应该上去给人扶起来,就见司虹羽朝着他就行起了三跪九叩的大礼。 司虹羽的姿势其实有些怪异,和普通人的那种所谓的三跪九叩其实是有区别的。他的双臂交叉放在胸前,即便是跪在地上也是只有膝盖是弯着的,其他的地方几乎是绷直的,每一次2叩首都以一种不算快也不算慢的速度,挺直了几乎所有的部位,直到几乎趴在地上之后再直起身来。这样的动作姿势,其实司卿元也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这算得上是翼族祭祖的最高礼节。看着司虹羽的动作,司卿元的心底中慢慢浮现出一个有些微妙的猜想。 还没等司卿元的猜想完善,司虹羽便行完了最后一个礼,他跪在那里,绷直了腰板,气沉丹田,中气十足地说道:“司家第十一世孙虹字辈司虹羽,见过老祖。” 这话一出,包括司卿元以及百里极在内,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白渊露出一副难以启齿的神情,百里极呆呆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司虹羽,又看了看一旁愣住的司卿元,显然并没有料到事情会像这样发展。 “十...十一世孙?”司卿元似乎有些卡壳,虽说刚刚看那动作就猜到了这个小子应该就是自己的后辈,但是他完全没哟料到会是那么靠后的一个辈分。 “老祖?”百里极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看向司卿元,那副尴尬的神情,看起来可一点都不像之前那个沉着冷静,运筹帷幄的副队长。 百里极忍不住笑出声来,托百里极笑声的福,司卿元回过神来,赶紧起身把司虹羽扶了起来。抽空还瞪了百里极一眼,百里极被这一眼一吓,连忙捂住嘴,将那已经在嘴边的笑声吞了下去。 司卿元几乎是强行把司虹羽从地上拽了起来,他有些无奈地拍了拍司虹羽的肩膀,口中说着:“不至于,不至于,这么个拜法大可不必。” 司虹羽看起来还有些迷茫,但是也极为听话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白渊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是对司虹羽的行为极为看不过去。 百里极强行让自己的笑声停下来,即便是如此,他的声音还是有一些颤抖,似乎是憋笑憋得极其辛苦的样子,光看那模样司卿元就知道,不出半天,整个小队里所有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找茬找到自己的孙子辈身上去了。 等到司虹羽被司卿元强行按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好的时候,司卿元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他看着白渊一行人,以一种极为淡定的口吻说道:“既然是这样的话,大家也算得上是熟人了,小队中的其他人早上出门采买去了,大概下午的时候就能回来。到时候再给你们做正式的介绍。阿极,带着几位客人去西边的客房找几个房间安顿下来。” 百里极应了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他自然是知道司卿元这样催着他带着白渊等人离开的缘由是什么,只不过给自家副队长留了些颜面没有拆穿罢了。 刚刚司虹羽那一番行动,虽说看起来实在是有些过于乱来了,但是不得不说,那确实是对付司卿元的一个极为有效的方法。司卿元这个人,别看表面上似乎有些难以接近,实际上那只不过是一层面具罢了。 真正的司卿元甚至还有些腼腆,甚至于比百里极的程度更甚。这也是司卿元为何在整个桑冷小队里,算得上是与百里极关系最好的人的原因之一,虽说小队里所有人之间的关系也都蛮好的,也都算得上是知根知底,但是到底比不上这种相似之人之间的互相吸引强。 百里极偷笑着带着白渊等人沿着走廊朝司卿元所说的客房走去,留下司卿元一人在房间里一杯一杯地灌着茶水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显然,司虹羽刚刚的行为对司卿元的冲击实在是太大,即便是在白渊一行人面前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到底还是受到了不小的影响,光看那下去得极快的茶水就能看出来这一点。 走廊上,百里极走在前面,没有回头看背后三人的动作,因此并没有注意到白渊那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看着司虹羽的眼神,屠凌笑眯眯地挂在了司虹羽的肩膀上,用灵魂波动跟司虹羽说道:“刚刚那个家伙真是你祖宗?” 司虹羽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回答道:“你不是都看到了?装什么瞎呢?” “没什么,”屠凌拍了拍他的肩膀,依旧是一脸的笑意,“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也不知道身子好不好...” “我警告你少打他的主意,”司虹羽瞪了屠凌一眼,“先不说那是我祖宗,你在这亡灵国度还想折腾那种事儿,你是不是疯了?” “这又不影响。”屠凌吹了个口哨,引得百里极好奇地转头看过了,他朝着百里极笑笑,百里极见没有什么异常,便又转过身去朝前走着。 屠凌接着说道:“再说了,我也不是什么活人,不是吗?” 第十五章 安顿下来 “你还是悠着点吧,”白渊淡淡的声音从屠凌的脑海中响起,“虽说你这副身子确实不用担心被吸取生气什么的,但是我劝你也别想着在这种地方搞事情,毕竟那人死的时候,你应该还没有出生。你要是瞎折腾的话,我们这边没人能救你。” “我也就是说说呗,”屠凌撇了撇嘴,“我知道不能动,我还想要我这条小命,在六界之外这副肉身毁了的话我还能走走鬼界那丫头的门路给自己轮回转生回天界去,虽然到时候那个身子会干出什么事儿就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了,但是好歹也算得上自由之身不是?我还没傻到要在这神墓里面抛头颅洒热血,然后被这东西困在这里成千上万年。” “原来你也知道啊,”白渊耸耸肩,“我还以为你一定要贯彻落实你那‘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人生信条来着,看来你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精虫上脑的人,还算有救,还算有救。” “我说你这是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屠凌哼了一声,似乎很是不满,“我这么多年是白活的?要是不知道进退的话,以我这些年的行事风格,我还能活到现在?” “哟,原来咱们的屠大官人还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啊。”司虹羽插了句嘴,惹得屠凌险些跳起来,一时之间,各种奇奇怪怪的发言从屠凌的识海中传递往其他两人的识海,三人中顿时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到了,”百里极在一排看起来很有翼族风格的客房面前停下,伸手推开房门,转头对着白渊等人说道,“就是这里了,这个房间还有那边的两个房间你们可以自己随便安排,有什么事儿的话可以去刚刚那个屋子里找我,大部分时间我都会在的,我不在的时候,卿元哥也会在那里的。小队里还有三个人,卿元哥说他们下午会回来,到时候再好好跟几位聊聊。那么,我就先不打扰了,几位还请自便。” 这话说完,百里极微微弯了下腰,脚步匆匆地离开了。等到他跑出去老远之后,白渊等人似乎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少年的笑声。 白渊等人对视一眼,即便是已经知道了百里极和司卿元没有什么恶意,还是带了戒备之意,小心翼翼地走进了那个被百里极打开房门的客房之中。 客房之中干净整洁,房间里的装饰基本上都是银色或者白色的带毛的那种,是极为标准的翼族人的设计。 司虹羽的状态看起来是三人之中最放松的,毕竟以他翼族人的身份,这个房间里的各种东西实在是看起来亲切得很,让他无端有了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这个“家”不是指凡界的齐国宣城那个城主府,毕竟那个城主府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什么舒适放松的地方。这个“家”指的是之前翼族还好好的的时候,在翼族的族地中,自己的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看起来虽说不能说和这个房间一模一样吧,大致上是相差不多的。这倒是也能侧面看出来司卿元这些人在这所谓的亡灵国度之中,日子过得似乎还真是不错的。 “放心吧,这里没什么问题。”看了一眼满脸提防之色的白渊,司虹羽开口说道,“翼族人向来不屑于在房间里布置什么机关,就连探听或者偷窥的秘术都不会放置在房间里,所以大可不必这么个戒备法。” 白渊与屠凌对视一眼,勉为其难地相信了司虹羽的话。三人在房间中的桌子旁坐下,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屠凌打破了沉默:“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要做什么?” “等,”白渊吐出这样一个字,随后解释道,“至少先摸清楚百里极他们那个所谓的桑冷小队里到底有哪些人。” “说实话,”屠凌开口道,“白老板,你就不觉得桑冷小队这个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吗?” “确实有,”白渊点了点头,“不知道这个桑冷小队跟我知道的那个是不是同一个,如果是的话,估计接下来的事情就会简单不少。” “说到这里我倒是觉得应该就是咱俩想到的那个小队,”屠凌看着白渊的眼睛,“毕竟按照我知道的情况,天界之中,历次仙魔之战的小队,最少的人数也是六人起,按照那个司卿元的说法的话,他们的小队似乎只有五个人?” “这倒也说不准,”白渊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敞开的房门,那里什么都没有,“也有可能是他们一直没找到剩下的成员呢?毕竟小队名字这种东西,重复的概率应该还挺高的不是吗?” “嗐,想这么多干什么,”屠凌摆了摆手,站起身来,带着想要把整个客房里所有的东西都翻看一遍的气势开始从客房的里面开始转,“到时候问问不就知道了,想必这种事也没什么必要瞒着吧。” “瞒倒是不至于,”白渊看了看屋顶,仿佛那里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一般,“但是会不会说真话就要另算了。” “倒也是,”屠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毕竟对一个刚认识没几天,甚至于还不到一天的人把自己的老底都抖落出来,想必也没什么人能干出这种事来。” “那可未必,”白渊轻笑一声,“屠凌你说这话都不觉得自己的良心不安吗?你这人随便抓个人就开始倒苦水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 “那怎么一样!”屠凌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有几分委屈的味道,“而且那分明是表露心迹,哪有你说的倒苦水那么惹人讨厌啊?” “啧,你还好意思说,”白渊摇了摇头,“天界之中因为你这破事儿找我来换忘情水这玩意儿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你这家伙到底能不能悠着点?你自己瞎折腾就算了,干嘛还带上我一个强行给我提高工作量啊?” “那你又没亏,”屠凌从里面转了出来,看着白渊的眼睛,耸了耸肩,“毕竟以你那奸商的作风,想必根本不是一个会搞什么量大优惠的人,那些找你换东西的,哪个没让你坑一把?” “你们两个,神神秘秘地说什么呢?”司虹羽明显慢了半拍,他脸上带着疑惑之情,看向屠凌和白渊的眼神里满是疑惑,“什么小队不小队的?” 白渊愣了愣,显然没料到司虹羽会在这时候问出这样的话。他有些怀疑地看了看司虹羽,然而司虹羽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或者说自从进了这个院子的大门之后,司虹羽这个家伙看起来就有点像个大傻子。 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任何一个人见到自己活生生的老祖宗,并且那人看起来似乎还比自己年轻的时候,受到的冲击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大。 屠凌站在司虹羽的身后,极为同情地拍了拍司虹羽的肩膀,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转头看向白渊:“话说回来,咱俩是不是没必要跟着司虹羽算辈分?要不然这孙子当得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尤其是还是十...十几世孙来着?” “十一世。”白渊冷静地回答道,“本来我心里也算是有数,这里面埋着的,至少是上万年的老东西们,但是实在是没想到这辈分能差这么多。尤其是这十一世孙还是翼族的辈分,啧,实在是...” “喂,你们两个是有什么意见吗?”司虹羽眯起了眼睛,似乎很是不满意白渊的感慨。 “这倒没有,”屠凌挠了挠头,“这个问题不是出在这里,毕竟你也不是不清楚,司家人的辈分向来就比其他族群的要少,你这儿才十一世孙,估摸着到我那家族的族谱上,就得有个上千辈儿了,白老板那边只会更离谱。” “也别这么瞧不起龙族啊,”白渊摇了摇头,“就算是分支旁系有点乱来,但是也没到你说的那么复杂吧,也就...近...万?” 说到后面,就连白渊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起来。他犹豫了一瞬间,报出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保守的数字。 “你看,”屠凌理直气壮地说道,转头看向司虹羽,“所以说,你们翼族没到六翼不准成亲留下后代的做法也不是没有好处的不是?” “照你这说法,这还算得上是件好事儿?”司虹羽斜了屠凌一眼,“这种好事儿放在你身上,你要不要啊?” “那还是算了,”屠凌摆了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就算看我再不顺眼,也没必要这么逼着我从良吧。” “你也知道你干的不是什么正经的勾当啊,”司虹羽冷哼一声,打量了屠凌一眼,忍不住咂了咂嘴,“说实话,对比了一下之后,我倒是觉得‘姜子储’是在是比你靠谱多了,至少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来没乱搞过,不是吗?” “你别搁这儿跟我提他,”屠凌摆了摆手,“我前两天大致看了一眼他的整个人生经历我都觉得晦气,我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鸟气,看上一个什么人结果临到最后都没搞到手,甚至还让一个凡人给弄死了,晦气,实在是晦气。” 屠凌呸了一声,看起来似乎是对那段对于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算得上是波澜壮阔的人生很是不满。 熟知他本性的白渊以及司虹羽都清楚,他介意的实在不是什么被一个凡人给弄死了这么件听起来很丢面子的事儿,他介意的,实在就是前面那一句像是随随便便带过去的,看上一个人结果最后都没搞到手这件事。 男孩子在外面,一定也要注意安全啊!司虹羽这样想到。 第十六章 吃饭 时间过得很快,没用多久就到了司卿元说的“下午”。白渊三人听到院子里似乎传来嘈杂的声音,甚至还有马的嘶鸣声,还有人的吆喝声,听起来就让人觉得热闹得不行。 “听这动静,应该是司卿元说的,另外的那三个人采买回来了。”白渊站在客房的窗口,从敞开的窗户那里往外看去。 “回来就回来呗,”屠凌耸了耸肩,看起来毫不在意。 白渊瞥了他一眼,状似不经意地说道:“确实,不过听起来似乎还有个女人。” “女人?”屠凌“轱辘”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能确定你听到的没问题?” “你在质疑我?”白渊白了屠凌一眼,似乎对他怀疑自己的这种行为极为不满。 “这倒没有这倒没有,”屠凌连忙否认道,他走到白渊的身边,一起朝着那嘈杂之处眺望。 小院里一行五人热火朝天地从一辆马车上往下卸东西,那些东西倒也是一些生活必备用品,比如说瓜果蔬菜,衣服被子之类的,绝大多数是吃食,看起来这几个人的日子过的实在是相当讲究,最起码在吃的方面,实在是讲究地很。 但是这一点也让白渊等人有些疑惑,不管怎么说,这几个人也是实力在两劫以上的存在,本来就是相当于可以完全靠日常的修行达到完全停止进食的地步,就连仅仅是先天大圆满还不到一劫的人,都能做到辟谷这件事了,这些人到底为什么还这么在意吃这件事? 更何况即便是白渊这几人要吃些什么,也只是单纯为了满足自己想要吃点什么的这种愿望,怎么也不至于随意到随便找个什么青菜或者肉类就屯一大堆的地步,那实在不是什么讲究的吃法,甚至于屠凌都敢断言,他在凡界当不怎么受宠的皇子那会儿,吃的都要比司卿元那些人讲究得多。 毕竟以屠凌和白渊的眼力,很容易便能分辨出,那个马车上的蔬菜瓜果,鱼肉蛋类,基本上都是没有什么灵力的。换句话说,也就是在凡界之中,那些普通老百姓会吃的东西。 屠凌与白渊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样的茫然之意。这种事情实在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想明白的事儿,他们之前毕竟也没有这种经历,自然是想不明白这种情况的。 在白渊等人的疑惑中,司卿元等人光是卸货就卸了将近半个下午。毕竟那马车不止一辆,白渊看着那卸完一辆又来一辆的车队,实在是有些无语的紧。 等到院子里总算安静下来,天色已经有些变暗了。白渊还在想着应该找个什么理由去那边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屠凌打开门一看,门外正是那个脸有点圆圆的百里极,他腼腆地笑了笑,仰着头冲着屠凌说道:“卿元哥让我来喊你们过去吃饭。” “吃饭?”屠凌诧异地抬了抬眼皮,似乎对这个词语极为陌生。 “对啊,”百里极点了点头,转身朝着白天他带着白渊一行人最先到的房间走去,临走前还补充了一句,“要快一点啊,不然凉了就不好吃了。” “哦,好的。”屠凌愣了愣,对着百里极点了点头应道。 得了肯定回答的百里极开开心心地朝着那个房间跑去,甚至路上还转头对着有些发愣的屠凌喊了一声:“快点呀!” 屠凌和白渊对视了一眼,两人在司虹羽的脸上也找到了一模一样的疑惑的表情。“吃饭”这个词儿对于这三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陌生,屠凌的感觉可能还好一点,毕竟在不到一年之前他还算得上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需要正常的一日三餐来保证自己不会被饿死。但是对于白渊和司虹羽来说,这两个字儿实在不是什么必要的事情。 毕竟,几乎是刚出生的时候,白渊和司虹羽就有差不多凡人界先天大圆满的实力,辟谷这种事情对他们来说实在才能算得上是常态。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白渊觉得他们还是不要硬是做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比较好。 他朝着屠凌点了点头,顺手拉了一把在一旁一脸迷茫的司虹羽,朝着那应该算得上是前厅的地方走去。 还没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白渊对于这种香气倒是不怎么陌生,梁溪城的那个小铺子周围,毕竟还是凡俗之人比较多,他们的一日三餐,基本上也是这个味道。 只不过这个量...实在是有些太大了一点吧。 没看见的时候还不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出于礼貌考虑,白渊等人也并没有放出灵魂力量来扫视整个小院,以至于等到白渊等人走到前厅的门前时,才有些目瞪口呆地发现,那些吃食在桌子上几乎堆成了一座山。 桌子已经不是他们来的时候那样,看起来只能坐下八个人左右的大小,那张桌子被拉长到坐下三十人也绰绰有余的程度.在那桌子上,肉是用足有一人大小的盆装的,一共有约莫八个盆,每一盆都堆得冒尖,热腾腾地散发着香气。里面的肉看起来似乎是红烧的做法,油亮亮红彤彤的,光是看一看就让人觉得很有食欲。除了大盆的肉之外,还有差不多大小的另外两个大盆,里面装的是满满当当的饼,看起来极为敦实,也是热腾腾地,透着一股子极为温暖的香气。各式各样的青菜也堆在盆里,倒不是一人大小的那种盆了,足有七八个洗脸盆那样大小的菜盆也依次摆放在桌上,每个盆里的蔬菜都是不一样的,也都堆得冒了尖儿,那股子属于食物的香气在白渊等人刚走到门前的时候就跟他们撞了个满怀。 即便是白渊三人之前没有这种经验,但是这等壮观的场面他们之前实在也没见到过。但是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名为温馨的感觉忽然从他们的心底之中爬了出来,紧紧地抓住了他们的心脏,让他们莫名有了一种感动的情绪。 百里极手里抓着一个饼,一口肉一口饼咬得正开心,见到白渊三人,开开心心地抬起手来摇了摇,然后指了指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们进来坐。 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没好气儿地拍了百里极一巴掌:“吃东西的时候别老是动来动去的。” 她把手里的那一小盆洗好的梨子放在了百里极身后的小几上,冲着白渊等人笑笑:“饿了吗?进来吃吧,有什么事儿吃完再说。” 白渊三人对视一眼,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随后朝着房间内走去,在百里极刚刚指着的地方坐了下来。 进了房间之后,白渊才意识到桌子旁布置有百里极一个人,另一边坐着司卿元和一个长了一颗蛇头的壮硕男人,还有一边坐着一个满脸都写着坚毅的男人。 这样看来,再算上刚刚让他们进来坐的那个女人,似乎这就是司卿元所说的,那支桑冷小队中的所有人了。 白渊注意到,除了那个长着蛇头的男人之外,其他两人对于他们的态度似乎都还不错,那个一脸坚毅的男人看见他们之后甚至也露出了笑容点了点头。 至于长着蛇头的男人,其实倒是也不是不想表示友善,实在是那张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几乎是三角形的脑袋,即使是点点头表达自己的友善之意,那看起来似乎也跟厌烦的模样差不到那里去。 梳着高马尾的女人招呼着白渊三人坐下之后,便也坐到了自己的位置。那堆得冒尖的肉几乎把人都挡了个严严实实,导致坐下的白渊根本就看不见除了自己身边的百里极之外的其他人。 之后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根据位置判断,那声音应当是从那个长着一颗蛇头的男人那里传出来的。 “吃饭吧。”那声音这样说道,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人说话,耳边似乎只剩下了咀嚼声。 白渊看了一眼身边的百里极。从刚才开始,少年的嘴上根本就没有停,甚至于在那一道声音之后,吃东西的速度还加快了不少。 白渊将视线转移到了面前那一大盆看起来似乎有一种遮天蔽日的气势的肉,犹豫了一下,学着百里极的动作,伸手便从盆里拿出一块肉塞进了嘴里。 倒不是说白渊不讲究不用餐具,实在是因为他刚刚坐下的时候就看了看周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算得上是餐具的东西。 不得不说,虽说盆里的肉量大得很,但是味道确实还是非常不错的。肉其实切的块儿还有点大,差不多是正常人一个拳头的大小,白渊差不多是用了三口才彻底把那块肉塞进自己的嘴里。 毕竟白渊之前吃的东西,最大的不过也就一口的大小,这么个粗犷的吃法,实在是让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 白渊看着同样大小的肉,百里极几乎是一口一块,忍不住有些感慨,这种事情,果真是熟能生巧吗? 白渊一开始看见这些所谓的饭食的量的时候,还觉得看起来有些让人震撼,但是很快他便意识到了是自己见识得少了。 那样大的量,白渊自认为吃的话要吃很久,谁曾想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身边的百里极面前的肉盆几乎就快空了出来。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那个好不容易吃到不会遮挡视线的盆子,莫名地感觉到一阵羞愧。 然而这种情况并不只出现在他的身上。白渊看到了同样肉的量还在盆的边缘线之上的屠凌和司虹羽,在他们的脸上看到了同样的震撼之意。 毕竟,白渊在看到除了自己这一行人之外的其他四人之前,可实在是没想到百里极这个吃了最久的,反而是吃得最慢的。 就连那个女人面前的肉盆都已经空了,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到了身后。其他的人也都已经在开始吃小盆里的青菜了。 白渊等人感觉到时不时地有惊讶的眼神投到自己的身上,仿佛是在说,这些家伙怎么吃个东西还这么慢? 第十七章 六人小队 白渊有些尴尬地低下头去,似乎是说好了一般,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总算是在百里极等人吃完所有的蔬菜之前强行把那满满的一大盆肉塞进了肚子里。 撑得屠凌直打嗝。 白渊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采买的时候要买那么多的吃食了,要是他们真的是按照这么个量以及凡界普通人的频率来吃东西的话,那不多买一点,还真的是不够吃的。 毕竟,就连只将将到白渊胸口的,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百里极都这么能吃,更别提其他人了。 饭后,百里极意犹未尽地砸砸嘴,那些已经空掉的盆被那个梳着高马尾的女人抬抬手的功夫便收了起来,是袖里乾坤的法术,白渊对这个倒是一点都不陌生。毕竟他自己也经常用这个法术来携带物品,实在是方便得很。 虽说白渊没有想明白为什么有这样的法术他们采买东西带回来还用马车这种费时费力的方式,但是显然他们必然有这么做的原因。 即便具体的原因是什么,白渊等人并不清楚,但是显然他们也没有想不开到直接开口问的地步。万一这种事的缘由是几乎在这亡灵国度人尽皆知的事实,白渊等人问出这种问题就相当于是在明确地告知对方自己并不是这个地方的常住居民。 即便是因为司虹羽最开始的那种“认祖宗”的行为其实已经把他们暴露得差不多了,但是没有明确挑明的话,还是假装自己是本地人比较好一点...吧。 这样想着,白渊他们在吃完了东西之后都没有挪动地方,白渊是因为谨慎,司虹羽是因为对自己祖宗的尊重,而屠凌纯粹就是吃太多了撑得动不了。 这倒也难怪,虽说修者的身体吃东西的话消化的速度确实是比普通人快很多,但是这也不代表本身的种群对饭量就一点影响都没有。 换句话说,白渊的本体是条龙,真要是饿了放开吃的话,刚刚那一盆肉也不过就是填填肚子。而司虹羽是翼族人,翼族人吃掉的东西中有百分之八十以上都会化为能量流入羽翼之中,因此摆出来的那些吃食对于已经有了四对羽翼的司虹羽来说也不是什么大的问题。然而屠凌只是一个人,即便是灵魂力量强得要命,但是不能否认他这具身体还是最开始由“姜子储”的身体转化而来的。如果给他更长的时间,比如十来年的话,即便是不能达到他转世之前的身体强度,起码也能跟白渊养的那两只猫的身体强度差不多。 以屠凌现在的身体来说,强行塞进去那么一大盆肉,实在是有些过于为难他了。 然而其他几个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甚至于看到屠凌一直在打嗝还用一种见鬼一样的眼神看他。白渊即便是明白在这个亡灵国度的范围内,自己这一行人算是异类,但是也完全没有料到会异类成这个样子。 百里极一副不能理解的样子,他的手里攥着一个果子,“咔嚓咔嚓”吃得高兴,青绿色的果子声音清脆,味道也是清甜的,一定算得上是个消暑解渴的良品。 长了一颗蛇头的男人抱着一个青绿色的茶杯,杯子里的水都没再冒着热气,他缓缓抬手将那水灌进自己的嘴里,看起来很是悠闲的样子,只不过那只狰狞的蛇头让这整个过程都显得有些渗人。 白渊没有出声,毕竟本身长了个什么样子也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况且从刚刚吃饭的时候的情况来看,这个人显然并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这样不好接近。 白渊正在出神的想着什么,那个男人已经喝完了杯子里的水,从那张几乎要裂到脑后的嘴巴里伸出一条细长的蛇头,缓缓地舔了嘴唇一圈。白渊愣了愣,男人忽然开口问道:“是我们的饭食不和几位的胃口吗?” “不不不,那倒没有,”白渊连忙否认道,“饭食的味道很好,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只不过是我们几个吃不了那么多罢了。” “这样啊。”蛇头上下晃动,看起来应该是在表达点头一样的含义。 这个时候百里极却忽然发出了疑问:“咦?你们是怎么做到吃的东西这么少还不会觉得饿的?” 白渊一愣,心想这个问题问的真好,我还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能吃这么多来着。这话到底还是没说出口,百里极也没有接着问下去,因为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人又拍了拍百里极的脑袋,以一种警告一般的眼神瞪了她一眼。百里极瞬间焉了,一口一口地啃着手中的果子,没再说什么话。 白渊看了那个女人一眼,一身黑色的贴身短打,露出紧实的腹部,上身穿了一件背心,外面套了一个稍显宽松的外套。头发是深黑色的,背后有两根短棍一样的东西。白渊猜测那应当是她的兵器。女人的形象看起来极为干练,但是就照之前她对于百里极的态度来说,看来她应当也没少操心其他人的事情。 至于其他两个之前没有见到过的人,白渊也只是大体扫了一眼,只能说都是精壮的汉子。长了颗蛇头的男人的上半身什么都没穿,一身精壮的肌肉看起来线条格外流畅,而另一个满脸都写着坚毅的男人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墨蓝色的小背心,那小背心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是婴儿服装一般,看起来甚至有些滑稽。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司卿元拍了拍手,房间的门自动关上了,屋子里的灯也“噌”地一下燃了起来,看起来很有种秉烛夜谈的氛围。 “好了,现在人齐了,来说说你们到这里来到底是什么情况吧。”司卿元抖了抖衣裳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眼神锐利地看向对面的白渊等人。 白渊一愣,小心翼翼地试探道:“什么什么情况?你在说些什么?” “少在这里给我装了,”司卿元声音很是平静,“你们根本不是这里的人,这一点还用得着我来提醒你们?” 白渊沉默了片刻,看着司卿元的眼睛:“你怎么敢这么说?” “本来确实还在想你们到底是从外面进来的还是从这里的其他什么地方过来的,”司卿元看着白渊,撇了撇嘴,“就冲刚才那点东西你们吃得那叫一个费劲就能判断出来,你们应该不是这里的人,并且还有可能,是今天才从上面进来的吧?” 白渊沉默着,没有回答。而司卿元显然也并不需要白渊说些什么,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甚至于,你们应该还有辟谷的能力,所以对于食物的需求才没有像我们这边的人一样那么大。也就是说,你们这三个家伙,其实根本就都还没死,我说的没错吧?” 司卿元的眼眸微微上挑,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就是对自己的结论相当有信心的时候,并且这么多年,算起来,他的推算也就只失败了一次。 “这种事情,很重要吗?”白渊沉默了半晌之后,似乎有些泄气地问道。 “其实倒也算不上特别重要,”长了一颗蛇头的男人忽然开口说道,“虽说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够如实相告,但是你们要是实在不想说的话也没什么问题。” “队长未免也太好说话了,”百里极咽下了嘴里的果子,咂了咂嘴,缓缓说道,“之前罚我抄书的时候队长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你还好意思提这件事儿?”司卿元哼了一声,“你自己干的好事儿,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还好意思拿出来抱怨。” 百里极闭上了嘴,觉得自己就不应该搭这个话茬儿。 白渊看着有些愤愤地百里极,有些想笑,但是到底还是没有笑出来。他抬起头来,视线从司卿元的身上转开,看向那个长了一颗蛇头的男人,缓缓地开口说道:“要我说的话,也可以,但是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得到答案之后再决定要不要跟你说这件事。” “那好,有什么问题,你问。”蛇头男人点了点头,一双竖曈看起来极为锐利,似乎根本不会说出什么谎话。 “你们这个小队,为什么只有五个人?”白渊几乎是一字一顿,声音极其坚定地开口。 “你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无聊了,”蛇头男人还没回答,那个梳着高马尾的女人开口回答道,“只有五个人自然是因为只需要五个人我们这个队伍的配置就是齐全的了,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真的是这样吗?”白渊微微一笑,“以仙魔之战的那种规模来说,一般一个小队的配置应当是极为完备的。按照你们五个人的状况来看,百里极应该是作为侦查者行动的,你们的副队长司卿元是翼族人,所以应当是负责医疗工作。这位...”他指了指那个一脸坚毅的男人,继续说道,“应当是作为防御者,或者说是肉盾顶住地方攻击的。你们的队长,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应当是能够负责大范围法术杀伤的阵法师之类的。而你,看身形的话,应该是负责突刺暗杀吧。” “这种配置虽说看起来很是全面,但是你们少了一个正面强攻的点,”白渊看了一眼脸上写着不忿的女人,“不要跟我说他在负责防御的时候还可以进行强攻,肉盾需要的技能和法术和强攻手可以说几乎是完全不一样的。” “你...”那个女人似乎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还没有说出口便被打断了。 “好了,菲丽丝,不必再说了。”长着蛇头的男人冲着女人挥了挥手,看着白渊的方向,“你猜的倒是也没什么错,包括我们这几个人的位置也都差不多。确实,我们原来是有六个人。但是,我想你也不是不清楚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以及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那么缺了一个人的原因还用得着我再说吗?” 第十八章 第六个人 “确实不必,”白渊点了点头,“他应该是从那次仙魔之战之中活下来了吧。说起来,还真的是很幸运呢。” “幸运?”蛇头男人嗤笑一声,张了张嘴,到底是没再说出什么旁的话。 “所以说,你的名字是不是就是叫桑冷?”白渊紧盯着蛇头男人的脸,即便是从那张蛇脸上根本看不出到底有什么神情变化。 “是啊。”男人点了点头,倒是没有否认,毕竟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一直以来仙魔之战都有这么个传统,以队长的名字来命名整个小队,所以白渊能一口喊出自己的名字,他真的一点都不意外。 “那你,应该认识一个叫邱郁的人吧。”白渊说出这话时,眼睛紧紧地盯着那张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蛇脸。 屠凌半瘫在椅子上,看着白渊那“邱郁”二字一出口,面前这几个人迅速变化的脸色,忍不住咧开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百里极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名为菲丽丝的女人整个人也是一僵;那个一脸坚毅的男人的双手按在了桌子上;就连一直看起来极为淡定,只在司虹羽白天时跪下人祖宗的时候色变的司卿元也差点站起身来。 桑冷的神色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毕竟那张几乎完全被鳞片覆盖的蛇头,要想做出什么能看出明显变化的表情都很费劲。但是白渊看到,在听见这个名字的时候,桑冷本就细长的蛇瞳又缩了缩,看起来仿佛是一条线。 “你想说什么?”桑冷的声音明显变冷了。这倒是也正常,虽说邱郁并没有跟白渊他们提过最开始那场仙魔之战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光看那一次战争活下来的人数就知道,一定是一场极为惨烈的战争。恐怕邱郁能活下来,是整个桑冷小队一起拼命保下来的。 “没什么,”白渊轻笑一声,“最开始听到‘桑冷小队’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觉得耳熟,毕竟那场仙魔之战可是后来的几次都没能达到的惨烈。自然也稍微了解了一下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的?”桑冷长出了一口气,缓缓地让自己放松下来,他朝着其他几个已经戒备起来的人使了个眼色。 见到队长那表示着放松的眼神之后,几个几乎进入了戒备状态的人缓缓放松下来,就刚刚的气氛,桑冷还真怕白渊再说一句话,自己手下的这几个脾气算不上太好的家伙会暴起伤人。 说起来这几个人的脾气倒是还真不能算得上是不好,在旁的事情上基本都不怎么在意,唯一在意的点就是队友。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开始桑冷捡到的家伙是司卿元的原因,之后的队员想要融入整个队伍都不是特别顺利,但是融入之后的感情实在是没得说的,这也是为什么即便他这个小队只有六个人,实际上能发挥出的实力比旁的十人小队还要强的原因之一。 即便是有职能配置较为合理的原因在,队员心意相通自然也是极为有用的一点。 因此对于桑冷等人来说,邱郁算得上是他们好不容易保下来的家伙,这时候忽然被人提起,以他们的想法,面前这个家伙,自然不是什么善茬。 白渊轻笑一声,感慨地说道:“难怪邱郁那小子一提起之前的事儿就一脸难过,想来跟你们应该也有不小的关系。” 桑冷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缓缓开口,浑厚的声音中带了一点嘶哑:“你的意思是,邱郁还活着?你认识他?” “自然认识,”白渊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这次我们过来,还真是拜他所赐。不然谁会跑到这里来自找麻烦,天天担心这里的人会不会一发现我们的原本面目就冲上来吸取生气,我要是自愿来的,那我就是那个。” 桑冷和司卿元对视一眼,看起来似乎是对白渊的抱怨有些无奈,然后他转过脸来,看着白渊的眼睛:“所以你到这里来是因为邱郁拜托你来这里做些什么事儿?” “差不多吧,”白渊点了点头,“虽然本身在这边还有个东西我要拿回去,但是如果不是他这破事儿,我是打算直接把他送进来然后等结果的。” 白渊指了指一旁半瘫在椅子上,时不时地抬头扫一眼司卿元的屠凌,撇了撇嘴:“但是邱郁的那件事儿,我既然答应了也就不能不做,毕竟做生意还是得讲究一个诚信为本。” 桑冷沉默了半晌,似乎是在思考白渊这话的真实性,而后他抬起了头,那双看起来有些凶狠的蛇瞳紧盯着白渊:“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吗?” 白渊一愣,想了想桑冷说的话倒是确实也合理,总不能说因为对方知道自己一个极为信任的同伴,甚至于宣称他跟那个同伴很熟,自己就将对方说的话全盘接受,那样的话未免也太蠢了。 然而白渊并没有从邱郁那里取得什么信物之类的东西,毕竟邱郁这个人,之前也算是在白渊“最不想接待的十个人”的名单之内的,这次要不是因为某些特殊原因不得不自己亲自跑一趟神墓,白渊甚至都觉得自己都不会和邱郁有什么面对面的交集。 但是这种解释现在说出来的话显然就有找理由的嫌疑了,白渊自己想想都觉得这种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公信力,就在他左思右想都想不出自己能拿出什么东西的时候,桑冷开口了。 “没有什么信物的话,影像也不是不行。”桑冷的声音极为平静,似乎是料到了面前的人应当是没有什么信物的。这倒也难怪,虽说过去了很久,但是桑冷还是记得邱郁那个不愿意给其他人自己的什么贴身物品的毛病,毕竟那小子全身上下也没几件装饰品,仅有的一件还是他娘临死前留给他的,自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给出去。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说桑冷不清楚邱郁的身上到底有没有多出什么饰物,但是想必那种不随便给人东西的毛病,还是没什么变化。 白渊拍了拍脑袋,冲着桑冷笑笑:“这样的话那可真是好办多了。毕竟我还在想着,要是给影像的话你们会不会又说我擅自改动什么的。”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司卿元的声音淡淡的,“有没有擅自改动过灵魂记忆投影我能看得出来,你将影像放出来便是了。” 司卿元的话音刚落,菲丽丝伸手摸出一枚圆溜溜的,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水晶球,顺着桌子“咕噜噜”地滚到白渊的面前,白渊诧异地挑了挑眉。 “保险起见,你用这个。”菲丽丝的声音有些冷淡,她看着那枚水晶球在桌子上滚动,最后缓缓地在白渊的手边停下,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就有这么不相信我啊。”白渊轻笑着说了一声,倒也没有什么异议,伸手握住了那枚已经滚到了自己手边的水晶球,闭上了眼睛。 菲丽丝哼了一声,倒是也没再说什么,毕竟她也不是什么刻薄的人,在白渊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意的时候,也实在说不出什么针对性的话。 一时之间没有什么人说话,只有屠凌偶尔发出打嗝的声音,在极为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有那么一点突兀。 盏茶时间之后,白渊睁开了眼睛,手中的那枚水晶球已经不是灰扑扑的颜色,里面充斥着一团五颜六色的雾气,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好看。 “交给谁?”白渊将那枚水晶球放在手掌上,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笑着说道。 “给我就好。”司卿元冲着白渊点了点头。 白渊将那枚已经变得五颜六色的水晶球放在桌面上,用手轻轻一推,那水晶球便朝着司卿元滚去。其他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盯在那个滚动的水晶球上,直到那水晶球缓缓地在司卿元的面前停下。 司卿元伸手握住了那个水晶球,一根手指变得虚幻,径直插入了那一枚水晶球中。片刻之后,他朝着桑冷点了点头:“没有问题。” 桑冷环视了一周,对司卿元说道:“放出来吧。” 司卿元点了点头,他的手指并没有从那水晶球中拿出来,反而是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而后,他的眉心缓缓裂开,露出了一只竖着的眼睛。那只眼睛稍稍转动了一下,仿佛是在活动手脚一般。而后,有一束银色的光芒从那只眼睛中射出,在桌子的上面形成了一个立体的影像。 从白渊这个位置看去,他甚至能看到背对着他的人像的后背,连衣裳的褶皱都被还原,不得不说实在是极为精妙的法术。 屠凌伸肘捅了捅坐在一旁的司虹羽的腰,司虹羽有些狐疑地转过脸来,看向屠凌。 屠凌贼眉鼠眼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而后可以压低了声音,仿佛是在说悄悄话一般问司虹羽:“喂,我说,都是翼族人,那个东西,你会不会?” 司虹羽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显然是没有料到屠凌想说的是这样的事情。明明是一个没什么重要性的问题,他还要刻意地问出来,甚至明明可以用灵魂波动传音,也偏偏要搞成这么一个仿佛普通凡人说悄悄话的模样。这个桌子上坐着的人哪个没有二劫以上的实力,怎么会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吃太多了,脑子都给撑坏了。 司虹羽正要随便打发了他,却看到明明问出来一个没什么营养问题的屠凌,眼里的神情确实极为认真的。 司虹羽忽然意识到了屠凌想要做些什么,于是便也微微偏头,低声说道:“并不能。” 第十九章 灵魂感知 事实上司虹羽说得倒也的确是实话,司卿元使出来的那个技能实际上是翼族人基本都会的精密灵魂探查的衍生技能。精密灵魂探查这个技能也能算得上是一个极为强悍的技能,毕竟这个技能可以强行探查比自己的灵魂强度低的任何生灵的灵魂,了解到这个生灵的方方面面,包括了各种机密情报。当然,这个机密情报自然不包括那些被使用了咒言法术加密过的情报。另外,翼族人在迈进四对羽翼的门槛前,灵魂强度实在是有些弱得离谱,所以说这个所谓的精密灵魂探查的技能对于大多数翼族人来说实在是有些鸡肋。 但是这种种限制条件都建立在探查对象是一个活物的基础上,如果是个死物,比如说刚刚白渊丢过去的那枚投影水晶球,那即便是里面存储了再强的灵魂力量都是可以完全解读的,包括司卿元所说的,到底有没有强行改变记忆投影这种事儿,完全是可以探查出来的。 在精密灵魂探查之上的衍生技能,实际上到底会衍生出什么纯粹是看这个翼族人自己的想法。有的翼族人会在这种基础上专门去钻研灵魂秘术,从而会开发出像“灵魂剥离”这样的技能,这种秘术实际上算起来都有点踏入邪魔外道的范畴了,即便是族长不提醒,这样的翼族人也会隐藏自己的身份,省得因为过于张扬而招人怨恨。司虹羽知道这种人的存在还是因为族中常年有供族人参悟法术的灵魂碎片存在。他娘曾经说漏嘴,跟他说这是族中的人在某些已经参悟了某种法术的生灵的身上剥离下来的。 还有的翼族人偏向于团队,所以也就会发展出类似于司卿元这样的,分析解构,以及视觉共享这样的技能,倒也不算是鸡肋的技能,只不过在本就偏向于治疗法术方面的翼族人身上再套上这么个技能,怎么看都是实在没有什么攻击能力的存在。即便是有部分强者在拥有了这种能力的基础上还是能打,那也实在是少之又少。 还有另外一小撮比较偏激的翼族人,他们喜好的方向实在是跟大多数人格格不入,就比如司虹羽这样的,他们的侧重点在于攻击方面,所以这一类的衍生自然就往一个更奇怪的方向走了。那就是探查力提升。说起来这一种单是听起来就觉得有些可惜,毕竟不像前两种会衍生出新的看起来极为有用的技能,这一部分翼族人是没有什么衍生技能这一说的,与之相对的,他们的五感以及灵魂感知能力被拔高到了一个极限。举个例子来说,同等水平的三劫翼族人,第一种和第二种的灵魂感知范围大约为方远三百里,而第三种的灵魂感知范围半径是前两者的十倍。不光是感知范围的提升,甚至于感知的详尽程度也是一个极大的提升。 第三种虽说光看表面没有什么实质上的提升,毕竟这种感知能力的提升并不是精密灵魂探查能直观地看出来的情况。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家伙在与人对战的方面,比其他两种实在是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即便是这样,翼族人的战斗能力在整个天界来说,虽然也算得上强劲,但是也实在算不得什么强横的族群。毕竟,论起单人的战力,不说别人,光是比比龙族就差点劲儿。 琉璃章那个另算,毕竟是有天敌加成,即便是这样还赢得堪称惨烈,司虹羽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翼族强得一批。 司卿元还活着的时候,自然还没有发生翼族人与琉璃章死磕的那场战争,所以在他的印象中,翼族还是一个极为强大的族群,这也是他自豪的来由之一。 其实司虹羽不止一次地想过,之前曾曾祖父率领全族与琉璃章开战那事儿算不算是一个失误,但是他到底没经历过那个时候,所以他也不能理解那时候的情况和自己曾曾祖父的想法。即便是到了现在,他偶尔会觉得如果当初没有对琉璃章赶尽杀绝,会不会现在也不至于落到这么一个被动的局面? 这种想法其实没什么意义,司虹羽也知道这一点,所以即便是他想过,到底也是没有对自己的曾曾祖父产生什么埋怨的想法。 至于后来,司虹羽见到的事情让他明白,即便是当初琉璃章没有被赶尽杀绝,现在的情况也不会有变化的时候,那就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白渊放进那个水晶球里的投影,是夜晚降临的时候,光着膀子的少年抡着锤子将那些从地底爬出来的骷髅砸碎的场景。屠凌自然是知道神墓之中是个什么情况,守墓人到底又是做什么的,但是司虹羽并没有亲眼见过这种场景,当下便有些目瞪口呆。 有这种反应的自然不止司虹羽一个人,桌子旁的其他几个人也都是一副沉默的模样。投影结束在那一只骷髅龙轰然倒下,而后被抡着锤子的少年砸成血水流回地底的场景。 白渊看着面前的五个神色看起来有些凝重的人,轻笑一声,打破了有些沉重的气氛:“怎么,这个人是不是你们熟悉的那个邱郁?” 眉心的第三只眼已经不再发光,甚至已经缓缓地闭合了,司卿元像是完全没有察觉一般,手指还停留在那已经空荡荡的水晶球里,整个人仿佛雕塑一般愣住了。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桑冷,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这个地方,是哪里?” 即便是白渊不回答,他自己的心中也已经有了答案,但是很显然,他并不想相信这样的事实,所以仍旧固执地问道。 “神墓,”白渊抬起头来,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最后看向桑冷的眼睛,“哦,对了,我想起来你们那个时候还不叫这个名字。” 桑冷的心中骤然一紧,虽说只是在刚刚的影像中一闪而过,他还是看见了那影像中连绵的坟墓,能有这么一个单独的,用来存放着这么多尸体,并且还不会影响到外界的地方,想来想去,他也只能想到那么一个地方。 “我想想,那时候叫什么来着...”白渊挠了挠头,看起来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是发愁。 “哦,对了,鬼笕渊!” “鬼笕渊...” 桑冷喃喃的声音和白渊的声音几乎重合,近乎同时地说出了这个在桑冷看来不亚于晴天霹雳一样的名字。 白渊看了看脸色极为不妙的桑冷,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自从第一次仙魔之战之后,鬼笕渊就改名神墓了,到底是什么原因,想必也不用我多说。” 桑冷微微颔首,虽说有些失神,但是到底也没再说什么旁的质疑白渊的话,白渊也闭了嘴,不再说些什么能刺激到桑冷几人的话。 说到底,这件事本身就伤感地很,本来应当是全队人拼了命保下来的小子,结果最后也没有自由可言,活生生地被他们这些已死之人困在了神墓里。 这件事如果被旁人看到的话,倒是有可能怨恨上邱郁这个人,毕竟绝大多数的亡灵,其实还是想要到自由,想要离开这个作为囚笼的神墓,去追求那源源不断的生气,以及新鲜的血肉。在他们看来,邱郁这个守墓人算得上是挡在他们追求的路前的绊脚大石,恨不得一脚踩烂才好。 但是在桑冷这群人眼中,显然不会是这种肤浅的想法,就冲他们现在还能保持二劫以上的实力这一点,就足以说明这件事。 至于这么说的理由呢,自然就跟外面忽然响起的嘈杂声有关。 司虹羽自然是听到了那是什么声音,在那种声音刚出现的时候,他就放出了灵魂感知,也就是屠凌在冲着他低声说悄悄话的时候。 屠凌那时候自然也是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问题,但是他也放出了感知力去查探了,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所以也就只能悄悄提醒了一下司虹羽。就在房间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桌子上的影像的时候,司虹羽的感知力铺天盖地地倾撒了出去。 只有感受到了司虹羽身上骤然扩散开的探查力量,但是他也只是转头看了司虹羽一眼,没有说什么。毕竟白渊也知道,司虹羽也不是什么不分轻重不知道分寸的人,会这样做自然有他的目的。 司虹羽的感知力顺着街道铺散开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几乎家家户户都熄了灯,整个城中都极为安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但是没用多久,街道的尽头忽然出现了一个闭着眼睛走在前面的妇人,她的身边似乎还有一个孩童。那妇人似乎只穿了一身纯白的寝衣,孩童的身上只穿了一条睡裤,看起来像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一样。就那么闭着眼睛在街道上,幽魂一样地走着。 在那妇人身后,陆陆续续出现了一大片只穿着寝衣的人,和那妇人是一模一样的状态,穿过了主干道,朝着城外走去。 司虹羽倒吸一口冷气,面色无比僵硬地看了屠凌一眼,脸上带着难以言说的惊恐之色。他的灵魂感知已经收了回来,因为就在刚刚他试图用那种感知力查探一下那个妇人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那个妇人的鼻子微微抽动,然后缓缓地,有些僵硬地朝着他的方向转了身。要不是司虹羽见状连忙将那感知力撤掉,恐怕那妇人用不了多久就能找上门来。 司虹羽只觉得自己出了一声的冷汗,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的桑冷几人,生怕下一秒这几人就变得和街道上的那群人一个样子。 第二十章 变故 白渊注意到了司虹羽的慌乱,向他偷来一个疑问的眼神。司虹羽咽了咽口水,将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重现在白渊的识海之中。 白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外面的声音并不大,只有细碎的脚步声,然而这并不影响白渊注意到那声音。本来他还有些疑惑到底会是什么声音,有了司虹羽传过来的影像之后便懂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旁人不清楚,但是司卿元在司虹羽的感知力一铺开的时候就看了他一眼,想必是已经感觉到了他的探查,但是总归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他们的目的也不是要囚禁白渊等人,更何况从白渊拿出来的影像来看,这些人应该跟邱郁的关系不错,那样的话倒也没有必要硬是深究什么。 只不过,想到了这里的夜晚会发生什么的司卿元忍不住嘴角微勾,希望这几个人不会吓到才好。 等到桑冷意识到他们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之后,又是良久,房间里都没有什么人出声。白渊等人的神色和桑冷等人几乎是一样的凝重。 白渊环视了一圈,确定桑冷不会再问什么了,便冲着桑冷缓缓开口道:“外面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桑冷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有些茫然地看着白渊的眼睛,似乎没搞明白他在说些什么。 院门外的脚步声逐渐清晰起来,白渊皱紧了眉头,又一次开口重复道:“我说,外面的那些家伙是怎么回事?” 这样说着,白渊把司虹羽传给他的影像投射在桌面上,虽说不像司卿元那样是一个立体的影像,但是也足以看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了。 画面在妇人转过头的时候戛然而止,白渊的脸色阴沉,一直在看笑话的司卿元的脸色一变,还没等白渊反应过来是什么情况的时候,司卿元迅速地抬手,几道银色的光芒从他的手指上飞出,迅速地打灭了房间中的灯火。 房间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白渊有些诧异,刚想说什么,便看到司卿元向他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房间中的其他几个人也是集体地屏气凝神,白渊虽然没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看这情况,想来还是暂时不要多嘴问比较好。 白渊很快就明白了司卿元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几乎是在所有人安静下来之后没用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了“哐哐”的砸门的声音,在这安静的夜间听起来格外恼人。 白渊有些疑惑,百里极已经悄然离开了房间,白渊甚至差一点没看清楚他的动作,一条游鱼一般的黑影贴着墙根处以一种极为迅捷的速度走到了门边,而后又退了回来,朝着司卿元点了点头。 百里极看到白渊一脸疑惑,伸手比划了一下,白渊明白了什么意思,是那个忽然转过头来的妇人。 砸门的声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停了下来,而后脚步声缓缓远去,听起来像是总算放弃了。白渊刚要松一口气,却见到司卿元等人依旧是绷紧了神经。事情应该还有变故,白渊也禁不住提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就在脚步声消失之后不到半炷香,那脚步声又急促起来,听起来仿佛是什么人跑动的声音,而后是更激烈的砸门的声音。那已经不能说是在砸门了,简直就是在用整个身子撞门。 撞门声持续了一小会儿之后便消失了,而后便是一阵寂静。没过多久,又是一阵激烈的声音。如此循环往复,持续了四五次之后,外面才算安静下来。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里的几人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白渊是等到菲丽丝又把灯点起来之后才开口问的,毕竟这么邪门儿的事情,别说见过了,白渊之前连听都没听说过。 司卿元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司虹羽,声音中带了丝丝的严厉:“你刚刚,是不是想要探查她的灵魂来着?” 司虹羽愣了愣,到底也没敢说出个不是来:“是...是有这个想法来着。” “只看了一个?”司卿元追问道。 “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司虹羽木呆呆地回应道,“看到她转头我就把探查力收回来了。她找到这里来了?” 司卿元神色极为难看地点了点头,但是想到司虹羽之前毕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到底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责备的话,只是瞥了他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些就是这里的居民。”桑冷看了一眼脸上写满了严肃之色的白渊,缓缓开口道,“每天晚上都会发生这样的事儿,我们之前也不清楚这些人到底是要做什么去,之前曾经让阿极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去哪里,却发现他们出了城之后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至于刚刚撞门的那个,应该就是被你们的人灵魂查探之后跟过来的,只要没直接出现在那个女人面前就没有问题。” “如果出现在她面前会怎样呢?”司虹羽忽然开口问道,毕竟这件事跟他有脱不开的关系,多问一句也是正常的。 “那个女人会拼了命地撕了你。”桑冷还没有出声,一旁的司卿元冷哼一声,开口说道。 “是这样的,”桑冷点了点头,看向神色紧绷的白渊三人,“除非你在那之前先把她撕成碎片。倒是也不用有什么负罪感,毕竟天一亮的时候她就又能出现在自己的床上,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梦,像个普通人一样睡醒起床。” “所以说,那些人现在的状态,算得上是在梦游?”白渊看向桑冷,面上的神色严峻得很。 “这么说的话,倒是也确实没什么问题。”桑冷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所以是,只要这里的人睡着的话,就会是这么一个德性?”屠凌看向司卿元的眼睛,声音放得极轻,缓缓地问道。 “倒也不一定,”桑冷看了一眼神色不是多么好的白渊,“白天的话绝对没有任何问题,只有晚上的时候,一睡着便会开始夜游。” “还真算得上是百鬼夜游啊。”司虹羽嘀嘀咕咕地说了一句,却没注意到白渊的神情已经越来越严肃。 “我们之前曾经强行抓走过一个人,对他进行了灵魂查探。”桑冷看着桌面上停滞的影像,那个妇人转头转了一半,无神且空洞的眼睛不管怎么看都有一股渗人的味道。“发现这人除了睡着了这个状态之外,并没有受到任何控制,甚至于连梦都没做一个。” “但是随后,这人像是被唤醒了一样,几乎就直接进入了癫狂的状态,朝着卿元就开始疯狂攻击。虽说那人的功力实在是比卿元低了不少,即便是这样依旧难缠得很。我们几乎是把他撕成了碎片之后这才让他停下了进攻。” “那个人是之前我们经常在他那里买菜的大叔,”菲丽丝补充道,“人一直挺好的,当时我们还觉得有些愧疚来着,但是第二天的时候那个大叔又出现在他平时摆摊的地方了,问起来的时候他只说自己昨晚做了一个噩梦,根本没有我们将他撕碎的印象。” “你确定他说的都是真的?”白渊看了一眼菲丽丝。 “自然是确定的,”接话的是司卿元,“毕竟说谎的话我也不是看不出来。” 白渊陷入了沉思,有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渐渐成型,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恰好跟桑冷对视。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巧合?”白渊紧盯着桑冷的眼睛,用一种不容许人逃避的口吻问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在你拿出那个影像的时候,我就有这种猜测了。”桑冷并没有躲避白渊的视线,他看着桌面上逐渐消散的画面,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些人就是鬼笕渊的那些骷髅,”桑冷浑厚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非常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他们离开城门就会消失,是因为直接被送到地面上去了,我猜得对吗?” “我不确定。”白渊摇了摇头,神情说不出的认真,“我甚至根本不清楚你们这个地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更别提神墓,啊不,鬼笕渊会有源源不断的骷髅往外爬的原因了。” “所以邱郁才说是个梦境的世界吗?”司虹羽的声音有些低,但是在场所有人的实力都不容小觑,即便是声音再低,他们也能将这话听得清清楚楚。 司虹羽这话一出口,房间中的所有人几乎都沉默了。虽说不是很想承认,但是不得不说,司虹羽这话也实在是很有道理。 半晌之后,司卿元才有些艰难地开口。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沉重,最后还是失败了。他看着房间里因为桑冷刚刚得出来的结论而整个僵住的氛围,轻咳一声,把周围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打起精神来,至少我们不能去给邱郁那小子添麻烦!” 看起来情绪有些低落的几个人听了这话之后倒是打起了几分精神。即便是司卿元自己,也清楚地很,自己的这些话实在是有些苍白,但是眼下也确实没有什么旁的法子。 想到这一点的司卿元,头一次这样懊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就是那个保下邱郁性命的决定,不然即便是他在那场仙魔之战中毙命,也好过现在这样,被几乎永久地困在了那个鸟不拉屎的鬼笕渊,天天跟他们这帮早该粉碎了的枯骨打交道。 桑冷注意到了司卿元的低落,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司卿元有些茫然地抬头,恰好看到了桑冷安抚性的神情。 第二十一章 目的 司卿元意识到自己刚刚的想法是走入了一个死胡同。他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脸,打起精神来,这下看起来倒还真有几分军师的样子了。 “争论到底是不是没有什么意义,”白渊看了一眼司卿元,说出的话听起来有些冷漠,“毕竟不管到底是什么原因,光凭我们几个的力量是根本不足以改变这个现状的。说得难听一点,以我们的力量,根本就抵不上整个鬼笕渊的一根指头。” “这个也用不着你来提醒我。”司卿元朝着桑冷点了点头,而后便接过了同白渊交涉的任务,“你只需要告诉我,邱郁让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猜大概有两件事,”白渊想了想,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那两位是不是没有什么动静,或者说,是不是根本没有什么疲倦的样子,没有要进行睡眠的趋势。” “第二个,其实也算不上是邱郁想要让我做的事儿,说起来只能说是来确认一下,这里到底有没有琉璃章那种东西。” “琉璃章?!”包括司卿元在内,房间里几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光从这几人的反应中,就能看出来,琉璃章这东西,实在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别开玩笑了,琉璃章怎么可能跑到固定空间内部来?”司卿元仿佛看笑话一般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东西不一直都待在空间乱流里?你旁边那个司家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看司卿元的表情,明显是在说“这么简单的常识都不知道,真是丢人。” “活着的自然是不可能,”白渊伸手止住了想要辩解什么的司虹羽,看着司卿元,缓缓地说出口,“尸体的话,不管出现在什么地方,都是正常的吧。” “少骗人了,”司卿元忍不住有些想笑,“还尸体,琉璃章那东西要想弄死的话根本留不下尸体,怎么可能跟你说的似的还被藏在了鬼笕渊?你问问你旁边那个小子,搞清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之后再说话可以吗?” “老祖宗,”司虹羽看着司卿元那张几乎要笑出来的脸,有些无奈地说道,“白渊说的,确实是真的,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随口乱说。” 司卿元脸上的笑容一僵,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能被亲生的后辈反驳,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即便是这样,他倒是也没有像那些输不起的人一样,硬要犟些什么你说的都不对,只有我知道的是正确的这种话。 司卿元盯着司虹羽,半天没有出声,脸色也变得有些阴沉。司虹羽正在担心是不是拆穿了自家老祖宗的话不太好的时候,只听司卿元缓缓开口,吐出三个字:“证据呢?” 司虹羽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司卿元的眼睛,根本没想明白司卿元到底想要什么。 “这种东西,你现在让我们到那里给你找?”司虹羽还没回过神,白渊已经接过了话茬,他看着脸上神色并不好看的司卿元,缓缓开口道。 “你若是想要证据的话,跟我们一起找不就是了?”白渊的声音中带着丝丝挑衅,听起来倒是很有嘲讽的意味儿。 “这件事稍后再说,”桑冷按住了几乎要跳起来的司卿元,冲着白渊歉意的点了点头,“事情要一件一件的作,既然你们是邱郁的朋友,那么我自然也不好根本不管你们。等到邱郁拜托你做的事情做完之后,剩下的事情到时候再说。” “这样也行,”白渊点了点头,“总归我要做的事也不是特别急,先把那个简单点的事情做完也不是不行。” “简单?”司卿元差点笑出声来,“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邱郁让你们去看得那两位,应该就是魔神和天帝那两位吧。” “那两位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我猜,你应该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我们几个在这种其他大多数人都是先天境界的时候还能保持二劫的力量,那不过就是我们这几个人从来都没有参与过像外面的那些人一样的事情,也就是说,我们从来都没再夜间睡眠过。” “我们之前观察过,几乎每一个曾经夜游消失在城门的人,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都会缺损一部分力量,这么多年下来,即便是每一次减少的量都是微乎其微的,然而日积月累,常年这样下来,那些人的力量自然也就被抽干到几乎只剩下只到先天境界的样子了。” “最可怕的其实不是这些,而是他们的力量还在消失,只要他们不停下,基本上就只有最后被抽干这么一个下场。” 白渊挑了挑眉,看着司卿元的神情变化,他的脸上似乎并没有什么怨恨的神色,这倒也难怪,毕竟那些人对他来说重要性实在是比不上邱郁,从那影像中也能看出来,每一锤下去,都有丝丝缕缕的能量向着邱郁的方向飘过去,所以根据桑冷刚刚得出的结论,只要稍微推测一下就能明白,那些人消失的力量到底是到了哪里。 即便是因为已经是骷髅所以散逸出的力量有太多的杂质,但是数量上去了的话,对于邱郁来说,总归还是有些用处的。 然而司卿元的想说的显然不是这个,他看着白渊,面上严肃得很:“你如果想要去查探魔神以及天帝的情况的话,首先得知道他们在哪里,这个你倒是不用操心,我可以直接告诉你地点。在他们两个的城堡之中,一共有将近三十头火蜥蜴驻守,据我所知,这些火蜥蜴可是根本没有睡着过,换句话说,根本就是处于巅峰实力的状态,即便是比最开始还活着的时候弱了不少,但是以你们现在的实力,能对付三条就已经是极限了,更别提在火蜥蜴之后还有亲卫团了。甚至于,即便是你们走了大运,摸到了魔神和天帝的面前,恐怕也是有命去没命回。” “毕竟你们跟我们还不一样,”司卿元看着白渊的眼睛,声音压得极低,“我们好歹到了第二天还能好好地出现在房间里,你们恐怕是没这个能力。” 听了这话之后,白渊皱了皱眉,这倒确实是个问题,当初他倒是没想到在这个亡灵国度,自己的实力会被压制地这么狠,本来还以为,不管怎么样自己安安稳稳走一遭探探消息还是没什么问题的,现在看来,似乎只能先去拿一样东西了。 白渊与屠凌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情绪,屠凌意识到了接下来恐怕就是自己要出手的时间了。 这样想着,屠凌又有些惴惴的,毕竟白渊当时也只是跟他说让他去拿个东西,具体是什么以及在哪里他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万一再折腾到那什么龙潭虎穴去,那可就真的是好玩了。 想到这里,屠凌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活该。一股灵魂波动从白渊的识海传递到屠凌的识海,屠凌端详了一眼白渊传递过来的图像,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那是一根金色的,足有三丈长,小指粗细的仿佛绳子一样的东西,盘成圈状,就那么大剌剌地出现在屠凌的识海之中。 屠凌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他神色诡异地看了白渊一眼,忍不住有些感慨。 那东西根本就是一条龙筋,既然是白渊要找的,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旁的可能性,这条龙筋,想必就是之前从白渊身体中生生抽走的那一条了。 屠凌惊讶的点就在于,他原来以为白渊的实力强成那样,基本上可以算得上是当今六界之中数一数二的强者,必然是已经找回了所有的缺损部位,重塑金身了才是。但是那条出现在他识海中的龙筋打破了他的这种想法,显然,白渊并没有完全找回所有的身体碎片,至少龙筋就没有,那也就是说,他的金身现在还是碎裂的状态。 屠凌完全不想接着往下想了,重塑金身对于实力的提升会有多大的幅度,他再清楚不过,因此白渊这种仿佛怪物一般在没有金身的情况下,还能将大部分已经有了金身的家伙吊起来打,实在是强得有些离谱了。 白渊看着一脸僵硬的屠凌,自然知道他是在想什么。他无声地咧了咧嘴,脸上写满了戏谑。 司卿元自然也注意到了白渊和屠凌的互动,但是这种跟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的事儿他只是稍稍留意了一下,并没有太过在意。 “大概的情况就是这样,”司卿元看着白渊,结束了他那有些冗长的说明,看了看白渊的反应,“我建议你们最好多考虑几再动手,这样的话,我们也好决定到底用不用帮忙。” “这就不用你来担心了,”白渊笑了笑,站起身来,“这段时间,能让我们几个借住一下就好。” “请自便。”司卿元抬了抬手,“上午的时候阿极带你们去看过的那些屋子,都可以随便住下。” “那就多谢了,”白渊拱了拱手,转身往外走去,屠凌也跟着起身,司虹羽看了房间中的其他人一眼,稍稍犹豫了一瞬间,站起身来,行了个礼之后也跟在白渊身后离开了。 房间里只剩下桑冷小队的五人,面面相觑,半晌都没有出声。 第二十二章 桑冷等人的讨论 “卿元,你怎么看?”等到白渊三人离开之后,桑冷环视了一圈剩下的所有人的表情,稍稍顿了一下,转头看了一眼身边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的司卿元。 随着桑冷的话,整个房间里剩下的人全都把视线聚集到了司卿元的身上,这也能看出司卿元在整个桑冷小队中公信力确实是很足的。 “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司卿元皱着眉,谁都没有看,缓缓开口说道,“他们的来路应该都没有什么意见了,确实应该是从上面下来的人,甚至有可能还是活着的。这一点大家应该也都没什么异议,毕竟这件事光从刚刚吃饭的时候就能看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至于他说的认识邱郁这件事儿,拿这种事情来骗我们的话也没有什么意义,毕竟他们应该也没有能算计到他们一下来就能碰到我们,毕竟邱郁这个人名对于其他人来说可是一点意义都没有。” “我倒是也觉得他们没什么问题。”百里极开口道,“毕竟他们不是主动来找我们的,而是我偶然间撞上的,另外我碰到他们的时候倒也没觉得跟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的,大概率是用了‘亡灵模拟’这个法术,这个法术到底有多稀有大家也不是不知道,至少除了邱郁之外我们应该不知道天界还有什么其他人懂这个法术,邱郁当时也说过,如果还有什么旁人使用亡灵模拟这个法术的话,应该除了同是邱姓族人的人没有什么旁的人了。况且邱家人现在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当时的话应该已经不到十个人了吧?” “这倒确实是这样,”菲丽丝点了点头,“当初有一件事儿,邱郁跟我说过,我没跟你们说。邱家和其他三家人是创世神留下的家族,邱家是其中人数最少的一家,他们到底是怎么划分的势力邱郁没有提,但是据他说这几家关系都还不错,如果邱郁是被迫留在鬼笕渊的话,想必其他几家根本不会袖手旁观。毕竟最开始邱郁想要参与我们那次仙魔之战的时候,那几个拦着他的小东西,你们应该也不是没有印象。” “确实如此。”其他几人点了点头,对菲丽丝的话表示了赞同。 桑冷皱着眉看向菲丽丝,开口说道:“菲丽丝,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菲丽丝双手撑着桌子,身子微微前倾,“按照邱郁说的,其他几家的势力势必能够搅动六界的风云,所以说他们未必敢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扯着邱郁的名头做什么事情。毕竟从把守鬼笕渊这件事来看,吃亏的必然是邱家。至于刚刚白渊说的,他提出来要做到的事情,也差不多确实是以邱郁的性格能做得出来的事情,但是具体如何还是要看他们接下来的行动再说。” “这倒也是,”桑冷点点头,“我现在对他们说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怀疑,毕竟在这里跟我们撒谎也没有什么意义。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要不要在他们说的邱郁想要他们做的事上给他们帮助,毕竟那个城堡可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去的地方。” “所以现在的问题就是,要不要再去探一下那个城堡?”百里极缓缓地开口,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说实话,我倒是不是特别想去,毕竟虽说不会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到底还是会疼的,上次我醒来的时候疼得三天下不了床。” “说实话,我那次的感觉也不是特别好,”司卿元点了点头,“你那是被火蜥蜴踩死了,我是被他们撕成了碎片,实在是不想再经历那么一次了。” “但是邱郁能找上他们,必然是因为他们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一脸坚毅的男人缓缓开口,声音有些瓮声瓮气,“毕竟,以邱郁那小子的脾气,也不至于能干出让人白白送命的事儿来。” “话是这么说,”桑冷点了点头,“我倒是完全没能看出这三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卿元,你有看出来吗?” “要说特别的话,倒是确实算得上吧,”司卿元沉吟了片刻,“你们也都知道了,那三个人里有一个算是我的后辈,也是一个翼族人。那个小子算得上是那三个人里最正常的家伙。剩下的那两个,一个是活死人,另一个,怎么说呢,我看着他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种缺损感。” “缺损感?”菲丽丝疑惑地看向司卿元,脸上写满了不解。 “对,”司卿元点了点头,“就是那种,莫名其妙地感觉缺了点什么东西一样的感觉。” “你是说他是不完整的?”桑冷的竖曈缩得更细了,“或者说,他的实力还不是巅峰状态?” “是这样的,”司卿元点头,“我不知道活人到这里,他们的力量会不会受到压制,我觉得应该会,毕竟我在那后辈身上感觉到他应当是有四翼的力量,然而现在他不知为何只有两翼的实力。不知道别的族群是怎么个情况,但是在我们翼族中,在同族的面前什么隐藏实力的法术都是没什么效果的。所以我猜他的力量应当是被压制到只剩三分之一或者四分之一的地步,但是那个白渊,如果按照这样的规则来看的话,他的实力必然是极为恐怖的,甚至于如果没有被压制的话,几乎能跟魔神或者天帝的其中一个对抗的地步。” “然而你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缺损感?”桑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那么他要是能找回缺损的部分的话,实力岂不是会提升到一个更恐怖的地步?” “这我说不准,”司卿元犹豫了一瞬间,“就光看他说的第二件事,想必他缺损的那个东西应该就在这里。” “在这里?”菲丽丝一脸讶然,“可是他说的第二件事儿跟找东西根本扯不上什么关系吧?” “如果说琉璃章能在这里找到的话,那就说明至少有人能做到,绕过邱郁直接把什么东西塞进鬼笕渊,”司卿元神情严肃,“毕竟按照白渊说的,以及我们这些年见过的所有的人来看,埋在鬼笕渊的应该都是在仙魔之战中战死的家伙,琉璃章那东西可并不像是会加入哪一方阵营参战的存在,所以说那东西只可能是什么人强行塞进来的。至于白渊缺损的东西,我想他应该是找遍了六界中的其他所有地方都没有找到才会把主意打到鬼笕渊上来。”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桑冷微微点头,正在想着接下来应该要如何办事儿的时候,瓮声瓮气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我倒是觉得,他们未必愿意让我们插手这件事儿,”一脸坚毅的男人极为认真地说道,“毕竟,从刚刚他们的模样来看,他们原本的打算应该不是要找这里的人帮忙,或者说,他们应该根本就没有这种打算。毕竟,我们的实力在这个地方虽说已经算是顶尖存在了,但是在他们的眼里未必算得上是什么很强的存在。说难听一点,如果不是因为邱郁以及这里对他们的压制的话,以我们的实力,恐怕就连当他们跟班的资格都没有。” 这话说得着实有些难听,但是其他人却并没有因为这个而出现什么神色变化。桑冷等人也清楚,即便是在当初的那一场仙魔之战中,他们的实力也都算不上是顶尖,只能说是靠前,比他们强的人多的是。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毕竟这也是事实,根本没有什么好计较的。 桑冷看了一眼坐在那里,仿佛一堆土黄色的石块儿一般的家伙,长长地叹了口气:“健斗说的没错,恐怕在他们眼里,我们还只能算得上是拖油瓶,甚至未必能比得上拖油瓶。所以说接下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根本不在我们自己的掌控之中...” “队长,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吗?”百里极有些焦急,站起来就要往外跑,被菲丽丝眼疾手快地拦了下来。 “你着什么急,”菲丽丝敲了百里极一记,在他揉着自己脑门的时候教训道,“好歹听人说完话啊,整天这么咋咋呼呼的,什么时候才能稳重一点?” 百里极揉着脑袋,看起来有些不服,但是到底没敢再多说什么,毕竟把菲丽丝惹急了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他还想过几天清静日子。 桑冷看了一眼已经习以为常的场景,蛇脸上的表情似都变得温和了一点,等到两人终于安静下来之后,他接着说道:“所以接下来我的想法是,就先什么都不做,搞清楚他们下一步的动向,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帮忙。虽说大概率用不上我们,但是态度还是要摆得端正一点的。” “我虽然没有什么认输的想法,但是眼下确实和队长说的一样,先做好准备再说。”司卿元点了点头,表示了赞同。 既然队长和副队长都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其他人再反对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其余三人点了点头,就连刚刚还有些不情不愿的百里极也在菲丽丝拳头的威胁下妥协。 “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要做些什么?”菲丽丝看向桑冷,“还是要和之前一样,还是这段时间先停止活动?” “应该没有什么影响,这边有我和卿元守着,不会出什么大的问题,”桑冷想了想,“今晚就你和健斗一起行动好了,注意安全,虽然在这边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但是第二天重新复活的时候到底会有多难受你们也不是不清楚。” “明白。”菲丽丝和中村健斗干脆地应道,而后身形一闪便消失在房间内。 第二十三章 百里极的疑问 百里极坐在桑冷和司卿元的对面,整张脸都是涨红的,他看看桑冷,又看看司卿元,明显是想说些什么,最后都没有说出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司卿元看着百里极的眼睛,缓缓开口道,“这种事儿根本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的,我们也没有必要因为白渊他们几个而忘了我们本来想要做的事情。说实话,知道了那些能量流失最后是到了邱郁的身上实在是让我欣慰了不少,那样的话我的负罪感就没那么重了,毕竟我们自从明白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之后,不就一直在想着要毁了这里吗?白渊他们来了,也不过是给了我们一个更强大的助力罢了。” “我们真的能成功吗?”百里极看起来有些迷茫,“毕竟这里算起来,也算得上是他们最后的安身之所了,这样下去真的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已经死了的东西,就别想着到处乱跑捣乱了,”桑冷冷笑一声,“归根结底,这个所谓的最后收容之地根本就是为了榨出亡者的剩余力量,这里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极乐净土,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地狱。你自己想想看,以当年那种实力为尊的氛围,这么一天天衰弱下去,还必须靠大量进食来维持这局身体的存续,想死还死不掉,这里真的是什么好地方吗?原本我还在想着,要如何顺带着能把那个力量汇集点炸掉,但是现在知道那个点是邱郁之后,倒是也不用再想这个问题了,毕竟害得他守在这里这么多年,终究还是我们这些已死之人的过错。” 司卿元耸了耸肩,未置可否。百里极总觉得司卿元应该是有什么没有说出口的想法,这种感觉其实来得有些莫名,可能是因为他总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吧,即便是知道他那副样子只是为了掩藏自己那有些害羞的本性。这也就是旁人说的所谓,想法跟着长相走...吧。 然而百里极的这种思路倒是确实也没有什么问题,毕竟说起来,司卿元倒是确实算得上有私心。至于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呢,那倒是跟想要毁了这个地方的桑冷没有什么冲突。桑冷也清楚司卿元的目的跟他有一些出入,但是大体方向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所以也就没有对于司卿元有什么隐瞒之处。毕竟司卿元当初也算得上是他的第一个同伴,因为一件虽说目的不同,但是结果差不多的事情而将己方的一个强有力的队友推走,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 百里极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终认命地闭上了念念叨叨的嘴,而后有些丧气地呆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极其不开心地画着圆圈。 外面隐隐有火蜥蜴的嘶吼声,司卿元他们都习惯了,每天都有火蜥蜴耐不住睡意在夜间睡着,然后就会像他们听到的那样,发出阵阵咆哮声,随后消失在城门外。 听到那声音,司卿元忍不住抖了抖,眼神中“噌”地一下燃起了火焰。桑冷看了司卿元一眼,眼中写满了担忧。 司卿元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会恼恨地冲出去,桑冷也放心了不少。司卿元会有这种表现倒是也不奇怪,毕竟他参与自己这档子事儿还是因为想要弄死那群火蜥蜴。这也就是前面说的他所谓的私心。 但是这件事儿其实小队中的大家都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毕竟能出现在这个世界的人,只有那些能留下尸骸的家伙,也就是说,别看现在这里的人已经有这么多了,但是真实死在战场上的人其实更多。像那种被整个吃掉,或者炸成飞灰的,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这倒也算得上是正常的,如果连那些已经灰飞烟灭的人都能在这里出现的话,那这里就真的算是极乐净土了。 所以司卿元在意的那件事除了报仇之外根本就是无解的,正巧桑冷的目的最终的结果是毁了这里所有的东西,这里的所有东西里面自然也包括了那些火蜥蜴。 司卿元并不想从他一贯说的什么道义,亦或是什么正义之类的方面来说这件事。在他的眼里,这件事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当的事情。虽说司卿元之前的时候满口家国大义,但是直到事情落到自己的头上,他才意识到以往的自己到底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家伙。 小队里的其他人应该有悄悄骂过他双标之类的话,即便旁人没有骂过,菲丽丝倒是确实是明里暗里指责过他不地道。但是司卿元并不是很在乎这些话,毕竟都已经将自己的目的摆到明面上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必要藏着掖着的。在旁人面前可能还需要装一装高冷什么的,但是在小队里的人面前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 “所以今天菲丽丝和健斗他们要去的地方是哪里?”百里极烦躁地抓了抓头,看向司卿元。 “城外三百里处的水鸣涧,”桑冷往窗外黑沉沉的天幕看了一眼,“只能希望他们保证安全吧,毕竟晚上出城,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的决定。” “水鸣涧?!”百里极有些诧异地说道,“就是那个之前我跟健斗一起去探索的秘林,深处的那个水鸣涧?” “是啊,”司卿元点了点头,“这次一定要搞清楚里面的那个人到底是谁,看有没有可能拉拢他。” “我觉得悬,”百里极摇了摇头,“就冲上次,我和健斗还没见到水鸣涧的时候,甚至连水声都没有听见的时候就被弄死了这回事儿,我觉得那不会是一个容易交流的对象。”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桑冷细长的蛇头舔了舔嘴唇,“毕竟,之前我们进入他的领地范围内,根本没有说明来意,所以这次我特别嘱咐了菲丽丝和健斗,一定要在秘林外说清楚自己的目的,这样也省得他们被直接打死回来。” “只能希望他们别这么倒霉了。”百里极叹了一口气,“虽说我觉得这种事大概是没有什么结果,但是试试倒是也没什么损失。旁的不说,我现在倒是觉得可以去健斗的房间外面等着了,因为按照之前攻击我的那道力量来说,那个家伙,实在算不上什么好说话的主儿。” “虽说菲丽丝不一定会被同时杀掉吧,但是我总觉得健斗应该还是跟之前跟我那次一样,”百里极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看起来似乎是心有余悸的样子,“一击穿心,毕竟那如果我是水鸣涧里的那人的话,健斗那家伙还敢出现第二次,根本就已经能算得上是在挑衅了吧。” “你为什么觉得菲丽丝不一定会被杀?”桑冷看着百里极的眼睛,语气有些疑惑,“上次你还有什么消息没有说吗?” “因为不是什么准确的消息,”百里极回忆了一下自己遭受到的攻击,“我也不敢确定,但是我觉得那里面住着的应该是个女人,甚至于应该和菲丽丝的脾气差不多,所以她们两个应该能好好聊聊?” “菲丽丝那种脾气还能算得上是个女人?”司卿元笑了笑,“她也就看起来长得像个女人了,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女人能和他一个性格。” “都说了是个不确定的消息啊,”百里极撇撇嘴,“或者没准是个娘了吧唧的男人呢,毕竟当时我也没看见那人到底长啥样,只能凭感觉猜一个呗。” “我倒是挺好奇你是怎么猜的,”桑冷看着百里极,“我可不记得你能光从能量就判断出攻击者的性别。” “这也是这段时间逐渐摸索出来的,”百里极摸了摸鼻子,“是那次去了一趟城堡结果被那火蜥蜴踩死之后忽然有的一点苗头。我一直想要搞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摸索来摸索去就只得到这么一点成果。到底还是不如在战斗中领悟得快。” “这倒还能算得上是件好事儿?”司卿元沉默了片刻,转头看着桑冷,“或许我们可以多去几趟那个城堡,不会死的情况下多锻炼一下技能也是好的。” “卿元哥你可饶了我吧,”百里极听了这话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那种脑袋开花的感觉我实在是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有进步不应该还算个好事儿吗?”司卿元的脸上隐隐带着笑意,“更何况又没有什么生命危险,这种事儿不是你之前最大的兴趣了吗?” “我说卿元哥你就别拿之前的事儿来嘲笑我了吧,”百里极无奈地摆了摆手,“都过去这么久了,我也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小子了。” 桑冷看着司卿元和百里极的互动,只觉得有些想笑,一张蛇脸虽说看不出表情,但是在灯光的映照下,他整颗蛇头都笼罩在温暖的光芒中,看起来倒莫名让人觉得有种慈悲的感觉。 这种感觉其实很是微妙,毕竟蛇头,和慈悲这个词儿,原本实在是搭不上什么关系。 在不熟的人眼中,自然便是这样的,蛇类,即便是基本很少参与各种争斗之事的吞天蟒一族,在旁的族群眼里,也容易与狡诈阴险等词语挂钩,更何况桑冷还是蛇类中最不受待见的蛇头人一族,甚至于还是蛇头人一族中少见的墨绿色,这些特点显得他更阴冷了。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有一个好心肠,即便是大多数浅黄色蛇头人心性并不怎么良善就是了。 第二十四章 亡灵国度是世界秘境 白渊走在回房间的路上,面上有隐隐的不安。倒不是为了司卿元刚刚说的那些所谓城堡之中的危险情况而担心,毕竟在他看来司卿元提出来的那些问题,就比如说火蜥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操心的事情。火蜥蜴指的就是之前他见过的那些骷髅龙,毕竟那东西被魔界之中的龙族承认也是这千年之内的事儿,在那之前,不管那些东西使用的是哪一类的法术,火系或者是水系还是冰系,所有的这东西统一被称为火蜥蜴。 原因倒是也简单得很,火蜥蜴基本上都是火焰的颜色,尾巴尖上还燃烧着一团火苗,基本上,这只火蜥蜴役使的是哪一类法术,他尾巴上的火苗就是什么颜色。像火系火蜥蜴的话,尾巴尖上的火苗就是最正常的那种火红色;水系火蜥蜴,尾巴尖上的火苗便是蓝色;冰系火蜥蜴,尾巴尖上的火苗是白色等等,其中最为特殊的是空间系火蜥蜴,这种火蜥蜴的尾巴尖上的火苗是透明的,根本看不见的那种。 而火蜥蜴这种东西,尾巴上的火苗是只有死了的情况下才会熄灭,因此空间系的火蜥蜴,大多数情况下会阴险地躺在那里假装自己已经死了,诱骗人们走上前来查看情况。毕竟一只火蜥蜴的全身上下其实还有不少可利用的材料,所以因此上当的人还有不少。然后,诈死的火蜥蜴便会在那人毫无防备地走上前时,一跃而起,当场将那人吃掉。 掌握空间系的人往往都有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手段,与之相对的,他们同时也算得上精通各种心机手段,就连头脑简单的火蜥蜴都会有这样的算计,那些其他的精明之人会是什么样子也是可见一斑。 这也是为什么天界之中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话,那就是“你们这些玩空间的,心都脏。” 白渊倒是对这句话没有那么认同,在他看来,心最脏的其实根本不是那些玩空间的,是那些玩灵魂的,即便是每个修者在修行的过程中,或多或少地提升了灵魂强度,但是这并不代表就能防得住那些专门搞灵魂秘术的家伙。 毕竟即便是提升了灵魂的质量,实际上也很少有人专门修行过灵魂防御的秘术,大多数还是要靠着种族天赋,以及自己灵魂的强度硬抗,所以那些搞灵魂秘术的,基本上很少有失手的情况。 白渊是觉得,桑冷他们几个应该是绝对没安什么好心思。即便是看在邱郁的面子上不会对他们做些什么,但是他总有隐隐的不安,仿佛桑冷他们要捅出什么大篓子来。 从他们的话里,白渊得出一个结论,那便是亡灵国度的居民即使想死也是极为困难的,只能一直待在这里,然后过着逐渐被削弱的生活。虽说其他人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那也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之前强横时候的记忆被消除了,或者说,是被覆盖了,他们只知道自己是个普通人,日复一日地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但是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么桑冷等人便是最大的问题所在,他们的记忆为什么没有被覆盖,甚至于,他们为什么能保证自己的实力不消退的同时,几乎要查清楚了整个亡灵国度的真相? 桑冷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没有图谋什么的话,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还要以小队的形式来进行活动?在这个绝大多数人的实力都比他们其中任何一个弱的情况下? 白渊走到房门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房间中还是和他们离开之前一样的布置,白渊抬了抬手指,点燃了桌子上的灯火,转头看着跟在他身后的司虹羽和屠凌,脸上写满了严肃之意。 走在最后的屠凌进门时顺手把门关上,拉开桌边的凳子,大剌剌地坐了上去,随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你到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白渊苦笑一声,看着他那行云流水一般的动作,感慨地说道。 “说实话,我不知道你在紧张些什么,”屠凌瞥了一眼站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司虹羽,淡定地将那杯茶水往自己的嘴里灌去,“你真觉得那几个家伙动手的话能赢了我们三个?” “这个自然不觉得,”白渊叹了一口气,也坐了下来,“毕竟刚刚我也看过了,他们几个人中,最强的也就才四到五劫的样子,怎么也不至于能留下我们才是。” “那你还在担心什么?”屠凌咂了咂嘴,呸了一声,“什么破茶!” “我在想他们的目的是什么,”白渊看着茶杯中摇摇晃晃的茶叶,声音有些低沉,“以你的经验,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让一队有着压倒性实力的家伙团结协作?” “无非是想要针对一个很难对付的人或者东西吧,”屠凌想了想,恍然明白了白渊在担心些什么,“你是觉得他们会坏了我们的事儿?” “我是觉得这里值得他们那样严阵以待的就只有那个所谓的魔神以及天帝了,”白渊耸了耸肩,“但是这么一想也不太合理。你有没有注意到,他们之前说了一句什么?” “什么?”屠凌有些疑惑地看向白渊,“我倒是没仔细听他们说了什么,毕竟我们也不会在这里待太久时间,不管这里会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关我们的事儿,不是吗?” “你这种说法倒也没有什么问题,”白渊皱着眉头,“但是他们之前提起,如果在这里把什么人杀死的话,第二天早晨就会在自己的床上醒来,就像做了个梦一样,什么都不记得。这话的前半句倒是有可能,但是后半句到底真实性如何,还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但是他们不是举了个例子吗?”屠凌扫了一眼门窗,看起来是什么人都没有的样子,“那个应该如何解释。” “我猜他们应该是找到了什么可以保留记忆的方法,”白渊压低了声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如果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被杀的话,应该可以保留记忆,毕竟他们说的那个例子,其实也是那人在睡着之后的例子,不是吗?” “按照他们的说法,在这个亡灵国度中的人,根本就是杀不死的,那么同样身在这个亡灵国度中的魔神和天帝,应当也是杀不死的才对。他们没有必要冒着一无所获的风险去针对魔神他们来做些什么,那么,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白渊的眼神极为锐利,看得屠凌愣了愣,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应该再接什么话。 “世界。”站在一旁沉默了半天的司虹羽忽然开口道。 “什么?”白渊和屠凌同时转头,惊异地看向司虹羽。 “世界,他们的目的,应该是亡灵国度这个世界。”司虹羽缓缓开口道,声音平缓,不疾不徐,“你们没觉得,这个亡灵国度有种熟悉的感觉吗?” “什么熟悉的感觉?”屠凌有些莫名其妙,“你在说些什么?” “一个封闭的世界,里面单独运行了某种规则,不觉得有点熟悉吗?”司虹羽伸出两只手,在面前画出一个闭合的圆形。 “你是说,秘境?”白渊忽然开口。 “是的,秘境,”司虹羽点了点头,“我们之前被邱郁误导了,梦境的世界什么的,都是些鬼话,这里其实是一个秘境,世界级的秘境,载体就是神墓,也就是桑冷他们所说的,鬼笕渊。” “但是,神墓本身不就已经是个秘境了吗?”屠凌愣了愣,开口说道。 “万物都存在两面性,”司虹羽在他刚刚画出来的圆的正中央切了一刀,将那个圆形分为两个半圆,“之前邱郁说起这个所谓的亡灵国度的时候,你们没有注意到,他跺了跺脚说就在这个下面?” “你的意思是说,当时他的意思根本不是说位置,而是在说性质?”白渊恍然。 “就是这样,”司虹羽点了点头,“我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应该就是神墓的相反面。所以,在那一面已经死亡的,变成骷髅的东西,才会在这边以正常人的状态活着。你可以理解为这两个面是不相交的,在一相反的方向旋转,然后相交的时间就是夜晚,在这个时间中,两个面的东西可以互通,神墓中那些夜间爬起来的骷髅,就是这边那些梦游的居民。” “这个解释倒是比什么梦境之类的靠谱多了,”屠凌点了点头,倒是理解了他们说的都是些什么意思,“那你说他们的目的是这个世界?” “这也不难理解,”司虹羽看着屠凌,“这种不老不死的情况虽说有不少人在追求,但是与之相对的,并没有人真的能够达到这样的境界。毕竟即便是修者,不管他的修为再高,终究也是有大限的,并不是说只要我修行到了一个什么程度之后,就可以一直安安稳稳地在那里活着了。对于修者而言,如果不能再进步的话,那种折磨足以让人绝望。但是修行的前提是你还活着。” “也就是说,如果已经死了的话,即便是以某些特殊的方式活着,那么他自然也会觉得这个世界是令人绝望的。况且,我并不觉得他们没有在夜晚睡着过,”司虹羽看了一眼桑冷等人的方向,“不然他们根本不可能得出能量在散逸的结论,即便他们真的不知道那些散逸能量的去处,在知道了自己不光不能继续修行以获得新的力量,甚至于连失去的力量都回不来的时候,自然也会发疯怨恨整个世界的吧。” “会有这么疯癫的想法?”屠凌喃喃道。 “死人的想法,向来不怎么正常。”司虹羽耸了耸肩。 第二十五章 沙盘 “当然,我不是在说你,”看着屠凌有些难看的脸色,司虹羽补充了一句,然而司虹羽的脸色这下真的是更难看了。 “倒也不必这么针对我,”屠凌啐了一口,“虽说我现在也算不上什么活着的人,但是也没有你以为的那么惨。” “所以其实问题就出在这里,”司虹羽耸了耸肩,“以你现在的身体,只要没遇到那种可以一击给你打成碎屑的对手,应该都没有什么问题。但是我跟白渊和你不是一种情况。说得俗一点,我们两个要是在这边出了什么意外,根本不知道还有没有离开这里的可能性。” “也不至于有这么惨吧,”屠凌挠了挠头,“毕竟只是个秘境不是吗?” “问题就出在我们现在根本不清楚这个秘境到底是有什么特殊规则,”白渊看了一眼司虹羽,顺着他的话说了下去,“所以也搞不清楚桑冷他们到底是想要如何做来毁掉这个秘境。” “话说回来你怎么看?”屠凌歪了歪头,看着白渊的眼睛。 “我?”白渊一愣,显然没有想到屠凌会问出这么一个问题来,他思索了片刻之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是我的话,我应该也会想要毁了这个秘境吧。即使这个秘境能让我不用努力就能活着,但是没有了那种冲击瓶颈带来的愉悦感,我觉得这样漫长的生命只会让我感觉乏味。” “所以你看,他们的思路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屠凌咂了咂嘴,“别老是不管什么事儿都往死人身上推,实在是不怎么吉利。” “行吧,”白渊无奈地耸耸肩,不想再与他争论这种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有些突然,必须要有点准备,不然的话,恐怕一个不小心就被桑冷那些人算计进去了。” “这倒也是,不说别的,至少司卿元在灵魂上的修为一定比我们这边强,”屠凌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司虹羽,摇了摇头,“说实话,光凭我们三个想要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毁掉他们计划筹谋了将近万年的事情,我觉得不太现实,现在唯一能赌的点就在于白渊在这个所谓亡灵国度里面藏着的东西。说实话,要让我说的话,光靠这么一个东西,实在是希望有些渺茫。” “其实还算可以,”司虹羽想了想,转头看着屠凌,声音压得极低,“甚至要我说的话,其实已经算是还不错的结果了,不管怎样都还算得上有希望不是吗?”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乐观多了,”屠凌看着司虹羽,忍不住咂了咂嘴,“说实话,你这个反应我还真没想到。原先看到你在那认祖宗的时候还觉得实在是有些丢人来着,但是你这个想法我倒确实很欣赏,不管怎样都得怀抱一点希望不是?” “认祖宗那事儿跟这个是怎么扯到一起的?”司虹羽有些无语,他挠了挠头,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天幕,“不过我觉得还可以倒不是因为我乐观什么的,我是真觉得现在的情况根本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别看我实力不是多么强,但是好歹我也是翼族人,见过的让人感觉到绝望的情况还少吗?” “翼族又...怎...么...”屠凌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那声音里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底气。今天一天他见到的翼族实在是有点多,毕竟有两个呢,使得他差点忘了翼族已经被天帝打得几乎灭族这件事。 司虹羽瞥了他一眼,咧了咧嘴,到底是没再解释什么,自己找了个话头将话题岔了过去:“所以,接下来我们应该要做的事儿就是先去把白渊遗落在这里的东西找到?” “理论上来说,应该是,”屠凌点了点头,看向白渊,“先不提那东西的所在之处危不危险,你应该知道那东西在哪儿吧?别你指了个地方,我们拼死拼活地赶过去,到了之后发现那里啥都没有,这乐子可就大了。” “这种问题自然是不会出现,”白渊扫视一圈,“但是因为那东西跟我分开的时间实在是有点久了,所以我现在也就只能大概地划出一个范围,做不到一开始那样能具体定位到哪座山哪座洞那么精密。” “这个我倒是能理解,”屠凌点了点头,“毕竟那玩意儿可是在世界秘境里待了那么久,跟你的联系减弱也是正常的。甚至你现在告诉我那玩意儿有了灵智我都信,只不过这种本身只是一个小部件的,想要产生灵智未免也太不靠谱了一点。” 说完这话,屠凌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他忍不住大笑出声,然而白渊很是遗憾地看了他一眼,看得他心里直发毛,笑声也渐渐停下,最后根本就没了声儿。 “喂,你这副样子是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屠凌忍不住往后缩了缩,看起来活像个马上要遭受欺凌的小媳妇儿。 “倒是也没什么,”白渊耸了耸肩,“只不过很遗憾地告诉你,你好像,还说对了。” “说对...什么?”屠凌愣了愣,随后卡壳一般结结巴巴地说道,“不...不会吧...真...还真...真有...灵...灵智了?” “只能说有可能,”白渊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句,“我能感觉到它在一个极小的范围内不停地动来动去,但是周围并没有什么其他的生物靠近,想来那应该是它自己在动吧。” “啧,”屠凌咂了咂嘴,“所以就说你们龙族还真是麻烦的很,人家旁的妖族,顶破天修出两个内丹就算完事儿了,你们龙族倒好,修完龙珠修龙筋,修完龙筋修龙角,修完龙角修第五爪,哪天你们要是还要修个逆鳞出来真就有意思多了。” “不瞒你说,”白渊摸了摸鼻子,“这逆鳞,倒还真能算是自己修出来的,你平时修行的过程中,总得经历粹骨锻体这一步吧,逆鳞就是这一步里,逼出来的那些毒素垃圾的聚集之地。我们倒也不是不想排出体外,实在是没有这种条件。” “啧啧啧,还真是,长见识了。”屠凌撇撇嘴,“人家旁的妖族都是小心翼翼地把弱点藏起来,你们这就是大剌剌地漏在外面,就差拿着大喇叭喊‘捅这儿,捅这儿,往这儿捅,今天你要捅不死我你就是孙子’了,真搞不懂你们到底是怎么玩的。” “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就算了,”白渊云淡风轻地扫了屠凌一眼,“也就是我没有那么强的种族归属感,你换条龙的话,就冲你刚才那点话,他都能跟你打起来。” “就说了你们龙族一个个都是玻璃心。”屠凌呸了一声,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那么,首先我先跟你们说一下我感应到的范围,”白渊伸手在水幕上点了两下,一个硕大的沙盘便出现在三人面前。 那沙盘是由水幕变出来的,一般这种情况下,水幕的远景投射功能更便足以让这些人看清楚当前的局势。白渊伸手在整个沙盘上画了个圈,抬头看向了屠凌。 “你这是什么意思?”屠凌看着他的动作,而后一僵,声音有些干巴巴的,“你别告诉我这个水幕显现出来的距离就是你能感应到那玩意儿的范围。” “我倒是也不想这么说,”白渊收回了手指,伸手敲了敲沙盘的边缘,“要是我能缩小范围,那我自然就直接缩了,怎么可能为了故意刁难你。” “这个问题就出在,我能感受到那玩意儿就在这显出的范围之内,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的话,实在是摸不清楚。不过咱们有三个人,不管怎么想都会是一个完胜的局面。” 白渊这话乍一听确实很有道理,但是他们三个人集体忽视了一点,那就是那个东西的移动,真的是由于那玩意儿自己产生了灵智吗? 换句话说,他们三人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那玩意儿被人带在身上”这种可能性,所以也就注定了他们在找到那个地方的时候,会受到那样大的惊吓。 然而此时的三人根本没有往那个方面考虑,毕竟就连白渊自己都说了,没有在那东西的周围察觉到什么活物的气息,屠凌和司虹羽更不会考虑去戒备这一点。 沙盘上的计量比例,大约是1:1000,也就是说沙盘上的一寸,约等于现实中的一百丈。整个沙盘的大小约莫是长六尺八寸,宽三尺二寸,正中央处看起来应当是一处落差极大的瀑布,瀑布的下方是一个看起来极深的水潭。 在那水潭和瀑布的周围,覆盖着成片的密林,几乎把地面全都挡住了。 如果桑冷等人见到这个沙盘的话,一定会相当惊讶。毕竟这沙盘上显示出的地形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熟悉得很,这里,正巧就是菲丽丝和中村健斗今晚的目的地,也就是那个在他们的印象中几乎要与危险挂钩了的,水鸣涧。 白渊等人并不清楚这里有什么特别之处,更何况以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的平均实力来看,这里实在不是什么值得堤防的地方。 司虹羽抬起头,看了屠凌以及白渊一眼,语气尽量放松:“怎么说?我们是等明天天亮之后再说还是现在就出去看看?” “保险起见,等明天吧,”白渊想了想,“毕竟我们对这里实在是不怎么熟悉,能不惹事儿还是尽量不要惹麻烦,等摸清楚了这个地方的规则之后再想想办法看有没有什么方法规避风险好了。” 第二十六章 折叠空间 “那倒也行。”司虹羽和屠凌点了点头,将视线从白渊的身上转移到沙盘上,盯着看了半晌。 “我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瀑布,看起来有点不一样?”司虹羽端详了半天,忽然抬头看着白渊以及屠凌的眼睛,伸手指着那个中央处的瀑布,声音极为严肃。 “嗯?”白渊一愣,顺着司虹羽伸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瀑布的中间段,就在司虹羽指的方向,水流的速度,似乎有差别? “哪有什么差别?”屠凌大致扫了一眼,“看起来不都是一样的吗?一个瀑布而已,司虹羽你这也太谨慎了一点吧。” “不对,绝对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司虹羽拼命揉着眼睛,将自己的灵魂感知能力提升到了极限,紧贴着沙盘之内的东西爬了上去,随后在最开始他说的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的地方停了下来,而后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排查过去。 司虹羽的神情格外认真,惹得刚刚还一脸不以为意的屠凌都忍不住紧张起来,白渊也紧盯着司虹羽的动作,毕竟司虹羽这样认真的神情,可实在是不怎么多见。 司虹羽的灵魂感知能力顺着那条瀑布一点一点地往下走,随后经过了中间的某一条线之后,司虹羽感觉到水流的速度似乎突然加快。 他将水流速度突然加快的那里里里外外仔细探查一番之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笑容。 “原来是这样,”他轻笑一声,收回了灵魂感知能力。 “怎么?”屠凌看着司虹羽恍然的神情,两者对比之下显得他有一点呆。 “这里,”司虹羽伸手点了点瀑布中央的那里,“应该是有人刻意地折叠了空间,将原本在还要往下一点的瀑布直接与上面的瀑布连了起来,人为地创造出一个隐藏空间,至于那个空间里有什么,我不能确定,到时候还得直接去那边再看,但是有极大的概率,那个空间里的,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 “真有这么简单?”屠凌看起来有些怀疑,“这其中会不会有诈?” “简单倒还真没多简单,”白渊皱着眉头看着沙盘上的瀑布,“空间折叠这种法术,基本上要想解除的话基本没有什么可能,除非是造成了空间折叠的那个人主动地打开已经被折叠过的空间,其他的办法,不管是强攻还是什么旁的手段,即使是把这里整个炸干净,”白渊伸手在沙盘上画了个圈,意思很是明显,他指的范围是整个沙盘所覆盖的范围。“也无济于事,根本不会对那个空间造成任何影响。”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相当于域,”司虹羽的声音很是平淡,“主人没有允许的话,基本没有人能擅自闯入其中。” “如果我们没有发现这里,恐怕真要把这里直接掀飞起来这么一个办法了。”白渊看着那条瀑布,声音里带着一丝丝冷意,“甚至于,即便是掀飞了这里所有的地皮,都不一定能找到那玩意儿。” “啧,”屠凌咂了咂嘴,“你这玩意儿倒还真是天赋异禀,就连空间折叠都学会了?啧,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这也正常,”白渊瞥了长吁短叹的屠凌一眼,“毕竟那东西可是带着我所有的空间属性的力量呢,学会这么个技能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好家伙,真有你的,”屠凌咂了咂嘴,“难怪这次见到你觉得你身上的空间属性力量这么弱,我还以为你又搞什么幺蛾子了,合着你最开始的那些空间属性的力量全没了重新练的?” “有什么问题吗?”白渊瞥了屠凌一眼,那一眼中仿佛藏了不少心思,然而屠凌只看出了一句“不服憋着。” “没什么,”屠凌的一张脸都拧出褶儿来,看起来很是难受地嘬着牙花子,“所以说你们玩空间的,心都脏。” “所以如果之前天界那帮老东西直接用空间系的法术来制裁你的话,你那时候是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的吧。”屠凌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皱得好像一朵菊花的脸上忽然绽开了一抹笑意,那笑容不管怎么看都带着那么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白渊以一种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了屠凌一眼,那嫌弃的眼神仿佛在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屠凌笑得开怀,一只手握成了拳头锤着桌面,看起来笑得像是一个憨批。 半晌之后,屠凌笑够了,抹了一把眼角笑出的泪,朝着白渊说道:“你是不知道,当初那帮老东西想要算计你,想了不少法子出来,最后都因为你之前空间系法术强得要命然后一个一个地否了,毕竟以你之前的空间系的能力来说,完全可以在那帮老东西刚张开空间法术的时候进行反制,直接把他们扔进去。最后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万全之策,最后也就只能放弃对你下手。当时也不是没有人质疑过,毕竟你那个时候身上的空间系的能量实在是弱得很,但是因为你这个家伙向来算计得明明白白,到了了也没人敢赌。你说他们要是知道你那时候不是装的,根本就是真的弱,他们的脸色得有多难看啊哈哈哈!” “还有这一出?”司虹羽也忍不住嘴角微勾,但是顾及着现在的状况,到底还是没有笑出声来,他看了看白渊那一身看起来一尘不染,飘然若仙的白衣,感慨地摇了摇头,“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说玩空间的心都脏了,太脏了,实在是太脏了。” “你少在这儿给我凑热闹,”白渊鄙夷地看了司虹羽一眼,“你这家伙还好意思说我?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我?”司虹羽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什么时候用过空间系的能力到处招摇撞骗了?” “你可拉倒吧,”白渊嗤笑一声,“别忘了你们翼族到底是靠什么安身立命的,还玩这一出呢,丢不丢人啊。” “我们翼族怎么了?!”司虹羽瞪大了眼睛,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我们翼族一向宽厚待人,向来以和为贵,什么时候这种事情还要扯到我们翼族人的身上来了?空间系的能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我们一直都是靠着一手灵魂秘术安身立命的好吗?” “你可拉倒吧,”白渊还没有出声,一旁的屠凌已经忍不住了,“在别人面前装装样子就算了,在我俩面前你还是算了吧,装什么大尾(yi)巴狼呢,当我俩都不知道你们翼族那点儿老底儿呢?” 司虹羽一愣,这才想起来之前有一次喝酒,他喝多了之后好像是说了不少有的没的,居然还有这件事儿吗?在场的除了白渊和屠凌这两个人,还有什么别人吗? 司虹羽费力地回想了一下,只觉得自己的那段记忆模模糊糊,印象中好像是加上他总共是四个人来着,剩下那个是谁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了。 无妨,既然现在自己还活得好好的,那么那第四个人应该也不是什么另有所图之人。想到这里的司虹羽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都从自己的脑子里赶走。 “嗐,你们都知道了,真是没意思。”司虹羽笑了起来,眼神中有一瞬间的迷茫,自己好像是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到底是什么他根本没有丝毫头绪。 司虹羽端起茶杯,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仿佛在刻意掩饰自己的尴尬。放下杯子的时候,眼睛里又是一片清明。 “所以我就说,”屠凌咂了咂嘴,“你们这些玩空间的家伙,就没有一个心眼好的。我估计司虹羽带着我从齐国宣城往吞天蟒的据点走的时候,要不是因为顾及到我还有用,恐怕就直接在空间乱流里跳着走了。” “想要抄近路,也没有什么问题吧,”司虹羽耸耸肩,极为嫌弃地看了一眼屠凌,“说真的,我真是不觉得你转世入凡是个多么明智的选择,不说别的,就你之前那具身体,论起来可实在是比现在这个强太多了。” “我怎么知道白渊怎么想的?”屠凌耸了耸肩,“毕竟这个赌约还是他提出来的,我输了自然就得认呗。” 司虹羽和屠凌的视线同时落在白渊的身上,看得他一阵头疼:“所以,你当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我当初?”白渊的手中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把折扇,他潇洒地一挥手,折扇“唰”地一下打开,被他放在胸前轻轻摇动,“我当初可没打算自己下来,要不然我也不至于算计一个凡人算计得那么细致。至于你们两个想问的为什么不直接用屠凌最开始的那个身体,那个问题的答案就好解释得多。主要是因为那时候我的回魂之术练得不怎么到家,屠凌那个强度的灵魂容易让我给弄散了,所以只能舍近求远,寄希望于转世之后能灵魂觉醒了呗。” “这个理由还真是...”屠凌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考虑过直接用那个身体容易被天界的老东西们发现啦,或者是动静太大会导致六界异动啦,结果没想到居然就是自己控制不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这下他倒是真有点哑口无言的意味了。 番外 少年 第二十七章 雕像 白渊并不觉得主动承认这一点是一件很丢面子的事情,毕竟修行之道,虽说还是要讲究道义之类的,但是面子这种东西,其实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还有什么凡界之中常常说起的“祸不及家人”这一说,白渊觉得也是属于一种极其扯淡的说法,要想做到“祸不及家人”,首先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所谓的“惠不及家人”。不然的话,享受着那些从各种见不得光的渠道中获得的福利,然后满口说着“祸不及家人”,这倒还真是滑稽的很。 白渊自认为自己算不上是什么正义之士,但是看到这种行为还是有些犯恶心。之前曾经也有一个少年拿着那因为自己觉得好玩而散发出去的羊皮卷来找他的事情,要求的是希望白渊保住他的命以及他的好名声。 这件事儿倒是也不算贵,只需要用金银财宝就能交换来的东西,自然也不是多么昂贵的物品。白渊甚至觉得他只想要换这种事情实在是有些浪费了那一张羊皮卷。 但是少年显然并不那么想。少年说,他之所以想要保住自己的命和名声,单纯就是为了家里的和乐。听了这个说法的白渊倒是来了兴趣,他还以为这个少年是想要搞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倒是没想到这说出来的理由还有那么几分伟光正的味道? 白渊让少年接着说下去,之后他便意识到了自己的认识到底有多失败了。少年说着他家里的情况,父亲是一个有些“毛病”的大官儿,这个“毛病”呢,指得倒不是什么身体上的问题,而是某一些生活作风方面有些问题。毕竟他的父亲身居高位,自然有不少下面的人想要办什么事儿,或者是想要升迁之类的,自然会向他的父亲上些“好处”。这些好处也使得少年的家里富得流油。他们家里人自然明白这种东西不能暴露与人前,因此他娘开了一个古玩铺子,试图将那些钱财的来路过了明处。但是那么一个平日里没有多少生意的古玩铺子整日有大笔进项,这件事怎么想都有问题,因此他们必须快点找到旁的解决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京城之中一家老牌的勾栏院换了个新的老板娘,她整合了整个京城的花楼,向皇帝请了个“御”字招牌,开始红红火火地办起了名为“选秀”的赛事。在其他的人家还在观望的时候,在官场中摸爬滚打多年的父亲意识到了这东西的前景,率先把自己的儿子送了过去。 参加那个所谓的“选秀”的,大多是普通人,这样的官家子弟一上场就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目光。少年自然和那些普通人家养出来的男孩子不一样,看起来白白净净地,让人无端地产生保护欲。那场“选秀”的人气因为他的缘故飙升,吸引了不少后院中闲得无聊的夫人小姐,老板娘赚了个盆满钵满。 少年呢,倒是没赚到多少,但是他爹把他送去那里的本来原因也不是为了让他赚钱。那些来路不怎么明朗的东西一时间全都以喜欢少年的夫人小姐们送的礼物的名义送进了他家的府上。 就在这种皆大欢喜,那个所谓的“选秀”即将落下帷幕的时候,南方连下了十日的大雨,新造的堤坝根本没能抗住那急速上升的水压,堤坝被冲垮,江南被淹了十几座城,百姓民不聊生。皇帝震怒,下令严查,结果发现那堤坝根本没达到建造的标准,本应是以木桩为基,条石为主题的堤坝,仅仅只有外面一个表层是条石,表层下全是砂土,一条长约十丈的堤坝,居然里面只有十根木桩。 这种明显的问题自然是要被层层上报的,最后查来查去,那修建堤坝的银两,绝大多数进了少年父亲的口袋。 这下没得说的,少年的父亲锒铛入狱,家产被抄,皇帝心善,到底是没把少年也抓紧去。 因为这件事,那场“选秀”自然也不能接着办下去了,老板娘顶着骂声草草地收了摊子,只剩下少年一脸迷茫地站在台下,听着之前曾经说着喜欢他的夫人小姐们声声的怒骂,连头都不敢抬。 后来少年忽然就捡到了那张羊皮纸,上面写着的东西让他精神一震。他还想要站起来,如果白渊能帮他洗掉污点的话,那么他还能继续过着他富家少爷的日子。 白渊从少年的眼中看到了希冀,还有更强烈的贪婪的光芒。白渊只觉得恶心,他看着少年的眼睛,一字一句地慢慢说着,那些无辜死亡的百姓到底有多惨烈,那些追查这件事的捕头捕快是一个怎样凄惨的下场,少年却只是眼神茫然地问道:“所以,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害他们那样的。” 白渊知道跟这个少年已经讲不通了,他忽然就不想做他的生意了,这个少年的钱,白渊觉得拿在手里都觉得恶心。 结果最后少年还是得偿所愿,他满意地离开了龙塘坊,白渊没有收他一分钱,交换的代价是让他日后平安顺遂,一生无病无灾。 这在少年看来是件好事儿,于是他忽视了白渊要他仔细看好内容的提醒,连那份契约书都没有看完,便高高兴兴地按了手印。白渊看着少年兴冲冲的背影,嘴角扯出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那份契约书上,写着的可不仅是这么一句话,还有剩下的几句被少年完全无视的内容,上面写着,灾厄转移,无子无孙,四世同堂。 白渊一直没觉得自己有错,至少对于那个少年来说,他这一辈子一定会觉得自己过得还算不错,即便是要亲手送走自己的子子孙孙,然后在最后弥留之际明白那些所谓的孩子都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 之后的事情就不归白渊管了,不管怎么说,已死之人的事情还是要交给鬼界或者冥界的人去处理。他是答应了帮他消掉凡界的业障,可没说到底是消到哪里去了。虽说判官簿上的名字他没有什么消掉的办法,但是多添两笔的交情他还是有的。 这样也挺好的,白渊笑了笑,人嘛,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不是吗? 司虹羽和屠凌看着莫名其妙地笑起来,还笑得一脸暧昧的白渊,对视了一眼,仿佛是在互相问着“你知不知道他为啥突然笑起来?” 而后,两人又极为默契地几乎同时摇了摇头,再看着白渊的时候,两人几乎同时露出困惑的表情,因为白渊笑得实在是太暧昧了,仿佛面前坐着的不是司虹羽和屠凌,而是月清。 司虹羽只觉得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而后他站起身来,走到白渊的身后,顺着白渊的目光看去,那里除了一根柱子之外别无他物。 等等,柱子? 司虹羽的目光落在那根柱子上,他明明记得之前的时候这里是片空地,为什么会凭空多出一根柱子?他眯起眼睛,从柱子的底部沿着柱子一路往上,果然,那根柱子和屋顶以及房梁根本没有任何接触,看起来极为突兀。 司虹羽瞬间紧张起来,他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屠凌,指了指那根柱子:“你之前有注意到那东西吗?” 屠凌顺着司虹羽手指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他一脸茫然地说道:“什么?你在说什么?” “柱子啊,”司虹羽看起来有些激动,他伸手比划着,“柱子啊,这么高这么粗的一根柱子啊!你看不到吗?” “你在说什么?”屠凌的眼神更加茫然了,“什么柱子柱子的,你是不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哪来的柱子?” 司虹羽一愣,脸上慢慢地爬上了惊异之色:“你看不到?就在那里!” 他伸手指着那根柱子所在的地方,然而不管他怎么指,屠凌看到的都是什么都没有的一片空地。 在司虹羽有些惊异的目光中,那根柱子缓缓地转了过来。那种圆柱型的柱子本来应该是不管哪一面都是一样的,之所以形容那根柱子是转过身来,只是因为那根柱子原本背对着司虹羽的那一面,现在正和他面对面的那一面上,雕刻着一个全身以一种诡异的弧度弯折的男人。那个男人的脸司虹羽觉得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在那里见过。 而后那柱子发出仿佛狂笑一般的声音,伴随着笑声,那个男人的雕像逐渐从柱子中挣脱出来,剩下的部分仿佛是一条被掏空了肚腹的鱼,砸在地上,不停地颤抖着,最后化成了粉末融入了地底。 而那个男人的雕像的形状没有丝毫改变,朝着司虹羽的方向飞来,越靠近司虹羽就变得越小,最后小到几乎不到瞳孔的大小,朝着他的左眼中直直地砸了过去。 司虹羽下意识地闭眼,预料之中的撞击感并没有出现,司虹羽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指着沙盘中的瀑布在说些什么,他愣了愣,觉得这种情形有些熟悉。 白渊和屠凌抬头看他:“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司虹羽摇了摇头,按着自己的思路讲了下去,他指着那处瀑布,口中说着,“这里应该是有人刻意折叠了空间...” 话一出口,司虹羽便觉得似乎有一点熟悉,但是他也没有细想,只觉得应该是自己的幻觉,便摇了摇头,接着说了下去。 司虹羽的识海之中,一尊形状有些诡异的雕像静静地矗立在那里,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突兀,仿佛那雕像本来就应该在那里一般。 第二十八章 中村健斗的经历 白渊三人经过小半夜的商讨之后,一致决定等到明天早晨,天一亮他们便出发前往那个沙盘中显现出来的地方。 就在他们讨论的时候,菲丽丝和中村健斗已经出现在了那片密林之中。二人小心翼翼地行走在密林之中,时刻提防着周边的一切。 周围是一片漆黑的景象,这里和神墓之中一样,有太阳,但是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菲丽丝和中村健斗慢慢地往前走着,很快便听到了水声。 是那种有河流从高处落下来的声音,有点响,两人对视一眼,即便在黑夜之中,良好的夜视能力也让他们能看清楚对方的眼睛中闪烁着的亮晶晶的光芒。 菲丽丝冲着中村健斗点了点头,两人通过水声确定了水鸣涧的位置,朝着水声传来的方向缓缓地走了过去。 健斗握紧了腰上的刀,这把刀已经陪了他很多年,毫不夸张地说,如果问起中村健斗最信任的人是谁,他第一反应根本不是报出什么人的名字,而是自己的那把刀。 中村健斗是出云一族,是一个并不算太强大的小族群,即便是在某些方面的影响力确实很强,但是跟它相邻的龙族比的话,实在是有点不值一提的意思了。值得一提的是,虽说出云一族并不喜欢有人提起他们不如龙族这件事,并且在很多方面拒绝与龙族站在同一个阵营,但是在对于隔壁的另一个小族群,高丽族的看法却是与龙族高度一致的。至于原因,实在是因为高丽族干下的蠢事儿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即便是从一个极端自负的族群——出云一族——中出来的人都觉得高丽族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聪明。 在这件事上的高度统一导致龙族对出云一族的态度其实也没有太糟糕,即便也还是不那么喜欢吧,但是也没闹到像对待高丽族一般差点动手的地步。 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白渊倒是听说出云一族又搞了什么幺蛾子,据说是想要往天界的循环水系里面下药还是什么的来着?白渊没有多关注这件事儿,所以具体如何也不是非常清楚,只知道那是一件不怎么像个正常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但是中村健斗死的时候,甚至都还没有高丽那个族群,所以说这件事他更是不知情。硬要说起来的话,其实出云一族干出来的事儿跟他根本扯不上什么边儿,如果不是他天天端着一个出云武士的架子,恐怕也没什么人意识到他是个出云一族的人。 闲话扯得有点远,菲丽丝和中村健斗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压低了身子,朝着水声传来的地方走去。 中村健斗走在前面,他的鼻子极好,没走几步就闻到了潮湿的水汽和泥土的味道,他朝着身后的菲丽丝打了个手势,看清楚那手势意思的菲丽丝也和他一样,寻了个稍大一点的树,在浓密的树叶间隐藏起了自己的身形。 菲丽丝看向远处逐渐清晰起来的水鸣涧,他们两个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是比当初的百里极离得那座水鸣涧更近的地方了。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算正常,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菲丽丝的心中忽然冒出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 这种恐慌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菲丽丝只觉得自己的胸口处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难受得快要喘不过气来。她伸出一只手,试图抓住身边的树干,来稳住自己的身形,防止自己从树上跌落。 但是没有什么用处,甚至菲丽丝在往下掉落的时候,还在惊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明明感觉到自己是抓到了一个什么东西,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又忽然不见了? 菲丽丝从树上仰天摔下来,好在是背部先落地,菲丽丝根本没有受什么实质性的伤。甚至于因为那树也不高,菲丽丝都没觉得有什么疼痛感。她便那样有些茫然地躺在地上,出神地想着自己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 健斗从一旁的树上跳下来,皱着眉头看着菲丽丝:“你怎么了?怎么会突然掉下来。” 菲丽丝听到中村健斗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她双手呈托举状,好像在举着什么东西一般,眼中的神情看上去有些空洞,又有些茫然,她仿佛梦呓一般开口道:“抓到了,我好像抓到了。” “什么?”中村健斗听到菲丽丝的这话只觉得诧异,“你说你抓到了,抓到了什么?” “抓到了,抓到了...” 菲丽丝没有回答中村健斗的问话,就只是躺在那里,举着一双手,不停地重复着“抓到了”这几个字,看得中村健斗不由得有些毛骨悚然。 因为菲丽丝现在的样子,实在是跟那些在街道上梦游的人差不多,他不知道菲丽丝到底是怎么了,甚至也不知道菲丽丝看到了什么。中村健斗站起身来,神色无比严肃地盯着远处的水鸣涧。那里一切如常,仿佛从来没有过什么人接近一般。 水鸣涧传来“隆隆”的声响,中村健斗深吸一口气,握紧了腰间的武士 刀。虽说他不清楚菲丽丝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件事显然与那在水鸣涧中居住的人有关,要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恐怕他只能往前走。 中村健斗的步子不大,每往前迈一步都要小心地试探,所以他很快便发现了在他身后的菲丽丝忽然坐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僵硬地朝他扭了扭身子,以便让自己的正脸对着中村健斗。 中村健斗感觉到一种极重的违和感,那个坐起来的动作根本不像是什么自己能起来的样子,仿佛是在菲丽丝的脑袋上拴了根绳子,整个人的动作都僵硬得仿佛是一个提线木偶。 中村健斗停下了脚步,准备看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然而还没等他走近,菲丽丝的脸上忽然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嘴里还在念叨着“抓到了”三个字。 尽管中村健斗已经是个颇有些道行的修者,根本不用在意外界的气温变化,此情此景下,他也觉得自己的后背发凉,想要稍稍挪一下脚步的时候都是根本动不了。他看着菲丽丝仿佛一个提线木偶一样被拉扯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走到他的面前,像是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渗人的笑容。 中村健斗只觉得自己的汗毛将要炸起来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菲丽丝的脸上逐渐出现了裂痕,那裂痕最开始只有指甲盖大小,在眉心处,之后便越来越大越来越长,直到最后贯穿了整个脸部,然后以那一条裂痕为轴,周围开始出现一条条仿佛树根一样纹路的裂痕,使得原本漂亮的一张脸变得丑陋不堪。 菲丽丝的牙齿也开始脱落,一张嘴里血流如注,之后又长出上下两排极为尖锐的牙齿。菲丽丝伸手抓住了中村健斗的胳膊。中村健斗只觉得她的两只手仿佛是一双铁钳,箍得他的手腕生疼生疼的。菲丽丝的口中发出愉悦的笑声,听起来有些渗人,一口雪白的尖牙,牙缝中还缠绕着血迹,她咧开嘴,一边笑一边重复着,“抓到了,抓到了...” 中村健斗想要挣脱菲丽丝的钳制,然而一贯没有什么力量的菲丽丝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任他如何挣扎都不松手。一张几乎要咧到后脑勺的嘴巴凑到中村健斗的面前,然后中村健斗便亲眼看着菲丽丝一口咬上了自己的肩膀,撕了一大块肉下来,没怎么嚼就吞了下去。中村健斗的眼神逐渐变得惊恐,自己的身体变得千疮百孔,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他倒在地上,看着菲丽丝狂笑着,一张嘴里全是猩红色的血液,缓缓地凑了过来,一口咬断了他的脖子。 临死前,中村健斗的脑海中莫名其妙地想起自家队长之前意味深长的那句“别小看女人”,他苦笑一声,因为喉咙被咬穿的缘故,那一声苦笑全是气音,他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正在疯狂地往外流。 这下他总算是理解了队长的话。 至于菲丽丝,她在从树上摔到地上的时候就已经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她感觉到最开始她抓住的那个想让自己稳住身形的东西已经进入了自己的脑海中,强行地将她自己的灵魂挤到了一边,蛮横地夺过了她身体的控制权。 但是那个东西并没有限制菲丽丝对于外界的感知,换句话说,就是那些感官所产生的感觉,是全都反馈到菲丽丝的灵魂这里的。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朝着中村健斗走去,然后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中村健斗的手腕。他挣扎的力道很大,菲丽丝已经感觉到很疼了,但是那个东西没有让她的身体松手。 菲丽丝自己的力量并不算强,这也是为什么她在小队中,即便是担任了攻击的任务,主要负责的部分也是偷袭暗杀的原因之一。 菲丽丝看着自己朝着中村健斗咬去,那种腥甜柔软的感觉在她的口中炸开的时候,她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拼命干呕。 然而一个灵魂什么都吐不出来,她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溅到自己的脸上,然后便是喉管被咬穿的触感,那种温热腥甜的液体从她的口中灌入,惹得她又是一阵干呕。 第二十九章 菲丽丝的奇妙冒险 菲丽丝有些麻木地站在那里,看起来整个人都丧失了生气。就在中村健斗断气的一瞬间,在她识海中为所欲为的东西便消失了个无影无踪,整副身体的控制权又回到了她的手上。菲丽丝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自己浑身上下全是血迹,除了少量是自己的之外,绝大多数是中村健斗的。那种腥甜的味道在自己的口中挥之不去,菲丽丝忍不住跪在地上,“哇”地一下吐了出来。 没有咀嚼的肉块,混着血液和其他的消化液体从她的口中吐了出来,她蹲在地上,看着自己吐出来的东西,直到把胃吐空了,已经完全吐不出东西来了,整个人还是觉得恶心。 背后忽然传来了轻轻巧巧走路的声音,菲丽丝被今晚这一出折腾得有些迟钝,换成以前,早在脚步声刚出现的时候她就已经躲起来了,根本不可能直到那人都快走到自己身后了才发现这档子事儿。 “哎呀呀,还真是有些吓人啊,”十几岁的少女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儿,声音里带着笑意,声音很是清脆,“真是没想到,挺好看的一个女人,能干出这种事情。” “你是什么人?”即便是感应到这人接近的时候慢了一步,但是多年的战斗本能使得她迅速后退,从自己的背后抽出了武器,一脸防备地看向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家伙。 等到看清楚站在那里的人影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子的时候,菲丽丝不禁一愣。那个人看起来也不过才十几岁的样子,梳着双马尾,马尾上还绑着硕大的蝴蝶结。身上穿的衣裳也是奇奇怪怪的之前从未见过的款式。小女孩儿的脸还带着婴儿肥,有些圆润,看起来甚至有点可爱。 即便对面的人看起来还只是一个小孩儿的模样,菲丽丝也丝毫没有放松警惕,即便是一个小孩儿的外貌,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个人就是个小孩儿,光听刚刚她说出来的话,便足够让菲丽丝觉得,这个小孩儿危险地很了。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少女摆了摆手,她左右打量了一下,选了手边上一棵看起来有点粗的树,抬手横着一削,整棵树从根部三尺往上的部分全都凭空消失,只剩下那根三尺高的树桩。少女满意地点了点头,走上前去,坐上去,两条腿刚好垂下来,将将够到地面。 “我又不能拿你怎么样,”少女晃悠着腿,看起来心情似乎不错,“你们这里的人,一般情况下,不都是没什么办法杀死的吗?” 菲丽丝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少女话里的意思,就听她接着说道,“所以你这么戒备我也没什么意义,不如来说说看你们到这里来到底是想要做什么?” “你不杀我?”菲丽丝有些疑惑地看着少女,“为什么?” “你说你这个人,挺大个人了,怎么胆子还这么小呢?”少女摇了摇头,“更何况我刚刚不是说了,杀了你反正你也能复活,所以这么没意义的事情,我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做了。再说了,我今天心情好,愿意听你说说你的来路。你要是愿意说呢,就直接说,不愿意说想要保密的话呢,你最好现在就转身给我离开这里,不然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那你为什么杀了健斗?”菲丽丝瞪大了眼睛,不想放过少女脸上一丝一毫的细微变化。 “我杀了他?”少女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起来有些诧异地笑出了声,“我怎么记得,好像是你一口一口地把他咬死吃了的?” 少女漫不经心地指了指地上残留的尸体,以及被菲丽丝吐出来的肉块,脸上带着讥讽的笑意:“这种显而易见的状况,还想要往别人的身上推?想要耍赖不认?” 菲丽丝听到她提起这件事,控制不住地又要干呕,即便根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吐出来了,那种反胃的感觉还是缠绕在她的身上。 “说起来,之前来这里的两个人里,也有他一个,”少女一只手撑着下巴,身子微微向前,笑眯眯地说道,“我以为那一次给的教训够多了,谁知道他居然还敢来,啧啧啧。” “你,”菲丽丝干呕半天,好不容易缓过来,转头死死地盯着少女,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你,之前也是你干的?!” “我杀了闯入我的领地的人,有什么问题吗?”少女脸上带着疑惑,“怎么,别人都跑进我家里来了,我还不能把他打出去?” “所以你就出手杀了他们?”菲丽丝紧咬着牙关,控制着自己不喊叫出声。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少女坐直了身子,神情有些轻蔑地看着菲丽丝,“技不如人被杀了有什么好可惜的。再说了,你现在这个样子,恐怕这位醒来的时候可是会非常深刻的。所以你也别想着我到底如何如何了,先考虑考虑应该要怎么面对他好了。” 菲丽丝一愣,眼神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具已经被她撕扯得面目全非的尸体。她不得不承认,少女的话虽说不怎么中听,但是却是实在的中肯。等到明天的时候,自己光是面对中村健斗都是一个问题,更别提还有小队中的其他人了。 少女看着菲丽丝发愣,嘴角勾出一抹邪恶的笑意,她伸手打了个响指,菲丽丝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已经被撕扯得看不出人形的尸体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菲丽丝破碎的脸上冒出冷汗,渗入她脸上的裂开的伤口中,疼得她忍不住咧了咧嘴。 她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了,少女从树桩上跳下来,走到她的身边,像是在摆弄布娃娃一般摆弄着她的身体。 菲丽丝整个人都躺在了地上,她睁着眼睛,看着漆黑的天幕,不远处是一具摇摇晃晃朝她走来的,被她亲手杀死的中村健斗的尸体。 少女已经离开了,在把菲丽丝摆弄成一个极为羞耻的姿势之后就离开了。那具尸体晃晃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缓缓地弯下身子,菲丽丝甚至能看到他身上因为自己的撕咬而裸露在身体之外的白生生的骨头。 “中村健斗”的一双手有些僵硬地抬起来,缓缓地移动到了菲丽丝的身上。菲丽丝的嘴巴仿佛被什么人捂住了,根本喊不出声。她瞪大了眼睛,有些绝望地看着那双尚且完好的手,缓慢而坚定地扯烂了自己身上并不厚实的衣裳。 因为菲丽丝的穿着向来以干练为主,甚至于那所谓的衣裳,根本也就只有一层薄薄的料子,轻便并且结实,但是那并不代表可以扛得住一个力量强了好几倍的男性修者的撕扯。 菲丽丝根本出不了声,她绝望地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暴露在空气中,然后便如同被风浪席卷的小船一般,飘零无依。 远处的少女看着那两团纠缠在一起的黑影,摇了摇头,抬手打了个响指,那两个人影如同幻影一般消失在密林之中,连带着那些碎肉块和血迹,还有推搡挣扎的痕迹都消失不见,仿佛之前这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出现,只有一棵看起来有些突兀的树桩立在那里,昭示着这里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 少女说谎了,她说的所谓不杀菲丽丝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说到底,她本身也实在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菲丽丝和中村落到她的手上,实在是有些过于倒霉了。 至于一开始说的,所谓听听他们想要干什么,不过是没什么用处的,试图让对方放松一点的手段罢了。就在菲丽丝放松下来的一瞬间,少女封住了菲丽丝的行动能力以及她说话出声的能力。 归根结底,菲丽丝和中村健斗在刚一踏入这个水鸣涧的范围的时候,就已经是被判了死刑。更何况在这里,这两个人又不会真的死了,不给他们留下点深刻的印象,他们下次接着找过来怎么办? 杀掉虽说不怎么麻烦,但是若是耽误了正事儿,那可真是不管他们怎么死都不够赔的。 少女转身,看着身后那根金色的龙筋,有些头疼地拧紧了眉头。 说实话,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一条龙筋,自然没有什么好头疼的,这个问题的关键就在于,这条龙筋居然还有了灵性。 甚至还出现了灵智这种不应该出现的东西,甚至于还能化形! 化形就算了,那化形的样子还跟白渊一个模样,搞得每次少女回到这里的时候,家里都会突然出现一个冒着金光的白渊,虽说白渊也不丑,甚至于还挺好看的,但是老是这么搞下去谁能受得了?少女更是觉得自己就快心肌梗死了。 好在白渊他们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自己也能早点把这东西扔出去好好过几天安生日子。说实在的,白渊这人长得好看倒是真的,但是实在没长在魑的审美点上。 刚刚就在自己把水鸣涧这里清理干净的时候,魑感觉到了有一股极为熟悉的灵魂力量摸了过来。至于为什么说熟悉,魑瞥了一眼身边那条金色的,被自己强行用法诀禁锢住正在试图挣扎的龙筋,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快点过来吧,我可是真的等了你好久了。魑这样想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第三十章 折叠空间 白渊等人大清早的就离开了那个院子,所以也就不知道在之后的这个白天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儿。一行三人顺着白渊的感应朝着东南方急速飞去,没用多久便出现在那一大片密林的上空。 司虹羽站在高空,眯着眼睛看着下方和昨晚的沙盘中几乎一模一样的景致,挠了挠头,转头对着白渊说道:“你确定就是在这里?” 白渊点了点头,于是他们三个人按落了身形,出现在离那瀑布不过十丈的距离之外。 站在瀑布面前听到的声音格外真切,白渊微微眯起了眸子,湿润的水汽让他通体舒畅,巨量的水流撞击岩壁的声音虽说有些吵,但是听在耳中莫名地有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感觉。 司虹羽微微仰头,看向昨天在沙盘推演中发现的瀑布的不对劲之处。沙盘比较小,没有那么明显,而现在瀑布被放大了1000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那种不对劲就更明显了一些。 最为直观的表现,就是那水流看起来有一条虽说不算特别明显,但是稍微仔细地看一看就能看出来的,明显得有些错位的线。 屠凌冲着白渊点了点头,白渊便也抬头看向那条线,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过于明显了。之前在沙盘中因为只是模拟,所以并没有这样明显的感觉。等到走到瀑布的面前,他几乎是立刻便明白了这个瀑布有问题。 来自龙族对于“水”这种东西的敏锐度,白渊轻而易举地察觉到了水流的断层。他没再出声,这件在昨天晚上已经下了结论的事情就没有必要再拿出来说了。他就那样站在那里,微微眯起双眼,看着屠凌的动作。 屠凌的身体缓缓地漂浮起来,没用多久就来到了之前他们讨论过的,一直觉得有问题的瀑布中间段的那里。 屠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双手平举,一团幽蓝色的光芒从他的掌心中升起,最后变成人头大小,他轻喝一声,那光团朝着那处被他们推断为空间折叠的地方飞去。 光团精准地砸在了那条线上,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连一朵水花都没有,那个幽蓝色的光团仿佛凭空消失一般。 屠凌长出一口气,本来他自己也没有太大的把握,毕竟他也不清楚这个所谓亡灵国度的秘境中的规则跟六界之中的规则是不是一样的,只能凭着信念来赌一把。 好在规则通用,空间折叠并不会阻拦没有生命的东西进入,接下来他只需要以那个光团所在之处为基点,直接发动交换法术就好。 白渊仰头看着屠凌送出那个光团后垂手站在空中,片刻后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而后他抬手捏了个有些复杂的法诀,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不见,原来屠凌所在的位置那里只剩一个幽蓝色的光团。 白渊忍不住笑了笑,还好意思说别人玩空间的心都脏呢,自己不也是个玩空间的?五十步笑百步罢了,哪来的脸面昨天连司虹羽都顺手打击一顿? 屠凌显然不知道白渊在想些什么,他现在正在那个被折叠的空间之中,看起来一脸茫然。 那处被折叠过的空间是一个洞窟,洞窟并不深,那甚至可以说就是在崖壁上缺损了一大块石头的一处凹陷,甚至于屠凌都觉得,在下方的水潭里甚至能找到这块崖壁上缺掉的那一大块石头。 屠凌环视了一圈,周围并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这里看起来似乎根本就是空无一物。 但是屠凌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是自己没有发现的,自己想办法找的话必然没有拖着白渊和司虹羽一起找来得快。 这样想着,屠凌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伸手触摸着周围的石壁,仿佛是在找些什么。 终于在一处不甚明显的夹缝之中,屠凌摸到了一个有些玄奥的符文。他伸手放在那个符文上,按照那符文运转的反方向,缓缓地注入了一股股幽蓝色的能量。 飞速旋转的符文缓缓地停了下来,随后又像是在抵抗一般,半天没有动静。屠凌挑了挑眉,直接将那能量注入的速度调高了一截。那符文像是总算被打动的小姑娘一般,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朝着最开始的反向运行起来。 屠凌松了一口气,这样便没有什么问题了,接下来只需要等待符文逆转的程度足够大,将这个被折叠的空间展开便好了。 符文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即便是没了屠凌的能量注入,也在一圈快过一圈地转动着,直到最后发出清脆的一声炸响,在这处空间被打开的同时,那枚符文爆出一团火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好像被黑心掌柜压榨到极致的伙计一般,不堪重负地倒了下去。 司虹羽和白渊对视一眼,两人朝着那处洞窟飞去,眨眼的功夫就出现在屠凌的身边。 “这里什么都没有?”司虹羽诧异地皱眉,“不应该啊,不管怎么说这里都应该有什么东西的啊,不然大费周章地折叠空间做什么?” 白渊没有说话,他皱着眉头,仔细感应了一下这个洞窟。瀑布潮润润的水汽铺面而来,白渊清楚的很,如果自己的龙筋要选的话,这里绝对是不二之选。临近水,并且相对来说也在高处,在这里几乎可以俯瞰大半片密林。 况且以自己对于龙筋的感应来说,那东西应该就在附近不远的范围之内,具体说的话就是在这个瀑布覆盖的范围之内。 白渊有些烦闷地挠了挠头,其他人看起来似乎也是迷茫地很,司虹羽无意识地踢了踢脚边的碎石,那碎石撞击着地面,发出“嗒,嗒,嗒”的声音,然后消失了。 等等,消失? 白渊的余光随意地一瞥,便注意到了这么一件让人有些瞠目结舌的事儿。他能确定那碎石根本不是从边缘处掉了下去,而是直接消失了。 白渊眯着眼睛,洞窟最里面的一处角落,似乎也有部分折叠的空间? 白渊没有惊动正在思索的屠凌和司虹羽,自己朝着那处怀疑的地方走去。紧贴着洞窟内壁的地面上,白渊感觉到了一种极强的违和感。 那处的空间有一种错位感,白渊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有些讶异地收回了手。又是折叠空间? 白渊大致扫了一眼周围,恐怕这里折叠的空间范围并不大,所以没有意外的话,应该可以用暴力将这处空间打开。 白渊握紧了拳头,深吸了一口气,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汇集在左手,而后一拳朝着那处折叠空间砸了下去。 只听“轰隆”一声响,引得屠凌和司虹羽都凑了过来。其实最开始白渊调动能量的时候他们就感受到了,只不过在那种档口不好出声打断就是了。 一片烟尘之中,白渊皱着眉头挥了挥袖子,刚刚那一拳将不少碎石都打成了粉末,不说有没有将那处折叠空间打出来,至少整个洞窟中都被烟尘覆盖,实在是呛得不行。 烟尘缓缓地散去,白渊皱紧了眉头,那处地方除了地面稍稍凹陷之外,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是自己眼花看错了?白渊摇了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那种错位感总不至于是假的。 “怎么回事?”司虹羽和屠凌走上前来,面上带着不解的表情看着白渊,仿佛在看一个不知道为什么发脾气的熊孩子。 这种被人俯视的感觉着实有些不妙,白渊站起身来,往后退了一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咳嗽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然后将视线从他们二人的身上挪开,缓缓地开口:“一力降十会嘛。” “这里有问题?”司虹羽很明智地没有追问白渊为什么产生了那样荒唐的想法,他走到白渊刚刚砸过的位置,小心地摸了摸。 “是空间折叠,”司虹羽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瞥了白渊一眼,往前走了两步,轻轻踢了踢一旁的崖壁。 司虹羽的位置瞬间与白渊等人拉开一丈远,白渊忍不住又咳了一声,屠凌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咳嗽了半天,没好意思再看白渊,主要是他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 那处被折叠的空间中,是一个四尺见方的传送阵,三人犹豫了一瞬间,几乎是同时踏入了传送阵之中。 一道金色的光芒闪过,三人消失在洞窟之中。 再睁眼的时候,他们出现在一个一片漆黑的地方。屠凌双手一拍,然后一搓,一团火焰出现在他的面前。周围被那团火焰照亮,所有的景象都显现出来。 这里是一个密闭的石室,隐约还能听到隆隆的水声,看这情况,这个石室应当是在瀑布之后的山崖之中。 打个比方的话,如果那个山崖是水,这处石室就像是水中被固定的气泡。白渊环视了一圈这个不到长宽都仅有两丈左右的石室,里面不说简单,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 情况跟他们刚刚来的时候的洞窟,几乎是一模一样。 白渊三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样的含义。 该死的,这里不会还有个什么劳什子的折叠空间吧?! 第三十一章 亚奎门塔斯法阵 白渊往前走了两步,看了一圈,整个石室中空荡荡的,只有他们的面前摆着几块不到手指大小的,形状看起来奇形怪状的石子儿。 当转了一大圈都没发现空间有什么问题的时候,白渊一行人不由自主地将视线投向了地面上突兀的几颗石子儿。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石室之中有石子儿听起来本来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但是在这里出现的石子儿,不用突兀来形容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这个石室之中,别说因为没有好好修缮所以有掉落的石子儿了,除了地面之外的墙壁都是圆形的,打磨地极为光滑,真就跟水中的气泡一样,甚至有可能比那气泡更光滑。 地面也清理地干干净净,连一丝尘土都没有。这样的情况下,出现几颗奇形怪状的石子儿,那不引起注意才是怪事儿。 三个人蹲在地上,看着面前这堆奇形怪状的石子儿,一时之间都陷入了沉默。司虹羽抬头看了看白渊,发现他也在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是头疼的样子。这下司虹羽倒是放下心来,毕竟这种不光是自己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的情况实在是让人太安心了,之前那种白渊和屠凌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是自己一点东西都不清楚的情况,实在是显得自己太呆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贬低自己抬高他人的谦逊心理,纯粹就是因为他自己本身实力在三人中是最差的,要是在对事情了解的全面程度上再输一筹——虽说绝大多数情况下他不如白渊知道得多——那自己可实在是有些太没用了点。 虽说因为年龄的原因,屠凌在某些方面的经验确实比司虹羽丰富得多,而且屠凌这个性子也从来没有拿这事儿说过些什么,然而司虹羽却也从来没因为没有人提起而放松对自己的要求。这种心理,怎么说呢,就好像是家里有一个图书馆然后还天天泡在里面的小少爷,在面对一个年龄比自己大了那么两圈,没念过几天书也没上过多长时间学,结果在阅历和知识方面被碾压的感觉差不了多少。 司虹羽现在就是这么一个心态,他现在相当于憋着一股劲儿,试图来证明自己并不是最没用的那一个,即便现在根本没有什么人要求他必须要证明些什么。 不得不说,司虹羽这些年的书倒也不是白看的,就在白渊和屠凌还没摸到头绪的时候,司虹羽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又看了看地上看起来仿佛是随手乱丢的奇怪石子儿,摩挲着下巴,有些犹疑地开口:“这大概...是阵法?” “你认得?”白渊和屠凌听到了他的话,两人几乎同时转过头来,眼神稍稍热切地盯着他,性子较急的屠凌率先开口问出声。 “之前在书上看到过,但是从来没见过真的。”司虹羽皱着眉头看向地面上的那几个零星的石子儿,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但是阵法这东西,我当时也就看了看应该要如何辨认,到底怎么整并不清楚,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主修阵法的人,看个大概也就差不多了。” 屠凌一噎,白渊摆了摆手:“没事儿,你先说说看到底是怎么个东西,我可能有点儿印象。” 司虹羽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得摇了摇头,看了白渊一眼后说道:“罢了,到底要怎么做还是看你自己吧,反正我劝也没什么用处。” 听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之后,屠凌脸上带着一种暧昧的微笑瞥了白渊一眼,被白渊狠狠地一眼瞪了回去。司虹羽便接着说道: “我以前在《阵法总纲》这本书上看到过,这种用一点并不大的小石头布出来的法阵统称为亚奎门塔斯法阵,已经失传很久了,就连那本《阵法总纲》上也只是象征性地提了一嘴,这一类的法阵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基本全靠法阵完成后散发出的光芒来确定,跟那些构建法阵的石子儿关系不大,虽说如果是杀阵的话丢几颗火灵石或者雷灵石之类的攻击性比较强的属性灵石为基础会大大提高杀阵的强度,但是就算是不用的话倒也没什么大事儿。” “这里的这个法阵,按照刚刚我们过来的方式来看,应该是亚奎门塔斯法阵下属的传送分支法阵,没有什么攻击性,并且传送的极限距离极长,唯一的缺点就是每次传送之后,那些作为基石的小石头都会乱做一堆,再使用的时候便只能重新搭建。这对于那些将亚奎门塔斯法阵修炼得炉火纯青的人来说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儿,但是如果是对这东西根本就不怎么了解,比如像我们这样的,实在就是倒了血霉了。” “而且这东西还有一个特别坑人的设定就是,只要有人动了这些作为基石的石子儿,但是没有放到正确的位置上,就会...” 话音还没落,屠凌手中的那颗石子儿就“轰”地一下炸开来,威力倒是也不大,那石子儿也没有损坏,只是屠凌被搞得灰头土脸罢了。白渊在屠凌刚拿起一颗石子儿的时候就退到一边儿去了,所以也就一点问题都没有,被炸到的就只有一个可怜巴巴的屠凌。 “会炸开,”在炸开的烟尘中,司虹羽挥了挥手,在那片烟尘中显得格外洒脱,“倒也不会伤到什么,只是会显得这个家伙灰头土脸很狼狈而已。” 屠凌呸了两声,将刚刚不小心进了嘴里的烟尘吐出去,看起来颇有几分羞恼的意思。 “这不怪你,”白渊走上前来,拍了拍屠凌的肩膀,看起来就像是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样子,他一副语重心长的语气说道,“毕竟之前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反正也受伤,没什么大不了的。” “呸,”屠凌瞟了白渊一眼,满脸都写着嫌弃,“少装了,你要是不知道的话刚才你跑什么?” “诶~”白渊笑眯眯的,看起来很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我这可不是跑啊,我是看到那边有东西所以过去看看,没有这么不讲义气的啊!” “呸,”屠凌啐了一口,斜眼看着白渊,“那你倒是说说你看见了什么?” “啊哈,哈哈,哈哈哈。”白渊打了个哈哈,试图将这件事儿糊弄过去,见屠凌一副就要撸袖子打架的模样,白渊连忙制止道,“不是,咱们先干正事儿吧,有啥事儿不能等出去再说啊?” 屠凌倒也明白这只不过是白渊的缓兵之计,不过眼下的情况的确没有什么好闹腾的,还是先想明白这个所谓的传送法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比较好。 司虹羽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打着哈哈把这件事儿糊弄过去的屠凌和白渊,忽然就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微妙得很,通俗点形容的话,有点类似于,父亲一般的无奈?就仿佛面前的两个实力比自己强了一大截的两个家伙是自己的两个争气但是又有些幼稚的儿子,天天在一起打打闹闹,好不热闹。三人之中,最小的那个看起来反而成了最成熟最有担当的那一个,实在是有些滑稽。 司虹羽缓了缓,差点就说出那句“不要吵不要吵,都是爸爸的好大儿”。还好他最后忍住了,毕竟这种话说出来,实在是不觉得面前的这两个家伙能善罢甘休。 在白渊和屠凌还在大眼瞪小眼的时候,司虹羽眼尖地发现,在那看起来光滑平整的地面上,似乎有一处地方有微微的凹陷。这处凹陷下去的弧度极小,一不留神就能忽略掉,司虹羽仔细观察了一下那处凹陷,看起来像是一整个圆形的盘子。 司虹羽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转头看了一眼那些看起来有些奇形怪状的石子儿,那些石子儿虽说每一个都是不同的,但是仔细观察一下的话就能发现,其中几颗比较长的石子儿,看起来似乎都有一个边边角角上有一点圆弧形? 这其中必有奥秘,说不准这些石子儿就是能够拼成一个完整的圆形呢?万一这就是启动阵法的方式呢? 做为一个翼族人,最重要的就是要敢于尝试勇于创新。司虹羽没有搭理在一边吵吵嚷嚷的屠凌,径直地朝着那些石块儿走去。 司虹羽做好了被炸得一脸灰的准备,然而即便是他将所有的石子儿都捡了起来,也什么都没有发生,司虹羽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看来这第一步,算是赌对了。 白渊注意到了司虹羽的动作,见到他并没有像屠凌一样被炸得一脸灰,没再管还在跳脚的屠凌,脸上带着感兴趣的神情凑上前去:“怎么?搞清楚这东西应该要怎么处理了?” “我猜的,”司虹羽没有看白渊,他的视线紧锁在刚刚自己发现的那个凹陷处,看起来极为认真,“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毕竟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不是吗?” 第三十二章 两个白渊 白渊愣了愣,虽说没有再说什么,还是默默地跟在司虹羽的身后,看着他的动作。 屠凌见没了争执的对象,自己再这趟下去也实在是有些无趣,便也凑了过来,看着司虹羽一点一点地把那些石子儿和那凹槽对应,拼了起来。 最开始是外圈的一个环,经历了一两次拼错被炸了一脸之后,司虹羽总算是将那个圆环拼了起来。最艰难的地方就要到了,那便是中间的那些碎石应该要怎么拼才是对的。 毕竟司虹羽等人也没有见过实物,甚至连图纸也没有见到过,能想出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已经是极限了,再强求他单靠地上那几乎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的凹槽来轻而易举地将这东西拼好,不管怎么说都有些强人所难了。 果不其然,最开始的几块让司虹羽碰了一鼻子灰,真就全是灰,光那些石头的灰尘就快给他喂饱了。前面的几块拼出来之后,后面的就简单多了,按照剩下的空位,直到最后将整个圆盘拼好,司虹羽也没再吃过灰。 要把最后一块石子儿放上去的时候,司虹羽深吸了一口气,成败就看接下来这一下的了,司虹羽有些紧张,他在将那块儿石子儿放下去的时候,几乎要紧张到手抖。他咽了咽口水,抬头看了看白渊和屠凌严肃的神情,仿佛得到鼓励一般,手也不抖了。那一块儿石头被他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那个凹槽空着的地方。就在那凹槽刚被那石子儿填满的时刻,整个石室中忽然刮起了一阵狂风。 石室中明明空无一物,那阵风却似乎刮起了漫天的黄沙,白渊一行人被砂砾迷了眼,根本看不清楚石室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虹羽皱着眉,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根本做不到,狂风刮得他只觉得自己的脸都在疼。 等到四周都平静下来的时候,白渊三人睁开眼,面前的场景完全变了个样子。 原本只是一个空无一物的石室,现在出现在白渊等人眼前的,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其中最粗壮的那棵树上,有一幢看起来绿油油的树屋。 屠凌愣了一下,没用白渊提醒,便朝着那树屋飞奔而去,很快便出现在那树屋的旁边。白渊扫了一眼周边的景致,发现除了没有那个山崖和那个瀑布之外,其他的东西看起来似乎与他们刚刚在那片密林中见到的场景一模一样。不光是树木的长势还是其他的什么,甚至那个断茬儿看起来很新的木桩,包括上面的年轮,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 白渊眯着眼睛看向那个极为明显的树屋。树屋所在的那棵树长得极为扎眼,比旁的树不光是高出二十几丈,那粗细程度也是密林中其他的树无法企及的粗度。最让白渊在意的,是那棵树的位置,正好是在之前自己看见的瀑布那里,就连高度都和那个瀑布差不多高。 白渊觉得自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又说不出来。树屋的位置在树的中间,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那树屋的位置,如果比对一下的话,可以看出那树屋跟那山崖上的洞窟位置基本相同。 屠凌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在那棵树下站定,抬起头看着那棵树,身形缓缓上升,最后停在与树屋齐平的高度,伸手丢出一个幽蓝色的光团。 光团毫无阻碍地就进入了树屋的内部,没有受到攻击。屠凌掐了几个法诀,瞬间便消失在原地。 幽蓝色的光团在屠凌原来站着的位置,跳动了两下之后缓缓消散而去,白渊心里“咯噔”一声,心想着:坏了,这怕不是遇到什么情况了,连个消息都不能报出来,别是一进去就让人秒了吧?! 白渊与司虹羽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严肃的神情,于是便一起朝着那个树屋冲去。 等到白渊和司虹羽来到树屋下时,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那树屋边缘的台阶便缓缓地延伸到他们的面前。两人互相看了看,眼中写满了凝重。 白渊率先踏上了那个台阶,他往前走了几步,台阶稳稳当当,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白渊转头,冲着司虹羽点了点头,司虹羽这才小心地踏上了台阶。 白渊谨慎得很,每走一步都要试探半天。走在他身后的司虹羽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在这种到底是什么个状况都整不明白的情况下,多加小心总是没什么坏处的。 即便是白渊每一步都走得很慢,但是他每一步走过的距离并不小,这样下来,没用几步,白渊便来到了树屋的门前。 树屋的大门是敞开的,白渊往里面看了看,这一看不要紧,白渊险些石化。 从后面追上来的司虹羽见白渊愣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有些急躁地走到他的面前,开口催道:“怎么了?都到这里了,还不打算进去?” 白渊僵硬地转过头来,指了指树屋内的场景,一脸尴尬地说道:“我觉得,你还是先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比较好。” 有些疑惑的司虹羽顺着白渊的手指看向树屋之内,树屋中的陈设堪称奢华,柔软的长绒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一个梳着双马尾的少女正抱着一杯果汁津津有味儿地喝着,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两个已经滚到一起去的人影上。 床榻上铺着柔软的被子,两个男性的身影在其上纠缠着,衣裳倒是都还在,只不过要是再这么看下去,到底还在不在就得另说了。 司虹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其中一个看起来急色得很,就差把另一个的衣裳直接撕掉当场就上了,另一个则是一脸无奈,想要推开却推不开的样子。 最让司虹羽震惊的其实不是这种事儿,毕竟好歹也是活了这么多年的修者,好男风这种事儿,不说听说过的,单就现在他的身边就有一个,这不里面那个看起来有些欲求不满的不就正是他? 最让司虹羽震惊的不是这里面有人是他认识的,而是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面孔,去他姥姥的他全都认识。那个一脸不情愿的人,不管是身上的气息还是那模样,都跟身边的这位白渊白老板,一模一样。就连衣裳都是一样的,唯一的差别就是里面的那个家伙身上,似乎镀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司虹羽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他瞪大了眼睛,看看里面那个一脸要被强了的憋屈模样的白渊,再看看外面这个已经平静下来一脸漠然的白渊,看起来完全无法理解的模样。 白渊倒是没再犹豫些什么,他整了整衣裳,抬步就走了进去,在双马尾少女的身边寻了个位置坐下,一点都不客气地端起了桌子上的另一杯果汁,小小地抿了一口,咂了咂嘴,评价了一句:“太甜了。” “就你毛病多,”少女白了他一眼,“爱喝不喝。” 白渊倒是没再说什么,也像那少女一般抱着那杯果汁,看着面前的场景,看起来还有几分兴致勃勃的模样。 司虹羽倒是转过弯来了,想必里面那个不管是长相还是气息都跟白渊一模一样的家伙,就是这次白渊想要找的东西。虽说不知道什么原因,刚刚还一副要跟白渊打起来的屠凌,现在一副发qing的样子趴在所谓的“白渊”的身上,但是白渊他自己的事情自己都不着急,那自己在这儿操心个什么劲儿? 想通了这一点的司虹羽便也心安理得地走进了树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和白渊以及魑三人一起,看起来其乐融融地看着面前有些滑稽的场面。 司虹羽悄悄地瞥了白渊一眼,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是怎样的心态。平心而论,如果是自己看到有这么一出戏,里面的其中一个主角还顶着自己的脸的时候,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像白渊一样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看热闹的景象。 “你这算是什么?”白渊看着屠凌在“白渊”的身上蹭来蹭去,最后甚至把手都伸进了衣裳里面的时候,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魑。 魑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盘瓜子儿,“咔吧咔吧”嗑得极响,看起来很是开心的样子,眼睛甚至都没从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身上挪开:“个人兴趣咯。我又没偷没抢的,有点兴趣爱好都不行吗?” “啧,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么东西,”白渊摇了摇头,又瞟了一眼床榻上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就这东西,你打算看到什么时候?” “也看不了多久,”魑撇撇嘴,“我对那玩意儿可没什么兴趣,只想看看前面的亲亲抱抱,剩下的步骤你要是有兴趣就从我这里离开之后你俩商量着搞去,别脏了我这地方。” “我算是明白魉那个家伙为什么说一点都不想跟你扯上什么关系了,”司虹羽感慨了一句,“就你这兴趣爱好,那可不是什么随便一个男的都能接受得了的。” “我又不会强迫什么,”魑耸了耸肩,“我又不像其他什么人一样,见到两个男的走在一起就恨不得他们两个当场成亲,我可是有原则的,从来不搞强行拉郎那一套。” 魑的声音掷地有声,但是从她现在那目不转睛的样子来看,这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信度。为了自己的身心安全着想,司虹羽明智地决定闭嘴,不在这个话题上与魑多讨论什么,省得这个家伙把自己也拖上去表演。 第三十三章 屠凌的愿望 “我个人呢,比较喜欢那种双方互相喜欢的那种,”即便是司虹羽没在说了,魑还是兴致勃勃地说下去,“只有那种的看起来才觉得爽得很,但是吧,一方喜欢另一方不喜欢的这种呢,也不是不能看,就是总觉得少了那么一点互动感,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啥玩意儿?”司虹羽一愣,不由自主地顺着魑的思路走,开口问道。这话刚一出口,司虹羽就看到白渊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接下来魑再说出来的话让他忍不住想要抽自己一个大嘴巴,让你多嘴,接这话茬儿干什么?! “互动感,就是那种有来有往,你亲亲我我亲亲你的那种,然后在互相体谅的情况下同时达到生命的大和谐!”魑的声音中满是兴奋,虽说没有看到她的眼睛,但是司虹羽猜都能猜得到,面前这个少女现在的眼睛,必然都要亮得发光了。 “如果是后一种的话,就容易出现现在的情况,”魑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随即兴奋的程度丝毫没有降低,反而出现了增强的趋势,“但是就是这种情况才好看啊,一方急切恳求,另一方最开始的时候抗拒、推搡、躲闪,然后恳求一方不依不饶,另一方由抵死不从到半推半就,最后无奈之下躺平任人为所欲为,最后在纠缠中两个人达到生命的大和谐。” 司虹羽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看这些东西,最后的结局都是生命大和谐,这可真是太和谐了。 “当然后面那一种的话,也有另外一种情况,”魑的话还没有讲完,她的声音里带着难掩的兴奋,“恳求的那一方经过了半天的试图征服的过程之后,无奈落败,然后被搞到了生命的大和谐。我最期待的就是这一种了。” 魑兴致勃勃地得出结论,这些听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实在是让白渊以及司虹羽满头大汗。 “说起来,你看这种东西,看了多久了?”白渊指了指面前已经在脱外袍的人,一脸便秘似的神情问道。 “五百多年了吧,”魑挠了挠头,“毕竟在这里待着实在是太无聊了。” “你一直在这里待着?”司虹羽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声音里满是不可思议,“就在这个地方?” “倒也不是一直在这里,”魑微微低头,看起来仿佛是在沉思一般,“中间偶尔也出去过几次,因为主君交待要办的事情必须要到外面去才能办到,要不然我也不至于要出去溜达,外面实在是太无聊了,还不如自己待在这里找找乐子。” “这就是你找的乐子?”司虹羽指了指床榻,一脸见鬼的神情,“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去找个什么人看看你有没有什么问题,我觉得一直憋在家里看这个总归是有点影响身体健康的吧。” “用不着你操心,”魑连个眼神都没给司虹羽,没好气儿地说道,“主君都没因为这事儿数落过我呢,你管这么多干什么?” 司虹羽一愣,这话听起来有些别扭,但是实际上还真就是这么一回事儿。想明白了这一茬儿的司虹羽到底是没再出声。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看着面前纠缠在床上的两个人,他们身上的衣裳越来越少,白渊的血压越升越高,司虹羽倒是没什么表情,魑却已经兴奋到了极点。 但是魑的这种兴奋感在看到逐渐有皮肤裸露在外之后便逐渐降低,直到最后,面前床榻上的两个人都只剩了条裤子的时候,魑满脸都写着乏味地打了一个响指。 屠凌那野性的动作停了下来,看起来有些茫然,他环视了自己周围的一圈,看着几乎要变成光屁股的自己,又看了看对面那个满脸写着憋屈之色的“白渊”,茫然地眨了眨眼。 好不容易摆脱了屠凌的“毒手”的“白渊”趁着屠凌愣神的功夫,连滚带爬地从床榻上下来,捡起地上被屠凌扯掉的衣裳,一件一件地套在身上,腰带系得死紧,让人忍不住怀疑他自己能不能解的开。 还没等屠凌回过神来,“白渊”已经穿好了衣裳,看起来很是委屈地蹲在了一边,看这模样,应该是被屠凌这一出给吓得够呛。 一个身高一米九多的男人做出这种模样来本来违和感就强得很,更别提这家伙还顶了一张白渊的脸。司虹羽怎么看怎么别扭,但是又不好说什么,就只能竭力让自己不去注意那个缩成一团,委屈巴巴的“白渊”,转头看向这场好戏中的另外一方。 屠凌似乎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这种事情他又不是第一次做,只不过这种在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变成这样,百分百是被人算计了。任谁因为这种事情被算计了也不会觉得高兴的吧。 这样来看,屠凌觉得不爽也是正常的事情。他从床上跳下来,还没穿上衣服,便气冲冲地跑到魑的面前,到底是没敢揪着她的衣领质问,毕竟他也猜得到,能在自己毫无所觉的情况下把自己算计成现在这副样子的,恐怕不会是什么好欺负的角色。 “是你做的?!”屠凌瞪着一双眼睛,看起来很是恼怒。 “这么生气做什么,”魑懒洋洋地拨开他的手指,稍稍清理了一下掉在自己身上的瓜子儿,站起身来,“我也算是帮你稍微圆了一点梦想,你怎么就不知道感恩呢?” “我的梦想?”屠凌的声音有些低,听起来倒有几分心虚的感觉,“你别在这儿给我胡说八道,我什么梦想我还不清楚?用得着你来帮我?” “那可不一定,”魑轻笑一声,伸出一根手指,懒洋洋地说道,“就刚刚那事儿,没我插手你多少年都不带能成的。” 屠凌噎了噎,他倒是想起来刚刚自己那种无意识的状态下耍流氓的对象长啥样了,那可真是,啧,啧啧啧。 真要是说起来,魑说的倒还确实有那么几分可信度,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对白渊这个人感兴趣的原因,还真有那么几分不能明说的意味在里面。 只不过最开始能打得过白渊的时候,整个龙族保护得太好,他没法下手;等到龙族总算不护着白渊的时候,得,他打不过了。 这找谁说理去,于是苦闷的屠凌只能把目标放到了旁人身上,然后一折腾上千年过去了,屠凌流连于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中,几乎要迷了眼。 这事儿不能细说,要是再说下去的话,就是不能播出的内容了。总之,魑看着屠凌愣神的样子,愉悦地笑了笑,转头朝着那个缩成一团的人走去。 魑在“白渊”的面前站定,倒是没着急着进行下一步的动作,她转头看着坐在一旁一脸冷漠的白渊,笑眯眯地说道:“我猜,白老板来这里,就是为了找他的吧。” 顺着魑的手指,司虹羽看着那个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白渊”,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这个人好可怜的感觉。 司虹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居然会觉得这家伙可怜,但是,怎么说呢,虽说这个家伙有着和白渊如出一辙的样貌和气息,但是总归也不算是现在他认识的这个白渊。但是这家伙又是实实在在的出自白渊身上的一份子,要说关系的话,有点想“姜子储”和屠凌? 司虹羽摇了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这种事情跟自己又没有什么关系,想这么多也没有什么意义。司虹羽这样想着,决定接下来好好看热闹就好。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司虹羽很是愉悦地看着房间里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乱糟糟的场景,甚至忍不住有点想笑。 说起来,从眼下的情况来看,和整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还真就只有司虹羽一个。整个房间里,屠凌光着膀子,愣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渊一脸便秘的表情,视线从缩成一团的“白渊”以及在“白渊”身边站着的魑的身上来回打转;“白渊”一脸委屈,活像是一个受了侮辱的良家小媳妇儿;魑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即便看起来是一副放松的模样,但是那只垂在身边的手已经是掐好了法诀,防备着白渊或者屠凌突然暴起对她进行攻击。 这种场面司虹羽之前还真没见过,他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吃瓜群众,围观的事情还有点像原配抓相公偷qing,结果发现另一方是自己的表兄弟的狗血事件。 怎么说呢,观赏性极强! 这边司虹羽兴致勃勃地看着这场大戏,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捡起一件外袍扔到屠凌的身上。屠凌这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开始往自己身上套衣裳。这时候就体现出穷讲究的坏处来了,屠凌身上的衣裳还是“姜子储”那时候穿的,即便是现在比那时候强了不止一个度,也因为穿习惯了一直没有换。材质倒是还是那些材质,只不过现在的衣裳是被屠凌用灵魂力量温养过的,自然衣裳的强度不能与“姜子储”时期的相提并论。 只不过,繁琐讲究这种东西,在凡界的皇室中几乎是通病,而屠凌呢,也算得上是一个穷讲究的人,这也就导致他的衣裳,异常难穿。 等到屠凌废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所有的衣裳套在身上之后,那边白渊都快跟魑聊到诗词歌赋人生哲学了。 所以说,人啊,讲究那些个没用的,实在是有些过了。 第三十四章 复生的两人 菲丽丝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刚出门就看到了门口蹲着的百里极。百里极朝着她露出一个极为灿烂的笑脸:“早啊。” “你一直在这里等着?”菲丽丝的脸上露出一抹有些尴尬的笑意,抬手敲了敲百里极的脑袋,“就对姐姐我这么没有信心?” “倒不是对姐姐没有什么信心,”百里极吐了吐舌头,没躲菲丽丝敲下来的那一记,“毕竟那里之前我也去过,以我的实力,只能到秘林那里,想必姐姐一定能见到水鸣涧里的那位才是。但是水鸣涧里的那位,我想应该脾气不会怎么好,毕竟之前我离那水鸣涧还有很远的时候,都被直接弄死了,想必姐姐就算见到那位,也不一定能讨到什么好处。” 百里极很是理智地分析道,而后脸色微红,有些羞涩地说道:“更何况,在这里等姐姐的原因还有一个...” “好了,不用再说了,”菲丽丝伸手摸了摸百里极的脑袋,“饿了?” “嘿嘿,”百里极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菲丽丝好笑地摇了摇头,正要出门往厨房的方向去,结果一旁的房门忽然打开,中村健斗从房间中走了出来。 他上半身没有把衣服好好穿在身上,只是很随意地往身上披了件外套,衣裳敞开,露出身上精壮的肌肉。两人一见面,都是一愣,而后菲丽丝尴尬地别开视线,不想与中村健斗有什么眼神交流。 她急匆匆地转身,快速地对百里极说了一句“我先去厨房了,你们慢慢聊。”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卧房,仿佛是在逃避些什么东西,看得百里极一脸懵。 中村健斗对于菲丽丝为什么要逃跑倒是知道一部分原因,看着满脸写着疑问的百里极,中村健斗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急,吃过早饭之后再说吧。” 其实中村健斗也没搞清楚菲丽丝到底在恐慌些什么,如果要是怕他追究昨晚杀了自己的原因的话,那大可不必吓成这个样子,即便是他作为受害者,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也明白了那时候的菲丽丝应该是被类似于迷魂咒一样的东西控制了,想来也不会是她自己的意思。 至于他死了以后变成尸体做的那些事儿,中村健斗可以说是一概不知。所以也就根本没搞明白菲丽丝躲着他走到底是因为什么。 非常自信的中村健斗单方面认定了菲丽丝这样做是出于对自己的愧疚,因此一直到早饭结束的时候,中村健斗都在考虑如何让面前这个始终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女人明白自己根本不在意这些,她没必要自责之类的,结果知道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中村健斗整个人都傻了。 吃东西的时候,饭桌上如同往常一样根本没有什么人说话,房间里只有极其轻微的咀嚼声,虽说那声音不是很吵,但是听在菲丽丝的耳中却让她感觉到异常的烦闷。 其实桑冷等人早就注意到了菲丽丝的变化,之前他们吃饭的时候的座位,向来是队长桑冷和副队长司卿元坐在一起;百里极还小,需要吃各种各样的食物,因此为了方便摆放,百里极便单独坐在一边;至于最后的菲丽丝和中村健斗,因为这两个人的关系还不错,因此平时都是坐在一起的。 但是今天早上,菲丽丝把自己的饭盆端到了剩下空着的一边,看起来像是要表达一定要与中村健斗划清楚界限的样子。 刚看到早上的饭食布局的时候,桑冷和司卿元便对视一眼,很是明智地都没有出声问些什么,想来一定是在那水鸣涧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儿。这种事情要想说的话还是等饭后再说好了,不然的话也会影响心情,让人连饭都吃不好。 但是不说也不代表事情没有发生过,因此整个早上,除了百里极之外,其他几个人这顿饭吃的那叫一个食不知味。 眼看着百里极还是一如既往地往嘴里扒拉着吃食,菲丽丝总算是嘴角微微扯开,有些欣慰地笑了起来。 沉闷的气氛被这隐隐的笑意驱散了不少,餐桌上的气氛放松了不少,即便还是不如之前那样温馨,但是至少比最开始的时候强多了。 最让司卿元感觉到事情严重的事情就在于,菲丽丝剩饭了。 对于负责了桑冷小队中所有人饭食的菲丽丝来说,有人剩饭是在挑衅她的底线。既然吃了就是要吃完,这件事早在几万年之前就被菲丽丝拎着他们的耳朵念叨得他们把这句话刻进了灵魂深处。然而现在,一向最讨厌浪费吃食的人,居然没有吃完她饭盆里的东西?! 桑冷看了看菲丽丝饭盆中剩的,约莫有半盆的肉,神情凝重地看了看菲丽丝,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的中村健斗,忽然就产生了一个错觉,好像他们两个昨晚根本没有去水鸣涧,而是中村他找了个地儿,直接对菲丽丝霸王硬上弓。 倒也不能怪桑冷他们瞎猜,毕竟现在菲丽丝和中村健斗之间的关系,诡异到跟猜测的情况差不多。 甚至于中村健斗的表现还比他们猜测的更冷漠一些,活像是睡完了之后不认账的渣男。 菲丽丝的早饭甚至没有吃进去多少,本身她给自己盛的肉就不多——他们之前采买的时候,买的都是鲜肉——倒不是因为她矫情,忽然就决定不杀生之类的,纯粹就是因为昨天看到的场景实在是让她有些犯恶心,甚至直到现在闻着那股肉味儿,她还是有种想要干呕的冲动。 司卿元眯着眼看着面前空气中充满了尴尬的场景,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造成这种尴尬气氛的两位罪魁祸首。中村健斗是个粗线条的家伙,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样的事儿,、;百里极还小,自然也没能理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至于桑冷,司卿元苦笑一声,队长这个人,有一双发现问题的眼睛,但是这并不代表桑冷他有解决事情的能力。毕竟,硬要算的话,他才算是整个队伍里的精神支柱。 等到所有人都吃得差不多之后,百里极抹了抹嘴巴,满意地打了个饱嗝儿。 菲丽丝抬手抖了抖袖子,桌面上那些瓶瓶罐罐,一股脑地朝她飞去。即便是自己的饭盆里还有小半盆肉,也毫不在意地收进了“袖里乾坤”的法术之中。 一桌五个人,半天没有出声。最后还是司卿元微微挑眉,声音里带着浅淡的笑意:“说说吧,你们在那个水鸣涧到底发生了什么,搞清楚了那里有什么了吗?” 中村健斗没有出声,毕竟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他甚至于连水鸣涧里的那个家伙是谁,哪个种族都没搞清楚便已经嗝屁了,指望他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根本就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中村健斗非常有自知之明地闭上嘴,像个哑巴一样坐在那里,听着菲丽丝有条有理地将他们昨晚看到的,感知到的所有消息都跟司卿元说了一遍。虽说隐去了一小部分,但是听起来倒是确实条理清晰。 至于菲丽丝隐去的部分,自然是中村健斗的死法以及中村健斗死掉之后自己经历的事情,末了,她神情严肃地补了一句:“水鸣涧里的那位应该不是人才对,甚至于应该是来自于这里之外的地方。唯一能让人稍稍安心一点的是,她似乎根本不愿意与其他人接触,似乎也不愿意让人踏入水鸣涧的范围内。” “意思就是如果我们不主动去招惹她,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桑冷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声音浑厚,听起来给人一种极为安心的感觉。 “大致上是这样没错,”菲丽丝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犹豫地开口,“我其实也不是很确定,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是在等什么人来的样子。” “哦?”司卿元看起来像是很感兴趣一般挑了挑眉,“等人?你这么说,是有什么证据吗?” “也没什么证据,”菲丽丝摇了摇头,看起来有些困惑的样子,“就只是一种感觉,毕竟水鸣涧那里实在不是什么隐居的好地方,更何况那人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已经在水鸣涧待了很久了。” “水鸣涧不是个好地方这个我清楚,”司卿元点点头,“但是你怎么敢说她在那里待了很久了?” “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菲丽丝强行控制着自己的表情,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不管是天界中天帝一方,亦或是魔神一方的人,如果划分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并且不想让旁人进来的话,一般我们会用的词叫什么?” “嗯...领地?”司卿元皱着眉头,回想了一下那久远的过去,那个自己这方六人小队还有属于自己的势力范围的场景,模棱两可地说出了这么一个词。 司卿元乍一回想,忍不住有些感慨,居然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原本的一些根深蒂固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菲丽丝点了点头,接着问道:“领地和家的意思,一样吗?” “自然是不一样的,”这次回答的是桑冷,他浑厚的声音中带了丝丝沉闷的气息,显然是猜到了菲丽丝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菲丽丝深吸一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她缓缓地说道:“那个人说,有人闯进了她的家,自然就是要杀掉的。这个‘家’的范围,可不止是区区一个水鸣涧,而是还包含了整个秘林。” “你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司卿元皱紧了眉头,看着菲丽丝的极为严肃。 菲丽丝指了指百里极,随后又指了指中村健斗,看向司卿元,似乎是在说,这两个人之前的经历,不够证明吗? 第三十五章 死法 司卿元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忘了这次让菲丽丝与中村健斗去水鸣涧的最根本的原因是什么了。这倒是也难怪他大意,毕竟菲丽丝刚刚跟他说的这些对他的冲击实在是有点大。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司卿元看了一眼菲丽丝,又看了一眼中村健斗,眉头皱起来,有些狐疑地问道:“所以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死的?” 菲丽丝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中村健斗,却见到他同时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过来,不由地整个人都是一抖,甚至胃不可查地又退了一步。 “倒也算不上什么光彩的死法,”一直没有出声的中村健斗咧了咧嘴,露出一抹有些尴尬的笑容,“我是被咬死的,活活咬死的那种。” “哦?就是说那个人还养了个什么凶悍的宠物吗?”司卿元单手撑着下巴,神态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冷静。 “宠物算不上,养就跟别提了,”中村健斗摆了摆手,看了一眼菲丽丝的方向,“如果真是个宠物的话,那倒是还真算得上是一个好对付的主儿。” 那一闪而过的眼神没有被桑冷察觉,倒是被司卿元看了个清清楚楚。这下倒是也没什么好好再猜的了,恐怕中村健斗说的,咬死自己的人,就是菲丽丝。 这件事让司卿元很是疑惑,一个在小队中基本没什么力气的女人,这次竟然能够把一个活生生的大汉给咬死? 说实话,这样的事情要是换个什么人来跟司卿元提起的话,也不说别的,就只说菲丽丝咬死了中村健斗,司卿元甚至会笑出声来。这种笑话实在是太可乐了,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儿。 但是从菲丽丝和中村健斗的表情来看,这话似乎,确实是真的? 这种情况想想都觉得刺激,但是司卿元注意到了一点,那便是即使中村健斗已经用一种极为放松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那么看起来女生这边似乎还有什么情况没有说,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儿,看起来似乎才是现下她这个状况的主要原因。 司卿元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将视线转回到中村健斗的身上,微眯起双眼:“你有没有见到过菲丽丝提起的那个家伙?” 中村健斗一愣,挠了挠头,看起来似乎有些茫然:“我不知道啊。我死的时候菲丽丝说的那个人我都没有印象,想必是后面她见到了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之后才有这种感慨的吧。” “这倒是也不一定,”司卿元一只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放在桌子上,白皙修长的指节在桌面上有规律地跳动着,“也有可能是人家早就出现了,只不过你们两个谁都没看到罢了。”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菲丽丝稍稍思索了片刻,神情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毕竟那时候,她都走到我背后不到三步的时候我才注意到这个人,虽说也有神经紧张没注意的原因在,但是这件事说起来,也未必全是我的问题。” “那你觉得,如果当时跟你一起去的人不是健斗,而是阿极的话,这个人能被阿极感应到的概率有多少?” “几乎没有,”菲丽丝瞥了一眼冷不丁的被人提及后有些懵的百里极,犹豫了片刻后,摇了摇头,“几乎不可能。阿极之前也不是没到秘林那边去过,根据他之前的说法,直到他们被人袭击的时候,他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人的气息。” “甚至到死的时候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人的气息。” 听到这话的百里极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菲丽丝收回视线,以一种近乎冷酷的声音说道:“所以以这次的经历来讲,我的建议是我们干脆放弃从水鸣涧那里下手的打算,另外再寻一个地方埋阵基比较好,如果实在是不能替换掉水鸣涧,那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等,等到那个人等的人去过之后离开再说。” “这倒还真是算不上一个多好的消息啊,”司卿元感慨一声,往后一仰,整个人都靠在椅背上,微微偏头,“健斗呢?你也是这么想的?” “虽说有些差别,但是大体上差不多,”中村健斗看了一眼菲丽丝,“毕竟那个家伙似乎还有控制别人的能力,被控制的人的力量还会成倍增长,实在是让人觉得不是什么容易对付的家伙。” “这倒也是,”司卿元又转了视线,看向坐在一旁看起来有些发愣的百里极,“阿极呢?你有什么想法?” “我?我听卿元哥的,”百里极笑了笑,脸上又爬上了一层红晕,“毕竟我算是整个小队里最弱的,唯一算得上是特长的侦查能力对于那家伙一点效果都没有,所以如果能不再往那里跑的话,也算是一种休息嘛。” 司卿元看了看周围的三个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失去信心的家伙,有些好笑地趴在了桌子上,脸上带着懒洋洋的笑意:“队长,我看他们三个的想法倒是挺一致的,你呢?” “继续往水鸣涧那里填人命也没什么意义,”桑冷的神情看起来还是跟最开始的时候一样,只不过小队中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他现在明显有些恼恨的眼神,“既然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就先不管水鸣涧了。” 桑冷抬手一挥,一张看起来甚至可以用精细来形容的地图便缓缓地出现在了空中。地图上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亮起来的,没有亮起来的地方倒不是他们不敢进什么的,纯粹就是因为人手不足,没有办法将这里全都填满。 桑冷抬手一指,地图上表示了水鸣涧的地方都被用红色的记号圈了起来,代表了之后暂时不要考虑在这里的发展,与那个红圈相似的就是,那个记号自然并不是独一份的,毕竟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不是不清楚这边有多少难搞的家伙存在。 其中最为明显的就是在那地图上几乎整个涂红了的中央区域,那里是魔神以及天帝的城堡的所在之处。他们之前曾经整个小队都出动试图入侵那个城堡以搞清楚那里面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构造。结果还没等到他们走到城堡的二层,就被巡守的卫兵发现了,甚至根本没见到魔神和天帝的样子,连其中的守卫长官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那群火蜥蜴给收拾得服服帖帖。 但是其实他们去探索那个城堡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从他们现在的目的来看,那个城堡并不是一个极佳的放置阵心的位置,甚至连随便一个什么阵基都不应该放在那里。幸亏桑冷没有跟他们说过这些话,要不然的话恐怕光是自己手下的这帮家伙的碎碎念就够他受的了。 但是这倒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反正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只不过是疼了几天,不光是百里极他们,就连桑冷自己都是结结实实地在床上躺够了三天才能下床。 这件事倒也让桑冷意识到,即便是确认了自己根本死不了,也没有什么必要去尝试那些太过残忍的死法。 虽然命不会丢了,但是那种疼痛感却是一点都不会少的,这一点,目前的中村健斗深有体会。 即便是口口声声地说着自己现在的感觉还算不错,但是到底自己死的时候不是一个什么干干脆脆的死法。不说别的,至少自己现在身上的那种酸麻痛甚至全身发冷的感觉,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然而这件事他也不好说出来跟人抱怨些什么,毕竟已经没了伤口只剩下疼这种事儿,硬是要喊出来的话,实在是有些娘炮了。 更何况按照菲丽丝现在的情况来看,应该觉得不舒服的,绝对不是他这么一个堂堂大男人。 中村健斗恍然间想起,即便是司卿元刚刚问过了,自己也已经把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大差不差地说了出来,菲丽丝也没有否认什么。但是,这其中漏过了一个还算得上是重要的事情,那便是,菲丽丝根本就没有提及自己的死法。 按照菲丽丝后面对于水鸣涧里的那个人的描述来看,菲丽丝的死法想必不会比他好受到哪里去,甚至于看起来,菲丽丝似乎根本不想提起这件事一般,这不由得让他感觉到一阵颤栗,在自己死了之后,菲丽丝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中村健斗小心地看了一眼菲丽丝,却见到菲丽丝根本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桑冷摆出来的地图上。 他有些挫败地垂下头,却忽然与司卿元的眼神对视,在司卿元的眼睛里,他看到了与自己相差无几的神色。 中村健斗心中一紧,眼下倒不是一个什么再提起不愉快的事情的好时机,菲丽丝现在明显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儿,那他们最好暂时还是不要再问了。 司卿元看懂了中村健斗对他使得眼神,微微一愣,既然他都是这个意思了,那么自己自然没有再搅和进这两个人之中的争端的必要。 司卿元这样想着,放松了全身,看向桌子上方铺展开的地图。 第三十六章 龙筋 白渊沉默地看着一脸得色的魑,又稍稍转移了视线看向地上蹲着的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家伙,有些头疼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自然就是此行的目的,也就是那根已经得了灵智的龙筋,只不过看这模样,想必这灵智,应该也就是最近这几年新得的,不然也不至于搞成现在这副模样,仿佛是一个只有十来岁的孩童一般,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幼稚。 唯一能够肯定的一点便是,自己这根龙筋,自打化形之后恐怕就没离开过魑,以这人的尿性,也不知道这些年让他看了些什么东西。 白渊倒是不担心“白渊”会出现什么问题,毕竟很快他就要将这根龙筋重新融入自己的身体之中,那些生出来的有些幼稚的想法自然也会被他自己本身的灵魂完全接收,性质就像是屠凌融合“姜子储”一样,白渊自然是不担心自己会被魑蛊惑。 唯一的问题是,经历了刚刚那一出之后,白渊对于这根龙筋到底都见过什么持有极重的怀疑之情。倒不是说怀疑魑的人...品...呸!就是怀疑魑的人品,这个家伙绝对给这根龙筋看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然的话怎么可能被忽悠着搞这种事儿?他又不傻! 白渊这样想着,有些恼恨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竭力压制住自己心中的怨怼,脸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所以说,你要什么才肯把这家伙给我?” 白渊伸手指了指角落里缩成一团的家伙。 魑歪了歪头,笑眯眯地说道:“白老板这就见外了。” 话音落下,魑便伸手打了个响指,从“白渊”的身上似乎传来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清脆。 “白渊”愣了愣,随后稍稍活动了一下手脚,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一旁正在气急败坏地往自己身上套衣裳的屠凌,脸上浮现出一丝惊惶之色,随后也没用任何人催一下,“白渊”伸手掐了个法诀,从一个身高一米九多的白衣男人变成了一根手指粗细,闪着金色光芒的,约有一丈长短的龙筋。 司虹羽看着动作敏捷的“白渊”,忍不住咂了咂嘴。看来屠凌的威慑力在某些方面确实强得很,这倒还算得上是件好事儿? 白渊和魑看起来似乎有些无奈,想必是就连一手促成了如今的场面的魑也从来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她僵硬地笑了笑,冲着白渊说道:“白老板你看,多自觉。” 白渊瞥了一眼身边满脸都写着高兴的魑,轻笑一声,缓缓开口道:“你能想出来的事情,果然是非同凡响。” 这话一说完,魑的脸上便浮现出尴尬的神情,她自己也清楚,这种情况怎么看都是自己理亏。毕竟之前从来没有过能够化形的产生灵智的物件儿,这么着急地变回原形的先例。 刚刚这个笑话倒是也让司虹羽明白了一件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的事儿,那就是“白渊”看起来那么不情愿的情况下,为什么还不肯变回原形。 他原来还在猜测是不是有灵智的物件儿的尊严让他绝对不肯化为原形来着,闹了半天结果是化形的能力被魑给封住了。 司虹羽看着那根金色的龙筋忍不住有些想笑,一边这样想着,他一遍转头看了看屠凌的表情。果然,跟他想的一样,是意料之中的难看。司虹羽忍不住笑出声来,想必现在屠凌看着那一根金色的龙筋,再想想自己刚刚的行为,啧啧啧,还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司虹羽幸灾乐祸地坐在一边看热闹,没忍住笑出了声,得到了房间里剩下的三个人集体的一个白眼。司虹羽连忙捂住了嘴,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白渊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看起来似乎老老实实的司虹羽之后,视线重新转回龙筋的身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魑已经先他一步将那根龙筋握在了手里。 白渊眨了眨眼,看着已经褪去了那张尴尬笑脸的魑,声音有些低沉:“你有什么想说的?” “想说的倒是也没什么,”魑小巧的鼻子动了动,“毕竟我对你这个长相的人实在是没什么兴趣,更何况主君还说过了,不能故意找麻烦什么的,所以我倒是也没什么别的想说的。” “那?”白渊的眼神盯在魑手中的那根金色的龙筋上,似乎对她这种行为有些不解。 “哦,你说这个啊,”魑晃了晃手中的龙筋,脸上的笑容都快要溢出来了,“怎么说呢,这东西虽说确实应该要给你,甚至说按照主君的命令来说的话,应该在你们刚出现在水鸣涧的时候我就拎着他到你面前去,直接交到你的手上。” 魑这样说着,歪了歪头,一双眼睛几乎要笑成缝儿:“但是这样就太无聊的啊,好歹我也在这里等了五百多年了啊,总得让我多找点乐子不是吗?” “所以?”白渊的话刚一出口,已经把衣裳穿好了的屠凌气冲冲地就跑到了魑的面前,瞪着眼睛冲她喊。 “所以你就玩我是吧?!啊?!还拿个变成这人模样的东西来玩我?!你这里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屠凌伸手指着魑的脑门,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好意思戳下去,毕竟面前这个小丫头,虽说心眼不咋好,干的事儿也不咋地道,但是实际上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如果说这丫头没再关键的时候停下来,真让他把所有的该干的不该干的事儿都干了,恐怕现在屠凌连杀了她的心思都有了。 更何况这家伙的长相实在是太有欺骗性,即便是屠凌比白渊矮了那么半个脑袋,魑也才将将到他胸口的位置,这身高恐怕连一米五五都不到。 屠凌气得有些牙疼,但是到底也没好意思再做些什么,毕竟虽说这个房间里的四个人都清楚,魑这个人的年龄往少了算也得有那么几千岁,计算修者的年龄其实没有多大的意义,但是光看长的样子来算年龄更没有意义。 屠凌有些颓丧的往后退了一步,放下了举起的手,看起来很是难受地叹了一口气。 这件事儿说起来他倒是并不想让白渊知道,甚至于刚刚魑在跟他说那几句话的时候,也是刻意地屏蔽了他们二人之外的感知。即便魑做得再过分,总归是把这个让旁人看起来会觉得有些龌龊的心思给他藏了起来。 屠凌现在有些迷茫,他偷偷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白渊,见他根本没有注意自己,便放下心来。与此同时,屠凌还感觉到有一丝极淡的,不明显的失落感从心底爬了上来。 屠凌一直都知道,算起来,自己才是那个异类。整个天界之中,对于男性修者感兴趣的还是女性修者居多,自己这种招蜂引蝶但是只对男修者下手的,是在算得上是异类中的异类了。 至于他的风评算起来一直不怎么好这件事,屠凌向来也不怎么放在心上,毕竟这种事儿,实在不是什么嘴上说说就能过去的事儿。 但是风评不怎么好也不妨碍屠凌在天界之中人气高。倒不是因为他对于男性修者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行为能引起女性修者的兴趣,当然这也是原因之一,毕竟像魑这样的女修,在天界之中实在是也有不少的。主要的原因,据屠凌自己分析,也就是因为自己这张脸还算得上好看。 对于白渊的想法,似乎是在多年前就埋下了种子,即便是到了现在,他已经不再对这个已经长得比他都高的人有什么强烈的心思了,但是并不妨碍白渊——这么说可能有点不合适——变成他心中的一束白月光。 屠凌已经记不清自己之前到底有多少次在睡梦中醒来,梦中的他看着白渊在自己的面前绽放,然后醒来的时候裤子上触手冰凉黏腻,夜凉如水,空虚感如同跗骨之蛆一般包裹着他,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屠凌收敛起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安安静静地站在魑的身后。他看到魑的眼神从他的身上划过,是那样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屠凌有些茫然,他现在根本看不懂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了,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他刚回过神来的时候,看着面前衣不蔽体的“白渊”,脑子里“轰”地一声,险些要炸开来。那种开心的感觉不是假的,但是随后他便看到了“白渊”的惊惶之色,那不是他认识的白渊。屠凌整个人僵硬地转身,看到坐在一旁,脸上古井不波的白渊时,他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 屠凌不敢再想自己以后在白渊的眼里到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任何一个人在看到有一个人顶着自己的脸被一个和自己朝夕相处的人上下其手的时候,都会觉得恶心的吧。 屠凌觉得自己的眼前有些发黑,司虹羽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身边他都没有注意到,直到司虹羽撞了撞自己的肩膀。 屠凌转过头,看见司虹羽在朝着自己挤眼睛,他正在疑惑的时候,只听司虹羽的声音从自己的脑海中传来,是灵魂传音。 “我说,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毕竟大家都知道,你是被控制了的,白渊那家伙,除了月清小姑娘,那还有人看得上他?” 第三十七章 打赌 屠凌一愣,倒是从来没想到司虹羽会是这样的看法。他带着一种极为诡异的眼神看了司虹羽一眼,司虹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没明白屠凌为什么对自己这句话反应这么奇怪。 “你刚刚的意思是啥?”屠凌有些呆愣地问了一句,看起来对于司虹羽的那句话反应极大。 “我说白渊那家伙,应该感激你才是,”司虹羽看着屠凌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就他那脾气,整个天界能受得了的也没几个人,就你刚刚干出来的那种事儿,别说我了,估计整个天界也就他自己看了觉得别扭不得劲儿。再说了,大家都知道到底为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样子,所以你也没什么好自责的,看开一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这理论我都不知道怎么扯的。”屠凌强打精神,冲着司虹羽笑了笑,看起来倒是放松了不少,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样的他自己心里有数。 司虹羽自己也没有什么旁的话说,毕竟以他一个看了现场的旁观者的角度,实在是没有什么劝人家不要把这些事儿放在心上的底气。 屠凌也想明白了,这种事儿只要自己不先心虚,那就没什么问题,横竖这种事情最开始也不是他要动的手,他大可把这件事的源头丢到魑的身上去。虽说这种做法实在是有些不怎么地道吧,毕竟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魑也算是帮了自己的一个小忙。 这种事儿,屠凌和白渊,也就是当事人双方,谁先心虚谁就输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总归也没有真的做什么,不是吗?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屠凌精气神儿越来越好,看起来像是已经完全从这件事儿的阴霾中走了出来,但是到底事实是怎样的,那就没人清楚了。 看模样已经完全放松下来的屠凌便和司虹羽一起兴致勃勃地看着白渊与魑的交涉。魑的手上握着已经盘成一圈的金色的龙筋,笑眯眯地看着白渊,俨然是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而白渊则是绷着一张脸,看上去仿佛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实际上心里指不定在怎么咒骂面前这个看起来有些狂妄的丫头呢。 “所以你到底要干什么?”白渊的声音听起来也是极为平静,仿佛他现在说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事情一般。 “倒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魑轻笑一声,伸手在他的面前比划了一下,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只不过就这么简简单单地把这个给你,实在是太无聊了一点。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何?” “你想赌什么?”白渊谨慎地问道,看起来一副对她的话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 “赌这个地方还能存在多久,”魑笑眯眯地看着白渊,声音听起来有些空灵,“当然,我不会插手这里的事儿,你要不要插手我也不管,龙筋我可以先给你,但是你也要保证在你跟我打赌的这些时间里不用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帮那几个有点什么心思的小家伙。” “有什么意义吗?”白渊沉默了片刻,开口的时候却并没有说出什么明确的回应。 “确实没什么意义啊,”魑耸了耸肩,“毕竟这个地方本来就是要被毁灭的,只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但是我在这里待的时间太久了,觉得这里实在是太无聊了,所以看不惯这个地方,有问题吗?” “这样说起来的话,倒是确实没有什么问题,”白渊点了点头,“只不过你那些要求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奇怪了。什么叫不管我插不插手,但是我还不能用自己所有的力量?” “很难理解吗?”魑挠了挠头,“大概的意思就是说,你要是想要帮那些人,我没有意见,但是你如果用了比来这里之前更强大的力量,那就算你输了。” “这要求倒是有意思,”白渊轻笑一声,没说反对,却也没有赞成,只是看着魑的眼睛,缓缓开口道,“那么,如果说我输了,你想要什么?” “白老板果然有趣,”魑看着白渊,神情无比认真,“之前跟我赌的人,向来没有白老板这么豪爽,让我来开条件。” “毕竟这东西,对我来说还是很重要的。”白渊指了指魑手里拿着的那根龙筋,神色平淡,完全听不出他口中所谓的“重要”的意义。 “重不重要这种事儿不用白老板跟我强调,”魑摆了摆手,“你们这个世界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消息没准我比你们这些本地人都清楚,所以也不用看我外边看起来小酒想着应该要怎么算计我,我不吃那套。我想要的东西其实还听简单的,一枚鳞片。” 白渊看着魑郑重其事地竖起来的一根手指,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鳞片?什么鳞片?” “你别紧张,”魑收回了手指,笑着将另一只手中的龙筋向上抛了抛,“我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要你的逆鳞,毕竟主君已经下了命令说不准为难你。我要的鳞片是鲛人尾鳍往上数第四排左起第六枚鳞片,这东西,白老板想必也没必要多问什么是不是什么鲛人都可以了吧?” “你在打她的主意?!”白渊从刚才起就一脸平淡的表情出现的皲裂,即便是看着自己的龙筋顶着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被按在那里上下其手,他也没有除了嫌弃之外更多的表情。 而提及鲛人鳞片之后,白渊的神情变化倒是让魑大开眼界,原本以为白渊这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威胁他的手段,眼下看来,那个小鲛人似乎是他不能提起的禁脔? 这倒是有趣,魑的嘴角微微勾起,然后看似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听到“鲛人”这两个字之后僵住的屠凌。 还真是可怜的很,魑微微摇头,看着白渊说道:“白老板考虑得如何?这种买卖划算地很,一枚鳞片换龙筋,而且也不一定真要拿出那枚鳞片,怎样,赌不赌?” “换一个。”白渊皱着眉头,就在魑以为他要松口的时候 ,他缓缓地开口,吐出这样几个字。 “什么?”魑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白渊说了什么,“你说让我换一个?” “对,”白渊点头,“换个别的,什么都行,只要不是跟她有关系的东西。” “说真的,我有点搞不懂你了,”魑歪着头,上下打量了白渊一眼,“如果是让那个小鲛人自己决定的话,恐怕她早就答应了,毕竟只是一枚鳞片而已,用来换你的一条龙筋实在不是什么赔本儿生意...” “你也知道是让她自己决定,”白渊打断了魑的碎碎念,“我虽然不能强行左右她要做些什么,但是我不能在她完全不清楚是什么情况的时候擅自拿她的东西来和别人打赌。” “即便是她自己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为了你怎样都可以?”魑轻笑一声,眼睛朝着房间里的某个角落瞥了一眼,速度快得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她怎么想是她的事,”白渊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她也是一个人,一个独立的个体,我不能强行把她算作是我的东西。” “说得倒是好听,”魑嗤笑一声,“就算是你真的是这么想的,之前还不是把她折腾到那种惨兮兮的地步,所以我就说你们这群男人,还是趁早和男人过比较好。” “我承认之前那件事儿是我的不对,”白渊并没有像凡界那群好面子的人一样否认些什么,与之相反,他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倒不是推卸责任什么的,只不过她做那些事儿之前,我确实是不清楚她做了那些。甚至于有些事儿我都忘记了,是前段时间才刚刚想起来的。” “找理由罢了,”魑瞥了白渊一眼,对他的说法极为不屑,“这种事儿你们不是最擅长的吗?一有什么事儿就可以完全推到别人的身上,说一句‘啊,我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就算自己根本没有罪。我看这也就是在给自己找台阶罢了,天下男人一般黑,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有几句是可信的?” “也没必要骂得这么难听吧,”司虹羽尴尬地笑了笑,试图打打圆场。 “你还好意思出声儿?”魑瞥了他一眼,“你自己就是在逃避事实,还有什么脸在这里演和事老?虚伪成你这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算不算脏了我自己的嘴!” 魑啐了一口,看着司虹羽,嘴巴动的频率比刚刚对白渊说话时的频率可快多了:“自从翼族被...你们这儿咋说来着,哦对,天界的新天帝杀的只剩你一个之后,你到底都做了些什么?你有察觉到那个所谓的天帝跟之前有什么不同吗?你又努力地试图复仇过吗?你没有,你什么都没做,你就只是向天界投降,然后龟缩在凡界的一个小国里,哪里也不去什么也不干,说实话我都觉得主君看重你实在是主君瞎了眼。你凭什么出现在这里,就凭你是天界那所谓新天帝的旧情人吗?” 有些尖锐的话说的司虹羽哑口无言,他也不好反驳什么,毕竟凭良心来说,魑说的,还确实是事实。 屠凌有些僵硬地站在那里,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因为魑提到了“鲛人”这个词儿让他想到了月清,然后又想起了很多不怎么愉快的往事。当然了,月清并没有什么错处,白渊也没有,有问题的其实只有屠凌自己罢了。 只不过屠凌一直把心思藏得极好,所以才有了即便是刚刚失态的场面,司虹羽也没往屠凌一直对白渊有想法这个方面想。 至于现在会僵住,纯粹就是因为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之外的两个男人都被数落了一通,而那个数落得正开心的人,视线已经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第三十八章 鳞片 然而屠凌的担心是不必要的,魑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扫了一眼之后,便没有停留,直接又转回了白渊的身上。 这让屠凌有了一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总归自己那点儿阴暗的心思算是没有被暴晒到大庭广众之下,所以他对于魑这个人的观感倒是也没有非常差劲。 魑看着白渊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管你是什么想法,总归我也不能对你做些什么,我对现在到底有什么想法也没有兴趣,你就直接跟我说,一枚鳞片做赌注,你赌不赌?” “我还是那句话,”白渊的态度也强硬起来,“赌可以,就算是你要我的一条胳膊都可以,但是不能用她的东西。一枚鳞片也不行!” “装什么好男人呢,”魑撇撇嘴,甩手把那根龙筋朝白渊丢了过去,“算了算了,没心情跟你计较这些了,你的东西自己拿好了。” 白渊手忙脚乱地将那根金色的龙筋接在手里,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魑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没劲,这地方借给你用几天,你爱干什么干什么,别把这里给我拆了就行。” “不赌了?”白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僵硬,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拿着那根龙筋,看起来有点呆。 “赌个锤子赌,”魑哼了一声,“融合完之后到瀑布来找我,虽然我现在不怎么想看见你,但是有些事儿,主君交代了,还不能不办。” 话音刚落,魑已经走到了树屋的外面,她伸出一只手,单手在空中一划,仿佛是划开了一张纸一般,她面前的空间缓缓裂开,里面露出一片五颜六色的空间乱流,在那空间乱流之中,还有一处逐渐扩大的洞口,有隆隆的水声从那个洞口处传来。是白渊他们最开始到的地方的瀑布。魑头都没回,抬脚就垮了进去,就在魑进入了那处空间裂缝的同时,那处缝隙迅速阖上,仿佛那里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任何人一般,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树屋中的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似乎是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最后也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白渊低头看着手中那根泛着金黄色光芒的龙筋,脸色极其难看。 这倒也难怪,任何一个人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被骂了一顿,他的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最先回过神来的屠凌看了看白渊,又看了看还没从莫名其妙挨了顿骂的这种一脸懵的情况下回过神来的司虹羽,犹豫了半天,开口问道。 “什么怎么办?”司虹羽有些茫然地问道,到底是还没能从刚刚的事情中回过神来。 “我是想问,”屠凌有些无奈地重复了一遍,“接下来我们要做什么?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以我们现有的实力来说说,现在能做的事情实在是不算多。按照现在我们知道的情况来看,这里所有的所谓居民的实力,差不多也就是和神墓中爬出来的骷髅差不多,这样推算起来的话,这里至少还有不少实力比较强的家伙。况且以之前我们见到的那一小队的人来看,想必还有不少根本没有出现在神墓之中的家伙,就比如说那个天帝或者魔神。” “你怎么敢肯定他们从来没有上去过?”司虹羽看着屠凌的眼睛,似乎是对他的话不能苟同。 “这里就能看出来你对神墓了解的不怎么多了,”屠凌以一种难以描述的眼神瞥了司虹羽一眼,“你是不是根本不知道神墓里最深处的东西是什么?” “知道啊,”司虹羽看了一眼屠凌,“不就是天帝或者魔神吗?” “所以说你不知道是什么,”屠凌顿了顿,“你以为天帝和魔神是两个割裂的单独个体?那可就大错特错了。在这个所谓的亡灵国度,这两个家伙可能是分开单独存在的,但是在神墓里,这两个家伙是融合了的,也就是说,那个应该说是一个名为天魔神的东西,至于实力的话,反正光靠我是没有什么胜算的,甚至于就算加上邱郁的话,胜算也不是很高。” “那就没有什么旁的解决方法吗?”司虹羽愣了愣,看了看白渊,有看了看屠凌,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滞。 “至少目前来说,没有什么解决方法,”屠凌耸了耸肩,“不过如果刚刚那个家伙如果肯帮帮忙的话,没准还有几分胜算。” “你是说魑?”司虹羽愣了愣,“要他们插手吗?” “没有这个必要。”白渊忽然出声,引得司虹羽和屠凌的视线纷纷汇聚到他的身上。 “没有必要?”司虹羽一愣,就看到白渊整个人像是突然有了活力一般动了起来。 “对的,没有必要,”白渊一边说着,一边盘膝坐下,手中的那根龙筋在他的面前缓缓地飘了起来,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地有神圣的气质,“帮我护法,我在这里试着冲击一下重塑金身。” “在这里?”司虹羽还在发愣,屠凌已经伸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白渊也没有管司虹羽接下来又说了什么,自顾自地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像是以一种极为迅捷的速度进入了修行模式。 屠凌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带着司虹羽两人缓缓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房间里的门。临关门前,司虹羽瞥了一眼脸上逐渐浮现出鳞片的白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没有再出声。 房门关上,木屋里的动静已经听不见了,魑的这间树屋隔音效果极好,司虹羽和屠凌只能看到从树屋里隐隐约约透出来的金色光芒。 “这种事情,在这里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吗?”司虹羽看起来有些忧心忡忡,看得屠凌一阵迷惑,光看这模样,他都以为对白渊有什么想法的是司虹羽而不是自己了。 “这里没准是最安全的地方,”屠凌看了一眼金色光芒越来越强的树屋,犹豫了一瞬间,强行按下自己有些躁动的心思,“毕竟那个魑也不会做什么太过火的事情,况且以之前魑说出来的话,想必白渊在她口中的那个所谓的主君眼里还是很重要的,以后的情况不一定如何,但是眼下看来还是一个很重要的位置,所以至少暂时来说,她不会对白渊做些什么。” 这话其实细推一下的话,其中的逻辑漏洞是有些可怕的,但是显然屠凌和司虹羽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即便是还有那么一点担忧,但是也没有太过于操心。 屠凌刚刚说的话,是建立在魑所说的话都是真实的前提之下,他们没有考虑过修者会说谎这件事儿,因为这种事在这个世界中可行性极低。如果说的不是真话的话,整个世界会对那个说谎的修者进行惩罚。倒也不是说会出现当场便发生的审判裁决之类的,只不过每撒一次谎都会提高天劫之中心魔劫的强度。这种直接针对灵魂的拷打的劫难,向来是最难抵挡的,根本没有什么修者愿意冒着当场去世的风险来说一些大可不必的谎话。 屠凌和司虹羽做出判断的前提便是这么一个所有修者都清楚的事情,但是这个问题的前提是,这个修者得是这个世界之中的才行。 而魑,甚至于包括魑在内的所谓魑魅魍魉这四个人,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中的人,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没有任何限制的力量。 而屠凌和司虹羽显然根本没有想起来这件事儿,所以他们两个即便是有些着急,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在那里站定,看着树屋中越来越强的金光。 树屋中的白渊,看起来已经不能说是个人了。他的脸上被狰狞的鳞片覆盖,整个身体,包括盘坐的下半身都在拉长,整个人在那根龙筋散发出的金色光芒下,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变成了一条盘踞的白龙。 自然不是正常大小的白龙,那个体型是被白渊刻意控制过的,不然的话,整间树屋都要被这条正在舒展身体的白龙撑到炸开。即便是这样,那条白龙也将整个树屋给填得满满当当。 那根金色的龙筋舒展开来,顺着白龙的身体起伏,紧紧地贴到了白龙的脊背上。 白龙发出痛苦的龙吟声,而后那根龙筋仿佛是一把刀一般切开了白龙脊背上的血肉,缓缓地沉入了白渊的身体之中。 龙筋所经过的地方,即便是血肉的断面上,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芒,那层金光阻止了白渊身体的自动愈合能力,就那么敞开在那里,看起来有些骇人。 从白龙的嘴角开始流出蜿蜒的血迹,即便是那血迹,也变成了金色,顺着白龙的下巴缓缓地流下来,滴在地上,将那看起来贵气逼人的长绒地毯上烫出一个又一个的孔洞。 第三十九章 融合 “造孽哦。”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白渊背上裂开的巨大的口子,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出来那些被劈开的血肉都不是什么新伤,按照那龙筋正正好好塞进去的样子来推测的话,恐怕那处伤口便是之前这根龙筋被抽出去所留下的伤痕。 白渊并没有注意到这个来得悄无声息的少女,显然,即便是现在他想要注意,恐怕也没有这个心思。魑从地面上缓缓升起,看着白渊背后那道金色的伤痕,忍不住咂了咂嘴。 “罢了,就当我欠你的。”魑有些无奈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包,似乎是在像什么人说话,然后便朝着白渊的背上随意地挥了挥手,有浅绿色的粉末随着少女的动作朝着白渊背上裂开的伤痕撒去,那些粉末乍一接触那些泛着金光的血肉,便如同雪花入水一般迅速地融了进去,等到魑手上的动作停下来的时候,所有的粉末已经融入了白渊的骨血之中。 白渊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洒落在自己的身上,那种撕裂的痛楚使得他根本没有什么心思管别的事情。龙筋继续缓缓地往下沉,他背上裂开的口子几乎已经到了他身子一半的位置。 等到那根龙筋沉到最下方,和脊柱相贴的时候,那下降的趋势才停下来。 白渊这下才能喘口气,但是还没等他这口气儿喘匀,更加剧烈的疼痛感从他的背上直冲大脑。 那些脊骨一节节地拱起,带动着白渊的整个身体也跟着拱起,看起来仿佛一座金色的桥梁一般。那根龙筋将整根脊骨弯成弧形之后,从最末端漏出一条小缝儿的那里缓缓地把自己塞了进去。 那是龙筋原本该在的地方,贯穿整根脊柱的最中央的个孔洞,那便是龙筋的所在之处。只不过白渊的这条龙筋离开他的身体太久了,所以再重新塞回去的时候也是极为艰难。 龙筋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将那一条孔洞中所有的积液以及血液挤到一边去,态度极为蛮横地重新占领了原本就属于自己的地盘儿。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剧烈的痛楚总算结束了,白龙整条龙都瘫倒在地上,仿佛熬过了一个世纪。 而实际上,这整个过程也不过才半个时辰左右,毕竟本来就是自己的东西,要重新收回自己的体内,也不算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 白渊力竭地趴在地上,从那硕大的鼻孔中喷出灼热的气流,房间中的长绒地毯都被吹得缓缓地开始发皱。 这样的情况自然是没能逃离魑的目光。她有些心疼地看了一眼她那已经被烫了好几个洞,甚至于还出现了褶皱的长绒地毯,恨恨地咬了咬牙,抬脚就踢了瘫在地上的白龙一脚。 白渊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以他现在的体型来说,魑的那一脚根本就算得上是不疼不痒,甚至于因为魑也没有用什么太大的力气,他甚至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人踢了他一脚。 魑踢了一脚之后,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动作,就只是又看了一眼白渊背上缓缓愈合的伤口,拉开空间,转身便离开了树屋。 背上的伤口愈合地极为缓慢,白渊整条龙都趴在地上,连呼吸都觉得艰难。倒不是因为白渊对于疼痛的忍受能力太差,毕竟也是历过好几次劫的修者了,自然不会只是因为一点皮肉伤而觉得死去活来这么严重。龙筋这东西,在旁人看来可能也就只是简简单单的身体部位,类似于鱼背上那根大的骨头中的那根筋一样的东西,但是这种认知其实是有很大的问题的。其中最大的差别便是,所谓的鱼筋,这东西是在鱼一出生的时候便有的东西,即便在还是鱼苗的时候,那根筋实在是小得让人有些看不清,但是即便是小,那也是存在的。 龙筋则不同,在每条龙出生的时候,别说是龙筋,就连脊骨中央那个用来容纳龙筋的孔洞都是不存在的,需要龙自己在修行的时候,以本身所拥有的能力来打通脊骨,然后用自己的灵魂以及部分肉体,逐渐地打磨,鞣制,然后灌注能力从而形成一条龙筋。 说白了,龙筋这东西,既可以说是龙族的一部分肉体,又可以说是他们灵魂的一部分,并且每条有龙筋的龙,那根龙筋上,必然是蕴含有这条龙很大一部分的修行所得的。甚至于有很大一部分龙族,走极端路线,某一种力量全都集中在这根龙筋上,不管是这种力量的法则感悟还是能量构成,全在这一条细长的,看起来还有些纤弱的龙筋上。 这种情况显然不是个例,毕竟龙族算得上是一个好勇斗狠的种族,即便是很少主动挑起与其他族群的争斗,但是在龙族自己的内斗中,也很少有过乖乖认输的情况。毕竟龙族除了六界之分外,每一界中还有各种不同颜色的族群,比如红龙和白龙,黑龙和青龙等等,虽说在血脉上并没有什么高低,但是硬要比个孰强孰弱也算得上是家常便饭。 这样一来,像龙筋这种甚至可以完全将某一种力量全部集成到那里的东西,就成了绝大多数龙族首先修炼的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世界中有不少属性的力量是完全冲突的,根本不能在同一个身体中存在的,比如水属性和火属性,这两种力量如果同时修行的话,不光容易走火入魔,而且因为这两种力量相互影响,甚至能使得用出来的时候,威力大大下降。 即便是你本身的灵力已经达到了三劫的水平,在自身灵力性质的影响下,也很难发挥出三劫应有的水平,甚至不一定能与基础扎实的一劫修者对决成功。 这也是龙筋这种东西让其他不少种族羡慕的原因,龙筋这东西,他构建的时候所需要的必要条件就说明了这东西能够完全承载某一种属性的力量,使得这种属性的力量绝对不会出现在除了龙筋之外的任何一条经脉之中。而一条成型的龙筋,也不可能有内部所蕴含的法则力量之外的属性进入其中,有了龙筋的龙族,相当于有了两个可以储存属性力量的躯体,自然是比同等级的其他族群强了不止一点半点。 这也导致了抽取龙筋对于龙族来说伤害极大,不光是灵魂的不可逆损伤,同时也代表了自己辛辛苦苦修行而来的其中一种能力,完全消失。 这也就是屠凌和司虹羽知道白渊这家伙还没有拿到龙筋的时候,满脸震惊的原因。毕竟他们两个一直以为,白渊之前的状态是已经拿回了龙筋之后,重塑了金身的情况,毕竟之前的白渊,实力看起来似乎跟还没被抽龙筋的时候差不多。 这其中最让人觉得过分的情况便是,司虹羽和屠凌都清楚,白渊的龙筋里是他所有的对于空间的修行。但是白渊在拿回龙筋之前,他对于空间的应用能力,实在是强得让司虹羽都觉得有些棘手。 约莫小半个时辰之后,白龙背上的伤痕渐渐愈合了彻底,白渊狠狠地喘了口气,忍着后背上传来的疼痛,缓缓地拱起了身子,从撑满整个树屋的大小渐渐缩小,直到约莫只有一个成年人的长度时才堪堪停下,而后他仿佛力竭一般趴在了地上,身上龙族的特征缓缓地褪去,最后重新化为了人形,赤着身子趴在地上。 那身衣裳早在刚化为白龙的时候就已经被撑得爆裂开来,白渊当时根本没有在意这种小事儿,至于现在,反正这个树屋里也没有旁人,这样待一会儿也没有什么问题。他想要再缓一缓,衣裳的事儿等等再说。 白渊这样想着,有些疲惫地眨了眨眼。他觉得自己的脊背处有些僵硬,这也难怪,毕竟龙筋那东西,都已经多久没有在自己的身体里待着了,感觉到不适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又趴了大概半炷香的时间,白渊从地上爬了起来,慢条斯理地从自己的随身空间中摸出一套跟之前那一身几乎一模一样的衣裳套在身上。背上还有一点疼,但是这件事儿已经不重要了,这样的仅在皮肉的疼痛还在他的忍受范围之内。 白渊现在重新盘膝坐下,眼下他刚刚吸收了龙筋中的那部分灵魂残片,他打算看看那些灵魂残片中到底都有些什么。 最开始看到的就是他被抽掉龙筋的场面。面前的天空上,站着漫天诸神,最前方的便是那个已经变得陌生,除了长相之外根本没有一处地方与之前相同的元灵薇。 他看到自己满身血迹地瘫在地上,有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身体,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哭得他心都要碎了。 龙筋到了元灵薇的手里,元灵薇不屑地看了一眼因为抱着自己的身体同样变得满身血污的小姑娘,从鼻子里哼出一声,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然后便是一片黑暗,看起来似乎是被放进了一个什么盒子里。那时候的龙筋还没有灵智,连动一动都不现实。周围漆黑一片,然后盒子动了起来,像是有什么人在拿着这个盒子赶路,也不知道是要去什么地方。 盒子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声音根本就传不进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盒子忽然被打开了。 白渊看着灵魂中出现在盒子外的那张脸,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个人不是他以为的魑,是月清。 第四十章 龙筋中的记忆 白渊有些茫然,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月清会出现在这里?他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他看着那个画面,面前的小姑娘脸上带着丝丝憔悴的神情,看起来精神不是特别好的样子。白渊有些徒劳地想要伸出手去触碰月清的脸颊,但是什么都没有碰到,直到这时候,白渊才想起自己看见的只是自己龙筋的碎片记忆。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渊整个人都有些失落,他恨恨地握紧了拳头,修剪地短短的指甲扎进肉里,留下了一掌心的月牙形印记。 这种愤恨的感觉倒是也没有持续很久,毕竟有关月清的记忆也只有那么一小段。白渊看着月清的嘴巴一张一合,似乎是在说些什么,白渊努力地想要看清楚她在说些什么,但是因为给龙筋上分割的灵魂碎片并不算多,所以在这种细节的记录方面并不怎么清晰,即便是白渊的视力极佳,也根本看不清楚,月清到底说了什么。 然后盒子缓缓地扣上了,又是一片长久的黑暗,再然后他似乎逐渐有了灵性,甚至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了。白渊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听不见声音不是因为那个盒子的隔音效果有多好,纯粹就是之前自己根本听不见声音罢了。 外面似乎有吵吵嚷嚷的声音,偶尔还会传来阵阵暧昧的喘息声,白渊听得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 很快他就不用疑惑了,因为后来的某一天,他的盒子被人打开了,露出一张看起来微微带了点婴儿肥的脸颊来。 这也是个熟面孔,白渊眨了眨眼睛,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突然间看见这么一张脸还是会觉得心情非常微妙。 要问原因嘛,倒是也好解释得很,毕竟就冲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场“好戏”来看,魑应该是没少干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是的,没错,白渊看到的第二个熟面孔,便是那个看起来并不怎么靠谱的魑。 白渊闭上眼睛祈祷了半天,希望自己接下来不要看到什么太过毁三观的情形,鼓起了勇气,继续看了下去。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正常的,魑并没有把这根龙筋重新放回盒子里,而是拿了出来,放在了另一个盒子的旁边。 白渊看了看那个盒子,那个盒子看起来跟他一开始待着的那个盒子极为相似,但是看起来似乎有有些不同,好像是比自己的那个盒子小了不少,看起来也精致了很多,上面似乎还镶着一枚彩色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珠子。白渊有些好奇,那个盒子看起来好像很贵重的样子,也不知道里面到底放了些什么东西。 这时候的魑正在忙忙碌碌地...盖房子?白渊环视了一下周围,看起来自己和那个盒子像是被放在一个树桩上,周围有不少被砍倒的树。魑哼着歌伸出一根手指比比划划地削着木头,看起来模样很是轻松惬意。 周围的树砍得差不多了之后,魑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将白渊看到的那个盒子收好,然后白渊便看到魑嫌弃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 即便知道这种事早已发生过,魑的眼神还是看得白渊忍不住有些发毛,那是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让白渊忍不住有些哆嗦。果然,魑看了一眼白渊,又看了一眼那些已经削好的,摆放整齐的木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还没等白渊反应过来,自己就被魑抓在了手里,白渊试图反抗,但是根本无济于事,最后就只能委委屈屈地变成了一根用来捆木头的绳子。 白渊看着魑用自己将那木头缠了一圈,然后极其用力地打了个结,心里有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大家都清楚,一个修者如果想要盖个小屋的话,根本用不着像凡人那样用绳子固定了一捆捆的木头再搬过去,毕竟那种事情只不过是随手一挥就能完成的,大可不必为了省事儿省时间省力气来做这种固定的无用功。 那么眼下魑的行为就只能用一句话来解释了,那便是魑成心拿他开涮,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渊极为恼怒,正要再折腾些什么的时候想起来自己只是在看过去的影像,不管做什么都是无济于事。 白渊觉得有些憋屈,正打算跳过这一小段的时候,却见到魑又瞥了自己一眼,脸上带着丝阴险的笑意:“呦,看来你已经能感觉到发生了什么了啊,也挺好,那么从今天起,欢迎来到我的地方,想必你一定能从这里,度过一段‘难忘’的日子。” 即便是白渊知道那些话并不是对现在的自己说的,他也觉得有些恍惚,毕竟他根本不记得自己之前有得罪过魑,到底为什么能招来她的怨恨呢? 白渊想不通,他看着画面上魑的眼神,即便是知道当时在魑面前的只是那条连化形都没有学会的龙筋,也不由得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不为别的,只因为魑那副神情,根本就不像是在对一根什么都不清楚的龙筋在说话。 白渊忍不住再想,是不是魑老早就知道自己会来找这根龙筋,然后也猜到了自己将会看到这些过去的场景,所以那些话是专门说给他听的? 这种可能性很高,白渊咂了咂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那里惹着魑了,毕竟在他的印象里,在这次来神墓之前,自己应该从来没见到过魑才对。 思来想去,排除了不少错误的结论之后,白渊的思绪忽然停在了那个盒子上。毕竟除了那个看起来似乎和装着龙筋的盒子差不多的盒子,被魑宝贝地似乎有些过分? 在那之后,白渊的那根龙筋也没有落着什么好儿,不管是什么场合,但凡是需要绳子的时候,那么魑就会开开心心地掏出那条龙筋。甚至有时候为了满足魑那所谓的“个人兴趣”,白渊的那条龙筋还充当过用来捆住其中一方的绳索,实在是让人看了有些难以接受。 自打那一出之后,白渊的心中除了一句“我脏了”之外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白渊有些麻木地看着记忆中闪过的一副又一副纠缠的画面,整条龙都不好了。 兴许是因为不想再作为一条“捆bang y”的绳索,龙筋奋发图强,龙筋积极向上,然后龙筋就化为了人形,身高外貌体型和白渊几乎是一模一样。 魑的眼睛亮了起来,白渊倒也清楚自己的这副样子,什么都不说的情况下确实是欺骗性十足,看起来想必应该是有不小的吸引力。尤其是,在那条龙筋只想着快点摆脱绳子的外形,但是从来没有仔细学过说话的情况下。 这倒是也不能说“白渊”什么,毕竟白渊给龙筋分出去的灵魂残片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有很多基础的能力,比如说话什么的,还需要他自己慢慢努力去学习。 但是要想学说话的话,得有个前提是要有人会跟你说话,有交流才会有进步。问题就出在魑这个人,别看外表长了一副活泼可爱的模样,她要是沉默起来,那可是整月整月地都不会说出什么话的家伙,看起来实在是跟她的外貌不怎么搭调。 这件事儿就导致,即便是龙筋能化成人形了,还是不怎么会说话。最多只能磕磕绊绊地说几个“好”,“是”,“嗯”,“不要”这样简短的词字。甚至这几个字的来源,还跟魑没有多大的关系。 这么说的话其实也不怎么贴切,毕竟要说起来,那几个纠缠来纠缠去,最后给魑看烦了,一手刀下去世界清静的人,根本也都是魑自己搞来的, 至于为什么会学会这几个字儿而不是什么其他的呢,这个问题就有意思的很了。 毕竟那几个人实在也没有说出什么别的话来,大部分时间都在喘来喘去,这种东西学了,实在是不怎么样。 化为了人形的龙筋以为自己总算逃离了被当做绳子用的悲惨经历,然而现在就开始放轻松的话,实在是对魑这个人了解得太少了。 白渊深刻地认识到了这一点,他看着画面上化形术被锁住的龙筋,要么被一个受到魑操控的男人上下其手,要么被魑操控着对别的男人上下其手,绝望地拍着自己的脑袋。 好在魑比之前有分寸了不少,白渊的这种庆幸,是指自从龙筋能化为人形之后,最多也就搞到脱得只剩条裤子的程度,不会再继续剩下的事情。毕竟在之前龙筋还不能化为人形的时候,她是要看完整个过程的。 白渊只觉得自己再看下去就要长针眼了,正好那些记忆似乎也快要理顺个差不多了,等到白渊好不容易看到屠凌出现在树屋门口的时候,他像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从龙筋的灵魂碎片中抽身出来,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怎么?想起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吗?”白渊刚回神,还没注意到房间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就看到一张脸几乎要凑到自己的面前,脸上还带着笑意,冲着她开口,声音里仿佛有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 白渊的身子忍不住往后仰了仰,皱着眉头看向面前忽然出现的魑,满脸都写着戒备:“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搞清楚一点,”魑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白渊,“这里可是我的地方,我就不能过来了?白老板,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可实在是有些不地道了。” “这种事儿,可不是我地道不地道就能糊弄过去的吧,”白渊的脸色已经恢复成了平静的样子,就连声音都变成了最开始见到魑的时候那种冷静的调子,“如果我正在关键时分,因为你的问题导致了走火入魔,你能负责吗?!” “不过是走火入魔而已,”魑摆了摆手,“如果白老板的修为再高那么一点,没准我还真没有什么办法。但是既然白老板的修为还没高破天去,我就这么说吧,但凡你还在这个世界之内,我就有办法拉回来。” 白渊一愣,看着面前这个敢夸下如此海口的少女,抿了抿嘴,到底是没有再说出什么话来。 走火入魔,说白了也就是灵魂和肉身的修为在进行统合的时候出了岔子,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灵魂力量暴动无法控制造成的,这种暴动是连修者本身都无法控制的,更别提由外人进行干预了。 然而魑却敢说她能把自己从走火入魔的情况下拉回来,而且以那种认真的状态,白渊并不觉得她是在说谎。也就是说,这个人别看本身长相像个小丫头,实际上是一个在灵魂方面修为极其高深的家伙? 白渊想了想,最后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只能苦笑一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魑说得没错,再怎么样,这里实际上也是她的地盘,即便是她要做任何事白渊都没有什么权力干涉她。更何况,以屠凌之前被控制的那种状态来看,白渊丝毫不觉得,取回了龙筋但是还没能重塑金身的自己,有能在魑的手下走过几招的能力。 这样想着,白渊便也就只能认命了。他想得倒是也清楚,只要自己还在这个亡灵国度,魑也在这里的话,不管自己躲到亡灵国度的那个角落都是没有意义的。只要魑想要对自己不利,即便是他躲到天涯海角都没有什么用处。所以他干脆就直接在魑的眼皮子底下,不用到处跑的话还能多出一点时间来让自己能多修行一会儿。 魑瞥了一眼身后那个已经大大方方地闭上眼盘膝坐好的白渊,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她倒是没想到白渊这么容易就接受了现实。原先她还以为白渊还要再与自己争论一会儿来着。 “倒还真是算得上识趣儿。”魑轻笑一声,从自己腰间的小包里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盒子,神情有些不舍地摩挲了片刻之后,便将那盒子放在了桌子上显眼的位置,丢下一张纸条,转头看了白渊一眼,哼了一声之后,缓缓消失在树屋之中。 第四十一章 重塑金身 魑做的这些事儿,白渊自然是不知道的,他闭上眼睛,心神早已沉入丹田之中。 丹田之中,一尊金色的小人儿正盘膝而坐,看起来庄严肃穆,很有几分神圣的味道。但是那小人儿远看还好,近看的时候就会发现他的身上满是裂痕,背部更是有一条长达三寸的裂痕,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那小人儿看起来跟白渊一模一样,甚至因为个头较小的原因,看起来还多了几分玲珑之意。小人儿的身边,有一根金色的长约六寸的绳装物在绕着他不停地旋转,看起来像是眷恋母亲的幼鸟一般。那是那条白渊受尽苦楚总算收回体内的龙筋,也是因为这条龙筋被抽走,那个小人儿才变得浑身都是裂痕。 白渊有些紧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那种痛苦比起将龙筋重新收回体内时的痛苦只多不少。他咬了咬牙,控制着那根龙筋缓缓地停下来,直到那龙筋强行抵抗着小人儿的吸力,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 随后,那根龙筋仿佛鞭子一般,被白渊操控着狠狠地抽到丹田上盘膝坐着的小人儿身上。一鞭子下去,小人儿身上的裂痕更多了,白渊的口中涌上一股腥甜之意,被他强行咽了下去。白渊咬紧了牙关,控制着丹田中的那根龙筋不断地抽打在小人儿的身上。 剧痛从浑身上下各处传来,白渊甚至能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断裂的脆响。然而那只不过是他的错觉,就像他好像真的听到了有鞭子抽在自己身上所带起来的风声一样,全都是错觉。 一鞭子又一鞭子,白渊控制着那条龙筋的灵魂力量稳稳当当,即便是自己的肉身已经因为那种剧痛而缩成了一团,白渊还是没有放弃。终于,丹田之中传来一声脆响,白渊看着自己丹田中的那个小人儿碎成一地的粉末,因为剧痛而皱成一团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为难看的笑容。 白渊对于自己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状态并不在意,他清楚地知道现在自己看起来不会像是个什么干净整洁的人,毕竟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衣裳已经被自己身上冒出的冷汗浸湿。他仰躺在地面上,那种剧痛让他现在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已经死了,正要沉入无边的地狱。 白渊脱力地喘了口气,脸上的表情也不再是刚刚的痛苦之状,那种从四肢百骸中传来的剧痛感让他的整个身体都有些僵硬。白渊看着树屋的屋顶,脑袋里空空如也,没有什么旁的想法。看得时间久了,屋顶仿佛开始旋转,转得白渊只觉得头晕目眩,险些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白渊总算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现在这种状况的不妥之处。他从地上坐起来,看了看自己的身上。一层灰扑扑的东西附着在他的皮肤表面,触感黏滑,闻起来还有一种臭烘烘的味道。这是他身体中积攒的杂质,这次打碎金身,倒是把那些杂质逼出来不少,倒还算得上是一件幸事。 白渊捏了一个清身咒,身上的那些脏污被清身咒从他的身上剥离,然后在他的面前团成了一团。他伸出一根手指,朝着那团脏污一弹,一团火苗飞扑到那团散发着恶臭气息的脏污之中,没用多久就将整团污秽焚烧殆尽。 一团半人高的水团缓缓出现在空气中,白渊伸出一根手指,从容不迫地操纵着那个水团朝着自己的方向撞过来,从上到下地好好把自己清洗了一遍。而后白渊闻了闻自己的身上,已经没有那种恶臭的味道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白渊盘膝坐下,看了看自己身体内部的状况,经脉没有什么淤塞,灵力流动也没有涩滞感,他露出一个满意的表情,这才将视线投到丹田之中。 丹田之上,已经没有了最开始那个身上有着裂痕的小人儿,即便是那根龙筋,也已经消融。灵力储存在丹田之中,现在白渊的丹田之中,超高浓度的灵力形成的汪洋正在缓缓地流动着。在那片汪洋之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金色物质,给那汪洋平白地镀了一层华贵的气质。 白渊的灵魂力量在那片汪洋之上停留了良久之后,那层金色的物质才开始缓缓地动起来。接下来的步骤就和最开始塑造金身是一样的,没有什么旁的办法,只能在那里干等。塑造金身所需要的大罗九转金气达到一定的数量之后,以精纯的灵魂力量为引子,将大罗九转金气汇聚成一个大约五寸高的小人儿,这个小人儿便是修者所说的“金身”,也有的修者称之为“元神”,反正都是一个东西。 这东西对于灵力的总量没有什么提升,但是对于灵力的质量,有和没有,实在是天壤之别。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只不过是这个金身小人儿成型之后,会开始一点点地将整片灵力汪洋中的灵力全都筛一遍,从那小人儿中出去的灵力,仿佛经过了提纯一般,整体质量都会有一个极大的提升,但是总量却没有丝毫减少,这也是金身这种东西的强大之处。 既然金身的功效如此强大,在修者之中自然是绝大多数修者所向往的东西,况且修炼的方法也不是多么艰难,这样的话能修成的修者还不多,那就只能说明,那所谓的大罗九转金气实在不是什么好收集到的东西。 大罗九转金气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能量,但是这倒不是说这东西在整个六界中的量很少,真要是说起来的话,这东西在六界之中几乎是到处都是,就连空气中都混有大罗九转金气,大致算下来的话,就连凡界中齐国那样的地方,从整个临淄城中的空气中也能提取出一颗金气。 这东西罕见的原因,其实就是因为提取极难,它的融合性极强,除了灵力之外的所有东西,都会完美地融入其中。其实如果不主动地进行提纯的话,每天正常修行也能将大罗九转金气伴随着天地灵气带入体内,慢慢积攒起来。速度自然是没法跟刻意地提纯相比,这样修行下来,进入灵核境界后,渡五百年的第一次天劫时,差不多也能攒出来一到两颗大罗九转金气的样子。 想必你也注意到了,提到大罗九转金气的时候,用的量词是“颗”而不是“股”,原因倒是也容易解释,别看“大罗九转金气”这个名字,最后那个字是“气”,但是实际上,那东西应该算是一种固体,真正的样子就和砂砾差不多,看起来没有丝毫气体的特征。至于最开始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那纯粹就是最开始命名的那帮人的恶趣味了。 白渊还记得之前鬼界那边有条狗,三个脑袋,一身油光发亮的黑毛,看起来精神抖擞,结果那帮人起名的时候,硬是要摸着人家的脑袋,看起来一副深思熟虑的模样,最后郑重其事地把那条狗命名为——“小白”。 起名的那帮人,就是最开始给世界万物命名的那帮人。这些家伙没有什么旁的本事,个顶个地能活。 白渊看着逐渐朝着中央处聚集而来的金色颗粒,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紧张。这种事儿他倒是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格外紧张。 金色的砂砾朝着那股精纯的灵魂能量汇集,最开始朝着那股能量飞去的砂砾已经融入了那股精纯的灵魂能量之中,仿佛一片雪花融入滚水一般,半点水花都没有激起。那股灵魂能量也没有什么变化,随后便是更多的砂砾朝着那股能量涌去,看那样子倒是极为壮观。 不知道投入了多少砂砾之后,那股无色透明的灵魂能量总算是被染成了淡淡的金色。白渊看着那片看起来仿佛倒流的瀑布一般的,由砂砾汇聚而成的河流,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豪迈感。 砂砾的速度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直到那股灵魂能量变成了纯粹的金色,涌上来的速度这才缓缓地下降。 这时候那股灵魂能量已经自己开始缓缓变形了,从最开始的一枚金色的圆球,变成了一枚上面大下面小的金色的卵。那只金色的卵滴溜溜地转动着,伴随着金色砂砾的不断涌入,那只金色的卵“咔嚓”一声碎裂开来,一个闭着眼睛的婴孩儿从那枚金色的卵中破壳而出。刚破壳的时候,那个婴孩儿的身体几乎和普通人是一样的颜色,浅浅嫩嫩的肤色,脸蛋肉肉的,看起来很是可爱。婴孩儿不哭也不闹,闭着眼睛摸索着周围,金色的砂砾争先恐后地朝着婴孩儿的各处皮肤汇集而去。婴孩儿就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般,伸手去找寻着什么。没用多久,婴孩儿便摸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胖乎乎的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笑意,张开的嘴巴里并不像普通凡界的婴孩儿一般没有牙齿,那一排整齐的小白牙看起来极其坚固。 刚刚抓到手里的蛋壳被闭着眼的婴孩儿拖到自己的面前,仿佛嚼小饼干一样“咔嚓咔嚓”咬得那叫一个欢畅。没用多久,那两片蛋壳就进了婴孩儿的肚子里,婴孩儿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个头儿虽然是一点都没长,但是身子已经不是刚出生的婴孩儿那样圆滚滚肉乎乎的了,脸也不再像婴孩儿一般肉肉的,让人看一眼就想上去掐一把的那种。 整个小人儿看起来已经变成了十几岁的少年模样,身上也出现了和白渊现在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衣裳。确切来讲,整个小人儿看起来就是缩小版的少年时的白渊。 白渊并没有觉得惊讶,毕竟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过一次了,自然比之前不知道稳重了多少倍。他极为耐心地看着面前的变化,一种名为激动的情绪被他强行压抑住。 变化还在继续,少年的皮肤只是浅金色,还没有变得如同白渊自己打碎的那样,整个人都带有神圣的气息,但是即便是这样,少年的脸上仍旧写满了圣洁,看起来就是一副让人无法亵渎的模样。 金色砂砾的汇集速度还在加快,少年身上的皮肤颜色越来越深,直到灵力汪洋之上的最后一粒金色砂砾落在少年的皮肤上,缓缓地,艰难而又坚定地融入其中之后,最后的变化开始了。 白渊屏住了呼吸,即便是金身这种东西,一旦塑造开始便基本上可以宣布成功,但是也会存在不算特别高的失败的情况,这问题,自然就是出在这最后一步上。 最后一步可以说是整个金身塑造的关键所在,最开始作为基底的那股灵魂能量在大罗九转金气的作用下,进行升华,最后变成一团可以独立支配金身活动的灵魂,存在于金身之中。 通俗点来讲,便是在不损伤灵魂本源的情况下,再造出一个另外的,较小一点的灵魂本源。 在某种角度来说,这也算是增加了一个可以进行致命攻击的点,如果金身受损的话,对于修者来说伤害自然是极大的。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也增加了活命的可能。毕竟金身这种东西是有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完整的灵魂本源的,即便是在肉体损毁的情况下,也能凭借金身苟活下去,前提是这只金身不被对手抓到。 至于之前白渊自毁金身,除了疼之外没有受到什么损伤这件事儿,那只是因为白渊的所谓金身其实早就毁了,之前还在丹田之中的那个小人儿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碎掉了,是白渊拼了半天才勉强拼成一个人形,方便应付威慑天界那帮不老实的家伙的。 毕竟龙筋这东西,可不是说抽就能抽的,虽说这东西就在脊骨之中,但是要想抽龙筋的话,除了某个天生便有特殊能力的,长不大的小孩儿之外,就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从金身小人儿的身体里,将那条龙筋抽走。 抽走龙筋的同时,也就说明了金身已经被打碎了这个事实。 听起来似乎有些让龙难过,但是说起来,之前那条被那个小孩儿抽了龙筋的小龙太子,没准还真该庆幸一下那小孩儿有的特殊能力。 毕竟,只抽龙筋的感觉,可比打碎金身抽龙筋的感觉,好上不知道多少倍。 第四十二章 有问题的心魔劫 之所以说最后一步难过,问题自然是出在这所谓的心魔劫上。心魔劫这东西,在座的所有修者应该都不陌生,毕竟这东西,向来是伴随着天劫一起出现的,在肉身扛过九到九九八十一道不等的天雷节之后,便是这无形无相的心魔劫。 心魔劫的劫云和天雷劫不同,天雷劫的劫云是漆黑如墨的颜色,而心魔劫这种直接作用在灵魂上的天劫,看起来自然也就比正常作用在肉身之上的雷劫阴险地多了。 不说别的,就冲心魔劫那劫云,根本就是透明色的,这让那些之前没有经历过的修者找谁说理去? 好不容易拼尽了所有的法宝度过了天雷劫,然后那漆黑的劫云缓缓散去,修者松了口气,连阳光都透过云层洒在了修者的脸上,这时候谁能想得到心魔劫已经到你头顶上了呢??? 更何况这东西还没有什么预兆,也没有什么动静,就那么突兀地出现在你的灵魂本源附近。很多修者都是在自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被那东西一下子就把整个灵魂本源给敲碎了。 所以说这种情况下,就能看出那些有帮派,或者有族群作为后盾的好处来了。那种有背景的修者,即便是背景不是多么深厚,自然也是在这一方面有点经验的,所以这种类似于科班出身的修者,不提实力如何,至少成活率实在是比那些野路子自己练着的家伙高上不少。毕竟修行功法都是大同小异的,但是前辈的经验可不是什么可以随随便便告诉你的。 塑造金身时心魔劫的强度其实也不高,也就大概第三次天劫时的心魔劫强度罢了,如果是让白渊自己抗的话,他都不用做什么抵抗,那心魔劫直冲他的灵魂本源,他都用不着防御,那东西自己就能把自己撞碎掉。 但是这个问题就出在这里,要度过这个心魔劫的东西不是白渊本身的灵魂本源,而是那个小金身以大罗九转金气强行将一股灵魂能量提升而形成的灵魂本源。这东西的强度只取决于两个因素,一个是大罗九转金气的量,毕竟这东西是实现提升的根本原因,量变引起质变,量越高,自然那灵魂本源也就越强;另一个自然就是那灵魂本源的基础,也就是那道灵魂能量的精纯度了,说白了,那东西的重点在于质而不在于量,量多杂质也多的话,实在不是一个什么好消息。 如果那股灵魂能量,虽然少了点,但是精纯度极高,那么在大罗九转金气的量固定的情况下,自然是比那种虽说灵魂能量的量大,但是中间杂质过多的情况要强上不少。 然而即便是这两种情况都做到极致,新诞生的小金身的灵魂本源也不会强到哪里去,顶天了也就是三劫水平的灵魂本源,能不能挺过心魔劫全看运气。 即便是白渊有过经验,现在他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有些紧张的样子。倒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纯粹就是担心因为之前自己打散了那道金身,会不会导致什么意外的结果。 虽说按照他的计算来说,整个事情应该没有什么纰漏才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莫名地有一种紧张感,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说不清,道不明,但是那种危险的感觉紧紧地压迫着他的神经。 那道透明的波纹出现在他的丹田之上的时候,白渊就意识到了这件事儿实在是有些不妙。就冲这种威慑之感,这心魔劫绝对不是正常三劫的水平。自己前段时间渡的第十二次心魔劫的威势都没有这次的强,这其中,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按照这个强度来说,这东西不光是能打碎了白渊好不容易重建起来的金身,甚至于他本身的灵魂本源也会受到波及。说起来,就连白渊自己,都没有什么把握能扛得住这道心魔劫。 白渊已经有些绝望了,他已经做好了整个金身碎裂成灰,自己也落不得什么好的心理准备了。他自嘲地笑了笑,想不到他白渊纵横六界这么多年,临了了却是要在这么一个没有什么人知道的地方遭遇龙生最大的挫败,甚至还有可能小命不保,还真是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唏嘘呢。 这边白渊正在感慨着,树屋外的屠凌和司虹羽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人神情无比严肃地看着面前正在聚拢的劫云,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到了极为浓郁的不解和疑惑。 “这是...天劫?”司虹羽有些不确定地开口,声音中有丝丝颤抖。 “应该是吧...”屠凌咽了咽口水,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天上聚集的力量,末了骇然地出声,“那东西,不是天雷劫!” “什么?”司虹羽有些困惑地转头,看向一脸严肃之色的屠凌,“你说不是天雷劫,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屠凌的脸色异常难看,但是还是好声好气地在说话,“你忘了天劫分为两个部分了?” “你是说...”司虹羽咽了咽口水,他的喉咙干涩地很,“那东西不是天雷劫,是心魔劫?” “我没从那里面感受到雷电属性的力量波动,”屠凌的脸色难看得很,“究竟是不是心魔劫我也不清楚,毕竟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应该的啊,”虽说没有实质性的风吹到两人的身上,司虹羽还是觉得后背泛起阵阵冷意,好像有一双格外冰凉的手拂过他的脊背,“心魔劫的劫云什么时候是有颜色的了?!” “你问我我问谁去?!”屠凌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气急败坏,他的双眼紧盯着天上层层卷积起的黑云,整个人的神色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癫狂的味道,“天界的那帮人真的是疯了,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说这是天界中人搞出来的动静?”司虹羽诧异地看了看天上那团漆黑的劫云,满脸写着疑惑,“你真觉得,那些人能搞出这种动静来?” “什么意思?”屠凌瞥了司虹羽一眼,脸上的怒意还未消退。 “天界中,有人度过这种样子的心魔劫?”司虹羽指着那个纠缠成一团漩涡状的黑色劫云,声音有些发抖,“你觉得,以天界那帮人的能力,能隔着一个世界秘境搞出这么个东西来?别忘了,这里是世界秘境,不是六界之中!” 屠凌愣了愣,司虹羽说的倒是也不能说没有道理,毕竟世界秘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即便是到了现在,天界之中的那帮人也没有研究明白,如果世界秘境的秘境法则有这么容易改变的话,那么天界中人这么多年的研究岂不是一个笑话? 屠凌一点都不觉得那帮人背地里已经偷偷研究明白了但是就是捂着没有说出来,这件事儿根本就不是一件非常合理的事情,因为天界中那帮家伙,根本也不是什么沉得住气儿的人,根本就不可能发生什么捂着消息不透露出去的情况。 因此这样看的话,这东西,似乎还真的跟天界的那帮人没有什么关系? 屠凌对这件事儿持有怀疑态度,他看着那团漆黑的劫云漩涡中间缓缓地探出一颗硕大的头颅,看起来像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异兽的头颅,只看头的话,仿佛是一只...鹰隼? 如同鹰隼一般的透明的头颅缓缓地从漆黑的劫云中央探出,朝着树屋的方向张开嘴巴,似乎是在尖啸,但是没有被那头颅正对着的屠凌和司虹羽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屠凌和司虹羽只觉得背后一阵阵地泛起冷意,那种来自于灵魂的颤栗让他们忍不住开始哆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们的背上掠过,凶戾,狠辣,手段残忍。 魑不知何时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仰头看着天穹之上逐渐显露出整个头颅的鹰隼,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愉悦的笑容来:“看来是快成功了。” 这话一出,屠凌和司虹羽的神色就变了,两人对着魑怒目而视,神情仿佛是要杀人一般:“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魑耸了耸肩,眯着眼睛,愉悦地看着上方扩散得越来越大的黑云,脸上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不知道这次之后,白老板会变成一副什么样子,啧啧,还真是期待呢。” 这话说完,魑的身影便渐渐变淡,如同消融一般,整个人都消失在空气中,留下屠凌和司虹羽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那里,一个“你”字还没有说完便卡在嗓子里,上不来下不去的,极为尴尬。 这道劫云的范围覆盖了整个水鸣涧,以及周围三百里范围之内的所有地方,这种场面自然是引起了整个亡灵国度的注意。亡灵国度中的那些居民,虽说力量退化到只有先天境界,但是对于一些常识,还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自然能辨认出天上这团乌云不是正常要下雨的乌云,而是有什么人在渡劫所引发的劫云。 就光冲这劫云的范围,便能推断出这渡劫之人的实力究竟能强悍到什么程度,所以自然也没有什么人有那个胆子产生什么与捣乱的想法。况且劫云这东西,只要不是自己主动跑到劫云的攻击范围之内,那就绝对不会伤到自己,这也是所有修者都知道的一个常识。既然也不会影响到自己,那就当这东西是一朵普通的乌云就好了,反正也不影响正常生活。 这是亡灵国度中大多数人的心态,但是既然说是大多数人了,那么自然也是有不这么想的少部分人。这其中,便包括了初代天帝和初代魔神以及他们麾下的战力,还有桑冷小队中的人。 这些人看了这样的劫云之后,也没什么敢去捣乱的想法,只是想要搞清楚这么大的动静到底是什么人搞出来的。一番探查之后,别的有用的消息一个没有,只除了一条那劫云的中心是在水鸣涧。 不提魔神和天帝那一方,至少桑冷小队这几个人,知道中心处是在水鸣涧之后,一瞬间,几个人都想到了菲丽丝提到的那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少女。 司卿元看着天空中厚重的黑云,脸上的云淡风轻之色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凝重,他有一种不怎么妙的预感,仿佛从今天起往后,这里都不会有什么太平日子过了。不管是那个人这次渡劫成功还是失败,对整个亡灵世界来说,影响都是巨大的。 毕竟,渡劫这种事儿究竟意味着什么,就算现在的普通人没有回过味儿来,也不代表多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想不明白。 渡劫便意味着力量有所增长,也就是说,在这种力量只能被削弱,而不会增强的世界中,还有方法可以是自己变强。 在这个世界中,只要人在夜晚的时候进入睡眠状态,那么他的实力就是在被不断削弱的,之后不管怎么修行都不可能补得回来。亡灵国度中的居民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惯到麻木了,上万年下来,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件事儿。而现在,忽然出现的这朵硕大的劫云,就好像是结结实实地在这个几乎是已经被默认为是事实的规则上,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 亡灵国度中的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司卿元已经能想象得到等这群人反应过来之后,会掀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毕竟这群人之前,可都是参与过仙魔之战的,这些人里面,实力最低的也得是个三劫的水平,哪能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司卿元没有什么劝诫所有人的打算,毕竟在他看到那劫云的时候,整个人也稍稍激动了一下,但是知道那劫云的来源是水鸣涧的时候就已经放弃了寻找变强的方法这件事儿。 这种事情,旁人不清楚,他们桑冷小队可是清楚得很,水鸣涧里的那一位,根本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甚至于她的方法和他们应该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同。人家的实力能提升,根本的原因就不在修行的方法上,毕竟人家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这找谁说理去? 第四十三章 心魔劫化形? 漩涡状的云团波动越来越剧烈了,劫云中央处的鹰隼头颅闭上了嘴巴,而后看起来极为艰难地朝着云团之外挣扎出来。那是一只透明的鸟,身上隐约闪过瑰丽的七彩光芒,看起来和灵魂的颜色极其相像。即便是还在天空中盘旋,并且目标也不是他们,屠凌和司虹羽还是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那是来自灵魂的威压,灵魂中泛起的战栗甚至让屠凌和司虹羽两人觉得有种油然而生的恐惧,仿佛下一秒自己的灵魂就会被碾碎,然后被这只鸟无情地吹散。 是的,吹散,那只鸟恐怕连吸收掉他们两个的灵魂能量的想法都没有。那只鸟给人的感觉只需要两个字便可以形容,那便是“完美”,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而且精纯到了骇人的程度。 那只鸟看起来倒是与天界之中发凤凰一族外形很是相似,身上盖满了透明的羽毛,相比起来,差别在于那只鸟的头顶上没有凤凰一族的那种卷曲的一撮毛,看起来倒是干练了不少,爪子的形状更是与鸟类谈不上一点相似之处,那东西看起来,更像是龙族的爪子。 尾巴上长长的尾羽看起来倒是和凤凰一族的尾羽模样差不多,只不过数量上的差别实在是明显了一点。凤凰一族九根尾羽,而那只鸟,却有足足三十三根尾羽,使得它的尾巴看起来相当华丽,即便是没有颜色,那模样也比凤凰一族漂亮地多。 那只鸟在天穹上盘旋了一会儿,然后像是锁定了目标一般,朝着树屋的方向急速冲来,一头撞进了树屋之中。那树屋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被什么东西撞过的样子,这倒是侧面证明了那只鸟不过是灵魂能力所构成的生物这一点。 但是知道了这么个消息之后,并没有对现在的情况有什么帮助,反而是让人有种极端无力的感觉。屠凌和司虹羽自然是知道,刚刚那只鸟代表着什么意思,毕竟这东西,实在不是什么正常的心魔劫应该有的形态。这么多年,他们两个不管是谁都没有听说过心魔劫的劫云会是这么漆黑的颜色,甚至于还能化形的。正常的心魔劫就是一道没有什么固定形态的灵魂攻击,往高等级数,九劫往上的天劫,那种等级的心魔劫也不过就是灵魂攻击之外包裹的透明雾气厚重了一点,甚至能看清楚颜色的程度。但是那种雾气并不是直接致命的,那种雾气会让修者跌入幻境,去重新走一遍自己之前经历过的那些刻骨铭心的事儿,然后在心防最弱的时候,隐藏其中的灵魂攻击发动突然袭击。 听起来有些阴险,但是这也是世界本源定下的规矩,要想变强自然是要经历磨难,修行之人,自是要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这种劫难,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磨砺出更强的强者罢了。 至于另一部分原因,那就只是世界本源自己的私心了。虽说用私心来形容一个本来就算不上是个活物的世界本源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细细向来,倒是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合适的词儿了。 毕竟世界本源所拥有的能量总归是有限的,站在顶端的强者越多,它要给出去的力量便越多,强者不死的话,它便永远收不回这股力量,自然是不会让变强的道路那么好走。 当屠凌的视线看向树屋的时候,司虹羽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抬头看着天穹上没有丝毫消散迹象的劫云,整个人的神情都凝重地很。 “你有没有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司虹羽紧盯着天穹上还在不停地旋转着的劫云,声音中透出的紧张之感听得屠凌都有些疑惑。 “有什么问题吗?”屠凌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司虹羽,司虹羽却没有看他,眼睛一直紧盯着天穹。 屠凌愣了愣,一种极为不祥的预感从他的脑海中缓缓浮现。他有些僵硬地抬起头,看着天上阴沉之色更甚的劫云。 “该死!”屠凌狠狠地啐了一口,自从那只透明的鸟冲进树屋之中,屠凌和司虹羽的侥幸心理便已经没了,那种东西,显然就是冲着白渊去的。原来他以为那只鸟就已经够过分的了,哪想到现在,那只鸟离开了劫云之后,那劫云还在蓄力,似乎是还有什么大招正在酝酿。 “大手笔啊!”魑又突然出现在树屋前,仰头看向天穹之中那团正在旋转着的劫云,咂了咂嘴,很是感慨地说道。 “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司虹羽抓住了机会,趁着魑还没有离开,连忙问道。 “我知道啊。”魑开开心心地笑起来,模样很有些娇俏可爱的意味。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屠凌听到了魑的话,指着天穹上漆黑的劫云,有些恼怒地冲着魑咆哮道。 “我知道,但是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呢?”魑歪了歪头,笑容丝毫没有减少,“更何况,即便是白老板扛不住这心魔劫,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儿不是吗?” “这东西,还有什么好处?”司虹羽满脸不可置信,但是又带了一丝丝希冀,开口问道。 “好处的话,也算是吧,”魑眯起了眼睛,笑容在阴沉的天色下看起来有了那么几分吓人的味道,“毕竟,不管怎么说,还能落个全尸,不是吗?” 司虹羽倒吸一口凉气,屠凌的眼神瞬间犀利起来,他往前冲了两步,一把抓住魑的衣领,很是轻松地就把比他矮了不少的魑提了起来:“白渊要是出事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魑很是不以为然地轻轻拂了一下,屠凌像是被烫到一般松开了手,甚至还往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到他刚刚的位置上。魑轻轻巧巧地落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领,脸上带着轻蔑的笑意:“就你?” 屠凌的模样看起来极为屈辱,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根本没有办法对面前这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做些什么,因此他感觉到格外的憋屈,一种无力感油然而生,毕竟这个小丫头说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是那确实是事实,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别说是魑这个小丫头了,就连亡灵国度中的魔神和天帝都能把自己吊起来打。 “我建议你别产生这种想法,”魑的脸上已经没有了笑容,她手上的动作没停,一点点将自己身上衣裳的褶皱捋平,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感情起伏,“这次看在里面那位白老板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下一次,你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话音落下,魑瞥了屠凌一眼,那眼神仿佛是从九幽寒潭中投射而出,冰寒得有些吓人。屠凌还没反应过来,魑的眼神便变回了之前那种带着丝丝温暖的和缓,转变的速度快得有些吓人,甚至让屠凌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那种冰寒冷彻的眼神,其实根本没有出现过。 司虹羽并没有注意到屠凌和魑两人的眼神交流,他的视线紧盯在劫云中央缓缓下垂的一个尖端,之前那只鸟探出头来之前,他记得也有这么一出来着。 很快,那处尖端便又挣扎着冒出一个透明的虚影来,这次直到那透明的虚影完全出现,司虹羽都没有看清楚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那东西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奇怪,上半身司虹羽依稀辨别出那是一个人形,但是下半身究竟是什么样子他根本就看不清楚。 屠凌和魑自然也看到了那个透明的虚影,屠凌也是和司虹羽同样的反应,毕竟他也没能看出来那道虚影究竟是什么东西。然而魑的眼睛猛地亮了亮,似乎是已经认出了那道虚影到底是什么。她拍了拍手,脸上的笑容倒是确实真挚了不少。 那道虚影出现之后,并没有像那只鸟一般盘旋许久,而是目标极为明确地朝着那个树屋冲去,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树屋之中,如同那只鸟撞入树屋之中时一样,整个树屋纹丝不动,看起来跟之前一点差别都没有。 连续吐出两道能量之后,整团劫云看起来似乎已经有了变淡的倾向,屠凌和司虹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虽说那两道力量已经不好对付了,但是只要没有再多的能量倾泻下来,想必白渊硬挺过这场心魔劫,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然而事情并没有屠凌和司虹羽想象得那么简单,劫云的颜色虽然在变浅,但是那东西根本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反而以一种极为恐怖的速度,朝着中央处聚拢,甚至于劫云变淡的速度都跟不上因为劫云聚拢导致的颜色加深。因而虽说覆盖的范围只到整个秘林的边缘,但是那颜色确是比最开始那只鸟从那劫云中飞出的时候,更深了几度。 屠凌和司虹羽刚要放松下来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更加难看,那劫云不光是聚拢了,甚至还出现了和天雷劫相似的雷声滚滚的场景,看起来格外渗人。但是细细感知起来,那其中又无一丝雷电属性的能量,这种诡异的感觉,让人感觉极其不安。 就在屠凌等人还在想着这劫云还有什么幺蛾子的时候,一条透明的龙从那劫云中探出头来,发出一声震慑人心的吟啸,那声音是回荡在灵魂之中的,屠凌只觉得自己的心神都在颤抖,那声龙吟在他的灵魂中回响,久久不曾停歇。 那条透明的龙与之前的鸟和虚影都不同,它两只爪子一用力,像是将自己从那劫云之中挣脱出来一般,直直地朝着那树屋撞去。等到龙头进入树屋之中时,龙尾甚至还没从劫云中脱离出来。 这也是屠凌和司虹羽第一次感觉到真真实实的,有风刮在脸上的感觉,那条龙撞击树屋的时候,仿佛是真的带着狂风骤雨而来,吹得他们的衣裳和头发疯狂飘动,甚至几乎睁不开眼睛。只有魑淡定地站在那里,仿佛那种风根本就不存在一般,甚至连衣裳和发梢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等到那条龙彻底进入树屋之后,天穹上漆黑的劫云这才缓缓地散去。四周一片寂静,不,甚至用死寂来形容都不过分,偌大个秘林之中,连声鸟叫,或者虫鸣都听不见。 魑瞥了一眼有些愣神的屠凌和司虹羽二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伸手打开了空间,一步便跨了进去,根本没有理会这二人。 良久之后,司虹羽才回过神来,他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树屋之中,里面一如既往地没有丝毫动静传出来。他拍了拍一旁还在愣神的屠凌,眼神中有些犹豫:“我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看...什么?”屠凌显然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有些迷茫地转头,眼中看起来似乎有些空洞。 司虹羽叹了口气:“看看白渊是不是还活着。” 屠凌仿佛被刺激到一般,差点跳起来,神情极为激动:“不可能,他不可能死了!” “好好好,”司虹羽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试图安抚屠凌的情绪,“我没说他死了,只不过是我们去看看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顺便确认一下他是不是还活着。” 废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把屠凌安抚下来的司虹羽只觉得自己满身疲惫,别看这个屠凌之前一副非常可靠的样子,可是也不知道他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魑搞出来的那件破事儿,影响力应该不至于有这么大吧?难不成真的因为那破事儿让屠凌对白渊产生什么想法了? 那可真是要了命了。司虹羽一般摇头感叹,一边朝着树屋的门走去。他站在树屋前,深吸一口气,试着将树屋的门推开。 他原以为那树屋的门应该是被锁住的,或者说白渊上了什么法术,从外面打开的话会比较费力,毕竟大部分修者闭关的时候都会这么做。但是司虹羽并没有费什么力气就推开了门,他的心里咯噔一声,暗暗想着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种情况。 房间的门缓缓地打开,树屋里空荡荡的,除了家具陈设之外,一个人都没有。 白渊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看不到人影。 第四十四章 摇人 时间稍稍后退,就在亡灵国度中的劫云开始聚拢的时候,亡灵国度的背面,也就是神墓之中,邱郁刚调养好前一天晚上身上出现的斑斑伤痕。就在邱郁准备调息调整状态,准备下一个夜晚的苦战时,天色忽然变了。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有云在逐渐聚拢,邱郁并没有当什么事儿,这神墓之中,虽说向来只有白天和黑夜,况且绝大部分情况下还是晴天,但是也不妨碍这其中忽然有一天和之前不一样,阴个天刮个风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邱郁甚至怀疑过,这里之所以从来没有下过雨,是不是担心把那些人坟头的土给冲跑了? 其实要邱郁来说的话,神墓神墓,既然都已经挂了个“墓”的名头了,说起来还是那种阴风阵阵鬼哭狼嚎的场景更合适一点。然而绝大部分情况下(当然除了晚上),这里都安静祥和地很,阳光普照,除了花草树木少了一点之外,实在是很有世外桃源的气质。 这也是最开始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的那个丫头觉得他这里环境好的原因之一,然而自打他留着那丫头在这里待了一晚上之后,那人自打那之后,再也没在不是正午的时候来过这里。 说起来他都觉得奇妙地很,明明是个喜欢热闹喜欢在阳光下蹦蹦跳跳的主儿,结果硬是托生成了鬼母阴姬,也不知道她整天面对着那群绿油油的鬼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想法。 邱郁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天气变化,就能让自己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儿,看来自己在这里实在是待了太久了。他撇了撇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如同往常一样,借助阳光缓缓地恢复着自己失去的灵力以及尽力吸收昨晚那场争斗中获得的亡灵的力量。 没用多久,他缓缓地睁开眼,有些诧异地拧起了眉头,不知为何,今天的进展格外缓慢,较之以往慢了足有三分之一。而这种减缓不光没有停止,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按照这样的速度进展下去,不出盏茶时间,自己修行的速度就会降到原先的二分之一还少。 与此同时,邱郁只觉得自己有些浑身发冷,那感觉不像之前阳光洒在身上的暖融融的感觉,反而有些阴冷。邱郁一开始并没有放在心上,只以为是有什么东西暂时遮蔽了阳光,毕竟这种情况之前也发生过,那是神墓中难得的糟糕天气,厚厚的乌云将整个天幕都遮蔽了,即便是那个样子也没有下雨。那乌云很是虚张声势地挡了一会儿之后便悄然散去,与之前他在神墓之外见到的那些“妖艳贱huo”一点都不一样。 这次邱郁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睛,看向天上漆黑的劫云,只一眼就愣在了那里。 那根本就不是之前自己所知道的所谓的乌云,那是一朵特征明显的劫云!只有劫云才会变成这么一副奇怪的样子,正常的云,哪有盘成螺旋状的?! 邱郁咂了咂嘴,想也知道,这种情况能发生的话,就只存在于前几天刚被自己送下去的那三个人身上。毕竟,整个亡灵国度再加上神墓中的这些已经被埋起来了的骷髅架子,他实在是不知道还有什么人能够完成修行这么一件事儿,当然,他自己也除外。 邱郁看了一眼整个劫云聚拢的情况,撇了撇嘴,这种阵势,肉身抗住应该是没有太大的问题的,然而事实并不像邱郁以为的那样简单。他闭上眼睛,打算探测一下那团聚集的漆黑色劫云中到底有几道天雷。 以劫雷的数量来判断到底是几劫这种事儿在各个修者之中几乎是不用公开的秘密了。按照以往的惯例来说,除了最开始的一劫时,大家都是一样的,九道天雷劈下来,洗筋伐隋,肉身蜕变,这才算是真正踏上了修行一途。 之后的天劫,究竟有几道劫雷,那也是自凭本事的。说起来,天雷劫实际上也能算得上是为了帮修者锻体而存在的劫难。修行程度到了一定的境界就会触发天劫,这就有人问了,要是有人自打过了一劫之后,就不修炼了直接混吃等死,一直达不到二劫的境界,那不就相当于可以永生了? 有这种想法的,就只能说明他对于修者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既然已经踏上了修行这条路,想要反悔都不怎么现实。毕竟这个叫天劫的鬼东西实在是邪性的很,不提你到了境界之后没什么准备时间直接出现,甚至于修者要是好不容易渡过了一次天劫,之后便不再修行的话,自上次天劫后开始计算,满三百年就会自己主动蹿出来。 听起来很狗,但是比这更狗的是,天劫分为天雷劫与心魔劫两个部分,这主动蹿出来找人劈的天劫,他的天雷劫和本身应该有的强度并没有多大差别,该是几劫就是几劫,根本不会出现跨级这种情况,但是心魔劫就不一定了。好一点的心魔劫也就跨个一两级,这种情况下,对于灵魂方面有研究的修者还能勉强扛下来;再狗一点的心魔劫直接横跨四五级,甚至六七级的情况都有可能,像这种情况的话,能活下来的修者,可实在是少之又少。 至于为什么说是少之又少,而不是说根本没有呢,只是因为这种情况的天劫,实际上还真的有人挺过去活下来过。这其中到底是什么原因,邱郁不清楚,他也懒得管,至于这之中到底搅和了什么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都不归邱郁管。他只知道那个意外现在坐在鬼母的位置上,整日里潇洒快活,日子过得可比自己好多了,每次问起来的时候她都说自己忙,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些什么。 邱郁的灵力小心地探入了那劫云之中,几乎同时,他的脸上就爬满了震惊之色,倒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那漆黑的,范围越来越广的劫云中,不仅没有雷电属性能量,反而充斥着浓郁的灵魂力量。 这代表了什么邱郁自然是明白地很,这团漆黑的劫云根本就不是他以为的天劫,而是一个纯粹得不能再纯粹的心魔劫。 他面色凝重地摸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金色圆球,稍稍犹豫了一瞬间,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漆黑的云层,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捏了捏那枚圆球。 光幕缓缓展开,邱郁沉默地看着空荡荡的光幕,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压抑。 不过片刻,光幕上出现了一个懒懒散散的人影,是一个看起来年岁跟他差不多大的少年,手里拿着半瓶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液体缓缓摇动,身上穿着一身银白色的长袍,满脸都写着不想见人。 “出什么事儿了?”光幕中的人说话的语气也像他的外表一样,声音懒洋洋的,有些低沉,却也不知道为什么透着一股子让人心安的味道。 “不是,怎么不管我找你们谁,开口就问我出什么事儿了啊,”邱郁摸了摸脑袋,看起来很有些无奈。 “你这小子向来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就你现在待的那个地方,想联系你都得挑个好时候省得一看见人满脸都是血。” “满脸都是血的怎么想都不应该是我啊。”邱郁懊恼地抱怨了一声,对面的人倒是也没反驳什么,毕竟从真实情况来看,剩下的那一位待着的地方,可实在是比邱郁这里危险多了。 “所以你这次找我,是有什么事儿?”那人放下了手中的瓶子,寻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邱郁那张有些郁闷的脸,挑了挑眉。 “我觉得这次这事儿,我搞不定了。”邱郁叹了口气,然后将神墓中目前的情况给对面那人看了一眼,那人一愣,缓缓地坐直了身子。 “这是怎么回事儿?”那人皱着眉头,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光幕中传过来的,漆黑的,正在盘旋着的劫云。 “我也不清楚,所以可能得让你们几个过来一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邱郁的神情并不是很好看,“我怀疑可能是亡灵国度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只有我自己的话,根本不可能下去查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知道了,”那人点了点头,站起身来,看着邱郁,声音听起来似乎还是和刚刚一样,但是却少了那种懒散的气质,甚至透出一股肃杀之感,“他们两个那边,我去通知,你先看看情况,要是有什么变化的话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们几个尽快赶过去。” “好。”邱郁点了点头,光幕上的画面便消失了,邱郁又捏了捏那只金色的圆球,面前展开的空荡荡的光幕便迅速地消失,回到了他手上的圆球之中。 邱郁抬起头,微微眯起眼睛,紧盯着天上那朵遮天蔽日的劫云。现在他唯一的安慰就是,那朵劫云的中心位置离神墓最深处的那座巨大的坟墓距离还远着,看起来不太可能是那两个家伙有了什么异动。 只不过,邱郁的视线紧盯在那所谓的心魔劫的劫云的中心位置上,皱起了眉头。 他之前从未听说过心魔劫的劫云会有颜色,他判断这东西是心魔劫的原因也只是这东西与心魔劫的劫云有差不多的性质,其中都有极为饱满的灵魂力量。但是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这东西真的是心魔劫吗?还是说,其实只是一个披了心魔劫外皮的,其他的什么东西? 第四十五章 四人齐聚 邱郁的神情紧绷,从刚才起,他就紧盯着那朵覆盖面积极广的漆黑的云团,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如果是劫云的话,这朵劫云不光是从覆盖的范围,还是积蓄能量的时间来看似乎也有点太不正常了吧。邱郁皱着眉头,看着那朵劫云的周围,似乎还有云团往那个方向聚集而去。天色彻底阴沉下来,这下倒还真有了几分所谓神墓该有的气氛。 邱郁自嘲地笑了笑,都什么时候了,自己还有心思想这些。也没等他笑出声来,身后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像是什么人的脚步声。邱郁没有回头,光听声音他就知道是谁来了,他站在那里,半晌没动,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在意主人的冷落,径自走到邱郁的身边站好,和他一起抬头看向天上漆黑的云团。 “怎么?有什么想法?”邱郁的声音中带着丝丝笑意,看起来和刚刚光幕中纠结的人根本就是两个人。 “没意思,”少女撇了撇嘴,“你这里现在整的比我那里还阴森,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这么急着过来了。” “你来得快不也是正常的?”邱郁笑了笑,“毕竟硬是算起来的话,这里还算得上是你鬼界的属地,真要算起来,我还是一个给你看大门的呢。” “你可拉倒吧,”少女丝毫不在意邱郁说出来的话,她嗤笑一声,“给我看大门的,要不是里面埋着的人里面有你看中的几个人,你什么时候能有这好心?更别提这地方实际上是鬼界和冥界的共同属地,可不只是跟我挂钩的玩意儿。” “你装啥呢,”邱郁觉得有些好笑,“说得好像鬼界是你的地盘儿,冥界就不是了一样,冥界的那个冥君不还是你的人吗?说起来我都不懂明明鬼界和冥界差不多的玩意儿,硬是要分成两个,也不知道你们到底咋想的。” “不分成两个的话日子就没法过了。”懒洋洋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邱郁微微偏头,是之前光幕中的那个一声银白色长袍的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上套着墨蓝色劲装的少年,背上还背着一把大剑,看起来就很有肃杀之意。 “你当那些修魔之人和修仙之人没有矛盾吗?要是死了之后同时去了一个地方,那这日子还不得鸡飞狗跳的?”那人这样说着,站在了邱郁的身边,另一个一直没有出声的少年也伴随着那人的动作,和邱郁等人站在同一条线上,抬头看着天上那团漆黑如墨的云团。 “搞清楚那是什么东西了吗?”那人没再说些有的没的,负手而立,看着天上越来越厚重的云团,面上的颜色没有丝毫变化,缓缓地开口道。 “看起来有点像是心魔劫,”邱郁皱了皱眉,“但是心魔劫有这种样子的?” “你这段时间的打地鼠是不是玩傻了?”黑色衣裙的少女瞥了一眼邱郁,脸上的表情全是戏谑,“这东西怎么可能是心魔劫?” 少女的话一出口,其他人的视线便聚集到了她的身上,毕竟对于心魔劫的情况,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她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你认出这是什么了?”邱郁一愣,倒是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率先开口问道。 要算起来的话,说这个黑裙少女最了解心魔劫还真不是乱说的,这么多年下来,她渡天劫从来就没有主动招引过,从来都是拖到三百年期满然后天劫自己找上她。甚至自打渡完了第三十三次天劫进入帝境之后,到底后面又修行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从来没有人知道。 这种被动渡劫的情况到底有多凶险,不提六界中的其他人,就光说在场的四个人里,除了那少女本人,根本就没有什么人想要去尝试一次,倒不是说扛不住那被动到来的天雷劫,纯粹就是那心魔劫实在是不怎么好对付。 然而她倒是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纯粹就是因为没有灵魂罢了。 这倒也算得上是一件稀罕事儿,掌管冥鬼两界基本上可以算是全都是灵魂体的家伙,自己根本就是没有灵魂的,这件事儿说起来甚至还有点讽刺。 有一句话叫“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想来这也算是无奇不有其中的一奇吧。最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莫过于这个家伙没有灵魂,却偏偏是整个六界之中在灵魂秘术方面修为最高的,这事儿说起来,实在是有些让人生气了。 “那东西人为的痕迹太重,根本不可能是世界本源弄出来的东西。”少女抬头紧盯着那劫云的中间位置,神色不悲不喜,让人根本揣摩不透她的想法。 “人为的痕迹?”银白色长袍的人收起了自己的懒散之意,皱紧了眉头,“这个世界里还有人能插手天劫的事情?” “按照我现在对他们的了解,根本不可能。”墨蓝色劲装的少年也开口了,声音不似少年的清亮,反而多了些嘶哑,听起来有点像破风箱。 “阿骅,你的声音怎么回事?”邱郁皱了皱眉,看着那个身穿墨蓝色劲装的少年。 “中了点小毒,”被称为阿骅,实际上名为詹骅的少年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地回答道,“没什么大事儿,缓两天就好了。” “你的意思是说,天界那帮人都没有什么能插手天劫的人?”身穿银白色长袍的少年皱紧了眉头。 “他们倒是真的想,”詹骅嗤笑一声,嘶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刺耳,“只不过一帮人从一开始就走错路子了。研究?研究个棒槌!” “这倒还真是一个让人悲伤的消息。”黑裙少女咂了咂嘴,嘴上说着悲伤,实际上脸上可是一点伤感的神色都看不出来,甚至还透着那么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 “行了,这有什么好高兴的,”詹骅不满地说道,破风箱一般的声音听起来让其他的三人非常不习惯,“既然都不是这个世界之中的人搞的鬼,那么这件事儿说明了什么,恐怕也不用我挑明了吧。” “应该还没到那种程度吧?”少女说出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在场的几人却都懂了她话里的意思。少女的顾虑大概就是目前他们对于域外之人的实力还处在两眼一摸黑的状态,贸贸然说别人准备开战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是对己方不利的情况。 “如果可以的话,我倒不是真的想直接和域外之人撕破脸,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几乎和直接宣战也没有什么区别了。”银白色长袍的少年耸了耸肩,“毕竟神墓这个地方,现在漂移的方向,可实在不是什么有意思的地方。要是还有域外之人直接出手对这里干预的话,我不觉得会是一件有好处的事情。” “事无绝对嘛,”少女挠了挠头,眯着眼睛看向天上那团漆黑的劫云,“最起码我是没从这东西里面感觉到什么敌意,硬要说的话,还有点像是在...提携后辈?” 少女最后说出来的几个字听起来有些犹豫,模棱两可的感觉实在是非常强烈,这个回答也成功地让其他几个人愣了愣, “提携...后辈?”詹骅有些愣神,这几个字虽说每个他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是组合在一起之后,就不是什么他能理解的东西了,毕竟这人活了这么多年,实在是没有什么主动提携后辈的意识。 “对,”少女点了点头,眼神中似乎还有一丝丝不确定,“我能感觉到那个云团里的灵魂能量比心魔劫的能量温和很多,有一种,怎么说呢,就像是师父或者什么长辈,刻意捏出了一个很适合用来灌顶的工具,想要给后辈用上的感觉。” “你确定?”邱郁的眼神中有着丝丝怀疑,倒不是对少女的话有所怀疑,而是对所谓域外之人的心思有所怀疑,“那些域外之人,还会把这个世界之中的人当做后辈?” “万一是飞升出去的呢?”少女耸了耸肩,“都有可能不是吗?即便是我们活了这么多年,守着这个世界这么多年,从来没见到有什么人飞升过,但是这不代表这个世界之前没有啊。”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搞出这件事儿的人本身对这个世界没有什么敌意?”银白色长袍的少年皱紧了眉头,声音听起来倒是比之前放松了不少。 少女点了点头,看起来倒是对这个想法很是赞同。 “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詹骅点了点头,嘶哑的声音听习惯了倒是也没有一开始那么剌耳朵了,“但是总归现在我们也确定不下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所以我才找你们过来,”邱郁看着其他三个人,咧开嘴笑了笑,“我打算去亡灵国度看看到底源头在谁身上,这边晚上钻出来的那些东西,还得麻烦你们帮我看着点儿。”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剩余三人中,身穿银白色长袍的少年率先点了点头,随后其余两人对视一眼,詹骅也同意了,因而少女也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你...” 少年还想再说什么,衣袖却被少女拉了拉,最后已经到了口中的那句话只能无奈地咽了下去,朝着邱郁点头道:“你早去早回,在那种地方,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邱郁笑了笑,应了一声好,而后便朝着那个看起来很像个坟包儿一样的小屋走去。 第四十六章 商议 “你拉我干什么?”等到邱郁的身形从那扇散发出白光的拱门中消失时,少年回过头来,皱着眉头看向少女。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少女早就松开了他的衣袖,“那种事情,不是现在应该计较的。” “可是...”少年的眉头又紧了紧,看起来似乎是对于少女的这番行为很是不满。 “这种事儿,他想说的话自然会说的,”少女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极有神秘感,“你是信不过他呢,还是信不过我?” 少年愣了愣,显然这句话的杀伤力还是极强的,二人僵持了片刻,最后还是少年认输,举起双手:“好好好,你说的都对你说的都对。” 这种妥协搞得少女很是不爽,明明是自己说的有道理,却硬是显得自己好像耍赖才赢了一样,她撇撇嘴,不甚满意地转过头去。 这时詹骅的声音从背后幽幽地传来:“我觉得吧,你们两个都挺靠不住的。”少女一愣,转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詹骅的方向。往常这个向来不在他们有争执的情况下出声的人,忽然出声声援另一个人,这在少女的眼中,相当于遭到了背刺。 少年差点笑出声来,但是他忍住了。 詹骅直直地盯着少女的眼睛,直到少女总算扛不住这种审视的目光,转过脸去,避开了詹骅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我猜你知道点什么,”詹骅的声音很是平静,“比如说域外之人什么的。” “大家不都清楚这件事儿吗?”少女反问道,还是没有直视詹骅的眼睛,这时候少年也意识到问题不对了,他敛了身上的笑意,和詹骅一起看向少女。 “关于域外之人,你到底知道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事情?”詹骅没有往前走,他就站在那里,似乎是想要看看她还能想出什么奇怪的理由来推脱。 “真想知道?”少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将视线从少年的脸上又转移到詹骅的脸上。 “直说就好,在我们面前,没什么必要藏着掖着的。”少年看着少女,脸上的神情无比认真。 “那好吧,”少女耸了耸肩,“要说的话其实倒也不是真的跟那什么域外之人有关,但是也不能说一点关系都没有。” “天界最近这些年比之前乱了多少你们两个也都清楚,那个小姑娘变化有多大你们也看见了,要是我说那些事儿不是她犯下的,你们想必也不会相信,但是这个问题就出在,你们不觉得她的变化太突兀了吗?” “沾了权力之后哪有什么能保持本心的人?”詹骅耸了耸肩,看起来对于少女的话不是很赞成,少年却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眉头拧成了“川”字。 “事情不能这么说,”少女倒是没指望詹骅能一下就理解自己说的话,“如果真的是权力迷人眼,那么在她成为新天帝的时候就该出问题了,但是最开始的那几年根本是一点迹象都没有,然后突然就性情大变,不觉得有些可疑吗?” “这算什么?”詹骅笑了笑,“帮她脱罪吗?” “有没有可能,干出那些事儿的人不是她?”少女歪了歪头,“脱罪倒是不至于,但是我总觉得那个人不像她。” “你的意思是,夺舍?”少年忽然开口道,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但是那个小丫头好歹也是帝境的修者,夺舍这种事儿,除了我们,谁还能...做...得...到...” 少年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猛地看向少女,声音里有些震惊:“你是说,天界这些年搞出的这些乱子,是有域外之人夺舍了那个小丫头干出来的?” “大概吧,”少女耸了耸肩,“这种事情,我也不太好下定论,之前我怀疑过那丫头是不是被什么灵魂秘术控制了,但是查的时候从来没查到过,所以我也以为是她自己下的决定。但是昨天的时候,阿郁找过我,跟我提过了域外之人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 “那些域外之人,灵魂的状态和我们这个世界里的人是不一样的。他们的灵魂不是像你们那样单独存在于头部的识海之中,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根本不会移动位置。他们的灵魂是与肉体直接相融的,所以如果在识海中探索是不是有域外之人驱赶本体的灵魂强占肉身根本就是不现实的。” “你在那小丫头的身上发现问题了?”詹骅看着少女的眼睛,忽然开口问道。 “识海中没什么问题,但是身上问题可太大了。”少女的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首先,那小丫头的胸是真的大...” “你在鬼扯些什么东西,”少年有些绝望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头,“说正事儿啊,你说的这东西跟正事儿有一点关系吗?!” “哦哦哦,忘了忘了,”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看起来对于自己刚刚顺嘴说出来的这句话很是抱歉,“那小丫头的肉身上,有一股很陌生的能量。” 少女满脸怀念的神情,詹骅和少年对视一眼,非常怀疑少女根本就是在回想那个小丫头姣好的脸蛋和令人艳羡的身材,毕竟这人到底是有多不靠谱他们几个人的心里都是有数的,好好的一个姑娘,整天想要摸摸别的小姑娘的女乃子、pi股、大白腿,这算是什么事儿啊。 “正常查探的话根本查不出来,”少女脸上的表情格外认真,“那种能量跟所有的世界中已知的能量都不一样,甚至于要是不注意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有这么邪乎?”詹骅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别是为了糊弄我俩才随便扯了个幌子说这话的吧?” “我糊弄你俩干什么?”少女哼了一声,对詹骅的质疑非常不满,“你们两个身上又没有我想要的东西,没啥好处的事儿我费脑子算计个锤子哦?” “这个理由倒是可信,”少年点了点头,神色有些凝重,“所以说,那个小丫头还是让人夺舍了?” “我猜是这样没错,”少女应了一声,也没管自己的话到底会引起怎样的心理波动,“至于到底是如何附身的,我想咱们几个人应该都没有发现,现在的问题是,那个夺舍了小丫头的人跟引起这东西,”少女顿了顿,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天空,“的人是不是同一股势力的人,如果是的话,那么事情倒是能简单不少,如果不是的话,那问题就大了。” “我倒是觉得这根本就是两股势力,”少年沉吟片刻之后,盯着天空中越来越黒沉的劫云,“甚至于还有那么一点针锋相对的意味,虽说这种感觉不怎么清晰吧,但是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好了,”詹骅的声音有些犹疑,“那样的话我们可以跟其中一方联合把另一方赶出去,那样压力好歹会小一点。” “没那么简单,”少女摇了摇头,“如果真的是两股世界之外的势力,侵入我们这个世界的原因恐怕不是什么觉得我们这里好看来旅旅游这么简单。如果我是那股势力的话,甚至有可能和另一方联手先把整个世界都肃清掉。即便是那两方势力本身就是有仇怨,他们两方的争斗,恐怕也不是我们这种人所能插手的事情。” “啪,啪,啪。”鼓掌的声音忽然从三人的背后响起,三人猛地回头,一个外表看起来比他们三人都小的少女像是凭空出现一般站在那里,脸上的笑意藏也藏不住,看起来是一个极为和善的人,但是三人几乎同时戒备起来,倒是也不为别的,这个少女出现的时候,他们三个人根本就没有发现她的踪迹。 也就是说,在这三个人的感知中,面前这个小丫头其实是根本不存在的。 除了鼓掌之外,魑没有再做什么其他的动作,她就站在那里,笑眯眯地看着对面这三个几乎是站在世界顶端的人。 少年和詹骅在看到魑的一瞬间,才算是明白了少女那一副纠结着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儿,因为面前这个小丫头,用之前自己熟悉的所有的感知手段都无法感知到她,但是这个人就安安稳稳地站在那里,踩着的地方土壤绵软,甚至留下了一排脚印。 很明显是从旁的什么地方走过来的,几人提高了戒心,小心翼翼地提防着魑的动作。 片刻之后,少女咬了咬牙,开口说道:“你就是那个叫魑的人?” 魑没有答话,歪了歪头,一副“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的表情,看得三人集体皱眉。 少女硬着头皮接着说道:“之前阿郁见到的人,是不是就是你?” “阿郁?”魑总算是说话了,她看着少女的眼睛,眼中的戏谑一闪而过,快得一直盯着她的少女都没有看清。 “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詹骅将少女往后拉了一把,他和少年同时站在了少女的前面,面对着魑,摆出了战斗的架势,“该打的仗,永远都躲不过去。” “不是,我说,你们好歹听听人家要说什么啊?!”少女有些无奈地扯着两人的衣领把他们二人拎到自己身后去,“都跟你们说了,遇到事情不要慌,先把茶几拿出来,吃个甜甜圈。” 少女这样说着,变戏法一样从空中凭空变出一张精致的小桌子,以及两把小椅子,桌子上还摆放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水,还有几碟小点心。 少女没有管背后两个家伙目瞪口呆的样子,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指了指面前的那个空位,对着魑笑眯眯地说道:“来吧,坐下说。” 第四十七章 星空 白渊感觉到自己沉入了一片星空之中,自己的周围似乎除了虚空之外什么都没有。远处闪烁的那些,是星星吗?白渊不知道,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东西托着往那片星星那里走,他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的脑袋里现在一片空白,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是谁,要去哪里,究竟要做些什么。 白渊估算了一下自己与那片星空的距离,应该再有个半炷香的时间就能到了吧。他躺在那里,茫然地看着上方飞快划过的流星,想不明白自己这是要去干什么。 那片星光越来越近,直到最后,白渊发现自己已经不再朝前走,他正躺在一座星空中的祭坛上,头顶的正上方不远处,便是那群正忽明忽暗地闪烁着的星星。 白渊摸了摸自己背后的祭坛,硬邦邦的,根本谈不上柔软舒适,摸起来仿佛是硬石板一样。他撑着地面,缓缓地站起身来,四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自己躺着的祭坛。 祭坛并不算大,约莫只有半丈方圆,白渊在里面躺着,甚至显得有些狭小。那祭坛通体以青石板铸造而成,最让白渊惊奇的是,这个祭坛看起来根本就是悬浮在空中的,甚至于根本没有受到其他力量的稳固加成,就那么飘在那里,仿佛那东西本身就会飞一样。 然而祭坛上除了用石板搭起来一个看起来有点像桌子的台子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纹路雕刻,看起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祭坛,在凡界中到处都是的那种,按照常理来说,根本不可能悬浮在空中。 白渊倒是也没计较那些,毕竟都说了是按照常理来说,他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是能够用常理来解释的,甚至于他现在在这里,莫名地还产生了一种理所当然的感觉,仿佛在这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是正常的。 有声音缓缓地在白渊的耳边响起,似乎是扑动翅膀的声音,白渊徇声看去,一只看起来很像凤凰的透明色的鸟正在他的头顶上方盘旋,三十三根尾羽上闪烁着瑰丽的色彩,在星空之中,美得让人有些窒息。 白渊看得有些愣神,他甚至试图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这只看起来有些像凤凰的不知名的鸟。 那只鸟像是感受到了白渊的想法,不仅没有下降,甚至飞的更高了。白渊无奈地缩回手去,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看起来仿佛是丢了魂一般。 那只鸟忽然仰头高鸣,清脆的啼鸣声听得白渊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恍惚。仿佛是为了呼应这鸟的啼鸣声,远处传来了一声龙吟。那声音在白渊听来格外的熟悉,透着一股子兴奋的味道。 啼鸣声很快便停了,但是龙吟声却一声接一声,听起来越来越急促。白渊能听懂那是什么意思,那声声龙吟,在急迫地喊着:“来了,来了,这就来了!马上就到!” 白渊皱着眉头看向龙吟声发出来的方向,起初那里什么都没有,而后是一个有些模糊的虚影,直到那条透明的龙绕着他盘旋了一圈之后缓缓地落在他的身边,他才明白这股子熟悉感到底是从何而来。 那条透明的龙,分明和他的本体一模一样,要不是因为自己现在还活得好好的,有人跟他说这就是他的灵魂他都信。 白渊忽然愣了愣,他真的还活着吗?现在看到的这些东西,是不是死之前的幻象?实际上他其实已经死了? 白渊还在疑惑,在他身旁停下来的那条透明的龙朝着天上盘旋着的那只模样奇怪的鸟高声吟啸,似乎是在催促着什么。 等等,催促?白渊茫然地抬头,看了看身边那条看起来霸气十足的龙,伸手摸了上去。 触手冰凉,龙鳞的质感片片分明。那条龙微微低头看了白渊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好像看到那条龙,冲他笑了? 白渊有些茫然地收回手去,似乎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如果说这条龙是灵魂体的话,自己为什么能触摸到类似实体一样的东西?自己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那只鸟是什么东西?这条龙到底又是什么? 一个又一个疑问挤进了白渊的脑海中,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疼得要命,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他的脑海中翻出来。 一声嘹亮的啼鸣声打断了白渊的思绪,他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头顶上那只盘旋着的,像是凤凰一般的怪鸟,那怪鸟的背上,似乎...多了一个人? 白渊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楚那鸟背上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那人被包裹在一团极为明亮的光芒之中,根本看不清楚长相。硬要说的话,那人身上的光芒似乎是和头顶正上方的星光如出一辙,甚至于那人出现在那只怪鸟的背上时,白渊感觉到头顶上的星光都黯淡了不少。 那人站在怪鸟的背上,似乎根本没在意白渊对他有什么想法。那怪鸟看起来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缓缓地朝下降落。白渊看到那怪鸟根本没有朝着祭坛的方向落下,而是朝着祭坛之外的虚空扑扇着翅膀。白渊正在疑惑之时,看到一旁的虚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跟他所站的一样大小的祭坛,那只怪鸟不偏不倚,正巧落在那个凭空出现的祭坛正中央的月桂树上。 那棵月桂树中央处有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那就是一个专门准备出来的落脚之处。那怪鸟的两只爪子正巧抓在那处平坦之处,看起来倒是正正好好,仿佛那棵月桂树就是为了让那只怪鸟落脚而存在的一般。 怪鸟落下之后,仰天啼鸣一声,背上那个散发着耀眼光芒的人缓缓地漂浮起来,他像是在漫步一般,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慵懒的气息,尽管看不清楚长相,但是从他的一举一动之中,能感受到他那种漫不经心的态度,仿佛这世上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被他放在眼中一般。 白渊紧盯着那个逐渐向着自己走来的身影,他在虚空中踏空而行,每一步都带起一圈圈的波纹,仿佛是走在水面之上。那人没用几步便来到白渊的面前,身上的光芒缓缓地收敛,直到最后变成了和正常人一样的状态。 出现在面前的这个人,白渊曾经见过,不光是见过,甚至于可以说是印象深刻。面前这个人的外貌,着装,没有一处与他之前在司虹羽体内那个黑洞连通的空间之中见到的那个给他一种极度危险感的人不同,只不过面前这人身上的气息,与之前根本就是天壤之别,那是一种为平和的气息,甚至隐隐透出一种让人不由得想要亲近的感觉来。 白渊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才好,就在这时,对面那个人忽然开口了。 “??? ?? ?? ????”那人开口,说出一句白渊之前从未听过的话,白渊更茫然了,他看着男人那张美得不似真人的面孔,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男人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看起来像是在认真思索些什么。 白渊一头雾水地看着离自己不过七八步的距离,看起来很是困扰的男人,尝试性地开口问道:“前辈...是什么人?” 那人的眼睛亮了亮,有些磕磕绊绊地回答道:“我...本源的...护佑之人,想要...找...世界之中的强者...联合。” 白渊皱眉思索了片刻,从他那断断续续的话里倒是猜出了他到底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大概就是说他是世界本源的守护者之类的存在,想要找世界中原本的强者联合之类的。 白渊有些诧异地指了指自己:“强者?我?” 对面的男人点头,话语逐渐连贯起来,看起来像是已经想起了这里的语言应该是什么。即便是这样,他说话还是很慢,白渊不由得怀疑他根本就不是对语言不熟练,而是本来说话就是这个调调。 “对的,你是这个世界中最强的几个人之一了,所以我才会找上你。”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空灵,这种话用来形容男人似乎有些不靠谱,但是白渊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旁的形容词,这个词儿套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身上实在是太合适了。 “您说笑了,”白渊的态度极为恭敬,面前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和善,但是那种强者的压迫感还是强得很,“不说小子还没有晋入帝境,这个世界中,实力在小子之上的还有不少人,光看实力的话,小子认为前辈应当去找那几个顶尖存在才是。” “不一样,”那人摇了摇头,很是认真地看着白渊,“他们,实力够了,但是资质不够,进步空间太小,破界飞升的可能也很小,所以不行。” “破界...飞升?”白渊挑了挑眉,这种说法他只在典籍中见到过,向来是一笑而过,从来没有放在心上过,毕竟这种事情,几乎可以说是从来没有实现过。 “前辈不要拿小子寻开心了,”即便是觉得面前这人在开玩笑,白渊的神情也是恭敬的,“破界飞升这种事,怎么可能...” “可以的,”那人打断了白渊的推辞,抬起一只手,指了指自己,“比如我。” 第四十八章 乾 白渊听到这话,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发呆,他很是怀疑地看了那人一眼,犹豫了一下,似乎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来表达自己现在有些奇异的心情。 “很惊讶?”那个男人轻轻一笑,眼角眉梢勾起的细腻弧度使得白渊看了都有些微微的脸红。男人的长相虽然不显阴柔,但是也是实打实的美人儿,最开始的时候白渊甚至把他认成了一个长相有些英气的女人,这件事儿说起来还让人觉得有些可笑。 “有一点,”白渊点了点头,“前辈所说的破界飞升,对于小子来说现在实在是有些太远了。至于前辈提到的,自己就是破界飞升之人这一点上,小子不想否认,也不愿意否认,毕竟这样的话也算是自己在打消对小子将来的希望。只不过小子有一事不明,还望前辈开口,给小子解惑。” “你说。”男人点了点头,眉眼中复杂的神情让白渊有些看不懂。 “多有冒犯。”白渊标标准准地作了个揖,看起来很是恭敬,而后直起身来,一脸坦诚地看向那个男人。“前辈的身份,据小子猜测,应当是那‘魑魅魍魉’所提到的,所谓‘主君’了吧。不知前辈到底是为何要插手这个世界之中的事情,以及,在这个世界中,是否还有其他的与前辈有关的存在?” “你这猜测,倒也没什么错误,”男人轻笑一声,“没错,我就是那几个小家伙嘴里说的‘主君’,目的嘛,你应该也见到了,凡界...你们现在应该是这么叫吧?” 男人看了一眼白渊的反应,见他点头,这才继续说下去:“凡界边缘处那个被你们镇封的尼雅兰斯海,最开始我的目的是那东西。至于这个世界,最开始的时候我是没发现有什么问题的,但是直到把‘魑魅魍魉’那几个小家伙送进来之后,根据他们的回禀,我确定了一件事儿。” 男人的声音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个世界就是之前我破界飞升的那个世界,但是细说起来的话又不是同一个,你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白渊愣了愣,试探地说出了一个词:“大破灭?” 男人笑了笑,似乎对这个词不是很在意,然而白渊能清晰地从他的眼眸中看到一丝丝伤痛,不知道为什么,白渊根本不觉得他那种伤痛是为了自己。 “大破灭啊,”男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看着白渊的眼睛,“确实,要是算起来的话,我的确是大破灭时代的人,甚至于还要再往前推一点,毕竟我破界飞升的时候,世界本源可还是好好的。” “破界飞升这种事,靠的是实力,也可以说,是机缘。”男人看起来似乎有些颓丧,仿佛这件事说起来很是让人心痛一般,“正常来说的话,世界本源是完全可以让足够多的人破界飞升的,除非是出现了什么正常状况之外的事儿。” 那些事儿到底是什么,男人很明显不想多提,他叹了一口气,缓缓地开口:“总之,自我破界飞升之后,后面又发生了不少事情,导致了世界本源崩坏,迎来了大破灭的结局。再往后,就是你们这个世界的事情了。” 白渊愣了愣,男人在提到“你们”这两个字的时候,眼中的伤感似乎都快化成了实质,看起来仿佛是在惋惜些什么,看得白渊自己也觉得难过起来。 这种伤感的感染力极强,仿佛是从男人的身上流淌出来一般,就连盘在白渊身边的那条透明的龙,连带着另外的一座祭坛上栖息在月桂树上的那只怪鸟,都低落起来, 白渊皱了皱眉,这种蔓延出来的,侵蚀性的情感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但是男人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样做的错处,甚至于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自己影响了身边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灵魂体,的情感,因而他看到身边的三个归类为生灵的家伙的模样时,着实愣了一下。 随后男人也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他抱歉地一笑,将自己的情绪收敛起来,白渊这才觉得轻松了不少,仿佛那被压在自己心头的石头被搬开了。 “至于插手这个世界中的事情,我刚刚也跟你说过了,我的目的其实是那个尼雅兰斯海。”男人收敛了情绪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平和起来。他的嘴角带着一丝柔和的笑意,声音淡淡的,让人听不出情绪的变化:“至于为什么会对尼雅兰斯海感兴趣,这种事情你现在知道的话自然是没什么意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追查尼雅兰斯海并且对于世界本源施以援手是我自身的任务。更何况你们这个世界中的尼雅兰斯海出现的根本就不合常理,按照我的推断,想必是从世界之外钻进去的。” “那么问题就来了,”男人的神色无比严肃,“一个已经成型的尼雅兰斯海,想要进入一个自身完备的世界,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前辈的意思是说?”白渊有些恍然,按照男人的说法,这件事整体之中都透着一股子说不上来的诡异。 “你们的这个世界中,有叛徒。”男人看了白渊一眼,补充道,“当然,我觉得你们本身斗得再厉害,应该也不会产生毁了整个世界大家一起陪葬的想法,所以说大概率是有什么人被世界之外的人夺舍了。” “前辈的意思是,整件事的罪魁是那个将尼雅兰斯海引进世界之中的人吗?”白渊看着男人的眼睛,那双眼睛清澈透亮,根本看不到一丝阴霾,即便那男人说出来的话,对于他这个世界之内的人来说,实在是有些残忍。 “差不多吧,”男人点了点头,“归根结底,这些事儿到底也不应该由你们这些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人来背锅,说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夺舍之人跟我应该还有不小的渊源,你们这一场也算是无辜受累。然而种种限制导致我不能直接来到这个世界之中,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从根本上来说,这件事想要解决的话,还是得要靠你们这些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即便是‘魑魅魍魉’他们几个,在世界中行动的时候,也是有诸多限制的,在这里面,‘魍’的限制应该是最小的,毕竟对于世界本源来说,最迫切的问题还是需要她去解决。对于其他几个人来说,在你们的世界里,最多也就能发挥出三分之一的力量,并且稍不注意就会遭到反噬。” “所以这件事说白了就是前辈和另一位与前辈实力相当之人的博弈?”白渊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的声音有些冷,看起来似乎是对男人很是不满。 “我知道你觉得有些憋屈,”男人轻轻一笑,“但是这种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了的,毕竟我也没想到她为了报复我能做出这种事儿。但是说起来,这到底是一场祸事还是一场机缘根本没人说得清,毕竟如果按照原来的路子走的话,世界本源也撑不了太久了,毕竟从我破界飞升的时候开始,就觉得我当时那个世界的世界本源,比旁的世界的本源少了些什么。之前一直没想到是怎么回事儿,但是现在我算是想明白了,本源意志缺损造成的损失根本就不是正常顺序所能弥补的。这一场乱子折腾出来,虽说暂时还没看到什么结果,但是好歹本源意志有补完的倾向,虽说那个结果你未必想看到就是了。” 男人最后的那句话声音极低,根本就是从嗓子眼儿里硬憋出来的一句话,白渊根本没有听清楚,因而也没有追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儿说起来还是应该算在我的头上,”男人轻咳一声,“你也可以说我现在是在推卸责任,但是从整个世界的修行者的情况来看,我希望你能做这个牵头之人。” “想必这个牵头之人最后的下场不会多好吧?”白渊冷笑一声,“依前辈的说法,小子若是帮了您这个忙,若是真的破界飞升,恐怕就直接被迫站队了吧?即便前辈从未想过强迫小子做什么选择,但是这不代表其他人不这么看,小子猜的,没错吧?” “你这人倒是精明得很,”男人轻笑一声,“我不想对你如何是因为看在同出一源的基础上,如果你自己不愿意与我捆绑的话自然也是有旁的方法来解决。但是眼下可不是你能意气用事的时候,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白渊愣了愣,虽说对于男人的话很是不爽,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实在是没有什么问题。眼下的情况根本由不得他任性妄为,白渊有些泄气地低下头,看起来整个人都有些颓唐。 “说起来,我是不是还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字?”见到白渊有些丧气的模样,男人似乎也意识到了刚刚说的话题似乎有些过于沉重,他皱眉思索了片刻,寻了一个极其蹩脚的理由转移了话题。 “没有。”白渊听到这话之后,整个人愣了一瞬间,便理解了男人的意思,很是配合地回答道。 “这样啊,”男人点了点头,“我的名字,单字一个‘乾’。”他看了白渊一眼,补充道: “‘乾坤’的‘乾’。” 第四十九章 盒子 “乾?”白渊愣了愣,这个字在他的嘴里翻来覆去地咀嚼,仿佛是一枚铁制的橄榄。白渊缓缓地抬起头来,脑子里忍不住想起一件事儿来。 那是之前司虹羽跟他说过的一件事儿,当时他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似乎这件事儿跟面前这个自称为“乾”的男人有关系。 “所以,前辈是不是有同胞的兄弟或者姐妹,名字叫‘坤’?”白渊看着乾的眼睛,看起来模样很是坦然,然而乾也能看出来,他的眼中隐藏着的,和他的外表截然相反的谨慎之色,看得他只觉得白渊有些好笑。 “确实是有,”乾点了点头,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恕小子冒犯,”白渊又弯腰作了个揖,“前辈与小子之前见过的一位大能模样几乎一模一样,因而就多问了几句,还望前辈原谅则个。” “哈哈哈...”乾忽然笑起来,声音微微上扬,听起来便让人有种爽朗的感觉。白渊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看着几乎要笑出眼泪来的乾。 半晌之后,乾总算是笑够了,他摸了一把自己的眼角,看起来似乎是想要擦掉自己眼角笑出的眼泪,然而他摸了一把自己的眼睛之后,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之后,又抬头看着白渊,声音已经恢复了平静:“你问这个问题,有什么意义呢?不管我的回答到底是‘是’还是‘不是’,对你来说不都是差不多的吗?在你心里,恐怕我已经跟你以为的那个人捆绑在一起了,那么还有什么旁的好说的?” 白渊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乾的情绪变化如此之快,他看了一眼面前的男人,他的脸上似乎写满了疲惫,尽管现在看起来还在心平气和地跟自己说话,但是白渊有一种直觉,如果自己在问下去,恐怕自己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渊乖乖闭上了嘴,站在一旁仿佛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般听着乾的话,半点动静都没敢搞出来。 “所以你是怎么个想法?”乾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安静得仿佛是冬天里的鹌鹑一般的白渊,脸上扯出一个感兴趣的微笑,“是打算听我的跟我合作呢,还是打算不听我的现在就去死呢?” “我还有的选?”白渊苦笑一声,“前辈给出来的这第二个选项,可实在不是什么让人有想法的事情。” “你其实也可以试试第三条路,”乾微微一笑,看起来对自己接下来说出来的话很是不以为然,“跟我打一场,然后灭掉我这一缕意识,自己从这里出去。” 乾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星空,笑眯眯地说道:“虽说我这一缕神识的强度不高,你若是拼命的话我也没有把握能留住我这一缕神识,但是我不觉得你能自己从这里出去,至少现在不能。” “所以也就相当于没有其他的选项,”白渊耸了耸肩,“再者说了,如果跟前辈动手的话,前辈这一缕神识,损了就损了,总归不会对前辈自身造成什么影响,但是小子不一样。前辈把小子带到这里来,想必根本就没给小子在这个空间之外留下什么东西吧?” “这话倒是没什么错儿,”乾笑了笑,声音听起来悠远而淡泊,“我呢,向来不喜欢做什么留后患的事情,既然已经决定要对你威逼利诱了,自然不会让你还有什么旁的逃离我的掌控,甚至阳奉阴违的可能性出现。至于你说的对我不会造成什么影响,这个还真说不定,毕竟我这缕神识牵连的,可不只是你以为的那么一点东西。” “这种事情,前辈就没有必要跟小子说了,”白渊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小子虽说不怎么聪明,但是到底也不是一个傻子。前辈拿这种事儿来试探小子,未免有点太瞧不起我了。” “这是相当于在说我的目的暴露了啊,”乾这次的笑容倒是有几分发自真心的味道,他挑眉看向白渊,“所以你现在,是答应要跟我合作了?” “虽说小子是有想要推辞的想法,”白渊站直了身子,毫不畏惧地与乾对视,“但是想来以前辈的能力,也没有必要诓骗我一个实力未达帝境的后辈,更何况真要算起来,前辈还是在帮我们整个世界的忙,小子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 “前面的话倒是还有几分诚恳,”乾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后面几句话实在是有些虚伪了,但是也没有什么争论的必要,过程虽说也是重要的,但是只要结果没什么问题的话,到底其中有什么曲折离奇的事儿就也不是太重要了,你说是也不是?” 随着乾的话音落下,白渊还没有回答什么,那只站在月桂树上的怪鸟忽然张开嘴巴,啼鸣声清脆,从侧边的虚空中,又缓缓地浮起来一座差不多大小的祭坛。那个祭坛的布置和白渊所在的这一个祭坛几乎一模一样,那个小小的石台上,摆放着的是一只看起来极为眼熟的盒子。 白渊的视线紧锁在那个盒子上,是之前他在龙筋的灵魂碎片中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个盒子,白渊有些疑惑,这东西,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 “怎么,不认识了?”乾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带着丝丝调侃的意味,看着一脸茫然的白渊,仿佛白渊不认识那个东西才是不应该一样。 “我...之前好像见过。但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白渊的视线紧锁在那个盒子上面,眉头蹙起,根本想不起来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听乾的话,自己应该对这东西很熟悉才对。 等等,熟悉?乾为什么会觉得自己一定对里面的东西很熟悉?就连他自己,也不能保证他能对什么东西特...别...熟悉... 白渊意识到了乾说的东西是什么,他猛地转身,朝着那个祭坛快步走去,脚步几乎要飞起来,等他走到那祭坛的边上时,这才意识到自己所在的祭坛和那个盒子所在的祭坛之中隔着天堑。 白渊试图从自己所在的祭坛跨越到对面那个放着盒子的祭坛上去,然而他刚要起跳的瞬间,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腰,到底没能过去,也因为那个缠住他的腰的东西,白渊这才没有落到虚空之中去。 “你着什么急,”乾的步子不紧不慢,在白渊看来,他的脚根本就没有踩到地面上,“以你现在的力量,根本过不去的。” “前辈到底想要做什么?”白渊的脸色疯狂变化,最后徒留一抹化不去的哀伤与颓唐之色,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听起来让人格外地有一种心疼的感觉,“前辈想要小子做什么,小子都照办就是了,为何还要牵扯上她?” “你以为我是故意的?”乾挑了挑眉,“我堂堂子安上神,在你心里就是这么一个拿一个弱女子的身家性命胁迫旁人帮我做事的小人?” “晚辈不敢,”白渊卑微地叩下头去,态度比之前恭顺了不少,“还望前辈能将她还给小子,小子无以为报,必定肝脑涂地,任凭上神差遣。” 乾险些要被气笑了,他挥了挥手,白渊便再也拜不下去,他皱着眉头看向明显没有搞清楚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的白渊,只觉得发自心底的哭笑不得似乎要将他整个人都淹没。 “我说你好歹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拜行不行?”乾声音有些僵硬地说道,他手掌微微一抬,白渊便一脸懵地站在了那里,那模样实在是有些憨憨地,让人看了忍不住要发笑的那种。 就在白渊发呆的时候,一道有些虚幻的身影缓缓地从天空上飘落,正好落在那祭坛上的台子上。 那道身影,正是之前屠凌以及司虹羽看到的那个,第二个冲入树屋中的那个虚化的,看不清楚的人影。然鹅屠凌和司虹羽看不清楚,其中或许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个虚影实在是不怎么清晰,另一部分原因就是他们对这个人并不熟悉。 然而屠凌和司虹羽不熟悉,并不代表白渊对那个人也是不熟悉的。恰恰相反,那个人对白渊来说,可实在是有些过于刻骨铭心了。 是月清,白渊整个人仿佛失了魂一般,呆呆地看着面前那个看起来透明虚幻,仿佛一碰就碎的人影,半晌没有出声。 “回神了,”乾在白渊的面前摆了摆手,似乎对他这个失魂落魄的状态极为不满,“我倒是对你这么个情深义重的行为没有什么意见,但是表现得这么情绪化实在是大可不必,在意你这个人到底是不是一个负心之人的也不是我,所以你也没必要在我面前展示这么一出。说起来,这个小姑娘能有一片残躯落到我这里,还是她跟魑结下的那么一小段缘分。” “魑?”白渊有些茫然地抬头,看起来一副还没回过神来的模样,仿佛这整件事的始末都和他毫无关系。他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人,忽然间被告知了一些动摇天地的事情与自己有关,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迷茫的气息。 “只不过是那个小丫头好热闹,我不好让她难过罢了,”乾摆了摆手,“至少在这里,她的这点残躯还能好生养一养。” 第五十章 小姑娘 白渊这次倒是明白了自己算是闹出个大乌龙,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笑了两声,视线在那个虚幻的身影之上不舍地扫了两眼,便转头看向乾的方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郑重的气势。 “所以,前辈想要小子做什么?”白渊的语气很是沉稳,就连最开始那种敷衍似的恭敬都变得诚恳了不少。 乾自然看得出这其中的关窍,倒是没想到,这个小子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圆滑世故,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样子,却还是个痴情之人。啧啧啧,这倒还真是稀罕了。 未曾尝过情爱滋味的乾虽说不是很能理解这种感情的牵绊,到底也没再开口说些没什么必要的话。他忽然明白了,对于白渊来说,那个躺在那里只剩一副残躯的月清,始终是一个不能轻易触碰的疤痕。对于自己而言,虽说没有这种束缚,但是即便是“魑魅魍魉”四人之中任何一个出了点什么事情,恐怕心里都不会觉得舒坦的吧。 更何况,那个小姑娘与白渊的关系,实在是比乾与“魑魅魍魉”的关系近多了。 想到这里的乾忍不住看了一眼那边躺在祭坛上,几乎要看不出形体的灵魂体,犹豫了半天,终究是叹了一口气。这个小姑娘其实他是很欣赏的,真要比起来的话,乾甚至觉得她比自己都要强上一筹。毕竟那种事情的痛苦,实在不是寻常修者所能承受的。乾扪心自问,如果那月清小姑娘的事儿都摊到自己身上,想必自己早就承受不住自尽了,怎么可能还有后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乾甚至有些羞愧,用这小姑娘的灵魂体来刁难白渊,实在不是什么君子所为。他是在整个世界海中都以堂堂正正为名的子安上神,居然还要以这样阴险的手段来针对算得上是自己后辈的白渊,实在是有些过于丢脸了。 说起来一大堆,但是真的在脑海里过一遍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儿。乾看着面前这个精神似乎都比最开始好了不少的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缓缓地爬到了他的脸上。 “真要说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乾缓缓开口道,“既然你答应了,那我自然也应该给你应有的帮助,这片星芒空间从今往后便是你的了,这两只灵魂精魄想必不用我多解释你也应该明白要怎么用,至于那个小姑娘,”乾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如果找到了她身体的其他残缺部分,也可以一起放到这里来,总归在这里还比外面安全一点。” “小子多谢前辈照拂。”白渊真情实感地鞠了个躬,这下心里倒是再没有了一丝不满,毕竟面前这个男人,说起来几乎可以说是根本没有向自己提出过什么要求。如果硬要说尼雅兰斯海和附体夺舍这种事,即便是脑子再不好使,白渊也能想明白这种事情不能怨到人家头上。毕竟真要是算起来,在这个他们最多只了解到有破界这种可能的情况下,对于外界到底有什么危险的情况,根本就是一点都不清楚的。 真要是算起来的话,甚至于面前这个自称为乾的男人,可以说是整个世界的恩人都不为过。但是白渊的感激显然不止是因为这种事儿。他的视线飘到一旁那个看起来一碰就碎的灵魂体之上,他看得出来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毕竟月清于他而言,实在是一个很不同寻常的人。那道灵魂体的气息中有月清的一点影子,但是细细算起来的话,那又不是她。白渊能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总不过是乾捕捉到月清一缕散逸的魂魄,以补魂秘术将天地间散逸的无主灵魂能量汇集起来,强行捏成了一个还算有些完整的灵魂体。这道灵魂体,虽然根本无法使得月清复活,但是以这道灵魂体为基础,便可以召回剩下的那些散逸的灵魂。相当于月清的复生已经有了保障。 在这些年的找寻里,白渊其实已经有些绝望了。那些月清的身体残片,他几乎已经找齐了大半,但是无一例外,都被一些或邪异,或正派的灵气法宝镇压着,即便鲛人的躯体不腐不坏,但是那残片中早就没了灵魂存在过的痕迹。 白渊不愿意相信这种事实,但是伴随着他找回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的绝望感便越来越重,他甚至于跑到了鬼界的那个丫头那里,说尽了好话,让她用轮回镜遍寻天地之间。 没有,哪里都没有,六界之中,哪里都没有他的小姑娘。 眼下好歹是有了一丝希望,白渊摸了摸眼睛,眼眶的周围有些潮湿。他站起身来,沉默地注视着那个可望而不可即的身影,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我可提醒你一句,”乾抬头看着头顶上布满星光的天空,没有再看白渊,缓缓地开口道,“在找齐那个小姑娘所有的身体残片之前,你绝对不能踏上那个祭坛。找到的残片,只要放在这片星芒空间之中,它们会自己主动去那个祭坛上,不需要你专门过去放好,你可听懂了?” 白渊愣了愣,正想问为什么的时候,乾的身体缓缓地飘了起来。他的身上又开始散发出如同星光一般的光芒,朝着最开始他出现的地方飞去。 乾忽然低头,看了他一眼。就只是那一眼,白渊便明白,他最后说的那些话不是说笑的,想必一定是有什么不可明说的原因。白渊并不想尝试一下不听乾说的话会有什么后果,这种事情不是在拿他一个人的性命在开玩笑。 白渊知道那个故事,那个故事还是鬼界那个丫头讲给他听的,说有一个人,他和他的妻子非常恩爱。有一天,他的妻子去世了,他自己闯过黄泉路,游过了忘川河,找到了十殿阎罗,想要求阎罗开恩,放他的妻子回到人间。十殿阎罗被他的诚心打动,答应了他这个听起来有些无理的要求。男人开开心心地告谢,带着他的妻子离开。临走之前,阎罗王告诫他,在离开鬼界之前,千万不要回头看。男人心想,这有什么难的,便信心满满地答应了。然后在离鬼界与人界的交界处越来越近的时候,那人的好奇心越来越强,他想着偷偷看一眼应该没有什么关系。便朝着后面偷偷一瞥。一直走在他身后的妻子一瞬间化为恶鬼,发出凄厉的哭嚎,拖着他朝着鬼界最深处的深渊走去。在那深渊中,是无数个已经被饿了数万年的恶鬼,那人被拖入其中,尸骨无存。 这件事儿告诉我们,有些事儿,你不得不信。 那个小丫头绷着一张脸,满脸都写着严肃地跟白渊这样说道,即便是她自己都不觉得这个故事是真的。 毕竟那个满是恶鬼的深渊,根本不在鬼界。甚至于鬼界与凡界的交界之处,根本也不是一个凡人可以通过的地方。 白渊自然也没觉得这个故事是真的,黄泉路早就荒芜了,忘川河也在鬼界出现的时候干涸了,只有那么一座看起来不怎么结实的小桥,即便桥下没有水,那座桥还是亘古不变地立在那里,一副要塌不塌的样子,看起来格外的滑稽。 那座桥称为孟婆桥,顾名思义,桥上有个叫孟婆的人,一天到晚搅动着他那口黑漆漆的汤锅,来来往往的鬼界生灵,但凡是要从那孟婆桥上过的,都得喝了他的那碗汤。 那汤倒也没什么滋味儿,喝起来的味道像水一般,白渊曾经看过他那黑漆漆的汤锅,锅里的东西清亮亮的,倒根本不像是鬼界的东西。 孟婆其实不是个老婆婆,甚至于都不是个女人。他只是一个名字叫孟婆的少年郎,长得很是清秀,眉眼间写满了快活,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鬼界中人。 据说孟婆那汤有让人忘却前尘往事的能力,依白渊看来全是瞎扯淡,那种跟水一样的东西,怎么可能有什么消除记忆的神力?白渊这么说的时候,那孟婆就眯起眼睛笑,他根本不在意白渊的看法,想来这也是他能快快乐乐地在那阴惨惨的鬼界中活下去的原因之一吧。 孟婆不常说话,但凡说话总会带上“奈何”二字,像是什么“奈何同归尽,可叹苦行舟”,还有“奈何天衍有数”这种奇奇怪怪的话,所以传来传去,孟婆又得了个“奈何郎”的诨号,甚至还有鬼界生灵,把那孟婆桥直接叫成“奈何桥”的,实在是岂有此理。 白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想起来孟婆,他盘膝坐在那里,远远地看着那个正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碰一下就会碎裂的灵魂体,忽然觉得有些茫然。 白渊觉得自己的头很疼,好像脑袋里装了一头好勇斗狠的公牛,正在疯狂地从里面撞击着自己的脑袋,试图从这里面挣扎出来。 白渊觉得自己好像是忘了什么,但是到底是忘了什么,他又想不起来。他仰躺在地上,看着天穹上闪烁的星光,有些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第五十一章 邱郁进入亡灵国度 邱郁出现在亡灵国度的时候,天上那团漆黑的劫云正在缓缓消失。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他从那通道中来到亡灵国度所花费的时间,似乎格外地漫长。 邱郁大致估量了一下,这次自己从那边过来,大致用掉的时间,约莫是一个时辰又多了半刻钟?上一次自己到这里来是用了多久来着?邱郁歪了歪头,思索了片刻,到底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之前那次过来都是多久之前的事儿了,他的印象早就没有多么深刻了。 邱郁所在的位置,好巧不巧的,离着那处中心点不算远,约莫也就几百里的样子,如果邱郁早下来半个时辰的话,他现在所站的位置,应当也是被那漆黑的劫云覆盖着的位置。 说来也巧,邱郁出现的地方,离水鸣涧,以及司卿元他们所在的那个城池的直线距离,都是差不多的,真要是算起来的话,这三个地方正好构成一个三角形,还是个等边三角形。 然而邱郁的目的到底不是下来找司卿元他们的麻烦的,就算是邱郁意识到了司卿元和桑冷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也不至于现在就跑过去阻止。毕竟这神墓与亡灵国度所构成的组合形态的世界秘境,要想摧毁,可实在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眼下对于邱郁来说最重要的事儿显然是搞清楚那边那个劫云中心的人到底是谁。如果是域外之人的话,那他便要做好苦战一番的准备;若是这个亡灵国度之中的人的话,那他也得准备着把那个家伙彻底吞噬,从整个亡灵国度的根本上抹杀掉那个家伙。 当然,最有可能的情况还是之前莫名其妙出现在神墓中的那个少女,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觉得那个少女有些古怪。倒不是说对于域外之人有偏见...好吧就是有偏见。邱郁皱了皱眉头,如果真的是那个少女的话,情况就会变得棘手很多。 毕竟,就算是亡灵国度中的那些东西,被强化得再狠,也逃不过这个世界秘境的残酷法则,最后都会在一遍又一遍的往复行为中化为飞灰。 邱郁一边安慰着自己,希望是后一种情况,一边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随后朝着水鸣涧的方向,宛如一道流光一般迅速飞去。 眨眼间,邱郁便出现在那片看起来模样有些古怪的瀑布前,只是停了片刻,便看懂了这里的玄机。他摇了摇头,抬起一只胳膊,把手放在与自己的耳朵同等高度的约莫三寸远的地方,“啪”地一声打了个响指。 动作与魑的动作几乎是一模一样,归根结底,用的都是差不多的术法,所以倒也没有什么好计较打开机关的方式有什么问题的。 随着邱郁的响指声落下,面前的空间微微扭曲,裂开了一个足以让正常人通过的口子,仿佛是在对着他招手,呼喊着:“大爷~来玩儿啊~~~” 邱郁没有犹豫,毕竟都已经到这儿了,即便是有什么龙潭虎穴也得闯一闯,来都来了,不去探索一下实在是可惜。更何况,自己要是空着手儿回去,剩下的那三个人指定不能给他什么好果子吃。 当然,邱郁他自己也不知道那三个家伙现在是个什么状况。就他对她们的了解,恐怕已经在磕着瓜子儿聊天扯犊子了。毕竟这几个家伙的尿性,这么多年来,邱郁也算是摸得清清楚楚了。 邱郁抬脚便跨入了那道裂痕中,伴随着他的后脚踏进裂痕中,身后的裂痕也缓缓地闭合,仿佛是什么着急着要把人吞掉的深渊之口一般,令人无端生出一种寒气。 邱郁自然是没有这种担忧的,常言道艺高人胆大,邱郁现在就很有这么一种态度。毕竟以现在他的实力来说,只要不正面对上那魔神与天帝融合形成的怪物,自然是没有什么对手的。 当然,那个攻击手段不明的少女除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邱郁走到这里之后,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感受到那个少女遗留的气息,这便说明了那个少女至少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在这里待着,几乎哪里也不去。然而这里他刚刚大致扫视了一圈,那个少女根本就不在这里了,那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要去干什么? 邱郁只觉得一头雾水,更让他觉得迷惑的事情就在于他发现前一天刚被自己送下来的人,也就是白渊,屠凌和司虹羽这三个人。现在的问题是,屠凌和司虹羽就在那里,白渊不知所踪?! 邱郁不禁产生了一种堪称为荒唐的想法,之前那些看起来极为唬人的家伙——也就是那个漆黑的劫云——该不会是冲着白渊去的吧?! 邱郁只是这么想了一下,很快便打消了这种想法,毕竟白渊连自己本身的零部件都没找齐呢,引出那么大动静来,不太现实。 邱郁的这种想法自然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尤其是在跨越了空间夹层来到树屋前,看到一副没搞清楚状况模样的屠凌和司虹羽的时候,他这才意识到,自己那个有些荒唐的想法,似乎就是真的。 “你说,白老板就这么凭空消失了?”邱郁诧异地挑眉,看起来是一副不相信的模样,“开什么玩笑呢?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我倒是也想知道是什么原因,”屠凌抬了抬眼皮,看起来有些不耐烦,“我又有什么办法?又不是我把人变没的,不管怎想都怪不到我头上吧。” 邱郁愣了愣,这话倒是没说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透着那么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味道,听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仿佛自己才是那个导致了一切的罪魁祸首一般。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这件事儿,还真有一大半原因出在邱郁身上,毕竟他要是不把白渊诓到这个“亡灵国度”中来,那就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 至于司虹羽是怎么个想法,那就根本不在邱郁思考的范围之内了。倒也不是因为种族歧视什么的,实际上因为司卿元的原因,邱郁对于翼族人的印象实在是不错。但是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司卿元的靠谱给了邱郁一种极为刻板的印象,那就是所有的翼族人都很靠谱。再加上司虹羽的实力实在是有些低微,所以即便是有些在司虹羽那个等级搞不定的事情,邱郁也自动默认成他一点困难都没有。但是他又记得司虹羽的实力不算特别强,所以就造成了这样一种极为尴尬的场面:我觉得你可以,但是你实力太弱,所以尽管我不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的态度对待你,但是也不会用那种嫌弃的眼神来看你。 这就造成了,眼下这种,看起来不嫌弃也不怎么重视的情况,或者说得通俗点,有他没他一个样。 司虹羽倒是也搞清楚了眼下这种尴尬的场面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也没有在意邱郁没把他放在心上这回事儿,毕竟以他现在的能力来说,邱郁这会儿碾死他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打不过就得认,显然司虹羽在这方面很有觉悟。 邱郁没再看司虹羽,他转头打量着空荡荡的树屋,看起来似乎有些诧异:“白老板之前真的在这里面?你确定?” 屠凌点了点头,神情看起来有些无奈:“这种事情有什么好说谎的,在与不在一看便知,我们怎么也不至于拿这种事儿来糊弄你啊。” “这里根本没有空间转移的迹象。”邱郁皱紧了眉头,显然这件事超乎了他的理解,在他的印象中,但凡是空间转移,总归会在原有的空间处留下空间波动,就好比是一个人跳入水中时激起的水花,即便是再厉害的跳水选手,也会留下水花,区别只是大小而已。这个结论放在空间系的修者身上也同样适用,但凡是个空间系的修者,在进行空间的转换时,必然会留下空间波动,区别就在于空间波动的剧烈程度,再有专精追踪术方面的修者,甚至能但从那残留的空间波动中找到那人空间转移的目的地。 然而现在的情况诡异就诡异在,整个树屋中根本感觉不到由人为造成的空间波动,整个空间风平浪静地仿佛是一潭死水。邱郁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个忽然出现的少女,眼神中的神色极为深沉,看起来像是在沉思着什么。 白渊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现在还活着吗?这样的问题一瞬间充斥着邱郁的大脑。他有些颓丧地叹了口气,原本以为只要自己下来就没有太大问题的邱郁,总算意识到,即便是自己,也有做不到的事情。 意识到这一点的邱郁显得格外沮丧。就连屠凌朝着他的方向走了几步,他都没有意识到,甚至于还叹了一口气。 “我猜,这件事儿还没完。”屠凌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停在了邱郁的身后,“白渊肯定在什么地方,只不过我们都没有找到罢了。” 邱郁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屠凌一眼,随后又低下头去,废话,这种消息,之前他就猜到了。 第五十二章 小手脚 邱郁并不想多说什么丧气话,他倒是也明白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总归是有些事儿不去做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找到什么解决的办法。 他站起身来,面前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分,就连说出口的话都多了那么几分天界中流传的霸道仙君的味道:“找,挖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司虹羽忍不住抖了抖,这种硬邦邦的台词,他上一次见到是什么时候来着?哦,好像是在姜子鸢的话本子上。至于姜子鸢的那本话本子上,说出来这话的人的原型嘛,司虹羽忍不住瞥了一眼在一旁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屠凌,忍不住咧了咧嘴。可以,这很霸道。 司虹羽知道自己眼下究竟是一个什么角色,因此倒也没有不自量力地凑上前去自讨没趣儿。三个人在树屋中分工明确,一点一点地搜查着哪怕只有一丝丝轻微的空间波动。 半晌之后,三人有些泄气地往中间的长绒地毯上一坐,看起来并不像是有什么好消息的样子。事实倒也的确如此,他们三个人几乎将整个树屋中排查了一遍,除了又确定了一下地毯上的血迹是白渊所有的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进展。 邱郁有些不甘心地锤了一下地板,因为地毯的原因,只传出了一声闷响,代表了他对这件非常不如意的事情的直观想法。 白渊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的话,他们这么多年的计划也算是泡汤了。邱郁掰了掰自己的手指,发出“咔咔”的轻响。 眼下这种情况,似乎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白渊本人。 自然有人会问,换一个如何呢?那自然是不太现实的,且不提整个六界中天赋比白渊强的实在是没有几个,更何况四家还共同承担了各种算计坑害白渊的不同任务,这要是贸然放弃的话,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四家都会陷入低谷期。 倒不是因为只是抬出一个白渊就能耗尽四大家族的底蕴,只不过算计了这么久,还没等到收果子的时候,树没了,这事儿搁谁身上他都觉得别扭。 邱郁有些伤感地想到,自打看到那朵劫云的时候他就没觉得有什么好事儿,这下可好,真就应验了呗。 屠凌倒是还没有放弃的想法,准确地说,现在树屋里的三个人之中,看起来最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的人,就是屠凌了。 屠凌翻箱倒柜,忽然从一个很是隐蔽的角落翻出一个旧盒子,上面的雕花很是精美,样式也极为少见。屠凌只觉得这东西看起来似乎有点眼熟,但是到底哪里眼熟又说不上来。他将那盒子放在手中,好好端详了半天,最后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从哪里见到过这个盒子。 坐在一旁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的邱郁偶然抬头,看到屠凌手中的那个盒子的时候,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他站起身来,丝毫不顾长辈的颜面,甚至不讲武德地冲上前去,将那个盒子从屠凌的手中抢了过来,脸上流露出一抹怀念的神色,看得屠凌无端地打了个寒颤。 那种怀念的眼神看起来似乎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感情,屠凌暗自想到,该不会是这个盒子的主人和邱郁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吧?这盒子看起来似乎有些年头儿了,这要是真的,那这事儿就有意思得多了。 “你认识这个东西?”屠凌看起来不动声色,声音听起来很是平稳,仿佛对这种事情毫不感兴趣。 “认识,”邱郁有些诧异地看了屠凌一眼,“说起来,我倒是还以为你对这东西比我更熟来着。怎么,你也有什么事情忘记了?” “也?”屠凌有些疑惑地看着邱郁的眼睛,似乎对邱郁这种顺手一竿子把自己也打了的行为有些不满。 “有什么异议吗?”邱郁笑了笑,“你不是本来就有不少事情没有记起来吗?再者说了,你比白渊好了多少倍,你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屠凌一愣,按照这个逻辑来说的话,邱郁说的还真是一点错处都没有。屠凌的记忆损失了一部分只是单纯地因为自己给自己下的神魂禁制没有完全解开罢了,毕竟这具身体的素质,实在是有些太差劲了,如果屠凌不考虑后果,直接把自己所有的神魂禁制解开的话,这具身体恐怕当时就因为扛不住这种冲击直接炸了。 至于白渊的问题,那可就大了。解释的话倒是也好解释,就是他的那段记忆被抹掉了,然后根本没有新的记忆填充进去,所以就导致他的记忆中出现了断层。这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会偶尔产生记忆混乱罢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知道当年那档子事儿到底是什么情况的修者,就算私下里与白渊的关系并不怎么好,也没有不觉得他可怜的。 偏偏就是白渊自己,把那些事儿忘得干干净净,这不由得让人猜测,当年那件事儿真的是偶然发生的吗?还是说,已经计划了成百上千年,推演了一大堆的可能之后,找了一个最稳妥的方案呢? 即便是现在艳阳高照,天气好得出奇,屠凌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这种事儿,如果真是计划周详的话,那牵扯到的人可就不是天界中表面上那么一点了。 见屠凌似乎是没有什么可能想起来这个盒子的渊源了,邱郁伸手,手指缓缓地触摸过盒子上的纹路,最后停在盒子侧面的搭扣上。“咔哒”一声,搭扣很轻松地就被邱郁掰开,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打开了那个盒子。 不出所料,那盒子中果然是空空荡荡,毫无一物。看着那空荡荡的,以红丝绒做内里的盒子,邱郁的动作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忽然笑了起来。 这一笑惹得屠凌整个人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邱郁,不明白明明还没有见到什么可以称为好消息的苗头,这人怎么能笑成这样。 “先生何故发笑?”屠凌犹豫了半天,这才憋出这么一句文绉绉的话,倒不是想拽个词儿,实在是觉得目前的情况过于诡异,他似乎也应该稍微配合一下? “我笑他天帝小儿无知,天界修者少智,若早知今日情景,早做防范,恐怕我等未必有成事之日矣。” 屠凌愣了愣,倒是没想到邱郁还能顺着他说的话也给他扯上这么一段文绉绉的话,当下也没有什么旁的想法,只觉得这种行为,着实有点...恶心人了。 不说邱郁有没有被恶心到,至少屠凌觉得自己被恶心得不轻。他看了一眼似乎有些幸灾乐祸看着他的邱郁,认命地摆了摆手。论起瞎折腾算计这种事儿,他还是没法儿跟这种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比。尽管这个“老家伙”的模样,看起来比他还年轻了不少。 等到邱郁笑够了,这才慢条斯理地解释起来:“这个盒子原先是装龙筋用的,”他看了一眼有些发愣的屠凌,声音很是平静地补充了一句,“对,是白老板的那根龙筋。想必龙筋已经被他拿走这种情况你也看见了,用不着我再多说些什么了吧。” 屠凌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他还能说什么?他不光知道那条龙筋,还差点在龙筋的主人面前强要了那根龙筋? 见屠凌没有意义,很显然是认同了自己的说法,邱郁很是自信地继续说道:“原本龙筋这东西,放到我这亡灵国度来,就是为了最后还给白老板的,至于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也纯粹就是为了做一点小手脚罢了。” “小手脚?”屠凌皱了皱眉。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邱郁摆了摆手,轻描淡写地说道,“送这根龙筋过来的人是月清那个小丫头罢了。” “嗯???”屠凌愣了愣,这件事儿在他的记忆里根本就不存在,不是说因为神魂封禁没有解除而导致的记忆不完整,而是他根本就没有这一段的记忆。 “你想不起来也是正常的,”邱郁冷笑一声,屠凌能明显地感受到他的恼恨之意,“毕竟,你的记忆也不是什么太完整的东西。” “不可能!”屠凌的神情变了变,声音陡然拔高,似乎是在用自己的语言来宣告对邱郁的这话的不相信。 “不可能?”邱郁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有些事儿发生了,他就是发生了。你可还记得,五百年前,白老板被抽龙筋那天,你在什么地方?” “我自然是在...”屠凌自信满满地开口,仿佛下一瞬间便能说出他在什么地方驻扎一般。然而他却卡了壳,磕磕绊绊的,死活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想不起来了吧,”邱郁笑了笑,“你当时,离白老板站的地方,也不过十几步的距离罢了。” 屠凌有些惶惶地捂住了胸口,那里似乎有轻微的钝痛,但是屠凌想不起来,那导致自己心痛的缘由,硬是想不起来。 “你当时,到底有没有产生过想要救白老板的想法呢?” 第五十三章 邱郁的经历 邱郁的声音听起来带着蛊惑的感觉,刺激得屠凌几乎要发疯。那种煎熬的感觉,根本不是常人所能体会的。 至于邱郁为何要旧事重提,那就纯属他自己的恶趣味了。好歹这么多年的算计下来,总算看到了一点曙光,还不许人家开开心心地闹腾一下了? 司虹羽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两个一个笑得奸诈,另一个皱着眉头捂着胸口几乎要趴在地上的人,根本没想明白发生了什么。 这其中的缘由,自然是因为邱郁给他上了两个法诀,定身术和禁神术,两者同时使用的情况下,可以使受咒之人产生时间停滞的错觉。虽说也算不上什么高深的法咒,但是不得不说,相当有用。只不过禁神术这种法咒,要用的前提必须得是要确保自己的精神力稳压受咒之人的精神力一头才行,不然的话就容易遭到反噬,偷鸡不成蚀把米。 因而对于司虹羽来说,刚刚屠凌与邱郁的对话,根本就相当于不存在。 邱郁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司虹羽并不清楚,他只是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什么都不说的话,总归是不太好。然而看看眼前的状况,似乎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对劲。因此司虹羽整个人尬在那里,看起来有些憨憨的,也不足为奇了。 司虹羽半天没想出来应该要说些什么,硬是站在那里,当了好半天的木头桩子。他有些迷茫,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但是又想不清楚到底是错过了什么。因此便一边忙着手边的事儿,一边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然后就导致,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呆了。 眼下的屠凌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什么再说些什么的能力,在邱郁看来,这种情况算得上是最好的情况之一了,至少没有因为某些人情绪激动,而把几乎整件事儿给抖出去,这样顺着一步一步走下去,似乎就能达到推演到的那个结局了? 虽说邱郁也知道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不过他倒还真是希望再往后就没有什么大的乱子了,不然的话,总归他们所有人都要完蛋。 邱郁其实也没有什么伟大的志向,他只是想安安稳稳地找个地方过日子,甚至想要自己去开一块田,过上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傍晚的时候还可以靠在自己盖起来的小屋前看夕阳,那种日子实在是自在得很。 其实不止是邱郁,包括詹骅还有莫夕以及于苍在内的四人,恐怕没有什么人是真的喜欢自己现在正在负责的事务的。平心而论,他们四人其实都没有想明白,这种糟心的事儿到底是怎么落到他们头上的。 在他们四人之中,唯一还算得上有那么一丝心甘情愿的意味儿的人,实际上还真就是只有一个邱郁。也不为别的,当年第一次仙魔之战,他是四个人之中的唯一一个参与者,也是那场堪称惨烈的厮杀中为数不多的幸存者。说来有些好笑,他之所以能成为四人中唯一一个能去参与那场仙魔之战的人,原因就在于其他三人早早地就被分配了职能,不像他整日里无所事事。 那时候的邱郁还没有和其他三人一样,得到过世界本源的灌顶恩赐,在实力方面总归是差了不少。即便是这样,在整个仙魔之战的战场上,他也算得上是实力比较靠前的修者了。即便是这样,他能活下来,也纯粹是靠了小队中队友们的拼死保护。他记得很清楚,当初他们小队接了一个刺杀任务,原本以为只是一个c级的任务,结果没想到那领队之人竟然有七劫以上的实力,甚至于领队的下属,普遍也有六劫的实力。而当时,他们小队中实力最强的他,也不过才将将突破六劫,甚至于境界还没有稳固,自然不是那一队精锐的对手。小队节节败退,他到现在还记得自家队长,一个阵法师,用肉身挡在他前面,撕心裂肺地冲他喊,跑!快跑! 后来的事情,邱郁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满眼都是绽开的一朵朵血色的花,妖艳,美丽。他承认自己是个懦夫,最后还是听了队长的话,逃走了,逃得远远的。他逃走的时候往后看了一眼,正巧和队长对上眼。队长欣慰地冲他笑笑,那个平日里看起来有些单薄的阵法师的身体,就那么硬生生地挡在一群人面前。 后面发生了什么来着?似乎有一声炸响?邱郁不敢回头看,他真的害怕看到自己猜测的场面,即便听那动静,不用再猜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之后发生了什么就已经没有必要再猜测了,邱郁藏了起来,偷袭,刺杀,伴随着实力一点点提升,他将原来的那队仇敌杀了个干净。杀掉最后那个领队的时候,他拎着一把闪烁着蓝光的弯刀站在那个男人的面前。那个男人仰躺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临死了他还在笑,他用他那嘶哑的声音,一遍遍地跟邱郁重复着,队长是怎么死的,那个翼族人和那个唯一的女人的滋味儿有多好,那个小孩儿和那个男人被捅了多少刀...邱郁如同疯了一般在那个男人的身上割了一刀又一刀,每一刀都带着淋漓的血肉。他哭嚎着,流干了之前千百年都没有流过的泪。 后来,邱郁受了世界本源的灌顶,只是因为那时候的世界本源跟他说,他如果答应去做神墓的守墓人,就可以找回那个小队中所有人的尸骨,完好无缺的那种。 然后邱郁就在神墓中待了下来,一待就是数万年。一批又一批的尸首被送进来,邱郁只是麻木地划出地界,然后念个法诀,将那些尸骨全都丢进去,再把土填上。 整个神墓之中,被好好安葬了的,只有那五个人。 邱郁并不在意旁人怎么看自己,总归能说他的人也就那么几个,更何况他们几个还不会自找麻烦地跑过来跟他说三道四。 毕竟神墓这地界儿,虽说名义上是冥鬼两界共有,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是已经姓了邱了。有的埋就不错了,哪儿来这么多说三道四吆五喝六的人哦。 说到底,别看邱郁他们几个人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每个人都处在顶端的位置上,真要算起来的话,实际上还真没有多大的志向。 说起来,这也是乾没有直接找上他们几个人的原因之一吧,毕竟实在是太没有上进心了一点,谁家老前辈会喜欢这样的后辈哦。 眼下最应该关心的事情显然不是这个,邱郁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那只已经空空如也的那个原本装着龙筋的盒子,苦涩地笑了笑。 现在能确认的事情也就是白渊在离开这里,最起码是离开这个空间,的时候,应该已经是补完的状态,以邱郁对白渊的了解程度来看,完全状态的白渊,只要还没有脱离这个世界,即便是在空间乱流中都能活得好好的。 前提是别直接被扔进了凡界边界处那个被镇封了的东西了。 不过想来这种事情也不太可能,即便是现在按照大方向推演,神墓正在朝着那个东西撞过去,但是按照距离来算,神墓离那里的直线距离,应该还有三个凡界拼起来那么长,中间还隔着魔界妖界鬼界以及大半个凡界,即便是被传送进魔界的魔窟深渊,概率都比被直接扔进那东西那里高。 邱郁也只是想了想,随后便把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的想法丢在了一边。他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还在一脸痛苦之色地捂住胸口的屠凌,很是不负责任地咧开嘴笑出了声。 司虹羽这时候也回过味儿来了,显然眼前这位刚刚就是在拿他们两个寻开心,至于究竟有没有对白渊的状况有过真情实意的担心,这事儿就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司虹羽走上前去,将那个一脸痛苦之色的屠凌扶起来,放在一旁勉强能被称作是椅子的东西上——之前 不知是白渊的动静太大还是心魔劫的动静太大,整个树屋里除了房间完好无损之外,里面的家具装饰几乎被毁了个彻底,就连之前他们过来的时候见到的那看起来非常奢华的长绒地毯,上面都全是烧灼的痕迹,有的地方甚至还能隐隐约约地看出来上面沾有血迹。 司虹羽并不想考虑白渊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只关心那个不怎么靠谱的家伙现在在哪里,至于屠凌的情况,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更何况他看起来仿佛就跟受了什么刺激一样,想必跟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和善的少年脱不开关系。 司虹羽刚要开口,邱郁便挥手制止了他,他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看起来很是放松地对司虹羽说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白老板的情况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他成了完全体,就算金身没有重塑完成,在这个世界中基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现在倒是没什么必要太过担心,只要等他自己找回来就可以了。” 司虹羽愣了愣,倒是没想到邱郁这么主动地就说明完了情况,这下倒是省了不少事儿。其实司虹羽对于邱郁倒是也没有多少信任,只是因为自己目前毫无头绪,面前这个人,就算再不靠谱,实力也是摆在那里的,总归比他自己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转来得强。 见到司虹羽似乎是没什么疑问了,邱郁便也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这才抽出精神四处打量了一番。 “哦对了。”司虹羽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然开口,邱郁睁开眼睛,徇声看去,司虹羽冲着他挤了挤眼睛。 “我们刚来的时候碰上一队人,根据他们的说法,好像跟你认识。” 第五十四章 体内的乱子 白渊的眼睛闭上又睁开,他眨了眨眼,盯着头顶上闪闪发光的星星。他其实到现在都有些疑惑,甚至于觉得自己好像是忘记了什么事情,但是到底忘了什么,他也说不明白。他看着头顶上最大最亮的那颗星星,刚刚那个自称是“乾”的男人,似乎就是从那里出来,又从那里消失的。 祭坛上盘着的那条龙,见白渊睁开眼睛,很是亲昵地将那颗巨大的龙头凑过来,蹭了蹭白渊的身子。白渊作为一条修行有成的龙,自然是明白这条透明状态的龙到底是在做什么。这种动作在龙族中并不罕见,是用来表示亲近的常用方式,白渊小时候也是这么蹭自己亲娘的,这件事儿直到现在还经常被族内中人拿出来,逢年过节地就要说一遍,仿佛那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一样,搞得白渊现在除非有什么重要的大事儿,否则根本都提不起回家过节的兴趣来。 白渊被那条龙蹭的有些痒,他伸出手去,安抚似地摸了摸那条龙的龙头。硬要说起来的话,白渊对于这种表示亲近的方式并不反感,现在这种情况的话,对于白渊来说倒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但凡他回家多待几天,自己亲娘扔过来让他带的小龙崽子们基本上都是这德行。他现在这种稍稍有些抗拒的状态纯粹是因为面前这条透明的龙,除了颜色之外,跟自己几乎,啊不,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让他的违和感异常强烈。 虽说按照“乾”的说法,面前的这条龙,以及那边月桂树上自打乾离开之后就在闭目养神,一个眼神都不稀罕给白渊的怪鸟,是两只形态有了那么一点特殊的灵魂精魄,但是就冲白渊身边的这条龙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状态来看,恐怕那只怪鸟的形态也是某个,恩...域外之人的本体的完全复制形态,甚至于有可能就是乾自己的本体复制。 但是纠结这些根本没有什么意义,眼下自己应该要做的事儿,就是先把自己体内的不安定因素先稳住。 白渊是在乾离开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好像是出了什么状况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在乾离开之后,白渊只觉得自己异常疲惫,即便是体内的状况不容小觑也敌不过白渊自身突然产生的疲惫感。在那之后他似乎是陷入了一小段沉睡状态,等到现在醒来的时候,才意识到身体内部的麻烦还没有解决。 白渊没有丝毫犹豫,他就靠在那条透明的龙身上,闭上眼睛,心神沉入了丹田之中。 丹田之中,一只金灿灿的小人儿宛如天神一般站在那里,那模样跟白渊几乎是一模一样,除了皮肤是金色的之外没有丝毫差别,甚至连衣裳都是一样的。那个小白渊一只手朝天举着,另一只手摆在身前,呈现单手朝前,仿佛是在推着什么的状态,一条腿曲起,仿佛是踩在另一条腿的膝盖侧面,整个人的造型都有些奇怪,看起来倒是真有点像凡界那些装神弄鬼的跳大神的。 白渊着实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自己的金身就在他都没什么感觉的时候重塑完成了,甚至于摆出了这么一个稀奇古怪的姿势。然而在他扫视了一圈丹田中的状况之后,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心思来考虑这个小人儿摆成这种姿势到底是要做什么这种无伤大雅的小问题了。 白渊目之所及之处,一道透明的能量在整个丹田中搅风搅雨,丹田的灵力汪洋上空甚至于被那道透明的能量活生生地搅出了一股混杂着不同属性灵力的龙卷风,隐隐还有扩大的趋势。 小白渊正在拼命地试图将那些趋于狂暴的灵力压制下来,然而看起来收效甚微,似乎小白渊对那道透明的能量颇为忌惮。白渊强行在那由灵力构成的龙卷风中抽走一股又一股的灵力,在周身运转一周之后使得那些灵力恢复平缓。小白渊也加入这件事情之中,从他推出去的那只手掌的掌心中喷发出一道道金色的能量,缓缓地渗入那道龙卷风之中,而后那龙卷风的颜色渐渐变了,从原本花花绿绿什么颜色都有混杂成一团的状态,变成了由不同的颜色泾渭分明的状态。这倒是帮了大忙了,毕竟灵力杂糅混合这东西,不光是听起来不是什么好事儿,实际上也真不是什么好事儿。灵力属性不同,有冲突也是正常的,正常来说,一个修者的体内是不会同时出现会引起大问题的属性力量,但是白渊他,显然不是什么正常人。这乱七八糟的灵力,要是一个没控制好在自己的经脉之中炸了,虽说当场暴毙不至于,但是受点什么内伤实在是不能太正常的事儿。 白渊和小白渊分工合作,这么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体内那团乱糟糟的灵力龙卷风总算是被压制了下去,只剩下一道透明的能量在丹田里到处乱转,看起来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白渊对那道能量到底是什么东西很是好奇,他分出一缕灵识查探了一下,那缕灵识还没等靠近就被那道透明的能量发现了,然后那道能量毫不客气,张开“嘴”,“咔嚓咔嚓”地就将那灵识当零食给吃了。 不是夸张,那道透明的力量在察觉到白渊的灵识接近之后,仿佛一条蛇一般立起了身子,看起来相当人性化地闻了闻靠近的东西,然后那透明的身上猛地裂开一道口子,然后那道灵识就从那道口子进入了那道能量之内,白渊甚至能感觉到那灵识每被吞掉一小截,那口子就闭合一下,就像是在咬断什么东西一样,甚至于白渊都能感觉到那透明能量之上的口子闭合时,似乎还蠕动了两下,非常像是在咀嚼。 白渊愣了愣,属实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在这个世界中几乎从来没掉过链子的灵识,就这么...没了? 等等,这个世界...白渊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即便是在刚凑过去的时候就被吃掉了,但是那灵识也传回了一点消息,那道能量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种已知的能量。换句话说,这东西搞不好和“乾”以及“魑魅魍魉”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第五十五章 世界等级 世界之外的东西啊。白渊有些头疼地拍了拍脑门儿,这种事儿虽说自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真要是说起来,其实还是处于一种比较懵的状态。就好像现在,即便是已经适应了自己身边随时有可能蹦出来一个人说自己是域外之人,到底还是没能适应过来身体里突然钻进一股域外能量这回事儿。 然而不管适没适应,这股能量总不能让它留在自己的丹田之中,必须得想个法子处理掉这股能量,不然的话白渊甚至怀疑自己迟早被这东西搅和的要爆体而亡。 想是这么想了,但是做的话又不知道应该从哪里下手比较合适,白渊有些束手无策地看着那股能量在自己的丹田之中到处乱窜,引得整个灵力汪洋动荡不安,不管是他递过去的是灵识还是灵魂感知统统被它吃了个干净。 白渊犹豫了一下,到底是没敢动用自己的灵魂力量,按照他之前的观察结果来看,恐怕这玩意儿对任何与灵魂有关的能量属于天克级别,不管是啥都能直接吃了。 白渊其实对于这东西的这种特质还非常欣赏,要不是不敢保证这东西到了自己的识海之中,会不会直接把自己的灵魂本源给吞了,白渊还真想把这东西打包扔到自己的识海之中去,毕竟白渊自己本身对于灵魂方面的修行也不是很强,拿这东西来防备一些灵魂攻击什么的应该是相当有用。 白渊还在想辙的时候,那道透明的能量像是终于在灵力汪洋中搅和够了,极其人性化地抬起“头”来,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白渊还没有反应过来,那道透明能量便“嗖”地一下冲了过来,白渊如临大敌,还以为这东西要对自己发动攻击了。结果那道能量像是在逗弄他一般,在即将到达他的面前时,突然急转弯,冲着还没有反应过来的小白渊飞去。白渊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那道能量便整个从小白渊的手掌之中钻了进去,看起来着实是一副相当自来熟的模样。 白渊愣了愣,随后像是如临大敌一般急急忙忙地接管了小白渊的控制权,他投入丹田之中的那道灵识已经收了回去,小白渊闭眼又睁眼,现在白渊的感官已经完全到了小白渊之上。 他有些不习惯地活动了一下缩水了十几倍的身体,好在虽说是缩水,但是结构到底没什么变化,基本上是一瞬间,他便适应了这个短小的身体。 小白渊眨了眨眼,仔细感知了一下自己那个由大罗九转金气构成的身体,没有丝毫异常,刚刚那道能量就仿佛不存在一般,甚至于这个小小的金身之中的那个跃迁而来的微型灵魂本源周围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白渊有些疑惑,他甚至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也没能检查出那道奇怪的能量到底去了哪里。未知的情况让他觉得有些惊惶,尤其是这种对于自身安全有大威胁的东西,就因为查不到下落就放着不管,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意识到了自己的身体里究竟藏了个什么东西之后,白渊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这事儿对他来说实在是有些忒麻烦,甚至于白渊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的事儿。 即便是白渊将自己的体内搜了个底儿朝天,到底也是没能发现那道能量的踪迹,他也没有什么旁的办法,只能有些无奈地暂时将自己的灵识从体内退出来,呆呆地坐在那个祭坛上,看起来整个人都有点憨。 白渊身边那条透明的龙自然是没有想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只不过看到白渊睁开眼睛,又凑上前来,试图拿它那只大脑袋来蹭蹭白渊。白渊有些茫然地坐在那里,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模样。 这副模样总算是让那只怪鸟看不下去了,它转过头来,一双溜圆的鸟眼紧盯着白渊,一副审视的模样。 白渊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只怪鸟忽然发出一声啼鸣,惹得白渊浑身一抖,迅速回过神来。倒也没什么别的理由,只是因为那声啼鸣直接传到了他的识海之中,识海中的灵魂本源听到的可就不再是什么鸟类的啼鸣声了,那是地地道道的龙族语言,虽说声音听起来有那么一点尖锐。 不过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毕竟就连龙族自己,有口音的族人也不在少数,怪鸟这一嗓子,可比那些来自魔界某个偏僻角落的家伙好理解多了。 白渊愣了愣,被那道啼鸣声一激,整个人倒是迅速回过神来。 那怪鸟扯着尖锐的嗓子,在白渊的灵魂本源旁边喊了一嗓子:“喂!傻了吗?” 白渊觉得自己回神绝对不是因为被这怪鸟喊回来的,纯粹是自己要是再不回神的话,这家伙能把自己的灵魂本源震碎。 不靠什么外力,单纯就是凭那个尖锐高昂的嗓门儿。 “你...能说话?”白渊的灵魂本源有点哆嗦,倒不是因为刚刚那一嗓子给震的,虽说确实是有一部分原因吧,但是更大的原因在于白渊的灵魂现在,实在是有点不稳当。 “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就没必要多说了吧。”怪鸟的声音还是有些尖锐,但是明显已经没有刚刚的声调高了,显然它也意识到了白渊现在的灵魂本源,实在是扛不住神墓太大的动荡。 “啊...哦哦哦。”白渊看起来仍然有些迟钝,这也是正常的事儿,毕竟不管是谁,摊上灵魂本源震动这种情况,想要反应灵敏也不怎么现实。 “我猜你应该是遇到什么情况了,”怪鸟歪了歪头,“说说吧,至少在某些方面我知道的应该是比你多一点。” 白渊愣了愣,想了想这家伙说的倒也没什么问题,毕竟自己头疼的东西本身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这种玩意儿,还是问问世界之外的家伙更保险一点吧。 白渊这样想着,倒是也没隐瞒,老老实实原原本本地将自己身体之内发生的情况跟面前的这只怪鸟复述了一遍。 “啧,就这点小事儿啊。”怪鸟脸上的表情,出于物种的差别,白渊并不能看出什么来,但是那对透明眼睛中的鄙视,他倒是看了个真真切切。 白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虽说知道的不多也不是他的错处,但是看到一只鸟露出这样直白的眼神,他还是觉得有些接受无能。 “好吧,这倒也不是你的问题,”怪鸟偏头理了理自己的毛,“毕竟你们这里的人之前从来没见过那东西,不知道也正常。” “嗯?”白渊的脸上有些疑惑,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是那只怪鸟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就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 “那东西叫‘魂蛭’,是我们‘余馥世界’的一种特产,没有实体,对于灵魂之类的攻击有很强的针对性。之前被子安上神发现可以用来强化那什么,好像是叫‘精神’还是什么玩意儿的来着,反正是有什么好处,然后他就抓了一堆,说是留着有用。后来似乎还在那东西上添加了空间印记还是什么东西的,反正经过了子安上神的改造之后,原本就只有一点点威胁的魂蛭都变成了千金难求的好东西,寻常人想从子安上神那里搞一条可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白渊一愣,倒是没想到自己提防着的东西,似乎还是一个相当高级的玩意儿? “真不知道子安上神怎么想的,区区一个下等世界,也值得他浪费这么多时间?手下的四个得力干将都扔过来了不说,连魂蛭这种东西都舍得扔一条进来,啧啧啧...” 怪鸟还在感叹,白渊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它话语中的“下等世界”这几个字,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猜测,似乎自己身处的这个世界,在所谓的域外之人的眼中,根本不是一个多么上得了台面的东西? “下等世界?”白渊谨慎地开口,脸上端得是一副迷茫的样子,“世界还分等级?那是什么东西?” “你连这都不知道啊!”怪鸟诧异地尖叫出声,声音再次拔高,使得白渊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灵魂本源又抖了抖。 “啊...这...”白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僵硬,显然是没有料到这件事儿对于怪鸟的冲击有这么大,怪鸟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似乎声音调的有点高了,在白渊开口之前便将自己的声音重新调回了正常大小。 “你还真是可怜,”怪鸟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是感慨,“对于你们这些下等世界中的人,要求果然还是不能太高啊。” 白渊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好在怪鸟的感慨并没有持续太久,它抖了抖翅膀,给白渊科普起了某些对于它来说算得上是常识的东西。 “这个世界呢,分为上中下,以及超等这四种等级,具体怎么个强弱关系呢,想必不用我解释你也听得明白。世界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想必不用我说你也知道,这个概念我就不跟你说了。对于世界等级的区分,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世界形式。下等世界中可能会有分区,但是每个分区基本上都是由一片或者几片连绵的陆地组成,当然也有可能全是海洋,这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反正就是,下等世界基本都是一个平面,这种事情,你能明白吧?” 怪鸟看了白渊一眼,白渊点了点头,这就是六界之中的现实状况,对他来说根本就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家,自然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至于中等世界,也是分区的。但是每个区域之中都是由星空星域组成,每个星域都是由成千上万个星球组成。至于这个星球是什么东西,你可以理解成你们这里的一界,整个地团起来,卷成一颗圆形的球儿。” 白渊的眼神有些困惑,他努力想象了一下,到底还是没能想明白是怎么个卷法。怪鸟见他这副模样,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干脆在白渊的识海中显出身形来,挥手就是一片在白渊看来相当眼熟的星空。 怪鸟抬起翅膀,点了点其中的一处星空,那一处被瞬间放大,拉到了白渊和怪鸟的中间,而后怪鸟再一点,其中的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小点儿被拉进到白渊的面前,白渊看着面前那个外表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球体,整个人都愣住了。 “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星球,”怪鸟抖了抖翅膀,那颗球体在白渊的面前滴溜溜地转起来,“中等世界中的人,就是住在这个上面的。” 白渊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他从来没想过还会有这种东西存在,他有些新奇的点了点那颗星球,将它放大到最大,仔细地观察了一圈儿。 这消息对于白渊来说相当震撼,但是白渊接受地倒是也快,基本上没用多久就理解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怪鸟便接着讲下去。 “至于上等世界,这个世界不分区,所有的生命都生活在一个庞大的星空之中。这个星空的大小,比中等世界中所有的分区世界加起来都要大。” 理解了星球到底是什么东西的白渊,在理解高等世界的时候花费的时间可比理解中等世界少多了,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听明白了。 眼下这种情况,点头自然是比说话方便的多,毕竟怪鸟已经把它自己的形象都送进来了,自然交流起来跟正常面对面交流就没什么差别了。 见白渊表示了肯定,怪鸟接着说道:“至于超级世界,跟上等世界一样,也是不分区的。但是区别就在于,超级世界是一整块平面,覆盖的面积相当广阔。” “这四种世界里,最小的就是下等世界,其次是中等,然后是上等,最大的自然就是超等世界。至于数量嘛,也是随着等级上升逐渐递减的。据我所知,现有的超级世界也不过只有三个而已。” 白渊愣了愣,现在倒是对于自己所在的世界有了一个相当粗浅的认知,虽说这个认知对于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值得让人开心的事情。 最低等的世界啊,这种莫名其妙就低了人一头的感觉,还真是,不怎么好受。 白渊咂了咂嘴,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第五十六章 精魄珠 这也没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只能说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得了,毕竟对于白渊来说,他连帝境都没到的人,现在想破界飞升也实在是有点早了。 毕竟就连邱郁那几个受了世界本源恩惠的家伙都还老老实实地在这个世界里待着呢,他现在想这些,实在不是什么靠谱的事儿。 这样想着,白渊很快振奋起来,他搓了搓自己的脸,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怪鸟有些诧异地看了白渊一眼,倒是没想到他能这么快打起精神来,不过这也跟它没什么关系,左右都不过只是一只已经被搞成了灵魂精魄扔进了下等世界的小鸟,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研究下等世界的兴趣。 见白渊整个人似乎都冷静下来了,怪鸟也就没再吭声,将自己的投影从白渊的识海之中撤了回去,站在那棵月桂树上,开始闭目养神。 白渊整理好了自己的思绪,抬起头来,看看自己身边盘着的那条透明的龙,又看了看对面月桂树上蹲着的怪鸟,歪着头像是想了些什么,忽然开口道:“话说,你这个状态,到底算是活的,还是死的?” 怪鸟睁开眼睛,有些诧异地看向白渊,显然是没想明白他的思路:“为什么要这么问?” “有点事儿没想明白,”白渊挠了挠头,干脆整个人坐在了地上,神情很是认真,“乾跟我说,你们两个都是灵魂精魄?”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怪鸟瞥了白渊一眼,似乎对他提起这件事有些不满,“你不会连灵魂精魄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这个我知道,”白渊摆了摆手,“只不过之前我从来没见过可以化形的灵魂精魄,更何况你还能跟我交流,这实在是让我有点诧异。” “没见过可以化形的灵魂精魄?”怪鸟诧异的神情几乎要从那张鸟脸上流出来,“那你之前见到的灵魂精魄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的。”白渊抬了抬手,一团灵力被他释放出来,而后在空中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一枚圆滚滚的珠子。 怪鸟的眼神变了,它认真地端详着那枚被白渊虚虚托着的珠子,整只鸟都陷入了一种貌似癫狂的状态。鸟头拼命深长,白渊甚至觉得它的脖子都要断了。 “精魄珠,原来这东西真的存在啊,我还以为只是那帮研究灵魂都研究疯了的老家伙的胡言乱语...”怪鸟喃喃道。 “啊?!”白渊有些懵,自打刚刚听了怪鸟的所谓世界等级的言论之后,他还以为自己所在的世界中的所有的东西都比怪鸟说的低端来着,结果自己之前常见的东西,对于这怪鸟,甚至于整个世界之外的人来说,还是个稀罕玩意儿?! “你没撒谎诳我?”怪鸟看了一眼白渊,试图找到被欺骗的证据,然而它并没有成功,那双溜圆的鸟眼在白渊的身上看不出丝毫的心虚之色。不仅如此,它还看到了一丝迷茫... “这东西...很少见?”白渊诧异地看了一眼手中转着的珠子,似乎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少见?”怪鸟尖叫一声,吵得白渊耳朵都有些发疼,“这东西只在传说之中存在过好吗?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见过这东西!” “啊?!”白渊更懵了,怪鸟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算冷静下来。它的眼神已经变了,从刚刚的那种没有什么活力的状态变得精神奕奕——虽然用精神奕奕来形容一个灵魂精魄实在是有些奇怪,白渊很明显能看出来,面前这只怪鸟对自己的态度比最开始的时候可是好了不少。 虽说刚刚给自己解释世界中的等级差别的时候,也算得上是心平气和吧,但是眼下的状态,白渊觉得,要不是体型差距过大,这家伙恐怕能蹿过来抱着自己啃两口。 “灵魂精魄这东西,说实话非常不稳定,”怪鸟冷静下来之后,看起来就很有宗师的风范,说话的时候,听起来也靠谱了不少,至少比刚刚那个机械化的讲述听起来感情丰富多了,“在中等,以及中等以上的世界中,所有的灵魂精魄都跟我这种的差不多,只不过大小有区别罢了。” “灵魂精魄,说白了就是一堆世界中无主灵魂能量的集合,为了保证这团无主灵魂能量能够成型,必须在这团灵魂能量中注入一点炼化后的灵魂能量,至于灵魂精魄的外形,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跟那点被炼化的灵魂能量的主体一模一样。少部分例外的,也是会形成一个类似于蜘蛛一样的东西,毕竟世界本源这东西,基本上都是蜘蛛这个模样的。” 白渊愣了愣,他倒是没想到所有的世界本源的意志投影,都是差不多一个模样的,他还以为别的世界会有什么不同来着。 “中等世界以下,也就是下等世界中的灵魂精魄,”怪鸟吐出一团雾气,那雾气聚拢在一起,看起来是一副要散不散的模样,“呐,这样的。” 白渊这下彻底愣住了,他原以为精魄珠大概是下等世界中灵魂精魄的常见形式,结果下等世界正常的灵魂精魄,根本就是一团雾气?! “能够化形的灵魂精魄,首先在量上是绝对比下等世界那种雾气一样的灵魂精魄多的,这一点我不说你也能明白是什么原因。但是这种灵魂精魄,使用的时候,最开始那股引导塑形的灵魂能量,即便是微乎其微,但是也会对灵魂本源造成不可逆转的影响,比如说一道小划痕啊或者小裂痕什么的。虽说正常情况下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保不准就会真有什么不正常的情况。” “比如说裂痕攒太多了灵魂崩溃啦,或者说裂痕出现在本源薄弱处导致灵魂碎裂啦,像这样的情况。”怪鸟拍了拍翅膀,一副极其平淡的口吻,仿佛说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相当危险的事情,而是在说着明天早饭吃什么。 白渊一愣,有些诧异地看了怪鸟一眼:“危险这么大还有人用?” “收益大于危险呗,”怪鸟嗤笑一声,“灵魂精魄对于灵魂的提升可是相当有效,造成的伤害也算不上什么,即便在破界之前对本源上的裂痕没有什么办法,但是破界之后,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修复灵魂本源上那一点裂痕了,对自己有信心的家伙,或者干脆自暴自弃的家伙,自然不会放弃这样一个可以提升自己的手段。” 白渊愣了愣,这说的倒是也确实是个事实,修行之人,真要算起来的话实际上根本就是一群亡命徒。但凡是为了实力增长,哪怕只有一点点,他们都敢铤而走险,连自己的命都赌上去。 倒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就只是因为要是不修行不进步的话,那死状可实在是比修行的时候练功出问题或者走火入魔惨多了,毕竟天劫这东西,可实在不是什么吃素的好玩意儿。 见白渊对这一点没有什么疑惑的时候,怪鸟又开口了,这次的声音明显听起来跟之前不一样,透着那么一丝激动的意味儿:“至于精魄珠,这东西我只在传说中听过,据说每颗精魄珠的灵魂精魄容量虽说不如已经化形的灵魂精魄,但是那东西的纯度极高。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东西可以在没有什么有主的灵魂能量的引导下稳定存在,不会对灵魂造成什么伤害。这东西,那些超级世界中的几个古老家族可能会有,但是从来没有人直接拿出来实物过,所以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这东西只存在于传说之中,甚至于已经失传了。” “按照你的说法,你们这个世界中的灵魂精魄,全都是这个样子?”怪鸟端详了白渊半天,见他的脸上还是之前那样一副迷茫的样子,也只能作罢。即便如此,怪鸟还是拍了拍翅膀,歪着头说道:“我倒是对你们这个世界更感兴趣了,这个世界中埋藏的秘密,恐怕比我了解的要多不少,甚至于我都开始怀疑...” 怪鸟忽然飞起来,整只鸟都站在白渊身边的那条透明龙的身上,低下头,将自己的脑袋凑到白渊的身边,那张忽然凑近的鸟脸,看起来似乎还在笑:“你们这个世界,真的是那么简单的一个下等世界吗?” 白渊呆了呆,显然是被怪鸟突然凑过来问出来的这个问题问住了。这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毕竟白渊也是刚刚才搞清楚了世界的分级制度,还没缓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又从那怪鸟那里明白了自己的世界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所有的东西都比其他的世界低等。这倒是确实是一件值得好好考虑一下的事情,自己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真的就只是那么一个简简单单的下等世界吗? 这种事情也不是想一想就能想明白的,白渊晃了晃脑袋,决定不管有什么问题还是往后稍稍,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应该怎么出去的问题比较好。 按照怪鸟的说法,之前自己一直提防着的那个叫“魂蛭”的东西,实际上就是这片空间的控制中枢,按理来说,只要知道了那个东西在那里,他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但是现在的问题不是他不知道怎么出去的问题,而是他根本找不到那条魂蛭的问题。白渊不死心地又上上下下搜索了一遍自己的身体,没有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他有些泄气地躺在地上,看起来相当地颓丧。 “你还打算在这里待多久?”怪鸟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月桂树上,它高高在上地站在...透明龙的脑袋上,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威风凛凛的样子。 那条透明龙似乎是有些抗议的意思,甩了甩头,怪鸟一爪子下去,老实了,乖乖停在那里,任由那怪鸟占据了高地。 “别催啊,”白渊翻了个身,倒是没好意思直接说自己不知道怎么找到“门钥匙”,怪鸟有些狐疑地看了白渊一眼,忍不住开口道:“我说你该不会是有直接在这里把我们两个吸收了再出去的打算把?我劝你现在别产生这种想法,对你自己还有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白渊摆了摆手,“我现在还没有想要拿自己的灵魂本源开玩笑的地步。话说回来,魂蛭这个东西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儿?” “魂蛭?”怪鸟的眼珠子盯在白渊的身上,“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你忘了?”白渊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我身上还有一条呢,我总得知道这东西对我到底有没有害处才行吧。” “那倒也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渊感觉到怪鸟的视线似乎有点飘,“魂蛭这东西,没有什么实体,说白了就是一团能量,因此也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形态,硬要说起来的话,跟灵魂精魄还有点像,区别就是构成这东西的不是什么灵魂能量就是了。”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想问这东西对于灵魂本源会不会有影响。这件事儿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会,而且有大影响。不过你也别着急,如果是野生的魂蛭,闯入灵魂本源之中的话,自然是该吃吃该喝喝,哦,我说的这个是魂蛭,被入侵的那个家伙只能自认倒霉,直接被魂蛭吸个干净,连渣渣都不会剩下。” 怪鸟摇晃着脑袋,那双溜圆的眼睛偶尔才投给白渊一个眼神儿。 “至于你体内那个,是被子安上神炼化过的,剔除了不少杀伤性,现在那东西就相当于一个全自动的灵魂守卫,可以防得住绝大部分的灵魂攻击,前提是那道灵魂攻击不会直接把那东西给撑死。” “魂蛭只会存在于识海深处的灵魂本源附近?”白渊追问了一句,惹得怪鸟的眼神紧盯在他身上。 “那自然不是,那东西可是凭心情到处乱窜的,平时没事儿的时候要想找到那东西,可得费半天劲儿,所以绝大多数身体内存在着已经炼化了的魂蛭的家伙,都会直接划分一处区域,给魂蛭活动...”说到这里,怪鸟回过味儿来,眼神有些古怪地看着白渊:“我说,你不会是根本没找着自己体内的那条魂蛭在哪儿吧。” 白渊尴尬地笑了笑,没承认,但是也没否认。 第五十七章 离开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怪鸟有些无语地看了白渊一眼,似乎是完全没想明白,那个整天牛逼轰轰的子安上神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 想是这么想了,但是到底也没有说什么,怪鸟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而后像是认命一般任劳任怨地,手把手地教面前这个看起来很是聪明的男人,应该怎么找到躲在自己身体中的那条神出鬼没的魂蛭。白渊倒是也没辜负自己这个看起来就很机智的外形,好歹是在那怪鸟说了一遍之后就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只见白渊闭上眼睛,没过片刻就成功地在自己的识海中,围绕着自己的灵魂本源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边框,用怪鸟教给他的手法,将那条魂蛭赶进了那片区域之中。 那只通体透明的魂蛭在自己的识海中到处乱转,看起来像是有些焦虑,没用多久,那条魂蛭便意识到了这个地方并没有什么危险,因此也就安分了下来,活动的频率和范围也都恢复了正常状态。 这个正常状态到底是什么样子的自然是怪鸟告诉白渊的,否则让白渊自己体会,他得等个十年八年的,等这东西安静下来一动不动才算完。白渊以为的安稳和魂蛭的安稳毕竟不是同一个概念,按照白渊那个理解的话,那东西安稳下来的时候,应该是已经饿死了。 等到那魂蛭恢复到正常状态之后,白渊将新生放在那片魂蛭活动范围之内的灵魂本源之中,观察了半天,发现那条魂蛭除了在灵魂本源周围到处游动之外,并不会对灵魂本源发起攻击,这才算彻底放下心来。 白渊按照那怪鸟说的,从丹田中抽取一丝灵力,点在那条魂蛭的“脑门”位置,白渊时时刻刻在观察着那条魂蛭动向的灵识清晰地看到,在那丝灵力触碰到魂蛭的“脑门”位置时,那魂蛭的“脸”上张开了一条细细的裂口,看起来仿佛嘴巴一样。从那道裂口中传出了一丝有些奇怪的波动,仿佛是一种听不清旋律的歌谣一般。那波动迅速覆盖了白渊的整个身体,随后在白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便被甩出了这片星芒空间。 怪鸟看了一眼白渊消失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片空地。它拍了拍翅膀,砸砸嘴:“哟,这小子还算可以啊。” 白渊自然不知道怪鸟这有些类似于称赞的嫌弃,他只觉得有一点点晕眩之感,再睁眼的时候外面便是一片天光大亮——他已经离开了那个到处都是星光的空间,现在所在的地方,正好就是之前他被那片星光吸进去的地方。 唯一的问题就是,白渊一睁眼,看到的不是那个到处都是健康的绿油油的树屋,空气中充满了潮润润的水汽,面前是泛着白色的湍急水流,耳边是隆隆的水声——白渊来到了那个被魑设了套中套中套的空间原来的位置,也就是那条瀑布...正中央的峭壁上的山洞里。 白渊挠了挠头,对于现在的状况有些不明所以。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先回之前那个树屋那里看看情况,不管再怎么说,屠凌和司虹羽还在那儿呢,也不能把那两个人扔了啊。 这样决定之后,白渊抬手就在空中划了一道,撕开了空间缝隙,直接穿回了原本的那处树屋,之前的时候没用这种办法的原因,一个是因为他还没有将龙筋融合,撕裂空间穿行这种事儿在半吊子都没有的空间能力面前还是不怎么现实的,另一个就是他之前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找的龙筋具体位置在哪里,当然这个跟第一条也是有关系的,空间能力的修为不足,导致连确定具体位置都费劲,单靠天赋能力的话还是相当吃力。 空间被白渊拉开,他一步跨出去,然后就踩到了司虹羽的后背上... 落点计算出了点问题,正好开在司虹羽的头顶,司虹羽正弯腰捡东西,然后就被穿过空间裂隙跑过来的白渊踩了一脚。 司虹羽一愣,抬起头就对上了正从空间缝隙中走出来的白渊,两个人的脸上一个写着迷茫一个写着尴尬,后者还加快了速度,趁着司虹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迅速地从空间缝隙中蹿出来,在司虹羽的背上踏了一步之后稳稳当当地落地。 没有鲜花没有掌声,也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白渊平静地仿佛自己做了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就连司虹羽也差点被他糊弄过去。 “你这是...上哪儿去了?”仿佛是憋了半天,邱郁看着一脸平静的白渊,良久之后才带着一副仿佛便秘一般的神情问道。 “我也不知道,”白渊耸耸肩,虽说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他第一反应还是觉得星芒空间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告诉什么其他人,即便这个人信得过也不要乱说,“三道心魔劫冲击之后,我就晕过去了,醒来就发现我自己就在外面的瀑布里,这不就过来找你们了。” “昏迷?”邱郁一愣,明显觉得这几句话里有漏洞,但是看白渊那副不愿意多说的样子,他便也明智地没有多问,反正他当初把白渊诓到这里来的主要目的之一已经完成了。虽说这个完成的过程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奇怪,但是结果没出问题的话,他还是可以高高兴兴地宣布作战计划成功的。 “昏迷倒是也正常,”屠凌已经缓过劲儿来了,他拍了拍自己的长袍,站起身来,“连续三道化形的心魔劫,你能扛下来我都觉得不可思议,我都做好了你魂飞魄散灰飞烟灭的心理和实际准备了,现在你活着回来了,那看来是用不上了。” “准备?什么准备?”白渊有些纳闷儿地看了一眼屠凌。 只见后者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摸出来一把纸钱和金银元宝——纸糊的那种,还有一套看起来有些眼熟的衣裳,不紧不慢地说道:“尸体可能找不到了,但是立个衣冠冢还是能办到的,纸钱什么的也准备好了,虽说魂飞魄散之后也用不上这玩意儿了,图个形式还是准备着比较好,你说是吧。” 白渊目瞪口呆:“你这是多盼着我当场暴毙啊,这东西你都啥时候准备的?” “临时找的,”屠凌耸了耸肩,“这东西都是随手一模就能变出来的玩意儿,我还没给你整童男童女宅邸轿子呢,知足吧你。” “你这都跟哪儿学的,”白渊不忍直视,他转过头,看向同样一脸目瞪口呆的邱郁,“你也不知道拦着点儿?” “我哪儿知道这个,”邱郁挠了挠头,“我都没见到他准备这东西,刚刚也没见着他有这心思啊。” “有什么好惊讶的吗,”司虹羽撇了撇嘴,这个人现在总算是回过神来,狠狠地瞪了一眼白渊,“这东西很早之前他就在算计着准备了,不过不是给你的,你是不是忘了这家伙之前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了?” 经由司虹羽提醒,白渊才想起来面前这个一身死气的家伙之前的情况,倒也不能怪人家准备这么多丧葬用品,谁让白渊自己算计着把人家好好一个人间转世体搞成了活死人来着,自己给自己准备点东西,倒也不算什么大的问题,就是不怎么吉利罢了。 邱郁咂了咂嘴,到底是没好意思说出些什么别的话,他环视了一周,在树屋中并没有发现什么旁的有用的东西,咧了咧嘴,看向白渊:“你现在应该没什么别的问题了吧,实力什么的应该也不受这边的压制了?” “应该吧,我试试。”白渊这才想起来,自打自己从那个星芒空间出来之后,还没有检查过自己现在的状态到底是什么样子,邱郁一提醒之后才闭上眼睛,小心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 先是识海之中,那片空间中那层灰绿色的雾气虽然还在,但是已经没有覆盖在灵魂本源之上了,甚至于连灵魂本源周围的空间都没有那种灰绿色的雾气,在那片相对洁净的空间之内,一只透明的魂蛭在自由自在地到处乱窜。 丹田之中,原本覆盖在灵力汪洋之上的那层灰绿色雾气被硬生生地从贴近海面的地方抬到了空中——至少在那个金身小人儿的头顶之上,灵力汪洋的流动也顺畅了不少,虽说还是有影响,但是至少不会像之前一样,随便抽出一股灵力其中都会混杂着一丝将灵力束缚到极致的灰绿色雾气了。现在那灵力中虽然还会夹杂着灰绿色雾气,但是那种压制力已经小到近乎没有了,这其中自然是有那金身小人儿的能力,要不是为了防止在亡灵国度中行动受限,那金身小人儿甚至能把所有的灰绿色雾气全都过滤出去。 “没有太大的影响了,”白渊睁开眼睛,冲着邱郁点了点头,“顶多也就是压制一两劫的程度,别的不说,至少对付那两个家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白渊说的那两个家伙,自然是指神墓最深处对应的东西,也就是在这个亡灵国度之中,最有权威性和代表性的两个家伙,初代的天帝以及初代的魔神。 “话说回来,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说,”白渊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看着邱郁的眼睛,神态看起来有些困惑,“你知不知道你之前那堆战友也在这里?” “桑冷队长他们?”邱郁愣了愣,忽然笑了起来,“我知道啊,还是我亲手把他们埋下去的。有什么问题吗?” “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白渊挠了挠头,“说起来那几个人脾气倒是都还挺好的,就是有点乱来罢了...” “乱来?”邱郁看着白渊,眼中露出一抹奇异的光,“白老板之前见到桑冷队长他们了?他们还好吗?” “好倒是挺好的,”白渊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怎么说呢,他们在干什么,你心里应该也有点数吧?” “啥?”邱郁这下是真的愣住了,看起来他对于桑冷小队中的人到底在干什么似乎...完全不知情? “你之前就没来过这里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渊看着邱郁的模样,回过味儿来了,一脸欲言又止地看着他。 “我来这里看看干什么,”邱郁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袋,“之前这边我倒是来过,就是在神墓那边把所有的尸体都埋进去之后,来这边看了一眼,基本上把对应关系搞明白了之后就再也没来过了,出什么问题了吗?” “倒也不是多么严重的问题,”白渊有些泄气,倒是没想到邱郁这么心大,“你之前那些战友好像在算计着搞崩掉整个亡灵国度,虽说我不觉得他们能做到,但是看他们那样子,应该是准备了不知道多少万年了,建议你有空的话在离开这里之前去看看情况,我可不确定他们那种乱来的行为会不会导致那东西直接苏醒。” “嘶...”邱郁倒吸一口凉气,看起来似乎之前从来没考虑过这种事情,这下倒是把他惊讶得不行。他皱眉沉思了一会儿,片刻之后抬头看向白渊,“白老板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有什么骗你的必要吗?”白渊没好气儿地开口,显然这种质疑在白渊看来并没有什么必要,“再者说了,你跟你那帮战友相处的时间可比我久多了,他们什么性子你不应该比我更清楚吗?” “这不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么,”邱郁小声逼逼,“我都快忘了他们长什么模样了,整天打来打去的,哪来的这么多的时间回忆往昔啊。” “你这...”白渊哑口无言,倒也知道邱郁说的不是假话,对于邱郁而言,每天都是一场艰难的战斗——在夜晚开始的时候,对手是整个神墓中沉睡着的骷髅,那些在长达万年,乃至数万年的时间里,接连不断地从墓地中爬起来,试图冲出神墓中的骷髅,虽说其中很大一部分都脆弱得很,但是时不时地,也会从里面爬出来一两个强悍的对手。 就比如经过了种种乱七八糟的反应之后爬出来的骷髅龙。 第五十八章 树屋中 神墓这个地方的压制能力其实很有意思,按照常理来说,骷髅这种类似于亡灵生物的东西,在墓地这种地方会得到加强才是正常的,这种理论是经过了凡界不少与尸体有关的修行者总结出来的经验,比如那种名义上的所谓“亡灵法师”之类的依靠炼化与操纵尸体为修行之途的修者。经过他们的实验与计算之后,发现在墓地或者乱葬岗这种“阴气”比较重的地方,他们控制的“行尸”攻击力要强上不少,所以不少“亡灵法师”喜欢找个坟头儿多的地方住下来,搞得自己整个人都阴森森的,整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吉利的气息。 但是神墓的压制力对于骷髅也有效,这种情况就相当有意思了,甚至于最有意思的一点是,神墓对于骷髅的攻击力的压制,比对活人还强。所以说世界实在是一个相当奇妙的东西,单单是相生相克这一点,恐怕就有不少的东西可以好好研究。 然而如果只是拼命压制骷髅的力量的话,那实在是也有点太不公平了一点。即便是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并不是非常希望神墓中的这些骷髅跑出去——毕竟它还给神墓的守门人,也就是守墓人进行了灌顶来着——但是这也不代表它一点机会都不给那些骷髅留。 神墓的压制力在削弱骷髅的力量的同时,会对整个神墓中埋葬的家伙进行随机改造,就比如说,提高骨骼韧性啦,提高精神攻击强度啦,或者是提高元素亲和度之类的。目的嘛,就只有一个,也就是提高一下那些骷髅在守墓人手底下坚持的时间,总归是要给点希望不是? 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奇奇怪怪的反应自然是不怎么好解释,反正这些变化的原因都是那些盘绕在整个神墓中,不管是天空还是地下的那些灰绿色雾气,也就是那些虚灵死气,对于活人来说没有多大好处的虚灵死气,对于那些骷髅来说,可是大补的东西。 只不过这种大补的前提是建立在削弱自体实力的基础上的,如果那些骷髅有灵智的话,恐怕会一边吸收这种灰绿色雾气,一边破口大骂吧。 这种情况谁又能说得准呢,反正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看个热闹就完了。 白渊之前就是这么个想法,毕竟之前的他只需要对神墓稍微了解一点,保证派过去送货的小伙计不会出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就完了,哪儿能想到有一天自己得跑到这个荒了吧唧的神墓里面来,甚至于还跑到了神墓的背面,这个亡灵国度之中?! 白渊觉得也就是自己太好说话,邱郁他们这一帮人都快骑在自己头上了,虽说这帮人的实力的的确确比自己强了不少吧,但是按照这么个趋势下去,自己迟早得变成这帮人专用的收拾烂摊子的,说通俗点就是擦屁股的。毕竟这四个家伙里面,唯一能算得上是靠谱的,也就是那个小丫头...手底下管冥界的那个男人。 冥君那家伙还真是有够倒霉的,被坑到那个位置上,一坐几万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折腾出什么心理疾病了,这几年白渊跟他传讯的时候,总听到有个小姑娘的声音,听起来倒是挺清脆挺好听的,就是有点吵。也不知道冥君在那边到底在干什么,传讯都不开影像,只有声音,要不是听冥君的声音没啥变化,白渊甚至觉得冥界那边的主事儿的换人了。 “所以你有什么看法,”白渊咳嗽了一声,将自己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面前一脸尴尬之色的邱郁,“去你那些好战友那里看看情况?” “看看倒是没什么问题,”邱郁挠了挠头,“只不过我并不打算出现在他们面前,毕竟现在这时候,我要是突然出现的话,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不小的刺激。” “这倒是真的,”司虹羽点了点头,“之前他们光看你的影像就差点哭出来,看到真人还不知道激动成啥样呢。我倒是不觉得你们这群人感情好有什么问题,但是看起来总觉得怪怪的,到底哪里出了问题我也没想明白,反正就...感觉有点微妙。” “感觉不对劲就对了,”屠凌已经把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收了回去,连那套衣裳都没留给白渊,“我之前也在想是怎么回事儿来着,后来我想明白了,那个小队里的人,虽说不管是出云一族还是翼族,现在都算是天帝这边的,往前推个一两万年的时候,可全都是魔神那边的人。” 屠凌抬头看了一眼邱郁,撇了撇嘴:“也就是说,之前咱们碰上的那个小队,可是确确实实的‘魔族小队’,当年仙魔之战的时候,那可是魔神一方的忠实拥护者,跟现在的咱们几个,那可是实实在在的对立方。” 邱郁摸了摸鼻子,尴尬地笑了笑,倒是也没否认,反正这事儿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谁还在乎这些啊。 “啧,”白渊咂了咂嘴,脸上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所以我们这几个人,相当于是在为魔界打工啊,啧啧啧。” “行了,白老板你就别挖苦我了,”邱郁无可奈何地翻了个白眼,“再说了,你们这几个人谁能算得上实实在在的天帝那边的人?说得这么正义凛然的,白老板你自己不也就是一个雇佣兵?还有你们两个,十方杀神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我就不多说了,你这最后一个翼族人还能真心实意地给天帝卖命不成?虽然我是不觉得你能对现在当上天帝的那个小丫头片子下杀手,但是总归你身上扛着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仇怨,让谁替你原谅都不怎么靠谱,更何况我看你这样子,应该是不打算原谅的吧?” 原本在一边看热闹的司虹羽忽然被提起,整个人都愣住了,谁能想到连这都能被挤兑半天?这种事儿,虽说他倒不是特别介意别人提起来,只不过这么个情况下,实在是一个让人不怎么高兴的话题。 邱郁等到这话说完之后才意识到说了一堆不该说的话,他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看着司虹羽那张有些僵硬的脸,别别扭扭地说道:“不过你也别太放在心上,毕竟那事儿说起来也不是那小丫头片子的本意,更何况翼族人也不是没救了...反正你也别太难过就对了。” “啊...哦哦哦。”司虹羽倒是知道这是在跟自己说话,有些机械地回应道,很快,他反应过来,“等等,你说翼族人不是没救...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啊,”邱郁挠了挠头,看起来对司虹羽这么一副大惊小怪的模样很是诧异,“虽说当初那帮翼族人被杀的基本上都魂飞魄散了,但是鬼界那边还留着几百个相对完整的魂魄,如果能重塑肉身的话...应该也还能还个魂啥的,就是概率有点低罢了。” “真的?”司虹羽整个人都陷入了狂喜的状态,他的眼睛甚至都要发光,看起来仿佛要跳起来一般。 “这有什么真的假的的,”邱郁瞥了他一眼,“负责冥鬼两界的那个人,平生一大乐趣,就是玩儿拼图。” 也就是司虹羽沉浸在能够重振族群的消息中没缓过劲儿来,屠凌和白渊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之前说的所有的翼族魂魄都搅散了之后,鬼界还能有完整的翼族人的魂魄了。合着那些东西,全都是那个家伙玩儿拼图拼起来的呗。 果然,强大之人的生活就是这么枯燥,无趣且乏味。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白渊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眼神中带着同情,看了一眼还在一边乐呵着的司虹羽,摇了摇头,和屠凌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同样的含义:这事儿,最好还是别跟司虹羽说了吧。 “你们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邱郁看了一眼白渊,“先去桑冷队长那边,还是直接去看看那两个家伙那里有什么异动?” “要问行程的话,倒是真的得先去一趟你之前那些战友那里,”白渊一边说着,一边往衣袖里摸了摸,顺手扔出一把躺椅,整个人都躺了上去,“但是眼下的话,要做的事情也就那一个,等。” “等?”邱郁挑了挑眉,“等谁?” “这个地方的主人,”白渊懒洋洋地晃悠着躺椅,要是再抱着一只猫就跟退休的老太太没有什么差别了,“毕竟在人家这里折腾成这样,不跟人说一声,总有些说不过去。” “白老板什么时候是在乎这些的人了?”邱郁轻笑一声,似乎是没有想到白渊还能说出这种话。 “我倒是不怎么在乎,”白渊摆了摆手,“如果是在你们几个的地盘上,我恨不得给你搞得更乱七八糟一点。但是人家这边好歹也算得上是一个外派人员,来这边出个差而已,总得给人家留点好印象。” “既然这么说了,那白老板为什么不干脆给人家打扫一下呢?”邱郁环顾了四周,看了一眼模样已经有些惨不忍睹的树屋,眼皮忍不住跳了跳。 “打扫这种事儿,就让她自己搞好了,”白渊连个眼神都懒得给这个因为他搞龙筋融合和金身重塑导致的乱七八糟的树屋,“我只管给个交待,剩下的事儿就跟我没啥关系了。” “我可不觉得这是什么负责任的表现,”邱郁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如果白老板现在就跑路的话,没准结果还会比在这里等人家回来好。” “做生意得讲究实诚,”白渊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扇子,在自己的面前扇得一派风流模样,“跟你这武夫说你也不懂。” “你这理论,我倒还真不怎么想搞清楚。”邱郁咂了咂嘴,对于白渊这种奸商的认知,到底是又深刻了不少。 “话说回来,白老板跟这域外之人,很熟?”房间里安静了半晌之后,邱郁忽然开口,看着白渊的眼睛,整个人显得格外认真。 “你要是说这个树屋的主人,”白渊扇风的动作停了下来,合上的扇子顶在他的下巴上,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我倒不是很熟,但是龙筋对她倒是蛮熟的。” “啥玩意儿?”邱郁显然没料到会有这么个回答,整个人都愣住了。 “龙筋对她很熟啊,”白渊瞥了邱郁一眼,“毕竟这个树屋的主人在这里住了大概四五百年了,我这条龙筋可是一直在她手里的,不熟的话才是不正常的吧。” “四五百年?!”邱郁这下倒是真的有些惊讶了,毕竟在他的感知里,魑是大概十几天之前才在神墓中出现过的,他一直以为魑也就在这里待了十几天,四五百年这个数一出来,倒是真的惊了他一下。 “对啊,”白渊理所当然地点头,“当初那人盖这树屋的时候,还拿我那龙筋当绳子使来着。那时候我那龙筋虽然不会说话,但是搞清楚当时到底是什么时候还是绰绰有余的。我就算再迟钝,也不至于连个时间都算不过来。” 邱郁整个人都有些僵硬,白渊说的这些都有道理,那条龙筋既然还能重新接回白渊的身体之内,那就说明它还是活着的,里面蕴含的灵魂残片在龙筋回归之后被白渊的本体吸收,那些被灵魂残片记录的记忆自然也回到了白渊的记忆中,再按照时间一算,自然也不至于出现时间计算错误这种问题。 但是这就是问题的所在,四五百年的话,那也就是说明,魑在至少四五百年之前就已经来到了神墓,那时候的自己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常的气息进入神墓之中,甚至于在这之后的时间里,也根本没有察觉到亡灵国度中有什么不对劲的气息存在。 也就是说,十几天之前他察觉到的那股不同寻常的气息,真要算起来的话,还是魑自己放出来让他知道的? 邱郁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记忆中那个最后离开之前冲他笑了一下的少女的面容,似乎变得更意味深长了一点。 第五十九章 对峙 “我觉得你们对我好像有什么偏见,”魑慢条斯理地端起桌子上的小茶杯,吹了吹上面冒着的热气,看起来很是闲适的模样,“所以就来找你们聊聊天,多少能解除一点隔阂也是好的,你们说呢?” “你要是真这么想,那可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名为莫夕的少女歪了歪头,一马当先地坐在了魑拿出来的椅子上,不说别的,光看那副光明正大的样子,就比其他两个人放松很多。 詹骅和于苍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样的无奈的情绪,也就只能叹了口气,认命似的坐在了莫夕身边的那两个明显有些偏小的椅子上。 “我怎么想这件事儿,对你们几个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吧。”魑看着面前的三个少年人,轻轻一笑,脸上的神情让人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话是这么说,”莫夕没有动桌子上的茶杯,即便那明显是魑摆出来给他们三个人使用的东西,“但是有些事儿还是提前说明白了比较好,不是吗?” “哦?”魑眨了眨眼,眉眼间透出来的笑意看起来跟她的外表格格不入,“那么,你们想要说些什么呢?” “那就先从,这东西开始吧。”詹骅抬手指了指天空,翻卷的黑色劫云已经覆盖了将近三分之一的神墓。他的声音还是嘶哑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莫夕甚至觉得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比刚刚更难听了。 “这东西有什么好解释的吗?”魑的眼睛都没动一下,笑声在詹骅嘶哑的声音衬托下显得格外清脆悦耳,“心魔劫而已,你们之前应该都见过的吧。” “我不觉得这样规模的心魔劫只能用而已来形容,”詹骅的声音稍稍拉长,听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焦急的意思,“更何况,这种程度的心魔劫,按理来说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不知道就不要说啊,”魑抬头瞥了一眼詹骅,“存在不存在的,至少你现在已经见到了,已经成了既定事实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必要硬扯存在不存在了吧。” “你这理论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歪了,”莫夕眨眨眼,“但是也不能说有什么不对。所以说这东西实际上就是你搞得鬼吧。” “我可弄不出这么大的动静来,”魑抬头瞥了一眼天空上波动越发明显的黑色劫云,露出一副看起来很是崇敬...的神情,缓缓地说道,“我倒是还真想搞出这东西来,然而很遗憾,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 “即便是这样,那心魔劫也是跟你脱不了关系,我猜得没错吧?”于苍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沉得住气儿,他甚至还有心思摆弄一下自己银白色的长袍,看起来倒是一点都不担心。 “硬要说的话,这个说法也不算错吧,”魑沉吟了片刻,稍微点了点头,模样看起来相当坦然,“虽说跟我的关系也不是特别大,但是总归要是没有我在这里的话,这东西大概率是不会出现的,所以说你这个说法,也没什么大的错处。” “那东西,不是来找你的。”莫夕抬着头,看着天上层层叠叠的劫云,没有丝毫动作的变化,忽然开口说道,“而且,就我看到的情况来说,那所谓的心魔劫,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杀伤力吧。” 魑笑了笑,没有承认,但是也没有否认:“是不是找我的,很重要吗?不管怎么说,在你们的认知里,我应该也算得上是罪魁祸首一般的角色了。这种情况下,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是针对谁的,很重要吗?” “重要倒不是特别重要,”于苍总算将自己那身长袍整理好,抬起头来看着魑,“只不过我在想,你们这次的动作,会不会对我们的计划有影响。” “你们的计划?”魑扫视了一圈面前神色各异的三个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险些笑出声来,“说实话,我觉得你们的那些所谓的计划...” 魑的笑声戛然而止,而后她的声音变了,与之前截然相反的,冷冰冰的声音从她的口中吐出:“实在是一堆垃圾。”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魑的脸色瞬间改变,又变回了那个看起来活泼可爱阳光乐观的少女,速度仿佛变脸一样,如果不是莫夕等人对自己的记忆有信心,他们险些以为刚刚听到的那句话其实是自己的幻觉。 “我知道你们想要干什么,”魑脸上的笑容甚至连弧度都跟刚刚一模一样,“算计了这么多年,要是突然泡汤的话也不是什么甘心的事儿吧。说到底,白渊这个人,对于你们来说真的是一个可以当做正常的,活生生的‘人’来看的东西吗?你们真的有拿他当做一个人来看吗?还是说,只是一个为了试验些什么东西的,工具?” “说出来可就没什么意思了,”莫夕的视线从天空中转回来,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看起来相当危险,“人还是工具,这种事情,对你这个世界之外的人来说,又有什么差别呢?” “别紧张,”魑摆了摆手,“对于你们的计划,我是一点插手的兴趣都没有,甚至于跟我一起的其他几个人,他们的目的也不在干扰你们的计划。但是你真的觉得现在的白渊还在你们几个人的掌控之中吗?从你们开始用欺骗的方法的时候就察觉到不对劲了吧。” “这个跟你有什么关系?”詹骅皱着眉头,发出的声音仿佛是破风箱 一般,“这个世界中的造物,不管怎么折腾都跟你们无关吧。” “说实话,这个地方我倒还真的不怎么想管来着,”魑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白渊那个人,实际上我倒是对他也没什么兴趣,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虽说这么说的话可能会让你们觉得有些可笑,但是作为一个局外人,至少我是觉得我是一个局外人,的立场来看,我我建议你们最好再折腾的时候收敛一点,不然的话,后果可能比你们想象地还要严重。毕竟现在的白渊,可不是之前那个你们随随便便就能捏死的存在了。” 于苍三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几乎同样的凝重之色,面前这个少女知道的事情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多,这种情况在他们看来,可以说是相当危险。 “说起来,我们这些人在这个世界中的目的倒是也简单的很,”魑忽然转移了话题,她端起面前的茶杯,优哉游哉地啜饮一口,“一个是解决你们所谓的凡界边界处的那个尼雅兰斯海,还有一个就是解决掉附身在现在那个所谓的天帝身上的家伙。这第二点跟你们计划中的某些事儿可能是重合的,但是这也不代表我们有合作的可能。毕竟你们这种行为,在主君的眼里,可实在不是什么高明的事儿。” “你想说什么?”于苍听出来面前这个行事风格处处都透着那么一股子离奇的少女明显是话中有话,他脸上的淡然之色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凝重的模样,看起来别有一种风味。 “在我看来,你们这种行为实在是不怎么聪明,”魑耸了耸肩,“虽说我对你们没有什么敌意,但是也说不上有什么好感。毕竟从根源上算起来,我也是和白渊是同一种东西,只不过我碰见的人是主君,而白渊比较倒霉,遇见的是你们罢了。你们干出来的这种事儿,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活下去罢了,只不过是走错了方向。你们还真以为世界本源的能量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啊?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都快崩溃了好吗,崩溃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莫夕等人没有出声,显然魑说出来的这些话让他们明显觉得有些震撼,只不过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魑说的这种可能性,甚至于直到现在,即便是魑将现在的情况说明白了,他们还是秉持着一股子怀疑的态度,仿佛魑说的话根本就是在骗他们一般。 “所以我就不爱跟你们这些下等世界中的人打交道,”魑嗤笑一声,摇了摇头,“不过你们这好歹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儿,至少造出来一个比其他所有人机会都要大的家伙,要不是有这个人在,即便是我们的人能处理掉尼雅兰斯海,这个世界也撑不了太久了。毕竟那个附身在你们的天帝身上的家伙可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惹急了之后拉着全世界陪葬都有可能。别看了,我说的全世界里面也包括你们几个,没有什么生存的机会的,之前她都这样毁了好几个中等世界了,还搞不定你们这么一个小小的下等世界?” 魑的声音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客气,莫夕等人倒是也没在意这一点,毕竟他们作为这个世界中活的最久的家伙,对于旁人的态度是否恭敬已经不是很在意了,在他们看来,现在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确认一下面前这个家伙说的,到底是真还是假。 “这种事情的走向如何,向来不是我等能控制得了的,”于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看起来仿佛是一副相当豁达的模样,“不管最后的结局如何,只要我们去做了,最后都不会后悔。” “你可拉倒吧,”魑揉了揉秀气的鼻子,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话是这么说,你心里也得是这么想的才行。说到底,对于你们而言,这个世界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根本就不重要,你们在乎的不过就是能不能活下去罢了。在你们四个之中,唯一还能算得上,或者说能被叫做是一个‘人’的家伙,现在根本就不在这里。所以你们也没必要装模作样的,有什么意义呢?装样子给谁看?” “看起来你知道的事情比我们想象得要多多了,”詹骅的声音忽然变了,不再是刚刚那个嘶哑的,仿佛破风箱一般的声音,而是变成了稍稍有些低沉的男声,虽说也说不上悦耳,但是实在是比那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好多了,“这还真是个意料之外的情况。我能问一下吗,对于我们的了解,是只有你自己清楚,还是你们的人都清楚?” “我对这个世界的所有了解都来自于主君,”魑露出一个不甚明朗的笑容,“所以,你说呢?” “我明白了。”詹骅点了点头,眼神中多了些变化莫测的东西,让人看得有些心惊。 “所以说,按照我的理解,目前我们的目的是没有什么冲突的,对吧?”莫夕看了看身边两个表情几乎一模一样的人,摇了摇头,脸上忽然勾起了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她的视线最终定格在对面的魑身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生怕她一个不注意就离开自己的视线一般。 “你这种灵魂干扰能力对我没什么用处,”魑轻笑一声,很是轻松地就避开了莫夕的对视,“不过要说起来的话,实质性的冲突倒是确实没有,我也不想在主君的命令之外横生枝节。说白了,对于你们来说,最无害的应该就是我们的人,毕竟我们只是来解决问题的,不至于在这个世界之中扎根,影响你们接下来的动向。” “这倒是真的,”莫夕见自己的“小手段”被拆穿,也不尴尬也不恼,反而愉快地点了点头,“说到底,我们希望的不过是你们这些不确定因素不要来干扰我们的计划,不然的话我们也会很苦恼的啊。” 魑看着面前一脸“我能怎么办我也很难过啊”表情的莫夕,很是无奈地耸了耸肩。 “我会跟我们的人传消息,让他们尽量减少在这个世界中的活动。作为交换,我希望在我们的事情办完之前,你们也要暂时停下对于白渊的干涉。” “这倒不是什么特别困难的事儿,但是你们在这个世界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办完,没有个准数的话,我们岂不是很亏?” “不长,”魑低头沉思了一会儿,“最多三个月吧。这么长的时间都等过来了,总不至于连三个月你们都等不下去。” “可以,三个月之后,我不希望在这个世界中还能看到你们的人的踪迹。” “一言为定。” 第六十章 束缚play “我说,白老板,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解?”邱郁席地而坐,很是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突然多出来的东西,一脸难堪地说道。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白渊后退一步,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头也没回,冲着一旁的司虹羽和屠凌说道:“你们觉得呢?” “我觉得吧...”司虹羽的声音还没有从口中冒出来,屠凌的声音就已经盖过了他:“还挺好看的。” “是吧,我也觉得。”白渊得到了认同,心情相当愉悦。 “我说,你们两个真的觉得他这样挺好的?”司虹羽一脸不能接受的模样指着面前被打扮得奇形怪状的邱郁,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 “说实话,我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白渊双手抱胸,看起来对自己倒腾出来的东西相当满意。 “我觉得也是,”屠凌站在一旁点了点头,脸上是煞有介事的表情,看得司虹羽甚至觉得这人的审美观已经崩坏到没有办法修理了。 至于引发这次讨论的邱郁本人,他表示心很累,随便白渊怎么折腾好了。 事情的经过倒是相当简单,回到了树屋的白渊和其他几人碰头之后,经过了一番讨论之后,他们决定先在这个树屋里等着那个不知道又跑到哪里去了的魑回来,总归是用了人家的地方,好歹得跟人家道个谢才是。结果半天没等到人,相当无聊的白渊看了看已经给乱糟糟的房间,良心发现一样决定给人家稍微收拾一下。这倒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但是问题就出在,白渊等到收拾完之后,忽然想到了魑这个家伙的个人爱好。 整个树屋里的人,屠凌挨过一遭了,白渊他自己虽说没有直接上场,但是那龙筋算起来也是他的东西,更何况当时那龙筋还是化形成他的模样,四舍五入之下也算是他自己上过了。至于司虹羽,这种事牵扯到他的身上总归不怎么好,毕竟人家好歹也算得上是心里有人的那种,白渊还不至于丧心病狂成这样。 那么整个树屋里能用来当道具的就只剩下一个邱郁了,正好白渊还想试试自己经历了龙筋融合,重塑金身还有星芒空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之后,现在的实力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于是他假装问邱郁有没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人,顺手给了个突然袭击。相当轻松地将邱郁禁锢住之后,反手给面前这个一脸懵逼的少年的衣裳扒了个差不多,然后按照他刚刚说出来的名字,抽出一个化形偶,几道法诀打上去,那个木偶当场就变成了邱郁提到的司卿元的形象。 然后被扒得只剩一条底裤的邱郁的身上就被扔了一个变成了司卿元形象的化形偶,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化形偶在白渊的操纵之下,伸出两条手臂,搂住了邱郁虽然有些瘦削,但是肌肉紧实的腰。 于是便有了开头的一幕,旁的不说,至少司虹羽看到自己老祖宗的这么一副模样,实在是刺激得很。 也不知道魑回来看到这么一副场景,会有什么样的感觉。白渊思索了一下,蹲在一脸僵硬的邱郁面前,看了看被自己扔在他身上的那个衣衫整齐的化形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白渊站起身来,后退了两步,还是觉得有什么地方相当不对劲,直到屠凌恍然大悟,走上前去,把那变成了司卿元模样的化形偶的身上的衣裳扯得凌乱。这下感觉就对了,除了司虹羽之外的两个人拍了拍手,对自己搞出来的东西相当满意。 司虹羽皱了皱眉,他觉得肯定是哪里出了问题,但是这种情况下要多说什么显然不是什么明智的行为,因此他便闭上了嘴巴,甚至整个人都躲到了树屋之外。这就是所谓的眼不见心不烦,逃避现实第一要义。 树屋中的邱郁整个人都差点疯了,他原来还以为白渊只是想测试一下现在的实力,因此在受到白渊的攻击的时候,他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激烈的反抗,万万没想到白渊其实是想搞这么一处。即便是现在他反应过来了,也已经迟了。身上被白渊贴了七八个禁锢法咒,想要稍微动一动都有些困难,更别提自己怀里抱着的这个化形偶上,还附加了千斤坠这样的法术,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动一下,用一个字来形容他的话,那就是“惨”,两个字“很惨”,三个字“非常惨”,四个字“惨绝人寰”。 看着面前一副幸灾乐祸模样的屠凌,邱郁觉得人生实在是有些无常,刚刚自己还在看屠凌的热闹,转眼间自己就变成热闹了,这找谁说理去。 实际上白渊敢做出这种事儿,其中的一大原因还真是因为邱郁实在是难得的厚道人,至少在那几个人之中是不可多得的相当厚道的人了,剩下的那三个,白渊要是搞出这种事儿来的话,分分钟暴起大战三百回合都是轻的,莫夕那个家伙甚至于不给你打吐血不算完的。 邱郁联想了一下其他三个人出现这种状况的时候会怎么做,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挣扎。一个原因是他不想对于一个顶着司卿元外貌的家伙做些什么会有伤害的事儿,即便只是个化形偶也不行;另一方面,他刚刚试了一下挣脱身上那些禁锢的法咒,白渊的力量很强,这个禁锢法咒虽说他也不是挣不开,但是真要这么做的话会对这里造成不可逆的损伤。亡灵国度说起来也只是神墓的一个倒影,本身就脆弱很多,尤其他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世界秘境的一处薄弱点,贸贸然动用过于强大的力量会导致这处薄弱点崩塌,造成的损失是不可估量的。因此眼下的状况在邱郁的眼中,虽说不怎么好看,但是实在不值得付出整个神墓和亡灵国度的代价来拜托现状。 显然意识到这一点的不止是邱郁,自然还有导致现在这个状况的白渊。他向着邱郁点了点头,看起来对他不进行反抗的行为相当满意。 “白老板,我能问一句,搞成现在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吗?”邱郁咧了咧嘴,尽管身体不能动弹,好歹表情变化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没有什么好处,”白渊在离邱郁五步左右的距离蹲下身来,戏谑地看了一眼一脸僵硬的邱郁,“只不过我看着舒坦罢了。” 邱郁感觉自己好像在白渊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不应该看到的东西,他的心中一紧,干笑两声:“没想到白老板还有这种爱好...” “有这种爱好的人不是我,”白渊半蹲着,笑眯眯地回答道,“要我猜的话,真正喜欢看这个场面的人,现在应该在神墓里。” “白老板说笑了,神墓之中现在根本没有什么人,怎么可能会有白老板说的那个人呢?”邱郁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的视线偏转,不和白渊的眼睛对视。 “神墓之中的人可多了去了,”白渊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变,“既然你已经下来了,按照你的性格来说,神墓中的那些晚上会爬出来的骷髅,你应该也已经找人守着了。让我猜猜,是负责冥鬼两界的那个人呢,还是守在魔界深渊底层的那个人?还是说天界那个疯子?” 白渊脸上的笑意淡了不少,他的声调忽然拉长,却也不似那种懒洋洋的感觉,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阴森森的:“还是说,他们三个都来了?” 邱郁愣了愣,显然没想到白渊能说出这样的话。他微微偏头,强作镇定:“白老板这话说得有趣,我既然是到了亡灵国度来检查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自然是要安排好应该要做的事情。白老板说得我这像是有什么阴谋似的,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吧。” “是不是过分你心里有数,”白渊站起身来,拍了拍手,“我没什么心思跟你计较这些,总归最后倒霉的还是我。毕竟真要是算起来的话,你们这几个人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主儿。我倒是希望你们几个别来碍我的事儿,不然的话我们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邱郁愣住了,他总算是回过味儿来,看起来白渊说的事情,跟他以为的似乎根本不是同一件事儿? 白渊似乎是觉得,他们这几个人的目的,是想要阻止他做些什么事儿...的样子? 意识到白渊理解出了偏差的邱郁算是放下心来,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一丝莫测的笑意,看得人有些发毛。这丝笑意一闪而逝,由于邱郁身上化形偶的遮挡,白渊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看起来相当危险的笑容。 “白老板误会了,”邱郁整个人还是紧绷的,声音倒是放松了不少,但是在白渊的眼里,这明显就是在试图找个理由开脱而已,“我们对于白老板想要做些什么没有兴趣,只不过我们作为被世界本源选中的人,本身也有我们要做的事儿。吃了世界的红利,总得做些该做的事儿才对,你说是不是?” “这么说的话倒也没什么错儿,”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屠凌忽然开口了,话语里倒是有那么几分开脱的意味儿,“拿人的手软,吃人的嘴短。这种情况放在世界本源的身上也是适用的,更何况他们这种被世界本源能量直接灌体强行提升的呢。守墓人也好守门人也罢,我觉得都不是他们主动想要做的,世界本源选人可不看你是不是想做,那东西什么时候管过这些了,不都是强硬着来的吗?” “你倒是有理了?”白渊斜了屠凌一眼,“少拿这种说辞出来糊弄人了,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这套说辞早几百年之前还在用呢吧?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几句话都快起茧子了,还不换呢?” “咳,别计较那么多啊,”屠凌尴尬地咳嗽一声,“虽然词儿有点儿老,但是意思还是那个意思,你大概了解一下就好了,也不是多难的事儿。你说是吧?” 最后这句话既不是跟白渊说的,也不是跟邱郁说的,后者整个人都被化形偶挡住了,再有什么反应屠凌也看不见。他这一嗓子纯粹是打个突然袭击,朝着身后树屋门口那个虽然一直没看里面的情况,但是确确实实听到了他们在说什么的司虹羽说的。 听了他们的交流正在愣神的司虹羽突然被叫到,整个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啊?”司虹羽有些茫然地抬头,还没等他再多说些什么,屠凌已经转过身去,对着白渊说道:“你看,他也这么觉得。” 司虹羽:“?” 白渊也被屠凌这种明显胡扯的思路惊了一下,还没来得及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在胁迫中算是勉强应下了这档子破事儿。 “所以你看,大家和和睦睦的不都挺好的,”屠凌咂了咂嘴,看起来对于自己一手促成的这个结果相当满意。 “既然这样的话,那能不能把我松开了?”被化形偶挡了个严严实实的邱郁声音听起来有些狼狈,这种听起来甚至带了那么一丝低声下气味道的语气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运气。 “那不行,”刚刚为他说话的屠凌率先提出反对意见,“有些事儿总得自己先体验一把再说是不是好事儿,你说对吧?” 屠凌冲着白渊挤了挤眼睛,脸上写满了幸灾乐祸。 “你可能是有些误解,”白渊伸出一根手指,稍微拨了一下邱郁面前的那个化形偶,看着邱郁的眼睛,“我把你弄成这样,不是因为知道了什么想要逼你说出实情,只是单纯地看你不怎么顺眼,以及顺手诈你一把。眼下看来,似乎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但是看你不顺眼这件事儿,的的确确还是有那么一点儿。你也别觉得冤枉,你们几个合伙骗我甚至把我整到这里来,我 坑你一把不过分吧。” 邱郁现在是真没话说了,还能有什么办法,斤斤计较的人最好少得罪,要得罪也得等自己不在他面前的时候再说。邱郁这次算是彻底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无奈地看着白渊和屠凌大摇大摆从树屋的门口走出去,木头的门“吱呀”一声关上,现在不怎么亮堂的小屋里就只剩他自己了。 哦,还有他身上这个,被化形偶模拟了的司卿元。 这叫什么事儿啊。 第六十一章 离开 “所以说你们几个给我留下的惊喜就是这个?”魑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那两个同样僵硬的身影,其中一个是因为没有人控制所以做不出什么动作而产生的实实在在的僵硬,另一个纯粹就是因为眼下的状况实在是不符合他一贯的行事风格而导致的整个人都受到了精神层次方面的冲击,从而显得全身僵硬。 “惊喜谈不上,”白渊摇了摇手里的扇子,“只是一点小礼物,毕竟你不就喜欢看这个吗?” “喜欢看这个也不是这么个看法的,”魑撇了撇嘴,抬手打了个响指,被禁锢住的邱郁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看起来仿佛整个人受了多大的屈辱一般,“你们搞清楚一点啊,我喜欢看的可不是这种硬是强迫的戏码,至少不能双方都强迫吧!” “啧,毛病还挺多。”白渊咂了咂嘴,“而且这也不算双方都强迫啊,另外一个不就是个化形偶吗?” “我可是一个有原则的人,”魑几乎要跳起来,“化形偶本身就是一个被强迫的玩意儿吧,这东西搞出来首先要能吸引另一个人的注意才行!” “你等会儿,”司虹羽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刚刚说你喜欢看的场景里面至少得有一方是自愿,或者内心深处有自愿的意思对吧?” “有什么问题吗?”魑看了司虹羽一眼,完全没想明白这个人到底想说什么。 “问题大了,”司虹羽看了看屠凌,又看了看白渊,这两个人在司虹羽有些古怪的眼神中总算回过味儿来,“所以说,这两个家伙之前的那种乱七八糟的行为里面,至少有一方是自愿的?” 白渊挑了挑眉,眼神带着丝丝意味深长的意思看向一旁的屠凌。他倒是清楚自己对于男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兴趣,如果真有问题的话只有可能出在屠凌的身上。屠凌的心中狠狠一跳,随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破罐子破摔地抬起头,毫不畏惧地与白渊对视,一副凛然正义的模样,仿佛怀疑他是一件相当愚蠢的事情。 白渊愣了愣,这种情况倒显得好像是自己产生了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似的。他不禁开始怀疑自身,毕竟之前那副景象算起来根本就是自己的那条龙筋与屠凌之间的爱情纠葛,而那条龙筋毕竟已经离开他自身太久了,要是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也实属正常...的吧。 就在白渊陷入自我怀疑,屠凌快要绷不住开口,司虹羽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的时候,站在一边抱着膀子看热闹的魑总算是开口了:“行了,别瞎猜了。之前那个是个例外,看热闹这种事儿,自然是热闹越大越好看啊。” 话音落下,三个人几乎同时放松下来。不管白渊和司虹羽在想些什么,至少屠凌经了这一出之后,对于魑的印象倒是改观了不少,毕竟这种事儿,要是真的暴露出来,恐怕他以后在白渊的面前根本就没法混了。 “你们...在说什么?”完全没搞清楚状况的邱郁摸了摸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然后开口问道。其他人这时候才注意到这个打刚刚起存在感就相当低的守墓人。 “没...没什么。我们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司虹羽咳嗽了两声,赶紧把话题岔开,这个问题是他引出来的,他可不想因为邱郁再问东问西地引出更多更麻烦的事情来。归根结底,这件事真要是算计起来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儿,要不是魑提起她不喜欢看双方强迫,他还不至于能想起来这么一茬儿。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儿如果真的是魑的恶趣味的话,那么能反映出的一点就是她对于白渊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好,要不然也不可能违背了她一贯的准则,就为了在白渊的面前搞这么一出,除了满足一下自己的报复快感,司虹羽想不出还有什么更有意义的用处。 说法是这么个说法,旁人信不信就不归魑管了,她伸手一指,一团蓝紫色的云团出现在有些空荡荡的树屋之中,她往上面一靠,那云团仿佛一大团棉花一般,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包裹进去,看起来实在是相当舒坦:“我不管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现在你们到我这里来要办的事情都办完了,你们是不是也该走了?” 白渊几人对视一眼,魑的这道逐客令下得可实在是相当地不委婉,既然不被主人欢迎,那么自然也就没什么必要一直赖在这里不走了。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白渊带头,朝着魑拱了拱手,率先离开了树屋之中。 紧随其后的是司虹羽,再之后是屠凌,在屠凌临走之前,魑冲他眨了眨眼,模样很是狡黠,看起来丝毫不像是一个实力不俗的强者。那股子突然出现的活泼劲儿,反倒是和她的外貌有了一丝丝相似,倒还真有点像十几岁的小姑娘了。 邱郁自然是看到了这样的变化,只不过他到现在也没搞清楚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这种不是很正常的行为也没被他放在心上。他朝着魑点了点头,在最后离开了那个树屋。 在邱郁离开之后,那树屋的门自动关上了,吱吱呀呀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吵,尤其是在周围的一片寂静之中,这种声音更加明显了。 外面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和之前没有多大差别,也是一片苍茫的树林,但是邱郁却感觉到了一点违和感,因为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不光如此,连就在他之前几步离开的白渊等人都不见了踪迹。他有些愣神,周围静悄悄的,仿佛所有的声音都不存在。 “我提醒你一句,有些事儿,别做得太过。” 忽然,一道清脆的女声在邱郁的脑海中炸响,那声音听起来有些熟悉,清脆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些杂音,细细回想的话,那声音中似乎还夹杂着隐约的鸟叫虫鸣,那声音似乎就是他所在的这片区域之内,所有的自然之声拧合成的,而那声音的基底,根本就是魑的声音。 邱郁愣了愣,还没等他回答,周围的喧嚣声又重新包裹了他,风吹树叶的声音,鸟叫声,流水声,那种沉寂的感觉仿佛是一场幻梦,他回过头去,背后的树屋已经关上了门,好像从来都没有打开过。 “你愣在那里干什么呢?”白渊的声音从几步远的地方传过来,邱郁抬起头,看见自己不远的地方,三个人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仿佛自己已经走神了很久。 邱郁抬起头,笑了笑:“没什么。” “那就走吧,在这里待着也没有什么意思。”白渊耸了耸肩,伸手从完整的空间中撕开了一道口子,轻描淡写地走了进去。屠凌和司虹羽紧随其后,邱郁也懒得自己再开一道空间缝隙,因此也就蹭了白渊的顺风车,直接回到了原本水鸣涧的空间之中。 四人凌空而立,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司虹羽打破了这种沉默的尴尬氛围:“接下来去哪里?直接去找天帝和魔神的麻烦?还是说要先去跟老祖宗他们打个招呼?” “你说桑冷那些人?”白渊顺着司虹羽的话茬,看了一眼邱郁,点了点头,“也不是不行,不管怎么说,来到这里之后最开始还是碰到了他们,不然还要想办法先找一个落脚点,昨天晚上碰到的那些人也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事儿,如果我们自己来搞的话很有可能造成更大的影响。所以跟他们通个气儿也不是不行。不过,你是打算跟着我们一起去还是直接回神墓?” 最后一句白渊干脆看着邱郁,显然这句话根本就没问别人。 邱郁犹豫了一下,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屠凌忽然开口了:“我建议你还是去看看,了解一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决定接下来要做什么比较好,毕竟这么多年了,想必你也只是在神墓中活动,根本没有下来过,这里现在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你也是一点数都没有。去那边的话,就算回忆不怎么美好,好歹也能加深一下对整个秘境的了解,这样对你之后继续守墓人的工作也有好处。” 邱郁挠了挠头:“我也没说我不去啊,你这说的好像我有多么抗拒一样。我之前不就说过了我要去那边看看来着?” 屠凌一愣,看了一眼司虹羽,对方点了点头,表示这话邱郁之前真的说过。屠凌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种情况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毕竟他也没想到自己的记性有这么差劲,就连人家刚刚说过的话都忘记了。 屠凌倒是没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在他看来,这就是一次普普通通的记性不好造成的尴尬的事儿,然而白渊却意识到了这其中必然是出了什么问题。正常情况下,屠凌这种层次的修者,记忆力根本就是好得惊人,随着力量等级的提升,修者的灵魂强度也会大幅提升,因此对于在他们耳边说起的话,大多数情况下根本就是过耳不忘的,绝对不应该出现屠凌这种状况。 白渊瞥了邱郁一眼,要么就是邱郁说的话有问题,要么就是屠凌的灵魂出了问题。如果是前者的话,那么倒还好解决,如果是后者,那问题可就大了。毕竟屠凌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他之前的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如果真的出了什么岔子,恐怕最后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渊陷入了忧虑之中,他已经在尽力规避那些会引发崩溃的事情了,最后的结局还是无法改变吗? 几个人之中,注意到白渊的焦虑的,似乎只有邱郁一个人。他看了一眼白渊,到底没有说些什么。真要是算起来,他对白渊的感觉实在是有些复杂。倒不是说中间掺杂了什么类似于男女之情的感情,只是因为对于他们几个来说,白渊的意义实在是有些不一样。 邱郁现在已经能确认,刚刚出现在自己脑海中的声音,应当就是魑给自己的忠告,就算是一开始的时候他没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到现在这段时间也足够他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不觉得除了白渊的事情之外,魑刚刚说的那些话还有什么旁的含义,如果这话要是跟那几个说的话,没准还真有点让人琢磨一下的空间,毕竟跟他比起来,那三个人的日常生活可真是有意思得多,不像他,一天到晚除了调养就是打架的,这种事儿,不管怎么想都没有什么阻拦的意义吧。 邱郁咂了咂嘴,看了一眼面前微拧着眉头,似乎在思索些什么的白渊,有些感慨。不知道其他三个人对目前的情况怎么看,他只觉得,白渊似乎已经逐渐脱离他们的掌控了。其实如果白渊真的能做到凭自己的本事挣脱他们几个人的手掌心儿的话,旁的不说,至少邱郁还挺高兴的。虽说这代表了这些年来他们在白渊这个人身上付出的心血都打了水漂,但是这种抗拒的心思,倒是实在是让邱郁很是欣赏。 说白了,邱郁对于整件事儿其实并没有像于苍他们三个人一样上心,虽说这件事儿进展如何会关系着自己将来能不能活下去,但是算起来的话,他其实对于活下去这件事儿并没有这么热衷。 这倒也不是不能理解,随便来个人守着一个每天晚上往外爬骷髅的墓地,守上他个七八万年的,任谁来都觉得没什么意思。 更别提这坟头儿里还有自己认识的人了,这件事儿让邱郁说出来他都觉得郁闷,坟头儿里那几个人还是他亲手埋下去的,这找谁说理去? 所以说邱郁对于白渊的这种豁达的心态,也不是先天就有的,毕竟他也不是什么圣人,也没什么真的要为天下苍生牺牲自己的那种高尚的品格。就连世界本源都是自私的,强求他是圣人也实在是有些过于苛刻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邱郁现在还是地装装样子,也没有什么欧昂的原因,对于他来说,这个世界中最亲近的,也就只剩下那三个人了,他总得照顾一下他们的想法,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到处胡来不是? 因而魑的忠告在邱郁看来,相当有道理的同时,也是相当没有意义的。这种事情毕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到了这个地步,就连想要回头都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邱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嘴角勾起一个有些自嘲的弧度,他倒是也想收手啊,但是他有什么办法呢,这整件事儿也不是他一个人收手就能结束的啊。 第六十二章 近乡情怯 既然已经决定了先去跟桑冷他们打个招呼,至少在他们面前露个面,白渊四人便没有丝毫停留,稍稍辨别了一下方向之后,便朝着之前来时的方向飞去,一道流光划过天际,原地根本就没有了他们的影子,甚至于连一丝气息都没有留下。 等到白渊等人离开之后,他们之前所在的地方忽然出现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瘦小的人影。那人看起来似乎是在探查些什么,看起来有点贼眉鼠眼的味道。他在周围到处嗅闻,活像一条嗅觉灵敏的狗。他忽然抬头,眼睛看着的方向,恰好是白渊等人离开的方向。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雀跃之色,好像是觉得自己总算找对了方向。就在他将要顺着白渊等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的时候,他却像是忽然撞在了什么东西上一样,相当突兀地停在了那里。 一只细嫩的小手从他的背后伸了出来,仿佛一条无骨的蛇一般顺着他的后背爬上了他的脖颈。他惶恐不安地转头,甚至拼命扭动,都无法将那只手从他的背上甩下来,甚至于他根本就没有看到袭击他的是什么东西,只是凭感觉确定那就是一只手,一只冰凉的手。那只手在触摸到他的脖颈的时候,手指上缠绕着蓝紫色的光芒,只是稍稍用力,看起来甚至于像是只是轻轻一捏,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他便晕厥过去,人事不知。 那只手在将那个男人放倒之后,“啪”地一下打了个响指,男人身下的空间便撕开了一个洞口,他直直地朝着那个洞口落下,等到整个身体都被那洞口吞噬的时候,这片区域重回安静,仿佛一直以来这里都是风平浪静,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白渊等人自然不知道发生了这样的变故,他们来的时候速度快,离开的时候速度更快,毕竟来的时候白渊还不是特别确定自己的龙筋到底在什么地方,回去的时候,桑冷他们那个小队所在地可是没有什么变化的。 几个呼吸间,白渊等人就来到了司卿元等人所谓的“驻扎地”所在的那座城。白渊等人离开的时间不久,因此整座城池也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唯一的问题是城中之人看起来似乎比昨天他们来的时候兴奋了不少,似乎所有人的情绪都相当激昂。 白渊有些诧异,他是真没想明白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昨天的时候还是一副行将就木,甚至于死气沉沉的模样,今天怎么就精神焕发成这样? “哎,发生什么事情了,怎么大家的情绪这么好?”想不明白就得问,白渊伸手拦下了一个朝着城外走的行色匆匆的人问道。 那人诧异地打量了白渊一眼,倒是没有因为被拦下而生气,他的脸上带着笑意:“有希望了,我们有希望了!” “有希望?!”白渊诧异地眨了眨眼,显然没想明白面前这个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看着他似乎真的有急事儿要忙,白渊也就没有拦着他继续问,毕竟一整条街的人,也不是就只能问这么一个。 白渊松开那个人之后,他的脸上带着疑惑的神色,看着那个人朝着自己之前过来的方向,快步跑去,整个人的脸上只写着一个词,那便是“疑惑”。还没等他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一边的屠凌和司虹羽显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屠凌伸手拍了拍白渊的肩膀,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白老板,你看看你折腾出来的这个动静。” “跟我有什么关系?”白渊挑了挑眉,整个人都有些迷惑。 屠凌没有回答,他只是站在那里,指了指天上。白渊顺着屠凌手指的方向看去,天空万里无云,碧空如洗,完全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白渊愣了愣,屠凌做出这样的举动肯定不是偶然。他犹豫了片刻便反应了过来,又是天上又是跟自己有关的,恐怕是之前自己搞得那些事儿,引发了不小的天地异象。 “范围应该不大...吧。”白渊已经意识到之前发生了什么,问出来的话里带了丝丝侥幸,“我之前都没看到,不过只是心魔劫的话,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动...吧。” “倒是确实只是一个心魔劫,”屠凌咂了咂嘴,“但是这个波及范围的话,那可就不是什么正常心魔劫应该有的东西了。或者说这个心魔劫,根本也不是什么正常的东西。说道这里,我倒是想问问你,你那心魔劫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能搞出那么大的动静?” “心魔劫...有什么不正常的吗?”白渊挠了挠头,“我也没看到是怎么回事儿啊,不过我觉得只是心魔劫的话,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心魔劫惯常来不都是没有什么颜色的吗?” “你也知道惯常以来,”屠凌轻嗤一声,摸出一枚水晶球扔到了白渊的手里,“自己看。” 白渊手忙脚乱地接住了那颗水晶球,透明的球体中,一团团灰蒙蒙的雾气纠缠在一起——那是摘取的记忆投影,对于白渊来说,实在是一个相当熟悉的玩意儿。 白渊分出一缕灵识,缓缓地沉入了那颗水晶球之中,他以第一视角看着天穹上逐渐聚拢的大片大片的乌黑的劫云,整个人都愣住了。水晶球中记录的记忆只到冲入树屋之中,而本应该在树屋中的自己根本没有在那里就结束了,灵识从水晶球中退出来的时候,白渊整个人都还在发愣,仿佛根本没有想明白这件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话说回来,我倒是想问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司虹羽伸手在白渊的眼前晃晃,“心魔劫那块儿就算了,想必你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后面失踪是怎么回事儿?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度个心魔劫能把人都给度跑了的。” “哦,你说这个啊,”白渊像是刚回过神来一般,摊了摊手,“我也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三道心魔劫闯入我的心神之后,我整个人都晕了过去,一睁眼就是在瀑布那里,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白渊并没有提起星芒空间这回事儿,直觉告诉他,这种事儿最好不要跟面前的这三个人提起,虽说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他的这种直觉向来没有出过什么错,因此他在遮瞒的时候,一点愧疚之意都没有。 倒不是因为白渊说谎成性,只是这种直觉对于白渊来说,实在是一个相当重要的预警手段。不是为了提防什么人,而是单纯为了保住一些人。这种感觉实在是相当微妙,仿佛他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白渊不知道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是怎么来的,对于将来的事情,他向来看不透。几年之前明明在测算别人的将来的时候还很清晰,现在不管怎么测都仿佛闯入了一团迷雾。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只有两种,一种是有人从未来的时间中回到了现在,搅乱了未来的布局,但是这种情况波及的范围一般来说相当小,不至于会出现现在这样,不管是谁的命运,测算起来都模模糊糊的;另一种便是白渊最不希望出现的状况,那就是没有未来的情况。一切归于虚无,自然根本就是无从测算。 白渊现在只希望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前一种,哪怕是一个祸乱范围相当大的人回归也比后一种强。世界归于沉寂这种情况,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多数人来说,实在是一个相当难过的事情,至少他们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想好好活着。 白渊的神情变化自然没有逃过邱郁的眼睛,邱郁很快意识到白渊应该是隐瞒了一些东西,然而他并不在乎这种事。甚至于白渊想要做什么,他也没有什么兴趣知道。自打他想明白了面前这座城池中的人到底在因为什么而觉得激动的时候,他便觉得有些没劲了。 修行,修行又有什么好的呢?邱郁摇了摇头,他一瞬间甚至有些迷茫,自己这么多年守着的地方,到底是为了做什么的?难道只是单纯地为了不让那些骷髅离开神墓,为祸六界吗?自己的目的,真的只是这样吗?还是说,他已经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 那些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来着?邱郁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感觉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晃动,他自然是知道那个正在晃动的东西是什么,只不过他莫名觉得,自己脑袋里的那个东西,似乎是...有些空? 自己一定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自己的脑袋里装着的,绝对不应该只是那些没有什么意义的,与神墓中爬出来的骷髅战斗的记忆。这时候的邱郁才恍然明白,自己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也不至于将那些与骷髅战斗的记忆都丢到一边之后,对于其他事情的记忆只占了不到百分之一。 “虽然我不觉得你说的是真的,但是这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差别,”司虹羽耸了耸肩,“我又不在乎这种事儿,反正你现在人不是还好好的?既然已经没什么问题了,那走吧,好歹去跟老祖宗他们打个招呼。” 白渊眨了眨眼,他倒是没想到司虹羽这么好糊弄,甚至于屠凌也没表示什么反对意见,至于一旁的邱郁,他到底是什么心情向来不在白渊的考虑范围之内,因此目前的状况,似乎是...皆大欢喜? 这件事顺利得让白渊甚至有些不敢相信,他犹豫了片刻,见屠凌和司虹羽都没有露出什么怀疑的表情,因此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 “那就走吧,去打个招呼就走。”白渊瞥了身后那个满脸写着纠结的人一眼,声音里带着些不以为然,“不打算跟着一起走吗?好歹还能壮壮胆不是?如果不用的话,过会儿你自己过去?” “啊?哦哦哦,来了来了。”邱郁回过神来,连忙跟上队伍。 几个人按着记忆中的路线,七拐八拐地走到一个小门前,正好看到菲丽丝打开门走出来,看到白渊等人,很是自然地点了点头,仿佛他们只是出门溜了个弯儿。 白渊注意到菲丽丝在看到自己这些人的时候神情相当平静,甚至于比昨天晚上从影像中看到邱郁的那些记录都平静,他不禁有些讶异,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邱郁时,顿时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邱郁的身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色光芒,按照他身上那光芒的运转规则来看,似乎是一种隐身术之类的东西,虽说在他看来没有什么作用,但是糊弄一下这些早已死去的人来说,还是相当有用的。 菲丽丝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出去,她冲着白渊等人点了点头,从他们的身边经过,甚至于贴着邱郁的肩膀走了过去,丝毫没有察觉到这里实际上是有四个人,而不是三个。 大门敞开着,看起来似乎是在欢迎他们进去。白渊并没有直接进去。他站在那里,看着菲丽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之后,转过身来,看着邱郁的眼睛,以一种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个捏着隐身法诀的家伙。 “怎么?不打算出现在他们面前?”白渊的声音相当平静,根本听不出他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暂时没有这个想法,”邱郁看着那个敞开的门,犹豫了半天,像是终于鼓起勇气一般走上前去,“你可以理解为...近乡情怯吧。” “说这些有什么用,”白渊耸了耸肩,“你的问题到底还是出在你自己身上,我是不觉得他们会对你有什么想法。反正不管怎么样这些人都还是跟你有关系的,跟我说什么都没有意义,通过我转述的话还不如你自己直接说来的痛快。” “也许吧,”邱郁转过身来,冲着白渊笑笑,“即便是你这么说了,我还是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担得起他们之前的期望。毕竟我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意义不一样。” “随你吧。”白渊叹了口气,缓步跟了上去,“不过我还是觉得你自己直接面对他们比较好,毕竟你说的那些也只不过是你自己的想法,万一跟他们的想法有出入呢?” 第六十三章 通知 “虽说我并不这么觉得,但是不得不承认,你说的这些的确有很大的可能性,”走在前面的邱郁耸了耸肩,“但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有些事儿总归不是我应该插手的,就像你刚刚说的,即便是这些人曾经是我认识,并且熟知的一群人,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对他们想要做什么来指指点点。这不是单单一句他们没准不这么想就能决定的,别忘了,即便这里是一个世界秘境,他本质上还是在这个世界之中的,即便我是被世界本源授权了‘看守’这个秘境,但是这个地方还是世界本源控制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守卫,或者你也可以说,我就是一个看大门的。” 白渊愣了愣,要是按照这个逻辑来算的话,邱郁说的还真的不算错,虽然听起来不怎么好听,但是真要是算起来的话,还真的没什么问题,听起来牛逼轰轰的所谓守墓人,实际上真就只是一个看大门的。 这种稍稍有些贬低自身的说法让白渊有些不适应,这年头儿谦逊的凡界普通人倒是不少,天界中的那帮家伙,可实在不是什么能主动表现出谦逊这种态度的人,更多的情况下,这些人向来都将一句“老 子天下第一”贯彻落实,即便是出现打不过的情况,口头上认输了,实际上心底里还是会念念叨叨“老 子天下第一”这样的。 这种情况倒不是什么问题,毕竟修行之人就要有那种与天斗的豪迈勇气,只不过这种勇气如果勇过了头就会出现一群莽夫,这种情况当年在屠凌手下的军队中最为明显,那群人中的绝大部人人可实在算不上什么机智的战斗人员,白渊甚至觉得那些人应该换个名字,不应该顶着一个什么“狼行军”,直接改名“十方杀神下辖直属砍刀帮”更符合气质一点,毕竟那些人实在是相当有土匪的气质。 “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会有这种想法,”也不过只愣了片刻,白渊便追了上去,自打进入那个小院之后,几人之间的交流就已经完全通过灵魂波动来进行了,邱郁刚刚的话连带着白渊的回答相当响亮地在几人的脑海中回荡,“不过只是稍微接触一下的话,应该也没什么问题的吧。你看之前我们甚至还在这里住了一晚上呢,这不也没出什么事儿吗?” “意义不一样,”邱郁的脚步顿了顿,随后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朝前走去,“我倒不是要跟你犟,我对这里直接插手的影响,会比你以为的要大很多,即便是你的实力比我强,结果也是差不多的。” “我觉得你未免有点太小心了,”白渊撇了撇嘴,“这应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吧,怎么至于被提防成这样。” “概念不一样,”邱郁看着不远处已经站在门口的几个人影,灵魂波动传来的声音有一瞬间的颤抖,不过很快他便镇定下来,似乎这件事儿对他来说毫无影响,“我的力量来源于世界本源的直接灌顶,外加上从这些已死之人身上抽取的亡灵能量。如果是最开始的几年的话还好一点,那时候我吸收的亡灵能量还不算太多,对于这个亡灵国度的影响也不大。但是我已经在神墓里待了好几万年了,这些事情到底会如何发展根本就不在我的意料之中。说实话,我现在甚至觉得我自己和神墓甚至已经开始互融了,也就是说现在我的身上不止是带有世界本源的能量,甚至于还有一部分神墓的能量。我不敢保证这些已死之人与我接触会不会触发什么不好的影响,因为这种情况就连我自己无法查探清楚,毕竟这种事儿也不是可以随随便便试着玩儿的。” “行吧,”白渊没有做出任何外在的反应,但是光从他那有些懒散的声音就能听出来他对于邱郁的那些话并不怎么认同,“反正你怎么想都跟我没什么关系,更何况反正也不是什么相当重要的事情,说真的,我是不觉得单凭那么几个人就能对这个世界秘境造成什么根源上的影响,毕竟他们,实在是太弱了。” 邱郁沉默了,他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实际上也没什么必要反驳,毕竟白渊说的没错,也许在几万年前的时候,这些人还算得上是一把好手,甚至于即便是在这个亡灵国度之中,也能说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强者,但是以现在还活着的人的视角来看,这些已经死了超过万年的家伙们,实在是相当羸弱。对于白渊等人来说,这些羸弱之人,甚至没有什么值得堤防的地方,但是事无绝对,蚂蚁多了还能咬死大象,这些人虽说羸弱,但是到底还有不少值得称颂的地方。 白渊也没再说什么,即便是实力远不如己方,但是这些亡者显然是对精神已经灵魂方面的波动相当敏锐,至少比正常的修者要敏锐地多,这样的话,即便是没有什么强劲的身体,他们也能在一定的范围内好好生存。 然而对于白渊来说,他停下的原因倒不是因为防止自己与邱郁的交流被面前的这些人察觉,即便是实力再不济,邱郁这人也是经由世界本源灌顶,或者说改造过的,区区几个万年间几乎没什么进步的家伙都不可能看穿他的伪装,更别提在更深一层的灵魂方面的交流了。 邱郁没有作声,他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就站在台阶前,默默的看着房间内的人员,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渊倒是能理解这种状况,毕竟房间里的这些人对于邱郁来说,实在是印象相当深刻,甚至于影响相当深远。旁的不说,就冲昨天晚上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至少邱郁能在之前最初的那场仙魔之战中活下来,这些人至少做出了百分之八十以上的贡献。 邱郁站在那里,看着面前这几个看起来相当有活力的人,脑海中早已泛黄枯朽的记忆中,有那么几个人撕破了层层骷髅军团的围攻,在他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是或坚毅或温柔的脸庞,是尘封已久的声音,邱郁就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房间里的人站起身来,朝着白渊等“三人”的方向走来,走在最前面的是满脸都写着高兴的百里极,那是一个看起来跟邱郁差不多大的少年,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邱郁熟悉的味道。 “你们回来啦!”百里极的声音中满是笑意,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觉得难过一般,在他身后的司卿元和桑冷也对着白渊等人微微颔首,似乎根本没有想要问问他们之前到底是去做什么了的想法。 显然,对于他们来说,白渊等人的目的如何根本不是他们担心的主要对象,实际上由于桑冷本人的影响,整个小队中人,除了百里极之外基本上都相当冷漠,而这个稍稍热情一点的少年,实际上还相当的内向羞涩,这也就导致了即便是在当年还在争斗之时,桑冷小队也以“不好相处”而闻名。说真的,白渊一开始在被百里极带到这里来的时候,光听了两个名字就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以为的那个小队了,只不过百里极和司卿元给他的印象和传说中那些事情没几个能对得上号的,哦,除了百里极这个少年是真的有些羞涩之外... 实际上桑冷等人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原先的那些生活经验早就更新了不止一遍两遍了,不然在这里好好活着都是件困难的事儿,那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待人处事上的坚持,似乎就更没有什么必要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相处久了之后,还是能从他们那种表面上的热情中看出来那种埋在骨子里的冷漠与疏离,这种看人的方面,白渊作为一个奸商,自然是相当有发言权的。 因此白渊倒也没讨嫌地继续往前走,他也停了下来,就站在邱郁身边不过三四步的距离,微微抬头,看着面前这群看起来相当友善的人们。 “这次我们几个过来是来向你们告别的,”没等他们之中的其他人再开口,白渊率先说道,“我们要做的事情,终究跟你们平日里风平浪静的生活有些冲突,想必对于你们来说,我们这些人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的结果才算是比较好。之前说过的,希望你们能给我们提供暂时落脚的地方这件事,我昨天晚上想了想,这样并不妥当,毕竟这个地方离最终我们要去的地方距离实在是算不上近。因此我们就先不打扰了,希望你们能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过个平平安安,顺顺遂遂的好日子。” 随后,像是根本不在意司卿元他们有什么反应一般,白渊转身就走,抬起一只手臂朝着背后的人们晃了晃,看起来相当潇洒。 房间里的几个人以及跟在白渊身后的屠凌和司虹羽一愣,这种情况显然出乎了几乎所有人的预料,虽说开始的时候,司虹羽确实是说了通知一下这边的几个人,但是谁能料到白渊的意思真的就只是通知“一声”呢。 在几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渊已经走到了门口,他微微偏头,看起来像是对着身后正在愣神的桑冷等人说话:“顺便跟你们说一句,有些事儿,以你们的能力,最好还是不要接触比较好。” 桑冷等人一愣,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见白渊保持着那个动作,连头都没d动一下,看起来像是对着司虹羽和屠凌说话,实际上在白渊这边人的视角中,白渊现在正对着的人,恰好就是那个从刚刚开始就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邱郁:“还不走吗?” 屠凌和司虹羽一愣,虽说明白这话不是在提醒自己,他们也应了一声。司虹羽转头又看了一眼司卿元,嘴唇动了动,到底也没说出什么话来。随后向着司卿元站着的方向随意地抱了抱拳,便跟在白渊的身后离开了这个小院。 邱郁自然也跟了上来,最开始进门的时候他是第一个,离开的时候又成了最后一个。看着频频回头看去的邱郁,白渊知道面前这个人并没有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豁达,至少在某些方面上,这个少年还是有着不怎么好解开的心结。 白渊并没有说什么,他甚至没有回头咋看一眼,他不觉得一个守墓人连这点心理调节能力都没有。他顺着来时的路七扭八拐,重新来到了那个看起来相当热闹的街道上。 白渊等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没有人说话,甚至于一行人全都捏着隐身的法诀来规避整个亡灵国度中所有人的窥伺,毕竟自己这一行人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扎眼,尤其是在白渊身上的虚灵死气对他的压制力已经不算特别强的东西之后。 现在的白渊,由于金身刚刚重塑完成所以导致整个灵力汪洋内一切的流动都相当不平静,即便是走在路上绊了一跤,都有可能将自己摔出一身金光闪闪来。这倒不是危言耸听,实在是现在他一身灵力的控制中枢,实在是不在他的手上。 事实上如果真的要拿回他对于自己的灵力的操纵的话,倒也不是不行,那样的话金身对于他体内一切构造的转换会变得更慢,拖得时间更长。而眼下,对于白渊知道的情况来说,他实在是没有太多多余的时间等着金身慢慢来了。虽然说白渊现在看起来相当无所事事,但是问题出在,他将要面对的事儿,不管他做出怎样的处理,都不会对这件事儿本身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甚至于根本没有什么办法对于整件事的进程进行一点抽象方面的影响。也就是说,他现在能做的所有的事儿,也就只有等待。 白渊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之前屠凌和司虹羽已经告诉他之前他到底引发了多大的骚乱,甚至于还直接把旁边这个看大门的——也就是邱郁——都给弄下来的,也不知道到底算得上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 白渊叹了一口气,他现在倒是想明白了这个亡灵国度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在哪儿了,这其中那些已经失去了提高自身实力的人们本身就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东西,尤其是在目睹了之前那次怪模怪样的“天劫”之后,这些被囚禁在亡灵国度中的人们,像是已经明确了什么东西一样,开始重新找回了生活的目标。 说起来简单,但是目标这个东西在亡灵国度之中根本就是没有什么必要的存在,甚至于亡灵国度存在的意义,就是要将这所谓的“目标”消磨殆尽。这样一来,这整件事儿的问题,便相当严重了。 第六十四章 东西 “既然已经去看过了,也已经告别过了,所以我们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司虹羽跟在白渊身后走了良久,总算是按捺不住地开口问道。 这种诡异而又尴尬的沉默气氛在司虹羽问出这样一句的时候总算是被打破了,白渊的脚步停了下来,他转过身,看着走在最后的邱郁,声音缓慢而又坚定:“既然已经是现在这种状况了,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你让我到这个所谓的‘亡灵国度’来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邱郁也停下了脚步,直视着白渊的眼睛,双眼之中看不出任何一丝一毫的,刚刚在那个小院之中出现过的伤感之色,仿佛他之前的那些行为都是装的一样。然而白渊明白,刚刚那个是他,现在这个也是他,对于一个守墓人来说,伪装情感实际上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用的东西之一。 邱郁的神情有些严肃,他看着白渊的眼睛,身体有些紧绷,白渊坦然地与他对视,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心虚之意。没用太长时间,邱郁整个人像是泄了气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带着那么一股子不情不愿的意味儿,开口说道:“既然你都已经发现了,那再说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随后,邱郁深吸了一口气,身板挺得笔直,眼神也比刚刚锐利了不少:“没错,我想让你下来的主要原因,确实不是那个什么天帝,也不是什么魔神,那两个家伙即便是已经融合成一个怪异的东西,在我看来也没到对付不了的程度。事实上我让你下来主要有两个目的,其中一个你已经完成了...” 白渊诧异地挑了挑眉:“龙筋?” “对,”邱郁点了点头,接着说道,“另一个就是这个亡灵国度中出现了一个在我控制之外的东西...” “域外之人建的根据地?”屠凌忽然开口,显然他第一个想到的东西就是魑那个层层叠叠,仿佛套娃一样的空间。 “不,不是那个。”邱郁摇了摇头,微微抬头,目光远眺,白渊顺着他的眼神看去,遥远的天际处耸立着一座看起来有些黑沉沉的城堡,“那东西,就在那个城堡之中,换句话说,实际上那东西还是在那个所谓的天帝或者魔神的手里,只不过我无法确认到底是在他们两个人之中到底谁的手上。这个东西与神墓中其他的所有东西都不一样,你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司虹羽诧异地眨了眨眼,显然并没有理解邱郁话中的含义。 “你的意思是说,那东西的实体根本就不在神墓之中?”白渊皱起了眉头,看着邱郁的眼睛。 “是这样的。”邱郁点了点头,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仿佛离他相当远,这些嘈杂的热闹场景仿佛跟他毫无关系,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他定了定神,继续说道:“亡灵国度中的所有的‘居民’,实际上都是早在仙魔之战中就已经死去的人们,换句话说,这里实际上是一个由幻象构成的世界,幻象的本体在亡灵国度的背面,也就是神墓之中。这种幻象投射,一般情况来说是不可逆的,也就是说,如果在亡灵国度这里存在一个有实体的东西,不可能会在神墓中产生逆向的投射。但是我要说的那个东西,他的本体在这里,在神墓中的显现出来的东西,实际上只是一个投射出来的幻象。我不知道这种情况是怎么发生的,我只知道,那个东西的破坏力相当强劲,仅仅只是一个幻象,就相当难对付。有那东西帮忙的话,如果天帝和魔神的那个融合形成的怪物醒来,从坟墓里爬出来,恐怕根本就不是我能守得住的东西。” “再加上有旁人帮忙也不行?”白渊皱紧了眉头,邱郁说的这件事儿对他来说还是头一次听到,不由得让人有些惊讶。 “不行,”邱郁摇了摇头,神情看起来相当认真,“之前我遇到过那个东西,是偶然出现在一条骷髅火蜥蜴身上的,有了那东西之后,就连平时相对来说比较好对付的骷髅火蜥蜴都难缠地很,那次我差点被那家伙给捅个对穿,要不是偏了点儿位置,恐怕我的心脏都要被那只骷髅火蜥蜴搅碎,实在不是什么有意思的记忆。” 听了这个描述之后,白渊还没觉得如何,屠凌倒是吓了一跳。火蜥蜴这种东西的攻击力到底如何,他心里门儿清,更何况变成骷髅之后还受到神墓的压制,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和邱郁打个堪称是两败俱伤的结果,实在是让人相当诧异。 对于神墓之中的情况,实际上有不少的传言,这些传言有真有假,但是无一例外的,所有的传言中都提到过神墓对于外来者的压制。这种压制算起来本质上与神墓对那些骷髅的压制是一个东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些外来修者并不会因为这种压制而提高身体素质,不然的话,神墓的性质早就变了,那帮为了修行都快得了红眼病的家伙,早就一窝蜂地跑到神墓中锻体了,哪儿还会像现在这样,成为一个纯粹的,所谓的“安息之所”。 虽说是不是真的“安息”,就看那些每天晚上往外爬的骷髅,这个名字也没有什么说服力罢了。 在这其中,唯一的一个例外就是作为守墓人的邱郁,他的实力在神墓之中不仅不会受到压制,甚至还会有一定程度的提升,在这样的此消彼长的情况下,不说别人,单纯是和邱郁同等地位的其他三个人,在神墓之中,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根本不是邱郁的对手,即便单纯从等级实力来看,邱郁是这四个人之中,最弱的那一个。然而在神墓之中,至少两个人联手才能保证能将邱郁稳稳当当地限制住,还不一定能够保证获得胜利。 对于邱郁这位守墓人的特殊之处,六界之中知道的人不多,但是知道的几乎没有一个不在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其中一个被公认为最有道理的说法是,邱郁经过了世界本源专门针对神墓的状况进行的实力灌顶,因此在神墓之中活动根本不受限制。 具体是什么原因也没有什么追究的必要,现在白渊三人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不受神墓压制的守墓人,在与一个佩戴了某种稀奇古怪的东西的骷髅火蜥蜴的战斗中,差点落败。 这个问题自然不可能出在火蜥蜴身上,毕竟火蜥蜴的实力也就那样,按照邱郁的说法,他自己也没有什么问题的话,那么这个情况的诡异之处,就只在那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上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白渊的眼睛微微眯起,他看着邱郁,神情无比郑重:“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也不清楚,”邱郁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是相当难堪,“那东西看起来就是一个散发着光芒的光团,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在之前的战斗中尝试着把那个东西夺过来,但是在打碎那只骷髅火蜥蜴的一瞬间,那个光团也跟着血水流回了地下。那个白天我甚至把神墓中骷髅火蜥蜴的骨头都刨出来看过了,根本没有一个上面有这种东西,甚至于我在神墓中都感觉不到那东西的存在。” “所以你就觉得那东西在亡灵国度里?”白渊微微皱眉,显然对于他这样武断的决定并不感冒,“你有什么证据吗?” “真要是算起来的话,也算不上是什么证据,”邱郁挠了挠头,“只是一种感觉,你能明白吗?就是整个世界秘境,包括神墓和亡灵国度在内的整个世界秘境,一直在我耳朵边上念叨,说有一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东西出现了。” 邱郁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神情相当严肃:“就是在这里,那声音一直在这里回荡。” 白渊愣了愣,这种听起来有些玄奇之感的事情,对于他来说实在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之前他还在铺子里的时候,经常有人揣着一张羊皮纸跑过来找他说什么听到了神的低语。这种听起来有些可笑的事情大部分情况下只是他们的妄想,剩下的那部分是身边有一些成型的精怪一天到晚地进行精神暗示。 但是邱郁的这种情况显然跟之前他处理过的那两种都不一样,具体的原因就在于能让邱郁这种经过了本源灌体之后的人听到的低语声,实际上是真的存在的。那就是那些所谓的界灵意识之类的东西,解释起来的话倒也不是特别难,反正就是六界本身形成的一丝自主意识,相当于世界本源的一点分支,世界秘境这种等级的秘境,自然也能孕育出那么一丝意识,能跟邱郁说些什么,也是正常的。 这下真实性倒是确确实实验证完了,但是似乎还有一个问题:“你怎么能确定那东西不是那个域外之人?这种情况也不能排除,不是吗?” “那我刚刚不是已经去了一趟那个叫什么...魑?那个域外之人那里了吗?”邱郁摊了摊手,一副光棍的模样,“确认过不是我这不才跟你说的吗?不然的话我哪会跟你说这个。” “啧,行吧。”白渊摇了摇头,看起来似乎是相当无奈,“所以说最后还是得去天帝和魔神那里看看,也没什么区别呗?” “其实...还是有那么一点的。”邱郁尴尬地笑了笑,伸出两根手指头,在自己的面前稍稍比划了一下,“也就一点点差别,如果发现了那东西的话,能顺便带出来是最好的了。” “有一个问题。”白渊瞥了他一眼,看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不耐烦。 “什么问题?”邱郁愣了愣,随后便嬉皮笑脸地说道,仿佛面前的人已经答应了他突然变卦提出来的要求一般。 “你说的那东西,我不认识。”白渊带着一股子耍无赖一般的语气说道,根本不给邱郁一点面子。 邱郁愣了愣,这才意识到白渊说的...该死的还真的是事实。那东西自打之前出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即便是他也只能在世界秘境的界灵意识提醒下明确有这么个东西存在。如果只是共享气息给白渊的话,他能给出来的气息实际上只是一个投影出来的幻象的气息,而对于神墓和亡灵国度这两个互为背面的场景来说,只是一个幻象的气息根本没有什么参考价值,甚至于他都描述不出来那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 白渊看着明显愣在原地的邱郁,很是同情地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一种叹息一样的语气说道:“眼下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你跟我们一起走一趟,反正你也已经下来了,自然也不担心多耽误一会儿。反正单靠我们几个去找一个之前根本没有见过的东西实在是不怎么现实,更何况在这个神墓里面,我们没见过的东西可多了去了。你得知道,就连我们三个里面来神墓次数最多的也就是你身后那个活死人的十方杀神,他之前也不过就来过两趟,还从来没在晚上来过。” 邱郁看了看白渊,转头看了看一边的屠凌,后者耸了耸肩,表示白渊说的没有什么问题,对于神墓之中的事情,他的确是只有一知半解的程度。 司虹羽也朝他抱歉地笑笑,在这次之前,神墓这个东西,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个知道,但是从来没去过的地方,那里面是什么样子的,都有些什么东西,一概不知。 邱郁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看了这一圈他算是明白过来,目前站在这里的四个人里,对神墓最熟悉的,不用说自然是他,对于他说的那个东西最熟悉的,还是他。 这算什么事儿啊。 “虽然我这人吧,只要你价格给得我满意,我什么工作都愿意接,”白渊眯着眼睛,抱着膀子,看起来很有奸商的气质,“但是你要找东西的话,总得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东西,不然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我寻思凡界的那些普通人让你找的东西,不也没说明白到底是什么吗?”邱郁一脸郁闷地看着白渊,嘴里念念有辞。 哪想白渊振振有辞:“普通人的话,随便变个东西糊弄糊弄不就行了,你这个玩意儿能糊弄吗?” 邱郁目瞪口呆。 第六十五章 前行 一行人并没有迟疑,他们在经过一番商讨之后,一致决定,来都来了,不如一起去看看。 邱郁觉得自己很亏,明明自己已经开过价了,结果最后还是地自己亲自跑一趟,也不知道到底是图个什么,反正在路上的时候,他整个人是越想越不对,然后也不好意思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其他几个人停下来,因此也就稀里糊涂地跟着走了。 司虹羽微微偏头,看着这个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的家伙,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过头去继续赶路。对于这个人,司虹羽总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这种感觉的由来其实有些奇怪,他觉得这个人跟自己这波人的气质相当格格不入。这种感觉倒不是因为邱郁被世界本源灌顶造成的疏离感,而是那种本能的排斥感。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让他觉得相当难受,但是真要是说一句讨厌的话,又不至于。 这种感觉其实相当奇怪,甚至于司虹羽自己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毕竟就连对于百里极和司卿元他们这些已死之人的抵触感,都没有单纯对邱郁的强。 司虹羽摇了摇头,觉得这其中的原因可能跟这人在神墓中待得时间太久了导致身上的死气太重,所以会让他有种从本能上的厌恶也说不准呢。因此这种微妙的感觉,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邱郁感觉到了司虹羽的视线,他微拧着眉头,看了司虹羽一眼,见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异样,因此也就没当回事儿,毕竟以他现在的实力来说,即便是这个人想要对他做什么事儿,以司虹羽现在不到三劫的实力来说,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威胁力。 于是就这样,两个不知道为什么产生了微妙的敌意的家伙,一路上互相没把对方当回事儿,就这样以一种相对和平的方式,朝着接下来的目的地,也就是那个魔神与天帝所在的城堡一路行去。 白渊看了一眼身后不发一言的三人,感觉到这个临时的队伍中所有人的情绪似乎都有些怪怪的,他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整个队伍基本上是因为他才凑起来的,要是没有自己的算计,恐怕不光是屠凌和司虹羽,甚至连邱郁都不一定来到这里。 哦对了,邱郁那个实属意外,就算白渊跟他什么都没说,他也会出现在亡灵国度,毕竟之前的那个声势浩大的天劫,可不是他主动搞出来的。 按照白渊的想法,他本来是想要静悄悄地把自己的龙筋收回去,然后塑个金身就完事儿了。金身完成的时候顶多也就来个普通的心魔劫,按理来说应该是没什么动静才对,然而问题就出在这里。白渊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个小人物重塑金身还引来了一个什么子安上神。甚至引发了一大堆该有的不该有的事情,虽说最后的结果还算不错,但是这中间的过程实在是有点惊心动魄了。 白渊现在还不清楚这次这个变异了的心魔劫引发的动静不止是在神墓之中,虽说因为邱郁跑下来已经让他明白,这个东西不止出现在了亡灵国度,就连神墓之中也应当是出现了有些规模的天地异象。然而这种来自于域外之人的力量灌注自然没那么简单,那东西不止是在神墓之中引发了天地异变,甚至于在六界中都引发了范围不小的能量波动,普通人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修行之人基本都察觉到了在这几个时辰之中天地能量忽然变得暴躁不堪,引发的震动只多不少。 然而白渊对于由他引起的动乱一点概念都没有,他的眼睛直视前方,紧锁在远处的那座城堡之上。 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城堡所在的地方与神墓中那个巨大的墓穴并不在同一个位置,这种映射关系有点乱,白渊到现在还没有摸清楚规律。按照屠凌的想法,亡灵国度虽说是神墓的背面,二者有一定的对应关系,但是这种关系实际上相当模糊,真要说起来的话,这种对应关系并不能重合的一大原因,应该是亡灵国度这里有不少人住的房子。而在神墓那里,可能一个三十几米的深坑同时埋了十几个人,这种占地面积的对比,自然会造成不少的差异。 白渊觉得屠凌的话其实很有道理,但是他没有明说,这种事儿按理来说应该有些更加高大上一点的理由,这么随便的话虽说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仔细想想就会觉得相当不靠谱。 尽管说在赶路的过程中看到的事情基本上能印证屠凌的说法,但是白渊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亡灵国度中的房屋规划实在是有些诡异,这让他不敢随随便便下结论。 值得一提的是,空间转移这种东西,在亡灵国度中是可以用的,但是前提是目的地不能是那个城堡。也就是说,如果不是想要去城堡中的话,不管在哪里都可以进行空间转移。但是但凡产生了类似于“想要去城堡”或者“目的地是城堡”的这种想法,空间转移这种东西都会被封锁。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在城堡之中,他想去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随便进行空间转移。而只要他在城堡之外,他想要去城堡或者城堡附近的话,就只能靠两条腿走的,实力比较强的,比如白渊这帮人,也只能全程飞过去。 这也就造成了赶路的效率相当底下,白渊一行人并不知道这种状况的原因,甚至于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尝试着打开空间缝隙的时候,放出去的灵力仿佛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回应,搞得一行人以为自己的实力又被这个奇奇怪怪的地方压制了,一时间闹出了不少的笑话。 白渊捻了捻自己的手指,尝试着感受一下空间波动,越靠近那座城堡的地方,空间波动的僵硬感就越强。即便是现在他们离城堡的距离还相当远,那种空间波动的僵硬涩滞感也让他觉得相当难受。 不知道再往后走感觉会如何,白渊摇了摇头,总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那座城堡现在在他的眼睛里只有一个轮廓,看起来要想到达那个地方还需要花费不少功夫。即便是这样,现在周边的空间波动已经微弱到融合龙筋之前的他根本没有办法动用的程度了,接下来的情况只会更糟。 虽说没有什么证据,但是白渊不由得想起了刚刚邱郁跟他说起过的那个东西,他觉得应当是那个东西在捣鬼,然而这种事情并不能下结论,毕竟白渊等人在亡灵国度这里也算得上是刚来的,之前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并不清楚,甚至于根本不知道邱郁说的那个东西出现之前,这里是不是也是这种情况。 甚至于白渊等人都不能确定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个亡灵国度中的,邱郁给的信息实在是不怎么完善,导致几个人现在基本上是两眼一抹黑,除了知道点这个地方的基础状况之外,其他的东西基本上一概不知。 白渊扭头看了一眼身后不知在想些什么的邱郁,犹豫了片刻,随后速度稍稍减慢,从队伍的最前方退到了和邱郁平行的位置。 邱郁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的,直到白渊凑到他的身边,他才意识到这件事,整个人都惊了一下,仿佛白渊不是渐渐靠近,而是突然出现一般。 “怎么了?”邱郁看了一眼白渊,有些疑惑地问道。 “你对这个地方了解多少?”白渊犹豫了片刻,然后一脸严肃地看着邱郁,“比如现在这种情况,神墓最开始建立的时候就有吗?” “什么情况?”邱郁愣了愣,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他看着白渊,显得有些呆。 “就是这种情况啊,”白渊叹了一口气,伸手随意地点了点,一道透明的波纹从他的指尖荡漾开去,显露出周围一圈已经没有什么流动痕迹的空间波动。“你没感觉到空间僵化吗?” “嗯?还有这种事儿?”邱郁愣了愣,随后伸出一只手去,仿佛在抚摸什么一般,眉头皱得更紧了,“之前我还没注意到,这里竟然出现了这种变故...” “我还以为你刚刚的模样,是注意到有什么问题了来着,”白渊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是遗憾,“结果不是啊...” “刚刚在想事情,没注意到,”邱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对于白渊的质疑表达了极大的赞同,“之前的情况其实我也不太清楚,毕竟我到亡灵国度来的次数也不是很多。最起码我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没有出现这种状况。更何况刚刚不是试过了?最起码从那个水鸣涧出来的时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我觉得这个情况应该...不怎么正常。” “我刚刚稍微感应了一下,”白渊抬起头,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座城堡,“似乎越往前,空间波动的僵化就越明显,再往前走一段,我觉得到那里的时候,整个空间甚至有凝固的风险,在这里的时候我还能勉强用一点空间法术,等到城堡那边的时候,估计空间法术根本就没法用了。” 邱郁愣了愣,显然这种情况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他看了一眼白渊,眼神中写满了诧异。 从那副懵逼的模样来看,白渊意识到这件事儿邱郁应当是真的不知情,因此提防的心思也就放下了不少,他深吸一口气,对邱郁说道:“恐怕这种变故跟你之前说起来的那个东西有脱不开的关系,你对那个东西真没有更多的了解了?” “有的话我早就跟你说了,”邱郁翻了个白眼,“我可是出了价的,你当我愿意跑这一趟呢?” 白渊想了想,这倒也是,因此也就放弃了从邱郁这里再获得什么消息的想法,几个人朝着那座城堡的位置疾驰而去,一路上再没有说别的话。 即便是那城堡已经出现在视线之中,白渊等人依旧是飞了足有七八个时辰,望山跑死马也不过如此,更何况白渊等人的飞行速度实在是不慢,即便是这样,也耗费了很长时间,这就导致他们在离那座城堡的距离也就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线时,天色已经逐渐阴沉下来。 除了邱郁之外,白渊等人之前已经在这亡灵国度中待了一天,对于这里的夜晚是个什么状况好歹有了那么一点经验。而邱郁作为守墓人,神墓中的夜晚会发生什么他比谁都清楚,对于熟知亡灵国度与神墓中的映射关系的人来说,他自然也不至于对这里会发生什么一无所知。 因此,几人没费多少口舌就决定了当下暂时停止赶路,等到天亮再说。 具体的经过表现为: 白渊:“我觉得我们得停下修整一下,先过了这个晚上再说。” 屠凌:“没意见。” 司虹羽:“我赞成。” 邱郁:“没问题。” 屠凌真心觉得,要是所有的决策都跟这种情况一样,他也不至于在天界觉得那么憋屈了。 几人停下的位置是一片山谷,再往前走约莫十分钟的路就能看到高耸的城墙。天快黑了,白渊等人并不打算这个时候入城,毕竟那种诡异的情况,到底是从什么时间开始的,他们并不确定。几个人一合计,干脆就在这里待一个晚上算了。 既然已经这么决定了,那么行动力极强的几人当场就开始从自己的随身空间中摸索用得到的东西。屠凌摸出了一堆奇奇怪怪的瓶瓶罐罐,据他说这是什么有特效的驱虫药;司虹羽掏出来一堆符咒,说是可以设置屏障之类的;白渊摸出来一堆桌椅板凳,效果自然是显而易见;邱郁左右看了看,甩手扔出来一个相当坚固的行军帐。 好了,野炊营地这就搭建完了。 四个人看着互相合作搭出来的临时落脚点,相当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年头,在外面过个夜也得求个舒舒服服。 几个人走进那个行军帐之后,邱郁站在外面,一副沉思的模样,随后他的双手飞快地舞动,一道道符文从他的手中冒出,朝着那个行军帐飞去。没过多久,整个行军帐上都盖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那些符文闪烁着灰绿色的光芒,在符文将整个营帐覆盖完毕的时候,营帐上的符文闪烁了几下,随后整个地消隐而去。 邱郁看着这样的场面,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掀开营帐走了进去,在营帐封闭的时候,所有的气息都被掩盖住了,从远处看,那里仿佛根本没有东西一样。 第六十六章 漩涡 白渊坐在营帐之中,懒洋洋地半躺在躺椅之上,对于白渊来说,这个能挡风还相当干净的地方,属实是有些舒适。虽说这个地方离水源实在是不怎么近,但是白渊也过了那种离了水源就过不下去的幼龙阶段了。更何况他还在凡界中过了那么多年的内陆生活,现在这种情况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个事儿。 四个人坐在那里,大眼瞪小眼地看了半天,除了白渊之外的三个人都觉得这种尴尬的氛围实在是让人相当难受。即便是如此,也没有什么人打破沉默,几个人在这种沉默的氛围内,互相观望,观望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 “对了,你那只鸟,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在这种沉默的氛围几乎要把人压垮的情况下,司虹羽终于是忍不住开口了。他抬头,直视着一旁优哉游哉的白渊,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开口问道。 “你说他?”白渊抬起头,看了司虹羽一眼,笑了笑,伸手往桌面上一指,一只金色的笼子忽然出现在桌子上,一点动静都没有,“你自己看看吧。” 司虹羽凑上前去,看着那个笼子里到处乱蹦的绿毛渡鸦,诧异地开口:“没有什么变化?” “那倒不是,”白渊微微直起身子,视线与桌面平齐,相当不以为然地看着那只似乎有些呆傻的小鸟,“毛厚了一点,尾羽长长了不少,颜色虽然还没有什么变化,但是灵魂强度提升了不少。原来我以为至少还得好几年才能完事儿,现在看起来,应该用不了多久这小东西就能以完全体醒过来。” “用不了多久...是多久?”邱郁心中一动,开口问道。 “大概几个月之内吧,”白渊掐指一算,随后说道,“我没想到他之前那段适应期过得这么快,原来以为还得有个两三年的,没想到不到一个月就差不多了,还真是让人惊喜。” 白渊嘴上说着惊喜,但是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笑意,仿佛他那句惊喜只是随口说着玩玩,当不得真一般,司虹羽不能确定他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心态,思索了半天,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那倒也还算得上是件好事儿,毕竟当年他也算得上是一员猛将。” “猛不猛的有什么意义呢?”白渊的眼眸低垂,声音听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现在不还是只是一只傻鸟,什么都不记得的傻鸟。” “你别老想着之前啊,”司虹羽挠了挠头,“再说了就算是融合之前,那家伙不也是很听话的来着?你都这么算计人家了就别老计较人家的黑历史了呗。” “这又不是我算计他他才变成这样的,”白渊仿佛泄了气一般,往后一靠,眼神不知道在看些什么,“说到底,我想让他回来,又不想让他回来,甚至于我现在根本不知道我做的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反正在他的印象里,我一直不是多么太好的人。” “我觉得吧,你就是想的太多,”屠凌看着那只鸟儿,视线随着那鸟蹦来跳去的动作转移,“将来的事情会如何发展根本没什么操心的必要,现在的情况都还没搞清楚呢,管那么多干什么。” “所以说你这人有些没心没肺,”白渊笑了笑,话虽然是这么说,声音里倒是听不出什么嘲讽的意思,“不过你这么活着倒也挺好,有时候我甚至都在想,当初把你搞成这样,之后的事情发展下去真的没什么问题吗?” “反正我现在是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屠凌耸了耸肩,声音很是轻松,“说起来现在这副身体也挺好的,不说旁的,至少天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我暂时用不着操心。如果按照正常流程走的话,我现在恐怕还在杀神殿里打瞌睡呢,哪能这么容易就到处乱跑?” “我看你之前的日子过得不是挺滋润的?”司虹羽瞥了屠凌一眼,看起来对他的话一点都不相信。 “那是看起来,”屠凌摆了摆手,“天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到底有多烦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说天帝这些年喜怒无常,那些老家伙也个个不让人省心。有的事儿明明就是打一架就完了,一架不行就两架,打到对面服了就完了,结果硬是要讲道理。讲道理就讲道理,他们去跟对面的讲讲就完事儿了,结果硬是要跑到我面前来跟我也讲讲道理。一天到晚‘以和为贵’,‘友情第一’什么的,听得我头都大了。” 屠凌抱怨地相当真情实感,听得司虹羽一愣一愣的,他倒是没想到天界中还有这种情况,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响动,营帐中的几人愣了愣,意识到有什么意料之中的事情发生了。 灵魂感知铺散开去,几个人的表情几乎在同时变得瞠目结舌。离这处营帐走路不过十分钟的城门处,出现了一个灰绿色的漩涡,那漩涡几乎要将整个城门覆盖住,转动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但是在漩涡的中心位置,就连空间都在颤抖扭曲。 刚刚听到的响声是城门打开的声音,在这个营帐搭好的时候,白渊等人就注意到了那座城的城门正在缓缓关闭,等到屠凌的那些符文全部附着完成之后,那城门已经闭上了,严丝合缝,看起来似乎根本没有什么硬闯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那两扇看起来绝对不可能打开的城门缓缓地敞开,那漩涡就紧贴在城门只上,如果有人从那城门中通过,基本上刚从城门中踏出一步,就会直接被卷入漩涡之中。 白渊等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了同样的凝重之色,之前他们在城内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城外会是这样的场景,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似乎是默契一般,几人的呼吸都放缓了,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东西一般。 白渊微微眯起眼睛,灵魂感知顺着道路朝那个漩涡而去,轻而易举地穿过了被漩涡覆盖的区域。他有些诧异,这东西居然对灵魂感知一点干扰都没有,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你觉得,那会是什么东西?”白渊仿佛发了半天呆之后突然回过神来,转头看着同样一脸凝重的邱郁,“对这个东西,有印象吗?” 邱郁缓缓摇头,他也在观察这个之前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神情看起来比白渊还要认真。也难怪,这东西真要算起来,还能算得上是发生在他的家里的事情,自然是比白渊要上心得多了。 白渊的灵魂感知顺着城门的大道继续往前延伸着,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相当熟悉的家伙。准确地说是一个相当熟悉的场景,一大片人闭着眼睛,很明显是在梦游的状态,朝着敞开的城门走去。领头的是一个女人,一个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太大的女人,她闭着眼睛,整个人仿佛游魂一样飘荡着。走到快到城门的时候,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东西一般,从口中发出一声有些嘶哑的叫声,那叫声并没有传得太远,即便是在这么一个四下里安静的场景中,那种叫声也只在周围不过三米的范围内传递,仿佛周围的空气也在帮她消音。这种情况相当诡异,看得白渊直皱眉。 等到那个女人终于停下嚎叫,她的速度陡然提升,朝着那个漩涡仿佛不要命一样冲了进去,足有十几丈的距离她几乎没用几步就冲到了漩涡面前,随后连速度都没有降低地冲了进去。 等到女人进入那漩涡之后,在她身后跟着的那些也在梦游的人缓缓地抬起头,几乎同时以同样的速度朝那个漩涡冲了进去,一丝迟疑都没有,看起来好像即便面前是悬崖峭壁也会直勾勾地跳进去一样。 “你们...也都看到了?”白渊的眉头紧锁,缓缓地环视了一圈,看着司虹羽等人的神情变化,从他们的眼睛里看到了同样的骇然之色。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司虹羽的声音有些尖锐,似乎是还没能从那种惊讶中缓过神儿来。 “要我想的话,”邱郁的声音有些低沉,“那东西应该是连接亡灵国度与神墓的空间门,只不过我甚至无法感应到那周围的空间波动,这种情况根本就不正常。” “我倒觉得那东西是正常的,”屠凌顿了顿,“感应不到空间波动但是能打开空间门,出问题的绝对不是那里。” “我知道我们肯定是出了什么问题,”白渊摆了摆手,看起来似乎有些疲惫,“我不是在计较这些,只不过,你们还记不记得当时我们在城内看到的到底是什么样子?” “跟刚才那个差不多吧,”司虹羽摸了摸下巴,“只不过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之前我漏看了什么东西。” “不对劲就对了,”白渊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因为你之前没有特意关注城外是什么情况,我之前看过了,在城内的时候,根本就看不见那个漩涡。城外根本就是一片迷雾,什么都看不见的那种。” 司虹羽愣了愣,回想了一下自己之前匆匆一瞥扫过的地方,好像的确是这样,城外是一片灰蒙蒙的雾气,根本看不清楚是什么情况。 “会不会是每座城池都不一样?”屠凌捏着下巴,神情认真而严肃,“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天界中有不少地方都在追求个人特色...” “我觉得这不太现实,”白渊打断了屠凌这些没有什么意义的话,“天界和这里毕竟是不一样的,我倒是觉得这两个地方外面的东西应该没有什么差别,都是一样的东西。会产生不一样的感觉,纯粹只是因为我们看这东西的位置不一样。” “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司虹羽一脸不信,“我觉得不至于。” “这种情况的可能性,其实相当大。”邱郁忽然开口了,几个人的视线全都转移到他的身上,似乎是想要听听看他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组成那个漩涡的东西,是虚灵死气,”邱郁的声音有些低沉,仿佛就连提起这些事情都让他觉得有些难受,“那东西的性质本身就具有两面性。虽然之前我没见过这东西,但是我能猜到,既然在城外的精神力能穿过那个漩涡进入城内,那么从城内的精神力基本上是不可能穿过那东西来到城外的。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邱郁的视线投向白渊,后者没有出声,微微点了点头,对他的猜测给予肯定。得了白渊的肯定的邱郁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那漩涡到底是什么原理,实际上我也不是很清楚,只不过虚灵死气这种东西,构建出来的玩意儿没有一个好处理的,尤其是还在这么一个特殊的环境里。所以我建议你们千万别轻举妄动,不然的话会出什么结果没有人能说得准。” “我们也没打算出去看看,”司虹羽耸了耸肩,对于邱郁的告诫显然并没有多么放在心上,“对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的兴趣还没有这么大。” 邱郁看了司虹羽一眼,后者并没有在意他的眼神,整个人都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仿佛他只是随口开了个玩笑一般。 白渊轻笑一声,倒也没说什么,他算是看出来了,眼前这两个人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对付。这倒不是什么大的问题,毕竟谁都有看人不顺眼的时候。 显然邱郁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什么也没说,耸了耸肩,继续关注着外面的情况。 街道上出现了大批梦游的人,看起来似乎都是这个城中的居民。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等到差不多所有的人都消失在漩涡之中的时候,街道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大家伙,一个足有十丈的火蜥蜴出现在街道上。那火蜥蜴似乎也陷入了沉睡之中,最令人诧异的是即便是火蜥蜴那样的体型,每走一步甚至有些地动山摇的效果,仍旧没有什么脚步声。 即便有很多或小或大的东西经过街道,而后从漩涡中消失,也根本听不到任何脚步声。这种诡异的情况使得白渊等人面面相觑。 “我记得...之前我们在城中的时候,似乎听到脚步声来着?”司虹羽的声音有些发干,他看了看屠凌,又看了看白渊,神情有种说不出的严肃之感。 白渊点了点头,眉头拧得死紧。 远处的漩涡,以一种极为安静的姿态,将所有踏入其中的东西都卷走,安静到只让人觉得诡异。 第六十七章 进城 眼前的场景还在继续,最开始出现在街道上的只是一些普通人,他们的身上穿着的也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日常生活会穿的衣裳,看起来就是正常的梦游一般。之后随着他们消失在漩涡之中,后面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的种族,半兽人,妖精,魔族等等,那些种族和之前的人一样,看起来都仿佛梦游一般朝着那个漩涡走去。后者的体型普遍比前者要大很多,甚至于走在比较靠后的位置的牛头人每走一步都会带来微微的晃动。 等到这一批种族各异的家伙消失在漩涡之中的时候,目前为止个头最为高大的火蜥蜴缓缓地从后面显露出身形。那家伙仿佛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身上披着漆黑的鳞片,一双巨大的肉翅折叠收缩,以一种相当不正常的状态紧贴在它的身体上。身上各处都缠绕着猩红的花纹,呈流线型的身体,背上突出了两排尖锐的骨刺,尾巴拖在后面,尾巴尖上燃烧着红色的火焰。 是一头货真价实的“火”蜥蜴,火属性的。与它平时的动作想必,现在它前进的时候堪称是在迈着小碎步前进,随着它的前进,在它身后的街道缓缓开裂,每走一步都带着地动山摇一般的效果。它闭着眼睛,尾巴微微晃动,偶尔会碰到街边的房子,那房子只是稍稍摇晃了一会儿,便“哗啦啦”地坍塌下来,留下一地的狼藉。 形容虽然是这么形容,但是白渊等人根本就没有听见任何声音。按理来说,从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到那些东西行进的街道,距离绝对算不上远,就算听不到那些普通人的脚步声,至少后面那些动静比较大的声音也应该能听得到才是。毕竟是在夜晚,按照正常情况来说,那些东西都应该是能隔着老远听得到的,尤其是夜间本就安静,应该听得更清楚才是。 然而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甚至恰恰相反,除了周围隐约的虫鸣之外,他们根本就听不到那个城中有传来一丝一毫的动静,仿佛那个街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在走动,甚至整座城都没有丝毫动静,仿佛那就是一座死城。 事实上,说这里是死城,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因为这里的家伙,确确实实都是已经死了的。但是这并不符合白渊他们对于亡灵国度的了解,即便是死者之国,他们在正常情况下,也是如同活人一般照常生活的,甚至于连稍有成就的修者都不如,毕竟他们维持正常活动都需要吃东西,而且一吃就是一大盆。 对于饭量这种东西,或许邱郁没有什么概念,但是白渊等人却是实实在在地见识到过的,甚至还“被迫”吃了一次体验了一把比猪都能吃的感觉。对于那顿饭,白渊的评价只有一个,相当实在。 不过话说回来,那东西味道还挺不错的来着,司虹羽甚至想打听一下做法,碍于情况不怎么合适就一直没问。 至于目前这种千军万马进漩涡的场景,或许对于在这里生活的时间比较长的人,比如司虹羽那个老祖宗司卿元他们来说,应该算得上是相当正常的,但是这种场景给白渊他们看的话,冲击性就有点太强了。 白渊这么想着,又瞥了一眼邱郁,后者的眼角现在正在控制不住地抽动,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东西,比如说之前他在神墓中每天都在抡着锤子打碎的那些骷髅,按照身体强度来看,恐怕大概也许应该,就是这些正在源源不断地进入漩涡中的家伙。 至于为什么说是源源不断,就看现在的场面就懂了,这种类似于大迁移一样的场面,自打入夜开始,直到天色将亮才停下来。保守估计,那个漩涡中已经吞进去至少一百万以上的人了。 但是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以这座城池的规模来看,这座城中顶破天有个十几万人,一百万人,其中还有长宽高都在一丈以上的半兽人种族,这种密集度实在不是什么正常的事情。 甚至于白渊他们有考虑过这些人里有没有重复进去的可能性,但是没有,他们盯了一宿,所有的出现在街道上的或人或妖或魔,没有一个家伙的模样出现重复。 按照白渊的估算,如果真的跟进入那个漩涡之中的数量来看,就算他只有一百万,把那些家伙按照本身的体型放在一块儿,所有的家伙加起来的占地面积也多于眼前这座城了。 天光逐渐大亮,在天边出现第一缕阳光的时候,街道上的最后一个人影也踏入了那个灰绿色的漩涡之中,随后那个漩涡无声无息地消失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那东西之前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那个漩涡消失的时候倒也不是直接干脆地消失,整个灰绿色的漩涡忽然倒转,有星星点点的光芒从那漩涡中飞出,散落向那些因为夜晚那些“梦游”的家伙而遭到破坏的街道。那些光芒落到街道上出现的坑洞或者废墟之上,那些已经成了一团糟的东西都瞬间恢复原样,街道重新变得平整,倒塌的房屋瞬间站立起来,就好像坍塌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在街道已经恢复原样之后,那个漩涡也不再往外喷吐光芒,而后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化成了丝丝缕缕的灰绿色雾气消散而去。等到漩涡彻底消失之后,白渊他们又听到了来自那城池中的动静。 晨起的喧嚣声,开门的声音,还有那些带着零零碎碎的东西出来摆小摊的小贩,那些寂静的环境,整座仿佛已经失去活力的城中忽然变得热闹起来,让已经一晚上基本没听见什么声音的白渊等人感觉到相当不习惯。 行军帐中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之后,纷纷收好自己的东西,从那营帐中走了出来。邱郁甩了甩手,那个营帐便像它出现的时候一样,悄没声儿地回到了邱郁的随身空间之中。 没用白渊再说什么,几个人相当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放弃了加紧几步朝着那个城堡赶路的想法,不约而同地朝那个敞开城门的城池走去。 一进城门,白渊就感觉到有一种突如其来的违和感,这种感觉其实并不强烈,甚至于给人的别扭程度都比不上之前看到的那些场景。白渊皱了皱眉,这丝违和感来得太弱,如果不是之前他有所提升的话,甚至根本就察觉不到,比如身边的司虹羽和屠凌就一脸正常,仿佛根本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这种不妙的感觉也在逐渐消退,甚至于等到再过了一会儿之后,这种感觉直接消失了。白渊明白,这种情况不是因为他适应了这里的环境,真的只是因为那种能使得他产生违和感的东西,已经消失了。 邱郁吸了吸鼻子,似乎他也意识到了这里的问题,但是他并没有贸然开口,而是四处观察了一番,果然发现了那些还没有消散干净的灰绿色雾气。这样一来这种让人觉得有种莫名的违和感的情况就好解释了,对于他们几个来说,他们毕竟是活着的人,或者说是生者,虚灵死气这种东西对于生者来说,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妙,尤其还是没有经过处理的那种,那感觉可就更微妙了。 然而这种情况出现的本身就不是一件很妙的事情,虽说亡灵国度带了“亡灵”这么个一听就不怎么吉利的名字,但是这里真要说起来,应该存在的能量是那种相当正面的东西,比如至阳至刚属性的能量,这也是亡灵国度中的人没有办法得到提升的根本所在。毕竟即便他们目前的状态是“活着”的,但是本质上来说,这就是一群亡者。 眼下这种状况绝对是不正常的事情,邱郁的眉头紧锁,他不知道这些年这里都发生了什么,毕竟这么多年了,他几乎可以说是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即便是他守着亡灵国度背面神墓的出口,但是亡灵国度的夜间他还是头一次见到。也就是说,在这之前,即便是亡灵国度中发生了任何事,他都是一点都不清楚的。 白渊瞥了一眼一脸凝重之色的邱郁,想了想,放慢了脚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邱郁疑惑地抬起头来,就看到白渊露出一个鼓励的眼神,看得邱郁整个人一脸懵。 啥啊?咋回事儿啊?啥时候我就需要人来安慰了啊?邱郁的脑子里滚动着这样的词语,表现在脸上,就是他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好像人都傻了一样。 白渊摇了摇头,怜悯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重新走到前面去。 真可怜,人都傻了。白渊这样想着,等到再也感受不到那种违和感之后,他提高了前进的速度,大踏步地朝着城中走去。 城门后的人并不算特别多,也没有什么人盘查,白渊等人很容易就进了城,主干道的周围什么都没有,一条路宽广笔直,似乎顺着这条路直走就能走到对面的城门去。 邱郁被白渊连拍两次肩膀拍得有些愣住了,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渊已经带着司虹羽和屠凌走出去足有七八丈远了,他连忙跑了几步追了上去,根本没来得及再仔细查探一下城门周边的异样。 街道上有些冷清,真要说起来的话,现在这个时间还是相当早,没有什么人出来活动也是正常的。随着白渊等人逐渐朝着城中迈进,街道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白渊注意到有不少人和之前他看到的司虹羽他们一样,赶着好几辆车出门,想必应该也是去采买东西的,毕竟以那些人的饭量来说,在白渊他们看起来相当多的饭食,实际上也就是一两顿的量,因此一次买很多似乎也就成了正常现象。其实之前在白渊他们刚到这边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不少带着马车出行的人,只不过白渊他们之前没有想到这些人是为了采买生活必需品罢了。 因此对于白渊他们来说并不算稀奇的事儿,对于邱郁来说就有些少见了。他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那些行色算不上匆忙的人,似乎根本没有理解这些人想要做些什么。 白渊也懒得跟他解释些什么,只是快步朝前走着,走了没有多远的之后,主干道旁延伸出的一条并不算宽广的路便出现在白渊等人面前。那是一条道路两边几乎摆满了小摊的街道,街上相当热闹,似乎整个城中清晨的人气全都跑到这里来了。白渊思索了一下,转了方向,朝着那条街道中走去。 司虹羽和屠凌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他们跟在白渊的身后,基本上可以说是白渊做什么他们就跟上,毕竟以他们目前的实力来说,不管怎么样,白渊做出的决定根本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至于邱郁,他倒是想要说什么来着,但是想了想之后,又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意见。难得他都已经来到了这个亡灵国度,做些旅游观光之类的事情也未尝不可。想通了之后的邱郁逛起街来看上去比白渊三人更随意,就好像他本来就是这里的原住民一般。 白渊倒是没在意邱郁的心路历程,他的眼神紧盯着周围的小贩,那些人的样貌在他的眼中逐一掠过,等到他们走到这条街道的尽头时,白渊已经将出现在这条街上的所有人的样貌都与自己记忆中在晚上出现在街道上的人对了一遍。清晨的人并不算多,即便是如此,这些出现的人也能和他记忆中的那些人对上号,出现的时间或早或晚,基本上贯穿了整个夜晚。 白渊皱了皱眉,目前为止根本没有发现对不上号的,这倒是也算正常,毕竟现在出来的才有几个人,昨天晚上那么大的量,怎么可能这点人都对不上。 白渊在原地站定,思索了片刻,他的灵魂感知蔓延开来,没用多久就覆盖了整个城池。在他的感知之下,所有的人统计起来一共有十三万六千七百四十三人,其中有一半左右的是正常人的模样,剩下的一半就是各种各样不同的种族。所有的人都能和记忆中那超过百万人的夜行中的人对上号。但是那凭空多出来的几十万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甚至于,在白渊的灵魂感知之中,这座城中,根本就没有之前出现在街上的那条火蜥蜴,那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 白渊皱紧了眉头,仿佛意识到什么一般。他的灵魂感知不再单纯以扇面扩散。那堪称庞大的灵魂感知能力收拢起来,朝着地下的方向钻去,仿佛要挖掘什么一般。 第六十八章 地下的城市 之后看到的场景让白渊讶异非常,在这座城的地下,有大约五六层布局一模一样的城池,唯一的差别就是没有城门,城中一片死寂,根本没有一点动静,那才是一种彻彻底底的死城的氛围。而在那地下的城池之中,所有的人都在沉睡,整个城中连声鸟鸣都没有,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五六层城池中,所有的人再加上之前在上面那座逐渐醒来的城中的那些居民一起,和白渊记忆中夜晚出来行走,最后全都消失在漩涡之中的人对上了号,没有一个缺了漏了的,甚至于还多了好几个。 多出来的那些,实际上并不是人,或者是妖,半兽人或者魔族这些小体型的家伙,即便这其中有不少长宽高都在三米以上的家伙,跟那些昨天夜间没有出现的东西比起来,都是一些小家伙。 在那分层的城池之下,有约莫七头火蜥蜴团成一团,安安稳稳地睡着。每一条火蜥蜴的属性都不一样,这一点可以从它们尾巴尖上燃着的火焰颜色来区分。那七头火蜥蜴的团儿,加在一起似乎和整座城差不多大小。那东西根本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甚至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如果不是能看到他们的身体起伏,白渊甚至都以为它们已经死了。 白渊甚至还发现了一些别的事情,在那最下层的城池中,还留着几乎狼藉一片的街道,街道旁边的房子是倒塌的,地面开裂,仿佛经历了一场地动一般。在那堪称是乱七八糟的废墟周围,有光点缓缓地融入那些废墟之中,那些开裂的地面,以及倒塌的房屋,在那些光点的催化之下,缓缓地聚拢,朝着完好无损的结局修缮,给人的感觉很是诡异。 白渊这时候算是了解了那些光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在他的认知之中,不管是什么层次的法术,对于物品的修缮这一方面,都必定是有一个过程的。等级越高的法术,修缮的速度也就越快,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个过程都必然是会存在的,绝对不可能出现那种连聚拢的情况都没有,白光一闪瞬间完成的情况。现在看来只不过是将那个损毁掉的城池压到了地下,然后放出来一座完好无损的城池,剩下的修缮工作,就在地底下慢慢完成。 白渊神色无比凝重,他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灵魂感知,仿佛动静大一点就能将那些在沉睡中的人们惊醒一般。即便是光靠猜的,白渊也能猜到那些东西一旦惊醒恐怕没有什么好结果。 在白渊的灵魂感知收回的时候,最开始进城时的那种些微的违和感又出现了,他匆匆忙忙地扫了一眼那让他觉得不怎么舒服的地方,那里是七头火蜥蜴下方的阴暗,白渊皱了皱眉,灵魂感知拧成了一根细绳,小心地从那七头火蜥蜴中的缝隙中探了下去。 在那之后,似乎只是一片什么都没有的土壤,但是那种违和感越发强烈,因此白渊能肯定,这下面必然有什么东西。 灵魂感知继续往下延伸,那种违和感也越发强烈,甚至于发展成了一种相当难以理解的感觉,充满了危险,但是其中又夹杂着一股生机勃勃的味道,仿佛是尸骨上骤然长出一颗参天大树一样的违和感,激得白渊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在白渊的灵魂感知越过那七头火蜥蜴,又往下探了大概三千多丈的距离时,他的眼前不再是一片漆黑的土壤,骤然出现的那种刺痛感差点让他将灵魂感知收回去。出现在白渊“视线”中的是一片灰绿色的雾气,那雾气几乎汇聚成了一片汪洋,在那片空间中缓缓流动。 是的,流动。那些灰绿色的雾气浓稠地仿佛液体一般,有节奏地翻滚着,看起来犹如活物。白渊愣了愣,他觉得这雾气翻滚的节奏似乎有些眼熟,灵魂感知微微抖动,他不小心触碰到了那些团成一个漆黑的团子的火蜥蜴。 瞬间他便意识到了那种眼熟的感觉是从哪里来的。那些雾气翻滚的频率,和这些火蜥蜴呼吸的频率一模一样,或者说应该反过来,这些火蜥蜴的呼吸节奏,和那些雾气翻滚的节奏几乎一样。 白渊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他的灵魂感知缓缓抽离,重新覆盖了那七头火蜥蜴上方的那些堆叠的城池。他意识到了刚刚自己觉得有些不对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些地底的家伙,他们的呼吸全都是同一个频率的。 白渊的神色有些僵硬,他将所有的灵魂感知都收了回来,脸色凝重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这座逐渐醒来的城市根本没有意识到他还有五六个“兄弟姐妹”埋在地下,周围的一切都显得理所当然,甚至于根本没有人注意到有什么变化。 白渊有个猜测,这个猜测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是恐怕也只有这种可能能够解释这个亡灵国度中发生的事情。那就是那些城池中,每一座城中的人们都是同一代人。也就是说,每个城中的人都是经历了同一场仙魔之战后死去的家伙,这些人聚在一起,主要的目的,大概是为了防止这个地方的真实情况被其中的居民看破吧。 然而这其中还有一点最让人想不通,按照司卿元他们的说法,只要在夜晚的时候不睡着,就不会被卷入那些夜行者之中去,相对的,昨天他们看到的那些情况也会如实地出现在未眠之人的视线中。如果真的是为了防止这里的居民知道这个地方的真实情况,那么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方法,未免也有点太简单了。 白渊挠了挠头,显然有些困惑,这种情况让他实在是有些想不通,更让他想不通的是,如果这里面所有的人都在夜晚的时候出现在街上,那么按理来说,在沉睡中的那七头火蜥蜴也应该同时出现才对,为什么只有一条,剩下的六条,在晚上的时候,到底在哪里?他们在干什么? 白渊觉得有些头疼,这些东西想得他脑瓜子嗡嗡的,这种诡异的状况是他之前从来都没有经历过的,他不禁开始怀疑由神墓和亡灵国度这两个东西共同组成的世界秘境,这东西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一个墓地?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如果真的只是个墓地的话,实际上只需要有神墓那么一面就足够了。安息之地?按照目前的状况来看,这个鬼地方真的能让人安息才有鬼了。 随着一个个结论被推翻,一个让白渊最不想相信的字眼从他的脑海中蹦了出来。 监狱,这所谓的墓地,实际上就是一座监狱。 以这种规模的监狱,囚禁着的东西必定不是什么好处理的东西,白渊看了一眼东瞧瞧西看看的邱郁,忍不住摇了摇头,也不知道这个人知不知道这件事儿。 当然,监狱的这种说法实际上只是一个猜测,白渊并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这里就是一座监狱。他也不觉得这个世界中还有什么东西用得着以这种规格来提防着。如果真要是监狱的话,白渊甚至觉得,那个被囚禁的家伙,实际上就是邱郁。 毕竟按照眼下的情况来说,邱郁他确确实实地被困在了这个神墓之中,一困好几万年的那种。 这种想法也只是在白渊的脑海中冒了个头儿,他很快就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碾碎了。白渊忍不住微微一笑,他都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太过疑神疑鬼,看自己都乱猜出些什么东西。 思来想去,白渊觉得即便那些在地下的城池中沉眠的家伙给人的感觉不怎么好,而且最深层那些浓稠的灰绿色雾气让人感觉相当割裂,既然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什么状况的话,自然就是没有什么问题的。至少在自己在这里待着的这段时间里不会出什么问题,那样的话也就足够了,他的要求一点都不高。 不再纠结的白渊这下算是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仿佛放下了心口的一块大石,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抖了抖手中的扇子,大摇大摆地又逛了一遍城中的各条或繁华或冷清的街道。 走得全是那些相对来说比较宽阔的道路,白渊倒是没往那些仅能容纳两三人并行的小巷子里走,灵魂感知扫了全城的白渊自然是知道那些小巷子能通向的地方除了民居还是民居。 白渊优哉游哉地走在前面,街道上比之前他们刚进城的时候热闹多了,眼下太阳正好,街道上人声鼎沸,走在其中就好像在凡界中世俗中人的街道之中一样。 对于那些凡俗之人,白渊自然是没有什么抵触的心思,只不过在这种地方出现的人,放在很久之前,随便一个扔到凡界的世俗人中,都能当得一句“上仙”的名头,现在却只能和普通人一样,过着仿佛根本没有修行过一般的生活,也不知道这些人现在到底是一种什么想法。 白渊顺着街道慢慢走着,偶尔还能听到砍价的声音,这让他觉得分外好笑。司虹羽和屠凌看起来似乎是理解不了他这种找乐子一样的心思,跟在他的身后窃窃私语,仿佛他现在在做的事让人难以理解一般。 实际上换一个人来看的话,也会产生类似于司虹羽和屠凌一样的想法,毕竟对于修行之人来说,这种偏世俗的场景自然是没什么好看的,甚至于还会因为之前一直忙着赶路,现在就快到了结果玩起来了开始跟白渊产生争执。原因也不外乎一句,之前赶路赶得像是条死狗一样,现在你慢悠悠成这样,你他女良的到底有没有把我们这些人当人看?! 屠凌和司虹羽虽说没有产生这种想法,但是现在他们的眼神实际上也不怎么好看。毕竟就冲白渊这个遛法,没有什么人能觉得舒服了。 白渊并没有理会身后仿佛小刀子一般嗖嗖地扎着自己后背的视线,他的脚步依旧缓慢,仿佛是怕惊动了什么一样,慢悠悠地朝着那座城堡的方向前进。 从现在所在的这座城到目的地的那座城堡,距离实际上并不算太远,按照之前他们那个赶路的速度的话,最多再有一个时辰就能到那座城堡面前,然而以他们现在的速度来看,恐怕等到天再黑下来,他们能走到一半就不错了。 跟着晃悠了半天的邱郁终于忍不住了,他紧走两步,跑到白渊的身边,咧开嘴笑了笑,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白渊一扇子扣他脸上了。 “别急,”白渊的声音带着他一如既往的懒洋洋的感觉,“这些事情,急不得,慢慢走就是了。” 邱郁愣了愣,想要再开口说什么的时候,发现自己死活张不开嘴。他讶异地看着白渊,根本没有想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只是一个禁言法咒,”白渊看了一眼一脸悲愤的邱郁,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时辰左右自然就能解开。” 邱郁的眼神中写满了恼怒,他伸手比划了一会儿,还没等他比划完自己想表达的意思,白渊又补了一句。 “要是出了意外的话,大概直到我们走到地方之前都不会解开了。” 邱郁愣住了,白渊眼含深意地看了他一眼,他自然是明白了白渊还没有说出口的那些话的意思。意外的情况就是指他开始挣扎着要找白渊讨个公道的情况。 这找谁说理去?!这种奸商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还有谁能做到这么不讲理?!还有谁?! 邱郁泄气似地退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看了一眼步子不紧不慢的白渊,忍不住地思考着这样一个问题。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怎么会变成这样的? 邱郁并没有意识到一个问题,出于在他那个小团体之中的习惯,他在四个人一起走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就落到了最后一位,然后气势就莫名其妙地矮了别人一头。 这种潜意识的状况,实在不是什么好解释的东西。 第六十九章 继续前进 白渊的步子即便是再慢,两个时辰的功夫也足够他们从这么一个只能容纳十几万人的,不算特别大的城市中走出去了。等到白渊他们终于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邱郁已经注意到了,自己能感受到的虚灵死气的气息,随着太阳越升越高,已经逐渐消失不见,消失的彻底的程度,就好像这里根本就没有过那东西存在一般, 邱郁逐渐安下心来,既然已经完全感知不到了,那么影响也不会太深,估计那些虚灵死气只是从神墓中卷进来的,根本的来源就是那个漩涡。眼下那个漩涡已经消散干净了,对于亡灵国度的影响,想必也已经减弱到几乎没有的程度了。 虚灵死气那种东西,阳光对那东西的影响基本是致命的,就连在人为控制情况下的虚灵死气,在阳光的直射之下也坚持不过三四个时辰,不会回到地底,也不会去到什么旁的地方,而是会直接消散,转化为一股有些驳杂的天地灵气。 出于虚灵死气的这种特性,邱郁并没有将那些突然出现在亡灵国度中的虚灵死气当回事儿,毕竟太阳已经出来了,这些东西本应该蹦跶不了多久才是。 万事最怕的一个词儿就是“本应该”。事实上,真实的情况跟邱郁的想法在大部分地方基本上是一致的,比如说那些虚灵死气的来源确确实实是神墓,也确确实实是被那个漩涡卷进来的。差别的点就在于,那东西在被太阳照射之后,根本没有消散,而是全都聚集到了白渊之前看到的那片浓稠的雾气汪洋之中。 事实上,白渊看到的那些灰绿色雾气跟之前在神墓中邱郁从地下抽出来的那种有本质上的差别,虽说他们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最明显的差别就是前面提到的,这种灰绿色雾气并不会像虚灵死气一般被太阳光照射之后就消散,它们只会回到地底,然后变得愈发凝实。正常来讲,各种属性的灵气的来源,如果在浓度足够的情况下,都可以凝聚成液态,甚至于是固态,但是虚灵死气没有这种特性,不管浓度有多强,那东西也不会改变它本身的性质,最多不过颜色稍稍加深一下罢了。 至于原因,倒也好解释得很,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虚灵死气那种东西凝结成液体,根本没有什么东西能在其中存活,那东西的毒性实在是有些强得过头了,理论上来说,那种东西连承载的物品都不可能存在。 这倒不是危言耸听,那东西几乎只能用“邪门”两个字来形容。具体邪门儿就邪门儿在但凡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件儿接触了那东西,基本上只有毁坏一个结果。如果是活着的什么东西,比如说修行之人接触了的话,不出片刻就能被毒死,死了之后连个全尸都留不下。 有人说了,既然那东西都不会存在的话,上面那些结论又是怎么来的呢,无数作死的前辈用血与泪的教训告诉我们,那种东西,六界中不存在是应该的。 至于白渊看到的那些灰绿色的雾气,那些东西可以以液态的形式出现,现在还是气态的原因,实际上就是量还不够多就是了。 按照现在的浓稠程度来看,最多再过三四天,那些涌动的灰绿色雾气中就可以凝结出第一滴液体。 这种状况实在是判别不出到底是好还是坏,毕竟这种东西,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亡灵国度之外,甚至于就连已经看到了那些浓稠雾气的白渊,都把那东西当成了虚灵死气——虽说在他的感觉中,那东西给他的感觉和虚灵死气实在是...算不上有什么相似之处。 白渊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毕竟这里是亡灵国度,虚灵死气那东西,又向来以变换莫测闻名,因而那种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多加猜测的必要。 用不了太久他就得为自己这种随意的态度付出代价,当然,这都是后面的事儿了。 在白渊等人离开这座城之后,地下的一头火蜥蜴的眼皮动了动,它睁开眼睛,在地下朝着白渊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重新趴了下来,把自己团成一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在那七头火蜥蜴下方三千多丈远的地方,灰绿色的雾气伴随着那头火蜥蜴爬起来看一眼的动作剧烈翻滚了一下,在雾气的下方有个灰黑色的东西一闪而逝,看那轮廓,仿佛什么人的一只手臂。 ############################################# 离开那座城池良久之后,白渊忽然站在原地,若有所思地回头看了一眼,背后除了一脸疑惑的司虹羽和屠凌,外加上一个嘴上禁言法咒刚解除正在不出声地骂骂咧咧的邱郁之外,什么都没有。 大概是自己感觉出了什么问题吧,白渊摇了摇头,拿扇子敲着自己的脑壳,转头看着远处逐渐清晰起来的那座城堡。 直到现在,白渊几人才算看清楚了那座城堡的位置。之前赶路的时候不知道是光线扭曲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座城堡在他们几人的眼中,一直是位于一座相对来说比较大的城池之中。这个相对,对比的是之前白渊他们三人刚来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城池——也就是司卿元他们那几个人所在的那个——还有刚刚离开的那座城,这两座城的规模其实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比后者多了两个城门。 然而现在他们看到的情况,那座城堡的面前确确实实有一座城,而且规模比那两座是大多了,但是即便是再大,那也是在“前面”,而不是在“里面”——城堡根本就没在那城里,那东西甚至根本就不在平地上! 那座城之后有一座山,倒不是特别高,也就比那城的最高点高出个七八丈吧。在那山上有一处平地,那城堡就立在那平地之上,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那城堡看起来相当有年头了,城堡的外墙看起来有些斑驳,上面有大概三分之一的面积上爬满了爬山虎。城堡通体漆黑,墙体上倒是没看到有什么碎裂的砖块或者石,看起来似乎状况极佳。城堡的上半部分满是奇形怪状的雕塑:牛头人与类似章鱼触手一般的东西交缠,仿佛在嘶吼一般;上半身为人下半身为蛇的女人盘绕在一根廊柱上,脸上是扭曲的笑意;背生四翼的翼族人的身上缠绕着仿佛藤蔓一样的东西,那藤蔓在它脖子的位置缠得死紧,仿佛要把它勒死一般;头上长着两只山羊角的女性魅魔伸出一只手,仿佛要触碰些什么,腹部却有一只腕足探了出来...奇形怪状,不一而足。那些扭曲的雕像上面零落地覆盖着爬山虎,那种密度跟墙壁上的根本没得比,仿佛那些善于攀爬的植物刻意避开了那些雕塑一般。 城堡的尖塔上,有一面小小的旗帜在飘扬,旗帜呈三角形,颜色是看起来有些阴暗的暗红色,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妙,仿佛那是什么不祥的东西一般。 白渊缓缓地停下了脚步,倒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只是因为周围的空间波动已经被扭曲到几乎停滞的状态了。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整个人似乎都陷入了一种极端纠结状态的邱郁,缓缓地笑了起来。 “到这里再想往前走就很困难了。”白渊慢条斯理地说道,语气跟他说的话完全不符,甚至于光听声音的话,你会感觉到一切顺利。 司虹羽喘了一口气,目前这四人之中,他的实力是最差劲的,即便是这样他也已经强行跟上了队伍,周围空间对他的压迫虽然不如白渊和邱郁,甚至于连屠凌受到的压迫力都要比他强一点,然而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再往前走的话,恐怕自己就要挺不住了。 屠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感觉,实际上他还真没有什么感觉,本身他现在的状态就不能说还是个活人,所以在这个生人处处受限的亡灵国度之中,他的承受能力其实和这里的原住民,也就是那些已经死在仙魔之战的战场上,然后被埋了的家伙们一样,那座城堡的压制力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难以抵抗的东西,虽说一样都是用不了空间转移的能力,但是正常走路的话,还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剩下的两个人,白渊和邱郁,目前正在互相对视,白渊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而邱郁看起来也没有多么费力,让人根本就看不出他们承受着堪称恐怖的空间挤压。 这种挤压的状态倒不是突然出现的,白渊其实早就感受到了空间状态忽然变化的端倪。这种感觉出现苗头的时候,就是在之前他们停下来修整的时候,那时候白渊就感觉到了轻微的挤压感,只不过司虹羽和屠凌都没有反应,因此他也就没提。在那之后,在那座城中慢悠悠地走的时候,白渊也刻意地观察了一下当时的状态,以他的感觉来看,在城中不管往哪个方向走,这种来自于空间的挤压感都存在,并且没有增强的趋势。结果等出了城之后,接下来的路途基本每走一步,那种挤压感都在增强,甚至于成倍增强,白渊甚至能听到来自司虹羽身体中的骨头摩擦的声音。 那种让人牙齿发酸的“吱吱嘎嘎”的声响使得他不得不停了下来,虽说眼下他还有余力,但是就光听声音来说,白渊不觉得司虹羽还能继续往前走。 白渊看了一眼司虹羽,确认了一下对方目前的状态还算良好,至少目前看起来身体各项机能都没有因为空间挤压而受到什么损伤。白渊给了司虹羽一个鼓励的眼神,没敢再对他有什么身体上的接触,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让他趴在地上,或者造成更大的损伤。 “你怎么看?”白渊忽然抬头看向邱郁,脸上带着笑容,眼中却没有丝毫温度,仿佛并不是在询问他的意见,而是在质询一般。 “要我说的话,只是他的实力太弱了。”邱郁耸了耸肩,说出口的话实在是相当不客气。 白渊差点被他气得笑出声,他努力收敛自己的表情,使自己不至于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废话,这个我自然是知道的,我就是想问你这边的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哦,你说这个啊。”邱郁挠了挠头,“正常正常,好歹也算是个王者,住的地方有点特殊手段防止别人靠近也是正常的。” “你确定正常?”白渊一脸怀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司虹羽,又伸手指了指一旁的那个满脸都写着轻松的屠凌,“你看他的样子,你再看看他,你跟我说这算是正常情况?” “其实还真挺正常的,”邱郁犹豫了片刻,以一种不怎么好形容的语气缓缓地开口说道,“你忘了这家伙跟你们都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了吗?” 白渊一愣,看了一眼屠凌,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意识到,面前这个看起来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太大区别的家伙,实际上是一个活死人。在亡灵国度中,这种状态实在是要比他和司虹羽的这种以虚灵死气强行模拟亡灵的状态要好太多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渊咂了咂嘴,目前他倒是因为拿回龙筋并且重塑金身的原因将体内的虚灵死气压制下去不少,同时自身的实力也得到了跨越性的提升,在这种空间挤压的情况下能够撑着的时间自然比之前强了不止一星半点,但是司虹羽显然没有这种提升,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因为这种不怎么正常的状况,使得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对劲了。 “要我给建议的话,他干脆就在这里停下来,或者直接去神墓里等着,”邱郁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看着司虹羽,“以他现在的状态,如果有人攻击的话,他挺不过三个回合就得被打趴下。” “这话虽然不怎么好听,但是我觉得有道理,”白渊看了一眼司虹羽,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你自己有什么想法?” “我?”司虹羽笑了笑,“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我觉得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好。” 司虹羽微微偏头看向邱郁,有些费力地点了点头:“麻烦把我送回神墓那里吧,我就不在这里拖后腿了。” 第七十章 遭人算计 邱郁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正要动作,却见白渊伸手从袖子里摸了半天,最后从那袖子里摸出一只金色的鸟笼,朝着司虹羽的方向一扔。 后者习惯性地抬了抬手,想要接住那个鸟笼,结果一个没站稳“piaji”一下摔在地上,看起来相当狼狈。那个鸟笼正正好好落在他的背上,砸得他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白渊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忘了。” 司虹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鸟笼被他提在手里,没好气儿地瞥了白渊一眼。 白渊看到他的眼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邱郁的指尖已经开始散发出亮光,似乎马上就要打开通道一般。 一道拱门缓缓地出现在司虹羽的面前,拱门中散发出有些耀眼的白光,司虹羽正要踏入那道拱门之中时,他听到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白渊的声音。 “离开这里之后不要在神墓中停留,直接去凡界,到我那个铺子里待着,没见到我之前不要离开那个铺子。” 是灵魂波动的声音,司虹羽有些诧异地转头,白渊说的这些事儿不管怎么听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用灵魂波动来告诉他,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随着白渊的声音来的,还有一股温暖的能量,那种能量灌注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司虹羽感觉到,似乎有一股透明的能量将他的灵魂本源缓缓地包裹起来,那似乎是一种保护性的力量,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虹羽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想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了,他已经跨入了那道散发着白光的拱门之中,一种撕裂一般的痛楚从他的脑海中传来。 司虹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仿佛有无数的小针从自己的脑子里往外穿刺,那种痛楚来源于他的灵魂本源,他努力将自己的意识投入识海之中,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的灵魂本源旁边似乎有一团白茫茫的东西,看形状好像是道门,正在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灵魂本源,要不是那灵魂本源周围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能量,他现在的灵魂本源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了。 这时候司虹羽要是再意识不到他让人坑了那可实在是太傻了。他拼命瞪大双眼,周围的场景光怪陆离,等到他从一个同样泛着白光的拱门中掉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将要昏厥。 在司虹羽那快要变成一条缝隙的视线中,他看到从远处跑过来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人的时候,从他口中流出的血液滴落在他手中提着的鸟笼上。就在那三个人即将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金色的鸟笼光芒大盛,笼子里的那只绿毛小鸟冲着那三个人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声。 三人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那只鸟笼散发出来的光芒已经将司虹羽的全身包裹起来,光芒一闪,司虹羽连带着鸟笼,以及鸟笼里的绿毛渡鸦都离开了那里,原地只剩下两根艳丽的羽毛,以及几滴血迹。 司虹羽在晕厥之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便是那声嘹亮的鸦啼,“嘎”的一声,在昏厥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鸟叫声,真难听啊。 “该死,让他跑了!”等到司虹羽被传送离开这里之后,那三人才能行动,其中的少女跺了跺脚,愤愤不平地咒骂道。 “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仿佛是在安慰那个少女,声音中能听出来明显的关切之意。 “你说得倒是轻巧啊,”少女掐着腰,看起来很是恼怒,“多一个筹码多一分胜算你懂不懂啊...” “你这个说法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不觉得那个家伙能算得上是个筹码。”男声听起来有些不以为意,“再说了,就算他能算得上有作用,跑都跑了,你还能追上去把他抓回来不成?” 少女愣了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另外一个一直都没有参与他们两人的争吵之中的少年拉开了:“好了,少说几句吧,在这儿吵也改变不了结果。” 少女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些什么,搞得剩下的两个人相当尴尬,仿佛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被面前的少女抓到了小辫子一样。 这三人自然就是之前邱郁找来帮忙守着神墓的帮手,这种小打小闹一般的争吵,在他们的眼中实在是相当正常的行为,只不过这次放跑了一个相当关键的“线索”,因此目前这几个人互相没有什么好心气儿罢了。 至于司虹羽现在在哪儿,这还得看白渊了。那只笼子在他丢出去的时候,已经设定好了空间转移的咒法,只要司虹羽稍稍激发一下就可以直接进行传送,传送效果依照他的设定,应该是会落到梁溪城附近,具体位置就说不准了,毕竟神墓这个地方,到凡界之中的定位确实不怎么好搞定。因此只要出现在梁溪城,他就有把握他那两只猫能把司虹羽找回去。 只不过绿毛渡鸦的那声啼鸣实在是在白渊的意料之外,那声鸦啼居然能限制住三个经过了本源灌顶之人,尽管只是片刻功夫,也为司虹羽离开创造了极佳的条件,不然的话这个伤得不清的家伙,就要落入那三人之手了。 白渊自然是不知道邱郁到底安排了什么,甚至于他都不敢确定邱郁真的会做手脚,他只不过是多留一手,也幸亏是他多留的这一手,才算是保住了司虹羽的命,要不然就光是经过神墓与亡灵国度的传送门的那股灵魂撕扯,恐怕就能把司虹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司虹羽的落点正正好好是在龙塘坊之内,伴随着一声轻响,近乎七窍出血的司虹羽以一种更优雅一点边儿都不沾的方式——五体投地式——出现在龙塘坊的一楼,身边还落着一只鸟笼,笼子里绿毛的渡鸦也晕厥过去,看那状况实在是相当惨烈。 伴随着一阵铜铃的轻响,两个道童从内室中走了出来,满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地上惨兮兮的两个勉强还算活着的东西,确认了一下身上残留的气息之后,两人便七手八脚地把司虹羽抬进了内室之中。剩下的那只绿毛渡鸦就躺在那里,半天没人搭理。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绿毛渡鸦稍微动了一下,金色的鸟笼仿佛活了一般,自己寻了个地方把自己挂好,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龙塘坊在片刻的乱腾之后,又恢复了白渊离开之后的那种沉静。 ####################################### 白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将那透着白光的拱门关掉的邱郁,后者梗着脖子,一副相当镇定的模样。白渊没有再追究些什么,他轻笑一声,转过头去,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周围那些几乎凝固的空间波动。 “有件事儿我希望你能明白。”白渊忽然开口,屠凌和邱郁都愣了愣,在看到白渊的眼神之后,屠凌意识到这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什么?”邱郁饶有兴致地回答道,他倒是对白渊现在想说些什么,非常感兴趣。 “空间法则这方面,你还差得远。”白渊微微一笑,邱郁还没有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的时候,白渊身边的空气缓缓鼓荡起来,他的长袍无风而动,整个人爆发出一种凛然的气势。周围已经凝固的空间波动颤抖起来,在颤抖了片刻之后,仿佛终于到达了极限一般,陡然炸裂开来。 邱郁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咔吧”一声脆响,那是空间波动重新开始流淌的信号,伴随着那样一声响之后,周围的所有空间波动都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就好像之前他们没有以那个城堡为目标的时候一样,周围的空间波动无比活跃,最起码的空间转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能打碎这种空间凝结?!”邱郁的声音陡然拔高,模样看起来相当激动,“不可能,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都已经看见了吗?”白渊笑了笑,对着邱郁说道,“所以你算计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对我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 邱郁的脸色变了变,干笑两声:“白老板说笑了,你说的话,我可是一句都听不懂。” “听得懂听不懂的吧,反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心里也都清楚,”白渊挑了挑眉,转过身去,伸手在面前一划,一道空间裂隙缓缓张开,“走吧,都已经到这里了,谈放弃什么的,就太没有意义了。” 白渊率先跨进了那个空间裂隙之中,在他之后,屠凌也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留在最后的邱郁脸色阴晴不定,而那道空间裂隙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关闭,它就那样敞开着,仿佛在等待邱郁进去。 邱郁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脚就走了进去,一种扭曲的穿梭感笼罩在他的身上,他感觉到轻微的眩晕,再出来的时候,面前就是那座城堡所在的那座山。 白渊和屠凌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山顶。他们从空间裂隙中 出来的位置正好是在山脚下,在这个位置看去,那座山看起来格外的伟岸。 确实是真的伟岸,那座山在远处看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不到二十丈,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小土包。但是靠近之后就会发现,面前这座山高至少两百丈,也不知道之前的那种错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身后传来一点些微的响动,白渊头都没回,紧盯着那座山,眉头微微拧起,看上去有些忧郁:“这里面的东西,可实在是不少啊。” 走到白渊身后的邱郁倒也没遮没掩,他耸了耸肩,回答道:“神墓之中自然不是只埋了一个天帝合一个魔神,剩下的杂七杂八的也有不少,除了初代的那对儿魔神和天帝之外,还有那么两三个倒霉催的在仙魔之战的战场上不幸嗝屁了,这里东西多一点不是很正常?”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白渊摆了摆手,神情严肃,“你就没觉得这座山有些不对劲吗?” “一个小山包而已,能有什么问题。”邱郁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然而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白渊身后半步的屠凌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离那些山壁只有两臂远的位置,他屏气凝神,一股幽蓝色的能量在他的拳头上缓缓凝聚。那能量越聚越多,直到那股能量已经将他的手臂完全包裹。之后他悍然挥臂,一枚巨大的拳印突兀地出现在山壁之上。 山壁微微抖动,上面的石块簌簌地落下,被屠凌的拳印覆盖的地方已经没有了绿油油的草皮,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岩石。 那拳印在缓缓地消弭,两个呼吸的功夫,那道拳印已经消失殆尽,露出底下那些岩石原本的面目。 那是一片狰狞的雕塑群像,一排又一排的人形生灵以及各种各样的半兽人,妖族,魔族等种族布满了整个山壁,那些雕塑面目狰狞,眼睛集体看向同一个方向,张开嘴巴,似乎是在呼喊着什么。 邱郁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他顺着山壁上那些雕刻的眼睛望着的方向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山顶上那个通体漆黑的城堡。 “只不过是些雕塑而已,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吧。”邱郁干笑两声,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东西。 “这可不是‘一些雕塑而已’,”白渊没有看他,只是仰着头看向那座城堡,“这里面,可真是有不少东西啊。” 邱郁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看看白渊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然而等他走到白渊站着的位置的时候,他惊愕的感受到了一股庞大,但是相当微弱的生命力。 说它庞大,因为那总量确实是相当大,大到即便组成一大股生命力的每一道分支都微弱地仿佛风一吹就熄灭,那总量仍旧仿佛是一团烈焰一般。 那股生命力的来源,是面前的这座山壁,或者换句话说,是这座山。 在这仿佛是小山包一样的外表之下,是一大片生命力微弱的,活着的东西。 是真的活着,不是和现在随便一个街道上常见的,将尸骨埋于神墓之中,然后投影在亡灵国度中“活着”的那些家伙。 第七十章 遭人算计 邱郁点了点头,伸出一只手,正要动作,却见白渊伸手从袖子里摸了半天,最后从那袖子里摸出一只金色的鸟笼,朝着司虹羽的方向一扔。 后者习惯性地抬了抬手,想要接住那个鸟笼,结果一个没站稳“piaji”一下摔在地上,看起来相当狼狈。那个鸟笼正正好好落在他的背上,砸得他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白渊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忘了忘了。” 司虹羽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鸟笼被他提在手里,没好气儿地瞥了白渊一眼。 白渊看到他的眼神,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干咳一声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邱郁的指尖已经开始散发出亮光,似乎马上就要打开通道一般。 一道拱门缓缓地出现在司虹羽的面前,拱门中散发出有些耀眼的白光,司虹羽正要踏入那道拱门之中时,他听到脑海中忽然响起了白渊的声音。 “离开这里之后不要在神墓中停留,直接去凡界,到我那个铺子里待着,没见到我之前不要离开那个铺子。” 是灵魂波动的声音,司虹羽有些诧异地转头,白渊说的这些事儿不管怎么听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为什么还要用灵魂波动来告诉他,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不成? 随着白渊的声音来的,还有一股温暖的能量,那种能量灌注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司虹羽感觉到,似乎有一股透明的能量将他的灵魂本源缓缓地包裹起来,那似乎是一种保护性的力量,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虹羽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想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弯弯绕绕了,他已经跨入了那道散发着白光的拱门之中,一种撕裂一般的痛楚从他的脑海中传来。 司虹羽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仿佛要炸开了,仿佛有无数的小针从自己的脑子里往外穿刺,那种痛楚来源于他的灵魂本源,他努力将自己的意识投入识海之中,却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自己的灵魂本源旁边似乎有一团白茫茫的东西,看形状好像是道门,正在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灵魂本源,要不是那灵魂本源周围包裹着一层透明的能量,他现在的灵魂本源恐怕早就四分五裂了。 这时候司虹羽要是再意识不到他让人坑了那可实在是太傻了。他拼命瞪大双眼,周围的场景光怪陆离,等到他从一个同样泛着白光的拱门中掉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将要昏厥。 在司虹羽那快要变成一条缝隙的视线中,他看到从远处跑过来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他还没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人的时候,从他口中流出的血液滴落在他手中提着的鸟笼上。就在那三个人即将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金色的鸟笼光芒大盛,笼子里的那只绿毛小鸟冲着那三个人发出一声嘹亮的啼鸣声。 三人仿佛被定住一般一动不动,那只鸟笼散发出来的光芒已经将司虹羽的全身包裹起来,光芒一闪,司虹羽连带着鸟笼,以及鸟笼里的绿毛渡鸦都离开了那里,原地只剩下两根艳丽的羽毛,以及几滴血迹。 司虹羽在晕厥之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便是那声嘹亮的鸦啼,“嘎”的一声,在昏厥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这鸟叫声,真难听啊。 “该死,让他跑了!”等到司虹羽被传送离开这里之后,那三人才能行动,其中的少女跺了跺脚,愤愤不平地咒骂道。 “跑了就跑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仿佛是在安慰那个少女,声音中能听出来明显的关切之意。 “你说得倒是轻巧啊,”少女掐着腰,看起来很是恼怒,“多一个筹码多一分胜算你懂不懂啊...” “你这个说法是没什么问题,但是我不觉得那个家伙能算得上是个筹码。”男声听起来有些不以为意,“再说了,就算他能算得上有作用,跑都跑了,你还能追上去把他抓回来不成?” 少女愣了愣,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另外一个一直都没有参与他们两人的争吵之中的少年拉开了:“好了,少说几句吧,在这儿吵也改变不了结果。” 少女哼了一声,倒是没再说些什么,搞得剩下的两个人相当尴尬,仿佛是自己犯了什么错,被面前的少女抓到了小辫子一样。 这三人自然就是之前邱郁找来帮忙守着神墓的帮手,这种小打小闹一般的争吵,在他们的眼中实在是相当正常的行为,只不过这次放跑了一个相当关键的“线索”,因此目前这几个人互相没有什么好心气儿罢了。 至于司虹羽现在在哪儿,这还得看白渊了。那只笼子在他丢出去的时候,已经设定好了空间转移的咒法,只要司虹羽稍稍激发一下就可以直接进行传送,传送效果依照他的设定,应该是会落到梁溪城附近,具体位置就说不准了,毕竟神墓这个地方,到凡界之中的定位确实不怎么好搞定。因此只要出现在梁溪城,他就有把握他那两只猫能把司虹羽找回去。 只不过绿毛渡鸦的那声啼鸣实在是在白渊的意料之外,那声鸦啼居然能限制住三个经过了本源灌顶之人,尽管只是片刻功夫,也为司虹羽离开创造了极佳的条件,不然的话这个伤得不清的家伙,就要落入那三人之手了。 白渊自然是不知道邱郁到底安排了什么,甚至于他都不敢确定邱郁真的会做手脚,他只不过是多留一手,也幸亏是他多留的这一手,才算是保住了司虹羽的命,要不然就光是经过神墓与亡灵国度的传送门的那股灵魂撕扯,恐怕就能把司虹羽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抹杀掉。 司虹羽的落点正正好好是在龙塘坊之内,伴随着一声轻响,近乎七窍出血的司虹羽以一种更优雅一点边儿都不沾的方式——五体投地式——出现在龙塘坊的一楼,身边还落着一只鸟笼,笼子里绿毛的渡鸦也晕厥过去,看那状况实在是相当惨烈。 伴随着一阵铜铃的轻响,两个道童从内室中走了出来,满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地上惨兮兮的两个勉强还算活着的东西,确认了一下身上残留的气息之后,两人便七手八脚地把司虹羽抬进了内室之中。剩下的那只绿毛渡鸦就躺在那里,半天没人搭理。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绿毛渡鸦稍微动了一下,金色的鸟笼仿佛活了一般,自己寻了个地方把自己挂好,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龙塘坊在片刻的乱腾之后,又恢复了白渊离开之后的那种沉静。 ####################################### 白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将那透着白光的拱门关掉的邱郁,后者梗着脖子,一副相当镇定的模样。白渊没有再追究些什么,他轻笑一声,转过头去,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周围那些几乎凝固的空间波动。 “有件事儿我希望你能明白。”白渊忽然开口,屠凌和邱郁都愣了愣,在看到白渊的眼神之后,屠凌意识到这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什么?”邱郁饶有兴致地回答道,他倒是对白渊现在想说些什么,非常感兴趣。 “空间法则这方面,你还差得远。”白渊微微一笑,邱郁还没有想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的时候,白渊身边的空气缓缓鼓荡起来,他的长袍无风而动,整个人爆发出一种凛然的气势。周围已经凝固的空间波动颤抖起来,在颤抖了片刻之后,仿佛终于到达了极限一般,陡然炸裂开来。 邱郁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咔吧”一声脆响,那是空间波动重新开始流淌的信号,伴随着那样一声响之后,周围的所有空间波动都恢复了正常的状态,就好像之前他们没有以那个城堡为目标的时候一样,周围的空间波动无比活跃,最起码的空间转移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你能打碎这种空间凝结?!”邱郁的声音陡然拔高,模样看起来相当激动,“不可能,不可能的...” “有什么不可能的,你不都已经看见了吗?”白渊笑了笑,对着邱郁说道,“所以你算计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对我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 邱郁的脸色变了变,干笑两声:“白老板说笑了,你说的话,我可是一句都听不懂。” “听得懂听不懂的吧,反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心里也都清楚,”白渊挑了挑眉,转过身去,伸手在面前一划,一道空间裂隙缓缓张开,“走吧,都已经到这里了,谈放弃什么的,就太没有意义了。” 白渊率先跨进了那个空间裂隙之中,在他之后,屠凌也没有犹豫地跟了上去,留在最后的邱郁脸色阴晴不定,而那道空间裂隙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关闭,它就那样敞开着,仿佛在等待邱郁进去。 邱郁咬了咬牙,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抬脚就走了进去,一种扭曲的穿梭感笼罩在他的身上,他感觉到轻微的眩晕,再出来的时候,面前就是那座城堡所在的那座山。 白渊和屠凌站在那里,抬头仰望着山顶。他们从空间裂隙中 出来的位置正好是在山脚下,在这个位置看去,那座山看起来格外的伟岸。 确实是真的伟岸,那座山在远处看的时候也不过只有不到二十丈,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小土包。但是靠近之后就会发现,面前这座山高至少两百丈,也不知道之前的那种错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身后传来一点些微的响动,白渊头都没回,紧盯着那座山,眉头微微拧起,看上去有些忧郁:“这里面的东西,可实在是不少啊。” 走到白渊身后的邱郁倒也没遮没掩,他耸了耸肩,回答道:“神墓之中自然不是只埋了一个天帝合一个魔神,剩下的杂七杂八的也有不少,除了初代的那对儿魔神和天帝之外,还有那么两三个倒霉催的在仙魔之战的战场上不幸嗝屁了,这里东西多一点不是很正常?” “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白渊摆了摆手,神情严肃,“你就没觉得这座山有些不对劲吗?” “一个小山包而已,能有什么问题。”邱郁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然而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的时候,站在白渊身后半步的屠凌往前走了几步,站在离那些山壁只有两臂远的位置,他屏气凝神,一股幽蓝色的能量在他的拳头上缓缓凝聚。那能量越聚越多,直到那股能量已经将他的手臂完全包裹。之后他悍然挥臂,一枚巨大的拳印突兀地出现在山壁之上。 山壁微微抖动,上面的石块簌簌地落下,被屠凌的拳印覆盖的地方已经没有了绿油油的草皮,取而代之的是狰狞的岩石。 那拳印在缓缓地消弭,两个呼吸的功夫,那道拳印已经消失殆尽,露出底下那些岩石原本的面目。 那是一片狰狞的雕塑群像,一排又一排的人形生灵以及各种各样的半兽人,妖族,魔族等种族布满了整个山壁,那些雕塑面目狰狞,眼睛集体看向同一个方向,张开嘴巴,似乎是在呼喊着什么。 邱郁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他顺着山壁上那些雕刻的眼睛望着的方向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山顶上那个通体漆黑的城堡。 “只不过是些雕塑而已,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吧。”邱郁干笑两声,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东西。 “这可不是‘一些雕塑而已’,”白渊没有看他,只是仰着头看向那座城堡,“这里面,可真是有不少东西啊。” 邱郁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要看看白渊到底在看些什么东西,然而等他走到白渊站着的位置的时候,他惊愕的感受到了一股庞大,但是相当微弱的生命力。 说它庞大,因为那总量确实是相当大,大到即便组成一大股生命力的每一道分支都微弱地仿佛风一吹就熄灭,那总量仍旧仿佛是一团烈焰一般。 那股生命力的来源,是面前的这座山壁,或者换句话说,是这座山。 在这仿佛是小山包一样的外表之下,是一大片生命力微弱的,活着的东西。 是真的活着,不是和现在随便一个街道上常见的,将尸骨埋于神墓之中,然后投影在亡灵国度中“活着”的那些家伙。 第七十一章 雕塑 白渊,屠凌以及邱郁三人站在那片已经被掀开一层草皮的山峦前,一起看着那模样诡异的山壁。山壁上的东西并不是固定死的,这一点是在白渊三人注意到其中一个雕像微微动了一下之后才确定的。 那是一个蛇首人身的家伙,看模样和桑冷似乎还有点像,那个蛇头人的手原本是打在前面一个牛头人的肩膀上的,现在已经出现在了就在他身边,但是比他低了一排的那个人的脑袋上,甚至于那只放在那人脑袋上的那只手还在仿佛痉挛一样颤抖,看起来活像是一个癫痫患者。 那只手的指甲足有半寸长,呈尖锐的倒三角型,白渊他们亲眼看着那只长着五只倒三角一样指甲的手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捏紧,仿佛要扣进下方那个人的脑袋中一样。 那个蛇头人仿佛根本看不见白渊他们一样,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这几个以粗暴的手段将他们展露得几乎无所遁形的人,他的眼睛还是往上,紧盯着山顶平地上那个漆黑的城堡,一只手放在白渊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另一只手静静地抠在下面那个人的脑袋上,看起来相当用力,白渊甚至看到了下面那个人的脑袋上开始缓缓地冒出青筋。 这种诡异的变化持续了很长时间,白渊三人动也不动地看着那个“雕塑”的变化,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了什么东西一样。然而那个蛇头人并没有如同白渊等人的设想一般,将那个人的脑袋捏爆,反而像是松了劲儿一般,那只长着一排尖锐指甲的手缓缓地松开,然后慢慢地滑落到那个人的肩膀上。 然后就没有动静了,白渊他们又看了很久都没有发现他们还有什么旁的动作,那些“雕塑”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他们真的只是一排没有什么用处,也没有什么意义的雕塑。 然而那种能量的波动造不了假,或者说,生命力的波动造不了假。就在之前那个蛇头人的雕塑动了的时候,白渊他们三个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从那山中猛然出现的生命力反应,这种波动与之前他们感受到的那种被动聚集状态的生命力完全不同。通俗地解释一下的话,之前感受到的那些生命力仿佛一团篝火,然而刚刚那一下就好像篝火之中有一块木头忽然发出“啪”的一声响,当场爆裂的那种感觉。 白渊往前走了几步,伸手触摸到那片裸露的山壁上,确切地说是其中一个狗头人“雕塑”的身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试图感受一下山壁之中的那些东西。 白渊的灵魂感知从山壁上蔓延开来,很快他就发现,除了一条已经相当明确的上山的小路之外,剩下的所有看似葱郁的林木以及草地的下方完全都是由这样一排又一排的“雕塑”构成的。每一块“雕塑”下方似乎都有一股微弱的生命力在涌动着,甚至于这种微弱的生命力,他的每一股都是一模一样的。换句话说,那雕塑下面所有的生命力来源应该都是同一个种族,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出现这种一模一样的生命力波动,差别只在强弱,波长甚至波宽基本都是一样的! 就在白渊试图将他的灵魂感知进一步渗透进山体的时候,他猛然间感觉到自己面前面对的是一片虚无,灵魂感知似乎是从这一端渗透进去,然后直接从另外一端跑了出来,如果闭上眼睛的话,甚至会给他一种,自己面前这座山根本就不存在的感觉。 这种感觉相当诡异,白渊停止了试图探索山里面的状况的想法,然后那座山在他的感知中又“出现”了,就好像“消失”这件事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虚虚实实,让人难以揣测。 等到白渊无奈地放弃了用灵魂感知来探查这座山壁,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和之前他接触的那个狗头人“雕塑”来了个对视。 狗头人的脑袋转了过来,从原本直勾勾地盯着山顶平原上的那座城堡,变成了紧盯着白渊。白渊并不能确定那个“雕塑”是不是真的在盯着自己,狗头人的眼睛空洞,眼眶中根本没有眼珠,它似乎只是做了一个朝这边看的动作,但是没有人能确定它到底在看些什么。 狗头人的脑袋并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左右对称,但是如果硬说的话,没准还真的能算得上是对称——如果最开始被白渊等人看到的这一面的脑袋所有的血肉都消失了的话。 是的,狗头人另外的半边脑袋根本就是一堆骨头,尖利的犬牙露在外面,眼睛的位置是一个椭圆形的框,里面空洞洞的,看起来什么都没有。这种相当诡异的画风持续了很久,狗头人没有再察觉到有什么问题,因此它便重新转过头去,继续盯着那座城堡。 白渊被那忽然转头的狗头人吓了一下,倒不是因为它那半边已经仅剩骷髅的脑袋,只是因为那种仿佛锁定了目标一般的视线,尽管说白渊到现在都还不能确定那到底能不能算是真的有一道“视线”。 白渊甚至在和那狗头人对视的一瞬间,还想到了这东西万一从山壁里冲出来应该怎么办,即便是这样,白渊也强压下心神,一步都没有往后退,看起来很有领袖的风范。 在那狗头人“雕塑”彻底转过头去之后,屠凌看了看面前那些已经暴露出来的山壁,稍加犹豫之后,弹了一团幽蓝色的能量覆盖在之前自己打出来的那片范围之内。白渊看了一眼被屠凌“处理”过之后的山壁,幽蓝色的一层薄膜将所有的露在外面的“雕塑”都覆盖起来,而那能量薄膜看起来几近透明,这倒是给白渊留下了后续再来看看情况的方便之处。只不过具体是方便还是不方便,这个问题还是要看看后续的情况再下结论。 “这里面的东西,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白渊仰头看着整座山包,抑制不住得倒吸一口凉气——在他的感知之中,在屠凌将那幽蓝色的薄膜覆盖上去之后,那种生命力的波动,似乎小了不少? “没有什么印象,”邱郁知道白渊是在跟自己说话,因此很自觉地接上了回应,“但是之前我听过一个传说,你要不要听听看,或许跟这东西有什么关联呢?” 白渊闭上了眼睛,长出了一口气:“讲讲吧。” 很久很久之前,天地初分,六界初定。魔界中诞生了第一个生灵,那是一只长着山羊角的魅魔。这只堪称天生地养的魅魔似乎就是专门为魔道而生的,在魔界之中开始孕育一个又一个实力低微的生灵时,这只魅魔已经修行到相当于如今的四劫左右的水平。 这个魅魔修行的速度极快,实力超强的她在魔界所有人的推举之中,成为了第一代魔神。为了建造一个像样的住所,魔神麾下的百万人手在魔界最深的深渊——嚎哭深渊——中采石三百年,锻造出一座作为魔神象征的魔皇堡。这座魔皇堡是整体锻造而成的,与常规的城堡不同,这座城堡并没有固定的位置,因此在魔皇堡筑成之日,魔神麾下的三十万勇士作为地基被打入地下,以血肉之躯扛起这座气势恢宏的魔皇堡。 在魔皇堡落在那三十万勇士的身躯之上的时候,他们之中产生了奇妙的联系,魔皇堡在移动的时候也可以同时带着着三十万勇士的血肉一起移动,那种杀伐之气不是什么常规的战法所能抵挡的,魔神也因为这个魔皇堡,征伐无往不利,建立起一个极度统一的政权。 听着邱郁说出来的这个难辨真假的故事,白渊又看了看面前这座诡异的山包,摇了摇头:“你觉得那个东西,会是那什么,魔皇堡?” “不觉得,”邱郁摇了摇头,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毕竟我知道真正的魔皇堡在什么地方。虽说建造过程没有传说里说的那么邪乎,但是那玩意儿才是真正的魔皇堡,而不是这么一个仙不仙,魔不魔的玩意儿。” 白渊抬起头来,看着那座城堡,光看那模样,这东西倒是真的不愧于邱郁给出来的“仙不仙,魔不魔”的评价。具体表现为,魔族城堡的配色,天界城堡的构造,魔族风格的雕塑,天界城堡外墙的植物。 魔界的城堡,真正的模样应该是通体漆黑,全部建筑的线条笔直,基本上没有什么圆形或者球形的建筑模块,雕塑风格诡异狰狞,且基本都在地面上,外墙上少有植物攀爬,有的话也是那种基本上没有叶片的接近干枯的藤蔓,最细的一根也有小儿拳头粗细。 天界中的城堡,通体配色为银白色或金色,线条相对圆润,建造的时候塔楼等基本都为圆柱型,顶端的屋顶是球形的,最高的尖塔的屋顶会做成水滴形,上面有一根极细的旗杆,用来悬挂一些象征城堡主人的旗帜之类的东西。雕塑集中在城堡的上半部分,多数悬挂在门上或者屋檐旁边,形象多数温暖祥和,外墙上覆盖着大片大片的爬山虎,有时候甚至让人看不出那城堡的颜色。 这两种城堡的区别可以说是泾渭分明的,白渊自然是对这一点了如指掌。然而这座山上的那座城堡杂糅成分太高,白渊甚至根本看不出来这座城堡到底是什么人建造的,或者说,到底是怎样的疯子才会建造出这样怪异的城堡?这种让人看了极度不适的城堡,盖这东西的那人一定是有什么心理疾病,想要报复社会的那种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想是这么个想的,白渊倒是也没有真的想要找这城堡的主人去喊出这种不合理的建造风格来——没准人家就好这一口乱来的风格呢?这谁又说得准呢? 即便是这样,白渊最想搞明白的事情还是一头雾水,那山里压着的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的数量究竟又有多少?以及那些东西到底都是些什么? 按照邱郁的说法,那些东西可以统一概括为“地基”,如果这个城堡的状况跟那个什么魔皇堡一样的话,尽管说这种概率并不算很高,但是也不能说没有一点可能性。毕竟在面前这个奇形怪状,仙不仙魔不魔的城堡里住着的,据说可还是那个在传说里顺利成为魔神的魅魔。 至于为什么说是据说...因为亡灵国度中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魔神和天帝住在一座城堡里,城堡中有大量的强者守卫,还有火蜥蜴军团等等,但是根本没有人见到过魔神和天帝在那座城堡中出现。也就是说,根本没有什么人亲眼见到过魔神和天帝出现! 这种情况在旁的地方实在是非常常见,除了凡界普通人所谓的“早朝”之外,绝大多数修者团体,他们的首领基本都很少出现,有时候闭关久了,甚至一下一两百年不出现都是正常的。 但是这事儿放在亡灵国度中就很有问题了。在整个亡灵国度中,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应该追随着天帝与魔神的脚步,他们做出怎样的指示,那些“墙头草”们就会顺着那种指示一路不停地追寻下去,直到眼前的情况变好,或者更糟。 白渊并不觉得这两个家伙好几万年不露面是什么正常的行为,如果只是一两百年,或者一两千年的话都是正常的,但是一下子几万年都没露过面,这其中必然有什么无法说明的问题。 白渊倒是不觉得他们两个在算计些什么东西,或者说白渊甚至巴不得他们在算计些什么东西,这样的话,好歹还能确定这两个家伙目前仍然保持着理智。是否保持理智这种事儿,关系着几乎整个神墓以及亡灵国度的兴衰安危,因此他们目前的状态如何,实在是一个让人相当介怀的事情。 至于白渊关心的另外一件事儿,也就是那座城堡之下的那座由“雕塑”构成的山,这种东西他们现在瞎猜是猜不出什么结果的,唯一能揭开这件事儿背后隐藏的秘密的就只有魔神与天帝其中之一,或者说是这座城堡目前的主人。 第七十二章 城堡前 虽说白渊并不觉得城堡中会有魔神或者天帝,或者双方一起住在这里的情况发生,至于原因,虽说也没到那种“我以为,我觉得”的程度,但是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猜测的成分混杂在其中,甚至还夹杂了那么一种可以称之为“直觉”的东西,真要是说出来的话,白渊自己都觉得不怎么靠谱。 “所以,我们现在要直接去那个城堡里面?”白渊微微偏头,看向站在一旁默不作声,仿佛在思考什么的邱郁。 “不然我们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可以做吗?”邱郁的视线转向那条弯弯曲曲的小路,顺着那条小路似乎可以直接到达那座城堡的大门前。 “那走吧。”白渊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已经退到他身边的屠凌,后者自从司虹羽离开之后就变得沉默寡言。这种感觉白渊觉得他也不是不能理解,概括来讲就是一个“移情”嘛,毕竟刚来这里没几个时辰就看上司虹羽的老祖宗了,然而那种人又不是他随随便便就能搞到手的,自然就把情感转移到身边这个相对来说算得上是“近亲”的司虹羽身上了,虽说这中间隔了大概有个七八辈儿了吧,好歹都是鸟人不是? 事实上,鸟人这种称呼,如果司虹羽在的时候,白渊是根本不敢说出来的,毕竟即便是把“羽翼”两个字叫错,喊成“翅膀”都有可能招来司虹羽的一阵骂骂咧咧,“鸟人”这种带有浓重的调侃亦或是蔑视风格的词儿,够司虹羽那个不着调的炸个七八回的了。 当然,这个炸指的是精神方面,毕竟物理层面的炸,以司虹羽的实力来说,白渊不觉得他能对自己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危害。但是司虹羽他能把人念叨死。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个吊儿郎当不着四六的家伙,一到族群问题的这方面就显得格外严肃死板,一对比显得他对于自己的族群相当不关心一样。 当然这倒也不是说关心族群不是件好事儿,只不过在白渊看来,司虹羽做的有些过了,就冲他之前确认过司卿元的身份之后当场行大礼一样,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滑稽。 这实际上并不是一件多么好笑的事儿,白渊也清楚,现在“族群”这个概念对于司虹羽来说,实际上是一个有些遥远的名词儿了,放在以前的时候,一起长大的三个人里,最不在乎族群的就是司虹羽了。 世事难料啊,白渊叹了口气,沿着那条小路朝上走去。这次的顺序倒是稍微变了变,走在最前面的已经不是白渊了,邱郁紧走两步站到了最前方,不知道他到底忽然抽了什么风,既然他愿意打头阵,白渊倒也乐得轻松。他和屠凌跟在邱郁的身后,看起来活像是一个被打了的少年找了家长来帮忙,然后气势汹汹地回去报仇的样子。 并没有人注意到,在他们所有人都踏上了那条小路的时候,那些山壁上的“雕塑”几乎同时把头转向了那条小路的方向,脑袋随着白渊他们行走的路线一路移动,看起来分外诡异。 邱郁忽然觉得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住了,一瞬间,那种毛毛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是一抖。他环视了一下周围,什么都没有,似乎刚刚那种被人紧盯着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一般。他微微偏头,朝着白渊的方向说道:“白老板,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我看?” “有啊。”白渊懒洋洋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邱郁一喜,正要接着问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白渊的后半句又接了上来:“我啊。” 邱郁愣了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又好像什么都不应该说。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角,无声地笑了笑,之后也没再说些什么。 在那之后,直到他们到达城堡的大门之前,邱郁都没有再感觉到那种让人后背发凉的注视感,他抹了一把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暗骂了一声自己少见多怪,都已经跟一帮骷髅打了几万年了,还在被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吓一跳,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说是一条小路,那条路其实越往上越宽,等到了城堡门前的时候,那条路已经足够让八匹马并行通过了。城堡的四周围绕着一条护城河,护城河看起来并不是很深的样子,然而白渊能够感应到在那护城河的范围之内覆盖着的,极为强力的空间封锁法阵。那种强度的空间封锁,白渊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挣脱开来,在那空间封锁法阵之中,还包含了一个禁空法阵,因此基本上隔断了那些以各种各样的方法来试图跨越护城河的可能,使得那座吊桥成了唯一一个可以出入城堡的路径。 白渊设想过他们会遇上的各种各样的阻挠,包括但不限于火力打击,切断路线,火蜥蜴军团拦路等等,然而他预想的这些东西都没有出现,甚至于连那些所谓的城堡守卫军都没有见到任何一个人的影子。 城堡的门大敞四开,吊桥也被放了下来,仿佛是为了欢迎白渊等人的到来一般,整个城堡干脆就是一个不设防的状态,就好像一个热情的主人在招呼着远道而来的客人:“快来,进来歇歇脚再走啊。” 邱郁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周围,一片一眼就能望到边的平原,确认了一下周围基本没有埋伏多余人手的条件之后,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往前走了一步,踩在了那座吊桥上。 意料之中的那些变化并没有出现,没有因为有什么东西踩上去就忽然断裂,或者猛然收起,因此邱郁也放下心来,两只脚都榻上了那座吊桥。吊桥稳稳当当,没有一点摇晃之感。邱郁谨慎地朝前走着,直到他走到头,到达护城河的另一边的时候,他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这一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是一件多么不正常的事儿。 看到邱郁平平稳稳地从那吊桥上穿了过去,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白渊和屠凌便踩上了那座吊桥,组成吊桥的基座的,是一堆上面刻着奇奇怪怪符号的长木板,白渊边走边看着那些木板上写着的东西,其中有一大半东西在他看起来都有些陌生,仿佛是他之前从来没有接触到的东西。 白渊这一趟,走得比邱郁还慢,然而邱郁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的意思。他就站在护城河的另一边,看起来相当乖巧地站在那里,等着白渊和屠凌走到他的面前。 在等着白渊过来的时候,邱郁也没闲着。在那吊桥的旁边有一块石板,上面似乎写着什么东西,他看得格外认真,仿佛真的在了解什么东西一样。 等到白渊走到邱郁身边的时候,这才注意到那块石板上写的内容是什么,不过是一些在正常的城堡前都能见到的所谓“入城须知”,在白渊看来还不如刻在那吊桥上的花纹符号有研究意义。 白渊撇了撇嘴,倒是也没打断兴致勃勃的邱郁。面前城堡的大门敞开着,大门两边的两座诡异的雕像之后,似乎还有点什么东西若隐若现。 白渊缓步朝着自己之前发现了问题的地方走去,几乎没用几步就来到了雕像的身边,还没等屠凌和邱郁意识到他想要做什么,那个隐约有些闪光的东西就到了他的手里。 是一枚翠金色的玉扳指,水一样温凉的质地,闪烁着些微的光辉。光看这个成色,白渊就确定了这应该是个稀罕物件儿。材质似乎是之前在天界中也很少见的寸金玉,基本在上上代天帝的时候,这种材质的矿石就已经被采掘干净了,往后再也没找到过寸金玉这种东西的产地,因此现存的寸金玉的物件儿,即便是掺有杂质,实际上也是价值相当不菲的东西,更别提白渊找到的这枚几乎没有什么杂质了。 白渊仿佛做贼一般环视了一下周围,邱郁还在研究那个石板,屠凌的视线似乎是被那城堡之内的某样东西吸引了,根本没有在看这边。因此眼下的状况对于白渊来说机会绝佳,他基本上可以用“这东西是我自己发现的”这个理由,光明正大地独占这个寸金玉扳指。 然而白渊并没有这么做,看了一眼周围,随后眯着眼睛笑起来:“我找到一件很有意思的东西。” 屠凌一愣,转过身来有些诧异地看着白渊,邱郁也是整个人一愣,以一种极为怪异的眼神看了一眼白渊,仿佛是在问:“你脑子没出什么问题吧?” 尽管两人的脸上都带有疑惑,他们还是朝着白渊的方向走了过来,挤在一起探头看着眼前这个一看就很贵的玉扳指。 “你没出什么问题吧?” “白老板,你是不是吃错药了?” 两句话几乎在同时响起来,同步地让人都觉得有些诧异,邱郁和屠凌对视一眼,头一回在彼此的视线中看到认同的感觉——白渊这状况,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我有什么问题?”白渊纳闷儿地从邱郁看到屠凌,试图从两个人的面部表情中分析出他们现在的心路历程,然而两人这种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使得白渊的想法彻底落到了空处,他发现自己看不透面前这两个人的想法。 “问题可大了去了,”屠凌看了一眼满脸都写着无辜的白渊,“谁不知道你这人向来只进不出,跟个貔貅一样,你什么时候也知道拿到什么东西之后跟大家一起分享了?!” 白渊愣了愣,却见到在屠凌说出这番话之后,一旁的邱郁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一时之间很有些哭笑不得的意味:“诶,我给你们留下的奸商的印象就有这么深刻吗?” “不然你以为?” 屠凌和邱郁异口同声,几乎同时说出了这样一句话,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一脸气不过地转过头去。 “咳,之前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白渊咳嗽了一声,试图转移话题,“我们还是来看看这个东西吧,我总觉得这玩意儿出现在这里,不是个什么正常的事儿。” “多正常了,”邱郁哼哼一声,“亡灵国度里活着的那些家伙最年轻的都是一万年以前的了,再往前推更老的都有。那些活了有些年头,又‘稍微’有点社会地位的人,身上随身带点装饰物,比如这种寸金玉,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东西了。” 白渊看了一眼满脸都写着不屑的邱郁,犹豫了半天,缓缓开口道:“可是这里是亡灵国度,不是神墓,你确定那些在神墓中埋葬下去,然后投影在亡灵国度中生活的人,在这里还能见到那些东西?” 邱郁噎了噎,他意识到白渊说道话是对的,那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在他们进入亡灵国度中的时候就已经被剥夺了,毕竟有不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以帮助修行的,每减少一个那种东西,就相当于增加一个己方获胜的筹码。因此正常来说,亡灵国度中,根本不应该出现寸金玉这种早已灭绝的东西,甚至于还出现在这个城堡之中。 邱郁又转头打量了一眼整个城堡,仙魔混杂的风格使得整个城堡都变得有些诡异,事实上如果不是那些圆滚滚的建筑的话,想必他们三个应该很容易就能接受,仙魔混杂害死人啊。 白渊深吸了一口气,那块寸金玉被他小心地收好,没有搞清楚这东西是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来历之前,他绝对不会多碰一下那个东西。 白渊抬起头,看了一眼城堡敞开的大门,往前走了两步,见到周围没有什么人的时候,他轻喝一声:“走了!” 邱郁被这一声叫的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又走在了队伍的前面。屠凌仿佛鬼魅一般,还没等白渊反应过来就出现在他的身后,跟着他的脚步一起朝前走去。 城堡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似乎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人气儿。然而等到他们一行人跨过大门进入城堡之中时,一切都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第七十三章 古城 等到白渊等人跨过城堡大门的时候,仿佛是穿过了一处屏障一般,里面的安静程度和外面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里面的场景跟从外面看的时候一点相似性都没有。 之前白渊他们三人在门口的时候,往城堡敞开的大门之中看去的时候,那里面似乎只有一些断壁残垣,是但从外表来看绝对看不出来的那种破败,仿佛这座城堡已经在这里,毫无防护措施地耸立了上千年——以凡界普通人所能修建出来的那种强度——主人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根本感受不到一丝活人的气息,即便是那种由“亡灵国度”这个世界模拟出来的那种“活人”的气息都没有了。 白渊三人在踏入城堡的大门之前互相对视了一眼,仿佛即将踏入的是一段相当艰难的旅程。虽说从后续展开来看,这个说法还真的没有什么错误,但是这时候的白渊三人,显然都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只不过是对于未知情况的谨慎让他们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罢了。 然而这种停滞并没有持续太久,他们几乎就是稍稍停顿了一下脚步,然后就走了进去,一瞬间场景变换,突然出现的那些变化几乎让白渊等人根本没有回过神来。 那是一片被一望无际的混沌包裹着的空间,空间的边界处似乎都被翻腾的黄沙笼罩着,那些包裹在空间外围的混沌旋转着,形成无数骇人的漩涡。而在整片空间的中央,那里有一座整体泛着土黄色调的古城静静地卧在那里,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 那古城似乎是用某种纹理鲜明的石料建造而成,一座座神庙、殿堂、楼宇都带着仿佛黄沙一样的颜色。 古城的大部分建筑都呈现出上小下大的四棱柱状,一些较为华贵的建筑物顶端还能见到仿佛宗教图腾一般的雕塑与立柱,而城市中最重要的建筑,看起来应该是位于中央的那座宫殿——或许也可以叫做神庙? 那座宫殿与天界中天帝一派或者魔神一派的建筑风格差异甚大,不管是白渊,还是屠凌,甚至于就连邱郁,之前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建筑风格。那看起来似乎是由数个四棱锥组合而形成的建筑物,单个四棱锥看起来有些像是妖界中住在沙漠中的胡狼一族建造的居所,但是整体看起来和那些胡狼搞出来的东西根本不能放在一起比较。 硬要说起来的话,这里的东西是一个完全体,是用胡狼的那种居所,放大几十倍之后再换个材质,雕刻上各种看起来意义非凡的花纹与塑像,然后以那种东西为零件,拼凑而成的。 白渊的视线在这座明显已经败落的城池上缓缓移动着,似乎是想要将它的每一个细节都收归眼底。这样做了之后,他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朝着那座城池的地基飘去。 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只是因为这座城池,是建立在某种巨大的生物的颅骨上的。 那个颅骨就位于城市下方,承载着上面的所有建筑物。那个颅骨在完整的时候应该大致是一个椭球形,但是现在已经完全看不出那东西作为一只“头骨”的形态了,它的大部分应当都已经崩落,残余的部分只是一个弧形的巨大骨片。骨片的前方连接着三个深深的孔洞,白渊猜测在这个“颅骨”的主人活着的时候,那东西应该是ta的眼睛所在的地方。三只眼睛的生物向来不是很少见,唯一的一个问题是第三只眼睛的位置看起来有那么一点奇怪。在那头骨的后方,依稀可以辨认出大事是连接脊椎的几根骨节。白渊看着那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头骨,脑海中隐约记得似乎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东西,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那东西又是什么,他有些想不起来。 在白渊的印象中,能有这么大的颅骨的生物绝对没有长成这个样子的,除非ta的脑门上让什么人给开了个洞,然后当场暴毙,否则第三只眼睛长在这么奇怪的位置上的家伙,绝对不可能是这个世界上的东西。 白渊回头看了一眼,他们三人进来的地方是一个看起来极为突兀的门,仿佛是特意开在那里,等着什么人进来一般。门所在的位置离那座建立在颅骨上的城市不算远,走路过去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周围是一片茫茫的黄沙,粗糙的砂砾被风卷起,拍在白渊等人的脸上,让人感觉到一种极端烦躁的情绪。这种情绪就好像你已经在沙漠中跋涉了七天七夜,好不容易爬过一座高大的沙丘,结果发现前面不是绿洲,而是绵延到远方,根本看不到头的茫茫黄沙一般。 那门离着边界看起来还有很远的距离,但是形式也没有什么乐观的趋势,那片黄沙覆盖着的空间正在逐渐坍塌,周围那些看不到边际的混沌翻滚着将所有掉入其中的东西都碾成湮粉,那些仿佛沙暴一样的漩涡正在真真切切地撕扯着整个空间的边缘,随时可以看到有巨大的陆地以及掉落的城墙碎片从空间中剥离出去,被周围混沌中的“沙暴漩涡”吞噬分解,甚至就连那个建立在巨大颅骨,以及颅骨之上的城市都在遭受同样的崩解,即便是看起来距离还有相当远,那种来自于周围混沌中的撕扯也让那东西看起来摇摇欲坠。 “看样子这地方撑不了几天了。”邱郁往前走了两步,站在白渊的身边,一脸惊叹的模样,后者也在他突然出声的时候回了神,点了点头。 “虽说不知道这地方到底是多久之前就变成这样了,但是按照现在这种速度崩毁下去的话,用不了三个月这整片空间都会被吞噬个烟消云散。”白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这个空间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稳固的连接点,也感受不到什么有活性的能量维持,因此根本没有什么长久存在的基础,很快就会消失了。” “要进去看看吗?”屠凌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座建在颅骨上的城池,露出一副感兴趣的样子,“反正眼下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安排,不如直接去那座城里看一看。” 白渊瞥了屠凌一眼,倒是没反驳什么,他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座城池,点了点头:“走吧。” 等到白渊等人穿过那那扇门又往前走了几步,他们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根本就不在地面上,这扇门之前有一小段看起来是透明的踏板一样的东西,等到他们走到尽头的时候,才发现这扇门实际上是悬空了大约三丈左右的高度。白渊三人离开了那透明的踏板之后,转头再看的时候,差别就显现出来了。 之前白渊转头看的时候,那扇门虽然突兀,但是周围并没有什么异样,然而现在他再回头看去,那扇门周围零星地分布着几条看起来并不算粗壮的漆黑的裂隙,周边甚至出现了非常明显的扭曲的迹象,而且扭曲的线条以及那漆黑的裂隙,全都指向距离那座城池最近的一个大漩涡。 这可不是一个很妙的现象,邱郁微微皱眉:“话说这扇门,等咱们回来的时候还会存在吗?” “确实得先把它稳定住,”屠凌点了点头,“否则就照这种情况发展下去,还没等我们研究出什么东西来,这扇门就要被这空间给压碎吞噬了。” “其实门塌了也没什么,”白渊耸了耸肩,“直接空间传送出去就行了,只不过寻找回去的路的时候费点儿劲。” 话是这么说着,白渊还是从自己的袖里乾坤中摸出几颗灵石丢在那扇门的旁边,抬手两道法诀打出去,一道白光骤然亮起,瞬间在那几颗灵石中来回穿梭,构建成一个看起来相当复杂的法阵,法阵笼罩之下,那扇门很快稳固下来。 做完这一切,白渊拍了拍手,这个法阵并不能阻止整个空间的崩塌,但是只是稳固一下出口附近的空间崩毁还是可能做到的。 在完成了这个相当于解除后顾之忧的动作之后,一行人朝着那座黄沙中的古城走去。 从那扇门到古城并不远,很快,那道看起来相当宏伟的,以特殊石料建造而成的城墙便出现在眼前。 城池中的坍塌似乎并不是朝着各个方向均匀倒塌的,在他们进入的另一侧,崩塌已经覆盖了大约三分之一个城区,但是在离那扇门比较近的一侧,崩塌进程明显缓慢很多,到现在这一段城墙依旧完好,连带着城外的一部分区域也处于稳定状态。 不得不说这给白渊一行人带来了相当大的便利,使得他们不至于在危机四伏,支离破碎的裂隙之间穿行,即便是出现在这里的三个人都在空间方面有一定的造诣,然而这并不代表这里对于他们来说会是一个多么安全的地界儿——至少在他们的认知之中,空间裂隙张开之后里面会是五颜六色轨迹奇异毫无规律的光芒,而不是一片漆黑。 “这个城池中的气息...有些不对劲,”邱郁抬头仰望着高耸的城墙,“与我知道的所有的种族的气息都对不上,我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 屠凌看了邱郁一眼:“就连你这个基本上自打这个世界上开天辟地以来就出现的家伙都没印象?” “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邱郁摇了摇头,“我们四个人里面,我是最不喜欢到处乱跑的那一个,这个世界上的生灵到底有多少种我都不确定,更何况这么多年了我都没从神墓里出去过,这个世界上又出现了什么新的种族也不在我了解的范围之内...” “这些问题还是等我们离开之后再讨论吧,”白渊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两人之间的谈话,“这个空间正在崩塌,我们的时间可是不多。” “所以说,这个地方的城门在哪里?”邱郁被打断了之后倒是没有什么气恼的意思,他朝着那座城池张望了片刻,看起来是在寻找着什么。 “直接从那个缺口进去吧,”白渊摆了摆手,“至于城门,我也没看到在哪里,没准早就在哪个崩塌的时候坍塌了。” 三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倒是没有什么异议,很快就来到了那个城墙的缺口前。 “看起来...有点奇怪,”屠凌皱着眉头看了看周边城墙坍塌状况,“这个地方,看起来像是从内部打破的。” 屠凌这人虽说比智慧或者什么旁的用脑子的活儿比不上天界的那帮老东西,但是在战争这方面的经验却是天界中一顶一的,他指着那些碎石崩落的方向,声音有些低沉:“你们看这些位置,都是由内向外坍塌。” 白渊皱了皱眉:“不是被外敌攻破?” “恐怕是城池里出现了什么‘东西’,”邱郁沉声道,“这种情况并不少见,之前埃司卡弗斯和希努比亚就是因为在祭祀的过程中一不小心搞出了世界意志投影才被由内而外的冲击摧毁的。进去的时候小心点,有些东西,即便是残留一点在这个城池内都有不小的危险性。” 三人纷纷往自己身上套了十几层的护体法术,这才小心翼翼地跨过了城墙上的缺口。 在跨过城墙缺口的一瞬间,白渊便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微微变暗,随后一种淡淡的红色光幕就好像凭空出现一般笼罩在周围,给四周的东西都镀上了一层薄薄的血色。 白渊忍不住抬头,却看到天空中并没有什么变化,空间边缘处的混沌仍然在翻滚涌动着,无数流沙一般的巨大漩涡在混沌之中旋转着,逐渐吞噬这个空间。在那漩涡和云团之间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光源浮现,周围的淡红色光幕就好像没有源头一般直接浮现在空气之中。 屠凌在这红色光幕出现的一瞬间整个人都警觉起来,多年征战磨砺出的强大直觉已经让他觉得这红光之中有危险:“我觉得我们先不要继续深入,先搞清楚这红光是怎么回事儿再说。你们觉得呢?” 第七十四章 古城中 “你们有什么办法能抵抗这种红光吗?”屠凌龇牙咧嘴地问道,他身上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枯,仿佛在快速地脱水一般,“我觉得...相当不妙。” 白渊看了一眼脚下,发现他们三个所有人的脚下都看不到影子,就连周边的建筑物和石碓也是如此,他抬起左手,放在自己的右胳膊上看了一眼,发现同样无法产生阴影:“这光有古怪,它要么能穿透所有的障碍物,要么就是无处不在。” “如果能穿过所有的障碍物的话,那我们根本就看不见它。”邱郁突然出声,他耸了耸肩,“这东西是无处不在的。” “无处不在?”屠凌仿佛已经忽略掉自己逐渐起皮的身体,咧了咧嘴,“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好像...是月光。”白渊的心中划过了一个念头,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吭声,就被邱郁打断了,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飘忽。 “月光?”屠凌愣了愣,搓了自己一把,“你说话就说话,别整得这么阴森森的语气行吗,我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邱郁转过身来,他的眼睛中散发着金色的光芒,一双眼睛中根本辨别不出是眼白还是眼珠,一层薄薄的金光笼罩在他的周围,看起来与周围的红色光幕格格不入:“是红月的光芒——这座城池是被红月笼罩的,或者说,曾经被红月照耀过。” 白渊愣了愣,率先反应过来:“红月?你是指那个红月吗?” “在这个世界中,我知道的红月就只有那么一个,”邱郁眼中的金光渐渐熄灭,身边那种透着一股子格格不入气氛的金光也渐渐收敛起来,“这层光芒已经极端弱化和变异了,但是我还是察觉到一种熟悉的气息,但是跟我知道的那个人的气息又有微微的差异,但是基本可以确定这是红月的光芒无疑。” 屠凌身上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鸡皮疙瘩又炸了起来:“你别吓唬人啊!这天上哪儿来的月亮!而且你知道的那个人恐怕从来都没进到这个‘亡灵国度’里来过,怎么可能会有月光?!” “这玩意儿你问我我问谁去,”邱郁摊了摊手,“我也没法给你解释,毕竟红月这种东西也不是我的能力。更何况我从来都没见到过红月消失以后月光仍然残留的情况,别说我了恐怕换她自己来她都未必能解释得了这种情况,所以现在能做的也就只有接受现实这么一件事儿。” 白渊低头沉思了片刻,然后抬起头来:“所以这座城池肯定被红月笼罩过——你就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后一句话他是转了头,看着邱郁说的,而后者摇了摇头,一脸坦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好吧,”屠凌粗声粗气的说道,“现在我们应该做出决定了,在红月的光芒下行动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我们要么就先退出与,要继续前进的话就得想想别的法子来挡住这些月光——反正我的灵魂能量拿这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月光已经弱化了很多,”邱郁抬起一只手,他的皮肤上微微泛着金光,“应该是岁月久远导致能量慢慢消散了。因为世界本源的影响,我可以在这月光中继续正常行动,你们两个如果继续在这里待着的话,开着所有的防护法术应该可以坚持数个时辰到一天不等。” 白渊想了想,最后叹了口气:“我有个东西...应该可以试一试,但是效果并不能确定...” 这样说着,白渊便在屠凌以及邱郁的注视下,从自己的识海周围框起来的空间里找到了那条透明的魂蛭,一道灵力打了上去,一股带着点点星光的能量从白渊的头部蔓延开来,覆盖住了他的全身,以及他身边的屠凌以及邱郁。 在那能量的覆盖之下,屠凌身上脱水的症状当场就止住了,不仅如此,他那已经干枯的皮肤正在迅速地变得水润起来,仿佛有人给他的身上注满了水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邱郁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上上覆盖着的这种看起来似乎有些奇怪的能量,“我之前好像...从来没有见过?” “一种空间能量,”白渊含糊地应道,“之前在搞出那么大动静之后偶然发现可以调动的,不知道到底有什么用处,但是我觉得应该能抵抗得了这种月光,所以就用出来试试看。” 邱郁倒是没再问些什么,他清楚地知道,眼下白渊的状况已经是他无法掌握的了,不说白渊,甚至于这个位于亡灵国度中的这个空间都不是他能掌握的情况,毕竟他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了,对于亡灵国度的情况,虽说不至于全都门儿清,但是也是能掌握绝大部分亡灵国度之中的动向。但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在这个已经被他当做是自己的私有物品的亡灵国度中,还藏着这么一个逐渐崩塌的空间。 他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覆盖着的,带着点点星光的能量,心情有些复杂。他能感受到这种能量明显比他自身所拥有的那种金色的能量要强,甚至于要强上不少,虽说这东西的量看起来并不算很多,但是在能量的层次上来看,这种能量的位阶似乎在自己那种金色能量之上。这种情况已经超出了邱郁本人的认知,因为在他所了解的情况中,自己以及其他三人的能量位阶是在这个世界中最高的,仅次于世界本源。即便是按照于苍的推算,在世界本源能量位阶以及他们的能量位阶中应该还有旁的存在,但是他们从来没考虑过这种情况真的会发生。 然而现在,理论照进现实,而这种情况还偏偏发生在他们几个人最不想看到的人身上,这实在不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 带着这种复杂的想法,邱郁往前走着,同时小心翼翼地戒备着周围那些古老而死气沉沉的建筑。 巨石堆砌而成的古城中萦绕着一种荒凉死寂的气息,就像所有的遗迹一样令人心头不安,而从城池的另一端还不断传来建筑物崩裂与空间坍塌的模糊声音,再加上天空中那些不断旋转的巨大的漩涡,这里的一切都让人倍感压抑,即便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白渊,走在这里还是感觉心头有些不安。 白渊总觉得这座城池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潜伏着,而且正在紧盯着自己。 在三人走过的地方,街巷寂静无人,气流卷着废墟之间的沙尘四处飞舞,让整个街道都笼罩在一层朦朦胧胧的尘雾中。 尘雾之中,一个巨大的、难以辨识其中细节的阴影缓缓浮现出来,但是又一闪而逝。沙尘仍然翻滚着,不留下一点痕迹。 失落的古城中充盈着荒凉寂寥的气氛,唯一能听到的只有是不是卷过耳边的风声以及身边其他人的脚步声,在被沙尘覆盖的古老的街道上,白渊三人仍然在谨慎地探索着。 邱郁环顾四周,他的视线不断扫过周围每一个看上去可疑或者可能残留有这座城池历史奥秘的物体,坍塌的雕塑和算落在地的石板是其中最有价值的东西,在其中一些石板和泥板的碎片上,邱郁发现了一些看起来有些类似于文字的符号。 只不过大部分符号都几乎已经被风沙磨平,往往一块碎片上能够看出形状的符号也就只有三五个,看起来压根连不成什么词句的样子。 “这些符号看起来有些眼熟,”邱郁将他已经发现的符号用他那种金色的能量凭空画在空气中,一个个金色的符号漂浮在淡红色的光幕中,看起来有些诡异,“看起来似乎跟那些胡狼用的文字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但是细看的话又有很大的差别,我不记得我之前有见过这些东西,但是就是莫名地觉得眼熟。” “你能搞明白是什么意思?”屠凌看着空中出现的这些古怪的符号,脸上的表情很是认真。 “不能,”邱郁摇了摇头,“虽然看起来熟悉,但是这东西跟我见过的所有的文字都不一样,我从来都不记得之前有接触过这东西。” “这种事还是以后再说吧,”白渊摇摇头,看向前方黄沙遍地的街道,“前面有一个看上去像是神庙的建筑,那里面说不定会保留着比较完整的文字,大概就能搞明白这座城池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屠凌应了一声,迈步跟上,嘴里却在嘀咕着:“这城里占地面积最大的,似乎都是神庙啊,这样看来,这里基本上不可能是一个独立的城邦的样子...” 就如同屠凌所说,这座古城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物几乎全都是神庙,它们从外观上一眼就能辨认出来:神庙高大,形态上近似四棱锥与李芳丽的组合结构,建筑的上层和大门前都会有各种威武的雕塑,而且这些雕塑对于白渊他们来说也不是什么陌生的东西——基本上和那些在城堡之外的山壁上看到的那些“雕塑”模样差不多。 这些神庙几乎占据了整座城池三分之二的面积——已经远远超出正常所需,即便是在宗教信仰最为虔诚的凡界国度中也绝对不会见到这样的城池。这让人禁不住开始怀疑,这个世界中到底需要多少附属的城镇以及奴隶才能供养起这样规模的宗教体系。 现在,白渊等人的面前就耸立着这样一座神庙。 它并不是城池中央的那座巨大的庙宇,而是位于中央神庙附近的一座鲛绡的殿堂。如果要前往中央的那座神庙,必须要从这座建筑物附近的大道经过。这座较小的免于同样有着震撼人心的规模,它由一座巨大的四棱锥状主体以及两个长方形的附属宫殿组成,两个宫殿位于四棱锥前,仿佛匍匐在地的狮子探出的两只前腿。而在四棱锥正前方的广场上,则是整齐地排列着两排石像,仿佛卫兵一般守卫者通往神殿深处的通道。 在前往城池中央的那处神庙之前,白渊觉得周围的这些附属神殿也很有搜索的价值,其中如果有重要的线索,那实在就是赚大了。即便是现在空间还在崩塌,但是完全崩塌也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现在他们还有的是时间。 屠凌跟在白渊身后,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建筑和石像,就像城池中其他的石像一样,这些数丈高的雕塑同样能从山壁上那些雕塑中找到原型。与众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体扭曲成狰狞的姿态,仿佛随时准备战斗一般。 屠凌看了半天,撇了撇嘴,即便是作为天界走南闯北,见识过无数稀奇古怪种族的他,在看过了这些石像之后,也只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真丑。” 白渊笑了笑,倒是没说什么,之前这石像还没做得这么大的时候还看不出来,但是往好几丈的这样的规模一放大,顿时就看出了差别了。这些东西跟这个世界中真实存在的半兽人,妖族以及魔族什么的都不一样,硬要说的话这东西看起来倒是很有凡界那些普通人,也就是没有见识过修行之人的家伙所编造出来的那种,类似于“兽神”之类的玩意儿。 白渊忍不住有些怀疑这座城池原先的主人究竟是什么人了,按照他所知道的情况,修者向来很少与普通人打交道,但是这种规模宏大的神庙,脱离了修者的影响,只靠普通人的话是完全没有可能建造起来的... 白渊正在想着,忽然听到邱郁突兀地喊了一声:“谁?” 白渊立刻捏了个法诀:“怎么了?” 邱郁紧盯着后方街道尽头的一团风沙,双眼慢慢镀上了一层金光,但是片刻之后又恢复了正常:“可能是错觉...刚才一瞬间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人在盯着我一样。” “我没感觉到,”白渊耸了耸肩,“虽说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但是刚刚好像我的视线停在你背上来着...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那大概就是错觉了吧。” “也许吧。”邱郁皱了皱眉,慢慢地收回了视线。 第七十五章 壁画 神庙的大门并不是由石料建成的,那看起来仿佛是厚重的金属,然而屠凌在推上去的时候,却没有那种金属制的大门的厚重感,仿佛那大门只是在外面包裹了一层金属质的外壳,里面实际上是某种木料一般。白渊伸手按了按,这种材料即便是以现如今的眼光来看,也是相当坚固的,然而在这片空间中遭受了上万年的风沙洗礼之后,这扇门仍然严重朽坏,残余的破烂门板歪歪斜斜地堵在入口前,屠凌随手把那两扇大门扔到一旁,这才显露出里面黑沉沉的通道。 一束幽蓝色的火光“嘭”地一下燃烧起来,照亮了相当大的一片范围,在这火光的照耀下,白渊三人踏入了这处古老的遗迹。 前进了没多久,他们便看到走廊两侧同样出现了巨大的守卫石像。仍然是看起来仿佛半兽人一样的怪异市调,仍然呈现出怪异的,蓄势待发的备战姿态。神庙之内的石像要比外面广场上的石像小上一圈,但是同样有着三四丈的敢赌,看上去倒是比外面的那些多了几分威武的气息。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石像?”邱郁皱着眉头,口中喃喃自语。 “神殿里有这种东西,应该还算正常吧。”屠凌手中的火焰跳动了几下,幽蓝色的火焰更增添了几分阴森的气息。 “有这种东西正常,但是这个数量就太不正常了,这已经超出装饰品的正常规模好几倍了。”邱郁斜眼看了一眼屠凌,“还有,我说这里本来就够阴森的了,你的火就没个别的颜色?蓝汪汪的吓唬谁呢?” “你这人怎么这么多毛病呢,”屠凌咂了咂嘴,“我倒也想有点伟光正的样子,可是你也不想想我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能点出这么一撮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嫌弃你自己来啊。” “得得得,你还是收起来吧。”邱郁投降似的摆了摆手,抬手打了一个响指,一团金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上缓缓浮出,飘荡在三人面前的空地上,旁的不说,看起来倒是的确比屠凌那团蓝汪汪的火焰正经多了,至少没那么阴森了,虽说照亮的范围...差不了太多。 屠凌嘁了一声,倒是没多说什么,这样还省得消耗他的灵魂能量来着,他嘴里没说什么,心中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将那团幽蓝色的火苗收了回去。 白渊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们两个人的身上,他的视线停留在走廊两旁的浮雕壁画上,那浮雕同样斑斑骑士得相当严重,以白渊这些年收古董的经验,都很难在一时半会儿之内看清楚这浮雕壁画到底讲了些什么东西。但是这些壁画比起城池外围的那些几乎被彻底磨平又支离破碎的石板和泥板来说,实在是相当完整了。 白渊皱着眉头站在其中一幅壁画的前面,他伸手触摸着那些壁画,同时在脑中进行着快速的推演,壁画的原貌在他的心中逐渐浮现出来,和他面前的这幅壁画缓缓重叠,直到那壁画看起来和完好时一样为止。 第一幅的画面上,白渊看到的景象堪称抽象诡异,一只巨大的生灵在大地上行走,或者说是在“飘动”,那东西看起来仿佛是一只有着许多细长尖脚的甲虫,从那层层叠叠的,仿佛骨板堆叠的身体下方延伸出数对与身躯完全不成比例的,又细又长的腿。这个生灵的尖脚踩在地上,身躯却与日月比肩——这应当是当时居住在这座城中的那些普通人的描绘,可能带有夸张的成分,但是仍然足以让人想明白这只看起来仿佛甲虫一样的生灵的体型到底是有多么恐怖。而这东西有着这样恐怖的体型,但是行走时却只依靠那几对尖细的长脚,这边足以说明这东西实际上是飘在空中的。 白渊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个由他自己还原的,不知道是否正确的壁画,思索着这只生灵的来路。半晌之后,他才想起来自己身边还有两个人,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抬手将自己搞出来的那副“复原壁画”投影到壁画相对应的位置,转头冲着气氛明显不怎么和睦的邱郁和屠凌说道:“你们两个,别吵了,过来看看这东西你们有没有印象?” 被这样一叫,屠凌和邱郁都冷了一下,互相瞪了一眼,冷哼一声,便朝着白渊的方向走了过来,一副看起来不甘不愿的模样。 白渊倒是懒得参与他们两人之间的纠纷,稍稍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两个观察的位置,看着邱郁和屠凌的反应。 两人在那壁画面前站定,几乎同时愣了愣,那副画面几乎用了全部篇幅来展现这个巨大的生灵的细节,看起来尤为骇人。 “这东西,我之前从来都没有见到过。”屠凌率先开口,脸色看起来有些凝重,“即便是当年在六界征伐的时候,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东西。光凭这东西的体型,真要是见到过的话,我肯定不会忘了。” 意料之中的答案,白渊的视线从屠凌的脸上转到邱郁的身上,发现后者的脸上也是一脸的凝重之色:“这东西,我就直说了吧,我从来都没有在这个世界上见到过,按理来说,这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 白渊听到这种回答之后,倒是有那么一丝丝诧异,如果邱郁说的是真的的话,那这个空间存在的时间,就不止是几万年这么简单了。按照他说出来的这些,这玩意儿最少也是上个世界的东西,那样的话,象征意义可就大了去了。 白渊这样想着的同时,一心二用,分析还原着墙壁上其他几处斑驳的壁画,虽说这东西分析起来有些费劲,但是唯一的好处就是这东西算起来也就是普通人的作品,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法则大道的附着,只是单纯地为了记载什么东西,因此虽说复原起来有些麻烦,但是没有法则的干扰,算起来也算是相当轻松的一件事儿。 壁画越往里完整的程度越高,因此将剩余的壁画完全复原也并没有消耗太多时间。在半个时辰之后,白渊将一副又一副壁画投影在它原本的位置上,纹路和原先的壁画完全重合,除了第一副和第二幅因为被侵蚀剥落的范围太大无法确定是不是百分百精准之外,剩下的那几副壁画白渊敢保证百分百还原。 第二幅壁画描述的画面是在展现这只生灵的破坏力:它的身边缠绕着雷霆闪电,还有从天而降的火焰与流星,甚至就连太阳与月亮都被这只巨大的“甲虫”吞入了体内。而在“甲虫”细长的尖脚下方,则是倒塌的城墙和死去的人类,大片大片的废墟在它的脚下堆积,看起来相当惨烈。在那些废墟之中,还能看到一些体型明显比普通人要高大不少,长得奇形怪状的人形生物,光看那样子,似乎跟周围的那些石像的模样有几分相似之处。那些人形生物的身上有着光圈一样的纹路,看起来似乎还有那么几分圣洁的模样。依照白渊的推测,壁画上的那些东西,应该就是那些石像的原型,甚至于有可能,是被那巨型“甲虫”随手弄死的尸体。 “这家伙,看起来似乎是主修雷系和火系,”邱郁摸着下巴,看着这第二幅画面,面上满是沉思的神情,“吞食日月,应该是在天狗食日或者天狗食月的时候出现的,似乎还摧毁了那些凡俗之人的城镇,看起来那些凡俗之人应该对那东西没有什么办法的样子。” 就在三个人的视线朝着下一副壁画移动的时候,白渊整个人忽然一僵,他缓缓地转头扫视一眼,眼睛里满是星光:“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声音?”屠凌和邱郁一脸茫然地看着白渊,“哪儿来的什么声音,你听错了吧。” 白渊愣了愣,他一瞬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听错了,他刚刚仿佛听到有什么人在喊他的名字,但是等他定下心来细细听的时候,这种声音又消失不见了,白渊也就只能将这件事放下,继续研究眼前的壁画。 第三幅壁画上出现了一个由一团线条交织组成的,仿佛乱码一样的形象,看起来倒是有些像一个面具。五官轮廓用夸张可笑的壁纸线条连接起来,看起来很是稀奇古怪。那图腾一样的东西漂浮在巨大的“甲虫”面前,有火焰与风暴从他们的中心位置交汇产生,席卷了整个地面,上一副壁画上的废墟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看起来就相当荒凉的荒漠。在地面上也到处是翻滚的火焰与雷霆,在那个抽象的图腾后方,隐约还能看出来有几间完好的房子,房子的前面有几个正跪在那里磕头的小人儿。看起来还有一点滑稽的意思。 “这图腾是什么东西,”屠凌困惑地挠了挠头,“救世主?他们的救世主长得这么...随心所欲?” “应该只是个象征符号,”邱郁看了屠凌一眼,声音相当平静,听不出一丝一毫带着讽刺的意思,“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那个所谓的‘救世主’过于强大,他们不敢,或者说不能直接描绘ta的相貌,所以当时的人们应该是以那位‘救世主’为原型,画了一个脱落人类形象的图腾出来。” 第四幅壁画描绘的场景似乎是在说明白渊他们现在所在的这座城池的由来。那只巨大的“甲虫”支离破碎地落入大地,身体四分五裂,一群人类在看起来仿佛是半兽人一样的家伙的驱使下,爬上那“甲虫”留下的头颅,在那个颅骨上建造了一座城池。 这便是这座神庙中所有的壁画,白渊三人浏览完成后,沉默地互相对视一眼,看起来似乎有些话想说,但是一时之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半晌之后,邱郁打破了沉默:“这四副壁画,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应该就是描述了这个城池的由来,看起来似乎是那只‘甲虫’忽然出现,为祸一方,然后有一个‘救世主’将这个‘甲虫’打败,然后那些普通人在‘半兽人’的指导下,建造了这座城池。” 白渊点了点头,表示对邱郁说的这些话的认可,他看完这几幅壁画之后,得出来的结论也是这样的。虽说不知道以当时那些普通人的局限性来说,这些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对的,然而不管怎样,整体的情况看起来倒是的的确确就是这个样子,想必即便是出现什么纰漏,也不至于与真正的情况差别太大才是。 在邱郁说完之后,三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之中,正当白渊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邱郁的眼睛忽然泛起了金光:“什么声音?!” 这次的动静不是之前只有白渊听见的那种有些诡异的呼唤声,而是真切地存在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移动一般,不光是邱郁听到了,在他发出疑问之后,白渊和屠凌几乎同时听到了那种轻微的响动。 白渊戒备地环视着四周,小心地提防着可能从各个死角处蹿出来的敌人,他的视线忽然落在了那些作为“装饰品”的石像上,一丝疑惑慢慢地从他的心中爬了上来。 整座城池都在风沙和时光的请示下崩坏不堪,即便是在基本见不到什么风沙的建筑物的最深处,那些壁画也有程度不同的斑驳损坏,为什么这些石像几乎都保持着完整,甚至于就连神殿之外的那些被风吹日晒最严重的石像,也没有任何一座倒塌的?! 几乎就在这个疑问从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的一瞬间,白渊忽然听到头顶的正上方传来一阵风声,在已经提前戒备的情况下他立刻向旁边闪去,手中迅速地捏起两个法诀,朝着风声传来的方向往前一送。 一道相当轻微的闷响传来,石块遭受高温和强冲击而崩裂的声音紧接着从身后传来,听那动静,白渊便知道屠凌和邱郁已经动手了。白渊落地之后迅速转身,正好看到一只长着狮子的脑袋,人的身体的高大石像,迈步从势必的墙龛中走了下来。 第七十六章 苏醒的守卫 “这石像是活的!”屠凌发出一声有些沉闷的低吼,看起来似乎是来不及抽出常用兵刃的样子,抬手搓出一个幽蓝色的大火球朝着那座石像扔去,“外面通道上的石像也动起来了!” 一阵阵石片剥落的“喀啦”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之前走廊上的那些仿佛半兽人一般的诡异石像一个接一个地“复活”,沉积了万年以上的尘土从他们的岩石外壳上簌簌掉落,在神庙的走廊中卷起一片烟尘。而那些石像走下平台时沉重的脚步声更是让整个地面都开始晃动。几个呼吸之间,整条走廊就已经被这些“活过来”的“石像”完全封锁,他们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辨认闯入者所在的方向,而后便大踏步地朝着白渊三人所在的位置走来。 那些石像的手上抓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光看那气势汹汹的样子,就知道那些石像绝对不是能坐下来好好聊聊的主儿。 第一个做出袭击的石像在被屠凌的火球砸中之后后横着飞出去四五丈远,砸穿了神庙中的一处隔墙,但是没用多久它便挣扎着从一堆碎石瓦砾中爬了出来。这座狮首人身像的一条手臂已经被白渊的攻击打碎,而它的整个右半身则被屠凌的火球炸的满是裂纹,土黄色的石片哗啦啦地从石像身体上掉落下来,露出里面黑沉沉的、带有金属光泽的本体,各种符文与线条在那些黑色物质上闪烁着微光。 “那是什么东西?黑曜石么?”屠凌也被这石像的顽强惊了一下,即便是刚刚的攻击只是他匆忙之中凝聚而成,但是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在如此近距离下自己的攻击都砸不碎的“石头”。 “是某种带有金属成分的玩意儿,黑曜石没有这么硬。”白渊在匆忙之中扫了一眼那些崩裂出去的碎片,这时候声音难得的有些急促地,“神庙外面的石像守卫似乎也开始活动了,再这样下去我们有被围住的可能!” 白渊说着,飞身闪过一尊石像刺来的战刃,抬手轰碎了另外一尊石像的右腿,随后一指神庙出口的方向:“先从这里冲出去!” 在场三人基本都是战斗经验丰富之辈,因此很清楚地判断出一旦被这些沉重的石头疙瘩堵在神庙里面的话将陷入极大的被动,所以不等白渊说完,屠凌和邱郁就已经开始向着通道的方向突围,而白渊则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壁画的方向,稍稍犹豫了一瞬间,便咬了咬牙,也朝着出口的方向冲去。 罢了,狗命要紧,这东西虽说值钱,但是要是为了这么点东西就把命搭进去的话,就不值当的了。 一切都在电光石火间发生,当三人拔腿冲向通道出口的时候,被白渊轰碎了一条腿的石像守卫才刚刚踉跄着向后退去,由于本体过于沉重,再加上或许是智力有限,石像守卫在断掉一条腿之后挣扎了半天都没能爬起来,但看到入侵者即将跑入通道中,这个石头怪物的双眼突然发出红色的光芒,随后它猛然间抬起一条手臂,指向入侵者撤退的方向。 “嘭”的一声巨响,石像的手臂从半中央炸裂开来,岩石制成的硕大拳头就好像流星一般在一道白光的推动下飞向通道,极高的速度甚至让它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 在战场上锤炼出的本能使得屠凌迅速地察觉到了来自身后的危险,他猛然一转身,脚下的石板地面顿时被他踩出大片裂纹,而此刻那个石雕拳头已经飞到他眼前近在咫尺的地方。 屠凌没多思考些什么,抬手一拳砸去,“轰隆”一声巨响,那石雕拳头在惊天动地的爆炸中四分五裂,冲击波扩散出去甚至在空气中形成了肉眼可见的一重重气浪。 屠凌一拳打爆那块石头之后看都不看转身继续往前冲,把爆炸远远地甩在身后。 越来越多的“石像”出现在前方。似乎所有的守卫都已经惊醒,这些从沉睡中醒来的怪物显然是古老神庙的守护者,白渊三人的闯入严重激怒了这些忠诚的卫士,就连神庙外面的“石像”也从高台上走了下来,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金字塔的方向,而事实上,被惊醒的可不仅仅是这座神庙的守卫而已。 整座失落古城所有的神庙都在发出轰隆隆的响动,无数巨像从那些倾塌风化的古建筑中走了出来,像一支从普通人凭借想象所绘成的神话画卷中阔步而出的军队般在大街小巷上集结着,井然有序地开始包围白渊三人所处的四棱锥形状的神庙。 而在四棱锥形状的神庙内的通道里,邱郁已经再次变成了之前刚进入这座城池中那种金光四射的形态,一层金色的光芒就仿佛贴身衣物一样覆盖在他的身上,不断闪烁、分散、冲刺,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发挥着强大的破坏力。 石像守卫虽然外壳坚固而且没有明显的致命弱点,但它们显然是某种类似魔像的构装体,构装体自然会有可以侵入的裂隙:随着不断活动,每一尊石像外表覆盖的土黄色外壳都已经纷纷破碎掉落,露出了里面黑沉沉的真实本体,在那遍布符文的身体上,可以看到关节的接缝和一些不知是有什么用处的开口,邱郁身上的金色光芒就从这些细小的缝隙中钻入,然后从内部将一座座石像瓦解掉。 这样做的效果显着,但似乎也相当耗费体力与精力。 金色光芒重新在邱郁的身上凝结,他的脸上满是凝重之色,喘了口气:“这些古怪的东西有个很坚固的内核,在胸口正中央稍微靠下的位置,除了内核之外,破坏任何地方都很难让它们彻底停止下来。另外那玩意儿似乎对光明属性的能量抗性很高,我用本源能量都需要费很大力气才能把它们融化掉。” “知道核心在哪就好解决多了!”旁边的屠凌大声说道,随后突然猛冲几步,一跃而起扑向一座狼首人身的黑色巨像,那巨像在屠凌扑来的时候就已经举起手中的铁杖,但它的速度还是慢了一步,一脸凶神恶煞模样的杀神大人此刻已经一拳狠砸在石像胸口,巨大的冲击力让这个巨像差点身子一歪直接倒在地上。 一拳下去,石像胸口碎片飞溅,无数火花伴随着嘶嘶剌剌的杂音从巨像体内崩裂出来,随着表层的“石板”被一拳打碎,一丝微光出现在屠凌的面前。 屠凌抬起拳头,那拳头上缠绕着幽蓝色的火焰,第二拳直接砸穿了巨像胸口的防护壳。随后一个闪烁着金黄色光泽的、仿佛机械球一样的东西就被他从巨像体内生拉硬拽出来。 石像守卫浑身剧烈震颤了几下,然后缓缓向着一旁倒下,屠凌维持着一脚踏在石像胸口的姿势跟着一同落地,同时反手把那个机械球扔给白渊:“你看看这玩意儿怎么解决比较快!” 白渊接过了那个人头大小的“核心”,刚一入手就感觉这东西热量惊人——如果不是他自身身体素质强横的很,恐怕光这个球体的温度就足以把他的手烤熟了。 球体看起来似乎是金属制造,虽然泛着金黄色的光泽,但考虑到这东西在邱郁的本源能量的炙烤之下都能坚持一段时间,那就肯定不是普通的金属。那球体的表面有很多镂空的结构,通过镂空可以看到无数精巧的齿轮和链条在它的内部运作,“咔咔”的运转声不断从球体内部传来,就仿佛一个活生生的金属器官正在蠕动一般带给人无比异样的感觉。 此刻,神庙的出口已经出现在前方,然而从出口洒进来的光芒却被无数晃动着的巨大身影挡住了。 白渊已经将灵识探入了手中那枚球体中迅速地探查了一遍,灵魂感知在球体中飞快地转了两圈,迅速完成了对这个球体的解析,然后他抬起头来,语速有些快:“它能被雷电雷电属性克制!” 白渊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屠凌和邱郁就迅速地与白渊拉开了距离,两人之前从来没有过这样默契的瞬间,倒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纯粹就是求生本能作祟罢了。 众所周知,白渊这条不怎么负责任的龙,在玩雷电属性的能量的时候,向来敌我不分一通乱炸。他自己倒是因为能量所属的原因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是在他玩雷电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人可真就是倒了血霉了。 白渊无奈地笑了笑,他倒也清楚自己的这个特点,因此倒也没对屠凌和邱郁这相当及时的闪避多说些什么东西。他张开双手,一张由蜿蜒的电光构成的大网从他的身后缓缓浮现,上面的光芒闪烁着,看起来仿佛灭世之景。 雷电的剧烈释放造成了一小片范围内的风暴,这种风暴在白渊的金身加持下,又被几十上百倍地放大出来,数以千计的蜿蜒的电蛇在空中形成了一片规模巨大的牢笼,它们旋转着,产生的强横风暴就好像无数道无形的锋矢般扫过整个神殿通道。那一瞬间,即便是已经拉开了尽量远的距离的屠凌和邱郁都感觉到强烈的眩晕袭来。 强烈的风暴甚至让通道里出现了大面积异样的黑色区块:那是空间都被扭曲的征兆。 在风暴和电流的扫荡中,一具具巨像兵身上迸发出了细密的电火花,然后震颤着坍塌下去,沉重的石像倒地导致整个神庙晃动起来。白渊眯着眼睛努力在这狂乱的风暴里确认外界的情况,他隐隐约约看到那些倒下的巨像兵表面纷纷黯淡下去,符文和线条都逐渐熄灭,这应当是彻底“熄火”的迹象。 似乎有一些隐隐约约的半透明影子从那些巨像兵体内冒了出来,它们一端连接着石像的“心脏”,一端则延伸到虚无之中,在电流和风暴的扫荡下,这些影子就好像某种不可见生物的触须一样迅速地从通道之中消退。 白渊眨眨眼,不知道刚才所见是不是幻觉。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眨眼的一瞬间,他眼中突然闪现出的那片星光也消散而去。 那场由狂暴的电流引发的风暴只持续了数个呼吸,随后终于慢慢平息,现场只剩下一堆仍然在不断震颤的石像守卫,以及两个满脸都写着高兴的队友。 屠凌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那件有些发黑的衣裳,看起来颇有些肉疼地咂了咂嘴,即便是他已经尽力护着自己这件衣裳了,但是白渊引发的那场风暴实在是有些超乎他的想象,现在可倒好,他能穿的衣裳又少了一件,这找谁说理去? 邱郁的状态倒是还好,乍一看的话基本上没有什么异样,但是仔细观察一下的话,还是能看到他头发的边缘有些焦黑,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稍微处理一下就可以了。 邱郁和屠凌集体以有些怨念的眼神看了白渊一眼,到底也没说些什么,这种情况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更何况现在跟白渊吵吵起来,对大家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好处。因此即便是相当不高兴,他们两个还是将这口气咽了下去,强行挤出一个笑脸凑了上来。 “旁的地方暂且不论,这个神庙的范围之内应该是安全了,”白渊自然知道这两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没等他们开口便率先说道。 邱郁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周围那些倒塌的石像,碎裂的石块和尘土铺满了整个地面。他抬头看了一眼神庙出口的方向,皱紧了眉头:“我觉得我们应该抓紧时间离开这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们恐怕是惊动了什么东西了。” 之前的一番突围,白渊三人离神庙的出口已经很近了,眼下没有了那些石像守卫的阻拦,三人没用多久就穿过了那些倒地的碎裂的石头来到了神庙前的广场上,白渊最先看到的东西,就是那些倒在地上的十几座石像。 那些石像比神庙内部的石像还要大一号,显然是之前在这广场上步道两侧的守卫们,事实上这些石像有一部分已经冲入了神庙的内部,并倒在白渊三人已经突围出来的那条通道里,留在广场上的守卫或许是专门在此埋伏的:万一神庙中的卫兵未能解决入侵者,这些守在出口的巨像还能趁着入侵者突围出来放松大意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尽管白渊有些怀疑这些“石像”是否真的有这种程度的灵智,但是说不准这些石像守卫的建造者在建造这些“石像”的时候,给它们植入了什么战术的模块也说不定。 只不过白渊搞出来的动静波及范围稍微有那么一点大,不仅神庙内部的石像守卫被清理一空,就连外面广场上的家伙都被波及了。 这倒是也侧面反映出邱郁和屠凌的闪避到底是有多明智。 第七十七章 满城石像 位于广场最边缘的一座狼头人身石像还未被彻底破坏,它全身的岩石外壳都已经剥落,露出里面漆黑仿佛黑曜石一般的内壳,断断续续的符文与线条在它体表时隐时现,让这尊巨像努力挣扎着维持了半跪的姿态。注意到入侵者完好无损地从神庙里出来,这最后一个巨像兵抬起头,抬起手臂指向白渊的方向。 屠凌正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见状低吼一声就冲了上去,沿途的石板路被他踩出一连串的大坑。那座石像被他那强横的冲击给迎面掀翻,惊天动地地倒了下去,随后屠凌举起拳头就是暴雨般落在石像胸口。 片刻之后,石像就不再动弹了。 “这些石像未免有些太奇怪了,”在后面走出来的邱郁皱着眉头,声音听起来有些闷闷的,“我感觉它们好像是在被什么东西统一指挥的,这一点可以从它们行动的规律性看出来,如果它们只是遵照建造者设定的程式来攻击入侵者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更何况你们刚刚应该也感受到了,这东西并没有什么灵智可言,充其量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你家提线木偶身体素质强成这样?!”屠凌从一堆尘土中站起身来,甩了甩自己的拳头,“这么硬的石头,我这么多年都没见到过。” “我只是说这东西像提线木偶一样,又不是说这东西就是提线木偶,”邱郁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这些东西背后应该是有什么东西控制着的,只不过一时半会儿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办法来确认那个幕后的家伙在哪里。” “开什么玩笑?”屠凌往后跳了一步,“你说这个地方还有什么东西‘活着’?” 白渊看了一脸见鬼的模样的屠凌,又看了一眼一旁脸上写着“憋屈”两个字的邱郁,点了点头,刚想说点什么,就突然感觉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颤。 “又是什么玩意儿?!”屠凌禁不住变了变脸色,之前在通道中的那场算不上多么激烈的战斗在他看来虽然没有什么危险性,但是这种突然出现的情况实在是让人相当紧张,此刻传来的震颤更是让他陡然产生了极为不好的预感。 “嗯?”邱郁抬了抬眼皮,一团金灿灿的光芒从他的身上脱离,顺着一旁的圆形柱子往上攀爬,没多久就出现在天空之中。金光微微闪烁,将周围的情景传递回邱郁的脑海之中。 “整座城池里的石像全都聚集过来了,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白渊闻言一愣,紧接着他的眼睛闭了闭,再睁开的时候里面的星光一闪而逝——他已经将自己的灵魂感知铺展开去,在看到那些画面的时候,整个人的呼吸都是一窒: 古城中烟尘弥漫,一道道沙尘形成的漩涡从每一条大道上升腾起来,无数黑色的兽头人身像就好像从凡界人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大军一般在神庙和宫殿之间阔步前进,在能看到的每一条街道上,都挤满了这些巨大的“石像”:它们毫无疑问是冲着这边来的! “我...我们这是捅了石头窝啊!”屠凌也已经占据了高点,他伸手搭了个凉棚朝着远处扫了两眼,忍不住有点咋舌。倒不是他不想散发出灵魂能量将周围查探一圈,而是这个古城里那些红色的光幕实在是有些邪门儿,从体内散出去的灵魂感知基本上就相当于被切断了一样,一蔓延出去就被切断了与本体的联系。 白渊那个只是一个意外情况,毕竟他那种状态实在不是什么这个世界里正常人应该有的状态,好歹也是有域外之人的能量加持过的,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比正常人——或者不正常的比如被世界本源灌顶的邱郁等人——来说,都要特殊不少。 白渊飞快地看了周围的两人一眼: 屠凌和邱郁身上的那层薄薄的星光还在闪烁着,这层类似于护盾的能量保护着白渊三人,使得他们不被古城中无处不在的红色月光影响,同时也提供了一层稍微不那么强劲的防御力量。虽说这层星光护盾的主要作用,还是用来对抗外面这些诡异的月光,但是好歹也算是一个相当强劲的东西,有点物理层面的防御力不管怎么说都还算得上是正常的。即便是这样,在于那些石像对打的时候,这层护盾虽说起了那么一点点作用,但是真要说起来的话,那作用还真是不是一般的小。 白渊召唤出的电网对于那些石像来说有着极强的杀伤力,屠凌和邱郁也能够同时对抗十座以上的石像,这其中倒不是因为他们两个的实力只能应对这么一点,只不过这两个向来都喜欢打近战,以那些石像的体积来算,超过十个之后,基本就不能有再多的石像围到他们两个人的身边,根本打不着。 至于白渊自己刨开那电网的加成之后,即便是赤手空拳也能同时将四五个“石像”掀飞在地上,即便真要按照正常的算法来说,白渊这应该还算个法师,但是这并是说他只会躲在队伍的后面暗搓搓地搓个法术,恰恰相反,不想当战士的法师不是好厨子,白渊自身其实也对于那种肉搏战相当感兴趣,龙族嘛,向往的东西和一般的小朋友实在是画风差距有点大。 白渊伸手往袖子里掏了掏,似乎是想找个趁手的兵器。这东西在他的收藏品里实在不是什么少见的东西。他的藏品从那些看起来没有什么力量,也没有什么灵性的凡俗兵器;也有那种一出鞘开山裂河的,有着赫赫威名的神兵利器。然而那些兵器他什么都没选,而是从那宽大的袍袖中抽出了一把和他的气势一点都不沾边的大砍刀。 白渊似乎也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袖里乾坤中什么时候多了这么个东西,通身漆黑,刀背上根本看不到什么花纹,仿佛那根本就是一个完整的整体,上面根本没有什么旁的装饰,刀身上闪烁着点点光芒,倒不是那大砍刀锋利无比,寒光闪闪,只是因为那刀身上,似乎满布星光。 白渊甚至都有一种错觉,这把大砍刀就是从自己莫名其妙多出来的那个空间中凭空冒出来的,连上面的星光基本上都能和之前自己在那空间中见到的星光一一对应,这种诡异的现象,实在不是一句“巧合”就能糊弄过去的。 然而眼线显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如果只是一些零散的“石像”进攻过来,那么光凭白渊他们三人的力量,足以将那些“石像”全都打烂掉。 但是如果是一整座城的“石像”都涌过来,那就不得不考虑退路了。 即便是白渊放出来的那种电网也是有消耗的,更何况真要算起来,白渊现在还算不上是全盛状态,即便是已经找回了龙筋也重塑了金身,但是那突然暴涨的力量,即便是有着金身小人儿在帮白渊梳理全身的灵力,一时半会儿他还是没有办法完满地控制住自己的力量。 举个例子来说,就冲白渊之前搞出来的那个电流的风暴,那一下不光让屠凌和邱郁有些懵,就连他自己都被电得手掌有些发麻,这在以前的时候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情况。 屠凌这时候已经从那高处下来了,他扭头看着白渊的方向,咂了咂嘴:“怎么办?继续打?我觉得这个数量,实在是有点多啊。” “情况不妙,”白渊的脸上有些严肃,他飞快地做出决定,“我们先离开这个地方。那些‘石像’的行动看上去并不算快,在行进中对战对我们来说优势很大,但是一旦被包围的话麻烦就大了。我现在也不能一直激发那些电蛇,所以说还是先走为上。” “话说回来用得着这么麻烦?”屠凌皱了皱眉,“我看着这些东西都不算特别强,稍微花点力气就能解决掉,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麻烦?” “小心为上,”白渊没有看屠凌,他的视线朝着周围扫视一圈,迅速判断着周围哪个方向适合突围,“我们不确定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而且还没有办法确认这个地方到底是不是在目前这个世界纪元之内存在的东西,所以一切都以小心为上,要不然不小心搞出什么解决不了的事儿,那乐子可就大了去了。” 白渊此时已经把那把大砍刀提在了手里,另一只手捏着法诀,随时准备将那手法诀打到任何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石像”上。屠凌也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张法咒,看那法咒上的咒文,似乎是与天雷招引有关的法术。 没有办法,自己没有修行过的属性能量,要想用一用的话,也就只能靠法咒了。 屠凌这边正在感叹这,邱郁那边已经摸出来七八丈法咒,甚至还掏出来两颗天雷珠,那两颗闪烁着一阵阵电光的天雷珠在他的身体附近上下沉浮,看起来很有高人的意思。 啧,人比人气死人,有钱人的快乐,那可是真的快乐。 屠凌感叹了一声,倒是没再多说什么,至于邱郁他到底是怎么一个心路历程,就不归他管了。只不过就邱郁摸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雷电属性法宝数量,就连白渊都忍不住有些咋舌,活得久一点还真是挺好的,白渊已经看到好几样在他出生的时候就已经灭绝了的植物以及由那些植物造出来的物品,说实话,直到这个时候,白渊才意识到面前这个看起来比自己年轻了十几岁的家伙,是一个活得时间是他的好几十倍的老东西。 白渊的灵魂感知顺着周围的街道蔓延开去,如果有人能从灵魂的层面观察的话,就会看到白渊发散出去的那些灵魂感知,上面基本上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星光。 整座城池的地图缓缓地浮现在白渊的面前,他的眼神一凝,那副逐渐完整的地图就被他通过灵魂交流的方式传给了屠凌和邱郁。 “走吧,我们出发。”灵魂波动的声音在屠凌和邱郁两人的脑海中同时想起,震的他们两个同时哆嗦了一下,仿佛白渊刚刚送出来的灵魂波动中也蕴含了雷电的力量一般。 “去哪?”最先发问的是屠凌,这个家伙看着地图上明显的标注,整个人都愣了愣。 “这座城池中央的那个大神殿。”白渊没有看他,他的灵魂感知仍然在整座城池中蔓延,从那些石像的身上掠过的时候,他有些讶然地发现那些“石像”对此毫无反应。 “你疯了?还要去大神殿?”屠凌愣住了,“我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些‘石像’应该都是神殿的守卫,城池中央的大神殿,那地方不就是那些‘石像’的老巢吗?!” “我觉得不是,”这次开口的是邱郁,他的眼睛已经被淡淡的金光覆盖,那团金色的光芒还没有被他收回来,仍然悬挂在上空,闪烁着忽明忽暗的光芒,“按照我看到的景象,那些‘石像’似乎是刻意地避开了中央的那座神殿,倒是的确可以说那些‘石像’在守卫着什么东西,但是他们的老巢绝对不在那里。” 白渊点了点头,在他的灵魂感知蔓延开的时候,他就开始注意观察那些所谓的“石像兵团”的动向,这种观察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停下,那些黑色的“石像”的行动就仿佛棋盘上的棋子一样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的识海之中。 在这个过程之中,白渊发现了一件事:在这座破落的古城中,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神庙,几乎每一座神庙的外面都有正在集结起来行动的“石像兵团”。但是在城池中央处的那座最大的神庙反而风平浪静,从城池中的另一端集结起来的“石像兵团”在朝着白渊他们三人所在的方向包围而来的时候,似乎也刻意地避开了中央的那座神庙——那些“石像”甚至连通往大神庙的那些阶梯都不会踏上去,仿佛是在忌惮着什么一般。 第七十八章 遭遇战 那座最大的神庙对这些“石像”而言难道是某种相当于“禁地”一样的东西? 白渊三人不敢确定,甚至于他们也不能肯定如果有入侵者闯入中央最大的那座神庙之后,那些“石像”还会不会继续遵守这个仿佛“禁令”一样的命令,但是最起码现在看起来,中央的那处最大的神庙周围,是整座破落的古城中唯一还能算得上是“安全”的地方——如果说这些“石像”真的能算得上是危险的话。 要想前往那里的话,首先要穿过那座神庙周围越来越多的“石像”的封锁。至于飞行,从那些“石像”的头顶飞越过去,这个可能白渊他们也不是没想过,但是那些红色光幕不仅能不断侵蚀人体,切断蔓延出去的灵魂感知,甚至于还有禁空的作用,实在是一个相当全面的禁锢结界。 白渊将之前看到的那些东西跟邱郁和屠凌讲过之后,几乎没怎么讨论,三人就达成了共识:前往中央的那座最大的神庙。 白渊的灵魂感知蔓延开来,在这个地方,也就只有他的灵魂感知还能正常使用,即便是邱郁和屠凌对此有一点疑问,但是眼下的这种情况,能探查周围的情况明显对于己方这边比较有利,因此他们两人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前方的情况不断地传回白渊的脑海之中,白渊飞快地计算着,一条可以避开大多说“石像”的“最佳路线”被他计算出来,一条由星芒覆盖的灵力清晰地将那条路线标注出来。在那条路线上,虽然仍然无法避免与小股的“石像”遭遇,但是在他们抵达中央的大神庙之前,至少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被那些守卫包围的局面。 一行三人开始朝着大神庙的方向前进。白渊的双手微微张开,在他的身后,两团朦胧的云雾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在空中组成了两个看起来有些朦胧的漩涡,在他身后的两侧旋转着。偶尔有闪烁的电火花在那两团云雾的漩涡中出现,发出“噼啪”两声之后又消失不见,在两团云雾的中央,隐隐有两三条电蛇在来回穿梭。 白渊正在试图重新将之前散逸的雷电能量收集起来,即便是刚刚那场风暴并没有消耗掉他太多的灵力,他也意识到了这个空间的诡异之处。这一点想必屠凌和邱郁也都意识到了,那就是在这个空间中自身的能量根本得不到补充,这也是为什么屠凌没有再用灵魂能量使用火系法术,而是直接抡拳头上的原因。对于白渊或者邱郁来说,他们的灵力储量实在是相当丰厚,但是屠凌不一样,他现在所有的活动,消耗的都是灵魂能量——没有办法,毕竟用的还是一个没怎么修炼过的凡人的身体,本身的灵力压根就可以说是一滴都没有,更何况他还是一个活死人的状态,如果再额外消耗灵魂能量进行法术攻击的话,他倒是真担心自己活活耗死在这片诡异的空间里。 “前方八十丈,左转,有十四座‘石像’聚集,没有办法绕开了,怎么办?”白渊的声音突兀地从屠凌和邱郁的脑海中响起,虽然说的内容听起来让人有些紧张,但是在场的三个人都没把那些“石像”放在眼里。 “干.他女良的一把!”屠凌的声音响起来,听起来很有些大无畏的气势,“别整得好像我们怕了这些石头疙瘩一样。” 白渊的脚步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了屠凌一眼。后者这些年翩翩浊世佳公子的形象装得太久了太深入人心,白渊都差点忘了之前这家伙就是个老兵痞子,是个在战场上开口“他女良的”,闭口“他奶女乃的”的主了。 邱郁也瞥了屠凌一眼,他倒是对屠凌这突然说出来的话没有什么抵触的心思,甚至还能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亲切。原因也相当简单,这家伙在变成守墓人之前,好歹也是在仙魔之战的战场上混了不短的时间的,这种张口闭口粗话的氛围,在战场上可实在是太常见了。 白渊倒是没什么心思来跟屠凌计较什么遣词造句的事情了,在他的视线里,远处已经出现了那些集结起来的黑色“石像”。 街道两侧陈旧的岩石建筑轰然倒塌,一座又一座黑色的巨大“石像”就仿佛白渊之前在蓬莱山上见到的巨人一般踏着那些破碎的石板和支柱走上街头,而在它们刚一露面的瞬间,就有两道耀眼的光弧从天而降,同时轰击在第一座“石像”的胸口位置。 “石像”守卫胸口的黑色外壳崩裂出无数碎片,它庞大的身躯向后剧烈黄宏了一下,但是仅仅一瞬间,它便重新站直了身体。 这座“石像”的胸口破开一条骇人的裂缝,然而核心位置的防护壳并没有被彻底击穿。邱郁皱了皱眉,之前还在想着是不是自己使用的那些本源能量强度不够因此才导致造成的伤害不足,但是眼下看来即便是凝聚到极致的本源能量对这些“石像”也不能产生很好的作用,看起来它们的外壳对于能量攻击似乎有着极强的防御能力。 “石像”仰起头,鳄鱼般的头颅上亮起一对散发着血红色光芒的眼睛,它张开嘴巴,仿佛发出了无声的怒吼,随后举起手中铁杖指向邱郁还没有收回的,飞在半空中的那个金色的光球,铁杖的末端迅速凝结出一个刺眼的能量球。 但在那铁杖上的能量球发射出去之前,一道浑身泛着幽蓝色光芒的人影猛地撞击在这个“石像”守卫的身上,那人影最开始的时候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但是在击中那“石像”之后便爆发出猛烈的爆裂声。那个“石像”摇摇晃晃地倒下了,碎裂的声音在街道上回荡,烟尘弥漫,将那道泛着幽蓝色光芒的人影彻底遮挡住了。 白渊愣了愣,没想明白身边的屠凌到底是什么时候窜出去的。但是他并没有走神太久,周围的石像在这阵动静之后已经调转了方向,朝着他们的位置跑了过来,就连最开始还在周围集结的“石像”,看起来似乎也加快了行动的速度。 “已经出现了可以运用能量进行法术攻击的家伙了。”白渊喃喃出声,声音并不算大,但是已经足够让身边的人听见了,邱郁咧了咧嘴,自然也能明白这到底代表了什么。 这是在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邱郁的视线随着那个光球同步拉高,周围的变化全数映入他的视线之中。他已经从袖里乾坤中摸出了一把长剑,在手中微微一抖,那把长剑便仿佛水波一样柔软地抖动起来,剑柄一甩,那长剑如同有了生命一般朝着不远处那座“石像”飞去,缠绕住那石像手中的长矛,用力一拉,那长矛便冒着嗤嗤的浓烟从中断裂开来。 邱郁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对着屠凌的方向喊了一声:“先回来,其他街道上有更多的‘石像’跑过来了!” 白渊没有出声,灵魂感知迅速而又精确地传回了周围的场景,白渊甚至还有空往屠凌的识海里也送一份。大片的银红色光点在街道之间移动着,飞快的朝着三人所在的地方涌来。那些银红色光点代表的自然就是那些“石像”,在他们所在的这条街道之外,那些“石像”看起来相当有组织有纪律地朝着白渊他们三人所在的街道跑来。 “果然没错...这些家伙有统一指挥!”屠凌已经退回了白渊的身边,他只是看了一眼那些被白渊传递给他的图像便从中看出端倪,“而且起来,它们似乎正在封堵我们之前选择的路径...难道我们一直处于被监控的状态下?” 白渊正要开口,却见到有一座石像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还没等他有什么反应,屠凌已经一拳将那“石像”的“核心”轰碎,白渊再次看到了那些近乎透明的幻影从倒下的“石像”体内逸散出去。 那东西是灵魂?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你们有看到那些影子么?”白渊指着一座刚刚被屠凌拳脚相加打成碎片的“石像”,“‘石像’倒下的时候就会有一些影子从它们体内飘出去!” 屠凌愣了愣,他的瞳孔微微放大:“影子?什么影子?” 白渊一愣,难不成这东西只有他自己能看到? 就连邱郁都投过来一个疑惑的眼神,仿佛在对白渊的话表示疑问。 白渊也没有多说什么,事实上,很快他就把这件事甩在脑后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稀奇古怪的事情已经不少了,如今倒是也不在乎多了这么一个类似于“阴阳眼”的情况,他沉思了片刻,之后抬头看了一眼那些还在朝着这里不断聚集的“石像”。 “我有一个猜测,我之前看到每一座‘石像’倒下之后都有一个看起来好像是灵魂一样的东西从它们体内飘出来,那些飘出来的东西,在更远的地方应该是连接为一体的。那个‘东西’恐怕就是这些‘石像’能够统一行动的原因!” “高位灵魂?由某种源头控制的攻击型魔偶群?”邱郁愣了愣,这倒还真能算是他擅长的地方了,别的不说,在灵魂以及战偶控制这方面,虽说都不是他最为擅长的东西,但是这这两样一个是莫夕的拿手好戏,另一个就是詹骅整天折腾的东西,即便是他对这两样东西再不感兴趣,这么多年瞎聊天也不是白聊得,比起白渊和屠凌来说,邱郁在这方面还真的能算得上是大师级别的人物了。 想到这里的邱郁猛地转过了头:“白老板,你能看到那些飘出去的东西在什么地方聚集吗?”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从附近传来,白渊身后那两道越来越明亮的“闪电漩涡”中交叉射出了巨大的电弧,这种等级的电弧直接击穿了一座“石像”的岩石外壳,将其炸的四分五裂。 与此同时,白渊第一时间捕捉到了那缕从“石像”体内逸散出去的透明幻影。 那道幻影飘飘荡荡地升至半空,向着城池中心处神庙的方向飘去,随着不断飘远,它也在变得愈发透明虚幻,很快就连白渊都无法看清它的踪影了。但在那之前,白渊已经可以大致确定那个幻影确实是在升到大约两三百丈的高空的时候和一团更大的透明虚影结合在了一起。 这一幕就好像半空中漂浮着一个隐形的“水母”,而那水母正在收回触须一般。 “那个方向!”白渊抬手指向透明虚影最后消散的位置,“那地方有东西!它就漂浮在这座古城的上空,范围恐怕覆盖了这座城的三分之一!” 邱郁点点头,然后仔细观察着白渊传递给他的那副城池中整体的图像,以及图像上的“石像兵团”分布情况,还有附近街道上的“石像兵团”的移动规律,开始了飞快的计算。 屠凌的身上带着一股子沙尘的味道,往白渊的身边一站就给人一种仿佛刚从土堆里钻出来一样的感觉,联系一下他活死人的身份,更有种他刚从坟里爬出来的感觉:“他干啥呢?” “他好像能搞清楚这些‘石像’的运作规律,”白渊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那些‘石像’应该有一个跟高层的指挥者,要想办法吧那个指挥者干掉。” “那最好快点,”屠凌一边说着一边顺手从旁边抄起一块两人高的石板,将它狠狠地砸向不远处的一座黑色“石像”,“好像又有一波石头人过来了,我们的前进速度正在越来越慢!” “我倒也希望如此,”白渊摇了摇头,“虽说他也算是一个猛人,但是在这方面,他确实不如另外那两个来得擅长。” 伴随着“轰隆”一声响,附近的一座建筑物忽然发生了剧烈的坍塌,岩石质地的高墙倒塌下来,一只巨大的石头手掌从那后面探了出来,紧接着,一座又一座的“石像”翻越高墙落在街道上。 白渊身后的云雾漩涡发出刺耳的冥想,越来越强的电流在两朵有些虚幻的云雾漩涡中开始旋转,两道漩涡中间的电蛇已经变得密集起来,与之前的气势想必也是毫不逊色。甚至于在白渊身边的屠凌都感觉到皮肤微微发麻。 就在这时候邱郁也终于完成了计算,他抬起手,指向天空中某个位置:“朝那个方向!把电流扔到那个方向!” 白渊没有丝毫迟疑,两朵云雾漩涡产生的电流已经变成仿佛实质般的刺眼光流,这比他之前在神庙里制造的那次雷电爆发威力更加可怕,在这两个云雾漩涡即将失控的前一刻,他驱动灵力把它们直接扔到了邱郁指明的方向。 闪电与风暴同时在高空爆发出来,场景壮观到有些吓人的地步。 第七十九章 石像背后的控制枢纽 那些“石像”对于单纯的能量冲击有着极强的抵抗力,但是电流冲击造成的强烈风暴以及蔓延出去的极端精粹的雷电属性力量却足以让那些“石头人”失去行动能力。 而在高空中那规模盛大的爆炸以及雷电风暴完全爆发出来的同时,一个之前隐藏起来的东西也终于浮现在白渊三人的面前。 那场风暴爆发的点距离地面最低处仅有不过百丈,由那场雷电风暴引起的冲击波甚至使得三人的身边卷起了一阵狂风。周围的所有东西似乎都开始附着了电流,噼噼啪啪的电火花在空气中到处乱窜,激起的粉尘给了那些算不上有什么规模的电蛇良好的传导材料,细小的电光在漫天的沙尘中来回穿梭,将那处粉尘搞得如同白渊释放电流之前的那团云雾漩涡一样。 周围充斥着有些刺鼻的气味,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被烧焦了一般,空中的风暴已经平息下来,但是那其中似乎又产生了什么不可见的冲击一般,那种冲击扫过了整个街道,在波及的范围之内,所有的“石像”都震颤着停了下来,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地倒在地上。 天空中,一团巨大的,仿佛透明的水母一样的东西在那场雷电风暴的冲击下缓缓地显露出身形。 那东西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团飘在高空中的云朵,有着动荡不定的外表可充满虚幻之感的边界。这团巨大的透明“水母”的下方延伸出无数条闪烁着微光的线条,每一根线条都连接着下方地面上的一座“石像”。那些被雷电风暴摧毁的“石像”倒下之后,链接在它们身上的“线条”就会被收回,看上去就如同“水母”收回了自己的触须一般。 这个看起来相当壮观的透明且神秘兮兮的“水母”让白渊三人几乎同时发出了感叹。 白渊终于看清楚自己之前隐隐约约看到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按照他的想法,那个东西之前应当是彻底隐形的,甚至于现在显露出来的也应该不是这东西的真实面貌。那东西应该是一个不会与这个世界——至少是这片空间——产生联系的事物,只不过刚刚自己释放出的强烈的雷属性能量引发了风暴,使得那东西所在的那片区域被电蛇覆盖,甚至于产生了和地面上飞扬起的那些沙尘一样的效果,那些扭曲的云层才算是勉强勾勒出那东西的轮廓来。 白渊看到那东西的第一反应是愣了一下,随后条件反射地抬手扔出一个法术,在那之后还跟着一颗幽蓝色的大火球——是屠凌也跟着动了手。 那道法术在那“水母”的表面炸开,造成的伤害仿佛直接穿透了那只巨大的“水母”的身体,然而等到能量波动消散之后,造成的伤口与那东西的整体体积比起来根本就是不值一提。而屠凌扔出去的那颗由灵魂能量凝结成的大火球则干脆直接穿透了那只“水母”的身体,那东西仿佛是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幻影一般,没有与那颗火球产生一丝一毫的摩擦与接触。 那颗幽蓝色的火球在穿过那只巨型“水母”之后,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撞在那片空间的边缘,引发了一次规模不小的爆炸。顿时,这片本来就不怎么稳定的空间开始了更加剧烈的崩塌。 屠凌眨了眨眼,虽说是算计明白了自己扔出去的那枚火球究竟有多强大的力量,但是这种直接穿过去没有造成一点伤害的情况根本就在他的意料之外。 屠凌转头看了白渊一眼,后者就仿佛没有看到他那有些尴尬的眼神一般,抬头看着那个巨型“水母”。 拜屠凌刚刚的那颗大火球所赐,白渊和邱郁几乎同时放弃了以强横的能量轰击直接把那个“水母”炸碎的打算——谁知道扔出去的那些能量到底能不能打在那个“水母”的身上,要是没打中直接穿过去的话,炸碎了这片空间可实在不是什么好玩儿的事儿。 “那他女良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屠凌仰着头,他已经从刚刚那种尴尬的气氛中缓过神儿来,眼下正在看着那个形状诡异的玩意儿发呆。“琉璃章?” “不像,”白渊摇了摇头,“琉璃章的形态固定,而且比这玩意儿要小不少。但是依照我的感觉,这玩意儿应该是个和灵魂相当接近的东西...你认识这东西吗?” 后半句是朝着邱郁说的,在场的三个人里,如果真的有人对这种东西有印象的话,应该就只有这个活得比谁都久的“老东西”了。 “老东西”摇了摇头:“不知道,我只是按照我知道的那点儿对付战偶的经验来的。这玩意儿应该一直都漂浮在这座城池的上空,和那些‘石像’一起处于沉睡状态。但是我们之前在那座神庙里的动作惊扰到了这个东西,这玩意儿才突然醒过来的。这东西算是那些‘石像’的控制枢纽,我刚刚让白老板打的应该是这东西和那些‘石像’之间的连接节点,电流的冲击应该会让这东西在短时间内失去对那些节点的感知能力,换句话说,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那些‘石像’会成为一群瞎子。” “机不可失,”白渊迅速地反应过来,抬了抬手,指向中央的那座神庙的位置,“我们趁现在这个时候抓紧时间去大神庙!” 邱郁给出的判断是正确的,“老东西”不愧是活了这么多年的家伙,就如同他的话,在天上的那个巨型“水母”被那些强横的电流风暴冲击了个七荤八素之后,地面上的那些“石像”也陷入了短时间的混乱之中。 那些“石像”们失去了对城池中整体情况的把控能力,也不再像之前一样统一行动,而是仿佛无头苍蝇一样开始到处乱转,每一个“石像”都成了孤军奋战的“瞎子”,而它们本身的灵智,显然还不足以支撑这些石头疙瘩让它们完成独立作战这样艰巨的任务。 白渊三人在被那些“石像”封锁的街道上前进着,即便是没有什么惊险刺激的感觉,也莫名其妙地,硬生生地搞出了那么一点惊险刺激之感。他们几乎在每一个路口和主干道上都能看到那些晃动的巨大的“石像”,那些“石像”横冲直撞,正在导致这座古老的城池加速破败。城池还没来得及被空间边缘处那些漩涡撕碎,城中的建筑物就已经差不多被它自己的守护者给踏平了。而那些“石像”基本都对从自己身边快速通过的“入侵者”视而不见,即便是白渊他们偶尔冲得太猛或者离得太近导致正面碰上了一两个“石像”,在他们飞速解决掉这些“石像”的时候,周围的其他的“石像”也好像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同伴”已经受到了攻击一般。 但是在不断靠近城池中央的那座巨大的神庙的过程中,白渊忍不住有些诧异,这座城里的“石像”守卫未免也有点太多了吧! 虽说之前白渊他们就已经确认过,这座城池中有三分之一的区域都被神庙占据,这座城池中的所谓宗教设施的数量达到了远远超出正常需求的程度,更何况每一座神庙里又有着远超一般规制的“石像”数量。这其中种种诡异之处让白渊三人禁不住开始怀疑这座城池到底是用来做什么的,因为在他们的印象之中,会出现这等规模的“守护者”的地方只有一个,那就是某个大能者的陵寝。这些“守护者”作为殉葬品被同时埋入地下,同时具备简单但是又有些强横的身体来阻止有宵小之辈来打这陵寝中宝物的主意。 但是这其中有一个很明显的问题就是,这座城池,很明显有正常人居住过的痕迹,即便是这片空间已经被封锁了不知道多少年,其中的风沙已经在侵蚀城池中的那些人工留下来的痕迹,但是很明显能看出来,这地方在建造的时候,的的确确是为了“活人”生存所建造的,而不是一座专门的“陵寝”。 那些“石像”全都从各自的庙宇中走出来,在街道上集结成黑压压的军团,白渊等人这才算是真正了解到了这支“军队”的规模远超想象。 就连屠凌也有些咋舌,这座城中的“石像”的数量,即便是放在六界征伐的战场上,也能称得上是一支完备精良的军队了——足够打穿一界的那种精良。 “这座城肯定不是独立的,”屠凌稍稍思索了片刻,声音有些暗沉,他走在白渊的身边,一边赶路一边说着自己得出的结论,“这玩意儿绝对是被其他的城镇一起养起来的,要不就是首府,要不就是宗教中心,否则以这种配置来看,即便满城都是修者,也不可能供得起这种规模的军队,更何况我们刚刚也看到了,那些留下的生活痕迹,之前在这里面生活的,应该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些普通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座城池应该是强得过头了,”邱郁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那只巨大的“水母”,“还用这种东西来镇守这座城池,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白渊听了邱郁的话,也抬头看了一眼,那只巨大的“水母”一样的东西仍然漂浮在高空之中,之前的那些雷电风暴造成的影响仍然没有消退,在天上的云团之中仍然能看到那些闪烁的电光。也正因如此,那只“水母”对于地面上的那些“石像”的控制仍然处于断开状态。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天空的那些电蛇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得黯淡,恐怕眼下这种被电懵了的状态也很快就要结束了。 但是城池中心的那座大神庙也已经出现在白渊三人的视线之中。 邱郁收回望向天空的视线,摇了摇头:“这种规模的东西即便是在世界演化的初期也不多见,但凡这玩意儿露过面,我和其他几个人就应该有印象,但是这玩意儿我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当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白渊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回忆了一下之前在那座神庙之中看到的那几副壁画,主要的注意力倒是没集中在那些壁画上,而是集中在那壁画下方零星的符号之上。之前的时候他还没有在意过那些零星的符号,眼下看来,恐怕那些符号应该携带着不少消息。 那些符号一开始也出现在街道上零星的石板和泥板的碎片上,遭受风化和侵蚀的痕迹相当严重。然而之前的时候白渊还以为那些只是一些没有什么意义,无法理解的符号,现在再结合一下那些壁画来开,白渊意识到那些符号,恐怕每个符号根本就是代表了一个字。 白渊一心二用,一边赶路一边分析着壁画以及那些符号的含义,随后意识到这些壁画根本就是连续的,它们是在描述这座城池之前曾经遭受的劫难以及重新建造、崛起的历史。 按照之前他们研究过的那些生活痕迹,这个城池中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普通人,依照现在白渊从那些符号中推算出的信息来看,这个数量的估算还是少了,这其中百分之九十左右都是普通人,剩下的百分之十不到的家伙,也就是那些修行之人,他们被那些普通人尊称为“神”,那些被称为“神”的家伙,模样和白渊一开始的猜测一致,就是这座城池中的那些“石像”的原型。 在这些半兽半人的“神”的统治之下,那些普通人“幸福快乐”地活着——究竟是不是真的幸福快乐也没有人知道,但是好歹还活着,要求就不要这么高了。 之后有一个名为“达纳丹”的怪物突然出现,也就是第一幅壁画上描绘的那个东西,那东西比山还要高,却有着细长的脚,它在地上行走,身体却能从云端隆起。那东西在一边走一边释放闪电和火焰,于是很多部落被它摧毁。而后有一个“主宰”忽然降临,与“达纳丹”大战了三天三夜,火焰和风暴扫平了大地上的一切,只有一个部落存活了下来。 后来“主宰”终于取得了胜利,“达纳丹”被“神”的力量撕碎,它的身体分成了四个部分,掉落在地上变成了四片肥沃的土地。而“达纳丹”的头颅则落在了最后幸存的那个部落面前——这是最伟大,最光辉的战利品,因此部落中幸存的“神”为了表达对“主宰”的敬畏和感激,便在这个头颅的上面建造了一座城池,城池的名字和那个已经被肢解的“败亡者”一样,名为“达纳丹”。 白渊将自己总结出来的消息与其他两人交流,毫无疑问,那壁画上画着的那座城池就是三人所在的这一座,它的名字就是“达纳丹”。 第八十章 大神庙 “后面呢?”屠凌咂了咂嘴,看起来像是对这些稀奇古怪的记录相当感兴趣。 “后面就没了啊。”白渊摊了摊手,仿佛是在表达自己的无奈。 “???我这儿听故事听的正开心呢你告诉我后面没了?!”屠凌抓了抓脑袋,一副相当不满的样子。 “知足吧你就,”邱郁撇了撇嘴,“你看这城里根本没有一点儿记录工具的样子,想必当年那些人能刻点儿东西就已经是极限了,哪儿来的那么多功夫专门给你记录这些猎奇故事。恐怕要不是因为这里神庙多,宗教氛围浓厚,连这点儿消息都留不下来。” 屠凌沉默了片刻,也没有反驳什么,毕竟邱郁的话,虽说语气不怎么好,但是这话说的...还真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这些历史记录应该还有后续,”白渊又努力辨认了一下那些堪称是乱码的符号之后继续开口道,“根据之前那座神庙里的那些残留的符号判断,我觉得这座城中的每座神庙都有不同的‘阶级’,不同阶级的神庙所允许记录的资料应该是不一样的。所以一座神庙里的记载不一定完整,但是最中央的那座最大的神庙,里面记载的东西应该是最完整的。” “这样吗?”屠凌若有所思地抬头,最大的那座神庙那巍峨雄壮的主体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不得不说白渊的推论其实相当有道理,在这个世界上,但凡有社会,亦或是部族的形式成型,就会有阶级之分。既然都有明显的阶级之分了,那这东西自然也不是给你分着玩儿听着好听的,自然就会有生活条件以及待遇上的差别。因此神庙的等级之分肯定不止是其中的规模,以及祭祀对象的差别,肯定还包含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几乎就在白渊三人榻上那道通往最大的神庙的坡道的瞬间,原本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的所有的“石像”同时静止了下来。随后天空中那团巨大的,仿佛“水母”一样的怪异的东西表面上泛起一阵粼粼的光,仿佛一层波动的水面一般。白渊之前轰击在天空中制造出的那些电蛇交织的云团开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肉眼可见的那只“水母”开始与那些电蛇进行剧烈的能量对轰,那些电蛇仿佛遇水的雪花一般迅速消融,那只“水母”似乎已经恢复了它的协调能力。 地面上的“石像”们瞬间恢复了协调能力,它们仿佛被入侵者的亵渎行为激怒,开始疯狂地冲向城池中央最大的神庙的方向。白渊三人站在坡道上向四周看去,只见无数摇摇晃晃的巨大身影正在以摧枯拉朽的态势摧毁挡在它们面前的一切障碍。那些古老的房屋和塔楼仿佛纸糊的一般被它们轻易推翻,坚固的石板地面也被踩成了粉末。那些“石像”们的脚步声如同滚雷板横扫整座城市,甚至于大神庙所处的整个高地都微微晃动起来。 “这些石头人是要疯啊!”屠凌感觉自己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要炸起来,尽管作为一个活死人,这种事情对他来说难度相当高,“我说,你真的确定这些玩意儿不会靠近那个神庙?” 白渊一时没有出声,毕竟事实上之前他说出来的那些东西也只是猜测,根本就不敢肯定的那种。他抬头看了一眼已经近在眼前的神庙,咬了咬牙:“先往大神庙里面退,至少那玩意儿看起来挺结实的,而且里面看起来也不像有这些东西的样子。就算这些‘石像’继续前进,我们也不至于陷入太被动的局面。” 邱郁瞥了白渊一眼,虽说觉得白渊这种行为有些不靠谱,但是好歹也算是见识过战偶军团的人,在确定这些玩意儿真的没有他所知道的那些战偶的功能之前,还是小心一些为上。 白渊摸了摸鼻子,虽说那些“石像”单体的战斗力实在说不上强劲,但是这个数量,生耗也足够把他们三人拖死在这里,更别提他已经看到之前被打碎的那些“石像”正在缓缓地重组了,这么折腾下去,即便是他们三个人的灵力无穷无尽,也能被这些东西给累死。 现在唯一能让白渊三人稍稍安心的,就是这片空间里虽然乱七八糟的,并且看起来不怎么稳定的样子,但是按照白渊现在对于空间的掌控力来说,至少能在这个不算太稳定的空间里,张开一扇通往他们最开始进来的地方的空间裂隙。 只不过这道空间裂隙一张开,这片空间就相当于直接报废——以现在这个空间的震荡程度来看,目前这地方正处于一个相当微妙的临界点上,但凡是稍微越过临界点一点点,比如说人为地进行空间转移造成的那么一点点空间波动,都能让这片空间直接崩解。 也就是那边入口那里被白渊设下了一个稳固的法阵还能多撑半炷香的时间,其他的地方恐怕直接就会崩解被卷入周围的那些漩涡之中去。 这种情况不光白渊清楚,邱郁也清楚,因此即便是眼下情况不容乐观,他还是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老老实实地跟在白渊的身后朝着最大的那座神庙走去。 整个中心神庙都建筑在一片高台上,这座高台基本比整座城池中所有的建筑都要高。神庙由数个四棱锥一样的建筑主体以及在那些四棱锥之间错落分布的长方形宫殿共同组成,看起来相当恢宏壮丽。 它们所处的高台并不是什么“自然地貌”,而是“达纳丹”头顶的一块骨板。在这座建筑在头盖骨上的城池中,压根不可能存在与什么“自然地貌”的。 而这样的地势也就导致了大神庙的周围有一圈极长的坡道,这坡道上的无数级台阶就是将整座神庙与周围普通的城区区分开来的一道醒目的界限。 那些“石像”们在坡道之前停下了脚步,就像白渊所猜测的那样。 “石像”们在大神庙的脚下越聚越多,从城池中的各处汇集而来的“石像”守卫们几乎在坡道的下方形成了一片黑沉沉的汪洋大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渊总觉得那些“石像”好像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暴怒”的情绪。按理来说,这些没有感情的石头疙瘩应该并没有“情绪”这种相当人性化的东西,但是它们现在的表现,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这些石头疙瘩真的没有感情。 那些“石像”在神庙的脚下推搡着,晃动着,甚至依靠砸碎打烂附近的建筑物来“出气”,表现得相当情绪化,但是最终还是没有一个“石像”越过神庙最下面的,哪怕是一级台阶。 白渊抬起头,朝着之前那只巨型“水母”出现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连之前飘荡在那里的云团都消失不见,他甚至能直接看到旋转的漆黑的混沌漩涡。 想来那些“石像”所谓的情绪化的表现,应该就是那只“水母”在表达和发泄自己的愤怒和不满。 “不得不说你这猜测还真的挺准的。”屠凌喘了一口气,对着白渊翘起一根大拇指。他的灵魂能量已经消耗了不少,毕竟在这个无法自主恢复的情况下,他这么个连稍微动一动都是在消耗灵魂能量的“活死人”,实在不是什么当得起消耗的存在。 等到屠凌的气儿都喘匀了,这才有功夫打量一下面前的那座看起来相当壮观的神庙:“你们两个,猜一猜那里面,会有什么东西?” 白渊抬头看了一眼,坡道的尽头,那座金黄色的神庙在上方巍峨挺立,神庙的顶端笔直地指向空间边界处的一个规模巨大的漩涡,就仿佛是这东西造成了这座城池的毁灭一般。 “不知道,”回答的是邱郁,他摇了摇头,神色看起来相当凝重,“但是来都来了,至少得把看起来最重要的东西探查清楚。这地方看起来像是被红月毁灭的,但是我对这里一点印象都没有,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甚至于有可能之前我看到的那个东西也在这个里面,继续查探下去总归算不上有什么坏处。” “我可不觉得,”屠凌撇了撇嘴,“没准一个不小心我们三个人都得搭在里面,这里的空间诡异成这样,恐怕在这个里面死了的话,灵魂根本不会走正常的路线跑到鬼界或者冥界去,到时候才是真正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屠凌倒是也没落后半步。在没有那些“石像”的干扰之下,白渊三人很快便抵达了大神庙中央的大门之前——虽说就算是有那些“石像”的干扰,他们行进的速度也不慢吧。 不像之前的他们去过的那座稍微小一点的神殿,这座中心神庙单从建筑的材料上就能看出来明显更胜一筹——至少这地方的大门仍然坚固完整地立在那里,不像之前那个神庙一样,大门看起来都快烂掉了。 站在那扇紧闭的大门前,屠凌扫视了周围一圈,在这个位置,就连神庙下方那些乱哄哄的石像发出的声音几乎都听不到了,周围只有风声响起,平添了一股安宁神秘的氛围。 “这里...一座‘石像’都看不到啊...”屠凌小声嘀咕道。他的声音在大门之前响起,声音之大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看不到不是挺好的?”白渊耸了耸肩,“那些‘石像’都是从周边的神庙里跑出来的,中央这个地方看起来对于那些‘石像’来说,应该算得上是‘禁区’。” “不对,这个地方不对劲。”邱郁的神色是打进入这片空间之后从未有过的严肃,“即便是没有那种守卫性质的‘石像’,也总该有些装饰性质的雕塑。这是作为神庙的最基本的配置——至少按照这个城池中的建筑风格来说,就算是个普通的建筑物,也应该有雕塑才是。” 听到邱郁的话,白渊和屠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转身扫视了一圈整座城池。邱郁说的没错,即便是那些古旧的建筑物已经被那些“石像”搞得七零八落,也能依稀辨别出几乎每一座房屋的墙壁,或者屋檐上都有着或大或小,或多或少的雕塑。然而面前的这座神庙,不说之前他们去过的那座规模稍小一点的神庙,就光是跟城池中的普通民居比起来,也显得有些过于素净了。 “也许...因为这材料太硬了他们刻不动?”屠凌摸着下巴,提出了一个听起来相当不靠谱的猜测。 “未必,在这里瞎猜没有什么意义。”白渊看了屠凌一眼,“不管怎样,没有那种‘石像’守卫总比被那些东西继续追着打强,先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吧。” “这扇门上好像有阵法加固,”邱郁微微拧眉,“我或许可以试试看能不能破...” 邱郁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轰隆”一声巨响从旁边传来,紧接着那扇被阵法加固,看上去坚不可摧的大门就四分五裂地倒了下去。烟尘缭绕之中,屠凌拎着一只沙包大小的拳头晃了出来:“你说啥?” 邱郁沉默了,他没有出声,从已经敞开的大门中走了进去,只剩下屠凌站在那里嘀咕了一句:“也不怎么结实啊...” 大门已经被屠凌以一种相当简单粗暴的手段打开,即便是对这种开门手段相当无奈,白渊也只能往里面走着。三人提高了警惕,朝着这座已经被封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古老神庙中走去。 一团金色的光芒在空中跳动着,不知道是不是神庙中有什么特殊的能量影响,原本看起来相当有伟光正感觉的那团金色的光芒,在整个神庙中显得格外阴森。但是除了这种阴森的感觉之外,白渊三人并没有再这个神庙之中看到任何敌人,或者说看上去可能会变成敌人的东西。 神庙的外部看起来宏伟气派,然而在神庙之中的陈设,看起来却简单朴素几乎可以称为寒掺的地步。 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之前在这里待着的家伙,穷到建完了房子之后,一点钱都没剩下。 第八十一章 大厅 白渊三人所在的建筑应当是这座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的古城中规模最大的一片建筑群。在他们还没有走进这里面的时候,从外面看上去,这里有着超高规格的宏伟形态和足以震撼人心的规模。平心而论,白渊甚至觉得,即便是龙族的族地——当然不是天界大本营的那一个——都不一定有这地方的这种规模,甚至于天帝所在的仙庭都未必有这等气势。当然,仙庭那地方论起规模和精致程度来说是稳压这里一头的,毕竟不管再怎么说,那地方也是一帮修行有成的修者建起来的,跟这么一个由普通凡人搭起来的建筑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但是那种亘古磅礴的气势,不知道为什么,就愣是不如这些“凡人造物”的强,可能也是因为这建筑的基座实在不是什么普通的山啊峰啊之类的吧。 然而等到进到这建筑内部之后,那种建筑外观带给人的宏伟壮观之感直接被消磨得一干二净。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实在是这个里面看起来也太穷酸了一点——除了挑高的房顶以及空旷的大厅,这建筑里面简陋得还不如司虹羽的山洞。 在这座最大的神庙之中,见不到精美的石雕塑像,也看不到镶嵌宝石与贵重金属的祭祀用品,甚至于就连普通的日用器具都是一个相当罕见的玩意儿。 白渊三人一连经过了几个房间,里面都只有灰扑扑的岩石桌凳和已经朽烂多年的木质灯架。除了这些可以用苦修器具来形容的“家具”之外,这座神庙里竟然连一个材质稍微特殊一点的器皿都找不出来。 屠凌一开始还在想这些东西会不会是什么材质特殊的东西,比如说蕴含强横能量的石器材质之类的,但是那上手一抓就能抓出一把碎屑,而且根本没有什么能量反应的东西,白渊觉得这玩意儿根本就是凡界中最普通,最常见的石头和木头。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别说供奉神明了,就连在这里住着的大和尚或者老道士正常生活都成问题。 至于为什么是大和尚和老道士这两个形象这么鲜明的供奉者,这就得归功于凡界那帮人搞出来的所谓宗教了,反正大部分都是这么个形象,拿来打个比喻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然而这座大神庙在最开始的时候,起码是最开始建成的时候肯定不是这个样子的。也没什么不好解释的,这个神庙里能找到不少明显曾经是供那些大和尚或者老道士居住的房间,并且没用多久白渊三人就找到了几个被搬空了的“藏宝库”。 之所以可以确定那是用来储藏贵重物品的“藏宝库”,一是因为白渊在那几个房间的几面和墙壁上发现了不少贵重金属的碎屑以及几颗被人遗落的宝石;二就是这几个房间的门上大剌剌地写着“藏宝库”三个大字。 那文字说实话看上去和白渊他们之前在壁画上见到的那些符号有些相似,但是能明显地看出来跟那些符号不是一个玩意儿。也没有别的原因,就只是因为壁画上那些符号他们只能凭着连蒙带猜地才能勉强搞明白到底在说些什么;而这些文字,虽然这上面的字儿没一个是白渊他们三个人认识的,但是看到的第一眼,大家就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倒是能侧面反映出写这些字儿肯定和那些画壁画的人不是同一批,白渊猜测写这几个“藏宝库”的人,没准儿就是那壁画上画的那个“主宰”。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那纯粹就是因为白渊不觉得那些普通人能办到这种事儿,而那些长得跟半兽人一样的“兽神”,恐怕也没有搞出这种东西的能力。 白渊站在空空如也的“藏宝库”的门口沉吟了半晌,屠凌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探秘遗迹嘛,最激动人心的莫过于搜刮财宝了,虽说那些凡人看得上眼的财宝在他们这些修者眼中根本算不上什么东西,但是硬生生地被剥夺了这份惊喜的感觉,那可实在是不怎么妙了啊。 “这地方一开始的时候应该不至于简陋成这样,”白渊忽然开口,“这地方是被人搬空的。” 这样说着,白渊的视线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神色看起来很是严肃:“那么,猜猜看,到底是谁搬空了这么个地方?” “白老板,”邱郁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我们只是来到了一处凡人的遗迹,您大可不必硬是要搞出我们偷偷溜进了什么大能者的坟墓里一样。” “活跃气氛而已,”白渊耸了耸肩,声音倒是比刚刚高了两个调,这下听起来就让人舒服多了,“这个地方按照你说的,是被红月摧毁的。并且直到今天月光都没有消散,因此不太可能有什么后来的盗墓者。” 不得不说,白渊正经起来之后,还是相当靠谱的,至少在分析情况这一方面,相当靠谱:“神庙里的房间不少,结构也很复杂。按照我们目前看到的情况来说,这个地方被搬空的相当彻底。因此应该是对这里很熟悉的人搬空的,而且是有组织有计划的行动。我觉得吧,应该就是这城里的人干的。” “普通人造反?”屠凌有些惊愕,“底层群众造反反抗上层的大和尚,然后抢劫了整个神庙?” “不太可能,”邱郁摇了摇头,“如果是那样的话,这地方遭受的损伤要比我们现在看到的要大得多。再说了,我不觉得那些普通人有本事抢劫神庙,至少那些家伙绝对抢劫不了这个地方。” 邱郁拍了拍身边的门框,细碎的砂土从他的手掌落下的地方落下来,他愣了愣,收回了手,模样看起来有些感慨。 顺着邱郁的眼神看去,屠凌的视线落在了房间门框上那三个字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在这个神庙里,当年到底是住了一个多么强横的家伙。 “那么是谁把这座神庙洗劫了?”白渊皱着眉,又扫视了一眼这座空荡荡的神庙,“而且被洗劫的只有最中央这座大神庙,周围那些小一点的神庙里面反而根本没有什么损失。” 邱郁耸了耸肩:“谁知道呢...” 他的话音刚落,白渊忽然一愣,他的眼中又亮起点点星光,并且不受控制地抬头看向走廊的尽头。 “发现什么了?”邱郁率先察觉了白渊不正常的表现,他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表现得有些诡异的白渊。 白渊眨了眨眼,眼中的那片星光缓缓消逝,他皱起眉头:“刚刚,似乎真的有人在叫我...” “啥玩意儿?”屠凌挠了挠头,对眼前这种情况显然感觉到相当莫名其妙。 “自打进到这座城里之后似乎就有人在叫我,”白渊的神色有些凝重,“一开始只是一点微弱的声音,我还以为只是幻听。但是在之前的那个小一点的神庙里我就听到了很清楚的一声,但是在那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了,我也没在意。” 这样说着,白渊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地转了个向,朝着走廊的深处,声音听起来也相当严肃:“这次的声音比之前还要清楚,我基本上都能确定那声音就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白渊抬起一只手,指向一片漆黑的走廊的尽头。在那团上下翻飞的金色光芒的照耀之下,三丈之外就已经只剩下深沉的黑暗,而那走廊的尽头就仿佛是被厚重的恶意笼罩一般,带着一股子冷冰冰的气息。 这种场景让白渊三人禁不住一愣,随后三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一股寒意从自己的心底蔓延上来。之前的时候,即便是不用邱郁的那团金光来照明,在凡人造物的黑沉沉的环境中,白渊等人也能看清楚周围的环境,那团金光说起来的话只是为了配合气氛,以及有光不用大傻蛋的心理作祟,亮度对于他们三人的影响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但是眼下的情景已经超出了白渊三人的预料,那条走廊真的就是只有被照亮的地方才能看见到底长什么样子,即便是这样也不像看旁的地方那样清晰,在他们的目光注视到这条走廊的时候,修者的强横的视力弱化到了和普通凡人一样的地步,即便是隔得稍远一点的场景,看起来都有些模模糊糊的意思。 然而最让人觉得心头发凉的还不是这种情况,探险嘛,这种限制视力的禁制实在是见得多了。但是最让人提防的一点莫过于,在白渊说出刚刚有东西在叫他之前,这条走廊还是和之前所有的房间和走廊都一样,也是一眼就能看个清楚的地方。 “要过去吗?”邱郁谨慎地开口,他的视线在白渊和屠凌的身上转了两圈,现在看起来倒是很有“老东西”的味道了。 “去呗,”屠凌伸了个懒腰,“来都来了,而且你觉得我们现在还退得出去?” 邱郁一愣,转头看向他们来的时候走过的那条路,果然,那条路的情况跟前面的走廊一样,也变成了只能看见有光照亮的地方了。 “而且我有种预感,”屠凌咧了咧嘴,一口白生生的牙齿在这么个环境里显得有些吓人,“不管我们朝哪个方向走,最后出来的地方,恐怕都是这条走廊通往的地方。” 白渊看了一眼面前变得有些诡异的走廊,无声地笑了笑:“那走吧,来都来了,还能被一条神神叨叨的走廊吓回去不成?” 白渊三人在走廊中走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这倒是也能侧面反映出这个地方绝对不是白渊他们之前看到的那条走廊了——就之前那条走廊,能走半炷香的时间那都是因为他们还要顺便看看走廊旁边的房间。然而在这一炷香的时间之内,他们甚至没有看到走廊的两边有任何一个房间。 这显然不是一个多么正常的现象,白渊甚至没有感受到空间有什么异常的波动,这就是说他们其实还在原来的地方,只不过走了一条,正常人根本看不到的“路”? 走廊的尽头是一个开阔的大厅,走到这里的时候,属于修者的正常五感又回来了。大厅中空空荡荡,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异常。 穿过走廊的石质拱门之后,屠凌神色有些诡异地看了一眼邱郁,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邱郁却并没有注意到屠凌的眼神,他看着眼前这个空旷的地方,开口问道:“我说白老板,你确定声音是从这里传来的?” 白渊环视周围,从长长的走廊中一出来就是这么个四四方方的,仿佛殿堂一样的地方。没有办法从位置判断这里到底是在大神庙的那个部分,但是就眼前这个地方来看,这地方怎么说也应该是位于中心区域的所在,至少看起来是个相当重要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这么说...这里还有几个残余的雕塑,虽说那雕塑是在大厅最中央的巨大的石头柱子上,白渊估摸着这玩意儿没被人搬走纯粹是因为这东西实在是太沉了当年那些普通人根本就搬不动。 就和之前白渊他们看到的神庙中的其他地方一样,这里也被人搬空了,除了中间那个石头柱子意外,其他的原本可能存在的各种装饰品和华丽的塑像什么的早就不见了。 “我现在一点动静都听不见,”白渊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门儿,“但是我能肯定一点,那声音肯定是从这个方向传过来的。” 邱郁若有所思,他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这处相当空旷的大厅里。 白渊已经确定了外面的那些“石像”不会进入这座最大的神庙,因此放在神庙之外的灵魂感知也被他收了回来。这会儿他的灵魂感知重新蔓延开来,将整个大厅都覆盖进去。周围的一切似乎都相当正常,没有任何的能量反应,看起来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凡人造物,除了最中央的那根四四方方的石头柱子。 那根石头柱子可以说是整个大厅里最醒目的东西,不管是直接用眼去看还是用灵魂感知去“看”,都是一个相当醒目的存在。它的每一面都有两丈左右的宽度,上面刻满了精美的浮雕图案,即便是经历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的风霜,这些图案也仍然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完好——至少比之前白渊他们在那座小一点的神庙里看到的状况最好的浮雕还要好。 白渊很快就弄清楚了浮雕上极少的几处缺损,然后发现这根石头柱子上的画面根本就是之前他们看到的那个神庙之中的那些壁画的后续部分。 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是你看话本子看到高兴的地方咔嚓一下跟你说“请听下回分解”,然后你在家里无聊翻东西的时候翻到了一本儿旧书,赫然就是那话本子的“下半部分”! 第八十二章 巨型石柱 白渊第一眼就看到了石柱上的那个相当抽象的面具的图案:达纳丹的凡人用这个像面具一样的符号来表示他们的那个伟大的“主宰”。 “这上面画的应该是在‘达纳丹’死后,凡人们在巨兽头颅上建起新城之后的事情,”白渊捏着下巴,手指在空中指指点点,指的分别是那些浮雕上的不同位置,“这里,还有这里,都是连续的。” “伟大的‘主宰’杀死‘达纳丹’之后并未离开,而是在平原上定居下来,ta既没有接受凡人的供奉,也没有离开这个地方,而是默默关注着这座城池的建立...” 这根石柱上的浮雕和之前那座小神庙墙壁上的壁画最明显的差别就是,这些壁画的下面的文字,和“藏宝图”那三个字的性质是一样的,即便是白渊三人没有一个人认识这种字儿,但是这玩意儿就硬是看见了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屠凌慢慢地念着浮雕下方的文字:“在幸存的‘兽神’的领导之下,人们用了二十二年终于建成了‘达纳丹’,并在达纳丹周围的肥沃土地上建立起另外四个城镇。” “在所有的城镇完工之日,达纳丹的天空被云环笼罩,‘兽神’中的“狼首神”认为这是极大的吉兆,因此率领着其他‘兽神’前往平原上的洞窟,请求伟大的‘主宰’前来庇护这座城池。他们献上了麦穗、蜜糖以及涂满香料的烤肉,以追随者的姿态对伟大的‘主宰’进行供奉,于是伟大的‘主宰’终于点头应允,成为了达纳丹的主神。” 听到屠凌读完这些,白渊愣了愣,控制不住地瞥了邱郁一眼。 后者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看什么看什么,供奉这种事情又不是我想出来的,你要有意见也别找我啊,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白渊会朝邱郁看倒是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纯粹就是知道这个家伙在很久很久之前的一小段黑历史。那时候世界初生,天地初开,六界的分界还不是特别明显,以于苍为首的这四个家伙,作为当时最强的几个人,在面对那些懵懵懂懂的新生种族的时候,摆出了一副神明的姿态,跟一堆勉强能说话交流的...勉强能称作是“人”的生灵要供奉... 这件事儿白渊是怎么知道的呢...龙族的老祖宗也在那些被要供奉的家伙里面...这历史传承的重要性这不就体现出来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渊摆了摆手,“我就是想问,‘供奉’这玩意儿,有啥讲究吗?” “你要问这个的话我们还有的聊,”即便是这么说着,邱郁还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供奉的内容倒是没多大讲究,毕竟那时候我们也啥都不懂,也没个统一的规制,有意义的是‘供奉’这件事儿的本身。我们当年那个时候,虽说也不能说风雨飘摇吧,但是因为当时六界的区分还不是那么明显,因此能量的冲突相当剧烈,在那种情况下,单单是活下去这件事儿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困难的事情。在那时候,一场天灾或者部落的冲突——想想也能明白,那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国家或者族群之分,全都是一些混合着的部落——就能让一些相当脆弱的种族当场暴毙,连个根儿都留不下来。” “这种情况之下,一些比较强的家伙,比如你们龙族最开始的那个老祖宗,”邱郁瞥了白渊一眼,“就会被一些更弱的家伙尊为‘神’来寻求庇护,如果他们在一场争斗中打输了的话,不想死的话也会以那些所谓‘凡人’供奉自己的态度去‘供奉’比自己更强的家伙,虽说这样会导致他们被其他的‘神系’吞并,甚至于根本保留不下作为‘神’的地位,但是好歹能保住命,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你直接说谁拳头大听谁的不就完了?”屠凌听了个大概,在一旁翻了个白眼,堵得邱郁整个人都显得有点尴尬。 虽说白渊没有说什么,但是他默默地在心里表示了对屠凌说法的认同,见到邱郁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变化,他急忙开口了:“那那看起来当时达纳丹周围的局势相当恶劣,那些‘兽神’感觉自己没能力保住自己的地盘,于是就去找了一个强者,也就是那个所谓的伟大的‘主宰’抱大腿了? 邱郁点了点头,继续看了下去,并且为了防止再出现刚刚的那种状况,这次他选择自己读那些浮雕上的内容:“新的‘主神’居住在达纳丹中心的大神庙里,日夜接受凡人的朝奉,在强大神明的庇护之下,达纳丹成为无人敢于冒犯的国家...” “‘兽神’们选择臣服于新的‘主神’,他们成为了达纳丹的祭司,并居住在大神庙和周围的神庙中... “为了保护城市,‘兽神’们收集了达纳丹死后从它的身体上脱落下来的骨片,他们将这些骨片锻打和焚烧,为它们注入了火焰与大地的力量,然后将它们制作成巨大的战士...” “这些战士是以‘兽神’的形象制成,它们力大无穷,有着山岩一样坚固的身体,而且永不疲惫...” “‘兽神’的外形,巨大的石像,永不疲惫,”屠凌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这说的根本就是我们遇上的那些‘石像’吧。” “毫无疑问,”白渊点了点头,“没想到那些‘石像’的本体竟然不是什么未知的石料,而是那个所谓的‘达纳丹’的残骸,难怪那么结实,而且也不像这个世界中的任何石料。” “我还以为那是什么罕见的材料来着,”屠凌遗憾地咂了咂嘴,“原来就是些骨头啊...而且还算不上什么坚硬的骨头...” 这个算不上什么坚硬的骨头,以及白渊口中说的结实,这两个相对来说听起来有些相悖的词儿,实际上本身的对比对象是不一样的。屠凌比对的是天界之中同样有着庞大体型的种族的骨骼坚韧程度,而白渊口中说的“结实”,比对的是凡界的那些普通的凡人造物。 “问题不在这里吧,”邱郁的神情有些严肃,他伸手指着浮雕上描绘着新的‘主神’入住达纳丹的画面,“所以说,这个伟大的‘主宰’就住在这座城的中心神庙里...也就是我们现在待着的这个地方?!” 白渊愣了愣,他站直了身子,重新打量了一下四周,眼神中浮现出抑制不住的疑惑之色。 这是一座已经被搬空了的神庙——甚至说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洗劫也不过分。如果说那位伟大的“主宰”真的是达纳丹的最高统治者,如果ta真的在这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那么这里为什么反而变成了这副鬼样子?! 考虑到之前白渊他们看到的那座小神庙里一切完好——至少除了岁月侵蚀的痕迹之外一切完好,那么这座大神庙的情况就更值得人深思了。 这座大神庙,看起来更像是在整座城池出事之前就被废弃了,在那个时候,统治这个地方的所谓“主宰”难不成已经搬走了? 浮雕上再没有之后的记录了,甚至于连这座大神庙被废弃的经过都没有记录,不过这种事情想想也能明白,搬都搬走了,这地方都已经被废弃完了,难不成那些凡人还要再用不着的地方留下一个拆迁纪实? 邱郁站在刻满浮雕的石头柱子前端详良久,似乎想要拼命回忆一下这个看起来很有远古时代风格的城池——毕竟毁灭这座城池的能量对他来说实在是相当熟悉,熟悉到之前他刚到这个地方的时候,还以为莫夕这家伙又背着他们几个人偷偷跑出去玩了。 在长时间的思考与沉默之后,他有些泄气地塌下了肩膀,这个地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别说印象了,就连建城的那些石头,这么多年来他都从来没有见到过。 白渊绕着柱子转了一圈,最后站在浮雕壁画最开始的地方,抬起一只手,放在了那石柱上代表着‘主宰’的那个抽象的面具图案上,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上附着薄薄的一层星光:“说实在的,这个面具,还真是不咋好看...” 白渊的话刚说了一半,那根石柱便突然发生了意料之外的变化。 浮雕上的线条扭曲起来,本来还能称得上是坚固的硬质石料这一刻竟仿佛软泥一般开始流淌,变形。石柱上的仿佛符号一样的文字依次亮起,那些充满古老气息的抽象风格图案被软泥一样蠕动的表面飞快地吞噬。那些亮起的文字被一个个地拆分打乱,在白渊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下,石柱上的左右浮雕在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内便溶解一空。 那些原本只是在浮雕壁画之下作为注解说明一样的文字向上浮起,拼成了一行又一行扭曲的文字: 不要唤醒她!不要唤醒她!不要唤醒她!... 石柱上的那些符号仿佛疯了一般扭动着,迅速填满了白渊面前的一整面柱子,然后那些仿佛扭曲的符号一般的文字开始逐渐变红,最后那些文字全都变成了血红色,那颜色浓郁得仿佛就要流淌下来一般。 这一幕诡异而骇人,但是这一切都仅仅只是一个开始,随着石柱上的异变,整个大厅内也突然回荡起一阵低沉的声音。 那声音难以用语言来描述,它仿佛是在云中翻滚的闷雷,连绵不断就好像永远不会停歇一般,但是在那闷响之中又夹杂着好像无数人凄厉的呼喊,间或夹杂着噼里啪啦的撕裂声和狂风呼啸一般的尖锐鸣响。 白渊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显然这种变化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就连邱郁也愣住了,显然也没想到看起来不过是一个“凡人造物”的东西会引发这样大的动静。 就在变故发生的同时,白渊和邱郁都感觉到了空间的抖动,仿佛他们现在所处的空间是一匹被折叠起来的布匹一般,现在有人扯着布匹的两端,想要将这片空间扯平。 在白渊的视线中,他看到大厅的一面石墙突然“扩展”开来。原本四四方方、无遮无挡的石质大厅仿佛被抻开的布匹一样剧烈抖动,一面石墙在抖动中变得越来越远。须臾之间,这大厅的面积就扩大了一杯有余,就好像这地方原本就是如此巨大一般。而在大厅新增出来的部分,白渊看到一座高高的石台立在那里,石台的周围分布着一圈火盆,那些火盆在出现的瞬间便自动燃烧起来。 白渊和邱郁对视一眼,蠕动着有些发干的喉咙,咽了咽口水:“空间折叠。” “我知道这是空间折叠,”邱郁的眉头紧紧地皱起,“白老板之前也没有感觉到空间有什么异常?” “没有。”白渊微微摇头,视线和邱郁一样,紧锁在那座突然出现的石台上。 在那仿佛祭坛一样的石台顶部,一具用黄金打造的沉重棺椁正在被缓缓地推开。 屠凌只觉得有些眼晕,他想起很早之前看过的一些凡界的普通人写的盗墓类话本子,拍了拍白渊的肩膀:“挖坟掘墓必备知识点之一,在搞明白那东西都是干啥用的之前,最好啥都别碰。” “一边儿待着去,”白渊嫌弃地抖了抖肩膀,“你一个杀神还在乎这些玩意儿,那些坟头里面的东西煞气再重有你重?” 屠凌愣了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看起来模样相当困惑。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渊捂脸,“你好歹也算是个修行有成的人了,别整天念叨那些神啊鬼啊的行不行...” 邱郁瞥了屠凌一眼,没在意后者这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脱线的行为,跟那些骷髅们打了这么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要是等棺材里的东西完全爬出来之后再打的话,就等于是放弃了自己的优势。 正所谓打断变身,因此趁着那棺材开到一半,邱郁抬手一个爆裂法术就扔了进去。 一声爆响之后,邱郁反手从袖里乾坤中摸出三个轰天雷,眼都不眨地扔了进去。 第八十三章 黄金棺材 白渊还在愣神,邱郁一连串的动作就已经做完了,甚至于等到那三枚轰天雷炸开的时候,白渊才将将把视线转回到那个黄金棺材之上。显然还沉浸在和屠凌刚刚说的那些没有什么营养的话之内没有缓过神来。 邱郁的对敌措施迅速而果决,一通爆炸之后整个石台和黄金棺椁就完全被飞扬起的沉稳和蓝色的电弧包裹住了。尘雾的来源就是那个石台,已经被一个爆裂法术外加三枚轰天雷隔着黄金棺材给震成了碎粉,周围的电弧也是那三枚轰天雷的效果,单单从现在这副模样来看,至少那个石台应该酒肆些普通的材料建造而成的。 至于黄金棺材,这东西就有些耐人寻味了。按照白渊刚刚用灵魂感知扫过一遍的情况来看,这玩意儿的的确确就是凡界最普通的,但是又算不上多么常见的所谓“货币单位”——黄金。尽管说现在还看不清楚那个棺材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况,但是白渊有一种预感,这东西,恐怕根本就是还完好的。 如果不是担心这个看起来就不怎么结实的大厅塌掉,邱郁甚至还想把威力更强的灭神雷扔出去来着,这一点白渊已经看出来了,至于怎么看出来的...被邱郁攥在手上随时准备激发的那个闪烁着蓝光的玩意儿,还是几年前邱郁从他这里坑走的... 爆炸之后屠凌都没反应过来,他愣愣地看着那个刚开了一半就连着台子一起被炸飞了的棺材,半晌之后才迟疑着开口:“这...怎么就直接炸了呢...一般情况下不应该是一堆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某个千万年的老妖怪复活然后双方各自呆愣一段时间中间夹杂各种背景设定解说最后再大战三百回合来着...” 白渊摸了摸鼻子,看起来这家伙平常在天界闲着的时候,也不像那些女仙们说的那样勤于修炼啊,至少乱七八糟的话本子也是没少看... 邱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那颗灭神雷收了回去,拍了拍手,斜眼看了屠凌一眼:“说什么废话呢,不直接炸还等着ta慢慢复活?这种在棺材里一躺不知道多少年,就等着别人挖坟掘墓的时候窜起来吓你一跳的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白渊挠了挠头,看了邱郁一眼,后者自然明白他这意味深长的一眼是什么意思——毕竟在他们那四个人的小团体里,喜欢这么干的人也不是没有。 邱郁摆了摆手:“不要在意那些细节,领会一下意思就可以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白渊的眼中布满了星光,他的视线紧锁在那片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状况的电弧尘雾之中,“我是想说,里面的那个东西...好像没死。” 邱郁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后便松弛下来,猜也能猜得到,只是这么一点点没有什么太大杀伤力的攻击,如果不是那里面的东西太弱的话,肯定不至于直接死了。 烟雾缭绕的石台上,随着那些飞扬起来的尘雾慢慢沉降之后,那些电弧也渐渐消散。一座仅剩下三分之一不到的石台出现在那里,变得稀薄的烟尘之中,一只闪烁着金光的棺材缓缓地显出身形。棺材的盖子已经完全敞开了,那里面却是空空如也,仿佛那里面原本就不存在什么东西一般。 一种危险的感觉油然而生,似乎有某种冰凉的触感在顺着自己的脊背往上爬。邱郁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神情紧张地盯着那个空空如也的棺材。 白渊的眼中已经是一片茫茫的星光,从刚刚说完那些话之后,他就再也没出过别的声音,一时间整个大厅里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以及偶尔响起的“噼啪”声。 在那电弧完全消失之后,大厅里完全陷入了沉寂之中。邱郁紧张地注视着那只黄金棺材的上方,即便是灵魂感知无法离体,他也从那个方向感受到了极强的能量聚集的波动。 白渊的眼中,那片星光已经愈发强盛,只不过在场的其他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思去观察这一幕,他们的视线被牢牢地锁在那口黄金棺椁的上方。 在那里,一点点丝丝缕缕的黑红色气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聚起来,伴随着那黑红色气息的凝聚,那只硬抗了邱郁一道爆裂法术外加三枚轰天雷都毫发无伤的黄金棺椁,缓缓地裂开来。 整个大厅的温度已经下降到可以呼出白气的程度,那股子冷意连屠凌都忍不住抖了抖,那种冰寒的感觉并不是单纯的环境温度下降,真要形容一下的话,那种寒冷之感是从灵魂中泛起来的,仿佛要把他们三个人由内而外地冻成一根冰棍儿。 能硬抗一发爆裂法术外加三枚轰天雷的家伙,有这种能力也算不上太过奇怪。然而邱郁的视线只是在那团黑红色的气息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就转到了那只黄金棺椁之上。 那只棺材上的裂痕越来越大,与此同时,在那棺材上方的那团黑红色气息也越来越浓郁,伴随着“咔咔”的响声,那只黄金棺材碎裂开来,像是终于支撑不住一般,变成了一堆光芒黯淡的粉末。 一时间邱郁甚至都不敢确定这只棺材变成这样是因为被自己那几下攻击打的,只不过是有不短时间的延迟...还是因为原本被封禁在这个棺材中的家伙已经跑出去了? 很快他就不用再思考这个问题了,伴随着那只棺材的碎裂,一种摄人心魄的恐怖压力陡然散发出来。位于黄金棺材的粉末上方的那团黑红色雾气已经不载膨胀了,显然是已经将所有的雾气都聚集在一起。那些雾气并没有朝着周围弥散开来,而是缓缓地收缩,收缩的同时缓缓地、有规律地跳动着,仿佛那是一颗硕大的心脏一般。 这种诡异的场景并没有持续太久,那团黑红色的雾气已经快要凝聚成了人形。在人的形状初初显露出来的时候,那团黑红色的雾气便加快了收缩的速度,仿佛稍慢一步就会再被囚禁起来一般,即便白渊三人看起来并没有这种能力。 白渊并没有太多的时间进行思考,事实上他现在很难说自己还能够思考——就在刚刚那团黑红色雾气凝结的时候,他似乎听到从自己的灵魂深处传来一声悠远的叹息。 邱郁的手里已经提起了长枪,这一次他没有像刚刚那样贸然人一堆轰天雷过去,而是从自己的袖子里抽出了一把一丈三尺的红缨长枪,满脸都是戒备。 屠凌也不再赤手空拳,他已经摸出了自己的两把武器,虽说论长度是比邱郁那个输了一筹,但是单论给人的冲击力的话,那可不是邱郁那一杆长枪比得了的。 那是两根五尺长的狼牙棒,上面布满了尖锐的金属刺,其中一部分刺上还带了倒钩,一看就不是什么温柔的武器。 一时间三人都没有什么动作,白渊甚至还往后退了一步——他打算看清楚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是也没有贸然托大让自己身陷险地。表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已经用灵魂波动在屠凌和邱郁的识海中喊了半天的后退。 然而邱郁和屠凌也不是不想后退,在白渊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们两人就想要后撤两步,至少也得和那个看起来就相当危险的家伙拉开距离才是。然而他们根本动不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蔓延开的压迫力使得屠凌和邱郁二人仿佛深陷泥沼的蚊蝇一般,连动弹一下都有些困难。 说实话,白渊现在还能动,这才是让邱郁和屠凌都觉得有些诧异的事情。 见此情景,白渊也是一愣,随后他的视线缓缓地移动到了那个已经凝聚出实体的黑红色身影之上,认命地叹了口气。 识海中那片被特意框起来的空间之中,白渊操控着自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又戳了那只浑身透明的魂蛭几下。通体长度不过三寸的小小的魂蛭身上裂开一条足有两寸长的裂口,一道混合着厚重星光的能量从那道裂口中涌出,在将白渊自身包裹的同时,也逐渐蔓延向邱郁和屠凌。 在那道更为厚重的星光能量将其他两个人完全包裹之后,他们这才恢复了行动的能力。 屠凌甩了甩胳膊,一对狼牙棒被他舞得虎虎生风:“那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为什么没有受到影响?” 邱郁活动了一下手脚,听到这问话之后也将视线转移了过来。白渊咳嗽了两声:“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是觉得这样没准管用。你们两个也别看我了啊,现在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吗?” 邱郁和屠凌同时一愣,仿佛刚意识到什么一般,这才将视线转移到那个已经将近消失的石台之上。 也就在这个时候,那团黑红色的烟雾终于凝聚成了一个实体。 那是一个女性,全身笼罩在狂乱的黑红色气流之中,她的身体仿佛介于虚实之间一般不断切换着状态,时而凝实,时而虚幻得能透过她的身体看到背后的大厅。一头血红色的长发在她的身后漂浮起来,长发末端不断飘落着仿佛灰烬一般的黑色碎屑。而在这个女性的脸上,一层朦朦胧胧的雾气阻挡了她的容貌,邱郁只能看到一对血色的光芒在她的眼睛的位置闪耀着,仿佛焚毁世界的火光,一眼看过去便充满了崩毁的气息。在那仿佛眼睛一样的光芒上方,有一枚闪烁的,仿佛星星一般的亮光,没在额头中央,而是在一个相当怪异的位置,也就是其中一只“眼睛”所在的位置的上方不过两寸之处。 “嘶...”屠凌瞬间吸了口冷气,“这...什么玩意儿啊...” “应该是...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白渊的脸色有些难看,显然他已经认出了这是个什么东西。 “你能看出来这东西长什么样子?”邱郁讶异地看了白渊一眼,仿佛他在说些什么特别难以理解的话一般。 “这家伙虽然长得不能算是特别好看吧,但是好歹也是说得过去的那种,”白渊看了邱郁一眼,“应该没丑到见不得人的地步吧。” “你等会儿,”屠凌这时候也开口了,他上下打量了白渊一眼,眼中带着惊疑之色,“你确定你能看见这东西长得是个什么样子?” “能啊,”白渊点了点头,“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屠凌咧了咧嘴,“这玩意儿,在我看来就是一团人形的雾气,根本没有容貌!” 白渊一愣,眼皮跳了跳,转头看向邱郁,发现后者点了点头,明显是认同屠凌的话。这下他倒是怔住了:“你们...看不到?” “看不到啊。”屠凌的回答很是理所当然,不仅如此,就连邱郁也认同地点了点头,这两个人现在在这种时候倒是达成了一致。 也就是说,除了白渊之外,屠凌和邱郁没有一个人看清楚那东西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在他们的视线志宏,那东西根本就是一个没有容貌的模糊身影! 但是现在的状况并不容许白渊三人开始讨论这个问题,石台上的那个人影已经完全凝聚起来,即便是看不见容貌,白渊等人也能感受到那种澎湃的毁灭与疯狂之意。那个人影仿佛是从黑暗的最深处爬上来的一般,充满了疯狂与暴戾之感。 她仰头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整个大厅所有的石质墙壁都在这一声尖啸之中开始颤抖起来,甚至崩裂出一层碎片。紧接着,她抬手一指,一道猩红色的波纹凭空出现,狠狠地撞击在白渊三人面前的那道闪烁着星光的防御上。 暴戾的能量和那闪烁着星光的护壁屏障发生了剧烈的碰撞,白渊感觉自己的识海都跟着震荡起来。但是在震荡结束之后,那道闪烁着星光的护壁屏障仍然稳稳当当地挡在他们面前。而屏障前的地面却已经被那一道猩红色的波纹化为了仿佛沼泽一般的黑色泥潭。蕴含着毒气的漆黑的气泡不断地从孵化流淌的泥潭表面冒出来,看起来只让人觉得触目惊心。 第八十四章 夺舍 那道人影看起来像是并没有过多的思维,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在意这样小小的挫折。即便是那道攻击被挡了下来她看起来也没有任何气馁的意思,再一抬手又是一圈波纹来到了那片闪烁着星光的护壁屏障面前。 而白渊的眼睛也在同一时间变成了星光遍布的模样,他的灵魂感知贴到了那层护壁屏障之上,似乎是想要探查明白这种攻击的本质。 两股能量再一次发生了剧烈的碰撞,这一次的冲击甚至让整个神庙都产生了剧烈的震动,伴随着一声轰响之后,白渊的脸色也变得相当难看。 混乱的力量,充满了邪恶之感,但是在那其中,又有一种莫名的威压。这种威压对于白渊来说实在不是多么陌生的东西,虽说他之前没有接受过世界本源的能量灌顶,但是世界本源能量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样子,恐怕所有度过天劫的修者都不会不清楚。 毕竟在天劫之后,提升实力的一瞬间,是可以直接感受到世界本源能量的。 白渊再次确定了一下自己之前的想法,他的脸色极为难看,显然是彻底明白了这东西到底是什么。 白渊分别瞥了身边的屠凌和邱郁一眼,抬手一道闪烁着星光的能量打了出去,声音在两人的识海中响起:“法术攻击可以打出去,这层屏障是单向阻挡。” 邱郁没有犹豫,瞬间扔出去一枚金色的光球,屠凌也搓出一颗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巨大的火球,两道攻击如同箭矢一般破空而去。尽管说在这里消耗掉的能量无法自然恢复,但是怎么着也比束手站在那里等死强。 他们的攻击正好与那道人影的第三道波纹撞在一起——三人合力的一击被那充满暴戾属性的能量吞噬,瞬间产生的爆炸直接摧毁了大厅中央处那根巨大的石柱。 整个神庙再一次晃动起来,而且这次的晃动幅度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但是白渊在这天旋地转一样的晃动中反而冷静下来,他眼中的星光越来越亮,那些光芒甚至于已经快要变成实质,穿透这片开始弥漫起烟尘的大厅。 白渊的意识游离在他的身体周围,他已经意识到了现在的状态绝对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是他根本无能为力。那条小小的魂蛭身上的那条两寸长的口子早就停止了能量的流泻,但是那道口子却并没有如同之前那样迅速愈合,而是越张越大,等到白渊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有什么东西从那条口子里面跑出来了。 一道浑身都散发着幽幽的白光的人影出现在白渊的识海之中,他走动的速度并不快,但是每走一步都仿佛踏在水面上,一圈圈的波纹荡漾开去,没走几步就走到了白渊的灵魂本源面前。 在那道浑身都散发着白光的人影出现的同时,白渊的灵魂本源就开始微微地颤抖,就仿佛见到强者自然的战栗一般,那团灵魂本源抖得都快出现残影了。 那人影出现在白渊抖动的灵魂本源面前,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在这声叹息中,已经快抖出残影的灵魂本源安静下来,就连本源上的光芒都有些黯淡,看起来就好像整个灵魂本源陷入了沉睡一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白渊拼劲全力才没有让自己整个人都陷入沉睡之中,即便是这样的努力,最后也只剩下一丝意识尚且醒着,盘旋在识海之中,观察着那个人影的行动。 那道人影似乎有些惊异,一声“咦?”在白渊的识海中回响,看起来似乎是在感叹白渊还能有一丝意识尚存。然后那道人影也没有再发出什么动静,他身上的白光渐渐收敛,最后变成了一个全身都闪烁着星光的男人。 那人白渊倒也认识,正是前些时日自己在那片所谓的星芒空间中见到的那个自称为“乾”的男人。在那缕残留的意识的注视之下,乾接管了白渊身体的控制权。如果按照六界中的标准定义的话,现在白渊的状态,根本就是被夺舍的状态,这不管是在六界的哪一界来说都是堪称大忌的事情,但是白渊不知道为什么,却提不起一丝紧张亦或是提防的心思。 兴许是乾这个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恶意,也兴许是因为白渊猜到了面前这个人的意图,更有一部分原因是与白渊现在面对着的那个黑红色的人影。 白渊隐隐有个猜测,恐怕乾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个黑红色的人影。这里面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白渊残留的那一缕意识觉得,自己还不如直接沉睡过去来得划算。 “白渊”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已经没有了眼珠与眼白的区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茫的星光。站在“白渊”对面的那个黑红色的人影也停下了攻击,她歪了歪头,看起来很是疑惑的样子,之后像是已经放弃了思考一般仰起头来,发出“嗬嗬”的声音,听起来尖锐又刺耳,看那模样,似乎是在...笑? 大厅中的战斗从一爆发开始就呈现出极端白热化的趋势,各种能量的对轰将周围的石壁冲刷了一遍又一遍,如果不是白渊之前放出来的星光屏障以及三人提前往自己身上套的一层又一层的护盾发挥了作用,恐怕局势早就开始恶化了。但是即便是有一系列准备好的防御措施,这片战场也很难在这种程度的冲击下坚持下去了。 “白老板,这地方快塌了!”邱郁扔出去一团足有两人合抱大小的金色光团,冲着白渊高声喊道。 黑红色人影释放出的邪恶能量已经将整座大厅腐蚀成了一片泥沼,散逸出去的能量更是让神庙本身的结构变得脆弱无比。这个沉重而又古老的建筑正在发出不堪重负的低沉声响,如果从外面看去,可以清楚地看到,这座神庙的中心区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塌陷。 身处神庙内部的人更是可以亲身体会到这座建筑的崩塌进程,那种摇晃之感以及周围不断响起的暴裂声无不提醒着他们这座建筑正在快速崩塌。 “那就让它快点塌下来。”“白渊”缓缓地扫视了一圈周围,听起来像是急迫的话语,他的语气确是无比的从容淡定。 屠凌和邱郁对视一眼,几乎同时意识到白渊目前的状态不是很对劲,但是现在的情况也容不得他们多想,被困在这种充斥着邪恶能量的环境中作战只能让情况越来越恶化,于是二人当机立断,眼神交汇之中已经商定好了接下来的动作。 整个大神庙以及周围的建筑群都在剧烈地摇晃着。 这座位于中心高地上的古老庙宇已经在达纳丹古城中屹立了不知道多少年之久,破碎的空间中的风沙与岁月流逝都未能从根本上动摇它的根基。即便是城池荒废,街巷破败,就连坚固的石板上的文字都被风沙抹平,这片规模宏大的建筑群也仍然保持着它傲然听了的姿态,就如同它的材质一样,顽固而又坚强。 但时至今日,这座古老的庙宇终于还是迎来了它的终点。 爆发的能量冲击从神庙的中心区域开始向外蔓延,坚固的石质砖石在混合的邪恶能量侵蚀下很快便如同腐烂的泥土一般脆弱不堪。大神庙那沉重的质量压在那些摇摇欲坠的柱子和墙面上,逐渐让整个建筑物从中间裂开一道骇人的裂隙。硕大的石板和石柱变成碎块,沿着大神庙外墙的坡面“轰隆隆”地滚落下来,岩石破碎时的声响从神庙的深处崩裂出来,听起来仿佛雷霆在大地的深处轰鸣响动。当最为洪亮的一声雷霆炸响之后,大神庙终于轰然倒塌。 主体建筑的倒塌立刻便波及了周围的附属建筑,两座小一点的四棱锥建筑和数个拱卫宫殿冒出滚滚烟尘,很快也在一连串的轰响之中逐渐倒塌下去,遮天蔽日的尘雾从高地上升腾而起,仿佛有一只巨兽从地底钻上来,喷出了漫天带着泥土的气息一般。原本在高地周围躁动不安的“石像”守卫们这一刻纷纷安静下来,它们整齐地仰起头,看着那土崩瓦解的大神庙,仿佛被震惊到一般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 几道闪光在烟尘中骤然闪现,中间夹杂着巨大的爆炸声,紧接着两道身影便从烟尘缭绕的中心区域冲了出来,那是全身而退的邱郁和屠凌。他们两人一直退到高地的边缘,最后在距离那些“石像”守卫不到三十丈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一边戒备着“石像”们随时可能的异动,一边将视线紧紧地所在他们离开的位置。 那些“石像”们就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突然落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两个“入侵者”,它们仍然定定地看着高地的上方,就好像已经瘫痪一般。 一阵狂风从高地上吹过,终于吹散了那厚重的尘雾,在已经塌为废墟的巨大神庙遗迹的上空,一层薄薄的星光屏障微微闪烁着,在那屏障之下,白渊宽大的袍袖无风自动,身上盘绕着一条闪烁着电光的龙,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片微蓝的光芒之中。 在白渊的对面,站着的是那个黑红色的人影,在邱郁和屠凌看来那只不过是一团由黑红色雾气勉强凑成的人形,然而白渊的模样落在屠凌和邱郁的眼中,顿时显得相当的诡异。 即便是知道白渊和他们两人不同,能够看到那团由黑红色雾气组成的人影的样貌,但是之前的时候,白渊的脸上可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怀念(?)的神情。 没错,邱郁和屠凌的感觉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白渊的那种表情的的确确就是怀念的意思,只不过真的在怀念的人不是白渊,而是现在暂时占据了白渊身体的那个人——乾。 屠凌和邱郁自然不知道白渊的身体内部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变,只不过在这一瞬间,他们两个几乎同时感觉到了从白渊身上泛起的,堪称磅礴的能量,一时间两人都停下了动作,有些发愣地看着那片战场。 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只不过那种能量波动的强度,实在是有些超乎他们的想象。 即便是已经知道了白渊在重塑金身之后的实力提升了一大截,在邱郁的计算之中,即便是提升的程度再高,也不会超过帝级,但是眼下白渊所调动的能量,很明显已经超过了帝级的门槛。邱郁甚至觉得,即便是自己对上那股能量,应该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 甚至于有可能被现在的白渊一拳打翻。 邱郁咂了咂嘴,只觉得口中泛起丝丝苦涩之感,眼下这种情况让他彻底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他们很久之前就在算计着的事情,已经彻底脱离了他们的掌控。 屠凌倒是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思,在他的眼里,天大地大都比不上自己的命大。白渊有能力把那个看起来像个疯子一样的家伙拦住的话,那实在算得上是件好事儿。 就在邱郁和屠凌的注视之下,“白渊”的身形缓缓地动了动。 那个黑红色的人影在白渊动作的同时也移动了起来,口中不断地发出“嗬嗬”声,听起来似乎还透着一股子...震怒的味道? “白渊”并没有理会她的笑声,他的手微微一动,盘在他身上的那条闪烁着电光的龙便朝天发出一声高昂的龙吟,随后朝着那黑红色的人影扑去。 后者的不闪不避,迎着那条电光闪烁的龙就撞了上去,雾气凝结的身体微微闪烁,一层薄薄的血光覆盖在她的身体之上,仿佛一柄血色的尖刀一般将那条龙从中间劈开。 那条龙在她的身后裂成了两半,随后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猛地碎裂成了一片光点。那些光点并没有散去,而是缓缓地朝着“白渊”汇聚而来,仿佛消融一般融入了“白渊”的身体之中。 “白渊”抬起头来,那双闪烁着星光的眼睛看向那个黑红色的身影,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看起来仿佛是发自肺腑的笑意。 第八十五章 对决 那个黑红色的人影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在离“白渊”还有约莫四五丈的距离的时候硬生生地停了下来。她歪了歪头,脸上的神情看起来相当困惑。 当然,这种困惑的神情也只有“白渊”能够看到,在邱郁和屠凌的眼里,那团由黑红色雾气组成的,看不清楚容貌的身影在白渊的面前停了下来,似乎是在酝酿着什么,又好像是在忌惮着什么。 忌惮?邱郁愣了愣,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么一个词儿。还是说,在潜意识里,他觉得现在这个完全看不清楚形态的家伙,会对白渊产生这种听起来让人觉得有些荒诞的感觉? 邱郁摇了摇头,试图将这种听起来很是不切实际的词儿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他的视线重新锁定在战场中央对峙着的两个人影的身上,不知为何,他看着白渊的背影,莫名地产生了一种不可敌的感觉,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一个不管是从资历还是从年龄上来说都远不如他的一条小小白龙,而是一个实力强横的亘古之人。 这种感觉来得相当莫名其妙,邱郁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幻觉,但是那种从现在的白渊身上冒出的气息,和那个从棺材中爬出来的黑红色的人影,竟莫名其妙地让他有种极为相似的感觉。 眼下并不是应该胡思乱想的时候,邱郁用了极大的心力才将注意力集中在那场争斗之中。 战场中央,“白渊”负手而立,明明看起来是稳占上风的局面,但是在他周围环绕的那些布满了星光的屏障护壁却在缓缓地消散,看起来就好像已经被那个黑红色人影的攻击打散了一样,让人凭空多添了不少的恐慌之感。 这种感觉的来源自然是因为那道看起来相当坚固的屏障的消融,但是这还远远没有结束。在那屏障护壁彻底消散之后,白渊身上覆盖着的那层薄薄的星光也在消退,“白渊”就这样,几乎放弃了全部的防御之后,大大咧咧地站在距离那个浑身都散发着邪恶与危险气息的黑红色人影不到十丈的距离之内,向着那个人影的方向张开了双臂,仿佛正在等待对方扑过来拥抱一般。 屠凌愣了愣,有些讶异地看着白渊的动作,但是他并没有说什么,在他看来,白渊这样做自然是有他的道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他一个参与这场战斗的人所应该置喙的事情。 场中的情形开始走向诡异,那个黑红色的人影歪着头,满是混沌的瞳孔里似乎也浮现出一丝清明的色彩。见此情景,“白渊”的面上也是一愣,显然面前这个只能用东西来形容的人影,还能保持一丝清明的情况,即便是他也没有见到过。 但是那个女人眼中的清明只是持续了片刻,随后她缓缓地后退,似乎是在与“白渊”拉开距离。 “白渊”也不恼,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那个浑身包裹在黑红色雾气中的人影往后退的幅度越来越大,直到那距离拉开到了足有四五十丈才停了下来。 “白渊”见此情景,脸上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他的双臂缓缓地收敛,,重新恢复成负手而立的姿势。他的口中喃喃地说出了几句有些晦涩的话语,即便是以邱郁和屠凌的耳力也没有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与“白渊”面对面站着的那个黑红色的人影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地震撼,她浑身一僵,整个人就那么呆呆地站在那里,歪了歪头,似乎在拼命理解“白渊”说的那些话。 那话倒是也不难理解,但是如果写出来的话,必然会让邱郁和屠凌大吃一惊。因为白渊之前说出来的那些话,用文字的形式描述出来的话,根本就是和之前他们在神庙中的浮雕壁画上见到的是一模一样的。 黑红色的人影在愣怔了半晌之后,那人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般,朝着“白渊”发出类似于“嘶!哈!”这样的威吓的声音,单纯听声音来看这个黑红色的人影似乎相当恼怒。 白渊站在原地,没有往前踏出哪怕是一步,但是那个全身被包裹在黑红色雾气中的人影却动了起来,她一反刚刚后退的态势,以一种极为迅猛的姿势朝着“白渊”的方向冲撞而来。 然而没等她冲多远,她便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一样瞬间停了下来。在“白渊”的眼中,那个看起来有些癫狂的女人硬生生地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透明屏障上,那种龇牙咧嘴的模样,就连作为始作俑者的他都觉得脑门儿一阵发疼。 毕竟这个已经被混乱与邪恶充斥了全部身心的家伙,基本已经丧失了对于外界那些细微变化的感知能力。而且也没有之前的那种谨慎小心的态度,这种堕落了个彻底的家伙,满脑子只想着摧毁一切,基本没有拐弯这种意识。 但是即便是她有拐弯的意识也无济于事。“白渊”将她包裹在了一个透明的球形屏障之内,这个球形屏障至少能保证困住她三分之一炷香。 女人在那个球形的屏障之内有些徒劳地撞来撞去,在邱郁和屠凌的视线之中,那个黑红色的人影已经维持不住人形,在数次冲撞之后几乎要重新变成一大团黑红色的雾气。 但是在“白渊”的眼中,那个女人没撞几下就变得头破血流,甚至于身上各处都开始渗出血迹。那些血迹泛着漆黑的颜色,看起来很是污浊,那些颜色脏污的血迹顺着她的身体缓缓地流淌,在将要接触到地面的时候化为一团黑红色的雾气缓缓上浮,在那些雾气的包裹之下,她身上的那些绽开的裂口也在缓缓地愈合,甚至于能与她身体上伤口出现的速度保持平衡,一时之间局面甚至陷入了僵持之中。 “白渊”意识到这样下去并不会是什么良好的局面,毕竟那道球形屏障之上甚至已经开始出现裂痕。“白渊”的瞳孔微缩,原本他还以为这个屏障至少能困住面前这个挣扎的女人约莫三分之一炷香,但是多年的沉睡似乎不仅没有削弱她的力量,甚至于还增强了不少。 然而“白渊”对现在的情况并不是很担心,他并没有指望单靠那么一个球形屏障就完全制住那个家伙,球形屏障的用处其实只是为了限制住这个东西的闪转腾挪。 至于真正的攻击手段,现在才正要开始。 “白渊”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看起来仿佛是在微笑一样的神情,但若是细细观察的话,还是能够从那种仿佛计划成功一般的笑容里,品出几分不舍的情绪。那种情绪转瞬即逝,就连盘旋在自己身体内部的那缕残留的意识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但是仔细想想的话,会产生怀念的感觉倒还真算得上是一个正常的事儿——如果白渊没有猜错对面那个黑红色人影的身份的话。 “白渊”身上的能量波动缓缓地停了下来,原本在抖动的衣袍也如同被放进了完全静止的空间一般,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在“白渊”的身边,所有的东西都安静了下来,就连那些已经被风吹拂到了空中的烟尘也都停止的飘荡。 在这种静谧的氛围之中,“白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在他身后的空气之中,空间开始缓缓地抖动,大片大片的波纹凭空出现在“白渊”的背后。 在那些波纹出现的同时,那道黑红色的人影也停下了撞击的动作,她似乎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恐惧之色。只不过那种恐惧一闪而逝,就连“白渊”都没有看清楚。 那道黑红色的人影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随着那阵嘶吼声,天空中开始不断地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黑红色,形成了仿佛倒悬于天空中的血海一般的骇人景色。这片血色的海洋甚至完全覆盖了达纳丹上空的那些不断崩塌的混沌边界。在两个呼吸的停顿之后,那片倒悬的血海倾盆而下。 地表上的屠凌和邱郁纷纷张开了护盾,使自己不至于暴露于那些血海之下——虽说那种能量并不在他们两个熟知的范围之内,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凭借本能感觉到那东西的危险。 “白渊”身后的空间已经停止了抖动,在他身后,或者说以他所在的位置到那个球形屏障的距离为轴,周围所有的空间都被那些荡漾开的波纹覆盖,随后从那些波纹之中,缓缓地浮现出一把又一把被星光包裹的长剑。 几乎每一道波纹之中都有两到三把星光长剑,“白渊”缓缓地睁开了双眼,他眸中的星光亮得有些吓人。即便是以他现在的状态来说,催动这样的术法都算是下了血本了。 下了血本的结果就是亿万剑芒闪烁。最为恐怖的是,那些剑芒最大的杀伤力并不在于那些刚猛的剑光所带来的强横切割力量,而是在那种切割力量消弭之后同样刚猛的爆炸力量。 在“白渊”的印象里,似乎有个什么人跟他说过,没有什么事情是一发炸弹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再来一发。 这缕附身在白渊身上的意识实在是太微弱了,微弱到甚至有很多事情都让他无法回忆起来。他其实也清楚,这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罢了,实际上,他是真的已经忘了那个这样跟自己说着的人,到底是谁了。 “白渊”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现在这种时候,可实在不是什么发呆想事情的好时候。他的视线缓缓地抬起,而后朝着那个球形屏障中的女人看去,眼中的光芒微微闪动,似乎有什么事情要从他的记忆伸出蔓延上来。 “白渊”眨了眨眼,那些星光长剑开始闪烁出耀眼的光芒,无数道剑芒朝着中央的那个球形屏障中的人形呼啸而去。 小半个达纳丹古城都仿佛被一片雷暴笼罩着,强烈的闪光和爆炸在将近三分之一的城池上空肆虐,爆炸区域的上空就是那个黑红色的人影召唤出来的涌动的血海。邱郁在这种爆炸中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呆愣,显然他并没有想到白渊能搞出这样的威势。 “他之前...会这种法术?!”不光是邱郁,就连屠凌都显得有些目瞪口呆,他伸出胳膊捅了捅一边的邱郁,“你之前,见过这种类型的东西?” “不,并没有见到过。”邱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白渊放出的攻击形式是之前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不管是没有见到白渊用过,甚至于他都敢保证,这个世界中都不应该存在这种攻击形式才对。 毕竟这种需要强横的灵魂控制能力以及强大灵力支撑的法术,按理来说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的。能够控制这样数量的武器,即便是只是普通的一劫修者使用的兵器,这样的数量,需要的灵魂控制能力也在帝境之上。更何况白渊现在调动的那些长剑,即便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邱郁仍然能够感受到那些长剑中传来的澎湃的能量——那些东西的层次明显都在十劫以上! 但是这种不可能的事情就是这样在眼前发生了,邱郁只觉得口中传来阵阵苦涩,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人已经变得这样强横了? 而在那覆盖了整个天空的爆炸之中,两道巨大的闪电划破天幕,击打在战场中央的黑红色气旋中。 那条之前被黑红色身影劈成两半的龙不知何时又出现在那片战场上,它的身上缠绕着层层的电光,身上毫发无伤,丝毫看不出之前被劈碎的痕迹。 片刻之后,在那片烟尘缭绕的废墟中忽然响起了一道高昂的凤鸣,一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巨大怪鸟突兀地出现在空中。伴随着那一声啼鸣,一道银白色的流光在它的头顶上方缓缓汇聚。 伴随着一声足以撕裂人心的啼鸣声,一道闪烁着银白色光芒的能量猛地轰击在那些旋转的气团中央。 第八十六章 碾压 火焰与爆炸,雷霆与风暴。这座已经沉寂了不知道多少年,甚至于已经被人彻底遗忘的古城在这种毁天灭地额的能量对冲中剧烈颤抖。挺立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城墙如同朽木一般土崩瓦解,恢宏的宫殿如同沙尘一般随风飘散。这是z自蛮荒时代结束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六界中的场景,翻滚的血海倒悬着从天空中垂下,而各种各样的能量冲击则如同颠倒过来的暴雨一般迎着血海逆流而上。此时此刻,这片逐渐崩裂的空间竟仿佛天地倒置一般。 “白渊”身边的那条浑身缠绕着电光的龙正瞪大了眼睛看着那爆炸交汇之处,一团由雷光组成的漩涡风暴正在它的身后缓缓旋转,刺眼的电光在它悬浮的身体周围漂浮这,每一次旋转都会导致两道足有数丈宽,数千丈长的电蛇从那道漩涡中激射而出,这电蛇的威力几乎已经与天雷劫的威力不相上下,而且那些电蛇的表面还覆盖着一层极薄的星光,即便是那道黑红色的人影也无法直接硬抗这种电蛇的锋芒。 一颗璀璨得仿佛小太阳一般的火球忽然炸开,在那片倒悬的血海中央形成了短暂的空洞。爆炸所在之处的光芒渐渐黯淡之后,一个全身被包裹在黑红色雾气中的虚幻身影缓缓地浮现出来。 屠凌忍不住有些咋舌:“这样都不死,啧,生命力简直强得令人发指。” 他能明显感觉到刚刚白渊放出去的那些攻击到底有多强悍,即便是全盛状态下的他,在那种能量的聚焦点上也足够被轰死个十次八次的了,但是那个由雾气组成的人,似乎...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屠凌的脸色有些难看,邱郁的眼中覆盖上一层淡淡的金光:“已经被明显削弱了。” 屠凌愣了愣,意识到邱郁这是在跟自己说话,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开口。 “白渊”的视线还是紧紧地锁在那个被黑红色雾气包裹起来的虚幻身影之上,那东西似乎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那种疯狂的攻势依旧不减。然而这种状态只是因为缺乏理智所带来的的气势而已,除了那种一如既往的疯狂战意以及邪恶侵蚀之意只玩,那只怪物明显已经到了强弩之模的阶段了。 她的身体修复速度越来越慢,天上翻腾的血海已经凭空被蒸发掉将近三分之二,甚至于就连她释放出来的那种黑红色的波纹,也不像一开始那样有着堪称恐怖的破坏力了。 尽管这样的一个对手在邱郁和屠凌两人看来完全是意料之外的强敌,甚至于几乎可以断定,如果没有白渊的话,他们两个恐怕都要折在这片崩塌的空间之中,根本没有什么逃脱的可能性——旁的不说,就冲他们刚刚试着攻击了一下那些翻腾的血海,他们打出去的攻击落入那片倒悬的血海时,就如同泥牛入海一样消失不见,甚至于一个浪花都没有搅起来。 但是以白渊现在这种游刃有余的状态来说,似乎对于他而言,这种程度的敌人要消灭的话只不过是一种算不上是体力活的体力活? 最多再多加上一点点的耐心。 “杀...杀光...杀光...” 那个黑红色的人影忽然发出一阵嘶哑的叫声,这一次的声音不再是毫无意义的语气词,而是那种,虽然之前从来没有听过这种语言,但是她一开口的时候,你就会明白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那种东西。 黑红色人影那嘶哑难听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着,然而她刚刚凝聚起来的身体还没来得及做出攻击,一道来自天空中的银白色光芒便突然洞穿了那些涌动的雾气,将她的身体再一次轰得支离破碎。 嘹亮的啼鸣声从天空中传来,“白渊”抬头瞥了一眼,那只怪鸟在天空中盘旋飞舞,模样看起来似乎很是兴奋。 “它...在说话?”屠凌不确定地开口,看起来是觉得自己的这种猜测相当不靠谱。 “确实在说话,”回答他的不是邱郁,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面前的“白渊”,“最后一次冲击了。” “啥?”屠凌愣了愣,显然没有理解“白渊”话语中的意思。 “这种攻击它总共也放不出来几次,”“白渊”眼中的星光闪了闪,很是耐心地开口,“更何况刚刚它还打歪了两下...” “啊这...”屠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白渊”看起来却并没有什么沮丧的意思。 “没办法,御虚凰这种鸟啊,天生色盲,其实它能打中就已经相当不错了。”“白渊”耸了耸肩,伸手从屠凌的脑后抽出一把剑,那剑的长度算不上太长,也就三尺三寸三,在“白渊”将那把剑抽走的时候,屠凌突然感觉到一阵虚弱。 屠凌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白渊”并没有让他说出口。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屠凌的面前,冲洗回到了战场中央。 屠凌被一瞬间的虚弱感冲击地有些腿脚发软,几乎要到站不稳的地步了。好在一旁的邱郁见他状态不太对劲当即伸手弹了一团金色的光芒托住了他的身子。屠凌愣了愣,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个并没有再看着自己的邱郁。 屠凌动了动,刚要站起身来,一道身影在自己的识海中响起:“别乱动,你现在的状态可不怎么稳当。” 是白渊的声音,透着那么一股子无奈的味道。 “发生了什么?”屠凌狠狠地喘了一口气,在识海中问道。 “我很难跟你解释,”白渊摸了摸鼻子,“总之现在那个控制了身体的家伙不是我,但是应该也不会做什么太过分的事情。他的目的应该就是那团雾气凝结出的人影...” 当下,白渊把目前的状况简单地与屠凌说明,在后者那似懂非懂的神情中停止了解释,声音顿了顿,看起来有些犹豫。 “我明白了,”屠凌点了点头,“还有什么别的事情吗?” 白渊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更重了,他想了想,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两腿发软身子发虚眼前冒金星...” “是啊,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屠凌瞥了白渊一眼,不是很在意地摆了摆手。 “那什么...我要说你肾虚,平时节制一点多注意休息什么的...”白渊干咳一声,见到屠凌的脸色变了,连忙改口道,“不是不是,我就开个玩笑。其实你这个状态是因为你的灵魂本源被抽走了一部分...” 白渊伸出两根手指,在屠凌的面前比划着:“就这么一点点...用完就给你还回来...” “你等会儿...”屠凌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你的意思是刚刚那个用你的身体的家伙,跑到我这里来,抽走了我三分之一的灵魂本源?!”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渊干笑两声,似乎是找不到什么由头来转移话题的样子。 “三分之一这尼玛的叫一点点?!”屠凌整个人都炸了,他在识海中的人形几乎要跳起来,“你还告诉我说用完了就还回来?!这玩意儿咋还?!你就看看他那个用法,咋还?!” 白渊尴尬地笑了笑,根本没有想明白这种事情应该怎么跟人解释,毕竟那个“白渊”对于那把由屠凌的灵魂本源形成的剑的使用方式,看起来实在不是什么正经方式... 屠凌这边还在碎碎念着:“我说怎么就觉得刚刚那家伙给我的感觉不太对劲,他抽走的那把剑我也觉得怪眼熟的,现在想想,那他女良的不就是我灵魂本源的模样吗?!我是得反应迟钝到什么地步才会连这事儿都没反应过来的...” 在屠凌和白渊正在掰扯这种事情的时候,远处的那个“白渊”已经开始了动作。那把被他从屠凌的脑后抽出来的由屠凌的灵魂本源形成的长剑被他用手缓缓地摸过,大片大片的星光被他附着在了这把闪烁着奇异光芒的长剑之上。 不远处那道黑红色的人影正在缓缓地重生,那道虚实不定的身影直到他在那把长剑上覆盖了厚厚一层星光才刚刚开始再生,而且再生的过程中不断逸散出仿佛灰烬一般的黑色颗粒,一种油尽灯枯的感觉油然而生。 “白渊”身边淡蓝色的光芒一闪,整个人在空中划出一道残影冲向那道邪恶的人影,那把闪烁着星光的长剑在他的手上闪耀出夺目的光辉,仿佛星空的碎片一般,给人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那道黑红色人影重塑之后立刻看到袭来的敌人,她本能地抬起一条手臂,双眼爆发出愤怒的火焰:“杀...” 之前总是在她抬手间及优惠凭空出现的猩红色波纹这次却完了片刻才凝聚出来,而在那之前,“白渊”就已经和那个黑红色的人影错身而过,那把灵魂本源长剑在空中一划,后者包括肩膀在内的小半个身体直接化为一团粘稠的雾气。 刚刚凝聚出来的猩红色波纹还没等释放出来,也在转瞬间消散一空。 然而这种对于正常生灵来说足以致死的伤害却并没有立即杀死这个怪物。那个黑红色的身影只是剧烈震荡了一下,随后那团粘稠的雾气便开始缓缓地凝聚起来。与此同时,她也转过头,愤怒地看向“白渊”的方向,发出一声完全无法分辨内容的混乱嘶吼。 而就在那道身影转过头的瞬间,一道混合着笑意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白渊”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头顶的正上方,用那把灵魂本源长剑敲了敲她的头:“往哪儿看呢?” 那道黑红色的人影似乎愣了愣,眼中闪烁过一瞬间的清明。这一丝清明落在了“白渊”的眼中,让后者也是稍稍一愣。但是这种呆愣并没有持续太久,“白渊”一只手拎着那把长剑,另一只手握拳,拳头上覆盖着一层并不比那长剑上薄多少的星光,自上而下朝着那张熟悉的脸猛地砸了过去。 狂轰滥炸的法术对攻结束了,半空中只剩下拳拳到肉的剧烈搏斗声,虚弱状态下的黑红色人影完全不是“白渊”的对手,即便现在的“白渊”充其量也就只有全盛时期不到千分之一的力量——这里的这个“全盛时期”指的是乾的完全体形态。 “白渊”的身上甚至还带着能够压制那道黑红色人影的特殊力量,子安上神修行了不知道多少万年积累下的搏杀经验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白渊三人只看到空中无数残影飞舞,那道黑红色的人影在爪击和踢打中就像一片狂分钟的落叶一般被不断地轰飞。 至于为什么围观的是白渊三人...自然是因为现在真正的白渊正在屠凌的识海里跟他一起关注着战场上的变化,当然这种事情,邱郁是不知道的。他只是呆呆地看着天空上那两个缠斗在一起的身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让屠凌觉得不爽的点就在这时候发生了。 闪烁着神秘莫测光芒的长剑一直被“白渊”拎在手里,除了最开始攻击的时候划过去的那一下,那把长剑再也没有用上——至少在把那道黑红色身影打到不能自理之前没有用上。 在最后一拳将那黑红色人影打飞出去之后,“白渊”甩了甩拳头上沾染的粘稠恶心的血迹,然后状似随意地拎起了那把灵魂本源长剑,追着那个被打飞出去的人影就是一捅。 这一捅让屠凌浑身一个哆嗦,按理来说正常拿剑捅人都是捅正面或者背面,直接捅个对穿,但是“白渊”这一剑倒也算是捅了个对穿,只不过这个对穿是从下到上... 在那根长剑刺破了那道人影的头颅传出来的时候,“白渊”的脸上闪过了一丝悲伤的情绪,那情绪一闪而逝,快得几乎没有人捕捉到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 在将那道身影刺穿之后,“白渊”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来,他握着剑柄缓缓旋转,说来也是奇怪,那道人影明明只是一团黑红色雾气聚集而成,在他的搅动之下就仿佛是真的血肉生灵一般。刺耳的尖叫声划破天际,“白渊”的眼睛都没眨一下,在他的搅动之中,那个黑红色的人影缓缓地化为一大团碎肉块,根本没有再往雾气的方向转化。 屠凌看着“白渊”手上那把占满了漆黑粘稠血迹的长剑,心情极端复杂。 第八十七章 净化 在高地的一角,邱郁甩了甩支撑护盾的手,看着那种场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黑红色人影那四分五裂的“尸体”还没等飘落下来就被“白渊”手里提着的那把剑搅了进去,一团黏糊糊恶心得要命的血肉在看得屠凌忍不住有些皱眉。 即便是为天界征伐许久的杀神大人见到这样堪称是凌虐的一幕也觉得有些不适,更何况那个被拿来当做凌虐工具的长剑...还是他的一部分灵魂本源。屠凌只觉得相当微妙,就好像自己在亲身搅动那团看起来相当恶心的血肉一般,实际上好像也确实是...亲身... 他甚至能从自己的识海中国听到那团血肉中传来的隐约的啸叫声,吵得他脑瓜子嗡嗡响。这种感觉实在是相当微妙,毕竟这种声音就连待在他识海中的那缕真正的白渊的意识都没有听到,但是这种不好形容的状态...只能说,“白渊”毕竟还顾及着那是他的灵魂,到底没有下狠手直接切断,收回来再养个两三天就没事儿了...大概,也许吧。 屠凌看着天空上那团在搅拌着血肉的长剑,皱着眉头强行安慰自己。 邱郁也在看着那团粘稠的血肉,满脸都写着提防,看起来仿佛是生怕那个仿佛能够无限重生一样的怪物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凭空冒出来。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天上狂乱的能量正在渐渐地平复下去,翻腾的血海也仿佛阳光下的露水一般逐渐变得透明虚幻,并最终归于虚无。 这片破碎空间边界处那些巨大的混沌漩涡再度出现在天空上。 那团血肉在“白渊”的搅动之下逐渐变得清澈,从那种粘稠的状态逐渐朝着仿佛水一样的质感。一团团黑色的雾气从那团液体中蒸腾出来,还没等散逸开来就被“白渊”身边笼罩着的星光照耀得冒出一股青烟消散而去。 就连站在远处看着的邱郁和屠凌两人仿佛都能听到从那一股股的黑烟之中传来一阵阵刺耳的惨叫声。两人有一瞬间的恍惚,最后才意识到那些惨叫声都是从他们的精神世界深处响起的声音,那种声音说起来似乎只是一种残响,但是就只是这种被消灭之前的残响都让他们有些后背冒冷汗。就只是那么几声惨叫都让他们感受到那种深沉的恶意,简直不敢想象那种东西如果深入灵魂之后到底会唐人变成什么样子。 这时候的两人也算是明白了之前那个由黑红色雾气凝结成的人影到底为什么会给人那样浓重的邪恶与恐慌之感,那些黑色雾气都已经与那团血肉结合得紧密,如果不是“白渊”的动作,甚至于他们两个都不一定能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即便是现在已经明白了,但是这种东西也不是他们两个能应对的了的东西,因此在“白渊”的动作中,他们两个也就只能无奈地在下面待着,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邱郁的无可奈何主要原因是心理层面的,而屠凌...那可真就是心理以及生理层面双重的无可奈何了。也没有什么旁的原因,你就看“白渊”手里那把剑...就什么都懂了。 漆黑的雾气不断地从那团粘稠的血肉中蒸腾而出,最后那团原本看起来恶心的粘稠液体变成了一团清澈而又轻薄的液体,那团液体给人的感觉就如同清水一般,除此之外还散发着一股子圣洁亲切的味道。与清水不同的地方就在于,那团清澈的液体是红色的,仿佛鲜血一样的红色,消除了那些透着一股子邪恶味道的漆黑雾气之后,就连那团血红色的液体也带上了一股子亲和的感觉。 在这团液体彻底变得清澈之后,“白渊”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他将那把长剑从那团液体中抽了出来,抖了抖上面附着的液滴,朝着屠凌的方向随手一扔。屠凌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他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那把长剑已经掠过了他的脑门儿,消失在他的眉心。 屠凌一瞬间就感觉到之前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那种虚弱的感觉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当圆融完满的感觉。这倒不是他矫情,主要是但凡失去过一次之后,这家伙才能感受到,完满无缺的感觉,是真他女良的好。 天空上,“白渊”的动作还在继续,他抬起手来,一团闪烁着星光的能量从那只手上缓缓地冒出来,伴随着他的动作,那团能量开始朝着那团已经变得清澈的液体包裹而去。那团液体的表面开始微微抖动,仿佛水波一样的纹路荡漾开去。星光能量将那团液体紧紧地包裹起来,不留一丝痕迹。 在这种情况之下,那团血红色的液体开始缓缓地凝聚。见到这种趋势的屠凌和邱郁一时间有些紧张,显然这两个人是又想到了之前那个黑红色的人影凝聚的场景。但是这次和之前完全不同,最起码的区别就在于,他们能看见那个凝聚起来的人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子。 那是一个看起来相当漂亮的女人,皮肤雪白,嘴唇嫣红,与正常人的差别就在于她的脸上长了三只眼睛。长有三只眼睛的种族在六界中也不少见,但是她和那些所有的三眼种族都不一样。六界之中,所有的长有第三只眼的种族,他们的眼睛无一不是长在眉心的正中央位置,作为代表的就是灌江口二郎显圣真君,他那一只竖曈极其漂亮,甚至于还在背地里被天界仙庭的女仙们评选为三眼种族最帅第一人... 这种八卦逸闻说起来相当没意思,但是这跟接下来要说的也算是有点关系。这个女人的第三只眼是以四十五度角倾斜着长在左侧眉毛的上方,瞳孔的颜色和其他两只眼睛都不一样。那只眼睛漂亮也是真的漂亮,细长的眼尾,清凉的瞳仁,真要单单比眼睛的话,就连显圣真君的第三只眼都能被比下去。 唯一的缺点就是那只眼睛长的位置实在是怪异极了。邱郁和屠凌看着那张脸,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屠凌的识海之中,同时响起的是两道抽冷气的声音,一个是屠凌的,一个是那个真正的白渊的。前者自然是因为被那个凝聚出人形的怪异容貌所震惊,后者则是彻底想明白这个家伙到底是谁。 就光看“白渊”现在那副样子,你跟他说乾不认识那个女人,白渊觉得他能当场把这片塌了的废墟吃了。 “白渊”的神情看起来是从未有过的柔和,他看着那个逐渐凝聚成型的液体,缓缓地勾起一抹看起来像是无比轻松的笑意。 被星光包裹着的女人的眼皮抖了抖,睁开了眼睛,冲着“白渊”天真无邪地笑了笑,“白渊”同样朝她微笑,缓缓地张开了双臂,一副过来抱抱的模样。 见到这个场景,邱郁的神情满是古怪,屠凌虽说从外表看不出来什么样,但是在识海中,他已经快把白渊那缕意识给拍散了。 “有这么好笑吗?”白渊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几乎要捶地大笑的屠凌。 “我跟你说,这也就是我体谅你,”屠凌笑够了,擦了擦眼角的泪,“要不然就这个场面,我绝对拿水影石给你录下来,往后放给月清那个小丫头看!” “用不着你,”白渊斜了屠凌一眼,识海中的意识体本来不应该出现眼泪这种东西的,白渊确定这个家伙就是想要看自己的热闹,“你旁边那个已经这么干了。” 屠凌一愣,后知后觉地转了转头,身边的邱郁一脸纠结,手里端着一颗水影石... “不过话说回来,”白渊捏着自己的下巴,眉毛拧得死紧,“自己看自己露出这么个模样,感觉还真是...相当微妙。” “啧啧啧,”屠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要我说啊,至少那个看起来比你可生动多了。说实话,我原来都想象不出来你将来见到月清那个小姑娘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我觉得,至少肯定不会这么生动。”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屠凌只觉得心口一阵钝钝的疼痛,他的脸上露出一抹有些自嘲的笑容,只不过这个笑容并没有表露在识海之中。 邱郁耳聪目明的,自然是注意到了屠凌一瞬间的表情变化。他后退了两步,拍了拍屠凌的肩膀,倒是有那么几分安慰的味道。 屠凌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邱郁会做这种事。他笑了笑,那种失落的感觉收了收,又变成了那副无所谓的模样。 天空上的场景还在继续。那个已经凝聚成型的女人歪着头打量了一下“白渊”,带了几分天真的眸子眨了眨,随后像是确认了什么一般,雀跃地往前跑了两步,张开双臂,朝着“白渊”的怀里扑去。 女人在接触到“白渊”的身体的一瞬间,便仿佛水被海绵吸收一样融入了他的身体,后者的身子晃了晃,就好像真的被什么人撞到一般,他的手臂缓缓收起,仿佛真的在拥抱一个什么人一样,即便最后也只是抱到了空气。 “白渊”眼中的星光闪了闪,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眼中的星光已经彻底消失了。现在的白渊又变成了之前邱郁和屠凌熟悉的那一个。 他眨了眨眼睛,似乎对于现在的状况有些茫然,随后便意识到了什么。他伸出手来,用力地握了握,重新感受了一下拥有身体的感觉。 白渊从天空之中降落下来,邱郁转手藏起了那颗水影石,冲着白渊点了点头:“终于解决了。” 白渊抑制住了那种翻白眼的冲动,邱郁刚刚摸水影石录像的场景他可是看了个一清二楚,只不过他现在没有什么心思追究这件事而已。 在屠凌和邱郁撑起的护盾之外,大神庙所处的整个高地几乎都已经被战斗的余波推平了。不但那些坚固的石质地面土崩瓦解,就连这层石板下面的骨质层都呈现出一种千疮百孔的形态。血海滴落下来的液滴积聚成河,在城池之下的骨质地基上留下了骇人的腐蚀痕迹。虽说壁画的故事中说过,那只骸骨是巨兽达纳丹的头骨,但是经历了刚刚那一出的白渊已经能确定,这只颅骨,必然不是什么“达纳丹”的颅骨。即便是这样,这东西本身具有恐怖的强度和耐腐蚀性的性质仍然不容质疑,但是在那黑红色人影召唤的邪恶腐化之血的面前,这东西也没有比石头坚固多少。 邱郁和屠凌所处的区域在这片遍布腐化的大地上就如同勉强可以避难的孤岛一般。 不止是大神庙所处的高地变成了这样,事实上,由于战场广阔,那道被侵蚀的黑红色人影的攻击有毫无顾忌,带有强烈恶意和腐蚀能力的能量导致的腐蚀崩坏一直蔓延到了几乎半座城池的地步。站在坡道的顶端抬眼望去,入目之处几乎全都是冒着青烟,斑驳塌陷的大地。残存的几座建筑物在腐化的大地上孤零零地矗立这,残垣断壁呈现出仿佛蜡烛融化一般的怪异形态。 而在这些腐化的坍塌建筑之间,是无数伤痕累累的“石像”。 那些“石像”守护者们竟然扛过了这场人为的“天灾”。 然而它们现在的状态却不太对劲。那些“石像”们并没有随着那个黑红色人影的消失而彻底瘫痪,但是也没有任何继续行动的迹象。它们只是静静地伫立在高地的周围,身上符文闪烁,整片空间中除了呼啸的风声以及远处地面被撕扯崩碎的沉闷声响之外,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那个家伙已经被消灭了,这些‘守卫’还要干什么?”屠凌皱着眉头,似乎很是不能理解。 邱郁环顾了一下周围,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这些‘石像’从刚才起就一直这样,看上去还真是让人有点瘆得慌。” 白渊皱了皱眉,抬头看着天上那里似乎有一股奇异的波动,他有些戒备,虽说刚刚乾借用他的身体时那种声势浩大的攻击他用不出来,但是现在他身体里残留的灵力总量,仍旧足够在这里引发一场雷电风暴,虽说之前的战斗并没有消耗掉他太多的力量,他还是觉得有些疲惫。即便是发起攻击的主力是乾,但是那些能量确确实实是从他的身体中出去的,造成了相当大的精神力损耗。 乾显然还调用了白渊身体本身的不少能量,白渊现在确实感受到了。他正在考虑要不要趁着现在他还有足够的力量的时候把整座城池用雷蛇扫荡一遍,彻底解决掉那些看起来暂时不会反抗的石头疙瘩。 就在这个念头刚浮现出来的时候,一个听起来相当和善,但是说话语气温吞吞的声音突然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的识海之中: “你好。” 第八十八章 达纳丹 伴随着那声音响起,一道闪烁着淡蓝色光芒的身影缓缓地抖动着出现在白渊的识海之中,那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硕大的光团,声音便是从那个光团之中发出来的。 白渊一惊,但是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情绪变化,他定了定神,在识海中回应道:“你是谁?” “我是达纳丹。” 那个温和的声音用一种迟缓又平静的语气回答道。 白渊这次是真的绷不住自己的惊讶之感了,而且他看到身边的邱郁和屠凌脸上的表情同样一脸惊愕,便知道这种灵魂波动交流的声音并非只局限于自己。 邱郁定了定神,他的声音同样在屠凌和白渊的识海中响起:“你是哪个达纳丹?这座城池?还是以前的那只巨兽?” 达纳丹的声音慢吞吞的:“你们现在就站在我的脑袋上。” 屠凌这时候刚回过味儿来,一向给人“看起来相当稳重”的杀神大人闻言差点跳起来:“达纳丹?达纳丹的那个达纳丹?!” 那个慢吞吞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表达方式...” 白渊斜眼看了屠凌一眼,相当顺手地抬手就拍了他一巴掌:“不用在意这些细节。” 这话说完,白渊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天空。由于之前战斗积累的能量还没有完全消散,天穹上那个隐形的巨型“水母”这时候再度显现出来,它那起伏不定的表面上波光粼粼,无数细长的触须就好像云雾见的丝线一样从高空垂下,连接着大地上的“石像”守护者们。 “你就是...天上的那个?”白渊的声音有些干涩,听到这句话的屠凌和邱郁几乎同时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个形状轮廓缓缓消失的巨型“水母”。 “你是第一个看到我的,在之前我还没有被那些雷电能量环境影响的时候,你就看到了我的一部分,”听起来,达纳丹像是肯定了白渊的猜测,“这让我对你产生了兴趣...很少有生灵能看到混沌游荡者的灵体,除了那些极为特殊或者极为古老的家伙之外。但是不管你是谁或者是什么,我都应该要对你表示感谢,感谢你让我从这种长久的驱使中解脱出来...” “混沌游荡者?那是你的种族?”白渊皱着眉,他还没问“长久的驱使”是什么意思,反倒是对达纳丹这个生灵本身产生了兴趣,他看了邱郁一眼,发现后者也是一脸茫然,似乎对这个种族毫无了解的样子。 屠凌突然开口:“你不是在很多年之前就已经死了吗?被那个所谓的,伟大的‘主宰’杀掉的那个...等等,”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当年跟你大打一场的那个所谓的伟大的‘主宰’,难道就是刚刚神庙里的那个黑红色的‘邪灵’?” “混沌游荡者不糊轻易死去,”达纳丹慢悠悠地说道,它那庞大的灵体躯体在天空之中舒展开来,似乎正在修复者被之前那场战斗波及而导致的损伤,“很多时候,死亡对我们而言只不过是改变了一种生存的形态罢了。至于你说的那个‘主宰’,她确实就是神庙里的那个已经被侵蚀的怪物,你说她是个‘邪灵’?这种称呼实在是,非常有趣。” 白渊咳嗽了一声,重新将话题拉回来:“这么说原来的你一直都没死?当场那个所谓的‘主宰’跟你一番大战之后其实是被你骗了?” “不,尽管‘主宰’摧毁了我的形体,但是我们并不是敌对关系,我也没有蒙骗他什么。”达纳丹的回答出乎白渊三人所有人的预料,“我们之前从未爆发过什么战斗。” 一时之间,白渊三人互相对视,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半晌之后,屠凌终于憋不住了,他挠了挠头,看着达纳丹的灵体:“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看到的壁画上描述你在很久之前曾经是个毁灭性的怪物,有不少凡人的城邦被你摧毁,后来是那个伟大的‘主宰’突然降临,才彻底将你摧毁。”白渊皱起了眉头,“难道这个传说是错误的?” “凡人会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他们所看到的东西,但是出于他们本身的局限性,很多时候他们都看不到事情的真实一面。”达纳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是感叹,“传说的前半段是正确的,我的活动导致了大范围的毁灭。但是那并非我的本意,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能量外泄,就像凡人无法控制自己的生老病死一样。对于混沌游荡者来说,那些风暴与火焰只不过是我们身体的一部分,然而在凡人的眼中,那些却意味着毁灭性的天灾...” “大部分时候,混沌游荡者都会像我们的名字一样,在混沌中游荡,但是我经历了一场意外,我只是从一处空间中经过,一只泛着黑红色光芒的颅骨就扣在了我的头上,随后我就被莫名其妙地送到了这片空间之中,连离开的能力都被限制住了...” “我曾经试图劝诫那些贸然靠近的生灵,可是交流却止步于战争。啊,战争,那时候真的到处都是战争...” 白渊心头一阵乱七八糟,他之前有过各种猜测,但是万万没想到,这个达纳丹,他居然是个和平主义者! 屠凌愣愣地看着天上的巨型“水母”,突然问道:“所以你跟那个所谓的‘主宰’打架的真相是啥?” “她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展现除了强大的力量。我意识到这是解决困局的机会,于是和她达成了共识,”达纳丹回答道,“我请求她帮我改变生命形态,以解除我在无意之间对外界造成的破坏...” “顺便还想试试看改变生命形态能不能逃脱这片空间的桎梏?”邱郁忽然开口了。 “是这样的,”达纳丹对邱郁的猜测表示了肯定,“就像你们之前从那些记录中看到的那样,改变生命形态的方式就是肢解掉我原本的身体...” “但是即便是改变了生命的形态,你还是没能逃离那种桎梏?”白渊的声音缓缓响起,虽说是疑问的句子,但是语气确是相当肯定。 不用达纳丹回答,白渊甚至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如果真的能逃离那种桎梏的话,这家伙不可能现在还在这里给他们讲这些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老故事。 “嗯。”达纳丹老老实实地回答了,丝毫没有不耐烦。 “所以你跟那个所谓的‘主宰’压根儿就不是打仗?!”屠凌挠了挠头,他也没想到当年的真相竟然会是这样,他之前甚至脑补了一大堆欺诈与反欺诈的战争方法,万万没想到这玩意儿从根本的源头上就跟他的想法背道而驰,“那壁画上记录你们俩对着打了好几天是怎么回事?你们俩有来有回地扔能量风暴来着...” 达纳丹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那是我们在交谈。不过对于人类而言,这种交谈方式大概确实有些可怕...吧。” 白渊愣了愣,强行忍住了捂脸的冲动,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只能哭笑不得地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 “凡人所记载的历史总是被时代和眼光所局限,”邱郁倒是觉得这没有什么太大的意外之感,毕竟怎么说这位也是在不少的历史上有记载的家伙,好歹也算是有那么一点经验,“跟那些所谓的‘神明’扯上关系的就更是如此。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这样子...应该是一直被困在这座城里的吧?为什么达纳丹城会被毁灭?这里住着的那些人呢?那些石像是怎么回事儿?神庙里的那个怪物又是怎么‘堕落’的?” 面对着突然扔过来的一大堆问题,达纳丹的声音仍然不急不缓,仿佛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他动摇一般:“那是很久很久之前了,久到我都忘了过了多少年。当你们说的那个‘主宰’终于帮我解脱掉那层无法适应环境的外壳之后,一些凡人便就地取材,用我的身体碎片开始重建家园。他们用我的覆甲制造兵器和魔像,用我身体的柔软部分制造药物和生活材料,并在我的骨头上建造了一座城市...” “在这段时间内,我的灵体一直在试图挣脱这片空间给我施加的禁锢,但是并没有成功。后来我就放弃了,开始在他们的附近游荡。因为这种充满活力的小生灵着实让人好奇...” “而在我游荡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发现那位‘主宰’竟然也从荒野里搬进了城池之中。这让我感觉到更加惊讶,于是我干脆就把灵体附着在这座城池之上,想通过观察凡人这种短命小生灵的活动来打发时间...” “最初的日子里,这座城中的所有种族都相安无事。凡人勤勤恳恳地工作,那些体型稍微大一点的,被称为‘兽神’的部落领袖负责发号施令,而‘主宰’则住在这座城池中心的大神庙里,作为这里名义上的最高统治者接受所有人的供奉。” 白渊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了一下:“那个怪物还真的在这里当了一段时间的‘城主’?大概有多长时间?” “并没有很长时间,”达纳丹对白渊的打断不以为然,他似乎是认真思索了一下,似乎这个问题他之前并没有在意过,不如说,跟这种寿命几乎没有限制的种族来谈时间,本身就是一个没有太大意义的事情。“大概也就...几十年吧,而且她也从来没有真正‘统治’过这座城池。大部分时间里,她都只是在神庙里沉睡,偶尔苏醒也只是一个人自言自语而已。但是不管怎样,最开始的几十年里这座城池还是相当和平的...之后情况就逐渐恶化起来...” “‘主宰’的情绪并不稳定,事实上我怀疑她大部分时间都没有什么可以算得上正常的理智与逻辑。她就好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任何外界的变化所做出的反应在我看来都相当怪异。用那时候凡人中很流行的说法,她是一位‘喜怒无常且不可捉摸的混沌之神’。最开始的时候,她的情绪波动只是导致她偶尔有些暴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暴躁就逐渐变成了暴虐...” “‘主宰’的日渐暴虐当然也引起了城池中那些凡人的恐慌,然而那个时候没有人是她的对手。城池中具备战斗力的只有那些‘兽神’,不过他们和他们制造的那些战斗魔像加起来也不足以压制暴怒中的‘主宰’。冲突一天比一天严重,‘主宰’的行为也渐渐达到彻底无法理喻的程度。于是城池中的那些凡人,终于在祭司阶级——也就是那些‘兽神’——的带领下进行了反抗...” “令人奇怪的是,那个一贯残暴的‘主宰’却对这样明目张胆的叛逆行为视而不见。当凡人和‘兽神’们在城市里集结的时候,她一直在冷眼旁观;而当那些叛逆之人快要冲上高地的时候,她就从大神庙里消失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愤怒的叛逆之人被他们的情绪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有意识到情况的异常,他们欢呼着,洗劫了整个神庙,把所有的金银财宝都抢回了家里。根据这些年我对这些凡人的观察,我认为这恰恰是一种恐惧的表现。” 邱郁点了点头:“恐惧会让人做出逾越恐惧的事情,因为只有用更加疯狂的行为才能自我麻醉,才能逃避心中的不安。” 这下白渊三人之前的一个疑惑也算是得到了解答。为什么大神庙之中会呈现出被洗劫一空的景象?看来那果然是因为异常叛乱,只不过这叛乱的具体形式却和他们之前的猜测大魏不同:并不是底层民众反抗大和尚或者老道士,而是包括大和尚或者老道士在内,加上那些普通民众一起,所有人共同反抗了“神明”。 而在这场叛乱的最开始,那所谓的“神明”压根儿就没出手,这才导致大神庙除了被洗劫一空之外并没有更加严重的损毁痕迹。 第八十九章 之后的故事 “那个怪物恐怕不是突然转性当了好人,”邱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白渊看了他一眼,意外地发现他的脸上出现了极为凝重的神情,“她应该很快就动手了吧?” “是的,”达纳丹的回答一如既往的沉稳,“就在这场叛乱草草收场,祭司和民众们各自三区的时候,‘主宰’突然出现了,并降下一场巨大的灾难。” 白渊回想了一下这一路走来看到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废墟场景,挑了挑眉:“她摧毁了达纳丹这座城?” “比那个更可怕,”达纳丹的声音还是温吞吞的,听起来根本没有什么焦急亦或是焦虑之类的情绪,“她召唤了一轮血色的月亮,让整座城都被血红色的月光覆盖。月光控制了几乎所有人的心神,于是这座城里的每一个人都开始自相残杀,偶尔有几个还试图从城门逃出去,但是月光形成了仿佛墙壁一样的屏障挡在他们的面前。还有的人试图在临终前记录下这里发生的事情用来警示后人,但是月光让他们陷入幻觉,他们只是徒劳无功地在空气中刻下了文字。最后一批保持清醒的‘兽神’进行了垂死反击,并且几乎成功了:他们召唤出所谓的‘先祖之灵’的力量轰塌了一段城墙,并在那血红色月光形成的屏障上打出了一个洞。然而他们最终还是功败垂成...” 屠凌嘴快,没等达纳丹继续说下去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空间坍塌了,”头一次,白渊在达纳丹的声音里听出来那么一丝颤抖,似乎即便是他也对这种情况相当意外,这种意外甚至保持了不知道多少年一直留到了现在,“‘主宰’将这座城与周围的空间结构撕裂了,将这座城整个扔进了混沌之中...” 这就是这座城池变成如今这副模样的真正原因。 白渊忍不住看了邱郁一眼,现在他倒是能确定邱郁之前是绝对没有见过这座城池,甚至于说这片空间他之前都够呛见到过。主宰了这座城中的人——如果白渊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根本就是这个世界重塑之前的那个世界,也就是上个纪元中的某个相当强大的存在。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白渊才算明白,即便是现在这个有些脆弱(至少在以乾为首的魑魅魍魉这几个人口中得出来的结论,即便其中两个白渊之前并没有见到过)的世界中,还是有很多他不明白的事情。 白渊的心中开始冒出成片的猜测与困惑,但是目前还有很多问题没有弄清楚,因此他最后强行压下了心中的种种猜测与困惑,转而继续追问那之后发生的事情——因为从那些“石像”守护者们和达纳丹之灵如今的状态来看,在这座城落入混沌之中以后,这里必然还发生了什么。 “在这座城落入混沌之后呢?”白渊在识海中对达纳丹发出询问,“在那之后,你又经历了什么?” “这座城落入混沌之中的瞬间,城中最后的幸存的抵抗者也死在了时间与空间的双重震荡之中。在那之后,‘主宰’在大神庙的屋顶上沾了很久,我觉得怎么着也得有个...上千年吧。我无法理解她在想些什么,也可能她压根儿什么都没想。而在那个过程中,我就一直在慢慢稳定自己的伤势...” “伤势?”屠凌愣了愣,“什么伤势?” “你不会以为当那种无处不在的血红色月光降临的时候我可以安然无恙吧?”达纳丹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无奈,“即便是混沌游荡者的灵体,也难以抵抗那古怪的红月。我不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它的光芒几乎让我的灵魂变得四分五裂。并且直到这座城被抛入混沌之中之后的上千年时间里伤害都还在继续。我本来以为这种局面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是后来城里的月光终于还是逐渐减弱了,这是我才算勉强缓过劲儿来。” 邱郁咧了咧嘴,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干涩:“然后那个‘主宰’呢?她怎么又回到神庙里面去了?” “我不知道,”达纳丹的声音顿了顿,“自从这座城池落入混沌之后,‘主宰’的力量就一直在不断衰落。尽管我只是一个灵体,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这一点。她在神庙的屋顶上站了很久,直到那种血红色月光的力量消退了大半,她就毫无预兆地回到了大神庙里,然后自己陷入了沉睡之中。这整个过程中我始终都没搞明白她到底是遵循着怎样的逻辑在行动。” “其实她真的没有什么能够称得上是逻辑的东西,”将那个人影最后吸收入身体之中的白渊苦笑着摇了摇头,“最起码在她开始发疯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也绝对不会有逻辑这种东西了。” “在‘主宰’沉睡之后,你就接管了这里剩下的那些石头守卫?”屠凌想了想,猜测着问道。 “那本来就是我的躯体,”白渊觉得,如果达纳丹现在能拥有一个像人一样的实体外形的话,恐怕他现在正在做的就是一个耸耸肩的动作,“他们——也就是这座城中住着的那些人——切割了我的覆甲和骨骼,将那些东西制作成包括战斗魔像在内的各种东西。但是对于混沌游荡者来说这并没有什么影响,真要是算起来的话,我顶多只是暂时将那些东西借给他们使用罢了。当整座城中的人都死去之后,我就重新收回了这一切...” 随着达纳丹的话音落下,那些静静伫立着的“石像”们忽然再次活动起来。它们轰隆隆地转过身来,开始排列成整齐的方队。 白渊已经差不多隐隐约约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以说这些‘石像’根本不是在守护那个‘主宰’...事实上,你这是在‘看管’着她?!” “看管还谈不上,我知道这些‘石像’的力量,如果‘主宰’醒来,这些石头疙瘩根本拦不住她。我只是监视着这个地方,以防止有人误入这片破碎空间并唤醒那座大神庙之中沉睡的人。在过去漫长的岁月之中,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止一次。这片破碎空间总是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与正常的空间相连,那些冒冒失失的冒险者一旦进入大神庙之中就有可能造成难以预计的后果。我记得最后一次闯进来的人甚至已经站在大神庙的台阶下面。他们看起来似乎只是一群普通人,但是却有着堪称不可思议的武器和顽强的斗志,但是幸运的是我还是把他们拦下来了...” 随着达纳丹的声音落下,白渊看到有一座“石像”从队伍的最后面走了出来。这个“石像”张开自己巨大的手掌,一些扭曲变形的金属贴片和破破烂烂的碎布便从它的指缝中滑落。 “鬼界的‘天冥军’,”邱郁只是瞥了一眼就作出了判断,“看起来似乎是第四次仙魔之战那段时间的军队。” “军队神秘失踪的事件不胜枚举,其中有一半左右是被莫名其妙地卷入了秘境。”屠凌摇了摇头,在军队这一方面,这家伙显然相当有发言权,“这些秘境很少有能直接定位的,实在是有些害人不浅。” 白渊也觉得唏嘘不已,但是他也得承认达纳丹的处置是别无选择之举。自己这三个在六界之中几乎能横着走的家伙已经用事实证明了达纳丹的担忧是正确的。外来者进入大神庙之中真的会唤醒那沉睡的“主宰”。如果今天唤醒“主宰”的不是他们三人,而是一群普通的修者,那么后果真的会不堪设想。即便是他们三个,也是在白渊偷偷携带了强力的“外援”的基础上才能成功地将那个家伙净化掉,要不然,就冲着白渊之前在屠凌的识海中看到的那样,任何威力极大的法术都会被那个怪物召唤出来的那片血海所腐蚀吞噬,最后留不下一丝一毫的痕迹。 既然那个怪物又能力把这片空间放逐到混沌之中,那她肯定也有能力让自己返回原本的世界。 屠凌抬起头看着天上,表情看起来倒有几分哭笑不得的味道:“所以你之前派出那些‘石像’来跟我们大打出手...” “我只是在阻止你们前往大神庙,”达纳丹慢条斯理地说道,“但是我没想到你们直接就往神庙去了。” “话说回来我倒是想多问一句,就算已经被放逐到了混沌之中,你还是没有办法离开这座城吗?”白渊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表情看起来相当严肃。 “最开始的时候我在见到周围那些漆黑的混沌漩涡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侥幸的感觉,”达纳丹似乎是叹了一口气,“想着既然已经到了混沌之中,我怎么着也不应该继续被束缚住的样子。但是之后我进行的试图脱离这座城市的努力全都失败了。在你们现在站着的那块骨头上,似乎有一种相当强烈的束缚能量,在这种能量的作用下,我根本就不可能离开这座城周围超过五百舍的距离。后来我也就认命了,不再想着离开了。” “骨头...有什么特别的?”屠凌嘀咕了一声,瞥了一眼已经被腐蚀得千疮百孔的地面。 白渊似乎已经想明白了什么,他回想了一下之前在那些壁画上看到的所谓“达纳丹”的画像,总算意识到之前一直有的那种违和感是怎么回事儿了:“你自己的脑袋,应该不长这个样子吧。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是在混沌中游荡的时候被一只骨头击中才落到正常世界之中的?” 达纳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是啊,我确实不长这个样子。只不过这座城也的的确确能算是建在我的头骨上面,只不过我的头骨上面还顶着另外一只头骨罢了。” 白渊点了点头,他已经算是想明白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达纳丹脑袋上顶着的那块头骨,恐怕就是之前那个沉睡在大神庙之中的怪物的。 因为眼睛的位置真的是完全对得上... 邱郁看了一眼地面,似乎也想到了什么,只不过他和屠凌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提起,而是强行转移了话题,将之前已经被白渊聊偏了的方向拉了回来:“所以说,之前那些‘石像’不管怎么闹腾都会尽可能地远离那座大神庙,就是为了防止唤醒那里面的怪物。” 屠凌咂了咂嘴,摇头说道:“我们进入大神庙之后你就让这些‘石像’在外面停了下来,大概是放弃治疗的意思?” 达纳丹没有出声,这样的情况被屠凌默认为赞同自己的说法,他看起来相当潇洒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发,继续说道:“既然这样的话你倒是跟我们说一声啊,你又不是不会跟人交流,就这么直接派一堆石头疙瘩打过来,是个人都会反抗的吧。看看现在,我们炸烂了你的一堆‘石像’,我们的能量消耗也没有什么办法补充,两边都没讨得什么好处,早商量一下不就没这么多麻烦了吗?” “并非是我不愿意与你们交流,”达纳丹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无奈,“而是这种交流反而有可能唤醒沉睡之中的‘主宰’。事实上如果不是你们成功净化了‘主宰’,我永远都不会再‘开口’说话的。” “灵魂波动传音交流会唤醒‘主宰’?”白渊一愣,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后背有些发毛,毕竟自打他们几个进入这座城中以来,基本上大部分的交流都是靠灵魂波动传音完成的,被达纳丹这样一说,他有种莫名的寒意。 “以前出过这样的事儿?” “灵魂波动传音交流本身不会唤醒她,”达纳丹的语气中带着唏嘘之意,“但是在灵魂波动传音交流的过程中提到她就很危险。她在沉睡中的时候其实仍然注视着这座城,有太多的契机能够把她唤醒了...” “而且除了这方面的风险之外,很多时候闯入这里的家伙本身也有着不可预料的行为模式,与之交流反而会带来更多的不可控因素。曾经有一群看起来像是难民一样的家伙就在得知‘主宰’的沉睡地点之后起了疯狂的念头,他们竟然想要故意唤醒‘主宰’以获得强大的力量。我实在是无法理解这种自取灭亡的想法,也无法理解那些千奇百怪的‘小生灵’稀奇古怪的思维方式,所以干脆就不再和他们进行交流。” “直到你们出现,你们是个绝对的意外...” 第九十章 宝石 “正常,那些不小心到这里来的恐怕都把这里当做一个普通的秘境了,”屠凌耸了耸肩,“对于那些家伙来说,秘境这地方就代表了无尽的机缘还有强力的法宝传承之类的,这种类似于封印形式的地方,实在是相当少见。” “原来如此。”达纳丹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恍然大悟的意味儿,这倒是让白渊三人对这只混沌游荡者的评价又具体了不少。 毕竟对于修者的天性这样不了解不清楚的家伙,实在是相当罕见了。 白渊倒是没有对屠凌说的那些多评论些什么,毕竟他说的那些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他稍稍思考了片刻,开口说道:“你会觉得意外也能勉强算是正常情况,毕竟我们不但把她弄醒了,还把她弄死了。但是总体上说起来,我们已经搞明白了这座城池的来龙去脉。但是对于那个‘主宰’,我仍然有很多好奇之处,你知道她最开始的时候是从哪里来的吗?” “在‘主宰’彻底疯狂之前,我曾经和她有过几次交流,”达纳丹慢吞吞地说道,“但是她从来都没有提起过自己的来历。她只是说自己在大平原上游荡,漫无目的,也没有什么方向。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和种族,甚至于不知道自己最开始的时候是从什么地方出发的。在我的记忆里,她的精神状态从一开始就很奇怪,即使再她比较‘理智’的时候也是如此。她的思绪经常中断,或者陷入诡异的长时间沉默之中,有时候她会马上终止一个话题并且开启另一个难以理解的、全新的。与之前说的东西毫无联系的话题,但是更多的时候她都只是站在那里浑浑噩噩地自言自语...很抱歉,看起来在这一方面我应该也帮不上你们什么忙。” 白渊本身对这种情况也有所预料,实际上他对达纳丹的回答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就看到自己身体里那个不知道藏到什么地方去的乾忽然激动的样子,这家伙想必就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东西。让他比较惊讶的一点就在于,这座达纳丹城中的那个“主宰”竟然还有一段可以交流的“清醒期”,就看乾激动的程度来说这应该已经算是个奇迹了,除了这些之外,他也不能期待太多。 就在白渊三人已经决定要放弃从达纳丹这里了解到更多关于那个“主宰”的情报是,后者却突然再次开口道:“虽然说我不是很清楚‘主宰’的来历,但是她曾经留下一样东西,我觉得你们会感兴趣。” “东西?”屠凌一瞬间精神起来,看过的那些话本子里的情节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什么东西?秘籍?功法?还是说法宝什么的?” “啊?”达纳丹听到这话之后似乎有些傻眼,他思索了片刻,似乎是相当犹豫的样子。 “你不用管他,”白渊差点一巴掌把屠凌拍地底下去,“他这个人向来不怎么靠谱。” “硬要说的话,应该算是法宝...吧,”达纳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确定,“那是一颗看起来有点像是水晶的宝石,她在某次间歇性沉睡苏醒之后就把这枚宝石交给了这座城里的大祭司。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枚宝石应该还在它被封存的地方。” 白渊和邱郁对视一眼,然后各自看到了对方若有所思的表情。 屠凌已经站直了身子,他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忽然抬头问道:“还在原来的地方?之前那些祭司不是带头把整个大神庙都抢了一遍?那么个一听就是个宝贝的玩意儿竟然没被抢走?” “这我很难跟你解释,”达纳丹的声音还是那么慢吞吞的,“你可以大概理解成那块宝石被那些凡人封存起来时候一时半会儿拿不出来了。” “啥?”屠凌愣了愣,这种回答显然在他的预料之外,他还以为那块宝石有什么特殊之处,合着纯粹就是那些凡人埋完之后挖不出来了?! 等到白渊几人走到了达纳丹所说的那个所谓的“藏宝之所”的时候,他们才算是明白达纳丹所说的拿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达纳丹口中的那块“宝石”被安置在大神庙下方的地下深处,这座古老的城池中的那些曾经的祭司们显然对于这件东西非常重视,他们在城市下方的骨质地基上钻了一个足有百丈深的竖井并建造了一个密室,并将那密室用熔融的金属彻底封死。也因为这种在凡人的眼中看起来堪称是丧心病狂的储藏方式,才使得那块宝石躲过了白渊三人与那个怪物的一场大战,同时也躲过了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发生在大神庙之中的那场叛乱。 不过区区百丈左右的竖井和一层浇筑进去的金属对于白渊三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一把长刀和一柄长剑从白渊的袖子中飞出,仿佛钻头一般在他们所在的位置倾斜向下打出一条宽阔的通道,白渊三人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决定下去看看。 白渊是因为对那块宝石产生了兴趣,他总觉得那块宝石对他来说有重要的意义,产生这种想法的时候他的眼中快速地闪过了一片星光。而邱郁则是单纯对那些骨质地基感兴趣,在之前达纳丹与他们进行交流的时候,他便对这由两层骨头摞成的地基相当感兴趣。至于屠凌,纯粹就是想要到处凑热闹。 往下走了约莫七十丈左右的距离,白渊发现周围的“墙壁”开始明显地出现颜色的分层,上半截是那种带了点微微的红色的米白色“墙壁”,下半截则是半截白得透亮的“墙壁”,那种光滑细腻的白,甚至能让人从那上面看出自己的倒影。 白渊倒是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意思,毕竟他已经想明白了这底下必然是有两层骨头来着,但是邱郁显然不这么想。他神情严肃地摸了摸那道明显的分界线,看起来一副不怎么愉悦的样子。 白渊并没有停下来跟邱郁一起研究什么骨质分层骨质侵蚀之类的问题,尽管说仔细研究一下这东西的话没准能推断出这些骨头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是白渊觉得这并没有什么意义。且不说这片破碎空间里的时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或者说这片空间本身有什么问题,即便是真的能算出来了,这对后面的他们要研究的事情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白渊继续往下走着,邱郁看起来似乎相当不舍地瞥了一眼那道明显的分界线,转头跟着白渊向下走去,至于屠凌,他压根儿就没掉过队。 再往下走了几十丈之后,一个四四方方的箱子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周围是一个勉强能把这个箱子装进去的圆形空腔,看起来有些像之前白渊他们在水鸣涧“套娃”的时候待过的那个石壁空腔,只不过这个要小得多。 那箱子通体没有一丝缝隙,表面变得有些发黑,这么多年的岁月侵蚀之下,这东西还能保存成这副模样,是在是已经算得上相当不容易了。 那两把被当做钻头用的兵刃就漂浮在白渊的身边,在白渊的指挥下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发黑的金属箱子切了开来。长宽高都是三尺左右的箱子在切开的时候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光听声音便能判断出来,这个箱子遭受的侵蚀实在是相当严重。白渊甚至都觉得,这玩意儿再在这里放上个一年半载的,就根本用不上再切开了,估计这玩意儿就直接暴露在空气之中了。 散发着一股子邪恶气息的血红色“宝石”安安静静地躺在那箱子的底部,就放在那箱子底部的对角线上,虽说是一颗水晶柱一样的形状,但是却莫名其妙地让人有种“这东西圆滚滚的真可爱”的错觉。 白渊眨了眨眼,三个人集体围到那个被割开的箱子面前,大眼瞪小眼地看着里面那个充斥着邪恶与暴戾之感的血红色“宝石”,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要做些什么。 “把这玩意儿...带走?”屠凌歪着头从各个角度在不触碰那块“宝石”的前提之下把那东西打量了一遍,有些犹豫地提出了这样的意见。 “带走是肯定要带走的,”邱郁的眉头皱了起来,“只不过这东西应该要怎么带走?这东西直接接触的话真的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应该没什么问题吧,”屠凌摸了摸下巴,“那个达纳丹不是说这东西是那些‘兽神’祭司埋在这里的吗?既然那些人能碰,我们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吧。” 说到最后的时候,屠凌自己都有些不确定起来,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这个埋着“宝石”的地方算起来就在那个怪物沉睡之地的正下方,这么多年谁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受到那个怪物的影响。 白渊沉吟了片刻,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只空了的白玉瓶,玉虽说算不上什么最上等的玉,但是品质也是相当高,六界之中储存丹药或者药液不让药力流失用的大多数情况下品质最好的瓶子。 那只细小的白玉瓶只有白渊的两根手指大小,和那个箱子里的“宝石”一对比,那“宝石”的大小约莫是这小玉瓶的十倍左右了。白渊将那只小玉瓶朝着那块“宝石”丢了下去,还没等那小玉瓶接触到“宝石”的表面,那小玉瓶就仿佛消融一般消失在空气之中,仿佛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白渊三人对视了一眼,现在至少确定了,这个箱子变得这么丑,其中必然有那个“宝石”的一份功劳了。 三人一时之间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就只盯着那块“宝石”看着,没有一个人主动上前打算试试这玩意儿到底会不会对修者造成影响。 那块血红色的“宝石”虽说充斥着邪恶与暴戾之感,但是那并不代表这东西长得丑。晶莹剔透的血红色“宝石”上流动着神秘的光辉,“宝石”的每一个平面都折射着这片空间边界处那些动荡不休的混沌漩涡,看上去瑰丽而又神秘。 “这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半晌之后,屠凌似乎是终于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沉默,开口问道。 “不清楚,”白渊微微摇头,“或许是那个怪物的‘留言’?” “话说白老板要不你试试看能不能把那东西拿出来?”邱郁忽然开口,视线紧锁在白渊的身上,“就用你之前用过的那种满是星光的能量试试看?我猜那种能量对这玩意儿没准有压制能力...” 白渊微微眯起眼睛,看着邱郁的眼神中写满了难以捉摸的情绪。他倒是没有说什么,毕竟邱郁说的话,听起来实在是相当有道理。 但是白渊也不至于直接将那种能量包裹在手上之后直接下手抓,这样的话未免也有点太傻了。他从丹田之中调动出一股灵力,构建成一只手的形状,随后泛着星光的能量从他的识海之中蔓延出来,将那只灵力手掌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星光外壳,看起来仿佛是戴了手套一般。 那只灵力手掌朝着那个血红色的“宝石”探去,刚一接触,灵力手掌上就开始“嗤嗤”地冒出白烟,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的状况发生。那只灵力手掌将那颗“宝石”握在手里,缓缓地从那只箱子里提了出来。 等到那颗“宝石”终于被从箱子里拿出来之后,那只箱子也似乎是不堪重负一般发出“吱呀”的刺耳声音,整个塌掉了。在那之后,那些金属碎块的上面开始浮现出让人觉得有些恶心的漆黑色泡泡。白渊就那样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刚刚看起来还只是有些脏兮兮的箱子,在不过眨眼时间之内变成了一滩漆黑的冒着泡泡的恶心粘稠液体。 那只灵力手掌漂浮在白渊的面前,手掌上附着的那层星光能量缓缓地蠕动着向着那颗“宝石”爬去。过程中不断地冒出白烟,直到最后将那颗“宝石”完全包裹在内。 这下再触碰的时候就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了,白渊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下,确认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便随手往袖里乾坤中一塞。 吃灰去吧!等劳资从这里出去再研究这是个什么玩意儿!白渊这样想到。 第九十一章 空间崩溃 白渊将那颗血红色的“宝石”收到袖里乾坤中之后,屠凌和邱郁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最后都是白渊处理掉的,不管怎么算都应该是人家的东西,最多白渊研究明白的时候再跟他们两个商量一下。 邱郁对这种看起来相当危险的东西虽说有些看重,但是实在也谈不上太过重视的程度。至于屠凌的心态那就更好说了,他到这个竖井通道里来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看热闹的,怎么着都不至于跟白渊抢东西,虽说那块“宝石”看上去相当贵重的样子,但是这一点都不耽误他不把这东西放在眼里。 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纯粹是因为不咋喜欢这个颜色...在司虹羽离开之前,白渊这原本的三人之中,对红色最有感觉的是司虹羽,说起来也有些让人不好理解,毕竟是翼族这么个当初相当自视甚高的种族,多数情况下族人都是偏好那种所谓的象征“高洁”的白色,也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毛病。司虹羽就是翼族之中的异类,早在翼族被新任天帝搞得几乎族灭之前,他就对红色情有独钟,也不知道这个习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白渊将那“宝石”收好之后,环视了一圈四周,这个地方算起来已经相当靠下了,如果真的要按比例来算的话,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在整个达纳丹城的骨质地基之中约莫四分之一的位置。周围是一圈莹白色的骨质,墙壁被打磨得相当光滑,亮度再高一点的话甚至可以直接在上面看到倒影。 就在白渊打算继续说点什么的时候,一阵低沉的“轰隆”声忽然从远方传来,同时夹杂着什么东西连续破碎的巨响,白渊三人脚下的地面也开始传来了微微的颤动。 白渊三人对视一眼,极为默契地没有出声,三人不约而同地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离开了这个空间狭窄的地下竖井。 白渊三人到达地面的时候,那种震动之感还没有停歇,三人几乎没有什么喘息的功夫,集体抬头望向远处,一片逐渐升腾起来的沙尘出现在三个人每一个人的视野里。 “怎么回事?!”自打进入这座城池以来就表现得很有些一根筋模样的屠凌看起来似乎还是没有搞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眼中带着丝丝茫然之色,只是感觉到了情况似乎有些不妙,但是具体怎么不妙,不妙到什么程度,这些他一时半会儿还真没看出来。 城池的边缘正在渐渐地冒起大片大片的尘埃,无数层层叠叠的建筑在由尘埃形成的云团背后晃动着,然后成片成片地倒塌下去,白渊甚至觉得即便是在这里他都能嗅到那些溅起的沙尘的味道。 而那些尘埃在升腾到半空的时候仿佛受到了什么不可见力量的扰动,一边上升一边扭曲,渐渐地形成了一个仿佛横置的龙卷风一般的看起来相当可怕的漩涡结构,与这片破碎空间的混沌边界中的那些搅动的混沌漩涡几乎要汇合成一体。 白渊大致扫了一眼,基本上也就确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这片破碎空间的崩塌碎度加快了!” 白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迫,这个回答也着实让屠凌愣了一下,后者甚至做出了一个有些意外的表情:“怎么会这样...你之前不是说这里崩塌最快也至少还有好几个月来着?” “你这不是废话,”白渊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儿地回答道,“我跟之前那个怪物打起来的时候扔出去的能量彻底爆发之后能毁了这座城市。这还没算那个怪物扔出来的血海,这么多东西扎堆儿爆发出来你觉得这个地方还能稳稳当当的?” 邱郁看了白渊一眼,犹豫了半天,最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走上前去拍着白渊的肩膀,声音听起来很是意味深长:“你都知道自己是罪魁祸首你还这么理直气壮?!” “我那不是没有办法?!”白渊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愧疚之意,甚至还透着那么一股子理所当然,“那种情况我有的选吗?” 白渊没有再跟屠凌或者邱郁说些什么,他转头看向天空中那个正在缓缓飘荡着的透明“水母”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急切的味道:“达纳丹,这个地方就要完蛋了!你得赶紧想想办法离开这里!” “我知道,我知道...”在这片破碎空间不断崩塌的刺耳轰鸣之中,达纳丹的声音听起来仍然不紧不慢,“ 无需为我担心,混沌游荡者不会被这种程度的坍塌杀死,更何况在这片空间坍塌的时候,我甚至觉得身上那些桎梏都变得松懈了,等到这里彻底崩坏的时候,没准就是我脱离这个地方的时候。你们赶快离开吧,这座城池应该也撑不了多久了...” 越来越剧烈的地震正在从远方传来,破碎空间的塌陷速度进一步加快,这就如同一个被激活的连锁反应,在这个反应尚未开始的时候,这片空间中的时空空的平衡结构还算稳定。但是一旦突破了某个临界点,整片空间的崩塌就会像海啸中的激起的水浪一般迅猛而无法阻止。 就在白渊与达纳丹交流的这极短的时间之内,白渊已经看到城池外面的四面八方的地方都开始升腾起大片大片的烟尘。甚至于在坍塌最为严重的时候,整个大地都已经卷曲着隆起,无数的建筑物以及破碎的巨石就好像轻盈的气泡一般漂浮了起来,在空中扭曲成了怪异的从装朝着混沌空间边界处的句型漩涡中坠落二区。 整个古老破败的城池都在加速落入空间边界处的黑色漩涡之中。 “你要怎么办?”邱郁的声音很是适时地就冒出来,声音听起来似乎还真有那么一股子焦躁的味道,“你确定自己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跑出去?” 达纳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感慨般地叹了一口气:“我已经在这个地方滞留了太久了,现在‘主宰’已经消亡,城池也走到了终点,也差不多是时候告别这个地方了...走吧,趁着现在还能走。” 白渊愣了愣,倒是能从投影在自己识海中的那个形态不定的光团身上感受到一阵阵淡然又有些决绝的味道,他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因此也就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两个人:“我们走吧,应该用不着担心他,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这片空间的崩塌正在逐渐接近峰值,终于连正常空间都会存在的重力环境都开始消散,这种本来就靠着空间的结构稳定而勉强维持住的重力环境在空间的边界之处失去了平衡之后很快就减弱,并且被歪曲得有些不成样子。整个达纳丹城在沙尘弥漫的空间中缓缓倾斜,城池边缘的结构就好像纷飞的雪花一般四散飘荡出去,打着旋儿地落入边界处的那些混沌漩涡之中。 白渊三人迅速地穿过城池的上空,他们看到城池的中轴线出现了一道巨大的黑色裂隙,白莹莹的骨骼碎片中还夹杂着微微泛红的骨片,那些骨骼碎片从裂隙中喷涌而出,看起来仿佛是冥鬼两界之中那种森白的地狱火焰一般。 倒不是说现在白渊他们用不出空间转移这样的能力,只不过现在这里的环境实在是不怎么稳当,如果真要不顾空间的震荡强行开启空间裂隙进行空间转移的话,恐怕他们三个都会被无边无际混沌所吞噬。 虽说还不能确定他们能不能在混沌之中正常行动,但是对于这种不确定的情况来说,保持警惕还是相当有必要的。再者说了现在也没有到那种只能拼一把逃出去的地步,空间的崩溃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因此相对空间转移来说,“慢悠悠”地飞回去也是来得及的。 达纳丹的灵体已经开始脱离这座城池了。 那只硕大的“水母”缓缓地将触须从大地上收回,他近乎透明的本体慢慢地改变着形状,仿佛是在为最后的冲刺做准备。地面上,那些失去控制的“石像”守卫者们一个接一个地熄灭了符文,它们散发出灼热能量的核心终于冷却下来。失去了核心支撑之后,这些精密的魔偶再也不会运转了,它们看起来就好像最普通的石块一样,随着重力失衡而渐渐离开地面,飘香越压越低的空间边界。 之前在这片空间的出入口那里留下一片稳定法阵实在算得上是明智之举。 整片空间的坍塌导致这片失落之地与亡灵国度之间的连接也陷入了极为动荡不安的状态,如果不是有那片稳定法阵强行续命,恐怕这个出口早就随着边界的崩落而变成了一串明亮的能量火花。即便是有着那片稳定法阵的作用,它看上去也显得摇摇欲坠。白渊三人来到这个看起来像个门一样的出口的时候,这个原本还能看出是个门的结构已经变成了一道明亮的圆环状洞口,被那片法阵强行支撑柱的出口边缘不断迸射出刺眼的光芒,显然这些法阵也已经濒临极限。 “快走!这地方撑不了多久了!”白渊拍了一把屠凌和邱郁的肩膀,然后一马当先地冲在了前面,一边冲一边喊道。 三人一个接一个地穿过了大门,即便是白渊冲在最前面,最后一个出去的人还是他。白渊的一只脚跨过那个出口,在这个出口彻底崩塌之前,最后回头看了这片破碎的空间一眼。 整座城池几乎已经完全碎裂,化为大片大片悬浮的陆地漂浮在空间之中,大神庙的废墟和几座支离破碎的神庙建筑在空中发生了碰撞,这些熬过了不知多少年的岁月侵蚀的亘古而宏伟的建筑在一连串的巨响中崩为碎片。 而一个半透明的、形体变幻不定的巨大“生灵”则漂浮在这些支离破碎的残骸上空。看起来似乎是在最后几点了自己往日的身躯一般,随后他的身上光芒闪烁,似乎有一层薄膜在他的不断蠕动中破裂开来,白渊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啵”的一声。那个巨大的“生灵”蠕动着,速度一点都不慢,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急迫之色,姿态颇有些自在地朝着空间边界处最大的一道混沌漩涡飘去。 空间崩塌的巨大撕扯力量对于达纳丹来说就仿佛不存在一般,那道巨大的声音在漩涡中轻轻晃动了一下,便穿过屏障消失不见。 白渊愣了愣,达纳丹在离开之前最后跟自己说了一声再见。 周围空间的抖动让白渊回过神来,他往前迈了一步,眼前白光乱闪,再看到周围的景象的时候,他看到了在自己之前出去的屠凌和邱郁两人,以及那座已经很是眼熟的城堡。 离开了那片空间的白渊还是有些愣神,他的意识还停留在达纳丹离开那片空间的轻松模样上了,那种如鱼得水的姿态实在是让人觉得相当有美感,即便那是个大得骇人的生灵,即便那背景是那样一副毁天灭地的灭世之景。 不知道为什么,白渊的脑海中忽然冒出来一句话,“好像一条鱼啊...” 见到白渊也从那扇门之中走出来,最先出来的屠凌迎了上来:“你在后面磨磨唧唧干啥呢?我差点都想再进去找你了。” “没什么,就是看了看那片空间最后的结局。”白渊耸了耸肩,声音听起来有些蛮不在乎。 邱郁看了他一眼:“现在应该想想接下来要做什么了吧,虽说已经经历了这么一场,但是说起来我们原本的打算根本就是一点都没有完成。” 白渊抱着膀子,沉吟了片刻:“我是想先研究明白那块‘宝石’再说的,但是你要是这么个催法的话...要不我们继续往城堡里去走走看看?” 邱郁思索了片刻,看着那个敞开着大门的城堡,犹豫了片刻之后,咬了咬牙:“走吧,我们继续!” 第九十二章 背上的东西 这话一出,白渊自然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真要算起来,这还算是他提出来的事儿,反抗情绪最为激烈的就是屠凌。这家伙在之前的那片空间之中几乎可以说是处处受限,就连动一下都得注意自己的能量损耗,注意自己的灵魂能量损失别到了警戒线之下,要不然直接倒在那片空间之内,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这次的经历也让他变得谨慎了不少,最为明显的表现就是现在要进入那座城堡的时候,在白渊和邱郁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屠凌稍稍落后了半步,见到那两个人进入城堡的大门之后没有任何异变这才跟了上去。 这种小动作自然瞒不过白渊的眼睛,只不过白渊并不觉得这是个什么大问题,毕竟之前那种情况,换谁来都会觉得有些过于冒险了,虽说那片空间之前只不过是“凡人造物”,但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总是笼罩在白渊的心上,离开那里之后果然已经好了很多,但是那种隐隐约约的危机感仍然存在,白渊不禁有些好奇。这次的这种隐隐约约的危机感是从面前的这座城堡中传出来的。虽说他刚刚用灵魂感知将这个城堡扫了一遍,但是这里面的能量反应...不对劲。 白渊几乎没有察觉到任何的能量反应,但是那种危机感就是牢牢地缠住他不肯放开。白渊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了一眼那个给自己危险的感觉最终的尖塔顶层。 那座尖塔是这座城堡中第二高的一个,没有窗子,屋顶上也没有旁的塔楼屋顶上的那些雕塑装饰。可能是之前在那片破碎空间中见到的那些会到处乱跑打人的“石像”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白渊三人每经过一个雕像都有些提心吊胆,生怕这玩意儿突然动起来朝他们三个发起攻击。 这种情况自然是没有发生,白渊三人稳稳当当平平安安地走进了这座看起来相当古怪的城堡,越走越觉得心里没底。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因为之前在司卿元和桑冷他们那里听到的情况实在是跟他们见到的差太多了。 他们说这座城堡里有成群的火蜥蜴,但是白渊三人已经在这座城堡里晃荡了将近一个时辰了,别说火蜥蜴,就连蜥蜴都没见到一直。至于那所谓的天帝与魔神,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甚至于在这座城堡之中,连一点风声都听不到,这里就好像是一个死寂的世界,看起来似乎是根本没有什么人能从这种让人觉得恐慌的安静中逃离出去。 白渊的脸上带着凝重之色,尽管说直到目前为止,他们都从来没有碰到过任何一个看起来像是这城堡的守卫一样的家伙,甚至于他们都根本没有遇到过一个人,但是那种危险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白渊甚至觉得自己全身的龙鳞都要乍起来了。 从城堡的正门进去,面对着的是一条长长的廊道,那条廊道几乎将整座城堡绕了一圈,被廊道围起来的是一片仓绿色的草地,在那草地上随处都可以看到成片的圆弧形塌陷痕迹,这种痕迹白渊倒是很熟悉,就是正常的火蜥蜴群体中地位较低的那一批的巢穴。或者说叫小窝没准更合适一点,毕竟这种形状,实在是不太能说出这是一个巢穴的话来。 照理来说,在没有什么行动的命令的时候,那些位阶较低的火蜥蜴便会老老实实地待在那些“小窝”之中,根本不会挪动地方。但是现在它们没有一个是待在这里的,它们都去了什么地方? 白渊看着那些凹陷下去的草地,脑海中渐渐地浮现出一个听起来有些荒谬的想法:“该不会,之前在地下那堆叠城的下方看到的那些火蜥蜴,就是原本应该在这里的那些吧?!” 这种想法虽说没有什么具体的依据,但是白渊却觉得越想越有可能,毕竟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根本就无法解释那些火蜥蜴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也无法解释为什么每到夜晚时分为什么只有一只火蜥蜴出现在街道上。 剩下的那些火蜥蜴,想来应该是都跑到这里来度过那种难耐的夜晚了。 白渊走在廊道上,环视了一圈,中间的空地上基本被那些凹陷的“小窝”占满了,如果白渊这一眼下去没有数错的话,这座城堡之中所有的火蜥蜴,最少也得有五千以上。 这个数量让白渊忍不住有些咋舌,毕竟火蜥蜴这种玩意儿,在被龙族承认之后,基本上种族数量就没再超过三万,光是这么个亡灵国度之内就有五千多只,直接就六分之一了,这还怎么玩儿? 白渊挠了挠头,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现在还没有到晚上,那些火蜥蜴看起来应该是在一时半会儿之内根本没有过来的可能,眼下他们三人要做的事情也只不过是查探一下这座城堡而已,白渊甚至觉得,如果他们小心一点的话,甚至有可能做到没有引起战斗的情况下将这周边的环境打探清楚。 虽说这种想法有些异想天开,但是这种想法不得不说还是相当有可能实现的,当然前提条件是屠凌别喘得这么大声... “你怎么回事?”白渊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转头看向落后了自己好几步的屠凌。之前他只不过是落后了半步,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大事儿,但是眼下这是什么情况,还没走两步,这家伙就开始皱着眉头喘起了粗气。身形也变得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倒一样。 “我...我也不...不知道,”屠凌艰难地喘了口气,“感觉...就...就好像背上压着...压着什么东西一样,走路都觉得费劲...” 白渊闻言绕到屠凌的背后看了一眼,但是那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他思考了片刻,屠凌不是一个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人,如果这么说的是另外一个小家伙的话那白渊还要考虑一下她说出这话是不是在变相撒娇让他背着走这样的套路,但是屠凌虽说有时候有些一根筋,但是至少在很多方面都相当靠谱,比如说牌品之类的... 想到这里,白渊凝了凝神,灵魂感知朝着屠凌的后背覆盖上去,一层薄薄的星光覆盖在了那道灵魂感知之上,任何事物在这样的扫视之下都无所遁形。 然后白渊就“看”到了,在屠凌背上趴伏着的一只硕大的,身体被诡异地扭曲的,像狼一样的“东西”。 那只硕大的狼即便是趴伏在那里也有三四丈左右的高度,它的身上到处开裂,有硕大红肿的肉瘤从那些开裂的地方生长出来,那些肉瘤似乎还在蠕动,仿佛是呼吸一样蠕动,看起来恶心至极。而那头“狼”的嘴巴张开着,那张血盆大口张开着,就悬停在屠凌的脑袋上方不到三尺的距离,口中滴落的涎水几乎要落在屠凌的耳朵上,看起来马上就要将屠凌的脑袋一口咬掉一样。 白渊愣了愣,他的心神一颤,那层星光抖了两下便消失在白渊的那道灵魂感知之上,然后白渊就看不到那头“狼”了,干干净净,一点痕迹都没有,仿佛那里本来就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白渊只感觉到一阵恶寒,他突然有种后背发毛的感觉,他重新定了定神,那层星光闪了两下之后就又覆盖在了他的灵魂感知之上,然后他就看到那只之前一直盯着屠凌脑袋的“狼”转过了头,一双猩红的,没有瞳仁的眼睛死死地盯在了自己的身上,白渊甚至能从那两道紧锁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中感受到浓浓的恶意与暴虐。 这种感觉实在是相当熟悉,熟悉到就在一两个时辰之前白渊还在与这东西打交道——这头“狼”给他的感觉,和那个由黑红色气团形成的怪物实在是相似到了极点,甚至于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唯一的差别就在于这头“狼”实在是比那个怪物弱了不止一点半点。 那头“狼”恶狠狠地瞪着白渊,张大了嘴巴,似乎是在朝着白渊嚎叫,但是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白渊愣了一下,看着这头“狼”的行为,禁不住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正常的动物的话,刚刚的动作看起来似乎用一个词就能概括:威慑。 但是白渊并不能确定这东西到底还能不能算是正常动物,甚至于他都不能确定这个东西是不是现在这个世界,或者说这个纪元的东西。刨除掉那些恶心的肉瘤之外,白渊并不觉得现在的六界之中会有这样的东西存在。 即便是这样想着,也没有一点动作都没有。他眼中的星光陡然亮起,趴伏在屠凌背上的那只硕大的“狼”一时间身上开始冒起一层黑沉沉的烟,仿佛是在被灼烧一般,整头“狼”没用多久就缩小了将近三分之一。它看起来有些张皇,四下里扫视着,似乎想要找一条逃跑的路线,但是不管它怎么挣扎,它都仿佛被屠凌的后背紧紧地吸住了一般,根本没有办法移动。 白渊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但是这种情况恰恰有助于他的行动。眼中的星光陡然大盛,将那只看起来甚至有些委屈兮兮的“狼”包裹起来,给它做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全身炙烤灼烧服务。在那看起来仿佛是源源不断的星光能量的包裹之下,那头“狼”直接缩水了整整三分之二,身上的那些恶心的肉瘤全都消失了,甚至于那些裂痕也都消失不见。白渊甚至觉得自己之前烧灼掉的那些东西,对于这头“狼”本身来说就是一个病灶,这家伙根本就是来找自己“治病”的... 这一点在白渊所释放出的星光能量将那头“狼”身上的恶心的肉瘤烧灼掉大半之后表现地更为明显。“狼”眼中的那种暴戾的恶意几乎要消失了,虽说还是没有瞳仁,但是白渊已经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道视线已经变得温和了很多。 越到后面的时候,这头“狼”表现得就越放松,甚至都舒服地眯起了眼睛,白渊都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听见这头“狼”发出了“呜呜”的声音,那模样那状态,不管怎么看都像是一只等着主人爱抚的狗狗... 直到那头“狼”身上已经不再往外冒出白烟,白渊有些不放心地又用那种星光能量把那头“狼”全身上下里里外外烤了一遍,这才收手停了下来,满意地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杰作”。 只见这头“狼”已经完全没有了那种邪恶暴戾的感觉,身上的毛看起来相当柔顺,在白渊将星光能量收回去之后,这头“狼”已经不是只能被限制在屠凌的背上了。它轻巧地往下一跃,动作仿佛一片羽毛一般轻盈,就落在白渊的身前,用那只算不上小的“狼头”亲昵地蹭了蹭白渊,差点把白渊蹭倒在地上。 说到这里想必大家已经知道了,在白渊将那种邪性的能量驱逐之后,这头“狼”已经是能被人肉眼看得到的东西了,虽说白渊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经历了之前破碎空间那一出的白渊表示,没事儿,我都扛得住,还有什么能让我震惊的?还有谁?! 邱郁也是相当淡定,只不过是屠凌的背上突然跳下来一头“狼”而已,虽说这头“狼”长得不怎么像六界之中的生灵,也有点大了,但是没有影响,反正又不是从自己背上跳下来的。 至于屠凌,他自然也...不,他一点都不淡定,什么玩意儿啊?!自己后背上怎么突然就多出来一头“狼”啊?!怎么还这么大一个啊?!为什么这玩意儿跟白渊这么亲近啊?! 屠凌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这头“狼”出现的实在是太古怪了,以至于他甚至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执念突然化为了实体,跟白渊亲近也是因为自己的潜意识作祟什么的... 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白渊倒是想要解释一下,但是那头“狼”已经走在了前面,甚至还转头看了他一眼,那意思很明显,让他跟上来... 白渊诧异地挑了挑眉,抬脚就跟了上去。屠凌还在愣神儿,白渊和邱郁已经在那头“狼”的带领下走了将近十丈远了。 一道声音忽然从屠凌的脑海中响起:“跟上来啊,我现在又没在你背上了。” 第九十三章 塔楼 屠凌一愣,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走在最前方的那头“狼”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自己后背上那种有什么东西在压着自己的感觉已经消失了。这么算起来的话,刚刚自己觉得快要走不动路,甚至有种喘不过气起来的感觉...应该是因为这头“狼”就在自己的后背上?! 这样想着,屠凌快走了几步跟上了白渊等人的脚步,白渊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 屠凌的视线落在最前方那头体型庞大的“狼”身上。那头“狼”的躯体越发凝实,在刚从屠凌的背上跳下来的时候,那头“狼”看上去几近透明,身体也都虚幻得仿佛是一个幻影一般。伴随着那头“狼”带着他们朝城堡深处走去,“狼”的身形越发凝实,身上的毛发颜色也变得更加清晰起来。甚至于之前还相当虚浮,踩在草地上都好像那上面什么都没有一样的脚步,在走了片刻之后也开始出现了应该有的凹陷。 白渊并不觉得这头“狼”有什么恶意,虽说他也不能确定这家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但是看现在这个状态,这家伙似乎是想要带他们去一个什么地方。 在白渊三人不知道的地方,这座城堡所处的小山中的山壁上,那些“浮雕”缓缓地动了起来,从一排排地站着看向山顶城堡的方向变成了平视前方,仿佛是在提防着什么东西一般。 这种情况白渊等人自然是不清楚的,毕竟即便是有覆盖了星光能量的灵魂感知,白渊也不能探查到这座山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三人跟着那头“狼”走进了城堡之中的一处塔楼。即便是这头“狼”不做带领,白渊他们也是要往这个塔楼里走的,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白渊之前感受到的那种莫名的危险感就是从这座塔楼的最顶层出现的。 这头“狼”带着白渊他们走的路线,真要算起来的话应该还算是绕了远路。三人一“狼”在那片草地之中的“小窝”缝隙中来回穿梭,时而前进时而后退,在这个过程中白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原本他刚看到这片草地以及草地上那些火蜥蜴的“小窝”的时候还没把这些东西放在眼里,虽说火蜥蜴这种东西向来喜欢在自己住的地方周围搞一些乱七八糟的防御法阵之类的东西,但是作为正统龙族的白渊从来就没把那些蹩脚的法术放在眼里。在他想来,这种东西的护巢法阵,再强也强不到哪里去。 但是这头“狼”带着他们三人七扭八拐地走过了那些护巢法阵的薄弱之处,在这个过程中,白渊感受到了在自己身体两侧浓浓的危险之感以及极为厚重的杀意。这种杀意其实被隐藏得极好,如果不仔仔细细地将这整片草地排查一遍,不放过任何边边角角的话,根本不会发现这其中暗藏的杀意。 白渊甚至觉得,这地方的危险程度甚至还在之前他们进去的那片破碎空间之上,唯一的不同点就是这里看上去比那片失落的破碎空间要有生命力多了。但是危险之处也正在这里,虽说这里不会限制他们自身的能量回复,但是只要稍稍一个不注意,这周围的那种旺盛到堪称诡异的生命力完全足够活活将他们三个的身体撑爆,毕竟不是什么地方的草地都能长到比一个成年人还高的,尽管说白渊身高已经将近两米... 那只体型硕大的“狼”在绕来绕去之后,总算来到了那座塔楼的正下方。塔楼的门敞开着,门的高度足有三四丈,完全足够这头“狼”直接钻进去。他轻轻巧巧地往前一跳,稳稳地落在了塔楼之中,转过头来,歪了歪头,饶有兴致地蹲坐下来,看着白渊三人的动作。 屠凌没想那么多,他已经走到了最前方,成为了三个人之中打头阵的那一个。他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像是踩空了一般猛然向下坠落,但是还没等他摔倒就被白渊拉住了,后者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把他扯了回来,这时候的屠凌才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擦了一把自己脑门上的汗。 刚刚那一下纯粹是屠凌之前毫无防备导致的,毕竟面前这片看起来不过三丈左右的地面和之前他们走过的那些地方完全一样,没有任何的异常波动,甚至于就连能量波动都没有... 屠凌意识到不对了,一片正常的草地,即便是能量波动再微弱,也绝对不应该出现这种毫无能量波动的情况才对,除非那里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 屠凌忍不住想起来自己之前那一瞬间的恍惚,在那一瞬间的恍惚之内,屠凌感觉自己看到了一个漆黑的,无底的深渊,那其中有浓重的邪恶之感传递上来,那种感觉与之前在应对那片破碎空间之中的那个女人的时候的感觉几乎一致。 那片深渊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过刺激,导致屠凌即便已经被拉回了正常的地面上,他看起来依然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白渊拍了拍屠凌的肩膀,在刚靠近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了,那种扑面而来的邪恶与暴戾的气息,因此他刻意落后了一步,想看看这头“狼”究竟有什么目的。此时的白渊,眼睛中已经又被星光覆盖,在这样的视线之下,面前的那些“平整的地面”顿时无所遁形,上面的幻象消弭而去,暴露在白渊的视线之中的,是一道宽约三丈左右,不知道到底有多深的,将整座塔楼都包裹在里面的漆黑的深渊。 “不进来吗?”塔楼里的那头“狼”歪了歪头,声音听起来还有些模糊,倒是有几分空灵的感觉,当这句话在白渊的识海之中响起的时候,他诧异的挑了挑眉。 “你会说话?”白渊隔着一条深渊还有一扇门与那头“狼”对视,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 “我自然会啊,”“狼”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似乎对白渊这一点疑问非常不以为然,“主人教过我的。” “主人?”白渊相当敏锐地发现了这其中的诡异之处,“你说的‘主人’是指?” “自然是这座城堡的主人,”“狼”看起来很是骄傲,“主人是最强的!” “所以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白渊思索了片刻,尽量挑了一个听起来不怎么难解释的问题问道。 “去见主人。”“狼”的回答也是言简意赅,“你们直接跳过来就可以了,不会有事的。” 白渊有些将信将疑,但是邱郁显然对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并没有多大的抵触之感。他站在刚刚那头“狼”所站的位置,抬步,起跳,稳稳地落在“狼”的面前,一点意外情况都没有出现。 见到这样的状况,白渊也不再质疑什么,手上的力气陡然增大,在屠凌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把他扔进了塔楼里,随后自己也跟着跳了过去。在这个过程中,那条深渊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那东西只不过是自然界中形成的一个普普通通的深渊一样,没有一点特殊之处。 落地的白渊已经将自己的灵魂感知放了出来,全身都处于戒备状态,然而直到他平平稳稳地站好,都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场面,这让他的提防举动显得有些可笑。 等到白渊也过来之后,那头“狼”又站了起来。塔楼的墙边上有一条盘旋向上的楼梯,从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抬头看去,这座塔楼里除了一圈盘旋向上的楼梯之外根本就是空无一物,甚至于连一座雕塑都没有。这种空荡荡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安,白渊几乎没多考虑就将自己的灵魂感知顺着楼梯的方向向上铺了上去。 楼梯消失的地方正好就是天花板的位置,按照高度来算,现在他们能看到的天花板,应该就是之前他们在还没有进入这座塔楼的时候看到的那个让白渊隐隐觉得危险的地方的地板。 “狼”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毛,一声雪白的毛发莫名地让人有种神圣的感觉,到了这座塔楼里的时候,这头“狼”的形体更加凝实了,甚至于如果不说的话,几乎所有人都会把这头“狼”当做一个有实体的东西,而不是一个偏向于“灵体”的玩意儿。 那头“狼”看起来相当欢快地蹦跶着,跳上了台阶之后却显得沉静了不少,然而白渊在踏上这条台阶的时候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外力干扰,这让白渊对于这头“狼”的分析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最后也只能把这种变化归类于即将见到主人的强行克制。 白渊的身后,邱郁落后了一个台阶,屠凌落后了三个台阶,显然是刚刚那一扔还没让他缓过神来,毕竟这种事儿换谁来都不是什么一时半会儿就能整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就这么被扔一下,屠凌没跟白渊闹起来都是看在自己对于白渊有些不怎么光明正大的想法上的。 这样想着,屠凌的脚步倒是一点都不慢,落在最后的他还没等楼梯盘旋过一圈之后就站到了白渊的前面,一副头前开路的豪迈姿态。 白渊耸了耸肩,对于屠凌的这种做法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想法,虽说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有一大半是因为自己当初赢了他让他帮自己一个忙来着,但是这种过于负责任的态度...反正白渊不怎么讨厌就是了。 白渊的灵魂感知已经成功地覆盖了整个台阶,台阶上并没有任何的不对劲之处,就是一个普通的,坚固的,结实耐用的台阶,甚至都不是什么特殊材料,就是六界之中常见的花岗岩... 唯一的问题就出在这条台阶通向的地方了。那个占据了整个塔楼的顶层的房间,白渊的灵魂感知甚至完全不能渗透进去,就算是叠加一层星光能量都做不到正常渗透,这让白渊感到相当诧异。这段时间以来,那种星光能量几乎可以说是无往不利,万万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了头一个钉子。 白渊的神情严肃起来,他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台阶的末端连接的那个小小的平台,他的灵魂感知最多也就只能到这个台阶的终点了,如果不覆盖一层星光能量的话,就连这个小小的平台就不能探查清楚。 在那平台之上,有一个约莫三丈长三丈宽的四四方方的垫子,就在台阶上去之后的一转角的位置,看那个东西的样子,想必应该是给自己前面的这头“狼”准备的。 这么看来,这个家伙,还真是家养的啊... 白渊将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收了回来,现在不是想这种事情的时候,这头家养的“狼”把他们带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做些什么?真的是所谓的“主人的要求”?它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要专门让它来把自己这几个人带过去? 脑海中的疑问越来越多,伴随着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猜测与想法,台阶的尽头出现在了白渊三人的面前。 那头“狼”率先蹦上了那个小平台,看起来相当欢快地追着自己的尾巴跑了两圈,这模样,怎么看怎么不像狼,反而像是一种叫做“狗”的东西... 屠凌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踩了踩面前的平台,踩到实处之后这才算勉强放下心来,紧走两步也走上了那个平台。 白渊和邱郁便没有那么小心了,他们两个跟在后面,几乎没有停顿地站在了小平台的上面。 虽然说是一个小平台,但是站上去之后,白渊三人倒是也能看出来这个平台也算是有些规模,只不过问题出在这上面放的那只“看门狗”的体型实在是有些过于庞大,因此才显得有些小罢了。 平台上除了一个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垫子之外什么都没有,白渊四下环顾了一圈,整个塔楼空荡荡的程度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那头“狼”的动作忽然停了下来,它蹲坐在那里,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了“呜呜”的声音。 白渊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然后它便仿佛回过神来一般,看起来说不出的严肃,一道声音从白渊三人的脑海之中同时响起:“主人说让你们进去。” 白渊一愣,还没等他在说些什么的时候,正对着台阶的那扇门缓缓地打开了。 第九十四章 神秘的魅魔 那扇打开的门后面空无一人,甚至于根本听不到半点声音从那打开的门之中传出。白渊将信将疑地看了那头“狼”一眼,似乎是生怕这家伙又打算坑害他们一样。 然而这头“狼”并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它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又开始欢快地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儿,活生生的一只没心没肺的傻狗的模样。 白渊三人愣了愣,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同样意义不明的苦笑。既然有人发出了邀请,那便绝对不能怯阵。白渊是这样的想法,屠凌和邱郁也不例外,这次走在最前面的,依然还是屠凌。 屠凌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昂首阔步地走进了那扇敞开的门,然后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落后了一步的白渊和邱郁对视一眼,似乎是要给自己打气一样点了点头,同时迈步走了进去。 门在他们三人进去之后就关上了,门外那个追着自己的尾巴跑得欢快地不像样的“看门狗”也在门关上的一瞬间停了下来。它的眼睛紧盯在那扇关上的门上,没有瞳仁的眼睛里写满了得逞的笑意,它的嘴巴张开,嘴角上扬,看上去就仿佛在笑一般。 白渊并不知道门关上这件事儿,因为在他踏入门中的那一瞬间,他的眼前便光影乱飞,各种各样光怪陆离的场景出现在他的面前:人首蛇身的生灵将自己卷在一根烧红的铜柱上,身上的皮肉都烧熟了,那张人脸上却浮现出享受的表情;一条浑身漆黑的人鱼从水底浮了上来,将正在航行的船只掀翻,船上所有的人都被他拖进了海底,无一幸存;一幅幅骷髅骨架围绕着一口漆黑的大锅跳着诡异的舞蹈,锅里是咕嘟咕嘟冒着泡泡的深绿色粘稠液体,舔舐着大锅的火焰是幽蓝色的... 种种奇怪的景象在白渊的眼前盘旋着,呼啸而过。白渊仿佛看过了一场又一场荒谬的表演,等到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停下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平原上。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几乎没有什么遮挡,在白渊的视线之中,远处的场景也全都一丝不落地落在他的脑海里。一片青绿色的草地上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远处的一个水潭旁边似乎有什么人的样子。 白渊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周围,这片平原上基本完全被青绿色的草丛覆盖,那些草基本上都只有一两寸高,勉勉强强能覆盖住白渊的脚面。 身边的草地上躺着明显还在昏迷状态的屠凌和邱郁,三人之中最快清醒过来明显就是白渊。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不习惯,在这两天的经历之中,即便是他对于邱郁这个人并不怎么喜欢,但是也不得不否认,不少时候他都起到了相当有帮助的作用,实在是一个很有用的家伙。至于屠凌,这明显就是工具人嘛,虽说白渊不明说,但是想必他自己也清楚,只不过他自己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就是了... 考虑了一下眼下的情况以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白渊觉得还是先等这两个人醒了再说好了。他从袖里乾坤中摸出一个软垫往地上一扔,然后便坐了下去,看起来相当乖巧地坐在那里等着这两个人醒来。 这段时间里,白渊也没有闲着,他的灵魂感知铺散了出去,扩张的速度到了一种让人看了都觉得心惊的地步。很快,之前引起了白渊注意的那个水潭就出现在他的灵魂感知范围之内。 然而即便是白渊之前就感觉到那个水潭周围有什么人,在他的灵魂感知铺过去之后,他也并没有“看”到之前自己感觉有人的地方有什么生活痕迹,就好像那里只不过是和其他的地方没有什么差别的一片草地一般。 白渊的眉头紧了紧,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多么乐观的情况,恐怕那地方的人比自己强横了不是一星半点儿。毕竟灵魂感知这种东西,要想彻底避过去,唯一的办法就是灵魂境界比那个用出灵魂感知的家伙强,甚至于强不止是一点半点。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那里的人不是这个世界中的人,毕竟之前魑就是这样避过了白渊等人的灵魂感知的,但是白渊一点都不觉得那里的那几个人还是域外之人。按照他对于这几个域外之人的了解,虽说“魑魅魍魉”里还有一个“魅”没有出现过,但是白渊一点都不觉得那个家伙会把自己的“老巢”放在这里,毕竟这地方算起来,应该是魑的后花园,以他们那几个人的性子,恐怕根本不会在同一个地方放下两个“老巢”... 白渊睁开了眼睛,一只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身边的邱郁已经有了苏醒的趋势,而屠凌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实在是让人相当担心这个人的状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会有这种担心倒也不是凭空而来的,毕竟之前刚进到这座城堡里面的时候屠凌不是没有出过问题,那头“狼”不就是从他的后背上扯下来的? 想到这里的白渊重新将视线放到屠凌的身上,后者一脸恬淡,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看不出丝毫异常。即便是白渊用那种星光能量上上下下把他从里到外检查了一遍,也没有检查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白渊稍稍放下一点担心的感觉,即便是这种情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这种一直醒不过来的状态也让人有些放心不下。邱郁倒是很快就醒转过来,他揉着自己的脑袋坐起来,眼神中的茫然还没有散去,想来他应当也是看到了白渊之前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场面,产生这种迷茫的感觉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这下三人之中还没有恢复正常的也就只有白渊身边躺着的这个屠凌了,他的呼吸...他没有呼吸,唯一能确定现在他还没有彻底死去的迹象就是他身上的雄厚的灵魂能量还在有规律地波动着,仿佛人的呼吸一样。 邱郁缓了缓神,趁机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景色,似乎是被这种一望无际的草原震撼一样,他良久都没有发出声音。 白渊抬起头,看着邱郁逐渐变得清明的眼神,喉咙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道空间裂隙突兀地出现在白渊三人的面前。 一只纤细的手掌率先从那道空间裂隙之中出现,随后是身体和脑袋,没用多久,一个身着黑红相间衣裙的女人便出现在他们三人的面前。 女人长得有些妖媚,两边的额角上各自长着一只红色的小角,那角约莫有三寸长短,看起来亮晶晶的很是漂亮。她的个子在女性中绝对算得上是高挑的,看起来就只比白渊矮半个头的样子。身上自带一股高高在上的气势,这种气势邱郁和白渊都相当熟悉,是那种常年位居统治地位的人才能养出来的傲然的气势,普通人是绝对不可能给人这种感觉的。 白渊愣了愣,还没等他回想起来这个人是谁,邱郁都已经差点跳起来了,他看起来明显激动了很多,嘴唇有些哆嗦,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魔...魔神冕下...” 白渊恍然,能让邱郁露出这种模样的,想必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人,最开始的那一任魔神,至于为什么不是天帝...废话,那时候邱郁参战的时候是以魔族的身份参战的,跟仙庭那边本来就不怎么对付... 女人愣了愣,这个名头对她来说似乎是有些陌生,也无怪与此,毕竟这些年来,这个名号已经很久没有人叫过了... “你们是...什么人?”女人的声音婉转动人,仿佛自带了魅惑一般,听的人心中一阵火热。这还是她没有什么故意引诱的心思,毕竟魅魔这种种族,天生对于男性修者的影响就是相当强大... 邱郁还在激动之中,女人的声音直接让他整个人都陷入了狂热状态,这个模样,一点都不像是那个已经在神墓中消磨了好几万年的守墓人,反而像是个毛头小子... 白渊看了他一眼,忍不住产生了一个危险的想法,这个家伙...该不会是对这个初代的魔神有什么奇奇怪怪的想法...吧? 不然根本没有办法解释他现在这种狂热的姿态,毕竟魅魔这种种族,这些年来邱郁见到的应该是只多不少,不应该有这么失态的情况才对... 白渊定了定神,看着那个皱着眉头,脸上写着疑惑之色的女人,咳嗽了一声:“关于我们是什么人这个问题,之后再细说也来得及。我想问一下,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女人的声音满是惊异,她挑了挑眉,“不知道是什么地方还敢直接进来?!” “这...”白渊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我们是从一个塔楼进来的,一头看起来像是狼的东西带着我们到了这个塔楼里面,然后说‘主人要见你们’就没再说什么别的了,我们本身也不是很清楚接下来要做些什么,所以也就直接进来了,没多考虑些什么其他的事情...现在看来,我们似乎还是没有什么经验的样子...” “长得像狼的东西...”女人捏着下巴,眼睛亮亮的,“你说的那个长得像狼一样的东西,多大?什么颜色的?” “纯白色,大小么,大概高两丈左右吧...”白渊诧异地看了逐渐变得激动起来的女人,忽然意识到什么,试探着开口,“该不会,它说的那个‘主人’...”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说的‘主人’就是我,”女人看起来很是开心地指着自己,点了点头,“你说的那个东西不是狼,是我养的狗,名字叫小黑,只不过他好像不怎么喜欢这个名字的样子...” 白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只身高两丈站起来四五丈长全身雪白的大狗,名字叫小黑...喜欢这个名字才是真的有鬼了吧! “原来小黑还活着啊,真是一个好消息,”女人的声音里带着由衷的喜意。这句话一说出口,不禁让白渊心中一凛,还活着?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之前这里发生了什么问题? “既然你说是小黑带你们过来的,那肯定也算得上是强者。先到我那里安顿一下吧,正好我那里还有几个人,具体情况到时候再细说,多点人多点帮手不是?”女人眨了眨眼,看起来相当轻松地笑了起来。 白渊想了想,眼下这个提议算得上是听起来最可靠的提议,他能看出来,如果不是因为他和邱郁的实力摆在这里,这个女人跟他说话的时候绝对不会是这么一个好声好气的态度。这一点从她的眼神只在刚开始的时候往屠凌的身上落了一下就挪开就能看出来。 白渊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和邱郁还在场的话,她都有可能直接把一边还在昏迷状态的屠凌轰碎成粉。 这样想着,白渊点了点头,同意了女人的提议,他弯腰将屠凌扶了起来,正要带着他一起走的时候,女人忽然神色相当复杂地开口了:“你们...确定还要带着这个死人?” “嗯?”白渊的脸色有些古怪,“他没死,只不过是昏迷了而已。” “没死?”女人诧异地开口,又看了一眼被白渊扶起来的屠凌,“开什么玩笑,他的身上一点生命力的波动都没了,怎么可能没死?我劝你们早点处理掉这具尸体,要知道,在这个地方,尸体这种东西可是相当危险的...” 白渊还想解释什么,屠凌的眼皮抖了抖,正好在这个时候睁开了。 女人一时间往后跳了一步,做出了全幅警戒的样子,屠凌的眼中还带着丝丝迷茫之色,看到这个满脸戒备的女人,他眼中的迷茫更重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屠凌的声音有些沙哑,但是听起来还是相当正常,没用多久眼神都恢复了清明,他诧异地看了一眼自己靠着的白渊,有些疑惑地挑了挑眉。 “不知道,”白渊撇了撇嘴,伸手推了屠凌一把,把他从自己的身上推开,让他自己站直,“这位说你之前的状态相当危险。” “啥?”屠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向对面已经拉开了架势的女人,“我危险?” 女人这回倒是愣了愣,显然屠凌这种清醒的状态实在是有些颠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她稍稍收了防备的架势,看了屠凌一眼:“既然没死的话,那就一起过来吧。” 这话说完,女人伸手划开了一道空间裂隙,转头朝着那道空间缝隙中走去。 白渊和屠凌对视一眼,很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拉了一把还在愣神的邱郁,朝着那个张开的空间裂隙中走去。 刚从空间裂隙中出来,空间转移导致的轻微晕眩感还没有消失的时候,白渊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第九十五章 打牌的强者 这声音实在是相当熟悉,对于白渊来说,这种声音可是相当的有市井风味,跟之前他开的铺面周边的那条街道实在是契合得不行。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这种嘈杂的声音...是一堆人打牌打麻将的声音... 白渊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乱哄哄的一片吵吵嚷嚷的人,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半兽人和魔族勾肩搭背,手里抓着一个足有木桶大小的酒桶,当然对于这两者的体型来说这就是一个稍微大一点的酒杯,站在牌桌的后面吵吵嚷嚷着什么“耍赖!”“作弊!”“不要脸!”之类的话,蛇人的尾巴缠绕在一旁的柱子上,把自己悬空挂在屋顶上,手里还端着一个不比魔族或者半兽人手里的酒桶小的盆子,津津有味地看着场中乱糟糟的热闹景象。再隔了两桌有一群魅魔在叽叽喳喳地和几个翼族人玩骰子,输了的脱衣服... 白渊一时之间只觉得自己不是在亡灵国度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而是进了仙魔两方合资开设的赌场...而且是荤素不忌的那种... 他有些艰难地从人堆里找到了那个如入无人之境的女人,和屠凌对视一眼,苦笑两声,费了半天劲挤过人群,然后跟了上去。 离开了那个吵吵嚷嚷的地方,白渊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前面走得风风火火的女人,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女人并没有停下来跟白渊解释些什么,她带着白渊三人从那片闹哄哄的人群之中挤了出来,走了这个仿佛赌坊一样的地方的后门,穿过了两条走廊来到了一个从外面看相当有豪奢气质但是又不显得庸俗的房间门口,然后径直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白渊跟在她的身后,打量了一番这个房间,这倒是有点所谓初代魔神的样子了。白渊暗自点头,但是等到他走进房间之后,这种感觉便彻底烟消云散。 魔神气质?那是什么东西?! 房间里除了刚刚进去的那个女人之外还有三个人,这三个人即便是白渊不怎么熟悉,看脸都认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伟大的存在,但是这也不能阻止这三个人坐在那里就给人相当强的压迫感。这种感觉应该怎么形容呢,就好像你只是一个喜欢攀岩的普通人,然后突然发现自己面前出现了座喜马拉雅山... 这种感觉其实也算不上陌生,毕竟这个女人刚出现在白渊面前的时候,带给白渊的感觉也是差不多的,只不过没有一下出现三个冲击力这么大就是了。 白渊皱着眉头,虽说一开始这种实力碾压带给他的冲击相当大,但是看看剩下这几个人的模样,白渊实在是很难提防得起来。 毕竟这房间里坐着的三个人,别看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哪个的脸上不都贴了十几张纸条... 白渊这时候才算理解之前在这个女人胸口的衣服上贴着的那几张纸条是什么意思,一开始他还以为是什么特殊的装饰怪癖...现在看来,好嘛,完全就是因为打牌输了被罚了呗! 白渊一时之间有些无语,原本构想中的所谓的天帝魔神相处的高贵端庄场面一下子被打了个稀烂,至于为什么这么说...那个坐在那个一头金发的姑娘对面那个穿着一身银白色的衣袍,脸上贴了七八张纸条还在催着出牌的家伙,按照身份对比来看,应该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初代天帝陛下了... 白渊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将这房间中的四个人都看了一遍,大致上摸清楚了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个来路,首先就是那个刚进来之后就开始兴致勃勃地继续看其余三个人打牌的魔神,这只魅魔实在是相当不把自己的魔神身份当回事儿,不过再一对比其他三个人,这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那个一声银白色长袍的男人应当就是天帝了,乌黑的长发,一看便知相当健美的身形,长相当真是相当俊逸,只不过那脸上贴着的纸条实在是有些破坏美感... 至于天帝对面坐着的那个满头金发的姑娘,这人看上去可是在是与那个魅魔出身的魔神是两个极端,魅魔嘛,出于种族特性的原因,族人多数都没有太强壮的身体素质,当然这个是在魔族里面比,要是跟人类比的话,即便是最柔弱的魅魔的身体素质也能高出普通人好几个档次去,前提是这个人真的就是个普通人而不是什么修行多年的修者之类的...这金发的姑娘,怎么说呢,用一个词儿来形容的话,就是“健硕”。 虽说用这么个词儿来形容女性的话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古怪,但是白渊一时半会儿是真的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更合适的词语能用来形容这个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战士一样的女人。不得不说的是,如果她的手臂上没有爆出那健硕的肌肉,用“丰腴”来形容实在是相当合适,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那叫一个前凸后翘玲珑有致,前提条件是她没有像现在这样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做出一副马上要打人的显摆肌肉的状态... 这么个模样让白渊三人相当有理由怀疑,这姑娘前凸根本就不是因为胸大,而是因为胸大肌...身上也不像其他几个人一样覆盖着柔软的布料,而是那种仅能护住重要部位的软甲,下面是一层覆盖面积稍微大一点的皮革,看那材料,好像是来自于火蜥蜴的皮...金发姑娘的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看起来相当富有活力的样子,白渊从这姑娘的身上感受到了极强的亲切感,如果没有估计错误的话,这个姑娘应该有一半的龙族血统,想来这就是最开始那场仙魔之战的时候,魔神手下能有那么一大群火蜥蜴的原因。 至于最后一个人,白渊实在是不想多评价什么,这个身体半透明,时不时闪过七彩光辉的家伙,带给白渊的震撼丝毫不比一开始来到这里结果发现了四个打牌成瘾的强者来得轻,尤其是这位脸上挂着的纸条还是最多的,甚至整张脸上除了两只眼睛之外根本就看不见别的东西了...白渊震惊的点倒也算不上什么很难以接受的大问题,只不过是这个身体呈现半透明状态的家伙,流露出来的气息实在是相当熟悉罢了。 熟悉到什么程度呢,就连屠凌看到这个家伙都开始微微哆嗦,尽管现在的屠凌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人,但是在不就之前这位还是“姜子储”的时候,那可是被这家伙的同族追杀了将近一路,尽管说那只是两具尸体,而且也没真的做出什么事情来... 没错,这家伙给白渊的感觉,就和之前那几只琉璃章几乎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这家伙多了不少生命力的样子...如果司虹羽在这里的话,他甚至能判断出来,这一位和之前他们说的那个被“夺舍”了的琉璃章应该是兄弟,同父同母的那种... 虽说琉璃章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繁衍后代的直到现在六界中人还没研究明白...但是是否同出一源,这种事情,翼族人的判断还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白渊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而房间中的其余三个人也只是在房门刚打开的时候朝白渊三人瞥了一眼之后就继续打牌了,根本没有多问两句什么。 白渊三人就这样相当尴尬地站在门口,进去也不是不进去也不是,陷入了相当僵硬的局面。带他们过来的那个女人也没有管他们,而是兴致勃勃地站在了天帝的身后,看着他那一手牌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当然这种尴尬的场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半炷香的时间之后,这三人的这一局总算是打完了,几个人胡乱地抹了一把脸,扯下脸上粘着的那些纸条,不约而同地朝着白渊三人看了过来。 还没等白渊他们说话,已经扯掉了脸上的那些纸条,隐隐处于中心位置的那个穿着银白色长袍,疑似初代天帝的人就开了口:“这次这几个看起来实力相当不错啊,又是从哪里掉进来的?” 白渊挑了挑眉,听这几句话,似乎在他们之前还有不少的“倒霉蛋儿”掉进这个空间里来? 带他们过来的那个女人撇了撇嘴:“你别这么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吧,这里面至少有两个家伙跟你我二人动手的话也处在不相上下的层次,甚至于那个家伙就连我现在都没有什么把握,别拿他们跟外面那帮憨货比。” “哦?”听到这话之后,最先有反应的却不是那个一身银白长袍的男人,而是那个皮肤呈小麦色、一头金发的女人。她转过头来,挑了挑眉,金色的瞳仁中充满了兴味盎然的含义,“听起来很强的样子?” “想打架的话等之后再说,”还没等金发姑娘继续说些什么,男人的眉头微微一皱,率先打断道,“先搞清楚这几个人的身份再说。” “切,没劲。”金发的姑娘撇了撇嘴,一脸不情愿地坐好了,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看得白渊忍不住有些咋舌,这还真不愧是当年六界有名的黄金魔龙王,这好战的性子,还真是没辱没了那一半的龙族血脉。 “所以你们三个人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能跟我们好好说说吗?”金发的姑娘不再出声之后,一旁坐着的那个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的半透明的人影总算是将自己脸上的那堆层层叠叠的纸条清理干净,温和宽厚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相当有亲和力。 “我就说你没事儿别老是跟我们几个玩这种东西,你看看你都输成什么样子了。”魅魔的声音很小,但是在场的几人修为都不算低,就连现在纸面实力最弱的屠凌也有六劫左右的实力,这话听在这几个人的耳中,跟直接拿大喇叭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后者苦笑一声,倒是没反驳什么,毕竟从之前的情况来看,的确是他输得最惨,就从那被贴了满脸都是的纸条就能看出端倪。 白渊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说话了,直到银白色长袍的男人看出了他的窘迫,伸手压了压,止住了自己这一方四个人的乱七八糟的交流之后,冲着白渊点了点头:“你说就好,不用管我们这些人。” 白渊愣了愣,虽然这人是这么说了,但是还不能真就按照他自己习惯的方法来,毕竟这几个人不管从哪个层面看起来都比自己这一方的三个人要强不少,贸然乱说的话极有可能将自己这一方陷入相当不利的状况,即便是现在已经算是在对方的“老巢”之中,整个局面看起来也是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下,但是还是要最大程度地争取自己这一方的优势,尽管说白渊并不知道自己这一方到底有什么优势。 白渊挠了挠头,有些纠结地看着房间里的几个人,想不起来该从哪里开口。 “就从你们怎么遇到小黑的开始说起吧。”魅魔似乎是看出了白渊纠结的点在那里,稍稍思索了片刻便提醒了一句,这一句却让房间里的其他三个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白渊的身上,至少比刚刚的兴趣浓烈了不少。 “好,”白渊点了点头,“我们三个人进了城堡之后,没走几步就感觉到不对劲,一开始那种不对劲的感觉还不怎么明显...” 当下,白渊便将自己这一方三人之前如何见到那个模样诡异的“狼”,以及后续的情况详细地跟这四个人说了一遍,说道后面甚至有点口干舌燥的感觉。 等到白渊终于说到三个人掉进这里之后,房间里剩下的四个人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继续说些什么,毕竟白渊说的这些,实在是有些超乎他们的想象。 但是最先提出异议的却不是房间里原本的四个人,或者说原本在打牌的三个人以及跑到白渊他们出现的地方去接他们的那个魅魔,而是自从白渊说到那头变异扭曲的狼之后便神情相当不对劲的屠凌。 “等等,你说,你之前迈进这片空间的时候,在那片乱七八糟的场景里看到的东西,自己都没有亲身体验过?”屠凌的脸色相当古怪,他眨了眨眼,看了一眼白渊,又看了一眼其他所有人,“难不成,你们都没有体验过?” 第九十六章 介绍 “那东西只是一种幻象,只是让人看看而已,”白渊还没有开口,那个满头金发的姑娘便说话了,“我们都见过那些东西,在掉进来的时候都见到过。不过听你的意思,似乎你之前不是旁观者的角度,而是亲身体会了一遍?!” 屠凌的脸色极为难看,他点了点头,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要说些什么。还要说什么,说他亲身体会了一把自己被扯成长条缠在烧红的铜柱子上闻着自己的肉烤熟的味道觉得很香?这不扯淡呢嘛... 只不过屠凌这话一出口,就连刚刚一直都在走神的邱郁忍不住也看了他一眼,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要是算起来的话,这个小伙子,实在是相当的惨,不说别的,至少他看见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场面里面,各种稀奇古怪残酷的死法,就不下十几种... 想到了这一点的其余几人一时之间脸上也浮现出隐隐的同情之色,这让屠凌觉得更难受了,这叫什么事儿啊,这么算下来,唯一一个不怎么走运的,就只有自己?! 屠凌这种僵硬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魅魔已经看不下去这种尴尬的气氛了,她咳嗽了一声,开口转移了话题:“这么说来,你们几个应该是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白渊三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得到这样的回答之后,金发的姑娘眨了眨眼,咧嘴笑道:“这还真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了。反正你们只要记得这里不是什么好出去的地方就是了,你看这两个,”她伸手指了指魅魔以及身穿银白色长袍的男人,“这两个都已经被困在这里好几万年了,也不知道到底啥时候才算个头。” 后者听了这句话之后,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过激的反应,这么多年下来了,要过激的话早就过完了,哪还轮得到这个家伙在这里挤兑,再者说了,这么说的这个家伙,现在不也还困在这里吗?! 魅魔撇了撇嘴:“说话就好好说,哪有你这么介绍的。”这话说完,魅魔便抬起头来,朝着白渊三人微微一笑,就单是这么个笑容,就让邱郁顺眼走神。这一幕落在身穿银白色长袍的男人眼中,他皱了皱眉,伸手拉住了魅魔的手,强行将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冲着邱郁露出了一个挑衅的表情。 白渊眨了眨眼,眼前这个场景,怎么那么像毛头小伙子吃醋呢... 魅魔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的姿态,甚至于自己动了动找了个相对来说比较舒适的位置坐好。房间中剩下的两个人也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显然这种情况出现了不止一次两次了。 魅魔嘛,总是在不经意的时候就引动起男人的某些特性,甚至于对白渊,屠凌以及邱郁这三人里只有邱郁给了点反应这件事,其他几人还有点诧异。虽说这种不是刻意释放的魅惑能力只要意志力强一点就不会受到什么影响,但是怎么看应该受影响的都是那个最弱的家伙,而不是这个看起来似乎实力比较强的家伙才是... 他们自然是没想到屠凌对女人不感兴趣这个情况的... 魅魔在男人的怀里动了动,找了个相对来说舒适的位置,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甜腻腻的味道:“我们几个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想必你们应该也能猜到一点。我要是没听错的话,你们之前应该有人叫了我一声‘魔神’?” 魅魔的视线在白渊三人的脸上扫视一圈,在邱郁的脸上停了停,她可是没忘刚刚就是这个家伙开口喊出了这么一个几乎已经快被自己遗忘了的称呼的。 “这个名头我都已经好久没有用过了,毕竟在这个地方还硬是要讲究什么仙魔之分实在是没什么意思,你说是吧?”虽说是个问话,但是显然魅魔并没有想让任何一个人回答,她抬起头看了一眼将自己抱在怀里的男人,俏皮的眨了眨眼。后者也没有放过这么好的时机,当即在她的脸颊边落下一吻,这场景,不忍直视不忍直视... 白渊有些尴尬地别开眼去,虽说这种事儿自己之前也不是没干过吧,但是万万没想到看着别人搞出这种事儿来的感觉是这样的,难怪之前小丫头不咋喜欢他这么干... 白渊有些走神,但是这种走神明显跟邱郁的那种不一样,光看眼神就能看得出来,这家伙绝对想到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一声轻咳将白渊的思绪拉了回来,魅魔的脸色微微发红,看起来很有娇艳欲滴的模样,白渊明显感觉到抱着魅魔的男人的身体有些紧绷,这种情况是因为什么原因,想必但凡是个男人都晓得... “现在呢,我是不怎么喜欢用‘魔神’这个名头了,你们可以叫我尤兰达。至于我身边这位呢,想必光看刚刚的情况,你们也猜到了,这就是那个所谓的‘天帝’陛下,只不过现在他用的名字是元鸿熙,他不当天帝好多年了。” 尤兰达的声音娇娇软软,经历了刚刚那一出之后更添了几分娇媚,白渊倒是没觉得怎么样,邱郁的状态从刚刚开始就没变过,显然已经进入了一个相当奇妙的状态。而屠凌,压根就没受到什么影响,就算这个千娇百媚的魅魔没在元鸿熙的怀里而在他的怀里,恐怕他都能维持住一个八风不动的形象。无他,对女人不感兴趣罢了。 只不过白渊现在觉得有些奇怪,之前见到这个魅魔的时候,她的个头可是相当高挑的,比起自己来也不过就矮了半头,甚至于比邱郁还要高出来不少,而元鸿熙这个人,虽说直到现在都没有站起来过,但是就按照现在他坐着的情况来看,应该也是跟白渊的身高差不了多少的。那么尤兰达到底是怎么做到把自己整个人都塞进元鸿熙的怀里,然后几乎被后者捂了个严严实实的?! “这位呢,就是之前我手下的一员猛将,黄金魔龙王阿贝·克劳瑞丝,也可以直接叫她阿贝,反正她不怎么计较名字的问题,你要是打赢了她你让她叫你爸爸都没有什么问题...” “喂,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尤兰达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阿贝打断,相当粗暴地那种,她一只脚踢翻了凳子,气势汹汹,“别以为现在我打不过你就可以随便编排我,惹急了我的话我让你看看什么叫天龙降临!” 然后元鸿熙抬头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这一眼让阿贝瞬间哑火,老老实实地扶起了凳子重新坐下,双手甚至乖乖巧巧地放在了大腿上,一副乖乖女的模样。 谁让这夫妻两个打起人来一个比一个暴躁?尤兰达自己龙化之后还有一战之力,但是元鸿熙那可纯粹就是被吊起来打了,不开玩笑不夸张,字面意义的吊起来打,阿贝现在都还记得自己当年被这个家伙拴着尾巴吊起来一顿乱锤的场景... “这边这个看你们的表情应该也有点印象,但是想来你们接触的应该不是这一个,所以还是介绍一下比较好。这位是琉璃章一族的族长,名字嘛是这位给取得,”尤兰达指了指自己靠着的男人,声音有些懒洋洋的,“叫昊苍,我们这边的情况就是这样...” 还没等尤兰达继续说些什么,元鸿熙已经抱着她站了起来,冲着阿贝和昊苍点了点头:“后面的事情你们两个跟他们解释吧,有什么情况再跟我说。” 然后不等昊苍以及阿贝做出什么反应就转身朝背后那扇开着的门走去,白渊甚至能看到门后的情况,那是一条说不上来长度的走廊,单看起来似乎并不算长,走廊的两边各有一个房间,尽头处还有一个房间,元鸿熙就是朝着尽头处的那个房间走去,走了没两步就像是发现了白渊等人的眼神一样,那扇门自己关上了,“嘭”的一声响,房间里的灰尘几乎都要抖三抖。 当然这个房间里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灰尘... 白渊眨了眨眼睛,看了一眼阿贝和昊苍,犹豫了片刻之后,有些诧异地开口:“他...经常这样?”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昊苍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地转过脸去。 “你们...还真是辛苦了,”屠凌咂了咂嘴,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憋着一股子浓重的笑意。 “想笑就笑吧,”阿贝没好气儿地翻了个白眼,“单身狗怎么了,单身狗一点都不可怜的好嘛?!” “行行行不可怜不可怜。”阿贝这话一说出口,就连白渊都忍不住了,他又看了一眼那关上的房门,意有所指地眨了眨眼。 “我跟你们解释这玩意儿干啥?”阿贝烦躁地趴在了桌子上,作为一个已经单身了好几万年的龙,她也想要甜甜的恋爱... “好了,我们还是先说正事儿吧。”昊苍又咳嗽了一声,强行将话题拉回了正轨,“你们现在最关心的问题,应该就是这个地方到底是什么地方以及应该要怎么出去了吧。” 这样说着,昊苍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也是直到这时候,白渊才注意到这个半透明的人脸上还带着一副眼镜,还不是什么普通常见的款式,那是一个相当精致的单片眼镜,眼镜的边框上还带着一条亮闪闪的链条,细细看去,那条链条几乎都是由晶莹剔透的水晶构成的,实在是精致到了某种天怒人怨的程度了... 白渊倒是没觉得怎么样,这种气质的家伙之前他实在是见了不少,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翼族人,当然那是还没被新任天帝搞了个将近族灭之前的翼族,这种斯斯文文的气质,实在是那时候的翼族人的标配。 只不过他没想到这种气质会出现在被称作是“六界头号危险分子”的琉璃章身上就是了... 想归想,白渊可是没打算在这种地方跟人家较什么劲,毕竟对于现在两眼一抹黑的自己来说,来自前辈的经验实在是相当重要的东西。因此在昊苍看过来的时候,白渊也没有矫情什么,相当干脆地点了点头。 “也难怪你不清楚,想必你们几个应该都是年轻人,”昊苍微微颔首,“掉进这里还是被小黑坑蒙拐骗过来的吧?可真是倒霉催的。不过话说回来,小黑居然还活着,这还真能算得上是个好消息了。” “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屠凌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一丝喜色的昊苍以及阿贝,“小黑活着这又说明了什么?” “别着急,我们的时间还有的是,”昊苍的声音有些慢吞吞的,听起来不急不缓,“反正着急也没什么用,不如先慢慢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按照你们的说法,你们应该是踏入了魔皇堡。那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应该也看到了那个魔皇堡下面的那座山了吧。有注意到那座山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确实相当不寻常,”白渊点了点头,“那山上有大片大片的‘浮雕’,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那些‘浮雕’应该不是什么死物。” “你这感觉确实没什么问题,但是出了一点点偏差。”昊苍点了点头,“活着的东西不是那些‘浮雕’,而是那座山。” “那座山?”白渊的眼皮跳了跳,他有种不祥的预感,“我们现在该不会...” “没错,”阿贝接过了话头,冲着白渊三人点点头,“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就是在那座山里。准确地说,是在山腹之中的一个特殊的空间之中。” “实际上是不是山腹我们现在也不是很能确定,”昊苍摇了摇头,“虽说我和阿贝是觉得现在我们所在的地方是在山腹之中,但是鸿熙和尤兰达明显有别的看法。” 说到这里,昊苍微微抬了下头,单片眼镜中闪烁过一道白色的光芒:“他们觉得,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还要更深,甚至比很多地下城池都要深...” 第九十七章 特殊 “这种说法虽然没有什么证据,但是他们两个提出来的那些疑点却让我们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阿贝接过了昊苍的话茬,声音听起来有那么几分迷茫,“当然,这不是我们现在要说的重点...” “这个地方实际上应该算是一个被彻底封闭的空间,除了偶尔会有人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掉下来之外,根本找不到出去的办法,或者说,这么多年来我们根本没有什么办法离开这里...” “我们之前也曾经尝试过汇合我们四个人的力量一起试一试从里面打破这片空间,但是这片空间的承受能力显然在我们四个人的攻击力量之上,即便是后来又有不少人掉进了这里,那些家伙加起来的能量总量还没有我一个人强,而且还驳杂不纯,导致汇合的效率更加底下了。”阿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这让熟知算得上是自己的前辈具体是个什么脾气的白渊都有些发愣,毕竟在龙族之中,虽说这位阿贝是真的没有搞过一个对象,但是她作为教官,可是带出来不少强得一批的家伙,这帮人没有什么别的共同点,性格脾气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据其中一个说,这种脾气是从教官那里一脉相承的... “后来我们又尝试了不少别的法子,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最让人头疼的是,在这过程中死掉的那些人,一开始我们没管那些尸体,但是那些尸体没过两天就变了一个模样,身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口,从那裂口里面长出一堆粉红色的肉芽,那些肉芽没过两天就长成了一团恶心的肉瘤。如果光是这样的话倒也没什么问题,但是那些身上长出了肉瘤的尸体很快就变得攻击性十足,就连实力都上升了好几个档次,每一道攻击里都带着一种腐蚀性的能量,稍微触碰一下的话就会使得皮肉溃烂...” 一边说着,阿贝的眼中光芒一闪,身体半龙化,身高拔高了一截,一条金黄色的龙尾从她的身后冒了出来,龙尾上一团形状有些狰狞的疤痕展现在白渊三人的面前。 “呐,就算是以我的防御能力,被那种能量接触之后也变成了这样,因此对于尸体那种东西绝对不要掉以轻心,别看那东西看起来像是已经死了,一点威胁都没了,实际上可是危险的很...” 直到这时候,白渊才算明白一开始尤兰达对屠凌的提防之意为什么那么种,甚至于到了可以称之为恶意的程度,看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等等...”邱郁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他的眼神清明,看向阿贝的神情相当严肃,“你说...尸体?” “对啊,尸体,怎么了?”阿贝挠了挠头,看起来对邱郁的疑问相当不解,“人死了不就会留下尸体?这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去了...”邱郁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之中。 白渊也意识到了什么,如果是在六界之中,人死了之后留下尸体是绝对正常的事情,即便是冥鬼两界的能量体生命,在消逝死亡之后也会留下灵魂残片这样的东西。 但是那是在外界,而这里是亡灵国度,亡灵的世界。换句话说,是在神墓的背面世界里,这里生活着的人,他们的尸体全在神墓里面。按照亡灵国度的规矩,尸体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留着超过一天的,今天被弄死的家伙,“尸体”明天早上就会不翼而飞,而这个被杀的人就会出现在他自己的家里,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被杀的那个甚至只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噩梦... 意识到这件事之后,白渊抬起头来,追问了一句:“尸体?你确定那真的是尸体?” “尸体到底怎么得罪你们了?要这么质疑?”阿贝的脸上也带上了一丝惊诧,显然不是很能理解邱郁和白渊这两个人到底在疑惑些什么。 “其实你们两个有什么疑问,我也能理解。”昊苍忽然开口了,声音里透着一股子疲惫的味道,“我不知道这件事鸿熙还有尤兰达到底清不清楚,我一直没有问过,但是这里本来应该是个什么情况,我可是比这头母龙清楚得多。” 阿贝的脸色瞬间变得愤愤不平起来,她嚷嚷道:“母龙?!你说谁母龙呢?!嫌我见识少是吧?!啊?!” 昊苍耸了耸肩,看向白渊的眼神里写着无奈:“你看,你明白为什么这个家伙知道的事情少了吧。” 白渊无声地点了点头,表示了对昊苍这句话的认同。这种情况在龙族中其实也不怎么少见,毕竟龙族尚武,这种风气在雌性龙族中更为深厚,因此也就导致了不少雌性龙族...脾气不怎么好,容易一点就炸... 甚至于上上任娶了个龙族媳妇儿的天帝都变成了惧内的性子,这种情况,实在是...啧啧啧。 昊苍又推了一下眼镜:“你也别问为什么我会知道这种事儿,我跟其他人的来路是有些区别的。但是现在不是考虑这种事情的时候,现在最应该考虑的问题就是我们要怎么从这里出去,等到出去之后再详细解释好了。” 白渊和邱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真要说起来的话,昊苍说的倒的确是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虽说白渊不怎么在意在这里待多久,但是邱郁却不能一直耗在这里。至于原因...主要现在神墓里的那三个家伙不一定能坚持太久。一天两天的可能没啥问题,三天四天勉勉强强也能顶住,再多了可能就得出乱子了... 白渊看着昊苍,沉吟了片刻之后,呼出一口气:“其实这件事儿现在也没有什么好争议的,大不了先当这里和其他的地方一样呗。现在的问题是,听你们说的,现在这个地方真的出不去了?你们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了吗?” 阿贝用一种相当奇怪的眼神看了白渊一眼,白渊被她看得一愣,忍不住开始想自己的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昊苍咳嗽了一声,缓解了一下白渊的尴尬:“如果我们搞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的话,就不至于现在还被困在这里了。” “这样啊...”白渊捏着下巴,感叹了半晌,忽然开口道,“那么那些尸体产生变化的原因,想必你们应该也查得差不多了吧。” 昊苍苦笑一声:“这个倒是有些猜测。” “猜测?”白渊挑了挑眉。 “因为这种东西到底原理是什么我们还没有搞清楚,”昊苍从袖子里摸出一只浅蓝色的透明小瓶子,伸手递给了白渊,“这是我们画了好长时间之后才搞出来的储存的东西,但是也只能放一点点,多了的话就会把这个容器腐蚀掉。” 白渊接过了那个浅蓝色的小瓶子,看着里面盘旋着搅动的那团黑色气体,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东西,你们从哪里搞到的?”白渊举起拿着小瓶子的手,冲着昊苍摇了摇。 “是从那些尸体上分离出来的,”阿贝接过了话茬,神情很是严肃,“为此我们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这个就没有什么细说的必要了。” “我不是说这个,”白渊皱着眉头,瞥了一眼自己手里的那个小瓶子,“我是说这个容器,你们是从哪里找到的?” 昊苍微微一笑:“我说偶然捡到的,你相信吗?” “偶然捡到?!”白渊一愣,脸上的神情精彩非常。 “对,捡到的,”昊苍认真地点了点头,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这东西是之前有一次一个相当棘手的家伙死掉之后,尸变的时候撕裂了空间,从空间裂缝中掉出来的一团拳头大小的石头。我们发现这块石头不会像其他的东西一样,被那些尸变的怪物碰一下就腐蚀到看不出什么样子,因此最后我们几个合力把那块石头炼化成了这么个东西。难道说你认识这个东西?” “倒不是说认识,”白渊咂了咂嘴,将那个小瓶子放到桌子上,“只是感觉有点熟悉。这里面的那些黑色的雾气,我倒是有点印象,如果我没有估计错的话,这东西我应该能解决掉。这个东西看起来跟我之前见到的那个东西...很像。” “很像?”昊苍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瓶子拿起来,看着白渊笑了笑,“可能吧,毕竟这种东西的能量,说白了都能算是这个地方的核心能量了,觉得像的话也是相当正常。” “核心能量?”白渊又看了一眼那个被昊苍握在手里的小瓶子,“等等,你说的这个地方是指这片空间还是指...” “自然是外面那个地方,”昊苍抬起头来,被单片眼镜挡住的那只眼睛中闪烁过一阵红色的光芒,“只说这个地方,那格局不就是太小了点吗?” “啧,”白渊微微眯起眼睛,“现在我倒是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们两个在打什么哑谜呢?!”阿贝看了看白渊,又看了看一旁故作神秘的昊苍,整个人都是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没什么,你去看看那边有没有出什么乱子,我刚刚好像听到那边有什么人打起来了。”昊苍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推着阿贝往外走,“就去看看就行,这边不用你操心。” “行行行反正你们对我从来都不说实话,”阿贝哼了一声,甩了甩头,“神神秘秘的,最后还不是得我动手?” 这样说着,阿贝拉开房门走了出去,模样在白渊看来实在是相当潇洒,房门也在她出去的时候顺手带上了,白渊从窗子里看着她的背影,抖了抖手便有一把比她的个头还要高出一截的法杖被她拎在了手里,看那拎着的状态,那仿佛根本不是一根法杖,而是一个打狗棒。 白渊咂了咂嘴:“她一直都是这样的?” 昊苍凑过来,站在白渊的身边,从窗口看着那个气势汹汹的背影,咧了咧嘴:“习惯就好。” “习惯不习惯的,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白渊耸了耸肩,“反正又不是我得跟这位天天见。不如来说说看你有什么必须要支开其他人才能跟我们说的?” “好吧,”昊苍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就知道这种事肯定瞒不过你们。想来你们也看出来了,我跟之前离开的那两个,还有刚刚走的那个都不一样。” “这个不用你强调一遍,”邱郁撇了撇嘴,神情中写满了不耐,“我不记得我守墓的这些年里,这里面有过琉璃章这东西。” “守墓?”昊苍挑了挑眉,“看来我果然没有猜错,你们是从外面来的。” “这不是废话,”屠凌撇撇嘴,“我们出现在这里还不到半个时辰。” “不不不,我说的自然不是这个意思。”昊苍笑了笑,“你们是六界中人吧,或者换句话说,是活着的。” “你想说什么?”邱郁微微皱眉,眼神中写满了提防之色。 “别误会,”昊苍摆了摆手,“这种情况对于别人来说可能是相当有诱惑力的事情,但是对我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我们这几个人里,除了阿贝之外都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当然,差别还是有的,就是鸿熙他们两个现在算是彻彻底底的死物,而我,还活着。” “活着?” “对,真正意义的活着,”昊苍点了点头,“真要算起来的话,我跟你们几个其实差不多,是以自己本体的形式被塞进了这个地方,当然在现在这片空间里,我是和其他人没有什么区别的,因为我的肉身似乎被这片空间隔离在外了,所以看起来可能和其他人差不多。你们三个的情况应该也跟我差不多,唯一的差别可能就是这位...” 昊苍指了指屠凌,后者看着那根手指停在自己的方向,诧异地开口:“我?” “对,”昊苍点了点头,将自己的手指收了回来,冲他微微一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两位的身体也在这片空间之外,而你,整个人进入这里的,带着肉身的那种。” “别开玩笑了,再怎么有差别也不应该体现在我这么个实力低微的家伙身上。”屠凌咧了咧嘴,看起来对昊苍的话相当不以为然。 与此同时,塔楼顶上的房间内,翻卷的灰绿色雾气微微散开,朦胧中可以看到房间的地板上躺着两具躯体,两人的双眸紧闭,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第九十八章 突破点 “没在开玩笑,”昊苍的神情很是认真,“你之前也知道了,来到这里的时候,只有你自己是亲生体会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场景,而不是像我们其他人一样,只是看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画面。”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屠凌还想嘴硬,但是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有些没底气,毕竟这种差别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到底是怎么个情况想必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昊苍并没有在意屠凌这种死鸭子嘴硬一样的发言,他微微一笑,“真要算起来的话,算上之前离开的鸿熙和尤兰达,还有刚刚被气走的阿贝,这七个人里面,最特殊的应该就是你了吧。” “也许吧,”接话的是白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有些古怪的笑容,“但是这恐怕不是你想说的重点。” “重点不重点的,又有什么意义呢?”昊苍笑了笑,“总不至于说我随便扯个什么东西你都会相信吧?” “问题是到现在,你基本上也没说什么有用的东西。”邱郁的神情有些冷漠,“说到底,你也不过是在试探我们罢了。” “这样说的话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昊苍坐了下来,很是大方地承认了这一点,“毕竟我对你们可是一点都不熟悉,这样的话,存了一点戒备的心思,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倒是事实。”白渊点了点头,昊苍说的没有什么问题,事实上,就连他们三个人也在提防着这个房间里的人,即便是现在其余几个人看起来似乎是都离开了,但是白渊总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事情不对劲,那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让他整个人的神经都有些紧绷,即便是刚刚看起来像是在逗乐子一样的对话,实际上他也在小心地观察着四周。 “虽说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他和我们这些人都不一样我还不是很清楚,”昊苍的声音仍旧是慢吞吞的,没有丝毫着急的感觉,“但是我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想要离开这里的话,关键应该在你们三个人身上。” 白渊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这种话他也会说,但是问题是到底应该怎么离开?总不能拿屠凌当个锤子,抡起来砸这片空间的空间屏障?! 这样想着,白渊转头看了屠凌一眼,屠凌只觉得浑身一寒,仿佛有人在算计着什么不太妙的事情,而且这件事儿还跟自己息息相关。 “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昊苍忽然开口,声音充满了蛊惑的味道,“不打算介绍一下自己吗?” 白渊愣了一下,显然没有跟上他这样跳脱的思维,结果就是半天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是屠凌,仙庭之中这一任的杀神。这个是邱郁,想必你应该听说过神墓守墓人的事儿。我呢,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修者,叫我白渊就可以了。” “白姓...龙族人?”昊苍沉吟了片刻之后,忽然抬头对白渊说道。 “呃...是的。”白渊点了点头,有些没能理解昊苍在疑惑些什么。 “龙族还愿意主动掺和进这个地方来啊,”昊苍感慨了一会儿,“他们不是说什么神墓这东西就是一种亵渎吗?怎么?开了窍了?” “我倒是没有这种偏见,”白渊咂了咂嘴,“我想做什么,这世界上还没有什么家伙能阻止我。” “其实是有的,”屠凌插了句嘴,“只不过现在不在就是了。” 白渊狠狠得等了屠凌一眼,屠凌说的人到底是谁白渊实在是相当清楚,甚至于听到这么个说法的时候,白渊转过头的一瞬间还产生了将屠凌弄死的冲动。 只不过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并没有动手就是了。至于他自己本身活死人的特点,这一点在白渊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这个活死人还是他搞出来的,想怎么折腾都有特殊的方法。 屠凌看到白渊那个堪称是凶神恶煞一样的眼神之后,乖乖地闭上了嘴巴,现在这个年代啊,祸从口出这件事儿是越来越容易了,一个不留神儿就能踩到别人的伤心处,那可真不是瞎说的。 白渊见到屠凌老实下来之后,冲他微笑了一下,然后转过头来继续跟昊苍说道:“说起来,你们之前弄出来的那些黑气,能不能再给我看看?” “这倒不是什么问题,”昊苍笑了笑,手里攥着的那个小瓶子又被他放在了白渊的面前,“这黑气不怎么值钱,瓶子别给我弄坏了就成。” “这个你放心,”白渊还没有说话,屠凌先摆了摆手,“六界之中谁不知道白老板对有价值的东西是最爱惜的?” “这可不像是个什么好的名声,”昊苍轻笑一声,没再多说些什么,只是又往前推了推那个瓶子,“自便。” 白渊将那个瓶子捏在手里,状似无意地瞥了屠凌一眼,随后就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个瓶子上面。灵魂感知从白渊的识海之中缓缓地蔓延出来,向着那个瓶子覆盖而去。 灵魂感知刚一接触那个瓶子的时候,一种温凉的感觉便油然而生,仿佛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凉风吹进了白渊的心里,那种酥酥麻麻的舒适感甚至于直达白渊的灵魂本源。灵魂感知相当容易地便渗透进那个瓶子之中,几乎是刚刚渗透进入其中的时候,那种温凉的感觉霎时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为浓烈的暴戾与邪恶之感,甚至于让人从心底产生了一种恐惧的心理。白渊甚至听到有什么人在自己的耳边低声说着什么,那种碎碎念一样的话语让人无端产生一种烦躁的情绪,如果是心智不坚的人的话,甚至有可能当场疯掉。 然而这种东西给白渊的感觉实在是相当熟悉,熟悉到白渊甚至能摸出一个曾经有这种气息的,手臂长短的红色水晶... 没错,在白渊的灵魂感知刚一接触那团黑色雾气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这种东西和之前乾借用他的身体,将那个黑红色雾气凝聚成的女人搅成一团液体的时候,从那团液体中冒出来的黑气,完全是同样的东西。 但是这团黑气倒是没有之前他见到的那样强的腐蚀性,也没有那种随时随地想要侵蚀什么东西的感觉,即便是白渊的那股灵魂感知上并没有覆盖一丝一毫的星光能量,也没有损伤的倾向。这大概就是这个小瓶子的作用吧。 这样想着,白渊睁开了眼睛,眼中带了丝丝奇异的光彩,又打量了这个小瓶子一眼。 晶莹,透亮,闪烁着丝丝浅蓝色的光芒,在转动的时候偶尔还能感觉到有一团温暖的能量跳动了一下。白渊一愣,转动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是想要仔细体会一下这种奇妙的感觉。 当这个小瓶子在被白渊翻转了七十五度之后,那种忽然消逝的温暖之感陡然出现,白渊舔了舔嘴唇,想必这就是这个小瓶子能将这种黑气完好地禁锢保存的根本所在。 那些能量,虽说不是世界本源的能量,但是那已经与世界本源能量相当接近,白渊能感觉到,这种能量的层级,甚至于还在自己得到了那片星芒空间之后能使用的那种星光能量之上。 白渊有些诧异,按照他目前所了解的情况来看,这些星光能量的来源,应当就是那个星芒空间的原主人,也就是乾。依照白渊之前了解的情况,再算上这些能量层级的对比,白渊现在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这种星光能量最起码能稳稳地压制住这种暴戾的邪恶能量。如果说司虹羽之前在梦境中看到的那些景象全都是真的的话,那么这些邪恶能量的来源应该是与乾同出一脉的那个女人,也就是之前在那片失落的破碎空间中给他们带来了不小麻烦的那个由黑红色雾气凝聚成的人。 这两种能量按理来说应该是本源能量之下最高来着,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乾和那个女人应该算是世界上最早出现的修者... 等等,白渊忽然意识到了自己到底想错了什么事儿。如果说乾之前跟他说的都是真的,他是这个世界大破灭时代之前的那个时代的人,也就是上一个纪元的人的话,再假设司虹羽看到的都是真的,那么上个纪元最开始的修者根本就不是乾和那个女人,而是那个衰亡的男人,也就是乾和那个女人的来源,或者说他们的“父亲”。 这个小瓶子上面的能量,来源是...乾的“父亲”?! 白渊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神情说不出的严肃:“这东西,你知道它到底什么来头吗?” “不知道,”昊苍的回答相当干脆,“之前不都跟你说过了,这东西是我们捡到的,空间被撕裂了,然后这个东西从空间裂缝里突然掉了出来。” “那你说的那个空间裂缝,它是什么颜色的?”白渊还在思索的时候,屠凌忽然开口问道。 “颜色,空间裂缝还能有什么颜色,”昊苍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不就是那么一个样子吗,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昊苍的声音越来越低,他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了,显然,他也意识到了有些地方不对劲。 “漆黑一片?”白渊看了昊苍一眼,咧了咧嘴,“那这东西应该就不是在空间乱流中飘荡着的了。” “不在空间乱流中那应该是在哪里?”昊苍下意识地反驳,但是这句话他自己听着都觉得有些心虚,作为琉璃章,对于空间乱流的熟悉程度可实在是在这世界中所有的种族之上,别的不敢说,但是漆黑一片的空间乱流,是绝对不应该存在的。 那玩意儿根本就是五颜六色,甚至于是七彩的! “混沌空间,”白渊没有出声,邱郁在一旁开口说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你看到的那片漆黑的空间,应当是混沌空间才对。” “混沌...空间?”对这样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名字,昊苍表示不太好理解。混沌他明白,空间他也明白,但是这两个词儿连在一起的时候,听起来怎么就这么奇怪呢? “没错,混沌空间,”知道了混沌游荡者的存在之后,虽说混沌空间这种东西对于白渊他们来说仍然不是一个相当熟悉的概念,但是好歹也比昊苍这个两眼一抹黑的人知道得多,“这种东西是在空间乱流的下层,如果说空间乱流这种东西可以直接被撕开的话,那你就能看到在这片五颜六色的空间之下,还有一片完全漆黑的空间,这片空间就是混沌空间。在混沌空间里,甚至能找到上个纪元,或者是上上个纪元的残留物...” “你的意思是说,在空间乱流之下还有一层更深的空间?”昊苍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了不相信,“有什么证据吗?” “证据我是真的没有,”白渊摊了摊手,“毕竟我是没有什么能力撕裂空间乱流的空间层,之前你说的那个尸变的家伙导致空间崩裂,我想也不是它能搞出来的事儿,虽说那东西身上的能量层级勉强够用,但是那东西实在是太不纯粹了,因此我觉得是你们搞错了顺序。” 说到这里,白渊顿了顿,看着昊苍的眼睛,继续开口:“是这个东西被混沌空间甩出来,正好撞到了那个尸变的家伙的手上。” 这番话显然使得昊苍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震撼,他咧了咧嘴:“真是一个不怎么好接受的事情。” 白渊并没有打算顾及着昊苍的心情:“而且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现在所处的这片空间,实际上根本就是在空间乱流和混沌空间的中央,因此,如果想要离开这里的话,除非是把这片空间拨回空间乱流层,否则只可能是死路一条。” “有这么严重?”昊苍眨了眨眼,“如果进入混沌空间会怎样?” “我们之前见到了一个落入混沌空间的破碎空间,”屠凌咧了咧嘴,“一点东西都没剩下。” 第九十九章 仙庭秘闻 昊苍往后靠了靠,显然屠凌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你是说,全都消失了?” “是这样的,”白渊点了点头,“那片空间被抛入了混沌之中,没用多久就彻底被混沌扯碎了,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白渊也不是很能确定那片失落的破碎空间到底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毕竟他也只是看到了崩解的场景,至于到底留没留下东西,这件事儿恐怕只有达纳丹清楚。 这么说其中有一部分原因自然是为了吓唬昊苍,让他明白现在这个情况到底是有多么严峻,但是实际上白渊并不觉得这片空间落入混沌之后会变成达纳丹城那样,毕竟这两个地方的区别还是有的,那片空间毕竟是被撕裂之后硬生生地抛入混沌之中的,跟现在这个看起来相当完整的空间自然是有相当大的差距。 白渊甚至觉得,即便是之前那个破碎的失落空间真的被卷入混沌,撕扯成碎片的话,应该也是能有不少东西留存下来,这其中最有可能留下来的东西应该就是达纳丹的头骨,以及头骨上那个“外来者”的颅骨。 虽说混沌游荡者能够在混沌空间之中自由地行动,但是白渊也不确定这种已经从他身上剥离的东西到底有没有免疫混沌撕扯力的能力。 但是这话要是跟昊苍说出来的话,必然是没有现在这种吓唬人的方法来得顺畅,你看现在,这家伙现在看起来不就是相当慌张了嘛。 白渊沉默了片刻,长出了一口气:“我倒也不是为了吓唬你,这种性命攸关的事情想必没有什么说谎的必要。反正要我说,我是不觉得这种事儿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确实,”昊苍点了点头,神色是之前没有过的严肃,“这种情况已经不是我自己能判断得了的了,具体要怎么做还是要跟其他几个人商量决定。” “能理解,”白渊点了点头,“这种情况毕竟不是什么小事儿。我们来这里的经过也跟你说过了,不管这里面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要想追究些什么的话最好还是出去之后再说。不然的话即便是我不觉得怎么样,恐怕你们也不会觉得痛快到哪里去。” “我们倒是也没有什么喊打喊杀的意愿。”昊苍笑了笑。 伴随着他的这句话,窗外传来一阵鸡飞狗跳的声音,一道中气十足的女声从窗外传了进来:“我看是谁敢在老娘的地盘不守规矩,皮痒痒了是吧?!一天不挨打浑身难受是不是?!” 白渊的神色有些古怪,他轻咳一声,眉毛微扬:“没有喊打喊杀的意愿?” “意外,这是个意外,”昊苍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子,“母龙嘛,要求就别这么严苛...” “啧,”屠凌咂了咂嘴,透过敞开的窗户向外看去,小麦色皮肤的姑娘精气神儿十足地抡着法杖追着一个身高体型足足有七八个她捆起来一样大的牛头人到处乱跑,“你这话要是让她听见,还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这又算不上什么大事儿,”昊苍摆了摆手,“我估计她早就习惯了,这么多年了,就这么个生活方式,也没必要抱怨些什么。” “我反正是觉得你们这四个人挺有意思的,”屠凌收回了视线,极为认真地看着昊苍,“两个致力于撒狗粮撑死单身狗的,一个单身了好几万年的,还有一个不应该存在的,说实话一时半会儿我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你们这个小组。” “也没什么好评价的,”昊苍耸了耸肩,“别人的评价实际上是一个相当没有意义的东西,有这功夫还不如想想应该要怎么离开这里才是正事儿。说真的,如果让阿贝搞到对象我们就能直接离开这里的话,我都愿意主动献身的。” “你愿意她可未必,”白渊摇了摇头,上下打量了昊苍一眼,“你这种风格,在龙族的母龙里可是相当不受人待见的那种。” “白老板这是在说你自己吧。”邱郁斜眼看了白渊一眼,“要不是因为你自己本身实力够硬,就单论这副小白脸的样子,恐怕就被其他的家伙吊起来打了。” “我有什么办法,”白渊耸了耸肩,“白龙一族不受待见不就是因为这个?谁不知道我们白龙一族盛产‘小白脸’?” “倒是也没有什么自暴自弃的必要,”昊苍的脸上重新带上一抹笑意,“虽说小白脸这种东西,我们那个时代也没有什么人待见,但是你们这个时代的话,应该是有不少女性修者对于这种类型相当喜欢了吧。” “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白渊饶有兴致地问道,在他看来,这个家伙在这里至少也得有个好几万年了,进了神墓之后基本上就别想着出去了,更何况他还被困在了这里。 “因为他。”昊苍伸手指了指屠凌,微微一笑。 “我?”屠凌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虽说我看起来像是个小白脸吧,但是我不弱的好吧?!” “这自然是跟你的实力没有什么关系,”昊苍摇了摇头,轻笑一声,“当初你这个仙庭的神位,是不是有好几个候选者,甚至其中有一两个的实力还在你之上的?” “确实是有,这又怎么了?”屠凌反问道,“能者居上,我能成为十方杀神自然是有我独特的地方。”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这么一个问题,”昊苍冲他微微一笑,“十方杀神和战神...到底是有什么区别?” “区别自然是...”屠凌一开始信心满满地开口,但是还没等他说出什么来就忽然卡壳了,因为他仔细想了一下,战神和他这个十方杀神的职权能力,似乎有不少地方都是重合的,如果抛开坐在这两个位置上的人,单看这两个职位下属的那些职权范围,根本就是一样的。 “说不出来了吧,”昊苍笑了笑,“因为这两个神位根本就是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坐在这两个位置上的人,一个是为了强,也就是战神,战神在评选的时候不考虑别的,只看实力。而十方杀神...最开始设立的初衷就是那些女修觉得战神太丑了...” “我说为什么当初还有仙庭投票这个环节,”屠凌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随即又有些怀疑地看向昊苍,“你为什么知道这个?” “因为十方杀神这个神位的名字还是我起的,”昊苍摊了摊手,说出来的话却让白渊等人同时一愣,“当时的天帝是个起名废,还好当时他没想起来顺便给我起个名字,不然的话我现在可能就得顶着像‘八脚’这样的名字活着了。” “‘八脚’...”屠凌上下打量了昊苍一眼,忍不住有些想笑,“还...挺形象的。” “别笑,给我憋回去。”昊苍没好气儿地扫了屠凌一眼,后者连忙收敛起脸上那种要笑不笑的表情。 “话说回来那个天帝也不至于太起名废吧,”屠凌摸着下巴想了想,“战神的名头不就是他想的?无天战神,这听起来不还挺有气势的?” “关于这一点你可能有些误解,”昊苍整个人往后一靠,身上荡漾着一股子懒洋洋的味道,“这个名字跟那个天帝有关系的也就只有后面‘战神’两个字,意思是‘征战之神’,这个倒是很容易就能想到,剩下的‘无天’两个字完全就是最开始受封为战神的那位的名字。” “听起来还真是一个让人觉得相当悲伤消息,”屠凌咧了咧嘴,“我大受震撼。” 白渊忍不住看了屠凌一眼,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这家伙就这么很轻易地接受了自己不是因为实力当选杀神,而是因为长得好看这件事儿...不得不说在某些方面,这家伙的神经实在是相当粗大。 “所以我就说,有的时候这些事儿的初衷跟你们想的根本就不一样,”昊苍笑了笑,眼中闪过一道睿智的光芒,“我现在甚至都能想明白你们到底是怎么解释十方杀神和无天战神的职权重复的。” “哦?”白渊挑了挑眉,露出一副不信的表情。 “无非就是仙庭秉承着维护六界和平的重任,兵力扩增是大势所趋之类的话,”昊苍耸了耸肩,“屋里鬼混的那两个当年玩剩下的东西了,估计到现在还是在用吧?” “这还真是...”屠凌挠了挠头,虽说昊苍的说法和仙庭给出来的官方解释不太一样,但是只要稍微变变形,说话措辞再官方一点,几乎就跟仙庭发布的那些通告一模一样... “所以我就说,”虽然没有人表示赞同之类的,但是单看白渊三人那微妙的表情,昊苍就已经能确定自己说的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仙庭这些年真的是越活越倒退了。” “说起来我倒是还有一个问题想问问,”白渊看着一脸尬笑的屠凌,沉吟了片刻之后,忽然抬头紧盯着昊苍的眼睛,“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 “你问,我看看到底是个什么问题,有没有回答的价值。”昊苍的眼中光波流转,目光从白渊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明明是一个看起来跟“女良炮”这个词儿一点都不沾边的外貌,却生生让他这一眼凹出了一丝丝妩媚的味道。 “你别用这种眼神儿看我,”屠凌一哆嗦,“我对你可实在没有什么兴趣。” 昊苍轻笑一声,没有在意屠凌的话,虽说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家伙对女人应当是不感兴趣的,但是他也没觉得这个家伙会对自己产生什么兴趣。昊苍有自知之明,自己也不是什么万人迷的类型,更何况他对男人也没有什么兴趣。 琉璃章这种种族,向来都是雌雄同体,真到了繁殖期之后,决定雌雄的手段就成了双方打一架,赢了的当爹输了的当妈,这也就导致了很多情况下能化成人形的琉璃章...全是男性的外表。 当然这个就没必要跟白渊他们说了,毕竟也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在场的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完成种族繁衍这个伟大使命的同族之人。 “你想问什么?”昊苍的视线最终停在白渊的身上,他脸上的笑意相当浓重,甚至都能到了让人怀疑他不怀好意的程度。 “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白渊挠了挠头,这种有点戳人心窝子的问题实在是不怎么好问出口“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到这里来的时候,你们族内情况到底如何?” “这是什么问题?”昊苍有些诧异地看了白渊一眼,“琉璃章一族向来数量稀少,虽说大部分族人都是依靠本能行动,对于其他的族群来说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好东西,但是逃命的本事向来一流,所以情况还算兴盛...” 昊苍的话说一句,白渊的脸色就难看一分,一旁的邱郁的脸色也没好看到哪里去,一行三人之中,只有屠凌一人还因为昊苍刚刚那个眼波流转的视线浑身难受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些什么。 “等等,你问这个...是不是我琉璃章一族出了什么问题?”昊苍看着脸色越来越难看的白渊和邱郁,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说道最后甚至有些不确定起来:“应该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吧,虽说我们这个族群不怎么招人待见,但是真要逃命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人能追得上...才对...吧。” 昊苍的眼中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惊惶,在白渊看来,这种惊惶实在是让人有些心痛。但是他无能为力,这件事发生的时间是在两万多年以前,那个时候他甚至还没出生... “到底出什么事儿了?”昊苍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已经消失不见,他坐直了身子,看了看白渊,又看了看邱郁,就连还在走神的屠凌都没有放过。 “别看我,”邱郁摆了摆手,“这么多年我几乎就没出过神墓,六界中其他地方发生的事儿跟我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白渊有些不忍,他强行收敛了神色,看着昊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琉璃章...被灭族了。” 昊苍眼中的光芒闪烁了两下,隐约有要熄灭的倾向。 第一百章 琉璃章变故 “我觉得吧,你还是先冷静一下的好,”白渊有些不忍地稍稍安抚了一下这个受到了极大打击的族长,“之前一直以为你是那个时候不小心进了这片空间的,现在看来应该完全不是这样...” 昊苍深吸一口气,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苦笑一声,声音听起来较之刚刚颓丧了不少:“自然不是自己进来的,这个地方,单凭我的力量,可不是什么好进来的地方。” 昊苍抬起头来,拍了拍自己的脸:“我是被人带进来的,那是个什么人我没有看见,只知道在她的面前我根本一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她把我往那个不应该存在的地方一扔就走了,连我的灵力封禁都没有解开。我是在荒郊野外躺了整整七天之后才被阿贝捡回去的。” “这...可实在不是什么有意思的经历。”屠凌咂了咂嘴,显然对昊苍的经历相当同情。 好好的族长当着,有一天忽然被人绑架了,扔到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甚至连防卫反抗的能力都被封住了。还好阿贝对这种类型的男人不感兴趣,不然当初被捡到的时候恐怕就已经失了清白之身了。 “在那之后,我就在那个魔皇堡住了下来,鸿熙和尤兰达人其实挺好的,除了一天到晚黏在一起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了。之后有一天,在我出门到处转转想要看看周边的情况的时候,被一条空间裂缝卷走了,掉进了这里。” “你还真是不走运,”白渊皱了皱眉,“不过你那时候就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吗?堂堂琉璃章,被空间裂缝卷走?这种话说出去都得让人笑掉大牙的吧。” “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有考虑过,”昊苍摸了摸鼻子,“但是一来我原来待着的那个地方有多诡异你们应该也清楚,本身那个地方的空间波动就和外面的不太一样,按照我了解的情况来看,那应该能算是个世界秘境,这种秘境中发生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二来这种被空间裂缝忽然卷走的情况我也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之前在空间乱流中游荡的时候,每次靠近神墓的时候都会发生这种情况,只不过之前的情况都比较轻微,顶多被拉一下而已,那次却直接被卷走了...” “听你这意思,你知道自己是在神墓里?”邱郁忽然开口,声音有掩饰不住的急切。 “我知道啊,”昊苍看了邱郁一眼,“在空间乱流里到处乱漂的时候见过不止一次了,神墓和六界的差别实在是相当明显,就好像你绝对不会把香蕉和甘蔗搞混一样,灵力封禁没解开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是在神墓里面了,只不过以前从来没想过神墓的下层会有这么一个奇怪的空间就是了。” 白渊听着昊苍的回答,整个人表现出一种仿佛是在思索的模样来:“话说回来,你记不记得那个带你到亡灵国度中的那个人的能量特征?” “亡灵国度?”昊苍一时之间有些茫然,然而不过片刻功夫他便反应过来,“哦哦哦,这个就是之前我说的那个不应该存在的空间吧,你们原来是这么称呼它的吗?” 没有人回答,昊苍也没想要什么回答,他的话中间没有停顿:“能量特征啊,自然是记得的,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忘得掉!” 白渊想了想,伸手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块体型相当大的血红色“宝石”,放在昊苍的面前:“你感受一下,是不是类似于这种东西的家伙?” 昊苍一愣,视线紧锁在白渊摸出来的那颗血红色的“宝石”上,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便伸手朝着那块“宝石”摸去。 白渊倒是不担心这玩意儿让人摸摸就能摸坏,因此对于昊苍的行为一点制止的想法都没有。邱郁的脸上倒是划过了一丝紧张的意味,毕竟这东西在从地底下那个黑箱子里取出来的时候到底有多强的杀伤力他也见识过了。 但是很快邱郁就看到了包裹在血红色“宝石”之外的那层薄薄的星光能量,因此就也没再说些什么。 因为“宝石”的主人已经被“净化”了,“宝石”自身也没有产生那种邪恶能量的能力,因此即便是白渊还不到能在自己控制的前提下用那些星光能量将那个女人“净化”掉的程度,但是“净化”一块死物也是相当轻松的一件事儿。 那块“宝石”就放在之前昊苍他们打牌的那张桌子上,在光芒的照耀之下整块“宝石”都在闪耀着亮晶晶的光芒。白渊将那块“宝石”又往昊苍的面前推了推,一副随意的模样。 昊苍整个人都愣了愣,那种能量波动在白渊刚把那块“宝石”摸出来的一瞬间他就感觉到了,伴随着能量的波动,那种熟悉感几乎可以用汹涌来形容了。 但是昊苍没有贸然开口,他十分谨慎地用灵力将自己的双手覆盖,然后将那块“宝石”捏在了手里。 有些轻飘飘的,刚一上手,昊苍就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种重量不应该是这种体型的“宝石”应该有的,这东西被他拿在手里,别的不说,真的有种仿佛拿了一片羽毛的感觉。 昊苍抬起头来:“这东西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就是在我刚刚跟你提起过的,那个破碎了的城市。”白渊看了昊苍一眼,“怎么?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不,”昊苍摇了摇头,“这种东西,我并不认识,但是这东西上面的能量我倒是很熟,就是之前封了我的灵力,然后把我扔在这里的那个人的能量波动,几乎是一样...” 听到这话,白渊可邱郁控制不住地对视一眼,看起来像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但是昊苍的一句话打乱了他们的思路:“不过...” 屠凌的眉头跳了跳:“不过?” 昊苍奇怪地看了屠凌一眼,似乎是没想明白为什么他这么一惊一乍的:“不过这块‘宝石’所含有的能量太纯粹了,当初带我走的那个人,他的能量波动要驳杂很多,甚至还有一种隐约的不善的意思...” 白渊三人对视一眼,现在倒是能确定之前把昊苍弄到亡灵国度来的家伙又是一个域外之人,而且这个家伙在好几万年之前就来过了,甚至于还留下了一些独特的痕迹, 那么那个家伙在把昊苍带到这里之后到底有没有做什么别的?之前他们看到的那片破碎的失落空间,是不是就是在那个女人将昊苍带进亡灵国度之后留下来的? 这种猜想没用多久就被否定了,否定的原因是作为一个活了超级久的“老东西”,邱郁对于那片破碎空间的印象,不管是建筑风格还是记事的方式方法,都是相当陌生的。 这其中其实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个怪物在沉睡的时候突然醒了,然后从那片混沌空间中钻了出来,把昊苍拎进了亡灵国度之中。 说实在的,白渊觉得这第二种猜测虽说看起来相当合理,但是这其中有些问题怎么想怎么不对,最明显的就是如果那个怪物真的出来过,那么达纳丹必然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应该不跟他们提起。 思来想去,白渊最后得出来的结论也就只剩下那么一个让人不怎么好接受的:这种怪物应该是不止存在一个。 种种乱七八糟的想法充斥在白渊的脑海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想都想不起来那到底应该是什么事儿。 白渊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暂时冷静下来,他看着昊苍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开口:“话说回来,你在亡灵国度的时候,有没有看到过其他的琉璃章?” 昊苍一愣,随即扯出一个有些苦涩的笑脸:“我倒是也想...尤其是你刚刚跟我说完那个已经被灭族的消息之后...但是很遗憾,我在你说的那个亡灵国度里待了大概有两万年多点不到三万年的样子,从来就没有见到过一个族人。”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白渊咧了咧嘴,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安慰一下,但是这个消息带给白渊的冲击其实相当大,最为明显的一点就在于,琉璃章的尸体,根本不在神墓里这回事儿。 虽说之前也已经有过猜测,但是事实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白渊还是觉得有些头疼。这算是天界的一场规模相当庞大的谎言,谎言覆盖的范围几乎是整个六界,几乎没有什么人怀疑过神墓中有琉璃章的尸体这回事儿,即便是有人提出疑问,也被以雷霆手段灭了口。 现在白渊倒是越来越怀疑当初仙庭那边对翼族动手的动机了,因为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这种事情都太过可疑了。 白渊还在沉思,一旁的昊苍却忽然开了口:“话说回来,你们出现在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嗯?”白渊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昊苍,有点没能理解他这个问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问题你们之前没有回答,”昊苍的神态已经恢复成和最开始白渊三人见到他的时候一样了,“原本我还不是很在意这件事儿,但是既然你们已经跟我提起了琉璃章一族的事儿,那就别怪我多嘴问个清楚了。” 白渊看了一眼邱郁,这个问题到底要不要回答还是得看他的意思,毕竟要不是因为他的事情,白渊早在拿到龙筋的时候就已经回神墓了,哪里还需要在这亡灵国度里多待这么久的时间? 邱郁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结果等他犹豫了半天之后,再开口的时候,还是一个问句:“你的身体,落在什么地方了?” “我怎么知道?”昊苍摊了摊手,“自打我被困在这里,都已经过去快两万年了,如果只是一两天的话我没准还能告诉你在哪里,但是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觉得那玩意儿还在原地的可能性有多少?” “这倒也是,”邱郁愣了愣,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话说完之后,邱郁给了白渊一个眼神,这个眼神相当复杂,但是拜白渊这近千年来的“奸商”生涯所致,这个眼神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完全看懂了。 “我们到这里来是想要看看这边到底是出了什么异动,”白渊的声音丝毫不乱,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动摇之色,“想必作为琉璃章,你也应该清楚,神墓的漂移的方向向来没有什么规律可言,而且从来没有出现过一直朝着某一个方向走的状况。” 昊苍微微点头,算是认同了白渊的说法。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我们发现神墓一直在朝着一个相当危险的地方漂移,按照现在的速度来看的话,大概再有个半年左右这地方就会直接和那个地方撞上了。” “会有什么风险?”昊苍敏锐地察觉到了白渊这话中隐藏的意思。 “要解释有什么风险,我觉得最好我还是先跟你说一下那个相当危险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渊咧了咧嘴,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那大概是将近千年前的一件事儿了,当时不知道为什么,空间乱流之中突然出现了一片漆黑的海...” 白渊相当详细地跟昊苍解释明白了尼雅兰斯海的事情,还有之后出现的一系列域外之人,等到他说完的时候,元鸿熙和尤兰达已经在昊苍的身后站了半天了。 元鸿熙的脸上粘着一抹可疑的红色,看起来倒是很像是口脂,尤兰达的脸上也带着绯红之色,这种情况,很容易就能让人推断出来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在意什么八卦消息的时候,房间里的几个人的神情都不是很好看,早就知道怎么回事的屠凌和邱郁也是一脸的担忧之色,而刚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昊苍以及元鸿熙夫妇二人也是一脸惊愕之色,显然这种消息的震撼程度实在是相当高。 白渊左看看又看看,苦笑一声:“就是这样。” 第一百零一章 人形空间 “你怎么看?”元鸿熙沉吟了半晌,垂下了眼眸看着坐在一旁的尤兰达。 “我?”尤兰达耸了耸肩,“虽说我是没有什么瞎折腾的心思,但是平白被人怀疑一下还是不怎么开心。” “啊哈,哈哈哈。”白渊尴尬地挠了挠头,和邱郁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的尴尬之情几乎要溢出来,“你听出来了...” “这种事很难吗?”尤兰达眨了眨眼,“先是说了这个地方在朝着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尼雅兰斯海前进,然后又打算看看我们两个的动向,这不就相当于直接在说这些事儿跟我们有关系吗?” “一开始确实是有这个怀疑,”白渊摸了摸鼻子,“但是现在倒是没有这个想法了,如果你们有可以操控整个神墓朝着尼雅兰斯海的方向前进的话,应该就不至于会被困在这里了。” “道理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尤兰达笑了笑,“但是你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直白,听着怪尴尬的,就好像我们什么都做不了一样,虽然这也是事实...” 这话说到后面的时候,尤兰达的声音越来越小,显然她也是有些底气不足。然而元鸿熙并没有在意她说出的这种类似于泄气一样的话,他朝着白渊笑了笑:“你也看到了,我们现在的情况实在是不怎么乐观,别说是你说的那个操控整个神墓朝着固定方向移动了,我们甚至根本出不去。看你们的样子,似乎很着急?” “我倒是没什么,”白渊摆了摆手,另一只手伸手指向邱郁,“真要说起来的话,比较着急的是他才对。毕竟我就只是个开小铺子的,这位真算起来的话可是个看大门的,一直不在的话实在不是什么正经人应该做的事儿。” “我已经听说了,”元鸿熙点了点头,虽说白渊的话听起来不是什么正经话,但是这一点都不妨碍昊苍迅速地将这几个人的消息跟他说一遍,灵魂波动传音实在是比直接开口说要快上不少,而且还相当隐蔽,“你就是那个守墓人?着急的话也是正常的,毕竟活着的人比起死了的人来说,还是要忙多了。” 邱郁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话都已经被人家说完了,他还能怎么样嘛。 白渊看着邱郁哑口无言的样子一时之间竟然还有点想笑,倒不是说他这副样子有多不常见,只不过这种滑稽的表情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既然都是想要出去的,我们不如开诚布公一点,”白渊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对于这个地方,你们还有什么更详细一点的消息吗?” “消息的话谈不上,”尤兰达看了元鸿熙一眼,后者朝她点了点头,她便伸出手指在空气中开始描画,一个类似于人形的轮廓很快出现在空气中,“只能说勉强算是一个常识,你自己观察一下总能发现的。” “这是什么?”白渊皱着眉头看向尤兰达的浅紫色灵力勾勒出的人形轮廓,总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具体是怎么回事他又有些想不明白。 “这片空间的形状,”那个人形的轮廓勾勒完之后,尤兰达吹了吹手指,回答白渊的问题的时候踩了踩地面,“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大概在这里。” 尤兰达随意地指了指,一颗淡紫色的亮点从人形轮廓之中亮起,按照正常人的身体位置来看,那个亮点所在的位置,正好是心脏的所在之地。 白渊愣了愣,他看着这个人形的轮廓陷入了沉思,半晌没有动静。 “别的我不知道,”尤兰达伸手点了点那个轮廓,“反正我是不觉得,一片空间正常的话能自己长成这个模样,也许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空间,它的下方就是这么一个人呢?” 白渊的思绪不受控制地飘到了之前在那片破碎空间中见到的那座达纳丹城,以及那座城下的那块已经有些变黄的头骨。 白渊想到的自然不是那个已经转化为灵体形式的混沌游荡者,而是那个覆盖在混沌游荡者脑袋上的那个有着三只空荡荡的眼眶的颅骨。如果把那个硕大的颅骨挪过来的话,会不会正好和这片空间里人形轮廓的脑袋大小相同? 这个想法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就被白渊否定了,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总不至于他们现在就站在那个人的尸体之上吧... 白渊摇了摇头,将这个荒诞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海,他闭上了眼睛,灵魂感知铺天盖地地蔓延出去,以他现在所在的房间为中心,向着这片空间的边界处蔓延开来。 在这个过程中,白渊小心地避开了那些人群密集的地方,虽说这地方直接扫过去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灵魂感知扫过人群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慢下来。白渊也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原理,现在是为了搞清楚这片空间的情况,又不是为了查探那些人的实力,自然没有必要仔细地将所有人都感知一遍。 在白渊的灵魂感知刚刚蔓延出这个房间的时候,尤兰达和元鸿熙就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澎湃的力量。他们倒是对白渊的这种行为并没有什么意见,这种事情知道了总是会想要尽快求证一下的嘛,尤兰达这样想着,于是也就没再管白渊的这种有些冒犯的行为。 没用多久,白渊的灵魂感知就已经将整片空间覆盖了一个遍,他有些讶异地发现尤兰达的说法是正确的,这片困了尤兰达他们好久的空间,根本就是一个人的形状。而且如果把这片空间中的地形地势都算上的话,这个人...似乎还是个女人? 之前被自己强行按下的想法又回到了白渊的脑海之中,没有别的原因,只不过这个人形轮廓的头的位置,按照大小来算的话,看起来好像正好能把之前白渊他们在那片破碎的失落空间中见到的那块颅骨放下去。 白渊的识海中,这片空间的轮廓幻影正在浮动着,他将之前见到的那块颅骨按照原本的大小在识海中重现出来,然后缓缓地移到了轮廓的头颅位置。 严丝合缝。 白渊忍不住抖了抖,在两者重合的时候,一股寒意莫名其妙地从白渊的心底浮现出来,顺着他的脊柱缓缓地爬到了他的心里,使得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房间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白渊的神情,这一瞬间的变化自然是引起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尤兰达好奇地看了白渊一眼,转头问元鸿熙:“他这是怎么了?这里还有什么我们之前没注意到的危险之处?” 元鸿熙摇了摇头,没有出声,显然他也不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房间里灵魂波动造成的威压越来越强,尤兰达皱了皱眉,挥手便释放出一道浅紫色的屏障将除了白渊之外的所有人都笼罩其中,昊苍的脸色这才有所好转,琉璃章这种生灵,本身他们的灵魂就不算太强,失去了肉身保护之后更是到了即便是强烈一点的灵魂波动都会让他相当难受的程度。 这倒也算是琉璃章的一个弱点吧,只不过很少有人能直接攻击到琉璃章的灵魂,毕竟琉璃章的那个肉身,对于灵魂层面的攻击,那可是有相当强的防御能力的,寻常的灵魂冲击在经过琉璃章的肉身的时候能被阻挡掉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剩下的那点冲击打到琉璃章的灵魂本源时,基本上也就跟一阵小风差不多了。 但是现在的昊苍可是直接以灵魂形式进了这片空间,根本就没有那个强力的肉身保护,就刚刚白渊灵魂波动那一下,差点就让他背过气儿去。一丝血迹出现在昊苍的嘴角,元鸿熙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昊苍摇头打断了。 昊苍看得出来,白渊此时正处于紧要关头,如果贸然打断的话,虽说不清楚到底会有什么后果,但是只要想想也就能明白,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在这种压抑的情况中,屠凌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出现了什么差错。 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去,白渊的额头上渗出了豆大的汗珠,面上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平心静气变得阴云密布,他的眉头拧在一起,嘴唇抿成了一条线,仿佛是在经历什么让人相当难以理解的事儿。 盏茶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白渊突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气,伴随着他的眼睛睁开,那覆盖了整片空间的灵魂感知已经被他收回了识海之中,那种压得人有些难受的灵魂威压也消失不见,房间里的人松了一口气,尤兰达看了白渊一眼,犹豫了一瞬间,之后便挥手撤掉了那道屏障。 虽说白渊的灵魂威压让在场的人们都不怎么舒服,但是想到他应该也不是刻意要做这种事儿,尤兰达也就没有继续维持灵魂防御屏障。收了法术之后的尤兰达看了白渊一眼,后者的气息有些紊乱,看起来仿佛是看到了什么让人相当震惊的事情之后连呼吸都乱掉了。 尽管尤兰达并不觉得这片空间中还有什么能够让人震惊成这样的,在她看来,白渊大概率是在装模作样,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想要知道白渊到底是看到了什么东西。因此还没等白渊的气儿喘匀,她便有些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你...怎么了?”尤兰达这话刚一出口,就引起了昊苍以及元鸿熙的侧目,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因为她这个语气实在是和她过往的性格脾气不太相符。一般来说,出现这种语气的下一刻,这个满肚子坏水儿的魅魔就要开始搞事了... 想起来之前经历的昊苍忍不住抖了一下,再看向白渊的眼神里就满是同情了。然而算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魅魔的白渊三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儿,因此他也就只当这句话是普普通通的关心一句。 “没什么...”白渊的手指微动,额头上的汗珠已然消失不见,他的神情严肃,眼神中却透露出一股疲惫的色彩,“这片空间...相当古怪。” “这种事儿也不用你提醒吧,”尤兰达笑笑,声音有些嘲讽,“人形的空间,就算是没有将人困住出不去的设定,也是很古怪的吧?” 白渊用一种难以形容的眼神看了尤兰达一眼,就是这一眼让尤兰达整个人都有些发毛:“我说的有古怪自然不是单纯指这片空间的形状。” 尤兰达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白渊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从他的眼中迸射出一道光芒,有东西从这道光芒中缓缓浮现出来。 是这片空间的大致轮廓模样,等到这个人形的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空间平面图形凝聚成型的时候,白渊眼中的光芒闪了闪,暂时熄灭了。 “这是这片空间的地形结构,”白渊伸手朝着那个人形的轮廓点了点,“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看起来...像个女人?”屠凌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有些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其余几人一愣,将视线重新锁定在那个人形轮廓的平面图上,仔细看了看之后,发现屠凌说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地形起伏,植被覆盖,如果把这些全都算上去的话,这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全身赤裸的女人,只不过这个女人的皮肤是绿色的... “区分男女有什么意义吗?”尤兰达还想说些什么,元鸿熙止住了她的话头,抬头看着白渊,问出了这样的话。 “原来我也觉得没什么意义,”白渊深吸一口气,“但是我之前见到了这个。” 伴随着白渊的话音落下,他的眼中再次闪烁起光芒,一颗看起来有些奇怪的颅骨出现在几人的面前,有些发黄的骨骼让几个人同时一愣。 “这是...达纳丹城的骨质地基?”邱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确定,显然这块颅骨的形状跟他之前见到的那个差异有些明显。 “没错。”白渊点了点头。 尤兰达皱起了眉:“什么东西才能长出个这么奇怪的脑袋来...这也太丑了吧...” “因为这可不是一层脑袋。”白渊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眼中闪烁的光芒渐渐消失,那块头骨就那样漂浮在空中,正好就在那个人形平面图的正上方。 第一百零二章 再见乾 “之前我跟昊苍说过,我们在来到这里之前,曾经到过一个破碎的失落空间,”白渊看了一眼昊苍,后者点了点头,表示这件事确实听白渊讲过。 “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我也提到过,”白渊的手指抬起来,不紧不慢地放到了那个形状奇怪的头骨之上,“那座建立在头骨之上的城池,想必这个东西不会这么快就被忘掉了。” 昊苍笑了笑:“这自然是不会,能在头骨上建城,这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 白渊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没停:“这个就是之前我提到的那座城下面的骨质地基,也就是那块令人印象深刻的头骨。” “所以这东西跟这片空间有什么关联吗?”尤兰达也意识到了现在不是给她使小性子的时候,因此语气也变得正经了不少。 “单单这么看自然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关联,”白渊咧了咧嘴,伸手打了个响指,“那现在呢?” 伴随着那一声清脆的响指,那块头骨下方白色的部分已经完全消失了,只剩下一块微微泛红的骨头漂浮在那里,尤兰达甚至能从那块剩余的半截头骨上感觉到一种透骨的凉意。 那半截头骨缓缓下降,最后与那人形的平面图融合在一起,看起来有种诡异的美感。 “很...合适。”元鸿熙叹了口气,声音听不出喜怒,“这东西...真的存在?” “我没必要拿这种东西来骗你们,”白渊耸了耸肩,“那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处。更何况这两个人也能给我作证,这东西并不是假的。” “虽然按理来说,这两个人是跟你一起来的,给你作证的话并没有太大的可相信度,但是我并不打算质疑什么,因为在这里搞那种诡异冒险的氛围并没有什么意义。”昊苍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他看了白渊一眼,眼中的情绪复杂到让人难以想象的程度。 “现在我倒是真觉得我们可能在什么人的身上了,”白渊咧了咧嘴,试图露出一个笑脸缓和一下有些紧绷的气氛。但是他并没有成功,他的笑容僵硬到比哭还难看,“无端揣测有时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尤兰达脸上的表情是和白渊相似的僵硬,她咧了咧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个什么来。 “所以我们现在最重要的问题,虽说还是想想应该怎么出去,但是在那之前,我们最好先考虑一下这里是不是藏着什么相当难处理的东西。”白渊苦笑一声,“经历了之前那个破碎空间中的那一遭之后,我可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家伙是一个死掉的没什么威胁的尸体...” “虽说我对你的话相当赞同,”昊苍突然插嘴,原本就有些半透明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幻了,“但是我得提醒你一下,在这里,尸体可不是什么没有威胁的东西。” “所以说亡灵法术是真的烦啊,”尤兰达揉了揉鼻子,声音里满是抱怨,“玩尸体实在是太恶心了啊...” “虽说你们的话我也很是赞成,”白渊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严肃,“但是我想你们恐怕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我说的可不是你们提到的那些尸变之后的恶心东西。” “你的意思是?”元鸿熙挑了挑眉,神情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不以为然。 “我是想说,这东西的主人应该还活着,”白渊指了指那块安安稳稳地躺在平面图上的头骨,“丢失了实体之后,以另外一种形式活着。” 尤兰达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是白渊看着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她也就明白了白渊想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其他人也有些恍然,刚刚听到白渊说的那些话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产生了这样的问题:已经被分尸的家伙,真的有可能还活着吗? 白渊的眼神给了他们答案,确实,他们自己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如果没有了身体就必须是死掉的东西的话,那他们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房间里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不用白渊提醒,几乎所有人都想到了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亡灵国度这个本来不应该存在的空间,到底为什么会出现,难道真的是因为世界秘境的特殊规则?还是说,亡灵国度存在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寄存一个已经失去了身体的,被邪恶能量腐蚀了的狂暴灵魂? 想到后一种可能,即便是向来喊着“魔族无所畏惧”的尤兰达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种颠覆认知的想法刚一出现就让几乎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恐惧。 作为守墓人的邱郁想到的事情就更多了。 在神墓中的夜间的时候,那些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那些骷髅,在被他击碎之后化成血水重新回到地底的时候,会有一小股灰色的能量散逸出来。这种能量能够被他吸收,但是他吸收掉的灰色能量其实只占总量的一小部分,剩下的全都会回到地底。以前的时候他没有在意过这种剩下的能量,只当他们散逸掉了,但是现在他再回想起来,那些“散逸”掉的能量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就是一个让人相当在意的问题了。 白渊看着神色凝重的几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显然是一副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白渊忽然感觉到识海中闪烁起一道耀眼的光芒,识海中的小人儿朝着光芒的来源处走去,惊愕地发现那团光芒的源头竟然是那条小小的魂蛭。 那条魂蛭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那个特意框出来的空间里钻了出来,身体也变得比之前大了好几圈,原本不过寸许长的魂蛭已经变得跟白渊的大腿一样长,在粗度上甚至还要比大腿粗出一圈。白渊还在发愣的时候,那条魂蛭已经发现了他。白渊还没有反应过来,那条魂蛭就以一种近乎于瞬移的速度游到了他的面前。 分不出头尾的魂蛭绕着白渊游了两圈,然后它的前端忽然裂开一条缝隙,仿佛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一般,以一种相当不合理的姿态,直接将白渊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白渊只觉得眼前一阵光芒闪烁,在魂蛭绕着他转圈的时候他想过逃跑,但是这个来路有些奇妙的家伙并没有给他逃跑的机会,他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就那样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被魂蛭吞了下去。 白渊甚至产生了幻觉,他仿佛看到这条魂蛭在把自己吞下去之后还喜滋滋地打了个饱嗝儿——虽说他也不知道“喜滋滋”这种情绪是怎么从一条分不清头尾的魂蛭身上体会到的——然后它身上的光芒渐渐熄灭了,安安静静地趴伏下来,仿佛之前从来都没有过异动。 白渊以为自己大概又要有一段意识与灵魂本源割裂开来,变成魂蛭的养料,但是很快他就打消了这种念头,在一片白光闪过之后,他悬浮在一片遍布星光的空间之中。 远处有三个小黑点儿,以白渊的目力,很容易就看出来那些小黑点儿就是之前自己见到乾的那几座石台,白渊甚至还能看到有一只怪模怪样的鸟单腿站在月桂树上,另一座石台上是一根柱子,柱子上盘着一条龙。这一龙一鸟都在闭目养神,看起来丝毫没有察觉到这片星芒空间中又多了一个人。 白渊往前走了两步,想要往那三个石台的方向走去。直到现在他站在这里,看着那几个悬浮在空中的石台的全貌的时候,他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些石台的形状,看起来就跟之前在那片失落的破碎空间中见到的神庙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唯一的差别就是这些石台都是倒置的,大头朝上。 但是想要去熟悉的地方的想法还没等他多走几步就失败了,他站在原地,伸手触摸了一下面前的空气,那里有一堵无形的屏障,不管是用眼睛看还是灵魂感知,都看不到那道屏障的存在,但是白渊却清楚地知道这个屏障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他根本就出不去。 白渊有些急迫,他上下左右地试探了一下,周围所有的地方都被框住了,他现在被困在一个四四方方的范围之中,活动范围虽说算不上太小,但是还是实实在在地被框住了。 “看起来你给那条小家伙构筑的空间还不算小。”一道温和的男声忽然从白渊的背后响起来,“它给你弄出来的这个范围,感觉如何?” 白渊猛地回头,看见了那个穿着一身星光长袍的男人在自己背后负手而立,雌雄莫辩的脸上带着和善的笑意,是乾,他也站在那个被框起来的空间之中,看样子似乎是等了自己很久。 “前辈这次找我,有什么事儿吗?”说来也有些奇怪,本来还有些烦躁的心绪,在白渊见到乾的一瞬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之前那个有些躁动的人不是他一样。 “自然是有事的,”乾冲着白渊微笑,伸手招了招,一个模样娇俏的少女便从这片被框起来的空间中突然出现。 少女的模样,赫然与之前白渊在破碎空间中见到的那个怪物一模一样。 白渊的瞳孔忍不住紧缩,别人不清楚,他自己可是对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相当明白,之前他面对破碎空间中的那个怪物的时候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纯粹是乾做出来的,要是让他自己面对那个疯狂的怪物的话,他可是一点胜算都没有。 “不用担心,”乾看着白渊一脸戒备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她不会再做那样的事儿了,这次叫你过来,也不是为了让你给她打一顿的。” 白渊将信将疑地看了那个扯着乾的衣角,站得乖乖巧巧的少女,她的眼中已经没有了那种癫狂之色,三只水汪汪的眼睛里,闪烁着同样的好奇之色,亮晶晶的眼睛里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恶意。这种眼神看得白渊一怔,这种模样对于白渊来说一点都不陌生,只不过之前的那个姑娘... 白渊的眼神朝着身后远处的石台飘了飘,一时间根本忘了戒备这回事儿。 乾看着白渊这副游离的模样,自然是明白他想到了什么。他轻咳一声,拉回了白渊的思绪:“这次找你来就是因为她。” 乾将少女往白渊的方向推了推,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得不像话:“这段时间,她可能要在你的身体里待一段时间,所以跟你打个招呼。这个被限制起来的范围就是她能够活动的范围,你不用担心她会对你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白渊有些诧异,他显然没有想到乾专门找他来就是为了说这件事儿:“这个...还用跟我说?” “嗯?”乾微微偏头,看起来像是对白渊的话有些疑问。 “我的意思是说,既然是放在这片空间里,而且还是前辈做主的,应该没有什么必要特意通知我一声吧,”白渊的脸上写满了无奈,“反正我也没有什么拒绝的权利,不是吗?” “话也不能这么说,”乾轻笑一声,“毕竟这是你的身体,这片空间给你之后就是你的东西,而我只不过是一缕残留的意识罢了,更何况她现在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了。” “没有别的地方可去?”白渊挑了挑眉,“她不是能在外界存在吗?而且你在这个世界中不还有‘魑魅魍魉’他们?为什么非要找上我?”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之后,少女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委屈的神色,她往后退了几步,几乎要藏到乾的身后去。 “她虽然可以在外界存在,但是她现在太弱了,”乾叹了一口气,“很容易就会被再次侵蚀。再来一次的话,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把她救回来了。”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乾伸手摸了摸少女的头,冲着她和善地笑了笑,转头看向白渊,“我可以给你讲讲她的事儿,你要听吗?” 第一百零三章 往事 白渊嘴角动了动,扯出一个看起来并不怎么好看的微笑:“愿闻其详。” 乾能看出白渊这副模样下隐藏的不情愿的情绪,但是他也没有计较什么,对于他来说,白渊是不是真的愿意听他说那些过往的事情根本不重要,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自己的心里话,即便这个人对他说的话一点想听的欲望都没有。 这一点白渊自然也是看出来了的,他也很是明智地没有问乾为什么不去找“魑魅魍魉”聊天,有些人,即便是你对他再好,他也是下属,只是因为“下属”这么个身份的限制,导致有很多话都不能当着他们的面说。 这话听起来虽说有些狂妄,但是在乾双眼放空地跟自己说着“你要听吗?”的时候,白渊还是感觉到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就算是他的实力和乾还天差地远,但是他莫名产生了一种自己能够和乾平起平坐的错觉。 白渊摇了摇头,将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甩出自己的脑子,看着乾的眼睛,做出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乾并没有在意白渊这种看起来相当应付差事一样的态度,他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身边少女柔软的长发,声音带着一股苍凉的味道:“想必你应该也猜出来了,她跟我的关系匪浅,甚至于可以说是伴生存在的。我们两个算是一对双生子。” “之前我跟你说过,我虽说也能算是来自于这个世界,但是细分的话又不算是这个世界的住民,你应该也知道是什么原因,大破灭之后,这个世界就已经不属于我了。这种感觉其实挺奇妙的,作为一个成功破界飞升的人,没有了可以回去的地方...” 白渊看着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笑容的乾,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他说的事情白渊虽说没有经历过,但是大致的意思还是能明白的。这就好像你外出求学,学有所成想要回家的时候,发现你女马妈把你的房间清掉了,改成了一间宠物房,你呆在原本是你的家里,好像是一个外人。 乾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当初我和她几乎同时从创世神的身上诞生,一个负责创造,另一个负责毁灭。按理来说创造这种工作应该交给女性负责,但是我们的创世神并不这么认为,他说这种固化的思维非常无趣,因此在他创造我们两个的时候,一改以往的分工,由我来负责创造,而她负责毁灭...” “我们就这样在懵懵懂懂中研究着自己的能力,她好强,总是喜欢来跟我打架,一定要比个输赢才好。但是本身我们两个就没有什么高下之分,因此每次的切磋都是平局收场...” “这样久了之后,我倒是没觉得如何,她似乎是走入了一个怪圈,有时候甚至于就连自己的职责都不顾了,一门心思想要变强。那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这代表了什么,没有意识到在她的灵魂深处,已经被污染了。” “污染她的不是什么别的,正是现在让所有的世界都在头疼的尼雅兰斯海,或者说,是尼雅兰斯海的本源。那是不知道哪里产生的一丝邪恶暴戾的能量,像一条吸血的虫子一般牢牢地扎根在她的身上,等到我意识到问题不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她开始变得暴躁,变得狂妄自大,这种改变不是突然出现的,因此我并没有在这种程度逐渐加重的堕落的过程中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但是她不一样,作为一个创世神所分裂出来的规则掌控者,她非常敏锐地察觉到了自己的问题所在,但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那股能量在她的身上扎下根之后就没有办法拔除,即便是她试验了各种方法都没有成功...” “她试过的那些方法里,是不是还包括将自己的身体切分开?”白渊忽然开口,问出来的问题让乾一阵沉默。 半晌之后,乾才缓缓开口:“她...确实尝试过,或者说那根本就不叫把身体切分开来,我认为那用自杀来形容才更准确一些。” “这样啊,”白渊点了点头,他这下算是明白了之前出现在达纳丹城里那块头骨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想想也是,那种等级的存在,到底得是什么样的能耐才能硬生生地削掉那半截头骨? 白渊看了一眼乾,如果是他的话,没准还真的有可能,但是他真的会答应动这种手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乾苦笑一声,“她做这些事儿的时候都没有跟我讲过,因为说过也没有什么用处,那时候的我跟现在可不一样,虽然那时候的她还是打不过我,但是我也拿那种邪恶暴戾的能量没有什么办法,如果那时候的我跟现在一样,那...” 白渊用一种相当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乾,倒是没想到这个家伙还会有因为某些事儿而自怨自艾的一面,这倒是让白渊有些诧异。不过想想的话也是正常,虽说这人顶着一个子安上神的名头,但是真要算起来的话也不过就是一个修行有成的普通人,人都有七情六欲的。按照乾现在这个模样,当初想必也不是按照什么断情绝欲的法子修行的,不然的话不至于会露出这么个模样。 白渊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开口安慰个一两句,但是还没等他开口,乾便已经回过神来,重新打起了精神:“这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不提也罢。” 白渊语塞,什么话都让乾说完了,他还能怎么办?白渊只得悻悻地闭上嘴巴,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当一个倾听者。 “这不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身体碎片了,”片刻的低迷之后,乾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脸上开始缓缓地浮现出一丝笑意,“还能净化掉的话,就说明还有得救。” “话说回来,我有一件事儿想不明白,”白渊看着一派天真模样的少女,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托着下巴,“前辈说导致她出现堕落的原因是一缕和尼雅兰斯海的本源能量相似的邪恶能量,这两者的先后关系到底是什么?” “被你发现了啊,”乾脸上的笑意有些泛苦,“没错,不是尼雅兰斯海的能量泄露导致的她堕落,而是因为她的堕落导致了尼雅兰斯海的形成。你也可以理解为,她就是所有世界中曾经出现,或者正在大肆破坏的尼雅兰斯海的源头。” “果然如此,”白渊一副“不出我所料”的模样,“所以说,其实只要解决了她之后,就不用再考虑尼雅兰斯海这东西的威胁了吧。” “我得纠正你一个误区,”乾的表情有些无奈,“已经从她的身上脱离的那些尼雅兰斯海是不会被母体的状况所影响的,也就是说,就算你找齐了她所有的被剥离的身体碎片,将那种暴戾的能量全都驱逐殆尽,这个世界里的尼雅兰斯海也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它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削弱。” “这种事儿只要想想就明白吧,”白渊看了乾一眼,“但凡是个可以离开母体自由活动的个体,在受到损伤的时候多数情况下是不会受到牵连的,这大概也就是世界所谓的‘一碗水端平’,算是留个后路留个种子。” “你这个说法倒是很新鲜,”乾轻笑一声,看着白渊的眼睛,缓缓开口道,“但是意思是没什么错的。世界本源实在是一个相当温和的家伙,即便是一个在算计着掏空它的能量的人,它也尽量地留下了一条退路,只不过这条退路到底有没有意义,这又是另外一件事儿了。” “你还有什么别的想知道的吗?”乾看了白渊一眼,脸上的表情还是温和的,“大可以现在问问看,如果我知道的话就告诉你。”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白渊摆了摆手,“只不过,她到底是不是也完成了破界飞升这件事儿,还是希望前辈能跟小子聊聊。” “这个啊,”乾挠了挠头,“倒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儿,跟你说说倒也无妨。是的,她破界飞升了,以一个相当不完整的身体,再加上邪恶暴戾的能量,以及从其他的各个世界中抽取出来的或多或找的本源能量,顺利地破界飞升了,然后活在我的追杀中。” “啧,听起来还真不是一个多么妙的消息,”白渊撇了撇嘴,一副看起来不把这件事儿放在心上的模样,“前辈可知,现在那些身体残片还有多少流落在外?” “一片吧,”乾露出了一副古怪的笑脸,“但是可以说是最难对付的一片了。说实话,我一点都不觉得你们能处理掉那片身体残片。” “前辈说的身体残片,意思是指...?”白渊的头稍稍往下压了压,一种名为不安的情绪蔓延在他的灵魂之中。 “你们不是已经发现了?”乾诧异地看了白渊一眼,看模样似乎是有些欲言又止。 “前辈是说,那个人形的空间?” 乾微微点头:“那是她的躯干,所有的神经节都处于休眠状态的躯干,如果她醒过来,那么之前你们待着的那个地方,也就是你说的那个有着人形轮廓的空间里的人,恐怕一个都活不下来。” 白渊张了张嘴,有点想反驳,但是乾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的发问:“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个地方是亡灵的世界,里面所有的人,不包括你们这几个新进去的,严格意义上来说都是死了的。但是这并不能证明什么,死了的人是真的死了,你们现在所看到的的东西实际上都是一场梦境,一场危机四伏的梦境。” “梦境?”再一次听到这个词儿的白渊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明白他应当反驳,但是他根本就想不出还有什么可以让他拿来组织反驳用的语言。 “那个地方本来就是不应该存在的,”乾的声音有些沉重,“你们似乎是把这块空间碎片当做墓地来用了?说真的,我不知道该说你们幸运还是不幸,你们所说的,作为‘神墓’的这片空间,实际上是一个秘境。这一点想必你们之前都有过猜测,我也不多描述这个秘境到底是怎样的规则。没错,这是一个世界秘境,但是这个世界秘境并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人造的...” 白渊咽了咽口水,他有种预感,接下来他听到的事情将颠覆他过往对于神墓这个地方的认知。 “想必你现在应该会产生疑问,秘境这种东西,存在的前提首先就是这东西的基石,至于这个人造的世界秘境的基石,”乾看着白渊,轻轻地笑了笑,“想必不用我再多说什么,你也能猜到是什么了。” “是...那块身体残片。”白渊只觉得自己的声音很是僵硬,他一字一顿的,每个字都好像带着千钧的气力,砸在地上甚至能砸出一个坑来。 “没错,”乾环视了一下四周,明明周围只是一片茫茫的星空,但是白渊却有一种,这个家伙将整个神墓,以及亡灵空间都收归眼底的错觉,“以那块身体残片为基石,在她还清醒的时候消耗掉了全身一半以上的能量构筑而成的这个世界秘境,原本是只有一层的,也就是现在被你们当墓地用的那片地方,原本就只有那一层...” “后来,附着在这块身体残片上的那些混杂的能量,连通这具身体上原本就存在的一点点微量的灵魂能量,形成了一个堕落的灵体。但是当初她在构筑这个世界秘境的时候,为了防止那东西散逸出去,也为了防止出现难以解决的问题,她在这个秘境中施加了大量的限制类术法,这也就导致了那个堕落的灵体根本就没有什么跑出去的能力,只能陷入长久的沉睡...” 第一百零四章 坤 “原本按照她最开始的设想,在无尽的沉眠之中,身体残片上的那些邪恶能量会逐渐被混沌吞噬,直到彻底净化完成的,”乾又摸了摸少女漆黑柔亮的长发,“这件事儿本来也快要成功了...” “但是出现了意外,”白渊看着乾的脸庞,声音有些苦涩,“是因为我们?” “是,也不是。”乾露出一副怀念的神情,“在这块身体碎片上的堕落能量被消耗得差不多的时候,大破灭时代来临了。” 白渊闭上了嘴,既然乾提起大破灭,那眼下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了。 “天地崩裂,空间中的界限开始变得模糊,原本世界中存在的那些陆地开始被打乱,变成了一团仿佛浓稠的粥一样的液体,然后被混沌吞噬。在这个过程之中,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之前设定的那些防止世界中的造物误闯进去的结界起了作用还是世界秘境本身的规则起了作用,那片被你们称作是‘神墓’的地方,挺过了那次大破灭,留到了这个纪元...” “经历过大破灭之后是不可能一成不变的,那块身体残片也产生了变化,兴许是经历了世界本源能量的洗礼,在那之后,原本只能被压榨出能量,根本不能从外界吸收能量的身体残片,变得能够汲取各种负面的能量来增强自身。这种负面能量的范围其实很广,如果是除非是至阳至刚属性的能量,否则但凡这个能量的来源产生了一点负面情绪,都可以算作是负面能量...” “原本以这个地方那种荒无人烟的程度,即便是再来一次大破灭时代,也不可能攒够足够多的负面能量让那个被囚禁在这个秘境之中陷入沉眠的堕落能量恢复意识,但是也没用太久,你们把这里变成了墓地...” “亡灵是负面能量的最佳来源,”白渊喃喃道,“那些每到夜间就会从埋葬之地爬出来的骷髅,为那片身体残片上附着的灵体提供了足够多,质量也足够好的负面能量...” “没错,”乾点了点头,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意,“但是你们这个纪元的世界本源很有意思,它就好像知道那个灵体的弱点一样,找了一个从头到脚都至阳至刚的人作为守墓人,甚至于还改造了这个人造的世界秘境,只要那个人还是守墓人,那个灵体即便是负面能量攒得能把自己撑爆,也绝对没有醒来的可能。” “所以说邱郁是世界本源选定的...‘守墓人’?”白渊有些想笑,之前他们还在说,邱郁之所以成为守墓人,一个原因是想要守着自己那些战友的尸首,另一个原因就是世界本源当初选择六界管理者的时候根本没想起他这号人来,现在看来,所谓的“没想起他这号人”,实际上是因为另有安排?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也不算错,”乾勉强点了点头,“那块身体碎片也勉强能算是,‘尸体’吧。” “这倒还真是。”白渊苦笑一声,这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毕竟作为残片的躯体,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都可以归类于‘尸体’的范畴,虽说躯体的主人...根本就没死。 想到这一点的白渊忽然抬起头,他想起来之前乾跟他说过的那个他,以及“魑魅魍魉”到这个世界来的目的,以及那个已经被“夺舍”了的新任天帝:“之前前辈说的那个‘夺舍’了天帝的人,是不是...?” “你还真是敏锐,”乾的脸上丝毫没有尴尬的神情,“没错,那个就是已经彻底堕落之后的她,或者说,她的灵魂。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的尼雅兰斯海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作为那个堕落灵魂的载体存在的,她吞掉了偏远处的三个下等世界,将所有的生灵都化为了黑水。我们赶到的时候,那里只剩下碎掉的世界屏障...” “在我们围追堵截的过程中,她表现得惊慌失措,看起来好像是慌不择路的样子,但是现在想来,她应该是一早就计划着回到这个世界,找回她那个现有的最强大的身体碎片...” “即便是那块身体残片还在沉睡状态中,她也能感受到那些来自于本源的召唤。等到这块身体残片回到她的掌控之中,那就不是这个世界现在的力量所能对付得了的了。” 乾的目光有些悠远,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白渊没有出声,他皱着眉头思索刚刚自己听到的那些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按照乾的说法,那个给世界造成了相当大程度困扰的尼雅兰斯海其实只是她的一种,类似于分泌物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这种分泌物实在是强得有些过分。神墓其实真的是一个墓地,在那些死于仙魔之战的战士被埋在这里之前就是一个墓地,而且是个货真价实的“神”墓,守墓人的选择大家以为是个巧合,甚至于还是守墓人自己的选择,但是殊不知这是世界本源早就计划好的一环。 跑到这个世界里来“夺舍”了天帝之后搅得整个世界动荡不安的罪魁祸首,原本是创世神特意创造出来的“神灵”,而她的目的,除了要收回自己的身体残片之外,还要吞噬掉这个曾经作为她的“母亲”存在的世界本源。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涨得发疼,这些涉及了神与本源的消息,对于一个还没有破界成为“神”的人来说,对灵魂的压迫实在是有些过强了。 看出了白渊的痛苦的乾也没有再开口说什么,单靠现在他已经知道的这些,恐怕就已经足够推断出整件事儿的大致脉络了,之后再稍微捋一捋,搞清楚整件事儿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名字...”白渊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似乎抓住了某些关键的东西。 “什么?”乾愣了愣,显然没有想到白渊会突然说出这么两个字。 白渊已经站直了身体,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神情却无比的坚定,从他的眼神中,乾似乎看到了什么早年间自己欠缺的东西:“我说,她的名字。” 乾一愣,仿佛是被白渊问住了,他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那个名字仿佛就在自己的脑海之中盘旋,但是他就是想不起来那个名字是什么。 为什么连个名字都要忘记了? 乾这样问自己,这个问题看起来似乎是给他造成了极大的困扰,甚至于他的身影都开始闪烁起来。 “想不起来吗?”白渊苍白着脸,对着乾微微一笑,“看来前辈也不是什么都知道啊。” 乾看了白渊一眼,即便是看上去就是一副虚弱的样子,但是男人眼中的光芒却有些晃到了他的眼,这样坚定的眼神他之前似乎也在什么人的脸上见到过... 那个名字在自己的脑海中盘旋了很久,但是仿佛有什么禁锢一般,让乾根本说不出口。 然而这时候一直躲在乾身后的少女突然探出头来,仿佛是终于意识到了他们在说的人是自己,她走两步退一步地慢慢挪动,等到她站到白渊的面前的时候,已经过去了盏茶的时间。 她的那双带着天真色彩的大眼睛眨了眨,冲着白渊露出一个笑脸:“k...坤,我...的...名字,是坤。” 少女的声音清脆,仿佛风铃一般,即便是还有些磕磕绊绊,但是每一个字都吐得相当清晰。 白渊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个一直看起来相当胆怯的少女会主动走上前来介绍她自己,但是这个名字,说实话,属实在他的意料之内。 坤在终于说完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像是放下了一个重担一般,整个人都带上了那种活泼的气息,看起来真的和十几岁的少女没有什么差别。她往后退了两步,拉住了乾的衣角,模样看起来还有些羞涩。 而乾在坤说完名字之后,仿佛石化一般愣在那里,伴随着“坤”这个名字闯进他的脑海,大段大段的记忆仿佛凭空出现一样在他的脑海中骤然浮现。 “坤”这个名字是一把钥匙,能够打开之前经由他自己的手亲自尘封起来的记忆。那些记忆中,有少女灿烂的笑脸,还有他们之间种种的过往,都在这个名字被提起的时候骤然出现。 白渊看着这样的乾,忽然笑出了声,他已经看出来这个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淡定模样的前辈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脸上病态的苍白还没有消散,但是却恶作剧一样指着乾问躲在他身后的那个少女:“坤,你认不认识他?” 少女眨了眨眼睛,顺着白渊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乾的脸庞温柔和善,在白渊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她还是能看出那张和善的面孔之下潜藏的期待。 期待?为什么,会是期待?坤对自己看到的情绪重新判断了一下,确定自己最开始感觉到的那种情绪并没有错,那就是期待。 自己...难不成应该认识这个人?但是自己...为什么对他一点印象都没有? 坤这样想着,摇了摇头:“不认识。” 白渊笑了,他几乎笑出了声,他看到乾眼中的光芒一点点熄灭,有种恶作剧得逞的快感。 但是白渊也清楚适可而止的道理,他在乾看过来之前收敛了笑意,脸上因为刚刚的一阵大笑重新变得有了血色:“那你为什么一直靠着他?我看起来,比他危险?” 坤有些疑惑,她抬头看了看乾,又看了看白渊,后者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还没有彻底消散的笑意,看起来...倒是的确比乾目前的表情要和善很多。 坤往前走了一步,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又退回原来的位置,乾的衣角被她抓得死紧,好像生怕他会抽走那片衣角,将自己一个人扔在这里一样:“不危险,但是他好看。” 白渊一愣,倒是没想到这理由是这么简单粗暴,他随即又看了一眼乾的脸,嗯,他现在倒是能肯定一点,在“好看”这个层面上,能赢过乾的男人,大抵是真的没有几个... 坤缩在乾的身后,用一种极低的声音咕哝道:“而且...这个人...虽然不记得是谁,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很亲切的感觉...” 这一声咕哝并没有落到白渊的耳中,不知道乾用了什么方法隔绝了声音,总之这句话只被乾听了去,虽说坤并没有说给他听的想法,她甚至都没觉得乾能听见自己嘀咕了什么东西。 乾的脸色好看了不少,他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得意洋洋的白渊,暗自感慨了一句果然有些事儿还是赶早的好。 就像现在,坤对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自己产生亲近感。 其实白渊现在也还挺好的,还没有破界飞升,也没有大破灭拦路,看起来一切都来得及的样子,希望他能抓住机会,不要留下什么遗憾才好... 这样想着,乾挥了挥手,白渊的眼前又是一阵光芒闪过,再回神的时候已经又在之前的那个房间里了。 白渊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周围所有人的神态动作都和他进入那片星芒空间时一模一样,仿佛之前自己和乾的那些交流根本就没有发生,他只是坐在这里,走了个神。 但是白渊清楚地知道刚刚那些事儿都是真实发生的,有关于坤,还有乾讲述的那些前一个纪元的秘闻,甚至于还有神墓的真正来历,全都是真的。 白渊能感觉到,在自己识海之中的那条魂蛭的体内,有两个格外醒目的光点突然亮了起来,这代表了自己体内的那片空间中,有两个能力层级比自己高出了好几个层次的人,安顿了下来。 白渊不想猜测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他本身也没有偷窥别人的癖好,这样就挺好的,等到这件事儿彻底结束,没准还能从乾那里拿到点好处... 第一百零五章 交流(上) 保险起见,白渊觉得还是先确定一下现在的时间比较好,虽说看这样子似乎是自己走神没有多久的样子,但是万一这只不过是这群人装了个样子来骗自己的呢?虽说这几个人看起来没有一个像是有这么无聊的样子,但是这种事儿在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虽说那次的事情其中的主谋者之一还是他... 灵魂波动传音在屠凌的识海中响起,后者一愣,用诧异的眼神看了一眼白渊,仿佛他问了一个相当没有意义的问题。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什么什么时候?”屠凌的回应听起来有些呆,“你在抽什么风呢?” “那我换个问法,”听到屠凌的回答的时候,白渊其实就已经放下了大半的心,但是谨慎起见他还是又问了一句,“大家安静了多久了?” “也不过半炷香左右吧,”屠凌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看向白渊的眼神越发诡异起来,“你刚刚到底想什么去了?连这种事儿都不知道?” 白渊打了个哈哈,随便扯了个理由将这个问题敷衍了过去,屠凌自然是听出他的敷衍之意,只不过在这种方面跟他多计较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与其想这些有的没的,还不如考虑一下接下来应该要怎么离开这里。 白渊的灵魂波动悄然收回,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然后他环顾了一下周围,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自己的身上。 “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之前我们到魔皇堡之前,曾经在一座城外短暂停留过一段时间,”白渊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怒,只不过他说出来的内容着实引起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在那座城里,我发现了一点很有意思的东西。” “什么?”出声的是尤兰达,她看着白渊的眼睛,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魔皇堡之前的那座城?你们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真要算起来的话,应该是魔皇堡的南方。”白渊想了一会儿,回答道,原本尤兰达问的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是眼下这种状况最好是别留下什么疑问,不然的话后续的事情会很难处理。 这是白渊在知道了乾跟自己透露出来的消息之后得出来的结论,眼下不确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点,不把所有已知的事情搞清楚的话,对于他们接下来的行动会相当不利。 “南边...宝奉城吗?”尤兰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冲着白渊笑了笑,“你继续说。” “宝奉城?”白渊皱了皱眉,这个名字...可真是相当有凡界的风格,“我们到那座城外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出于某些特殊原因,我们没有进城,然后我们就看到了一些相当有意思的画面...” 白渊大致讲了讲之前看到的那些灰绿色漩涡还有那些不停地往漩涡中走去的梦游一般的居民,语气平铺直叙,没有丝毫起伏,仿佛那些场景根本无法让他的心思产生一丝一毫的动摇。 “当然,这些情况你们这些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的人,想必具体是个什么样子,应该比我们这几个才过来不过一两天的人清楚很多,我说的重点也不在这里。”白渊看了一眼周围显得很有些放松意味的人,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接下来我要说的才是重点...” “第二天天亮之后,我们进了城,那座城里看起来跟正常的凡人居住的城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有一点引起了我的注意,那就是按照那座城的规模来看,根本不可能有像晚上出现的那样能有那么多人从各个街道或者小巷里走出来朝那个灰绿色的漩涡走...” “我注意到晚上出现的所有人,除了偶尔有几个模样长得有些相像,这些人可能是有血缘关系或者什么其他的关系,亦或者只是巧合长得有点像,刨除掉这几种情况之外,夜晚的时候出现在街道上的所有人的模样都是不一样的...” “而城中的所有居民,我在夜晚的时候都见到过,”白渊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他的视线缓缓地扫过了已经端正了态度的众人,“那么,剩下的那些人,到底都到哪里去了?” 这个问题说出口之后,白渊并没有着急着接着往下说,他甚至摸出来一个杯子,喝了两口水,一副说了半天口干舌燥的模样,仿佛是在刻意留出时间给其他几个人思考一般。 白渊看了一眼皱着眉头的几人,微微一笑:“想必你们都能想到,那些人绝对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确实,当时我也是这么考虑的,因此我就朝着这里探查了下去...” 白渊伸手指了指地面,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可真是...有了不得的发现啊...” “地下?”昊苍看了白渊一眼,“你能探查到地下的东西?” 仿佛是被提醒了一样,元鸿熙和尤兰达同时将视线投在了白渊的身上,脸上写着怀疑之色。就连一旁的邱郁也投过来一个难以描述的眼神,一时之间白渊陷入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境界。 “总得有点特殊才是,”白渊悄悄地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大意了,早就该想到,地下的东西看起来那么扎眼,这些人到现在都没有发现过肯定是有什么特殊原因才是,“具体是怎么看到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看见的东西,你们应该关注的事情不应该是这个吗?” 元鸿熙垂下眼去,尤兰达笑了笑:“倒也是,谁还没有点秘密手段啊。你继续,不用管我们...” 白渊定了定神,继续说道:“在那座宝奉城的地下,是六座一模一样的城池,里面沉睡着的,是那些莫名消失了的居民。而在那叠成塔一样的形状的城池的下方,有七头火蜥蜴,各种属性每种一只...” 其余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严肃起来,显然白渊说的这种情况是之前他们从来没有注意到的,更何况白渊为了让他们更直观的感受一下那种冲击,直接以记忆投影的形式将之前他看到的那些东西都展示了出来。 缩小了上千倍的投影出现在还有一副扑克牌散乱地放着的桌子上,从上到下,可以看到一共七层的城池层次分明地叠在那里,最底层的“地基”位置附近,是七头团成了球形的火蜥蜴。 “我当时觉得那下面应该还有东西,因此就继续深入了下去,”白渊的话语还在继续,伴随着他的讲述,一层厚厚的土壤出现在那些火蜥蜴的下方,“最开始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发现,甚至还觉得自己的那种感觉是错误的...” “但是就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发现了这个...” 话音刚落,在差不多有那座叠起来的“城池塔”的高度两倍深的地底,场景突然发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些黑沉沉的,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的土壤,那里骤然出现了一片仿佛是空腔一样的地方,空腔的范围极其庞大,里面充斥这灰绿色的气体,看起来和之前形成那些漩涡的气体一模一样。 白渊满意地看了一眼周围那些已经有些呆滞的人:“这个地方的灰绿色雾气浓稠地都有些吓人,而且范围相当大,我当时根本没有看到这地方的边。” “这些灰绿色的...是虚灵死气?”邱郁有些不确定地开口,显然他也不能在只看外貌的情况下确定这到底是什么。 “有点像,但是其实不是,”白渊看了他一眼,“虚灵死气这种东西,我好歹也是见识过的,跟这种东西比起来的话,实在是太温和了一点。” “温和?”邱郁觉得自己听错了,“那种东西,原来能用温和来形容的吗?” “那我不如这么问,”白渊的眼神认真起来,“如果是之前在那片破碎空间中的那个怪物用出来的能量,和虚灵死气比起来,哪个更温和一点?” 邱郁张了张嘴,有些泄气地回答:“那自然是虚灵死气温和一点...等等,你的意思是,这些灰绿色能量...?” “到没有那么严重,”白渊摆了摆手,“还没能进化成那种漆黑的暴戾能量,但是这东西不可否认的应当是处于中间态,侵蚀力和破坏力虽然比不上那种漆黑色的,但是也比虚灵死气要强上不少。” “这倒还勉强能算是一个好消息。”邱郁苦笑一声,尽管嘴上说着“好消息”,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来,他这话说得到底有多违心。 白渊看了邱郁一眼,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之前从乾那里知道的消息,还是暂时先不跟他说了,免得这个人的精神状况再出现更大的问题。 “所以你想说些什么?”元鸿熙看着白渊的眼睛,忽然开口问道。 “这说起来还有些让人难以接受,”白渊挠了挠头,看着元鸿熙的眼睛,一派认真之色,“我想说的是,我怀疑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根本就是在这片灰绿色的雾气里面。” “为什么这么说?”昊苍抬头看了白渊一眼,对他这种猜测似乎是有些不认同。 “我本来倒是也没想到这个,”白渊摊了摊手,“但是你就没注意看这个东西吗?” 他手上浅蓝色的小瓶子晃动了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在那几近透明的浅蓝色小瓶子里,一团漆黑的雾气在不断旋转着,在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那团雾气之上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小瓶子里的雾气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外围已经被一层极薄的灰绿色雾气所包裹,不仔细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的那种。 白渊见到几人都是同样愕然的模样,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这种关乎能否脱困的事情,即便是个细节也应该有人关注的才对,没想到这几个人都是这么一副不走心的模样,实在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这倒是也能解释为什么这几个算起来实力相当强悍的家伙到现在还被困在这个地方,不走心呗,不奇怪。 这一点光看之前元鸿熙和尤兰达的表现,以及阿贝那个不求上进的样子,就能猜出个大半,只不过之前的时候白渊没有在意过这一点罢了。现在坐在这里的人里,除了白渊他们几个人之外,剩下的唯一一个真的想要离开这里的,应该也就只有一个昊苍了。 其实其他人不怎么把离开这里这件事放在心上,白渊是完全能够理解的。除了阿贝那个没心没肺的之外,其他人都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本身就是一个已经死掉的家伙,现在所有还算“活着”的时间对于他们来说都像是偷来的一样,因此过得有些浑浑噩噩也是难免的事儿。 但是昊苍不一样,他和其他原本就在亡灵国度里混天熬日子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和白渊他们才能算得上是同类,因为他是活着的,真正意义上的,活着的。 因此从这里逃出去的这件事儿,对于昊苍的意义,实在是比元鸿熙和尤兰达要重要的多。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的白渊突然觉得自己再有什么藏着掖着的也没什么意思,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向元鸿熙:“你们两个...现在对于六界众生还有什么想法吗?” 虽说是看着元鸿熙,但是尤兰达却也清楚,这话中的“两个”,指的人就是自己和元鸿熙,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毕竟这座神墓最开始出现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们两个为了维持六界稳定,人口过多对世界本源造成不可逆的影响才发动的仙魔之战。 真要说起来,这其中还真有几分悲天悯人的意味儿在。 “没什么想法,”尤兰达轻笑出声,“毕竟我们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再往后的事情都应该跟我们这两个已死之人没有什么关系了才是。六界再往后的路应该要怎么走,也不应该由我们这些早就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人做决定。” 第一百零六章 交流(下) “想法是没什么问题,”白渊点了点头,“但是你的理解出了一点偏差。我的意思可不是想办法把你们从亡灵国度里弄出去,而是希望你们能帮忙解决一下这个世界秘境之中的麻烦。” “这里有什么麻烦?”回答他的是元鸿熙,他有些嘲弄地笑了笑,“在这里的都是些已死之人,唯一能出现在世界上的方法就是从神墓里爬出去,以丧失心智的骷髅的形式重新回到世界上,那种事情要做的话你还不如直接让我去死。” 作为初代帝王的骄傲在这一番话中一览无遗,白渊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给出怎样的回应,他挠了挠头,脸上闪过一抹困惑的神情。 “我是不是根本没有跟你们提起这个所谓的亡灵国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渊皱着眉头,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跟他们说过这件事儿。 “没说过,”屠凌摇了摇头,“这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可大了去了,”白渊咧了咧嘴,“等我说完,想必你们就知道我说的麻烦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你说,”尤兰达往后缩了缩,整个人仿佛没骨头一般靠在了元鸿熙的身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好,“如果你能说动我们的话,帮你的忙也不是不行。” “之前我们进入这个亡灵国度的时候,曾经提到过这么一种说法,”白渊看了邱郁一眼,“这个亡灵国度,是一个梦境...” “当然,我们当时都是当个笑话听得,没有什么人真的把这个说法放在心上,毕竟我们也都看出来了,这片空间是实实在在的,至少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梦境。这一点想必你们这几个在这里已经生活了这么久的人体会也是更加的清楚,在这片空间里,所有的法则规则,除了昼夜时长以及无法通过修行来提高修为这两件事儿之外,其余的跟外界的空间都差不太多...” “甚至于连个天劫都没有。这种情况实际上相当不正常,但凡还是在这个世界上,天劫这种东西永远是修者逃不过的宿命,即便是被封锁在这片空间之中,按理来说等够五百年总会有人迎来天劫的...” “但是这么多年来,这里却一个天劫都没有,”白渊的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当然,你们也能说你们是已死之人,没有天劫是正常的。但是最不正常的家伙就在这里,你们就没有意识到吗?” 白渊的手指抬了起来,缓缓地指向那个半透明的人影:“昊苍他,可是一个活着的家伙,真正意义上的活着的。别说琉璃章这个种族是只是空间属性的宠儿,就算这个种族是世界本源的亲儿子,他也是有天劫这种东西的。我们就算琉璃章一族的天劫来得比其他所有种族的天劫都要慢,不进行修炼的情况下让天劫自己出现,我们就算是一千年,不对,一千年太短了,算两千年吧。两千年一次,按照他在这里待着的这几万年的时间来看,天劫他都应该历过几十次了。但是他真的有天劫吗?自从来到了这里之后,真的有过吗?!” “虽说我得纠正你一下,我们琉璃章一族的天劫时间没有两千年那么夸张,而且也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所谓心魔劫之类的,”昊苍的身体看起来倒是比刚才更透明了一点,“但是我不否认你刚刚说的那些话,我在这里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感应到天劫。” 元鸿熙皱起了眉头,这件事儿听起来倒是确实有些诡异,虽说之前是因为他们一直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才没有觉得奇怪,但是这事儿被挑破之后,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相当奇怪的事情。 “所以说,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昊苍才感应不到天劫,或者我换个说法,到底是什么东西,让天劫失去了对昊苍的感应?” 白渊的目光在其他所有人的身上扫过,看着众人或严肃或沉思的表情,他不由自主地压低了声音:“你们有没有想过,或许梦境这个说法,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 “你的意思是,其实我们真的是梦境的产物?”元鸿熙挑了挑眉,对白渊这个说法相当嗤之以鼻,“那么做梦的人是谁,那些已经化为骷髅的亡者吗?” 白渊的眼睛紧盯在元鸿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问到了关键,做梦的人,到底是谁呢?” 这话几乎刚一出口,房间里的气氛就凝重了不少,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同一时间抖动了一下,然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邱郁。 “不是,你们看我干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被无端行了长达盏茶时间的注目礼的邱郁终于忍不住了,那种强装出来的深沉模样一垮,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有些委屈起来。 即便是一个真的活了几万年的“老东西”,他其实还是一个少年人的心性,这倒是也能看出来世界本源选人的微妙,如果这人的心思再重一点,恐怕早就在这些年周而复始的战斗中出现了心理问题了... 白渊又感慨了一下将所有的造物都当做是工具的世界本源,还没等他说些什么,一旁的昊苍已经开口了:“这也不能怪我们多想,如果论起资历的话,自然是你还有鸿熙和尤兰达三个人是最有可能是那个梦境的主体的。你是守墓人,本身在神墓的事情上就有种天然的参与感,不管是任何事儿只要往你的身上靠就没有什么大的问题。鸿熙和尤兰达他们两个,说实话,我是不觉得以他们两个的性子,能整出一个这么安宁和谐的世界来。” “喂,我说,说话就说话,分析就分析,你别夹带私货对我们进行随意的点评啊!”尤兰达懒洋洋地开口,话里话外都是抱怨的意思。 “还...挺有道理的。”屠凌摸着下巴,看了看邱郁,又看了看对面靠在一起一副天生鸳鸯模样的尤兰达和元鸿熙,咂了咂嘴,“你看看他们,一看就是会做一个不可描述的梦境的样子,甚至于根本不可能给其他的那些亡者留一点存活空间的那种,怎么看都是你比较有可能的样子。” 邱郁有些百口莫辩,而屠凌已经在撸袖子了:“要不我现在给你来两拳,让你抓紧时间醒过来?” “根本不是这样的好吗?!”邱郁总算是找到了开口的时机,“而且在梦里打人怎么可能让人醒过来啊,你能不能清醒一点?!” “我说你们两个,真是够了。”白渊有些哭笑不得地将两个几乎要打起来的人拉开,“我话还没说完呢,怎么这个做梦的人就成了守墓人了啊?!” “那你倒是说清楚啊!”几个人异口同声,声音同时响起来的时候白渊甚至觉得有种眼冒金星的感觉。 “做梦的人自然不是他,”白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刚刚那片刻的混乱让他整个人都有些懵,思路都有些被打乱的趋势,“他充其量算是个催眠曲。” “催眠曲?”尤兰达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内容,她的身子稍微直了直,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邱郁一眼,把后者看得脸上有些微微泛红。 “催眠曲是什么鬼东西啊,”邱郁有些愤愤不平地嘟囔了一句,但是这句话并没有被白渊放在心上。 白渊看了一眼邱郁,很是感慨地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离开了神墓的范围的话,恐怕那个做梦的家伙就要醒来了,所以说他是个催眠曲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 “那个做梦的家伙,实际上就是之前我给你们看得那个头骨...的主人,”白渊挠了挠头,想了想自己的措辞,“虽然说是主人有些牵强,但是确实是跟那块头骨有密不可分的关系。” “那东西是一块身体残片,当然这个残损的程度可能有点大,但是这不是关键问题。那块身体残片的问题就出在,她在这么多年的时间里,被负面能量侵蚀再加上没有清除干净的一缕灵魂残片,形成了一个灵体。” “那个灵体想必你们是没有什么概念,”白渊看着对面坐着的元鸿熙三人,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阴森森的笑容,“但是你们两个应该是见到过。” 后半句话是对屠凌和邱郁说的,而在白渊相当阴森的语气中,两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同一个东西—— “那片破碎空间里的那个怪物?”邱郁的瞳孔收缩,显然是想到了之前自己在面对那个怪物的时候那副狼狈的样子。 “差不多的东西,”白渊点了点头,“只不过破碎空间里的那个家伙,跟这个梦境的主人比起来,可实在是弱得不是一点半点。” “那玩意儿还算弱的?!”屠凌的声音都变了,他看着白渊的眼睛,忧心忡忡,“我说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呢吧?” “这有什么好开玩笑的?”白渊眨了眨眼,“破碎空间里的那个灵体,本身的已经被削弱到一个相当弱小的地步了,虽说对于我们来说还是一个相当棘手的怪物,但是首先,头骨那个东西,本身在人身上占得大小就有限,能残留的灵魂残片以及留存的负面能量本身就不多,更何况已经在混沌空间的夹缝中被撕扯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自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实际上威胁还是不小的,至少我们所有的攻击都对那个怪物不起作用。”屠凌朝着元鸿熙三人补充道,“要不是因为这个家伙还有点隐藏的手段,我们三个恐怕都要交待在那里。” 白渊瞥了屠凌一眼,对于这种当面拆台的行为并没有说什么,毕竟虽然他话是这么说的,但是还是要有个泼凉水的角色会好一点。 “然后这个梦境的主体呢,”白渊伸手把之前那个他投影出来的这片空间的人形轮廓又放了出来,“跟这块头骨比起来的话,可实在就大多了...” 白渊伸手在那个平面图上指指点点,伴随着他的动作,平面图上的一大片地方都亮了起来,那几乎是半个人的大小了,除了头部的位置之外,剩下的那些地方几乎是从中央的位置一劈两半,其中的半边都是亮着的。 “呐,亮起来的地方,大概就是这块身体残片的样子,”白渊慢悠悠地说着,语气听起来轻松,但是每一个字都仿佛一柄重锤一样砸在所有人的心上,“你们看着这个大小,跟那块头骨比一比,要是敢说这个灵体比之依附在头骨上的那个灵体弱的话,那就算我有眼不识泰山。” 半晌都没有人出声,房间里只有微微的呼吸声,堪称是落针可闻。 “真...有这么大?”屠凌打破了沉默,他说话的时候还有点结巴,想来这件事儿实在是相当出乎他的意料。 “这种事儿,我说谎也没有什么意义吧?”白渊叹了口气,“我知道这应该很难接受,但是看这个东西,我想你们应该也想到了什么...” 尤兰达和元鸿熙对视一眼,白渊的意思他们已经明白了,就冲他刚刚表示那块身体残片有多大的时候用的是之前他放出来的那个空间平面图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个消息背后隐藏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昊苍用一只手压了压自己的眼镜,“我们现在,其实就在那块身体残片上吧?” “虽说现在还没找到证据,”白渊看着自己的手心,就好像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一样,“但是已经可以基本确定了。” “我们现在,应该就在那块身体残片的背上。或者说,我们现在就在那块身体残片的心脏的位置,虽说不确定这块残片里到底还有没有心脏...” “和那个做梦的灵体,几乎可以说是面对面了。” 第一百零七章 监管者 “嘶...”屠凌倒吸一口冷气,“这可算不上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意思就是说我们动静稍微大一点,就有可能把那个家伙叫醒?” “虽说过程可能还要更复杂一点,但是你这话倒是没有说错。”白渊眯着眼睛笑了笑,“只不过这件事儿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一点。” “都快贴人脸上了你还跟我说可能性低?”屠凌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你糊弄鬼呢?”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的确是比较容易给弄醒来着,”白渊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懒洋洋的,“但是这次又不是只有我们几个到这里来了,这不是还带了一个保险吗?” “保险?”屠凌有些诧异地看了白渊一眼,白渊的视线却没有停留在他的身上,而是似有似无地落在了邱郁的身上。 “所以你说他是那个保险?”屠凌的眉毛抖了抖,仿佛是在极力克制些什么,一时间整个人的脸都有些扭曲,“你是认真的?” “这还有什么好说谎的吗?”白渊耸了耸肩,“之前我就说过,他是催眠曲,你是没想明白我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这种情况你就算直接跟我说我也不是很能接受啊,”屠凌抓了抓头发,整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抓狂的模样,“这事儿你让我怎么理解嘛?明明原本只是一个看大门的,结果你现在跟我说这个看大门的是防止这个门里关着的家伙跑出去为所欲为的最重要的保险?!” “我说,我还在这儿呢,说我是看大门的的时候能不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想法先?”邱郁翻了个白眼,显然对于这种相当贬低的称呼不怎么感冒。 “说一千道一万,你这个家伙本身做的事情,算起来的话他就是个看大门的啊,”屠凌耸了耸肩,对于邱郁的抗议一点都没有放在心上,“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么道理?” 邱郁一时之间根本找不到什么反驳的话,只得啐了这个有些耍赖的家伙一口,然后转过身去,不想再搭理这个家伙,他现在深感再和屠凌多说一句话都多余。 这种事儿白渊也没有放在心上,他看了一眼有些气哼哼的邱郁,脸上的笑容带了几分奸诈的味道。 “不过话说回来,”昊苍忽然开口了,“其实你们在把他带到这里的同时,也增加了不少吵醒她的可能吧...” “为什么这么说?”白渊饶有兴致地开口,他想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能给出什么有意思的解释来。 “因为你们几个,算起来的话,根本就是‘梦境’之外的人吧,”昊苍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吵醒她的可能实在是大得多了,不是吗?” “要是这么说的话,其实这其中你应该也有一部分责任,”邱郁的眼神很是锐利,“说真的,如果白老板说的都是真的,你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什么问题,还真是老天保佑的好运气。” “那是因为我动静小,”昊苍摆了摆手,制止了邱郁接下来的话,“这些年里,我不惹事儿不闹事儿,搞出来的动静最大的一次也不过就是之前不小心调到这里之后惊慌失措到处乱逛边逛边喊这里有人吗。” 邱郁一时语塞,还是屠凌嘟囔了一句:“吵吵半天也没把她吵醒,看起来是真的睡得挺死啊。” “等等,按你的意思,”白渊的神情忽然严肃起来,他紧盯着昊苍的眼睛,声音带着一股子质问的味道,“最先到这个地方的人,其实是你吧?” “是我啊,”昊苍点了点头,“就连这几个房间都是我建起来的,啊,外面那些不是,赌坊那种东西,是他们几个来了之后搞起来的。” 昊苍冲着尤兰达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白渊顺着他的动作转头的时候,正巧看到尤兰达往后一躺,看起来仿佛是一条咸鱼一样。 “赌坊这个地方,倒是确实是我们搞出来的,”尤兰达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口说道,“要是不找点乐子的话,在这里待着未免也有些太无聊了吧。” “不过话说赌坊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吵,”屠凌摸着下巴,“真的不会吵醒那个在沉睡着的灵体吗?” “除了做噩梦的时候,你什么时候见到过人睡觉的时候会被梦里的东西吵醒的?”回答屠凌问题的是昊苍,他的脸上带着并不怎么明显的笑意,看起来就像是在回答一个没有什么基本常识的小孩儿。 “好吧,”屠凌看了昊苍一眼,一副“我已经被你说服了,你说的对,有道理”的模样,“所以现在具体的情况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然后就是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出去?” “如果按照之前的猜想来看,这片空间所处的范围是在空间乱流层和混沌空间的夹缝上,不能离开这里的原因,我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是混沌空间切断了这个地方和亡灵国度的联系,”白渊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苦笑一声,“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只需要想办法把这个空间推入空间乱流层就可以了,这种事儿我现在就能想出来一堆办法...” “但是很显然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昊苍接话了,“现在的情况,实在是比之前那种猜想还要糟糕得多。” “没错,”白渊点了点头,“现在我根本无法确定这片空间建立的初衷是什么,如果最开始出现在这里的人是他,或者是她,再或者是亡灵国度中的任何一个人,我都会觉得这可能就是一个在那个灵体沉睡的时候无意之中产生的东西,那样的话想要离开这里的难度会降低不少。但是...” “最先出现在这里的人,是我。”昊苍已经明白了白渊的意思,“而不是任何一个‘梦境’中的人,因此这个地方很有可能是那个灵体特意制造出来的,专门为了困住我们这些变数的地方?” “暂时还不确定,但是只要问问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白渊看了昊苍一眼,视线转移到了尤兰达和元鸿熙的身上,“你们两个,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来之前,在做什么?” “我们也没做什么。”尤兰达撇了撇嘴,一副不愿意多提的模样。 “我猜,你们之前在找一个可以回到六界之中的办法,”邱郁忽然出声了,“甚至于差点就要成功了,我说的没错吧?” “你怎么知道?”尤兰达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按照时间推算的话,大概在三四万年之前,你们的墓里突然产生了一种相当强势的能量波动,”邱郁的脸上写满了回忆,“当时我差点以为你们两个要揭棺而起了,甚至于把其他几个人都叫过来紧张兮兮地等着。然后在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那种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甚至于最后都快产生实质性的能量云了。我们那时候全幅戒备,但是突然间所有的能量波动都消失了,神墓里所有的东西都恢复了正常,我们又等了好几个月也没见到再有什么动静,现在想来,应该就是那时候你们突然被拽进了这个空间里吧。” “啧,还真是一点隐私都没有,”尤兰达咂了咂嘴,“话说回答在神墓里到底能感应到什么样的东西啊,正常情况下不管做点什么都能有很及时的反应吗?” “正常情况下不会,”邱郁的脸庞有些僵硬,“只要你们玩得别太花就没什么感觉的,至于有些东西,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知道到底能引起多大的骚动。” 尤兰达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红了红,她身边的元鸿熙倒是一派正气凛然的样子,仿佛邱郁说的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只不过自打那次能量波动消失之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我一段时间还有些诧异,还以为你们在亡灵国度里终于意识到了应该干点儿正事儿来着...” 这话说的就有些相当露骨了,白渊咳嗽了一声之后将话题带回原来的路线上:“那,那个阿贝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她啊,”尤兰达撇了撇嘴,“往地下挖的大概是太深了吧。” “啥?”白渊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显然这个回答在他的意料之外。 “有什么好惊讶的,”尤兰达看了白渊一眼,“别的火蜥蜴有啥毛病我是不知道,我手底下这帮火蜥蜴被阿贝带的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朝地底下打洞,跟一堆耗子似的。就你之前不是看到过在那些层层叠叠的城下面有几头火蜥蜴吗?不用怀疑,没有什么阴谋,也不是那个所谓的沉睡的灵体干出来的好事儿。它们出现在那里纯粹就是自己钻过去的。” “原来我还在怀疑往地下打洞还能打到这里来,”尤兰达撇撇嘴,“现在听你说完那些关于灵体的事儿之后,我算是大致想明白了,这个家伙应该是快要挖到你说的那个‘空腔’那里了,然后就直接被送到这里来了。” “啧,还真是一个不怎么走运的家伙。”白渊感慨了一句,视线微微偏转,窗外还是一片乱糟糟的场景,金发的龙女拎着一根法杖到处追着人打,好一个鸡飞狗跳的场景。 “说实话,我们能到这里,应该也是一个纯粹的偶然事件吧,”白渊低下头,沉吟了半晌,“原本我还没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想来,那个你养的‘小黑’,真是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很可疑啊...” “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有个疑问没想明白。”邱郁忽然抬头看着尤兰达,脸上虽然还带着微微的红晕,但是现在这个状况已经明显比刚见到尤兰达的时候好多了。 “你问。”尤兰达笑眯眯地回应了一句,看起来对邱郁的问题很感兴趣。 “我记得之前你们不止一次提到过,‘小黑还活着’这句话,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邱郁的眼睛中闪烁着探究的光芒,“之前那个小黑...是不是也跟你们一样都被拉进了这个空间里,甚至于,在这片空间里,它还死了?” 尤兰达沉默了,看起来她对这个问题实在是不怎么想回答的样子,坐在她身旁的元鸿熙忽然开口了:“我来说吧。这件事儿对她是个不算小的打击,就算是小黑真的没死,一时半会儿想摆脱那种情绪也不是个什么容易的事儿。” “你猜的没错,当初小黑的确是和我们一起被拉进了这片空间里,但是它的状况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我们这些人,最多也就是在死了之后,留下的‘尸体’会开始腐化,变成那种恶心的东西。”说到这里,即便是一直面色没有什么变化的元鸿熙都皱了皱眉,仿佛回忆起那种恶心的场景也让他感觉相当不适,“但是小黑不一样,它在到达这片空间之后,那种腐化堕落的情况就已经开始了,我们亲眼看着它的身上逐渐出现裂口,然后从裂口中长出恶心的肉瘤,这个过程持续了近万年,我们想象不到小黑有多痛苦,它的叫声都从清亮变得嘶哑难听,直到最后,它彻底变成了怪物...” “小黑发了疯,攻击一切它看到的东西。”尤兰达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元鸿熙有些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眼中的关怀之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没事,都过去了,”尤兰达摇了摇头,示意元鸿熙不必担心,“再说了,他们不是也说了,小黑没死吗?” 元鸿熙没再出声,只是抱着她的手紧了紧。 “小黑最后冲到了我的面前,”尤兰达的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的情感变动,“但是它没有攻击我。” “然后我亲自动手杀了它,将它的尸体也全都碾成了渣。它死的时候,眼神有一瞬间的清明,我从那里面看到了解脱的意味。” “虽然听起来有些残忍,”屠凌眨了眨眼,“但是当时你们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不是吗?想必它也是能理解的吧。” “也许吧,”尤兰达未置可否,“不过按照你们说的,小黑现在在外面活得好好的,所以我也没有什么伤感的必要,有这种时间还不如多想想应该要怎么出去才算是正事儿。” “这话倒是相当有道理,”白渊点了点头,“反正如果你出去的话大概也能看到你的那只大狗,不过我是真的不觉得它喜欢自己这个名字,你们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给一只全身雪白的狗起名叫‘小黑’?” “个人兴趣,不行啊?!”尤兰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回道。 第一百零八章 各自的风格 “所以说,现在虽然还没有什么直接证据,”白渊环视了一圈,声音听起来有些严肃的味道,“但是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专门的监管所...” “让你们猜的话,你们觉得这个所谓的‘监管所’里,到底会不会有一个监视的家伙?”白渊的声音沉了沉,显然在这个方面上,这个问题实在是很有争议性,毕竟按照正常情况来说,但凡是一个监管之地,都必然会有一个专门的看守者。 “应该也有的吧,”昊苍看了一眼整个房间里有些神经质一样的气氛,笑了笑,“只不过这个监管之人,想必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 “按照我的经验来说,如果想从监管所里逃出去的话,一是要想明白路线,还有一个就是要解决掉那个监管者,你们怎么看?”屠凌摸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也有可能不需要搞明白路线,”邱郁开口了,他看了一眼挑眉看过来的屠凌,“算起来的话,我也算是个‘监管者’,想要从神墓里出去的话,只需要想法子解决掉我就可以了,虽说这件事儿到现在都没有什么人真的做到过。” “行了,知道你这个人厉害了,大可不必这样自夸自擂。”屠凌翻了个白眼,对于邱郁的说法相当不屑。 “不过这个说法倒还真的能算得上是有道理,”白渊看了一眼邱郁,对于他的这种说法表示了赞同,当然这个赞同包不包括他说的后半部分话还是有待商榷,“我现在也觉得,只要我们解决掉监管者之后,应该就能从这里出去了。” “说的倒是轻巧,”尤兰达撇了撇嘴,“首先的问题就是那个监管者到底是什么人,ta现在又在什么地方,这些情况我们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想要解决掉监管者,恐怕还不如想想把这个空间从那夹缝中推出去来得容易。” “这个我自然是清楚,”白渊的脸上带着一副相当神秘的笑意,“但是将这个空间从夹缝中推出去,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行性,甚至很有可能在监管者的刻意引导之下,我们的方向直接反向,到时候别说是从这里出去了,恐怕根本就活不过几天,至于后面的那些灵体逃逸,世界崩坏之类的事儿,就彻底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啧,还真是麻烦,”尤兰达懒洋洋地躺了下去,又是一副咸鱼的模样,“反正你们到底想要怎么做自己想办法,我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最好到时候你们想到办法能离开这里的时候直接带上我,这种不需要自己出力的方式,我可真的是最喜欢了。”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客气。”昊苍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于尤兰达这种不思进取的方式,虽说他还是会说说,但是明显能看出来他已经习惯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监管者我们能不能对付得了还得另说吧,”昊苍抬头看着白渊的眼睛,那里面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如果那个监管者就是你说的那个灵体,我觉得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胜算。” “这倒也是,”白渊点了点头,“不过现在推算出这些,对比之前的情况来看,已经有了相当大的进步,后续的情况想必也会很快浮出水面的,这倒是用不着太着急。” “倒也是,”昊苍对白渊的说法表示了认同,“我们毕竟已经在这里困了这么多年了,也不急于这一时。你们现在也不过是刚进来,着急离开也是正常的,但是也没有必要现在就要搞明白所有的情况,那些事儿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想明白,现在着急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意义。” “所以我觉得要不你们就现在这里休息一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说实话,我是不建议你们在晚上的时候往外面跑,不是一个安全的选择。”昊苍看了一眼三人中明显处于主导地位的白渊,说出口的话里充满了征询的味道,“你觉得呢?” “这里的晚上,也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白渊皱起了眉头,看起来是一副相当不愿意相信的模样。这倒也是正常的,毕竟之前的两个晚上对白渊来说都是不小的冲击,自然他也是想到了这边会发生同样的事儿:“难不成就算是这里也会出现那种漩涡?” “那个倒是没有,”回答的人是尤兰达,“我之前也说过了,这里和外界根本是不互通的。” “那他说的危险是指?”白渊有些不明白。 “到时候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尤兰达却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模样,指了指白渊身后的楼梯,“从这里上去,有几间客房,你们可以自己找个觉得舒服的安顿下来。当然,你们如果是想两个人住一间的话我也没什么意见,就是别把我的屋子搞得太乱就行了。” 白渊看着尤兰达意有所指的眼神,有些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显然并没有理清楚这个一副奇奇怪怪模样的魅魔到底在想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个眼神自然是有看懂了什么意思的人的,屠凌挠了挠头,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反正你们到底要怎么整,你们自己安排,”尤兰达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来,朝着之前的那条走廊走去,“我困了,先去休息了,你们继续。” 白渊愣在了当场,仿佛她说的那些话相当难以理解一样。 “习惯就好,习惯就好,魅魔在日常生活里脑子里的东西都不太对劲。”昊苍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极力想要岔开话题,忽视了身边坐着的存在感突然变得极其强烈的元鸿熙,“楼上的房间你们随便挑就好,不用管之前尤兰达说了什么,弄得乱一点也没有关系,我会让人清理的。” “你还不如不解释,”白渊摇了摇头,“这下感觉更奇怪了。” 昊苍干笑两声,显然他也觉得自己说的那些话越琢磨越不对劲,于是很快刹住了车,没有再提起房间乱不乱的问题了。 在昊苍的带领下,白渊三人朝着元鸿熙拱了拱手,然后便各自找了一件客房安顿了下来。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昊苍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他刚刚在打开门的时候瞥了一眼房间里的装潢,那些风格鲜明,色彩鲜艳,而且用处看起来并不怎么常见的器具实在是晃得他眼睛有些花。他“嘭”地一声关上了门,对着他身后落后了几步完全没有看到房间里东西因此还有些不明所以的白渊尴尬地笑了笑:“手抖了一下,被风吹得关上了。” 白渊并没有拆穿昊苍那显然有些心虚的话,按照他刚刚的表现,再结合一下尤兰达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他大致也能猜到房间里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昊苍这时才想起来看一眼房间门上的空间转换轴,那个不过小拇指大小的,用花体字写的,还带了一圈浅紫色花边的名字,可不就是“尤兰达”?! 昊苍有些庆幸没让白渊看到这么个场景,要不然再结合一下之前尤兰达说的那些话,他们这几个人不被当成是变态才有鬼了。 昊苍的手在那个小小的转换轴上拨动了一下,上面的名字微微闪烁,跳过了好几个人名之后,停在了他自己的名字上。 他叹了口气,结果最后还是得靠他,果然有很多人虽然看起来一副非常靠谱的样子,但是真正用到他的时候,那可真是一点都不靠谱了。 这话特指元鸿熙,这个家伙搞出来的房间具体会是个什么样子昊苍已经能想象得到了,一张硬板床,一张桌子再加两把椅子,顶多再加上一个蒲团,比苦行僧还苦行僧,单看这房间的模样,昊苍最开始的时候甚至还怀疑过这个地方是不是遭了贼了,怎么能寡淡到这个样子,一点多余的色彩都看不到,甚至于没有丝毫的装饰品。 元鸿熙这个家伙,哪儿都好,只是但凡是他给自己折腾住的地方,都像是穷了一辈子一样,甚至让人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上辈子的时候把这辈子的财运全都用完了。 但是牵扯到尤兰达的时候,那就完全换了个风格,或者说换了个人也不过分,之前这个人为了尤兰达布置的房间,那可真是极近奢华之能事,恨不得用宝贝把尤兰达埋起来。 虽说最后他们最常住的房间还是尤兰达搞出来的...原因嘛...那就不重要了。 在对待客人的时候,昊苍觉得还是不要把这种仿佛贫民窟一样的地方展示出来为妙,尤兰达的那个充满了某种微妙气氛的房间也不怎么合适。至于阿贝...你不能要求一头母龙真的会布置房间,或者对房间的布置有什么独到的见解,那个房间里基本上没有什么家具,全是些金币宝石之类的,也真是难为她到处搜集这些玩意儿了。 阿贝的那个房间,与其说是房间,还不如说是藏宝室,毕竟那些金币...真的是挺实在的。 昊苍又打开了房间的门,这才把白渊让了进去,随后他关上了门,一边下楼一边擦着满脑袋的汗。 元鸿熙见到他这个模样,没有评价什么,在他的眼里,这些事儿都算不上多么严重的问题,昊苍操心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能有个地方住就不错了,哪来这么多挑挑拣拣的? 什么,你说尤兰达?那怎么能相提并论,尤兰达多柔弱啊,万一照顾不好生病怎么办... 带着这种十足担心的模样,元鸿熙快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进走廊前忽然转过头,皱着眉跟昊苍说道:“记得把阿贝抓回来,我看她那个模样,不像是会自己回来的样子。” “这个我知道,”昊苍点了点头,“她如果被那些东西染上了的话,实在不是什么好处理的麻烦。” 元鸿熙点了点头,转过身去直接离开了,房间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一个昊苍,他看着所有人离开之后剩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苦笑一声,伸出手来点了点,桌面上那些横七竖八的扑克牌还有地上隐约的水渍,都瞬间消失不见。那副扑克牌按照花色的顺序排好,回到了昊苍的手里。房间里很快就恢复了整洁,然后他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 窗外的阿贝还在气势十足地追着那些赌徒到处乱跑,离天彻底黑下来还有一段时间,现在他完全来得及先给自己泡杯茶。 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要把阿贝叫回来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这家伙的性格跟小黑其实有一点相似,有些直肠子,还喜欢在外面遛弯瞎跑,想让她老老实实回来的话很难。 这就相当于你出门遛狗,你遛够了狗没够,这时候你想把狗带回家,实在不是什么轻松的工作。 尤其是这条狗比你有力气的时候... 其实阿贝尾巴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疤痕,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是之前跟那些尸变的恶心东西打架的时候不小心沾上了一点腐蚀能量,那根本就是她被短暂腐蚀之后留下的痕迹,至于她为什么会被腐蚀... 有一天晚上,这家伙睡懵了,爬起来就往外跑,然后就被外面肆虐的腐蚀能量迎面遇上了... 然后阿贝就发生了变化,她看起来和之前根本就是两个人,或者说之前的时候,阿贝从来都没有把他们三个当成是敌人,因此他们之前根本没有见识过阿贝那样仿佛是不要命一样的打架方式。 几个人几乎是被阿贝追着撵了一夜,最后天亮的时候才消停下来,她的尾巴上也就留下了那样的痕迹。尤兰达怕影响她的心情,并没有跟她说实情,而是扯了个尸变怪物袭击的谎儿来糊弄她。 好在阿贝这个家伙的头脑有那么一点简单,因此基本上没有丝毫怀疑地就相信了,这让屠凌有时候面对她的时候会有一种糊弄小孩的愧疚感... 虽说这也算不上是什么很严重的事吧... 第一百零九章 血红色的月亮 白渊站在窗户的旁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外边的天色逐渐阴沉下去,他有一瞬间的迷茫,在这个空间里,似乎也有正常的日升日落? 这种情况虽然也不少见,但是如果这真的是一个刻意创造出来的“监管所”的话,那这个所谓的“太阳”就应该有他存在的意义。 就像神墓中的那个太阳,它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遏制那些骷髅爬到地上来,同时给邱郁恢复能量。那个太阳其实和六界中的太阳根本不一样,原先的时候他还只是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但是现在再细细地回想起来的话,那个太阳...本身的能量属性...似乎更加纯粹一点? 那个太阳,说是至阳至刚能量的聚合也没有什么问题,对于那些骷髅来说是杀伤力极为强悍的能量,虽说这些已死的东西暂时不能彻底杀死,但是那种压制力量也是强横地很。而这种能量对于邱郁来说,根本就是相当于十全大补汤一样的存在。 在那种能量的辐射范围之下,即便是他身上有伤口,也能以一种迅速到不可能的速度愈合。要不是因为大多数情况下邱郁身上穿的衣服不多,白渊甚至觉得那种能量甚至能把邱郁的衣裳都恢复原样。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太阳已经彻底落到地平线以下了,周围安静的很,白渊根本听不到其他人的声音。不得不说这个房间的隔音效果做得是真的不错,但是想想在这里住着的尤兰达和元鸿熙...他又觉得这种良好的隔音效果实在是相当有必要的东西。 然后白渊就看到了天上的那一轮仿佛突然出现一样的,血红色的月亮。 伴随着那血红色月亮出现的时候,白渊看到天边出现了一片黑沉沉的雾气,贴着地面蔓延而来,在那泛着红色的月光的照耀之下,这种场景显得分外诡异。 白渊的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他能感觉到从那血红色的月亮中隐现的凶戾,以及那片蔓延的黑雾中流露出来的那种极致的邪恶之感。光是看着那些东西,白渊就觉得自己有些窒息了,从那个血红色的月亮上投射下来的那种堪称是无孔不入的月光,让他忍不住想起了之前在那片破碎空间中看到的那个仿佛是红色光幕一样的场景。 黑雾逐渐蔓延,甚至于已经来到了白渊他们所在的这栋小房子的周围,大片的黑色雾气顺着墙壁攀爬而上,但凡是遇到什么开口之处就会仿佛见到美味的恶狼一般蜂拥而上。 白渊看着那些黑色的雾气如同跗骨之蛆一般沿着墙壁攀爬,甚至于连窗户都没有逃过那些雾气的侵蚀。那些雾气就好像长了脚一样,在白渊面前的窗户上攀爬而过,甚至于想从窗户的缝隙中钻进房间里来。 伴随着那种黑色雾气而来的,还有突然在白渊的脑海中响起的那种低沉的,仿佛碎碎念一样的话语,那些话充满了诱惑的意味,不停的蛊惑着白渊将窗户打开,融入他们的怀抱... 就在那种让人有些憋闷的气息覆盖在白渊身上没有多久之后,白渊只听到一声轻喝,在那声轻喝之后,他只觉得自己全身一轻,那种难受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褪去,白渊整个人的精神都是一震。 在白渊的视线中,自己的身上被镀上了一层金黄色的光芒,这种光芒给他的感觉相当熟悉,但是他又有些想不起来这种熟悉的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他只是觉得很温暖,仿佛被太阳照射着一样... 太阳?白渊有些疑惑地抬头,外面的天空中那轮血红色的月亮还在挥洒着它的光芒,那些黑色的雾气仿佛遇到了炭火的雪片一样从他所在的这个小房子的墙壁上退去,这座房子就如同湍流中的礁石一样,周围是大片茫茫的黑色雾气,没有一团雾气再往这座房子的任何一个角落靠近,在这个房子的周围,仿佛形成了一个球形的罩子一般,将所有的雾气都屏蔽在外。 为什么会想到太阳?白渊觉得有些诧异,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手腕上的星光刚刚已经亮了起来,但是在这种金色的光芒突然亮起的时候,白渊却发现那个星光的纹路黯淡了下去,恢复到了平日里正常的模样。 这块星光的纹路不是白渊本来就有的,而是在他重塑金身之后,进入那个星芒空间的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手腕上的,没有任何的能量反应,在平时的时候甚至根本就像不存在一样,在这个星光的纹路上一次出现闪烁的反应的时候,正是在白渊在破碎空间里见到那团黑红色雾气的时候。一开始的反应相当微弱,等到白渊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被乾暂时性地“夺舍”了,因此对于那种星光纹路的变化,他一开始只是当做乾要占用他身体的信号,并没有跟其他人提起。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推翻了他的猜测,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乾应该还在那片星芒空间里忙着跟坤培养感情,应该没有什么心思跑出来占用他的身体才是,更何况在刚刚那道金色的光芒闪过之后,自己手腕上的那个星光纹路就熄灭了,仿佛之前有了异动的家伙根本不是它一样。 白渊将自己的手腕微微上抬,仔细观察了半天,在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那种星光纹路就仿佛是透明的一样,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来。白渊瞅了老半天,才勉强算是从那些星芒最后的那些有些奇怪的符号中认出了一个字。 “乾”。 白渊思索了片刻,在他看来,这个“乾”字,应当就是乾的名字,这个纹路到底是做什么的,大概后面那些稀奇古怪的符号能解释这件事。但是现在的问题出在... 那些符号...白渊根本就看不懂。 这实在是一种非常尴尬的情况,白渊最后也没有研究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也就只能放下自己的手腕,将自己的思绪全都放空,一点一点捋着接下来应该要做的事情。 首先就是要从这里出去,这件事儿的重要性想必不用多说,再然后就是找到天界的那处禁地,月清剩下的那些灵魂残片或者身体残片应该都在那个地方。温养的话可以交给那个星芒空间,之前他没有在意,但是这两天下来,白渊已经明显感受到了被寄放在祭台上那个少女的魂魄在逐渐增强。这种能感受到的增强实在是让白渊精神一震,也让他有些后悔没有将之前自己搜集到的那些身体残片带在身上这件事儿。那样的话现在就可以直接把那些残片放到星芒空间中温养,魂魄强度够了的话,复生的可能总归是要大一点的。 等到成功复活了月清之后,他会带着她去一个没有人能打扰的地方,过逍遥自在的生活... 白渊这样想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思路已经偏离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根本就是忘了自己最开始的时候在想的事儿还是眼前的困境,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开始畅想未来了... 说不清楚这算是白日梦还是什么别的东西,虽说眼下的天色跟白日是扯不上一点关系,但是架不住白渊他...想得多想得美啊。 在白渊的设想之中,他根本就没有仔细考虑过这个灵体的威胁。在知道了关于“坤”的往事,以及见识到了坤现在这么一个天真得如同十几岁少女的模样,他现在是提不起丝毫的提防之意,这么说的话虽说有些涉嫌渣男的嫌疑,而且要是让乾知道了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白渊觉得坤实在是相当可爱,跟月清似乎也差不了多少的样子。 一个开始天天做美梦的男人其实已经没有太大的野心了,如果之前的时候他还有那种蓄意要掀了整个天界的想法的话,了解了越来越多奇怪的事情之后,这种暴躁的感觉其实已经被压抑了不少了,白渊甚至觉得,如果最后能以柔和的手段将月清残魂的其余部分取回来,其实不打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行。 这样考虑的白渊丝毫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锋芒毕露的家伙了,但是有的时候他还是相当的天真。 在这个注定要以战争作为结局的故事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推着白渊往天界的敌对方走去,就算是白渊自己,也在朝着那个方向越走越远。 只不过他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在白渊走神的时候,一直缩在白渊体内那片星芒空间中的乾忽然抬头,眯着眼睛看向正北的方向,按照白渊现在的站位来说,如果乾的视线真的能穿过白渊的身体以及这片星芒空间的阻隔的话,看到的东西,应该正好就是那轮血红色的月亮。 然而乾保持着那个姿势没有动,半天之后,在坤一片天真地跳到他的面前的时候,他才有些意犹未尽地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坤的头。 得了摸头奖励的坤开开心心地朝着远处一蹦一跳,在她的背上,乾隐约看到了一轮月亮的形状。 月亮?乾有些诧异,按照现在坤的情况来看,她连一些基本的生活常识都要忘记了,怎么可能现在就能触碰到红月?难不成这也算是刚刚他看到的那轮月亮引起的共鸣反应? 没错,之前白渊看到的那些东西,乾几乎一件不落地全都知道了,甚至于某些白渊不知道的,比如说元鸿熙和尤兰达又搞出了什么新花样,他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倒不是因为他蓄意偷窥,实在是那两个人弄出来的动静...想不注意都很难的啊。 当然,动静很大这个评价,是单纯对于乾来说,最起码不管是白渊还是屠凌,亦或是邱郁,他们根本就没听到这个算起来相当近的房间的动静。 乾的眼中一阵光芒闪过,看起来仿佛是两片璀璨的星河。他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重新仰起头,看向最开始他一直在看着的东西。 “这股能量...还真是越来约有熟悉的感觉了。”乾感慨了一句,声音有些低沉,整片星芒空间里都回响着这句话,除了在乾的身旁待着练习一些基本的生活动作的坤之外,所有人都听到了乾这一句仿佛喃喃自语一样的话。 当然,星芒空间里那些东西,如果硬说是人的话,白渊都进觉得有些亏心:只不过是两只灵魂精魄,这真就算是相当平和的状态了。 半晌之后,乾露出一个相当可疑的笑容:“窃取了这种能量吗?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家伙到底能坚持多久。” 说这话的时候,乾的后槽牙紧咬着,脸上写满了嘲弄之色,也不知道这种神情到底是要做给什么人看... 夜晚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因为白渊和尤兰达他们几个人不一样,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而不是死亡之后借助梦境世界残存的怪物,因此白渊被压制得倒也没有惨成要用普通凡人的生活方式才能意识到活着的重要性。 白渊几乎一夜没睡,他一直都在观察天空上轮血红色的月亮,结果在这一整夜的过程中,那轮血红色的月亮和天幕仿佛是一副静态的水墨画一般,白渊甚至还前后动了动,看起来似乎是想要确认一下在这种情况下那轮月亮不动的原因到底是因为自己没有动一动,在自己家本身位置不变的时候,基本可以凭借这一单确定下来到底是不是真的那轮月亮一动不动。 这个问题似乎很快就解决了,在白渊不断地来回走动的时候,那轮月亮并没有和正常的月亮一样,在人移动的时候就跟在那些人的身后,从自己的角度来看这倒是的确会让人觉得是月亮跟着自己在动。 在白渊来回的试探中,那轮血红色的月亮就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漂亮。这倒是也算侧面反应了一件事儿——那轮月亮的位置根本就是固定的,恐怕就算是白渊离开这栋房子然后朝着一个方向一直走,这轮月亮也不会产生一点位置的变动。 第一百一十章 监管者的线索 这个发现属实让白渊觉得有些心惊,毕竟这种看起来相当特殊的月亮,实在是很难不引起旁人的注意。 后半夜的时候,那轮血红色月亮的光芒似乎更亮了,虽说具体形容的时候一副不怎么好形容的样子,但是这并不代表白渊看不出来这种加强了很多的月光威力更强。 毕竟就连自己身上的那层金光都浓郁了不少,这要是看不出差别来的话,未免也有点过于弱智了吧。 夜晚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那些黑色的雾气以及那轮血红色的月亮迅速消散而去,天地间又恢复了清明,仿佛之前那些充满了邪恶之感的能量雾气根本就没有存在过。 也就在这个时候,白渊刚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楼梯下方一副想要上楼的模样的昊苍。 见到白渊从房间里走出来,昊苍抬手跟他打了个招呼:“怎么样?昨天晚上的休息可还行?” “还算可以吧,”白渊耸了耸肩,“虽说对于睡觉没有什么想法,但是昨天看晚上看到的那些东西实在是相当精彩。” “所以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让你昨天先安顿下来了吧,”昊苍脸上的笑容很是诚挚,“我琉璃章一族向来不说假话。” “这话你还是留着说给其他人听吧,”白渊笑了笑,“对我说这种事儿没有什么意义,反正最后也不过就只是同一个结果。”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昨天的时候我没有主动邀请你们几个留下来的话,你们真的会离开这个小屋子?” “那可未必,”白渊耸了耸肩,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笑意,“真要是那样的话,没准我就会直接跟你说想要在在你这里借住几天了。” “哈,那可真是相当不客气了啊,”昊苍摸了摸鼻子,苦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们会相当有骨气地站起来直接走来着...毕竟你们龙族不是向来都是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 “眼高于顶可赚不到钱,”白渊咧了咧嘴,“想必你也能看出来,我和其他的那些古板守旧的老龙可不一样,我是个商人,要是没有点变通的本事,那我这生意还不如不做。” “这种话就没必要用这样正气凛然的语气说了,”昊苍摆了摆手,对于白渊这套振振有辞的说法表现出极大的...没有耐心。“说到底,你们到这里来的目次应该不是之前说的那么简单吧?被小黑骗到这里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才能轻易相信一条长得有些像狼的巨型大狗?我不觉得你们真的拿小黑的灵体没有办法。那么问题就来了,你们到这里来,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硬要说的话,其实也没有什么,”白渊咳嗽了一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至于相信你们说的那个‘小黑’这件事儿。首先,本身我们也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然后,正巧有个目标的话,也算是一件好事儿,不是吗?”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昊苍咧了咧嘴,眼中透着丝丝缕缕的严肃气息,“只不过你不愿意说的话,我倒是也没有什么强迫你的心思。只不过经过了昨天晚上那一茬儿之后,想必你对这个地方的认知又加重了一点吧?” “谈不上什么认知,”白渊摇了摇头,对于昊苍的这几句类似于恭维的话表现得相当平静,“但是昨天晚上那个场景让我大受震撼倒是事实。” “哦?”昊苍挑了挑眉,“这倒勉强也算是有个结果了,听你的说法,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场景?” “自然是没有见到过,”白渊笑了笑,“你为什么会觉得那种场景我之前见到过?” “这样啊,”昊苍嘀咕了一声,声音有些低,但是这两人明显都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的角色,因此即便是他的声音不大,白渊还是听到了,“我原本还以为你们之前在那个什么破碎空间里应该有见到过类似的场景,现在看来是我想多了...” “破碎空间里没准真的会发生这种事儿,”白渊看着昊苍的眼睛,声音听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认真的味道,“但是这种情况按理来说应该是出现在晚上的,按照我们在那片破碎空间里待得时间来说,根本没到晚上的吧。” “我倒是忘了这一点,”昊苍抱歉地笑了笑,“即便是真的会有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人看到了,按照你之前说的情况来推断的话,那片空间应该已经被卷入了混沌空间之中搅成粉末了。” “我倒是觉得那片破碎空间里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存在,”白渊瞥了昊苍一眼,“毕竟,就算是这东西已经飘荡了这么多年了,实际上那里面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死物。那个怪物暂且不提,单说那个混沌游荡者,他之前在跟我们交流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起那些黑色雾气的事儿,这应该就说明了那片空间除了本身在混沌空间中的颠簸损伤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的损伤了。” “倒也是,”昊苍一愣,显然之前没有想到这么个家伙,“混沌游荡者总不至于在这种小事儿上还不说明白,毕竟那些家伙对于世俗界的那些事儿都是看得相当淡的。” “听你这说法,你似乎对那些混沌游荡者...相当了解?”白渊上下打量了昊苍一眼,模样看起来相当惊异。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吗?”昊苍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眼镜,“真要说起来的话,混沌游荡者本身就是我们的进阶形态啊。” 白渊一愣,他倒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种事儿,但是听昊苍一提起,他再将琉璃章与那些混沌游荡者进行对比的时候才发现,前者在很多方面都跟后者极为相似。 这件事儿让白渊大感震撼,这种情况算起来他还是第一次经历,没想到原来听起来一个牛逼轰轰的种族,仔细想想之后跟这个世界上那些原本就存在的东西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过话说回来,”白渊摸着下巴感慨了一句,“之前的时候还没有这么考虑过,但是现在想想的话,如果按照昨天我们讨论得出的那个;‘监管所’的说法来看,那片破碎空间中的‘监管者’应当就是那个混沌游荡者达纳丹,尽管说他看起来根本就不是什么自愿的模样就是了...” “这种情况换谁谁乐意啊,”昊苍咂了咂嘴,“这根本就已经能算是在强买强卖了吧,人家在那里走路走得好好的,拉过去打了一顿之后还安排了一个要不知道多少年的工作,这换谁来谁都顶不住啊...尤其是还没有一星半点的工钱拿...” “我寻思他要工钱也没什么用处吧,”白渊想了想,越发觉得昊苍这话说得听起来着实有些苦涩,“那时候的凡人用的那些货币,想必在修者之中并不怎么流通,更何况是混沌游荡者了。说真的,我都在想混沌游荡者这东西...真的能用得上货币吗?” “这倒也真的是个问题,”昊苍一愣,仿佛是被白渊的说法提醒了一样,整个人突然就精神起来,这种情绪变化来得太突然,让白渊一时间还有些发蒙。 “现在计较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白渊将自己脑海中突然出现的一丝违和感按了下来,朝着昊苍笑了笑,“先把人叫齐之后再讨论那些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问题吧,人多力量大不是?” 昊苍看了看白渊的眼睛,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白渊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安排给邱郁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半天没有听到回应。白渊有些诧异,不仅仅是因为邱郁一点反应都没有,还因为在邱郁旁边住着的屠凌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心中不禁“咯噔”一声,满心想着的都是糟糕,这两个人昨晚该不会是出了什么状况了吧。 想到这里的白渊一时之间有些慌了手脚,他伸手去拧房间的门,但是那门丝毫不动,仿佛是在取笑白渊自取其辱。 昊苍注意到白渊的脸色不太对劲,虽说严肃的情绪之前也见到了很多,但是那些显然没有这次这种情绪波动这样剧烈,这么说来,这个家伙其实相当看重身边之人的样子... 昊苍的脸上显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这抹微笑转瞬即逝,快得根本没有人注意到。 他走上前去,伸手握住了那个门把手,门上的名字还是自己昨晚带他们过来的时候的那个名字,看起来似乎是根本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昊苍的一只手虚虚地按在房门上,另一只手拉住门把手,几乎没怎么用力就将这扇门打开了。他看了看一脸懵逼的白渊,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个...这扇门是往外拉的...” 白渊转过脸去,摸了摸鼻子,强行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慌。 房间的门敞开之后,昊苍率先走了进去,白渊紧随其后,房间里的装潢摆设和白渊昨晚待着的那个房间差不多,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香气,是那种很清新的草木香气,仿佛是春日雨后的树林,透着那么一股子生机勃勃的味道。 但是房间里没有人,昊苍和白渊两人将这个一眼看去基本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的房间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原本应该在这个房间里待着的邱郁。 白渊皱着眉头想了想,快步走出房间,朝着左手边的那个门走去。那是屠凌昨晚待着的房间。他伸出手去拉了拉房门,“咔哒”一声脆响,那扇房门慢悠悠地打开了。 白渊往里扫了一眼,一个人都没有。 这下这种猜测倒是证实了不少,白渊看着两个空荡荡的房间,脸色变得无比阴沉。 两个人都不见了,如果白渊没有猜错的话,这两个人同时消失这件事儿,应该还是跟昨晚的那种满是邪恶气息的黑色雾气以及那轮血红色的月亮有关系。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什么计较原理的时候,白渊又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眼尖地发现,在邱郁房间的地上散落着一张写满了字的废纸片。白渊蹲下身来,看着那片不过八章大小的纸片,上面涂涂抹抹,将之前他们说过的所有的事情都理了一遍。 纸片上记着的最早的时候自然是从白渊找回龙筋重塑金身的时候,在那之后,又有那座宝奉城还有那宝奉城城池底下封了好几层的城池再加上那几头火蜥蜴。 这几件事儿在那张几乎被写满了的备忘录上占的笔墨也不过寥寥几笔,而后剩下的篇幅几乎都是在记录之前在破碎空间中的那些经历以及昨天晚上他们这群人对那个这片空间的分析。 白渊注意到一个小小的细节,这些文字的前半部分看起来都是正常的字迹,是邱郁的正常字迹。但是最后一部分关于现在他们所在的这片空间的内容,几乎在每一个字的末尾,都有一个向上翘起的角。 这种写作的习惯显然跟白渊认识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因此白渊一时之间也有些迷茫,这后半段的字儿一看就知道不是邱郁留下的,那些正常的字迹里,有两个用红笔圈出来的名词,一个是“监管者”,另一个赫然就是“昊苍”这个名字。 这是个什么意思?难不成邱郁想说的是他想明白了“监管者”的身份,真要写出来的时候却被人处理掉了? 为什么要特意把昊苍圈出来?难道说昊苍可能跟监管者有什么关系? 或者再稍微大胆地猜测一下,昊苍其实就是那个“监管者”? 这个念头几乎是刚一出现的时候就被白渊掐断了,这种事情,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吧,一只琉璃章,真的能作为这个似乎相当强大的灵体的“监管者”? 等等,白渊忽然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他的思路似乎是出了一点问题... 第一百一十一章 监管者 白渊很快就意识到那个被自己忽略掉的事情,那就是他一直都没把监管者这个身份往出现在这几个已经认识的人手里这种可能性当回事儿,但是他现在想想,已经明白了最开始自己那种主观判断的毛病到底带来了多大的困扰。 还有一个误区就是,白渊之前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在这片空间里,“被监管者”其实根本就不是那个邪性的灵体,真要算起来的话,真正的“被监管者”,应该是这些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丢进了这片空间中的稀奇古怪的人。 这些家伙虽然一开始出现在白渊等人的视线中的时候,全是一副脸红脖子粗的恼怒模样,看起来跟那些普通的赌鬼没有什么两样。但是这其中的问题就出在,这些家伙,实际上都是因为计划了各种各样有可能吵醒那个沉睡的灵体的行动而被特意丢在这里的。 虽说这样说起来很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但是如果这个“监管所”的推断成立的话,在这里待着的这些家伙基本上都没哟什么善茬儿。 而这么一大片想出了各式各样能够颠覆神墓的家伙,所有人凑在一起,集思广益之下,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从这片空间中离开的法子。这其中可能真的有那种实质性的困难,比如说这片空间难以推动啊,稍微力量用得大一点就会把整片空间捏碎啊这样的没有什么办法的事儿;但是有更大的可能是在这一堆想要离开这里,出去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是作为“监管者”存在的,所有人讨论出的计划几乎是当着他的面讲了个透彻,自然能够抓住每次行动的细微漏洞,然后摧毁掉整个计划。 这个想法虽然一开始在白渊的脑海中闪烁了片刻,但是几乎很快就被他自己掐灭了。在他的想法中,作为一个监管者,本身应该是这个空间之外的人,哪有监管者同时把自己关在监管所里的道理? 更何况他之前一直以为这个“监管者”存在的意义是为了防止那个怪物复活跳出来惹事儿。也因为这个原因,白渊并没有将这片空间内部的家伙们放在心上,因为以他们的实力,别说这片空间所靠那个身体残片上附带的灵魂波动扭曲成的邪恶灵体,就算是之前破碎空间中的那个灵体,恐怕这几个人未必能有什么法子解决掉,甚至于就连当场暴毙都有可能。 毕竟那种能量的腐蚀性是真的强,就连邱郁的攻击都能直接硬生生地吞掉的家伙,想必吃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因此基于各种各样能说的不能说的那些事儿的考量,白渊一点都没把“监管者”和这片空间中的人联系在一起。 但是现在白渊不这么想了,尤其是看过邱郁留下的那张废纸片之后,他皱着眉头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昊苍,颇有些深思熟虑地开口了:“你对‘监管者’有什么看法吗?” “刚刚不是说过了?”昊苍转头看着白渊,诧异地挑了挑眉,“又问一遍...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没什么,”白渊否认了一句,“只是随口问问,你要是不想说也没有什么。” “所以我都说了刚刚不是说过了。”昊苍脸上的表情透露着那么一丝不可描述的味道,看起来像是对白渊问出来的这种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相当无奈,而且同样的问题还要问两遍,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这么想的。 “我觉得你可能没能理解我想问的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渊直起腰来,整个人靠在桌子上,双手抱在胸前,看着昊苍的眼睛,“我是问你对‘监管者’怎么看。” “这不是一样?”昊苍脸上的表情更微妙了,他和白渊互相对视,瞪了半天之后终于认输一样叹了口气,整个人的状态瞬间变了“好吧,你赢了。” “怎么看出来的?”昊苍的腰杆挺直了,一贯有些温文尔雅的脸庞在这一瞬间甚至也冷硬了不少,“我可没觉得我做的有什么地方不对的。” “不装了?”白渊冷冷地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懒散,“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根本就没有考虑过那个所谓的‘监管者’会是在这片空间之内的情况,但是后面再捋一捋的话,你的行迹就越来越可疑了。” “说实话,我还觉得我表现的挺自然来着,”昊苍幽幽地叹了口气,现在的他看起来跟昨天打牌的时候被贴了一脸纸条的人完全就是两个人,“我猜,最开始引起你怀疑的点其实是在于我跟你提起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的身体并没有跟着我们来到这片空间里吧?” “那个时候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但是没忘更深的层面想,”白渊诚恳地回答道,“毕竟这种情况,只要用自己验证一下就可以了,而且我们的情况,想必一个有经验的人一眼就能判断出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这倒也是,”昊苍笑了笑,“在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被大当成了一个博学多才的家伙吗?还真是一种熟悉的感觉呢。” “真正让我觉得不对劲的 ,是你说你是第一个到这片空间中的人的时候,”白渊的脑袋偏了偏,看向自己手里的那张纸,“很多时候,一片空间里的第一个生灵和最后一个生灵都是会有什么特殊意义的,在你说你是第一个的时候我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但是当时也没有什么证据,所以那时候也就没有直接去问。” “说真的,你要是那时候问的话,我估计我们所有人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昊苍无奈地耸了耸肩,“而且真要说起来,这件事儿还真的不是能算是我自愿的事儿。” “所以当时...那个灵体找上你了?”白渊挑了挑眉。 “算是吧,”昊苍歪了歪头,看起来像是努力想了想措辞之后给出的回答,“说起来我都不知道我见到的是个什么东西,那是一团像太阳一样的金黄色的火球,根本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给了我一个法器一样的东西,然后给了我一个空间戒指,里面塞了一大堆各种各样的材料,然后那东西就离开了。” “就没有跟你说点什么?”白渊有些诧异。 “说话的话,倒是还真有,”昊苍摸了摸鼻子,“那团金黄色的火球隔了十几丈那么远跟我用灵魂波动说了一句话:” “保护这里,不要让她出来。” 白渊一愣,这个相当简洁明快的动员宣言,听起来倒是...实在提不起什么干劲的样子。 “这个‘她’指得应该是那个邪恶灵体。”白渊站直了身子,看着昊苍的眼睛,“我觉得你应该算不上是什么坏家伙,但是有一个问题我还是没想明白...” “我猜你想说的是那些人这么多年来考虑出来的从这里逃离的方法全都是以失败告终的原因。”昊苍看了白渊一眼,微微一笑。 “说起来这个问题我倒还确实挺在意的来着,”白渊挠了挠头,“如果按照你说的,这些人都是因为搞破坏差点把‘她’吵醒,因此真要算起来的话,这些家伙不说智商,至少行动力层面就相当高,你确定这些人真的想不出一个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法从这里离开?” “实际上你猜的也没错,”昊苍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破罐子破摔的果决,“那些方法的确都有我暗中捣乱,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是真的担心有人从这个空间中出去导致的能量泄露会使得那些个邪恶灵体彻底苏醒,另外一小部分原因...纯粹就是个人原因了。” “如果他们真的都找到了出去的方法,他们肯定不会继续待在这里的。他们是可以离开的,但是我不行,就冲我刚刚跟你说过的那个金黄色的火球,我就不觉得我能在没经过他的允许的情况下离开这里。” “这倒是真的,”白渊捏着下巴感慨了一句,“干什么都不容易啊,而且就像你说的,还没有工资。” “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到底话,很孤独的,”昊苍叹了口气,“从我到这里来之后,又过了将近一万年,尤兰达和元鸿熙才被送到这里,以前的时候还没觉得有那么难熬,但是后来越来越烦,等到终于等到有人来到这个地方了,结果等到的是这两位。” “说实话,我觉得吧...真的等到这两位的话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带着,”白渊用一种相当同情的眼神瞥了昊苍一眼,“现在再想想的话,你这也太倒霉了点,最开始的时候是两个无时无刻都在撒狗粮的家伙,然后又是一个满脑都想着打架的暴力分子,啧啧啧,你要不找个庙门道口的,去求个平安符?” “虽然我的本体不是人,但是你也没什么必要让我信这个吧?!”昊苍用一种相当微妙的眼神看了一眼白渊,“好歹我也是个修者来的,这么随便就要信个教吗?!” “倒也不必这么悲观,”白渊的眼眸微眯,“凡界不是一直讲究什么信则灵,随便相信个什么东西又没有什么坏处。” “我一点都不觉得你这个提议很有意思。”昊苍连个好脸色都没给白渊,“你觉得见识过真正的大能之后,那些凡界信仰的所谓‘神明’还有什么神秘之处吗?别的不提,就他们说的那个佛祖,天界西北方向的那堆光头你忘了?” “也别把所有的家伙都跟那帮偏执的光头比啊,”白渊挠了挠头,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雾中 这个世界有追逐着光的人,也有追寻黑暗的存在,哪怕是随时可能吞噬自己的黑暗。在这片充满诡异的空间里,一道修长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白色的外衣在一步步走向了远处的黑雾,明明刚刚天明不过两个时辰,黑雾里仿佛延伸出一双双玉手,撩动着人的心弦,如果不是这股冰冷的感觉,白渊可能会觉得眼前就是勾栏院门口招呼自己的头牌。 “快到了,前面就是我说的地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再有半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完全进去了。” “你给我闭嘴,我现在不是很想和你说话。”白渊咬着牙回道。 至于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个样子,就得回到两个时辰之前。白渊和昊苍在收拾完必要的物品之后,很快便踏上了征程,而昊苍十分鬼精地坑了白渊一手,“因为我不像你一样,我这个脆弱的灵魂可能在黑雾中无法存在太长时间,换句话说,你得背着我进去,还不能直接背,这有个东西,也不沉,就是一座小山的重量,你也是想救回你朋友的对吧,里面我大概还是认识路的,不要说什么灵魂寄宿这种东西,我可不喜欢寄宿在别人的身上,特别是你。” 这短短的两个时辰里,每次昊苍的声音一出来,白渊就想到了他得意的嘴脸,虽然没有肉体能够表现,但他的一切都是在表达着对自己的嘲弄,“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你这个家伙也这么混蛋。” “哎呀,之前不是初次见面,我一般都还是要表现表现,但你也知道,哪个“监管者”脑子不都有点问题。再说了,你都不知道我这几万年是怎么过的,如果不出意外,我可能得死里面,那我还装个什么,快快,走快点,不然去晚了,你连给你朋友收尸的机会都没有了。”昊苍在白渊背后的灵器里面催促道。 半个时辰后,站在黑雾前的白渊,有了一点点的迷惑,眼前的雾气仿佛有实体一般,当他把手伸出去的时候,会感觉的到,黑雾有着一丝丝的亲切,迷惑、思念以及威胁的情绪夹杂在一起。 “我们直接走进去就可以吗?”白渊随手把昊苍扔在了地上,然后问道。 “和我上次来的时候不一样了,不过确实是直接进去就好,进去以后要注意,不要迷失了自己,我也会在旁边指导你的。”昊苍收起了这一路的悠哉,凝重得说道。 黑雾之内,并不像想象中完全无法看到,而意外的只是影响了视野的范围,在白渊进入以后,一条道路逐渐在面前清晰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为什么你进来和我进来不一样,他们为什么会给你指路?”昊苍略带惊恐的声音问道,“上次我来的时候可是足足被扔出去了三次。她现在就像迎接丈夫回家的妻子一样给你打开了前进的路,看来你不需要回去把自己洗个两年了。” “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清楚啊,不过照目前的情况来讲,事情的进展还是比较的顺利。”白渊一边顺着黑雾引导出来的路向里面走着,一边也在试探能否偏离规定的路线前进。结果可想而知,路线是既定的,也就是说,坤的存在允许了自己的进入,却不允许自己违背她的指令。毫无意外,这团黑雾就是坤的意识体现,接下来到底该去到那里,白渊现在也不是很清楚。 不知道走了多久,甚至白渊的心神都已经有些迷失,周围的雾气没有什么变化,脚下的路也是一直向前延伸。但是失去了时间观念以及方向感的白渊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迷宫,只知道盲目前行,四周的声音也渐渐淡去。恍惚间,白渊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焦急而且烦躁,突然的一阵疼痛将自己唤醒。昊苍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离开了灵器,待在的自己身边,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他在叫醒自己。 “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感觉我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没有睡着。” “这就是我之前说过的力量,看来你确实有一定的能力能够抵抗灵体对你的影响,但时间久了,也是不行,前进的道路已经被限制,你的思想不能再被控制,不然这样我们就永远无法离开这个片黑雾了。”昊苍的周围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面向着白渊一脸焦急,“你没有深入这里的经验,后面的路我来带着走,我们现在已经快要接近这团黑雾的核心了,你的朋友应该就在核心附近,可能在被吸取着力量,也可能已经死去,你最好收起你散漫的心思,因为接下来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这光?”刚刚恢复清醒的白渊还有一点迷茫,他看着昊苍身上的光芒,有些惊异地问道。 “这个光芒只是简单的保护,抵挡不了黑雾太久,我好歹也是这里的“监管者”,总归也是有点属于自己的能力的。”昊苍简单地将白渊的问题敷衍过去,似乎并不愿意深入谈论这个问题。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前行,只是不同于白渊在前的状态,昊苍带路的时候,黑雾总是会是不是出来阻拦,虽然不能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只是能很明显的感受到昊苍的力量正在被消耗,就是不知道昊苍的底线在哪里,不过白渊的担心并没有持续多久,黑雾在突然集中后突然放弃了对两个人的阻挡,白渊和昊苍也逐渐明白,他们的目的地到了。 一大片的黑雾中,难得却有一片圆形的区域没有一点黑雾的存在,如果不是周围的黑气,这里甚至与外面无异,待在里面的白渊和昊苍很快就见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只是这两个家伙现在的状态并不怎么好。被挂在树上的邱郁双手各连着一段绳子,绳子内有一股力量不断在邱郁身体里循环进出,缓慢但有力;而屠凌身体像一滩烂泥一样被扔在了一边。不过以白渊对他们的了解,邱郁现在的状况似乎更加危险。 “看来我的推断并没有错误,这里灵体力量的源泉真是来自神墓和亡灵空间的能量传递,而邱郁又是神墓的守墓人,他体内的那些力量对灵体来讲可以说是大补。白渊,我们现在大概有两种解决办法:一,杀了邱郁;二、带着邱郁离开。”昊苍有些无力的看着面前的二人。 “杀了邱郁,是不可能的,我们这趟履行的目的就是来带他们两个出去的,这根缠在邱郁身上的绳子该怎么才能弄断?”白渊略带嘶哑的说道。 “法术在这个空间里是无效的,解救他应该不难,只需要你去把绳子解开就行,难就难在,一旦解开,这里的黑雾可能立刻变得无法控制,我们现在就是虎口夺食。”昊苍一边摆出了攻击的姿态,一边和白渊解释。 白渊回道:“那我们现在大概就是在抢一只母老虎的美食了,后面可得好好让邱郁补偿一下。我待会找个东西来替代邱郁,昊苍你带上屠凌,我们直接往外跑。” “可行不可行现在都只有这一个办法了,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换的东西,他一定喜欢。”昊苍被白渊大胆的计划给震到了,说出了自己顾虑,不过看到白渊的表情,知道自己顾虑也暂时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了,祝自己走运吧。 只见白渊从自己的袖子里面掏出了一个石头,上面似乎还真的残存一些与邱郁相似的能量,“这个石头是邱郁送给我的礼物,一直也没什么机会用,大概就是他那个神墓里的东西,应该和这个邪恶灵体想要的能量一致,或许能够支撑一会,不过以绳子吸取能量的速度来讲,估计撑不住半炷香,这半炷香我们又能走多远,在这团黑雾里面我也不清楚,甚至我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允许我们离开,但不管怎么样,我们得试试。”白渊没有停下手中的工作,一边对昊苍说着自己的计划。 “如果可以的话,把屠凌装进你的灵器,你自己的东西背起来应该不会像我背的时候一样沉了,你的灵器在那两个时辰里已经变成我的东西了,不过我相信你不会介意的。” 昊苍面带不满的将屠凌装进曾经属于自己灵器里,来不及多想,就已经看到白渊已经将邱郁手上的绳子解开,把石头放了上去。 “我们该走了,昊苍,待会的行程可能得加快一下脚步了。”白渊扛起了邱郁,没有丝毫的犹豫便向着来时的路奔去。 “你绝对是个疯子!”昊苍一边跑一边向白渊吐槽,“待会出去之后,你一定得和我解释一下你放上去的东西是什么,以及你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什么黑雾会对你有所接纳。” “当然可以,不过眼下我们最重要的还是离开这个地方,看得出来这个灵体不是很想让我离开她,我都不敢想象她发现自己的“美食”丢失后,会有多么的生气,如果可以,我想看到她生气的样子。”扛着邱郁的白渊甚至还不忘开个玩笑。 “我可不想,之前她不生气的时候我都差点没从她的手下活着出来,或许她生气的时候会是个美人。但对我而言,满足你的审美的美人,我可驾驭不住,我还是更喜欢我的同族。”在最该安静跑路的时候,两个不知死活的人还敢在这里开着邪恶灵体的玩笑,如果不是他们逃跑时狼狈的身影出卖了他们此时的窘境,又或者如果不是身后的拦截频率逐渐加快,他们两个或许可以在多聊一会。 然后,天不遂人愿,邪恶灵体发现了自己的“没事”消失,同时也发现了带着“美食”逃跑的二人。虽然距离自己有一定距离,但这点距离对于她而已,只不过一瞬,也只一瞬,白渊和昊苍便不能受自己的控制被黑雾包裹。 “看来我们的旅程要结束了,或许刚才你应该多准备点石头,以防备这样的情况。”昊苍苦笑道。 “也许你说的对吧,刚才我应该把你绑上去,这样我就可以安全的离开,甚至只需要漫步离开,这样我就既找回了同伴,又报了刚才背着你的仇,现在我倒是还亏了一个石头,虽然那个是邱郁的,但毕竟是经我手的,”白渊这时候也不忘回敬一手昊苍。 这趟旅行,以两个人丢失且疑似被引诱,两个人循着线索过来解救为开始,中间两个人努力地解救出两个人为过程,最终以四个人都被抓住为结果。一个听起来仿佛相当有趣的故事就这么发生在了这片诡异的黑雾之中,只不过没有人可以过来聆听,也没有人可以过来赏阅罢了。 又是熟悉的黑雾中心,前几分钟的时候挂在这里的只有邱郁一个人,现在挂在这里的却有邱郁、白渊、昊苍三人 。伴随着时间和体力的流逝,昊苍身上的金色光芒也因为时间的原因逐渐变得黯淡,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 也就是这个时候,那个邪恶灵体感受到了昊苍的气息。昊苍身上那股子不讨她喜欢的味道,使得她再一次把昊苍扔了出去。不过这一次,白渊明显感觉到昊苍的气息微弱了不少,也不知道那个邪灵从昊苍身上带走了什么,但任谁都看得出来,昊苍不完整了。 “这样也能跑吗, 或许我也不该有这么让坤喜欢的味道呢。”看着被扔出去的昊苍,白渊不知道该羡慕还是该难过。缠绕在自己身上的黑雾却越收越紧,慢慢地有些让白渊喘不过气来。 白渊看了一下旁边同样被绑着的邱郁,对着没有一点意识的守墓人,白渊在失去意识乾最后的一个动作,就是抬起腿来踹了他一脚,“这样倒也不亏了,也不枉我这么远过来找你,甚至还赚了一个能够收纳监管者的灵器。” 而在白渊出现这个想法之后没有多久,他的眼前便是一片黑暗。 “唉...” 白渊在恍惚间听到识海中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叹息,只不过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到底是因为失去意识才导致他出来,还是因为他要出来自己才失去意识了,虽然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意义就是了。 “嗨,我们又见面了,或者说,我又看到你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乾的附体 白渊不清楚是因为见到了坤导致的乾过于激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这次乾的那缕意识从星芒空间中出来占据了自己身体的时候,白渊甚至连一丝意识残留都没有。不过好在现在的黑雾中心处除了“白渊”之外没有一个清醒着的家伙,否则的话之后还要头疼应该要怎么跟他们解释这件事儿。 一股厚重的能量从“白渊”的身上缓缓升起,那种能量的外层是一片茫茫的星光,在这片黑雾中显得格外醒目。那个被扭曲成了怪异模样的邪恶灵体微微一怔,这种能量给她的感觉实在是相当熟悉,就好像面前这个人是自己多年前就认识的,一个本应该对她来说相当熟悉的人。 甚至于对于这个人说出的话,她都表现出一副迷茫的样子,仿佛真的被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动摇了心智一般,虽说她到底还有没有心智这件事儿实在是有待商榷。 “白渊”悬浮在空中,眼中覆盖着一层星光,闪烁着奇异的光彩,他看着那个明显是一团混乱的少女,脸上浮现出些微的笑意。 被腐化形成的坤的邪恶灵体并没有像之前“白渊”所见到的那个一样不管不顾地冲上来直接开打,她站在那里,歪着头看着“白渊”,似乎是在寻找着“白渊”身上的破绽。 从这里就能看出来这个由半截身体形成的邪恶灵体倒是的确比之前从那块头骨上衍变产生的邪恶灵体要强得多,最起码从现在的模样看起来,这家伙似乎还有一定的思考能力。 这样想着,“白渊”负手而立,虽然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但是他身上的白色袍子开始无风自动,满是戒备的意味。 “白渊”的眼中星芒闪烁,他的脸上虽然还带着看似轻松的笑意,但是这其中的压力大概也就只有他自己清楚。虽说乾现在的实力,比起这个已经沉睡多年的邪恶灵体,确实要强了不少,甚至能够做到一根手指碾压秒杀掉这个思维混乱的家伙,但是这有个前提,那就是出现在这里的得是他自己的本体,而不是这个只是借由一缕意识操控的,旁人的身体。 尽管说这个身体在这个世界中论起强悍程度也能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存在,但是这跟他自己的身体比起来,实在是弱了不止一点半点,以他这缕意识的操控能力,再加上这个勉强算是够格的身体,顶多也就将将摸到破界飞升的门槛,对付面前这个邪灵的话,实在是还有些勉强了一点。 “白渊”这样想着,身子有些紧绷,在他身上缠绕着的星光能量散逸开来,在这片黑雾的中心处勉强开辟出一片完全处于他自己掌控中的区域。星光能量在这片区域中流窜,其中间或闪烁过一道电光,这是白渊本身的雷属性灵力,在他同时修行的四种属性能量中,也就只有雷属性在对付这个灵体的时候能起到一点作用了。 这倒也不是很难理解的事儿,毕竟对于乾或者坤来说,他们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本质上也是因为“地火水风”四种能量相辅相成的结果,创世神赋予他们的权柄包括了地火水风以及时间和空间,唯一一个例外就是作为“天罚”存在的雷属性能量,这种能量即便是创世神自己也没有完全掌握,这个属性的能量实际上完全是被掌握在世界本源的手中的,想来这也算是那个自私的世界本源留下的最后的底线。 星光覆盖的区域中,那片光芒闪烁的速度在逐渐加快,一段时间之后,那些闪烁的星光甚至形成了一团耀眼的光芒,在这样的光芒映照之下,那个邪灵的脸色显得格外苍白。 然而“白渊”也清楚,邪灵的这种看起来仿佛很虚弱的表现其实并不是真的,那只不过是在光芒的映照下勉强算是露出了真容而已。“白渊”其实有些难过,在他的记忆中,那个鲜活的少女,如今变成了这么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很是心痛。 但是这种伤感的情绪并不能持续太久,因为对于邪灵坤来说,眼前这个漂浮在空中的男人,给她的威胁感实在是太强了,强到将她那残留了一点点的理智直接击溃的地步,那种些微的熟悉感很快就被从心底泛出来的愤怒掩盖,她仰天发出一声嘶哑的尖啸,伴随着那道尖锐的啸叫声,围绕在这片中心区域周围的黑色雾气如同潮水一般涌动起来。 原本被“白渊”占据的空间被迅速挤压,那片由星光汇聚而成的光团在黑雾的挤压下速度极慢地收缩着范围,直到光团的范围只剩下约莫方圆十几丈,勉强将三个人全都包裹在内的时候才停下了收缩的趋势,和那片黑雾形成了互不相让的拉锯态势。 “白渊”的脸色凝重,虽说现在他看起来一副轻松的样子,但是他自己实在是相当清楚,眼下的自己能做到的事情真的不多,按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将这两个人平安带出去已经是极限了,未必还能像之前那样将这个邪恶灵体也彻底净化掉带走。 当然这种做法实在是不怎么靠谱,毕竟神墓和梦境世界的存在基础就是这个身体碎片以及这个邪恶灵体,贸贸然带走的话,可能会导致这其中积攒了数万年的负面能量外泄。到时候只是神墓崩溃还是小事儿,如果因为那些负面能量外泄导致整个六界被污染...那可实在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实际上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下等世界的话,乾没准还真的就不考虑对这个世界中生灵的影响直接动手了,甚至有可能强行打破世界壁垒让自己的本体降临。但是算起来的话这个世界到底是特殊的,这个特殊自然不单单是指这个世界曾经是他出生的母世界。 说句难听的话,真要是算起来的话,大破灭之后的这个世界已经不能算是他的母世界了,因为这其中的生灵甚至于能量属性都完全变了一个样,虽说现在的他已经到了能够强行调动属性能量的地步,但是那种同根同源的亲切感已经因为那场大破灭而消失得差不多了。 之所以找上白渊也是因为乾在偶然间发现这个人身上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熟悉的味道,仿佛是自己那个纪元中存在过的某种东西一样,这种亲切感让他有些动容,也正巧有些稍微有点棘手的事情发生在了这个世界之中,因此白渊就这样走进了乾的视线之中。 这个缘由说起来其实有些俗套,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尝试过借用不少人的身体之后,现在唯一还能算是用得比较顺手的也就是白渊的这具身体了。 这些事儿白渊自然是不知道的,虽说他也已经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但是显然,一时半会儿他还想不到这个地方。 有些走神,“白渊”摇了摇头,将视线重新聚焦在自从刚刚发出了一声尖啸之后就没有什么动作的邪灵坤,两人一个漂浮在天上,一个站在地下,对视的眼神中似乎有激烈的火光闪过。 就在这个时候,邪灵坤像是终于按捺不住了一般,她的嘴巴缓缓裂开,用一种极端不科学的方式张大了嘴巴,那张仿佛血盆大口一样的嘴巴似乎能将一个人吞掉。大团大团的黑色雾气开始疯狂地涌动,朝着她张开的嘴巴蜂拥而去,争先恐后地涌进她的嘴里。 伴随着那些黑色雾气进入邪灵坤的嘴巴,她的身体也在缓缓地拔高,整个人的体型由正常人的大小很快就变成了一个身长三丈左右的巨人,而后她那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咧开的上颚缓缓回落,直到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白渊”并没有对“变身”过程中的邪灵坤发动攻击,或者说看起来似乎是没有对那个邪灵坤发动攻击。在那些被吸入邪灵坤体内的能量中,隐约夹杂着少量的星光能量,在进入她的身体之后,并没有和那些黑雾一样顺着经脉朝着四肢百骸涌去,而是集体朝着那个邪灵坤的识海位置,或者说是那 第三只眼睛的位置汇聚而去。 “白渊”实际上还是想要试着看看能不能唤回坤的理智,但是那些星光能量仿佛泥牛入海一般,在朝着邪灵坤的识海方向汇聚而去之后,就彻底与“白渊”失去了联系。 巨人模样的邪灵坤露出一个看起来很是残忍的笑意,她缓缓地抬起手臂,仿佛就在她的体型变大的时候,行动的速度也变慢了。但是这种变慢实际上只是视觉上看起来慢了而已,实际上她的动作快到“白渊”根本来不及阻止。这种看起来慢实际上快得惊人的现象,也是因为时间属性的力量。单凭这一手就足以让那些不明白如何运用时间力量的家伙陷入一瞬间的迷乱之中。而在巨人邪灵层级的较量中,一瞬间的失神足以致命。 但是好在“白渊”并不是那些不明白时间力量的妙用的人,这种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攻击手段在白渊的眼中甚至还有那么一丝微妙的好笑。虽说面前这个邪灵用出这等层次的能量实在是相当麻烦,甚至于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但是这并不能阻止“白渊”的心情变好。 也没有别的原因,如果不算尼雅兰斯海的话,面前这个家伙应该是最后一块身体碎片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当初坤在切分开自己身体的时候刻意做的,她的那些身体碎片除了她本身诞生时携带的能力之外,每一块身体碎片都代表了一种属性的力量。在之前的追踪过程中,乾已经成功回收了地火水风和空间,再加上之前那块头骨上附带的灵魂属性,现在欠缺的也就只剩下一个时间属性能量了。 至于尼雅兰斯海,那是坤的毁灭属性,也就是在坤被创造出来的时候,那种专门用来维持世界秩序的能力——由创世神赋予的能力。 但是这个认识又让乾暗暗有些心惊,他略微拼凑了一下之前已经回收的那些身体碎片,那只不过是头加上半个身子。 也就是说,这个秘境中作为基石的那块身体碎片,大到了几乎有一半身体的地步。 “白渊”皱着眉头,面前这个巨人邪灵的攻击已经无法阻拦了,伴随着她的手抬起,大片的黑色雾气汹涌地朝着她指向的方向汇聚而去,而那个位置,恰好就是“白渊”的正上方。 那些黑色的雾气聚集在一个约莫十几丈的圆球状范围之内,浓郁地几乎要变成了实体。在那些雾气中,“白渊”甚至感觉到了仿佛心脏搏动一样的脉动。脉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于最后几乎是在震颤。 伴随着那种震颤之感,那些黑色的雾气缓缓地凝聚,现在已经不是看起来仿佛是实体了,而是真的开始出现了实体。 一颗看起来坑坑洼洼的球体出现在“白渊”的头顶正上方,“白渊”根本来不及闪避,从那颗球体中已经蔓延出一条血红色的锁链,仿佛瞬间出现一样将他牢牢地捆住。“白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外乎巨人邪灵动用了时间的力量强化了这道锁链的蔓延速度,使得这条锁链像是突然出现一样捆住了自己。 实际上“白渊”清楚地看到,那根锁链以一种看起来相当诡异的形式,朝着自己慢慢地爬了过来,那个过程是完全有迹象可以看到的。 没能躲开的根本原因,不是因为“白渊”没有注意到,而是因为白渊根本没有对抗时间属性能量的力量。 换句话说,白渊自己,实际上对于时间属性的运用,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这也是很多下等世界可悲的地方,如果想要达到破界飞升的条件的话,首要的前提就是将时间属性能量和空间属性能量同时修行到极致,才有可能击破世界壁垒。但是坑爹就坑爹在,在很多下等世界中,空间属性的能量就和地火水风几大基础属性能量相同,属于相当常见的能量属性,甚至于被世界本源掌控的雷属性能量虽然少见,但是也是有修行的可能的。唯有时间属性的能量,这东西在下等世界中甚至于根本没有什么方法可以进行修行,虽说其中有不少惊才绝艳的天才人物能够做到改变某一片空间中的时间流速,但是这往往是借助了世界本源的力量,甚至于有一些就是直接使用了世界本源能量。 也就是知道可以用,但是完全不知道为什么有用...实在是相当可悲。 第一百一十四章 算计 就在那些锁链将“白渊”捆缚起来之后,巨人邪灵脸上开始出现了笑容,那个笑容极为诡异,看起来只让人觉得有些后背发凉。 倒不是因为那个笑容阴险到什么程度,恰恰相反,那是一个极度天真的笑容,天真到她仿佛不是一个正在逞凶的邪灵,而是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孩童。 这种极端差异化的形象使得“白渊”都忍不住抖了抖,一种危险的感觉缓缓地爬上了他的心头。还没等他做出什么挣扎的动作,那个笑得一派天真的巨人邪灵动了。 她抬起两只手,欢快地拍起了巴掌,就好像是一个几岁的孩童得到了什么有意思的玩具正在鼓掌欢庆一般,清脆的拍击声在这片黑雾中响起。 伴随着巨人邪灵的巴掌声,那条束缚在在“白渊”身上的血红色锁链颜色慢慢变淡,与此同时,悬挂在“白渊”头顶的那颗黑乎乎的,坑坑洼洼的球体上也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 如果现在有什么人看着的话,就会惊愕地发现,这个逐渐亮起来的球体,跟夜晚中天上突然出现的那颗固定在一个地方根本不会移动的血红色月亮,其实是一模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只是不够亮罢了。 但是眼下这种唯一的区别也在逐渐消失,那颗“月亮”的亮度正在逐渐提升,几乎没用多久就已经和夜晚中的那个月亮一模一样了,在血红色月光的照耀之下,那些黑色雾气的涌动程度更为剧烈,如果说原本还是涌动的海潮,现在的状态就活像是奔涌的海啸。 血红色的月光洒在地面上,那些既没有被“白渊”的星光能量形成的光团覆盖,又没有被黑色雾气覆盖的裸露地面上,开始冒起了淡淡的黑气,一股难闻的味道从地面上飘荡出来,那种味道就好像是已经腐烂了很久,上面长满了蛆虫的尸体上又混合了十几坛臭鸡蛋,再加上那种天生脚臭的人穿了三年没洗的袜子之后开始焚烧的味道,只是稍微闻一下就足够让人将前年吃下去的饭都吐出来。 在这样的光芒的照射之下,那些地面就如同烂泥一般开始缓缓流动,那种令人作呕的刺鼻气味熏得“白渊”险些背过气儿去。 捆在“白渊”身上的血红色锁链已经完全看不见了,但是这并不代表那条锁链已经消失了,恰恰相反,那条锁链的存在感强到“白渊”根本无法忽视掉的程度。 从那条绑在自己身上的锁链身上,“白渊”感受到了源源不断的腐蚀性能量,这代表了什么“白渊”自然是清楚的很,毕竟他对坤的了解实在是相当深,现在将自己捆住的咒术是坤的本命咒,通过月光锁链将人禁锢住,然后以月光将那个被禁锢住的对象彻底抹杀。 如果说有什么不同的话,也不过就是现在这种捆缚和抹杀的力量波动中掺杂了极端邪恶的腐蚀能量,这种能量被杂糅在其中之后,这种攻击的强度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得到了极强的提升,只不过由于这个巨人邪灵的身体并不完整,所以她能使用出来的威力也实在是有限。 但是这也比其他的那些身体碎片强上太多了,其他的身体碎片,要么根本无法将那轮血红色的月亮召唤出来,要么勉强召唤出来之后根本发动不了什么行之有效的攻击手段,情况最好的也不过就是将那轮红月召唤出来,结果根本就没有月光锁链这种强制禁锢的辅助功能。 当然这倒是也不能完全看身体碎片的大小来决定伴随着身体碎片产生的邪恶灵体强弱,至少单凭能否召唤红月来判断这种事儿根本就是没有什么意义的。毕竟召唤红月首要的前提就是还能勉强保持一点点理性,因此那些邪灵未必是因为自身力量受限而无法进行红月招来,还有一部分可能是已经完全疯掉了,只知道上来和人对着扇嘴巴子,根本不知道怎么使用自己身上的能量。 但是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巨人邪灵实在是算得上是一个相当强悍的家伙。“白渊”的脑筋疯狂转动,思索着逃脱之法。 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儿就是,这个邪灵想要杀了自己,看起来似乎是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将自己斩杀当场。想通了这一点的“白渊”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按理来说,自己受到这样的重视,本应该高兴才是,但是想想自己现在的实力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应该要笑起来的时候。 “白渊”身上看不见的锁链在拼命地收紧,但是“白渊”的身上覆盖着的那层星光也不是吃白饭的。那些星光能量在“白渊”的催动下,形成了一层极为厚重的,甲胄一样的东西,那条看不见的锁链就捆缚在这层甲胄之上,一时之间两者谁也奈何不了谁,陷入了一种僵持的局面。 巨人邪灵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恼羞成怒,她拍手的动作停了下来,一双没有瞳孔的眼睛紧紧地盯着“白渊”。她的眼中跳动着愤怒的火焰,然后她往前跑了几步,在将要进入“白渊”的星芒光团的范围之前停了下来,张开嘴巴,冲着“白渊”发出一声尖利刺耳的啸叫声。 “白渊”已经停止了挣扎,身上的那层甲胄伴随着巨人邪灵的走进也开始变得摇摇欲坠,仿佛再用一点力就会破碎一般,这种场景如果是让一个正常人看到的话,有极大的可能看穿这种极为低能的引诱手段,但是显然巨人邪灵并不在正常人的范畴之中。 原本显得有些踌躇的巨人邪灵在看到“白渊”几乎要抵抗不住自己的侵蚀力量的时候,她的脸上又开始浮现出那种天真的笑容,她站在那里,歪了歪头,看起来似乎是在想些什么。没用多久,她便下定了决心,朝着星光能量覆盖的范围迈出了一步。 见到这个场景的“白渊”心中一喜,刻意减弱了自己对于那种血红色月光的侵蚀力量的抵抗,顿时,那层星光能量形成的甲胄上面开始出现了层层叠叠的裂痕。 巨人邪灵见此情景,似乎是越发坚定了信念,她甚至提升了朝着“白渊”的方向行走的速度,身高三丈左右的巨人在不过几步之后几乎就要到了“白渊”的正下方。 当然,在这过程中,那些星光能量自然也是在对巨人邪灵造成损伤的,但是在“白渊”刻意的控制之下,那种损伤对于巨人邪灵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不值一提,甚至于损伤的速度都没有她自身的恢复速度快。因此巨人邪灵就没有将这个最开始出现的时候甚至让她感觉到一丝危险之感的星光范围当回事儿。 如果巨人邪灵还有能够进行交流的灵智的话,想必现在的她已经要开始嘲笑“白渊”绣花枕头大草包了,但是可惜她没有了交流能力,因此也就只能做到一脸兴奋模样地冲到了“白渊”的脚下。 见到巨人邪灵几乎没有停顿地冲了进来,“白渊”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勾了勾,随后那抹笑意就迅速被他收敛起来。眼前这个邪灵并不像以往那些一样没有什么战术意识,只知道往前冲。从刚刚她的行为来看,显然这个家伙还保留着那么一丝战斗本能所留存下来的战术意识,最起码好歹知道攻敌不备,虽说这个“不备”还是“白渊”故意露出的破绽。 但是“白渊”不敢赌如果这件事儿被发现之后,这个看起来相对来说还有那么一点聪明的巨人邪灵到底会不会直接选择退却。 等到巨人邪灵已经到了“白渊”脚下的时候,“白渊”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样地笑起来,这种演戏的情节实在是有些累了,如果还有下一次的话自己是绝对不要干了,或者说绝对不要对着坤演了,即便现在这个“坤”根本就不是他熟知的那一个... 站在“白渊”的脚下抬头向上看着的巨人邪灵在“白渊”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傻子一样出现了片刻的呆愣,也就是这片刻的呆愣,使得“白渊”接下来的行动得到了极大的成功。 “白渊”身上的星光骤然亮起,比之前强横了几倍的能量陡然从他的体内迸射出来,在巨人邪灵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看不见的锁链被“白渊”硬生生的撑开,断裂成了一段一段的碎片,等到碎裂的时候,那些锁链才显现出形状来,足有成人手臂粗细的血红色锁链朝着地上掉落,还没等落地就变成了一团红色的光芒消失在越发强盛的星光范围之中。 而后,挣脱了束缚的“白渊”趁着巨人邪灵还在愣神的功夫,操控着那些强横了数倍的星光能量分成两股,朝着上下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席卷而去。 向上的那股星光能量化为了柄尖刀的模样,将那颗还在散发着血红色光芒的“月亮”狠狠地刺穿,那可月亮被从下往上贯穿,血红色的光芒在微微闪烁之后开始缓缓地熄灭,而后那颗球体上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痕。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在上下两边贯穿的洞口旁边出现了一点点极其不明显的裂纹,而后那些裂纹迅速地蔓延开来,没用多久就布满了整个球面。 在那柄由星光能量构成的尖刀到达那颗球体的同时,向下的那股能量也来到了巨人邪灵的身边。星光能量裹挟这强横的空间力量,将巨人邪灵牢牢地禁锢在那里,已经化为了绳索的星光能量在巨人邪灵的身上迅速地缠绕起来,没多久就把那个巨人邪灵捆成了粽子。 在天上的那颗球体被刺穿的同时,巨人邪灵的脸上浮现出极端痛苦的神情,她的口中发出尖锐刺耳的凄厉惨叫声,在这样的惨叫声中,那颗已经满是裂痕的黑糊糊的球体仿佛终于到了极限一般,“嘭”地一下碎裂了。 在那颗球体碎掉的时候,巨人邪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仿佛被突然捏住了脖子一般,“白渊”低头看去,原来这个家伙被那颗“月亮”炸裂所造成的的反噬搞得整个灵体都昏厥了,她的七窍中甚至开始流出漆黑的血液,看起来格外渗人。 看起来仿佛是很轻松地获得了胜利的样子,但是“白渊”现在一点高兴的意思都没有,他很清楚,自己只不是暂时让这个家伙消停下来罢了,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来说,根本没有足够的力量将这个邪恶灵体净化掉,刚刚那种程度的禁锢再加上攻击已经将他现在能拿出来的所有实力都拿出来了,对于邪恶灵体的损伤也不过就只是让她昏厥半日罢了。 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儿就是跑,趁着这个巨人邪灵还没有再醒过来的时候赶紧跑。以“白渊”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虽说这个邪灵在将邱郁捋来之后,出现了复苏的迹象,但是只要邱郁回到神墓之中,就能让她继续进入沉睡状态。并且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她似乎根本没有办法离开这一片被黑雾覆盖 的区域。 这对于现在几乎是被困在这里的几人来说,勉强还能算得上是个好消息。 “白渊”瞥了一眼旁边仿佛两条死狗一般的人,皱了皱眉,带人出去这种事儿,还是交给白渊好了,正巧自己经历了刚刚那一战之后,消耗实在是有些大,自己就算再强,也不过就只是一缕意识而已,还没有必要拼命成现在这个样子。 这样想着的乾便愉快地拍了下手,然后就顺着白渊识海中的魂蛭回到了星芒空间之中。白渊的身体就被他随意地丢在了那些刚刚凝固的地面上,在这个位置,和其他两个家伙连起来的话,正好形成一个等边三角形... 白渊幽幽地醒来,然后一睁眼就看到了那个巨大的邪灵,顿时被惊了一下,然后才注意到从她的七窍中流出来的黑色血迹,确认了这个邪灵已经昏厥之后,这才如蒙大赦一般松了一口气。 第一百一十五章 野猪骑士 白渊一点都不觉得现在的情况比最开始的时候好很多,这一点体现在他不得不自己一个人把现在像两条死狗一样的家伙扛回去这件事上,而且要走的路还不是那种平坦的大路,甚至于根本不能确定路这种东西还会不会存在。 毕竟之前白渊和昊苍进来的时候,那个时候那个邪恶灵体还算勉强有那么一点潜意识,不知是感应到了他身上乾的气息还是坤的魂魄,反正那个邪灵主动地给他“开了扇门”,但是看了看现在这个被一团星光能量昆得结结实实而且陷入了昏厥状态的家伙,白渊一点都不觉得这个家伙还能给自己开出一条回去的路。 这么折腾下去还不知道要走多久啊,白渊有些泄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虽说乾之前跳出来的事儿算起来实在是帮了大忙了,但是在将所有的事儿都处理完...恩...也不能说是所有的事儿吧,只能说是把眼下最大的麻烦处理完了之后,连招呼都不打一个就走了,虽说出来的时候也没打过招呼就是了... 这样一想,白渊甚至还觉得有些憋屈,毕竟这还算是自己的身体,就被拿来这么胡搞瞎搞算是怎么回事儿啊?!虽说这么想了,但是白渊还是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对于乾这个人,白渊现在唯一还能算肯定的一点就是这个人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有害的事情,至少现在这一时半刻之内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这种感觉是凭空产生的,这种说法听起来虽然有些没有根据,但是真要说出有什么不对劲来的话,好像也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再去思考的事儿。但是眼下对于白渊来说,最应该犯愁的绝对不是什么往后要怎么处理和乾的关系这回事儿,毕竟乾如果没有遇到与坤有关的事情,向来都是安安静静地待在星芒空间里面,甚至于连动弹都不愿意动弹一下的。 如果不是之前在破碎空间中蹿出来的那个邪恶灵体搞了这么一茬,想来乾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才是。 这也不过只是白渊的一种猜测,算起来的话,应该归属于“男人的直觉”这一个分类里,别看听起来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但是说起来的话,实在是很有莫名自信的感觉呢。 白渊站起身来,由于包裹在身上的那层极薄的星光能量,因此白渊并没有沾上那刚刚凝固的腐化地面上的泥土,和其他两个如同死狗一般的家伙比起来,经历了一场斗智斗勇的“大战”的白渊,看起来反而状态是最好的那一个。 除了衣裳有一点点乱之外,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干干净净的,仿佛白渊是刚从家里出来,迎面撞上了一阵风一般。 而邱郁和屠凌...半边身子都要被那些隐约泛着黑色的土地吞掉了,两人现在所在的位置看起来就好像是泥潭一样,甚至于可以说是泡在了泥坑里,那些缠绕着漆黑色泽的泥土黏在他们的衣服上,看起来格外恶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了月光照耀调动的关系,那些黑色的雾气变得相当沉稳,和六界之中的普通雾气除了颜色之外也没有什么差别了。 那些雾气很是浓郁,如同液体一般缓缓地流动着,看在白渊的眼中,有一种令人窒息的美感。 但是眼下显然不是应该感慨这些的时候,白渊叹了口气,强行让自己的视线停留在那满身黑色污泥的邱郁和屠凌身上。 白渊皱着眉头走到他们两人的身边,那些黑色的泥点子几乎要将他们整个人都覆盖一遍。然而在这样的场景中,一抹突然亮起金色的光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那道金色光芒是从邱郁的身上亮起来的,白渊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显然这种情况完全出乎他的预料。伴随着那道金色光芒从邱郁的身上亮起,远处黑沉沉的雾气尽头处似乎也有一条光芒亮了起来,仿佛信标一样指引着白渊的方向。 白渊一怔,稍稍想了一下就猜到了大概是之前早就被那个邪恶灵体扔了出去的昊苍,也算他还有点良心,就算是被扔出去了也知道想想办法指引白渊的前行,毕竟在黑雾里迷失可实在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虽说是已经明确了方向,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把这两个脏兮兮的家伙带走,不然的话,这一趟就算是白跑了。这样想着,白渊相当不情愿地抬了抬手,一道浅蓝色的灵力从他的指尖上缓缓冒出,随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分成了两股,朝着邱郁和屠凌的方向延伸而去。很快,那道浅蓝色的灵力都找到了自己的附着点,借助那一点没有被那些黑色的泥点溅上的衣物,白渊以一种极为迅捷的方式将这两个人从泥潭中拉了出来。 那早就分开的浅蓝色灵力在将他二人拉出来之后,在空气中开始逐渐膨胀,很快就变成了两团可以将整个人都包裹进去的巨大水团。在这个水团之外,白渊伸出手指上上下下地点动着,几乎将那两个家伙洗到秃噜皮。 也就是这时候,白渊才算理解进来之前昊苍说过的“洗自己洗了两年”这件事儿代表了多大的严重性,在之前他一直以为只是一个夸张的说法来着... 作为一个有轻度洁癖的家伙,白渊修习水属性法术的意义就在于清洁法术,在多数水系能量的修者变成了奶妈这个职业的时候,白渊义不容辞地成为了清洁工... 当然,这只是一个玩笑的说法,但是“水属性修者是天生奶妈”这个说法能够变成被六界公认的事儿,自然也是有道理的。在所有的法术之种,火属性重攻击,风属性重探查,地属性重防御,水属性重治疗,水系的法咒中,有大约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法术都是治疗法术,因此变成了专攻治疗的属性,实在是让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但是白渊和其他的那些水属性修者都不一样,虽说也有碍于种族原因所以不得不专修水系法术但是偏偏个性好勇斗狠的,水属性法术中剩下的不到百分之三十的那些攻击法术就是他们搞出来的。但是白渊作为一条龙,本身对于水属性的亲和力就相当高,几乎用不着太过认真的练习就把水属性修炼到了一个极高的地步。 然后这种让某些修者极端羡慕的水系亲和力,最后的用处也就是用来搞卫生... 这些年来,白渊用到水系法术的所有用途,都逃不开“清洁术”这几个字,当然偶尔也有几个稍微高阶一点的,像是“净化术”这样的...群体大范围...清洁术进阶2.0版... 可以这么说,在“清洁术”这方面的造诣上,白渊几乎难逢敌手。 ...除了眼下这种沾在邱郁和屠凌身上的泥点子。 在白渊将邱郁和屠凌在那两个水团里像搅衣服一样搅得到处乱转的时候,他有些愕然地发现,那些漆黑的泥点子...好像...洗不掉?! 白渊有些不信邪地加大了转速,顿时,邱郁和屠凌在水团中旋转的速度就快到了一个让人光是看着就觉得恶心的地步,看起来活像是被卷进了龙卷风中,白渊甚至隐约还听到了男人惨叫的声音... 嗯,一定是错觉,白渊看着脸上的表情已经明显变了的屠凌,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很是认同地点了点头。 然而即便是白渊加大了清洁术的强度,那些黑点还是没有消除。那些泥土似乎是已经被洗掉了,但是原本附着在那些泥土上的漆黑的光泽,仿佛掉色一般染在了邱郁和屠凌的身上... 怎么说呢... 很像是两条半截身子掉进黑泥里又被捞出来的斑点狗... 白渊有些头疼,虽说看这样子,想要短时间之内把这两个家伙洗出来是不太现实的事情,但是白渊更不想扛着或者背着又或者扶着这两条“斑点狗”回去。 犹豫了半天之后,白渊以拳击掌,想出来一个绝妙的好主意。 白渊将目前的清洁术的强度固定,然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两张白纸,一道泛着雷光的能量从白渊的手指上冒出来,落在了那两张白纸上。随后白渊将那两张白纸朝着邱郁和屠凌所在的水球一扔。 白纸刚脱手的时候就开始了变化,那两张纸开始分别折叠扭曲,然后变大,身上也逐渐染上了色彩。说是色彩其实并不准确,毕竟白渊将那两张纸激活用的能量属性是雷属性,这种东西用什么属性的能量激活就会是什么颜色,被雷属性激活的东西,自然也就成了雷属性的能量。但是雷属性这种玩意儿吧...颜色实在是不怎么好确定,只能说...很亮。 两张白纸在出现在那两颗水球下方的时候形状已经彻底固定下来,这个形状倒是相当熟悉,不管是对于六界之中的哪一界来说都相当熟悉... 凡界中有一种野兽,这种野兽生活在山林之中,原本是一个自由自在的杂食性种族,直到有一天凡人发现这东西的肉很好吃... 两只由白纸形成的野兽模样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两只耳朵如同两把蒲扇,鼻子往前凸了一截,鼻孔朝天... 这两张纸是之前白渊和几个出云一族的阴阳师做生意的时候拿到的赠品,可以循环利用的那种,说起来白渊其实觉得出云一族就是喜欢瞎取名,一开始他听到“阴阳师”这个称谓的时候还以为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东西来着...结果后来才算明白丫就是一个召唤师... 至于为什么是白纸而不是真的画了什么难以理解的符文的原因...和白渊做生意的那个家伙不是一个讲究人,他嫌画符文麻烦,那种类似于召唤术的法术都是直接被封禁在纸里面的,上面会有符文单纯是因为之前那些阴阳师的前辈觉得只拿着一张空白的纸乱折腾的话不够炫酷,一定要搞一点神秘气氛... 白渊其实之前好奇过这个家伙会不会用错纸,毕竟看那家伙的表现,似乎在他家里所有的纸上都很少有什么特殊的标记,万一用错了...比如拿那种用来召唤式神——也就是出云一族的阴阳师的召唤兽——的白纸擦屁股之类的...那实在会是一种很尴尬的情况。 然后那个阴阳师就用得意洋洋的语气说,他家里有十几种颜色不同的纸,每一种都有特定的用途,绝对不会用错...之类的。 白渊没好意思提醒他,看他儿子的样子...好像是个色盲来着... 这种事情,还是让他自己发现比较好吧,打击没有那么大吧...应该。 扯远了,那两只由白纸形成的贼亮的野兽雄赳赳气昂昂地将那两个水球驮了起来,水球里是两个还在进行着“无敌风火轮超级大旋转”的邱郁和屠凌二人,白渊抬起头来辨别了一下方向,朝着远处那道金色的光芒处走去。 绕路倒是用不着绕路,甚至于在那个巨人模样的邪恶灵体倒下之后,整个黑雾覆盖的范围中已经没有了可以称为是“路”的东西。 白渊的身上蔓延出淡淡的光芒,这是在乾强行“借用”了白渊的身体之后形成的自然反应。虽说乾每次出来都不跟白渊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打个招呼,但是这倒也算不上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光说现在,白渊不需要再花费一大半精神力量去控制那种星光能量形成护身障一样的东西,这玩意儿现在自己就会相当自然地出现,对于白渊来说,实在是帮了大忙了。 也因为白渊身上带着一层星光能量走在中间的缘故,周围的黑雾相当自觉地避让开来,仿佛是在惧怕这个将自己的“主人”坑了一顿还打成那么个惨样的家伙。白渊的周围形成了一个直径三丈的圆形空间,在这个圆形空间之中,没有一丝一毫的黑雾存在。 第一百一十六章 花园 虽说现在这种情况实在是相当安全,白渊甚至都听不到之前他和昊苍进来的时候,那种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耳边低声说话的声音,那些念叨着“赎罪”还有“堕落”之类的话的声音彻底消失了。因为目标明确,白渊甚至连进来的时候那种迷失的感觉都没有出现。 只不过就是这路实在是不怎么好走就是了。没有了那邪恶灵体打开的“路”,白渊自己走的时候才注意到这里的地形环境实在是相当恶劣。几乎没走几步就会出现一个相当大的水坑,里面的东西都已经不能称之为“水”了,那是一种极为粘稠的,看起来宛如泥浆一样的漆黑液体,上面还经常冒出恶心的泡泡,泡泡炸开的时候,一股黑色的雾气会从那炸开的泡泡中升腾出来,味道极其刺鼻,熏得白渊险些吐出来。 至于为什么还说那种东西是“水坑”而不是什么别的东西,那自然是因为白渊的灵魂感知告诉他,那玩意儿明明白白的就是水,还是特别干净的那种...甚至于用覆盖了星光能量的灵魂感知去探查的时候,得到的结论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白渊清楚,灵魂感知得到的结论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正确的,而那种覆盖了星光能量的灵魂感知得到的结论,至少在这个世界之中,是绝对正确的...也就是说,那个看起来相当恶心的东西,真的就是这个世界中最干净的水...虽然怎么看怎么不像... 白渊并不想尝试着从那水坑中穿过去,对于这个地方,他并不怎么熟悉,众所周知,对于不熟悉的东西,最好还是不要乱碰的好。 就算那东西真的对人没有什么害处,看看现在屠凌和邱郁这副洗不干净的样子,白渊觉得最好还是绝对不要多碰这片黑雾里的东西比较好。 白渊很是谨慎地绕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水坑,在没有水坑的地方,那些地面也像下过雨之后的泥土地一样,各处都是一副泥泞不堪的样子。因为有星光能量的保护,白渊的身上没有沾上一丝一毫的脏污,虽说看起来有些深一脚浅一脚的狼狈模样,但是等到出去之后,白渊坚信自己绝对会是最干净的仔。 在走了约莫有半个时辰之后,白渊总算见到周围的黑色雾气变淡了不少,至少能看到稍远一点的景象了,虽说那些景象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看的,一如既往的单调,乏味,漆黑而又枯燥,就好像那朵花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等等,花?刚刚是不是有一个什么东西窜过去了?! 白渊愣了愣,停住了脚步,也同时将四下打量的目光收了回来。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缓缓地往刚刚自己一眼扫过去根本没有当回事儿的地方看去。 那里有一朵花,毫无疑问,那东西的形状,还有给人的感觉,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一朵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凡界中相当常见的...蝴蝶兰? 开什么玩笑,在这里长花才是最不正常的情况吧,而且还要长这么个常见的,甚至于普通的东西,不管怎么看都是有什么陷阱的吧。 白渊的心中有万千思绪划过,周围也没有什么人,因此他差点抑制不住地叫出声来。 那支蝴蝶兰生长的地方离他现在所在的位置其实不远,大概也就不到十丈的样子,中间隔着一片稍微大一点的水坑,白渊犹豫了片刻之后,最后还是决定要去看看那朵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太可疑了,这玩意儿长在那里也太可疑了,甚至于还有那么一点刻意的成分,白渊抬头看了一眼作为信标的那道金色光芒,它就在不远的地方熠熠生辉地亮着,那种坚定的样子,甚至让人觉得还有那么一点感动。 然后白渊就转头朝着那朵蝴蝶兰的位置走去,那两头亮闪闪的野兽也跟在他的身后,没有多久,白渊就站在了离那朵蝴蝶兰不到三尺的地方。 白渊回过头看了一眼,那道金光依旧没有消失,坚定不移地站在那里,仿佛生怕白渊出来的时候找不到路一般。 白渊忍不住松了一口气,虽说他这个人冒险精神是一点都不缺的,但是有些情况,能不要经历的话最好还是不要贸然尝试,这种事儿放在现在这种场景下,正常展开应该就是等到白渊走到那朵蝴蝶兰的周围的时候,黑色的雾气突然浓郁起来,原来的那个金色的信标也消失不见,身边辛辛苦苦救出来还洗了半天的两个人连带着两头兽也都消失不见。就在这时候有个脸色阴沉的女人从黑雾中走出来,冷笑一声“你跑啊,接着跑啊,怎么不跑了”之类的,但是显然,这里并没有出现什么重新陷入危机的情况。 欸,就是这么任性。 白渊站在那朵蝴蝶兰的前方不到三尺的距离,皱着眉头捏着下巴端详了半天,也没想明白这么一个看起来相当普通的东西到底为什么能长在这里。 就在白渊疑惑着的时候,有一道声音忽然从白渊的识海中响起:“是蝴蝶兰啊。” 声音很是平淡,但是那在一片安静中突然响起的声音还是让白渊一惊,来不及多评价什么,识海中的白渊已经发出了一声哀嚎:“还来?” “你紧张什么,”乾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他的脸上带上了相当人性化的表情,比如说撇嘴这样的...“这次我又不是来强行征用你的身体的,只是看见了一个很感兴趣的东西罢了。” “这样啊,”白渊这下放下心来,他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感兴趣的东西?莫非你是指这朵蝴蝶兰?” “是,也不是。”乾思考了片刻,很是认真地回答道。 “你这回答有什么意思啊,”白渊皱了皱眉,显然对乾的回答相当不满意,“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吗?难不成你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来历我不清楚,”乾耸了耸肩,“但是这东西,没准我还真认识...” “说真的,在我做出把这东西弄回家研究之前,前辈最好还是说说这玩意儿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研究就不必了,”乾的声音不紧不慢,“这就是普通的蝴蝶兰,大概一大片里面就只活下来这么一个,别搞毁了,种个这东西在这里...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乾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伤感,这种伤感的情绪白渊几乎很是迅速地就停了出来,他有些诧异地挑眉,听乾的意思,这东西...还有什么了不得的来历? “坤她...挺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等了半晌之后,乾叹了口气,那种伤感的情绪已经消失了,“别动那花了,就当给她个念想...” 白渊挑了挑眉,倒是没有硬是要逆着乾说的话做的意思,他往后退了两步,那朵蝴蝶兰在微风中摇摇晃晃,看起来倒是很有些可爱的味道。 他转过头去,朝着原来亮起的那个金色的信标处走去。在白渊离开之后,乾就像是之前没有出现过一样,彻底隐去了身影,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在剩下的这一点点路程中,白渊将自己之前走过的那些坑坑洼洼不怎么好走的路线梳理了一遍,在脑海中构造出了一个只覆盖了一小片范围的线路模型。随后白渊有些诧异地发现,这片范围之中,如果不是有这么阴沉沉的气氛,算上那朵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蝴蝶兰,如果乾说的话都是真的的话,那么按照之前自己走过的地形范围...这片黑雾覆盖下的地方,原本是...一座花园? 是那个少女还没有彻底堕落成邪恶混乱的东西之前,精心伺候的一座...花园? 白渊突然就理解了乾刚刚那种表现的原因,显然,他应该是认出了这个地方,甚至于对他来说,这个地方还有可能是相当熟悉的地方,可能当年这片地方还没有被邪恶侵蚀的时候,是一片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地方,现在变成了这副样子,向来乾的心里也是相当难过的吧。 白渊深一脚浅一脚地从这片被黑雾覆盖的区域走了出来,稍稍判断了一下方向,便朝着信标的方向走去。在黑雾中的时候,虽说那些黑雾碍于星光能量基本没有靠近过白渊,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就能够准确无误地沿着应该走的方向走出来。除了各种大大小小的路障之外,那些黑雾甚至于还稍稍扭曲了一下信标的位置,导致白渊出去的方向跟那个金色的信标的直线距离约莫有个百十丈。索性也不是太远,白渊在从黑雾中脱身之后,只是稍稍辨别了一下就确定了自己前行的方向。 没走几步白渊就看到了那个漂浮在空中的昊苍,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一道堪称通天彻地的金色光芒,就直直地杵在他们最开始进去的地方的前面。昊苍盘膝坐着,一副正在认真修行的模样,等到白渊真的走到他的面前的时候才发现,这家伙其实根本不是在修行,而是在...睡觉。 虽说等到邱郁靠近昊苍的时候,他很迅速地就醒了,但是这也一点都不妨碍白渊看出来这家伙之前是在睡觉的事实。 至于为什么邱郁靠近的时候,昊苍能醒...那纯粹就是因为邱郁身上亮着的那道金光了...换句话说,邱郁对于昊苍来说就是个闹钟,一靠近就能直接叫醒的那种闹钟...相当方便。 至于说到为什么邱郁这家伙被用来当闹钟...那大概就是因为作为同一个秘境的不同空间的“监管者”,邱郁和昊苍实际上还有那么一点微弱的联系。 当然这个联系指的是能量类型层面的联系,绝对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这种联系虽然实在是微弱到很难察觉的地步,但是有的话总比没有的强,比如白渊或者屠凌与昊苍中间就没有这种联系。 虽说和琉璃章这种东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听起来不是什么好消息,但是要不是因为这种联系,白渊他们未必能这么顺利地走出来,所以也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了。 昊苍醒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站在自己面前,双手抱胸,一脸戏谑的白渊,再加上后面两颗骑在亮得要命的什么东西上的水球,水球里的两个人正在以极高的速度各种旋转,让人单单是看一眼就觉得头晕眼花。 昊苍眨了眨眼睛,单片眼睛上闪过一道亮光,这才看清楚那两个相当亮的坐骑到底是什么东西。 两只亮闪闪的...野猪?! 昊苍有些不相信地揉了揉眼睛,但是不管他怎么揉,那两个特征相当明显的坐骑,分明就是两头野猪。 昊苍的神情有些呆滞,甚至于连盘膝坐着的动作都没有变。他抬起手,指了指白渊身后那两个相当扎眼的东西:“我说...那是个啥?” “出云人说这东西叫式神,”白渊随意地回答道,“一张纸就能变,还挺方便的。” “不,我不是问你这个,”昊苍的表情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副呆呆的样子,“式神这东西是什么我也知道,我是说,你这是搞了个什么东西?” “野猪啊,”白渊理直气壮,“能抗能跑,这东西不强吗?” “真就...野猪骑士啊。”昊苍感慨了一句,表示了对白渊看法的不认同,“我说,按你说的要求的话,能当坐骑的东西不是还有挺多的?” “别的不好吃。”白渊言简意赅,“虽然这个东西也不能吃,但是好歹能看看不是?” “给你符咒的阴阳师是怎么想的,”昊苍摇了摇头,“还真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往符咒里塞啊。” “那你就误会了,”白渊伸了个懒腰,抬手招了招,那两头亮闪闪的野猪就从那两颗水球的下方离开,逐渐变小展平,最后变成了一张白纸落在了白渊的手里,“给我这符咒的阴阳师家里是养猪的,他搞出来的所有的式神都跟猪有关,我这里还有豪猪,家猪,小乳猪,猪头人...” “行了行了,差不多得了。”昊苍捂住了自己的脸,“不要再说了,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相信那些家伙现在是这个样子...” “你得接受现实,”白渊耸了耸肩,“时代变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性情大变 “话说回来你有什么资格这么教训我啊,”昊苍颇有些无语地捂住了自己的脸,“现在穿得衣服还是千年前流行款式的家伙,实际上比我更像是一个跟不上时代的人吧...” “人总得有点自己的坚持,”白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不然的话,在时间的洪流中会很容易迷失的啊。” “虽然你这话不能说没有道理,”昊苍按了按自己的眼镜,“但是我得提醒你一句,这种听起来很深沉的话,以后还是能少用就少用一点吧。好歹你也是条天生寿命悠长的种族,不是凡人那样凭借修行才获得了寿命增长的可能的家伙,不要凡人的形态用太久了就以为自己真的是个普通凡人了啊喂。你到底有没有一点身为长寿种族的自觉啊喂!” “啧,还真是煞风景。”白渊咂了咂嘴,“所以说拆台什么的,不要这么快就直接动手啊!好歹让我多感慨一会儿不行吗?你们琉璃章一族就是这么为人处世的吗?” “啊,原来有冒犯到你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道歉。”昊苍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没有丝毫起伏,仿佛没有感情的会说话的娃娃。 “既然要道歉的话好歹真情实感一点啊,”白渊的脸色相当差劲,“你们就是因为这种说话不在意别人怎么想才被灭族的吧?!是吧?!我说的没错吧!” “说真的,从昨天到现在,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讨厌你这家伙。”昊苍挠了挠头,有些无奈地看着一副愤愤不平模样的白渊,“没想到你这家伙外表看起来正经,实际上内心戏有这么多啊...” “你说啥?”正在跳脚的白渊整个人都是一愣,显然没有理解面前这个男人在说些什么。 “没什么,正常现象罢了。”昊苍耸了耸肩,“只不过我没想到原来你的内心世界实际上是这个样子的,大开眼界。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你什么意思?”白渊的脸上浮现出星星点点的警惕之色,他戒备地看着昊苍盘膝坐着的身影,心中开始飞速地思考。 “字面意思罢了,”昊苍摆了摆手,“简单来说就是你被之前那片黑雾里的东西影响,然后性格发生了极大的差异,和心底最深处的性格产生了暂时的交换罢了。怎么?你没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吗?” “喔,真要说的话,原来还没什么感觉,”白渊摸着自己的下巴,脸上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你这么一说的话,我倒是感觉到一点差别了。” “不过能自己感觉到有差别也是挺强的,”昊苍点了点头,“说说看,你感觉出来的差别是什么。” “从来没觉得自己像现在一样这么帅啊。”白渊摸着下巴,神色极为严肃,仿佛在说一件有关于拯救世界的大事儿。 “重点在这里吗?!”昊苍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算了,我觉得现在跟你讨论什么都没有用...” “话说回来,这种状态会持续多久。”在一边摆姿势摆了半天的白渊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昊苍的眼睛。 “好歹也算是个正经问题,”昊苍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强行安慰自己,“这个得分人,如果是心志坚定的家伙的话,也就几个时辰就算完事儿了,心智不坚定的那可就说不准是多久了。” 还有几句话昊苍没有说出口,如果迟迟不能重新找回自我的话,后果可就不只是性情大变这么简单了。不过看白渊这个样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心性不坚之辈,所以这种事儿...其实没有太大担心的必要的...吧。 这样想着,昊苍忍不住又看了一眼白渊,这个男人现在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起来倒是比之前那个样子多了几分生活气息...个鬼啦,这种差异这么大的转变会让人非常困扰的好嘛?! 昊苍忍不住有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有点想说自己跟这个人不熟,但是眼下显然并没有给他说出这种话的机会。因为那个一副“小爷很帅,你们都要迷上小爷”的拽得二八五万的家伙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头一扬,甩了甩自己额前的刘海:“你已经迷上我了吧,那么我就给你这样的机会,由你带路,带我离开这里~~” 昊苍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有些崩塌,他是绝对没有想到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虽说最开始的时候没跟白渊提起性情大变这回事儿的主要原因是他没想起来,这件事儿是在他被那个邪恶灵体扔出来之后突然想起来的。但是那个时候也已经来不及了,虽然听起来有些可惜,但是当时昊苍的想法,还有很强的看热闹的心思来着... 在当时的他看来,这么个奸商,内心里应该也是有什么坚守的东西来着,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将这种强行不亏的行为模式贯彻到底。本来他只觉得这个男人顶多会露出财迷或者对于某种东西的执着的一面,结果万万没想到能变成这么个样子。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昊苍想要回到几个时辰之前,然后掐死那个忘记了把这件事儿跟白渊交待一声的自己。 但是现在再考虑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昊苍也只能擦了一把自己脑门上的冷汗,从空中站起身来,准备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啊呀,你就这样让我这个迷倒整个六界中人的男人走回去吗?!”白渊看起来相当绝望地用手拍了拍额头,“迷人的我大发慈悲给了你这么一个机会,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珍惜呢?” “我说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啊喂!”昊苍转过头来冲着白渊的方向喊道,“虽说那黑雾会产生一点后续影响,但是绝对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你是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吧?!” “哎呀哎呀,真是拿你没办法,”白渊摇了摇头,一只手在自己的面前摇了摇,仿佛是在驱赶什么恼人的飞虫,“像我脾气这么好的人你以后可碰不到了,对我感恩戴德吧!” 这话说完,白渊便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几张白纸,一道闪烁着青色光芒的灵力分为几股,分别撞击在那几张白纸上。 在那之后,白渊将那几张白纸随意一丢,那些白纸很快就发生了变化。 四张泛着青色光芒的白纸在变大,扭曲,变形,然后四只足有一丈左右高度的猪头人便出现在那几张白纸被丢弃的位置。多出来的那些白纸在空中组合扭曲,最后形成了一架相当华丽的贵族轿撵稳稳当当地落在那四只猪头人的身上。 昊苍有一瞬间的愣神,显然他并没有看懂这是在干什么,直到白渊点了点头,掀开了轿撵的帘子就钻了进去,一副“世界美好要懂得享受及时行乐”的样子,那帘子甚至还是透明的,在昊苍这个位置,甚至能看到白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躺了下来。 昊苍目瞪口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两颗水球已经“啪”地一下碎裂开来,两只仿佛喝多了酒一样的斑点狗从水球中掉了出来。 “抱歉,不过我觉得,这两个人还是先放在你那里比较好一点,我这里实在不是这种状态的人能上来的地方。” 虽说隔着一道帘子,将白渊的面貌遮得有些模糊,但是从这句话里,昊苍却仿佛看到了那张写着玩世不恭狂傲自大的脸上,露出了怎样一个嫌弃的表情。 昊苍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他本来以为已经不能变得更严重了,现在看来他还是太天真了一点。这个家伙在性格变得恶劣的同时,那种相当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性的洁癖的臭毛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加强... 好吧,这在一定程度上也不能完全怪白渊...在看清楚了那两个人的状况之后,昊苍忍不住又捂住了自己的脸。 怎么说呢...虽然对于往黑雾里面跑会导致自己一身脏污不怎么能洗干净,但是昊苍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人能脏成这个样子。他甚至都怀疑这两个人是不是集体跑到那些黑雾形成的水潭里洗澡来着...毕竟能黑得这么均匀...实在是不怎么多见。 尽管是这么想着,昊苍还是没有办法对这两个家伙视而不见,虽说现在性情大变的白渊对这两个人还有多看重实在是不怎么好说,但是昊苍并没有赌一把不管他们的想法产生。 其中一个原因自然是因为不能确定性情大变的白渊到底会不会在他把这两个家伙扔下之后善心大发带他们离开,另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就跟现在昊苍能确定的一件事儿有关了。 在几天之前,昊苍就感觉到那团黑色雾气的活跃程度强了不少,如果按照时间推算的话,那团黑色雾气开始出现强烈的波动时,应该就是那个邱郁来到上层空间亡灵国度中的时候。尤其是昨天他们三个家伙出现的时候,那些黑雾的波动已经强烈到了极点。 如果再加上之前在那黑雾中心区域的范围内看到的场面来说,邱郁这家伙,绝对是那个邪恶灵体的十全大补丸。 因此在这种时候,为了防止那个邪恶灵体彻底醒来,他们不能把邱郁就这么大剌剌地扔在这里,不然的话,想必绝对会出现什么“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现象”这样的结果。 这一点从邱郁刚从水球中掉出来之后,后面的黑雾看起来好像突然变得兴奋了不少就能看出来。 眼下已经不是质疑白渊现在的状态到底正不正常的时候了,现在最应该考虑的事情是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才对... 昊苍最后又瞥了一眼白渊那个让人看了之后只感觉一言难尽的轿撵,咬了咬牙,上前提起那两个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家伙,朝着白渊的那些猪头人轿夫的肩膀上一搭,便什么也没说地转头开始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昊苍都觉得自己相当丢人,要不是因为他和白渊现在所在的位置实在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出现的,对于这片空间里的那些家伙来说,这里几乎就跟无间地狱一样是个极为可怕的地方,甚至于在某些人的眼里,这里甚至于比无间地狱还要危险个好几倍。 但是这种杳无人烟的情况也持续不了太久,再往前走个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就能见到之前的那个赌坊,然后就要面对着那群家伙那种诡异的视线了。 这样一想,昊苍只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尤其是白渊这家伙还搞了这么一个相当明显的四人抬的轿撵。 就是不知道赌坊里那几个猪头人看见这副轿撵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昊苍只觉得自己现在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比较好,不管怎样都不要引火烧身的好。 白渊的轿撵显眼的地方自然不在那四个绿油油的抬轿猪头人身上,或者说不止在这东西身上,毕竟那轿撵本身就相当扎眼。 那是一顶青绿色的轿撵,轿撵上的那道帘子看起来似乎是用某种极为纤细的材料编制而成,挡在轿撵的前方,虽说是几近透明的样子,但是那种朦胧之感更是让坐在其中的人多了一层神秘的气息。在轿撵的顶端,并不像其他的普通轿撵一般,只是平平无奇地用几道微微翘起的木头加上一块布就当做是轿顶,那顶轿撵的轿顶上,顶着一个打扮得相当精致,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硕大猪头以及猪头周围围绕的一圈仿佛麦穗一样的东西。 饶是昊苍自诩见多识广,但是对这种看起来相当奇怪的轿撵的审美,一时间还有些接受无能的意味儿。 甚至于昊苍都觉得,根本没有什么审美正常的人能接受自己脑袋盯上是个绿油油的猪头来着...说到底,之前的时候白渊还跟自己说过当初做生意的时候那个阴阳师家里养猪所以导致不管是什么东西都跟猪有关这件不管怎么听都觉得不靠谱的事情.... 真实的情况是这个家伙自己对猪这东西比较感兴趣吧,强行要走了出云一族阴阳师所有的跟猪有关系的符咒吧! 昊苍在心里默默地想着,又转头看了一眼,防止那些猪头人走错路不小心再被卷入黑雾之中。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去 一路无话,最后在离那座赌坊不过半炷香的路程的时候,昊苍总算是忍不住了。他停下了脚步,看着安安稳稳,一副舒适的模样躺在那顶轿撵上的白渊,忍无可忍地说道:“到这里之后你差不多也应该下来了吧!” “不是还没到吗?”白渊懒洋洋的声音从那道帘子后面传了出来,听在人耳朵里只让人觉得相当火大。 “你这副模样的过去,是想要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吗?”昊苍忍无可忍,没好气儿地说道。“不想引起太多人注意的话就老老实实下来啊!” “引起别人注意又怎么了,”哪想到白渊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儿,在现在的他看来,自己本身就是一个足够优秀足够完美的家伙,让人看看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们又不可能得到我,只是给他们看两眼让他们开开眼界又怎么了?” 白渊的声音理直气壮,听得昊苍眼前金星乱冒。他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回应道:“好...很好...那你就在那儿待着吧!” 昊苍这话只是一句气话但是他显然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句话恰恰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 “你说让我待着我就待着啊!”白渊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昊苍的身后传来,昊苍一惊,转头看去,原本那个“声势浩大”,审美成谜的猪头人轿撵队已经不见了,只有白渊自己站在里他不到三步的位置...啊,不对,后面地上还躺着两个斑点狗一样的家伙... “我跟你说,小爷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命令我做什么事儿,你给我记好了!”白渊愤愤不平地嚷嚷着,“你让我待着我偏不!没有人能命令小爷!没有人!” 昊苍捂住了自己的额头,按照白渊现在的情况来看,那些黑雾对他的影响实在是相当大,具体是什么原因他也没想明白,但是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搞出半个头的男人像个热血上头的少年一样横冲直撞的发言,昊苍又回想起了自己离开族群出去乱晃的主要原因... 那是几万年前的事儿了,当时他女良新给他生了四个弟弟三个妹妹,被一群小孩子吵得头昏脑涨的他相当没骨气地选择了当场跑路... 白渊嚷嚷归嚷嚷,好歹还记得另外那两个人不能扔在这里不管。然后两颗水球重新把那两只“斑点狗”包裹起来,开始了新一轮的“旋转跳跃闭着眼”。 至于说到怎么把这两个水球带走...白渊又摸出了两张白纸... 昊苍有些麻木地看着一道光芒闪过之后,两只亮晶晶的野猪分别出现在那两颗水球的正下方... 这个家伙...对猪这种东西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吧! 昊苍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在水球中疯狂转动的两个人,摇了摇头,转过身去,暗自跟自己说了一声“眼不见心不烦”之后,心无旁骛地朝着赌坊的方向走去。 等到走近了之后,昊苍才猛然发现之前白渊如果那么直接过来也不会出什么问题。这自然不是因为那些家伙都在赌坊里赌昏了头,而是因为这个赌坊已经被砸得差不多了... 这片空间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官方的执法队,本身这片空间的“监管者”都对这个赌坊视而不见,甚至于这个赌坊还是“监管者”牵头搞出来的,自然是不会干出让人毁了这里的事情来...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其实也很一目了然,在赌坊的范围之内,一个半龙化的,身上披着金色盔甲,手上拎着一根法杖的女人正在追着一群人到处乱跑,所到之处鸡飞狗跳,片瓦不留... 昊苍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他没有想到的,但是却又在意料之中,这座赌坊基本上每个月都会被阿贝砸上那么一两回,这些跑来跑去躲着的家伙也都习惯了,你要是仔细看两眼的话,还能看到那些个家伙脸上似乎还隐隐约约带着那么一点雀跃的意思...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些年被阿贝追着打的次数太多了,养出什么奇怪的癖好来了...这谁又说得准呢... “这就是你们这里最常见的活动吗?”白渊已经走到了昊苍的身边,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乱七八糟的场面,“还挺有精神的。” “精神?”昊苍诧异地看了白渊一眼。 “对,非常精神。”白渊点了点头,神情相当严肃,对着昊苍很是认真地回答道。 “算了,这不重要,”昊苍有些无力地摆了摆手,“这些家伙你就不用在意了,这里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跟我走。” 昊苍已经做好了白渊会再整一出“你要我怎样我就怎样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这样的戏码的准备,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给阿贝发信号让她直接过来把白渊敲晕,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那种就在身边的危险之感,白渊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对昊苍这次的话提出什么异议。他冲着昊苍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多余的废话,直接跟在昊苍的身后走了。 直到进了之前他们四个人打牌的房间之后,昊苍还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仿佛自己身后跟着的这个家伙根本不是那个几乎给自己找了一路麻烦的白渊... 等到终于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的时候...啊,不能这么说,毕竟对于昊苍来说,这片空间里所有的地方都是熟悉的...昊苍迅速地找到了自己的位置,舒舒服服地躺了下来。他微微抬起一只眼皮,对白渊说道:“那两个人...你随便找个地方放一下就好。” 白渊的眉毛拧了拧,似乎是对昊苍这种命令似的语气有些不满,但是他也没说写什么,只是抬了抬手,将那两颗水球随意地朝着地上一扔。 那两头野猪式神已经被白渊收了回去,其他人听到响动出来的时候,正巧看到昊苍半透明的身体仿佛一条咸鱼一般瘫在自己的座位上,地上躺着两只有人那么大的斑点狗,还有一个白渊双手抱胸站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阿贝的模样还好,毕竟之前在外面的时候她远远地看到了这奇怪的组合,尤兰达也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毕竟这里能让她真正关心的事儿实在算不上多。 唯一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只有元鸿熙,至于为什么...当年这个家伙刚来的时候不小心闯进了那片黑雾中,昊苍把他弄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上可是有不少和这两条“斑点狗”一样的黑色点点...只不过位置没有那么显眼,范围也没有这么大... “你们这是...?”元鸿熙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看起来相当奇怪的这四个人,踌躇了半天之后开口道。 白渊没有说话,躺在地上如同死狗一般的邱郁和屠凌说不出话,只有一旁瘫着的昊苍狠喘了几口气,开口说道:“我来说吧...” “昨日夜里,那些黑色的雾气侵蚀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突然消失了。”昊苍抬了抬下巴,指向躺在地上的两个人,“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是因为什么原因被那些黑雾带走了,但是好在我还能感知到这两个家伙的气息,因此这个家伙说一定要找回这两个人的时候,我也跟着去了...” 随后,昊苍仔细地讲述了一下他们两个去的地方以及做的那些事儿,当然,这些叙述中隐去了那些自己耍赖坑人崩人设的事情,既然还活着,那自然还是要维持形象的。 “你是说那个邪恶灵体醒了?”元鸿熙注意到的问题只有这么一个,听到这话之后,尤兰达的眼睛也瞪大了。除了昏厥的两人,以及看起来好像什么事儿都跟我没关系的白渊之外,就连阿贝都是一副吃惊的样子,虽然她对于昊苍提起的邪恶灵体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有太过清晰的印象... “是,也不是。”白渊这时候突然开口了,“这个家伙实际上只是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反应,算不上是真正的醒了。真要说起来的话,那应该算是...梦游。” “梦游啊,还真是让人不省心...”昊苍感慨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等等,你...好了?” “这种事儿,没必要这么惊讶吧,”白渊摸了摸鼻子掩饰自己的尴尬,自从刚刚恢复正常之后,那些足以让人社会性死亡的发言一直回响在自己的耳边,他甚至都在怀疑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你自己不也说过了只要心性坚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啊这...话虽然如此...”昊苍一时间有些发愣,没有想明白自己为什么突然间有那么一丝丝的慌乱,“但是你这也未免...太快了一点吧!” “快一点又不是什么大问题,”白渊耸了耸肩,“总归还没有造成太大的问题。”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阿贝皱了皱眉,看了看仿佛在打哑谜一般的白渊和昊苍,一脸莫名地问道。 “哦你说这个啊...”昊苍像是突然打了兴奋剂一样坐起来,朝着阿贝,尤兰达还有元鸿熙的方向比比划划,“你要是说这个,那我可就不困了。我跟你们说啊,从那片黑雾里出来之后,基本上都会受到那些黑雾影响导致性格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 “我说...我们聊点正事儿...可以吗?”白渊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听得昊苍只觉得自己的后脖颈儿一凉,颇有些讪讪地闭上了嘴。但是经过了昊苍几句话的描述,其余几人也大致想明白了这两个人刚刚在吵的究竟是些什么... 无非就是白渊性情大变之后做出了一些足以让人嘲笑半天的事儿,只不过看眼下的情况,最好还是不要提起这件事儿比较好。 因此几人很有默契地同时选择了转移话题,而那话题转移的对象倒是也容易找,地上那不还躺着两个人呢嘛。 “所以他们两个什么时候能醒?”阿贝半蹲在这两个人中间,拿手里的那根法杖戳了戳两个人的脸,“噫,真脏。” “没办法,洗了一路了,还是洗不掉。”白渊耸了耸肩,“不知道会不会沾到什么别的东西上,最好不...要...碰...” 白渊话还没说完,就看到阿贝已经伸手戳了戳屠凌那黑漆漆的脸... “你说什么?”阿贝后知后觉地转头看向白渊,手指上出现了一个并不算大也没有什么感觉的黑色小点点,她有些惊异地看着自己的手,一时间根本说不出话来。 “算了,没什么。”白渊泄气地回答道,“这东西挺难洗的,你自己注意一点,别粘的到处都是...” 昊苍也捂住了脸,一副“我不想认识你”的表情。这副样子看得阿贝有些莫名,但是看在尤兰达的眼里,那味道可是相当不对劲... 倒也不是讽刺什么,现在尤兰达的脑子里大概有一半以上是元鸿熙以及和元鸿熙搞各种乱七八糟羞羞的事情,剩下的一小半中的一大部分是水,能用来思考的部分占了大概不到百分之零点零零零一。 所谓的恋爱脑,也不过如此了。 这倒是也不难理解为什么她看很多东西都能看出本来没有的女干情,这其中就包括了筷子和勺子,还有盘子碗和碟子的虐心三角恋...能想出这种奇奇怪怪的感情线,还真是难为她了... 但是眼下显然不是应该讨论这种事儿的时候,白渊挠了挠头,垂下眸子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两个人。 “你刚刚问他们什么时候能醒来着?”白渊看向阿贝,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 “是啊。”阿贝点了点头,已经把自己手上沾着的黑点忘到了九霄云外。 “三...” “三什么?三天?还是三个时辰?还是三个月?”阿贝有些呆愣。 “二...” 第一百一十九章 真相 “不是我说...你倒是给人一点反应时间啊!”阿贝蹭地一下就从地上躺着的两人中央蹦了出去,脸上一副受了惊吓的模样。 “一。” 伴随着那个拖了长音的“一”落下,躺在地上的邱郁和屠凌几乎同时睁开了眼睛。刚醒来的两个人还有片刻的茫然,在他们的视线中,周围的一切还有些模糊,甚至还有种天旋地转一样的晕眩感,头顶上是几个黑色的人影,还没等他们看清楚这几个人影都是谁,一股从身体的底层翻上来的反胃之感瞬间让他们两人破功。 几乎同时同步地,屠凌和邱郁坐起身来,发出了“yue”的声音,虽然是没有真的吐出什么东西来,但是光看就能看出来,那种反胃的感觉,应该是相当难受。 事实上如果单纯只是被那些黑雾冲击过的话,应该不至于有这样的反应才是。知晓这一点的元鸿熙有些诧异地看着昊苍:“这是怎么回事儿?” “其实本来也没什么,”昊苍看起来相当虚弱地坐直了身子,有气无力地回答道,“这两个只是身上沾了点...好吧是很多脏东西,那东西是在黑雾中特有的,想必你也清楚,特别不好洗的东西。然后这两个家伙就被这位...”他伸手指了指站在一旁双手抱胸表示这一切跟自己无关的白渊,“用清洁术洗了一路。” “本来只是被抽了点能量,缓缓就能缓过来,以他那种清洗方式的话,这两个人今天还能醒过来我都觉得有些诧异了。”昊苍的声音顿了顿,看了一眼面色变得僵硬的元鸿熙,补充了一句。 “清洁术...是我知道的那个清洁术?”尤兰达开口了,她看着两个眼睛里都快要出现螺纹的家伙,一脸莫名地问道。 “应该是。”昊苍点了点头。 “可不要小瞧我啊!”一直假装自己是透明人的白渊忽然开口,对着昊苍有些不满地抱怨道,“什么普通的‘清洁术’啊,我那个可是‘加强版旋风清洁2.0’来着!” “他这一路都是这么个表现?”尤兰达的表情有些扭曲。 “...” 昊苍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有些无力地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那还真是辛苦了。”尤兰达给了昊苍一个同情的眼神,这一眼中蕴含的情绪实在是相当复杂,昊苍甚至都能从这里面体会出一点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来。 “这种情况应该计较的绝对不应该是这种事儿吧。”已经完美地避开了这两个头晕眼花的家伙的第一波喷射的阿贝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转过头来看着昊苍几人开口说道。 “那倒也是,”昊苍点了点头,又躺了下去,“那就还是先等他们缓过来之后再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现在这种情况,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不像是一个可以正常交流的情况。” “所以我们就一直在这里守着看这几个家伙的情况?”尤兰达挑了挑眉,“什么也不干,就硬是看着?” “我倒是也想干点别的,”昊苍瞥了她一眼,“但是你看看这几个家伙,你觉得我们还能做点啥?” “行了,眼下的情况也不是我们应该要着急的事儿了。”元鸿熙走上前来,相当贴心地揽住了尤兰达的肩膀,“再说了,就算真的他们能够交流的话,本身你也不太感兴趣的吧,最多也就讨论一下在那些黑雾里的经历罢了,也没有什么好听的。” “所以说你们这两个家伙是我最不想搭理的人啊。”昊苍摇了摇头,双眼放空地看向屋顶,“所以你们两个抓紧时间离开吧,快去做你们应该做的事情好了。” “催着我们走这算是什么意思啊。”尤兰达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毕竟她也算是清楚自己和元鸿熙一贯以来的做法实在不是什么可以拿出来认真显摆的事儿,就算是魅魔好歹也是知道大部分人所能理解的正事儿到底是什么的,她那胡搞瞎搞的日常,实在是算不上正事儿... 等到尤兰达和元鸿熙都离开之后,就连阿贝也撇了撇嘴拎着她那根头上隐约带着可疑的红色的法杖离之后,房间里只剩下白渊和昊苍两个清醒的家伙,还有两个正晕的昏天黑地的家伙,算起来的话,还真的就是之前那趟黑雾事件的当事人来着... “我说...”白渊抬起头来,看着纤尘不染的屋顶,“其他人知不知道你是‘监管者’这种事儿?” “应该不知道吧,”昊苍躺在一边,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的,“或者说,他们原来就没有‘监管者’的概念,但是也没什么差别了,他们想明白‘监管者’这种东西之后,想必很快就能联想到我的身上吧。” “其实你可以出去的吧,”白渊偏了偏头,“或者说,你那个落在外面世界中的身体,其实是可以自己移动的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昊苍抬了抬眼皮,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没有什么别的意思,”白渊转头看着地上有些虚脱的屠凌和邱郁,“只不过有些事儿,其实你是知道的吧,包括琉璃章灭族,还有之后六界中的不少事情。” “为什么这么说?”昊苍挑了挑眉,“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什么都知道的家伙?” “本来的话我还不是特别确定,”白渊的脸上带了笑意,“但是有时候装过头了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儿,你在这种方面撒谎的话,我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反正我在这里也没有被困太久。” “你这话听起来还真是相当不负责啊。”昊苍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平,“你说的也没什么问题,外面确实也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儿。这些年来,琉璃章甚至都已经全都死干净了,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追求之类的,好赖现在还是有一个责任背在身上,有个容身之处,这不也挺好的?” “说真的,有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有些看不懂你这家伙的想法,”白渊摇了摇头,“但是没所谓了,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怎样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我现在只是想要离开这里罢了,如果你要拦着我的话那也别怪我对你出手。” “拦着你这种想法我倒是不至于会有,”昊苍抬起一只手,冲着白渊的方向摆了摆,“别说拦着你了,恐怕以我现在的状态,根本不会是你们这三个人中任何一个家伙的对手吧。说来也有些可笑,活了这么多年之后,我现在才算是刚想明白为什么自己一直觉得不能让这里的所有人出去。” “因为那些产生了想要离开梦境世界想法的家伙,实际上都被或轻或重地侵蚀了。”白渊站在那里,看着窗外有些鸡飞狗跳的场景,“除了我们这三个完全是外来者的异类之外,那些产生了要离开亡灵国度,重回六界的人其实都已经算是那个邪恶灵体的载体了,我说的对吗?” “大概是这样吧,”昊苍仰躺在那里,视线没有聚焦,“最开始我变成‘监管者’的时候,虽然不清楚原因,但是一直有一句话在我的心里回响,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离开。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没有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把这当成了我被迫看守这里之后产生了逆反心理。到了后来我才想明白一件事儿,那个声音其实根本不是我自己的想法,而是那个将‘监管者’这个身份留给我的那个家伙留下的一句话...” “他留下的那句话是‘不要让她跑出去’,但是这并不说明只要看住了她的形体就能万无一失。之前你的分析其实没有什么问题,这片空间确实是被人为建造出来的,但是建造者根本就不是那个正在做梦的灵体,而是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像一团金色的火球一样的东西。这片空间,或许被称之为‘监牢’更合适一些,而我,也不过就是这个‘监牢’的看守罢了...” “事实上,正常的梦境世界,应该就是之前你说过的,看到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梦游的人,本来在梦境世界中所有的家伙都应该是那样的,因为那些所谓的居民,真正的来源根本就是那个邪恶灵体的梦境。她以梦境沟通最上层的神墓,将那些尸骸中的负面能量全都吸收到底层中去,想着要在能量攒够了的时候一举突破限制,从神墓中挣脱出去...” “而那些产生了毁掉亡灵国度回到六界之中的人,实际上是受了那个邪灵的影响之后才产生了这种想法的吧。”白渊挠了挠头,明明是推测的语气,但是听起来却异常笃定。 “这么说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昊苍抬起一只手臂,看着它无力地摔了下去,“那种人一般来说就是被那个邪灵在深层意识上进行暗示之后的产物。说白了,在所有的人都是意识产物的时候,总有那么几个是带着梦境主人本身真正的想法而出现的,体现在这里的话,就是在想方设法地毁掉梦境世界,或许他们自己以为自己这是在想办法逃离这个没有什么存在意义的世界,但是真相永远比他们想到的要残酷得多...” “如果他们真的能离开这个地方的话,那没准还真的是件好事儿。”白渊耸了耸肩,“但是事实上,想象总是比现实要残酷多了。” “确实,”昊苍微微转了下头,“在这片空间里,真正意义上能够以自己的‘本心’离开的人,也就只有作为‘外来者’的你们几个了。其他的人,在离开那个梦境世界的时候,不管他之前表现得和他在活着的时候有多相似,都会变成那个邪恶灵体的载体,通过那个已经逃逸出去的家伙,这个邪恶灵体就能得到彻底的苏醒与解放...” “现在你们所在的这片空间,在这个空间之内的所有的人,都是已经被侵蚀到了极为深层的程度 的家伙了,就算是你们刚刚看到的元鸿熙和尤兰达,甚至于阿贝那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家伙,都是已经被那邪恶灵体占据了心底的存在。我不愿意放他们回去的原因,与其说我不愿意寂寞孤独地活着,倒不如说我根本不敢把这些家伙放回去...” “那些所谓的‘尸体’,其实根本也就不是‘尸体’吧?”白渊叹了一口气,看着昊苍的眼睛,“那所谓的‘尸变’,其实只是你想出来的一个理由,我说得没错吧?” “事实上,要不是知道你不是这片空间里的人,我甚至想要杀了你灭口来着...”昊苍眯了眯眼,“虽说现在的我不一定能打得过你吧...” “实际上你应该也察觉到端倪了,就是那条狗,小黑。” “小黑...?” 白渊有些诧异,他又看了一眼昊苍,随后意识到了什么,突然开口说道:“其实...小黑的状况才是最正常的,其他人的情况才是不应该出现的...” “换句话说,正常的话,到这里的家伙,身上都应该出现‘腐化’的特征点,但是那种变异的趋势,似乎根本就没有蔓延开?”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昊苍晃晃悠悠地开口,“我之前也考虑过,是不是因为这些人有什么特殊之处才不会出现那种状况,但是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后来看到那条狗之后算是有了一点思路...” “是因为意识。虽说这些所谓的‘居民’都是那个邪灵的梦境产物,但是归根结底,这些家伙其实都是有本来的原型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那些出现在这个梦境世界中的人的性格都和他们生前是一样的,想来应该是神墓作为世界秘境的特殊之处吧。也正是因为这种情况,所以只要还在梦境世界之中,那个邪灵就不能强行改变这些人的思想。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梦境世界估计早就完蛋了,即便是神墓的限制再强悍,也没有办法同时抵抗得了将近千万的同心协力的提线木偶同时攻击。” “勉强算是个好消息啊。”白渊后退几步,整个人都靠在了墙上。 第一百二十章 后果 “那个邪灵估计只能控制得了那些已经没有什么意识,或者说个人意识相当薄弱的家伙,”昊苍稍微动了动,看上去似乎很是不舒服,“如果是在梦境世界中的话,能够操控的就只有尸体还有那些没有什么心智的灵兽宠物之类的,但是那种控制的力量并不算强,充其量也就只能让那些‘尸体’稍稍挪动一下,或者让那些灵兽宠物叼个纸条或者玩具的程度...” “之前我也跟你说过,这片空间的构建者根本就不是那个邪恶灵体,而是那个给了我作为‘监管者’的能量的家伙。其实这片空间最开始的位置根本就不是在这里,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一时间没有注意,这片空间就被她拉到了这里。想必是因为离她越近,她能控制着那些无意识的‘躯体’做的事情就越多。这听起来实在是不像一个好消息,但是却也能侧面反映出来,那家伙其实还没有完全醒过来,现在能做的事儿其实还是有不少的。” “你这家伙这话说得也有些过于乐观了吧,”白渊没有看他,目光飘飘忽忽的,不知道在看些什么东西,“说什么能做的事儿还有不少,但是真的算起来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啊?!” “没所谓了,”昊苍摇了摇头,“虽然没有办法在多做些什么东西,但是好歹也得要延长一下这个地方能撑住的时间才是应该要做的事情。说到底,这里的所有人不管有没有死,最后都会变成那副恶心的样子,然后烂在这片空间里,化为那个邪灵的养料。以这种形式死了的家伙,那可真就是彻彻底底地死掉了啊。” “听起来还真是让人有点难过啊,”白渊撇了撇嘴,“不过听你这话,似乎还有什么别的出路?” “能算出路?”昊苍笑了笑,“也不过就是稍微延长了一点他们的‘寿命’罢了,‘尸体’在回归雾气之前只要能把那玩意儿打成飞灰,就能重新回到上层的梦境世界,然后勉强地继续‘活’下去。” “重回梦境世界之后会发生什么?”白渊认真地看着,“那些人不是还会产生要毁掉梦境世界的想法?” “话也不用这么说,”昊苍挠了挠头,“我之前倒是也见到过,那个家伙似乎根本就没有在这片空间中的记忆,就好像经历了彻底记忆清洗,跟这片空间相关的东西,还有之前提到的那些所谓的想要毁掉梦境世界的操作和记忆,都会被清除掉。” “规矩听起来倒是听严苛的,”白渊站直了身子,敲了敲自己的脖子,“虽然我不确定这种操作到底有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实际作用,但是眼下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了。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想要让这片空间稍微稳固下来,让那个正在沉睡状态的家伙继续睡女也的大觉不要醒过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弄死其他的所有人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昊苍的声音懒懒的,还有些闷,仿佛是隔着一层什么东西说出来的话,“区别就是杀完了那些人之后,还得点把火给他们送走,烧得一点痕迹都没有的那种才是最好的。” 白渊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显然对昊苍这种用相当懒散的语气说出极为可怕的话的能力相当震惊:“所以说,如果我们想要离开这里的话,还要把这里的人全都杀光的意思?” “留下几个陪我也不是不行,”昊苍歪了歪头,“就像尤兰达和元鸿熙,还有阿贝这三个,最好就不要动了吧,这三个家伙也不是什么轻轻松松就能对付得了的人,所以大可以放着不管,杀掉其他人就可以了。” “说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你这话听起来还挺吓人的,三十听起来的话,还有种莫名其妙很舒服的感觉,”白渊挠了挠头,“总觉得能说出这话来的才是真正的琉璃章啊。” “少挖苦我了,”昊苍撇撇嘴转过头去,“我知道琉璃章在你们这些人之中风评实在是太差,但是也没必要把所有的琉璃章都看成是同一种性格的家伙啊,你这种刻板印象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喂!” “反正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白渊耸了耸肩,“更何况就冲你刚刚说出来的话,你跟那些已经死掉的琉璃章也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你可能还稍微存了那么一点点良心,好歹还知道护着自己的朋友来着。” “朋友?”昊苍一愣,随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如果是这么想的话,我也不能说些什么。但是如果说他们是朋友的话,那未免也有点太肉麻了,我现在已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了。” 这话说着,昊苍夸张地搓了搓自己的光溜溜的手臂,那上面根本看不到一颗他说的那所谓的“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家伙哪儿来的起鸡皮疙瘩这种天赋,”白渊咧了咧嘴,“罢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吧,总归到底是怎么个想法,你愿意骗我,但是不管怎么想都骗不了自己才是。” 昊苍一怔,他微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良久之后,轻笑一声:“朋友吗?还真是一个新鲜的词儿啊。” 虽然这样想着,但是应该要做的事儿昊苍还是一点都没有耽搁。在刚回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灵力就已经放了出去修补房子周围各处受到了昨晚的那些黑色雾气侵蚀的边边角角,即便是最微小的地方也绝对不能放过,不然的话,那些黑色的雾气就有可能在这个晚上借由那些被侵蚀的角落在他的防护结界上钻出一个空子来。 如果真的发生那种事儿,那可真是太不幸了。 在这片空间之中,除了昊苍以及新来的白渊三人之外,几乎没有什么人对那些黑色雾气有很强的抵抗能量。在那些雾气侵蚀之下,基本上也就只有阿贝他们三人能抗住的时间稍微长一点,但是也抵抗不了太长时间,故意半晚上不到就能开始转化“尸变”了。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那么现在这片空间里的家伙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甚至于就连这片空间都有可能被直接摧毁。 到那时候,这件事儿的棘手程度就不是昊苍自己能解决得了的了。 说起来,其实本身说起这件事儿也能算是昊苍在算计白渊他们这几个人了,因为如果真的只是单纯地想要离开这个空间的话,其实根本用不着想那么多有的没的,毕竟他们几个都是外来者,真的想要离开这片空间的话,虽然要多花一点力气,但是根本不是昊苍能拦得住的事儿。 昊苍是在赌,赌这几个人对神墓里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的重视程度。他其实也清楚,自己召出来的那个蹩脚的理由其实根本就禁不得推敲,白渊甚至载多问两句的话他就编不出什么别的理由来了。想必白渊也看出来这一点了,毕竟这个家伙算起来,还真的能算是现在的六界之中排在前列的生意人,这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的话,那就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但是白渊停下了,他没有再问些什么,似乎在他的眼里,知道这些就已经足够了,昊苍心里清楚,这与其说是白渊懒得深究,不如说他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这个家伙,倒是难得地算是一个相当正派的生意人来着... 因此在昊苍的脑补之中,白渊的形象无形中高大了不少...虽说本来这家伙给他的印象似乎就是很不错的样子... 尽管白渊自己并没有想那么多... 只不过经过了之前的那一趟,昊苍只觉得自己现在更加虚弱了,如果说原本的他就好像是一支蜡烛的话,现在他感觉自己这根蜡烛的旁边竖起了一把蒲扇,被那蒲扇扇出来的风不停地打在本就微弱的火苗上,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昊苍清楚这种状况的来由,说到底也不过就是因为他又跑了一趟黑雾范围而已,对于白渊这种本身灵魂稳固的家伙来说,往那里去一趟自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除了那奇奇怪怪的性格变化之外),但是对于本来灵魂就虚弱的昊苍来说,这无异于是一场灾难。更何况那些黑雾,以及黑雾中的那个邪灵,对自己这个“监管者”可算得上是痛恨至极,每次被它们扔出来都会导致他的灵魂出现不小的损伤。 虽说慢慢调养的话还是能稍微恢复过来,但是现在这种情况对于他来说实在是一个相当危险的时间段,一个不小心的话,甚至会出现当场消散的凄惨状况... 虽然因为之前那颗金黄色火球赋予的能量和任务还会强行把他拼凑起来,但是那种消散又凝聚的感觉...实在是相当难受啊... 描述起来的话,就有点像是被人从头到脚把所有的骨头都打碎之后再一点一点地重新拼起来,在这过程中的时候不仅不打麻药甚至还给你来点兴奋剂什么的,让你的感官更加敏锐...唯一还能算是好消息的是这个过程相当快,毕竟那个大火球想必也考虑过万一那个邪灵打碎了昊苍之后瞬间逃脱的可能,这种情况自然是要速战速决来着...因此这种相当折磨人的过程几乎快到不到半个呼吸的时间就能完成,虽说在昊苍自己的体感时间中,这个过程被拉长到了半个时辰... 这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在灵魂消散的过程中体感速度延长,这个规则是世界本源定下的,也不知道这种相当折磨人的特性搞出来是不是为了报复社会的... 其实在之前这些年里,昊苍已经有两次消散重组的经验了,第一次就是因为进那片黑雾里把元鸿熙找回来,还有一次是因为尤兰达和阿贝互丢大型法术开玩笑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砸他身上当场给他送走了... 从那之后昊苍就明白女人打架的时候,男人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这一点他和元鸿熙达成了共识,虽说尤兰达和阿贝不是真的在打架就是了... 昊苍的脑子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浮现出来,他的分身慢吞吞地从房间外面检查过一圈之后,又从正门处走了进来,顺着楼梯就往上走去。 分身昊苍走的速度极慢,他极为谨慎的检查着楼梯周围,看起来似乎跟之前一样,根本没有什么问题。 那么这两个家伙...到底是怎么从这个房子里被那些黑雾直接卷走的呢? 思索着这个问题,分身昊苍站在了他最开始的时候给屠凌和邱郁安排的房间处,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之后,抬脚走了进去。 这两个房间他之前和白渊进来查看过,根本没有什么异常的状况,现在再仔细检查一下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难不成那几个被折叠的房间里出现了什么问题? 这样想着,昊苍从这个房间之中退了出去,站在房门面前,拨动了门把手上面的名牌。 弥漫着暧昧气息的写着“尤兰达”名字的紫色房间,这里面也是,除了那些让人无法忽视的淫靡气息之外没有什么异常,昊苍僵着一张脸从房间里退出去,伸出有些哆嗦的手拨动了名牌。 房间中传来“喀啦喀啦”的轻响,昊苍木着一张脸,根本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尤兰达搞的房间里,自己折腾出什么声音都不奇怪,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那是在房间角落里的一副悬挂起来的锁链,具体作用嘛...只能说魅魔玩的就是花。 名牌转动,停在了“阿贝”这个名字上,昊苍觉得自己一点都不想打开这个房间,至于原因... 昊苍看着刚打开门就从房间门口“流”出来的一大堆金币,眼角狠狠得抽了抽——又变多了...这头母龙到底是从哪里搞来这么多金币的啊喂! 带着这样的想法,昊苍好不容易将那些快要溢出来的金币重新塞了回去,努力关上门,从门缝里将那几枚老是往外跑的金币塞了回去,然后就用力拨动了名牌。 这一次,昊苍感觉到了不对劲。 第一百二十一章 肉瘤怪物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来源其实是时间间隔。这种仿佛一个轴一样将几个不同的空间用一个简单的小机关进行控制的方法实际上是昊苍的天赋能力的一种,但是这并不代表昊苍这么搞的时候,一点都不注意几个空间的分部间隔。 恰恰相反,昊苍这个人可能在别的什么地方粗糙一些,但是但凡是涉及到空间,这个家伙就好像打了兴奋剂一样,根本不可能做那种不注意细节的事儿。 因此这几个客房的空间在昊苍做出来的时候,特意将所有的空间的间隔搞得一模一样,如果按照顺序转过来的话,绝对不可能出现等待时间不一样这种事儿。 但是这种情况,它偏偏就发生了。 名牌在转动的时候没有什么涩滞之感,但是元鸿熙的名牌都转出来将近三个呼吸之后,阿贝那个装满了金币的空间才“吱呀吱呀”地转走,昊苍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门后一闪而过,但是在这种空间转换的时候,那扇门关得结结实实,根本打不开。 昊苍恨恨地锤了一下门,他现在几乎可以肯定,昨天晚上,邱郁和屠凌失踪的原因就在自己刚刚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但是眼下他没有什么办法,以他现在的灵魂强度,强行开启空间裂隙的话,恐怕够他溃散重塑三次的,这种事儿,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 房间恢复了安静,昊苍伸手拉开房门,眼前还是那个艰苦朴素到仿佛贫民窟一样的房间,唯一的区别就在于,房间里,多了点东西。 昊苍的瞳孔紧缩,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个东西,虽说只是灵体形态,而且还只是一个分身,他的额头上还是冒出了大片的冷汗。 那是一副身体,确切的说已经不能还算是身体了,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团在漆黑腐烂的躯体上变异生长出来的恶心肉瘤,上面满是浓稠的体液,看上去粘稠又恶心,是足以上人把隔夜饭吐出来的程度。 在那具已经深度腐化变异的身体上,那些看起来恶心到要命的肉瘤仿佛还活着一般在跳动着,仿佛那是心跳一般。昊苍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能感受到,在这个躯体之上,是浓郁地几乎能够使人窒息的邪恶力量。甚至于和那个邪恶灵体比起来也只不过是稍稍弱了那么一线。昊苍并不清楚那个恶心人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只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怪事儿,十有八九跟这个家伙有关系。 昊苍眯着眼睛,他犹豫了片刻,还没有想好是要继续往前走还是要怎么样的时候,一旁突然有人探出头来。 “啧,这东西,看起来还真是恶心啊。”白渊在昊苍的身后,摇着头感叹道,“你们这里居然还有人有这种癖好,真是...啧啧啧。”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昊苍一惊,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他记得刚刚的时候白渊还在楼下的,怎么突然就到这里来了? “这种事儿就没什么再汇报一次的必要了吧,”白渊咧了咧嘴,“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也不清楚,”昊苍懊恼地转过身去,既然都已经走进来了,那就没有必要一直藏着掖着的了。他定了定神,朝着那团看起来就让人觉得相当恶心的肉团走去,“现在唯一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东西应该跟你那些同伴失踪有割舍不开的关系。” “所以说这种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事情就没有什么必要说了啊。”白渊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紧张感,“只不过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东西能丑成这个样子...” “现在是给你惦记这东西高矮胖瘦,是美还是丑的时候吗?”昊苍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不知道为什么,那声音听起来似乎是有点闷闷的。 “要是不关注这个的话实在是很难收场。”白渊摇了摇头,也跟在昊苍的身后走进了房间之中,他微微抬头看着房间中央的那团还在蠕动的肉团,撇了撇嘴,“还真是让人不爽啊,这东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啊?!” “你问的这个问题,说实话我也想知道。”昊苍微微压下身子,后背绷直,手上缓缓地出现了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刀,刀身长三尺三寸,是一把细平脱横刀,刀身的宽度和长剑差不多,要说区别的话,可能就是长刀只有一边开刃了吧。 就在昊苍的声音落下的时候,他几乎同时用力一踏地面,朝着那团恶心的肉瘤飞扑而去,长刀上闪烁着金色的光辉,在昊苍的挥舞下显得熠熠生辉。还在空中的时候,昊苍便强行调整了姿势,以一种极有冲击力的方式,一刀朝着那团肉瘤砍去。 那一刀并没有真的砍到那团肉瘤的身上,因为就在那刀将要劈下去的时候,那团肉瘤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把剑,将将好地挡住了昊苍的攻击。 昊苍的瞳孔微微收缩,借着那一击的反震力量向后跳去,轻巧地落地的时候,昊苍脸上的凝重之色,看起来似乎是更重了。 这一点自然也落在了白渊的眼中,她看了一眼昊苍,又看了一眼一直没有动作的那团“肉瘤”,一时间根本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你是...”昊苍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似乎是是想要那团肉瘤回答自己什么,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等到,那团肉瘤发出了呜呜咽咽的声音,看起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因为他现在这一副已经把自己的喉咙发声器官搞坏了的模样,就算真的是什么还保持着理智可以交流的家伙,现在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了吧。、 然而昊苍却没有着急,一副愿意听他继续慢慢说的意思,这一点让白渊觉得尤为奇怪,那家伙看起来就是一个完全不能交流的,彻底被侵蚀的家伙,到底有什么能让昊苍突然间这样...失态? 对的,没错,昊苍现在的状态就是只能用“失态”两个字来形容,白渊甚至能明显地从昊苍那有些单薄的背影中看出一丝丝的凄凉仓皇的意味儿,就连白渊自己都觉得有些诧异,这种情况,按理来说是绝对不应该出现在昊苍这么一个已经在这片空间中生活了几万年的“监管者”的身上才是。 但是这种情况就这样明白无误地发生了,就在白渊的眼前,甚至于昊苍这个家伙都已经不屑于来稍稍掩饰一下自己的失态,显然这种情况发生并不能只用单纯的“意外”两个字来形容概括。 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白渊将视线转投向房间里那团看状态很像是站了起来的肉瘤,这个看起来已经被彻底侵蚀了的东西,应该...是昊苍认识的人? 看昊苍这种震惊程度来看,这个家伙...想必不是外面整天在赌坊里到处乱混的那些家伙,那么这一团...应该就是这个房子里住着的几个家伙其中的一个。 想到了这一点的白渊只觉得自己有些毛骨悚然,他看了一眼昊苍,发现后者也是同样的一脸肃然,不知道为什么,在这种相当严肃的场合,白渊却有点想笑。 大概是因为真的算起来的话这个家伙也太可怜了吧,白渊这样想着,估计在这片空间里待着的这些年,昊苍能够还算健康快乐地活着,跟那几个家伙绝对有着无法分割的关系吧。 这样想着,白渊忍不住点了点头,如果真的是这个样子的话,那现在知道了这种事儿,他未免也有点太惨了。 我把你们当亲人但是你们都拿我当外人这样的感觉,可是相当地不好受。 那团肉瘤还在蠕动,看起来好像是要朝昊苍的方向走过来。昊苍脸色都变了,白渊站在昊苍身后半步,甚至都能感觉到身边这个半透明的家伙有那么一丝丝颤抖的感觉。 白渊摇了摇头,转过身去,不忍心在继续看下去。太惨了,实在是太惨了,接下来的展开是不是就该昊苍一个传讯将将那些被阿贝追着到处乱跑的家伙召集起来,然后一起把这里推平来着... 虽说这个设定有些老套也有些俗套,但是现在似乎有不少天界中人真的在意这种事情。以多打少这种事儿,在琉璃章的作战方式里实在是相当常见了。 当然,多少这种事儿拿出来说的话,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了。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并没有给昊苍召唤那些乱糟糟的,被阿贝像撵鸡一样追着到处乱跑的家伙们的时间。那团看起来相当恶心的肉瘤行动的速度一点都不慢,还没等昊苍的手摸到自己的传讯灵珠,一坨勉强能辨别出来是手臂的东西已经伸到了昊苍的面前。 昊苍一愣,最先引起他注意的自然不是那个手臂一样的东西,而是在那几乎已经看不出手臂形态的东西缓缓地张开,一枚看起来相当破旧的徽章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那个“手掌”之上。 那徽章上锈迹斑驳,隐约可以辨认出那是一个圆圈,最上方是两个凸起的三角形小角,圆圈的上半部分是镂空的,下半部分则是实心的,上面雕刻了一个已经快要看不出形状来的柱状物体,那柱状物上似乎还有隐约的凸起。而在那徽章的最下方,一条金属链一样的东西垂在那里,看那形状的话,好像是在模仿...一条尾巴? 在看到那个徽章的时候,昊苍整个人就呆住了,他有些木呆呆地站在那里,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家伙。 那团“肉瘤”见他这个样子,发出了“嗬...嗬...”的声响,那声音嘶哑难听,仿佛是猫爪子挠过瓷砖墙壁一般,白渊只觉得后背上的冷汗一刹那间全都冒了出来。 然而昊苍却没有任何过激的行动,他沉默着,伸出手去,拿过了那团肉瘤手上的那枚徽章,小心翼翼地收好,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很是伤感。 那团肉瘤看到昊苍将那枚徽章收起来之后,从那本就嘶哑难辨的嗓子中硬是挤出了“吼...啊吼...”这样的声音,白渊有些诧异地看了那东西一眼,ta...是想表达“好”的意思? 昊苍没有再说些什么,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更为严峻,手上的刀也重新燃起了金色的光芒。这一次那金色的光芒更胜,那澎湃的能量甚至在那把刀身上形成了火焰一般的能量波纹。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渊觉得那团肉瘤...似乎是...笑了? 这种感觉实在是有些荒谬,毕竟那团肉瘤聚合体都已经快要看不出来是个人的形状了,还要硬是在那张根本找不到在哪里的脸上看出笑意,这种事儿,真是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相当离谱。 但是这种感觉就是来得莫名其妙,白渊甚至还感觉到了那抹笑容背后的意义,似乎是...解脱? 白渊还没有想明白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那团肉瘤“眼睛”的位置陡然冒出炽烈的红光,伴随着那红光亮起,那团肉瘤发出一阵刺耳的咆哮声,ta仰天长吼,之后便朝着白渊和昊苍所站的地方迅速地扑了过来。 昊苍眼疾手快,在往旁边一闪的同时,一只手按动了房间里唯一一个能算得上是装饰品的花瓶。以极快的速度在那花瓶之上连点三下,一道白光闪过,那光芒耀眼得白渊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有些愕然地发现自己显然已经出现在了另外的地方。 对于空间转移法术这种东西,白渊还是清楚的很的,但是现在他能百分百确定现在他所处的这片区域之中根本就不是昊苍发动了空间转移法阵把他们弄到了一个随便打都不会造成什么太大损失的战场,而是根本就是来到了另外一个空间。 第一百二十二章 灭神雷 昊苍最开始发动的那个东西,绝对不会是什么预设的空间转移法阵。白渊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和之前自己所在的空间的联系有些模糊,但是也不是做不到从这里直接回去,因此白渊也算是放下了心中的担忧,转而关注起了昊苍和那团肉瘤的争斗。 昊苍眼中的金色光芒几乎要变成实质,刀身上燃烧着的金色火焰飘荡而起,仿佛一条活着的火龙一般在昊苍的周围盘旋了一圈,看起来倒真有几分火神下凡的意思,只不过昊苍这个“假冒伪劣”的火神,跟真正的正牌火神的火焰颜色差别相当大。 在来到这里之后,那团肉瘤也变大了好几号,攻击方式杂乱无章,看起来似乎每一拳出击的力气相当大,但是实际上那些几乎可以一眼辨别出攻击方向的手段根本没有办法伤到昊苍,甚至于连昊苍的头发丝儿都碰不到。 肉瘤看起来似乎相当愤怒,他仰天咆哮一声,一圈圈犹如实质性的音波从他的身上荡漾开去,朝着周围蔓延开来,昊苍的眼神一凛,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在那音波即将要打到他的身上的时候,他陡然一声暴呵,一柄燃烧着金色火焰的长刀用力地劈在了那道朝着四周蔓延,甚至于还要对自己进行攻击的音波。昊苍身上的衣裳也因为这一击而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仿佛那并不是一件长袍大袖的衣衫,而是一面鲜明的旗帜。 一击打碎那道音波攻击之后,昊苍继续拎着把长刀朝着那正在收力状态的肉瘤冲去,而后高高地举起自己手中的长刀,一个跳劈就要把那把长刀狠狠地戳进那团肉瘤的脑袋里。 肉瘤怪物“眼”中的红色光芒更加炽烈了,仿佛得了红眼病一般。他暴怒地锤了锤地面,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变成了他的仇视对象。他看着昊苍从上方出现,抬起“头”,张开“嘴”,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口子,昊苍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稍稍避让了一下自己的要害部位。 虽说对于一个软体动物来说,具体要区分自己的要害部分其实并没有什么意义,毕竟是一只琉璃章,但是也会懂一点基本法来着,比如这一位,真正的能够一击致命的方法其实不是很多,但是真的要算起来的话,只要能强行打碎他的灵体就可以了。 但是显然这种“只要...就可以了”的简便做法并不能吸引那个肉瘤怪物的注意力,或者说现在的这团肉瘤怪物就好像是疯了一样,没有任何理智可言,唯一能做且要做的事儿就是把自己面前的家伙全都撕碎。 然而一个没有理智,只知道如同疯狗一样咬人的怪物注定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昊苍在这团肉瘤怪物的面前辗转腾挪,看起来相当轻松地在肉瘤怪物每一次出拳的空隙中游走,仿佛是猫戏老鼠一般。 一直打不到实体,每一次出拳都打在空气之中的肉瘤怪物看起来耐心相当有限,还没等昊苍继续周旋太久,在一声凄厉的长啸之后,那个肉瘤怪物的身上流出大片黑红色的血液,就连那看起来隐约像是“五官”的缝隙和孔洞中都开始流出黏腻的黑红色血液。那些血液在肉瘤怪物的身上缓缓流淌,没有一滴是落在地面上的。肉瘤怪物身上的那些蠕动的肉瘤以一种看起来缓慢,但是实际上相当迅速的方式将那些黑红色的血液全部吸收掉,然后那团已经看不出是个人形的肉瘤怪物开始了蠕动,那些血液渗入那看起来相当恶心人的外表之后,他身上的肉瘤似乎...小了一点点? 白渊有些诧异,但是这种情况也不算出乎意料,毕竟在那些黑雾还有负面能量的影响下,即便发生什么特殊的异变都是正常的,在白渊经历了之前那些事儿之后他觉得都可以,全都可以,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那些肉瘤变小之后,那个肉瘤怪物的速度和灵敏度明显提高了不少,但是对于昊苍而言,只是更敏捷了一点,根本算不上什么事儿...个鬼啊! 只有真的在面对那家伙的拳头的时候才能明白能够在那种争分夺秒的情况下保证自己不被击中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儿,困难到昊苍都觉得自己快要出汗了。 然而眼下根本没有什么抱怨的时间,敏捷度提升之后的这团肉瘤怪物的攻击能力明显也上了一个台阶,甚至于有几次昊苍都觉得那拳头几乎马上就要打到自己,那些肉瘤带起的拳风将他的衣裳吹了起来,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侠者风范。 昊苍知道自己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从目前的状况来看,想要单凭他现在的力量将那怪物弄死的话,根本就不是什么现实的想法。最开始的时候昊苍还考虑过拼一把能量总量,强耗一波之后抓破绽决定战局,谁能想到这个家伙是用肉搏的呢?要是再消耗下去的话,第一个倒下的人绝对会是昊苍自己,再耗下去要不妙的,非常不妙的。 昊苍这样想着,观察面前的肉瘤怪物更为仔细了,在他看来,他现在能做的事情,也就只有在极短的时间内找到这个怪物的弱点,然后一击必杀。 想着想着,昊苍忍不住有些分神,真要让他对面前这个家伙下手的话...还有那么一点不忍心?也正是因为昊苍一时之间的走神,他被那肉瘤怪物击中,硕大的拳头砸在昊苍的肚子上,将他整个人都给打飞了。 昊苍只感觉到一阵剧痛,仿佛自己的身体一点点碎裂了,又有几辆压路机在那些碎裂的东西上面来来回回碾压了好几趟。之后昊苍只觉得一阵酥麻之感,而后那种剧痛又冲洗回到了昊苍的身体上,那种又痒又疼的感觉,应当是相当酸爽,证据就是昊苍自己本人都忍不住叫出了声。 伴随着一阵相当惨烈的叫声,昊苍被那一拳打飞了出去,落地的时候甚至还在地面上弹了两下,看起来属实有些滑稽。 昊苍躺在地上缓了片刻之后,身上的那种剧痛才算是彻底消失,他用那把长剑撑着地面站起来,“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下挨得可真够结实的,要不是他还有复生的能力,恐怕当场就要交待在这里了。 白渊却是没有什么心思去管被一拳打飞出去的昊苍到底怎么样了,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肉瘤怪物将昊苍打飞之后,一步不停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冲了过来,一副“马上就要给你打出翔来”的凶神恶煞模样,看得白渊一阵发愣。 呆愣的时间并没有多久,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那个肉瘤怪物已经冲到了白渊的面前,人未到味儿先至,白渊只闻到一阵相当难闻的臭气,这种臭气他实在是相当熟悉,之前去那片黑雾覆盖的范围中找邱郁和屠凌的时候,那个邪恶灵体变成巨人模样的时候,他闻到过差不多的味道,现在这个味道跟那时候的味道比起来,那可真是好闻多了。 白渊看着咆哮着冲过来的那个怪物,轻笑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在往后退的同时,身上泛起了丝丝闪烁着星光的能量。拜最近的这两次几乎是完全附身形态的乾所赐,现在白渊对于那种星光能量的运用实在是越发得心应手起来,最明显的地方就是现在他不用刻意地强行调动那种能量伴随自己的动作运行,现在那些星光能量就如同他自己的那些灵力一般,能够相当自觉地在他的身体内运行流动。虽说真正到达和乾一样的状态,也就是那种如臂指使的状态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但是以他现在的水平,对付这么个衍生物,应当算是绰绰有余了。 暗自计算了一下自己获胜的把握的白渊忍不住嘴角微勾,在躲开肉瘤怪物的攻击的同时,白渊反手掐了一道法诀,一道碗口粗细的黑色雷霆狠狠地落下,朝着白渊手指的方向劈去。 昊苍用刀撑着自己站起身来,看着白渊唤出的那道黑色雷霆忍不住有些咋舌。黑色的雷霆,又称“灭神雷”,顾名思义,这种在世界本源能量最深处所诞生的雷霆对于修者的精神来说是一种极为可怕的能量,通常情况下只在晋入帝境的最后一次天劫的时候出现,威力极为强大,即便是已经成功铸造金身的修者,一个不小心也有可能形神皆灭,连一丝痕迹都不会留在尘世间。 即便是见多识广如昊苍,之前也从来没有见到过有人能够操纵那种黑色的灭神雷,这也侧面反映出了这种东西到底是有多么可怕。 而白渊...这个看上去不过也就活了三千年不到的小家伙,到底是怎么修行的? 昊苍百思不得其解,但是倒是确认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这个家伙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要不然,光凭自己现在脆弱成这个样子的灵体,在灭神雷之下都坚持不过十分之一个呼吸。昊苍一点都不敢拿自己去赌那种复生的机制在灭神雷之下到底有没有用处,至少肯定不能在这时候尝试这种事儿。 但是白渊显然没有注意到昊苍在想些什么,他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个肉瘤怪物,心中冷笑阵阵,灭神雷一道接一道,仿佛不要钱一样狠狠地砸在那个肉瘤怪物的身上。每一道漆黑的灭神雷砸下来都会让ta的脚步踉跄一下,稍稍减缓ta朝着白渊冲击的速度,接连几道灭神雷砸下来之后,ta的身上开始冒出一阵阵黑色的烟雾,一股腥臭的焦糊味儿逐渐蔓延开来。这种味道闻起来比最开始的那种臭味儿还令人作呕,白渊甚至觉得自己眼前都有些发黑。 经过了白渊用灭神雷拖延的这一小段时间的缓冲,昊苍算是勉强恢复了一点状态,虽说还是不能算是完美状态,但是至少经过了刚刚那次复生之后,不至于再被一拳打倒了。 而也就是在昊苍被一拳打飞出去的时候,他也找到了那个肉瘤怪物的薄弱之处,接下来要做的事儿那可就相当显而易见了。 在那肉瘤怪物的“脑后”位置,有一块颜色明显与周围不同的小凸起,虽说那肉瘤怪物看起来没有丝毫理智,每一次攻击也没有什么章法可循,甚至可以说完全是在乱打一气,但是昊苍能够看得出来,那个肉瘤怪物非常小心地在保护着那块凸起的位置,按照正常的逻辑来看,那块地方应当就是ta的薄弱之处。 昊苍提了口气站起身来,冲着白渊的方向扬声喊道:“拖住ta!” 白渊朝着昊苍的位置看了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又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面前的肉瘤怪物上,召唤灭神雷的法诀也被他挥手散去——看昊苍的模样,显然是已经想明白了要怎么对付这个家伙,如果再继续用灭神雷轰下去的话,应该大概也许有极大的可能会误伤友军... 以昊苍现在的状态,即便是那灭神雷被削弱个上百倍砸在他身上,估计都有可能当场暴毙...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白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昊苍已经绕到了肉瘤怪物的后方,身上和刀上金色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一副潜行的样子。 白渊摇了摇头,他一点都不觉得昊苍的所谓“潜行”有什么用,对于这个肉瘤怪物而言,琉璃章的天赋潜行未必真的有什么作用。 这一点不光是白渊明白,昊苍自己其实也是明白的,这个肉瘤怪物似乎对自己周边范围内的东西感知相当敏锐,唯一的问题就是自身灵活度不够高,打不到人... 但是昊苍需要的也不是真的直接潜行靠近干掉ta,他只想尽可能地靠近这个家伙,在不引起ta注意的前提下尽量缩短距离,以求能达到一个出其不意的效果。 白渊手上的攻击没停,昊苍也在渐渐逼近那肉瘤怪物的身后,在离那肉瘤怪物还有丈许左右的时候,昊苍停下了脚步,再往前走的话就要进入那怪物的感知范围了,接下来要做的事儿,真要算起来的话实际上还是相当危险的。 本身那些被侵蚀的怪物的实力就会得到大幅度提升,这家伙原本没被侵蚀的时候实力也是相当强劲,如果一个不小心失手的话,等着他的可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但是眼下显然也没有什么别的法子,昊苍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里的长剑,脚下猛然发力,如同一阵旋风一样朝着那只肉瘤怪物“脑后”的异色凸起冲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 错了 等到那肉瘤怪物意识到不对劲转头回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昊苍极为敏捷地躲过了那怪物背后长出的由肉瘤堆叠而成的“手臂”,稳准狠地将那把长刀捅进了那颗异色的凸起之中。 肉瘤怪物的行动瞬间停了下来,ta仿佛跪下一样突然矮了一截,发出了一声听起来有些撕心裂肺的嘶吼,仿佛充斥着极端的痛苦。昊苍趁着这个肉瘤怪物没有心思追击自己的时候迅速地从ta的背上跳了起来,稳稳地落在白渊的身边。 “你确定你刚才戳的地方有用?”白渊皱紧了眉头,看着那个状若癫狂的肉瘤怪物,“我怎么感觉到...这家伙似乎还变得更强了?” “按理来说应该是有用的,”昊苍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觉得有些诧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像是...变得更强了?” “所以说我就觉得你挑的那个地方应该不对劲,”白渊往后跳了一步,躲过了那个肉瘤怪物无意识的乱挥攻击,“你看这玩意儿现在有消停的趋势吗?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东西?你砍的那个其实是这家伙的开关吧?!” “这个还...真有可能...”昊苍有些狼狈地往后跳着,看起来一点都不如白渊轻松,“这个家伙看起来...是进入了狂暴状态!” “所以说你这家伙就不能靠谱一点吗?”白渊一边闪躲一边不忘冲着昊苍喊,“好歹真的研究明白了再动手啊!” “我觉得我研究的还挺明白的来着,”昊苍虽然狼狈,但是好歹也是将那狂暴中的肉瘤怪物的刚猛但是杂乱无章的攻击躲了过去,还有心思跟白渊对喊聊天,“而且你有没有感觉到,这个家伙现在的状态?” “有什么变化吗?”白渊看了一眼快要打到自己面前的拳头,“更大号了?” 这倒是真的,自打昊苍将那柄长剑捅进这家伙脑后的那块异色凸起之后,这个肉瘤怪物就一边嘶吼着一边涨大,原本就有丈许高的怪物,现在的体型又大了一圈,站在这家伙身边的时候还真有遮天蔽日的感觉。白渊甚至感觉到,这个家伙现在的体型,比之前他在黑雾中看到的那个巨人形态的邪恶灵体还要庞大。 差别就在于那个邪恶灵体即便再暴虐也还能明显地辨别出来那是个人形,而且还是个女人,而这个肉瘤怪物,在ta的体型变大之后,就更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东西了。 层层叠叠的蠕动的肉团上延伸出来四条沾满粘液的“手臂”,说是手臂,要是形容起来的话,其实更像是章鱼的腕足,那四条“手臂”上堆满了令人作呕的肉瘤,粘稠的液体从那“手臂”上缓缓滴落在下方那只能用一堆来形容的恶心肉块上,那看起来仿佛是已经腐烂了一半的尸体的“身体”上散发着浓郁的臭气,有些发白的肉浸泡在黑红色的粘液中,看起来格外渗人。在那堆肉块的顶端,有一个勉强能认出来是圆形的东西在晃动着,足以三百六十度旋转的圆形看起来格外诡异。那应该是这个肉瘤怪物的脑袋,在那脑袋上,从两个明显已经不对称了的洞里亮起了猩红的光芒。 凄厉的惨叫声从这堆肉块的身上传递出来,根本找不到发声器官的家伙干脆放弃了正常出声,这就导致了那种凄厉的声音仿佛是从这堆肉块的各处散发出来的一样,走得稍近一点甚至都能听到那些肉块蠕动的声音混杂在那惨叫声中,听起来让人觉得更诡异了。 不知何时,这个肉瘤怪物的攻击停了下来,昊苍躲过了朝他喷射而来的黑红色粘稠液体,站在了白渊的身边:“你有没有感觉到,那种愤怒...和悲伤?” “愤怒这个就没必要提了,”白渊皱了皱眉,“这种东西,哪有不愤怒的。只不过你说的悲伤...?确定没有搞错?” “虽说琉璃章本身对于情感的感知不怎么敏锐,”昊苍转过头去,看着那团已经安静下来的肉瘤怪物,“但是现在这里好歹也是我的本命空间,对于在这里面的人,我的感知向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所以你就这么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扯进你的本命空间里来了?”白渊挑了挑眉,注意到了昊苍话中的疑点。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昊苍耸了耸肩,“再说了,现在是计较这种事儿的时候吗?你倒是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啊喂!” “我这不就是问一句,”白渊笑了笑,转过头去,“不过你说的也没错,在你的本命空间里,倒是不担心这家伙会有什么难以控制的举动。至于情感...悲伤么...” 白渊安静下来,昊苍也没有什么动作,一时间整片空间里只剩下肉块蠕动的声音和粘液低落的声音,偶尔能听到从那堆肉块中传出类似于“呜咽”的声音,在这一片黑沉沉的空间中显得格外诡异。 白渊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情,他转头看着昊苍,脸上的表情相当认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什么?”昊苍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得有点懵。 “关于这东西,”白渊指了指那团蠕动中的肉瘤怪物,“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没有跟我说?” “这种事儿告诉你其实也没有什么意义,”昊苍闻言一愣,苦涩地笑了笑,抬起头来长叹出声,“罢了,其实就算不告诉你的话,你应该也猜到了吧。” “只是有个大致的范围,但是并没有确定是谁,”白渊摸了摸鼻子,脸上的表情从容淡定,“说起来,本来能猜的人就不多,不是吗?” “我就知道,”昊苍苦笑着摇了摇头,“这种事儿,在你知道了我真正的身份之后自然也就没有了什么瞒着的意义。你没猜错,这个家伙就是之前你看到的那三个人其中之一。” “元鸿熙?”白渊瞥了一眼昊苍的表情,即便是他不回答,他也看出了那其中的意思。 “为什么不猜其他两个人?”昊苍没有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转过头,看着白渊的眼睛,笑着问道。 “那两个是女的,”白渊回答得相当坦诚,“我觉得先从少一点的开始猜比较好。” “还真是简单粗暴的理由啊,”昊苍摇了摇头,轻轻地笑了起来,“没错,这个就是元鸿熙,最开始被关在这地方的元鸿熙。” “所以上面那个看起来正常的...”白渊看着昊苍的表情,话还没有说完便明白了,“你造出来的?” “也不能说是我造出来的,”昊苍笑了笑,“虽然也确实跟我有关系。那个元鸿熙,实际上是他搞出来的。” 昊苍抬手一指,白渊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那团暂时安静下来的肉瘤怪物。 “是这家伙?”白渊有些诧异地挑眉,但是想到这家伙原本就是元鸿熙,这样一想就非常合理了。 “是的,”昊苍点了点头,脸上尽是回忆的神情,“那是几万年之前的事儿了。” “元鸿熙和尤兰达其实是差不多时间的时候被关进这里的,在那时候,我对那片监牢空间的掌控能力还不算太强,根本没有办法确保被扔进来人都落在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地方,因此那段时间被丢进监牢空间中的人基本都是随处散落的,运气好的掉在我面前,运气不好的就直接掉到那黑雾覆盖的范围里面去了...” “尤兰达和元鸿熙这两个人,一个非常幸运,落下来的时候正好掉在我面前,另一个就相当不幸地掉到黑雾范围里了...” 昊苍看了一眼脸上爬上了惊愕之色的白渊,笑了笑:“你没猜错,掉进黑雾范围内的就是元鸿熙,我最开始去那片黑雾覆盖的区域,也正是为了把他找回来...” “但是等我费了半天力气把他带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变异了,”昊苍有些感慨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时候他的状态还算好,好歹还有个人样,只是身上多了好几条一直无法愈合的伤口,看上去还怪吓人的。我没问他在那黑雾里待着的几个月都发生了什么,他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只是一有时间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就连尤兰达敲门都要半天才有回应。” “然后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完好无损地从房间里出来了,看起来跟正常的时候几乎没有差别。但是我能看出来,这个‘元鸿熙’和之前的元鸿熙根本就是两种东西。于是某一天,我没跟任何人打招呼,直接闯进了元鸿熙的房间...” “他身上的裂痕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大了,从裂痕中不断地往外渗着黑红色的血,那时候那血中的黑色还不算太明显,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的状态实在是相当糟糕...”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只是强撑着表现出自己还好的一面,但是很快,就在我刚看到他那副样子之后没过多久,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家伙打开门走了进来...” “是元鸿熙做了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出来?”白渊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沉闷,他看着昊苍,仿佛能够理解他那种憋闷的心思。 “是啊,”昊苍叹了一口气,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根细小的棍子叼在嘴里,看起来很有几分颓丧的模样,“他把自己的记忆抽了出来,分割掉了那些被腐化侵蚀的部分之后,重新塑造了一个新的‘元鸿熙’出来,想来也是怕尤兰达伤心吧,我没有拆穿他这件事儿,甚至还帮他调整了一下不对劲的地方,然后就帮忙把他封禁起来了,这也算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点事儿了吧...” “你把他封在哪里了?”白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看着昊苍的眼睛,脸上只剩下严肃之意。 “这片空间的最北面,那里是我身上这种能量对那些侵蚀能量压制最...强...的...地方...”昊苍也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脸上的神色变了变,整个人都有些激动,“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不对劲!” “你也想到了啊,”白渊咧开嘴,无声地笑了笑,“既然是在一个本来应该防守严密的地方,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就没有想到什么吗?” “你的意思是说,有什么人把他从那个地方带出来了?”昊苍啐了一口,将那根叼在嘴里的小棍儿吐在了地上,“怎么会有这种事。” “但是这种事儿就是明明白白地发生了,不是吗?”白渊没有看着昊苍,他的视线紧盯在那个看起来似乎那段安稳的时间已经过去,重新开始躁动起来的肉瘤怪物,忍不住咂了咂嘴。 “会有什么人到那里去?”昊苍的声音听起来充满了难以置信,“再说了,接触这种变异腐化的家伙会有多危险,这片空间里所有的人都知道!” “但是,想必也不止你自己一个人能看出‘元鸿熙’不对劲吧,”白渊看着昊苍难以置信的表情,忍不住笑出了声,“你真的觉得,你能看出来的东西,尤兰达看不出来?” 昊苍一僵,这时才恍然明白,白渊说的没错,既然他都能看出来那个伪造的“元鸿熙”不对,那么本来就是和元鸿熙朝夕相处的尤兰达自然比自己更早地发现了这个问题,那么这团肉瘤怪物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的缘由也用不着多做解释了... 昊苍正想再说些什么,只听到白渊突然出声了:“而且,我还真不觉得这个怪物是那个元鸿熙,没准你以为的,最开始就是错的。” “什么?”最后几个字被暴起的那个肉瘤怪物的咆哮声掩盖下去,昊苍根本没有听见白渊说了什么,只看到他的身上开始冒出璀璨的光芒,一柄如同切割了一片星光铸造而成的长剑被他握在手里,朝着那团令人作呕的肉瘤怪物奔袭而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真相 那团肉瘤怪物突然暴动起来,身上开始出现犹如实质一般的黑红色雾气,围在ta那令人作呕的躯体周围,仿佛仙姬一圈又一圈的飘带一般。只不过那仿佛飘带一般的雾气中并不是仙气缭绕,姿容绝美的仙姬,而是一团形状模糊,臭气熏天的恶心肉块。 伴随着那肉瘤怪物愤怒的嘶吼声,那些仿佛实质一般的雾气朝着白渊的方向缠绕而来,在白渊以长剑抵挡斩断之后,一条由肉瘤构成的“手臂”在那些黑红色雾气的包裹下重重地轰击而下。 白渊抬起长剑横在自己的身前,挡住了那只“手臂”接下来的攻击,一步都没有退后,他的脸上带着看起来有些残忍的笑意,冲着那团明显已经失去理智的肉瘤怪物高声喊道:“没用的!他早就死了!死了!” 昊苍听见了这句话,但是完全没有理解这有什么意义,死了?谁死了?跟这个已经没有了正常思考能力的肉团说这些ta根本听不懂的话,怎么可能有意义?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错了,那个肉瘤怪物在听到白渊这几句话之后,动作直接就是一僵,仿佛听到了什么自己相当难以接受的话,随后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刺激一样,从那丑陋的身体各个部分都开始发出凄厉的惨叫声,那四条由一个摞着一个的肉瘤构成的“手臂”疯狂地舞动,在白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以一种相当刁钻的角度一下子就把他抽飞了。 飞在空中的白渊强行改变了自己的落点,他站在昊苍的身后,擦了擦嘴角流出来的血迹:“你看,这个家伙...在哭啊。” “在哭?”昊苍一愣,他看着那个肉瘤怪物,惊愕地发现白渊说的没错,在那个只能勉强称之为是头颅的地方,那两个散发出红光的洞口,有大片大片和那怪物身上流淌的粘稠液体都不一样的液体流淌而出。看上去不是血液,也不是什么粘液,那种液体清亮透明,甚至还给人一种相当纯净的感觉,跟那怪物身上令人作呕的感觉,根本就是格格不入。 那种清亮的液体也只不过是流淌了片刻,之后再流出来的液体就是那种黑红色的血液,昊苍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血泪?这种看起来完全丧失了理智的家伙,为什么还会有血泪存在? 昊苍有些诧异地看了白渊一眼,白渊耸了耸肩:“我就是试试看,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轻松的闲聊很快就被放到一边,因为白渊刚刚那几句话的缘故,现在那个肉瘤怪物的仇恨算是牢牢地绑在了白渊的身上,虽说ta现在完全理解不了白渊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那种从心底爬上来的愤怒告诉ta,一定要杀了这个家伙,杀了这个敢于挑衅自己,揭开自己伤疤的家伙。虽说ta连伤疤是什么意思都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恼怒成这个样子... 白渊咧开嘴笑了笑,相当灵活地躲开这个肉瘤怪物一下又一下的攻击,实在躲不开的就用手里那把闪烁着星光的长剑挡上一下,借着那股冲击力继续往后退——在没有确定这家伙的弱点在哪里的时候,他必须要小心小心在小心。 之前冒冒失失地冲上去试探的时候是他想要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想到底对不对,眼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之后自然就没有必要这么激进了,还是能以安安稳稳解决这件事儿为主才是更重要的事情。 这个家伙原本的种族,虽然法术天赋实在是很棒,但是缺点就在于体力在很多情况下是跟不上长时间交战的,即便是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原身的性质也应该有不小的影响才是。虽说现在看不出有什么差别,甚至于因为狂暴化之后还变强了不少,但是白渊已经能感觉到了,每一次自己不得不用长剑抵挡的时间间隔在逐渐变长,也就是说这家伙的体力已经快要跟不上了,ta挥拳的速度都要慢下来了。 这对白渊来说不能不算是一个好消息,他一直在闪避的目的就是消耗这家伙的体力,虽说直接跟ta对峙的话他自己也未必打不过这个家伙,但是明明有更简单有效的办法为什么不用呢?用屠凌的话说就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但是按照现在这种速度来说,要等到ta彻底无法追击还是要很久的,因此白渊也不是在一味地退避,他在等,等待一个良好的反击时机,等到这个家伙疲累到足有露出破绽的时机。 没用多久,这个时机就送到了白渊的面前。在白渊又一次挡住那个肉瘤怪物的攻击的时候,ta那庞大的肉块身体晃了晃,似乎有些站不稳一般。白渊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他用力往地上一踏,借助那种反震力量让自己停了下来,而后朝着那肉瘤怪物发起了冲击。那怪物在被一击被荡开之后还没反应过来,还以为白渊要继续躲避下去,因此几乎是毫无防备地就被白渊近了身。 白渊的眼中覆盖着一层薄薄的星光,在他的视野之中,那肉瘤怪物身上那些恶心的肉块仿佛根本就不存在,他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人形怪物,在这个怪物的心脏位置,有一个光点在缓缓地闪动,仿佛是在呼吸一般。显然,那东西就是这肉瘤怪物真正的核心所在,只要击穿那个光点,应当就能彻底解决掉这个让人恶心的家伙。 昊苍有些狼狈地闪躲开那肉瘤怪物的又一次攻击,就看到白渊仿佛一道流光一样朝着那肉瘤怪物的“胸口”位置冲刺而去。他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渊仿佛送死一样朝着那肉瘤怪物冲去。 那怪物看起来似乎有些狼狈,ta“手忙脚乱”地将那些挥舞着攻击的“手臂”都聚集在自己的“胸口”前,一层叠着一层,看起来仿佛是无法突破的铜墙铁壁。在那构成阻挡的肉团之上,黑红色的血雾弥漫,那些仿佛腐烂了的有些发白的肉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结实起来,光看那种结实的模样,仿佛就算是炮弹打上去也不会留下丝毫的痕迹。 然而白渊并没有把那几层看起来相当结实的防御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种仓促中形成的防御壁垒,根本什么都不是。就在快要靠近那肉瘤怪物的时候,白渊整个人都开始了旋转,那道流光仿佛一枚尖锐的钻头一般穿透了那肉瘤怪物身上层叠的,沾满了粘稠液体的身体,从那怪物的背后冲了出来。 肉瘤怪物的动作仿佛被人按了暂停键一般停了下来,就连那些肉块的蠕动都停住了,白渊清清爽爽地站在那肉瘤怪物的身后,身上没有沾一丝一毫的粘液或者是血液。 在那肉瘤怪物的身上,能够看到一个硕大的洞口,从ta的前胸直穿后背,整个怪物都被搞了个对穿。那个洞口足有一人多高,原本用来填充那个洞口的血肉不翼而飞,仿佛凭空蒸发了一样,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昊苍有些呆愣地看着那仿佛被定住了一样的肉瘤怪物,明显地察觉到,原本自己本命空间中的这个相当显眼的,带着浓郁的邪恶气息的能量反应正在逐渐消失。这是...解决了? 白渊慢悠悠地绕过了大半个肉瘤怪物的身体,走到昊苍的身边,跟他一起抬头看着这个即便是能量反应逐渐消失也显得相当狰狞的恶心肉团,长长地叹了口气:“还真是可怜。” “你说什么?”昊苍有些木然地转头,看着白渊那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我说这家伙可怜啊,”白渊瞟了他一眼,很快转过头去,“说起来你也挺可怜的来着。” “你这话什么意思?”昊苍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脸,看着白渊的眼神中带着满满的探究。 “也没什么,”白渊挠了挠头,手上那柄仿佛是一段星光一样的长剑开始缓缓地消散在空气之中,惹得昊苍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只是刚刚感应到了一段记忆罢了。” 就在白渊穿透那肉瘤怪物层层叠叠的肉团盔甲,到达他看见的那个光点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光点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形象,朝着白渊笑了笑。白渊的剑收不住,直直地穿过了女人的身体。但是女人并没有在意这件事,即便是身体被白渊击穿了,她还是在笑着,脸上满是解脱之意。在她化为一片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之时,其中一个光点朝着白渊飞来,在白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飞进了他的身体。 然后白渊就看到了很多看起来相当微妙的画面,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彻底明白了昊苍一开始以为的这个肉瘤怪物的身份到底偏差有多大。 这个肉瘤怪物根本就不是“他”,而是“她”,这个肉瘤怪物,她的本体是尤兰达,而不是元鸿熙。 这件事儿要说起来的话,开始的时候倒是确实和昊苍说的那个故事是一样的,区别就在于,尤兰达很快就发现了那个被制造出来的“元鸿熙”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元鸿熙,同时她也发现了行迹有些鬼鬼祟祟的昊苍。本就聪慧的她很快就意识到昊苍的可疑行动应当时跟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有关,因此在昊苍没有察觉到的情况下,他的一举一动都被尤兰达观察着,甚至于几乎是被寸步不离地跟踪着。 在昊苍将元鸿熙送往那片监牢空间的最北面的时候,尤兰达也在跟着他行动,并且亲眼看到了昊苍将元鸿熙封禁起来。 在看到元鸿熙的一瞬间,尤兰达便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经过,那时候的元鸿熙虽然还勉强能看出是个人形,但是很多感官已经退化成了完全不能使用的地步了。昊苍作为监牢空间的“监管者”,他设下的封禁自然不是尤兰达轻轻松松就能破解的,即便是她看到了昊苍封禁的全过程,但是那种能量层级上的差异还是让她只能看着那片被封禁的空间束手无策。 魅魔的种族天赋中有一个名为“分身”的天赋,在很多魔族看来,这其实是一个相当鸡肋的天赋,正常的分身和本体应该是记忆共享并且能量共享的,但是魅魔的分身却不一样,那个分身只会拥有在分裂前的本体记忆,和本体也无法共享能量。甚至于如果本体被人击杀之后,属于本体的那一部分灵魂就会直接消散,根本不会出现靠分身可以完美复活这种情况。这种情况换在分身之上也是一样的,因此魅魔的这种分身天赋很容易就会出现虽然被杀了,作为分身完全不知道凶手是谁,因此也不可能会去报复凶手这样的情况...硬说起来的话,这种天赋与其说是分身,倒不如说是拥有一个双胞胎。 但是这倒也有个好处,能够代替自己去做一些相当危险的事儿,这种分身和本体其实是没有一点差别的,即便是最善辨别差异的种族,也不可能看出来到底哪一个是本体,哪一个是分身。在旁的种族之中,这两个其实都能算是本体,但是只有魅魔知道,分身死亡的时候本体虽然不知道谁是凶手,但是能感觉到分身的消亡,也只有本体能改动分身的记忆。 于是在见到真正的,被封禁的元鸿熙的时候,一时间根本没有什么办法的尤兰达回到了之前她待着的地方,用自己的“分身”天赋创造了一个抹掉了一切经过的分身出来当做自己的替身留在了那里,然后本体留在了监牢空间的最北面,一直陪着那个逐渐变成了怪物的元鸿熙。 再后来元鸿熙彻底失去了人形,尤兰达也在漫长的时间中终于找到了那道封禁的一丝漏洞。在元鸿熙彻底陷入癫狂状态之前,进入了那道封禁之中,亲手结果了这个已经变成了怪物的,曾是自己最亲密的恋人的男人。 然后她在那片封禁中待了很久,久到她自己都忘了有多少时间,在与怪物元鸿熙的战斗中受了伤也被侵蚀了的尤兰达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她开始冲击那道封禁,努力地想要逃出去,本来被她强闯过一次的封禁就有些脆弱,在她一次又一次的冲撞中,那道封禁裂开了,她成功地逃了出去。 那时候的她虽然有些癫狂,但是还保存着一点理智,她试图控制着自己不要离开监牢空间的最北面,但是她失败了。失败的原因倒是也不难理解,她根本就没有彻底将元鸿熙的身体处理掉,她留着元鸿熙的心脏,那个唯一还能辨别出来的,还算是能看出原本是属于一个人的心脏。即便是她亲手杀了元鸿熙,但是她还是固执地用秘法强行让那颗心脏跳动着,仿佛这样就能证明元鸿熙并没有死,他还陪在她的身边。 第一百二十五章 变故 再往后就是一片茫茫的场景,那些场景中带着奇奇怪怪的色彩,甚至于画面都开始扭曲,白渊清楚,这是因为尤兰达的理智在逐渐消失,那些扭曲的场景,完全来源于被侵蚀之后强行被她驱动的身体。 画面的最后,白渊看到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撕开了一条空间裂隙,穿过色彩斑驳的空间乱流之后,是一个看起来相当简陋的房间,白渊只听到一声女人放松的笑声,随后那些画面便纷纷破碎消散,再也看不见一丝痕迹。 白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着昊苍的表情,轻轻笑了笑:“有些事儿啊,不是你想当然就能解决的。” 昊苍一愣,白渊这话里显然有好几层意思,他现在能理解的显然还没有到已经看完了全过程的白渊那样深刻的程度:“你的意思是,那个怪物,不是元鸿熙?” “这件事儿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了?”白渊无奈地耸了耸肩,“好歹听人说话啊。” “我那不是没有听清楚...”昊苍反驳的声音都低了几度,听起来仿佛相当不好意思。 “反正也不是什么太严重的事儿,”白渊耸了耸肩,“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就在这里跟你说完比较好,不然恐怕等到回去之后再说的话...会发生一些不太妙的事儿。” “能发生什么?”昊苍无所谓地看了白渊一眼,“不过也没差,在哪儿都是说,硬是要在这里说的话,是有什么保密的必要?” “这倒也不是,”白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总归是有些事儿先让你知道然后再考虑要不要跟别人说比较好。我那边的话只要保证我不说,或者等出去之后再跟他们说的话一点问题都没有,毕竟总归我们几个都是要离开的,但是你那边到底怎么个情况,还得你自己做决定,再怎么说,你也算是这片监牢空间的‘监管者’,有些事儿总得先让你知道比较好。” “这倒也算是正经说法,”昊苍点了点头,“毕竟算起来的话,即便是我也不能保证他们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底牌手段来对这边的交流进行窃听来着...” “所以说你们的关系实际上根本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和睦啊喂!”白渊摸了摸鼻子,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开口道,“居然还真的要提防着互相窃听啊?!” “虽然我是觉得大家和平共处比较好,所以也不会特意去注意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但是现在的那片空间本身就处在我的监管范围之下,就算不刻意注意也会知道这几个人在干什么,虽说这一点他们几个都不清楚吧...阿贝你别看她一副没有什么脑子的样子,但是好歹也是赫赫有名的黄金魔龙王,本能都让她到了一个地方的时候先把周围巡视一圈确保自己住的地方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至于尤兰达和元鸿熙...这两个原来可都是帝王出身,怎么着也不会让自己待在一个不在自己掌控之中的地方...” 白渊有些目瞪口呆,但是细细考虑起来的话,昊苍给出来的理由还真的...该死地合理。这让他忍不住捂住了脑袋,感叹了一句:“原来我还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看来你们这几个人还真是没有一个普通的...” “所以说他们才会待在由我搞出来的房子里,”昊苍耸了耸肩,“毕竟我在他们看来,是最没有威胁的一个了...” “所以说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算计来算计去的家伙了,”白渊有些头疼地捂住了脑袋,“这么活着不累吗?” “别人我不清楚,反正我听开心的,”昊苍挠了挠头,“总归我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一个没有多大威胁的家伙,只要小心点别搞得过界了,他们提防我也不会太过头。” “这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儿吗?”白渊忍不住反驳道,“你搞错了重点了吧?!” “不引人注意的敌人才是最致命的敌人,”昊苍无所谓地吹了吹自己的头发,“这种事儿,白老板就没必要在我面前装了吧。” “不装了?”白渊笑了笑,收起了脸上那种轻浮的表情,“这个称呼,可不应该是你这个在这里困了几万年都没有离开过的家伙能叫出来的。” “反正我的情况你也知道得差不多了,硬是要遮遮掩掩的也没有什么意义,”昊苍摆了摆手,“总归你也是要离开这里的,而且我有预感,这片空间,乃至上层的梦境世界,再夸张一点的话还要算上神墓,这个世界秘境的困局最后还是要靠你来解决,我已经累了,我的灵体撑不了太久了,有这种矫情的时间还不如多告诉你一点情况来得好。” “你能这么想还真是帮了大忙了,”白渊笑了笑,伸手从袖子里摸出两把椅子,“坐下说吧,我得先跟你说说这个家伙,”他抬起手朝着自己的身后指了指,“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要猜的话大致也能猜到是谁了,”昊苍应着,坐了下来,“如果听你说了那么明显的暗示之后都想不明白的话,那我可真是白活了这么多年了。” “那可真是省事儿多了,”白渊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看起来并没有太过于真心实意的笑,“毕竟要直接跟你说这家伙是谁的话,我还怕你接受不了来着...” “这种事儿你跟我说的话我是没有什么接受不来这种说法的,”昊苍耸了耸肩,“接受不来这种情况应该是在跟元鸿熙聊起来吧?” “事实上我觉得你的接受能力未必有他强,”白渊挠了挠头,“毕竟对他来说这个家伙也就只有是尤兰达这一件事儿需要接受,但是对你来说...你觉得你精心设下的封禁手段被人突破了,还突破了两次...这个消息听起来很舒服吗?” “你说啥?!”昊苍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我的封禁被人突破了,还突破了两次?!你在开什么玩笑?!” 白渊耸了耸肩:“你看,我就说你未必能接受这件事儿...” 昊苍捂着脑袋直挺挺地躺了下去:“算了,我还挺得住,你继续说就行了...” “这事儿要说起来的话,还得接着你之前说的元鸿熙倒霉催的掉进黑雾范围内开始...”白渊看了昊苍一眼,斟酌了一下用词,缓缓地开口道,将他在那肉瘤怪物的记忆中看到的画面详细地跟昊苍描述了一遍。 “所以说,那家伙最后狂暴化完全是你的问题,”白渊用拳头砸了下手掌,“你直接上手把那家伙最后的念想给断了,她不发疯才是怪事儿吧...”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昊苍嘀咕了一句,“换成是你,你看见有个地方一直被保护地严严实实,不觉得那东西会是弱点吗?” “虽说别人的确会产生这种惯性思维,但是我不会啊,”白渊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像我,可是从小就锻炼着把身体上最薄弱的地方锻炼成了最坚硬的地方啊!” “所以说跟你们龙族聊天真的费劲,”昊苍捂住了脑袋,“你们这帮疯子就没有个正常的家伙。” “说实话我不觉得你这种一杆子打死一船人的想法有道理,”白渊的表情很是严肃,“我们龙族怎么了?在我看来,我们的做法是最为保险,也是最为稳妥的做法,在保证了自己能安全地活下去的同时削弱了自己的弱点,这种作风难道不值得鼓励吗?” “那容我多嘴问一句,你那玩意儿是怎么锻炼的?”昊苍竭力表现出一副正经的模样。 “用自己能够承受的最大攻击在不施加任何防护的情况下对着薄弱之处进行攻击啊,”白渊理所当然地回答,“不经历最严苛的磨练,怎么可能成才?” “伤亡率如何?”昊苍的脸色已经在变化了,他强行克制住自己说话的欲望,继续问道。 “严苛的锻炼自然会有受伤的情况出现,”白渊的脸上写满了严肃,“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适当的伤亡在锻炼出优秀的战士这一结果上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所以说我就觉得和你们龙族这群疯子不能交流啊!”昊苍捂住了脸,“哪有刚出生的小崽子直接扔进油锅不泡够三天不捞起来的道理?!” “虽然你说的也能算是事实,”白渊的脸色未变,“但是我得纠正你的一点就是,泡油锅的目的是为了融掉出生的时候身体表面带着的那层粘液薄壳,真的不是在虐待!”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昊苍抬起头来,看着白渊的眼睛。 “有啊。”白渊想了想,点头回答道。 “是什么?” “在岩浆里涮一下。这个办法比较快,半个时辰就够了,但是掌握不好时间的话就可能直接被烫死,所以这些年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个法子了...” “那还真得感谢你们还算有点良心哦...”昊苍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不对啊,我们刚才是在聊这个来着?” “我怎么知道?”白渊耸了耸肩,“你把话题带偏的,现在要来怪我吗?” “所以我们刚刚讨论到哪里来着?” “你动手戳的那一下导致了这家伙狂暴化,”白渊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把小饼干,一边说着一边往嘴里塞着,一口一个嚼得喷香,“要我猜的话,应该是你把真正的元鸿熙留下的那颗心脏捅穿了,你下手还真会挑地方。” “哈?你以为是我想的吗?”昊苍反驳道,“我怎么知道那地方其实是一个根本不应该攻击的地方啊?!越是保护严密的东西就越是想要打碎看看啊!难道你没有这种想法吗?!” “说真的,我还真没有,”白渊慢悠悠地吐出一口气,“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先把他弄死之后再考虑研究一下他一直护着的是什么东西,说话是很耽误时间的啊,反派死于话多这句话你听说过没?” “不是我说,这跟现在这种情况有什么联系啊?!”昊苍伸手敲了敲椅子,“再说了,怎么就这么自然地认定了自己是个反派然后说出了反派死于话多这种言论了?!你到底是对自己有一个什么样的认知啊?!” “说真的,我觉得你的性格变化看起来比我还要严重一点,”白渊偏了偏头,躲过了昊苍丢过来的一团意义不明的东西之后,慢条斯理地回答道,“真的不考虑去找魅魔帮你做个心理辅导之类的吗?我觉得你还挺需要的。” “这种事情没有必要说出来吧?!”昊苍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现在的心情了,“以及我们怎么又开始说一些没意义的了啊?!到底还能不能继续讨论正事儿了啊?!” “我一直在试图跟你讨论正事儿啊,”白渊耸了耸肩,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是你自己老是要说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话的,怎么?自己扯开话题难不成还要怪到别人身上不成?” “那你说话的时候倒是别给人留下那么多话柄让人抓着念叨啊!”昊苍冲着白渊喊道,而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怔怔的捂了捂嘴。 不,不对劲,即便是被那片黑雾影响了性格,但是对于作为监管者的昊苍来说,眼下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诡异了一些,按理来说,自己是绝对不应该会因为白渊说的一点小小的话茬就激动成这个样子的...这其中,或者说在这片原本应该被他完全掌控的本命空间中,发生了什么不在他的预料之中的事儿! “意识到了?”白渊没有看昊苍,他转过身,看着那团本来应该已经死掉的肉瘤怪物。 昊苍的视线跟随者白渊转动,最后停留在那团已经停止了蠕动,但是还在散发着难闻的臭气的巨大肉瘤怪物的身上,本来不应该再有什么反应的腐烂肉团,最顶端处却有不正常的蠕动。 顶端处原本应该是那个肉瘤怪物的脑袋的位置,已经有一处凸起浮现出来,伴随着这块凸起出现,周围的臭气似乎都浓郁了不少。那处的肉块呈现出向周围拉扯的模样,看起来仿佛是那底下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破壳而出一般。 第一百二十六章 孩子 昊苍的额头出现了一层的冷汗,他伸手抹了一把,将那种潮湿的感觉甩到一边去,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但是还没等他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的脑门上又盖上了一层比之前更厚的水汽,他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并不是什么冷汗,而是周围的环境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已经全是水汽了,甚至于就连本来就在他身边的白渊都快要在这厚重的水汽中失去了身形。 由水汽形成的浓雾之中,昊苍眼都不眨地紧盯着远方那个看起来有些模糊的轮廓。在那堆高高耸立的腐肉的轮廓上,那个正在蠕动的凸起变得越来越大,等到差不多约莫有一人大小的时候,那团异样的凸起总算是停下了变大的趋势。 那个一人高的凸起开始疯狂的扭动,看起来仿佛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拼了命地想要从盖着自己的那团腐肉中挣脱出来,但是那家伙的力气看起来似乎是不太够,因此还没等真的撕开上面那层腐肉,那个凸起就安静下来。 周围的由水汽构成的浓雾仿佛形成了一道气旋,朝着那已经停下了动作的凸起疯狂地涌去,眼前的景物逐渐变得清晰起来,昊苍惊愕地发现原本那堆成了山一样的半腐烂的肉块已经彻底烂掉了,一股又一股浅紫色与金色相互交缠的能量朝着那块凸起涌去,已经发黑的肉山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的味道,但是那凸起中的东西还没有成功挣脱那些腐肉的缠绕,因此整座肉山即便看起来相当不稳固,依旧在固执且艰难地强撑着不让自己倒塌下去。 周围的水汽已经淡了不少,至少已经足够让昊苍看清楚周围的情况。他看到白渊的眉头陡然拧紧,看着那块凸起的眼神瞬间犀利了不少。 昊苍想要移动到那个凸起的周围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就在他尝试着移动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种极为沉重的涩滞感,仿佛他现在并不是身处雾气中,而是在一片足以将他整个人都覆盖进去的沼泽地里,那种移动时的缓慢与涩滞感,使得他每移动一步都要费半天功夫。 就在这时候,昊苍惊讶地发现白渊动了,他的身体如同轻快的游鱼一般在那限制人行动的雾气中游动,身上是不是闪烁过星光一样的光辉。昊苍心中一动,将自己后天得来的那种金色的能量有样学样地在自己的身上薄薄地覆盖了一层,果然,再移动起来的时候那种涩滞的感觉消散一空,仿佛在没有任何限制的空间中移动一般,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地被限制住的样子。 这也让白渊在昊苍的眼中显得更神秘起来,原本对于白渊,他也只是稍稍了解了一点,知道他很强,但是完全没想到能强到这种地步——这种能让人在这种状态下的空间中移动的能量,他之前也研究过,明显不是这个世界中真实存在的那种能量层级,因为这种能量虽然颜色不同,但是论起层级来说,实在是相当接近世界本源能量的存在。即便是他,也是因为成为了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监管者之后才在旁人的“授予”之下掌握了这种能量,而白渊...他的那种星光能量到底是从哪里得到的?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昊苍并没有想要探究白渊的这种能量的来历,只要他不拿这种能量对付自己的话,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而且在眼下这种不确定到底会发生什么的情况下,白渊好歹也还算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种情况下,就算不清楚来历,但是己方实力够强就算是一个好消息。 显然,昊苍已经自动将那个莫名出现的凸起视为了敌对一方,但是白渊显然有另外的想法。他动作敏捷地朝着那堆已经发黑的肉山的顶端冲去,在那凸起的旁边停下来的时候,皱着眉头,打量着那个看起来明显相当不正常的凸起。 昊苍紧随其后,就在白渊站到那凸起周围之后没过几个呼吸,他也出现在了这里,随后他的脸上出现了与之前相比一点都不逊色的惊愕之情。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倒是也不难理解,这些还是要归因于这个原本就相当诡异的凸起。 因为这个东西的异变所以才导致了昊苍那相当不正常的情绪变化,但是如果是作为一个人应该有的皮肤条件的话,这块凸起周围...未免有些太正常了。 那是白皙中还微微透着一丝粉嫩之意的皮肤,昊苍蹲下身去摸了摸,那种和正常人一模一样的皮肤触感让他浑身都是一僵。这种过于正常的人类皮肤特征跟下面那种已经发黑发臭的大团大团的肉块堆积而成的小山一对比,显得更加诡异起来。在这块看起来极为正常的皮肤下方,大股大股的浅紫色与金色交缠的能量朝这里汇聚而来。那股混杂的能量给了昊苍一种极为强烈的熟悉感,熟悉到仿佛站在那里的是他早就认识的人。 是元鸿熙和尤兰达的气息,那股交融混杂的能量中,是那两个按照白渊说来已经死了的人的气息,那两道颜色鲜明的能量交缠着,顺着那些黑色的腐肉中央留出的缝隙朝着他们现在站着的这片仿佛正常人皮肤一样的区域流淌着,在将要汇入其中的时候,那原本色泽鲜明,分隔明显的能量开始有了融合的趋势,等到最终汇入这里的时候,那已经是一种完全融合的紫金色能量了,根本无法区分出到底哪一种是哪一种。 伴随着那种能量涌入,那处凸起有开始蠕动起来,连带着白渊他们两人站着的地方都开始了有规律地跳动,那跳动的频率,昊苍越感觉越不对劲。 “我说,”昊苍咽了咽口水,他不轻不重地踩了踩自己脚下的地面,“你有没有觉得,这种跳动的感觉...很像是心跳?” “这还用感觉吗?”白渊没有转头看他,声音淡淡的,“用不着多猜什么,你的感觉没错,这就是心跳。” “什么东西的心跳?”昊苍往前迈了一步,站在白渊的身边,“难不成你要告诉我尤兰达化成的这个怪物其实还没死?” “死了,但是没完全死,”白渊的声音淡淡的,“这东西确实是心跳,但是不管跟元鸿熙还是尤兰达都没有关系,当然硬要说的话也还是有不小的关系的,这个完全得看你怎么理解。” “什么意思?”昊苍有些迷茫,“你想说什么?”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白渊的眼神无比严肃,“自打我知道那个世界是梦境世界的时候甚至于根本就放弃了这种想法。但是今天的这件事儿,很有可能直接颠覆你我二人的认知...” “这么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啊?”昊苍没有耐心地开口,“你就不能直接说出来吗?硬是要说这些有的没的到底是有什么意义啊?” “直接说出来的话不就没有惊喜的感觉了吗?”白渊笑了笑,脸上的神情格外认真,“我想要看看我猜测的情况到底是不是对的,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 后面的话白渊没有再说,但是光是看着白渊的表情,昊苍就知道那种事儿的情况实在是相当严重。 就在这种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的气氛中,两个人的视线紧锁在那个又开始缓慢地蠕动着的凸起之上。 白渊倒是不急,昊苍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这东西完全没有之前的活力之后就有些兴致缺缺,他看着地面上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白渊不着急是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在那些混合的能量全部涌入这块区域之前,这个凸起看起来是不会有什么更大的动作了。这倒也是好事儿,积蓄力量一举突破桎梏什么的,在白渊看来,实在是相当勇敢的行为。 白渊和昊苍就在这里百无聊赖地等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一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的样子,与众不同的是白渊一副兴致盎然的模样,而昊苍看起来就觉得无聊多了。 这种情况很快就迎来了转机,就在昊苍觉得自己快要无聊到睡着的时候,那些混合的紫金色能量总算是全都输送完毕了。原本只是在缓慢地蠕动着的凸起停了停,这让昊苍精神一震,他连忙将视线转移到那个凸起之上,眼睛里几乎要冒出光来,那副样子看得白渊都忍不住有些咋舌。 一股极为强横的能量从白渊和昊苍两人脚底下涌起,震的昊苍的脚都有些发麻,他的视线紧盯在那个凸起之上,目不转睛的样子仿佛是饿了好久的人在等待开饭一般。 然后那股能量便缓缓地上移,在白渊的感知中,那股强横的能量甚至已经移动到那处凸起凸出地面的位置了,而后那股能量就在两人的注视下,猛然炸裂开来,一层厚厚的血肉被炸得四散而去,昊苍有些惊愕地注意到,原来那块凸起,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团血肉... 没有一丝黑气侵蚀的,相当干净纯粹的血肉,刚刚那个场面,活像是一个正常的人被炸成了碎片,血肉横飞,场面极其残忍。 昊苍还在发愣的时候,两道嘹亮而又稚嫩的哭声突然响了起来,昊苍一个激灵,他听出来了,这是明显的刚出生的孩童的哭声,但是这里...怎么可能会有刚出生的孩子? “发什么呆呢?”白渊站在那个被那团能量炸开的大坑前,转头对着昊苍喊道,“还不过来抱孩子?” “孩...孩子?!”昊苍还没有反应过来,白渊已经跳进了那个炸开的大坑里。昊苍仿佛梦游一样走到了那个深坑的旁边,正好看到白渊在坑底的一处空地稳稳地落下。 那是一个足有一丈深的坑洞,大体呈圆形,周围是一圈细密而结实的肌肉纹理组织,颜色看起来相当健康,一丝一毫被侵蚀的迹象都看不见。在那坑底处有两个全身光溜溜的闭着眼睛四肢乱挥的娃娃,身上白白净净,肉嘟嘟的看起来仿佛是两个玉团子一般。 除了刚炸开那块凸起的时候那几声嘹亮的啼哭之外,这两个如同玉团子一样的奶娃娃便没有在继续啼哭了,甚至于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两个奶娃娃头碰头,脚碰脚地睡得那叫一个香甜,看得白渊都忍不住有一种名为“慈爱”的情绪在心中蔓延出来。 已经落在下面的白渊看起来有些手足无措,明显是一副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样子。昊苍回想了一下之前他跟自己说过的“龙族幼崽生存指南”,做了一个相当明智的决定。 “你别动!别碰他们两个!”昊苍看着想要上前却又停下脚步,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干什么的白渊,一个激灵,连忙冲他喊道,一边喊着一边同时跳了进去,赶在白渊碰到那两个娃娃之前落到了坑底。 “不是,也没必要这么提防着我吧。”白渊有些无奈地站在昊苍的身后,看着他忙前忙后小心翼翼地围着那两个奶娃娃转,摸摸这个又摸摸那个,看起来仿佛这两个娃娃是他的亲生孩子一般。 “在你还是龙族的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碰刚出生的小崽子,”昊苍转过头来,神情相当严肃地看着白渊,“别忘了你们龙族到底是怎么折腾小崽子的。啊,对了,白老板身上有没有什么软一点的布料?” “别那么有偏见啊...”白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从袖子里掏了半天掏出两块看起来相当精致的布料,“我也不是真的就跟龙族里的那些老家伙一样啊,好歹也别老是拿我当那种不管不顾的人啊。” “织云锦?”昊苍挑了挑眉,看起来相当诧异,“没想到白老板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这事儿没的商量,你们龙族的小崽子皮实耐造也就算了,别想着祸害别的种族的崽子!” “我什么时候说我有这个想法了?”白渊无奈地耸了耸肩,倒是也没再辩驳些什么,毕竟龙族对待幼崽的方式...还是他自己跟人家说的... “你速度最好快一点,”白渊闭上了眼睛,灵魂感知蔓延出去,覆盖了整座腐肉堆起来的肉山,“这地方...就快塌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奇怪之处 “催也没用,”昊苍有些手忙脚乱,那两条织云锦被他以一种奇奇怪怪的方式缠绕在两个奶娃娃的身上,看起来滑稽至极,“襁褓怎么包来着...” “你能有点用吗?”就连一开始被昊苍推到一边的白渊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走上前来,把手忙脚乱急得一脑门子汗的昊苍推到一边,撸起袖子自己开始了。 两个被布料缠得乱七八糟的奶娃娃被一股轻柔的力量托起,白渊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灵力,生怕一个不小心泄露出一丝对这两个娃娃造成什么不可描述的后果。 轻软的织云锦被极为小心地从这两个奶娃娃的身上抽离,而后那块布料铺展开来,仿佛自己有了生命一般围着那两个奶娃娃左右缠绕,包成了两个看起来极为暖和的襁褓。 昊苍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白渊的这一系列行动,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在这种方面...该死的熟练,话说为什么会这么熟练啊?这个家伙之前到底干过什么啊?! 就在这时,他们所处的大坑抖了一下,有了一丝向下坠落的趋势。 “愣着干什么?”白渊冲着昊苍喊道,“过来抱着孩子赶紧走啊!你想被那堆烂肉埋了吗?” 昊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快步走上前来,将其中一个孩子抱在怀里,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白渊的表情,那是一张紧咬着嘴唇,一脑门子汗的脸,昊苍有些释怀,这家伙,原来也很紧张的吗? 白渊和昊苍一人抱着一个睡得香甜的孩子从那大坑中跳了出来,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朝着远处遁走,就在他们离开之后不久,那座腐烂的肉山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声响,而后“轰隆”一声彻底坍塌下去。 黑红色的粘稠液体从那座肉山上缓缓地流淌,看起来格外有种渗人的感觉。充斥了整片空间的那种恶臭开始逐渐消散,那座坍塌的肉山在以一种虽然缓慢,但是可以明显看出变化的速度融化。最后彻底变成了一滩黑色的粘稠液体,闻起来有微微的臭味,但是已经不像之前那样刺鼻,在白渊的灵魂感知覆盖过去之后,那滩液体给他的感觉,就是正常的水。 非常干净的,纯粹的,在灵魂感知中一尘不染的水。 这一点让白渊忍不住想到了他之前从那片黑雾范围内出来的时候见到的路上那些经常出现的水洼,与这一滩液体的区别就只有偶尔会有一个又一个的气泡从水洼的底下冒上来,浮在液体表面之后逐渐炸裂。 造成这种差异现象的,向来应该是那边的黑雾能量比较强,因此造成了这种水洼的反应比较激烈。但是那些东西形成的本质,应该与这滩水洼...没有什么差别。 想到了这一点的白渊脸色骤然一变,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恶寒之感。而昊苍显然也想到了同样的事儿,本就不怎么好看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了。 “你想到了什么?”白渊看着那逐渐化成一滩黑色液体的肉山,脸色极为难看。 “没有必要打这种哑谜了,”昊苍的脸色也不怎好看,“这种你我都能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情况,就没什么必要遮遮掩掩的了。” “你之前就知道这件事儿?”白渊微微偏头,看着昊苍,神情极为严肃,显然是一副质疑的语气。 “并不清楚,”昊苍的声音很是平稳,听起来没有丝毫的心虚之意,“之前虽然也见到过那些被侵蚀之后变得不成人样的东西,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这种情况,我处理这种东西的时候也没见到过。在我手里被处理完的家伙可全都是变成飞灰的。” “在你到这里之后,有什么人不小心掉进那片黑雾中但是你不知道的情况吗?”白渊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着昊苍的眼睛,脸上带着不容小觑的认真之意。 “那没有,”昊苍认真地想了想,“像元鸿熙那么倒霉的人毕竟还只是少数,这种情况要是真的多见的话,那我们这里早就没几个还能喘气儿的了...” 听到这话之后,白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一言难尽,昊苍没好气儿地补充了一句:“虽然本来就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能喘气儿的...” “所以那种事儿就是相当不合理的吧,”白渊没再看着昊苍,他转头看着远处已经化成了一滩黑色液体的肉山,“你看那水洼的大小,和黑雾里面的一样吗?” “差不多,”昊苍皱着眉头,“甚至于跟最大的水洼根本没法比...你的意思是说?” 这话刚一出口,昊苍也反应过来了,还没等白渊继续说什么,他咽了咽口水:“那黑雾里面的水洼,每一个都代表了一个人?” “如果那水洼的来源就是这东西的话,”白渊又看了一眼那个满是黑色液体的水洼,“那应该就是了。” “但是这不合理!”昊苍瞪大了眼睛,几乎要喊出声来,“不可能会有那么多人闯进那片黑雾里!这不可能!我从来都没有见到过!” “你确实是没有见到过,”白渊冲他笑了笑,声音听起来格外残忍,“但是在你到这个监牢空间之前呢?你就那么肯定,这片监牢空间...以前是没有人存在的吗?” 昊苍有些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白渊说的没错,是他考虑问题的时候进入了一个误区,在他的认知中,这片监牢空间在他进来的时候就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平原,这就导致他产生了一个先入为主的概念,也就是这片空间一直以来都是没有人的。但是那真的是事实吗?这片监牢空间是不是早就存在?里面是不是之前也有过不少人?如果这片空间最开始建造的目的就是作为监牢的话,那么负责看守之前被关在这里的人的那个“监管者”,他又去哪里了? 这件事儿不能细想,越想昊苍觉得自己的冷汗越多,心中毛毛的感觉越来越沉重,毕竟以他自己的情况来看,“监管者”被赋予的能力是能够以极快的速度复生的,几乎堪称为是不死不灭的存在。然而能把身上带有这种能力设定的“监管者”都抹杀掉的家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家伙啊? 他到底...是在看守着一个什么样的家伙啊?! 昊苍只觉得自己身上的冷汗直冒,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逐渐从他的心中升起。就在这个时候,白渊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机械性地转头,看见白渊摇晃着手里抱着的孩子,对他说:“有什么别的想法出去再说吧,我可不觉得抱着这两个崽子在这里待着是什么好事儿。” “哦哦哦,”昊苍呆愣地应了一声,随后一只手掐了个法诀,两人眼前光芒一转,再睁眼的时候就已经出现在最开始他们见到还没有陷入狂暴状态的肉瘤怪物的那个简陋的房间里。 白渊招了招手,房间里原本的桌椅板凳朝他飞来,在他手指的轻轻点动之下,那些桌椅板凳迅速地被拆解成了木料,而后那些木料仿佛自己长了眼睛一般在空中交错舞动,没过片刻,一架看起来相当精致的摇篮就出现在房间里。 白渊又从自己的袖子里摸了摸,以一种看起来极为不协调的模样从那袖子里摸出了一堆针头线脑,还有一大团棉花和锦缎。白渊都没有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挥了挥,那些材料便开始自己缝制,针线在上好的锦缎和仿佛云朵一样柔软的棉团上飞舞,那些材料很快就变成了一套极为柔软的孩童被褥。 锦被自动铺到了那个摇篮之中,两个小巧可爱的枕头并列安置在摇篮的一端,白渊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抱着的那个娃娃放进了摇篮之中,转头就看到昊苍还站在那里,连动作都没有改变,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 白渊差点气笑了,他走上前去,从昊苍的手里把奶娃娃抱走,放到摇篮里安顿好,然后一脚把他踢出了房间。 昊苍总算回过神来,他愤愤地从地上爬起来,瞪着白渊的眼神中写满了不满。 白渊并没有丝毫愧疚之意,他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双手抱胸,眼神有些冷淡地看着他:“你到底在担心些什么?还没想明白现在最应该操心的事儿是什么?” “那东西的危险程度你别告诉我你没想清楚,”昊苍有些恼怒地开口,“我现在想一想有什么问题吗?!” “确实没问题,但是你刚刚抱着的明明是本来应该考虑的最严重的问题吧?!你别告诉我你没看出来那两个崽子有什么特殊!”听到昊苍的话,白渊的眼神更冷了,“怎么?是觉得有孩子出生很正常了?需要我多提醒你一句这里是哪里吗?” 昊苍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明明应该是最重要的问题的事情,似乎就这么轻易地被自己...放过去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昊苍有些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也顾不上现在尴尬的样子,他连忙抬头看向白渊,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恳切:“我要再看看那两个孩子。” “激动什么,”白渊嗤笑一声,“整得好像那是你的孩子一样,好像我是什么恶人拦着你不让你看一样。” 白渊往后退了一步,让出了门口的通道,昊苍拍了拍身上的灰,急急忙忙地就蹿了进去。 两个奶娃娃根本没有意识到外界环境的变化,两个人被放在宽大的摇篮里,睡得那叫一个香甜。昊苍伸手摸了摸他们两个那肉嘟嘟的小脸,温热的触感让他浑身都是一激灵。 “看明白了?”白渊站在他的身后,眼神中是冷得有些吓人的神情,“你觉得他们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没有什么不对劲的,”昊苍低头看了两个奶娃娃一眼,声音有些低沉,“太正常了,正常到让人觉得诡异的地步。” “没错,”白渊对昊苍的这句话很是认同,他点了点头,“这对双胞胎实在是太正常了,正常到就好像是在六界中出生的孩子一样。” “但是在这里,正常本身就是最不正常的一件事儿,”昊苍的声音越发低沉,“我还从来没有见到过男性魅魔...” “种族的问题先放到一边,”白渊打断了昊苍的话,“你就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应该的地方?” “我还以为只是我的错觉,原来你也看出来了啊,”昊苍站起身来,脸上带着一副见鬼的表情,“这两个奶娃娃...似乎...有肉体?” “是的,肉体,”白渊看着昊苍的眼睛,点了点头,“真正意义上的...肉体。” “这还真是见鬼了,”昊苍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孩子这种东西会出现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了,现在这家伙在这里还是以正常活人的形态存在,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乱子?!” “你问我我问谁去?”白渊耸了耸肩,“这种事儿,不管怎么看都应该是在你负责的范围之内吧?不管怎么说都得是你自己想办法才对。” “道理我都懂,但是我怎么跟别人解释这里突然多了两个孩子?”昊苍抓住自己的头发开始拉扯,“总不能跟人说我出去鬼混结果混出两个孩子来?” “这倒也是一种说法,”白渊捏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之后回答道,“但是这两个孩子...看模样明显跟你一点都不像好吗?再者说了,这种鬼混出两个孩子的说法,在六界中没准还能用,但是在这里...你都未必能骗过阿贝吧?” “就是说啊,”昊苍抓着自己的头发,脸上写满了痛苦之色,“所以这两个家伙到底要怎么解释啊?” “这就不归我管了,”白渊耸了耸肩,“我现在只对一件事儿感兴趣,这两个小崽子,到底是怎么才能生出来的?” “你问到我了,”昊苍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尽管不管怎么看他都还是一副崩溃的样子,“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按理来说,这两个小东西是绝对不应该出现的,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说,这两个小东西都是非常不正常的存在,但是他们两个偏偏又正常得让人觉得诡异,这能说明的事儿可就多了去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活的世界秘境 门外忽然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有什么人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房间里被打断了思路的白渊和昊苍同时一愣,同时转头往外面走去。 现在白渊和昊苍所在的房间原本是昨天晚上分给屠凌的房间,位置正对着楼梯口,站在门口就能看到楼梯下方大厅中的场景。眼下楼梯的最下方,正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满脸都写着惊诧和难以置信的家伙,在他的身下,还压着一个脸上写满了痛苦的人... 上面看起来又诧异又狼狈的家伙是屠凌,而下面被压着的那个倒霉蛋儿...不用多说也能想明白,是本来就饱受摧残的邱郁...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儿,那还得从之前白渊一脚把昊苍踹出房门之前说起。屠凌和邱郁晕晕乎乎了半天之后总算是缓过神来的时候,白渊那里搞出来的动静引起了他们两个的注意。就冲白渊和昊苍那奇奇怪怪的动作和对话,就让他们两个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而因为被那两个孩子冲击地过于强烈的白渊和昊苍并没有注意到屠凌和邱郁两个人,而这种相当目中无人的态度惹得两人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于是在白渊和昊苍两个人重新回到房间里之后,邱郁和屠凌几乎同时做出了一个决定,去看看他们两个在搞什么名堂。 然而邱郁毕竟身上的能量本源都被抽走了一部分,屠凌虽然一开始看起来凄惨,但是真要算起来的话并没有受到什么损伤,因此即便是同时决定要去看看,屠凌也很快就超过了邱郁,跑到了房间门口... 然后就看到了那两个看起来肉乎乎,圆嘟嘟的仿佛两只玉团子一样的奶娃娃...再联想一下刚刚白渊与昊苍的对话,在屠凌的眼中,这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一副“被渣男抛弃之后男子坚强自立,生下两个孩子后渣男幡然悔悟各种请求要看孩子”的狗血画面,虽然这其中有很大的不合理性,比如说男人怎么生孩子的问题以及这两个人在昨天之前甚至都不认识的问题,但是这都没有什么所谓,在屠凌那充满了奇奇怪怪东西的脑海中,已经脑补出了一百万字以上的狗血话本子了。 过于震惊的屠凌在满怀着“白渊宁可给一个不认识的男人生孩子也不愿意多搭理自己一下”这样的心情之中,脚下一个没踩稳,叽里咕噜地就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把正在努力挪动的邱郁也带了下去,并且让后者结结实实地当了一回肉垫。 然后就是白渊和昊苍走出房间看到的那一副看起来有些乱七八糟的场面,让人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解释... ############################################### “所以说,这真不是你俩的孩子?” 在听完了白渊简明扼要的解释之后,屠凌一脸懵地眨了眨眼,看着白渊的眼神里全是认真:“你不用不好意思,我一点都不介意的,我愿意当这两个孩子的父亲...” “你快闭嘴吧,”白渊一巴掌给他掀飞出去,“你这逻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都跟你说过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了吗?” “不要生气,”邱郁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我们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刚生完还是要注意身体,你先到这边躺...” 这话还没说完,邱郁也被掀飞了出去,正好砸在刚要爬起来的屠凌身上。白渊一脸难以描述的表情:“你们两个为什么就认定了这是我生出来的?劳资是公的!公的怎么生孩子?!再说了龙的崽子刚生出来的时候是蛋啊是蛋!你俩觉得这俩崽子哪个长得像颗蛋?!” “不用自卑,”昊苍也自动地站到了白渊的对面,满脸写着同情地拍了拍白渊的肩膀,并且身手敏捷地躲过了白渊的一巴掌,“我们不会因为这个嘲笑你的,谁还没有点缺陷了?” 白渊冲着昊苍笑了笑,抬手把他扔了出去:“你跟我这儿装什么呢?这俩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你心里没点数?推到我身上就真成了我的崽子了?” “哦~~~”已经爬起来的屠凌和邱郁看着被扔出去的昊苍,拖着长音发出了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 “你们两个想说什么?”昊苍调整了身形,并没有像屠凌和邱郁那样狼狈,他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微眯起眼睛看着那两个自顾自开始了交流的家伙。 “这年头还有人爽完不负责啊?” “这种事儿还真有人搞啊?你干过这种事儿?” “我不干。” “爽完还不管对方有没有怀上?” “我从来不找能怀上的。” “是啊,谁还干这种事儿。” “你干过这事儿?” “我不干。我不搞这种乱七八糟的。” “正经人谁爽完就不管啊~~~” “下jian。” 最后两个字儿几乎被两个人同时说出口,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俩人明显是在讽刺什么人,而那个被讽刺的家伙...很给面子地气红了脸。 “你们两个别太过分啊!”昊苍几乎要撸袖子跳起来,“什么叫正经人不干这事儿,谁下jian了?说谁呢?” 邱郁和屠凌对视一眼,异口同声:“谁急说谁。” “嘿我说你们两个,”昊苍咧开了嘴,一边撸袖子一边朝这两个人走去,“得寸进尺是吧?!” “你们几个给我适可而止啊!”白渊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在三人身后迅速穿行,一人赏了一个爆栗之后站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一只手握拳放在胸前,额头上青筋跳动,“到现在还没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一人挨了一下之后,昊苍,屠凌和邱郁三人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他们互相对视一眼,觉得眼下这种情况...还是先闭嘴比较好。 其实白渊也算明白,这三个人并不是真的都对这两个奶娃娃的事儿接受无能,只不过这三个人是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邱郁只是顺着大家的话头往下说,估计是在黑雾里的经历让他的性格发生了短暂的改变;昊苍只是想要借着这股子乱折腾的劲儿想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处理这两个小崽子,这种奇怪的欢脱感...也只能归因于之前那些黑雾的影响;至于屠凌,他就是真的接受不了这两个奶娃娃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就坚定地认为这两个小崽子跟白渊或者昊苍其中一个人或者两个人必然有血缘关系,光看他的表情,白渊就能看出来这个家伙已经脑补出了不少狗血的情节,根本没有在意这两个小崽子看起来不管是跟白渊亦或是昊苍...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或许有人会说,小孩子和大人长得不像也是正常的,但是这个问题就出在,连种族都不一样了到底是怎么看出有血缘关系的?!靠颅内猜想吗?!不同种族杂交一下还真的能创造出新的种族吗?!好歹也尊重一下遗传规律啊... 但是屠凌显然已经失去了这种最为基础的判断能力,我们的杀神大人经过了黑雾的荼毒之后,现在满脑子都是黄金档狗血剧,也不知道他这些积累到底是从哪里看到的,就算是天界那些卖小话本子的也没有现在的屠凌胡编乱造的能力强。 “别闹了,”白渊咳嗽了一声,强行将话题扭回到正轨,“先不提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接下来要做的事儿才是最重要的吧?!” “那倒是真的,”昊苍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将自己的袖子放了下来,又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我知道,在你们几个看来,最重要的事儿就是离开这里,所以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对你们来说影响不大。但是这两个孩子存在的本身意义就很有问题,别忘了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所以说对于我们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要搞清楚这两个小崽子到底是怎么出生的,为什么会在这里产生新生命?” “这倒也是,”收起了玩闹心思的邱郁看起来格外靠谱,“在死者的世界里,或者说是梦境的世界里,出现了两个有实体的,活生生的孩子,这种事,不管从哪个角度想都很有问题。” “依你来看,这代表了什么?”白渊看着邱郁的眼睛,脸上带着探究之色。 “生命的诞生本身就很有意义,”邱郁沉吟了半晌,溜溜达达地走到了那个摇篮的旁边,他微垂了眼眸,看着其中一个小奶娃额头上精致漂亮的小角,“这代表了这个秘境活了,真正意义上地,活了。” “你的意思是?”白渊一愣,世界秘境还有“死活”这一说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不禁让他有些诧异。 “秘境这种东西,其实很玄学的,”邱郁摇了摇头,“初级秘境和中级秘境都还只能勉强算是随身空间之类的东西,最多也就是个稍微大一点的袖里乾坤。就算是高级秘境也只不过是六界之中的某一块地面突然被剥离之后经历了种种演化形成的一个虽然特殊,但是还是性质固定的空间,说白了就是一个面积更大的存储空间。但是世界秘境不一样,世界秘境从根本上来说,其实和整个世界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硬要说有区别的话也就只是能量层级不够或者覆盖的范围太小...” “一个不能自己产生生命的世界秘境是死的,基本上已经没有了再发展下去的可能性,但是一个能自己产生生命的世界秘境则完全不同,只要能完全依靠这个秘境中的东西产生独立的,真正意义上的生命,那么这个世界秘境就能够算是活着的秘境,也就有了进阶的可能性...” “不管这个生命本身有多脆弱,或者存在的时间有多短,生命产生的时候,就代表了这个世界秘境真正地摆脱了作为一个存储空间的地位,拥有了成为一个完整世界的可能性...” “也就是说...”听到这话的几个人有些呆愣,这些描述之中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让这几个人一时之间完全回不过神来。 “也就是说,这两个奶娃娃就是神墓这个世界秘境的灵性根本,或者换个说法,神性根本,”邱郁伸出手去碰了碰奶娃娃的脸蛋,“至少在这个秘境之中,作为神性源头的这两个奶娃娃除了自然死亡,或者自己想死之外,根本没有什么人能伤害到他们。” “以及神墓这个世界秘境,从现在起拥有了成为一个完整世界的资本。” 白渊听着邱郁毫无起伏的声音,整个人陷入了呆滞之中,这种呆滞自然不只是因为邱郁的这一番话,坦白来说,如果真的单凭邱郁的话,白渊甚至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吓唬人。 但是乾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白渊的识海之中,听完了邱郁说的所有的话之后甚至赞同地点了点头,白渊问起的时候,乾回答道:“虽然他说的话里面有几处措辞有点问题,但是大致上是没错的,这个秘境,再长一长就可以从现在的世界中脱离,直接变成完整的世界了。” 白渊只觉得世界很是虚幻,他看着乾的眼睛,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 像是看出了白渊的疑惑,乾点了点头:“你想的没错,在这片世界之外,很多世界都是这么来的,它们的源头也确实跟这个世界有关系。” 说完这句话之后,乾便消失了,只剩下白渊自己愣了半天,识海中回荡着那句轻飘飘的“有关系”。 不知为何,白渊忽然想起了之前见到那只怪鸟模样的灵魂精魄的时候,它感叹过的一句话:“你们这个世界绝对不是普通的下等世界。” 不普通吗?如果按照乾说的来看,那倒真的是不普通啊。 白渊摸了摸鼻子,低下头去看着那两个肉嘟嘟的小团子一样的奶娃娃,满脑子都是乾说的那几句话。 按照这样的思路来看,这两个奶娃娃虽然小,但是似乎...是这个世界秘境中的...创世神? 第一百二十九章 阿贝突然出现 白渊觉得自己的思路一时间有些跟不上,他觉得或许应该停下来让自己缓一缓比较好。这两个带着很明显的尤兰达和元鸿熙的特征的奶娃娃,突然变成了创世神一样的东西...这种冲击性显然相当强。 “你们怎么看?”白渊犹豫了片刻之后抬起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要不要跟其他人说明白这两个小崽子的事儿?” “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昊苍耸了耸肩,“反正早说晚说都是说,不如直接说明白了比较好,也省得再搞出什么误会来...” 这话还没说完,房间里的四个大男人就听到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惊叫,几人同时转头,然后就看到了门口目瞪口呆地站着的阿贝,刚刚那声惊叫就是从她嘴里发出来的... 白渊和昊苍齐齐捂脸,得,接下来又要出现极为熟悉的画面了,看这姑娘的样子,显然是没把这俩崽子往别人的身上想... 果然不出所料,等到阿贝冷静下来之后,自动忽略了存在感相对来说比较薄弱的,明显是“伤残人士”的屠凌和邱郁,视线在白渊和昊苍身上转了一圈:“你们两个...?”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昊苍伸出一只手,看起来似乎是想要阻拦阿贝接下来的话,但是显然他并没有拦得住,因为阿贝的下一句话马上就出口了。 “男男?生子?梦想照进现实?”阿贝眨了眨眼睛,脸上写满了兴奋之情,“哦!龙神的爪子!我就知道我吃的糖是真的!” “你等会儿,等会儿,”白渊听了半天意识到了不对劲,“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哪里学到的?一条母龙满脑子都是这种东西?” “自己找不到对象还不能让我看看话本子解解闷儿了?”阿贝翻了个白眼,往门框上一靠,“再者说了,你们俩在这种地方神神秘秘地商量事儿,结果整出两个孩子来,不管怎么样都会往奇怪的方向想啊!” 阿贝的话很是理直气壮,但是聪明的昊苍很快就发现了她话中的漏洞:“这你可就说错了,这里可是不止是我跟他两个人,还有别人在!” “有什么好狡辩的?”阿贝不屑地翻了翻眼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两个就是跟我一样后来的上来吃瓜看戏的。你们清醒一点,都现在这种时候了,被撞破奸情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男男也没有什么值得唾弃的,加油你们是最棒的!” “这都哪跟哪,”白渊忍不住开口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我上哪儿生出种族是魅魔的后代来?” “哟,这就自动区分好上下啦...”阿贝还想继续调侃什么的时候,突然像是卡了壳一般,她站直了身子,眼神紧盯着白渊,“你说什么?魅魔?” “所以就跟你说过了要听人说话,”昊苍按了按自己的眼镜,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别一看到什么事儿上来就想当然地说话,这样不好。” 阿贝并没有听清楚昊苍说了什么,或者说现在的她根本就不在意昊苍说了什么,她有些愣愣的朝着被放在了房间正中央的那个摇篮走去,以一种极为爱怜的眼神看着摇篮中那个睡得不知世间万物的,长着一对精致小角的魅魔...小男娃。 房间里的四个大男人看着已经明显地露出了母性光辉的阿贝几乎同时愣住了,显然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个原本给人的印象相当暴戾的家伙还有这样一面,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家伙变脸简直比翻书还要快:前一秒还在“真好啊我嗑的cp成真了”,下一秒当场“宝宝,妈妈爱你”??? 这种冲击性相当强的画面让几个人一愣一愣的,良久之后,昊苍才试探性地拍了拍蹲坐在那里的阿贝的肩膀:“我说...你没问题吧?” “你才有问题!”阿贝转头冲他呲牙,张开的口中不是正常人那种整齐平整的牙齿,而是那种极具特色的龙族尖牙,看得昊苍冷汗直冒,只觉得这家伙下一秒就要直接啃到自己的脑袋顶上。 “我是没想明白你激动的点到底是什么,”白渊耸了耸肩,“刚才不是还看热闹看得挺开心的?” “事情的严重程度不一样。”阿贝又盯着那个奶娃娃看了半天,然后又打量了一下躺在他旁边的那个女娃娃,伸手碰了碰她紧握在一起的小拳头。 女娃娃发出了几声奶声奶气的哼唧声,听起来倒是很有种可爱的味道,阿贝又看了半天之后才算满意,她站起身来,看着白渊的眼睛,极为认真地回答道:“如果只是两个普通的娃娃,那我看看热闹也就罢了,但是这两个不行,显然这种情况根本不能单单用看热闹两个字儿蒙混过关。” “你什么意思?”昊苍有些发蒙,显然是没能想明白这个家伙是怎么感觉到这两个奶娃娃和其他娃娃不一样的。 “你当我为了什么成为了尤兰达的部下?”阿贝的眼中罕见地划过了一道睿智的光芒,“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以为我会因为喜欢那个满脑子恋爱的酸臭味儿的家伙而愿意舍弃黄金魔龙王的身份心甘情愿地低头当她的仆人吧?” “咳,”白渊轻咳一声,将视线转移开来,小声嘟囔了一句:“听你这个描述确实挺像的...” 赶在阿贝瞪眼看过来之前,白渊赶紧将话题转移回正常角度:“你这一句话可并不能说明什么,最起码不能说明为什么能看出这两个小崽子的特殊之处,毕竟我们甚至还没有考虑到要跟你说这件事儿上去。” “嗐,反正他们商量正事儿的时候从来都不带我,我都习惯了。”阿贝挠了挠头,脸上看不出丝毫的不悦之色,“更何况就算你们不说,那两个孩子应该也是相当特殊吧?” 见到房间里的四个大男人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阿贝忍不住咂了咂嘴:“啧啧啧,这场面...” 这话题眼看着又要偏离到奇奇怪怪的地方上去,但是阿贝自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很快就把有了偏离趋势的话题拉了回来:“这种事儿要跟你们说的话也有些说不清楚,你们能不能理解一种名为‘感觉’的东西?” 听到这话之后,白渊几人的脸上出现了同款的疑惑表情,那疑惑中还带着一丝丝惊讶的神情,看起来分明是在说:“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在逗我?” “好吧,我知道你们不信,”阿贝耸了耸肩,“我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其实如果不是遇到了尤兰达的话,我现在也有可能在其他的魅魔身边待着...” “对魅魔这么执着?”屠凌有些诧异,“虽然我承认这个种族因为都是女性所以对于很多男性修者来说相当有诱惑力,但是你...?” “别老是往奇奇怪怪的方向联想啊!”阿贝晃了晃自己沙包大的拳头,朝着屠凌露出一副仿佛威吓一样的表情,“哪来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啊?!” “实际上本身我对魅魔的执着...算起来的话全是因为一个奇奇怪怪的梦。”阿贝沉吟了片刻,脸上露出一抹追忆的表情,“那是我还小的时候,龙神大人给我托梦了,说我将来会成为龙王一样的存在,而且一定会在一个魅魔手底下增光添彩还是什么别的来着...忘记了,反正龙神大人说我最终效力的对象是一只男性的魅魔...” “小时候年少无知,虽说真的成了龙王,但是从来没有考虑过一点,那就是魅魔这个种族...他女良的根本就没有男性!但是我当时还小啊,想着男性女性的不重要,反正大前提得先是个魅魔不是?于是我就去找了当时最强的魅魔,说我景仰她很久了,想要成为她的部下...这话一开始的时候倒是还真有几分真心实意的感觉,毕竟魔神啊,这名号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一个魔族就能拿到的。但是后来真的跟她混熟了以后...不提也罢。” “所以你这些年该不会但凡是个魅魔都要凑上去先看看这家伙到底是男是女吧?”屠凌有些诧异地挑眉,显然这种听起来有些荒谬的结论实在是不怎么靠谱。 而那厢,昊苍已经在压低了声音问白渊了:“话说回来我一直都想问了,你们龙族真的有龙神这么一个讲究吗?这家伙真的存在吗?” 白渊同样压低了声音:“说实话,硬要算起来的话,还真有,只不过主脉的龙族很少有信的,相信那家伙的基本都是混血种,毕竟所谓的龙神在我们看起来除了体型大了点之外也没有什么特殊的了...” “所以阿贝那些理论其实有杜撰以及自己臆想的成分?”昊苍有些恍然大悟。 “那也未必,”白渊摸了摸鼻子,“毕竟有时候有些大能者总是会突然起个什么心思去捉弄一下后辈,这种事儿发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所以说你们龙族的相处方式果然是有问题的吧?!”昊苍只觉得自己额头青筋直跳,“这种随意的捉弄算是什么事儿啊?!” “当然也有可能是别的情况,但是这种可能性实在是不高...”白渊叹了一口气,声音缓慢,“有时候,人总是会把那些乍一看看不出形体的东西自动地跟‘神’联系起来,这听起来有些奇怪,但是真的要算起来的话,你之前说的那种金黄色的火球一般的东西,如果是被什么普通人见到了,也是会被尊称为‘神’的家伙。这种情况在那种智商不怎么高的混血龙族中也是相当常见,因此阿贝的说法...没准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昊苍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她说的那些还真的有是事实的可能?” “未必不是真的,”白渊点了点头,看着阿贝的方向,眼神一瞬间变得相当古怪,“有可能是和你见到的那个家伙差不多的存在,然后被这个家伙当做是龙神了...” “原来你们对‘神’的认知这么浅薄?”昊苍有些诧异地看着白渊,只得到后者没好气儿地一瞥。 “都跟你说过了这是那些混血龙族搞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不要强行按到主脉上来啊!正常龙族哪有真的信龙神的,你听谁说话整天把龙神的什么什么放在嘴边的?” 昊苍的眼神忍不住朝着阿贝的方向飘去,惹得白渊和阿贝几乎同时翻了个白眼。 得,这种情况,看起来似乎是解释了也跟没解释没什么差别了。 “你们两个嘟嘟囔囔说些什么呢?!”阿贝皱了皱眉,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所以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们不打算跟我好好解释一下这两个小孩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吗?” “啊哈,这个问题问得好,”昊苍笑眯眯地点点头,“所以是已经放弃这小孩儿跟我有关系这种想法了吗?还真是可喜可贺啊。” “所以说还真的是不希望将来我要效忠的对象跟你有任何关系啊,”阿贝上下打量了一眼昊苍,撇了撇嘴,声音里带着一股子无奈的味道,听起来似乎是妥协得很勉强的样子,“如果真的有关系的话那未免也有点太恶心了吧。” “我觉得你这个说法很有问题,”昊苍的脸上写满了不满,“哪里有问题?到底有什么问题?我就这么招人烦?” “所以你是承认这孩子跟你有关系了?”阿贝翻了个白眼,一句话就让昊苍闭上了嘴。 一直在一边看这的白渊这时候抓紧机会开始打圆场:“这种事儿就没必要现在讨论了,真要说说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儿的话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把尤兰达和元鸿熙叫过来一起说明白,省得一会儿还得再跟他们解释一遍一样的事儿,浪费时间不说也浪费他们那丰富的想象力。” “他们能想到什么?”阿贝不屑地撇嘴,“这两个满脑子都是搞对象的家伙,啥时候在意过别人到底什么情况?” “你是真没看出来啊。”白渊感慨了一句,“你就没觉得,这两个娃娃,看起来跟他们两个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有相似之处吗?” 第一百三十章 缘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贝听到这句话之后几乎是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她眨了眨眼睛,有些困惑地看了看白渊,又看了看昊苍。 “字面意思,”白渊不闪不避地看着她的眼睛,声音很是平淡,“真要从某些方面说起来,这两个小崽子还能算是他俩的孩子,只不过他们现在还不知道罢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俩的孩子他俩不知道?”阿贝难以置信地瞪着白渊,“哪来的这么荒谬的事儿?!” “这不就在你眼前发生了?”昊苍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单片眼镜,“你要不信的话现在去敲门问问他俩知不知道自己有孩子?” “这个问题就没有必要这么去问了,”阿贝摆了摆手,算是承认自己败了,“我要真这么去问了,估计那两个得直接把我打出来。” 随即她抬头看着白渊,声音倒是相当平静:“不过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倒是确实得让那两个知道具体情况,否则的话也太不负责了一点。” “说真的,别的不说,最起码你挑人的本身还是不错的。”白渊想了想,开口对阿贝说道。 “啥?”阿贝有一瞬间的呆愣。 “就从你找人投奔结果直接找到了未来领袖的妈这一点就很值得称赞了,”白渊一只手摩挲着下巴,上下端详了阿贝好大一会儿。 “就单靠这份眼力见儿,我愿称你为神。”屠凌也算是梳理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也冲着阿贝的方向比了个大拇指,“你认识尤兰达的时候,她是不是还跟元鸿熙不熟来着?” “啊...那倒确实不怎么熟,”阿贝成功地被屠凌的话带偏,陷入了回忆之中,“那时候作为两方势力的首领,这两个家伙虽然没到势如水火的地步吧,但是好歹也有点互相看不顺眼。一个嫌弃另外一个只知道打打杀杀,另一个嫌弃那一个做事儿优柔寡断,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最后是怎么看对眼的,这件事儿我倒现在都没想明白...” “有些事儿就没有必要太过在意,”白渊摇了摇头,“不管是优柔寡断还是只知道打打杀杀,这种名头总归都是别人传出来的,哪有什么真的全都能信的?” “那倒是真的,”阿贝认同地点点头,“反正光从现在他们两个这副模样,基本上很少有人能想到他们原来是那样的人,所以这种说法也就很快不了了之了。” “事实上现在最让我们头疼的也是这个问题,”白渊摸了摸鼻子,“说实话,我是真的不觉得直接跟那两个人说实话会是什么好事儿。” “这话是什么意思?”阿贝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歪头,“有什么关系?这其中有什么不能跟那两个人说的吗?” “那关系可就太大了,”邱郁抹了抹自己的脸,随即就意识到根本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之后有些泄气地放下了手,“那两个家伙...可能根本就不是他们了。” “这种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阿贝眨着眼睛笑出来,但是见到几个男人脸上的严肃之色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缓缓收敛。她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头发,试探着开口:“该不会...是真的吧?” “他说的其实不是很准确,”昊苍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开口,“现在的他们可以说是,但是又不完全是,我这么说的话,你能理解吗?” 昊苍的话音刚落,阿贝就有些困惑地摇头:“你在打什么哑谜,什么是又不完全是的?就不能直接说?” “这东西说起来倒是不怎么复杂,就是理解起来可能费点劲。”白渊想了想,看着阿贝的眼睛回答,“大概意思就是,这两个家伙都是原来的那位造出来互相糊弄的东西,你大致理解一下就行了。” “你的意思是...”阿贝陷入了沉思,随后她抬起头来,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元鸿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不清楚,但是听你的话,现在那个尤兰达是她的分身?” “你也知道魅魔的那个天赋技能啊,这可真是帮了大忙了。”昊苍有些夸张地笑道,惹得阿贝翻了个白眼。 “你也差不多一点啊,好歹我也是跟着尤兰达混了这么多年的,魅魔的天赋技能了解一点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这样的话就好解释多了,”白渊没在意又有些想要闹腾起来趋势的两人,声音淡淡地说着听起来相当惊世骇俗的话,“既然尤兰达的分身能力你也清楚,那么元鸿熙那个你就当是一个差不多的就行,现在那两个基本上全都可以说是在用分身互相糊弄,也不知道他们两个到底有没有发现这件事儿。” “等等,你说他们两个都在用分身互相糊弄,”阿贝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么他们的本体哪里去了?” “很好,你问到了关键,”白渊伸手握拳,敲在自己摊开的另一只手上,“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也是我们纠结的点。这两个小崽子,真要算起来的话勉强能算是那两个家伙的本体生出来的,至于他们的本体嘛...” 白渊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他微微偏头看了一眼其他几个人的反应,还在筹措着一点委婉一点的用词的时候,就听到身边传来了一句相当干脆的回话。 “死了,”昊苍根本没有给人一点反应时间,声音平淡到几乎有些冷酷的地步,“死的还挺惨的。” “这说的还真是一点都不留情面啊,”阿贝感叹了一句,那种难以置信的情绪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就消失不见,显然并不是特别难以接受的样子,“到底怎么个惨法就没必要单独跟我说了,我更想看看他们两个的表情如何。” 阿贝恶劣地笑起来:“整天黏黏糊糊的,我倒是想看看他们知道了真正的情况之后到底要怎么面对彼此,这种场面我可是期待了很久了。” 白渊几人对视一眼,心中几乎同时产生了一个想法:单身狗惹不起,万年的单身狗更惹不起,万年的单身母龙还吃了几万年的狗粮的...这都已经被折磨成啥样了?救救孩子,管管情侣吧! “所以按你的说法,你是觉得直接跟他们两个说实情比较好?”白渊歪了歪头,以一种意义不明的眼神打量着阿贝,“不觉得有点残忍?” “事实上我觉得他们两个应该早就发现对面那个不是原来的那一个了吧,”阿贝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起来是一副成竹在握的模样,“毕竟他们两个的联系,可实在是比我们能想象得到的要紧密得多,对于他们而言,最难以接受的大概也就是本体已经死了这档子事儿...” 看着阿贝认真的模样,昊苍难得地没有开口说什么泼冷水的话,虽说昊苍之前也不是那种嘴碎的人,但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是他有那种特殊能量护体,好歹也是被那种黑雾能量波及了一下的,至少在短时间内都很容易产生相当剧烈的情绪变化。 他皱着眉头认真思索了一会儿之后,不得不承认阿贝说的实在是相当有道理,确实,以那两个人的敏锐程度,恐怕两个人早就知道对方不是真的了,现在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两个人知道对方不是真的,但是又怕对方看出来自己不是真的,所以就在拼命演戏,演到最后恐怕他们俩人自己都不太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那就这么决定了,”最后拍板下定论的还是昊苍,毕竟白渊知道他是个什么身份,而其他几个人虽然不清楚这件事儿,但是眼下屠凌和邱郁正处于...呃...“虚弱期”?所以基本拿主意的还是要看白渊,既然白渊没有说什么的话那他们两也没有什么意见。至于阿贝,那纯粹就是因为这么久了一直都是昊苍做决定她习惯了这事儿罢了... “所以谁去叫那两个?”在确定了要跟那两个家伙坦诚相对铺开讲个清楚之后,站在一边半天没出声的邱郁忽然开口。有些脏兮兮的脸上,两只眼睛射出睿智的光芒,仿佛两道灼热的射线在房间内所有人的脸上扫过。 这个问题问得刁钻,但是又不得不说确实贴合实际,眼下来说,这个问题实在是相当严峻,结合接下来想要说的那些话来看,这个被送去叫人的家伙,很有可能被当做罪魁祸首,即便是他真的什么事儿都没干... 这么一想的话首先就排除掉了昊苍和阿贝,这两个人的理由基本上如出一辙,口径相当统一:“你们几个用不了多久就离开这里了,我们可是还要在这里跟他们两个相处相当长一段时间的。” 阿贝甚至还补充了一条:“而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还得侍奉那个小魅魔,这跟那两个家伙相处的时间可就更多了!” 本着稍微同情一下前辈的心理,白渊三人勉强接受了昊苍和阿贝的说法,那么这件事儿的重担就落在了白渊三人的身上。 白渊相当绝望地看着自己对面的两个基本上状态差不了多少的家伙一个对视,然后异口同声:“白老板觉得我这个样子,适合去当个传话的?” 白渊上下打量了这两只半截身子黢黑的“斑点狗”,有些绝望地以手掩面,该死的,忘了这茬了,这要是让这兄弟俩去了的话,那还不等开口说话就直接被打飞了吧... 结果推来算去,最后这倒霉催的差事儿还是落到了白渊的头上。 白渊僵着一张脸走进了那条长廊,走到了尽头处的那个房间前,抬手敲了敲门。 半晌之后,白渊听到了钥匙转动的声响,是开门的声音,白渊木着一张脸看着披着长袍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不耐烦模样的元鸿熙,他的脖子上甚至还带着两个可疑的唇印。 白渊目不斜视,以一种相当机械化的僵硬语调说道:“出来聊聊吧,有新发现。” 随后没等元鸿熙有什么回应,转头就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那种果断但是又不听回答的作风让原本脸色不怎么妙的元鸿熙都是一愣,站在那里愣了半天之后才有些呆愣地将房门关上。 等到白渊从长廊里走出来之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坐好的几个人看着神情僵硬的白渊,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这件事儿说起来还得全都怪到昊苍的脑袋上,几个人的视线只是稍稍愧疚了片刻之后,几乎同时转向昊苍的方向,对着他进行怒目而视。 后者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之下,有些颤颤巍巍地摸出来一颗圆球递到白渊的面前。 “这是什么?”白渊皱了皱眉,看着昊苍的眼睛,眼神中写满了探究之色。 “其实...如果只是要通知元鸿熙或者尤兰达点事情的话,可以直接用这个的,”昊苍哆哆嗦嗦地把那颗小圆球放到白渊的手掌上,“只要捏一下,等到它亮起来的时候直接说话就可以了...” “所以你刚才为什么不拿出来?”白渊挑眉,眉眼中看不出喜怒。 “忘...忘了...”昊苍僵硬地笑了笑,“不过反正叫都已经叫完了,也没出现什么大的问题,也就没有什么计较的必要了...吧...” “这话换你去我说给你听,你觉得靠谱吗?”白渊的眼睛危险地眯起,显然是对于昊苍的这种行为相当唾弃。 “这个...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白老板您可太爱开玩笑了...”昊苍僵硬地笑了笑,整个人慢慢缩回自己的位置,极力将自己团成一团,发挥了自己作为软体动物的种族优势,试图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白渊看到这种场景,只觉得自己气到有些想笑,尽管心中满是恼怒,白渊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愤懑之情...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就在他刚想要站起来的时候,他听到有开门关门的声音传来,然后是轻微的脚步声,这一点都提示了一件事儿... 元鸿熙和尤兰达...出现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白捡了俩孩子 一时间房间里除了脚步声之外,几乎是落针可闻,白渊几人集体转过视线,看着那两个人缓缓地出现在房间里,空气中满是僵硬的氛围,没有什么人打算先开口说话,等到他们两人落座之后,那种有些厚重的窒息感才算是稍微消失了一点。 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倒是也好理解,在元鸿熙的脸上,那种不悦的感觉就没消失过,甚至直到尤兰达拉了拉他的衣角之后才算是稍稍好看了一点,但是仍旧是臭着一张脸,仿佛在座的各位欠了他几百万一样... 想来应该是刚刚白渊过去叫他的时候正好打断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因此才让他的心情相当差劲,至于打断了什么... 他脖子那里还有两个隐约的可疑的唇印来着...即便是穿了相对来说领子高一点的衣裳,也没有挡住那看起来相当暧昧的痕迹。 白渊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转移了视线,而后房间中的气氛又陷入了僵硬之中,甚至于在白渊的眼中,如果再没有人主动开口打破沉默的话,今天的交流可能直接就变成一场相当僵硬地,互相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什么都不说的聚会了。 显然这种事儿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因为尤兰达已经率先开口了,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相当无辜:“不是说有什么新发现?怎么全都不说话了?” 白渊松了一口气,有人打破沉默就是好事儿,即便是这个开头问的问题再怎么糟糕也没有什么大碍——不说话的原因还不是因为你身边的这个黑着脸一直散发冷气的家伙?! 几乎是同时,几个人的心中都响起了这样一句话,只不过没有一个人敢说出口罢了... 白渊干咳一声,缓缓地开口道:“我们在查看那几个客房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嗯...很有意思的东西,想着你们可能会感兴趣,所以觉得还是把你们两个叫出来一起说说比较好。” “哦?”尤兰达的脸上带着兴致盎然的笑意,“什么东西?” “我觉得在说事儿之前先让你们看看这个比较好。”昊苍犹豫了片刻之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原本放着那个摇篮的房间挥了挥手。 “搞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尤兰达还是笑着,显然并没有觉得昊苍他接下来要拿出来的东西放在心上,在她的眼里,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特别注意的。 等到那个摇篮从房间里晃晃悠悠地飞出来的时候,尤兰达脸上的笑容缓缓地凝固了,她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摇篮的方向,原本还在脸上的笑容显得越来越僵硬。 “这是什么?”她的脸上带着一股子不敢相信的味道,“孩子?”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儿吗?”昊苍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了一句,脸上的笑容让他看起来颇有一种阴森的感觉。 “这里为什么会有孩子?”尤兰达的声音陡然提高,“孩子这种东西,本来不是应该根本不可能生出来的吗?!” “原本我也是这么以为的,”昊苍耸了耸肩,控制着那个摇篮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尤兰达和元鸿熙中间,“但是这孩子就是这么突然出现了,我有什么办法。” “放到这里做什么?”元鸿熙只是大致扫了一眼,唯一看出来的就只有这里面一共有两个孩子,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两个奶娃娃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他皱着眉头,抬起头来质问道。 而尤兰达却已经在看到这两个奶娃娃的一瞬间就变得僵硬起来,看起来完全是一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模样,视线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基本上缠绕在元鸿熙的身上,原本那双充满了魅惑与妩媚之意的眼睛陡然瞪大,然后几乎是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那两个睡得昏天黑地的奶娃娃。 “我说,你就没觉得这两个孩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白渊挑了挑眉,“你要不再看看?” 元鸿熙哼了一声,视线又从那两个奶娃娃的身上扫了一眼,有些诧异地开口:“男性魅魔?” “你要是实在没看出什么别的来的话,我建议你问问你旁边那位,”白渊抱着胳膊,声音有些冷淡,“我看她似乎比你敏锐多了。” 元鸿熙一愣,抬起头来看着身边那个面色僵硬,几乎要哭出来的女人,眉毛一皱,站起身来走到她身边,将还在发愣的尤兰达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极为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尤兰达还处于震惊之中,即便是如此,熟悉的怀抱看起来似乎也让她放松了不少,她几乎本能地又往后靠了靠,见此情景,房间里的其余几个人相当有默契地转开了视线。 不吃!拒绝!狗盆都给你踢翻! “你不觉得...这两个孩子...有些眼熟?”等了半晌之后,尤兰达才算是找回了语言能力,她有些磕磕绊绊地冲着元鸿熙说道,声音里带了微微的颤抖。 “什么?”元鸿熙一愣,这才开始认真地打量着那两个睡得人事不知的奶娃娃,这一仔细看去就有了一些新的收获,这两个奶娃娃...怎么不管怎么看都有点想他和尤兰达的结合体呢? 他顿时一个激灵,抬起头来看向昊苍的方向,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寒意:“这孩子...” “看出来了?”昊苍还是没有转过头,声音听起来有些慢悠悠的,很有种漫不经心的味道:“你没猜错,这俩孩子,算起来的话还真跟你俩有关系,只不过不是现在的你俩...你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 元鸿熙听到这话之后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苦笑一声:“果然还是瞒不住吗?” “你瞒不瞒得住跟我有什么关系,”昊苍耸了耸肩,嗤笑一声,“你忘了你本身出现还是我帮了个忙来着?就好像在我面前你还有什么秘密似的。” “所以...他已经恢复了?”元鸿熙看起来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这样一句话,说话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感伤。 “恢复个棒槌恢复,”昊苍摆了摆手,“我就没听说被侵蚀之后还能恢复正常的,所以你也放心,今天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要让你难堪的,毕竟不是真货的也不止是你一个。你说是吧?” 后半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昊苍转过头来,朝着尤兰达的方向咧嘴一笑。 后者听到这句问话之后,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往后一缩,想要像往常一样缩进元鸿熙的怀里,但是想到自己的身份被戳穿,又有些尴尬地停在了那里。然而就在她有些无地自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元鸿熙已经伸手又如同往常一样把她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在她有些诧异地抬头的时候,只见元鸿熙挑眉冲她一笑:“怕什么?反正我们两个都不是真货。” “还真是有趣,”这种小幅度的互动自然没有逃过昊苍的眼睛,他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所以说你们两个人还真的是绝配。按理来说明明是原本不相干的两个人,还真的重新走了一遍你们的真身走的路子,啧啧啧。” 随后昊苍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很是认真地说道:“你们两个放宽心,我是没有什么想要拆散你们的想法,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也不差以后这些年了。你们呢,也别觉得真货会回来找你们的事儿,毕竟真货都已经彻底死了,现在你们两个就是真正的元鸿熙和尤兰达。孩子呢,应该算是他们两个生的,所以说我希望你们两个顺手养了,怎么说也算是你俩的孩子来着...” “虽然这个逻辑听起来有点流氓的样子,但是你们俩一个是融合了元鸿熙所有的记忆的造物,一个干脆就是尤兰达的分身,所以我这个说法倒是也不能说全错...所以你们两个将就着理解一下。” “所以,能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吗?”尤兰达沉默了片刻之后,看起来仿佛是相当艰难地接受了昊苍的提议。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昊苍按了按自己的眼镜,脸上是一副严肃的神情。“这要说的话,还得从之前这两个家伙被那黑雾弄走的时候说起。” “原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这个房子的哪里出现了我没注意到的漏洞导致那些黑雾从缝隙里渗了进来把他们两个掳走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在他们两个的房间转换空间里有一个已经被侵蚀得根本看不出原样的家伙...” “那些黑雾通过和那个侵蚀腐化的家伙共鸣,直接把这两个倒霉蛋传送走了,之后...”昊苍详细地讲述了他和白渊为了把这几个家伙弄回来做出的努力,很是鸡贼地隐去了他自己偷奸耍滑的部分,惹得白渊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然后就说到了他们发现了那个被侵蚀得不成样子的怪物,还讲述了那一场恶战。等到要说起那个怪物的来历的时候,昊苍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看白渊。后者相当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儿,毕竟那些听起来有些奇怪的故事...能少通过一个人传话就少通过一个人比较好。 白渊的声音沉稳而冷静,跟他讲述的那些奇怪的故事一点都不搭调,几个人听着他那几乎毫无起伏的声音讲着一个听起来还有那么一点感人的故事之后,忍不住产生了一种奇怪的割裂感。 仿佛白渊讲述的真的是一个故事,这故事还是他现场编造出来的,而不是在许多年前真实发生的一件事儿,尤其是故事的两个“主人公”还活生生地坐在几人的面前,这让这故事的可信程度...又降低了不少。即便所有人都清楚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嘶,”在白渊的讲述停止之后,阿贝吸了一口气,“这么听起来还真的有种奇怪的感觉,你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偏偏两个主角就在眼前,这感觉...啧啧啧。”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白渊摆了摆手,一张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脸转向了尤兰达和元鸿熙两个人,“你们两个还有什么疑问吗?” “真要说起来的话,倒是还真有一个。”尤兰达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有些犹疑地开口,“这两个孩子...到底为什么能够出现?” “梦境世界也能凭空产生新生命了?”元鸿熙也反应了过来,有些诧异地看着白渊等人。 “这也就是这次叫你们两个出来一起商量的主要原因。”昊苍按了按自己的眼镜,“按照之前我们说的,这个地方实际上是在神墓这个世界秘境的极为靠近核心的地方。想必你们都曾经听说过,世界秘境也有晋级的可能性这个说法。我们初步的推断是这两个小孩儿的诞生就是表明了这个世界秘境开始了它的进化之路。虽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某些感动天感动地的奇怪原因导致的这两个小孩儿是作为你们两个的孩子诞生出来,但是现在唯一能确认的一点就是,基本上这两个小孩儿在这里是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到他们的,因此养起来的话还算是比较轻松。而且真的算起来的话,这两个小孩儿应该算是这个已经走在晋级之路上的世界秘境的神性所在,因此也别太不把这俩当回事儿,不然万一这俩以后对你们有什么不满的话,恐怕没有什么人能拦得住他俩下手。” “这两个小崽...小孩儿出现也说明了一点,”白渊及时改口,“那就是你们这群人有了真正可以离开世界秘境的可能性。这两个小孩儿目前还不算强,但是已经是足以制约那个邪恶灵体的存在,想必不用多久,即便是那个邪恶灵体彻底醒来,也不会对亡灵国度,也就是之前说的那个梦境空间有什么毁灭性的影响。估计等到这两个小孩儿长到有自理能力的时候,那时候就差不多可以说梦境空间可以脱离那个邪恶灵体独立存在了。而且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不管是这片监牢空间,还是上层的梦境世界,亦或是最外层的神墓,现在夜间的异动程度应该是减弱了不少,在这两个小孩儿变强之后,那种异动甚至有可能完全消失。” 第一百三十二章 离开 “所以...?”元鸿熙有些犹疑地开口,“这还算是个好事儿?” “为什么不能算好事?”白渊耸了耸肩,反问道,“凭空捡了两个一听就觉得特别厉害的孩子,你媳妇儿还没受什么生孩子的罪,你们两个也相当于有了将来重获自由的可能性,怎么就不算是好事儿了?” “只不过没有太大的真实感罢了,”尤兰达拦住了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元鸿熙,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带着几分妩媚的温和笑意,“原本我还觉得,我这种冒牌货的身份一旦被捅穿之后会有什么很严重的后果来着...” “我是无所谓,”昊苍撇了撇嘴,“你真的需要在意的也不过就只有你旁边这位的看法罢了。他要是不在意的话我们瞎说些什么玩意儿又有什么影响?你也不过就是身份上算起来是个分身罢了,你的本体在造你的时候可是一点偷奸耍滑都没有,你的能力跟真货比起来可实在是没什么差别,我还不想主动触这个霉头。” 尤兰达听到这话之后轻轻一笑,视线转向了一直没看着她的阿贝,半晌之后后者像才注意到一般反应过来,朝着尤兰达的方向呲牙一笑:“看我干什么?现在你的身份可不是之前我的主子了,我怎么想也没有什么太大不了的事儿吧。想来你应该也有之前我到你手下的时候跟你说的那些话的记忆,应该用不着我多解释什么了吧。” 说后半句话的时候,阿贝的视线直往一边飘,尤兰达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去,那个额头上长了两只精致小角角的小男孩儿在睡梦中晃了晃拳头,模样可爱地紧。 “所以说你们两个大可不必担心我们对你们两个的态度会有什么变化,”昊苍继续说道,“你也别往白渊他们那里看了,在他们看来,不光是你们两个,包括我和阿贝在内,我们四个人还能坐在这里说话就是一件挺诡异的事儿了,毕竟在他们的认知里,我们这些家伙都已经死了好几万年了。” “但是你还...”尤兰达张了张嘴,还没等她说完昊苍就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了,于是没用她继续说下去他便开口打断了。 “没什么区别,”昊苍朝着白渊的方向斜了一眼,“在六界之中,我琉璃章一族都被认定灭族几万年了,现在我蹦出去说我还活着,或者他们其中的一个家伙蹦出去说见到一个活着的琉璃章,能有人信才是见鬼了。” “虽然听起来挺惨的,”阿贝忽然开口,她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但是为什么我听起来的时候这么想笑呢...” “想笑就笑吧,”昊苍没好气儿地哼了一声,“这是事实,就算我否认也没用,说是灭族了就是灭族了,就算是我还活着,也没有另外一只雌性琉璃章能跟我一起繁衍后代,这不就相当于没了吗?”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儿,”白渊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道,“要说活的雌性琉璃章的话,没准还真有一个,只不过我一点都不觉得你能对那个家伙产生什么兴趣或者说繁衍的冲动之类的...” “哦?说来听听?”昊苍明显有些感兴趣,他单手按着桌面,一副想要站起来的样子。 “说起来倒是也不难理解,只不过你可能会觉得有点恶心,”白渊捏着下巴,声音很是平淡,“在大概一两个月之前,我还在等着这个家伙...”他伸手指了指一边一脸懵的屠凌,继续说道,“的灵魂彻底觉醒的时候,那时候被几具琉璃章的尸首袭击了。最开始的那一只完全没有什么人指挥的迹象,看起来就是在毫无章法地胡乱攻击。而且看那腕足的干瘪状态,基本上也能确定是被人强行催动的那种类型。虽说我是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样的攻击才能导致琉璃章这种东西保留下完整的尸体,但是基本上可以确定,那种催动的法术,基本上跟天界东南方向的那群道士同出一源,估计又是天界那帮人的手笔。” “所以你们几个是得罪了天界?”阿贝眨了眨眼睛,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看了一眼元鸿熙,后者正动作僵硬地试图去逗弄一下那两个躺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奶娃娃,并没有意识到这一句相当有内涵的话是对着他来的。 “得罪的话倒是也谈不上,”白渊摸了摸鼻子,“只不过这一任的天帝出了点问题,看我可能不怎么顺眼,当然这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了,用不着在意这个。” “那种被强行催动的尸体自然没有什么威胁,因此我们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就以为是天界中的某个老东西从哪里找到了非常珍贵的尸体试图用我们几个来祭尸来着。但是我们很快发现了另外的东西,那是一截明显相当有活力的琉璃章的腕足,看那样子像是刚从一个还活着的琉璃章的身上割下来的...” 昊苍坐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渊的眼睛,对他提到的这个话题相当在意。 “基本上我们确定了那东西是一个真正的活着的琉璃章,还是个雌性...但是她体内流着的已经不是血了,而是尼雅兰斯海里那种粘稠恶心的海水,”白渊的声音很是平静,但是昊苍的眉毛已经拧了起来,“能确定的是,那个家伙应当是借由尼雅兰斯海复活的一个相当于僵尸一样的东西,生理机能基本上是都有的,但是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琉璃章了。所以我才说,恐怕你对那个家伙不会感兴趣...” 这最后一句话,白渊是看着昊苍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杀伤力相当强劲,阿贝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心碎开的声音。 她咂了咂嘴,很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片刻之后,昊苍揉了揉自己的脸,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他苦笑一声:“你这话还真是...有多大的希望就有多大的失望啊。算了,不提这个,还是先考虑一下你们几个要怎么出去这件事儿好了。” “这倒是真的,”邱郁点了点头,“就算那些夜间异动出现的强度会降低,但是这也不过就是一个猜测而已,根本没有什么直接证据,甚至有可能那个邪恶灵体感受到威胁变得更加疯狂,因此我还是回去守着比较放心一点。” “这么说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昊苍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毕竟会夜间异象会削弱这也不过是我们的猜想,保险起见还是你回去待着比较好。不过现在倒是可以试试在这两个小孩儿出现之后这片空间的封锁性有没有下降,在我的感知里,这里到上层你们过来的时候的那个空间的联系似乎是加强了不少...” “确实,”听到这话之后的白渊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空间波动,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朝着昊苍等人的方向点了点头,“以我现在的能力,应该勉强可以打开通往上层空间的通道,但是我能感受到,这两层空间之中的联系其实相当不稳当,我最多只能带走跟我一起的这两个人,你们几个...我实在是有些无能为力...” “这个你倒用不着担心,”昊苍摆了摆手,“我们几个倒是不着急,毕竟这两个小孩儿还在,我们总有一天能离开这片监牢空间,你只用管好你自己那边的人就可以了,这边剩下的人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他说的没错,”阿贝点头,“我现在反正是一点都不着急,而且不管是在那个梦境世界亦或是这个所谓的监牢空间,对我来说其实没有太大的差别,尤其是现在我真正应该效忠的家伙也出现了,在他不离开这里之前,我是没有什么想要离开这里的想法的。” “所以说龙这种东西就是爱钻牛角尖,”尤兰达揉了揉自己挺翘的鼻子,皱了皱眉,“其实对我来说具体去哪里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之前我想离开这里还是因为本体的愿望来着,但是现在既然都已经说开了,我倒是也没有什么一定要离开的想法了。” 元鸿熙张了张嘴,阿贝便打断道:“行了行了,你不用说了,估计也没有什么别的说法了,她不走你不走呗?我说的有错吗?” 元鸿熙闭上了嘴巴,沉默地点了点头。 “所以你看,这种事儿实际上没有什么需要纠结的,”昊苍做出了总结,“你们管好自己就行了,我们要如何就不用管了。” “好吧,”白渊点头应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了,那我们也没有什么非要客气客气的必要了。” “所以打算什么时候走?”昊苍看了看白渊,又看了看身上看起来脏兮兮的邱郁和屠凌,忍不住摇了摇头。 “尽快吧,”白渊思索了片刻,“出去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这两个人身上这些黑的洗干净,一直看着这样的人,我可不觉得我的心情能好到什么地方去。” “虽说我是觉得出去之后也没什么快速洗干净的办法,”昊苍撇撇嘴,“但是你这么说的话倒是也没什么问题,万一出去之后就能直接掉下来呢,这谁又说得准?” “希望吧,”白渊点了点头,看起来倒是很有几分认命一样的味道,“要是真有那万一的可能性就真是个好事儿了。” 盏茶时间之后,在一人抱着一个孩子的尤兰达和元鸿熙,以及阿贝和昊苍的注视之下,白渊三人站在一处特意清理出来的空地上,白渊伸手在面前缓缓划过,一道极细的空间裂痕缓缓出现。 最开始的时候是一层五颜六色的空间乱流,那一层的流光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相当熟悉,是这片监牢空间的空间乱流,如果想要沟通上层空间的话,应该还要划开更深一层的空间乱流,之前很多人想要从这里离开的时候都失败在了这一步。 其余几个在观望的人几乎同时屏息,白渊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更加严肃,他顺着自己模模糊糊感应到的那种感觉,朝着那道已经被撕开的空间裂痕中又挥出一道掺杂着隐约闪烁着星光的能量。 那道能量并没有被空间乱流中被裹挟着到处乱跑,它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朝着空间乱流更深处飞去。 一道极细的裂痕缓缓地出现,在那裂痕中,那道闪烁着星光的能量显得格外耀眼,因为那道裂痕之下的空间是一片漆黑,仿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一般。 那漆黑的空间只是出现了片刻之后就消失不见,但是给众人留下的印象确实极为深刻,从那片漆黑的空间中传过来的那种亘古以及毁灭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屏息,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极为久远的年代朝着这个方向投来远远的一瞥。 那道掺杂着星光的能量还在继续朝前飞行,那道细细的裂痕也逐渐变大,五颜六色的空间乱流重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而后在一个看起来极远的地方,一道裂痕缓缓地张开,露出了一些明显是人造物的景象,所有人的精神几乎同时一震,对于白渊几人来说,那个地方看起来有些眼熟,正好是他们到达这片监牢空间之前所处的那个塔楼。而对于尤兰达几人来说,那个地方显然就更加熟悉了。 毕竟那座塔楼还是在魔皇堡的范围之中... 等到通道勉强稳定下来之后,白渊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转头冲着昊苍等人微微颔首,便转头朝着那通道之中走去。 邱郁和屠凌也冲着昊苍等人道别之后,跟上了白渊的脚步。在有人进入之后,那条通道的边缘便开始微微颤抖,直到屠凌最后一个进入那通道之后,那裂痕处仿佛终于承受不住一般,抖动了几下之后便开始飞速愈合。 白渊三人只感觉到这条通道极长,周边那五颜六色的光影晃得人有些眼晕。等到他们总算从那通道里走出来的时候,原地就只剩下了屠凌一个人。 至于邱郁和白渊...自然是出现在他们最开始进入的那个塔楼之中。 第一百三十三章 塔楼上的空间 白渊坐起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有些懵。她有些呆滞地看着同样一脸懵的邱郁,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乎同时陷入了困惑之中。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经历了什么? 这种迷茫的感觉持续了好半晌之后,他们两个才算是找回了自己的记忆。等到他们两个人想起来所有的事情的时候,这才有些满头冷汗地感觉到了一种名为后怕的情绪从他们的心底缓缓地爬了上来。 也不因为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因为之前在刚刚出来的时候,那一瞬间的脑中空白,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如果在那时候遭遇了攻击的话... 两人几乎齐齐一个冷颤,这才有些庆幸地意识到自己的运气...还真是不错,好歹身体是在这么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危险的房间里。 房间里几乎是空空荡荡,周围的场景一目了然,根本看不到任何的有人生活的痕迹,家具或者装饰什么的也都不存在,唯一能算得上是装饰的大概就是那满墙都是的看起来古怪至极的画像了。 那些画像上的人像狰狞而扭曲,一个个仿佛在被升腾的火焰灼烧,面上的表情也是个顶个的扭曲,在那些人像的头顶上,大片大片漆黑的,仿佛乌鸦一样的从上往下朝着那些被烧灼着的人形飞去,最顶端的位置则是一片浓郁而又阴森的黑暗。最为诡异的是,明明是一片已经黑到看不出别的颜色的黑暗,但是那片黑暗似乎硬是用浮雕的效果雕出了一张狰狞而丑恶的人脸,从那张脸上甚至能看出那团黑暗人脸之上的扭曲笑意,仿佛随时都要将所有的注视之人吞噬。 白渊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看得出来,即便是变形严重,但是那张狰狞的人脸,明显就是他曾经在黑雾笼罩的区域中见到的那个邪恶灵体的样子,就连眼角处仿佛火焰燃烧一般的花纹都没有改变,与众不同的就在于...那个邪恶灵体看起来,实在是比这个雕像好看多了。 白渊不清楚到底是什么人建造了这个塔楼,或者说是什么人对这个塔楼的内部进行了修缮,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最起码建造这个浮雕的人,绝对是见过那个邪恶灵体,并且成功从她的手底下活了下来的家伙。 白渊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以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看起来相当诡异的塔楼,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这座塔楼真的属于尤兰达的魔皇堡吗?还是说,这个房间其实原本是不应该存在于这座塔楼之中,只是机缘巧合之下,不小心跟这座塔楼的最顶层空间融合了? 这种无凭无据的猜想骤然出现在白渊的脑海中,并且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猜测极有可能是对的,因为在他的仔细观察之下,他猛然发现,那些扭曲的雕塑的雕刻手法,跟他之前在那片破碎的空间中见到的浮雕壁画极为相似,就算不是同一批人所为,起码也是有着同样的传承之人。而那片破碎空间...据达纳丹所言,似乎...是属于上一个纪元的东西? 这里基本上没有丝毫的能量波动,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阵法亦或者传送阵之类的痕迹,白渊有些疑惑地在这个房间里转了一圈,根本没有想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邱郁站在远处,看着白渊到处转悠,虽说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有说什么,他告诉自己,这个家伙可能是在研究这个房间到底是为什么能把他们送到那个地方去,但是在这种空荡荡的房间里研究,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异议。 没错,在邱郁的眼中,这个房间里的六面墙壁干干净净,再加上一个屋顶,基本上全是一片空白的样子,白渊看到的那些诡异的雕像,他根本就没有看到。 白渊转悠了半晌之后也还是一无所获,他站在房间的正中央,抬起头来看着屋顶上那个看起来狰狞而扭曲的人脸,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邱郁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那是一片洁白的天花板,上面根本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白渊到底在看些什么。 “还不打算走吗?”邱郁忍不住出声问道,“你都在这里转悠了半天了,还有什么发现吗?” “确实该走了,”白渊收回了视线,声音听起来满是疑惑,“看起来是根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到底是为什么能和那片监牢空间连通?” “你问我我问谁去?”邱郁耸了耸肩,“再者说了,这种东西不管怎么想都不是我们两个能抗衡得了的,你忘了之前你们几个在那监牢空间里商量出来的结论了?把人送进那监牢空间的,要么就是那个监管者,要么就是建立那片监牢空间的大能者留下的监管法阵,要么就是那个邪恶灵体的意识,反正不管怎么说都不是我们几个一下子能搞清楚的事儿。我得提醒你一句,别在这里浪费太长时间,你没觉得我们少了个人吗?” 白渊恍然转身,他从刚刚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经过了邱郁的提醒之后他才算想起来,一直跟他们在一块待着的屠凌...现在根本就不在这个房间里,甚至于他根本就不知道屠凌那个家伙被送到了哪里。 白渊点了点头,眼下看起来不管再怎么研究都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倒是没有必要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现在最应该做的事儿...果然还是先把屠凌那个家伙找回来,然后再考虑一下是继续留在这里待一晚上看看这边的情况还是直接去神墓中看看神墓夜间的情况。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白渊也没有多拖沓什么,他几步走到了邱郁的身边,看了看门口的方向,又回头最后打量了一下这个看起来相当诡异的房间,这才推开门往外走去。 等到邱郁也走了出去,房门关上之后,那个之前白渊一直在盯着看的,天花板上那个看起来相当诡异的人脸的表情忽然变了。她紧闭的嘴巴缓缓张开,张大到一个对于正常嘴巴来说相当不可思议的大小之后,从那大张的嘴巴里疯狂地涌出厚重如同液体一般的灰绿色雾气。那雾气渐渐蔓延开来,很快就将整个房间填满。 房间外面是一个相当熟悉的地方,那个明显是他们来的时候的旋转楼梯,一个算不上大的小平台,以及一块约莫四五个人大小的灰色垫子,垫子上蹲坐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大狗,大狗的嘴下面站着一个人... 等等,站着一个人这个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吧?!在他们过来的时候这只大狗的嘴里根本就没有东西的吧?那个人好像根本就没有头啊?!而且那个没有头的人...看起来为什么那么眼熟啊?!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情况相当不对劲,甚至于眼神都出现了问题,为什么那个没有头的家伙...看起来那么像屠凌啊?!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就要裂开了,一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回荡:“大狗吃人了...” 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那个被大狗叼着的人抬手托住了大狗的脑袋,稍稍用力,白渊只觉得自己听到了“啵”的一声,那人的脑袋就从狗嘴里完完整整地拔了出来。 白渊有些幻灭地看着屠凌甩了甩自己脑袋上沾着的大狗子的口水,抬手冲他们打招呼:“呀,你们出来了啊!” 屠凌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白渊等人的方向走来,结果还没走两步一颗硕大的水球骤然间从天而降,将他的全身都包裹进去。白渊面无表情地催动着水球中的水流卷着屠凌在水球中疯狂打转,将那些沾在他身上的狗子口水洗了个干净之后,这才将他放了下来。 屠凌整个人晕乎乎的被白渊放下来,几乎刚放下来就趴到了地上,还没等他站直就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这可比之前刺激多了。已经体会过一次的邱郁的脸色也不是太好看,毕竟那种晕眩的感觉...他实在是不想体验第二次。 当然如果只是看热闹的话,那还是相当有意思的,因此邱郁倒是也没有多说些什么,很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地看着屠凌吐得昏天黑地。 半晌之后,屠凌才算是缓过神来,他颇有些有气无力地抓住了小平台旁边的栏杆,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你这也...太刺激了,呕...” “别抱怨了,”邱郁幸灾乐祸地笑起来,“他还给你放下来就不错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家伙不咋喜欢狗,他是坚定的猫党,你这刚被狗舔了一身,他没给你扔出去就不错了。” 白渊绷着一张脸,没有对邱郁的话做出什么反应,但是光从他那还带着一丝丝嫌弃的表情来看,邱郁说的...还真是对的。 屠凌无奈,白渊这个家伙已经嫌弃到直接一个清洁术甩过来,根本没有后续的风干之类,想要让自己不那么湿哒哒的还得自己动手。屠凌无奈地掐动法诀,一道相当温和的风从他的身上卷过,迅速地将他身上的水汽蒸干。 “倒也没必要嫌弃成这样,”彻底收拾完之后,屠凌咧了咧嘴,“要不是这只狗子,我现在恐怕还是一身黑点点。” “你出来的时候身上的黑点没有消失?”邱郁有些诧异,“不应该啊,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正常,”白渊面无表情,“我们两个的身体都被那片监牢空间隔绝在外了,沾上那些脏东西的算起来也只不过是灵体罢了,自然不会出现在身体上。但是他不一样,他可是直接进去的,带着脏东西出来那可真是太正常了...” “只不过你说这只狗帮你去掉了身上的黑点?”白渊扫了屠凌一眼,发现他身上的黑点果然已经消失了,于是便将视线转投到那只大狗,也就是之前尤兰达说的小黑的身上,摩挲着下巴开口,“这倒是相当有趣了...” “什么意思?”屠凌有些懵,显然没能理解白渊所说的“有趣”的意思。 “这个家伙原本已经被侵蚀得都要吃人了,”白渊的声音淡淡的,“在那监牢空间里,尤兰达也说过,这个家伙被侵蚀之后她亲手把这家伙弄死了,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甚至于按照你说的,她甚至能把你身上那种侵蚀痕迹舔掉,实在是有些有悖常理。” “可能是发生了某种变异吧,”屠凌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看着自己身边那只蹲坐在那里,看起来相当乖巧的大狗,“总归不是什么坏事儿。” “我是不觉得这家伙会有什么好心,”白渊打量着那只大狗,“你可别忘了,我们之所以会掉进那片监牢空间,还是因为这家伙出了相当大的一份力。” “那只是个意外。”一道相当温和的声音骤然在白渊三人的心中响起,几人一愣,互相看了一眼之后,几乎同时将视线投到了那只大狗的身上。 “没错,是我在说话,”对于白渊几人眼中的询问之意,大狗相当坦诚地表示了就是自己干的,“我那时候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如果让你们几个去到那里的话,一定能找到接触困境的方法。” “原本我想着要跟你们说明白那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再问你们要不要去看看来着,”小黑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有些疑惑的样子,“但是来到这里之后,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忽然控制了我的身体,我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样看着那东西用我的身体在你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骗进了那里,等到我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我这魉天一直很愧疚,但是也有些无能为力,直到看到你们平安出来这才算是放心,好在你们没出什么事儿,要不然我实在是没有什么脸面去面对主人他们。” 白渊听了这一番很有些诚恳地发言之后也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还能说什么呢,对方也只不过就是一只无法控制自己的大狗子,这种情况下再去责备她的话,似乎有些...太不近人情了一些。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削弱 “算了,反正也没出什么大的问题,”白渊摸了摸鼻子,有些别扭地回答道,“所以这边应该也没有什么别的问题了,那样的话我们就先走了。” “那个...”大狗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犹豫,甚至于那张巨大的狗脸上还相当人性化地出现了类似于纠结一类的情绪。 “你还想说什么?”屠凌看着狗子的模样,作为一个对于毛绒绒没有太大抵抗力的家伙,他着实有些心软。 “就是...想问一问...你们有没有见到过主人...”大狗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扭捏,“她现在怎么样了...能不能...能不能跟我说说...当然,要是觉得麻烦的话也可以不用说的太详细的。” 大狗子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的时候还急急忙忙地补充了一句相当有体谅意味儿的话,听得人只觉得相当心酸,一只狗子怎么就混成了这个模样,还真是相当让人感慨。 当下,同情心泛滥开来的屠凌开始在那里给这只大狗子大致讲了讲那片监牢空间里的情况,当然,最后关于那段尤兰达的本体已经死透了,现在活着的只剩下一个分身的事儿没提。在白渊灵魂传音的刻意提醒下,他也没有提起那两个刚出世不过几个时辰的奶娃娃。 单单是那一点透露出来的消息就让大狗子明显开心了不少。最后,一行三人在大狗子的护送之下离开了这座让人觉得相当诡异的城堡,在大狗子殷切的目光注视之下下了山。 之所以没有直接在城堡中打开那扇回到神墓中的那扇门就是因为白渊想要看看之前见到的那座山壁现在是个什么模样。 白渊有一种直觉,山壁上那些浮雕跟他们之前去到的监牢空间应该有着相当强的联系,虽说不知道这种直觉的源头到底是什么,但是那种感觉几乎是要推着白渊往山壁的方向联想。 白渊三人很快又来到了之前的时候他们站立的山壁前,大致掩盖住的那个拳印一拨就能看到底下的山壁。山壁再次出现在白渊几人的眼前时,三个人几乎同时一愣,那山壁上密密麻麻的,仿佛活物一般的浮雕已经消失不见了,甚至于那种生命力也消散一空,白渊伸手贴在山壁之上,灵魂感知轻易地渗透了山壁,就和普通的山峦一样,根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渊有些惊异地收回了手掌,眸中的光芒闪烁不定,他能感觉到,不管是用什么样的探查手段,那些原本仿佛活物一样的浮雕都已经消失不见了,这座原本在他的推断中是由那些仿佛活物一般的雕像组成的山,彻彻底底地变成了一座普普通通的,毫无特殊之处的山峦。 这种发现让几人都有种相当毛骨悚然的感觉,那些消失地突兀至极的东西,到底是去了哪里根本没有什么人能说清楚。这片原本几人在监牢空间中自以为推算了个大概的梦境空间,果然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看明白的东西。 “你说...有没有可能,是那个邪恶灵体的梦境改变了?”屠凌思索了片刻,看着那片空荡荡的山壁,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这片空间的根本就是那个邪灵的梦境,那么如果她的梦境发生了改变,会出现那种相对来说极为迅速的变化也不是不可能...” “也许吧,”白渊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更合理一点的解释,无奈之下也只能点了点头,“但是这种突兀的改变必然是有原因的,我能想到的原因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 “那两个本不该出现的孩子,”邱郁接口道,“想来那家伙应该是意识到了发生了超出她掌控的事儿,因此可能加强了防备...” “实际上我倒是觉得她有可能直接朝着那两个奶娃娃下手。”白渊叹了口气,声音听不出喜怒,“就是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样的手段罢了。” “不是说在秘境的范围内没有什么东西能对那两个奶娃娃产生伤害?”屠凌有些诧异地开口。 “我的意思也不是说她会直接动手试图杀了那两个小崽子,”白渊抬头,看了一眼那高耸在山顶的城堡,“她没准是想让那两个小崽子走走她的老路。” “老路?” “引诱其中一个堕落,和另一个开战。”白渊说得相当简洁,但是邱郁和屠凌几乎同时意识到了这其中的凶险之处,禁不住齐齐打了个寒颤。 屠凌觉得有些吓人是因为想到了那两个看起来相当可爱的小娃娃的极有可能的凄惨命运,而邱郁想到的则是另外一件事儿。 白渊说的话里有一个让他相当在意的词儿:“老路”。 这话乍一听的话还觉得没什么问题,但是仔细想一想就能明白,就这两个字儿,包含的信息量那可是多了去了。 白渊到底知道些什么?他为什么敢做出这样的判断?在自己以及其余三个人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个家伙...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就在邱郁的脑海中翻滚着各种各样的想法的时候,白渊平静的声音忽然响起,他微微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渊和屠凌已经走出去一段路了。 邱郁紧赶了两步追了上去,白渊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他抿着嘴唇,一言不发地朝着前方迈进。 没用多久他们就来到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熟悉的地方,就在他们抵达那座城堡的前一晚,他们停下来落脚的那座城外。 “我们先在这里停一段时间,”白渊停住了脚步,抬头看着已经逐渐暗沉下去的天色,“确认一下这边的晚上那种夜游的情况到底如何。” 邱郁和屠凌都没有什么异议,现在他们倒是没有什么赶路的焦急之感,毕竟是随时都可以离开的情况,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着急的必要。 天边的太阳渐渐沉了下去,黑沉沉的天幕逐渐将整片空间覆盖,一道有灰绿色雾气组成的漩涡骤然出现在城门之外。但是那规模较之他们之前见到的要小了很多,白渊几人对视一眼,大体上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是具体情况还要看那些从街道上走过的人,白渊几人有些紧张地将灵魂感知穿过那道灰绿色的漩涡在街道上铺展开来,等着那原本早就应该出现的人流。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街道上的人稀稀拉拉的,根本没有之前那样的规模,甚至于直到天亮那道漩涡消失的时候,火蜥蜴都没有出现过。在这一晚上的时间中,白渊三人的精神紧绷,生怕漏过了哪些人影,但是明显地可以感觉到,这一晚上出现在街道上的人实在是相当少,几乎是只有上一次的七分之一的程度,按照数量来推算的话,出现在街道上的,应当是只有这座城池中的那些已经陷入沉睡之中的居民。 等到天彻底亮起来之后,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这种明显能看出差别来的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多提起来的必要。 “你有什么看法?”屠凌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看了看邱郁,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白渊的身上。 “没有什么想法,”白渊耸了耸肩,“总归这种情况...勉强算是件好事儿吧,毕竟算起来的话,这倒也能算是减轻了不少压力。” “什么压力?”屠凌有些诧异,对于白渊提到的压力显然没有什么概念。 “那些负面能量积攒的压力,”邱郁长出了一口气,声音能听出来有微微的颤抖,“如果神墓中的情况跟这里也差不多的话,原本只需要一晚上就能攒出来的负面能量的量,现在需要用好几个晚上才能完成,这对于那个邪灵的苏醒显然不是一个有利的情况,但是对我们来说,那可是相当有力的削弱了。” “这么听起来...还真算是个好事儿了。”屠凌喃喃道,“所以现在我们能稍微松一口气了?” “还不能下结论,”白渊皱了皱眉,“现在不能确定这种情况到底是暂时的还是一直会这样,虽说有可能是因为那两个小崽子对那个邪灵的压制,亦或者是这片秘境空间的所有权争夺导致的,但是万一是那个邪灵在收敛能量,试图强行发动一次强横的攻击的话,那现在这种夜间的异动越弱,持续的时间越长,风险就越大。” “只不过眼下我们根本没有办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邱郁耸了耸肩,“所以还是不要想这么多了,先走吧,毕竟我们这几个外来者,在这里待得时间越短越好。” “也行,”白渊点了点头,“总归是在这里能找到的线索不多了,也没什么必要继续在这里耗着了。不过话说回来,你最开始说的那个东西,其实是自己编出来骗人的吧?” “啊哈,被发现了。”邱郁打了个哈哈,抬手展开了一道散发着道道白光的拱门,“我其实也就是给自己找个理由,显得我出现在这里不那么突兀而已。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还用特意发现?”白渊哼了一声,“你在这里待了这么久,哪有个想要找东西的样子?我要是真信了,那才是脑子有问题。” “也没必要说得这么难听啊,”邱郁干笑两声,拱门的形状彻底固定下来,“这一趟不也有不少收获来着...” “确实,”白渊瞥了他一眼,语气有些发凉,“只不过对我来说基本上没有太大的作用罢了。” 听了这话的邱郁也只能尴尬地笑了两声,赶紧随便找了点什么东西把这个话题糊弄过去。白渊倒是也听得出来他话语中的糊弄之意,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毕竟虽然他说的是没有太大的作用,但是真的论起收获来说的话,白渊自己还真就是收获最大的那一个。 在那扇连通了神墓的门打开之后,邱郁仿佛终于解脱了一般,迅速地蹿了进去,甚至白渊都只看到一道残影,快得令人发指。 白渊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跑得飞快的邱郁,心中稍稍反思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没说什么太过让人难堪的话...吧。 屠凌也有些诧异地看着动作飞快的邱郁,马上就要迈出去的脚都收了回来,脸上带着明晃晃的忧虑之色:“这东西...不会有诈吧?” “诈倒是没什么诈,”白渊慢悠悠地开口,脚步很是轻松,“只不过他有点心虚倒是真的。直接走就行了,我在这里的话,他应该是不会搞什么乱七八糟的手段。” 屠凌愣了愣,对白渊话中透露出来的意思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有多问什么。在白渊那话刚说完的时候,他就想到了之前被白渊和邱郁送了回去的司虹羽,那个家伙...应该没有出什么问题吧。 白渊抬脚就走了进去,屠凌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也跟了上去,两人相隔仅有半步的距离,拱门之后的那条路很长,但是屠凌倒是希望,这条路能再长一点。他跟在白渊身后走着,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天荒地老的荒唐感觉。 通道之中五颜六色的光带斑斓闪烁,远处一个散发着白光的拱门看起来像是一个小点,虽然不大,但是看起来异常显眼。屠凌暗中希望那个拱门的位置远一点,再远一点,最好能够再远一点。 长长的通道之中相当安静,白渊没有什么想说的,屠凌虽然心中滚过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但是总归没有舍得破坏这里的氛围。呼吸声仿佛就在自己的耳边,屠凌的脚步逐渐轻快起来,还没等他再享受一段时间,终点到了。 眼前白光闪烁,再回过神的时候,白渊和屠凌都站在一处有些低矮的小屋之中,外面的天色有些阴沉,完全不像是正常天亮的景象。 神墓的天空上,大片大片的灰绿色雾气几乎要将天穹遮蔽,这雾气并不算浓郁,只不过在这样的雾气掩映之下,那种阴沉的感觉格外厚重。 第一百三十五章 逃离 白渊觉得自己打开的方式似乎不太对劲,但是仔细想想,那个长廊里似乎也没有了别的出口,唯一的出口就是通往这里,因此如果不是邱郁耍心机手段直接改了出口的话,按理来说这里应该就是神墓才是。 改出口这个...似乎是不太可能了,毕竟就连邱郁自己都站在那个小屋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雾蒙蒙阴沉沉的天气,想来是就连他自己也被这一幕刺激得不行。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渊只能无奈地从自己站着的地方走了出去,打算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等到白渊从小屋里走出去之后,白渊才意识到情况比自己刚刚从小屋里刚从传送门中出来的时候看到的要严重得多。他有些茫然地看着那越来越厚重的灰绿色雾气,看着远处那个已经变了一个形状的,最高的坟墓,忍不住咂了咂嘴。 神墓之中,规模最大,高度最高的那座坟墓就是神墓最深处那个合葬墓,或者说就是那个看起来压迫力强大,但是一直没有什么大的异动的坟墓。在那里葬着初代天帝和初代魔神。当然这两位不搞事的原因...白渊他们几个这一趟算是已经搞明白了,毕竟人都被关起来了,还搞什么事儿哦。 但是现在出问题的的的确确就是这座按理来说应该是最安安分分的坟墓,这个本来应该是绝对不会再出问题的坟墓,虽说里面原来那两位的本体都已经彻底凉透了,还算“活着”的只是一个分身和一个复制品,而且这俩现在还有了精神寄托——也就是那两个白白捡来的孩子,按理来说应该是安安分分再也不会搞事了才对。 但是现在那座最大的坟墓改变了形状,从一座山包包的样子直接变成了一座细长的尖锥,仿佛正在喷发的火山一般,“火山”的顶端还在往外流淌着颜色翠绿中带着一点点灰色痕迹的粘稠液体,那些灰绿色雾气就是从这座“火山”中喷发出来的,“滚滚浓烟”从那已经平得仿佛被一刀削过一样的“火山”山顶上源源不断地往外冒着,看起来很有种末日一样的感觉。 白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灵魂感知迅速蔓延开来,朝着那座正在“喷发”的“火山”铺散而去,沿途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反应,直到到了那“火山”的脚下才有极为微弱的能量波动,这一点让白渊也觉得有些诧异。 在之前的时候,神墓的白天虽然也是平静的,但是即便是在那种平静的表面之下,那种一直在涌动的暗潮在他的灵魂感知之中依然极为显眼,绝对不是像这样一般一潭死水毫无波动。 白渊的视线在神墓中缓缓移动,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渊总觉得那些坟墓离着这座小屋的距离...似乎比他去亡灵国度的时候要近了一点? 对于邱郁来说,这没准是个大事儿,但是看他一副一点都不担心这个的样子,白渊倒是也没有硬是要操心这件事儿的想法。而且不管是在任何人看来,现在最需要搞清楚的应该就是远处那个喷发着灰绿色雾气的“火山”,而不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暂时并没有什么太大影响的坟墓集体前移。 尽管说这件事儿不管从那个墓地中发生,说出去都是一个一听就能吓人一跳的事儿... 在白渊看来,神墓的事儿究竟如何,应该让邱郁这个守墓人自己想办法才是正途,但是这次的事儿糟糕就糟糕在,他还偏偏是其中一个参与者,这让他有种想逃都逃不开的感觉,实在是相当不爽。 “你怎么看?”邱郁呆呆地看着天空,半晌之后突然转头问白渊。 “啊?我?”白渊装傻充愣,“我用眼看啊。” “别给我来这套,”邱郁轻嗤一声,“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意思。” “说实话,我还真想说不知道,”白渊叹了一口气,“但是很明显我要是这么说的话你得跟我急,所以我觉得我还是不说话比较好。” “我说白老板,您能不能稍微正常一点?”邱郁无奈地转过头来,看着白渊的眼睛,脸上写满了诚挚之色。 “好吧,”白渊耸了耸肩,“说实话,具体是什么原因我是真的搞不清楚,但是如果是要听猜测的话,我倒是还真有一个。” “说说看?”邱郁的脸色认真起来。 “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在那片监牢空间里看到什么了?”白渊瞟了他一眼,声音有些懒散。 “唔...你跟那谁生了两个孩子?”邱郁摸了摸脑袋,片刻之后蹦出来这么一句话。 “到底咱俩谁不正常?!”白渊瞪了邱郁一眼,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好好好说正事说正事。”邱郁干笑两声将这个话题带了过去,一副惹不起躲得起的模样,看得白渊忍不住摇头。 “虽然你的说法很成问题,但是大概的方向是没什么问题的,”白渊转过头去,看着远处那个还在往外冒着滚滚浓雾的“火山”,声音很是平淡,“真要说起来的话,恐怕这件事儿的源头还在那两个小崽子的身上。” “当然,跟他俩可能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也就是说这个地方出现这种情况应该不是那两个小崽子控制的。我怀疑这事儿应该是跟那两个小崽子的爹娘,也就是尤兰达和元鸿熙有关系,当然,是那两个已经消失了的本体,不是现在还‘活’在那片监牢空间里的两个替代品。” “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两个本体的彻底消亡导致了这个巨型坟墓里埋着的那些已经死亡了很久的尸体开始消融,然后又因为他们基本上从来没出来捣过乱...”说到这里,白渊看了一眼邱郁,“是没有出来过吧?” “确实没有,”邱郁咧了咧嘴,苦笑一声,“以那两位的能力,要是真的出来了,我可是真的顶不住。” “因为从来没有出来过,所以他们的尸体之中积蓄的负面能量从来没有释放出来过,”白渊将视线转了回去,紧盯着远处那个看起来一点都不平静的“火山”,声音很是冷静,“然后那尸体溶化之后,在其中积攒着的那些负面能量全都喷发了出来,导致这样的场面倒是也不奇怪...” “那么应该怎么解释这里的能量波动除了那里之外全都消失的问题?”邱郁伸手点了点远处的那座“火山”,又指了指周围的地面,脸上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这个的话,我猜其中一部分原因大概是因为那个邪灵已经开始在撤回在这里的那些负面能量,”白渊瞥了邱郁一眼,随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眼眸中划过一抹亮色,“至于另一部分原因嘛...” “嗯?怎么不说话了?”邱郁嬉笑着转过头来,看着白渊的眼睛。 “这个还需要我多解释什么?”白渊的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一丝笑意,“你自己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屠凌还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心里多了个什么东西,即便是迟钝到他这种程度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情况看起来不容乐观,这两个家伙中间的气氛...似乎有点紧绷? 屠凌偷偷摸摸地扫了一眼自己手心里突然出现的那个六边形的符咒一样的东西,淡黄的光泽让他有一瞬间的呆愣。如果没有看错的话...这似乎是...大破界符? 看这东西的造型...似乎是白渊扔过来的?这玩意儿到底是让他干嘛用的?逃命吗? 屠凌还在疑惑的时候,邱郁和白渊的言语较量已经到达了关键时刻,白渊收起了脸上客套的假笑,冷哼一声:“装模作样什么?你以为我感觉不到吗?” “说真的,我还真不知道白老板在说些什么,”邱郁耸了耸肩,脸上还是带着那股子有些气人的嬉笑模样,“难不成白老板还以为我在憋着什么劲儿算计你不成?” “你有没有你自己清楚,”白渊看着邱郁的眼睛,忽然咧嘴笑了笑,“你有这种玩乐的心思,但是我倒是没有什么兴致陪你继续演下去了。这边的事儿,作为守墓人本身就该是你自己的活儿,我就不奉陪了。” “哎...”邱郁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白渊的手上已经有一道光芒亮起,屠凌的识海中也忽然响起一句话:“走。” 屠凌虽然还没有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手上却已经下意识地催动了那枚大破界符,浅淡的黄色光芒亮起,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就在那光芒即将变得刺眼的同时,白渊又往后退了一步,直接站在了屠凌的身边,光芒闪过,神墓中再也没有了白渊和屠凌的身影。 邱郁还有些纳闷这两个人怎么跑得这么快的时候,一道有些气急败坏的清脆声音响了起来:“我就说没什么用处嘛!” “试试又不会出什么大事儿,万一呢...”嘶哑的男声听起来像是在劝慰那个人。 就在这样的声音之中,邱郁看着自己那几个同伙光鲜亮丽地从小屋后面绕了出来。 “所以...你们还真的布置了什么针对他的法阵?”邱郁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明显有些懊恼的三人,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憨傻。 “我这不也就试试...”莫夕撇了撇嘴,声音里倒是颇有几分不满,“你怎么不拦一下啊,你要是拦一下的话没准就能抓住他了。” “说实在的,我没有什么信心能拦得住他,”邱郁咧了咧嘴,苦笑一声,“我们算计得有点失误,他拿回龙筋之后...似乎比我们想象的不止强了一点半点。” “而且说实在的,我是不觉得我们抓住他之后能做什么,”于苍在最后慢悠悠地开口,“你们是不是忘了前几天那个家伙说过什么了?” “嘁。”莫夕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没有再反驳些什么,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于苍说的也没什么错,最起码她是没有什么对付那个自称魑的家伙完胜的把握。 “先不说这个了,”邱郁摇了摇头,苦笑一声,这次他才算是真的无辜,“这几天感觉如何?” “你这些年...真是辛苦了。”詹骅声音嘶哑,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也只得拍了拍邱郁的肩膀。 “我不是问这个,”邱郁有些郁闷地将詹骅的手扒拉开,看向于苍的方向,“昨天晚上有什么变化没?” “确实有,”于苍想了想,点了点头,“昨天晚上不知道什么原因,那些爬出来的骷髅似乎是少了不少,我们还以为是正常现象来着。怎么?这件事儿有什么不对吗?” “这可是...相当不正常。”邱郁叹了口气,“你们没有一直在这里待着,所以不清楚这件事儿也无可厚非,事实上,原本那些骷髅根本就不会有变少这个可能的,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越来越多的。” “所以,是下边发生了什么?”于苍敏锐地意识到了邱郁话中的含义,他的神情一肃,看起来很是认真。 当下,邱郁便将他下去之后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地跟这三个人好好说了一遍,几个人听得倒是相当认真,只不过具体听进去多少...那还真的得分人了。 邱郁讲述的重点是在那个莫名其妙地出现的两个孩子上,几人听完之后同时陷入了沉默,神墓中一时间根本没有一点声音。 视线转到另一边,白渊和屠凌在那道有些刺眼的光芒闪过之后,出现在了半空中。白渊倒是早有准备稳稳地停住了,而屠凌在毫无防备之下直直地摔到了地上,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屎。 两人出现的位置看起来应当是一个相当偏僻的野外,周围是一片翠绿翠绿的山谷,一棵足有几人合抱粗的老榕树就站在一条涓涓溪流的旁边,看起来倒是很有世外桃源的气氛。 白渊缓缓地落地,踢了踢在一边趴着的屠凌:“喂,起来了。” 第一章 莲榕山谷 还没等屠凌多在地上躺一会儿,那棵老榕树上突然走出了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少年身上穿着一身翠绿色的衣裳,就连扎头发的头巾都是颜色稍稍深一点的墨绿。 小少年出来之后,见到气定神闲的白渊以及一副狼狈模样的屠凌就是一愣,随即快步走了上来,朝着白渊和屠凌的方向作了个揖。 “两位为何出现在我莲榕山谷?”少年的声音清脆中还带着一丝丝软糯,听起来倒是很有几分愉悦的感觉,他的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气,闻起来格外沁人心脾。 “你就是那家伙新收的小徒弟?”白渊垂了视线看着那个唇红齿白的小少年,“长得倒是挺好的,难怪那家伙这么宝贝。” “前辈说笑了。”少年恭恭敬敬地回应道,倒是没有和他师父一样的骚包之气。 “你师父人呢?”白渊环顾了一下周围,除了眼前这个小少年之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旁人的气息。 “师父几日前离开之后,直到现在都没有回来。”少年的回答不卑不吭,“小子并不知道师父的动向,还望前辈恕罪。” “这还真是奇了怪了,”白渊嘀咕了一声,“这家伙还能干出离开家里长时间不回来这事儿?还真是稀奇。” 屠凌捏着下巴,端详着这个脸蛋圆圆的少年,思索了半晌之后,有些犹豫地开口:“你...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少年一愣,脸上的笑意没有丝毫减淡:“可能是小子长相太过大众,前辈认错了吧。” “真是这样?”屠凌皱紧了眉毛,脸上满是怀疑之色,“不对,我肯定是在哪里见过你。” “行了,为难一个小孩子干什么?”白渊开口拦住了还要继续探究下去的屠凌,“小心莲榕那家伙回来之后知道了你欺负他徒弟跑去找你算账。” 屠凌听了这话之后,即便是还有些不满,也只能乖乖地闭上了嘴,毕竟莲榕那家伙...可是实实在在的以护犊子闻名的。 “所以,你能送我们离开这里吗?”白渊低头,很是耐心地问那个小少年。 “可以,”少年点了点头,“这次师父不在,等到师父回来之后小子会跟师父禀报前辈们到访的消息,到时候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想必师父也会主动跟前辈们联系的。” 白渊笑着点了点头,看着那个小少年蹭蹭跑远的身形忍不住有些感慨,看看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乖呢... 所以说小孩子这种东西,果然还是最好的永远是别人家孩子? 白渊忍不住摇了摇头,站在他身后的屠凌看着他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一会高兴一会儿叹气的模样,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有的时候某些奇怪的病症发病的时候,就会出现一些特殊的反应,这么一件全天界所有人都清楚的事情,屠凌自然也是清楚得很。 然而白渊这种奇怪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太久,伴随着一阵轰鸣声响起,原本在那老榕树旁边流淌的涓涓细流陡然间改变了流向。那个小小的少年站在老榕树的旁边对着他们挥手致意,白渊也冲着那边点了点头,随后他们眼前的场景就突然发生了变化,两人几乎同时感觉到眼前那种翠绿的景色飞速后退,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周边的情景就完全变了模样。 一片荒草萋萋的场景,远处甚至还有几处断壁残垣,看起来实在是相当破旧,在这么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白渊清晰地感觉到,似乎隐约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空间附着在这片荒废了不知道多久的空间之下,那里面的生机勃勃的场景,跟眼前这么一个荒凉的景象一对比,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迷乱的感觉。 “你是打算跟我走,还是回天界去泡泡化神池?”白渊转头看着满脸都写着呆滞的屠凌,脸上带着一次浅淡的笑意。 “我还没想好,”屠凌看起来还是有些困惑,他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道,“说起来我这次...倒是也没帮上你什么忙...反而还麻烦你因为我的事儿冒了好几次险,我这心里啊...哎呀~~~” “说话就好好说,”屠凌最后那一声惹得白渊的身上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他抬脚就给了屠凌一脚,“别给我整这些没用的,马蚤给谁看呢?” “我这不就是随口一说呗,哪来的马蚤不马蚤的。”屠凌撇了撇嘴,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来了他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那个小少年。 “我就说我见过他!”屠凌一手握拳,恍然大悟地砸在了另一只摊平的手上,“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就是那个小和尚!” “哈?”白渊有些诧异地转过头,“你在一惊一乍什么呢?什么小和尚不小和尚的?” “我是说刚刚那个小孩儿,”屠凌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原本那棵老榕树所在的地方,那里现在只有一片泛黄的枯草,“那个小孩儿就是我以前找人的时候见到过的那个小和尚。” “所以呢?”白渊耸了耸肩,“难不成你还要找那个小孩儿再说点什么?别逗了,你那点破事儿还要宣扬得3人尽皆知不成?” “我就说说而已,”屠凌撇撇嘴,“好歹也算是想起来了,这说明我的记忆还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说真的,我觉得你这个家伙现在实在是很有问题,”白渊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屠凌的眼睛,“你不觉得,你有时候有些太过在意作为凡人的时候的那些记忆了吗?” “这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吧,”屠凌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不过是因为作为凡人生活的这些年本来就没过去太长时间,所以会觉得印象深刻不是很正常的?” “说实话,我不这么觉得。”白渊摇了摇头,“不过反正是你自己的事儿,究竟如何你自己看好了,虽然我是觉得不怎么正常,毕竟你作为天界中的杀神活着的时间可是比作为凡人‘姜子储’的时间要长多了,甚至于灵魂总量的分割,作为凡人的时候的你灵魂总量也是远远不及之前你本身有的总量。” “所以?”屠凌的脸上带着丝丝笑意,“你的建议还是让我先回天界泡泡化神池?” “说真的,我是觉得你还是先回去泡泡比较好,”白渊上下打量了一眼屠凌,脸上的表情是明明白白的一言难尽,“毕竟就算是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让你以现在这个身体恢复成巅峰实力。” “是觉得我会拖后腿?”屠凌咧了咧嘴,脸上的表情虽然是笑着的,但是眼中却没有丝毫笑意。 “虽说这么说的话有点难听,”白渊直视着他的眼睛,“但是我有种预感,如果你一直以现在这个状态活着的话,恐怕接下来的事儿你很难参与其中,甚至于基本上可以确定你是必死无疑,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见白渊认真起来,屠凌也收了玩笑的意思,他和白渊对视,最后还是败下阵来,叹了一口气:“行吧,算我说不过你,我回天界去泡化神池。但是在那之前我还得跟你去一趟你那里...” “你要做什么?”白渊有些防备地看着他,脸上满是狐疑。 “衣服啊大哥!”屠凌无奈地耸了耸肩,“多少年前找你定做的衣服,你不会还没动手吧?收钱不办事儿?” “咳,这不是忘了这茬了,”白渊有些不自在地干咳了一声,倒也不能怨他戒备谨慎,实在是龙筋中带着的那点记忆...太刺激了,“那走吧,你赶紧拿完赶紧走。” “也没必要这么嫌弃我吧,”屠凌撇撇嘴,“现在的我对你来说又没有什么威胁。” “我又没这么说,”白渊干笑一声,连忙转过身去,辨认了一下方向,伸手在面前一划,一道空间裂痕缓缓地浮现出来,白渊伸手往旁边一扯,那道空间裂痕就已经变成了一个足够一个成人通过的通道。 “走吧。”白渊转头对着屠凌说道,后者点了点头,跟了上来。 “所以说,刚刚在那片空间里你其实就可以直接撕裂空间离开的吧,”屠凌微微偏头,看着一边神情紧绷的白渊,“为什么还非得让那个小孩儿送我们出去?” “讲点礼貌吧好歹,”白渊看了屠凌一眼,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这要是换个人就跟你打起来了,要不是植物系修者的脾气稍微好一点儿,还算好说话,我都怕那人直接撸袖子跟我们打起来。” “你自己想想,你在自己家里安安分分地待着,没准还正在干着什么不应该让别人看见的事儿,比如和漂亮小男孩儿睡觉之类的...” “喂喂喂,你说话就说话,别夹带私货顺道内涵我啊!”屠凌有些愤愤不平 “哦,抱歉,习惯了。就在这种时候,有一个人招呼都不打一声直接就出现在你家里,然后还想要踹开你家的家门跑出去,你怎么想?” “我可能想拿刀砍了他。”屠凌认真想了想,回答道。 “这不就是了,”白渊咧了咧嘴,“咱们干的毕竟算不上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儿,好歹要离开的时候还得跟主人说一声比较好,不然的话谁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儿?万一再惹出个仇敌来那不就是白白受屈了?” 屠凌歪了歪头,认真地想了想:“不对啊,不管怎么想都是突然出现在人家家里的问题比较严重吧?!话说这件事儿不应该怪你吗?!为什么大破界符这种东西会把人直接送到别人的秘境里面啊?!你到底是怎么刻的符啊?!有没有一点常识啊?!定位到底是怎么定的啊?!” 这一系列的问题一问出口,白渊就尴尬地转过头去,这事儿啊...要说起这事儿的源头...还得从几年前说起... 那时候莲榕带了一堆杂七杂八的材料跑过来找他,还带了一堆定位信标,让他帮忙炼几张大破界符给他的宝贝徒弟保命用。那些材料和信标的数量是连损耗都计算进去的,结果那次祭炼白渊的运气实在是挺好的,那些材料总共用了七成左右就将莲榕要的数量祭炼了出来,至于剩下的三成材料... 以白渊这家伙的作风,自然是自己留了下来,甚至还抽空炼出了三枚大破界符... 本身就是莲榕想要给自己的宝贝徒弟的保命之物,因此这个落点自然就是在他看来最安全的地方。对于这么一个相当马蚤包的家伙来说,没有什么地方是比自己的秘境中更安全的了... 因此那些定位信标的位置落点,基本上最后都是在莲榕秘境里面... 白渊悄咪咪地搞出来多出来的这三枚大破界符,自然是在莲榕不知道的情况下搞出来的,不然的话以他的能力,估计早就强行改变信标位置了...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的话,如果今天这件事儿让莲榕知道了,恐怕剩下的那两个大破界符...应该也没有几天的效果了。 “不用在意这些细节,”白渊随意地搪塞了过去,“那种危险的时候,还是先逃走最明智。”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发现了什么?”屠凌有些疑惑地看着白渊,“那么着急地逃走,难不成还真的有人要算计你不成?” “你咋不往你自己身上猜呢?”白渊瞥了他一眼,脸上带着不以为意的笑容,“毕竟那里可不止有我一个。” “大费周章地算计我?”屠凌夸张地笑了笑,“我对自己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真要算计我的话根本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劲儿。” “行吧,”白渊耸了耸肩,“反正倒是确实是冲我来的,至于原因嘛...应该跟我找回了龙筋有关系吧。” 白渊猜测到,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看在屠凌的眼中却觉得有种怪怪的感觉。 他也说不上来到底是觉得哪里怪,反正现在的白渊给他的感觉...实在是有些不对劲。 第二章 司虹羽 两人出来的时候是在一个很有些古色古香的小店的二楼,几乎一到地方之后,白渊就相当放松地随意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屠凌有些茫然地环顾周围,装潢布局都充满了生活气息,实在是一个看起来相当适宜居住的地方。 还没等屠凌再说些什么,从门口已经踢踢踏踏地又走进来一个人,那人一身赤色长衫,内里是一袭乳白色带红边的深衣,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身上,看起来倒是比白渊更像这里的主人了。 那人一进门之后看到白渊和屠凌二人也是一愣,显然没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出现在这里,虽说白渊作为主人出现在这个小铺子的哪里都不奇怪,但是在他的印象里,这两个家伙...本来不应该还在神墓里待着呢嘛? “好家伙,要是不仔细看看还以为你这家伙改行进小倌馆当头牌了呢,”屠凌咂了咂嘴,上下打量了面前这个看起来相当有慵懒气质的男人,摸了摸下巴,点评道,“衣裳不够露啊,那边领子再往下扯一扯,哎!你看这不就对味儿了?” 不知为何跟着屠凌的话做动作的司虹羽一愣,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被拉了一下露出小半截肩膀的衣裳,头疼地捂住了脑袋:“你们两个...什么时候出来的?” “这个问题倒是可以放放再说,”白渊稍稍直起了身子,“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你怎么会在我这里打扮成这副样子?烟花和扬州没给你找件正常衣裳?” “我这衣裳哪里不正常了?!”司虹羽理直气壮地反驳,“红色又怎么了?我一个大男人连红色都不能穿了?” 白渊没有答话,只是微微闭上眼睛,抬手往他肩膀的方向点了点:“你先把衣裳穿好了再说话。” “我这就是个意外!”司虹羽手忙脚乱地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整理好,原本松垮地系着的腰带也被仔细地缠了两圈,好好地打了个结。“说真的,要不是为了上药,你当我会这么穿?” “上好药还没来得及穿好衣裳?”屠凌瞥了他一眼,“我倒是挺好奇你那是从哪儿上的药,怎么这还能从外面进来?” “我自己给自己后背上上药?”司虹羽白了他一眼,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起来很是兴致盎然地单手撑着头,看向白渊,“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不声不响地就回来了?” “你还希望能有什么动静?”白渊瞥了他一眼,“神墓那边敲锣打鼓地给我送回来?” “你这个说法虽然听起来还有那么几分伟光正的意思,但是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听起来这么别扭呢?”司虹羽沉默了片刻之后,看着白渊的眼睛咧了咧嘴,“咱别老干那阴阳怪气儿的事儿啊我说。” “你也能听出来阴阳怪气儿啊,”屠凌笑了笑,“敲锣打鼓送回来的那是怎么回事儿你还没点儿数?那不得是给人家那里嚯嚯得不成样了之后一说要走了人给你整个欢送仪式?不过虽说没有那么大的阵仗,但是在人家那里嚯嚯出来的事儿还真不算小。” “怎么?你们还给人家那地儿拆了呗?”司虹羽随意地开了句玩笑,自己脸上带上了笑意,结果白渊和屠凌对视一眼,俩人的脸上看不见什么笑模样,司虹羽这才收敛起他脸上的笑意,带着一副严肃地语气,试探性地问道:“真拆啦?” “虽然没有但是也快差不多了,”白渊想了想,斟酌了一下用词之后回答道,“虽然那个亡灵国度还在吧,但是对于邱郁那家伙来说,基本上也算是把认知全给颠覆了一遍。而且神墓那地方...差不多现在就算是有主的了,对他来说,想必也不是一个什么太好的体验。” “有主?”司虹羽有些诧异,“真算起来的话,神墓那里不就只有一个守墓人算是活人?要真是有主也该是他的,这跟别人还能扯上什么关系?世界本源又选出什么别人来了?” “那倒不是,”屠凌摸了摸脑袋,“你走的早,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也算是正常...” “什么叫我走的早啊,”司虹羽撇了撇嘴,“说话能不能好听一点了?我那叫走吗?那不就是离开吗?” “那不也是走?”屠凌反问了一句,司虹羽想了想,然后意识到不管怎么说都不咋好听,因此虽然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是也没继续说什么,只是闷闷地哼了一声,很有些理亏的模样。 屠凌颇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在白渊和司虹羽两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这才有些讪讪地收敛一点,开始跟司虹羽大致说了一遍在他离开神墓之后发生的事情。 “所以现在怎么说?”司虹羽听了个大概,也算是理解了这两人悄没声儿的出现的缘由,他看了一眼屠凌和白渊,脸上带着戏谑之意。 “能怎么说,”白渊耸了耸肩,“现在我是哪里都不想去,能混一天算一天。” “有这么个心态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屠凌看着白渊的眼睛,“你什么时候也变成这样了?” “我又不是打算一直这样,”白渊耸了耸肩,“于我而言,现在能自在地过日子的生活每天都跟偷来的一样,以前发生的那些事儿,我又不是真的一点都想不起来了。报复是肯定得报复回来的,但是现在你告诉我,现在我准备好什么东西了?不管怎么着不都得等等,等时机正好的时候再动手?就算我现在强行要打上去,我有什么帮手?就靠我自己?天界那帮不要脸的光靠人,堆都能把我堆死了,着什么急?” “你这话说的...倒是也不能算没有道理,”屠凌想了想,咧开嘴笑了笑,“只不过我可不觉得你现在算是孤立无援,鬼界那个小丫头一家人不是挺喜欢你的?真要打上天界的话,那帮人估计是最热衷的,你还觉得他们不会主动出手帮你?” “他们倒是真有可能,”白渊摇了摇头,“但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未必这么想,你要清楚,他们就算能力再大,冥鬼两界背后的那个家伙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松口的人。” “鬼界上头还有人?”屠凌挑了挑眉,“不是一直说鬼母阴姬最大?” “那也就是个代理人,”白渊耸了耸肩,“能跟守墓人并列称呼的,你觉得还能有什么人?就连天帝都只不过是他们选出来的代理而已,只不过这一代的天帝莫名其妙地超出了他们的掌控而已...” “所以说你们这些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人就是单纯好骗,表面上的王未必就是真正的王。”白渊摇了摇手里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扇子,语气有些感慨,“被人玩了一辈子,甚至都不知道玩自己的人是谁,甚至还觉得自己掌控了自己的自由,实在是有些可笑。” “哎不是,你说话就说话,夹枪带棒的影射谁呢你?”屠凌刚反应过来,颇有些不满地看向白渊。 “我也没说谁啊,”白渊往后一靠,神态懒洋洋的,“别整天瞎对应对号入座,没必要,大可不必。” “啧,啧啧啧,”司虹羽咂了咂嘴,“急了急了,有人急了。” “我真是多余跟你们说话。”屠凌气哼哼地转过头去,视线一转就看到了桌上放着的空荡荡的鸟笼,“话说...里面的鸟儿呢?” 司虹羽顺着屠凌的目光看去,那个空荡荡的鸟笼格外醒目,他耸了耸肩:“你说那个啊。都已经到自己家了还关着他干什么?我让他自己飞着玩儿去了,想来再过一会儿就该回来了。” “你倒是心大,”屠凌撇嘴,“反正不是你的鸟儿呗。” “当着主人的面儿我不也没心虚?”司虹羽朝着白渊努了努嘴,后者也是一副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看起来整个房间里的三个人,唯一担心那绿毛小鸟儿的,似乎就只有屠凌一个人。 “让它自己飞飞有好处,”白渊不紧不慢地说道,“没准一收获自由那家伙融合速度还能加快不少,那样的话倒是也算是能给我添一份助力。” “说起来,这里就只有你自己?”屠凌有些奇怪地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不知为何,刚刚穿过空间裂隙过来的时候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浮上了他的心头,“这里没别人了?” “有啊,”司虹羽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我刚刚不是跟你说了,有人帮我上药,你这就忘了?” “倒是没忘,”屠凌摸了摸鼻子,“你们就没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这里未免也太安静了吧?况且也根本没有人出来跟我们打招呼,你确定这里是你那小铺子?” 这后一句话,屠凌转过头看着白渊,很是严肃地问道。 经由这么一问,白渊也感觉到不对劲了,确实,他都已经出现在这里这么久了,不说那个现在已经基本没了太大灵智的绿毛渡鸦,好歹烟花和扬州也该过来,不说迎接,好歹也得打个招呼才是,为什么现在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渊微微直起身子,看了看周围的情景,他意识到了哪里出了问题,偌大的房间之中,甚至包括外面的街道,现在还能活动的...似乎就只有他们三个人? 就连空气中的灰尘就静止在那里,仿佛根本就不会移动似的。 这片空间...仿佛是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什么人按下了暂停键一般。 第三章 时间停滞 白渊稍稍愣了愣,又探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景,这种诡异的停滞感让他一时之间有些难以适应,想想倒也算正常,毕竟这么多年了,能造成这种情况的人到现在为止白渊也就见到了一个... 然而又想了想那一个是什么情况之后,白渊算是彻底坐不住了,他霍然起身,脸色极为难看地瞪着外面陷入停滞一样的场景,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我们有麻烦了。” “什么?”屠凌还有些发蒙,显然他并没有意识到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说到底,真的能意识到时间流动发生了问题的人,在场的应该也就只剩下白渊一个人,其他两个人,不管是司虹羽还是在晕厥状态下经历过一次的屠凌,应当都没有什么能察觉到时间发生暂停的人。毕竟在这个世界中,基本上没有几个人对时间属性的能量有所涉及,最多也就是能稍稍感觉到时间流速的差异,具体原因...根本没什么人能说得清。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拿到了一个可以控制内部时间流速的宝物的话,他顶多能做到会用,但是究竟是什么原理是一点都搞不清楚,真的能搞清楚怎么回事儿的人...大抵上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个离开是指的字面意义上的离开,并没有那种引申的意义,那些真的理解了“时间”这个概念的大能者,想必现在已经破界飞升逍遥于世界之外了。 但是在眼下这个世界中能够操纵这个世界的时间的人,白渊能想到的基本上都是跟那个邪恶灵体,以及乾有关系的人,或者换个说法,基本上都是上个纪元留下来的那些“遗留问题”。 白渊想到这里,皱着眉头看向房间的门口:“出来吧,来都来了,躲躲藏藏的有什么意思?” “白老板还真是敏锐得很,”一道轻笑声从门外响起,听起来还有几分悦耳动听的意味,“这么快就发现了,还真是难怪主君高看您一眼了。” “你是哪个?”白渊的眼神紧盯在还没有打开的房门上,脸上满是防备的神色,“魑魅魍魉,你是哪个?” “白老板既然知道我们几个的名字,那不如就猜一猜?”男声还在笑着,声音了满是玩味, “魑和魍都是女人,”白渊的声音很是冷静,“你是魅还是魉?” “白老板都这么说了,那我倒是也没什么必要藏着了,”男声的笑意几乎止不住,白渊还在提防着的时候,突然感觉到背后突然有个人站在那里,朝着自己的后脖颈子轻轻地吹气。 白渊猛地转过身来,脸上写着惊愕之色,仿佛根本没想到这人会有这么一出。 “白老板还真是敏锐,”男人的笑声响了起来,仿佛根本没有在意白渊这明显的躲避姿态,“说起来,咱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吧?别紧张,你看我们几个哪有真的对白老板做过什么的?不都只是说说话而已?” “啧,”白渊皱了皱眉,“所以你有什么想说的?以及...这就是你要跟人聊聊的时候的惯常作风?” 白渊伸手指了指已经被定住根本没法动的屠凌和司虹羽两人,这两人在那个男人刚开口的时候就已经和周围的场景一样陷入了时间停滞之中,看起来活像两个栩栩如生的雕像。 “能少点麻烦就少点麻烦嘛,白老板是大度的人,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男人摇了摇手里的扇子,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真心的感觉。 “这话怎么想也应该是由我说而不是让你这个突然造访的家伙说吧?”白渊皱了皱眉,似乎对男人的说法有些不满,“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 “没什么好解释的,”男人伸了个懒腰,“有些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行吧,”白渊勉强接受了他的这个说法,“说说吧,你是什么人?想要说些什么?” “我是什么人白老板不是已经大概猜到了?”男人笑了笑,被一团烟雾遮盖住的身体这才缓缓地显露出来,上半身是一个穿着相当暴露的男人,甚至于所谓的衣裳,其实也只不过是几根布条和几条金属链子,下半身是一条盘起来的蛇尾,男人的脸上带着明显的she族特征,眼尾上挑,眼角处还有两排墨绿色的鳞片顺着眉骨的方向往头发上延伸,眉心处用金红色的链条悬挂着一颗血红色的水滴一样的水晶,模样看起来实在是很有几分妖媚之感。 白渊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这个家伙一番,脸上的表情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嫌弃:“所以你这是...什么打扮?” “白老板,这世界上最要不得的就是种族歧视。”男人的笑声有些嘶哑,直到这时候白渊才听出来那笑声里还带着一些不易察觉的“嘶嘶”声,仿佛蟒蛇吐信一般的声音倒是让白渊对面前这个家伙有了更深的认知。 “我猜你应该是魅。”白渊定了定神,没有直接回应男人的话,只是稍稍皱了皱眉,他倒是真没有什么种族歧视之类的看法,作为一个商人,这世界上最要不得的事儿就是对顾客没有耐心,因此这也就导致了白渊就算有万千毛病,但是在初次见到的人眼里,这个奸商绝对是待人和善,温文尔雅的类型——废话,要是不给人留下好印象,还怎么做生意了? 只不过过这个男人的打扮实在是有些太过特立独行,因此白渊一时之间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罢了。 “为什么这么说?”男人歪了歪头,似乎对白渊做出判断的原因很是感兴趣。 “猜的,”白渊耸了耸肩,“魅和魉这两个名字,魅比较靠前,按着顺序猜呗,反正就两个名字,猜哪个不是猜?” “这...真是未曾设想过的道路。”男人笑了笑,倒是没在意白渊这看起来没有一点尊重的态度,“不过白老板这猜法还真的算准确,倒是还真没猜错。” “所以说说你到这里来的目的好了。”白渊看着魅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睛,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危险的感觉。“我可不觉得你到这里来,还大费周章地用了时间停滞,真就只是为了过来跟我打个招呼。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把整个街道上的时间都按了暂停吧?” “白老板果然感知敏锐,”魅伸出两只白得不像正常人的,极为修长的手掌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做出了一副在鼓掌的模样,但是也不过就是象征性地拍了两下就放下了手,“说起来,我到这里来倒是还真有点算得上是正事儿的事儿想跟白老板商量商量。” “你说。”白渊往后靠了靠,虽然是一副看起来对魅的话不怎么在意的模样,但是那双紧盯在魅身上的眼睛暴露了他的真实想法,他现在对这个突然出现的人,还是相当戒备。 “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魅显然对白渊的戒备之意不是很在意,要他说,这个男人要是真的一点都不怀疑他的话,那才算是有鬼了,那时候就该他提防着是不是有什么陷阱之类的了,现在这个男人还在戒备,就说明这个家伙现在完全没有什么暗中的提防准备,这对他来说,还真的能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儿。“白老板现在要做的事儿,我大致上有些了解,但是我知道的情况,白老板未必知道。” “比如?”白渊的姿态更加放松了,听起来倒是有了几分不以为然的味道。 “比如现在的世界本源是活的这件事儿,”魅朝着白渊笑了笑,露出了嘴里隐约的尖牙,“而且那个被世界本源捕获的灵魂,想必白老板会相当感兴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渊稍稍坐直了身体,神情看起来有几分严肃。 “也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实事求是。”魅的蛇尾盘成了一圈又一圈,他有些慵懒地趴在了自己的蛇尾盘起来的圈上,“白老板这段时间一直在找人?不是吗?” “所以呢?”白渊看着魅那双半睁半闭的眼睛,神情是自打这人出现以来从未有过的认真。 “也没什么,”魅却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事实上原本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给白老板送点东西的,有的事儿光靠外力可不怎么靠谱,我想你也应该清楚我说的到底是什么。” 魅的声音有些慵懒,他抬手挥了挥,在白渊的上空忽然裂开一道不算太大的口子,几本薄薄的纸质书籍从那道口子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朝着白渊的方向堆成一片。 白渊条件反射性地拿手一挡,那些掉落的书籍最后还是没能落在白渊的身上,它们漂浮在空中,仿佛就在那里等着有人过来把它们收走一般。 “这是什么?”白渊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些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很是疑惑。 “真要算起来的话,应该是秘籍一类的吧。”魅打了个哈欠,“这东西是主君让我带过来的,具体怎么用他没说,想来你现在应该也见过魑了,体内应该是有了主君留下来的引子才是。” 第四章 坤的变化 “所以这东西里面到底写了什么你也不清楚?”白渊皱了皱眉,看向躺在一边已经快要睡着了的魅。 “我可没有什么闲心去看主君给别人准备的东西,”魅翻了个身,看起来身子骨倒是极为柔软,“要是真惹了主君不高兴,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 “话说回来,你们口中说的那个主君...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白渊有些好奇了,在这他见到过的“魑魅魍魉”其中的三个人的话里,他感觉到的人似乎根本不是一个样子,甚至于存在于自己识海中的那个“乾”的一缕意识,给他的感觉和这几个人说的都是不一样的。 “怎么想起来问这个?”魅懒洋洋地抬头,看了白渊一眼,倒是没有什么不悦的心思,“真要算起来的话,大概就是...父亲吧。” 魅的模样看起来相当认真,他思索了片刻之后,给出了一个概念很是模糊的词儿。 “父亲?”白渊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显然没能明白魅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我理解的那个父亲?你们口中的‘父亲’应该没有什么别的特殊含义吧。” “这倒是没有,”魅用一只手撑着头,看着白渊的眼睛,极为认真地回答道,“说是父亲了自然就是真正意义上的父亲,说起来,我们几个人其实都是被主君捡回去的,而且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捡了回去,算起来的话,我们这些人应该都是主君养大的。” 魅的声音稍稍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苦笑道:“至于你说的主君的形象在我们每个人的眼里都不一样这件事儿,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不管哪个世界的爹娘都一样,对于儿子和女儿的要求不一样这不是常有的事儿?” “这倒也是,”白渊颇有些认同地点了点头,又瞥了他一眼,“所以你的话说完了吗?还不打算走吗?” “还真是相当无情啊,”魅懒洋洋地爬起来,伸了个懒腰,“那我就不打扰了,白老板您自己慢慢看,有什么不懂的...想来也用不着我来给白老板解释。” 白渊没有回话,只是摆了摆手,魅轻轻一笑,从房间里骤然消失不见,整条街道重新恢复了正常,有一阵阵的喧嚣声从外面传了进来,从刚刚起就被定住的司虹羽和屠凌也恢复了行动能力,但是他们的记忆显然还停留在被魅按了暂停键的时候,这时候还是一脸惊惶地四下打量:“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已经没事儿了,”白渊耸了耸肩,“只不过是有人找过来了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儿。” 说这话的时候,白渊已经把那些摊在他面前的,乍一看上面根本没有一个字儿的书籍全都收到了自己的袖里乾坤中,甚至于都没让屠凌和司虹羽看到。 虽说这个人对不认识的家伙防备心很重,但是好歹也算是知道某些生活常识,比如刚刚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明显就是不想让这一堆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书暴露在旁人眼前,这才强行按停了时间,他要是相当不识趣儿地把那些东西让屠凌和司虹羽看到,想来还不一定会出现什么严重的后果。 白渊虽然自己对那个妖里妖气的男人算不上多么惧怕,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就算他真的对自己下手,自己也有百分百挡住他的手段,但是如果他对另外两个人出手的话,以他这无声无息就暂停时间的能力来看,白渊还真的不能保证自己能在那个家伙的手下把这两个人完完整整地保下来。 所以他现在还是明智一点,最好不要主动去触那个家伙的霉头比较好。更何况对于一个不清楚具体情况的人来说,就连那些看起来像是书一样的东西的安全性都没法确定。 白渊还在思索着什么的时候,识海中忽然有声音响了起来:“也没必要太过戒备,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我是没下过什么奇奇怪怪的封禁手段的。” 白渊一愣,意识沉入识海之中,果然看到了那对他来说实在是相当熟悉的...两个身影。坤明显已经和乾亲近了不少,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有些胆小的模样,但是比起之前的时候倒是有了不小的进步,起码已经敢自己到处乱转了,虽然转上没一会儿总得回来拉着乾的袖子磨叽一会儿... “很意外?”看到一脸诧异的白渊,乾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不少,“是没想到我手底下的人基本上都对你没有什么攻击的意愿?” “这个倒是不意外,”白渊眨了眨眼,“毕竟从你的态度来看,那几个人应该不会真的对我做什么才是,我意外的是另外一件事儿...” 乾顺着白渊的视线看去,那个在一片黑暗的识海空间中到处乱跑的少女就那样撞入了他的眼帘,使得他整个人的神情都柔和了不少:“你说她啊。” “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活泼了不少,”白渊单手抱胸,对坤现在的表现做出了评价,“你的功劳应该是不小啊。” “她其实本来就是个活泼的性子,”乾摇了摇头,“只不过后来出了点问题罢了...” “听起来还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故事,”白渊咂了咂嘴,“所以说,其实你的打算是想要让她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我倒真的想,”乾摇了摇头,“但是不知道时间还够不够,说实话,我现在实在是没有太大的把握能让她彻底恢复还不带一点堕落过的痕迹。” “所以你就给了我这一堆东西?”白渊撇了撇嘴,抬手一抖,一大堆看起来上面一个字儿都没有的书籍哗啦啦地堆在了乾的面前。 “这个嘛...”乾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白渊甚至怀疑,如果自己面前站着的不是一道半透明的意识体,而是一个真人的话,这人现在的脸应该都是红的,“确实有其中一部分原因是这个...但是主要的目的真的是为了提升你的力量,你也知道,以你现在的力量,要对付那个腐化的灵体,再加上那个被夺舍了的小家伙,还有那个尼雅兰斯海实在是有些吃力...” 也就是在乾这么认真地说起来的时候,白渊才有些恍惚地意识到...自己需要对付的家伙...似乎还真的是相当的多啊... 第五章 过往(上) 白渊觉得自己是被这个人偷换概念带偏了,比如说那个现在看来最不好搞定的尼雅兰斯海... “你等会儿,为什么尼雅兰斯海现在也要算在我头上了?”白渊皱着眉头看着乾飘在空中的身影,脸上写满了不情愿,“所以那个‘魍’实际上只是个摆设?她在对付尼雅兰斯海方面根本就是一点作用都起不到是吗?” “倒不是这个意思,”乾的视线显然没有停留在白渊的身上超过半个呼吸,“如果这个世界里只有尼雅兰斯海那么一个玩意儿的话,单靠魍的力量是完全足够应对的,但是这个问题糟糕就糟糕在这个世界里不是只有那么一个玩意儿...” “我之前不是也跟你说过了?那个所谓的尼雅兰斯海,从本质上来说就是腐化堕落之后的坤的一种外泄能量,眼下在这个世界里,基本上让她彻底复活的材料都已经凑齐了,你不如自己想一想,这样的情况,单靠魍那么一只小蜘蛛你觉得能有用?” 乾的声音很是平静,平静中还透着那么一股子残酷的味道,说得白渊一愣一愣的,他忍不住顺着乾说的话开始去思考,越想越觉得这事儿实在是让人毛骨悚然。 夺舍了新任天帝元灵薇的魂魄,加上一个按照乾的说法,从来没有过的规模的尼雅兰斯海,也就是说极为庞大的能量源,再加上神墓最深处作为基点的大半截身体残片,这样的组合,就算是白渊这个层次的人基本上都能保证复活成功了,更别提一个明显在被割裂封禁之前能够以一人之力挑翻整个世界的存在了。 换句话说,如果真的让那个家伙完全复活苏醒过来的话,这个世界,甚至于世界之外的世界之海上的那些各种高中低等世界,基本上也就可以宣布暴毙了。 听起来虽然有些夸张,但是这事儿却是是这么个事儿,按照乾的说法,那个被侵蚀腐化之后的“坤”,即便是他,想要对付的话也不是多么容易的事儿。虽说这个说法在白渊看来实在是有些不靠谱,毕竟单靠自己体内的这一小缕意识,白渊就已经见识过这家伙的能量到底有多强大来着,如果是全力以赴的话,那岂不是根本就少有人能敌? 虽说白渊倒是也能想得到,那个复活之后的“坤”必然会比乾凭借那一缕意识借用他的肉身所击败净化掉的,破碎空间中的那个残留意识,以及那个处于半梦半醒状态的神墓核心处的邪灵要强大得多,但是因为之前并没有接触过这这种形式上的存在,白渊对她到底能强成什么样子显然是没有一个明确的概念。 但是仔细想来,乾说的倒是也没什么错儿,再怎么算这件事儿也是在自己所处的世界中发生的,真要算起来的话,还真的能用一句“家事”来概括,虽说白渊并不觉得这么个不好处理的事儿发生在“自己家”是一件好事儿,但是既然是“家事”,自然还是由“自家人”动手解决比较好,单纯想要依靠外来者的帮助,这个想法本身就不怎么靠谱。 白渊本身并不是一个什么大义凛然的人,但是这件事儿说起来...他还真的必须掺和一脚,也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这件事儿本身的目标之一,跟白渊这些年的准备...正好一致。 也就是那个突然性情大变,被“夺舍”了的新天帝元灵薇。 说起来这倒实在是一段孽缘,元灵薇还有他,再加上司虹羽,他们三个还算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的来着。之后就发生了让人喜闻乐见的情况,另外两个人互相欣赏互相喜欢,然后就只剩下白渊这条单身狗每天吃着小伙伴撒出来的强效加糖版复合型狗粮,撑得直打嗝。 再后来发生的事儿实在是让白渊有些不愿意回忆起来,明明是开朗活泼的小姑娘突然性情大变,各种阴谋算计层出不穷,挑起六界争端,顺带着还灭掉了司虹羽全族,白渊甚至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元灵薇是真的想把司虹羽也一起弄死算完来着。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元灵薇最后还是没有对司虹羽下手,原先的时候白渊想不明白,现在想想,那可能是被“夺舍”之后,原本的元灵薇能做到的唯一一件事儿了。 在那之后,“元灵薇”似乎是画了挺大的功夫把自己洗白,而后把所有的脏水一股脑地泼到了白渊的头上,他被抽筋剔骨,三千七百七十二道天雷轰了他三天三夜,如果不是月清,恐怕他现在连一丝骨灰都剩不下。 月清拼了命地救他,去往六界中最危险的地方找回那些极为罕见的药材,好不容易让他恢复了大半之后,自己却被“元灵薇”抓住了。在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白渊其实到现在都没能彻底想起来,他只记得最后月清的身体被分割成了好几片,鲛珠也被炼成了血鲛珠,魂魄四散,他到现在都没有找齐。 白渊的记忆被抹掉了,就在他知道月清的遭遇之后拖着还没有好全的身体找上仙庭的时候,在那之后他忘记了月清这个人,忘记了那个下场惨兮兮的小姑娘,他依稀记得自己在还没被封锁起来的禁地中,看到了一个浑身血淋淋的,下半身的鱼鳞全都被撕扯干净的小鲛人,问起来的时候,旁边的人神色诡异地看了他一眼,跟他说那个鲛人犯了很严重的罪过... 白渊那时候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他听到回答之后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规矩森严是好事儿,没有规矩不足以服众。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白渊现在就想回去一巴掌拍死当时那个漠不关心的自己。 是在那枚血鲛珠被送到自己手上的时候,白渊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发生了的。明明本来应该是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事物,不知为何在看到的时候却感觉到明显的心口一痛,那种痛觉来得有些莫名其妙,惹得白渊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 这一点就连送来那颗血鲛珠的人都没想到,白渊红着一双眼,双手紧紧地抓在那人的肩膀上,龙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用几乎咆哮一般的声音质问那人,问他这是什么?是谁的?为什么要送到他这里? 现在想想,白渊一点都不觉得当时自己的做法过分,即便送东西来的只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小丫头。 思绪渐渐回笼,白渊看着眼前这个明显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男人,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儿,他思索了片刻之后,看着乾的方向,认真地问道:“之前魅来找我,跟我提了一下世界本源的事情,这件事儿跟你们的目的有关系吗?” 乾转过脸来,看着白渊极为认真的神情,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怎么?你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我觉得应该跟我有关系,”白渊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不然的话,那个家伙,想必也不会特意在我面前提上一嘴。” 听到这样的话,乾笑了笑:“你这想法倒是没什么问题,只是听起来挺有点自以为是。当然,我不是说这一点不好,只不过你是怎么做出这种判断的?” “以魅那家伙的性格来说,本身没有什么关系的话,他应该根本就懒得提起吧。”白渊皱了皱眉,似乎对魅的性格特色很是嫌弃,“所以说,既然提都提了,还没有说清楚,那么要么跟你们的重要计划有关系,要么...” 白渊伸手指了指自己:“就是跟我有关系,但是需要让我自己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都已经觉得是跟你有关系让你自己猜了,怎么又来问我了?”乾觉得有些好笑,他看着白渊,脸上带着明显的戏谑之意。 “只是想确认一下跟你们的计划到底有没有关系罢了,”白渊耸了耸肩,语气里充满了无所谓的态度,“不想说也没什么,反正看他那态度,想来也不会是什么太过重要的事儿。” “说实话,你这个想法思路我倒是还真的挺欣赏的,”乾冲着白渊微笑,说出来的话轻飘飘的,“而且你猜的倒是也不算错,对于我们,或者这个世界中的其他所有人来说,世界本源意志出了问题这件事儿,实际上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甚至于就算现在本源意志当场自爆自毁,对于我们想要做的事儿还有不小的好处,最起码我在本源意志重塑的这段时间里可以不受限制地进入这个世界,在对付那几个相当棘手的家伙方面实在是很有帮助。但是对你来说那可就不一定了...” “让我想想,魅那个小子跟你说的,应该是相当简单,甚至于只是大致上提了一嘴那个本源意志是活的这件事儿吧?”乾摸了摸下巴,一脸坏笑地看着白渊。 “所以?”白渊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看着乾的这个表情,一个不怎么妙的想法从他的脑海中渐渐升起。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所有的世界本源意志都是活的,如果那东西死了的话,这个世界里所有的生灵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本源意志的死亡,也就是标志了大破灭的到来,到那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生灵能活下来,除非是趁着还能苟且偷生的几天时间里顿悟达到破界飞升的境界。这件事儿想必你也应该能理解,至于为什么要特意跟你强调那个世界本源是活的...” “那是因为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现在的状态实在是相当特殊,特殊到我看了都觉得有点感动的程度。”乾的模样看起来很是感慨,“那个世界本源,似乎跟某个魂魄的其中一部分融合了,虽说我们还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但是却能感觉到,这个世界本源...和那个破碎的魂魄,似乎...很想活下去。”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魍的生长速度才能有这么快,或者说,如果没有那个破碎魂魄的意念驱使,恐怕现在你是真的得自己面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魍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事实上最开始把魍的身体扔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我都没抱什么希望来着。” 乾说这话的时候耸了耸肩,显然对于这种事儿,即便是他也没有什么改变的能力。 白渊那种不怎么妙的感觉更加强烈了,他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极为认真地看着乾的嘴唇,看着那张有些透明的嘴唇开开合合,生怕从那里面听到什么自己一点都不想听到的消息。 “说起来,我们倒是想查查那个能与世界本源融合的魂魄是什么来着,”乾一只手摸着下巴,另一只手环抱在胸前,看起来是一副正在思索什么的样子,“只不过那个魂魄在世界本源的最深处沉睡,实在是不怎么好探查到,如果用强硬手段的话,恐怕等我们摸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之后,世界本源和那个魂魄都得当场暴毙,那时候罪过可就大了。” “但是即使是没有办法探查地更详细一点,我倒也不是完全没有一点收获,所有的修者几乎都有天劫存在,我观察了不少天劫之后,从那成千上万道天雷劫里发现了很有意思的东西。” “那个魂魄似乎是在消散,即便是世界本源已经把她保存得很好了,但是依然不能阻止那种消散的趋势,这种消散在天界出现的时候最为明显,我提取了不少天雷里消散的丝丝缕缕的魂魄,然后凑成了一样东西。” “什么?”白渊下意识地问道。 乾表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开口:“你不是都已经见过了?而且那东西...现在不就正在你手里吗?” 白渊一愣,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里空无一物,乾看着有些发蒙的白渊,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六章 过往(下) “你清醒一点,我说的在你手里又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在手里’,”乾一副不能直视的样子转过头去,显然是看不过去白渊这副呆傻的样子,“你倒是想想别的啊!” “别的?”白渊有些茫然地抬头,眼神有些空洞,“别的...还有什么?” 看着白渊那副样子,乾摇了摇头,身形一晃出现在到处乱跑的坤身边,伸手拉住了她。后者也乖乖的任由乾拉着,乾最后看了一眼白渊:“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这话说完,乾和坤便消失在白渊的识海之中,偌大个识海空间之内只剩下白渊一个人茫然地站在那里,显然是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儿。 白渊站在那里,不仅是识海中的人像还是现实中的人,都是一副呆愣的模样,看得屠凌和司虹羽面面相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他的口中喃喃自语:“在我手里...我手里...手里...” “什么在你手里?”屠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伸手在白渊面前晃了晃,然而白渊并没有给他一点反应,还是一副呆愣的模样,看得屠凌直摇头。 “你怎么看?”屠凌转头去问一边的司虹羽,后者耸了耸肩,一副“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模样,屠凌也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好奇,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等着白渊恢复正常。 房门忽然被推开了,两个身上一黑一白的道童从门外走了进来,看起来倒是有几分风风火火的味道,两人大致扫了一眼房间之中,随后朝着白渊的方向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根本没有在意其他两个人。 结果两个道童行完礼之后半天没听到什么动静,两人有些诧异地抬头,正好看到白渊有些失神的双眼。他们对视一眼之后,视线同时朝坐在一边看热闹的屠凌和司虹羽身上飘去,另外两人一愣,显然是没想明白这跟自己有什么联系。 那种令人觉得不怎么舒服的视线也只是停留了一瞬间便飘到了其他的地方,两个道童很是默契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当白渊是空气一般退了出去。行云流水的动作看得屠凌以及司虹羽一阵无语,白渊这属下...看起来未免也有点太随意了。 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从窗外传来,司虹羽相当熟练地站起身来,将不知什么时候关上的窗户打开,让在外面扑腾的那只绿毛渡鸦飞了进来。绿毛渡鸦并没有像平时一样直接回到笼子里待着,它在房间里绕了两圈之后,稳稳当当地停在了白渊的肩头。 它歪了歪头,有些好奇地看着白渊那有些失神的眼睛,响亮地叫了两声之后,发现白渊还是没什么动静,于是这家伙便开始放纵地闹腾起来。 小渡鸦已经不想再只是待在白渊的肩膀上,它啄了啄白渊的耳朵,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它扑棱了两下翅膀,稍稍飞了一下,而后停在了白渊的脑袋上,还没等屠凌和司虹羽阻拦,便开始愉悦地把白渊的脑袋当做鸟窝,扒拉了两下之后还啄了啄,似乎是有什么不平整的地方,而后又扒拉了几下,很快就把白渊的头发搞得乱七八糟,而后它看起来极为满意地叫了两声,而后舒舒服服地趴了下来。 司虹羽和屠凌对视一眼,根本不敢想白渊要是清醒过来之后见到自己这副模样会是个怎么样的光景,脑袋上一团乱糟糟的,里面还趴着一只绿毛渡鸦,这可实实在在的是一个鸟窝了。 然而现在的白渊正在仔细地检查着自己的身体,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自己的体内,自然没有关注到外面的那副皮囊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儿。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发现,或者说在他的体内,他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如果真的要算起来的话,这副身体里唯一能称得上与他本身的修行没有太大的关系的...似乎就只有识海中的那条魂蛭? 魂蛭中的那个星芒空间,算是乾送给他的,如果说乾说的那个特殊的东西是指的那个空间的话,白渊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这个空间和正常的世界空间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硬要说的话也只能说形态上有些差别。 至于乾给他的其他东西,算起来的话似乎就只有那两个灵魂精魄,一只怪鸟,和一条看起来跟他的本体长得很像的龙,还有... 白渊的思绪忽然断了,他想起那个被乾同时送来的,放在那片星芒空间中温养着的残魂,乾当时还说了什么来着? 这片空间似乎对那个残魂有好处?白渊断掉的思维缓缓地接驳,他伸手敲了敲魂蛭的“脑袋”,将自己的意识投射进那片星芒空间之中。 白渊有些呆愣地站在那座悬浮着的石台上,石台的正中央,一个祭坛模样的台子上,摆放着他现在已经找到的,约莫有七八个包含着月清的身体残片的盒子,在那几个盒子的中央,躺着一个几近虚幻的人影,她身上的气息和那两只灵魂精魄都不一样,白渊原本还没有多想,现在再结合一下乾说出来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他现在几乎能够肯定,这个濒临消散的魂魄,就是乾说的那个,有意思的东西。 这件事儿更深层的东西让白渊有些战栗,如果说这些事儿真的和乾说的一样,月清的这道看起来极为虚弱的魂魄,就是他从那成千上万道天雷劫中提炼出来的东西的话,那么这件事儿对于白渊来说,还真的是意义非凡。 白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着,站在那个放着那道虚无的魂魄的台子前发呆,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边静悄悄地站了一个人。 “想明白了?”乾的声音带着些微的笑意,看起来似乎是对白渊的到来早有预料。 “所以说,这个就是你跟我说的,那个有意思的东西?”白渊的声音有些抖,他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心情,但是那微微的颤抖暴露出他的心情明显不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 “是不是很有意思?”乾没有正面回答他,他的视线停留在那道有些虚幻的身影上,声音听起来很是感慨,“我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小丫头到底是怎么和世界本源融合的,具体要怎么分离开...看来还是得你想想办法。我之前说过,她想活着,但是现在能剩下来的仅有的意识也就是那么一个想活着了,我都怀疑她还认不认识你。真要说起来的话,想要把这个小姑娘的魂魄和世界本源分离开的话,应该是需要唤醒她,但是具体要怎么做...这个我还真的不清楚,毕竟那真要算起来的话,实在是一个已经残破到不能再残破的魂魄,你也清楚,缺损到现在这个程度,想要唤醒的话已经是极为困难了。” “但是您说的也只不过是眼前的这一个,”白渊的眼神微凝,“想必世界本源深处的那缕残魂,应该会比现在这个状态好很多。” “那也只是猜测,”乾摇了摇头,对白渊这个听起来相当天真的说法很是不以为然,“你要知道,你看到的这缕残魄,是我在我看到的那些天雷劫中提取出来的,之前我没有见到过的那些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没有人知道,甚至根本不知道那个小姑娘的残魄到底消散了多少,用最坏的结果估算,世界本源最深处残留的残魄,未必真的有这一道强。” “有点希望总比没有希望的强,”白渊按了按太阳穴,整个人都是一副有些脱力的样子。 “你倒是还挺乐观,”乾笑了笑,“所以你接下来要怎么做还是得看你自己,在这一方面我们这些人是真的帮不上忙。至于别的东西...慢慢来吧,现在就想让你做些什么实在是不怎么现实。” “虽然听起来不是什么让人高兴的事儿,”白渊挠了挠头,“但是真要是说起来的话,确实还是个事实。” “所以说你还是好好努力的好,”乾瞥了白渊一眼,“毕竟我这点东西,再往后救场都费点劲,恐怕我接下来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 “这么恐怖?”白渊咧了咧嘴,虽然是一个光看内容的时候看起来似乎有些震惊的话,但是真的说起来的时候,又是一个听起来并不是很在意的语气。 “我倒是一点都没听出来你真觉得吓人了,”乾笑了笑,声音听起来倒是爽朗得很,“看起来你倒是对这种事儿一点都不在乎。” “我在不在乎的,有意义吗?”白渊眨了眨眼,看着那个看起来仿佛正在沉睡着的魂魄,脸上带着一丝让人难以捉摸的笑意,“反正不管是你,还是那个家伙,”白渊抬头看了一眼远处那个不怎么明显的小点,“说起来,都是直接把我卷进这件事儿其中的主要原因,我有拒绝的权利吗?换句话说,有你们这两个人在我体内,想必就算我想要置身事外也做不到吧。” “这话倒是也有道理,”乾笑了笑,“如果坤的那道残魄没有进入你的体内的话,你要是想抽身,虽然有点困难,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现在...后悔的话就有点太晚了。” “其实你说有点困难,根本就是不怎么现实的吧,”白渊没有看乾,只是目光有些空洞地笑了笑,“就算你答应,你手下的‘魑魅魍魉’也不会答应的吧?” “这话怎么说?”乾偏了偏头,视线顺着白渊看着的方向落到了远处的坤的身上,眼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温柔的意味。 “你该不会是觉得,那几个人真的能这么轻易地放过我吧,”白渊故作轻松地笑了笑,“虽说你这人在他们几个的眼里似乎根本就不是一个人,但是要说起那几个的忠心程度来,恐怕是你自己也没察觉到那些人对你的执念到底有多深吧?” “说实话,没有感觉到。”乾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反而很是理直气壮的样子。 “那些家伙跟了你,还真是不怎么走运,”白渊感慨了一句,“我听他们说,是你把他们养大的?” “魅跟你说的吧?”乾了然地笑了笑,对白渊的问句明显早有预料。 “今天确实是刚见过他。”白渊没有否认,像模像样地回答道。 “这倒是真的,他们几个确实是我捡回去的,”乾一副陷入了回忆的模样,伸手比划道,“当年我捡到他们的时候,大概也就只有那么大一点,还是一帮没睁开眼的小娃娃。那时候我破界飞升其实也没过去太长时间,坤的情况也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当然,是我以为的没到最糟糕的时候。其中一个是我捡回去的,剩下的几个都是相当机缘巧合的情况下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我想着,见到就是有缘,后来又一直没找到他们的父母,就把他们养了起来。说起来,我对他们...实在称不上是太好...只不过他们到底是怎么个感觉,那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了...” “这么听起来,实在是一个不怎么愉快的过去啊,”白渊感慨了一句,“现在我倒是真的想明白一点他们到底是怎么长成现在这样的了。” “哦?”乾挑了挑眉,但是白渊明显不愿意多说,他冲着乾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我先去看看那一堆书再说。” 话音落下,白渊的身形就开始缓缓变淡,乾也没有阻拦,真要说起来的话,白渊说的倒是也能算是正事儿。 白渊的意识逐渐回笼,他眨了眨眼,看着面前一脸僵硬的屠凌和司虹羽,有些疑惑:“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说着,他还往周围看了一眼,虽然没看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明显感觉到了自己头上的重量。 白渊下意识地抬手一摸,随后脸上的表情便骤然变化,他一把抓过了已经在自己脑门上做了个“窝”的绿毛渡鸦,恶狠狠的模样活像是要把那小渡鸦生吃了。 第七章 又来了 “不是,你冷静一点,”司虹羽连忙上前拦着,“你跟一只小鸟儿计较啥呢?它能知道啥啊,就算这家伙再有灵气也跟活生生的人不一样啊,也没必要对它太苛刻啊...” “你们两个就这么看着?”司虹羽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之后直接吸引了白渊的注意力,顺带着还吸引了一部分本应该落在那小渡鸦身上的火力,“就那么看着这个小东西在我脑袋上胡搞乱搞,一点都不带管的?” 白渊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看得屠凌和司虹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白渊看来,如果这里没有什么别人,这只小鸟儿在自己的脑袋上扒拉个“窝”就算了,但是现在,明明这两个家伙就在一边看着,也根本就不管这小鸟儿的动作,这就不能只怪鸟儿啥都不懂了。 白渊往屠凌和司虹羽的方向走了两步,后者在白渊那堪称恐怖的压迫力之下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屠凌摇着手,听起来有些苍白地说道:“不是...这个...咱先坐下来,你先听我解释...” “解释?还有什么好解释的?”白渊不屑地轻嗤一声,将手上抓着的那只鸟儿往笼子里一塞,笼子门“啪”地一下关上,伴随着那一声响,白渊脑袋上乱糟糟的头发也恢复了柔顺干净的模样。 绿毛小渡鸦一副被吓呆了的样子,瞪大了眼睛,微微张开嘴巴,木楞楞地站在笼子里,半天都没动弹,也没有出声。 白渊将小渡鸦关好之后,转过头来,撸起袖子就要朝着屠凌和司虹羽的方向走来。 就在这时,白渊突然感觉到空气中一阵湿冷的感觉传来,顿时就连他自己的移动都有些困难起来,他仿佛身处一潭粘稠的胶水之中,虽然呼吸还算顺畅,但是动作却已经慢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程度。 白渊这倒还算好的,在他对面正一副惊慌的模样的屠凌和司虹羽现在则是一副完全被定住没有办法移动的样子。白渊有些艰难地眨了眨眼,对这种突然的变化虽然不说熟悉,但是心里也算有了点谱。 他缓慢地转过头来,极为僵硬地调整了自己的身形,认真地打量着房间里那个突然出现的,去而复返的男人。 魅不知从哪里摸了一根烟绿色的烟袋,下半身的蛇尾盘成了一坨,他模样慵懒地半靠在那坨蛇尾上,正相当悠闲地吞云吐雾。 一阵阵看起来很是浅淡的烟雾从他那双薄薄的,墨绿色的嘴唇里吐了出来,逐渐融入周围的空气中,白渊只觉得周围的那种涩滞感更为严重了。照这样来开,那些烟雾就是造成这种涩滞现象的原因,而那些烟雾的来源,也用不着怀疑什么,根本就是面前这个妖里妖气的男人干的好事儿。 白渊费力地看着魅接下来的动作,眼中写满了不解,似乎对于他这种去而复返的行为相当不能理解。按理来说,既然他想要说的东西都已经说完了,应该就不会再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了才是,在这之前,白渊遇到的魑和魍都是这种作风,但是显然魅这个家伙...相当地不走寻常路。 魅的脸上带着妖艳的笑意,是的,没错,妖艳。虽然一个男人用“妖艳”这个词儿来形容确实有些奇怪,但是看着他的那种神情,除了“妖艳”之外根本找不到别的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最为致命的一点是,即便是他的笑容堪称妖艳,但是他的举动却没有丝毫女气,实在是看起来相当诡异的一种画面。 白渊只觉得自己仿佛也要被整个定住,他有些艰难地眨眼,想要看看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然而魅什么都没做,他只是带着一脸笑意看着白渊被定在那里,除了眼珠勉强还能动一动之外,别的地方根本就没有办法移动。 白渊的体内有着乾的一缕意识以及乾留下的那个星芒空间所携带的星光能量,因此虽然被时间停滞强制停止了行动,但是他的思绪却完全没有被打断,他还是能够看到眼前这个一脸笑意的,妖里妖气的男人一副慵懒的样子,吞云吐雾,好不惬意。 不知道过了多久之后,在这个时间停滞的空间里,白渊甚至已经无法计算时间的流动,然而魅却像是玩乐一般,手中的那杆烟袋离开了他的双唇,一尺三寸长的烟袋在他的手里显得格外精致小巧。 白渊看着魅慢悠悠地移动到自己的身边,几乎是贴着自己的身体缠绕了一圈之后,头从自己的右肩处探了出来,白渊只能感觉到自己右耳处被人轻轻地吹了口气,而后便响起了一道极为纤细的笑声,那笑声根本不像是什么正常人发出来的。就在那笑声响起的一瞬间,白渊感觉到那缠绕在自己身上的,冰凉滑腻如同蛇一样的触感骤然消失,他也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 魅的脸上带着丝丝不悦,他几乎是遁逃一样重新回到了白渊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的地方,手中的烟斗也已经熄灭了,但是周围的时间停滞还是没有解除,白渊就这样和魅隔着一张桌子对视着,桌子上是一只金色的鸟笼,笼子里站着一只呆呆傻傻的绿毛渡鸦。 时间停滞的影响同时覆盖了那只小渡鸦,魅低头瞥了那只小鸟一眼,嗤笑一声:“原来是这么个小东西。” “什么?”白渊有些疑惑,他还在戒备这面前这个看起来不怎么正常的男人突然暴起发难来着,结果却被魅的一句话打断了思路。 “放心,这次过来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的,”魅抬了抬手上的烟斗,用那细长的烟斗敲了敲那只金色的鸟笼,“之前我就觉得这边似乎是有什么不对劲的,而且也好像忘了什么事儿,现在想来,应该就是这只小鸟儿的问题了...不过....” “不过什么?”白渊挑了挑眉,看着表情明显出现了一丝变化的魅,那张原本写满了“冷艳高贵,老子是女王”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皲裂,白渊怎么看都觉得那个表情像是在表示垂涎... 或者通俗点儿说...馋了。 “白老板这鸟儿是从哪儿抓的?”魅抬起头来,看着白渊的眼睛,笑了笑。 白渊不动声色地把那金色的笼子朝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声音里倒是带着笑意:“一个暴雨天捡的。” “是吗,既然是捡的,听起来似乎也不是很名贵的样子...”魅单手托着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白老板介不介意把这鸟儿卖给我?价钱随你开...” “我先问一句你要拿这家伙干什么?”白渊皱着眉头看着魅嘴角上可疑的湿润痕迹,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家伙...挺香的。”魅犹豫了一会儿,说话倒是相当坦诚,他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下嘴唇,“白老板如果愿意割爱的话,那我愿意接受任何代价。” “你能去搞定尼雅兰斯海?”白渊反问道。 “这个...自然是不行,”魅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看来白老板是不愿意把这鸟儿卖给我了,也罢,我倒是也不差这一只口粮...” “我说你好歹也收敛一点吧,”白渊忍无可忍地开口,“蛇类的天性这么难克服吗?” “为什么要克服?”魅一脸莫名地看着白渊,“解放天性才能得到更快的修行速度,这是主君教给我们的,而且在这么多年的试验之下,充分证明了这种理论的可行性!” 白渊看着一脸理直气壮模样的魅,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理论虽然听起来有些新鲜,但是细细想来...可不就跟天界最东头那帮老道士的理论差不多吗?这种类似于信仰一样的东西,他多劝两句也没啥用处。 因此白渊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他整理了一下语言,重新看向魅:“所以你到这里来...该不会就是为了要吃我的鸟儿?” “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奇怪呢?”魅嘀咕了一声,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虽然过来的主要原因确实是跟你这鸟儿有关,但是最开始的目的倒是绝对不是为了吃。”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白老板这鸟儿,之前的时候应该不是这个样子吧?”魅弯下身子,用那杆烟枪戳了戳现在在笼子里一动不动的绿毛小渡鸦,很是有些不舍地舔了舔嘴角。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白渊的眼睛微眯,看着魅的眼神里充满了危险的意味。 “别紧张,我现在又不会吃了这家伙,”魅直起腰来,将视线颇有些恋恋不舍地从那小渡鸦的身上移开,落在白渊的身上,“我这人好歹也是有原则的,绝对不会对有主人,而且主人还没同意的小鸟下嘴,这一点你放心。” “那可未必,”白渊撇了撇嘴,倒是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你想说什么?” “我也没有那么不能相信吧,”魅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奈,但是他也明白,自己这么一副馋兮兮的样子...实在是没有什么说服力。因此在白渊反驳的话说出来之前,他自己很是自觉地转移了话题。 “白老板不愿意跟我说实话,这也是正常的事儿,”魅往后靠了靠,整个人半躺在自己的巨大蛇尾之上,还动了动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但是我的目的也不是真的是为了吃了白老板的鸟儿,或者说如果我要是真的朝这只小鸟儿下手,被主君知道了,最先吃不了兜着走的还是我自己。” “所以?”白渊不为所动,甚至又把那鸟笼往自己的面前拉了拉,这次可是相当的名目张胆,就差把“我不相信你”写在脑门上了。 然而魅也只是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手上的烟斗被他捏在手里挽了个漂亮的花:“我要是没感觉错的话,白老板的这只鸟儿,似乎正在进行灵魂融合?” “是又如何?”白渊这次倒是没用模棱两可的回答糊弄过去,虽然还是个问句,但是听那意思,已经跟承认没有什么差别了。 “都说了别紧张。”魅的声音慵懒,白渊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那个几乎已经被他拉到自己面前的笼子就出现在了魅的手里,而魅看起来只是手上突然多了个东西而已,根本就没有动过的样子,仿佛那笼子是学会了瞬移一般,自己撞到他的手上去的。 “说起来,按照这只小鸟儿现在的融合速度,等到他彻底融合完之后,恐怕这边的事儿早就结束了,”魅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明显有些僵硬的白渊,不甚在意地开口说道,“就算这小家伙的速度再快,恐怕最少也需要半年左右的时间,这还算是乐观估计的情况下。但是如果认真算一算的话,你们这边叫的那个什么,‘神墓’?似乎最多还有三个月就能撞到尼雅兰斯海上,到时候就算再不想开战的人,也不得不卷入争斗之中。” “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白老板现在手底下能帮忙的人...应该是不怎么多吧?”魅的眼眸微挑,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神情。 “你想说什么?”白渊皱着眉头,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魅的眼睛。 “没什么,”魅收起了那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表情,换上了一副认真的神态,“从主君那里接到的任务,总是要做的。” 白渊有些莫名其妙,他觉得自己最好一会儿把乾叫出来问问他到底跟他手底下那帮人都说了什么,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神神秘秘的。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想那种事儿的时候,白渊看着魅伸手从笼子里把那只还在呆愣着的小渡鸦拽了出来,拎着他的一条腿儿,让那小渡鸦整只鸟儿都倒悬在空中,另一只手里的烟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燃了起来,魅吸了一口之后,将那只小渡鸦拎起来放在自己的面前,口中的那股烟雾“噗”地一下全都喷到了小渡鸦的身上。 第八章 小渡鸦的变化 在那烟雾接触到绿毛小渡鸦的同时,原本陷入停滞状态的小渡鸦缓缓地动了起来,原本一点异动都没有的小渡鸦,甚至于即便是在魅的折腾之下——包括但不仅限于戳一戳,以及倒拎着——连根毛都没有动一下的小渡鸦,忽然身上仿佛通了电一般地抖动起来。 白渊只觉得这一幕相当魔幻,在那些星光能量的辅助之下,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就在魅吐出的烟雾覆盖的那一小片约莫几拳大小的空间范围内,也就是绿毛渡鸦的周围,时间的流速被提升到一种极为恐怖的程度,白渊甚至能感觉到那种时空扭曲带来的眩晕感,即便他只是在这里看着。 魅的脸上带着颇为不在意的笑容,他在用烟雾将那小渡鸦覆盖住的时候就已经松开了手,现在那小渡鸦还能悬停在空中全是因为这一小片空间中的时间流速和其他区域的时间流速的差异导致在其中的东西固定在了一个基本上不会怎么移动的位置。 毕竟真要是算起来的话,现在这只鸟儿还真的就只是一只有点特殊的...普通小鸟儿,解除时间停滞的作用效果之后,这小东西很容易就会到处乱飞,因此魅干脆就使用了强制手段,让这小东西根本就不能离开这片时间加速的空间。 白渊看着那只小鸟身上的羽毛相当鬼畜地抖动着,到后面的时候,那原本通体翠绿色的小渡鸦身上开始出现其他各种色彩斑斓的羽毛。 从翅膀那里开始,围着那一圈短短的,翠绿翠绿的翅膀毛,长出了一圈橙黄相间的漂亮羽毛,中间间或夹杂着几根蓝色,或者是紫色的比较长一点的飞羽。尾巴上如同凤凰一般出现了同样极长的几根尾羽,那些尾羽的颜色瑰丽,仿佛彩虹一般。 小渡鸦身上的绿色羽毛也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了,之前的绿毛虽然也不算难看,但是实在是有些单调,而且论起光泽度,是跟现在完全没有办法比的。 现在小渡鸦身上的羽毛仿佛打了一层蜡一般,即便是没有光直射的情况下,那身羽毛也是油光发亮,看起来仿佛剔透的绿宝石一般。 小鸟儿的嘴巴也变了样,原本黑色的鸟喙变长了不少,颜色也从黑中隐约泛黄的颜色变成了嫩黄色,嘴角的边缘还有一道红色的痕迹,看起来就好像一道伤疤一般。 鸟儿的体型也变大了不少,原本也不过就只是人手掌大小的小鸟,现在不算那些长长的尾羽,整只鸟足有一臂长短,双翼展开的时候更是能将一个体型稍微娇小一点的人——就比如山神或者土地这种体型小一点的地仙——完全遮盖住。 现在这只鸟已经不能称之为渡鸦了,他现在的模样,更接近于凡界传说中的那个带来各种奇怪消息和预兆的凶鸟——龙鸦。 区别就只是龙鸦的头上还长了两根倒卷的,嫩黄色的羽毛——或者说呆毛——而这只小鸟的身上,根本就没有那种羽毛长出来的痕迹。 覆盖在他身上的那些雾气已经完全消失了,魅看着那只体型变大的鸟儿,忍不住舔了舔嘴角。 白渊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让人有些不怎么好接受的画面,对于白渊而言,他倒是能想明白这家伙的灵魂融合完毕的时候大致会恢复成原本的样貌,这一点也没什么异议,唯一让他有些难以接受的就是这个速度... 怎么说呢,很快,白渊能感觉得出来,实际上只过去了不到盏茶时间,但是看那小渡鸦的样子,似乎灵魂融合已经到了接近尾声的地步。 “剩下的还得他自己来,”魅抬了抬手,强行把那只变大了好几倍的鸟儿塞回了笼子里,咽了咽口水之后转移了视线,看着白渊,努力让自己不去在意那源源不断地往自己鼻子里钻的美妙味道,“如果剩下的最终融合过程还是我用加速直接给他跳过去的话,恐怕会出现相当不妙的结果。” “比如?”白渊微微低头,看着那个被强行塞进比自己的身子大不了多少的鸟笼里,挤得像个圆柱形的毛茸茸的大绿粽子一样的鸟儿,整个人都有些僵硬。 “这我怎么知道,”魅耸了耸肩,“可能性情大变,也可能记忆全失,更有可能当场变成智障。灵魂这东西,很玄乎的。” “好吧。”白渊赞同地点了点头,灵魂这东西,确实不是什么轻易能研究明白的东西,就连现在六界之中在灵魂方面造诣最高的人,也未必真的敢保证说自己已经把灵魂这玩意儿研究了个透彻。 “行了,事儿办完了,我也该走了,”魅相当洒脱地抬起尾巴尖儿朝着白渊晃了晃,“哦对了,提醒你找个大一点的笼子,这个小东西虽然看起来像是体型变大了,灵魂融合的程度也提高了,但是他的智商...啧,不怎么靠谱的样子,所以说在他彻底融合完毕之前,你还是关着他比较好。” 白渊一愣,还没来得及多问些什么,魅的身影便骤然消失,就好像他突然出现一般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那种一直缠绕在身上的湿冷的感觉,伴随着魅的离去也同时消散,房间里的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不,也不能说正常,最起码现在放在桌子上的那个看起来好像一只绿油油的大粽子的鸟笼子...就相当的不正常。 为了躲过白渊的怒意而到处转着视线的屠凌一眼就注意到了桌子上那个明显相当奇怪,而且存在感相当强烈的东西,他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疑惑:“那是...什么东西?” 司虹羽顺着屠凌的视线看了过去,几乎没花什么功夫就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个看起来相当有视觉冲击力的“大粽子”身上,稍稍顿了顿,看起来模样很是淡定地转头看向白渊:“所以...这是啥?” “就像你以为的那样,”白渊的脸上写满了木然,“是我那只小鸟儿。” “这是发生了什么?”屠凌挑了挑眉,走上前来试图伸手拉扯白渊的头发,“你给它喂啥了?膨大剂?”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白渊挥手把凑了上来的屠凌打到一边,“关膨大剂什么事儿?” “说真的,如果不是膨大剂的话这也太不科学了,”司虹羽咂了咂嘴,脸上写着难以置信。 “你一个存在本身就相当挑战现在凡界人的科学认知的家伙就别跟我提什么科学不科学的了,”白渊瞥了司虹羽一眼,“就你那种族,光是一具尸体都够那群凡界的人研究个几百年的。”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司虹羽翻了个白眼,“你也别什么都往我身上联想啊。” “我一开始倒是没打算联想来着,”白渊撇撇嘴,“你看看你那每句话不都是在让我往奇怪的方向带?这还怪到我身上了?”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屠凌已经冷静下来了,他相当明智地没有与白渊就这是不是科学这种事儿多加讨论,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这屋里没有一个能用科学解释的。 “虽然我觉得我说了你们也未必能理解,”白渊摸了摸鼻子,看着屠凌和司虹羽的眼睛,“就大概...你们能不能理解时间流速改变这种事儿...之类的?” “时间流速改变?”司虹羽皱紧了眉头,“这个我倒是听人说过,但是具体怎么回事儿一点都不清楚。再者说了,这个世界里应该也没有什么人能改变时间流速这种东西吧?” “正常情况下来说本来确实是没有,”白渊的模样看起来有些无奈,他眨了眨眼,“但是现在这不是情况相当特殊嘛,这个世界里现在到底有多少域外之人根本就无法确定,以及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确定下他们那些人到底是有什么能力。在我们看起来根本不可能有人控制得了的时间流速...没准在他们搞起来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这话说得就好像我们实在是很差劲一样。”屠凌咧了咧嘴,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到底也没把话说得太满,毕竟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些“域外之人”,基本上每一个都强得有些离谱。 也没必要觉得魉是个意外,毕竟能操纵一个世界秘境的人...不管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而且他还能逃得过白渊的感知,尽管说他的身形被司虹羽感知到了,但是现在想来,这种被感知到的情况...真是越想越让人觉得诡异。 毕竟真要是算起来的话,白渊的感知敏锐度实在是比司虹羽要强上不少,在这种情况下,司虹羽却能感知到在白渊感知范围之外的东西,想想都觉得有些可怕。 甚至阴谋论一点,司虹羽感知到的情况,根本就是魉直接把信息送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的司虹羽对于白渊这种不确定别人多强的说法实在是相当赞同,因此还没等白渊继续解释什么,他先开口了:“所以现在纠结到底是什么原因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不如说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儿就是确定一下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危险。” 司虹羽伸手指了指那个看起来相当憋屈的“绿色大粽子”,神情说不出的严肃。 “你什么时候还会担心一只鸟了?”屠凌转过头来,有些诧异地看了司虹羽一眼,“你们翼族不是向来不怎么在乎别的鸟类之类的东西吗?” “谁跟你说我担心的是鸟儿?”司虹羽翻了个白眼,“你能保证那个做了手脚的人没有在这个家伙身体里埋下什么隐患,只等着我们松懈的时候一下把我们送上西天?” “说实话,我觉得没有必要担心这个,”白渊转过身看着那一团看起来...相当拥挤的鸟儿,声音听起来有些闷,“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以那个人的能力,如果真的是时间停滞的情况的话,他要是真的想要弄死我们几个,只靠一个时间停滞。有一说一,你们觉得我们能逃得掉?” 屠凌和司虹羽对视一眼,虽然很是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承认,白渊说的有道理,如果那人真的要对他们下手...以他们对于时间属性这种一窍不通的程度来说,根本就没有办法防守抵抗,人家按个暂停然后慢悠悠地过来掐死他们都绰绰有余了。 “所以说也别想太多,”白渊背朝着他们,摆了摆手,“想太多多累啊。” “行吧,”屠凌和司虹羽有些无奈,仔细想想白渊说的倒是也没什么问题,他们往前走了两步,三个人一起聚在那个放着“绿色大粽子”的桌子前,和那笼子里的大鸟儿大眼瞪小眼。 半晌之后,司虹羽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一脸难以启齿地看向白渊:“话说回来...你有没有觉得...” “什么?”白渊愣了一下,转过头来看着司虹羽,一副疑惑的样子,“你想说什么?” “就是这个东西...”司虹羽抬手指了指看起来仿佛是在傻笑一样的大鸟儿,“他好像...比以前更傻了...” “嗯...”白渊捂住了自己的脸,“你也看出来了啊,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所以...真的是变傻了?”屠凌有些诧异地伸出手去戳了戳那个基本上没有什么移动办法的大鸟儿。 “我觉得吧...可能是鸟变大了之后,脑子大小还没来得及变化,所以原来就显得挺傻的模样,一放大就更傻了...”司虹羽一只手摸着下巴,语气听起来有些奇怪,“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倒是还...挺正常的吧。” “哪里正常了啊?!”白渊捂着自己脸的手一直没有拿下来,“虽然我知道它本身不怎么聪明...但是现在这落差...未免也有点太大了点吧?!” “淡定,”屠凌安抚似地拍了拍白渊的肩膀,“不管什么事儿都得学着接受。” 第九章 更傻了的鸟儿 “我觉得我不能接受,”白渊皱着眉头,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那只笼子里的“大粽子”,脸上的表情很是僵硬,“之前这家伙虽然有点傻...但是看起来也没有傻成这个样子,我觉得很受伤啊。” “习惯就好了,”屠凌拍了拍白渊的背,安抚似地说道,“说起来,你这鸟儿现在看起来倒是比之前像样多了,好歹也是个好事儿不是吗?” “说实话,不觉得,”白渊僵着一张脸,“如果他一直这样下去的话,我觉得这东西还不如直接现在弄死算了...” “别灰心啊,”司虹羽也在一边开口,“之前的时候他看起来不是挺精明的样子?” “你认真的?”白渊转头看了一眼司虹羽,眼神中满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这一眼看得司虹羽有些讪讪的,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僵硬:”我是说转世之前...” “行吧,”白渊撇了撇嘴,“先养着看看吧,反正总归也就是一只鸟儿,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也不是连只鸟都养不起。” “这想法倒是还有那么点靠谱的意思,”司虹羽拍了拍白渊的肩膀,“不过这东西...接下来你打算把他养在哪儿?我可不觉得能找到适合他活动的鸟笼子。” “扔‘域’里得了,地方大还清净,也不怕他到处乱跑。”白渊又看了那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大鸟儿一眼,随后迅速地转过头去,一副“我不认识他,不要让他出现在我的面前”的模样,看得其余两人忍不住有点想笑。 “行吧,”屠凌强行按下自己的笑意,努力做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既然你这边基本上没什么问题了,那我差不多就该先回去了。你什么时候打算开始反抗的时候给我传个消息,虽说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尽量不参战...我应该还是能做得到的。” “你回去之后少折腾点事儿我就谢天谢地了。”白渊的状态明显好了不少,最明显的特点就是,他现在甚至都能够跟人随意开玩笑了,这种情况在外面的时候可是相当少见的,如果不是在那片监牢空间之中受到了那黑雾的影响,恐怕昊苍他们是绝对不可能见到那样的白渊的。只不过眼下是在自己的地盘上,白渊明显放松地多。 “也别老是觉得我除了惹事儿啥都不会干啊,”屠凌撇了撇嘴,看起来似乎对于白渊的这种相当有偏见的看法非常不满,“好歹我也是有神位在身的人啊,别老是说得我整天游手好闲一样。” “本来也没什么差别啊,”白渊耸了耸肩,“之前你不是也听到昊苍是怎么跟你解释你这杀神之位的?也没必要太拿自己当回事儿。” “嗯?发生了什么?”司虹羽有些迷茫,他看了一眼脸上带着笑意的白渊,又看了一眼明显不怎么甘心的屠凌,完全没搞清楚他们两人到底在讨论些什么。 “哦,你没跟着一起过去不知道。”白渊的脸上划过了一抹幸灾乐祸的笑容,当下就把昊苍之前跟他们说过的,关于屠凌这个杀神之位的来历到底怎么回事儿详详细细地跟司虹羽解释了一番。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司虹羽忍不住挑了挑眉,再看向屠凌的眼神里都带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门面花瓶啊...”司虹羽故意拖长了声音,这语气听在屠凌的耳中实在是相当让人无名火乱冒。 屠凌冷哼一声,没有再说什么,转头化为了一阵轻烟消失不见,离开的速度...倒是真的还挺快的。 司虹羽咂了咂嘴,看着远处逐渐亮起的天光,神情颇有些感慨:“所以你们之后的那几天...听起来似乎还真是相当精彩。” “怎么?后悔没跟着一起?”白渊已经把那个装着一只硕大的鸟儿的笼子扔进了袖里乾坤,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再看到这只鸟儿,放进“域”里这种事儿...还是再等一会儿之后再说吧。 白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听到司虹羽的话,微微偏头看向司虹羽。 “这倒不是,”司虹羽摇了摇头,“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我当时的力量来说,我那时候跟着你们的话纯属添乱。而且你算计的也没什么错儿,在我离开的时候,明显有人想要拦着我。” “哦?”白渊挑眉,“你觉得会是什么人?” “不清楚,”司虹羽摇了摇头,“但是感觉上...应该很强。” “有多强?” “最起码是帝境。”司虹羽的神情很是严肃,“而且应该有不止一个人,我听见了至少三个声音。” “能察觉出不对劲来其实就已经不错了,”白渊闭上眼睛,声音听起来仿佛是毫不在意一般,“毕竟以我当时的能力,想要护住你们两个人实在是有些吃力,所以还是先让你们其中一个离开比较好...” “而且不管我愿意不愿意,本身我实力比较弱就是事实,”司虹羽接话,听起来倒是没什么不乐意的样子,“所以还是让我先离开比较好。” “实力只是其中一方面,”白渊摇了摇头,“还有一些别的原因,比如屠凌他的身体性质,在亡灵世界里要比我们这些真正活着的人有优势得多...虽然这一点即使到了最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就是了。” “听起来还真不算是个好消息,”司虹羽咧了咧嘴,“说真的,要不是知道屠凌那家伙对你不感兴趣,我都怀疑他答应你干这种事儿是不是出于某些奇怪的原因了。” “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什么?”白渊睁开眼,瞥了司虹羽一眼,“又不是我硬逼着他过来的。” “不过说起来,我现在倒是觉得,那些人之所以想对我下手,其实根本原因还是在你身上。”司虹羽明智地转移了话题,没有在这个方面再跟白渊多讨论什么。 “哦?”白渊微微偏头,看向司虹羽的眼神中满是戏谑,“为什么这么说?” “我能感觉到,那些人想要对我动手,那些能量波动虽然凶悍,但是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杀意。”司虹羽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景,忍不住皱了皱眉,“其中还夹杂着一种难以解释的能量波动,似乎是作用在灵魂方面的。虽然具体有什么作用...我没感觉出来,但是那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能明显感觉到那东西相当不对劲。” “那应该是冥鬼两界的主宰搞出来的东西。”白渊听了司虹羽的分析之后,倒是没对他的感觉做出什么不要胡思乱想之类的评价,反而是表示了对他的看法的肯定,而后他倒是也没有多思索什么便得出了结论,这倒不是因为他对于司虹羽遭遇的那事儿不怎么重视,纯粹是因为那几个人的攻击手段以及修行方式...实在是太有个人特色了。 冥鬼两界的那个丫头主要是灵魂方面的修行者,而凡界与妖界的管理者主要修行的是傀儡术,天界与魔界的管理者...专门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但凡是这几个人里有什么看起来不怎么正常的东西都是他搞出来的。 因此只要知道了攻击方式的话,很容易就能推断出到底是出自谁的手笔。 “所以说...其实不管我们谁跟着你过去都未必有什么好下场,甚至于可能我们现在就已经被盯上了?”司虹羽看了一眼白渊,皱着眉头做出总结。 “差不多吧,”白渊随意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他们现在应该不怎么好直接下手,不然的话我估计现在我这小铺子就已经被人推平了。” “说实话,我是没想明白你是怎么跟那些家伙扯上关系的。”司虹羽看着白渊的眼睛,模样很是认真,“你惹事儿的水平...原来有这么高?” “我也不想,”白渊耸了耸肩,“但是我猜,这事儿也不是我主动惹上去的。” “怎么说?”司虹羽倒是对白渊的说法很是好奇。 “毕竟最开始主动跟我联络的是他们的人,”白渊露出一副回忆的神情,“在我记忆中,根本没有什么主动联系过他们的印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从我还小的时候我就有种被监视的感觉,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我龙族的长老们不放心所以派人盯着我,但是后来等我长大之后,这种被监视的感觉还在...那时候我就感觉到不对劲了,但是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人在盯着我...” “直到后来的某一天,有个人给我送了个东西来,说对我很感兴趣,想跟我做笔生意,”白渊的声音很慢,说是在跟司虹羽讲述什么,不如说他现在正在梳理自己的记忆,“那时候我还没出名到现在这个地步,因此对他们的到来也觉得有点奇怪,但是那人给出来的理由确是有的东西只有我才有...” “我那时候没太把那个人的话当回事儿,现在想想,真正开始落入他们的算计之中...应该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白渊皱着眉头,脸上的神色很是古怪。 “你问我?”司虹羽有些诧异,他显然是没想到白渊还有这么个经历,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 然而白渊也用不着他回答什么,在他以疑问句结束那些往事的讲述之后,他像是被什么难题绊住一样没有再出声,皱着眉头仿佛在思索什么。 就在司虹羽有些昏沉的时候,白渊仿佛终于想通了什么一样,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精神抖擞的样子搞得司虹羽一个激灵,困倦之意都消散了不少。 “原来如此!”白渊拍了一下自己面前的桌子,这一声响让司虹羽彻底清醒了过来。 “怎么?”司虹羽揉了揉眼睛,有些迷离的眼中满是困惑,“你又想到了什么?” “我就说肯定有哪里不对劲,”白渊咧了咧嘴,看起来很是激动,“之前来找我的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和我小的时候感觉到的那个监视我的人能量气息很像。” “所以?”司虹羽的声音里很有些不以为意,“这能说明什么?” “确实也不能说明什么,”白渊有些泄气,“能量波动相似那可是有太多可能了,根本没有办法当做直接的证据...” “所以说现在就不要想太多,”司虹羽又恢复了昏昏欲睡的状态,“即便是真的想做什么也不怎么轻松,还不如趁着这几天清闲的时间放松一下,要不然后面的事儿...恐怕根本就不是什么好应对的。” “为什么这么说?”白渊饶有兴致地看向司虹羽,说起来,他还没有详细跟司虹羽说过关于那个邪恶灵体以及神墓的基点,还有尼雅兰斯海之间错综复杂的联系,司虹羽却已经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让他实在是相当好奇。 “直觉,”司虹羽眨了眨眼,眼中仿佛下了大雪一般飘起了白色的东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未来的情况不怎么明朗,你身边的不少人,包括我还有其他人在内,甚至于你自己,都未必能活下来。” “翼族人的直觉?”白渊笑了笑,倒是没真不把司虹羽的话当回事儿,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在直觉和预感这方面,翼族就算不是顶尖的也能排在六界前列,尽管说这种能力让他们得到了不算特别好听的名头——“墙头草”——但是算起来的话,总归趋利避害也是生灵的本能,在这一点上太过诟病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 司虹羽的眼神暗了暗,显然再提起翼族的话,尽管他现在算起来已经是相当平静了,但是还是不是很容易接受一些奇奇怪怪的设定想法。 “差不多吧,”司虹羽的表情变化只出现了一瞬间,随后迅速消失不见,重新变成了那么一副平静的模样,“你也可以说我胆小之类的,我对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反驳的想法。” 第十章 奇怪的烟花和扬州 “毕竟...”司虹羽欲言又止,看起来很有些难以启齿。 “好了,那些事儿都过去了,没有必要再提起来了,只是让人平白伤心罢了,”白渊也适时地打断了司虹羽的话,试图将话题转移开去,“现在应该考虑的事儿应该是接下来怎么办,你的预感有告诉你什么吗?” “其实没有,”司虹羽摇了摇头,“但是硬要说的话,感觉还真有一个。” “什么?”白渊这下来了兴趣,他倒是真的想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出路。 “相信你。”司虹羽的话相当简洁,他看着白渊的眼睛,眼中暴风雪一样的场景已经停了下来,现在的他眼中满是平静之意,那两只黝黑的眼眸仿佛两潭深不见底的泉水,深沉,但是极为平静。 白渊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虽然这几个字听起来简单,说起来也相当轻松,但是这背后蕴含的意义,实在是有些过于沉重了,沉重到白渊甚至都有点想要逃避司虹羽的视线。好在司虹羽也没有一直紧盯着白渊,在白渊注意到他的神情之后就转移了视线,极好的避免了两人同时产生的尴尬。 白渊干笑两声,站起身来,对着司虹羽说道:“你先休息吧,我去把那只傻鸟放进‘域’里。” 司虹羽也觉得刚刚的气氛有些奇怪,他点了点头,没好意思再说些什么,毕竟以他现在的状态...再说句话很有可能跟刚刚那句相当有共通之处。 实在是动用过预言能力之后,在一段时间内,司虹羽说话总有种奇奇怪怪的调调,听起来就很像是在深情表白的人一样。虽说这种情况翼族人自己已经适应了不少,但是在外人面前展示...尤其是和自己打小一起长大的一个同性别的人这么说话的话...那感觉就相当微妙了。 白渊逃也似的从房间里离开,门口不远处站着两个仿佛门神一样的小道童,见到白渊出来之后有些走神的两人同时一愣,随后急急忙忙地走上前来,想要行礼的时候被白渊抬手拦住了。 白渊的神色有些古怪,他左右扫视了一眼这两个对他来说相当熟悉的小道童,脸上带着笑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小道童一愣,看起来似乎对白渊的态度变化很是惊讶,两人几乎同时抖了一下,有些试探地说道:“师傅...不喜欢这样?” “我什么时候说过让你们两个这种态度了?”白渊倒是有些奇怪,这两个小家伙...怎么会以为他想要让他们摆出这么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可是师傅您...”身穿黑衣的小道童还想说什么,一边穿着一身白衣的小道童拉了拉他的衣服,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 “到底怎么了?”白渊皱紧了眉头,这两个小子的状态怎么看怎么不对,难不成是自己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情况? “没...没什么。”穿着白衣的扬州快速抬头看了白渊一眼,而后又垂下头去,就只是那一瞬间的功夫,白渊从她的脸上看出了“紧张,恐惧”等等极为复杂的情绪,但是独独没有之前那样的亲昵之感,“烟花他...这几天不怎么舒服,有冒犯之处还请师傅多担待...” “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渊皱着眉头,紧盯着两个同时低垂着眉眼的小道童,虽然感觉到相当不对劲,但是却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真的没什么,”扬州的声音里带着慌张,还有不那么明显的,细微的哭腔,她摇着头,模样可怜,仿佛在祈求白渊不要再继续问下去了,“我们没什么问题的,师傅不用担心...” “扬州...”烟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扬州拉住了他的衣服强行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他的眼中满是不服气与不甘心的模样,最后也只能垂下头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眼中的光芒暗了暗,看起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过往的经历,什么都没有说。 “行吧,看来你们也没什么想对我说的,”白渊的眉毛松了松,“去忙你们自己的吧,有事儿的话我再找你们。” “是。”两人同时应了一声,之后便低垂着头退了下去,白渊能明显感觉出来那两人几乎同时松了一口气,仿佛是在庆幸什么一般。直到他们最后离开,白渊也没有见到他们和之前那样欢快的模样,甚至于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白渊甚至直到现在都没有在他们说话的时候看到他们的脸。 白渊有些懵,他显然是没有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甚至于他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两个小家伙儿...只不过几天没见,为什么对自己是一副这么恐惧提防的样子? 白渊自己慢慢踱步朝着内室的方向走去,脸上满是思索的神情,他有些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于根本想不到自己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处理自己跟这两个小家伙儿的关系。 相当于移步换景一样的场景变换中,白渊走入了一个明显比外面阴凉不少的洞窟之中,除了刚进入洞窟时有一个小小的石台之外,剩下的可以称之为地面的,也就只有漂浮在深潭中央的那个古色古香的阁楼一样的东西。白渊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这种久违的舒适感觉让白渊忍不住伸了个懒腰。 白渊身形一动,身上的衣服缓缓地变淡,肌肉线条流畅的男性躯体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就开始逐渐产生了变化。 原本光滑的皮肤上开始渐渐浮出层层叠叠的白色鳞片,在洞窟中不甚明亮的光芒照耀之下,那些鳞片闪烁着冷冷的光芒。他的双手急速增粗,修长的手指逐渐变成了尖利锋锐的爪子。 白渊的身体逐渐拉长,身形逐渐拔高,最后直接变成了一条三丈多长的白龙。这自然不是他正常的形态,只不过这个体型在这片空间里来说是最舒服的。 白龙出现之后几乎没用太久,便一个猛子扎进了那潭几乎是深不见底的潭水中,舒服地发出了一声喟叹,龙吟声阵阵响起,但是完全没有传到外界去。虽说这个地方看起来是跟外面的小铺子连着的,实际上这两个地方并没有什么直接连通的关系。毕竟“域”这种东西,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独立空间,或者说是一个中等秘境。 白渊在潭水里泡了半天之后,仿佛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开嘴吐出一团绿油油的东西,干脆的样子就跟随口吐了口口水一样没什么差别。 只不过那根本不是口水罢了... 所以龙族和蛇族,以及绝大部分爬行类种族就这一点是最让其他种族诟病的地方,袖里乾坤这种对于修行之人来说相当常用的法术,放在龙族的手里,以人类形态的时候使用出来的时候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不过化为原形的时候...实在是太有冲击力了... 别的非人类形态种族好歹还知道遮掩一下,基本上都是从身上的哪个毛发比较厚重的角落里摸出来收在袖里乾坤中的东西,龙族和蛇族之类的就相当坦诚,连收敛都不带收敛的,根本就是直接从嘴里往外吐。 虽然袖里乾坤这种东西是本身自带一个空间,并且不和口腔什么的连着,实际上根本不会出现接触到口水之类的,但是在视觉效果上...实在是相当有恶心人的功效。 尤其是往外吐的时候,那种感觉...真的很像是在吐口水,因此一般情况下,龙族和蛇族之类的...也不会在人前以本体从袖里乾坤中往外拿东西。 只不过白渊现在没觉得现在那只傻兮兮的大鸟儿有什么明确的辨识能力,也懒得再重新化为人形之后装模作样地从袖子里往外掏东西,因此直接喷出来...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白渊是这么想的,但是被喷出来的大鸟儿的感觉...那可是相当不妙。怎么说呢,因为不管怎么看,这都是一个类似于喷射的过程,因此在袖里乾坤中的时候,这只有些傻乎乎的大鸟实际上是遭受到了相当程度的挤压之后,直接从袖里乾坤中挤出去的。 虽说不至于达到致命的程度,但是确实不是一个很舒适的过程就是了。就不像刚被放进去的时候那么轻柔,尽管说那时候白渊也只是随手往袖里乾坤中一丢... 但是那只大鸟儿显然对这种情况没有什么太大的感受,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现在他的身子骨实在是要比之前装着他的笼子结实多了。就算是那个笼子在这个过程中也不会受到什么大的损伤,就更别说这只大鸟儿了。 唯一的问题就是...白渊看着已经站在悬浮在潭水正中央处的那个很有些古色古香味道的阁楼里正在摇晃着的大鸟儿,忍不住觉得有些忧心忡忡。 “这玩意儿...该不会因为这一挤变得更蠢了吧。”白渊漂在水潭之中,看着那个正在晃着脑袋的鸟儿,忍不住喃喃自语。 “我觉得有可能。”一道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白渊倒是没觉得诧异,他动作都没变,依然很是悠闲地在水里飘着。 “怎么这时候出来了?”白渊的声音很是平静,他早就听出来说话的人是谁,因此也没有什么惊惶的感觉。 “只是想到了一点东西,”乾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不过我猜,现在你也应该有什么事儿想要问我吧?” “倒也是,”白渊咧了咧嘴,白龙形态的他一张嘴模样显得有些狰狞,仿佛择人而噬的猛兽,“不过既然你都已经说到这里了,不如再猜猜看我想问的到底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乾笑了笑,“无非就是关于魅这个家伙的行为以及他到底从我这里的了什么命令呗。看来他干的事儿,似乎让你有点困惑?” “困惑倒是谈不上,”白渊拍了一下水,“只不过想不通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而已。” “也没什么值得多想的,”乾看着白渊的尾巴,半透明的身体看起来仿佛凝实了不少,“只不过魅的性格比较奇怪罢了,他的行事作风基本上都是出于他的个人兴趣,我只是告诉他应该要做什么,至于他要怎么做,那实在不是我需要干涉的事情。实际上不止是他自己,交待其他几个人做什么事儿的时候,基本上我也是只说结果,过程如何全看他们自己。说真的,他们几个的个人风格...实际上还是相当鲜明的,去看一些未知的东西,不也是相当有意思的吗?” “这个理论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白渊咂了咂嘴,“听起来你平时...似乎还挺寂寞的样子,我现在甚至觉得,你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是不是真的只是出于无聊这么一个原因。” “要说起来的话...其实还真有这种原因吧,”乾倒是没太在意白渊这仿佛调侃一般的语气,“但是更深层一点的原因...也不能说没有,而且想必也不用我多解释什么了吧?” 乾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往白渊的脑袋上瞥了瞥,白渊自然知道他这一眼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着那个位于自己识海中的某样东西。 “所以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一点就是,”白渊看着乾的眼睛,“到底是你发现尼雅兰斯海和坤有关系在前,还是在处理掉一部分之后才意识到这件事儿?” “这件事儿重要吗?”乾看着白渊的眼睛,笑了笑,“反正最后的结果也没有什么差别。” “好吧,其实真算起来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白渊有些泄气,乾的情况明显跟他不一样,这也没有什么可以参考的经验。 “怎么?想到什么东西了?”乾眨了眨眼,抬起头来,看向水潭中央处正在探头探脑的那只大鸟儿。 “没什么,”白渊的声音很快变得振奋起来,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低落根本就不存在一般,“所以你这次出来,是想到什么东西了?” 第十一章 罪魁? “你倒不如也猜猜试试?”乾挑了挑眉,眉眼中满是戏谑之意,“反正之前我猜你的问题都猜完了。” “说实话,想不出来,”白渊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乾,舒舒服服地躺在那里,模样别提多惬意了,整条龙看起来都是相当放松而且忘记了烦恼的模样,“也不怎么想猜。你要是想说就赶紧说,不想说就算了,直接回去就行,我一点都不在乎你现在到底想要说什么。” “也别这么轻易地就说放弃啊,”乾无奈地笑着,仿佛对接下来要说的东西相当期待一般,“好歹有点参与感不是?也猜猜看到底是什么。” “我发现你最近真的是话越来越多了,”白渊闭目养神,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反而像是转移话题一般把话头带到了其他的地方,“你话这么多,‘魑魅魍魉’他们知道吗?” “话多的只是我,”乾相当人性化地耸了耸肩,“说白了,我也只不过是主意识分离出来的一小段意识而已,虽然可以和主意识共享讯息情报,但是在某些情况下,切断情绪传递也是相当简单的事儿。” “所以是你主动切断的情绪传递?”白渊挑了挑眉,显然对乾的这个说法相当不认同。 “我自然是没这个本事,”乾尴尬地笑了笑,“毕竟我现在的力量实在是弱得离谱,想要做点什么大一点的事儿也基本办不到,但是好歹主意识那边还会接受我穿过去的非情绪化讯息,因此你倒是不用觉得我对你们这个世界的认知会因为时间产生偏差...” “更何况在多数情况下,一时半会儿的时间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变化,除非是在这个世界里存在那种...事儿逼一样的东西。”乾声音慢悠悠的,说到一半的时候还稍稍停顿了一下,很是严谨地补充了一个听起来相当不严谨的说法。 “事儿逼?”白渊睁开眼睛,有些诧异地看着乾,“什么意思?” “不能理解吗?”乾有些困惑地摸了摸鼻子,“我记得你们的语言里,把那种人确实是称为‘事儿逼’来着。” “所以说,你说的那个意思...确实就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白渊的声音有些僵硬,看起来似乎完全不能接受的样子。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一个意思,”乾耸了耸肩,“不如我给你解释一下意思然后你自己看看?” “那你说。”白渊从水里探出个头来,模样很是认真地看着乾。 “就是差不多...就算自己不主动找事儿也会有麻烦找上他的那种人,有几个世界里说这是什么‘主角体质’,是机缘还是什么的,我反正没觉得这会是什么好事儿。” 乾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明显地带着困惑之意,仿佛根本想不通那些人鼓吹的所谓“主角体质”有什么好的,一大堆麻烦找上来,一个不小心就当场暴毙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高兴些什么。 白渊觉得自己的胸口仿佛憋了一口气,一时间不上不下,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半天之后白渊总算才顺过气儿来,他那颗硕大的龙头摇晃了一下,似乎对乾的说法也是相当无语:“所以你们那儿的人都这么想?” “虽然不是全部,”乾模样很是认真地托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以一种相当严肃的口吻回答道,“但是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个想法,毕竟那种能折腾出各种大事儿的事儿逼,实在是不怎么讨人喜欢。” “哦?”白渊挑了挑眉,对乾的这种说法倒是相当好奇,“按理来说,这种人的设定一般不都是万人迷之类的吗?” “万人迷?”乾的语气听起来相当古怪,他上下打量了白渊一眼,“你就是这么看你自己的?” “我不配这几个字吗?”白渊被乾的这句问话激得脑门儿青筋凸起,很有些不满地反问道,随即又意识到了什么,瞪大了一双龙眼,“等会儿,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的意思是说这个世界里的事儿逼...是我?” “还没察觉到?”乾咧了咧嘴,“你以为呢?就你这几个月遇上的事儿,换个别人恐怕一辈子都碰不全,再加上之前那些杂七杂八的经历,你要说你自己不是事儿逼我都不带信的。” “所以这就是你出现在我身上的主要原因?”白渊将自己的半个脑袋泡在水里,说话的时候“咕噜噜”地往外冒着泡泡。 “一部分吧,”乾笑了笑,“虽说事儿逼这种东西,也没几个想要碰上的,但是真的能一起混下来的话,能混到的好处一般情况下不会很少很差的。我这不是还在你这里找到了坤的精神源头?这事儿福祸相依,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所以...你想说什么?”白渊看着乾,打刚才起,这个家伙就在躲避自己的视线,白渊有些不解,他到底在躲什么? “我现在这不是正在给你铺垫一下背景,”乾咧了咧嘴,“不然我怕你知道了我说的事儿之后接受不了整个人晕过去。” “你说...”白渊张了张嘴,“我倒要看看还有什么是我接受不了的。” “行吧,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乾眼神怜悯地看了一眼白渊,而后者总觉得那道向着自己投来的视线中夹杂着一些难以描述的感情,“到时候别怪我没提前跟你说。” “不管是什么东西,你倒是先说出来让我听听看啊,你不说我上哪儿知道去。”白渊显然有些无奈,他倒是从来没想到,这个一直以来都是一副神神秘秘的世外高人模样的乾也会有这么一个吞吞吐吐,相当不干脆的时候。 “行吧,”乾撇撇嘴,随后开口说出来的话,算是彻底让白渊愣在了当场。 “说起来一直有件事儿没跟你说,”乾观察了一下白渊的表情,斟酌着用词,“但是想必你之前应该也看到你那两个小道童现在的模样了吧?是不是跟之前差别相当大?” “你动的手脚?”白渊露出上半个身子,模样看起来很是狰狞地盯着乾。 “这么说的话我可实在是太委屈了,”乾咧了咧嘴,“说起来,这倒是应该算是一个意外。” “意外?”白渊皱紧了眉头,整条龙已经从水里飞了出来,悬停在空中,紧盯着乾的眼睛,“所以说还是和你有关系?” “硬要说的话...倒还真是。”乾有些无奈地回答道,看起来承认得实在是相当艰难。 “实际上本身算起来的话,这件事儿还是跟你有关系。毕竟接下来你要遇到的事情实在是不怎么轻松,因此我是觉得能提高一下你身边的那些人的实力比较好。那两个小道童...似乎是被训练过头了,所以现在就...有点不对劲。” “怎么个训练过头法?”白渊已经重新化为人形,身上套上了一身天蓝色的长袍,看起来倒是很有些清隽的味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乾耸了耸肩,“这事儿我是交给魉去办的,看起来效果真的不是特别好的样子,我觉得可以找他聊聊了。” “你说的倒是轻松,”白渊撇了撇嘴,“我上哪儿找他去?我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说起这个,”乾咂了咂嘴,“倒是确实该找个时间让你和魉见个面,毕竟还有个人在魉那里,要是你不过去的话,我这边很难收场。” “你还绑架人了?”白渊听了这话之后,眼皮跳了跳,虽然并没有太过在意这种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这个家伙...实在是做了很多事儿的感觉,这让白渊无端产生了一种被冒犯了的感觉,也不知道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怎么说也是你的熟人,”乾的声音很是平静,“你去解释的话,总比我们这边去个人解释她好接受得多,我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反正目的你也知道。我对伤人姓名这种事儿,可是没什么兴趣的。” “所以你绑了的人是谁?”听到乾说那是自己的熟人,白渊的眉毛微扬,显然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 在白渊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在回想着能算得上是自己熟人的人到底都有谁。思来想去,一个通身碧绿的家伙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的心里“咯噔”一声,暗中祈祷,可别真是莲榕那个家伙啊... 如果真的是他的话,那个家伙恐怕知道了实情之后能跑到自己这里来找事儿好几天。白渊可是对他那个脾气敬谢不敏。 然而越是不希望什么越是来什么,白渊只看到乾皱了皱眉,一副认真回忆的模样,然后开始跟他描述那人的外貌特征:“一身碧绿的长衫,里面的衣裳也是浅绿色,头发是稍微深一点的绿色。名字我没记住,因为实在是有点拗口,但是那个家伙确实相当的绿,应该是个植物系的修行者,一看就特别健康...” 白渊咽了咽口水:“所以...真是我想到的那个人啊...” “说真的,我倒不是想要刻意针对你什么的,”乾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实在是你身边的人吧...似乎就没几个正常的。你自己反思一下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这就是你瞎折腾的理由?”白渊皱眉,显然对乾的这种做法相当不认同,“话说回来我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什么你能找到我头上来。只是因为你说的那个什么‘事儿逼’体质?还有之前的你跟我说的那些似是而非的东西?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值得相信?”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乾按落身形,几乎是踩在那潭水的水面上,低垂着视线看着自己那并不怎么清晰的倒影,“其实光是你‘事儿逼’体质这一点就足够了,按照常理来讲,一切比较重要的事儿都会围绕在这种人的身边发生,虽说我们对于日常生活中还要跟这种人相处这种事儿敬谢不敏,但是如果真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儿要去做的话,跟这种人一起绝对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因此说起来,这种人在我们那里的评价,实在是相当的褒贬不一。” “但是你还是没解释为什么找上我,”白渊皱着眉,“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解释到我想听的东西。” “那你想听什么?”乾闻言抬头,冲着白渊的方向微微一笑。那一笑看起来相当不惹尘俗,这下倒是重新找回了不少世外高人的感觉。 “比如说,”白渊看着乾的方向,唇角勾勒出一抹有些诡异的笑容,“这种体质到底是怎么来的?” “你想说什么?”乾皱了皱眉,仿佛对白渊的话有些不理解,毕竟在他看来,体质特殊就特殊了,哪里还有什么别的原因? “按理来说,你说的那些体质特殊,特别能惹事儿的那种人,他们本身的来历也相当有问题吧,”白渊的视线紧锁在乾的身上,脸上的表情相当严肃,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这种特殊的背景出身,导致了他们的世界对他们本身相当‘偏爱’。虽说这话在你听起来可能会觉得有些可笑,但是在修者之中一直流传着一句话:‘机遇与危险并存。’因此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险境实际上也算是正常情况。但是问题就出在这里,对比那些号称位面之子或者是天选之人的人来说,我到底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者说,我的出身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个问题你问我?”乾挑了挑眉,“不应该是你,或者你族中长辈最清楚吗?还有你这些理论都是从哪里看到的?” “别管我是从哪里看到的,你就说有没有道理就是了。”白渊撇撇嘴,“再一个你跟我提起我自己清楚我自己的来路,这个问题我要是真的清楚的话就不会再问你了。说白了,有些情况还是你们这种在局外的人看得比较透彻,不是吗?” 第十二章 创世神 “行吧。”乾挠了挠头,对白渊的这个说法不置可否,但是想想他说的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有些事儿,还真的就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不过我不觉得我跟你说完之后你能全盘接受,”乾的模样相当认真地看着白渊,声音里满是严肃,“你确定还要继续听下去?” “你说就行,”白渊耸了耸肩,“没有必要跟我磨磨唧唧地讲这一出,没有多大意义,能不能接受是我的事儿,没有必要多操心。” “好吧,这是你说的。”乾叹了一口气,随后抬了抬手,从那半透明的手掌中喷涌出一股闪烁着星光的能量,在白渊的面前缓缓地构成了一道光幕,“单凭我说的话,你可能感触不是那么深,不如你自己身临其境地去看一看。” “所以,我要怎么做?”白渊看着在自己面前成型的光幕,深吸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乾的眼睛。 “没有多复杂,”乾随意地挥了挥手,“灵魂感知渗透一下就行了。” 白渊挑了挑眉,倒是没有什么怀疑的意思,灵魂感知从他的识海中涌出,朝着那面光幕蔓延而去。 在他的灵魂感知接触到光幕的一瞬间,白渊只觉得周围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自己被卷入了龙卷风之中一般。那种晕眩的感只持续了一瞬间,白渊便感觉到踩到地面上的那种脚踏实地的触感。 白渊有一瞬间的茫然,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看到周围是一片茫茫的场景,在他的视线中,这片空间里根本就是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场景的变幻。白渊禁不住有些怀疑自己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如果真的是在那光幕之中的话,乾所说的,想让自己看的东西在哪儿? “别着急,”乾的声音忽然在白渊的身后响起,白渊猛地转头,看到乾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白光,背着手漂浮在空中,目视前方,没有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等着看就是了。” 几乎就在乾的声音刚落下的一瞬间,白渊察觉到周围的场景迅速地开始了变化,场景更迭,从一片漆黑变成了一片荒无人烟的沙漠,周围是一片荒凉的景象,举目四望根本看不到有什么活着的东西。 白渊有些诧异,他在这片荒凉的沙漠中行走,周围的一切都给了他相当真实的感觉,天空中没有太阳,地面上除了沙尘之外根本什么都没有,白渊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活着的东西存在。 不知道走了多久,白渊根本没有从这片荒凉的空间中看到除了他和乾之外的任何一个其他的颜色,不管白渊走到那里,乾始终漂浮在他的身边,仿佛根本不在意这里到底是什么样子一般。 “这里...是什么?”白渊有些困惑地开口,他看着乾的眼睛,很有些迫切之感地想要知道,这个看起来给人厚重的绝望之感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你们这个世界,”乾偏头看了白渊一眼,随后又转移了视线,扫视了一周周围荒芜的景象,“或者说,是大破灭之后你们这个世界的景象。” “你让我看这个的意思?”白渊相当不解,对乾的这种做法表达了一定程度的,相当轻微的不满。 “要想了解什么事儿,总得从头开始。”乾看了白渊一眼,“沉住气儿慢慢来吧,你会明白的。” 在那之后乾就没有再出声,但是白渊却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时间流速...似乎是变快了不少,白渊清楚这是乾在进行加速,倒是也没多问什么,毕竟这种荒芜人烟的场景看过之后也就算了,没有什么继续看下去的意义。 等到天空中突然出现了异象的时候,乾才控制着加速停了下来,以一种比正常速度稍微快一点,但是也不至于快到让人看不清楚那人做了什么的速度开始继续演示着那人的一切行为和动作。 那人是从天上突然降临到这片荒凉的世界之中的,他的身上只有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布条遮住了私密部位,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环顾周围,仿佛对于周围的情景一时间不太能接受。 “他能看到我们?”白渊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乾。 “应该不能,”乾端详着那个脸上写满了茫然的男人,对于这一点倒是没有丝毫的否认之意,“我们看到的只不过是十几万年之前的时光掠影,相当于影像之类的东西,里面的人是不会看到我们这些不存在于那个时代中的人的。” 这话说完,乾又瞥了一眼白渊,补充了一句:“我不算。” 然而就在乾的这句话刚说完的时候,那个看起来有些茫然的人的眼神直勾勾地朝着他们两人所在的方向看过来,甚至脸上还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傻乎乎的笑容。 白渊和乾同时一愣,乾几乎下意识地就要转头看看身后有没有东西,但是在他转头看去的时候,他发现背后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那里和周围的地方一样,根本就只是一片茫茫的黄沙,根本看不出有什不一样的地方。 乾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他稍稍移动了一下,发现那个人的目光并没有什么变化,随后他看着白渊,突然开口:“你往旁边走两步。” “什么?”白渊有些诧异,显然没能理解乾的意图。 “别问那么多,先走两步。”乾紧盯着那个人的动作,几乎眼都不眨地对着白渊说道。 白渊有些莫名其妙,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倒是也没说什么,朝着旁边挪动了两步。 不出乾的预料,在白渊移动的同时,那个人的视线几乎同时开始移动,一直牢牢地盯着白渊所在的方向。 这个发现不光是让乾有些惊讶,甚至于白渊都觉得有些后背发凉,显然他也注意到了随着自己的移动,那个人看起来相当灼热的视线。这种感觉让他有一瞬间的想逃的感觉,尽管他努力克制这自己,但是他的身体还是有微微的颤抖。 白渊能感觉到那种明显的视线打量落在自己的身上,他有些不相信地看着那个人的眼睛,又尝试着挪动了一下。还是一样的结果,伴随着白渊的移动,那人的视线也随着他移动,几乎就在白渊移动的同时,那人的视线也在跟着他移动,那双眼睛仿佛长在白渊的身上一样。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冷汗直冒,他的声音有些干涩,没敢再有什么动作,只是以灵魂传音问乾:“你不是说他看不到?” “按理来说应该是看不到的,”乾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你像我,根本就被他无视掉了,甚至于我这么干...” 乾说着,抬步往前走去,径直从那人的身体之中穿了过去,那人仿佛一滩被水滴穿过的墨水一般,只是一瞬间的扰乱之后又恢复了原样,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甚至于那紧盯着白渊的眼神都没有什么变化。 “你看,我这么干,这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所以说,实际上也还是你和我应该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乾摸了摸下巴,一副思索的模样,“我觉得他察觉不到我的主要原因,大概是因为我跟他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什么?”白渊一愣,显然对于乾的这种说法相当不理解,“这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去了,”乾笑了笑,指着那个紧盯着白渊看的男人,咧了咧嘴,“真要是说起来的话,这位可是能算得上是你们这个世界中,除了蜘蛛类魔物之外的所有人的祖宗,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创...创世神?”白渊咽了咽口水,显然对于乾话里话外透露出来的意思,他已经听了个清清楚楚,“你的意思是,这个人...是我们这个纪元的创世神?” “猜对了,”乾鼓了鼓掌,看起来对于白渊相当开窍的情况很是满意,“没错,这个就是你们这个纪元的创世神。虽然看起来有些憨憨的样子,但是论起能量层级来,实际上是和世界本源差不多的存在。你和他有直接相关的关系,对于他来说,即便是隔着茫茫的时光长河以及空间维度,察觉到你的存在也不是什么很困难的事儿。但是对于我来说,我跟他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因此不管是怎么样,他都不会察觉到我的情况。” “这消息还真是不怎么好,”白渊咂了咂嘴,“话说回来这家伙就这么一直盯着我?没有什么别的解决办法?” “这倒是不难,只不过就是看着...有点惨罢了。”乾点了点头,随即手微微上抬,伴随着他的动作,那人的视线骤然失去了焦点,他看起来很是张皇地到处环视了一圈之后,很是失落地一屁股坐在那里,那种不开心的意味儿已经写在了他的脸上。 白渊稍微动了动,那人的视线再也没有跟着他移动,他松了口气,看着那满脸都写着失落的男人,一时之间还真的有种相当愧疚的感觉从心底浮了上来,那种感觉开始的时候还是极淡,但是每当白渊将视线投注到那人的身上,那种愧疚之感便会变得相当强烈。 白渊的心中浮现出一种相当不悦的感觉,但是他倒是没有再说什么,毕竟眼前这个看起来相当失落的男人...是这个世界中的创世神。 白渊沉默着看着他自己在那里坐了半天,围绕着他的身边逐渐出现了一片绿洲,那种欣欣向荣的情景明显让他整个人都振奋了不少,因此原本看起来满是失落之意的创世神也逐渐打起了精神,朝着之前白渊在他的感应中消失的方向疾步奔走。 那副模样,仿佛是在追逐些什么一样。 白渊有些呆愣地看着那个男人每一步落下都会在身后的脚印上留下一个明显是满布生机的凹陷,然后很快,从那脚印之中便开始冒出由透明的,晶亮的水滴形成的一道水洼,围绕着这片小小的水洼,有郁郁葱葱的草木逐渐生长起来。 伴随着创世神的到处移动,那片原本荒凉的空间之中肉眼可见地变得生机勃勃 起来,在那些花花草草都长起来之后,那个男人看起来仿佛刚出生没几天的孩子一般,对那些看起来满是生机与活力的东西满是好奇。他左看看,右摸摸,虽然对那些东西都不怎么认识,但是这并不能阻止他从那蓬勃生长的生命中感受到快乐的情绪。因此他便也快乐起来,整日里仿佛园丁一样,悉心照料着那些没有什么交流能力的花花草草。 从创世神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的那种蓬勃的能量使得整个空间里的灵气都变得充盈起来,原本已经枯竭的天地灵气,在这样的能量的影响下,迅速地进入到一种极为浓厚的地步,天上也出现了太阳和月亮,开始有了昼夜的变化,甚至于在清晨的时候,浓厚的天地灵气能够形成一层雾气,嗅闻起来格外沁人心脾。 在这样的条件下生长的那些花花草草,自然也具备了相当程度的灵性,虽然还是没有到那种可以直接与人交流的程度,但是已经完全可以用叶片轻轻触碰,或者是摇动叶片来对那人的行动做出反应了。 创世神显然相当高兴,然而他似乎还是觉得寂寞,在白渊和乾的注视之下,他蹲在一个较大的,几乎可以称作是湖的水洼前,比照着水中自己的倒影,试图用泥土捏一个人出来当做伙伴来陪陪自己。白渊看着他一边捏着泥人一边念念有辞的模样,忍不住觉得一阵辛酸。 身体捏塑完成之后,那人停了下来,皱着眉头看着泥人的那张还没有雕刻五官的脸,仿佛是思索了半天的模样,最后总算是拍了下自己的大腿,恍然大悟一般开始了接下来的动作。 等到那张脸完成之后,创世神满意地点了点头,白渊和乾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虽然有些粗糙,但是五官清晰的泥人。 那张脸,和白渊...几乎一模一样。 第十三章 最初的生命 “你确定那个家伙...之前看过来的时候根本没有看到我长什么样?”白渊皱了皱眉,看向乾的眼神中满是严肃的味道。 “按理来说,他是绝对不可能看到你长什么样子的,”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整个人也是一副惊异的模样,“他最多感觉到你在那里,想来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他看着你的眼神就好像是,一直盯在同一个地方,根本没有上下打量这么一个动作,我说的没错吧?” “确实是这样,”白渊艰难地点了点头,勉强接受了乾说的话,但是那样的话,面前这个泥人儿...实在是有些离谱了。 “我觉得我们可能想岔了。”乾端详了那个泥人儿半天之后,突然开口。 “什么?”白渊有些发蒙,他看着那个泥人儿的眼睛,半天都没反应过来乾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我觉得...应该不是那个泥人儿像你,而是你像那个泥人儿...”乾单手摩挲着下巴,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真的要算起来的话,那个泥人儿...可是在你诞生不知道多少年之前就已经被做出来的了,所以说先后关系还是要搞明白一点比较好。” 白渊这才有些恍然,由于之前看到的东西使他过于震惊,因此他都差点忘了现在他所处的这个世界,实际上只是乾放出来的影像投影,跟现实生活的时间跨度,大概得有那么几十万年了。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白渊再看那个泥人的时候就已经坦然多了,虽说还是觉得有那么一点别扭的感觉,毕竟任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整天抱着自己的塑像在那里过日子也不会觉得是一件相当舒服的事儿,即便是那塑像按时间推算...是在自己出现之前就已经在那里了。 白渊的情绪稳定了不少,最明显的地方就是在看到创世神往后的动作的时候,情绪的波动明显少了不少。虽说还是有那么一点别扭的感觉,但是已经明显是可以接受的状态了。 然而乾却并不是这么想的,他转了转眼珠,在白渊没有注意的时候大致扫了他一眼,看着他尽管脸上带着一丝丝僵硬,甚至于尴尬的模样,但是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的时候,乾忍不住产生了一种相当荒谬的想法... 但是乾倒是也没在这时候说出来影响白渊的心境,于是他便将自己内心深处悄然爬出来的想法按了回去,继续看着那些影像记录的变化。 在长相酷似白渊的那个泥人被捏塑成型之后,创世神脸上的笑容明显更多了。他每天去各处巡视走动的时候,总会把那个泥人带在身边,遇到什么特殊的情况的时候也会跟泥人“白渊”咿咿呀呀地说着什么,光看那一副手舞足蹈的样子,即便乾和白渊都听不懂他在说些什么,但是却能明显地感觉到他的那种极为开心的情绪。 这样的生活又持续了很久,白渊看着那个带着一个小泥人几乎走遍了整个世界的创世神,不知为何,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微笑,仿佛真的跟着那个虽然有着强横的力量和无尽的伟力,但是心智却如同孩子一般天真无邪的创世神,将整个世界走了一遍一般。 最后创世神又回到了他最开始降临这个世界的地方,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了那个已经被他磨蹭地相当光滑的泥人,朝着一个方向呆呆地看了半天。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心中莫名地浮现出一种刺痛的感觉,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浓重的失落,以及突然袭来的,巨大而恐怖的孤独感。 创世神看着的地方,正好就是之前白渊让乾将自己从创世神的感知中抹掉的时候他所在的地方。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渊有一种极淡的愧疚之意,他看着创世神低头看了看手里握着的那个灰扑扑的泥人,再抬头的时候,他的眼中就多了些复杂的情绪。 那不是仿佛之前那样简单的,容易理解的情绪,比如高兴,亦或是生气,难过之类的相当容易看明白的情绪,在那一瞬间,白渊甚至能感觉到创世神的心境变化,仿佛就在那一瞬间,创世神从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孩子突然长成了十几岁的青少年。 创世神的口中开始发出难以理解的嘟囔声,那听起来不像之前一样没有什么逻辑和章法,虽然乾和白渊还是听不太明白,但是两人基本上都已经清楚地知道,这时候创世神所发出来的那些勉强能称作是语言的发音,实际上就是现在他们日常生活中交流时所使用的语言的雏形。 虽然还是听不懂创世神在说些什么,但是白渊倒是勉强从他那看起来相当落寞的身影中感觉到了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他挠了挠头,有些困惑地看着乾:“他似乎...觉得寂寞了?” “挺正常的,”乾看着那个明显相当落寞的人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语气有些感慨,“这个世界,实在是太安静了。” “确实,”白渊点了点头,对乾的说法表示了赞同,在这个刚刚重获新生的世界里,除了创世神弄出来的动静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声音了。偶尔风吹过的时候还会有一点树叶响动的沙沙声,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任何声音了。 没有现在的六界中相当常见的人声嘈杂,也没有任何动物的声音,甚至于就连鸟鸣和虫鸣都没有。一个人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想必是会疯掉的吧。 白渊只是想象了一下那样的场景就觉得相当可怕,然而创世神已经在这样的条件下生活了很久,久到白渊都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多长时间,毕竟在这个影像世界中,白渊完全可以跳过其中一部分没有什么意义的画面,或者是加速,亦或是快进。 白渊正在想着这样的情景的时候,一边的乾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一般,声音听起来极为平淡:“六万年。” “什么?”白渊一愣,没有跟上乾的思路。 “我是说,”乾瞥了白渊一眼,“你们这个纪元的创世神,就这么活了六万年。” 白渊呆了呆,有些茫然地看向那个看起来很是落寞的人影,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花了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看过了这个世界的六万年的历史进程。 说是历史进程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毕竟这一段根本就没在任何种族的历史上出现过。白渊看着创世神坐在那里,经历了十个昼夜交替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发呆一样地看着之前自己看着的方向,模样很是可怜,就好像在等着母亲回家的孩子一样。 但是根本什么都没有发生,第十一个昼夜的时候,创世神无意中在地上捏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奇形怪状的东西,他有些好奇地盯着那个东西打量了半天,一颗汗水从他的额头滑过,滴进了个奇形怪状的东西之中。 顿时,那个看起来形状相当诡异的东西开始了缓慢的蠕动,创世神眼都不眨地紧盯着那颗看外表还有些恶心的东西,脸上落寞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感兴趣的模样。 白渊的视线也紧盯在那个看起来虽然让人觉得有点恶心,但是又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的奇怪东西上,被汗水浸过的那团泥土颜色有些泛黑,不断蠕动的样子让白渊莫名想到了之前他在那片监牢空间中见到的那团恶心的肉瘤怪物。但是眼前的这团东西根本就没有那种恶心之感,想来主要的原因可能是因为在这团东西上,根本察觉不到那种足以让人窒息的邪恶与混乱之感吧。 随后那团东西的形状渐渐固定下来,一只圆滚滚的小虫子从那一团泥土中爬了出来,它站在那里,半天没有什么动静,创世神几乎是屏住呼吸紧盯着那只小虫子,几乎不敢挪开眼睛。 小虫子在那里发呆半天之后,忽然动了动,它用两条后腿支撑,整只虫子都站了起来,两条前腿在它的身前对碰,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发出了一声听起来有些尖锐的鸣响: “吱————” 创世神的脸上肉眼可见地变得惊喜起来,算起来,他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有除了风声以及他自己的声音之外的声音。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小小的,圆滚滚的虫子从地上捏起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里,托到自己的眼前端详着。 小虫子被创世神这样的动作一吓,整只虫子都变得有些僵硬,但是之后创世神也没有了什么别的动作,就只是盯着它,和之前的时候几乎一样。 小虫子逐渐从僵直的状态中恢复了正常,它试探地动了动自己的腿,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动,随后又轻轻地叫了一声:“吱——” 创世神没有什么动静,他就只是在那里聚精会神地看着,仿佛手里托着的不是一只在现在的白渊看来相当常见的小虫子,而是一件无价的稀世珍宝。 “所以这就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的,除了植物之外的第一个生灵?”白渊的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他转头看着乾的方向,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没什么好嫌弃的,”乾耸了耸肩,“生灵创造本身就是要从最简单的东西开始,因为创世神在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如果想要让他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创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他感觉到孤独。那个其实才是创世神创造万物生灵的最直接的源动力。但是最开始的时候,创世神根本不明白生灵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所以不管是哪个世界,最开始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灵,基本上都是由世界本源给了一定程度上的辅助。但是你也清楚,绝大部分世界本源的意志投影都是个什么模样,所以说基本上最开始的第一个生灵...大部分都是小虫子这种东西。当然也有极个别的例外,那种情况下创世神没用世界本源的帮助就搞出了真正意义上能跑能动能思考能发出声音的生灵,就是跟正常的世界发展不太一样罢了...” “那种情况...到底是发生了什么?”白渊眨了眨眼,看着乾的嘴巴,似乎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呃,解释起来的话倒是也挺容易的,就是不怎么好理解,”乾摸了摸脑袋,“我见过的几个世界的创世神跑偏了,从一开始的时候就抱着一堆花花草草研究个没完,所以他们的世界中最先出现的生灵...是植物类...或者通俗点来说,是食人植物...比如食人花食人树之类的...” “所以说你说的那些创世神都经历了什么?”白渊撇了撇嘴,看着那个一脸开心模样的创世神,产生了一种相当莫名的感觉。 “硬要说的话,其实也没什么不正常的,”乾摸了摸脑袋,“这些创世神太天真了,所以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思考能力。据我观察,那些家伙都比较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基本上一天到晚抱着那些花啊草的看个没完,汗啊眼泪啊什么的都抹在那些植物上了,然后就催生了那些植物疯狂生长,最后那些植物...” “怎么?”白渊转过头来看着欲言又止的乾,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没什么,只不过想想那结局还是挺惨的,”乾放下了自己的手,看向远处那个满脸欣喜之色的创世神,“一般情况而言,那些世界基本上最后就是植物类的天下,血肉类生命其实只占其中的一点地方,毕竟血肉类生灵,在那些植物生灵的眼中,其实跟食物也没什么区别...” “创世神不管?”白渊有些诧异,“还是说这种结局就是创世神纵容的结果?” “他倒是想管,”乾轻嗤一声,“但是你得知道,在那种世界里,一般来说,最先作为食物被吃掉的...就是创世神。” 第十四章 之所以为人 “啥?”白渊一愣,随后脸上出现了相当僵硬的笑容,“开玩笑的话,这种事情,怎么可能?” “谁会拿这种事儿开玩笑啊,”乾撇了撇嘴,“那些家伙对那些花花草草的爱太深沉了,深沉到他们意识到那些花花草草在接触了自己的体液产生了相当程度的灵智之后逐渐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试着用自己的血液往那些植物身上点一点,渐渐地就发展成了用鲜血浇花,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些花花草草的长到足够大之后,直接把创世神吞了...” “但是那种情况下,倒是也不能说创世神真的就死了,”乾咂了咂嘴,很有些意犹未尽的味道,“实际上那些所谓的食人植物根本没有足够的消化能力把创世神整个消化掉,因此即便是创世神被那些食人植物吞了进去,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那些家伙对于植物类的狂热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就算是那些植物并不能消化掉那些创世神,但是那些创世神本身已经对自己的生命形式产生了质疑。因此在那种情况下,那些被吞掉的创世神基本都会主动地与吞掉他们的植物进行融合,使自己成为一株真正意义上的植物,只不过这株植物有了思考的能力。在这种前提下,创世神就完全变成了一株植物,植物的繁衍可比血肉类生灵要快得多,因此基本上用不了太久时间,那种相当特殊的世界就会开始初步演化,这个过程要比那些正常构建以血肉类生命为主的世界要快上个上百倍。所以有的时候我也会想,会不会真正意义上的世界,本来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我们这种才是真正的意外...什么的。” “那我觉得应该不可能,”白渊撇撇嘴,“如果真要是那样的话,创世神为什么还非得是以血肉类生命的形式在世界初始时期降临?世界本源直接搞一个植物类生灵不是更简单?” “这倒也是,”乾恍然大悟一般笑了笑,“是我想岔了,果然有什么东西一直是自己想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 “其实你举的这个例子根本就没有什么代表性,毕竟不管怎么说,那些成为植物生命的天下的世界也是少数,不管怎么想都不觉得这种情况...是能代表绝大多数的情况吧?” “说起来,那种世界...实际上还真的没有正常血肉类生命的世界和谐,”乾思索了片刻之后,像是终于转过弯来一般,声音里充满了释然,“植物类的竞争其实更加残忍,更加排外,我们这些血肉类生命不能理解的一些生存方式,在那种世界中实在是相当常见。” “所以说也没什么好计较的,”白渊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那些跟我们现在正在面临的麻烦也没有什么关系,所以现在考虑那些实在是也没什么意思。有那时间还不如多考虑考虑怎么搞定接下来的麻烦。” “你跟我说这个也没用啊,”乾摸了摸鼻子,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回应道,“我倒是也想快点解决了那个麻烦,但是现在以我这点力量,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所以到底要怎么办还是得看你自己...”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再说就烦了。”白渊挥手制止了乾接下来要说的话,相当干脆地转过头去,一副不愿意搭理他的样子,“先把眼前的这些东西都看完再说吧。” 见到白渊这种相当明显的抵触情绪,乾很是明智地没有继续说什么,两人一起看向那个仿佛雕塑一般一动不动地紧盯着那只小虫子的创世神,没有人再说话,整片空间中又变成了那种带着难以明说的压抑气氛的状况。 那只小虫子并没有活过太长的时间,本身昆虫类生灵的存活时间就不长,那只小虫子更是连基本的器官都不完全,因此在创世神的注视下,那只小虫子没过三天的功夫就翻了过来,四脚朝天地宣告生命结束。 在那之后,创世神又是长久地愣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模样仿佛深受打击,而在那双眼睛里,却没有看到仿佛之前那样的失落的神色,在那双眼睛里,白渊和乾看到的,是一种类似于希望一样的情绪,虽然看起来相当微弱,但是似乎...格外坚定。 在那之后,白渊和乾亲眼看着创世神开始用自己的汗水和泥巴,捏泥人,最成功的一次,那团泥巴几乎要动起来了,但是却在极为迅速的时间中变得干瘪,随后仿佛沙尘一般被风吹散。每一次失败,白渊都能看到创世神眼中的光芒变得黯淡。在他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之前,终于,一只泥巴捏成的小鸟儿成功地动了起来。 尽管这只小鸟只是绕着创世神飞了几圈,叫了几声之后就如同之前的作品一般被风吹散,但是这无疑给了创世神希望。他眼中的火光重新燃起,他努力地找到他做成那只小鸟的时候的状态。随后,越来越多的生灵接连出现,能够存活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创世神脸上出现了那种愉悦的笑容,看起来仿佛是比他之前最快乐的时候还要开心的笑容在他的脸上绽放,之后,他开始试着用泥土捏造一个跟自己的样子差不多的人,但是不管怎么尝试都是失败的结果,他有些懊恼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沾在手上的泥土在他的后脑勺上留下了好几个清晰的巴掌印,看起来极为滑稽。 “他做不出来的,”乾遗憾地摇了摇头,看起来对创世神的状况很是惋惜,“人这种东西...很难做出来的。” “为什么这么说?”白渊有些奇怪地看向乾,“人这种东西...不是应该很常见?” “常见?”乾几乎要笑出声来,他摇着头,“你太过想当然了,别忘了,创世神刚降临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是个人啊,”白渊理所当然地回答道,“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 “关系可大了去了,”乾的眼神中闪烁着白渊不能理解的光芒,“你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为什么绝大部分血肉生命的种族化形,都是人形吗?” “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人形相对来说是最方便的形态,同时也是大部分情况下,可以最大程度地发挥实力的形态,所以才会相当普及啊。”白渊听起来很是理直气壮。 “那么你有没有考虑过,这是为什么?”乾的眼中闪过一道光,他微笑着看着白渊的眼睛,那笑容在白渊看来还有一点渗人的感觉,“为什么人形会有这么大的优势,你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这...”白渊一时语塞,他突然意识到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于从来都没有产生过“为什么化形一定要是人形”这样的疑问或者相似的想法,这种类似于默认一样的情况深深地扎根在他的心底,甚至已经合理到了从来都没有人考虑这件事儿的程度。 “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对吧?”乾笑了笑,对白渊现在的窘迫几乎了如指掌,“或者说,其实根本就没有人考虑过这件事儿,对吧?” 白渊无言以对,因为乾说的还真的是事实,在六界之中,从来没有人真的去考虑过,或者研究过,为什么所有种族的化形形态,几乎是没用商量就确定了是六界之中的一个并不能算是最强的种族这件事儿。 “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乾笑了笑,脸上带着明显有些嘲讽的意思,“因为创世神是人,就这么简单。” 白渊一愣,脸上的表情明显地写着不相信,但是又无从反驳,因为他也不知道别的世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还真的...反驳不了乾这个听起来相当没有道理的理论。 “很惊讶?”乾看了白渊一眼,眼中满是戏谑之意,“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粗暴的理由?” “这倒也不是,”白渊挠了挠头,“你既然是在这里提出这个问题的话,那肯定是跟创世神有关系,只不过我没往这个方面考虑罢了。” 乾看着白渊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还是很艰难地说着“没往这方面考虑”之类的,听起来很像是在推脱找理由之类的话,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吧,我知道这么说让人有点难以接受,但是这确实是实情,虽然我跟你说的只是表面原因...” “那么根本原因是?”白渊追问道,眼中写满了迫切之意,显然他对那个“因为创世神是人”的说法...其实相当不认同。 “之前我也说过了,因为创世神是人,”乾微微垂下眼眸,声音有些低沉,“或者说,世界本源选定的这个世界的万物之灵,是人。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乾看了一眼白渊,发现后者并没有提出什么异议,因此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起来:“实际上之前我跟你说过的那些跑偏了的世界里的植物生命,他们的化形也是人类,即便是创世神觉得自己应该是株植物而主动选择了与植物融合,也不能改变他们的化形。这种东西根本不是由创世神的意志所决定的,而是由创世神的种族,或者说世界本源选定的创世神种族所决定的...” “创世神的种族,实际上是由世界本源决定的,即便创世神的能量等级和世界本源基本相同,但是归根结底,创世神创世神,先得有‘世’,才能‘创世’,所以说先决条件就决定了,就算是创世神也得在一定程度上受到世界的限制...” “因此‘人’这种东西,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创世神所能创造出来的种族,本质上来说,‘人’应当是属于世界本源的体系之下...” “但是毕竟是创世神的种族,所以即便是世界本源也无法强行进行干涉,真要算起来的话,‘人’这种东西...或者说创世神这种东西,本身虽然和世界本源是两个相对独立的体系,但是源头上是共通的。也就是说,如果真的想要创造出‘人’的话,创世神必须要得到世界本源的帮助。但是绝大部分情况下,创世神的能量和世界本源的能量,是冲突的。这种冲突基本上只有两个例外条件,一个就是在创世神在有意,或者无意的条件下‘创造’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生灵的时候,另一个就是在创世神死后,世界本源以创世神的身体肌肉为根本,去创造和创世神同样的生命形式,以及进行世界的初步演化。” “所以你的意思是...?”白渊有些诧异地挑眉,仿佛对乾说出来的话相当不理解,尽管说他听懂了,但是他宁愿自己根本没有听懂。 “很遗憾,”乾看着脸上满是困惑之色的创世神,以一种极为平静,甚至于冷漠到残酷的语气开口说道,“如果想要搞出‘人’这种东西,创世神就必须是死亡状态,这一点...也不知道他多久能意识到。” “啧,这还真的是...相当残忍的事儿啊,”白渊呼出一口气,乾说的那些话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一时之间他真的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看着那个还在疑惑为什么成功不了的创世神,由衷的感到一阵同情。 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各种各样的生命,甚至于有各种各样的奇观美景,自己也强得离谱,甚至于在一举手一抬足之间就能将整个世界毁掉,但是找不到同类,那些生命虽然能听懂自己的话,甚至于能因为自己的话给出各种各样的反应。 但是没有同类的那种孤独感,迟早会把人彻底吞噬,这种孤独感出现的时机是几乎防不胜防的,就在你看到周围的生灵都成群结队,就连最小的小虫子也三五成群地从你面前爬过的时候,那种孤独感会从你的心底冒出来,将你整个吞噬掉。 第十五章 过往 白渊沉默地看着创世神满脸写着好奇与兴奋地看着那些从他手里诞生的小生命,尽管说创造“人”的行动到现在都还没有什么进展,但是他却并没有显现出任何灰心丧气的迹象,在白渊看着他的时候,他又捏出了一堆形状各异的生物,不管是从样貌的精细程度,还是存活的时间长短都有了显着的提升,也能通过这一点看出,他对于自身能量的运用,正在逐渐变得熟练起来。 然而即便是这样,创世神在尝试着造人的时候还是没有成功过,最多也只能让自己精心捏起的泥人稍微动弹两下,然后就会如同一团散沙一般,被风一吹就散了。 在创世神的身边,围绕着各种各样的奇奇怪怪的生灵,他们好奇地看着他一次次尝试,眼中发亮,随后那光芒又熄灭,一堆又一堆的砂土在创世神的脚边不断累积,而后被风吹散,散落到整个世界中的各个角落。 他身边的动物一拨又一拨,来了蹲下,看着他在那里摆弄,感到无聊了就离开,然后又有另一群小生灵在他身边坐下,歪歪头,好奇地看着这个仿佛父亲一样的人那古怪,却又相当执着的动作。 一直陪着创世神的,也就只有那个最开始的时候,他捏出来的那个长相酷似白渊的泥人。但是即便是有那个泥人陪着他,对于现在的创世神来说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了。他现在能感受到的孤独感更加具体,甚至于具现化,那些普通的生灵,他现在甚至能在一挥手之中弄出一个完整的种群,但是这种挥手间成型的法术,对于创造“人”来说根本就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在那种法术之下,他最多只能做出更加精巧的泥人,然而那些泥人甚至都没有可以自己动的能力,跟别提变得和真人一样了。 就在这样的情况日复一日地重复下去之后,创世神终于陷入了崩溃的境地,他开始变得暴躁易怒,各种类型的天灾开始一点点出现,山崩,海啸,地裂,暴风,骤雨,雷电闪烁,大雪飘摇,各种天气变化就在创世神逐渐变得疯癫崩溃的过程中出现,这些天气变化,虽说对于创世神的烦恼没有什么帮助,但是这个世界中的生灵,确是真真切切地被那些气候变化所影响,一个两个,最后几乎是所有生灵都开始了与他们最开始的时候截然不同的进化路线。 创世神的能量就在这种疯疯癫癫的状态下逐渐散逸,这个过程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因为创世神的情绪变化以及精神状态变化所产生的四季变化都已经固定了下来,长到创世神眼中最后一丝神采也彻底消失,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长到天上同时出现了天狗食日和九星连环的景象,那时候的创世神精疲力竭地倒下,他面朝天空,双目无神地缓缓倒下,倒地时发出的轰隆声响比过往的最强的地裂声音还要大,就在那样的情况之下,创世神倒在了地上,彻底变成了一具尸体,手里还握着那个已经看不出具体形状的泥人。 又过了很久之后,从那具庞大的尸体上,渐渐地蔓延上成片的杂草,那具尸体在植被的覆盖中慢慢地变成了整个世界的养料。 然后某一天,从那具已经完全被植被覆盖的尸体上,突然钻出了一个全身赤luo的婴儿,那是一个小男孩儿,他的眼眸是漂亮的苍蓝色,躺在一片硕大的叶子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世界。 随后又有三个小小的婴儿从其他地方钻了出来,四个人一起眨着漂亮的眼睛,带着新奇与惊讶之色,第一次打量着这个看起来郁郁葱葱,并且生机勃勃的世界。 白渊的神色有些僵硬,他打量着那四个小小的婴儿,其中三个男婴,一个女婴,四个小婴儿朝着瓦蓝蓝的天空伸手,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一般。 “他们这样...能活下去?”白渊有些不忍地转头看了一眼乾,“再过没几天就是冬天了,他们可是连一件御寒的衣裳都没有。” “没什么好着急的,”乾耸了耸肩,“你自己看。” 在那几个小婴儿出现之后,有几只好奇的毛茸茸的动物凑了过来,它们在那些小婴儿的身上嗅了嗅,随后仿佛是认定了那是自己的孩子一般凑上去舔了舔那几个小婴儿,那四个小婴儿倒是也不怕,甚至在那些动物的舔舐下发出了听起来相当愉悦的笑声。 于是那几个小婴儿就被那些已经默认这几个就是自己孩子的动物养大,那几个婴儿越长越大,白渊也看着他们越来越眼熟,最后等到他们真的长成了少年少女的时候,白渊才愕然地发现,那明显就是邱郁他们几个人。 这个发现虽说有些意外,但是想一想的话又在情理之中,毕竟那几个人算起来实在是相当特殊,白渊早该想到的,他们既然担负着看起来这样重要的职责,那么必然本身最开始的时候就是相当特殊的,不然的话,世界本源为什么要选他们呢? 因此这几个人的出现倒是可以说是在意料之中了,即便这种意料之中...实在不是什么相当有利的情况——至少对现在的白渊来说,相当不利。 而后,世界的动荡开始了。 整片世界分裂成了六块大小不一的大陆,而后一个个透明的空间泡将那些分裂开的大陆碎片包裹起来,朝着不同的方向开始移动。在这种情况发生的时候,邱郁他们几个还没有分开,甚至于都没有什么修行的迹象,虽然天生地养的身体本身没有太多的杂质,但是他们显然还没有学会应该如何利用他们现在的身体,以及身体之内的能量。 好在他们几个在世界演化之时留在了后来演变成了凡界的那块大陆碎片之中,在这片大陆之中,以他们的能力,单凭肉体力量也不至于受到什么太大的危险。 或者不如说,对于那片大陆中的人来说,他们几个才是最大的危险。 往后的日子里他们从兽吼中得到了启示,逐渐开始研究出一套交流用的,勉强可以称作是语言的东西,用来进行简单的交流对话,分工合作。 他们的交流日渐纯熟,甚至于在日夜相处的过程中,即便不用语言交流,单凭一个眼神他们也能看懂对方到底是什么意思。 之后的事情说起来就实在是有些无聊了,这几个人在生活中逐渐摸索,找到了一种更合理地利用自身体内的能量的方法,甚至于在刻意的操纵下,还能通过他们体内的能量沟通外界,达到人为控制天气的程度。虽然在现在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但是在那个时候,那个基本上没有什么功法之类的时候,这种进步几乎可以说是相当具有突破性的。 见到那几个小小的少年一脸讶异地欢呼雀跃的时候,白渊甚至也产生了一种由衷的喜悦之意,仿佛全身的细胞都在叫绕着,替那几个开辟了修行之路的少年感到高兴。 往后的时间过得相当漫长,白渊看着几个少年相互交流探讨着自己又发现了什么东西,新学到了什么攻击手段,那些攻击方式以及修行方式虽然粗陋,甚至于根本不能算得上是什么相当有用的修行之术,但是那些简单的快乐,还是能够感染到正在看着的白渊...以及一边半天都没有出过声的乾。 “还真是怀念啊,”乾看着那几个精神焕发的少年,眼中透露出一股子沧桑的味道,说着与他那外表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想当年...我也有过这么天真的时候。” 也是直到这时候,白渊才想起来,自己眼前这位,实在是已经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了,真的算年纪的话,这位都能算是祖宗的祖宗,毕竟这一位,可是真真正正的,上一个纪元中被创世神所赋予了某种威能的存在。 但是这么一想的时候白渊察觉到了一个相当矛盾的地方:之前的时候,乾信誓旦旦地说,如果想要创造“人”的话,最重要的前提条件就是创世神要死亡,但是他之前又说他和坤是由创世神创造出来的? 这个似乎与他说的那些东西...自相矛盾了? 白渊用一种相当诡异的眼神打量了一番站在一边满脸感慨的乾,看得乾自己都觉得浑身不自在,他转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在打量自己的白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看我做什么?” “我在想一个问题,”白渊一只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环抱在胸前,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着乾,“你说你是创世神创造的?” “有什么问题?”乾瞥了白渊一眼,显然没有想明白他到底想要说什么。 “所以...你是人?还是什么别的种族?”白渊深思熟虑之后,相当委婉地问出了一个听起来不那么尖锐的问题。 白渊的这话一出口,乾就笑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戏谑之色,看着白渊的眼睛,笑意怎么都止不住:“你为什么觉得我是个人?就因为我现在的形态是人?” “所以?”白渊挑了挑眉,“其实你也不是人,我猜的对吗?” “是不是人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乾并没有回答白渊的问题,他似是而非地用一句话回应了白渊的问题,这倒是让白渊更肯定了他自己的看法。 “所以,坤,其实也不是人,对吗?”白渊咧了咧嘴,眼神紧盯在乾的身上。 这下乾笑不出来了,他认真地打量了白渊一眼,见他根本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于是便也没有再敷衍白渊的问话,他看着白渊的眼睛,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戏谑之意:“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突然想到了,”白渊耸了耸肩,对乾这种听起来仿佛是回应了,但是仔细想一想又根本什么都没说的问话也没有什么积极的回应,“说真的,从那个破碎空间里见到的那块头骨就能想明白的事儿,我觉得我拖到现在才问已经是相当给面子了。人类的骨头哪儿有那么大的,创世神自己也没有那么大的身体吧?!” “实际上...还真有,”乾想了想,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意看向白渊,“我们那个纪元里,‘人’的大小,或者说实际体型,要比你们这个纪元中的‘人’要大上不少,正常人的身高普遍在两米半左右,最矮的也不会低于两米,你想一下这种情况在你们这个世界中,很常见吗?” 白渊沉默着摇了摇头,随后乾便继续说道:“实际上,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们那个世界中的创世神,应该也比你们这个纪元中的创世神要高大,甚至于是强壮不少,因此会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相当正常的事儿。” “所以这能说明什么?”白渊看着那几个少年脸上的雀跃之情,声音听起来相当平淡,在乾这个角度,甚至根本看不到白渊现在的表情。 “说明不了什么,”乾耸了耸肩,“甚至于跟你问的事情根本没有一点关系,但是这件事儿我觉得还是让你知道一下比较好。你明不明白我跟你说的,我们那个纪元的创世神的强壮程度比你们这个纪元的创世神要高不少的意义?” “世界本源被削弱了?”白渊依然没有回头,他的声音淡淡的,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够扰乱他的心绪。 “确实,”乾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世界本源被削弱了,而且是以一种极为可怕的程度削弱了。在正常的纪元交替之中,原本的能量损耗根本不足以从创世神的身上看出区别来,但是现在能看出明显的区别,你明白这到底是代表了什么吗?” “所以我现在比较好奇一点,”白渊转过头来,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你们那个纪元中的创世神...到底是什么样子?” 第十六章 体型差异 乾一愣,随后他打量了一下影像中那个看起来已经开始进入了演化之路的世界,忍不住咧开嘴笑了笑:“你想看一看?” “嗯。”白渊点了点头,对乾提出的话题相当在意。“说真的,光听你说你们的创世神很强壮,但是光说不练假把式,没见过的东西,根本没有什么办法直接下结论吧?” “这倒也是,”乾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在白渊看来分外诡异,“好在现在我们待着的这个地方...你要是想见见我那时候的创世神,倒是简单的很。” “哦?”白渊挑了挑眉,显然对于乾的说法有些不信,“能有多简单?” “要多简单有多简单,”乾拍了拍手,从之前他们两人进入这片空间后没多久就开始一直没停的影像变化被按下了暂停键,而后在白渊的注视之下,那些色泽鲜亮的场景逐渐变暗,仿佛正在退场的演员一般,直到最后彻底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随后,几乎没用多久,伴随着一阵激荡的水声,白渊看到一片茫茫的水域忽然从周围蔓延开来。白渊皱了皱眉,看着周围那片几乎看不到边际的汪洋,有些迟疑地看向乾:“海?” “没错,”乾点了点头,看着那片汪洋,眼中满是怀念之色,“我们那个纪元,最终毁于水患,开始的时候,也始于汪洋。” “是汪洋?”白渊有些诧异,他在乾说到他们那个纪元的时候,第一反应想到了之前司虹羽做的那个有些古怪的梦,他一直以为,乾那个纪元的初始,应该跟司虹羽讲述的那些奇怪的梦境差不多,但是他没想到,差别居然会有这么大。 “对啊,”乾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这有什么好惊讶的?难道说你之前还知道什么别的情况?” “没什么,只是差别太大了,一时之间没能接受罢了。”白渊摆了摆手,急忙找了个理由将话题转移开来,“毕竟刚刚我们看到的,基本上都是一片一望无际的荒原。” “其实是荒原才比较奇怪,”乾摸了摸下巴,“我见过了那么多的世界,除了这个世界的你们这个纪元之外,其他的所有的世界,在开启新纪元的时候都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海,海洋其实才是万物之母,这一点你能想清楚吗?” “说实话,不是很能理解,”白渊摇了摇头,“如果说世界本源如果是水生生物,或者干脆就是水族的话,我倒不是不能理解。但是世界意志的投影是一只蜘蛛,这种东西...可是对于水太多的环境相当不感冒的。” “你这个思路其实已经走进了一个误区了,”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世界本源意志的投影是蜘蛛,但是这并不代表它本身就是蜘蛛。这其实是很多人的误区,但是这件事儿本身倒是也没有什么值得责备什么的地方,毕竟能有这种想法的人,基本上都没有离开过自己出身的那个世界,换句话说,只有真正破界飞升之后的人,才能理解到底为什么世界的初始是一片汪洋。” “所以你这一些话是什么意思?”白渊斜眼看着乾,“在旁敲侧击地说我实力低微见识少?” “倒是没有这个意思,”乾笑了笑,“只是跟你说一下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但是你看你这就理解错了,实在是让我很是伤心啊。” “伤心?”白渊看了乾一眼,从那张半透明的脸上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和他自己说的话有关系的情绪,“别装了,我可没看出一点伤心的感觉来,现在玩这种表面功夫实在是非常没有必要。咱俩也没必要兜什么圈子,有什么就说什么,没必要遮遮掩掩的。” “行吧,”乾扫了他一眼,对于他这种相当豁达的情绪很是赞赏,“其实倒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是什么太神秘的东西,等到你破界飞升的那天自己就能看到。之前我跟你说过世界之海,你还记得吧?” 白渊迎着乾投射过来的目光看去,脸上带着些许的迷茫:“记得,那又怎样?” “‘世界之海’这个名字,实际上不止是象征意义,”乾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渐渐变亮的天光,“实际上,这个名字更偏向的是实际描述。在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与外界的夹层之外,也就是世界屏障之外,那里是就是世界之海。听到这个名字,你能想到什么?” “由数不清数量的世界组成的海?”白渊思考了片刻之后,有些犹疑地开口道。 “差不多是这样,但是你这个说法倒是也不能说完全正确,”乾咂了咂嘴,“在这个世界之外,那些世界的数量确实可以用海量来形容,但是这并不是‘世界之海’得名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其实相当简单,在这个世界之外,是真正意义上的‘海’,由水组成的那种‘海’...” “那些数量多到难以计数的世界对于‘世界之海’来说,实在是小得可怜,在庞大的体量面前,光论数量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换句话说,‘世界之海’其实并不是‘世界组成的海’,而是在‘承载了那些世界的海’。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其实前面的时候勉强理解了,”白渊相当诚实地回答道,“但是你后面跟我换句话说之后,又给我绕蒙了。所以这两个概念的差别,其实就是在于有没有水?” “你这个理解,问题其实就相当大了。”乾摇了摇头,抬手在白渊的面前变出两个静止不动的光影,他伸手指着左边那个,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你看这两个模型,在你原本的理解中,‘世界之海’是不是这个样子?” 白渊的目光随着乾的手指看向那第一个影像模型,那是一堆乳白色的球体,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完全是达到了看一眼就足够让密集恐惧症患者当场暴毙的程度。好在白渊并没有这种听起来相当考验心理承受能力的毛病,因此他看到那个影像模型的时候整个人的状态其实还不错,并且对乾所能表现出来的简洁明了的程度进行了高度赞扬:“没错,就是这样。” “但是事实上,这种模型基本上都是你们这些被困在世界之内根本无法凭借自己的力量破界飞升的人的依照着凭空想象的能力捏造出来的说法,实在是相当不可靠...” “真正的世界之海,其实是这个样子的。”乾挥手将白渊面前的那个影像模型打散,而后另一个影像模型被他拉扯过来,随手点了两下之后,那个模型便被放大了十几倍,展现在白渊的面前,“是不是看起来还有些不可思议?” 白渊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庞大汪洋的模型,在那个模型之中,那些被乳白色的光膜包裹住的东西仿佛一颗砂砾一般毫不起眼。 “那些看起来像沙子一样的东西,”乾在白渊身后缓缓开口,“实际上就是一个完整的世界。怎么样,这样就好理解多了吧?” “这倒确实,”白渊有些木然地点头,“所以这跟世界的初始是一片汪洋有什么关系?” “还没想明白?”乾看了白渊一眼,世界屏障之外是一片海,换句话说这些世界实际上根本就是一年四季泡在水里的,只不过是后来的居民改造了整个世界,导致那种物种起源的源头传说才出现了奇奇怪怪的偏差。 “实际上,世界本源算起来的话,根本就是一个水声生物,因此在这里计较它的初始环境是一片汪洋这种情况,实在是相当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显然这种东西,几乎很少有人专门去研究这个,我也就是之前看到你们这个纪元的世界初始之后太惊讶才会专门去找找看别的世界初始到底是怎么样的...” “果然,最特殊的算来算去还是你们这个纪元,因为别的世界中的世界起源,也是正常的一片汪洋,而且即便是最下等的世界,他们的创世神...比起这一个纪元中的创世神,都要强不少。”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白渊明显一愣,显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虽说在那只怪鸟的口中,白渊已经了解到,自己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实际上就是一个不怎么普通的下等世界,但是即便是在世界之海上叫不出名字来的亿万个普通下等世界之中,按照乾的说法,这个世界中的创世神...是最弱的? “你自己看看就明白了。”乾耸了耸肩,天边的光亮越发刺眼,随后一颗太阳从东方骤然升起,伴随着太阳的升起,从那一片汪洋中缓缓地出现了一个全身几近赤luo的男人,他的双眸紧闭,到底是什么样的表情白渊也看不清楚,因为在他的脸上,乾相当周到地贴了一堆马赛克... 男人的皮肤很白,甚至白到反光的那种程度,在白渊的注视之下,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极为漂亮的眼睛,具体描述一下的话,就连那瞳仁是什么颜色就看不出来,在白渊的注视之下,男人从躺着的状态站了起来,有些迷茫地打量了一下四周。 “你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了吗?”乾看着白渊,在白渊还有些迷茫的时候抓住机会,开口问道。 “啊?哦,相当震撼。”白渊木着一张脸,看着面前那个相当高大的人影,脸上的肌肉有些抽动。 虽然听说了乾说的有些差异之后他已经有了点心里准备,但是完全没有面对这么个东西的心理准备。 那是一个身高三十丈有余的人影,几乎是之前他们看到的那个创世神的体型十倍大小。站在那个巨人的脚下,白渊甚至由衷的产生了一种窒息之感,他仰着头看着那个几乎要直入云端一样的人影,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乾转头看了一眼白渊,“这么明显的差异,怎么可能感觉不出来?” “这...”白渊尴尬地挠了挠头,趁着白渊变得更尴尬之前,乾迅速地撤掉了那片空间中的景象,脸上带着一抹看起来相当古怪的笑容。 “别的下等世界...也是这样?”白渊皱着眉头,在周围陷入黑暗之后,转头盯着乾。 “倒是也没有这么大,”乾相当诚实,“在之前我见到的那些世界初始的创世神的时候,基本上有个二十来丈左右的高度,不同的世界会出现这样的偏差其实是相当正常的。但是你这个纪元...说真的我有点想不明白,明明之前还是相当中等世界的世界初始强度来着,怎么到你们那个纪元的时候就变成那样了?” “虽然我觉得你应该非常不想往那个方面想,”白渊耸了耸肩,“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这个世界变成这样,有相当大的问题其实出在你们那个纪元之中。其实坤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正常吧?或者说,坤其实没有太大的可能恢复正常?” 乾被白渊的几句追问搞得有些猝不及防,他快速地扫了白渊一眼,白渊的眼神多亮啊,几乎就在一瞬间就确定了乾现在正在心虚。 白渊其实稍稍联想一下就明白了不少事情,在这一纪元之中被诡异地削弱了的创世神,世界初始的差异,无一不在控诉着上一个纪元的人对世界本源能量的过分利用,甚至于根本就没有利用,直接转化成了一滩充斥着腐化与堕落,混乱与邪恶的负能量载体。 能符合这一条件的其实并不多,白渊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现在在自己的识海中乖乖待着的那一小缕灵魂能量,以及那缕灵魂能量的本源——坤。 那些在神墓中逐渐堆积起来的负面能量,白渊现在想起来的时候,总算意识到了那种莫名的违和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些负面能量,如果不看最外层的那些基本上被那个邪灵当成了消耗品的能量的话,那些深层的东西,实际上根本就不是这个纪元的东西。 第十七章 世界本源的负载量 实际上白渊问出这话的时候,乾就已经感觉到相当不妙了,显然他也明白白渊想到了什么,只不过之前他一直不想提起这件事儿罢了。 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显然不是可以让他随便糊弄过去的情况了,因此乾相当认真地看了白渊一眼,看得白渊都以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乾才叹了口气,看起来仿佛是放下了什么包袱一般开口说道:“你猜的倒也算不上有错,只不过没你说得那么严重罢了。” “哦?”白渊挑了挑眉,看着乾的眼神中带了丝丝探究之色,“所以实际上,这个世界的能量散逸还是跟你们有关系,我说的没错吧?” “虽然这么说倒是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乾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但是你们这个世界现在就快要濒临崩溃...还真不能全算在我们的身上。毕竟你们这个世界中的人对世界本源能量的浪费性使用...实在是有些过量。” “比如?”白渊皱了皱眉,神情极为认真地看着乾的眼睛,|“我可不记得这个世界中有什么特别耗费世界能量的东西,或者说,在我们现有的历史记录中,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对世界本源能量浪费性使用的例子。” “这个说起来的话,你可能会觉得有些意外,”乾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看了一眼白渊,仿佛是相当不好意思开口一般,“你就从来没想过,这个世界中的生灵这一点?” “这世界里的生灵有什么错吗?”白渊紧蹙着眉头,仿佛对乾的说法相当不解。 “说起来倒是也没有什么错,”乾想了想,相当诚恳地点了点头,“只不过现在这个世界上的生灵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世界本源所能负担的总量了,因此世界本源能量的损耗,真正的大头就在这里。” “正常来说的话,一个下等世界的世界本源,最多能负担大概三千万亿的生灵,稍微多出一点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你有考虑过这个世界中到底有多少生灵吗?”乾看着白渊的眼睛,他的眼中仿佛刮起了暴风雪,大片白色的雪花在他的眼中升腾盘旋,有一种让人窒息的美感。 白渊没有出声,他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甚至于这个世界中也没有什么人会产生统计一下这个世界中所有生灵的数量的想法,因为这个想法实在是太过不切实际了。要知道,所有生灵的意思。就是指包括那些植物以及各种微型生物都在内的总数量,如果真的在某一天,有一个人跳出来说要统计整个世界上所有生灵的数量,那么他几乎要被所有人都认为是脑子有问题,不然的话不会产生这种相当清奇的想法。 见白渊不再出声,乾倒是笑了,他已经猜到了白渊的反应,毕竟除了他们这种成为了巡查者之后的飞升之人,根本没有什么人会去主动关注某个世界内,甚至于是自己世界内的生灵数量,绝大部分人最多也就关注一下跟自己息息相关的情况,比如自己的敌对种群的族群人数之类的,别的根本就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 “两千七百三十六万亿,”乾忽然出声了,他的脸上还带着微微的笑意,白渊却几乎无法从他的笑意中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之意,“这个数量,是不是完全没想到?” “我还以为会更多来着,”白渊的模样明显松了一口气,脸上也带上了相当轻松的表情,“这不是还没到三千万亿?” “我觉得你搞错了一件事儿,”乾看着满脸都写着放松的白渊,声音已经沉了下来,“我说的三千万亿...那可是正常的下等世界所能负担的量...” “所以?”白渊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乾的眼睛,“你想说什么?” “现在这个世界,是正常世界?”乾反问了一句,语气中带着明显的嘲弄之意,“别太过小看自己了啊。” “等等,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白渊愣了愣,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意思,“不是说世界本源的问题来着?” “那确实,”乾点了点头,“虽然主要原因确实是在世界本源身上,你要知道,你们这个纪元的世界本源的能量强度本身就是正常下等世界的世界本源的十分之一或者更少,但是却负载了和正常下等世界的世界本源同等,甚至于更多的生灵总数,这对世界本源的损伤到底有多少,你能理解吗?” “差不多吧,”白渊点了点头,对乾提出的这个问题表示了相当程度的理解,“也就是说,这个世界的生灵数量太多了?” “实际上,植物类和微型生物的数量都处于正常范围之内,”乾耸了耸肩,“问题就是出在你们这个世界的血肉类生命的身上,实际上,你们这个纪元的创世神,创造出来的生灵...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这跟我到底有什么关系?”白渊挠了挠头,紧盯着乾的眼睛,对他不知道是不是口误而说出来的那句“别小看自己”相当感兴趣,“难不成这个还能怪到我的身上?” “事实上,虽然不想承认,”乾有些遗憾地咂了咂嘴,看向白渊的眼神中带着同情的味道,“而且我想你也够呛能接受这件事儿,但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跟你说一说比较好。” “到底是什么?”白渊越听越糊涂,他抬头看了一眼乾的手边,那里开始逐渐散发出幽蓝色的光芒,和之前白渊见到过的那种星光一样的能量差别相当大。 “说实话,我觉得我跟你说不如让你自己看来的好。”乾的双手被那些幽蓝色的光芒完全覆盖之后,他的双手就开始飞速舞动,结出大片大片的印记,那些印记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星光,外面还包裹着一层幽蓝色的光芒,在脱离乾的手的一瞬间,朝着将他们完全包裹住的那片黑暗飞去。 白渊有些呆愣地看着周围那些漆黑的场景迅速变化,那些印记仿佛被投入了水潭中的石子一般,周围的黑暗仿佛水波一般荡漾起来,在这种荡漾的变化中,周围的黑暗逐渐褪去,仿佛天空一般的色彩从周围的黑暗中渐渐浮现。 那是一片看起来相当眼熟的场景,白渊打量了片刻之后,恍然惊觉这个就是之前他看到的那个创世神倒地的时候留下的那具尸体。 “这是什么意思?”白渊转过头来,看着乾的眼睛,挑了挑眉,仿佛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做法。 “创世神的尸体啊,”乾耸了耸肩,看起来仿佛是相当理直气壮的样子,他说话的时候,白渊甚至能听出他的话中的那种隐隐的鄙夷之感,“很难理解吗?” “这个我知道,”白渊摸了摸脑袋,“只不过现在给我看这个...有什么意义?之前我又不是没看过。” “之前给你看的只是你们这个纪元的诞生过程,”乾耸了耸肩,“你还记不记得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的目的?” 白渊一愣,这才有些后知后觉地想起,最开始的时候自己到这里来...是因为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来着。 白渊一个激灵,有些尴尬地看着乾,因为之前听到了太多让他有些惊讶的消息,白渊甚至已经把最开始的目的抛在了脑后,这种情况...可实在是让人相当不好意思。 然而乾倒是并没有对白渊的这种脱线行为发表什么让他尴尬的意见,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因为就在刚刚之前,他自己也差点忘了这件事儿... 好在白渊对乾的状况并不算熟悉,因此也就没有发现这种相当尴尬的情况,他也就还能保持得住这种世外高人一样的状态,毕竟这种事儿被戳穿的话...还真的相当尴尬。 乾咳嗽了一声,将自己那乱七八糟的想法收回来,同时将白渊的注意力拉到自己的身上:“虽说我是觉得让你自己看比较好,但是有些东西...我还是跟你说一下比较好。” “就比如你现在看到的这个‘尸体’,实际上已经是不能算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尸体’了,虽然看起来还有个轮廓,但是内部的能量以及血肉已经被世界本源分解了个干净,因此现在这个...或许被称作是一座山还比较靠谱一点,毕竟这个地方除了外形有点特殊之外,实在是跟普通的山已经没有什么差别了。” “现在实际上已经是你之前看到的那个大陆分裂,被空间泡包裹之前,也就是大陆将要分裂之前。” 伴随着乾平静的声音,白渊听到远处传来了隆隆的声音,震得那座创世神山都在抖动,上面的碎石窸窸窣窣地滚下来。即便只是看着一副很久之前的影像画面,白渊也能感觉到那种震撼之感,甚至于仿佛切身感受到了那种世界震动的感觉。 “你们这个世界上的六界之分,实际上还算是少的,”乾站在白渊的身边,跟他一起打量着那座只是稍稍有些变形的创世神山,“我见过的大陆分界最多的下等世界,分成了足有三千界,那才是真正的稀碎。” “接下来这段...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乾打量着面前这座看起来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山,“你需要注意的东西...就只有这个。” 乾抬手一指,在那座山的中央位置,如果换成躺着的创世神的话,应当是在腰部的位置,有一个半人多高的东西忽然亮了起来,那东西仿佛被用光芒描了层边一样,在那座山上显得格外瞩目。 白渊顺着乾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个骤然亮起的东西的时候还有些诧异,那个东西...看形状...为什么还觉得有些古怪? “那看起来...好像是个人?”白渊挠了挠头,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困惑,“这里还有人?” “要说是人的话,只能说勉勉强强,”乾耸了耸肩,“这是个泥人,我想这个泥人...应该不用我多解释什么吧?” 这样说着,乾转头看着白渊,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 白渊沉默了,他自然是能明白这个泥人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并且这个东西,他可以说是相当...恩,怎么说呢...很是在意。 毕竟这个泥人其实是创世神在这个世界上做出来的第一个东西,本身意义就相当非凡,更何况这个泥人还和自己有着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这就更让白渊印象深刻了。更别提之前白渊看到的那些场景之中,创世神几乎不管走到哪儿都像带着个什么宝贝一样带着那个泥人儿,仿佛把那东西当成了精神寄托一样。 白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那副若有所思的深沉模样让乾也是一愣,随后他抬起头,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看着那些场景变化,乾一时拿捏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只不过他现在也没有那么多心思去考虑这个,白渊现在在想什么其实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必须得让他了解一下自己那“辉煌”的过去,那样的话,再让他去做一些后续的事情的时候才算比较容易。 这样想着的乾咧了咧嘴,这样想方设法坑人的事情,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做,这个感觉...还真是相当不错。 白渊的眼睛一眨不眨哦地盯着那个被乾刻意标亮的半人高的泥人,仿佛只要稍稍松懈一下,那个泥人就会自己张腿跑了一般。 但是那个泥人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它就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不管是任何天气变化都没有对它造成丝毫损伤,这其实本身就是一个相当特殊的地方了,毕竟泥人这东西,如果被接连雨淋之后再暴晒,几乎很难维持完整性。换句话说,如果是个普通泥人的话,这么多年过去,早就碎的渣都不剩了。 然而那个泥人还是相当坚挺地躺在那里,仿佛一块千年顽石一般,一点受损的痕迹都没有。 第十八章 泥人 白渊倒是没感觉有什么问题,毕竟捏出那个泥人的,好歹也是创世神,哪有那么容易坏掉的? 乾仿佛察觉到了白渊的想法,他只是笑了笑,对于白渊这种很是想当然的想法,他觉得有些可笑——创世神捏出来的泥人还少吗?甚至于还有不少是创世神用自己的血和泥捏出来的,但是最后的结果有什么不一样的?不都是化为了飞灰,不知道被风吹到了哪个角落? 唯一一个还保持着一个人的形状的,也就只剩下最开始这个看起来跟白渊一模一样的小泥人了。 当然,这里这个“小”是相对于创世神来说的,毕竟创世神的身高有三丈多,这个半人高的泥人,在他看来不就是一个小玩意儿? 显然白渊并没有想到乾想到的问题,因此他也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的样子,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半天没有动静。 不光是白渊没有动静,就连乾标亮之后让白渊看的那个泥人也一点动静都没有,白渊甚至等到有些不耐烦,他的双手抱在胸前,手指在自己的手臂上相当有规律地敲击着。一副没什么耐心的模样。 “我说,到底要看些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之后,白渊终于开口问道,因为那个泥人实在是...根本就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别急,”乾的声音很是冷静,与白渊的烦躁成了相当明显的对比,“这才多点时间,有什么好着急的。” “他倒是有点变化啊。”白渊有些烦躁地摇了摇头,“这种一点变化都没有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啊?!” “所以说要有耐心,”乾耸了耸肩,“修行的时候不是会一坐好几百年吗?你大概找一下那种心境,多等一会儿就好了。” “这两个是一个概念?”白渊几乎要喊出声来,他很有些难以置信地指着那个被乾标亮的,和他长着几乎是同一张脸的泥人,“你让我看着这么个东西找修行的心境?” “我发现你最近太容易激动,”乾抬手挥出一道幽蓝色的光芒,将白渊的手臂按下,“浮躁和躁动可是大忌,你这是被侵蚀的前兆。” 白渊一愣,随即有些气急败坏:“这跟是不是被侵蚀有什么关系?这问题完全出在你身上吧?你倒是给我说明白一点啊,在这儿吊人胃口有什么意思?” “说真的,你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乾皱着眉头看着白渊,神色无比严肃,“我没开玩笑,你之前绝对不会因为这种事儿着急上火,我觉得你现在最好赶紧冷静下来,然后看看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太对劲比较好。” “这有什么关系?”白渊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只是一点情绪变化,过两天等我彻底冷静下来之后就好了,这根本就不叫事儿。” 乾忧心忡忡地又看了一眼白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犹豫了片刻之后,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画面上的景象还在变化,但是说起来也就是正常的天候变化,阴晴雨雪,天黑了,天又亮了,白渊甚至已经忘了到底经过了多少个昼夜,那只泥人还是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不光一点动静都没有,并且它的身上一丝被破坏的痕迹都没有。 白渊皱了皱眉,他现在也已经明白了那只泥人的可怕,但是显然,即便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白渊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方法去干涉过往的时间,至于之前创世神捏造这个泥人之前的那些古怪的行为...白渊觉得强行用巧合来形容实在是相当过分。 但是白渊又想不出别的什么词儿来形容这一点,因此在白渊的眼中,这根本就是一个巧合。 然而现在“巧合”的产物明显出现了意料之外的问题,最明显的就是作为一个泥人来说,能够比那些最顽固的石头都坚硬,这一点着实让白渊相当在意。 “所以...这个泥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渊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个根本没有丝毫变化的泥人,“这都已经过去多久了,就算是再坚硬的石头,这么些年的风吹雨淋下来,肯定也会出现明显的坑洼不平,但是那个泥人...他根本就没有变化,这根本就是相当不现实的事情,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不科学的事情。” “所以说我就觉得你们几个人其实相当有意思,”乾摇了摇头,唇角处勾勒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明明是在神秘学中也相当罕见的生灵,却天天把科学不科学地挂在嘴边,这本身就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情吧?” “你懂什么,”白渊撇了撇嘴,“施法也得遵守基本法,念错一个法咒,或者结错一个法印,就会导致相当严重的后果,轻则吐血受伤,重则当场走火入魔,想要安全地施法,自然要遵守科学施法指南!” 这样说着,白渊在自己的身上摸了半天,乾还在好奇他到底在摸什么的时候,他已经掀开了四层衣裳,从衣裳的最里面满是虔诚地掏出一本书,乾大致扫了一眼那书的封面。 好家伙,“科学施法指导手册”! 乾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显然没想到还有这种展开,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说起,不管是现在莫名脱线的白渊,还是这本看起来是从相当珍重的位置摸出来的那本书,都带着浓浓的滑稽味道,这让他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讨论什么严肃的事情。 毕竟眼下的情况...实在是相当有搞笑的气氛。 乾挠了挠头,看起来一副很是僵硬的模样,他干笑两声,摆了摆手:“你还是好好收好你那本书吧,我暂时用不着这东西。” 白渊撇撇嘴,模样有些忿忿,他一边念念叨叨,一边小心地把那本书左三层右三层地包起来放好,看起来是一副相当珍视的模样,看得乾一阵无语。 乾强行将自己的注意力转移,让自己不去看这个现在明显相当脱线的白渊,他深吸了一口气,一边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边让那些影像展现的速度又加快了不少。 再看着白渊这么胡搞下去,乾觉得自己都能当场背过气儿去,遭不住,实在是遭不住。 白渊这个状况...乾觉得还是好好跟他商量一下比较好,毕竟这种事儿...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他这情绪变化未免也有点太强了,根本就已经超出了正常范围了。 然而看他现在的模样,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之处,乾也就只能暂且压下不提,毕竟在这里讨论这种事情...实在是相当没有意义。 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化了,那些几乎堪称是没有什么变化的场景第一次出现了相当明显的变化,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这座创世神死后尸体形成的山上,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那两个人到是也不是什么生面孔,白渊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两个对他来说实在是相当熟悉的人,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表情。 那是邱郁和詹骅,这两个人毫无征兆的突然出现在这座山里,不光是把白渊吓了一跳,就连他们自己也是一脸懵的样子,仿佛他们也没想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白渊眨了眨眼,看着那两个少年明显有些惊慌的样子,他们用了极短的时间将整座山都跑了一遍,最后又回到了他们最开始出现的地方,咿咿呀呀地用相当简陋的语言互相交流了一下彼此所见。 在乾的翻译之下,白渊勉强听懂了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们表示了这个地方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但是却又不在他们的记忆之中,并且附近也没有什么标志性的物件,周围的环境,甚至于是天地灵气给他们的感觉都有些陌生,白渊有些诧异地挑眉,对于他们这种记性相当差劲的行为表示了不理解。 毕竟这个地方,从严格意义上来算,根本就是他们出生的地方,没有记忆这一点...着实有些太过奇怪了。 “没什么好奇怪的,”乾耸了耸肩,“他们离开这里的时候还没有发展出完整的记忆能力,所以即便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在大陆分裂的过程中产生的变化也足够他们完全认不出这个地方了。对于他们几个人的早期记忆,你倒是没有必要抱太大的希望,毕竟根本没有什么人在小的时候就能记住所有的事儿的,这一点即便是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变化,这倒是也算得上是某种程度上来说,世界本源对人类的一种保护。” “保护?”白渊有些诧异,他现在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正常了不少,乾松了一口气,好歹不是要对着那个脱线版白渊解释这种事情,要不然的话也太折磨人了。 “没错,保护,”乾点了点头,“以‘人’这个物种的身体条件来说,不管是婴儿状态还是少年状态,他们的身体都太过柔弱,如果他们的大脑将所有见到的信息都储存起来的话,那对他们那柔弱的身体来说是一种相当强的负担,甚至于很有可能造成身体的崩溃,因此不管是婴儿还是少年,他们那时候的记忆都会逐渐消失,除非他们在婴儿时期就开始修行,身体的强度能够支撑他们庞大的精神损耗,否则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活路。” “所以说,其实记忆衰退未必是件坏事儿?”白渊皱了皱眉,对乾提出的这个看法抱有相当程度的怀疑。 “可以这么说,”乾点了点头,“但是这个问题似乎不应该是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重点吧?” 白渊笑了笑,模样很是轻松:“这不就是活跃一下气氛,之前一直太压抑了,不是吗?” 乾捂住了脸,得,这个不怎么正常的白渊...又回来了。 但是好在白渊的抽风脱线只是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之后,便在目睹了眼前的场景之后迅速恢复了正常。 原因是邱郁和詹骅发现了那个一直都没有产生什么变化的泥人。也就是在他们两个将那个泥人扶起来的时候,白渊才从他们的动作中察觉到一个问题。 那个泥人的状态已经完全不对了,或者说,那已经完全不能算是一个泥人了。那东西现在的材质,根本就已经不能算是干掉的泥巴了。 白渊挠了挠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们两人相当艰难地把那个只到他们腹部位置的泥人从地上扶了起来,看那样子,就好像那东西实际上有上千斤重一样。 那个泥人的模样倒是没有什么变化,还是和最开始的时候被创世神捏出来的那个模样一样,灰褐色的身体上甚至还带着几条弯弯曲曲的纹路,看过之前创世神捏塑过程以及后续一切情况的白渊和乾自然清楚,那根本不是什么天气变化,或者时间流逝的影响,那根本就是创世神的手掌纹路。 但是邱郁和詹骅显然并不知道这一点,甚至于这个世界中的生灵基本上也都不知道这个情况。对于创世神的记忆,别说是在创世神死后不知道多少年才诞生的“人”了,就连那些被创世神创造出来的生灵,在漫长的时间流动中,也已经遗忘了有关创世神的记忆。 其实“遗忘”这个说法并不是相当准确,事实上,在六界中有不少种族还流传着关于神造万物的传说,只不过现在已经几乎没有什么人相信那种说法了。在现在的六界中,几乎相当统一的说法便是“神”这种东西,只不过是强一点的修者,和那些普通人几乎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 这不能说是所有的种族都有些狼心狗肺,完全忘记自己的创造者之类的,那些流传下来的传说便是能够说明这一点的证据,但是对于“神”的敬畏其实是在逐渐消失的,因为那...不科学。 理由就是这么坑人,一群存在的本身就不科学的东西,否认另一种东西的主要理由就是“这不科学。” 说实在的,这一点真的是让人感觉啼笑皆非。 第十九章 原始人的自然崇拜 白渊皱眉看着邱郁和詹骅将那只泥人扶起来,东瞅瞅,西看看,甚至还伸手在上面敲了敲。白渊有些疑惑,他转过头来看着乾的眼睛,一副迷茫的样子:“他们...这是在干什么?” “大概是在试试坚硬程度?”乾摸着自己的下巴,有些怀疑地看着那两个人的动作,以一种模棱两可的语气开口说道,“以他们现在对世界的了解程度来说...应该想不到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对他们而言,那个泥人现在顶多就是一个,自然形成的,和‘人’的模样极为相似的‘东西’罢了。并且这个东西...看起来似乎相当坚硬。” 白渊沉默地看着那个和自己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的泥人被詹骅和邱郁扶了起来,两人一个人扶着那个泥人,另一个找了块石头在那泥人上面“哐哐”砸了两下。 泥人倒是什么变化都没有,只不过石头就相当凄惨地...壮烈了。那块看起来相当坚硬的石头碎成了五六块,从邱郁的手中滑落,两人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几乎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于一点划痕都没有的泥人,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摆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 “说实话,我不觉得他们这么试能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白渊耸了耸肩,看着那两个人的眼神是货真价实的嫌弃,那种鄙视的感觉,几乎已经能从他的眼中溢出来。 “你跟我说这个又没有什么意义,”乾耸了耸肩,对白渊的抱怨相当不以为然,“再说了,你还想让他们试试什么法子?对于初始人类,要求未免也有点太高了吧。” “都已经学会灵力的粗浅运用了,还用这么原始简陋的方法,实在是没有什么意义啊,”白渊咂了咂嘴,“我要是他们的话就用灵力试试,最起码研究一下那东西会不会和灵力或者能量之类的起反应不是?” “你问我我问谁去,”乾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听起来相当赖皮,“我又不是他们,怎么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更何况其实我觉得他们的思路其实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对于他们来说,现在这个属于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最为保险的方法就是避免使用自身的能量,避免暴露在更强的,自己无法战胜的对手面前。” “不是,你觉得现在这里还有什么东西能够打败他们两个?!”白渊伸手指着那两个明显谨慎地有些过了头的少年,脸上的神情写满了哭笑不得。 只见那两人在经历了初次的石头碎裂之后并没有停下尝试的脚步,邱郁在原地待着,扶着那个泥人,看模样有些百无聊赖,詹骅朝他“咿咿呀呀”地说了两句什么之后就朝着创世神山的深处走去。 片刻之后,一块看起来足有三人高的石头缓缓地移动着出现在远处,白渊定睛一看,那不就是正举着大石头朝这边走过来的詹骅? 詹骅的整个人都被石头挡住了,在那颗巨大的石头下,小小的少年一点都不显眼。他的双手举过头顶,手上是一颗近似于球形的,直径约莫三人高的巨大石头。瘫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吃力的样子,虽然对比相当明显,但是那种举重若轻的模样...实在是相当容易让人忽略那个石头原本应有的重量,无端地产生一种...那东西似乎也不算重...的错觉。 然而有乾在一边解说,白渊也清楚这种感觉...真的就是一种错觉。六界初分,世界能量现在根本没有被透支到现在这个程度,因此那时候的世界万物重量可是比现在的世间万物要重得多。最起码就那块被詹骅拖着走过来的石头,那东西最少也得是现在的同等大小的石头的九倍重。 那颗近似于球形的石头,在现在的重量,最轻也得有个七千斤,按照乾说的推算,在詹骅把那东西举过头顶的时候,那东西最起码得有个六万三千斤往上走,这一点让白渊有些诧异。 诧异的倒不是说这种东西的质量变化,这个问题出在詹骅的身上。这个人据白渊了解,根本就是邱郁他们四人中力气最小的一个,如果不是这个原因的话,他也不至于专心去研究傀儡术这种东西,本身力量不足导致了他在很多方面相当受限,但是现在看来,所谓的力量不足...似乎是相当可疑啊。 白渊还在想着什么,那画面却并没有停下来,詹骅举着那颗硕大的球状石头,走到邱郁的附近,而后用力地将那块硕大的石头砸在了那只泥人的身上。 邱郁相当灵活地躲开了那块砸下来的石头,仿佛是一条滑不留手的小泥鳅,看得白渊又是一愣。 众所周知,强攻型战士的敏捷度一般来说都是相当差劲的,而邱郁作为这其中的佼佼者,他的灵活程度...虽说也不至于太差劲吧,但是和敏捷型刺客还是有相当程度的差距的,换句话说,那就是正常情况下,在白渊的印象里,邱郁是绝对没有可能完美地躲开那个石头砸下来的动作的,最起码根本没有办法躲开那些石头崩裂的时候到处迸溅的碎片。 但是邱郁躲开了,相当完美地躲开了,身上甚至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灰尘,那敏捷程度,恐怕连现在的很多刺客都达不到。 “这种情况...是正常的?”白渊的眼神有些空洞,显然还没有接受这种相当有冲击力的情况,毕竟眼前他看到的事情...几乎就是完全颠覆了之前他对于邱郁那几个人的印象。 “有什么不正常的?”乾却会错了意,他看着那四处飞溅的碎屑,摇了摇头,“这个泥人可以说是这个世界里,在他们那个时候最坚硬的东西了,光靠普通的石头砸一砸自然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渊的思绪渐渐回笼,他有些欲言又止地看着那个看起来依旧是毫发无伤的泥人儿,声音里带着丝丝的颤抖,随后又想到了什么,瞬间改口,“好吧,我只是在想...这块石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乾一愣,显然有些没反应过来,他看着白渊的眼睛,很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哪里来的?不就是从山里找的吗?” “问题就出在这里了,”白渊点了点头,转头看向那座隐约能看出是一个人的轮廓的创世神山,“这座山上的东西,包括整座山本身,它们的源头都是创世神,换句话说,所有出现在山上的东西,本来就应该全是由创世神变成的。那么问题来了,这么圆的一颗石头...到底是创世神的什么部位化成的?在人的身上...有这么圆溜溜的东西?” “这个...”乾一时语塞,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腹位置,说出了一句听起来相当模棱两可的话,“应该...有的..吧。” 白渊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乾,而后随着乾低头的动作将自己的视线顺着乾看的方向看了过去,随后一种浓浓的诡异思绪就突然出现在白渊的脑海中。 “你在看什么啊你在?!”白渊忍不住皱眉,他看着乾的目光里充满了诡异的情绪,“原来你是这种人...” “你在想什么啊,”乾抬起头来,有些哭笑不得,“丹田啊丹田,丹田里有圆形的东西啊!金丹啊!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也没想什么别的啊,”白渊摸了摸头,相当理直气壮地回答,“金丹这种东西,谁不知道啊!只不过死掉的人...真的还会有金丹存在,或者说,创世神这种存在,真的也会有金丹?” “按理来说修行者应该都有,”乾摸着下巴,摆出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但是死了的人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金丹这种东西的。在修者死亡的一瞬间,金丹就会化为纯粹的能量回归世界本源,因此死掉的人是不会有金丹这种东西的。但是创世神的情况...还真的不好说,毕竟神和人还是有相当大的差别的,我也从来没去研究过创世神的尸体,毕竟真要是那么干了的话,那罪过可就相当大了。” “罪过?什么罪过?”白渊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显然没能理清楚乾这么说的原因。 “创世神的尸身,基本上是他所在的那个世界的生存之本,如果贸贸然去乱动的话,后果可是会相当严重。甚至于一个不小心还会造成整个世界当场暴毙的情况,那样的话,沾染上的因果和罪孽就太深重了。” “所以总结起来的意思...就是你也不知道那块石头到底是什么东西呗?”白渊撇了撇嘴,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说这么多吓唬谁呢?” 乾闻言苦笑一声,好歹白渊没再提起某个相当奇怪的部位,不然的话这影像真就没法看了... “这么看来,他们的试验应该差不多结束了,”白渊并没有意识到乾的尴尬之处,他托着下巴,打量了那两个人半天之后,总算得出了一个听起来相当有阶段性建设性的意见,“接下来,应该就是他们几个想办法把那只泥人带回去了吧。” “我觉得...这个还是你自己看比较好,”已经知道了后面发生了什么的乾一副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的样子,“不然的话...可能比较不能接受...” “这有啥不能接受的?”白渊笑了笑,对乾的话很是不以为然,在他想来,接下来的事儿就算再离谱也离谱不到什么地方去... 但是很快,白渊便经历了啪啪打脸的过程,在他眼睁睁看着的情况下,那两个人表现出相当程度的...控制不住自己的洪荒之力的行为。 当然洪荒之力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中实际上是不存在的,这是一个话本子里常用的一种虚构的,极为强横的能量,大家懂得都懂。 邱郁和詹骅只是稍稍对视,随后便在这种...几乎已经没有什么疑问的情况下,发展出了第三种操作。 至于没有提到的前两种操作一个是想办法把这东西带走,还有一个就是选择直接把这东西往这里一扔,根本就不再管这东西了。 然而这么简单明了的选择显然不是这两个人会考虑的选择,白渊早就应该想到的,就在乾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的时候,毕竟这两种选择...不管哪一个都不是什么说不出口的操作啊。 邱郁和詹骅对视一眼,随后两个人抬着那个泥人往前走了两步,挪到了一个大水坑的旁边,按照位置来看的话,这个水坑原本应该算是...创世神的肚脐? 两人将那泥人往水坑里一扔,动作相当敏捷地往旁边一闪,躲过那些溅起的水花。而后那两个人便走开了,等到他们再转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堆看起来相当稀奇古怪的植物和石头。 在白渊还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邱郁和詹骅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股脑儿地丢进了那个水坑之中。白渊看起来似乎是有点懵,他诧异地皱眉,看向乾的方向:“这是...怎么回事儿?” “就大概...原始人类对于自然产物的天然崇拜吧。”乾捂住了脸,不想看白渊那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知道你挺惊讶的,别担心,一开始我看的时候我也惊讶,习惯了之后就好了,这种天然崇拜的方式...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哪里有意思了?!”白渊几近崩溃地看着乾的动作,对他刚刚说出来的话表示了相当程度的不接受,“那一坑奇奇怪怪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就大概...是喝的。”乾搓了搓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保持一个波澜不惊的表情。 白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古怪起来:“喝的?你在开什么玩笑?” 第二十章 科学认知 “这个不是开玩笑,”乾摊了摊手,看向白渊的表情很是诚挚,“你要相信我,也别对这帮现在还没想明白到底应该怎么活着的人抱有太大的期望,有些事儿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的。” “能复杂到什么程度去?”白渊撇了撇嘴,“这么脏的东西你跟我说是喝的?” “原始自然崇拜,我有什么办法?”乾耸了耸肩,这下倒是很有些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两个人开始围着那个水坑跳起了看起来相当诡异,但是又有种莫名其妙的搞笑的舞蹈,活像是两个现在凡界中常见的,日常骗吃骗喝的...跳大神儿的。 “这算...啥?”白渊皱紧了眉头,看着那两个模样看起来相当古怪的少年,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餐前祈愿,”乾摸了摸鼻子,“虽然看起来相当奇怪,但是确实是正常的演化过程,人这种东西,从愚昧无知演化到相信科学还是需要时间的,在那之前,对于某种神秘事物的迷信...也算是正常过程嘛。” 乾伸手摸了摸额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上没有因为心虚而流出来的汗。他跟白渊说的这套说辞,虽然听起来相当有道理,但是仔细想一下就能发现有相当大的漏洞,最明显的一个就是...关于人的信仰问题,哪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名词儿就能概括得了的? 而且在法术和灵力的世界里讲科学?这种事儿本身就是相当不靠谱的情况,这个世界又不像是那些中等世界一样是科技文明的天下,甚至于这些下等世界,根本就没有几个能用科学就解释得了的东西。 换句话说就是,在这种下等世界里讲科学,本身就是相当不科学的情况了。虽然在某些方面,比如说重力加速度以及光波衍射之类的方面勉强还能用科学解释,但是在这一部分符合科学定律的条件下,剩下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几个符合科学定律的。最为明显的问题就出在,在中等世界,乃至其他更为高等的世界之内,天上的那些星星,是真真切切的,可以到达的某种...圆形或者近圆形天体,而不是像这些下等世界一样,根本就是由其中的超级强者强行创造出来的,甚至于就是超级强者本身的发光体,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下等世界里的星星...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颗星星代表一个人... 至于你要是问起为什么那些星星都是圆的...下等世界里可能纯粹就是离得太远了所以看起来就是一个小圆点,至于其他的高等一点的世界...这玩意儿...乾只能说他也不是很清楚,解释起来相当麻烦,这就涉及到天体运动规律和阴历规律的问题了,乾虽然也听人说起来过——就那种从中等世界或者上等世界破界飞升的大能者(在他们的世界中一般被称为科学家或者是各种相当有世界特色的,很有科技感的称呼)——但是他本身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从下等世界飞升的家伙,本质上对于神秘学(对,那些科技世界的人就是这么称呼魔法能量或者法术能量或者是咒术能量之类的一系列的被命名成各种各样奇怪名字的能量)的方面还是要比科技,或者说是科学方面的问题要更加擅长一点。 只不过乾对于人类行为的研究...实在也没有太深入就是了,最明显的地方就是,他现在完全分辨不出来邱郁和詹骅这两个人到底是在做什么,餐前祷告还是只是单纯地表示一下找到“食物”的喜悦,亦或是感谢上天之类的,这种东西...他实在是没有什么研究的心情。 白渊皱紧了眉头,他看着那个明显已经出现了奇怪反应的水坑,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表现得再冷静一点。 那堆东西...看起来明显就是不能吃...甚至于是有毒的吧?这东西...真的是用来喝的? 白渊的神色有相当程度的扭曲,但是显然,现在的他明显已经对这两个人有了一定程度上的偏见,这倒不是因为乾给他灌输的一些听起来相当没有道理的理论,只是单纯的因为...他的轻度洁癖又犯了。 在白渊的习惯中,这种看起来相当没有卫生保障的东西...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别碰,然后用大清洁术洗个三四个时辰,要不然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东西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甚至于让自己喝下去。 乾用一种看起来相当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白渊一眼,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直到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邱郁和詹骅两人总算停下了他们那看起来相当诡异的动作,随后两人几乎同时朝着那个水坑伸出手去,在白渊还没想清楚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的时候,那坑里的水忽然被卷了起来。 仿佛是有一条看不见的长龙悬浮在那个水坑的上方吞吸那些看起来相当污浊的水一般,那些已经变得有些发灰的水形成了一个倒悬的龙卷,朝着正上方旋转这逐渐消失在天空之中。 “这就是...你说的用来喝?”白渊皱着眉头看向乾的方向,“这哪里喝了?” “你倒是看完啊,”乾瞥了白渊一眼,无奈地耸了耸肩,“我可没说那水这就消失不见了。” 白渊愣了愣,又将注意力转投到画面之上,很快他就发现,那些看起来相当污浊的水流,并不是消失不见,而是被邱郁和詹骅两个人的力量牵引着,绕着整座创世神山飞了整整一圈。 白渊皱着眉头,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水流转了一圈之后,由原本的灰蒙蒙重新变得清澈起来,看得他颇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是...怎么回事儿?”白渊转头看着乾,眼中明晃晃地写着好奇,“明明看起来已经干净了,但是那些水给我的感觉...似乎已经脏到了完全不能碰一下的程度。” “正常,”乾摆了摆手,“你有这感觉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因为那水确实是脏得没边儿了...呃...其实倒是也不能算脏,毕竟那水里是不是有脏东西...这个判定标准还是相当有主观感的。这个我想你自己应该也有不少感悟,在这个世界中也有不少对于水源这种东西要求标准相差很多的种族,我知道的就有两个相当极端的极端,有一种巴掌大小的小鱼生活的水源必须得是相当干净的水,里面基本上没有什么这种元素那种元素的存在的那种单纯的水;还有一种蛇需要的水源就...只要带点湿润都行。这种标准上的差异,就没有必要太过强求了。” “所以他们觉得那样的水是他们能接受的?”白渊皱着眉头,认真分析着水里的东西,“灰尘,泥土,山间鸟兽虫鱼的微量粪便,其他生灵脱落的皮屑...你管这东西叫‘人’能接受的水源标准?” “最起码看起来是清的,”乾耸了耸肩,“别的问题...在意这么多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白渊哑口无言地看着那股水流在绕着整座山环游一圈之后,朝着詹骅和邱郁的方向疾驰而来,两人几乎同时张嘴,那股水流相当均匀地分成了两份,如同归巢的鸟一般进入了他们的口中。 “所以他们让水围绕这座山转一圈...到底是图个什么?”白渊忍了半天,终于还是没忍住,他咧了咧嘴,看着那两个人脸上缓缓出现的,相当喜悦的笑意,语气中充满了怀疑。 “讲究吧,”乾大致扫了一眼那些看起来模样有些恶心的,堆在那座已经没有水的水坑里的泥人和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咂了咂嘴,“表现一下对于整个世界的敬畏什么的...我又不是他们,我怎么知道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所以说原始‘人’的行为模式实在是让人相当在意啊,”白渊叹了口气,看向那两人的眼神中写满了奇怪的含义。 这种情况就相当于,你直接看了一个你认识,并且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秉性,但是你跟他其实并不熟的人的小时候的黑历史...那种感觉,着实相当微妙。 在邱郁和詹骅将那些在白渊看来脏到几乎不能要的水全都喝到肚子里之后,两人的脸上出现了极为灿烂的笑容,随后詹骅跳进了那个还有些潮湿的坑里,将那些看起来有些恶心的东西都扔了出去,将那个泥人搬了上来。 “我觉得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儿...应该又是相当冲击我的认知的事儿。”白渊看着邱郁和詹骅的动作,满脑子奇奇怪怪的想法。 “别想太多,”乾拍了拍白渊的肩膀,“现在我倒是一点都不觉得他们还能干出什么别的事儿来了,你得对他们有点信心,好歹也是世界上最开始的几个‘人’,就算是有些不靠谱,但是那也是暂时的...” “不,我一点都不觉得他们能干出什么有意义的事儿来。”白渊捂住了自己的脸,一副完全不愿意接受现实的模样,“我对他们几个...向来没什么信任可言。” “虽然我也能猜到到底是为什么,”乾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写着同情的表情,“但是也别太过在意啊,最起码这些人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相当淳朴的来着...” “你管这叫淳朴?”白渊在乾劝说的话语之下总算抬起了头,随后便将头垂得更狠了。 也没有别的原因,只不过那两个家伙抬着泥人的动作...相当少儿不宜。 怎么说呢,可能他们在抬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奇怪的想法,但是在旁观这看来,那动作实在是相当诡异,再加上这两个人...实际上并没有穿着什么真正意义上的衣裳这种情况,因此那种既视感就越发地强了起来... 这两个人虽说还没有单纯到用一片树叶来遮羞的地步,但是光看那被遮盖住的身体范围,实际上也差不了太多了。他们的腰上缠着一圈兽皮,那兽皮的覆盖范围也就将将从腹部位置到大腿,长度大概也就...一尺多点,通过那兽皮上面的纹路倒是能很轻松地辨别出这东西到底是从什么动物的身上扯下来的... 但是这完全不是重点,白渊现在一点都不想看到他们两个抬着泥人走的画面,那种冲击力...尤其是那个泥人还长着一张他的脸... 这种情况,还真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相当僵硬啊。 但是这种情况倒是还真的不能怪这两个人不够淳朴...怎么说呢,这泥人现在的坚固程度,单凭这两个人是完全没有办法改变什么的,要怪的话还真的得追根溯源到创世神的身上去,毕竟这个形状...现在看来实在是太过奇怪了。 至于为什么之前的时候没觉得奇怪...那是因为在创世神还活着的时候,那个泥人在他的手里根本就算不上一个多大的东西,在那样的体型对比之下,白渊根本就没有感觉到那个东西有什么奇怪之处。 “话说回来,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白渊忽然想起来邱郁和詹骅两个人的不对劲之处,之前的时候因为这两个人的行为举措实在是太过怪异了,因此白渊完全忽视了他们两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这个浅显易懂的事实。 创世神山所在的大陆,按照那大致形状来看,似乎是现在的六界中天界的位置,而之前邱郁他们四个生活的地方,明显是在凡界。 白渊几乎可以肯定,现在这几个人必然还没到能够修行空间属性能量的时候,那么他们到底是怎么从那些被空间泡包裹起来的大陆,而且是相隔距离最远的大陆穿行的? 乾看了白渊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相当诡异的笑容:“他们确实做不到,但是这个世界里,有的是东西能做到啊!” 伴随着乾的笑容,那片原本没有丝毫波动的空间忽然抖动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空间夹缝中探出了头,但是白渊甚至根本看不到空间夹缝。 第二十一章 琉璃章先祖 “那是什么东西?!”白渊整个人都是一惊,显然完全没有料想到那东西的出现,甚至于他现在根本就看不出来那是个什么东西,因为那东西...压根儿就是完全透明的,甚至于连个形体都没有出现在白渊的面前,这倒是也不能怪他一惊一乍的了。 “认不出来了?”乾歪了歪头,看向白渊的眼神中满是戏谑,“那这样呢?” 伴随着乾的话音落下,周围的画面颜色突然变了,那些原本色泽鲜艳的景物像是突然褪了色一般,所有的东西都没有了颜色,只有明暗的轮廓区分。在这样的环境下,白渊看到一条足有一人粗细的腕足从邱郁和詹骅身后约莫三丈左右的位置伸了出来。 那处被那条一人粗细的腕足撑开一个圆形的洞口,论起来倒是严丝合缝,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裂痕,那个圆形的孔洞正好被那条腕足完全堵住,因此这倒是能解释为什么白渊之前根本没有发现有任何空间裂隙存在。 乾甚至连带着那个圆形孔洞之后的一片空间乱流都专门截了出来进行了特殊处理,因此白渊相当清晰地看到在那条探出来肆意摆动的腕足之后,连着一只硕大的章鱼身体。那只章鱼足有六丈左右高,大体上呈圆形,硕大的,近乎圆形的头部下方长着八条极为粗壮的触手。白渊之前看到的那条触手只不过是他的八条触手中最细且最长的一条的下半截。 “这是...琉璃章?”白渊有些迟疑地开口,他并不能确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毕竟在他出生的时候,琉璃章这东西已经被灭族将近三万年了,虽说之后他又在那片监牢空间里发现了一个看起来一点都没有琉璃章气质的所谓“族长”,但是他也没见过昊苍的真身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 换句话说,白渊对琉璃章的了解,可以说是完全来自于书本,这就导致了他的了解相当片面且相当有局限性,最起码书上画的琉璃章的外形...跟眼前这只实在是...差别相当大。 最明显的区别就是书上画的琉璃章,他的头部是椭圆形的,而且那个椭圆形实在是相当扁,甚至于白渊都有些怀疑那根本就不是椭圆形,而是梭形。 但是眼前这一只...这脑袋圆的几乎都能当球儿踢了。 “勉强算是吧,”乾看了一眼那个仍然在不断蠕动着的巨型章鱼,“说实话,这东西要是算起来的话,应该是你们这个纪元所谓的‘琉璃章’的祖先,虽然对比起来的话,这东西跟另外一种东西的亲缘关系会更近一点...” “什么?”白渊一愣,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个蠕动着的软体动物,眼中浮现出了相当程度的疑惑。 “你记不记得之前在那片破碎空间里看到的那个巨型水母?”乾垂下了眼帘,仿佛一点都不想多看一眼那个形状开始变得有些诡异的“琉璃章先祖”,声音淡淡的。 “达纳丹?”白渊愣了一瞬间,随后便有些惊异地开口,声音里满是惊疑不定的味道。 “没错,”乾点了点头,“这个东西...与其说是这个世界中所谓的琉璃章的先祖,倒不如说这东西是混沌游荡者发生了演化之后的产物。” “所以说,琉璃章其实...就是混沌游荡者的后裔?”白渊的眉峰蹙起,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个结论。 “这么说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乾点了点头,“只不过这个弱化...实在是被削弱地相当厉害。而且比起混沌游荡者,琉璃章这东西...似乎不算是在能力方面还是灵智方面都相当差劲,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太弱了,导致的创造缺陷什么的...” 最后一句话乾的声音越来越小,甚至于白渊都没有听清楚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白渊转头看着乾,“差劲...然后呢?” “没什么,”乾相当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仿佛继续讨论这种问题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一般,“弱化版,差劲不是很正常的?” “那倒也是。”白渊想了想,点头应道,毕竟是弱化版,差劲才是正常现象来着...只不过... “不过琉璃章里也不是只有那些低智商的个体,”白渊忽然想到了什么,“昊苍那不就是个例外?这种情况的话,有什么解释吗?” “没什么好惊讶的,”乾耸了耸肩,“个体数量上去之后总会出现个把个变异个体,你说的那个昊苍...应该就是出现了返祖现象,在脑子这个方面朝着琉璃章的祖宗——混沌游荡者靠拢了一点罢了。” “不过话说回来,混沌游荡者是你们那个纪元的创世神创造出来的?”白渊看了一眼乾,“那时候创造这种东西的目的是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创世神想偷懒吧。”乾单手拖着下巴,露出一副沉思的神情,半晌都没有说话,等到再开口的时候,给出来的答案让白渊整个人都是一愣。 “偷懒?”白渊的模样相当诧异,“这是个什么理由?” “因为他懒得再造别的生物了呗,”乾耸了耸肩,脸上带着一抹事不关己的笑意,“可能是想要专心研究研究怎么造人吧,反正我也不太清楚我那个纪元的创世神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这叫什么回答...”白渊嘟囔了一句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转头打量了乾一眼,眼中带上了浓浓的怀疑之色,“话说回来...你说的那些所谓的混沌游荡者...你该不会就是其中之一吧?” “为什么这么问?”乾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好奇之色,“我是在什么地方又让你想到了什么东西?” “倒也没有什么太过分的地方,”白渊撇了撇嘴,“只不过之前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你和坤一个主管创造,另一个主管毁灭;还有之前你说过的,对于创造‘人’这个种族方面的局限性;再加上刚刚你说的那种‘偷懒’的说法,这真的是相当让人怀疑的事情,因此这就让人不得不把这两件事儿联系起来,所以说...你和坤,你们两个,应该根本就不是人,而是混沌游荡者?” “脑子转得倒也不慢嘛,”乾笑了笑,“只不过你的想法只能说是对了一半,混沌游荡者倒是确实跟我和坤有那么点关系,但是倒也不至于说我们两个就是混沌游荡者...” “这个说法你可能不是太好理解,但是你大概理解一下...差不多就相当于我和坤的子代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混沌游荡者,至于我和坤...应该算是世界上独一份的...虚空游荡者。” “这有什么区别吗?”白渊皱了皱眉,从他的脸上能明显地看出相当程度的不解之色。 “区别的话,倒是也不算太明显,”乾露出一副沉思的模样,仿佛是在回忆什么,“实际上,我们两个的本体和混沌游荡者的区别光看外表根本就看不出来,只不过我和坤是有化形为人类形态的能力,以及被创世神所赋予的特殊能力,换句话说,也就是从能量层级的方面有区别...” “也就是说,混沌游荡者实际上也就是比你低了一个层级的存在?”白渊挑了挑眉,显然对乾的话算是勉强理解了,“因为你和坤根本没有赋予他们更高层级能量的力量,所以才导致你们这个所谓的‘虚空游荡者’只有两个?”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乾点了点头,“实际上我倒是也想过扩充种群数量来着,但是这个能量层级方面的衰退...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办法解决的样子...” “我觉得这个问题其实是出在,你和坤的能量本质上并没有什么能产生变异的可能吧。”白渊皱了皱眉,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 “什么意思?”乾挑了挑眉,模样有些诧异,显然他也是头一次听到这种说法。 “你和坤的能量来源实际上是同一个,”白渊极为认真地回答道,“真要算起来的话,你们两个最多算是创世神的一部分,即便两个人加在一起,也无法与完整的创世神能量性质相比,甚至于还会因为某些调和能量的缺失导致能量层级降级更严重。虽说现在,在你和坤都完成了破界飞升这一个先要条件之后,你们本身的能量层级已经提高到了和创世神大致相同,甚至于要超过创世神的地步,但是究其根本,你们的初始属性其实还是相当不完整的,因此如果你是真的有考虑扩充族群数量的话...我倒是觉得你可以先试试能量属性补完这条路。” “这倒是个新的思路,”乾一副相当感兴趣的模样,“之前的时候还没有考虑过这个方面,等以后倒是可以试试...不过话说回来你说的话里其实有一句相当不准确。” “什么?”白渊摸了摸脑袋,模样有些莫名。 “我倒是真的破界飞升了,但是坤的情况...跟破界飞升可是差别相当大。”乾咂了咂嘴,“与其说是破界飞升,倒不如说是以力破法跟准确一点。” “哦?”白渊挑了挑眉,“不都是击破了世界壁垒,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在于,正常修行到一定境界之后的破界飞升,这个过程中会出现世界之海的能量灌注,从而提升飞升者的能量层级。”乾的声音不紧不慢,透着一股子慢条斯理的味道,“但是坤那个就...她是强行提升了自己的能量层级之后击穿了世界壁垒,这个过程根本没有世界之海参与的事儿...” “其实也差不了多少,”白渊听完乾的描述之后很是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白了,就是你们两个的能量层级超出了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极限,然后就被世界本源赶出去了呗。” “你这个说法...”乾有些哭笑不得,白渊说的其实一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就是不怎么好听就是了。仔细想想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说你就是太矫情,”白渊撇了撇嘴,一副对乾的反应很是不以为然的样子,“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刻意纠正也没什么必要,毕竟结果其实差不多,不是吗?” 乾咧了咧嘴,看起来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不过话说回来,‘琉璃章先祖’出现在这里...是不是就说明了,那两个人其实是被这东西卷过来的?”白渊双手抱胸,模样有些懒散地看着那两个明显已经进入了提防戒备状态的少年,虽说他们两个抬着那泥人的动作...还是一如既往的一言难尽。 “那确实,”乾点了点头,“他们两个现在倒是还真的没有什么自己穿梭空间的本事,运气好的话,那东西应该能给他们两个送回去。” “说真的,我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想让他们两个安安稳稳地回去了,”白渊捂住了自己的脸,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我如果没猜错的话,我的身世...应该是和那个泥人有关,被这么搬着...我觉得这种黑历史...我真的是一点都不想多看了。” “这也算不上什么太过尴尬的情况吧,”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露出一个看起来相当奇怪的笑容,“你要是连这都接受不了的话...那可实在是太糟了。” “意思是后面还有更糟糕的情况?”白渊从自己的手里抬起头,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还有比这更尴尬的情况?” “尴尬倒是谈不上,”乾颇有些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只不过,倒是确实能算得上是过分就是了...” “那就还好,”白渊看起来很是放松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过分一点的话...应该也不是太难以接受...” “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乾好心提醒了一句,谁想到白渊一点都没有把这忠告放在心上。 因为这种相当放松的心态...过了没多久白渊就后悔了。 第二十二章 泥人显威 乾摇了摇头,将画面恢复了正常,只是在正常空间中将那条已经变得透明,并且让人根本就看不清的触手进行了标亮操作。 于是白渊便能够看到,那条足有一人粗细的带着一圈蓝汪汪的光芒的触手迎风舞动,扭曲抽搐的样子,仿佛那触手的主人正在经历什么惨烈的疼痛。 但是这不过是视觉效果罢了,在画面上显现出来的时间,这个世界中完全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琉璃章先祖”这种综合素质(这里指战斗素质,硬是要带上智商说话的话就是你的不对了)极高的生灵。 白渊眼睁睁地看着那条泛着蓝汪汪光芒的触手朝着有声音发出的方向卷动,在目前这个地方,基本上发出声音的...也就只有邱郁和詹骅了,毕竟隔着长久的时间长河,那条触手怎么也不至于跑到白渊他们现在所处的时间来搞出一堆乱子。 白渊能看到那条触手还是多亏了乾的“场外手段”,至于邱郁和詹骅,自然是没有这种福利可以享受。天生的危机感让他们在那条触手刚出现的一瞬间就开启了戒备模式,然而周围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这让这两个人相当困惑,虽然根本看不出来周围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是那种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恐惧感甚至让他们两个人后背发凉。 值得一提的是,“琉璃章先祖”这种东西,似乎是真的比那些原来以为已经被灭族了,结果还剩下一个独苗苗,还被困在监牢空间里出不来的琉璃章...要强得多。 最起码在移动的过程中,根本不会发出一点声音这一点,就相当值得后者惭愧一段时间。 虽说琉璃章这种东西,移动起来的时候也可以说几乎是没有什么声音,但是那得有一个大前提——也就是说,不能快速移动。在琉璃章进行快速移动的时候,会搅乱空间乱流,导致周围的相当大的一部分空间会突然发出类似于水流动一般的声音。 当然,之前白渊他们被那些琉璃章的尸体追踪的时候,没有听到那种声音,完全就是因为尸体状态的琉璃章根本就不可能快速移动... 那条腕足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朝着邱郁和詹骅的方向扑去,过程中根本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在那两个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条细长的腕足已经成功地将这两个人围在了中间。 即便说是“细长”,但是实际上那条腕足松松地绕了一圈之后,白渊几乎可以肯定,在那条腕足缠绕范围之内,根本就没有任何逃脱的空间了。 詹骅和邱郁看不到,白渊却能看个清清楚楚,那条泛着幽幽的蓝光的腕足一圈一圈地将那两个人还有那只泥人包裹在其中,构成了一个螺旋状的密不透风的围墙。看到那层围墙的时候,白渊忍不住想,幸亏乾这个人的能量颜色是蓝色,要不然那东西可实在是...太下饭了... 那条腕足并没有接触到詹骅和邱郁的身体,因此那两个人现在几乎是对自己眼前的危险毫无所觉,白渊忍不住替他们两个人捏了一把汗。随后那条腕足骤然收紧,还没等那两个人反应过来,便被那条透明的腕足缠了个结结实实。 詹骅和邱郁两个人一瞬间便试图挣扎起来,那种窒息的感觉让他们相当难受,即便是现在他们已经完全可以达到胎息的境地,但是这也挡不住那“琉璃章先祖”把他们全身几乎都缠了个结结实实,即便是试图用皮肤呼吸都做不到——因为皮肤也被那滑不留手的腕足缠了个结实。 那条腕足越缠越紧,在那两人陷入这种相当困难的境地之后,眼尖的白渊看到从那条已经快打结一样的腕足周围的空间中,仿佛雨后春笋一般突兀地又蹿出了两条腕足。那三条腕足,分工合作,将詹骅和邱郁,以及那个泥人,每个“人”都安排了一条腕足,仿佛包粽子一样地缠了起来。 在那样的缠绕之下,泥人还没有怎么样的时候,邱郁和詹骅两个人几乎就要失去意识了,就在这时,从他们两人身上忽然开始闪烁起一阵银色的光芒,在白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些银色的光芒越发强盛起来。 那银色的光芒仿佛盔甲一般将詹骅和邱郁包裹在内,即便是那几条腕足再怎么用力,也没有办法对已经身披银色光芒的邱郁和詹骅做些什么。 而后,一直被忽视的泥人(或者说是被白渊刻意忽视了的泥人),身上也开始闪烁银色的光芒,但是那种银色的光芒并没有和詹骅以及邱郁身上的光芒一样,浓郁到几乎要形成盔甲的程度,那种只是突兀地闪一下的状态,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相当诡异。 白渊的眼睛紧盯在那个泥人身上,因为它瞬间的变化吸引了白渊的注意力,不然的话白渊恐怕是想让这东西早点自生自灭完事儿,毕竟这东西之前刚刚经历了那么一出... 那种闪烁的光芒实际上相当有规律,白渊盯着那东西看了半天之后,有些惊异地发现那闪烁的频率...似乎能跟自己的心跳完美对应? 白渊有些诧异地挑眉,转头想要问问乾是不是也发现了这一点,但是转念一想,这个家伙实际上根本就是一缕意识,哪儿来的心跳?问他这不是搞笑呢吗?! 于是白渊便按下了心中的疑惑,继续仔细观察那个泥人身上闪烁的光芒。 那光芒闪烁的位置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是相当不固定的,在头部闪一下,之后是左手,再然后是腹部,然后突然又出现在后背上,把白渊晃得那叫一个心烦意乱。 但是很快,那种胡乱闪烁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太久,那道光芒最终在那泥人的胸口位置停了下来,开始一闪一闪地亮起,规律的模样几乎就像是心跳一般。 白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将那个泥人身上光点闪烁的位置大致往自己身上对应了一下,而后发现那个光点,根本就是在泥人的心脏位置闪烁。 “所以...那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白渊终于忍不住了,他看了一眼站在一边,几乎可以说是面无表情的乾,开口问道。 “你问谁?”乾的脸上没有丝毫意外之色,仿佛这种情况他早有预料。 “泥人...还有那两个人,”白渊的语气听起来并不算好,“这种问题还需要多问吗?” “那两个人的话,”乾咧了咧嘴,“就是他们之前喝掉的那些‘水’起作用了呗,没有什不好理解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说他们要做的事儿都是有意义的原因...” “你是说,他们身上的那层‘盔甲’,和他们之前喝的那些脏兮兮的水有关系?”白渊相当诧异地开口,仿佛乾跟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别逗了,怎么可能?!” “没有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乾耸了耸肩,“所以都说了,神秘学这种事儿...根本没有办法用常理解释的,你大概理解一下就行了,没有什么深究的必要...” “至于那个泥人,出现这种状况可实在是太正常了。要知道,虽然琉璃章这种劣化版的劣化版相对来说实在是弱得有些离谱,但是不管怎么说都还是属于混沌游荡者的后裔,换句话说,也就是我的后裔。就算我没有什么办法把自身的能量在不降级的前提下往下传,但是好歹也算是带了一点‘神性’...” “那个泥人本身就是神造物,或者说得再直白一点,根本就是创世神最先造出来的事物,虽说暂时并没有幻化成型的能力,但是好歹也是这么多年几乎和创世神寸步不离的东西,对神性能量产生反应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虽说那家伙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力对那个泥人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是激活那泥人体内的神性能量还不成问题的。但是如果那家伙产生了什么奇怪的想法的话...恐怕它的日子会相当不好过啊...” 乾的最后一句听起来很是感慨,听在白渊的耳中又是另外一种含义了。就在乾这话刚落下没多久之后,白渊看到那三条触手的扭动速度突然加快了不少,能看出来缠在邱郁和詹骅身上的那两条触手是相当用力的样子,似乎是想要用力将那副由银白色光芒形成的“盔甲”捏爆的样子,但是那种努力最后也只是落得一个徒劳无功的结局。 至于那只泥人...就更是徒劳了。 泥人胸口位置的光点闪烁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根本就看不出闪烁的迹象,根本就是一直亮着了。在白渊的注视之下,缠绕在那只泥人身上的几乎已经成了一团的腕足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顶了起来,几乎要膨胀成一颗球。 那条腕足挣扎这试图将那只泥人缠紧,甚至有另外三条腕足从那条包裹着泥人的腕足周围探了出来,一根根地缠绕在那颗球体之上,泥人身上的光芒几乎要变成实质,仿佛一柄柄光剑一般从那颗有四条腕足形成的球体中透射出来,“琉璃章先祖”身体扭动的幅度更加剧烈起来,白渊甚至能感受到那片空间似乎已经如同有什么褶皱一般,那片空间甚至都有些扭曲。 随后,一道相当惨烈的叫声突兀地传了出来,那四条包裹着泥人的腕足几乎是被什么东西扯着一样,“琉璃章先祖”试图将那几条腕足抽回去,但是显然那几条腕足仿佛被黏住了一般,任凭它扭动到几乎要从空间乱流层来到空间表层,也没能将任何一根腕足抽回去。 那种惨烈的叫声越来越响,白渊看得出来,那只“琉璃章先祖”现在的状态可以说是骑虎难下,想要将那些腕足抽回去,但是完全扯不动。不光如此,那四条腕足也开始仿佛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连那有些尖锐的尖端都已经变成了圆弧形。光看那样子,再加上那就再耳边回响的惨烈叫声,白渊几乎可以肯定,那种滋味儿...一定相当酸爽。 白渊皱着眉头,那四条腕足已经明显地比缠绕在邱郁和詹骅身上的那两条要粗了整整三倍,原本看起来还有些松弛的表皮都是一副胀鼓鼓的样子,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崩裂一般。 但是那种膨胀的趋势并没有停下来,反而有着愈演愈烈的倾向,甚至于原本缠绕在邱郁和詹骅身上的两根正常的腕足也开始有些浮肿。 就在白渊感叹这东西看起来还真是唬人的时候,那种一直持续着的惨烈叫声忽然拔高了几个度,声音骤然变尖,刺得人耳膜发疼,甚至白渊都从詹骅和邱郁的耳中看到了缓缓流淌出来的鲜红色血迹。 白渊已经隔了这么远了,还是被那叫声震的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更别提那根本就在“事故现场”的邱郁和詹骅了。好在这两个人在之前的时候就已经进入了晕厥状态,好歹也算是少遭了点罪。 啧,都惨到白渊这个读作“救世主”写作“受害人”都对他们产生同情心的地步了,这种事儿听起来...还真是有那么几分魔幻现实的味道。 乾如此想到,他看了一眼白渊脸上显而易见的同情之色,一时间感慨万分,甚至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于是他便什么都没说。 那包裹在泥人身上根本无法抽离的四条腕足已经炸裂开来,上面布满了大大小小的裂口,从那裂口中不停地往外渗着颜色近乎透明的液体,那是“琉璃章先祖”的血液,啧啧啧,真是太惨了。 白渊摇着头,模样有些感慨,缠在邱郁和詹骅身上的腕足已经松开了,这两个陷入了晕厥状态的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看起来活像两具尸体。 “琉璃章先祖”的膨胀趋势还在继续,那种惨烈的叫声在到达了某一个顶峰之后戛然而止,那些舞动的腕足也仿佛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无力地垂了下去,仿佛一滩烂泥一般,根本没有了动静。 得,这家伙疼晕过去了。 第二十三章 反吞噬 乾眯着眼睛,看向前方不远处那个已经被活活疼晕过去的“琉璃章先祖”,咂了咂嘴,脸上是一副可惜之色:“真是可惜了,挺好的一只小章鱼...” “所以...这东西到底哪里小了?!”白渊皱着眉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那处开始出现膨大皱褶的空间,从那逐渐出现的空间裂隙中,能明显地看出一只相当圆润的章鱼。 章鱼的四条腕足被那只泥人紧紧地吸住,并且还在不断地往外拉扯,仿佛要把这只“琉璃章先祖”从它的藏身之处扯出来一般。 从白渊这个角度,倒是正好能看到,那“章鱼”硕大膨大的头部和几条变得越发粗壮的腕足。白渊倒是能肯定,这只“琉璃章先祖”不正常的膨胀对于它自身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毕竟那种膨胀显然不是它自己催动了什么秘法的结果,怎么看都是因为它对那只泥人做了什么事儿才导致现在的结果。 “确实不大,”乾看着明显已经比最开始出现的时候膨大了两倍有余的“章鱼”身体,颇有些意犹未尽地咂了咂嘴,“加点调味料应该会很好吃吧...” “???” 显然白渊已经听到了后面的那句话,他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乾,后者脸上的可惜之色,再加上他眼中的光彩...怎么看都是在可惜食材的样子,而不是真的在真心实意地担心一个勉勉强强能够称作是他的后辈的,血脉关系已经相当淡薄的生灵...的样子。 “我说你们这个种族...原来都是这样的性格吗?”白渊有些僵硬地开口,看那模样,应当是受到了相当强的冲击,甚至于对这个世界都产生了怀疑。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乾看了他一眼,咧了咧嘴,口中的牙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与人类完全相同的牙齿形态变成了全口尖牙,白渊甚至能从那牙上看到闪烁的寒光,“无非就是说我有没有同族相食的癖好罢了。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倒是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会产生刚刚那种想法纯粹是我的个人原因,跟种族没有什么关系。” “个人...原因?”白渊皱了皱眉,忽然感觉自己有些浑身发冷,仿佛被人用虎视眈眈的视线上下扫了一眼,那种眼神在白渊的感觉里根本就不像是什么敌人或者对手打量目标的感觉,根本就像是食材被挑选...一般。 “确实是个人原因,”乾收回了落在白渊身上的目光,舔了舔嘴唇,牙齿也恢复了正常,“我对于海鲜比较感兴趣,还挺好吃的来着,哪天你破界飞升了来找我,我请你尝尝?” “这个还是算了,”白渊总算是明白了刚刚那一闪而过的寒意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合着自己真的是被当成食材打量了一遍呗,“不过话说回来...那东西,似乎也不是海鲜吧?” “确实不算啊,”乾点了点头,“但是它长得像啊,海里的章鱼实际上还真的挺好吃的,加点蒜蓉酱油醋什么的,那叫一个地道。我当时考虑做混沌游荡者的灵体形态的时候还参考了章鱼来着,只不过坤觉得章鱼太恶心了给改成水母了...其实水母味道也还可以的,凉拌海蜇皮什么的,虽然不一定有章鱼劲道,但是倒是还挺爽口的...” “所以说...混沌游荡者的灵体形态,还真的是水母啊?!”白渊关注的重点显然有点不对劲,但是现在不管是白渊还是乾都没有在意这一点,乾倒是在谈论吃东西这方面有着奇怪的热情,至于白渊...算起来乾说的那些东西基本上全都是水族来着,换句话说...也就是他龙族下属中的主力部队,说实话,他倒是也真的考虑过那些家伙好不好吃来着,只不过碍于家传祖训一直没好意思下手罢了。 因此这两个人就在这种听起来相当诡异的地方达成了共识,白渊也看向那只已经被撑裂了表皮的“琉璃章先祖”,思维也开始偏转到它到底好不好吃之上了... 片刻后,白渊悚然惊醒,现在根本不是考虑吃的时候吧?!话题到底是怎么歪到这里的?!白渊皱了皱眉,看向一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模样的乾,忍不住气得有些咬牙切齿。 “所以说,这只小章鱼,还真是可惜了啊。”乾并没有察觉到白渊的视线,或者说即便是他察觉到了,也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对劲,“要是没有产生什么贪婪的心思,还不至于死得这么惨...” “小?”白渊怀疑自己听错了,但是他又想了想之前见到过的混沌游荡者——也就是达纳丹——的本体,那座已经被建成了一座超级城市的巨兽...头骨,一时间还真的有些释然,以那东西的体型...说这只“琉璃章先祖”是小章鱼,还真的一点毛病都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 “贪婪的心思?”白渊有些诧异,他看了一眼那已经完全没有了挣扎模样的“琉璃章先祖”,一时间根本想不出来所谓的“贪婪”到底是指什么。 “那只小章鱼明显是已经察觉到了那只泥人体内蕴含的强横能量,”仿佛是察觉到了白渊的疑惑,乾不紧不慢地开始解释,“它明显是想要将那种能量吞噬到自己的体内,结果没想到翻了车,那只泥人哪像它想象的那么好对付,这不就倒了血霉被反吞噬了。” “反吞噬?”听着这个有些古怪的说法,白渊只觉得自己的疑惑越来越重,“反吞噬”这个说法其实他很早之前就听说过,只不过让他接受一个完全没有生命反应的泥人能将“琉璃章先祖”这种相当古怪的生物反吞噬...这实在是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挺正常的,”乾耸了耸肩,“那只泥人体内蕴含的神性能量太强了,根本不是那只小章鱼招架得住的,与其说是被反吞噬,倒不如说是这个泥人体内的神性能量强行剥夺了小章鱼体内的生机...” “那只泥人正常情况下会是一个绝对的死物,”说到这里,乾意有所指地瞥了白渊一眼,而后者根本没有察觉到这意义不明的一眼,因此还是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这是因为它体内能量的性质决定的。那东西好歹是创世神最开始创造出来的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件物品,并且陪伴了创世神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因此虽然外表上看不出来,但是在这个世界中,神性能量蕴含浓度最高的,在创世神死后就是那只泥人了...” “但是因为创世神一直没有成功地赋予那只泥人生命,因此就导致了那泥人体内的能量虽然庞大,但是完全处于未激活状态,换句话说,那泥人体内的能量,完全就是死亡状态的能量,也可以理解成死亡属性的能量...” “那种能量在正常状态先根本不会对其他的生灵造成什么损害,利用得当的话甚至还能产生相当强悍的护体作用,效果嘛...你也看到了,就是那两个人身上已经几乎成了实质性盔甲的能量,所以我都跟你说过了,原始自然崇拜在某种程度上确实相当有效...” “但是如果有生灵妄图将那种能量从泥人体内提取出来吸收掉从而强化自身的话,那可就是捅了天大的篓子。那东西可没有什么判断能力,在它的判定中,这种相当不友善的行为,都会被归类为攻击。换句话说,就算是创世神想要从那只泥人身上取回原本就属于他的神性能量,都会受到那只泥人的无差别反击,想要从那种反击中活下来,除非是拥有比那个泥人体内的神性能量更强大,或者说量更大的神性能量才行。也就是说,那个时间段内,能够真正将那个泥人体内的能量全都抽出来的人...根本就没有这种存在。之前或许还有一个,但是那一个也在时间长河的流淌中当场暴毙了,所以说,那个时候,那只泥人才算是这个世界中最为无敌的存在。” “啧,还真是让人相当惊讶啊。”白渊撇了撇嘴,虽说对于乾的说法很有些不以为意,但是这种情况他一个没有经历过的人实在没有什么资格乱加评价,因此他也只是感慨了一句之后,便闭上了嘴没有再评论什么。 就像乾说的那样,那只“琉璃章先祖”缠绕在那只泥人身上的四条腕足中,最里面的那条腕足已经有一半都处于消失状态了,剩下的半截的边缘处有着坑洼不平的痕迹,仿佛是被什么人咬过的齿痕,而那种消失的趋势还在不断地加快,几乎没过多久,紧紧地将那只泥人包裹在其中的那条腕足就已经彻底消失了。 原本已经无力地垂下来的几条腕足仿佛突然被打了鸡血一般疯狂舞动起来,白渊一愣,很快就想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只“琉璃章先祖”被反吞噬的过程并不像其他的生灵一样,这个“反吞噬”的过程,是真正意义上的“吞噬”,或者说成是“进食”更加贴切一点,那只“琉璃章先祖”,根本就是被那只泥人一口一口地“啃食”掉了。 那种被啃噬的感觉想必是相当程度的剧痛,都能把已经疼晕过去的“琉璃章先祖”活活疼醒,这种情况...还真是相当罕见。 那只泥人显然并没有这么好糊弄,尽管说那几条腕足在拼尽全力地往外抽拉,但是依旧没有丝毫变化,它的腕足在不断地被那只泥人蚕食,在那只泥人“进食”的同时,那只“琉璃章先祖”还在不断地被往外拉扯,那片空间中鼓起一个相当大的凸起,仿佛是有什么东西要被扯出来一般。 白渊和乾自然知道那是什么东西,那是“琉璃章先祖”躲藏在空间乱流层里的,已经膨大了将近三倍的身体,圆滚滚的,抛开体型因素...看起来实在是...相当可爱。 当然,可爱这种说法是白渊说不出口的话,主要原因是那玩意儿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他恢复成本体,也就勉强和那只硕大的“章鱼”一个大小,在这种前提下,让他夸一句可爱...实在是太为难他了。 但是这对于乾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那只“章鱼”对他来说,也就不到手掌那么大小(当然这里是说本体的对比),因此“可爱”这种评价他真的是说得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只不过他又在“可爱”的评价之后补了一句话: “应该挺好吃的吧...” 等等!这句话不管加在什么样的评价之后听起来都相当奇怪啊!可爱的东西就一定要吃掉吗?!这是什么奇怪的逻辑啊?! 白渊的面皮抽搐,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但是反过来想一想的话,其实“可以吃”这种话,加在“可爱”之后...倒是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显然白渊是想到了之前他接待过的一个相当奇怪的客人,那个整天嘴边挂着“xx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xx”的女人,真的做熟了放到她面前的时候,她能一口气吃掉三大碗饭...只不过吃完之后又得掉眼泪哭唧唧地说上几天的“xx这么可爱为什么要吃xx”... 对于这种人,白渊倒是没有什么别的评价,只是觉得有点虚伪,何必呢?装成这么一副样子,结果真的吃起来的时候比谁吃得都多... 另一个客人就相当务实,他一般挂在嘴边上的话就是“这么可爱,炖了一定很好吃,我的那份多放醋!” 这种人就相当实在,跟他相处的话也会舒服很多,毕竟这种人每天犯愁的问题,也不过就是那么固定的几个。 比如今天中午吃什么,今天晚上吃什么,明天早上吃什么。 白渊对这种人倒是没有什么偏见,只要他没有整天想着怎么把自己的鸟儿炖了就一点事儿都没有... 第二十四章 空间属性学起来真简单啊 白渊只觉得看着那只泥人“进食”的过程,自己想到了相当乱七八糟的东西,那只“章鱼”已经彻底被从空间乱流层扯了出来,那家伙被拉出来的时候,白渊甚至觉得自己幻听到了一句相当明显的“啵”。 声音很是清脆q弹,让人相当有食欲。 白渊咂了咂嘴,那只硕大的“章鱼”相当占地方,被拉出来的时候还在挣扎着,但是已经明显无力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体内的能量被抽走了不少,亦或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 在白渊的注视之下,那只“章鱼”的触手渐渐变得无力,而后仿佛是被彻底抽干了力气,最后又徒劳地挣扎了一下,便彻底垂了下去。硕大的身体砸落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明显相当有重量感。 砸落的地方也是相当地有讲究,恰好是在邱郁和詹骅的正上方,显然是把这两个人当成了发泄对象,因此在最后的回光返照的时刻,还是相当努力地调整了位置,砸得那叫一个稳准狠。 只不过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邱郁和詹骅身上由银色的光芒形成的盔甲根本没有消散,即便是足以将那两个人压扁的重量砸了下来,也根本就是毫发无伤的结果,只不过就是往地下去了几尺而已,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于是在那只硕大“章鱼”的落地位置,出现了一个圆形的大坑,大坑的底部还有两个人形的小坑,里面躺着两个还在昏迷不醒状态的,完全被银色光芒包裹住的少年人。光看这个深坑,甚至会让人以为这两个人是活活被什么巨大的东西砸晕的。 白渊大致扫了一眼那片深坑,在旁人的眼中,这个深坑大概是凭空出现的,如果让什么人看到的话,甚至会传开什么灵异事件的传说,而且不管怎么想这个灵异事件的传说都是会相当言之凿凿,毕竟这个看起来相当有说服了的大坑...可就已经出现在那里了。 但是毕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在白渊和乾的视角中,那个全身都包裹着一层幽蓝色轮廓的巨大“章鱼”正在被以一种相当恐怖的速度“啃食”掉,几乎是眨眼功夫,那只“章鱼”的八条腕足就已经仅剩两条。 那两条腕足呈“八”字状,离得那只泥人相当远,这才勉强幸免于难,但是显然即便是那六条腕足几乎都被“啃食”殆尽,那只泥人似乎也并没有放过这只“章鱼”的意思。 那只泥人紧贴在已经被自己啃得只剩一个仿佛肉瘤一样的腕足上,淡淡的荧光忽然在那个参差不平的窗口上闪烁,而后仿佛水流一般朝着那只泥人流去,“章鱼”硕大的头部迅速地扁了下去,仿佛那荧光是它的脑浆子一般。 “会吃啊!”乾忽然感慨了一句,惹得白渊一阵头皮发麻,这个人对于这种东西的执念...似乎已经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程度,这不禁让白渊开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章鱼”的头部没有几个呼吸的功夫就由圆滚滚的模样变成了一张仅有一臂厚度的薄片,那是那只“章鱼”的表皮,那种吸吮的效果显然不能把那层表皮也一起吸进去,剩下的这层皮... 白渊仿佛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咀嚼声,那层几乎已经完全只剩下皮的“章鱼”被那只泥人“啃噬”,仿佛人在吃一张巨大的面饼一般,只不过这个“进食”速度实在是相当快。 在白渊有些目瞪口呆的视线中,那张表皮迅速地被彻底吞噬干净,根本没有留下一点残渣。就在那只“章鱼”被彻底消灭的时候,泥人身上的光芒缓缓熄灭,仿佛一个吃饱喝足的人打着饱嗝儿,很是满意地进入了梦乡。 在泥人身上的光芒逐渐黯淡的同时,詹骅和邱郁身上的银色光芒形成的“盔甲”也逐渐黯淡下来,在彻底消失的一瞬间,泥人身上的光芒陡然亮起,两道有些弯曲的光柱从泥人的身上冒出,分别汇入邱郁和詹骅的体内。 这让白渊有些发蒙,显然这种事情完全是在他的预料之外,他转头看了一眼乾,还没有问出口,乾就已经知道了他疑惑的地方到底在那里,缓缓开口解释道: “能量溢出反哺,”乾看着逐渐苏醒过来的邱郁和詹骅,模样很是感慨,“那泥人体内的能量达到了上限,因此多余的能量就被当做垃圾一样清理了出来。不过对于泥人来说是垃圾的能量,对于那两个人来说可以算是大补的东西,并且那些能量被清理出来之后相当于是无主的能量,自然会主动地寻找周边生命力最强的生灵。如果周围没有什么生灵的话,这些能量就会回归世界本源了。这两个小子,倒是沾了大便宜。” “这种能量...有属性?”白渊挑了挑眉,看着那两道明显有颜色的光柱,有些诧异地开口。 “多新鲜啊,从活物体内抽出来的能量,你还指望它无属性?”乾撇了撇嘴,对于白渊提出来的这个问题表示了相当程度的嫌弃,以及不以为意。 “所以那是...空间属性?”白渊的声音有些模棱两可,仿佛对于这个判断还是相当不确定。 “有什么问题?”乾反问道,“难不成那只小章鱼的体内,还有什么别的属性的能量?别逗了,以那家伙的脑容量,勉强将空间属性修行到相当的境界就已经是世界本源照顾给面子了,还想让它多修行点别的?你见过琉璃章那东西有别的属性能量?!” “见过,”白渊点了点头,声音很是坚定,“而且还挺强的。” 乾很快就意识到了白渊说的是谁,他撇了撇嘴:“那是个意外,他体内的别的属性的能量...也不是他自己修行出来的,这个不能算。” “行吧。”白渊摸了摸鼻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在这种问题上跟眼前这位争论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这家伙好歹也算是琉璃章这东西祖宗的祖宗,讨论这种事情,实在是相当没有意义。 “不过话说回来,灌输了空间属性的能量之后就能掌握空间属性?”白渊捏着自己的下巴,皱着眉头看着那两个已经爬了起来,认真检查着自己身体状况的少年。 “怎么可能,”乾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相当程度的不屑,“只不过是多了个引子罢了,在修行的时候会少走很多弯路,等到他们体内的空间属性能量散逸干净,或者被他们自身的能量转化同化干净之后就和没有被灌注的人没差别了。毕竟修行这种事儿,还是要认真研究法则,根本没有什么捷径走的。” “所以说,那种能力,其实也就是他们被灌注的空间属性的能量的作用?”白渊指了指那还在继续的影像,那两个少年无师自通地开始在这座创世神山上开始了瞬移,或者说是短距离空间转移,那种惊喜的模样,映在白渊和乾的眼中,显得格外地晃眼睛。 乾愣了愣,脸上一直以来波澜不惊的神情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声音听起来似乎都带着惊疑不定的感觉:“怎么可能?!只是能量灌注就让他们几乎达到了空间属性的小成境界?!这未免也太奇怪了点吧!这根本不科学!” 白渊有些无语地抬头看了看天上,嗯,挺蓝的... 就在白渊无语望天的时候,乾明显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咳嗽了一声之后恢复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嘛,这种情况倒是也不算太离谱,毕竟这两个人算得上是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不对,是第一组‘人’,世界本源有优待也是正常情况,天赋和悟性强一点也是正常的..看来我对‘人’的了解还是不够透彻,哈哈,哈哈哈....” 乾尴尬地笑着,强行为自己刚刚失态解释道,白渊心领神会地没有戳穿他的虽然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仔细想想全是漏洞的话,毕竟把这位搞得无地自容的话,往后他的日子...应该不会好过到哪里去。 不得不说,白渊在“识时务”这一点上,实在是相当出色。 乾见白渊没有继续说些什么,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这玩意儿要是硬是让他解释清楚一点,他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想通了这一点的乾又抹了一把额头上出现的冷汗,也不知道一个意识体到底为什么还这么人性化地保留了“流冷汗”这种相当人性化的功能,大概是为了看起来更加亲切?! 白渊看着眼前骤然加快的画面变化,对于乾的心路历程把握得那叫一个准确,他无声地咧了咧嘴,没有发出任何质疑的声音。 乾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实在是经不起刺激的样子... 邱郁和詹骅对于空间属性的掌握日渐熟练起来,几乎没用多久,邱郁就已经将空间属性修行了个大概,这倒还真是多亏了那“琉璃章先祖”在空间属性方面的造诣实在是相当全面,虽说这种全面并没有在它被那泥人吞噬的时候起到什么作用就是了... 只不过这种相当全面的属性能量,在引导人入门的时候,实在是相当有用的教程... 这倒是也能看出来邱郁和詹骅两人比起来,邱郁对于空间属性的悟性确实是比詹骅要强上不少,这一点其实最开始的时候就能看到端倪——在两个人几乎同时掌握了短距离空间转移的情况下,邱郁转移出去的距离,要比詹骅远上那么半丈... 白渊挠了挠头,对于这种情况,他显然也不好评价些什么,毕竟以这两个人现在的情况来看,能有这种程度的进步,那也就说明了这两个人本身的悟性非凡。 已经将空间属性修行了个差不多的邱郁显然已经具备了撕裂空间回到他们一开始被卷过来的地方的能力。值得一提的是,以邱郁那时候的能力,是完全没有办法在现在已经成型的六界之中进行跨界转移的。但是现在毕竟还是在六界演化的初期,不管是从空间隔膜的厚度来看,还是从大陆碎片的稳定程度上来看,以他那时候的能力,跨“界”转移就相当容易了。 只不过...虽然对于他们要回去这一点白渊早有预料,他们会想到带着那个泥人回去,白渊也能料想得到,但是好歹你们搬着那泥人的时候...能不能换个姿势啊?这个样子会让他觉得很僵硬的啊!泥人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好歹也算是救命恩人吧?!对救命恩人好一点啊喂! 在白渊一脸僵硬的表情中,邱郁和詹骅按照之前他们抬着泥人的动作把那泥人抬了起来,邱郁用膝盖顶住泥人的身体,伸手朝着前方一划,一道空间裂隙缓缓地撕开,散发着五颜六色光芒的空间乱流层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白渊捂住了自己的脸,低下头去,他已经不想再看了,就刚刚那个膝盖支撑的动作实在是给了他相当程度的冲击,他甚至感觉自己的下半身一阵幻痛,仿佛那个被顶着的东西不是泥人而是他自己一般。 乾安慰似的拍了拍白渊的肩膀,什么都没说,只是又将画面调快了不少,那些场景飞速从两人面前划过,很快那只泥人就已经被安安稳稳地放到了地上。 白渊这才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已经被四个人围起来上下打量的泥人,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一片亮光,不知为何,他的心中划过了一丝丝的悲伤之感,翻译成容易理解的话说出来的话,大概就是: 完了。 白渊能看到四个人的脸上——除了詹骅和邱郁没有那么明显之外——已经浮现出相当浓厚的感兴趣之色,白渊已经能预见那个泥人接下来的命运了... 一定会相当壮烈。 第二十五章 发难 事实上真要算起来的话,后来的事情并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地方,甚至于几乎可以用平淡来形容。以邱郁他们的能力,并没有能够挖掘出那个泥人的全部力量,至少在那个时候,他们根本做不到那样的事儿。 因此那只和白渊的长相不能说是毫不相干,只能说是完全一致的泥人,就那样地被当成了一个摆件放在了他们四个人搭起的简陋小房子...的外面。 毕竟本身那个房子就不算大,实在是放不下多一只半人大小的...基本上没有什么重要用处的泥人了。 嘛,虽说用处还是有的,只不过听起来实在不是什么高大上的选项就是了... 泥人“白渊”在那几个人的手里,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除了邱郁和詹骅把那泥人匀混来的时候,莫夕和于苍有样学样地照着之前邱郁他们两个人的流程又来了一遍之外,剩下的就是在勉强算是院子的范围之内,当做打蛋器,或者是晾衣架使用了。 还别说,用那泥人来敲鸡蛋...还真是相当地方便。 白渊对于这种场面,自然是相当拒绝的,但是即便是他拒绝也没有什么用,毕竟这也不是他眼前发生的事儿,他也不能直接窜上去阻止那几个人的所作所为,或者换句话来说,就连现在的白渊,他自己都想象不出来那个泥人到底能怎么使用,不如说他们的这种利用方式...实在是相当物尽其用才是。 “所以说‘人’这种生物,实际上是相当务实的生物,”乾很是感慨地咂了咂嘴,“比如这一点就相当值得赞赏,虽然是敬畏的对象,但是也没有盲目的迷信,这倒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才是...” “实际上这种思想很不常见的,”乾看着远方,眼中有着丝丝回忆的思绪,“在绝大多数种族都活得浑浑噩噩,甚至于要靠求神拜佛来维持着继续活下去的动力的时候,只有‘人’这种生灵,一边保持着原始的自然崇拜,甚至是像其他种族一般求神拜佛,但是他们真正的做法却并不像别的种族一般,只知道躺在那里一天到晚地感叹神佛不来拯救自己。在‘人’这种生灵的眼里,‘神’这种东西,不如说只是一种可以利用的工具,你能帮我的忙的时候,我大可以相信你一段时间,等到你没办法保佑我的时候,我转头就去信另一个。说白了,这种‘信仰’与其说是‘信仰’,还不如说是一种具体化的心灵寄托,‘人’这种生灵,他们真正相信的,或者说是‘信仰’的东西,从根本上来说,只有他们本身...” “这一点其实相当有意思,”乾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我也是在创世神死后才真正见识过了这种谁都不信的生灵,想来这种思想可能也和他们是‘人’有很大的关系吧。换句话说,这也就是创世神的种族之所以是‘人’的原因?反正我到现在都还没有想明白这一点,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我还真的想找一个‘人’作为研究对象好好看看,但是你的身体条件实在是太好了,我甚至从你的身上看到了破界的可能性,你要是理解成看到了一星半点的未来也勉强能说得通。至少在这个世界中,我发现的,潜力最强的既不是‘人’,也不是什么其他种族的生灵,而是你这个怪物...” “实际上你能成为龙族我也是很惊讶的,毕竟龙族勉强也算是水族之首,真要是选了你的话,我可能得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敞开肚子吃东西了,还真是相当遗憾啊...” “我说...你说话就说话,”白渊捂住了自己的脸,声音听起来颇有些哭笑不得的味道,“别暗搓搓地搁哪儿夹带私货阴阳怪气我啊!” “这怎么能叫暗搓搓地阴阳怪气呢?!”乾很是理直气壮,“我这是光明正大的抱怨!我要是当着你的面开始吃点鱼啊虾啊螃蟹啊或者王八乌龟什么的,你肯定不乐意。我听说你们的六界之中的凡界里面的龙族的龙宫里,还喜欢用乌龟当丞相?那我要是当着你们这群家伙的面吃水族的话,恐怕我也没个安生日子。” 说到最后,乾甚至遗憾地摇了摇头,颇有些可惜地咂了咂嘴。 “说真的,我倒是没有什么太强的偏见,”白渊耸了耸肩,“实际上偶尔我也想弄死几个尝尝什么味儿来着,实际上你真的要吃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别抓那些能够化形的就成,剩下的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我们龙宫每年还在愁应该要怎么减少族群数量的小鱼小虾之类的,真的对水体海洋损伤很大的。” “这倒是能算是一个好消息,”乾撇了撇嘴,脸上出现了一丝难以抑制的笑意,随后又摇了摇头,“只可惜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意识体,根本没办法吃东西...” “所以说你到底在抱怨些什么啊,”白渊咧嘴,“不管怎么说都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你还提起来干什么?” “活跃一下气氛罢了,”乾摸了摸鼻子,“好歹现在气氛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了,不是吗?” “嘁,”白渊转过头去,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白渊刚刚还有些紧绷的身形算是慢慢放松下来,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也比之前轻松了不少,不得不说乾那几句插科打诨似的交流,实在是相当有用来着... “不过话说回来,我倒是有一点比较好奇,”白渊看着生活极其和谐的四个人,一时间说话都有些支支吾吾起来,“如果这几个算是世界上最开始的几个‘人’的话,那么后续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出现的?正常繁殖手段?” “他们几个看起来还是完全没到想到那种事情的时候啊,”乾没有直接回答白渊的问题,只是抬起头来看向远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过真要说的话,后来的‘人’实际上还真的跟他们几个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硬是要算的话,没准还跟你有点关系...” “我?”白渊有些诧异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开什么玩笑啊,怎么可能跟我有关系,我是什么时候出现的,那时候这个世界上已经到处都是人了好吧...” 说到这里的时候白渊忽然顿住了,他有些迟疑地转头,声音带着一丝丝的僵硬:“我说,不会吧...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意思吧?!一定是我理解错了对吧?!别用那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胡乱开这种玩笑啊混蛋!” “是不是开玩笑根本没有什么争论的意义吧,”乾笑了笑,转过头来看着白渊的眼睛,那个笑容在白渊看来实在是相当诡异,甚至诡异到渗人的程度,“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自己看不比非要听我说来得快?” “说真的,有的时候我是真的想抽你,”白渊别过头去,一点都不想继续看着乾,“有什么事儿直说不比硬要看什么真相来得快,甚至于我根本没有办法确定你给我看的那些所谓的‘真相’,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真相’。” “觉得我在骗你?”乾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倒是也没有硬逼着要让眼前的这个明显从头到脚都写满了抗拒的人相信自己,只是叹了口气,“的确,在你看来,我的信誉可能不是多么高,那些看起来相当匪夷所思的事情毕竟你没有真实经历过,不相信也是正常的。只不过有时候有些事儿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就像现在,有的事儿即便是不想面对,它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一直梗在那里,像是一根插进肉里的刺,让那块肉逐渐腐烂,然后彻底坏掉。这种逃避的心理,实际上一点意义都没有啊。” “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意义?”白渊大大咧咧地摆手,脸上的表情明显严肃了不少,“说教这种事儿,向来都是我冲别人的,你说的那些我可是全都明白的。” “明白是一码事,愿不愿意按照这种做法去做,去活着又是另外一码事儿,”乾撇了撇嘴,“我现在可是一点都没有感受到你有那种将身体里的烂肉都剜出来的勇气,现在的你,真要算起来的话,也不过是一个相当有潜力的懦夫而已。懦夫可是永远都成不了大事儿的。” “真是烦死了啊,”白渊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你到底凭什么判断我是个懦夫的?就因为你比我多活了那么几十万年吗?” “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还需要多判断什么吗?”乾的语气还是没有什么温暖的意思,和之前的话一样充满了冷嘲热讽的味道,“你的心早就死了,死在了五百年前,跟着那个已经融合在世界本源里的小丫头一起死了...” “你给劳资闭嘴!”白渊暴起,以掌为刀,朝着乾的脖子狠狠地劈砍而去。 乾没有躲,这种恼羞成怒一样的攻击,躲了也没有什么意义,更何况在这个地方,白渊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掌刀如风,从乾的身体上劈砍而过,那道意识体如同一阵轻烟一般被白渊的那一击劈成了两半,而后那两半化成了一阵烟雾,在原地重新聚集起来。 重新聚集了身形的乾脸上满是可惜的神情,他的眼中带着同情之色,看着那个正呼哧呼哧穿着粗气,两只眼睛几乎都要变得通红的白渊,声音听起来很是缥缈,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何必呢?没有什么意义的攻击,能给你带来什么?一时之间的满足感?还是说强行让别人闭嘴之后就能继续欺骗自己,让自己永远活在龟壳里?” 白渊并没有回答乾的问话,或者说他现在根本就没有心情来回答乾的问话,一直在他心里埋藏着的痛楚,再加上之前那些年记忆被修改之后感受到的那种仿佛羞辱一样的怜悯,各种复杂的情绪让白渊现在几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他现在只想好好发泄一顿,好让自己过得不那么憋屈。 至少暂时不那么憋屈。 乾显然也看明白了白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依然相当悠远:“何必呢?” 白渊动了,他的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迅速朝着乾的方向逼近,而乾仿佛根本没有在意攻过来的白渊一般,很是放松地站在那里,甚至根本就没有什么戒备的意思。 “嘭!” 白渊的腿击被乾轻飘飘地挡了下来,那条高高踢起的腿就在乾的耳边,整条腿甚至都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继续进一步的可能性。因为乾的一条胳膊正好挡在白渊飞踢起的那条腿之前,纹丝不动,让白渊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继续攻击的可能。 白渊借力往后一蹬,整个人在空中翻滚,一个漂亮的后空翻之后完美落地,刚落地的一瞬间,他用力往地面上一踏,继续朝着乾发起冲击。 肘击,膝撞,勾拳,爪击...白渊的身体仿佛化为了千般兵器,朝着乾倾泻下狂暴而又刚猛的攻击。而乾在这种仿佛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下仿佛海岸边的礁石一般纹丝不动,连半步都没有后退。白渊的攻击被他用两只手轻松化解,那种轻松的模样,仿佛是在戏弄一个刚学会了一点点武技之后着急向大人卖弄的小孩子。 白渊眼中的赤色越来越强,在又一次攻击被乾挡下退开之后,他整个人都有些暴躁地站在原地,看向乾的眼神中已经布满了疯狂之色。 一阵有些撕心裂肺的呼啸声骤然响起,伴随着这道逐渐变得高亢起来的呼啸,白渊的身体迅速膨胀变形,没用片刻,那呼啸声就已经变成了高昂的龙吟,一条足有十丈左右长度的巨大的白龙突兀地出现在原地。 第二十六章 天穹 完全龙化的白渊双眼如同血一般赤红鲜艳,身上纯白色的鳞片上闪烁着幽幽的寒光,四只爪子上尖锐的棱角甚至能够让看到的人心底发凉。在他的身后,一层薄薄的云雾环绕在白龙的周围,仿佛是一道云烟一般。 白龙的身体轻轻地上下浮动着,乾甚至能感觉到那条龙的视线在自己的身上缓缓扫过,那双血红色的瞳孔中满是恶意,那种疯狂的感觉,几乎已经到达了能将乾的皮肤刺痛的程度。 乾一点都没有紧张,不仅没有紧张,甚至于还有点想笑,这家伙...看来是真的很不想让人提起那个小丫头的样子。说实话,一开始的时候,乾还真的没以为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真的会对什么人动心。 “铁石心肠”这个词儿,没有什么别的引申意义,真的就只是字面意思阐述事实而已,在乾看来,作为泥人化身的白渊,真的产生了凡俗生灵的感情这件事儿,实在是比别的事情有意思多了。 白渊显然不知道乾现在到底是在想些什么,他的脑海中现在只剩下疯狂的意念,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疯狂叫嚣:“杀!杀!杀光!杀光他们!杀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 白渊动了,那条足有十丈长短的身体移动的迅猛程度实在是相当出乎人的预料,几乎是在眨眼间,那条白龙就已经来到了乾的面前,庞大的身体看起来相当有压迫力。白龙挥起他那庞大而尖锐,棱角分明的爪子,朝着乾的方向狠狠地拍去。 乾没有躲闪,他抬起头,看着那个从天而降的巨大龙爪,甚至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预料之中拍击到什么东西的触感并没有出现,白渊只觉得自己的爪子根本就动不了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大爪子,微微歪斜的龙头看起来倒是很有些憨厚的样子。 然后白渊就看到了,那缠绕在自己的手腕上的,几乎是透明的一条约莫只有小指粗细的细线,自己的爪子被那根细线拉扯禁锢着,甚至于连动一动都做不到。 白渊虽然进入了癫狂状态,但是他不傻,他的目光顺着那根绑在自己的爪子上,将自己的爪子禁锢了个结结实实的细线往上看去。 那根细线仿佛是从一片漆黑的天穹上延伸下来,一头拴在白渊的爪子上,另一头不断向上延伸,直到没入那最深沉的黑暗。 在龙爪下完好无损的乾轻飘飘地站到了白渊的爪子上,半蹲下身子,将一只手按在白渊的爪子上,声音直接传入了白渊的脑海之中,那是一道相当温和的声音,里面却还带着一丝丝严厉,这种声音让白渊有种幻听的感觉,仿佛那个正在跟自己说话的人,是母亲... 他说:“够了,冷静!” 他说:“再继续下去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她说:“救...我...” 白渊原本将要平静下来的心境骤然变得更加狂暴起来,他奋力挣扎,眼中的赤红之色更加浓郁,仿佛要化为液体从他的眼中流淌出来一般。这种剧烈的挣扎显然在乾的预料之外,一时之间没有站稳的乾甚至于被白渊从自己的身上甩了出去。那条将白渊的爪子拴住的细线猛地绷紧,在白渊的挣扎拉扯之下逐渐变细,甚至有着断裂的趋势。 乾往后倒退了几步,稳住了身形,看到那几乎完全进入了狂暴状态的白渊整个人都是一愣,显然他是没想到自己那种安抚法术根本一点作用都没起,甚至于让这个家伙变得更加癫狂起来。看到白渊几乎要挣脱桎梏,他也顾不上许多,从黑沉沉的天幕中又探出了五六根和之前缠绕在白渊的爪子上的那根细线差不多的细线,将白渊整条龙都缠了起来,牢牢地禁锢在那里,仿佛生怕他跑掉一般。 即便是整条龙都像粽子一样被缠了个结结实实,白渊依旧在挣扎着,试图从这些恼人的细线中挣脱开来。在乾落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甚至还努力耸动身体,张开那张血盆大口朝着乾的方向咬去,仿佛要把乾吞进嘴里,狠狠地嚼碎一般。 乾的反应不慢,他后退了两步,从天穹上又垂下两根细线,牢牢地将白渊的上颚与下颚捆起来,朝着两个方向拉开,几乎拉到了他的嘴巴能张开的最大幅度,让他连想要闭上嘴巴都成了一种奢望。 乾的身体缓缓地漂浮起来,他凌空站在白渊的一只眼睛的正前方,看着白渊那只血红色的眼睛,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哦呀,看来你还是什么都做不到啊,你看看你,现在被捆成这个样子,到底图什么呢?” 白渊的眼珠转动起来相当僵硬,甚至于根本就是只能直来直往,那只已经变得血红血红的眼珠以一种极为僵硬的动作朝着乾的方向转动,乾甚至都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那种“吱嘎吱嘎”的极为涩滞的声音。 乾整个人都是一愣,在白渊的眼里甚至已经找不到丝毫的人性,在那只僵硬的,转动困难的眼珠里,乾能感受到的就只剩下疯狂的杀意,以及那种纯粹到极致的邪恶。 这种感觉,实在是相当熟悉了。乾有些恍然,难怪白渊会突然变成这个样子,他似乎...被那种腐化能量...侵蚀了? 好在从他现在的情况来看,白渊被侵蚀的程度还不算深,而且只能说那些腐化能量,实在是相当不走运,偏偏选在这种时候侵蚀白渊的心智,他都有点想说敬它是条汉子了。 这片空间是彻彻底底的乾的所有物,也就是说,至少在这片空间中,乾的这个意识体根本就是无敌的,甚至于...乾露出了一个相当残忍的笑容,他抬起头来看向天穹上那片深沉的黑暗。 如果真的以为那只是黑暗的话...那可真是有乐子了。 这样想的乾的模样似乎有些跃跃欲试,仿佛丝毫没有注意到白渊搞的小动作一般,被拉扯地大敞四开的嘴巴里,那条长长的舌头几乎要卷成一团,挡在白渊的喉咙口处,仿佛在遮掩着什么。 在白渊的喉咙深处,一团闪烁着雷光的灵力正在不断积聚,那团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然而乾还是如同丝毫没有感觉一般,笑眯眯地半弯下腰,看着白渊那只已经有些僵硬的眼珠。 不对,这种感觉不对劲!相当不对劲!白渊残存的一丝理性正在疯狂叫嚣,然而那一点点想法根本不足以让他抢夺回身体的控制权。那团能量在白渊的喉咙口越积越多,而后白渊挣扎着抬起头来,卷在一起的舌头朝着嘴巴外面撇开,一团极为耀目的雷电属性能量朝着缠在白渊身上的那些细线的根部猛地被白渊喷吐出去。 在那团能量即将出口的时候,白渊仅剩的那丝理性预感到的危机已经强烈到了一种相当恐怖的境界,他看到了乾的脸上骤然出现的,满是邪恶的笑意,好像他一直在等着的,就是这么一个瞬间。 白渊下意识地紧盯着那团能量,他一副紧张的模样,仿佛生怕乾有什么提前准备,在半空中等着自己一样。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乾直起身来,很是放松地靠在了白渊硕大的龙头上,仰着头,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和白渊一起紧盯着那团不断朝着黑沉沉的天穹中轰击而去的那团雷电属性能量。 “其实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乾的模样很是悠闲,说出来的话却仿佛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白渊的心里,“我有说过...这片空间,原本就是一片黑沉沉的吗?” 乾歪了歪头,伸手摸了摸白渊额头那枚坚硬的鳞片,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真是天真啊...” 白渊的瞳孔骤然缩紧,他看到了,就在那团亮闪闪的光球升上去炸开的一瞬间,他看到了那一道道的,仿佛昆虫腹部的外骨骼一样的纹路,在那纹路旁边,有一个又一个的小凸起,每一个凸起上都有一条细细的线,蜿蜒着,盘旋着,构成了天穹上那一层蒙蒙的,仿佛雾气一般的“云层”。 那根本就不是所谓的天穹,白渊现在所在的位置,根本就是在一个巨型生物的身体下方! 白渊有些战栗,一种恐惧的感觉从他的心底缓缓地爬了上来,即便是被捆得严严实实,白渊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鳞片有乍起的迹象。 “惊不惊喜?”乾伸手拍了拍白渊眉心处那枚鳞片,脸上的笑容很是愉悦,“之前你不是想要看看我的本体?怎么样,好看吗?” 乾的声音虽然和煦,但是听在白渊的耳中仿佛恶魔低语一般,他的喉咙中发出阵阵意义不明的啸叫声,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乾显然并不想听听他到底有什么想说的,至少现在根本就是一点都不想听。 乾笑眯眯地站直了身体,仰头看着那在那个光团闪过之后又恢复了一片黑沉沉的“天穹”,偏头又看了白渊一眼,笑眯眯地拍了拍手。 大团大团的细线从“天穹”上垂落下来,在几乎已经变成了粽子一样的白渊身上又牢牢地捆了几圈,直到白渊根本没有办法动弹的时候,乾才罢手,他站在白渊的面前,看着已经被缠成了球状的白龙,脸上带着浓重的戏谑。 乾站到了白渊的头顶,盘膝而坐,伸出一只手触摸向白渊的头顶,捆在白渊脑袋上的那些细线纷纷朝着周围的方向挪动开来,给他空出了一个可以直接接触到白渊头顶的位置。 乾的一只手虚虚地按在白渊的头顶上方,从他的手心中延伸出一条透明的,闪烁着一层薄薄的星光的管状能量,朝着白渊的头顶直直地刺下。 那道管状能量刚一接触白渊的头顶,白渊的整条龙身就开始疯狂的扭动,即便是被束缚禁锢这根本没有办法移动,他还是拼命摇头,试图把坐在自己头顶上的乾甩出去。 白渊的算盘很快落空,乾仿佛长在了白渊的头顶一般,不管他再如何疯狂地摇头都是一副纹丝不动的样子,样子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悠闲闲适的感觉。 那种巨大的痛苦让白渊几乎要发疯,然而乾却根本没有在意白渊的感受,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屑于在意这个世界中任何一个人的感受,对白渊相对来说算是特殊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他是一个能够用得上的家伙,真要说起同情心这种东西...乾倒是还真的没有多少。 实际上,乾甚至觉得,如果白渊救不回来了,或者是净化不了了,他就要考虑是不是要打碎世界壁垒直接以本体出现了...毕竟世界还可以重生,只是重生提前一点罢了,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乾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意识随着那根插进了白渊头顶上的管状能量深入,穿过了一层层鳞甲与皮肉之后,乾出现在一片泛着丝丝血红色光芒的空间之中。 在这片空间之中,乾看到有一个整个人都被悬空吊在那里的人影。 那几乎已经快没有个人形了,一团看起来相当恶心的,有些泛白的,散发着一阵阵令人作呕的臭气的肉瘤从那人影的身上蠕动蔓延,从地面上一直蔓延到他的胸口,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包裹起来。 那人的两条胳膊被从两端的黑暗中伸出的两根血红色的触须拉开,整个人几乎呈“十”字吊悬在空中,不断有粘稠的血水从那两条触须上滴下来,散发出阵阵腥臭之气。 乾有些发愣,这种东西他之前从来没有见到过,算起来这应当算是那种腐化能量逐渐将人侵蚀的过程?这样想的话,他之前没有见过也算是正常的了,但是白渊的体内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按理来说,白渊有来源于他的星光能量护体,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被这种腐化能量侵蚀的人就是他了,但是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乾的脑袋里一团乱,那个低垂着头颅,明显已经进入昏迷状态的人,似乎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二十七章 不要男妈妈! 乾有些艰难地走上前去,地面上几乎已经完全被那些有着腐烂迹象的血肉覆盖,从那些血肉中蔓延出来一条条极为粗壮的血管筋脉,那些东西伴随着那个已经快要被那些腐肉覆盖住的人的微弱呼吸跳动着,虽然白渊的呼吸微弱,但是那些腐肉的搏动却是相当有力,仿佛那些腐肉才是这个地方的主人一般。 乾很是费力地走到被悬空吊起来的白渊面前,说是悬空其实也有点不靠谱,因为连接着白渊的身体的,是一大团不断蠕动着,朝着地面的四面八方蔓延开去的腐肉,一条条筋脉从白渊身上覆盖着的那团不断蠕动着的肉瘤里生长出来,在那里的时候还只是一片细小,甚至于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的微小血管,在它们往下,以及往周边蔓延的时候,已经彻底变了一个样子。那些血管筋脉仿佛发了疯一般地涨大,朝着周围还没有被覆盖住的地方蔓延开去。 地面上的腐肉也在缓缓地蠕动着扩张,速度只是比那些血管筋脉慢了一步,那些血管筋脉仿佛是骨骼一般,支撑着那些看起来令人作呕的腐肉往整片空间中扩散。 乾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在这团仿佛失控一般疯长的腐肉肉瘤上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这让他整个人心中一跳, 一种相当不妙的想法骤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白渊闭着眼睛,头颅低垂,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一副失去了意识的模样。乾甚至能听到一种相当古怪的声音,仿佛是什么人的低语一般,然而他听不真切,那东西仿佛根本就不是在跟他说话,这一点让乾整个人心中都是惴惴的。他无法确定白渊到底是因为什么被影响,侵蚀成了这个样子,这个原本就是一个泥巴疙瘩的人,按理来说本来应该是心智最为坚定的家伙来着。 带着这种疑惑,乾站在白渊的前方,抬手招了招,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突然垂下了两条和外面强行捆住白渊不让他有任何移动的那种细线一模一样的细线,就停在乾的身边。 被悬挂吊起来的白渊并没有什么反应,或者说就算他想要有什么反应也是不怎么现实的,毕竟以他现在这种情况,能勉强与这种腐蚀能量对抗就已经是极限了,根本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管外界的变化。 反倒是那团腐肉,在那两条细线探进来的时候,它身上的血管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那些腐肉蔓延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仿佛这样就能阻止乾的动作一般。 乾不屑地撇了撇嘴,抬手就握住了那两根细线,借助那两根细线的帮助,成功地出现在能够与白渊面对面的位置。 至于说为什么不直接飞起来...这一点在乾刚落下来的时候就尝试过,根本就不怎么现实,因为在白渊的这个空间里,该死的飞行法术根本就是被禁用的! 乾升到足以与白渊面对面的位置之后,大致扫了一眼地面上那些疯狂蔓延的腐肉,冷哼了一声,一圈闪烁着星光的光环从他的身体上骤然扩散开来,那些被波及到的腐肉纷纷停下了蠕动,甚至于有了丝丝收缩的迹象,那些膨大的,疯狂跳动的血管筋脉,也都渐渐慢了下来,仿佛被打了镇静剂一般。 乾这才将注意重新放到面前的白渊身上,靠近他之后,那种喃喃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了,但是乾还是听不出来那到底是说了什么。他稍稍犹豫,伸出一只手,手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星光能量,按在了白渊的头顶上。 顿时,一阵阵仿佛潮水一般蜂拥而至的低吟叫喊声让他整个人脑子都是一懵。 那是个女人的声音,她的声音一直在不断重复,重复,虽然总共就那么几句话,但是重复的频率相当高,音调语调也是在每次重复的过程中会发生变化,可能前一句还是安安稳稳的语气,后一句就变成了撕心裂肺。 她说:“救...我...” 她说:“这里好冷。” 她说:“这里好黑。” 她说:“这是哪里?” 她说:“我好害怕。” 她问:“你在哪里?” 那声音听起来柔弱无助,每一声都仿佛戳在人的心上,乾有些恍然,这倒是难怪白渊会产生动摇了。 这声音乾能听出来是谁的,甚至于这个声音,他可以说是相当熟悉,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他曾经从那些天劫中费尽力气抽取那些散逸的魂魄凝聚成了一道残魂。 那道残魂现在还在白渊体内那个乾送给他的空间里,看起来相当虚弱,而且根本没有什么苏醒的意思。 声音的源头是月清,那个让白渊这个铁疙瘩真正动了心的小鲛人,算起来的话,现在勉强算是...一千八百岁多一点? 当然,大概有五百多年都处于沉睡和七零八落的状态,这个实际上应该不计算的来着,但是乾觉得,既然早就出生了,而且还没死的话,那就还是算上比较好,不管怎么说,就当图个吉利呗。 白渊自然是对乾的这种思路一无所知,乾也没主动跟白渊说过,一直呆在白渊的识海中的乾相当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儿,就是在没有什么必要的情况下最好不要在白渊的面前提起月清那个小丫头,不然后果未必是正常人所能承受得了的。 就像现在,突然就发疯了,要不是现在完全是在乾自己的掌控之中,他还真的未必敢那么大大咧咧地谈起那种仿佛雷区蹦迪一般的话题。 至于后续的影响啊...一开始乾倒是算到了白渊会发疯,甚至于跟自己打一架,但是出现现在这种情况还真是处于他的料想范围之外,毕竟不管他怎么想都没想到自己托身的这个人...被侵蚀了。 这找谁说理去? 乾收回了自己的手,皱着眉头看向那还处在没有意识状态的白渊,忍不住有些咋舌,有些人的有些执念,实在是太过深刻,甚至都快变成心魔了,也不知道这几年这个家伙的天劫到底是怎么渡的,好赖没让心魔劫弄死。 想到这里,乾倒是有些嫌弃,他撇了撇嘴,抬手一巴掌拍在了白渊的脑袋上,仿佛是一个恨铁不成钢的母亲试图打醒自己无能的小儿子。 不知是不是错觉,乾觉得白渊似乎动了动,仿佛有了那么一点恢复意识的征兆,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心,那里有微微的发红。乾咧了咧嘴,似乎自己刚刚...劲儿确实有点使大了。 但是能有反应就是好事儿,这就说明白渊还没有被彻底侵蚀,那就还算是有救。乾的精神稍稍振奋,这么看起来,似乎是用不着他对这个世界下重手了,能少造点杀孽毕竟还算是好事儿。 乾小心地在掌心处汇集起了大片的星光能量,趁着白渊以及那些腐肉不注意,迅速地将那团能量打入白渊的体内。 那团星光能量在进入白渊的身体之后骤然爆开,将他身上附着的那些腐肉和肉瘤硬生生地剥离下来,上半身看起来还算好一点,下半身从腹部开始便出现了大片大片血淋淋的伤口。只不过这里勉强算是意识空间,出现在这里的也就只是一个意识体,因此即便是伤口看上去吓人,但是却也是根本就没有血液渗出,这一点对于伤口的触目惊心程度来说,并没有一点帮助,反而因为没有一点血迹这一点显得更加可怖。 白渊还是没有苏醒过来,但是好歹现在身上倒是干净清爽了不少,那些出现了伤口的地方也在缓缓愈合,乾看着白渊身上逐渐好转的模样,一直紧绷的脸上总算是有了那么一丝笑模样。 半晌之后,白渊身上的伤口总算是彻底愈合完毕,甚至于原本有伤疤的地方也都好了个彻底,虽说乾实在是有些不理解为什么意识体身上还有伤疤这种事儿,可能这是白渊自己的个人爱好? 咱也不懂,咱也不敢问,反正现在是完完整整的,白渊他要是有什么个人爱好问题...还是自己想办法处理了完事儿。 然而白渊一直都没有恢复意识,或者说根本就是不想醒来,乾站在他的对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在这片空间里,他能做到的事儿实在是相当有限,要想彻底处理掉下面那层还在蠕动着的腐肉,还是得让白渊自己动手。 乾思索了片刻之后,扬起了巴掌,朝着白渊的脑袋上“啪啪啪”连拍三下,震的自己的手都有些发麻。 半晌之后白渊才幽幽醒转,刚睁开眼的一瞬间,他开口喊了一句:“不要男妈妈!” 乾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这一声...实在是杀伤力强大,让他都有些不知所措,整个人都愣在那里,看起来很是有些傻乎乎的意思。 白渊睁开眼睛,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之后,颇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仿佛是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觉到相当尴尬,他咳嗽了一声,强行转移话题:“这个...你怎么在这儿...?” “只是偶然路过...”乾心领神会,倒是确实接上了白渊的话头,只不过这说出口的话,不管从哪个角度听起来都是相当奇怪啊,到底是什么情况才会偶然路过到人家的意识空间里来啊?!尤其是在这个意识空间的之内的环境现在看起来相当古怪的前提下... “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哈...”白渊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这么显而易见的不对劲的地方他自然也不是看不出来,只不过不能再把话题扯到有关“男妈妈”的话题上了,话说回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现在满脑子“不要男妈妈,不要男妈妈”?自己到底是经历了什么?还是说眼前这个家伙对自己做了什么? 白渊用狐疑的眼神打量了乾一眼,一时间有些语塞,有点想问,但是明显又问不出口。这种明显很是羞耻的问题到底要怎么开口才是对的啊?! 有些郁闷的白渊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疑:“那挺好的,欢迎多来做客啊哈哈哈...”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白渊就已经意识到自己这句话实在是烂透了,听起来根本没有丝毫的放松之意啊,现在的气氛反而变得更古怪了啊喂! 乾显然已经不想就着这么尴尬的话头继续聊下去了,他微微偏头,看向自己脚下那片又开始蠕动的腐肉肉瘤,皱起了眉头:“有什么问题等出去再问吧,我现在觉得,我们最应该解决的,是这里这些东西。” 白渊顺着乾的视线低头向下看去,随后整个人都是一愣,显然这种情况已经明显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于他刚刚都没有注意到这些东西,毕竟天上可是什么都没有的,又因为刚刚的情况实在是让人相当在意,以至于他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东西给无视了... 白渊的眉头拧紧,看起来脸上满是焦灼之意,他有些木楞楞地抬头,看着乾的眼睛:“这是怎么回事儿?” “我还想问你呢,”乾相当不解地揣起了两只手,上下打量着白渊,“我的能量就在你的体内,运用得当的话在对付那些腐化能量的方面会是相当强劲。甚至于以你现在修行的程度来说,原本你都要能够做到自主护体了,结果却被这东西入侵了意识体,甚至还差点连做人的理性都被彻底剥夺。所以说我现在很是好奇,你到底是拿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白渊看起来颇有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他的脸上带着疑惑之色,那种疑惑突破天际的表情,实在是相当有趣。 “和那邪灵有关系的东西,”乾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很是怀念的意味儿,“我说的是之前在破碎空间里看到的那只。” 第二十八章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白渊一愣,如果只是说邪灵的话,他真正意义上见过的勉强只能算有两个,其中一个的体型还特别大... 至于乾说的那个之前在破碎空间中见到的那个邪灵...那个给白渊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倒不是说那东西有多难对付,毕竟真要算起来的话,白渊也是根本没用得上他出什么力气,那些打架啊净化啊之类的操作,都是在乾附体的情况下,由乾操纵他的身体进行对决。 那个破碎空间中的那个邪灵,唯一能让白渊印象深刻的地方,就是那个看起来相当有唬人感觉的硕大的,建立在那个头颅颅骨上的城。 以及天空中飘着的那些细线,以及细线后连着的那个体型大得相当不科学的混沌游荡者。 至于东西...白渊皱了皱眉,他倒是还真没记得之前的时候他和其他两个人一起发现的那个相当具有侵蚀性的水镜柱而已,他实在是没有想到那东西到底还有什么别的用途。 也或许是他研究的东西太浅薄了,乾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结果还是没想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是你之前拿回来的那条水晶棱柱,那东西...现在还在你手上吗?”乾看到白渊有些迟疑的眼神,意识到这个家伙可能根本就没有想起来什么东西,因此相当好心地提醒道。 “你说那个?”白渊挑了挑眉,“那个倒是在的,只不过,那东西跟现在这些东西...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我觉得...有,”乾深吸了一口气,“而且联系还很大,或者说,这件事儿本身的问题就很大。之前你把那水晶棱柱带走的时候,没有仔细检查过吗?” “我记得我检查过了,”白渊挠了挠头,模样看起来有些尴尬,“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一部分腐蚀能量,但是很快那种腐蚀能量就消失不见了,因此...” “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了?”乾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仿佛白渊说的是什么相当令人难以接受的情况。 “确实...”白渊已经低下头去,他甚至根本不敢看乾的眼睛,生怕那其中流露出让他更难以接受的,责备的光芒。 “...算了,”乾有些头痛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也不能怪你们,毕竟你们这些人之前从来没有面对过那种东西,不知道它到底有多可怕也是正常的。这事儿也怪我,没有事先跟你说清楚,这才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发生...” “不过话说回来,我在这里出现的意识体变成了这个这个样子,那留在外面的本体...?”白渊的脸上带着一抹紧张的颜色,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哦,这个你倒是可以放心,”乾摇了摇头,看向白渊的眼睛,“就在把你的意识体拉进这里之后,我为了防止不被别人打扰,就已经顺手把你的本体也拉进来了,所以不幸中的万幸,你的本体...还算没有什么大碍,身上也基本上没有什么腐化能量反应。” “这倒是还真的算是一个好消息,”白渊算是松了一口气,说实在的,他之前还真的有点担心自己的身体也被腐化能量侵蚀,在外面胡搞乱搞来着,在别人的地盘或者别的地方就算了,但是他之前所在的地方根本就是自己的小铺子连着的“域”中,要是一个不留神从“域”中跑出来,那导致的乱子...可就真的相当不好解释了。 “先不用操心那些,”乾随意地摆了摆手,并没有把白渊那看起来相当显而易见的担忧之情放在心上,“你最好还是考虑考虑这些东西应该怎么处理,毕竟我在你这意识空间里,根本做不了什么。” 白渊想了想,理儿倒是确实是这么个理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渊总觉得有些怪怪的,至于到底为什么...大概是跟乾背后落下的那两根细线有关。 白渊在空中转了一圈,上下打量着乾背后的那两根细线,一时间根本不清楚那东西到底是干什么的。 但是这东西又给了他一种诡异的熟悉感,仿佛自己之前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样,他凑上前去,伸手摸了一下,那种柔软的触感,仿佛是真的软体动物一般。白渊有些诧异地抬起头,这两根细绳硬是不断往上延伸,最后消失在天穹之上... 在属于自己的意识空间里消失在了天穹之上,这一点让白渊觉得相当奇怪,甚至于他都没有办法利用自己的意识空间探知到那东西到底消失到了什么地方。 乾皱了皱眉,看着明显有些走神的白渊,咳嗽了一声,强行拉回了他的注意力:“研究什么呢?” “我只是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眼熟,”白渊倒是相当坦诚地开口,没有什么随意敷衍的意思,“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又说不上来...” “没那么复杂,”听到白渊的话,乾倒是笑了起来,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戏谑之色,“这东西...你倒是也确实见到过差不多相似的,但是说起来这个玩意儿也不至于说太好辨认,毕竟混沌游荡者的触手...那可是什么都能卷起来吃掉的程度...” “啧,也没必要什么都跟吃扯上勾啊,”白渊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有别的解释吗?” “对于那些混沌游荡者而言,实际上当初为了试验做出了不少东西,因此几乎每一只混沌游荡者的形体都会有相当大的差异,”乾把两只手背到了最后,一副老实人的样子...“因此单纯从外貌啦判断那到底是不是一只混沌游荡者实际上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都快忘了那东西到底有多少种了...” “你搞出来的东西,你自己不清楚?!”白渊有些诧异地瞪着乾的眼睛,仿佛他说的是什么天方夜谭,“你在开什么玩笑?!” “没有开玩笑,”乾对于这个问题回答的很是认真,“虽然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很认真地试着让他们的实力或者说种族能跟我一致,但是后面一直没有成功之后就有些懈怠了...然后就随便捏个差不多的形状,拿颜料一泼就算完事儿...所以就有可能出现了我也没有什么印象的个体形态...” “好吧,”白渊无语望天,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吐槽这一点,“不过也没必要计较这个,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我只是想说这东西看起来着实有些过于眼熟了...所以这东西...真的就是你的东西?” “你一点印象都没有?”乾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古怪的笑容,“之前的事儿...你一点都不记得了?” “之前?”白渊挠了挠头,“什么之前?” “大概就是之前你想跟我打架但是最后却被我揍了一顿这件事儿。”乾语气轻松,言简意赅地概括道,并且伸出一根手指,轻描淡写地弹出一团闪烁着阵阵星光的能量,将一条正在试探着朝他们两个人的方向蔓延的血管筋脉炸碎,伴随着“轰隆”一声响,白渊只觉得自己额前的冷汗蹭蹭地往外流,对于打架这件事儿...他倒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只不过后来就突然完全失去了意识了... 大概就在被那条细线缠住了手腕之后...白渊隐约记得乾好像对自己说了点什么,然后他就听到了...月清的声音? 白渊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在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吗? 乾看着白渊有些迷茫的眼神,算是明白了,这个人根本就是什么都不知道,或者说,对于刚才的事儿,根本就是一点印象都没了。 所以估计他对那所谓的“天穹”到底是什么...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算了,也没什么大事儿。”乾笑了笑,轻描淡写地往地上丢出一团闪烁着星光的能量,将很小一部分的腐肉炸开之后,稳稳当当地落在了那一小片相当干净的地方,随后朝着白渊的方向抬头看去,脸上带着和煦的笑意,“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毕竟这是你的意识空间,我总不好喧宾夺主。” 伴随着乾的这句话落下,那两条细线也开始往回缩,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脑门顶上一疼,随后就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白渊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看了地上一脸闲适的乾一眼,忍不住咂了咂嘴,眼下这种情况实在不是什么可以正常聊天的情况,倒是也难为他被两根绳儿拴着吊起来跟自己说话...以及把自己叫醒来着,虽然那种叫醒服务,实在是算不上多么和缓温和...甚至于白渊现在再回想起来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倒不是因为被之前一直在自己耳边碎碎念的声音吵得头昏脑涨,纯粹就是被乾拍的... 白渊带着这样的怨念,悬空站着,环视了一圈自己的意识空间之内,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他之前还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甚至于刚刚那匆匆一瞥,也只不过是看了个大概,根本没有仔细看清楚这些恶心的腐肉到底蔓延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白渊看到大片大片的腐肉仿佛一片地毯一样蔓延着,看那架势,就好像是要把这整片意识空间都完全覆盖住一样。然而这东西并不只是覆盖面积大,这东西甚至...还有相当程度的厚度,具体说起来...大概有将近半丈高了。 乾扔下去的那团能量仅仅足够砸出一个直径不到一丈的圆形范围,站在那片被清理地干干净净的范围内的乾,在零星的几个没有被那些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的腐肉覆盖的地方,只能看到乾露出的小半个上身。 这一点让白渊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现在倒是理解了为什么之前乾说的,这个地方还是由他来处理比较好,毕竟就冲刚刚那种轰击净化的效率来看,乾要是想完全把这里清理干净的话,恐怕自己的消耗会相当庞大,甚至未必还能维持住身形... 当然,白渊自然是不清楚后面这一点纯粹是他在瞎担心,但是道理差不多就是这么个道理,白渊叹了口气,整个人都觉得头疼起来。 这一大片东西...到底要怎么处理才是最好的啊?!白渊禁不住有些抓狂,他伸手拉扯着自己的头发,对眼前的状况似乎相当头疼的样子。 见他这样,在底下一副优哉游哉模样的乾倒是没有一点担心之意,正常,对于白渊来说,这才算是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孤身面对那种腐化能量,不吃点苦头的话,接下来他要对白渊进行的特训...估计很难展开啊。 想到这一点的乾脸上的神色更放松了,实际上白渊现在面对的情况相对来说应该是最简单的一种了,那些已经具现化的腐化能量,现在已经完全被乾压制了活性——他落下来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找个地方看热闹的——更何况又处在一个完全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空间之内,在这片空间内,他自身的能量会得到极大的加强,如果这样都还不能将这些腐化能量彻底清理掉的话,这个世界就可以说是根本没救了。 乾一副轻松的样子,眼睛却紧盯在白渊的身上,他现在迫切地想要知道,白渊这个潜力惊人的小子...到底能想出什么样的方法来处理这些东西... 白渊只是站在那里,半晌都没有动静,就在乾几乎要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白渊忽然动了。 之间在天空中悬浮着的白渊缓缓地摊开手掌,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一般,伴随着一声暴呵,地面上覆盖着的那些具现化的腐化能量被整个拔起,一整片完整的腐肉,连同那腐肉中混杂的血管筋脉同时被拔了起来,漂浮在天上,仿佛是一片看起来极为渗人的,满是腥臭雨水的乌云。 第二十九章 这种情况要装傻 大片大片的腐肉被从地面上掀起,在半空中连成一片。站在下方的乾仰头看着天上那片看起来极为厚重的有些发黑的腐肉,一时间有些恍惚。 不知道为什么,乾总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在什么地方曾经看到过,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又有些想不起来,恍惚中他抬起手,试图遮挡什么,却正好挡住了一团朝着他的方向落下来的腥臭的,有些发黑的肉块。 乾愣了愣,下意识地抬起头,那片腐肉之下的血管筋脉如同一张密密麻麻的网络,几乎要贯穿整团腐肉。他想说什么,但是根本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总觉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但是具体会发生什么,他现在又想不出来。 悬浮在半空中的白渊动作还在继续,他伸出双手,朝着那一大片腐肉的方向缓缓收紧,伴随着他的动作,那片腐肉仿佛是被一双看不见的大手捏住,缓缓地揉成了一团。那些零散的血肉也没落下,全都被揉进了那个巨大的肉团之中。 随后,白渊的双手骤然翻转,朝着下方狠狠一压,那个硕大的肉团仿佛被什么东西握紧,拼命地朝着中心处挤压。 大片大片的泛着黑色,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的粘稠血液从那团由腐肉形成的肉团中被挤压出来,那其中偶尔还会带着丝丝水迹,整个肉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仿佛已经被挤压到了极致一般。 那些被挤压出来的血水并没有滴落在地上,半空中仿佛有一个完全透明的,根本看不到的薄膜一般,将那些血液和脓水全部兜在了半空中。乾仰头看去,几乎已经只能看到一团发黑的血液,根本就看不到那一团正在被挤压着的腐肉——那些在空中铺展开的血液脓水几乎把在它们上方被不停挤压着的腐肉挡了个严严实实。在旁观者看来,这一幕实在是相当有冲击性。 乾的表情却是越来越难看,在他有些残缺的记忆中,眼前这个场景和他在很久之前见过的那个灭世之景逐渐重合起来,他觉得自己仿佛又把之前看过的那种几乎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的场景又看了一遍。 乾张了张嘴,他想喊,想让白渊停下,但是他发不出声音,那种从心底蔓延而出的窒息之感让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或者说应该要干些什么。脑海中最后一根紧绷的神经提醒他,让他清楚,现在白渊做的事儿跟他之前经历过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但是他还是无法平静下来,眼中逐渐充沛起来的,有些发黑的血液刺得他两只眼睛有些发红。 有零星的血水从边缘处滴落——是因为从那团腐肉中挤出来的血液以及脓水量实在是太多了,白渊一时疏忽之下没有彻底兜住。 站在下面的乾看到这样的景象,受到的刺激更大了,这种末世一般的场景,实在是...太熟悉了,他觉得自己仿佛又重新回到了那片战场上,现在的自己和那时候的自己一样无力,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白渊显然没有注意到乾的心态变化,不如说在他现在这个位置,甚至于根本看不到乾,唯一能让他确认乾的位置的,只有那种几乎可以说是无处不在的感知力量,让他知道,乾只是仰起头来站在那里,一动都没有动。 那团腐肉已经被压缩到了极致,几乎只有一人左右高,整体还是呈球状,在那个并不算大的“肉球”之下,是一片仿佛湖泊一样的呈现黑红色的,散发着惊人的恶臭的血水。那里面不光混杂了一些脓水以及被捏成了碎屑的肉渣,还有零星的,还在微微抽搐的血管和筋脉。 白渊皱了皱眉,下面那一片由那种相当恶心的液体形成的湖泊,实在是让人有些头大,或许应该想想办法,考虑一下到底要如何处理这些东西? 实际上白渊自己还真的没有什么法子能将那颗“肉球”以及那些腥臭的血水处理掉,他刚刚尝试过,即便是之前在各个地方几乎都可以说是所向披靡的雷属性能量,在触碰到那颗“肉球”以及那些腥臭的血水的时候,都会直接被吞噬掉,甚至于还会因为有能量补充进来从而使得那两个很有些让人恶心的东西得到增强。 白渊想了想,他觉得这种东西...最好还是去问一下乾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毕竟相比起来,人家要比自己有经验得多。虽说他之前已经不止一次面对过这种被腐化侵蚀的东西,甚至于还在监牢空间之内和一个看起来极为恶心的东西——也就是真正的尤兰达的腐化身体——交战过,那一场勉强能算是他靠着自己的力量打败了那种腐化能量,但是真要算起来的话,实际上也不是什么有代表性的东西。 怎么说呢,毕竟在那场战斗中,虽说致命一击是白渊打出来的,但是那东西本身也就没有几天好活了,白渊和昊苍的攻击也只不过是加快了那东西崩溃的进程罢了,真正算起来对于那东西来说最致命的,根本就是那两个刚出生的奶娃娃。 如果不是那两个奶娃娃吸走了彻底进入狂暴状态的腐化尤兰达的身体中的大部分能量,恐怕他和昊苍未必能真的对付得了她。甚至于就连最后尤兰达化为一滩液体的过程也跟白渊没有什么关系,据他和昊苍等人的推断,化为液体这种情况,应该就是那个监牢空间的特殊规则,毕竟那个地方建造出来就是为了锁住那些腐化能量... 想通了这一点的白渊倒是下定了决心,但是眼下的事情还没有结束,他得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收集起来之后,再去搞清楚应该要怎么净化掉这种东西。 现在那些腐肉已经基本上失去了活动能力,但是并不能说已经彻底死掉了,那种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容易杀死的玩意儿,更何况按照现在白渊感受到的能量波动来说,那颗“肉球”中传来的能量波动虽然微弱,但是在那微弱之后还潜藏着庞大的生命力。 而那生命力的源头...白渊下意识地低下头,看向在那“肉球”的下方缓缓流动着的,黑红色的血水。 那东西虽然散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但是伴随着那种恶臭的,还有一种极为蓬勃的,令人感到恐惧的生命力,仿佛只要白渊稍不注意,让那团“肉球”掉进那黑红色的血水里,那些腐烂的肉块和恶心的肉瘤就会以更快的速度膨胀蔓延开来。 白渊皱了皱眉,他缓缓地抬手,下方那些正在流动的血水就逐渐朝着中央汇拢,仿佛那些血水是在一片透明的塑料薄膜上,又有人从那薄膜的四个边角处将那bom拎了起来。那些血水朝着中央缓缓流淌,甚至于就连之前低落下去的那些血水也没有例外,纷纷从地面上飘荡而起,朝着那些血水汇集的中心飞去。 几乎没用多久,在白渊的面前又形成了一颗近乎圆形的巨大球体,至于为什么说是近乎圆形...那是因为那些血水的流动性太强,导致那颗整体呈现黑红色的球体完全是一副经常变形的样子,就比如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这颗球忽然就瘪了,虽说根本没有想明白这种东西能动来动去到底是基于一个什么原理,但是白渊倒是没觉得这是一个多么奇怪的情况。说起来本身那些血水...虽然看起来还是恶心,但是你不能否认那东西它...确确实实的是一种液体。 液体嘛有点流动这不是正常现象?什么?你说看到那颗“球”上好像伸出一只胳膊,胳膊上还有一只缺了根手指头的手掌?那只是个巧合!只不过是那些血水流出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形状而已,里面根本没有人的! 白渊以一种近乎是无视的态度从天上缓缓地落下,走到乾的面前,刚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被乾伸手制止了。乾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天上那两个看起来体型差异巨大的球体,脸上露出了一抹感慨之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渊总觉得自己好像在乾的眼角看到了可疑的水光,看起来就好像...眼泪(?)一般。 随即白渊就否定了自己的这种猜想,乾是什么人,怎么会因为这种东西而产生什么流泪的感觉?一定是因为在刚刚自己没看到的时候乾打了两个哈欠,这才显得有些奇怪... 不过也有可能是想到什么事情了吧?毕竟乾也算是从大破灭时代之前就存在的人,见识过某种让他触动极深的场景也未可知,更何况还发生了坤的那档子事儿... 想到这里,白渊不禁觉得乾的背影看起来有些可怜,这么多年了,想必乾也是相当孤独的吧,突然有点感伤似乎也无可厚非?自己最好现在还是识趣儿一点,不要过去打扰他比较好... 白渊这么安慰着自己,随后乾像是终于从回忆中惊醒一般,转过头来看着白渊的眼睛,开口说话的时候带着浓重的鼻音:“我说...你这地方的味道隔绝功能...未免也有点太差劲了吧...” 一边说着,乾一边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一张手帕,抹了一把自己的眼角处将要淌出来的眼泪,甚至还擦了擦鼻子,一边擦一边控诉:“这味道也太辣眼睛了...” 白渊默默地转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自己何必为他找什么理由借口的呢?还有什么比现在这种情况更僵硬的吗?你倒是再多深沉一会儿不要让自己的形象这么快就崩掉啊?! 这种在心里的呼喊乾显然是根本没有听到,他又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之后便看向白渊的方向,脸上满是莫名之色:“所以你这是...觉得自己已经解决了?” “没有...”白渊看着已经恢复了一本正经模样的乾,一时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着乾的眼睛,有些木楞楞地回答道。 “那你过来干什么?”乾用一种相当诡异的眼神看了白渊一眼,“觉得累了要休息一下?” “倒是也没有这个意思,”白渊总算缓过神来,搓了搓自己的脸,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表情看向乾,“只不过我接下来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乾的表情古怪,“净化掉那东西啊!” “问题就出在这里,”白渊摊了摊手,以一种听起来相当无赖的语气开口道,“我想不明白应该要用什么方式净化,我能用出来的所有的攻击基本上都会被那两团东西直接吸收...” “所以你这是...?”乾的表情有一丝了然,但是还是做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故作惊讶地看着白渊,“先落下来想想办法?” “算是吧...”白渊看了一眼一副满脸都写着“我在装傻”的模样的乾,咧了咧嘴,很有些无奈地回应道,“有些事儿单靠我自己基本上没什么辙,所以还是得找别人讨论一下比较好...” “比如?”乾依旧不为所动,脸上带着戏谑的表情,仿佛是在看热闹一样。 碰到这种故意装傻的人要怎么办?你还能怎么办?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毕竟算起来,你还是有求于人,这种情况下就更没有选择了。 白渊咧了咧嘴,硬是扯出一个看起来相当灿烂,并且谦虚诚恳的笑容:“还请前辈解惑。” 乾这时候已经端上了高人的架子,脸不红心不跳地应下了白渊那一声相当客气的“前辈”之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身后突兀地出现了一把躺椅,他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 “你问的这东西,说简单倒是也简单,说难倒是也算不上容易。”乾闭着眼睛,那个躺椅自顾自地开始摇晃,光看他那个状态不考虑周围的环境的话,倒是很有几十岁的老头儿老太太躺在门前晒太阳的味道,只不过身上差了只胖乎乎的老猫... 第三十章 副作用是太过佛系 “说它简单,那是因为那种修行的法诀并不是什么复杂的东西,”乾闭着眼睛摇晃着躺椅,仿佛马上就要睡过去一般,“但是说它难吧...这个想必你也注意到了,我刚刚跟你提到了一个词儿...” 乾睁开了眼睛,看着有些发蒙的白渊,一字一顿,咬字有些用力地重复了一遍:“修!行!” 白渊隐隐有个猜想,但是他并不敢确定,因此只是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所以?” “很难理解吗?”乾笑了笑。“就是字面意思啊,你如果想要凭借自己的力量清除净化掉那种腐化能量的具现物,或者说那些腐化能量,唯一的办法就是自己修行出某种能够克制那种东西的能量来。想必你也已经发现了,不管是什么属性的能量,在遇到那两团东西的时候都会被吞噬掉,根本不会起到任何作用。这样算下来,即便是你们这个世界中的修者的修为再高,拿那种东西还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于根本就是束手无策的地步,这个想必不用我说你也能明白。” 白渊没有说话,只是有些沉默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上那不断变形扭曲的两颗球体,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之色。 乾见此,倒是一点都不急,他又往后躺了躺,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嘴里的话倒是相当清晰,带着一股子懒洋洋的味道:“你们这个纪元到底面临着什么,想必你相当清楚,根本用不着我多说些什么有用没用的话来刺激你。再者说了,我也看出来了,你对这个世界中的生灵根本就没有什么同情心,更谈不上什么在意不在意的情况,在这个世界上,你真正算得上在乎的东西,顶破天了就是外面那间小铺面还有世界本源里面那个小丫头。我倒是也能理解你现在这种相当矛盾的心理,甚至于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产生了要让世界毁灭的想法,但是有件事儿我还是想跟你说清楚一点...” 白渊没有看他,乾倒是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道:“你别以为等到坤的那半截身体和尼雅兰斯海汇合,再加上那个已经被夺舍了的天帝小丫头之后复活出来的那个家伙能有多仁善,那家伙出来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世界本源吸吮干净,你当她讲究什么‘兔子不吃窝边草’呢?她不把整个世界都吃个干净就已经算是慈悲为怀了,像那样被她吞噬了个干干净净的世界我都已经见过四五个了...” 白渊动了动,虽然还是没有低头,但是乾却知道,白渊现在已经明显出现了动摇的意思。 因此乾想了想,又加了一把火:“而且就算是她心情好,没有把整个世界都搞垮掉,但是你知不知道在世界本源里待着的那个小丫头的魂魄现在已经脆弱成什么样子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就大概一个普通凡人,如果他能够靠近世界本源的话,在世界本源上敲上那么一下,甚至都用不着全力敲击,就那点力量,就足够把那小丫头的魂魄震得彻底消散...” “你如果真的不想抗下这个担子,我倒是也不至于硬是要逼着你做些什么,反正我是一点都不着急,而且我对这个世界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同情的想法,会不会死人,死多少人,或者是这个世界还能不能继续存在实际上对我来说都是没有什么意义的话题,我跟你说这些的原因,只是得跟你说一声,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 乾这话说完之后,就没有再出声,把所有的空间都留给了白渊,整片空间中一片安静,在静静等待着白渊的选择。 事实上这还真的不是一个什么轻松的选择,如果说白渊答应了乾说的那些话,真的去学了那种在乾看来“相当简单”的法诀,就意味着要将整个世界背在身上。实际上这一点倒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因为概念太过庞大,所以这个问题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有意义的问题。真正的问题其实是出在另外一个方面,而这一方面,是乾一直在回避的,甚至于根本就没有提起的。 那就是这种“简单”的修行法诀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 白渊甚至都不觉得在他真的去学了那个所谓的“简单”的净化法术之后,自己到底还能不能算是一个...不对,一条正常龙。 至于白渊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实在是不能怪他想得多,在乾说前面那些话的时候,白渊注意到他说的话里其实有一个相当大的漏洞。 在乾的描述之中,我们倒是能很轻松地发现他提到了关于这个世界中的能量在面对那些腐化能量是,基本上没有什么卵用的言论。根据这一点其实就能得出一个相当容易就能推断出来的结论——那就是乾所提到的那种“简单的修行法诀”,真正能够修炼出来的能量,可以说是跟这个世界中已有已知的能量属性或者能量状态完全不一样的东西。 乾对于这种东西的描述相当模糊,根本没有提起这东西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或者是会对修行者造成什么影响,因此白渊不由得心中有些惴惴的。 然而乾自然是不清楚白渊到底在想些什么,别看他现在是一副看起来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他也觉得有些紧张。虽然说他倒是真的和他说的一样,对于这个世界中的生灵实在是没有什么同情心或者同理心之类的,以及虽然真的算起来的话,这些祸事的源头还在他的身上,但是这也阻挡不了他对于这个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的世界...提不起一丝保护的心态。 甚至于在他对其他的世界进行几乎是差不多的工作的时候,那时候的心态跟现在也差不了多少,甚至于在那时候他的心态还要跟放松一点,毕竟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想起来坤和他一直追着的那些尼雅兰斯海的联系... 至于乾现在感觉到紧张这种情绪...那完全是因为不怎么想给自己找麻烦。虽说这种下等世界中的生灵,真要是算起来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很快...大概再过个三百年左右吧,就是下一届世界之海的巡守之星评选了,在这种紧要时刻,搞出世界毁灭这种事儿...可是相当不利的情况。 说实话,乾倒是真的没考虑过白渊拒绝这种情况,毕竟就算再铁石心肠的家伙,怎么说也算是自己托身了几十万年的地方(虽然他自己对于之前那几十万年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好歹也会有那么一点归属感来着...再说了,白渊根本也算不上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铁石心肠的家伙,这家伙有一个相当显而易见的弱点,并且那个弱点现在还被架在火上烤,那个剩了一缕残魂留在世界本源之中的小丫头,可经不起世界本源崩溃那么大的震荡。 即便是这样,乾还是有点紧张,他在人心拿捏方面向来不怎么擅长,因此就算是已经做出了看起来相当合理的推断,他还是觉得实际情况充满了不确定性。这也不能怪他,实在是因为白渊这个家伙太古怪了,以他的能力来说,本来如果是一个世界之内的人,他完全能够看清楚这个人未来的走向。但是白渊就不一样,乾在窥探白渊的未来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片迷雾,甚至于就连白渊的过去都仿佛被一层雾气笼罩着,模模糊糊地看不真切。 这一点让乾大为惊讶,也因为这一点,乾对白渊的兴趣实在是相当浓厚,他甚至专门回溯了整个世界的时光长河,就为了仔细看一看白渊的过去。 这也就是之前乾给白渊看的那些影像的由来,也正是因为这个,乾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为什么白渊的过去也仿佛被一片雾气笼罩着... 乾最开始看到的那些东西,虽然跟他和白渊一起看的时候大致上也差不了太多,但是在细微处却已经有了相当大的差异,其中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有关于创世神捏那个泥人的经过。在他自己去回溯时光的时候,创世神捏出那个泥人是在降生到这个世界上很久之后,偶然间路过一汪极大的,看那位置应该是日后天界中的那片汪洋的雏形的湖泊时,在湖水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在他呆呆地看了那倒影足有半年时间之后,才捏了个模样和白渊有着六七分相似的泥人出来... 这一点和白渊看到的东西根本就不一样,乾忍不住地在想,白渊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能对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产生影响? 虽然后续的情况还有待验证,但是现在围绕在白渊身上的谜团,乾算是已经解开了一个,这倒是让乾对白渊更感兴趣了,甚至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要把这个看起来相当有意思的家伙,收作徒弟,一定相当有趣。 因此才有了之前那副爱答不理,装模作样,懒洋洋的样子,好苗子嘛,就得让他自己产生不服气的心思才对,不然他自己上赶着要当人家师父,这算什么事儿嘛?他以后怎么树立师父的威信?!成何体统?! 乾的这种想法白渊自然是想不到的,他还在发愁自己想到的问题,毕竟这种有关于种族形态的问题,不管怎么看都是应该认真对待的才是。至于乾是怎么考虑的,白渊现在还没有考虑到这里... “你考虑得如何?”乾半睁开眼睛,看向白渊的方向,一副高人的模样。 “我有一个问题。”白渊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转头看向乾,这种问题不管自己怎么想都不会有什么结果,与其自己在这里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不如直接开口问问来得实在。 “你问,”乾轻笑一下,脸上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其实心底里已经开始笑了,毕竟能说出这话,就说明白渊这个家伙,他已经犹豫了。 “关于前辈说的功法,”白渊的神色相当认真,他满脸都写着严肃,语气却有些犹疑,“那到底是一个关于什么的功法?有什么副作用?会不会导致种族出现变化之类的?” 乾显然有些跟不上白渊的想法,他睁开了眼睛,脸上那种云淡风轻的模样差点维持不住:“所以你其实...是在担心这个?” “对啊,”白渊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严肃,“这很重要的,前辈不要不把这种情况当回事儿!” 乾面色有些僵硬,尴尬地笑了笑,以一种相当不引人注意的方法迅速地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以免引起白渊的注意,他倒是真的没想到,白渊犹豫了半天,其实是在犹豫这个... “这个你不用担心,”乾稳了稳心神,“我既然跟你提起这种法诀,自然就是已经考虑过你的身体状况,所以虽然副作用勉强也能算是有一点,但是对你来说其实没有什么影响...” “所以到底是什么副作用?”白渊看着乾的眼睛,极为认真地问道。 “只不过是会导致心态过于平和,”乾斟酌了一下用词,提出了一个听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的说法,“杀心会比较淡,但是我想你本身也不是什么过于执着于杀戮之人,因此这一点实在是算不上什么问题。” “这也算不上什么副作用啊。”白渊闻言,挑了挑眉。 “你没经历那时候,自然会这么说。”乾露出一副相当怀念的神情,白渊只觉得仿佛透过他的眼神看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你得知道,这种东西有没有副作用,完全得看研究出这套功法的人怎么说。这套法诀的创造者好巧不巧地就生活在一个战火连绵的世界中,日常的状态除了杀人就是被杀,你想想那种情况下,这种平和之心...” “还真是相当致命的副作用啊!”白渊相当赞同地点了点头。 第三十一章 功法 “因此,尽管说在我们这些生活状态没有那么艰苦的人看来,这种‘副作用’实在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东西,甚至于这种‘副作用’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相当有用,毕竟有不少世界的修行法术还是相当需要‘平心静气’这一点的,但是在创造者眼中,这种‘副作用’实际上是一种相当致命的东西。”乾的身子往后一靠,又恢复了那种云淡风轻的高人风范。 “那这种东西...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白渊思考了片刻之后,提出了一个相当尖锐的问题,“既然对于那个创造者而言是一个相当致命的东西,这玩意儿为什么又会传开?” “这道理应该挺容易想的啊,”乾用一种相当古怪的眼神看了白渊一眼,仿佛是在诧异白渊为什么会问出仿佛几岁小孩儿,并且还是那种从未接触过修行一途的小孩儿的问题一样,而后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因为这种法诀...它强啊。” 白渊一愣,刚刚他已经想到了隐士高人天外来客等等乱七八糟的各种各样的方向上去了,结果没想到这结果竟然...真就这么简单。 乾还在继续说着:“这东西让那家伙好几次都逃出生天来着,虽然对于他来说有着各种各样的副作用,但是威力确实不容小觑。现在我拿到的这一版是他破界飞升之后告诉我的,然后我又改了改,更能和这个世界的生灵的体质适应...” “所以说这东西对于你来说,根本上副作用就是几乎没有,至于种族问题...据我所知,唯一能改变种族的法术,基本上就只有夺舍这一条路。啊,对了,你要是破界飞升之后见过从科技世界中出来的那些人的话...对于他们说的那种所谓‘灵魂交换’或者‘灵魂转移’之类的说法也没什么好惊讶的,也是差不多的东西,当然他们可能还有一种说法叫‘数据传输’,解释起来挺麻烦的,你就当成是一个意思就行了。” 白渊听的一愣一愣的,最后也只是勉强总结出一个结论:“所以说...这种法诀其实根本就没有我担心的那些问题?” “这必然没有,”乾的回答斩钉截铁,仿佛迟疑一瞬间都是在侮辱自己一般,“我什么人?至于拿那种副作用相当强的功法过来坑你?” 白渊原本还没觉得怎么样,结果在乾说出这句话之后,以一种相当怀疑的眼神瞥了乾一眼,那模样,那动作,分明就是在表示“我觉得就是这样”的意思。 乾苦笑着挠了挠头,自己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太着急了,让白渊的压力有点大,这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他产生了想法,最后肯定会来跟自己交涉的。甚至于这个时间...应该不至于太晚,毕竟天上那两个球...现在白渊他不就是没有什么办法处理了才跑过来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吗? 果然没出乾所料,白渊只是犹豫了片刻之后,眼神便逐渐坚定起来,他看着乾的眼睛,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有别的吗?” “嗯,这么说就对了...等等你说啥?”前一秒还在摇头晃脑一副高人模样的乾,一开始还没听清楚白渊说了什么,而后突然反应过来的时候差点从躺椅上摔下来。 “我说,还有别的吗?”白渊没有一丝说笑的意思,他看着乾的眼睛,很是认真地重复了一遍。 “不是,你这家伙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乾稳住了身形,颇有些不解地挠了挠头。 “总得有点选择才有意思不是?”白渊耸了耸肩,表面上看起来虽然没有什么,但是心里却已经充满了笑意。 “这东西吧,有倒是有,”乾咂了咂嘴,一脸惋惜的模样,“只不过就是副作用比较强...我都说了这个是我专门挑的一个最合适的了...” “您先说说看呗,”白渊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有没有副作用这个不应该是由我自己判断,而不是由前辈您擅自判断...” “你这人怎么就不听人话呢...”乾撇了撇嘴,一副相当遗憾的样子,“罢了,既然你想听听别的,那也不是不行...” “有一门吞噬法诀,修行成功之后足以吞噬万物吐纳天地,甚至于那种腐化能量也能彻底消化掉,缺点就是这种法诀会让人迅速胖起来,而且物如其名,是真的要吞掉之后才能进行吞噬消化,也就是说...”乾抬眼撇了一下天空中那两团不断蠕动着的光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相当恶心的东西... “这个就算了。”白渊言简意赅,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乾的描述,他一点都不想听乾好好讲一讲应该要如何吞掉那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啊,这个不喜欢啊,没关系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乾愉快地眯起眼睛,“一门灵魂秘术,修行到最高境界足以操控世间万物,即便是没有灵魂的东西也能够强行赋予灵魂进行操纵,缺点就是会变丑,不管是身形还是外貌都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 “这个也大可不必,”白渊继续面无表情,“只不过...灵魂秘术?这东西也能对付那种腐化能量,这玩意儿能怎么对付?” “你得注意我最后说的那句话,”乾笑了笑,露出一抹狡诈的笑容,“都说了可以赋予灵魂强行操纵了,所以对付这东西的法子就是想办法炼化一小部分那种腐化能量然后操纵那种能量进行互相吞噬啊...” “你确定那东西可以被炼化?”白渊一副不信的神情。 “这就是这个法诀风险最高的地方了,”乾颇有些不在意地笑了笑,“首先你得2舍得用你的灵魂直接与那种腐化能量接触,然后以灵魂秘术强行切割下一点然后进行炼化...怎么说呢,虽然也不是说全部都是失败的先例,但是总归还是不是那么容易能活下来的...” “换个别的吧。” 白渊的脸上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乾已经明显能看出嘴角抽搐了。他的脸上闪过一抹得逞的笑容,随后又强作镇定,继续说了下去。 “一门炼体法诀,大成之后可以搬动世界,将那些腐化能量撕碎也是很轻松的,缺点是基本上对付不了太强的腐化能量,而且相当容易被侵蚀...” “还是算了...” “剑修法门,大成之后可以斩断一切虚妄,缺点是切个那么一下两下对于那种腐化能量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得有剁饺子馅儿一样的耐心才行,而且对人的性格影响很大...” “算了吧...” “符修法门,能够一符定天地,缺点就是修行久了之后人会变得神神叨叨的,而且对于那种腐化能量来说,虽然封禁作用足足的,但是却起不到什么杀伤作用...” “换一个...” “魔法术式...” “我觉得不行...” ............ “算了,还是最开始的那一个吧...” 就在白渊又听乾描述完一个修行法门之后,他总算是扛不住了,很有些认命一样地选择了最开始的时候乾跟他说的那个法门,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一对比之后,白渊发现...原来最靠谱的还是第一个... “你早这么说不就完了?”乾愉快地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了一抹幸灾乐祸的微笑,“就好像我想害你一样。” “所以这两团要怎么处理?”白渊没有接着乾的话茬往下说,他转过头去,看着还在天上悬着的那两颗体型差异巨大的球体。 “等你修炼明白之后自己处理啊。”乾理所当然地回答道,“这里是你的意识空间,我在这里受到的压制要比你想想的强多了,别指望我能帮上什么忙啊话说。” 白渊愣了愣,有些为难地低头看了乾一眼,“所以这东西...就先在这里放着?” “你封好别让它们跑出来就行,”乾很是不以为然地抬头瞥了一眼天上那形状逐渐发生着相当诡异的变化的两颗球体,皱了皱眉,“只要注意了这一点,别的应该...暂时没什么问题。” “应该?暂时?”白渊的脸上带着诡异的神情,“说真的,我只觉得这两个像是两颗定时炸弹,你确定这玩意儿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个...还真是不敢,”乾相当坦诚地开口,对白渊的担忧表示了认同,“毕竟这东西说白了还是腐化能量,那种堪称无孔不入的腐化能量,因此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都是正常的,但是你要对自己有信心,要蔑视这种东西,更何况现在这东西是在你的意识空间之内,根本酒肆在你的地盘上,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恐慌的。” “我得提醒你一句,”白渊的脸色并不好看,“你是不是忘了你为什么到这里来?我主动请你来的?” “呃...这个...”乾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没有必要多说些什么,”白渊耸了耸肩,“前辈也别忘了当初你来到这个地方是因为我被侵蚀了,甚至于差一点就被彻底侵蚀了,所以你说我在这个地方是无敌的这种说法从本质上来说就是相当有问题的,如果我真的是无敌的话,那么那种腐化能量在刚一进入我的意识空间的时候,就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影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乾眨了眨眼睛,并没有接话,而是抬头看着天上的那两颗看起来很有诡异感的球体,一时间有些犹豫,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半晌之后,乾叹了口气,低垂着脑袋,看起来活像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白渊见他这个样子,有些诧异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乾摇了摇头,重新打起精神,看着白渊的眼睛,声音很是慢条斯理,“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有些特殊情况我们还是要考虑一下的。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先搞明白你这意识空间里到底是为什么会出现这种腐化能量,毕竟算起来,你应该是这个世界上对那种腐化能量抗性最高,也是最不容易被腐化侵蚀的才对...” “现在是想这种事儿的时候吗?”白渊的脸上写满了诧异,“不应该先想想怎么处理掉那些东西才对?” “我不是都跟你说过了,”乾看着白渊,一副惊讶的样子,仿佛是在感叹白渊的忘性真大,“这东西得你自己想办法收拾,我是根本没有什么办法的...” “啧,行吧。”白渊撇了撇嘴,仰头看着天上的那两颗球体,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乾的眼睛,“你的能量对那东西会不会有用?” “按理来说是有的,”乾点了点头,“但是有一个问题你得清楚,我留在你体内的能量,因为本身不是你自己产生的东西,所以在你的这片意识空间里会得到相当程度的压制,因此打在那种腐化能量的身上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而且从外界往意识空间里抽调不属于自己的能量...一是消耗太大,二是损耗太大,因此我不建议你借用我的能量...” “不图消灭,只求禁锢的话,应该也可以做到的吧。”白渊听了乾的话之后,并没有露出丝毫的气馁之色,他思索了片刻之后,拳头一碰手掌,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这个倒是确实没有什么问题,”乾想了想,回答道,“只不过在这里面,我的能量的损耗速度太快了,即便是相当稳当,以你现在体内的能量的总量...最多只能支撑过三天...” “只有三天?”白渊挑了挑眉,脸上的神色却格外坚定起来,“三天就三天,我就不信了三天功夫我还摸索不出个所以然!” “好!有魄力!”乾赞叹了一声,随后便缓缓消失在白渊的意识空间之内,“出去说吧,这里太臭了。” 第三十二章 拜个师吧 白渊有些呆愣地看着乾的身影缓缓消失在他的意识空间之内,一时间还真的有那么一点迷茫,根本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不继续在这里讨论的原因...是嫌这里味道不好?! 糊弄谁呢?!不过就是想跑罢了,还找这些个奇奇怪怪的理由。 白渊的心里一边念念叨叨,一边抬手掐了几道法诀。地面上逐渐由一片漆黑变得闪烁起星星点点的光芒,整片意识空间仿佛也变得和在他识海中的那个星芒空间一样的状态,天空由一片漆黑变成了一片星空。脚下踩着的地面也变成了仿佛星空一样的场景,有细微的,闪烁着星光的能量缓缓地从地面上闪烁的星星上流淌出来,朝着天上那两颗球体包裹而去。 一直都很有些耀武扬威味道的那两颗球体,即便是在白渊这个空间主人的手下也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慌之色,甚至于即便是被分成了两团也仍然很有坚韧不拔的感觉,仍然在拼尽全力地挣扎着,试图挣脱白渊的桎梏,完成自己增生侵蚀的使命。 然而这种相当有奋斗精神的具现化孵化能量,在刚一接触那种星光能量的时候就瞬间安静下来,也不试图挣扎了,也不再横冲直撞得试图冲破禁锢了。两团腐化能量仿佛见了猫的耗子一般瞬间安静下来,那样子看得白渊都有些怀疑自己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天上的星空倒也不是完全就是装饰作用,从天上的星空之中,也缓缓地流淌出一道乳白色的能量,朝着那股从地面上冒出来的星光能量汇入。这种能量是白渊研究过那种星光能量之后,竭尽全力修行出来的最靠近那种星光能量的能量层级的能量,虽说在作用效果上根本就没法跟那种星光能量相比——这一点相当显而易见,这种能量在最开始的时候白渊尝试过,直接被那种腐化能量吞掉了——但是在某种程度上,这东西实在是一个相当强力的能量,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这东西...是真的能够补充那种星光能量的东西,虽说转化率实在是太低了一点,差不多也就1000:1的程度,但是能补充一点是一点。现在这种情况下,能多拖一会儿就多拖一会儿呗。万一自己好半天都没学明白那种法诀,那不就相当歇菜了? 至于这个“星空”景象的设计...那纯粹就是白渊的个人爱好了,总得看起来有点逼格不是?生活总要有点仪式感...更何况意识空间这种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改变成各种样子的空间,那可真是相当可遇不可求的存在。 是一个相当能满足人的各种千奇百怪的想法需求的地方啊... 乾自然不清楚白渊到底在感慨些什么,他离开了白渊的意识空间之后,又出现在那条已经被捆了个结结实实,几乎已经缠成了球形的龙头的正上方,睁开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确认了没有任何异变之后,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拍了拍手,缠绕在那条白龙身上的几条细线纷纷送开来,片刻之后,一条被解放的白龙出现在乾的面前。近距离看起来的时候,这条白龙确实相当的威猛霸气,身上的鳞片闪烁着弟弟寒光,不了解白渊是个什么样的性子的人,光是看这条龙的样子,估计就能给白渊一个相当高的印象分。 但是乾并没有多看几眼,这种东西显然对他没有什么吸引力,再说了,硬是要算的话,这副样子的白渊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穿衣裳的...光明正大看人家的luo体,还是个男人的luo体...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那些细绳从白渊的身上散开之后,以一种极为迅捷的速度朝着一片漆黑的“天穹”中回缩,最后融入“天穹”上那片灰蒙蒙的“乌云”之中,撤离的速度和出现的速度一样快。 乾仰头看了一眼,直到再也看不出一丝端倪之后这才低下头来,垂下了眼帘,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面前的白龙半天都没有动静,想来白渊在他的意识空间里还有的折腾。这么想着的乾摇了摇头,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 在那片黑漆漆的“天穹”上方,也就是乾的本体的背上,一处极为平坦的所在,躺着一个明显已经进入了昏迷状态的男人。乾的身影出现在这个男人的面前,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一番之后,露出一个相当感慨的神色。 这个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的就是白渊,或者说是白渊落在这片空间之外的肉身,乾上下打量了片刻之后,相当感慨地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小子不说话的时候真好啊。” 白渊的身上没有丝毫被侵蚀的痕迹,这倒是也排除了有什么东西经由他的肉身从而侵染到白渊的意识空间的可能,那么在白渊意识空间里的那些腐化能量...到底是怎么回事? 乾想了想,一种原本被他抛到脑后的猜想骤然又浮上了他的心头:“该不会...真的跟坤有关系?” 这里说的坤自然不是指那个已经被乾确认是那种腐化能量源头的那一位,而是之前在破碎空间中,乾强行附体白渊从而净化掉并且放进了白渊体内的那一缕已经完全失忆了的,坤的灵魂碎片。乾现在考虑的问题就是,是不是他之前说要把坤的那缕灵魂残片放在白渊的身体内...所以导致白渊的意识层面出现了漏洞,被从坤身上蔓延出去的那种腐化能量钻了空子,才发生了这种情况... 这种可能性越想越具体,乾甚至都快想出所有的细节部分了,真要是因为这种原因的话...乾还真的没法脱离开责任。 好在之前的时候,他在白渊的意识空间之内一通胡扯,成功地把白渊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之前他在破碎空间中发现的那根血红色水晶棱柱上了,不然的话... 乾忍不住抖了抖,他又看了一眼躺在他的本体的背上,一动不动的白渊的肉体,摇了摇头,将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到一边去,而后再确认了一遍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异变之后,这才放心地离开,重新回到“天穹”之下。 那条白龙仍然没有一点反应,看来白渊还没从意识空间中离开,乾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他整个人往后一仰,直接就飘在了半空中,他不禁有些感慨,还是在自己的地盘上有安全感啊。 趁着白渊的意识还没有回笼的时候,乾再次翻看了一遍自己之前跟白渊提过的那种法诀,确认了一遍是真的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之后,整个人都显得优哉游哉下来。 实际上乾还真的觉得有点担心白渊的接受能力来着,这一道法诀虽然缺点不多,而且优点相当明显,但是这形式...对于这种神秘学范畴之内的修行者来说...还是相当难以接受来着... 这一点从这本法诀的名字大概就能窥见一二,乾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那本薄薄的《武器谱》,一时间有些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包个书皮换个别的更容易接受一点的名字... 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乾又看了一眼一边一点动静都没有的白龙,深吸了一口气,下定了决心,抬手在那本薄薄的书本上一拂,一个相当有东方道家氛围的,蓝皮儿线装书简就出现在他的手上,看上去倒是相当有神秘学的氛围了。至于书简上的名字...已经被乾强行修正成了《神武术》。 怎么说呢,名字确实挺土了吧唧的,让人觉得这东西...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东西。正常逻辑中的高级法诀,向来都是朴实无华地单纯的只是功法是什么,就不像那种低阶功法一样,为了要显示自己很厉害特意地加一些比如说“神”啊,“天”啊之类的形容词,这一点几乎是有点常识的修者都清楚。 但是乾这改名高明就高明在这个地方,一个原本被归类于神秘学范围之外的东西,稍微改了一点之后,虽然名字土了点,但是至少不会让人怀疑这东西跟神秘学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没错,这本《武器谱》原本真的是跟神秘学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甚至不能称之为功法的东西,书如其名,这玩意儿原本真的就是一本科技文明的世界中的一本类似于说明书或者科普读物一样的东西,但是这玩意儿特殊就特殊在...这东西是创世神写出来的。 甚至于那个世界已经发展到极为兴盛的地步了,创世神还是没有像绝大部分世界中的创世神一样嗝屁,那家伙好好地活着,甚至于还成功破界飞升了... 原因就是那位创世神...真的没考虑过创造“人”这种生物,那家伙对于机械与金属几乎到了一种极为痴迷的程度,因此那个世界中的主宰种族...是有着“人”的外表的机械,或者说就是“机器人”。 说是机器,其实已经发展出了“人”的感情,这一点倒是让他们这一批巡守者非常惊讶的一点,毕竟在这其中也是有不少科技世界中出来的人,自然清楚要想让一堆机械在没有其他东西的影响下拥有“人”的情感是一种如何困难的事儿。 不过这个就不在现在应该考虑的事情的范围之内了,乾看着自己手里那像模像样的书简,满意地露出了一张笑脸。 实际上乾真正做的,也就是拿到了那东西之后,用神秘学这边的人能看得懂的语言重新写了一遍,然后加上了点修行的入门法诀,威力上倒是用不着担心什么,毕竟是两个“神”级的修者共同编撰出来的东西,怎么也不至于太差劲,至少要搞定世界之内的麻烦是完全够用了。 换句话说,实际上白渊如果真的按照这本法诀修行的话,产生的能量是直属于乾这一脉的,但是攻击手段...完全就是那位创世神一脉的人常用的手段了... 这种情况,真是想想都觉得刺激。 那条白龙忽然动了动,乾连忙收敛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做出一副正经的样子,站在白渊的面前,一副高人的样子。 白渊的两只眼睛缓缓睁开,整条龙的身形开始缓缓缩小变形,最后恢复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正常人的模样,这才活动了一下手脚,算是彻底恢复了过来。 乾上下打量了白渊一眼,他一副等候多时的样子,看得白渊一阵不好意思。 “所以...你在那里磨磨唧唧干啥呢?”乾打量了白渊半天之后,慢悠悠地说道。 “没...没什么。”白渊尴尬地笑了笑,他自然是不太好意思说自己是在搁那儿研究自己的意识空间到底能变出个什么玩意儿,玩儿嗨了忘了时间,只能有几声干笑搪塞过去,他环顾了一下周围,还是之前他跟乾打起来的时候的那副场景,那些不断跳动的画面已经被按下了暂停,整片空间都陷入了一种相当诡异的停滞状态。 当然这个停滞实际上也只是因为那些画面停滞,毕竟那些根本就是乾放出来给他看的影像,只不过大佬任性所以搞了个全息立体投影... 乾看着白渊的样子,倒是也不点破,他的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看着白渊,开口道:“你选一下吧,是我们先把这些东西看完,”乾伸手点了点周围的影像,随后又看着白渊,“还是先把那个法诀给你?” 白渊几乎没有犹豫,他抬起头来,看着乾的眼睛,目光相当坚定:“前辈先给我法诀好了。” “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一声,”乾看着白渊的眼睛,“这东西是被我修改过的,因此修行产生的能量是完全跟我一脉的,你明白我的话是什么意思吗?” 白渊点了点头:“明白。” 乾摆了摆手:“明白就行,来,拜师吧。” 第三十三章 保护伞 “这就拜师?”白渊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未免有点太不尊重了点吧?” “我都不在乎你管这么多干什么,”乾撇撇嘴,“哪儿来的这么多讲究,按我的想法,你现在直接改口叫师父都算已经拜师了,但是我看你好像还非得找点仪式感?” “拜师这种事儿,哪能嘴上说说就完了?”白渊挠了挠头,“不管怎么说都得有个过程啊...等等,不对啊,怎么就要拜师了啊?为啥我就要被划到前辈的门下了啊?” “你刚刚自己都答应了,”乾耸了耸肩,“我跟你说过了,修行这个法诀得到的能量跟我的能量基本上是同出一源,也几乎就能算是已经划入了我的门下,怎么?你不明白这个道理?” “这算啥?”白渊有些傻眼,“强行收徒?” “我也没有硬是要强迫你不是吗?”乾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容,“你要是不愿意的话,也可以不答应啊。” 白渊一时语塞,他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但是想了半天之后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太对劲,似乎是之前那些腐化能量的侵蚀导致这个相当精明的小老板也变得傻乎乎起来,光看现在这困惑的样子,乾几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赤luoluo的两个大字: “好骗”。 白渊犹豫了半晌,他想了很多东西,比如自己意识空间里那两颗“定时炸弹”,比如世界本源之中那个濒临消散的魂魄,还比如监牢空间内那两个诞生得相当突然的孩子... 白渊有些迷茫地抬头,又看了一眼满脸都写着“真诚”的乾,一时间还真的有些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之中。 在白渊看来,眼下这种情况实际上相当尴尬,自己虽然是对于乾说的那种功法有相当强烈的需求性,但是拜师这种事儿...实在是太重要了一点。这个世界中有一句话叫做“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白渊倒是一点都不想随便给自己认个爹回来。 这就导致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场面,白渊和乾大眼瞪小眼,一时间谁都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要不...咱还是先把这些东西看完?”乾试探地开口,明显是一副要给白渊台阶下的语气。 白渊松了一口气,他看了一眼乾,点了点头:“先看完吧先看完。” “这样也好,”乾也应和道,“你可以多点时间考虑考虑,反正这点东西...入门之后就足以限制住那两个玩意儿的行动了,倒是没有什么太着急的必要...” 白渊转开视线,没有和乾对视,他自然是明白乾的话是什么意思,等到这东西入门之后,他就能直接从自己的身体内产生和自己属性完全相合的星光能量,虽说还是不足以将那两颗“定时炸弹”彻底拆除,但是延长那东西的封禁时间就绰绰有余了。 那种星光能量也可以得到补充,最起码比白渊自己琢磨出来的那种低配版的低配版要有用得多... 实际上这一点倒是完全不亏的事儿,只不过白渊一时半会儿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儿... 更何况对于白渊来说,能有乾当靠山甚至于根本不能说是不亏,用血赚都不能形容白渊的这种运气,显然白渊虽然清楚这种事儿,但是还是一时半会儿说服不了自己。真要算起根本原因的话,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乾的形象还没有崩的时候——也就是白渊刚看到他的那会儿——实际上还是相当有前辈高人的范儿,甚至于想到有气势的,但是后来... 怎么说呢,之后的乾根本就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傻憨憨,还有点逗比气质的强者罢了。在白渊的眼里,现在的他根本没有一点威慑力。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一点,这个家伙实在是相当强,所以白渊也没有什么勇气直接开口说这一点,这就导致乾在刚刚问起白渊有什么顾虑的时候,白渊是一副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甚至于顾左右而言他地说了几个另外的理由。 说白了,关于拜师这一点白渊不是想不到,只不过不太想接受而已... 抱着这样的想法,白渊又看了乾一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而乾又是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白渊的视线一般,眼前的画面又在继续,两个人一个津津有味,一个心事重重地继续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画面。 初始的四个人之后又生活了很久,久到白渊已经快没有了时间的概念,那时候他们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他们的种族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然后某一天,邱郁突然发现那个泥人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对儿小泥人,那对儿小泥人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分好了男女。就在邱郁好奇地将那对儿泥人捡起来的时候,那两个泥人儿忽然动了起来,在邱郁有些惊讶的目光之中,那两只泥人儿望风而长,很快就变得和邱郁差不多高。 邱郁有些呆愣地看着那一对儿活蹦乱跳的泥人,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白渊有些诧异地看着那两个泥人,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乾,虽然在邱郁看来,这两只泥人儿是突然出现的,但是在乾和白渊的眼中,那泥人的诞生过程几乎是在他们两个人眼睁睁的注视之下的。 那两个泥人儿,分明就是从那个长得与白渊极为相像的泥人身上分裂出来的,甚至于根本就没有什么艰涩的过程,只是从那只泥人的身上硬生生地掉了下来,相当突兀的那种... “所以这就是你之前跟我说过的...所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算起来都跟我有关系的原因?”白渊挑了挑眉,一副不知应该从何说起的样子看向乾。 “不够清晰明白?”乾看了一眼白渊,脸上带着戏谑之情,“还想要什么别的证据吗?” “虽然我不太确定,”白渊撇了撇嘴,“但是有件事儿我得提一句,虽然我是觉得那个泥人是跟我有关系,但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证明那种东西就是我,或者说是跟我有关系的...” “但是这个问题的关键根本就不在这里吧,”乾耸了耸肩,“不管怎么说,这东西都是跟你有关系的,你现在这么说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根本对那些东西都还没搞清楚...” “实际上我不觉得还有什么值得多考虑的,”白渊撇了撇嘴,“反正先不管那个泥人跟我是没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上的‘人’跟那只泥人有关系已经是确定了的事儿,没有必要硬是扯到我的身上来...” “行吧,你要是硬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没什么好反驳的。”乾看了一眼白渊满是无所谓的表情的脸,一瞬间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乾看着白渊的那副样子,脑子里只回荡着一句话:“死鸭子嘴硬。” 白渊自然是不清楚在乾的心里,他已经被打上了“死鸭子”的标签,他在取得了“阶段性”的争论胜利之后,颇有些得意洋洋地继续看着那些看起来相当古怪的画面。 至于为什么说是古怪...那纯粹就是因为那么个长得跟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泥人,实在是相当让人在意啊... 接下来的画面中,几乎每天都要从那个泥人的身上往下掉下一对儿精致漂亮的小泥人,那些落在地上的小泥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只有那些已经被邱郁,或者詹骅,或者于苍,或者莫夕,这四个人中任意一个接触过之后的小泥人儿会开始动起来,变成真正的,可以称之为“人”的生灵。 那些泥人儿在到达八百对的数量之后就没有再从那只泥人的身上往下掉,那只泥人也出现了变化,泥人整体的颜色都变浅了不少,至于硬度...光看这些时日里邱郁他们几个人干的事儿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变化。 那八百对儿由泥人儿变成的“夫妻”,热热闹闹地在六界中繁衍开来,几乎没用多少年,世界中就已经变得到处都是人了... 乾咂了咂嘴,忍不住有些感慨,他微微偏了偏头,看着一边的白渊,开口说道:“‘人’这种生物,最让人羡慕的一点就是他们的繁殖能力实在是太强了...这在种群扩增方面实在是相当有优势的一点...” “确实,”白渊认同地点了点头,但是在“种群扩张”这一方面,白渊显然和乾有着截然相反的观点,“说实话,这种事情...也只能说幸亏他们是这个世界上的主宰族群吧,要不然的话...” “说实话,我倒是不觉得会有什么问题,”乾耸了耸肩,对于白渊的说法相当不认同,“即便不是主宰族群又能怎样?不也是扩张速度相当快?” “你不吃他们自然不会往什么别的方面想。”白渊瞥了乾一眼,“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的肉食动物可是有不少的,那种东西如果成了主宰族群,对于‘人’这种繁殖速度快,而且相当容易喂胖,而且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强的攻击能力的家伙来说,那几乎就可以说是彻头彻尾的世界末日了...” “如果你还是理解不了的话,‘人’这种生灵现在养了一种专门用来杀了吃肉的动物,叫‘猪’,类比一下的话,我想你应该能想象得到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况...” 乾愣了愣,思绪有那么一丝飘忽,他确实是想到了那个看起来有些憨憨的,模样似乎不怎么聪明的,肉多,肥头大耳的生灵,而后想了想那种东西的下场...嗯,白渊说的...相当有道理。 见乾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白渊微微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所以说繁殖速度快并不是什么好事儿,真要是算起来的话,首先你还是得有相当强劲的实力保障才算是正事儿...” “所以?”乾皱了皱眉。 “‘人’这种生灵,之所以能够成为主宰族群,实际上不止是因为种族先天的优势,”白渊看着乾的眼睛,脸上带着几乎可以说是残忍的笑意,“更大一部分原因,是在最开始的时候有‘保护伞’。” “‘保护伞’?”乾有些诧异地看了白渊一眼,似乎对于这个词语的概念相当模糊。 “没错,‘保护伞’,”白渊点了点头,神情极为认真,“也就是护着‘人’这种极为脆弱的生灵逐渐走向强大,强大到几乎能在面对这个世界上几乎所有的种族围攻的时候,还能留下火种的地步...” “所以这个‘保护伞’指的是?”乾似乎明白了什么,但是看起来似乎又有些困惑,因为在之前的他看到的画面中,从来都没有看到一个什么真正意义上的强者站出来保护“人”继续生存下去的时候,根本上都是那些人在努力地适应那些艰苦的环境,然后渐渐地找出生活规律,好好活下去。 “这个‘保护伞’实际上根本就用不着出面,”白渊笑了笑,对于乾的这种有些困惑的模样很是理解,毕竟以他的身份,这么多年来应该都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这种只有在底层挣扎着求生的人才会考虑的问题,“他们只不过是一个象征意义,有他们存在,别的种族就不敢对这个种族做出太过分的事儿,或者换句话说,只要他们活着,就能让那个族群几乎处于无人敢惹的地位,毕竟谁也不清楚他们到底会不会因为你打了那族群中的一个什么人而突然进行打击报复,这种事儿...根本没法赌的。” “也就是说,那几个人只要活着,‘人’这种生灵就不会因为其他的族群而灭绝?”乾算是听了个大概,只能说他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因此即便是他有些迷茫也不能怪他如何。 “差不多就这个意思吧。”白渊点了点头,“当然不排除那种想要拉着整个族群一起陪葬的疯子,毕竟癫狂的家伙,不管是哪个族群之中都不少见。” 第三十四章 由泥人变成蛋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界上,‘人’这个种群真正需要感谢的人,实际上也就是他们几个,”白渊朝着邱郁几个人的方向努了努嘴,看起来倒是颇有一种嫌弃的样子,“如果没有他们的话,恐怕那些家伙,应该没有可能性繁衍到现在这个地步。” 乾思索了片刻之后,露出一副意味深长的模样:“所以说,这个世界上,真正应该算得上是人类先祖的人...就是那四个人?” “那不然呢?”白渊反问一句,“还是说,你真的觉得一个泥人...对那些虎视眈眈的族群们来说,真的有什么威胁的能力?” 乾一时语塞,仔细想了想之后又不得不对白渊的看法表示了赞同,毕竟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白渊的说法都是一点毛病都没有... 这也导致乾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因为他发现自己对于这个世界的理解...似乎还是相当粗浅,最起码根本没有这个看起来似乎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相当漫不经心的家伙了解得多。 但是在他又想了想之后,又有些释然,毕竟现在这个世界算起来的话跟自己根本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世界中的东西,自己有想不明白...实在是相当正常的情况,根本没有必要硬是觉得自己非要完全是全知全能的,尽管说从自己现在所处的层级来看,对于这世界有什么疑惑之处才是真正应该质疑的问题... 想通了的乾显然已经好受了不少,至少不会在皱着一张脸硬是做出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了,这一点在白渊的直观感受中相当明显,毕竟白渊自己并没有真的认为乾作为一个已经破界飞升之人,必须对一个并不是他自己本身的出生世界的世界了如指掌的地步,虽然乾确实是知道不少只有他才能在真正意义上明白的事情,但是对于一个世界真正全知全能的话,白渊还是觉得这种事情只有创世神才能做得到。 因此即便是乾表现出来的状况有些尴尬,他倒是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苛责之感,只不过又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一件事儿,那就是原来乾也是一个相对来说有些普通的...活着的生灵。 接下来的场景又是相当的无聊,基本上和之前一样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因此白渊看得几乎要睡过去一样,并没有注意到乾的神色变化。 乾自然是对接下来的场景相当感兴趣,他现在的状态,似乎用“聚精会神”来形容也基本上没有什么问题,毕竟眼前他看到的那些场景变化,已经跟他之前看到的东西出现了相当大的出入。 最明显的一点就是那些小泥人儿的来历,虽然之前的时候,他跟白渊说那些变成了“人”这个族群的那些小泥人儿跟白渊有关系,但是那关系不过是因为那捏泥人的之前,和泥的水...跟之前白渊他们看到的那种将那只长得跟白渊极为相似的泥人儿各种浸泡然后被邱郁他们喝掉的水差不多是一样的,最终捏泥人的还是邱郁他们四个人,至于为什么他们几个人相当无师自通地学着捏泥人,甚至于将那些被他们捏成型的泥人真的变成了“人”这种生灵...这就说不好了。 没准玩泥巴这种事儿...真的是有什么家学渊源呢?! 当时乾看到的情况,甚至于根本就没有那只模样和白渊极为相似的泥人儿的什么主要作用,那些小泥人儿更是跟那只泥人儿没有什么相当直观的联系,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这两者都能算是玩泥巴的产物...吧——如果这也算是共同点的话。 因此乾看着这已经明显出现了变化的画面,一时间兴趣陡增,仿佛是想要看看这个东西还能给自己什么惊喜一般,继续看了下去。 白渊自然是不知道这种变化的,甚至于他根本就搞不清楚为什么乾对这种事情相当感兴趣,在他看来,乾应当是对这种情况看到几乎麻木才对,毕竟这个世界上的演化变迁,在整个“世界之海”中应当算不上什么稀罕的情况... 在白渊有些无聊,而乾相当兴致勃勃的前提下,两个人一起看着那些飞速变化的景象,同时产生了些许感慨,乾是在感叹“世界真奇妙”,而白渊只是纯粹觉得“真的好无聊”... 随后时间来到了十几万年之前,在那四个人除了邱郁之外都被世界本源灌顶之后,他们的人生轨迹开始出现了变化,詹骅,于苍和莫夕他们三人分别镇守六界,说是镇守,实际上也只不过是他们几个人修行的法术基本上很难在一起共存罢了,因为本源灌顶的能量太过刚猛,原本并不算激烈的能量冲突也变得足以将一界炸翻的程度,因此在相当无奈的情况下,他们几人不得不选择了分开居住。 而作为剩下的那个没有被世界本源选中的邱郁,整个人都自在放松了不少,他在其余三人管辖的范围之内到处溜达,甚至于兴致起来的时候还去参加了一下所谓“仙魔之战”的战争,并且对于那场战争印象极为深刻。 然后在那场战争结束之后,邱郁就作为守墓人被世界本源选中,扔进了“神墓”,基本上再也没有出来过。 虽然就后来了解到的情况来看,邱郁并不是因为参与了那一场战争才被选做“守墓人”的,而是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为了成为“守墓人”,但是在当时的情况来看,邱郁的情况实在是过于特殊,因此他们几个人从来都没有怀疑过世界本源会有什么奇怪的心思。 在那之后又是一段相当平静的日子,你几个人总算学会了完美地控制自己体内的能量,几人几乎同时出现在邱郁所在的“神墓”之中,看那副样子,似乎是要讨论什么。 白渊看着他们几个人神秘兮兮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被算计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实在是相当敏锐,让乾都不由得有些侧目。 白渊的这种感觉并不是没有意义的,这一点在那几个人之后的行动中便体现了出来。经过了世界本源灌顶之后实力得到了迅速提升的邱郁几人,很快就开始把主意打到了那只泥人儿的身上。 或者说,其实他们对那个泥人早就有探究的心思,现在总算是有了能付诸实践的实力,这还不多加研究一下,还等什么呢? 更何况在这些年里,即便是他们没有明说,但是也已经感受到了那种来自世界本源的束缚,或者说是产生了对于“破界飞升”这种境界的向往之心,即便是他们根本就没有“破界飞升”这种境界的概念。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要想摆脱那种束缚之感到底应该做些什么,他们几乎做出了他们能做出的所有的尝试,基本上全都以失败告终,根本就没有什么突破的可能。 现在的白渊自然是清楚,如果想要达成“破界飞升”的条件的话,是需要将时间属性和空间属性同时修行到极为高深的境界的,但是邱郁他们根本就对“时间”这种属性的能量一点概念都没有,或者说他们从来都没有考虑过,“时间”这种几乎可以说是不可逆转的东西,真的有修行的可能性。 因此在他们进入了瓶颈期之后,他们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东西,那就是那只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出现在他们面前的那只泥人儿。从之前“人”的诞生过程来看,邱郁他们有相当足够有说服力的理由认为,那只泥人儿有相当强的能量,如果真的把那只泥人儿转化为生灵的话,或许能够帮他们打破僵局。 于是他们便相当愉快地决定对那泥人儿下手了... 在白渊看来,他们几个人的动机实在是单纯的有些可笑,但是不得不说的是,仔细想想的话,又是相当有道理的,毕竟为了破局,“人”这种生灵,想出什么千奇百怪的招数都不奇怪。 只不过白渊完全没想到这玩意儿真的跟自己有关系就是了... 那只泥人被那四个人进行了各种研究,几乎是尝试过了各种各样的附灵法术之后,那只泥人就在时间的变化下逐渐改变了形状。 从一个灰扑扑的,虽然姿势有些奇怪,但是还是能明显看出是个人的形状的家伙,逐渐变得圆润起来,朝着椭圆形的方向缓缓变化,在经过了几万年的变化过程之后,那只泥人逐渐变成了一只白色的,看起来相当圆润,基本上没有什么棱角的蛋。从那颗蛋中,渐渐产生了相当强烈的生命能量反应。 “怎么样?”乾转头看了一眼明显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的白渊,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这种状况...觉得满意吗?” “满意个锤子。”白渊喃喃着说道,他看着那个形状看起来相当眼熟的蛋,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我都说了你跟那泥人关系匪浅,”乾耸了耸肩,“本身这个结果...你自己也应该猜得到才对。” “不,我猜到的东西完全跟这个不一样,”白渊摇了摇头,咬着牙,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开口道,“至少绝对没有这么简单粗暴,直接从一个泥人变成一颗蛋...” “然而事实就是这个样子,”乾看着白渊的眼睛,挑了挑眉,“就算你自己不愿意其实也不会产生什么影响,你要知道,现在我们看到的东西,完全是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因为一个人的意志而产生什么改变...” 一边这么说着,乾一边在心中默默地嘟囔:“某些极为特殊的家伙除外...” 即便是在这过程中发生了差异相当大的变化,但是最后的结果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变化,也就是说,在之前乾自己看到的那些画面里,白渊的诞生,也是这么简单粗暴的,直接从泥人转化成了一颗蛋... “不过话说回来,”乾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着白渊,“你对与自己根本就是在别人的算计下出生的这件事...是不是早有预料来着?” “你要听实话吗?”白渊有些木楞楞地转头,仿佛整个人都有些回不过神来一般。 “自然是要听实话的,”乾点了点头,“这种问题,说假话还有什么意义啊?” “好吧,”白渊机械性地点头,“其实并没有,我虽然知道这几个家伙在算计我,但是完全没有想到有这么早...” “所以你之前以为这种算计是在什么时候开始的?”乾看了一眼白渊,颇有些感兴趣地问道。 “大概是在我快一百三十岁的时候吧,”白渊想了想,看着乾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那时候我第一次见到天界来人,或者说是天界中的龙族,那段时间那个到访的龙族一直表现得相当奇怪,整天神经兮兮的好像在提防着什么一样,他看我的样子也有些怪怪的,我是在那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劲的。后来等到那家伙走了之后,我仔细留意了一下白龙宫周围,感觉到那些原本都已经习以为常的东西,实际上处处透着古怪的时候,那时候就已经察觉到有人似乎在暗中盯着我了...” “但是那时候我倒是没往我自己的身上想,我以为那些人盯上的是白龙宫,直到五百年前才算是彻底确定下来那些人盯着的实际上就是我...” “在那之后我又画了不少时间确定下那些盯着我的人,他们背后到底是谁,顺着那些线索,我几乎是把六界翻了个遍,但是我发现那些人几乎是遍布六界之中的,我那时候相当怀疑,我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是什么人才能有这种势力,几乎能掀动整个六界中的人来针对我一个...” “而后顺着这种线索继续查下去,那时候我才意识到,这个世界上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天界的最高势力并不是仙庭,冥界的最高势力也并不是冥府,妖界的最高势力,也并不是我以为的万妖谷,在六界之中,似乎有什么人一直隐藏在幕后,在操纵着整个六界的形势...” 第三十五章 复活的可能 “之后又过了很长时间...当然跟这个没法比,”白渊看了一眼面前被按下了暂停的画面,很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我才算是查到了他们几个人的头上。但是他们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实在是相当强横的存在,严格来说,我那时候只要他们随手一下就能弄死...” “所以你后来开始努力起来了?”乾看着白渊的眼睛,脸上带着一丝丝好奇之色。 白渊这个家伙实际上挺有意思的,至少在乾看来是相当有意思的,因为在乾了解的他的过去——当然是指白渊已经从那颗蛋里孵出来之后的过去,那个因为是白渊自己经历过的事情所以基本上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出入——的时候,乾能够清晰地看出两条相当明显的分界线:在第一条分界线之前,这条白龙虽然平日里修行也能算得上是努力,但是完全没达到拼命的境界;在那条分界线之后,白渊整个人就好像变了个人一样开始拼命一样修行,甚至于都有开始辟谷的迹象。 至于第二条分界线...那个就没有必要太过细致地说明了,反正在那条分界线之后,白渊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坏嘛,最好还是不要评价的好。 “差不多吧,”白渊耸了耸肩,“毕竟谁也不想一直活在别人的控制之下啊,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嘛。只不过有的人能够摆脱这种控制,还有人摆脱不了这种控制而已...” “其实我倒是觉得你说得也算不上是全对,”乾笑了笑,微微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心,“还有的人根本察觉不到自己是在别人的控制之中。” “确实,”白渊想了想,之后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只不过这也太惨了,硬是要提出来的话,实在是有些伤人了。” “这有什么好怕的,”乾笑了笑,“是你会觉得不舒服还是我会觉得不舒服?还是说,你觉得这里还有什么其他人?” “倒是没有这么觉得,”白渊摸了摸鼻子,“但是你这么说的话,我老是有种负罪感...” “啧,那你这还真是...”乾撇了撇嘴,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似乎你也搞了不少乱七八糟的事儿啊,你家里人知道吗?” “这种事儿为什么要让家里人知道?”白渊耸了耸肩,“总不至于我能惹出什么问题让人找到家里去,再者说了,在这个世界上,能找我茬儿的人不也就那么几个?我是闲得难受了硬是要找他们的麻烦?” “理儿倒是确实是这个理儿,”乾摸了摸鼻子,“说真的,我挺欣赏你这种心态的,不过话说回来真的没人找你的事儿...这倒确实挺奇怪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白渊看了乾一眼,“我一没卖假货,二没卖假药,三没欺骗小姑娘感情,四没忽悠老头老太太,我觉得我还能算是一个好人...” “我没说这个,”乾摆了摆手,“说真的,月家没人找你麻烦这一点是我最看不明白的事儿了...不管怎么说人家小姑娘也是一群人捧在手心儿里养大的,就让你折腾成那样了...还真是挺惨的...” “你非要跟我提月家?”白渊用一种相当危险的神情看了一眼乾,那双眼睛里闪过一道转瞬即逝的红色光芒。 乾注意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光芒,于是便没有再接着这个话头说下去,只是笑了笑,一副“算了算了”的模样。 然而白渊却在沉默了半晌之后忽然开口了,说的还是关于月家的问题:“说真的,月家...我倒是希望他们真的能找到我来算总账。” 乾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只听到白渊继续说道:“当年那事儿之后,月家人...死的死,抓的抓,就算是勉强逃出南海的小崽子...都没能逃过去天界那帮丧心病狂的家伙的追捕。现在还剩下的,应该就只有月清的哥哥那么一条了...好在天界那帮人还没丧心病狂到连带着整个鲛人族群一起追捕,不然的话凡界的龙族...我根本没有办法跟他们交待,毕竟四海龙族里几乎每一海都有不少的龙族与鲛人结合,那么折腾...估计能触怒整个凡界龙族,天界那帮人还没打算惹出这么大的事儿...” “但是这并不是说月家人的这笔账就能这么算了,”白渊看了乾一眼,脸上几乎没有表情,声音听起来也有些僵硬,“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打不过你,我都想带着你去跟月清的哥哥赔罪...”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乾相当诧异,甚至于忍不住开口质疑,只不过白渊一句话就让他顿时哑口无言。 “坤,跟你没有关系?” 白渊挑了挑眉,看着乾的眼睛里明明白白的带着一抹怨恨之意,那种情绪极淡,如果不仔细看得话甚至于完全看不出来。 “这...”乾尴尬地挠了挠头,“好吧,这一点我无法反驳,关于这种情况...倒还真的能怪在我身上...” 乾承认地干脆利落,丝毫没有什么拖泥带水的意思,白渊愣了愣,随即有些释然地笑了笑:“算了,硬是要把这种事儿怪在你身上也没有什么意义,事情发生就发生了,还能怎么样呢?难不成还得硬是让你逆转时光复活那些人不成?这种事儿,不管怎么想都不怎么靠谱吧。” “事实上...”乾干笑两声,“你说的这个...倒是确实不太行,但是却也不是没有成功的可能性...我办不到的原因实际上是因为我本身的能量不足,一缕意识自然做不到什么事情,但是我不行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行...你懂我意思吗?” “你说啥?”白渊一愣,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你的意思是...魂飞魄散也能救回来?” “能啊,”乾点了点头,“为什么不能?你的思想...未免有些狭隘了吧。” 第三十六章 复活的要求 “我觉得这不是我狭隘不狭隘的问题,”白渊那有些丧里丧气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飞扬起来,“这种事情...在我们的认知里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说这就是你狭隘的地方啊,”白渊理所当然地耸肩,“你说的那个月清,都已经被镇封成那个样子了还有复生的可能,怎么简简单单的一个魂飞魄散就彻底没救了呢?你在想什么呢?” “所以...?”白渊很是激动地看着乾,一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要想让已经魂飞魄散的人重新复生的话,实际上只要是个破界飞升的人就能够做到,但是你知道这种事儿的限制出现在什么地方吗?”乾看着白渊的眼睛,脸上的笑容很是有些贼兮兮的味道。 白渊挠了挠头,激动的他并没有在意乾脸上那种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什么?” “如果想要复活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的话,需要做的就是逆转时间回到他还活着的时候,将那时候的他带回来。这意味着时间流逝造成的反噬会直接作用在那个去逆转时间的人的身上。这种反噬基本上是只有能够破界飞升的人才能扛得住的,那不是什么能量反应,单纯的就是时间的作用,中间间隔的时间越长,反噬也就越强。当然,被复活的人的实力对反噬强度也有影响。” “所以说...要想复活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的话,就需要一个能够破界飞升的人来到那人曾经出现过的地方,逆转时间把他带回来,在这个过程中,这个逆转时间的人还要抗住所有的反噬?”白渊觉得自己差不多听懂了。 “就是这个意思。”乾点了点头,悠悠然地开口说道,“而且我之所以说那种时间反噬只有破界飞升的人才能扛得住...那是因为破界飞升之人基本上可以说是彻底的不老不灭的生灵,对于时间的力量有相当强的抗性,至少不会出现在那种回溯的过程中,回了一半当场嗝屁的情况。但是这就是问题的所在了,那些已经破界飞升了的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办法能够以自己的全部能量进入一个下等世界,因为破界飞升之人本身的能量强度就已经和下等世界的世界本源能量强度相同...甚至于远远超出了世界本源本身的能量,以自己的本身进入下等世界的话,很容易造成相当严重的后果,比如整个世界崩塌,提前进入大破灭时代之类的...” “究其根本,就是下等世界的世界本源承受不住已经破界飞升之人自身的能量,因此像我这样勉强送进来一个意识体就已经是极限了...” 白渊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下去,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听起来满是失望的味道:“也就是说...根本不可能了,是吗?” “我可没说得这么绝对,”乾看到白渊露出这样的神情,脸上划过了一抹奸计得逞的笑容,“虽然几乎所有的修行功法都在说什么天地无情,但是实际上,真要是算起来的话,还是只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事无绝对,至少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说真的一点可能性都没有了。” 白渊骤然抬头,看着乾的目光中闪过一抹亮色。 “虽然下等世界确实承受不了绝大部分的破界飞升者,”乾冲着白渊笑了笑,“但是有一种情况是个例外,那就是这个破界飞升者根本就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的时候...” “在这种情况下,因为本身那个破界飞升者身上就有这个世界的烙印,因此他的能量并不会和其他的外来能量一样与世界本源产生冲突,因此也就不至于造成整个世界的崩溃。” “那这种情况...常见吗?”白渊的脸上带着希冀,看着乾的眼神熠熠生辉。 “上等世界和超等世界相当常见,”乾耸了耸肩,“但是一来那种世界本身世界本源就相当强横,至少能同时抗住好几个破界飞升之人同时的能量冲击,再一个就是在那种世界中,时间属性是可以直接修行的属性,跟下等世界一点都不一样...” “在下等世界中,几乎没有什么人能在机缘巧合下能够进行时间属性能量的修行,那玩意儿被世界本源看的那叫一个死紧,但是凡事总有例外,我也说过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时间属性在这个世界进入大破灭时代之前会被世界本源放出来,为的就是能保住几个独苗苗,但是那时间...其实已经相当接近大破灭时代了,最多再有个三四百年,最少的我还见过一天之后就开始大破灭的,所以基本上下等世界中能够破界飞升的是相当天才,也可以说是堪称凤毛麟角的存在,在这种条件下,本身自己修行能否成功就是一个相当大的问题,更别提还要复活什么人了。更何况,都已经那样了...复活不复活的,还有什么意义?总不能今天欢欣鼓舞地复活了,明天就眼睁睁地看着世界末日来临吧?” “这样的吗...”白渊苦笑一声,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看得乾都觉得他有些可怜了... “你是想复活那些月家人?”乾看了白渊一眼,眼中划过一抹了然,“觉得愧疚?” “也谈不上愧疚吧,”白渊叹了口气,“只是不想让她活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家人全都...” “行吧,”乾咧了咧嘴,“说来说去还是为了那个小丫头呗,你这家伙还真是...有意思。不过说起来,你倒是还真的有机会...” “什么?”白渊有些茫然地抬头,看着乾眼中的笑意,整个人都有些莫名其妙。 “按理来说,这个世界中应该是没有人知道时间属性从哪里开始修行才对,”乾笑了笑,声音里带着满满的自得,“但是你不一样啊,我知道啊!你该不会真的以为我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意识体吧?!” 第三十七章 师父 白渊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边这个...不仅有些贫嘴还有些无赖的家伙...实际上还是个破界飞升之人来着... 想到了这里的白渊整个人的精神一震,再抬头的时候眼中重新汇集起了希望:“所以,就是说你有办法?” “确实有啊,”乾点了点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才意识到这一点?你就从来都没有想过,我想要让你学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吗?难不成你真的觉得,单凭没有破界飞升的实力,真的能对那些被腐蚀的能量起到什么作用不成?” 白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颇有些僵硬地笑了笑,显然,他之前很是想当然地并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到底是在犹豫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僵硬起来。 乾看了白渊一眼,笑了笑,倒是没有拆穿他现在的尴尬处境,很是机智地转移了话题:“不过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先不管我是想要做什么,反正眼下这种情况,硬是要你说什么的话也有些不近人情...这样吧,我们先离开这里之后再说话。” 白渊看了乾一眼,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结果最后想了想,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白渊的肉身在白渊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又被扔出了乾的意识空间,随后白渊只觉得一阵恍惚,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自己已经重新出现在和那个小铺面连通的“域”中了。 乾抬头看了一眼自己意识空间中那片漆黑的“天穹”,嘴角勾勒出一抹诡异的弧度,随后整个人如同消散一般从意识空间中消失。 但是这倒不是代表着乾不在白渊的面前出现,就在白渊刚刚意识回笼,还有些晕晕乎乎的时候,乾的身形缓缓出现在白渊的面前,他悬浮在空中,身体微微弯曲,看向白渊的眼神中带着丝丝戏谑之意:“考虑得怎么样了?” “什么?”白渊一愣,显然思路还没有跟上乾的脚步,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但是在看到乾的神情变化的时候,白渊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啊!” 乾被白渊这恍然大悟的模样晃了一下,一时间有些茫然,这是怎么回事儿?自己...有提到什么特别惊世骇俗的事情吗? 就在乾一副诧异的模样的时候,白渊整个人都是一副虔诚的模样,虽然是悬浮在空中,但是那“噗通”的一声活像是整个人都砸在了实地上,在乾有些目瞪口呆的模样中,白渊满脸虔诚地叩了三个头:“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 乾愣住了,他原来还以为还要继续跟白渊扯一会儿皮,结果没想到这个家伙这么轻易地就应承下来,这让他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即便是如此,但是眼前的情况就已经是这样了,也容不得他现在纠结什么。 于是在这种相当尴尬的气氛中,乾抬起手来,想要将白渊扶起来,结果刚伸出手去就意识到自己这么个意识体根本没有什么接触实体的可能,因此相当尴尬地收回手,一股幽蓝色的能量从他的另外一只手上飘出,朝着白渊的方向飘去。 在那缕幽蓝色能量的托扶下,白渊站直了身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紧盯在乾的身上,乾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别过脸去,暂时不打算和白渊对视,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自己刚刚干的事儿有点太傻了点,他不太好意思面对白渊这个当事人... “咳,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会刁难你,”乾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做出一副正直端庄的样子之后开口道,“你叫我一声师父,就算是咱们两个有缘,将来你真的破界飞升那一天,自然就算是我的门生,也算是有了个根基...” “是,师父。”白渊老老实实地应道,声音里倒是带了几分尊敬之意,这让乾觉得相当不习惯,白渊的这种态度...他也就是在他刚出现在白渊的身体之中的时候才见到过,至于之后...或者说是在从破碎空间里将坤的那缕魂魄净化之后收进白渊的识海之中之后,就已经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变成了平辈相交了... 这倒是也不能说不好,只不过白渊突然这么恭恭敬敬的,让乾一瞬间相当不习惯... 乾咳嗽了一声,揣度了一下用词:“这个...虽然说是师父,但是也没有必要这么严肃,我硬是要收你进入我门下,也不是真的要给自己找个儿子的...你放松一点,之前的那种状态就挺好的...” “行吧,”白渊听到乾的这句话,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虽然看起来还是有些僵硬,但是最起码已经比刚刚要好了不少,这倒是也算正常,任谁一直插科打诨的一个算是朋友一样的人,突然比自己高了一辈儿之后都会相当不习惯的,白渊现在这种表现,已经算是相当可以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以为你打算让我像供着爹一样供着你来着...” “我没有那种恶趣味,”乾撇了撇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屑,“我这人虽然可能不怎么靠谱,但是还不至于变成这种渣渣...” “照你这意思,这种渣渣...实际上是真的有?”白渊眨了眨眼,“我是指世界之外...” “这种人哪里都有啊,”乾撇嘴,一副不愿意多做回忆的模样,“人心什么时候单纯过,就算是化为人形的,原本单纯的生灵,修行到能够破界飞升的程度,又有哪个是真的单纯的?” “这倒是真的,”白渊赞同地点了点头,“只不过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 “什么?”乾饶有兴致地转头,看着白渊的眼睛,他倒是对白渊又想到了什么相当感兴趣,这个家伙,似乎一直都会给他不小的惊喜。 “你在这儿跟我搞了这么一出...”白渊脸上的神情极为认真,“你的主意识知道吗?” 第三十八章 要和主意识争身体? “你的主意识知道吗?”白渊的神色严肃,问出口的话乍一听有些奇怪,但是仔细想想又相当有道理,毕竟不管再怎么说,眼前的“乾”只不过是子安上神“乾”的一缕意识所形成的意识体,而且这个意识体之前还有过“和主意识的联系切断了”的危险发言,白渊着实有些担心自己就这么被蛊惑拜在了他的门下,等到这位回归的时候会不会嫌弃一场叛乱争夺身体的主控权从而导致自己被卷入一些相当可怕的漩涡之中...之类的。 白渊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相当高,这让他打量着乾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劲起来,那种几乎都要满溢出来的怀疑之情几乎要流到乾的脸上去,也同时让白渊自己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一点,被人这么一激之后就开始不管不顾起来,这么冲动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儿,世界如此美好,我却如此惊惶,这样不好,不好... 就在白渊的思路已经偏移到世界外那场惊心动魄的战争之后自己整个人落不得全尸的结果的时候,乾似乎是终于想清楚了白渊的脑回路是怎么回事儿,颇有些哭笑不得地打断了他那天马行空的思绪:“我说你都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想办法保命啊,”白渊理直气壮地回应道,脸上没有丝毫的羞赧之色,“总得有被你拉进火坑的心理准备才行,不然到时候被人卖了都不清楚具体情况,多可悲啊...” “阴谋论成这个样子...就大可不必了...”乾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忍不住摇了摇头,“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基本上没有这个必要,我是没有什么硬是要和主意识争抢身体控制权的想法,或者说这种情况根本就不会存在,这种事情发生的前提就是类似于为了保命强行切断各个意识之间的联系,防止让人顺着各个意识体之间的联系找上来直接把所有的‘火种’都灭掉,差不多也就是为了活命罢了,但是我就是下来出个任务,很快就能回去了,哪用得着这么个防备法的...” “那你之前说的,‘切断了和主意识之间的联系’...?”白渊以一种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向乾,似乎已经想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咳,这个...知道就行了,没有必要拉着这一点硬是多说什么啊...”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强行转移了话题,开始继续跟白渊讲述自己不可能回去争抢身体主导权的原因,“再者说了,会出现争抢身体这种情况的时候,还有一个先兆...” “比如?”已经放下心来的白渊现在也有了相当的兴致跟乾逗闷子,于是极为配合地接话问道。 “最为明显的一点就是...”乾上下打量了白渊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会真的拥有...身体。” “嗯?”白渊一愣,随即颇有些认真地又上下打量了乾一眼,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彻底放心下来,“那样的话...实在是太好了...” “啧,你这个说法,还真是让人相当不爽啊,”乾咂了咂嘴,很有些不爽地看着白渊那明显放松下来的神情,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作何表现,也只能叹了口气,“说到底,我也只是个意识体,总归是要回归主意识的,在我离开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那还得你自己照量着办,以及之后应该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我们应该都不会见面,反正基本上...就算我这里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至于波及到你的身上...” “听你这么说还真是相当伤感啊,”白渊象征性地挤了挤眼睛,脸上的表情倒是丝毫看不出他话语中提到的所谓“伤感”之情,“不过反正都只是回归,怎么说也不至于彻底消失不见才是,也没有必要僵硬成这个样子吧,我都不好意思多说些什么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乾长出一口气,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柔和起来,倒是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僵硬之感,“再者说了...我也没看出你有哪里不好意思,说的这不是挺开心的?” “这不一样,”白渊极为认真地开口,虽然看起来还是有那么一丝蛮不在乎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乾看着他的表情,只觉得有种相当靠谱的感觉,“就算你是真的不怎么在意这所谓的师徒之分,但是我总该记得,有些东西还是我从你这里学到的,至少对我来说有很大的帮助。因此就算是你真的是要回去争身体的主导权,等我将来能够破界飞升的时候也是一定会站在男一边,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别的情况。如果你赢了,我们自然是皆大欢喜,如果你输了,即便是我的实力不如对方,我也一定会替你报仇...” “不是你等等...”乾越听这感觉越不对劲,虽然这话听起来是相当感人啦,但是... “你为什么就硬是认定了我是要回去争夺身体的主导权的啊?!”乾有些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脑门,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白渊的这话就是已经极为认真地把他默认成了叛贼那一边?但是他是官军不是匪啊,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乾深感头疼,他看了一眼满脸都写着认真的白渊,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他也不清楚为什么白渊就是这么固执地认定了自己就是和主意识不死不休,还不听人解释... 乾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甩手将一本颇有些古色古香的书简扔到了白渊的手里,声音听起来很有些有气无力的味道:“这个你先自己看着吧,我特意修改过,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地方,最起码先把你意识空间里那两团腐蚀能量净化掉...” 话音刚落,乾就消失在白渊的面前,一副一点都不想跟他多待的样子,看得白渊颇有些满头雾水的样子。 第三十九章 枪/械是男人的浪漫 白渊皱着眉头看向自己手里这本看起来一点威风样子都看不出来的书简,表面朴实无华,看起来和普通书简并没有什么两样,根本就没有那种仿佛是正经的相当有威力的功法该有的样子,比如说那种威风凛凛的光芒闪烁或者是天音天启之类的表示这东西身份特殊的象征,那份书简甚至都已经简陋到几乎不忍直视的地步,就连书皮看起来...似乎都是普通的纸张的样子... 白渊的神情极为扭曲,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夸张而且土气的功法名字了:“《神武术》?!这东西真的是他说的那个相当强的法门?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劣质秘籍啊?!这东西该不会是乾那个家伙从哪个地摊上淘回去的吧?!” 白渊这样想着,并没有说出声来,但是那种在自己脑海中回荡着的质疑声显然已经被乾听到了,只不过后者也没有再作出什么反应,他只是在白渊的识海中留下了一声轻笑,而后白渊就再也没找到这个家伙... 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之内根本就没有见到人影...这个相当长的时间...大概也就是白渊真正地将这个所谓的《神武术》修行有成之后的一小段时间之内... 至于为什么没有出来跟自己这个便宜徒弟见见面...那还得从这本功法说起... 尽管说白渊对这本功法持有相当程度的怀疑心态,但是再想一想之前乾的所有所作所为,那个家伙除了嘴上不饶人之外...似乎给他的东西就没有什么不好用的,再联系一下之前他说的这玩意儿是经过他修改过的... 怎么说呢,白渊觉得,我们还是不要歧视起名废,这东西...没准真的相当有效相当强力呢?! 因此尽管说白渊怎么看这书简的封面怎么不顺眼,他还是强行忍着想要翻白眼的冲动翻开了这本“没准会相当强力”的书简,随后很快就沉浸了进去。 有一说一,这东西,虽然看起来卖相不怎么样,而且这名字也着实磕碜了一点,但是这威力...还真的是没得说的... 白渊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山壁上正在冒着白烟的大洞,一时间很有些不知所措。在那道攻击打中的地方,山壁上的石头直接被蒸发,根本没有碎石掉下来,在没有被那道能量直接打中的地方,那些山石也都成了琉璃状,明显是经过高温炙烤之后化为了液体而后凝结形成的。 白渊拿来试验的山壁是他的“域”中围绕在深潭周围的那些山壁,那些山壁基本上是由白渊以他自身最为京城的能量构成的,就连他自己的灵力击打在上面也很难在一瞬间打出那样的一个大洞。更因为是在自己的“域”中,白渊相当直观地感受到了那股能量的冲击性与破坏性之强,他甚至敢断定,如果是在这个“域”之外,那道能量直接打在他自己的身上的话...估计能把他直接打成飞灰... 这东西的威力...实在是跟这东西的名字不是一个级别的...白渊忍不住有些感慨,也因为这个威力的原因,他对这种能量的表现形式和攻击方式的问题没有那么大了...个鬼啊?!这种东西觉得没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吧?!到底是真没让才会想出这种奇怪的修行法门啊?!那些人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白渊双手端着一把aug-a1,满脸都写着高兴... 这把非常规武器总长将近三尺,总重量也不过只有七斤左右,威力那是相当明显...至于白渊是怎么知道这玩意儿的名字,还非常专业地用编号念出来这种事儿...那是因为在这把非常规武器的枪托之处相当显眼的位置刻着编号来着... 白渊一开始并没有觉得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等到他认真打量了一眼这东西,甚至于仔细地用自己的灵魂感知将这个玩意儿里里外外查探了一遍之后...他还是觉得外面的世界真奇妙啊... 这东西算起来的话,应该是完全由金属构成的,通体漆黑,最前端是一根极细的金属管,里面还有螺纹线,类似于瞄准镜的东西直接焊接在那根细细的金属管上,不管是从拿在手里的质感还是看起来的模样,从头到脚都透着一个字:帅! 白渊对这种东西倒是还蛮感兴趣的,只不过这东西的画风看起来和白渊实在是不怎么搭调罢了... 乾在白渊的识海之中看着白渊那副有些惊讶还有那么一点欣喜的样子,一时间有些感慨,难怪那些科技世界的人都有个说法,什么“枪/械是男人的浪漫”之类的,之前他还没觉得有什么,可是看看这个基本上没怎么接触过这种东西的神秘学世界...果然这种金属机械类的东西...天生就比较容易激发某些奇异的兴趣爱好啊... 白渊自然不知道乾在想些什么,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手里乍一看相当奇怪,但是越看越帅的家伙...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以及,虽说这东西看起来似乎是威力强劲的样子,但是这种东西...为什么会变成修行成果啊?!好好的修行法术,结金丹不好吗?或者说随便结个什么丹丸之类的也是在白渊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这个名为《神武术》的修行法门,到底为什么会结个这东西出来??? 白渊隐约觉得这种情况不怎么正常,但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他想了半天,最后还是决定这种不清楚的情况...最好不要多瞎琢磨比较好,省得自己烦心... 也正是因为这种不怎么上心的态度,使得在很久一段时间之后,白渊总算意识到什么地方不对劲的时候...他的名头已经在世界之海中传扬得人尽皆知,“加特林上神”的名号响彻世界海,当然那就是后话了... 第四十章 大灾变 白渊僵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一副拘谨模样的魉,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你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咳,白老板消消气儿,”魉尬笑了一声,看起来颇有些殷勤地凑上前来,给白渊倒了杯茶,“大家都是在主君手下做事儿的,别太生分了...” “什么时候我就成了你主君手下的人了?!”白渊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识海里正在冲着一脸尴尬的乾疯狂翻白眼。 “这个...”魉犹豫了一瞬间,而后没有丝毫犹豫地当场把锅甩了出去,“这个白老板就得去问主君了,我这消息,也是从主君那里听到的来着...” “很好,”白渊面无表情地点头,声音里却有了一丝丝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个先不提了,你先说说之前在我这里捣乱的事儿吧。” 白渊的后面一句话说得很是有些轻描淡写的味道,魉的额头淌下一道又一道汗珠,他僵硬地笑了笑,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是半天之后白渊都没有听见任何动静。 白渊倒是也不着急,他表面上坐在那里纹丝不动的样子,实际上已经在识海里摸出了一把ppk顶在了乾的脑门上。 “有话好好说...”乾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之色,之前的时候白渊对他来说还是没有什么威胁的,但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至少在某些程度上来说,现在的白渊是真真正正地能弄死他这个意识体了... “所以说你跟他是怎么说的?”白渊面无表情,看着乾的眼神里带着相当厚重的阴霾。 “也没怎么说,”乾偏了偏头,躲开了白渊的枪口,后者的手腕随之偏转,那黑洞洞的枪口还是对准了乾的脑门,见到这种情况,乾也只得放弃了从这样的针对下脱身的想法,讪讪地说道,“其实也就是稍微夸大了一点点事实,你都已经自愿入我门下当徒弟了,算是在我手底下做事儿...也没什么问题的啊...” “我没说这个有问题,”白渊的神色丝毫未变,他挑了挑眉,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戏谑之意,“难不成你还真以为,我现在这样对你,是因为你随便跟自己的几个手下说了点什么?”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乾僵硬地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能够与白渊对视,“但是这件事儿不是我的本意来着...之前我都跟你说过了,他们喜欢自我发挥来着...” “所以就发挥成在我这里胡搞乱搞?” 白渊的脸上带着相当明显的不悦之色,乾能感觉到,白渊现在的心情...实在是相当不爽,因此他倒是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随口糊弄,反而换上了一个看起来相当严肃认真的口吻,用一种一听就觉得是一个正经人说的是真话的语气,缓缓地说道:“这个...虽然你可能不怎么喜欢听,但是你得知道,这件事儿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法。之前我也跟你说过,你身边的人实力都太弱了,根本没有办法应对接下来的情况,即便是作为大灾变的疏导人员都有些不够格,所以...” “你等等,”白渊皱起了眉头,忽然打断了乾的话,“大灾变?什么大灾变?” “啊这个大灾变啊...”乾眨了眨眼,脸上带着明显的假笑,“难道这件事儿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 白渊沉默着,摇了摇头,看向乾的眼神一时间更是透着捉摸不透的味道。 “啊哈...哈哈哈...原来没有说过吗?”乾尴尬地笑了笑,对于这种相当僵硬的情况看起来也有些不习惯,“我还以为我之前说过了来着...” “大灾变啊,就是一个差不对跟大破灭差不多的灾难,只不过在程度上,实在是要比大破灭要轻多了。最起码不会导致整个世界都破灭,世界上所有的生灵都活不下去的情况...” “但是这个问题出在,大灾变这种灾难形式...应该是针对某一片大陆,或者用你比较容易理解的话来说,就是差不多是六界中的某一界的一种毁灭性灾厄。在大灾变的时候,基本上这一片大陆,或者说这一界范围内的生灵,基本上没有一个能活下来的...” “这种大灾变虽然不管是杀伤力还是威胁程度都没有大破灭听起来大,但是这东西最让人恐惧的一点就是,这种灾厄基本上...可以说是完全随机的,而且毫无先兆,只有在发生的一瞬间才能知道这场灾厄究竟发生在哪里,随后的一瞬间,整片大陆上,或者整整一界之内的生灵都会死绝...” “我知道你肯定是在好奇这种东西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事儿解释起来倒是也容易...你自己想一想,就算是你们这些修行者,是不是偶尔也会生个小病啊什么的,在生病的时候,是不是别人都会让你吃点好的补充补充营养之类的?一个道理...” “这种大灾变基本上都是伴随着尼雅兰斯海发生的,就算是通过雪含香彩啸蛛将世界从尼雅兰斯海的威胁中解救出来,但是世界本源损失的能量仍然是相当庞大的,因此就需要通过某种特殊方式来给世界本源好好‘补补’...” “听起来虽然有点残酷,但是不得不说,这种方法实在是整个世界最省事儿,而且牺牲最少的方法了,羊毛出在羊身上,世界本源的能量补充,自然还是要从世界之中的生灵上来最完满...”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之前魍应该跟你说过,关于尼雅兰斯海和世界本源能量互相补充互相吸收的说法,所以你会对我跟你说的这个问题抱有相当大的怀疑,但是这种怀疑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呢太大的意义。因为尼雅兰斯海被吸收的速度实在是太慢,而且那种能量对于世界本源来说实在是一种相当难以消化吸收的能量,因此自然是需要某种催化剂的...” “那些来自于大灾变之后,毁灭整整一界形成的能量,对于世界本源来说,自然就是最好的催化剂...” “这么残忍?”白渊的脸色有些许的变化,他满是诧异地看着乾的眼睛,满脸都写着不相信。 “都跟你说过了天地无情...”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这倒是让他的话可信度更高了... 第四十一章 魉的特征 “等等,但是这也说不通的吧,”白渊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已经拿开的ppk重新顶在乾的脑门儿上,“这种事情....不能直接跟我说清楚吗?!非得要在我背后搞事吗?!” 乾的脸上带着一抹尴尬的笑意,显然是已经意识到自己这个说法并不能多糊弄白渊一会儿,他偏了偏头,有些僵硬地笑道:“啊这个...这个就要从很久很久之前说起了...” 白渊将手里的ppk稍稍偏移,贴着乾的耳朵打出一发子弹之后,面无表情地开口说道:“说重点。” 乾整个人都呛了一下,虽说对于一个意识体来说被口水呛到这种情况听起来相当不靠谱,但是我们也不清楚乾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因此也就只能通过他外表表现出来的东西来判断他现在的状态了...至于乾现在表现出来的样子...大概就真的跟仿佛被口水呛到一样。 “这样啊...啊哈,哈哈哈...”乾尴尬地笑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张帕子来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带着些许僵硬的笑意看着白渊,“这个问题归根结底还是出在魉的身上,但是这倒是也不能完全怪他,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的,所以可能他的日常处理方式你那两个小道童接受不了...” “比如?”白渊皱紧了眉头,眼神中满是不善——之前他为了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特意去把自家那两个小道童弄晕之后进行了记忆搜查,结果看到了一堆看起来相当不堪入目的画面,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写出来或者放映出来应该会是播不出来的程度,上面打满了马赛克的那种... “我说你也别往太奇怪的方向想啊!”乾看着白渊那已经变得极为阴沉的脸色,一时间有些崩溃,“而且你就没有察觉到一点吗?就是因为你在刻意地加了一堆马赛克才不能播的啊!原来的画面也没有多么不正常吧!” “所以你窥探我的思想?!”白渊斜睨了乾一眼,眼角一挑,那种从眼神中露出来的极为明显的杀意使得白渊的神情看起来极为可怖。 “这个...我倒是没有这个想法,”乾尴尬地笑了笑,随后又稍微歪了歪头,使得白渊那黑洞洞的枪口不至于直接对着自己的脑门儿,“但是你那种奇奇怪怪的想法实在是太显眼了,实在是让人没法不在意啊,我甚至都不用刻意去窥探,站在这里就能感受到那种情绪波动的啊...” 白渊愣了愣,这倒是个事实,对于乾来说,即便是他再怎么不允许乾窥探自己的心神,但是乾本身所在的位置就在自己的识海之中,自然是相当容易地就能感知到自己的情绪变化,更何况之前自己对于从烟花和扬州的记忆中看到的画面印象过于深刻,所以会导致情绪波动溢出从而被乾感知到...这种情况实在是正常到了一个不能再正常的地步了... 想清楚了这一点的白渊神色有一定程度的缓和,虽说还是绷着一张脸,但是比起之前的状况来,实在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见到白渊的神情有些放松之后,乾算是松了一口气,他看着白渊的眼睛,以一种极为真诚的语气说道:“你要相信我,我的出发点是好的,只不过做事的方法可能出现了一点问题,但是问题不大,那两个小道童也不过只是受到了一点点影响而已,还不至于到产生心理阴影的地步,这一点你放心...” “说真的,我是不打算放心的,”白渊和乾对视,半晌之后总算是将手里的ppk从乾的脑门儿上移走,面无表情地开口,“只不过烟花和扬州是真的实力有进步,因此我就暂且相信你一次。但是往后如果我再发现你没跟我打招呼就直接对我的人下手...我一定会直接轰了你!” 乾有些尴尬地看着白渊手里那把正在逐渐消失的ppk,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当初把这个玩意儿交给白渊到底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毕竟他从来没想到过,白渊修行有成之后,那枪口对着的第一个人算起来还是自己... 要知道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可是连意识空间里的那两颗肉球都还没管啊!这算是什么事儿啊?!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哦! 对这一点满怀怨念的乾透过白渊的身体狠狠地瞪了外面一副小心翼翼模样的魉,全是这个家伙的错,如果他自己做事的方法再温和一点,肯定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了! 乾相当清楚魉这个家伙到底有什么毛病,虽然在他面前和“魑魅魍”这三个人的面前表现的还不怎么明显,但是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这个控制欲极强的暴力狂的手段...实在是让人有些不敢恭维。说是暴力狂其实都不算特别准确,实际上魉这个人,不了解他的人在面对他的时候第一反应就会是觉得这个人相当和善,或者换个词儿来说的话,大概就是...“笑面虎”? 实际上在世界之海中,魉这个家伙也是相当有名的,只不过这个名气...不算特别好听罢了。而且最让人哭笑不得的一点就是,你在世界之海中提起“魉”这个名字可能没几个人听说过,但是要是提起“子安上神手下那个疯狗抖s”,那基本上谁都知道是谁... 不管是什么人,被冠上“疯狗”的名头总是不怎么好听,但是魉这个家伙实际上根本不怎么在意,至于要问为什么的话...这家伙本来就是狗啊!一头通体纯黑,脸有些扁,相当凶恶的大狗,好像是狗中獒犬的某一个分支来着... 当然,这一点就没有必要硬是要跟白渊提起来了,魉这个家伙为了抑制自己狗的本能已经努力修行了这么多年了,虽然阶段性成果也就只是能够做到将耳朵和尾巴收起来,并且尽量不去追飞行物体...但是他已经非常努力了,就没有必要在这一点上强行揭穿人家好不容易藏起来的老底儿了... 至于白渊的那两个小道童...乾相信这绝对是一个意外,毕竟狗和猫很难兼容这种常识性的事情...乾自己也已经有过相当丰富的经验了... 至于他哪儿来的经验... 魑的本体是只猫来着... 实际上猫狗不和这种情况,原本只需要乾在白渊面前提一句就能解释得了关于之前魉在他哪儿胡作非为的情况,至于他为什么没有提起的原因... 说实话,乾也觉得魉的做法有点过分了,就算是猫狗不和...也没必要变成人家的主人以及师父的模样来上演一场“抖s暴力美学加强培训班”来着...这对小猫咪弱小柔弱的心灵该是多大的打击啊... 地四十二章 净化大宝贝 白渊自然不知道乾到底在想些什么,因此倒是也没有太过刁难魉,实际上乾没有跟白渊说明魉的身份还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儿,因为白渊现在已经明显地感知到面前这个看起来颇有些小心翼翼模样的家伙,本体并不是人,而是某种毛茸茸的动物... 白渊对于毛茸茸——除了狗之外,毕竟白渊他是一个相当纯正的“猫党”——相当有好感,因此虽说还没有具体地确定下面前这个家伙到底是哪种毛茸茸...但是最起码他的态度已经好了不少。 值得一提的是,魉之所以会这么一副老实巴交,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全是因为自家主君对自己的嘱托,也就是那个“对白渊要尊重一点”的命令,而是他真真切切地在白渊的身上感受到了威胁之感,犬类天生敏锐的感知能力告诉他,如果他要是在白渊面前轻举妄动随意放肆的话,恐怕自己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种感觉仿佛一根吊悬在自己头顶的剑,让魉整个人都有些坐立不安起来,白渊发现了他的不安,脸上的神情又放松了不少,和颜悦色地开口:“好了,既然已经跟你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了,你这边要是没有什么事儿的话就先走吧...” 魉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他站起身来,忙不迭地冲着白渊点头作揖,声音里甚至带了一丝谄媚:“那白老板先忙着,我先走了...” 白渊点了点头,魉几乎是逃一般地从窗户中跳了出去,速度快得几乎要在空中留下残影,看得白渊一阵发愣:“这么着急跑什么,我又不吃人...” 白渊看着已经空荡荡的房间,忍不住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走了几步,将已经大敞四开的窗户关紧,而后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了下来,环视了一圈之后,确保周围什么都没有,抬手布下了一道封禁法术,而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将自己的思绪沉入了意识空间之中。 也差不多是时候去清理一下那两颗“球”了。 白渊觉得自己仿佛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身体在不断地下沉,下沉。许久之后,白渊才总算是有了那么一点接触到地面的感觉,他睁开眼睛,眼前又是一大片看起来仿佛是在星空中一样的空间,空中漂浮着两颗完全被闪烁着星光的银白色能量包裹的“球体”,即便是这片空间中并没有什么光源,地面上仿佛还是被日光照亮一般,几乎可以用纤毫毕现来形容。 或者说那看起来根本不像是地面,而是由一大片闪烁的星辰拼凑在一起形成的,勉强能称作是“地面”的东西。白渊有些茫然地睁眼,一时间有些迷茫,甚至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白渊眼中的光芒渐渐汇聚,那种迷茫的神色逐渐消退而去,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极为坚定的眼神。那“地面”经过这段时间的那种星光能量不断的修复,已经不再是之前被侵蚀过之后坑坑洼洼,沟壑纵横的模样了,那些裂痕已经几乎消失不见——即便是这是在白渊的意识空间之中,他虽然能够改变意识空间中的模样,但是那些被侵蚀留下的沟壑残迹,根本是这种单纯的掌控能力无法消除的,也就是在意识到无法消除那些痕迹的时候,白渊才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力量的不足之处。 但是现在,白渊显然已经不是之前那个拿那一堆具现化的腐蚀能量没有办法的人了,他缓缓地浮起,双手平放在胸前,在白渊已经出现在和那两个“球体”几乎同样的高度的时候,他的双手骤然紧握,一把浑身漆黑的,长约四尺,重约六十斤左右的金属凶物出现在他的手中,凶物的前方是由九根金属管构成,模样看起来威风凛凛,被白渊的手遮挡的侧边隐约露出一行镌刻小字“m61 火神”。 白渊的嘴角勾勒起一抹残忍的笑意,而后他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摆出了一副扎马步一样的姿势,重心微微后移,将那几根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太大威胁的金属管对准了正前方悬浮着的那两颗“球体”。 白渊的脸上带着愉悦的表情,随后扣动了扳机,响亮到有些刺耳的“突突”声骤然在这片如梦似幻的空间中响起,金属管的前方喷吐着有些微微发蓝的火舌,一发发能量弹从金属管中喷出,朝着那两颗“球体”中射去。 几乎没用多久,那两颗“球体”就被活生生地打成了筛子,打入它们体内的能量弹完全由星光能量构成,对于那些腐蚀能量来说,是足以致命的能量,和之前封住它们行动的那些星光能量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这种能量的攻击性更强一些... 出现这种情况实际上也是相当正常的,毕竟m61这东西可是白渊自己修行出来的东西,怎么说呢,这玩意儿要是没有什么特别强的能量加成作用的话...之前研究出这东西来的那人...应该也不至于会留着这东西了... 真正修行的时候白渊其实就已经发现了,这本名为《神武术》的法门实际上是大体分为两个部分的,一个部分是淬炼能量,也就是将自己体内的能量进行高强度压缩,形成一枚约莫只有半截手指大小的“子弹”(《神武术》里是这样命名的),另外一部分是教你如何凝聚攻击手段,也就是“武器”,通过“武器”将“子弹”发射出去,如果“武器”没有极为强劲的加成效果的话,那这本《神武术》实际上也就没有什么修行的必要了... 白渊收势,看着眼前已经被打烂掉,甚至于整个球体都开始缓缓溶解,变成一滩虽然看起来极为粘稠,但是感应起来的时候确是一滩极为干净纯洁的水的两颗球体,忍不住咂了咂嘴。 他微微垂眸,拍了拍被自己抱在怀里的那把黑色凶器,感慨了半天。 加/特/林是真的强悍啊!白渊这样想到。 第四十三章 鬼界来人 白渊站在那两颗已经看不出是个球形的“球体”前,手中漆黑的枪体缓缓地变淡,最后逐渐消失在他的手中,仿佛之前那种狂暴的输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因为加/特/林输出时使用的“子弹”完全由白渊自身的能量形成,因此也没有了那种有些刺鼻的火药硝烟的气味儿,整片意识空间里除了两颗正在逐渐化为一滩黑水的负面能量之外,根本就没有留下别的痕迹。 白渊咂了咂嘴,满意地看着这副场景,眼前这个画面不得不说实际上相当有冲击性,但是白渊已经习惯了,甚至于根本不把这种事儿放在眼里,他只是悬空站在那里,一句话都没说,看着那两颗由具现化的腐化能量形成的“球体”逐渐融化,一副沉思的模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等到白渊意识回笼的时候,外面的时间其实也只不过过去了片刻而已,周围的法阵没有什么人闯入的迹象,甚至于白渊自己都察觉不到周围有什么变化。窗外投射进来的阳光铺撒在白渊的桌子上,带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那种香味儿很是熟悉,白渊总觉得这个味道他似乎是在什么地方曾经闻到过,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又有些想不起来,记忆中似乎出现了一道断层,这让白渊很是诧异。 按理来说,他应该是已经回想起来之前的所有被抹掉的极力才是,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就在白渊疑惑的时候,他的面前忽然有一道烟雾缓缓地出现,那道烟雾并没有什么消散的迹象,反而是朝着一个方向聚拢,最终在白渊的面前聚拢成一大团半人高的烟雾。这团烟雾在白渊的面前缓缓地转动,仿佛其中有什么东西要挣扎着蹿出来一般,但是这股烟雾的颜色对于白渊来说实在是相当陌生,甚至于从烟雾中透露出来的那种气息感应也是白渊之前从来没有接触过的味道。 白渊有些犹豫,就在这时,从烟雾中传出一道有些朦胧的声线,那道声线有些稚嫩,甚至于听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奶声奶气的味道,他嘟嘟囔囔的,冲着白渊嚷嚷:“能不能稍微解开一下你的禁制啊白老板!你这样封着我进不来的啊!一直卡在这里很难受的啊!” 白渊一愣,虽然这说话的声音不怎么熟悉,但是这语气...好像还真的是个熟人。白渊有些迟疑地撤去了之前布在周围的禁制,而后一个看起来白白胖胖的奶娃娃就从烟雾中走了出来。 奶娃娃看起来只到人的大腿,脸上肉嘟嘟的,粉嫩嫩的小脸蛋上还带着两个不深也算不上浅的小酒窝,扎着包包头,看起来粉雕玉琢的模样,光看外貌的话...甚至讨人喜欢. 白渊的眉毛皱了起来,之前还不清楚这个家伙是什么人,但是现在看到这个小家伙现身之后,白渊只觉得有些头疼,这个小子...一段时间没见怎么就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来人对于白渊来说一点都不陌生,这位就是鬼界鬼母阴姬的三弟,鬼界十万鬼兵的统领,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嗐,别提了,”奶娃娃相当成人化地摆了摆手,“之前从白老板这里离开之后,鬼界的深渊爆发直接毁了我的肉身,甚至于魂魄都差点被打散,要不是我姐...估计我能活下来都够呛。” “所以你们鬼界是又出什么事儿了?”白渊挑了挑眉,脸上带着满满的戏谑之色,看着奶娃娃的眼睛,看起来对于奶娃娃说的消息一点兴趣都没有,纯粹就是一副想要看热闹的样子。 “白老板,不是我说,”奶娃娃抬头看了一眼白渊的眼睛,肉嘟嘟的脸上带着一抹沮丧之意,“说真的,我倒是没有什么偏见或者意见之类的...但是你之前抢走的我那个小楼...可真是惹了大麻烦出来了...”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白渊往后一靠,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总不至于说,因为没有了那座小楼,所以你们鬼界遭遇了惨败?” “惨败倒是不至于,”奶娃娃的声音带着一股子讨好的味道,“只不过确实不怎么轻松就是了...不过话说回来,白老板能不能把那小楼还给我了?那东西对我,啊不,对我们鬼界来说还是有点用处的...” “之前怎么没见你们这么说?”白渊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意的奶娃娃,“现在跟我说这个?” “说实话,之前没想到这东西还有这用处,”奶娃娃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他咧了咧嘴,对于自己知道的事情倒是没有保留,“从深渊里逸散出来的能量,似乎只有那个小楼能加以抑制...的样子,所以我这才来找白老板商量商量...” “从深渊里逸散出来的能量?!”白渊挑了挑眉,对于奶娃娃说的消息稍稍提起来一点兴趣,他现在对于能量之类的东西相当敏感,生怕是那种腐化能量又出了什么幺蛾子。“什么样的能量?” “一种散发着恶臭,腐蚀能力极强,并且对于所有的东西都有侵蚀性的能量,”奶娃娃皱着眉头,肉乎乎的脸上带着惊惧之色,“如果不是那种能量的话,这次深渊暴动根本不至于会出什么大乱子,毕竟我们应对深渊暴动也是有一定的经验的...” 白渊听了奶娃娃的描述之后,已经基本能够确定下来那种能量到底是什么了,就算是真的不是腐化能量,必然也是跟腐化能量有脱不开的关系。然而白渊并没有轻举妄动,他面色不变,做出一副相当诧异的表情:“还有这种事儿?那东西...很难对付?” “不是一般的难对付,”奶娃娃的眼中划过一抹惊恐,“所有属性的能量攻击基本都没有什么用,都会被那种能量吞噬掉,更可怕的是,就连深渊生物都没有办法从那种能量的侵蚀下活下来,之前的暴动里我们甚至看到了深渊最底层的吞天犼也被那种能量腐蚀掉,变成了一团看起来极为恶心的蠕动的肉瘤肉块...” “这样啊...”白渊坐直了身子,认真地看着奶娃娃的眼睛,“你怎么就能确定那座小楼对那种能量有用?有什么根据吗?” 奶娃娃点了点头,小胳膊小腿儿倒腾着走到白渊面前的桌子前,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桌子,伸出那条雪白雪白的,肉乎乎的小胳膊,眼都不眨地在自己的手腕上划过一条长长的口子,看得白渊直皱眉... 鬼界的血法书,白渊皱着眉头,看着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从奶娃娃的手上流淌下来,滴在桌子上,很快形成了一个小“水洼”。一支血红色的纸条从“水洼”里逐渐生长出来,枝叶渐渐舒展开来,一朵极为妖艳的花骤然绽放。 白渊皱着眉头凑上去嗅闻,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儿混杂着甜腻腻的花香飘进白渊的鼻子里,白渊的眼前闪现出一片隐隐带着血红色边框的画面。 第四十四章 不一样的深渊暴动 那是一道看起来足以贯穿天地的裂痕,从地面上一直蔓延开去,两旁的地面几乎都是裸露的岩石,那些岩石都是漆黑的颜色,上面有相当明显的刀削斧劈的痕迹,经历过无数场争斗的地方几乎是能够一眼辨别出来。 这里是深渊,鬼界深处一道极其不平静的地方,约莫每一百年就会发生一次暴乱,从深渊中爬出体型或巨大,或娇小的深渊生物与鬼界“原住民”争夺鬼界的居住权,但是由于实力的差距,几乎每次暴动都会被强力镇压,毕竟鬼界的鬼兵多年训练也不是吃素的。 画面里的深渊周围一片静谧,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换岗与走动的声音,是常年驻守在深渊附近的鬼兵们,除了那种声音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声音。 而后,变故骤然发生。 先是一个全身都长满了尖刺的狼一样的生灵突然从深渊中跳了上来,它的双目赤红,巡逻的鬼兵很快就发现了这只深渊生物,他们迅速地往这里靠近,看起来似乎是都没有多紧张,这种魔风狼偶尔也会从深渊中跳出来,毕竟他们的聚居地就在距离深渊出口不远的地方,对于这种情况,那些巡逻的鬼兵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一只魔风狼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威胁。 几个鬼兵以一种相当懒散的态度朝着那头魔风狼的方向前进,魔风狼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整头狼都摆出了攻击的架势,而后朝着他们的方向冲了两步,而后骤然摔倒在地,浑身都开始抽搐起来。没过多久,魔风狼身上的尖刺一根又一根地脱落,它的身上也开始往外淌血,那种血液并不是正常深渊生物该有的银红色血液,那血液中带着一丝丝的黑色的东西,看起来很像是什么杂质。 那几个鬼兵的速度放慢了,他们有些疑惑地对视一眼,随后抽出武器,小心翼翼地朝着那头已经倒地不起的魔风狼靠近。 等到那几个鬼兵靠近了那头魔风狼之后,那头狼已经没了声息,嘴巴大张着,从嘴里以及身体的各处都在往外淌血,甚至于还散发出不应该存在的强烈尸/臭,熏得几个人几乎要吐出来。 几个人拿着兵刃小心地翻动那头魔风狼的尸体,惊愕地发现它的身上几乎没有任何伤口。这个发现让他们几乎同时一愣,因为深渊生物基本上没有什么能够直接攻击灵魂的手段,他们几乎全是靠牙齿与爪子,或者是能量攻击,根本没有什么能在不破坏体表的情况下直接灭杀掉一头魔风狼的攻击手段。 出现这种情况,几个鬼兵几乎都在怀疑是不是深渊中出现了什么特殊的变化,导致产生了某种可以进行精神攻击的深渊生物,如果这消息是真的的话,那对于他们来说可是相当不妙的情况,深渊生物本身比起鬼界生灵就强壮,并且皮糙肉厚得多,他们能够做到死死地压制住深渊生物,就是欺负它们不懂灵魂法术,一发精神冲击把对面打蒙之后,再一拥而上直接砍死这个还在蒙圈状态的深渊生物。如果真的出现了能够使用精神冲击的深渊生物,那么接下来的战斗...估计要困难得多。 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当,真正发生的事情,远比他们想到的要严重。 那只魔风狼在被研究了半天之后都没得出什么结论,几个人当即达成了共识,将这头情况相当诡异的魔风狼带回营地找头儿研究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魔风狼的尸体被运回了营地之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相当奇怪的尸体,头儿也没研究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整个军营中最擅长灵魂法术的人也确认了这头魔风狼并没有遭到任何形式的精神冲击,就在所有人都对这头狼的情况一筹莫展之际,那头已经确认死透了的魔风狼忽然...动了。 它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恶臭,张开的嘴里滴下粘稠而又腥臭的液体,是血液与涎水混合而成的液体,它的一双眼睛通红,朝着周围的人发出极为怪异且难听的嘶嚎,跟正常的魔风狼嚎完全不同的声音从他的喉咙中传递出来,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恐惧感使得周围一圈人都忍不住有些小腿发颤。 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些人都有些愕然,他们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原本算不上什么强者的魔风狼产生什么恐惧之感,甚至于魔风狼这种生物,在所有深渊生物之中都可以说是近乎垫底的存在。在那些人还在迷茫的时候,那头魔风狼忽然动了。 它朝着前方扑击,抬起锋利的爪子试图给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一爪,那人虽然还有些发蒙,但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却让他迅速地躲开了这看起来相当危险的一击。 就在那头魔风狼的尸体动起来,整座军营陷入迷惑的状态之时,深渊真正的动静...开始了。 大片大片的黑色雾气从深渊之中喷涌而出,而后像是没有目标一般朝着周围四散而去,伴随着雾气的是大片仿佛被什么人驱赶着到处乱跑的深渊生物,它们赤红着一双眼睛,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理智可言,甚至于完全不在乎自己面前到底是什么东西,所有的深渊生物都是一副疯了的样子,从深渊之中跳出来之后朝着各个方向毫无目的地乱跑、 这跟之前所有的深渊暴动都不一样,之前的时候那些深渊生物会组织起一只军队,虽然比起鬼军来说不管是纪律性还是服从性都差了相当大的一截,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它们会组成深渊大军,目标明确地朝着鬼军的军营发起冲击。 就在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些迷茫的时候,游戏感知敏锐的鬼兵已经惊愕地发现,那些看起来毫无章法,毫无目标,到处乱跑的深渊生物...根本就没有了生命迹象! 也就是说,那些看起来“生龙活虎”,“生猛无比”的深渊生物,实际上跟之前突然出现在深渊旁边,那头突然死掉之后又“诈尸”了的魔风狼...是同一个性质,都可以说是“行尸”! 在经过了最开始的惊愕之后,各个军营中的主将迅速地调整状态,有条不紊地开始发号施令,整座军营在经历了最开始的慌乱之后仿佛上好了发条的机器一般迅速地开始了应有的行动,然而最开始的时候,他们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场骚动的源头跟之前他们经历过的全都不一样。 那些深渊生物并不是这一次昂深渊暴动需要应对的主要对象,他们真正应该注意的东西,是那些之前被他们所有人都忽略了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能量... 第四十五张 鬼母阴姬 在那些鬼兵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冲在最前面的那些看起来已经失去了神智,或者说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深渊生物已经开始冲击军营了,在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的军队调集的过程中,那些黑色雾气一样的能量裹挟着浓重的恶臭气息,朝着鬼军的军营弥漫而来。 并没有给那些鬼兵太久的反应时间,就连原本已经被运到军营中那个“诈尸”的魔风狼尸体都在那种黑色雾气的刺激下仿佛发了狂一样,身体发生了极为激烈的变化,原本就相当庞大壮硕的身体,在它那刺耳而又惨烈的叫声中变得更为庞大,全身的皮毛仿佛被撑裂了一般,在一群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鬼兵的包围中,大片带着浓烈臭气的血肉从那头魔风狼的“尸体”上撑开的裂口中钻了出来。它眼中的猩红之色更重了,摇摇晃晃站直的身体甚至还有些微微的颤抖,但是仍旧是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架势,有腥臭粘稠的液体从它的口中不断地往下淌,它的眼神仿佛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些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全副武装的鬼兵们,根本就只是粮食饲料一般。 最先觉得被这种视线冒犯了的人是大将,他忍无可忍之下,命令自己手下的鬼兵们发动了攻击。结果如何白渊不用看也能猜得到,以普通人的身体和能力,即便这个人是体质稍微有点特殊,并且进行过简单修行的鬼兵,也扛不住那种被腐化能量彻底侵蚀了的“尸首”的一击。 没错,那头魔风狼是因为那种腐化能量的侵蚀而死的,在它死掉的时候,就代表着孵化能量的侵蚀已经彻底完成了,现在的它与之前白渊见到的那种具现化的腐化能量的唯一区别,大概就是这东西还有作为这个世界的土着生灵的大致形状,等到它连原本的形状都看不出来的时候,就已经彻彻底底地变成了腐化能量。 预料之中的情况很快就发生了,那些冲上去进行攻击的鬼兵没有一个能够扛住那头魔风狼“尸首”的两次攻击,几乎绝大部分都是被一击放倒,他们的身上沾染的那种腥臭的能量仿佛带有强烈的腐蚀性,从接触他们身体的地方开始,不管那里是不是覆盖着盔甲,都被那种腐化能量侵蚀入骨,一时间惨叫声不绝于耳,白渊甚至都想要捂住自己的耳朵。 即便是有着“黄金魔龙王”之名的阿贝,她身上那坚硬的鳞片在那种腐化能量的侵蚀之下也没有什么招架之力,更别提那些几乎可以说是毫无防备手段的鬼兵了。 这只是一个开始,伴随着阵阵惨叫声,那些原本看起来雄赳赳气昂昂的鬼兵们接连倒下,他们之前从未见识过这样的深渊生物,换句话说,这些看起来已经毫无生命气息的家伙,得到了极为强横的加强。 这话听起来有些诡异,但是真要是算起来的话实在是一点毛病都没有,因为那些家伙...真的是从未见过的强度。即便是之前最好对付的家伙,现在也已经变得棘手起来,在白渊看来,这场战争几乎就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争斗到后来,军营的主将终于出现了。那是一个少年,满头银发,长长的头发几乎可以到达腰部,在脑后扎成了一个高马尾,模样看起来很是清秀,细看的时候眉眼间还带着一丝邪气。他的脸上带着凝重的神色,之前他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情况,因此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措手不及。但是他看起来并没有太过慌乱,反而是相当平静,仿佛外部的一切都无法影响他的心绪一般。 而后,他动了,一身白色的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迎风鼓荡的袍袖似乎也在跟着主人朝着天空中那些黑色的雾气咆哮。他用力一踏地面,整个人腾空而起,朝着那些四处乱窜的深渊生物冲去。 带着腥臭味道的身体被长剑捅穿,银红色的血液在空气中泼洒,那些银红色的血液中无一例外地混杂着丝丝缕缕的黑色液体,带着浓郁的恶臭,区别只在于那些黑色液体的多寡而已。 少年的攻击迅猛而锐利,白渊甚至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在他的身后,大片大片的“尸体”倒在那里,挣扎着蠕动,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站起来——少年根本就是砍断了那些东西的关节和肌腱,使得它们暂时失去了行动能力。 然而压力并没有减少多少,少年面前的深渊生物不仅没有减少的趋势,反而越来越多,仿佛深渊里的所有生物都从深渊中蹿了出来,朝着外面发动冲击。 少年想要回头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些迟了,在他身后,那些原本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家伙们仿佛被打了鸡血一般,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仿佛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般朝着他发起了攻击,在他头顶上的黑色雾气也越来越厚,仿佛要形成一枚罩子,将他直接扣在里面。 少年已经杀红了眼,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他只是挥着手里的长剑,即便是徒劳,也在拼命地对那些深渊生物造成杀伤。 渐渐的,周围已经听不到喊杀的声音,只剩下那些刺耳又惨烈的嚎叫声,来源于那些深渊生物的,和他们正常的叫声完全不一样的嚎叫声,那种嚎叫声仿佛是划开了他们的喉管,声带被人拉扯着一般的,那种满是痛苦的声音,听得人很是有些恍惚。 而后,第一个倒下的鬼兵“站”起来了,他的身体开始膨胀,皮肤上出现了细密的裂口,有腥臭的味道从那裂口中散发出来,里面的血肉也开始发白,拼命拥挤着,似乎是想要从那缝隙中挤出来一般。 白渊咧了咧嘴,那些鬼兵,也都被侵蚀了啊... 少年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身体中往外流淌的血液里也开始出现了丝丝缕缕的黑色液体,他的神智有些恍惚,还有些迷茫,自己到底是在干什么?这样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他不清楚,只是机械性地挥舞着长剑,想要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砍翻,一种烦躁的心绪从他的心底中攀爬出来,仿佛有什么声音在他的耳边嘟囔念叨着:“杀!杀光他们!你是世界的王!杀!杀了所有人!” 少年清醒了一瞬间,还没等他再想到什么的时候,他的眼中重新变得迷茫起来,我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这是在干什么?他的心中不断地出现这样的疑问,但是还没等他想明白自己这算是怎么回事儿,一道轻喝声如同当头一棒直接敲在了他的头顶。 “醒来!” 少年抬起头来,就在不远处的空中,一个身穿红色衣裙的少女凌空而立,她的脸上满是寒霜,清冷的声音仿佛一股冰泉,让少年有些纷乱的思绪迅速稳定下来。 “姐姐...”少年抬了抬手,似乎是想要朝着少女的方向伸手,但是他突然觉得好累,累到自己的双手都抬不起来,眼皮有些沉重,周围是嘶嚎着朝自己发动攻击的深渊生物,但是他现在好困,好想睡,想要好好睡一觉... 天空中的少女缓缓抬手,朝着少年所在的方向一指,大片深渊生物被炸开来,昏昏欲睡的少年被从小山一般堆积着的“尸首”中抬起,朝着少女的方向缓缓飘去。 地上的深渊生物发出难听的嘶嚎,仿佛是在表示自己的目标被抢走的不满,然而少女的脸上并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她只是瞥了一眼地面上那群叫嚷个不停的深渊生物,随后将目光锁定在那些看起来仿佛是气氛组一般的黑色雾气之上... 她看出来了,这里威胁最大的根本就不是那些看起来凶悍无匹的深渊生物,而是那大片大片的,仿佛根本没有什么威胁的黑色雾气。那些深渊生物,真的要算的话,最多只能算是那种黑色雾气的爪牙。 她尝试着朝那种黑色雾气发出攻击,但是几乎所有的能量攻击以及法术攻击都如同泥牛入海,甚至于连一朵浪花都激不起来,那些能量几乎都被那种黑色雾气完全吞噬掉了,一点攻击效果都没有。 少女思索了片刻之后,带着已经回到自己身边的,已经彻底睡死过去的少年往后退了一百丈,退出了那些黑色雾气覆盖的范围,几乎已经到了驻守军队的边缘处,她低头看了一眼下方那几乎可以说是空无一人的军营,脸上出现了极为复杂的情绪。 是可惜,还是心痛?白渊并不能分辨清楚,不如说,这个少女的脸上会出现什么可以分类为低落的情绪这种事儿,让白渊更为惊讶一些。 鬼母阴姬,向来以笑脸示人。最多只会出现严肃的神情,这种明显的失落情绪,白渊根本就是头一次见到... 第四十六章 阵法 即便是已经后退了相当远的距离,那些黑雾也没有退却的意思,它如同附骨之疽一般几乎紧随在后退的少女身后,再有个五十丈左右就能够将少女重新拉回它的覆盖范围之下了。 然而就是这短短的五十丈,那些黑雾能量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挡住一般,根本无法再往前一步。一道银白色的薄膜能量稳稳当当地挡在他们面前,那些黑色雾气被那种薄薄的能量阻挡,根本没有办法再往前一步。 少女有些发愣,她有些茫然地四处环顾,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对那些黑色雾气起作用,然而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人,唯一一个比较显眼的东西,就是那座正在散发着莹莹光芒的塔楼、 那座塔楼和之前白渊从那少年手里拿走的“摘星楼”极为相似,都是约莫二十丈高的尖细塔楼,里面几乎是中空的,只有中央处一条长长的扶梯台阶连通顶层——主将,也就是现在正躺在少女身边的那个银白长发的少年似乎对于这种形式的塔楼格外钟爱——那也就是整座军营最核心的地方,主将的“营帐”。 鬼界其他人或许会以为将军喜欢这样的塔楼纯粹是个人爱好,但是作为鬼界主宰的鬼母,少女自然是清楚这东西到底是怎么个来头——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后来建造的,而是在很久之前在深渊的边界处偶然间发现的七座模样几乎一致的小楼。那些小楼基本上无法以任何手段损坏,因此就被他们用作封禁大阵的阵眼或者各种需要强力防护的地方镇守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种作用... 意识到这种小楼有这样重要的作用的少女几乎就在这一瞬间抬手捏了几个法诀,与此同时,鬼界五处守御阵法隐隐开始晃动,五座小楼从那些阵法的阵心之处骤然脱离,朝着同一个方向急速飞去。 几乎没用多久,五座小楼呼啸着出现在深渊的上空,就在它们出现的同时,一道道银白色的细线从六座小楼的底座中蔓延出来,互相连通,形成了一道明显有道缺口的阵法。那六座小楼似乎也意识到了阵法的不完整,那道缺口处的银白色能量迅速增强,隐隐形成了一道塔楼的虚影,那道虚影出现在那阵法的缺口处,仿佛终于补全了阵法一般,一股股能量开始在整道阵法中流转起来,虽说每次经过那座塔楼虚影的时候都会出现一瞬间的停滞,但是已经勉强可以运行起来了。 看到那道塔楼的虚影时,少女明显一愣,白渊猜测她应该是想到了之前被自己抢走的那座“摘星楼”,这样看来...似乎这座小楼是什么相当重要的部件才是... 画面在这里戛然而止,白渊的神色有一瞬间的茫然,显然是还有些回不过神来,但是这种茫然并没有表现出来,他看其里跟平常一般无二,至少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奶娃娃...是完全没有看出来有什么问题。 白渊咂了咂嘴,眼神重新聚焦,看向面前那个脸上带着一抹紧张之色的奶娃娃,忍不住歪了歪头:“所以这就是你们鬼界需要那座小楼的原因?” “这还不够吗?”奶娃娃一愣,显然没想到白渊会是这个反应,他挠了挠头,脸上写满了不解。 “够到是够了,”白渊往前凑了凑,伸手按住了奶娃娃的脑袋,咧了咧嘴,“只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作为鬼界的三位支配者之一,你的转生之术还会把自己固定在奶娃娃时期?!” “这个自然不是我的手笔,”奶娃娃听到这话之后尴尬地笑了笑,他四下打量了一下自己肉敦敦的身子,脸上写满了无奈,“这是我姐姐干的,白老板也清楚,姐姐她向来喜欢小孩儿...” “好吧...这样的话倒是能理解了...”白渊满是同情地点了点头,看向奶娃娃的眼神中充满了同情。 奶娃娃尴尬地撇过脸去,如果可以的话,这种同情的表情,他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看到,但是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摊上那么一个姐姐呢... “说起来,我对你那个小楼倒是没有什么想法,但是对你说的东西倒是很感兴趣,”白渊往后靠了靠。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介意我跟着走一趟吗?” “这倒是没问题,”奶娃娃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白老板愿意帮忙,是我鬼界之幸,怎会有拒绝的道理。” “那走吧,”白渊站起身来,抬手冲着旁边一招,一个小巧玲珑,约莫只有拳头大小的小塔便朝着他的掌心飞来,“你们要的应该就是这东西,要不要你自己拿着?” 白渊颠了颠手中那相当有质感的塔楼,看向奶娃娃,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我对白老板放一万个心。”奶娃娃摇了摇头,随后肉乎乎的小手迅速掐着法诀,“走了!” 肉乎乎的小身子瞬间化成一股烟雾,向着白渊席卷而来,片刻后,房间里已经是一片空荡荡的场景,根本就没有了任何人的踪迹。 “里面的东西,白老板已经取出来了?”在路上,奶娃娃偏头看着一副若有所思模样的白渊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白渊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奶娃娃的眼睛,似乎是想要从他的眼中看出什么一般,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奶娃娃的眼神太过清澈,白渊根本就没有看出任何东西。 “那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取出来了,”奶娃娃并没有在意白渊的打量,他转过头,看着眼前的方向,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丝喜悦,“不愧是白老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厉害啊...” 奶声奶气的夸奖让白渊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不能确定这奶娃娃是不是在真心实意地表示夸奖赞同,事实上他倒是愿意相信这其中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但是不管他怎么暗示自己,之前那个少年调皮捣蛋的印象总是挥之不去,再加上这奶娃娃的姐姐向来是个搞事儿的性子... 白渊总有种自己被算计了的感觉,但是他又有些不确定,毕竟那些黑色雾气是造不了假的,鬼界的血法书也造不了假,就算真的要坑他的话,这代价似乎也太大了点... 第四十七章 真正的原住民 奶娃娃还在带着白渊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飞行,他的嘴里念叨着什么东西,然而白渊已经完全不在意了,甚至于白渊现在完全没有在听奶娃娃在说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自己的识海之中,那里站着一个全身几乎呈半透明状的人影,正单手撑着下巴看着那些之前白渊看到的画面。 “有什么发现吗?”白渊的声音从一片空荡荡的场景中骤然出现,而他的身影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出现在乾的身边,乾的周围只有一片漆黑的虚空,以及面前不断闪烁的血淋淋的画面。 “也谈不上发现,”乾也没有在意白渊这种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的行为,好歹现在自己也只能算是个寄宿体,有些事儿,实在是没有什么计较的必要,“只不过有些小细节...很有意思。” “哦?”白渊的声音在这片空间中回响,听起来倒是有了那么一丝虚无的感觉,“什么小细节?” “我想,在你们的认知里,接下来要去的鬼界,那一界的原住民应该是现在住在深渊之外的那些家伙,没错吧?”乾的脸上露出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看起来有些渗人,只不过现在这片空间中并没有什么人存在,所以这副笑脸并没有被其他人看到罢了...除了白渊。 “有什么问题吗?”白渊有些不明所以,虽说以乾的能力来说,阻止自己感知他的情绪变化是一件相当简单的事儿,但是显然乾并没有这么做,因此那种看起来有些阴险的笑容就那样大剌剌地展示在白渊的面前,看得他有一瞬间的呆愣。 “问题倒是不是很大,”乾像是终于笑够了,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面部肌肉,转过头去,看着虚空中的某个方向,声音很是和缓,“只不过是所有人都忘记了某些事儿而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渊一愣,整个人骤然从识海中显出身形,脸上带着浓浓的困惑之情,仿佛对于乾说的哪些事儿很是诧异。 “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乾看着白渊,笑了笑,“实际上,真正的原住民早就被赶到深渊里面去了,现在在那里生活着的族群,最多也就是侵略者的后裔,所以说这些人说什么那些深渊生物是想要抢夺他们的居住地这件事儿,本身就很有问题,说白了,人家也只不过是想要回到祖先生存的地方而已,所谓的深渊暴动这种说法,实际上根本就是上位者的一场游戏罢了...” “但是鬼母阴姬看起来似乎也不知道这件事儿...”白渊沉吟了片刻,有些犹豫地开口。 乾看了白渊一眼,什么都没说,只是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便调转了头,白渊懵了一下,随后便意识到了自己的思路出现了局限性... 乾只说了一句上位者的游戏,可是没说那个上位者到底是谁...如果连鬼母阴姬都是被蒙在鼓里的话,那么这个所谓的“上位者”究竟是谁,就已经相当明显了。 白渊愣了愣,随后便意识到这件事儿之中明显有相当大的阴谋,但是白渊现在并不觉得这里面有相当强的危险性,或者换句话说,他那几乎相当灵验的危机预警并没有发出警告,这也就说明,就算是之前真的有什么阴谋,但是至少白渊在这次行动中,绝对不会出什么问题。 乾也及时地转移了话题:“这种事儿现在就没有什么计较的必要了,我倒是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先想想那边的那些黑雾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比较好,据我观察,那种腐蚀能量的强度虽说比不上之前在你说的那个什么,监牢空间?里见到的那种腐化能量的威力强,但是绝对是比你意识空间里之前的那两颗球难对付。虽说都是具现化的腐化能量,但是想必你也应该清楚,雾状的东西总是会比有确定形体的东西难对付得多,原因就用不着我解释了吧?!” 白渊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脸上带着明显的苦笑:“我说,你也没必要当我这么多年都白活了啊...除了形体形式上面的差别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差别吗?” “硬要说的话,还真有。”乾看着白渊的眼睛,极为认真地点了点头。 “什么区别?”白渊有些好奇地看着乾,后者只是露出一个看起来相当微妙的神情。 “这个我想你也应该清楚,”乾稍稍思索了一下,随后换上了一副严肃的面孔,极为认真地开口道,“数量。” “数量?!”白渊挑眉,显然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很有信服力的回答,他皱了皱眉,觉得乾仿佛是在开玩笑。 “这不是开玩笑,”乾极为认真地回答,看上去没有丝毫说笑的意味,“你们这个世界中的‘人’有句话,‘量变引起质变’,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你应该不至于不清楚吧?!” 白渊有些晃神儿,乾这副说教的模样真的让他想到了一个人,只不过那个人的结局实在是不怎么好就是了... 白渊晃了晃脑袋,将其他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而后他重新看着乾,后者也毫不避讳地跟他对视,仿佛根本就不会对自己说出来的那些似是而非的话感到心虚一般。 最后还是白渊败下阵来,他稍稍有些狼狈地转开视线,而后有些讪讪地回答道:“好吧,这个我自然知道...只不过没想到这句话在这里也能适用罢了...” 乾并没有拆穿白渊那仿佛找借口一般的拙劣说法,他只是撇了撇嘴,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另外的东西上... 就是那座小楼,也是这个奶娃娃这次找到白渊这里的目标。那种东西居然还真的能够抵抗住那种腐化能量,不过话说回来,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有这种力量和能力?按理来说,正常的世界之中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对那种腐化能量有用的,那些腐化能量几乎能够吞掉下等世界之中所有的修行法门所得来的灵力和能量,根本就无法对那种腐化能量造成杀伤,更别提是能够限制住它的扩散了... 也就是说,那座小楼,或者说其他的几座能够构成阵法的小楼,必然不是什么这个世界中本来就有的东西... 第四十八章 错乱的鬼界 乾倒是没有明说,但是白渊和乾的想法几乎一致,那些小楼明显相当有问题,这也就是他打算去鬼界那边看个究竟的原因所在,白渊并不在意那种东西对于那些腐化能量到底有没有杀伤力,他现在只想知道一件事儿,那些小楼里的能量来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白渊看得清楚,之前那些小楼除了在最开始的时候是由鬼母亲手控制着来到深渊旁边,剩下的不管是散发出屏障能量还是构成阵法几乎是完全是那几座小楼自己独立完成的,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操纵,并且估计也没有人能做到操纵那种东西。 这一点从鬼母阴姬明显的呆愣就能看出来,显然那些小楼的反应就连她也是有些措手不及的,甚至于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封禁阵法就已经大致成型了。 不过说起来鬼母阴姬也算是果断,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在那一瞬间便下定决心跑过来找白渊拿走那个原本说着要送他的小楼的,明明是说好送人的东西再开口要回去,不少人根本就没有这种魄力。 白渊这样想着,忍不住咧了咧嘴,实际上这个猜测本身也没有多靠谱,毕竟在自己这里胡搞乱搞已经是鬼界的这帮人的生活常态了,真有哪天不这么干了,他才会觉得不正常来着... 想到这里,白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在前面专心致志飞行并且辨别方向的奶娃娃,禁不住有些感慨,这小孩儿的形态,看起来还真是相当不方便啊...要放在以前,这小子恐怕就直接空间转移走了,哪儿还用得着这么辛苦地到处飞... 这一点倒是也不能算错,毕竟白渊现在并不清楚鬼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奶娃娃也没跟他细说啊,大概让他看了看情况之后俩人就直接过来了,根本就没来得及说鬼界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等到白渊进入鬼界之后,一阵眩晕感骤然袭上他的脑海,他险些站立不稳,虽然这鬼界之中的大陆和天空看起来跟之前一般无二,但是给白渊的感觉却出现了相当明显的变化。 之观点说就是鬼界的方向完全被打乱了,现在的白渊有种相当强的错乱感,举个例子说,他现在明明就是站在地上,却有种自己正在天上到处乱飞的感觉,甚至于四周的方向也完全无法辨识,这种错乱感让白渊产生了一种想吐的感觉,仿佛下一秒自己就要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一般... “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渊的神色极为难看,他强行稳住自己的身子,硬是顶着那种天旋地转一样的晕眩感开口问道。 “忘记跟白老板说了...”奶娃娃的脸上带着一抹尴尬的红晕,他的脸色其实也算不上好看,显然这种晕眩感并不是只对白渊有效果,“之前姐姐为了应对那些黑雾,从鬼界各个角落调走了那些小楼,其中有两座小楼是为了稳住鬼界大陆并且标定方向的,事急从权,一时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替代物,因此也就只能忍着点,毕竟这种感觉虽然让人不怎么舒服,但是一时半会儿也不至于致命...呕~” 白渊的神色相当复杂,他的脸上带着怀疑的神色,看向奶娃娃的眼神里满是不信:“你确定真的不会有什么问题?你说这话的时候能不能先看看自己到底成啥样了啊?!你这样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好吗?” “不用担心,”奶娃娃抬起头,用肉乎乎的手擦了一把自己有些脏污的嘴角,“这只是因为我还没有适应这副身体,等到排异反应过去之后就好了...呕~” “你清醒一点,这根本就不是排异反应的问题吧?!”白渊的眉头几乎要突破天际,“别跟你姐学这种东西啊!你跟她不一样的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我只是还没有完全适应而已,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问题。”奶娃娃扶着白渊的大腿抬头,以一种极为坚定的眼神示意自己绝对没有什么问题,而后低头,吐了白渊一鞋... 还在吃奶状态的奶娃娃其实也吐不出什么别的东西来,一片白白的,带着可疑奶腥味儿的液体沾染在白渊的鞋上,让他有些禁不住开始怀疑人生,自己这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啊... 吐完这一次之后,奶娃娃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即便他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看,但是起码已经能够正常行动了,不再像之前那样说句话都要吐半天了,白渊合理怀疑这奶娃娃肚子了的东西,怕是全都吐完了... “朝这边走。”奶娃娃站在那里,努力辨别了一下方向,随后朝着一个在白渊的感知里绝对不对劲的方向指了指,脸上带着相当坚定的神色。 白渊这个不对劲倒是不知指得感受到了那种腐化能量,而是在白渊的感知中,朝着这奶娃娃指出来的方向走的话...要不了几步就能到海边,他甚至都能闻到浓烈的海洋的水汽,带着一股腥咸的味道,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迅猛扑来。 “你确定你指的方向没有问题?”白渊有些狐疑地看着奶娃娃相当坚定的表情,对这位“原住民”的方向感提出了质疑。 “没错的,”奶娃娃坚定的点了点头,神情看起来极为严肃认真,“好歹我也是在深渊旁驻扎了好几万年的人,怎么也不至于连条路都不认识...” 白渊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这小子虽然调皮捣蛋了一些,但是真要是算起来的话,鬼界的三位支配者里面...也就只有这位靠点谱了... 奶娃娃信心满满,一马当先地走在前头带路,白渊之前虽然也到过鬼界,但是终究没有在这种完全丧失方向感的情况下去过什么地方,因此现在的鬼界对于白渊来说,几乎相当于一个之前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 灵魂感知在这个地方作用也不大,它虽然扩张出去之后能探查到周围的情况,但是也被方向感错乱影响,导致白渊虽然知道周围是什么,但是完全不能确定到底要朝哪个方向走才能看到自己的灵魂感知所感知到的场景。 更何况还有一件更为尴尬的事情,那就是灵魂感知扩散出去的一瞬间,白渊也差点控制不住自己当场吐出来,那种错乱的晕眩感被灵魂感知以一种相当迅猛的速度增强,强到足以让白渊都产生呕吐反应的地步... 好在白渊强行忍住了,不然那场面...实在是有够尴尬的。 第四十九章 到达军营 然而这倒是也算不上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事情,因为没用多久之后,白渊和奶娃娃就乖乖地原路返回了... 奶娃娃尴尬地摸了摸脑袋:“失误,这只是一个失误...我之前不是这样的...” 白渊没好气儿地白了奶娃娃一眼,尽管说后者可能因为个头的原因,根本就没有看到白渊的表情,但是他还是相当尽职尽责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满。 怎么说呢,大概就是,就算你看不见,我也要表达出我的看法...这样。 而奶娃娃的表现明显和在凡界的时候不同,那时候的他尽管说自己个头儿比较矮,而且看起来似乎是一副胖乎乎的没有什么威胁的样子,但是还是会为了自己的尊严强行让自己的高度和其他人齐平,至少要做到能够与人平视的程度,不管是用了爬桌子还是悬空漂浮的方法,总归就是一点,我一定得跟你平视...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子的自尊心作祟还是什么别的原因,反正白渊看着他的动作是觉得相当有意思来着。 只不过在这个已经方向错乱并且上下感觉颠倒的鬼界之中,想要保持悬空状态实在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儿,因此奶娃娃倒是也有硬是要顶着这种不适感强行和人保持同等高度... 所以也就导致了现在这样一副看起来有些可笑的场面,白渊低头看着地面上站着的,几乎只到自己膝盖部位的奶娃娃,脸上带着相当复杂且丰富的表情。 白渊一点都不觉得他现在埋怨这奶娃娃有什么问题,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压榨这么个小孩儿会良心过不去,他的良心一点都不痛,甚至还美滋滋的...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之前这对儿姐弟给他惹出来的麻烦太多了,虽然都不是什么大麻烦,但是说起来白渊现在的行为,倒是也算不上携私报复,毕竟说自己识路而且信誓旦旦地说绝对没有问题的人又不是白渊自己... ############################################### 经过了一番相当艰难的行程——这里的艰难基本是指,奶娃娃偏要说自己认识这条路,然后硬是要白渊跟他走所导致的一系列绕路,掉进坑里,以及被某些原本正在安安稳稳地睡觉结果被突然打扰了睡眠的鬼界魔兽追杀这种虽然算不上太大的麻烦,但是相当糟心的经历——之后,奶娃娃总算是带着白渊来到了深渊旁边的驻军军营之中。 刚一进军营,奶娃娃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一副累得要死的模样,白渊有些无奈,看来体型变小之后,体能也会下降不少,虽说是比正常的奶娃娃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是显然,让他自己走这么长一段路还是有些太勉强了,这也能理解最后一段路这奶娃娃完全是被白渊背回来这件事儿... 白渊在奶娃娃的身边蹲下来,忍不住咂了咂嘴:“我说你这家伙,之前不是自己从鬼界出去的?怎么能累成这个样子?!” 奶娃娃翻了个身,哼哼唧唧地说道:“这怎么可能一样,之前的时候是我姐姐直接给我送出去的,哪儿用的着这么个折腾法的?我虽然知道外面的方向定位和空间定位都出了问题,但是也没相到问题会这么大...” 被这奶娃娃一说,白渊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相当正常,正常到有些格格不入的程度,至少在进入军营大门的那一瞬间开始,那种几乎快要被白渊习惯了的晕眩感就消失了,就连各种感知也都恢复了正常,但是灵魂感知还是最多只能覆盖到从军营到深渊的这片范围之内,但凡是出了军营的范围朝深渊相反的方向蔓延,基本上没有意外,那种排山倒海一般的眩晕与恶心感就会重新袭上白渊的心头。 白渊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军营正上方漂浮着的那座正在散发着莹莹光芒的阵法,六座塔楼分列在圆形阵法的周围,一座塔楼虚影矗立在阵法的圆心处,几座塔楼的最下面一层伸出一道有一道银白色的光线纹路,交织成一道极为复杂的六芒星纹路,那道塔楼的虚影就在六芒星的正中央,从那虚影处往下延伸出一道看起来薄薄的,甚至有些虚幻的光膜,笼罩住整个军营,仿佛一道屏障一般矗立在深渊的前方,阻挡着那种黑色雾气蔓延的脚步。 白渊的注意力先是被那层薄膜吸引,而后才注意到那被薄膜彻底挡在外面的黑色雾气。这实在是不能怪他迟钝,那些黑色雾气的颜色在薄膜之中看起来实在是相当淡,几乎呈灰黑色,而鬼界的天空...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灰黑色的,这种相当具有统一性的颜色,一时之间还真的是相当难以辨识... 那片黑色雾气缓缓地蠕动着,看那样子,似乎是在竭力避免与那层薄膜接触,在黑雾笼罩的范围之下,白渊隐约看到一片看起来相当有视觉冲击性的鳞甲怪物,那些怪物的身上几乎全都带着裂开的伤口,一团团看起来有些发白的肉团从那裂口中拼命往外挤,甚至于有的怪物头顶的尖刺都要被那种发白的恶心肉团团团围住,只剩一个小小的尖刺露在外面,看起来仿佛是一团肉瘤上长了根硬挺的毛一般,格外有令人作呕的感觉。 白渊的眉头皱了起来,虽说他之前已经看过了那种被腐化的深渊生物跳上来到处乱窜的场面,但是他没有想到这数量居然有这么多...看那些在黑雾中起伏的背脊和鳞甲,白渊有种感觉,深渊里的那些生灵...恐怕全在这里了... 白渊不想去想象那深渊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不怎么敢想,那些已经失去了神智和生命反应的一具具被腐化侵蚀成了疯狂的战斗机器的深渊生物足以让所有明白腐化能量到底是什么的人感觉到头皮发麻,白渊一点都打算仔细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忍不住别开了眼。 就在这个时候,白渊的袖口忽然动了,一座原本被白渊收起来的时候还有些灰扑扑的小楼自己摇摇晃晃地从白渊的袖里乾坤中飞了出来,浑身焕然一新,上面的彩绘仿佛是重新上过颜色一般,朝着天空上方漂浮着的那座圆形的阵法飘去。 第五十章 摘星楼的作用 白渊愣了愣,显然是没有预想到这种情况,因为彼此之间共鸣的原因,那座原本被白渊收在袖里乾坤中的“摘星楼”自己飞了出来,以一种义无反顾的态势,朝着天空上那座圆形的阵法冲去。 白渊朝着那个方向伸了伸手,似乎是想要抓住那座自己脱离了掌控的小楼,但是他的行动陷入了相当尴尬的境地,那座小小的塔楼以一种极为灵活的方式躲过了白渊的抓拦,直直地撞进了那座阵法的正中央。 而后,原本平静的,正在悠悠转动的阵法陡然一颤,开始剧烈波动起来。 不光是白渊看傻了眼,地上躺着的,一副耍赖模样的奶娃娃也愣住了,在一群人的注视之下,那座阵法中塔楼虚影的位置忽然出现了一座相当小的塔楼。在其余人还有些疑惑的时候,那座小楼迅速变大,很快就变得和其他的塔楼一样大小,也彻底占据了原本的虚影所在的阵心位置。 原本安安静静地仿佛是在沉睡一般的六座塔楼骤然亮起,那塔楼上的光芒极为耀眼,从最底层开始一层层亮起,而后又逐渐熄灭,似乎所有的光芒都朝着塔楼的塔尖汇集而去,而那塔尖也变得越发明亮,就在除了塔尖之外所有的亮光都熄灭的时候,阵法的波动到达了顶峰。 一道极为尖利的声音响起,伴随着那道声音,六颗光球从那六座塔楼的塔尖上脱离,朝着最中央处那座有些黯淡的塔楼汇拢。 六颗光球挨个没入了中央的那座黯淡的塔楼,伴随着光球的进入,那座塔楼也逐渐亮了起来,整座阵法也开始重新运转起来,一道道银白色的光线从七座塔楼的基座处延伸出来,组成了一个看起来相当完满圆融的阵法。 阵法的波动渐渐减缓,几乎所有人都察觉到那道阵法得到了极为有力的加强,最起码那种涩滞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那层薄膜也厚了不少,看起来相当有安全感。 白渊忍不住咂了咂嘴,这种虽然看起来有些突然但是实际上又相当有迹可循的变化让他有些惊叹,虽说本身他到这里来的目的,实际上跟这几座塔楼关系匪浅,但是真的看到实物的时候的惊叹感,实在是让人相当震撼。 实际上白渊要来这里的主要原因,根本就不是什么正义感爆棚觉得那种腐化生物一定要自己收拾了,自己就是救世主这种听起来很是伟大光明正确的想法,纯粹就是被乾催着不得不往这里来一趟。 乾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他就是想过来看看这几个塔楼,之前他看的时候就觉得这几个塔楼的模样相当熟悉,现在到面前看的时候,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更加强烈了... 至于为什么乾不自己过来或者给“魑魅魍魉”中的任何一个下令,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就是,“魑魅魍魉”他们四个现在基本上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根本没有功夫抽出时间来专门往这个地方跑一趟。至于他自己不过来的原因... 说起来倒是也不难理解,他只不过是一缕相当脆弱的意识,根本没有办法在外面单独存在太长时间,当然这一点他是不会跟白渊说的... 白渊自然不清楚乾自己打的小算盘,他只是站在那里,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那片翻涌的黑雾。已经在地上躺了半天的奶娃娃已经恢复了正常,他整个人都飘在空中,至少从头的位置来看,是和白渊齐平的位置。 奶娃娃站在那里,脸上的凝重之色丝毫没有减轻,他幽幽地叹了口气,奶声奶气的声音听起来相当有迷惑性:“即便是完善了那个阵法,看起来我们还是没有什么方法驱动它啊...” “原来你们不知道该怎么用啊,”白渊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转头看向奶娃娃的眼睛,“我还以为你们有什么办法能够操控那道阵法来着,看起来是我想多了?” “虽然一点都不想承认,”奶娃娃遗憾地咂了咂嘴,肉乎乎的脸上满是可惜之色,“但是我们根本对那种东西一点办法都没有,这种事儿...造假也没有什么意义吧?!” “也就是说,那阵法变成那个样子,完全是自己自发形成的?”白渊抬手指了指天上那座看起来相当庞大的法阵,眼中闪烁过点点星芒,“就连这个屏障,也是那东西的正常反应?” “确实是这样,”奶娃娃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注意到白渊那一瞬间的变化,“如果能催动就好了...只可惜...” 识海之中,白渊与乾也达成了共识,他认真地看着乾的眼睛:“你确定?” “百分百肯定,”乾严肃地点了点头,“之前只是画面看的时候还不算太清晰,但是现在我能肯定,那些小楼就是我知道的那个东西...” “行吧,”白渊点了点头,“这倒是也算解了惑了。所以那东西...你还要不要?” “我要那东西有什么用?”乾摊了摊手,模样很是随意,“那东西对我来说可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不过对你来说就是相当有用的东西了...” “哦?”白渊挑眉,似乎对乾说的话不置可否,“对我来说有什么用?” “也不是所有的对你来说都有用,”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做出一副高人的模样,“就只有之前从你那里自己飞出去的那个有用。你不是想要复活那些已经魂飞魄散了的鲛人吗?那东西有增幅作用...” “之前你怎么不说?!”白渊的眉头皱起,仿佛对乾现在才说出这话相当不满。 “之前说了也没用,”乾耸了耸肩,“之前的时候那座小楼被抽走了能量核心,根本就没有办法完成我说的那种事儿,现在那座小楼已经被重新激活了,之前的那几个光球看到了吗?” 白渊沉默着点了点头,不太能理解乾话里的意思。 乾紧接着开口道:“那几个光球实际上重塑了那小楼的能量核心,让它能够正常运转起来了,说起来这玩意儿能有这种效果,你还真得感谢那个用这东西做了封印器具的那个家伙...” “如果不是她动了这样的手脚的话,那座塔楼也根本不可能带上鲛人的气息,对于世间散逸的鲛人魂魄碎片的吸引力...还不如鲛珠强。” 白渊愣了愣,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只手修长莹白,手心处的纹路中有一个断点,那条出现了断点而后又重新接起来的纹路...是他的生命线。 第五十一章 闯入 乾看着脸上明显带着僵硬之色的白渊。咧了咧嘴,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这种情况下你计较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或者说这件事儿本身就没有什么值得庆幸的地方,真要是算起来的话,也只能说上天有好生之德,所以才不至于连一点希望都不留...” “只不过现在你想这些也没用,那东西一时半会儿根本弄不下来,我看过了,那几座小楼应该是我那个纪元的创世神留下的东西,对那种腐化能量能起效果纯粹是因为本源效应,只不过现在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如何控制并且利用那阵法的力量,只能靠被动手段进行防御,这样下去,就算那七座塔楼里剩下的能量再多也经不起这么个消耗的,为今之计...” 乾这样说着,瞥了一眼一副若有所思模样的白渊,忍不住咧嘴:“我想不用我说,你也应该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吧...” “意思就是让我去解决掉那些腐化能量?”白渊低着头,根本就没看乾的表情,“既然你知道那几座塔楼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么你是不是可以控制它?” “可以是可以,”乾耸了耸肩,“只不过我不觉得你希望看到那样的结果,毕竟如果全力催动那座阵法的话,基本上就会将那些塔楼里原本就所剩不多的能量消耗干净...” “不能控制输出量?”白渊终于认真注视着乾的眼睛,脸上写满了认真。 “我倒是也想,”乾摊了摊手,“你要知道,催动那东西可不只是消塔楼里原本的能量,同时还在消耗我这点意识体所携带的能量,要是能控制的话我倒是也想控制一下。但是你得知道,我那个纪元的创世神就是真么个性格脾气,他向来喜欢直来直去的,因此他研究出来的东西一般来说只有三个驱动方式,一个被动防御,一个全力输出...” “那不是还剩下一个?”白渊反问道,似乎对乾说的那种操作模式抱有相当程度的期待。 “确实,”乾点了点头,伸出一根手指,“自爆模式,我觉得这个你应该也不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对吧?” 白渊哑口无言,虽说他一点都不想承认听到这个回答之后他有些慌了,但是说起来,这种情况...实在是相当不走运啊。 “我说你们那个纪元的创世神未免有点太偷懒了吧?!”白渊即便是明白了不能指望乾去控制那道阵法对深渊里冒出来的那种腐化能量发动攻击的原因,但是这也无法阻止他产生抱怨的情绪,倒也不是因为有偏见什么的...纯粹就是因为这个所谓的三种模式的设定...实在是槽点太多了。 “没什么办法,”乾摸了摸鼻子,“简单省事儿好用呗,我那个纪元的创世神,可是把他创造出来的那些生灵都当傻子养的...” 白渊以一种相当诡异的眼神看了乾一眼,而后者虽然看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但是仍旧是耸了耸肩,根本就没有在意白渊的眼神。他又没说什么瞎话,即便是现在看起来似乎是无所不能的他,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是被当成傻子养的。不得不说那时候的傻瓜式操作...实在是太方便太简单了,搞得乾到现在都还经常怀念起之前的生活... 白渊忍不住咂了咂嘴,感觉这个对话再继续下去就要进入一个相当奇怪的方向了,他当机立断地切断了和乾的交流,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喂!想办法去塔楼里面啊!” 白渊愣了愣,虽说不知道这个家伙想要干什么,而且刚刚都说了他不打算操纵那道阵法直接对那些黑雾能量发动攻击,但是现在这句话...又有什么意思? 白渊有些后悔自己那么急匆匆地切断联络了,现在打开去问的话必然得不到什么好的结果,甚至于还有可能被这个家伙以这种东西为由好好地对自己发动一番嘲讽,白渊一点都不想经历一次这种事儿,光是想想就会觉得相当尴尬了啊。 因此白渊也就没有再往深了想,他一副镇定的模样,看着地上显然已经陷入了呆滞状态的奶娃娃,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你知不知道应该怎么进去?” “进...什么地方?”奶娃娃明显还在刚刚的冲击中没有回过神来,他愣愣地转头,看着白渊的眼睛,一副完全没有搞清楚他在问什么的模样。 白渊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天上那道看起来极为恢宏的阵法努了努嘴,示意奶娃娃朝着那个方向看。 奶娃娃的神情由最开始的呆滞,而后又变成了茫然,最后又隐约有些惊惶:“白老板你疯了?!居然还想要去那个地方...之前我姐姐想要接近那里的时候都被弹飞了...” “你姐姐不行不代表我就不行,”白渊笑了笑,随后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向天上那座庞大的阵法,“有些事儿,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奶娃娃来不及阻拦,白渊已经飞身而起,他的脸上带着坚定的神色,看起来丝毫没有被奶娃娃之前说的那些话影响到。在他朝着那道阵法飞去的同时,一层带着薄薄的星光一样的能量护盾逐渐出现在他的身上。在这个护盾的保护下,白渊相当轻松地就出现在那道阵法的正下方,速度没有丝毫减慢。 在一大群鬼兵的注视之下,白渊的速度丝毫没有变化,直直地撞入了最中央的那座塔楼之中。 穿过笼罩在阵法之外的那层屏障的时候,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一沉,但是并没有什么影响行动的感觉出现,他晃了晃脑袋,继续自己向前的步伐。 等到他进入那座塔楼之中的时候,便感觉到了明显的差异。这座“摘星楼”他之前也曾经来过,那时候的感觉跟现在相比,实在是天差地别。 有些空荡荡的塔楼中,构造虽然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在有人身处其中时,那种感觉是极为不同的。之前那次白渊进到这座“摘星楼”之中的时候,心情虽然说不怎么好吧,但是好歹也算是相当顺利地在这里面行动,最起码在能否自由活动这方面感觉和外面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但是这次不一样,白渊只觉得自己仿佛进入的不是一座空荡荡的塔楼,而是一座被透明的,完全看不见的凝胶填满的塔楼,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从四面八方传来的那种,虽然阻碍能力不算强,但是还是相当有阻塞意味儿的力量,白渊有些诧异地皱起了眉头,根本就想不明白自己这是经历了什么。 “所以现在你可以说说看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了。”白渊不打算继续往前走了,他就站在那里,双手抱胸,声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冷意,“或者坦白点,说说你到底是有什么想法?”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乾的意识体从白渊的身体中钻了出来,环视了一下周围,做出一副深呼吸的模样,脸上满是陶醉的神情,“这种感觉...还真是亲切啊...” “这是你那个纪元的正常状况?”白渊挑了挑眉,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乾这个表现到底说明了什么。 “是啊,”乾伸出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虽说还是比不上那时候真正的天地环境,但是也有个七八成相似了,怎么样,感觉不赖吧?” “所以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要回忆一下往昔峥嵘岁月?”白渊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对于他的动机表示了相当程度的质疑。 “那倒不是,”乾睁开眼睛,看着白渊的脸,面上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和蔼,“只不过这个地方...对你的行动相当有帮助就是了...” “帮助?”白渊有些诧异,“你不是说这东西的操作模式就三个?” “我也没说要开着这东西给你帮忙啊!”乾摊了摊手,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倒是相当有种缺德的感觉。 “你要清楚,这东西论单个的话,是一个相当有用的强化器,如果成套的话,那就是一套相当有用的强化器...你冷静,听我把话说完!” “说重点。” 白渊面无表情地摸出一把ppk,被乾手疾地按住了,他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急急忙忙开口道:“我都说过了,这是一个相当有用的强化器...你发射出去的能量弹通过这些塔楼的增幅可以得到相当程度的加强...” “这也是被动防御的功能?”白渊手上那把漆黑的ppk缓缓消失,他看着乾那副有些慌张的模样,沉吟了片刻之后,若有所思地抬头看向穹顶的方向。 “算是吧,”乾勉强地笑着,声音中甚至都带了那么一丝丝的讨好意味儿,“防守这方面,创世神向来做得不错...” 第五十二章 三足乌 “所以说我现在最想知道的问题就是,”白渊半仰着头,看着楼梯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塑像,“你们那个创世神到底是什么毛病,为什么喜欢搞成这个样子?!” “这个...我也不好说。”乾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没好意思说这种塔楼里的楼梯设计基本上全是他和坤的手笔,那时候创世神相当纵容他们俩,因此那个纪元之中留下了不少他们或光辉伟岸,或偷懒摸鱼的一些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只能说是个人爱好吧...哈哈...哈哈哈...”乾干笑两声,仿佛想要这演过什么东西一般,白渊并没有戳穿乾那看起来相当拙劣的谎言,何必呢,老是挖人家的隐私多不好啊... “行吧,”白渊耸了耸肩,“反正你怎么觉得我也没有什么权力干涉,但是我还是想搞明白一件事儿...” “你刚刚不就说是想弄明白的事儿了吗?”乾抱怨了一句,随后看向白渊的眼睛,以一种极为正经的方式开口问道:“所以说那个想要弄明白的一件事儿..到底是什么?” “算起来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白渊一步一步地朝着穹顶之上的方向走去,他的声音隔远了听甚至还有种梦幻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眼前的这些明显相当有差异性的空气的影响。 “你们那个世界纪元的创世神,到底是有什么怪癖吗?”白渊看起来仿佛是相当疑惑,他转头看了一眼乾,脸上带着一副笑眯眯的表情,“到底是为什么要整出这么个塔楼里来? “这塔楼有什么问题吗?”乾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仿佛对白渊问出来的问题感到不解,“在我看来还挺正常的啊...” “不,我不是说这塔楼本身有什么问题,”白渊看着整体上看起来浑然天成一样的塔楼,整个人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你们的创世神...为什么这么喜欢这种样子的塔楼?” 乾环顾了一下周围,反应了一会儿之后才算是想明白白渊到底是想要问些什么东西,随后相当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方便啊!” “哈?!”白渊眨了眨眼,仿佛对乾的回答充满了疑惑。 “多好建了啊,只要垒个外墙,中间再戳根柱子一撑就完事儿,多简单啊!”乾的声音里带着理直气壮的味道,听得白渊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 “这...好吧。”白渊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评价什么,最后还是闭上了嘴。这种理由都用出来了,他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后没用多久白渊和乾就已经到了最顶层,那片满是星光的空间已经洒满了阳光,天空上悬挂着七个太阳,但是却并没有太高的温度,毕竟真的要算起来的话,那七个“太阳”根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太阳,根本就是这七座塔楼的能量核心投影。 “所以说,我该怎么做?”白渊挠了挠头,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做些什么,眼前这个场景实在是让他觉得相当微妙,甚至于有一种多动一下都会出什么问题的感觉。这种感觉的来由倒也不是因为他胡思乱想,纯粹就是因为那七颗“太阳”正在齐刷刷地盯着他... 没错,天上那七颗“太阳”,根本就是活的,或者说看起来是活的。 七颗光球之中是七头三足金乌,它们的眼睛紧盯在白渊的身上,对就在白渊身后的乾视而不见,白渊甚至都能感觉到那七头三足金乌眼中的好奇之色。 “三足乌啊,”乾在白渊的身后露出一副感慨的神色,“还真是好久没见了...” “这东西...是正常的?”白渊看着那几头自己稍微动一动就紧跟着调转视线的金乌,压低了声音问乾。 “器灵而已,有什么不正常的?”乾耸了耸肩,对白渊这种大惊小怪的样子很是不以为然。 “好吧...”白渊勉强放下心来,却仍然满脸不自在地看着那七头金乌,“所以说我应该做什么?”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乾的语气极为轻松,他走到正中央的台子前,伸手拍了拍那个看起来极为显眼的石台,天上的七头金乌动了起来,连成了一条线。 “你用你现在最强的攻击手段,朝这里打出去,”乾伸手,朝着那七头已经连成一线的金乌指指点点,“要注意一定要穿过这七头金乌,不然达不到最好的加成效果...” “你是认真的?”白渊神色僵硬,他盯着七头金乌灼灼的视线,努力忽视那种让他有些僵硬的感觉,看着乾,面皮控制不住地抽动,“你确定我真的一发攻击打出去不会导致那七头金乌过来找我的麻烦?” “我至于用这种事儿来骗你?”乾没好气儿地开口,“而且他们找你麻烦干什么?那又不是他们的真身,都说了那只是他们的投影,你这人怎么不听人说话呢?!” 听到乾这样的话之后,白渊才算是放下心来,他又抬头看了一眼天上那连成一线的七头三足金乌,定了定神,双手平放在胸前,做出了一个相当寻常的蓄力姿势。 两根约莫三尺长的墨绿色金属管出现在白渊的手中,他抬手在空中滑动了两下,那两根金属管迅速组装成了一根半丈长短的金属管,足以塞进去一颗小香瓜的管壁上刻有一圈又一圈的螺纹。在金属管的侧面,一派小字熠熠生辉:rpg-29。 白渊颠了颠手里那根火箭筒,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整个人单膝跪下,将那只火箭筒扛在了肩上。 在七头三足乌目不转睛的注视中,一颗硕大的炮弹从那根金属管中射出,朝着他们的方向飞来。 白渊整个人还保持着单膝跪下的姿势,从瞄准镜里看着那颗炮弹穿过了那七颗由金乌形成的“太阳”,而后没有遇到丝毫阻碍,甚至于还在穿过那七颗“太阳”的时候加速到了一种相当恐怖的速度。 在塔楼之外的人的视线中,一道流光从最中央的那座塔楼中骤然飞出,朝着那片茫茫的黑色雾气冲去。 然后,那道流光炸开了。周围的黑暗被驱散,就连一直是灰蒙蒙阴沉沉的天空都像是被撕裂了一道口子,有光从那道口子中照射进来。 第五十三章 rpg的威力 白渊整个人保持着单膝跪下的动作,眯着眼睛看向外面那些看起来震撼力相当强的爆炸,忍不住咧了咧嘴。rpg-29是他现在所能凝聚成型的威力最强的武器,单是那根火箭筒的长度就将近到他的身高,这就导致眼下这副场景看起来的时候相当有震慑力。 好在白渊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在那塔楼之中,这才不至于过于显眼,不然就单看那种视觉效果的冲击性...乾感慨地摇了摇头,稍稍畅想了一下以后等白渊真的飞升之后的场景...太酸爽了,实在是太酸爽了。 那颗炮弹命中了那片黑色烟雾,在其中炸开的时候,爆炸导致的高温以及炮弹本身的净化力量几乎是瞬间就在那片由黑色雾气和一头头开始变成一团团由肉瘤和腐肉块形成的腐化深渊生物形成的汪洋里撕开了一个大口子。爆炸覆盖的地方根本就看不见丝毫的黑色雾气以及那种腐化深渊生物,就连之前跟那些深渊生物战斗过,熟知那些东西的棘手程度的鬼兵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们在不久之前刚与那些腐化深渊生物战斗过,很清楚那些东西根本就不能用常规的思路去揣度。正常对付深渊生物的时候,只要击碎了他们的能量核心就可以宣告胜利,但是这些腐化生物不一样,他们在被击碎核心之后,攻击速度根本就是丝毫不减,甚至于就算是将它们的腿脚都砍断,它们还是会以一副悍不畏死的模样发动攻击,即便它们本身就已经是一个死物了。 然而刚才那道爆炸攻击完全不一样,在那颗炸弹进入那些腐化生物的群体之中时,那些腐化生物根本就来不及逃窜,就被凭空蒸发,根本看不到一点痕迹残留,这也是为什么能清理出那样一片干干净净的地域的原因之一。 白渊深吸一口气,刚刚那一击抽走了他身体中约莫十分之一的能量,这瞬间的能量消耗即便是他也有点吃不消,好在效果还算显着,至少等到他聚集好能量打出下一发攻击的时候,那些黑色雾气以及腐化能量还不至于迅速将那片空隙填满... 就在白渊这样想着的时候,那些黑雾忽然开始了剧烈的变化,在白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团浓雾骤然从深渊之中涌了出来,迅速将那片被白渊一击清空的黑色雾气区域填满,那些腐化生物倒是没有什么变化,想来现在在这里的,应该就是深渊里所有的生物了。 见此情景,白渊还没说什么的时候,乾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他喃喃道:“看来...我们的预估出现了一点错误...” “什么?!”白渊有一瞬间的呆愣,这导致他并没有听清楚乾到底说了什么,七颗“太阳”缓缓地重新凝聚,七头三足金乌也从那七颗光球中重新出现,拍了拍翅膀,眼中满是戒备地看向外面的深渊。 “我们的计算出现了很大的失误,”乾摇了摇头,他颇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脸上的神情看起来相当严肃,“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之前被镇封在这里的,而是从那个身体残片所在地的周围泄露出来的!” “刚刚涌出来的那些黑色雾气你也都看到了,”乾的视线紧紧地盯在那团明显比刚刚浓郁了不少的黑色雾气,脸上划过一抹厌恶之色,“那种精纯度,可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次级衍生物所能比拟的...” “在那深渊之中,绝对有条通道,能够和神墓里那块身体残片所在之地连接,不然的话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还有哪个地方能有这么精纯的腐化能量...” “这么说来,麻烦可就大了...”白渊感慨一声,“这些黑雾,看起来是没有办法消除干净了...” “没有别的办法了,”乾点了点头,看着白渊的眼神里满是认真之色,“只能先把那些腐化生物清理掉,然后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暂时封住那道裂隙,现在不管什么人对上那块身体残片都没有什么胜算,至少在这个世界之中根本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你也不行?”白渊转头,挑了挑眉。 “你还要我解释多少遍,”乾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如果是我的本体的话,基本上对付那种东西一点问题都没有,但是这个问题就出在,我现在只是一缕意识,本身根本没有多少能量,能维持住自己的存在就已经很困难了,别老是想着折腾我啊!” “行吧,你这么激动干什么,”白渊耸了耸肩,转过身去,“只是活跃一下气氛,我可没打算直接让你对那些东西做些什么,毕竟自己家还得自己守着不是?” 白渊话语的尾音还没落下,就已经闭上了一只眼睛,朝着刚刚聚集起来的那七头连城一线的三足金乌吹了个口哨,七头金乌齐刷刷转脸,就看到一颗跟之前一样规模的炮弹朝着自己的脸飞来... 刚刚凝聚成型没多久的光球在这威力极强的一炮之后四下散逸开来,凝聚的速度倒是没有减慢多少,只不过那几头金乌的表情明显不怎么好看,虽然他们倒是也能理解白渊的行为,但是他这种不打招呼直接开炮的事情...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连乾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转过头去,脸上的表情明晃晃地写着:“我不认识他”这几个大字,如果不是因为还稍微顾及一下自己的形象的话,乾觉得自己都要骂出声了。 如果那七头金乌能开口说话的话,估计现在早就已经开始骂街了。 你女马的,欺负未成年器灵啦! 白渊可不在意这种小事儿,之前他问过乾的,不管怎么折腾这几个器灵都是不会受到什么损伤的,毕竟这玩意儿只是投影,就算是打得稀碎也不至于对塔楼本身有什么影响... 那这还不放开手脚多尝试一下?! 于是白渊便将那根几乎要跟他一样长的火箭筒往地上一扔,随后一件又一件看起来很是帅气的枪械出现在他的手中。 七头三足金乌刚刚凝聚出身形,就看到面前这个男人仿佛抢劫了军火库一般一件又一件地往外扔着一堆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眼睛都看直了... 第五十四章 无情的试枪机器 sks,faa,fmk,hk-g11-k2,hk-416,spas-15,m-57...一堆黑黢黢的,看起来相当酷炫的枪支被扔在地上,俨然是一个小型军火库。白渊在几乎将自己周围的一圈全都铺满之后,颇有些意犹未尽地停下了手上凝聚的动作。 不是他不想再往外掏东西了,纯粹就是达到了单次凝聚的上限... 白渊环顾了一下自己周围这一圈看起来相当夺人眼球的武器,整个人都有些兴奋起来。之前自己虽然按照那本《神武术》凝聚出了一堆武器,但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地方可供他试验一下威力,就冲他之前发出的攻击强度来看,这种东西必然不能随随便便试着玩... 现在倒是一个可以用来试验威力的大好机会,想到这里白渊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兴致勃勃地摆弄着那些看起来相当有威慑力的东西,模样就像是一个几岁的孩童在摆弄最喜欢的玩具一般。 接下来的时间,那七头金乌算是彻彻底底见识了一把什么叫做残忍。白渊眼都不眨地朝着它们的脑壳发射,最开始的时候还会打偏,但是随着他越发熟练的动作,那准头也越来越强,已经完全达到了“说要打你左眼绝不打你右眼”的程度,如果不是那些发射出去的子弹最后都是落在了那些腐化生物的身上,乾甚至都要怀疑这家伙的目标根本就不是这些腐化生物,而是那七头倒霉的金乌了。 至于那七头金乌有什么意见...嗐,它们一点意见都没有,最开始的时候还有那么一点不满,关于白渊攻击的时候完全不提前说明这一点,但是伴随着白渊使用的武器口径越来越小,它们倒是也不至于像最开始那样直接被打碎掉...然后它们就找到了新的乐子。 白渊的子弹只要确保穿过那七颗“太阳”就可以,因此那七头金乌便开始了保持整个“光球”不动,自己左躲右闪的行为...目的便是为了让白渊的子弹不至于击穿自己的脑壳...虽说打中了对他们来说也没有什么伤害,但是那种躲避成功的刺激喜悦感...对他们来说,倒是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了... 白渊倒是看出了他们的想法,只不过对于这种情况他实在是喜闻乐见,一边攻击一边想着,大概这就是《神武术》里面说的,那种所谓的“移动靶”? 乾只觉得自己面对着的这几个家伙都不太正常,但是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值得计较的点,认真点来说的话,现在的情况倒是还正好是在他喜闻乐见的范围之内,因此他倒是一点都不打算多说些什么... 白渊只觉得自己现在的这种攻击手段实在是越用越顺手,虽说看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是他倒是没有在意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反正这种情况看起来完全还在可控范围之内,只是视觉效果不太对劲的话,那几乎就可以说是完全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外面的人自然是不清楚里面是一个怎样让人无语的场景,在他们的视角之中,只能看到有源源不断的攻击从那最中央的塔楼中朝着那些不管他们如何攻击都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伤害的腐化深渊生物而去,几乎每一道攻击落下都能带走一个看起来皮糙肉厚的腐化生物。那种带走是真正意义上的彻底带走,不会留下一丝痕迹的那种。从攻击打入那种腐化深渊生物的体内的地方开始,朝着周围的方向扩散开来,仿佛融化一般渐渐消失,最后一点痕迹,甚至血水都没有留下。 虽说这种场景看起来应该是一种相当振奋人心的效果,但是在看着的人们几乎同时感到一种寒意油然而生,从脚底板顺着自己的脊梁往上爬的那种寒意让他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那种攻击在对付那些相当棘手的东西的时候都是这么一副摧枯拉朽的态势,如果真的打在他们的身上,那后果... 奶娃娃也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对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少女咧嘴:“姐姐,说真的,我真的不觉得以白老板的能力,真的能让人算计了去...” “原来我还有些担心,”少女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毕竟就我所知道的,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但是现在看来...似乎用不着担心什么了。” “所以我就说姐姐你就是瞎操心,”奶娃娃撇了撇嘴,“有些事儿真没必要多想那么多...” “现在不是你自己吵着要去报信的时候了?!”少女瞥了奶娃娃一眼,,没好气儿地说道。 “嗨呀此一时彼一时啊,”奶娃娃讪讪地笑了笑,“你要知道,现在这种情况大家都很难的嘛...我想跟白老板处好关系也是情有所原不是?再者说了,我去这一趟这不也相当有成效?最起码眼下这场危机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不是?而且还能让白老板对咱鬼界的印象改善不少,不也是好事儿?” “你确定经历了之前那一出之后还能对鬼界有个好印象?!”少女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奶娃娃肉乎乎的五短身材,“你别忘了你都带路带到哪里去了。” “我那又不是故意的...”奶娃娃的声音小了很多,透着那么一股子底气不足的味道,而后他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猛地抬起头来,一副骄傲的样子,“再说了,我这也算是带着白老板去体验一下鬼界的风土人情,不也算是好事儿嘛!” “这么说,你还是故意的咯?!”少女看了一眼奶娃娃,而后又将视线重新投到天空上那七座缓缓旋转着的塔楼之上,“在这种时候,带着白老板到处逛?!” 奶娃娃瞬间意识到了不对,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被少女开口的话打断了。 “说实话,对于这件事儿,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当然你如果换个别的时间的话我会更开心一点,”少女没有看奶娃娃的表情,只是自顾自地开口说着,“不过话说回来,你应该没带着白老板去孟婆那边吧?” “这个没有,”奶娃娃挠了挠头,“去孟婆那边的话绕路就绕得太远了点,不值当...” “那就好。”少女点了点头,便没有再说什么。 奶娃娃愣了愣,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般,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随后有些惊恐地瞪大了眼。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什么,却根本发不出声音。 身边的少女竖起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嘴巴前面,在身前比了个“嘘”的姿势。 第五十五章 收势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的爆炸与轰鸣声中,被阵法的屏障保护在其中的那些鬼兵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之前让他们相当头疼的腐化深渊生物凭空蒸发,他们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感觉仿佛下一秒就会欢呼“神迹”一般。 当然那些人倒是也没有不淡定到这种程度,尽管说还是对那些极强的攻击效果有些目瞪口呆,但是倒是没有什么人太过失态,这倒是也让鬼母阴姬和他们原本的主将——也就是那个奶娃娃——松了一口气,好歹没有显得太过丢人不是? 在一道又一道的攻击之后,那些深渊生物已经被清理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只有零星几个单靠鬼兵们就能解决掉的家伙以及那些越来越浓郁的黑色雾气。 白渊看了一眼自己身边散落的那些几乎都在往外冒着一缕缕青烟的枪管,整个人都有些虚脱的感觉。这些东西虽说不至于像那把rpg一样一次抽走他约莫能量总量的十分之一,但是那种逐渐增长的消耗还是让他有些吃不消。毕竟在这段时间之内,白渊的攻击几乎没有停下来过。虽说因为乾送给他的功法的原因导致他现在身体之内的能量储备,不管是数量还是质量都提升了一个台阶,但是这种持续性的消耗还是让他有些承受不住。 按理来说,这种东西匹配的能量应该是和乾所能提供的能量同等级的存在才是,白渊现在只不过是达到了底线,因为质量并不算过关所以只能靠数量弥补差距。因此要是算起来的话,白渊现在一发攻击打出去之后能量的损耗差不多是乾的六倍左右。 这种差距虽然不算太大,但是真要算起来的话也是相当明显的差距了,达到他这个程度的话,即便是一点差距都会相当难以企及,白渊现在最迅捷的提高自己的办法,就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再度过八次天劫,突破帝境。 实际上这倒也是乾希望看到的场面,毕竟如果白渊真的想要达到破界飞升的程度的话,就必须修习时间属性,而时间属性...即便是有乾的帮助,也需要在帝境才能真的开始修习感悟,至于原因倒是也相当好解释,世界本源对于时间属性的封锁基本上只有在帝境的时候才会比较好突破一点... 乾看着白渊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样,忍不住眨了眨眼,他倒是没想到白渊真的能做到单凭一己之力灭杀掉所有的腐化深渊生物,即便是这其中有这几座塔楼的加成效果,但是如果本身的威力达不到的话,即便是加强再多几遍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白渊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在他周围的那些枪械开始一件一件地淡化消失,黑色,褐色,银色等等各种颜色的枪身逐渐变淡,而后像是气泡一样消散在四周。 “怎么样?”白渊喘了口气,转头看着乾,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是不是还行?” “挺出乎意料的,”乾点了点头,“我是没想到你居然真的能做到这种程度,看来你在这方面悟性似乎...还挺强的?” “这倒是也算好事儿,下去的时候至少绝对有自保能力了,”乾走了几步,站在白渊的面前,打量了一眼这个看起来相当疲惫的男人,“最起码在最后的时间内自爆是绝对没问题了...” “至于说这么不吉利的事儿吗?!”白渊苦笑一声,整个人虚脱一般往地上一躺,天空中那七颗“太阳”盘旋了几圈之后,在白渊的身边听了下来,七头金乌满脸都写着好奇,盘旋在白渊的头顶,仿佛看热闹一样。 白渊甚至觉得这几头金乌马上就要开口喊出“你醒了”这样的话来了,既视感实在是太强了,相当不适。 “不过说起来我倒是还真没想到你能修行到这个程度,”乾歪了歪头,整个人的身体看起来仿佛又透明了一个度,“原本我还以为你得要更长的时间,比如至少两三年的功夫才能做到这种程度来着...” “你这算是什么?”白渊撇了撇嘴,没有看向乾,“在表示对我的赞赏?” “当师父的夸夸徒弟也没什么不对啊,”乾理直气壮,仿佛白渊提出来的问题根本没有什么意义,“再者说了,我这说法也没什么错误,你得知道很多修行这东西的人根本没有你这个速度,做人啊,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要懂得知足。” “大可不必这么说教...”白渊抬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看起来仿佛根本就不想跟这个人多说些什么,他现在实在是不怎么想听人说教,因此颇有种鸵鸟的感觉。 “我倒是也不想说这些东西,”乾挠了挠头,“但是吧,我总觉得也不能一直跟你这么个打打闹闹的样子,要不然我一点威严都没有的话,实在是不怎么好看...” “还会有人因为这种事儿嘲笑你?”白渊拿开了自己的手臂,挑了挑眉。 “谁没几个损友似的。”乾撇撇嘴,看起来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白渊倒是也识趣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所以接下来我应该要做的事儿就是...去深渊下面看看?”白渊转移了话题,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味道。 “我知道你不怎么想下去,”乾摸了摸鼻子,看起来是一副相当不好意思的样子,“但是你得清楚,那些黑雾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上的生灵能抵抗得了的东西,如果你不管的话...倒也不是不行,那样的话放这里等个一年半载的就可以直接封掉这个所谓的鬼界,然后你要是有兴趣的话还能过来给这些家伙收个尸什么的...” “啧,还真是越说越渗人了,”白渊撇撇嘴,双手往地上一撑,整个人就坐了起来,“行吧,反正深渊里的那些东西应该都被那黑雾侵蚀吞噬了,再下去应该也遇不到什么太大的阻碍了,下去一趟而已,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乾点了点头,眼中划过一抹亮色,白渊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现在还在想着应该要如何下去以及下去之后要做什么怎么做,完全没有看到乾那副算计的模样... 第五十六章 隐藏的秘密 白渊又在地上坐了一会儿,体内的能量恢复了个差不多就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看起来有些乱七八糟的衣裳,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 乾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倒是也没说什么,毕竟他也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于白渊这个土生土长的人来说实在是需要相当强的勇气。 关于鬼界的深渊,六界之中一直是众说纷纭,唯一的共同点就在于,在所有的说法中,鬼界深渊这个地方,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应该去的地方就是了... 按照乾之前跟白渊说的那些话来看,如果那一直被鬼界中人视作敌人的那些深渊生物才是鬼界原本真正的主人的话...那再联系一下那些奇奇怪怪的说法,就是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了... 当然这个有意思不是指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不公平之类的,因为根本也就没有办法判断到底是不是公平,每个人都是相当自私自利的存在,因此即便有任何情况出现,白渊都不会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之感。 只不过有些事儿真的就是说起来轻松,做起来的时候,真的是一点都不轻松啊... 站在深渊旁边的白渊,看着下面一片雾蒙蒙的漆黑场景,忍不住感慨道。 “你真的打算下去看看?”奶娃娃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没有他最后也没有说出口,斟酌了半天之后才算是说出这么一句听起来很有些意义不明的关心的话语。 “又不会有什么大问题,”白渊故作洒脱的一笑,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再说了,看之前那阵势,下面应该已经没有什么深渊生物了,总归不会出什么事儿的,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不是担心你,”奶娃娃摇了摇头,说出来的话让白渊觉得自己非常受刺激,“我是怕你下去搞乱了某些东西...以你的实力,下面应该没有什么东西拦得住你,所以我一点都不觉得你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地方...” 白渊就在奶娃娃说的这句话里察觉到了端倪:“你的意思是,这下面有什么东西...是你们的手笔?” “要说是的话...也不太准确,”奶娃娃挠了挠头,脸上带着一抹尴尬的笑意,“但是硬说没有关系的话...那就是说谎了...” “这件事儿还是我来说比较好...”白渊还在因为奶娃娃的话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相当清脆的少女的声音。 白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声音对他来说实在是相当熟悉了,熟悉到白渊一点都不想跟这个声音的主人多打什么交道。倒也不是因为这个家伙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纯粹是因为这个家伙给自己惹了太多麻烦了... “怎么,对我这么戒备?”少女清脆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莫名的味道,仿佛是在嗔怪什么一般,在白渊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身红裙的小姑娘就出现在他的身边。 白渊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走了两步,和少女拉开了距离:“没有,那是你的错觉。” “少糊弄人了,”少女笑声清脆,倒是也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再动一步,“就冲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跟我说没什么?” 白渊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算了,现在也不是闹腾这个的时候,”少女摆了摆手,露出一副洒脱的样子,“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跟你说清楚这下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老板也不是第一次来鬼界了,应该知道‘孟婆’这个人吧?” “知道,甚至于可以说是印象深刻。”白渊点了点头,想起了之前见过的那个在桥上卖汤的少年。 “还记得就好,”少女的脸上带着沉稳之色,现在看起来倒真的有了几分鬼界主母的味道,“这样的话就少了不少需要多解释的东西...有件事儿不知道白老板清楚不清楚,就是关于深渊生物的来历这方面...” “你是想说那些深渊生物原本才是这鬼界中的原住民?”白渊垂眸看着那片雾蒙蒙的深渊,声音听起来甚至都带了一丝朦胧的感觉。 这话一出,不光是鬼母有些诧异,就连一边站着的奶娃娃都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了看白渊又看了看自家姐姐,一副不敢相信的模样。 “怎么,很惊讶?”白渊不用转头就能感觉到身边这两个姐弟的神态变化,他一副淡定的样子,仿佛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值得惊讶的事情。 “有点,”在片刻的惊讶之后,少女倒是很快整理好了心情,她恢复了冷静,看向白渊的视线中又多了几分好奇的颜色,“虽然我不清楚白老板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个消息的,但是这说法倒是一点毛病都没有。确实,和我们比起来,那些深渊生物才能算是这鬼界中真正的原住民。在我们来到这个地方之前,鬼界一直是他们的天下。” “后来我从天界来到了这里,算起来,我是鬼界的第一个‘人类’,是带着命令来的,要把这个地方变成轮回之所。说实在的,本身我对于那种争权夺势之类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兴趣,但是上头的命令又不得不照办,因此我也就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在这里扎下根来,大概也就是为了自己活得开心一点儿吧...” 白渊转头瞥了少女一眼,她的脸上带着怀念的味道,似乎是对于之前的事情还有那么一点在意。白渊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开口问道:“那时候让你到这里来的人...是天帝?” “不是啊,”少女颇有些不满地看了白渊一眼,“天界就只有仙庭吗?好歹也想想别的人啊...” “魔神...尤兰达?”白渊的眉毛一掀,一个相当熟悉的名字就从他的口中吐出。 “魔神...啊...”少女愣了愣,脸上挂上了一个相当别扭的笑意,“还真是...好久都没有听到这两个词儿连在一起说过了...” “总之我到底是谁的手下,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计较的意义了,”少女幽幽地叹了口气,“而且这跟我想说的话也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你也清楚,以我收到的那种命令来说的话,不跟这个地方的原住民起冲突是根本就不现实的。要知道我那时候的目的可以说就是要把这一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而在那个时候,鬼界看起来跟凡间根本就没有太大的差别...” “这种矛盾很快就激化了,然后我就不得不和那些现在所谓的‘深渊生物’开战。而他们的主将...白老板不如猜猜看,到底是什么人?” “猜孟婆的话就太刻意了一点,毕竟你刚刚才提过,”白渊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他瞥了一眼身边站着的那个,从刚刚起就一副呆滞模样的奶娃娃,“是他?” 少女顺着白渊的视线看去,奶娃娃现在整个人都是一副傻愣愣的模样,那副样子看得她几乎要笑出声来:“白老板猜对了一半...” 第五十七章 孟婆 “你只猜对了一半...”冠有鬼母阴姬的名头的少女微微一笑,口中说出来的话听起来却有些分外残忍,“他确实是和那些深渊生物有关系,但是主将不是他...” “所以说还是那种俗气的套路?”白渊撇了撇嘴,“主将现在能让你这么刻意地跟我提起的,应该也就只有孟婆了吧。不过说真的,你们对他的打压...还有这个与深渊生物争斗的方法...还真是相当残忍啊...” 这么说着,白渊瞥了一眼一旁整个人都已经陷入呆滞状态的奶娃娃,他看起来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的样子,实在是相当可怜。 “这种事儿有什么计较的必要吗?”少女耸了耸肩,“反正他是在那些深渊生物都退进深渊之后才出生的,这些年我也没有怎么亏待过他,向来是真的把他当亲弟弟养着的...” “这问题的关键应该不在这里吧?!”白渊苦笑一声,“不过你们的事儿我倒是也没有什么多说的必要,之后到底要怎么解释你自己好好想想就好了。以我的理解,你应该不是为了跟我说这种无聊的八卦才把这种消息捅出来的吧?孟婆他...到底怎么了?” “实际上我也不清楚他到底怎么了,”少女偏了偏头,脸上露出一抹困惑的表情,“按理来说这些年根本就没有出什么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压不住了...” “压不住?!”白渊有些诧异,显然没有想明白这两个词儿之间有什么联系,“我没记得你们对孟婆下了什么咒缚或者封印之类的啊?!” “自然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少女咧了咧嘴,“虽然我这个人不怎么在意上头给我的命令,一直以来都是敷衍了事儿的,基本上是尽量避免争斗。但是一直这么拖延下去之后,有一部分人不愿意了...” “还有人能管得了你?”白渊挑眉,仿佛对少女的这个描述相当不赞同。 “其实正常情况下,就算我拖拖拉拉不干正事儿,魔神那边也没有什么问题,最主要的麻烦还是出在天帝那边。说实在的,我那时候就觉得挺过分的,就算你真的娶了魔神,也不代表手下的人可以过来对着魔神大人的手下指指点点教人做事吧...” “但是当年也不知道上面的人是怎么想的,还真的有天界的人被派下来,美其名曰要帮我的忙...在他们的围剿之下,那些深渊生物很快就数量锐减,甚至于有的族群只剩下了几个小崽子...” “说实话,我那时候挺不能理解的,按照我的思路,慢慢和他们融合,逐渐让他们接受这不也是挺好的方法?但是显然那时候我的话根本就没人听,即便我的几个老部下会听话,但是后来的扩张人手几乎全是那些仙庭中人,说实在的,光凭那时候我的力量,虽然能够自保,但是完全不够护着当时我手下的人。” “于是后来我和孟婆谈了一场合作,我帮他保住原生族群的血脉,他和我一起联手干掉那个‘空降兵’。实际上这种事儿说起来也不过就是两个人互相利用罢了。再者说了我和他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于是他们便退进了深渊?”白渊眉头微微皱起,仿佛少女说的话有多难懂一样。 “差不多吧,”少女挠了挠头,一副很是不好意思的样子,“我倒不是说硬是要多苛刻地对待他们,深渊这个地方...之前根本就不是这样的来着...” “在我刚到这里的时候,其实这一界的范围要比现在大很多,现在跟之前比起来,至少是已经少了约莫六分之一的范围了...” “少掉的那部分...是深渊?”白渊倒是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窍,他看着少女的眼睛,虽然是用疑问句的形式开口,但是很明显,他说话的语气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迟疑。 “没错,”少女点了点头,“我和孟婆联手之后,弄死了当年那个突然出现的‘空降兵’,虽说是损失有点大,但是好在也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至少原生族群还没有出现完全灭族的情况。后来孟婆带着几乎所有的原生族群退居鬼界深处,我们两个共同以他的原身为基点,构建了一个遮掩大阵,这个阵法最后表现出来的形式...就是现在的这条深渊。” “也就是说虽然看起来是深渊,但是在那之后是一片正常的大陆?”白渊看着少女的眼睛,追问了一句,仿佛是为了确定什么一般。 “没错,”少女点了点头,“至少在我的印象里就是这样,至于现在是什么样子...当年我承诺过,绝对不会去深渊的另一边,所以现在那边是个什么样子,我也不是很清楚。” “这还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白渊咧了咧嘴,“不过倒是也不算什么太坏的消息,孟婆出问题了?” 最后一句问得有些突兀,少女甚至愣了愣,有些没反应过来,随后她笑了笑;“看来你也意识到了,没错,他出问题的...” “很严重?”白渊皱起了眉头,如果在鬼界的孟婆出了问题,那就代表这这条“深渊”出问题了,那么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儿...实在是相当棘手了。 “倒是也算不上太严重,”少女歪了歪头,声音似乎有些不确定,“只不过比起之前的情况来...实在是不怎么乐观,而且白老板你得知道一件事儿,我们是在见识到了深渊里突然出来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才意识到孟婆的情况跟这些东西有相关性的...” “也就是说你们把他放着没管已经好几天了?”白渊皱了皱眉,一副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才好的模样。 “差不多吧...”少女尴尬地笑了笑,脸上带着一点不要意思的神情,“虽然我们的本意并不是这样,但是有些事儿也实在不是什么我们能控制得了的...” “好吧,”白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就是说,如果我想要进入深渊的话,还得考虑一下孟婆的问题?” “基本就是这个意思,”少女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还有那么一点不好意思,“不然的话我担心白老板有去无回...” “照你这个说法,如果我之前不打算往深渊里去的话,你就不打算跟我说这些呗?”白渊瞥了少女一眼,颇有些义愤填膺地开口。 “那可未必,”少女挠了挠头,脸上丝毫没有愧疚之色,“我们最多也就再多瞒个两三天,最后搞不定应该还是得找白老板您解决一下问题...” “行吧,”白渊耸了耸肩,“说实在的,我现在是真的不怎么想管你们这边了...你上面那位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指示?” “嗐,别提了,我上面那位已经多少年不管事儿了,这时候去找她说这些事儿纯粹的给自己找不痛快...” “反正你们怎么相处也不是我的问题,”白渊摸了摸鼻子,一点都不心虚地这样开口说道,“再说了,我现在算什么,本来也没有什么资格谈论那些人的想法...”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白老板该做的不也没少干?!”少女笑了笑,对白渊的话不置可否,“现在说这个...可就太见外了。” 第五十八章 深渊之中 “见外不见外的,不也就那么一回事儿?”白渊摆了摆手,一副不想多说些什么的样子,他看着面前那条深渊,脸上一瞬间满是犹疑之色,“不过话说回来...这所谓的深渊...你确定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至少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变化,”少女耸了耸肩,明显是一副无赖的样子,“我现在唯一能确定的情况就是,这个地方是真的出了问题,但是具体是什么问题我也不清楚...至于为什么能确定,那完全就是因为孟婆出问题了...白老板现在明白我什么呢意思了吗?” “行吧,”白渊无奈地点了点头,尽管说并不怎么愿意承认这件事儿,但是显然眼下的情况也不是什么多扯皮两下就能完事儿的情况,白渊也就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唯一的好处也就是勉强算是对深渊多了一点了解,至于别的情况...实际上几乎完全相当于没怎么说明白。 白渊半蹲下身子,伸出手去触摸在深渊旁边的地面上,试图感受一下来自深渊的波动,但是显然白渊一无所获,这一点从他那有些丧气的面容上就能看得出来。 “这么感应的话完全感受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白渊站起身来,沉吟了半晌之后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看来还是得下去看看...” “白老板一路顺风。”少女已经带着奶娃娃退出去三步远,朝着他挥了挥手,一副慢走不送的模样惹得白渊颇有些哭笑不得。 但是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多研究什么的意思,毕竟他看了看那两个人的表情,不知为何总觉得这边的麻烦会更棘手一点。于是白渊深吸一口气,朝着姐弟二人点了点头,整个人朝着那片深渊的方向纵身一跃。 伴随着下落的趋势,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身边满是雾蒙蒙的水汽,这种水汽甚至密集到让人呼吸有些困难的地步,好在白渊作为一条龙来说,对于水汽这种东西的适应能力实在是比人要强的多,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在一片潮润润的感觉之中,白渊整个人的眼前一黑,周围陷入了一片茫茫的黑暗。 这种下落的过程似乎是持续了很久,白渊下落的身形骤然停住,脚下踩到了坚实的地面,呼吸也变得顺畅起来,只不过在空气中满是那种令人作呕的恶臭气息,这让白渊一时间相当不适应。 白渊睁开眼睛,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那些看起来很有些阴暗的场景让他有些难以接受,整片天空都被大团大团的黑色雾气覆盖,在那些雾气之下,原本青绿色的草地也变得枯萎,腐烂,散发出一阵阵的恶臭气息。白渊甚至觉得,自己再在这里多待一会儿整个人都会发臭。 一层厚厚的星光能量将白渊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看起来仿佛是套上了一层厚重的甲壳一般,尽管说这种包裹并不像是能起到什么太大作用的样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白渊总觉得这样的话他闻到的那种恶臭气息似乎都变淡了不少。 白渊皱着眉头打量着周围的情况,那些看起来曾经是某些繁盛族群聚居地的地方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地废墟,坍塌的瓦砾和墙壁看起来很有些沧桑的味道。断口处看起来很新,仿佛是最近才断掉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断口的木茬上全是漆黑的颜色,看起来有种格外渗人的感觉。 白渊有些不知道应该朝着哪个方向走,从眼前的情况来看,似乎周围几乎都是一样的情况,一片黑乎乎的雾气几乎覆盖了整块平原,没有任何标志物的情况下白渊根本就辨别不出方向。更别提确定那些雾气到底是从哪里涌出来的这件事儿了。 “往那边走。” 就在白渊感到迷茫的时候,乾忽然从他的识海中钻了出来,四下看了一圈之后,伸手指着另外一个方向对白渊说道。 “那边...有什么特别的?”白渊有些疑惑地转过身,看着乾伸手指着的方向,那里看起来跟别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因此白渊对乾的这个结论相当迷茫。 “你这么看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乾摇了摇头,伸手在白渊的眼前一抹,一道幽蓝色的,混杂着丝丝缕缕星光能量的亮光在白渊的眼中闪过,在这样的视野之中,白渊清晰地看到那个方向有一道疯狂旋转的仿佛龙卷风一样的能量波动。 白渊整个人都有些诧异,他眨了眨眼,那道龙卷风的痕迹越发明显起来,在他的视线中,原本还有些模模糊糊的能量波动痕迹,现在已经变得相当清晰,甚至于那些轮廓和纹路都清晰可见,在一片黑乎乎的雾气之中,那些纹路仿佛是亮起的灯光一般,在黑暗中闪烁着极为显眼的光。 白渊看了乾一眼,没有说什么,人家的特殊能力自己没有必要硬是多问两句,如果只是单纯的星光能量的应用的话,想来就算是白渊不问,乾也会直接跟自己说明的,现在这种状况明显就是表示那种东西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不瞎打听这个优良品德的重要性,白渊还是相当清楚的。 因此在确定了位置之后,白渊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一路上相当平静,完全是那种平原的样子,唯一不同寻常的一点就是地面上有好几处凹陷,在那凹陷之中,是那些看起来极为恶心的,融化了一半的腐肉,混杂着一片黑白相间的血水,看起来诡异非常。 白渊绕开了那些凹陷之处,作为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冒险者,最重要的还是要小心为上,那种一看就相当可疑的东西,最好能保持距离的话就尽量保持距离。 乾在指完路之后就又回到了白渊的识海之中,现在这种情况下,待在外面对他的消耗实在是有点太大了。即便是在白渊的识海之中,他也在密切关注着外面的场景,看起来似乎比白渊还要紧张。 这也难怪,毕竟他感受到的能量波动,可实在是...相当庞大。 第五十九章 龙卷风中的存在 白渊拧了拧眉,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走的方向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因为在朝着那个方向行动的过程中,白渊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受到的排斥与阻碍力量越来越强,甚至于都要到了要把他的身体挤碎的程度。 白渊咬了咬牙,那种阻碍的力量虽然强大,但是对他也无法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他只管着低头朝前走,根本就不在意那仿佛一把又一把的尖刀一样地刮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压力。 等到白渊逐渐接近了那片看起来仿佛是龙卷风一样的能量波动的中心位置的时候,周围的风压达到了一个极致,而后白渊又咬牙往前冲了几步,身周所有的压力和能量都骤然消失,仿佛真的是到达了龙卷风的中央,那些足以令人窒息的挤压感以及刮得人皮肤生疼的风都骤然消失不见。 唯一没有出现什么变化的,就只有那些自从白渊到达这个地方之后就一直如影随形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的恶臭气息,甚至于那股恶臭的气息在白渊到达最中央的位置的时候,不仅没有减弱,反而到达了一个顶峰。 那股味道几乎可以说是比白渊之前曾经闻到的所有的恶臭气息都要浓郁,即便是那些腐化深渊生物扎堆,那种臭气也完全无法和现在他闻到的这股味道相比。 白渊原来以为自己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一个相当实质性的大洞,最起码也应该是空间裂缝一样的东西,但是没有,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称作是洞口的东西,那里是一个人,一个看起来伤痕累累,而且身体上出现了大片伤痕和腐肉,以及那种发白的恶心肉瘤的人。 那人看起来似乎还保留着些微的神智,这一点可以从他在听到了白渊的动静之后抬起头来朝这边看了一眼能看出来。就在他抬头的一瞬间,白渊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虽说眼前这个看身形似乎是个少年的家伙的脸已经几乎完全被腐蚀到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但是他发梢上绑着的那颗亮晶晶的紫水晶吊坠已经彻底说明了他的身份,这个家伙是白渊认识的人,是那个之前一直一副淡然模样的,好像对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不在意的那个少年——孟婆。 白渊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有些抽搐,他有些发愣,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这样状态的孟婆。但是这种情况想一想的话又觉得相当正常,因为之前的时候白渊就听过了鬼母阴姬提起的,关于鬼界的其中一个掌控者——孟婆的身份问题,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只要稍微想一想就能明白,留在鬼界中的那个孟婆,根本就是真正的孟婆的一个意志投影。如果那个意志投影出了问题,恰好就说明了孟婆本身也出问题了。 而孟婆的真身...根本就是这条深渊,这样想来,深渊这边发生的这些骚乱,实际上也能归因于孟婆自身出了问题。或者说得再清楚一些,那些腐化能量之所以可以外泄,是因为孟婆的本体...兜不住了。 孟婆看起来似乎还有一点神智,看到白渊走过来的时候,从那颗已经几乎看不出是什么模样的,勉强能称作是脑袋的东西中发出了威吓一般的嘶吼,声音尖利,还带着几分嘶哑,身体却完全没有动作,似乎是在吓唬白渊,告诉他不可以到这个地方来... 白渊倒是并没有被孟婆的这点动静就吓退,只不过他倒是真的放慢了脚步,他现在一点都不想惊扰了这个看起来明显相当容易受刺激的家伙。 白渊一步一步地,缓慢而又坚定地朝着孟婆的方向挪动,孟婆的“脑袋”随着白渊的动作不停抖动着,发出的尖利叫声越来越响,仿佛是在警告白渊一般。 白渊站在了原地,尽可能地让自己的声音放得轻柔,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紧张的味道:“放松,放松,会没事的。” 孟婆的“脑袋”晃了晃,那种嘶哑而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一次能明显地辨别出来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那被严重腐蚀的声带让他几乎很难说出完整的词句,白渊听了半天,才算是勉强从他的那些话里听出一句:“离开!离开这里!” 白渊有些感慨,他现在似乎已经能够想明白孟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了,显然他是想要自己一力抗下这里的事情,从而使得整个深渊中的那些族群生存下来。但是他似乎完全不知道,在他没看到的地方,那些深渊生物几乎已经彻底死绝了。 想到这里,白渊都觉得眼前这个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的少年有些可怜,他摇了摇头,没有理会孟婆的警告,继续朝着他的方向走去。 等到白渊真的站到孟婆的身边的时候,孟婆也没有真的做出什么攻击的动作,他的“脑袋”一直跟着白渊的动作移动,由于过于激动,他的“脸”上甚至都已经流出了一股一股的血迹,银红色的血液里混杂着漆黑的液体,味道臭不可闻。 白渊皱了皱眉,直接掐断了自己的嗅觉,不然的话真的遭不住。他仔细看了一眼这个浑身上下都写着“我很危险你快走”的少年,脸上慢慢爬上了一丝古怪的神情。 “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白渊皱着眉,忽然开口问道。 孟婆自然是不会回答他,虽说他现在还有一部分理智,但是那种理智存在的程度实在是相当有限,根本达不到可以和人正常交流的程度。 回答他的人是一只在他的识海中密切关注外部情况的乾,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疑惑:“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按理来说,这个位置应该是一条缝隙才对...” “我怎么觉得...这家伙...好像才是导致这个地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呢?”白渊托着下巴,认真打量了眼前几乎已经快看不出人形的少年一眼,喃喃自语道。 第六十章 孟婆的真身 “不至于吧?”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觉得白渊的这个猜测相当不切实际,“怎么说也不至于是这么一个人...等等...” “你也想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白渊的脸上满是严肃之色,“我们之前,似乎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家伙...是不是真正的血肉生命吧?!” “虽然听起来有那么一点道理,”乾还是持怀疑态度,“但是这家伙不管怎么看都是血肉生命无疑吧?!” “说实在的,我倒是希望不是我想象的那样,”白渊忍不住咧了咧嘴,“我反正是没听说过有什么血肉生灵能以自己的肉身为基构建出一道真实成那个样子的深渊来的...” “说真的,这种情况要说常见的话还真的不存在,这么多年了能办到这种事儿的,我也就只看到了这么一个。”乾的声音有些困惑,“但是这样说的话有个疑点,只有在侵蚀真正存在的血肉生灵的时候,那些腐化能量才会具现化成这个样子,不然的话就会变成尼雅兰斯海那个样子,根本不可能出现现在这样的情况...” “如果放在之前的话,我倒是有可能用我曾经听到的一个神话故事来反驳你一下,但是现在完全用不着,”白渊想了想,脸上突然出现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原本无生命的东西化作血肉生命这种事儿...在这个世界里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不是吗?” 乾一愣,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是他仔细一想就已经明白了白渊现在跟他提起这件事儿的意义,根本就不在于是不是和例子的特殊性有关系,而是提起这东西的那个人本身...就是由无生命的东西直接转化而来的。 乾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因此他就没有再说些什么,只是比之前更仔细地观察,感受眼前这个看起来仿佛是血肉生命一样的家伙的生命本源。 在乾的眼中,这个已经完全看不出是一个人的模样的家伙已经开始了变化,身上的颜色迅速褪去,那些看起来相当恶心的腐肉肉瘤也在乾的视野中逐渐消失,孟婆整个人都变成了一副有些扭曲的骷髅架子,在这些有些发黑的银红色骨骼中,大片大片的仿佛网络一样的血管筋脉正在缓缓地涨缩。而后就连那些骨架和血管筋脉都消失不见,在乾的视野中,唯一留存下来的东西是一颗圆润的,银白色的球体。 那是孟婆的内丹,原本似乎应该是极为精致漂亮的银白色内丹上爬着一层蜿蜒扭曲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仿佛血管一般,在那颗内丹上跳动着,每跳动一下,那颗内丹的颜色就黯淡一丝,看起来如同是吸血的蚂蟥一般,在抽取着内丹之中的能量。 白渊有些恍然,乾现在又占据了他的身体,但是并没有像之前在监牢空间中那次一样,彻底接管这具身体,只是借用了白渊的身体之后更容易调动力量而已。白渊这次也没有失去意识,乾将自己看到的东西和白渊完全共享了,他有些紧张地看着那颗逐渐黯淡下去的内丹,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如何是好。 在这段时间里,乾曾经给他说明过那些腐化能量彻底侵蚀掉某种生命的特征,其中最容易辨别的一项就是作为本源能量基点的东西,不管是凡界修士的金丹元婴,还是妖修魔修的内丹元神,亦或是那些植物类生命的草木之灵,这种最为核心的能量本源被侵占,基本上也就说明了眼前这个家伙彻底堕入黑暗之中,根本没有了翻身的能力。 因此,在看到孟婆那颗还没有完全被侵蚀的内丹之后,白渊倒是有了那么一点松了口气的感觉,这个家伙...似乎还有的救。然而在感受到乾那副不紧不慢,根本不着急的态度之后,白渊又有些诧异,他有些不清楚乾想要干什么,能救的人...为什么还要这么磨磨唧唧的? 乾没有回答,他只是紧紧地盯着那颗越来越黯淡的内丹,似乎是想要从那其中看出什么门道来。 白渊并不清楚乾到底是在看什么,但是似乎乾的态度格外认真,因此白渊也就相当给面子地没有硬是说些什么影响到自己这个便宜师父的思路。毕竟虽说这个家伙有的时候有那么一点不靠谱,但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还是相当负责任的,尤其是在有关这些腐化能量的方面... 在白渊和乾的注视之下,那颗银白色的内丹变得越来越黯淡,仿佛风中残烛一般,随时都能熄灭。“白渊”的眼睛微眯,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候,能否确定这家伙的真身,就在这一瞬间了。 就在那颗内丹开始闪烁的一瞬间,白渊眼中的光芒陡然一盛,一道闪烁着星光的能量朝着孟婆的心口处激射而去,几乎就在一瞬间在那个位置开了个小洞,那道星光能量仿佛是活物一般,在进入孟婆的身体之后便朝着白渊之前看到的那颗内丹的方向游去。 而后白渊重新接管了自己的身体,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眼中的光芒渐渐熄灭,随后便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少年的变化。 就在那道星光能量入体之后,一直在发出尖利啸叫声的人仿佛被人踩住了嗓子一般闭上了嘴,他的“脑袋”缓缓移动,看起来好像是做了一个低头的动作,似乎是想要看看自己心口处那个被那道星光能量击穿的小洞。但是他什么都没有看到,不提他的眼睛已经被那些肿胀凸起的肉瘤完全遮蔽,光是他下巴还有脖子上膨大的肉瘤就足以完全挡住他的视线了。在发现用眼睛看根本什么都看不到之后,他有些焦急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那双已经完全变形的手也根本碰不到自己的胸口,他只能徒劳无功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 白渊这时才算是明白乾挑选的这个地方到底是有多过分,他必然是计算过这家伙手臂能触及的位置,然后选了一个不管用什么办法都不可能触碰到的地方开了口子,就连能量移动的线路似乎都已经计算了个清清楚楚,是完全不会被那些腐化能量阻拦挡住的路线。 白渊看着一副惊怒交加不停拍打自己模样的孟婆,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呢好。 而乾似乎根本就不在意面前这个家伙的痛苦挣扎,他只是将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一瞬间的东西抽调出来,涂涂改改上上色,而后直接扔在了白渊的识海之中。 那是一颗被放大了百倍左右的内丹,整体呈银白色,外层一圈都是那种半透明的颜色,里面包裹着一条蜿蜒扭曲的,仿佛蛇一样的东西。 白渊有些莫名其妙地注视着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内丹,乾也没解释什么,在那颗内丹中的那条仿佛蛇一样的痕迹上多加了两笔,而后又上了上色,这下即便是白渊再迟钝也看出来了。 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小蛇,而是一条裂谷,山脉之中极为常见的裂谷。 看那样子,根本就是之前白渊跳下来的那条深渊的俯视图...缩小了不知道多少倍之后的版本! 孟婆不是化身阵法,孟婆就是这条深渊本身,那些深渊生物所谓的最后的庇护之所,根本就是在孟婆的身体之中! 第六十一章 巨大化 意识到这一点的白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不管是从哪个方面来说,这个结论对他来说冲击性都未免有些过强了,虽说关于孟婆到底是不是个血肉生命的问题是白渊自己提出来的,但是这种事实在知道的时候还是有相当强的冲击性,几乎可以说是相当难以接受的事情也不以为过。 好在白渊的诧异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或者对于白渊来说,现在这种情况倒不如说是正如他一开始猜测的那样,即便是有些难以接受,但是真要是算起来的话,也没有太过难以接受就是了... 虽说这个心理活动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甚至于可以说是有些矛盾,但是乾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想法,毕竟这种事情一开始的怀疑还是白渊提出来的,如果他自己表现得太过意外了...这才是从相当不正常的情况才对吧。 不过这样一来有个问题就已经相当好解决了,或者说相当好理解了,那就是这个地方的那些腐化能量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出现的。因为在往这里一路走来的过程中,白渊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什么泄露的地点,或者说漏洞,在这个几乎已经没有什么活物的“深渊”之中,最大的可以之处就是这个看起来似乎是被侵蚀到了极为严重程度的家伙了... 白渊小心翼翼地看着眼前这个状态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家伙,虽说从刚刚的乾占用他的身体的时候对孟婆的探查来看,这个家伙还没有被彻底侵蚀掉,还有救回来的可能性,但是这件事仔细想想就会觉得全是可疑之处。 然而现在的白渊倒是没有心思想这些,他现在相当紧张地关注着眼前这个家伙的变化,自从那道星光能量被乾打入孟婆的身体之中以后,白渊就保持着现在的动作,半晌都没有一点动静,看起来仿佛是一只活灵活现的雕塑一般。 白渊在努力感知着那道被乾打入孟婆体内的星光能量,虽说一开始的时候那道星光能量是朝着孟婆的内丹去的,但是在半途中它忽然转了个弯,根本不受控制地朝着另一个方向移动而去。尽管还能算是白渊自己的能量,但是即便是他想要感知到那种东西都有些困难,更别提操控那种东西朝着特定的方向前进了。 因此白渊也就只能勉强感应着那道能量朝着越来越偏的地方前进,不仅毫无办法,甚至于还完全不能做出什么应对之策。 乾倒是没有白渊这么担心,对他而言,那道能量在离开他的身体之后就已经不归他管了,更何况这种能量本身对于人的身体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因此根本就不用担心会造成什么不好的结果。对于那种能量有吸引力的东西几乎可以说只有一个,那就是那种腐化能量的源头。 照眼下这种情况来看,似乎在这个少年的身体内部,还有什么相当不妙的东西存在啊... 乾几乎肯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只不过他根本没有向白渊提起,在他的感知中,眼前这个少年体内的腐化能量源头根本算不上太强,还不至于达到白渊都对付不了的程度。比起研究怎么对付那东西,乾更好奇的是这些腐化能量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这个少年的身体之中的。 孟婆的那有些嘶哑的尖叫声又响了起来,里面似乎带着一丝丝恐惧的味道,听得白渊直皱眉。他倒是很清楚这种恐惧的意味儿到底是从何而来,根本就是和之前被乾打入孟婆体内的那道能量有着脱不开的关系。至于说白渊现在能做些什么... 他突然有些悲哀的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现在的情况。 最开始的时候,他的想法还是借由那道星光能量先稳住孟婆的内丹,保证他不会被彻底侵蚀,而后开始清理到他身体表面的这些腐化的痕迹,以达到净化的目的,但是这事儿从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那道星光能量根本就没朝着内丹的方向去,它去了另外一个方向,另外一个光是凭感觉,白渊就觉得相当不妙的地方... 他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那道能量正在前方的地方,根本就是一片黑暗,不管是字面意思还是有什引申意思,总之就是一片黑暗的所在。白渊有些焦急,但是他也根本无法左右那道能量的前进,因此也就只能看着那道能量朝着越来越不妙的地方冲去。 在孟婆的脑海深处,那里是一片茫茫的黑色,似乎有一片由粘稠液体形成的海洋在那里四处激荡,仿佛是要找一个突破口好让自己冲破禁锢一般,横冲直撞的,看起来相当有活力。 但是不管那些漆黑的“海水”朝着哪个方向扩散,都会被那些看不见的墙壁一样的东西阻拦住,仿佛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可以让它们肆意流淌的汪洋,而是一个被限制了范围的瓶子一样。 突然,在那茫茫的漆黑“海水”的上方,如同撕裂了一道口子一般,一道亮闪闪的能量横冲直撞地闯了进来,那些“海水”仿佛在一瞬间沸腾,原本还相当平静的水面上掀起了滔天巨浪,看那样子,似乎是想要将闯入这里的那道能量彻底拍碎吞噬掉... 那道星光能量也毫不示弱,体型骤然变大,从一条小蛇一样的大小骤然变成了一条巨型的星光巨龙,和那些看起来极为渗人可怖的漆黑“海水”周旋着。 白渊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开始膨胀的少年,他的体型猛地变大,仿佛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但是这种膨胀又丝毫不显得臃肿,仿佛这个家伙原本就是这个大小一般。 好在即便是变大了几十倍,孟婆仍旧没有什么被彻底侵蚀的迹象,这一点倒也算得上是让白渊相当庆幸的一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渊甚至感觉到眼前这个巨型孟婆的腐化趋势似乎是减缓了不少,在变成巨人状态之后,他身上那些膨胀开裂的伤口,甚至于那些已经变成肉瘤的腐肉块,蠕动的速度都减慢了不少,仿佛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一般。 也就是到了这个时候,白渊才算是明白了之前他一直觉得有些诧异的事情的原因是什么。 第六十二章 进入识海 白渊之前一直没想明白一件事儿,那就是在这个已经被侵蚀得相当严重的深渊之中,那些深渊生物都已经被彻底侵蚀,而且深渊之中的环境也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那么作为深渊本身的孟婆,为什么还没有被彻底侵蚀? 现在看来,白渊之前的想法根本就是被孟婆的人形体型大小给限制住了想象力,作为深渊本身的孟婆,他的体型算起来根本就是相当庞大的存在,甚至于可以说是在这六界之中最为庞大的家伙也不为过,因此将他完全侵蚀所需要的能量总量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庞大的程度。 即便是那个已经变得有些疯疯癫癫的家伙根本不考虑后果,将这些年来所积攒的所有负面能量都扔到孟婆的体内,想要达到彻底侵蚀掉他的程度也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更别提那家伙本身还要顾及着自己的恢复了... 至于孟婆看起来相当严重这件事儿...倒是也不算难以理解。对于孟婆本身来说,他只是一条深渊化形,本身就不是什么血肉生命,因此在人形转化这方面实在是相当差劲,以至于他根本就无法按同等比例在自己的人形化身上表现出被侵蚀的痕迹。 而是在化为人形时,几乎把自己原本的身体上的损伤一丝不差地复制了下来,这就导致了明明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看起来相当严重的情况。 这件事儿说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好听,因此孟婆也从来都没有跟别人提起过,白渊能发现这种事儿还是因为在孟婆巨大化的时候,虽然体型变大了,但是身上的那些腐肉和肉瘤,不管是大小还是数量都没有什么极为明显的变化... 即便是如此,孟婆的胸口部位还是布满了肉瘤和碎肉,有粘稠的液体从那团看起来相当恶心的烂肉中滴落,砸在地面上,黏糊糊地令人作呕。 在巨人孟婆的腿部和脸上,都有着算不上太多的腐肉,在白渊的注视之下,孟婆低下头来,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老熟人。 唯一和刚刚相同的就是孟婆是真的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了,他比比划划,看起来有些着急的样子,然而白渊还是看不懂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很有些莫名其妙地站在那里,仿佛看猴戏一样看着孟婆比比划划。 孟婆在确定了眼前这个家伙是真的看不太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之后,有些泄气地放下了自己的双手。他整个人往那里一坐,引得地面一阵晃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颓丧,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在巨人孟婆的脑海之中,漆黑“海水”与星光“巨龙”的争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海水”看起来已经蒸发小半,“巨龙”的体型也变小变细了不少,双方势均力敌,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相让的可能性。 白渊虽然无法控制那道星光能量,但是也能明显感觉到那些能量在被不断消耗,与此同时,孟婆身上的暴戾气息也在逐渐消失,光就白渊的感觉,他甚至觉得是那些星光能量让面前这个刚刚还有些狂躁的家伙变得镇静下来。 尽管说白渊清楚,在这个世界中能让那些星光能量产生损耗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多少,但是现在倒是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能让眼前这个家伙安静下来,即便是那道星光能量彻底损失掉也没有什么大碍,就是不清楚那些星光能量能起到的作用到底有多少,以及这种情况到底能维持多长时间。 时间不等人,白渊当机立断,从地上骤然飞起,站到了孟婆的肩膀上,伸手拍了拍孟婆的脸。 巨人孟婆有些疑惑地转头,看那样子,似乎是对白渊的行为相当不理解,这倒是也不难想,毕竟自己眼下这种状态,似乎根本就不是什么人愿意接近的。 “放轻松,”白渊拍了拍孟婆的脸,“相信我,不会有事儿的。” 智商降低相当明显的孟婆反应了半天之后才算是理解了白渊的行为和话语,他硕大的脑袋晃了晃,仿佛是在表示自己清楚了。 而后白渊脚下一踏,飞身而起,整个人瞬间出现在孟婆巨大的头顶正上方,在孟婆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渊蹲下身子,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头顶。 那一巴掌不轻也不重,孟婆只觉得自己的脑袋一晃,识海中几乎就在他晃神的同时,出现了一道相当熟悉的人影,白渊睁开眼睛四下打量了一番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白...白老板?”白渊听到背后有个听起来相当怯懦的声音,听起来倒是相当熟悉,他转过身,笑眯眯地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和之前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的少年。 “好久不见。” 白渊笑了笑,毫不在意地走上前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孟婆有点想躲,但是白渊的手精准无比地落在他的肩上,根本就没有给他躲避的空间,他也只能无奈地承受住了白渊的两巴掌。过后便一脸紧张之色地看着白渊,仿佛生怕他出现什么变化一般。 “怎么了?”白渊有些诧异地挑眉,似乎不是很能理解面前这个少年到底是在想什么。 “白老板...不介意?”孟婆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有些支支吾吾的,身形还有些闪烁,看起来明显是在进行相当激烈的思想斗争。 “介意什么?”白渊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孟婆,视线一转又看到在他身后的那大片的漆黑的“汪洋”,顿时就想清楚了这个少年到底是在惶恐些什么。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白渊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而且你没有感受到吗?在那里面那种能量冲突?” 白渊的话音落下,孟婆的脑袋猛地抬了起来,他有些诧异,又有些惊喜地开口,声音里都带着笑意:“里面的那东西...跟白老板有关?” “一部分有关系吧,”白渊摸了摸下巴,“毕竟那些黑水,可是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第六十三章 脑子进水 孟婆看起来明显有些发愣,白渊倒是没有在意这些,他只是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肩膀,而后便抬脚朝着那处有着相当明显的震动的地方走去。 那是在孟婆识海的最深处,漆黑色的海水和那条浑身都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巨龙”缠斗着,双方都在不断地消耗本身的体量,但是按照那种趋势来计算的话,明显是那些漆黑的海水占优势,毕竟论起数量来说,那些漆黑色的海水消耗的速度可是比那条银白色的巨龙要慢多了。 虽说因为这种争斗的缘故,在孟婆身体中那些正在不断侵蚀着他的身体的那些黑色的腐化能量也基本停下了动作,但是这也代表了,一旦那条银白色“巨龙”彻底消失之后,那些“海水”的反扑将是前所未有的激烈。 所幸那条银白色“巨龙”的“主人”已经来到了孟婆的体内,这样的话倒是一时半会儿根本不用担心这些漆黑的海水会进行疯狂反扑了。 逐渐变得清醒的孟婆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跟在白渊身后的他显得有些激动,一副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样子。白渊也没有继续跟他说些什么,只是皱紧了眉头,眼睛一眨都不炸地紧盯在孟婆识海深处的那片汪洋之中。 虽说白渊已经意识到了在孟婆的体内应该是已经积攒了相当数量的腐化能量,但是他显然也没有想到这数量真的会有这么多,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好在现在他的力量跟之前已经不可同日而语,这么一小片漆黑海洋...他还是完全能对付得了的。 他皱着眉头,看着那片已经被禁锢住的空间,一副沉思的模样,似乎是在想些什么。这一点孟婆自然也是发现了,为了防止影响白渊的思路,孟婆相当明智地一点声音都没出,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唯恐给白渊带来什么麻烦。 白渊现在只是想到了某些东西,之前刚感受到位于孟婆识海深处的这些腐化能量本源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诧异,因为就那状态,看起来实在是跟他之前见过的某样东西太像了,这让他很难不产生联想。 凡界最北端秘境雪原上的那片漆黑的尼雅兰斯海,跟这东西...是不是有什么渊源? 在白渊的识海之中,乾对白渊的猜测表示了肯定,他双手抱胸,看着白渊的眼睛,以一种极为认真的态度对白渊说道:“是的,没错,就是同一种东西。” “有什么区别吗?” “本质上来说,没有,”乾摇了摇头,而后低下头想了想,又补充了两句,“硬是要说有的话,倒是也真有。尼雅兰斯海是属于那些腐化能量将这类由自然景观成精之后的产物彻底侵蚀之后突破他们的身体才形成的,真要是算起来的话,那些腐化能量最开始的养分就是这个作为宿主的倒霉蛋,而且尼雅兰斯海的属性也会或多或少地受到这个宿主的本源能量的影响...” “就拿你现在知道的这个家伙来举例,这个家伙的本体是一道深渊,又被做成了一道封禁阵法之类的东西,所以如果在他识海深处的那些腐化能量将他彻底吞噬之后,突破他的身体流淌到外面去的话,除了尼雅兰斯海本身的特征之外,还会额外携带有封禁的属性,这样的话会比普通的尼雅兰斯海处理起来更为棘手,也更加难以清理。说真的,之前发现这个世界里居然有两个坤的身体残片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诧异,按理来说,这种条件下是必然会催生出尼雅兰斯海的,但是当时注意力都被那个监牢空间吸引了,所以也没有仔细想这回事儿,再说了这个世界里又不是没有尼雅兰斯海这种东西,所以也就没有在意这些奇怪之处...” “按你的意思,那些尼雅兰斯海的源头,都是这些非血肉类生灵?”白渊挑了挑眉,似乎有什么话想说。 “虽然不想这么说,但是确实是这样,”乾的脸色有些难看,但是仍旧没有否认什么,相当干脆地点了点头,“本身这种生灵就和血肉类生灵的体质方面相差甚远,而且相对来说极难侵蚀,所以我们之前根本没有在意这些非血肉类生灵的状况,这实在是一个相当糟糕的决定,因为这一点导致了有好几个世界崩溃...” “所以说,孟婆体内的这个,原本应该是我们这个世界的原生尼雅兰斯海?”白渊大致了解了乾说的话的意思,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之后,抬头看着乾的眼睛,脸上满是凝重之色。 “是啊,”乾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不过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在还没有彻底侵蚀掉之前清理干净的话,是不会出现第二个尼雅兰斯海的。更何况由于这种东西之间的互相影响,导致那个新生的尼雅兰斯海侵蚀速度大大降低,因此对你来说现在完全有足够的时间将这种东西彻底清理掉。” “这倒还勉强能算是个好消息,”白渊撇了撇嘴,看起来似乎是一副相当不情愿的样子,“只不过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还真的不好说,我猜的没错吧?” “啊这...”乾挠了挠头,一副有些尴尬的样子,“你看出来了啊?” “废话,你表现得这么明显了,我要是还看不出来就是有问题了。”白渊毫不客气地拆穿,一点面子都没给乾留,“说说吧,这东西会有什么影响?” “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乾咳嗽了两声,越说声音越低,颇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就是...那些东西吧...跟你之前见过的那种具现化成腐肉和肉瘤的腐化能量没有什么差别,最后都会变成一滩看起来有些渗人,但是实际上没有什么太大影响的黑水...” “也就是说?”白渊皱紧了眉头,似乎对乾接下来要说的话很有些抵触情绪。 “那什么...咳,”乾咳嗽了两声,眼睛往一边撇去,“就大概...脑子进水...不怎么聪明...一段时间就好,等到那黑水蒸干之后就好了...” 第六十四章 能量补充 “啧,”白渊忍不住有些咋舌,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个听起来有些古怪的结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怎么评价,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笑出来,毕竟这个结论听起来...未免也有些太过分了点。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白渊也清楚,那些腐化能量被净化消除之后,不可能一点痕迹都留不下,只是留下点黑水实在已经算是相当好的结果了。 而且这个“脑子进水”的说法...实际上算起来的话...还真的是字面意义上的脑子进水,毕竟那些东西就在孟婆的识海之中,算起来的话,真的就是脑子进水呗... 然后白渊突然想到了什么东西,他绷着一张脸,满脸都写着严肃,看向乾的眼睛,一副相当认真的样子:“你说的脑子进水...算了,当我没问。” 就在白渊看到乾那一副憋着笑的模样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想问的那些东西的结果了。想来这个家伙跟自己想到了同一个东西,所以才这么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 至于想到了什么....白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隐约听见了里面的水声... 关于脑子进水的问题,还是先放到一边,眼下最应该处理的东西就是现在孟婆识海深处那隐约已经成了规模的伪·尼雅兰斯海。 在那片漆黑色的汪洋的围攻之下,那条本就显得有些势单力薄的银白色“巨龙”节节败退,隐约有溃散的趋势。 见此情景,白渊总算是看不下去了,他站在那道已经有了丝丝裂痕的禁锢之墙之外,转头看着孟婆,指了指那道筋骨之墙:“这东西,能打开吗?” “啊?”孟婆显然有些呆愣,似乎根本就没能理解白渊的意思,见到他这副样子,白渊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刚的问题。 “这个...可以是可以,但是...”孟婆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有些为难,这倒是也不难理解,毕竟眼下是在他的识海之中,贸然打破这倒屏障的话,造成的后果估计相当不容易收拾。 “你放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白渊鼓励似的拍了拍孟婆的肩膀,而后稍微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目的,“这东西如果不打开的话,我没有办法直接对里面那东西进行影响操作,相信我,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孟婆犹豫了一瞬间,而后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沿着呀点了点头,而后伸出贴在那道屏障之上,默念了两句咒决。 白渊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声响,那道“咔嚓”的声音仿佛是从天际传来,而后面前的那道屏障骤然崩裂,大片大片的有些粘稠的黑色液体从那道已经崩裂的屏障之后流淌出来,逐渐朝着周围的方向蔓延开来。 白渊和孟婆已经早早地飞到了天上,看着那些四处乱流的漆黑色液体,两个人都没有出声,几乎同时抬起头来,看向那道正在逐渐变得纤细的“巨龙”。 孟婆的脸上挂着一丝担忧的神色,但他还是强作镇定,什么都没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渊的动作。 白渊伸手朝着那条“巨龙”的方向遥遥一指,刚刚一副摇摇欲坠模样的“巨龙”仿佛被施了定神法术一般,整条龙都静止在空中。而后白渊朝着那条巨龙所在的方向急速飞去,几乎就在一眨眼的时间里,白渊整个人都出现在那条“巨龙”的头顶上。 白渊站在那条“巨龙”的两根龙角中央,神情严肃地站在那里,两只手分别向两边伸开,一只手握住了一根龙角,在他的手上,一道银白色的光芒骤然亮起,闪烁着星光的能量通过白渊的手掌朝着那条身上的鳞片有些黯淡的“巨龙”体内灌注而去。 直到这时,白渊才真切地感受到了自己与乾的差距,尽管都是差不多的能量,乾随手一指划出来的能量,就差不多是能够比得上白渊抽空体内的能量的程度。 星光能量不断朝着那条“巨龙”的身体中涌入,那条“巨龙”变得越发凝实起来,身上的鳞片,须发,变得更加威武,甚至于因为白渊本身就是龙族的缘故,那条“巨龙”在白渊的加持之下,变得更加具有龙型龙气,在一些修为底下的人的眼里,那条银白色“巨龙”几乎和真家伙无异。 抽干了体内的星光能量之后,白渊有些脱力,但是想到孟婆还在看着,他便硬是做出一副高人的模样,不动声色地盘膝坐下,伸出一只手,看起来气势磅礴地拍了下方那被定住的“巨龙”,大喝一声:“醒来!” 实际上这套动作倒是也不能说是多余,如果是别人的话,白渊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表现出自己虚弱的一面,尤其是在鬼界的那两姐弟面前,这样的话才好继续坑他们的东西。但是在孟婆面前,装也得装得坚强一点,这是个实诚孩子,真要是有什么虚弱的反应的话,这孩子是真的能哭出来。 在加上因为这些腐化能量的侵蚀导致的这个家伙现在根本就不怎么聪明,以及在彻底净化掉这些腐化能量之后的“脑子进水”的莫名同病相怜之感,白渊觉得自己还是要表现地坚强一点,不然的话根本就没有办法安心恢复。 “巨龙”在白渊的一掌之下重新恢复了行动能力,看起来比之前更威风凛凛,而且看起来仿佛是一条真正的龙一样。它仰头发出一声高亢的啸叫声,龙吟声响彻这片漆黑的汪洋之上,震的人耳朵一阵阵发疼。 白渊就坐在那条巨龙的头顶上,一副高人的样子,闭着眼睛,仿佛根本就不屑于多看一眼那较之之前更加激烈的战况。那些海水掀起一百多丈的巨浪,似乎要将这条巨龙整个拍进海水之中。 龙吟阵阵,银白色的巨龙灵活地躲过了那片巨浪,轻巧地转身,尾巴一扫便将那些张牙舞爪地扑过来的海水打散,一阵难闻的恶臭蒸腾出来,那就代表着一股腐化能量被净化掉了。 白渊根本就没在意那些似乎相当激烈的缠斗,他正在抓紧运转功法,重新积攒能量。他清楚,单靠这样的东西虽然能消耗掉所有的海水,但是最核心的地方根本就不是这种看起来相当半吊子水平的净化能量能处理掉的。最后的核心,还是得靠他来清理掉。 第六十五章 黑色球体 孟婆整个人的状态都有些不对劲,虽说伴随着那些腐化能量被一点点消耗净化掉,他感觉到整个人的身体都轻松了不少,身上那些蠕动的肉瘤已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小,甚至于有些不太明显的地方已经开始出现了愈合的趋势。 虽然身体状况在好转,但是显然这家伙的精神状况并不能算得上相当良好的状况。在识海之中存在的那道声音已经逐渐变得模糊,甚至于身形的维持都快成了问题。这种情况孟婆作为当事人,因为这种变化也不算是一瞬间完成的,而是相当有递进顺序地循序渐进的,因此他自己倒是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对于这种情况,白渊倒是一点意外都没有,毕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也勉强算得上是一清二楚,因此即便是孟婆的身形开始哆嗦闪烁,白渊也是一副岿然不动的样子,至少不能让这个逐渐变得迟钝的家伙从自己这里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来,如果这家伙能在察觉到不对之前就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那自然是最好的,这样他就没有要跟这个家伙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必要了... 抱着这样不怎么光彩的想法,白渊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小缝,打量着面前这个看起来有点憨的家伙,期待着这道身影消失的瞬间。 这个过程并没有让白渊等待太久,就在那条“巨龙”又小了一圈之后,那道从刚刚起就有些虚幻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这也就代表着,眼前这个家伙彻底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现在的孟婆,几乎就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一般,只有一点些微的本能,根本就没有了作为正常人的思考能力。 白渊忍不住咂了咂嘴,说实话,孟婆坚持的时间实在是比他想象中要长了不少,在他知道有了关于脑子进水这一说法之后,白渊就作出了大概的推测,在他的计算之中,眼前这个家伙明明就应该在白渊刚进入这里之后就会失去意识才对,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坚持到几乎看完了白渊的施法过程之后才彻底消失不见。 白渊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他从龙头上站起身来,四下环顾了一圈这看起来有些狼藉的战场。在两股能量激烈的缠斗之中,原本几乎被一片漆黑色的汪洋覆盖的识海缓缓展露出它原本的样子。那些看起来相当狰狞嶙峋的石头从水面下方显露出身形,虽说只是间隔中的几个地方露出了可以供人立足的石尖,但是根据这零星的地貌,白渊倒是相当容易地就判断出这些石尖以及它们原本的样子。 这倒是也算不上多难的事儿,因为这几个凸起的石尖实在是太有代表性了,只是稍微看了两眼,白渊就能确定下来,这片识海之中,最起码是这个被漆黑色汪洋覆盖的地方,根本就是和孟婆的本体别无二致。 实际上这个发现倒是也算不上什么太过不能理解的问题,毕竟大多数生灵的识海空间的状态会和他相当熟悉的地方一致,比如很多修者的识海中大概的景象基本和他们的“域”一模一样。对于孟婆这个非血肉类生灵来说,所有的东西都不如自己的身体来的熟悉,因此会是这样的场景根本就不是什么意外的情况。 白渊挠了挠头。倒是没有因为这一点而感觉到惊讶,他神情严肃地看着那片颜色最深的区域,脸上写满了认真。 在那个地方,传来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 伴随着那些黑色的海水在与那条银白色巨龙的缠斗中越来越少,水面逐渐下降的同时,一颗滚圆的,浑身漆黑的球体缓缓地出现在白渊的面前。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个圆润的平面,而后在那些逐渐变少的黑色水池之中,那颗球体缓缓地显出了真身。那是一颗直径约莫两丈左右的球体,看起来相当有压迫感,在白渊的注视之下,它的表面鼓荡,一圈圈波纹从它的周边扩散开去,不在乎周围任何东西阻挡,一圈圈圆形的波纹在那片漆黑的水面上扩展,波纹所到之处,那些原本还在激荡着的海水迅速平静下来,整片汪洋就在一瞬间变得相当平静,除了那些扩散开的波纹之外,一丝浪花也无。 白渊静静地站在一根凸起的石柱上,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紧盯着面前那个看起来相当诡异的黑色球体,周围相当安静,原本在搅风搅雨的银白色巨龙还在挣扎着想要再激起一波水花,但是那些漆黑色的液体仿佛彻底无视了那条巨龙一般,不管它搞出多大的动静,那些汪洋都仿佛根本没有看到一般,彻底平静了下来。 银白色巨龙发出不甘的咆哮声之后,又冲着那颗漆黑的球体呲了呲牙,一副相当不满的样子,随后便朝着白渊的身体俯冲而来,直接冲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化为一股纯粹的能量安安稳稳地躺在了白渊的体内。 白渊咧了咧嘴,根本没有在意那条巨龙的不满,他清楚,眼下自己真正应该提防的家伙,就是现在自己面前这个看起来根本没有丝毫攻击性的黑色球体。他能感受到,在这平静的状态之下,隐藏的是汹涌的暗潮。 白渊不清楚这颗黑色的球体会什么时候发动攻击,但是这并不妨碍他逐渐调动起自身全部的净化能量,那些能量朝着他的丹田之中流去,凝聚成一颗又一颗,一枚又一枚的子弹。与此同时,在白渊的手上,一把通体漆黑的枪械正在逐渐成型。 白渊没有贸然发动攻击,他也清楚,现在根本就不是最佳时机,如果真的想要将自己本身并没有剩余多少的净化能量发挥出最大效用的话,就必定是要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这个时机几乎可以说是稍纵即逝,白渊已经将那杆枪举到了眼前,一发发子弹通过他的手传递进入那枪的弹夹之中,白渊缓缓地拉动了保险栓,眯起眼睛瞄准了那颗通体漆黑的球体。 第六十六章 雌性 他在等,等一个最佳的时机,能够一枪打穿这颗球体的最佳时机,他也清楚,第一道攻击实在是相当重要,真要是算起来的话,他现在占了十成十的先手优势,因为眼前这个还没有成型的尼雅兰斯海,根本就没有见到过白渊手里这样怪模怪样的武器。 说白了,之前那些黑色的雾气,亦或是那些被侵蚀了个彻底的腐化深渊生物,他们实际上就只是这颗球体的工具人,根本就不在意,用了就丢的那种,甚至于都不能向这颗球体直接传递消息... 这对白渊来说倒是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因为白渊现在所要做的事儿,也就将这颗作为罪魁祸首的球体彻底清理掉。在乾的讲解说明,以及之前的经历之下,白渊在对付这类东西方面倒也能算得上是经验丰富,虽说是不至于太过轻视这种东西,但是倒是也没有之前那么担心以及束手无策。 不过白渊的担心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因为即便是之前他在深渊之外消灭了几乎所有的腐化深渊生物,但是一是因为他那时候根本没有出现在人前,整个过程都是在那些塔楼的遮掩下完成的,二是那些腐化深渊生物如果真的想要报信的话就必须回到深渊之中,回到“孟婆”的身边。这样两个条件一综合,眼前的黑色球体,应当是完全不清楚白渊的攻击到底有什么精妙之处才对。只不过白渊倒是也没有掉以轻心,他神色严肃,满脸戒备地看着那颗渐渐安静下来的球体,双方陷入了诡异的宁静之中,气氛僵硬到几乎让人呼吸困难的地步。 而后过了不知道多久,那颗球体忽然有了反应,它的身上开始急促地闪烁,一道道红光仿佛波纹一样熄灭又亮起,朝着整片漆黑汪洋扩散开去。 一道漩涡逐渐在那颗球体的周围成型,那些漆黑的,粘稠的液体仿佛在被什么东西吸引一般,朝着那道漩涡疯狂地涌去。漩涡呈现漏斗状,即便是所有的液体都朝着这个方向回笼,那里的液体也没有丝毫增多的样子,甚至于整个水面都有了下降的趋势。 那颗球体位于漩涡的中心位置,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动不动的样子,白渊皱了皱眉,在他看来,那颗球体现在正在做的事儿,大概就是在...吸收掉周围所有的那些漆黑色液体? 白渊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有多想些什么,毕竟这种突然增强自身的情况,他之前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实在是相当熟悉了。甚至于在这样的过程中,白渊还隐隐约约闻到了一丝丝香甜的味道。 这一点实在是相当可疑,因为在这么多次面对这种腐化能量的时候,白渊从来都没有闻到过什么香味儿,那些味道除了臭不可闻之外,就只剩下了令人作呕可以形容了,这种淡淡的,甚至有些沁人心脾的香味儿,实在是让白渊整个人都有些发愣。 但是这种疑惑倒是也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乾很快就出声了:“正常,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直接打就行了。” “你确定?”白渊明显有些疑惑,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面前这团颜色逐渐变淡的球体,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不解,“这东西...真的就是那些腐化能量的核心?我怎么看着这么不像呢?” “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乾耸了耸肩,仿佛对白渊的惊异很是不以为然,“你之前没见到过所以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这种情况实际上就是这种能量核心在进行‘蜕皮’前的正常现象而已。虽然那东西本身味道相当难闻,但是在它蜕皮的时候,味道闻起来还是不错的,至于到底是为什么...我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太过惊讶的地方,女孩子嘛,爱干净一点也是正常的...” “你对着这种东西跟我说女孩子?!”白渊眨了眨眼,一副不想相信的样子,“你没疯吧?” “有什问题吗?”乾反问了一句,“这家伙不能算是女孩子?” “说实话,我觉得不算...” 白渊抱怨了一句,很是有些愤愤不平:“这东西哪里像女孩子了?!足够圆润?即便是再胖的女孩子也没有真的跟个球一样的啊...” “所以说你这个人就是太过片面,”乾感慨地摇了摇头,“不过这倒是也不能怪你,毕竟让你接受这种东西是个雌性...本身就是不怎么现实的情况...” “我觉得这东西拥有性别这种设定...本来就不怎么现实吧...”白渊摸了摸鼻子,脸上满是诡异之色。 “你这说法就相当有问题了,”乾伸出一根手指放在自己的眼前,微微晃了晃,表示自己的不认同,“你得知道一件事儿,这家伙...本身就是个女的,所以我说它是个女孩子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我一点都不觉得这家伙可以跟坤画等号,”白渊算是理解了乾的意思,但是还是相当不认同,“我想就算是让坤自己来判断,她也不愿意承认这么个玩意儿跟自己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我说你就别在这里强行痴情强行浪漫了啊...挺恶心人的,七夕都不是这么个过法的...” “再说了,七夕早就过了...” 白渊又小小声的补了一句,只不过这一句...就不知道乾是不是听到了。 乾整个人陷入了沉思的状态,虽说他倒是很想坚持自己的看法,但是不得不承认,白渊说的其实相当有道理,他现在甚至都有些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白渊倒是没有什么心情跟乾继续扯皮了,其实早在乾说可以直接打的时候,白渊就已经摆好了架势,瞄准了那颗球体的球心,就在那些淡淡的香气达到最顶峰的时候,白渊一枪打了出去。 那颗已经变成了深灰色的球体在被击中之后,整颗球都开始了颤抖,仿佛泥土一样的碎屑从那颗球体上抖落下来,随后在白渊一枪接一枪的射击之中,那颗球体很快变成了一颗巨大的筛子。前后通气,甚至于能从这边看到另外一边的景象。 虽说在被击穿之后,那颗球体内部开始蠕动着试图重新长起来,但是架不住白渊一枪接一枪,子弹仿佛不要钱一般倾泻在那颗球体之上,即便是它在拼命地试图修复自身,那颗球体的表面还是出现了巨大的裂纹。 白渊没有丝毫怜悯之色,即便是那些裂痕逐渐布满了整颗球体,甚至于那颗球体已经开始发挥出惨叫,白渊都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只不过他倒是没忘了去插陷入沉思之中的乾一刀。 “现在我倒是相信那东西是个雌性了...”白渊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冲着乾兴致勃勃地开口。 “啊?什么?”乾显然还有些愣神,没有在一瞬间理解白渊的意思,因此看起来似乎有些傻愣愣的。 “我说,我现在能确定那家伙是个雌性了。”白渊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在这种刺激人的状态下,他向来相当有耐心,“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女孩子的理论。” “你是又发现了什么?”乾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一副警惕的样子看着白渊。 “倒是也没什么,”白渊挠了挠头,装出一副憨厚的样子,“只不过吧...那东西打着打着突然裂开了,就...里面有个人...你懂我意思吧?!” 白渊的神色相当暧昧,看得乾有些茫然,甚至于是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 白渊根本没有给乾太多的反应时间,直接把那裂开之后的球体的模样投影到了乾的面前。 在两片碎裂开的巨石中央,立着一个满脸都是痛苦模样的少女,她一头黑发,通体的衣裳也是漆黑,上面有鲜红色的暗纹。在她那苍白的皮肤上,一道道红黑相间的诡异纹路几乎覆盖了她的半边身子,另外半边则是被一层仿佛薄膜一样的银白色能量覆盖,一条小蛇在那层薄膜上到处乱爬,时不时地探出头去咬在少女裸露的皮肤上,在它离开之后,那些被咬过的皮肤便开始膨胀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探出来一般。 而后那些鼓胀的皮肤缓缓地裂开,一层银白色的薄膜能量出现在那里,与其他的薄膜能量连在一起,形成一个圆融完满的整体,根本看不出丝毫突兀的样子。 “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难受?”白渊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看着乾的模样,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止不住。 能让白渊乐成这样的自然不是什么普通的情况,要解释起来的话倒是也相当简单,出现在乾面前的这个少女,长着一张和坤一模一样的脸。 这也是为什么白渊觉得能看乾的笑话是主要原因...之一。 第六十七章 燃烧弓单 实际上的效果却并没有白渊想象得那么好,乾在愣了片刻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白渊,声音听起来很是平静:“有意思吗?” “我觉得还行,”白渊也收敛了那种嬉皮笑脸的感觉,整个人看起来是一副严肃的模样,“怎么?看到这东西...一旦都不惊讶?” “见得多了之后就习惯了,”乾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这样的东西根本就只有一个外形,实际上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是灵魂碎片的存在,所以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心痛或者不开心的意义...当然了,不舒服的感觉还是会有一点的,但是想一想那是什么东西之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所以说你这个人真没意思。”白渊撇了撇嘴,整个人瞬间消失在乾的面前,虽说他人是消失了,但是那个投影他倒是一点都没有顺手弄走的意思,就直挺挺地摆在那里,仿佛是赌气一般。 等到白渊彻底消失之后,乾绕着那个投影上下打量了一下之后,仿佛品鉴一般点评道:“有点丑了,头发有点少,皮肤颜色也不对劲,啧啧啧,这功夫...还是不到家,至少还要修行个百八十年...” 这件事儿白渊虽然没盯着,但是好歹也是发生在他的识海之中的,因此他倒是也能清楚怎么回事儿。这一下顿时让他相当无语,这就导致在他接下来的攻击之中,那颗裂开的黑色球体中露出来的人影遭受了更强烈,更凶狠,更惨无人道的打击。 等到一切都尘埃落定之后,白渊吹了吹有些发烫的枪管,看着面前那滩逐渐扩散开来的黑色液体,整个人都莫名有种心情爽朗的感觉。 这种情绪,说直白点就可以说是迁怒,把从乾那里感受到的憋屈之意发泄到了这个长得跟坤有那么一丝相像的家伙身上。虽说迁怒这种情况实在是不怎么妙,但是想想之前看到的那些被腐化的深渊生物的样子...白渊觉得这个下场还是轻了。 大片大片的粘稠液体朝着周围扩散开来,那些在白渊的感应中是相当纯净的水的东西,几乎快要铺满了孟婆的整个识海。 看着这样的场景,白渊忍不住有些担心,就这个数量来看,恐怕孟婆那脑子进水的状态...要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啊。 这种事儿就不归自己管了,或者说接下来所有的善后工作都跟白渊没有什么关系了,从本质上来说,原本这些事儿就应该鬼界他们自己搞定来着,但是吧...眼下这种情况,说得不谦虚一点,整个六界中能处理的人...还真就只有白渊一个。 当然,魑魅魍魉他们四个人不算,毕竟这几个人实际上根本不能算是六界中人... 白渊睁开了眼睛,他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踩在脚下的,看起来有些傻愣愣的孟婆,整个人都有些感慨,这次这一趟唯一让他有些惊讶的一点大概就是孟婆这个家伙...原身居然就是一条深渊,虽说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被侵蚀的,但是好在现在这件事儿也算是解决了,接下来的问题...就只有散逸在外的那些黑雾了。 白渊皱了皱眉,他抬起头来,看向那一层厚重的雾气,整个人都有些烦闷,那些东西...到底应该用什么手段处理掉比较好?自己眼下,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有效的大范围攻击手段... 等等,实际上...还真的算有。白渊忽然想到了神武术中自己之前一直没有尝试成功过的燃烧弓单,那东西...对这些雾气,没准有用。 说干就干,白渊盘膝坐在孟婆的脑袋盯上,开始按照那本神武术中所说的顺序,一步一步地试着用自己体内产生的净化能量凝聚成燃烧弓单。 一次失败,两次失败,三次失败...在经历过不知道多少次失败之后,白渊总算是成功了一次,他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振奋,心念一动,一颗圆滚滚的炸弓单便出现在他的手里,而后在白渊的控制之下,那颗燃烧弓单在飞出十丈远之后轰然炸开,将周围相当大一片范围的黑色雾气烧了个干净。 见到这样的结果,白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兴奋之色。这东西相当有效,这样的结果也鼓舞了白渊,最起码他现在尝试起来更有动力了。 燃烧弓单的制作成功率从最开始的二十次能够成功一次逐渐提高到了十次一发,随后便是八次,七次,六次,五次...在白渊越来越熟练的凝练过程下,终于达到了百分百的成功率。这一单让白渊相当兴奋,毕竟这算是又多了一个攻击手段,至少在之后的争斗中有了更大的把握。 白渊现在已经接受了自己不得不处理掉这个世界上最大的麻烦的事实,毕竟他现在承担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你没的选,况且这件事儿本身和他想要做的事情...重合点太多了,因此即便是有了那么一点赶鸭子上架的味道,白渊还是相当尽职尽责地扛起了作为“救世主”的担子,虽然他本人并不像承认这一点就是了... 但是他现在在做的事儿,倒是真的有了那么一点救世主的味道,毕竟鬼界的麻烦...说起来也不是特别容易处理的。 白渊一点都不觉得现在的情况相当乐观,他一发一发地扔着那些燃烧弓单,扔得自己的胳膊都有些发酸。深渊下覆盖的区域实在是太广了一点,即便是那些黑色雾气在失去了根源之后变得脆弱了不少,但是也还是因为有着相当数量的缘故,让白渊处理起来相当头疼。 白渊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这么累过,之前那几百年的生活过得实在是太过安逸了,导致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么个荒废法究竟有多罪恶,现在他算是体会了个彻底,在不到三个时辰的功夫之内,他几乎是把整个“深渊”跑了一遍,体力上的损耗加上能量上的损耗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灰头土脸,实在是相当狼狈。 白渊的努力倒是也没有白费,在他这一路清扫之下,那些黑色雾气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被清理干净,深渊中很快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实际上说是恢复也不太现实,除了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声以及雾气燃烧的声音之外,整个深渊中空荡荡的,安静,死寂,根本听不到其他的任何声音,无端透着一股悲凉的气氛。 白渊相当清楚,以前的这里恐怕根本就不是这样的,就冲之前自己在深渊之外看到的那些密密麻麻几乎要将整座兵营都淹没的腐化兽潮来看...原本的深渊之中,应该是相当热闹的才是。 也不知道等到孟婆恢复清醒状态之后,看到这样一片死寂的深渊,会是怎样一种心情... 第六十八章 通道 “你在伤感什么?”乾忽然出声了,打断了白渊那莫名其妙地产生的感伤情绪,“这件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清醒一点。” “什么?”白渊有些晃神,被乾这么一打断,整个人都仿佛突然惊醒一般。 “行了,没啥大事儿,”乾的声音在白渊的脑子里回荡,听起来颇有些振聋发聩的味道,“只不过是那种东西被抹杀之后残留的残响而已,回过神来就行了,不是什么大问题。” 白渊一惊,脑门上浮现出一层冷汗,照乾的意思,自己刚刚...似乎差点被那些残响影响到失去理智? “行了,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了,那东西的冲击也就只有这么一波,没事儿了就是没事儿了,”乾的声音降了几个调,没有了那种高高在上的神宣布圣言的感觉,“只不过有件事儿我觉得还是得跟你说一声比较好...” “什么事儿?”白渊整个人都谦虚了不少,显然因为自己刚刚被这个家伙唤回来,自己之前还干过那种有点缺德的事儿,导致他现在有些羞愧,根本没有什么想要多还两句嘴的意思。 “想来你也发现了,这次这些东西的源头是那个小子,”乾的声音很是沉稳,虽然说的是相当于废话的内容,但是听起来确实一副相当有信服力的样子。“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些腐化能量是怎么侵蚀到他的体内的?” “这个我倒是想过,”白渊老老实实地回答,态度极为良好,“但是完全没有什么思路,毕竟他这种情况...实在是之前没有见到过。而且他的身上也没有什么被侵入的痕迹...” “所以这就是重点所在,”乾在白渊的识海中点了点头,对白渊的话并没有否定什么,“实际上之前我也总结过一点思路,跟你说一下你考虑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就大概,我之前见到过的所有的作为尼雅兰斯海孕育的‘母体’的那些非血肉类生灵,都有一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的本体本身就是存在裂隙的,基本上要么是海沟,要么是一整座山脉,中间有大裂谷的那种,还有就是刚刚这个...干脆就是一道深渊的。你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裂隙...?”白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对于乾所说的东西有些茫然,“你的意识是...那些腐化能量,根本就不是从他们的身体上进入的?” “勉强也算是正确的吧,”乾摩挲着自己的下巴,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据我推测,这些东西应该是直接出现在他们的身体之内的,虽然理解起来有点困难,但是说起来的话,倒是也不算是什么非常不能接受的事儿...” “所以就是那些裂隙在某个特殊的时刻和那些腐化能量聚集的地方...连通了?”白渊倒是没有提出什么太大的异议,这种情况他倒是相当能够理解,毕竟这种事儿,他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虽说那东西,根本就没有像孟婆一样修成人形。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乾点了点头,“所以说这倒是也算得上是一个突破口,以刚刚那个家伙为跳板的话,倒是可以直接出现在那些腐化能量聚集的地点,说直白点就是这个世界中那块身体残片所在的地方...” “这倒还是能勉强算是一个好消息,”白渊咂了咂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不过这条通路...稳当吗?” “说实话,不算太稳当,”乾相当诚实的回答道,“那东西实际上是一点点渗透过来的,实际上的连通口不算太大,扩张的话倒是也能打开,但是控制不好这个度的话...作为连通点的这个费血肉类生灵的命...极有可能保不住。” “也就是说非常有可能...搭上孟婆的命,是这样吧?”白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叹了口气。这种需要抉择的情况,实在是让人相当头疼。虽说白渊自己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但是总得考虑一下本人,以及鬼界的意思... 尤其是现在这个状况更是棘手,孟婆他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判断能力,不管别人怎么想,白渊还是觉得,不让他自己做出选择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公平了。 “看看再说吧,”白渊甩了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抛到脑后,“赶紧先打扫完这里,然后这种事儿...有时候还是让他们自己想想怎么办来的靠谱一点。” “这倒也是,”乾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自己面前那个凝固在一副痛苦模样的,和坤长得极为相似的人影身上,颇有些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那道投影如同一团灰尘一般怦然炸开,化为飞灰消失在白渊的识海之中,“反正这个世界是你的世界,怎么个折腾法还是得看你自己,我也就是给出一点建议,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白渊点了点头,有些沉默地继续扔着燃烧弓单,又过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整个“深渊”之中的黑色雾气彻底焚烧了个干净。 白渊站在宛如庞然巨物一样的巨人孟婆身边,感慨一般拍了拍他的脚,而后伸手在面前一划,一道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的空间裂隙出现在他的面前。 白渊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进去,等到在出现的时候,已经是在深渊之上了。 只不过眼前的场景实在是算不上多么美好,白渊神情有些微妙地看着身穿红色罗裙的少女拧着奶娃娃的耳朵把他拎起来,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还时不时地伸手在奶娃娃的身上拍上一巴掌,这个画面就...挺少儿不宜的吧。 没有什么引申意义,只是单纯字面意义上的少儿不宜,让随便一个什么孩子看见之后估计都是会被吓哭,甚至于晚上睡不着觉留下心理阴影的程度... 白渊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他咳嗽了一声,似乎是想要提醒一下这两个看起来明显正在自己玩自己的家伙...他已经回来了。 第六十九章 决断 “所以情况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我这么说的话,你们两个应该不至于听不明白吧。”白渊双手搭在胸前,抱着双手看着面前这两个看起来仿佛是相当正经的姐弟二人,极力忽略了两人脸上身上打闹之后留下的痕迹。 现在他所在是位置是中央主帐,虽说原本主将所在之处并不在这里,但是眼下这情况也算是事出突然,最起码原本的主帐...根本没法进人——那东西现在还在天上飘着呢,怎么可能现在弄下来... “我说...你们两个倒是听我说话啊!”白渊忍无可忍的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在互相瞪视,并且在桌子下面你来我往地闹腾得正热闹的姐弟二人,试图引起这两个人的注意。 “啊?什么?”好不容易偃旗息鼓的姐弟二人又互相瞪了一眼之后,哼了一声转过头去,然后这才有心思看向白渊,两人不愧是姐弟,就连困惑的表情都是如出一辙:“白老板刚刚...说什么?” 白渊看着面前这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姐弟俩,脑门上青筋乱跳:“合着我刚才说了什么,你们两个压根儿就没听?!” “也不能这么说,”鬼母阴姬打了个哈哈,“只是没太听清楚而已,我还记得白老板说了什么...通道,哦对,是通道,没错吧!哈哈,哈哈哈...” “嗯,通道,然后呢?”白渊抱着双手看着一脸尴尬模样的少女,冷哼了一声,“你说说后面还有什么?” “啊...这个...”少女很是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露出一抹尴尬的笑容。 “行了,想想也就知道你们两个刚刚应该也没听见我说些什么。”白渊哼出一声之后,脸上的神情倒是缓和了不少,毕竟眼下这种情况他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这姐弟两个闹矛盾实在是相当正常的事儿,毕竟这小家伙刚知道了自己的真正身世,以他的性格,不搞点事情出来才是违背他本性的行为。 白渊叹了口气,这次他倒是长了记性,伸手把这两个似乎马上就要开始互掐的姐弟两人拉开,而后重新将自己刚刚说的东西又重复了一遍,倒是也看不出什么不耐烦的样子来——本来他就没指望这两个家伙能够好好坐下来听他说话,经历过这一出之后,他算是彻底长了见识。 以前的时候好歹还能听进去一半,俩人自己对一对内容倒是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哪会跟这次似的,相对来说最稳重的大姐头都只听进去两个字儿... 听完白渊的叙述之后,鬼母阴姬整个人都冷静下来,她双手抱胸,看着白渊的眼睛,神情看起来相当严肃:“白老板说的...可都是真的?” “我没必要拿这种事儿开玩笑,”白渊松开了扯住奶娃娃衣领的手,耸了耸肩,“况且我也没有这样的习惯...” “这倒是真的。”鬼母阴姬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奶娃娃似乎觉得现在是个机会,正要冲上前去的时候,两道红色飘带从少女的袖筒中飞出,拴着奶娃娃的两只脚踝直接把他倒拎在空中,挣扎的样子分外无助。 少女并没有搭理那个在空中挣扎着的奶娃娃,她沉默了半天之后,抬起头来看着白渊的眼睛,以一种极为认真的态度开口说道:“这件事儿,我并没有什么资格做决定。我没有什么资格在孟婆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做出将他牺牲掉的决定,这不是因为他是这鬼界的主宰者之一。白老板想必也清楚,虽说冠有鬼界三大掌控者之一的名头,但是孟婆这个人本身并不是很在意这种东西,他的地位说实话,在很多人的眼中似乎根本就不存在...” “但是即便孟婆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不会在没有经过他的同意的前提下直接拿他当做牺牲品,谁都没有资格决定其他人是生死。” 少女的声音听起来铿锵有力,丝毫没有刚刚还要黑自己的弟弟打个头破血流的架势,最起码现在看上去,相当有鬼界主宰的味道了。 “在你嘴里听到这话...倒还真的挺稀奇的。”白渊撇了撇嘴,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不过是借口也罢,是真心所想也罢,反正要如何抉择还是得看你们,我是不打算掺和这事儿了。你们商量出个结果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就行了...” 这话说完,白渊便相当干脆地转过身,划开一道空间裂隙,抬脚便走了进去,没有一丝留恋之色:“哦对了,孟婆那家伙现在就在下面,如果你们想要去看看的话...直接下去就行了,反正现在下面...基本上也什么都没了。” 话音落下的时候,白渊整个人都消失在空间裂隙之中,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完全是一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样子。 半晌之后,被倒拎在空中的奶娃娃总算是服软一般开口了:“姐,我知道错了,你放我下来吧...” “不闹了?”鬼母的眼皮一掀,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没有什么必要...”奶娃娃干笑两声,整个人看起来都乖巧了不少。 等到被放下来之后,奶娃娃倒是真的没有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有些抱怨似的说道:“这小身子也太不方便了...” “你有意见?”少女的眼刀子嗖嗖的飞过来,搞得奶娃娃整个人都是一僵,连忙笑道:“没有没有,只是说着玩玩...” “不过姐姐...白老板刚刚说的...关于孟婆那事儿,是真的?” “你看不出真假?这可有辱你们谛听一族的名头了...” “不是这么回事儿,只不过这种说法...怎么想都会觉得不太对劲吧?光是那些什么腐化能量最开始出现的点就在孟婆的体内这一点就相当可疑了啊,我倒不是怀疑白老板,但是姐姐你不觉得,这种事儿...白老板是从哪里知道的?” “你怀疑他?” “怀疑倒是没有,这么多年过来我倒是也清楚白老板到底是个什么人,但是这件事儿本身就很不对劲了吧。不提白老板能够进入那道阵法之中,甚至于还能清理掉这种恶心巴拉的东西,我虽然知道白老板很强,但是也从来没想到他能强成这个样子...” “所以这才是那些人不肯放过他的原因吧,具体情况我们没有什么必要多想了,这些事儿,你知道得越少越好。走吧,我们去看看孟婆现在怎么样了。” 话音落下,少女便抬脚往外走去,在她身后的奶娃娃愣了愣,随后两条小腿儿倒腾得飞快,硬是跟上了少女那看起来虽然不算快,但是行进速度却相当惊人的步伐——他倒是也想飞,但是刚刚被倒拎起来的时候他体内的灵力就被封住了,根本没有办法用... 片刻之后,姐弟两人站在如同一座山一样高大的巨人孟婆面前,脸上的表情是如出一辙的僵硬。 就...怎么说呢,虽然从白渊那里隐约知道了现在孟婆的精神状态不怎么正常,但是他们倒是完全没想到会不正常到这个样子,那都已经不能用不正常来形容了,不客气地说,那根本就可以用“傻子”这两个听起来相当冒犯的字儿概括... 第七十章 木鸦 至于后面发生了什么,鬼界的姐弟两个人又争论了什么,那就不在白渊的关心范围之内了。他现在只想回到自己的小铺子里,安安稳稳地躺下,然后泡壶茶,好好享受一下这为数不多的安稳日子。 但是显然他这个算盘很快就落空了,因为等他回到梁溪城中的那条古色古香的街道上的时候,原本看起来相当有韵味儿的小铺子已经变了个模样...当然,这个变不是指外表有什么变化,或者是铺子被拆了什么的,只是因为铺子里突然多了个不速之客。 实际上说是客的话倒是也有点过分了,这个家伙真要算起来的话,还真的是除了白渊之外在这个小铺子里待得时间最久的人了,只不过这个家伙...跟之前的模样不太一样了。 原本乱蓬蓬的如同鸡窝一样的绿色头发被打理得平平整整,也不再是完全的一脑袋绿毛,至少那头绿毛里面还夹杂着几缕其他五颜六色的头发,看起来相当地有非主流杀马特的味道。 虽说顶着这么个相当张扬的发色,但是这头相当引人注目的毛发的主人确实一副安安静静,温文尔雅,绅士得不行的样子,这不禁让人有种相当强的割裂感。原本身上有些灰扑扑的打杂小二穿的衣裳也换成了一身金灿灿的软甲,看起来倒是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只不过搭配上那头发一看...就觉得不管怎么看都是一副滑稽的样子了。 对于这家伙的这个模样,白渊倒是一点都不陌生,他先是一愣,而后脸上浮现出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木鸦,欢迎回来。” “徒儿拜见师父。”木鸦一副恭恭敬敬的模样,冲着白渊行了一个相当标准的礼。这实在是让白渊相当不适应,毕竟虽说不管是气质,发型还是穿着都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但是这张脸...倒是一点都没变,还是之前那张看起来有些欠欠的,嘴碎的小破鸟的脸,和木鸦原本的样子虽说也差不了太多,但是也算是有那么细微的一点差别,这就导致了白渊现在看他的状态...怎么看怎么别扭。 “行了,跟我还客气什么。”白渊摆了摆手,在躺椅上坐了下来,木鸦倒是相当识时务地递上了白渊最常用的那只杯子,里面已经是泡好了放到了最佳温度的茶,白渊有些不适应,这些年来他一直都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这突然回到了有人伺候的时候...还真是有点不习惯。 “现在的身体感觉如何?”白渊抬起头看了木鸦一眼,而后脸上缓缓地爬上了一丝怀念的味道,他下意识的往旁边一看,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别人,除了桌子之外空荡荡的,桌子上还放着一杯浅黄色的果汁... 木鸦顺着白渊的视线看去,看到那杯果汁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有些慌乱地试图挡住白渊的视线:“徒儿...徒儿一时间顺手了...” “没事,”白渊笑了笑,转开了视线,“还是说说你现在的情况吧,看这样子,似乎是已经完全融合了?” “是。”木鸦微微垂下了头,声音里带着些微的颤抖,似乎是在竭力忍受着什么一样。 “之前那点记忆,对你的影响应该挺大的吧?”白渊的嘴角微微勾起,脸上带着一抹戏谑之色,看向木鸦的脸。 男人的脸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对木鸦相当熟悉的白渊还是从他那爆红的耳朵看出来,这个家伙现在...应当是处于相当激烈的自我否定中。 “师父,您就别提了...” 木鸦的声音有点小,能从中听出心虚的味道来,白渊闻言倒是差点笑出声来,他满意地看着眼前的这种相当难得一见的场景,心中愉悦的感觉倒是越来越强。 这几年白渊一直惯着木鸦的小毛病,怎么说呢,最期待的画面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这个向来没有什么太过明显的情绪变化的木鸦,他可太想多看两眼这个家伙羞耻的样子了。 特别是想到他的记忆里还会有养猫这种事儿...啧啧啧,那可真是妙蛙种子吃着妙脆角到了米奇妙妙屋,妙到家了。 白渊这边想着这样的事情,还要硬是绷着一张脸,省得给这只有些玻璃心的小鸟儿更大的刺激,整个人显得极为辛苦。木鸦像是感觉到了这样的气氛,叹了口气:“师父,想笑的话就笑吧,别老是憋着,再给您憋死了。” 好嘞,确实是这个不怎么说话但是开口就毒得一批的家伙,这是真的回来了。 白渊稳了稳自己的情绪之后,重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滑稽的家伙,虽说老是有种越看越想笑的感觉,但是白渊倒是强行忍住了,甚至于还皱起了眉头,硬是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你这...其实并没有吸收完全吧?” 木鸦忽略了落在自己身上那道意味儿有些奇怪的视线,整个人硬是绷着一张严肃的脸,恭敬有礼地回答道:“其实已经差不多了,但是这副身体要比之前脆弱太多,所以现在还在适应期...” “这倒也是,”白渊点了点头,“虽说你现在的身体看起来跟之前是差不多的样子,但是之前好歹是个血统纯正的龙鸦,跟这个只是一只变异的小渡鸦的身体可实在是云泥之别,看来还是得找个时间带你去趟天界,好歹去化神池里泡个几天提升一下身体质量...” “徒儿多谢师父关爱,只不过天界...”木鸦的眼中划过一抹煞气,很快又消隐而去,“徒儿还是觉得,不要贸然前去比较好...”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白渊往后一仰,整个人几乎躺在椅子上,微微摇晃着身子,“反正迟早都是要跟天界那边宣战的,早去个几天也没什么大事儿。” 木鸦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想了想之后又闭嘴了。以他对于这些争斗的敏感度来说,都能察觉到现在六界之中隐隐的剑拔弩张的气氛,更别提把这种感应能力教给他的师父了。既然师父这样说了,那肯定是有他的安排在的,他只需要听命就好了。 想到这一点,木鸦倒是放松了不少,他声音又低了两度,应了一声“是”之后就不再出声了。 然后外面就有声音传了进来,那声音似乎是从天上来的,听起来格外爽朗,甚至还能听出那里面带着的一丝笑意:“只是想去泡泡化神池的话,就没有必要硬是往天界跑一趟了。” 人未至声先到,木鸦瞬间站在白渊的面前,一副剑拔弩张的模样,警惕地盯着四周。 “出来吧,别搞这些虚头巴脑的。” 白渊摇了摇头,这倒是不能怪木鸦反应过度,实在是这声音的主人给之前的木鸦留下的印象,实在是不怎么好... 屠凌“嘿嘿”笑着,在房间的正中央显出身形,一身流光溢彩,这下倒是真的挺像那么回事儿了。 “你刚刚说不用去天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白渊微微抬了下头,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相当花里胡哨的男人,金光闪闪的木鸦和这家伙站在一起,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晃眼睛。 “有啊,”屠凌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神秘莫测,“猜猜看我把什么东西顺过来了?” “这有什么好猜的,”白渊撇了撇嘴,看起来很是不屑,“都露出来了。” 第七十一章 化神池 屠凌一愣,后知后觉地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处,果然,一只小碗一样的东西就那样大剌剌地露出半截在那里,好像生怕别人看不见一般,甚至于那小碗上露出来的部分还有一个以金线勾勒的“池”字。 屠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显然这个状态也在他的预料之外,他尴尬地笑了笑,从怀里摸出了那个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小碗放在了桌子上。 “怎么想起来拿这个过来了?”白渊斜眼看了屠凌一眼,似乎对他的这种行为相当不理解。 “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你这边可能用得上...”屠凌的目光游移,看起来似乎有那么点心虚的意思。 “行吧,”白渊伸手拿过那只小碗,看了一眼上面的“化神池”三个字,咂了咂嘴,甩手扔给了站在一边的木鸦,“去后面自己舀点水泡泡吧。” 木鸦手忙脚乱地接住这只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小碗,朝着白渊的方向躬身行了个礼之后退了出去,白渊这才将自己的视线转投到眼前的这个看起来相当花里胡哨的男人身上。 “说说吧,你这次过来的目的是什么?”白渊的声音有些懒洋洋的,似乎对他的到来一点都不意外,“化神池这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拿走的,带个这东西过来...你是不打算回天界了?” “回还是要回的,”屠凌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相当真挚,“只不过最近这段时间还是算了,仙庭那边最近估计有大乱子,我是一点都不想掺和进这种事儿里面去。之前跟你走的那一趟我也算是看出来了,仙庭那边的乱子估计不是我这种人能随便参与进去的,所以我最好还是什么都不做比较好。这不是这就出来这个地方躲个清净?白老板就暂时收留我一段时间呗。” “我倒是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会答应帮忙?”白渊摇晃着摇椅,脸上的神情看起来很是不以为然。 “所以这不是给白老板带了见面礼?”屠凌咧嘴笑了笑,整个人看起来都相当有憨憨的气质。 “礼呢?”白渊的动作停了下来,甚至于眼睛也睁开了,他看着屠凌,似乎在等着他往外拿东西。 “这不是刚刚被你那只鸟儿带走了?”屠凌有些无奈,“我说白老板,这种时候就不要开这种玩笑了吧,你这搞得我好像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一样...” “你本来就不是一个什么讲道理的人,”白渊又闭上了眼睛,虽说看起来是个闲散的样子,但是明显是在思考着什么,“说说吧,天界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没什么啊...”屠凌挠了挠头,声音有些躲闪。 “没有必要说这些,”白渊的声音缓慢而悠长,“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儿,恐怕你也不会主动跑到我这里来,想必你自己也清楚,天界里你那个闭关之地,肯定是要比我这个地方安全系数高得多。” “这么明显?”屠凌也不装了,他放下了自己的手,脸上嬉皮笑脸的表情已经消失了,重新挂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本身你过来就有问题,”白渊睁开眼睛看了屠凌一眼,“迷雾城那里出事儿了?” “实际上也算是她们自讨苦吃,”屠凌叹了口气,“有个被那些黑色雾气能量侵蚀的家伙被迷雾城外出巡游的长老发现了,带回了迷雾城,现在整座城都快沦陷了...” “女王...也?”白渊稍稍坐直了身子,神情严肃地看着屠凌的眼睛。 “实际上最先出事儿的就是女王,”屠凌叹了口气,“而且说起来我都觉得有点奇怪,那些蛇人被侵蚀的顺序...似乎是有什么人刻意控制一般,根本就是从上到下的,先是女王,然后是长老,再到护法...我都开始怀疑那些东西是不是有自我意识了,还明白什么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或许...还真有可能是被控制的...”白渊思索了片刻之后,沉吟着开口,“你忘了你们仙庭现在的天帝了吗?” “你是说?”屠凌的眼睛陡然睁大,但随即他又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不应该啊,蛇人一族向来不与外界结仇,她到底是为什么想要弄死整个蛇人族?” “这我上哪儿知道去?”白渊耸了耸肩,随后像是又想到什么一般,猛地直起身子,紧盯着屠凌的眼睛,声音里有着紧迫之感,“天界中被大范围侵蚀腐化的,除了迷雾城,还有什么地方?” “啊?”屠凌有些茫然,“这个我不清楚啊,我一回去之后就没往别的地方去,就连迷雾城这破事儿还是我结束修行之后自己发现的...” “这不太对劲...”白渊自言自语,他已经站起身来了,在房间里有些焦灼地来回走动着,“那些东西...不行我一定得验证一下...” 屠凌有些茫然地看着白渊的动作,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见白渊走到窗户位置,抬手打出了七道法印,朝着不同的方向急速飞去。 白渊站在窗口处,脸上带着一抹急切的神情,焦灼地等待着那七枚法印的回应。 屠凌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东西,他的脸色骤变,视线转投向白渊的方向,和他一起焦灼地等待着。 好半天都没有任何回应,两个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总算是有一道法印歪歪斜斜地回到了白渊的手里,上面还带着一抹黑色的血迹,看起来格外阴森。 一株银白色的火苗从白渊的手里跳了出来,将那枚法印烧了个干干净净,上面的黑色血迹在被焚烧的时候发出了一声轻响,随后便化为一缕黑烟消散。 白渊转过头来,神色是说不出的严肃:“果然...” “那些东西的目标...是化神池?”屠凌的眼睛瞪得滚圆,声音里带着说不出的气愤,“就为了那么一个池子,要拉化神池附近的所有种族下水?!她疯了?!” “她本来就不是什么正常人,”白渊有些疲惫地摆了摆手,“迷雾城那个应该是最后一个动手的,所以你还来得及跑出来,别的七个化神池周围...恐怕已经没救了。” “嘶...”屠凌倒抽了一口冷气,随后神色有着说不出的古怪,“她...要拿化神池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再提升自己的身体素质?可是这东西一副身体能够承受的量也就只有那么多,再多来几次也没有什么意义啊...” “元灵薇确实是用不上了,但是不代表有的东西用不上,”白渊的脸色相当难看,“据我所知,化神池这东西...似乎是可以...断肢重生的...” 经由白渊这么一提,屠凌整个人一愣,然后就想到了某个已经快要被他忘到脑后去的东西,那是神墓的最下层,里面被镇封着的那半截残缺的身体... “但是她为什么要现在动手?化神池的这种功效她不是很早就清楚了?”屠凌还是有些迷茫,他现在不是很能理解天帝做事的脑回路。 “没有什么不能理解的,”白渊的声音幽幽地响起,“现在动手是因为马上就能用得上了,神墓...离凡界的距离可是越来越近了。” “也就是说?” “你算是给我带了个大麻烦过来。”白渊转头,看着屠凌,声音很是平静地说道。 第七十二章 蛇人族的希望之火差点熄了 屠凌尴尬地挠了挠头,似乎很是不好意思,但是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应该...没有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吧...” “实际上...有,”白渊转了下头,目光看向老街街道口的位置,缓缓开口,“并且...它已经到了。” 伴随着白渊的话音落下,一个看起来明显身受重伤,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影出现在街道的尽头,他的瞳孔放大,眼神涣散,看起来好像快死了一样,摔倒在街道的正中央。 大中午头的,街上的人算不上特别多,尽管如此,还是有热心人凑了上去,街道上为数不多的人也都聚在了一起,围着那个看起来相当惨的人积极闸站地说着什么。甚至于还有个好心的邻居大姐想要上前把这个人扶起来。 白渊感慨了一句:“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啊。” 就在屠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就连时间也放缓了脚步,白渊朝着那个摔倒在地的“人”急速冲去,赶在那邻居大姐的手接触到那个人的身体之前伸手将这个人按住。 一道银白色的能量在白渊的手心中闪现,而后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个看起来相当可怜的家伙,脸上划过一抹狠厉之色,那道银白色能量被白渊狠狠地从背后拍进了那人的胸膛,随后他站起身来,往周围的人群中退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时间减慢的效果结束了,就在那个热心大姐的手将要碰到那个人的身上的时候,他的身体突然裂开来,从其中流淌出一股又一股粘稠的黑色液体,虽然看起来相当恶心,但是真的感知上去的话就会发现,那就是纯粹的水。 热心大姐发出一声惨烈的尖叫,往后退了几步,围观群众也被唬了一跳,齐齐往后退了一步。只见那个刚刚还是有些可怜的人整个人都仿佛夏天的冰棍儿一般逐渐融化,成为了一滩看起来相当渗人的黑色粘稠液体。 白渊往后退了一步,整个人瞬间转移,出现在屠凌的身边,仿佛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地方一般。 “啧啧,这往后得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哦...”屠凌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虽说刚刚他并没有看清楚白渊的动作,但是光看这结果,想来也是白渊动的手了,毕竟在这个世界上,能将这种东西彻底清理掉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罢了。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白渊斜眼看着屠凌,“要不是你把那玩意儿带到这里来,至于会出这样的事儿?!” “这怎么有怪到我的头上了呢?”屠凌睁着一双眼睛,感觉自己很是无辜,“说实话,我也就是避个难而已,谁想碰上这种事儿啊...”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那东西的目标是化神池?”白渊的视线在屠凌身上一扫而过,似乎很是不满,“要不然,以你这脾气,恐怕不会带着这东西跑路。” “也别说得这么难听啊,”屠凌躲闪着白渊的视线,“怎么就叫跑路了呢?我这是合理避难,避难你懂吗?” “我看你背后的那个小家伙似乎完全不这么认为啊...”白渊撇了撇嘴,朝着屠凌背后的方向抬了抬下巴。 屠凌一愣,慢吞吞地转身,就看到自己身后一条约莫小指粗细,四寸长短的小蛇探头探脑地爬了出来,见他看向自己,连忙有往后缩了缩,一副怕生的样子,惹得屠凌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这小家伙...”屠凌相当没辙地挠了挠头,然后像是放下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都看到了...来,白老板,跟蛇人族未来的族长打个招呼...” “这个小家伙...是蛇人族未来的族长?”白渊挑了挑眉,虽说对这条小蛇的身份有些讶异,但是倒也没有太过惊讶,这种情况想想倒是也算正常,经历过那样的事儿之后,蛇人族想必也要想办法保存他们的血脉。而且如果女王都被侵蚀了的话,想必也就没有了什么足以庇护整个族群的力量了。 “我觉得要不你先帮她看看她的体内有没有那种腐化能量...”屠凌看到白渊那副淡然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道,“说实话,虽然这小家伙看起来好像是一点事儿都没有的样子,但是我怀疑她体内也有东西,只不过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来...” “为什么这么说?”白渊看了一眼屠凌,又看了一眼那条青绿色的小蛇,眼中倒是升起了几分感兴趣的神色。 “我看过他们那些家伙都是怎么回事儿,”屠凌叹了口气,“一开始的时候一点毛病都看不出来,但是彻底转变完成也就是一瞬间的事儿,我怀疑在他们的异常状况表现出来之前,体内已经被那些腐化能量侵蚀了个透彻,我之前试着查过,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按理来说什么都没有发现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才对,但是我在这过来的一路上总觉得心神不宁,似乎是忽略了什么东西,但是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不对。” 屠凌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捏住那条青绿色小蛇的身子放到白渊的面前:“呐,你看看吧。” 小蛇在见到白渊的时候,先是直起身子,两只溜圆的眼珠和白渊对视了半晌,还歪了歪头,随后就像是见到亲人一般,往前爬了两步,在白渊伸出的手指上蹭了蹭,随后缠了上去,一副相当亲昵的样子。 见到这个场景,屠凌有些哑然,怎么说呢,龙蛇一家亲什么的...还真是一种相当微妙的关系啊... 白渊倒是没有多想什么,按他现在所知道的情况来说,这世界上任何生物对他出现亲昵的反应他都不觉得奇怪。他抬起手,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这条小蛇的脑袋瓜,一缕极为纤细的银白色能量从他的指尖出现,朝着小蛇的脑门上穿刺而去。 白渊的神情相当严肃,这小家伙太小了,他现在生怕动作稍微大一点就把这蛇人族的希望之火搞得当场熄灭。那缕银白色的能量被白渊操控着在小蛇的体内盘旋前进,不一会儿就把这小家伙的身体探查了一遍。 “怎么样?”屠凌紧盯着白渊的动作,等到他总算是停下来之后,颇有些急切地开口问道。 “还行,问题不大,”白渊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屠凌,“不出你所料,这小家伙体内确实是有那些腐化能量的痕迹,但是相当轻微,似乎是有什么人刻意清理过一样...” “应该是女王,”屠凌回想了片刻之后,有些恍然地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看到这小家伙的时候,是在女王寝宫的外面,被三个护卫带着,一副想要突围的样子...” “确实是女王的手笔。”白渊点了点头,手上的动作没停,一根银白色的细线从那条小蛇的脑门处缓缓往外拉,后面似乎拖着什么相当沉重的东西,绷得直直的,一副马上就要断了了样子。 一颗翠绿色的球体被那条细线拉出了小蛇的身体,那颗翠绿的球体上面有着繁复而又玄奥的阵法,看那复杂程度,应该是一个相当强力的封禁阵法。 只不过这个看起来相当强劲的阵法并没有完全封住它里面的东西,外层的翠绿色阵纹上已经出现了黑色的东西,看起来仿佛是里面被封禁的东西茵了出来,看着样子,似乎是用不了多久这阵法就会被突破了。 “幸亏你来得快,”白渊转头看了一眼屠凌,“如果再拖一会儿的话,这些东西直接在她体内炸开,最好的结果也就只是和外面那个家伙差不多...” 第七十三章 逐客令 “有这么夸张?”屠凌挠了挠头,似乎对白渊说的这些话相当怀疑,“也没有这么严重吧...我看着,好像也不算多大的东西啊...” “你这么看着确实不大啊,”白渊耸了耸肩,伸手点了那颗绿色球体的几个点之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屠凌,“现在呢?” 屠凌看着自己面前那颗几乎要比自己都高出一头去的黑色球体,整个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好了,我知道了,你先把这玩意儿弄走...” 白渊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表情,他伸手一挥,那颗模样长得像颗漆黑的种子一样的圆球便消失在房间之中。屠凌看了一眼那条明显有些茫然的小青蛇,忍不住有些感慨,他凑近那小蛇的脑袋,伸手拨了一下,小蛇不像之前在白渊手上是那样温顺,甚至瞪了屠凌一眼,朝他亮出了毒牙。 “算你这小家伙命大。”屠凌倒是不怎么在意小青蛇明显抗拒的样子,说实话他倒是相当清楚以自己的这个状态在这小青蛇的眼里会是个什么样子,大概就无限跟女王还有长老们讲的那些拐小孩儿的差不多... “也不知道那么大一团东西到底是怎么塞进这点儿小身子的...”屠凌咂了咂嘴,说出了一句听起来相当合理,但是但凡是个修者就不该说出来的话,这话一出口,屠凌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 然而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白渊已经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话别说得这么没见识,就好像你体内的灵力全抽出来能比你的体积小一样...” “这么说的话就大可不必了,”屠凌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我只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而已,毕竟这家伙给人的视觉冲击...实在是有点太大了。” “那又能说明什么?”白渊显然不想接受屠凌的这个解释,但是现在倒是也确实不是这种硬是要揪着别人的错处不放的时候,因此他也只是稍微提了一下之后便将话题带开了,“话说回来,蛇人族...在你离开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挺惨的,”屠凌倒是也懂得借坡下驴,顺着白渊的话头就说了下去,“我走的时候基本上还算正常的也就只有那几个护法了,剩下的基本上都已经变得根本认不出模样来了...” 重新回想了一下那地狱一般的景象,屠凌只觉得有些不寒而栗,他现在倒是越发感受到那种莫名生出的恼怒感了,之前的时候那一切都是在白渊的讲述中得知的,这就导致他相当没有代入感,这下算是经历了个结实... 白渊没有出声,他似乎是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又像是在给屠凌一点反应的时间让他缓缓神儿,因此直到屠凌再开口说话之前,白渊一直都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实际上等到蛇人族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女王是最先出问题的,这个我之前跟你说过。她原本有六个继承人,结果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被侵蚀了还是被控制了,其他五个...都被她活撕了,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苗,还差点被外面暴动的家伙们当场弄死...我现在都不敢想这小家伙之前到底是经历了什么,她的身上...可是还有女王布下的法阵...” 白渊叹了口气,用自己的手指摸了摸那条小蛇的脑袋,犹豫了半天之后,才仿佛叹息一样说出几个字:“这就...没必要再提了吧...” 屠凌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像是终于打起了精神一样,勉强算是跨过了之前经历的这次...相当惨烈的经历之后,他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表情看着白渊:“说实话,我不清楚那种东西最后会导致的结果是什么,也不清楚那些东西是不是真的是被人操控的。我只知道一点,迷雾城的蛇人完蛋了,如果那东西的目标不是将蛇人族灭族的话,那么那些没有出现在迷雾城中的蛇人们没准还能捡上一条命,但是如果那东西真的是冲着六界之中所有的蛇人去的话...” 说到这里,屠凌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那条正盘在白渊的手上的小青蛇:“这小家伙...可能真就成了蛇人族最后的火种了...” “我觉得这倒是不至于,”白渊摆了摆手,否认了屠凌的猜测,“至少凡界的那几条蛇人...现在还挺正常的来着...” “是吗?这倒是个好消息,”屠凌咧了咧嘴,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牵强的笑意。 “要去冥界看看?”白渊看着屠凌那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开口问出了一个听起来和之前那些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我去那里干什么?!” 如同白渊所料,屠凌对白渊的提议表示了相当激烈的反对情绪,那模样看得白渊整个人都是一乐,这家伙...能够露出这种样子,还真是相当少见啊。 “有什么好慌的?”白渊撇了撇嘴,“好歹也是人家给你养大的不是...关心一下也没什么吧...” “算了吧,”屠凌摆手,一副敬谢不敏的样子,“说是养大,实际上根本就是被玩大的吧,她自己都没想好要怎么当个娘,结果还硬是摊上我这么个儿子。我跟你说我现在都觉得,我过去见她才是对她来说最大的不幸...” “也别这么悲观啊,”白渊耸了耸肩,“你现在好歹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总归不至于太丢脸才是...” “别拿你们龙族的那套理论往我们身上套啊,”屠凌哼了一声,“我们不兴计算功绩那一套,这种‘有头有脸’的说辞一点用都没有。我们蛇人族整天计较的都是什么,我想你也应该清楚,没有必要在这种方面跟我打马虎眼。” “实际上你这早该到年纪了啊,”白渊摇了摇头,“我觉得你娘的想法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打住,你快闭嘴吧。”屠凌嫌弃地抽了抽鼻子,“你又不是不清楚我这名头是怎么回事儿,整天说这些有什么意义呢?没有什么意义。你说这些还不如让我直接上战场来得痛快,至少那种情况下我还用不着跟人虚与委蛇地说些什么有的没的的话...” “所以说你这心态就相当有问题。”白渊将那条小蛇放了下来,小蛇恋恋不舍地甩了甩尾巴,仿佛是在质疑白渊的行为。 “不过话说回来,你有真的坐下来好好跟你娘聊过吗?”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白渊忽然抬头看着屠凌的眼睛,以一种极为认真的态度发问。 屠凌一愣,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对白渊的问题立即做出肯定的回应,但是显然他卡壳了,因为他想了想,发现自己确实没有真的认真跟自己的亲娘好好聊过。 白渊看着屠凌哑口无言的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会意的微笑:“说真的,去看看她吧,你俩好好聊聊,总比现在这种一见面就跟红眼鸡似的强,她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不讲理...” “现在?”屠凌有些诧异地挑眉。 “现在这时候不是最好的时候?”白渊反问一句,似乎对屠凌的迟钝相当不解,“正当理由也有了,还有这个小家伙在,怎么也不至于直接开打才对啊...” “我得纠正你一点...”屠凌有些无奈地开口,“虽然我跟她关系不算特别好,但是也没糟糕到一见面就打起来的程度,所以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拿这种事儿开玩笑...” “反正也没什么区别,”白渊撇撇嘴,“你俩每次见面就差打起来了,随便来个什么人就能看出来这里面相当不对劲。说实话,要不是知道你俩的关系还有你这人的某些‘特殊爱好’,我都觉得必然是一出‘痴情女暴打薄情男’的好戏了...” “有这么夸张?”屠凌一愣,显然是完全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 “你以为呢?”白渊翻了个白走,带上你蛇人一族的希望之火赶紧走。化神池先放我这里几天,等到木鸦那边结束之后我再给你送过去,现在你收拾...哦对,这里是我的地方,你也用不着收拾东西,赶紧麻溜地去冥界找你亲娘好好聊聊...” “我说你这逐客令还敢更不客气一点吗?”屠凌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看着面前“嘭”地一下关上的门,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他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门外了?! 屠凌花了好半晌之后才算是勉强接受了自己被毫不留情地轰出来了这一个事实,他叹了口气,认命似的看了一眼躲在自己袖子里朝自己呲着毒牙的小青蛇,朝着人界与冥界的空间连接点飞去。 房间之中,就在白渊将屠凌轰出去的同时,便被一层白色的雾气覆盖。白渊倒是丝毫不慌,他已经认出了这是谁,刚刚那么着急轰屠凌走也是因为察觉到了这个家伙的接近。 “所以你这次...是来找我做什么?”白渊端起一杯茶,悠悠然地开口。 “我来找白老板,要一个人。” 第七十四章 意外来人 “我来找白老板,要一个人。” 一道清亮的女声回荡在房间之中,对自己说出来的话倒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之处。这一点倒是也可以理解,毕竟这个家伙...实际上并不是个人。 一身白色长裙的女人出现在房间之中,伴随着她的身影显现,那几乎要填满整个屋子的雾气渐渐消散,最后彻底失去了踪影。 “来跟我要人?”白渊伸手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露出一抹看起来相当古怪的笑意,“我可不记得,我有抓过跟你有关系的什么人...” “白老板贵人多忘事儿,”魍笑了笑,脸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诡异,让人一时之间根本摸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有什么想法,“我的人您自然是没抓,但是您那里,可是有我一口粮食的,白老板不记得了?” “虽然作用确实是这么个作用,但是直接用粮食来称呼的话是不是有点过于难听了?”白渊咂了咂嘴,脸上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不满。不知为何,他现在就是相当能和那个被自己名义上是关起来,实际上也算是偷偷保护好的家伙共情。 “白老板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没必要兜圈子,”魍的脸上又是那副公事公办的笑容,“虽然我也能明白白老板对于这个世界的原生种群的关爱,但是如果留下了那一只天青妖的话,不要说那一个族群了,恐怕整个世界都得一起完蛋。这种责任,反正我是担不起,就是不知道白老板愿不愿意...” “我跟你说你这么威胁式的说法是没有什么意义的,”白渊的话听起来相当义正词严,但是也没正经多久,他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现在的样子,活像是在跟邻居大妈唠家常,“话说,实在是没有办法拖了?” “白老板在开什么玩笑呢?”魍眨了眨眼,“说得就好像我愿意和尼雅兰斯海打起来一样,那东西有多难吃我又不是没试过,要不是情势所迫,谁想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虽说这话听上去也是相当有道理,但是我怎么就感觉好像哪里不对劲呢?”白渊挠了挠头,“之前预测的时候,有说这玩意儿...有这么快来着?!” “那时候不清楚情况,我自然是愿意慢慢来,能拖多久是多久来着...”魍的回答相当诚恳,相对的,也是相当的现实,“毕竟谁愿意多干活啊,但是后来出现了差错。我们原本以为这个世界里棘手的就只有尼雅兰斯海和那个被夺舍了的天帝,谁能想到这个世界里还有那么大一块身体残片?!那么大!” 魍在提到那块身体残片的时候,整个人明显变得相当激动,跟之前那副闲适的样子根本就是判若两人。在白渊的注视之下,她甚至还差点拿手上下比划从而让白渊加深一下理解。 “好了好了,这个我已经知道了...”白渊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想说这种情况还真是相当少见,魍这个家伙,在之前给他留下的印象之中,完全是一个相当稳重的大姐的形象,结果没想到还有这么情绪失控的一面,看来每个人都有一个不能轻易触碰的点啊... “所以说,现在你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强行提升自己,然后和尼雅兰斯海对拼?”白渊的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露出一副思索的模样,“掌握主动权?” “那必然就是这个样子,”魍点了点头,“好歹有点准备不是?如果让神墓撞进那片尼雅兰斯海里,那就会是相当棘手的情况,那种状态下的腐化能量反应相当激烈,甚至于即便是我,也拿那种东西没有什么办法...” “有的时候吧,也别光靠这么一点东西就下结论,”白渊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至少接下来还有一段足够长的时间留给我们这些人去准备啊,也别太悲观了。” “你有办法能处理到那东西?”魍挑了挑眉,看向白渊的眼睛。 “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白渊摸着自己的下巴,看那模样似乎是有些犹豫,最后说出来的话也是相当模棱两可,“按理来说...应该可以...吧。” “这可是你说的,”魍点了点头,伸手冲着白渊一抱拳,“打扰了,我这就先走了...” “你等等,怎么就走了啊?!”白渊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似乎对魍的这个行为相当不解。 “有什么问题吗?”魍有些疑惑地看着白渊的眼睛,“不是白老板说您可以解决的吗?” “你等会儿,你说的东西...是指的尼雅兰斯海?”白渊总算明白自己的问题出在了什么地方。 “那不然呢?”魍眨了眨眼,“别的东西也没有什么值得我关心的啊...” “好吧,是我输了。”白渊颇有些挫败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然后重振精神,看着魍的眼睛,竭力想要找回之前那种从容不迫的感觉,“虽说从大义上来讲,我是应该痛痛快快地把那个天青妖交给你,但是吧,我还是觉得这种事儿...最好还是要让他自己知道具体原因...” “为什么?”魍打断了白渊的话,看起来很是迷茫,“为什么要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儿?” 白渊一时语塞,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家伙...硬算的话也是跟他们这些家伙不是同一种造物,对于她而言,天青妖这种东西,他就是口粮。你会跟一片面包说明你为什么要吃它吗?根本不会有人在意面包的想法,这道理放在天青妖的身上同样适用。 白渊有些无措地挠了挠头,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要如何解释这一点。似乎是看出了白渊的为难,魍长长地叹了口气,看起来有些颓丧地应了一句:“好吧,多说两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能保证没有什么后续的麻烦的话...这点儿事儿,还是不难接受的。” 第七十五章 聊聊 狭长的洞穴之中,白渊带着魍不紧不慢地走着,洞穴上原本光滑的山壁已经变得有些坑洼不平,白渊忍不住摇了摇头,看这样子,似乎那家伙的反抗...相当激烈。 切斯特顿已经被困在这里很长一段时间了,周围的山壁根本打不穿,甚至于他拼尽全力都只能在上面留下一点点凹陷与划痕。原本看着他的两只猫根本就不管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对于这种相当于无视的行为,切斯特顿感觉是在对他进行让他相当难堪的羞辱。尽管说不管他如何攻击,周围都不会出现任何变化,他还是没有停下。 烟花和扬州不管切斯特顿倒也不是不负责,只不过这个地方算起来的话根本就用不着担心他能跑出去。话说回来,整个六界之中能从这个地方逃出去的人几乎可以说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这个地方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外界普通的山崖洞穴,而是白渊的“域”,在这个地方,除非是白渊允许的,否则基本没有什么人能直接进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白渊就听到了“轰轰”的声响,那是有什么人在拼命砸山岩的声音,沉闷而源源不断。白渊一点都不觉得那东西能真的吧这个山洞打穿,但是他倒是也不想这么听着这些动静了。 在魍的注视下,白渊翻手捏了个法诀,顿时,那种沉闷的声响消失不见。白渊瞥了一眼没有什么表情变化的魍,笑了笑:“少折腾一点待会儿才有力气干别的不是?” 魍没有回答,白渊耸了耸肩,带着她继续往洞穴的深处走去。 实际上也没有多远,白渊站在一扇小木门的面前,抬手推了推那扇看起来相当不起眼的小木门。 木门发出“吱呀”的响声,一阵灰尘伴随着开门的动作从门中飞出来,呛得人直咳嗽。白渊挥了挥手,将飞到自己眼前的那些灰拍散。 木屋里几乎什么都没有,地上躺着一个几乎被裹成粽子,但是还在不停挣扎着的人影,那人有着发蓝的皮肤,即便是被捆成一团也没有一点放弃的意思,整个人挣扎着试图从这个地方逃出去。那些灰尘就是被他折腾出来的。 白渊都有些感动了,这种不屈不挠的精神,实在是相当值得鼓励。就在白渊都觉得这家伙值得钦佩的时候,魍撇了撇嘴,对这种无畏的表现显得很是不屑一顾。 就在切斯特顿看到魍的一瞬间,他挣扎的动作突然停下了,白渊能看到他的眼睛有些发红,而后他的眼睛瞬间变红,整个人都是一副恼恨至极的样子,看那模样,恨不得吃她的肉喝她的血。 魍倒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甚至心情极好地往前走了两步,站在那里俯视着地上徒劳地挣扎着的天青妖最后的族裔,以一种相当专业的食客的口吻评价道:“瘦了,口感可能不太好了...不过影响不大...反正吃起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不是,你这未免也有点太直接了吧?!” 白渊有些哭笑不得地将魍拉开,地上的切斯特顿在听了魍的话之后,挣扎地更厉害了,甚至于白渊给他下的禁言咒都差点被他冲破,他瞪着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魍,显然是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冷静点!” 白渊伸手拍了一下切斯特顿光溜溜的脑袋,一道浅蓝色的光芒被白渊拍进他的身体之中,将他那狂躁不已的情绪强行安抚下来,然后他看了一眼魍,脸上的带着无奈的表情:“不是说要好好说吗?” “我在好好说了啊,”魍理直气壮地回答道,“这不就是在平心静气地跟他说吗?这样还不够?还要我说什么?” 白渊被这三连问追问的有些发蒙,然后他这才想起来,即便是答应了好好说,但是对于往来说,切斯特顿就只是一个食物,对于食物这种东西...任凭谁都不会在吃掉之前还得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吃它。 还能怎么解释?我饿了所以我得吃了你? 问题是魍她本身也不饿啊。 所以这种对食物品相的点评...不得不说,仔细思考了一下之后,对于一个食物而言,白渊承认,这的确是最适合现在说出口的东西了... “当然不是让你说这个...” 即便是觉得有些强人所难,白渊还是硬着头皮解释道,“我都跟你说过了,要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你刚刚不是还答应的好好的?” “虽然我是觉得没有什么必要,”魍歪了歪头,看了一眼地上那个看起来相当...安详(?)的天青妖,撇了撇嘴,“不过你如果硬是要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不行。” 这话说完,魍便向前走了两步,在切斯特顿光溜溜的脑袋旁边蹲下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露出一张满意的笑脸。 白渊觉得有些幻灭,不知道为什么,他越看这场景越觉得像是魍在挑西瓜... “喂,想必你也应该已经认出我来了,那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我呢,想必你也是一点都不陌生,甚至于看你这样子,应该还挺恨我。但是没有什么用,因为你打不过我。其实我早就见过你了,有印象吗?” 切斯特顿一脸安详(?,安详中还带着一丝迷茫地摇了摇头,似乎对魍说的话一点印象都没有。 魍倒是一点都不意外,因为她现在的样子和之前切斯特顿见过的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联系。她慢条斯理地伸出一只手,那只手缓缓变形,细长的,带着银白色绒毛的蛛腿探了出来,看起来有些诡异,但是切斯特顿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脸上原本的安详之色都快维持不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因为白渊下的禁言咒的原因,他根本就说不出一个字。但是这也并不能阻挡他表达自己的震惊之色,显然他在看到这条蛛腿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什么。 魍很是随意地将那条蛛腿悬停在离切斯特顿的脑门不到一尺的距离之内,尖锐的蛛腿仿佛随时都能刺穿他的头颅。切斯特顿的脑门上开始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魍欣赏着他这副迅速改换的神情,脸上满是愉悦的表情。 在白渊看来,魍的行为堪称是魔鬼,想来切斯特顿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几乎灭了他全族的家伙,就是在禁地中一直被供奉着的山神...的“宠物”? 没错,在切斯特顿的记忆中,作为差点要了他的小命的雪含香彩啸蛛,实际上是他们供奉的山神大人养的一只宠物,虽然看起来相当凶恶,但是相当听话,至少当初山神拦住它救下自己的时候,它确确实实地停了下来。 但是眼下这只大蜘蛛出现在这里,而且之前还杀了天青妖一族中所有的人,这不禁让切斯特顿有些惶恐,难不成...山神大人,被这只大蜘蛛给杀掉了?! 魍欣赏着切斯特顿急剧变化的脸色,声音相当愉悦:“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山神?有个更残酷的消息你要不要听?你们所说的山神,实际上就是我。” 魍的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整个人都是笑眯眯的,但是看在切斯特顿的眼里却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故事传说里的恶魔。 “当然,你肯定怀疑过你那些族人的死,这个倒是也不用多想什么,那些尸体,你没觉得特别轻吗?那就只是一层皮而已,里面的能量和血肉...” 魍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笑容相当灿烂:“在这里。而你,很快也要到这里了。” 切斯特顿的眼睛瞪得滚圆,一股幽蓝色的鲜血从他的口中溢出,白渊一愣,这是...硬生生地冲破了他的禁言咒? 切斯特顿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的眼睛都有些红的发紫,朝着魍满是愤怒地吼道:“为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 切斯特顿的话戛然而止,白渊的禁言咒在他的冲击下短暂失效,很快又被白渊激活,因此他又变成了一个哑巴。 “没有为什么,”魍又拍了拍切斯特顿的脑袋,“你可能会觉得,你们天青妖世代供奉山神,山神大概会保佑你们吧?但是这也只不过是你们的一厢情愿,我可从来都没有说过我会护佑族群什么的。说到底,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吃你们这群家伙,虽然不管是从能量的精纯度,还是能够提供的能力增长效果来看,你们都是最佳的口粮,但是实在是太难吃了...” 魍做了一个呕吐的动作之后,继续抬起那根蛛腿对着切斯特顿的眼睛:“再说了,当我开始吃你们的时候,就说明我拖不下去了,我也得活着,不是吗?我可一点都不想死...” 这话刚一说完,那条蛛腿就扎进了切斯特顿的脑袋之中,他的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色,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渊硬是从那张脸上看出了一丝恍然与解脱的神情。 第七十六章 魍的视角(上) 切斯特顿有些茫然地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望无际的黑暗,甚至于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然后就在一瞬间,他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亮了起来,那片黑暗消退了,他观察着周围,他现在所在的地方,似乎是在一座山谷之中。这山谷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他回想了一下,恍然明白了,这就是他小时候偷偷闯进的天青妖禁地,传说中是山神的居所的地方。 但是这里又有些不一样,除开那些有些眼熟的景物之外,中间那座相当显眼的小屋...不见了。 切斯特顿有些茫然,他想要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身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的下半身是一条蛇尾,上半身除了几条装饰一样的项链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衣物遮挡。他的手里还握着一支细长的烟枪,整个人莫名透出一种妖媚的气息。 “呦,醒了?”切斯特顿听到他对自己说,他有些疑惑,这是...在跟他说话?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他便听到有人回应:“啧,一睁眼看到的还是你啊...” 这声音虽然有些嘶哑,但是切斯特顿已经听出了是谁的动静,他有些惶恐地转了个圈,根本就没有看到魍的影子。 “知足吧你就,”蛇人吐了口烟,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总比一睁眼看到魉来得好。” “那确实,”女声似乎是相当认同,切斯特顿都能从这一句回答中听出她对刚刚提到的那个“魉”浓重的嫌弃,“这次是什么?” “雪含香,”蛇人回答道,“基本就这一种了,你还在想些什么呢?” “万一呢?”女声听起来似乎有些遗憾,“说起来,我还真的想当一回暗影来着,至少比这个样子要好看不少...” “这种东西还是你能自己选的?”蛇人摇了摇头,“不过你这次的储备粮质量倒是还不错,要看看吗?” “算了吧还是,”女声满是抗拒,“这种东西,我实在是不怎么想看到他们。” “反正不管怎么着都看你自己,”蛇人耸了耸肩,“我是不打算多管你什么的,我跟魉可不一样...” “你就别跟我提他了,”女声似乎满是怨气,“他之前守了那一次差点给我弄死,实在是...” “啧,心理阴影挺大啊,”蛇人又嘬了一口,说话的时候有一阵轻烟从他的口中飘出,“说真的,你这次...恐怕不好过啊。我去看了这世界里的尼雅兰斯海,实在是...有够大的。” “能有多大?”女声听起来很是不以为然,“我听主君说这是一个被追杀逃窜到这里的...被追杀的话,应该不至于面积太大才对。” “那你猜它为什么被追杀呢?”蛇人的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而且这个母世界,都拿出最好的储备粮给你了...” “你的意思是?” “以那家伙的面积范围来看,至少是吞掉了三个世界。” 蛇人伸出三根手指在面前晃了晃,而后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容,仿佛要等着看笑话一样:“总之就...祝你好运吧。” 蛇人的话音落下,便朝着身后的方向甩手扔了个什么东西,一座相当眼熟的小房子出现在切斯特顿眼前,蛇人拍了拍手,嫌弃地撇嘴:“这东西...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样子,也不知道魑那家伙什么时候才能想起来给这玩意儿做个升级换代...” “行了,有个地方待着你就知足吧,”女声仿佛安慰一样开口,“魉那个家伙连这东西都记不住要带着,之前的时候甚至拿树枝给我搭了个狗窝,非常过分。” 蛇人咧嘴笑了笑,朝着那个小屋子的方向游了过去,切斯特顿感觉自己跟在蛇人的身后,也走进了那个小屋子里。 他现在才算是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是在大蜘蛛的体内? 大蜘蛛和蛇人就在这个小屋子里待了下来,一晃就是很多年,然后他看到了一只小小的天青妖,满脸写着懵懂地闯进了小屋子。 切斯特顿有种不真实的感觉,通过后续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判断出来这个应该是他自己,所以他现在这算是...在体验大蜘蛛的蛛生? “天青色的?”女声倒是清亮了不少,听起来跟之前他听过的那个魔鬼的声音越发相似了,“这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我就跟你说,”蛇人磕了磕手里的烟枪,脸上满是幸灾乐祸的表情,“不过看起来...我差不多也该到了离开的时候了,想来你也应该快可以出去了...” “啧,还真是一点都不走运啊,”女声感慨了一句,“要不是现在见到了...我估计我还能再拖个一两百年来着...” “知足吧,有这几百年就够了,”蛇人撇了撇嘴,“我也不清楚你这后面需要多少年,总之你自己掂量着来吧,我就先走了...” “走吧走吧,省得我到时候发起疯来连你都一起打。” 女声听起来似乎带了些抱怨的意思,切斯特顿听着这话觉得有些茫然,似乎这一切的发生,完全要怪到自己的头上? “啧,你这家伙的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好了,”蛇人砸砸嘴,“算了,我也不跟你计较这个,只不过有件事儿我得跟你说一声,刚刚那个小孩儿,我在他身上留了个标记,你到时候小心点别把他也弄死了,要不然你这发次疯直接干掉所有储备粮的话...” “行了,行了,这一点我懂,”女声似乎相当暴躁,“不能一次灭掉所有的储备粮,不然的话引发尼雅兰斯海暴动没有消化完的我根本就挡不住。这一点你跟主君都跟我说过好几遍了,我又不是记不住。” “说得好听,等你真发起疯来谁又知道会发生什么?”蛇人吐出一口烟雾,仿佛对这只大蜘蛛相当不信任。 “这个就用不着操心了...”女声似乎有些底气不足,但是仍然能听出来那里面带着相当浓重的不耐烦,“反正我自己能处理。” “希望如此吧。”蛇人叹了口气,转身化为一道烟雾,缓缓消散。 第七十七章 魍的视角(中) 随后在切斯特顿的感觉里,这只大蜘蛛似乎越来越暴躁,最明显的一点就是后来有一天,不知道为什么这只大蜘蛛直接把待了大概有个五六百年的小屋子给砸了。看着一地的碎屑,显然她还没有平息自己的愤怒,转过身在山谷中以一种看起来仿佛癫狂一般的速度到处乱窜。 就在切斯特顿都觉得疑惑,这个家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的时候,一个盒子砸在了大蜘蛛的头上,切斯特顿自然是注意到了那个盒子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看起来方方正正的,上面有一些看起来相当玄妙的纹路,似乎是石头做的。这盒子...切斯特顿记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到过。 就是之前他小的时候误闯进这个地方之后,在那个屋子中间的石台上放着的那个盒子,也是之后在那个恶魔大肆屠杀的时候捧在手里的那个盒子。 看起来相当牢固的盒子却在砸到大蜘蛛头上的一瞬间打开来,一道幽蓝色的光芒从那盒子中飘飞出来,朝着大蜘蛛的脑门笔直地冲去。 一种有些清凉的感觉从脑门上传来,切斯特顿一愣,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但是他什么都没有触碰到,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东西...并不是与他接触的。 伴随着那阵清凉的感觉一起传来的,是一种相当舒服的感觉,心底的狂躁似乎在那一瞬间就被完全抹平了。在切斯特顿还在享受这种安逸感觉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周身传来一阵难以忍受的火热之感。 他睁开眼睛看了看周围,和之前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但是现在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火炉之中一样,身体里的水分似乎都要被压榨出去,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从身体各处传来。那感觉仿佛是被扔进了高压锅里一般,不仅热得吓人,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在挤压着他的身体。 切斯特顿的眼睛瞪大,有些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上面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身上,到底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还是说,这种感觉其实是外面的大蜘蛛传递给自己的? 切斯特顿猜的没错,实际上,他现在所承受的感觉只是那只大蜘蛛的百分之一左右,蜘蛛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这就导致她受到了更猛烈的刺激。如果他现在能看到大蜘蛛的样子的话,就会惊讶地发现,那头大蜘蛛的八只眼睛已经由黑色转为赤红,那种痛苦的感觉,似乎还要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就在切斯特顿将要撑不住的时候,身周的那种不适之感瞬间消失,切斯特顿有些茫然地抬了下头,似乎是想要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半蹲在地上的身体出了一层大汗。他站起身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周围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又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切斯特顿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色...似乎在变色? 被这一发现惊到的切斯特顿有些呆愣,他眨了眨眼,闭上左眼只用右眼看东西的时候,似乎什么都没变,但是闭上右眼只用左眼的时候,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蒙上了一层血红色的薄雾,虽然看到的东西没有什么变化,但是那种明显颜色的差别...但凡是个人就能看出来好吧?! 切斯特顿并没有想明白这种变化代表了什么,他只是能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只大蜘蛛的情绪变化,他能注意到的一点就是,这只大蜘蛛...似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实际上就在切斯特顿到达这个地方之后不就,他就能感觉到自己和这只大蜘蛛的联系不断加强,从最开始的时候只能根据她说的话来判断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到现在他随随便便就能和大蜘蛛的情绪感应共鸣,切斯特顿一点都不觉得这会是个好兆头,最起码光看最后的结果就不会是什么好兆头。 已经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大蜘蛛在山谷中横冲直撞,就在切斯特顿都在疑惑这个家伙到底是想要干什么的时候,大蜘蛛似乎找到了山谷的出口。 也就是小切斯特顿之前曾经误入过的那个入口。 然而那道口子实在是相当小,至少以大蜘蛛的体型,是绝对钻不过那个看上去并不算宽的口子的。大蜘蛛在这道裂口前停了下来,随后切斯特顿就感觉到自己的视角在被拉低,从原来的高处俯视变成了仿佛一人高的样子,而且这个人似乎还不是特别高的样子,切斯特顿感觉到,这个高度大概是自己在十一岁的时候的身高的样子,这么多年过去了,再一次用这个视角看东西...实在是有些新奇。 然后似乎已经化为人形的大蜘蛛就从那道裂口中冲了出去,在切斯特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迎面撞上了两个满脸写着惊讶的天青妖。一个看起来似乎还是壮年的样子,另一个已经是白发苍苍。切斯特顿认得这两只天青妖,那是他们天青妖一族的前前代族长和前前前代族长。 就在切斯特顿想要抬手打个招呼的时候,两枚巨型的冰柱已经朝着那两只天青妖飞了出去。 尖锐的冰柱瞬间贯穿了两只天青妖的身体,切斯特顿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根本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他怎么也没想到回事这么一个结果,刚刚看上去还是活生生的两只天青妖,现在就已经变成了...尸首? 切斯特顿有些茫然,会留下尸首这种东西本身就相当奇怪,更别提又是这种丧心病狂的死法了。切斯特顿有预感,接下来的事儿,似乎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接受的东西。 果然,接下来的场景根本就是一边倒的屠杀,切斯特顿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没有什么是比经历过一次族群灭亡更让人绝望的事儿了,如果有的话,那就是站在施暴者的角度再经历一次。 切斯特顿能够感觉到,伴随着一只又一只天青妖倒在大蜘蛛的手下,她的神智似乎越来越混乱,甚至于根本就是到了一种无脑乱杀的局面。而后就在只剩下最后一只天青妖的时候,一阵清凉的感觉忽然将她彻底包裹起来,连带着在以她的视角看东西的切斯特顿也都感受到了这种让人身心平静的清凉感。在这种感觉的帮助下,大蜘蛛的神智迅速恢复。 然后她才有功夫扫一眼地面上那相当惨烈的景象。大片幽蓝色的血液到处乱流,有不少天青妖都是一副死无全尸的样子。切斯特顿能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家伙有一丝惶恐,随后她就看到了一个正在挣扎着蠕动着想要爬起来的家伙。 切斯特顿清楚那是谁,但是这种时候那种事情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就在切斯特顿有些茫然的时候,他却感觉到这只大蜘蛛流露出了放松的情绪,随后便朝着地面上挣扎的自己露出一抹笑容,随后她稍稍辨认了一下方向,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急速飞掠。 周围越来越冷,切斯特顿虽然没有什么感觉,但是也明显地发现了周围的气温变化,周围甚至已经出现了皑皑的雪层,看得他一愣一愣的。 女人在一道巨型法阵前停了下来,她站在雪地上,仰头看着这个看起来相当宏伟的阵法。如果白渊在这里的话,倒是能辨认出这个地方究竟是什么地方,那根本就是之前他曾经到过的,却发现被人封住了的阵法薄弱之处。 女人抬了抬手,根本就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操作,直接就穿过了这座看起来威力相当强横的阵法,就在切斯特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转身甩了一道蜘蛛网一样的封禁在这座阵法之上。虽说切斯特顿并不清楚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意识不到这是怎么回事儿。无外乎加强了这道封印法阵。 说实话,这波操作,切斯特顿属实没看懂。 随后他便看到了让他更加难以忘怀的场景。 女人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在大片雪原上穿行,这一秒还在这里,下一瞬间就已经出现在十丈开外的地方。在这样的速度加成下,很快,切斯特顿就看到了一道格格不入的漆黑色边缘线在这片茫茫的雪原上出现。 出现在切斯特顿视线中的是一片海,一片漆黑的,用世界上最恶毒最黑暗的词语都不足以形容这片还给切斯特顿的感觉,站在这片汪洋面前,他只觉得一阵又一阵的压迫感,仿佛有什么人用这种东西狠狠地砸在了自己的心里,那种压抑的感觉,实在是让切斯特顿相当难受。 他甚至觉得有种窒息的感觉,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一声喃喃自语:“居然...有这么大吗?” 声音来自这个女人,显然她也被这东西的规模震惊了一瞬间,而后她直接转身,退出了一段相当远的距离,仿佛生怕那海里的东西溅到自己的身上一般。 即便这片海相当平静。 第七十八章 魍的视角(下) 甚至于这片海都有些平静地过头了。 切斯特顿感觉到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曾经也见过海,但是海水不会是这样极端邪恶纯粹的漆黑色,也不会这样平静地丝毫不起一丝波澜。即便是在无风的时候,海面上也会有细微的波纹。 而这片海明显不一样,切斯特顿没有从这片海里感觉到丝毫的生命气息,仿佛这片海根本就是死的一般,里面没有任何活物,也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在它的身上掀起波澜。 切斯特顿对这片海相当抗拒,不知道为什么,他能从那片海中感觉到强烈的极为邪恶的能量波动,但是这本身就不怎么合理,这片海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生命气息,能有这样的能量波动,那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片海本身...就是这种能量本身。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 切斯特顿觉得有些可笑,这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这种东西? 在切斯特顿还在怀疑妖生的时候,女人已经退出了相当远,远到已经完全看不见那片海...等等,这真的是距离的问题? 切斯特顿有些疑惑地打量了一下周围,面前根本就不是那片海,而是一片茫茫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雪原。背后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了一座直接耸入云端的高山,删的中央位置...似乎有个山洞? 就在切斯特顿还有些疑惑的时候,女人已经朝那个山洞冲了过去,在翻过了七扭八拐的山路之后,她出现在山洞前,看着那条盘在那里舒舒服服看着外面的蛇人,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哟,来啦。”蛇人在一旁的山壁上磕了磕烟枪,很是随意地吐出一口青烟,“我还以为你还要再等一段时间来着。” “我倒是也想等,”女人苦笑着摇摇头,“但是这种事儿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还行,好在没有跟之前那次一样,直接吞了个干净导致那玩意儿当场暴动。” 蛇人伸手摸了摸女人的脑袋,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宠溺? 女人倒是没躲,似乎对这种程度的接触并没有什么抗拒的感觉,她撇了撇嘴,很有些不以为意地开口:“好歹我现在也没有之前那么蠢了好吧?而且这次也没有魉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来给我添麻烦,倒也不至于再出现一次那样的事儿...” “反正不管是什么原因,一切顺利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蛇人收起了自己的烟枪,抬起自己的尾巴尖朝着山洞里一指,“地方都给你整好了,好好修养一段时间吧,我看那玩意儿的情况,似乎还能再安静个把月,应该够你消化掉那些东西了。” “啧,消化这个词儿...”女人咂了咂嘴,似乎觉得相当恶心。 “不然也没有什么别的词儿适合你用,”蛇人骤然化成一段烟雾,山上的风一吹就消散了,空气中回荡着他那逐渐消散的声音,“走了...” 女人摇着头朝山洞中走去,随后切斯特顿就看到了一个面积相当广阔的巨大洞穴,光看那面积,应当是足有七八个城池的大小。 一只约莫三丈高的大蜘蛛出现在这巨大的山洞里,当然以山洞作为参照物来对比的话,这只蜘蛛只能说是一只“小”蜘蛛了。 往后一段时间,切斯特顿只觉得自己在见证奇迹发生。那只“小”蜘蛛在以一种相当恐怖的速度变大,很快,它的后背就已经能够抵达山洞的顶部,虽说单论长度还不能将这个山洞完全覆盖,但是就宽度和高度这两个方面,这只巨型蜘蛛已经将这个山洞塞得满满当当,那视觉效果,实在是相当有冲击力。 就在切斯特顿对这只巨型蜘蛛的体型感到惊叹的时候,女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在切斯特顿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山洞之外。周围是一片茫茫的雪原,不远处就是那片漆黑的海洋。 在那一瞬间,切斯特顿还以为自己是被扔出来了,他环顾了一下周围,根本就没有那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周围甚至连个小土包都没有,看得他一阵茫然。 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并不是被扔了出来,而是像之前一样,跟着女人一起来到了外面。女人背着手,看向和那片漆黑的汪洋相反的方向,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 切斯特顿很快就看到了女人在等的人是谁,这人他倒是也不算生疏,因为这个家伙...自己之前见过不止一次。 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愤怒,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被欺骗了,这两个人合起伙来骗自己这个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天青妖,但是他们的对话,切斯特顿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里面...似乎有很多他之前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儿? 世界本源?尼雅兰斯海?储备粮?切斯特顿越听越糊涂,怎么按照这两个人的意思,他天青妖一族诞生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给人当口粮?! 切斯特顿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这些对话几乎要将他所有的认知都震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是说神爱世人众生平等? 切斯特顿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一句话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回荡,根本不容他有丝毫的不满之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切斯特顿现在勉强算是理解了这个名叫魍的女人为什么要对他们一族下手了,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接受这件事儿。凭什么啊,我们天青妖一族凭什么就不配好好活在世界上? 魍满脸都写着冷漠地将自己的那条蛛腿从切斯特顿的脑袋上抽出来,瞥了一眼上面的血迹,而后颇有些不耐烦地甩了甩,仿佛那是什么脏东西一般。 “你这还真是...干脆利落。”站在她身后的白渊咂了咂嘴,显然即便是魍已经将切斯特顿击杀,他还是有点没缓过神来,“我还以为你真的还要再跟他说些什么来着...” “没那个必要。” 魍站起身来,看着白渊的眼睛,声音中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冷淡:“该知道的,他也应该知道个差不多了。” 第七十九章 宿命是不可违背的 时间再往回倒一点,回到切斯特顿还在发愣的时候。 “因为你们的族群本身就有问题。” 一道有些冷漠的女声在切斯特顿的耳边响起。周围的一切画面都被按下了暂停键,切斯特顿呆呆地站在那里,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他说不出话,只能拼命摇头,不让这道女声扰乱自己的思绪。 “天青妖一族本身承载的能量,或者说你们这一类被当做‘储备粮’诞生的族群,都有一个普遍性的问题,那就是在你们死后,身体内的能量根本就不会像其他族群一样回归世界本源。那些能量只会在其他的“储备粮”个体中积蓄,慢慢地攒成一个相当大的能量团...” “你可能会觉得这根本不现实,因为你们死掉之后,绝大多数情况下根本就是连尸体都没有。但是这才是关键所在,能量需要回归世界本源,尸体本身就是最重要的媒介...” “换句话说,如果世界没有发生危机的话,你们这种形式的生命根本就不应该存在,这种对于世界本源来说,根本就只是在不断地浪费能量的生灵,本身就没有太大的存在价值。” “你明白了吗?”女人的声音在切斯特顿的周围回荡,有些冷漠,但是却能听出来很有耐心,当然这一点切斯特顿自然是没有发现,或者说他现在根本就没有这种时间去想这些。 切斯特顿感觉自己的世界在崩塌,他现在连自己的存在本身都产生了怀疑,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一阵破碎的声音在他的周围响起。 切斯特顿根本就没有在意这种零星的破碎声,甚至于他现在什么都不在乎,破碎的趋势迅速地蔓延到他的周围,而后将他一起,伴随着周围的所有景象,崩为碎片。 一团蓝色的火苗在一片漆黑的空间里孤独地跳动着,孤零零的样子,看起来还有那么一丝可怜的味道。 魍的身影逐渐从黑暗中浮现,朝着那团蓝色的火苗招了招手,那火苗似乎感受到了魍的召唤,朝着她的手掌缓缓飞去。 魍看了一眼落在自己手上的那团蓝色的火苗,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空间里回荡着她带着一丝疲惫的声音:“每次都要来这么一遭,真烦啊...总算是完事儿了...” 火苗在魍的手上跳动着,仿佛一颗心脏一般。魍带着他往前走了不知道多远之后,一大片蓝色的火苗骤然出现在这片黑暗的空间之中。她手里那团火苗跳动的频率更加剧烈了,仿佛是看到了熟悉的人之后激动地直哆嗦。 魍微微一笑,手抬了起来,身体微微后仰,摆出一个蓄力的姿势,而后朝着那片蓝色火苗扔去:“走你!” 那颗蓝色火苗被扔进了那一大片火苗之中,被魍这一下惊得到处四散开来的那些火苗在散开之后,过了片刻之后试探着朝原来的地方聚拢,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看得魍都有点想笑。 最开始被扔过去的那团火苗在迟钝了片刻之后,仿佛是终于注意到了周围的东西,它看起来相当激动地跳动着,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的雀跃之情。 周围的火苗越来越多,重新聚集成了一片仿佛星空一样的区域,魍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笑意,转头从这片漆黑的空间里消失了。 ########################### “所以你接下来是有什么打算?”白渊看了一眼正在把这个看起来已经明显失去生命气息的天青妖包起来的魍,一时间有些无语。怎么说呢,这个家伙看起来...还真是相当有种族特性来着... 最起码这个包打的,实在是相当专业。 在将那只天青妖的尸体彻底包成一团之后,魍拍了拍手,站起身来,看着白渊的眼睛,极为认真地回答道:“回去吃。” “什么?”白渊显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有些发愣地开口,并没有把魍的这个回答跟之前他问出来的问题联系起来。 “这个,回去吃。”魍伸手指了指正躺在自己脚边的已经完全被白色的蛛丝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天青妖,非常认真地回答,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 “我不是说这个...”白渊有些无奈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不过这倒是也不能怪他,魍这个家伙虽然看上去是一副精明的样子,但是意外的是“魑魅魍魉”这四个人里最耿直的一个,这样有欺骗性的外表和这种实在是相当有趣的性格造成了极大的反差,白渊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倒是也正常。 实际上魍倒是还真的没说错什么,她在这个世界中唯一的作用就是来处理掉那片尼雅兰斯海,不然以她这个性子,不说乾了,恐怕“魑魅魍魉”中其他的三个人也不敢直接把她放出来。实际上接下来她要做的事儿...基本也就剩下吃和什么时候吃了... “好吧,我的问题,”白渊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副认命的样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吃这个家伙?” “应该还要再过半个月左右,”魍歪了歪头,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这个我也不是很确定,尼雅兰斯海那边虽然还没有暴动的倾向,但是能量波动已经有些频繁了,单纯的低温休眠似乎已经不管用了...只不过我也不希望主动引发这东西的暴动,所以还是要听指令再动手。” “听指令?”白渊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听谁的指令?” “你问这个干什么?”魍虽然耿直,但是该有的警惕心倒是也还在,还不至于到不管别人问什么都会回答的程度。 “我还能干什么?”白渊觉得有些无奈,“我还能怎么着你不成?” 魍带着怀疑的目光将白渊上下打量了一遍,虽说这个样子不管怎么看都像是没有什么坏心眼的样子,但是魍还是有些不放心。 “算了,不说也没什么,”白渊被这视线打量地有些受不了,他摆了摆手,“你要是不想说就算了,反正知道你不会马上动手就行,我倒是不在意这些东西。要是现在那东西就已经开始暴动了的话我还有点麻烦。” “这个你不用担心,”魍也算是明白了白渊到底是在担心些什么,“我还不至于这么冒冒失失地干这种事儿...不过到时候肯定会有人来通知你的,毕竟这个世界里...还是得找个人稍微看着点场子,省得最后出了麻烦不好收场...” “啧,”白渊咧了咧嘴,“看来我还真的是相当不省心啊...” 魍冲着白渊笑了笑,挥了挥手,嘴唇微张,地上的那团被白色蛛丝捆绑起来的天青妖尸体便逐渐缩小,最后进了她的嘴里。 魍冲着白渊点点头,随后一个转身便消失在白渊的视野之中,一团白色雾气在原来她站着的位置缓缓消散。 白渊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四下看了一眼,这个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房间里看起来满是被击打的痕迹,虽然看起来那些痕迹都不是很重的样子,但是也能猜到之前在这里待着的那个家伙到底折腾成了一个什么样子。 白渊有些惋惜,他忍不住叹了口气,硬说起来的话,他倒是还有点欣赏切斯特顿的样子,但是这种事儿显然不能因为只是他欣赏他就硬是要保下这只天青妖。虽然听起来相当不公平,但是好歹最后在死之前这家伙也算是知道了自己的宿命... 等等,话说他真的知道吗?魍那个家伙...真的有跟他说清楚? 白渊无奈地摇了摇头,将这件事儿抛在了一边,现在再想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就算魍没有真的说明白了,他也不能怎样,毕竟他也不可能把切斯特顿复活回来。想了想之后他又觉得有些怅然,宿命这种东西,难不成真的没有什么反抗的可能吗? “你要说有的话,那根本就不现实。”乾这个时候已经从白渊的识海中钻了出来,他倒是相当理解白渊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毕竟这种疑惑...他之前也有过。 “确实,有很多所谓的‘宿命’都是可以反抗的,想来你也应该已经见过了不少,但是这东西基本上都有一个前提,”乾伸出一根手指,在白渊的面前晃了晃,“那就是这种所谓的‘宿命’,实际上都是人强行给自己加上的。我之前跟你说过,世界本源是很自私的东西,这个其实就是原因所在。” 白渊有些迷茫地看了一眼信誓旦旦的乾,根本想不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能理解?”乾耸了耸肩,“你从来没观察过那些一直嚷嚷着什么‘宿命’之说的人吗?以你现在知道的东西来看,你觉得他们所谓的‘宿命’,到底是不是世界本源强行给他们加上的?” 白渊愣了愣,随后就像乾说的那样,开始认真思索起来。 第八十章 真相 “好像...确实没有...” 思索了半天之后,白渊喃喃自语,仿佛是在说些什么难以理解的东西一般,整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虽然见到过不少自称什么‘宿命之人’,或者说是‘宿敌’之类的东西,但是这种冲突能跟世界本源扯上关系的...好像根本就没有。” “你看。”乾拍了拍手,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都跟你说过了,这种能够改变的所谓‘宿命’,实际上跟世界本源都没有关系,根本就是他们自己臆想出来的...” “这种人基本上都有这样的通病,他们太看得起自己了,所以就觉得自己一旦是遭遇了什么挫折,那就是上天,就是所谓的‘命运’给自己造成了坎坷,是自己的宿命在为难自己。但是实际上呢?世界本源根本就没在意过他们的存在,或者说根本不屑于在他们的身上过多地分走注意力...” “不可否认,确实有很多所谓的‘气运之子’什么的似乎是看起来就比别人幸运很多倍,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世界本源对他们优待了什么,他们身上攒下的所谓‘气运’,说白了实际上就是上一辈人多行善事所以功德庇佑到了后人的身上而已。这种东西是世界本源收不走的,只能一代一代地积累下去。但是‘宿命’,呵...” 乾冷笑了一声,让白渊都有些不自在起来:“‘宿命’这种东西,造一个出来有多消耗能量,那些嚷嚷着这些东西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世界本源根本就不会轻易地造出这种玩意儿。真正的‘宿命’你也看到过了,以魍为代表的雪含香彩啸蛛,还有那只天青妖,他们被创造出来的本质就是为了灭亡,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为了让世界本源继续存活下去的工具。要不是那尼雅兰斯海对世界本源都有威胁,你以为它真的会跟它起冲突?” 白渊有些茫然地看着乾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乾倒是没有在意白渊没有反应这件事儿,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别想当然了,世界本源巴不得你们这些生灵早点死光呢。说到底,所谓的创世神,在世界本源的眼中本身就是一个掠夺者,是一个强行抢夺了它的能量的寄生虫。对于我们这些由创世神创造出来的生灵,你还以为世界本源真的会怀着爱心看待吗?别搞笑了,它恨不得这些生灵一场暴病全死光呢。” “听起来还真是...”白渊咂了咂嘴,对乾说的这种抱怨似的话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这种有些茫然的反应倒是也正好落在了乾的眼里。 “深受打击?”乾收起自己那副看起来相当刻薄的样子,冲着白渊笑了笑,“没想到原来会是这样?” “说实话,还真的没想到。”白渊老老实实地承认,样子看起来有些憨憨的,“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少感谢上天的来着,你这话要是让他们听去,恐怕得上火刑架。” “正常,”乾的脸上带着一抹戏谑的笑容,“不光是这个世界,实际上其他的世界中也有不少信仰苍天之类的,而且相当狂热,我看了都觉得实在是一群疯子。但是这就是事实,即便听起来相当难听,但是根本无法否认这东西本身就是这个样子...” “所以我现在相当好奇的就有一点,”白渊挠了挠头,“按理来说,你也是创世神的造物,为什么会对世界本源的心理摸得这么清晰?你这说法...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我不是世界本源但是有人是啊。”乾理直气壮,“世界本源虽然绝大多数都是没有什么灵智也没有什么思考能力的,但是又不代表他们之中不会出现一个聪明源。成功把创世神弄死之后自己修行了不知道多少年然后化为人形...” “还有这种操作?!”白渊有些目瞪口呆。 “自然是有啊,”乾点了点头,“你没见过不能说没有啊,世界本源都有那么多了,怎么就不能有个特殊点的个体了?就算本身资质不太行,但是好歹总数在这里,以这个基数来看,不管怎么着都得有那么两三个成精了的个体才对吧...” “话说回来那种家伙...和你们这些人的关系好吗?”白渊来了性质,追问道。 “怎么说呢...”乾露出一副思考的模样,“不能说好,但是也不至于说特别不好,起码不会到那种一见面就能打起来的程度...但是毕竟本身也是有根本矛盾在的,所以也不至于说特别好...但是安安稳稳地交流上两句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所以说这些都是你从他们那里听来的?”白渊挑了挑眉,似乎对这种事情相当感兴趣。 “差不多吧。”乾胡乱点了点头,实在没好意思说是自己手下的人不长眼跑到人家的地盘上闹事儿被人打了一顿之后他去要人的时候打听清楚的消息... “听起来还真是有意思,”白渊咧了咧嘴,“我倒是从来没想过世界本源...原来对我们这些生灵...都带着那么一点仇视心理...” “确实不是什么好接受的结论,”乾对白渊这话倒是相当赞同,“之前我知道这事儿的时候,也缓了挺长时间来着...”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的家伙,有什么特殊能力吗?”白渊沉默了片刻之后,转移了话题。 “要说特殊能力的话,倒是也没有什么太过特殊的东西...”乾想了想,似乎是有些不确定,“只不过我倒是听说过一件事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了...” “什么?”白渊看了乾一眼,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磨磨唧唧的。 “那些世界本源成精的家伙...实力上是跟我们这些破界飞升之人是差不多的,但是他们不一样的一点就是,他们好像可以...随意进出其他的世界。” 第八十一章 世界本源的化形 “随意进出其他的世界?”白渊愣了愣,有些没搞懂乾的意思,“这种东西...有什么特意要提的必要吗?” “最开始的时候我也跟你有同样的想法,”乾摇了摇头,极为认真地看着白渊的眼睛,“但是有个大前提你得知道,一个世界本源不能像他们那样,化为自由身在‘世界之海’中游荡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什么?”白渊有点懵,他看着乾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满是狡诈的笑意。 “世界本源遭到不可挽回的损失。”乾摊了摊手,笑眯眯地看着白渊的眼睛,似乎是在等他自己反应过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渊愣住了,他有些疑惑地看着乾,重复道:“受到不可挽回的损失?” 乾点了点头,也不多说什么,就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白渊的眼睛,仿佛自己说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一般。 “按理来说,在世界之内的生灵,他们的能量都是会回到世界本源之中的,只要他们死亡之后,不管生前从这个世界中获得了多大的好处,都会原原本本地吐出来,回到世界本源之中...等等,世界...之内?” 白渊喃喃自语,随后他的眼睛越来越大,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乾:“你是说,那些破界飞升之人?” “没错,”乾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如果一个世界中出现了破界飞升之人,那个世界的世界本源就相当于直接失去了成为‘自由人’的可能。所以那些世界本源的化身,虽然不会对世界之内的生灵出手,但是对于他们这种很想增加自己的族群数量的家伙来说...你觉得他们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儿?” “在那些破界飞升之人还没有离开之前...”白渊喃喃自语,眼中仿佛一瞬间失去了光芒。 “抹杀掉他们。”乾伸出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横着比划了一下,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白渊,似乎是想要看看他的反应。 白渊整个人都陷入了沉思的状态,显然之前的他完全就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危机。乾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他现在就是想要看看白渊到底是个什么反应,自己选定的这个家伙,到底算不算是个合格的家伙。 随后白渊抬起头来,眼神中写满了坚定:“不止于此吧?” “什么?”这次轮到乾觉得诧异了,他看着白渊的眼睛,根本没想明白他问的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说这些家伙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他们做的事情,应该不只是抹杀掉世界中的那些即将破界飞升的人才是...” “哦?”乾饶有兴致地打量了白渊一眼,似乎对他想说的东西很感兴趣,“那你说说,你觉得还有什么?” “实际上我的问题就只有一个,”白渊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那些家伙对于世界中普通的生灵...是真的从来都没有下过杀手吗?” “你这话的意思?”乾摸了摸鼻子,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般,“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他们应该是肯定对世界中的生灵动过杀手的,甚至于可能是将不止一个世界中的所有生灵都屠灭干净。但是后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才让他们放弃了这个做法。” 白渊托着下巴,一副沉思的模样。 “你觉得发生了什么?”乾倒是觉得白渊的结论相当有趣,他继续追问道,看那样子,似乎是对白渊的结论相当感兴趣。 “不清楚,”白渊耸了耸肩,“可能是他们在屠灭一个世界之后发现这个世界的崩溃速度加快了,也可能是遭遇了什么人的阻拦...这种事儿我又没有经历过,我上哪里知道去?” “你这不是猜的挺靠谱的?”乾的脸上带着笑意,饶有兴致地看着白渊,“怎么,现在也能感觉到某些联系了?” “嗯?”白渊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乾,“什么联系?意思是我这里误打误撞的,还正好说中了?” “联系这种东西吧...其实算起来还挺玄妙的,”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具体说起来的话挺麻烦的,简单来说就是世界本源和世界上这些生灵实际上是有一定的联系的,如果遭遇到世界之外的干扰的话会对世界本源也造成相当程度的损伤...” “也就是说,就是因为这个联系,所以才让那些家伙不至于现在就冲进来把所有的生灵全都杀光?”白渊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差不多吧,虽然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但是最重要的基本就是这一条。”乾点了点头。 “那还真是得感谢这个莫名其妙的联系了...”白渊咧了咧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然后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乾,“这样的话...那有一个问题就更严重了...” “什么?”乾显然是对白渊想问的事情很感兴趣。 “创世神。”白渊顿了顿之后,脸上又是一副坚毅的表情,“创世神和世界本源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创世神的造物能与世界本源产生这种联系?” “关于这个问题,我觉得你还是自己想比较好,”乾听到白渊的话之后,整个人都愣了愣,随后他的脸上带上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这种事情,如果是我直接跟你说出来讲明白的话,那可就太没意思了。” “这件事儿...很有意思?”白渊挑了挑眉,对乾的说法有些不以为然。 “那可是相当有意思。”乾咂了咂嘴,“至于到底有什么意思,这事儿我觉得你还是得自己细品。” “啧,我还从来没像现在这样讨厌过这个词儿。”白渊撇撇嘴,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 “哦对了,给你个提示。”乾的眼睛转了转,笑眯眯地看着白渊,“你猜那些世界本源化形之后,都是什么样子?” “还能是什么样子?”白渊很是随意地猜测道,“难不成还能跟他们体内诞生的创世神一个模样?” “要不怎么说你聪明呢。”乾拍了拍手,看起来似乎对白渊的回答很是满意。 这下轮到白渊愣住了:“啥?!” 第八十二章 要渡劫了 乾最后笑了两声,消失在白渊的眼前,只留下白渊自己一个人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仿佛之前发生的事儿都是假的。 然而白渊知道这一切都不是错觉,他是真的跟乾交流了半天有关于那些世界本源还有生灵以及破界飞升之人之间乱七八糟的关系,尽管说白渊到现在都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结论与结果,但是他倒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在世界之外...似乎也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 当然,有件事儿乾是没好意思跟白渊说,那就是在他过来的时候,那些世界本源化身已经盯上了这个他选作附身对象的家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白渊破界飞升的时候...恐怕会相当精彩。 至于为什么不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现在的白渊丝毫没有意识到已经有好几个相当危险的家伙盯上了自己,他想了想之后,就把这件事儿抛在了一边,不管怎么说,现在他的修为离真正的破界飞升还有相当长一段距离,现在考虑这个似乎是有些太早了点。 白渊这样想着,离开了这个已经变得空荡荡的房间。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之内,白渊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做,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最重要的事儿莫过于好好修行了。毕竟以魍所说的话来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要和那些东西开战了。以他现在的能力,虽然能够有自保之力,但是显然,只有这点力量的话根本就做不成他想要做的事儿。 经过这几天的研究,白渊算是明白想要从世界本源那里抢东西实在是不怎么容易,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按照乾给的方法修行,好歹也得有个一拼之力才行。 这样想着,白渊在自己的“域”中盘膝坐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一坐就是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等到他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整个人的气势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说之前的白渊给人的感觉还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湖水的话,现在的他就好像是一片奔腾咆哮的汪洋。 白渊的眼睛睁开,里面的光芒宛如实质一般激射出来,在整片“域”中熠熠生辉。身上的长袍无风自动,衣衫鼓荡,周身的灵力威压仿佛要将整个空间里的东西全都挤碎。 白渊清楚,现在的他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甚至于他现在稍微动一下都有可能招引来天劫。白渊倒是没想什么别的,光是控制住自己体内的能量不外泄就已经相当费劲了,更别提还有什么其他的乱七八糟的情况了。 他思索了片刻之后,站起身来,小心地控制着自己体内的能量,防止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这个地方出现太大的问题。 白渊从自己的“域”中走出,看着自己的小铺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个小小的裁缝铺子还关着门,根本没有什么人上门的样子,这倒是也算是正常现象,自从这段时间这些事儿找上自己之后,这小铺子似乎已经关门歇业很久了。就连白渊自己都不清楚下一次开门会是什么时候,甚至于他都不太清楚自己还能不能再次开门营业。 两个小道童就在铺子的大堂之中,看起来好像是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一个坐着一个站着,两人似乎都在发呆的样子,甚至于都没有注意到白渊已经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 “想什么呢?”白渊在他惯常坐着的位置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这两个小道童,似乎是对他们相当感兴趣。 “师父!”两人听到声音后齐齐一愣,随后赶忙恢复成了正经的样子,仿佛刚被惊醒一般。 “没有什么事情做?”白渊慢悠悠地开口,倒是没太在意这两个人的那副匆匆忙忙的样子,按理来说这两个小家伙在自己面前本来就不该如此拘谨,会变成这个样子还全都是因为白渊已经抹掉了他们一点点记忆,有关于魉变成他的模样在这个地方作威作福胡乱折腾的记忆... 想到这件事儿白渊就觉得有些头疼,但是却也不好多责怪什么,毕竟之前那次也不是没找过魉的事儿,虽说这种东西看多了之后实在是有些习以为常,毕竟乾手下的人...做事儿风格跟自己熟悉的东西实在是相差甚远。 “嗯...”烟花和扬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起来仿佛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也还是没有说出口,显然是相当不好意思了。 “没事儿就算了,”白渊摇了摇手里的扇子,露出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我对你们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要求,接下来的几天你们两个看好这个小铺子,后面那个正泡在化神池里的鸟儿也留点神儿,虽然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小心为上...” “师父,您要出门?”烟花挠了挠头,大着胆子开口问道。 “嗯,”白渊轻轻点了点头,对这两个小道童倒是没有什么隐瞒的打算,“差不多也该去度个劫了...” “渡天劫?”烟花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惊异地看着白渊,“师父的天劫不应该至少还有两百年吗...” “来不及等到那时候了,”白渊笑了笑,“我倒是也想多拖一段时间来着,但是根本等不起了。” “这...”烟花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扬州拉了拉衣角,于是他悻悻地闭上嘴,没有再多问些什么。 “师父已经选好了渡劫地点了?”扬州站在烟花的身后,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脑袋上的两只耳朵一抖一抖的,看得白渊心中不禁柔软起来。 “没有什么好选的也,”白渊摇了摇头,笑着叹了口气,“在这凡界之中,估计也没几个人敢跑过来打扰我...”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还是小心为上。”扬州的眼珠子咕噜噜乱转,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一副兴奋的神采,“师父可以去榕师叔那边看看,榕师叔在选地方这方面向来很有经验!” 白渊一愣,随后仔细想了想扬州的这个提议,然后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 这话...倒是相当有道理啊... 第八十三章 九重天劫 说干就干,白渊又嘱咐了这两个小道童几句话之后,便朝着之前他曾经用大挪移符咒到过的莲榕山谷所在的位置行去,也没用太久就已经到了地方。 这次白渊没有选择进行空间转移,他现在体内的能量相当紊乱,万一在空间乱流中引起潮汐暴乱,那可不是什么好处理的情况。因此白渊想了想之后,倒是没有多在意路上花费的时间,他慢悠悠地行进,似乎一点都不担心天劫突然降临。 实际上虽然之前说得凶险,但是白渊现在倒是能控制住自己不引动天劫。原因倒是也简单,因为他现在的修为强度,差不多是足以一次引动六七次天劫,运气好的话甚至能够直接突破帝境。现在他体内的能量虽然狂暴,但是因为有金身以及乾的压制,所以还不至于狂暴到直接引动天劫。 因此白渊的行动看起来就非常不紧不慢,换个急性子的人过来,看到他这种表现,估计能当场急死。 作为当事人的白渊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问题,甚至于他还有心思想想之前不见了的莲榕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他自然是不清楚那家伙已经被魉用世界秘境给拐走了,还以为莲榕只是出门散心了,毕竟这家伙向来就是这种散漫的性子... 只不过有一点白渊觉得有些奇怪,那家伙一直都挺宝贝他那个小徒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出远门没带上,难不成他去的那地方还有什么危险?! 白渊觉得还是不要多想比较好,这种事情毕竟还是人家的私事儿,他多插手的话不管怎么看都有些不太对劲。这样想着,没用多久,那片绿油油的山谷就已经出现在白渊的面前。 白渊按落身形,在山谷的入口处停了下来,朝那片山谷之中打量了一下之后,确认了莲榕确实还没有回来。这一点其实相当容易辨认,毕竟那家伙回来的话,整片山谷里都会开花。这倒是也能算是他个人的一个奇怪的爱好,实在是没有什么多说的必要。 白渊想了想,既然莲榕那家伙不在的话,他现在倒是也没有必要。主人都不在家的话,硬闯进人家家里然后把他家里搞得乱七八糟的...好像不太好。 因此白渊就停在山谷之外,尽管说他现在倒是也有办法直接进去,但是这种事儿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更何况渡劫这种事儿...如果一不小心波及到莲榕那个宝贝小徒弟,白渊可不觉得自己能安然无恙地脱身。 实际上之前扬州说的倒是也一点问题都没有,莲榕山谷的选址实在是一个相当妙的地方,天地灵气充足,而且也没有什么人迹,如果要渡劫的话,除了没有天然阵法之外,实在是一个相当妙的地方。更何况到了白渊这个境界,天然阵法这种东西对天劫威力的削弱已经变得几乎是微乎其微,甚至于根本就是没有什么作用的程度了。 更何况以白渊现在的身体素质来说,天雷劫那种东西,完全可以凭借身体硬抗,他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最后的心魔劫。对于这几重天劫层叠起来的心魔劫,白渊实在是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 再者说了,来都来了,也没有什么逃避现实的可能性了。白渊深吸了一口气,找了个山头之后,在自己的周围布起法阵来。 之前虽然说过,法阵这种东西对于现在白渊要渡的天劫实在是没有什么帮助了,但是阵法这东西,却还是相当重要的。实际上这种阵法也不是为了阻挡天劫,完全是为了防止有什么生灵跑到他身边来白白遭了天劫当场暴毙。 天劫的时候是最容易结下因果的,而且这种因果还相当不好处理,因此还是小心为上。 一座相当恢宏的阵法在白渊的手下成型,浅蓝色的丝线在空中连接,将方圆十里的范围都完全覆盖住,从外面看去,这片范围像是凭空起了一层厚重的白雾,让人根本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样子。 如果有什么人或者生灵走进了这片浓雾的话,那倒是也没有什么危险,顶多是多转两圈然后从另外一个方向出去就是了。况且在这雾气覆盖的范围之内,他们感觉上自己似乎是在走直线,事实上根本就是在绕着最外围兜圈子。 这实际上就是一个大型的迷阵,根本就没有什么杀伤力,实际上白渊也正是这个目的,他本身就没想怎么着这意外闯入的家伙,在自己渡天劫的时候给自己找麻烦,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 白渊在阵法是中心处坐了下来,双手平放在膝盖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周身的能量波动变得越发激烈起来。他刚刚撤掉了金身对自己体内能量的压制,接下来就是跟乾沟通,一点点撤掉他的封禁了。 白渊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体内。在他丹田上方的灵力海洋上,一层薄薄的幽蓝色能量仿佛盖子一样将整片海洋盖住,仿佛封印一般,根本就看不出有一丝波动溢出。 伴随着那层能量薄膜逐渐变淡,整片灵力海洋开始沸腾起来,仿佛一滴水滴入了油锅一般,整片灵力海洋开始了相当狂暴的能量波动。 天空上,一层厚厚的黑云逐渐聚集起来,覆盖面积相当庞大,天色越来越阴沉,那些黑云在聚集成一团之后并没有结束,周围有更大范围的黑色云朵汇集起来,在刚刚已经成型的黑色云团的上方,又形成了第二层劫云。 即便是出现了第二次层劫云,天上云层的变化仍然没有结束,那些黑云朝着同一个方向汇集,最终在形成了足有九道劫云之后,这才停下了变化。 一时间天地变色,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在同时九重天劫的威压下,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白渊就在这时候抬头望了一眼天空,看到那几层黑压压的劫云之后,他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渊倒是没觉得这九重劫云给他带来了多大的心理压力,真要算起来的话,他之前还见到过比这看起来更吓人的劫云,只不过除了神墓里的那些人之外没有别人见过就是了。 尽管如此,白渊倒是也没有掉以轻心,虽说他现在完全可以做到不把天雷劫放在心上,但是后面的心魔劫还是要小心提防一下的。因此白渊虽然是一副看上去优哉游哉的样子,但是仍然保持了相当程度的警惕。 天空上的黑色劫云在成型之后,并没有马上就劈落下来,它们朝着地面的方向逐渐压低,最下面一层几乎都要接触到旁边山峰的峰顶。白渊的神色越来越严肃,不知为何,他现在有种隐隐的不妙的感觉。 原本在他的计算中,这次最多只有七重天劫就已经顶了天了,结果没想到居然会有九重天劫,这就代表着这次天劫渡完之后,白渊就能直接进入帝境。但是相应的,这样的天劫,必然会有不一样的地方。 具体是什么地方不一样白渊也不清楚,在他的记忆里,这个世界中已经晋入帝境的,也就只有那么四个人,他现在又不好跑到他们的面前说要他们给点经验。 就冲之前在神墓里最后的围堵情况来看,白渊出现在他们几个人面前,根本就是自投罗网。 虽说白渊也不觉得他们几个人恨得能把自己怎么样... 但是越来越低的劫云确实是让白渊有些心惊肉跳。他已经感受到了在那劫云之中那股庞大而又精纯的雷电属性的能量,甚至于其中还存在着某些相当玄妙的,但是与雷电能量泾渭分明的能量。 不知为何,在白渊的感知之中,那种能量...似乎是灵魂能量? “那个...就是你之前从天劫中抽出来的破碎魂魄?”思索了片刻之后,白渊在自己的识海之中开口问道。 问的自然是乾,事实上,就连乾,也对白渊居然还有这闲心来多问两句这个而感到诧异。 他仔细感受了一下天空中劫云中的能量波动,忍不住皱起了眉:“不对,感觉完全不一样...总之你自己小心,我感觉这次的劫云不太对劲...” “啊对了!有件事儿你得跟我说一声...”白渊忽然意识到,突破帝境的人...自己身边不就有一个?!不能去问那四个家伙,难不成还不能开口问问这个家伙? “什么?”乾显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他又看了一眼天空中那足有九层的劫云,感觉自己眼皮都在疯狂跳动。 “关于帝境天劫,和普通天劫有什么区别吗?”白渊的声音严肃,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嗯,他是认真的。 “当然有啊,”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似乎是没想明白白渊问出这个问题的动机,“那好歹是帝境天劫,自然跟别的天劫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硬要说的话,就是那种天劫...它不区分心魔劫和天雷劫了。”乾露出一副沉思的表情,显然,因为对于他来说这件事儿过去太久了,所以导致他要想起来都有些费劲,“我记得好像是...我当年心魔劫和天雷劫好像是混杂在一起的来着...实在是让我吃了不小的苦头。” 乾仿佛是终于想起了有关那次相当惨烈的天劫的记忆,忍不住摇了摇头感慨道,随后他脸上的表情忽然凝固了。 乾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看着天上那九层劫云,口中喃喃自语:“不...不会吧...” “什么不会?”白渊有些茫然,他显然是还没有明白乾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这劫云...好像跟我那时候的...差不多...”乾咽了咽口水,尽管说作为一个意识体,白渊相当怀疑他真的有口水这种东西。 “这不是很正常,”白渊耸了耸肩,“九重天劫,最后一重是帝境天劫,一样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乾挠了挠头,似乎对眼前这种情况相当难以接受,“我不是说你那最后一重天劫有问题...” 伴随着乾的说话声,一道碗口粗细的天雷从天上翻滚的劫云中劈落,硬生生地砸在白渊的身上。他身上的长袍在一瞬间变成了飞灰,一道道电弧在他的皮肤上闪烁,与此同时,一股相当刚猛的灵魂冲击朝着他的识海冲去。 “你这九重劫云...全都是那种心魔劫和天雷劫结合的劫云!” 乾总算是说完了这句话,也注意到了那道已经冲进了白渊的识海中的那道灵魂冲击。那对他来说虽然算不上什么威胁,但是总归还是会造成相当程度的能量损耗,因此他在说完那些话之后,也没多废话,直接就回到了星芒空间之中。 白渊调动了大半的精神力量才堪堪挡住这道灵魂冲击,在听到了乾说的话的时候,白渊的心头也是一跳,一种相当不妙的感觉浮现在他的心头。 如果真的是按照乾说的那样的话...那这次天劫...他可真的是有罪受了。 接连九道天雷之后,第一层劫云缓缓消散,伴随着这九道天雷同时落下的,还有九道灵魂冲击,尽管说那些灵魂冲击的强度在逐渐降低,但是白渊阻挡下来的时候还是吃了相当大的苦头,尤其是在天雷劫的强度逐渐增强的情况下... 白渊识海中的精神力量实际上已经消耗了七七八八了,但是显然这些劫云也不会给他点时间反应一下。第二层劫云翻滚着,朝白渊的方向吐出一道较之前的天雷劫强度更高的一道天雷。 白渊的身体倒是完全扛得住这样的雷击力量,甚至于这点力量对他来说几乎就相当于挠痒痒,他现在最需要提防的东西...实际上就是伴随着天雷劫一起落下的灵魂冲击。 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一道足有水桶粗细的天雷伴随着隆隆声响朝着白渊劈过来。 第八十四章 第九重天劫 白渊倒是一点恐慌之感都没有,在他看来,那道天雷实际上也只不过是看起来吓人,真正有威胁的也就只有在那天雷之中裹挟着的灵魂冲击。 不出白渊的所料,那道天雷劈在他的身上不痛不痒,根本就仿佛是被风吹拂一样。但是白渊努力提防着的那道灵魂冲击却并没有如同他预料的那样砸在他的身上。在这一刻,白渊识海中那已经堆叠起来的精神力量防御显得相当可笑,因为根本就没有任何灵魂冲击,因此这一次调动所消耗的精神力量,可以说是白白打了水漂。 白渊倒是没有放松警惕,天劫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路数很少有人能说得清,再说了,像白渊这样九劫同渡的人,在之墙更是从来都没有过,因此不管出现什么意外情况都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想着,白渊咬了咬牙。第二重天劫的第二道天雷很快就劈了下来,白渊还是选择了用身体硬抗,即便是身上电光乱闪,但是白渊根本就是一点发丝都没乱,整个人看起来倒是还精神了不少。 这一道天雷之中也没有蕴含有心魔劫的样子,紧接着下来的第三道以及第四道天雷都没有携带有灵魂冲击,这让白渊忍不住有些松懈,按照这种思路,接下来的两道天雷里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能做出这种判断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毕竟这么多年的天劫这世上的所有修者也不是白渡的,最起码已经是总结出一套规律来了。每次天劫一共有九道天雷劫,其中三道为一组,这三道虽然威力在逐渐提升,但是相差不会太过离谱。只有第四道和第七道天雷劫会有相当强的质的提升,其他的成组的天雷劫中,只要能抗住第一道,基本上就问题不大。 白渊自然也是被这个惯性思维影响了,因此后面两道天雷劫就有些松懈了。第五道天雷劫的确是像他所猜测的那样,甚至于就连天雷的威力都降低了些许,白渊整个人的精神已经放松了一丝,根本就没把第六道天劫放在心上。 然后第六道天劫就裹挟着相当强横的灵魂冲击降临了... 白渊的精神力壁障还没有完全撤走,饶是如此,白渊仍旧因为之前那一瞬间的懈怠差点导致自己的精神防线失守。最后还是乾帮了他一把才算稳住有些动荡的识海,这道雷劫结束之后,白渊自己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剩下的几道天雷劫跟这一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唯一的区别就是那些天雷一条比一条粗壮。甚至于在白渊的视线中,几乎已经看不到阴沉沉的天色,完全被那耀眼的雷光覆盖。 很快,二重天劫的九道天雷也已经劈完了,白渊吐出一口浊气,他现在完全是在用天雷来淬炼自己的肉体,如果不是因为在天雷劫中混杂的心魔劫的话,他现在的状态完全可以更好一点。 每重天劫之中都会有那么片刻的停顿,白渊抓住了这片刻的时间,调息让自己恢复正常,即便是无法完全恢复,好歹也能将精神力量壁障重新构筑起来。 几乎是没有什么间断地轰下来的天雷也引起了原本就住在这附近的莲榕山谷的家伙,小孩儿从自己待着的树屋里走出来,看着不远处那一片层层叠叠的劫云,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白渊自然是没有什么显摆的意思,他现在也没这个心思,小孩儿等着一双眼睛,好好将那剩下的七层劫云翻来覆去地数了个好几遍,再加上之前自己听过的十八道雷声,他现在算是搞明白了这次这个疯子到底是一次渡了多少次天劫。 天雷一道一道地劈下来,不远处白渊所在的山头都仿佛是被那些看起来仿佛无穷无尽的天雷劫给削平了。肉眼可见那片原本苍翠的山峰已经变得焦黑。 光是溢出的能量就已经强横成这个样子了,更别提就处于天雷劫核心位置的白渊了。在外人看来,白渊现在的状态看起来相当糟糕,身上已经开始出现了裂痕,头发也已经变得焦黑一片,甚至于围绕在他周围的能量波动也显得相当混乱,他紧闭着双眼,看起来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 而那些天雷,实际上才过去了六重,还有三重威力最为强劲的在等着他,其中甚至还有一道帝境天劫。 白渊实际上状态根本算不上特别好,虽然身体只是受了一点小伤,剩下的天雷劫他还能扛得住,但是本身那些心魔劫的威力就有些离谱,伴随着天雷劫一起下来还容易导致他分心,所以现在看起来才这样狼狈。但是他识海中的精神力量已经损失了个差不多了,几乎可以说,但凡是再来一次和之前那样同等强度的灵魂冲击,白渊都有可能直接陷入幻境之中去。 精神力量这种东西,想要恢复的话基本上只能靠自己慢慢修行,但是现在显然他没有这种条件,因此他也就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白渊从自己的袖里乾坤中翻找,试图找找看有没有什么能用得上的东西,随后他看到了一颗金色的圆球,他的眼睛一亮,灵魂精魄,这东西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完全可以说是雪中送炭一样的存在。 白渊从袖里乾坤中将那颗金色的灵魂精魄掏了出来,张嘴一吸,那颗金色的圆球便朝着他的嘴巴飞去,在这个过程中,那颗足有拳头大小的精魄珠逐渐缩小,直到最后进入白渊的口中时,仅有不到米粒大小了。 那颗精魄珠进入白渊的口中之后,并没有像之前他吃过的所有东西一样,顺着他的消化道流下去,而是在它一入口的瞬间,就变成了金色的雾气,凭空消散在白渊的口中。 在一片黑暗的识海中,一阵浓郁的金色雾气陡然出现,将白渊的灵魂本源静静地包裹在其中,原本有些枯竭的精神力量在一瞬间得到了补充,迅速增多起来,几乎没用多久就将整片识海空间完全覆盖。 白渊实际上也能感受到自己的进步,就在这六重天劫的作用下,他体内的能量精纯度迅速提升的同时,灵魂力量(也即是精神力量)的总量上限也在飞速提升,原本他体内的精神力量,就算是完全没有消耗的情况下,能够覆盖整片识海的一般就已经是顶了天了,根本就不会出现现在这样几乎是疯狂扩张的状态,甚至于在那颗灵魂精魄彻底消耗完毕之后,白渊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力量完全可以再提升一截。 就在白渊都觉得有些诧异的时候,第七重天劫开始了。 这道天雷比起之前任何一道都要粗,几乎可以达到三人合抱的粗细,朝着白渊的方向气势汹汹地扑了下来。和之前一样,前面几道天雷中根本就没有夹杂着一丝一毫的灵魂冲击,直到最后三道天雷的时候,那几乎是强了数倍的灵魂冲击凶猛地朝着白渊扑来。好在白渊早有准备,因此虽然说起来相当凶险,白渊还是安然无恙地挺过了第七重天劫。 第八重天劫的威力实际上和第七重差不了太多,因此白渊虽然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还是毫发无损地完成了八重天劫的考验、 只剩下最后一重天劫了,这最后一重按理来说应该是威力最强的天劫才对,但是最开始的几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白渊根本就不痛不痒,在他的感知力,这第九重天劫的威力,似乎还不如之前的第四重。 实际上这并不能算是一个好兆头,但是白渊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在所有的这九重天劫之中,第九重是劫云面积最大,同时也是蓄力时间最久的。 很快,六道天雷已经接连不断地砸在白渊的身上,甚至都没能砸乱了白渊的发型。白渊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丝笑意,这种几乎无穷无尽的折磨,总算是快要到头了。 但是第七道天雷久久不出现,甚至于这段等待的时间都已经比之前两重天劫之间的时间要长了,头顶上的劫云还在缓慢地旋转,看那样子,似乎是还在蓄力。 白渊抬头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就让他整个人都是一愣。按理来说天雷劫劈出之后,伴随着雷电能量的消耗,劫云也该逐渐缩小才是,为什么这次的天劫...劫云看起来根本就一点变化都没有?!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瞳孔紧缩,他看到了一个东西,从那层厚重的黑色劫云之中,缓缓地伸出了一条漆黑的尾巴。白渊的心中骤然浮现出不妙的感觉,随后他开始往外掏着各种各样的防护法宝,那样子看起来相当的手忙脚乱。 就在白渊忙碌着这种事情的时候,一颗头从那层厚重的劫云中探了出来。 那是一颗漆黑的蛇头,吐着信子,模样看起来似乎是温和无害的样子。白渊却在看到那颗蛇头的时候,脸色大变。 第八十五章 灭神雷蛇 那只是一条不过小儿胳膊粗细的小蛇,它从劫云中探出头来,晃了晃尾巴,看起来慢悠悠的,一点都不着急地朝着白渊的方向游动。 白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在自己的身前放了足有七层防护法宝。这倒是也不能怪他谨慎,这种小蛇一样的雷霆,威力实在是相当离谱。 黑色的雷霆被称作灭神雷,那些基本上是白渊能够抗住的最强横的雷电力量,原本他倒是也想到过九重雷劫最后的时候可能会出现灭神雷,但是可是从来都没想到还会出现这种灭神雷蛇。 甚至于白渊都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东西是真的存在,他一直以为这东西只不过是传说中的东西罢了,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放在身前的七道屏障几乎是在那条黑色的灭神雷蛇刚一触碰的瞬间就炸开了,当场报废。白渊也顾不上心疼,他已经能看到那条小蛇的眼睛了, 那双充斥着电芒的蛇瞳之中,清晰地倒映出白渊的模样,甚至于他都能够看到自己那有些慌乱的模样,白渊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够抗住这条灭神雷蛇的一击,尤其是这一击之中十有八九还蕴含着灵魂冲击。 黑色的小蛇绕着白渊转了一圈,看起来似乎是对他很是好奇。在绕着白渊飞了两圈之后,它像是发现了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一样,甩了甩尾巴,朝着白渊的肩膀“啪”地一下抽了过去。 白渊一直在提防着它的动作,在它出手的一瞬间就进行了格挡,但是显然这种格挡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白渊整个人都被抽飞了出去,和那小蛇的尾巴接触的皮肤变得一片焦黑,甚至于连那块皮肉下面的骨头都露了出来,上面也是一片焦黑之色。 由于灭神雷的原因,白渊的那处伤口根本就没有出血的意思,那处伤口在刚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烧焦了,根本都来不及往外流血,血管都被烧的堵塞了。 白渊忍不住吐出一口血,这种相当强横的冲击力显然并不只是作用在那处伤口上,他现在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有些移位,连站起来都有些困难。 好在那条小蛇在做出这道攻击之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它只是漂浮在原地,就那么看着白渊,仿佛是在之一白渊在那里究竟要干什么。 白渊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现在还能抗住它再来一下,但是就在他还抱着这样的担心的时候,那条小蛇摆了摆尾巴,朝着天空中另一个方向飞去,根本就没再搭理白渊。 白渊有些目瞪口呆,这种情况显然有些出乎他的预料,看这情况...这第七道天雷劫...似乎他就这么...撑过去了?! 白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那片劫云已经缩小了将近一半,又开始缓缓旋转起来,显然是在积蓄第八道天劫的能量。 白渊喘了口气,强行将自己的伤势稳定下来,他看了一眼天上那朵旋转的劫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坚毅的味道。 来吧,就让我看看你还能搞出怎样的天劫。 第八道天雷很快就朝着白渊的方向狠狠劈来,虽然是比之前的几重天劫都细了不少,几乎只有水缸粗细,但是光就威力来说,根本就是之前那些粗壮的天雷根本没法比的存在。 那是一道灭神雷。通体漆黑,几乎无声无息地砸在白渊的身上,登时将他的全身都搞成了一片焦黑,在白渊张嘴的时候,甚至从他的嘴里冒出一股青烟。如果有人在白渊的身边的话,定然能够闻到一股肉香。 白渊苦笑一声,这一道的威力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是这倒是也比之前灭神雷蛇的那一击要轻个不少,最起码他现在完全还能稍微动一动。 实际上白渊现在完全没有心思高兴,即便是只剩下最后一道天雷了也是如此,因为他意识到了一件相当严重的事情,那就是他在之前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丝灵魂冲击。 也就是说,第九重天劫,也就是帝境天劫的前面八道,完全没有丝毫的灵魂冲击。 换句话说,那些积攒下来的灵魂冲击,必然是要伴随着最后一道天雷一起落下。 白渊看了一眼天上那团在劈出了一道灭神雷之后完全没有什么减小趋势的劫云,整个人都觉得相当不好。 按照这么个趋势的话,天上那玩意儿...不会又是一条灭神雷蛇吧... 就在白渊有些僵硬的视线中,天上那层厚重的劫云中,又有一条通体漆黑的小蛇探出头来。 白渊的动作一僵,整个人产生了一种想逃的冲动,这东西根本就没法玩啊,就之前那一下差点要了他半条命,那还是完全没有灵魂冲击的前提下,现在搞出这么一出...还让不让人活了啊。 白渊苦着一张黑黢黢的脸,整个人都有了点放弃的意思,但是那条灭神雷蛇并没有离开劫云的意思,它在确定了白渊的位置之后,缓缓地张大了嘴巴。 一团漆黑的雷电球在它的口中积蓄,伴随着那颗雷电球出现,周围的劫云开始迅速缩小,直到那颗闪电球变得相当巨大,直径足有半丈左右的时候,才总算是停下了增大的趋势。 白渊有些庆幸,好在不是那条灭神雷蛇自己蹿出来对他进行单方面殴打,但是光就这颗雷电球...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东西。在那颗雷电球朝着白渊的方向飞来的时候,他甚至已经看到了在那雷电球周围的一路留下的那些五颜六色的纹路。 雷电球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是白渊完全无法躲避,那东西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紧锁在白渊的身上,光是凭借自身的能量精纯度就已经将这片空间压制地隐隐有了碎裂的倾向。 白渊咬了咬牙,直挺挺地站在那里,颇有一副慷慨赴死的意思,他的想法倒是也相当简单,反正都躲不过去,那也就没有了什么躲避的必要。 那颗漆黑的雷电球撞上了白渊的身体,预料之中的剧痛并没有传来,白渊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己的身体一眼,根本没有什么变化,那颗闪电球就仿佛凭空消失一样,根本就没有了踪影。 虽然雷电球已经不见了,但是灵魂冲击还在,白渊只觉得有一道极为强横的灵魂冲击仿佛刀锋一般刺穿了自己的精神力量形成的壁垒,直直地插在了自己的灵魂本源之上。 那道相当脆弱的灵魂本源被那把尖刀捅得碎裂开来,晶莹剔透的本源上布满了裂痕,在白渊有些绝望的视线中,猛地崩碎开来。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头痛,白渊整个人都昏厥了过去。 就在白渊昏过去的一瞬间,天空中开始出现了异象。 原本黑沉沉的天空逐渐变得亮堂起来,那些几乎要将人吞噬掉的黑云已经在白渊昏厥的时候就消散了,倒也是,天劫都已经渡完了,还赖在这里的话,是想要考验其他人的承受能力吗? 大白天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了九颗极亮的星星,那九颗星星围成了一个圈,朝着白渊所在的方向激射出一束银白色的光线,那道光线的外围还有一圈浅蓝色的光晕,几乎是没有转弯地砸在白渊的身上。 这道光线倒是并没有对白渊造成什么伤害,而是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白渊身上的伤势,原本已经被九重天劫折腾得几乎没个人样的白渊在那道光线的作用下,很快就重新恢复了健康的状态。 浑身上下被烧得焦黑的皮肤仿佛脱皮一样,那层黑色的,焦炭一样的表皮剥落下来,露出里面白皙健硕的皮肤。原本因为日晒导致的有些接近小麦色的皮肤也变得仿佛剥了壳的鸡蛋一般。 那被灭神雷蛇一击几乎打出了一个窟窿的伤口也在愈合,最后根本就看不出来那里还有受伤的痕迹,甚至于那处的皮肤都跟周围的没有一丝差别,根本就没有一点哪怕是极为细小的疤痕。 这套形容词用在男人身上确实相当不合适,但是这并不代表根本就不能用了,因为此时白渊的状态...还真的就是仿佛能够惹得世界上所有的女人都觉得嫉妒。 实际上这倒是也算是正常现象,好歹也算是晋入了帝境,怎么着都会跟之前的情况有些差别才是。 实际上最明显的地方原本应该是由白渊自己体会感悟一下的来着,但是现在的他显然是没有那个生理条件,他现在还不知道倒底什么时候能醒呢,更别提感悟自身变化了... 白渊就躺在那里,周围的山峰几乎都已经被那降下来的九重天劫削平了,甚至于他最开始设置的那个迷阵也已经是被那些天雷劈的根本就是荡然无存。 在一切都平息之后,一直站在相当远的地方看着的人才敢上前,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之前那种场景,但凡是个修者,就算从来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也都听说过,晋入帝境的标志就是星辰倒灌,尽管说没有人真的见识过,但是倒是也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凡人...这就不得不说到莲榕这个家伙的习惯了,诶,他的优点就是在他选地方住下来的地方,基本上方圆三百里范围之内,都不会有凡人居住。 第八十六章 莲榕山谷 白渊醒过来的时候就是在一个绿油油的房间里,身下是用柔软的藤蔓编制的床铺,整张床几乎完全由柔韧的藤蔓构成,上方还有一片巨大的叶子当做床帐。 白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显然还是没有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也没用多久,他就反应过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一片绿油油,几乎相当原生态的居住环境,周围的一切都仿佛自然生长出来一样自然...这种居住风格,显然是莲榕的惯用风格,再联想一下自己之前选的渡劫地...自己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实在是昭然若揭。 白渊倒是一点紧张感都没有,虽然他现在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空空如也,根本就感觉不到有灵力的存在,但是他现在没有丝毫心虚的感觉,甚至于一点恐慌感都没有。 不仅不慌反而还有些美滋滋的。 白渊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对于莲榕那个家伙的惯常尿性,他倒是相当了解,看现在这个周边环境,应该是离莲榕山谷的出口相当近的一处树屋之内,至于为什么是离出口近...纯粹是因为莲榕觉得这样把他扔出去的话比较方便。 没错,在白渊昏厥的这两天的时间里,魉已经把莲榕放出来了,虽然在那植物世界秘境中,莲榕着实是吃了相当大的苦头,但是他的进步倒是有目共睹的,最起码现在和渡劫之前的白渊对比的话,基本上可以说是不分上下。 当然渡劫之后的就没法比了,晋入帝境和没晋入帝境之间的差距,实际上还是相当大的... 莲榕回到莲榕山谷的时候,正好看到星辰倒灌那一幕,然后他脸上的表情就一瞬间变得僵硬起来。 实际上倒是也不是嫉妒白渊他成功晋入帝境什么的,纯粹是他已经意识到了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这一点在周围的环境中表现得相当明显,那就是白渊这个挨千刀的玩意儿,又跑到他家门口来渡多重天劫了... 意识到这一点的莲榕差点背过气儿去,之前的时候白渊还跟他说绝对没有下一次来着,现在看来,他就不该信了白渊的鬼话。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莲榕倒是也意识到了不能就这么把白渊这家伙扔在这里不管了。这地方虽说是没有什么凡人会来,但是山间精怪倒还真的是不少,看他现在这个细皮嫩肉的模样,备不准就被什么小妖精弄回去搞个什么采阳补阴了... 虽说那样的结局实在是让他有些喜闻乐见,但是想归想,做还是不能付诸实践的... 于是莲榕就把白渊弄回了莲榕山谷之中,随便找了个树屋安置下来。实际上就算莲榕不把白渊弄回去,他那热心肠的小徒弟恐怕也会把人捡回去,怎么说呢,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个小徒弟就是这么个乐于助人的性子,还真是让人发愁啊... 这样想着,莲榕一推门,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正巧和刚坐起来打量着周围的白渊看了个对眼,登时两人之间的气氛就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醒了?”莲榕率先打破了有些僵硬的气氛,走进这间树屋之中,大大咧咧地坐了下来,看着白渊的眼睛,“这两天睡得还舒服?” “还行吧,”白渊挠了挠头,有些含糊其辞,“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不然呢?”莲榕往后一靠,整个人都是一副懒洋洋的状态,“你还指望什么?我那小徒弟好心把你救回来放在这里?别想了,不会有这种好事儿的。” “我现在就纳了闷儿了你怎么就这么宝贝你那徒弟?”白渊撇撇嘴,从那个藤蔓形成的床上站起身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这一下倒是让他舒服得紧,仿佛把全身的疲惫都一扫而空一般。 “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莲榕并没有直接回答白渊的问题,他转头看了一眼外面,明显是一副不愿因跟白渊多说的样子。 “行吧,反正也不关我的事儿,”白渊耸了耸肩,“之前你这家伙去哪儿了?” “我也不清楚,”莲榕见话题已经转移了,当下倒是有了几分交流的兴趣,他转过头来,看着白渊,以一种极为严肃的语气开口,“据我推算应该是一个世界秘境,只不过这个秘境...给我的感觉非常奇怪。” “哦?奇怪?”白渊看着莲榕那副认真思索的样子,这下倒是来了几分兴趣,原本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他实在是没想到这其中还真的有问题。 “怎么个奇怪法?” “说不上来,”莲榕的样子有些困惑,“总觉得那个世界秘境...人为干预的痕迹太重,但是那个秘境里完全没有人...” “哦?全是妖?”白渊眨了眨眼,“这样的话,也算不上奇怪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莲榕挠了挠头,似乎是在想着应该用什么用词来说才会比较恰当,“那个秘境里,基本上没有可以化形的东西,这个你能理解我什么意思吗?” “你继续。”莲榕这么一说,他倒是对那个秘境更感兴趣了。 “那个秘境里基本上只有植物,各种各样的,我见过的没见过的植物,全是植物,或者说是草木精怪,”莲榕在思索了片刻之后,有些迟疑地开口,“在那里面甚至还有明显修行年份超过二十万年的老家伙,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化形的能力,或者换个别的说法,那些草木精怪,根本就没有化形的概念...”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见到白渊张嘴,莲榕挥了挥手,挡住了他想要说的话,“世界秘境有自己的规则,这个倒是很正常,如果不是看到了某些东西的话,我也会觉得可能不能化形就是这个世界原本的特殊规则...” “但是问题就是出在这里,”莲榕的讲述停顿了一下,“这种特殊的世界秘境...出现花盆就太不正常了吧?!而且其中某些植物,看起来根本就是被人刻意地栽种在那里的,生长状态规律到我都怀疑那地方根本就是什么人的后花园。但是那个秘境里根本就没有人活动的痕迹...” “你这说法怎么还越说越渗人了,”白渊咧了咧嘴,“别想太多,没准万一那地方之前根本就是曾经有人生活过,但是后来他死了,养的那些植物占领了整个世界秘境...也不是没可能的不是?你们植物类生命不都是这样,出了名的能扩张地盘,别的不说就说你吧,原本你这莲榕山谷才多大一点儿,连你自己的本体装进去都费劲,你再看看现在...” “倒也是...”莲榕想了想,算是认同了白渊的说法,随后倒是也不在这个问题上多问了,随后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是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会想起来一次渡九重天劫的?而且这里面还包括了帝境天劫?” 莲榕上下打量了白渊一眼,仿佛是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一般。 “这么看我干什么?”白渊撇撇嘴,露出一个不以为然的表情,“你当我想这么干啊?如果不是因为没有办法,谁想冒这种风险啊?!你当灭神雷那东西是这么容易就能扛下来的?” “别人可能费点儿劲,你应该没啥问题,”莲榕打量了白渊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不过我听我那小徒弟说的...似乎不止是灭神雷那么简单?” “如果真的是只有灭神雷那还真就好了,”白渊啐了一口,“还有灭神雷蛇,我可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还是真实存在的...” “嚯,那你这活下来...还真是福大命大。”莲榕忍不住感叹了一句,随后又打量了白渊一眼,“现在好歹也算是已经晋入帝境的人了,感觉有什么差别吗?” “倒是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差别,”白渊仔细想了想,“只不过感觉体内的能量...似乎有些不对劲。” “比如?”莲榕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活生生的帝境,忍不住开口问道。 “硬要说的话实际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白渊挠了挠头,“只不过原本储存在丹田的能量都消失了...” 还没等莲榕惊叹,白渊便反手转了一个法诀,一道绿莹莹的阵法在眨眼间出现在他的掌心之上:“与天地之间的联系似乎是紧密了不少,而且调用天地灵气的时候...似乎比之前调动灵力还容易...” “所以这算是什么?”莲榕咧了咧嘴,“史诗级加强?” “不。”白渊摇了摇头,自嘲地笑了笑,“应该算是史诗级削弱才是...” “你还没研究明白这个状态应该怎么进行攻击?”莲榕看了白渊两眼,算是明白了白渊说这话的意思。 “差不多吧,”白渊点了点头,苦笑着开口,“虽然感觉上应该是强了不少,但是能量的用法还没有研究明白,甚至于我都感觉自己的这副肉体...好像都弱了不少。” “那可是相当不少。”听到这话,莲榕咂了咂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八十七章 帝境灵魂 白渊看了一眼莲榕那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忍不住想要抬腿踹他一脚,但是因为还没有适应现在的身体的缘故,原本绝对不会空掉的一脚就这么被莲榕躲了过去。 后者还在那里喜滋滋地笑:“所以我就说你这个人实在是倒霉,不过你这都是活该!你知道外面那片地方重新修一修我得画多少钱吗?” 白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莲榕根本没在意他这种相当不管不顾的态度,在他的面前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三十万两白银!我跟你说那可是三十万两!我自己本身就没存多少白银,被你这么一折腾基本上全都赔出去了。” “你什么时候穷到在乎这三十万两了?”白渊瞥了莲榕一眼,不屑地哼了一声。 “白银不算钱啊?!”莲榕被他这话一噎,一时间有些气短,但是随即有理直气壮地开口,“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吗?!” “你可拉倒吧,”白渊撇嘴,“你这话也就拿去糊弄糊弄你那小徒弟还算有用,你随便换个别的修者问问,现在还有谁天天计较着攒凡界的金银珠宝的?再者说了,你那些金银真是你自己挣来的?!不都是你根系扩张的时候从地里挖出来的?!你当我不知道呢?!” 莲榕整个人的气势都弱了一大截,而后便有些不管不顾地开口:“那我不管,反正你在我家门口搞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也差不多该赔点了吧?!你之前我都没跟你要过钱,怎么着这次搞得这么严重都得赔我点儿了吧?!” “所以说这事儿还是得慢慢来,我现在连袖里乾坤都打不开我赔你个棒槌。”白渊撇嘴,对莲榕的话表示了相当程度的不满。 一顿争锋交流之后,白渊总算是把莲榕送走了,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认真考虑了一下现在的情况。 首先现在自己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最起码根本就看不出来有什么能够解决掉现在自己身体虚弱的办法,以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根本就没有办法与之后会发生的情况进行对抗。实际上这一点在之前根本没有人跟白渊说过,毕竟晋入帝境中的人本来就少,具体会有什么情况发生谁也不知道... 啊对了,乾那个家伙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这么一想,白渊整个人都有些发蒙,似乎从自己醒来开始,就没有听到过之前那个一直在自己识海中碎碎念个不停的声音...难不成是那第九重天劫直接把这家伙给劈没了? 如果这事儿是真的话,那对于白渊来说,可是实在是一个相当不妙的消息,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可以说是几乎面临大决战的节骨眼儿上更是如此。白渊现在甚至有一丝手足无措的感觉,仿佛自己就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断了奶的娃娃。 这个形容虽然听起来有那么一丝不恰当,但是这个感觉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就在白渊觉得有些迷茫的时候,识海中突然传来了一道对于白渊来说听起来相当亲切的声音:“你胡思乱想什么呢?!还不进来帮忙?!” 白渊一愣,这下倒是松了一口气,这家伙还在的话,那是在算是给自己吃了个定心丸,只不过... “我倒是想,”白渊苦笑一声,“我现在应该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什么?”乾的声音在白渊的识海中回荡,似乎满是诧异。 “你觉得以我现在这个状态,能帮上什么忙?”白渊反问一句,对自己闲杂的状态显然相当无奈。 “能有什么问题?!”乾大致查看了一下白渊的身体状况,有些莫名地开口,“你这不是没问题?!你这家伙怎么回事儿啊?!该是你自己要办的事儿你得自己来处理掉啊!” “你管这叫没什么问题?!”白渊显然有些迷茫,他现在甚至于根本不清楚乾这话说出来到底是认真的还是就是拿他开玩笑,“我现在感觉我比之前可是弱了不少。” “那是你的错觉,”乾的声音里带着不耐烦,“你先过来,先把这边儿的问题解决完再说。” “行吧。”白渊有些无奈,但是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所以也就只能看看乾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事实上,声音虽然是从识海中传来的,但是乾却没有出现在识海之中,而是在星芒空间之内,维持着一个看起来不算多么坚固的牢笼... 这牢笼里的东西,白渊真的是一点都不陌生,那根本就是以团漆黑的,上面闪烁着雷光的雷电球,不管是从颜色,形状还是大小来看,白渊都觉得相当眼熟...这玩意儿...似乎跟自己那最后一道天劫的时候看到的那颗闪电球...非常相似? “相似什么相似,根本就是同一个玩意儿。” 乾像是已经察觉到了白渊的想法,一巴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差点给他打了个趔趄:“你当你那副破身子,真的能扛得住这东西呢?!” “说实话,我都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得罪世界本源了,导致最后都给你来这么一下。”乾咂了咂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这东西,搁我渡帝境劫的时候,我都扛不住。” “我也没觉得我干了什么不对劲的事儿...”白渊挠了挠头,“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至于遭受这种程度的天谴吧...” “按理来说这种程度的攻击你放在世界之海里都是能够打伤一个破界飞升之人的,你自己想想这代表了什么。”乾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白渊,“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至少我是没想明白为什么好好的渡天劫能让你折腾成这个样子。” “大概...可能是我一次渡的天劫数量太多了引起了质变?”白渊也是相当认真地思索了片刻之后,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方面会引起这么大的天谴,这才有些模棱两可地猜测道。 “可能吧。”乾对白渊的这个猜测不置可否,事实上在他看来,似乎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原因能够解释得了这种情况,如果不是的话...那可能真的就得追究一下这家伙的出身问题了。 “行了,考虑这些也没什么用,不如先想想怎么处理这个东西。”乾拍了拍手,将白渊的注意力拉回眼前。 乾伸手指了指面前的这个相当大的闪电球:“我觉得这东西怎么处理还是你自己来看比较好,毕竟这东西...用好了的话可以算是一个大杀器。” “实际上我倒是还真的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处理这东西比较好。”白渊挠了挠头,“毕竟这东西...也不是什么说处理就能处理掉的,恐怕以我现在的能力,一个不小心还能给弄炸掉...” “你想干嘛啊弄炸掉?!”乾以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了白渊一眼,那目光几乎就差把“你是智障”这几个字贴在白渊的脑门上了,“这东西真正是什么东西,你就没想明白吗?!” “什么?” “这东西根本就是一团高聚合态的无主能量啊!”乾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口吻,“你这东西就算不能炼化,你当个炸弹用也不是不行,但是你瞅瞅你刚刚说的这叫什么话,一不小心弄炸掉,你在炸什么?炸你自己吗?!” 在乾的这些话说出口的一瞬间,白渊仿佛醍醐灌顶一般意识到了自己思路的局限性,但是很快他又意识到这东西...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处理炼化得了的。 毕竟正常的灵魂力量,在接触这种高聚合态的灭神雷的一瞬间就会被顷刻间瓦解摧毁,根本没有办法在这东西的上面留下自己的烙印。 白渊说出自己的担忧的时候,乾就仿佛看傻子一样看着他,这种嫌弃的眼神根本就是毫不掩饰,就是在赤/luo/luo地跟白渊说:“你就是个大傻子。” 随后就在白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乾已经拎住了他的衣领,朝着那团灭神雷的方向一扔。 白渊被这种突如其来的袭击搞得有些惊慌失措,甚至就在即将接触那团闪电球的时候都闭上了眼睛,一副放弃抢救的模样。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白渊睁开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就在那颗闪电球中,并没有发生他想象中的,自己的这道意识体被灭神雷搞得连丝烟都剩不下。 “帝境灵魂和未达帝境的灵魂是有本质区别的,这一点希望你知道。”乾撇了撇嘴,冲着白渊摆了摆手,“好了,剩下的事儿就得你自己忙了,我反正是帮不上什么忙,你加油。” 白渊看着已经优哉游哉地走到坤的身边,跟小姑娘窃窃私语说着什么的乾,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心态到底算是嫉妒还是羞愧。 尤其是小姑娘一副笑吟吟的样子,还往自己所在的方向看了两眼。白渊越发觉得,乾这个家伙,肯定是在说自己的坏话。 白渊忍不住啐了一口,不就是个小姑娘吗,当谁没有似的。 第八十八章 灭神雷蛇蛋 随后白渊有些悲哀地想起来,就冲自己那个小姑娘的状态...实际上真的跟没有差不多了。 白渊觉得,这么伤心的事儿还是不要多想了,还是先解决掉眼前这个看起来有些吓人的东西比较好。 这团灭神雷和白渊之前见过的灭神雷完全不一样,虽说也有这东西基本上是高聚合态有一定程度的关系,但是这其中最为明显的差别,显然不是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就能解释得清楚的, 这东西...实在是太安静了。 虽然它的表面也是有着那些闪烁的电光,但是和之前那些相当狂暴的灭神雷比起来,这东西几乎就相当于是一团根本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水一样。 甚至于就连最普通的雷霆都比这玩意儿要狂暴得多,这让白渊不禁有些怀疑,这东西...真的是灭神雷? “我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多想。”乾突然出现在白渊的对面,还是一副看透了他的心思的模样,这次他的身后还跟了一条“小尾巴”。 坤缩在乾的背后,拉着他的衣角,一副有些害怕,但是仍然相当好奇的模样紧盯着被扔进了灭神雷球中的白渊,或者更准确一点描述的话,她盯着的,实际上根本就是那颗雷电球。 “这东西倒是确实是灭神雷不错,只不过这一团有点特殊罢了。”乾看着白渊那副困惑的表情,整个人的脸上都带上了愉悦的笑容。 “哪里特殊?”白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蛋。” 说话的不是乾,而是在乾身后一副探头探脑模样的坤,她打量了半天那颗雷电球之后,声音小小的说出了这样一个字。 “蛋?”白渊一愣,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重复了一遍,却看到坤相当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下他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蛋?什么蛋?什么东西才能用到这种东西当做是蛋?!这他女良的可是灭神雷! 但是随即,白渊就想到了一个东西,如果是那玩意儿的话...还真的有可能。 白渊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这颗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灭神雷球,忍不住咂了咂嘴。 白渊想到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那个把白渊整成那么一副惨样子的灭神雷蛇,如果是那东西的话,拿灭神雷当蛋壳用...似乎根本就是相当正常的情况啊...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世界有些幻灭,原本看起来是一个相当有威胁的东西,现在有人告诉他这根本就是一颗蛋...搁谁谁迷糊。 “你怎么能确定?”白渊倒是也没有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他有些疑惑地看了羞涩的少女一眼,对她为什么知道这东西实在是相当疑惑。 “这东西她以前见过不止一次,”乾的脸上是一副憋着笑的表情,“灭神雷蛇这东西...根本就是她看着出现的。” “你说啥?!”白渊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用不相信,”乾的声音相当平静,仿佛自己说的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之前的时候,她是住在混沌空间里的雷池里的,你应该知道,雷池是什么东西吧?” 白渊面无表情地看着乾冲自己挑了挑眉,一副“你懂得”的神情,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说些什么才好。 雷池这东西实际上也是传说中的东西。据说这东西是所有天劫的源头,天劫中的雷霆力量在雷池中孕育产生。在雷池的深处,是一片由灭神雷构成的雷海,在雷海的深处,生活着成群的灭神雷蛇。 原本白渊一点都不觉得这种事儿是真的,不光是有关于灭神雷蛇的传闻,还是有关于雷池的消息,在白渊看来都是瞎扯的成分占据大多数,毕竟以现在这个世界中的人的能力来说,实际上根本没有什么人能够进入混沌空间,也就是说,这个说法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够证实这是正确的,实际上也没有什么人能证实这东西是错的,因此这就变成了一个相当尴尬的问题。 但是白渊现在算是已经彻底相信了这玩意儿是真实存在的这个消息,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只是因为他已经确确实实地见过了。不管是灭神雷蛇还是雷池,前者是已经见识过了真实存在的东西,后者就是因为就见到了这么一个非常有说服力的自称见过雷池的人。 坤实在是没有什么骗他的必要,实际上在坤的这缕灵魂残片在他身体里待着的这段时间,坤虽然还是相当羞涩内向,但是对他的态度一直是相当尊重的,怎么说呢,大概就像是尊重房东的那种感觉,应该也有那么几分吃人家的嘴短的意思在... 就在这样的相当微妙的氛围之中,在坤那磕磕绊绊的解释之中,再加上乾在一边的补充说明,白渊算是彻底理解了这团灭神雷球的来路和渊源。 实际上这东西确实是由高度聚合的灭神雷构成的,对各种生灵的威胁程度根本就没有什么降低的情况,甚至于因为这东西是作为灭神雷蛇的“蛋”,它的攻击性还提升了不少。 至于白渊的这道意识体为什么没有遭受到攻击,这一点实际上还是得从他晋入帝境开始说起。实际上最后一道天雷携带着的灵魂冲击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打碎原本的灵魂本源。不破不立,不重塑的话根本就无法达到晋入帝境的基本要求。这也是为什么乾没有提前提醒白渊的原因之一,反正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生命危险。 在白渊的灵魂本源进行了重塑之后,他现在的帝境灵魂实际上已经是无限接近于天地万物,也就是说,不管是灭神雷还是灭神雷蛇,对白渊的灵魂进行感知的时候,都能感觉到这东西实际上是和世界本源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因此基本上不会对帝境之人的灵魂本源主动进行攻击。 这原因倒是也好理解,毕竟雷池这东西...实际上就是世界本源的外层保护壳。 实际上,白渊现在的状态,根本就是已经实现了灵魂本质的跃迁之后,被灭神雷蛇判定几乎没有什么威胁... 第八十九章 天界 这边的具体情况倒是也没什么可以多说的事儿了,毕竟白渊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相当安稳,甚至于整个凡界都是安安稳稳的,最北边的魍也是将最后一只天青妖带回去之后根本还没有别的动静,神墓距离尼雅兰斯海的距离也有相当长一段,根本不会在一时半会儿的功夫之内出现问题。 所以现在最有可能出现异动的,就只剩下天界那个已经被夺舍了的天帝了。 天界,仙庭。 一片晶莹剔透的宫殿群中,仙子与宫娥来来往往,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坐在最高处的椅子上的女人单手撑着头,闭目养神。看起来倒像是相当悠闲的样子,只不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就得另说了。 忽然,她睁开眼睛,一道有如实质一般的目光从她的眼瞳中射出,朝着正走进大殿中的那个人影激射而去。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是已经有结果了?”女人的声音清脆,听起来宛如珠玉落盘,但是那语气却有些阴冷,无端让人生出寒意。 “回陛下,并没有发现杀神大人的踪迹。”一身黑袍的男人跪在地上,额头上满是冷汗,“并且...” “并且什么?”元灵薇睁开一只眼睛,看着自己的这个手下,倒是相当好奇他会说出什么让自己大开眼界的事儿。 男人咽了咽口水,因为过于紧张,声音都有些沙哑:“化神池...也不知所踪...” “嘭!” 就在男人的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元灵薇已经坐直了身子,甩手将一旁的茶碗丢在了男人的面前咬牙切齿地开口:“废物!养你们这么多年就是为了听你们 给我说这个的?!还不去继续给我查!在这儿杵着有什用?!滚出去!” 男人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瑟缩着应了一声之后就退了出去,看那样子,似乎还有点委屈。 大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音,使得在宫殿间穿梭的宫娥都有些惶恐地低下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被迁怒。 这样的生活其实他们早就习惯了,自从元灵薇接任天帝之后,原本温柔和善的人,现在变得脾气暴躁喜怒无常,这种变化也不是突然就产生的,而是从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元灵薇变得暴躁易怒,但是偶尔又会仿佛幡然醒悟一般恢复原本温和的样子,在仙庭中待得久的老人都说这是被权力迷了心了,基本上没有人觉得,是元灵薇本身出了什么问题。 今天的天界,还是一副看起来风平浪静,实际上暗潮涌动的样子。 事实上其他几界几乎都已经察觉到了这种相当紧绷的状态,毕竟元灵薇下令下手的化神池,基本上是在仙庭和魔界那边各占一半的,再加上冥鬼两界不分家,鬼界发生的事情很快也就传到了冥界冥君的耳朵里,再加上之前白渊让屠凌去冥界找他娘好好聊聊,也是存了点通风报信的意思在,因此六界之中几乎所有修者都或多或少地知道了有关于那些具有强烈侵蚀性的黑色能量的事儿。 说起来这倒是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在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之后,就算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针对的手段,好歹也算是提高了一丝警惕,最起码不至于在被突然袭击的时候手忙脚乱,人都死完了之后都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来得要强多了。 说起来凡界还真的能在六界中算是一个异类,基本上多了解一点内情的人恐怕都能猜到其中一处主要战场必然是在凡界,毕竟在讨论到那些黑色能量的特性的时候,基本上所有知道凡界北境雪原里沉睡的那个东西的人都会下意识地将这两种东西进行联想。但是诡异的是,凡界所有的早就成名的修者,似乎根本就没把这种事儿放在心上。 不管是四海龙族,还是植物类生灵压根就是一副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打头的都不慌,那么下面的家伙们就更不慌了,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他们着什么急。 事实上龙族和植物生灵都不慌也是有原因的,龙族纯粹是因为有白渊坐镇凡界所以丝毫不慌,而植物类生灵...那就只是因为他们的老大都没慌,他们现在就慌起来,根本就不是他们那恬淡的性格。 没错,植物类生命里面...实际上打头的还真就是这个跟白渊抠抠搜搜半天,抱怨了半天的莲榕,他就只是属于心大外加没心没肺,因此不管发生什么事儿都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至于他为什么不着急尼雅兰斯海那事儿...纯粹就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有多严重。 毕竟这么多年来那东西都没有出过什么纰漏,他就只是消失了这么几天,怎么想都不至于这就开始出问题了才是。 至于白渊...现在正忙着孵蛋呢。 在乾和坤的指导下,白渊现在勤勤恳恳地孵着他识海中那颗灭神雷蛇蛋,在这个过程中,他本身的力量正在逐渐被他找回,最起码是真的有了那么一点帝境之人的样子了,实在是让人相当欣喜的进步。 只不过这种相当于复建一样的过程实在是不怎么好过,白渊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憋屈过。神武术凝练出来的枪炮攻工具倒是没有什么影响,但是这东西现在也没有办法用... 道理也简单得很,有工具没子弹玩个锤子,那东西搞出来之后不就是几个只能用来砸人,还未必能砸死的铁疙瘩?! 白渊觉得自己相当憋屈,看着原本那只要轻轻一挥就能被自己打下来的东西...白渊只想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撞死自己。他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团软趴趴的,没有一丝力度的能量,忍不住叹了口气。 实际上白渊的效率已经算是相当高的了,放在之前的时候,就邱郁那几个人刚突破帝境的时候,那狼狈的样子,几乎可以说是黑历史一样的存在。 也就是白渊对他们那时候的事儿不知情罢了,不然恐怕他们想要弄死白渊的理由又增加了一个。 第九十章 木鸦 木鸦眨了眨眼,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蛇人,一时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实际上木鸦本身不是什么容易慌张的性子,不管是原本还没有转世之前作为白渊手下得力干将的木鸦,还是已经转世之后那个没心没肺整体打打闹闹的小伙计木鸦,都不是能被什么随便出现的事儿吓到的鸟儿。 只不过眼前出现的这个家伙...看起来实在是不算是正常。 说实话,蛇人这种东西他实在是已经见过很多了,但是这么一副骚里骚气模样的蛇人...他还真的是第一次见。 再加上现在木鸦的状态...任凭谁光溜溜的泡澡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家伙都会觉得相当慌张的吧... 那条蛇尾冰凉,缓缓地滑进化神池当中,木鸦满脸戒备,看着这个几乎从头到脚都写着妩媚的蛇人,脸上爬上了一丝无奈之色。 “你又来这里干什么?” 木鸦沉默了片刻之后,看着那个已经在自己对面舒舒服服躺下来的蛇人,见他半天都没有动弹一下的意思,终于忍不住开口道。 “泡个澡而已,也没必要这么硬是要赶我走吧?” 魅吐出一口青烟,慢悠悠地开口。 实际上这段时间魅已经不止一次来过这里了,甚至于跟木鸦都已经混了个脸熟,最起码不至于在他突然出现的时候惹得木鸦一副马上要打起来的架势了。 在白渊根本没有在意的时候,不光是魅还是魉,这两个家伙基本上已经往白渊的这个小铺子跑得几乎所有人都认识了的程度。只不过魉这个家伙...不太干人事儿就是了。 但是这个倒是没有什么值得苛责的东西,毕竟魉那个家伙...本身就不是人。 “你往这里来的次数...未免有些太多了吧。” 木鸦的脸色有些僵硬,实际上真的要算起来的话,魅还是真的第一次在这种时候出现在木鸦的面前,其他的时候...好歹大家身上都是有一定程度的布料的。 最起码这两个人身上加起来的布料完全是超过十平米的,只不过其中九点五平米在木鸦身上罢了。 “这又不是你的地方,”魅又吐出一个烟圈,“我多来几次,你家老板都没说什么,你在这儿着什么急呢。” “啧。”木鸦皱了皱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从一边摸出自己的一套衣裳,胡乱地把自己装了进去。人还是在化神池里没动弹。说实在的,化神池对他的作用还是相当大的,所以能不要浪费时间还是不浪费时间的好。 两个人一人在一边躺着,两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只不过一个是真的懒洋洋,另一个是表面上看起来懒洋洋,实际上内心慌得一批。 当然说是慌得一批也不算多么准确的说法,因为木鸦与其说慌张,倒不如说是有些不悦,毕竟他现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看到条蛇都会觉得有点怂的绿毛小鸟儿了,他现在在面对这种可以算是天敌一样的种族最起码能够非常冷静了。 “你真就一天到晚就泡在这里不动了?”魅懒洋洋地抬起眼皮,看了一眼自己面前这个看起来一副正襟危坐模样的家伙。 “也没有什么需要动一下的事。”木鸦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在白渊那里养出来的奇奇怪怪的习惯使得他连说话都有些费劲。 “我觉得你这个心态有问题,”魅伸了个懒腰,看着木鸦的眼神里充满了垂涎欲滴的感觉,“只不过这种事儿...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听我说些什么,反正最后要打起来的也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的意思是,你们不会参与后面的事儿?”这话倒是引起了木鸦的注意,他看了一眼魅的表情,以一种极为认真的口吻说道,“说起来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这些人里...做这种决定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你问我我问谁去?”魅耸了耸肩,模样看起来很是慵懒,“主君的想法不是我们能够随意揣测的,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只不过是听令办事儿而已。而且你那个说法也不太准确,实际上我们几个人倒是确实不会参与这后面的事儿,毕竟这也算是你们这个世界里自己的问题,不管怎样的结果还是留给你们自己人来处理比较好,而且由你们自己人来搞的话...想必也比用全部力量来支持我们这些外来人员要认真得多。但是我们倒是也不是完全不参与,毕竟就按你们的说法,北境雪原那个东西...正常你们处理的话还是比较费劲的...” “你们就能很容易处理掉了?”木鸦挑了挑眉,有了一丝稍微明显一点的神情变化。 “对我来说倒是还挺容易的,我觉得对我们其他三个人来说都不算难,”魅撇了撇嘴,“唯一辛苦的就只有一个家伙,实际上她还算是冒着生命危险去做这种事儿来着...” “啧,你们主君也还真是舍得。”木鸦微微摇了摇头,“万一一个不留神失手的话...是还能复活?” “用不着复活啊,”魅有些奇怪地看了木鸦一眼,“本身那也就是一个意识载体而已,说白了,其实我们这几个在这里活动的人都是意识载体,说得难听一点基本全是夺舍而来的身体,所以实际上我们几个也不是很在意这具身体究竟如何...只不过那一个的情况比较特殊罢了。” “夺舍?!”木鸦眨了眨眼,“所以你们这个身体...跟你们原本的身体其实没有什么关系?” “这么说倒是也不能算有问题,”魅咂了咂嘴,“只不过我倒是能想明白你想问什么,有关种族的问题?” 木鸦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点了下头。 “实际上已经是找了基本上极为相似的种族夺舍的身体,”魅在这个话题上显得格外大方,仿佛根本不怕这种消息泄露出去会引得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对他们群起攻之,“本质上来说,差别也就在身体强度和能量的质量水平,毕竟世界屏障也不是那么容易突破的东西,意识体传过来要比整个身体都过来要容易得多了。” “所以说你们这些人的身体,实际上全都是这个世界上原本就有的,而且跟你们原本的种族基本差不多的存在?”木鸦认真地看着魅的眼睛,仿佛这是一个相当严肃的问题。 “有什么问题吗?”见到木鸦这个反应,魅倒是觉得有些想笑,他倒是一点都不介意有人因为这件事儿而陷入自我怀疑之中。 “要说问题的话...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你要是不想说的话,也可以不说。”木鸦犹豫了片刻之后,开口说道,带着一大堆前提,看起来似乎是相当难以启齿的问题。 魅有点想笑,但是他忍住了:“你说,我总得知道你要问什么,才能决定要不要回答。” “按你刚刚的说法,你们这些人都是来自于世界之外,”木鸦看着魅,神情说不出的认真,“还有就是你们的种族也是和原本的身体差不多的,所以我可以这么理解吗?其实世界之外的种族,和这个世界之内的种族...没有太大的区别?” 木鸦的问题出口之后,魅沉默了片刻,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家伙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你如果硬是要这么说的话,倒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这个世界之外的种族...基本上或多或上地都会与这个世界里的种族有一定的联系。事实上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这个世界里的种族和外界的基本一致,还是世界之外的种族和这个世界的基本一致,这两个是不一样的概念,你能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吗?” “大概能懂。”木鸦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复杂,“所以从根源上说起来...我是不是可以这么理解,就是所有的生灵,不管是世界之内还是世界之外,其实本质上都是同出一源的,只不过是走了不同的发展路线?” 魅愣了一下,随后脸上带上了一丝玩味的笑容:“可能吧。” 这话刚说完,刚刚还一副懒洋洋的躺在水池里的蛇人“嘭”地一下化成了一团青烟,没等到木鸦反应过来就消散了。 跑得倒是比谁都快。 木鸦倒是没有追究为什么这个人突然就跑了,事实上就算他想要追究什么也没有什么意义,因为他也相当清楚,以自己的实力,根本就拿那个家伙没有什么办法。甚至于木鸦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老板——白渊——也未必真的能怎么样这个家伙。 这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是没有办法力敌的,比如某些已经掌握了时间法则的人... 木鸦叹了口气,看了一眼自己的身体,上面隐隐地有金色的线条浮动,皮肤下的血管上也开始出现了金色的纹路,看起来倒是相当华贵的样子。放到凡界中的某些特殊的地方...必然能卖个好价钱。 就连木鸦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能产生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之前那只被他融合掉的小鸟的想法,已经在他的灵魂之中深深地扎根了。 第九十一章 小雷蛇 白渊看着面前这条只有他小指粗细,不过三寸长的蓝色小蛇,一脸一言难尽的表情。 “就这玩意儿...真是灭神雷蛇?”白渊一副不相信的样子,看着乾和坤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之色,“你们两个怕不是在坑我呢?!” “坑你有什么意义啊,”乾撇了撇嘴,“再说了,你看这样子,就算真的不是灭神雷蛇也是雷蛇,怎么都不至于被你说成是在坑你啊。好歹也算是有那么一点杀伤力的不是?” “不是,就这么点儿玩意儿...”白渊伸出一根手指头,看着这个体型让他觉得极为熟悉的小蛇在自己的手指头上盘成好几圈,“你觉得这玩意儿能帮上什么忙?!” “事无绝对,”乾忍住了自己想笑的冲动,硬是做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看着白渊那副茫然的样子,开口说道,“万一这小东西在某些时候派上用场呢?这你也说不准不是?” 被这么一说之后,白渊又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手偶上这个看起来基本上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小蛇,整个人都是一副迷茫的样子:“这小玩意儿...能派上用场?!” “我觉得可以,”乾点了点头,“世间万物都有它存在的道理...” “我觉得这不是你随便拿这种东西打发我的理由,”白渊僵着一张脸,表示自己并不想相信乾的说辞,“再者说了,这东西真要能有用得上的时候,那还要我们这些人有什么用?!” “嗯?”坤歪了歪头,表现出一副疑惑的神情。 “我不觉得让这么点东西上战场,是我们这些已经成年的家伙应该做的事儿,”白渊叹了口气,伸出手指点了点那条小蛇脑门上的一颗黑色的圆点,“即便是它本身可能能力相当强悍,但是这小东西...实在是太小了。” “女人和孩子都到后方等着就好?”乾算是理解了白渊的想法,他挑了挑眉,“你这思路...说实话有些狭隘了。” “我知道,”白渊把自己从那颗已经裂开的灭神雷蛇蛋里抽出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这种动作几乎都快成了白渊的习惯了,“她们其中的一部分可能确实要比很多男人要强,但是这不是我们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走到前面来的理由,在我看来,她们最多也就是在后方做做后援工作就顶了天了,我们这个世界的男人还没有死绝,还轮不到她们上场面对那些未知的危险。” “你这话让某些人听见了可能是会说你看轻女人,不懂得男女平等甚至于太过大男子主义。”乾摇了摇头,“这种牵涉性别啊,种族啊什么的问题向来比较敏感...你这话让别人听见了容易挨打。” 白渊耸了耸肩:“说去呗,反正我是不觉得现在有什么人能打得过我。” 白渊说完了这话,一转头的功夫就看到了在一边一副跃跃欲模样的坤,然后又看了乾一眼,赶紧补充了一句:“当然,是在这个世界的范围之内。” 看到坤一副瞬间泄气,仿佛是在说“切,真没意思”的样子,白渊暗自松了一口气,实际上他倒是也不是害怕坤能对自己做什么,纯粹是以为觉得他要是跟坤打起来的话...这局面实在是不好收场。 毕竟自己刚刚放出那样的话来,要是输了的话那可是会相当难看,但是要是赢了的话...自己同样不会捞到什么好果子吃,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毕竟乾还在这儿呢,哪能看着坤被白渊一顿爆锤? 因此最明智的做法...果然还是转移话题。 “不过我觉得就你现在这状态...”乾上下打量了白渊一眼,撇了撇嘴,“想要打赢什么人的话...我觉得是相当不靠谱。” “那也没有别的办法不是?”白渊耸了耸肩,“难不成你现在还有什么别的选择?不就是除了我之外根本没得选了吗?!” “这倒也是,”乾叹了口气,“就算现在去挑个别人也来不及了...就你现在的情况...看来似乎只能去找魅了...” “找他干什么?”白渊面色古怪地看了乾一眼,那个看起来相当古怪的蛇人,实在是给他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他能帮上什么忙?!” “他是帮不上什么忙,”乾的声音淡淡的,“只不过他带着的一样东西非常有用...我觉得你可以试试看。” “什么?”白渊一愣,显然是没能理解乾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之前没跟你提起过吗?这些家伙到这里来的时候,都是带着某样东西过来的。”乾看了白渊一眼,对他这种基本杀都没记住的行为进行了相当程度的鄙视。 白渊认真回想了片刻之后,看着乾的眼睛,以一种极为严肃认真的口吻回答道:“没有。” 乾一噎,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白渊这相当理直气壮的一句话,他叹了口气:“行吧,没说就没说吧...不过你...对魅那个家伙,似乎印象很差?” “废话,”白渊翻了个白眼,“我上哪儿对他印象好去?你也不看看他都干了什么事儿。” “就我知道的而言,我是觉得他做的事儿应该没有什么遭人厌的才对,”乾摸了摸自己光滑的下巴,看起来似乎是有些想笑,“更何况比起他来,我倒是觉得你可能会更讨厌魉才是正常的...” “一码归一码,”白渊哼了一声,“如果我找了个人说要帮你的忙,结果上来就跟你说你家的小蜘蛛能不能让我咬一口,就一小口...你会对他印象好?” “种族天性而已,”乾尴尬地笑了笑,一时间完全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反驳白渊的话,只能用和之前的说辞差不多的话来敷衍着回答一下白渊的问题,“他也没干什么不是...” 白渊哼了一声之后,没有再接话茬,虽说理智告诉他这事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在情理上...他觉得自己实在是不怎么能接受这件事儿... 显然白渊并不清楚自家的小鸟儿都快跟那个蛇人混熟了,要不然估摸着他现在完全做不到这样心平气和。 “行吧,反正这种事儿...光靠我自己估计是来不及了。”白渊叹了一口气,轻重缓急他还是能分得清的,他也清楚,就照他现在这个复健的速度来看,恐怕等到这个世界被那个邪恶灵体摧毁,邪恶版坤彻底重生的时候他都未必能重新掌握自身的力量。 “所以说这种事情...强求没有意义,”乾点了点头,“你是打算把魅叫到这个地方来...还是说你回去之后再找他?” “回去再说吧,”白渊就算是再没心没肺,也能想明白到底这里也不算是自己的地方,自己在这里嚯嚯一顿就算了们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硬是再多找个人过来嚯嚯这里,“毕竟这里的防御...也不是那么好闯进来的。” 乾耸了耸肩:“那些防御法阵基本上对他来说没什么作用,蛇人一族最擅长的东西就是阵法。只不过你这么说了的话...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反正最后的事情都得你自己去处理。” 白渊听出了乾的意思,实际上这种事儿倒是也没有必要解释清楚,知道就行了,这种比较容易掉面子的事儿,最讲究的就是一个心照不宣。 不过话说回来,眼下最应该处理的东西...实际上应该是这两瓣看起来似乎已经被掏空了的灭神雷蛇蛋。虽说就在小蛇孵出来的一瞬间,这颗“蛋”就裂成了两半,中心位置几乎都是空荡荡的了,但是这并不代表这些东西就没了威胁。 事实上,这些东西的威胁才是最大的,甚至于比那条刚孵出来的灭神雷蛇都要大不少。因为就在白渊和钱,以及坤三个人交流的这段时间之内,这两半“蛋”壳就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狂暴起来,仿佛终于失去了压制它们的力量,这东西的活性从根源上得到了加强与提升。 白渊的神色慢慢变得僵硬起来,虽说灭神雷这东西对他的灵魂本源是没有什么影响,但是就让这么个玩意儿在他的体内到处乱窜,根本就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东西,甚至于不光是他,换个别人,就算是邱郁他们几个,也不可能任由两道灭神雷在体内到处乱窜... 就在白渊有些束手无策,眼睁睁地就要看着这两道灭神雷展现出它们狰狞的爪牙,开始在他的体内狂奔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手指上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传来。 白渊有些疑惑地低头,那条缠在他手指上一副亲昵模样的小雷蛇已经落到了他的掌心处,朝着那两道灭神雷张开嘴巴,似乎是在咆哮着什么,但是根本就没有声音。 就在那条小蛇张开嘴巴的时候,那两条蠢蠢欲动的灭神雷蛇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停在了那里,甚至于那些狂暴的电光都消隐而去,两条灭神雷仿佛极为温驯的飘带,根本看不出刚刚那副狂暴的样子。 第九十二章 灭神雷蛇数量少的原因 白渊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化,在他的视线中,那两道已经停住的灭神雷仿佛一条柔软的绸带,在那条张着嘴的小雷蛇的控制下以一种相当顺从的态度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飘荡回来。 至于为什么说已经确定了是在小雷蛇的控制之下,那自然是因为白渊试过... 那小雷蛇的嘴巴也就才那么大一点,就算它已经相当努力地张大了,还是能够被白渊用三根手指捏上,甚至于都用不少费多大的力气... 就在白渊动手捏上小雷蛇的嘴巴的时候,那两道平静下来的灭神雷又有了狂暴的迹象,随后白渊松手,小蛇的嘴巴张开,刚刚的狂暴趋势瞬间被抹平... 这么来来往往了几次之后,小雷蛇似乎是自己发现了乐趣,根本就用不着白渊动手捏上他的嘴巴,他自己就在那里张嘴闭嘴玩的不亦乐乎。 白渊一脸木然地看着面前那两条一耸一耸的灭神雷,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话来形容他现在那非常复杂的心情。他现在倒是一点都不怀疑这小家伙往后肯定是会相当有用的这一点了,只不过眼前这个场景...白渊觉得他还是需要好好消化一会儿... 两条仿佛黑色大蛆一样的灭神雷在地面上耸动着前进,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表情相当僵硬,他看了一眼那两条“大蛆”,忍不住别开眼去,觉得还是不要破坏灭神雷这种牛逼轰轰的东西给自己留下的印象比较好... 小蛇把这两条灭神雷弄回来自然也不是真的为了好玩的,就在那两条灭神雷几乎要触碰到白渊的脚尖的时候,小蛇“噌”地一下从他的掌心中起跳,朝着那两条灭神雷扑去。 白渊一惊,倒是没有太过慌乱,毕竟以那两道灭神雷对这小蛇的态度来看,应该也不会出现什么大的问题。 接着,就发生了让白渊整个人都有些目瞪口呆的事儿。 那两道灭神雷在接触到那条小雷蛇的一瞬间,就被那小雷蛇吸进了身体之中,它落在地上,其中一条灭神雷已经消失在这片空间之内,就在众人眼睁睁的注视之下,那条小雷蛇的上半截身体开始逐渐变成黑色。 那些黑色的鳞片是从小雷蛇头顶的那一点黑色区域开始扩展开的,直到将它身体的上半身完全盖住。它转过头,朝着白渊欢快地叫了一声,猩红的信子在小雷蛇的嘴边飞舞,看起来倒是有点莫名的诡异之感。 “这玩意儿...原来还能出声呢?!” 白渊咽了口口水,显然是没有想到还有这种展开,甚至于他都没想到这个小家伙还能发出点除了蛇信子摩擦皮肤的声音之外的动静,这一点着实让他有些诧异。 落在地上之后显然还不算结束,白渊看着那条明显长了一小截的小蛇在地上迅速地游动,朝着那剩下的一道老老实实在地上趴着的灭神雷爬去。 就在那小雷蛇接触到那道灭神雷的一瞬间,趴在那里的那条灭神雷就仿佛是被吸走一样迅速朝着那条小雷蛇的身体之中涌入。伴随着这一过程,那条小雷蛇下半截身体也变成了漆黑的颜色,这下倒是真的有了那么几分灭神雷蛇的样子。 坤一直默默地看着这个全过程,等到那条小蛇彻底变黑之后才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放松下来,脸上也重新出现了笑容。白渊看着奇怪,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个反应?” 坤被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之后,整个人都是一惊,几乎是下意识地往乾背后藏了藏,随后她附在乾的耳边说了点什么,而后就彻底躲在乾的背后不出来了。 乾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而后看着白渊,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那个...你理解一下,她现在的灵魂还是太弱了,情绪不怎么稳定...” 白渊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她想说什么?” “她说这算是正常现象,那条小蛇如果不吃了这两片蛋壳的话基本上活不过两天,在雷池里她见过不少因为这个原因死掉的灭神雷蛇了,所以见到这小家伙没事儿她觉得很开心...” “活不过两天?” 白渊往前走了两步,把那条已经粗了一圈,也长了一小截的小蛇从地上捡了起来,那小家伙在他的掌心中找了个称心的地方,整条蛇往那里一盘,舒舒服服地开始睡起觉来。 “你说这玩意儿不吃掉那两条灭神雷会死?”白渊看着自己手心里这坨要不是因为是纯黑色否则看起来就会相当古怪的蛇团,“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这家伙有这么着急?!” “我觉得这可能...是因为这里的环境太安静了。”乾也没像坤一样曾经在雷池深处一住就是几万年,他最多也就是路过,基本上没怎么进过雷池。 “安静?” “对,雷池那地方,我之前看到过,那里面可是一片嘈杂之地啊...”乾感慨了一声,“就冲那种环境之下,就这小玩意儿的那点动静,够呛能叫得住那两半蛋壳...我都怀疑雷池深处那片灭神雷海会不会就是这个原因形成的...” “啧...”白渊忍不住咂了咂嘴,他想了一下乾说的那种可能性,顿时觉得整片雷池都充斥着一股子悲壮的气氛,“应该不至于这么惨吧...” “实际上我是觉得差不多,”乾伸出一只手,戳了戳躺在白渊手心里懒洋洋的那条小小的灭神雷蛇,“毕竟这玩意儿...实际上相当罕见,就冲这个孵化率来说,如果不是经历了什么残酷的生存斗争,恐怕根本不会导致这玩意儿的数量少成这个样子...” “天敌...算了你当我没说。”白渊咂了咂嘴,原本还想说什么天敌导致的数量减少,但是想了想,什么玩意儿才能当得起这东西的天敌?世界本源吗? 乾笑了笑,他也能明白白渊这一瞬间的尴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差不多是时候了,”乾抬头看了一眼远处,“收拾收拾回去吧,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话说完,他又顿了顿:“你应该还能自己回去的吧?” 第九十三章 不告而别 白渊倒是也清楚乾问出这个问题到底是在担心什么,他点了点头:“这种事儿就不用操心了,虽然我现在还是不能自如地运用灵力,但是好歹法则领悟方面还是没出什么问题的,至少回去的话是绝对没有问题。” “那就好,”乾点了点头,看着白渊逐渐消失的身影,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白渊自然是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将自己的意识从识海中收了回来,现在好歹已经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状态是正常现象,因此他倒是也放下了不少心。 晋入帝境自然不止是给白渊只是带来了麻烦,最起码在研究时间法则的时候,速度快了不少,较之之前最多只是能做到给自己提速这一点,光是这两天白渊就有了相当程度的突破。 现在的白渊已经能够做到暂停时间,尽管说持续的时间只有半个呼吸,但是这对白渊来说也足够做不少事儿了...当然,我是指之前能够自如地运用身体之中的能量的那个... 现在的白渊说起来相当尴尬,对于法则的理解程度极高,但是最要命的一点就在于,完全没有办法使用灵力,因此尽管说晋入帝境之后,他体内的能量不管是在质的方面还是在量的方面都得到了相当迅猛的进步,但是他现在能发挥出来的实力,甚至于还不如之前没渡劫的时候... 这件事儿实际上也出乎白渊自己的预料,因为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一次一举迈入帝境,原本他以为最多到还有一道天劫晋入帝境的程度,毕竟从这世界诞生以来,从来没有人一次渡过九重天劫的例子,最多的也就是七重天劫,白渊这一次也算是破了记录。 实际上就连乾都有些诧异了,在他那个世界纪元之内,似乎也没有直接渡过九重天劫还能好好活着的例子,最多也就是到八重天劫,这一次也算是再次强调了一番白渊的强悍程度。 因此就算白渊一时半会儿无法恢复,他也没有换人的打算了。跟白渊说的那些实际上也就是开个玩笑,根本没有什么认真的意思。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在那种东西的辅助之下,白渊到底能把自己的实力恢复成什么样子就是了... 白渊眨了眨眼,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那条小小的灭神雷蛇并没有跟着他一起出来,虽然他能感觉到那小家伙的存在,但是它并没有显出身形。白渊看着自己掌心处那条黑色的,仿佛蛇一样的纹路,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触手温凉,还有一丝丝酥麻的感觉,这样看来,这个纹路,似乎就是那条小蛇所在的位置了。 对于这条灭神雷蛇赖上自己这件事儿,白渊自己都觉得有些幻灭,因为自己吧这小家伙孵了出来,小家伙睁开眼睛看见的第一个人是自己,所以因为莫名其妙的雏鸟效应,这小家伙就赖上自己了... 这样的结论是乾和坤讨论了一下之后得出来的,实际上白渊一点都不觉得这件事儿有道理,甚至于白渊都有些怀疑他们就是找了一个听起来很有道理的东西来糊弄自己。毕竟对于灭神雷蛇这种之前他认为的,只存在于传说中的东西,到底会不会有雏鸟效应这种普通生灵才有的羁绊,白渊抱有相当程度的怀疑心理。 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的话,那么雷池里的那些灭神雷蛇,到底是怎么活着的? 只不过这话他没有问出口就是了,毕竟这种事儿,怎么算都是他占了便宜,得了便宜还卖乖就太不应该了。 白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快要黑下来了,距离之前莲榕跑到他这里来阴阳怪气一遭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天了。 打算离开的话还是跟这地方的主人说一声比较好,这样想着,白渊站起身来,打开了房门,正打算出去的时候,正好和一个想要进来送点东西的小道童打了个照面。 小道童全身上下一身绿,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玲珑可爱的架势。这莲榕山谷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别的道童,这时候过来的,除了莲榕那宝贝徒弟之外,哪儿还有别人了? 小道童见到白渊之后,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冲着白渊笑了笑,真要说什么的时候,白渊率先开口:“跟你师父说一声,我走了。” 这话说完,还不等小道童反应,便伸手在面前一划,打开了一道空间裂隙,一步跨了进去,当场跑路。 小道童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发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前辈跑得这么快... 作为弟子该做的事儿他还是知道的,因此他转过身,朝着莲榕所在的地方走去。 这之后莲榕山谷自然又是一阵乱糟糟,莲榕表示这个家伙向来不靠谱一提赔偿就跑路这种事儿,对白渊的这种行为进行了长达数天的谴责。 这样的反应白渊也猜得到,他这么快离开也是因为这原因,至于别的什么事儿...白渊觉得自己还是好好算计着来比较好。 白渊回到自己的小铺子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刚一进入那小铺子,白渊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这空气中的味道...似乎有些奇怪。 一股极淡的,甜腻腻的香气飘荡在小铺子里,那是一种相当容易被忽略的味道,待得时间久一点甚至根本闻不出来那种味道。也就是白渊本身的身体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强化,再加上他是从外面回来的这一点,让他迅速发现了这不对劲的地方。 白渊皱了皱眉,顺着那股甜腻腻的气味儿朝着源头的方向走去,穿过了大堂和后院的天井,看向小铺子后门附近的那口水井。 这口水井实际上也算是在后院的天井之中,只不过比较靠近门的位置,那股甜腻腻的香气...似乎就是从这口井里飘出来的。 就在白渊靠近那口井的时候,他能感觉到那股味道已经越发浓郁起来,甚至于让白渊连打了两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脸上带着惊异之色。 实际上这口井看起来已经是相当不对劲了,甚至于根本就是肉眼都能看出来这口井绝对不正常,因为那口井的周围缠绕着一圈淡粉色的烟雾,似乎那些粉色雾气...就是那些甜腻腻香气的来源? 出于谨慎,白渊并没有贸然朝着那口井靠近,这粉色的雾气,他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是又不能确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毕竟虽然是有那么一丝熟悉感,但是这东西给他的感觉实在是跟之前他有过印象的那个不太一样...最起码那一个的味道...实在是要比这个重多了。 白渊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先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结果还没等到他往前多走两步,一个人探头探脑地从那口井里钻了出来。 那人四下环视一圈,趴在井沿上,抬手冲着白渊打了个招呼:“白老板好啊。” 白渊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自己脑门儿,也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就是被面前的这个家伙给气的,他抬手指着屠凌,手都有些哆嗦:“你这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也别这么惊讶啊...”屠凌咧了咧嘴,“你要知道,我这次可不是自己来的...” “所以?!”白渊挑了挑眉,面上写满了冷淡。 “这个等等再说,你先过来搭把手...”屠凌按住井沿往上窜了两下,结果根本就没能窜到上面来,尴尬地笑了笑,“我这儿...有点上不去。” 白渊一脸冷漠地走到屠凌的身边,就在后者满脸期待地看着白渊的时候,他伸出手,按在了屠凌的头上,在屠凌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力往下按了两下。 “啧。”白渊撇了撇嘴,根本按不下去,下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挡住了或者是有什么东西吸住了这个家伙,这才导致屠凌不上不下地卡在这里,看起来是一副相当僵硬的样子。 屠凌咧了咧嘴,脸上一副痛苦的神情:“别按了,按不下去的...” 白渊叹了一口气,伸手拽住了屠凌脑袋上扎起的发髻。 经历了一番波折之后,屠凌总算是被白渊拖出了井口,在那周围环绕的淡粉色雾气越发浓郁了,白渊看了一眼那口井,井中已经不是清亮的水了,变成了一个黑黢黢的洞口,那些淡粉色雾气就是从这个洞口中渗透过来的。 “不打算解释一下?”白渊木着一张脸,看向正在整理自己衣裳的屠凌。 “你这...光看不也能看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屠凌撇了撇嘴,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我觉得我应该没有得到过打通冥界和凡界之间通道的消息,”白渊看着屠凌,一副打算追究到底的样子,“你不觉得你该给我个解释?!” “这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的事儿啊我寻思...”屠凌一副相当委屈的样子,“冥君那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真觉得我能左右她的想法?” “我觉得可以,”白渊面无表情地点头,“那毕竟是你娘。” 第九十四章 再见屠凌 “这话不能这么说,”屠凌撇撇嘴,一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样子,随后叹了口气,“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但是我对她来说,实在是没有什么威慑力和说服力...” “你等会儿...”白渊越听越觉得莫名其妙,“我之前不是说让你去跟她好好聊聊?” “我去了啊!”屠凌理直气壮,“只不过好好聊她又不听,我能怎么办,只能用身份来说事儿了啊...” “你有什么身份?!”白渊神色古怪地看了屠凌一眼。 “也别这么瞧不起我啊,”屠凌撇嘴,“好歹我这也是天界杀神不是?” “你这人指定是有点什么毛病。”白渊叹了口气,看着屠凌的眼睛里透着浓郁的恨铁不成钢,“你一个仙庭的家伙,跑到魔神麾下拿身份压人?!你是吃错药了?” 屠凌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似乎有相当大的问题。但是随即他又想起来什么,反驳道:“不对啊,魔神麾下不是鬼界鬼母阴姬?冥君不就是仙庭麾下?!” “你可拉倒吧,”白渊撇了撇嘴,“你当谁都有那小丫头的魄力,跟整整一界开战呢?!” 屠凌一时语塞,随即倒是也想明白了白渊说这话的原因,真要说起来的话,实际上冥界和鬼界的差别还是相当明显。虽说都是主要生命形式都是能量体生命,但是鬼界的掌控者一开始的时候是自己扩张,虽然后来的时候有仙庭的人插了一脚,但是鬼母最后把仙庭的势力几乎连根拔起,因此鬼界几乎完全处于魔神的统治范围之下,只不过现在的魔神未必能命令的了鬼母就是了... 而冥界不一样,最开始的时候被派下来的仙庭之人显然没有鬼母的胆魄和能力,因此最后几乎就是仙庭和魔神的人分别分管了冥界的势力,由于魔神那边已经有了鬼界这个地方,因此对于冥界的需求并没有仙庭那么大,因此在争斗了一段时间之后,双方以七三为界划分了势力范围,而那个三,显然就是指的魔神那一方。 也就是屠凌的亲娘。 实际上屠凌他娘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异类,因为作为一个惯常保持中立态度的蛇人,本身会产生倾向而加入魔神阵营这件事儿就让人觉得诧异,更何况还在刚生下孩子之后就扔下他不管直接进入了冥界。这一点不光是白渊想不明白,就连屠凌这个本身经历了这件事儿的人都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件事要想搞明白,果然还是直接去跟她本人交流比较好,只不过白渊对这种事情倒是没有什么感兴趣的意思,这种类似于八卦消息之类的东西...他现在是没有什么心情去了解一下。 但是这也不代表屠凌这件事儿就能这么糊弄过去,白渊看了一眼几乎要被粉色雾气覆盖住的后院天井,看了屠凌一眼,声音平淡而冷静:“你觉得这地方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没觉得有什么太不一样的地方...”屠凌四处环视了一圈,这里和他之前来过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你再给我仔细看看?” 白渊的尾音上扬,听在屠凌的耳朵里满是危险的味道。 “我是真没觉得怎么样啊...”屠凌无奈地苦笑,明显是还没有意识到白渊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这地方应该跟冥界一样红成这个样子?!”白渊危险地眯起了眼睛。 “啊!你说这个啊...”屠凌尴尬地笑笑,他环视了一圈周围,看着这一片已经被那些越来越浓郁的淡粉色雾气搞得几乎越来越红的天井,忍不住干笑了两声。 “你打扫出来。”白渊看了屠凌一眼,也不打算多跟他说些什么,转头就走。 实际上他也是在担心,如果任由那些雾气扩散开来,自己家这小铺子,恐怕迟早变成和冥界交通往来的捷径。擅自开启空间通道,这种事儿会造成的后果,那可是相当不乐观。 白渊一点都不打算给冥界往凡界扩张的机会,一来是因为凡界这边的生灵和其他几界比起来实在是太弱了,二来就是在这种时候,随便建立空间通道...极有可能引发更大的麻烦,尤其是和凡界连通空间通道。 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候,尽量还是保持平稳比较好。 这样想着,白渊叹了口气,在二楼坐了下来,从窗户中看了一眼后院天井的位置,从这里能看到屠凌在那里忙前忙后,一道金黄色的屏障从后院中冉冉升起,将那些还没来得及扩散出去的淡粉色雾气笼罩在其中。 白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他能看得出来,那是一道法阵,蛇人族的法阵向来有口皆碑,白渊觉得这种事儿..短时间内应该用不着自己多担心什么了。 所以现在还是先考虑一下自己的问题,从刚刚屠凌的状态中,白渊能看出来,这个家伙应该是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晋入帝境这件事儿,这倒是也能说明很多事儿了——这就代表了在屠凌的眼中,自己根本就没有变强多少。 说实话,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白渊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意识沉入识海之中。 乾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见他过来,冲着他点了点头:“放心,已经通知魅了。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来了。” 白渊心下稍稍安定了不少,他冲着乾笑了笑,将意识从识海之中收了回来。 也没用太久,一团青烟突然出现在白渊的面前,白渊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最近好像老是跟烟雾打交道,这样下去可不大行啊... 在白渊这样想着的时候,那团青烟越聚越多,最后甚至都已经变了个颜色,浅紫色的雾气飘飘荡荡,一个手里拿着一杆烟枪的蛇人出现在紫色烟雾的中央。 魅的眼尾向上挑起,笑吟吟地看着白渊,举手投足都透着一股妩媚的感觉:“白老板,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 “乾没跟你说?”白渊的神色不变,根本没有受到这个举止相当怪异的蛇人的影响。 “啧,无趣。”一口青烟从魅的口中缓缓飘出,随后消散在空气之中。 第九十五章 透明小楼 “话说你到底是怎么了?还犯得上用这东西?”魅上下打量了白渊一眼,仿佛对白渊这次的要求相当诧异,“之前的时候不是还说什么不要投机取巧之类的来着?!” “你当我愿意?”白渊没好气地开口,看着一副懒洋洋样子的魅,“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你在这儿跟我说风凉话也没用,有这心思你不如去跟那个家伙商量商量看她能不能给你宽限些时日。” “啧。” 魅咂了咂嘴,看起来对白渊这种说一套做一套的做法很是不满,但是碍于某些原因,他自己又不好说什么,因此只得从自己那看起来根本没有几块布料的身上掏掏摸摸,一副在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白渊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皱了皱眉,实际上这种东西他倒是也能明白,无外乎是类似于袖里乾坤的法术,只不过这个视觉效果看起来...的确有些古怪就是了。 魅在身上摸索了半天之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啊,原来在这里...” 白渊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几乎没穿什么东西的蛇人摘下脖子上看起来有些古怪的项链,在自己手上细长的烟枪上用特殊的方法缠了两圈之后,在一边的桌子上磕了磕,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就从烟枪口那里掉了出来。 魅在一堆看起来非常奇怪的东西里面扒拉了半天,白渊甚至都从那堆看起来仿佛是破烂儿一样的东西里面看到了一块相当可疑的三角形布料,那布料上还穿着两根细细的绳子...嗯,非常有感觉。 半晌之后,魅总算是扒拉出一个看起来仿佛是小塔一样的东西,不过巴掌大小,高也不过一拳,看起来仿佛是个模型一般。从外面看上去,矮胖矮胖的,还有点可爱的意思。 这小塔单看形状的话,实在是跟之前白渊从鬼界那姐弟两个手里坑来的摘星楼很像,只不过高度和层数那是远远不及那个小小的摘星楼。 那座小小的,微缩版的摘星楼,虽说内部看起来就只有两层——也就是顶层和底层,但是从外面看上去,那东西足足有十层左右,也因为这个原因,那座微缩的小楼就显得格外细长精致。 魅掏出来的这座小楼就不一样了,虽然单看单层的模样,这东西看起来和那座小小的摘星楼差不多,但是因为不管是长度,高度还是宽度,这两座小楼都基本一致,但是区别就在于这座小楼...只有三层。况且檐角的弧度看起来也有些偏圆,这就平添了很多可爱的气息。 白渊一点都不觉得这东西能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尤其是这东西刚被魅翻出来的时候,最上面的尖角上还挂着一条相当可疑的布料,那是一条浅粉色的三角形布料,还是有两个三角形,中间间隔一尺左右的样子... 白渊忍不住怀疑地上下打量了眼前的魅一眼,仿佛有些难以想象这种东西到底是怎么出现在一个正常的蛇人男性身上的... 要说挂在檐角上的那块布...硬解释的话倒是也勉强能解释得通,但是另外一块布料...白渊觉得这事儿没的洗,眼前这个蛇人,他不光是马蚤不马蚤的问题,白渊觉得这个家伙可能得考虑一下要不要去看一下大夫来确定一下是不是正常了... 说真的...有点变态啊... 魅看着白渊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倒是也能想明白这个家伙到底是在想些什么,只不过有些事儿...确实不能简单地理解,只不过魅倒是也没有什么解释的心思... 怎么解释啊,这玩意儿...就是别人想象的那个用法啊,虽然他是个蛇人,但是谁还没有个其他形态不是?他就好这一口怎么了? “你放心,这些都是新的,没用过,干净着呢。” 许是看到了白渊的神色相当僵硬,魅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开口解释一句。他这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这感觉...更奇怪了。 “个人爱好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白渊扭曲着一张脸,犹豫了半天之后开口说道,“只不过有些事儿...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最起码分开放比较好...你说是吧?” “这有啥的啊?!”魅一脸懵逼,“不就是个眼罩吗?你想到啥了?” “眼罩?”白渊有些诧异地挑了挑眉。 “可不是咋的。”魅的口音都快出来了。 白渊看着魅当场变身,一条大蛇出现在白渊的面前,那个看起来相当...有氛围感的三角形布料飞了起来,直直地朝着他的脑袋飞去,然后正正好好地盖住了他的两只蛇眼... 非常合适,非常契合,根本就没有什么能露出来的地方,这两块三角形布料可以说是完美地符合了眼罩的必要条件,轻薄,透气,还相当轻便。 就只是样子看起来比较容易让人想歪而已... 白渊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脸,他是没想到这玩意儿还有这种用法...或者说他是完全没想到这东西还真的能够这么用。非常刷新三观。 这倒是也能侧面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某些东西在不同种族之间...果真是有着不同的用法啊... 关于种族文化差异的参差,这下白渊算是认识得相当清楚了... 白渊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那条看起来有些诡异的大蛇开口:“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先说正事儿吧...” 大蛇一瞬间又变成了半人半蛇的样子,嘟嘟囔囔地说着:“都什么人啊,一天到晚大惊小怪的,真的是...” 白渊木着一张脸,表示自己对他这种仿佛碎嘴子婆娘的行为不抱任何偏见,大概就是人家个性如此吧,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多说的。 这样想着,白渊觉得自己还是不要继续看着他这个有些颠覆自己认知的行为,他认真地打量着那个被魅摸出来放在他面前的那座小楼。如果是在半个月之前,白渊还真的看不出这座小楼到底有什么玄妙的地方,但是半个月之后,现在对于时间法则有了相当程度的理解之后,白渊才能从一点细枝末节的地方看出来,这座小楼究竟有什么神秘之处。 白渊深吸了一口气,他能感受到,在这座小楼的周围,一股股能量波动围绕着它不断运动。那种能量波动甚至强到就算白渊现在基本上无法运用任何形式的灵力,但是还是能够感受到这东西到底有多强悍。 在那些能量波动之中,空间属性的能量和时间属性的能量显然是最强的,其他几个属性的能量虽说也有,但是完全无法跟这两种属性相比。 这座小楼,根本就是由空间属性和时间属性强行捏成的。 这一点最能体现出来的是,就在魅伸手拍了拍那座小楼的时候,带着轻微木色的小楼开始颤抖起来,伴随着它的一阵颤抖,它身上的木色仿佛潮水一般褪去,最后留存下来的是一座根本就是透明模样的三层小楼。 晶莹剔透的小楼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颜色,甚至于连一丝杂质都没有,完完全全是一片晶莹的样子。白渊甚至都敢说,这东西是他见过的所有东西里面看起来最纯净的。 实际上倒是也确实相当纯净,毕竟基本上除了空间属性和时间属性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组成部分。 白渊咂了咂嘴,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小东西看起来完全可以称作是艺术品,甚至于完全出乎他的预料。 最开始的时候乾跟他提起这东西的时候,他倒是真的没对这玩意儿的外貌抱有什么想法,毕竟这种例子也见得多了,六界之中不少相当有用的东西...基本上都会做得相当丑。 脱离了凡人的审美之后,工匠一般只管实用功能,很少有兼顾外形的人存在...所以就导致,那些好用的法宝神兵,一般都长得奇奇怪怪的,主要的设计理念是...能用就行。 白渊叹了一口气,果然自己还是有些肤浅了,看来到了某种程度之后,就算是有用的东西也能做出好看的外形来的... “这东西...有什么用处?” 在感慨完了之后,白渊才后知后觉地看向眼前的魅。 后者一副诧异的样子:“不是吧?!你别告诉我你都不知道这东西是干什么的?!主君没跟你说啊?” “他可能想说,但是我没听。”白渊耸了耸肩,“有用才是最重要的,不是这个道理?” “行...行吧。”魅哑口无言,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洒脱,这么混不吝的家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东西的用处就一口答应下来,他倒是也不怕折寿... “你硬要说的话...这东西应该算是个时间流速加快的装置...”魅挠了挠头,有些苦恼地思考着措辞,显然是没想到还需要自己来解释这种东西,“大概就相当于...外界一日,里面半年...左右的样子吧。” “还有这种好东西?!”白渊的脸上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但是这种事儿...想想倒是也确实可以发生,毕竟时间法则修行到极致之后,确实能够控制时间流速来着... “你怎么早不跟我说?” 想通了之后,白渊看着魅,脸上如显出淡淡的不满之意。 “这又赖我了?!”魅觉得自己很委屈,“这不是你之前自己不要用的?!” 第九十六章 联系魍 白渊一时哽住,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只得干笑两声,倒是想起来之前自己跟魅有过的一段对话... 嗯,回想一下倒是确实是自己不愿意用来着... 白渊叹了一口气,随即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当初会发生那样的事儿...都怪自己想多了,如果那时候就开始用这东西的话...恐怕自己现在也没必要这么手忙脚乱的。 但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儿,实在是没有必要后悔什么的,虽说还是觉得有些可惜,但是怎么想都是自己的选择,也只能认了不是? “行吧,”白渊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是我孤陋寡闻了,所以这东西...要怎么用?” “不用多想什么,”魅摆了摆手,“你就站那儿就行,别的我来。” 白渊依言往那里一站,一束光芒从那座小楼上陡然出现,将白渊整个人都笼罩进去,随后的一瞬间,白渊整个人都消失在房间之中。 魅晃了晃手里的小塔,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 白渊只觉得眼前一晃,周围的场景瞬间改变,原本一个古色古香的小房间瞬间变成了一片几乎看不到边界的草原,地面上的草松软,空气也是相当清新,这种感觉相当微妙。 白渊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周围的空间属性能量和时间属性能量浓郁到吓人的程度,白渊甚至能够感觉到,即便是一个对空间属性和时间属性一窍不通的人,在这地方待上一段时间之后都能在潜移默化的影响下学到点空间属性和时间属性的皮毛。 当然,白渊也能感受到这其中时间流速的变化,这倒不是瞎说,毕竟白渊的域和外界的普通空间是连通的,自然能感受到不少东西。 比如说他倒是真的确认了一下这时间流速的差异问题,果然跟魅的说法差不多,基本比率大概是个一比一百八十二左右,真的就外界一天,里面半年。 这倒是给了白渊相当充足的时间去研究研究自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时间虽然富裕了不少,但是也不是可以随意浪费的,白渊四下环顾了一下周围,这片空间之内,几乎所有的地方看起来都是一样的,似乎根本没有什么挑挑捡捡的必要,因此白渊便定了定神,也没再选个什么地方,直接席地而坐,直接开始修行了起来。 白渊自然是不知道,在外面收拾完那些粉色雾气的屠凌还打算过来找他说点什么东西的屠凌走上二楼的时候,根本就是什么人都没看见。 实际上现在的白渊甚至于可以说是完全不在小铺子里了。要说为什么...那还得从这透明的小楼的位置说起... 理解起来倒是也算不上多么困难的事儿,魅那个家伙自然是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东西随便一扔就走人的,因此即便是白渊进了这个小楼里面,魅还是一点都不介意地把它往自己的袖里乾坤里一扔,喜滋滋地就去做他自己的事儿了... 事实上,魅能做的事儿也算不上多,他平日里所待着的地方离白渊的小铺子其实不算特别远,甚至于可以说就在白渊的铺子下面——空间意义上的下面。 魅在白渊所在的小铺子的下面开了一小块空间,自己在里面舒舒服服地待着,那片空间看起来倒是很像是一个洞穴,就非常有蛇人一族的特殊爱好... 魅往自己的那片空间里一缩,这个地方倒也不是他随便选的,事实上这个地方正好位于神墓到达凡界北境雪原的必经之路上,在这里待着倒是也方便他提前通知魍... 实际上魅自打从魍那里离开之后就在这里待着了,最近他才出现在白渊的面前,纯粹是因为觉得再在这地方躲下去容易被白渊找出来折腾一顿。 之前的时候白渊没找回龙筋,对于空间属性本身就算不上太过熟悉,因此他从来没考虑过这地方会被白渊发现,现在白渊都已经重塑金身了,发现这里也就是时间问题... 虽然白渊实际上真的没有考虑过追究一下这些家伙到底住在哪里就是了... 不过本来也是,差不多也该是他出来露个脸的时候了,魅环视了一圈自己这个让他相当满意的洞穴,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地方终究只会是个消耗品,虽然是这么一个想法,但是他倒是还是极为认真地装饰了一下这个洞穴,好歹也得让自己待得舒服一点不是? 魅看了一眼远处逐渐清晰起来的小点儿,那便是正在逐渐靠近的神墓了,按照现在的这个距离估算,最多再有两天,这处洞穴就会被那个横冲直撞的神墓给直接撞碎,而后再到北境雪原那里...也就不到一天了。 不管是留给白渊的时间还是魍的时间都不多了,魍的状态他倒是也清楚,总归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白渊真的能恢复完全实力?! 魅表示他持怀疑态度。 不过魍那边倒是也该准备起来了,不然的话等到那东西撞到这个洞穴之后再开始通知,恐怕根本就来不及,毕竟魅也不敢保证,在感受到魍的威胁之后,神墓那东西会不会直接提速。 这样想着,魅伸出一条胳膊往一边一摸,一直通体漆黑的小蜘蛛便被他捏在了手里。这蜘蛛不看颜色的话倒是真的跟缩小版的魍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只不过却是实打实的另一个品种,也就是魍一直心心念念的暗影彩啸蛛。 魅模样随意地捏了捏那只小蜘蛛,半晌之后,那边才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谁?” “我。”魅言简意赅,“神墓大概还有个两三天的功夫就到了,你自己掂量着办。” “还真的不是个什么好消息。”魍咂了咂嘴,“行了,我知道了,大概一天之后我开始,你到时候帮我盯着点,如果有加速的趋势就通知我一声。” “这个就用不着你提醒了,”魅的声音里带着笑意,“应该要做什么,我还是清楚的。” 第九十七章 意外来人 此时的白渊自然是并不清楚发生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他只是安安稳稳地在那透明小塔中利用时间流速的不同抓紧恢复自己的实力,因此即便是外面闹出了相当大的问题,他也是一点都不知情。 这个问题就出在,天界中元灵薇的爪牙闻着味儿找到这里来了。 虽说之前的时候也有过那些东西找到这里来的先例,但是那种完全是个意外情况,那属于是屠凌被跟踪之后带到这里来的,这次却是完全不同。 就在之前被元灵薇斥责过一番之后,那些黑衣人明显加大了搜索力度,甚至于没用两天的功夫就找到了这个地方。 寻到这里来的人,正好就是之前被元灵薇一顿臭骂的那个黑衣人,在他出现在街道入口的时候,周围的温度似乎都降低了不少。 在他看清楚这条街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愣,显然他也是知道这地方到底算是谁的地界儿,因此也没敢贸然行动,在晃了一圈之后确认了这里的气息之后就回到了天界,向元灵薇回禀了他的发现。 自然是引起了一番骚动,元灵薇这些年对于白渊的基本行动方针差不多就是能避开就避开,实在是避不开的话大不了吃点小亏。她也清楚有些人最好不要多得罪,但是这一系显然不能按照之前的做法来了... 元灵薇眯了眯眼睛,看向下面跪着的黑衣人:“你确定是那个人的地方?” “确定,”黑衣人脸上的神情无比严肃,“在那里我甚至还闻到了同类的味道,想必之前一定有我们的人跟过去了,只不过从那条街道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刚出现就被人处理了,根本没有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 “那可真是麻烦了。”元灵薇咂了咂嘴,对黑衣人禀报的情况相当头疼,随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上下打量了黑衣人一眼,“你就这么回来了?没有受到阻拦或者攻击?” “没有。”黑衣人摇了摇头,“属下对这件事儿也觉得有些诧异,按理来说,以那人的敏锐程度,在属下刚出现的时候就应该已经察觉到了,但是那人并没有出现,甚至于属下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气息...” “这一点着实有些可疑,”元灵薇弱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起来似乎是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该不会是在钓鱼?不应该啊,我应该还没有暴露得这么彻底才对...” 元灵薇的声音很低,但是在场的人无一不是高手,所以把她嘟囔的话也听得清清楚楚,实在是没好意思开口提醒她这段时间她实在是有些肆意妄为了... 黑衣人将自己的脑袋垂了下去,憋得甚是难受,这种时候开口打断自己主子到底会是个什么下场,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只不过这种明知故问一样的话...实在是让人觉得相当可笑。 半晌之后,元灵薇才回过神来,她站起身来,长到拖地的白色长裙伴随着她的走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没用几步都来到了黑衣人的身边,伸手按住了他的脑袋,声音冷冷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在想什么跟我有关系的事儿吧?” 黑衣人的头更低了:“属下不敢。” “无妨。” 元灵薇收回了自己的手,在身前抖了抖,身上白色的长裙在一瞬间化为碎片,瞬间转化为一身紧身的白色软甲:“你如果真的没想,那才是真有问题。” 黑衣人的身体开始哆嗦,他能感觉到,刚刚那道冷冰冰的声音就从自己的耳边响起,甚至于在听到那话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了一种凉凉的感觉从自己的后脖颈上传来,仿佛是刀,又好像是元灵薇那尖锐的护甲。 “走吧,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打算现在就跟我开战。”元灵薇的声音里带着冷淡的笑意,虽然是在笑,但是听在黑衣人的耳中却有着刺骨的寒意。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在元灵薇还没有再说什么的时候赶忙应和了一声,随后站起身来,跟在元灵薇的身后出了仙庭。 ####################################### 实际上在那个黑衣人刚出现在街道口的位置的时候,魅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脸上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仿佛是想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做什么。 在魅的视线中,那个黑衣人四下环视了周围一圈之后,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在看到“龙塘坊”的牌子的时候,他的脸色骤然变化。 连对人的情绪变化相当不敏感的魅都能看出来,那表情明显就是惊慌,甚至于是惊恐,这倒是让他觉得这件事儿越发有趣起来。 随后那黑衣人转身消失在这条街道上,魅的感知扩散开来,那家伙甚至已经不在凡界之中了。 尽管说能够做到不借助传送阵在六界中穿梭的人相当少见,但是显然,眼前这个家伙就是其中之一。魅咂了咂嘴,看他这样子,明显是要回去通风报信,不知道会引过来一个什么样的家伙呢?他可是相当期待。 至于这地方到底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这家伙过来,魅在之前听到白渊和屠凌的交流的时候倒是也清楚,无非就是那个化神池罢了。 化神池的作用魅倒是也听了个大概,虽说他不觉得这种东西真的有用,但是能够让那个女人恼怒的事儿...不做白不做。 魅的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容,虽说他之前曾经听说过自家主君跟那个女人可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但是这些年来自家主君动手的时候也从来都没见他手软过,所以说他倒是也不担心会被自家主君追责。 这样想着,魅整个人出现在小铺子里,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跟他前几日来的时候看起来几乎没什么区别的小铺子,脸上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 一口紫色的青烟被他缓缓地吐出,随后周围的一切都慢了下来,最后完全停下。 时间暂停。 第九十八章 到访 在时间暂停之下,魅的身形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在小铺子里迅速穿梭,很快就来到了白渊的“域”中。 自打之前那次他突然出现之后,木鸦就带着化神池换了个地方待着,但是显然,就算躲进白渊的“域”中,对魅来说仍然没有什么阻拦作用。 魅如入无人之境,出现在化神池旁边的时候,木鸦似乎正在跟屠凌说着什么。 没错,屠凌也来到了白渊的“域”中,因为刚刚没有找到白渊的人,所以看起来,似乎是正在跟木鸦大倒苦水。 魅懒得管那么多,这两个人连带着化神池一起收走完事儿。就在魅刚要动手的时候,他的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与其这些人分开放着,还不如扔到一起去,他倒是相当期待这三个人混到一起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 一道光柱瞬间亮起,屠凌被魅扔到化神池里,连带着木鸦一起扔到了白渊的面前。 魅摆了摆尾巴,整条蛇瞬间变得透明,随后像是融化一般朝着周围的空间中渗透,很快就重新回到了他建在龙塘坊背面的洞穴之中。 就在魅离开之后不久,两道身影仿佛鬼魅一般出现在这条街道上,两人身高相似,样子确实相差甚远,一个被一声白色贴身软甲勾勒的身形玲珑有致,另一个整个都笼罩在一个宽大的黑袍之中,将自己的身体挡了个严严实实。 要说相同之处...那倒是也有,就是这两个人的脸色几乎是如出一辙的阴郁,不清楚这两个人身份的人,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没准会直接把他们当成是黑白无常也说不定。 来人自然就是之前的黑衣人以及在他的通报之下匆匆赶来的元灵薇,魅看着两人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忍不住有些想笑。 以魅的本事,自然是能够听到这两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这也是他笑出声来的原因之一。元灵薇瞪圆了一双杏眼,正在骂着那个黑衣人。 “这就是你说的在这里?!”元灵薇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怒意,“你告诉我,在哪儿?!” 黑衣人低垂着脑袋,根本就不敢出声,实际上他也觉得有些奇怪,刚刚他过来的时候还能感应到化神池特有的波动,但是现在根本就一丝痕迹都没有了... 嗫喏了半晌之后,黑衣人才回答道:“属下...属下不知,之前的时候还能感应到...” 这话还没说完,元灵薇抬手就把他掀飞了出去,她倒是也清楚这件事儿怨不得他,毕竟他能找到这里来,想必也是追着化神池的波动过来的,位置可能出现了偏差,但是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根本就察觉不到一丝波动。 元灵薇这种行为...就是典型的迁怒。 她在街道中走过,看着周围连成片的小铺面。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似乎是从来都没有到过这个地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就是觉得这个地方...非常熟悉。 就好像这街道中的所有东西都曾出现在自己的梦中一样。她忍不住咂了咂嘴,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 黑衣人已经爬了起来,跟在她的身后,大气都不敢喘,在一片静谧之中,两人在龙塘坊的门头前停下了脚步。 元灵薇仰头看着面前这个非常眼熟的小铺子,有极为久远的记忆从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来。头有点疼,她总觉得自己仿佛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小铺子,而且她极为肯定,那必然不是在梦里。 元灵薇看了一眼黑衣人,示意他上前开门。 就在他们刚到达这条街道的时候,她就展开了迷心术,那些凡俗之人自然是无法抵抗这种法术,纷纷陷入了沉眠之中。 元灵薇敢保证,在这条街道上,能够抵抗自己的迷心术的人也就只有一个白渊,这么久了他还没有出现,想必应该是根本就不在。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黑衣人的行事也大胆了不少,他走上前去,一把推开了铺子的门。 木质的大门发出“吱呀”的声音,在这静谧的街道上显得尤为刺耳,元灵薇皱了皱眉,虽说根本没有惊动什么人,但是这种动静实在是让她有些不喜。 黑衣人又被掀飞了出去,元灵薇抬脚走进铺子之中,看着那些相当熟悉的事物,元灵薇只觉得头疼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仿佛自己曾经在这个小铺子里度过了很长一段时光,不光是自己,还有其他三个人,但是那三个人是谁...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了。 一直盯着的魅原本还打算作弄一下这个女人,但是看到她一系列的表现之后,他又停下了想要动作的手,显然,这个女人的状态相当不对劲,看那样子...似乎是夺舍的灵魂与肉体产生了排异反应? 这乐子可就真的大了,恐怕再稍微刺激一下,这家伙恐怕就能直接将那个夺舍的灵魂挤出体外... 魅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可惜自己并没有收集太多这家伙之前的信息,不然的话还能在这里多添一把火。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魑一天到晚把“情报是非常重要的”这句话挂在嘴边了,只不过现在...他是真的不知道该干什么了。 实际上元灵薇也没给魅那么多反应时间,在感觉到自己的头痛越发剧烈之后,她便当机立断地退出了小铺子之中,退出去之后,头痛的感觉似乎减轻了不少。她心有余悸地看着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铺子,终于回想起了之前自己为什么会对白渊这个人敬而远之。 “走吧。”元灵薇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就在黑衣人刚回到她的身边的时候,她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她有些忌惮的小铺子,率先消失在这条街道上。 黑衣人愣了愣,显然是没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不过光看这样子,他倒是也看出来了,这个小铺子...似乎非常让自家主子忌惮。 “何必呢...”黑衣人嘟囔了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第九十九章 你的好兄弟突然出现 白渊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浑身上下湿淋淋,其中一个还倒栽葱地摔在化神池里,看起来非常狼狈。 白渊挠了挠头,忍不住开口:“你们这是...” “白老板?” “师父!” 两人从一池乱糟糟的水池中抬起头来,几乎异口同声地开口。 “这里是...什么地方?” 在最开始的惊诧过去之后,屠凌整理好自己的形象,从化神池里蹦了出来,四下打量了一圈之后开口问道。 白渊挑了挑眉:“你们两个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上哪儿知道去?”屠凌咧了咧嘴,“刚才还在你那儿待着呢,眨个眼的功夫就到这里来了,你问我我问谁去?” 白渊没有立即回答屠凌的问题,他皱着眉头看向一边的木鸦,开口问道:“你也是?” 木鸦一如既往地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冲着白渊点了点头,对白渊提出的这个问题表示了肯定的回答。 白渊叹了口气,看起来从这两个人这里应该是问不出什么了,实际上本身也是问不出什么东西的,毕竟这个地方...说白了完全是被魅控制着进出的,这两个人能够出现在这里,甚至于还带着一个化神池,那必然是魅因为什么原因把这两个人扔了进来。 看这样子,扔进来的时候应该还是开了时间暂停的,白渊忍不住咂了咂嘴,这种事儿,果然还是跟魅直接联系比较好。 不过想也知道,应该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才导致魅做出这样的事儿,现在他去问魅的话恐怕不能直接得到什么结果。毕竟这小楼里面和外界的时间差距还是相当明显的,这时候虽然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恐怕外面的情况还不怎么乐观。 白渊觉得自己还是不要随便添麻烦的好,这样想着,他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跟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等到外面的事儿解决完了的话...白渊大致估算了一下时间,就算再快的话估摸着也该是这地方的一天后了,与其一直干巴巴地等着,还不如先去做一下自己的事儿。 白渊因此倒是也没有太过急躁,反正他是觉得魅那个家伙,还不至于把所有的事儿都搞得乱七八糟才是,就算真的出了什么问题,他应该也是可以解决的... 至于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信心是从哪里来的,那可全都得归功于乾之前对于魅信誓旦旦的描述...虽然在白渊看来自己这个便宜师父不管怎么看都相当不靠谱,但是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他说的话...还真的没有几句是假的。 这一点实际上让白渊相当矛盾,他甚至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应该相信乾的判断,但是仔细一想,这几个家伙似乎还真的没搞砸过什么事儿,因此尽管有些迟疑,还是稍微放了点心。 屠凌和木鸦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然而白渊根本就没有给他们这个机会,手一扬便下了两个禁言咒,平神静气地开口:“等着就行了,不用多问。” 木鸦和屠凌两人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要作何反应,虽说这个状态怎么想都有些不对劲,但是现在的白渊搞出来的禁言咒...还真不是他们两个就能随便突破的... 虽说之前的时候因为突然晋入帝境之后产生的副作用导致白渊现在很难动用灵力,但是只是两道禁言咒这种程度的力量...至少在这段时间以来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屠凌还试图挣扎一下,白渊虽然是一副闭着眼睛静心修行的样子,但是显然也在关注他的动静,以往他的禁言咒对于屠凌来说,只要多冲击几次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现在这个...实在是异常的坚韧,不管他用多大的力气去冲击,都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半晌之后,屠凌泄气地坐在地上,无聊地伸出手指在地上划拉着,看那样子,明显是有相当多的事儿想问,但是被白渊一道禁言咒下去,完全无法开口。 “你们两个也别闲着,”等到这两个人都安静下来(当然,主要还是屠凌,木鸦那家伙在看到白渊的一瞬间就一点都不慌了,尽管说这个地方他根本就是一点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之后,他微微睁开一只眼睛,“想来你们也能感受到这地方对于空间属性的修行是很有助益的,我建议你们静下心来好好感悟一下。” 木鸦听到这话之后整个人的眼睛都亮了一下,毕竟这只小鸟赖以生存的两种属性,一种是空间属性,还有一种属性是木属性,尽管说这地方的木属性相当稀薄,但是他也能够感受到那些空间属性能量的强横之处。一开始的时候没好意思跟自家师父提起,现在白渊都主动开口了,自然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当即便沉寂在修行之中。 本身木鸦就是在化神池里泡着,化神池在提高他身体机能的同时,也在缓缓地提升他的悟性,再加上本身对于空间属性就有相当程度的基础,因此木鸦的提升可以说是相当迅猛。 与之形成了鲜明对照的是屠凌,他在听完白渊的话之后,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更奇怪了。这一点白渊倒是也清楚,有些事儿也是强求不来的,就比如屠凌这个人,虽说是出身于以阵法闻名的蛇人族,但是本身对于空间属性,那可真的是一窍不通。 因此即便是将其他属性的阵法都掌握了个差不多,但是因为构建阵法的时候,必然会牵扯到一部分空间属性,这就导致了他在阵法上面的造诣...基本只存在于理论之中,仅有为数不多的几个不用空间属性的阵法能够使用,因此他一气之下去修行了别的东西,就比如体术和火属性能量... 怎么说呢,威力确实是挺强的,就是一提到空间属性...还是会不自觉地矮人一头就是了。 这种情况实在是非常容易理解,在蛇人族中,就算是刚出生的小蛇,也有一点天生的空间属性天赋,这就显得对空间属性一窍不通的屠凌非常...格格不入。 甚至于就连屠凌之前救出来带到白渊面前的那条小蛇...那小家伙会的空间属性法术也比屠凌要多得多,尽管说人家只有三岁,而屠凌已经不止三千岁了... 第一百章 屠凌的误会 白渊相当好心地没有继续开口打击屠凌,他看着屠凌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虽然脸上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心里已经快要笑出声了。 当然,白渊也清楚当面嘲笑别人的短板实在不是什么精明的商人应该要做的事儿,因此即便是心中情绪波动再剧烈,他也没有直接表现出来。屠凌甚至无法从他的话语中听出一丝一毫的刻意来,仿佛刚刚那个让他们修行一下的建议只是白渊随口提起,根本就没有嘲讽他的意思。 实际上,白渊就算真的有这种意思也不会被他察觉出来,这种事儿...不管从哪种角度说起来都不怎么光彩,最好的处理方式也不过就是两个人同时忽略这个问题,假装都没有看到,这就非常考验两个人的情商以及默契程度。 只要没人发问,那自然就不会尴尬。 白渊自然是不会想不开拆自己的台,屠凌也已经被他下了禁言咒,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突然开口提出质疑,因此这个问题几乎可以说是得到了完美的解决,除了屠凌觉得有被冒犯到之外,根本没有别的问题。 就在这种诡异而又尴尬的气氛中,时间迅速溜走。屠凌也从一开始的烦躁变得安静下来。在这两天的观察之中,他发现白渊的状态实在是非常古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练习最基本的法术,明明这些东西,在他这个层次,几乎可以说是已经完全用不上了才对。 即便是最基本的法术,被白渊打出去的伤害都足以抹杀掉一个普通凡人,但是对一个普通修者而言,即便只是一个一劫的修者,也都是没有丝毫作用的,虽说在他的眼里,一劫两劫的修者,跟普通人也差不了多少了... 但是以他们的力量,如果对凡人动手的话,乱糟杀孽可是会有相当大的影响,因此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在到达这个程度之后,还这么勤奋地联系那些基本法术。 屠凌看着白渊的动作,看着他那副认真的表情,越看越觉得诡异,在他的眼中,白渊眼下正在做的,就是在练习用最小的能量损耗造成最大的伤害,这其中代表的问题其实相当大了,屠凌已经脑补到了白渊横空出世,孤身一人屠遍天下凡人的场景... 想着想着,屠凌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倒不是在恐慌什么,这种事儿...想想就觉得刺激,虽说听起来很是血腥,但是屠凌一点都不觉得有太大的问题,别问,问就是因为被压抑的时间太久了以及名号的问题导致他对于某些事儿...实际上相当热衷。 白渊自然是不知道屠凌这些复杂的心理活动,自然也不清楚自己在屠凌眼中的形象瞬间变得光辉万丈起来,这种敢于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行为,实在是让这个不怎么老实的家伙心情非常澎湃。 屠凌自然是不清楚白渊之前突然出现的问题,他现在一门心思相信自己的判断,恐怕就是白渊自己跟他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都不愿意相信真正的事实。 这样一想之后,屠凌倒是带着他奇特的脑回路想起之前白渊说过的让他们修行的事儿了,现在白渊的话在他的回想之中那可真的是一点冒犯的感觉都没了,甚至于屠凌自己想着想着就开始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自己现在就蹦出去好好杀个痛快。 白渊看着突然兴奋起来的屠凌,有些诧异,但是也没有多问什么,毕竟问了也得不到什么回答,他一点都不想在这时候解开屠凌的禁言咒。 而后也没过太长时间,魅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白渊等人的面前,白渊倒是一副毫不诧异的样子,只不过把木鸦和屠凌惊了一跳。 木鸦倒是还好一点,就在白渊离开龙塘坊的时候,这俩人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面了,自然不会太过惊惶,但是屠凌不一样啊,他可是实实在在的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个古怪的蛇人。 虽说他自己本身也是蛇人族的一员,但是蛇人里哪有魅这样子的雄性?!一瞬间他整个人都戒备起来,生怕这个家伙突然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魅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屠凌的表现,换成是自己,有个看不出深浅的人突然出现,还不知道是敌是友,就算是同族也不会放松警惕... 世界之外的蛇人族,可不跟这个世界之中的那样,站了个中立的位置,那些人可是各有所属的。举个例子来说,如果这世界中能出一个破界飞升者,那这个世界里的蛇人,或者说这个世界里的所有种族,实际上都直接有了归属。 当然这事儿谈论起来的话还有点早,毕竟现在要是算起来的话,这个世界还在乾的管辖范围之内,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个世界都没有出现过什么破界飞升之人,距离这个世界纪元最近的一次破界飞升,也还是乾和坤... 魅吐了口青烟,看着面前一副剑拔弩张模样的屠凌,忍不住笑了笑:“还真是精神啊。” “你来了。”听到魅的声音之后,白渊才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面前这个打扮得一如既往风马蚤妖媚的男性蛇人,仿佛是刚刚察觉到他的到来一般,“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这两个家伙是怎么个情况?” “这不是正要解释?!”魅笑了笑,长长的蛇尾盘起来,而后他往后一靠,舒舒服服地半躺在自己的蛇尾上,模样甚是放松。 听到这个开头,就连之前一直一副闭目养神模样的木鸦也睁开了眼睛,看向魅的方向,一副等着听他到底有什么要说的话的模样。 魅倒是也不多废话,很快就把之前他看到的那些东西都跟白渊说了一遍,提到那两个人的目标是化神池的时候,不管是魅还是白渊,亦或是正泡在池子里的木鸦,都齐刷刷地看了屠凌一眼,搞得他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仿佛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一般。 这种诡异的氛围倒是也没有持续太久,魅也清楚这种时候不是卖关子拖时间的时候,因此他也只是看了屠凌一眼之后,又继续说了下去。 白渊听完了魅说的话,禁不住陷入了沉思,听这话的意思...似乎元灵薇的夺舍状态...还有什么问题?! 第一百零一章 关系 “你怎么看?” 在说完之前发生的那些事儿之后,魅停了下来,皱了皱眉,看向白渊,显然是想要征求白渊的意见。 “什么?”白渊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虽说他也觉得在魅之前的描述里,元灵薇的表现有些诡异,但是他显然是没想到还有魅这一出。 “我说你对她那种行为...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魅沉默了片刻,明显是打算让白渊缓缓神,从他的样子来看,这家伙...似乎根本还没能反应过来。 “没有...吧,”白渊摇了摇头,“我能有什么想说的,也不过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看那样子,应该是夺舍的那个人的魂魄有些不稳,但是这个应该在平日的生活里就表现出来了才对,不应该现在猜表现出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魅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随后又看了白渊一眼,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只不过凡事都有例外,这种夺舍的状态下,如果受到太强的刺激,还是有可能会出现这种不太稳当的状况的...” “所以...” “你想说什么?”白渊看了魅一眼,脸上带上了一抹防备之意。 “别紧张,我只不过是有些好奇她到底是看到了什么,才会引发这么大的反应而已...”魅咬着烟枪,看着远处碧蓝的天空,缓缓地开口,“据我所知,这东西附体夺舍,一般情况下是绝对不会出现这种状况的,这在之前的好几个世界里已经验证过了,出现这种问题的原因,虽说是跟那个小姑娘本身有关系,但是也不能完全把这种事儿归咎于她本身。诚然,那些被寄生夺舍的人意志坚定的也有不少,但是出现这么强烈的排异反应的...也就只有这么一个...” “所以我现在就在好奇,引发这种反应的...到底是什么东西?”魅转过头,一双竖曈紧盯着白渊,声音有些低沉,里面还带着一丝蛊惑之意,听得人恨不得把心中隐藏的秘密全都倒给面前的这个蛇人听。 白渊的精神只是恍惚了一会儿,便迅速恢复了正常,他神色古怪地看了魅一眼,显然已经意识到了刚刚自己的状态异常有这家伙的关系,但是这种事儿倒是也没必要挑明了说,毕竟自己也是反应及时,他根本就还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没必要搞这种东西,”白渊撇了撇嘴,“对我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不过你这么一说的话,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东西...可能跟你说的这些事儿有关。” “哦?什么东西?”魅显然相当有兴趣,他也不是很惊讶自己的小动作被发现,甚至于几乎没有什么作用,一个已经晋入帝境的人,对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都有或多或少的抵抗力,让他最感兴趣的,显然还是白渊提到的那个东西。 “可能是...布局。”白渊思索了片刻之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说出了一个听起来好像很好理解,但是莫名又觉得没有什么意义的词。 “布局?” “没错,”白渊点了点头,“在我的印象里,我那铺子里的摆放方式...不管我收到了什么东西,基本上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甚至于这些年来,外面摆着的那些东西...我基本就没改动过。所以说她看到的东西...应该跟一两千年之前是一模一样的...” “甚至于不仅仅是铺子里面?”魅忽然开口。 白渊一愣,用一种相当诡异的眼神看了魅一眼:“你怎么知道?” “因为排异反应实际上在她刚到这条街上的时候就开始出现了,”魅耸了耸肩,“如果真的跟你说的原因一致的话,那么显然是这街道也让她感觉到熟悉了呗。” “好吧。”白渊点了点头,颇有种不得不承认的感觉,“实际上这么说倒是也没有什么问题,这条街道...确实跟之前的那条街道差别不大...” “你们到这里之前,应该也查过不少消息吧?”白渊忽然调转了话题,看了魅一眼。 这意味深长的一眼看得魅整条蛇都有些莫名其妙,他挠了挠头,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么错事儿一样,但是这种明明没做过硬是被人说的情况...实在是有些憋屈。 “简单来说,有,”魅顶着白渊那种眼神思索了片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只不过我了解到的东西不多,你要知道,我不是什么喜欢查探消息的人,尤其是查到需要用的消息之后就不想再多看什么了...” “所以你不知道这条街的来历?”白渊的视线缓缓转移,好像是想要放魅一马。 “说实话,不清楚。”魅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言简意赅。 “难怪,”白渊叹了一口气,“我还在纳闷你这家伙居然还会问这种问题来着,原来是你们几个人的情报...不共享?” “魑想跟我们几个说来着,”魅的回答依旧没有什么转弯抹角的意思,“只不过我们都没听就是了...” “行吧。”白渊叹了口气,朝着屠凌的方向努了努嘴,“你们这些蛇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性子。” 魅的视线跟着白渊走,看到一边那个明显脸上写着不服气的家伙之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这事儿说起来倒是也算不上复杂,”白渊拍了拍手,一只洁白的海螺从他的袖子里飞了出来,落在他的手心里,“只不过时间有点久了...” “这条街之前的时候是在海底,”白渊一副回忆的模样,他看着手中的那枚海螺,脸上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温柔,“店的主人...实际上也不是我,那是鲛人一族的月家的产业,旁边的建筑和店铺...基本上跟现在的样子也差不了多少...” “你可能会觉得有些奇怪,这条街道看起来明显没有跟其他的地方不一样的,都是很明显的人类造物。实际上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月清她...跟其他的鲛人都不太一样。” “她喜欢人族,喜欢岸上的很多东西。那时候她是月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基本上不管是提出什么样的要求都会得到满足,一条做生意用的街道而已,改个模样...也算不上多难的事儿。” 第一百零二章 过往 “实际上月清出生的时候,我跟元灵薇,还有司虹羽,我们三个人差不多也就不到八百岁的样子,基本上还算是青年人,那时候月家还没有出事儿,仍然是南海中数一数二的鲛人家族。我们那时候跟月清她哥的关系还算不错,所以经常往他的小铺子里去,一来算是游玩,二来也算是找朋友叙旧。” 白渊说到这里的时候,魅的脸色变了变,显然是想到了什么东西。 “你想的没错,”白渊看了魅一眼,“龙塘坊这个小铺子,原本就是月清她哥哥开的。” “实际上这小铺子最开始的时候就是一间小茶馆,里面摆着的全是依照月清她哥哥的喜好手机的东西,但是在月清出生之后,那地方就逐渐变了。” “里面开始逐渐地满是小姑娘家喜欢的东西,比如说那些玲珑有致的小物件,或者是精致璀璨的宝石之类的...基本上月清喜欢什么,她哥就眼巴巴地收了什么来哄着她玩儿,原本的茶馆也因为她哥宠着她,想要给她世界上最漂亮的衣裳而改成了一间裁缝铺子。” “我当时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不过那时候元灵薇似乎是羡慕得不行,她从小就想要个哥哥,虽说天界元家也不止她一个孩子,但是比她年岁长的,都莫名其妙地死了,根本查不出原因的那种。元家的长老说这是遭了天谴,元家人拼了命,最后也就只保下了这么一个独苗,虽然是个女娃,但是也不是不能继承元家家业。” “大概是从小就被一群人小心翼翼地照顾着的原因,元灵薇虽然看起来温柔和善,但是实际上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叛逆的劲儿,她倒是也知道为什么元家人这么小心地看顾着她,因此基本上有什么负面情绪也不会在长辈的面前表现出来。实际上有时候我都觉得她有些可怜...” “所以元灵薇羡慕月清这一点,我们所有人都清楚,也都明白是什么原因。虽说月清在月家的状态跟她在元家也差不多,但是真要算起来的话,也是非常不一样的...” “一个就像是混世小魔女一样到处惹事儿,虽然会挨骂但是基本上也都不会有什么太过严苛的惩罚;另一个就好像是供台上的玻璃水晶,被人小心翼翼地供着,根本不敢做什么出格的事儿,即便没有人会罚她,但是所有人都跟她不亲近。” “这种情况...着实也有些可怜。”魅叹了口气,显然他也能够理解这种状况,虽说他跟元灵薇的情况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但是这家伙奇怪地拥有极不寻常的共情能力。 “确实,”白渊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我之前的时候也曾经考虑过一直这么下去是不是不太好,也跟别人一起研究过是不是该想办法帮帮她,但是显然这种家庭原因导致的问题,不是我们这些外人做些什么就能够改变的...” “实际上一开始的时候我对月清也没有太大的好感,小丫头太能闹腾了,一天到晚吵得人有些头疼,但是时间久了,也能看出来她只是喜欢热闹,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坏心眼。鲛人一族多数单纯,那个小丫头几乎可以说是我曾经见过的所有鲛人里面最单纯的一个。” “兴许是被月家保护得太好的原因吧,她的行事有些过于随心所欲了,这些年我偶尔也会想,如果当年没有那么纵着她的话,那她会不会就不至于落得那样的下场。” “对于这条街的记忆,在我们几个人的眼里,都是相当丰沛的,甚至于最后我会刻意地弄出这样一条街,根本上还是对那时候的快乐时光抱有留恋之意罢了。实际上不管是我还是司虹羽,亦或是月清的哥哥,还是元灵薇,我们都知道,即便这条街和之前的那条街一模一样,但是也全都回不去了。” “月家人的命是已经确确实实地折在了元灵薇的手里,不管是不是她动的手,但是明里暗里的,都跟她有逃不开的关系。实际上这件事儿的源头在我身上,如果当初月清不是非要救我,也不至于把整个月家都牵扯进来,导致月家败落,月陇出逃,整个月家在鲛人族都被打上了叛徒的名号。实际上真的是叛徒?不是,大部分上了年纪的鲛人都知道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但是他们没有办法,鲛人一族在凡界还有话语权,但是在天界仙庭的那帮人眼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甚至于一个不小心,还会牵连全族。” “那条街道就是在那时候被毁掉的,被元灵薇手下的人直接炸毁了,沉没在海底,再也找不到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后来我想起了一些事儿,用我仅存不多的力量重现了这片街道,住在这里的都是一些普通凡人,我觉得这样倒是也勉强能算是了了月清的一点心愿,她喜欢凡界,喜欢看那些凡人热热闹闹的生活,喜欢凡界的烟火气。我问过月胧了,他说这些已经跟他没有关系了,没有事儿的时候别去找他。我知道他恨我,但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白渊说了很长一段话,听得这几个人有不同程度的唏嘘,故事是一个听起来有些伤感的故事,但是那也不过是过去的故事了,现在的情况谁都明白,月清回不来了,月家也不可能复活过来,月胧更是不可能原谅白渊,这种事儿...换谁都觉得无可饶恕,毕竟白渊这个...几乎可以说是灭家之恨了。 实际上在场的人都清楚白渊心中的难过一点都不比那个仅存的月家人少,在场的几个人里,没有一个不知道白渊对于月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感情,因此这种仿佛自揭伤疤的话一说出来,其他的几个人都不怎么敢打断。 也就只有魅这个基本没有亲身经历过的人头比较铁... 白渊叹了口气,眨了眨眼,将视线收了回来,看着其他几个人欲言又止的表情笑了笑:“这么严肃干什么?都已经是过去的事儿了...” 第一百零三章 开始 见白渊如此反应,魅倒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事实上他本身也只是因为好奇想要了解一点事情的经过而已,白渊不愿意多提什么,他自然也不会催促。 魅转了个身,看着另外两个一脸茫然的人,脸上的笑容倒是浮现出来:“你们两个...打算一直在这里待着还是怎么样?” 屠凌以一种诡异的表情看了魅一眼,木鸦也没有出声,气氛一时间变得僵硬起来,就在魅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的时候,白渊恍然大悟一样拍了拍自己的脑门。 “哦,我忘了我给他俩下了禁言咒。” 随后白渊的手抖了抖,将之前设下的禁言咒解除,脱离了桎梏的两个人忍不住张了张嘴,木鸦倒是还没觉得怎么样,屠凌率先出了声。 这两天倒是把他憋得不行,虽说外界的时间过去了也不过才不到半个时辰,但是在这有着时间加速效果的小楼里,那可是足足两天多的功夫,这让屠凌非常憋屈。 “你是谁?” 好不容易能说话了,屠凌根本没顾上跟白渊打招呼,他眯着眼睛看向魅,一副戒备的样子。 “啧,”魅摇了摇头,“白老板是完全没有跟他们说起过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这个有什么意义吗?”白渊没有直接回答,他反问了一句,“你难不成还会可以地为难他们?” “这倒不会...只不过白老板未免也有点太放心了。”魅笑了笑,摇了摇头。 屠凌的脸上划过一抹怀疑之色,只是他也没有再开口问,对于白渊的了解让他清楚,有些事儿,白渊没有直接跟他说的话,就是没有必要让他知道。 白渊向来就是这个作风,虽然不是多么讨喜,但是也几乎没惹出来过什么麻烦。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屠凌倒是也清楚,面前这个人,绝对是自己轻易招惹不得的人物。 毕竟他能够从面前这个看起来跟蛇人差不多的人身上感受到浓重的危险的感觉,那是一种足以让他感觉到窒息的压迫感。即便是如此,该问的东西...还是一句不能少的。 白渊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起来对现在这个状况似乎相当无奈:“没想起来这回事儿。” “罢了,反正多放两个人也没什么影响。”魅耸了耸肩,又扫了屠凌和木鸦一眼,视线着重在木鸦身上停留了片刻,而后转身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 木鸦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他也不是瞎子,刚刚那种仿佛要冲上来咬自己一口的眼神被他看在眼里,等到那人彻底消失之后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所以...白老板是不是应该先跟我说一下那个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屠凌仍然是一副戒备的样子,只不过看起来明显是放松了不少,他看着白渊,脸上划过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屠凌实际上倒是也没指望白渊会跟他说明什么,只是没想到,白渊叹了口气,真的盘膝坐下来跟他从头到尾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事儿要说起来的话...还挺长的。”白渊思索了片刻之后,这样开始讲述。 屠凌一愣,也收敛起脸上那抹笑意,听着白渊跟自己解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听了一小会儿之后屠凌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儿,白渊这实际上并不是因为他问起来了所以才会同意跟他说一遍,这家伙完全就是在自己理顺整件事儿的脉络。 从上个纪元的崩溃开始一直梳理到现在,屠凌基本上明白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白渊也想清楚了接下来应该要做些什么。 白渊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远处的天空,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 北境雪原,魍在接收了魅的消息之后,思索了片刻,算了算时间,就算是尼雅兰斯海真的开始了暴动,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应该也不至于会出现什么太严重的问题,换句话说,那就是这东西在最开始的时候,应该做不到压制自己。 但是如果让那块身体碎片和尼雅兰斯海成功结合的话问题就严重了,那样的话自己根本就没有挣扎空间了。想到这里,魍“蹭”地一下站起身来,硕大的蜘蛛身体顶得整座山都开始发出“隆隆”的巨响。 好在不管是北境雪原,还是这块特殊的空间,都没有什么人迹,不然的话搞出这么一出,恐怕早就引起骚动了。 实际上也差不多算是要引起骚动了,魍抬手掐了几个法诀,山峰的峰顶发出一阵巨响,整座山都开始微微颤抖起来,山顶上开始缓缓地出现了一个大洞,大洞位置原本的山体仿佛凭空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那些几乎完全由能量形成的山体正在逐渐被巨型蜘蛛吸收掉,与此同时,原本就相当巨大的蜘蛛身体进一步开始变大,直到最后完全取代了那座山。 一座山脉一样庞大的蜘蛛出现在那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漆黑色大海旁边,站在蜘蛛头顶的魍看起来格外娇小,甚至于都没有那蜘蛛脑袋上的一根绒毛大。魍环视了周围一圈,伴随着那座山体以及那个特殊的空间,或者说是秘境的消失,整个北境雪原开始下起雪来。 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一点些微的小学,还没等到落在地上就消融了,随着时间的推移,雪下得越来越大。 魍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身体缓缓地沉入硕大的蜘蛛体内,袖里乾坤的法术打开,一具天青妖的尸体被直接扔进了大蜘蛛的胃袋里。 伴随着胃袋中那些粘稠的液体将那具尸体包裹,面前一直相当平静,甚至于可以说是沉寂的漆黑色海洋,突然汹涌起来。 赶在自己的最后一丝理智消失前的瞬间,魍抬手握住了三个小小的,看起来跟玩偶一样的物品,一条狗,一条蛇,还有一只猫。 同样的讯息朝着三个方向激发出去,神墓中的魑以及梁溪城中的魅,还有正在莲榕山谷外探头探脑的魉几乎在同一瞬间接收到了消息。 接收到消息的同时,他们也感觉到了有一股汹涌的力量逐渐从下方涌起,仿佛是一个相当恐怖的东西正在苏醒。 不管正在干什么,在感受到那股能量涌动的时候,三人都停下了动作,脸上的表情一滞,抬起头来看向同一个方向。 白渊也感觉到了那种突然出现的危险的感觉,实际上在魍的消化过程开始的时候,凡界的几乎所有修者都感受到了一种突然产生的恐慌之感,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在自己的头顶上方悬了一把刀,让几乎所有人都觉得没来由的恐慌。 白渊倒是还算镇定,他算了算时间,差不多倒也是之前魍跟他说过的要动手的日子了,所以他倒是没有太过惊惶,对于这种事儿...他倒是比魑魅魍魉这几个人看得都要开。 即便魍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将那尼雅兰斯海彻底消灭,但是也不至于出现什么问题就是了。 事实上这种影响并不仅仅局限于凡界之中,六界中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变,这其中异动最明显的地方就要数天界了。 事实上,由于天界的整体实力普遍强于其他五界,因此世界本源在这里的反应也是最为激烈的。 就在天界的几个人口密集的地方,地面上忽然出现了开始迅速膨胀扩张的蜘蛛模样的图腾,就在其他人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蜘蛛图腾已经迅速扩大到几乎能够覆盖一整座城的程度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蜘蛛图腾出现之后,除了迅速扩张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只是将一整座城完全覆盖之后就没有再动弹什么。 显然,即便世界本源本身没有多高的灵智,它倒是也明白好钢花在刀刃上的道理,在没有什么损伤的时候,大可不必这样使用作为后备存储的能量。 没错,在世界本源看来,那些世界上的生灵实际航根本算不上什么需要被尊重的存在,那些东西...对它而言,根本就是后备能源。 凡界的北境雪原之中,巨大的蜘蛛体型还在增大,但是它也没有就只是站在那里等着自己生长的趋势减慢。 八只猩红的眼睛等着面前那片汹涌的漆黑色海洋,从那冷冰冰的眼神里,甚至还能读出几分恨意。 长长的蛛腿舞动,将硕大的蜘蛛送到了漆黑汪洋的面前。趁着它的苏醒还没到完全的地步,魍决定先下手为强。 实际上这已经不能算是魍做的决定了,那纯粹就是被杀意刺激地失去了理智,彻底进入了狂暴状态,根本不知道疼,也不知道恐惧。 巨型蜘蛛已经来到了漆黑汪洋的面前,尽管说蜘蛛的体型已经相当恐怖,但是跟那片汪洋一对比,看起来还是一副算不上多大的样子。 尼雅兰斯海的面积实在是太大了,显得硕大的蜘蛛都有些小巧起来。 事实上这也只不过是体型对比之后的视觉效果罢了,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是一片汪洋的尼雅兰斯海,对于那只大蜘蛛来说就好像是一片湖泊。 陷入癫狂状态的雪含香彩啸蛛,攻击力实在是相当恐怖,虽说最多也不过是在尼雅兰斯海中激起两朵小水花,但是这并不代表那根本就毫无作用。 最前方的两条蛛腿在黑色的海水中疯狂舞动,原本只是有些粘稠的海水被那两条蛛腿搅动得几乎变成了一整块固体,后面的两条腿按住那块几乎已经成了固体状态的海水,狠狠地撕了一下。 一团仿佛果冻一样的黑色液体被它撕扯下来,大蜘蛛张开的嘴巴狠狠地咬在那块固体之上,整片汪洋的波动变得更猛烈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剧痛与威胁感,尼雅兰斯海苏醒的速度加快了不少,甚至于还发出了愤怒的浪潮声,只不过雪含香彩啸蛛完全没有被这种声音影响到,那块固体很快就进了它的肚子。 随后,大蜘蛛发出一声尖利的啸叫,它的体型又膨胀了不少,被那些海水侵蚀腐蚀掉的蛛腿在一阵轻烟中迅速得到修复,之前吃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天青妖所积蓄下来的特殊能量开始发挥了它的作用。 在大蜘蛛的胃袋里,那具天青妖的尸体已经彻底消失了,只是消化一具算不上多大的尸体,根本用不了太长时间,但是在那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自然还需要相当长一段时间进行转化吸收。 实际上现在的雪含香彩啸蛛对比起尼雅兰斯海的实力,是占据了绝对的下风,甚至于就算魍彻底吸收了切斯特顿的身体里蕴含的能量,也根本不可能比得上尼雅兰斯海的力量。 毕竟这片尼雅兰斯海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大蜘蛛的食道有轻微的腐蚀,但是很快,从它体内涌出的能量就将那些伤处修复完成。被它吃进肚子里的那块几乎是固体样的黑色液体在胃袋内缓缓地转化,逐渐变成属于它的能量。 实际上这才是魍在对付这样强大的尼雅兰斯海的底气所在,尽管说这片尼雅兰斯海要比自己强得多,但是因为被刻意固定在这个地方,周围也基本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给它让它来补充自己损失的能量,而魍则不同,虽说这些东西有强烈的腐蚀性,但是只要她能够将这些能量彻底转化完成,此消彼长之下,根本就没有输掉的可能。 唯一需要担心的问题就是自己修复的速度能不能赶上那家伙侵蚀的速度,这才是这场争斗的关键所在。输家去死,赢家通吃,这种斗争本身就充满了残酷的味道。 在魍之前和尼雅兰斯海的争斗过程中,她赢了三次输了两次,那两次,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原因,但是无一例外,尼雅兰斯海都已经成功与世界本源产生了连接,魍实际上是在跟世界本源以及尼雅兰斯海争斗。 好在这片尼雅兰斯海的面积虽然大,但是由于这个世界的本地人处理及时,而且误打误撞地将这东西封禁在了与世界本源的位置相距甚远的地方,因此魍才算是有搏一搏的想法。 说实话,如果当初她查探消息的时候,发现这东西跟世界本源连上了,那她根本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 第一百零四章 魅的动作 白渊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现在还是一副相当慢条斯理的样子,仿佛外面的一系列事情都跟他无关一般。 然而实际上他现在出去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一来他自身的实力并没有恢复多少,二来,尼雅兰斯海那边的争斗...他还真的帮不上什么忙。 事实上,如果真的要帮忙的话,还不如帮忙拦住所有因为凡界北境雪原震动所导致的好奇的人们,毕竟对于尼雅兰斯海来说,凡界中的其他人几乎就是过去送菜的。 不光帮不上忙,甚至于还有可能被卷入尼雅兰斯海中作为能量补充,反而增强了尼雅兰斯海的实力。 实际上,现在起着阻拦作用的,也正是那个被魍加固过的封印,原本在北境雪原苟且偷生的巨魔一族也已经被魍隔绝了气息封禁在了一处,虽说那些巨魔,就算全都被尼雅兰斯海吞噬的话,也增加不了后者几分实力,但是以防万一,能少走弯路就少走弯路,减少一切可以引发意外的情况,这也是魍在之前与尼雅兰斯海的争斗中得到的经验。 上上次的时候就是这样,只是那片尼雅兰斯海多吞噬了三个人,就造成了情况的大反转,最后她死的极惨,差点留下心理阴影。要不是被其余几个人再加上主君一起日夜开导了将近两百年,她都未必还敢继续干这种事儿。 可能有人会觉得这种东西不过就是说说,一点差距也造成不了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这个问题就出在这里,对于雪含香彩啸蛛来说,本身她的实力就与尼雅兰斯海有相当大的差距,虽说一开始的时候的损伤完全能够修复而且不会消耗太多能量的话,那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到后面的时候,尼雅兰斯海反扑侵蚀的力度就越大,到时候只是一点点差距就会造成相当致命的影响。 这一点显然没有什么质疑的必要,因为不管是魑魅魉还是乾,他们四个都亲眼见到了之前魍的大失败,更别提魍自己了。 至于为什么说让魍印象深刻,那纯粹是因为在她曾经失败过的几次之中,那一次几乎可以说是死相最凄惨的一次。原本被她吞噬掉的那些海水在她的体内重新开始聚集,硬生生地把那只硕大的蜘蛛撑爆了,就在身体爆炸之后,魍的意识甚至于还存在了三天左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身体的碎片被那些海水吞噬腐化,最后融为一体。 不光是看着,各处身体碎片被吞噬,被腐蚀的痛感,那种如同万蚁噬心一样的痛楚实在是让她头皮发麻。 这就导致了后来,就算当时的条件再恶劣,魍依然是要检查好所有地方的封印,确保没有一处地方出现纰漏,这种事儿,她实在是不想经历第二遍。 毕竟正常情况下,吞噬没吞过大概也就是直接身体被腐蚀掉,怎么也不至于发生整个身体爆炸这样的相当恶性的问题。 虽说这跟那片尼雅兰斯海的属性也有那么一点关系,那片尼雅兰斯海是从一处火山中诞生出来的,不管是攻击性还是毁灭性都强得离谱。 虽说魍现在已经是彻底进入了癫狂状态,但是但凡有什么活物进入北境雪原的范围,遭受的第一道攻击必然是来自于她的,这也没办法,心理阴影实在是太重了点。 魅在接到魍的信号之后,整条蛇都是一愣,这跟他之前说好的不一样,明明说是到明天中午左右再开始的,结果现在才不过后半夜,就发生了这种情况... 但是随即,他看了一眼正在远处朝着这块地方迅速靠近的神墓,了然地点了点头。 虽然神墓在这个洞穴里看起来还只是一个黑点,但是魅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那个黑点的移动速度,比之前似乎是快了不少,按照这个速度的话,都用不了两天,估摸着明天下午的时候,神墓就会撞到这处漂浮在空间乱流中的洞穴。 现在再多想什么已经来不及了,魅迅速地收拾了一下山洞中的东西,最后左右环视一圈,确定没有什么落下的东西之后,整个人变成了一条蛇,从那颗仿佛气泡一样的空间乱流中钻了出来,朝着北境雪原的方向游去。 虽说他倒是也清楚,魅必然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但是这种动静实在是太大了点,他也不敢保证没有什么人好奇地跑到那边去看看。 他现在过去的话,还能再加固一下北境雪原的阵法,就算是对魍有信心,魅还是觉得有些事儿自己不去做一下的话实在是不怎么放心。 蛇人族毕竟擅长阵法,会有这种想法实际上倒是也能算得上是正常。 魅在游过去的路上感慨,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的年龄也差不了几岁,自己一天天活得就跟个老妈子似的。 魑魅魍魉四个人,排序真的是按照收养顺序排的,虽说被乾收养的时候基本都是三四岁的样子,明明算是同一个爹养出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就长成了这么奇奇怪怪的样子。 这事儿别说魅觉得奇怪了,就连作为收养人的乾,自己也觉得相当奇怪。 只不过没好意思跟他们几个家伙提起来就是了... 远处那层异色的大陆已经出现在魅的视线之中了。 魅看着那片颜色相当显眼的大陆,整条蛇都忍不住咂了咂嘴,有时候他都觉得有些感慨,这世界上的本土居民...创造性还真的是相当强。 凡界的其他地方大陆都是一片漆黑的颜色,就只有那一块地方,完全是由银白色构成,最下方是一层厚重的法阵,上面托着由空间乱流以及其他大陆的边边角角整体捏合而成的银白色冰盖雪原。厚度足有三千丈,将那片尼雅兰斯海整个装了进去,冰壁最薄的地方也有两千丈左右。 魍到现在都有些好奇,这些人到底是怎么发现低温能对这东西的活动产生抑制作用的。 尼雅兰斯海那种东西,毕竟跟常识中的海水不太一样。 第一百零五章 神墓中的异动 神墓之中,最内层的监牢空间内,坐在摇篮旁边的尤兰达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摇篮中那两个正在挥舞着自己小手的奶娃娃,两个小娃娃已经睁开了眼睛,一天到晚就知道张着嘴巴“嘎嘎”乐,倒是一点都不闹人,这片空间中的所有人都很喜欢这两个小娃娃。 这其中最喜欢这两个小娃娃的就是阿贝了,原本闹闹腾腾的黄金龙,现在一有功夫就过来,眼巴巴地看着这两个娃娃,一副想要抱抱却又不敢的样子。 “又在看这两个孩子啊。”昊苍推开房门,看见尤兰达之后愣了一下,脸上随即带上了一丝笑意,忍不住打趣她,“你也不怕元鸿熙吃味儿。” “这有啥的?”尤兰达耸了耸肩,“这难道还不是他的孩子了不成?跟两个孩子计较什么。” “行行行,反正你们两个的想法你们自己研究,我是没有什么管的意思。”昊苍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抹疑问之色,“不过你看见阿贝了吗?我找她有点事儿,结果半天没找着人,我还以为她在这里,原来不在吗?” “阿贝?”尤兰达往旁边看了一眼,那里有一扇小门,她朝着那个方向努了努嘴,“那里面。” “这里什么时候多了个门?!”昊苍有些诧异,他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伸手握住那门的把手的时候,转头问尤兰达,“你弄出来的?” “我觉得你...” 尤兰达的话说了半截,昊苍已经拉开了门。 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大片的金币从那门后涌了出来,昊苍一时不查,直接被那些金币的浪潮冲到了摇篮的旁边。 “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尤兰达看着已经到了自己脚边的昊苍,慢悠悠地开口:“你是忘了阿贝的房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昊苍的脸上带着一抹尴尬的神色,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整个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这地方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出来的,我记得前天不是还没有吗?这怎么一天的时间就变成这样了?!” “这你问我也没用,不如去问问那个家伙。”尤兰达朝着门内的金币堆努了努嘴,昊苍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一条金色的龙尾巴在一堆金币中若隐若现。 那尾巴昊苍可真的是太熟悉了,就看上面坑坑洼洼的疤痕,就能看出来这根尾巴必然是属于阿贝的,后者现在正在晃悠着尾巴,不知道在干什么,刚刚开门那么大的动静甚至都没让她转过身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昊苍站在门口甚至还能听到一阵相当愉悦的歌声。 阿贝哼着小调儿,看那样子,似乎快乐的很。 昊苍有些好奇,她踩着成堆的金币走了进去,想要看看这条龙正在干什么。 阿贝整个人趴在金币堆里,手里捏着一把金币,正在用她的力量将那些金币抽成柔软的金线,就在她身体的不远处,放着一个看起来模样有些奇怪的,勉强能够称作是小衣裳的东西。 那件小衣裳的尺寸,昊苍比量了一下,大概就是外面摇篮里躺着的那两个小娃娃的尺寸,样子丑是丑了点,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是一等一的贵气逼人。 毕竟那件有些丑的小衣裳,完全是用金线织成的。在看过了阿贝抽金线的过程之后,昊苍倒是一点都不怀疑这小衣裳的材质,毕竟几乎没有人会质疑龙的收藏里掺水这种事儿...龙自己都不答应。 只不过这倒是也能看出来阿贝把这那两个奶娃娃看得有多重了,平日里这些金币什么的,他们想要借用一枚都费劲得很,今天阿贝居然大方到自己主动拿这东西给那两个小崽子做衣裳。 奢侈,当真是奢侈。 昊苍想要说些什么,整片空间却忽然一抖,昊苍自己都差点没站稳,如果不是他地扶住了墙,恐怕他当场就要跟阿贝的这些宝贝疙瘩们来一个亲密接触。 阿贝手里的金线在这一抖之下也断掉了,她有些茫然地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线,然后又抬起头来看向站在自己旁边的昊苍:“你干的?!” “跟我有什么关系。”昊苍差点被气笑了,之前的抖动还没有彻底平复下来,他倒是已经稳住了身形,“看这情况,似乎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先出去再说吧。” “哦...”阿贝垂头丧气地看了一眼手里断掉的金线,忍不住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跟着昊苍往外走。走了没两步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回去拿了刚刚扔在一边的那件看起来有点丑的小衣裳,转头朝外面走去。 等到阿贝走到外面的时候,那房间里已经不光是两个奶娃娃还有尤兰达了,昊苍,元鸿熙都在,那两个奶娃娃也停下了玩闹的动作,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 不光是阿贝感觉有些茫然,其他几个人也是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样子,昊苍闭上眼睛感知了一下,随后面色凝重地睁开了眼睛,神情说不出的严肃。 “事情...很棘手?”元鸿熙看着昊苍的脸色变化,皱了皱眉。 “我也说不好。”昊苍叹了口气,“整个神墓的移动速度好像加快了不少,按照现在这个速度,几乎用不了两天就能撞到凡界大陆上。” “明白是什么原因了吗?”元鸿熙听了这话之后脸色更加严肃了。 “毫无头绪。”昊苍摇了摇头,“可能凡界那边发生了什么我们感受不到的变化吧...” 话音还没落下,摇篮里的两个奶娃娃仿佛情绪终于酝酿到位了一般,“嗷”地一声哭了出来。两个小孩儿的哭声此起彼伏,这四个人手忙脚乱地根本哄不好。 奶娃娃之前从来没有这样哭闹过,明白这两个奶娃娃到底是个什么身份的几个人面面相觑,算是彻底意识到了这次这件事儿的棘手程度。 昊苍看着哭闹不止的两个娃娃,脑海中逐渐产生了一个相当古怪的想法:“该不会...底下的东西...有什么变化了吧。” 第一百零六章 各方异变 鬼界之中,在那些黑色雾气能量都消失之后,那道阵法又维持了约莫三天左右,随后才逐渐消散。 实际上他们想要提前解除那道阵法也没有什么可能性,因为鬼界中人...压根没有人能够看明白这东西到底应该怎么处理,甚至于就连鬼母阴姬都拿这道阵法没有什么办法。 毕竟这道阵法...是上个纪元的创世神留下的造物,那时候的驱使手段,跟现在比可是大相径庭。 所以那道阵法关闭,完全是因为已经察觉不到这一界中的那些黑色雾气能量之后,自发停止了运行... 接下来的这几天,鬼母一天到晚到处跑,身边还带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奶娃娃,到处修补因为之前强行抽调走那些塔楼而导致的各处封禁大阵破损,稳定鬼界的方向。 那些阵法对于鬼母来说倒是不算难,难的就在于要如何稳定下鬼界那错乱的方向,说白了,之前这种事儿都是孟婆在负责维护的,但是现在孟婆的状态...实在是不怎么好,说得直白点就是脑子进水了,根本就无法正常的与人交流,更别提处理这种事儿了。 因此鬼母也就只能亲力亲为,即便是她看着那些东西一头雾水,但是这事儿还是不做不行。 毕竟要是再这么混乱下去,鬼界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虽说对于鬼母而言影响不大,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那可真的是太难受了。这一点不说别人,光是鬼母身边的那个奶娃娃就深有体会,只不过他没好意思多抱怨就是了... 就在鬼母总算是稳住了四处方位之后,还来不及喘口气儿的功夫,她感觉到有一股能量波动从极远的地方突然涌现,那种能量波动给她的感觉很是熟悉,就好像前几天刚经历过一次一样。 鬼母歪着头想了想,随后仿佛想到了什么,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那种能量波动对她来说确实是相当熟悉,前几日的时候她刚经历过那么一次,就是那片引发了鬼界骚乱的深渊暴动,只不过那种波动距离实在是有些远,因此鬼母也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感应出了点问题,这种层次的东西的爆发,应该不至于会有这么快才对... 鬼母皱着一张脸,那股能量波动传来的方向...她下意识地抬头往远处看去,目光仿佛穿过了层层空间,看到了那片被封禁起来的北境雪原。 在她的感知中,那股能量波动...似乎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不会吧...”鬼母阴姬喃喃自语,整个人的表情显得极为僵硬。 显然,她也清楚凡界的那个地方,到底关了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吐过那股能量波动是从那个地方传来的,那岂不是说明那地方的封禁阵法...已经被突破了?! 鬼母有点不敢继续想下去,这其中并不只是单纯地因为那颗巨大的定时炸弹炸了这回事儿... 鬼母阴姬的感知必然不会出现什么问题,那也就是说明那地方的能量波动,和之前的那些黑色无情能量必然是有一定的联系,那种相似性实在是让她有些迷茫,毕竟之前的时候,她从来没有把凡界北境雪原里的东西和鬼界深渊暴动的事情联系起来过。 或者说,因为那些塔楼在面对凡界北境雪原中的东西的时候没有反应,因此鬼母她也从来没想过这两者之间会有什么联系。 只不过今天这一出倒算是给她提了个醒,鬼母本身也是曾经参与过封禁北境雪原里那东西的人之一,自然是清楚那东西是从世界之外来的,因此她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东西会出现在世界之内,因为在她的印象里,这些事儿完全没有值得多思考的必要。 实际上这也就是在说明,那些东西的源头...似乎这个世界之中也有,尽管说他们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但是按照现在这个爆发频率的话...想必应该是已经积蓄到了一定的程度。 未来的一段时间,想必不会多太平了。 这样想着,她微微偏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无所事事的奶娃娃:“跟白老板联系一下,看看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奶娃娃愣了一下,他现在的感知能力实在是有些退化,因此并没有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尽管说有些迷茫,他还是照着鬼母的吩咐去做了。 姐姐的要求最好还是满足的好,要不然自己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折腾呢。 结果半晌之后,奶娃娃无奈地看着鬼母:“姐,那边没有反应...” “怎么会没有反应?!”鬼母一愣,“难不成闭关了?算了,你继续联系这,什么时候那边有回应了你什么时候告诉我。” 这话说完,鬼母甩了甩袖子就离开了,留下奶娃娃自己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半晌之后,奶娃娃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追了上去:“不是啊,我说,姐,我要跟白老板说什么啊?” ########################################## 天界之中,元灵薇刚回到仙庭,就已经感受到了从凡界中传过来的能量波动,她的头还是有些疼,但是隐匿不会影响她做出什么决定了,远离了龙塘坊所在的那条街之后,头痛的感觉果然缓解了不少,看来这问题果然是出在那条街上。 对于那种能量波动,元灵薇倒是熟悉得很,或者说是整个六界之中除了魑魅魍魉那几个人,以及白渊之外,最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儿的人。 元灵薇现在的身体,根本无法感知到北境雪原中的那片尼雅兰斯海的情况,因此她有些坐立难安。因为被这副身体限制,不管是凡界中的北境雪原,还是神墓中最下层的身体残片,她也只能感受到一个大致的方位,根本无法搞清楚那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亦或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已经动手了?”元灵薇喃喃自语,随后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神墓的位置,而后她睁开眼,脸上划过一抹了然的神色,“果然。” 刚刚的黑衣人还没有离开,正站在仙庭宫殿的门口候着,来往的宫娥见到他无不加快了脚步匆匆而过,根本不敢在他的面前停留。 对于仙庭来说,黑衣人身上的气势实在是有些过于凶恶了,他们实在是想不明白天帝陛下留着这么一个人到底是有什么用。 黑衣人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只不过他倒是也不在意什么,对他而言,唯一称得上是重要事情的,也就只有在里面坐着的那个人的命令了... 就在他有些走神的时候,刚刚才进去没有多久的元灵薇又走了出来,她神情冷肃,连个延伸都没在黑衣人的身上停留:“走吧,去凡界一趟。” 黑衣人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要多问的就不要多问,到时候自然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但是他自己也有猜测,这是刚从凡界回来,现在又要下去的话,必然是凡界出了什么大事儿,能够惊动元灵薇的大事儿...想必也就是北境雪原那边的情况了。 黑衣人看了一眼元灵薇,因为自己一瞬间走神的原因,自己已经被落下了好几步,趁着元灵薇还没有因为他的懈怠而发飙,他赶忙紧走了几步,无声无息地跟了上去。 ######################################### 神墓之中,正值昼夜交替的时间,太阳逐渐从天边落下,邱郁的眼睛陡然睁开,他站起身来,单手握住了自己的大锤,静静地等待着已经持续了几万年的夜间亡灵暴动。 但是天色逐渐阴沉下去,什么都没有发生,太阳已经彻底落山了,以往已经快要变成煮沸了的锅的地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四周安静地有些可怕。 邱郁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想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是几万年来这块地界最安静的一个夜晚,没有亡灵的嘶吼,也没有骨骼摩擦的声音,就连土壤翻动的声音都没有。 邱郁小心地跳到了地上,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生怕从地底中突然伸出一只骷髅手臂来限制住他的动作一般。 一直到他几乎都快走到神墓最深处,天帝与魔神合葬的坟墓的地方,周围都是一片安静,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要往外爬的迹象。 见到这种场景,邱郁脸上的凝重之色不仅没有减缓,反而更加严峻了一些,之前跟白渊经历了在亡灵国度以及监牢空间中的那些事情之后,他也清楚这神墓中夜晚出现的亡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自然也是清楚,那些亡灵不出现了,到底是代表了什么样的事儿。 、有什么对于神墓之中的那块身体碎片来说,比囤积负面能量更重要的事儿...发生了。 由于神墓整个的就是一个世界秘境,邱郁并没有感觉到那些能量波动,但是他能感觉到,神墓的移动速度...似乎是加快了不少? 以邱郁对六界之中各界之间的距离推算,这样下去,不出三天的功夫,神墓就会撞到凡界大陆上,到时候会发生的事儿...实在是不堪设想。 但是他也没什么办法,他的力量还不足以减缓神墓的移动速度,甚至于在他的印象里,六界之中应该不可能会有这种人能够做到这种事儿。 除了...监牢空间里的那两个那娃娃! 邱郁想到了那两个小娃娃的时候,整个人的眼前都是一亮,他倒是想现在就去下面找一下人,但是想了想又放弃了,那个地方想必不是那么好进去的,再说了,自己这边的事儿,还不太能确定到底是不是完全不会出来呢,等这边的事儿全都解决完之后再考虑其他的问题好了。 这样想着,邱郁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了他的大锤之上,紧盯着这片从未如此安静的墓地。 ###################################### 亡灵空间之中,魑在接收到了魍的消息之后,整个人都是一愣,她也没想到魍会这么早就动手。 亡灵空间之中的场景已经开始崩塌了,在魑所在的地方,能够看到远处的天空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有灰色的雾气一样的能量从那裂缝中涌入,大片大片的山峦开始崩塌。 原本每个夜晚都会出现在各个城池之外的灰色漩涡没有出现,伴随着那些裂缝越来越大,整片空间崩溃的速度也在逐渐加快。 魑叹了口气,这个地方看起来是没有办法再待下去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最底层那块身体残片...似乎是在拼命地抽调能量。她倒是也能明白那东西调用这么多的能量要做些什么,无非是为了加速赶到尼雅兰斯海那里罢了。 任凭它过去的话,必然会对魍造成不利的影响,因此她也没有什么犹豫的时间,当下伸手一划,整个人穿过空间裂缝来到神墓之外,看着面前的这个庞然大物,魑深吸了一口气。 一只巨大的猫咪陡然出现在神墓前进的道路前方,猫咪的体型约莫有神墓这块“陆地”的三分之一大小,它发出“喵呜”一声之后,直接用身体阻拦在神墓的前方。 尽管说以她的力量并没有办法完全将神墓的前进停下,也没有办法改变神墓的前进方向,但是至少,神墓的移动速度得到了大幅度的减弱,甚至于连之前的速度都不如。 如果一直都是这个速度的话,想来等到神墓赶到凡界那片尼雅兰斯海附近的时候,已经是将近十天之后了。 实际上这也只不过是乐观估计,魑倒是清楚,以自己的力量,必然是无法做到这种事儿,但是再来个帮手的话就不一定了... 远处有个黑点急速朝这边赶来,看那样子,似乎是一只比猫咪体型稍小一号的大狗子。 第一百零七章 水族 等到魅赶到北境雪原的时候,时间还算早,距离魍那边开始行动也只不过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在北境雪原之外的封禁大阵之外还没有聚集起多少人,这对魅来说,实在是还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 外面聚集的人算不上太多,魅松了一口气,看起来这种骚动还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或者说那些人都还没有来得及赶过来。 魅大致感受了一下,这片区域之中暂时还没有什么能够让他产生太大防备心的生灵,因此接下来的事儿倒是也还算好办,只要再用几道法阵将这片区域笼罩起来就行了,确保万无一失。 事实上现在在北境雪原之外聚集的那些人,算起来也算不上什么太过陌生的面孔。魅之前在这里待过,帮魍建造洞穴的时候,曾经不止一次见过这些人。 说是人其实也有些不对,这些家伙真要是算起来的话,根本就是一些能够在岸上活动的水族。虽说岸上的条件对他们来说实在是有些艰苦,但是北境这地方好歹也算是雪原,勉强用雪来对付一下的话,他们倒是也不至于被削弱太多实力。 魅清楚这帮人到底是在干什么,事实上,除了这些驻扎在这里的水族之外,几乎六界之中所有的人都清楚他们到底是在干什么,只不过他们自己...不是特别清楚罢了。 在他们的认知里,他们在北境雪原驻扎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北境雪原中的巨魔一族从封印中跑出来为祸一方,这些水族往上数个几代,几乎都有祖先丧生于巨魔一族之口,一代代积累下来,早就化为了血海深仇,因此一提到这种事儿,基本上所有的水族都响应地极为迅速,恨不得立刻抄起武器去灭了这些可恨的巨魔。 但是实际上他们的根本目的并不是这些,派来驻守这里的龙族都知道,他们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看守这片封禁,巨魔跑出来还是小事儿,如果让里面的那东西跑出来,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他们接到的命令,根本就不是有关于巨魔,只是有关于这片雪原本身,上面给的命令就是如果察觉到这里有异动的话就要立刻上报。 实际上和巨魔一族的血海深仇,其中都有相当的含水量。只不过这种事儿只有天界的几条老龙,以及白渊清楚,毕竟这样的真相如果传出去的话,龙族根本就无法在水族之中立足,也根本就没有脸面在天界继续待下去了。 巨魔一族,实际上原本是天界的一个小种族,最开始的时候只是几头巨狼巨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攻击性,甚至于可以说是相当和善的一族,这些家伙聚居的地方有些靠近西方极乐世界,也就是那群大和尚的地界儿,原本或多或少的都有那么一点信佛的趋势,基本上也都是靠吃素活着的。 后来这些家伙就被龙族盯上了,趁着西方的那些大和尚还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时候,直接就把这些巨狼和巨熊给掳走了,因为总数也不算多,所以根本就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而后那些巨狼和巨熊到底经历了什么没有人清楚,只知道等到那些巨狼和巨熊再出现在凡界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凶名赫赫的巨魔一族了。 白渊如果想要细查的话,还是能够查出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但是他实在是不太想去追究这种听起来有些诡异的事儿,毕竟这种黑历史,追查起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这种没有什么意义的话现在说也没什么用,魅站在空中看着不远处那座营地,里面的各种水族井然有序地列队,似乎是想要闯进北境雪原之中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情况。 笔记驻守在这个地方,对于在北境雪原之中传出来的能量波动自然是极为敏感,况且还负有看管这地方的责任,因此会有这么一个状态,倒也是极为正常的情况。 魅虽然并不觉得这些家伙棘手,但是这些水族,贸然下手的话也不是多么好处理的情况,毕竟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太好跟白渊解释,虽说他未必会对这些水族有什么感情,但是打狗总还得看主人不是? 因此魅倒是也没有贸然动手,随手布下了几个较小一点的法阵,就安置在那些水族驻扎的军营之外,目的也就是为了防止他们到处乱跑。 虽说魅一点都不觉得他们能够突破魍的阵法,但是一切还是小心为上,这种事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冒险的必要。 要说起来,魅现在不着急的原因之一,实际上还是因为白渊就在他身上,这种时候,对于那些水族来说,不管什么人说话都不如白渊来的管用,他实在是没有必要费这种功夫。 魅的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白渊的面前,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个已经逐渐掌握了不少基础法术的龙,脸上的笑容颇有些不怀好意:“我说,你现在有空没有?” “什么?”白渊睁开一只眼睛,看着魅,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发生什么事儿了?” “也算不上太大的麻烦,”魅摆了摆手,“我觉得你应该也感受到了,魍那边已经动手了,所以说北境雪原这地方应该要清出来了...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所以呢?”白渊神情诡异地看了魅一眼,“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北境雪原那边,好像没有什么跟我有关系的人吧?” “也别这么冷漠啊,”魅晃了晃尾巴尖,“你要知道,那些家伙...可还是比较听你的话来着...” 白渊与魅面面相觑,半晌没有人出声,魅是打算让白渊自己想起那些水族,而白渊却是根本就没把那些水族往心里去,这样一来二去的,两个人当场尬在了这里,情况看起来相当微妙。 “我说,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吗?” 屠凌总算是看不下去了,往前走了两步,伸手拉住了这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家伙,转头对着白渊开口:“你就是根本没想起来北境雪原之外你们那些水族是吧?!” 白渊一副恍然的样子,他总算是想明白这个家伙过来找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了。 第一百零八章 是友非敌 白渊无奈地耸了耸肩,看着魅开口:“你是觉得我能调动得了那些家伙?” “这种事儿谁又说得准呢?”魅的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只不过有些事情不试试,怎么可能知道真实结果?龙族可从来没有不把你放在心上过,你现在说这话,未变有些妄自菲薄了吧。” “说真的,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可真的是没有什么话说,”白渊无奈得叹了口气,“只不过就现在的形式,想必他们应该已经通知了四海龙王,这种撤军的事儿,可不是我能做得了主的。” “倒也不是说让那些水族撤回四海里面去,”魅摆了摆手,“只是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就是了,这些家伙,如果真的闯进雪原之中的话,不管是对谁都没有什么好处。” “意思是让他们都按兵不动?”白渊挑了挑眉。 “当然你如果能说动他们帮忙拦住那些试图闯入那片雪原之中的家伙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虽说也未必能拦得住就是了...” 白渊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裳,看着魅的眼睛:“走吧。” “什么?”这下轮到魅惊讶了,他显然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出,禁不住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 “不是说让我去调动一线那些水族?”白渊有些莫名地看着魅,“你觉得我调动不了?” “那倒不是这个意思...”魅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会给我什么信我让我去,毕竟你现在这状态...” “不差这一会儿了,”白渊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看在魅的眼里完全是一副蛮不在乎的态度,“再者说了,你拿我的什么信物都没用,龙族里谁都知道,我向来不怎么喜欢给人留信物。再者说了,在这凡界之中,我如果不自己出现的话,任何人传我的话都没有什么说服了。” “啧,你们龙族的瞎讲究还真是多。”魅咂了咂嘴,甩了甩尾巴站在了白渊的面前,转头又看了其他两个人一眼,“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出去看看?” 木鸦只是睁了下眼睛,看了一眼魅和白渊就摇了摇头,屠凌站起身来,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魅的视线直接从他的身上掠过,一副不打算听他的意见的样子。 光是这个样子屠凌就看出来了,魅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打算听他的意见,有这一问纯粹是想要问问木鸦的意见,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被捎带脚问一句的,根本没有什么说话的机会。 因此屠凌倒是也懒得讨人嫌,直接开口拒绝了,魅满意地收回了视线,目光最后在木鸦的身上停留了片刻,随后便抬手往白渊的身上一放,两个人瞬间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 白渊看着面前这片已经被几道阵法笼罩起来的军营,忍不住咂了咂嘴,斜眼看了一眼魅:“你真觉得,有这样的东西在,我还用得着专门出来一趟把那些人调走?!” “以防万一嘛,”魅挠了挠头,“这种事儿,最好还是不要大意的好,白老板不觉得吗?” “行吧,反正你的道理我也看不懂。”白渊耸了耸肩,“总之就是让他们不要试图硬闯封禁大阵就行了呗?” “实际上我还真的想看看他们硬闯一下会发生什么事儿,但是现在实在不是什么好奇的时候。我还是那句话,虽然这些人未必能够闯过那道阵法,但是万一有人过去了,那对我们所有人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哦,说错了,对于某些家伙来说确实也算是好事儿来着。”魅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眯着眼睛看向远处的天空。 “有人过来了?”白渊也感觉到了那种急速靠近的能量波动,顺势抬起头来,看向远处那片可以说是什么都没有的天空。尽管说那里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但是白渊能够感觉到,那种朝着这里急速冲来的能量波动。 “元灵薇的人?”白渊虽然感觉到了那种能量波动,但是这也全仰仗于他现在发生了质变的灵魂本源,但是由于实力的限制,他最多也就是感受到有能量波动出现,根本查探不出来到底是什么人。 “不像。”魅摇了摇头,“按照现在的情况来说,她应该是会自己过来,不至于再派遣手下的人过来,毕竟这种事儿...不管是通过谁的嘴告诉她,都没有她自己看来得快。” “而且来人的气息...根本不像是被什么东西侵蚀过,我感觉不到那种邪恶的感觉。”想了想之后,大概是觉得自己这话听起来太过于唯心主义了,魅又补充了一句。 “那会是什么人?”白渊现在倒是也不急着下去,他站在那里,显然是想要看看这个动作最快的人是谁。 伴随着那股气息越来越近,白渊倒是从那股气息中感觉出越发浓重的熟悉感。 远处来人的气息带着一股子清新的味道,甚至于还带着一股子木香,会有这种味道的人,在凡界之中根本就没有几个,其中对白渊而言,最熟悉的也就是之前把人家家门口几乎轰平了的莲榕了。 在凡界之中,有这种味道,并且反应迅速成这个样子的,基本上也就没有什么别的人了。只不过对于那家伙的具体身份,白渊还是有几分怀疑,毕竟莲榕...实在是出了名的宅着不愿意动弹,他可不觉得只是一点震动就能把他从自己的老巢里震出来。 实际上白渊的猜测还真的有道理,原本莲榕是真的没打算出门来着,但是这个问题就出在,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的时候,他那小徒弟颠颠地跑去跟他说过了白渊的事儿,这就导致了他当场气得跳了起来,直接就出了门。 原本那种震动,莲榕他还真的是没有放在心上,毕竟他一点都不觉得真的会出什么问题,但是现在他想要去找白渊的话...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毕竟对于白渊来说,凡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向来他是最积极的那一个。 莲榕都不知道他这股子热情劲儿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反正这些年里凡界中发生的大事儿,仔细缕缕基本上都会或多或少地跟白渊有牵扯。 “还真是麻烦啊...” 莲榕感慨了一声,随即便继续赶路了。 第一百零九章 破阵 白渊看了一眼远处逐渐出现的人影,在确认了是什么人之后倒是也没有再过多地提防什么,转而将注意力放在了面前这片完全被阵法包围起来的空间之中。 白渊看着在其中明显状态显得有些茫然的一群人,脸上浮现出无奈的神情,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真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魅看了他一眼,随后也没有多说什么,白渊说的是什么意思,他自然不是看不出来,这些已经被囚禁于一方天地之中的水族们,已经开始了他们的挣扎,试图从这片由阵法形成的包围之中突围出去。 站在高处看着他们那些徒劳无功的做法总是很有意思,魅兴致勃勃地看着那些人锲而不舍地,试图找出一条能够破除阵法的路。然而都没有成功。这件事儿几乎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值得多去思考什么的地方。 一来魅作为蛇人,在阵法一道上的天赋自然不是那些水族可以比拟的,二来魅所布置的阵法,基本上也跟这个世界上的修者熟悉的阵法完全没有什么联系,毕竟魅好歹也是世界之外的人,三来...魅真正的年龄,可是要比白渊还大上那么一点,这里指的不是白渊作为血肉生灵诞生的年岁,而从白渊刚被创世神捏造出来的时候算起。这么长的修行时间,就算是再没有天分的人,修为也必然到了一个极为高深的境界,怎么可能是这么几个区区活了不到千年的水族就能勘破奥妙的程度? 白渊看着他们徒劳的做法,忍不住叹了口气。实际上,在他看到的这些做法里面,最明智的一个,就是试图用蛮力冲撞,强行破开封印。以力破法这种东西,是唯一一个不管是在世界之外还是世界之内都通用的方法,这一点他跟乾验证过了,只不过阵法中的那些水族,还没到能够用蛮力突破这几道法阵的程度就是了。 而且攻击的位置也出现了问题,以力破法这种事儿,除非是真的有碾压的信心,不然还是要击打在脆弱之处才能起到作用,而就他们这几个人轰击的点... 以白渊对魅布下的这几道阵法的了解,虽然看起来他们轰击的地方是阵法的薄弱之处,但是那也只不过是伪装罢了,那几个点,虽然算不上是这道阵法中最强劲的点,但是也足以抵抗得了帝境强者的全力一击,他们那点轰击...显然是不够看的。 白渊摇了摇头,这种没有什么效果的攻击手段,在白渊看来,无异于白费力气。但是这种精神还算是好的,龙族男二不畏艰险,只不过有些没有什么必要的事情...最好还是不要做的好。 实际上白渊这一小段时间之内倒是也已经缕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稍稍思索了片刻之后组,他倒是也觉得之前不管是魅还是魍的做法都没有什么问题,反倒是这些希望硬闯进封禁大阵中的后辈们...脑子可能出了点什么问题。 白渊能看得出来,做出闯阵决定的,必然是在军营之中驻守的几条龙族,那些水族小兵们,几乎都没有什么往封禁大阵里去的想法,这一点从他们在攻击魅布下的阵法的时候那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能看得出来。 实际上,白渊甚至能从那些水族严肃的面孔中,看出隐约的笑意,这代表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真正态度端正的...估计也就是那三条正在拼命攻击所谓“阵法薄弱之处”的小龙了。 说是小龙,实际上也算不上小了,看那面相以及身量大小,恐怕最年轻的也得有个三百岁左右了,只不过三百岁这个年龄对于龙族来说...实在是也算不上什么大人,顶多也就是刚到成年罢了。 白渊甚至能看出来,这几个小家伙,年龄加起来都没超过一千岁,要求在他们这个年纪多想些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实在是有些过于为难他们了一点,就算是白渊自己,在这个年龄的时候也还是一头雾水整天只知道埋头修炼来着,根本就没有什么资格去要求后辈做什么做什么。 说起来复杂,实际上这些想法流转过白渊的心头之时,也不过才只经过了一瞬间的功夫,白渊摒除了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有些事儿,还是得自己亲自去说明来的比较快。 魅的阵法根本拦不住他,白渊踩在那几道看起来极为坚固的阵法之上,稍稍用力,那些阵法便如同纸糊的一般碎裂开来,魅耸了耸肩,在这种清楚阵法薄弱之处在哪儿的人面前,自己这点小把戏实在是不够看的。 刚刚还在努力轰击的阵法突然碎裂,三条小龙轰出去的一拳直接砸进了空气之中,朝前飞出了足有六十丈,直直地撞在北境雪原的封禁大阵上,反弹的力量差点把这三条小龙掀飞出去。 白渊缓缓地降落在他们三人的身前,脸上带着一抹看起来极为神秘的笑容:“好了,有些事儿...还是不要勉强的好。” 突然出现的白渊显然让那三条小龙有些回不过神来,等到他们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白渊已经略过他们,走向不远处的营地了。 在大阵消除的一瞬间,营地之中爆发出短暂的欢呼声,但是随后又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一般迅速消失,倒也不是因为他们看到了白渊,毕竟水族以龙族为尊,凡界中龙族中人几乎没有人不清楚白渊究竟是个什么地位,再加上白渊这人,虽说也能算是一个奸商,但是交换时给出的价码,基本上也能让所有人满意,因此如果要问在水族之中最有威信的龙族的话,除了白渊之外,还真的没有什么别人... 实际上魅都有些怀疑,那一闪而逝的欢呼声,是不是就是因为其中一些家伙看到来的人是白渊,所以才会叫出声来... 这一点实在是没有什么验证的意义,毕竟不管到底为什么出现欢呼的声音,毋庸置疑的,那种声音消失的原因,都是因为他们不想去冲阵。 说句难听的,他们现在最担心的事儿,莫过于白渊下令让他们去闯北境雪原的封禁大阵。 白渊环视一圈,周围的水族面上的表情各异,唯一的共通之处就是都能看出一抹紧张之色。他笑了笑,缓缓开口:“传我命令,后撤三百丈,看守住进入北境雪原的入口,有发现往这里靠近的人,一律阻拦。不可力敌之人,一律上禀,避免正面冲突。” 第一百一十章 传令 白渊的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安静,那些水族大眼瞪小眼半天,显然是没想到白渊会下达这么一个命令出来,刚刚爬起来的三条小龙听到这消息之后也是一愣,军营之中突然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寂静之中,半晌都没有任何人出声,只有北境雪原的风声间或响起,那状态看起来格外诡异。 忽然,从军营之中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最开始还有些压抑,在看到白渊没有一丝反应之后,欢呼声逐渐传开,蔓延到了整个军营之中。白渊无奈地笑了笑,这些水族...这些年来还真的是过得有些压抑了... 实际上这倒是也不能怪那些管理之人,他们这么做的主要目的,其实也是为了让这些水族保持充足的体力,要知道本身他们在岸上的攻击力就会大打折扣,即便是在北境雪原,这个水汽充足,但是气温低寒的地方,对于水族的力量影响也是想当大的。甚至于如果过于消耗体力的话,还没等开战,那些鱼虾什么的就冻得梆硬,失去战斗能力了。 这是一个无法避免的弊端,尽管说龙族和水族这些年都想了不少办法,但是看起来仍然是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白渊看着这个明显欢快起来的气氛,还有些愣神的时候,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拉回了他的思绪:“曾叔公啊,您这命令...可着实有点让我们有点难办了啊...” 白渊反应了半天,这才意识到这句“曾叔公”是在叫他,这种辈分的问题...对于他们这些长生族群来说,实在是让人相当头疼。虽说按照白渊这年龄来算的话,曾叔公这个称呼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就是了... 白渊转过头,三条小龙中年龄看起来最大的那个站在他身后三步的位置,苦笑着摸着自己的脑袋,看那样子,刚才开口说话的就是他了。 做出这种判断...一点也不难,除了这个家伙之外,其他的两条小龙都是女的... “你们是?”白渊有些疑惑地歪了下头,虽说能看出来这三条小龙的年龄和颜色,但是现在这个年头,按照颜色区分到底是属于哪一海已经非常不靠谱了,毕竟现在四海龙族到处通婚,你甚至能在东海看到三花龙,就是那种青红黑白四色相间的究极混血,颜色这种东西...现在还真的是一点都不靠谱。 “晚辈西海龙宫第八子,这位是晚辈的表妹,南海龙宫十三公主和北海龙宫九公主。” 小龙恭恭敬敬地行了个晚辈礼,白渊听着这序号,实在是忍不住咂了咂嘴,这些年来这四海龙族...真是越来越能生了... “东海龙宫没派人来?”白渊看了那三条小龙一眼,显然没想到四海龙族之中还缺了一海。 “半年前刚换完班...”西海八太子敖祁挠了挠头,回答的时候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想了想眼前人的身份,又干脆地说了出来,“曾叔公没有接到通知吗?” “我可能...没注意...”白渊想了想自己那颗扔在一边好久没看过的龙宫的传讯珠,那里面估计已经攒了快有三百条未读消息了...顿时有些尴尬地转过头去。 “这样啊...这倒是也不算什么大事儿,曾叔公不注意也是正常的。”敖祁很有眼力见地转移了话题,他看着白渊的眼睛,神情极为认真,“不过曾叔公,您让我们不要管封禁大阵里面的动静...难不成您已经知道里面发生什么事儿了?” “哦对,你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白渊一副恍然的神情,“你之前已经跟龙宫联系过了?怎么说的?” “只是报告了这边有异动,希望能派兵增援,别的就没说什么了,”敖祁摸了摸脑袋,又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个女娃娃,“她们传回去的消息应该也差不多。” “嗯。”敖凝与敖霜对视一眼,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确实是没有多说什么别的。 白渊松了口气,看着敖祁,神色极为认真:“再传一个消息回去,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最好能够装作无事发生...就说我说的就行了。” 敖祁挠了挠头,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点头应了下来,走到传讯点去向西海传讯,敖霜与敖凝跟在他的身后,走出一段之后忍不住回头看了白渊一眼, 身穿白衣的男人就在雪地之中,负手而立,看起来是一副正在思索什么的样子。 白渊抬头看着远处,按照莲榕的速度,再有片刻应该就要到了,他倒是想回到那塔楼之中继续干自己的事儿,但是有些事儿还是得跟莲榕交待一声,说白了,白渊总得给自家这几个后辈上两道保险锁,省得被其他赶过来的人抬抬手给弄得缺胳膊断腿的,跟三海龙宫没办法交待。 莲榕这个家伙虽然在白渊看来不怎么靠谱,但是作为植物生灵的代表,好歹在其他各界的修者之中,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存在,有他看顾着,那三条小龙好歹身家性命无虞。 远处的破空声传来,一阵木香味也出现在这片银白色的雪原上,白渊站在那里,目不斜视,傲气斐然地等着莲榕降下身形。 莲榕倒是也不跟白渊废话,他到了白渊的正上方,当即按落身形,一把抓住了白渊的衣领:“还钱!” “你这人能不能不要这么粗野。”白渊慢条斯理地扒拉开莲榕钳制他的那双手,忍不住咂了咂嘴,“我还会赖你的账不成?!” “这可说不准,”莲榕撇了撇嘴,倒也不是真的要跟白渊计较什么,他松开了手,上下打量了白渊一眼,又将视线投向了远处那片笼罩在封禁大阵之中的雪原,“又跟你有关系?!” “别说得好像不管出啥事儿都赖我一样。”白渊后退了一步,跟莲榕拉开距离,“我也没有这么扫把星的体质。” “这可未必,”莲榕撇嘴,“我家门口的山都让你折腾平了...” “这两件事儿根本不一样,”白渊尴尬地挪开视线,毕竟这种情况...实在是没得洗,“最起码那里面的事儿,真的跟我没啥关系。” “所以你这是在干什么?”莲榕一副不相信的样子,“阻拦别人进入,防止他们发现你搞事的证据?!” “你能不能想我点好?!”白渊啐了一口,“不过确实得拦住那些想要过来看看的人,这一点你说的倒是没什么问题...” “啧,所以就不能跟我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莲榕一副“我看透你了”的表情,满脸都写着嫌弃。 第一百一十一章 算计 白渊倒是没有多想什么,毕竟莲榕的要求,听起来也是相当合理,只不过他是对莲榕的迟钝有些诧异,显然他并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这个家伙能够迟钝成这个样子,根本就不符合一个几乎根的长度都要把整个凡界大陆扎穿的老榕树的设定。 “你知道什么?”白渊认真打量了莲榕一眼,似乎是想看看能从他的表情中看出点什么来,然而白渊失败了,从莲榕那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于根本就看不出一点情绪变化,只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仿佛根本就不在意白渊到底想要做什么。 “除了那里面的东西很危险之外,基本上什么都不知道。”莲榕耸了耸肩,表情看起来没有丝毫的紧张之色,甚至于白渊还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调笑的味道。 “实际上那也差不多了,”白渊点了点头,“那里面倒是确实危险...只不过我也不太确定你如果现在进去的话会不会有危险就是了...” “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你也应该猜到了这次到底发生了什么,尼雅兰斯海是什么东西,我之前也跟你说过,那东西暴动的话,你觉得你能扛得住?”白渊瞥了莲榕一眼,神情极为淡定地反驳。 “那可未必,”莲榕显然是被白渊说的所谓尼雅兰斯海暴动搞得整个人都是一惊,只不过随即他的脸色迅速变化,又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在我的感知里,那里面可不止是一个所谓的尼雅兰斯海...” “这倒是真的,”白渊一点都没觉得诧异,毕竟对于一个几乎根系扩展了将近大半个凡界的老榕树来说,能有这种感知能力的确是相当正常的,只不过他的感知...似乎是除了一点偏差,“你感觉到了什么?!” “不知道,”莲榕相当诚恳地开口,“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生灵,如果那个所谓的尼雅兰斯海真的如你所说,是从世界之外来的大邪恶的话,想必那个东西应该也是从世界之外过来的吧...” “你等等...”白渊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你说你感受到的那个与尼雅兰斯海对抗的生灵...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中的生灵?!”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莲榕有些奇怪地打量了白渊一眼,似乎根本没有搞清楚他到底在惊讶什么。 “你的意思是,那个家伙是突然出现的,之前根本就没有任何存在痕迹?!”白渊又确认了一遍。 “对啊。”莲榕理所当然地点头,随后用一种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向白渊,“怎么?这个结论...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去了。”白渊只觉得自己心中泛起一阵凉意,吐过莲榕说的是真的,那么在莲榕的感知之中,魍根本就是突然出现的。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感受到那个家伙的存在的?”白渊为了确认情况,又问了一句。 “大概半个时辰之前吧...”莲榕想了想,回答道,“就在那什么,尼雅兰斯海的波动出现的前一秒...” 白渊愣了愣,脸上是一副沉思的样子。如果莲榕没有说谎的话,那么魍在这个世界之中的活动,可以说完全没有被感知到,不管是诞生,还是增大,亦或是积蓄力量开始杀戮的过程...在莲榕那里,统统没有什么印象。 也就是说,魍在这个世界之中的痕迹,几乎可以说根本就不存在... 白渊想了想,不死心地开口:“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你知道天青妖吗?” “天青妖谁不知道啊...”莲榕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着白渊,仿佛他说的话是什么相当可笑的笑话,“不过这种族在十几年前就灭族了,还真是有点可惜...” “灭族?!”白渊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在他的认知里,天青妖灭族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月之前的事儿罢了... “怎么灭族的?”白渊往前走了两步,神情有些激动地攥住了莲榕的衣领,模样看起来有些吓人。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莲榕挣扎了两下,推开了白渊,拍平了自己衣裳上的褶皱,皱着眉头开口,“你忘了?天青妖一族的聚集地在十几年前就被一块天外陨石砸平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来,实在是惨得很...不应该啊,之前不是你去收的尸来着?怎么...” 说到后半截,莲榕用一种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白渊一眼,似乎是在怀疑白渊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毕竟在他的记忆之中,谁忘了天青妖一族怎么出的事儿,白渊也不该忘的... 就在莲榕都快要忍不住开始怀疑眼前这个白渊是个冒牌货的时候,白渊的脑中急转,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也知道,我这刚渡完天劫,一时间有些东西想不太起来了...” “奥~~~”莲榕拖长音地应了一声,随后便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笑容,“被劈傻了啊...理解理解。” 白渊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显然是没想到莲榕的思路能歪到那里去,还没等他再想出什么话反驳的时候,莲榕已经从自己的胸口处摸出来一个绿油油的算盘:“那正好,趁着你现在还算清醒,赔偿这事儿我觉得我们得先谈谈,要不然你等会儿一转头又忘了...我找谁说理去?!” “我家门口的那几座山头,再加上我家里的那几棵树,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莲榕嘴里念念有辞,手上的算盘打的“噼啪”作响,半晌之后他把那算盘往白渊面前一放,笑眯眯地开口,“统共八十三万六千七百九十四两三钱雪花银,看在白老板的面子上,那七百两抹掉,统共给我八十三万六千两银子就好...不知白老板...打算怎么支付啊?” “抢劫呢你?!”白渊挑了挑眉,“这才过去不到两个时辰,硬生生给我翻了个番?!高利贷都没你这个放法的。” “啧,”莲榕撇了撇嘴,“还记得啊...那行吧。” 随即又低下头开始“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最终看着白渊的眼睛,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开口:“盛惠四十二万三千六百两,白老板看,是怎么支付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惑心石 白渊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继续跟眼前这个已经掉进钱眼儿里的老榕树精多说什么,他现在觉得心累地一批,甚至于都想直接跑路了... 但是转念一想,这倒也不是不可行,但是有件事儿他还是得先搞清楚,因此白渊忽视了那个几乎要怼到自己脸上来的绿油油的算盘,伸手指了下天上魅站着的方向,看着莲榕,极为认真地开口:“你能不能感知到那个家伙?” 莲榕顺着白渊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随后一脸古怪地看着白渊:“你没出什么问题吧?!那么大一个蛇人...你当我是瞎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渊有些疲惫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我是说,你在之前的时候就能够感知到那个家伙吗?” “能啊。”莲榕的表情更古怪了,“一条到处乱跑的蛇人而已,有什么好奇怪的...” “蛇人会到处乱跑这一点,本身就非常奇怪了吧...”白渊只觉得有些无力吐槽,虽然这状况一看就相当有问题,但是一时半会儿又没法说得明白。 “这有什么的,这些年里,到处乱跑的蛇人,你见的还少?!”莲榕反问一句,直接把白渊的话掐死在摇篮之中,“不提老是到处乱跑的十方杀神,冥界的冥君这些年也没消停过吧?!你这人就是有刻板印象,这一点非常不好...” 白渊摇了摇头,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反驳,毕竟莲榕说的也全都是事实,甚至于屠凌现在还就在魅身上的小楼里待着... 不过通过这一场对话,白渊倒是确认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莲榕是能够感知到魅的,甚至于基本上能推论出魅这些年大致的活动轨迹,但是压根就没有关于魍的记忆,在他的印象里,魍那个家伙,根本就是空降的,跟这个世界中所有的生灵都不一样的家伙... 白渊一时间有些不能确定这种现象到底是因为莲榕的情况特殊,还是普遍适用于整个世界之中,这种事儿倒是也没有什么人可以问一问,魅的话就不用提了,对于魍的照顾,这些年一直是他尽心尽力的,要说他不认识魍,白渊觉得就连海参都不信。 其他人就更不用提了,光是他们的实力,能够感知到尼雅兰斯海的波动就已经是极限了,还想让他们来感知一下这只大蜘蛛... 白渊觉得非常不现实,甚至于可以说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但是现在纠结这种事儿也没有什么意义,白渊认真地看着莲榕,神情极为严肃:“有件事儿要拜托你。” “先还钱!”莲榕晃了晃脑袋,露出一副不听的样子,“还完钱再说。” 白渊真的是一点都不想看见莲榕这副财迷的嘴脸,他摇了摇头,反手在自己的袖里乾坤里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个小盒子,往莲榕的手心里一放,随后便示意莲榕打开看看。 莲榕只能感觉到那小盒子中的波动异常诡异,隐隐还透着一股子有人的味道,他提高了警惕,小心翼翼地打开了那个小小的盒子,随后便看到了一块半月形状的,颜色异常瑰丽的石头。 “呸!”莲榕啐了一口,恶狠狠地抬头,趁着最后的功夫瞪了白渊一眼,口中恼怒地喊道,“臭不要脸,卑鄙!” 白渊耸了耸肩,被人骂上个一两句的又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痛不痒的,这算什么事儿。 惑心石,能够迷惑人的神智,使其对使用之人言听计从,没有丝毫背叛。 白渊看了一眼这个自己从龙宫里淘换来的宝贝,倒是没想到这东西对莲榕这种植物类生灵也相当有效。 实际上这倒也不是没有原因的,非血肉类生灵,包括植物类生灵在内,基本上都是依靠身体的力量来进行战斗的,再加上他们本身的特质,就导致了他们在身体的利用方面极为强悍,像岩石类生命的主要特征就是坚硬,而植物类因为植物本身的特征,基本上主要的属性大概就是毒啊,坚韧之类的,他们对于灵魂方面的修行,实在是要比血肉类生命弱得多。 而惑心石,说白了就是一个可以说相当强力的灵魂控制法宝,莲榕会中招,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白渊倒是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再跟已经变成了一具人偶的莲榕多计较什么,他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那些水族正在拔营准备后撤,一时半会儿看起来是不会再出什么乱子了。 在对着莲榕下过令之后,惑心石上闪过一道光芒,随后没入莲榕的眼睛之中,从刚刚开始变得有些僵硬的莲榕重进恢复了行动的能力,眼睛也有了神采,乍一看根本没有被控制的迹象。 接下来一段时间之内,莲榕会负责看顾好这片地方,虽说莲榕的实力算不上是六界之中最强的那一批,但是至少不少人都会给他面子,因此倒是也用不着多担心这些水族被那些人当成了泄愤工具... 在准备离开之前,白渊又跟敖祁,敖霜以及敖凝三个人传了个消息,让他们一切事情自行处理,碰到实在搞不定的就去找莲榕帮忙。 在他们三人应下之后,白渊朝着天上飞去,看了一眼几乎呈趴伏的姿态在天空中看了半天热闹的魅,皱了下眉:“好看吗?” “挺有意思的。”魅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上半身稍稍直立起来,“这就算完事儿了?” “差不多了,”白渊点了点头,“后面再有人来的话,他们拦不住就不是我的问题了...” “这个你放心,”魅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我还不至于连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到,想要突破我的封锁,那还早得很。” “希望你说的没什么问题吧。”白渊倒是也懒得跟魅争论什么,朝着他点了点头,整个人就消失在魅的面前。 事实上,在进入过那座小楼一次之后,在魅没有明确阻拦的情况下,以白渊的能力,完全能够做到自己回去。 魅自然也不会多此一举阻拦白渊,毕竟他跟魍的情况不一样,基本上是没有什么直接动手的可能性的... 白渊重新出现在那片草原上的时候,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叹了口气,刚刚...应该问一下魍那种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 第一百一十三章 魍的特殊之处 白渊正在想着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在白渊的感知中已经沉寂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乾忽然开口了:“这事儿...说起来的话倒是也算不上太复杂...” “什么?”白渊一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乾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说你现在正在想的事儿啊,”乾的声音很是理所当然,“只不过这个得看你怎么理解...” “关于魍的事儿?”白渊盘膝坐下,他现在倒是不着急去找屠凌和木鸦,反正那两个人也是在这座小楼里面,总不至于人都不见了。 “没错,”乾在白渊的面前显出身形,整个人飘在空中,看起来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我先问你一句,在你看来,魑魅魍魉他们,到底是怎么样的存在?” “存在?”白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在这个世界中,他们不都是活生生地存在着的血肉类生灵?” “这话倒是也不能算你错,只不过我也不是想问这个。”乾飘到和白渊面对面,同样盘膝坐下,只不过整个人还是飘在空中,“我的意思是,在你看来,他们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之中的?” “嗯...夺舍附体?”白渊看了乾一眼,想起了之前魅跟他说过的话,有些迟疑地开口。 “是,也不全是。”乾点了点头,“对于魑魅魉来说,这个世界之中本身就存在着和他们本身的种族极为相似,或者说根本就是一模一样的种族,所以可以直接通过附魂秘术,在这个世界中直接创造一个分身出来,弊端就是除非那个被附身的生灵死了,否则永远收不回那道分魂,所以处理那些分身,实际上也是后面你的责任。” 白渊挠了挠头,对于乾说的这话,他倒是能理解得了,只不过就是感觉不太对劲就是了... “让我处理这个...还真的是,啧。”白渊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倒是也没有多抱怨什么,但是随即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儿,“那魍呢?” “我也跟你说过了,魍的情况比较特殊,”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魍的状态...用你更能理解一点的话来形容的话,大概就是...转世。” “转世?!”白渊有些诧异地蹙起了眉头,显然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预料,“这跟那种特殊之处...有什么关系吗?!” “实际上这就是那种特殊之处出现的根本原因,”乾笑了笑,“不管是最开始的能量涌入,还是魍的意识觉醒,这所有的过程,就好像是在世界的运行之中强行塞进了一个漏洞。” “漏洞?”白渊越听越糊涂。 “没错,对于世界本源来说,不管是尼雅兰斯海,还是魍来说,都属于外来的东西,实际上严格算起来的话,其他几个人也能够算是外来者,只不过他们的体量比较小,很容易让世界本源抹平罢了。” “所以魍的特殊之处,归根结底就是世界本源在尝试着抹平她的存在?”白渊勉强跟上了乾的思路。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乾点了点头,“对于世界本源来说,尼雅兰斯海和雪含香彩啸蛛都是漏洞,之前提到的天青妖,实际上也是世界本源用来补漏洞的工具罢了...” “从对世界本源的威胁性来看,最应该优先处理掉的漏洞应该就是尼雅兰斯海,因此最开始的时候,世界本源并不会直接处理雪含香彩啸蛛,而是会把它作为一个补丁,用来去填补尼雅兰斯海造成的损伤。当这两者之间的体量差距实在是太大的时候,就会出现一种用于增强雪含香彩啸蛛的生灵,也就是这个世界中的天青妖...” “天青妖的作用是用来扩充雪含香彩啸蛛的体量,也就是说根本就是一个一次性的消耗品,在雪含香彩啸蛛将天青妖完全吃掉的时候,就代表着这个补丁要跟那个漏洞开始攻防战了...实际上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补丁和漏洞的力量互相抵消对冲,都在减弱的时候,世界本源也开始了清理之前留下的痕迹的过程...” “这个过程实际上也是世界本源为了自保,它其实不止是在抹杀魍的存在痕迹,也在抹杀尼雅兰斯海,只不过因为尼雅兰斯海知道具体情况的人并不算太多,所以清理起来的话比较方便,它现在还没有动手而已...” “但是天青妖又怎么解释?”白渊忍不住开口,“按照你说的,天青妖这种作为一个工具出现的东西,不是应该被抹杀得更彻底才是?!” “不一样,”乾摇了摇头,“你要知道,就算天青妖只是一个工具,但是那个种群,根本就不包含一点外界的元素,也就是说,因为天青妖这种东西,根本就是世界本源自己造出来的,所以就导致它在进行清理的时候,永远没有办法清理干净,最多只是清理掉跟魍有关系的部分...” “跟魍有关系的部分...”白渊沉思了片刻,按照刚刚莲榕的说法,天青妖灭族是在十几年前,但是魍开始捕杀天青妖...明明就是两三个月之前的事儿... 随后一个光头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白渊的脑海之中,他突然想起了之前切斯特顿说起的...在他小时候曾经见过的所谓“山神”... 一切都解释得通了,魍与天青妖一族最初的一面,根本就不是在几个月之前她从天青妖一族的禁地山谷中出现的时候,而是在十几年前,那个小小的天青妖闯进禁地的时候... 乾看着白渊一副恍然的神情,也是清楚他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事儿,不用自己多解释什么的感觉还是不错的,他这样想到。 “所以说,魍和尼雅兰斯海的争斗,不管结局如何,魍的存在都会被抹杀干净?!”白渊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乾的眼睛。 乾愣了愣,似乎是没想到白渊的思路为什么能跳跃到那里去,但是他倒是也不慌,笑了笑:“差不多吧,不管最后是哪一方赢了,结果都差不太多...” 第一百一十四章 佛门 “啥?”白渊一开始还愣了一下,不过没过多久他就反应过来了,可不是差不多? 如果魍赢了,按照之前魍跟他说过的那种情况,再结合一下刚刚乾跟自己讲清楚的漏洞一说,不难得出结论,等到魍将尼雅兰斯海彻底消灭之后,结局也不过就是存在本身被抹除,再加上所有的能量被世界本源吸收。 如果魍输了,那倒是也没有什么好多算计的了,尼雅兰斯海大获全胜,因此世界本源倒是也不用担心漏洞太大无法弥补了...因为根本就不用补了,尼雅兰斯海会将整个世界本源吞噬。 因此乾说的“结果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只不过白渊想了想之后,还是觉得有些事情没有缕清楚,就比如世界本源,还有各个世界之间的关系之类的... 不知道为什么,白渊总有种强烈的感觉,那就是乾这个家伙必然还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没有跟自己说清楚,但是具体是什么事儿,白渊根本就毫无头绪。 这个倒是可以先放到一边,白渊觉得最好还是先搞清楚关于世界本身的问题比较好,就像之前那只怪鸟跟自己说的,所谓的这个世界不对劲这一说,白渊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乾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样想着,白渊倒是也没矫情,直接就开口问了:“还有一个问题...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什么?”乾有些茫然,似乎是还没有从刚刚那个话题中反应过来,白渊的思维跳跃性太强,他一时间没跟上。 “我说这个世界...”白渊伸手指了指地面,脸上的神情无比认真,“这个世界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 “特殊之处?”乾歪了歪头,看向白渊,“为什么会这么问?” “之前很多地方都有端倪,”白渊撇撇嘴,倒是没在意乾这句仿佛糊弄一样的回答,“不管是灵魂精魄,还是你之前给我看过去的事儿的时候,似乎都提到了这个世界不一般,再加上在神墓之中看到的那两个奶娃娃...说实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其他的下等世界能跟这个世界有相似之处。” 乾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的双眼直视前方,和白渊对视,白渊毫不示弱,睁着眼睛就瞪了回去,根本没有一丝的心虚之感。两人僵持了好半天之后,最终还是乾败下阵来,他将视线转开,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事儿...太早知道了不好...” “有什么问题?”白渊反问一句,显然并不觉得乾还能说出什么让他惊讶的事儿来,“反正早饭都是要知道的,也不差这一会儿吧?” “确实是不差,”乾挠了挠头,“说起来的话倒是也挺简单的,只不过有点不太好接受就是了...” “能有什么不好接受的?”白渊挑眉,显然并不把乾说的话放在心上,“之前的时候你都说过了关于破界飞升之人会遭到猎杀这种事儿了,还有什么更不好接受的?!” 见到白渊这个反应,乾无奈地笑了笑,你看,有些事儿知道的多了,就是容易出现这个反应,妄自尊大,不思进取,不把危险当回事儿。 乾叹了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白渊,极为认真地开口:“实际上这一点硬要说起来的话...倒是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只不过比较容易打消修行的积极性罢了...” “你有没有考虑过,修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乾紧盯着白渊的眼睛,神情格外认真。 白渊一愣,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过于宽泛,他甚至都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乾又继续说了下去,看那意思,实际上白渊的答案到底是什么,他根本就不关心,有此一问只不过是因为以问句开头比较容易唬住人罢了... 不得不说,乾的这个思路相当正确,白渊倒是的的确确被唬住了,这就导致他接下来提出的问题格外少,基本上都在认真听了。 “有的人是为了长命百岁,有的人是为了容颜永驻,还有的人为了权力,更有甚者只是单纯为了活命。”乾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片刻之后,又继续说了下去,“虽说这个世界上也确实有真的为了拯救苦海苍生而修行的人,但是那种人实在是极为少见,整个世界中能找出十个就算是厉害的角色了...” “你可能会反驳我,说西方极乐世界那边的那些大和尚,一天到晚嘴里念叨着普度众生云云,这些人修行的原因,实际上很大一部分也跟我说的那种含义一点关系都不沾。所谓佛门,立宗根本虽然是那一句普度众生,但是真的带着这样的心思一路修行下去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 “有的人一开始入门的时候,只是为了获得力量,这一类人实际上跟之前我提到的那些人没有什么区别;还有的人在入门的时候还是真的抱有博爱天下,兼济苍生的想法,伴随着修为越发精进高深,他们的心中沾染了各种各样的污浊,最后也不过就是沦为一群满口狂言的老秃子;还有一类人从小就是打佛门里长起来的,他们修行的本身就是为了佛门,对于宗门的维护几乎到了一种极为偏执的境界,他们虽然嘴上念着博爱苍生,实际上心中根本就没有苍生,他们在乎的,其实也不过就只是那个门派,或者说是某个作为主心骨的人而已,苍生如何根本就是与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这个世界之中,能够找出来的心怀天下之人一点都不多的原因之一。”乾长叹一声,随后忍不住摇了摇头,脸上似乎满是可惜之色。 “等等,我的问题不是说这个世界的特殊之处?”白渊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这跟佛门什么的...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乾深深地看了白渊一眼,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你要知道,在世界之海之中,所有的世界里,只有这个世界中,存在佛门。你明白什么意思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特殊 白渊一愣,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乾的话:“只有这个世界中有佛门?!” 乾点了点头,眼眸微微眯起,看着白渊急速变化的脸色。 就只是这么一句话,白渊的心中瞬间浮现出一系列奇奇怪怪的结论,他看着乾的眼睛,再次确认了一遍:“真的没有?连一点相似的...都没有?!” “没有。”乾摇头否认,眼中的戏谑越来越浓,“怎么?很难接受?” “这倒不是...”白渊沉吟了片刻之后,抬起头来呼出一口浊气,“只不过不太敢相信就是了,按理来说,这种教义的教派...应该很容易出现才是...” “那你就想得太简单了,”乾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东西,可不是那么容易想到的...” “一来产生这种想法,首要的一条就是世界本源不至于太过自私,甚至于产生主动想要照顾这个世界上的生灵的想法。这一点到底有多困难,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因此单单就是这一条,基本上就绝了绝大多数世界的可能性;剩下的零星几个心地比较善良的世界本源,它们因为实在是有些过于脆弱,所以导致催生出的生灵,灵魂境界基本都低得吓人...” “就光是这两个原因,世界之海中几乎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以上的世界都被筛掉了,能够产生佛门这种东西的...也就只剩下这个世界一个。” “当然,光听我这么说,你可能想象不出来到底是个什么概念,不过这种东西记不记住基本都一样,没有什么差别,因此你只要知道结果就算完了,用不着想明白原理是什么。”乾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想问,所谓的佛门到底跟世界有什么关系,”乾的声音慢条斯理,“甚至于你都有可能已经听烦了,但是我只问一个问题,你有没有考虑过,每个世界中的创世神...到底是怎么来的?” 白渊一愣,回想了一下之前自己看到的画面,创世神...似乎是凭空出现在世界之上的,用一个空降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所有世界中的创世神,出现的情况都跟你之前看过的差不多,”乾看着白渊若有所思的样子,脸上勾起一抹微笑,“最初的生命,无根无源,突然出现...” “对于那些创世神来说,世界是新奇的,充满了创造性。但是以人类的生长形态来看的话,那些创世神一出现就是成年状态,实在是有些奇怪了...你不觉得吗?” 白渊没有出声,他现在的思路有点乱,乾之前用了相当长一段铺垫来说明有关于佛门的情况,或者说是那些心怀天下之人的情况,现在又牵扯到创世神...该不会? 白渊猛地抬头,那个惊诧的模样让乾都觉得想笑:“创世神...就是那些所谓的心怀天下之人?!” 乾看着总算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的白渊,忍不住笑了出来,仿佛是听到了一个多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半晌之后,乾像是终于笑够了,他坐正,看着白渊的眼睛乐不可支地开口:“你这个说法...倒是也不能算错...” 白渊这下更茫然了,按乾的意思,自己这想法必然有不妥当之处,然而他也只能想到这么一个答案,因此一时间陷入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实际上那些创世神的来路...还真的跟你说的差不多,”乾看着白渊困惑的表情,终于决定好好说话不逗他了,“那些真正的心怀大善的人,在死后会被世界本源收集起来单独存放,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魂魄进入下一个轮回了,因为那些家伙的魂魄,就是世界本源收集的对象...” “在世界进行重塑开启新的纪元的时候,世界本源就会从那些魂魄中挑选一个状况良好的,捏塑成型之后,作为创世神降临在那个世界上。” “也就是说,那些创世神,实际上根本就是由这个世界中的那些所谓大善之人转化而来的...这一点你能理解吗?”乾看了一眼白渊,后者眨了眨眼,脸上写着的全是茫然。 这种样子着实取悦了乾,他忍不住微笑起来:“很难想象吧?!还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半晌之后白渊才回过神来,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这种东西...根本就不看修为的...我猜的对吗?” 乾看了白渊一眼,忍不住笑了出来:“对,不看修为,只不过年岁这种东西...还是会看的,要不然的话就太乱了一点...” “轮回转世的年份也会记上?”白渊想了想,极为认真地看着乾的眼睛。 “自然是要算的,”乾耸了耸肩,“普通凡人的寿数才不过百年,这种事情,可是要累计千年的...” “在这千年之中,只要做过一件恶事,这条灵魂就算是废掉了,根本就没有了收集的价值,这也是导致这么多年来被世界本源收集到的善人之魂,总数并不是太多。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总还是有一定量的积累的...” 白渊咂了咂嘴,倒是想明白了之前的时候,乾为什么会说这种事情容易打消积极性了...但凡知道这种事儿的修行之人,几乎就没有几个不心动的,创世神的传说听了那么多年,现在知道自己其实曾经也有机会变成创世神,即便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了自身的记忆,但是算起来...那也根本就不亏啊... 只是可惜,真的能够做到千年不为恶的人终究还是少数,这种东西...毕竟不跟地里的白菜一样那么好找。 白渊的思维飘散,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儿,他拍了拍自己的脸,将自己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驱逐出脑海之中:“等等,我听你刚刚那话的意思...创世神那种东西,根本就是从这个世界之中出去的?” “你以为呢?”乾看了白渊一眼,似乎是对他的迟钝感到惋惜。 “那...世界呢?”白渊追问了一句,眼中的执着似乎都要溢出来。 第一百一十六章 差别 “也一样啊。”乾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好像根本就没拿白渊的疑惑当回事儿。 “也就是说,其他的世界,都是从这个世界中分离出去的?!”白渊的声音提高了三度。 “有什么问题吗?”乾反问一句,一副“不知道你在大惊小怪些什么”的样子,看得白渊都要以为是自己有问题。 “嗯...按理来说我应该回答没有,”白渊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之后,忍不住抬起头来看向乾,“只不过这种事儿你让我说没问题的话,我又真的说不出口...” “正常。毕竟这种事儿...确实不是什么特别好接受的情况...”乾耸了耸肩,对白渊目前的状态表示了相当程度的理解,“这种事儿...当年我知道的时候也是不太能接受,不过熬过那一段时间之后就好了...” “这种事儿是熬过那一段就好的事儿吗?!”白渊几乎要跳起来,那是肉眼可见的激烈的情绪变化,“你真的觉得这种事儿...能够接受?!” “实际上最开始的时候我也不觉得,”乾耸了耸肩,“但是不管你是不是接受这种事儿,它始终都是事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多加讨论的余地,在这种情况下讨论是不是可以存在...未免有些太不理智了一点。” “你以为我傻吗?!”白渊皱了皱眉,忍不住叹了口气,“只不过有些颠覆认知罢了。” “哦?”乾抬了抬眼皮,倒是想听听看白渊到底想要说些什么。 “按你说的意思来看,”白渊托着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个世界可以说是世界之海中所有世界的...母体?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也不算错。”乾思索了片刻之后点了点头,随后满脸写着性质盎然地看着白渊,“所以呢?” “我大致上也能想明白所谓的‘母体’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白渊在得到了乾的肯定之后,整个人都振奋了不少,“大概也就是像那个神墓一样,从这个世界中,以世界秘境的形式存在过,而后又分裂出去的?” “所以?” “也就是说,世界之海里面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世界,最开始的时候都是这个世界中的一块陆地?” “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之前听说过的,所谓的世界等级的划分,现在想想觉得有些想笑罢了。”白渊耸了耸肩,“不过我倒还是想知道,那东西到底是怎么从一块陆地演化成星空宇宙的。难不成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哪儿来的这么多特殊之处。”乾笑了笑,“只不过是大小以及是个整体还是碎成渣渣的区别罢了,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穷讲究。” “啧,我就知道...”白渊忍不住咂了咂嘴,尽管说之前已经隐约有种感觉了,但是在乾口中得到证实的时候,还是有种相当幻灭的感觉。 “哦?”乾的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不对劲的?” “挺早的吧...”白渊一副回忆的样子,“大概就在那只鸟第一次跟我提起那些所谓的世界等级之分的时候...吧。最开始它提起来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就算它讲的再简单,我也不至于一点代入感都没有...” “只是因为没有代入感,所以就开始怀疑了?!”乾有些诧异,他看了白渊一眼,似乎是想要确认一下他到底是不是在说笑。 “这种事儿,很玄学的,”白渊挠了挠头,“怎么说呢,大概就是,虽然它用尽可能好理解的话来形容了,但是我根本就没有丝毫的向往之感。这对于龙族来说,实在是非常不正常...” “好吧,有理有据,”乾开玩笑似的开口,冲着白渊点了点头,“你知道我最欣赏你的是什么方面吗?” 话题突然一转,这让白渊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自信,非常自信。”乾的眼眸微眯,看起来满脸愉悦的样子,“要知道,别的龙出现了这种问题,基本上都会开始自我怀疑,想想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而你就不一样了,你怀疑的是这件事儿有问题,这基本上就表示,你觉得自己绝对不可能有问题,”乾拍了拍手,笑声格外爽朗,“自信,非常自信!” 白渊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想清楚乾这话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不过具体如何已经不重要了,反正现在该了解的情况也都了解的差不多了,虽说其中有相当多的事情,一时之间根本不太好消化,但是白渊倒是也算是搞明白了一些之前就觉得不太对劲的事儿。 至少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基本上都不会再有什么预料之外的情况了... 白渊这样想到,随后他站起身来,朝着屠凌和木鸦所在的位置急速飞去。 事实证明,人算不如天算,在之后发生的情况,可实在是让白渊整个人都差点暴毙。 不是因为打不过,实在是因为对面掌握了某些把柄... 当然这也算是后话了。 在白渊消失之后,魅倒是相当清楚自己要干些什么,他又往天空中飞了一段,在地面上甚至都看不到他的人影,引得一众看见了的水族纷纷激动不已。 魅低头俯瞰着那片几乎完全被他踩在脚下的封禁大阵,手指在空中清点,玉牌朝着各个方向飞散出去,每块玉牌都是约莫手掌大小,上面还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倒是极为精致。 玉牌朝着各处四散飞去,随后,一道浅紫色的大阵便冉冉升起,围在北境雪原的封禁大阵之外,看起来如梦似幻,极为漂亮。 魅的招牌法阵,迷神阵,新鲜出炉,童叟无欺,不花一分钱。 等到阵法落成的时候,那些之前被白渊下过命令的水族,已经开始拔营向后退了。 只不过退倒是也没白退,最起码已经有几处撤离的水族送来了一些情报,魅倒算是掌握了第一手的情报,这一退 ...倒是还真的不亏。 第一百一十七章 烦人的声音 白渊现在有些茫然,他是真的有些蒙了,乾的话到底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即便是他一直说着不在意,但是每当他闭上眼睛试图继续修行的时候,乾说过的话就会突然跳出来,在他的耳边回响。 “你看,我都说了会有影响。”乾双手抱在胸前,看着白渊的表情中满是戏谑,“这东西又不是你说不会有影响就真的不会有影响的...” “啥?”白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似乎是还没能理解乾的话。 “我说这东西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乾耸了耸肩,“你可能以为这东西真的就只是因为心境不稳所以才有这些七七八八的事儿,但是我跟你说那你就错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根本就不是人为的力量能够左右的了的...就比如这个回响。” “所以这算是什么?”白渊皱着眉头,面上的表情明显是相当诧异。 “你就当是世界本源给你的心境考验呗,”乾无所谓地挠了挠头,“你要知道,有些东西,知道了的话还是要付出代价的,就比如这件事儿,我都跟你说过了后果很严重,你自己非要听,那怪得了谁?!” “那你也没说会是这种后果啊。”白渊郁闷地只想撞墙,他可没想到,乾说的后果会是一个这么烦人的东西。 就好像有人拿了一个扩音大喇叭在你的耳朵边上循环播放“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一样,都不带停的,这谁顶得住啊。 “那我有什么办法?”乾耸了耸肩,“反正这种事儿吧...赖不着我,知道这东西的人基本上一直在听着这个,你好歹也为我考虑一下,这种声音我都听了多少年了,你才听这么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乾抱着胳膊,飘在空中,从上往下俯视白渊,眼中那种略带有嘲讽的眼神看得白渊想打人:“年轻人,这就不行了?!啧啧啧。” 白渊气结,感觉整个人都被乾这话给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 乾看着白渊的这副样子,倒是好心地降低了一点高度,伸手拍了拍白渊的肩膀:“加油吧,年轻人,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只不过你现在...修行还不到家。” 白渊简直想把自己面前的小桌子掀翻扣到乾的脸上去,但是他忍住了,这种事儿多计较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乾说的这些话,虽然听着气人,但是不得不承认确实相当有道理。 只不过白渊听着总是觉得有点怄气罢了。 白渊干脆封闭了自己的五感,不光不听那些从世界本源之中传来的声音,甚至也切断了对外界的感知。整个人沉下心来,努力地进行着自己的复健工作。 乾看着白渊的这个表现,整个人都是一笑,他倒是对白渊的做法没有什么歧视的意思,只不过这种样子...看起来实在是非常滑稽。 所谓封闭五感,实际上是切断了那些正常人感知世界的方式,换作是别的什么事儿,这种方法确实会相当有效,只不过放在这里... 乾忍不住咂了咂嘴,那些东西可跟常规的声音不是一回事儿,那东西可是直接输送到识海之中的,白渊现在的状态,基本上就相当于关掉了其他的感知系统,然后专心致志地...听着那个动静,按照现在这状态,能够修行得下去才算有鬼了... 就连乾自己,也是在适应了相当唱一段时间之后才能做到不靠任何外力,把那种声音置之度外的... 实际上这种事儿别人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靠自己硬生生地挺过去,虽然不像那种直接作用在肉体上的伤害一样给人一种疼得发指的感受,但是那烦人程度...实在是有的一比。 那东西能有这么烦人实际上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这声音之中不仅仅是一个来源于世界本源的声音,在那之中,还包含了相当驳杂的法则规则,虽说也不是什么能理出头绪来的东西,但是这种乱七八糟混搭的风格,倒成了阻止那些听到的人研究规律,从而做到阻断这种东西的一种极为强力的保险。 最杂乱无章的,有时候就是最安全的。 乾没有出声,实际上他完全可以做到在识海之中提醒白渊一句,但是他现在完全抱着看热闹的心思,只想看看白渊这个家伙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白渊倒是也没有辜负乾的期待,在做出封闭五感这种操作之后,他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但是这种安静也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乾看到白渊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脸上浮现出一抹堪称痛苦的神色。 保险起见,乾上下扫视了白渊的身体一遍,算是确认了一次他的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那出现这个表情的原因...就只有那么一个了。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大了一圈,他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显然也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但是随即他又想到了乾那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想要打开自己五感的手又停了下来。 白渊倒是想象得到,现在的乾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甚至于白渊连他的表情和接下来会说些什么都能想到了,虽说出现这种情况,的确是因为自己考虑不周,但是白渊一点都不想因为这事儿落在乾手里变成一个笑柄,一点声音而已,又不是真的忍不住... 这样想着,白渊整个人的眉毛松开了一丝,随即他也感受到了伴随着那些声音而来的,那些驳杂而又紊乱的法则波动,他思索了片刻,尝试着去理解那些片段中溢出地的法则波动。 显然他的这种努力几乎可以说是完全程度的大失败,那些溢出的波动根本就没有什么规律性,理解起来的时候就仿佛是一片乱码,本身这种法则之类的东西就不太好理解,这么一乱之后,理解的难度更上一层楼。 白渊很快就放弃了尝试理解这种东西的行动,他算是看出来了,做这种事儿完全没有什么意义,有这功夫他还不如研究研究如何恢复自己原本的实力。 第一百一十八章 巨大能量团 白渊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在那种声音的无形影响下,他体内的能量运行都出了差错,好几次在他好不容易将体内的灵力运转一个周天正要引回丹田之中的时候,其中的某一道,或者好几道能量就开始躁动,险些在他的经脉之中爆炸开来。 好在白渊反应得快,及时将那种暴动的能量化解开来,要不然的话恐怕他就要化身血喷泉,当场爆血了。 如此几次之后,白渊有些泄气地停下了动作,他倒是也清楚,现在根本就不能强求自己做些什么,否则的话恐怕只会起到反效果。他也算是见识了一把这东西的影响究竟有多大,至少他现在就处于一个完全没有办法继续做任何事的状态。 因为那些紊乱的法则波动的影响,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身体中根本就是一团乱,甚至于根本不能说是一个正常的身体状况,换成是任何一个修行之人来看他现在的身体,几乎都会得出一个命不久矣的结论,毕竟他现在的身体之中,根本就仿佛是一锅大杂烩。 各种属性的能量原本应该各自有各自的位置,按照特定的路线,在白渊体内的特定区域流转,然而现在的状况根本就是毫无章法。 各种属性的能量混杂在一起,间或产生几次小规模的爆炸,即便是白渊刻意控制,都很难将这种爆炸的可能性降低。 白渊忍不住叹了口气,他有些呆愣地注视着自己已经乱成一锅粥的丹田,一时间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做些什么。 渐渐的,白渊的思路开始按照那个一直在自己的识海中响起的声音走,一个没留神,白渊惊愕地发现,他在自己的丹田之中,搓了一个能量混杂的巨型能量团。 这颗能量团可以说看起来极为壮观,上面各色能量混杂,最外层时不时闪过一道雷光,亦或是一团爆炸的火光。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颗能量团究竟有多不稳定。 最开始看到这颗能量团的时候,白渊整个人都懵了,别说是现在对于灵力控制方面遭到了极大程度弱化的他了,就算之前他还没有出现现在这种状况的时候,混杂成这种程度的,并且体量大成这个样子的能量团,也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 一时间白渊整个人都尬住了,甚至于都不敢多动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那颗不稳定的能量团就直接炸开。 然而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白渊可不想落的一个爆体而亡的结果。白渊思索了半天之后,发现自己确实是没有什么办法,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正在白渊的识海中待着的乾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从白渊封闭五感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能够感受到白渊的情绪变化。 最开始的时候是焦躁,烦闷,甚至于还有些郁闷,但是没过一会儿这种情绪全都消失了。 乾有些诧异,这种状态倒是很像是成功度过了关于这个一直回响的声音的考验,直接进入了修炼状态。 但是这个时间未免有些太快了吧?!虽说白渊的天赋确实相当强劲,但是也还没到能够用短短的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就熬过这种事儿。 乾决定再多观察一会儿看看,省得再出现什么控制不了的意外,到时候白渊真的出了什么差池,他可没办法找第二个这世界中的气运之子去。 等的时间越长,乾的心中就越忐忑,这没有动静的时间未免也太长了一点,甚至于比最开始的时候那股子烦躁的情绪持续的时间都长。 看这样子,倒是也不像是没什么事儿了啊?! 乾在识海中观察着白渊的表情,他脸上的表情不但没有放松,反而看起来更紧张了,乾甚至都能看到从他额头上滚下来的汗珠。 等等?出汗?! 乾这下算是彻底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龙族本身出汗就少,白渊更是个中翘楚——他一年都未必能够流出一滴汗。 现在紧张成这个样子,那汗珠子都快变成雨了。 凡界的普通人有句话:“孩子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不讲理,但是完全可以用来概括绝大多数情况——就比如现在这个看起来相当慌张的白渊。 安静了这么长时间,必定是出了什么问题。 乾摇了摇头,开始仔细感知白渊的主意识到底在什么地方。 以乾的能力,想要做到这种事儿自然可以用得心应手来形容,因此没用多久他就确认了白渊现在的主意识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感知到白渊的同时,乾自然也感知到了那个巨大的能量团,只不过最开始的时候乾并没有把这东西放在心上。能量暂时性紊乱而已又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实际上这倒是也侧面说明了那颗能量团的规模到底有多大。乾没把那东西放在心上的原因...纯粹就是因为他把那东西当做是白渊的丹田了。 这样想着,乾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很是轻松,他的身影骤然消失在识海之中,出现在白渊的主意识身边。 随后,乾看着面前那颗硕大的,还在不停旋转着,同时伴随着时不时在能量团表面划过的电光,以及大片大片仿佛炸开的烟花一样的爆炸火光,整个人陷入了一种相当诡异的沉默之中。 “我现在走的话,还来得及吗...”乾觉得自己这话似乎是说得有点底气不足,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东西,如果像我这种外界力量插手的话...恐怕会打破这种脆弱的平衡,整颗能量团直接炸开,我就可以跟你说永别了...” 白渊没有出声,只是转头瞥了乾一眼,连说话的声音都忍不住放低,压着嗓音开口:“你说的永别...” “自然是你暴毙,”乾看出了白渊想要问些什么,“我不过就是一道意识体,受损的话也根本伤不到我的本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只不过你这身子...就照那个体量来说,你根本就连一点渣渣都剩不下,甚至于我都怀疑这玩意儿是不是能直接把人蒸发...” 第一百一十九章 魅的担忧 白渊的情况紧急,在小楼之外,却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魅布下的阵法将北境雪原中的那片封印包裹进去,形成了一片淡紫色的迷雾,在那迷雾之中,隐隐约约还有着火光与星辰闪动。 魅似乎是对于自己的成果极为满意,他优哉游哉地漂浮在空中,下半身盘成一团,整个人形的上半身都趴在自己的蛇尾上,俨然是一副等着人来的架势。 实际上魅根本就不担心这个世界中的那些原生种族,或者说得直白一点就是那些土着。在他的眼中,这个世界之中的生灵里面,不管是什么种族,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能做到击破或者破解他的阵法,唯一一个有可能做到的人,现在算起来也算是他的同盟之人,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儿来。 现在唯一一个需要提防的人就只剩下那个被夺舍了的天帝,之前因为主君的嘱托,他们这几个人这些年的行事一直都是相当低调,也是直到最近,他们的活动才频繁起来,这才能被白渊发现。 实际上白渊这个究竟是自己发现的,还是他们刻意暴露在白渊的视线之中的...这一点值得专门去思考一下,只不过这种情况下,也不是计较这种事儿的时候了。 至于被夺舍的元灵薇,实际上他们几个人,包括真的跟元灵薇打过照面的魑,都对她只有一个大概的了解,根本就没有真的面对面对上过。 虽说有着之前的经验,但是这次的情况实在是有些特殊,因此魑魅魍魉这几个人,如果真的对上元灵薇的话,还真的未必有必胜的把握。 这话听起来虽然有些可笑,但是倒也不是胡说。虽说元灵薇本身的实力并没有太强,但是很多时候,纸面实力并不是最重要的,甚至于在一方经验强过另一方太多的时候,即便是本身的实力相差甚远,也能够做到越级反杀。 这种情况并不少见,实际上现在的元灵薇也是这种情况,论起实力来说,勉强达到三十劫左右的实力,虽说在这个世界中几乎是处于顶端的位置,但是明显不如魑魅魍魉这几个虽然看起来不怎么起眼的家伙,毕竟在他们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可是直接被乾强行提升到了帝境。 因为他们本身的实力就在帝境之上,所以即便是被强行提升,也没有变得跟白渊一样,变得瞬间虚弱。 因此尽管说“魑魅魍魉”这四个人实力在绝大多数人之上,但是并没有天劫出现引起各方重视。 元灵薇现在的实力,说实话魅是一点都没有轻松取胜的把握。毕竟他最擅长的时间类法则,在坤看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 因此在面对元灵薇的时候,魅相当于直接被断了一臂。 虽说他本身也没有几条胳膊... 别看魅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很是随性,实际上他在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甚至于产生了一种暗搓搓的期待,希望这次过来的人不是元灵薇本人。 虽说他也知道这种事情的可能性基本为零,毕竟别的事儿如果能够马虎的话,涉及到她自己复活的问题她必然是会相当重视。即便是魅他们将这片雪原封禁得再好,那种同出一源的感应总不会出错。 换句话说,即便是这个世界中其他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情况也绝对不会出现在元灵薇的身上。这种事儿,必然会引得她现身,唯一的变数也就是在她到底会不会直接动手就是了... 实际上,魅虽然在担心自己不能直接与元灵薇对抗,但是倒是也没有太担心她会动手,毕竟这个世界中跟其他的几个世界不一样,即便是那片尼雅兰斯海的体量堪称是之前所有的尼雅兰斯海中最大的,这也并不意味着那道魂魄会因为这个东西跟他们硬拼。 不管是在哪个世界之中,尼雅兰斯海和身体残片比起来,当然是身体残片更加重要,这一点不光是坤本人清楚,魑魅魍魉这四个人也全都清楚。因此在坤的魂魄拿到身体残片之前,她向来都是极为谨慎的,不至于直接跟他们对上。 说到底,尼雅兰斯海就算规模再庞大,也只不过是能量而已,这种东西,只要坤找回身体,必然就能源源不断地获得。 这样想了一会儿之后,魅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儿,如果真的是按照他想出来的情况进行下去的话,那么作为寄宿体的元灵薇...其实未必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在察觉到这个地方的异动之后,只要元灵薇的脑子没有出什么问题,就能想到是他们对那片尼雅兰斯海动手了,她现在过来这边的话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因此最后可能出现的地方...实际上是神墓那边! 也就是魑和魉所在的地方,虽说因为上一个纪元的创世神的封禁,神墓之中最底层的地方...也就是坤的身体残片所在的地方根本就不是什么她能够硬闯进去的地方,但是那也架不住她去找点什么办法破开那道封禁。 就比如把神墓直接推进那片尼雅兰斯海里,这样的话不光是能够保住那片尼雅兰斯海,同时还能够借助那种腐蚀能量侵蚀掉最外层的那道封禁... 想到这一点之后,魅只觉得自己身上汗毛倒竖——虽说他也没几根汗毛就是了。以他的能力都没有办法与元灵薇对上的话,那么实力本就不如他的魑和魉...这两个家伙还不得被元灵薇玩死?! 魅脸上的淡然之色挂不住了,他连忙在自己的身上摸索,掏了半天之后才从鳞片的缝隙里摸出两个玩偶,一只猫一只狗,抬手打入了一道讯息提醒他们那边小心,得到了放心的回复之后才算勉强松了口气,但是随即他的神情便紧张起来。 远处的天空上,一片惹人厌恶的黑色雾气正在朝着这个方向弥漫而来,魅皱了皱眉,他从里面感受到了一丝熟悉感,还有随之而来的那种压抑与窒息的感觉。 元灵薇的手下...应该是要到了。 第一百二十章 来路 那片黑雾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朝着这边的方向蔓延,就在魅晃了晃神的功夫,已经出现在能够看得清楚人形的距离了。魅甚至于能够看到那个人那一身诡异的装束,以及那张只要看一眼就不会忘记的脸。 从那人身上的气息,魅倒是能够辨认出来那个家伙应该就是之前曾经出现在梁溪城街道上的那个黑衣人,只不过那时候他以黑布蒙面,根本就看不到他的脸。 照理来说,即便是用一块布挡住了脸,以魅的能力,也能直接透过那块蒙面的布巾看到那人的真实相貌,但是那布料明显是经过了特殊处理,之前的时候魅倒是也好奇过他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只不过完全看不透所以就没有再追究什么罢了。 显露在空气中的那张脸显得格外诡异,半边脸苍白地吓人,仿佛是刚从墓地中爬出来的死尸一般,还泛着青黑色,看起来格外吓人,另外半边脸上基本上都烂了个彻底,眼眶周围的肉都烂完了,眼皮也消失不见,一颗足有小儿拳头大小的眼睛就暴露在空气之中,眼白部分遍布红血丝,整颗眼睛就好像是一颗被丢在一团红线里面的黑色玻璃珠子,里面还浸着血水。 魅忍不住咂了咂嘴,这个脸型...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魅思考了片刻之后,总算是将这张脸的跟某个人对上了号。 元鸿熙。 就是那个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尸首被埋在神墓之中一直被侵蚀着的那个元鸿熙,天界仙庭的第一任天帝... 这样看来,之前元灵薇在神墓之中弄走的那几具尸体...倒是能解释清楚到底干什么用了。 魅虽然这段时间基本上没有离开过凡界,更确切一点说是根本留没有离开过白渊的那间铺面周围三百丈,但是他也不是对这世界中的情况一无所知。 最起码白渊知道的事儿他也知道,白渊不知道的事儿...他也知道不少。 就比如之前化神池动乱那件事儿,白渊是等到屠凌找到他的时候才知道的,而魅,早在元灵薇动手的时候就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虽说这中间时间差距并不算大,但是有些东西...总得分个先后不是? 实际上白渊虽说是知道了这档子事儿,但是有一点他是根本就没想到的,那就是那些引发马蚤乱的家伙,也就是最初的腐蚀能量载体,压根儿就不是什么活人。 毕竟活人可没办法改造成那种全身上下除了一层皮之外全是腐蚀性能量的工具,那些家伙们,实际上根本就是一群行尸。 载体的源头倒是也好找,如果守墓人,也就是邱郁,有那个闲心好好查一下的话,就能发现那神墓里有好几具尸首已经不见了。 只不过因为神墓之中的特殊规则,导致邱郁根本就没有什么功夫去查看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于魅都有些怀疑,就神墓那个性质...就算邱郁真的去查的话,也未必能够查出来到底是哪具尸体消失不见了。 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准确,再说得详细一点的话,大概就是除了面前这个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赶来的家伙之外,根本就查不到到底是哪些尸体消失不见了。 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这个正在朝着这个方向过来的家伙,是神墓之中哪些家伙的首领级别的人物,或者说根本就是神墓之中的最终boss,数量一共就才两个,稍微一查就能发现... 只不过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在邱郁的思考范围之内,他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还有人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把神墓中的亡灵偷到外面去,还能做到直接镇压炼化。 这要换个别人来的话还真的挺费劲的,就连乾都没有把握做到这样的事儿,毕竟以乾现在的实力,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尸首来这件事儿是好说他虽然是被削弱了不少,但是好歹还是能运用一点时间法则,骗过邱郁的眼睛根本不成问题。难就难在要镇压这个亡灵。 在元鸿熙死掉的时候,就已经是一个只差一脚晋入帝境的家伙了,在神墓中吸收了这么长时间的负面能量,再加上他在神墓中的这些年里,根本就没有出现在地面上过,这就导致他的尸首之内蕴含的负面能量庞大到一个极为恐怖的程度,即便是乾,在没有了神墓的压制力量之后,也做不到直接镇压这个亡灵。 但是乾做不到不代表坤,或者说作为坤的魂魄寄宿体的元灵薇,做不到,对于坤而言,这些被从她体内蔓延出去的负面能量侵蚀过的尸首,根本就是相当于自己的下属,操控起来简直不要太得心应手。再加上她本人本来就极为擅长操纵人心,控制个把个傀儡,实在是跟玩一样。 实际上,在那些被窃的尸体之中,唯一一个能够看出来元灵薇是认真祭炼过的,也就只有出现在魅面前的这一个,其他的那些都是作为消耗品使用,甚至于元灵薇根本没想过要赋予他们灵智。这一个则不同,他的行动看起来完全跟正常人没有两样,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的各个方面,都能够明显看出来,这个家伙是有脑子的。 这也就代表了在绝对服从命令之外,这个家伙还能够进行独立思考。虽说未必真的能思考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就是了——一个已死之人的脑子,你还指望它能怎么个活跃法?! 只不过看之前那个架势,似乎这个家伙,完全是被元灵薇当做一个指挥来用了,也就是说现在元灵薇手下的那些腐蚀兵将,基本上都在他的管辖之下。 魅倒是也看出来了,这些腐蚀兵将对于元灵薇来说根本就不重要,甚至于根本就是当炮灰用的,要不然也不至于把这种东西送到这个地方来。 只不过魅显然是算漏了一步,元灵薇确实是一点都不在乎这些腐蚀兵将,那完全是因为这个世界中的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办法处理这些腐蚀能量,即便是好不容易以打烂了一个,身边已经又多出来好几个了。 至于原因,自然是因为在争斗的过程之中...那些正常人被那些腐蚀能量侵蚀了,直接转化成了腐蚀兵将。这东西的数量...不减反增,这找谁说理去。 魅看着越靠近队伍越壮大的腐蚀兵将团,整个人的表情都是相当难看,虽说他是能够处理这些东西,但是他根本就不是一个擅长群体攻击的人,阵法这种东西最多只能将那些兵将禁锢住,根本没有办法对那些东西造成直接的杀伤。 可能有人会觉得有些奇怪,但是这也是被他体内的能量等阶限制的,如果是在世界之外的话,他本身的能量是完全够一道阵法净化万物的,但是在这个世界之中,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了,根本就无法发挥出他本身的实力。 魅现在拥有的力量之中,能够进行净化的,根本无法构成一道阵法,唯一能够做到的,也不过就是在那些由五行能量以及空间属性构成的阵法之中,薄薄地镀上一层净化能量,来保证这些阵法不会被那些腐蚀能量冲到崩溃。 对面那人也知道这种事儿,因此几乎完全不给魅将他们禁锢起来慢慢杀的机会,在看到阵法展开的一瞬间,他便抬手下令,一众兵将直接四散开来,绕过了面前的阵法。那些家伙虽然没有什么神智,但是行动起来倒是快得很,在魅的阵法彻底展开的时候,那些兵将已经彻底绕过了那个阵法。 只不过这倒是也争取了一点时间,魅摸出自己的烟枪,伴随着一阵烟雾从他的口中喷出,周围的一切物体的行动都开始变慢了。 等到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之后,魅的身形猛地俯冲向下,将那些还未被黑雾能量侵蚀的水族拍飞到那道阵法之中去。那些腐蚀兵将不往那里面去,正好给他留下了一个空间来收纳这些算不上太强的水族们,虽说收拾起来并不算费事儿,但是谁也不想直接遭受到来自自己同伴一方的背叛不是? 即便那种背叛根本就不是出自他们的本意。 虽说魅的动作很快,但是显然这种短暂的时间暂停并不能持续太久,一来是因为这具身体对他的限制实在是有点大,二来那些黑雾的能量实在是有些太强了,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够扛得住的。 等到时间暂停再也支撑不住的时候,魅看了一眼周围已经被他清理出来的雪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的话就算是远处还有一点没有被收进去的,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了直接的危险,或者说被侵蚀的可能,他现在能够直接和那些腐蚀兵将面对面了。 情况算不上乐观,伴随着一阵阵玻璃破碎的声响,那些停滞了许久的腐蚀能量又开始活跃起来,为首的那个男人的视线紧紧地锁在魅的身上,看起来极为渗人的脸上缓缓地勾勒起一个诡异的笑容。 第一百二十一章 魑和魉的恩怨 而在另一边,情况也算不上乐观。 魑看着远处逐渐靠近的那个白色人影,一双猫瞳竖了起来,眼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自从刚刚收到魅的通知之后,她就一直在提防四周,虽说这种事儿向来都是犬科比较擅长的工作,但是...魑看了一眼身边不远处那个舌头耷拉在嘴巴外面,“哈哈哈”地喘气的大狗子,觉得这种事儿...还是她自己来比较靠谱一点。 实际上这也是魑不怎么喜欢魉的原因之一,猫狗不相容是一回事儿,对于魉的生活习惯讨厌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虽说这两点经常被其他人搞混放在一起说,但是在魑看来,这两者有明显的区别。 魉平日里的生活,基本上也跟一条狗子差不了太多,太过不修边幅,一激动还容易往人身上扑,这一点乾曾经跟他说过好多次,但是就没有一次管用过。 当然最主要的根源问题还是在于,就在魉刚被捡回来的时候,那时候魑的个头实在是有点太小了,因此睡觉前理好的毛,一觉醒来就发现被大狗子舔的乱七八糟,还带着湿哒哒的口水,这一点让魑膈应了相当长一段时间。 后来魑学会了找个魉够不着的地方睡觉,就比如树上,结果撒了欢的魉直接把树给刨了,睡得正香的魑直接被摔到了地上,整只猫都灰头土脸的。 当然,像这样的事儿还有很多,但是这事儿...魉压根儿就没记住,因此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 所以说,猫不跟狗玩是有原因的。 当然这倒是也不能怪魉记性不好,他这个品种的狗子有个特点,那就是在第一次化形的时候,会清空之前做狗的记忆,虽说基本攻击手段和修行心法是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这种清空记忆的情况,也足够让他不知道很多事儿了... 就比如之前他干出来的,胡折腾那只小猫的事儿... 甚至于直到现在,魉都不太清楚为什么魑不怎么喜欢搭理他,甚至于还把这种情况归咎为猫狗天生不和这种结论上... 魑表示自己懒得搭理他... 只不过即便是再不喜欢这个家伙,好歹也算是自己人,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不是计较之前的种种过节的时候,魑叹了口气,只能认命一样开始关注起周围的风吹草动起来。 实际上她现在虽然看起来是一副吃力的样子,实际上倒是也没有太过复杂,反正总归是只需要抵住这块陆地阻止它继续往前走就行了,也根本用不着像魅那边一样布个阵法什么的,总体来说还算轻松。 魑分心环顾四周,最开始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有发现,从空间乱流中也没有察觉到异常的紊乱,这样看来,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出现在空间乱流之中? 魑有些疑惑,但是倒也没有直接收回自己的感知,毕竟之前那消息是魅传过来的,如果是其他两个家伙的话...魑想了想,魍那边的话估摸着也就是搜寻一遍没找到就当没事儿,毕竟那只蜘蛛向来有些敏感多疑,她报告的消息,有百分之八十以上掺水相当严重。 至于魉的话...那家伙基本上不会给自己传消息,一是因为他的消息魑压根儿不看,二是因为...如果他们几个人迟钝到需要魉来预警警报些什么的话,那基本上也就跟宣告世界末日没有什么区别了。 最开始的时候这片空间中根本就没有除了他们之外的动静,而后魑的耳朵动了动,有些疑惑地朝着一个方向看去,那里是一片空荡荡的空间乱流,根本就没有任何身影。 魑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紧张导致出现了幻觉?要不然明明感觉那里有东西,为什么却根本看不到? 她摇了摇头,努力让自己集中精力,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 渐渐的,那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密集,从一开始的只是四五个呼吸出现一次,到现在的几乎一个呼吸两次,魑总算是确定了,刚刚的那种感觉根本就不是错觉,而是真正存在的...有某个相当古怪的东西正在逐渐靠近。 那种感觉很是奇妙,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垫着脚,迅速地从空间乱流中掠过,几乎只留下了一点痕迹。 魑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棘手,她根本就看不到那个正在朝着这个方向靠近的人是谁,甚至于都无法确定他的具体位置,那种空间乱流波动根本就是极为随性,很难确定具体位置,那个家伙又是这种一沾就走的行为方式,等到魑察觉到有波动产生的时候,那个未知的家伙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魑有些苦恼地歪了歪头,正在想着接下来要如何应对这种东西的时候,身边的那条大狗子忽然严肃起来。 他的舌头收了回去,有些耷拉的耳朵“嗖”地一下竖直了,身上的毛都要炸开了,他紧盯着一个方向,整条狗的后背都拱了起来,朝着某个方向开始疯狂吠叫。 魑愣了片刻之后,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朝着魉盯着的方向看去,依旧是一片空荡荡,根本就什么都没有。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魉一眼,抬起爪子,试图拍一下他的脑袋,让他不要再叫了。 然而魉突然转头,换了个方向,这次正对着的,恰好就是魑的方向,从这个角度,魑能清晰地看出魉那张看起来有些憨憨的狗脸上,满是凶狠的表情。 魑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原本还在那里疯狂吠叫着的魉猛地跳起,从她的头上飞了过于,张嘴咬住了... 一片空气?! 随后大狗子开始起来活像是他咬住了什么东西,然后那个东西在甩动,试图把这条大狗子甩下来... 魑整个人都是一激灵,她突然想到有什么东西会是这个样子了... 在神墓之中,曾经有一只莫名其妙地被塞进去的...琉璃章。 就看现在这个情况,魑有大概百分之八十以上的概率,那个出现在这地方想要给他们捣乱的家伙,就是那只琉璃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缠斗 该说不愧是作为一条狗的魉,虽说在那片空间乱流之中几乎都要被甩出残影了,他依旧是静静地咬住那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松口的意思。 在魑的视线之中,被魉咬住的东西也逐渐显出形状来,是一条近乎透明的腕足,上面还带有密密麻麻的吸盘,魉咬住的地方,正好就是那条腕足上方没有吸盘的那一部分。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甩动没有什么效果,并且身形已经被发现,偷袭也不可能成功了,那只琉璃章干脆显出身形来,如果不把腕足的长度计算在内的话,那只琉璃章也不过只有魑和魉现在身形的三分之一大小,甚至于都未必够魉多咬几口。 但是琉璃章这种东西,体型的计算向来都是看腕足的,那颗可以称作是章鱼头的东西...在描述这种东西的体型的时候,基本上是不会计算在内的。 因为那颗小脑袋相比于几条腕足的长度来说实在是太小了点,就这么说吧,这琉璃章的脑袋,甚至都不如它腕足的最粗的地方大... 这种构造也决定了琉璃章这种东西,天生在思维以及智商方面就比别的生灵弱了不少,也没办法,看这体型就能看出来了,这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脑子。 这么说的话虽然有点难听,但是根本就是事实,没有什么反驳的空间,虽说琉璃章这种东西的来源可以追究到混沌游荡者之上,但是这两种生灵本质上是有着极大的差别的,不说别的,就光说之前的时候白渊一行人在亡灵国度中误入的那片破碎空间里见到的那只灵体形态的混沌游荡者,那东西除了下面仿佛细线一般的“脚”以外,剩下的部分,实际上全是脑子... 只不过这种事儿白渊他们并不知道就是了,毕竟这么猎奇的生灵...即便是在混沌游荡者被创造出来的上个纪元之中,也都是不怎么常见的... 怎么说呢,因为长得太过于猎奇,导致即便是对这种生灵有着浓厚兴趣的乾和坤,也因为这东西的真实长相而没有继续动手创造更多... 创造者们又有什么坏心思呢?!只不过是一群颜狗罢了... 并且因为混沌游荡者的构造问题,导致了这种生灵是完全没有可能化形的,也就是说,在世间万物,包括那些原本没有生命的土块岩石都能够勤加修行从而得到化形的能力的时候,只有这么个特殊的种族,他们根本就不受这种规则的影响,或者说根本就是作为创作者的乾和坤压根儿就没想起来要给他们添加这种功能,导致他们根本就不能化成人形。 而到了琉璃章这个生灵的时候,虽说已经没有了不能化身为人的限制,但是由于他们的智商问题,所以这世界诞生以来,能够化形的琉璃章实在是少之又少,算起来统共不过四五只的样子... 琉璃章的八条触手分了两条去试图捆绑住咬住了自己触手的那只硕大的狗子,剩下的五条触手朝着魑的方向伸展开来,呈现一朵花的形状,在空间乱流中舞动着,朝着魑张牙舞爪地伸展。 魑舔了舔爪子,眼中满是冷意,就在那五条触手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他轻巧地一跳,瞬间退出去上千丈,直接从那条琉璃章触手的覆盖范围之内逃了出去。 琉璃章倒是也干脆,根本就没有追击,看着现在自己根本够不到的那只大猫,它果断地调转了那空出来的五条触手的方向,朝着那条已经快要被缠起来的大狗子包裹而去。 魑根本不在意魉那个家伙被捆住了之后能不能挣脱,在如果要是连这种小事儿都办不到的话,那魉这个家伙未免也有点太无能了一点。 八条触手层层包裹,将整条狗子完全包裹在内,直接形成了一只半透明的章鱼球,那颗小小的章鱼脑袋在这个硕大的球体面前看起来格外滑稽。 魑瞥了那颗章鱼球一眼,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整只猫看起来格外冷漠,仿佛丝毫不在意那颗球体中的狗子。 她在提防着有人突然出现,毕竟这只琉璃章会出现在这里绝非巧合,虽说这只琉璃章本身的外貌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但是那双眼睛,魑可真的是太熟悉了。 毕竟即便是有的生灵天生赤瞳,也绝对不会长出那样一双充斥着邪恶与暴戾的血红色眼眸,再加上魅之前给她传过的消息,恐怕元灵薇就在这附近了,只不过是躲藏起来,根本就没有现身。 从魑站的这个位置,能够清晰地看见那颗章鱼球的腕足正在用力缠紧,整颗球体的大小正在迅速缩小。看到这个场景,魑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了,以那家伙的体型来看,正常情况下这只琉璃章完全不可能做到收缩的速度这么快,那家伙的骨头还没有软到这个程度。 能够做到这样的原因,想必根本就是那个家伙自己缩小了体型。 虽说以琉璃章的反应速度,以及那颗章鱼球的包裹紧密程度,就算魉变成飞虫大小也不可能从那些触手的缝隙之中钻出来,毕竟琉璃章腕足上的吸盘也不是白长的,说得直白一点,如果是一个普通人被琉璃章这么包裹在里面,即便是琉璃章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力的意思,也足够让那个家伙窒息而亡了。 当然,魉倒是也没有变小之后从腕足的缝隙之中钻出去的打算,他变小,或者说化形为正常人的大小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人类形态虽然不如本体形态实力强,但是人类形态,实在是相当方便使用工具。 魉是直接从硕大的狗子变成了一个正常大小的人的,因此骤然缩小的时候,虽说身体还是被困在这颗章鱼球之中,但是最起码有了几个呼吸的能够自由活动的时间,就在这个时候,他摸出了腰间的长刀,深吸了一口气,整个人瞬间动了起来。 刀光闪烁之间,阻拦在魉面前的那些腕足纷纷断裂,从里面并没有流出琉璃章特有的浅蓝色血液,甚至于里面根本就没有流出什么东西。 魉瞬间明白了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想来又是一个被侵蚀过的尸体,生机尽数断绝,能够动起来完全是凭借着那些侵蚀的力量。只不过他现在有些没想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死的,看这样子...似乎是在活着的时候直接被抽干了血液?! 现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在魉砍断那些腕足的同时,断裂掉的腕足中并没有流出血液,取而代之的是从那伤口之中缓缓渗出的黑色雾气,在这种雾气的作用下,那条被砍断的腕足迅速重生,甚至于和之前的断口直接接上了。 虽说魉的速度很快,但是也就勉强比那些腕足恢复的速度快上一丝。伴随着那些腕足上的伤口越来越多,魉周围的黑色雾气也越来越多。 在这些黑色雾气的影响下,即便是魉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是动作还是迟缓了不少,照这样的速度下去,自己恐怕迟早要被困死在这颗章鱼球里。 但是魉并没有太过慌张,先不提他曾经遇到过比这更惊险的情况,外面还有个魑呢,就算他们两个关系再怎么不好,也不至于眼睁睁看着他死一点都不关。 再说了,这具身体说白了根本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分身而已,本身就是要死的,早死一点的话,虽说会对后续的计划有那么一点影响,但是问题总归是不大,反正也伤不到他自己的本体。 看着眼前这种几乎可以称作是困境的状况,魉的脸上逐渐显露出疯狂的笑意,他最不怵的就是打架了,即便是这些东西再结实,他也要砍出一条路来。 魉的身形缓缓变化,后背微微隆起,手臂以及下肢上的肌肉暴突,身体的各个地方全都覆盖上一层浅灰色的毛,一条尾巴从他的身后伸展出来,站在地上的脚也变成了两只狗爪,原本还带着一丝稚气的青年脸庞也在一瞬间变成了狗头。 半兽形态,敏捷度和力量大幅提升,与此同时附带百分之六十的降智效果。 简称疯狗模式。 魉的眼眸变得赤红,整条狗都变得疯魔起来,原本被握在手里的长刀被他叼在了嘴里,那刀在他的口中缓缓变形,从一把刀的形状直接变成了两只朝前突出的獠牙。 他的双手成爪,身体上覆盖着一层红白混合的气雾,看起来极为梦幻,但是对于那些黑色雾气以及那些触手来说,这种红白色气雾实在是堪称利器。 那些黑色雾气在接触到这些红白色气雾的时候便瞬间消失,毕竟那些黑色雾气,说白了也不过就是琉璃章治疗自己伤势的残余品,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强的杀伤力。 而那些将魉层层包裹起来的腕足,在这些被红白色雾气覆盖下的攻击下,也脆弱得跟纸糊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第一百二十三章 狂化 那些腕足原本具有极强的柔韧性,魉的那把刀自带空间属性,本身就是一个相当擅长切割,或者是割裂物品的存在,然而这种有着附带空间属性的情况叠加之下,在劈斩那些腕足的时候都相当吃力。虽说在魉的操纵下看起来像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但是这东西,谁用谁知道,到底有多难受魉自己心里门儿清。 实际上这把刀完全是魉自己常用武器的翻版,基本上是按照在世界之外的时候用的那把刀按照同比例进行了削弱之后重新打造出来的,要不然这副身体根本就承受不住那把刀携带的杀伐之气。 但是即便是被削弱过,也不代表这东西本身不强,魉敢保证,这种东西,绝对可以斩断这个世界中的绝大多数事物,如果他敢冒着遭天谴的风险给六界所在的六块庞大的大陆来上一刀的话,也未必不能从那上面切下一块来。 但是这样锋利的刀刃在遇到琉璃章的腕足的时候遭遇了刀生的第一次滑铁卢,这倒也不是因为琉璃章本身的问题,实在是那些黑色雾气造成的强化力量实在是有些过强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腕足,在那些红白色雾气的作用下,直接丧失了快速重生的能力,甚至于连伤口愈合的速度都开始减慢。 那些红白相间的雾气,实际上是魉特有的情况,实际上本身起作用的也就只有那种白色雾气,那东西基本上是魑魅魍魉他们几个人所共有的能量,然而这种能量,以他们现在的身体强度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大的可能直接使用,因此在那种纯白色的净化能量之中,往往还掺杂着属于他们自己独有的特殊能量,用来对那种净化能量进行调和。 说白了,那些净化能量从根本上和那些黑色雾气的属性是基本一致的,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可控,并且不会对主体造成伤害。 这倒是也难怪,毕竟这种能量的源头,仔细算算的话根本就是出在乾的身上,坤与乾更是同出一源,会发生这种事儿,实在是相当常见的情况。 在那红白相间的雾气之中,还带着一丝丝血腥味儿,那是由于魉的狂化导致的血液沸腾,别人狂化燃烧生命力,魉的狂化不一样——他燃烧智力。 在魉的双眼彻底变红之后,他仰天吠叫了一声,而后直接朝着面前那堵靠得越来越近的章鱼腕足形成的墙壁冲撞而去,锋利的爪子撕开已经极为脆弱的腕足,口中那把已经变形成獠牙的刀飞了起来,飞速旋转,仿佛一个钻头一般,朝着一个方向钻去。 魉的动作大开大合,即便是那两颗獠牙形成的钻头已经快要将那颗章鱼球打穿,他还是在章鱼球之中左冲右突,撕裂一切自己能够看到的东西。 结果最后就发生了一个什么情况呢,那两颗獠牙先从章鱼球的一边钻了出来,背后是一个圆锥状的洞穴,通过那两颗獠牙钻出来的洞往里面看去,能够看到一条疯狗在那颗章鱼球里到处乱挠。 魑忍不住叹了口气,已经钻出来的獠牙在外面缓缓地转了个头,找了个方向重新钻了进去。这东西,似乎还保留着最基本的攻击能力,魑都怀疑在魉进入狂化状态之后,所有的智商是不是都放到这两颗牙上了。 在魉坚持不懈地“挠墙”以及又那两颗獠牙组成的“钻头”来回穿梭的作用之下,那颗章鱼球很快就碎成了一片片碎块,八条腕足被切割,撕咬成了无数片碎片,躺了一地,腕足的尖端甚至还在微微抽搐,显然是在它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这次偶然的遭遇战已经结束了。 那只琉璃章并没有被彻底撕碎,八条腕足全都被清理掉之后,只剩下一颗圆滚滚的头在那里,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张皇之色,这倒也难怪,这种被侵蚀之后形成的傀儡,基本上只知道听从命令,哪儿会有恐惧这种情绪? 只不过就在魉想要继续冲上去把那颗头撕烂的时候,魑抬了抬爪子,一颗透明的球体突然出现在魉的周围,将陷入癫狂状态的魉彻底包裹起来。 她又朝着那只琉璃章仅剩的一颗头的方向招了招手,那颗只有她四分之一大小的琉璃章脑袋便晃晃悠悠地朝着她的方向飞来,最终停在她面前不到十丈的位置,眼中的猩红之色没有丝毫褪去的意思。 看这样子,魑就知道这只琉璃章是救不回来了,只一眼,魑就确定了这东西已经被彻底侵蚀掉了,根本就没有什么挽救的可能性了。 只不过魑觉得有些诧异,这只腐蚀生物中,根本就只有一颗控制球,压根就没有绝大多数被侵蚀的生灵所有的,那种极为特殊的灵魂波动。 魑觉得有些诧异,这也是她拦住魉的动作的原因之一,她倒是想看看,这具琉璃章尸体,他原本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 从魑毛茸茸的爪子上,三根极细的线伸展出来,朝着那颗章鱼头颅的方向扑去,迅速插入那颗章鱼头之中,优哉游哉地在那只琉璃章并不算太大的识海之中游荡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是一片荒芜,地面上满是烧焦的痕迹,甚至于根本没有一块好的地面,中间夹杂着零星的漆黑水洼,看起来极为凋敝萧索。 这种情况魑倒是一点都不陌生,那些被腐化能量侵蚀了的生灵,他们的识海中基本就是这个样子。三根细线朝着识海中更深的地方探去,即便是没有灵魂波动,作为灵魂本源所在之处的识海中,也总会留下一些痕迹。 魉的探索极为认真,几乎没用多久就把这片极端荒芜的识海中探索了一遍,确实是发现了一些相当不得了的事儿。 如果她的推断没有问题的话,这具身体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尸体,或者说原本这个东西...压根就是活着的,只不过灵魂离体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不速之客 魉被魑用法术禁锢在一边,在那道囚笼中挣扎着,试图冲破那道囚笼。 现在在魉的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敌我之分,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面前的东西全都撕碎。 显然魑也清楚他这个特点,因此即便是魉在一边闹腾的再欢,她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甚至于还极为冷静地又给那道囚笼加厚了不少。 随后便没在管在一边发疯的魉,魑看着面前这个已经失去了活动能力,一点威胁都没有了的圆滚滚的章鱼脑袋,忍不住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为什么,魑总觉得面前的这颗脑袋自己在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只不过具体在什么地方又想不起来。但是这东西能让她有印象本身也是相当离谱的,毕竟自从她到达这个世界之后,基本上就只是待在神墓的第二层没有出去过,如果这东西她有印象的话,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东西...也出现在神墓二层过。 但是魑一点印象都没有,甚至于她根本不记得神墓的二层还出现过这么一个东西,这不禁让他更加疑惑,这东西...真的是曾经出现在她面前的东西? 或者说,这东西...曾经出现在神墓里面? 魑的感知可以说是极为敏锐,在神墓二层待着的时候,她便能察觉到神墓的其他几层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但是这么个模样的东西...她还真的是没见过。 半天都没想出是什么结果来,也没有探查出什么有用的消息,魉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将那三根细线撤了回来。 就在那三根细线脱离那颗圆滚滚的章鱼头的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触碰到了什么东西,眼前的这颗章鱼脑袋突然就变成了一滩水。 魑愣了片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滩水开始了变形,从那滩水里缓缓地出现了一个闭着眼睛的男人,身上近乎是纯白色,通体被一层水一样的薄膜包裹着,看起来倒是很有美人的感觉。 等到那人彻底出现在魑面前的时候,魑整个人都是一愣,如果是这个模样的话...那她倒还真的有那么一点印象... 这个人,魑可以说是相当有印象,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因为这个家伙...实际上在她刚到神墓之中的时候就已经打过照面了。 如果白渊也在的话,就会诧异地发现,这个家伙的样貌...根本就是之前他曾经在神墓的第三层监牢空间之内,见到过的,作为空间看守者的昊苍... 魑在刚进神墓的时候,作为一个明显和神墓中生灵不一样的存在,或者说是一个“活物”,因此很快就引起了最下层那个看守者的注意,至于上层的那个看守者,或者说守墓人邱郁,她是极为轻松地就瞒过了他的视线。 至于为什么躲不过昊苍,魑觉得,可能是因为昊苍的一部分力量来源,是上个纪元中的创世神,或者换个容易理解一点的说法,是乾的“父亲”。 魑的这一身本领几乎是全都来自于乾,因此被昊苍发现倒是也无可厚非,在昊苍找到她的时候,她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不是神墓中的“正常人”,并且说明了自己只是为了等人,绝对不会做什么事儿。 昊苍倒是没有跟她再多说些什么,想来也是明白了多说也没有什么意义,因此在听了她说的话之后,跟她又强调了几句有关于在这片空间中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之后就转身消失了。 虽说他人是消失在魑的面前了,但是那种如芒在背的被观察的感觉一直萦绕在魑的身边,让她整个人都有些不舒服。 这种情况魑倒是也相当理解,毕竟自己这种行为,就跟一个人突然踹开你家大门跑到你家院子里盖了个屋子住了下来,那人还有能够直接把你灭了的武装力量,结果你去问的时候,他说他只是在这里等人的... 鬼才会信哦!不过就是打不过只能忍着罢了... 最起码最开始的几年的时候,魑是靠着回想昊苍走的时候那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过下去的,实在是相当有意思的一件事儿了... 不过这也不代表魑清楚那家伙的本体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她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家伙的本体居然是这么个...奇奇怪怪的东西,感觉实在是有点...恶心。 魑的想法倒是也无可厚非,这种多腿的,黏糊糊的东西,即便是一个心再大的女生,也会觉得恶心,当然这是要除了某些有着特殊爱好的家伙之外... 魑整个人...啊不,现在的状态是整只猫,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仿佛自己面前的是一个极为恶心的东西一样。 人这种生灵实际上相当奇怪,你看到一个人的时候可能没有什么感觉,甚至于还可能觉得这个人还不错,但是但凡这个人跟某些看起来觉得有些恶心的东西扯上关系,即便是他什么都没做,你也会觉得他相当恶心。 这种情况在魑的身上表现得极为明显,甚至于她现在甚至于不怎么愿意直视面前的这个已经变得跟她之前见到的那个家伙没有什么两样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魑产生了退缩的心理,虽说在别的世界中也不是没有见过这种长着好几条触手的生灵吧,但是那些基本上都没有什么直接接触,现在一想到自己被一条大章鱼盯了将近六百年,魑就觉得自己头皮发麻。 这件事儿想想的话其实相当恐怖,即便是魑清楚,以自己的实力,那个家伙根本就没有办法对自己做些什么,但是这并不耽误她觉得这东西恶心。 怎么说呢,这种恶心感的主要来源,实际上还是出自之前在某个世界中见到过的一些...相当不堪入目的画面。 具体形容一下的话,大概就是一头章鱼...和七个luo女之间的故事... 看的魑相当致郁,并且发自肺腑地恶心。 但是他女良的不看还不行,那个世界中的腐蚀源头...就是那头恶心吧啦的章鱼... 这就导致了魑在之后对章鱼这一类有着好几条触手的生灵ptsd(创伤后心理压力障碍)了,就算昊苍这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魑还是觉得浑身难受。 因此魑抬手又给已经没有什么反应的昊苍套了几层囚笼,直接扔进魉的笼子里让他玩儿去了... 这种东西,还是等魉恢复正常之后交给他来处理好了,自己实在是不太想管这种破事儿了... 这样想着,魑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个正在笼子里追着那颗被魑刻意搞成了球形的昊苍到处乱窜的魉,就按他现在这个状态,这种情形似乎是还要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 眼下这两个倒是用不着多担心什么,等到魉的狂化褪去之后就没有什么问题了,现在唯一的问题就剩下,原本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元灵薇,到底去哪儿了?! 在魑看来,元灵薇最佳的出现时机实际上就是在刚刚魉被昊苍整个包裹成一颗章鱼球的时候,那时候她也是将警惕心提高到了最高点,时刻提防着不知道会从哪个地方冲出来的元灵薇。 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甚至于连一丝一毫多余的空间波动都没有出现,魑忍不住有些诧异,不应该啊,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比刚刚这个更好的时机了才是... 而后她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转头,视线紧盯在身后的那一刻庞大的,呈现出球形的陆地上。 她的视线仿佛具有穿透性一般,直接穿过了最外层包裹着的那层漆黑的球壳,就落在神墓一层之中的那个小小的,看起来仿佛是个坟一样的屋子上。 那里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就在魑的视线即将移开的时候,一道亮光突然从那间小屋子里出现了... 魑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在她的视线中,那道传送的光芒缓缓消失,一个浑身上下包裹地严严实实,穿着一身白色紧身软甲的女人的身形,缓缓地出现。 那人不紧不慢地从传送阵所在的小屋里走出来,站在小屋的外面,抬起头来,仿佛是能够透过那些厚重的云层以及最外层的球壳看到魑一样,迎着魑的视线,缓缓地露出一个看起来极为诡异的笑容。 魑差点把自己手边上的阵法捏成碎片,那个挑衅的眼神,再加上那种桀骜不驯的态度,以及这张她曾经收集了一堆消息的脸... 天界仙庭,新任天帝,元灵薇,成功抵达神墓。 魑现在根本就走不开,如果说魉已经恢复正常了的话,大可以由他来顶住这片空间往北境雪原那边去的路,但是现在...魑往旁边瞥了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儿,昊苍这个家伙,或者说作为昊苍曾经的身体的这头章鱼,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牵制住他们两人的脚步,从而让他们根本就腾不出手去管已经潜入了神墓之中的元灵薇的事儿。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元灵薇的异常 元灵薇站在神墓之中,环顾了一下周围,四周一片安静,根本听不见任何声音,就连呼吸声都没有。 不过说实话,如果在这种墓地里能够听到呼吸声的话,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可怕的事儿。只不过现在这种安静,对于神墓来说实在是有些太不寻常了。 天黑漆漆的,根本看不到一丝亮光,现在正好是神墓之中的深夜时分,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这个地方,实在是安静得有些诡异了。 那种骨骼碎裂,以及骨头摩擦发出的吱嘎声响一点都没有,但凡换一个知道神墓中这些年来都是什么情况的人来也都能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只不过也都会对此感到相当诧异。 但是元灵薇没有,因为她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导致的神墓之中会在夜间爬出大量的骷髅,对于这种事儿的原因,元灵薇如果说不清楚的话,那么这六界之中就没有人敢说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毕竟那个罪魁祸首,说白了根本就是她的身体...或者说身体残片更加准确一些,而她的目的,也正是和自己的身体残片进行融合,从而达到复生的目的。 元灵薇这些年从来就没有放弃过这个想法,或者说她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对于她来说,这种事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多加思考的必要,这根本就不是一个可供选择的选项,而是一个必须按下的确定键。 元灵薇走出了那间传送阵的小屋子,站在那里抬头往上看,面上挂着一抹奇异的笑容。 元灵薇自然是知道神墓之外有什么人,要不是因为那两个家伙在那里,自己也不用这么费劲地想法子绕过他们悄悄潜入这里了,这几个家伙给自己找麻烦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元灵薇也已经学的机智了不少。 实际上魑之所以做出元灵薇会在那只琉璃章缠住他们的时候动手的推测,完全是基于之前的经验,以前的时候,“元灵薇”,或者说坤,就喜欢干这种派一个人上前吸引火力,她在后面暗搓搓地输出的事儿,次数多了之后,魑甚至都形成了习惯,总觉得一些突然出现的袭击之人后面还跟着一个贱嗖嗖地躲在暗处搓技能的家伙。 这也就导致了这次元灵薇突然改了路子之后,魑的这种手忙脚乱的情况出现... 事实上不管是魑,还是寄宿在元灵薇体内的坤的灵魂,都有些没想到会发生这种情况,魑倒是还好理解一点,但是坤...就有些有意思了。 虽说她自己还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这种突然的改变,必然也说明了一种相当严肃的情况... 那就是这具身体...似乎是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她的行为模式,原本的她虽说喜欢躲在背后阴人,但是也没有狗到这种用手下吸引火力,然后自己避开战斗的这种事儿... 有这种习惯的人,实际上是原本的元灵薇... 倒也不是说元灵薇她自己是个不在乎手下死活的人,这纯粹就是多年来养出来的生活习惯,因为元家的孩子保得住的根本就没有几个,这就导致了元家的那些老人们对元灵薇的看顾向来是十分仔细小心,基本上也不会让她去做什么面对敌人这种事儿,所以基本上碰到敌人的话,元灵薇被养出来的习惯就是,直接绕开,将那些对手交给负责保护她的人... 虽说这件事儿对于元灵薇来说是稀松平常的情况,但是这种事儿发生在这个已经被腐化的坤的魂魄附体夺舍的“元灵薇”身上,那就是一件相当有趣的事儿了。 显然“元灵薇”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那就是这种情况往往只代表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这次的附体...出现了变故。 原本的灵魂在试图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只不过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太小,并且坤也记得自己在成功夺舍了这副身体之后就直接打碎了原本元灵薇的灵魂。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对于自己身上出现的种种奇怪的事情,坤从来就没有往元灵薇在试图夺回身体这一点上考虑。 一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东西,怎么可能跟自己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因此元灵薇只觉得是自己产生的奇思妙想,使得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了那一只猫和一条狗的正面进攻,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甚至于元灵薇都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不是有问题了,只要她能够进到神墓之中,就代表她有极大的可能做到找回那块身体残片,到那个时候,这具身体要不要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 这个想法实际上相当恶毒,要知道,如果夺舍之人想要转换身体的话,必须把原来的身体和要进入的身体放在同一个地方,也就是说她要把这具基本上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身体...扔进那片负面能量形成的汪洋之中。 有坤的魂魄在还好,她还能勉强抵抗一下那些负面能量的侵蚀,毕竟也不能还没到那个身体碎片的旁边就直接碎掉不是?但是等坤的魂魄离开之后,单凭元灵薇可是扛不住那种负面能量的侵蚀的,最终的结局,就是给坤当做养料罢了... 对于这种结局,坤显然是不在意的,她纵横世界之海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在乎过一个小姑娘的命了,实际上,在她进行夺舍的时候,这个小姑娘就已经被判了死刑了,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罢了... 在之前的那些世界中,但凡是被坤的魂魄寄生过的身体,没有一个是好好活着的。 情况最好的是被废了奇经八脉,从此之后跟修行一路再也没有关系,绝大部分都是直接当场暴毙的,因此作为养料这种情况,实在是相当常见来着... 这样想着,元灵薇抬起头来,朝着自己根本看不见什么东西的天上,露出了一抹挑衅的笑容。 这就造成了魑在往下看的时候,元灵薇抬起头来跟她来个个对视... 实际上,只有魑能够透过这层球壳看到元灵薇,元灵薇根本就看不到魑。 第一百二十六章 神墓异变 元灵薇很快就低下头来,反正她也什么都看不到,这也不影响什么,如果正好和外面的那个家伙对上眼的话,那岂不是能把他气出个好歹来?! 但是元灵薇的到来倒是也不至于没有人察觉到,毕竟这神墓之中虽然没有几个活人,但是好歹还有个守墓人。 邱郁这会儿正无聊,他歪着头,正在小心地听着神墓之中各处的动静,毕竟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可实在是不觉得会发生什么好事儿。 也正是在这时候,他看到远处的地方有一道光芒陡然亮起。 邱郁整个人都精神起来,这个时候来到这个地方的,恐怕都没安什么好心思,毕竟六界之中谁不知道这地方的凶险,谁往这儿来不都是掐好了时间等到白天再过来? 因此邱郁对那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极为好奇,他倒是想看看,那个不走寻常路的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在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的时候,邱郁整个人都愣住了,显然,他是完全没有想到到这里来的人...会是现在的天帝。 就在邱郁注意到元灵薇的时候,元灵薇也看到了邱郁,只不过她显然是并没有太过在意邱郁,即便他是这个世界中为数不多的帝境之人,但是在某些方面的经验上,确实没有办法跟自己相比。 最起码在时间法则的应用上就不是一个层面的,虽说元灵薇的这个身体对于时间属性的能量并没有太强的适应性,但是法则这种东西,关键在于领悟,就算在元灵薇的手中运用起来再差劲,效果也比一个完全不懂时间属性的人要强得多了。 更何况作为“元灵薇”的“芯儿”的坤的魂魄,在这些年里可是积攒下了相当丰富的战斗经验,这一点还要多亏外面守着的那两个家伙,还有他们的两个同伴,要不是他们几个一直在找她的麻烦的话,估计她早就复活成功了... 实际上从这一点就能看出这个附体的魂魄比其他的那些碎片强的地方,最起码这东西是有理智,以及能够不断思考不断进步的,只不过到底是进步还是附体不稳...那就得另外计算了。 邱郁虽然知道现在的元灵薇已经被换了“芯儿”了,并且这个时候到这个地方来,绝对可以说是不怀好意,但是元灵薇勉强也能够算是于苍手下的人,最起码在对面没有做出什么过格的举动之前,他倒是一点都不想率先撕破脸皮直接开始争斗。 因此邱郁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保持了自己一贯的态度,有人来的话只要没有过来打扰自己,以及没有做什么试图破坏神墓的事儿的话,他基本上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实际上到神墓之中来的人并不算太多,更何况是捡着这个时间过来的,那就更加少见了,再加上元灵薇的身份实在是有些特殊,这一点是他后来慢慢琢磨出来的,被夺舍这种情况,自然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他们四人发现了,但是他们一直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夺舍的她。 毕竟那个夺舍的形态实在是太奇怪了点,在体内根本找不到那个魂魄存在,甚至于就连在最能温养魂魄的识海之中,也根本找不到那个夺舍的魂魄的踪迹。 最开始的时候他们四人的猜测还是因为是出现了什么意外的情况,后来在见到了那片穿透了世界薄膜钻了进来的尼雅兰斯海之后,他们的思路就打开了,开始怀疑那个夺舍的魂魄,会不会跟尼雅兰斯海一样,也是来源于世界之外? 在前段时间邱郁跟着白渊到神墓的深处,那个就连他都不清楚的深层的监牢空间里转了一圈之后,见识到了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已经那些仿佛黑雾一般具有极强的腐蚀性的能量之后,虽说白渊并没有明确地跟他说过那魂魄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邱郁却也已经有了模模糊糊的大概猜测。 虽说这个结论他还没有跟其他几个人提起,毕竟这种还没有明确证据的事儿,随便乱说造成恐慌的话,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虽说他也不觉得那三个家伙会有什么恐慌的情绪就是了... 因此虽然邱郁表面上是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实际上确实在暗中一直观察着那个明显有些不对劲的元灵薇,越看越觉得诡异,甚至于有某一个瞬间,邱郁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精神分裂的家伙,上一秒还打算做这个,下一秒又瞬间变脸,推翻了之前所有的东西,重新以另一种截然相反的手段去搞了另外一件事儿。 看起来就好像是有两个人,在同时控制着一个身体...一样。 邱郁的眼神暗了暗,这种表现的话,那是不是就说明,这个附体的灵魂...开始出现不稳固的情况了?! 想到这一点的邱郁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他现在倒是相当期待,那个不怎么稳固的灵魂,到底会不会直接被真正的元灵薇直接从身体里赶出去。 邱郁表示,自己期待这个画面很久了,更何况神墓这个地方还相当特殊,对离体魂魄的压制,那可是相当强的... 实际上邱郁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单纯就是想要看一看,那个被挤出来的魂魄,跟自己之前看到的,在那个破碎空间里出现的那个由黑红色雾气组成的邪恶灵体,到底是不是一个东西... 尽管说那个邪恶灵体,在他看来只是一团人形的烟雾,根本就没有看到正脸长什么样子,但是那种感觉实在是相当让人印象深刻,邱郁甚至感觉,如果这家伙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即便是闭着眼睛,自己也能把她认出来。 虽说在邱郁的猜测之中,夺舍了元灵薇的身体的那个魂魄,应该是与那个破碎空间中的邪恶灵体是个差不多的玩意儿,但是他却没有在现在的元灵薇身上感受到丝毫的邪恶气息,亦或是那种极端恐怖的腐蚀气息,在他看来,这个离自己不过几百丈距离的女人,跟之前的时候,最起码在气息上,基本没有什么差别。 至于之前说的,仿佛精神错乱一样的行为,实际上倒是也很好理解,就像现在,元灵薇正拿着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一把铲子,在那里把刚刚她一拳在地面上轰出来的窟窿填上,填完了还上去蹦了两下来把那些松了的土压实,看那动作表现,根本就是一个小孩子,一点都没有之前那种试图颠覆六界的架势。 但是随即,她面上的表情一变,乖乖女形态瞬间切换,朝着另外一个坟包猛地轰击而去。 伴随着土堆炸开,元灵薇的脸上逐渐浮现出癫狂的笑容,笑声尖锐,听起来甚至有些刺耳,那张漂亮的脸扭曲到了极致,看起来跟凡界传说中七老八十的巫婆没有什么两样。 就在那个坟包炸开的一瞬间,邱郁的瞳孔也在瞬间紧缩。 因为元灵薇的攻击并不只是将上面隆起的土堆炸开,而是顺便炸开了下面的一大部分,按照那个深度而言,最起码能够把那里面埋着的尸首炸出来才对。 但是邱郁什么都没有看见,在那些被炸上天的土块往下落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点骨头的样子。 邱郁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现在倒是也顾不上之前所谓的什么不直接撕破脸跟元灵薇对上,或者是什么不干扰就行的原则了,他的速度提升到极致,只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冲到了那个被元灵薇炸开的深坑前。 那个大坑足有十几丈深,按照这个深度的话,即便里面埋着的是半兽人的话也能够将那些尸骨完全掀出来了,但是周围什么都没有,坑底的位置甚至于还有几个压痕,就是原本留在这里的那具尸骨留下的压痕。 那些压痕根本就不是元灵薇造成的,这一点邱郁实在是相当清楚,毕竟元灵薇也只是炸了那么一下,根本就不可能造成那样的,仿佛盔甲鳞片一样的,鱼鳞状的压痕。 这种样子的东西,邱郁早些年的时候见过不少,是在第几次仙魔之战来着?好像是第六次?那时候的制式盔甲,就是这个样子的。 看那压痕的样子,似乎是已经有了相当长的年头了,这一点倒是根本没有什么能够作假的地方,邱郁几乎可以肯定,这地方之前的时候还埋着最起码一具尸首,但是现在...根本就没了?! 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一点线索和痕迹都没有留下。邱郁有些愣神,他迟疑地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已经恢复了正常模样的元灵薇,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元灵薇现在倒是也不能说是正常,只是比刚刚那个狰狞的模样好多了,她正抄着铲子一点点把自己炸开的大坑填回去,脸上写满了认真之色,仿佛这件事儿本来就是她应该要做的一样。 邱郁看着这样的元灵薇,忍不住有些茫然,虽说理论上来讲,夺舍的身体出现排异反应的时候,确实是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但是那也只是理论上。 换句话说就是,这东西根本没有在现实中出现过,因为但凡是个夺舍的家伙,基本上都把原主的魂魄毁了个干干净净,基本上完全断绝了这种争夺身体的可能性...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多问这种事儿的时候,邱郁有些僵硬地抬起头来,缓缓地扫视了一圈身后那些或高或低的坟包,心中浮现出了一个古怪的想法: “这个地方的所有尸首,不会都是这样了吧?!” 这样想着,邱郁整个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化,而后在元灵薇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邱郁站在那里,单手握拳,猛地锤在地面上。 伴随着邱郁的拳头落下,神墓中的地面仿佛被烧开的水一般翻滚起来,甚至于最深处的那座最高的坟包都开始震荡起来,没用多久,这片范围之内的所有土壤都被翻了一遍,甚至于将最低层的泥土全都翻到了顶层。 邱郁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神墓地面的波动彻底停下来之后,他的脸黑到了极致。 在邱郁的感知之中,神墓里十几万年积攒下来的那些已死之人的尸首,全都消失了。 邱郁的神色变化,出现这种现象绝对不会是什么好兆头,在现在这种情形之下,实在是有些让人过于恐慌了。 元灵薇很快也察觉到了邱郁的神色变化,实际上,现在最高兴的人可以说就是她了,甚至于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扭曲起来,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吓人。 邱郁看着脸上的表情急速变化的元灵薇,整个人的脸色都有些僵硬,他是没有想到,元灵薇会对这种情况发生兴趣。 虽说他对元灵薇到底是怎么个心态一点都没想明白,但是这倒不妨碍他明白元灵薇居心不良。 元灵薇倒是没有做什么,在确认了神墓之中基本上没有什么存在的尸首之后,元灵薇整个人都没有再动了,甚至于就乖乖巧巧地站在那里,乍一看仿佛就是一个吉祥物一般。 邱郁也没有去管元灵薇如何,既然她现在根本就没有做些什么,但是这并不代表他现在就一点事儿都不用干,最起码的,他应该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虽说之前他也感受到了一种极为轻微的震动,但是因为那种震动实在是过于微弱,导致邱郁根本就没有把那种东西放在心上,这下他倒是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恐怕那并不只是一点震动那么简单。 神墓之中几乎可以说是翻了天,那些尸首全都不翼而飞,虽说经过了之前往神墓底层去的那一遭之后,邱郁也能大概明白那些尸首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只不过他一时间还是不太能够接受这种事儿而已。 也就是说,那些尸首,全都被那个作为神墓核心的身体残片,彻底吸收掉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发动攻击 邱郁梳理了一下最近发生的这几件事儿,越想越觉得现在的情况相当不对劲,对于邱郁而言,本身他存在的意义,或者说他被赋予的职责就是看守神墓,虽说一开始的时候完全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尸首纷纷爬起来的现象,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在这里待着,然后一天天成长起来。 从最开始的还没过十劫的实力,经由世界本源灌顶之后强行提升到将近二十劫,随后在这片一直循环这战斗的神墓之中修行到了帝境。虽说这轻重也有世界本源刻意的优待,但是这也并不能说明他就没有努力过。 相反邱郁的努力程度,几乎可以说是整个六界之中最为突出的一个。 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实际上虽然都是被世界本源灌顶选作了某一个区域的掌控之人,邱郁的情况和其他三个人完全不一样,最明显的一点区别就是,其他三格式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也就是说,平时没事儿的时候,他们完全可以在六界之中到处转转,偶尔兴起跑到神墓里来看看也不是不行。但是邱郁完全做不到这种事儿。 先不提在神墓夜间的损耗如果白天的时候不加紧修行回来的话会发生什么事儿,光是世界本源给他的灌顶强度就比其他几个人强了一大截。 用简明一点的话形容就是,在经历了世界本源灌顶之后,原本詹骅三人实力都是在六劫左右,强行提升到了大概十六劫的程度,而邱郁,则是由七劫,直接提升到了二十二劫,这中间相差了足以度过五次天劫的能量,对于世界本源来说,自然也不是白白付出的。 邱郁的身上多了一道限制,或者可以说是枷锁,那就是他根本无法离开神墓。换句话说,在神墓中他可以去到任何地方,但是根本不能离开神墓,连一会儿都不行。 这也就是之前他们四个人要聚一聚集会讨论什么事情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神墓之中的主要原因了。虽说也有这地方比较安全,不会被别人发现的缘由在,但是他们几个也不是什么在意别人看法的家伙,更何况神墓里这种对于他们三个人实力的压制...实在不是什么让他们舒服的情况。 事实上,就连之前的时候发现闯入这个世界中的尼雅兰斯海的时候,邱郁虽然是得到了消息,但是因为这种枷锁的限制,他并没有直接到场,所以他对尼雅兰斯海的印象就全都来自于其他三个人的描述,甚至于根本就没有亲眼见过那个所谓的极为邪恶恐怖的东西。 实际上邱郁能够到达的地方比他想象的还要多,不止是在之前的时候还存在的神墓二层的亡灵国度,甚至于如果昊苍同意的话,他还能够在监牢空间中自由进出,甚至于在昊苍的帮助下,他们两个还能打开一条去往神墓最核心的位置,也就是那块身体残片的所在之处的通道。 只不过这一点不光是邱郁不清楚,昊苍到现在也没想到罢了。 而这一点实际上除了世界本源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清楚,甚至于就连元灵薇都不清楚这件事儿,但是即便是对这件事儿一点都不知情,也不妨碍元灵薇想清楚她想要做到的事儿必然跟邱郁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毕竟以她这么多年来跟各个世界本源斗智斗勇得出来的经验以及教训来看,世界本源将一个人作为看守者对待的时候,必然是会给出一定的特权的。 换句话说就是,监狱的看守,身上必定会有牢笼的钥匙。 坤对于这些世界的关系实际上相当清楚,这一点也是在她侵吞掉了好几个世界之后慢慢悟出来的,那就是在世界之海中的很多世界基本上都是同出一源。 同出一源说明了什么呢? 那就说明很多世界在某些层面上的应对,比如说处理手段或者是应对方法,都是基本上如出一辙。 或者说根本就是换汤不换药,会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也很好理解,这个世界中有句话说得好,孩子随娘。 也就是说那些世界本源的做法作风,实际上完全是一脉相承自它们共同的母体,也就是她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虽说她还是不太清楚到底要如何使用邱郁这把“钥匙”,但是她在确认过了神墓核心处的那个东西已经活跃起来之后,整个人的心思都活泛起来。 最好的解决办法实际上是直接说服邱郁让他给自己开门,但是想了想自己的身份,这个想法几乎就是在元灵薇的脑海中闪过一下就被她抛在脑后了。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想必这个家伙应该是相当清楚才对,让他直接帮忙的话就跟让人帮忙抢自己家一样不现实。 实际上,虽说作为夺舍了元灵薇身体的这道魂魄可以说是相当完整,但是这也不代表这个被腐化侵蚀,并且已经被分裂成了十几道的灵魂,还有什么太高的聪慧程度。 说直白点就是,以现在的元灵薇的聪慧程度,她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只有两个,一个就是邱郁直接给她打开一条通道,还有一个就是她跟邱郁打,打到让邱郁答应给她开门。 前者即便她是个不怎么聪明的家伙也能想到是绝对不可能的,那也就只剩下了最后一条路。 那就是直接与邱郁开战了。 元灵薇心中的想法迅速飘过,一直看起来相当乖巧地站在旁边一点都进都不出的她忽然动了动,随后在邱郁还在皱着眉头思索那些关于神墓中异变情况的原因的时候,她整个人瞬间动了。 白色的身影化作一道流光,隔着不到二十丈的距离,朝着邱郁的方向迅猛袭来,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元灵薇抬起手来,握手成拳,朝着邱郁的脑袋狠狠地轰击过去。 裹挟着大片黑色能量的拳头在空气中划过,甚至于都响起了气爆声,邱郁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被人袭击,抬手阻拦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 邱郁只能堪堪地往旁边偏了下头,使得那一拳不至于直接落在自己的脑袋上。 那一拳正好轰击到他的左肩,邱郁禁不住“蹬蹬”后退了两步,等他稳住身形的时候,元灵薇已经又攻了上来。 两人的手中都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作是武器的东西,元灵薇欺身而上,除了最开始的一拳之外,剩下的攻击手段也是相当野蛮,拳脚相加,拳拳到肉,并且并不讲究什么不打什么地方,完全就是街头流氓打架的态度,根本就不管对面的人到底能不能活下来。 这实际上也是坤特有的习惯,虽说她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也有个什么法杖之类的武器,但是她本身就不是很喜欢那种躲在后方猥/琐施法,她更喜欢拳拳到肉的攻击,硬上的那种,我跟你近身肉搏,打不过的用法术的是孙子。 邱郁虽说这些年也算是在不停地修行,但是基本上他的所有攻击都跟那把古怪的大锤子有关,因此被这么近身乱锤了一通之后,邱郁自己也有些发蒙。 只不过邱郁的身体条件...确实是比元灵薇要强上不少,因此在硬扛过了元灵薇的几波攻击之后,邱郁的身上被打中的部位虽然有些发红,但是并没有出现太过眼中的损伤。 元灵薇只觉得自己刚刚那几下似乎是打在了一块铁疙瘩上,拳头打在邱郁的身体上丝毫没有那种打到肉的感觉,元灵薇甚至都产生了一些错觉,就仿佛自己根本就不是在跟一个活人打架,而是在对着一块极为坚硬的石头疯狂出拳。 在又挡住了几次攻击之后,邱郁整个人往后退了几步,和元灵薇拉开距离,抬手朝着不远的地方做了一个招手的动作,明显是打算把自己的那把大锤子叫过来。 元灵薇并不打算给他拿到武器的机会,几乎就是在邱郁后退的同时,元灵薇迈步跟上,手上的动作不停,每次下手都朝着要害位置,逼得邱郁不得不抬手格挡,不断后退。 元灵薇也在不停地在前进的过程中发起攻击,就在那把锤子即将到达邱郁手中的时候,元灵薇看准时机,陡然加速,一只手猛地探出,带着一片漆黑的雾气,狠狠地砸在了邱郁的肩膀位置。 邱郁猝不及防,他根本就没有料到元灵薇还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强行提速,一时格挡不及,那只被黑雾缠绕的手掌直接洞穿了他的肩膀,在他的身上直接就开了个洞。 左手瞬间没了力气,邱郁只得提高了山壁的速度,就在元灵薇即将打出下一发攻击的时候,他整个人瞬间出现在七八丈之外,伸手握住了自己的那柄大锤。 元灵薇见此情景,速度放满了下来,她眯着眼睛看向一只手握着锤柄,另一只手无力地垂下的邱郁,脸上带着一抹古怪而狰狞的笑意。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古怪的表现 邱郁整个人都有些脱力的半靠在身边的大锤上,看起来颇像是在刚刚的一番追逐之中消耗了太多精力,但是这只是表象,他只不过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罢了。 虽说他对元灵薇早有提防,但是完全没想到这个家伙居然会是这么一个刚猛不要命的打法,或者说是一个一点脸都不要的打法。 因此他原本铆足了劲儿提防着元灵薇会用法术什么的进行偷袭,却完全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一出,这才看起来相当狼狈。 肩膀上的伤口在渐渐恢复,邱郁看着满脸都写着兴奋的元灵薇,心中不免有些嘀咕:这世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女人不去修行优雅好看的法术反而要跟人打近身了?!还是这种臭流氓一样的打法,实在是有些过分了! 至于邱郁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那还得多亏了刚刚元灵薇那几手阴损的,冲着下三路去的攻击,啧,实在是有些不堪入目。 这一瞬间,邱郁整个人站在大锤之上,元灵薇站在下面,仰头看着上面那个被自己打了个对穿的家伙,在这种短暂的平静之中,邱郁忍不住产生了一个相当荒谬的想法。 夺舍元灵薇的那个魂魄,该不会原来是个男的吧... 虽说邱郁也差不多明白元灵薇体内的那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魂魄应该就是那个身体残片的原主人,但是这种荒谬的想法还是出现在邱郁的脑海之中,纯粹就是因为元灵薇的这些攻击手段,实在是不怎么像一个女人会用的方式。 别说跟别人比了,就算是之前他和白渊在破碎空间里看到的那个邪灵,不也是主要攻击手段是法术攻击来着?!他到现在可都还记得那片倒悬的血海来着,实在是...非常震撼,非常壮观了。 面前这个人给他的震撼程度同样不小,只不过这也只是单纯地因为攻击方式,单论攻击强度的话... 邱郁活动了一下刚刚受伤的肩膀,这会儿功夫,伤口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除了那种腐蚀性极强的能量之外...邱郁感觉到,元灵薇攻击的力量,实际上好像...算不上太强?! 那柄看起来极为古怪的大锤亮了亮,金色的光芒朝着邱郁的身上蔓延,虽说感觉元灵薇的攻击根本算不上什么太强的攻击,但是邱郁也不敢大意,他一点都不想赌刚刚的那些攻击就是元灵薇全部的实力,毕竟刚刚已经因为大意吃了个闷亏,肩膀让人捅了个对穿,虽然现在没有什么问题了,但是疼确实还是相当疼的... 就在从大锤上蔓延出来的金光将邱郁的全身都覆盖了一遍之后,那些金色光芒便朝着邱郁的身体之中渗透,最后在邱郁的身上形成了一套金色的贴身战甲,看起来威风凛凛,很有王霸之气。 这是邱郁在这漫长的,仿佛囚犯一样的生活中研究出来的东西,原本是为了防一手神墓最深处那两个家伙从地底下爬上来的时候用的,但是现在,邱郁觉得元灵薇也是值得他正眼相待的对手了。 就在邱郁身上的金色战甲出现的一瞬间,元灵薇动了,她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欺身上前,反而往后退了好几步,仿佛是刻意留出空间给邱郁发挥一样。 邱郁的眼眸眯起,他能够感觉到这种明显的挑衅,至于到底元灵薇为什么会这样做,邱郁是一点头绪都摸不出来,但是既然元灵薇退了,他也不好一直站在这里不动,因此邱郁反手扛起了那把锤子,紧跟着元灵薇的步伐,直接就发起了进攻。 元灵薇有往后跳了一下,避开了那柄直接砸了下来的锤子,而后她歪了歪头,看起来似乎不能理解一样看了一眼邱郁,随后便在自己的身上摸索起来。 邱郁有些疑惑,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继续进攻,只不过接下来的几次邱郁明显有些失了气势,元灵薇根本就没有了最开始的那股子凶悍的劲儿,她看起来有些狼狈地四处躲藏,在自己的身上不停地翻找着什么,看那样子,似乎都快哭了。 邱郁觉得相当尴尬,甚至于气势都减弱了不少,毕竟就看现在的情况,自己这完全不是一个正经人会干的事儿。 从视觉效果上来看,完全就是一个身强体壮的少年人,;拎着一把大锤子追杀四处逃窜的无辜少女,这情况要是让别人看见,恐怕是会说欺压良家妇女的... 这就看出来邱郁和其他几个人的差别了,换成是詹骅他们三个人,因为在六界中待得时间长了,各式各样的,形形色色的人见了不知道多少,这种表面上看起来相当可怜,实际上心里憋着一肚子坏水儿的人他们实在是见得多了去了,因此根本就不会被这种情况所迷惑。 但是邱郁不一样啊,他都多少年没有跟活人有过联系了?就算亡灵国度中有上百万的亡灵,这也不代表那些人跟外面的人都一样... 最明显的差别就是,在神墓之中亡灵国度之内的这些所谓的“活人”,不管他们如何修行,本身的实力都是不会增加的,甚至于还会逐渐降低,这就导致了在外界一个极为重要的矛盾构成原因——增长实力——直接消失了,因此整个亡灵国度都和平了不少,可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争斗... 这也就导致了,一天到晚除了和那些骨头架子打交道,最多偶尔去亡灵国度中逛一逛的邱郁变成了一个不谙世事的性格... 怎么说呢...可能大概...凡界中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对于世界险恶的理解程度都比他深... 因此邱郁反而对于这种看起来相当诡异的,明显有着陷阱的所谓“欺负人”的场景,有着根本就不牢靠的抵抗力。 换句话说就是,邱郁现在...莫名其妙地产生了愧疚心理... 虽说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扯淡的感觉,但是这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毕竟其他几个人对邱郁的评价里,始终都有这么一句:“邱郁这家伙,实在是太单纯了一点。” 这种画风看起来极为诡异的追逐战还在继续,元灵薇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在算计着什么,而邱郁现在都快陷入自我怀疑之中了,毕竟不管从什么角度来想,自己这个做法,好像都不是特别道德的样子... 元灵薇还在找着东西,邱郁却已经有些没有什么心思追下去了,他停下了脚步,把那柄大锤往地上一放,整个人盘膝坐在大锤的顶端,就那么看着面前那个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的女人。 元灵薇似乎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邱郁已经停下了,她还在不断地后退,明显是在闪避什么东西的样子,在邱郁所在的位置,能够清楚地看到她眼中含着的泪光,看起来极为委屈的样子,这让邱郁一时间相当迷茫。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办,或者说应该要做些什么,毕竟那个家伙,看起来就是一副被人欺负了的样子,而造成这样情况的人还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这事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说理去,或者说跟别人说了也没有人会相信,邱郁都觉得这种事儿自己说出去都没什么人相信。 一个女的,搞突然袭击,把自己打了一顿之后自己想要打回来的时候,那家伙边哭边跑,好像自己怎么着她了一样。 这事儿说出去谁能相信啊?!就算是詹骅他们几个,在听到这种事儿之后都会觉得是自己的脑子出了什么问题... 邱郁有些烦闷地挠了挠头,身上那层金光流转的战甲都有些黯淡起来,他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之中,仿佛自己刚刚做的,根本就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儿一般。 元灵薇好像是良久之后才反应过来后面没有人追着自己了,她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眼中泪汪汪地看着邱郁的方向,那双眼睛波光粼粼,看起来仿佛是在控诉自己刚刚有多过分一样。 邱郁皱着眉头,将视线从元灵薇的身上挪开,他一点都不想面对那样的视线实在是有些太过尴尬了,他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面对这种事儿。 只不过他不想面对,偏偏有人硬是要提醒他。元灵薇见他已经不再追逐自己,便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两步,那种试探的感觉,即便是隔着这么远,邱郁也已经感受到了。 他倒是也不好说什么,因此也就转过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元灵薇见他没有反应,整个人的胆子都大了不少,即便是如此,她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朝着邱郁的方向逐渐靠近。 虽说邱郁现在没有了追着元灵薇乱跑打一顿的想法,但是该有的警惕心倒是一点都没少,他也清楚寄宿在元灵薇身体之中的那个家伙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看起来似乎是... 元灵薇原本的灵魂暂时掌握了主动权? 邱郁这样猜测,即便是眼睛并没有看着元灵薇的方向,实际上他还是密切观察着元灵薇的动作,在这神墓之中,这种不动声色地探测一个人的动向,即便是绝大部分神墓都被核心处的那块身体残片控制着,但是这种简单的事儿,邱郁还是能够做得到的。 第一百二十九章 被困住了 元灵薇的脸上带着紧张与试探之色,一步步朝着邱郁的方向靠近。就在邱郁都觉得有些无聊的时候,元灵薇总算是到达了之前她和邱郁对峙的位置。 也就是邱郁在大锤之上,而她在距离那把大锤不过十丈的距离的位置,看起来是一副瑟缩的样子,分外可怜,让人凭空生出一股子怜惜之意。 元灵薇的目光紧锁在邱郁的身上,就好像邱郁是一个欺负了她还不负责任的负心汉一般,看得邱郁整个人都僵硬无比,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儿一般。 邱郁忍不住叹了口气,元灵薇的目光就好像是一根刺儿,硬生生地扎在那里,就好像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事儿一样,看得他极为不自在。 邱郁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心虚,一点都不!只不过这个家伙为什么一直这么看着自己啊?!自己根本就没做错什么事儿啊?! 就在邱郁柚子额坚持不住的时候,元灵薇脸上的表情突然产生了变化,从开始的委屈模样变得更加古怪了起来。 怎么说呢,就大概,一个人明明是一副委屈的样子,却偏生要做出一副骄傲的样子,脸上甚至还要带上那种挑衅的笑意,那样子...实在是...相当诡异了。 只不过这种事儿显然不是现在能够跟面前这个明显不对劲的人说明的了的,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废话,你看见一个人摆出这样的表情,不赶紧躲远点还想着往上凑,到底是怎么想的?! 邱郁现在就是这样的一种心态,一边觉得这种事儿绝对不要找到我身上来,你自己体内的魂魄打架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一边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要看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后续的发展又会如何。 这世界上的人啊,总是这么一个矛盾的心理。 只不过这一次,邱郁的想法出现了极大的错误。 怎么说呢,元灵薇这个表现吧,倒是确实是因为元灵薇本身的魂魄的原因,但是这并不代表了是夺舍的坤的魂魄已经在元灵薇的身体之中彻底站不住脚了,恰恰相反,不如说坤的魂魄经过了这么一出之后,在元灵薇体内的情况更加稳固了一些。 因为刚刚的那些看起来仿佛是元灵薇的魂魄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的表现,实际上是完全在坤的控制之下的。也就是说,那些动作,包括那种委屈的表情,都是坤发现了元灵薇的魂魄残留之后,强行控制着那道残留,使她操控着身体,做出那一系列仿佛受气小媳妇儿一样的动作。 换句话说,虽然那些动作看起来好像是元灵薇控制的,实际上是在坤控制下的元灵薇控制的。 听起来虽然有些拗口,但是差不多理解一下意思就行了,大概就是说邱郁的想法,是几乎完全错误的... 这就导致了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那就是邱郁觉得面前的这个家伙暂时没有什么威胁的时候,实际上是威胁最大的时候。 元灵薇带着那样一副极端古怪的表情,整个人瞬间动了起来。 她的身上骤然亮起一道黑色的光芒,在邱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朝着他的方向猛地袭击过来,一张由黑色天蚕丝织就的大网朝着邱郁的方向铺展开来,邱郁根本来不及躲避,整个人就被那张大网笼罩在内,看起来就是一副极为茫然的样子。 邱郁在整个人都被那张大网覆盖在内的时候,这才意识到一件事儿,那就是这张网...似乎就是之前元灵薇一直在找的东西。只不过那时候自己完全被她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糊弄过去了,完全忽略了那种若隐若现的危险波动。 好在邱郁因为还稍微留了个心眼儿,并没有将自己身上的那副金色战甲撤掉,因此即便是那张大网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他暂时也用不着太过惊慌。 邱郁伸手摸了摸这张漆黑的网,材料倒是确实是天蚕丝,只不过不知道经过了什么特殊处理所以直接变成了黑色,而且似乎还不是进行了简单的处理... 在邱郁的手触碰到那张大网的时候,他能感受到从那张大网上传来的浩荡的能量波动,即便是摸上去的感觉温凉柔软,但是却带有极强的腐蚀性,刚刚摸过网的地方,以及身体裸露在外的皮肤与那张大网接触到的地方,都传来灼痛的感觉,但是偏偏那网本身并没有什么发热的感觉。因此这种感觉,实在是既痛苦又奇妙。 邱郁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这样并不算眼中的灼烧感他又不是扛不住,还不至于到那种疼得哭爹喊女良的程度,他倒是也感受到了,这张网上之所以能有那种腐蚀性,纯粹是因为在这张网里面游荡着的能量,就是那种满是腐蚀性的黑色雾气能量。 在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之后,邱郁整个人更好奇了,以他对那种腐蚀性极强的能量的认知,按理来说,这个世界之中应该是几乎找不到这种能量的载体才对,换句话说就是,能够扛得住这种能量的东西,基本上没有可能与这种能量共存,其他的东西,根本就扛不住这种能量。 因此这就导致了一个极为尴尬的情况,这些黑雾能量,但凡出现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单独出现,在它的身边,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活着的生物,即便有一些能动的东西,基本上也都是跟在鬼界深渊暴动的时候出现的那些东西一样,基本上全都是腐化生灵。 在那些黑色雾气的感知之中,那些腐化生灵跟它根本就是一体的,所以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进一步腐蚀的现象。但是对于那些不在它感知范围之内的生灵,那根本就是只有一个被侵蚀的下场。 因此邱郁在看着这张有些古怪的网的时候,倒是真真切切地怀疑了一把这东西经过的特殊处理,是不是就是侵蚀了天蚕之后抽出来的丝... 只不过现在显然不是多考虑这种事儿的时候,邱郁显然对现在的情况有着清晰的认知,最起码现在根本就不是担心这种事儿的时候,眼前的元灵薇根本就不是自己可以随意应对的家伙,毕竟看她那古怪的表情,邱郁一点都不觉得她会对自己真的手下留情。 而元灵薇也证实了邱郁的猜想,在那张大网将邱郁整个人都笼罩在其中之后,她脸上的那种委屈的表情就消失无踪了,只剩下了那种古怪而又诡异的笑容。 元灵薇双手拉住那张大网,用力地往下一扯,邱郁整个人都站不稳,被她从大锤之上拉了下来。 那张大网似乎除了蕴含有那种腐蚀性能量之外,还存在那种压制在网中之人力量的能力,这就导致了邱郁根本就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仿佛一条死狗一般被拖到了元灵薇的面前。 元灵薇的脸上带着一抹古怪的笑意,伸手从袖里乾坤中摸出一根漆黑的狼牙棒,在邱郁有些惶恐的眼神中直接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怎么说呢,疼的话倒是没有太疼,但是视觉效果实在是相当有冲击力,更何况那根狼牙棒看起来...似乎是跟那张大网有着同样的性质,每一下潜在邱郁的身上都会留下一个冒着黑烟的小坑。 即便是那身金色的战甲能够进行自我修复,但是邱郁本身的因为被压制的缘故,导致根本就没有办法进行任何反抗,因此即便是元灵薇的攻击在他看来实在是有些不疼不痒,但是现在这状态,实在是有些过于憋屈了。 只不过元灵薇完全没想到会变成现在这样就是了... 元灵薇有些郁闷,倒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单纯只是因为她也完全没想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对邱郁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但是邱郁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挣脱不开元灵薇摸出来的这两个道具法宝的压制,因此这个场面一时间尬住了,两个人面面相觑,都是一副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样子。 半晌之后,一直处于被动挨打地位的邱郁忍不住开口了:“我说你这个家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元灵薇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邱郁还会跟自己交流,因此整个人都有些呆滞,甚至于连手上的动作都放慢了不少。 “喂,问你呢,倒是回答一下啊。”邱郁艰难地翻了个身,看着元灵薇脸上僵硬的表情,忍不住咧了咧嘴,“你这啥也不说上来就直接动手的行为,可是一点都不好...” 元灵薇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出声,反手又给了邱郁两棒子,似乎是想要把自己从别人那里受到的委屈全在邱郁的身上找回来。 邱郁觉得自己非常委屈,自己也不过就是问了一句,一句话都不说就算了,这怎么还继续打人呢?! 而且你要打架就算了,怎么连为什么打架都不说呢?!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儿啊?!还讲不讲理啊?! 然而元灵薇可不管邱郁到底在想些什么,或者说她现在根本就不在意邱郁的想法,在她看来,现在唯一需要做的事儿就是先把这个已经被自己捆住的人打服,然后再考虑接下来的事儿。 这也就导致了接下来一段时间的画面看起来极为滑稽,邱郁就好像一条上了岸的鱼一般躺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动弹的意思了——反正让元灵薇打上两下他也没什么感觉,这里又没有什么别人,就算是这种场面看起来有点丢人...也没有什么所谓。 反正也没有什么人看见。 至于邱郁现在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想法,那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看他那样子...今天这一出看起来似乎是不怎么舒服。 这倒是也正常,毕竟这种躺在那里挨打,而且还是被一个看起来纤细的女人打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是有些丢人的,尽管说这个女人用的武器,是一个看一眼就会觉得这东西的主人绝对不可能跟“纤细”这两个字儿沾边的狼牙棒就是了... 只不过虽然一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感觉,甚至于除了和那张网直接接触的地方有那么一丝灼痛感,但是伴随着元灵薇坚持不懈地一棒子又一棒子地捶打之下,邱郁还是感受到了那种钝钝的痛楚。 怎么说呢,这就好像是在拿一把锤子砸肉,尽管说锤子不可能一下子就把那块肉捶打到软烂的程度,但是只要坚持不懈地敲打下去,最后总是会变成肉泥的... 砸在邱郁身上的那根狼牙棒也是同样的效果,基本上元灵薇的每一锤都会携带着那种黑色雾气的腐蚀能量,这种能量虽然一开始的时候邱郁还能够凭借着身上的金色战甲抵抗得住,但是伴随着每一棒下来的,越发沉重的力道,邱郁渐渐地也有些扛不住了。 邱郁觉得自己的身上开始出现了那种大面积的钝痛感,被敲打的地方甚至从一开始觉得的麻痒,变得开始疼痛起来,直到最后根本就失去了知觉,仿佛那一片区域的身体根本就不存在了一般。 邱郁感觉不妙,这种情况实在是相当不妙,就按照元灵薇的这个砸法下去,估计用不了太久自己就能变成一团烂肉了,因此邱郁决定自己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 他身上的金光甲胄陡然光芒大盛,刺得元灵薇忍不住抬手挡住了眼睛,那金光中对于元灵薇来说有着极轻的伤害性,最起码让她觉得眼睛刺痛到根本无法继续自己的动作。 而后邱郁趁着元灵薇松开手的这一瞬间,朝着那张网的开口处迅速地窜去,那模样看起来实在是有些狼狈。 但是邱郁并不在意这些,只要能从这张破网里出去,自己就不至于要一直受着这样的打击。 那道骤然亮起的金光显然对元灵薇的影响有些大,这也给了邱郁足够的时间,等到元灵薇终于恢复正常的时候,邱郁已经成功地从那张大网里逃脱出来了。 第一百三十章 脱困 成功逃离的邱郁不敢再大意了,他可不想再尝试一次被打还不能还手的那种憋屈感。 元灵薇放下挡住眼睛的那只手,两只眼睛通红,里面似乎还有眼泪,看起来倒是真的是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了。只不过邱郁这次可不会再上她的当。 之前吃的苦头够多了,邱郁表示自己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也不至于傻成刚吃过的亏还要原样再吃一次。 因此邱郁在离开那张网之后,迅速地往后撤了一段距离,和元灵薇拉开了距离,时刻提防着她再次暴起偷袭。 元灵薇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气馁的意思,实际上她原本也没指望能够单凭自己闲来无事祭炼的这两样法器就把邱郁收拾了,毕竟这个家伙单看明面上的实力还是要强过自己的,虽说自己经验丰富,但是也不至于盲目自信到这个程度。 这两个人的争斗过程正好被神墓之外的魑看在眼里,大猫撇了撇嘴,表示这个样子的对战未免也太无聊了一点。 以她的眼力,自然是能够看出来,这两个人根本就没用全力,元灵薇想要做什么,魑倒是相当清楚,既然她都已经直接放弃尼雅兰斯海,并且找到这里来了,那她的目的根本就是毋庸置疑的,除了在这神墓最核心的地方的那块身体残片,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了。 只不过元灵薇这一次是完全打错了算盘,看她的样子,似乎是想要直接通过邱郁进入那块身体碎片所在的地方,在她看来,这个世界的所谓“守护之人”,就只有邱郁一个,她压根儿就没意识到这个地方跟之前她见过的所有东西都不太一样,虽说邱郁确实也能够算是“钥匙”,但是这家伙明显只有半截,甚至于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打通通往身体碎片所在的,最核心 空间处的通道。 这一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这种事儿,那两个分别授予了邱郁和昊苍能量的家伙,根本就没跟他们提起这件事儿。 昊苍可能还好一点,但是邱郁甚至于可能根本就不知道那块身体碎片在哪儿。 至于昊苍为什么会知道...那纯粹是因为第三层所在的空间,也就是那片监牢空间,距离那块身体残片实在是有些太近了点。 甚至于那层监牢空间,压根儿就是在那块身体残片的背上... 元灵薇现在只是在针对邱郁,这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现在甚至于根本不清楚昊苍还是活着的。 因为就在她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在了解了琉璃章这种东西的时候,她就对那种生灵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这种东西看起来特别亲切。 因此在她还没有附体到元灵薇身上的时候,就已经凭借着时光回溯找到了昊苍的“尸首”,直接给祭炼成了战争兵器。 看着那个被自己扔进笼子里,还被魉追着当磨牙棒啃的昊苍,魑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照现在这个情况,估计用不了多久这家伙就会被彻底咬住,只希望到那时候,魉能够恢复正常...吧。 魑又叹了口气,转头继续看着神墓之中的情况,她实在是相当清楚,接下来这个世界中整体发展的趋势,基本上都在这片空间之中了... 如果元灵薇成功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基本上及已经没有什么救了,就算是魍那边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但是这个世界中也几乎没有什么能够直接限制住那个已经完成了融合的魂魄加身体碎片的行为的人了,即便是主君一直表示相当看好的白渊,恐怕这时候也不会有什么好的办法。 实际上,魑魅魍魉四个人之中,基本上共享的情报最多的就是有关于白渊的情报,因此即便是魑在白渊他们从神墓之中离开之后就没有见过白渊,但是这也丝毫不影响清楚白渊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 说实话,在知道了白渊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之后,魑几乎都快要直接放弃这个世界了,毕竟恢复实力这种事儿,哪儿是说说就算完事儿的?! 即便是当初他们修行的时候,在进入帝境的时候,即便是修行速度最快的魅,重新掌握力量可是足足用了三年的功夫,更别提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白渊了。 即便是有着那种主君专门让魅带过来的那种可以改变时间流速的法宝,魑还是觉得白渊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可能做到的。她现在还在这里坚持不懈地搞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主要的原因大概也就是看在魍的面子上。 那家伙简直倔得可怕,即便是其他人都跟她说明白了到底有多大的风险,她还是一门心思地该干什么干什么。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儿是不是没有什么做的意义。 这一点在平时的时候其实看起来还有点可爱,这种一根筋直肠子直脾气的人,相处起来的话,虽说说话不一定好听,但是基本上不会出现什么“你觉得我在想什么?”或者是“你猜我现在想要干什么?”的这种现象。 怎么说呢,居家旅行必备,贴心宠物大蜘蛛一只...的既视感。 因此即便是有些麻烦,但是魑还是相当愿意给这个名义上最小的妹妹一点面子... 虽说他们四个里面最小的明明是魉那个家伙来着,但是因为某些个人原因,魑在考虑事情的时候,基本上很少将魉也算进去就是了... 神墓之中的争斗还在继续,已经从那张禁锢之网中挣脱出来的邱郁整个人漂浮在空中,手中拎着那把仿佛小山一样的大锤子,身上在元灵薇的攻击下已经有些破碎的战甲,在他接触到那柄大锤的时候,自我修复的速度提升了好几倍,几乎就在转眼间那身盔甲就恢复了正常,看起来是一副崭新的模样,仿佛之前的破损根本就不存在。 有金色的光芒从那柄大锤上流转,而后汇入邱郁的身上,邱郁暴喝一声,抡起那柄大锤,朝着元灵薇站着的地方狠狠地砸了下去。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元古巨人 元灵薇就站在原地,根本就没有挪动哪怕一步,就在那柄大锤将要砸到她的身上的时候,她抬起手来,用那根狼牙棒接住了邱郁砸下来的锤子。 由于邱郁占据了最高点,再加上力量的问题,使得元灵薇整个人都被砸进了地底下,邱郁的锤子狠狠地接触到地面,发出“轰隆”一声炸响,周围的地面都开始抖动,土块纷纷扬扬地从坟包上滚落下来,那姿态看起来格外壮观。 即便是这样,邱郁的脸上也没有什么喜悦之色,他能感受到,那个被自己的锤子正正好好地压在下面的女人,根本就一点问题都没有。 从锤子上不断传来的震颤让邱郁的手都有些发麻,那是元灵薇正在抡着狼牙棒一棒一棒地砸在大锤上的感觉,邱郁的神色一凝,一道赤金色的光芒从他的身上闪过,迅速地注入自己手中的大锤上。 整只锤子的重量一瞬间提高了十几倍,压得地面都有些塌陷,那种敲击的动静渐渐消失不见,邱郁的脸上刚要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就感觉到自己手中的那柄大锤开始晃荡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那种感觉极为细微,只是轻微的震荡,因为跟之前的那种震荡实在是太像了,所以就导致一开始的时候完全被邱郁忽略了。 渐渐的,那种震荡已经消失不见了,白渊能够感受到,自己手里的这柄大锤,似乎正在抖动着...被人抬高?! 邱郁有些诧异地挑眉,显然这种情况之前他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即便是在他的实力还没有现在这么强劲的时候,自己这一锤下去,即使是比自己的等级高上那么两三劫的人,也基本上没有什么别的结果... 邱郁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个正在逐渐变大的身影,最开始的时候还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只是以为元灵薇有着极为诡异的能量,导致她直接把这柄锤子顶了起来。 但是伴随着那被顶起的高度越来越高,邱郁也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果然,只是过去了不到十个呼吸的时间,元灵薇已经从一个正常体型的人变成了一个有着十几丈身高的巨人。 那根狼牙棒也随着她变大而变大,到现在几乎就是跟邱郁的那柄大锤差不多大小,抵住邱郁的攻击可以说相当轻松。甚至于还有着足够的力量将刚刚他砸下来的攻击反弹回去。 直到这时候邱郁才回想起来元灵薇这家伙的身份... 虽说平日里元家人一直都是以正常人的样貌生活,但是那不过是他们为了追求生活方便而采用的化形而已,虽然看起来跟普通人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实际上... 这丫的元家人根本就不是人类啊。 或者说,根本就不是普通的人类啊... 元家人存在的时间已经相当久了,甚至于久到邱郁都快忘了元家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他们之所以是元家人,这个姓氏的起源还是要落在他们的种族上。 元家人的种族名,叫元古巨人,一听就知道...这个种族之中的人,体型应该都是...非常庞大的。 元灵薇现在的体型,基本上也就是她的正常体型,这也就导致了元灵薇现在看邱郁的时候,根本就是一个俯视的姿态,邱郁现在甚至都没有她一个指甲盖大,因此眼下的情景,看起来实在是...相当滑稽。 在元灵薇的眼中,一个不过小飞虫一样大小的家伙,挥舞着一个硕大的锤子,看起来是舞得虎虎生风地朝自己抡过来,但是实际上力道却并不是特别足,那锤子和自己的狼牙棒接触的时候,他甚至都感受不到那种震动之感。 只不过邱郁显然并不想这样善罢甘休,虽说种族问题导致的这种鸿沟想要跨越的话实在是有些差距,但是他这么多年的修行...倒也不是白修的。 如果一直保持现在这个正常人的体型的话,他现在基本上最多也就做到跳起来打元灵薇的膝盖的程度,但是那对于元灵薇来说,根本就是不疼不痒的程度,甚至于那感觉都不一定有挠痒痒来的刺激。 邱郁收了架势,整个人站在自己的那柄大锤上,一只手在自己面前竖起,看起来就好像是西方极乐世界的那帮大和尚打佛号一样。他默默地念叨了两句,而后身形也开始缓缓变大。 伴随着邱郁的体型变化,他手中的那柄锤子也开始发生变化,锤柄变粗延长到了正好和锤头匹配的粗细和长度,邱郁双手握上去正正好好。 法天象地,一种可以改变自己体型的强化法术,同比例地增加人的力量以及耐力,缺点是对于能量的消耗极为恐怖。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计较那点能量消耗的时候,如果还保持着原本的体型,基本上邱郁也就只有一个结果,那就是被元灵薇吊起来打。 因为法天象地的作用,邱郁整个人都变成了约莫有十三丈左右的高度,即便是比起元灵薇来还是有点矮了,但是也比刚刚那种仿佛是一只小飞虫一样的状态好太多了。 元灵薇并没有率先开始攻击,甚至于她就那么眼睁睁地看着邱郁把自己的个头拔高到了跟她差不多的高度,根本就没有什么打断变身之类的意识。 反倒是邱郁,他觉得元灵薇的这个表现根本就是不尊重自己,因此显得格外暴躁,虽说法天象地这个强化法术后来基本上也就只有西方极乐世界的那些大和尚用,但是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相当温和的法术。 大和尚他们用的那个已经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代的改良,因此即便是对于本身能量的消耗相当大,但是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副作用,与之相对的,就是这种法术的实力被削弱了一截,只不过这一点对于那些大和尚来说,实在是算不得什么有用的东西,因此也就没有多研究什么。 而邱郁用出来的这个就不一样了,虽说关于法天象地这种术法的来源,西方的那些大和尚都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但是那些说法在邱郁看来根本就是瞎扯淡。 因为这法天象地的法术,根本就是由他自己研究出来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法天象地 实际上,早在相当早之前,邱郁还没有成为守墓人的时候,法天象地这个强化法术就已经被他研究了个差不多,并且已经开始使用过了,那时候基本上所有的法术修行都要靠自己摸索,根本就不像现在这样有着完备的修行体系和修行经验,甚至于有着修为极为高深的前辈进行指点。 邱郁诞生的时候可是根本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管是修行方法还是各种能量运用完全得靠自己摸索,那时候天地灵气要比现在浓郁得多,因此邱郁他们几个在尝试新法术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凭着感觉一点点摸索出来的,好在一直这么折腾下来,也没有因为走火入魔出什么问题... 不得不说那时候邱郁他们几个人的运气是真的好... 法天象地这个法术最开始的时候,邱郁其实只是图个省事儿,有些灵果,或者食物,基本上都长在树顶上,或者是什么悬崖峭壁的边上。 实际上从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邱郁这孩子,打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就像这种情况,其他几个人都去研究了什么飞行术或者漂浮术,就邱郁不一样,他自己在那里研究了十来年的能让个体变大的法术,废寝忘食,几乎到了疯魔的程度。 这也就导致了后来他们四个人一起去摘灵果的时候,其他三个人飘逸地起飞,而邱郁原地合掌,整个人的个头瞬间拔高。 一个巨人跟三个飘在自己眼前的人大眼瞪小眼,邱郁觉得其他三个人肯定是有什么问题,其他三个人觉得邱郁这个家伙指定有点毛病。 邱郁的这种体型变化的法术,实际上倒是没有什么太难理解的东西,只不过就是副作用有点严重,只是持续一小段时间的话倒是还好,但是时间久了的话就会导致整个人都变得暴躁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言。 一开始的时候邱郁完全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或者说彻底忽视了这个问题,因此邱郁第一次法天象地解除的原因,是因为被其他三个人联手打晕了... 后来这种法术不知怎的就传到了西方极乐世界那边,被冠上了各种各样奇奇妙妙的名头,就比如说其中一种说法是西方诸佛集体祈福,天上降下一个浑身泛着金光的大和尚,大和尚慈眉善目,表示听到了他们的招唤,为了护住西方极乐世界,特此传下法天象地一道术法...之类的像这种一听就觉得相当假的说法。 只不过邱郁也懒得去反驳那些胡编乱造的说法就是了... 因为邱郁这几个人年纪的问题,所以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听起来神乎其神的传说,他们都曾经亲眼见到过,有的是稍微夸张讲了讲,还有的干脆就是胡编乱造的故事,这也就导致了邱郁他们对于这类传说相当不感冒,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不想听听后世人到底是怎么神化这些当年看起来稀松平常的小事儿的。 所以说这四个人,根本就是极为矛盾的存在... 当然了这种过往的故事,在这时候纠结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眼下最重要的事儿,就是要想办法解决掉眼前的麻烦。邱郁看着自己面前这个比自己也高不了几丈的女人,有些尴尬地别开眼去,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来表示自己完全不是故意的... 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因为法术极限的限制,导致邱郁现在的身高最多也就到元灵薇的胸口,然后因为这个法术太久没有用过了,所以邱郁完全忘记了在改变体型的时候,要记得跟别人保持距离这件事儿... 不然的话就会发生现在的情况... 邱郁将自己的脑袋从元灵薇的胸上挪开,后退了两步,脸上带着一抹可疑的红色。 触感柔软,虽说因为元灵薇身上包裹着的贴身软甲的原因,邱郁并没有感觉到体温,但是就光是刚刚那一撞,就足够让这么多年没近过女色的邱郁脸色爆红。 碍于敌人的身份,邱郁显然并不好多说什么,他在撞了那一下之后迅速后退,拉开了和元灵薇之间的距离。他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咳嗽了一声开口:“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元灵薇并没有接话,甚至于她都没有什么想要攻击的动作,她歪了歪头,目光疑惑地看向已经躲开的邱郁,仿佛根本就不明白刚刚发生了什么。 元灵薇的这个表现,让刚刚还在下定决心表示绝对不能迟疑的邱郁整个人都开始动摇。元灵薇现在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古怪了一些,就好像是对一切都不知情的无知少女,那双眨动的眼睛,再加上那微微歪着的脑袋,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了那种癫狂的气息,仿佛之前那个看起来疯疯癫癫的元灵薇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邱郁有些迟疑,说起来还是自己犯错在先,即便是他与人接触再少,即便是刚刚那一下他根本就没有一点故意的心思,但是这也不妨碍他明白这种事儿...按理来说是绝对不应该做的。 怎么说呢,如果不是因为之前元灵薇动手的时候几乎每一招都是想要自己命的架势,就冲刚刚他搞出来的这件事儿,完全够格让元灵薇揍他个三四回,他还不能还手的... 只不过元灵薇现在的状态实在是有些奇怪,自从她变成这个体型之后,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架开自己锤子的那次攻击之外,一直就站在这里,一点动静都不出,也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唯一发生的变化就是稍微歪了歪头,甚至于从摸出来之后就没有离开她的手掌的那根狼牙棒也被她扔在了地上,撞击得地面都抖了三抖。 邱郁眨了眨眼,面前的元灵薇仿佛死机一样,眼中是一片漆黑,这倒不是什么被彻底侵蚀之后的表现,而是元古巨人这个种族,本身眼睛的颜色就是纯色的,除了纯黑色之外还有纯白色,赤红色,天蓝色以及黄金色这几种颜色,根本就没有眼白这一说。 第一百三十三章 控魂秘术 元灵薇和邱郁僵持在那里,面对面隔着将近三十多丈的距离,一动不动,缠绕在他们两人身边的,是神墓中呼啸的风声,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动静。 邱郁有些焦躁地盯着元灵薇那张表情淡漠的脸,法天象地的副作用开始体现出来,他整个人的情绪都变得暴躁起来,仿佛马上就要冲到元灵薇的面前给她来上一拳。 但是元灵薇还是没有反应,她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甚至于连地上的武器都没去看一眼,那双漆黑的眼睛紧紧地锁在邱郁的身上。 邱郁尝试着移动了一下,随即有些诧异地发现元灵薇的脑袋也跟着他的动作移动了一下,他又往左右的方向移动了一下,元灵薇的脑袋也跟着晃动,一直维持着目光直视他的动作。 这样的元灵薇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渗人,甚至于邱郁无端感受到一种恐怖的感觉,惊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身上泛起一层冷汗。 然后邱郁就看到元灵薇脸上的表情变了,从那种面无表情的状态直接变成了一种笑容诡异的状态,上半部分脸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嘴角向上扬起,配上那双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魂魄都被吸进去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极为诡异渗人。 邱郁缓缓地打了个哆嗦,他有一种非常不妙的感觉,一种冰冷的感觉从他的尾椎骨的位置蔓延上来,一直顺着他的脊柱往上爬,使得那种冰冷的感觉逐渐蔓延到他的全身。 片刻之后,除了脑袋以外,邱郁的全身上下都带着一股子冰冷的感觉,他甚至能够感觉到,有一只冰冷的手掌直接捏住了他的后脖颈,仿佛有一条冰冷的蛇从他的身体各处爬过。 邱郁想要动一动,却惊恐地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全身上下似乎都被冻住了,甚至于连眨眼都变得极为艰难。 元灵薇脸上那种诡异的笑容越发扩大,她缓缓地抬起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邱郁还在疑惑她这样做是要干什么的时候,便发现自己的手也跟元灵薇一样,以同样的动作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甚至还相当风骚地翘着兰花指。 邱郁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自己现在的动作,根本就跟自己面前的元灵薇一模一样,连细节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邱郁试图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是这种行动显然是徒劳的,不管邱郁怎么努力,那只放在自己脖子上的手都没有丝毫变化,或者说压根儿纹丝不动。 直到这时候邱郁才明白过来刚刚元灵薇到底是在干什么——打从刚才起,她的那桩眼睛就没有眨过,一直紧紧地盯在自己的身上,显然,自己这是中了元灵薇的某种控制法术了。 还没等邱郁再想些什么解决办法,邱郁就看到元灵薇的脸上闪过一抹凶残的笑意,这下她脸上的表情都生动了不少,但是邱郁现在根本就没有功夫管这些,放在脖子上的手骤然收紧,他自己把自己掐的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邱郁还有心思关注元灵微到底是个什么反应。然而抬起头来之后,他看到元灵微的脸上还是带着那样一个诡异的笑容,看起来格外渗人。面上因为供血不足已经出现了青黑之色,想来元灵微站在的感受,应该是与邱郁差不多的。 只不过显然元灵微并不在乎这种事情,事实上,很多修者本身也不在意这种东西,毕竟基本上能够达到一劫境界的修者,基本上就可以做到先天胎息了,只是切断这种呼吸的方法的话,对修者来说只要周围还有空气,那就没有一点影响。 甚至于对于某些修行有成的修者来说,即便是被扔到真空环境之中,也能够做到正常生存。 只不过这种动作虽然不会导致窒息,但是对于修者来说同样是致命的,即便是修行之人,他们的身体构造照样跟普通人差不了太多。所以像元灵微的这种动作,相当于切断了身体向头部供血的通道。 再加上多数情况下,脖子是一个人身体上最直观,且极为致命的要害所在,只需要轻轻用力,就能直接把脖子扭断。 这就导致了邱郁现在有些慌张,他已经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脖颈处骨骼的纹路了,并且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手似乎收的越来越紧。 邱郁暗骂自己一声,还是大意了,早在元灵微变成这个形态的时候他就该提高警惕的,结果搞成了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尴尬场面,实在是让人有些难堪。 好在神墓这地方向来没有什么人来,所以还算不上太过丢人...个锤子啊! 没有人来就说明了不会有外界的力量帮助他打破现在这个僵硬的场面,难不成自己真的要死在自己手里??? 元灵微的脸虽然有些青黑之色,但是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摇之感,甚至于还继续加重了力道。 控魂秘术,元古巨人一族的天赋秘法,能够控制敌方的动作,强行让他与自己的动作保持一致,唯一的缺点就是发动时间太长,需要一直凝视着那个想要控制的人达到半炷香的时间,所以一般都被当做在暗中偷袭时使用的必杀手段。 像邱郁这种一点动静都没有,硬生生地被自己这么盯了半炷香的,实在是非常少见——他还真的就一点打断的意思都没有,就跟自己在那儿干瞪眼地耗着。 搞得即便是元灵微已经成功控制了邱郁的动作,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人会傻成这个样子! 邱郁自然是不知道,自己在元灵微的心里,评价已经低到了一个相当令人发指的程度。 他也没心思管这些,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想想应该怎么从这么个僵硬的情况下脱困。 就在元灵微想要继续加大力度的时候,从神墓的天上突然落下一道雷光,直接劈在了元灵微的身上。 而后,大量落雷从天上砸了下来,就落在元灵微的身边,密集的电网几乎要形成一个罩子,将元灵微笼罩其中。 第一百三十四章 诅咒? 在那层厚重的电网的笼罩之下,元灵薇失去了对邱郁的感知,除了周围那一小片区域之外,元灵薇的感官中干脆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脱离了元灵薇的视线之后,邱郁总算从那种控魂秘术下解脱出来,他颇有些心悸地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但凡元灵薇下手再狠一点,他的脑袋就得被他自己硬生生地掐下来。 实际上这种感觉倒是并不是因为元灵薇做了同样的事儿,毕竟即便元灵薇想要动手,她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虽说她也并不怎么在乎这个东西就是了——只是因为控魂秘术还有一个特别恶心的地方就是,除了被/操控的人会按照操控者的动作做事情之外,被/操控者的力度也会得到成倍的提升,这也就导致了,如果控魂秘术的施放者做出什么自残的行为的时候,即便操控者本身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被/操控的一方却相当容易在这种情况下直接把自己给弄死。 实际上这一点有些不太讲理,但是也没什么办法,毕竟元古巨人这个种族,基本上在巨人这个大类族群中,可以算得上是最为虚弱的一类了。 论体力比不过山脉巨人,论耐力比不过河流巨人,论身体强度比不过森林巨人,除了精修灵魂方面,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别的出路了。 事实上,在巨人这个大类族群之中,元古巨人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身体强度最差,各项能力最差,唯有灵魂层面堪称顶尖的存在。 只不过这种事儿,基本上没有什么元古巨人愿意开口宣传罢了。 或者说,巨人这种族群本身也不怎么喜欢干这种暴露其他同类短板的事儿,虽然大部分巨人看起来都是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但是只有在这一点上,这些基本上被大部分天界人认为是“傻大个儿”一样存在的家伙,却是出奇的执拗+固执。 这种起源类的说法探究下去也没有什么意思,邱郁现在也没有好好研究一下元灵薇的打算。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邱郁已经吃了两次亏了,这就导致他现在极为不爽。 最开始的时候我还在担心你这状态是怎么回事儿,结果你上来就给了我两巴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想掐死我?! 邱郁只觉得自己非常郁闷,与此同时还感觉到一阵悲凉,这世道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吗?!原来神墓外面的人打架都这么不讲武德的吗?!还是说是因为元灵薇体内的那个附体魂魄的原因?万恶的外乡人! 邱郁暗暗骂了一声,重新提起了精神,俗话说得好,再一再二不再三,邱郁可一点都不打算再给元灵薇一次机会让她来偷袭自己。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了几个人影... 邱郁的眼眸微微眯起,来到这里的人邱郁自然是相当熟悉,毕竟这些家伙,几天前他才刚见到过,甚至于他们都不是这个神墓之外的人。 一共有...勉强算四个人吧,分别是昊苍,元鸿熙以及尤兰达,元鸿熙和尤兰达一人抱了一个奶娃娃,两个奶娃娃加起来勉强算一个人...也没什么问题,合理,非常合理。 两个奶娃娃的眼睛睁得溜圆,看着正在对峙的两个几乎都可以称之为巨人的人,忍不住拍手笑了起来,伴随着他们两个的动作,那笼罩在元灵薇身边的电网罩子越发狂暴起来。 从偶尔出现的电网缝隙之中,邱郁能够看到,元灵薇的脸上明显出现了一抹紧张之色,她似乎在小心翼翼地躲避着那些不停地从天上降落的雷电,那模样,看起来极为狼狈。 元鸿熙的目光往元灵薇的身上扫了一眼,瞬间他的神色就变了,邱郁倒是也能想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变化,两个姓元的,并且还都是天帝,你要是说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什么联系,那才是真的有问题呢。 更何况元灵薇现在这个样子,基本上知道点关于生灵种族之类的关系的修者,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毕竟元古巨人这个种族,在巨人一族中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这个特殊倒不是说之前说的,有关于身体机能之类的方面,纯粹是因为元古巨人这个种族,在化为原身之后,是几个巨人种族中,唯一一个跟人类的相貌差不多的存在,其他几个巨人种族,都有相当鲜明的特征,就比如鼻子会异常庞大,几乎占据半张脸啦,或者是浑身皮肤发青啦,又或者嘴唇外翻獠牙外露啦之类的,反正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家伙不是人。 只有元古巨人这个种族,那看起来基本上就跟使用了法天象地这个强化法术之后的修者一样,唯一的区别也就是比那种法天象地的法术...个头还高了那么一截... 昊苍和尤兰达自然是清楚元鸿熙的种族的,因此在大致了解了情况之后,两个人的视线几乎不约而同地转到了元鸿熙的身上,而元鸿熙本人,面色依旧相当严肃,甚至于都要变成僵硬的程度。昊苍和尤兰达发现在元鸿熙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之后,耸了耸肩,几乎同时将视线转开,这种时候继续看着他的话,实在是相当没意思了... 等到其他人的视线都从自己的身上移开之后,元鸿熙暗中松了口气,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不得不说实在是压力山大。 元鸿熙自然也是知道昊苍和尤兰达到底想要说什么,只不过他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多解释什么。作为第一个真正有作为的元古巨人,元鸿熙是从来都没想过,自己的后人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胡搞乱搞瞎折腾的。 这话说出去元鸿熙他自己都觉得丢人,仿佛自己莫名其妙地就晚节不保了...虽说按照年份算起来的话,元灵薇和元鸿熙这辈分...似乎是差了不少了... 元鸿熙皱着眉头看向那个明显不怎么对劲的元灵薇,虽说之前的时候他就已经听说了新任天帝被夺舍附体这件事儿,但是他是没想到情况会有这么严重。 旁人可能看不出来,但是元鸿熙作为元古巨人一族中前辈的前辈的前辈,自然是能够看出来元灵薇不对劲的地方。 在元鸿熙的视角之中,元灵薇的身上不光缠绕着一层微妙的蓝光之外,还包裹着一层看起来极为诡异的紫色雾气。 那层蓝光实在是相当明显的标志,代表了这个元古巨人已经被夺舍了,而那一层紫色雾气...似乎,是诅咒? 元鸿熙实在是想不明白,这年头还有人会对元古巨人一族下诅咒,想来那家伙应该是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本身对于元古巨人来说,诅咒这种东西就是一种极难存在的东西,换句话说,那就是对于元古巨人一族的诅咒,基本上很难成功。虽说元鸿熙本人也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但是这并不代表这种事儿其他元古巨人一点都不清楚。 甚至于这一点不光是元古巨人一族自己清楚,连那些以诅咒之术闻名的族群都相当清楚这一点,这件事儿还得从很久很久之前,一批诅咒之术族群的激进分子纠集了一批人去刺杀元鸿熙说起... 后来那些人基本上没有什么好下场,被自己的诅咒之术反噬当场暴毙的有一大片,元鸿熙甚至于连其中大部分人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这个计划就夭折了。 紫色诅咒...似乎是有关于子孙后代方面的诅咒?元鸿熙有些拿捏不准,毕竟这种基本上可以说完全没有什么效果的东西,一般情况下他也从来都没有系统性地了解过,只是在相当久之前被尤兰达按着大致看了两眼... 至于当初为什么要看这些...那纯粹是因为尤兰达的人气太旺,在魔界那边因为魔神被天帝拐走了这件事儿颇有微词...而魔界中人,向来擅长诅咒之术... 元鸿熙忍不住开始怀疑,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是现在的元古巨人堕落了?还是说那些玩诅咒之术的人在不断进步,研究出了什么对所有种族都起效的诅咒之法?还是说完全是靠用命来填,强行附加诅咒? 这三种想法里面,实际上也就只有最后一种还稍微靠点谱,只不过元鸿熙仍然抱有相当程度的怀疑,毕竟元古巨人应该也没有招惹到什么人,应该不至于会让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才对... 事实上,真实的情况倒是还真跟元鸿熙猜测的最后一种情况差不多,那帮诅咒族群几乎是献祭了上万人之后,集合了那上万人的怨气,对元家下了诅咒。 至于原因...倒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纯粹只是这些人的某种执念,以及对某个预言深信不疑罢了... 预言中说,三千年之内,会有大凶之人诞生于天界元家,稍有不慎,便会招致世界灭亡... 第一百三十五章 灰绿色雾气 事实上,这帮玩诅咒之术的人,手段虽然不怎么光明正大,但是某些时候在某些事儿上,实在是相当识大体。只不过这种暗中隐情,他们自然也不至于出去跟别人到处乱说。 先不提元家本身的实力以及势力,但是在进行诅咒的时候失败的次数,以及那些被血祭了的人的数量,就能让他们明白,他们下手的这个家族,实在是一个相当棘手的家族。 虽然知道元古巨人一族对于诅咒这种东西有着天然的抗性,但是他们也完全没想到,这种抗性会来的这么强... 元灵薇身边的电网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毕竟那两个奶娃娃看起来玩得正开心,即便是作为这两个奶娃娃的“监护人”的元鸿熙和尤兰达,也基本上无法阻拦这两个奶娃娃的想法,毕竟作为世界之子的这两个奶娃娃,实在不是其他人能够控制得了的。 更何况现在的情况,他们两个也不打算阻拦奶娃娃的动作就是了... 要问起原因的话,那是因为他们两个人都清楚元古巨人这个族群本身的长处以及缺点,按照现在的情况看起来,停止阻拦元灵薇的话,恐怕邱郁的情况就会相当不妙。 实际上他们三个人出现在这个地方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神墓的最深层空间,也就是那片监牢空间中已经出现了异动。 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阵轻微的晃动,不太明显,但是那种晃动的频率正在逐渐加快,甚至于到了几个时辰之后,那种晃动甚至于都能把好好站立着的人晃倒的程度。 作为空间监管者的昊苍,虽说还不是非常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种显而易见的变化,只要他不是个瞎子就能发现。 在那越发激烈的晃动中,从这片监牢空间的边缘区域,开始出现了大片的黑色浓雾。一直龟缩在最边缘的角落,除了晚上从来没有过动静的那片黑雾区域,也在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扩张,大有将整个空间都完全吞噬掉的派头。 只不过由于这片空间是被前代创世神的遗志所创造,外加昊苍得到的宛如太阳一般的能量,因此他们所居住的那一小片范围内,暂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昊苍在略微估算了一下那些涌出来的黑色雾气的强度之后,果断选择了向上方求援,保险起见他带上了那两个奶娃娃,尤兰达不放心想要跟着,然后元鸿熙表示不放心自己媳妇儿跟着去,所以他们留下了阿贝看家,一行人全都跑了上来。 实际上在昊苍试图打开空间缝隙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原本他是打算通过神墓二层的亡灵国度,以亡灵国度作为跳板,而后连接到神墓的最上层的,这样的话不仅速度比较快,消耗也比较小。 但是等到他打开空间裂隙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找不到他打算用来作为跳板的二层空间了,在他的感知中,原本二层空间存在的地方,完全变成了一片灰绿色的粘稠雾气,那些雾气几乎浓郁成了液体,在整个空间乱流中到处涌动。 甚至于就在他打开空间裂隙的这一点时间,就已经有一大片灰绿色雾气涌了出来,沾到昊苍的衣服上,烧出了一个大洞。 昊苍反手割断了自己的那一截衣袖,伴随着昊苍的动作,那块布料朝着地面落去,还没等着地就已经被侵蚀了个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一丝痕迹留存。 见到这个场景,不仅是昊苍,尤兰达和元鸿熙也是一愣,虽说之前的时候也了解过这些灰绿色的,看起来和虚灵死气极为相似的雾气,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这种东西的威力...居然有这么大。 昊苍沉默了片刻,手上包裹上一层金色的光芒,朝着那剩余的一片灰绿色雾气中探去,尤兰达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被元鸿熙拉了拉衣袖,她便止住了话头,闭上嘴巴看着昊苍的动作。 昊苍被金光包裹的那只手缓缓地探入了那片灰绿色雾气之中,金色的光芒黯淡了些许,但是看起来还能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至于昊苍的手...一点异样都没有。 见到这种情景,不光是昊苍松了口气,尤兰达和元鸿熙原本有些紧绷的神情都放松了不少,毕竟如果连昊苍都没有办法离开这里的话,那么等着他们的基本上也就没有了别的选择... 那就只能等死了。 只不过昊苍虽然松了口气,但是表情比起其他几个人来说,倒也没有那么轻松。按照他的计算,从这一层空间直接打开到神墓最上层的空间通道,需要消耗的力量极为庞大,再加上空间乱流中全是这种负面能量,除了要消耗这种能量维持通道的存在之外,甚至还要消耗能量维持一个护盾,来保证这一路上不会出现什么伤亡与损伤。 这就导致了一个相当尴尬的问题,昊苍对于自己体内的这种能量的总量...到底够不够坚持那么长时间,没有丝毫的把握。 只不过这种事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说出来,让其他人徒增烦恼。 就在昊苍下定了决心撑开护盾准备打开空间裂缝的时候,被护盾笼罩在其中的,分别躺在元鸿熙和尤兰达怀里的那两个奶娃娃睁开了眼睛。 两双溜圆的眼珠子这里瞧瞧那里看看,遗传自尤兰达的那双深紫色恶魔眼咕噜噜地转着,仿佛是四颗漂亮的宝石。 昊苍没有什么心情去逗弄这两个奶娃娃,他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手上,朝着面前的空间狠狠一划,一道足以让四个人通过的空间裂隙就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 大片灰绿色雾气仿佛找到了宣泄口一般争先恐后地从那道裂缝中涌出,那架势仿佛想要将这片空间都填满一般。 就在这时候,那两个奶娃娃的表情变了。从一开始的好奇变成了一副严肃的样子,两双眼睛在一瞬间同时发生了改变,那四只圆溜溜的,仿佛深紫色宝石的眼瞳在一瞬间变成了耀眼的金色。 与此同时,昊苍感觉到自己身上压力骤减,在空间裂缝打开的一瞬间,撑开的护盾遭受的侵蚀之感瞬间消失,较之刚刚昊苍撑起的护盾覆盖范围更大,亮度也更强的金色护盾出现在昊苍撑起的护盾之外,阻拦住了那些蜂拥而至的灰绿色负面能量。 昊苍有些诧异地转头,两个奶娃娃依旧是一副庄严肃穆的样子,面上似乎还隐隐带着怒气。不知道为什么,昊苍看着这两个奶娃娃,莫名其妙地想到了一个词儿:“宝相庄严。” 这个词儿用来形容两个奶娃娃实在是有些古怪,但是在那一瞬间,昊苍还真的想不到什么别的形容词,似乎这就是他唯一能想到的,用来形容这两个奶娃娃现在的状态最合适的词儿了。 只不过现在的时间根本不是给他发呆用的,在空间通道一阵抖动之后,昊苍将注意力重新转回了眼下的情况之上。护盾他并没有撤掉,毕竟他也不能保证这两个奶娃娃开出来的护盾会一直维持下去,万一半路上的时候那护盾突然破掉了,自己这一行人周围也没有个什么别的防护,那基本上跟当场暴毙也没有什么区别了。 反正护盾开着,在没有什么东西撞到那上面造成伤害的时候,对于昊苍来说根本就不叫个事儿。或者说这种情况下,根本就不会造成那种金色能量的损耗。 昊苍现在唯一需要消耗能量的东西,就是维持住这条通道。原本这种空间通道对于作为空间属性的宠儿的琉璃章来说根本就不叫个事儿,但是一来现在的空间乱流中几乎全是那些灰绿色的负面能量,二来昊苍现在完全只是一道灵体的形式,他现在压根儿就没有个肉身,本身实力也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限制... 种种情况的综合之下,这就导致了要想维持住这条空间通道,必须要损耗那种金色能量... 在确定了空间通道已经打开之后,昊苍一马当先地朝着那条空间裂隙中走去,尤兰达和元鸿熙对视一眼,也跟了上去。 路上并没有出现昊苍担心的那种由两个奶娃娃开出来的护盾突然破碎的事情,相反的,那些灰绿色的负面能量在一开始的时候还在朝着那道护盾不断冲撞,但是那道护盾的光芒却越来越亮,直到后来那些灰绿色能量仿佛有生命一般纷纷主动避开这不断前进的一行人,在他们前进的路线周围出现了一大片灰绿色雾气的空白区域,这也就使得他们一行人的行动更加顺利起来。 等到他们到达神墓的时候,出口附近压根儿就没有丝毫的灰绿色雾气,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到达神墓的时候没有什么异常变化的主要原因... 刚一到神墓之中,一行人就看到两个体型巨大的人正在拼命地掐着自己的脖子,一个看起来还没有什么大问题,另外一个看起来就快当场暴毙了... 一时间这几个人还有些迷茫,怎么?现在这是流行起对脸自杀了?那边那个男的,你这未免也有点太认真了一点吧... 第一百三十六章 区别 邱郁在脱离了元灵薇的控制之后,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虽说刚刚那几下让他也有点受不了,但是一时半会儿的功夫,还不至于有什么生命危险。 只不过在脱离了元灵薇的“魔爪”之后,邱郁倒是也没急着冲上去进行攻击,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围绕在元灵薇周围的那一层由雷电形成的大网,实在是让他觉得有些头疼。 虽说只是强撑着挺过两道雷劈什么的,对于已经晋入帝境的邱郁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太过危险的事儿,但是这也不代表他愿意扛着这种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被一道雷劈在头顶上的风险去硬闯这个明显是为了把元灵薇囚禁在这片地方之中的监牢。 因此邱郁虽说是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但是并没有贸然行动,在神墓中待了这么久,就算是不知道什么待人接物的礼仪和规矩,但是在打架这方面,邱郁倒是一个完全用不着担心的主儿。 这不在看到情况明显不利的时候也就没有贸然往前冲了? 只不过虽说是没有再做出什么进攻的举动了,邱郁显然还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在摆脱了元灵薇的控魂秘术之后,邱郁先是愣了片刻,等到缓了个差不多之后有些茫然地四处环视了一下。他倒是清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必然是因为有人出手帮忙,只不过他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人出现的气息?! 这一点让邱郁整个人都有些惊惶,就连被元灵薇突然袭击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慌张过,但是现在他整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股子无措的情绪,这一点在法天象地那种强化法术的作用下,体现得更加明显。 邱郁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还是说神墓中的情况已经严峻成了这个样子,就连自己这个守墓人都已经失去了对于神墓之中情况的感知?! 实际上出现这种情况实属正常,本身法天象地这种法术就会影响使用者的神智,甚至于使用时间过长之后,还会导致整个人的状态变得不对劲,甚至于都有可能变得疯疯癫癫,要恢复相当长一段时间才能变成正常模样;二来,昊苍一行人身上的那层由那两个奶娃娃展开的护盾还没有消失,世界之子搞出来的东西,自然是相当容易瞒过这世界之中的所谓外来之人的探测的,即便这个外来之人被赋予了看守的职责和能力... 就算神墓还只不过是一个世界秘境,根本就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世界,但是大体上的概念还是差不多的,缺少的,也只不过就是时间罢了,等到再过上个十万年百万年,这个世界秘境就能从母世界中脱离出去,形成一个完整的世界... 因此邱郁没有察觉到昊苍一行人的到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只不过不管是邱郁,还是作为“罪魁祸首”的奶娃娃,都没有这个自觉就是了... 在邱郁的视线环绕一周之后,倒是发现了昊苍一行人的身影。他又看了一眼将元灵薇困锁在其中的那座雷电囚笼,随后眼神动了动,整个人的身形开始迅速变小,那柄大锤也开始逐渐变回了原来那副极为古怪的样子。 虽说邱郁一开始并不觉得下手的人是昊苍一行人,但是这神墓之中除了他们之外也没有别人了,更何况密集程度达到这样规模的雷电,想来也没有什么人能够控制得了。 反正据他所知,不管是元鸿熙还是尤兰达,他们在雷电属性能量法则上的造诣,甚至都还不如自己,至于昊苍...琉璃章一族,他就没听说过除了空间属性之外,还有擅长别的属性能量的... 能有这种能力的,在这世界之中不能说没有,只能说是凤毛麟角,而且基本上距离这神墓,那可是得有着十万八千里...唯一能够让邱郁想到的,能跟这种东西扯上关系的,也就只有作为“世界之子”诞生的这两个奶娃娃了... 邱郁倒不是瞧不起人什么的,只不过这种程度的攻击,算到两个奶娃娃的身上,实在是有些奇怪,但是事实也确实如此,自己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邱郁在恢复到正常体型之后,便朝着昊苍他们一行人走去,脸上带上了一抹看起来极为古怪的笑容:“原来你们不是真的出不来啊?!” “这种事儿就没有必要深究了...”昊苍语气随意地将话题带了过去,他已经能够感受到投射在自己背后的那种令人感觉如芒在背的视线了,他有预感,这种话题再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不会有好果子吃,他随意地打量了一下除了那片被雷电笼罩起来的区域之外的神墓,“你这...什么情况啊?!” “还能有什么情况?”邱郁耸了耸肩,看起来极为随意地转了个身,“你不都看到了,现在这样子...不觉得有意思?” “不觉得,”昊苍的回答相当诚实,他甚至还朝着元灵薇的方向抬了抬头,“我一上来,就发现你跟她在自己打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多大仇...” “行了,行了,跟你说你也不懂。”邱郁摆了摆手,表示自己不想跟昊苍计较,“所以说,你上来是要干什么的?” 这下总算是进入了正常话题,只不过昊苍显然不想让邱郁这么糊弄过去,他没接邱郁的话茬,只是皱着眉头打量了一圈整个神墓:“果然是这样...” “什么?”邱郁一愣,他有些没能理解昊苍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我上来的时候,在打开空间通道的时候,发现根本就找不到第二层了,”昊苍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正经,“当时我就在想神墓之中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异常的状况,现在看来,我的猜测应该也没有出什么问题...” 见昊苍这么说了,邱郁倒是也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心思了,反正眼前的这几个人基本上对他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如果是在第三层的监牢空间的话,他倒是还能有点提防的心思,毕竟监管者到底能做什么事儿,他可实在是太清楚了。 但是眼下昊苍这批人是在他的地盘里,那就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确实是出了问题,神墓里原来是埋着二十几次仙魔之战的尸首的,但是现在...全都没了。” “没了...的意思是?”昊苍的神情变了变,显然邱郁说出来的话让他整个人都是一惊。 “就是字面意思啊,”邱郁耸了耸肩,“就是没了,不见了,明白了吗?” “被人偷了?”元鸿熙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抹紧张之色。 邱郁有些奇怪地看了元鸿熙一眼:“怎么可能?!在神墓之中偷那些尸首,当我不存在的吗?!” “虽说不想拆穿你什么东西,但是有件事儿我觉得我还是纠正你一下比较好,”尤兰达开口了,她看着邱郁的眼睛,极为认真地说道,“其他尸首的下落我们是不怎么清楚,但是关于他的...”尤兰达伸手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元鸿熙,“他的尸首早在几千年前就被人偷走了...只不过之前我们是没有办法上来找你问这件事儿而已...” “这不可能!”邱郁断然否认,开玩笑,这种事儿如果是真的,那岂不是说明自己已经玩忽职守到连神墓里最重要的两具尸首之一被人偷走都不知道?!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元鸿熙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是活人可能并不清楚,但是我们这些人又不是真的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就算是已死之人,好歹对于自己本来的身体也有着模模糊糊的感应,但是几千年前我就根本察觉不到我那身体了,除了已经被人带离了神墓之外,根本就不会有别的可能。” 邱郁一时间愣住了,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好像...确实是一点都不清楚元鸿熙他们这些“已死之人”的感知... 看到邱郁不再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甚至于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心虚的样子,昊苍这才继续开口:“实际上关于那些尸首的去处...我倒是有个猜测。” “什么?”邱郁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有气无力的,显然是还没有从刚刚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我刚刚不是说了,二层的那片空间消失了?”昊苍的声音沉稳,听起来就带着一股子让人信服的味道,“虽然我也不能保证所有的地方都是这样的,但是就我看到的而言,在空间乱流中,全是这样的东西。” 这话说完,昊苍便从身后摸出了一团被金色光芒包裹着的一团灰绿色雾气,这是他趁着空间裂隙还没有完全闭合的时候地赶制出来的,新鲜的一批。 邱郁接过了那颗金色的球体,好奇地打量着里面不停翻滚着的灰绿色雾气。 昊苍继续开口:“我怀疑,不管是二层的亡灵国度,还是神墓中的那些尸首,全都变成了这种东西。” “你的意思是?”邱郁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似乎对于昊苍所说的那些话有些迷茫。 “很难理解吗?”元鸿熙面容古怪地看了邱郁一眼,“这东西有那么不好接受,想来那些灰绿色雾气中的一部分组成成分,就是那些已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的尸首吧?” “我倒是想问一句,”昊苍并没有顺着元鸿熙的话继续跟邱郁说些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就是关于那些消失的尸首...” “有什么问题?”邱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脸上表情无比严肃的昊苍。 “关于那些消失的尸首,”昊苍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听起来莫名有种恐吓一般的气势,“那些东西...到底是只消失了一小部分,还是说全都消失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邱郁眨了眨眼,显然没有想明白昊苍问起这件事儿的目的是什么。 “区别的话...倒是还挺明显的。”昊苍犹豫了片刻之后,有些疑惑地看着邱郁,“作为神墓的守护者,你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因为之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儿。”邱郁理直气壮地回应道,看起来倒是没有丝毫心虚的感觉,仿佛刚刚自己根本就没有问出什么不应该问的问题,以及昊苍说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常识性的东西。“我倒是想问一句,”昊苍并没有顺着元鸿熙的话继续跟邱郁说些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就是关于那些消失的尸首...” “有什么问题?”邱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脸上表情无比严肃的昊苍。 “关于那些消失的尸首,”昊苍的声音虽然平静,但是听起来莫名有种恐吓一般的气势,“那些东西...到底是只消失了一小部分,还是说全都消失了?” “这有什么区别吗?”邱郁眨了眨眼,显然没有想明白昊苍问起这件事儿的目的是什么。 “区别的话...倒是还挺明显的。”昊苍犹豫了片刻之后,有些疑惑地看着邱郁,“作为神墓的守护者,你都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因为之前从来都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我怎么会知道这种事儿。”邱郁理直气壮地回应道,看起来倒是没有丝毫心虚的感觉,仿佛刚刚自己根本就没有问出什么不应该问的问题,以及昊苍说出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常识性的东西。“我倒是想问一句,”昊苍并没有顺着元鸿熙的话继续跟邱郁说些什么冷嘲热讽的话,“就是关于那些消失的尸首...” “有什么问题?”邱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脸上表情无比严肃的昊苍。 “有什么问题?”邱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脸上表情无比严肃的昊苍。 第一百三十七章 混乱 就在邱郁开口说出这个数量的时候,他那种理直气壮的气势又矮了一截,显然他也已经意识到了这么大体量的尸身,到底会给这神墓里最核心部位的那块身体残片造成多大的影响。 如果说一具两具的话可能真的没有什么,但是按照现在这个体量算起来的话...往不妙的方向想一想的话,都足够最核心处的那个身体残片彻底醒来了... 虽说现在看起来似乎神墓中也没有出现什么不对劲的变化,但是这并不代表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事实上,按照那些动荡出现的时间来计算的话,那些尸首应当是刚刚完成负面能量的转化,根本还没有来得及被那块身体残片吸收... 邱郁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他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昊苍的说法一点问题都没有,相比于他这些年来一直提防着的东西,他作为一个守墓人来说,压根儿就算不上是碰上了什么棘手的问题... 换句话说,在神墓这个世界秘境的三层空间之中,最容易挺过去,或者说熬过去的,基本上就可以说是邱郁所在的这一层墓地空间了... 因此面对昊苍这种近似于指责一样的话,他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反驳的脸面了。 虽然在某些方面,邱郁的脸皮确实是相当厚,但是眼下这种情况,压根儿不是给他耍赖不讲理的时候,因此邱郁只觉得自己整个人的气势都要颓进地里去了... 只不过昊苍倒是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更加深究什么,他看了一眼邱郁的眼睛,随后又调转了视线,将自己的注意力转投到不远处那个被雷电牢笼囚禁在其中的巨人之上,脸上划过了一抹玩味的弧度。 虽说有些事儿严格意义上说起来,确实是跟元灵薇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就比如神墓突然的震动,以及在那次震动之后发生的一系列异常状况。但是显然,这些事儿跟她有着不可拆分的联系... 就冲刚刚自己到这里的时候见到的场景,昊苍就敢断定,这个家伙,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元灵薇依旧老老实实地待在那片由密集的雷电形成的牢笼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甚至于连个动作都没有,只是偶尔眨眨眼,才能让昊苍一行人看出来元灵薇现在的情况。 事实上,目前这种情况,不仅没有让人有种安心的感觉,反而让一行人觉得更加诡异了。 其中反应最为激烈的当属邱郁,毕竟他可是实打实地经历了一次元灵薇看起来什么都没干,但是自己的身体莫名就失去控制了的情况,然后他还用那双已经彻底失去控制能力的手,把他自己掐了个半死。 因此,邱郁对现在这种状况甚至于产生了一丝恐慌,虽说按照他现在的情况...确实也不是什么美妙的感觉就是了... 邱郁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而还觉得昊苍他们一行人太过于小心翼翼,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给他们继续犹豫下去的,现在他们就应该直接上,冲上去给她来一顿“正义的围殴”什么的... 邱郁对自己产生了这种想法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甚至于良心一点都不痛,还感觉美滋滋的。 当然,这里的美滋滋是用来形容自己研究出来的什么所谓“正义的围殴”的做法,虽说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光彩,但是这种追求效率的方式,实际上现在看起来实在是相当有用就是了... 虽说想法是这么个想法,但是因为那层雷电囚笼的存在,导致不光是元灵薇无法在其中做出什么有威胁性的动作,他们这些在囚笼之外的人,也同样没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实际上元灵薇也是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在外面的这几个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或者说其他人还好一点,只有邱郁整个人一副要发疯的架势,朝着自己的方向挤眉弄眼,看起来倒像是在操心着什么不应该操心的事儿,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 只不过元灵薇也不在乎这几个人的想法,反正就算自己拿他们没有什么办法,同样的,他们也没有办法怎么着自己?自己如果想办法搞出点事情来的话...这不是主动找罪受吗?! 因此元灵薇相当干脆地就站在那里,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元灵薇甚至于都开始自顾自地开始恢复在刚刚的那一场算起来并不算太过激烈的争斗中消耗掉的能量。 对于其他人而言,神墓之中的能量甚至于可以说是有毒的东西,但是对于元灵薇,尤其是现在的这个已经被夺舍之后的元灵薇来说,神墓中的这些负面能量,可是说是十足的大补之物,就连邱郁这个已经在这里活了十几万年的人,对于这地方的适应程度都没有元灵薇强。 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毕竟作为神墓核心的存在,本身跟元灵薇就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或者说神墓这个世界秘境,本身能够出现就跟元灵薇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啊,当然了,这里的这个不可分割自然是指的那个寄宿在元灵薇身体之内的那道魂魄,跟元灵薇本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必然的关系,毕竟元灵薇本人...也只不过是一个不到三千岁的小孩儿而已,硬要说她本人跟那东西有关系的话,就未免有些太过牵强附会了。 只不过这种事儿,元灵薇倒是并没有什么强调的必要,毕竟即便是她能跟人解释,那最后的结果也没有什么区别,反正总归是还是要归到她的身上,多费这种口舌根本就没有什么必要。 更何况现在的元灵薇可是根本就不会管别人把她当做什么人来看待的,这一点实际上也让人极为头疼。 毕竟即便是以白渊和司虹羽这两个和元灵薇从小一起长大的人的眼光来看待,现在的元灵薇根本就是一个疯婆子,甚至于在知道了元灵薇会出现现在这种状态完全是因为被夺舍的缘故之后,这两个人也没有什么松了口气的感觉。 怎么说呢,白渊和司虹羽这两个人有个最大的习惯,那就是不惯着别人的臭毛病。虽说因为元古巨人一族的诅咒导致元灵薇连像其他人一样正常地活着都成问题,但是白渊和司虹羽向来没有在意过这种事儿。 虽然他们那时候一起到处惹事儿闯祸的时候,一直是司虹羽还白渊一起帮她收拾“战场”,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让她先走,但是司虹羽和白渊这两个人,在对待她的时候,从来都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诚惶诚恐,或者说是完全把她当成是一个正常人来对待,这也就让元灵薇体会到了相当程度的,丰富多彩的,作为一个普通人一样的生活。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白渊和司虹羽对于元灵薇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存在,也是极为特殊的存在,就好像是一群中式点心中突然出现的西式牛排,因此可以说,这两个人在元灵薇的印象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极为显眼的家伙。 实际上直到现在,白渊都没有想明白元灵薇向他和司虹羽下手的原因是什么,本身就是一个痛点,或者说禁忌一样的存在,还硬是要去碰,甚至于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将他们两个人拔除,结果最后都没有清理干净,也不知道到底图个什么,还真是一无所获... 话题扯远了,元灵薇尝试着触碰了一下周围那层密集的电网,仿佛不死心一般,显然是产生了强闯的想法,却在那些雷电将她的那只手劈得焦黄,元灵薇整个人都老实了,看起来就是一副根本不打算极细尝试下去的样子。 就在确定了自己一时半会儿完全出不去的时候,元灵薇干脆盘膝坐了下来,一副不打算多尝试什么新的解决办法的,直接开始了调息。 元灵薇的身上,那层银白色的贴身甲胄已经在开始崩裂又愈合,虽然看起来倒是还算不错,但是就看现在的情况,那层甲胄裂开的边沿处开始冒出浅淡的,看起来并不算特别清晰的黑色能量... 等到元灵薇身周流转的那些能量彻底稳固下来,她那一身原本雪白雪白的战甲,变得遍布黑色雾气,甚至于在胸口的位置,都出现了一道红黑色的仿佛手印一样的纹路,看起来浑身都带着一股子邪恶的味道。 就连那看起来几乎是密不透风的雷电囚笼都阻拦不住那种邪恶气息的蔓延,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那个原本通体银白色的雷电囚笼中,开始逐渐透出红黑色的光芒,最后几乎要将整个囚笼全都浸润侵蚀一般,那些红黑色的光芒开始蠕动着往其他地方扩散而去。 虽说在扩散的同时也在不断地被那些雷电属性能量消耗掉,但是那些东西看起来完全没有一点放弃或者停下来的势头,看得昊苍一行人莫名觉得有些瘆得慌。 第一百三十八章 惑心雷 就在昊苍一行人有些发愣的时候,那道囚笼之中,红黑色光芒陡然大盛,看起来甚至有些刺眼。在这样的光芒中,元灵薇的身形渐渐缩小,最终恢复成正常人的体型。 伴随着元灵薇的身形变化,那些红黑色光芒的闪动更加急促起来,就连最外面那层被当做囚笼使用的雷电网都出现了一丝摇摇欲坠的味道。 昊苍的神情极为严肃,他现在正在提防着囚笼中的元灵薇突然撕裂那道囚笼,而后朝着他们进攻过来,虽说这种可能信是在是相当微渺,但是绝对不能对那种东西掉以轻心。 和那种黑色雾气一样的能量斗了将近三万年的昊苍自然是相当清楚那东西到底棘手在什么地方,因此虽然说他看起来有些提防过头了,元鸿熙和尤兰达还是没有对他的行为多评价什么。 对于他们而言,虽然在经验上并不如昊苍丰富,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知道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那些黑色雾气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们虽然不如昊苍以及白渊他们了解得那么清楚,但是这么多年下来,他们也已经看到过不少人被那些黑雾吞噬之后到底变成了一个什么惨状。 因此不光是昊苍一副戒备的样子,元鸿熙和尤兰达也是一脸戒备,在从监牢空间中上到第一层神墓中的这几个人之中,唯二看起来没有什么警惕之色的,也就只有那两个被抱着的奶娃娃了。 甚至于邱郁都有些怀疑,这两个奶娃娃之所以一脸无畏,完全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很快,这两个奶娃娃就用行动说明了他们并不是因为年幼所以一副大无畏的样子,他们是真的没把元灵薇放在眼里。 在邱郁等人有些目瞪口呆的注视之中,两个奶娃娃其中的那个男娃娃朝天一指,口中发出愉悦的笑声,女娃娃也紧随其后,跟着抬手。 在那两只肉乎乎的小胖手抬起来的时候,昊苍一行人看到,从那两个奶娃娃朝天指着的手指中冒出一束白光,朝着神墓的天穹激射而去,就在那道光束和天穹相接的时候,神墓中的天气骤然发生了变化。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穹上忽然开始有大片大片的云层聚集,那些云层仿佛是从天穹中突然冒出来的,来得根本没有丝毫预兆,就好像是突然出现一般。 云层聚集在那两道光束周围,开始了缓慢的旋转,最终形成了一道漏斗状的漩涡,那其中电光闪烁,有雷声轰鸣,甚至于完全盖过了之前维持住那道雷电囚笼的雷声。 然而那厚重的云层形成之后,并没有像邱郁他们一开始以为的那样,有一道道雷光从那其中劈砍下来,而是缓缓地开始了压缩。 原本展开的范围完全足够覆盖住小半个神墓的云层朝着中间那两道光束的地方不断聚集,甚至于连体型都开始缩小,直到最后变成了一团直径不过十丈的,看起来极为厚重的云层。 在这种聚集的过程中,雷声轰鸣,仿佛那些云层完全是由雷电构成的一般,每缩小一圈就会伴随着剧烈的爆炸声。 那些雷电的颜色也都发生了显而易见的变化,由最开始那种极为常见的银白色电光,逐渐变成了浅蓝色,而后是深蓝色,等到那些云层已经完全无法再压缩的时候,在那些云层漩涡中翻滚的雷电,已经变成了明亮的紫色。 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完全不是极限,只不过这两个奶娃娃明显实力有限,并不能做到娴熟地控制自己的力量。如果要让他们再成长个几年,恐怕就能直接搞出灭神雷那种东西来... 只不过紫色的雷霆也是威力相当强劲的存在,如果说灭神雷的威力相当于普通雷霆的千倍威力的话,那这种紫色的雷霆,威力也有足足三百倍,跟灭神雷虽然没得比,但是基本上也是比绝大多数雷电属性修者所能修行出来的最大威力的雷霆都要更强的存在。 像白渊那种能够操控灭神雷的,纯粹是异类中的异类,旁的雷电属性修者,能够操纵这种紫色的惑心雷的话,那就已经是烧了高香了... 就在邱郁等人目瞪口呆的视线中,那些翻滚的紫色雷霆争先恐后地从云层中冒了出来,朝着元灵薇的方向迅速扑去,直直地打在那道由雷电形成的囚笼之上。 预想中的那道囚笼直接被打碎的情景并没有发生,那些紫色的惑心雷仿佛粘稠的液体一般,直接挂在了那道雷电囚笼之上,将那些已经有些变黑的囚笼组件打了个干净。 惑心雷在那道囚笼之上流转,将原本的缝隙堵得严严实实,而后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惑心雷砸下来,整座囚笼最后都被那些紫色的惑心雷覆盖,压根儿看不到一丝别的颜色。 原本并不透明的囚笼在被紫色的惑心雷彻底覆盖之后,整座囚笼都开始出现变化,那组成囚笼的雷电颜色变浅,形态也开始发生变化,直到最后,那道囚笼看起来就仿佛是由透明的紫色琉璃瓦形成,能够清楚地看到那其中被关着的元灵薇,连她的发丝都清晰可见。 这种事儿,元灵薇自然是不清楚的,实际上她也只能感觉到,这道囚笼似乎更加结实了不少,想要用刚刚自己用的方法离开这里,显然不是一个很靠谱的主意。 元灵薇虽然完全看不到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她能够注意到,那些从缝隙中透过来的,隐约的紫色光芒。以她的见识,自然是认出了这东西就是惑心雷,这也就导致了她越发确定,自己想要离开这里的话,必然是要用些非常规手段。 至于元灵薇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用空间转移直接离开...那基本上也可以概括为两个原因,其中一个自然是因为那些雷电导致的空间不稳,贸然进行空间转移的话会导致极为可怕的事情发生,比如身体断裂分离啊什么的...这种险,实在是大可不必这么搞。 二来本身雷电属性的能量就对空间属性有压制力量,在这道雷电囚笼中,元灵薇能够感受到的空间属性力量弱到几乎没有,甚至于都不足以让她引起共振从而打开空间裂隙。也就是说,即便是她一点都不怕因为前一个原因而使得自己出现危险,她也压根儿就打不开空间裂隙进行空间转移。 元灵薇能够感受到,外层的那些雷电属性的封禁力量,不仅没有什么减弱的趋势,反而变得更强了,这下就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这些被当做囚笼使用的雷电,已经完全被更新换代成了惑心雷。 元灵薇有些懊恼,早知道自己就不拖这么长时间了,在看到邱郁的时候就直接动手,那样的话现在好歹不会这么被动。至少有个人质在手,总比现在什么都没有要强很多。 邱郁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打自己的主意,他忍不住抖了一下,朝着那道雷电囚笼的方向走了两步。 现在在这个地方,唯一一个能对自己产生什么恶意的人,想想也知道只有囚笼里的那个元灵薇了,他倒是想看看,元灵薇那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等到邱郁走近了之后,那道囚笼的外壁更加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让他禁不住有些恍惚。 那道囚笼的外壁极为光滑,看起来就仿佛是一个精心打磨的艺术品,透亮的紫色显得里面的人都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看起来倒是梦幻了不少。 那紫色的外壁上面,时不时地闪过一道亮光,那是雷电的光芒一闪而逝,昭示了这东西虽然看起来漂亮,但是实际上极为危险。 邱郁走到距离那道囚笼约莫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昊苍特意跟他说过,如果靠得太近的话容易被误伤,虽说以这两个奶娃娃的控制力来说,倒是也不至于出现这种情况,但是难保这两个对一切都相当好奇的奶娃娃不会产生兴趣,拿惑心雷“顺手”劈他一下看看会有什么效果。 邱郁表示对这种恶劣性格的奶娃娃敬谢不敏,因此虽然他看起来实在是相当好奇,但是还是按照昊苍说的,并没有直接站到囚笼的旁边,而是隔了一小段距离,站在那里,打量着囚笼之中元灵薇的反应。 一阵阵雷声轰鸣的声音在邱郁的耳边炸响,虽然面前的这道囚笼看起来极为精致,但是这也无法改变这东西之所以能够成型,完全是由一道又一道的雷霆密布交织而成的现实,虽说因为那两个奶娃娃的控制,这些雷霆不至于在一落下的时候就消散,但是单凭一道雷的话也支撑不了多久,根本无法形成这样规模的囚笼。 邱郁刚产生这种想法,那道囚笼就开始缓缓缩小,从一开始的足以将元古巨人形态的元灵薇困在其中,逐渐地缩小成了三丈左右长宽的样子。 看起来,要想维持住那么大的囚笼,对于那两个奶娃娃来说,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第一百三十九章 红黑色雾气 邱郁站在外面,看着囚笼中的元灵薇,她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慌张的意思,甚至于也没有流露出半分不甘,她就只是坐在那里,仿佛外界的一切都跟她没有关系。 邱郁皱了皱眉,显然是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或者说他根本就看不懂为什么元灵薇现在的举动。毕竟元灵薇现在的状态,看起来似乎跟之前他所见过的那些被困住的人没有丝毫相同之处。 邱郁觉得有些郁闷,即便是元灵薇现在这个状态根本就不是因为他搞出来的,能变成这样还是得多亏了昊苍他们动手,但是邱郁莫名其妙地还是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这种有些莫名其妙的恼怒感不知什么时候充斥了他的脑海,等到昊苍叫住他阻拦他的动作的时候,他才猛然惊醒,自己刚刚...似乎是想要直接对那道囚笼发动攻击?! 邱郁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也有些没缓过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产生了这样暴戾的情绪,甚至于完全无法控制自己,朝着那片囚笼动手...自己刚刚似乎是被什么莫名的力量控制了,行动根本就不受控制。 昊苍伸出一只手化为一条细长的腕足,在邱郁刚有异动的时候直接就把他捆了起来,拉到了自己的面前,他认真打量着邱郁的眼睛,从那双有些茫然的眼睛中,他看到有一丝红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 随即昊苍了然,虽说那些由惑心雷琮琤的雷电看起来是把元灵薇完全,彻底地封在了其中,但是对于某些侵蚀性极强的能量来说,不管那道囚笼看起来有多严密,都是有空隙的,或者说根本就并非是完全密闭的,因此即便是惑心雷这种在这个世界中勉强对于那些能量有作用的能量,都无法将那些东西完全锁住。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够发现,在那道囚笼的周围,最下方的地方,有一层极为浅淡的红黑色雾气。那些雾气并不像之前昊苍曾经见过的那些负面能量一般厚重,并且朝着周围不断扩散,那些红黑色雾气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停在那里,就处在那一小片范围之内,根本就没有什么动弹的趋势,仿佛静止了一般,一眼看去,确实相当难以发觉。 即便是昊苍,都是在极为仔细地观察了半天之后才确定下来那地方有古怪,更别提刚解除了法天象地法术的邱郁了,在这种本身脑子就不怎么清晰的情况下,被那种红黑色的雾气一激,整个人差点失去理智也是正常的事儿... 只不过这种事儿发生在邱郁的身上,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掉价就是了,毕竟不管怎么说,这家伙就算看起来再像个憨批,好歹也是这世界中的为数不多的几个帝境强者之一,这样的表现实在是让昊苍对这个世界的未来充满了忧虑。 甚至于昊苍现在有种感觉,就是那种“我们这个世界就要完蛋了”的感觉...毕竟邱郁这表现,实在是有些太不争气了一点。 邱郁现在倒是还没缓过神儿来,因此也没有功夫关注昊苍那已经变了好几变的脸色,实际上他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以他的实力,在被人拖出来之后自然也是明白发生了一些不在自己控制范围之内的事儿,而后再看看自己现在这个状态,即便是他反应再慢,也意识到了自己应当是被控制了。 至于那个试图控制自己的人...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只有那个被锁在雷电囚笼中的元灵薇了。 邱郁其实自己也有些迷茫,按理来说,神墓之中应该是自己的主场才对,但是为什么自己会在自己的主场出现这种状况?! 实际上邱郁的这个想法就有些陷入误区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论起主场优势,元灵薇占据的优势,甚至要比邱郁,或者昊苍都要强。如果要说她唯二比不过的人的话,大概也就只有那两个还不会自己走路的奶娃娃了... 毕竟真要说起来的话,那两个奶娃娃,根本就是从这个世界秘境中诞生的,最初的生命。神墓这个世界秘境,对于他们两个来说,根本就是相当于“域”对于一个普通的修士,这地方,压根儿就是他们两个的东西。 至于元灵薇的情况...那也好解释,毕竟在这个世界秘境之中,除了最上层神墓中的那些负面能量的浓度相当低之外,在神墓的这层空间之下,剩下的地方几乎完全被那些负面能量充斥。 换句话说,这个地方对于元灵薇来说,根本就是像“家”一样的地方,这种程度的主场优势,自然不是只有两处空间支配权的监管者所能比得上的。 说得更好理解一点的话就是,不管是邱郁还是昊苍,以他们两个作为“监管者”存在的空间,都是完全被元灵薇的能量包裹着的,甚至于这两片空间中也有着相当程度的负面能量,想要在主场优势这方面跟元灵薇比的话,这未免也有些太不自量力了一点。 只不过这两个人现在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如果说在场的人中有谁已经想清楚了其中的关窍,除了那两个奶娃娃之外,恐怕也就只有那个被关在惑心雷囚笼里的元灵薇了。 只不过现在元灵薇一副按兵不动的样子,看在昊苍的眼里,那就代表着她必然在计划着什么,因此不光是昊苍,就连刚缓过劲儿来的邱郁都开始提防起来。 但是即便是这两个人都是一提防的样子,元灵薇还是一副根本就不打算做什么的样子,她整个人盘膝坐在地上,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人的动作,只是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 在她的身体周围,大片大片的灰绿色雾气从地底下冒出来,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甚至于连身形都有些模糊起来,即便是隔着一层囚笼,邱郁也能看出来,那些已经浓郁到几乎快要化成液体的灰绿色雾气翻卷起的纹路。 在那道囚笼外围,最开始的时候那一圈红黑色的雾气还不算太过显眼,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那些红黑色雾气越发浓郁起来,从一开始需要修者仔细观察才能发现的存在,一直到现在,但凡是个没有瞎掉的人,都能看出来那周围不对劲的地方。 就连站在远处的昊苍一行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那些逐渐逼近的黑红色雾气,实在是给了他们相当大的压力。 原本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什么威胁程度的元灵薇,现在却搞出这样的事儿,不得不说昊苍他们实在是还有些太年轻了点... 一时间不管是昊苍还是邱郁都有些束手无策,昊苍还试图用自己那些特殊的金色能量朝着那些红黑色雾气覆盖过去,似乎是想要看看会不会起到什么效果。 然而并没有出现什么让人喜闻乐见的情况。 那些金色能量在最开始接触到那些红黑色雾气的时候,似乎还是有那么一点作用的,仿佛一把尖刀一般撕开了那些红黑色雾气,向着那片越来越厚重的雾气之中挺进。 在前进了约莫四五丈的距离之后,那道金色的能量便停了下来,甚至于开始微微抖动,看起来就是一副完全不能继续前进的样子。在昊苍一行人有些不敢相信的眼神中,那道金色能量被疯狂消耗,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黯淡下去,那些被撕开的红黑色能量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缠绕在那道金色能量之上,没用几个呼吸就将那道金色能量彻底吞噬。 邱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虽说他并不是相当清楚昊苍的这种力量的强横程度,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能被昊苍用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在昊苍看来应该会对那些东西产生作用的东西,只不过这种消融速度,再加上那些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的红黑色雾气能量,看得人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 似乎...昊苍的东西,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啊... 昊苍的脸色同样相当难看,那些金色能量在对付监牢空间中的黑色雾气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快被吞噬分解,这岂不是说明,元灵薇搞出来的东西,实际上比那些原版的黑色雾气更加难缠?! 实际上昊苍也算是走进了某种误区,论起精纯程度,以及能量层级的话,元灵薇搞出来的这种红黑色雾气,不光比不上那些纯粹的黑色雾气,甚至于就连之前白渊他们在破碎空间中遇到的构成那个邪恶灵体的黑红色能量都比不上,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的原因没有别的,正是因为元灵薇的这种能量,它不纯粹。 换句话说,这些红黑色能量,本质上就是由那些黑色腐蚀能量,再加上元灵薇本身的本源能量融合而成的,那些金色能量对于那种纯粹的腐蚀能量有着极强的压制能力,但是对于这种驳杂不纯的能量,效果反而大打折扣。 这就跟纯铁要比合金脆弱的多,是一个道理... 第一百四十章 脱困 元灵薇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就在昊苍的那道攻击打到那片红黑色的雾气之上时,她在那道能量中感受到了一丝并不算强的威胁,以及和邱郁身上几乎一样的气息。 “钥匙”的气息... 元灵薇的鼻子微微耸动,抬起眼来看一眼那道能量出现的方向,虽说隔着那道笼子,元灵薇什么都看不见,但是昊苍还是有种心中一凉的感觉,他明明清楚地知道元灵薇不可能看到什么东西,但是在那道极为犀利的眼神投射过来的时候,昊苍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 元灵薇的表情出现了相当明显的变化,从原先那种面无表情,转变成了一张带着邪恶笑容的脸,光看那张脸,就会让人觉得她指定没安什么好心。 事实上,虽说一开始的时候元灵薇已经确定了邱郁便是“钥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到的关于“钥匙”的波动和之前自己见到过的“钥匙”都不一样,似乎...并不完整?! 一直到刚刚她被囚禁起来,元灵薇都因为无法确定邱郁是不是那把“钥匙”而一直没敢下杀手,毕竟具体是个什么状况,她实在是有些迷糊,如果贸然下杀手的话,万一后面出现了自己控制不了的情况,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者说了,如果邱郁真的是“钥匙”的话,那么按照元灵薇感受到的这种不完整性,这把“钥匙”激活的时候所需要使用的方法,必然和之前她曾经见过的那些“钥匙”都不一样。 虽说之前的时候她也没有成功过几次吧... 想到这一点元灵薇就觉得相当愤怒,有几次的时候她离成功就差那么一点了,结果还是被乾以及他手下的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给搅和了,真是怎么想都觉得恼恨不已。 只不过在经受了昊苍的那一道攻击之后,元灵薇也算是明白自己之前感觉到那种不对劲的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通俗来讲的话,就是在邱郁这里感受到的那些突兀与不完整的地方,在昊苍那里正好能够补足,而在昊苍那里的不完满的地方,正好能用邱郁这边补齐。 也就是说,邱郁和昊苍,这两个人加起来,就是一枚完整的“钥匙”。 想清楚了这一点的元灵薇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能够找到“钥匙”,对她来说实在是一件好事儿,那样的话,自己差不多就也能明白应该要做些什么,以及要怎么做了... 这一次虽然暂时还没有遇到那几个人搅局,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也不能再继续拖延下去了,备不住什么时候,北境雪原那边的尼雅兰斯海就被那些人处理掉之后,就会跑到这里来集火自己了。 实际上除了魑魅魍魉这四个人之外,在元灵薇心里,这个世界之中还有一个堪称定时炸弹一样的存在,那就是现在根本就不知道人到底在什么地方的白渊。之前的时候虽说已经把那家伙几乎搞废掉,但是也不知道到底有了什么机遇,竟然能够迅速成长到现在这个她处理起来都觉得棘手的地步。 当初就应该拼着遭天谴天罚的危险,直接弄死他,要不然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元灵薇有些愤恨地想着,那双眼睛缓缓闭上,身周的灰绿色雾气越发浓郁起来。 昊苍的神情紧绷,邱郁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就连从刚才起就是一副不知道该干什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元鸿熙和尤兰达,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两个人在面对现在这种情况的时候,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毕竟以他们现在的能力,拿那些东西根本就没有一点办法。甚至于如果贸然动手的话,保不齐就连他们都会直接被那些红黑色雾气侵蚀同化,直接变成昊苍他们的敌人... 元鸿熙和尤兰达,说得难听一点,他们两个现在的作用,也就只是两个抱孩子的了... 两个奶娃娃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打从刚才那些红黑色雾气出现开始,这两个原本一脸天真烂漫模样的奶娃娃就是一脸严肃的样子,从他们握紧的拳头,以及嘴唇用力抿起来的样子,就能看出来,那被惑心雷囚禁在其中的元灵薇,实在是给了他们相当大的压力。 虽说这种事儿说出去有些让人难以置信,毕竟这世界诞生以来,还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有修者能在自己的“域”中被外来者针对到难以为继的地步,但是这种极为相似的状况,似乎...马上就要发生在这片世界秘境之中了... 奶娃娃脸上一副用力的表情,但是那也仍旧无法阻挡那座紫色囚笼逐渐崩溃的趋势。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那座紫色的囚笼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在第一道裂痕出现的同时,整片囚笼仿佛被按下了某种开关,“噼噼啪啪”的声音接连不断地响起,囚笼上的裂痕越来越密集。 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一条小小的缝隙,后来在那宛如琉璃瓦一样的紫色透明囚笼之上,出现了大片大片蜿蜒的裂痕,仿佛是被打碎的镜子,就在那些裂痕逐渐遍布整个囚笼的时候,那座由紫色惑心雷组成的囚笼...碎掉了。 伴随着“咔嚓”一声响,那些碎片仿佛破碎的镜片一般掉落在地上,每一块碎片都倒映着里面露出来的那个浑身上下被红黑色甲胄覆盖住的女人——原本那身甲胄是极为纯净的银白色,在元灵薇被关在囚笼里的这段时间,那些甲胄已经完全被腐蚀能量镀成了红黑色。 元灵薇的脸上也出现了赤色的纹路,在她做半边脸上,红黑色的纹路蔓延,看起来仿佛是戴了一张半脸面具一般,显得格外诡异。 在那道囚笼崩裂的一瞬间,原本围绕在元灵薇身边的那些灰绿色雾气猛地朝周围扩散开来,混合着那些就连昊苍都有些束手无策的红黑色雾气,朝着邱郁他们的方向迅速逼近。 元灵薇打出几道手诀,她所站着的地面开始仿佛粘稠的液体一般流动起来,从那些涌动的泥土之中,大股大股的灰绿色雾气冒了出来,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遮蔽一般。 在那几道手诀之后,元灵薇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站在原地,反而是极为积极地发动了进攻。这次她使用的武器也和之前跟邱郁对打的时候用的那根狼牙棒不同,那是一对子午鸳鸯钺,刀刃的位置还有两道狰狞的血槽,看起来颇有杀伤力。 就在那道囚笼破裂的时候,昊苍就已经张开了护盾,奶娃娃张开的护盾还没有消失,但是看那些灰绿色的负面能量气势汹汹的样子,昊苍甚至产生了一种渺小的感觉,仿佛和对面那气势磅礴的元灵薇一比,自己就好像是惊涛骇浪之中的一叶扁舟,根本就没有什么招架之力。 奶娃娃的拳头握紧,朝着天上一挥,一道光芒更加明亮的护盾出现在众人周围,只不过这个笼罩范围,跟之前穿过空间通道的时候实在是没法比,也就能够将将把除了元灵薇之外的几个人都笼罩在其中,甚至于稍微动一动就会出现在护盾之外... 做完了这件事儿之后,两个奶娃娃直接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显然这一出对于他们的消耗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即便他们两个是“世界之子”,但是元灵薇存在的时间,或者说作为世界秘境核心的那块身体残片存在的时间,是在是要比他们多得多,这么硬抗下去,这两个奶娃娃实在不是对手。 即便元灵薇跟那个身体残片比起来,实在是弱了不止一星半点,但是得到了那些负面能量加持的元灵薇,也不是这两个才出世没有几天的奶娃娃能够应对得了的... 实际上,虽然“世界之子”的名头听起来非常唬人,并且他们成长起来的话也会是非常强大的存在,但是“世界之子”很少有能够成长起来的。在“世界之子”诞生的前几年,他们的力量甚至都不如一些修为稍微强横一些的修者。 他们的优势,也就在于能够跟世界本源进行沟通,借用世界本源的力量了...抛开这一点的话,实际上不管是体力还是精力方面,“世界之子”比起普通的小孩子,也强不了多少。 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世界之子”根本就没有长到能够顶天立地的可能性,早在还是小小一只的时候就被各种各样的意外,或者是人为弄死了,这也就是很多已经成型的世界之中,根本就不存在“世界之子”这种存在的原因。 换句话说,但凡是在世界崩毁之后重新开始进行世界转化的那些世界,只要出现了创世神,就代表了那个世界的“世界之子”早早夭折了,如果一个世界的“世界之子”能够平平安安地活到成人状态,那么这个世界百分百能够晋升为超级世界。 也就是说,在“世界之海”中仅存不多的几个超级世界,它们自打诞生到现在,一直是由“世界之子”扶持走过来的,根本就没有像其他世界那样的“创世神”。 第一百四十一章 突兀的进攻 元灵薇朝着昊苍他们所在的地方攻过来,一对子午鸳鸯钺狠狠得砸在面前的护盾上,在昊苍和邱郁还没有来得及反击的时候,一击即退,只是在那厚重的护盾上留下一道清欠的痕迹之后,整个人便退到三丈开外,避开了邱郁的第一道攻击。 昊苍的神色凝重,他自然是能够看出来现在挡在他们身前的这道护盾要比之前的时候,那两个奶娃娃开出来的护盾强很多,至少以现在的护盾强度,像之前的情况,就比如他们来到这里的时候穿过的那条遍布灰绿色负面能量的空间通道的时候,损耗最多也就只是磨掉护盾最表面的一层。 这也足以说明这道护盾究竟有多强力了,但是就是这样的一道护盾,在元灵薇刚刚的一击之中,居然直接被戳出两个小洞,甚至于那两个小洞周围还有金色的火焰燃烧起来,显然是护盾的自动防卫机制启动了,正在清除附着在这护盾之上的那些负面能量。 那两簇火苗足足燃烧了三个呼吸才消失,这不禁让昊苍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化,这不仅代表了元灵薇的攻击相当强横,还表示她那把武器...非常不同寻常。 也是直到元灵薇退开之后昊苍等人才能仔细观察她那一对儿武器,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注意,现在看起来,那一堆子午鸳鸯钺上不仅被开了一条狰狞的血槽,上面还缠绕着一层薄薄的,仿佛漂浮在其上的黑色火焰,尤其是在刀刃部位,那种黑色火焰的颜色越发厚重,漆黑的颜色仿佛能把周围的一切都吞噬,黑色的火苗虽然小,但是看起来却极为恐怖,甚至于那火苗周围的空间都开始震颤,隐隐有着一道道空间裂痕出现在那火苗的周围,不知道那空间裂缝是因为那火苗的超高温度形成的,还是因为那刀刃的锋利程度形成的。 邱郁只觉得自己有些心惊,如果元灵薇刚刚在和他对打的时候就变成这个样子,那么他基本上是完全没有可能撑到昊苍他们出现的,这倒不是妄自菲薄,实在是对自己有一个相当清晰的认知。 昊苍倒是没有太过惊惶,毕竟现在他们人多,就算是目前他们这一方中在对付元灵薇方面最有优势的两个人——那两个作为“世界之子”的奶娃娃已经因为精力耗尽而直接睡了过去,但是好歹还是有他和邱郁这两个“监管者”存在,怎么也不至于直接被元灵薇弄死。 事实上元灵薇也并没有想把他们两个弄死的打算,毕竟她还是得靠着这两把“钥匙”打开通往那块身体残片的通道,贸然行动的话很可能落得一个得不偿失的后果。 以元灵薇这一小段时间内对昊苍和邱郁这两个人的观察情况来看,她现在算是确定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这两个人...看起来似乎是都不知道他们两个“钥匙”的身份...那这事儿看起来...实在是好办多了。 元灵薇的脑子起来好像是在思考什么,这个举动让昊苍和邱郁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毕竟她之前露出这个表情的时候,直接就撑爆了那座看起来相当坚固的惑心雷囚笼。 然而即便是昊苍和邱郁提防着,他们也拿元灵薇根本没有办法,元灵薇现在站着的地方是经过精心计算的,昊苍和邱郁的攻击,经过那些负面能量的削弱,再加上那些红黑色雾气的阻挠,能够到达的最远距离,就是离着自己的眼皮约莫半寸的位置。 非常极限,非常惊险,但是也非常让人绝望,如果距离再远一些的话,昊苍他们也不至于这么一次又一次地尝试,但是就是这种就差一点点却又一直碰不到的距离,才是让人最难受的。 元灵薇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就那么站在那里,也没有再多做什么防护,任凭昊苍和邱郁不断,又徒劳地朝着她扔出一道接一道的术法攻击,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看得邱郁和昊苍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但是还偏偏拿她没有什么办法。 元灵薇倒是没觉得怎么样,甚至于她还觉得现在的状况相当有意思。毕竟看起来,昊苍和邱郁都是一副那自己没辙的样子,这种看自己不爽又干不掉自己的样子,实在是让元灵薇觉得相当爽。 只不过元灵薇站在那里,倒也不是为了看他们那种无可奈何的样子的,在他们的情绪出现变化的时候,元灵薇也在急速思考着。 应该用什么方法诱导这两个人直接把自己送到那块身体残片的旁边去呢?! 元灵薇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件事儿似乎...相当棘手的样子,自己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没有什么头绪。如果说只是被攻击到就可以的话,那她大不了拼着自己这副身体上去扛着他们两个人的伤害走一波,倒也用不着像现在这么纠结了... 关键问题就出在,这件事儿的解决办法,并怒视只要挨打就算完事儿的,这实在是让元灵薇相当伤脑筋,毕竟打开空间通道这种事儿,必然要用出来的方法和其他攻击手段不一样,并且跟正常的攻击手段也不一样,想要轻易地骗出那种攻击...想来不是多么容易。 甚至于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两个人根本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种功能...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实际上这种煞风景的猜想,元灵薇并不打算细想,这种事儿想多了也只不过是让自己觉得不开心,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考虑这种可能性来得好...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却也不能真的一点都不管现在的情况,眼见着昊苍和邱郁那架势,显然已经开始蓄力,准备憋个大招的样子了,元灵薇耸了耸肩,整个人的身形陡然间化为一道烟雾,朝着昊苍一行人所在的那道护盾猛地冲了过去。 而后元灵薇手上动作不停,在那道护盾壁障上快速劈砍,黑色的火苗在金色的护盾上一闪而逝,留下一个灼烧的黑色痕迹。在元灵薇抽身而退的时候,整个护盾上都开始出现了如同水波一样的纹路,一簇簇金色的火苗从那些烧灼的痕迹上冒了出来,将那些逐渐朝着护盾周围蔓延开去的黑色痕迹全都烧掉。 虽然元灵薇退开了,但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闪到一个不会被打中的位置,而是转了个身位,直接出现在昊苍他们的背后,也就是直接面对尤兰达和元鸿熙的位置。 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元灵薇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而后她探手成爪,手上的那些邪恶气息一瞬间消失殆尽。 护盾的作用是阻隔那些具有腐蚀性的邪恶能量,如果是在那两个奶娃娃还醒着的时候,这道护盾还能有那么一点识别能力,现在这两个奶娃娃已经昏睡过去之后,这道护盾就彻底变成了自主运行的东西。 换句话说就是,这道护盾,只要是个没有携带腐化能量以及负面能量的东西,就可以直接穿透进来... 这就导致了一个对于被护盾保护在其中的人来说相当尴尬的场景,元灵薇那只探进来的手上,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负面能量,因此在护盾的识别功能中,直接就判定这只手没有什么威胁,当场就给放了进来... 对于把那种负面能量运用到了一种炉火纯青境界的元灵薇来说,单单只是控制住一只手上的负面能量,实在是相当简单的一件事儿,因此那只手如入无人之境,直接抓在了元鸿熙的肩膀上。 元鸿熙反应倒是极快,在自己即将被元灵薇拖出去之前,反手将怀里抱着的那个奶娃娃塞到了尤兰达怀里,在尤兰达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看过来的时候,元鸿熙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极为洒脱的笑容。 虽说元灵薇是不怎么在意那两个奶娃娃,但是元鸿熙这么一副救世主的模样实在是让她相当不爽,因此就在元鸿熙刚被拖出去的时候,元灵薇便反手一道禁锢咒法,直接把他扔进了那片红黑色雾气之中。虽说她也产生了想要直接干脆利落地抹杀掉元鸿熙的想法,但是在看到护盾中那几个人的表情之后,元灵薇改变了想法。 那种愤怒与恼恨的表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尤其是那个抱着两个奶娃娃的尤兰达,啧啧啧,那表情...还真是相当有趣啊。 元灵薇后退了几步,拉开了和剩下的几个人之间的距离,顺便躲开了几道马上就要落到自己身上的攻击,她双手抱胸,看着不远处那个正在一点一点被侵蚀掉的元鸿熙,再看看那几个人的神情,不知为何,总有种莫名其妙的爽感。 仿佛这种场景自己之前曾经见到过,只不过...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来着?!元灵薇的记忆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听到有什么人在朝自己绝望地呼喊:“不要!” 第一百四十二章 尸首的下落 那道呼喊声似乎是来自于记忆最深处,元灵薇摇了摇头,甩掉了这让自己有些头疼的乱七八糟的想法,继续看着眼前的场景。 对于元灵薇来说,刚刚的那个动作也不过是她进行的一个尝试,试试看这道护盾到底有没有那么智能,现在看来,这东西...想要防住她的话还是有些嫩了。 尤兰达的眼中带着愤恨之意,看向元灵薇的眼神,仿佛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然而元灵薇根本就不在意她的想法,这种眼神,她实在是见得多了,甚至于比这个更可怕的眼神她都见到过,那又如何呢?一直活到现在的,不还是自己? 甚至于元灵薇的心中还起了一丝恶作剧的想法,她站在那里,面朝着昊苍他们所在的方向,缓缓地开口:“我刚刚好像听说,你们提起了,他的尸首早就不见了?” 元灵薇的声音带着笑意,并不算太大,但是足够让所有人都听到了,不管是被那道金色的护盾保护在其中的邱郁,昊苍还有尤兰达三人,就连已经被元灵薇扔到那片红黑色烟雾中的元鸿熙,都听到了她那极为沉稳的声音。 “你想说什么?”昊苍皱紧了眉头,心中升起一丝不妙的预感,他能猜到,元灵薇接下来说的事儿,恐怕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儿...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元灵薇说着,特意朝尤兰达的方向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只不过那具尸首...我知道在哪里。” 尤兰达一愣,脸上的表情变得更加恼恨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去找元灵薇拼命,但是因为元灵薇还没有说出什么实质性的话,再加上被昊苍拉了一把,尤兰达勉强保持着理智,并没有直接冲出去。 然后这种短暂的理智就被元灵薇接下来的话打断了,元灵薇的脸上露出的笑容越发诡异,看得人心里发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之前说的那具尸首,应该就是这个吧?!” 伴随着元灵薇的话音落下,一道水幕从地面上缓缓升起,一段让人看着只觉得头皮发麻的影像在那道水幕中不紧不慢地播放起来。 影像中的地方不光是元灵薇知道在什么地方,在场的,还清醒着的几人之中,恐怕唯一一个对那个地方不怎么熟悉的,也就只有一个一直没怎么往外跑过的邱郁了。 尤兰达能看得出来,那影像中的地方,虽然看起来装潢稍微改变了一点,但是那分明就是之前自己还活着的时候,经常溜达着去玩的仙庭炼丹房。 只不过那看起来变化实在是有点大,她在一打眼的时候甚至都没敢认。 原本整体装潢都以银白色为基底的炼丹房中,现在完全变成了红黑色,原本侧边是一排排架子,上面摆着各种各样的药材与丹药的墙上,那些架子已经完全被拆除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十字架,在那个十字架上,绑着一个看起来极为眼熟的...“人”? 那人的身体大小较之正常人要大出不少,最起码是正常人的三倍大小,身体各处完好,但是却是一动不动,看起来完全是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在看到那个“人”的身体的时候,尤兰达和邱郁的呼吸便是一窒,作为亲手把元鸿熙埋下去,以及跟元鸿熙朝夕相处了上万年的人来说,他们两个甚至都不用看那个被捆在那里的人的脸,就能辨认出那个人究竟是谁。 在看到尤兰达和邱郁的神色同时出现变化的时候,昊苍便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他试图伸手挡住尤兰达的视线,但是尤兰达却相当坚定地拨开了他的手掌,定定地看着那个看起来极为残忍的画面。 如果说那是个活人的话,想必那种情况,早就活活疼死了,但是那根本就不是一个活人,那分明,就是元鸿熙那副已经失窃的尸首。 即便是对于一个已死之人来说,那种场景未免也有些太残忍了,甚至于元灵薇还要在这里这样放给这一群有着密切关系的人看,实在是有些...杀人诛心了。 在场的人中,元鸿熙自然是不用多说,他本身就是当事人,或者说是受害者本人也没有什么问题,尤兰达可以说是受害者家属,邱郁则是看守,那具尸首,说白了,就是从邱郁这里偷的。 唯一能说得上是关系不算大的也就只有一个昊苍,但是昊苍本身,跟元灵薇的牵扯也是相当的深,至于为什么这么说...在神墓之外,魉还在跟昊苍那个只剩下一颗头的身体玩抛接球游戏呢... 只不过这个情况到底昊苍自己知不知道,这就得另外说了,总之算起来的话,昊苍这...基本等于另外一个受害者了... 画面中那具异于常人的尸首从头顶处被割开了一道口子,从那道口子中,灌入了大量漆黑色的粘稠液体,在那种液体的帮助下,那具尸首的皮被完整地剥离了下来,折叠好放在一边,似乎后面还会用得到的样子。 而后,在那个已经被剥了皮,显得有些干瘪的尸首上,缓缓地割开了一道又一道的口子,原本在割开头顶的口子的时候灌下去的那些黑色液体仿佛水遇上海绵一般被那具干瘪的尸身吸收掉,那些液体从划开的口子中向身体内部挤去,争先恐后的样子,仿佛稍微慢一步就会被从这具身体上拿走一般。 那具原本还有些干瘪的尸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丰盈起来,肌肉重新恢复了弹性,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没有什么生机的样子,但是显然,这具尸首现在的状态,已经比之前好了太多。 具体表现就是,在试图活动那身体的关节的时候,能够明显看出来,比之前灵活了不止一星半点。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系列操作,不管是剥皮还是在那已经萎缩的肌肉组织上划开口子,统统都是第一视角,这一点让昊苍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他将自己的视线从那明显还没有结束的影像上挪开,看了一眼明显已经呆住的元鸿熙,而后将自己的视线落在了元灵薇的身上。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处理 红黑色的雾气缓缓地从尤兰达张开的口鼻中渗了进去,仿佛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般,虽然速度并不算快,但是胜在源源不断。在元灵薇笑眯眯的注视之下,围绕在元灵薇身边的一丈方圆的红黑色雾气全都涌入了尤兰达的身体之中。 负面能量的侵蚀实际上在尤兰达刚离开那道护盾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按理来说,现在尤兰达落到了元灵薇的手里,本来那种被侵蚀的速度应该加快了不少才对,但是却并没有像其他人想的那样,尤兰达身上的那种侵蚀反应可以说是极为微弱,看得昊苍和邱郁都是一愣。 显然,即便是他们,在那种浓度下的负面能量中,表现也不一定能比尤兰达强多少。 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自然是源于元灵薇的某些恶趣味,身为始作俑者,她自然是清楚被侵蚀的时候到底是有多痛苦,因此在尤兰达冲到她手上的时候,她自然是不打算让尤兰达能好过到哪里去。 元灵薇刻意控制了那些负面腐化能量的侵蚀速度,同时给尤兰达附加了思考加速的效果,成倍地延长了她的体感时间。因为尤兰达闭着眼睛,一副完全不想看她放出来的水幕的样子,元灵薇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意料之中的笑容。 这种东西要看的话,实际上脑内小剧场的效果要比直接放出来的效果好多了,因为这些是从元灵薇自己的记忆中提取出来的东西,这种东西,它妙就妙在,这是第一视角。 放在大庭广众之下公放的时候可能也只是觉得有点别扭,但是等到这东西直接出现在脑内小剧场的时候...那可就相当有意思了。 这一点从尤兰达现在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她现在一副痛苦挣扎的样子,甚至于元灵薇在她那丰富的表情中,还看出了自责的味道... 元灵薇忍不住咧了咧嘴,在识海中给对方放这种东西,也是她几日前才想出来的损招儿,她可实在是太喜欢看那些人以为是自己亲手杀死自己心爱的人,或者是重要的人的表情了。 昊苍和邱郁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着尤兰达那一副瞬间丧失了活气儿的样子,想也明白那应该不会是什么好事儿。两人有些焦急,但是一时间也是根本就拿元灵薇没有什么办法。 影像上的画面还在继续,在那些肌肉看起来重新丰盈之后,又被人一条一条地沿着肌理分割下来,露出里面已经有些发黑的骨架,骨架上的血肉被剔得极为干净,没有一丝血沫黏连。随后那骨头被人凿开了,从凿开的缝隙之中灌注进黑色的粘稠液体,等到灌满之后重新封上口,放进了整个房间最中间位置那座直达天花板高的炉鼎之中。 那双凿开了骨头的手取过一份份看起来就不像什么好东西的药材,全都和那个只骨架一起塞进了炉鼎之中,而后在那炉鼎之中注入了大量红黑色雾气,随后关上了炉鼎,从注火口注入了大片的漆黑色火焰。 等到炉鼎已经开始正常运作之后,影像中画面一转,那些被细细地分割下来的肌肉也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那些肌肉并不是就放在那里不进行更多的处理,相比起那副骨架来说,这些肌肉所遭受的待遇,就更加恶心得多了。 那些肌肉被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一个水池之中,水池旁有个龙头,一只手拧开了那个龙头,从里面流淌出来的并不是和正常的清水一样的水流,而是一大片仿佛鲜血一样的液体,将那些成块的肌肉完全淹没,形成了一个血池。 昊苍和邱郁并不清楚,但是尤兰达作为在识海中直观地感受这种东西的人,她甚至于还能够闻到那种如同血液一般的腥臭味儿,甚至还夹杂着一股子铁锈的味道,令人分外恶心。 在那些如同血液一般的液体将那些肌肉完全淹没的时候,一个漆黑的坛子出现在画面之中,坛子盖儿揭开,里面是一片片蠕动的蛆虫,一条只有指甲盖儿大小,肉乎乎的,身上带着一圈又一圈的纹路。 虽说是蛆虫,但是那东西并不像常见的蛆虫一样是白色的,而是一片红白相间的颜色,光看那样子,就让人想到那些已经开始腐烂的生肉,看起来格外引人作呕。 端着坛子的手没有丝毫哆嗦之意,甚至于还捏了一条蛆虫放在眼前端详,看那仔细的样子,似乎是在看这蛆虫是不是符合要求。 在被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几眼之后,那条蛆虫被直接扔进了那个血池之中,随后坛子倾倒,一坛乌央乌央蠕动的蛆虫纷纷掉进了那个血池之中。 那蛆虫一如血池,瞬间变大了两个号,从原本的指甲盖儿大小,直接暴涨到了手指大小,整个血池之中一时间到处都是那些翻滚蠕动的蛆虫,看起来阴森恐怖,还让人极度不适,非常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画面到这里实际上就已经暂时结束了,但是那道水幕还没有散去,这就说明了这事儿实际上并没有完全结束,不管是昊苍还是邱郁,脑海中都有一种相当不妙的感觉浮现出来,就这架势,似乎还想让他们看看,后面的组装过程? 画面中间停滞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在不过两三个呼吸之后,水幕中又出现了新的画面。 还是那个看起来相当阴森的房间,炼丹的炉鼎之中还在燃烧着熊熊的黑色火焰,最上面的一个洞口已经打开了,那个位置,明显是为了方便炼丹之人在过程中继续添加药材用的,只不过在现在这个炼尸的过程中,要添加进去的,显然不是什么药材。 光从那个容器来看,就是什么相当邪恶的东西,从那个看起来仿佛是葫芦一样的东西上,即便只是看画面,邱郁和昊苍也能看出来那种显而易见的怨念以及邪恶的氛围,从那里面渗透出来的冰冷之感仿佛已经要溢出那道水幕,朝着现在正在看着这个场景的几人扑来。 即便知道那只是一种错觉,邱郁还是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仿佛是要避开那东西的锋芒一般。作为一个守墓人都对那东西是这么一副提防的样子,想来也不难理解那东西到底恐怖到了一种什么程度。 然而握着那只葫芦的手没有丝毫抖动,看起来相当云淡风轻地摇了摇那个葫芦,而后拔开了塞子,朝着那个打开的小口中倒了进去。 似乎有很多东西被从那个小小的葫芦中倒了出来,邱郁和昊苍甚至都听到了从那其中传出来的,凄惨至极的哀嚎声,仿佛是万鬼同哭。 邱郁的脸色变了变,从那只葫芦拔开塞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看出来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了,对于他来说,那东西实在是相当熟悉,毕竟在原本的神墓之中,不管是一层还是二层,这种东西到处都是。 虽然状态相差甚远,并且形成的原因也不甚相同,但是归根结底,那些都是差不多的东西,只不过在神墓中以及二层的亡灵国度之中,那些所谓的“鬼魂”的状态实在是相当平和,除了晚上会出来捣乱之外,基本上和正常人没有什么差别。 但是那葫芦里的明显不一样,那些明显是遭受了极大折磨与残酷对待之后所产生的的“怨魂”,就照那个程度来看的话,不仅仅是数量庞大到一定程度,比如说已经成千上万这么简单的事儿,而且那些“怨魂”,想必在死之前,也已经遭受了相当恐怖的,非人一般的折磨。 不然的话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怨气。 邱郁紧盯着那个看起来极为诡异的葫芦,那只葫芦口朝下,源源不断地往那炉鼎之中倾倒着“怨魂”,这个过程足足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 那个葫芦的原理实际上和袖里乾坤差不多的,都是按照同样的方法收纳物品以及取出物品,因此别看那东西的口小,往外倒东西的速度可是一点都不慢。 按照正常速度来看的话,假如那葫芦里装的是丹药,就这么半炷香的时间,都足够往外倒出来三万多颗丹药了,即便是“怨魂”倒出来的速度比丹药还是要慢上一些,但是这也不能否认,在那葫芦之中,倒出来的“怨魂”数量已经庞大到了一个令人发指的程度。 邱郁完全不想考虑这些“怨魂”到底是怎么来的,这种事情想多了之后有损阴德,虽说他是一副看起来轻易不会死掉的样子,但是也实在是不太想冒这么一个风险。 实际上,直到这个时候,邱郁才意识到一件事儿,为什么这种画面看起来代入感这么强,完全是因为这个视角,根本就是做这些事儿的人的视角,也就是说... 邱郁抬起头,看着对面那个脸上没有丝毫愧疚之色的元灵薇,见她一副兴致盎然地欣赏的模样,忍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看起来,这个动手的人...似乎是相当享受这个过程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尤兰达的异变 元灵薇根本就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她一边强迫着在场的几个人观赏着这个看起来就觉得相当阴暗相当过分的画面,一边满脸陶醉地看着那些看起来就会让人感觉生理不适的画面。 对于元灵薇来说,这些场面虽然有些阴暗,但是却是分外美妙,虽说她的外表看起来是一副阳光少女的模样,但是实际上,她的内里已经变成了一个看着这种阴暗的场景也能笑着吃下东西去的,几乎可以称作是变/态一样的人了。 事实上,作为现在元灵薇的“芯儿”的坤,本身出生的时候,她被赋予的职能就是毁灭,在被那些腐化能量侵蚀堕落之后,自然而然地就朝着恶心,变/态的方向一路冲去,连头都不带回的。 实际上,如果只是纯粹的毁灭的话,那也是具有相当可观的美感的,只不过被侵蚀之后的毁灭,看起来就有些恶心人了,如果让乾来评价的话,坤现在,实在是相当有凡界故事里那种一辈子没嫁出去,生相丑陋,一直遭人不公平对待导致心理扭曲到了极致的那些老女巫的气质了,甚至于可以说完全一致,一模一样。 这话如果在邱郁他们面前说的话,邱郁只能说那你还真是相当美化她了,就元灵薇现在这个样子,实在是比那种老女巫要恐怖成百上千倍,他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因为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比较好... 对于乾的这种明显是美化之后的说法,白渊觉得实在是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一来乾对坤始终存在某种滤镜,就有点类似于凡界之中那些整天计较着情情爱爱的男男女女常说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再一个,在看到坤本来的样子——这里的本来的样子,自然是指那道已经被净化完,然后住在了白渊的识海之中的残魂——之后,虽说白渊还是不太能确定原本的坤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像这个样子,但是显然,如果原本的坤就是这么一个可可爱爱,羞怯又温柔的少女的话,就连白渊也不会相信,那些即将导致世界破灭的乱子跟她有关系。 实际上这种观点就有些过于情绪化了,这其中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还是因为白渊只是见过乾和坤作为“人”的样子,如果他真的见识到了他们的本体,想必这辈子都不会把这两个家伙和“可爱”,“温柔”这些词联系在一起... 毕竟虚空游荡者的本体,实在是不怎么像是温和的样子... 事实上,白渊倒是还真的见过乾的本体,只不过那时候的他根本就没意识到而已,甚至于就算是到了现在,他也没意识到那东西是乾的本体... 毕竟那么大一只,遮天蔽日的,白渊直接就把那东西当成是天穹了,根本就没意识到那是一个活物... 话扯远了,还是说回元灵薇身上比较好,毕竟现在的白渊还在为自身实力倒退而头疼,至于邱郁... 他压根儿就没有什么心思再想东想西的,时间再耽误下去的话,恐怕他就要当场暴毙在这个地方了。 在那一葫芦“怨魂”被倒进了炉鼎之中以后,影像中的画面又闪到了那片血池之中。中间不知道隔了多长时间,但是想必已经是有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了,那血池之中已经完全看不到血的痕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蠕动的,又涨大了一圈的红白相间的蛆虫,它们密密麻麻地附着在那些被切割下来的肌肉上面,看一眼就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那些肌肉也已经被那些蛆虫啃掉了一半了,但是看起来总体数量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是最下层的那些蛆虫身上,开始出现了一块又一块的黑色斑点,有的全身都已经变黑了,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看起来完全是一副已经死了的样子。 画面中的主视角拿了一根长约四寸的棍子,在那一片看起来让人极为恶心的蛆虫中翻动了一下,看了看那些已经彻底变黑的蛆虫到底有多少。那层层涌动的红白色肉浪,看得昊苍忍不住干呕起来。 末了,那根棍子被随意地放在了一边,看起来这状态显然还没有达到要求,而后画面再度变黑。 之后这种类似的画面又反反复复出现了好几次,直到最后,那些蛆虫总算是完全变成了漆黑之色,一池漆黑的蛆虫就躺在那里,里面根本就没有了那些被切出来的肌肉,只有那些一动不动的,看起来跟死了没有区别的蛆虫。 炉鼎中黑色的火焰渐渐熄灭,而后炉鼎的盖子打开,露出里面已经变得完全漆黑的骨头,它的眼窝中闪烁着幽幽的光芒,看起来仿佛是两团燃烧的火焰。 那副骨架就躺在那里,看起来就是一副极为坚硬的样子,光是看着那副骨架,就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绝对不能触碰的邪祟。 而后伴随着画面中的那只手挥舞了两下,那些已经一动不动的蛆虫被从血池之中丢进了已经熄了火的炉鼎之中,在那些蛆虫刚接触到炉鼎的一瞬间,那些蛆虫便直接化成了一滩漆黑的液体。那漆黑的液体仿佛长了眼睛一般,朝着那副骨架的各处流淌而去。如果真的有人从头到尾观察过这些蛆虫,那么他就能明白,那些黑色的液体流向的方位,恰好就是那些蛆虫啃食过的肌肉方位。 在那些黑色液体流淌到固定的位置之后,那些液体开始逐渐凝实,重新组成了肌肉的模样,漆黑的肌肉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正常人的肌肉一般饱满,不知道是不是由蛆虫转化而来的缘故,那些肌肉看起来瘪得很,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吸干了肌肉里面的血液,只剩下干瘪的肌肉还在那里,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等到那些蛆虫全都回到自己应该在的位置的时候,炉鼎中躺着的那个男人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漆黑一片,从里面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绪波动,脸看起来倒是跟之前的时候差不多,只不过这张脸在这个操纵了一切的人眼中,似乎是格外不顺眼,因此一只被黑色火焰烧红了的烙铁直接就出现在那张脸上,直接烫掉了半张脸。 那个看起来“死而复生”的人并没有丝毫闪躲之意,他就站在那里,仿佛刚刚只是一只小飞虫落在了自己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变化。 等到那只烙铁被拿走之后,那人直挺挺地跪了下去,声音嘶哑难听,听在昊苍一行人的耳中,却觉得分外耳熟。 那就是元鸿熙的声音,只不过是嗓子坏掉之后,变得嘶哑难听的声音... 他说:“多谢主上栽培之恩。” 画面到这里的时候戛然而止,元灵薇笑眯眯地看着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的几个人,声音听起来很是愉悦:“怎么样?这下是不是就清楚,那个尸首到底去哪儿了?!” 一时间没有任何人开口,神墓之中只有呼啸的风声,以及偶尔传来的,火焰“噼啪”燃烧的声音,那是有一股较大的负面能量撞上了邱郁和昊苍身边的护盾。 元灵薇无趣地耸了耸肩:“真是没意思,你们这个反应,一点意思都没有。” 半晌之后,被元灵薇掐着脖子提在空中的尤兰达紧闭着的双眼中流出两行眼泪,她低声喃喃着什么,因为被元灵薇掐住的缘故,根本没有人听得出来她说了什么。 元灵薇将尤兰达放下来一点,手也稍稍松了松,就听到尤兰达一直在念念叨叨:“杀了你,杀了你!” 元灵薇露出一个好笑的表情,刚要说什么,之间尤兰达的眼睛猛然睁开,一双紫色的瞳孔中六芒星疯狂旋转。 魅魔一族天赋,秘术魅惑,全力发动。 就连元灵薇,在猝不及防之下也觉得脑袋一晕。尤兰达看准了这一瞬间,探手成爪,朝着元灵薇的心脏位置袭去。 浅紫色的流光缠绕在尤兰达的那只手上,速度已经快到出现了残影,甚至于手指边缘位置都被割裂出了细微的空间裂隙。 就在那只手即将袭上元灵薇的胸口时,元灵薇整个人的身子一扭,避开了心脏位置,那必杀的一击只是打中了元灵薇的肩膀,撕下来一大块血淋淋的肉。 元灵薇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手上的力度陡然加大,尤兰达的脖子发出“咔嚓”一声,非常明显的脊柱断裂的声音,但是因为尤兰达的情况特殊,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宣告死亡。 元灵薇自然是清楚这一点,本身她也没想这么干脆地就弄死尤兰达,尤其是在被她突然地袭击了一下之后,她觉得现在的事儿更有意思了。 尤兰达作为一个相当于灵体一般存在的“人”,本身也不会因为正常人死亡的方法而消亡,即便如此,痛觉还是没有丝毫减弱的,但是尤兰达忍住了那差点从她口中飚出的惨叫,满眼仇恨地紧盯着元灵薇的眼睛。 大有要和她拼命的架势。 第一百四十五章 腐化尤兰达 然而即便是尤兰达的眼神再凶狠也无济于事,元灵薇拎着她的脖子,虽然只是一个灵体状态,但是根本就动弹不得——她甚至切断了尤兰达所有的行动能力,使得现在的尤兰达就仿佛一个脖子位置出了问题的娃娃一般,模样分外可怜。 即便是被元灵薇拎在手里,那些红黑色雾气也没有减缓往尤兰达的身体中涌入的速度,甚至于在元灵薇的控制之下,那些雾气涌入的速度,不仅没有什么减缓的趋势,反而更快了。 尽管如此,但是尤兰达的身上却看不出丝毫被侵蚀的迹象,像那些被侵蚀之后就会出现的黑色斑点也没有出现,尤兰达的身上也没有冒出脓包一样的淌着泛着恶臭气息的粘液的肉瘤,她就是被元灵薇拎在那里,除了脖子弯成了一个异常诡异的角度之外,根本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然而这并不代表元灵薇什么都没做,她刻意控制了那些已经涌入尤兰达身体之中的红黑色雾气,使得那些雾气没有循序渐进地对尤兰达进行侵蚀,而是堆积在一个固定的区域之内,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多,越来越厚重,直到最后几乎凝聚成液体。 等到那些雾气彻底凝结之后,尤兰达放开了对那些红黑色雾气的限制,那些已经被压制到了极点,甚至于已经快要凝结成固体的红黑色雾气猛地爆裂开来,朝着尤兰达的身体各处疯狂地涌去。 尤兰达整个人顿时一僵,整个人的眼睛暴突,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发生了看起来视觉冲击力极强的变化。 尤兰达的身体开始扭曲变形,成片的肉瘤从她的身体中涌了出来,粘稠的液体从那些肉瘤中滴落下来,直到这时候尤兰达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从那堆已经快要看不出人的形状的腐肉山中,传出了极为刺耳的尖啸声。 邱郁对这个形态的尤兰达可能不怎么熟悉,但是昊苍不一样,他之前在自己的本命空间之中和白渊一起,和这么一个东西对战过,那时候的那座肉瘤山,看起来跟现在这个也没有太大的差别,硬要说不停的话,可能就是那个肉瘤山要比现在这个大上十几倍了... 之前曾经经历过的昊苍的神情发生了变化,在本命空间里面对那座腐肉山的时候,就算他占有先天优势,但是平心而论,他觉得自己不会是那座肉山的对手。昊苍这人,虽然没有别的长处,但是唯有一点相当值得称赞,那就是非常有自知之明。 虽说这一点大概可以归结为作为一个非人型生灵的生存本能,但是不可否认,,这一点对于昊苍来说,实在是非常重要的一点,至少他曾经靠着这种本能躲过了不少被围攻的场面... 说他胆小的话倒也算不上,顶多只是那句凡人常说的话:“识时务者为俊杰。” 因此就在尤兰达那种古怪的变化结束之后,昊苍甚至于在那一瞬间产生了当场跑路的想法,只不过就现在这个情况,想跑的话也跑不了的样子... 更何况,昊苍也不是看不出来,尽管说现在被折磨折腾的两个人是尤兰达和元鸿熙,但是元灵薇的视线一直紧锁在自己以及邱郁的身上,显然她一直在提防着自己和邱郁的举动,说得再直白,或者说不要脸一点,昊苍甚至觉得,元灵薇真正的目标应该是自己以及身边这个明显还有点搞不清楚状况的“守墓人”。 这种感觉来得非常没有理由,硬要问的话,昊苍也只能用一句“直觉”勉强糊弄过去,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某些时候,野兽的直觉,实在是相当准确。 章鱼也是同理。 在尤兰达开始出现变化的时候,元灵薇就已经松开了手,往后退了几步,退到了不会被那些从尤兰达身上滴落下来的粘液碰到的位置,而后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正在奋力挣扎着,脸上写满了不敢相信与愤怒的元鸿熙,兴致盎然地朝着他的方向吹了个口哨。 伴随着那一声口哨,已经完全看不出人样的尤兰达缓缓地转了个身,将那张勉强还能称作是脸的一面对着元鸿熙的方向,随后仿佛恶虎扑食一般朝着元鸿熙的方向扑了过去。 元鸿熙的眼睛瞪大,试图通过呼唤唤醒尤兰达的理智,但是显然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本身那种积攒到一定程度之后的腐蚀能量爆发就会带来巨大的影响,尤其是尤兰达的体内还积蓄了那样多的负面能量,再加上在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安逸生活,以及本身这个尤兰达也不过是一个分身,种种原因综合之下,就导致了一个结果。 尤兰达,已经被彻底腐蚀掉了,根本就没有一点挽救的可能性了。 元鸿熙被禁锢着,根本没有办法对扑过来的尤兰达做出抵抗,尤其是他自己的身上也开始出现了零星的黑斑,那是已经开始被侵蚀的表现。昊苍还试图在元鸿熙的身边张开一道护盾,但是却被元鸿熙拦住了。 元鸿熙微微偏了下头,看着昊苍的方向,露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僵硬的笑容:“不用浪费了,没有什么意义。这本来,就该是我的结局。” 昊苍的手顿了顿,似乎被他的话说动了,元鸿熙继续说道:“能跟她一起死,或者说死在她的手上,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这话仿佛提醒了昊苍,他手上动作没停,在元鸿熙的话音刚落下的时候,就在元鸿熙惊愕的神情中,在他的面前张开了一道金色的护盾。 元鸿熙有些惊诧:“你这...” “少废话,”昊苍没好气地打断了他的话,露出一副极为不满的神情,“你要是不说的话我还想不起来,别的情况你死就死了,我绝对不带管你的。你看看现在这样子,你以为就是简简单单的消亡就没事儿了?!你觉得我们对付一个变成那样的尤兰达太简单所以要给我们增加点难度?!” 元鸿熙哑然,他看了一眼不远处那个张牙舞爪的,马上就要扑到自己面前的尤兰达,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黑色斑点,苦笑一声:“虽然你说的有道理,但是现在也已经来不及了...” 在元鸿熙的话音落下的同时,尤兰达已经撞在了那道护盾之上,看起来相当坚固的护盾,只一下就被撞出了一道指甲大小的裂痕,虽然很快就修复了,但是那损伤,也已经确确实实地造成了。 这让昊苍的脸色都是一变,显然他也没想到在那个已经扭曲变形成那副样子的尤兰达面前,那道护盾居然会是这么不堪一击,按照这个速度下去,恐怕那道护盾也根本撑不了太长时间。 然而现在也不是担心元鸿熙那边情况的时候,就在尤兰达朝着元鸿熙的方向发起冲击的时候,元灵薇也紧跟着动了起来。她手上那对子午鸳鸯钺上燃着的黑色火苗似乎更旺盛了,朝着昊苍身边的那道由“世界之子”撑起来的护盾发起进攻的时候,每一下都会引起护盾上越发旺盛的金色火苗。 按照这种速度进展下去,恐怕这道屏障也支撑不了多久,昊苍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那两个奶娃娃依旧是一副睡得人事不知的样子,但是昊苍清楚,现在已经不是能让这两个奶娃娃在这里睡下去的时候了,如果护盾被突破的话,以他和邱郁对那些负面能量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应对手段的样子,这两个奶娃娃被元灵薇弄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甚至于昊苍都觉得,以元灵薇现在的能力,甚至能通过这两个奶娃娃,直接打开通往那块身体残片的空间通道,等到那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思及此处,昊苍下定了决心,他抬起手来,两条腕足从他的袖子里蜿蜒伸出,将那两个奶娃娃以一种极为轻柔的力道包裹在其中。他伸手拍了一下那两条腕足,那两条腕足在一瞬间变成了金色,两条金色的腕足微微抖动,在前方打开了一条空间通道。 昊苍咬了咬牙,抬手拍断了那两条腕足。那两条腕足在脱离了他的身体之后,朝着那条打开的空间通道中急速飞去,眨眼间就消失不见。 在做这些的时候,昊苍稍稍遮掩了一下,即便是他清楚遮掩也未必有什么用,但是只要空间通道打开,那么他就不用担心这两个奶娃娃会被元灵薇拦截下来,作为琉璃章一族在空间方面的自信,昊苍还是有的。 只不过元灵薇看起来丝毫没有想要拦截的打算,甚至于就连空间裂缝张开的动静都没有引起她的丝毫注意,她只是保持着一个固定的攻击节奏,将各式各样的攻击倾泻在那道有两个奶娃娃撑起来的护盾上。 等到那两个奶娃娃被成功送走,空间裂痕缓缓闭合的时候,昊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就在那道裂痕即将彻底关闭的时候,昊苍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第一百四十五章 护盾碎裂 那股气息说起来倒是也算不上特别强,但是不知为何就是非常有存在感,即便只是一闪而过,也给昊苍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就好像在快速移动的画面中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的那种存在感,实在是让昊苍相当诧异。 毕竟,之前的时候他打开空间通道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这种东西,那种说不上邪恶,也说不上正派的气息,真要算起来的话,倒像是某种...封印? 在那下面似乎封印着什么不可知的东西,不知为何,那东西对昊苍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甚至险些陷入其中。 等到那道空间裂隙关闭之后,昊苍也没回过神来,还是邱郁抬手拍了他一下才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昊苍抬头一看,元灵薇的那对子午鸳鸯钺就在自己的头顶,他连忙后退一步,让开了那个看起来不怎么安全的位置。 就在昊苍躲开的一瞬间,元灵薇手中的鸳鸯钺直接扎透了那道护盾,刃尖所在的位置,完全足够把昊苍的脑袋扎上一个洞。 昊苍有些后怕地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那里已经浮现出一层细密的冷汗,如果刚刚没有邱郁提醒的话,恐怕自己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只不过这也让昊苍对他感受到的那股有些莫名的气息更加好奇起来,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才能在这么短短的时间之内,直接吸引走他的注意力,甚至于让他连提防外界动静的心思都没有了? 昊苍试图将这件事儿先放放,但是显然,虽然是这么想的,却并不能真的做到。昊苍感觉自己脑袋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叫喊,一直喊着让他去看看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昊苍几乎要被这种声音逼到崩溃,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来顾及其他的东西。 这也就导致一边元鸿熙周围的护盾根本就无人照顾,本身昊苍撑起的这道护盾就比那两个奶娃娃撑起来的护盾要脆弱不少,在承受的攻击强度方面,那边也不比这边差多少。 就连这边的护盾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更别提那个已经完全无人照管的护盾了。 因此等到昊苍彻底回神,想起来去看一眼旁边元鸿熙的状况的时候,那里已经没有元鸿熙那个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由蠕动的肉瘤形成的肉山,看起来只是比之前他曾经在自己的本命空间中见识过的那个小了一号,论起恶心人的程度以及看起来令人作呕的程度,根本就是没有丝毫逊色。 昊苍整个人都是一僵,显然他并没有准备好面对那么一个东西,但是那团“肉山”看起来丝毫没有进攻的样子,就只是停在那个地方,身上不断地往下流淌那些粘稠的液体,带着浓烈的恶臭气息。 “肉山”上的肉瘤甚至还在不停地蠕动,肉块之间摩擦发出的声音听得人心中毛毛的,并且那座“肉山”...看起来似乎是在慢慢变大?! 昊苍又打量了那座“肉山”两眼,他现在确认了,那东西确实是在慢慢变大,大有朝着之前自己在本命空间中曾经见到过的那个肉山的规模靠拢的趋势,只不过现在他们的身边没有白渊,一时间根本没有办法处理掉那个“肉山”。 更何况这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元灵薇,昊苍不敢大意,连忙调动起十万分的精神,防止那个现在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动静的“肉山”突然发动袭击。 预料中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在那座“肉山”已经变得跟之前昊苍见过的那个同等规模的时候,那东西干脆停止了动弹,甚至于连蠕动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从那一团巨大的,根本看不出四肢以及脸的“肉山”之中,忽然传出了一阵极为惨烈的哭嚎声,那声音对于昊苍来说并不算陌生,即便是有些嘶哑,也有些变了调,他还是能够辨认出来,那是尤兰达的声音。 从那些意义不明的嚎叫声中,昊苍听出了浓浓的绝望之意,这不由得让昊苍整个人都是一愣,该不会,尤兰达的意识...还清醒着吧?! 仿佛是看出了昊苍想要表达的意思,元灵薇的攻势暂缓,甚至于她都停了下来,站在距离那道护盾不远的位置,笑眯眯地开口:“你看,那场面,多好看。” “她还有意识,对吧?”虽然是询问的话,但是昊苍的语气却满是肯定,他直视着元灵薇的眼睛,眼中的怒火几乎要化为实质。 “是又如何?”元灵薇根本就没有什么否认的意思,“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人,在自己意识清醒的情况下,但是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不觉得有趣吗?!” 元灵薇的这话说完,脸上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邱郁看着她的表情,狠狠地打了个哆嗦。 从昊苍和元灵薇那有些模棱两可的对话之中,邱郁已经听明白了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他不由得将视线转投向那个仍然在发出凄厉的哀嚎的那座“肉山”,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了。 邱郁并不是很懂那些所谓的男女情爱,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知道这种羁绊对于双方来说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于尤兰达和元鸿熙这一对已经在一起度过了长达十几万年日子的人来说,这种情况,显然是相当让人崩溃的。 元灵薇的话没停,她还在继续说着:“等到那个人被彻底吞噬的时候,他就会知道尤兰达完全没有失去理智这件事儿,你猜他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见到昊苍的脸色发生了变化,元灵薇愉快地敲了敲手中的鸳鸯钺:“啊,其实也没有必要在意这些的,反正马上就要死了,知不知道这种事儿,又能改变得了什么呢?” 话音落下,元灵薇猛地朝前冲去,手中子午鸳鸯钺高高扬起,上面燃起熊熊的黑色火焰,猛地砸在那层已经摇摇欲坠的护盾上。 护盾发出“咔嚓”一声响,在元灵薇的这道攻击砸下来的时候,那道已经撑住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甚至于还见证了尤兰达和元鸿熙被彻底侵蚀的护盾,整个碎掉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门 元灵薇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看着两个明显已经有些慌了手脚的人,那副从容的样子,仿佛她才是这片空间中的主宰,而不是那两个名义上的“监管者”。 只不过这种平静倒是也没有持续太久,元灵薇还能耐得下性子,但是这不代表昊苍或者邱郁就能安安稳稳地一动不动。因此,在昊苍身边的最后一道护盾也碎裂之后,半天没有动静的两个人终于动了。 并没有后退的架势,而是朝着元灵薇的方向,齐齐发动了攻击。昊苍和邱郁都清楚,如果不解决掉现在根本的麻烦的话,接下来的时间只会更加难过,虽说他们两个对自己的攻击能否对元灵薇造成太大的杀伤...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就是了... 元灵薇根本连躲都懒得躲了,她站在那里,抬手聚集起一片红黑色雾气,由那片雾气形成了一个盾一样的东西,直接挡住了来自邱郁两人的攻击。 实际上,如果他们两个人动手再早一点的话,元灵薇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就好像那些攻击完全伤不到她一样。 即便是元灵薇,在刚进入这片神墓之中的时候,也是受到了相当程度的压制的,那时候如果邱郁果断一点直接出手跟她打的话,是完全足够将她彻底压制的。 但是邱郁并没有这么做,出于谨慎,他甚至还特意观察了元灵薇一段时间,这就给了元灵薇时间来适应这片空间,并且想办法取得与这片空间中的那些负面能量的联系。 再加上之后昊苍赶到,用惑心雷囚笼直接把她关在里面,虽说是限制了她的行动,但是也同样使得外面的这几个人没有什么办法来打扰自己,借助这段时间,元灵薇彻底和那些负面能量联系起来,这才有了后面的一系列情况。 凡界有句古话说得好,“夜长梦多”,对于邱郁和昊苍来说,现在就是这么一个相当尴尬的情况。 邱郁和昊苍两人的攻击气势凶猛,狠狠地砸在元灵薇面前的那副“盾”上,激起一片巨大的烟尘,几乎将元灵薇整个人都掩盖在其中。 有轻微的笑声从烟尘中传来,在邱郁和昊苍两人难以置信的神情之中,元灵薇缓缓地显出身形来,刚刚那两道几乎是凝聚了他们两人大半功力的攻击,不仅没有给元灵薇造成一点伤痕,甚至于连那道挡在元灵薇身前的“盾”都没有打破,那个“盾”就仿佛是一道坚固的城墙一般,没有丝毫后退的架势,就拦在邱郁,昊苍与元灵薇的中间。 在那道由红黑色雾气形成的“盾”的上面,只有两个小小的凹陷,昭示着刚刚他们两人的攻击到底是有多脆弱。 看到这样的场景,昊苍忍不住有些泄气,以那样的力量,也只能留下这样小的痕迹,这就从侧面反映出一个问题,那就是元灵薇这家伙,强的离谱。 昊苍一副全神戒备的样子,他已经摆脱了刚刚那道莫名其妙的气息的影响,现在算是铆足了劲儿准备大干一场,但是邱郁的状态已经有些不对劲了... 邱郁遇到了和刚刚的昊苍一模一样的状况,由于元灵薇的刻意控制,那些被邱郁和昊苍一起打出去的攻击,在靠近邱郁的位置被引爆。直接在邱郁身边撕开一道口子,一道不同寻常的气息从那道口子中溢了出来,对邱郁有着极为致命的吸引力。 与昊苍不一样的是,邱郁看到了一扇门,而不是那种只是在昊苍面前一闪而过的,仿佛封印一样的东西,这也能侧面反映出来,即便这两个人组合在一起才能算作是“钥匙”,但是本身作为“钥匙”的强度来说,显然邱郁要比昊苍强上不少。 这种情况也算是在元灵薇的预料之中,即便是邱郁这个家伙看起来再不怎么靠谱,他毕竟也是这个世界中为数不多的几个帝境强者,虽然在刚刚的那一系列争斗中,他的表现只能用差劲两个字来形容,但是这也不能否认,邱郁本身的实力要比昊苍强不少。 实际上也就是因为元灵薇特殊一点,换个别人来的话,估计早就被邱郁打得服服帖帖了,绝对不可能出现现在这种状况。 也正是因为元灵薇的特殊,昊苍的攻击比起邱郁来说,效果更好一点,此消彼长之下,就造成了现在这种,邱郁和昊苍两个人的实力看起来似乎是差不了多少的状况了...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计较这种强弱问题的时候,昊苍看着已经愣在那里的邱郁,抬手拉了他一把,试图让他回神:“喂!醒醒!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邱郁整个人都木呆呆的,他缓缓转头,眼睛有些无神,他看了昊苍一眼,随后又转过头去,伸手朝着不远处一指:“那里...有东西。” “什么?” 在邱郁说话的时候,元灵薇引发了一次算不上规模特别大的爆炸,声音算不上太大,却已经足够盖过邱郁的声音,这就导致昊苍什么都没听见,他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我说那里,有东西...”邱郁脸上的表情相当木然,看起来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一般,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某个地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昊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里根本就是只有一片空地,除了那些黄土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昊苍忍不住想要撬开邱郁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看起来是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他到底都发现了什么。 这两个人的异常状况显然已经引起了元灵薇的注意,自从和那些负面能量取得联系之后,这神墓中堪称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因此看到了邱郁的异常情况之后,她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看来是刚刚自己费了点心思强行撕裂的空间裂隙产生了作用,至少看那样子,邱郁应该是已经注意到她想要让他看到的东西了。 实际上元灵薇赌的成分相当大,作为一个没有“钥匙”这项功能的人来说,即便是她能够控制这神墓之中的绝大多数能量,但是依旧不可能找到那条通道。因此在邱郁身边撕开空间裂隙来赌一把他能够看到那条通道的可能性,才是之前元灵薇的真实目的。 她本来都已经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了,谁想到直接第一次攻击就把那个通道试了出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她实在是相当幸运。 邱郁整个人都是一副木呆呆的样子,甚至于就连昊苍拉他都要没有什么反应了,这不是一个什么好兆头,他受到的影响,明显要比昊苍强太多了,甚至于整个人都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昊苍觉得自己非常心累,不光要提防着元灵薇的攻击,还要时不时清理一下周围的那些负面能量,还得看着邱郁,避免他搞出什么让人没办法收拾的事儿来,最后还得时不时地看一眼那边一直在哀嚎着的“肉山”,防止那家伙突然发动袭击... 莫名其妙的,昊苍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分外重,就好像自己莫名其妙地变成了一个老妈子,操心着一家老小,疯了的儿子和儿媳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搞出事儿来,傻了的二儿子随时都有可能当场暴毙,外面还有个暴力催债的,周围还有一群虎视眈眈的家伙... 昊苍表示,这近万年以来,自己都还没有这么累过,上一次这么心累,还是在上次... 这种时候就没有必要扯这种文字游戏了,昊苍大力敲击着邱郁的脑袋,试图把他叫醒,但是他显然是低估了邱郁受到影响的程度,两巴掌下去,邱郁根本就没有丝毫变化,看起来还是一副傻呵呵的样子,这让昊苍实在是相当头疼。 昊苍提防着对面的元灵薇,却发现元灵薇根本就不打算对他们两个动手的样子,甚至于就连他们两个人身边的那些红黑色雾气都被撤走了,在约莫三丈的距离之外将他们两个重新包裹起来,形成了一个球形的真空区域。 昊苍不清楚元灵薇的意图,他被元灵薇是这种做法搞得满头雾水,毕竟刚刚护盾还在的时候,那些雾气汹涌的程度,看起来就像是要把他们两个人直接撕碎,结果现在...突然就是一副对他们不感兴趣的样子了?! 有诈,这其中必然有诈,昊苍的警惕心调动到了极致,他有些紧张地扫视一圈周围的这一圈“真空”,试图想要从中找出什么陷阱,但是他没有任何发现,这一个球形的区域之中,除了他和邱郁两个人之外,压根儿就是什么都没有。 这种情况不仅没有让昊苍放下心来,反而让他更紧张了。在昊苍看来,元灵薇必然是憋着坏在准备搞什么事情,但是偏偏他又完全看不出来到底会是怎么个情况,这种等死的感觉,实在是相当难受。 元灵薇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想法她只是按照之前的情况来动手而已,在“钥匙”发现了“门”之后,一般情况下都是一个疯魔的状态,这种时候只要放着一段时间不管,在他心中蓬勃升起的好奇心就会促使他试图打开“门”。 她现在要做的事儿,就是等待,等着邱郁变得癫狂起来,然后想办法从那个通道之中,去到那块身体残片的位置...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邱郁的想法 昊苍又用力摇了摇邱郁的肩膀,半晌之后,邱郁才总算是回过神来,他有些迷茫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昊苍,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座“肉山”,以及那个一脸看热闹模样的元灵薇,茫然地开口:“我这是...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昊苍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他现在是真的想撬开邱郁的脑袋瓜子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了,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平时看起来虽然有点傻呵呵的,但是也不至于傻成这个样子,怎么连现在什么情况都分不清楚了,还敢在这种时候搞这种事情。 然而昊苍并不清楚,在邱郁发呆走神的那段时间之内,他已经认真思索了一遍自己到底是应该要干什么的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邱郁这家伙还是这么细致的一个人就是了... 在邱郁的认知中,这些年他一直在神墓之中待着的主要原因,一是因为之前的时候经历过的世界本源灌顶给他带来的羁绊与枷锁,还有一个就是他自身的某种想法,最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守好了那些人的尸首,后来逐渐发现这些尸首在夜间的时候会出现暴乱,种种原因综合下来,就造成了邱郁不得不一直呆在神墓之中的结果。 现在提起这件事儿可能看起来有些奇怪,但是这实际上相当重要,邱郁打从一开始被元灵薇用摄魂秘术控制之后就一直在想,自己到底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里,做这些事儿。 倒不是说已经不想干了什么的,邱郁只是突然间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做这些事儿到底是图些什么? 然后邱郁就有些惊愕地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没有必须要做什么的理由,或者说,因为世界本源灌顶的限制导致他必须留在神墓之中,但是世界本源灌顶并没有要求他守住这座墓地,不让里面的东西跑出去... 这一瞬间,邱郁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自己一直以来做的事儿,真的是有意义的吗?或者说,真的能让他在其中获得什么好处吗?! 似乎并没有,邱郁认真思索了片刻,甚至还留意了一下自己全身的变化。随即他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从一开始的时候,一直到现在,他所使用的能力还是世界本源灌顶带给他的这些变化。虽说那些灰绿色的能量每天都在被自己少量的吸收掉,随着时间的变化,邱郁已经成功达到了帝境。 尽管说在晋升的速度上比起来,邱郁和其他几个人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甚至于还要更快一点,但是就时间而言,实在是有点晚了。毕竟在邱郁接受世界本源灌顶的时候,其他几个人就已经接近二十劫的实力了,虽说这其中有着世界本源灌顶的影响,但是那也不过是拔高不到七劫而已,相比起来的话,最开始的时候,他还真的是一个相当懈怠的人啊... 至于后来,虽说比其他人晚了那么两三年,但是邱郁还是成功晋入帝境,并且因为有其他几个人的经验,所以他的帝境天劫渡得可以说是顺顺利利,连后面的那段虚弱期都因为提前有准备的原因,有惊无险地渡了过去。 邱郁有些茫然,按照世界本源灌顶的时候他听到的东西来看,自己似乎...就是一个看大门的,到底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就自然地开始做起镇封亡灵的事情了... 就由这一点开始,引出了之后的一系列想法,其中让他最为动摇的是,自己为什么要跟元灵薇打起来? 仔细捋一捋的话就会发现,自己跟元灵薇...似乎没有什么仇怨的样子,并且似乎是她先跑到这里来找事儿的。 但是令人费解的点就在这里,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才会让元灵薇跑过来找自己的事儿... 虽说现在的元灵薇已经不是千年前那一个了,但是这个被夺舍之后的元灵薇,自己还是在这一次才真正见过面,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个疯婆子,导致她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跟自己一通乱锤。 就算是其他几个人跟她有什么矛盾,或者说其他人监视她被发现了?这种猜测在邱郁的脑海中转了一圈又一圈,越想越觉得别扭,如果真的是其他几个人的问题的话,元灵薇不应该去找他们的事儿吗?到底为什么要找到自己这里来?! 在各种乱七八糟的思绪之中,邱郁最终抓到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合理,但是细想的话又有些不太对劲的解释,那就是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个,非常古怪的“门”。 说来也有些奇怪,原本邱郁对那扇“门”的印象都快淡化了,但是就在他想到那扇“门”的时候,那扇“门”就仿佛直接出现在他的眼前一样,纤毫毕现,连门上的纹路,金属的锈迹等等细节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然而那扇“门”在邱郁的面前只是一闪而过,他甚至于根本没有看清楚那扇“门”到底长了个什么样子,但是偏偏在回想起来的时候,那扇“门”的形状模样,都格外清晰。 清晰地仿佛那扇“门”是由他打造的一般,他甚至清晰地知道,哪个地方的防御比较薄弱,哪个地方虽然看起来毫无防备,但是在那之下却埋藏着足以致命的危险。 邱郁觉得这种情况实在是相当诡异,那明明是自己根本就没有看清楚的东西,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清晰?! 邱郁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疼,似乎有什么东西想要从自己的脑海深处钻出来,一道充满了诱惑力的声音在对他说:“走啊,去那扇门那里,走啊,现在就走啊...” 邱郁有些茫然地摇头,似乎是想要拒绝,但是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没过一会儿,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被疯狂摇晃,那道一直在对自己说话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邱郁的眼前重新出现了正常的场景。 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声音的作用,邱郁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他看着面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的昊苍,不知为何,他在昊苍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就连正放在自己肩膀上摇晃自己的手,给自己的感觉也跟之前的人都不一样。 邱郁有些茫然地抬头,似乎是想要看看面前这个给他感觉异常温暖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在看到昊苍的脸的时候,邱郁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脑中的某根神经突然断裂,他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应该要做些什么。 昊苍看着现在这个模样的邱郁也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和邱郁一样,他从刚才起就感觉到邱郁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奇异的气味,那种气味让昊苍觉得邱郁整个人都顺眼了不少,甚至于还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的感觉? 就好像是在...妈妈的身边?! 昊苍赶紧摇了摇头,把这种奇奇怪怪的想法赶出自己的脑海,转而专心应对面前的元灵薇。 元灵薇根本就没动过,甚至于就连之前他摇晃邱郁的时候,元灵薇也是双手抱胸站在那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看得昊苍忍不住有些愤怒。 怎么,这么个放松法的,到底是有多看不起自己?! 带着这种想法,昊苍抬手朝着元灵薇的方向打出一道金色的法术,显然,这道法术完全是由之前昊苍的那些金色能量构筑而成的,对于那些腐化能量的效果一向相当好。 只不过向来无往不利的金色能量在元灵薇这里翻了车,那道由金色能量组成的法术,完全突破不了元灵薇面前的那堵由红黑色雾气形成的高墙,仅剩的一丝能量在穿过那堵墙之后,剩余的能量甚至于只要元灵薇吹一口气就散了。 昊苍正在头疼的时候,发现一边的邱郁已经蹲在了地上,看起来煞有介事地在地上写写画画,仿佛根本就不在意外面明显不怀好意的元灵薇。 昊苍看着邱郁描画出来的东西,按照位置来看...自己之前似乎也见过这种东西... 就是在送走那两个奶娃娃的时候,空间裂缝闭合的时候的那个惊鸿一瞥。只不过看邱郁画的这东西的样子,似乎跟自己看到的东西...完全不一致。 那东西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在昊苍看来,那就是一道巨大的封禁法阵,他敢肯定,这里面被封着的东西,一定是会让人感觉相当不适的东西,不然的话也用不上这么严密的封印。 但是邱郁画的这东西...似乎是一个...“门”?! 这东西跟“门”有什么关系?昊苍有些疑惑地挠了挠头,但是显然,他还是没有想清楚这其中的关窍。 尤兰达看着昊苍和邱郁的反应,看到邱郁已经开始在地面上涂涂画画的时候,她脸上的笑意算是彻底止不住了。 开始尝试这画画好啊,按照这个速度的话,恐怕用不了半个时辰,就要开始尝试打开那条通道了... 元灵薇甚至于都开始兴奋了起来,她忍不住搓了搓手,满脸都写着高兴。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找到了 果然,没过多久,眼前的人就开始按照元灵薇的设想开始朝着一个方向不断地发出攻击了——邱郁对于空间方面的法则造诣算不上深刻,因此如果想要找到之前的那扇隐藏在空间乱流中的“门”,只能选择这样简单粗暴的方法。 在很多情况下,这种方法相当好用,并且还不用动脑子,要不然“以力破法”这个说法也不至于流传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个世界了。 只不过不懂空间法则就会造成一个相当尴尬的画面,就是在以暴力手段打开空间裂隙之后,一个站不稳就有可能被空间乱流卷进去,然后漂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因为对空间法则完全不熟悉,所以在那些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差别的空间乱流中,极容易迷失方向,一旦迷失了方向,就算是有人在空间方面达到了帝境,也很难把这个人找回来,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到底会漂到什么地方去。 邱郁就险些经历了这么一出,在他将身体之中半数的能量全都砸在面前的那一片巴掌大小的空间之上的时候,因为被各种能量侵蚀冲刷过导致并不算稳固的空间当即裂开一道足以让一个人通过的大口子。邱郁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喜意,还没等他再高兴多长时间的时候,从那空间裂缝中传出来的刚猛的吸力险些直接把他拉倒在地。 幸亏邱郁地拉住了他,一条半透明的腕足缠在了邱郁的腰间,在那条腕足上覆盖着的空间属性能量抵消了那来自空间裂隙中的吸力,使得邱郁不至于直接被空间乱流卷走。 邱郁转头朝着昊苍感激地一笑,现在已经完成了想做的事情的一半的他比起刚刚倒是清醒了不少,至少能够稍微表达一点善意了,但是由于他没有什么空间属性能量,要想维持住这块空间裂隙的话就只能继续朝着这块裂隙周围进行持续输出。 昊苍倒是看出了邱郁的想法,只不过他完全不清楚邱郁做这种事儿想要干什么,毕竟即便是邱郁强行轰开了那道空间裂隙,但是从那道空间裂隙之中,他能明显地感觉到,那里面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也不知道邱郁到底想要做什么。 邱郁倒是没有什么泄气的打算,他只是继续轰击在那道空间裂隙周围,似乎是已经完全遗忘了元灵薇的存在,就连一直保持警惕的昊苍,也在疑惑,明明刚刚还是一副拼命架势的元灵薇,这会儿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昊苍尝试着朝着站在那里的元灵薇打出一道攻击,却被元灵薇抬抬手,云淡风轻地化解了,她甚至都没有后退一步,看起来完全是一副不把他们两个放在心上,但是也不想打扰他们的样子。 昊苍觉得这情况不对劲,非常不对劲,但是很快,他就没有什么心情来计较这些了,因为在邱郁一拳接一拳的攻击之中,他很快就发现了一个东西。 就是那个之前就对他有着相当强的吸引力的那个仿佛一道封印一样的东西。那东西从一开始的只是一闪而过,伴随着邱郁不断调整攻击方向,直接就变成了长时间出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 实际上在那道封印一样的东西刚从昊苍的面前出现的时候,他就已经跟邱郁一样,彻底忽略了不远处站着的元灵薇了,甚至于开始出手帮忙,帮助邱郁稳固住已经被打开的空间裂隙。 邱郁转头朝着昊苍点了点头,随后继续进行着他的动作,面前的那道空间裂隙越来越大,其中的特殊之处也越发明显地显现在邱郁和昊苍的眼前。 那扇“门”的完整面貌逐渐出现在邱郁的面前,那“门”的样子,和之前在他脑海中闪过的样子一模一样,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别... 硬要说不一样的话,其实也还是有的,只有在真正见识到这扇“门”之后,邱郁才意识到,这扇“门”的气势实在是要比之前在他脑海之中闪过的那扇“门”的气势要宏伟多了,甚至于仔细对比一下的话,就会发现那扇“门”根本无法跟实物相比。 这才是真正的“以实物为准”。 被邱郁打开的空间裂隙藉由昊苍的力量固定住,因此并没有像之前那样迅速恢复,昊苍也呆呆地看着面前这个规模极为宏大的阵法,等到真的仔细观察之后,昊苍才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这道阵法的预估还是太放不开了一点,毕竟这道阵法,真正仔细看的时候才会发现,这种恢宏程度,完全不是单凭一个人就能做到的程度,就算是以阵法入道的修者,修行到了邱郁这样的境界的人也不可能一个人独力完成这样的阵法。 虽说昊苍在阵法方面的造诣算不上深厚,但是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他还是不至于一点都不清楚的...即便是以阵法见长的蛇人一族,在见到这等阵法的时候,估计也会是一副惊叹的模样... 那道被撕扯开的空间裂隙范围实在是相当大,完全足够元灵薇站在那里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她完全看不到里面有什么特殊之处,不管是昊苍看到的那道规模宏大的阵法,还是邱郁看到的那扇“门”,在元灵薇的视线之中,完全就不存在,她能够看到的,只有一片空荡荡的空间乱流,跟随便一个什么地方的空间乱流没有差别。 但是光看邱郁和昊苍那副样子,元灵薇猜也能猜得到,他们两个人,想必是已经发现了那个空间通道了,现在只需要等他们两个人打开...就可以了。 元灵薇是一点都不着急,她甚至于完全放弃了攻击的打算,反手封掉了一旁不断哀嚎着的那座“肉山”的声音,避免打扰到那两个正在研究着空间通道的人。 邱郁和昊苍也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们两个已经完全忽视了一旁还有别人存在,因此干本就没注意到,周围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彻底安静了下来。 元灵薇就差给他俩放一个护盾直接保护起来了,甚至于她都通过那些在自己掌控中的负面能量强行控制住周围一片区域之内的温度交换,把神墓之中呼啸的风声都停了下来。 神墓中的三个人在某种程度上,似乎是达成了共识,这三个人虽说心中的想法各不相同,但是却默契地保持了相同的动作,保持了绝对的安静,除了元灵薇之外,邱郁和昊苍都是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 只要没有外来之人打扰的话,这种诡异的平衡估计会一直持续到邱郁和昊苍打开那条空间通道。但是显然,这种情况并不会发生... 因为虽然神墓之中只有他们三个人,但是神墓之外还有其他人,并且一直看着他们的动作。 在那种诡异的平衡开始的时候,魉总算是稍稍恢复了一点理智,不再追着那个只剩了一颗头的琉璃章到处啃,而是开始梳理自己那一身炸开的毛。 这不是一只狗子应该有的习惯,但是没办法,谁让带大他的人是魑呢,一只被猫养大的狗,有几个猫的习惯,不过分吧?! 等到他把全身的毛都梳理平整之后,也算是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那道由魑随手放出来的囚笼法术,跟关着那颗章鱼头的球不一样,只要魉清醒过来之后就能自己打开,完全不用魑多操心。 形象点说的话,那就是这囚笼的门只是在外面挂上了,根本就没上锁,只要魉伸个爪子出来就能直接从外面拨开,只不过癫狂状态的魉只知道到处乱撞就是了... 等到魉从笼子里自己出来的时候,魑已经恢复成了正常人的大小,她转头朝着魉点了点头,随后整个人像鱼儿入水一般扎进了神墓之中,神墓外层的那道壁垒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魉心领神会,在魑离开的一瞬间,整条狗扑了上去,顶住了又有往前冲的架势的世界秘境,他仰头长嚎,发出一声仿佛狼啸一样的声音,身形又变大了一号,几乎是那个世界秘境的一半大小。 魑进入神墓之后,从她身上铺展开来的净化能量很快就引起了元灵薇的注意,毕竟那些净化能量刚一进入神墓之中就大张旗鼓地清理掉了一大片负面能量,直接沿着魑的前进道路形成了一片巨大的真空区域。 元灵薇抬起头来,微眯着眼睛,看着那个正在朝着这个方向急速赶来的魑,眼中划过一抹冷光,脸上也浮现出一丝冷漠的笑容。 魑在神墓之中待得时间,要比元灵薇长多了,要说对那些负面能量的熟悉程度,魑魅魍魉这四个人之中,她称第二根本就没人敢称第一,因此在如何应对这些负面能量的问题上,她甚至于要比那两个已经被送走了的“世界之子”都清楚。 因此之前在应对邱郁,昊苍,还有已经被彻底侵蚀消亡的元鸿熙以及尤兰达的时候无往不利的负面能量,在遇到魑的时候就仿佛雪遇上水一般,几乎是毫无抵抗能力地溃散开去,根本就产生不了一丝一毫的抵抗作用。 即便是之前阻拦了邱郁和昊苍所有攻击也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伤痕的,由那些黑红色雾气形成的盾,在魑那势如破竹的劲头前也根本没有撑过一个呼吸,仿佛一张纸一般摧枯拉朽地被打散而去。 元灵薇后退了几步,躲开了魑轰碎那面盾之后残余的余波,还不忘看一眼昊苍他们所在的方位,看看他们有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魑的目标完全不是元灵薇,她在一击不中之后根本没有继续轰击下去的打算,转而朝着邱郁他们的方向进攻而去。 元灵薇咬了咬牙,直接就跟了上去,虽然她相当清楚,以她现在的力量,未必能完全阻拦下一个没有什么跟她争斗的魑的脚步,但是她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打乱自己的计划。 从之前到现在一直都很顺利,眼看着就要成功了,绝对不可以功亏一篑。抱着这样的想法,元灵薇直接就追了上去。 子午鸳鸯钺在元灵薇的手上重新燃起熊熊的黑色火焰,其中一只直接被元灵薇扔出,挡在魑前进的道路中间。 元灵薇也没指望单靠一只鸳鸯钺就能拦住魑的脚步,她只希望能够让魑的前进速度稍稍放慢一点,这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如元灵薇所料,在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燃着黑色火焰的鸳鸯钺之后,魑前进的速度稍稍顿了一下,赶在这个时候,元灵薇抬手掐了个法诀。 那只鸳鸯钺直接在魑的面前炸开来,黑色的火焰弥漫,直接形成了一道由黑色火焰构成的圆环,将魑整个人都包围在其中,不管魑朝什么地方飞,都无法从那道火焰圆环中脱身。 元灵薇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这道火环还是在来到这个世界中之后新研究出来的,虽然对于魑魅魍魉来说没有太大的杀伤力,但是也足以限制住他们的行动了。 就算这些黑色火焰能够被他们身上的净化能量扑灭,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在这段时间之内,不管是机动性还是能量的使用方面,都会出现一个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的低点,完全足够她做完自己想做的事儿。 魑试图挣开那道火环的束缚,但是她惊愕地发现,之前一直有着破竹之势的净化能量,在试图熄灭这倒火环的时候居然格外费力,她这才将主要的注意力都投注到元灵薇的身上,打量着元灵薇的眼神中透着一股子意外之色。 元灵薇倒是没在意魑那副惊讶的样子,她现在只是想拖延时间,等到邱郁和昊苍打开那条空间通道之后就万事大吉,自然是没有让魑这么轻轻松松就脱离的打算,因此在魑调动净化能量来“灭火”的时候,元灵薇站在一个安全的位置,调动着整个神墓之中的负面能量朝着那道火环之中涌去。 第一百五十章 门上的机关 即便元灵微一直在控制着那些负面能量朝那道火环之中涌去,但是那道火环的恢复速度还是比不上它的消耗速度。 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可多计较的,这种情况也在元灵微的预料之内,毕竟即便是魑魅魍魉他们四个人之中,单拎出来一个未必真的能打得过元灵微,但是这四个人各有侧重点,每一个点都会让元灵微相当头疼。 要命的是这四个人不管以什么组合放在一起实力都会成倍提升,碰到一个的时候还能对打着玩玩,两个的时候就相当吃力了,三个的时候就开始打不过,等到四个人凑到一起,元灵微压根儿就不会往他们面前凑。 惹不起还躲不起吗?爷走了,爷不玩了。 只不过现在只有魑一个人,即便是她在魑魅魍魉这四人组之中实力靠前,但是单凭她自己的话,一时半会儿想要从元灵微手下挣脱出来还是得费点力气。 魑只觉得自己相当憋屈,她只不过是想要下来阻止那两个傻乎乎的完蛋玩意儿打开空间通道,结果还得碰上这么一个难缠的家伙,还真是让人相当不爽啊。 她又不能直接开口冲着那两个人喊,即便是她也完全看不到邱郁看到的“门”或者是昊苍看到的封印,作为“钥匙”存在的他们,在某个方面的优先权实在是比旁人大多了。 而且邱郁和昊苍明显已经开始尝试了,这一点她还是从那两个人明显不太对劲的状态中发现的。 本来嘛,不管是谁,哪怕是随便一个什么人,在被近在眼前的危险威胁的时候,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想别的东西,不一直头疼自己应该怎么处理眼前的麻烦就不错了,除非是遇上了能够让他更感兴趣的东西。 而在这神墓之中,对于邱郁和昊苍这两个“监管者”来说,本来应该是没有什么可好奇的东西来着,但是这件事儿糟糕就糟糕在,魑还是相当清楚能引起他们俩这种异常举动的东西,到底能是什么。 那必然就是和这个世界秘境的核心——也就是那块身体残片有关的东西了。 只不过魑有件事儿一直没想明白,这两个人...到底是怎么发现那东西的? 虽说魑也清楚作为“监管者”的邱郁和昊苍,这两个人知道那块身体残片的事儿是相当正常的,但是不正常的是,他们是怎么发现那条能够通往那块身体残片的空间通道的?! 事实上,魑也清楚,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两个人应该就是那条空间通道的“钥匙”,但是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一般情况下,钥匙是很难自己发现那条空间通道的,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纯粹就是那条空间通道对于“钥匙”来说,实在是拥有着相当致命的吸引力,因此正常来说,一般都是腐化能量的事儿彻底解决了之后,作为“钥匙”的人都察觉不到空间通道的位置。 但是这两个人的状态...魑忍不住觉得有些头疼,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完全被那条空间通道迷了眼的样子,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元灵微看着那道正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变淡的火环,看了一眼自己手上的另一只鸳鸯钺,稍稍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抬手把那一只也扔了出去。 鸳鸯钺在魑的面前炸开,又化为一道火环,将魑包围在其中。 原本的那道火环微微下沉,从环绕着魑腰部的位置下沉到大腿,最新形成的那道火环直接围在魑的胸口附近,两道火环一上一下,不仅限制了魑前进的动作,更是限制了她手臂的动作,原本就非常缓慢的“灭火”进度顿时变得更慢了。 魑有些头疼,她相当清楚,虽然这两道火环根本无法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但是确实是极好地拖延了时间,等到她从这两道火环中挣脱的时候,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元灵微能够感觉到,两道火环下去,魑的动作着实迟缓了不少,现在的她就轻松多了,没有必要在一直精神紧绷地关注着魑的动向了,甚至于还能分心关注一下旁边正在思索着要如何开启空间通道的邱郁和昊苍。 实际上这条空间通道能被发现的条件堪称苛刻,因为这次的“钥匙”是两个人,并且这个世界秘境除了核心部位之外分为三层,要想发现这条空间通道,邱郁和昊苍必须都把这三层空间都去一遍,并且在每一个空间之中都经历过一个完整的昼夜。 就这几条要求,听起来虽然简单,但是实际上实现的难度相当大。 就连搞出这条空间通道的人,想必也没有想到过,作为最上层的“监管者”的邱郁,会在机缘巧合之下掉进第三层里... 至于第三层的“监管者”昊苍,他打从被塞进这个世界秘境之中起,就没有到过最顶层的神墓——他是直接被塞进亡灵国度之后,经过了种种或巧合或人为的因素,掉进了第三层成为了“监管者”。 按理来说,这两个“监管者”最多也就是到达第二层,根本不可能到另一个“监管者”所在的空间层瞎晃悠。 但是事实是,这么一个听起来实在是非常不负责任的事儿,他还真就这么发生了。 正常情况下,邱郁和昊苍即便是遇见了,也不至于会触发这样的奇妙反应,但是糟糕就糟糕在,前几天因为白渊那些破事儿,导致邱郁跟着他几乎是晃悠了整个世界秘境。 别说是经历一个完整的昼夜了,邱郁差点就彻底迷失在第三层监牢空间的黑夜里了。 这就造成了等到昊苍来到第一层之后,直接就激活了所有的条件,直接让他们两个不知道该说是幸运还是倒霉的家伙发现了那条按理来说绝对不应该打开的空间通道。 有人可能要说了,既然是要阻拦他们两个人打开空间通道这个动作,直接喊出来不就行了? 但是事实是,即便是魑喊破喉咙,那两个人也听不见别人说什么,因此实在是没有什么试验的必要。 再一个,如果喊出声的话,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引发这个空间之内的能量暴乱,造成更加严重的后果。 算起来的话,叫喊出声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实在是大可不必。 在元灵微期待的眼神,以及魑脸上越发凝重的神色中,邱郁和昊苍两个人似乎已经商量好了对策,开始行动起来。 由昊苍打开并稳固空间裂隙,开拓出一块稳稳当当的,朝着那道封印而去的空间通道。 在自己营造出来的空间通道与那道规模宏大的阵法相连的那一瞬间,昊苍只听到“咔哒”一声在自己的识海中响起,仿佛是有什么东西成功对接一般。 在这一瞬间昊苍只觉得自己的精神一瞬间高度集中,自己的灵魂都仿佛被直接拉出了体内,朝着那道阵法飞去,在还有三步就要撞到那道阵法上的时候,昊苍感觉自己停了下来。他轻轻仰头,看着面前这个近看更加恢宏的阵法,禁不住屏住了呼吸。 藉由昊苍搭建出来的这条空间通道,邱郁直接朝着那扇“门”的方向走去,走到“门”前的时候停了下来,抬头看着面前这个看起来古朴而又沉重的“门”。 那“门”上根本就没有把手,或者是一丝一毫的裂纹,整扇“门”就像以完整的姿态被浇筑出来的一样,看起来浑然天成。 只不过邱郁很快就注意到了那门上的古怪纹路,看起来似乎是个迷题的样子,邱郁忍不住有些头疼,在这种迷题方面,他向来是最不擅长的。 在意识到那些纹路正好构成了一道迷题之后,邱郁下意识地转头,试图看看昊苍怎么解决这个东西,他好顺便抄个作业什么的。 能躺为什么要努力呢? 只不过在看到昊苍面前比比划划搞出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昊苍看见的东西...可能跟自己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邱郁只得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在那扇“门”上的那些古怪纹路上,继续费劲心机的钻研起来。 实际上在关于脑力方面的事儿,邱郁向来不怎么擅长,就像这个看起来并不算特别难的问题邱郁都是用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算解出来。这要是换个其他帝境修者,恐怕早就已经计算完了。 在邱郁按照他计算出来的结果敲击了几下那扇“门”之后,门上的那一层古怪的纹路亮了起来,随后缓缓地开始旋转。 就在这一瞬间,不光是邱郁和昊苍感受到了,元灵微和魑也都感受到了,那种突然出现的异样的气息。 元灵微的眼睛亮了亮,魑的脸色却更加难看起来。 那种异样的气息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之后就消失不见,仿佛之前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但是所有人都清楚,那不是错觉,那代表着,邱郁找对了方向。 伴随着那些纹路的变化,那扇“门”上也开始出现了变化。 上百个拳头大小的凸起缓缓的从“门”上浮现出来,每一个凸起之上都刻着各式各样的纹路,花鸟虫鱼,妖魔鬼怪不一而足,能够确认的一点就是,每一种图案都有两个凸起与之对应。 邱郁思索了片刻,抬手按动了两个图案一模一样的凸起。 那两个凸起亮了起来,随后便缓缓下沉,变成了两个闪着光的纹路。 那这就很清楚了,没有什么别的需要多考虑的,连连看嘛,谁不会似的。 第一百五十一章 魑的心理变化 元灵薇虽说是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也能够感受到那一瞬间一闪而过的熟悉的气息。对于邱郁和昊苍来说,那种气息相当有吸引力,就仿佛中了蛊一样使得他们更加狂热,但是对于元灵薇来说,那种气息同样并不陌生。 即便是已经和自己原本的身体脱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元灵薇还是能够辨认出来,那种源自灵魂上的亲近,这一瞬间,她更加确定了那条通道就是自己一直在找的东西。 在确认了情况之后,元灵薇的干劲儿更足了,对于魑的限制也开到了最大马力,一时间整个神墓之中的负面能量如同潮水一般朝着元灵薇的体内涌去,而后化为一股股红黑色的雾气能量涌入魑面前的火环之中。 一时间那两道火环上的火焰暴涨,竟然隐隐有着将魑身边环绕的那些净化能量压制下去的趋势。 魑倒是也没急着调动自己全身的能量进行反制,在神墓中待了这么长时间之后,魑对于这些负面能量的了解也相当深刻,她明白,这些负面能量的特点就是爆发高,但是后继就有些乏力,即便是总量看上去相当多,但是根本就没有办法一直维持住这么高的能量输出,这对那个施法之人也是一种极为强烈的负担。 即便是这些负面能量是因为那人的一系列操作而诞生的,但是就算是那个人在控制这些负面能量的时候,也或多或少地会受到这些负面能量的影响。归根结底,即便是这些负面能量都在他的控制之下,但是这些负面能量并不是在那个人体内的能量,因此作为外界的具有强烈腐蚀性的能量来说,不管怎么样使用者都会受到影响,除非使用者本身就不是什么活人... 但是元灵薇显然不是一个已死的亡灵,甚至于她都不能算是这些负面能量的创造者,即便灵魂还是那个灵魂,但是论起损伤,那些负面能量对于元灵薇的损伤,可是要大得多。 就算元灵薇的状态比起其他被负面能量侵蚀的人来说要好得多,但是不可否认,她现在已经开始出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从一开始被那道惑心雷囚笼困住开始,元灵薇就在调动那些负面能量,之后又大范围的操控那些负面能量来针对昊苍以及邱郁他们一行人,在之后又和魑对上,这前前后后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时辰,出现什么异常的情况,实在是相当能够理解的情况。 不光是魑注意到了,就连元灵薇自己也注意到了,她的一双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甚至手指最上面的一截已经开始出现点点灰绿色的斑点,那是负面能量使用过度的表现,再继续像这样高强度地调用那些负面能量,很有可能导致自己的整双手都开始烂掉。 元灵薇根本就没有多犹豫什么,她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甚至于还加大了力度,对整片空间里的那些负面能量调动的速度瞬间又提升了一个档位,围绕在魑身周的那两道火环顿时燃烧地更加剧烈起来,甚至于已经逼得魑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往前走。 魑显然是没想到,元灵薇居然这么不惜一切地要限制住她的行动,即便是她距离元灵薇的所在之处还是相当远,但是她也能看出来,元灵薇的那双手上,那些灰绿色斑点开始朝着她手上的其他位置蔓延开去,就只是这么短短一小会儿的功夫,那些灰绿色的斑点已经蔓延到了她的手掌之上。 魑忍不住有些感慨,这是何必呢?!按照元灵薇现在这么个折腾法的,恐怕再持续一会儿,就要开始损伤寿数了... 影响寿数... 想到这里,魑突然有些恍然,元灵薇自然是可以不计较后果的,毕竟现在这副身体并不是她的,不管怎么个折腾法,都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更何况,她现在这么个折腾法的,不就是为了找回自己原来的身体?! 元灵薇根本就没必要在意这些东西对于这副身体有什么影响,毕竟对于她来说,这副身体,不过就是一个为了达成目的,暂且居住的,“容器”罢了。 魑看着元灵薇脸上的疯狂之色,忍不住咂了咂嘴,真是作孽啊,那个可怜的小丫头,虽然看起来是已经救不回来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也都还是一条命来着,好好的一副身体,让一个外人折腾成这么一个鬼样子,还真是...作孽啊。 昊苍那边依旧是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两个人一个在空间通道之内,一个在空间裂缝之外,都在研究着应该要如何打开这条空间通道。 实际上魑现在已经隐隐有了一点放弃的想法,虽说在魑魅魍魉这四个人之中,唯一一个还算得上是博爱一点的人就是她了,但是魑对于这种情况,实在是不太想多费力气。 算起来眼下这种情况完全就能用一句活该来形容。虽说那个面积宏大的尼雅兰斯海的到来实在是一个意外,但是其他的事儿,完全就是这个世界咎由自取了,不管是那个已经被作为核心建立起世界秘境的身体碎片,还是那个因为找寻身体碎片而来到这个世界之中的,坤的残魂。虽然有些冷血,但是说起来也还是那么一个道理,如果这个世界中本身没有那个人需要的东西的话,他们也不会平白遭这一劫。 那块身体残片能被留在这个世界之中,当然还是要归功于这个世界的上一个纪元中的那个创世神,如果不是他出手强行将那块身体残片留下封印的话,也不至于会出现现在的情况。 总之,综合了种种原因之后,魑是觉得现在自己再阻拦些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毕竟就连本该作为这个世界的守护者的这两个“监管者”,现在都是一副被迷昏了头的样子,这个世界,看起来是已经完全没有什么希望了。 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魑实在是懒得去想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这个世界被毁灭,他们四个人的这个分身都折在这里,等到世界屏障碎裂的时候,自然有主君过来收拾这个还不怎么完整的复生的家伙。 事实上,如果不是主君的要求的话,魑都觉得她自己未必愿意多跑这几趟,好在这一趟结束之后就算是彻底完事儿了,据主君说这是最后一块儿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真的是实情的话,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就轻松多了,她回去之后还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虽说在这个世界之中的时候也没有太忙就是了,但是对她而言,虽说这个世界中并没有什么太过危险的情况,但是总归还是自己熟悉的地方待着最舒服了。 魑的这种想法就导致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场面,元灵薇那边还在拼命输出呢,魑这边就已经放弃抵抗了,甚至于原本那些在她身边环绕着的,闪着银白色光芒的净化能量,也都龟缩到了她的皮肤上,仿佛套了一层防护的甲壳一般,完全是在进行被动防御,根本就没有主动出击的意思。 即便是这样,元灵薇还是不敢大意,生怕出现一点意外,魑到底要做什么,以及她在想什么,元灵薇都不甚在意,她只希望能够拦住魑的动作,不让她打断那边邱郁和昊苍的进度就行了。 尽管说在魑放弃抵抗之后,元灵薇非常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不适之感,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伴随着邱郁那边又渗透出来的那些令人心神摇动的气息掩盖了过去。 对于邱郁来说,连连看这种简单的游戏实在是没有什么难度,即便是其中有一些长得实在是非常相似,仅仅是差了两个点的区别,邱郁还是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之内,将那几百个小凸起都按了下去,那些凸起上的纹路亮了起来,围绕着“门”的中心开始旋转,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直到最后整扇“门”看起来都是亮晶晶的,从古朴的深褐色直接变成了浅蓝色的亮着的“大门”上,渐渐地出现了一道三寸长短的裂痕,在那道裂痕旁边,还有几块形状大小不一的碎块,那形状看起来极为古怪,仿佛是硬生生地从什么地方掰下来的一般,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气息。 在那道裂缝上,还嵌着一枚闪闪发光的墨绿色宝石,那颗宝石看起来就仿佛是一颗蛇瞳一样,透着亮闪闪的寒芒。 邱郁犹豫了片刻,上前按了按那颗宝石,伴随着他的动作,裂缝旁边的碎块漂浮起来,在裂缝的后面拼成了一条蛇的形状。就在那条蛇完成的时候,“门”上的亮光闪了闪,那条蛇显现出身形,从门上爬了下来。 那是一条完全由石头形成的蛇,眼瞳是墨绿色的,仿佛一颗晶莹剔透的宝石。整条蛇仿佛水缸一样粗细,长度足有十几丈,朝着邱郁的方向发出威吓的“嘶嘶”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大蛇 伴随着那条蛇的嘶叫声,从它的身上掉落下来好几颗灰黑色的“蛋”,那些“蛋”迅速孵化,仿佛被按了快进键一般,蛋壳裂开,一条条只有手指粗细,不到三寸长的灰黑色的小蛇从那些“蛋”里钻了出来,朝着邱郁的方向迅速爬去。 邱郁连忙后退了两步,在没想明白这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之前,他最好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结果就在那几条灰黑色的小蛇距离他还有两丈远的时候,那些小蛇仰头嘶叫一声,随后像是被装了弹射装置一般,直直地撞在了邱郁的身上。 一道道烟尘从邱郁的身边炸开,那些灰黑色的小蛇就仿佛炮弹一般,在撞到邱郁身上的那一瞬间引爆。 虽说对于邱郁来说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损伤,但是还是让他一个趔趄,整个人都是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那条大蛇看起来似乎极为愤怒,朝着邱郁的方向爬过来,伴随着它爬行的动作,一片墨绿色的雾气从它的身边蔓延开来。 邱郁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判断那些墨绿色的雾气到底是什么。那些雾气闻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味道,只是感觉有些潮润润的,甚至于都没有什么麻痹之类的功效,看起来似乎是什么用都没有的样子。 邱郁又后退了两步,跟那条蛇以及那些墨绿色的雾气拉开距离,即便是确定了那东西基本上没有什么毒性,邱郁还是觉得小心为妙,多年来战斗养出来的本能让他一下子就判断出来,那些墨绿色雾气,不像是什么好东西。 只不过暂时还没有发现那东西有什么作用而已,绝对不能大意。 邱郁辗转腾挪,小心地避开那些墨绿色雾气,很快就感觉自己似乎是撞上了什么东西。他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背后分明什么都没有,但是却像是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挡在那里,让人根本就无法再往后多退两步。 邱郁忍不住咂了咂嘴,看着面前逐渐逼近的大蛇,以及那些弥漫开来的墨绿色雾气,禁不住摇了摇头。 他已经发现了,这些绿色雾气蔓延的时候,明显的有一道边界,他向上飞起,发现那些雾气基本上就在方远六十丈之内的一个六边形空间之中弥漫,显然这是那条蛇圈起来的空间范围。 邱郁试着向上飞,结果没用多久就感觉撞上了什么东西,他抬手摸了摸,也是一道和刚刚自己在地面上撞到的空气墙一样的东西,显然,这整片范围之内都被那条蛇框起来了,他根本就不用考虑能不能逃走的问题。 在邱郁飞起来的同时,那条大蛇也抬起头来,整颗蛇头都跟着邱郁的方向移动,那双蛇瞳瞪得流域心中直发毛。等到那些墨绿色雾气将下层空间完全填满之后,又有一片灰黑色的小蛋从大蛇的身上落下来,开始了极为迅速的孵化过程。 这一次的那些小蛇的状态明显和之前不同,那些墨绿色雾气在那些蛇蛋孵化的时候就开始朝着蛇蛋中涌去,等到那些小蛇孵化出来之后,灰黑色的蛇背上多出了三条墨绿色的纹路。 邱郁悬空站在高处,高度足有十几丈,和那条蛇完全竖直起来差不多,他原本以为这样的话那些小蛇就拿他没有办法,但是显然他有些低估了那些小蛇的能量,那些小蛇爬到了他的脚下,抬起头来,绿油油的蛇瞳紧盯着邱郁,随后仰天嘶鸣一声,猛地窜了起来。 小蛇后背上的墨绿色纹路闪了闪,在小蛇的速度开始变慢,甚至有了一点往下掉的趋势的时候,其中一道墨绿色纹路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开始亮了起来,小蛇的速度顿时又提升了一截,朝着邱郁的方向撞了过来。 等到那条小蛇身上的其中一条纹路消失殆尽的时候,那条小蛇正好撞在了邱郁的身上。 这一撞下来,邱郁明显感觉到了和之前的不一样,如果之前的那几条小蛇就仿佛风吹过一般无法引起一丝波澜的话,这次经过了强化的这几条小蛇就好像是有人狠狠出拳,打在了他的身上,虽说伤害也算不上特别高,但是明显对他已经开始产生了影响。 突然,邱郁的面色一变,那些小蛇在撞到他的身上之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伴随着爆炸直接消失掉,而是变成了透明的颜色,直接钻进了他的识海,朝着他的灵魂本源爬去。 在那些透明的小蛇的背上,几乎都有或多或少地存在着一条墨绿色的纹路,伴随着那些小蛇的行动,那些墨绿色纹路也在逐渐变短,在那些纹路消失的时候,那条小蛇也发出一声悲鸣,直接在邱郁的识海之中炸开来。 这样的过程邱郁看到了相当多,最后能够成功到达他的灵魂本源附近的小蛇,基本上在一开始进入他的识海的时候,后背上至少有一条完整的墨绿色纹路。 那些成功到达了邱郁的灵魂本源附近的小蛇,自然不是白白送命的,它们仰头嘶鸣一声,和在外界的时候一样,猛地蹿了起来,朝着邱郁的灵魂本源撞去。 那些小蛇撞在邱郁的灵魂本源上的一瞬间,整条蛇就爆裂开来,一片墨绿色的雾气从那些裂开的蛇身之中弥漫出来,几乎要将邱郁的灵魂本源完全笼罩在其中。 那些透明的小蛇,邱郁也算是看出来了,这应该也算是灵魂攻击的一种,只不过那些攻击完全没有对邱郁的灵魂本源造成什么影响,毕竟邱郁就算是在灵魂方面再弱,他好歹也算是个帝境之人,在灵魂层次这方面,还是有着天然优势的。 这要是换个别的修者来,不提那些墨绿色雾气,光是那些小蛇撞过来炸裂的那些冲击力,就足够他喝一壶的。 那些墨绿色雾气在覆盖了邱郁的灵魂本源之后,就完全不再动了,看起来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邱郁却开始感觉到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对自己身体的控制也开始变得力不从心起来,就仿佛合作了一般,根本无法在空中维持身形,只得晃晃悠悠地落在地上。整个人都是一副站不稳的样子。 虽说那条大蛇整体是由岩石构成的,本来应该看不出表情,但是邱郁却在落在地上之后,明明白白地在那张僵硬的蛇脸上看出了得意的神情。 随后那条大蛇动了起来,以明显不符合它身形的敏捷度和速度,朝着邱郁的方向咬了过来。 邱郁勉强闪躲开来,还没等喘一口气,一条由岩石构成的蛇尾就甩了过来,直直地砸在邱郁的身上,险些把他整个人都砸飞出去。 那种庞大的冲击力使得邱郁差点吐出一口血来,他往后退了几步,揉了揉自己发晕的脑袋,因为那些围绕在灵魂本源周围的墨绿色雾气的缘故,邱郁的动作都没有之前敏捷了。 大蛇稍稍停顿了一下,又有一大片蛇蛋从它的背上滚落下来,仿佛它背上的根本就不是鳞片,而是成堆成堆的蛇蛋。邱郁这次不敢大意,在那些小蛇刚刚孵化出来的时候就抬手丢了一道法术过去,直接把那些小蛇炸死,而后继续和那条大蛇对峙。 大蛇显然被邱郁的动作激怒了,它仰头嘶鸣一声,那些蛇蛋孵化的速度进一步加快,与此同时,大蛇也朝着邱郁的方向扑击过来,使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时间在那些小蛇开始行动之前就把它们灭掉。 邱郁苦着一张脸,他是没想到这东西能有这么棘手,那些小蛇还好,只要几个法术就能直接灭掉,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这条大蛇... 全身都是由岩石构成的,不管是法术攻击还是直接在它的身体上进行物理攻击,都产生不了什么明显的作用,即便是造成了一点伤痕,也会在那些墨绿色雾气的作用下迅速愈合。 这未免也有点太赖皮了一点。 邱郁勉强地闪躲,偶尔有几条“漏网之鱼”钻进了邱郁的识海之中,让他的身形更加缓慢,那条大蛇的动作在他的眼中越来越快,就连防备都变得棘手起来。 邱郁苦着一张脸,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儿,这条蛇应该是所谓的岩石生命,一般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到他们,在对付这种生命的时候,一般情况下只有两种办法。 一种就是使用空间属性的力量直接将它们的核心切断,还有一种就是直接进行灵魂攻击。 非常不巧的是,这两种...邱郁他,恰好全都不会... 这就非常尴尬了,邱郁忍不住挠了挠头,开始认真思考起来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别的解决方法。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直接进行暴力摧毁是没什么戏了,不提他现在完全没有办法在这条大蛇的身上留下什么痕迹,就单算他打在大蛇身上的那些攻击,在他自己看来,都是软绵绵的,根本就没有任何杀伤性。 这其中自然有一部分是因为他无法调动全身灵力的原因,但是更大的问题就出在,那条大蛇的身体别看完全是由岩石构成,但是却该死的有韧性,所有的攻击落在蛇身上就被它迅速化解,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伤害的作用。 邱郁想着自己到底有没有什么别的有用的东西,他伸手在自己的袖里乾坤中摸索着,突然,他的手摸到了一张卷轴一样的东西。 第一百五十三章 解决 邱郁摸到的那根卷轴不是别的,正是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他还没有成为帝境强者的时候,那时候其他几个人跑到神墓之中来探视他,同时还给他带了几个灵魂攻击卷轴以及空间属性攻击卷轴,当时具体是个什么情况,邱郁都快要忘记了,总之是最后他们是用一副意味深长并且语重心长的模样让他收好这几个卷轴的,说什么将来可能有用之类的... 从这些年他都一直没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东西就不难看出来,说着可能有用,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是一点用都没有,要不是今天这情况特殊,邱郁被逼无奈去摸索自己压箱底儿的东西,可能这几张卷轴就要活生生地放到失效了... 虽说这也算不上是什么相当要紧的东西,但是这种东西,但凡放在任何一个修行之人的手里都是会被当成是宝贝看待的,毕竟不管是于苍还是莫夕,在空间方面亦或是灵魂方面的造诣,都是在整个六界中首屈一指的,就光从那卷轴的材质上就能看出来这其中承载的法术攻击会强到离谱。 越是强劲的法术,被封到卷轴里的时候就需要越好的材料来承载,毕竟那种强度的法术,普通的布帛或者是纸张根本就承受不住那种程度的力量。 邱郁手中的那几个卷轴,所用的材料是最名贵的冰种天蚕丝,这种丝透明,柔韧,有弹性,即便是三昧真火也无法把这种丝线烧断,用这种丝线来制作法术卷轴,最大能够承载三十劫强者的一道攻击法术。 当时那几个人把这卷轴给邱郁的时候,他们的实力是多少来着?! 邱郁觉得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想事情的时候就仿佛脑门上闷着一层厚重的雾,那些过往的记忆就被这些雾气遮蔽,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只不过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如果这条大蛇跟邱郁推测的情况一致的话,那么这几个卷轴,就完全足够干掉它了... 毕竟即便是邱郁躲闪得样子看起来非常狼狈,但是说实在的,这条大蛇的攻击实在是算不上多强,就算是那些被强化过的小蛇搞得邱郁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灰头土脸,但是实际上,邱郁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最多也就是一点点皮肉伤罢了,只要片刻就能自然愈合,根本看不出一丝痕迹。 按照这大蛇的攻击力推算,这条通体由岩石构成的大蛇,实力最多有三十劫左右就已经是极限了,以这个强度的话,以他从这几个卷轴中感受到的力量来看,完全可以做到灭掉那条大蛇。 只不过这条大蛇在邱郁摸出那几张卷轴的时候就停下了动作,甚至于还隐隐有了一点后退的趋势,看起来似乎是已经察觉到了危险,不再像刚刚那样步步紧逼。 邱郁的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但是那条大蛇的畏缩他倒是也不至于看不出来,因此就在那条大蛇开始后退的时候,邱郁一改之前躲躲闪闪的风格,举着那道卷轴就冲了上去。 大蛇仰头嘶鸣,身上的鳞片发出窸窣的声音,成片成片的灰黑色小蛋从它的背上抖落下来,落地的一瞬间就直接孵化成一条条灰黑色的小蛇,跟之前不同的是,这些小蛇的背上根本就没有墨绿色的纹路,甚至于撞在邱郁身上爆裂开的时候,邱郁能感受到,那些小蛇的攻击强度,还没有最开始的时候的那些小蛇强。 显然,这条大蛇,它慌了。 邱郁丝毫没有在意那些撞在自己身上的攻击,毕竟在他看来,这等程度的攻击,实在是连毛毛雨都算不上,甚至于完全都破不了他的防,只不过每一条小蛇撞上来的时候的冲击力总是让他稍稍停顿一下,他也算明白,这应该就是那些小蛇的强制能力,毕竟像这种拼命催化的程度,必然是有一定的作用的。 接二连三的撞击让邱郁脑瓜子嗡嗡响,围绕在他的灵魂本源周围的那些墨绿色雾气,虽说在他接触到其中一个卷轴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消散了,但是因为之前的时候那些墨绿色雾气覆盖得实在是太厚,再加上邱郁现在,因为完全无法控制好自己的身形导致他整个人都被地面上的那些墨绿色雾气包裹,即便是有着那道灵魂卷轴自带的驱散作用,他还是有些蒙蒙的。 只不过就现在这个程度,已经完全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了,邱郁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笑容,这些东西,说实话,还真的是...挺有用的。 那些小蛇拼命的撞击也成功迟滞了邱郁的步伐,三个呼吸过去了,放在之前的时候都完全足够邱郁从这片被那条大蛇封禁起来的空间中来回跑个两趟了,结果现在他也就前进了不到一丈的距离。 邱郁甚至都觉得自己身上有点发麻,那些小蛇在撞过来的时候,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仿佛被刻意控制了一样一直捡着同一个地方撞,反而是相当平均,邱郁现在就感觉自己是在一片由小型的爆炸物组成的雨中穿行,每走一步身上都会砸下上百颗雨滴。 邱郁忍不住咧了咧嘴,就算是本身没有什么伤害,但是一直这么折腾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就算是淋雨,淋的时间久了人也会觉得不舒服。 因此在他稍微能够控制自己体内的灵力之后,他抬手召出了一个围绕在自己身边三寸左右距离的护盾,将自己从头到脚包裹起来。 那些小蛇撞在那道护盾之上,虽说还是能够造成邱郁的动作停滞,但是已经没有了那种“噼噼啪啪”的,令人觉得身体发麻的撞击感了。 在这只护盾的帮助下,邱郁总算是走到了那条大蛇的面前,这时候他体内灵魂本源周围的那些墨绿色雾气已经消散一空,之前那些钻进他体内的小蛇造成的损伤也已经彻底恢复,他现在又可以继续调动身体之中的灵力了。 大蛇依旧是一副不断后退的样子,看得邱郁忍不住有些想笑,刚刚的那么一副得意的样子,现在也只能像这样退避三舍,看来有些东西,还是相当有必要多学一点,或者多有点准备的... 这样想着,邱郁整个人腾空而起,飞到了和大蛇的视线齐平的位置,抬手打出一道禁锢法咒,他也清楚,这道禁锢法咒并不能限制住这条大蛇的活动多久,但是只要能打中,就能够造成这条大蛇一瞬间的僵直,那样的话他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把这副卷轴贴在它的脑门儿上了。 虽说这卷轴倒是也能打开直接用,但是之前那几个家伙把这卷轴给他的时候,也曾经说过这东西贴在敌人脑门上的时候能够发挥最大的作用。 直接打开的话威力实在是会削弱很多——邱郁已经想起来关于这些卷轴的过往了,自然也是相当清楚这东西应该怎么使用。 哪想到那条蛇虽然体型庞大,但是却异常灵活,在邱郁的那道禁锢法咒刚一出手的时候,它就以一种极为迅捷的速度躲开了,甚至于就连邱郁都没太看清楚它的动作,“嗖”地一下就窜了过去,那道束缚法咒根本就没打在中。 邱郁倒是没有什么气馁的心思,他也清楚,这条蛇想必就是那扇“门”的守卫,自然不是这么容易就能解决掉的。 在邱郁又尝试了几道禁锢法咒都没有成功之后,邱郁觉得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就算是威力要小一点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反正自己又不是只有一张卷轴。 这样想着,邱郁直接在距离那条大蛇还有四五丈距离的位置直接撕开了那道卷轴,从那展开的冰种天蚕丝构成的卷轴中,缓缓地飞出一把浅蓝色的,透明的长剑。 那剑长度足有六七丈,高约一张半,是一把巨大的长剑,在那把长剑从卷轴中彻底出来的时候,那道由极为珍贵的冰种天蚕丝制作而成的卷轴,就直接变成了粉末,消失在邱郁的手中。 那把巨剑根本就不用邱郁操纵,在它脱离那个卷轴之后,仿佛长了眼睛一般,直直地朝着那条大蛇劈砍而去。 大蛇看起来似乎是想要闪躲,但是它的身体却仿佛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那双仿佛墨绿色宝石一样的蛇瞳中倒映出那把巨大的,朝着它劈砍而来的巨剑,它的口中发出刺耳的嘶叫声,拼命地摇晃着脑袋,但是除了脑袋之外,其他的地方压根就没有办法动。 在邱郁的注视之下,那把巨剑硬生生地劈进了大蛇的身体,但是却没有在它的身体表面上造成一点伤痕。那把巨剑直接穿透了大蛇的头颅,顺着蛇身的方向整个转了一圈,而后缓缓地消散而去。 就在那把巨剑划过那条大蛇的七寸位置时,刚刚还在拼命挣扎的大蛇整个身体都是一僵,随后就“轰隆隆”地整个到在了地上,除了几块零星的小石头之外,全都变成了粉末。 那些弥漫的墨绿色雾气也在大蛇消失的同时如同潮水一般散去,出现在邱郁面前的,又是那扇还在闪闪发亮的“门”。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阵法 与之前不同的一点就是,那些落在地上的石块,明显已经跟之前的那些石块形状不一样了。邱郁将那些石块捡起来之后,看了看面前那扇“门”上的那道约莫三寸左右的裂缝。 稍稍调整一下角度的话,就会发现,这几块石块...正好能够将那道裂缝完完整整地赌上,根本不留一丝缝隙。 就连之前那个看起来有些突兀的墨绿色宝石,都已经消失不见,整扇“门”除了闪烁的亮光,以及中央位置的那道裂缝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邱郁犹豫了片刻,直接走上前去,将那些石块按照正确的顺序塞进那道裂缝之中。每塞进去一块,那块碎石就好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一样,紧紧地贴在那扇“门”上,根本就不可能再扣下来。 这也让邱郁的动作更加小心了,他仔细地观察着眼前的裂缝,为了保证准确度甚至还伸手摸了摸那些石块的凸起和凹陷,甚至于就连把那些石块放上去的动作都格外小心,保证不偏不倚,严丝合缝。 等到所有的石块都被邱郁塞进了那道裂缝中之后,那道裂缝就如同完全愈合了一般,根本看不出一点曾经破损过的痕迹,“门”上的光芒如同水流一般流动起来,朝着原本那条裂缝所在的位置汇集而去。 邱郁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屏住了呼吸,在经历了刚刚大蛇那一出之后,他现在实在是对这种变化相当谨慎,他的手中甚至已经握住了一个卷轴,时刻提防着从那扇“门”中冲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对他发动攻击。 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那扇“门”安安静静地,除了表面的光芒流转之外,根本就没有一点变化。邱郁觉得有些纳闷,按照之前的情况,接下来就应该是另外一个关卡了,为什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难不成,这扇“门”,就是最后的东西?! 不应该啊,邱郁冥冥之中的感觉告诉他,这扇“门”之后绝对还有东西,而且那个一直在吸引着自己的东西,就在这扇“门”的后面,那为什么这东西一点动静都没有? 邱郁忍不住四下张望了一下,周围根本就没有看到一点特殊之处,这扇“门”周围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周围是一片千篇一律的,色彩斑斓的空间乱流,看得时间长了都会觉得头晕目眩。 半晌之后,邱郁后知后觉地转过身,看着空间裂隙的口子那里,已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了足有半个时辰的昊苍,隐隐约约产生了一个想法,该不会,是要他那边的东西也都解决完了之后,这扇“门”才能打开吧?! 邱郁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相当靠谱,但是这样的话问题就来了,能把这个家伙都难成这个样子的问题,恐怕也不是自己能够随随便便解决的。 更别提邱郁完全不知道昊苍现在面对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 实际上昊苍现在差不多也正好到了关键的时候,毕竟阵法这种东西,尤其是对于他这么一个算不上什么阵法一道精通的修行之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令人头大。 好在这道阵法倒不是让他想办法彻底破解掉,要不然的话估计等他这辈子耗死,都无法解开这道封禁,按照之前他观察了一圈,以及那道阵法给他的提示来看他似乎是只要找到阵眼的位置就可以了。 这事儿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实在是有些难度,毕竟那些对阵法一道极为精通的人,或者说以阵法一道晋入帝境之人,想要简简单单地找出一个从来都没有见过的,极为复杂的阵法的阵眼也是相当困难的一件事儿。 只不过只是找出阵眼这一点,比起破阵来说,实在是要轻松得多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昊苍还是头疼得很,在一开始的时候,他大致看了一眼这座规模宏大的阵法,就能确定下来,要想形成这样的阵法的话,必然不会只有一个阵眼,按照最基本的阵法推论来计算的话,这个规模的阵法,光是阵眼的数量恐怕就得有三十几个。 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不懈努力,昊苍成功地找出了十三个阵眼,但是按照那道阵法给他的反馈来看,这点程度,显然是远远不够的。 因此昊苍也就只能苦逼地重新开始,再重新找一遍,虽然按照之前的速度,接下来的工作进程似乎也不用太长时间的样子,但是事实是,那些找不到的阵眼,就是在昊苍经历了极为艰难的计算之后推算出来的,至于剩下的那些...第一遍算过去了都没有发现,那就说明想要找出剩下的那些阵眼,就必须经过更加严密,并且耗时更长的推算。 昊苍忍不住叹了口气,虽然相当艰难,但是在那道封印之后,那种对自己的强烈吸引力,也足够支撑他继续下去了。 昊苍都活了这么多年了,从来都没有对某个东西这么渴望过,这也是说明了,在那封印之后,到底是隐藏着怎样一个可怕的存在。 就在昊苍准备继续下去的时候,邱郁站到了他的身边,也露出一副思索的样子看着那道封印,看起来完全是一副看不明白的样子,惹得昊苍忍不住偏了下头,看看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昊苍清楚,邱郁看到的东西跟自己必然是不一样的,这一点就冲之前他在空间通道之中折腾出来的那么大的动静就能看出来,现在他跑到这里来,又看不见那道封印,难不成是专门来给自己捣乱的?! 这就有点冤枉邱郁了,毕竟虽然之前的时候邱郁确实是看不见昊苍这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问题就出在,他那边需要搞出来的东西已经完事儿了,现在需要做的,也就是等着昊苍的进度。 之前的时候邱郁在那扇“门”上的裂缝中看到的那颗墨绿色的,仿佛蛇瞳一样的宝石,在那道裂缝被彻底修复之后已经到了他的手里,将这块宝石握在手里的时候,邱郁就能够看到昊苍看到的东西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破解 看虽然是能够看得到,但是即便是邱郁,也不是特别擅长阵法一道,毕竟他是以力量修行为主的,这种需要动脑子的东西,他实在是不怎么擅长。 但是这种事儿的巧合之处就在于,虽然邱郁是没有什么头绪,但是他手里可是还有一个宝贝的——也就是那个墨绿色的,仿佛蛇瞳一样的宝石。即便是邱郁完全看不懂那道阵法,也能大概凭借着那颗墨绿色宝石看出整个阵法的中心所在。 说白了,那个墨绿色宝石对于邱郁来说,就是相当于作弊器一样的大杀器,昊苍需要解决的问题,邱郁只要多加思考片刻就能从那些乱七八糟的线条中分析出来,只不过这种事情要描述出来的话,确实不怎么简单就是了。 在那块墨绿色宝石的加持下,整道阵法中总共二十六个闪烁着亮光的点。那些点并不是一直固定在某个位置不动的,而是随着时间的变化而逐渐转移位置。 邱郁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因为这道谜题算起来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因此他完全搞不清楚邱郁到底在看些什么,因此他试探着问道:“所以你这是...在找什么?” 昊苍听到这话之后,仿佛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一般转过头来,看了一眼一脸莫名其妙模样的邱郁,忍不住叹了口气:“阵眼...算了,说了你也看不见。” “阵眼?”邱郁眨了眨眼,诧异地开口,“很难找吗?” “你这话说的,”昊苍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如何跟邱郁解释,“这种东西又不是一眼就能找到的,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我不过才找到十几个,剩下的还在不断改变位置,怎么可能这么容易...” “是,我承认这阵法看起来规模是挺庞大的,”邱郁点了点头,对昊苍的说法表示认同,“但是阵眼不就在那边亮着呢吗?哪儿有什么不好找的?” 昊苍一愣,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能看见这道阵法?!” “原来是看不见的,”邱郁诚实的回答,随后抬起手来,朝着昊苍的方向摇了摇,将掌心处的那块墨绿色宝石给他看,“但是有这个之后,就能看见了...” “有什么?!”昊苍皱着眉头,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邱郁的掌心,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你是在拿我开涮呢?” “你看不见?”邱郁一愣,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随后意识到一件事儿,不光自己看昊苍那边是需要借助某种物品的,恐怕昊苍看自己这边的东西,也是需要借助某种特殊的物品的。这样一想,邱郁顿时觉得自己骄傲了不少。 算起来,就算这家伙本身在某种方面要强过自己,但是论起效率来,果然还是自己比较高。 那边昊苍还是一副怀疑的眼神看着邱郁,邱郁很快回神,整个人却忍不住挺了挺胸:“反正不管怎么样,那个什么阵眼,我是能看到的,所以你如果想要我帮忙的话也不是不行...” 邱郁的话还没说完,昊苍整个人都露出一副看智障一样的表情看着他,口中还不忘发出质疑:“就你?!” “我怎么了?”邱郁感觉自己没有受到应该有的尊重,“你都找了这么半天了,才找了十几个出来,剩下的不就是找不着了呗。你要是多说两句好话的话,我就考虑考虑帮你的忙。” “行,就算你真的能看到,”昊苍感觉自己都快被邱郁气笑了,“先不提那阵眼的位置究竟在什么地方,你说说看,剩下的阵眼,一共还有几个?你说对了,我才能相信你真的能看见。” 邱郁倒是没有什么不忿之色,他也清楚,如果不是这颗墨绿色宝石的话,恐怕自己根本就看不懂这道阵法,在阵法一道上,虽说他也不至于是两眼一抹黑,但是也就只会那么一点点基础的聚灵阵,就连之前把白渊一行人送进亡灵国度之中的时候用的传送阵,那还是在有神墓本身性质加成的情况下才搭建出来的东西,算起来,他有点像一个开门的,门就放在那里,他只不过是有钥匙而已... 只不过有那颗墨绿色宝石的加持,这种一眼就能看透的东西实在是没有了什么难度,甚至于如果他愿意的话,能够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将这道阵法硬生生地打碎... 虽说布置的话,邱郁一点头绪都没有,但是论起搞破坏,知道了弱点在什么地方的邱郁实在是相当恐怖,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当然了这个比较范围是在这个世界之中,这其中要是再加上魑魅魍魉这四个家伙的话,他都得让个位。毕竟他再怎么能折腾也就是个人,跟狗子可是没有什么比较的可能性... 现在就到了扬眉吐气的时候了,邱郁两只手往后一背,前辈高人的气势拉得足足的,慢悠悠的开口:“这有什么难的,还剩下二十六个阵眼,我说的对不对?” 昊苍一愣,他倒是真的没想到邱郁还能说出这样的答案来,并且比自己的推算还多了两个,一时间昊苍整个人都陷入了迷茫状态,甚至于都有些怀疑自身。 但是按照邱郁说出来的数量推算一下的话,一切似乎都变得合理了起来,刚刚一直卡住他的地方瞬间豁然开朗,只是得知了一个具体的数量,昊苍就成功地找出了四个阵眼位置所在,不得不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昊苍这只琉璃章,实在是有些天赋异禀。 但是这就说明了邱郁是真的能够看到那道阵法,以及阵法之中的阵眼,难不成他刚刚说的...全都是真的?! 昊苍忍不住看了一眼正在不停地打量着周围情况的邱郁,面上的表情相当精彩,他不是不想相信邱郁真的能做到这种事儿,实在是这种事儿有些颠覆他的认知,毕竟对于昊苍来说,一直以来用来安慰自己要坚强勇敢,好好活下去的话术里面,就有一条是关于邱郁的智商问题的... 现在却发现这个家伙看起来并不像自己只以为的那么傻,他的心理落差还是相当大的... 但是随即昊苍又开始安慰自己,就像之前邱郁说的,他能看到这道阵法以及那些阵眼是全靠一个自己完全看不到的东西,自己如果能拿到那种东西的话,想必应该相当容易就能解开这道阵法了。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傻人有傻福”吧,昊苍这样安慰自己,他还能怎么办呢?过过嘴瘾图个自己开心罢了。 邱郁倒是一点都不清楚自己在昊苍的心中形象实在是已经跌落到了最低点,显然,他现在还是一副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的样子,看起来倒是很有无忧无虑的架势。 毕竟他那边的事儿已经差不多算是忙完了,剩下的,也不过就是要等昊苍这边搞定就是了。 那副悠闲的样子,看起来格外气人。 这里的气人倒不是单指昊苍觉得气人,包括已经在不远的地方打得热火朝天的魑和元灵薇,在那两个人的眼中,邱郁现在完全就是一副背着手逛街的老大爷一样的状态,这实在是让人相当不爽,只不过这种事儿,不管是她们两个谁都没有什么心情直接过去跟邱郁提起就是了,毕竟魑现在已经是完全不想多管什么事儿的心态,而元灵薇则是为了她想要达成的目的开始有些不择手段起来。 因此这样状态下的邱郁,在她们的眼中就变得格外古怪。 元灵薇是在着急他为什么还不动弹,而魑则完全就是一副看戏的心态了。至于究竟那边是怎么一个状态,因为这两个人完全看不见,所以也压根儿不清楚邱郁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成了那个样子。 至于昊苍,他已经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去考虑邱郁现在是个什么状态的问题了,在刚刚那几个阵眼被找出来之后,他的状态越来越好,以至于他现在完全是一个亢奋的状态,整个人都沉浸在体悟阵法的快乐之中,根本就没意识到旁边还有个人在那里游手好闲。 这次昊苍的动作很快,几乎是用了和之前差不多的时间,就已经将之前一直没有找到的那二十六个阵眼全都找了出来,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邱郁时不时地在一边插个嘴,使得昊苍的思路不至于太过跑偏,等到所有的阵眼都被找出来的一瞬间,昊苍面前的阵法开始了变化。 整道阵法从最开始的缓缓转动瞬间提速,在昊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道阵法已经转动到了一个足以让人眼花缭乱的地步,而后那道阵法陡然亮起,之前他找到的那三十九处阵眼缓缓地亮了起来,从那阵法中央,缓缓地浮现出一个两头略窄,中间稍宽的箱子,箱子看起来高度约有三丈左右,最长的地方约莫半丈,厚度大概有一丈左右。 那箱子的外面没有丝毫装饰,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材质,看那古怪的形状,在邱郁和昊苍的心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了同一个词儿:“棺材。” 邱郁倒是还好,这么多年来一直待着神墓里面当“守墓人”,对于棺材这种东西,虽然他见过的不多,但是他造出来的多啊。虽然大部分人都是直接埋了,但是总归还有那么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总不能也跟别的人一个待遇,因此邱郁但凡能够有个空闲时间,就打磨两个棺材玩玩。 一直到现在,这都快变成邱郁的个人爱好了,只不过不太好跟别人说就是了——试想一下一堆人站在一起聊天,问起平时喜欢做什么,一个说画画,一个说喝酒,另一个人说种花,就邱郁站出来说自己不一样,自己平时喜欢做棺材... 没有这样的事儿!这得是什么程度的社交牛/逼症才能理直气壮地说出这种话?! 再者说了,这是什么地方,神墓啊,神墓里面出现棺材...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邱郁是这么想的,他甚至拍了拍昊苍的肩膀,甚至于还假模假势地安慰了昊苍两句。 昊苍表示非常嫌弃——在安慰人之前,能不能把脸上那副要笑不笑的表情收一收啊,这样让他很难办啊。 昊苍抬手将邱郁的手拍到一边,脸上写满了嫌弃:“少在这儿给我套近乎,想笑就笑,我又不拦着你。” 只不过等到邱郁真的笑出声的时候,昊苍整个人的脸上还是带上了那么一丝不自在的表情。 怎么说呢,这种心情就像是,虽然你知道自家孩子不争气,但是当他真的被其他人嘲笑的时候吧,你又觉得非常不舒服,一个道理。 昊苍叹了口气,这倒是也怨不得人家,毕竟谁能想到废了这么大劲折腾了这么长时间结果搞出来一个...棺材?! 昊苍抬脚朝着那个“棺材”走去,而后站在棺材的旁边细细打量了一眼那个甚至于可以用简陋来形容的巨大棺材,走进了之后,昊苍才意识到,这个“棺材”,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虽然这“棺材”上根本没有任何装饰,但是那种庄严肃穆的气势确实骗不了人,昊苍能够感觉到,在那个“棺材”之中,隐隐约约透露出一股悠远亘古的气息,这股气息让他觉得有些熟悉,但是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他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昊苍清楚,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基本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棺材”里面的东西,他在之前的某个时候曾经见过,但是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压根儿就没有一点印象了。 正常人大小的昊苍站在那个“棺材”的面前,从邱郁所在的位置看去,着实有些可笑,就仿佛误入了小人国一般,如果那个“棺材”是人形的话,那昊苍最多也就是到那个人的脚踝处。 邱郁倒是也想跟着昊苍过去看看来着,但是他想要往前走的时候,发现自己只要进入空间裂隙之后,眼前就没了昊苍的身影,一抬头就是那扇亮闪闪的“门”,因此他只能站在那里,通过那颗墨绿色宝石的作用来观察昊苍的情况。 就在昊苍刚在那个“棺材”面前站定的时候,那个“棺材”突然动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半片头盖骨 那“棺材”的盖子向上缓缓滑开,逐渐露出里面的东西来。不光是昊苍,就连邱郁在看到那里面的东西之后都愣住了。 那个“棺材”里根本就没有像邱郁想象的那样,装着一个什么东西的尸首,里面空空荡荡的,似乎是什么都没有,但是等到那“棺材”的盖子彻底滑开之后,在那“棺材”的最上方,悬空飘着半片头盖骨。 即便是只有半片,但是那头盖骨却足以将整个“棺材”的上半部分填满,宽度足有一丈的“棺材”,在那半片头盖骨的反衬下,显得相当拥挤。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是这片头盖骨的主人的话,这个看起来相当庞大的棺材,是绝对不可能装得下他的。 那半片头盖骨就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变化一般,还是静悄悄地飘在那里,外界的环境变化对它似乎没有什么影响的样子。 昊苍站在那里,抬头看着那个金光闪闪的,仿佛通体由黄金铸成的半片头盖骨,忍不住拧紧了眉, 对于昊苍而言,面前这只金色的头盖骨,给了他一种极为古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之前在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但是他又相当确定,他自己从来就没有见到过类似于这样的东西。 毕竟这么特殊的玩意儿,不管怎么想都是相当特殊的存在,但凡曾经见过一次,就没有忘记的道理。 邱郁也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在那“棺材”打开之后,他再看那边的时候,就透着一股子雾蒙蒙的感觉,仿佛蒙了一层纱帐一般根本看不真切。 就算是有这那颗墨绿色宝石的辅助加成也没有什么用,依旧是一副朦朦胧胧的样子。最为古怪的一点就是,他完全能够看清楚昊苍的表情,甚至于连他脸上细微的绒毛都能看得清楚,但是一旦把视线转移到那个敞开盖儿的“棺材”上,一切都好像瞬间被雾气笼罩,根本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 邱郁忍不住眨了眨眼,他能感受到,在那个“棺材”的盖子打开之后,有一股极为悠远亘古的气息从其中渗透了出来,让人倍感压力的同时,整个人的精神世界都仿佛被洗涤了一遍一样,那种厚重感仿佛山呼海啸一般朝着自己涌来,将自己的气质都变得沉静下来。 邱郁忍不住深呼吸了一下,仿佛能将那种厚重的感觉通过鼻孔吸进去一般,他的脸上闪过一丝困惑的神情,那些弥漫开的厚重气息...似乎不仅仅是气息这么简单。 这种异变不仅仅是站在空间裂缝入口的邱郁和昊苍感受到了,就连在远处对峙的元灵薇和魑也感受到了,只不过这两个人的反应,比起邱郁和昊苍,那就不一样多了。 魑倒是还好,毕竟她本身也不是用的什么负面能量,更何况因为刚刚元灵薇的全力施为,导致她现在基本上没有什么外放的能量,都缩在身体周围,除了身体周围围绕的那两条黑色的火环之外,看起来丝毫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元灵薇就不一样了,在感受到那股气息的同时,元灵薇神色骤变,整个人的表情都变得扭曲起来,仿佛在承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那厚重的气息朝着整个神墓之中蔓延开去,一波一波的仿佛潮水一般,在这样的冲刷下,邱郁感觉自己身上的旧创和顽疾都被荡涤了个干净,浑身一阵轻松,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再看元灵薇,伴随着那些厚重气息一波一波地弥漫开来,她的表情变得越来越难看,甚至于最后“噗”地一下吐出一口血来,那血中还带着一丝黑色的东西,看起来格外诡异。 魑能够感觉到,在那股厚重气息扩散开来的时候,自己身上围绕着的这两圈黑色火环的限制力...似乎被削弱了不少,她尝试着挣脱开来,但是元灵薇却察觉到了她的意图,咬了咬牙,露出一个咬牙切齿的表情之后,拼着再吐出一口血的代价,重新加固了那两道火环。 魑的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她现在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跟元灵薇说自己真没打算阻止她,她们两个好歹也算是敌对双方,在这种情况下说这种话,怎么想都觉得不怎么靠谱。 元灵薇并不清楚魑的心理变化,她狠狠地咬牙,在心中暗自唾骂起来。对她来说,那种气息实在是相当熟悉的东西了,熟悉到仅凭那些气息,她就能判断出来,现在邱郁他们发现的,绝对是自己一点都不想再看见的东西。 来自这个世界的,上一个纪元的,那个已经死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创世神...的遗物,并且肯定是某种和他关系相当密切的东西,比如说残骨或者说是一直伴随着他一直到死去的东西... 只有那种东西,才能对即便是已经换了一个身体的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因为他的那种能量,本身就对自己的这种腐蚀能量有很强的克制性。 说得更简单明了一点,不提乾的那种净化能量是从创世神的力量中衍生出来的,包括她自己本身的能量(这里指的是还没有被侵蚀之前),都是从创世神的力量中衍生出来的。这也就导致了那些腐蚀能量对于创世神的力量来说,就只是下属的一个分支的变体,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威胁性。 如果不是因为当初创世神因为世界本源的影响早早死去的话,恐怕现在根本就没她什么事儿了... 元灵薇咬了咬牙,抬手在自己身边放出一圈红黑色雾气,试图凭借这种东西来硬扛过那些气息的冲刷,她也清楚,这种东西,最多也就是能够维持一小段时间罢了,根本就不可能一直这么无休无止的释放力量下去,要不然那东西,恐怕早就化为飞灰了。 只不过这持续的时间着实是长了一点,元灵薇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周身的那些红黑色雾气被消磨掉一次又一次,元灵薇接连吐出好几口血,每一口血中掺杂的黑色的东西越来越多。 就在元灵薇吐出一口几乎完全是黑色的血液的时候,那股厚重的气息总算缓缓地消退了。 元灵薇松了一口气,抬手抹掉了嘴边的血迹,按照这个进度来看的话,想必那条空间通道打开,也快了。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在那股厚重的气息消退之后,昊苍看到面前的这个散发着亮闪闪金光的头盖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下去,整片头盖骨上面就好像被蒙上了一层纱,虽然还能看出是金色的,但是已经明显没有之前那么璀璨了。 在昊苍惊愕的视线之中,从那半片头盖骨上投射下一片金光,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他那半透明的身体逐渐变得凝实,从一个灵体的状态,重新变成了一个看起来相当正常的人。 昊苍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身体,入手温凉,手感还有些滑软,是他在万年前相当熟悉的手感——身体的感觉。 昊苍不可思议地眨眼,显然,自己已经重新拥有了实体,他转着圈地打量自己,甚至于还想要变回原形看看。 这么想了的时候,他也这么做了,昊苍的外表开始发生变化,仿佛褪掉一层皮一般,人形的头顶缓缓地裂开一道缝隙,缝隙越来越大,从那条缝隙之中伸出一条带有微微蓝绿色光芒的触手。 整条章鱼的身体从那个人皮之中钻了出来,头虽然很小,八条触手却是极为粗壮,看起来和之前魑和魉曾经在神墓之外对付过的那只硕大的章鱼没有什么两样。 昊苍活动了一下自己的几条触手,从周围的空间中传来的波动让他舒服得几乎要叫喊出声。 邱郁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这只大章鱼,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对于邱郁而言,这么多年了,琉璃章这种东西,他还是头一次见到活的。 这一点实际上相当值得诟病,但是想想的话倒是也觉得合理,毕竟琉璃章这种东西,对于六界中的各个种族来说,都不是什么名声特别好的家伙,因此但凡是能够让他看到的,基本上都是已经化成灰的家伙,琉璃章这种东西,本身生命力就极强,如果不彻底清理掉的话,恐怕还有复生出来报复的可能性。 当然,这种东西具体要怎么处理,实际上还是要看翼族人到底是怎么一个想法,天敌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相当有意思的东西,只不过这些年来好像已经没怎么见到翼族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这就暴露出邱郁作为一个“家里蹲”的弊端来了,现在基本上整个六界之中的修者,都知道翼族人已经被天帝搞得灭族了,虽然还有那么一个残留的司虹羽活着,但是绝大部分修行之人,根本就不知道这个情况,因此在他们的认知之中,整个翼族,已经完全被灭族了。 邱郁惊讶也只是惊讶了一瞬间,随后他就释然了不少,见过的琉璃章少这种情况本身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琉璃章这种东西,除了面前的这一只活着的,其他的也都死绝了。 这一点邱郁还是知道的,至于他为什么知道...万年前翼族人和琉璃章一族的那一战,可是在靠近神墓的地方打的,他连那个打出最后一击的翼族人背上的羽毛都看得清清楚楚,这还有什么好多想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门的变化 实际上昊苍之所以能逃过一劫,还真的得归功于他早就被不知道什么人塞进了神墓之中,直接切断了他和外界的所有联系。神墓本身就有切断外部感知的功能,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能让他安稳这么久。 以邱郁看到的那些翼族人的实力,就算是现在的昊苍,也未必能是他们的对手。 只不过昊苍本人到底知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儿,实在是一个未知数。 但是现在显然不是应该考虑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的时候,邱郁忍不住咂了咂嘴,看着面前的这只大章鱼,脸上写满了感慨。 虽说他是不觉得突然出现这么个玩意儿会对自己这边造成什么影响,但是有些事儿吧,你就不能细想。就比如说,在之前把这家伙塞进神墓之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现在还活着吗?当初他到底是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抱着什么样的目的动手的? 昊苍却完全没有心思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毕竟这些事儿他已经想了几万年了也没有什么结果,再者说了,现在的他也完全没有什么功夫来想这些有的没的,在他眼前的那半片头骨,可还没有完事儿呢。 就在昊苍恢复原型之后,那半片头骨突然亮了亮,随后开始缓缓变小,在大小已经变得能够跟昊苍完美匹配之后,便朝着昊苍那颗圆滚滚的章鱼头上笼罩而去。 昊苍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但是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下了定身禁锢咒一般,除了几条触手的尖端还能稍微活动一下之外,其他的地方根本就动不了了。 就在昊苍全身心地抗拒着那半片头骨朝着自己的方向覆盖过来的时候,那半片头骨总算是贴到了昊苍的头皮上,随后就仿佛雪片接触到水面一般,朝着他的脑袋之中消融而去。 昊苍只觉得自己的脑门上凉凉的,等到那半片头骨彻底融入他的身体之后,几乎是控制不住地,昊苍直接变回了人形。 他的脸上出现了半边的金色纹路,看起来神秘又庄严,看起来明显和之前是两个人的样子,就连邱郁看了只有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毕竟邱郁是完全看不到那半片金色头骨的,甚至于到了后来,他连那个巨大的“棺材”都看不见了,这其中虽然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昊苍那巨大的原型实在是非常遮挡视线,但是就算是后面他重新变成人形之后,那副“棺材”也都消失不见了。 事实上,就在那半片头骨开始与昊苍融合的时候,那副“棺材”就已经开始缓缓变淡了,等到那半片头骨彻底被昊苍融合之后,那副“棺材”也就彻底消失在那些空间乱流之中。 尽管是这样,昊苍却还是能够感受到那只“棺材”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昊苍的感知之中,那副“棺材”根本就没有消失,而是直接出现在自己的本源空间之中,安安稳稳地躺在那里,一眼看去相当自然,甚至于给人一种,它已经在那里成千上万年了的感觉。 昊苍感觉自己的精神有些错乱,不知道是不是那个根自己融合之后的半片头盖骨的影响。 在那半片头盖骨和昊苍融合之后,在他眼前的就已经不止是那道规模恢宏的阵法了。他的情况还跟邱郁不一样,邱郁是只要握住那块墨绿色的宝石之后,能够看到的就只有昊苍这边的情况,松开的话根本就只能看到自己那边的那扇“门”。 昊苍则是有金色纹路的那半边眼睛能够看到邱郁那边的东西,而剩下的那只眼睛能够看到自己这边的情况,这种割裂感相当严重的情况让他本人都有些焦躁,显然,虽说他已经知道了邱郁那边的情况跟自己有差别,但是也没有想到差别会有这么大。 邱郁的身形动了,他重新站回那扇亮闪闪的“门”面前,就在刚刚昊苍恢复人形的时候,他感觉到了那扇“门”的异动,因此他松了松手,将那颗墨绿色的宝石收了起来,看着面前这扇开始忽明忽暗地闪烁起来的“门”,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在那扇“门”的明灭闪烁之间,邱郁看到,有一块凸起缓缓地从那扇“门”上浮现出来,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小的平台。等到那个凸起停止上浮之后,接连三圈纹路出现在那个凸起的周围。 那些纹路邱郁也相当熟悉,是之前的时候他破解前面的步骤的时候,每一次结束之后,“门”上亮起的纹路。那些纹路绕着“门”上的那处凸起旋转着,随后朝着中央汇拢而去,组成了两只手掌的样子。 邱郁挠了挠头,似乎有些没想明白这到底是要做什么,但是一边的昊苍却没有什么废话,抬起一只手就按在了上面,有一根小针一样的东西,在昊苍将手放上去之后,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戳了一下,昊苍的脸色都没有发生变化,任凭那扇“门”施为。 小针极为轻松地就在昊苍的手背上扎出了一滴鲜血,而后似乎是确认了他的身份一般,“门”的半边瞬间变成了浅紫色,甚至于还传出一阵悦耳的声音,仿佛是在欢迎昊苍一般。 邱郁看得云里雾里,但是具体自己需要做什么他倒是也已经明白了,像昊苍一样,他抬起手来放在另一只手掌上,静静地等着“门”的反应。 半晌都没有什么动静,邱郁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又看了一眼昊苍,发现昊苍也在一头雾水地看着自己,一时间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相当尴尬起来。 这种尴尬的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邱郁就发现,在自己按住的那个手掌印的上方,还有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凹陷,凹陷的纹路看起来...似乎是跟自己之前拿到的那个墨绿色宝石形状一模一样。 邱郁试探着摸出了那枚墨绿色宝石,直接放到了那处凹陷上面,那颗墨绿色宝石瞬间被吸住,而后陡然亮起,从那宝石之中投射出一道绿色的光芒,将他整个人都扫了一遍。 而后邱郁听到一阵嗡鸣声,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从他的正上方,缓缓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针筒。 第一百五十八章 漆黑通道 邱郁愣了愣,整个人都快看傻了,那只针筒足有一人大小,直直地朝着他按在那枚手掌纹路上的手扎去,看起来没有丝毫的迟疑,仿佛原本就应该是这样的。 邱郁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等到他反应过来想要把手拿走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那只手就像是被吸在那个手掌纹路上一般,根本就动不了。 邱郁皱紧了眉头,显然他完全没想到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因此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点懵,即便是挣扎也没什么用,他还是徒劳地试图把自己的手从那个掌纹上扯下来。 针筒的速度越来越快,邱郁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粗大的针筒直直地戳在了自己的手背上,一阵剧痛传来,他感觉自己的魂儿都快被这只针筒抽走了。 站在一边的昊苍一脸惊愕地看着那个巨大号的针筒,整个人都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那么大号的东西,就算是扎在他的身上,都够抽走他半条命的,更别提邱郁只不过是一个正常的人族修者了... 昊苍有些怀疑地看了看自己这半边已经亮起来的“门”,开始担心自己不会也要遭受那种对待的时候,邱郁那边的针筒已经开始渐渐地变淡,最后消失不见了。 邱郁能够看到,在那针筒之中,有约莫半个指甲盖儿那么厚的一层血液——那是从他的手上抽走的。在那针筒离开之后,他手背上的那个洞愈合的速度丝毫不慢,即便是这样,从那处伤口中流出来的血液也足以将他的整只手都浸满。 在邱郁手底下的那枚掌纹接触到了邱郁手上的血液之后,开始逐渐亮了起来,邱郁也能感觉到,那种一直吸着自己的那只手的力量已经消失了。 等到邱郁把自己的手从那枚掌纹上拿下来的时候,那只手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上面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受伤之处,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邱郁的幻觉——他甚至根本想不起来刚刚有觉得疼痛过,这情况,实在是分外诡异。 邱郁这边还在诧异着,面前的“门”却整个开始亮了起来,那道掌纹缓缓消散,伴随着它的消失,邱郁的这半边之前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门”缓缓地变成了金黄色,光看那样子,就比昊苍那边要雄壮有气势得多。 等到金黄色将那半扇“门”都铺满的时候,那“门”开始出现了变化。 并不像是其他各个地方的门打开一样,这扇“门”不是向内推开,也不是向外拉开,更不是折叠展开等等常见的方式,而是以一种古怪的方式裂开来,裂开的两半朝着不同的方向倾倒下去。 那裂痕相当不规则,看起来其中一半要比另外一半大很多,甚至于还有某些部分位于另一半中间,裂开的边缘坑坑洼洼,看起来就好像是被人极为随意地划拉了两刀,根本就没有用心去做的样子。 实话说,就这个“门”裂开的方式,就算是正常的石块因为风吹日晒的缘故自然裂开,都比眼前的这种东西来得整齐。 只不过现在站在这扇已经裂开倒塌的“门”前的两个人完全没有心思计较这个,因为这扇“门”之后的东西,实在是相当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实际上要说明的话倒也算不上多么困难,那看起来就是一条通道,周围不像空间乱流一样五颜六色,而是一片漆黑,但是在那漆黑之中又有光点闪烁,看起来就好像是...星星? 邱郁挠了挠头,和昊苍对视一眼,脸上出现了同样的跃跃欲试的表情,他们两个仿佛达成了一致,抬脚朝着那片漆黑的通道走去。 刚一跨过那扇“门”所在的位置,邱郁和昊苍就感觉周身一凉,自己仿佛是穿过了一层水幕一样,两人几乎同时停下,转头看了一眼自己过来时的方向,惊愕地发现自己过来的地方已经完全看不见了,在他们的背后,赫然一团有些耀眼的白色光芒。 即便是站得很近,邱郁和昊苍也看不见在那光团里面有什么。 邱郁试图伸手去触碰那个光团,却发现自己毫无障碍地从那光团之中穿了过去,出现在那光团的背后,那东西,似乎是看得见,但是摸不着的...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两个...似乎是回不去了。 但是古怪的是,不管是邱郁还是昊苍,即便在平时的时候是一个多疑的性格,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两个人居然没有一个觉得惊惶,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不正常的情况,只不过显然,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只不过邱郁还是站在那里愣了片刻,隐隐的,他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不对,他又想不出来。 昊苍见邱郁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忍不住催促了他两句,邱郁被交会了神,应了一声之后就走了过来,反正也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那就先不想了,反正看这样子,似乎也没有什么危险的样子,等到真的遇到什么事儿的时候再说吧。 邱郁和昊苍只是稍作停留之后,便朝着那条漆黑的通道延伸的方向走了下去。 方向根本就用不着选择,因为那光团之后根本就没有什么路,邱郁刚刚穿过去的时候就已经看过了,在那光团之后只有一点并不算长的路,大概只有七八步远的样子,然后路就消失了,甚至于根本就不能继续往前走的样子——那里似乎是一道根本看不到底部的万丈深渊。 说真的,邱郁一点都不好奇那深渊里面会有什么东西,有些事儿,能不管的最好还是不要管,这一点是邱郁这么多年总结出来的经验。 昊苍自然也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他的生活阅历要比邱郁这个家里蹲要多多了,这种未知之中隐藏的东西,没有万全的把握,最好不要去碰。 即便是帝境强者,也未必能够在这个世界中横行无忌。邱郁很快就把那道深渊抛在了脑后,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昊苍在他的身边,落后了他半步,颇有种让他前去探路的意思。邱郁倒是没有在意这一点,他仍然往前走着,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只不过周围的环境在渐渐发生变化。 之前他们两个人还没有进来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的地方有着一两处亮点,等到他们继续往前走之后,周围的黑暗虽然没有褪去,但是那些亮点却越来越多,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光,看起来就好像星星一样。 等到他们再往前走一段之后,周围的黑暗逐渐变淡,颜色开始朝着深蓝紫色蜕变,看起来更像是星空了,只不过昊苍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他抬起头来,仔细打量着天上那些明明灭灭地闪烁着的星星,看起来跟外界之中的那些星星没有丝毫差别的样子,但是越往里走,昊苍心中的危机感就越重。 邱郁还是一副轻松随意的样子,仿佛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事儿一般,脚下的路似乎还在不断延伸,邱郁根本没像昊苍那样想太多,他只是大步流星地朝前走去,根本就没多想周围有什不对劲的地方。 昊苍思索了片刻,转头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看了一眼,那里和之前一样,根本没有什么变化,那条路不断延伸,远处有一个亮白色的光点和这条路相接,看起来...就像是一颗超大号的星星。 昊苍突然有些毛骨悚然,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有些发麻的脸,转过身跟上邱郁的步伐,强行稳固住自己的心神,让自己不要多想什么。 昊苍能够想到的东西倒也没有太过复杂,如果说天上的那些闪烁的星星,都跟那个他们进来的时候的白色光团是一个性质的话...那这个地方,可实在是相当耐人寻味了。 只不过昊苍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过头继续前进之后,背后的那片黑暗突然变了个模样。 成片的“星星”亮了起来,在黑色的天幕中显得格外显眼,那些“星星”基本上全都成对出现,闪烁的频率和邱郁他们看到的那些星星一致。 那些亮光根本就不是什么星星,而是一种通体漆黑的生灵的眼睛。 在邱郁和昊苍他们刚刚经过的地方,那些生灵密密麻麻地堆在那里,遮盖住了天空和周围的所有东西。 似乎是邱郁和昊苍的动作打扰了他们休息,那些小生灵在他们两个经过之后纷纷睁开了眼睛,用他们的语言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只不过他们说话的声音,邱郁和昊苍根本就听不见罢了。 这也是昊苍那种危机感出现的缘由,伴随着他们继续往前走,惊醒的这种小生灵越来越多,即便是蚂蚁,数量一旦上去之后也能够咬死大象,更何况这种显然要比蚂蚁强太多的生灵... 第一百五十九章 鬼星蝠 邱郁甚至根本就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他的感知向来比较迟钝,即便已经是帝境强者,但是光论感知能力的话,甚至于可能都不如一些有天赋的,甚至于与帝境相差了七八次天劫的种族。这一点也是一直以来他被其他几个人诟病的一点,只不过现在想这种事儿,显然是已经来不及了。 鬼星蝠,是一种存在于上个纪元中的,跟这个纪元中的蝙蝠长得很像的小生灵,他们生活在空间乱流中,大量的鬼星蝠构成的一个种群很容易在空间乱流之中撘出一条极长的通道,不管是在稳固性方面或者是什么其他的方面,都相当适合用来当做空间通道使用,单论起这条空间通道来说,比起很多能够开辟空间通道的族群能够做到的程度更强。 而且鬼星蝠这种生灵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他们构建而出的空间通道,都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方式隐藏在空间乱流之中,不使用特定的方法根本就找不到,更别说是打开了。 就算是真的误打误撞地打开了,进来的人如果没有按照早先设定好的方法去走的话,基本上也是不可能离开这个地方的。 也正是因为这种特性,在上一个纪元之中,这些鬼星蝠多数被用来封存一些极为重要的物品,比如说贵重财宝,或者是什么法宝技能之类的,因为鬼星蝠生活在空间乱流之中,所以一般情况下很难被发现。 实际上,乾曾经认真地研究过这些小小的生灵,发现与其说他们生活在空间乱流之中,倒不如说他们是生活在空间乱流与混沌空间中间的夹缝之中,他们构建出来的空间通道,自然也在这条夹缝之中。至于那些借助他们的这种特性藏东西的人,基本上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他们的东西都被藏到了混沌空间之中,能够在空间乱流中发现就有鬼了。 昊苍和邱郁并不知道这一点,事实上,他们在刚进入这条通道的时候就被那些鬼星蝠盯上了,他们这一路来的表现都看在他们的眼里,虽然觉得有些奇怪,因为之前跟他们的女王商议过要封存什么东西的那个人似乎不长这个样子,但是...既然他们能够进来,应该也是得到了那个人的允许,他们自然不会多加阻拦。 因此在观察过昊苍和邱郁两人的表现之后,在他们背后睁开眼睛的那些鬼星蝠又闭上了眼睛,那片亮闪闪的“星空”,重新恢复了一片漆黑的样子。 昊苍突然感觉自己心口一松,仿佛一直压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凭空消失了,他有些困惑地挠了挠头,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动静,再往前走的时候,周围也逐渐亮了起来,有光从远处散发出来,尽管说这种光在之前完全是看不到的,但是这也不能阻拦邱郁两人激动的心情。 他们也清楚,这种地方必然是有他的特殊之处的,毕竟想也知道,这里面封存的,必然不死什么简简单单就能让人看见的东西。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似乎是一段上坡的样子,等到他们站在了最高点上的时候,往下看去,远处那个散发着光芒的,似乎是一座...宫殿?! 邱郁忍不住挠了挠头,现在这种情况着实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在他的设想之中,道路的尽头有可能是各种各样的东西,但是绝对没有出现过“宫殿”这个选项。 那个宫殿跟这个世界中所有的宫殿都不一样,不管是从建筑风格方面还是从整个建筑的材质方面,硬要说相似的话,大概就只有凡界中的龙族建在水下的那几座水晶宫。 宫殿的整体几乎是透明的,站在这个位置,邱郁甚至能够看到那宫殿中的内部构造,但是完全看不到里面的人,邱郁甚至开始怀疑,那宫殿里到底还有没有人居住,如果真的是空荡荡的话,那未免也有些太浪费了一点吧... 邱郁到现在也算是反应过来了,不管是外面那扇古怪的“门”还是这条在一进来的时候仿佛看不到尽头的路,似乎都是为了守护这座宫殿的样子,那宫殿之中到底有什么?到底是什么能够对他产生这么强的吸引力? 邱郁没有多加停留,既然都已经来到这个地方了,那自然是没有后退的道理,因此他朝着那座宫殿的方向直行而去,根本就没在意一边的昊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昊苍摇了摇头,虽然他想跟邱郁说让他谨慎一点,但是显然,就算他说了的话,邱郁也未必能听,因此他倒是也不多废话,直接跟上了邱郁的步伐。 越走近越能发现那座宫殿的震撼之处,从远处看的时候觉得并不算大的一座宫殿,越靠近,就显得越大,虽说这也算是正常现象,但是这座宫殿变大的速度...未免也太不寻常了一点。 几乎就是每往前走一步,那座宫殿就大了一号,等到他们两人走到宫殿门口的时候,那座宫殿在他们的眼中,高度已经足以穿透天空了。 昊苍站在那里,仰头看着这座大得不可思议的宫殿,即便是庞大成这个样子,它本身的样子却没有丝毫粗制滥造的意思,每一处墙壁都被精心雕琢,透明的墙壁上还有着精致的花纹,看起来漂亮至极。 从这个位置看进去,里面的各种殿堂阶梯显得更加清晰了。 但是还是没有什么人,看起来里面根本就没有人住的样子,再联系一下这条空间通道之外的地方,昊苍的心中忍不住冒出了一个相当荒谬的想法,这座宫殿,该不会也是什么人的埋骨之地吧?!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未免也太奢侈了一点,昊苍忍不住开始把之前感觉到的不对劲的地方跟这种想法联系起来,一路上的安静,那种莫名出现又莫名消失的危机感,这个古怪的宫殿...一切似乎都合理了起来... 就在昊苍胡思乱想的时候,面前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第一百六十章 宫殿之中 宫殿的大门缓缓打开,敞开的大门看起来足以让六七个人并排通过。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轻举妄动,即便是心大如邱郁,也没有不管不顾地走进去,因此就在这敞开的大门前,两个人站在那里,仿佛愣住了一样观察着宫殿里面的场景。 宫殿之中的装饰也处处体现着华贵,虽说因为宫殿的特殊墙壁,即便是还没有进入这座宫殿之中的时候,邱郁和昊苍就已经看到了这座宫殿中的大致景象,但是在大门敞开的那一刻,他们两个还是被那宫殿之中由内而外地散发出来的奢华气息给震惊得几乎要说不出话来。 整个宫殿的内饰几乎都由各种各样的天材地宝构建而成,看起来确是相当整洁有序,就连用来铺地的地毯都是由天蚕丝织就,整个装潢就突出一个华美,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这宫殿的主人实在是一个极为富有的人。 在邱郁第一眼看到这个宫殿的时候,他的脑子里就冒出了几个大字,黑底儿标红,硕大的几个大字直接砸在他的脑海之中:“奢侈啊!败家子儿啊!” 这倒是也不能怪邱郁没出息,毕竟他入眼之处的几个物件儿,放在外面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在这宫殿里却是被随随便便扔在一边当装饰用,不说一声暴殄天物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 别的不说,就那地上那几乎将整个宫殿的地面都铺满了的地毯来说,那些地毯全部由天蚕丝织就,放在神墓之外的六界之中,巴掌大小的一块天蚕丝都足够抽干一个修行之人大半辈子的积蓄,这种规模的天蚕丝地毯,让那些制符师看到,还不得兴奋得背过气儿去? 只不过在这装潢精美的宫殿之中,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的样子,邱郁和昊苍在门口站了半天,也没见到从宫殿之中出来什么人,甚至于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见到。敞开的宫殿大门仿佛是一个正不断朝他们招着手诱惑他们进去的美人,看起来充满了未知的危险的同时,又饱含了巨大的诱惑。 在沉默了良久之后,昊苍开口了,他试探地说道:“要不...进去看看?” “就等你这句话。”昊苍的话刚说完,邱郁已经扔下了一句话,抬脚就走进了这座宫殿之中,那样子看起来相当迫不及待,仿佛面前是什么极致的诱惑。 昊苍有些哭笑不得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邱郁的背影变得越来越小,他忍不住摇了摇头,顺着邱郁走过的地方也走了进去。 在昊苍和邱郁都进入宫殿之中以后,敞开的宫殿大门开始缓缓闭合,原本在外面看来晶莹剔透的,能够看清楚那里面的东西的透明墙壁开始弥漫上一层仿佛雾气一样的东西,将外界所有窥探的视线全都阻挡在内。 宫殿的颜色也由一开始的透明中还泛着一股白色,逐渐变成了蓝紫色,周围散发的那些明亮的光芒也逐渐变得黯淡下来,渐渐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甚至于猛地一看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天幕,哪里是宫殿。 等到那座宫殿彻底变色与周围的环境相容之后,那座宫殿上方的蓝紫色天穹忽然亮起了无数双眼睛,闪闪烁烁明明灭灭的,仿佛是漫天星辰。 已经进入宫殿之中的邱郁和昊苍自然是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的,在他们刚一进入这座宫殿之中以后,宫殿的大门就关上了,虽然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也因为宫殿大门的突然关闭而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在等了片刻之后,除了门关上了以外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异动,就算是他们两人在刚进入宫殿的那个大殿中随意探索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这两个人的胆子便逐渐大了起来。 邱郁虽然看起来有些横冲直撞,但是他倒是也算不上什么莽撞的人,因此即便是他一马当先地探索了不少地方,也还是没有惹出什么乱子来。 不光是邱郁,昊苍也明白,这么大一个宫殿,虽然到目前为止他们都没有遇到什么意外的情况,但是这宫殿之中绝对不可能没有什么机关暗道,这世界上可没有什么“文明的闯入者”一说,如果这么大一座装满了奇珍异宝的宫殿被那些人发现,他们不直接把这宫殿拆了都算是他们手下留情。 带着这个想法的两个人在这座宫殿中四处探索,很快就将第一层转了一个遍,第一层中除了那些华贵的饰品以及几处空荡荡的,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房间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 不多时,邱郁和昊苍就站在了第二层的楼梯前,那看起来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旋转扶手梯,上面覆盖着一层红色的长绒地毯,那地毯的材料和天蚕丝的价值等同,看起来似乎是某种珍奇异兽的毛皮编织的,甚至于邱郁以及昊苍两人还能从那长绒地摊上感受到浓郁的灵气。 两人对视一眼,似乎是咬了咬牙,而后邱郁抬步就走了上去,昊苍紧随其后,也跟着踏上了台阶。 就在踏上台阶的那一瞬间,邱郁和昊苍同时感觉到周身一阵压迫感传来,仿佛四面八方的空间都开始朝着他们两人挤压而来,一开始的时候还好一点,再往上走两个台阶之后,那种压迫感越来越强,等到两人上到十层台阶左右的时候,那种从周围蜂拥而至的压迫感就足以让一个已经度过了两三次天劫的修者活生生地挤爆掉的程度。 然而这点挤压的力度对于这两个人来说实在是有些不够看,虽说昊苍还没有达到帝境,但是本身作为琉璃章来说,对于空间方面的适应能力就比其他种族要强得多,这种程度的空间挤压,还不至于给他造成太大的困扰,甚至于他现在还觉得相当游刃有余。 至于邱郁,那完全是凭借着自身实力硬抗下来的,毕竟怎么说也都是一个帝境强者,本身的实力就摆在那里,怎么也不至于被这点困难难住。邱郁的动作很快,基本上没有什么停顿,直接一口气上到了将近二十层台阶的位置,这才停下来稍微喘了口气。 昊苍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紧跟在邱郁的身后,几乎就在同时,昊苍也抵达了邱郁所在的台阶位置,离第二层还有约莫六七层台阶的样子。 站在现在这个地方,邱郁已经明显感觉到有一点压力了,但是这也还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总归是还不至于直接被这东西压垮就是了。 等到邱郁再抬脚踏上下一层台阶的时候,周围的压力骤然増加,险些让他摔个趔趄。身子周围的压力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来自头顶上方的压力已经强到邱郁都有些承受不住的程度,他喘了口气,稍稍稳固了一下心神,随后抬脚就朝着上方迈去。 再上一层台阶之后,上方的压力虽然已经没有刚刚那么恐怖,但是来自身后的压力却骤然增加,邱郁险些被拍在剩下的几层台阶上,那样的后果会是如何,实在是邱郁也难以想象的地步。 接下来的几层台阶,邱郁充分体会了一下那来自四面八方的,突然增大的挤压力量,直到踏上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来自四面八方的挤压力量同时降临到邱郁的身上,他差点觉得自己命不久矣。 邱郁在最后一层台阶上并没有停留太久,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冲上了最顶端,而后周身的压力一松,他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身上开始疯狂地往外冒汗,整个人看起来就仿佛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等到他喘气儿喘匀了,一抬眼发现面前站着一个气定神闲地闭目养神的昊苍,人家的头发丝儿甚至都没乱,跟狼狈成这个样子的自己一比,实在是天壤之别。 似乎是感受到了邱郁的动静,昊苍睁开了眼睛,看他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站起身来:“走吧?” 邱郁不服气地啐了一口,心中有些忿忿,但是有些东西的天赋吧,你还真的没出跟人讲理去,就好像空间类的禁制法术根本就困不住琉璃章一样,这种天赋上的事儿,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 邱郁倒是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长时间,他站起身来,朝着第二层中走去。 宫殿的第二层和第一层相比,奢华程度只增不减,可供人活动的空间也大了不少,像一层那样空着的房间也多了好几个,看起来像是专门用来放什么东西的地方。 只不过跟第一层一样,这第二层之中,也是一副空荡荡的样子,只有一层奢华的外壳,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影。 探索了这么长时间,除了上楼的那条楼梯之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任何阻拦或者用来防护的机关暗道,这不禁让昊苍心中的不安更加放大了。 在第二层转了半天结果一无所获的两人很快就来到了上到第三层的楼梯前,欧了之前的经验,这一次两人的动作就流畅了很多,没有什么停顿地就到达了楼梯一半的位置,费力的程度倒是和之前上到二层的时候差不多,这也导致两个人自信起来,没有多加思考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就继续往上走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意料之外的变化 等到邱郁和昊苍上到二十层台阶左右的位置之后,才发觉出不对劲来,这台阶的尽头...为什么会有一道金色的光幕?!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昊苍有些无奈地走上前去,试探着想要触碰那道金色的光幕。 至于为什么让昊苍去尝试...那实在是因为作为一只琉璃章,在空间控制这方面,昊苍实在是有着天然的优势,最起码在最后一层台阶上,他能坚持的时间要长个不少,并且也要轻松不少。 昊苍上台阶的过程实在是相当丝滑,根本就没有出现像邱郁那样前仰后合的状况,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几乎就在眨眼间站到了最高的一层台阶上。 即便是明知道这种情况,邱郁还是忍不住啐了一口,这种种族天赋,还真是让人羡慕嫉妒恨啊。 就在昊苍伸手触碰到面前的金色光幕的时候,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昊苍整个人都倒翻出去,仿佛是被什么人迎面打了一拳,直直地摔在二层的地面上。 说实话,邱郁从来都没有见到过昊苍这家伙这么狼狈过,出现在邱郁视线里的昊苍,从来都是那么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最次也是衣冠整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从家里出来的富家公子,身上各个地方都透着一股子名为“金贵精致”的气息,看得人都想直接给他两拳的那种... 现在昊苍衣衫凌乱地摔在地上,乍一看活像是被什么人羞辱了一番一样,甚至于刚刚从通往二层的楼梯上上来之后根本没有丝毫凌乱的头发,也变得蓬乱起来。 说真的,要不是邱郁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都以为昊苍是被什么人给糟蹋了... 只不过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好嘲笑昊苍的,邱郁很快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台阶上,或者说,是在那台阶尽头的金色光幕上。就冲昊苍刚刚的样子来看,像之前他用的那种一鼓作气直接冲上去的方法几句实在是有些行不通了。 这一点实在是让邱郁极为苦恼,因此他倒是也不急着继续往上走,而是站在那里,认真思索着对策。 思来想去也没想到有什么方法,邱郁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是随即又意识到了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这时间都已经过去了半炷香了,刚刚摔在下面的昊苍...怎么还没上来?! 邱郁低头向下看去,这一眼他整个人的嘴巴就再也合不上了。 只见昊苍的身形明显缩小了不少,身上原本正合适的衣裳也变得松松垮垮,脸部的线条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胸前也膨胀起硕大的两坨... 昊苍的头发虽然还是乱糟糟的,但是他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心思顾及这个了,哦不对,应该是她。 昊苍呆呆地坐在那里,两只手像是不知道应该放在什么地方一般,身上的衣裳明明是由法术化成的,能够随着穿着之人的心意自由改变大小,但是显然,因为昊苍太过震惊的缘故,她现在完全没有照顾好自己身上的衣裳的想法。 这就导致了,原本穿在身上正好的衣裳,因为昊苍身量缩小而变得松松垮垮,宽大的衣裳往两边滑落,露出半边雪白的肩膀。 从邱郁这个角度看去,他甚至能够看到某个规模宏大的深沟...邱郁的脸上腾得一下变红,忍不住转过脸去,尴尬地咳嗽了一声:“那啥...你没事儿吧?” 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成功唤回了昊苍已经不知道跑到了什么地方的神智,他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一样将自己的双手往胸前按了按,然后又是一脸崩溃的样子。 邱郁干脆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半蹲在昊苍身边,身子朝着昊苍,脑袋却转向另外一边,不与昊苍的身体有接触:“那啥,为啥会变成这个样子...你有什么头绪吗?” “我倒是也想有,”昊苍的声音都变了,从原本还有些低沉的男声变成了清脆的女声,听起来还带着几丝甜酥酥的味道,“但是你觉得我像是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的人?!” “不像...”邱郁咳嗽了一声,抬手指了指昊苍裸露在外的那半截肩膀,“那啥,你先把衣裳穿好咱再好好聊聊...” 昊苍顺着邱郁的手指看向自己的肩膀,忍不住皱了皱眉,抬手拢了拢自己的衣领,身上宽大的衣裳瞬间变得合身起来,将她的身体挡得严严实实,只不过那胸前的雄伟,却因为衣服变得贴身之后,更加明显了。 昊苍颇有些郁闷地挠了挠头,等他彻底收拾完了之后,邱郁倒是能够跟他正常说话了。即便是这样的状况,昊苍倒是也没忘了在收拾好自己身上的衣裳的时候,顺手把头发理顺,这样一来,昊苍就重新变成了那个一副整洁模样的人了... “只不过是变成了个女人,也没必要这么一副天都塌了的表情吧...”邱郁看着昊苍明显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干巴巴地安慰道。 “你说的轻松,有本事你来?!”昊苍瞪了邱郁一眼,漂亮的眼睛中满是怒火。 “呃...”邱郁一时语塞,昊苍这话说得没错,他的确是说得好听,自己试试的话还是算了... 但是邱郁转了转就想到了另外一个一听就觉得不怎么靠谱的安慰人的话:“想开点,不管怎么说...最起码这个样子...还挺好看的。” 邱郁说的倒是实话,昊苍现在的这个外貌,即便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但是因为一贯以来那种斯文儒雅的气质,导致她整个人都是一副娴静的样子,再加上本身昊苍的五官轮廓就很精致,整体脸型变得柔和之后,活脱脱就是一个大家闺秀,富家小姐。 昊苍听到这话之后,不仅没有稍微开心一点,反而更加气愤了,这都是什么事儿啊,莫名其妙地变成了女人就算了,队友怎么还开起嘲讽来了?! 昊苍忍不住抬腿踢了邱郁一脚,却被他轻轻松松地躲了过去,一脚踢空的感觉,顿时让昊苍更加不爽起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喜提性转 因为某些显而易见的原因,这两个已经上万岁的老东西闹腾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虽说昊苍的样子看起来仿佛是生气了一般,但是实际上他倒是也没真的太过在意邱郁的表现。 毕竟这情景互换一下,变成女人的是邱郁的话,恐怕他现在的表现也不必邱郁好到哪儿去。 昊苍的动作突然一僵,他感觉到,有个声音在自己的心中响起,在听完了那道声音所说的话之后,昊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一闪而逝的笑容,那速度快得邱郁根本就没发现。 昊苍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让自己表现得尽量自然,看起来不至于太过可疑,她对着邱郁笑笑:“我好像研究明白那道光幕是怎么回事了,你要不要去试试?” 不得不说,邱郁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听到昊苍这话之后,他倒是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就往上冲,而是一脸警惕地看着昊苍,仿佛他在打什么不妙的主意。 “你想明白了你怎么不去试试?!”邱郁的眼睛紧盯在昊苍的身上,上下游移,充满了怀疑地问道。 “我倒是也想,”昊苍抬手在面前掐了个法诀,一朵小花摇摇晃晃地从她的掌心之中冒了出来,她朝着邱郁的方向抬了抬手,“你也看到了,因为某些原因,我现在的实力大不如前就算是想要去试试都不太现实...” “那你觉得我就可以?”邱郁没有什么上当的意思,当场反问道。 “试试呗,反正也不会怎么样。”昊苍耸了耸肩,脸上写满了不以为然,“你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不是?” 在犹豫了半天之后,邱郁咬了咬牙,做出一个下定了决心一样的表情:“试试就试试,说吧,要怎么做。” “也没什么特殊的,”昊苍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仿佛是非常高兴邱郁能够答应去做这件事儿,她抬起手来,指了指通往第三层的台阶,“直接冲上去,中间不要有停顿。” 邱郁一愣,脸上带着不可思议:“就完了?” “不然你以为?”昊苍翻了个白眼,“又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儿...” “你等等,咱们先不讨论以我的能力能不能直接冲到最顶端,那道光幕怎么处理?”邱郁看起来都快急眼了。 “直接撞上去啊。”昊苍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力量足够强的话,应该是可以直接撞过去的...” “你确定?!”邱郁的眼中满是怀疑。 “好吧,不太确定,”昊苍在邱郁的注视下败下阵来,她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视线游移,“但是总得试试不是?你之前一夜看到了,像我那样轻轻触碰是没有什么好结果的,所以这不得试试硬碰硬看能不能行得通...” 邱郁觉得自己差点背过气儿去,但是昊苍这听起来好像很没道理的话说出来之后,仔细琢磨一下的话...居然还挺合理的...这种不太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情况,不就是得一点点尝试一下? 因此邱郁虽然有一肚子的脏话,但是最后也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按照昊苍说的开始飞速地往台阶上攀登。最后几级台阶的动作虽然有稍稍放慢一点,但是却是的的确确没有停顿,一鼓作气地冲上了最后一层台阶,而后直直地朝着光幕冲撞而去。 实际上就在邱郁走到台阶的一半的时候,昊苍的脸上就浮现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他自然清楚邱郁这一撞的结果是什么,因此在邱郁被那道金色的光幕弹飞落到她的面前之后,她脸上的那种幸灾乐祸的表情便放肆地浮现出来。 邱郁仰躺在地上,跟昊苍不一样,他身上的衣裳没有那么繁琐,头发也不像昊苍那样的一头长发,一身短打再加上短发使得他看起来状况要比昊苍刚被弹飞时候要好得多。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邱郁也确确实实地在发生变化,少年的身量本身就比昊苍的身形要小上一圈,在朝着女性转化的时候,他的身形又缩小了一圈,整个人都显得小巧精致起来,并且由于邱郁的冲劲儿太猛,所以导致他被弹开的时候距离更远,正好就在昊苍的身后,昊苍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他。 这也就导致了昊苍围观了邱郁整个由男变女的过程。 不得不说,确实是相当震撼,原本干练精壮的男孩子,身量缓缓缩小了一圈,头发也稍稍变长了一点,虽然还是短发,但是明显更有活力了一点,胸前还是一样平平坦坦,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撞上那道光幕的时候太过用力而给砸平了。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了许多,皮肤也变得白嫩细腻了不少,虽说还是有些偏向小麦色,但是放在一个少女模样的人的身上,明显有元气了不少。 邱郁的眼睛也变大了不少,等到整个变身过程结束之后,出现在昊苍面前的就是一个看一眼就觉得非常健康非常有元气的漂亮美少女。 怎么说呢,作为修行之人,正常修行的话基本上没有什么长得太难看的,当然半路上出现了思想上的问题转投进歪门邪道的另外算,本身底子就不错,即便是邱郁这个平时看起来有些憨憨的少年,也不能否认他实际上长得还行这个事实。 这就导致了变成女性状态的邱郁,整个人的外貌也是极为标致的,虽然跟昊苍没法比,当然这两个人也没有什么比较的必要——都不是一个风格的,硬是对比的话就有些欺负人了。 昊苍咂了咂嘴,在邱郁还有些发蒙的时候伸出一只手放在她的面前。 邱郁有些茫然地看了那只放在自己面前的手,又抬头看了看一脸要笑不笑模样的昊苍,整个人都陷入了自我怀疑的状态。 昊苍的手在邱郁的面前抖了抖,示意她拉住自己的手站起来,邱郁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抬手握住了昊苍的那只手,借力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 她现在算是理解了昊苍刚刚到底是个什么心情,以及...昊苍倒是还真的没骗她,现在的她根本就无法太大规模地调动体内的灵力,即便是能够感受到体内庞大的灵力储备,但是在试图调动那些灵力的时候,总会感觉到那些灵力上方覆盖了一层隔膜,阻挡了灵力随着自己的指令移动。 如果说之前邱郁的实力算是在整个六界之中都是顶尖存在的话,那么现在的他最多也就是和没有被搞到神墓里面来的昊苍一个水平,虽说倒也算不上太弱吧,但是比他强的一把一把的,到处都是。 这就导致了他现在实在是非常僵硬,一时间邱郁甚至于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表情。 以他现在的力量,是完全不够从那些台阶上走过去的,她忍不住叹了口气,根本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 昊苍看邱郁已经自己站稳了,咧嘴笑了笑,松开了拉着邱郁的手,朝着那些台阶走去,根本就没有一丝迟疑。 邱郁愣了愣,想要喊住昊苍的时候,发现她已经轻轻松松地上到了十层台阶左右的位置,而后站在那里,略微偏了偏头:“你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点跟上来?” 邱郁顿时更懵了,看昊苍的样子,似乎比之前更轻松,这让他忍不住怀疑,那台阶上的压力是不是已经消失了。 昊苍在跟邱郁说完那句话之后便转过头去,继续朝着第三层走去,到顶层了,邱郁总算是下定了决心,他咬了咬牙,抬脚跟了上去。 站在台阶前的时候,邱郁还是犹豫了片刻,随后他又想到,前面几级台阶的压力稍微小一点,大不了再退回来,反正也不会出什么太大的问题。 这样想着,邱郁抬脚就朝着台阶上走去,等到她一站上那些台阶,她就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那些原本在踏上台阶之后就变得厚重起来的压力感并没有出现,甚至于邱郁都没有感觉到有任何异常,这些台阶变得跟正常的台阶没有什么两样,走在上面轻松异常,就显得之前他那种痛苦艰难的过程像假的一样。 邱郁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他又往上走了一步,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异常的情况,也没有之前那种让人觉得头疼异常的,来自于四面八方的压力。 邱郁抬头看了一眼,昊苍已经消失在台阶上了,见此情景邱郁倒是也没有什么细细研究的心思了,他抬脚朝着第三层跑去,在最后一层台阶前的时候,她停了下来,那样子看起来相当犹豫。 这倒是也不能怪她,毕竟之前他就是被这个台阶上的金色光幕弹飞出去的,自然会对这这层光幕没有什么好印象。 就在邱郁犹豫的时候,从那道光幕中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了邱郁的头发,直接把他薅了进来。 在即将穿过那道金色光幕的时候,邱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看那样子,仿佛是生怕自己被弹飞出去。 预料之中的撞击感并没有出现,邱郁只觉得仿佛是有一层凉凉的东西贴着自己的身子蹭了过去,而后就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第三层 邱郁能够感觉到,抓着自己衣领子的那只手一松,她落回了地面,顿时整个人的安全感就多多了。 “磨磨唧唧的,到底在害怕什么啊。” 邱郁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稍稍睁开一只眼睛,试探着朝外面看。 周围还是一样装饰奢华,昊苍站在一边,表情看起来是一脸嫌弃。 虽说这装饰和二层几乎是如出一辙的奢华,但是这里明显和二层不一样,最为明显的差别就是颜色,二层的主色调有些偏暗,虽然有的地方是用了红色的装饰品,但是二层中的大部分装饰都是偏黑色的深紫色,一眼看去甚至还觉得有些压抑。 这一层明显不一样了,这层主要以红色和金色为主,各种各样的红色掺杂着金色,整个房间显得明亮而温暖。 邱郁愣了愣,随后有些迟钝地转过身,打量了一番周围的情况,在看到自己身后的那个极为眼熟的金色光幕的时候,她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看这样子,自己似乎是已经成功通过那道光幕了? 看着邱郁那副木呆呆的样子,昊苍忍不住撇了撇嘴,这样子未免也有点太傻了吧... “缓过来没有?缓过来了的话我们就该继续走了。”昊苍撇撇嘴,看着邱郁开口。 “啊?啥?”邱郁显然还没回过神,他呆呆地看着昊苍,那样子看起来实在是相当可笑。 “我说,该走了。”昊苍这话说完之后,抬脚就往前走去。 邱郁站在原地反应了片刻之后,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这两个人现在的状态,和之前完全是反着来的,昊苍一脸大无畏地走在前面,而邱郁则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提防着随时都有可能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敌人。 走了没两步之后,邱郁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他紧走两步,凑到昊苍的身边,脸上带着浓浓的好奇之色:“你早就知道会这样?” “会怎样?”昊苍被邱郁这没头没脑的一句问话搞得满脸问号,她转头看了邱郁一眼,脸上写满了疑惑。 “别装了,就是通过光幕的方法这件事儿。”邱郁不依不饶,追在昊苍的身后继续问道。 昊苍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起来,随意地点头应付了两句:“啊对对对,是是是,我全都知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邱郁也不是傻子,自然从这语气之中听出了不耐烦与敷衍的意思,当即整个人就有些讪讪的,乖乖的闭上了嘴,没有再开口问些什么。 这倒是让昊苍极为满意,她本来就担心如果邱郁一直怀疑,一直问下去的话,这事儿迟早得落到自己身上,因此干脆在之前就堵住邱郁的嘴,不让他多问就算完事儿。 虽然事实是,昊苍还真的...完全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以及应该要如何通过这道光幕,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就只是因为之前她听到的,从自己的心中响起的那道声音。 虽说她并不清楚那声音的主人是什么人,但是她已经试过了,那声音说的事儿都是真的,包括那道光幕以及那些台阶的特殊之处。 不管是那个台阶还是那个光幕,都是经过了精心设计的,防男人不防女人,尤其是那道光幕,甚至于可以把直接撞到上面去的人都改变性别,男人被变成女人,至于女人...那就直接通过了,根本就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阻拦与妨碍。 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倒是也不算多么复杂,只不过说起来不是那么容易接受就是了。 按照在昊苍心中响起的那道声音的说法,好像是说什么不能让男人玷污女王的居住地什么的,听起来就很古怪的说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在已经被变成了女性的昊苍耳中,却显得极为正常,她根本就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昊苍走在前面,俨然是一副带路的架势,那种睥睨一切的架势,仿佛这片空间是她的一样。 实际上在这一层之中根本就用不着带路,毕竟这一层之中不想第一层和第二层中一样,有一些被专门分隔出来的空荡荡的房间,这第三层中,虽说装潢还是一如既往的富贵奢华,但是第三层中完全就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没有任何遮挡,空空荡荡的,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圆形的大厅,在大厅的最中央的位置,突兀地立着一个转着圈向上的扶手梯。 这样看来邱郁他们倒是也不用想什么别的了,能去的地方,大概也就只有那个扶手梯周围了。 等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那个扶手梯前,她们一打眼就意识到了这层楼梯通往的地方绝对不同寻常。 毕竟用来扑台阶的地毯,都比其他两层要华贵很多。 邱郁和昊苍站在那个扶手梯前,一时间还有些犹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往上走。这个扶手梯要比之前的那两个扶手梯窄的多,第一层第二层的那两层楼梯,单论宽度的话,完全足够容纳十人并行,但是眼前的这个小小的扶手梯,四个人站在上面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昊苍有些犹豫,虽说按照之前那道在自己的心中响起来的声音的说法,她们两个现在在这座宫殿之中应该是可以到任何地方去,不会受到什么阻拦,但是现在的问题就是,那道声音根本就没有说起,这个宫殿之中对她们来说,到底有没有什么危险。 昊苍根本就不确定前面等着她们的到底会是什么,她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了一眼身后那个显得有些胆怯的邱郁,在刚刚光幕上撞的那一下,就好像把他的胆子都撞飞了。 昊苍忍不住叹了口气,都已经到现在了,犹豫也没有什么意义了,她定了定神,抬脚就踏上了那道扶手梯。 和之前一样,踏在上面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丝毫阻拦,直到她们两人走到台阶的尽头的时候,都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 这本来是件好事儿,但是看着扶手梯尽头的那道深紫色的帘幕,昊苍心中的危机感却越来越重。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古怪雕像 邱郁倒是还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甚至于她到现在都没有怀疑过,昊苍明明也是第一次到这个地方,但是似乎从刚才起就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似乎这里是她曾经来过的地方。 只不过昊苍现在明显放慢了脚步,一直跟在昊苍身后的邱郁一个没留神,直接撞在了昊苍的背上,两个人都是一个激灵,邱郁那是因为撞了一下,昊苍完全是因为下意识地以为背后处有什么人袭击。 因此昊苍还没来得及细想,直接反手一掌就打了出去,等到手掌接触到实物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背后还跟着一个人。 邱郁在毫无防备之下被昊苍一巴掌从扶手梯上打飞了,落在地面上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懵的,显然是没想到自己怎么突然就被打了。 昊苍尴尬地笑了笑,往下走了几步,似乎是想要去拉一把邱郁。邱郁倒是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 说实话,这宫殿之中虽然看起来相当奢华,大部分装饰品也被清理地干干净净,锃光瓦亮的仿佛是昨天刚打出来的,但是那都是那些比地面高的东西。 换句话说,除了地面上的地毯之外,其他的东西全都是干干净净的,只有那些基本上将整座宫殿完全覆盖住的地毯上,乍一看的话不觉得有什么,但是伸手一摸的话就能发现,地毯上面积了极厚的一层灰,那些灰尘之中还夹杂着一些黑色或者蓝紫色的毛发,不过半个指甲盖儿大小的毛发,与地毯的颜色极为相似,甚至于会让人误以为那些毛发是地毯掉毛了。 只有从这些布满了灰尘的地毯上,才能勉强看出来,这座宫殿中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仔细打理过这宫殿了,甚至于都有可能,这座宫殿的主人,早就不在了。 邱郁还没等昊苍从扶手梯上走下来就已经站起身来,继续朝着第四层走去,眼睛四处乱瞟,空荡荡的三层大厅中,摆放着和下面两层中差不多的装饰品,那种看一眼就知道相当华贵的那种。 邱郁的眼神在那些饰品上跳过,那些东西他基本上在一二层的时候都见到过,也曾经伸手触碰过,知道那些东西也就只有一个装饰的作用。 唯一邱郁之前一直没见过的东西就是挂在墙上的一个约莫半人大小的仿佛蝙蝠一样的雕像,雕像的眼睛闭着,仿佛睡着了一样。 邱郁的视线掠过那座雕像的时候,心中不由自主地紧张了一瞬,从那雕像之中,她仿佛能够感受到隐隐的压迫感。那并不是身体上实质性的压迫感,而是在精神层面上的压迫感。 在邱郁的感觉里,那座雕像仿佛随时都会睁开眼睛活过来一般。 邱郁差点被自己这个想法逗笑了,之前的时候虽然他没有见过这样的雕像,但是雕像这种东西,在一层二层之中她见到过的也不少,那些雕像她检查过,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的,这个雕像看起来,也就比那些雕像多了几分灵动罢了。 因此邱郁也没有太过在意这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像蝙蝠一样的雕像,直接朝着昊苍的方向走去。 在邱郁也踏上那条扶手梯之后,之前邱郁注意到的那座雕像,突然出现了变化。 在邱郁和昊苍背对着那座雕像的时候,雕像的眼睛缓缓睁开了,它的眼睛是由两颗看起来仿佛是蛇瞳一样的深紫色宝石组成的,不管是形状还是样子,和之前邱郁在那扇“门”上发现的那颗墨绿色的蛇瞳宝石,只有颜色不一样。 因为扶手梯是旋转着向上的,等到邱郁他们走到可以直面那个雕像的时候,那座雕像的眼睛就闭上了,看起来跟之前的时候没有一点差别,仿佛它自己有灵智,并不想让其他人发现一样。 昊苍继续朝着挡住了第四层的紫色帘幕走去,在还有大概五层台阶的距离的时候,周围的场景忽然一变。 原本昊苍和邱郁还是在一个窄小的扶手梯上前进,在她们一脚踏上倒数第五层台阶的时候,正好面对着邱郁之前看到的那个有些古怪的雕像。 现在的它仿佛根本就不怕被人发现了,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从那深紫色宝石中缓缓亮起光芒,仿佛有了生命一般,直勾勾地盯着昊苍和邱郁两个人。 在那雕像的注视之下,昊苍和邱郁只感觉自己昊苍被什么东西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周围的场景飞速变化。 邱郁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仿佛要通向天际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心中满是懊悔,早知道这样,她刚刚就应该再认真研究一下那个古怪的蝙蝠雕像,最起码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被搞得措手不及。 昊苍并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尽管说他还是能够隐隐约约感受到,昊苍应该就在离自己非常近的地方,但是周围根本就没有一个人,上下左右,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邱郁四下环顾,周围是一片空荡荡的场景,从他现在所站着的位置,不管是往上还是往下都看不到这条大理石台阶的尽头。这条长长的台阶就仿佛是悬空飘在空中一样,在周围那黑沉沉的天空之中,时不时地有星星闪烁。 邱郁有些茫然,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因此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转过头去,没有朝着台阶向上的方向走,而是朝着台阶向下的方向走去。 在她转身的一瞬间,周围的光芒似乎都亮了不少,邱郁若有所觉地抬头看天,天上的星星,似乎是比刚才多了不少。就好像是星星也在为他的选择感觉到惊奇。 在邱郁不断朝着向下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天上的那些星星越来越多,甚至于闪烁的频率都变快了不少,这禁不住让邱郁有些疑惑,她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伴随着她停下动作,那些星星也都安静了下来,虽说偶尔也会稍稍闪烁,但是明显比刚刚要慢了许多。 邱郁忍不住皱了皱眉,倒是没有再继续往下走,而是站在那里,调动着自己那本来就不算太好使的脑子仔细想到底发生了什么。 至于昊苍那边,完全又是另外一种情况,虽说邱郁也没有出现在她的身边,但是就光看周围的景色,那可是比邱郁那边高档太多了。 与邱郁不同,昊苍那边根本就没有什么通天台阶,在他的面前,出现的是一个庞大的,足有数丈高的巨大蝙蝠,蝙蝠的眼睛是深紫色的,看起来仿佛是蛇瞳一样,活脱脱就是那座紧盯着她们两人的蝙蝠雕像的无差别放大版。 昊苍仰头看着面前这个相当古怪的雕像,那雕像就静静地站在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甚至于连连一点儿生气都没有,仿佛那就是一座普通的雕像,除了个头大了点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但是昊苍清晰地知道这东西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毕竟周围除了这座雕像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甚至于在进入宫殿之前一直能看到的那些闪烁的星星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昊苍觉得心中莫名有些慌张,即便是那座雕像根本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她还是习惯性地后退了两步,和那座雕像拉开了距离。 就在昊苍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之后,就仿佛是激活了那雕像的开关一样,雕像的身子渐渐地旋转,和昊苍面对面,两只深紫色的眼睛里亮起光芒,从那两只眼睛里射出两道激光,朝着昊苍站着的位置打去。 昊苍行动极为敏捷,在那两道光芒刚出现的时候就躲开了,那两道激光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沟壑,那两道沟上还飘出一股黑色的烟雾,闻起来有种烧焦的气味儿。 在昊苍转到另外一边之后,那座雕像也迅速调整方向,始终保持着和她面对面的状态,接连不断的攻击让左躲右闪的昊苍显得极为狼狈。 只不过虽然看起来有些灰头土脸的,但是昊苍却是实实在在的没有被击中过,因此虽说有些狼狈,但是却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昊苍只觉得有些奇怪,这座雕像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内部有什么机关的样子,在她的感知之中,这座巨大的雕像根本就是实心的,也就是说,似乎是由一块完整的石料雕刻而成。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特殊的地方就应该在这雕像的那两只宝石一样的眼睛里了。在躲闪的间隙中,昊苍抬头看向上方不断闪烁的那两颗宝石,似乎那两颗宝石在极为密集的光芒闪烁中间,也会有短暂的时间间隔。 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昊苍也算是稍稍放心了一点,只要有间隔,那就代表了有解决的办法。因此在那雕像的一次攻击结束之后,昊苍猛地朝那雕像的脑袋冲去,在那雕像还没来得及调整位置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那雕像的头顶上方。 头顶上是那雕像的视角盲区,失去了目标的雕像变得疯狂起来,整个雕像的脑袋开始疯狂旋转,似乎是想要把昊苍从上面甩下来一样,那些杀伤力极强的光芒到处乱飞,将好好一个地面划得支离破碎,空气中满是烧焦的气味。 昊苍的身体紧贴在雕像的脑袋盯上,伸手抓着雕像上方的两个仿佛是角一样的凸起,整个人仿佛壁虎一样吸在那雕像的脑袋顶上,不管那雕像如何发疯都纹丝不动。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两颗宝石 雕像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仿佛是能量耗尽一般,等到雕像彻底安静下来之后,昊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即便是自己并没有被甩出去,但是就刚刚这雕像发疯的程度,她甚至觉得,如果自己落在它手里的话,必然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即便是雕像停下来了,昊苍也没有松开自己的手,这雕像她现在还摸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因此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她抓着雕像的两只角的手没动,从那宽大的袍袖中缓缓地伸出一条近乎透明的腕足。 在刚看到那条腕足的时候,昊苍整个人都是崩溃的,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琉璃章这个种族,区分雌雄基本上要看身体最外层那层薄膜的颜色,一般情况来说,雌性是极淡的粉色,雄性则是蓝色,但是昊苍现在探出来的这条腕足... 半边是蓝的半边是粉的,好一个半男不女,不阴不阳的好章鱼。 昊苍原本担心的是她彻底变成一个女的了,现在倒好,还不如彻底变成女的呢。 昊苍也清楚,现在不是计较这种事儿的时候,为了让自己不至于那么烦躁,她抬手拍了拍那条半蓝半粉的腕足,整条腕足都变得透明,和整个空间融为一体。 琉璃章种族天赋,空间融合。 完全透明的腕足朝着已经安静下来的雕像的眼睛探去,雕像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危险靠近。很快,那条腕足就来到了雕像那两只“眼睛”周围。 昊苍控制着自己的那条腕足直接朝那颗深紫色宝石探去,在腕足刚一接触那颗宝石的时候,昊苍整个人都打了个哆嗦。 冷,极致的冷,从那颗宝石中传来的透骨的冷意,仿佛能把整条腕足都冻成冰疙瘩一般。 昊苍咬了咬牙,控制着有些僵硬的腕足硬生生地将那颗宝石抠了下来,在那颗宝石离开雕像的眼眶的一瞬间,昊苍听到了一声极为明显的“嗤————”的声音,听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在放气一样。 离开雕像的宝石似乎变得更冷了,昊苍控制着那条腕足回缩的时候,那条腕足甚至被冻得有些不听使唤了,将那颗宝石放下之后,那条腕足上都已经结出了一层厚厚的冰晶。 昊苍忍不住咂了咂嘴,这种情况,看起来似乎是不怎么乐观的样子,昊苍忍不住在想,另外一颗,到底还要不要弄下来看看... 她仔细端详着这颗虽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是摸上去却凉的刺骨的宝石,半天也没有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想来要想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还是得把那两颗宝石都弄到手。 昊苍有些犹豫,随后又狠了狠心,不过就是极寒而已,大不了就是再暂时废掉一根腕足。 这样想着,从另一只袍袖之中探出一条通体粉色的腕足,朝着另外一颗宝石的方向摸索而去。 昊苍都已经做好了再感受一次那种极致寒冷的心理准备了,但是就在那条腕足触碰到那颗宝石的时候,她意识到自己错了,并且错的相当离谱。 并不是只要长得一模一样的东西,它的性质就会是一模一样的,这两颗宝石就是最佳的例子,最开始被昊苍抠下来的那颗宝石冷得刺骨,而另外一颗... 烫,那种灼热的痛感,让昊苍甚至都以为自己的那条腕足已经活生生地被那颗宝石烫熟了,强忍着灼烧的痛苦将那颗宝石抠下来之后,那条腕足迅速回缩,将那颗宝石往昊苍的面前一扔就迅速地缩回了袍袖之中,在这种一闪而过的迅速动作之中,昊苍感觉自己仿佛闻到了烤章鱼的香气... 这种忽冷忽热的感觉让昊苍极为难受,她强行压下心中逐渐开始躁动不安的情绪,仔细研究着面前的这两颗看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宝石。 琉璃章是一种极容易发狂的生灵,这完全是由种族天性决定的,琉璃章这种生灵,本身就不怎么聪明,基本上都是依靠本能在行动,在受到严重一点的伤害的时候,基本上就会当场狂化暴走,这一点在昊苍的身上其实也有端倪,但是作为琉璃章一族的“希望之星”,昊苍最起码还能做到控制住自己的行动,不至于当场发狂。 就在两颗宝石都离开雕像的眼眶之后,昊苍能感觉到,整座雕像先是一震,随后便是片刻的安静。在那两颗宝石都出现在昊苍的面前的时候,她忽然听到从自己的身体下方,忽然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听起来仿佛是什么东西碎裂了。 昊苍有些疑惑,还没等她看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碎了,她感觉到自己骤然下降,周身失重的感觉让她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该不会,是这座雕像碎了吧?! 事实倒是确实像昊苍想象的那样,就在那两颗宝石离开这座雕像之后,原本一副威风凛凛样子的雕像像是失了活力一般,从脖子下方开始渐渐地出现了裂痕。 裂痕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整座雕像除了头部只外都布满了裂痕,而后轰然崩塌,雕像的整颗头都往下落去,狠狠地砸在一堆废墟之上。 昊苍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好在之前防止产生意外,她抓住了那雕像头部的两只小角一直没有松开,这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情况,只不过她还是被摔得有点懵,等到那些石块崩裂的声音彻底停下来之后,她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仿佛喝醉了酒一般晃晃悠悠地从那颗勉强还算是完整的脑袋上下来。 站在那雕像的脑袋面前的时候,昊苍才看清楚,那雕像的两颗眼睛的位置根本就是空的,原本镶着那两颗宝石的地方空面是两根长长的管子,里面黑洞洞的,根本就看不清楚里面到底有什么。 昊苍有往前凑了凑,试图看清楚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在原本的三层到四层的旋转扶手梯上,之前邱郁看到过的那个古怪的雕像,两颗仿佛蛇瞳一样的宝石眼珠瞪得溜圆,几乎快要贴到了昊苍的脸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变化 昊苍只觉得有些古怪,明明已经是没有任何生命反应的东西了,面前的这个雕像空洞洞的双眼之中,居然还有气流从里面喷出来,虽然算不上大,吹在人身上只不过是微风拂面的感觉,但是却是一直没停。 好奇心驱使之下,昊苍控制着一股灵力覆盖住灵魂感知朝那个洞里探去。 那两个洞里都是一片黑洞洞的,往下延伸了没多久,就感觉已经触碰到了底部,但是周围完全是一片漆黑,根本就看不到周围到底有什么。 即便是附着在那道灵力上的灵魂感知在进入之后就蔓延开来,除了一片空荡荡之外也是什么都没有感应到。 在昊苍的感知之中,那两个洞里根本就是有底,但是范围宽到根本就没有边界。 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不合理的情况,昊苍虽然有些提防,但是半晌都没发现有什么异动,直到最后昊苍将自己的灵魂感知收回来,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在那座雕像坍塌之后,整片空间中就变得极为安静,除了昊苍自己的声音之外,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天空仿佛一个漆黑的盖子一般扣在这片地面上,连风声都没有的空间中显得极为诡异。 昊苍思索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有什么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按照她的猜想,这片空间要么就是他的幻觉,要么就是他之前噢鞥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导致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传送到了这个地方。 想不出来到底应该怎么办的昊苍仰头看了一眼周围的黑沉沉的天穹,思索了片刻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打算用最笨的办法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空间的边界,或者说是这片陆地的边界。 尽管说这片空间她到达的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这倒是一点都不会影响她调用这片空间中的空间之力。她深吸一口气,顺着空间波动将自己的身体传送出去,等到再一睁眼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还在原地。 昊苍只觉得自己心底有些发毛,在她的感知之中,自己确确实实的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至少上百丈,怎么可能一睁眼又是站在这么一片废墟之中?! 这不禁让她产生了怀疑,她的身体缓缓升起,往上空飘去,想要看看周围是不是就只有这么一片废墟。 等到昊苍上升到一个几乎可以将周围所有的东西都一览无余的程度之后,她才停下来,环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忍不住咂了咂嘴。 除了她一开始出现的那块平坦的地面之外,其他的地方根本就是坑坑洼洼的一片,看起来活像是被什么从天而降的东西砸过一遍一样,越往远处的地方越黑,看起来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烧过一般,那种焦黑焦黑的颜色,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心中发慌。 昊苍继续上升,直到在她的视线之中,陆地边缘的黑色已经彻底和天幕相接,根本分不出到底哪里是天穹,那里是地面的时候她才停下来。此时距离地面已经是将近几百丈的高度了,即便是到了这个高度,昊苍依旧没有感觉到什么限制,就好像这里可以向上无休止地爬升一般。 昊苍挠了挠头,感觉自己这个行为看起来似乎是有点傻,她苦笑一声,决定还是先下去再说。 但是等她稍稍一动的时候,周围的场景迅速变化。 昊苍觉得有些眼晕,眼前的场景一阵摇晃,等到那些摇晃的场景恢复正常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就站在自己之前站着的位置,脚下是坚实的大地,面前是那两个被抠走了两颗充当眼睛的宝石之后显得有些空荡荡的,仿佛两根管子一样的空洞。 从那空洞中还有微微的风吹出来,拂在昊苍的脸上,似乎还有一丝温度。 昊苍只觉得头皮发麻,她看着这个极为诡异的雕像脑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接下来她又尝试着朝各个方向走,基本上也都是像这次一样,不管她走出去多远,等到她稍微停顿一下之后,再想动的时候就会被送回这个已经坍塌的雕像前。 从那雕像黑洞洞的“眼睛”位置吹出来的微风温度逐渐上升,直到昊苍再次被送回这个地方的时候,那些微风吹拂在她的脸上的感觉,就像是有人正站在她的面前,紧贴着她的脸在呼吸一般。 这种感觉让昊苍整个人都是一抖,鸡皮疙瘩冒了一身,他连忙后退几步,和那两个空洞洞的“眼睛”拉开了距离,错开了位置。 看着不管自己是怎么走都会被送回来的这个地方,昊苍头一次感觉这么无力,即便是之前再难以处理的情况,都没让她这么头疼过,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声音大的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的时候,昊苍暗自苦笑,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的了?就只是稍微大一点的动静,就能把自己吓成这样,还真是越活越倒退。 但是很快昊苍就意识到了不对劲,按理来说,自己绝对是搞不出来那么大的动静的,就只是叹气而已,怎么会变得像是有什么庞大的东西放气一样?! 意识到不对劲之后,昊苍整个人都陷入了紧绷的状态,她上下打量了一眼自己的身体,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不管是手还是什么其他的部位,都没有什么变化的样子,她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如果不是自己的问题的话,那应该就是这片空间中又出现什么幺蛾子了。 昊苍思索了片刻,而后便朝着那颗唯一还能算是完好的雕像脑袋走去,如果说这片空间中还有什么能引发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昊苍能够想到的,也就只有那两颗宝石了。 那两颗宝石还还好地躺在那里,一副没有什么动静的样子,但是在它们的周围,已经出现了一圈明显的凹痕,那样子相当自然,仿佛之前的时候这两颗宝石旁边就有这么一圈痕迹。 但是昊苍清楚,在她把这两颗宝石扔在这地方之前,这地方根本就是圆润光滑的,除了有些石头表面正常的粗糙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凹陷。 昊苍站在那里,犹豫了半天,也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处理这个看起来有些古怪的宝石。那宝石周围的凹陷看起来似乎有些眼熟,昊苍回想了一下那两个空洞洞的雕像眼眶,很快就意识到,那雕像眼眶周围的凹陷,似乎就跟这个凹陷极为相似,只不过凹陷的程度要更重一点就是了。 昊苍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他伸手嫌弃其中一颗宝石,发现在那宝石的下方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小洞。那洞并不算深,一眼就能看到底,但是那种漆黑的程度,和雕像眼眶位置的漆黑洞口一模一样。 昊苍这下算是明白那两个古怪的洞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了,但是知道这个也没有什么意义,这也不能帮她离开这个地方。 只不过她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说那个洞口的形成原因是这两颗宝石的话,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会有温热的,仿佛人呼吸一样温度的风从那两个洞口中吹出来?! 昊苍皱着眉头,视线紧锁在那两颗深紫色的,仿佛蛇瞳一样的宝石,这片空间中,看起来最奇怪的东西就是这两个玩意儿了,似乎根本没有什么能量支撑的样子,就连刚刚的雕像之中也没有什么控制核心或者中枢之类的东西,但是就是能从这两颗宝石之中射出毁灭性那么强的射线。 在昊苍的注视下,那两颗宝石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碰到它们,但是那仿佛蛇瞳一样的宝石,中间的那条竖线突然动了动。 昊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两颗宝石中间的竖线仿佛真的有自我意识一般,左右晃动了一下之后,似乎是看到昊苍看了过来,晃动的细线一下子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样子让昊苍以为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是一个错觉。 然而其中一颗宝石中央的细线已经出现在了宝石的最左边,这仿佛装样子一样的表现让昊苍都不知道应该给出个什么反应。一时间昊苍和那两颗宝石都尬在了那里,气氛一时间就像冻住了一般。 随后,仿佛是意识到了自己已经暴露了,那颗宝石破罐子破摔一般开始疯狂转动起来,连带着另外一颗假装的像模像样的宝石也开始动起来,在两颗宝石疯狂的闪动之中,昊苍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起来,仿佛是被什么人抓住了整个空间的两边,然后疯狂旋转挤压。 昊苍感觉自己有些头晕目眩,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重新出现在宫殿三层通往四层的旋转扶手梯上。 然而昊苍现在却没有什么心思来想想刚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毕竟她现在的状态,实在是非常不对劲。 她所在的位置还是在扶手梯上,只不过比之前的时候前进了两层台阶,一座和之前她在那片空间中看到的那个雕像一模一样,只不过是小了几十倍的雕像就贴在她的脸上,那两颗仿佛蛇瞳一样的宝石,与她的脸只有不到半寸的距离。 第一百六十七章 摆脱幻境 昊苍的脑门上一瞬间浮现出一层冷汗,他往后退了一步,试图和那个古怪的雕塑拉开距离,谁想到那个雕塑随着他的动作同步前进,始终保持着紧贴在她脸上的距离,压迫感极强。 昊苍的眉头的眉头皱得死紧,她有些艰难地偏转了一下脑袋,想要看看之前那个跟自己一起上了楼梯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在昊苍的推算中,必然不可能是只有自己经历了这种古怪的情况,邱郁必然也会出现某些异常的状况。 好在虽然这个古怪的雕像虽然一直紧贴着昊苍,但是并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实质性的影响,也就是说,除了会遮挡一部分视线之外,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情况发生,因此在稍微尝试了一下之后,昊苍就带着这么一个古怪的“脸部挂件”开始观察这房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管是楼梯还是下方的房间都没有什么变化,各处装潢也没有什么动静,只有最北边的墙上,那里有一个明显的空位,正常看得话还没有那么明显,但是那里似乎...原本有什么东西被挂在那里,周围的那一圈灰尘形成的痕迹极为显眼。 就看那一圈灰尘痕迹的形状,昊苍倒是能确定下来,原本挂在那里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自己附近,并且紧贴着自己的“脸部挂件”。 在确定了这个雕塑的来历之后,昊苍还是将注意力转移到了他原本就应该关注的事情身上——也就是还在楼梯上原地踏步的邱郁,看着邱郁的动作,昊苍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儿,想来她应该也跟自己一样,进入了一个奇怪的空间之中,也不知道她在那边到底看见了什么。 在确认了邱郁的情况之后,昊苍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刚刚自己经历的那一切,想必应该都是幻象,她以为的在那片空间中她在四处活动,实际上应该就是在这楼梯上摆着各种各样奇怪的姿势...至于为什么确定这一点,那就得归功于邱郁在那里原地踏着踏着步,突然在地上原地翻滚了两圈,然后以一种在正常情况下看起来应该是极为帅气的姿势起身,只不过因为根本就没有办法移动位置,所以这个原本会非常帅气的动作,看起来实在是相当冒傻气... 昊苍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脑袋,她想到了之前自己在那片古怪的空间之中躲躲闪闪,狼狈不已的样子,稍微想象了一下,昊苍就感觉到极为羞耻,恨不得当场换个世界生存。 好在这里似乎没有什么别人,不然的话昊苍真的担心自己一直以来精明的形象就这么毁于一旦。 这倒是也让她确认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她之前所在的空间,包括邱郁现在看到的东西,应该都是幻觉,那些雕像还有古怪的宝石,似乎都是假的。 但是真的是假的吗? 昊苍看着面前的这个“脸部挂件”的深紫色宝石眼睛开始沉思起来,这个大小,这个样子,跟之前她见到过的那个宝石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跟雕像一样,这两颗宝石要比之前的时候昊苍见过的那两颗宝石小了不少。 昊苍忍不住皱了皱眉,他抬起一只手,从宽大的袍袖中伸出两根触手,一根半粉半蓝,另一根完全是粉色,这两条触手就是之前昊苍触碰那两颗宝石的时候用的那两条腕足,半粉半蓝的那条腕足上还带着零星的冰凌,看一眼就会让人觉得冷,而另一条,也就是那条粉色的触手,上面还带着明显的烧灼痕迹,昊苍甚至于还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烧烤章鱼肉的味道。 在看到这两条腕足的状态之后,昊苍整个人都是一愣,看起来,这所谓的环境,似乎也不全是幻境的样子,那里面,最起码就得有个类似于现实投影的东西。 昊苍看到的是那个古怪的雕像,以及作为雕像眼睛的两颗深紫色宝石。 至于邱郁看到了什么,那就只有她自己清楚了。 就在台阶结束的位置,原本挂在那里的紫色帘幕已经被拉开了,从里面传出一种极为浩大的力量波动,即便是昊苍,在在感受到这种能量波动之后,心中也是一跳。 那第四层中,要么就是有人,要么就是有什么威力极强的机关等着他们两个的到达。 昊苍犹豫了一下,试探着往上台阶的方向走,面前的这个“脸部挂件”的相对位置和距离虽然都没有发生变化,但是从那逐渐升高的温度之中就能感觉出来,上面的那个地方,似乎是不怎么欢迎她的样子。 昊苍倒是也没勉强,试探了一下不行之后就直接退了回去,甚至于还多往后退了两格,直接跟邱郁站在同一层台阶之上。 那个“脸部挂件”在昊苍后退之后,和他的距离就逐渐拉开,等到昊苍停在了邱郁是身边的时候,虽然雕像的温度还没有产生什么变化,但是那距离却已经从距离昊苍不过半寸,后退到距离昊苍的脸约莫三寸的位置,这下再转头的时候,就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视觉干扰了。 昊苍的眉毛微微下垂,皱着眉头看着眼前的一切,先是这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雕像,在加上之前的时候感受过的那个古怪的空间,这种种事情,似乎都在说明同一件事儿。 那就是四层的东西,似乎并不怎么欢迎自己的到来。 昊苍忍不住叹了口气,微微偏头看向一边正在试图摆脱环境的邱郁,一时间还有些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 邱郁这种情况,昊苍是必然没有办法帮忙的,她只能靠自己从幻境之中走出来。 但是这中间到底要耗费多长时间,恐怕就连邱郁自己,心里都没有个准数,因此昊苍现在...基本上除了站在那里干等之外,什么也做不到。 但是邱郁显然就没有这个担心,因为从她的脸上,昊苍甚至能看到相当自信的笑容,那种笑容明明白白地告诉别人,邱郁她...又觉得她行了。 第一百六十八章 邱郁的情况 邱郁看到的东西,实际上本身也是相当不对劲的,只不过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就是了。 实际上,在邱郁所处的幻象之中,他看到的东西,甚至比昊苍之前看到的还要离谱,不对劲的地方还要明显很多,最显眼的地方就是那些越来越多的“星星”。 邱郁一路疾行在向下的台阶上,越走越自信,最后甚至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连蹦带跳起来。 好歹也算是一个已经晋入帝境的强者,好歹也是知道出现现在这种情况的时候必然是不怎么对劲的,只不过邱郁意识到这种事儿不对劲的时候,她就做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可笑的决定。 当然,具体是个什么表现大家也都看见了,邱郁一路沿着向下的台阶走去,看起来像是反其道而行之,但是实际上也还是在原本划定的范围之内活动。 实际上邱郁的这种做法倒是也不能说没有道理,毕竟像这种突然出现的楼梯幻象之类的东西,在六界之中又不是没有出现过,一般人都是会直接朝上走,因此一般在越往上的方向,那种迷惑心神的阵法设置就越密集,强度也越高。 以邱郁这种掉头向下走的方法,随便一个正常普通的台阶迷境,没准还真的让他给破掉了,只不过这次的这个迷境,显然在强度或者层次上来说要比邱郁之前见过的六界之中的秘境要高得多,最起码直到现在,邱郁都没有发现这东西有丝毫的撑不住的意思。 尽管如此,邱郁还是没有迟疑什么,她给自己打了打气,继续朝着向下的台阶闷头冲去。 昊苍站在邱郁的身边,看她脸上带着的自信的笑容,再加上那越来越放肆的步伐,忍不住扶着脑袋叹了口气。 邱郁根本就没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在她的视线之中,周围的那些“星星”似乎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了,甚至于周围的环境都开始变亮,根本不像是一片漆黑,恰恰相反,邱郁现在所在的位置,已经和白昼无异,周围亮堂堂的,他甚至都能看清楚周围到底有什么东西。 虽然这空间之中并没有什么东西,除了那道几乎看不到尽头的台阶之外,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甚至于就连那台阶之上,也没有一点灰尘的样子,这让邱郁忍不住产生一丝怀疑,这样的情况...真的是正常的吗?! 会有这么个想法,实际上也完全是因为邱郁本身作为世界之中的人的思想限制。在这个世界之中,即便是一个架构于灵魂世界中的幻境,也必须符合正常的道法规则。 被这种固有思维限制住之后,即便是邱郁有着足以突破这个迷境的手段,也被生生拖住了。 实际上,邱郁一直往下走,也是在寻找这个迷境的不对劲之处,按理来说,但凡一个迷境中不合理的地方越多,那么这个迷境就越不稳定,甚至于到最后能够自己崩溃掉。 但是她都已经走了这么远的距离了,这个迷境似乎还没有什么异变的样子,这让邱郁自己都吃了一惊。 邱郁停下了步伐,思索了片刻,虽说已经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但是还是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周围的天幕似乎越来越亮了,邱郁抬头看了一眼那亮得有些诡异的天穹,忍不住咧了咧嘴。 天穹上除了那些亮得格外诡异的“星星”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发光源,但是那种亮度根本就不怎么正常,这也是邱郁疑惑的原因之一。只不过这种不正常在整片空间中都弥漫着的那种古怪的安静氛围中显得格外不值一提。 一般来说,一个空间中是不应该存在这种近乎于绝对安静的情况的,毕竟即便是一个没有任何活物的空间之中,也应该有着能量运转,那就必然会有声音,就比如说最容易出现的风声,但是这片空间诡异就诡异在它连风声都没有了。 最开始邱郁刚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的时候,那风声呼啸,声音大得堪称惨烈,虽然吹在身上的时候感觉并没有像听到的声音那么大,但是这种情况也是相当正常的。 毕竟风声这种东西,向来也不是用来判断风力大小的必然因素。 只不过现在这种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邱郁停下了脚步,没有再继续往下走,她也清楚,按照现在的情况,继续往前走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甚至于邱郁怀疑,自己虽然感觉上一直在朝前走,但是实际上根本就没有挪动地方。 让她产生这种感觉的,不是别的,正是那些看起来仿佛是一成不变一样的楼梯台阶。 实际上那些楼梯基本上都是一个样子,按理来说是根本就产生不了什么动了或者没动的感觉的,但是这些本该一模一样的台阶中,出现了一个特殊的东西。 是两颗蛇瞳一样的深紫色宝石,看起来像是会动一样,就镶在其中一层台阶旁边的栏杆上,闪烁着古怪的光芒。 为什么说那光芒古怪,那是因为在邱郁的眼中,那些光芒的闪烁似乎是在传达什么信息,闪动的频率相当固定,先快速地闪动几次之后,又以极慢的速度闪烁几次,随后又快速闪动几次,而后长亮约莫两个呼吸,然后重新开始一个轮回。 邱郁并不清楚那宝石闪烁的意思到底是什么,但是她也清楚,这应该是相当重要的信息,因此在记下了这种有些古怪的闪烁频率之后,她便继续朝前走去。 虽说邱郁也清楚,这颗宝石必然是有什么用处的,但是现在明显不是计较这种事儿的时候。因此她并没有停留,等到第三次发现这两颗宝石的时候,邱郁隐约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邱郁站在镶着那两颗宝石的栏杆前,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而后回头看去,身后的栏杆上一片白茫茫,根本就没有什么镶嵌了什么东西的痕迹,甚至于连她走过的痕迹都没有。 邱郁沉默了片刻,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上那些越来越亮的“星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邱郁总觉得那些“星星”的周围,似乎隐隐约约有些轮廓,似乎是每两颗“星星”就被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圈起来,那些“星星”所在的位置,就仿佛是那个轮廓的眼睛一般。 邱郁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搞得浑身发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告诫自己不要瞎想,如果那些“星星”真的是什么东西的眼睛的话,那这未免也有些太恐怖了一点。 邱郁想到的自然不止是眼前的这些古怪的“星星”,她还回想起了之前的她和昊苍两个人到达这座宫殿前,在那条仿佛根本就看不见尽头的路上,看到的天上的那些越来越亮的星星。 当初的时候没觉得如何,但是现在联系一下当时的情况,似乎跟自己眼前的情况...相差也并不算太多的样子,如果说这些“星星”其实是什么生灵的眼睛的话,那么这宫殿外面... 邱郁打了个冷颤,如果按照这种思路继续想下去的话,她似乎是已经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宫殿看起来空荡荡不像有什么人居住,但是却保持着整洁的原因了... 以及地上的地毯上那些,未必真的就是她们以为的没有什么人打扫所留下的积年灰尘... 邱郁赶紧掐断了这种想法,他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两颗正不断闪烁着的宝石之上。 她在那根栏杆前站住,低头看着那两颗高度只到她腰部位置的宝石,皱了皱眉,伸手想从自己的兜里摸出点什么东西来,但是随后她又想起来,那颗墨绿色的宝石已经在开“门”的时候用掉了,她摇了摇头,半蹲下身子,让个自己的视线和那两颗宝石保持平齐。 就在邱郁的视线和那两颗宝石对上的时候,她感觉到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下来,天穹上那些不断闪烁着的“星星”在这一瞬间停止了闪烁,仿佛被按下了终止键一般,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邱郁只觉得自己仿佛被什么活物盯上了,之前只看到一颗宝石的时候还没有这么明显的感觉,但是现在邱郁只觉得那两颗宝石仿佛不是镶嵌在那栏杆上这么简单... 这给她的感觉,就好像是有什么人被活活封在了栏杆之中,只能用这双“眼睛”跟外界交流一般... 邱郁觉得这个想法实在是有些荒谬,她都忍不住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这栏杆不过正常人的拳头大小,怎么可能有什么活物被熔铸在这栏杆里面。 但是伴随着邱郁盯着那两颗宝石的时间变长,那种感觉越发强烈起来,甚至于直到最后,邱郁都有些不忍心直视那根栏杆。 邱郁思索了片刻,伸手握住了面前的那根栏杆,从那根栏杆上面,她感受到了一种异样的波动,波动的频率跟那两颗宝石上闪烁的光芒频率一致。 但是古怪就古怪在这里,邱郁在刚握上那根栏杆的时候就意识到一个问题,那栏杆中波动的能量波动,按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被封在什么地方才是... 第一百六十九章 炸开的栏杆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说,那完全是因为这种能量的性质。 邱郁从那股能量中感受到了极致的毁灭性与撕裂性,按理来说,不管是什么东西,在这种能量面前都应该是撑不过两三个回合就会被直接撕裂的,除非是这种能量为了防止毁灭外面的容器而被刻意收敛过。 因此在刚一摸上那根栏杆的时候,邱郁便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随后她根本没想什么别的,直接选择了后退。 好在邱郁退得及时,就在她刚退后两步的时候,那根栏杆直接炸开来,崩开的一部分碎石砸到她的身上,裹挟着毁灭能量的碎石直接就在邱郁的身上砸出一堆伤口。 邱郁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因此在闪避那些碎石的时候也有些迟钝,好在那些炸开的碎石并没有太大的威胁性,即便是砸在了邱郁的身上,也并没有造成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势。 在宫殿中的扶手梯上,已经盘膝坐下调息的昊苍被一声突然传来的炸响惊醒,抬头看的时候就发现,在邱郁面前的那根扶手栏杆突然炸开了,碎裂的石块木块砸得邱郁满头是血,看起来格外吓人。 昊苍站起身来,走到邱郁的面前,抬头看着那个满脸都写着倔强,但是同时也是满头满脸血迹的人,忍不住摇了摇头。 她倒是也想帮邱郁处理一下,但是昊苍也看出来了,不管是砸在邱郁身上的那些碎石,还是那根炸开的扶手栏杆,甚至于就连邱郁身上的那些伤口,上面都带着毁灭属性的能量波动。 也就是说,即便是处理了那些已经流出来的血迹,在那些毁灭能量消散之前,邱郁的伤口还是不会愈合,一直会源源不断地往外渗血。 昊苍直接放弃了帮助邱郁清理一下的想法,她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一个很近的位置,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那个莫名其妙炸开的栏杆。 那栏杆里面完全是空的,黑洞洞的,不知道延伸到什么地方去。昊苍试着将自己的灵魂感知深入其中追查一下源头,但是灵魂感知在探入之后就直接被那些毁灭能量撕碎,根本就无法探知到任何东西。 昊苍忍不住叹了口气,看着邱郁的样子摇了摇头,按照他现在这个状态,想要找到出来的办法,恐怕还早得很,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勘破这其中的关窍。 邱郁在愣了半天之后,总算是回过神来,她晃了晃自己的脑袋,抬手擦了一把几乎要淌进眼中的血迹,疼痛的感觉如影随形,但是还不到她无法忍受的程度。 邱郁龇牙咧嘴地走到那根栏杆前,那副样子,仿佛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形象。 栏杆上的那两颗宝石还在,但是它们之中的光芒却已经熄灭了,不像刚刚那样古怪而又规律地闪烁了。邱郁甚至还觉得有些惋惜,虽说这种情绪来得实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但是现在看来,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邱郁伸手触碰那两颗深紫色宝石,那两颗宝石给他的感觉和之前自己接触到的那颗墨绿色宝石...完全不一样。那颗墨绿色宝石之中有着活跃的能量反应,只要稍微给一点刺激,就会得到极为迅速的反馈,但是这两颗宝石则是完全不一样,在邱郁的感知之中,这两颗宝石之中的能量反应空空荡荡,没有一丝一毫的能量残留的痕迹。 用一句更加形象贴切的话来形容的话就是,那颗墨绿色蛇瞳宝石,是活着的,这两颗深紫色蛇瞳宝石,已经是彻底死透了。 邱郁没费什么力气就将那两颗宝石从栏杆上抠了下来,她原本还以为要废多大的劲儿才能行,但是她只是轻轻一碰,那两颗深紫色宝石就直接躺在了她的手心里,安安静静的,就仿佛只是两块凡界中的普通石头一般。 邱郁看着这两颗已经没有什么动静,但是透光度极好的宝石,不知是怎么想的,她直接将那两颗宝石放在了自己眼睛的位置,而后抬头向天上看去。 天穹上那些“星星”原本已经停止了闪烁,就在邱郁抬头看去的时候,天上的“星星”仿佛疯了一般开始迅速闪烁,甚至于出现了比之前更多两倍的量。 甚至于那些“星星”都开始移动起来,那样子看起来极为慌张,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惊扰了一般。 整个天穹之上的亮度提高到了极致,而后在某一个瞬间,像是被集体施了什么法咒一般,天上的那些“星星”骤然熄灭,周围的一切全都陷入了黑暗之中,那些“星星”就仿佛之前根本就不存在一般,一颗都不剩了。 邱郁缓缓地打了个冷颤,透过那两颗深紫色的宝石,她看到了,那些“星星”压根就不是什么星星,就像她之前猜测的那样,那些“星星”,实际上是某种东西的眼睛。就在刚刚她看过去的时候,那些生灵似乎对于自己被发现这种情况极为惊慌,这才有了刚刚那种一瞬间“星星”的数量暴增两倍有余的情况。 实际上,在邱郁一开始看过去的时候,他也注意到,并不是所有的生灵都在看着他,其中有一部分明显是在闭目养神,只不过是因为自己看了过去,所以惊扰了它们,导致它们一瞬间开始慌乱起来。 就算那些生灵真的像邱郁看到的那样胆小,邱郁还是觉得头皮发麻,不是因为那些小东西的行为特点,而是因为这些小东西的数量。 那种密密麻麻的程度,禁不住让他开始怀疑,这里的天幕,是不是也由它们构成的... 整个空间中来自上方的光芒瞬间消失之后,整片空间中还能发光的,就只剩下了那条仿佛看不到尽头的台阶。 邱郁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始试着离开那条台阶。 那个炸开的栏杆就是直接的出口,她从那根栏杆原来的位置跳了出去,外面是一片冰冷的黑暗。 邱郁只觉得自己在不断往下落,这片黑暗仿佛没有尽头一般,周围越来越冷,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掌心中的那两颗宝石,在无意之中轻轻摩擦了一下。 第一百七十章 脱离幻境 邱郁突然感觉到极致的寒冷,那种寒冷的感觉不只是从周围的空间中往邱郁的身体之中渗透而去,那种冰冷刺骨的感觉,就好像是从她的身体内部往外渗透,那种冰寒的感觉,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一样。 邱郁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这时候才感觉到掌心中那种明显的异物感,以及从掌心处传来的滚烫的触感。 这种滚烫的触感在现在邱郁觉得浑身冰凉的情况下显得尤为惹人瞩目,在那种炽热感觉的包裹之下,邱郁感觉自己总算是活了过来,那种由内而外的冰冷的感觉仿佛是被什么东西驱散了一般离开她的身体,她整个人都感觉暖融融的。 下坠还在继续,但是在邱郁感觉到那种炽热的触感之后,下坠的趋势就开始减缓,直到最后彻底停了下来。 邱郁整个人都悬停在空中,在她周围一圈的范围之内,有一个紫色的球状薄膜,将她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保证她不受到外界环境的干扰。 等到邱郁彻底缓过来之后,那颗紫色的气泡薄膜带着她缓缓上升,似乎是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就连邱郁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下落了多远的距离,她只知道,从她现在做出的位置,根本就看不到那条散发着白色光芒的,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的楼梯。 实际上,在邱郁上升了半天之后,那条本来应该极为明显的台阶还是没有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她忍不住有些诧异,难不成,自己掉落的距离,真的有这么远?! 周围是一片冰冷的漆黑,邱郁将手放在那作为保护膜存在的紫色球状薄膜上,即便是还隔着一层薄膜,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从外界传来的那种刺骨的冰寒。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因为那紫色薄膜本身带有一定的热量,再混杂上那种从外界源源不断地,试图渗透进来的那种冰寒的感觉,让邱郁甚至都产生了一种错乱的感觉。 只不过这种在黑暗中摸黑前行的时间倒是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邱郁只觉得自己眼前的场景随着自己不断上升而变得越来越扭曲,那层紫色的球状薄膜在她的眼中甚至都变成了螺旋状,上方开始出现一点隐约的白色光芒,邱郁眨了眨眼睛,紧盯着那点白色光芒。 就连那白色光芒都旋转起来,邱郁只觉得头晕目眩,等到她缓过神来的时候,周围已经恢复了正常。 就是那种,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的正常。 邱郁晃了晃脑袋,跺了跺脚,看着自己脚下那红金相间的地毯和楼梯,看起来似乎跟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仿佛之前她经历过的那些事儿全都是幻觉。 邱郁眨了眨眼,看向一闭目养神的昊苍,视线转移,很快就注意到在距离自己不算远的地方,那里有一根炸开了的栏杆。 邱郁后知后觉,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脑袋,然后就发现自己之前在那个古怪的空间中被碎石打出来的伤口,和现在他身上的伤口如出一辙,伤口还残余着微量的毁灭能量,所以导致他的伤口并没有彻底愈合,还剩下几个小口子,在往外渗血。 如果没有这一出的话倒是还好,有了这么一出之后,邱郁便更加迷茫起来,刚刚自己到底是进入了幻境,还是真的进入了那么一个非常古怪的场景之中?! 如果是幻境的话,为什么她身上的伤口和之前那么一致,如果不是幻境的话,那这个炸开的栏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邱郁还没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昊苍已经睁开了眼,抬眼看到一脸懵逼的邱郁,忍不住笑了笑:“缓过神儿来了?” 邱郁愣愣地点头,自打性别转换之后,她就显得格外像个憨憨。只不过现在的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来考虑这个就是了,毕竟这种冲击,实在不是什么很容易就能接受的事儿。 甚至于直到现在,邱郁都还没能接受这个现实,与之相对的则是昊苍...实际上昊苍本来也没能适应得了现在这个性别,只不过刚刚的那个幻境让她重新确认了一遍之后,加深了不少印象。 “差不多了的话就继续走吧。”昊苍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只不过在走之前,有点东西我们还是要先处理一下...” “什么?”邱郁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昊苍。 “这东西。”昊苍抬手朝着自己的身后指了指,邱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在前方的台阶上,静静地站着一座只有半人大小的雕像。 看到那雕像的一瞬间,邱郁便想起了什么,他转头朝一边的墙上看去,却发现原本就贴在墙上的那个古怪的雕塑已经不见了,那里只留下一圈灰尘的痕迹。 和之前邱郁看到的那个雕塑比起来,这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台阶上的雕塑,它的差别虽然算不上太过明显,但是也能看出来确实是和之前的不一样。 直观点来说的话,之前邱郁看到的那个挂在墙上的雕塑根本就是闭着眼睛的,虽说这也不排除这雕塑本身有机关这种情况,但是让邱郁认定了这东西跟墙上挂着的那东西不是一个玩意儿的原因,那就是因为这个耸立在台阶上的雕塑,实在是太有立体感了一点。 大概就是,按理来说,墙上挂着的那种东西,应该是只有一个面是立体的,剩下的另外一面是平的,这样才能保证那东西能够安安稳稳的待在墙上... 但是这种东西也很容易造成一个认知误区,那就是那些从墙上跑下来的东西,背面一定得是平的? 台阶上的那个雕塑前后左右,三百六十度立体无死角,看起来就仿佛是一个活灵活现的蝙蝠,并且因为那蝙蝠的眼睛是那两颗深紫色的蛇瞳宝石,导致邱郁对那东西相当有好感。 毕竟算起来的话,那两颗蛇瞳宝石,还能算是她的救命恩人来着,因此在看到那个装着两颗蛇瞳宝石的雕塑之后,邱郁的心中没来由地浮起一丝亲切的感觉,她往前走了两步,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再摸摸那两颗蛇瞳宝石。 还没来得及走到那个雕塑的面前,邱郁的动作就被昊苍拦了下来,她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邱郁:“你在干什么?!不要命了?!” 对于昊苍的阻拦,邱郁感觉满心迷惑,只不过她倒是也没有硬是要往前走,被昊苍一拦之后直接就站在了那里,挑了挑眉,看向昊苍:“怎么?” “这种事儿还用得着问?!”昊苍感觉邱郁这家伙大概是疯了,“你之前经历了什么,还需要我多说吗?!” “没什么大不了的啊,”邱郁耸了耸肩,“再者说了,这不也没有什么事儿吗?更何况那两颗石头,本来也不是什么太过危险的东西吧...” 昊苍觉得没有办法跟邱郁交流了,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那么一副执着的样子,认定了那东西根本就不会伤人,这在昊苍看来,实在是非常荒谬的事情,毕竟就算是最后她脱离那个幻境的时候还是借助了那两颗蛇瞳宝石的力量,但是那两颗蛇瞳宝石本身的危险性也是不言而喻的。 昊苍甚至觉得,如果不是自己相当果断地将那两颗宝石从那幻境中雕塑上抠了下去,恐怕她的下场会是异常的惨烈。 这就导致了昊苍本身对那两颗蛇瞳宝石始终保持着一种敬而远之的态度,以至于在面对那个雕塑的时候都有些束手束脚,即便那座雕塑现在一点反应都没有。 昊苍看着邱郁那副积极的样子,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古怪的想法:“该不会...她看到的东西,跟我看到的完全不一样吧?!” 再仔细观察一下邱郁的反应之后,昊苍确定下来,在邱郁所见到的幻境之中,恐怕这两颗蛇瞳宝石,起到的作用和她看到的,完全不一样,或者说,是性质截然相反的东西...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这件事儿就有意思多了... 这幻境明显是被什么人控制着的,如果在这时候就让她们两个人产生了分歧的话,恐怕接下来等着她们的,还有更严峻的东西。 直到这时候,被那种莫名其妙的诱惑搞得有些头脑发热的昊苍才算是稍稍冷静了一点,她第一次开始在想,自己这么个折腾劲儿的,到底图什么?真的值得吗? 细想的时候,昊苍才猛地惊出一身冷汗,她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儿,那就是不管是她还是邱郁,似乎都并不清楚那个一直吸引着她们往前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有没有什么危险,以及到底值不值得她们这么做... 在这种想法产生的一瞬间,昊苍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嗡”的一声,似乎还伴随着一声女人的轻笑,而后昊苍什么都想不起来,自己刚刚到底是想到了什么?自己又在迟疑些什么? 这些问题统统消失不见,昊苍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朦胧,而后又恢复清明,速度快得根本就没有人察觉到什么异样,就算是昊苍自己,也只觉得是自己走了个神... 第一百七十一章 古怪的雕塑 邱郁见昊苍没有反应,便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昊苍和那座雕塑的中间,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触碰一下那个看起来极为古怪的雕塑,就在她的手将要碰到那座雕塑的脑袋的时候,昊苍及时地醒过神来,地一把抓住了邱郁那双探出去的手。 邱郁不明所以地看着昊苍,昊苍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邱郁解释,明明之前的时候她脑海中有个什么清晰的理由告诉他必须要拦住邱郁这种作死一样的行为,但是现在仔细想想,具体是个什么理由,他竟然完全想不起来。 这让昊苍非常迷茫,自己似乎是忘记了很多东西,但是似乎忘记的还是什么相当重要的东西,但是不管昊苍怎么想,他的脑海中依旧像是蒙了一层厚重的雾一般,根本就理不出一丝头绪。 邱郁的脸色明显不是特别好看,这倒也是正常的,换成是谁经历一次这种事儿,都得觉得不得劲。莫名其妙地拦住自己两次就算了,还不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搞完事情就是一副发呆的样子,这换成是谁都得觉得不爽啊... 更何况邱郁在面对昊苍的时候,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自卑感与不爽的感觉,这种感觉在性别没有发生转换的时候还没有那么明显,性别转换完成之后,邱郁整个人就开始看昊苍不顺眼起来。 并且邱郁还发现了一个相当可怕的情况,那就是她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总想跟昊苍比比某个特殊的部位,还不敢跟昊苍提起,结果每次自己偷偷比完还觉得非常恼恨,然后就看昊苍更不顺眼了... 当然,这些情况,作为昊苍本人来说,那是完全不知情的... 种种催化原因之下,就导致了现在这样一个非常尴尬的场面: 邱郁反手把昊苍推开,两条漂亮的眉毛竖了起来,看着昊苍的眼睛,气冲冲地开口:“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就看我这么不顺眼?!” 昊苍被邱郁这突然的爆发惊了一下,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再加上记忆似乎是出了什么问题,导致昊苍回话的时候,看起来就有些支支吾吾的:“不是,我...我是觉得,那个...那个什么来着...” 不知道为什么,昊苍觉得自己越来越紧张,仿佛面前站着的根本就不是邱郁,而是自己的一个威严的长辈一样,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瑟缩的的味道。 昊苍这样的表现看在邱郁的眼中,那就只代表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她心虚了,这下邱郁整个人都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自己戳中了昊苍的痛点一般,叉着腰站在那里,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背后的那个雕像的“眼睛”忽然亮了亮。 恰好昊苍正好低下头去,根本就没注意到那个雕像,因此在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那座雕塑开始了异动。 雕像的脸开始缓缓向下凹陷,整张脸除了那两颗作为“眼睛”的蛇瞳宝石之外,都在逐渐朝着内部坍缩,最开始的时候还不是特别明显,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种凹陷显得更为明显... 或者说,是那两颗蛇瞳宝石的凸出显得更加明显起来,就在雕塑的那张脸马上就要彻底变成一个平面的时候,昊苍注意到了那张诡异的脸。 她连忙把邱郁往旁边一扯,从那两颗蛇瞳宝石中激射而出的光芒正好擦着邱郁的脖子射了出去,打在了一边的栏杆上,将那根栏杆炸成了碎片。 单看那些碎片炸开的样子以及上面残留的毁灭能量,很容易就让昊苍想到了之前在邱郁身边莫名其妙炸开的那根栏杆。这一发现让昊苍整个人都是一副警惕的样子,生怕那个雕像再弄出什么古怪的动静。 被拉扯到一边的邱郁,因为昊苍太过用力的缘故直接被甩在了地上,等到她后知后觉地站起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那根栏杆被炸飞出去的样子,她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时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脖颈那里,隐隐有一丝痛感传来。 邱郁伸手去摸的时候,摸到了一手鲜血,她看着自己手上红艳艳的血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呆傻。 邱郁慢慢地转过身子,看着那个极为古怪的雕像,整个雕像的脑袋都扁了不少,只有那两只作为“眼睛”存在的蛇瞳宝石还在原来的位置,看起来就好像是两根突出的枪管,就直挺挺地立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掩饰的意思。 在那两颗蛇瞳宝石射出那样一道攻击之后,那两颗蛇瞳宝石再次安静下来,就好像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邱郁和昊苍两个人的错觉,那个雕像只不过是改变了一个样子,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昊苍再次试探着往前走的时候,那个雕像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邱郁这次并没有跟着昊苍的动作移动,她就站在原地,紧盯着那个古怪的雕塑,随时都准备出手。 然而那个雕塑再也没有动静,即便昊苍已经越过了那个雕塑所在的台阶继续往前走,那个雕塑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它就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雕塑一般。 不管是邱郁还是昊苍,两个人都极为紧张,就算是现在距离第四层最远的邱郁,其实也不过十层台阶的距离。在两人的注视之下,那个雕塑真的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仿佛这台阶上本来就有那么一个装饰一般。 等到昊苍已经到达最上方的一层台阶的时候,邱郁也开始移动起来,她的视线紧锁在那个雕塑上,时刻提防着它的动静,但是直到邱郁也到达最上方的台阶的时候,那个雕像也没有什么反应。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看了看那个已经拉开了帘幕的第四层,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齐齐踏步,跨进了第四层之中。 从第四层那拉开的帘幕之中散发出来的力量波动让两个人都觉得心中一沉,因此根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分给下面那个看起来极为古怪的雕塑了。 就在邱郁和昊苍踏入第四层之后,那个一直一动不动的雕塑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那个已经空荡荡的楼梯口的位置,那两颗已经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蛇瞳宝石之中,骤然闪过一道亮光。 第一百七十二章 古怪的箱子 等到邱郁和昊苍两个人消失在宫殿第四层的楼梯口之后,那个古怪的雕塑缓缓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随后它的嘴巴张开,发出一声极为嘹亮的啸叫声。 伴随着这一阵啸叫声,从三层通往第四层的楼梯迅速地化为一道虚影消失不见,除了邱郁和昊苍上去的第四层之外,宫殿的其他几层都瞬间暗了下来,所有的灯光烛火全都熄灭,宫殿一层以及二层的几处隐蔽的大门豁然敞开,大片的仿佛蝙蝠一样的生灵仿佛闻到了血腥味儿的鲨鱼一般迅速地朝着这座宫殿中聚集而来。 大片大片的鬼星蝠涌入这座宫殿之中,那情景看起来极为壮观,是足以将人吓得精神错乱的程度。 不仅仅是第一层和第二层,就连第三层中也涌入了大片大片的鬼星蝠,它们密密麻麻地挤在天花板上,等到三层的天花板被那些小蝙蝠挤满之后,三层中就不再有鬼星蝠上来了。 相比于三层的鬼星蝠来说,一二层的那些鬼星蝠自然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它们在那些之前邱郁和昊苍见到的空荡荡的房间里密密麻麻地堆叠着,几乎要将整个房间填满。 显然,外面的那些鬼星蝠并没有全都涌入这座宫殿之中,即便是走了相当多数量的鬼星蝠,但是外面的天幕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仍然跟之前没有什么两样,甚至于就连那些“星星”的数量都看不出什么明显的变化。 在整个宫殿中那些空余的房间都被鬼星蝠装满之后,宫殿的大门缓缓地关上了,那座雕塑也安静下来。它从半空中缓缓平移,移动到之前那个墙上的痕迹附近,而后像是挤进墙中一样,整个立体的雕像缓缓地将自己塞了进去。 直到最后只剩下仿佛一个浮雕一样的半边身体露在外面,这座雕像才彻底安静下来,整个空间中都是一片静谧,仿佛那些刚刚涌进来的鬼星蝠根本就不是什么活着的东西一般。 当然,之前那种极为刺耳的声音,昊苍和邱郁两个人压根儿就没听见——就在她们两人踏入第四层之后,那个被掀起来的帘幕已经放下来了。 应该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因此即便是那些鬼星蝠和雕塑闹出了再大的动静,第四层中也只有一片静谧,根本就听不见一点动静。 第四层中的装饰和其他三层完全不一样,没有那些奢侈到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是非常铺张浪费的装饰,整个第四层之中唯一能够勉强算是装饰品的,大概就只有那片将整个第四层的地面铺满的粉红色地毯,除此之外整个第四层之中堪称是空空荡荡。 除了最中间的那处摆着一个看起来形状相当古怪的箱子之外,其他的地方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 箱子摆放在一个石台之上,那石台也是相当简陋,似乎是拿普通的石头砌成的,看起来朴实无华,只有三层台阶的高度。至于那个古怪的箱子,看那形状,越看越像是之前昊苍在开“门”之前见到的那个古怪的“棺材”,只不过要小上不少,大概只有一人大小,甚至于就连昊苍现在的体型,如果真的是个棺材的话,躺进去都有些显小。 就算是现在被变成了女性的邱郁,想要躺进这样的棺材,身量也要再矮上一头。 换句话说,这棺材...看起来就像是给半大孩子准备的,换成是个成年人,根本就塞不进去。 当然,现在的邱郁和昊苍还不能完全确定这东西就是一个棺材,只不过这形状实在是有些相似,所以会有这么一种猜测罢了。 说来也有些奇怪,在邱郁和昊苍两人还没进入第四层的时候,在楼梯口的位置就感觉到,第四层之中散发出强烈的能量波动,这让她们两人不禁提高了警惕,甚至于比起提防那个古怪的雕塑的心思还要多,生怕就在她们站上第四层的一瞬间就会被一道攻击打中。 但是等她们真的踏入第四层之后,那种能量波动却突然消失了,仿佛之前的那种恐怖的能量波动只是两人的错觉,这片空间里,除了那个相当扎眼的,仿佛棺材一样的箱子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整个第四层都是挑高的设计,中间没有柱子支撑,整个层高约莫有五丈左右。第四层的空间极大,整个第四层呈现出圆柱形,圆形的地面直径足有四十几丈,比第三层要大出好几圈,这也就导致了整个第四层看起来相当空旷,再加上整个第四层之中,除了中间那个极小的箱子之外,看起来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这也就显得整个空间之中空荡荡地程度都有些吓人。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似乎是在给彼此打气一般,光看这第四层的样子,很容易就能看出来,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到处探索的必要,基本上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往中间那里的仿佛棺材一样的箱子附近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在明确了现在的情况之后,邱郁和昊苍便朝着那个看起来仿佛是棺材一样的箱子走去。一路上两人的样子异常小心谨慎,但是就像之前她们上楼梯的时候一样,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情况,整个第四层中极为安静,就好像除了她们两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活物一般。 等到两人走到距离那个古怪的箱子还有一半的距离的时候,仿佛是跨过了一道边界线一般,整个空间中的安静被骤然打破,一阵阵刺耳的尖啸声回响在这片空间之内。 被那声音吓了一跳的两人停下了脚步,四下看了半天,试图找出到底是什么地方传出来的声音。但是这根本就是徒劳的,那声音仿佛根本没有源头,在整个空间中回荡,根本分辨不出到底哪里强哪里弱。 只不过这种四下观察的行为倒是也确实让她们两人发现了一点东西。在这个圆形的巨大房间之中,地面上的地毯,似乎分成了两个颜色,外围是稍浅一点的粉色,里面是稍微重一点的粉色。这两种颜色的差别算不上大,如果不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就会忽略过这细微的颜色变化。 两层颜色中间似乎有一道泾渭分明的线,将中间的部分完全包围在里面。邱郁和昊苍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往后退了半步,站到了那道分界线之外。 就在两人往后退了一步之后,就已经是在那个颜色稍重一点的粉色圆圈的外面了。那种刺耳的尖啸声仿佛啸叫的主人被掐住了脖子,一瞬间就停了下来,周围又是安静,除了两人的呼吸声之外,根本就没有半点声音。 邱郁忍不住咂了咂嘴,这种诡异的变化,显然让她很不适应,虽说她也能够理解,那个深浅不一的粉色地毯,大概就是类似于结界一样的东西,但是那种声音的刺耳程度,完全达到了多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之后就会生理不适的程度。 邱郁和昊苍又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含义,随即两人就好像是商量好了一般,分别朝着两个方向走去,整体路线呈圆弧状,非常有默契地绕了一整个圆。 等到两人再次碰面的时候,虽然都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也用不着多说什么了,具体是怎么个情况,两个人已经完全搞明白了、 以那个古怪的小箱子为圆心,周围那一圈范围之内,但凡是踏入那颜色稍微重一点的粉色区域,那些刺耳的尖啸声就会响起来,只要后退一步,退出那个深粉色的范围,那种声音就会瞬间消失。 各个地方的声音大小都是一样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强弱之分,两人在将整个第四层外圈的部分跑了一遍之后,这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虽然不知道那看起来就像个小棺材一样的箱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但是眼下邱郁和昊苍两人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毕竟这第四层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一圈的大白墙,上面什么都没有,就连向上的台阶楼梯都不存在,整个第四层空间极为空旷,除了中间的箱子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在又确认了一遍这个情况之后,两人汇合到一起,看着面前不远处的那个有些古怪的箱子,稍稍犹豫了片刻之后,便朝着那个箱子的方向前进。 一路上除了那些尖啸声之外,也并没有发生什么其他异常的情况,伴随着两人继续朝中间位置移动,那尖啸的声音也是越来越大,直到邱郁和昊苍两人距离那个古怪的小箱子还有不到三丈的距离的时候,两人不得不停下来稍作修整。 没有什么别的原因,那种尖啸声已经大到足以影响人的正常活动了,因此两个人只能停下来,试图使用法术来阻挡那些刺耳的声波涌入她们的脑海之中。 也是在她们深入这个古怪的圈子之后,不断往前走的过程中才发现,地面上的地毯并不像是他们以为的那样,只有两个颜色。 事实上,在进入那个有明显分界线的范围之后,剩下的那些地方根本就没有了分界线这种东西,地面上地毯的颜色是在逐渐加重的,这种变化其实并不算显眼,但是这种循序渐进的过程,很容易就造成现在这种局面。 邱郁和昊苍两个人停下来的时候,剩下的那一点路程中,地面上地毯的颜色已经红得有些刺眼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催眠曲 邱郁和昊苍两人并没有停留太久,即便是他们的法术能够勉强抵抗得了那些入耳的尖啸声,但是实际上效果也是微乎其微,只能堪堪护住她们,让她们不至于因为这种刺耳的声音当场吐出来。 两人继续朝前走,进入了红色的范围之后,那种尖啸的声音已经不再加强,即便如此,两人前进的脚步依旧是相当沉重。 那片红色的区域就仿佛是一滩泥泞一般,将两人的脚步绊住,每走一步都要耗费相当大的气力,再加上还要分出一部分灵力来护住自己的耳朵,两人前进的速度已经慢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状态。 根本就是要将近十几个呼吸才能往前移动一步,甚至于在往前走了一丈左右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停下来喘了口气,仿佛是消耗了极大的气力一般。 那种让人耳鸣的尖啸声还在回响,但是邱郁和昊苍两人却逐渐听出不同来,比起最外面那些杂乱无章的尖啸声,这片区域里的这些声音,虽然音量更大了,但是同时也相当有规律性,跟这些声音比起来的话,如果说这里的声音是一首曲子,外围的那些声音就仿佛是毫无意义的啸叫。 这种有规律的声音听得久了之后,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这种动静,似乎...还挺顺耳的?! 昊苍感觉自己疯了,这根本就不合理,如果说这种动静能让人听着顺耳,那最外圈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声音都能当催眠曲听了。 在稍稍休息了一下之后,昊苍和邱郁两人继续朝着中间那个箱子的方向走去。 在经历了一番艰难的跋涉之后,两人总算是来到了那个石台前,一步踏上那个青石板材质的台阶的时候,两人仿佛脱力一般,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气。这一路上体力以及灵力的消耗实在是异常的庞大,即便是这两个人本身的实力就够强了,还是觉得相当吃力。 在踏上青石板台阶的一瞬间,两人都感觉到,那种刺耳的声音瞬间小了很多,甚至于比一开始她们刚踏进这个有尖啸声存在的范围之内的声音还要小,似乎在这座由青石板构成的台阶周围,有什么过滤网一般,将外面那些刺耳的声音隔绝在外。 虽然声音是变小了,但是那种规律性却没有丝毫减弱,甚至于还得到了相当程度的加强,这就导致在这两个疲惫至极的人听来,那些尖啸声,似乎都已经悦耳起来。 这一点实在是让人觉得相当恐怖,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力量,能够将那种东西的声音过滤,并且反衬成这个样子? 等到休息得差不多了之后,两人站起身来,继续朝着上面剩下的两层台阶走去。 又往上走了一层台阶之后,两人感觉仿佛是穿过了一层水做的隔膜,那种尖啸声的音色再次被拉得和缓起来,现在听起来的时候,就真的很像是一首抒情的小曲儿了。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并没有停下脚步,走到这里的时候已经能够看清楚那个古怪的箱子了。因为这几层石台再加上这古怪的箱子本身的高度,导致之前的时候,这两个人根本就看不见这箱子的顶部。 就算是踏上了第一层青石板之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后面还有隔膜的缘故,那个箱子的顶部还是一副无法窥探的样子,等到突破了第二层台阶上的那层水一样的隔膜之后,那个箱子的整体才算是完完整整地出现在两人面前。 直到这时候,这两人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看起来像个棺材一样的箱子...它压根儿就没有盖子,整个敞口放在那里,在第二层台阶上根本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 因此邱郁和昊苍又往上走了一步,站在最后一层台阶上,那个棺材虽然长度和宽度都不算大,但是高度却足有一人左右,只比邱郁矮了那么一点,看起来格外诡异。 邱郁稍稍垫了脚,这才能够完整地看到那个古怪的箱子里面的情况。 整个箱子外围全是银白色的,这就导致邱郁和昊苍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这个箱子的内部也是银白色的,因此在看到那箱子的内部是一片粉红的时候,两个人集体愣住了。 想想的话倒是也相当合理,毕竟整个第四层的地面几乎全都是粉色的,想来这第四层里待着的家伙或者说设计这第四层的构造的家伙,应该是很喜欢粉色才对。 这倒不是让这两个人愣住的理由,两人的视线也就在那些粉色的装饰上停留了一瞬间,而后就注意到了那个躺在一片粉色的包围之中的...一个看起来仿佛是十岁左右的少女一样的人。 她全身上下的服饰以及各种首饰都是粉色的,各种各样的粉色构成了一套看起来相当繁复华贵的衣裳,裙子的下摆处镶着三颗粉色的蛇瞳宝石,腰部则由一条通体由粉色晶石构成的腰带束住。两只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一只长度到达大臂,另一只只堪堪过了手腕。 两只手交叉放在少女的胸前,她闭着眼睛,那样子看起来极为安详。 就连她的头发都是粉色的,刘海温顺地贴在她的头上,长发梳成两只高高的双马尾,每一只马尾上面都扎了一朵浅紫色的发饰,粉色的头发上,还有一只通体由白水晶构成的冠冕。 她的皮肤雪白,脸上却还有微微的红润之色,看起来仿佛气色很好的样子,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那种相当健康的白嫩。 邱郁和昊苍两人呆了呆,这个躺在这个古怪的箱子里的少女看起来是一副神圣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总觉得相当不妙,邱郁的右眼皮狂跳,她忍不住伸手按住了自己不安分的眼皮,那种不妙的感觉却越来越重。 昊苍已经能够隐约感受到了,从躺在箱子里的少女身上,隐隐传来一种相当熟悉的力量波动,那种波动,跟之前她在进入四层的台阶那里感受到的一模一样,只是强度没有那么大而已... 昊苍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那种能量波动,骤然增强。 第一百七十四章 箱中少女 在邱郁和昊苍两个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古怪的箱子里躺着的少女突然睁开了眼睛。 浅紫色的瞳孔中没有焦距,眼神空洞洞的,看起来相当诡异。尽管如此,伴随着躺在箱子里的少女睁开眼睛,在她周身环绕着的那种能量波动骤然变强。 很快,那种能量波动就达到了之前邱郁和昊苍两人在还没进入第四层的时候,在台阶上感受到的那种能量波动的强度。 两人被这种强大的能量波动逼得后退了两步,直接退出了那个青石板台阶的范围,站在了下方红艳艳的长绒地毯上。 等到这两个人站在台阶下方之后才意识到,周围那些刺耳的尖啸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下来,周围已经是一片安静,地面上那些颜色逐渐加深的长绒地毯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存在意义,虽然现在看起来还不算明显,但是那地毯的颜色,确确实实在逐渐变淡。 就连邱郁两人所在的那个区域之中,那个红艳艳的地毯也在逐渐变淡,等到这两个人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这块红艳艳的地毯已经快要褪成了藕粉色。 那个古怪的箱子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但是从那箱子里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或者说是躺在那个箱子里的粉头发少女的身上散发出来的能量波动——正在变得越来越强。 邱郁和昊苍两人在这样强横的能量波动之下,颇有些不甘心地将自己的身形又压低了不少,这也是为什么她们两个能够注意到地毯上的颜色变化。 看着颜色逐渐跟最外围的浅粉色靠拢的地毯,邱郁的心里毛毛的,她现在一点都不想多去想,等到那些地毯的颜色跟最外围的颜色一致的时候到底会发生什么。 只不过就算她不想,这件事儿迟早还是要发生的,等到整个硕大的第四层之中的地毯彻底变成了同一种颜色之后,整个空间中突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 这种安静的氛围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就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这种古怪的气氛。 那声音似乎是从那个看起来极为奇怪的箱子里传出来的,听起来就好像是什么人在试图站起身来一样。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含义。这两人在这一瞬间达成了共识,顶着那种恐怖的能量波动朝着箱子的方向走去。 最开始的时候她们两人的移动都有些困难,但是等她们一步踏上了那个青石板台阶的第一层之后,那种能量波动就好像被骤然削弱了一般,低到了一种极为诡异的程度。 这种现象实在是非常不正常的情况,毕竟刚刚她们两个就是被一种极为凶悍蛮横的能量波动直接推下来的,按理来说,那三层台阶上但凡有一层的能量波动没有那么剧烈,这两个人也不至于直接被推到刚刚那个地方来。 两人对视一眼,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东西,随后她们两人便齐齐发力,两步就跨上了那三层台阶,重新站在那个古怪的箱子前。 结果刚一站在那里就跟一双浅紫色的瞳孔对上了。 那双瞳孔没有焦距,看起来空洞洞的,明明是在盯着你看,却有种这双眼睛的主人根本就没把你放在眼里的感觉。 在这样的眼神的注视之下,邱郁和昊苍只觉得头皮发麻,她们两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即便是刚刚就看见了这个看起来像是一个小姑娘一样的少女睁开眼睛,但是还是没想到,跟她对视会是这么一件恐怖的事情。 两人集体呆在原地,仿佛是被钉在了那里一般,想要移动一下都觉得相当困难。 少女空洞的眼睛从邱郁的身上转移到了昊苍的身上,明明她整个人都被那个古怪的箱子挡了个严严实实,但是看那样子,却好像那个箱子根本就无法阻挡她的视线一般。 邱郁和昊苍两人都有一种被窥探的感觉,仿佛就只是被人打量了一眼就把自己全都看透了一般。 实际上这两个人本身并没有受到任何的禁锢类法术,但是因为从那少女身上透出来的强大压力,让她们两个人根本就不敢乱动。 昊苍似乎还想挣扎一下,但是邱郁却是一副明显放弃了抵抗的架势,还没等少女的视线再次转到她的身上,她就避开了和少女的眼神对视,眼睛紧盯着青石板台阶,仿佛那上面有什么难得的宝物一般。 箱子中的少女看到邱郁这个反应,雪白的脸上露出一个极为僵硬的笑容,两边的嘴角就好像是被人硬拉着往上提起,看起来分外诡异。 就连昊苍也被这样的笑容吓了一下,明明是没有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起来还是一个漂漂亮亮的少女,怎么就能变得这么吓人的?! 实际上如果不看这个箱子里的少女的脸的话,她现在的动作以及状态都可以用可爱来形容,但是一跟她自己现在的脸结合起来看的时候,就会觉得实在是异常恐怖,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张开嘴巴,撕开嘴角吃人一般。 她的双手贴在箱子的内壁上,扶着箱子抬头看,本该是一副天真无邪打量世事的眼神,却硬生生地被她搞出了一副高高在上,下一秒老女良就要吃了你的气势。 被这样的眼神盯久了,就连昊苍都觉得有些心虚,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却好像是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错事儿一般,因此她也跟邱郁一样,低下了自己的脑袋。 少女的目光在这两人的脑袋上来回逡巡,见她们纷纷躲开自己的视线,忍不住“嗬嗬”地笑出声来,从她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极为嘶哑古怪。 但是就她声音的音色来说,邱郁和昊苍两人几乎同时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之前的时候在哪里听过。只不过少女也只是笑了两三声之后就闭上了嘴,没有再出声,因此这两个人都没有想明白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听过这种声音。 在那古怪嘶哑的笑声之后,那种强横的能量波动逐渐减弱,那种压迫感逐渐从邱郁和昊苍两人的身上散去,她们试着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能够自由行动之后,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等到她们再次抬头的时候,箱子里的少女已经换了一副样子,虽然面孔没有发生丝毫变化,但是那双空洞的双眸已经有了焦距,浅紫色的大眼睛看起来水汪汪亮晶晶的,面上的红晕也是恰到好处,看起来真的就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十几岁少女一样。 等到少女再次开口的时候,邱郁和昊苍两人总算是听了出来,她的声音之前在什么地方听过了... 少女的声音清亮甜软,跟之前她们两人刚踏入青石板台阶的第二层的时候听到的那种轻柔的曲调声几乎一模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 往这个方向一联想的话,那刚刚那种古怪嘶哑的声音,根本就是跟那些刺耳的尖啸声一模一样,想明白了这件事儿的邱郁和昊苍两人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这个全身上下都是粉嫩嫩的少女。 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那样的声音居然是从这样的少女口中发出来的。 少女眨了眨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来回看了看两人的脸,随后开口:“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打扰我睡觉?” 听到这样的问话,这两个人根本就没着急回答问题,她们两人对视一眼,昊苍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之色,仿佛是在说:“你看,我就说是催眠曲。” 邱郁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根本没搭理昊苍,他的视线还是紧锁在少女的身上,虽然这样,但是她并没有回答少女的问题。 少女见没人回答她的问题,倒是也不急,她歪了歪头,样子看起来极为可爱,她伸手在箱子的内壁上敲了敲,面前这个足有两尺厚的箱子缓缓地变得透明,这样一来,她的视线就没有什么遮挡了。 昊苍注意到,在发现外面除了她们两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的时候,少女的眼中闪过一抹高兴的神色,虽然那种表情只是出现了一瞬间之后便消失了,但是这其中包含的意思,昊苍也大概能够猜得出来。 显然,这家伙就是在庆幸外面没有什么别的东西,看起来她似乎是一个不怎么喜欢热闹的人,这种安静的状态,显然让她异常的舒服。 昊苍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女,如果事实真的是跟她想到的东西一样的话,那这个小家伙看起来未免也有点太可怜了一点... 就在这时候,邱郁突然发出一声惊呼,迅速地转移了昊苍的视线。 原本因为昊苍完全可以直接站在箱子的外面从上方看到那个通身粉嫩嫩的少女,所以即便是她将自己面前的那面箱壁变得透明之后,昊苍也没有试图通过那个透明的箱壁来看看这个古怪少女的意思。 但是邱郁因为之前走神,所以等她回神的时候,在看到那个透明的箱壁上的东西的时候,一瞬间被惊住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变化 透明的箱体上,根本就不是像箱子里的情况那样简简单单,在那已经变成了仿佛玻璃一样透明的箱壁上,显示出来的,根本就不是昊苍和邱郁看到的那箱子里面的内容。 从箱壁上透出来的景象中,少女虽然还是那个少女,不管是身高还是体型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那一身装束确实大变样。 她的身上是一身深紫色的华贵礼服,比她现在穿在身上的那件粉色的裙子的用料更加讲究,也是更加贵重,光是那些大大小小的宝石,镶嵌了就足有三十多颗。 而且也不像她本身穿着的那套衣裳上的宝石饰品那样颜色单一,那些装饰在深紫色礼服上的宝石颜色各异,除了各式各样稀有的宝石之外,还有六颗宝石,看在邱郁和昊苍两人眼中极为眼熟。 当然,昊苍眼熟的只有其中五颗,那五颗是他真正见过实物的东西,至于多出来的那一颗,对于邱郁来说实在是相当眼熟了。 那是六颗蛇瞳宝石,一颗墨绿色,两颗深紫色,还有三颗浅粉色,这六颗蛇瞳宝石串联成一串,就待在少女深紫色礼服的腰部位置,看起来格外神秘,看得时间久了,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神都要被那几颗宝石吸走了。 邱郁晃了晃脑袋,将自己的注意力拉了回来,从那透明的箱壁上映出来的,不止是少女的服饰变得豪奢起来,甚至于就连背景都变了。 原本空荡荡的箱子内部,现在则是一副装饰豪华的样子,背后悬挂着精致而贵重的饰品,在一堆看起来就相当华丽的由各色宝石编制而成的花丛中,立着一把深紫色皮革材质的高背椅,一身奢华礼服的少女就站在那个高背椅的旁边,光看外貌的话,倒是确实相当高贵的样子,只不过... 这种高贵的气质,在她一开口的时候就被破坏了个干净。 少女天真甜美的声音响起:“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虽说从透明的箱壁上看去,少女的模样高贵典雅,开口的时候虽然有一种女王的气势,但是这也掩盖不了她的声音没有丝毫威严的感觉这一点,因此即便是邱郁和昊苍见识到了之前她那诡异的一面,但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们两人还是很难做到严肃对待现在这种情况。 少女的语气越严肃,话说得越狠,在邱郁和昊苍听来,就越有喜剧效果,甚至于在小姑娘质问到最后的时候,这俩人还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两人一笑,小姑娘总算是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她不再出声,低下头去,似乎是在打量两个人的落脚点,随后有些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这两个距离自己算不上太远的人,视线来回调转了这么两三次之后,从少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真心实意的笑容。 邱郁和昊苍有些疑惑,显然是没有想明白这小姑娘到底为什么突然笑起来,就在她们两人疑惑的时候,那个已经变得透明的箱壁缓缓地恢复成了原本不透明的样子。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明白这个小姑娘到底想要干什么,很快,少女就用行动回答了这个问题。 只见她的背上缓缓地长出两只粉嫩嫩的小翅膀,延伸开来的时候每一只翅膀的长度都比她本身的身高要长,翅膀上分出三根翅骨,每一根翅骨中间都有粉色的薄膜连接。 那分明就是两只超大号的蝙蝠翅膀,只不过跟之前邱郁和昊苍见到过的所有蝙蝠翅膀都不一样,除了体型的差异之外,粉色的蝙蝠翅膀,对于她们来说根本就是闻所未闻。 翅膀表面上覆盖着的一层粉色的绒毛,整个人看起来都是一副粉嫩嫩的模样。 那双粉色的翅膀轻轻抖动了一下,就把她整个人从那个箱子里带了出来,小姑娘一只脚踩在箱壁顶端,站定之后又直接坐了下来,晃悠着两条腿,歪了歪脑袋,脸上带着笑意:“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能到这里来?”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从少女脸上的表情就能看出来,似乎他是真的,没有什么恶意的样子,只不过这种情况实在是相当不常见,因此这两个人一时间根本就没有轻举妄动。 没有等到回答的少女倒是也不恼,她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仿佛已经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话了一样:“你们两个为什么不说话啊,难不成你们不会说话?不应该啊,怎么可能还会有不会说话的鬼星蝠...” 听到了新名词儿的邱郁忍不住开口了:“鬼星蝠?” “对啊,”少女微微偏头,表情认真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你们没听说过鬼星蝠...等等,听你这话的意思,你们是从外面来的?” 少女脸上的兴奋之色更浓了,她眼神有些急切地看着邱郁和昊苍两人,颇有种催着他们快点继续说的意思。 昊苍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是。” “呀,原来你会说话!”少女拍了拍手,看起来很是兴奋,“我还以为你不会说话来着...” “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啊?乾现在还好吗?对了对了,你们有看到归一哥哥吗?他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啊...” 小姑娘的问题仿佛连珠炮一般,把邱郁和昊苍都问懵了,她们迟疑了片刻,而后犹豫着开口:“外面的话...勉强还算是可以,但是乾...是谁?归一又是谁?” 少女闻言一愣,随后有些诧异地开口:“你们不知道乾和归一哥哥?你们...” 少女似乎是想要多说些什么,但是随即她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看着两个人的眼睛,声音严肃:“我问你,现在外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有什么特殊的啊,”邱郁显然没想明白她到底想要问什么,“六界之中,应该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儿才对...” “六界?!”少女的眉头皱起,“为什么会是六界?不是十七重天麓吗?” “十七重天麓?!”这下不光是邱郁,就连昊苍都是一脸懵逼,她们两个从来就没听说过这个词儿,六界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么个说法。 看着两人疑惑的表情,少女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的脸上一瞬间写满了失落:“这样啊...原来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已经...一个纪元了吗?” 听着少女的喃喃自语,邱郁和昊苍顿时一惊,如果这小姑娘没有说什么夸张的话的话...恐怕她...包括这整个空间,都是上个纪元中的遗留物,而且这个家伙,似乎是从那个时候...一直睡到了现在?! 第一百七十六章 自找的 想到这里,两人顿时有些紧张,毕竟这种纪元前的东西,向来都不是什么好对付的,尤其是这个看起来明显就相当不对劲的家伙。 只不过那那个少女看起来完全没有跟他们两个计较什么的意思,她还是坐在那古怪的箱壁上,低着头,喃喃自语,虽然靠得相当近,但是邱郁和昊苍都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 不过现在倒也不是计较这种事儿的时候,邱郁和昊苍两人表面上看起来是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仿佛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她们两个人跟淡定的人,但是实际上,在识海之中,这两个人的灵魂传音已经快把人的耳朵吵聋了。 邱郁的脸上带着和缓的笑容,结合她本身的样子和气质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阳光少女一般,给人的感觉就好像下一秒她就会跳上来揽住你的脖子开开心心地说出去玩这样的,但是在识海之中,她说出来的话可是真的一点都没有什么阳光的意思,满满的都是阴谋论的味道。 “你觉得这个家伙...怎么样?”最先出声的是邱郁,那相当有辨识度的声音在昊苍的识海中响起的时候,昊苍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面前那个不知道正在想什么的小姑娘。 “什么怎么样?”出于谨慎,虽说昊苍已经猜到了邱郁问话到底是想说什么,但是还是没有直接表达自己的想法,就他知道的而言,实力差距太大的人,就算是灵魂传音也能被拦截,虽然面前这个小姑娘没有什么动手的意思,看起来似乎也挺和善的,但是昊苍依旧不敢确定这种灵魂传音是不是就能完全阻挡住她的窥探。 邱郁的眼睛在小姑娘的身上上下打量,看起来颇有些不尊重的意思,她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不过有些好奇这个看起来极为古怪的少女罢了,最后她的视线停留在那对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翅膀上,忍不住舔了一下嘴角。 “别的不说,我觉得那翅膀尝起来味道应该不错...”邱郁这话说出口的时候,昊苍忍不住看了她一眼,仿佛是在为她为什么能说出这种话而感到诧异。 邱郁也抬起头来看了昊苍一眼:“紧张什么,我就随便说说,我又不是那种人...你说她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被人关在这里的?还是说自愿的?” “自愿的吧,”昊苍没接她之前的话茬,找了个比较不踩雷的话头继续说了下去,邱郁大概没有发现,昊苍可是看得真真的,就在邱郁说出那句“味道应该不错”的时候,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的眼角抽搐了两下。 昊苍都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毕竟她恢复正常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快到就连昊苍都没有看清楚,眼角的波澜瞬间消失不见。 “我看未必,”邱郁压根儿没注意到昊苍暗搓搓地给她的提示,还在自顾自地说着,“就前面那情况,再加上她这副样子,我觉得应该是有什么人把她缩在这里才对,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干出这种事儿...也不知道那个家伙是不是还活着...” “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昊苍连忙打断了邱郁的话,邱郁那个方向正好被小姑娘的一只翅膀挡住了视线,导致她完全看不见少女脸上的表情,昊苍可是看得真切,面前这个少女,脸上都快暴起青筋了,显然即便是灵魂传音,这个小姑娘还是能够听到的,“你忘了她之前说了什么?” “我知道啊,”邱郁现在的回答在昊苍看来非常有不怕死的味道,“她说的什么乾,还有归一,我在想该不会就是他们把她困在这里的吧...” “目的呢?”昊苍冲着邱郁挤了挤眼,示意她少说点有的没的的。 “谁知道,”邱郁根本就没有理解昊苍的意思,她耸了耸肩,“也许是被用来当活体封印或者是用来镇封什么别的东西吧,我又不是上个纪元的人,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儿。再说了,你忘了我们两个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了吗?!” “我觉得也不一定,”昊苍感觉自己的眼都要抽筋了,邱郁还是没有什么开窍的意思,她干脆就放弃了抢救一下邱郁的想法,有些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起来,“这具体是什么情况,谁又能说得清?上个纪元的事儿,你我都不清楚,你之前听说过什么鬼星蝠之类的东西吗?” “鬼星蝠?这又是个什么东西?你又从哪里编出来个词儿糊弄我呢?!” 邱郁一愣,显然对这个词儿一点印象都没有,因此回答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一股子笑意。她这个表现看得邱郁都忍不住有些头疼。 “我觉得你这个家伙指定是哪里有点毛病,”昊苍忍不住扶额,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算了,反正也不能指望你有什么觉悟...以及你最好少出声,不然的话估计没有人能救得了你。” 这话说完之后,不管邱郁再说些什么,昊苍都不再出声,她只是站在那里,眉眼低垂,一副沉思的样子,让这片空间里仅有的两个人看着都觉得头疼。 邱郁是因为昊苍半天都没有反应而觉得脑瓜子嗡嗡响,而那个坐在箱壁上看热闹的少女,则完全是因为探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而觉得遗憾。 既然听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小姑娘自然也不想跟她们两个人继续耗下去了,因此她轻轻往下一跳,落在了邱郁的面前,抬起一根手指顶住了邱郁的下巴,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笑眯眯地说道:“我觉得你很吵诶...” 少女的声音依旧甜甜的,听在邱郁的耳中,却着实有些吓人了,按照正常情况来看,她刚刚明明就是根本就没有出声,怎么想都不应该是会被听到的来着... 光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邱郁本身对于某些常识性的东西的认知匮乏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毕竟对于邱郁来说,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灵魂传音还能被人听见的情况,家里蹲的时间太长了,导致她对很多东西的认知,实在是相当有问题。 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全都被当事人听了进去,尤其自己说的还算不上什么好话,邱郁就觉得自己还是趁早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比较好... 尤其是这个小姑娘看起来...脾气实在是算不上多么好。 邱郁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小姑娘的指甲太尖,戳得她下巴都有些发疼,她都怀疑自己的下巴是不是已经被戳破了,要不然怎么也不至于有这么强烈的刺痛感。 就连昊苍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就照现在这个架势,以及这小姑娘的样子什么的来看,恐怕她的身份不简单,邱郁现在这种结果,纯粹是她自找麻烦,她也只能希望邱郁自己自求多福。 毕竟就照刚刚这小姑娘伸手钳制住邱郁动作的流畅程度来看,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昊苍能够确定,自己根本就不是这小姑娘的对手,就算再加上一个邱郁,她们两人联手,也未必能从这小姑娘手底下讨得好处,因此昊苍相当明智地选择了闭麦。 虽说昊苍论起年岁以及实力来实在是要比这个小姑娘小上不少,但是论起生活阅历来说,昊苍倒是远在这个小姑娘之上,她倒是能看出来,这小姑娘明显不是想要弄死邱郁的样子,最多也就威胁两句再打一顿了事儿,因此她倒是一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整个人显得格外淡定。 这副样子倒是落入了少女的眼中,顿时她便觉得手里的这个人不香了,她现在开始对昊苍产生了兴趣,从刚刚她听到的话里来判断,这个人本来应该不是这么冷淡的性子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表现成这个样子...实在是让人非常在意。 因此她很快就把自己手上的邱郁扔到了一边,转头站在了昊苍的面前,仰着头,脸上带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你...在想什么?” 昊苍看着已经凑到自己面前来的少女的脸,因为个头不够高的原因,她那一双粉嫩嫩的翅膀在身后轻轻拍打,让自己保持着跟昊苍平视的高度,几乎要紧贴在昊苍的脸上。 昊苍往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了距离,虽然外表看起来是个女人,但是昊苍还是没能习惯自己并非雄性的身份,因此对于这种密切的接触,她还是有些不太习惯。 “没什么。”退开一步的昊苍像是终于松了口气,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看着少女的眼睛有些敷衍地说道。 “有意思,”少女倒是并没有继续靠近,她就那么悬停在空中,看着昊苍的眼中写满了感兴趣的神色,“你就不担心没有办法离开这里?” “诚实地讲,有一点,”昊苍抬手比划了一下,只不过她的动作,着实是看不出什么担心的样子来,“毕竟按照我猜的结果,这个地方应该不止是你一个人,我们想要毫发无伤地离开这里的话,想来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哦?”少女脸上的笑容倒是真诚了不少,“那你似乎还是不怎么担心的样子?” “我觉得你不会动我们,”昊苍耸了耸肩,看着少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又开口补充了一句,“没有理由,直觉。” 第一百七十七章 门钥匙 “啧,真没劲。”小姑娘撇撇嘴,整个人在空中往后一仰,仿佛是坐在了一个透明的椅子上面,“说说看吧,你们两个到这里来到底是要干什么的?我看心情决定到底要不要管你们的事儿。” 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指,她的眼神漫不经心地从邱郁和昊苍两人的身上划过,而后重新落在了自己的手上,虽然说着要听听她们的来意这样的话,但是却一点认真听的样子都没有。 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毕竟不管是在实力方面还是势力方面,面前的这个小姑娘都是能完全碾压自己这边的两个人,再加上现在自己根本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昊苍思索了片刻之后,还是没想明白到底应该怎么说,因此也只能叹了口气,缓缓地开口:“实际上...倒也不是我们不想说,主要是,我们也不知道到这个地方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这话还没说完,小姑娘便开口打断了她的话。 她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笑得前仰后合,半晌之后,她才稍稍坐直了身子,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真是有意思,到这里来还不知道想要干什么的人,你还是第一个...哦对了,你刚刚说...‘你们’?意思是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是来干什么的?” 小姑娘的脸转向被她扔到一边的邱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影的缘故,在邱郁的眼中,她的笑容显得格外阴郁。 邱郁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一种透骨的冰寒之感顺着她的脊柱慢慢往上爬,她觉得自己的整个后背都仿佛被冻住了一般,声音都有些发颤:“差不多吧...我大概知道是要来找个东西,但是那东西到底是什么,在什么地方,根本就不清楚。” “这样啊...”少女伸手托腮,翘着二郎腿看着她们,“如果你们说的话没有问题的话,我倒是有可能知道你们要找的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只不过,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邱郁的眼前一亮,想要说什么,却被昊苍按住了。 昊苍的眼神坚定,仿佛根本就不会被少女说的话动摇心思:“代价是什么?” “别想太多,”少女耸了耸肩,“我又不会跟你们要什么不切实际的东西,看守东西,本来就是我的责任,你们两个,碰巧又是‘门钥匙’,我也不至于跟你们两个过不去。” 听到“门钥匙”这个词儿的时候,即便是粗线条到邱郁这种程度,也是愣了一下,显然,这个一听就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的称呼让两个人同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见到两人这个表情,少女倒是诧异起来:“怎么?你们自己不知道?”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摇了摇头,非常简洁明了地表示了自己的无知。 少女点了点头,倒也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也对,你们两个连为什么到这里来都不知道,想来把你们两个做成‘门钥匙’的人,应该从来都没有跟你们提过这件事儿才对...” 说到这里,她又扫了两人一眼:“甚至于你们两个,根本就没有真正地见过那个人...” 昊苍想要反驳两句,但是想了想之后,他不得不承认这小姑娘说的相当有道理,对于她来说,她完全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门钥匙”,就更别提邱郁了。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昊苍忍不住叹了口气,苦笑了一声:“确实,事实上,我自己都不确定你说的那个什么‘门钥匙’,是不是就是我...” “不是你,是你们。”少女将自己的手抬起,对着那不知从何处照射下来的光芒看了看,纠正了昊苍的说法,“只是一个你,或者只是一个他的话,根本就不可能走到这里来。至于你们是不是‘门钥匙’...” 说到这里,少女突然往前蹿了一截,鼻尖几乎要蹭到昊苍的鼻尖上:“是由我来判断的,不是你,也不是你们。” 昊苍顿时愣住了,虽说少女的话听起来相当有道理,但是这显然已经锄禾了昊苍的预料,因此她整个人都有片刻的呆滞,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和她那明显过近的距离。 少女的鼻子动了动,似乎是在嗅闻些什么,因为她这种举动,昊苍很快就回过神来,不动声色地往后撤了一步,躲开了她的嗅闻。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像是受到了莫大的羞辱,少女往后撤了两步,重新恢复成了懒洋洋的样子,“只不过...你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 昊苍被她这话镇住,能让这么一个上一个纪元的老东西说是熟悉的气息的东西...想必也应该是上个纪元的东西。但是这本身就是不现实的,对于一个世界来说,一个纪元结束之后就是真的结束了,基本上很难留下上个纪元的东西,就连鬼星蝠这个古怪的种族,如果不是因为情况特殊,恐怕也根本留存不下来。 至于为什么说鬼星蝠是个古怪的东西...那就是因为它们将自己的族群彻底封闭起来之后,就算是他们自己,也根本没办法打开这个封锁,大概率会被活活困死在这片空间之中。 只不过彻底封闭的鬼星蝠种群,一般都是被强迫或者做出了交易要保存什么东西的种群,因为他们这一族本身就不太好找,所以能够彻底封闭的鬼星蝠种群,实在是并不多见,像是现在邱郁和昊苍这样熬过了一次纪元崩坏的,更是压根儿就没有。 说白了,这些鬼星蝠能够活到现在,算起来也是他们的造化。 少女明显陷入了回忆之中,昊苍倒是也没有什么打断的心思,她往旁边走了两步,把摔在地上的邱郁拉了起来,面带戒备地看着那个在思索着什么的少女。 第一百七十八章 变形 邱郁站起身之后,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随随便便说些什么了,她站在那里,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看得昊苍直想笑。只不过碍于一边坐着的少女,她没有那么直接地表现出来就是了。 少女沉思的状态也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她就回过神来,继续看着邱郁和昊苍两个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算了,反正从你们这里,想来也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了,所以我们还是该干什么干什么好了。我也不继续追问你们到底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想来既然你们都不知道自己是‘门钥匙’,对于这‘门钥匙’到底能开什么‘门’也是一点概念都没有吧...”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有些没想明白面前这个小姑娘为什么还要重复一遍之前已经提到过的内容,她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健忘的样子,怎么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 少女根本没有看着这两个明显很是疑惑的人,她还是一副沉思的样子,整个人都漂浮在空中,身后粉嫩嫩的翅膀微微扇动,让她不至于落到地面上。 在说完了那些重复的话之后,少女身上的气势一变,那种宏大的气势从她的身上缓缓地流淌出来,与之前那副慵懒的邻家少女的模样截然不同。 在这种气势的衬托之下,即便少女本身不管是从外貌还是从个头上看起来都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在这种气势的衬托下,整个人也变得相当有女王的范儿起来。 等到那种气势到达一种顶点之后,少女身上的衣裳开始变了。 那身粉嫩嫩的,一看就觉得相当可爱的粉色小洋装开始渐渐变形,裙摆逐渐拉长,从只到膝盖位置一直延伸到脚踝,直到彻底将那双小小的脚盖住,而后她的身形逐渐拉长,脸型也变得立体起来,整个人迅速地由一个粉嫩嫩的萝莉变成了一个御姐,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替换成了冷峻严肃的样子,看得人着实有些心惊肉跳。 不仅仅是衣裳的外形,就连衣裳的整体颜色也在加深,由粉色渐渐朝着紫色变化,直到之后彻底变成了深紫色,那裙子的样式,也跟之前的时候邱郁和昊苍透过那个变得透明的箱壁看到的样子逐渐靠拢, 之前裙子上粉色的部分像是被一层跟地套上了颜色逐渐变深的鳞片,等到那裙子的颜色彻底固定下来之后,面前的少女已经彻底变了个模样。 由最开始的那种仿佛邻家小妹妹一样的模样,彻底变成了冷酷姐姐,如果原本她的外貌看起来就好像是十来岁的小姑娘的话,现在的她完全就是刚到二十岁的冷艳公主,已经长开了的外貌显得尤为精致,变得尖锐起来的面部线条轮廓,也让现在的她显得气势格外迫人。 除了头顶的头发,以及背后那对翅膀之外,她全身上下的衣着打扮都从粉色变成了紫色,连带着整个第四层中的那些长绒地毯都从浅粉色变成了浅紫色,整个第四层中开始缓缓地浮现出各种各样瑰丽精致的装饰。 原本那个简陋的青石板台阶以及那个看起来相当古怪的,像一个棺材一样的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央处一个由精致的白色石头雕刻而成的,正在不停地往外喷涌着各色宝石的喷泉,周围光秃秃的四壁上出现了风格一致的华贵的挂幔,将那些没有挂着装饰品的墙壁全都盖住了,整个空间中被各种各样的雕塑与挂画,以及各种精致的摆件装饰地精美绝伦,让人看一眼就觉得这是一个相当贵气的人居住的地方。 在中心处那个喷涌着各色宝石的喷泉上方,还悬挂着一盏硕大的水晶吊灯,那宽度几乎可以将整个喷泉覆盖住,构成那水晶吊灯的水晶晶莹剔透,根本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杂质。 在其中一个被幔帐完全覆盖住的墙壁前方,竖着一把巨大的椅子,那椅子的方向正对着邱郁和昊苍两人之前上来的那个楼梯口,从那个楼梯口直到那个椅子的位置,一路上都铺着厚厚的深紫色地毯,组成了一条直通那个巨大椅子的路。 椅子上用深紫色的皮革包裹,看起来完全就是之前透明箱壁里看到的那个椅子的无差别放大版,只不过论起大小的话,实在是要完胜过那把小小的椅子了。 在各种异动都停下来之后,这整个第四层,就从一个看起来还有些寒酸的普普通通的空荡荡的空间,变成了一个明显是宫廷一样的地方。 这倒是跟现在面前这个女人的女王气质更加匹配了。 昊苍和邱郁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系列的变化,虽说这种程度的变化她们倒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前后差异这么大的,她们也算是头一回见到了。 毕竟要想改变这么大范围的地方,基本上她们两个能想到的,也就是改变自己的“域”这一种可能,但是前后不光是改了颜色,还要把这么一个空荡荡的地方填满成这么一副富贵逼人的样子...这其中的难度,可不是随便说说就能算完的。 毕竟“域”这种东西,本身的风格在“域”的主人完成基本的构件的时候,就已经固定了下来,剩下的根本就是在原本的基础上稍微添一点点东西,总之就是大体上的风格不会偏差太大,说到底,“域”到底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完全是看“域”主本身的性格的。 一般情况下,一个修者到达了能够建立“域”的程度的时候,他的性格就基本固定下来了,没有什么意外的话,基本上就不会产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就算是真的因为走火入魔,或者是堕入邪道,那种变化也是不可逆转的,根本就不会发生这种随意改变的情况。 昊苍忍不住咂了咂嘴,一时间根本组织不出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在这个空间的形态彻底固定下来之后,原本就在自己面前并不算远的那个女人已经坐在了那把巨大的椅子上,她的面容冷峻,一直都没有出声,但是就光看那样子,昊苍也能看出来,她并不像之前那个小姑娘一样好说话。 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她跟之前的她,给人的感觉分明就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要不是因为她们两个人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昊苍根本就不敢确定这个人就是之前那个看起来相当恶劣的小姑娘。 邱郁和昊苍两人对视一眼,还没等她们开口,远处坐在椅子上的那个女人先说话了:“过来吧。” 这种明显透着高傲的语气,本该是让人觉得相当不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她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邱郁和昊苍两人只觉得理所当然,仿佛她天生就该这么说话,这世界上的所有的东西都该给她让路。 两人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种心态的不对劲之处,在女人的话音落下之后,两人像是被女王传召了的臣民一般,朝着坐在椅子上的女人走去。 离那把椅子越近的时候,那种敬畏的心思就越重,等到邱郁和昊苍两人走到那个端坐在椅子上的女人面前的时候,她们就好像是被施了什么惑心的咒法一般,全身心地敬仰畏惧着面前的这个女人。 这种情绪来得莫名其妙,但是不管是谁都没有觉得不对劲,等到邱郁和昊苍在那个放着椅子的台阶面前站定,后面楼梯那里忽然传来了一阵异响。 似乎有什么东西从那里涌了进来,听起来像是很多长着小翅膀的生灵,昊苍转头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便被那场景震慑得有些说不出话来。 密密麻麻的小东西从那个敞开的楼梯口的位置飞了上来,看起来就好像是被灯光吸引的飞虫一样,等到它们靠近之后,昊苍才看出来,那是一群只有巴掌大小的,看起来就像是小蝙蝠一样的东西。 它们的身上覆盖着一层深紫色的毛,并不算长,但是看起来确实格外晃眼,在那些深紫色的毛里,似乎有星星点点的光芒闪烁,看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碎掉之后被磨成了粉末,洒在了它们的身上。 虽然那些小蝙蝠一样的生灵数量看起来极为庞大,但是除了飞翔的声音之外,它们根本就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 很快,这些小小的,仿佛蝙蝠一样的小生灵就到达了邱郁和昊苍的身边,在那条深紫色的地毯旁边分列两排,朝着女人坐着的方向整齐地上下飞舞,看起来就好像是在行礼一般,那样子,让人除了“诡异”这个词儿之外,根本就想不出什么别的形容词儿。 昊苍看着这些仿佛蝙蝠一样的小生灵,脑海中突然想起了一个名词儿,那是之前她在还是一个小萝莉模样的女人嘴里听到的,名为“鬼星蝠”的东西... 现在看来,这些小东西,似乎就应该是那些所谓的“鬼星蝠”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女王 如果昊苍和邱郁两个人能够听懂那些鬼星蝠的话的话,就能够听出来,那些鬼星蝠现在根本就是相当兴奋,虽然现在这片空间里像是极为安静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这些小家伙们都快吵翻天了,它们叽叽喳喳地闹腾着,每一句话里都带着狂热的情绪,以及那种难以压抑的喜悦之情。 “女王!是女王!” “女王醒了!” “女王终于醒了!” ......... 虽说它们在说的一直都是这样没有什么营养的话题,但是光是那些数量,再加上那些不停重复的话,这就足够让能够听得懂的人觉得相当头大了。 显然,被它们称之为“女王”的女人,就是这样的存在之一,她有些头痛地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这就是她为什么宁可一睡十几万年也不愿意轻易出来的原因,这些小家伙们虽说是相当恭敬,并且也是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对她不利的心思,但是这种吵吵闹闹的情况,实在是她一点都不想面对的。 这倒是也不能怪这些小东西,毕竟这种话痨的毛病,实在是鬼星蝠天生自带的,虽说如果她下令让它们不要出声的话,这些小东西也不会不听,但是这种事儿,对于这些常年与世隔绝的小东西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本身就是不能与外界的其他生灵交流的种族了,再不让它们跟自己的同族说说话,迟早有一天会被这种安静的氛围逼疯掉。 作为女王,她虽然一直都在沉睡,一副不负责任的样子,但是也不是很想做这种明显就是在强行逼迫自家人的事儿,因此会出现现在这种情况,也实在是不可避免的情况... 她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门儿,这时候她倒是真有点羡慕那些听不见这些小家伙说话的声音的人了,就比如现在站在下面,一副懵逼样子的邱郁和昊苍。 昊苍想到的所谓“鬼星蝠”的事儿,邱郁自然也是想到了,甚至于她想到的事情要比昊苍的更多,毕竟之前的时候,她在第三层到第四层的台阶上面,被拉入幻境之中的时候,也算是亲眼见到过这些小东西的样子的,虽然那时候只是透过那两只紫色的蛇瞳宝石,看到的影子也算不上清晰,但是在看到那些涌入的小东西的时候,在第一时间,邱郁就将这种小东西和之前她看到的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联系在一起。 那样子,不说一模一样吧,反正是完全一致。 不仅是这样,她现在是真的开始觉得有些脊背发凉了,她已经想到了,从他们刚一进这个空间,还没到这座宫殿的时候,那一路走来的时候,漆黑的天幕上的那些“星星”...恐怕完全都是这种小东西。 之前的时候她还在诧异,明明是这么大的一座宫殿,为什么里面根本就没有什么人,现在她算是明白了,里面没有东西,不代表外面就没有... 邱郁和昊苍的表情变化自然也是落在了那个女人的眼里,看到他们脸上出现的惊诧与惊惶的表情之后,她自然也是相当清楚她们两个人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她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并不算明显的笑容。 在邱郁和昊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的手朝前伸出,大片的小蝙蝠朝着那只手回家而去,所有的小蝙蝠都飞到了她的手边,伴随着她手臂的抖动,一柄一人左右长短的权杖缓缓地显出身形来。 那柄权杖完全是由那些小蝙蝠组成的,等到那权杖彻底成型的时候,女人翻手握住了那柄深紫色的权杖,往地面上一磕,一阵仿佛钟声一样的声音从那权杖与地面接触的地方传来,以极快的速度席卷了整片空间,很快就在整个第四层之中回响起来。 不止是第四层,在整座宫殿中,那种钟声也在一层层地向下传递,那些涌入宫殿之中的小蝙蝠在听到了这样的钟声之后,先是沉默了片刻,而后猛地爆发出更加激烈的嘈杂声与欢呼声,整座宫殿仿佛都在微微颤抖,从中央的位置,缓缓地裂开了一个巨大的洞口。 那些小蝙蝠欢呼着朝那个巨大的洞口涌去,在穿过了一片长长的,漆黑的通道之后,一个看起来有如星空一般的空间出现在眼前。 那洞口不仅是在一层二层之中出现,甚至于第四层之中也出现了那敞开的洞口,就在剩下的三个人的面前不过三丈左右的位置。 昊苍和邱郁没有轻举妄动,她们站在那里,仿佛那个洞口根本就不存在一样,甚至于连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个古怪的洞口。女人也没有出声,她在等,等第一层与第二层中的那些鬼星蝠彻底进入这个洞口之中。 漆黑的洞口逐渐变得明亮起来,就好像是在其中点亮了灯光一样,等到那洞口以及洞口中的亮光彻底稳定下来之后,女人朝那个洞口走去,在经过邱郁和昊苍身边的时候,声音有些冷淡地丢下一句话:“跟上。” 邱郁和昊苍根本就没有迟疑,她们就好像是被控制了一般,跟在女人的身后朝哪个洞口的方向走去,走到洞口的时候,也是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就跟着跳了下去,连一点防护都没有打开。 女人摇了摇头,看起来,那个存放在这里的东西,似乎是太过强横,导致她们两个现在甚至都不怎么能控制自己的心神了... 想到这里,女人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那根权杖,两个深紫色的球体凭空出现,将邱郁和昊苍包裹在其中。 下落的速度陡然加快,被那两颗深紫色球体包裹住的两人根本就没有任何不适,直到她们在一个看起来仿佛是一片星空的地方停下,两个人这才像是刚从梦中惊醒一样,开始打量起周围的情况。 那是一片仿佛是星空一样的球形空间,中间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各种各样的,仿佛星星一样的亮光,看起来,似乎是每一个亮光之中都有东西,亮光的颜色也不甚相同,绿色,蓝色,紫色,金色,红色,五种颜色的亮光数量逐级递减,红色的东西,更是只有一个。 “你们要找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女人的声音响起,清清冷冷的,有种格外动人的气质,“既然你们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那就慢慢找吧。” 第一百八十张 没找到? 邱郁和昊苍两人几乎要被这片空间里的那些亮光晃花眼,她们有些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是被这些让人眼花缭乱的光芒惊到了一般。 那些闪烁的亮光,每一个都带着不同寻常的气息,昭示了即便是那些数量最多的绿色光芒,也是这个世界上难得一见的宝物,并且论起珍贵程度来说,必然是要比之前邱郁和昊苍两人在宫殿中看到的那些被用来当做装饰品使用的东西要珍贵得多。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即便是两人中相对来说比较有阅历的昊苍,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有些迟疑地往前走了两步,看着那些数量庞大,茫茫然如同星河一样的亮光,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找起。 还是女王最先看不下去了,她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满是嫌弃地撇了撇嘴,用那根权杖轻轻磕了一下地面,那片空间中的绿色和蓝色的光点渐渐暗了下去。 她转头对着邱郁和昊苍说道:“去找找吧,就你们身上的这种气息,在这里的东西,最差也是紫色档位的...” 昊苍和邱郁虽然有些发蒙,但是也不是看不懂人家的好意,因此行了谢过之后,两人便朝着那些依旧亮着的光点走去。 女王并没有往里面走,毕竟以她的身份,如果贸然跟着进去的话,可能会导致里面的宝物集体异动哗变,给这两个本来就迷迷糊糊的家伙造成更大的麻烦。 毕竟对于那些宝物来说,现在的女王才能算是它们的“主人”,鬼星蝠一族的女王对于天下的宝物有着极强的适应性,基本上不管是什么刁钻古怪的宝物,到了她的手里都能发挥出十成十的力量,除了少许极为特殊的,要求极高的宝物之外,就算是这种挑剔的宝物,放在女王的手里,也能发挥出八成左右的力量。 这不仅仅算是种族优势,还因为但凡落到了鬼星蝠女王手里的宝物,但凡是有灵性的宝物,在现在这种环境下,好生温养着,就算是没有主人的精血养护,宝物也不至于掉阶。 这道理就像是凡界中人常说的,所谓拿别人的手软,吃别人的嘴短,就算是再心高气傲的宝物,在面对给自己借住的主人的时候,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尊敬的情绪在的... 虽说女王一点都不觉得这两个人要找的东西,会给她什么反应就是了... 从她们身上的气息来看,女王倒是大致能够推断出这两个人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来路,虽说她也不是很清楚她们要找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但是总归,那个人留下的东西...不会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东西就是了... 事实上,在这个空间里的那些亮光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女王自己也没有什么数儿,毕竟敢到这里来的人,压根就没有敢放什么对于女王有威胁的东西,所以这个地方,几乎可以说是这片空间之中看守力度最轻的地方。 事实上,那些宝物身上的亮光,完全是由这个巨大的空洞定下来的,在那些想要借助鬼星蝠的力量掩藏什么东西的人将自己的宝贝放到这里之后,这个巨大的空洞会根据自己的判断给这些宝物打上不同的标志,而后在所有的活物离开这片洞穴之后,那个宝物就会按照自己身上的标志从洞穴中获得相应的力量,随后亮起不同的光芒。 如果女王的判断没有什么问题的话,昊苍和邱郁两个人要找的东西,应该会是金色或者红色的,能让那个人用到她这个地方的东西,想来也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东西了。 邱郁和昊苍两个人仿佛无头苍蝇一般在整个空间中到处乱转,从那些几乎可以用成片来形容的宝物之中,两个人感觉自己跟本就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东西,一件件都散发着让人触目惊心的气息,这让两个人几乎都觉得头皮发麻,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实力,才能让她安然地带着这些宝物活了这么久? 这世界上有句话,说的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不仅是说明了这个世界上的残酷,同时也说明了实力的重要性。 如果说在这个纪元之中,这个地方能够保持完整性是因为没有人知道这个地方的存在,那么在那些有相当数量的人清楚所谓的鬼星蝠这个种群的上个纪元,她还能好好地活下来,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了,更何况还熬过了世界崩坏,这根本就只能用神迹来形容了。 在漫无目的的寻找之后,邱郁和昊苍两个人总算是将那些紫色的宝物亮光走了一遍,越走越觉得茫然,因为他们根本就看不见里面到底有什么,甚至于也不清楚自己要找的东西应该是个什么样子,两个人就好像乡下人进城一般在那些紫色的光芒之中逛了一圈,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这不禁让两个人同时有些泄气。 只不过还有金色和红色的光芒没有看,所以现在就说丧气话的话,实在是有些早了点。比起那些密密麻麻的紫色光芒来说,金色和红色的光芒可以说是相当少,全加起来的话也不过只有两排,统共不过二十。 两人很快就从金色和红色的光芒中走出来,脸上写满了失落,显然,这些东西里面,应该是没有她们要找的东西。 虽说就连她们自己都未必清楚自己想要找什么,但是这些东西看上去的时候,除了那种震惊震撼的感觉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情绪了,显然这不是她们要找的东西所应该有的反应。 就连女王也有些诧异了,她看着垂头丧气的两个人,一直平静的声音里都带了一丝波澜:“没发现?” “没有。”昊苍似乎是认真回想了一下,而后坚定的摇了摇头,“虽然我也不清楚到底要找什么东西,但是我能确定,这里面没有...” “这...”女王有些迟疑,但是随即,她整个人都是一愣,仿佛听到了什么人在说话一般僵在原地,任凭邱郁和昊苍两个人再说什么都没有反应。 邱郁和昊苍见她这个反应,都垂下眼眸去,仿佛是自己导致了现在这种情况的发生。 说实在的,就连邱郁这种心大的,都觉得自己这边的做法有些不地道了,随随便便闯进别人家里,把人家吵醒了还要拿走别人的东西,还在别人家里搞破坏,这要是放在自己的脑袋上,估计自己早就把那个闯入之人给生撕了,哪儿还会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什么好话,还要给提示什么的... 女王呆愣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回过神,邱郁和昊苍只觉得这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重,女王一直不说话,这就造成了这洞穴之中的空气都快凝固了。 尤其是她们两个已经完全清楚了这个洞穴之中的光源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情况下,这两个人只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紧盯着自己的后背,直盯的自己后背发凉。 半晌之后,女王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着邱郁和昊苍两个人,虽然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邱郁和昊苍总觉得,这个人现在的心情,应该是相当不妙。 女王的声音还是淡淡的,平静得仿佛根本听不出一点情绪变化:“是我的疏忽了,有个东西,我忘记把它放出来了。”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两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理解面前的女王这话的意思,照这话头来看,似乎是...还有什么东西,被她刻意藏起来了? 就在这两个人心中思绪到处乱飘的时候,女王抬起手来,权杖被她横着放在自己的两只手中,平举到自己的面前,她的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是在快速念诵什么咒语。 女王收回了手,那根权杖就悬空飘在那里,上下浮沉,在权杖的顶端,逐渐亮起一抹浅紫色的光晕。 伴随着那道光晕亮起,一道粉色的光芒从这洞穴的正中央缓缓出现,那是一颗约莫人头大小的粉色球体,就在那个球体出现的一瞬间,邱郁和昊苍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她们能够感受到,从那个粉色的球体之中传来的那种致命的吸引力,这种感觉跟之前她们在看到空间乱流中的那些异象的嘶吼格外相似,是那种令人渴求到了极致的感觉... 在看到邱郁和昊苍的表情的一瞬间,女王便意识到了这个东西,应该就是她们两个人要找的东西,不光是女王意识到了,邱郁和昊苍也都意识到了,因此还没等那个粉色的球体形状彻底稳定下来,两个已经按捺不住的身影就蹿了出去。 女王摇了摇头,伸手握住了那个漂浮在空中的权杖,在看向那个粉色的光团的时候,她的眼中划过了一抹不舍的情绪,那种情绪一闪而逝,速度极快,根本就没有另外一个人发现这种稍纵即逝的不同。 第一百八十一章 粉色光团 邱郁和昊苍围在那个粉色的光团周围,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触碰那个光团,但是根本就没有摸到什么东西,伸出去的手像是穿过了一道幻影一般直接穿过了那个粉色的光团,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摸到。 女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事儿,每一个到这里来取东西的人都要经历一次,她提示都快提示得烦了。 但是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就光冲这粉色的光团,她就必须对这两个人的态度好一点,更别提这个粉色的光团,还是那个人留下的... 邱郁和昊苍两人还在疑惑的时候,女王在他们身后,声音淡淡地开口了:“你们两个,总归还是得有点作为‘钥匙’的自觉吧?” “什么?”有些迟钝的邱郁转过头,下意识地开口问道,一边的昊苍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抬手拍了邱郁一巴掌,邱郁有些发蒙,完全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打一下... “开门。”昊苍拍了一巴掌之后就收回了自己的手,开始端详起自己的两只手十根手指,仿佛是在揣摩到底要用哪个手指比较好。“就像之前开门那样。” 邱郁的眼神有些茫然,但是看着昊苍的动作,她倒是很快就回想起了某些相当惨痛的记忆,那种硕大的针管直接扎在自己手背上的感觉,啧,实在是相当微妙。 想到这一点之后的邱郁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异常纠结的状态,在她还在犹豫要怎么搞的时候,一边的昊苍已经抬手在自己的手掌之中划了一下,从伤口中渗出的血迹,直接被昊苍甩在了那个粉色的光团之上。 邱郁还在犹豫的时候,那边昊苍手上的伤口都愈合了。见到邱郁这么一副磨磨蹭蹭的样子,昊苍忍不住皱了皱眉,就照她现在这个磨磨唧唧的劲儿,估计等到她自己整完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因此在邱郁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昊苍抬手抓住了邱郁的手,在邱郁迷茫地看过来的时候,冲她微微一笑,抬手在邱郁的手上划了道口子。 邱郁还没来得及叫出声,自己的那只被划破的手就被按到了那个粉色光团之上,在那光团上留下了半个血掌印。 昊苍松开了邱郁的手,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闪出去半丈远,等到邱郁想要发作的时候,身边哪还有昊苍的影子。 在两人的鲜血都洒到粉色光团上的时候,那个本来还有些虚幻的光团逐渐变得凝实,光团上面沾染的血迹也像是被吸收掉一样缓缓消失在这颗粉色的光团表面,在那两道血迹的作用下,这个光团逐渐地变成了一个凝实的球体。 在球体的表面,除了三个凹槽之外,整个球体极为光滑,看起来圆润至极,但是丝毫没有打开的意思,昊苍和邱郁两人有些茫然地对视一眼,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在看到那三个凹槽的一瞬间,女王便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裙子上的那三块极为显眼的粉色蛇瞳宝石,她犹豫了片刻,在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应该要用这三颗蛇瞳宝石试一试... 这种事情能够想到的人自然不止是女王一个人,昊苍开“门”的时候没有经历过这一出,那不代表邱郁没有见过,在看到那三个凹槽的时候,邱郁第一反应就是之前自己见到的那几块蛇瞳宝石,一块墨绿色,两块深紫色,加起来正好三块。 但是随即,邱郁又打消了这种想法,不管怎么想,在这么一个粉色的球体上,出现这两种明显一点都不搭调的颜色,非常不对劲... 等等,如果硬是要搭调的话...邱郁下意识地转头,目光正好跟女王对上。 邱郁的视线顺着女王的身体缓缓下移,停在她的腰间,那里...正好有三颗粉色的蛇瞳宝石,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 邱郁的样子明显是想说些什么,她的眼神,就算是想要忽略都很困难,女王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赤luoluo的渴望,那种想要把自己的腰带扯掉的渴望... 女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这一下倒是让邱郁回过神来,意识到了自己行为的不妥当之处,她眼带歉意地朝着女王的方向示意一下,随即便转过头去,一副认真研究那个球体的样子。 女王叹了口气,招了招手,那颗球体便朝着她的方向飞了过来,看到这样的情景,真正懵了的人是昊苍,她以为女王反悔了,刚要说什么,就被一边的邱郁抬手止住了, 邱郁心中一喜,不管怎么说,看女王的样子,似乎是想要用那三颗粉色的蛇瞳宝石试试看了,因此在注意到昊苍似乎想要抗议什么的时候,她连忙止住了她的动作。 那颗粉色的球体到了女王的手中,入手有些微微发烫,圆润的表面上除了那三个明显的凹陷之外,似乎还有几个小小的孔洞,细细听的话,从那孔洞之中,似乎能够听到微微的呼吸声,仿佛里面的东西是一个活着的小东西一般。 女王在拿到这东西的时候都有些迟疑,虽说这个光团是所有的光团中最特殊的一个,但是她却完全想不起来这个光团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了,关于这个光团里面的东西的记忆...似乎早就被抹掉了,脑海中空空荡荡,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这里面的东西的记忆。 这让女王更加疑惑了,到底是什么东西,才值得用这种方式来进行防护,虽说别的光团里面的宝物,在光团之中的时候也是不会被人看出来到底是个什么的,但是按着她的记忆,就算是分不出来哪个光团里具体是什么,但是那些所有的光团里都是设么东西,她大致上还是有数的... 为了防止这个东西被取出去,就连她自己的记忆都被抹掉了吗? 女王握着那颗粉色的球体,彻底陷入了怀疑之中——如果真的把这里面的东西放出来...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邱郁和昊苍,稍微咬了咬牙,开就开吧,如果真的不想让人见到这东西,恐怕根本就不会有“钥匙”存在。她只不过是一个看守者,哪儿那么想法去猜物品主人的心思? 第一百八十二章 女王的分身 那颗粉色的球体在女王的手中滴溜溜地转着圈儿,从她的腰带上,三颗粉色的蛇瞳宝石缓缓地飞起,朝着那球体之上的三个凹陷之处飞去。 邱郁和昊苍看得真切,不管是那三颗粉色的蛇瞳宝石,还是那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球体,都是悬空漂浮在空中的,中间没有任何接触的东西。 那三颗蛇瞳宝石就仿佛是那个球体的护卫一般,并没有像邱郁想象的那样,在飞起的一瞬间就朝着那三个凹槽的位置飞去,而是按照一个极为玄妙的路线,围绕着那颗球体缓缓转动,看起来活像是三个忠心耿耿的护卫。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三颗蛇瞳宝石距离那个球体越来越近,最后与那颗球体完美相贴,牢固地镶嵌到了里面。 随后,那颗粉色的球体旋转的速度提升了一倍,整颗球看起来就好像是被火焰灼烧着的金属圆球一般,散发出通红的光芒。 球体的旋转速度越来越快,已经脱离了女王的控制,朝着上方飞去,整个球体都在渐渐融化,仿佛是被那种灼热的能量烧化了一般。 昊苍眯着眼睛,看着空中那个越来越亮,甚至于亮度可以跟小太阳比肩的球体,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种看起来相当炽热的温度,虽然并没有真实地作用在她的身上,但是就光看着,昊苍也觉得自己的嘴唇有些发干, 女王眯着眼睛看着那个逐渐融化成一滩液体的球形外壳,从里面隐约出现的东西来看,那玩意儿似乎有些不起眼,看起来似乎是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程度的防护,那东西看起来...似乎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生灵,看起来就跟这片空间中那些常见的鬼星蝠的模样...差不多的样子。 想到这里的时候,女王整个人都愣住了,她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对于防护措施严密成这个样子的东西来说,看起来平平无奇,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 女王看着那个粉色的球体外壳如同巧克力一般融化掉,将里面的东西彻底显露出来。 那是一只看起来和之前见到的那些鬼星蝠非常不一样的一只小蝙蝠,它并不是那种漆黑的颜色,或者是蓝紫色,恰恰相反的是,那是一只粉嫩嫩的,看起来极为可爱的,甚至于看起来还有点圆滚滚的小蝙蝠。 它似乎是一直在那个球体之中沉睡,就算是那个球体已经彻底融化消失不见了,它还是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只是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下去。 在看到那只小蝙蝠的时候,女王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邱郁和昊苍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并不代表女王就不认识那是什么,毕竟就算女王脑子再怎么不好使,也不至于认错自己... 没错,在那颗粉色的球体彻底融化之后,显露出来的东西,根本就是女王的一道分身,或者说是她作为萝莉状态的时候的一小部分意识体。 女王已经回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原因自己的一道分身会被锁进这种东西之中了,这倒是能够跟之前的那些种种古怪之处对上了——女王之所以对这里面的东西一点印象都没有,完全是因为对于这颗球体里面装的东西的记忆,全都被压缩进了那个小小的分身上面,而后伴随着那个分身跟自己本体的断开,直接切断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这不仅是女王失去一部分记忆的原因,还是女王这么多年来一直陷入沉睡状态的主要原因。分身和本体之间的联系虽然被切断了,但是这两者之间冥冥之中还是会有相互影响的情况出现,尤其是在这个几乎相当于是女王体内的地方,两者之间的互相影响也被同时加强了。 等到那些灼热的光芒彻底消散之后,女王朝前走了一步,伸出手去,试图去接住那个已经开始下落的粉色小蝙蝠。然而就在她的手快要触碰到那只粉色的小蝙蝠的时候,她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女王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既然已经被这样处理过了,那就说明了,这只作为她的分身存在的小蝙蝠的体内,储存着的,应该是那个人不想让自己知道的东西,自己这么贸贸然地去触碰的话...恐怕会造成什么她都无法预料的后果。 因此,在她就只差一点就能接住这只小蝙蝠的时候,她往后退了一步,任凭那只小蝙蝠直接摔在了地上。 小蝙蝠甚至摔在地上之后,还弹了一下,即便是这样,它也依旧没有醒来的趋势,还是一副蒙头大睡的样子,看得女王都有些怀疑人生,自己难不成真是这么一个嗜睡的样子?! 女王表示自己并不是很想接受这个事实,她又往后退了两步,朝着正在探头探脑地看着这边的邱郁和昊苍招手:“过来,把你们要找的东西拿走。” 昊苍打量了一下女王的表情,通过她的神情和动作,昊苍推断出来,她说的应该是真心话,而不是什么糊弄她们两人过去好被她一网打尽的诱骗手段。 昊苍和邱郁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含义,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提防戒备些什么,毕竟在硬实力方面...面前的这个人完全可以碾压她们两人,即便是再戒备也没有什么用,最多...大概也就是死的明白一点? 女王看着两个虽然面上是一副不害怕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动作却有些小心翼翼的两个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这倒是也不能说她们两个有什么问题,毕竟这种情况,对于她们来说,压力着实是有些太大了点。 等到昊苍两人总算是走到了那个摔落在地上的小蝙蝠面前的时候,那小家伙甚至还稍微动了动,凑近了之后还能听到明显的呼吸声,两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小蝙蝠从地上捡了起来。 就在她们两人的手触碰到那只小蝙蝠的时候,大量的记忆涌入她们的脑海之中,与此同时,小蝙蝠的身上忽然散发出一阵强光,那光芒将邱郁和昊苍完全包裹在其中。 那光芒极为刺眼,就连女王都有些不适应,但是她却像是已经习惯了一般,根本没有表现出什么大惊小怪的样子,甚至于还是相当淡定地从那并不算宽大的袖子里抽出了一支细长的墨镜,动作优雅,驾轻就熟地给自己戴上,随后旁若无人地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的变化。 这洞穴开放,对于那些涌入其中的鬼星蝠来说,就只有这一点不好,虽说这里本身能量充沛,对于鬼星蝠的修行来说大有裨益,就算是只在里面待上个半个时辰,对于鬼星蝠来说也是有相当的好处的,唯一的问题就出在,基本上只有在那些寄存东西的人要把东西拿走的时候,这个洞穴才会对那些普通的鬼星蝠开放。 开放的时间短以及频率比较低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主要的问题就出在,在那物品的主人取走了那样东西的时候,在接触到宝物的一瞬间,就会被洞穴直接传送走,而洞穴送人走的方式也是相当简单粗暴,灯一开,光一闪,人和东西就都不见了。 速度倒是确实是挺快,与之相对的,那光发耀眼程度,也是相当之高的,这种灼目的光线,对于常年生活在比较亮的地方的女王来说倒是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对那些普通鬼星蝠来说,他们生活的地方,照明2可以说几乎是完全依靠他们的那双眼睛,那种黑暗的程度可见一斑。 贸贸然被这样的光芒一闪,直接变成瞎子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虽说鬼星蝠这种东西,日常生活中用到眼睛的时候实在是算不上多,但是这东西就有这么一种毛病,但凡身上有那么一点小伤,都没有办法继续修行,外界的灵气,不管是极为精纯的天地灵气还是这些年来他们已经逐渐习惯了的混沌灵气,都无法进入他们的身体。 也就是说,但凡身上出现了一点小伤,哪怕只是一点轻微的擦伤,对于一只鬼星蝠来说,那就代表了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是根本就无法修行的,更别提眼睛被灼伤这种程度的受伤了... 这也是没有什么办法的事儿,种族特性,你也没处说理去。事实上如果只是单纯地对于修行有助益的话,那些涌入这洞穴之中的鬼星蝠也不至于狂热成这个样子,之所以会造成现在这么一副争先恐后的样子...完全是因为在这个洞穴里面,能见到女王。 永远不要低估这种集群式生活的种群中,女王本身的影响力和征服力,就算女王本身并不喜欢这种事儿,但是那种来源于血脉血统的压制力,根本就是无法摆脱的。 光芒渐渐消散,那里已经没有了那两个人影,以及那只小小的粉嫩蝙蝠。 女王摘下了眼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的那个小分身...似乎是就这么被两把“钥匙”...拐走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变成小蝙蝠? 昊苍有些茫然地环顾了周围,那似乎是一片漆黑,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究竟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什么时间,他看着周围那漆黑一片的场景,忍不住皱了皱眉。 随后这片空间逐渐亮起,昊苍看到一个男人就站在那里,手上的动作接连不停,似乎是打出了一道接一道的法术咒印。那些咒印对昊苍这个对于阵法只是一知半解的人来说实在是过于晦涩难懂,甚至于他都敢说自己之前从来没见过这种奇奇怪怪的咒印。 那个人的身高足有十丈左右,看起来高大得都有些吓人,只不过他的身上似乎有很多伤口,那些伤口大小不一,有深有浅,全都在往外冒着金色的血液,偶尔他还会咳嗽一声,这时从他后心位置涌出的金色血液就会出现一大块黑色的斑点,仿佛是被什么东西污染了一样。 即便是伤痕累累,他也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一道道晦涩的咒印从他的手上冒出,散发着淡淡的金色光芒,朝着一个方向汇集而去,隐隐地构成了一道完整的阵法。 等到一声轰鸣之后,那阵法已经成型,开始自己运转起来的时候,男人才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捂住自己的胸口,轻轻地喘了口气。 也是在这个时候,昊苍才注意到,男人的身上并没有现在所说的,可以称作是衣裳的物品,他的上半身赤裸,上面布满了颜色鲜艳的纹路,那些纹路在他身上那些渗血的伤口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狰狞。下半身只有一条不知道用什么材料编织而成的草裙,虽说长度才将将到他的膝盖,但是那长度,却已经有足足两丈半,想来应该是什么有着极为纤长枝叶的植物吧... 昊苍正在胡思乱想着的时候,男人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样,猛地转身,声音大得有些吓人,虽然他说的话昊苍之前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但是那话的意思却自动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谁?!” 昊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要如何是好,他犹豫了片刻,似乎是在想自己要不要站出来道个歉什么的,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站在那里根本无法动弹。 昊苍有些着急,那个男人已经转过身来,朝着他的方向看过来,随即他愣了一下,脸上出现了一抹微笑:“原来是鬼星蝠啊...” 昊苍愣了愣,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又有些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这时那个高大的男人动了,虽然身上遍布伤痕,但是他走路的速度却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男人大步流星地朝着昊苍的方向走来,昊苍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为什么,就在男人越靠越近的时候,他感觉到,那人的身上有一种相当熟悉的感觉,仿佛自己之前的时候曾经见到过这个人一样,但是昊苍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自己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很快,男人就走到了昊苍的面前,他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头将昊苍捏了起来,动作轻柔的仿佛稍微一用力就能把昊苍捏碎一般,虽然从视觉效果上来看,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实在是相当大。 男人把昊苍放在了自己的掌心之中,那光亮的脑壳上闪烁的金色光芒几乎要晃瞎昊苍的眼睛,他下意识的想要用自己的手去遮挡一下那种亮光,但是在他刚把手放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昊苍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根本就不是一只手,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动物的爪子,爪子的上面还连着一层肉膜,上面还覆盖着一层浅粉色的绒毛... 这只爪子看起来特点实在是太过鲜明,昊苍很难控制自己不忘之前看到的那只粉色的下蝙蝠身上联想。很快,他也从那人的目光中确认了这件事儿,在那双足有半人高的瞳孔之中,昊苍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只粉嫩嫩的,毛儿都还没长齐的小蝙蝠... “这个颜色,可还真是不多见。”男人仔细打量了昊苍一会儿之后,声音里带着些许的愉悦之情,“还没长大呢,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 昊苍觉得自己很是心累,变成女人就算了,现在还直接变成了一只小蝙蝠,这世道,还真是不给琉璃章活路。 没得到什么回应的男人倒是也不恼,他探出一根手指,拨弄了一下自己手中的那只小小的鬼星蝠,看着它在自己的手中翻了好几个跟头之后,他愉快地笑出了声。 昊苍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的,他努力平衡着自己的身形,控制着自己安安稳稳地趴在那里,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男人席地而坐,看起来就好像是很久没有人跟他说话了一样,对着昊苍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来。 比如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啦,十七重天麓是什么样子的啦,因为什么划分开的之类的,昊苍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个男人说的东西,很多都是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的事情,偶尔有几个听说过的东西,也都是一些毫无根据的,对于上盖纪元中的世界的各种猜测,跟男人说的东西,还有很大的出入。 昊苍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个男人,恐怕跟之前见到的那个女王一样,也是上个纪元中的存在,甚至于有可能...这个家伙,就是上个纪元中的创世神。 昊苍有些发蒙,这种猜测刚一涌上心头的时候,他就把它按了下去,但是伴随着男人源源不断的讲述,这种听起来相当荒谬的想法,却是越来越合理起来。 昊苍好不容易接受了这么个设定之后,男人那些关于外界的絮絮叨叨的话也接近了尾声,他看着昊苍,脸上写满了遗憾:“抱歉啊,外面那么精彩,你...可能有很长的时间都见不到了。” 昊苍心中一惊,照这话的意思...自己似乎是要...被灭口?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上个纪元的故事 猜想中的袭击并没有发生,或者说跟之前相比,根本就没哟发生什么变化,昊苍还是被男人放在掌心之中,男人的眼睛已经离开了自己的手掌,转头看向那个宏大的阵法,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昊苍见他半天都没有什么动静,倒也没有太过着急,好奇心作祟,他往前蹦了两下,朝着男人看着的方向看去。 那阵法已经运转起来了,巨大的八边形阵法,中间有数不清到底多少个圆圈一圈套一圈,层层叠叠,环环相扣,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巨大的万花筒一般,昊苍看了半晌之后,只觉得有些眼晕,他忍不住晃了晃脑袋,眼前已经出现了重影的现象... 昊苍的动作显然已经落入了男人的视线之中,他听到了一声有些沉闷的笑声,虽说能够听出来这笑声主人的愉悦,但是昊苍却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什么隐藏着的东西。 男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昊苍的脑袋,有些沉闷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笑意:“你这小家伙,好奇心还真重。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吗?” 昊苍被这种突然的接触搞得有些手足无措,脑袋顶上的那根手指实在是太过庞大,他生怕那手指稍稍往下一压,就把自己整个都压成肉泥。 因此虽然男人问了,昊苍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一副被吓呆了的样子,这种反应显然让男人很是新奇:“你在害怕?你害怕我?” 昊苍还是没有反应,但是这个男人究竟为什么会是这么个反应,昊苍知道的,倒是也不算少。 如果说昊苍的猜测是正确的,这个人确确实实就是上盖纪元中的创世神的话,可以说这个世界中所有的生灵都是被他创造出来的,除了作为世界本源一派的蜘蛛一族之外,其他的所有种族,天生就对创世神拥有无与伦比的亲近感,那是一种甚至于比对自己的生身母亲都强烈的亲近感。 这也就导致了在这个世界上,在创世神还活着的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生灵会对创世神产生比如恐惧,厌恶之类的负面情绪,因此昊苍的表现,就显得格外格格不入起来。 只不过这种小事儿显然并没有被创世神放在心上,感慨了这么一句之后,兴许是发现了这小东西跟其他生灵的不同,创世神再说话的时候,语气听起来就亲近多了。 事实上,昊苍也不清楚,这种亲近感,到底是创世神对他提到的那些人的,还是单纯对他这么一个不同寻常的小生灵的。如果非要从这两个选项中间挑一个的话,昊苍觉得,怎么想都还是前一个选项靠谱一点。 昊苍本人也被那话的内容惊了一下,从男人说的话来看,这似乎...就是上个纪元的创世神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从他一开始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到他开始摸索着一点点造出各种各样的生灵,说道高兴的地方的时候,那种笑意,就连昊苍都能清晰地体会到。 在男人的描述之中,世间万物听起来都是温暖可爱的,就连天气变化,大雨雷暴都似乎充满了意境,昊苍感觉到了,这个创世神,是真的爱着这个世界,爱着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生灵的。 只不过就算是博爱众生的创世神,也不能保证自己给予这世界上所有生灵的爱都是平等均衡的,男人显然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此这就导致了后续的一系列祸事。 他创造出的两个助手,似乎就因为这种听起来有些可笑的原因,其中一个,出现了相当严重的问题。 听男人说,那个出现了问题的生灵,名字叫坤,因为她的问题,这个世界上有不少生灵都已经死了,等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坤的影响已经完全覆盖了其中一重天麓。 他也曾尝试着唤回坤的意识,但是所有的尝试全都以失败告终,为了不让她的影响继续扩大,他不得已只能选择对她下手... 听着男人慢慢地讲述着这些秘闻,昊苍的心中逐渐掀起了惊涛骇浪,等到男人说到最后只能将坤连带着那一重被侵染的天麓整体封禁的时候,昊苍总算意识到了面前的这个男人给他的熟悉感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这根本就是之前的时候,他最开始掉进神墓最深处的那个监牢空间之内的时候,那团给了他金色能量,并且让他来做这个监牢空间之中的监管之人的金色光芒! 昊苍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认不出来倒是也正常,毕竟即便是昊苍根本就没有看到过那个光团之中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但是光就外表来看,那人的样子,实在是比现在这个光头的样子文雅多了。 虽然看不见脸,但是昊苍却隐约看见,那金色光团之中的人,有着一头茂密的,长度刚到肩膀的头发,连头发都是金色的,看起来很有神圣庄严的味道。 那跟现在这个满身是伤,不修边幅的光头相比,完全就不是一个人。 昊苍被自己的这个发现震惊到几乎说不出话来,他眨了眨眼,紧盯着男人的脸,似乎是想要把他好好记住一般。 男人并没有察觉到昊苍的情绪变化,或者说即便是他察觉到了,也因为觉得有意思而没有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着那些林林总总的往事,不知为何,昊苍从他的话里,听出了满满的落寞与孤独之感。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虽然他不管是提到什么生灵的时候都带着一股笑意,似乎是对这些小生灵很是爱护一般,但是他却算不上多快乐,那种感觉就好像是,这个世界上左右的东西我都有了,但是却独独少了你...这种常见于各种话本子里的老套情话,只不过对于男人来说,这显然根本就不是什么夸张的说法,根本就是一种写实的手段。 昊苍歪了歪头,看着明明脸上带着笑意,但是却硬是透着一股子落寞之色的创世神,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甚至于昊苍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觉得孤独,明明有这么多生灵可以陪着他的... 等等,昊苍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男人提到了各式各样的生灵,但是只有一种生灵他从来都没有提到过,那就是...“人”。 昊苍被自己的这个发现搞得一个激灵,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创世神的眼睛,那双金色的眼睛漂亮的就像是两潭池水,从那其中透出一股子温柔的感觉,将昊苍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那种落寞的感觉,就好像是深潭中的鱼,时不时地在潭水中游过,一闪而逝,快得就好像从来不曾出现过一样。 等到男人总算是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东西之后,这片空间中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昊苍张了张嘴,试图说些什么,但是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发出声音。 昊苍整个人都有些泄气,仿佛是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男人却是已经站起身来,有些遗憾地看着昊苍,声音里带着惋惜:“虽然你这小东西实在是有些难得,但是很可惜,我必须得把你封住啦,这个地方,如果被别人知道了的话,会相当不妙的,你就睡一阵子吧,等到有人能解决这里面的东西的时候,你就能醒过来了。我也不知道那会是多少年以后了,万年?十万年?这种不确定的事情,我也不敢跟你保证什么,小家伙,不要怪我啊。” 昊苍呆愣地站在那里,男人已经开始结出一道道法印了,层层叠叠的咒印法印铺天盖地,将昊苍整个人都笼罩在里面,一阵困意朝着昊苍扑来,在周围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之前,昊苍听到了男人的最后一句话:“对不起...” 昊苍茫然地眨了眨眼,周围的黑暗如同潮水般褪去,光芒甚至都有些刺眼,他微微眯着眼睛,等到适应了外面的光线之后,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神墓之中。 身边的邱郁是一副在思考着什么的样子,对于外界的刺激根本就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昊苍眨了眨眼睛,看着邱郁的样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现在的昊苍算是完全理解了,之前那个对自己诱惑力极强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这分明就是一段记忆...在加上一组坐标。 坐标的指向倒是也用不着多说什么了,在三层的监牢空间之中当了这么多年的监管者,对于自己负责的地盘里面到底有个什么东西...昊苍可是再清楚不过了。 他算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他们不能在继续查探下去了,要不然一个不小心把那个家伙放出来的话...恐怕他们两个根本就不会有什么活路。 昊苍正这么想着的时候,身边的邱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像昊苍一样,他整个人也带着一股子迷惑的味道,看起来甚至还有些滑稽。 就在邱郁睁开眼睛的时候,一个小小的洞口,在两人的身后缓缓浮现出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通道,打开了 远处正在僵持着的魑和元灵薇两人,在邱郁和昊苍两人一出现的时候就注意到他们两人了,虽然看起来这两人像是在鬼星蝠那里待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但是等到他们离开了那个“鬼星蝠洞穴”的时候,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鬼星蝠巢穴”之中的时间流速...和外面的...似乎根本就不一样。 即便时间观念再淡薄,昊苍也清楚,他跟邱郁两个人,在那个鬼星蝠巢穴之中待着的时间,也绝对超过了半日,光是花费在那座宫殿之中的时间,也绝对有两个时辰了,但是从那个地方出来之后,昊苍看了看现在神墓之中的天色,这时间,最多过去了不到半个时辰。 邱郁晃了晃脑袋,有些后怕似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即便是邱郁已经变回了原本男性的身体,但是看在昊苍的眼中,他的动作仍然带了那么一丝女气。 在两人身后的那个小小的洞口,原本根本不引人注意,甚至于就连靠得极近的邱郁和昊苍两个人都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直到那种危险的气息从他们的身后传递出来,两人转身的时候才发现,背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了一个足以容纳三人并行进入的巨大洞口。 那洞口之中黑漆漆的,根本就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昊苍和邱郁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个巨大的洞口,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做些什么。 刚刚看过了那么一堆奇怪的东西之后,两个人几乎都清楚,这个洞口会通往什么地方,已经冷静下来的两个人看到这个洞口的时候,只觉得自己的冷汗都要留下来了。 这种异象自然瞒不过远处的元灵薇和魑,两者的反应截然不同,但是相同之处就在于,两人几乎同时愣了一下,随后元灵薇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狂喜之色,而魑则是叹了口气,心中暗自感慨,这个世界...果然是真的没救了。 那条通道已经打开了,魑也清楚,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也根本拦不住元灵薇的动作,因此原本就有些消极怠工的魑,在于元灵薇的对抗上又松了点劲儿。 元灵薇也察觉到了魑的心不在焉,她把握住了魑松懈的时机,突然发力,直接将魑甩在了身后,两道黑色的火环火焰猛然暴涨,魑整个人都被定在那里,根本就没有办法移动。 邱郁和昊苍两人还在懵逼的时候,元灵薇已经一头扎进了那个洞口之中,速度快得就仿佛是一只大黑耗子。在掠过邱郁和昊苍两人身边的时候,她甚至还有时间朝着两个人露出一个猖狂的笑容。 那笑容显得她整张脸都有些扭曲,原本精致漂亮的小脸,在这种时候审视带上了那么一丝阴森恐怖的味道。 等到昊苍反应过来的时候,元灵薇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那一片漆黑之中。 等到元灵薇离开之后,神墓之中的那些负面能量失去了控制,不再聚集在一片范围之内,开始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失去了能量之源的黑色火环也在燃烧了片刻之后渐渐熄灭,魑很是轻松地就挣脱了黑色火环的束缚,不紧不慢地走到了已经懵住的邱郁和昊苍的身边。 魑整个人飘在半空中,看着那个黑漆漆的洞口,脸上的笑容都带着嘲讽的味道:“还真是有意思。你们自求多福吧,到了这里面之后,就没有什么人能束缚得了她了。” 昊苍缓缓地转过头来,整个人的动作都有些僵硬:“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吗?” “没有。”魑耸了耸肩,“事实上,我都没想到你们还真的能活着打开这条通道,原来还以为你们两个至少得献祭掉其中一个或者两个人都死在开门这件事儿上,但是该说你们运气好呢,还是看门的那个人脾气好呢?你们两个能活着回来,实在是让人有些不可思议...” 邱郁和昊苍对视一眼,脸上写着同样的后怕,魑却根本就没看着他们两个人,视线一直落在那个洞口之上,声音很是平静:“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高兴的,事实上,如果你们真的被献祭掉的话,没准还能过的开心一点,至少死得痛快不是?” “挺好的,至少能够自己亲身体会一下自己到底惹出来多大的麻烦。”说到这里,魑总算是舍得低下头,给了两个人一个平静的眼神。 那双眼睛里没有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她看着的根本就不是两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两具尸首,面上虽然带着些微的笑意,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有种如坠冰窟的感觉。 “什么意思?”昊苍忍不住开口问道,他有些受不了魑这种仿佛看死人一样的表情。 “没什么意思,”魑显然很有耐心,“实话实说罢了,你以为她那么着急地进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自己钻进混沌空间中送死?别傻了,别告诉我你们都把这东西打开了,还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什么。” 魑抬起一只手,指着那个洞口对邱郁和昊苍两个人说道:“这么多年了,我都没见到过这通道打开得这么顺利的,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该夸你们两句...” “别的世界里,也有打开这种东西的?”昊苍察觉到了魑话里的意思,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有啊,怎么没有。”魑随意地点了点头,虽然刚下来的时候是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但是现在的她根本就没有一点着急的意思,甚至连说话都有些慢条斯理的。 “那应该也有解决的办法吧。”昊苍松了一口气,神情明显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 “要说有的话,也算是有吧。”魑点了点头,“只不过你们这个世界完蛋,所有生灵全都陪葬而已,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代价。”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邱郁的眉头皱了起来,他的眼中满是冷意。 “字面意思,”魑根本就不给邱郁面子,“怎么,难道你们还以为,她拿回身体之后,你们这个世界还能活多长时间?!” 第一百八十六章 元灵薇的动作 元灵薇在一片漆黑之中游荡,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除了黑暗之外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会有些方向感的缺失,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凭借着对于自己身体所在的位置的感应,元灵薇还不至于迷失在黑暗之中。 继续往深层走了一段时间之后,元灵薇感觉到了那种逐渐从身体周围渗透进来的,那种刺骨的寒冷之感,一开始的时候元灵薇并没有在意这种事儿,但是伴随着她越发深入,她连行动都逐渐变得困难起来。 身体的表面逐渐出现了一层白霜,关节也逐渐变得僵硬起来,以往的时候从来没有感受到过这样的冰寒之感,这让元灵薇感觉相当不适。 混沌空间之中最让人头疼的不是它的位置难找方位难确定,这种东西对于一些能在混沌空间中活动的人来说,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即便是那些不能进入混沌空间的人,在解决这种问题的时候也有他们独有的方法。 混沌空间中最让人头疼的一点就是那种极致的冰寒以及那种越来越强的扭曲撕裂之感,这种扭曲撕裂的感觉并不会随着你的位置变化而变化,也就是说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在于你到底在混沌空间中的什么地方,这种冰寒以及撕裂的感觉,纯粹是看你在混沌空间之中待得时间到底有多长。 也就是说,不管你从什么地方找到了混沌空间的入口,在刚开始的时候并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你能感受到的那种冰寒以及撕裂的感觉会越来越强,直到最后将人活活冻死或者是直接撕裂成碎片。 事实上能够在混沌空间中自由活动的生灵倒是也有,从上个纪元到现在,最起码的元灵薇知道的人,大概就有四个。作为她那个纪元之中的创世神以及现在这个纪元中的那个创世神,还有就是作为混沌游荡者的她以及乾两个人,照理来说,能够达到破界飞升程度的人,在一个世界的混沌空间中自由行动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才是,但是这种事因为从未有人验证过,所以到现在都还只不过是一个假说。 但是不管怎么说,元灵薇现在的这副身体,是绝对不适合在混沌空间中长时间行动的,元灵薇体内的那个魂魄显然忽略了这一点。 因为统共也没有在寄宿在其他人的身体上的时候成功进入到混沌空间之中几次,倒是元灵薇体内坤的魂魄完全忽略了这一点——她还是按照之前自己作为混沌游荡者的时候的惯有思维行事,这就导致了现在这么一个相当尴尬的情况的出现。 元灵薇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行动速度逐渐变慢起来,周围的一切开始变得扭曲,即便那不管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漆黑的颜色,但是那也不代表只是黑暗就完了。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早缓缓旋转,即便是那种浓郁到几乎化不开的纯粹的黑暗,也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搅动着,整体都在缓缓地转动。 混沌空间之中,几乎所有的地方都被这种黑色的漩涡充斥着,稍不留神就可能会被卷入其中,撕扯成碎片。元灵薇小心翼翼地避让开这些很难察觉的漩涡,以免让现在这个脆弱的身体分崩离析。 单靠灵魂的话,元灵薇根本就没有在混沌空间之中活动的可能,即便是她的灵魂是混沌游荡者的灵魂,即便是灵体的形态也能在混沌之中乱逛,但是糟糕句糟糕在这里,灵魂和灵体实际上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尤其是元灵薇体内的这个魂魄...算起来根本就不完整。 虽说不完整的魂魄在某种条件下也能形成灵体,但是这种特殊情况,并不可能发生在现在的元灵薇身上,因此元灵薇现在实在是相当憋屈。 原本随随便便撞过去就行的漩涡,现在要小心翼翼地躲着,还生怕一个不留神自己就被卷进去,落得个魂飞魄散的后果,这种事儿,换谁都觉得难受的吧... 元灵薇大致计算了一下她现在与自己的身体残片之间的距离,如果直接撞过去不考虑后果的话,只需要走大概半炷香的时间就够了,直线距离最快,这种事儿倒是没有什么怀疑的必要。但是问题恰恰就出现在,如果她真的照着这条直线走的话,中间至少要撞过三个大漩涡以及六个中型漩涡,那些小漩涡的数量更多,真走这条路的话还没等走到一半的时候估计她就连渣都不剩了。 因此她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找一条尽量近一点,同时也要避开那些漩涡的路走。 这种事儿并不简单,因为你根本就无法确定到底哪个地方有东西,哪个地方没有那种漩涡。有时候可能看起来那个地方风平浪静的,根本看不出任何扭曲旋转的样子,但是当你踏上去的时候才能意识到,在这片安静的空间之下,隐藏着的是一片能够将人彻底撕碎的庞大漩涡。 元灵薇就差点踏入这样的漩涡之中,虽说作为混沌游荡者来说,即便是寄宿在别的身体之上,并且灵魂也不完整,但是在混沌空间之中,还是有着模糊的感知能力的,只不过没有那么精确了而已。 事实上,即便是混沌游荡者对于混沌空间之中的感知相当清晰,但是大部分情况下,这两个家伙基本上也用不着这种能力,他们的身体本身就足够强悍,完全能够硬抗过混沌空间之中漩涡的撕扯力量。 因此这么小心地运用感知能力,对于寄宿在元灵薇体内的坤的灵魂来说,也能算得上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了。 在又一次小心地躲过了一个隐藏的漩涡之后,元灵薇站在了距离自己的身体残片只差一个巨型漩涡的地方,那个巨大的漩涡根本就是以那块身体残片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蔓延开来,远远看去,即便是一片黑暗之中,也能看出来那种明显的扭曲之感。 那漩涡的规模太大,元灵薇根本就不确定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到达那个身体残片所在之处,这就变成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场景,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努力之后,元灵薇也只能站在那里,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办。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不可进入 在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之外,站着有些僵硬的邱郁还有昊苍两个人,以及一个抱着胳膊,一副看好戏样子的魑。 邱郁迟疑了片刻,看着元灵薇消失的方向,咬了咬牙,转头看了一眼昊苍:“要不要追上去?” 昊苍听到邱郁这个问话,犹豫了片刻,还没等他开口说出什么的时候,一边的魑开口了:“追上去?真是个好主意,去啊,早死早超生,早点死了的话,后面等到她出来之后,就不用受什么罪了。” 魑的话里充满了嘲讽的味道,听起来让人格外不适应,邱郁忍不住皱了皱眉,倒是没有说什么,魑这话水染说的不怎么好听,但是他也不至于傻到听不出她话中意思的程度,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无非就是告诉他,这个洞口里面相当危险,根本不是他们这个实力能够冲进去折腾的。 昊苍皱了皱眉,他担心的也是这一点,这个洞口打开的时候,居然完全没有引起他的注意,这件事儿本身是非常不合理的,他也看得出来,这个洞口明显是连接了一个深层的空间,按理来说,以他在空间方面的造诣,再加上本身作为琉璃章的种族优势,不说在这里面能够自由活动,最起码也是应该能够察觉到什么异动的来着... 但是这个洞口出现的时候,昊苍什么都没有发现,就好像这个洞口是突然出现的,并且一出现的时候就是一个足以容纳三个人并排通过的巨大洞口。 但是这明显是不可能的,因为那个洞口在昊苍注意到它之后还在缓缓地扩张,方位逐渐变大到现在能够同时容纳十人并行通过,即便是在这种扩张的过程之中,昊苍也根本没有察觉到空间波动产生什么变化。 甚至于如果只看空间波动的话,昊苍都觉得面前根本就是什么都不存在,那个巨大的洞口根本就没有出现在空间波动之中,甚至于对空间波动一点影响都没有。 这实在是让昊苍感觉心中不安,他转头看了一眼魑:“这个...不在空间之中吧?!” 魑稍稍偏头,看到了昊苍眼中那种期待的光芒,想也不想就回答道:“在啊,这东西...本事就是空间的一部分啊。” “这不可能!”昊苍脸上的情绪瞬间破裂,他有些崩溃地叫喊出声,“空间法则之中根本就没有提到这个地方,这跟空间本身就没有什么关系!” “随你怎么想,”魑耸了耸肩,“不管你承不承认,这个地方都是在空间之中,只不过比起空间乱流来说还要跟深了那么一层,怎么想是你的问题。” 这话说完之后,魑就没有再搭理昊苍,昊苍整个人都是一副崩溃的样子,低着头在那里,不知道是在喃喃自语些什么东西。 魑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她双手抱胸,站在那里看着那片漆黑的洞口前,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等到那个洞口停止扩张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了,那个洞口的大小完全足够容纳二十个人一起通过,而后半个时辰之内,这个洞口都没有什么变化,半个时辰的时间一过,原本停滞不动的洞口开始缓缓缩小。 在那种缩小的趋势开始的时候,整个洞口也开始了变化,从原本规则的圆形洞口逐渐碎裂,洞口的边缘仿佛被什么东西卷入其中似的,开始剥落成一片又一片的碎片,朝着洞口之中掉落而去。 这种情形很是诡异,按照常理来说,这种剥落的情况,怎么想都应该是洞口越来越大才对,但是伴随着空间碎片的剥落,朝着那混沌空间之中掉落的空间碎片越多,这个洞口就变得越小,看起来就像是那个洞口被这些剥落的空间碎片填上了一般。 在洞口缩小的同时,从那片漆黑之中,逐渐朝外蔓延着刺骨的冷意,洞口的边缘处很快就挂上了一圈白色的冰霜,随着洞口缩小,那种冰寒之感越发浓郁起来,甚至于在那洞口不再变化的时候,包括邱郁以及昊苍在内的方圆十几丈的范围内,所有的东西都挂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邱郁觉得自己差点要冻僵了,即便是调动了身体内的灵力来地域这种冰寒之感也无济于事,这种寒冷之感就好像是从身体内部透出来的,邱郁现在甚至觉得自己的骨头里面装的根本就不是骨髓,而是类似于千年寒冰之类的东西... 洞口彻底稳定下来之后,那种冰寒之感倒是消退了很多,但是还是透着一股子冷意,邱郁有些笨拙地拍打着自己身上的那些冰霜,他现在整个人的动作都有些僵硬。这些冰霜根本就不是什么用灵力就能融化掉的,邱郁刚刚试过,不仅一点效果都没有,反而身上的冰霜又厚了一层。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以往在身体之中流淌着的那种滚烫的灵力,现在在邱郁的感受之中,根本也是仿佛一道冰泉一样的温度,冷得人头皮发麻。 邱郁好不容易将自己身上的那些白霜清理干净,转头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个雪人,约莫半人左右高度,没有五官,看起来还有些消瘦....的样子。 邱郁抬手拍了拍“雪人”的脑袋,入手很是柔软,似乎那一层薄薄的白色雪花下面是真的有一层头发。随后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刚刚还在这里的昊苍...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想这种事儿的时候,邱郁还在拍着手底下那个“雪人”,越拍越觉得不对劲,这种手感...这种滑溜溜的手感...似乎是一条相当粗壮的东西... 邱郁后知后觉地转头,看着自己手底下那条足有自己腰粗的巨大腕足,讪讪地放下了手。 昊苍恶狠狠地瞪了邱郁一眼,整条大章鱼稍稍一抖,那些白霜扑簌簌地从他的身上掉了下来,再恢复人形的时候,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 邱郁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那个“雪人”...原来是昊苍... 第一百八十八章 护身 元灵薇站在最大的那个黑色漩涡之前,犹豫了半天,一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样子,在这个位置,她甚至都已经能够隐约看到那个巨大的身体碎片的轮廓了。 这一点实在是元灵薇的失误,她根本就没想到还会有这么一出,因为自打进入这个世界之中之后,作为一个并不算完整的灵魂,她并没有足够的力量打开通往混沌空间之中的空间通道,因此对于现在的身体在混沌空间之中的状态,根本就是没有一点数儿,再加上之前的那种固有思维,就导致她完全以为自己在混沌空间之中的活动完全不会受限,因此根本就没有做任何准备。 因此在进入混沌空间之后,元灵薇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管自己身体的状态,等到她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转回去做一些防护措施了。 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毕竟以邱郁和昊苍这两个“钥匙”的性质来说,错过了这一次之后,往后恐怕根本就不会给她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来的机会了。 只不过元灵薇显然是又忘记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在混沌空间之中待得时间越久的生灵,在它的周围,那种混乱扭曲的能量就会更加庞大。 而那个破碎的身体残片,显然在这混沌空间之中,已经待了至少得有个几十万年了,在它周围聚集的那些混乱的能量,也已经积攒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 元灵薇站在那里,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如何继续走完这一段路,前面的那些路程即便是再危险,只要小心避让一下,也能有惊无险地走完,但是剩下的这点路程...似乎完全没有什么捷径可以走,那个巨大的黑暗漩涡将这附近完全覆盖住,要想到达那个身体碎片的附近,就必须要穿过这片宽度足有将近百丈范围的漩涡。 元灵薇忍不住皱了皱眉,虽说只要在一定的范围之内,她完全可以直接以灵魂体的形式和她自己的那块身体残片进行感应,直接回到身体之中,但是本身这种情况在混沌空间之中就会收到极大的限制,更别提现在这个距离完全就在她的能力范围之外了。 因此元灵薇也只能在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边缘站着,根本不知道应该要如何处理。 但是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元灵薇已经能够感受到,有极为微小的漩涡开始在自己的身边聚集,按照这个趋势的话,根本等不到她想出什么办法来,就要被混沌空间中自然产生的漩涡给撕扯成一片虚无了。 就在她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办的时候,周围的那些漩涡忽然动了,仿佛是刻意避开了元灵薇一样,那些漩涡的纹路在靠近元灵薇身边半丈左右的距离的时候,便消失不见,除了这一小片区域之外,其他的地方那些能量汹涌而恐怖,但是在元灵薇周围,那根本就是平静地如同一潭死水,不起任何波澜。 元灵薇犹豫了一下,试着往前走了一步,发现这个小小的安宁之处也在跟着她移动,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远处那个篇幅在混沌空间之中的身体残片。 在那身体残片的手上,一抹灰绿色的亮光就仿佛是黑暗之中的一盏明灯,将周围的黑暗驱散,元灵薇后知后觉地看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那片平静的空间,最外圈似乎有一层薄薄的灰绿色火焰,那些火苗虽然微弱,但是胜在源源不断,将外面的那些混乱无序的能量挡在这片范围之外。 保险起见,元灵薇并没有直接朝前走,虽然这种情况看起来就像是自己的那块身体碎片感应到了自己的到来从而给自己稍稍行了个方便,但是之前这一路的苦头吃过来,元灵薇现在可以说是相当谨慎。 元灵薇试探地往前走了几步,虽说不至于是跨到了这片范围之外,但是却也是站在了最开始的那片范围的边缘地带。 事实上,在元灵薇移动的时候,这片平静的范围根本就是跟着移动的,因此在元灵薇停下来的时候,她所处的位置,依旧是那个平静区域的中心位置。 在尝试了几次之后都是这样的结果之后,元灵薇算是松了一口气,现在她已经在那个巨大的黑色漩涡之中前进了六七丈左右,虽然那种寒冷的感觉还是如影随形,但是那种撕扯的感觉,却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元灵薇当下便不再犹豫,朝着那块身体残片的方向快步行去,再拖延下去的话,即便是没有那种撕扯的力量,光是这种透骨的冰寒之感,就足以活活将她冻死了。 更何况按照现在的距离来看,如果她的动作不快一点的话,恐怕根本就来不及走到那个身体残片的附近,关节已经有些僵硬了,再犹豫下去的话还没等她到那附近,自己的身体就要被冻住了,她就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体残片躺在那里,然后站在那里等死。 元灵薇一点都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因此她在自己能够实现的范围内,将速度提到了最高,迅速地朝着身体残片的方向走去。 伴随着元灵薇的逐渐靠近,那块身体残片手上的灰绿色光芒越来越亮,直到最后灼得人眼睛生疼,元灵薇不得不暂时停了下来,打量着距离自己不过四十几丈的那个身体残片。 越靠近,元灵薇越觉得不太对劲,从那块身体残片上传来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像之前的那些碎片一样的欢欣的情绪,距离越近,元灵薇对于那块身体残片的感应就越清晰。 从那块身体残片上传来的那种情绪,不是欢迎,不是开心,而是恐惧,慌张,以及...那么一丝丝的,不易察觉的...贪婪。 贪婪?!元灵薇困惑地停下了脚步,微微歪头思索了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这块身体碎片放得太久了,都开始产生叛逆的思想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灰黑色火焰 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元灵薇就摇了摇头,荒谬,这听起来实在是太荒谬了,虽说以往的时候,那些散落的身体碎片也有不少产生了类似于灵体一样的东西,但是那些东西基本上都混乱地很,根本就没有什么逻辑可言。 通俗点来讲,那些东西就仿佛是元灵薇——或者说坤——体内的杂质一般,有很强的的攻击性,但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脑子,这也就导致了在真正的坤想要接收那些身体残片的时候,它们都显得格外激动,她根本就没费什么功夫,就重新拿回了那些身体碎片的主导权,虽说最后还是被人毁了所有的成果功亏一篑就是了... 只不过现在元灵薇从那块身体碎片上感觉到的情绪和之前全都不一样,这不禁让她有了片刻的迟疑,惊惶和恐惧这种情绪会出现实在是非常正常,毕竟一直以这种不稳定的状态待在混沌空间之中,再加上那些负面能量的作用,出现这种情绪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 但是...贪婪?! 让元灵薇迟疑的点就在这里,她能感受到,那种贪婪的感觉,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者说,根本就是冲着自己的魂魄来的,不是那种对于完整肉体的渴求贪婪,而是...想要吞噬掉自己的这道魂魄?! 那种贪婪的情绪相当淡,并且一闪即逝,仿佛是生怕被元灵薇察觉到一般,只是稍稍漏了个头,就彻底消失不见。 元灵薇又等了片刻之后,那种贪婪的情绪再也没有出现,仿佛之前那种一闪而逝的感觉只是元灵薇的错觉,从那块身体残片上传来的情绪,只有那种恐慌与惊惶,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元灵薇想了想,即便是真的出现了什么变故,自己也根本就没有回头路可以选,因此她咬了咬牙,继续朝着身体碎片的方向走去。 只不过这下她比之前更加谨慎了,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在距离身体碎片约莫二十丈左右的距离的时候,就能够调动自己的魂魄与那块身体碎片之间的牵引羁绊,使得自己的魂魄慧姐朝着那个身体残片的位置飞去。 一直以来,这都是元灵薇惯常使用的方法,这种方法不容易被打断,即便是有人运用净化能量来对自己发动攻击,那种灵魂羁绊一旦成型,不管是什么样的攻击都无法伤到她一丝一毫,基本上只能等着那种融合的过程结束。 这其中也不是没有例外情况,但是这种例外情况,一般情况下根本就不可能发生,那就是在那块身体残片的内部,产生了强烈的排斥反应,使得那种灵魂羁绊从本质上就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 这种情况下,虽然在外界中的绝大多数能量还是没有办法奈何自己,但是从那身体碎片之中传来的排斥力量,却足以将她并不算稳固的魂魄撕扯成一片虚无。 元灵薇一点都不想尝试一下这种感觉,尤其是在混沌空间之中,本身这种灵魂羁绊建立的时候就需要极强的稳固力量,虽说以现在她的实力,也是足以将那灵魂羁绊稳固下来,但是... 元灵薇小心地打量了一眼自己周围的一层并不算显眼的灰绿色火焰,忍不住有些想要叹气。归根结底,现在的自己根本就是在别的东西的掌控之下,如果在建立灵魂羁绊的时候,从那个身体碎片上传递过来的保护能量突然被掐灭,自己真的就是一点对策都没有。 想通了这两点之后,元灵薇干脆地就放弃了建立灵魂羁绊的打算,做事还是要稳扎稳打地好,元灵薇的心中提起了警惕之心,朝着身体碎片的方向逐渐靠近。 等到她终于走到自己的身体碎片附近的时候,那些起到保护作用的灰绿色火焰还在燃烧着,身体碎片的手指上,那道灰绿色的光芒亮得如同太阳一般,在一片漆黑的混沌空间之中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走到近前的时候,元灵薇才注意到,在这块巨大的身体残片之上,有一层灰黑色的火焰在缓缓燃烧着,颜色跟周围的环境极为相近,再加上那耀眼的灰绿色光芒,导致在靠近这里之前,元灵薇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那层灰黑色火焰的存在。 甚至于之前的那些身体碎片都没有发生过这种状况,元灵薇有些迷茫,一时之间她也不敢轻举妄动,虽然在她的猜测之中,这些灰黑色的火焰,应当是与那些在这身体之中残余的那些腐蚀能量的作用,但是这种事儿她自己也不怎么敢打包票。 元灵薇尝试着去触碰那些灰黑色的火焰,一开始的时候她的手上根本没有套上任何保护能量,直接就摸了上去,在刚触摸到那一层薄薄的灰黑色火焰的时候,即便是元灵薇觉得自己都快冻硬了,还是感觉到一阵灼烧的疼痛之感。 她抬起自己拿去触碰那些灰黑色火焰的手,看了看手指的位置,那里是一片焦黑之色,没有一点水分,仿佛是被烧灼了良久的一片枯枝,用手一碰就能化为飞灰。 元灵薇皱了皱眉,抬手在自己的手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能量,那种烧灼的痕迹在那些黑色能量的作用下被迅速清除掉,她的手指重新恢复了正常的样子,纤细白嫩,看起来很是漂亮。 元灵薇再次将自己的另一只手伸了出去,这次她在自己的手上覆盖了一层黑色的能量。 那只手没有受到丝毫的阻拦,在它靠近的时候,那层灰黑色的火焰仿佛在避让什么一般朝着四周四散开去,流出一片空白的区域。, 元灵薇的手指直接就触碰到了身体碎片的皮肤,摸上去很是柔软,没有什么僵硬的感觉,甚至于还带着微微的温热,仿佛它前一秒才刚刚被人切断,根本就不像是在这种恐怖的低温环境下待了几十万年的样子... 在那些灰黑色火焰退散开的范围之内,那处裸露的皮肤上的温度迅速降低,甚至于直接结上了一层冰,元灵薇愣了愣,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那些灰黑色的火焰迅速朝着这片已经冻结的皮肤周围涌来,在那上面聚成了一朵拳头大小的火苗。 很快,皮肤上结的那层冰便融化开来,有些僵硬的皮肤重新变得柔软起来,看上去跟周围的皮肤没有任何差别。 元灵薇现在算是明白了,那层灰黑色的火焰,别的不说,最起码是起了一个保温的作用,并且...效果似乎还不错?! 第一百九十章 魂魄离体 元灵微稍稍犹豫了片刻,甩了甩自己的手,随即露出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仿佛是被面前的这个有些古怪的场景震慑住了一般。 在那块被元灵微触碰到的皮肤恢复正常之后,覆盖在身体残片表面的灰黑色火焰似乎又变小了一点,元灵微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似乎是害怕影响到那层堪称是保护膜一样的灰黑色火焰。 元灵微思索了片刻,站在那里没有再动,似乎是想要看看这东西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一片安静,在元灵微的动作停下来之后,周围的一切都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周围的一片黑暗仿佛是吞噬人心的野兽,虎视眈眈地蹲在眼睛看不到的地方,随时准备将闯入者一口啃成碎渣。 元灵微并没有觉得太过恐慌,相反,她甚至开始渐渐变得兴奋起来,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那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颤栗与喜悦的感觉让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朝着那块身体残片扑去。 元灵微勉强控制住自己的动作,她现在不能轻举妄动,否则的话极有可能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半晌之后,像是终于等不及了一般,从那块身体残片之上缓缓浮现出一道虚影,那样子看起来似乎是跟坤一模一样,只不过她的头发是红色的,看起来颇有种红发女疯子的感觉。 元灵薇的眼睛眯起,不枉她耐着性子等了这么久,总算是现身了,既然都已经露出头来了,自己现在也算是明白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 那道虚影只是出现了一瞬间,在看到元灵薇的时候就瞬间下沉,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只不过既然都已经出现了,元灵薇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她, 从元灵薇的身体上,仿佛是脱掉一层外壳一般,一个半透明的人影缓缓地出现在元灵薇的身前,等到那道虚影彻底从元灵薇的身体上浮现出来的时候,元灵薇的身体仿佛是一滩烂泥一般软倒在地上,躺在地上的样子活像一条死狗。 刚刚从元灵薇的身体之中“钻出来”的那道虚影缓缓凝实,她扭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视线紧锁在刚刚那个黑红色的虚影消失的地方。 虚影的样子跟刚刚出现在那块身体残片上的虚影极为相像,唯一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那个黑红色的虚影,她的头发是红色的,而从元灵薇的身体之中钻出来的这道虚影,她整体都是透明的,只是在身体的各个部位,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大小不一的伤口,以及在身体内部流淌着的黑色液体状的东西。 那些黑色的液体看起来就仿佛血液一般,在透明虚影的心脏位置聚集地最多,其他地方顶多算是零散分布,看起来实在是有那么一丝诡异,但是这跟接下来的事情一比,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程度了。 从元灵薇身体之中“钻出来”的是坤的魂魄,虽然并不完整,但是比起其他的那些邪恶灵体来说,至少在理智与情感方面可以说是完胜。 只不过在与那块身体残片的契合度上来说,坤的魂魄可能会比那些邪恶灵体要低上一点。 这倒也没有什么不好理解的,虽说坤可以说是这个身体碎片原本的主人,但是一来,她离开自己本来的身体实在是太久了,二来在这些年里她曾经附体过各种各样的生灵,尽管说那些生灵对她的影响可以说是微乎其微,但是到底还是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影响。 而那些由身体残片衍生出来的邪恶灵体则是不同,这几十万年以来,那些邪恶灵体跟作为催生母本的身体残片可以说根本就是朝夕相处,并且因为是由身体残片催生而出,本身对于那块身体残片的适应程度,就在坤之上。 这一点倒是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毕竟就算坤本身对于自己的身体有着很强的控制能力,但是那也是建立在身体完整的情况下,单论起碎片的话,恐怕她的熟练程度根本就比不上那个邪恶灵体。 这事儿说起来实在是让人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坤熟悉的毕竟是那个完整的身体,也就是说,在只有一部分身体残片的时候,很多情况下,坤的控制能力并不能特别得心应手,毕竟有些事儿,她还是习惯了用那些身体残片缺失的部位去做... 那些邪恶灵体比起坤本身的优势就在这里——她们打从诞生的时候起,就从来没有过完整身体的概念,不管要做什么事儿都是使用着仅剩的身体部位,算起来的话着实是比坤要熟练得多。 但是坤的优势就在于,身体残片本身对于她的亲和度更高,就算是已经失去了原生魂魄几十万年,甚至于都已经催生出了属于这残缺身体本身的灵体,但是身体对于原生魂魄的渴望之感,也还是骗不了人的。 再一个就是论起强度的话,实际上坤的魂魄强度是要高于那个邪恶灵体的,即便附身在元灵薇身上的时候实力看起来并不怎么样,但是那也是因为被那个本来就算不上强悍的肉体限制住了,即便是坤的魂魄再强,也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肉体强度的限制,实在是非常致命的。 坤甚至有把握,现在这个状态的她,如果要跟被她附体之后的正常状态的元灵薇打的话,基本上可以说是碾压的局面。 只不过现在在混沌空间之中,那个邪恶灵体因为有着身体碎片的保护,因此根本就不会被削弱,而坤则是直接暴露在混沌空间之中,虽说因为身体残片的原因,她不至于因为那些黑暗漩涡的影响直接被撕扯成一片虚无,但是那种冰寒之感,即便她现在是魂魄状态,也依旧在影响着她。 只不过因为坤自身种族的原因,这种影响比起在元灵薇的身体之中的时候的影响,实在是要小得多了。 按照坤的推测,如果她现在还在元灵薇的身体之中的话,恐怕自己还没等有什么动作的时候,就已经被冻成冰棍儿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邪恶灵体 坤掰了掰自己的手腕,将自己身体各处的关节活动开来,心脏位置的黑色液体流动的速度陡然加快,那个透明的虚影在一瞬间被一层厚重的黑色雾气覆盖。 在这层黑色雾气的作用下,围绕在坤的魂魄周围的那些灰绿色雾气都隐隐有了退散的趋势,只不过那种防护的力度倒是丝毫没减,甚至于在那些黑色雾气接触到那只诱发着防护力量的手上的时候,那些光芒似乎更亮了一点。 坤感觉到,周围的那种透骨的冷意似乎是消退了不少,她满意地点了点头,朝着身体残片的方向走去。 本来元灵薇就已经走到那块身体残片的附近了,甚至于她都能直接触碰到那块身体残片,因此这距离有多近也是可以想象的。 坤没走两步就直接贴上了那块身体残片,随后仿佛雪溶于水一般,直接走了进去,整个虚影都消失在这片漆黑的混沌空间之中。 那只手上的光芒还在亮着,将已经瘫倒在地的元灵薇的身体笼罩在其中,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元灵薇的身体上面...有坤的气息。 周围一片安静,甚至于在笼罩着元灵薇身体的那个球状空间的周围,开始出现了微小的波纹,虽说最开始的时候还没等朝着周围扩散开来,就因为直接撞上了围绕在那块身体残片周围的漩涡而消散一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波纹也变得越发凝实起来。 眼前先是一黑,坤的魂魄进入了那块身体残片之中,随后周围便亮了起来,一片黑红相间的场景,坤现在所在的位置应当是在这块身体残片产生的灵体空间之内,换句话来说,就是那个邪恶灵体的诞生之地。 整片空间之中充斥着黑红相间的雾气,其中黑色的雾气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那些红色雾气在黑色雾气中翻滚,看起来甚至还带了那么一种可爱的味道。 坤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在感受那些雾气中蕴含的能量。不出她所料,即便是那个邪恶灵体能够使用那些黑色雾气,但是似乎她也出现了跟“魑魅魍魉”四人组同样的情况,那就是那些看起来像是黑色雾气一样的腐蚀能量的能量层级太高,她根本就无法太大规模地直接使用,只能在进行了转化之后,使用那些已经被削弱了一层的红色能量。 坤甚至都闭上了眼睛,感受了一下周围的那种亲切的感觉,从那些黑色雾气之中,传来了格外清晰的熟悉感,仿佛是臣民在欢迎女王的回归。 那个邪恶灵体在坤刚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就已经缩在了角落之中,赤红色的眼睛中闪烁着灼灼的光芒,从那双眼睛之中,元灵薇很是轻松地就读出了之前自己还在元灵薇的身体之中的时候发现的,那种一闪而逝的贪婪之意。 只不过现在的邪恶灵体并没有轻举妄动,虽说这种邪恶灵体本身的灵智算不上特别高,但是这块身体残片毕竟是所有的身体残片之中最大的一块,再加上已经过了几十万年,就算是再混乱的邪恶灵体,好歹也该孕育出一点点察言观色的本事,即便这种本事实在是算不上高明,但是这也足够给坤造成相当大的麻烦。 那个邪恶灵体明显是在观察坤现在的状态,在意识到那些黑色雾气逐渐脱离了自己的控制之后,本来就没有多少灵智的邪恶灵体当即就陷入了癫狂状态。 那个缩在角落之中的邪恶灵体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整片空间之中的红色雾气移动的速度陡然加快,朝着坤的方向汹涌扑来。 那些红色雾气高速旋转着,带动了周围一圈的黑色雾气,同时朝着坤的方向涌去,将坤整个人团团包裹在其中,根本就看不到一丝影子。 伴随着邪恶灵体的又一声尖啸,那些将坤团团包裹在其中的红色雾气猛地收缩,向着中心部位挤压而去,仿佛是要把坤整个魂魄都挤成碎片。 不得不说,一开始的时候,邪恶灵体的确是占了上风,那种刚猛的挤压力道,即便是坤也有些吃不消,周围的那些黑色雾气毕竟还没有被她彻底掌控,因此一时之间,坤竟然隐隐有着落了下风的趋势。 在那些红色雾气几乎要压到坤的身上的时候,坤心脏部位的那些黑色液体猛地一个涨缩,在坤的身体表面构建出一层由黑色能量形成的护壁。即便是那些红色雾气挤压的力道再强,那些黑色能量形成的护壁也没有丝毫破碎的趋势,甚至于在那些红色雾气之中卷积的黑色雾气,在被那层黑色护壁吸引,朝着护壁之中涌去。 在这层黑色护壁的作用下,坤整个人都冷静下来,她缓缓地抬起手来,朝着远处的方向轻轻一招,那些黑色雾气便仿佛受到了感召一般,朝着她的方向涌来。 最开始的时候黑色雾气涌过来的速度还比较慢,毕竟有着那些红色雾气的影响,以及那个邪恶灵体的压制,响应坤的能量并不算多,但是这也仅仅是个开始,在那些黑色雾气越来越多之后,那种涌入的速度,就逐渐变得迅速起来了。 红色雾气的体积在缩小到一定程度之后,怎么都压缩不下去了,与此同时,那个邪恶灵体感应到,在自己构建而成的这道红色的能量壁障之内,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膨胀起来。 那是一种仿佛心跳一般的波动,一涨一缩。涨缩之间翻滚的庞大能量,是能够让所有见到的人都觉得心惊肉跳的程度。邪恶灵体的感知相当敏锐,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本不应该出现的困惑之意,她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等到那种涨缩频率提升到一种极快的程度之后,外层的那些红色能量仿佛是终于坚持不住了,伴随着“噼噼啪啪”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从那些红色能量的表面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密密麻麻的裂痕。 黑色的光芒从那些裂痕之中散发出来,虽然看起来不甚显眼,但是随之而来的爆炸,却足以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爆炸声响彻整片空间,那层红色的护壁被硬生生地炸得四分五裂,甚至于有相当一部分红色能量上面沾染了黑色的斑点,那是那些红色能量被转化的标志,在这么下去,用不了多久,坤就能将那些红色能量彻底吞噬掉,转化成那些比红色能量在能量层级上高出那么一截的黑色能量。 第一百九十二章 变化 伴随着爆炸的声音,坤的身形在爆炸的中心位置显现出来,看起来身上没有丝毫伤痕,近乎透明的身体之中,那些原本在她体内缓缓流淌的黑色液体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层覆盖在她身体表面的,熊熊燃烧的黑色火焰。 那些已经近乎凝结成固体的红色能量上沾染的那些黑色斑点,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蓄力之后,也变成了一小团一小团的黑色火焰,在那些红色固体能量上顽强地燃着起来。 邪恶灵体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发出的尖啸声里都带了一股子痛苦的味道,仿佛那些黑色火焰并不是在那些红色能量上燃烧,而是在她的身上烧起来一样。 事实上,这个说法倒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如果是在外界的话,那些能量被毁掉根本就不值一提,就算损耗的量再大,终归也还是一些被释放出去的能量而已,怎么都不可能动摇她的根基。 但是现在,在这片诞生之初的空间之中,这些红色的能量,说起来就是这个邪恶灵体能够存在的根本。说得再直白一点,这个邪恶灵体的诞生,完全就是因为这些红色的能量。 坤并没有急着继续进攻,她本身实际上并不是一个特别喜欢跟人打架的性子,只不过有些事儿...总是迫不得已。就像这次的情况,如果不是这个邪恶灵体主动出手的话,看在她守着自己的这块身体残片这么多年的份儿上,坤怎么也不至于直接对她下杀手,尽管说这种没有理智的邪恶灵体对自己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而且还容易惹出不少麻烦来,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多她一个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然而坤虽然是这么一个想法,但是那个邪恶灵体可就不这么想了,或者说那个邪恶灵体根本就没有脑子来想这么复杂的东西,她会对坤发起攻击完全是因为感应到了坤的能量对她很有助益,一旦获得了那种能量,再多加上几年的积累,就有极大的可能从这片混沌空间中脱离开来,回到正常世界之中。 这个或许不能算是想法的东西,基本上就是支撑着这个邪恶灵体努力了这么多年的原因,事实上这根本就不能算是邪恶灵体的想法,归咎起来,这个想法大概是这块身体残片的执念,由这种执念才催生出了这么一个截然不容的邪恶灵体来。 邪恶灵体发出痛苦的嘶鸣声,那些掉在地上的红色能量猛地爆散开来,重新化为雾气,朝着四周扩散,那些燃烧的部分干脆的直接爆炸,那些附着在上面燃烧着的黑色火焰也在这种爆炸的作用下被扑灭,一丝一毫都没有剩下。 坤站在那里,歪了歪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似乎已经不知道该干什么的邪恶灵体,从她那双疯狂的眼睛中,坤甚至看到了一丝迷茫的神色。 事实上,就算刚刚邪恶灵体的攻击,坤完全不进行防御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在以往的经验之中,坤早就尝试过了,这种衍生品,根本就没办法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 面前的这个邪恶灵体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件事儿,虽说本身就没有什么灵智,但是不得不说,这家伙好歹也是比其他的灵体要强很多,最起码的证据就是,神墓第二层的空间,完全是由她的梦境构成的,那些负面能量的交换,基本上也是基于她的存在才成立的。 在魍那边开始动手的时候,这个邪恶灵体就被那种天然的联系惊醒了,从而直接导致了神墓第二层亡灵国度的崩塌,也是神墓中一切异变的源头。 这件事儿如果被邱郁知道的话,想必他也会惊讶不少,只不过现在的邱郁还在混沌空间的入口那里罚站,根本就不知道混沌空间之中发生了什么。 坤打量着对面那个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影,忍不住叹了口气,这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倒是也算不上奇怪,这种自己跟自己打的既视感,实在是太强了... 就在双方对峙的时候,邪恶灵体最先忍不住了,伴随着一声堪称刺耳的尖啸,那些四散到这片空间各处的红色雾气重新聚集起来,这次那些雾气并没有朝着坤的方向聚拢,相反的,那些红色雾气全都朝着邪恶灵体的方向汇集而去,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般,疯狂地涌入邪恶灵体的身体之中。 伴随着那些红色雾气的涌入,邪恶灵体的体型逐渐变大,整个人朝着巨人的体型伸展而去,没用多久就达到了约莫三丈左右的高度,在这个高度看坤的时候,可以说是高高在上。 坤倒是没有什么着急的意思,她微微眯起眼睛,视线随着邪恶灵体的体型变化而逐渐上移,始终保持着和那个邪恶灵体对视的姿势。 坤的眼睛清澈透明,世界上最清澈的潭水也比不上那双眼睛的万分之一,她就用那双眼睛紧盯着那个逐渐变大的邪恶灵体,整个人陷入了极为平静的状态。 甚至于就连在她体表熊熊燃烧的那些黑色火焰都变小了不少,逐渐汇聚成两条火线,仿佛新桃跳动一般在坤的身边跳动着。 被那样清澈见底的眼睛盯着,即便是本身性格就有缺陷,除了狂暴和疯狂没有什么别的词儿可以用来形容的邪恶灵体,都愣在了原地,仿佛是被震慑住了一般,心神都被那双清澈的眼眸锁住。 坤的身形开始出现变化,就像最开始的那个邪恶灵体一般,周围的黑色雾气也朝着她的方向聚拢而来。 坤的体型逐渐变大,视线却依旧紧锁在邪恶灵体的身上,从一开始的仰视,到平视,最后再到俯视,坤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邪恶灵体的眼睛,邪恶灵体就仿佛被控制住了一样,根本就一动不动。 等到坤的身高到达了那个邪恶灵体的两倍左右的时候,她身高的变化停了下来,但是这并不代表就已经算是结束了,这片空间之中的黑色雾气还有很多,完全足够她再进一步完成整个变形的过程。 第一百九十三章 化为本体 坤的身形开始缓缓变化,从一个正常人的身体开始朝着一个古怪的方向变化,整个人的身体被拉宽,魍扁平的趋势变化,四肢也渐渐消失,看起来活像一个巨大的瓶塞。 在这种变形开始的时候,周围的那些黑色雾气以一种比之前更狂暴的速度朝着坤的身体之中涌去。 变成瓶塞之后也并不是这次变形的结束,那些黑色雾气还在朝着坤的身体之中涌入,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因此坤的身体还在渐渐发生变化。 这种变化在一开始的时候还颇为明显,但是在她变成了一个看起来仿佛是瓶塞的东西之后,变形的速度就慢了不少,即便那些黑色雾气还在疯狂地朝着坤的身体之中涌去,但是就仿佛是进入了一个瓶颈一般,整个变形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似乎是缺了什么相当重要的东西一般。 坤的脸还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变化,在感受到这种变形的速度变慢之后,她忍不住咂了咂嘴,一层深紫色的火焰从她的身体之中冒了出来,将她已经变的像一个瓶塞一样的身体完全包裹在其中,那些黑色雾气被那层紫色的火焰过滤了一遍之后,再涌入坤的身体之后,给她的感觉就截然不同起来。 坤的身体变化的速度陡然提升,那个仿佛巨大的瓶塞一样的身体又开始变化起来,扁平的身体继续变得更加扁平起来,没用太长时间,她身体的宽度就已经超过了她身体的长度,等到坤的身体几乎快要变得仿佛是一块扁平的板子一样的时候,这片空间之中的黑雾变得稀薄起来,甚至于都近乎完全消失了。 那块“木板”的身上,开始出现了各种各样狰狞的鳞片,原本柔软的身体上面开始浮现出厚重的鳞甲,看起来仿佛是一个古怪的巨大甲虫,甲虫的身体整体呈现黑色,看起来颇为狰狞,鳞甲上渐渐凸起了各种各样奇形怪状的锋锐尖刺,看起来颇有些渗人的感觉。 在整个变形的过程之中,坤的视线始终没有脱离那个邪恶灵体的眼睛,即便是在现在她已经变成了一个这么古怪的样子,但是那双眼睛依旧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清澈如水,给人的感觉格外诡异。 试想一下,一个看起来极为狰狞诡异的巨大甲虫,随便一个轻微的举动就能毁天灭地的那种,明明堪称是整个世界,甚至于整个世界之海中的灾难,却有着一双悲天悯人的眼睛,这种割裂的差异感,实在是足以让人窒息的程度。 那只巨大的甲虫身体也有些半透明,这也昭示了这不过就是一个魂魄的事实,然而即便是个魂魄,在这种情况下也拥有极强的压迫性,尤其是在面对这个邪恶灵体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那个邪恶灵体在坤的身体变得逐渐高大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试图挣扎着反抗,但是她完全动不了,在坤的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邪恶灵体根本就动不了,整个人都被定在那里,看起来活像是被震慑住了一般。 等到坤的身体彻底变化完成的时候,即便是坤的视线已经离开了邪恶灵体的身体,她还是根本就动不了,那种来自本源深处的颤栗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甚至于根本就没有办法提起一丝斗志。 这对邪恶灵体来说本身就是相当不可思议的情况,本身这种邪恶灵体的诞生,就是为了保护这块身体残片,等待着主人来把它们找回去。 基于这个原因诞生的邪恶灵体,本身几乎堪称是战争机器一般的存在,除了争斗之外,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其他的思维方式,就算是只要说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情况,也是只有打架这么一个选择。 能让这样的战争机器产生畏战的心思,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诧异的事情。 仔细想想的话倒是也算正常,本身坤对于这个邪恶灵体就有着本源上的压制,再加上现在这块身体残片本身就是以人的形态被封禁在这里,这就导致了产生的邪恶灵体,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化形,换句话说,也即是根本不能化为本体。 这实际上也是对这种被封禁之物的一种压制,即便是再强的生灵,最强的永远是原本的形态,这一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质疑的,只不过在那只巨大的甲虫身体也有些半透明,这也昭示了这不过就是一个魂魄的事实,然而即便是个魂魄,在这种情况下也拥有极强的压迫性,尤其是在面对这个邪恶灵体的情况下,更是如此。 那个邪恶灵体在坤的身体变得逐渐高大起来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她试图挣扎着反抗,但是她完全动不了,在坤的那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邪恶灵体根本就动不了,整个人都被定在那里,看起来活像是被震慑住了一般。 等到坤的身体彻底变化完成的时候,即便是坤的视线已经离开了邪恶灵体的身体,她还是根本就动不了,那种来自本源深处的颤栗让她整个人都开始哆嗦起来,甚至于根本就没有办法提起一丝斗志。 这对邪恶灵体来说本身就是相当不可思议的情况,本身这种邪恶灵体的诞生,就是为了保护这块身体残片,等待着主人来把它们找回去。 基于这个原因诞生的邪恶灵体,本身几乎堪称是战争机器一般的存在,除了争斗之外,根本就不会出现什么其他的思维方式,就算是只要说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情况,也是只有打架这么一个选择。 能让这样的战争机器产生畏战的心思,这实在是让人不得不诧异的事情。 仔细想想的话倒是也算正常,本身坤对于这个邪恶灵体就有着本源上的压制,再加上现在这块身体残片本身就是以人的形态被封禁在这里,这就导致了产生的邪恶灵体,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化形,换句话说,也即是根本不能化为本体。 这实际上也是对这种被封禁之物的一种压制,即便是再强的生灵,最强的永远是原本的形态,这一点根本就没有什么好质疑的,只不过在 第一百九十四章 融合 等到那个邪恶灵体被彻底拉入坤的体内之后,坤倒是也没有立刻就恢复人形,现在这种状态实在是让坤产生了一种久违的舒适感,因此即便是现在恢复成人形也不会对她消化掉那个邪恶灵体产生什么不利的影响,坤也还是没有着急变回人形。 不得不说,虽说人类的形态本身算不上特别强,但是对于这些本身体积体型就特别大的家伙来说,人类形态实在是一个消耗很小的形态,不管是在体力方面,还是在能量方面,人类的形态总归是要比他们在原型的时候要小上十几二十倍,更有甚者,那种消耗上的差距,甚至能变成恐怖的几百上千倍。 这种差距实在是不可避免的,毕竟就算这种体型庞大的生灵单位体积内消耗量再少,毕竟体型还是摆在这里的,不管怎么算都是不如那种人类的小体型来的灵活。 事实上,这也是整个世界,包括世界之外的那些修行之人,主动化形的时候会变成人类形态的一个主要原因。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这也不过就是其中某些种族的主要考量因素,毕竟还有不少生灵,他们本身的种族体型就比人类小出不止一号,自然没有必要因为这种原因就去变化成人类形态。 这个世界之中,还从来没有出现过偏执到绝对不使用人类形态化形的种族,这一点坤倒是能够肯定,毕竟这么多年了,她也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种人,这应该也跟创世神的力量有关系,但是这也不过就是她的推测,毕竟她是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虫族纵横世界的情况发生的——在创世神是人类的情况下,总不能因为这个人类对虫族有什么特殊爱好,导致所有的精力都去研究虫族了吧?! 这个猜测颇有些瞎蒙的味道,只不过凑巧的是...坤还真的猜对了,到现在因为没有主动研究过人类,所以那个捣鼓虫族玩的创世神,到现在还活着呢。 只不过因为他本身是个人类,所以就导致了虽然那些下属的虫族执着的认定了自己本身的形态,甚至于已经到了顽固的程度,但是这些虫族最开始的母本,或者说是一个虫巢的女王...正常状态下根本就是一个女人的模样,除非是在某些极为特殊的情况下,才会将下半身化为虫生,从而提高虫巢的生产效率... 这个问题显然不是特别重要,因此坤的脑海中只是稍稍转过了一下这样的想法,就将它抛之脑后,现在想这些事儿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有这闲工夫,她还不如多想想应该怎么从这个世界之中脱离出去呢。 将那个邪恶灵体吞进身体之中,并不代表那个邪恶灵体就已经被她彻底处理掉了,好歹这东西也是被这块身体残片孕育了几十万年了,想要消化的话根本就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更别提这个邪恶灵体在这厚重的负面能量中浸泡了几十万年,将她扯进身体之中的一瞬间,坤就察觉到了这个邪恶灵体的思维有多混乱。 即便是本身就以混乱状态为正常状况的邪恶灵体,在比起脑子里一团浆糊的情况下,之前遇到的那些小小的邪恶灵体,跟现在这个一比,那根本就是渣渣。 不过想想倒是也算正常,如果这家伙思维稍微正常一点的话,就不至于对自己发动攻击了,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么一个下场。 坤这样想着,在处理这个邪恶灵体的时候,手却是丝毫不慢,也没有什么松懈放水之类的想法,这家伙在跟自己动手的时候,是真的抱着想把自己吞噬掉的心思在的,坤虽然不怎么喜欢主动打架,但是也不至于这么一点感知力量都没有。 对于那些对自己图谋不轨的家伙,自然是没有什么留手的必要,甚至于坤将这个邪恶灵体拉进身体之后,察觉到她真实想法的坤还有那么一丝丝庆幸。 如果不是自己之前早有提防,根本就没有松懈,及时察觉了不对劲之处,恐怕自己在隔空建立灵魂羁绊的时候就会因为这个家伙捣乱而导致功亏一篑,直接被她吞噬掉,一点渣都不带剩的。 想她坤,纵横世界之海几十万年,虽然因为乾的原因,也算是被搞得焦头烂额,但是被这种原本是自己的东西算计一遭,本身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的坤恼怒的程度又提升了一截,她保持着自己的身形不变,那双清澈透明的眼睛,缓缓地闭上了。 现在她得专心去彻底清理了那个邪恶灵体才行,虽说已经被她拉进身体之内了,但是那种刺耳的尖啸声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甚至于因为被拉进坤的身体之中,距离更加近了的原因,声音变得越来越大。 坤只觉得自己脑壳子都被那个邪恶灵体的尖啸声吵得嗡嗡响,抬手就给自己的身上下了一堆禁言法术。 然而那个邪恶灵体似乎对这种禁言法术的抗性极高,只有最开始的一两道起到了一点效果,剩下的那些禁言法术根本就是用了跟没用没什么区别,还是一如既往的吵得人脑瓜子嗡嗡响。 就在坤专心应对那个已经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手段的邪恶灵体的时候,这片空间也在缓缓发生着变化。 最先出现的变化自然就是在坤的身体上,即便只是一个半透明的身体,却还是被这片空间当成了宝贝一般,从空间的上方延伸下几根透明的管子,轻轻地贴在了坤的身体之上。 在那几根管子的拉扯之下,坤的身体缓缓上升,直到最后隐没于天穹之上,整片空间之中的色彩变暗了很多,几乎完全变成了一片黑暗,一丝亮光都没有。 空间的形状也在渐渐发生着变化,从原本四四方方的样子变得轮廓逐渐柔和起来,最后几乎整体变成了一个跟那个巨大的甲虫差不多的形状,只不过没有那么多的尖刺,边缘处几乎都呈圆弧状,如果有人能直接看到这片空间的状态以及坤的魂魄的话,那么就能很明显地看出来,这个空间似乎根本就是为这么一个东西量身打造的,不管从什么角度看去都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等到坤彻底清理掉那个邪恶灵体之后,睁开眼就发现了现在这么一个古怪的状态,自己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固定在这片空间之中了,她能明显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自己的背部涌入,即便已经保持了这个形态相当长一段时间,她也没有察觉到什么疲惫的感觉,甚至于仔细感应一下的话,还能感受到与那块身体残片的联系。 只不过这种联系实在是相当微弱,坤尝试着控制那个巨大的身体碎片,但是显然现在并不是能够直接进操纵的时候,现在与身体碎片的联系并不稳定,只能说现在的坤,魂魄在这片空间之中,不至于被外界的混沌空间所影响,产生什么不得了的后果,比如什么烟消云散灰飞烟灭之类的... 现在这个状态下,就算还是不能太过大意,好歹也能松上一口气了,最起码在现在这个状态,不管怎么样都不至于再出现什么危及生命的危机。 接下来的融合也不过就是一个时间问题,这种融合实际上也是相当容易打断的过程,毕竟现在坤的魂魄跟这块身体残片之间的联系并不算稳固,只要有人给这块身体残片的紧要之处强度足够大的冲击,光凭那种反震的力道,也能生生将这种脆弱的联系打断,从而中止坤的融合进程,甚至于攻击强度再强上一点,都能够直接把坤的魂魄从这块身体残片之中打出来。 这件事儿能够发生的概率实在是算不上高,一来以这个身体残片的庞大程度,随意打一下能够正中这身体残片的要害的可能性并不算高,再一个,这块身体残片所在的地方...也不是这么随随便便就能闯进来的。 至少在这个世界之中,就算是那两个“钥匙”,也没有什么能够闯进来的可能性,即便其中一把“钥匙”还是琉璃章这种对于空间属性造诣以及天赋都可以说是极高的种族,也根本就无济于事。 毕竟空间属性再强,还没有达到能够破界飞升的程度的话,想要进入混沌空间,还是不怎么现实的一件事儿。毕竟混沌空间之中不仅仅是一个空间属性的问题,它还包含了一个在正常情况下一个世界中的生灵不可能接触到的法则属性——也就是时间属性。 说得直白一点,混沌空间之所以名为“混沌”,实际上一大原因是因为这东西本身就是一个相当混乱的空间,这层空间还在空间乱流之下,不仅仅是混乱的空间集合体,还是混乱时间的集合体,也就是说,这片混沌空间,实际上跟魅的那个能够操时间流速的法宝很是相似,不同之处就在于那个法宝之中的时间流速是可控的,空间法则也是可控的,在混沌空间之中,这两个属性根本就是一团乱麻,搅和的程度太过严重,甚至到了一种无法互相区分开来的程度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昊苍才会即便是眼前已经看见了这个混沌空间的入口,但是在他的感知中,这里根本就是是什么都不存在了... 有了混沌空间的这一重保障之后,最起码坤现在进行灵魂融合根本就不是什么太过危险的情况,毕竟这个世界中也不可能突然出现一个站在坤的对立面的混沌游荡者。 至于虚空游荡者...本身就只有两只的东西,一个是坤自己,还有一个是绝对不可能以正常身体出现在这里的家伙,因此坤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该有的警惕之心,坤还是有的,毕竟这处封禁,说白了根本就是她的“父亲”,也就是上个世界纪元的创世神搞出来的,谁知道还会不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状况?! 只不过坤的融合过程一直很是顺利,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虽说时间算起来实在是相当漫长,但是这种事情,这么多年都已经等过来了,怎么也不至于差了现在这么一点融合的时间。 事实上,在坤刚开始进入融合的流程的时候,一直追查着她的“魑魅魍魉”四个人就已经感应到了,只不过显然,即便是他们感应到了也根本没有什么办法,以他们现在的身体状态,硬是闯进混沌空间的话也只有一个死字,甚至于连这缕寄生附体的意识都会直接消散在混沌空间之中。 这点意识消散的话,虽然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但是修行了这么长时间的人了,毕竟还是希望自己的损耗越小越好,这种除了吃亏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收益的事儿,他们根本就没有生命去做的心思。 当然也没有什么时间就是了。 在意识到那边的融合已经开始的时候,魑就不打算再跟邱郁和昊苍多废话什么了,她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外面的魉不知道还顶不顶得住,万一他没扛住导致神墓开始飞蹿的话,那就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本身就已经算是在打白工了,要是再因为他们的疏忽导致自己这边的人出现什么损伤,那就实在是有些太亏了一点。 魑所想着的自己人自然是指在凡界北境雪原那边折腾着的魅和魍,事实上,魅的情况她倒是一点都不担心,唯一会出状况的,大概也就是一个魍了。 毕竟以魍现在的状态,根本不可能停下来闪避什么,按照神墓的运行轨迹以及这里面的那个家伙的心思来说,这块秘境大陆倒是极有可能直接撞在魍的身上,这就不仅仅是魍输掉跟尼雅兰斯海的争斗这么简单了。 “魑魅魍魉”四个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这四人之中的关系再怎么微妙,也轮不到外人来插手,更别提本身就是敌对方的坤了。 说得通俗点就是,这几个人,我可以打可以骂,但是你要是动一下,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第一百九十五章 大致情况 带着这样的心思,魑自然是没有什么硬是要在这里耗下去的想法,即便现在邱郁和昊苍的状况看起来并不乐观,她也没有丝毫犹豫,直接转身就走,根本就没管那两个几乎已经快要冻成冰棍儿一般的人。 以魑的能力,区区神墓的空间壁垒自然是拦不住她,她向上飞去,轻易地就穿过了那道空间壁障,重新出现在魉的面前。 大狗子现在正在被神墓往前冲的势头搞得焦头烂额,虽说一边那个被困住的只剩下一颗圆溜溜的脑袋的大章鱼根本就不会对这里造成什么影响吧,但是作为一只大狗子,最容易发生的事儿就是被其他的东西吸引注意力,虽说魉在之前的时候已经跟那颗章鱼脑袋“玩”过相当长一段时间了,并且魉自己也在拼命克制住自己,但是狗子嘛,这种生灵的本能,实在是不能强求太多。 事实上,魑上来之后,看到魉还在尽职尽责地拦着神墓大陆的移动趋势,就已经相当感动了——在她的设想之中,不乏魉这个家伙把神墓大陆扔到一边,跑去玩那个章鱼脑袋的想法... 显然,魉也相当清楚自己的弱点,在魑出现的时候,大狗子看起来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这不代表他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之前坤的魂魄与那块身体残片的融合开始的时候,魉自然也是察觉到了世界本源传来的危机信号,这也是“魑魅魍魉”这四个人能够感知到那里不对劲的主要原因。事实上,论起对世界本源的感知,这四个人要是说第二的话,最起码现在这个世界中还没有人敢称第一。 这本身也是由他们四人的灵魂层次决定的,虽说只是四个小小的附体意识,但是总归还是要比这个世界上的修行之人要高出不少,自然对于天地自然以及世界本源的敏锐程度要高出一大截。 “没拦住?”魉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开口问道,明明是一只大狗子,张嘴说话的时候看起来确实格外正常。 “嗯,”魑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她的身体在刚窜出神墓的空间壁垒的时候就开始变化,最后还是变成了跟之前一样的那只巨大的猫猫,抬起一只爪子抵住了神墓,使得神墓前进的趋势进一步被削弱,“迟了一步。” “怎么回事儿?”虽然大致上魉也看了个差不多,但是有些事儿没有自己主动经历过,体会还是不怎么一样的,这也难怪他还会向魑开口问。 “没什么不对劲的,”魑现在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对魉表现得过于不想搭理了,毕竟不管怎么说,事态都已经严重起来的,现在藏着掖着的,实在不是什么很好的选择,只不过她的语气还是不怎么好就是了,“‘钥匙’找到了通道,直接开了门。” “这个我看出来了,”魉点了点头,在这一点上倒是没有什么异议,毕竟即便是神墓之中阴云密布,也不至于让他什么都看不到,更何况神墓之中的天气...其实还不错,“只不过你好像没尽全力的样子?” “有什么问题吗?”魑瞥了魉一眼,语气还是不怎么好,按照以往的情况,要是魑流露出现在这种表情以及现在这种语气的话,魉早就乖乖闭嘴往一边待着去了,怎么也不至于继续上来碰钉子才是,但是显然现在的情况,跟以前并不一样。 “你要是尽全力的话,怎么也不至于被困住那么久,现在也不至于这么被动。”魉的话里似乎带了点埋怨的味道,但是就在魑一个眼神看过来之后,他整条狗子都变得讪讪的,最后几个字明明应该是理直气壮地说出来的,现在听起来也多了几分心虚的味道,“好歹也能多坚持一会儿不是...” “没什么意义,”魑的声音淡淡的,听起来似乎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但是对魑相当熟悉的魉却是清楚,现在魑的心情,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通道打开这种事儿,哪次发生不都是主君收场的?!再者说了,是我告诉那两把‘钥匙’应该怎么打开通道的?!” 魑这话已经相当不客气了,魉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反驳的,因此也就只能默默点了点头,没有什么再质问下去的打算。 只不过虽然魉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魑倒是也没有什么停嘴的想法,她继续开口说着,明明是冷冷淡淡的口吻,魉却硬生生地听出了几分骂骂咧咧的意思:“自己瞎折腾别人想救都救不回来,反正最后倒霉的也只不过是这个世界而已,还能指望他们自己做些什么?都已经现在这个样子了,难不成这个世界里还能出一个破界飞升之人来救场?!没有什么必要浪费的体力那就省着呗,反正对我们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这事儿就算是到主君面前说,也没有什么可挑理的地方...” 魉算是听出来了,魑这是在骂骂咧咧的同时,还把各种利害关系梳理了一遍,虽然这其中的某些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甩锅的嫌疑,但是这也不影响魉觉得魑的话没什么毛病,。 事实上,要不是主君本人,也就是乾比较讲究,不想因为强行闯入世界之中造成世界崩塌而造成太大杀孽的话,“魑魅魍魉”这四个人是一点都不在乎曾经去过的那些世界之中的生灵的性命的。 怎么说呢,虽说“魑魅魍魉”这四个人也算是被乾好好养大了,但是到底,除了魍之外,其他三个家伙都是被抛弃的,或者说得直白一点,都是被扔掉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在乾的身边长大,最多也就是对彼此之间有那么一点羁绊联系,对于世界之中的生灵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好印象。 或者说,他们几个人能做到不憎恶那些世界之中的生灵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对世界之中的生灵抱有什么怜悯的心思,那可实在是大可不必了。 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倒也不是偶然,魍本身就是作为世界本源用来应对某些紧急情况下产生的一种类似于急救措施一样的东西,属于天生地养,根本没有什么所谓的生身父母之类的,对于各种事物淡漠也是很正常的,至于其他几个人...那完全就是因为被抛弃导致的心理轻微扭曲... 乾曾经也追查过他们几个人的生身父母之类的,怎么说呢,都不是什么好人就是了...或者说,这三个家伙被遗弃,根本就没有什么艰难困苦可以理解的隐情,纯粹就是那几个作为生身父母的生灵不想要了... 不得不说,乾这手底下的几个人,在某种程度上,还真的是极为相似。 虽然这种相似的情况,最好还是没有... 这也就导致了现在魑和魉这两只大猫猫和大狗子的仿佛破罐子破摔一样的心思,虽说在这个世界之中,“魑魅魍魉”四个人付出的心血远比其他几个世界要高得多,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真的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感情,有感情的,纯粹是乾,毕竟就算是经历了一次世界崩坏,这个世界还是他曾经诞生的地方,好歹都是有点特殊的意义的。 要不是碍于乾的面子,“魑魅魍魉”这四个人做事的时候也不至于这么束手束脚,再加上乾甚至亲自出手搞了个意识体下来,这也让这四个人对乾选中的那个人好歹也有了那么一点尊敬的意思。 要不然就冲白渊现在的实力,这四个人根本就不会拿正眼去瞧,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多年了都小心翼翼照顾着的状态?! 甚至于为了帮他恢复力量,魅连自己的宝贝都动用了,那玩意儿是经过乾出手修改过的,平日里就算是他们几个人想要借用一下都得费个半天的口舌... 魑和魉这边为了拦住这个神墓大陆也算是相当尽力了,他们倒是没有什么稍稍放松一下的想法,毕竟如果这边松懈了的话,会出问题的就是魍和魅那边了。 魅倒是还算好说,直接跑开就算是完事儿了,好歹也是能够使用时间暂停的人,怎么也不至于被这么个东西伤了根本,但是魍就不一样了。 现在这几个人还在努力的原因,实际上就是为了护住魍。 这一点基本上没有什么人有异议,即便是一直在走神,抽空看一眼一边那颗圆溜溜的章鱼脑袋的魉,整个人都认真了不少。 魑和魉这边实在是没什么好说的了,这边剩下的事儿实在是非常单调,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出现在了魅和魍的那边。 与魑和魉相同,在坤的魂魄与那块身体碎片融合的时候,这边的两个家伙就已经察觉到了,魅倒是还没感觉到什么压力,毕竟不管怎么说,他面对的始终是一个不受那边影响的东西,即便这个活死人的控制权根本就是在元灵薇的手里,但是已经被强化成这个样子的活死人,怎么也不至于连一点自由活动的权限都没有。 事实上,在魅跟这个以元鸿熙的身体为原型熬炼成的活死人对峙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他就已经察觉到了,自己面前的这个活死人完全是自己在行动的,根本就没有什么被控制的迹象,想来元灵薇也在顾及着那边的情况,生怕自己分心操纵这边的话,会对那边的事情产生影响。 北境雪原的事儿,虽然也是相当重要,但是跟神墓之中的情况一比较的话,那就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比性了。 再者,元鸿熙这个活死人的本来作用,就是为了拖住这边魅的行动,让他不至于也跑到神墓那边去捣乱,仅仅是这个目的的话,单靠元鸿熙自己的行动能力,倒是也足够了,毕竟之前祭炼这个活死人的时候,那些成千上万的怨魂也不是白加进去的。 面对这么一个身体被强化到了极致,反应也不慢,只不过行动有些僵化的活死人,魅虽然压力不是特别大,但是也不代表他很轻松,元鸿熙率领的活死人军团倒不是什么大事儿,就算这些人没有痛觉也没有什么可以称之为要害的地方——毕竟全都已经是死人了,还能指望怎么死——想要解决掉他们的话基本上也就只有将这些活死人打烂成碎骨,但是真正棘手的地方,却是在于那些伴随着这些活死人一起出现的那些黑色雾气。 在那些黑色雾气的作用下,即便是将那些活死人打散,很快他们也能重新组合起来,甚至于被那些活死人伤到的正常生灵,暴露在外的伤口接触到那些黑色雾气之后,也会开始逐渐朝着腐蚀生灵的方向转化,这一来一往之间,双方人手的差距就在迅速地缩小着。 魅只觉得相当头疼,即便是他布下的阵法又极强的迷惑作用,被阵法卷入其中的那些活死人根本就走不出来,但是那些黑雾却是他一时半会儿完全处理不掉的。 虽说魅本身有能够应对这些黑色雾气的力量,但是一来他毕竟只有一个人,能够清理掉的雾气根本算不上多;二来那些黑色雾气覆盖的范围实在是相当大,就算是他速度极快地清理出一片区域来,那也阻挡不了那些黑色雾气朝着那些对于这种能量根本就没有什么抵抗能力的四海水族靠近。 魅在这里左冲右突,闪避着活死人元鸿熙的攻击,抽空看一眼下方的情况的时候,整个人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在下方原本还是规整阵型的那些四海水族,已经被那些活死人冲撞地七零八落,看起来乱哄哄的一片,其中甚至还有不少身上还带着明显水族特征的腐蚀生灵,在那些腐蚀生灵的“帮助”之下,整个水族的阵型更加乱七八糟起来。 就连一点像样的进攻都组织不起来,魅忍不住叹了口气,想要让这些普通修行者来应对这些东西,终究还是太过勉强了。 只不过下方倒也不是完全一片乱七八糟,最起码有一个地方,看起来还是相当有条有理的。 莲榕虽然是被惑心石迷惑了心智,到底还是要比那些普通水族要强上不少,再加上那三条小龙,这四个人聚成的一个小战阵,总归是在一片乱哄哄之中站住了脚。 第一百九十六章 莲榕四人的应对 三条小龙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场面,一时间应对起来的时候都有些手足无措,好在因为白渊事先的暗箱操作,导致虽然这三条刚刚成年的小龙虽然有些焦头烂额,但是好歹也还能坚持下去。 虽说这种事儿不管怎么说,白渊都是相当不占理的,从莲榕的状态中,这三条小龙也能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来,但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哪儿还有这么多挑挑拣拣的心思,能保证自己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就不错了。 想法是这么个想法,做倒是也是这么做的,莲榕毕竟也是植物生灵,那些黑色雾气对于植物类生灵本身效果就比其他血肉类生灵要弱得多,不然魉也不至于专门找上他。再加上莲榕本身的性子使然,在防护类法术上本身就比其他法术要强得多,因此虽说莲榕撑起来的防御护盾,论起在抵抗那些黑色雾气的力量上要比魅那边脆弱得多,但是好歹也算是有点作用,最起码现在他们四个家伙身边还没有被那些黑色雾气渗透。 即便如此,他们的情况也着实不怎么乐观。 虽说这边四个家伙完全被莲榕一道接一道的翠绿色护盾保护在其中,但是在那些护壁之外,黑色雾气已经渗透了进来,几乎将整个兵营覆盖住,即便是最开始的时候外面被设置了一层防御屏障,但是那也只能拦住那些成片的活死人军团,对那些黑色雾气根本就没有一点作用,仿佛那道防御屏障根本就不存在一般,黑色雾气肆无忌惮地朝着兵营之中涌来。 这自然是给莲榕他们造成了极大的困扰,那些黑雾能量虽然一时半会儿根本伤不了他们,但是那不代表就影响不了其他的水族。 事实上,因为几个月之前的那次北境雪原的禁锢屏障忽然破了一个大口子,导致的被封禁在其中的那些巨魔暴动,试图闯出北境雪原的时候,给这边驻守的水族实际上是造成了相当大的麻烦,虽说已经过去了几个月了,但是一来,这些水族一直待在陆地上,二来北境雪原这边的气温实在是太低,这就导致了在那一场麻烦中受了伤的水族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好全... 基本上这些水族的身上都带着伤,虽然对于他们的行动来说是没有什么阻碍,基本上也算是恢复了正常的战斗力,但是但凡他们的身上有伤口,甚至于只是一道细微的伤痕,暴露在这些黑雾之中的时候,都是相当致命的。 这也是莲榕他们四人遇到的麻烦之一,本身那些黑色雾气就有够难处理的了,那些水族沾染上那些黑雾之后,用不了多久就会倒在地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样子。 在他们倒下的时候,那些已经侵入了他们身体之中的黑色雾气就开始了改造,直到那些水族身上开始出现层层叠叠的肉瘤与裂痕,这时候这种改造的过程,基本上也就结束了。 一开始的时候莲榕四人还在尝试着救一下那些已经倒下去的水族,即便那些水族的实力再低微,好歹也算得上是一点助力,那个仿佛屏障看起来是撑不了太久了,现在能够多一个战力也算是好的。 然而莲榕等人打出的治疗法术统统没有得到任何反馈,如同泥牛入海一般,杳无音讯。就在莲榕皱了皱眉的时候,那个倒下的水族突然站了起来。 这只水族的原型看起来似乎是一只螳螂虾,两只巨大的螯足仿佛拳击手套一般被他端在胸前,身上那些鳞片已经裂开了,露出里面带着一丝丝黑色纹路的血肉。 在北境雪原的寒风之下,即便是已经将那些柔嫩的血肉露了出来,也根本没有血迹流淌出来——还没等血迹渗出来的时候,那些血肉就已经冻得邦邦硬了,那点血液还想流出来?!根本就不可能!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如果一个水族被保护在硬质外壳里的血肉露了出来,那基本上就约等于丧失了活下去的能力,也就是说,这只原型是螳螂虾的水族,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的话,早就应该死了。 只不过他除了那双眼睛中没有什么神采之外,其他的地方看起来都很正常,甚至于还能够自如地活动,只不过在这只螳螂虾的背部,一颗硕大的,足有人头大小的肉瘤在蠕动着。即便是在北境雪原这样的冰寒环境之下,那颗肉瘤也没有丝毫被冻住的表现。 肉瘤上布满了粘稠的液体,看起来有些恶心,仿佛是一只肉色的巨大花苞,还在疯狂地蠕动着朝周围扩散,甚至于开始缓缓地分裂,根本就不在意自己下方的这只螳螂虾的死活。 事实上在意也没有什么意义,就算是莲榕对水族的了解不多,但是那三条小龙却是相当清楚,这只螳螂虾,在站起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现在这些仿佛是虚张声势一般的行动... 想到这里的时候,几人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那只螳螂虾背后硕大的肉瘤,很快就得到了相同的判断,这家伙,必然是已经被控制或者是操控了,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操纵尸首这种咒法,几乎可以说是所有的修行之人最为不齿的一种手段,不提这本身就是对于尸首的一种亵渎,再一个就是相当容易引起众怒。 本来人家都已经死了,这就已经够悲惨的了,还有人硬是要让他死了都不得安生,这种影响,实际上不仅仅能够影响到这个被当做兵器使用的人所在的一界,因为这种操控的力量,导致不管是冥界还是鬼界,都没有办法处理掉这些魂魄,甚至于一个处理不好,还有可能导致这种魂魄跳过灵体这一步,直接朝着怨灵的方向进化,那就实在是造孽了。 当然了,现在这种操控倒是不至于影响到鬼界或者是冥界,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那个螳螂虾的魂魄,根本就没有离体的机会。 那些黑雾虽说是腐蚀能量,看起来也是侵蚀了肉体,但是实际上,这些黑雾作用在灵魂本源上的威力,要比作用在肉体上的威力强得多,甚至于完全可以断言,能够出现外表上的这些看起来分外诡异的变化,完全是因为这个家伙的灵魂已经被彻底侵蚀了。 因此虽然控制这个腐蚀生灵移动和进攻的力量,看起来像是在背上的肉瘤之中,仿佛一个怪物一般。但是实际上,这东西...完全是由他自己的魂魄驱动的,只不过他的魂魄...已经烂透了就是了... 显然,最开始的时候,不管是那三条小龙,还是一直满脸戒备不停刷盾的莲榕,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在尝试了施救未遂之后,那只螳螂虾像是锁定了对手一般,猛地转过身来,举着两只巨大的螯足就朝着四人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还没等这几个人反应过来,那只巨大的螯足就硬生生地撞在了莲榕扔出来的护盾上,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最外层的护壁因为这一次冲撞,直接出现了一片约莫人头大小的裂痕。 撞出这一片裂痕之后,那只螳螂虾显然并没有什么停手的打算,他的行动有些僵硬,但是那对螯足却是被他缓缓地收了回去,明显地经过了一个蓄力的动作之后,猛地又砸在了那道原本就已经有些裂痕的护壁之上。 莲榕皱了皱眉,抬手又是一道护盾释放出来。就在那道护盾成型的时候,那只螳螂虾的第四次攻击也是到来了。 只是那么连续地撞击,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花里胡哨的东西,最外层的那层护壁已经被那只螳螂虾活活装碎,尽管说那对螯足也已经被附着在护盾上的能量反弹,导致那对螯足的外壳已经裂开了,但是那只螳螂虾像是完全察觉不到这种情况一样,挥舞着那对硕大的螯足,就要继续砸上来。 如果只有这么一直螳螂虾的话,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虽然有些不忍,但是三条小龙下手的时候也没有丝毫迟疑,刚猛的能量从莲榕的身后爆发,直接轰在了那只螳螂虾的身上。 螳螂虾被这庞大的能量击中,瞬间往后一个趔趄,整只虾的身子后仰,仿佛是被掀翻了一般。 那种刚猛的能量直直地砸向螳螂虾那两只硕大的螯足,强烈的能量波动直接将那两只螯足蒸发气化,根本就看不到一点痕迹残留。那道能量同时击穿了整只螳螂虾的身体,穿过了它身后的那颗肉瘤,在那只螳螂虾的身上开出了一个巨大的洞。 只不过那只螳螂虾并没有因为这种情况就停止攻击,他的身体在一开始的后仰之后,迅速地翻了回来,没有了那对螯足之后的螳螂虾显然也已经没有了什么太强的攻击力量,但是他还是高高地扬起身子,而后猛地砸在那些护盾之上。 三条小龙显然被这种不要命的状态惊了一下,但是随即,他们就发现了让他们更加难以接受的场景。 从那只被打了个对穿的螳螂虾的胸口看去,能够看到,在他的身后,大片大片的,跟他的状况差不多的水族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身上的鳞甲开裂,露出里面红嫩的血肉,他们举起自己各式各样的兵器,像是受到了什么统一的调度一般,集体朝着莲榕几人的方向走来。 速度倒是算不上特别快,等到第一只腐化水族快要走到护盾前的时候,那只螳螂虾已经被三条小龙合力清理掉了,连一点渣渣都没剩下——经过了刚刚那一出之后,这三个人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些东西跟那些活生生的人到底有什么区别。 莲榕并没有参与三条小龙的攻势,他正在忙着布下一层又一层的护盾,只是刚刚那一只螳螂虾,就已经锤碎了两层护盾,这让莲榕很是诧异,尤其是在看到了那些越靠越近的跟螳螂虾的状况差不多的腐化水族,就算他是个傻子也明白,单靠现在这么几层护盾,是绝对挡不住那些东西的进攻的。 莲榕的手指速度飞快,如果有人看着他的双手,就会发现,他那一双手飞速动作得都已经出现了残影。伴随着莲榕的动作,笼罩在三条小龙以及他自己周围的那些翠绿色护盾越来越多。 一层又一层的护盾堆叠,莲榕根本就没有心思来看顾别的情况,是刚刚成年,到底因为是龙族的原因,攻击的伤害还是相当可观的,最起码让那些护盾被打碎的速度,比莲榕凝结的速度要慢上了那么一丝。 能够出现这种局面倒是也算是巧合,他们四人所在的位置,根本就是一个死角,也就是说只需要面对面前大概两百七十度左右的范围之内的敌人就可以,再加上莲榕为了减少消耗,那些护盾几乎也能算是贴着他们的身子放的,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不管那些水族化为人形之后能有多娇小,但是在那些黑色雾气的影响下,他们基本上全都化为了原型。 能够被挑选到这里来的水族,本身就能算是他们的族群中相当强的一部分了,在水族之中,至少是在同一个种族之中,实力强不强有一个相当直观的标准,那就是身体的大小... 这就导致了围在莲榕他们四人周围的那些水族,包括但不限于巨大的虾啊,螃蟹啊,还有王八之类的,因为体型巨大的原因,最多也就同时有三只腐化水族能够对他们的护盾发起攻击,其他的腐化水族,全都因为体型太大,导致根本就挤不到莲榕他们四人面前。 这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种幸运,让这几个人不至于太过焦头烂额,只不过现在这种状况,在看起来的时候,实在是非常有震慑性。 成片的巨大水族朝着一个角落聚集,这些水族看起来身上满是伤痕,明显是一副不应该活动的样子。在这些水族聚集的方向,一颗闪烁着翠绿色光芒的球,就在那里坚韧地立着。 是不是传来几声清脆的声响,那是护盾破裂的声音,让人心中忍不住一颤。 地一百九十七章 救场 在这些巨型水族的围绕之下,虽说莲榕他们四人的状态看起来岌岌可危,但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巧合以及其他的因素,这几个人总归还是坚持了下来,如果不讨论消耗的话,最起码现在的局面,勉强也能算是稳住了。 只不过就冲现在这个消耗速度来说,莲榕到底能够坚持多长时间,实在是一个值得商榷的问题,虽说他自己并没有说什么,还是一副前辈高人的样子,但是在他身后的那三条小龙都看出来了,相较于最开始那种仿佛这些护盾不要钱一样往外抛洒的速度,现在的莲榕搭建护盾的速度明显已经慢了一截。 最起码现在他们能看清楚莲榕手上的动作,不至于像刚刚那样,只能看到他的手飞快动作,根本看不清楚到底他是打出了一个什么样的手势。 这实际上并不是一个好兆头,尽管说现在莲榕建立护盾的速度还能跟得上那些护盾破碎的速度,但是就照这种减慢的趋势进行下去,莲榕坚持不住基本上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儿。 这种情况三条小龙自然是看得出来,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这种情况下还会试图稍微学一下莲榕的那些手势,试图帮助减缓一下莲榕的压力。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莲榕的那些护盾能够起到作用并不是因为使用的法术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论起来的话,莲榕的护盾法术,实际上算得上是最常见,也是最容易上手的一种防护类法术,因此三条小龙几乎没用多久就已经学会了,只不过... 他们搞出来的护盾,根本就挡不住那些黑色雾气,更别提挡住那些腐化水族的攻击了。那几道薄薄的护盾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根本就扛不住那些腐化水族的轻轻一击,几乎是在那些腐化水族的一触之下就迅速变得支离破碎,一点作用都没有。 莲榕皱了皱眉,因为这三条小龙突然的“不务正业”,导致那些腐化水族根本就没有人去处理,在这段时间之内,这些水族趁机又多击碎了几层护盾。 莲榕倒是也没有抱怨什么,他也不是看不出来,这三条小龙会做这种事儿,完全是出于好心,自己要是因为这个责怪他们的话,实在是有些过分了。只不过这种情况也着实是让人有些头疼。 莲榕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自己稍微提了提速,构建护盾的动作丝毫没停,在护盾构建的间隙之中,他还抽空打出两道咒法。 那两道咒法看起来仿佛是一颗翠绿色的种子,冲着那些腐化水族就飞了上去,直直地落在其中一只巨大的腐化螃蟹的身子下面。 随后,那处的地面就开始震荡起来,即便是一片冰封的雪原,但是那两颗“种子”毕竟是由法术形成的,也算不上是真正的植物,自然也不会因为这种冰寒的条件受到太大的影响。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到底这种冰寒的环境,对于植物类生灵来说都是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影响,法术效果的强弱,实际上还得看作为法术的施放者本人收到的影响程度。 好在即便是那些法术对于莲榕有影响,但是作为整个世界中植物类生灵的魁首一样的人物,莲榕受到的影响倒也算不上太大,因此那两颗“种子”便如同它们本来应该出现的样子一般,在冰封的地面上萌发出来。 地面都在被那两颗“种子”的动静搞得有些晃动起来。随后,在那只巨大的螃蟹身下,那两颗“种子”落下的地方,先是裂开了一道小小的口子,有一点嫩叶从那小口子中钻了出来。 而后地面的震荡更加剧烈了,地面上那道裂口越来越大,朝着周围的方向扩散开来,很快几乎就要跟那只巨大的螃蟹一样大小了。 从冰封的地底突然传来了“隆隆”的声响,莲榕松了一口气,能有这个反应,那就说明这些东西都能够正常起到作用。 就在莲榕的这个想法刚刚结束的时候,从地面上的那些裂开的缝隙之中,猛然蹿出来大片大片的绿色藤蔓。 那些藤蔓足有两人合抱粗细,共有三根,每一根藤蔓上都长着鲜嫩欲滴的绿叶,每片叶子也不过手指大小,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可爱的味道。 只不过这东西接下来的动静,倒是跟可爱一点都不沾边。在那些绿叶伸展开之后,那些藤蔓就像是活过来长了眼睛一般,分别朝着距离莲榕他们几人最近的那三个巨大的腐化水族缠绕而去,很快就将那三只腐化水族缠了个结结实实,看起来活像是海鲜市场上被捆好要卖的海鲜,区别就在于这些“海鲜”的个头儿大了点... 也就在这个时候,莲榕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手上的动作倒是没停,将之前的时候被这些腐化水族打碎的护盾又补上几层之后,这才有空看一眼身后的那三条小龙。 三条小龙看到莲榕的视线投到自己的身上,脸上忍不住有些发红,他们倒是也看出现在的情况算不上太好了,甚至都已经做好了接受莲榕一通批评的心理准备。 莲榕倒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看了三条小龙一眼,就转过身去,继续加固着他们周围的护盾的同时,抽冷子还得给外面的那些腐化水族来上一下,实在是忙的有些晕头转向。 三条小龙见莲榕半天都没有动静,着实愣了片刻,但是很快,他们也意识到了现在不是给他们发呆的时候,因此在经过了一点小小的心理调整之后,三人很快又重新进入了状态,继续像之前一样,跟莲榕配合起来。 莲榕皱紧的眉头稍稍一松,有这三个家伙参与进来,他的压力着实是小了不少,整个人的速度都慢了下来,还有功夫给自己塞两颗药丸,稍稍补充一下消耗得太过的能量。 虽说现在他估摸着体内的能量应该还剩了有一半左右,但是毕竟丹药的回复也需要时间,等到体内能量见底的时候再使用回复丹药的话,那就几乎可以说是要来不及了。 毕竟莲榕也不敢保证,这些腐化水族真的除了用带着硬壳的身体直接进攻之外,就没有什么别的攻击手段了,到时候手忙脚乱起来,出现什么意外状况,那就实在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温暖的液体顺着莲榕的嗓子流淌进他的身体,丹田之中渐渐泛起温热的感觉,莲榕能够感觉到,体内的能量在缓缓上涨。 这种回复丹药,回复能量的速度虽然慢了点,但是对比起来,却是几乎所有的丹药之中,副作用最小的。当然,光从这种丹药的特点中也能看出来了,那些副作用比较大的丹药,一般都是瞬间回复的,因为药效过于刚猛而对身体造成损伤,这是注重养生的莲榕所不能接受的事儿。 事实上,这也是莲榕选择在体内的能量还有将近一般的时候就服用回复丹药的原因之一,这一点大多数修行之人都是相当清楚的,只不过能够贯彻落实到现在这个程度的,基本上也就只有莲榕这么一个堪称奇葩一样的存在了。 三条小龙的动作丝毫不慢,就在莲榕将那两颗回复丹药塞进嘴里之后,他们便抬手打出一道攻击,直直地撞在了那些已经被翠绿色的藤蔓捆住的腐化水族身上。 兴许是因为对刚刚那种自作聪明一样的行动感到愧疚,这一次攻击,三人用出的能量比之前还要强上一点,这就导致了那些能量在穿过最前方的那只腐化水族的身体之后,并没有像之前一样消失不见,而是顺着那道攻击的轨迹,又在之后的腐化水族的身上开了个洞。 能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也要得益于那些捆住了前面三只腐化水族的藤蔓。如果不是因为那些藤蔓只是困住了那三只腐化水族,并没有直接击杀他们,在那最前方的三只腐化水族的身后,也不至于出现大片堆积起来的水族。 要不是三条小龙回过神来得快,恐怕在那三只腐化水族之后的那些腐化水族,都要跳到最前方的那三只腐化水族的身上来摆脱这种堵塞的局面了。 虽说这些东西一看就没有什么神智的样子,但是最基本的本能还是有的,怎么也不至于拿面前的这点障碍一点办法都没有。 莲榕四人的情况看起来跟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所有人都清楚,这种情况不会一直持续下去,迟早那些腐化水族会让他们焦头烂额,毕竟打到现在,那些原本只知道一窝蜂涌上来的腐化水族,都已经开始刻意地调整角度,以便让更多的腐化水族能够同时对将莲榕他们保护在其中的乌龟壳发起攻击。 就在莲榕都觉得处理起来有些吃力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长啸。 莲榕徇声看去,一个一身浅蓝色长衫的男人凌空而立,在他的周围,那些黑色雾气像是遇见了天敌一般,纷纷退散开来,在他周围的一片区域之中形成了相当大的一片空白。甚至于伴随着那道长啸,围绕在莲榕四人身边的那些腐化水族也仿佛受到了影响一般,行动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甚至于有一部分腐化水族根本就是停下了动作,抬起头来朝着那个站在天上的男人看去。 一双双空洞的眼眸紧盯在男人的身上,在男人的长啸声停下来之后,从他的身上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光芒,在那些光芒爆发之后,光芒所到之处,那些黑色雾气迅速地褪去,很快就已经缩到了一个小小的角落,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畏缩的意思。 下面的那些抬头看向那个站在空中的腐化水族也被那种光芒灼伤,从最开始的时候莲榕四人应对起来根本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的腐化水族,在那些光芒的照射之下,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尖啸声,那些空洞洞的眼睛凭空燃烧起来,银白色的火焰在每一只抬头看向男人的腐化水族的眼中燃烧起来,在这些腐化水族的身上凭空增添了一丝神圣的气息。 莲榕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倒也不是因为他松懈了什么,单纯就是因为那些腐化水族现在根本就是没有什么进攻的倾向,甚至于根本就是他们的攻势已经完全停了下来。大部分的腐化水族,虽然眼中燃烧着银白色的火焰,并且不断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但是还是没有什么低头的倾向,一直抬头仰望着那个凌空站着的男人,剩下的那些没有抬头的腐化水族,也仿佛是被定住了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动弹的意思。 莲榕这边虽然停手了,但是三条小龙还没来得及收手,虽说他们也对突然出现的那个男人充满了好奇,但是已经打出去的攻击实在是来不及收回,甚至于因为太过震惊的缘故,手上的力度一个没控制好,原本应该直接朝着正面打出去的能量直接朝着侧边偏移了一截,直接朝着侧边的那一片巨大的腐化螃蟹冲去。 见到这样的场面,三条小龙都忍不住有些头疼,螃蟹这东西在这些腐化水族之中,几乎可以说是除了那些腐化王八之外最难打的东西,他们体表的壳都比其他的腐化水族要硬上不少,更别提因为失误而打偏的那道攻击,本身就比正常的攻击要弱上一点。 这基本上就可以宣告这道攻击根本就没有什么作用了,只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种事儿的时候,显然现在这个状态,根本就已经不是什么需要在意的事儿了。 三条小龙几乎在将那道攻击打出去之后,看到那道攻击的移动轨迹之后,就已经完全放弃了关注这道能量攻击的想法,直接抬头看向天空中那个凌空而立的男人。 但是预料之中的没有一点效果并没有发生,那道攻击在击穿了一只腐化螃蟹之后,继续朝着后面的螃蟹进攻,那一道攻击,直接将三只腐化螃蟹打成了飞灰。 就连莲榕都被这一击的威力吓了一跳,更别提三条根本就没指望这道攻击能有什么作用的小龙了。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打出来的攻击。 很快这几个人倒是也意识到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原因,那些被打碎的腐化螃蟹,似乎...全都是眼中燃烧着银白色火焰的... 在想清楚了这一点关键之处之后,莲榕他们四个倒是更加关注起天上那个看起来仿佛天神降世一般的男人了。 虽然从那个男人的身形上来看,那似乎...就是在不久之前突然消失的 第一百九十八章 白渊的实力 这块石头,莲榕自然也不陌生。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块石头,莲榕都未必能在这里硬顶着跟那些腐化水族对耗。 莲榕只觉得自己眼前一花,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识海之中剥离,他整个人的精神都是一震,一种清明的感觉浮上了他的心头。 惑心石的作用,突然就被解除了,这就导致了现在莲榕整个人都有点懵的状况。他有点迷茫地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那些厚厚的护盾屏障,以及外面那些正在熊熊燃烧着的腐化水族。 虽然刚刚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之前都发生了什么,莲榕还算是有些印象,但是他却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为什么要努力成这个样子,要是按照他一直以来的作风,虽说还是会多少照顾一下这些后辈... 莲榕转头瞥了一眼身后的那三条一脸紧张的模样盯着面前那个男人的小龙,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说按照莲榕他自己的想法来说,对于这些后辈倒也不至于一点都不管,但是总归也会多少照顾一点。就算跟白渊的关系算不上特别好吧,但是也不至于跟龙族那边结仇。 只不过绝对不可能这么拼了老命一样护着就是了,莲榕迅速地查看了一下自己身体内部的状况,忍不住苦笑了两声。 有一说一,如果不是自己总归还是没有出什么事儿,以及白渊这个家伙搞出惑心石这种东西也没让他干什么太伤天害理的事儿。根本上来说,对于白渊这个家伙,他还能想起来照顾一下后辈,实际上就已经算是谢天谢地了。 放在以前的时候,白渊这家伙完全就是对于后辈爱答不理的那种,完全就是经典的龙族作风,现在好歹也知道关照一下后辈,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进步还是倒退。 莲榕正在心中暗暗吐槽的时候,面前那个脸上是一片雾气的男人突然开口了:“喂!我说,别以为你在心里骂我我就不知道了啊!” 莲榕一愣,猛地转过头来,那声音倒是极为熟悉,他都敢断定那就是白渊,但是因为那人现在的脸还是一团雾气,导致莲榕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你...是?”莲榕虽说已经差不多从他这话里推断出了这人的身份,但是显然还是有些迟疑——他根本就不能确定面前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欠了自己一大笔钱然后趁着自己没发现迅速跑路了的那个人,再加上从刚刚的情况来看,这人的实力明显在自己之上,并且显然要比自己强得多,因此在说话的时候也是多了几分谨慎。 “这就认不出来了?”男人明显是做了一个单手摩挲下巴的动作,但是因为脸上根本就是一片雾气,导致看在莲榕眼里的时候,这根本就像是那人抬起一只手放在了本应该是脸的那片雾气之中,就连脸上都被那片雾气遮挡住了,甚至于根本就看不到那只手。 “白老板?”出于谨慎,莲榕说话的时候虽然还是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好歹也是端正了一下态度,好歹也没有直呼名字,最起码是用了一个算是比较常用的名头,别的不说,光是这么个称呼,就让莲榕头疼了一点时间。 “有这么难辨认啊...”就连白渊自己都有些无奈了,他挠了挠头,说话的语气里都带了一丝丝茫然,“我这变化...就有这么大?!” 事实上,白渊倒是感觉不到自己现在在别人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的,毕竟那个脸部完全就是雾气的形象是在别人的眼里,而不是在他自己的眼里,即便是他能够使用灵魂探查来感受别人识海之中的状况,但是那也改变不了他看自己的时候,即便是在看旁人的记忆,也是一片清晰的形象... 在白渊的视角之中,自己跟之前的时候完全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是身上的衣裳换了一套而已,怎么也不至于这么一副完全认不出来的样子...吧。 在看到那三条作为自己的直系后辈的小龙也是跟莲榕同款的茫然神情的时候,白渊禁不住陷入了怀疑自己的漩涡之中,他开始上下打量自己,看看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发生了变化。 就在白渊怀疑自身的时候,魅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长长的蛇尾摇摇摆摆,看起来倒有几分悠然自得的味道。 白渊还没注意到魅的时候,莲榕和那三条小龙先看到了,莲榕因为之前的时候被惑心石迷惑的原因,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条巨大的蛇人,至于那三条小龙...一来之前的时候所有的注意力基本都在白渊的身上,二来魅也并没有就那么大剌剌地在天上飞着,好歹也是套了层隐身法术的,一般情况下,还真没几个人能看到他。 这样一来二去之间,魅这个家伙的突然出现,竟然引起了这四个人更大的警惕性。 在看到面前的四个人的表情变化之后,白渊仿佛后知后觉一般转头向自己的身后看去,在看道那个几乎要盘成一团的魅的时候,忍不住挠了挠头:“你原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吗?” 这倒是也不能怪白渊现在一脸茫然,实在是因为现在的魅跟之前还没有与那些活死人以及那些黑色雾气缠斗的时候,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或者说,现在的魅,除了上半身的装束以及脸之外,根本就跟之前大相径庭。 虽说还是一副骚里骚气的打扮,但是那头有些泛紫的长发已经变成了有些偏白的颜色,看起来就仿佛掉色了一般,身上的那些鳞片也有原本的浅紫色变成了有些泛绿的颜色,看起来倒是真的像是一条毒蛇了。 当然,如果白渊真的在外面看过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全过程之后,自然也不会对魅现在的样子产生什么质疑,只不过在那座小塔之中,白渊真正已经过了的时间...是将近三年之久了。 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好争议的地方,虽说之前的时候魅一直在说什么外界一天,里面半年,但是这根本就不是那座小塔的极限。在接到从魑和魉那边传过来的消息之后,魅就刻意调整了白渊所在的那层小塔之中的时间流速,虽然外面才过了两个时辰左右,但是在那座小塔之中,已经是过了将近三年的时间。 因此会对魅的形象变化产生疑问,倒也是正常的事儿——白渊自己现在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根本就还没缓过劲儿来。 只不过这种错位的感觉也只是持续了很短的一段时间,白渊已经重新跟自己的“域”连接起来,好好地同步了一下现在的时间变化。 白渊皱了皱眉,上下打量了魅一眼,总结了半天语言也没想出来应该要说些什么,先开口的却是魅。 只见魅的身体灵活地扭动着,往白渊的方向又靠近了一小段之后,伸手拍了拍白渊的肩膀:“有些事儿,白老板还是得先想明白再说,就比如现在的白老板,按理来说,这个世界中的人,正常情况下是不应该能够看到白老板长了个什么样子的...” 白渊一愣,有些诧异地挑眉:“为什么?” “这有什么好为什么的,”魅收回了搭在白渊身上的手,重新恢复了他正常的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世界法则的要求呗,你真当那些修行之人真就一点特权都没有呗?” 白渊愣了愣,总算是回过味儿来,魅这话虽然也没有明说,但是基本上也跟明说没有什么两样了,这话倒是也没有什么难理解的地方,大概也就是说因为白渊的实力太过强横,导致世界本源以“保护弱者”为由,给莲榕这几个人套上了一层类似于“护盾”一样的东西。 虽说白渊完全不清楚在莲榕这几个人的眼中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但是这也不妨碍他理解了为什么莲榕这几个人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是这么一副茫然的样子。 白渊苦笑一声,这倒还真是一个意外了,他是完全没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儿,早知道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话,他高低得先给自己套上一层幻身再从那个小塔里面出来。 现在意识到这一点倒是也算不上晚,白渊抬了抬手,就要给自己上一个幻身法术,还没等他幻身法术手诀打完的时候,魅就抬起尾巴尖儿从他的手上拍了下去,直接打断了白渊的法术。 “干什么?”白渊皱起了眉头,虽然有些不悦,但是好歹也是还记着自己能变成现在这样还得多亏了人家,到底还是没有直接跟他动手。 “我提醒你一句,如果不想直接把那三个小家伙弄死的话,我建议你还是不要考虑用你之前知道的那样的法术。”魅往自己的尾巴上一靠,整个人都是懒洋洋的,“我要是没猜错的话,你现在应该是已经将时间法则也修行的差不多了,离破界飞升,大概也就差那么临门一脚了是吧?!” “所以呢?” “你要是非得这么干的话我也没意见,”魅耸了耸肩,“反正多杀几个人的话,对于破界飞升,可真的是一点好处都没有,除非你是打算走那位的路子。” 这话说着,魅抬手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方向。 那个方向白渊也知道,魅指的,根本就是导致现在这个情况的源头,也就是尼雅兰斯海那里... 第一百九十九章 缘由 事实上,魅指的倒也不是尼雅兰斯海,这一点不光白渊清楚,魅也是相当清楚的,唯一想不通的,大概也就只有那四个还在层层叠叠的翠绿色护盾里待着的四个人了。 莲榕看了一眼明显是一副漫不经心样子的魅,对这两个仿佛打哑谜一样的人明智地选择了闭嘴,显然这两个人在讨论的东西,他听起来都觉得有些头昏脑涨的,甚至其中还有不少东西似乎是被自动消音了,也不知道到底是有意为之,还是因为又触碰了世界本源的某些“不能说的秘密”。 尽管知道魅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渊还是朝着魅饿尾巴尖儿指向的地方看了一眼,那里除了一道庞大的封禁法阵之外,根本就是一片雪白,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之前的时候还没觉得怎么样,但是现在的白渊根本就不能是之前的他能够相比的,最起码现在他能够察觉到,从那片封禁法阵之后,源源不断地传来的那种明显的震动。 虽然能够感受到那种震动,但是显然,不管是白渊还是一副事不关己样子的魅,他们两个人全都清楚,就算是以白渊现在的力量,要去跟那个尼雅兰斯海对耗的话也没有什么胜算,更有可能直接被那个古怪的尼雅兰斯海吞噬掉。 之前的时候还没觉得那个尼雅兰斯海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有些事儿,真的是不到实力强的时候就没有清晰的认知。在那小塔里的三年中,乾倒是好好地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跟白渊讲了讲,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白渊算是深刻认知了一下这些东西到底是有多么恐怖。 凡界有句话叫做“知道的越多,越能感觉到自己的浅薄”,这一点在修行之人的身上其实能够体现得更加明显,或者说还有一部人修行之人把这种想法归结于不敢冒险云云,硬说起来的话倒也没有什么差别,只不过一个说得好听一点,一个说得比较难听就是了。 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大致上也就是这个意思,实力低微的人,甚至认不清楚自己跟那些强敌之间的差距到底有多大,这就导致了不少所谓“英年早逝”的情况发生。 当然了,这倒也不是提倡修行之人失了那股子拼劲儿,只是说,有些事儿,总得先清楚自己跟对方到底差在那里之后再去努力一把的话,效果还是会更好一点... 白渊现在就是这种情况,他现在算是已经彻底理解了,就算他现在已经达到了破界飞升的境界,也根本就是拿尼雅兰斯海那东西没什么辙,事实上,这倒也不仅仅是他的问题,就连乾都在这些由纯粹的黑暗能量形成的粘稠海洋上吃过亏,要不然也不至于即便是知道这对魍来说实在是一个痛苦的过程,还是只能让她来处理这种东西了... 天敌的相生相克,这种羁绊关系,本身就是相当不讲理的情况,就算你实力再强横,也无法改变这种令人头秃的事实。 因此白渊倒是也没有不知天高地厚到主动提出要去帮魍那边做什么事儿——他清楚地知道,他不凑过去就已经是最大的帮助了,不然的话一个不小心被尼雅兰斯海吞噬之后,恐怕就连魍都拿那片你雅兰晒没有什么办法了... 想到这里,再加上魅之前说的那些话,白渊倒是暂时放弃了要给自己套个幻身法术的打算,他现在可不打算走坤的路子,从乾说的那些事儿里,白渊就算没有亲眼目睹,也算是真情实感地体会了一把,把自己搞成那个状态到底能惨成什么样子。 虽说世界本源是给莲榕他们几个套了层“护盾”,但是这层“护盾”却是完全没有作用在魅的身上,毕竟是外来之人,即便是借助了这个世界中的本土生灵的身体来进行活动,但是世界本源还不至于连这种“小把戏”都识别不出来。 因此理论上来说,不仅仅是“魑魅魍魉”这四个人,就连之前的元灵薇,应该也是能够看到现在白渊的样子的,只不过寄宿在元灵薇体内的那道坤的魂魄,现在已经不在她的身体之中了,万一还能救回来的话,那也未必能够看到白渊了。 白渊自然也是品出了魅话中的意思,然后有件事儿他干脆就直接拒绝承认了,那就是关于月清的情况,说白了,月清的魂魄就算现在跟世界本源杂糅在一起,那也还是这个世界中的生灵,到底能不能看到白渊...那还真得是个存疑的问题。 只不过魅倒是也没有那种硬是要戳人痛处的恶趣味,他用自己的尾巴尖儿拍了拍白渊的肩膀,听起来颇有些语重心长:“这种事儿,以后再说吧,现在根本就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白老板可不要以为自己提升到现在这个境界,根本就无用武之地啊...” 白渊有些茫然地看着魅的眼睛,有些诧异地开口:“还有什么是你们这几个人搞不定的?!” “白老板这话说的,”魅摆了摆手,“再怎么说,我们也只有四个人,怎么也不可能顾及到这个世界的方方面面,甚至于就算是我们看着的地方,也有不少事情是我们解决不了的...” 这话说了一半,白渊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打断魅的话,魅却像是已经知道了白渊要说什么一样,抬手又指了指尼雅兰斯海的方向:“就像那个东西,你也不能说我们没管不是?” 白渊一时哑然,半晌之后长出了一口气:“行吧,所以说,你们是又搞砸了什么事儿吗?” 魅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随意地点了点头:“勉强算吧,不过这倒是也不能全怪我们,毕竟有些事儿,就算是我们四个人一拥而上,也根本就是拦不住的...” 这话说完之后,魅倒是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直接把神墓那边的情况跟白渊大致讲了讲,反正是先让白渊这个主君钦定“救世主”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省得他一脸懵逼地就跟那边的家伙对上... 第二百章 处理现场 魅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了,白渊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不清楚的了——这家伙的意思,明显就不是让自己继续在这里瞎折腾,根本就是打算好了让自己去神墓之中看看情况的... 虽说白渊实在是相当怀疑,魅有这种打算到底是在自己从那小塔里出来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了,还是说等到自己出来之后他才临时起意,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两种情况不管是哪种情况,最后的结果都是差不多的就是了... 想明白了这一点的白渊倒是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了,虽说魅这话里话未的都是让自己赶紧动身,但是自己也不能真的直接就走了,把这几个家伙扔在这里不管了。 就算刚刚白渊从那小楼里出来的时候只是匆匆一瞥,他也能看得出来,这边这几个人在面对之前那种情况的时候,实在是有些焦头烂额。 并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说魅看起来是一副已经非常努力了的样子,但是白渊总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种感觉的来源很是古怪,虽然看起来像是没有什么根据的样子,但是白渊就硬是有一种“就是这个样子”的坚定感。 这种感觉或许可以被称作是...“直觉”? 白渊并不清楚,他稍稍偏头,看了一眼一副义正辞严的样子的魅,那种感觉倒是越发强烈起来... 这种感觉如果挑明了讲的话,是足以让其他几个人骂出声来的东西,因此白渊最后也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魅一眼,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东西。 魅倒是被白渊这一眼看得头皮有些发麻,他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难不成是自己偷偷划水不认真管这边的事儿被发现了?! 不能啊,自己划水的时候,这家伙应该还没从小楼里出来才对啊... 魅这边惊疑不定的时候,白渊已经收回了视线,白色的光芒一闪,一把通体漆黑的加/特/林就出现在他的手上。 还没等魅反应过来的时候,枪声便轰鸣着响了起来,加/特/林的枪口喷吐着银白色的火光,每一颗子弹都像是长了眼睛一般,精准地穿过了那些目前看起来还是没有什么损伤的腐化水族的脑门儿正中央的位置。 银白色的子弹在穿过那些腐化水族的脑门儿之后,即便是它们本身的速度和力量完全足够继续打穿下一只腐化水族,那些子弹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那些子弹停留在腐化水族的身体之中,没用多久,那些腐化水族就像是某种极易燃烧的东西一样烧了起来,银白色的火焰在他们的身体表面跳动,从最开始只是一小簇火苗,到最后变成了几乎将那只巨大的腐化水族彻底包裹起来的火焰,整体的样子跟之前的时候那些紧盯着白渊的那些状态诡异的腐化水族一样。 腐化水族的燃烧并没有持续太久,很快那些巨大的“海鲜”就烧成了跟所有的孵化生灵一样的那种仿佛是一片粘稠的黑色液体一样的东西,偶尔有几滩液体上还会漂浮着一两朵还没有烧完的银白色火焰,看起来异常的诡异。 见到这个场景,魅倒是也无话可说,就算他本身就是希望白渊抓紧去神墓那边救个场,但是这么一点时间,他倒是没觉得耽误不起。 等到那些腐化水族被彻底清理干净之后,总共也就过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不得不说这个效率是真的高,就连魅都有些自愧不如起来... 事实上如果魅要是拼了吃奶的力气爆发的话,甚至于还能比白渊这个再快上那么一丝丝,只不过这种事儿...稍微想象就得了,他怎么可能真的拼了命地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儿... 在白渊将这些腐化水族都收拾完之后,又给了魅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魅倒是无所谓,他会对白渊现在的表现表示出惊讶,完全是因为白渊手里那个古怪的加/特/林。那东西明显跟他知道的加/特/林不是一个样子,看起来似乎是,经过了某种对于这种枪械兵器之类的东西并不怎么精通的人的改装的样子... 魅好歹也是从这个世界之外过来的,对于加/特/林这种东西,虽说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吧,但是好歹也是知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的,此时看着白渊一身飘逸的长衫,手里端着一把这东西,多少也是有点幻灭的... 至于莲榕和那三条小龙,他们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虽说白渊手里拿着的这个武器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这根本就不重要,杀伤力够强的话就是一把好武器。毕竟武器这种东西,花里胡哨的实在是多了去了。 因此在场的六个活人里,也就只有魅一个人表现得有些大惊小怪就是了... 魅思来想去,能够教白渊搞出这种东西的,估计也就只有那个暂时待在白渊身体之中的主君的意识体了,既然主君都没觉得怎么样,自己也没什么好多说的。 想到这里,魅的脸色就缓和了不少,虽说仔细看的话还是能够看出来明显有那么一丝纠结的意思,但是最起码已经比之前好看多了。 白渊倒是根本就没在意魅的表情变化,或者说他压根儿就没看到魅的表情变化,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了面前的这片显得有些空荡荡的雪原上了。、 现在还正常活着的水族其实已经不多了,尤其是在白渊清理掉了那些腐化水族之后,这种显而易见的缺损就更加明显起来。对于这种事儿,白渊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是叹口气,希望他们下辈子不要再卷进这种事儿里,虽说他也不确定这么个死法的水族...到底还能不能有下辈子... 虽说是已经清理掉了那些腐化水族,但是那些黑色雾气显然还没有彻底褪去,不光如此,即便那些活死人在白渊刚出现的时候就已经被那种银白色的光芒烧灼清理掉了一大片,但是作为领头人的那个活死人,根本就没出什么问题,甚至于在那些缩在一边的黑色雾气下,似乎隐隐有着越来越多的身影闪烁,影影绰绰的,根本就看不清楚数量到底有多少。 白渊挠了挠头,一副沉思的样子,他倒是能看出来,虽说单个的活死人并不算强悍,甚至于有可能比那些腐化水族还要弱上一个层次——毕竟这些腐化水族好歹还有甲壳——但是论起数量,恐怕并不比那些腐化水族要少。 量变引起质变,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更别提这本身就比蚂蚁要强上不少的活死人军团了。 白渊下意识地朝着莲榕他们四人的方向看了一眼,虽然现在他能确定的一点就是,这几个人完全看不出来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有些情绪,却总是产生得莫名其妙。 现在的白渊在看到那三条一脸茫然的小龙的时候,不知道什么就产生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具体表现为,在白渊的识海之中,开始回荡起这么一句话:“他们真可怜...” 白渊都觉得自己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硬是要说的话,倒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这种有些莫名的情绪催动下,白渊反手收起了手中那支漆黑的加/特/林,翻手间打出了几道手印,在莲榕几人周围,构建了一个半径约有三丈左右的球形屏障,将那些黑色雾气隔绝在外,看起来就像是被一层银白色的光膜笼罩在其中。 莲榕能够明显感觉到,在那道银白色的光膜覆盖下来之后,就连北境雪原原有的那种冰冷的感觉都已经消失不见,通身都能体会到一种暖洋洋的感觉,仿佛是在温暖的火炉附近,再来上两杯热茶,简直是完美。 这么算下来,这边应该算是没有什么问题了。白渊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忍不住点了点头,接下来倒是没有什么好迟疑的了,想来有这东西帮忙的话,就算魅一直在那儿划水,都不至于让莲榕他们出什么问题。 将这边的情况全都安排得差不多之后,白渊看了魅一眼,就在魅被白渊盯得有些紧张的时候,白渊转开了眼,朝向神墓的方向,转眼间人就消失不见。 等到白渊离开之后,那种仿佛一块大石头压在人心上的感觉也是骤然消失,莲榕有些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己头顶上方的那层银白色的光膜,半晌之后,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一般,看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魅:“我说,刚刚那个...是白渊吧?” 魅看了莲榕一眼,蛇瞳中闪过一抹精光:“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莲榕倒是没有什么心思来跟他打这种哑谜,更何况从刚刚他们两人的对话里,莲榕基本上也确定了白渊的身份。虽说他还是不太清楚白渊为什么是那副样子,但是这不代表他想不起来自己本身过来的时候到底是打算干什么事儿... “他怎么就走了?” “不走难不成还留在这里看着你?!”魅的语气听起来不怎么好。 莲榕倒是根本就没在意魅的态度,在他看来,旁人怎么看根本就不重要,他嘟囔了一句,以近乎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他还欠我钱呢。” 第二百零一章 吸猫 后面莲榕和魅的这几句交流,白渊自然是一点都不知道,他甚至也没有什么时间细想这些后续的事儿。就在莲榕自己嘟囔着什么“欠钱不还”之类的话的时候,白渊已经出现在魑和魉的面前了。 尽管说之前在白渊刚从那座小楼里出来的时候,魑和魉这两人已经得到了消息——自然是魅传过来的消息——虽说白渊是没有看到魅有什么像是传消息一样的动作,但是这几个人毕竟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传消息这种事儿,自然也不至于被区区一个还没有进入破界飞升境界的人看破。 只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魑和魉显然估计错了白渊到达的时间,甚至于他们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家伙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找到这里来。 事实上,按照他们两人的预估,等到白渊到这里的时候,最早也得是半个时辰之后了,并且还是直接出现在神墓之中,根本就不会跟他们两人对上。 魅倒是也确实是这么以为的,虽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反正也不会见到面——魅还是相当尽职尽责地给其他两个人都送了个消息,除了魍那边以外,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跟魍没有什么关系,这种事情,实在是没什么必要让她分个神。 实际上,就算是魑魅魉给她传消息也得不到什么回应——在于尼雅兰斯海的争斗开始的时候,魍就已经切断了和外界的所有联系,基本上所有的讯息来源,也就只有作为巨型蜘蛛的五感了,给不给她传消息,实在是影响不大。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白渊突然出现在神墓之外的时候,不仅仅是魑和魉两人吓了一跳,就连白渊自己也是被惊得够呛。 之前也都说过了,白渊这个人,是彻头彻尾的猫猫党,因此在视线稳定之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那只巨大的猫猫,一时间白渊都说不出到底是惊讶还是惊喜。 至于一边的大狗子,那是完完全全就被白渊无视了个彻底,仿佛那么大一个玩意儿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白渊倒是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偏向之类的,甚至于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往前走了几步之后,便做出了一个跳跃的准备动作,一眨眼的功夫,人已经整个埋在巨大猫猫身上那层厚厚的毛里了。 魑和魉这两个人被吓了一跳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如果白渊直接出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的话,虽然还是会有点震惊,但是好歹也不至于惊讶成这个样子。 一来白渊的速度确实够快,二来就算白渊现在还没到破界飞升的境界,但是好歹也算是变强了不少,至少纸面上的实力要比魑魅魍魉这几个人都要强上一截,在他刻意隐藏气息的情况下,魑和魉这两个人自然是没有发现他的靠近。 冷不丁地被人这么一扑,魑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毛都要炸开了,虽说白渊的体型实在是算不上多么大,跟现在的她比起来甚至都不如一只蚂蚁对于一只大象来说的大小,但是白渊的实力毕竟还是在那里摆着的,直接往魑身上一扑,那种危机感不仅让魑的毛瞬间炸开,甚至于连背都拱了起来。 事实上,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候,有些迟钝的魉还是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被吓了一跳纯粹是被魑这突然暴走的样子惊的。 按照魉这么多年来的经验,能出现现在这种情况,那纯粹就是因为之前自己被魑折腾得够呛而产生的条件反射,一般情况下发生了这种事儿的话,基本上就代表了一个意思,那就是自己马上就要倒霉了。 只不过魉夹紧了尾巴想了半天都没想清楚自己到底是又怎么得罪大姐头了,因此在魑炸毛了半天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怎...怎么了?” “不知道。”魑的回答也是有些茫然,虽说她也想极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但是那种隐隐的危险的感觉却是怎么都还存在,努力了半天之后毫无成效的魑忍不住有些泄气。 就在这时候,白渊稍稍动了动,最起码把自己的脑袋抬了起来,好好地吸了一口。 白渊的动作幅度不大,但是魑显然是已经感觉到了,她克制着那种不怎么妙的痒痒的感觉,灵魂感知迅速地在自己的身上过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趴在自己后背的毛毛之中的白渊。 在那道灵魂感知从自己的身上扫过去的时候,白渊自然也是感觉到了,在魑的灵魂感知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时候,白渊还有心情抬起头来摆摆手,看那样子,似乎根本就没拿自己这种行为当回事儿,还能大大咧咧地跟正主打招呼。 魑觉得自己仿佛受到了某种程度上的侮辱,虽说被这么扑上一下倒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损害,但是正常情况下哪只猫能忍受这样的事儿?! 因此在看到白渊的时候,魑就开始抖身子,试图将白渊从自己的身上甩下去。 白渊养猫这么多年,自然是相当清楚猫这种生灵的脾气,见到魑这个表现,自然也就明白这只大猫猫现在非常不高兴。只不过他还是在大猫猫的身上恋恋不舍地蹭了蹭,能养一只这么大的猫猫,实在是能算得上是他毕生梦想的程度了。 白渊倒也识趣儿,虽然对于大猫猫的喜爱有些难以抑制,但是不得不说,他好歹也知道惹恼了大猫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因此他也就是又稍稍磨叽了一会儿,就从魑的后背上下来了。 吸猫吸得一本满足的白渊笑眯眯地跟魑和魉打了招呼,这都满足到连狗子就在他面前都不怎么放在心上了,这实在是堪称医学奇迹。 魑和魉低下头,看着这个明显是一副心满意足模样的白渊,一时间即便是自来熟如魉,都不知道应该说声比较好了... 半晌之后,魉有些闷闷地开口:“呦,吸猫啊...” 一只猫爪猛地飞过来,照着狗头就来了一巴掌。 第二百零二章 猫不跟狗玩 见到这个场景,白渊自然也是一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的样子,他也只能尴尬地笑了笑,勉勉强强地应了一声,随后开始认真打量了一番魑和魉这两只巨大的家伙。 虽说白渊算是相当坚定的猫猫党,但是他倒是也没有极端到见到只狗子就勃然大怒的程度,甚至于与其说白渊是猫猫党,还不如说他是毛茸茸爱好者来得准确一点,只不过在毛茸茸里面好歹还是有点偏好的... 因此白渊对魉倒是也没有什么嫌弃的意思。 虽说白渊是没这个意思,但是架不住本身这两个人自己有这意思,最起码在魉说话不怎么让魑开心的时候,魑动起手来是真的一点都不带含糊的,直接一爪子给拍出去上千丈的距离,就那动静,白渊听着都觉得疼。 事实上,魑和魉倒是都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这毕竟也能算是他们两个相处的日常,习惯了的事儿倒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必要。 魉颠颠地从上千丈远的地方跑回来,算起来倒是也就只有几步的距离,甚至于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很远的距离。 魉没有再出声,魑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这个仿佛是一粒小芝麻一样的人,舔了舔爪子:“想来应该也不用我提醒白老板,到这里来到底是为了干什么的吧?” 魑的态度以及说话的语气实在是算不上多么友善,白渊倒是也没有要在这种事情上跟她计较的意思,猫猫就是正义!在加上确确实实是自己有错在先,因此白渊整个人可以说是相当的低姿态。 “这个自然是不用提醒,”白渊的脸上带着笑眯眯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在魉看来总有种谄媚讨好的意思,“只不过你们两个在这里...?” “这么明显的事情,白老板看不出来?”大猫猫伸手拍了拍面前的那个巨大的球体,看起来就仿佛是在给白渊展示自己的玩具一般,声音里也带了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 “啊...这个...”白渊尴尬地笑了笑,这种事儿,他实际上也差不多就是随口一问,想着稍稍岔开一下话题,让现在的气氛不至于这么僵硬,但是显然,自己问出的问题有些太过智障,导致出现了反效果。 白渊一时之间倒是想不出来应该继续说些什么,他尴尬地挠了挠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魉倒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虽说这家伙的智商有明显的倒退,但是眼前这情况,他倒是看了个真切,熟知魑的性格脾气的魉,自然是不想看到出现什么意外的状况——魑这样子,如果没人稍稍控制一下的话,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会直接暴走。 想到魑发起疯来到底是个什么样子,魉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开口,将这两个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的事情上:“白老板过来之前,已经了解过这里的情况了?” “差不多吧,”借着魉递过来的台阶,白渊顺坡就下了,忙不迭地开口,“只不过也就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具体情况的话,魅也没有跟我细说。” “正常,他知道的事儿也是我们传过去的消息,”魉“呵呵”笑了几声,整条狗看起来都是一副憨憨的样子,“本身我们也是打算直接跟他说个大概就算完事儿的,毕竟就算是让白老板到这边来了,总归也还是要先了解一下情况的。只不过...” “不过什么?”白渊看了大狗子一眼,他的样子明显有些犹豫,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东西一样。 “没...没什么。”魉抬起自己的大爪子挠了挠头,一副非常尴尬的样子。 “确实没什么,”魑突然开口了,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没好气儿的样子,但是最起码比刚刚的时候好了一点,“我们没想到白老板会直接出现在这里,还以为你会直接走传送阵出现在这里面来着。” 一边说着,魑的爪子一边拍了拍面前的神墓:“本来还想着,等白老板过来的时候让他先去给你送趟信儿,这下白老板直接到这儿了,那还省得他跑一趟了。” 魑的视线在魉的身上一飘而过,仿佛根本就不在意魉的反应一般,重新将视线转回到白渊的身上:“既然都已经到这儿了,那就让他跟白老板详细说说好了。” 白渊在魑刚开口的时候视线就已经转移到魑的身上了,在魑说话的时候,更是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站在那里,活脱脱一个迷妹的样子,看得魉的心中直泛酸。 怎么说呢,狗子这种生灵吧,本身表现欲就比猫猫要强上不少,这一点在魉的身上表现得就更加明显了。再加上白渊这种不按套路来的出现方式,使得原本魉可以去溜达溜达的机会也是直接消失了... 魑估摸着,魉没有直接张嘴去给白渊来上一口,都算是他现在脑子还在了... 别的情况,实在是没有必要要求太多了... 不得不说,虽说魑怎么看魉怎么不瞬间,但是到底还是记得这家伙还算是自己的小弟,有些习惯还是相当清楚的,让魉去跟白渊说明,也差不多存了个想让白渊带着他转转,权当遛狗了的意思在里面。 只不过白渊显然误解了魑的意思,他就往那儿一站,整个人的身子笔直,表情很是严肃,仿佛在对魉说:“来吧,我什么都能承受得了。” 魉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但是魑在交待完之后,根本就没有继续看着这边,完全是一副“我不管了你们随意”的样子,惹得魉都不好意思再开口说些什么。 因此魉也只能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对着白渊,详详细细地将之前发生的事儿大致说了一遍。 白渊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魉一开始的时候说的东西,他甚至都完全理解不了,侯兰伴随着听到的东西越来越多,白渊也忍不住变成了一副惊讶的神情。 按照魉说的东西,现在神墓之中的情况可以说是相当糟糕,不仅是三层空间之间的循环已经瓦解崩溃了,甚至于元灵薇都已经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现在的这个世界,几乎可以说跟被判了死刑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这一点实际上也算是之前他们的结论,毕竟那个时候白渊还没从那座小塔里面出来,这两个人对于白渊的状态,实在是一点数都没有。 毕竟想要处理掉那个已经开始融合进程了的身体残片的话,还是需要一个几乎已经达到了破界飞升的层次的人来,混坤空间这地方,根本也就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够进得去的原因。 虽说在“魑魅魍魉”这四人一贯的说辞之中,这个世界完全就是一个马上就要完犊子的悲惨世界,但是真正根据世界发展的进程推演的话,这个世界实际上...根本就只能算是处在整个世界演化进程的中间位置,也就是说,这个世界,顶破天也只能算是一个“中年人”。 破界飞升需要的必要条件,基本上是在这样的世界进程中,完全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时间法则,在世界崩溃之前,才会被世界本源放出来供这些修行之人参悟,平时的时候,就算是世界本源的能量消耗得再狠,世界本源也不会动关于时间法则的心思。 这就导致了想要从这个世界之中培养出一个正常的能够破界飞升的修行之人,基本上也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儿。从世界之外引入其他的破界飞升之人,又会因为能量冲突导致这个世界崩溃... 因此在魑和魉看来,这个世界根本就没的救了... 白渊的出现完全能够算得上是一个意外,虽说魑和魉还是一副不怎么看好的样子,但是到底还是把该说的事儿都说了个明明白白,顺带着又给白渊科普了一下那个混沌空间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以及到底是有什么样的性质。 白渊听得倒是仔细,不时还点点头,在魉一副不怎么高兴的语气中,白渊总算是将神墓之中的情况了解了个彻底。 末了,魉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些事儿都是发生在神墓里面的,至于那两个作为‘钥匙’的家伙,在试图打开那条空间通道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一点我就不太清楚了。不单单是我,恐怕白老板现在再去问那两把‘钥匙’,恐怕 他们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渊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是一愣,他挠了挠头,下意识地朝着那个巨大的球体看了一眼,脸上满是古怪的神情。 魉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渊稍稍结合一下之前听到的东西,就大概也明白了个差不多,就算是“钥匙”,但是显然当初将那块身体残片“锁起来”的家伙,并不是很想让人发现那块身体残片。因此设下咒法,就已经成为了相当重要的一步,直接就导致这件事儿根本就没有什么泄露的可能性。 只不过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作为“钥匙”的本身的好奇心... 第二百零三章 神墓的变化 在听完了魉的话之后,白渊倒是忍不住有些感叹,果然就像那话说的,有些事儿藏得越深,就越容易引人好奇。 魉的语气不是特别好,白渊倒是挺能理解这种事儿的,毕竟这个世界中的事儿,原本就是跟人家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么多年了四个人累死累活地各种折腾,结果最后还是毁在这个世界之中的人手里,这事儿就算是换个人,搁谁谁不迷糊啊。 因此有关于对错的问题,白渊倒是也没有什么心思来计较这些,就照现在这情况,恐怕自己再磨叽一会儿,根本就来不及处理接下来的事儿了,因此他倒是也没了什么扯皮拖时间的意思,身影一闪就消失在魉的面前。 魉叹了口气,整条狗都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甚至于干脆就趴在了地上,一副“我不行了我要死了”的样子。 魉的这种状态倒是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就在白渊消失在魉的面前没有一会儿的功夫,魑就已经转过头兰,抬起后爪就给了魉一巴掌。 魉有气无力地抬头,正好跟眼神凌厉的魑对上眼,大猫猫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说完了就过来干活!” 魉应了一声,朝着神墓的方向又凑近了两步,抬起两只爪子按在神墓大陆外层的护壁上,一副“我在努力了,别催了”的架势,看得人都有些头大。 魑倒是也没打算强求魉要多么认真,但是现在这个样子,划水划得未免也有点太过分了一点。思及此处,魑抬起爪子又给了魉廊下。 魉觉得自己实在是委屈得不行,但是到底还是稍稍提起了一点精神,最起码光看现在这个样子,就能看出来这家伙比之前...应该是认真了不少的。 白渊自然是不清楚在他离开之后,这两只猫猫狗狗之间又发生了什么,他差不多也是按照之前的时候魑进入这个巨型秘境之中的时候的路线,因为有些不太熟练,因此在穿过护壁的时候,着实是飞了半天的劲儿。 等到白渊总算是穿过神墓外层的空间壁垒进入到神墓之中的时候,一打眼看过去,白渊差点没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神墓之中虽然昼夜时间跟神墓之外的世界有些差别之外,但是也从来都没有出现过其他的异常状况,这个地方常年都是一个鬼天气,按照常理来说,根本就不应该出现这么一个情况。 但是不应该发生的事儿,它偏偏还就是发生了,白渊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面前的这个明显相当不对劲的神墓。 大片厚重的冰雪几乎将整个神墓的地面覆盖住,原本是一片黄土的地面上,仿佛铺上了一层雪白的被子,寒风呼啸,整个神墓之中的温度都冷的吓人,是仿佛能将人活活冻死的温度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渊四处环视了一圈,根本就没有发现那些所谓的古怪之处,以及那个被打开了一个洞口的混沌空间。 只不过就冲这个寒风呼啸的样子,你要说这神墓之中没有什么问题,白渊都能一个大嘴巴子给你抽飞三丈远。 至于为什么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白渊也就只能将这种情况归结于混沌空间本身独特的性质上去了... 白渊感应了一下周围的空间波动,摇了摇头,就现在这个空间波动的紊乱程度,自己如果硬是要顶着这么乱七八糟的空间波动来进行空间转移的话,早晚有一天会出事儿的。 想到这里,白渊干脆地放弃了进行空间转移的想法,转而换了一种最为稳妥的方法,那就是一点点地从这片乱糟糟的东西里面找过去,总归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的。 白渊这么想了,自然也是这么做了。在这种近乎是地毯式搜查之下,白渊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悬空飘着的黑漆漆的洞口,以及站在洞口不远处,还立着两个古怪的柱子。 远处看起来是两根柱子,近看的时候就能看出来,那根本就是两根仿佛冰雕一样的人,并且这两个人,白渊实在是相当有印象。 邱郁和昊苍,这两个几乎可以说是现在神墓之中的扛把子的两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前,看起来仿佛是在思索着什么,就连身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冰雪也完全没有注意到。 不仅是这样,这两个人的反应都迟钝起来,白渊走到他们两个人面前的时候,他们甚至都没动一下,完全是一副没有看到白渊的样子。 甚至于就连白渊主动打招呼的时候,这两个人也没有一点反应。 这个表现让白渊一惊,脑中迅速产生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倒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对于邱郁和昊苍这两人,白渊也只不过是想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单就这两个人的这个表现来看,让人不得不想到了某些不太好的事情上... 白渊走到这两座“冰雕”的面前,抬手摸了一下这两座“冰雕”。刚一触碰到他们两人的身体的时候,白渊就是一惊,皮肤上的温度实在是太低了一点,仿佛那真的是一座冰雕一般。 在最开始的一惊之后,白渊很快就注意到这两个人...似乎还活着,只不过不管是生命体征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都是相当微弱,如果不是白渊感知敏锐,还真的意味着两个家伙已经暴毙当场了。 两座“冰雕”的体温极低,呼吸也是微弱到了几乎不存在的程度,在这种情况下,这两个人还是保持着近乎一模一样的表情,双眼瞪大,直勾勾地盯着面前那个黑漆漆的洞口,仿佛是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从这个洞口之中钻出来一般。 白渊转身,顺着这两座“冰雕”的视线望去,那个洞口一片漆黑,仿佛能将所有的光芒都吞噬一般。 从那黑漆漆的洞口之中,不停地往外渗透着刺骨的寒意,那种冰冷的感觉,即便是白渊,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第二百零四章 进入混沌空间 白渊现在倒是清楚神墓之中的这种冰冷的天气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毕竟整个神墓之中,看起来最古怪的东西,就是这个黑漆漆的洞口,以及那不停地从洞口中往外渗透的寒意。 如果白渊的猜测没有出什么问题的话,神墓之中能变成这么一个冰雪的世界,跟那个黑漆漆的洞口有着必然的联系。 按照魉的说法,那个黑漆漆的洞口,应该就是所谓“混沌空间”的入口了。 白渊稍稍犹豫了片刻,转头有看了一眼正站在洞口对面被冷风直吹着的两座“冰雕”,忍不住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一直这么被吹下去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白渊倒是想把这两个人稍稍移动个位置,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就仿佛被定在了这个地方一样,根本就没有办法移动,就好像他们的脚底下长了根,即便是白渊用了全身的力气,也根本没有办法移动他们两人丝毫。 白渊忍不住叹了口气,显然这两个人应该是触发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之后,被那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直接固定在了这个洞口的前面。 白渊说不出来这到底算是惩罚还是什么别的情况,只不过就照目前这个结果来看,想来也不会是什么有趣的东西就是了... 白渊思索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来,他抬起头来,朝着天穹看去,天上那些厚厚的云层遮天蔽日,白渊也只能够看到那些有些发黑的云朵。 白渊这倒也不是没有什么目的地抬头望天,只不过在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之后,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看起来,如果想要把这两个家伙救回来的话,也就只有一条路能走了... 白渊深吸了一口气,看向面前那个漆黑的洞口,定了定神,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那个洞口的方向走去。 距离洞口越近,那种寒冷的感觉就越明显,在进入那洞口之前,白渊转头朝身后的那两座“冰雕”看了一眼,随后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朝着洞口之中一跃而入。 一片漆黑的场景之中,白渊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能感觉到自己仿佛是穿过了一层水一样的隔膜,身周的冰寒的感觉在穿过那层隔膜之后瞬间消失不见。 白渊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四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黑漆漆的空间。在来到神墓之前,白渊好歹也是听到魉讲了讲这个地方的古怪之处的,因此对于混沌空间中的那种方位的错乱感,倒是没有太过大惊小怪。 本身方向错位这种事儿,之前的时候白渊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就算之前不知道这个消息,白渊倒是也不会太过惊讶。 只不过让白渊比较诧异的一点就在于温度,别的事情都还好说,就算是那些让元灵薇都是提心吊胆的黑色漩涡以及那些撕扯的能量,在白渊看来,实在是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那种黑色漩涡对于现在的白渊来说,根本就仿佛是一道平常的水涡一般,至于那种撕扯的能量,作用在白渊身上的时候,顶多就是让他的衣裳稍稍偏移一点点,根本就造成不了什么困扰的情况。 但是这倒也不能代表这两种东西很弱,白眼能够感受到,就算自己在成功度过帝境天劫,实力也没有丝毫倒退的情况下,来到这个地方,也是只有粉身碎骨这么一个下场,根本就不会像现在这么从容。 能变成这个样子,自然也是因为他对于时间属性的修行程度,基本上还差一点点就能达到圆满的境界,他能确定,在他将时间法则彻底研究明白的时候,这片混沌空间之中的东西,不管是那些黑色漩涡还是那种撕扯能量,根本就无法影响到他,甚至于连他的衣角都吹不起来。 这一点自然是在刚进入这片混沌空间的时候发现的,白渊自然是感受到了,在这片混沌空间之中,不仅是有搅成了一团的空间属性能量,就连时间属性能量也都乱七八糟地搅和在一起,虽说是没有什么规律可言,但是这种乱七八糟杂糅的手法,倒是让他想起了一个东西。 那就是魅的那座可以调整时间流速的小楼,虽说大小和混乱程度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的,但是总归原理还是差不多的。 只不过这片空间中的温度...似乎并不像表现在神墓之中的那样冰寒... 白渊有些迟疑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还是一样的温度,根本就没有一点被冷到导致身体的体表温度降低的趋势,甚至于白渊都有些感受不到那些所谓的冰寒之感——在他的感受中,这片混沌空间中的温度,基本上也就是跟正常世界之中的夏秋相交时差不多。 说来还有些可笑,白渊甚至还觉得这里有点热,这找谁说理去... 但是想了想魉之前跟自己说过的东西,白渊倒是也没有停留太长时间,他抬手捏了个法诀,一团银白色的火光漂浮在他的面前。在选定了一个方向之后,白渊便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说实在的,在这片混沌空间之中,找不到方向确实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但是白渊找不到方向,不代表乾就找不到方向。虽说他现在只是一个意识体,但是毕竟好歹他也是一个虚空游荡者,坤跟他的关系又是相当密切,因此确定下那块身体残片的位置,自然也是相当轻松的事儿。 在乾的帮助下,白渊算是找准了方向,也不管那些黑色漩涡以及撕扯能量,笔直地朝着那块身体残片的方向走去。 乾在白渊的识海之中,密切关注着外面的状况,时不时地开口纠正一下白渊的移动方向,毕竟在这种方向迷失的情况下,要保证自己走的一直是直线,这一点还真的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儿。 很快,白渊就已经穿过了大半的距离,距离那块身体残片,大概也就只有三四个黑色漩涡的距离了。 第二百零五章 奇怪之处 白渊在这时候稍稍停下了脚步,皱着眉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白渊的这副样子很快就引起了乾的注意,乾有些茫然,即便是他现在就在白渊的识海之中,也是完全想不通他为什么突然停了下来。 想不通的事儿倒是也没有什么憋着的必要,乾敲了敲白渊的灵台,等到白渊出现在识海之中的时候,乾双手抱胸,盘膝悬空漂浮在那里,一副高人的样子。 “怎么?”乾还没来得及开口,白渊一出现就直接问了出来,仿佛对乾这突然打扰自己的行为很是不满。 “你在干什么?”乾倒是也没有计较白渊这明显不怎么友善的态度,简单直接地开口问道,“在混沌空间里犹豫,可实在不是什么很妙的情况。” “你说这个啊...”白渊仿佛是松了一口气一般,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只不过突然注意到了一点东西...” “东西?”乾眨了眨眼,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是真的有些茫然起来了,毕竟能够引起白渊的注意的东西,必定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但是他又实在想不出来,在混沌空间之中,还能有什么东西被完整地保存下来,“什么东西?” “我也不太确定,”白渊的声音里满是犹豫,听起来就好像他都在怀疑自己,“看起来似乎是...一根粉色的羽毛?” “粉色的羽毛?”乾一愣,显然也是没想出来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他有些迟疑地开口,“会不会是你看错了,在黑暗的地方待得时间长了,容易产生错觉...” “所以才说我也不确定啊,”白渊耸了耸肩,“事实上,我连那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都没有看清楚,那东西一闪而过,我都以为是我看错了...” “可能是真的看错了吧...”乾皱着眉头思索了半晌,也没有想起来有什么能在混沌空间中活动的生灵是长着粉色的羽毛的,就连能够在混沌空间之中保存还不会损坏的材料,基本上也是没有粉色的,他也只能这么猜测了。 “可能吧,”白渊摇了摇头,将这一瞬间的小插曲放到一边,继续朝着预定好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能跨过好几道波纹,白渊相当清楚,这些波纹虽然看起来根本没有什么杀伤力,但是实际上,就这几道小小的波纹,完全足够将之前自己在北境雪原之中看到的那些活死人军团搅得渣都不剩。 中间也有几次,白渊一个不注意,直接走了反方向,而乾还在想着白渊说的那个粉色的羽毛,一时间根本就没注意,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渊已经朝着相反的方向走了一大截。 在看到了这种状况之后,乾倒是没有继续走神了,他也不敢再继续走神了,就照白渊这个走法的,走到猴年马月都找不到地方。 在乾的指引下,白渊很迅速地就重新回到了正常的方向,往前继续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个巨大的身体残片就出现在了白渊的面前。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距离白渊真的到达那块身体残片的附近,还是有相当长一段距离的,真要算起具体位置的话,白渊现在所处的位置,大概就是之前的时候,元灵薇看到那个身体残片上亮起灰绿色的光芒的地方。 只不过在白渊看来,虽然那道灰绿色的光芒仍然亮着,但是显然并没有像之前元灵薇经历过的那种情况一样——他不仅没有受到那种灰绿色光芒的保护,反而感受到了极为强烈的排斥能量。 这倒也算是在白渊的预料之中,虽说元灵薇之前过来的时候,他是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是稍微想想也能想清楚,在这块身体残片周围环绕的,除了那些负面能量之外应该也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 这一点在白渊之前到达神墓之中去找龙筋的时候就已经想明白了,只不过那时候的认知还没到现在这个程度,如果那时候就知道了这块身体残片周围能凶险成这样,白渊估计是绝对不会继续掺和这件事儿的。 没错,虽说现在混沌空间中的那些狂乱的能量对于白渊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这不代表在当时刚知道混沌空间的时候,白渊就已经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鬼样子。 虽说也清楚,能用来封禁那么个玩意儿的地方,毕竟是凶险非常,但是总归是对这地方没有什么概念。单就现在白渊感受到的狂暴能量的强度,完全足够将十个那时候的自己撕成碎片了。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白眼忍不住咂了咂嘴,看向那块巨大的身体残片。 虽然说是残片,但是准确点说那差不多就是半个身体。光那半边身体,看起来就已经庞大到了一个相当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硬要比喻一下的话,就光是那半个身体,就已经跟之前在神墓之外,白渊看到的那两只巨型的猫猫和狗子一样大了,实在是很难想象,如果这东西会是完整状态,到底会有多么巨大。 “如果要是完全形态,她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待在白渊的识海之中的乾声音淡淡的,听起来倒是没有什么情绪起伏,这听在白渊的耳中,自然又是另外一个意思。 “完整形态的话,有什么特殊之处吗?”白渊下意识地追问了一句,识海之中的意识体沉默了,就在白渊以为乾不会再有什么回答的时候,幽幽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大概就是,正常人的样子,或者是这个样子吧。” 伴随着乾的话音落下,那道意识体整个都变得透明起来,有一道道光芒从乾的身上向上延伸,而后在他的头顶正上方,凝结出一只银白色的,看起来有些虚幻的大号甲虫一样的生灵。 甲虫身下有一条条触须舞动着,看起来模样实在是有些诡异,白渊只是看了一眼,就感觉又一股寒意从自己的后背上爬了上来,虽说知道那不过是一道影像,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力,但是这种东西,即便是一个影像,也足以让人觉得毛骨悚然了。 这种恐慌之感并不是来源于生活经验,毕竟纵观白渊这些年的经历之中,他也是从来都没有见到过这样的东西。这种恐惧的感觉,实在是从灵魂深处诞生出来的,硬要说起来的话,倒还真有那么几分“血脉压制”的味道。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收了神通吧。”白渊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开口对着乾说道,“这种东西,看一眼就行了,实在是没有什么一直放出来吓人的必要...” 乾面色古怪地看了白渊一眼,倒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头顶上方那个由一道道线条构成的银白色虚影缓缓解体,重新化为光芒回到乾的身体之中,原本有些虚幻的身体瞬间凝实了不少。 等到那道虚影彻底消失之后,那种由灵魂深处产生的畏惧之意才算是消退下去,白渊禁不住长出了一口气,那种颤栗的感觉,实在是不怎么舒服。 白渊有些庆幸,他自然是清楚,乾刚刚到底是搞出了一个什么东西来,毕竟乾和坤一样,都是上个纪元之中的残存生灵,这种名为“虚空游荡者”的生灵,似乎也就只有这么两个。幸亏如此,如果这个纪元之中也有这种生灵存在的话,那这日子...早就没法过了。 好在那东西的体型看起来并不算太大,就算这显示出来的影像跟实际情况有偏差,应该也不至于偏离得太过离谱才是... 只不过显然白渊忽略了一件事儿,那就是乾放出来的这道影像,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了解一下这东西到底是个什么样子,而不是真的要拿出来吓唬人的,这种东西的真实大小,实际上根本就是乾放出来的那个影像...再乘上个上千万倍... 只不过看到白渊现在的这个样子,乾倒是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再跟他强调这一点,毕竟这时候打击他的信心,实在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唯一能算幸运的事儿,大概就是那个已经损失了超过百分之六十的身体残片,根本就没有恢复成原本形态的能力,只能以人类的形态勉强维持住最低限度的活力,不至于突然变个身出来让见到的人都吓得爬不起来... 乾这边想着,白渊倒是也没有站在那里不懂,那些负面能量虽然也在努力阻挡白渊的靠近,但是显然,这种没有人控制之下的负面能量,对于白渊的威胁程度连那些黑色雾气都比不上,尽管说这些负面能量的数量,要比那些黑色雾气要多上百倍不止,但是这阻挠的力度...也就这样了。 白渊朝着那块身体残片的位置不断靠近,很快,一个灰绿色的球体就出现在白渊的面前。 第二百零六章 冰球 白渊有些诧异,他站在那颗灰绿色的球体之外,试图看看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但是不管他使用什么方法,都是一无所获,那颗灰绿色的球体,仿佛是一颗实心的球体一般,根本就窥探不到里面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颗球体绝对不可能是实心的,这一点白渊倒是相当确定,这一点从在那球体周围聚集起来的黑色漩涡的数量也能确定出来。白渊这一路走来,到底也不是白走的,好歹关于黑色漩涡产生的那么一点规律还是能总结出来的。 体积这样大的一颗灰绿色球体,如果真的是实心的,就算这东西是刚刚出现的,在它周围产生的那些黑色漩涡,最窄的地方的直径也要比这颗灰绿色球体大得多。 这个规律,完全是在这一路走来偶尔见到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中总结出来的经验。 混沌空间之中虽说基本上不能存在什么东西,但是这世界上总有那么一两件即便是被卷入混沌空间之中也不会出现什么问题的东西,尤其是上个纪元的时候,还出现过虚空游荡者以及混沌游荡者这两种生灵,就算这个纪元之中没有什么能在混沌空间之中留存的东西,上个纪元残留的那点东西,倒是也足够让白渊总结出这种经验来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白渊也不太确定这种全靠总结规律得出来的经验到底是不是正确的,虽说也经过了乾的认可,但是他还是觉得不是特别靠谱。 毕竟乾的说法,也不怎么靠谱... 白渊还记得,就在刚刚自己问乾的时候,乾是这么回答的:“大概...差不多吧,之前的时候没太注意过...” 对于乾的这种说法,白渊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但是想了想,乾会说出这种话,倒是也相当正常,就好像正常人在日常生活之中,从来都不会留意空气中的灰尘一般,这种对于乾来说几乎就相当于是灰尘一样的东西,自然也就很难引起他的注意了... 想通了这一点的白渊实在是有些泄气,不过这件事儿说起来倒是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只是这么看来,乾之前那信誓旦旦的保证,回想一下就会觉得实在是一点说服力偶读没了。 就在白渊出发之前,乾可是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说什么“你放心,混沌空间里面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跟我走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之类的话。 现在看来,熟悉倒是确实是熟悉,只不过乾的这种熟悉,似乎对于白渊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只不过倒是也不能说真的就一旦作用都没有,最起码在白渊半天都看不出来面前的这个古怪的灰绿色球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的时候,乾在一边悠悠然地开口:“这东西...应该是那个小丫头的身体吧...” 乾的话在白渊的识海中回荡,白渊一愣,下意识地反问道:“小丫头?” “之前的时候我跟你说过,这个世界中有一个被附体寄生了的小丫头,你忘了?”乾看起来没有丝毫着急的样子,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态度,“想来那个小丫头应该是硬闯到了这里,然后舍弃了这副身体,进入那东西里面了吧...” 乾的视线平视前方,白渊下意识地跟着乾的视线抬头,看着面前那个巨大的身体残片,声音都有微微的颤抖:“你的意思是...” “也没什么不好理解的吧,”乾耸了耸肩,“这里面的应该只剩下一个空壳了,甚至于在混沌空间里,还是不是完整的都不好说,看这外面的一层,似乎是想要起到什么保护的作用,只不过这架势,虽然是防住了那些混沌漩涡的撕扯力量,到底还是防不住那种冰寒的感觉啊...” 乾这话说的,实在是已经相当直白了,白渊自然是已经听出来,这话里话外的,无非就是一个意思,元灵薇原本的那个身体估计已经冻成了冰疙瘩,根本就没的救了。 “真没救了?”白渊显然有点不怎么死心,虽说在最开始恢复记忆的时候,对于元灵薇实在是恨得牙痒痒,但是这种情绪,在得知了元灵薇也不过是一个被寄生了的可怜人之后,倒是也消退了不少,甚至于在后来,基本上理清楚了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之后,白渊对于真正的元灵薇,早就恨不起来了。 这么说的话可能有那么一旦妇人之仁的意思,但是总归白渊还是有辨识力的,元灵薇后面所做的那些罪大恶极的事儿,本身就不是她自己的意思,至于罪魁祸首... 现在已经在那块身体残片里面了,白渊也没什么好说的,这种事儿,总归还是要找债主的不是? 就算是有再大的怨气,也不至于朝着一个没有什么责任的人撒气,再加上本身元灵薇跟白渊也能算得上是打小一起长起来的交情,真要对她的尸首视而不见的话,白渊倒也没有冷漠到这种程度。 “你还真想救她啊?”乾的声音里带了一丝丝诧异,白渊那种纠结的心思,就处在白渊的识海之中的乾自然是看了个真切,白渊的这种心思,实在是让乾有些不能理解。 “搞事儿的人...毕竟不是她啊。”白渊叹了口气,“好歹找个好地方埋了,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连个坟头都没有吧...” “你自己看吧,”乾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不建议你这么搞,毕竟这地方不是随便的一个什么安全的地方,稍微一个不注意都有可能造成严重的后果,更何况...你就能保证,你百分百能解决那个东西?” 乾说着这话,朝那块身体残片的位置指了指,意思不言而喻,就算白渊现在真的把这东西收拾起来了,如果在跟已经回到了自己原本身体之中的坤对上却输掉的话,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个全尸,这还想着别人呢,实在是有够天真的。 乾的话实在是相当诚恳,白渊愣了愣,随后洒脱地笑了起来:“无所谓,这种事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假设的情况啊,我输掉的话,对你来说不也算是省事儿了吗?” 这话说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乾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最后也就只能哼了一声,到底还是没有再多说些什么。 在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之后,白渊倒是也没有多迟疑,他往前走了一步,抬起手来,手掌贴在那颗灰绿色的球体上,一层蒙蒙的银白色光芒从他的手掌接触的地方扩散开去。 银白色光芒所到之处,那些灰绿色的光芒纷纷退散,眨眼间,那颗灰绿色的球体就彻底变成了一颗银白色的球体。 在刚接触到那颗球体的时候,白渊就已经感受到了,从那球体之中传来的刺骨的寒意,那种寒冷的感觉,仿佛就连其中的虚空都被冻住了一般。 等到那些银白色的光芒将这颗球体彻底包裹起来之后,白渊就意识到了自己之前的推断,确实是相当有问题的。这问题就出在,这个球体...它确确实实是一颗实心的球体,根本就不是他想象的那样,是一个空心球。 那层灰绿色的外壳实际上相当厚,按照白渊所消耗的能量来算,这层灰绿色的外壳,最薄的地方也有成年人的小臂长短,在这层厚实的外壳之下,是一颗圆润的冰球。 是在白渊释放出的那些银白色能量将这颗球体彻底包裹起来之后,白渊才意识到这颗冰球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 在冰球的正中央,也就是球心的位置,一个女人躺在那里,看起来仿佛睡着了一样,被完完整整地冰封在其中,身上细微的绒毛都能透过这层冰球看得清清楚楚。 白渊还没来得及感叹什么,乾倒是先开口了:“呦,还挺完整的,不容易不容易...” 白渊懒得回应乾的话,这颗冰球的个头虽说也算不小,倒是也还没到白渊的袖里乾坤装不下的程度,因此在看过里面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之后,白渊就直接把这颗冰球塞进了自己的袖里乾坤之中。 等到那颗冰球被收起来之后,那块身体残片的手指位置亮起的灰绿色光芒便渐渐熄灭了。 伴随着那道灰绿色光芒的亮度越来越低,白渊能够感觉到,周围的那些负面能量,似乎变得越来越狂暴起来。 只不过这么一点小小的动乱,自然还不至于影响到白渊的动作,他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着面前的那个巨大的身体残片。 乾倒是半天没有说话,就冲着之前的那种暴动起来的负面能量,他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丫头之所以能够走到这里,完全是因为那块身体残片自发的“护主”行为,跟她本身的实力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倒是能算得上是一个好消息,毕竟如果她能够以那样一个脆弱的身体单枪匹马地冲到这里的话,那么她的灵魂完整程度,根本就不是现在的白渊能够处理得了的。 只不过乾有一件事儿没想明白,为什么这个小丫头的身体,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第二百零七章 意外? 在乾看来,元灵薇的身体出现在这个位置是一件非常不合理的事情,他好歹也是跟坤斗了这么多年了,对于她的特点还是能说出个大概来的。 尽管说坤能够拿到身体碎片的机会少之又少,但是在之前的时候,基本上坤都是在刚进入可以建立灵魂羁绊的时候就已经舍弃了之前作为寄生体的身体。 这次的这块身体残片,就算是以之前见到过的最弱的坤的魂魄,她的灵魂羁绊建立的位置,也应该会是在很早之前,最起码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位置的... 以至于在最开始白渊一路走过来的时候,一路上乾都没有发现有被扔下的元灵薇的身体存在,这就导致他产生了一个极为想当然的结论——他以为那个小丫头的身体早就被这片混沌空间撕扯成碎片了。 但是这也不太合理,乾推算过时间,就算是混沌空间已经将那小丫头的身体处理掉了,但是也不可能消失得这么干净,这个纪元中的人身体确实脆弱到可以直接被混沌漩涡绞到渣都不剩,但是在元灵薇的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那么一点即便是混沌空间,处理起来也要花点时间的东西存在。 然而不管是白渊还是乾,这一路上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有着这个纪元中明显标志的东西,白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乾可就不这么觉得了。 等到白渊继续朝里走到距离那个身体残片还有不到十丈的距离的时候,看到那颗灰绿色的球体时,乾才算是想明白那些不对劲的地方究竟出现在什么地方。 元灵薇原本的身体根本就不像乾以为的那样,已经被混沌空间绞成一片虚无,而是他们根本就还没走到这东西所在的地方。 发生了这种情况,不仅仅是白渊稍稍停顿了一会儿来处理这个看起来有些惨兮兮的身体,乾都有些恍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能够以这么一个普通的身体走到这个位置,即便是有外层那些灰绿色负面能量的帮助,坤本身的魂魄必然也是达到了一个相当强的程度了,按照这点距离推算的话,在刚见到这个围绕在身体残片的巨大漩涡之后,往前走上一小段距离应该就能到达建立灵魂羁绊的距离了,为什么要走到这个地方?! 难不成,这个身体残片里面还有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这样想着,乾倒是没有多说什么,毕竟白渊现在还在忙着给元灵薇“收尸”,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没有要动一下的意思,他看着那个一直安安静静,除了手上原本亮着的灰绿色光芒消失了之外,其他的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不对劲来。 难不成,这颗冰球还是被这块身体残片拉倒这个位置来的? 但是不应该啊,就在白渊停下来到现在,那颗冰球也没有什么移动的趋势,冰球下方的混沌漩涡也没有什么变形的样子。 看起来,这东西从一开始就是停在这个地方的?! 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在乾的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也不过半个呼吸的时间而已,而后在白渊还没有什么动静的时候,乾开口了:“我说,你先在这里停一下。” 白渊一愣:“怎么了?” “有点不对劲。”当下,乾就把自己想到的东西跟白渊说了一遍,等到乾说完了自己想说的东西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愣住了,一个是因为被这些听起来很是合理的推断震慑了一下,另一个则是又想到了某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作为唯二存在其中之一的乾,对于虚空游荡者本身的了解,自然是在白渊之上,因此他提到的这些事情,白渊几乎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此时乍一听之后整个人都感觉有些毛毛的。 乾这个人,虽说在混沌空间上有些不靠谱,其他的时候虽然有些喜欢开玩笑,但是在正经的事儿上,倒也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跟白渊说过什么谎话,因此这些推断,在白渊听起来,完全都是相当可信的,这也让他开始调动自己对于这块身体残片为数不多的了解绞尽脑汁地想想到底发生了什么异常情况。 当然,该有的戒备还是有的,在乾说完了那些东西之后,白渊甚至都往后退了两步,跟那块身体残片稍稍拉开了一点距离。 尽管说就那块身体残片的大小来看,这点距离几乎可以被忽略不计,但是总归退了比没退好,多少也算是一点心理安慰。 白渊皱着眉头看向那块身体残片,对于虚空游荡者的了解,白渊可以说是两眼一抹黑,他到现在也就是在乾的口中听说过几次这个名字,大致上也了解过这种生灵几乎可以说是强得离谱,但是具体强成什么样子,白渊是一旦概念都没有。 毕竟他也没见过活的虚空游荡者不是? 乾不算,就他现在的实力水平,白渊还没渡过帝境天劫的时候就能稳压他一头,就这么一道单薄的意识体,根本就不可能体现出什么虚空游荡者的能力水平。 虽说白渊在面对这东西的时候没有什么经验,但是他之前的时候,好歹也是对上过坤的邪恶灵体,他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种异常情况...会不会跟邪恶灵体有关系?! 白渊越想越觉得极有可能,毕竟之前在监牢空间的时候,他也曾对上过一个邪恶灵体,那个邪恶灵体,按照他们的推断,应该就是这个身体残片产生的。 这么想着,白渊自然也是这么跟乾说的,只不过还没等他说完就被乾打断了:“不合理,从身体碎片中衍生出来的那些邪恶灵体,按理来说都会对原本的魂魄有天然的敬畏心以及依赖性,不可能会在原本的魂魄要回归的时候搞事情才对...” 白渊想了想之后,倒是也觉得乾这话说的有道理,这倒不是单纯地适用于虚空游荡者的情况,这几乎可以说是一个适用范围相当广的定理了,任何一个能够做到魂魄离体的修行之人,基本上都是能确认这一点的。 总不至于自己的分身要跟自己打架不是? 第二百零八章 火焰 在排除了白渊说的那个可能之后,两个人几乎同时沉默下来。 这种事情不能细想,越想月觉得可怕,必究如果说真的是因为邪恶灵体跟原本的残魄出现了争端的话,那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可以说是个渔翁得利的好事儿,就算她们两个打得再欢,也不至于会波及到白渊他们。 尽管说还是有一定程度的可能性,在看到白渊和乾出现的时候,这两个闹得不可开交的家伙会暂时停战,然后优先团结合作处理掉白渊他们,这在任何一个有理智的家伙看来都是最佳的选择,毕竟一致对外不是? 但是邪恶灵体能被称之为邪恶灵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家伙他没有什么灵智,甚至于可以说完全就是一个神志不清的家伙,一个活生生的疯子,要不然的话就会直接被称为坤的分魂了... 要指望这样的东西有理智,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虽说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母猪上树这种事儿发生的可能性...其实也挺高的。 如果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儿,如果坤是真的打算好了先处理掉白渊他们的话,那就代表了她同时还要继续承受来自那个邪恶灵体的攻击,这对于她来说,实在不是什么很妙的情况。 在排除了这个选项之后,白渊也相当干脆地放弃了这个听起来就很是想当然的猜想,毕竟单纯指望这种事儿的话,一听就觉得不怎么靠谱。 事实上,这个几乎是在白渊和乾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还真的就是真实情况。 虽然坤的融合过程早在将近半个时辰之前就开始了,但是到现在,她还是时不时地会被已经被吞入了她的身体之中的那个邪恶灵体所影响,时不时地会冒出一些相当癫狂的想法,伴随着融合的进程继续,坤觉得自己的情绪越发暴躁起来,从最开始的只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战斗的想法,到现在有了一种非常强烈的,想要杀光这世上所有人的想法。 这根本就不是坤本来的作风,虽说她动起手来的时候从来就没考虑过什么叫残忍,但是坤本身却并不是一个疯狂嗜杀的家伙,即便是已经堕落之后,也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性格本身就在这里,这种事儿,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就能改变的。 癫狂的情绪越攒越多,甚至让她巨大的身体都开始翻转起来,庞大的甲虫一样的身体在那片空间中到处翻滚,看起来似乎是痛苦至极,甚至于那原本有些半透明的黑色眼睛,都朝着赤红的颜色转变。 当然,因为坤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跟那块身体残片建立起稳固的控制链,因此疯狂翻转的也就只有在那片空间之中的坤的魂魄,外面的那块身体残片,根本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哦对了,硬说是有动作的话,那么因为与那个有着坤的气息的元灵薇的身体之间的感应被切断了,所以导致那只仅剩的手上散发出的灰绿色光芒熄灭...应该勉强能算是动了动...吧。 在融合过程中的坤根本就没有感应到白渊的靠近,即便是他都已经苦熬要到了一伸手就能摸到那块身体残片的距离了,但是因为那种剧烈涌出的杀戮欲望,以及不断浮现出的疼痛的感觉,就已经足以吸引她所有的注意力,让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去管外界的情况。 这倒是给了白渊机会。 在推翻了之前那个听起来仿佛很有理的猜测之后,在乾的劝说警告之下,白渊往后退了一段距离,似乎是在观察着那块身体残片的情况。 但是半晌都没有什么动静,那块巨大的身体残片就躺在那里,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根本就没有什么复生的可能的死物。白渊试探着朝那块身体残片打出一道攻击,那道攻击落在那块身体残片之上,将那块身体残片体表的那一层薄薄的灰绿色火焰打散了不少。 而后那些灰绿色火焰重新聚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个巨大的身体残片也没有一点动静,看起来真的就好像这东西...根本就不会有什么反应一样。 白渊打出的那道攻击算不上强,但是也算不上孱弱,如果在六界之中,起码也是能削平一座小山头的程度,但是那道攻击打在那个看起来状态极为古怪的身体残片上,却是根本就掀不起一丝波澜,那东西完全就是一副“我不想搭理你”的样子,看得白渊都有些怀疑自身。 “我说,你确定她的魂魄就在这里面?”白渊感觉疑惑的时候,倒是也不藏着掖着,硬是装大尾巴狼,他直接就开口问了,问的,自然就是那个已经算是长期借住在他的识海之中的那道意识体。 “这有什么好怀疑的,”乾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和迟疑,“你见过哪个家伙说是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面还要另外找个媒介的?” “我觉得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白渊挠了挠头,随后叹了口气,“不过倒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这个大小的话,想要再搞一个仿冒品,估计都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 “你是怀疑这个东西是假的?”乾算是听明白了白渊的话,他忍不住挑了挑眉,“我觉得你在说梦话,说真的,你是不是忘了这个地方是哪里了?!” “混沌空间而已啊,”白渊的回答最开始的时候还有些理直气壮,随后自己也变得心虚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呦,你还记得这里是混沌空间呢?!真是不容易。”乾的话听起来倒是有几分阴阳怪气的味道,“你这要是换个别的地方,不等你说的时候,我就提醒你了,但是在混沌空间之中,除了虚空游荡者,你再给我找一个能完整保存的东西出来?!” “这也算不上完整啊...”白渊这样想着,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只不过他不说,不代表乾就完全不清楚,毕竟现在乾好歹也还是在白渊的识海之中待着的,怎么都不至于连这点心思都看不透。 看透归看透,乾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毕竟白渊的这个想法,倒也不能说错,但是随后白渊再说出来的话,就着实让乾有些不淡定了。 “话说回来,能够在混沌空间里活动的人,想来也不止是你们这两只虚空游荡者吧?”白渊歪了歪头,一副沉思的样子,“之前说的混沌游荡者,我记得你跟我说的,它们也有这种能力来着?” “你硬是要这么说的话,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乾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无奈的味道,“如果说能够在混沌空间里待着,那么他们倒是确实可以,但是如果是那么一个状态的话,他们跟普通的生灵也没有什么区别。” 乾朝着那块身体残片的方向努了努嘴,“就那个东西,说实话,你真当那东西是什么普通玩意儿呢?混沌游荡者,他们的肉身在失去了灵魂之后,根本就无法在混沌空间里维持住完整的形状,最多剩下一两块比较硬的骨头,其他的身体部件还是会被混沌漩涡绞碎,别因为那些混沌漩涡拿你没什么办法就以为那些混沌漩涡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 白渊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接什么话,他整个人都愣在那里,看起来是一副憨憨的样子。 乾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你要是实在不信,就把刚刚那个你收起来的那个小丫头的尸体扔出来看看,反正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行行行我信了还不成吗...”白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要是不及时打断这家伙的话,还不知道他还能说出什么东西来,这种事儿,哪儿有这么随随便便就能瞎举例子的... 在好不容易将乾的情绪安抚下来之后,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他没有再迟疑些什么,直接朝着那块身体残片的方向走去。 这剩下的十几丈的距离,白渊走得可以用提心吊胆来形容,他将自己的戒备拉到极致,时刻提防着任何一丝风吹草动,然而直到他走到那块身体残片跟前的时候,都是一片风平浪静,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站定之后,白渊都觉得自己之前的表现有些可笑,他深吸了一口气,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个巨大的,几乎可以用遮天蔽日来形容的身体残片(虽说在这混沌空间之中本来就没有什么天或者是日的概念...),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他甚至感受到了一种足以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那种压迫感不仅仅是来源于那块巨大的身体残片,还有一部分是来源于在那身体残片周围缠绕着的,几乎将那块身体残片的所有位置都覆盖上了的灰绿色火焰。 曾经在神墓二层的亡灵国度之中看到过那些由灰绿色的雾气组成的漩涡的白渊,自然是能够看出来,这身体残片外围覆盖着的那一层灰绿色火焰,原理上大致和那些灰绿色漩涡差不多,区别只在于,在这块身体残片周围燃烧着的那些灰绿色负面能量,实在是比之前在亡灵国度中的那些灰绿色漩涡的精纯度要高上很多... 最为明显也是最为直观的表现,那就是在混沌空间这样的环境之下,单凭那一层薄薄的灰绿色火焰,就能让一个几乎可以说已经丧失了所有的生命体征的东西保持几十万年不腐不坏,甚至于连一丝冻伤都没有,这东西就好像是刚刚倒下的一样,表层皮肤甚至还泛着健康的粉色。 白渊忍不住咂了咂嘴,伸出一只手,试图去触碰一下那看起来很是柔嫩的皮肤——他倒是想要试试看,这东西是不是像它看起来的那样柔韧有弹性。 就在白渊的手触碰到那块身体残片表层的灰绿色火焰的时候,他仿佛触碰到了一层极为强力的护盾一般,在距离那身体残片上的皮肤只有一寸的距离的时候停了下来,不管他再怎么努力都无法将自己的手送下去。 白渊皱了皱眉,那只仿佛被什么东西抵住的手掌之上,猛地冒出一簇银白色的火焰,很快就将那抵住自己手掌的地方的灰绿色火焰驱逐到了一边。 还没等白渊的手继续往下伸的时候,那些原本安安静静燃烧着的灰绿色火焰仿佛被打了一记强心针一般,猛地熊熊燃烧起来,火苗甚至能达到一人高。 在那块身体碎片的周围,那些原本看起来并不算清晰的灰绿色能量朝着那块身体残片的方向迅速聚拢,甚至于在一片黑暗之中,出现了四条极为明显的能量带,灰绿色的能量仿佛是瀑布一般,而那块身体残片就是瀑布下方的水潭,灰绿色的能量仿佛不要钱一样朝着那块身体碎片之中汇聚,看起来倒是有几分壮观的意思。 白渊看着这样的情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很快就注意到,那些沾到了自己身上的灰绿色火焰并不是多容易就能清理掉的,这玩意儿居然需要整整两倍的银白色能量才能彻底清理干净,这不禁让猝不及防被几朵灰绿色火焰烧到身上的白渊有些狼狈,但是这倒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总归还是小事儿,只是因为事发突然,白渊没有反应过来而已。 白渊看着那整体都陷在了一片灰绿色火焰之中的身体残片,忍不住摇了摇头。 乾在白渊的识海之中,见到这个场景,忍不住开口吐槽了一句:“就你搞出来的这动静,狗看了都摇头...” 这话说出口之后,正在下意识地摇头的白渊顿时停住了动作,他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尴尬的神情,乾倒是根本就没有注意这一点,他继续说道:“凑这么近搞这种东西,你最起码拉开一点距离啊?!我看你这就是纯粹的获得不耐烦了...” 第二百零九章 谁想当救世主啊 虽说乾的语气实在是不怎么好,白渊在经历了刚刚那一出之后,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说白了。人家就算态度再不好,说的也都是实话,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硬气的理由。 乾那边的话还没说完,他絮絮叨叨,听起来仿佛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数落着白渊一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什么的行为。 事实上,白渊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一副不知道应该干什么的样子,但是在被乾数落了一段时间之后,虽说还是不太清楚自己应该干什么,但是好歹在安全意识方面,有了长足的进步。 乾倒是也没有啰嗦得太久,虽说他也清楚,像这种事儿,他这个勉强能算是知情人的人最多也就是多说两句,根本就不可能完全要求白渊按照他说的来做。 但是人的心理还偏偏就是这样,看起来仿佛跟有什么大病一样,别人不愿意听得东西,还要硬赶着凑到人家面前叭叭地说,说实话,有点贱嗖嗖的,但是好歹也还能说出点所以然来。 放在乾这里的话,倒是也能硬是整出一点理由来,就算白渊和他自己都没有拿这个名头当回事儿过,但是好歹乾也能算是白渊名义上的“师父”,再加上虽然在现实生活中也就将近一个时辰,实际上确实已经一起过了三年之久的在那个小楼里面的情分,乾总不至于要眼睁睁地看着白渊去送死。 因此这说话的语气虽说是重了一点,好歹还是为了白渊好,白渊倒是也不至于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看出来归看出来,实际上乾说的这些东西,倒也算不上是给了白渊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就好像现在,他站在距离那块巨大的身体碎片约莫三十丈的距离,那些熊熊燃烧起来的灰绿色火焰距离他也只不过是有着三四丈的距离。明明距离那些火焰极近,但是白渊却丝毫感觉不到任何热量。 那些灰绿色火焰就好像是一片能够吸收热量的无底洞,周围的温度不仅没有上升的意思,甚至于更冷了不少,白渊呼出一口气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些有些泛白的水汽。 尽管说那些负面能量似乎很容易就能被白渊现在所使用的那些银白色能量驱逐清理掉,但是那些灰绿色的雾气一样的能量,到底跟这些灰绿色的火焰不是一个东西,或者说虽然是同一种东西,但是在质量方面,这些灰绿色火焰,完全能够吊打那些雾气能量。 这一点从这些能量对于白渊的能量消耗的量的对比就能看出来,白渊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自己现在也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处理这样的情况,如果硬是靠能量总量跟这些灰绿色能量对耗的话,虽说也不是会说一定会输掉,但是这根本就是不值当的事儿,毕竟白渊这一趟的真实目标,可不是这些熊熊燃烧的灰绿色火焰。 想到这里,白渊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在那片灰绿色的火焰掩映之下,轮廓都有些模糊的巨大身体碎片,忍不住叹了口气。 事实上,最亏的点就在这里了,硬是要拼能量对耗的话,以白渊现在的能量总量,他能保证自己能够压过这些明显无人控制,只是遵照着某种固定程度死板运行的负面能量,但是之后呢? 自己应该以怎样的状态面对那个已经彻底融合完毕的坤? 本身白渊的实力就已经差了坤一截,这次动作的主要目的也是为了打断坤的融合过程,比起在之后和已经融合完毕的坤对上,即便这个身体残片还是不完整的,到底还是这种事儿比较轻松一点。 白渊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本身他就不是很清楚到底应该怎么做才能打断坤的融合进程,现在被这东西这么一拦,就算白渊硬是闯过这片灰绿色的火海,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坤的融合进程还没有进行到最后,他还来得及进行一下试验。 然而要做试验的话,到底要试验什么?直接把那块身体残片从头到脚地彻底轰上一遍? 就算白渊基本上可以说是从来都没经历过魂魄离体重生这种事儿,他也清楚,对于外在肉身的伤害,很多时候并不能阻止这种融合进程的继续进行,很大情况下,这种做法完全就是徒劳无功的。 更何况以白渊现在的眼光,他也能看出来,就算是现在的他,普通一点的攻击对于这块身体碎片也没哟什么太大的损伤,这家伙就算是在乾的口中说得再落魄再狼狈,到底也还是能够以尸体的状态硬扛住混沌空间的分解撕扯能力的。 之前的时候乾说过白渊太过低估混沌空间的力量,事实上他也只是概念不算完整,低估倒是真的没怎么低估过,毕竟他举出来的例子里面说到的生灵,他根本就没有见到过,啊不,或者说是曾经见到过,但是那个也没有那么强的代表性就是了...至于为什么这么说... 毕竟白渊之前见到的那只混沌游荡者,也只不过是一个灵体,虽说灵体状态倒是也不怎么影响他的实力,但是刚刚他们讨论的毕竟是“失去了生命的肉身”这么一个有强烈限定属性的条件,显然那个灵体...并不具备这样的条件。 能够稍微借鉴一下的东西也被排除了之后,白渊现在是真的觉得有些头大起来,硬闯的话未免有些太亏了一点,但是如果不硬闯的话,现在又实在是拿不出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法来,这就导致了现在这么一个看起来极为尴尬的,只能站在这里干瞪眼的状况。 白渊倒是试图改变一下现状,但是还没等他往前走上两步,乾就开口了:“你这是又想干什么?!” 白渊一时语塞,挠了挠头,脚步倒是停了下来,对于乾的话,他到底还是听一点的。 被这么质问了一下之后,虽说白渊倒是还没想好到底应该怎么解释现在的情况,但是该说的话,还是得说说的,就算这话但凡是有点脑子的人过来听听,都能听出来这也不过是一个相当敷衍的回答。 “那啥,没想干什么,只不过总不能一直这样干看着。” 白渊的声音有些干涩,他倒是也能察觉到自己的这个动作不是什么理智的动作,想做的事儿也不是什么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但是这问题就出在,现在他需要干的事儿,哪个能说是正常人会干的事儿哦... 乾自然也能听出来白渊这话里的敷衍之意,稍微想想也能明白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想法,总结起来的话,大概就是,救世主这种东西,真以为谁都愿意当呢? 白渊现在说白了,就是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一开始的时候还是被乾用月清的消息“骗上了贼船”,后来发现自己想下去也下不去了,真要说起什么博爱的话,他倒是一点边儿都不沾,硬算起来的话,倒是能勉勉强强算是一个“气运之子”。 但是“气运之子”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之前的时候我们也都说过了,这东西,基本上都是不怎么靠谱的,毕竟是世界本源给你的东西,它要是不高兴了随手就能给你抽回去,世界本源的心思,让一个属于另一个生灵系统的人来揣测,实在是有些过于离谱了。 更何况,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做那劳什子的“气运之子”,白渊的态度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很明确,甚至于乾的态度也是相当明确,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对“气运之子”这东西这么热衷的话,他们也不至于直接说出什么“事儿逼”之类的话了... 很显然,白渊是对拯救世界当上举世闻名的救世主完全没有什么想法,事实上,真的成为救世主的那些人,本来也没有几个真的一直都在想着说什么“我要成为救世主,我就是救世主”之类的想法,会有这种想法的人,目前来说的话倒还真的有一个,只不过现在正在那一大片灰绿色的火海里面躺着呢... 对于白渊这种对于当“救世主”没有什么想法的情况,说实在的,乾其实还挺高兴的,毕竟这么多年的经验教训总结下来,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一点,那些抱着“成为救世主”的野心的人,有很高的概率误入歧途,最后走上了大反派的道路。 而且这种人往往还有个相当致命的缺点,那就是不听人说话不听人劝,一门心思地觉得自己的想法肯定是正确的,别人怎么劝都不听的那种。 这个世界的凡界之中有句话,叫做“不撞南墙不回头”,这种人实际上比这句话说的还要极端,这家伙根本就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甚至于还要继续撞,直到将南墙撞塌,还是要一路往南去,直到死在路上为止。 这种人,你要是说他蠢的话,这还真的未必,但是不得不说,确实是相当执着,执着到乾都觉得他实在是相当努力了,但是没什么用。 当然,这里的“没什么用”指的自然是对于那些与这一位明显背道而驰的大多数人来说,在他自己的眼里,他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做法非常感天动地,值得载入史册的那种... 哦,扯远了。 乾稍稍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让自己不至于多想些有的没的,那些东西以后再考虑也不迟,眼下还是先想办法解决掉这些灰绿色的火焰比较好。 这些灰绿色的火焰,在乾看来倒是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他跟白渊毕竟不一样,这种不一样的地方,实际上还是跟实力有相当大的关系。 当然,倒不是说现在乾的这道意识体论起实力来说要比现在的白渊强,但是乾到底还是有一样东西是白渊比不上的——那就是乾这家伙,好歹是实实在在的破界飞升之人,跟白渊这差了临门一脚的人,到底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硬要说哪里不一样,这又要说起另外一个听起来实在是有些玄而又玄的东西了,这种东西,在世界之外,一般被称作是“威能”。 说白了,破界飞升之所以对于世界本源伤害太大,并不是因为破界飞升之人一下子带走了太多的能量(虽说这倒是也能算是原因之一吧),根本的原因,是在破界飞升的那一瞬间,由世界本源和世界之海同时进行的,对于破界飞升之人的能量灌注。 在这个灌注的过程之中,破界飞升之人获得的,不仅是大量精纯的能量,还有就是融合了世界本源的一部分而形成的“威能”。 这东西在上等世界以及超等世界之中,还有另外一个名字,这个名字说出来的话倒是可能比较容易理解一点,那个名字,就是“神格”。 换句话说,那些破界飞升之人,根本上算起来就是拥有了“神格”的人,有这种威能加持的家伙,体内能量的杀伤力,必然不是这些没有“神格”之人能够比得上的。 事实上,“神格”这种东西,也是导致破界飞升之人,除了自己诞生的世界之外,基本没有办法以正常形态进入其他世界的主要原因,并不是能量总量太强导致的能量冲突,而是因为“神格”冲突,导致的世界本源与那些破界飞升之人的能量冲突。 这话听起来有些拗口,但是直接表现出来的原因,到底还是能量冲突这么一个相当直白的情况,因此对于一点情况都不了解的人来说,跟他解释得太过详细,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的时候乾没有跟白渊提起“神格”的原因,毕竟那时候的白渊,在乾的眼中,也不过就是一个有些实力,但是未必真的能做到最好的人,说实在的,乾在挑选中了白渊的时候,还真的有几分“矮子里面拔将军”的意思,只不过这一点,就实在是没有什么要跟白渊提起的必要了。 乾倒是能肯定一点,以他正常状态下的力量,这些目前让白渊头疼的负面能量,也不过就是动动手指头的事儿,只不过对于现在仅是一道意识体的乾来说,这种事情,实在是没有什么讨论的必要了。 毕竟他被塞进这个世界的时候,是被刻意抹掉了大部分威能的,本身携带的能量也算不上特别多,本体好歹也没有太过丧心病狂,好歹还给他留了点能够在这个世界中护住白渊的力量,要不然的话,这边辛辛苦苦一场,结果主要需要用到的人直接被弄死了,他脸上也挂不住... 第二百一十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白渊自然是不知道乾心中的那些计较,他还在皱着眉头研究面前的这些灰绿色火焰,半天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想问问乾的想法吧,但是又有点张不开嘴。 毕竟自己刚刚说出来那么个敷衍的回答,乾也是半天都没有动静,他这么贸然地开口,是不是有些不太合适? 在意识到自己莫名其妙地产生了这么一个想法之后,白渊都忍不住吓了一跳,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还是说,有什么外界的影响?! 这时候白渊才想起来仔细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虽说那些灰绿色雾气正在疯狂地朝着那些灰绿色的火海之中涌去,根本就没有什么停留的意思,但是这个过程中,白渊根本就是站在这些灰绿色雾气前进的道路上的。 周围的那些雾气浓稠的都快变成液体了,白渊之前的时候还没有注意到,他只是意识到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不少,根本就没有在意过自己身边的情况。 看着自己身边的那些浓郁的雾气,白渊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那种带着丝丝腥气和冷意的气体让他整个人的心神都是一荡,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顿时更多了。 白渊现在算是明白了,自己产生那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 就算这些灰绿色雾气对自己的影响再小,这东西好歹也占了一个“负面能量”的名头,至少在惑人心神这方面,好歹还是有点用处的...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白渊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倒是也没有什么纠结之处了,直接开口问乾,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乾那边还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在白渊出声的时候甚至于都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来的时候,白渊那边话都已经说完了。 乾这人有个有点,那就是基本上从来不装傻充楞,尤其是在大是大非面前,这个人更是尤为靠谱,他相当干脆地就承认了自己根本就没听见白渊说了什么,并且让白渊再说一遍。 白渊无奈,只得重新又说了一遍,这次乾倒是听见了,但是这种事儿,他就算是听见了,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乾很是干脆地跟白渊说明了情况,并且表示自己实在是相当无力,这回答实际上根本也就跟啥也没说一样,只不过听起来好听一点就是了... 得到了这样的回答的白渊忍不住叹了口气,既然乾都没有什么办法,那也就只能靠他自己想办法了。 但是这又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如果白渊要是能够想出来到底要怎么做的话,那也不至于去问乾了。 就在这种陷入尴尬的两难境地的时候,乾忽然开口了:“我觉得,要不...你试试那个小丫头的尸首?” 白渊一愣,有些不可思议地回道:“这算是什么办法?死了还不让人家消停?!” “我觉得你这家伙,大概又理解错我的意思了。”乾单手扶住自己的脑袋,一副很是无语的样子,“虽说我这人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总归也不至于损成这个样子,死者为大这种事儿,在这个世界上待了这么多年,好歹我也是知道的...” “那你这?!”白渊有些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乾,一副深表怀疑的样子。 “你那是什么眼神?!”乾不满地开口,一双眼睛狠狠地瞪了白渊一眼,“我在你那里,到底是个什么形象?!” “这个...”白渊一时语塞,支支吾吾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实话实说的话,就冲乾现在这个架势,白渊觉得自己迟早得挨上一顿毒打。 “行了,你爱怎么想怎么想去,”刚刚还一副恼怒的样子的乾,现在就已经冷静了下来,“我倒是也不是说想要在这里就处理掉那个小丫头的尸首,只不过她的身上,还有坤的气息,这些东西...想来也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乾说着,看了一眼面前的灰绿色火海。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渊总觉得乾的这些话里,也都透着一股子不自信的味道。 想到了白渊就直接开口问:“你这说法,有把握吗?” “没有。”乾的回答一如既往的干脆,惹得白渊忍不住摇了摇头。 “没把握的事儿,就没有必要硬是提了吧...”白渊有些无力地扶额,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开始吐槽。 “要说理论依据的话,倒是确确实实勉勉强强算是有一个...”乾忽然开口,在吸引了白渊的注意之后,他又继续说了下去,“你忘了之前的时候,我们看到的那颗冰球了?” “冰球...怎么了?”白渊一时之间有些茫然,根本就没想起来是哪个冰球,在看到乾那明显意有所指的视线的时候,他总算是意识到了乾说的是什么东西。 “之前的时候,这东西可是被那些灰绿色能量包裹着保护起来的,”乾的声音不疾不徐,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冷静清闲的味道,“那些负面能量要护住的,说实在的,你都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吗?” 白渊一愣,犹豫了片刻之后,试探地回答:“坤?” 乾给了他一个赞赏的眼神之后,继续说了下去:“准确点来说,那些负面能量,想要护住的,无非就是那个作为他们的‘主人’的坤,这个小丫头的身体,纯粹是因为运气使然,导致在来这里的时候,就算是坤的魂魄已经从她的身体之中抽离出来,她的身上还是残留着坤的气息,这对那些负面能量来说,根本就是可以称之为万/能/钥/匙的东西...” 白渊算是明白了乾的意思,总归是想要让他拿着元灵薇的身体当做盾牌,来试试看这些负面能量形成的火海,到底能不能直接穿过去... 说实在的,对于这种事情的可行性,白渊是抱着强烈的怀疑态度的,乾看了白渊这么一副磨磨唧唧的样子,忍不住催了两句:“尽早下结论吧,这种事情,总归还是要尝试一下的不是?再说了,本身就已经是一具尸首了,难不成你还有什么比这玩意儿更合适拿来当试验品的东西?” 乾这话纯粹是话赶话地说到这里了,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接下来...要糟。 果不其然,白渊在听到这话之后,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真诚了不少:“硬要说的话,还真有。” “我可还是记得,我这身体里面,可不止你这么一道意识体...” 白渊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笑眯眯的,满脸都写着高兴。 乾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被白渊这么一呛,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该说不说,白渊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无良房东的做派。 乾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他也知道,白渊说的到底是什么,真的论起效果来的话,她的效果必然是要比元灵薇的尸首要强得多,只不过要把那道残魂交出去... 乾觉得自己真要是这么干了的话,自己这些年根本就相当于白干了。 说到底,别看乾是一副到处跑着处理这档子破事儿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一个正义爆棚的人,但是说白了,乾真正的目的,实际上也不是什么高大上的玩意儿。 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乾是一个博爱天下的人,这么说的人多了,就连乾自己都快信了, 实际上,乾根本就是在看到坤那一缕恢复正常,但是因为极为不完整导致失去了大部分记忆的残魂之后,才算是想起来自己最开始的时候到底是图什么。 在这件事儿上,说起来,白渊和乾倒是还真有那么几分同病相怜的味道,在看到乾那副为难且不甘心的样子之后,白渊只觉得自己非常舒服。 他倒也不是真的想要乾提出用坤的那缕残魂来开路,知道乾到底是个什么心情的白渊,倒是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程度,说白了,他也不过就是想要看看乾的笑话而已。 乾的说法也没有什么问题,元灵薇就算之前再如何如何,现在也只不过是一具尸首,虽说白渊是看在小时候的情谊上起了点同情的心思,想着要帮她收一下尸,但是有些事儿,倒是也没必要硬是要斤斤计较什么。 等到坤那边真的融合完毕之后,就算是白渊能够全身而退,把元灵薇的尸首带回去又如何?这个世界都没救了,还有人在意那么一具尸首?! 因此别看白渊嘴上说着什么“死者为大”之类的话,甚至还明里暗里地背刺了乾一手,手上的动作倒是相当干脆。 就在乾还在为白渊那仿佛神来一笔的话搞得脑瓜子嗡嗡响的时候,白渊已经手脚麻利地从袖里乾坤中掏出那颗硕大的冰球了。 原本白渊距离那些灰绿色火焰的距离也就只有那么三四丈,在那颗冰球被掏出来之后,这点距离直接被这冰球碾压了,冰球距离白渊最远的那一处地方甚至已经跟那些灰绿色火焰接触上了。 保险起见,在将这颗冰球掏出来的时候,白渊在冰球的外层包裹了一层银白色的净化能量,在那些灰绿色火焰刚一接触这颗冰球的时候,白渊就切断了与冰球上的那些银白色能量的联系,想要看看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就连乾也有些紧张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场面,说实在的,虽说这个不能算是办法的办法是他提出来的,他自己也实在是没有多少信心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 那些灰绿色火焰在刚一接触那颗冰球的时候,就与冰球外层上覆盖的那层银白色能量发生了相当剧烈的反应,在那些源源不断的灰绿色火焰的攻击之下,已经断了根的银白色能量实在是相当脆弱,根本就没有形成什么有效的抵抗措施,就被那些灰绿色火焰烧了个干净,露出里面的那具彻底被冰冻在其中的尸首来。 那些灰绿色火焰在将所有的银白色能量彻底焚烧殆尽之后,将那颗冰球包裹起来,外层的火焰渐渐熄灭,逐渐变成了一层就仿佛之前白渊看到的那样厚重的灰绿色外壳。这变化的速度并不算快,但是却也足够让白渊整个人都有些发蒙,他倒是能想象得到,之前的时候,这颗冰球被包裹成现在这个样子,必然不是跟现在一样的情况,但是这玩意儿能变得跟之前一样,倒也算是一件好事儿... 这就说明了乾的猜测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现在剩下的问题就是,应该怎么靠近那个巨大的身体残片了... 虽说混沌空间之中并没有什么上下左右的概念,白渊现在的状态,实在就是跟悬空飘着没有什么区别,但是想要直接飞过去,那就实在是有些过于想当然了。 一来这片灰绿色的火海,它并不是像正常的火海一样只在一个平面上蔓延,这玩意儿看起来就仿佛一颗巨大的大火球一样,将那块身体残片的各个方向都包裹在其中,根本找不到可以钻空子的地方;二来这混沌空间之中,如果硬是要上下飞来拔升高度的话,对于白渊来说,实在是有些太过吃力了。 倒不是说飞不上去,纯粹就是因为往上下两股方向去的话,那种方向的错乱感会更加严重。 具体描述一下的话就是,你以为你在往上飞,实际上是在疯狂向下;你以为你在往前走,实际上根本就是去了另外一个方向,或者说根本就是在原地踏步。 因此这种相当于冒险一样的行为,实在是相当没有必要。 这一点早在刚进入混沌空间的时候,白渊就已经听乾说过了,这时候自然也是没有什么硬是要反着来的想法,他就站在那颗灰绿色的冰球的后面,一副很有耐心的样子。 说实在的,白渊根本就是想看看,那块身体残片,到底会不会直接把这颗冰球拉到它的附近去。 如果真的会发生这种情况的话,对于白渊他们来说,实在是省了不少事儿。 第二百一十一章 薄弱之处 至于为什么说会觉得是个有利的情况,不得不说这一点实在是有些想当然了,不光是白渊,就连乾都觉得,如果那颗冰球能够被拉进去的话,至少也会让出来一点点空隙,但凡有一点空隙存在,以白渊现在的能力,都能从那道小小的缝隙之中挤进去。 因此白渊倒是相当期待,接下来那些或绿色火焰到底会有一个什么反应。 然而半天都没有动静,白渊都快觉得自己已经等到身周都有些发冷,那颗冰球还是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没有丝毫移动的意思。 白渊一副干瞪眼的样子,乾倒是没有对这种事儿抱有什么太大的期望,本身他就没觉得那颗冰球能出现在那个地方,会是因为被这个身体残片的力量牵引,因此他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种事儿发生的可能性。 只不过是看着白渊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开始跟着期待一下罢了,硬要说起来的话,到还真有那么一点大人看着小孩子打打闹闹,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的意思。 白渊在等了半晌都没有等到什么结果的情况下,倒是很快就放弃了这个相当想当然的结果,他站在那里,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面前的灰绿色火海,思索了片刻之后,抬手推了一把面前的这颗通体被灰绿色雾气覆盖住的球体。 那颗灰绿色的球体在白渊的推动之下,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朝前滚动了两下,正好就压过了那片灰绿色火焰的边界线。 在乾看来,白渊的这个尝试,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但是倒也不能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至少也算是勉强找了件事儿去做不是? 因此乾完全就没有对白渊的这个行为抱有什么期待,因为很明显,在那颗冰球上覆盖着的那层灰绿色的外壳,顶多也就是能够让里面的东西不受外界混沌漩涡的力量撕扯,对于那些负面能量,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 或者换句话说,不管是之前有被坤附体的元灵薇,还是坤本身,都不是什么在意那些负面能量的存在,本身那种负面能量存在的意义,也不是为了防着这个人靠近那块身体残片。 因此在乾看来,那颗冰球更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就是在一片火海之中,这颗冰球视那些火焰于无物,直接穿过去一点损伤都没有,而其中的元灵薇的身体,因为有原本坤的魂魄留下来的气息残留,导致也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损害... 说得直白一点,乾觉得那些灰绿色的火焰会直接无视掉这颗冰球,根本就不会发生什么冰球开路之类的情况... 最开始的时候倒是确实是这么个架势,但是等到那颗冰球侵入那些灰绿色火焰的区域超过半颗球身的时候,情况就发生了变化。 从最开始的时候那视觉效果看起来就像是那颗冰球仿佛透明的东西一般从那些灰绿色火焰之中穿过去,到后来变成了周围的那些灰绿色火焰开始主动避让,留出了一个只是比那颗冰球稍稍大上一点的通道。 这条通道最开始的时候还不怎么显眼,甚至于连乾都被骗了过去,只有白渊一直是一副认真的样子紧盯着那颗冰球,因此那颗冰球周围的那点一点都不明显的通道,让白渊眼前一亮。 乾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白渊已经快步跟上了那颗灰绿色的冰球,收敛了身上外溢的那些银白色能量,几乎是紧贴着那颗球体朝前走去。 不得不说白渊的这个动作看起来着实是不怎么雅观,甚至于还有几分猥琐的感觉,只不过混沌空间之中倒是也没有什么人看着,唯一能看到白渊目前状态的乾,虽说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但是到底也不是很在意白渊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说白了,到了乾这个境界,基本上也就不是很在意别人的外貌了,基本上他在意的,也就只有实力之类的了... 不管怎么说,白渊这样子虽然看起来实在是不怎么美观大方,但是到底也算是一种解决办法。 在那颗灰绿色冰球的掩护之下,白渊相当顺利地重新来到了那块身体残片的附近,只不过在这个位置,想要继续接触那块身体残片的难度,似乎又增大了不少。 至于为什么会这么说,那完全是因为那些灰绿色的火焰。虽说在之前的时候,白渊就已经见识到了那些灰绿色火焰到底有多密集,但是外层的那种密集程度,要是跟内层的火焰密集程度比起来的话,那根本就不是什么能够相提并论的东西。 如果说最外层的那些灰绿色火焰,还能够勉强找到一两道缝隙的话,那内层的那些火焰就已经直接拆分成了数个层次,密密麻麻地将所有可能的缝隙完全堵上了,压根儿就找不到一点可以投机取巧的方法,就算白渊借助了那颗灰绿色冰球,也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 白渊小心地控制着自己身体上的每一块肌肉,以便让自己不至于暴露出什么身体部位而被那些灰绿色火焰发现。 说实在的,白渊这倒是也不能说是怕事儿,只不过在经历了之前的那一出之后,就算是再傻,白渊也相当清楚,自己现在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虽说白渊是不觉得这些灰绿色火海能做出什么事儿,甚至于他都想象不到这些灰绿色的负面能量,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变化的可能。 现在的白渊看起来实在是有了那么几分小心翼翼的架势,他将自己体内的那些银白色的净化能量收敛起来,倒还真的算是瞒过了那些看起来有些迟钝的“王公大臣”。 灰绿色的火焰时不时地舔舐过那颗灰绿色的冰球,白渊小心翼翼地闪躲开每一次突然出现的灰绿色火苗,看起来虽然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架势,但是在外人看起来,着实是有几分险象环生的意思。 白渊自己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只不过乾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有些揪心就是了,对于他而言,像这种刀尖上跳舞的感觉,实在不是什么美妙的经历,他自己最习惯的做事方法,还是在有了万全的准备之后一击即中,像这种类似于冒险一样的做法,丝滑在几十万年之前他就已经不用了... 乾有些紧张,只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他的紧张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白渊的样子看起来虽然是带了点险象环生的意思,实际上整个过程倒是相当稳当,甚至于那些灰绿色火焰,根本就没有触碰到白渊身上的一根毫毛。 整个过程堪称是有惊无险,等到这颗灰绿色的冰球被白渊控制着,在距离那个身体碎片只有两三丈的位置的时候停下,乾已经没有什么担心的想法了。 只不过虽说是已经到了这个地方,白渊还是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这个地方可不是什么相当妙的地方,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些灰绿色火焰直接吞噬,这些灰绿色火焰虽然对于白渊来说实在是算不上有什么太强的伤害,但是到底这东西也还是一副“马上就暴动给你看”的架势,让人实在是有些难以招架。 白渊紧贴在那颗灰绿色的冰球上,皱着眉头思索自己接下来应该要做些什么,这情况倒是也不是什么太过于难以想象的情况,总之就是接近这块身体残片的任务,算是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至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怎样才能将坤的融合进程打断,白渊就只觉得两眼一抹黑了... 说白了,这种事儿,实际上还是得找专业的来,白渊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自己的一部分注意力沉入识海之中,去找那个从刚才起就是一副看热闹的架势的男人。 “我说,接下来应该干什么?”白渊的语气听起来着实不像是多好,这倒也难怪,如果不是乾之前一直磨磨唧唧隐瞒消息,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么一副狼狈的样子。 乾倒是也听出来了白渊这话里的抱怨之意,因此也就没有继续多说些有的没的的东西,他稍稍犹豫了片刻,想了想现在的状况,倒是也没有什么继续隐瞒下去的必要了,于是便缓缓地开口,跟白渊好好讲了一下有关于虚空游荡者的信息。 这一点其实早在白渊进入混沌空间之前,乾就应该跟白渊说明白,但是显然,之前的时候,乾除了跟白渊提过虚空游荡者的一点特性之外,基本上也没怎么提起这种生灵。 本身这种生灵的存在,就有点儿不合常理,更何况乾还是这为数不多的两只虚空游荡者之中的一个,甚至于可以说是现在还活着的唯一一个,有关于自己的弱点以及足以一击致命的地方的消息要是直接跟别人说的话,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有点怪怪的... 事实上,在讲这些相当于给别人送刀一样的东西的时候,乾还是带着相当程度的谨慎之意的,毕竟这对乾来说,实在是算不上是一种很妙的体验,在讲这些东西的时候,乾也在认真观察白渊的状态,在察觉到白渊根本就没有往某些奇奇怪怪的方向想之后,乾倒是也勉强算是松了口气。 白渊听得倒是相当认真,在意识到乾讲的这些东西到底有多重要之后,白渊很快就按照乾说的,在面前的这块巨大的身体残片上开始找那些具有相当的隐蔽性的地方。 由于那块身体碎片只剩下半拉身体,因此在这个过程中,倒是给白渊省了不少事儿,在一一排除了那些并不在这块身体残片上的东西之后,整块身体残片上可疑的位置,也就只剩下三处了。 白渊抬起头,看着面前那个庞大的身体碎片,忍不住咂了咂嘴,按照乾说的那些地方,在这块身体残片上能够找到的可疑的地方一共有三处,这三处的距离...那实在是有些过于远了点。 一个位置是在那块身体残片仅剩的那只脚的脚心,还有一处就是在这块身体碎片的胸口位置,以及最后一处在那个已经没有了脑袋的脖子位置。 白渊一时之间还真的想不出来应该要怎么处理现在这种情况,就这三个地方,他现在距离最近的一个,也是有足足上百丈,更别提最远的那一个脚心的位置了, 乾在说完之后,半晌都没听见白渊的动静,他倒是也不着急,毕竟就算白渊是真的把他说的话听了进去,想要处理掉那几个古怪之处,按照现在的这个距离推算,他要想到达最近的那个地方...至少也得花上个两三个时辰。 再加上即便白渊真的开始一点点朝着那三处地方移动,等到真的白渊想要对这三处地方发动攻击的时候,也不是个什么简单的事儿。 一来那些灰绿色火焰本身就是一种相当强力的阻挠,并且在一时半会儿之内,这些由负面能量汇集造成的火焰爆发,根本就没有什么熄灭的意思。 白渊在认真考虑了片刻之后也不得不承认,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能按照乾说的,一点点挪动着朝那几个不对劲的地方赶去。 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白渊叹了口气,像之前那样催动着自己身下的那颗灰绿色球体朝前滚动,朝着最开始被白渊记下来的那一处位置行去。 在这过程中,白渊只觉得有些头疼,这一路上那块身体残片周围的火焰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减弱的意思,仿佛那些灰绿色火焰燃烧的时候什么都不消耗一般。 在这路程之中,白渊倒是好好想了想,目前这种情况,到底应该怎么稳妥地将自己的攻击送到那几个可疑的地方去,不至于因此引起周围的那些灰绿色雾气更加狂乱的暴动... 毕竟白渊也不敢保证,自己这要去的地方,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地方,好歹这也是有三个位置呢,按照白渊的推算,估计他得找到第二个的时候,才能找到对的那一个。 第二百一十二章 变化 如果在第一个位置就引起了这些负面能量的进一步暴动的话,白渊可不觉得自己真的还能完好无损地走到下一个位置去... 虽说白渊是对自己的运气不抱什么希望,但是乾倒是没有这么想,在白渊选定了一个位置之后,他基本上就已经确定了白渊选定的地方就是正确的地方,毕竟“气运之子”这种东西,在运气方面,一向都比较好... 这一路上不管是白渊还是乾都没有说什么其他的话,两个人似乎是相当默契,根本就没有什么闲谈的心思,虽说乾倒是真的希望将坤找出来,但是他倒是一点都不希望以这种形式。 说白了,白渊现在能用这种方法来针对坤,迟早有一天他就能反应过来,乾他也是一个差不多构造的虚空游荡者... 乾现在担心纠结的一点,就是在于不清楚白渊将来的态度又会如何,即便是有这么一层若有似无的所谓“师徒”关系束缚着,乾也不觉得白渊真的将他当师父看待,就冲他跟自己说话的态度来看,等到他真的破界飞升的那一天,不找自己麻烦都算好的。 白渊倒是没有察觉到乾的这种担心的心思,他现在只是一门心思地打算快点结束这些破事儿,他现在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笔直地朝着那个古怪的位置行去,根本就一点拐弯的意思都没有。 这一走就是将近两个时辰,说实话,如果按照白渊在混沌空间之外的正常世界中的速度,这点距离根本就是分分钟的事儿,最多盏茶时间就能到达指定位置,根本就不会磨叽成现在这个样子。 就算是在混沌空间之中,白渊前进的速度也并不算慢,虽说跟在世界之外的速度比起来就有些让人不太满意了,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要比在这片灰绿色火海之中前进的速度快得多,跟前面这两个速度比起来,现在白渊的移动速度,几乎可以说慢的跟蜗牛一样。 白渊忍不住叹了口气,他倒是也想稍微提高一下速度,但是这明显不是他随随便便说上两句就能提高得了的东西。现在决定白渊移动速度的,根本就是现在他背后的那颗灰绿色的冰球。 之前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这颗冰球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白渊,在催动着这颗冰球进行这么长距离的移动的时候,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之前的时候借助这颗冰球的特性混进来的时候,白渊为了保证稳妥,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在那颗球体上施加太重的力道,因此之前的时候,白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颗冰球的移动速度,实在是一个相当诡异的慢速... 白渊是等到他想要多用点力,让那颗灰绿色的冰球提高速度的时候,才意识到这颗冰球的问题实在是相当严重的。 但是眼下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白渊也就只能朝着那块不对劲的地方慢悠悠地前进,身后隐隐约约能够看到一个很是古怪的痕迹,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颗球体的后面被拖行着,虽然在白渊看来那根本就是那颗球体移动所留下的痕迹,但是这种视觉冲击,还是让人有些不敢相信。 等到白渊总算是来到了那一处不对劲的地方的时候,几乎在看到那个地方的第一眼,白渊就觉得自己是已经到达了一个新的相当有试探价值的地方。 在那处古怪的地方周围,那些灰绿色火焰密密麻麻,甚至于就连火焰的颜色都要比其他的地方要重上不少,大片的灰绿色火焰扭曲旋转着,看起来就像是一条盘起来的正在睡觉的蛇。周围的温度也是极低,比之前的时候刚触摸到那颗冰球的时候感受到的冰冷还要再冷上个几分。 白渊看着那团仿佛蛇一样的火焰,一时间倒是也没有贸然前进,他停在那里,没来由的有一点紧张,似乎是想要看看周围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蹿出来吓自己一跳。 半晌之后也没有什么动静,白渊咬了咬牙,硬扛着那些灰绿色火焰往上跳了起来,整个人都悬浮在空中,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威风凛凛的架势。 白渊手中银白色的光芒一闪,一只漆黑的巴/雷/特就出现在他的手上。因为白渊跳起来的速度太快,那些灰绿色火焰还没有沾染到白渊的衣裳上,但是这也只是那一瞬间的事情,那些灰绿色火焰很快就缠到了白渊的身体之上,甩都甩不脱, 白渊倒是也没在意这些,尽管说他体内的净化能量跟现在这些负面能量对上的话,倒也不是没得打,只不过换算下来的话实在是有些太亏了一点,白渊实在是不想做这种赔本儿的买卖。 只不过现在倒也不是什么心疼的时候,毕竟现在除了硬对耗的话,白渊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更有效的方法了。 这一点就连乾都表示了认同,毕竟他也想不出来有什么能够在极短的时间之内高效的解决掉这些厚重的负面能量的方法... 说白了,就算是见多识广的乾,也从来都没有考虑过会有这么庞大体量的负面能量聚集在身体残片的周围,之前乾见到的那些...他们的身体周围,可以说很少甚至于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负面能量的聚集,因此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乾也有点帮不上忙了... 白渊凌空站在那里,身上银白色火焰与灰绿色火焰交相辉映,看起来让人无端联想到一种莫名其妙的高贵之感。手上的那把巴/雷/特就被白渊举了起来,朝着那条灰绿色的火焰大蛇猛地射击起来。 银白色的子弹从漆黑的枪口中飞了出来,飞翔的速度极快,那颗子弹直接打中了那条火焰大蛇的下巴的位置,将那条大蛇的脑袋都打散了。 子弹穿过那条大蛇的脑袋之后,并没有停留,也没有被彻底消耗干净,而是继续顺着那前进的轨迹,狠狠地打在了那块巨大的身体残片上。 正好打中了之前的时候白渊注意到的那三处不对劲的地方之一——白渊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那条火焰大蛇,而是被那条火焰大蛇紧紧地护着,几乎可以说是藏着的地方。 在注意到“正中红心”的一瞬间,白渊晃了晃自己的手腕,轻轻地呼出一口气,说实话,使用这种东西,对于白渊来说,负荷实在是还有点大,尽管说之前的时候白渊就能够使用那些乱七八糟的具有相当数量的东西了,但是他现在的这个境界,实在不是之前的时候能比的。 虽说巴/雷/特构建起来,倒是也能勉强算是省事儿,唯一让白渊都有些撑不住的,实际上是那颗从巴/雷/特中射出来的子弹。 那颗子弹实际上是被压缩到了极致的净化能量,或者说是目前为止,白渊能够压缩到最大程度的净化能量,以白渊现在的实力,最多也就是只能够凝聚成三颗那样的子弹,再多的话,白渊体内的能量根本支撑不了他这么个霍霍劲儿的。 白渊实际上也有点紧张,他完全不清楚那颗子弹到底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即便是对于自己这一发攻击相当有信心,但是在真实情况出来之前,他也只能干巴巴地在这里等着。 甚至于已经做好了随时面对那些灰绿色负面能量暴动的准备了。 那团看起来仿佛是大蛇一样的灰绿色火焰在白渊的注视之下,缓缓地消散,重新化为了一缕又一缕的灰绿色火焰消失在火海之中。 没有一点异常的动静,甚至于连一朵更大一点的火花都没有激起,白渊看着那条火焰大蛇消散,脸上是还没有散尽的悲悯。 除了一直在与白渊身上的那些自发护体的银白色能量缠斗的灰绿色火焰之外,白渊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甚至于可以说是风平浪静。白渊刚刚的那一枪就仿佛朝着大海中扔了一粒石子儿,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白渊等了半天,结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身上那种救苦救难大慈大悲普度众生的神圣气息也在缓缓消退... 等到白渊身上的神圣气息消散到几乎没有的程度,变故就这样发生了。 巨大的身体残片,在白渊的注视之下,由一片安静变成了仿佛烧开的水一般,那些原本平平无奇的皮肤开始剧烈沸腾起来,周围的温度迅速下降。 白渊皱起了眉,看着面前这个反应剧烈的位置,忍不住有些怀疑自我,似乎他也……没干什么事儿吧?! “沸腾”起来的身体残片上,原本看起来如同正常人的皮肤一样的皮肤开始逐渐朝着青黑色转变,白渊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乾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那根本就是触发了这块身体残片的转化模式,导致这东西开始朝着原本的形态转变。 然而因为这块身体残片现在算起来还只能算是个死物,因此这种转化的趋势并没有蔓延到全身,而是仅仅覆盖了白渊击中的那一部分区域周围约摸三丈方圆的地方,看起来仿佛是长出了一块伤疤一样。 白渊有些迟疑地看着那块逐渐变得漆黑以及坚硬起来的皮肤,半晌都不知道应该要做什么才好。那块皮肤上甚至出现了几根尖锐的刺,看起来似乎是比之前的时候更难处理了。 尤其是这块被黑色的坚硬外壳覆盖住的地方,正好就是之前乾说的那几处致命之处,在看到这个表现的时候,白渊都要以为自己是被乾骗了。 白渊很快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仔细想了想,对于乾来说,根本就没有理由,也没有意义,用这种东西来骗自己,那基本上就说明他已经放弃让白渊处理这个世界中的麻烦的打算了。 这话虽说听起来对乾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损失,但是实际上算一算乾在这个世界中的投入的话,那可实在是太亏了一点。 白渊向下落去,重新回到了那颗冰球的附近,虽说那些负面能量形成的火焰并没有给他造成什么麻烦,但是能量损耗这种事儿,还是能少一点就少一点比较好。 毕竟白渊也算是正在亲身体会着,在这混沌空间之中,能量恢复这种事儿,到底是有多困难。 在混沌空间之中,能够让白渊用来恢复自身能量的天地灵气几乎不存在,这一片混乱之中,只有纠缠的时间属性能量以及空间属性能量,其他的属性根本就不存在。就算之前的时候有其他的属性能量被卷入混沌空间之中,也早就在这种撕扯的能量中彻底消散了。 白渊这边正在头疼着,坤那边也是不好过。 本来这融合的过程就可以说是一团乱,不管是魂魄本身的契合度还有就是那个怪异的邪恶灵体的影响,单单这两个就把坤搞得有些焦头烂额。 白渊那一下攻击就连坤都感觉到了,原本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的融合过程在那一下攻击之下被打断了等到坤试图重新与身体残片建立起融合通道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的头都大了。 白渊的攻击对于坤来说并不算致命,就算是完全状态下的坤,被这么打上一下,最多也就是后退个一两步,要说实质性的伤害的话,倒还真没有多少。 这倒不是乾耍诈故意跟白渊说了一个不痛不痒的东西,纯粹是因为攻击这个地方的话,对于正在进行灵魂融合的坤来说,实在是相当致命的。 换句话来说,就是除了现在这个状态之外,这个地方一击打上去,也就只是个不痛不痒的地方罢了。 乾自然还是要稍微为自己考虑一下,就算白渊现在没有联想到他的身上,备不住将来又搞出什么事儿,他可不想真的把自己的致命之处完完整整地暴露给白渊。 现在头疼的就是坤了,因为那块身体残片产生了一点外形上的变化,导致坤的灵魂契合度直线下降,灵魂融合的过程被迫中止,需要重新调整魂魄的状态才能继续进行融合。 第二百一十三章 灵魂感知 说实在的,虽说整个融合过程几乎可以说是用繁琐到让人头大来形容也不为过,然而这种事儿,坤也没的选,这世界上也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跑出来再给她创造一个这么合适的身体,尽管说这个融合过程实在是非常让人头大。 坤现在要做的,就是按照现在的那块身体残片上出现了原型化的地方,按照比例在她几乎已经完全化为本体的魂魄上找出对应的地方,然后将那一小块在她的感知之中几乎可以说是模模糊糊,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形状的区域,在她那已经化为本体的魂魄上找出相对应的位置,然后按照比例大小完美地复刻过去。 这一点光是听一听就觉得让人相当头大了,更何况这件事儿要完成的前提还是说绝对不能出现一丝差错。 说实话,坤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过某个人,也就是那个导致了她原本身体的那一处出现了原型化的那个家伙。 事实上,从这里倒也能看出来,在融合的时候,坤对于外界情况的感知到底有多不敏锐了——她甚至连到底是被什么东西攻击了,以及是被谁攻击了都感觉不出来,那就更别提那个被攻击的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了... 说白了,坤现在顶多也就能算是勉强和现在受到了攻击的那块身体残片产生了一点联系,最多就是在那块身体残片遭受到强烈的撞击或者攻击的时候,她能模模糊糊地感应到,但是具体是什么东西,撞在了哪里,有没有形成什么伤痕之类的具体情况,根本就是两眼一抹黑。 这种感觉打个比方的话,就好像是大冬天的时候,你穿得厚厚的,几乎已经裹成了一个球的时候,有个人拿了根笔在你最外层的衣服上轻轻戳了一下,你还蒙着眼睛,这让谁来感应都不是什么轻轻松松能感应出来的东西... 然而虽然这东西对于体型庞大的坤,以及那块身体残片来说,几乎就连一点小伤痕都算不上,但是融合机制这玩意儿,哪儿有什么道理可言,根本就是强制性地要求匹配契合度,坤都开始怀疑,这一点是不是也是当初创世神的某种恶趣味导致的会发生这样的状况。 因此在融合过程被迫中止之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坤,狠狠地骂起了娘。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学好不容易,学坏一出溜。从坤嘴里说出来的那些话,放在以前的时候,就算是录了影像放到乾的面前,乾都会觉得这是什么其他的人变成了坤的样子在抹黑她的形象。毕竟就算是坤这家伙再堕落,再被黑暗侵蚀,那表示的也只是她的一种修行状态,跟她本身的性格脾气可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以前的坤可是一个根本就不会说什么不文明的话的人,她虽说不是什么喜欢凑热闹的家伙,也不是什么嗜杀的性格,但是总归还是那么一句话,能动手的时候就绝对不逼逼,而且但凡动手几乎就是下死手,根本就不给人一点机会的那种... 只不过坤比较倒霉,碰上的是那个处处压了她一线的乾,要不然的话,就照她这个脾气的,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所谓的反派死于话多之类的常规正派戏本的... 打不过乾,那是真的打不过,就算是用上什么阴谋诡计,也还是打不过,这一点在这么多年的争斗之中,坤倒也还是深有体会,她倒是也没有什么不服气的,毕竟自己打不过这件事儿...还真的是事实。 当然了,这个不服气跟那个不服气也不能算是一个意思,这里的不服气,顶多就是说没有什么太过不甘心输掉就是了... 虽说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奇怪,毕竟真的要是没有什么不甘心的地方,她就不至于这么多年硬是要折腾着卷土重来了,但是这种事儿解释起来的话...着实有点让人头秃,因此不管怎么说,意思到了就成,大概理解一下就好,也没有必要太过抠字眼... 魂魄状态的坤叹了口气,庞大的甲虫一样的身体稍稍动了一下,整片空间中就有了几分地动山摇的意思,等到坤总算是平静下来之后,周围那种诡异的安静实在是让坤都有些不适应... 明明之前的时候那些黑色的雾气能量还是相当活跃的,怎么自己动了动之后,就一点动静都没了?! 坤有些疑惑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场景,那些黑色雾气仿佛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一般,连翻滚的动作都停了下来,看起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一点动静都没有。整片空间中已经彻底被黑暗占据,根本就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其他颜色。 等到坤又稍稍活动了一下,也把嘴闭上之后,周围的那些黑雾才仿佛刚从冰箱里解冻一般开始缓缓运动起来,看那样子,似乎之前的时候那种诡异的暂停状态,完全是因为那些黑色雾气看到这个疯疯癫癫状态的坤...给吓了一跳?! 不应该啊,坤的心中暗自嘀咕,如果说疯疯癫癫的话,那从这块身体残片之中衍生出来的那些邪恶灵体,必然是要比她疯癫多了,怎么之前也没见那邪恶灵体搞出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来?! 坤的脑袋有一瞬间的短路,将自己那算不上太强的感知能力探到这块身体残片之外,试图找出那块出现了原型化的地方。 因为还没有完全与自己的身体碎片融合,坤的魂魄在混沌空间中也不能一直孤零零地存在,更别提现在坤只是向外探出了一丝丝灵魂能量,如果不经过妥善的包裹,估计这股灵魂能量刚一探出这片空间,就已经被那些火遁能量撕扯干净了。 因此即便是说着认真探索,但是那股灵魂能量还是紧贴着那块身体残片的皮肤溜了出去,因为有皮肤外层包裹着的那些灰绿色火焰能量,因此即便是坤已经将自己的灵魂能量探了出来,白渊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甚至于就连乾,都差点被糊弄过去。 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好歹也是斗了这么多年了,对于坤的灵魂气息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自然是相当地有发言权,对于这件事儿倒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在察觉到坤的灵魂能量的那一瞬间,乾就将这个消息跟白渊说明了。 只不过因为那些灰绿色火焰的阻挡,即便是白渊真的知道了坤的灵魂能量已经探了出来,他也根本就找不到那股灵魂能量的源头,这一点听起来着实有些讽刺... 非常有“饭都喂你嘴边了你告诉我不会张嘴”的味道了... 乾也有些无可奈何,他还能怎么办,这种事儿,也不是他能帮得上忙的。就算是现在由他来控制白渊的身体,也会因为能量的限制,导致跟现在的局面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在稍稍搜寻了一圈却是完全没有找到坤的踪迹的情况下,白渊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也就只能干站在这里,等着坤将那道灵魂感知收回去。 白渊现在倒是大致上能理解乾想让他干什么了,就从刚刚的这种古怪的反应来看,但凡出现这种情况,必然会影响坤的融合过程,要不然的话那道灵魂感知就不是冲着那块原型化的身体区域,而是直接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过来了... 尽管说白渊对于那么一点灵魂能量到底能不能在混沌空间中移动,抱有相当程度的怀疑,但是做人做事儿也不能太过死板,只是稍稍类比一下,倒是也不至于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 当然了这一点白渊甚至于还没来得及验证,再者说了,要验证这种东西,听起来或多或少都沾点那啥,谁闲着没事儿想要试试这东西啊,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自己不就没了吗... 虽说白渊对于坤的那道灵魂感知的感应也是有些模模糊糊的,但是具体那道灵魂感知走到了什么地界儿,乾倒是一点都没给白渊留,直接开口报位置,整得就跟现场直播一样一样的,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于,这相当长一段时间里,这个影像是没法换台了。 坤的那道灵魂感知在身体残片的皮肤上缓缓蠕动,速度很快,看起来似乎用不着花费太多时间就能到达那块身体残片出现原型化变化的地方。 白渊听着乾报出来的位置,视线在那块巨大的身体残片上移动,速度极快,看起来就好像是一条迅速爬行的蛇。 在到达那处区域的时候,坤的那道灵魂感知仿佛感受到了什么,随后那道灵魂感知猛地炸开,仿佛是一朵花一样迅速朝着周围扩散开来,仿佛一张巨大的网,将那片已经原型化的区域包裹起来覆盖住。 在描述这个过程的时候,乾甚至于可以说是津津有味,或者说是相当兴奋,白渊实际上有些不太明白,乾这个家伙兴奋的点到底在什么地方,但是这也不是他能够干涉的了的事儿。 虚空游荡者这种少见的生灵,他们的个人爱好以及个人性/癖,说实话,再奇怪都是相当正常的,真要算起来的话,硬说跟正常人的一样,才是最不正常的吧... 白渊在乾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视线就直接投射到了那块已经变得漆黑,上面长满了尖刺的区域之上了。虽说这么看上去是跟之前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毕竟灵魂感知这种东西,实际上差不多跟无色无味无形也没什么两样,总结起来几乎就是一个三无的东西,能用肉眼看到...那才算是见了鬼了。 事实上,这个世界之中,倒还真有那种能用肉眼直接看到灵魂感知的家伙存在,只不过那种存在,基本上都活在冥鬼两界就是了... 换句话说,能够看到灵魂感知的生灵,基本上也就跟血肉生灵没有什么关系了... 虽说白渊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在看向那块区域的时候,白渊总觉得自己是在隔着一层雾蒙蒙的东西,就连那些黑色的尖刺,看起来颜色似乎都变淡了一点。 乾倒是对白渊的这种想法没有什么想要评价的心思,真的要算起来的话,这倒是也勉强能够算是人之常情,毕竟但凡是看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如果有人跟你说那上面有一个看不见的东西,你盯着它看得时间久上一点,也还是会觉得那东西似乎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一个道理,尽管说白渊根本就感知不到那块区域上到底有没有坤的灵魂感知,但是既然乾说有了,那就当她有了吧... 因此尽管说白渊可以说是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还是相当尽职尽责地盯着那个地方,连眼睛都不带眨上一下的... 过了没有多久,那些仿佛一张大网一样覆盖在那块黑色区域上的灵魂感知缓缓地收拢,乾倒是注意到了那些灵魂感知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但是他提醒的速度,再加上白渊反应过来的速度,经过了这么两趟周转,到底还是赶不上坤的灵魂感知回收的速度。 不得不提,将灵魂感知铺展开来的时候有多慢条斯理,往回收的时候就有多迅猛无比。 因此白渊几乎可以说根本就是扑了个空,等到他意识到需要进行攻击的时候,坤的灵魂感知早就收了回去。 乾拦住了白渊进一步的动作,白渊有些疑惑地看了乾一眼,似乎在诧异他不光不催着自己进攻,反而还要阻拦的意图。 乾整个人都是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他甚至还有闲心清清嗓子,理理衣裳,慢悠悠地说道:“着啥急啊,这种事儿,你当还只会发生一次吗?” 白渊一愣,随后顺着乾的视线往那块巨大的身体残片上看去,除了那一小片相当扎眼的黑色区域之外,其他的地方,大片的肌肤,几乎跟正常人别无二致。 白渊很快就想明白了乾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古怪的笑容,看得乾这个提出这个想法的人都有些毛骨悚然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气急败坏 白渊倒是没有着急动手,他慢悠悠地伸手,往自己的袖里乾坤中掏了掏,似乎是在寻找什么,这副慢悠悠的样子,看得乾也是一阵冷汗。他倒是也算看出来了,白渊现在的这个行为动作,完全就是在报复自己之前说话慢悠悠的那个劲儿。 乾倒是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白渊这人,虽说报复心有那么一点强,但是到底也还是相当知道轻重,自然也不至于太过拖时间。 不出乾所料,白渊也没有慢悠悠太长时间,就从自己的袖里乾坤之中摸出了一枚白玉瓶,那白玉瓶约莫手指大小,外壁上没有雕刻任何花纹,通体莹白,触手温凉,一看就是上好的材质。 白渊从那只小玉瓶中倒出两粒小指指甲盖大小的药丸,随后直接将那两粒药丸塞进了嘴里,已经空荡荡的白玉瓶倒是没随手乱扔,这种材料的东西,自然还是值得反复利用的,太过浪费不好,不好。 那两粒药丸呈青绿色,刚一入口就化成一道清流朝着白渊的丹田之处涌去,伴随着那股清流涌入,原本因为抽调了大量能量而导致丹田位置的能量海水位下降的情况被瞬间补了回来。 丹田的能量海上方,盘膝坐着的那个缩小版白渊忽然动了动,他睁开眼睛,一只手抬了起来,朝着那股突然涌入的清流指去,那股清流流动的速度骤然放慢,随后那道清流像是被牵引着一般,朝着小金人的方向流去。 等到那些清流靠近小金人身周三尺左右的距离的时候,他张开了嘴巴,那些清流流淌的速度陡然加快,朝着他的口中涌去。 片刻之后,从那个小金人朝下指着的手指上,开始往外流淌银白色的能量,汇入下方的能量海中,将原本的下降的“水位”重新补了回来。 这个过程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从这一点倒是也不难看出,白渊服用的回复丹药品质确实是相当高,别看这个过程说起来好像很慢的样子,实际上整个过程也不过就只有三四个呼吸,在这三四个呼吸之后,白渊现在几乎可以说又是完美的状态了... 白渊深吸一口气,他手上的光芒缓缓汇集,重新凝聚出一把漆黑的巴/雷/特,就连动作和表情都跟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他往上飞了一段,硬顶着那些灰绿色火焰的燃烧,将一颗凝聚到极致的银白色子弹,打入了在那片黑色的,长着尖刺的皮肤区域不远处的另外一个地方。 这两块区域虽说并没有直接挨着,但是距离倒是也算不上特别远,因此在打中了那块区域之后,白渊也没有直接从天上落下来,反倒是站在那里,似乎是想要观察一下那块被击中的区域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跟之前一样,没有什么动静,白渊在有过一次经验之后倒是相当耐心,他倒是也清楚,真要是发生什么变化的话,总还是得有个反应过程,根本就不是什么一打中就会开始剧烈反应的状况。 等了约莫盏茶的时间之后,该有的反应开始出现了。被打中的那块皮肤开始上下活动起来,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撕破那块皮肤钻出来一般,虽说皮肤活动的程度比不上之前的那次频率高,但是论起幅度的话,绝对是这次的比较强一点。 等到那种剧烈的波动逐渐停下来之后,白渊看着面前的那块已经变形了的区域,忍不住有些感慨。 虽说之前的时候乾也给自己大致展示了一下虚空游荡者的原本形态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是因为大小的问题,白渊实际上倒是也没有太过重视,那个微缩的影像跟现在白渊看到的东西比起来的话,实在是有些不够震撼人心了。 现在出现在白渊面前的,根本就不是刚刚那种东西,虽说覆盖的范围倒是也并没有比刚刚的那一小片多出来多少,但是在高度上,确实实现了完美的压制。 之前的那一片区域之中,虽说是一片长满了黑色的小刺的甲胄,但是真的要论起来的话,那块区域倒是也确实能够担得起一句“平整”了——当然是跟现在白渊又搞出来的这一小片区域比... 新出现的这一小片区域之中,整个区域的颜色还是黑漆漆的,上面也被那些细小的尖刺覆盖,不同之处就在于,在那片区域的正中央,有三根黑色的细长的东西向上延伸,甚至就差一点就能直接跟白渊的脑门儿来一个“亲密接触”。 那看起来似乎是虚空游荡者身上的某一根须子,虽说白渊并不清楚这东西到底有什么用,但是他能确认的一点就是,这东西实在是相当地柔韧。 至于白渊为什么会知道这一点...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那几根须子探到白渊身边的时候,他伸手扯了一把,甚至还用力折了折,然后得出了质量确实过硬的结论,乾觉得白渊这个行为...着实是有那么一点脑/残了。 只不过这种手贱一样的行为根本就没有引起那块身体残片的注意,毕竟跟白渊之前的那一发攻击相比,这稍稍一折倒是也确实算不上什么太过用力的攻击。 就连之前的那点攻击力道,在那块身体碎片看来也是相当无力,就更别提这轻轻的一下了... 毕竟这块身体碎片根本就不完整,它甚至于连头都没有,自然也不可能产生什么更加详尽的感受了... 乾没有提醒白渊也确实有这种原因在内,对于虚空游荡者来说,能在刚摸到就有极为清晰的感受的,基本上也就只有脑门上的那几根细绒毛,其他的“绒毛”,就算是强行掰断了,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这块身体残片最大的特点,就是只有半拉,而且还没有脑袋。 因此这种随便碰一碰就会被发现的状况,实在是不可能发生。 当然了,白渊倒是也没有什么硬是要被发现然后给自己找麻烦的兴趣爱好,他在捏了一把之后就意识到了自己这么做实在不是什么很妙的情况,因此下落的速度倒是比之前快了几分,虽说直到白渊重新落回那颗冰球上的时候,那块身体残片也没有突然暴起发动攻击什么的... 对白渊来说,会出现什么意外情况这种事儿,虽然是有心理准备,但是这种事儿,总归还是不被期待的那种,因此在白渊双脚着地——或者说是着冰球——之后,整个过程除了那突然探出来的几根须子让白渊稍稍惊了一下之外,其他的倒是也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事儿。 至于正在尝试着将灵魂融合的过程继续下去的坤,那就没有白渊这么好的心情了。好不容易摸摸索索地将之前的那点差异之处搞明白了,正在自己身上找地方搞实验呢,刚勉强摸清楚了到底是在什么位置,然后就又被人打了一记。 这下可倒好,原来的那道“伤痕”还没研究明白呢,身上又添了道“新伤”。这下契合度又掉了不少,也就是现在坤这个状态不好薅头发,要不然估计这事儿一出,她得把自己脑门上的头发都薅下来。 但是这个融合的过程,还不能终止,毕竟这也算是自己这些年来费尽心力在这个世界之中搞事情的主要目的所在,只是这么一点麻烦,怎么可能阻挡自己继续将融合过程进行到底?! 因此在经过了短时间的恼怒之后,坤还是稍稍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随后又探出一缕灵魂力量,朝着那个模模糊糊感觉不太对劲的地方摸索而去。 很快,坤探出去的第二波灵魂感知还是跟之前一样,只不过她也在试图拔高那道灵魂感知的高度,最起码能够不至于发生现在这种情况,被那些灰绿色火焰挡得严严实实,仿佛在灰绿色火焰之外的,根本就不配出现在坤的面前。 还是跟之前一样的流程,那道灵魂感知在出现在那块区域之后,唯一的区别大概就在于,膨胀扩展开的那张大网,光是在高度上就已经达到了一个新的程度,这也就导致了这张“网”的要求,要比之前的那一张更高了。 白渊是看不出什么差别来的,但是这不代表乾就看不出来,在他的视线之中,这些朝着四周扩散开来的“网”一样的灵魂感知,似乎还透着一股子生气的味道。 这让乾感觉相当的微妙,至于具体微妙在什么地方... 嗯,作为泄露情报的一方,乾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出声比较好... 就连白渊这个只能从乾那里得到坤的灵魂感知的消息的人,都能看出来这一次坤到底有多努力,不说那因为高度提升而增加的工作量,光是从坤的灵魂感知停留的时间,就能看出来坤到底努力还是不努力了。 尽管说对于坤的灵魂感知的消息,白渊完全是从乾那里听来的,但是这也并不能代表白渊连那么一点基本的情况都推理不出来。 只不过这一次,白渊倒是没有像之前一样急着动手,仔细想想其实也就明白了,在坤还没有讲魂魄的契合度调整到最佳的状态之前,任何捣乱,或者是破坏一样的行动,最多也就是让原本就已经停下来的融合进程停下来的时间更久一点罢了。 白渊有个大胆的想法,甚至于这个想法在别人看起来——尤其是乾看起来——都有些缺德,虽说这种事儿,本身就没有什么道德可讲就是了... 白渊相当耐心地站在那里,气定神闲地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等到过了半炷香之后,估摸着坤那边调整状态调整得差不多了,白渊整了整衣裳,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将之前的那个过程又重复了一遍。 至于到底是怎么判断出坤那边的状况的...说实在的,虽然白渊是一点都不清楚这个调整的过程需要多长时间,但是在他体内,可还是有人知道的。 倒也不是乾在搞事情,毕竟就算乾和坤再相似,归根结底还是两种东西,能够判断时机判断得这么准确的,大概也就是那个将白渊识海中的星辰空间当成临时住所的,坤的那缕残魂了... 虽说白渊最开始的时候还打了下坤的主意,但是这种事儿,坤她自己并不清楚,乾也不至于多嘴跟坤说这些东西,因此在把坤叫出来的时候,最起码这几个人之间的气氛还是相当不错的。 这么长时间以来,就算坤对这个世界再不熟悉,到底也还是明白自己现在算是寄人篱下,如果没有白渊的话,估计自己早就已经消散了。因此对于自己的“房东”,坤还是给了相当程度的尊重的。 在详细听了听自己被叫出来到底是要做什么之后,坤很是干脆地就应了白渊的要求,作为一个难得正常的魂魄灵体,对于那种跟自己同出一源,但是却已经堕落了个彻底的主魂魄本身也没有太大的好感,毕竟她自己也不想成为被召回补充主魂魄的灵魂能量。 因此,在大致看了看那块身体残片的状态之后,坤倒是很容易就掌握了那个正在进行灵魂融合的主魂魄的状态。 再开口提醒的时候,就卡在了一个相当有意思的时间点——主魂魄费了半天劲调整好了魂魄状态,尝试着重新建立融合链接的时候... 就在这时候,白渊一发子弹让之前坤的努力成为了泡影。 坤觉得自己的脑袋差点炸开,被这么折腾,就算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本身就不是一个好脾气的她。 因此灵魂感知再度探出来的时候,就带了那么一股子大张旗鼓,气急败坏的味道,仿佛是要找出那个搞破坏的人到底试水。 然而坤的这个动作,也恰好落在了白渊的算计之内,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看得乾的心中满是微妙的感觉。 第二百一十五章 预料之中 白渊的脸上带上了一抹古怪的笑容,这次从那片正在进行灵魂融合的空间中涌出来的灵魂力量实在是比之前强上几倍不止,这就导致即便白渊对于那些灵魂力量的感知被周围的那些灰绿色火焰削弱了很多,也还是相当容易就感知到那些灵魂力量的源头。 尽管说这种东西不管怎么说都有些错位空间的意思,但是就算是另外又开了一个空间,这个地方与原来的空间中还是存在一个连接的节点,通过这个连接的节点,白渊就能够对另一个空间中的东西直接发动攻击。 这种自信,是来自于空间属性修行到了极致之后才得来的,坤自然也知道会有这样的风险,因此在对待这种可能出现的情况的时候,即便是清楚能够来到这个地方的人寥寥无几,甚至于都有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人能够来到这里——这一点也是在之前的经验中总结出来的——坤还是相当谨慎地完全没有太过暴露自己的踪迹。 这次纯粹是被气得狠了,要说别的事儿就算了,这次这个完全就是在拿她开涮,本身如果只是不停地攻击,大不了她就一直等着所有的攻击都落下之后,再将自己的灵魂状态进行转化,现在好么,这转化的过程走了一半,啪又来了一下,等了半天之后她以为总算是结束了,要重新开始融合过程的时候,啪又来了一下,这搁谁谁顶得住?! 坤现在完全没有耐心等着那个家伙耗尽体内所有的能量了,根据打在她身上的能量强度推算,那个发动攻击的家伙应该还是没有到达破界飞升的境界,最多也就是在半步破界飞升的程度... 至于为什么能做出这种判断...如果是一个已经达到了破界飞升的境界的家伙,只是一下攻击就能打烂自己的那一块身子,根本就不会这样一下一下地费时费力地搞这种触发她原型化的过程... 至于到底是什么人,在坤的眼中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还没晋入破界飞升的境界,对于坤来说,就不是一个不能打的存在——至少自己在有着这块身体残片的情况下,赢面实在是会大上不少... 因此才出现了之前的那种情况,大片的灵魂能量从原本坤进行灵魂融合的空间中涌了出来,根本就不在意会不会被混沌空间之中的混沌漩涡撕扯成碎屑,除了其中一小缕朝着那一片又发生了原型化的区域蔓延而去,其他的那些灵魂能量朝着四周各个方向扩散开来,明显是一副想要找出始作俑者的架势。 白渊看到这里的时候,很是干脆地往后退了两步,根本就不在意周围朝着自己的身上蔓延而来的那些灰绿色火焰,银白色能量在他的身周形成了一道光膜,将他整个人都保护在内,外层的银白色光膜和那些灰绿色的火焰发生碰撞,发出“噼啪”的声音,在这一片安静的混沌空间之中显得格外响亮。 坤的灵魂感知倒也不是声控的,要不然在白渊身上那些光膜与灰绿色火焰反应的时候,早就把那些四处蔓延的灵魂力量招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往后躲了一下,那纯粹就是因为白渊并不想现在就跟坤对上,他也清楚,在这些灰绿色火焰燃烧着的时候,自己贸然跟坤对上,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毕竟就算混沌空间对于这两个人来说都不算什么主场,但是这个区域根本就是充满了这些灰绿色的负面能量,硬要说的话,勉勉强强也能算是人家的主场了。 虽说现在的状态来说,白渊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能够躲避的时间再长一点,但是他本身倒也没指望着光凭这么后退两步就能躲过坤的灵魂感知。 再者说了,他本身的目的,也不在于此。 要不然的话,白渊后退的时候,就顺手把那颗冰球带上了,没带上冰球的主要原因,就是想要让坤先发现那颗冰球。 这其中的目的,倒还真有几分试图稍稍迷惑一下坤的意思在,只不过白渊真正的想法,倒是也不至于简单成这个样子。 就在坤的灵魂感知已经蔓延到那颗冰球附近的时候,白渊的眼睛微微眯起,看那表情,仿佛是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无比期待。 就在坤的那些隐隐有些虚幻的灵魂力量触碰到那颗冰球的时候,白渊的眼睛亮了起来,坤的那些灵魂力量明显地有了片刻的迟缓,仿佛是在思考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似乎是感觉有些熟悉,但是具体是什么,却有些想不出来。 坤自然是不至于会认不出之前自己附体寄生过的元灵薇的身体,会有这么个反应,纯粹是因为白渊在上面动了手脚。 白渊的动作很快,就在那些灵魂力量刚一出现迟滞的时候,从白渊的身上,猛然涌出一股银白色的能量,朝着那些灵魂能量涌出的位置迅猛扑去,那道银白色能量,看起来隐隐约约像是一条龙的形状。 在感受到那股银白色能量的冲击之后,周围的那些负面能量形成的火海,以及坤的灵魂力量,都朝着那处节点回缩,一副回防的样子。 然而毕竟是有心算无心,就算坤本身早有提防,也没有防住本身就一直虎视眈眈的白渊。 在从白渊体内涌出的那些银白色龙形能量的龙爪位置触碰到那处节点的时候,周围的那些回护的能量都还没来得及靠近这一处区域,借助和那龙型能量之间的联系,白渊很是轻松地就将自己送到了那个节点的位置。趁着周围的那些能量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银白色的能量迅速涌入白渊的体内。 白渊在到达那一处节点的时候,手上的动作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刚刚落下身形,正好打完最后一个手诀,在他落下的那一处,一道银白色的空间门缓缓地打开。 那道空间门看起来完全是从白渊落下的位置强行拉起来的,看起来就好像是强行打开了一个非常不情愿打开的东西,看起来就好像是在强迫不情愿的少女一般。 白渊摇了摇头,将这种莫名其妙的既视感甩到脑后,这种时候,实在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的时候。白渊聚精会神地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面前的那扇银白色的空间门上。 周围似乎一下子安静了不少,甚至于根本就听不见任何动静,即便是原本这片空间中就是相当安静,但是现在这种诡异的安静状态...说实在的,白渊都有些发毛。 之前的时候虽然周围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声音,但是那些灰绿色火焰在燃烧的时候,偶尔还是会发出一点点古怪的声响,仿佛什么东西炸裂开的声音,虽说这些火焰根本就是凭空燃烧的,除了那些负面能量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燃烧物,但是那种偶然发出的爆裂声,听起来虽说是有点突兀,但是想一想倒还是相当合理的事情。 只不过那种爆裂的声音,也不像什么正常的燃烧物就是了...非要类比的话,白渊觉得那种爆裂声有点像是在焚烧骨头的时候,那些骨头失去了水分,干到裂开的时候的声音...就有点像,白渊也不是很确定。 但是就连这种古怪的声音都没了,白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四周,周围的一切看起来都还是之前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差别,硬要说不一样的地方...似乎是自己身边...那些灰绿色火焰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让出了一个方远四五丈左右的圆形区域。 在这片区域之外,那些灰绿色火焰还是在张牙舞爪地燃烧着,看起来是一副对着这边虎视眈眈的样子,白渊稍稍动了一下,发现那些火焰似乎也在随着自己的动作缓缓移动,仿佛只要自己踏出这一小片区域,就会直接扑上来将自己撕成碎片。 至于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就连白渊都觉得有些难以解释,似乎这一小片范围之内,是有什么禁忌一样,之前还没来到这片区域的时候,在外面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的状况,直到自己控制着那条银白色的龙形能量闯入这片区域,甚至于把自己的原身也带了过来... 似乎是到这个时候,白渊才意识到这个区域的不同寻常的,但是现在也没有退缩的道理,毕竟这个地方能够被发现,害死白渊刻意算计的结果,如果这么轻易地放弃,那就根本不用玩了。 这样想着,白渊手上的动作丝毫没停,甚至于在看到那道空间门打开的速度变慢的时候,白渊还顺手加了一把能量,让它打开的速度再快上一点。 很快,一道银白色的,能够容纳三四个人一起通过的空间门就出现在这片安静到诡异的空间之中,银白色的光芒充斥着整个空间门,根本就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有什么。 白渊在看到那扇空间门的时候,并没有迟疑,直接走了进去,在这片区域之中,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多考虑的东西,周围的一切也都在那道空间门稳定下来之后往后又退了一段距离,这就导致了现在出现了一个极为古怪的场景。 在那扇银白色的空间门周围十丈的范围之内,除了可以被当做地面的巨大身体残片之外,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在十丈的范围之外,那些灰绿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形成了一片将这片区域完全围起来的,几乎看不到尽头的火墙。 灰绿色的火焰在这十丈方圆的范围之外肆虐着,一副马上就要扑进来的样子,但是却仿佛被什么东西阻拦在外一样,根本就无法朝着这个区域之中踏入一步。 白渊也只是在周围环视了一圈,根本没在意那些状若疯狂的灰绿色火焰,直接朝着那扇银白色的空间门中走了进去。 等到白渊的身形消失在那道空间门之中的时候,环绕在方圆十丈范围之外的那些灰绿色火焰像是终于失去了阻拦,朝着这片区域之中迅猛地扑了过来,然而根本就什么作用都没有起到。 那扇银白色的空间门已经在缓缓地关闭了,等到那些火焰蔓延到那扇空间门的周围的时候,那扇空间门正好慢悠悠地彻底消失在这片区域之中。 在那些火焰重新将这片区域覆盖之后,那些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透明的灵魂能量开始缓缓收缩回来,不光是带回了之前那个又被白渊攻击了导致出现原型化的区域的范围的具体情况,甚至还有那颗被白渊丢在了那里没有移动的灰绿色冰球。 那些灵魂能量在重新回到了那扇空间门消失的地方之后,从那片区域的上方又出现了一个有些虚幻的洞口,那个洞口看起来并不算大,对比起来的话,大概也就只有正常成年人的一个拳头大小。 那些灵魂能量在到达这个洞口的时候,像是被缩小了一般,原本有三四丈宽的灵魂能量朝着那个洞口之中涌入,这一点在那颗冰球也被带进去的时候显得更加明显。 那颗冰球正常状态下足有三四丈宽,然而在到达那个洞口之前的时候,也是根本就没有卡住的意思,很是顺畅地就塞了进去,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其他不同寻常的状况。 大片的灵魂能量迅速地被回收,穿过那个看起来有些虚幻的洞口之后,重新回到了坤的身体之中,等到所有的灵魂能量都穿过了那个洞口之后,那个洞口并没有消失,反而是开始吸引周围的灰绿色火焰。 围绕着那个洞口,那些灰绿色火焰迅速地拔高,几乎都要探入那个洞口之中。伴随着火焰的升腾,那个洞口的高度也在上升,整个过程保持了一种相对稳定的状态,那个洞口一直保持在那些灰绿色火焰上方约莫一尺左右的距离,看起来颇有种钓鱼的味道。 第二百一十六章 意料之外 白渊在进入那扇银白色的空间门之后,忍不住眨了眨眼,周围的银白色光芒太过刺眼,白渊忍不住抬手挡在了自己的面前,以阻挡那种刺眼的光芒。周围的一切似乎都被包裹在一片雾蒙蒙的光芒之中,再加上那些刺眼光芒的原因,导致白渊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见。 但是这种状态也只不过是持续了一小段时间,那种刺眼的光芒很快就已经消失了,等到白渊缓过神来之后,周围根本就是一片漆黑,连一点亮光都没有。 甚至于比混沌空间之中的漆黑还要纯粹,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状态的黑,因为周围环境之中的黑暗,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奇怪,似乎...有些不均匀?! 白渊还有些迷茫,在这片空间中,即便是黑的有些离谱,他还是没有看到任何人影,就连一点虚幻的影像都没有见到。 坤自然是察觉到了白渊的到来,然而她并没有着急出现,她还是漂浮在空中,在调整自身灵魂状态的同时,观察着下方的这个看起来很是古怪的家伙。 白渊在经过了三年的修行之后,外貌看起来虽然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但是在各种各样的因素的影响下,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如果不是特别熟悉的人的话,一眼看去,还未必能够认得出来白渊的样子。 这就导致了在白渊刚出现的时候,坤并没有认出这个人来,她甚至还有点奇怪,这个能够达到这种修行境界的人,按理来说不应该是个默默无名的人才对,或者说,就算真的是个默默无名的人,碰巧出现在神墓之中,还发现了自己的身体残片的可能性...实在是太低了。 坤能够推断得出来,这个人找到这里来,最起码在那个入口到这里的这段路,中间基本上是没有走过什么弯路,不然的话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快。 种种巧合之下,你要是说这个家伙只是碰巧出现在这里的话,那未免也太过碰巧了。巧合躲起来的话,那就不是巧合了。坤虽然还是没有确认这个家伙的身份,但是已经自动把这个家伙归类到了“不好惹”的范畴之中。 因此她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就在那里看着,看看他接下来到底会有什么动作。 白渊先是环顾了一下周围,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等了片刻之后,他忽然听到了一阵“隆隆”的声响,这个突然响起来的声音,自然是引起了白渊的注意,他转了个方向,面朝着发出声音的方向。 那种“隆隆”的声响并没有停止,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出现任何东西,白渊正要转身的时候,就看到远处似乎出现了一个闪烁着幽幽绿光的东西。 那种隆隆的声响,似乎就是那个散发着绿色光芒的东西搞出来的... 白渊很是谨慎,他现在根本就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状况之中,他小心地提防着周围的一切,朝着那个闪烁着绿光的东西靠近。 “隆隆”的声音并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甚至于那个光点在白渊开始朝着它所在的方向移动的时候,更是往相同的方向移动起来。白渊能够感觉到,这个移动的速度自然是比白渊的速度慢了不少,这么追下去的话,迟早也还是能够追得上的。 话虽如此,白渊忍不住有些迟疑,他的步伐稍稍放慢,然后他便注意到,那个光点移动的速度也放慢了;在他停下来的时候,那个光点也停了下来。 尽管说已经停了下来,那种“隆隆”的声音却并没有消失,只不过声音的大小稍稍变小了,至于距离...虽说也是缩短了一点,但是这差距,实在不是多明显。 白渊整个人都停了下来,他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这一点看在天空中漂浮着的坤的眼里,明显是极为冷静的状态。只不过坤显然也不着急,白渊愿意这么拖延时间,正好也是她愿意看到的事儿,多拖一点时间,自己进行灵魂融合的进程,就更加圆满一点。 白渊停下来倒是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单纯就是因为他想到了六界之中的一种生灵。这整个追逐的过程实在是非常熟悉,就好像凡界之中,深海水族中的一种鱼类一样,伸出一个诱惑其他小小的鱼类靠近的“饵”,等到那些小鱼游到它们身边的时候,再猛地暴起,将那些小鱼吞吃入腹,完成整个狩猎过程。 白渊刚刚的感觉,就是跟这种过程相似,他停下来也是因为这一点,他可不想因为什么奇奇怪怪的好奇心把自己搭进去。 至于那东西到底是什么,白渊倒是也想探查一下,但是光凭目力,根本就看不出那个古怪的绿色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 至于为什么白渊不用灵魂感知去探查一下具体情况... 实际上,在刚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白渊就试图将自己的灵魂感知蔓延开去,最起码也要查探清楚这片空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不是? 然而白渊在试图将灵魂感知伸出体外的第一步就遭受了阻拦,他的灵魂感知完全无法离体,这让白渊感觉到了相当大的压力。 因为白渊已经感受到了,灵魂能量无法离体,根本就不是什么这片空间中有什么特殊之处,而是在这片空间之中,有个特殊的存在,它强大的力量压迫导致其他的灵魂那能量根本就无法跟它共处在同一片空间之中。 白渊自然是清楚这片空间中到底有什么,毕竟他很是清楚自己到底是来到了一个什么样的空间之中。在这片空间之中,能够称得上是霸主的存在,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东西。 说得再直白一点,那就是这个空间中的那种压迫力极强的东西,除了坤的魂魄之外,白渊根本就想不到任何其他的东西。 这一点倒是也没有什么好质疑的,在白渊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待在白渊识海中的乾,以及坤的那缕残魂,根本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或者说,打从白渊打开那道银白色的空间门的时候开始,这两个人就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仿佛他们根本就不存在一般,这也是导致白渊觉得周围实在是过于安静的主要原因之一。 然而在这片空间之中,白渊并没有发现能够配得上这种将他的灵魂感知直接压在他的体内根本出不来的东西的存在,甚至于连一根毛都没有。白渊禁不住怀疑,自己的感觉是不是出现了问题?! 就在这时候,那个光点出现了,白渊实际上根本就没有选择,他也清楚,自己在这里硬等下去的话,完全就是在给坤猥琐发育的时间,因此他倒是也没有在原地停留太长的时间,稍稍思索了片刻之后,就继续朝着那颗光点走去。 速度算不上特别快,然而却是在逐渐地靠近,并没有用太长的时间,白渊就已经走到了那颗“光点”的附近。 等到靠近之后,白渊才意识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光点”,那根本就是之前自己相当熟悉的一个东西——那颗灰绿色的冰球。 事实上,白渊在越靠近那颗冰球的时候就越是谨慎,整个人几乎都快紧绷到极致,生怕像他所猜测的那样,有一个凶猛的东西突然暴起,向他发起他根本承受不住的攻击。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算白渊在那颗冰球周围绕了一个圈,也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没有突然出现的人影,也没有无法承受的攻击,就只有一颗冰球...看起来和之前一...不对,不一样。 白渊有些迟钝,迟钝到绕了第三圈之后才意识到,这颗冰球比之前他看到过的那一颗明显是小了好几圈,只不过之前的时候因为那一层明显的绿色光芒的缘故,导致白渊根本就没有发现这一点。 白渊皱着眉头在那颗冰球的周围停了下来,他来回打量了一眼这颗球,根本就无法确定到底是因为里面的冰层薄了几层,还是说里面的那个东西——也就是元灵薇的身体——已经消失不见了。 就在白渊纠结的时候,一道声音忽然在白渊的识海中响起:“不用怀疑,就是你想的那样,那个小丫头的身体不见了。” 是乾的声音,在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在周围安静了这么长时间之后,再一听到乾的这道明显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味道的声音的时候,白渊感觉到了一种难得的亲切感。 只不过乾倒是没有在意白渊的这种激动的心情,白渊也没有表现得太过明显,因此两个人的状态就有点像,多年朋友突然在一场宴会上见到,一个人开口说了一句:“来了?”另一个人点了点头,回了一句“来了”的既视感... 只不过白渊最后还是抱怨了一句:“这里太安静了一点...” 乾倒是没有出声,他倒是也清楚,白渊说出来这句话,并不是希望他能有个回应的,最多最多...算是在考虑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毕竟一直保持紧绷状态,实在不是一个相当轻松的事儿。 只不过白渊这个紧张的状态,在乾的眼中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不对劲,这个不对劲之处就体现在他这一副戒备的态度。 虽说保持小心谨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这里的问题...倒也不是出在这里。作为一个跟白渊已经待了将近三四年时间的人来说,最起码对于白渊日常的状态还是相当清楚的,自然也是能看出来白渊现在这一副警戒的样子,防着的是来自于四周的袭击,甚至于是来自下方的突然袭击,换句话来说,白渊的防备,正常情况下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死角,因为在白渊这些年经受过的攻击之中,除了天劫之外,基本上,根本就没有来自于正上方的攻击。 也就是说,在白渊几乎可以说是相当完美的戒备体系之中,根本就没有考虑过,来自自己头顶正上方,会有什么突然的危险。 这一点在平常的情况下可能是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但是问题就出现在,现在这个,明显就不是什么正常的状况。 在白渊识海中待着的乾也是相当清楚,白渊根本就不是什么假装没有防备,实则是在迷惑敌人的操作,而是他真的就没有提防上方的想法。 甚至于,乾都有一种大胆的猜测,白渊他...根本就没想到过,自己的上方还会有什么东西。 实际上这一点也是很多人在面对虚空游荡者的时候经常犯的一个错误,毕竟虚空游荡者这种生灵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低了一点,而且很少有人真的见到过虚空游荡者完整的身体,或者说他们看到了,但是完全没想到那就是虚空游荡者。 造成这样的结果,其实倒是也跟虚空游荡者的一种奇怪的特性有关,能够让虚空游荡者显出原型的,基本上都是在一个固定的密闭空间之中,有边界的东西,以虚空游荡者巨大的体型,很少有空间能够保证虚空游荡者能够不将这片空间完全覆盖... 想到这里,乾倒是也没有什么好多想的,总不能等到白渊被人突袭抽成龙干?!到那时候再提醒的话,那就已经来不及了。 乾在白渊的识海之中,声音带了一丝急促的味道:“我说,你知不知道坤到底在什么地方啊?!” 站在一边的坤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朝着乾的方向看了一眼,乾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自己说的不是她。 白渊一愣,随即有些难堪:“就这么大点地方,总归还是能找到的...” “我觉得你找不到,”乾的声音很有些破罐子破摔的味道,“我说你,有没有考虑过抬头看看?” “抬头?”随着乾的声音落下,白渊诧异地抬了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幕,“天上...有什么东西吗?” “你就不觉得,这里的天看上去有些奇怪吗?”乾觉得自己实在是快疯了,但是碍于坤的残魂就在自己身边,他也不好说得太过明显。 “奇怪?”白渊觉得更诧异了,天上看起来...正常的很啊,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 白渊的瞳孔缩了缩,正上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聚起了一团云雾状的东西,遮挡了白渊头顶正上方的天空,看起来...似乎是一副马上就要下雨了的样子... 第二百一十七章 熟悉感 天穹上,那些逐渐聚拢的云层堆积着,看起来像是马上就要下雨了。但是这种情况根本就不太合理,再怎么说这片空间都是一个封闭的小空间,别说天气变化了,事实上,就连云层,都是不应该出现的东西。 一来这片空间看起来实在是相当简陋,对比一下的话,除了面积和范围大了一点之外,基本上跟低等秘境是个差不多的东西,说白了,就是一个相当于大了一号的袖里乾坤,比作为“域”的中等世界都要低了一个层次,自然也不会出现什么天气的变化。 二来,这片空间之中完全就没有什么温度变化,这就导致了出现云层这件事儿,本身就是一个相当不合理的情况。 白渊抬起头,看着天上那逐渐变得厚实起来的云层,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意识到有什么问题,但是在乾那拐弯抹角的提示之中,他倒是也明白了,上面的这点东西,实在是非常不正常。 明白归明白,白渊还是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看到那些云层的变化的时候,他还是一副呆愣的样子站在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移动的意思,甚至他整个人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副呆愣的样子,半天都没有一点动作。 白渊并不觉得能从那些云层之中出现什么异常的状况,难不成还会有什么东西突然从云层中伸出来打自己的脑袋不成?! 然后就真的有东西从那些云层之中伸了出来,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是透明的,只能隐约看到一点轮廓的那种,在云层的翻滚中根本就不起眼,白渊是等到那些透明的细丝几乎快到了自己头顶的时候才意识到这东西的。 尽管说白渊的动作很是敏捷,刚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就已经一个翻滚直接避开了,然而那些细丝却并没有因为这么一下就被白渊甩开。 那些细丝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在白渊的眼中,根本就是阴魂不散一般地跟在白渊的身后,一直追着他试图插进他的脑袋里面。 白渊躲闪的样子有些狼狈,最开始的时候只有一两根细丝,伴随着白渊的闪躲,从云层中探出来的细丝越来越多,密密麻麻的,看起来足有二十几根的样子,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的那两根几乎是透明的意外,剩下的那些细丝的颜色越来越明显,由透明逐渐变成极为显眼的白色。 伴随着那些细丝的数量增加,白渊的闪躲也变得困难起来,甚至于再拖延了一会儿之后,根本就没有了什么闪避的空间,前后左右都被那些细线围住,白渊整个人都被围在了一个由细线构成的牢笼之中。 好在那些细线虽然已经从天穹上垂了下来,但是还不至于垂到地面上,因此那些细线距离地面也还有着约莫两尺左右的高度,白渊还是能够从下面的空隙之中闪避开来。 身形一闪,白渊就已经出现在那个由白色的细线形成的囚笼之外,他也没有停留,在离开了那个“囚笼”之后便迅速往后退去,和那些细线拉开了距离。 这时候白渊才总算是看清楚到底是怎样一种情况,那些细线直接从天幕上垂下来,或者说得更明白一点,根本就是从那些云层之中垂了下来。 在看到那些细线的颜色之后,白渊控制不住地抬头,将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那厚厚的“云层”之上。 本身这片空间之中就是一片黑暗,那些“云层”又有些朦朦胧胧的,在加上那些“云层”几乎就是紧贴着“天幕”,这就导致了白渊一开始根本就没有实习看过那些所谓的“云层”。 事实上,直到现在,白渊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那些所谓的“云层”实际上根本就不是什么云层,那东西,压根儿就是那些细线团在一起,聚集成的一层看起来跟云层一样的“线团”。 白渊总觉得这个画面自己似乎是在什么时候曾经见到过,他感觉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但是他根本就想不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过这种场景。 白渊能够肯定,他见到过的,必然是跟现在这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场景,根本就不是什么相似的场面。 但是那段记忆似乎出现了空缺?白渊根本就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曾经见过这样的东西,这让他觉得有些遗憾,如果之前自己真的曾经见到过这样的场面,那就代表这样的情况根本就为难不了自己,起码也应该是曾经逃出来过一次,怎么也不至于太惨不是?! 想到了这一点的白渊倒是有了几分底气,尽管说现在还是在相当狼狈地往后闪躲着,但是对于那种未知的恐惧,好歹也是削弱了一点。 在看到白渊逃开之后,那些细线似乎很是恼怒,在被发现了踪迹之后,那些还在天穹上盘着的细线也不再端着了,一根接一根的细线从天幕上垂了下来,根本就毫无规律可言,这让白渊的闪避工作,又增加了不少的困难。 白渊在后退的时候,经常出现身后半步,或者原本站着的地方突然有一根细线刺了下来的情况,这种场面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白渊有惊无险地闪躲开了将近三十多次的细线。 虽说白渊一点都不清楚被那些细线击中会发生什么情况,但是这种事儿,白渊实在是没有什么兴趣多了解一下。 在不断的闪避的过程中,虽说白渊还是没有想起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样几乎一致的场面,但是与这样的东西相似的场面,他倒是还真的想起来一个。 那是在正常世界中约莫半个月之前,在白渊的实际感受中已经是三年以前的时候,神墓之中,神墓下层的,现在已经消失不见的亡灵国度之中,那个一直处于破碎状态的破碎空间之中,曾经见到过的那只混沌游荡者。 白渊想起的,自然不是什么仿佛水母一样的巨大灵体,而是那些被那只灵体操控着的“石像”,在那些“石像”的身上,似乎就是连着这样一根...有些透明的细线... 白渊有些恍惚,尽管如此,他闪避的动作还是精准的很,根本就没有受到情绪波动的影响,他在朝着识海之中的乾喊:“我说,这东西...是不是就是你之前提起的虚空游荡者?!” “什么?”乾一副根本就没有听清楚白渊说了什么的样子,直接开口问了回去。 事实上,这倒是也不能怪乾的反应迟钝,这片空间本身就是坤的身体残片自发产生的,一个寄存体内残余能量的并不算完善的空间,在日久天长的积累之后,这片空间中产生了那个邪恶灵体。 那个邪恶灵体就可以说是这片空间的主人,对于从外界闯入这片空间之中的生灵,尤其是灵体类生灵有着强大的压制力量,会输给坤,完全是因为坤本身在层次上面就对她有天然的压制力量,在加上因为坤本身就与这块身体残片极为契合,导致这片空间对于坤的压制力都被削弱了不少。 这要是换个人来,就算是在这片空间中对上了完全形态的乾,那个邪恶灵体都有一战之力。 当然也就只能战一战了,真正打的话,单凭那么一个小东西,还是不能跟完全形态的乾硬拼的,毕竟乾连完整状态的坤都能刚得过,这么一个小东西,即便是受到了压制,想要弄死的话还不算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最多只能算是有一点点小麻烦就是了... 但是现在的乾只是一道极为弱小的意识体,弱小到就连现在的白渊都能轻易地将这道意识体打碎,只不过白渊倒也没有产生这样的想法就是了。 但是这样脆弱的状态也就导致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那就是即便乾一直缩在白渊的识海之中,他受到的压制力量也同样不小,从最开始白渊触碰到连接这片空间的节点的时候开始,乾就直接被那种压制力量“禁言”了,等到白渊进入这片空间之后,乾又努力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才算是勉强突破了一点那种压制力量,这才有了之前提醒白渊的那几句话。 实际上跟白渊之间的交流都有些困难,在最开始还能模模糊糊听清楚白渊到底说的是什么之后,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乾根本就听不见白渊到底说了什么,甚至于都不太能清晰地看明白白渊到底是要做什么。 等到乾突破了一点压制力量之后,也只不过是简单地跟白渊交流了几句之后,白渊的声音又变得模糊起来,对于这种情况,乾除了感慨自己实在是太弱了一点,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然而白渊根本就不知道这些特殊之处,他甚至于都开始怀疑乾是不是在用什么话来敷衍自己,但是看那样子,又不太像,因此他便耐着性子,又把之前自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虽说乾还是没有听清楚白渊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他倒是模模糊糊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词儿:“游荡者”,再结合一下现在的情况大致猜测一下,乾推测白渊应该是想到了那个叫“达纳丹”的混沌游荡者。 这倒也能算是一个不错的进展,虽然混沌游荡者跟虚空游荡者之间差的实在是有点大,但是这也勉强算是贴上了一点边儿。 乾回应了一句:“你之前看到过的,还有什么问题吗?” 这句话实在是说得有些没头没尾,是让人一听就觉得满头雾水的程度了,然而白渊却根本没在意乾这回答到底有多古怪,从这话的意思里,他也听明白了,乾的回答,几乎就是在直接承认了他问出的问题是对的。 只不过虚空游荡者...白渊对于这种生灵的了解完全是来自于乾,甚至于就连虚空游荡者的外貌状态,都是从乾那里听来的,在这次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在自己意识到的状况下见识过。 白渊一边闪躲一边抬头往上看,天幕上的“云层”似乎越来越厚了,那些由细线构成的“云团”在天幕上的各个位置缓缓出现,不多时,在白渊的眼中,天幕上的“云团”就已经从一团,变成了三团,并且数量还有逐渐增长的趋势。 白渊闪躲之间,也看出来了,那些“云团”在不断增厚的同时,还在朝着周围扩散开来,看那架势,似乎是想要将整个天幕都覆盖起来一般。 白渊想到了混沌游荡者,自然也不是白想的,他在回想,在那只混沌游荡者的身体上,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延伸出那些细线的,单是一个灵体的状态的话,那个家伙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的水母,那些细线,根本就是长在他身体的下方,但是如果是有肉身的时候呢? 那些细线又长在什么地方?! 之前在破碎空间中见到的那些神庙中的壁画一幅幅地在白渊的面前闪过,白渊的脸色,也在伴随着那些壁画闪过而越来越难看。 如果他设想的没有问题的话,那些细线,在达纳丹失去身体之前,根本就是壁画上描绘的,那只巨大的甲虫身体下方的尖细的触手一样的东西... 如果按照这个结论去推测的话... 白渊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天幕,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那些细线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共同的节点,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什么一致的延伸之处,它们很是随意地从天幕上的任何一处垂下来,看那样子,仿佛那些细线根本就是跟天幕连接着的... 白渊忍不住抖了一下,最开始的时候,他以为这些细线应该是一种法术,被什么人控制着的法术,然而在想到了达纳丹之后,这些细线就有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或者说,片空间中的黑暗为什么这么古怪,就有了更加合理的解释。 原本白渊以为是漆黑的天幕的东西,实际上...根本就不是! 第二百一十八章 细线 白渊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尽管已经有了一个并不怎么乐观的猜想,他还是抱有相当乐观的态度,他认真打量着一片漆黑的天穹,试图从其中找出某些看起来不怎么明显,但是确实存在的缝隙。 然而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现,白渊在小心地避开那些垂落下来的细线的同时,仔仔细细地将他能看到的天穹都看了一遍,连一丝一毫的缝隙都没有发现,能够看到的,只有在漆黑的天幕上处处浮现的那些白色的“云团”。 不排除因为这片空间中实在是太黑了的影响,白渊抱着侥幸心理,将这片空间中的天穹观察了一遍又一遍,根本就没有发现他想要找到的东西。 白渊有些不情愿地意识到了这样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片空间中的所谓“天穹”,实际上根本就是一只漂浮在空中的巨大的虚空游荡者,这片空间有多大,这只虚空游荡者就有多大。 这个大小光是想想白渊就觉得相当窒息,然而白渊现在也想不出什么解决的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躲闪着那些垂落的细线,样子看起来分外狼狈,他忍不住都开始怀疑自己,贸贸然闯进这个地方来...真的就没有什么问题吗? 想归想,现在觉得后悔的话也来不及了,原本进来的那道空间门已经被关闭了,白渊倒也想重新打开通往混沌空间之中的空间门,然而他根本就感应不到落点,自然根本就无法建立空间连接。 白渊第一次后悔自己有些过于冲动了,但是这种事儿也不好明说,毕竟想出这么个奇妙的主意来的,还是他自己,识海中的乾和坤甚至还劝过他不要乱搞事情,只不过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就是了... 想到这里的白渊真的产生了那么一丝丝后悔的情绪,只不过这种情绪被他迅速地压了下去。 现在除了继续闪避这些垂下来的细线之外,根本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到这片空间中来的目标倒是找到了,只不过白渊完全想不出来自己应该到底用一种怎样的方式,以及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实在是有些过于庞大的目标。 白渊甚至觉得,这个仿佛天穹一样庞大的虚空游荡者,比外面的那块身体残片还要大上一号,在这种情况下,白渊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话是这么说的,然而该有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来,白渊又一次闪过了那些将要围成囚笼的白色细线之后,似乎是被白渊这种看起来游刃有余的动作气到了,那些原本已经垂下来的细线并没有跟之前一样一直追着白渊往前跑,而是就待在原地,每一根细线都在抖着,看起来还有点滑稽的感觉。 已经有些偏转弧度的细线也并没有伸直,它就保持了那么一个弯曲的弧度,在白渊的注视之下,整条细线都开始抖了起来,跟周围的所有的细线一样,根本就没有一根细线是不动了的。 白渊往后站了站,找了个没有那些细线的地方站好,看着那些看起来极为古怪的细线。 在白渊的注意力都被那些莫名其妙抖动起来的细线吸引的时候,最开始出现的那两根透明的细线缓缓地缩回了云层之中。 白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么两根不起眼的,也是难以察觉的细线的踪迹,他还站在那里,脸上写满了凝重的神情,似乎是在思索着什么,总之是根本没有什么动作。 白渊正在试图搞清楚乾到底说了什么,他能听见在自己的识海之中有一阵阵的嗡鸣声,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一只硕大的马蜂在嗡嗡叫着什么。 自己的识海之中到底有什么,白渊再明白不过,最起码马蜂这种东西,是绝对不可能存在的,唯一有可能搞出这种动静来的就只有一个乾,白渊实在是有些好奇乾到底在搞什么鬼东西。 正好周围的那些白色细线的攻击也都停了下来,白渊这时候才算是稍稍空出一点精力,将自己其中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识海之中,打算看看乾到底是在干什么。 然而白渊什么都没有发现,或者说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见,识海之中一片白茫茫雾蒙蒙的样子,连身前五步距离之外的东西都看不清,白渊这才意识到不对劲,再想想之前不管怎么想都有些生硬的乾的那句回话,白渊算是明白了,自己的识海变成这种状态,估计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了。 白渊没有办法,只能将自己的注意力从识海之中退出来,重新开始打量着四周的情况。现在他也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慌,或者是表现出什么慌张的意思,尽管说从最开始的时候,白渊敢于往这片空间里闯的主要倚仗,就是乾这个算不上太过强大的意识体... 越到这时候就越不能紧张,白渊不清楚那个坤是不是就在看着自己,然而不管怎么样,自己都不能表现出丝毫畏惧的意思,露怯输一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作为修行之人,白渊是清楚地不能再清楚了。 白渊猜的一点没有错,他的一举一动,确确实实是落在坤的眼睛里的,在白渊刚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坤的魂魄就已经在看着白渊了。 在看到白渊完全是一副无头苍蝇到处乱转的样子的时候,即便是坤,心中也浮现出一种莫名其妙的爽快的感觉,想来也是已经想明白了之前自己这边一直出问题,根本就是这个家伙在外面捣鬼,这么好好地戏耍他一顿,听起来就是一个绝妙的主意。 因此这才有了后续一系列事情,就比如那颗灰绿色的冰球,以及那两根原本就是想要吓白渊一跳的那两根透明的细线,这些最开始出现的目的,纯粹就是坤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不平衡,所以才起了逗弄的心思。 只不过虽说是想要逗弄一下白渊,但是那两根透明的细线也不是一点攻击力和杀伤力都没有,如果白渊躲闪不及直接被那两根细线穿透了脑壳的话,坤还是相当乐意白捡一个巨型能量包的。 毕竟以白渊现在这样的实力,比起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修行之人比起,那可真的是强得多得多的多了。 在一击不中之后,坤倒是也没着急着将白渊这个闯入之人弄死,但是本着来都来了,不打一下试试总觉得很亏的想法,坤又用出了更多的细线,杀伤力确确实实是调低了,但是数量上的优势就导致白渊的反击几乎可以说是一点力度都没有。 虽说最开始的合围确确实实是失败了不少,甚至于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失败”,然而坤倒是什么都没说,她的嘴角微微掀起,看起来倒是相当愉悦的样子。 那些云层进一步解锁,越来越多的细线垂落下去,看起来确实是相当有视觉震撼的意思。 这也就是之前的时候白渊被撵的东躲西蹿的主要原因,虽说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这么多细线对白渊进行追捕。 等到这些细线都有些徒劳无功的垂落下来的时候,白渊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过于窝囊了,他往前站了一步,试图直接去跟那个古怪的东西进行面对面的交流。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那些白色的细线缓缓地抖动着,看起来着实有些渗人。 尽管说看起来视觉效果已经拉满了,但是白渊却没有感觉到丝毫危险的感觉,甚至于他还有功夫冲着那些细线喊话,试图让坤直接站出来跟他对线。 然而坤显然是不上他的当,等到那两根透明的细线收回去之后,周围的那些白色细线就仿佛是被定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随后,天穹上开始处处都满是一些极薄的云层,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周围扩张,等到几乎所有的“云团”都已经连接成型,又等了片刻之后,那些“云层”开始逐渐变得更加厚重起来,等到跟之前的那几处“云层”一样厚重之后,异变。开始了。 天幕上以一种极为统一的状态,一次性将那些“云团”倾泻而下,大片大片的白色细线从天穹上垂落下来,看起来倒还有那么几分美好的意思。 只有白渊知道,这样看起来很是美好的场景,在这之下,掩盖的,分明是足以致命的危险。 坤显然是被白渊闪避的准确度气到了,再加上之前在外面算计她的那笔帐,越想越气的坤根本就没有什么理智可言,直接将所有的细线都放了下去。 白渊还没来得及多想些什么东西,识海中那片白茫茫,雾蒙蒙的空间忽然一变,其中的所有东西都猛地冒了出来,白渊听到了一声有些破音的叫喊,那似乎是乾的声音,只说了一个字:“跑!” 白渊有些诧异,但是随即他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实在是不太妙,那些白色的细线不像之前那样,是缓缓地放下去的,在白渊刚意识到情况不妙的时候,他就已经彻底被那些白色细线包围了。 在那些细线刚放下来的时候,它们并没有动静,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那里,明显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白渊清楚地很,这些所谓的人畜无害,基本上都是假象,等一会儿这些东西动起来之后,还指不定会疯狂地到什么程度... 白渊试图找一个没有那些细线的地方待着,但是抬头看去,周围根本就没有什么没有细线的地方,各处都被那些细线捆绑起来——虽说在这片空间中,可供他们盘点的东西,本来也就没有多少就是了... 事实上,在白渊之前躲开那一道囚笼的时候,乾就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尽管说在坤还正常的时候,掌管杀伐的一方就是她,但是归根结底,坤的攻击手段,还是跟他学的。 这么多年了,即便是经历了腐化堕落,灵肉分离,肉体切割,魂魄剥离,一系列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但是坤的攻击风格和攻击习惯,一直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这倒是也能侧面反映出一件事儿,有些刻在灵魂中的东西,总归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就好像刚刚一样,在那些细线大规模爆发之前,其他已经垂下来的细线开始发抖这种事儿,完全就是乾自己的毛病,因此乾在看到那些东西的一瞬间,就在识海之中嚷嚷着让白渊抓紧时间跑,只不过因为这片空间的压制,导致白渊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提醒。 尽管说最后的时候,白渊还是听到了乾的声音,但是那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周围的细线围墙已经形成了,现在的白渊,倒还真的有了那么几分插翅难飞的意思。 “围墙”之中,白渊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密密麻麻的白色细线将周围的所有空隙都填满了,只剩下自己头顶上方,还是一片漆黑的天穹——或者说是坤的腹部更加合适一点——天穹之上,所有的“云层”都已经消失了,看着周围那些几乎已经快要厚重地让人分不出前后左右的白色细线,白渊觉得,那些“云层”消失的原因,似乎也不是那么难找。 白渊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这是真的不给机会了,之前的时候这些细线还没有太长,最多也就是到白渊的大腿位置,但是现在...那些细线的长度,已经快要接近地面了。 只不过这些细线并没有在合围形成的时候就直接发动攻击,在整道“围墙”形成之后,那些细线就好像是在等着什么一样,就在那里不动了,搞得白渊也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根本就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直接被这些厚重的“围墙”压死了。 等的时间久了之后,白渊甚至产生了一种极为荒谬的想法,坤那个家伙...该不会是把他当“宠物”养着了吧?! “别想太多,”乾的声音适时地响了起来,“虽说她都已经这副鬼样子了,但是最起码眼光方面,还不至于差劲成这个样子。” 白渊觉得自己想打人,但是他忍住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妙 虽说乾这话着实不怎么好听,但是白渊现在好歹也算是有了一点心理安慰,打从之前的时候开始,白渊跟乾之间的联系就断断续续的,就算之前的时候白渊的状态再怎么不好,情况再怎么不妙,还是没有办法跟乾联系上。 现在虽说已经彻底被那些细线围起来了,整个人都是一副无处可逃的样子,但是好歹现在跟乾之间的联系没有什么问题了,这让白渊的心中一定。 说实在的,白渊真的敢这么往这片空间里冲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体内的那道意识体以及那一缕残魂。 论起对于虚空游荡者的了解,没有什么人比在白渊识海中待着的那两个家伙更强了,一个是唯二的虚空游荡者,也是现在唯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活着的虚空游荡者,另一个虽说记忆有很大的残缺,但是对于坤的情况的了解,可以说没有什么人能比她更强... 说白了,白渊敢出现在这里的底气,根本就是这两个人给的。 但是刚刚在进入这片空间之后,跟那两个人完全失去了联系,这一点不光是让白渊一愣,就连乾也有些搓手不及,虽说之前的时候他倒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儿,但是在这个世界中度过的这段时日实在是有些过于顺利了,导致乾根本就没想起来这回事儿,因此根本就没有提前跟白渊说过如果真的发生了这种情况应该要如何解决。 只不过这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最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就算是看起来很是危险的情况,白渊也是相当顺利地躲开了那些细线的追堵。 直到现在,白渊整个人都被封堵在里一片白色细线构成的围墙之中,周围的那些白色细线密密麻麻,那些细线无风自动,从天穹之上垂下,细线微微地抖动着,仿佛是在水波之中荡漾着。 白渊的脸上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实际上心里倒是没有几分畏惧的意思,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完全就是乾和坤给的,尽管说乾现在说的话,着实是不怎么好听... “我说,你倒是好好看看现在的情况啊,”乾的声音里满是无奈,“我是真的不觉得你有什么能从这种地方闯出去的方法,别说你了,就算是我碰上这种情况,恐怕心情都不会有多好。” “我心情好不好有什么差别吗?”白渊对乾说的东西很是不以为然,“反正也是没有什么办法,保持一点好心情,总归是死得不会那么悲哀不是吗?” “说实话,你这个态度,实在是不怎么妙。”乾叹了口气,对于白渊的这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这种相当主观的东西,他也没有什么干涉的手段,“不过这种事儿,我说也没有什么意义,不管怎么说,现在这种情况,也还是需要你自己想办法去搞的,真要说能有什么解决办法...我只能说,还是得看你自己。” “那你这不是废话,”白渊笑了笑,“说实话,我本来也没指望你真的能帮上我什么太大的忙,但是总归有些东西,有些东西,光是放在那里就让人放心,就比方说像你这种家伙...” “哦?还有这种说法?”乾显然是对白渊的这个说法很是感兴趣,“这就是你们这个世界中的人常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你如果硬是要这么理解,我倒是也没有什么意见,”白渊撇撇嘴,“反正只不过是好听不好听的区别,你硬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乾被白渊这话一噎,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两个人几乎同时陷入了安静的状态之中。 白渊抬起头,打量着周围那一片完全看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情况的白色细线。 实际上,在细线构成的围墙合围成功之后已经过去了约莫半炷香的时间了,那些细线除了轻微的颤抖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仿佛那么大动静,完全就只是为了把白渊困在那里一般。 想到这里的白渊浑身一个激灵,他直接去戳在自己的识海中摸鱼的乾:“喂,话说,搞出这种阵仗,很费事儿吗?” 白渊这话问得没头没尾,听得乾都愣了一下,有些茫然地开口:“啥?” “就是这些白色的东西,对于你们这些所谓的虚空游荡者来说,到底是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儿?”白渊只能耐着性子详细说明了一下自己的问题,然后就不负所望地从乾那里得到了否定的回答。 “白色的话,不费劲,”乾挠了挠头,“如果是透明颜色的话,那倒是有点影响经历,白色的这些...基本上就相当于你抬抬手的事儿,根本就不费劲。” “意思也就是说,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也不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白渊思索了片刻,继续开口问道。 “瞧你这话说的,”乾笑了笑,“要是没用的话,她何必要这么费劲儿地搞出这么一个东西来?虽说看现在这些东西的样子,根本就不是什么有人控制的样子,虽说不至于要你的命,但是直接把你捆住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无法挣脱?”白渊皱起了眉头,脸上的神色无比凝重。 “无法挣脱倒是不至于,”乾咧了咧嘴,“只不过确实是不怎么容易就是了,人家就算再怎么虚弱,本身也还是一个达到过破界飞升状态的虚空游荡者,你好歹也把人家当回事儿啊。” 白渊叹了口气,忍不住有些头疼,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如果说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的话,大不了拼着被那些细线扒掉一身皮,也要闹腾地坤根本没有办法分心做其他的事儿。 但是在白渊听到的情况之中,这些东西完全就是没有什么特别行之有效的处理方法,这些东西...根本就是为了困住什么东西而存在的! 白渊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意思就是说,这些东西,或者说不管这些东西上面到底搞出多大的动静来,都不会影响到那个家伙?!” “微乎其微。”乾的回答让白渊只觉得有些窒息。 白渊忍不住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紧盯着上方漆黑的天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白渊突然觉得,自己上方这一块有些偏灰黑色的“天穹”...似乎,正在动? 白渊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细地观察了半天那块圆形的“天穹”。 最开始的时候那种波动还不太明显,伴随着时间的流逝,“天穹”的波动变得越发明显起来,看起来...似乎是有什么规律? 白渊认真观察了片刻,原本还在想着什么复杂的东西,白渊都已经想到了混沌空间中的空间波动规律了,然后就被乾一句话打断了:“啧,看起来似乎恢复得不错啊,这就能伪呼吸了?!” 声音里带着一丝丝的惊讶,这话听在白渊的耳中,实在是让他有些茫然,“伪呼吸”?这又是个什么东西?! 但是不得不说,乾的话倒是也确确实实提醒了白渊一次,他抬头看着“天穹”之中那有些古怪的波动频率,稍稍体会了一下之后,就确定下来,那种波动的频率,根本就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频率,那根本就是呼吸的频率。 按照那“天穹”是虚空游荡者的肚皮的猜想,天穹的这种波动,根本就是坤,在进行呼吸?! 或者是按照乾说的,所谓的“伪呼吸”? 白渊大致扫了一眼周围的那些细线,那些细线也在伴随着“天穹”的波动上上下下运动着,凭借这样的规律,白渊倒是确定下来,这种波动根本就是整片空间中到处都在发生的,根本就不是只出现在他的头顶上方。 这一点倒是让白渊稍稍松了一口气,好歹这样看起来,不像是要对自己动手的样子。按照之前乾跟自己说的话,直接跟现在的坤对上的话,现在的他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只不过白渊也能听得出来,乾说这话的时候那种明显的心虚的感觉。 根据这段时间跟乾相处下来的经验,白渊倒是能听出来,乾说的自己能跟坤有一战之力这种话,其中必然是有相当的水分... 白渊倒是也没有什么硬是要别人说自己强的那种强迫症,他自认为比这个世界中的其他那些男人强的一点就是,他相当勇敢得敢于承认自己不行... 因此在听明白了乾的一通分析之后,白渊倒是相当明智地没有选择硬是要跟坤硬碰硬,这也是之前的时候白渊一直取巧进攻的原因之一。 只不过现在这种情况,再拖延下去实在不是什么很妙的情况,听乾说的那话,似乎“伪呼吸”...是一个相当不得了的情况? 出于谨慎考虑,白渊皱了皱眉,开口问道:“伪呼吸...是什么?” “嗯?”乾愣了愣,“我之前没跟你说过吗?” “你觉得呢?”白渊的语气听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好,“你要是说过的话,我至于还要再问一遍?” “这倒也是,”乾认同地点了点头,“虽说你这人不怎么聪明,但是好歹也没有智障到这种程度...原来我之前没有跟你说过伪呼吸的事儿啊...抱歉抱歉,我忘了...” 白渊觉得自己实在是非常有想打人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毕竟周围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够让他发泄什么的可能。 乾尴尬地笑了笑,这事儿倒是确实是他的问题,毕竟“伪呼吸”这种东西,算起来也是相当重要的情报了... 因此虽说白渊的态度实在是说不上多好,乾还是相当有耐心地跟白渊详细地解释了一下伪呼吸到底是什么东西。 虽说就算之前的时候,乾本身没有什么问题的情况下,白渊对他说话的语气也不是特别好就是了,说到底,乾都觉得自己简直都要习惯了白渊这种没什么好气儿的态度了,这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所谓的伪呼吸,就是一种看起来仿佛是在呼吸的状态,基本上只会出现在灵魂体的身上,一般情况下,伪呼吸都是出现在魂魄离体之后重新回归的时候,在即将与原本的身体取得联系之前,会出现的一种状态。 出现这种状态,就代表了一件事儿,那就是那个离开自己原本的身体的魂魄,基本上已经重新完成了与自己原本身体的同步,接下来就是灵魂重新融合的过程了... 白渊听着乾的描述,越听越觉得诧异,从乾的话里,他根本就没有听出来什么特指名称,就比方说特指到某一种或者某集中特定的生灵或者种族之上... 那是不是就是说明,这种状态...实际上是所有的生灵都有存在的?! 白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种所谓的“伪呼吸”的说法,或者说跟这种东西相似的说法,白渊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别想太多,”乾在说完之后,光看白渊的表情就能猜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先不提就现在这种地方,根本就没有让你仔细考虑这种事儿的条件,你们这个世界,倒是确实跟你想的那样,根本就没有‘伪呼吸’这种东西,我觉得有可能是你们这个世界的创世神对于‘伪呼吸’这种东西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所以也就没想到搞这种东西...” 白渊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表情,他倒是也清楚现在根本就不是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多考虑这种事情,对于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好处。 如果现在已经成为天穹的那个东西,真的像乾说的那样,已经开始了伪呼吸的状态的话...那就说明了一件事儿,白渊如果现在不考虑打断坤的动作的话,那么坤的融合过程马上就开始了... 第二百二十章 破局 白渊皱了皱眉,看来他之前隐隐的猜测没有什么问题,这一系列的操作,说白了,根本就是在拖延时间。 换句话说,坤根本就没有把闯进这里的白渊当成是什么棘手的东西,之前白渊提防的那些看起来很是古怪的东西,包括现在已经将白渊团团围住的白色细线,根本就不是什么为了要打败他的操作... 这些东西,完全就是为了拖住白渊,让他不给自己找麻烦的... 就好像是几个大人要说什么事儿的时候,其中某个大人带着的四五岁的小孩儿一直在闹腾,然后其中一个家长随手摸出两块糖把那个小孩儿打发到一边玩儿去...的既视感。 白渊想起之前的时候自己一直提防着靠近的那个灰绿色的球体,那东西...似乎就是大人掏出来的“糖”,白渊都能脑补出坤的那张脸,脸上带着虚伪的笑容:“乖,一边儿玩儿去。” 白渊有些无力地叹了口气,人家会有这么个打算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毕竟就光是现在这些东西,自己想要冲出去就有些困难。 然而白渊并不想现在就放弃,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上方那些正在缓缓波动着的“天穹”,深吸了一口气。 即便是有轻微的压制力量,白渊还是控制着自己缓缓飞了起来,周围的场景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一片将他完全围住的白色细线,这倒是也更进一步地说明了在这片空间之中,那些细线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来源,就是从“天穹”之上垂下来的... 白渊的身体缓缓升高,压制的力量倒是也算不上特别强,最起码飞起来还是不受什么影响的,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那这片空间之中的压制力量...未免也有点太狠了一点。 显然这个并不怎么稳当的身体碎片并不能构建出一个压制力极强的空间,白渊在飞起的时候,几乎就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只需要稍稍躲避一下周围那些零星的白色细线。 白渊灵活地闪躲开那些波动的细线,大部分细线根本就没有管白渊的动作,只有零星几根细线在白渊经过它身边的时候,稍微移动了一下,意思意思地做出了一个想要扑过来的动作,然而被白渊很是轻松地闪避开来。 白渊能够感受得到,如果说之前的时候,那些白色细线的攻击生龙活虎的话,那么现在的这几根细线的状态,完全就可以用半死不活来形容,白渊根本用不着花费什么力气就能闪躲开那些相当无力的攻击。 白渊的身形还在继续往上,最开始的时候还有零星的细线对他发动攻击,等到他距离“天穹”越来越近的时候,周围的那些白色细线根本就没有了任何动静,甚至于连那种意思意思的攻击都没有了。 伴随着轻微的碰撞声,白渊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了所谓的“天穹”之下,距离自己的头顶不到三寸的位置,就是那个名义上看起来是一片天穹,实际上根本就是坤的肚子的地方了... 白渊根本就没有迟疑什么,他在停下之后,就凌空站在那里,手上光芒一闪,一支约莫六尺长短的漆黑的金属管出现在他的手上。 白渊随意地将那根金属管往自己的肩膀上一扔,金属管的一头直接顶到了“天穹”之上,白渊的一条腿微微弯曲,看起来仿佛是一个蓄力的动作。 黑色的金属管头上开始缓缓地出现一丝丝银白色的光芒,伴随着白渊的动作,那些银白色的光芒越来越亮,直到最后那银白色的光芒有些刺眼的时候,那根金属管开始发出一阵刺耳的嗡鸣声。 一颗极为闪亮的光芒从那根金属管中钻了出来,那根金属管的出口就顶在“天穹”之上,这就导致那道银白色的光芒在刚一离开金属管之后,就直直地钻进了“天穹”之中。 白渊被那种后推的力量晃得差点没站稳,即便是后来强行稳住了身形,也还是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银白色的光芒并没有像之前的那些银白色光芒一样,在打入坤的腹部的时候,明显有些迟滞,看起来是受到了什么阻隔一般。 然而那种阻隔的力量到底也没有强到无法被突破的程度,最终那颗银白色的光团还是强行挤进了坤的腹部。 那一发银白色的攻击已经抽走了白渊体内一小半的能量,能量的骤然抽空让白渊都有些发晕,他稳了稳身形,密切关注这那颗光球的同时,也在抓紧稳定住有些躁动起来的丹田。 丹田之中的那只金身小人儿也在拼命努力着,试图将隐隐有些躁动起来的能量海,白渊大致扫了一眼,看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太过异常的状况,这倒是让他松了一口气。 确定了自己的体内已经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之后,白渊轻轻地甩了甩手,刚刚自己那一次攻击,震得他的手都有些发麻,希望这一道攻击,真的能够起到作用吧... 那颗银白色的光球只在外面停留了一小段时间,随后便烧融了坤腹部的甲胄,硬生生地挤进了坤的身体之中。 在那颗银白色的光球刚一将坤腹部的甲胄烧融了之后,或者说就在那颗光球刚一接触坤真正的魂魄的时候,那种伪呼吸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 仿佛是遭受到什么巨大的痛苦一般,白渊亲眼见到那片“天穹”开始哆嗦起来,这比之前伪呼吸的时候抖动的频率增加了不少,但是幅度也在同时减少了不少。 白渊又往后退了一步,他是相当清楚自己打出去的那道攻击到底是个什么效果的,那根本就是一个巨型的燃/烧/弹,最困难的一点就是如何进入坤的身体之中,等到真的钻进去之后,白渊就不用考虑这东西的威力的问题了... 没过多久,这片“天穹”就连那种高频率的颤抖都停了下来,看起来就好像整个身体一僵,随后,白渊就听到了一阵极为奇异的声音。 那仿佛是有什尖锐的东西划过玻璃板,中间还夹杂着一阵扭曲的鸟鸣,声音刺耳而尖锐,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被这一声叫的嗡地一声差点炸开,在这之前,白渊根本就没有意识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白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你们虚空游荡者,惨叫起来...还真是难听啊...” “废话,你让人在你身体里面放把火试试?!”乾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就连他也被刚刚那一阵动静吵得脑瓜子嗡嗡响。白渊这一系列操作,实在是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是想一想的话,这基本上...也是最方便的一种情况了... 显然,白渊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行之有效的手段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默默的开始倒数:“三,二,一。” 最后一个数字的声音刚一落下,头顶正上方的“天穹”猛地亮起,伴随着“轰隆”一声响,一团光芒猛地从白渊的头顶上方炸裂开来。 白渊就站在那里,没有一点移动的意思。 爆炸的火光最远的距离离着白渊也就只有约莫半寸的距离,汹涌燃起的火焰在白渊的眼前晃过,白渊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他紧盯着那个炸开之后燃烧起来的天穹,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白渊脸上的笑容在燃烧的火光的映衬之下,格外地有渗人的味道,就连乾看了白渊的这个表情都觉得心头有些发凉。虽说他倒是也能想到白渊的攻击基本上也就只有这么个形式,但是他是没想到,在攻击完之后会是这么个情况,以及这家伙...会露出这么一个表情。 白渊看不出来他自己攻击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乾和坤自然都是相当清楚,按照人体的比例来说,白渊攻击的地方,正好是人的肚脐下方三指的位置,虽说这倒不能说是白渊故意找了这么个位置吧,毕竟就连白渊被困在这一片地方,也是坤自己搞出来的事儿。 对于这种情况,乾倒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这种事儿不管怎么说也怪不到白渊的头上,因此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实际上还真的有那么一丝巧合的味道... 想到巧合...乾忍不住挠了挠头,对于白渊来说,巧合这种东西,从来都不是什么偶然的事情,虽说“气运之子”这个称呼被白渊和乾两个人一起拉出来吐槽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了,但是这种东西,本身就是没有什么讨论的意义,就算他们两个人对于这个名头再怎么唾弃,这东西,还是实实在在地落在了白渊的脑袋上。 在最开始的爆炸之后,白渊微微抬头,看着自己头顶上方那个正在熊熊燃烧着的巨大的火坑。 不得不说,虽然这火的状态,看起来明显跟之前的时候在这片空间之外看到的那些灰绿色火焰的燃烧状态差不多,但是实在是要温暖地多了。 银白色的火焰朝着四周蔓延开来,将那些白色的细线也染上了一层火焰,银白色的火焰顺着那些细线就烧了下去,很快,周围的一切都被火海淹没。 乾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已经将自己代入了一下那种状况,想一想自己在这种情况下的反应...乾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只不过他倒是没有什么求情的意思,坤已经被他赶回了星辰空间之中,以免她看到现在这种场景心理上又出现什么问题,虽说白渊和乾都是相当清楚,即便坤和那个已经腐化堕落的坤不是一个生灵,但是他们两个都无法保证,坤真的能够不受这种情况的影响,要是因为被这种事儿刺激出了问题,那就实在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这是乾的想法,至于白渊,他根本就没有想过坤这一茬,他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些银白色的火焰逐渐蔓延开来,将那些白色的细线吞没,然后缓缓地燃烧成一片灰烬。 那种刺耳的声音一直没有断过,甚至于白渊都能感受到,自己头顶上方的“天穹”都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并且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白渊感觉到,周围的“天穹”,似乎有朝着自己所在的方向逐渐卷曲的趋势... 想一想倒是也能想出来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毕竟这家伙也还是一个活着的东西,对于疼痛,自然会是有反应。 白渊往下沉了沉身形,防止自己被卷进坤的身体之中。周围的“天穹”弯曲的迹象越来越重,白渊甚至都能看到远处有些扁平尖锐的边边。 直到这时候,白渊才把自己面前的这个巨大的东西,跟之前乾展示给自己看的那个约莫两人大小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巨大甲虫的影像联系起来。 那个远处看起来有些模糊的边边,倒是真的跟白渊看到的那个影像中的那只巨大甲虫一样的影像的尾巴...一模一样。 虽说不清楚坤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态,但是就算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坤的魂魄与那块身体残片的融合进程,现在基本上可以说是被打断得相当彻底。 这倒确实是达到了白渊的目的,甚至于还顺便解决了白渊目前面临的问题,那些银白色的火焰蔓延开来,将那些细线焚烧了个彻底,现在白渊凌空站在那里,举目四望,只有远处还有一片白色的细线没有被银白色的火焰波及。 但是那些火焰根本就没有停下来的趋势,白渊都能计算出来,再过一小段时间,就能将那些白色的细线全都烧断。 已经断掉的白色细线全都铺在地上,上面燃烧着银白色的火焰,地面上已经被火焰布满,看那样子,完全可以再烧上将近一个时辰。 白渊眯起眼睛,现在这局面,对于他来说,虽然看起来像是他占了上风,但是一切还没有结束,或者说,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第二百二十一章 变形 乾对白渊的这种行动倒是没有什么话好说,毕竟这种事儿,本身也就是白渊应该做的,如果真的指望他什么都不干的话,那基本上就是在拿这个世界中的所有的东西开玩笑了。 白渊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漆黑的空间中的那片看起来有些刺眼的银白色火焰,火光跳动着,朝着四周迅速蔓延开来,焚烧的时候带着一种极为难闻的气味儿,那是一种极为难闻的恶臭,仿佛是腌坏了的腐肉又放在泔水中发酵了半年以上,光是那股味道就足以让人把隔年的饭都吐出来。 白渊的表情很是淡定,仿佛这些臭烘烘的味道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影响。 要说影响的话,倒是也不至于一点都没有,最起码白渊还是皱了皱眉的,至于反应为什么这么平淡... 这种东西白渊又不是第一次遇见了,比这味道更难闻的东西他都见到过,这点东西,还不到让他觉得承受不住的地步。 实际上这种臭烘烘的味道倒是也没有出现太长时间,根据白渊的观察,那些臭气似乎是从下面飘上来的,也就是说,那些真的臭的东西,根本就是那些已经被烧掉了了的白色细线。 火光的照耀之下,白渊总算是看清楚了自己到底是在一个什么地方,原本的“天穹”上遍布银白色的火焰,至于“天穹”的两边,已经开始朝着内里卷曲,看起来似乎是想要盖住中间那块已经被炸开的地方。 “天穹”也不是白渊一开始以为的那样平整的东西,每隔一段距离就能看出来有明显的一道一道的纹路,看起来像是甲虫分节的身体一般,仔细想想大事也相当合理,坤这原来的样子...看起来不就是一直巨大的甲虫吗? 巨大甲虫的身体并不是实心的,它整体看起来有些半透明,只不过最开始的时候周围太黑了,导致白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白渊抬起头,那个有些半透明的巨大甲虫的身体被银白色的火焰缠绕着,看起来就像是围上了一圈缎带一般,似乎还带着那么一丝唯美的味道,然而只有身在其中的坤知道,这看起来相当唯美的场景,到底会是怎样的一种疼痛感。 巨大甲虫的身体开始缓缓变形,不再是一开始那个一不留神就根本看不到边界的巨大的样子,它开始缓缓缩小,将原本遮挡住的天穹彻底暴露出来。 虽说就这种漆黑的程度,就算是这只巨大甲虫的遮挡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但是对于白渊来说,头顶上方是单纯的空间边界还是某种巨型生物的身体,这一点显得格外重要,等到白渊总算能看到真正的天穹的时候,他忍不住长出了一口气。 在巨大甲虫开始变形的时候,也说明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坤现在已经放弃了继续与那块身体残片进行融合,接下来,白渊需要面对的,就是一再被打扰融合进程,以及被白渊刚刚那一击打得几乎重伤的...暴怒状态的坤。 白渊并不觉得这种事情有什么太大的难度,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坤到底是个什么状态,比起那个看起来根本就看不到边界的巨大甲虫,白渊觉得,就算是个恐龙,应对起来也不会比之前那种情况更加麻烦了。 巨型甲虫缩小的速度很快,没用半盏茶的时间就已经变成了三丈大小,虽说对比起白渊的身高来说,这个三丈大小的甲虫还是一个堪称为庞然大物一样的存在,但是这东西...好歹也算是在白渊正常认知范围之内的东西了。 在缩小到三丈左右的时候,甲虫的身体看起来就已经很是凝实了,漆黑的外壳,甲虫背上的尖刺看起来透着幽幽的冷光,看起来仿佛随时都能划破贸然触碰之人的皮肤。 伴随着巨大甲虫的体型缩小,那些一直缠绕在它身上的银白色火焰也在同时缩小,等到那只甲虫的体型不再变化的时候,那些火焰在它的身上已经非常不明显了。 白渊根本就没有移动,他就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可以说是让人相当眼晕的变化,等到那只巨型甲虫的大小稳定下来之后,白渊也不过是往后退了几步,从那只甲虫的身体下面走出去。 原来的时候这只虚空游荡者的体型实在是太大,在她的身体下方待着可以说是实属无奈,但是现在这家伙都已经缩小了这么多了,硬是还要在人家身体下方待着,着实是不太礼貌了。 更何况人家还是个女的,就算是敌人,也实在是没有必要搞这种事儿。 白渊微微眯起双眼,看着那只庞大的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大甲虫一样的虚空游荡者,忍不住有些感慨,这个样子,才算是勉勉强强能跟乾给自己看的影像对上号,如果是之前的那个大小,还不如直接给他看一堵墙得了。 白渊的感慨,待在他的识海之中的乾自然是听了个清清楚楚,乾倒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说起来的话,自己当初倒是确实是存了想要逗弄白渊的心思,只是给他看了到底全貌长什么样子,根本就没有提起这东西正常体型到底有多大。 说实在的,白渊以为那个影像中的大小就是实际大小这种情况,着实是有些出乎乾的预料,他原本想着,就算是自己没有明说,但是看到那块身体残片的大小的时候,他也应该有一点意识才对... 哪想到这家伙完全没有往那个层面想,这才有了后面一系列在乾看起来有些可笑的行径。 白渊自然是不清楚乾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面前的那只看起来像是一只巨大甲虫的虚空游荡者的身上,或者说是坤的身上,虽说大小已经不再变化,可以说是彻底稳固了下来,但是却并不代表形状和外表就不会发生变化。 白渊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这只虚空游荡者由一只甲虫开始变形,身上的颜色快速褪去,由一声漆黑逐渐变淡,最后固定成了干干净净的白色,原本不甚明显的腿脚逐渐变长,看起来到像是正在朝着正常人的手脚的形状变化。 后背上那些尖锐的黑色尖刺缓缓变形,尖刺的锋利程度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但是那些尖刺的大小和长短都在变化,原本聚集在甲虫后背中间一片区域之中的尖刺逐渐变短,覆盖的范围也在逐渐扩大,直到最后将整个后背都覆盖上一层短小但是却是相当锋利的尖刺。 随后这只甲虫继续变形,很快就看不出甲虫的形状了——它的腰部缓缓收缩变细,手和脚都在逐渐拉长,身上的白色甲胄一样的外壳也在伴随着甲虫的形体变化而变化,将那逐渐显露出来的,人一样的皮肤完全覆盖住。 等到整个变形的过程结束之后,白渊忍不住摇了摇头,果然,跟自己的猜测没有什么出入,这个家伙,就是在朝着人类的形态进行转变。 白渊看着面前这个相当眼熟的人,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这人的样子,看起来跟自己识海之中,待在星辰空间里的那一缕残魂不说一模一样吧,起码是有八九成是相似的。 区别就在于,这个家伙,身高足有三丈多,虽然还是一副少女的外貌,但是实在是让人很难用娇小玲珑来形容。 白渊倒是还能想起来一个跟面前的这个人相似的家伙,就是之前自己在监牢空间之中找那两个倒霉催的家伙的时候,在那片黑雾笼罩的范围之中,曾经交手过的那个疯疯癫癫的邪恶灵体。 跟那个家伙比起来,这个人的眼中是一片清明,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癫狂的意思,甚至于那双蓝绿色的瞳孔之中,还盛满了平静,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一个会发疯的人。 在她的整个变形的过程之中,她的身上都还缠绕着那些银白色的火焰,自打变形过程开始之后,或者说自打这只虚空游荡者的体型开始缩小的时候开始,那种刺耳的尖叫声就已经消失了,白渊顶多也就是从坤逐渐变得清晰的脸上发现几道迅速闪过,不仔细留意甚至发现不了的皱眉。 等到坤的变化近乎完成的时候,她伸手在自己的腰腹位置轻轻拂了拂,原本还在到处蹦跶的银白色火焰在那样的动作之下,很快就被按灭了,看起来似乎是一副根本不费什么力气的样子。 从坤现在的状态看起来,那颗在她体内炸开的燃/烧/弹,似乎并没有起到什么太大的作用的样子。 白渊倒是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儿,他只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一脸冷峻之色的坤,在识海之中跟乾吐槽:“我说,她之前也是这个样子?” “你是指?”乾斜眼看他,总觉得白渊接下来应该是说不出什么好话。 “气质啊,”白渊撇了撇嘴,“外貌长什么样子我要是觉得有什么问题的话早就跟你说了,我又不是第一天看到这张脸...” “气质这方面,你觉得我像是会在意那种东西的人?”乾挑了挑眉,挑衅一样看着白渊的眼睛。 白渊一噎,一时间倒是也说不出什么别的话来,仔细想想的话,乾这话...还真是有道理,他挠了挠头,有些悻悻地开口:“行吧,算你厉害。” 只不过在白渊将注意力转移走之后,乾倒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稍稍思索了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 白渊之前说起的问题倒是也算不上什么太难解释的事儿,但是乾实在是觉得,这种东西,没有什么必要硬是要跟外人提起... 说起来,坤的气质,倒是确确实实是在出现了那些变故之后才变成了现在白渊看到的这个样子,沉默,冷静,看起来就像一座冰山一样。 就连原本看起来有些肉乎乎的小圆脸,也在这种气质的衬托下,硬生生地拔高到了高贵冷艳的程度。这种情况,说白了,并不是乾所希望的,如果有的选的话,他倒是还是希望坤还是像之前他最开始见到的那样,天真,可爱,对于世间万物都充满了好奇... 就好像现在失去了部分记忆,已经将他彻底忘记了的那一缕残魂一样。 事实上,白渊之所以有之前那么一问,也是因为对于那一缕残魂的印象使然,在见到了那样的坤之后,再见到已经变得跟一座冰山一样的人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种幻灭的感觉。 这一点不光是乾清楚,就连当初把坤的身体打散封印的归一也清楚,只不过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乾还在回忆之中,白渊却是已经跟这座冰山一样的坤对上了,他的脸上带着一抹戏谑之色,似乎是想要看看这个家伙到底能整出什么幺蛾子。 坤看起来就像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白渊,她就站在那里,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将自己身上的银白色火焰按灭的动作之外,根本就没有了其他的动作,一只手背在身后,另外一只手自然地垂在身侧,从脖子的位置开始,她的身上就被贴身的白色甲胄包裹起来。 白色的甲胄上面带着细小的尖刺,在她的胸脯位置绕了一圈之后,顺着侧边一直延伸到腰部,下半身是前后两片白色的布料,看起来极为柔软,想来摸上去的触感也会是极棒的。 在最外层的白色甲胄之下,覆盖着一层贴身的白色衣裳,将坤全身上下包裹得严严实实,因为衣服过于紧身的原因,坤的身材被勾勒得淋漓尽致,再加上外面那层贴身甲胄的点缀,整个人显得禁欲而又性感。 这种相当矛盾的词儿用在面前的坤的身上实在是极为合适,白渊都忍不住为坤这副样子而惊叹,就算之前的时候坤他也见到过不止一次,也曾经感慨过她的外貌跟她的性格实在是异常匹配,但是在见到现在这个坤的时候,白渊却也没有感觉出丝毫的违和感。 虽说现在这种气质的坤,对于白渊来说实在是压迫感相当强,但是毋庸置疑的,这个样子确实是没有丝毫不对劲的地方。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的话... 白渊的视线上移,看向坤的那一头长发,一头白色的长发几乎到达腰际,头上有两根透明的半环状发箍,使她的头发不至于滑落得到处都是。 最为扎眼的,就是坤的一头白发之中,一缕火红色的头发格外显眼。 比起其他的头发柔顺的样子,那一缕红发显然格格不入,那一缕红发,根本就是卷曲的,看起来活像是被烫过一般。 第二百二十二章 对上 白渊愣了半天,眼神一直紧锁在坤头上那一缕红色的头发上,不知道为什么,白渊感觉到,那缕赤红色的头发看起来格外引人瞩目。 不光是因为颜色的原因,白渊眯起了眼睛,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从那缕赤红色的头发上,白渊感受到了一种浓郁的邪恶的味道,那跟坤的气质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于可以说是大相径庭的存在,白渊忍不住皱眉。 如果说现在那个通体白色的坤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冰山的话,那缕红色的头发就仿佛一团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冰山山头的岩浆,那种违和的气质,实在是有些过于强烈了。 白渊还在思索着的时候,面前的坤忽然动了。 动作的幅度并不算太大,但是因为坤本身的身高问题,因此即便是她只是稍稍移动了一下,她的动作也是相当的明显。 就好像现在,她只不过是稍稍低了下头,白渊就已经感觉到那张往前凑了凑的脸看起来压迫感极强,甚至有一种马上就要跪下的感觉。那种莫名出现的俯视众生的感觉,即便是白渊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受到了影响。 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乾之前的时候倒是也跟白渊说过。就算坤已经腐化堕落了,或者换句话说,已经放弃了所谓的正统天道,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的种族身份还是摆在这里,作为被赋予了“毁灭”职能的虚空游荡者,本身对于其他的种族生灵来说,就是一种有着天然压迫力的存在。 说得直白一点的话,对于其他的生灵来说,乾和坤,基本上就只是比创世神低了一等,甚至于根本就是类似于“神”一样的存在。 当然这里说的是针对那些还没有破界飞升的生灵,对于那些已经达到了破界飞升境界的生灵来说,本身在境界提升的时候,就已经被赋予了神力威能,自然能够与乾和坤本身自带的那种力量抗衡,因此已经达到破界飞升境界的人,对于这种压迫力量可以说是完全免疫的。 但是白渊虽说是距离那个境界已经很近了,到底还是差了那么半步,因此在受到这种压制力量的时候,白渊在措手不及之下,差点被压到地上去。 当然,如果是在这片空间之外的话,白渊倒是也不至于狼狈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空间算起来毕竟还是属于坤的空间,作为空间的主人,想要控制空间的力量对闯入者进行削弱,实在是非常正常,也是非常合理的做法。 白渊自然是不愿意吃这么一个哑巴亏,他梗着脖子,硬是要跟这种压迫的力量对抗,眼睛紧盯在坤的身上,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白渊的这种表现倒是让坤很是感兴趣,她偏了偏头,看了一眼一副挣扎的模样的白渊,嘴角缓缓勾勒起一抹微笑,而后张嘴,一阵极有蛊惑味道的话就从她的口中吐出:“外面的人...是你?” 对于坤问的这个问题,虽然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的,但是白渊却是能理解她到底问的是什么,说到底,从刚刚到现在,坤想做的事儿一直是要拖延时间,拖延时间以便完成与那块身体碎片的融合,但是这个过程却被白渊打断了,还打断了四次,就算是白渊自己,也觉得如果换一换的话,恐怕自己马上就得疯。 但是坤没有,她只是微微弯了下头,一双眼睛虽然落在白渊的身上,但是她的眼神却是空的,好像根本就没有看着任何人,她只是随意地低了下头,碰巧地将眼睛停在了白渊的位置,根本就没有看着白渊。 白渊被这种空洞的眼神晃了一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然而坤根本也没指望从白渊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她只是问了一句,然后根本就没等白渊的回话就将视线转移开来,就好像刚刚她问出来的话只是一句随意的打招呼的话一样。 白渊愣了愣,看着那双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之后,又倏然转移开来的蓝绿色眼睛,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现在完全摸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或者说,他完全搞不明白坤到底为什么问出这么一句。 白渊思索了片刻,倒是没有贸然开口,坤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滑了过去,根本就没有停留。 “你能到这里来,想必是得到了他的帮助吧...”就在白渊迟疑的时候,坤那种有些空灵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白渊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坤口中的“他”到底是谁,毕竟坤的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没头没尾的,白渊一个不留神,她就抛出来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但是伴随着坤接下来的话,白渊算是彻底听懂了坤说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猜倒是也不难猜,毕竟在这一路上一直给白渊帮助的人,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就算白渊想要反驳什么,他都觉得自己的心中有愧。 “我不知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想着跟我作对,以你的实力,想要阻挠我的话,那还是有些太嫩了。” 白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戒备的神色,他现在完全摸不清楚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说的话,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直在往自己的敏感区域插刀子。 先不提乾的存在被坤捅破这种事儿,就光是她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儿的这种态度,白渊就觉得自己的血压飙升。 说实在的,如果没有世界本源的那档子事儿的话,白渊倒是真的不在意这个世界中的生灵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实际上到现在,白渊都不觉得自己对于世界上的生灵会有什么同情心之类的东西,白渊还在这里待着的主要原因,纯粹就是因为世界本源里面的那个已经不太稳当的魂魄了。 如果月清的魂魄没有跟世界本源纠缠在一起,估计白渊也没有这么大的动力去搞现在的这些事儿,本身就是一个懒洋洋的人,要不是有着明确的目标,白渊觉得自己现在还在自己那个小铺子里躺着晒太阳呢。 坤要做的事儿,说白了就是要将白渊的目的彻底摧毁,这两个人本身就是有着极深的矛盾,就算当初的时候,乾没有出现在白渊的身体之中,白渊最终也是要跟坤对上的,只不过那样的白渊...确实像坤说的那样,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现在这个程度。 从坤的身上散发出一阵阵冰寒的冷气,白渊被这种冷气逼得整个人都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他咬了咬牙,白渊愣了半天,眼神一直紧锁在坤头上那一缕红色的头发上,不知道为什么,白渊感觉到,那缕赤红色的头发看起来格外引人瞩目。 不光是因为颜色的原因,白渊眯起了眼睛,脸上满是凝重之色,从那缕赤红色的头发上,白渊感受到了一种浓郁的邪恶的味道,那跟坤的气质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于可以说是大相径庭的存在,白渊忍不住皱眉。 如果说现在那个通体白色的坤看起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座冰山的话,那缕红色的头发就仿佛一团根本就不应该出现在冰山山头的岩浆,那种违和的气质,实在是有些过于强烈了。 白渊还在思索着的时候,面前的坤忽然动了。 动作的幅度并不算太大,但是因为坤本身的身高问题,因此即便是她只是稍稍移动了一下,她的动作也是相当的明显。 就好像现在,她只不过是稍稍低了下头,白渊就已经感觉到那张往前凑了凑的脸看起来压迫感极强,甚至有一种马上就要跪下的感觉。那种莫名出现的俯视众生的感觉,即便是白渊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受到了影响。 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乾之前的时候倒是也跟白渊说过。就算坤已经腐化堕落了,或者换句话说,已经放弃了所谓的正统天道,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的种族身份还是摆在这里,作为被赋予了“毁灭”职能的虚空游荡者,本身对于其他的种族生灵来说,就是一种有着天然压迫力的存在。 说得直白一点的话,对于其他的生灵来说,乾和坤,基本上就只是比创世神低了一等,甚至于根本就是类似于“神”一样的存在。 当然这里说的是针对那些还没有破界飞升的生灵,对于那些已经达到了破界飞升境界的生灵来说,本身在境界提升的时候,就已经被赋予了神力威能,自然能够与乾和坤本身自带的那种力量抗衡,因此已经达到破界飞升境界的人,对于这种压迫力量可以说是完全免疫的。 但是白渊虽说是距离那个境界已经很近了,到底还是差了那么半步,因此在受到这种压制力量的时候,白渊在措手不及之下,差点被压到地上去。 当然,如果是在这片空间之外的话,白渊倒是也不至于狼狈成现在这个样子,这个空间算起来毕竟还是属于坤的空间,作为空间的主人,想要控制空间的力量对闯入者进行削弱,实在是非常正常,也是非常合理的做法。 白渊自然是不愿意吃这么一个哑巴亏,他梗着脖子,硬是要跟这种压迫的力量对抗,眼睛紧盯在坤的身上,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白渊的这种表现倒是让坤很是感兴趣,她偏了偏头,看了一眼一副挣扎的模样的白渊,嘴角缓缓勾勒起一抹微笑,而后张嘴,一阵极有蛊惑味道的话就从她的口中吐出:“外面的人...是你?” 对于坤问的这个问题,虽然听起来有些没头没尾的,但是白渊却是能理解她到底问的是什么,说到底,从刚刚到现在,坤想做的事儿一直是要拖延时间,拖延时间以便完成与那块身体碎片的融合,但是这个过程却被白渊打断了,还打断了四次,就算是白渊自己,也觉得如果换一换的话,恐怕自己马上就得疯。 但是坤没有,她只是微微弯了下头,一双眼睛虽然落在白渊的身上,但是她的眼神却是空的,好像根本就没有看着任何人,她只是随意地低了下头,碰巧地将眼睛停在了白渊的位置,根本就没有看着白渊。 白渊被这种空洞的眼神晃了一下,一时间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然而坤根本也没指望从白渊这里得到什么有用的回答,她只是问了一句,然后根本就没等白渊的回话就将视线转移开来,就好像刚刚她问出来的话只是一句随意的打招呼的话一样。 白渊愣了愣,看着那双在自己身上短暂停留之后,又倏然转移开来的蓝绿色眼睛,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现在完全摸不清楚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态度,或者说,他完全搞不明白坤到底为什么问出这么一句。 白渊思索了片刻,倒是没有贸然开口,坤的视线在他的身上滑了过去,根本就没有停留。 “你能到这里来,想必是得到了他的帮助吧...”就在白渊迟疑的时候,坤那种有些空灵的声音突然又响了起来。 白渊最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坤口中的“他”到底是谁,毕竟坤的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没头没尾的,白渊一个不留神,她就抛出来一个奇奇怪怪的问题。 但是伴随着坤接下来的话,白渊算是彻底听懂了坤说的“他”到底是什么人。 猜倒是也不难猜,毕竟在这一路上一直给白渊帮助的人,算来算去也就只有那么一个,就算白渊想要反驳什么,他都觉得自己的心中有愧。 “我不知道他都跟你说了什么,但是我劝你,最好不要想着跟我作对,以你的实力,想要阻挠我的话,那还是有些太嫩了。” 白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戒备的神色,他现在完全摸不清楚这个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说的话,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直在往自己的敏感区域插刀子。 先不提乾的存在被坤捅破这种事儿,就光是她用那种高高在上的语气说着让自己不要多管闲事儿的这种态度,白渊就觉得自己的血压飙升。 说实在的,如果没有世界本源的那档子事儿的话,白渊倒是真的不在意这个世界中的生灵到底是怎么个情况,实际上到现在,白渊都不觉得自己对于世界上的生灵会有什么同情心之类的东西,白渊还在这里待着的主要原因,纯粹就是因为世界本源里面的那个已经不太稳当的魂魄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加/特/林的威力 白渊在拎出了那把改版加/特/林之后,并没有直接发动攻击,他一条腿向后跨了一步,摆出了一个看起来相当稳当的,炮架子一样的姿势,随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 坤原本就在防备着白渊的动静,看到这么一出之后自然也是不敢大意,她稍稍停顿了片刻,似乎是想要观察一下白渊到底是要做什么。 白渊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体内的能量已经在疯狂地运转起来,全身上下的能量都被他调动起来,朝着手上的那杆改版后的加/特/林涌去。 漆黑的枪身就仿佛无底洞一般,将涌过来的所有的净化能量全都吸收进去,储存在后方的弹匣之中,不管白渊往其中灌注了多少能量,这只加/特/林仿佛都能吞的下。 一开始的时候坤还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她能感受到,面前这个家伙手里拿着的那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它的后半段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 虽说坤也清楚,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事儿,就是打断白渊正在积蓄的能量,但是多年谨慎养成的习惯导致她并没有贸然出手,如果说是最开始的那一版“加/特/林”,坤倒是还有把握直接攻击到那东西的致命之处,直接把那东西搞到崩溃,但是现在白渊手里的那个怪模怪样的东西,让坤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她不清楚如果按照之前的经验去应对这种东西的话,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运气好一点白渊手里的那东西直接报废,甚至于直接把白渊自己炸个够呛,运气不好的话,那些积蓄在那个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东西的后方的能量直接爆炸开来,对周围所有的东西都造成无差别的损伤。 这对坤来说实在是有些致命了,就算是她再不聪明,也能想得到,眼前的这个家伙拿去填充那东西的能量,必然跟之前的时候在自己体内引燃爆炸的东西是差不多的,虽说在这片空间中,自己能够强行压下那东西对自己的损伤,但是如果受到无差别攻击的话,自己受伤的程度,必然是会比白渊要强的,即便是在这片几乎她能够作为主导的空间之中。 之所以说是几乎,主要也就有两个原因,一来因为那块身体碎片不完整,即便说这块身体残片已经是所有的碎片之中最大的一块了,但是还是缺损严重,因此由它形成的操控空间,本身就是功能不全的。再一个,即便坤现在已经获得了这片空间的控制权,但是这片空间的控制权,说实在的还不怎么稳当。 毕竟虽说她已经把作为原本的主人的邪恶灵体吞进了身体之中,但是她并没有将那个邪恶灵体彻底消灭干净,与其说是坤吞噬了那个邪恶灵体,还不如说是坤暂时将那个邪恶灵体封印在体内,打算等跟自己原本的身体残片融合之后再处理那个邪恶灵体。 之前白渊在外面的几次攻击,使得她心神一个不稳,差点导致那个邪恶灵体挣脱束缚逃出来,好在坤反应及时,要不然一切就全都毁了。 白渊刚刚往自己身体内部扔的那颗燃/烧/弹,按照正常情况来说的话绝对会对她造成相当强的伤害,但是在白渊刚从地上飞起来的时候,坤就注意到了白渊的动作,在早有提防的情况下,虽说她倒是也很惊讶白渊搞出来的攻击形式,但是大部分伤害在她的刻意引导之下,全都冲着那个邪恶灵体去了。 剩下的一点余波虽然也对她造成了冲击,但是整体上问题不大,对于坤来说,这也只能算是皮外伤。 事实上,让坤确定下来白渊必然是得到了乾的帮助的主要原因,就是在于白渊之前的那一道攻击,或者说得再直白一点,就是那颗燃/烧/弹。 在她寄宿在元灵薇的身体上的这将近一千年的时间里,对这个世界以及这个世界中的人都做了一个相当细致的了解,按照她知道的情况来说的话,这个世界中,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东西的。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让她确定下来这种东西不是从“魑魅魍魉”这几个家伙那里搞来的原因,就是那种在自己体内炸开的能量的攻击性。 想到这里,坤忍不住看了一眼被封印在自己身体的某一处角落里的那个邪恶灵体,从刚刚被炸了那一下之后,刚刚还活跃非常的家伙直接就没动静了,就算是坤装出一副已经不管她的样子,那家伙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于刚刚的时候,坤都放开了一点封印,那个邪恶灵体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看起来似乎是被白渊的那道攻击打得连动弹的力气都没了,按照这个攻击强度来看的话,刚刚的这道攻击,其中蕴含的能量层级,最起码是跟“魑魅魍魉”这四个家伙是一致的,甚至于可能还比那四个家伙要高出一线。也就是说,最开始修行的那道能量引子,是直接从乾那里获得的最精纯的净化能量,而不是“魑魅魍魉”这四人的任何一个。 毕竟从那四个家伙那里获得的净化能量,不管再怎么剔除,都还是会有相当程度的杂质,会直接影响那种净化能量的能量层级。 当然了,能量层级这种东西,跟“威能”倒是也勉强能挂上钩,只不过在这个世界之中,所有的人都还没有达到破界飞升的境界,讨论威能这种东西,实在是有些早了点。 坤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半天之后,白渊的蓄力准备工作算是做了个差不多了,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有些庆幸自己赌对了。 从坤现在给人的感觉来说,白渊猜测这家伙应该是一个相当谨慎的性子,因此在面对自己不熟悉的东西的时候,最少她也会迟疑片刻,不会立刻就发动攻击。 至于从乾那里搞来的那套功法,虽说在以往的过程中可以说是无往不利,但是白渊一点都不觉得在世界之海中游荡了这么多年的坤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对于白渊来说,他要赌的就是一个信息差,尽管说他对坤的了解也没有那么透彻,但是他敢保证,坤对自己的了解,也绝对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明了。 因此白渊深思熟虑之下,掏出了一个之前研究了半天的东西,虽说论起杀伤力来说,在白渊已经学明白的东西里面算不上是顶尖,但是最起码赢在了“新”这一点,他不敢说整个世界之海里面,他这东西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但是就冲白渊在鼓捣明白那个改版的加/特/林之后乾那副惊讶的样子,白渊就能断定,这东西,最起码是相当少见的。 白渊需要的,也就只有最开始那么一点蓄力的时间,也不算长,大概四五个呼吸的时间,但是这四五个呼吸的时间,对于白渊跟坤这等层次的人来说,已经足够发动好几次攻击了。 白渊赌的,就是坤在看到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东西的时候,会迟疑的那么一小会儿。 这会儿蓄力的过程已经结束了,白渊往前踏出一步,手上的那台改版加/特/林,开始轰鸣,大片大片的子弹从枪口中飞了出去,朝着坤的方向激射而去。 从这把加/特/林中飞出的子弹,明显比正常的子弹大了一号,想想倒是也正常,毕竟这么个东西,整体的大小跟原版的加/特/林差不了多少,区别就在于六根枪管被换成了四根枪管,为了保证威力不至于下降得太厉害,口井也同时增加了一号。 真说起来,这东西最大的缺点,就是如果在蓄力的过程中被打断了的话,就有极大的爆炸的风险,如果只是单纯的爆炸那还好说,这样的爆炸还会引起整个枪体的损坏,然后导致能量倒灌,光是爆炸的事儿就足够白渊喝一壶的,更别提能量倒灌了。 万幸这种情况并没有发生,白渊凭着无与伦比的幸运挺过了最危险的时间,接下来,就轮到坤觉得难受了。 密集的子弹从那把改版的加/特/林中飞出来,枪口处甚至都快要烧起来了,白渊能够感受到,枪口周围的温度都在上升,这足以说明这些子弹的威力到底有多强。 因为坤的体型实在是太大了一点,只要白渊不脑子抽风,将枪口朝着天上地下或者是自己的方向打的话,根本就用不着多瞄准,直接打也不至于会产生一下都打不中的情况,因此白渊整个人的状态还是很放松,根本就没有太过在意那些子弹到底有没有命中。 坤倒是也不至于就站在那里给白渊当活靶子,只不过就她这个体型来说,实在是很难将所有的子弹都闪避过去,因此在尝试着自己接了一颗子弹体会了一下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大的威力之后,坤果断地做出了选择。 身体外层覆盖的那一层带着尖刺的白色甲胄浮了起来,朝着她面前的方向聚集起来,在她的身前构筑出一面盾牌,将她整个人都保护在盾牌之下。 白渊的攻击,系数打在了盾牌之上,只不过白渊根本就没注意到这种情况。 那些由银白色的净化能量构筑成的子弹并不是像正常的子弹一般穿过需要攻击的东西就算完了,在击中目标之后,那些子弹会爆裂开来,将原本凝结压缩到极致的能量释放出来,覆盖住要打击的目标,论起效果的话,倒是更像是毒/气/弹一样的东西。 因此在第一颗子弹击中坤之后,坤的周围便被那种银白色的能量包围起来,看起来就如同烟尘一般。大量的子弹朝着坤的方向倾泻下去,使得坤所在的位置一片烟尘弥漫,完全被银白色的能量层覆盖住,根本就看不出来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倒是也能算是这把改版加/特/林的弊端之一,只不过白渊显然并不把这点事儿放在心里,他本身也不指望能够单凭这点程度的攻击就解决掉坤这么个大麻烦,真要是算起来的话,这点东西,顶多就算是见面礼。 等到填满了加/特/林后槽中的能量全都倾泻完毕之后,白渊喘了口气,将这支已经烫得吓人的加/特/林收回了自己身体内部的“军火库”里,抬手往自己的嘴里塞了两颗回复丹药。 在这片空间中,出现了跟之前白渊在混沌空间中一样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什么天地灵气,导致消耗到近乎枯竭的能量根本就没有什么补充的来源。 两颗丹药化为一股暖流涌入了白渊的丹田之中,丹田之中的金身小人儿开始动作起来,白渊深吸了一口气,等着面前的这些银白色能量消耗完毕的同时,也在等着自己体内的能量恢复。 说实在的,看着面前这一片到处弥散的银白色能量,白渊有些肉疼地皱了皱眉,他能看出来,通过这个过程搞出来的净化能量,能够起到作用的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绝大部分都会消散在这片空间之中,这种利用的效率,实在是有些太低了一点。 虽说本来白渊的目的,也是通过这种东西来削弱坤对于整片空间的掌控力... 这么一想的话,倒是也不算特别亏。白渊强行安慰着自己,目光紧锁在面前的那团银白色浓雾上,有些焦灼地等待着坤的动静。 整片空间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偶尔下方传来几声轻微的爆裂声,那是最后一点还没有烧完的白色细线的垂死挣扎,尽管说真的没有什么用就是了... 一开始的时候白渊还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渊的心情也逐渐沉重起来,越等他越觉得焦灼,按照他的推算来看,就算坤受了相当程度的伤,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有动静才对,难不成,还有什么他没有想到的情况?! 白渊越来越焦躁,他的手不自觉地在自己的身侧开始打起了拍子,四个八拍之后,那团雾气中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他可不觉得是自己的那套攻击直接把坤打死了,他对自己实在是相当有自知之明,如果说他现在已经到达了破界飞升的境界的话,这种事儿倒是还有发生的可能,但是现在...想都别想。 但是坤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还没有露头?! 未知的事情才是最可怕的,白渊禁不住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还是说自己打偏了?那个地方根本就没有坤? 想到这里,白渊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天跟刚刚的时候是一样的,根本就不是之前白渊刚进到这片空间之中到时候的样子。 就在白渊抬头的时候,一个冷飕飕的东西贴到了他的脖子上,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了起来:“你,看什么呢?” 第二百二十四章 没卵用 白渊只觉得自己惊出一身冷汗,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往自己的身侧瞥了一眼,那里站着一个只是比正常人的身高稍微高上一点点,身高甚至都不到一丈的坤,紧贴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个凉飕飕的东西... 白渊眼角的余光看到,贴在自己脖子上的那东西,末端直接被握在坤的手里,贴在自己脖子上的部分,冰冷而锋利,稍有不慎就能直接将他的脖子划开一道口子。 就那东西的样子,根本就是之前的时候,被坤从自己的后脑位置抽出来的那把鱼骨长剑,只不过已经缩小了好几倍,正好跟现在坤的身高相匹配。 白渊现在完全不敢动,他能够感受到那个停留在自己脖子上的鱼骨长剑上传来的能量波动,恐怕自己只要稍微做出一点什么动作,那把长剑就会直接从自己的脖子上划过,根本就不留一丝情面。 实际上,这个样子的坤跟白渊本身就没有什么情面好讲,不说白渊已经给坤捣了多少次乱,就算是之前的时候寄宿在元灵薇的身体里的时候,白渊也没少给坤找麻烦,真要是有什么情面,那还真的就只有现在住在白渊识海里面的那缕残魂,还算有上那么一点“房东”的意思。 但是那缕残魂跟面前的这个家伙可是没有什么联系的,白渊的脸上划过一抹相当无奈的表情,总不能指望自己识海中的那一缕残魂还能做什么事儿吧,这未免也有点太不现实了... 放弃了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之后,白渊只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实在是不怎么好,毕竟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自己都是处于下风的那一个,想要摆脱现在这种状况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毕竟现在坤只要稍微动一下手,就能直接把他的脑袋割下来,以坤现在的力量来说,这种事情发生的时候,白渊觉得自己甚至都来不及反应。 要想破除现在这种尴尬个局面,只有两条路,一是坤快刀斩乱麻直接把白渊砍了,二就是白渊想出办法从坤的剑下逃生。 相比起来,前者的可能性还是更强一点,而后者... 除非白渊现在能够让坤的动作完全停下来,与此同时,还不能影响他自己的动作... 也就是说,时间暂停... 但是这种东西以白渊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尽管说白渊的时间法则只差一点点就能悟通了,因为对于时间法则的掌握,白渊现在的实力也已经提升到了一个相当恐怖的程度,但是距离时间暂停,也还就是差了那么一步。 换句话说,时间暂停这种东西,根本就是将时间法则彻底悟通之后,才能掌握的一项技能,白渊现在差的,也就是那么一点点。 然而这一点点,几乎可以说是天堑,不知道有多少修行之人就倒在了这一点点之外,直到世界彻底崩溃都没有悟出这关键的一点点,白渊现在想这东西,实在是有些痴心妄想了。 事实上,白渊现在的进步速度,就已经让乾很是诧异了,按照他之前见到过的那些所谓天才的进度,从对时间法则一窍不通到只差半步就能将时间法则悟通,乾知道的用时最短的也是用了将近五年的时间,白渊这...满打满算也不过将将三年,放在正常的世界之中,前途可以说是不可限量。 白渊微微偏了偏头,动作幅度很小,但是那贴在他的脖子上的鱼骨长剑迅速察觉了他的动向,紧跟着他的动作往前贴了贴,甚至于剑边都已经在白渊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坤的声音很是冷漠:“别动。” 白渊的身子一僵,脖子上传来了凉意让他根本就不敢再动,就连他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僵硬起来:“哈哈,我就是看看情况...” “现在还轮得到你看情况?”坤的声音冷得吓人,听在白渊的耳中却如同天籁,坤还愿意在这里跟自己说话,就代表了她暂时还没有直接弄死自己的打算,这样的话自己还有那么一点可能逃脱,虽说这种可能...实在是游戏微乎其微就是了 ... 但是梦想总归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白渊的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虽然没有看着坤,但是他完全能够想象得出来现在坤的表情。那团银白色的能量雾气还在四处弥漫,然而白渊清楚,那里面已经没有东西了,甚至于那一团银白色的能量,基本上也可以说是已经彻底没用了。 之前说的什么限制一下坤对于这片空间的掌控力什么的,白渊自己都清楚,那只不过是自己糊弄自己的托词罢了,真的要说会有什么大的作用,白渊自己都不相信。 这一点光看这个行动敏捷而迅速的贴在了自己脖子上的这把鱼骨长剑就看出来了,白渊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坤到底什么时候从那片雾气中钻出来的,更是没有察觉到她是怎么摸到自己附近的,在他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他已经被坤制住了。 尽管说坤看起来已经是完全占据了上风,甚至于刚刚也说过了让白渊不要动,但是显然她并没有真的贯彻落实“你敢动我就弄死你”这一点,因此白渊稍微动了动自己的脑袋,让自己跟坤的视线对上的时候,坤也还是没有直接动手吧白渊处理掉,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表情,看到白渊转过头之后,也是一副不干她事儿的样子,就这个样子,看起来着实是有些气人了。 白渊深吸了一口气,认真打量了一下坤的脸,近距离看起来的时候,白渊更加直观地感受到了坤的那种冰冷的气质,那张精致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她就是一个冰娃娃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也没有必要有任何情绪波动。 坤就站在那里,眉眼低垂,视线根本就没有在白渊的脸上停留太长时间,对于白渊的长相,坤早就已经知道了,现在自然是没有什么研究的意义了,她现在需要考虑的,也就只有弄死白渊,以及怎么弄死白渊的问题了... 毕竟算起来的话,对于坤来说,现在唯一能对她的灵魂融合产生阻碍的,也就只有白渊这么一个家伙了,尽管说就算是现在弄死白渊,也不代表她就能够自在逍遥地继续活下去,就算是她能够完成灵魂融合,将这个世界搞到崩溃,但是等她离开这个世界之后,必然还会碰上完全状态的乾... 到那时候,坤可没有什么把握能够从乾的手底下逃走... 想到这里,坤忍不住皱了皱眉,按照这个结论看起来...自己现在最佳的解决方案...居然是先留着白渊一命,然后拖时间猥琐发育,直到自己彻底恢复之后,再考虑离开这个世界...的样子。 坤被这样的想法搞得有些头晕,她本身就不怎么喜欢考虑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再加上现在的情况着实是有些复杂,坤觉得自己的头都开始疼起来了。 至于白渊到底应该如何处理,坤现在还没有什么头绪,只不过就这么把他扔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按照他之前的作风,这家伙必然是要给自己找麻烦的,她也不能像对待那个邪恶灵体一样直接把白渊封禁在自己的身体之中... 那个邪恶灵体再怎么搞破坏,她用出来的能量对于坤来说都不是什么有伤害性的能量,甚至于还能从那种能量中获得力量来增强自身。但是白渊搞出来的动静,那就是另外一个概念了,毕竟水火不相容不是?这种东西硬是要塞进身体里面的话,那可是要出大问题的... 坤在犹豫的时候,白渊也在想办法逃脱坤的控制,但是这种事儿毕竟不是嘴上说说就算完事儿的,即便是想破了脑袋,白渊也没有想出什么行之有效的方案来。 白渊尝试着操控这片空间中的时间流动,但是在他能够感受到的区域之中,时间波动的轨迹根本就是毫无规律可言,完全就像是一团乱麻一样,根本就无法控制。 白渊甚至连减缓时间流速都做不到,要知道,这种事情在他进入那个时间流速加快的小楼中之前就能做到的,虽说减缓的范围以及大小都有很强的局限性,但是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对于这其中的时间波动根本就无法掌握。 现在的时间波动,给白渊的感觉,就好像一团根本就找不到头儿的乱遭糟的线团,这个线团甚至还在不停地运动,好不容易快要理出头绪来的时候,这个线团嗡地一下,又变成了另外一副样子。 白渊觉得自己头都要大了,他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因此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一直待在白渊的识海之中没有出声的乾总算是开口了,他的声音慢悠悠的,透着那么一股子幸灾乐祸的味道:“别试了,你想不明白的,你以为这是哪儿?!怎么可能让你控制得了时间流速...” 白渊皱了皱眉,对于乾的这话,他的理解显然出现了一些偏差:“怎么?这家伙,还顺便控制了时间波动不成?” 乾被白渊这种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仔细想想就有些智障的问题搞得脑袋一晕,险些笑出声来:“我说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呢?!真以为这个世界里你哪里都能控制得了呢?你忘了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 “没忘啊,”白渊的声音听起来很有些理直气壮,“由那块身体碎片催生出来的空间啊,说被坤控制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乾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看起来似乎是对于白渊很是无语,“只不过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儿,这个空间所在的位置...根本就不是正常的空间夹层啊!” 白渊一愣,随后猛地意识到了乾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即便是这片空间看起来再怎么平凡,再怎么功能不全,都无法改变一件事儿,那就是,这片空间根本就不是建立在正常的空间乱流层之中的,而是建立在比空间乱流更深一层的...混沌空间之中。 而混沌空间的组成成分,除了乱成一团的空间法则,就是乱成一团的时间法则,甚至于这两个东西搅和在一起乱成一团,这一点在白渊刚进入混沌空间的时候就已经领教过了,她那时候甚至于还看到了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融合的情况,虽说那种融合实在是相当不稳定,只是出现了片刻就猛地爆炸开来,在炸开的地方,直接形成了一道直径十几丈的混沌漩涡... 所以说人跟自然实在是没有什么斗争的可能性,就算是一个修行有成的修行之人,就比如白渊,也没有把握能够在混沌空间之中搞出那么大的动静来,但是被卷进去,那可实在是太容易了一点。 虽说就算真的被卷进去,对于白渊来说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就是了,最多迷个路,出来之后根本找不到原来的方向之类的...倒是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意识到自己的思维走进了某个误区之后,白渊倒是也没有什么尴尬的意思,他思索了片刻,又尝试了一次跟周边的时间波动取得联系,不出所料,白渊又一次品尝了失败的滋味儿。 只不过知道了问题所在的白渊倒是没有了对于自己的怀疑,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浓浓的不甘心的情绪,难不成自己就要交待在这里了?!自己明明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还有人需要去救,还有人...在等着自己。 白渊深吸了一口气,正打算豁出去硬拼一把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之中,突然瞥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东西。 事实上,这片空间之中,出现任何东西都有些不太合理,毕竟这地方就算再破,好歹也是在混沌空间中开辟出来的空间,能够进入混沌空间的东西,本身就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甚至于可以说是根本就没有,更别提在混沌空间中又另外开辟出来的这处空间了。 但是那东西就那么诡异地出现了,颜色很是鲜艳,在这片黑漆漆的空间中显得格外显眼。 那看起来,大概就是一个正常人巴掌大小的粉色团子,体表毛绒绒的,如果不是地点不太合适,白渊都要以为这又是什么人养的小宠物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女王族群 粉团子出现得突兀,因为那颜色过于明艳,导致不光是正在被胁迫威胁的白渊注意到了那只粉嫩嫩的团子,连握着一把鱼骨长剑的坤的注意力都被那只粉团子吸引了大半。 虽说还不至于被那粉团搞得连白渊这么个已经能算是掌心里的肉一样的家伙都看不住,但是明显能看出来,坤的主要注意力已经不在白渊的身上了。 甚至于坤对于那只粉团子的防备心,要比对白渊重多了,这一点从白渊现在已经能稍微动一动就能看出来,显然,坤已经没有像刚才那样,对白渊是一个严防死守的架势了。 白渊能感觉到,坤放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确实是被转移了不少,尽管说他现在还是不能从坤的手上逃脱,但是对于坤现在对自己的关注减弱这一点,白渊倒是也有相当明确的感知。 毕竟稍微动一动,脖子上的那把鱼骨长剑就往里送一点这种事儿,跟现在他都已经转了转头,动了动手腕都没有发生任何事儿相比,究竟哪个松哪个紧,白渊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甚至于白渊现在都有些同情那个突然出现的粉团子,毕竟这家伙看起来就是一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误入了某个相当危险的地方的小宠物一样,实在是相当让人同情。 白渊甚至觉得那个粉色的小东西有些眼熟,他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和识海之中的乾几乎同时发出了一声感慨:“是她!” 这话纯属心中腹诽,因此坤完全没有听到白渊的想法,她还是将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那只粉团子身上,根本就没有多给白渊一个眼神。 乾的语气中充满了惊讶,而白渊则根本就是带了一些恍然,这两个人虽说说出来的话是差不多的东西,但是就光从这不同的语气之中,就能看出来,这两个人对于这个粉团子的认知,根本就不是一件事儿。 白渊和乾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写满了诧异,几乎又是同时开口:“你认识?” 这种诡异的同步让这两个人又是一愣,随后这两个人的反应总算是有了差别。 白渊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道那个粉团子到底是什么,然后乾点了点头,表示那个粉团子,他确实是认识。 “所以你在诧异什么?”乾看着白渊,眼中倒是多了几分好奇之色,就冲白渊刚刚的这个反应,他就敢肯定,这个粉团子之前的时候白渊必然是见过,或者说是见过类似的东西,只不过他一直待在白渊的识海之中,按理来说,白渊见到什么,他都应该有印象才是,然而对于白渊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东西,乾实在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东西之前我见过。”白渊的回答不出乾的所料,只不过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白渊就没了反应,他盯着乾的眼睛,仿佛在说:“现在到你了。” 乾几乎要被白渊这毛病气笑了:“废话,我当然知道你肯定见过,什么时候见到的?在哪儿?你能不能一次说明白了?!” 白渊完全搞不懂乾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态度,毕竟现在这种情况,白渊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搞这种内部分裂的问题,眼下最重要的事儿,不是应该想想办法怎么帮他脱离现在的情况?怎么开始纠结这种没意义的事儿了? 白渊搞不懂,但是也没有硬是要跟乾抬杠,他的回应实在是相当简洁,听起来颇有些生气使性子的味道:“就在混沌空间里,之前的时候一下子就不见了,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 乾有些恍然,他倒是想起来,之前白渊在往这块身体残片的方向前进的时候,确实是在中间的某个地方停了一下,当时乾还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东西,结果那个地方什么都没有,因此也就根本没有放在心上。 乾这下倒是没了什么计较的心思,再追究下去就要扯到他自己不认真观察了,得亏白渊不是个揪住细节啰嗦一大堆的性子,要不然的话乾有的是时间头大。 白渊在简洁明了地说完了自己对于那个粉团子的认知之后,又带着怀疑的目光打量了乾一眼,再开口的时候,那样子完全就像是一个逮住了丈夫出轨的小媳妇儿:“所以,你认识那东西?” “认识啊,”乾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只不过之前的时候从来没想到她还活着,啊不对,或者说之前的时候都没有想到过他们这一族还活着,再一个本身这个世界里的破事儿跟他们那一族也没有什么联系,所以也就没有提起过,有什么问题吗?” 白渊被这话一噎,整个人都有些悻悻的:“行吧,没问题,没问题...” 那只粉团子的速度并不算快,飞行的样子甚至都有些歪歪斜斜的,但是还是目标坚定地朝着白渊和坤的方向飞来,看起来似乎是一个相当坚毅的性子。 等到那小家伙好不容易飞到近前的时候,白渊才注意到,那个粉团子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小蝙蝠一样,只不过体表的绒毛格外丰厚,翅膀上也满是那种粉嫩嫩的绒毛,整个小蝙蝠圆滚滚的,看起来倒是有那么几分可爱的意思。 白渊甚至注意到,身边一副提防戒备样子的坤的眼中都流露出一种冒着粉红泡泡的欲望,那看在白渊的眼中,几乎就是明晃晃地写着:“可爱,想 ua。” 然而坤到底还是有作为反派的觉悟的,因此在短暂的失态之后,她很快就端正了态度,具体表现为脸上的表情更冷了,同时手上的那把鱼骨长剑离着白渊的脖子更近了,直接让白渊刚刚暗搓搓往后一点点后撤导致的成果灰飞烟灭。 白渊有些泄气,但是这种情况倒是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如果真的让他逃出来了,那才是有问题的才对... 最起码现在,白渊是根本就没有了逃离的可能性,因此白渊也算是按下心来,打算仔细看看这个小团子到底想要干什么。 虽说表面上看起来是已经放弃抵抗了,但是在识海之中,白渊的动作倒是一点都没停。他甚至已经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体还在外面被人挟持着,在识海之中搞出了一个凳子,甚至还摸出了一把瓜子儿,往凳子上一坐,俨然是一副看戏的架势。 乾看着白渊的这个姿态,实在是相当无奈,虽说现在实在是没有什么能做的事儿,但是也不至于悠闲到这个程度吧?! 然而白渊倒是根本就没在意这些有的没的的,毕竟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还不如想想办法让自己过得更舒服一点。 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还朝着乾伸了伸手,一副“你要不要也来点儿”的架势,看得乾都觉得头秃。 不得不说的一点就是,乾调整心态的速度是真的快,在白渊表现出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之后,他倒是也不继续着急了,反正这种事儿他着急也一点用都没有,这个世界上有句话说得好,皇帝不急太监急,他现在要是急了,那不就跟那个太监差不多了? 因此乾也学着白渊的样子,摸了个凳子坐下,手里倒是没跟白渊一样不讲究到攥着一把瓜子儿就开始嗑,好歹是一个已经到达了破界飞升境界的人,好歹还是要注意一点形象的,尤其是接下来还极有可能面对之前自己曾经的熟人的情况下... 至于白渊,现在完全就是一个一点都不在意形象的样子,瓜子皮儿扔得到处都是,兴致盎然地看着面前的场景,根本就没有在意现在自己的脖子边上还停着一把锋利的长剑。 白渊拿手肘捅了捅一边坐着的乾:“我说,那个粉色的小蝙蝠是谁啊?你熟人?” “勉强也算是熟人吧,”乾往旁边闪了闪,躲开了白渊吐出来的瓜子皮儿,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嫌弃之色,“只不过她还记不记得我,就是另一件事儿了,毕竟都已经这么长时间过去了...” “所以说就是认识呗,”白渊的脸上带着古怪的笑意,“说说吧,那到底是什么人?” “你也看到了,小蝙蝠呗,”乾耸了耸肩,“只不过是比你们这个世界里面普通的小蝙蝠强了不少就是了...” “你这不是废话,”白渊翻了个白眼,“普通的小蝙蝠要是能够出现在这里,我头给你拧下来当球踢!” “行吧,”乾叹了口气,抬头又看了一眼那只飞得歪歪斜斜的小蝙蝠,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再一开口,就把白渊直接镇住了,“那个是女王。” “女王?!”白渊差点把嘴里的瓜子儿喷出来,他诧异地看着那个不过巴掌大小的粉色小团子,忍不住开始怀疑自我,“就这玩意儿...是女王?!” 乾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极为严肃,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 “那我算是明白为什么这个种族会消失了...”白渊沉默了片刻之后,看着往坤的方向扑了一下,随后就被打飞了的粉色小团子,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倒也不必这么看不起人家,”乾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这话在那个小蝙蝠的表现之下实在是非常没有什么说服力,“人家其实也挺强的来着...” “行吧,”白渊很是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女王嘛,反正也不一定要是整个族群里最强的那个不是吗?能生不就成了?” “我觉得你的理解可能出了点问题,”乾皱着眉头看了一眼白渊,脸上的表情就仿佛吃了屎一样,“也不是所有的女王都是生/育/机/器的,说实在的,我觉得你们这个世界被削弱得太过了,尤其是在这种女王族群之上,实在是太明显了一点。” “你们那时候是怎么样的?”白渊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么一个仿佛常识一样的事情在乾的眼中会是一种这么不常见的事儿。 “我之前的时候有没有跟你说起过虫族世界?”乾却没有直接回答白渊的话,反而是问了一个听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联系问题。 白渊皱了皱眉:“好像有提到过,怎么了?” “事实上,虫族世界本身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世界,那根本就是女王族群发展的另外一个极端,但是从那个世界中的女王族群,倒是也能看出那么一点端倪,正常的女王族群,虽说没有那个世界中发展得那么离谱,但是正常情况下,也绝对不会出现跟你们这个世界中一样,根本就是一个生/育/机/器的情况。” 随后乾大概描述了一下虫族世界中的大致情况,白渊听完之后只觉得世界还真是奇妙,这种情况也会存在... 在说完了虫族世界之后的情况之后,乾又抬手指了指那只晃晃悠悠的粉色小蝙蝠,脸上浮现出一抹怀念的神色:“那个小东西...是鬼星蝠的女王啊...只不过她原来只有这么大吗?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仅没有长大,反而还变小了不少?” 白渊迟疑了片刻,看着面前的那只小蝙蝠,有些迟疑地开口:“所以说...那东西,跟你之前认识的那个...不一样?” “样子还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体型小了点,不过这倒也不算什么大问题,鬼星蝠这种东西,实力强弱又不是看大小的。”乾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喜怒,只不过这个表现看在白渊的眼中,就又是另外一个含义了。 白渊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乾就继续说了下去,声音里满是怀念的味道。 在乾的讲述之中,白渊算是明白了鬼星蝠这种看起来就跟小蝙蝠一样的族群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虽说他还是有些好奇这只所谓的“女王”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但是不得不说,白渊对于女王族群的印象,倒是确实是被修正了不少。 眼前的这只小蝙蝠着实是相当顽强,她锲而不舍地朝着坤的方向扑去,撞了一次又一次,虽说根本就没有对坤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还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放弃的意思。 白渊都要被这种精神感动了,这种飞蛾扑火的精神,实在是相当值得别人学习,尤其是现在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坐在识海之中嗑瓜子儿的白渊... 乾看了白渊一眼,倒是能看出来白渊脸上的表情的变化,那种由轻松转为凝重的表情,实在是让乾看得相当舒服。 白渊倒也不是真的因为这种坚持不懈,持之以恒的精神动容,虽说也有这种原因吧,但是这种东西,完全不是主要因素。 白渊注意到,坤的每一道攻击,都没有什么留力的意思。 然而那个小蝙蝠的状态,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什么变化。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星的坚持 白渊最开始的时候,也以为坤的这一次次将那小蝙蝠拍飞是有留力的,但是看到坤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白渊逐渐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必然是有什么问题。 虽说从坤那种本来就已经相当凝重的表情上再看出更加凝重的表情这件事儿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是现在的事实就是如此,坤脸上的表情凝重地都有些吓人,看在白渊的眼中,那完全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 事实上,从刚刚乾说的那些话里,白渊很容易地就推断出,那个小蝙蝠,应当是上个纪元的东西,也就是乾他们那个纪元的东西,既然这样的话,那么坤对于那个小家伙的身份,应该也是清楚的。 然而从坤的表现中,白渊完全没有看出来任何熟悉的意思,甚至于就从坤这副提防的架势,白渊都不敢肯定,她到底清不清楚这只小蝙蝠到底是谁。 坤的心理变化,倒是正好能跟白渊的猜测对上,在看到那只粉色小蝙蝠的一瞬间,坤就下意识地开始戒备起来,倒不是因为认出了那粉色小蝙蝠的身份,完全就是感受到了小蝙蝠身上带着的那种浓烈的能量波动,不是属于那小蝙蝠自身的能量,而是来自于另外一个人,那个将她的身体打碎,然后封印起来的人的气息... 那人的名字坤到现在都还记在心里,但是真要说会不会记恨,那倒是还不至于,坤虽说在各个世界中几乎都是被当做大反派来对待的存在,但是到底也还是有作为反派的觉悟,她从来就没有觉得自己做的事儿是什么对于世界来说是好事儿的想法,这一点实际上比很多自诩为正道人士的人要强了,最起码她根本就没有打着什么要为这个世界好的幌子去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要说那个将她打碎然后封禁起来的人...说实在的,坤甚至还对他存了那么一点点仰慕的心思,就算他把自己搞成了这么一个狼狈不堪的样子,但是归根结底,坤做的那些事儿,根本就不能被那个人接受,会出现这种情况,实在是非常正常的事儿。 至于说为什么会仰慕...道理倒是也不难解释,就大概类似于雏鸟心态之类的玩意儿,毕竟坤算起来...根本就是那个人创造出来的东西,对于坤来说,那根本就是相当于父亲一样的存在。 白渊正在看着那个不断朝着坤的方向扑来的小蝙蝠的时候,隐约听见了身边的坤低声喃喃了一句:“归一...大人...” 白渊一愣,转头再去看的时候,坤的脸上还是跟之前一样,根本就没有什么迟疑的神色,还是一副凝重的戒备姿态,仿佛白渊刚刚听到的东西都是他的幻觉。 这道有些恍惚的声音自然不只是白渊听到了,在白渊识海中待着的乾自然也是听了个真切,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一闪而逝,快得连白渊都没有注意到。 只不过白渊虽然不确定坤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长了嘴,他表示听不懂咱还不会问吗?! 因此白渊直接转头看着一边坐着的乾,直接开口问道:“归一...是个人名?” 乾看了白渊一眼,眼神中有着白渊看不懂的东西:“是啊,人名,这个问题,还有多大的疑问吗?” 白渊被乾这么一个反问搞得整个人都噎了一下,随后他倒是也想明白了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实在是相当智障的一个问题了——坤说话的时候在“归一”这两个字儿后面都带了“大人”两个字儿了,这么一个简单明了的词儿,想来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了... 白渊意识到是自己问的话出了问题,倒是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表情,继续开口:“所以说,归一...是什么人?” 乾脸上的表情更是古怪了:“你猜?” 白渊被乾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堵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但是随即他倒是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乾既然是这么一个反应,那就说明这个人,之前的时候乾应该跟自己提过不少次,并且这个人,是一个相当容易想到的存在... 至于能符合这种条件的人,在白渊的印象中倒还真的有那么一个,他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的神色:“创世神?” 乾看着白渊的眼睛,什么话都没说。白渊倒是也没有对乾这种冷淡的反应有什么疑问,反而是又补充了一句:“你们那个纪元的?” 乾点了点头,光是这一个动作就够了,根本就用不着再有什么别的,白渊就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说真的有什么不好接受的事儿吧,倒还真的没有。 只不过坤现在突然说出这么个名字,难不成那个小蝙蝠...跟之前的创世神还有什么关系不成? 白渊正在诧异的时候,一边的乾开口了:“无星的身上,有创世神的能量...” 白渊恍然,倒是也没有多嘴去问一句无星是谁,就现在这个场景,这个问题问出来的话,自己就是货真价实的智障了... 小蝙蝠无星还在锲而不舍的朝着坤的方向冲撞,一次又一次,被打飞之后还是坚持不懈地飞回来,继续撞,看得白渊都有些心疼了... 白渊现在甚至都有些阴谋论地怀疑,让这只小蝙蝠一次又一次地朝着坤仿佛飞蛾扑火一样撞击,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想法,而是被那些刚刚被乾提起的,附着在她身体上的那些来自于上个纪元中创世神的能量操控导致的... 尽管说这种猜测听起来实在是很没有道德,甚至于都有些小人之心,但是从这种猜测之中,倒是也能看得出来,这只小蝙蝠的努力到底是有多么惨烈了... 白渊不打算再这么继续看热闹下去了,他整个人稍微动了动,试图吸引一边的坤的注意力,让她不至于这么针对那只小蝙蝠,那家伙实在是太可怜了,看得人都有些心疼了。 然而白渊的做法根本就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甚至于他刚动了动,就直接被坤发现了,然后白渊只看到坤的一个白眼,然后原本就贴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鱼骨长剑又往前走了一点,白渊就根本不能再动一下了。 显然,在经过了刚刚那只小蝙蝠的一系列动作之后,坤也意识到了那个小东西不过是气势很足,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攻击力,因此也用不着在她的身上灌注太大的精力。 然而在看到白渊被胁迫的程度又加重了之后,那只小蝙蝠根本就没有什么像白渊之前设想的那样,直接趁机跑路之类的动作,反而是一副更加焦急的模样,朝着坤扑过来的动作更加急促起来。 就连白渊都觉得有些看不懂这个小家伙的动作了,按理来说,这个小家伙,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激动才是啊?! 白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光是他看不懂这小蝙蝠的动作,就连乾都表示自己完全看不懂,乾甚至都觉得很是诧异,毕竟在他的记忆之中,鬼星蝠...可完全不是这么一个激进的脾气。 虽说这些小东西在自己的地盘上攻击起来实在是又凶又狠,一副完全不怕死的样子,但是会出现那种情况,完全是因为那个被攻击的人是直接闯入了他们的领地之中,于情于理都是相当正常的,其他时候的鬼星蝠,根本就不是什么好斗的性子,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一只鬼星蝠甚至都能在一个地方一待一辈子... 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纯粹就是懒,不想动,仅此而已... 因此这只粉色小蝙蝠的动作,才显得格外诡异,白渊可能看不出来,甚至会以为那根本就像是在玩一样的动作,实际上完全就是这种小东西愤怒到了极点的表现,至于现在这种看起来有些可怜的样子,完全是因为这小家伙...实在是有些势单力薄。 即便是这样还是一副不抛弃不放弃的样子,乾都有些感动了,他根本就想不出来白渊到底是什么地方激发了那小东西的这种心理...难不成这么多年没见,这小家伙,还产生了什么博爱的心思不成?! 这种问题自然是没有什么人能够回答的,唯一能够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的,大概就只有无星一个人,但是显然,现在的无星也不可能跟乾解释到底是什么原因——她现在根本就连靠近白渊都成问题,更别提跟在白渊识海里老老实实待着的乾取得联系这种事儿了... 白渊稍稍转开了视线,他有些不忍心继续看下去了,按照这样的结果下去,那只小蝙蝠除了死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下场,现在这小家伙的嘴角甚至都已经开始渗血了,想来那种结果...应该也不远了。 白渊不觉得这种慢性死亡的过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他转开了视线,再这么看下去,他都觉得自己的内心有愧,连这么一点点的小东西都这么努力,他却还是一副躺平的样子,还有什么脸面面对这个即将要惨死的小家伙?! 白渊这样想着,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自己的身上,最起码那只小蝙蝠是激起了白渊的信心,自己总不至于连努力一下都不努力就直接认命吧?! 白渊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在暗暗调动自己体内的能量,尽管说之前的时候他也尝试过控制这片空间中的时间流动,但是无一不是以失败告终,他都有些泄气了,直到看到了这只小蝙蝠之后,他才猛地意识到自己的努力,根本就算不上是在努力... 白渊在调动体内的净化能量,同时也在与周围的时间波动与空间波动取得联系,这次白渊学聪明了,他不再试着直接沟通时间波动,毕竟时间法则他到现在还差了那么一线没有悟通,真的要跟这么混乱的东西取得联系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是从那个他已经是相当熟悉的空间法则入手要简单一点。 即便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波动也被扭曲成了一个根本就理不出头绪来的玩意儿,但是对于白渊来说,好歹难度上要比时间法则简单多了。 最开始白渊的尝试也是失败告终,周围的空间波动乱糟糟的,根本就理不出头绪来,白渊研究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实在是相当头大,空间法则的几个小分支在这片空间中完全被扭曲成了白渊几乎都要认不出来的东西,辨认了半天之后好不容易想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周围的空间波动瞬间又换了一个样子,之前得出来的结论统统报废。 半晌之后,白渊还是没有想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只小蝙蝠还在持之以恒地朝着坤撞过来,已经不止是嘴角渗血那么简单了,白渊只是稍稍瞥了一眼,就能看到从那只小蝙蝠的眼睛,鼻孔以及嘴边都出现了蜿蜒的血迹。 白渊都不知道是应该夸这小东西一句真的抗揍还是感慨一句真的可怜比较好,这两种评价听起来似乎是都很合适,但是要是说起来的话,又是都非常不合适的,因此白渊干脆就闭上了嘴,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继续尝试着跟周围的空间波动建立连接。 然后白渊就注意到了一个东西,在一片乱糟糟的空间波动之中,似乎有一道相当稳固的空间能量,在朝着这片乱糟糟的空间波动的深处延伸,这种强横的规律性,在这片乱糟糟之中显得尤为显眼,白渊仔细观察了一下这种能量波动的尽头,其中一端还在不断延伸,根本就看不到尽头,但是另外一段... 似乎就连接在那个不断撞击在坤的身上的那只小蝙蝠的身上。 白渊一惊,这才将视线转移到小蝙蝠的身上,透过空间波动来观察那只小蝙蝠的话,就能发现在她的身下,朝着混沌空间的深处延伸出一个细长的空间波动。每一滴鲜血滴落,那种空间波动就往前延伸一截。 那种空间波动到底会延伸到什么地方,白渊根本就不清楚,但是那种空间波动到底是代表了什么意思,白渊却是相当清楚。 空间,传送。 第二百二十七章 传送启动 虽说白渊是根本就看不出来,这只小蝙蝠用鲜血打开的空间传送通道到底连接到什么地方,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感觉到相当诧异,毕竟他可是自己真实地体会过这片空间中的那些空间波动到底乱成一个什么样子的,在混沌空间之中打开一条空间通道,这换个什么别人来,光是提起这件事儿,就足够让白渊嘲笑他一年半载的。 但是这种事儿,却偏偏还是发生了,而且就发生在白渊之前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认真看过的粉色小团子的身上。 不得不说,这个小蝙蝠那粉嫩嫩的小团子造型,实在是非常地没有威慑力,就连已经亲眼见识过并且现在还在亲眼见识的过程之中的白渊,都还是对这小家伙的实力抱有相当程度的不看重。 白渊那纯粹就是举一反三,按照乾之前的说法,这个小家伙是鬼星蝠一族的女王,按理来说应该是鬼星蝠一族最强的存在,就这小家伙的实力以及女王族群的特点来说的话,就算是她在摇人,能够叫来的大概也就是普通的鬼星蝠了。 就照之前乾描述的鬼星蝠一族的特征来说,白渊实在是不觉得那么一点点大的鬼星蝠,真的能够做到什么事儿。 尽管说白渊是这么想着的,倒也没有就站在那里一点尝试都不做,最起码现在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不是?因此白渊倒还是在坚持着与周围那一片乱七八糟的空间波动取得联系。 至于说白渊现在的状况,实际上也算不上乐观,乾完全就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坤的那缕残魂早在刚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就已经被乾赶回星辰空间里待着去了,至于外面的那个坤... 所幸她现在还是没有把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白渊的身上,因此白渊现在还有继续尝试的可能性。 坤显然也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虽说她对于这只小蝙蝠的印象已经不深了,但是就这么个硬碰硬法的,她自己也有些扛不住,倒不是说那只小蝙蝠真的给她造成了什么太大的伤害,但是这玩意儿,他累啊! 并且虽说这片空间之中的空间波动本身就是乱糟糟的,但是坤显然还没到那种连那种已经逐渐明显起来的空间传送的波动都察觉不到的程度。 坤倒是很快就发现了那些空间波动的源头所在,然而就算是她发现了也没有什么意义,一来这种空间传送的波动能够这么明显,其实只说明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这条空间通道已经马上就要完成了,就算现在打断的话,这条空间通道也不会崩溃,并且因为空间属性的作用,这条通道甚至于还能自己朝着预定的方向前进,直到将这条空间通道打开。 至于另一条...这条通道之所以能打开,完全是因为这只小家伙用了血祭的法子,看起来虽说确实是相当危险,甚至于可以说是相当致命的事情,换来的东西也是相当有力的,这条空间通道,稳当地就连天王老子来了之后在周围猛锤也无法破坏。 唯一的问题就出在,这东西启动的过程实在是太过缓慢,并且如果在这种过程中被察觉的话,只要直接捏死这只小蝙蝠就算是万事大吉——前提是不要在这条空间通道快要完成的时候才察觉到这种事儿... 看着那只小蝙蝠坚持不懈的样子,白渊忍不住叹了口气,识海之中,白渊看着乾的眼睛,神情极为认真:“我说,那小家伙的天赋能力,是不是跟空间有关系?” 白渊问出来的这个问题让白渊一愣,他挠了挠头,脸上带了一丝迷茫和困惑的表情:“如果硬要说的话...勉强算是吧...” 白渊一愣,他显然是没有写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一时间整个人都有些呆滞,看起来都有些滑稽。 乾看了白渊一眼,倒是明白白渊为什么会出现现在这么一个样子,他轻轻地笑了笑:“说实在的,我对鬼星蝠这种生灵,了解的实在是算不上多么透彻,这东西,当初是创世神他一个兴起自己捏出来玩儿的,我也就知道一点这个种族能够用来干什么...” “能够用来干什么?!”白渊皱了皱眉,“这听起来可不算是个好词儿。怎么?这样的小家伙身上的皮毛是上好的?!还是说入药效果一流?!还是说吃起来味道一级棒?!” “你这家伙对于‘能用’这两个字儿的理解,是不是出了点什么问题?!”乾斜眼看着白渊,一脸嫌弃的神色,“一扯上这两个字儿,为什么你就觉得是跟吃有关系?!” “有什么问题吗?”白渊觉得自己的思路没有什么问题,在这个世界之中,本身“能用”这个词儿就不是什么好词儿,但凡某一个种族跟这个词儿联系起来,那必然是没有什么好结果,这种事情都不用多考虑什么。 乾被白渊的这个说法一噎,随后他又想到了这个世界中的具体情况,虽说他在这个世界中待得时间并不算特别长,但是通过“魑魅魍魉”四个人报给自己的消息以及这几年他自己的观察来看...白渊的说法,似乎还在真的没有什么问题...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乾倒是没有什么纠结的地方了,他叹了口气,再跟白渊说话的时候虽说还有那么一点嫌弃的味道,但是好歹那种嫌弃的劲儿没有那么大了。 “行吧,反正这倒是也能算是你们这个世界中的特殊现象了,要是硬是跟你争这个的话,就实在是我有点不讲理了...但是你得知道,这种情况,实在不是什么正常情况...‘能用’这两个字儿,在你们这个世界之外,没有那么多血腥的含义...再者说了,鬼星蝠这个种族...其实还挺强的来着...” “再强也没有人族强吧?”白渊咧开嘴笑了笑,声音里倒是没有什么冷嘲热讽的味道,平淡地就仿佛是在说什么事实。 乾倒是没有否定什么,他点了点头:“从强者的数量以及族群总数来说的话,倒还真的是人族比较强一点,这一点倒是没有什么好争的,毕竟创世神都是人族,这种事儿不是必然的?!” 白渊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这么一句阴阳怪气儿的话被这么轻飘飘地就打发回来了,白渊还以为这个家伙会举出个什么别的例子来反驳一下自己这话来着,毕竟不管从什么角度来说,不管是白渊自己还是乾,都不是人族... 虽说白渊对人族倒也没有什么坏印象就是了,不过从这一点倒是能看出来,果然乾对于之前他们那个纪元的创世神...感情还挺深的来着... 从之前的情况来看的话,似乎坤也是这个样子,只不过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那就只有他们那个纪元之中的人才清楚的事儿了... 白渊叹了口气,他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情绪算不上多么好,实际上这倒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换任何一个人处于白渊现在的境地,心情和心态都不会好到哪儿去,更别提白渊本身就是一个不怎么以脾气好着称的种族了... 实际上,换成任何一个其他的龙族在现在白渊所处的条件下,可能都已经直接开始破罐子破摔硬碰硬看看是自己一身龙鳞比较硬还是那把鱼骨长剑比较锋利了,这种种族天性一样的东西,讲不清道理的... 因此白渊能够保持现在这么一个状态,实在是相当于奇迹一样的情况了,这里就出现了一个相当大的误区,因为乾实际上除了白渊之外,根本也就没有了解过其他的龙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因此他对龙族的认知,基本上都来源于白渊,这就导致了他在看待龙族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条件实在是相当严苛的滤镜... 只不过这一点也一直没有表现出来就是了,白渊也是根本就不清楚这种事儿... 哦,这话有些扯远了,白渊瞪着一双眼睛看着乾,一副等着他接下来的话的样子,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试图掩盖自己刚刚走神的事儿。 “所以你之前说的‘能用’,到底是什么意思?”白渊倒是很给面子地递了个台阶,乾松了口气,赶紧顺着这台阶继续说了下去。 “实际上就是鬼星蝠一族的特性而已,他们在保存物品方面,可以说是天然的大师存在,所以之前我们那个纪元的时候,有不少人专门找他们来帮忙保存自己的重要物品...”乾思索了片刻,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语言,给出了这么一个回答。 “这...天然的保险箱?!”白渊皱了皱眉,“他们就不怕鬼星蝠一族贪墨了他们的东西?!”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儿?!”乾的脸上带着诧异的神情,“这种自砸招牌的事儿,他们要是这么干的话,那不是赔本儿买卖?!他们保存东西又不是不收费...” “行吧...”白渊叹了口气,他倒是也意识到了一件事儿,那就是绝对不能用自己现在惯常的思路去考虑之前的情况,尤其是上个纪元的事儿,文化差异这种情况,在世界各处都有可能遇上,更别提这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之间的差异了... “只不过...保险箱这东西...跟空间也能扯上关系?”白渊很快又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在白渊的理解之中,那些鬼星蝠的能力,最多也就是将那些东西用某种特定的方法储存起来而已... “那我也没说他们把东西存在哪里啊。”乾的声音淡淡的,“都说了是万全之处,难不成你以为他们只是保存的方法特殊一点?!” 白渊一愣,很快他就意识到乾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刚刚那属于是他自己钻了牛角尖,根本就没有往空间的方面考虑,在说到保存东西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保存的方法特殊,根本就没有想到另外的东西。 “所以...?”白渊试探性地开口,视线已经不再停留在乾的身上了,而是转向了那只身上已经血迹斑斑的粉色小蝙蝠。 “有个概念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乾的声音慢悠悠的,“空间是分层的...” “这个我自然是清楚的,”白渊打断了乾的话,他现在甚至都开始怀疑乾是不是在拿他逗闷子,“正常空间,空间乱流层还有混沌空间,不就是这三层?这几乎可以说是常识吧,有什么问题吗?!” “你看,这就是你有局限性的地方了,”乾的声音意味深长,“这也是为什么有很多人根本就找不到鬼星蝠这种生灵的原因,在你们的认知之中,除了这三层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是吧?!” “那不然呢?!”白渊转过头来,看着乾的眼睛,很是不以为然地反问,“你该不会说,其实深处还有一层,这一层只有那些鬼星蝠能找得到吧?!” “你这话倒是也勉强算是对的,”乾摆了摆手,“只不过一来那一层不在更深层,也不是只有鬼星蝠能找的到...” “你有没有考虑过,在每两层空间层之中,还有一层过渡空间这种事儿?”乾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容,看得人有些发毛。 “过渡空间?!”白渊愣了愣,如果跟他说这话的换个别人来,白渊绝对会觉得那个人是个疯子,但是这话从乾的嘴里说出来,平白就多了那么一种让人相信的力量。 “对,”乾伸出两只手,上下叠放在一起,“就像这两只手,你能说中间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吗?” 白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乾却并没有停顿,继续说了下去:“虽然这两只手里根本就没有拿东西,但是你要说这里面绝对没有东西,那也不能算是对的,你可能会觉得我这是在抬杠,但是这中间,明明就是有一层...空气。” 白渊一愣,乾的这话听起来虽然实在是非常有杠精的意思,但是仔细想想的话...这话还真是,该死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样的东西,在空间层里有两层,鬼星蝠的种族天赋,或者说他们本身的栖息地,就是在这样的过渡层里。”乾收回了自己的手,脸上依旧是一脸平淡的神情,“这就是鬼星蝠能够成为...你说的,保险箱的原因。你猜他们,到底有没有空间属性的天赋?” 白渊不说话了,如果说这样的生灵都要说一声没有空间属性的种族天赋的话,那这世界上就没有空间属性的种族天赋了。 因此那小蝙蝠为什么能打开空间传送的通道的原因,这下倒是也相当明了了,能够在那样的过渡层里面生活的话,必然是能够在上下两层的空间层之中都活得如鱼得水... 并且能够顺畅地打开空间通道——为了能回家。 第二百二十八章 真正的无星 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条从那只小蝙蝠身上延伸出来的空间通道越发稳固起来,白渊只是大致看了一眼那条通道的状况,就能看出来,这条空间通道彻底稳固下来能够让这小家伙直接回去的时间,最多再有个半盏茶。 白渊倒是没有什么想法,这小蝙蝠的情况也太惨了一点,能走的话还是离开比较好,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在这里跟坤死磕,到时候还把自己搭进去,实在是没有必要。 说起来,白渊对于这只小蝙蝠倒是挺感激的,毕竟要不是这小东西拖时间吸引坤的注意力,恐怕在刚刚那把鱼骨长剑刚贴到白渊的脖子上的时候,白渊就已经没有什么逃脱的可能了。 现在虽然还是没有什么逃离的可能性,但是好歹白渊也是努力了一会儿,虽说他的努力还是没有取得什么作用... 尽管如此,白渊也没有什么拖着无关人员给自己陪葬的想法,他虽说一直都是一个奸商的嘴脸,但是还没有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尤其是那只小蝙蝠不管是有意无意的,都能算是自己的恩人的情况下... 说白了,虽然白渊不怎么愿意承认自己是个奸商,但是自己为商这么多年,虽然奸但是不贱... 就在那条空间通道搭建完成的时候,白渊都已经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地跟那只小小的粉团子蝙蝠说了一声“再见”了,那小团子周围也确实是亮起了一团粉紫色的亮光。 等到那团粉紫色的亮光结束之后,白渊看着出现在那里的一个比之前的粉色小团子大了一号的紫色团子愣了一下,一时间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那条空间通道...不是为了让那只粉色的小团子蝙蝠传送回去,而是...为了把另外一个团子传送过来?! 白渊还在发蒙的时候,那只紫色的稍微大了一号的团子的身形就开始发生了变化。从一只看起来只是身上的绒毛有些华丽的紫色小蝙蝠,变成了一个看一眼就觉得相当华丽的十几岁少女的样子。 少女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精致的味道,衣裙更是华丽到了极点,三颗浅粉色的蛇瞳一样的宝石像是腰带一样装饰在她的腰上,每一颗都有小儿拳头大小,一颗墨绿色的蛇瞳宝石被穿成了一条项链,将她纤细的脖颈衬托地更加修长,还有两颗深紫色的蛇瞳宝石一左一右装饰在她的头冠上,看起来就是一副很重的样子。 少女全身上下都被包裹在深紫色的华贵长裙之中,尽管如此,还是能够看出来她的身材实在是相当玲珑有致,整体看下来,白渊的脑海中除了华丽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词儿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女,几乎可以说就是华丽本身。 在她的手中,那只已经变得血迹斑斑的粉色小团子挣扎着蹦跶了几下,朝着她张了张嘴,似乎是说了什么,但是白渊根本就没有听到一点声音,只不过他看到那只粉色小团子似乎还转头朝他的方向指了指,伴随着那只粉色小团子的动作,少女也抬起头来,朝着白渊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看到白渊的眼睛的时候,少女明显愣了愣,随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朝着白渊的方向点了点头。 白渊一脸懵,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下意识地以为刚刚那个紫裙少女的致意是朝着自己身边的坤的,他转头朝着坤的方向看了一眼,结果发现坤也带着同样的表情朝自己看了过来。 白渊这下意识到,刚刚发生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错觉,那个紫裙少女,是真的在跟自己打招呼... 但是究竟为什么呢?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引起了她的注意?还是说其实她根本就不是在跟自己打招呼,而是在跟自己识海之中的乾打招呼?! 白渊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高,但是就在白渊朝着这个方向继续想下去的时候,白渊冷不丁地给他泼了盆冷水:“别想太多,她根本就不可能看见我。也别太妄自菲薄,她确实是在跟你打招呼。” 白渊一愣:“为什么这么肯定?!你认识她?” “那必然是认识,”乾的声音里倒是比刚刚多了几分情绪波动,“而且可以说是很熟。” “所以?”白渊一时之间没有理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联系。 “所以我倒是明白之前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有些莫名的笑意,“原来是这样啊...” 白渊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这种话说一半藏一半的事儿,本身就是他不怎么喜欢的情况,但是就目前这个状况来说,多计较这种事儿显然是不怎么明智的。 乾倒是也没有卖太长时间的关子,没用白渊再问什么就说了下去:“那个,是女王,鬼星蝠一族的女王。” “她也是女王?!”白渊挑了挑眉,“鬼星蝠一族有两个女王?还是说,其实有两个鬼星蝠的族群?” “都不是,”乾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跟明显了几分,“这两个都是女王,但是她们...是同一只鬼星蝠。” “那怎么一只粉的一只紫...”白渊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是他随即又想到了一个人,“哦,跟魅魔是一个情况是吧?分身?” “差不多,但是跟正常意义上的分身还不太一样...”乾看了一眼白渊,随即又补充了一句,“跟你们这个世界里面的魅魔也不一样,粉色和紫色,都可以说是本体,你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很懂,”白渊相当诚实地回答道,“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就在于,这两个人之间的除了记忆之外,不管是能量,伤势还是什么别的东西,都是共享的,”乾的眼中闪烁着光芒,这种光芒是之前的时候白渊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她们两个加起来的能量总量是固定的,当其中一个获得了主要的能量之后,另外一个就只能保持最低限度的能量拥有度,大概就保持在一个,勉强能动的状态,但是从外表根本就看不出来到底能量具体是在谁的身上,因为不管她们两个谁单独出现在外人面前的时候,从她身上表现出来的,都是拥有全部能量的样子...” “也就是说,如果另外一个没有出现的话,根本就没有人能看出来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个菜鸡还是鬼星蝠一族的女王。” 乾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激动,白渊是完全无法体会乾的这种心境,他甚至完全无法明白乾这种激动到底是因为什么。 “所以,有什么意义呢?”白渊挠了挠头,“这样的分身...总不至于是为了逃命设计出来的吧?!” 白渊这话实在是很有开玩笑的味道,但是乾确实相当认真地否定了白渊的猜测:“那必然没有什么关系,就鬼星蝠一族生活的地方,我不觉得有什么东西能够对他们造成什么生命威胁...” “这我倒是也能想象得到,”白渊对乾的这话表示了认同,“在那种地方,能够闯进去的人,想来也没有几个...” “不是没有几个,而是根本就没有。”乾认真地纠正了白渊的话,随后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补充了一句,“除了创世神之外...” 白渊点了点头,表示这个情况他也算是相当清楚。 “至于为什么分成了这么两个...”乾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古怪的表情,“如果我说,这东西纯粹是为了适应‘保险箱’这个职责的,这个解释,你能接受吗?” 白渊愣住了,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问题:“为了当‘保险箱’所以搞出了一个分身?!有什么用?一个负责开门一个负责关门?!” “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是这分工...还真的差不了太多。”乾脸上的古怪之色更重了,“粉色的那一只负责带着那些想要借助鬼星蝠的力量储存东西的人去存东西,紫色的那一只负责带着那个人去取出自己的东西...” “这样的安排...有什么意义吗?!”白渊皱眉,对于这种情况,表示非常不能理解。 “你要说意义的话,那还真的有,”乾叹了一口气,“紫色的那一只一直呆在鬼星蝠一族的宫殿里,至于粉色的那一只...一直在空间乱流以及混沌空间里晃悠,不然你以为,为什么能有人找到鬼星蝠那里去?!” “所以这意思就是,就连守着那些东西的人都不知道自己守着的到底是什么?!”白渊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看着乾点了点头之后,白渊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色,但是这都已经是上个纪元的事儿了,白渊自然也是不好用这个纪元里的情况去考虑,他也只能感慨了一句,这上个纪元中的人...还真是民风淳朴,鬼星蝠一族没有出什么大事儿,那还真是幸运到极致了。 毕竟万一那个存东西的家伙没安什么好心,在鬼星蝠一族的驻地里扔进去一个杀伤力巨大的玩意儿,真要是搞得那些小家伙灭族了,他们哭都没地方哭去。 只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该感慨这些的时候,白渊看着面前的这个紫裙少女,猜测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从现在的情况中,白渊根本就看不出她的动向,她就只是将那只粉色的小团子捧在手里,低着头,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虽说在白渊看来,那只粉色小团子根本就是只张嘴,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那个紫裙少女朝着白渊的方向看了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之后,接下来她的动作就根本没有发生什么变化,那种完全不在意周围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姿态,让白渊都有些惊讶了。 坤自打那个紫裙少女出现之后,白渊就能感觉出来,她明显地开始紧张起来,甚至于白渊都能感觉到她的身体紧绷,那把贴在自己脖子上的鱼骨长剑都在微微颤抖,看起来似乎是在恐惧什么一样。 恐惧?!白渊在想到这个词儿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来,像坤这么一个堪称是无法无天的存在,都会有恐惧的东西吗?! 半晌之后,紫裙少女总算是动了,她抬起头,手心里捧着的那只粉色的小团子身上斑驳的血迹在渐渐消失,原本因为坤一次又一次看起来很是随意地攻击造成的伤害也在逐渐恢复,但是她的样子看起来却更加萎靡了。 与此同时,紫裙少女的身形也在渐渐拔高,从一开始的不过是十几岁少女的样子,朝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御姐的方向靠拢,身高足足拔高了将近六寸,脸上原本有些圆润的弧度也消失了,整张脸变得更加精致了,看起来倒是真的有了几分女王的气势。 白渊有些发愣,看起来,似乎是那只粉色的小团子将自己体内的所有能量都倒给了那个紫裙的少女,只保留了能让自己活着的一点最低程度的能量...那小东西,看起来似乎是连动弹一下的力量都没有了... 白渊正在诧异的时候,面前的那个已经进化成御姐状态的紫裙少女动了。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只粉色的小团子收了起来,而后伸出一只手来,似乎是想要握住什么的样子。随后白渊就听到了一阵“扑棱棱”的声音,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大片大片地朝着这个方向涌来,那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仿佛是将整片空间都填满了一样。 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激动的神色,白渊有些疑惑乾到底是在兴奋什么,乾倒是也没有什么卖关子的想法:“无星!真正的无星!” 白渊有些茫然,他显然还是没能理解乾的意思,但是很快,不用乾多解释什么,他就已经明白了所谓的“真正的无星”是什么意思。 大片的黑色小蝙蝠从这片空间的各个地方神出鬼没一样出现,朝着无星的伸出的那只手中汇集而去,在她的手中缓缓变形,一支约莫有将近一丈左右长短的深紫色权杖缓缓成型。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变化 深紫色的权杖出现在无星的手中,或者说是凌空漂浮在她的手掌上方。那样子看起来神圣至极,透着一股子奇妙的氛围,看一眼就让人禁不住产生跪拜的冲动。 然而这种来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冲动显然是对白渊以及坤是没有什么作用的,无星也并没有指望这种类似于被动一样的东西,真的能起到什么作用,她的双眼闭合,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开始缓缓地浮现出一道道深紫色的纹路。 那些深紫色的纹路是从她头上的那个冠冕中的两颗蛇瞳宝石上延伸出来的,从那两颗蛇瞳宝石之中,蜿蜒着延伸出了两条并不相同的纹路,其中一边看起来像是一只小蝙蝠,另外一边看起来像是一条小蛇。 这两边的纹路朝着她的脸上覆盖而去,最后将无星那一张精致的小脸整个包围在其中,等到她脸上的纹路停止蔓延之后,她脖颈上的那颗墨绿色蛇瞳宝石开始缓缓融化,如同一汪墨绿色的水流一般往她的皮肤之中渗去,几乎没用多久,那颗墨绿色的蛇瞳宝石就彻底消失不见。 这还没有结束,在墨绿色的蛇瞳宝石消失之后,在她腰间的那三颗粉色的蛇瞳宝石开始汽化,分别朝着上方和下方扩散开来,最后在她那条深紫色的长裙上覆盖上了一道又一道的浅粉色纹路,那些纹路看起来就像是一只又一只的小蝙蝠一样,虽说有些显眼,但是在那条长裙之上,却显得分外和谐。 就连那条长裙的样子都发生了变化,等到那些粉色的纹路固定下来之后,整条长裙就开始收缩,长度虽然没有什么变化,但是整体却是变得更加贴身了,从原本的长裙也变成了一套深紫色的贴身战甲,长发高高束起,那个已经没有了那两颗蛇瞳宝石的冠冕开始变形,将那一头长发固定住。 整个人看起来格外英姿飒爽,要不是时机不合适,白渊是真的想要鼓掌夸赞一句“真棒”的,。 伴随着无星整个人的变化过程,最开始的时候在她的身上并不明显的能量波动开始迅猛增长,甚至于在无星的变化过程结束之后,这种增长也并没有停下。 那根深紫色的权杖仍然漂浮在无星的手掌上方,无星闭着一双眼睛,一副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外物的样子。 等到在无星身上的能量波动暴增到一种相当恐怖的境界的时候,她的眼睛猛地睁开,一阵看不见的波动从她的身上向周围扩散开去,白渊都险些被这种能量波动逼得后退一步。 那双眼睛已经不跟之前刚出现在这片空间的时候一样了,原本的时候是两只浅紫色的漂亮清透的眼睛,现在那两只眼睛,一只是深紫色的,透着一股子神秘幽远的味道,另外一只那粉色深的都快变成红色了,其中满是诱惑之意。 白渊晃了晃脑袋,刚刚的那道猛然爆发的能量波动之后,坤就已经把那把鱼骨长剑从自己的脖子上移开了,她单手持着那把长剑,从那持剑的姿势就能看出来,现在坤的主要目标,根本就是现在一副整个人都透着那么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味道的无星。 至于白渊...说实话,这话说出来甚至都有些伤人,白渊直接就被坤扔在那里不管了,甚至于连一道禁锢法咒都没有下在他的身上,俨然就是一副“我一点都不担心你逃跑”的样子。 白渊觉得有些憋屈,但是这种事儿,你还真的没处说理去,硬要说的话,这种忽视对现在的他来说倒是还真的能算是一件好事儿,只不过白渊自己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情考虑到底是不是好事儿罢了... 白渊深刻地理解了现在自己这个实力,在真正的强者面前真的就什么都不是,虽说坤到底能不能算是强者这种事儿实在还是一件值得商榷的事儿,但是最起码在现在的白渊看来,这也是一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乾一点都不想就白渊的想法发表什么意见,在他看来,白渊这次的情况纯属自作自受,就连他都没想到白渊会真的这么不要命地闯进这个空间里来。 这事儿往好听了说叫勇敢,初生牛犊不怕虎,往难听了说那就是纯粹不带脑子,不想活了。因此虽说白渊刚刚被坤挟持住的时候,乾倒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但是对于这种自作自受的行为,乾觉得还是不要一出事儿就帮忙,好歹也让白渊自己长长记性。 白渊这记性长得可真的算是足足的,以至于在坤的剑下逃开之后,他还是一副完全不着急立刻跑路的样子,站在那里继续仔细体会着这片空间中那乱成了一锅粥的时间法则波动以及空间法则波动。 坤现在完全没有心思管一边的白渊,她精神紧绷,对面前的这个一脸冷漠的女人打起了十二分的戒备。说起来,其实她打从刚刚无星的外形开始变化的时候就试图先发制人地打断整个过程来着,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根本就动不了,也许是周围那些朝着无星聚集汇拢的鬼星蝠封死了所有的空间波动,也有可能是那六颗蛇瞳宝石的功效,总之在无星的整个变化过程之中,坤就被死死地压在原地,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移动的可能性。 也就是白渊因为太过震惊,以及在白渊的识海中乾的气氛营造的实在是太到位,让他根本就没想起来稍微动一动,再加上还在被坤的长剑顶着脖子,因此他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件事儿... 等到白渊想起来动一动的时候,已经是无星的整个变化过程结束的时候了... 坤的脸上布满了严肃之色,虽说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满脸都写着严肃,但是在看过了无星的整个变化过程之后,她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坤总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在什么地方见过面前的这个人,但是她根本就想不起来这个人到底是谁,她有什么能力,为什么要对自己发动攻击,全都是一概不知。 哦对了,最后一条可以当她没说,但凡是这个世界中生活的生灵,要对她发动攻击,那根本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 坤这样想着,忍不住谈了口气,自己现在这个与全世界为敌的架势,跟最开始的想法,似乎是背道而驰了啊... 等等,最开始的想法?!坤的眼神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她忍不住轻轻地晃了晃脑袋,自己最开始的想法,或者说最初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来着?! 没错,现在这个拥有了“坤”的大部分魂魄,以至于被几乎所有人都认为这个就是坤的家伙,出现了跟在白渊的识海中安下家来的那缕残魂,有着同样的问题。 因为魂魄本身并不完整,所以“坤”的记忆丢失了一部分,由于在白渊识海中的那缕残魂残缺的部分实在是太多了一点,所以她根本就是只有一点点零星的记忆碎片,但是光是这些记忆碎片就已经帮了白渊很大的忙了,再加上在白渊的识海中还有一个记忆相对完整的乾——至于为什么说是相对完整,那是因为在之前的时候,准确点说是在见到坤的那缕残魂之前,这个家伙,似乎是自己封锁了对于曾经的坤的记忆,至于到底为什么会想起来...说实话,白渊也不清楚,可能乾在设置记忆封锁的时候,还设了一个自启动开关吧... 至于在这片空间中的那个看起来似乎是相当完整的“坤”,尽管说这对于整个世界来说并不算是一件好事儿,但是不得不说,她的完整程度,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至少在乾之前的经历中从来都没有遇见过——因此,她倒是能记得绝大多数事情,只是在某些细碎的,当初的记忆算不上深刻的小事儿上,会出现一些记忆缺失。 坤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也被自己的这个发现惊了一下,随后倒是也没有继续思考下去,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时间给她让她去想这些没用的事儿了——最起码是对解决现在的情况来说根本就没用的事儿——眼前的那个已经满是战意的人,已经开始动作起来了。 无星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看起来有些残忍的笑容,在她一张脸都被那些深紫色的纹路包裹着的情况下,这个笑容显得格外诡异。那根权杖被她握在手里,虽说那根权杖几乎要比她的身体长出好大一截,但是在她的手里看起来却是没有丝毫不和谐的感觉。 坤的神情紧绷,她密切关注着无星的动向,看起来就好像只要她稍稍一个不注意,无星就能直接把那根权杖捅进她的身体之中一样,在她的眼中,无星手中的那根权杖,仿佛根本就不是权杖,而是一根随时随地准备捅人但是巨型长柄兵器。 坤也不知道自己的这种感觉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得来的,只是隐约觉得这根权杖跟正常的权杖完全不一样,至于到底是什么不一样...她也说不出来。 无星现在所站的位置,距离坤的位置大约有个三十几丈远,这两个人完全是正常人的体型,因此这三十丈的距离,看起来倒还真的有点远的样子,但是这点距离,对于这样的两个人来说,真的是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距离。 无星站在原地,没有往前移动,她手中的那根权杖微微晃动,从权杖的顶端浮现出一只深紫色的蝙蝠,那只蝙蝠最开始的时候只有巴掌大小,离开了权杖之后,朝着坤的方向扑去,在这过程之中,那只小蝙蝠望风而长,直到它长到约莫两丈大小,这才停止了增长的趋势,这时这三十丈的距离才将将过半。 这样的小蝙蝠并不是只有一只,在第一只小蝙蝠离开权杖之后,从权杖之中开始源源不断地往外冒同样的小蝙蝠,那些小蝙蝠统一地朝着坤的方向飞了过去,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看起来分外压抑,令人窒息。 白渊现在所在的位置几乎就在坤的身后两步,自然也是看到了那些几乎聚成了一堵墙一样朝着坤的方向压过来的蝙蝠群,白渊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虽然不清楚这些蝙蝠群的杀伤力究竟如何,但是这种压迫的力量,可是一点都不比之前白渊在意识到自己头顶上的天穹就是坤本身的时候小。 白渊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密密麻麻的蝙蝠墙朝着坤的方向推进,在到达坤的面前的时候,猛地坍塌下来,密集的蝙蝠们几乎将坤整个包裹起来,就在白渊的眼前,形成了一个深紫色的还在活动着的庞大球体。 那些蝙蝠根本及没有搭理距离坤并不远的白渊,只不过白渊还是又往后退了两步,这也算是最起码的尊重了,随后他便重新沉浸在自己的修行之中,只是偶尔瞥一眼坤和无星那边的动静。 这些两丈左右大小的蝙蝠虽说看起来实在是相当有威胁的样子,但是实际上,这些蝙蝠的伤害都不高,这些蝙蝠,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无星在借助这些蝙蝠的力量在试探坤的深浅。 坤倒是也不辜负无星的这一次试探,虽说在一开始的时候她被那些蝙蝠围了个严严实实,但是她跟她手中的鱼骨长剑也不是吃素的,很快,那些蝙蝠就在一声声惨叫之中被坤劈散了,最后一只蝙蝠被鱼骨长剑戳中,坤将那把长剑提起来,剑尖直指无星,长剑上面还带着一只两丈大小的蝙蝠。 坤轻微地抖了抖手中的鱼骨长剑,上面戳着的那只深紫色的蝙蝠便化为一股飞烟消失了个彻底,剑尖的方向没有变化,还是朝着无星的方向。 无星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从刚刚的情况中,无星已经意识到了,这个人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对手,只不过相比来说,自己还是占有相当大的优势。 这个优势就在于,在这片空间之中,即便这片空间可以说是完全在对手的掌控之中,但是对手有一个相当致命的缺陷,那就是她根本就没有肉身。 甚至于她连灵体都不能算,最多只能算是一个能够自由活动的魂魄,并且...这个魂魄,似乎还分了一部分心思在另外的某种事情之上?! 对于无星来说,这可以说是难得的好机会,在对付魂魄这方面,无星虽说不能算是世界顶尖的水准,但是绝对要比这世界之中的绝大多数人要强... 当然,这里的“世界”,指的自然不是白渊所在的世界,而是在上个纪元之中,有着乾和坤的那个世界... 第二百三十章 无星的优势 虽说已经是换了一个新的纪元了,但是不得不说的一点就是,在灵魂攻击的层面,这个纪元倒是也确实是比上个纪元差了不止一个度,因此无星的这种想法,放在上个纪元之中没有什么大问题,放在这个纪元中的话,那就更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如果有的话,那顶多就是对自己太不自信太谦虚了一点... 总之是问题不大,即便是在别人的地盘上,受到对方颇多的限制,但是她倒是还没到手忙脚乱的程度,或者说,这个世界上,能把无星逼到手忙脚乱的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过。 哦,对了,这里说的“世界”,也还是乾和坤所在的那个纪元... 如果创世神也算上的话,倒是勉强能算是有了一个,至于现在已经破界飞升了的乾,如果他的真身不出现在这里的话,那还是拿无星没辙。 毕竟过渡层空间转移这种事儿,在任何世界中都是一个堪称是bug一样的存在,甚至于鬼星蝠这个族群的出现,都可以说是相当不合理的。 说得直白一点,这压根儿就是当初坤所在的那个纪元之中的创世神思路太过清奇才导致的一系列乱七八糟的种族的出现,比如以坤和乾为代表,且仅有这么两只的虚空游荡者,以及那些大片大片存在的鬼星蝠一族。 事实上,在听说了鬼星蝠一族的特征之后,白渊甚至都开始怀疑,那些鬼星蝠其实根本就没有消失,如果有人能进入过渡层之中的话,就能发现,在那两层过渡层之中,恐怕到处都是鬼星蝠... 白渊被自己的这个想法惊了一下,随后他赶忙摇了摇头,将这种仿佛天方夜谭一样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甩了出去,本身让他接受有一些没有破界飞升的生灵活着挺过了世界崩毁这件事儿就已经够玄幻的了,再让他接受这样的东西并不是个例...这冲击力实在是太大了一点。 白渊这样想着,自嘲地笑了笑,他睁开眼睛,朝着无星的方向看了一眼,正好跟无星的眼睛对上,那双粉紫双色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光,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现白渊的样子,还是一副认真应对坤的样子。 白渊觉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随后他摇了摇头,继续去研究自己的东西去了。 无星被白渊的那种探究的眼神搞得愣了一下,她倒是也真的没有像白渊以为的那样,事实上,她从一开始到这里之后,就相当关注白渊的状态,只不过表现得并不是特别明显罢了。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关注白渊,虽说一开始的时候的那只粉色小蝙蝠说的话也起了相当大的影响,但是这倒也算不上是主要原因,总之这种事儿,还是要跟白渊好好交流一下才能得出结论,现在她自己在这里计较这些,也是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与其想那些有的没的的,她还不如先想办法解决掉眼前的坤,然后再直接问白渊来的痛快一点。 因此在短暂的走神之后,无星的注意力很快又回到了坤的身上。 坤在甩掉了剑尖上挑着的那只大蝙蝠之后,便率先发动了攻击,按照刚刚无星打出来的攻击来看,虽说那些蝙蝠的伤害并不高,但是在坤的推断之中,无星已经被她划分到了法师的范围之中。 论战士如何应对法师的攻击? 这一点但凡是个修行之人就没有不清楚的,那就是直接跟这个法师刚近身战。就算这个法师再强,但凡被战士贴身之后,都是一个只能站在那里被动挨打的沙包,这在所有的修行之人的眼中,这几乎可以说是常识一样的存在。 这条理论不光是在这个世界中适用,在整个世界之海之中都是通用的,因此坤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其他的,直接朝着无星的方向冲去。 而无星也确实按照坤的猜测,在后退以便与坤拉开距离,同时挥动手中的权杖,朝着坤的方向扔出一只又一只的蝙蝠试图拖慢坤前进的步伐。 被无星这么一阻拦,坤倒是越发坚定了自己的认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在她的视线被那些一只又一只朝着自己的身前扑过来的蝙蝠的阻挡之下,无星的脸上划过的那抹诡异的笑容。 不得不说,无星这次放出来的蝙蝠倒是比之前强了不少,虽说并不是强在攻击力的方面,而是强在了抗揍的程度上...这一点倒也是非常符合正常情况下的法师的攻击方法,放出一排肉盾在前面抗伤,然后自己在后面安心放法术进行攻击。 这让坤着实是放下心来,对于无星的猜测,倒是更加肯定了不少。至于最开始的那种莫名其妙的警惕心,在这种情况下,完全被她抛在了脑后,根本就没有想起来。 无星一边往外扔着蝙蝠,一边往后退,尽管如此,坤与无星之间的距离仍然在逐渐接近,只不过这种接近的趋势,正在越来越慢。 等到坤的脚步彻底被那六七只蝙蝠牵绊住之后,无星停下了后撤的行动,她站在那里,手中的权杖晃动着,大片大片的黑色乌云在坤的头顶上聚集起来,在坤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候,一道道雷光开始在那片黑色乌云之中翻滚起来。 坤皱着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虽说她对于雷霆之类的能量没有什么太大的畏惧之感,但是硬生生地站在这里等着挨劈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坤又提了几分力,面前拦路的这几只蝙蝠被她迅速解决,只不过这几只蝙蝠并没有像之前那样直接消散,在这几只蝙蝠被坤击中之后,那些蝙蝠的尸首便朝着天上飞去,被那些翻卷的黑色乌云吞噬,其中闪烁的雷光越发深邃起来,从最开始的紫色雷光,已经逐渐朝着黑色演变了。 坤皱了皱眉,普通雷电的话对她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什么问题,就算是紫色的惑心雷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是灭神雷这种东西,实在是现在她抗不太住的东西。 归根结底,灭神雷这种东西,对于没有肉身的坤来说,几乎可以说是相当致命的存在。显然,无星搞出来的这种攻击,完全就在坤的预料之外。 不光是坤脸上满是紧张与诧异之色,无星在看到了坤的表现之后,也是一脸诧异。对于无星来说,坤这个对手,虽说不至于特别熟悉,但是也没有生疏到完全不清楚她的攻击手段的程度,在很久之前,无星还记得自己曾经跟坤打过好几场,当然,那时候坤还没有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们的对战,基本上也都是带着切磋的意思在。 因此在无星的认知之中,坤应当是对自己的这道蝠雷天牢相当熟悉,最起码也不会在这道法术存在的时候把那几只蝙蝠弄死才对,那样根本就是在强化这道法术,甚至于无星根本就没指望这道蝠雷天牢能对坤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坤只觉得头疼,她也已经意识到了这完全就是自己搞出来的问题,因此一时间她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慌张,然而坤的慌张倒是也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尽管说也不知道到底是真的不紧张还是装出来的,反正坤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冷静的样子,根本就没有在意周围那些已经越来越狂暴的雷电能量波动。 坤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翻卷的黑色雷云,随后稍稍垂下了眼眸,一副已经放弃抵抗了的样子。 对于坤这个人的攻击模式已经相当熟悉的无星并没有掉以轻心,她的眼眸微微眯起,紧盯着坤的动作,在坤刚一抬手的时候,迅速地往后退去。 无星刚从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退开,坤就已经出现在那个地方了,但凡无星慢上那么一步,就会被坤的那把鱼骨长剑直接戳在那里,戳个透心凉。 对于自己的攻击落空这件事儿,坤显然满是诧异,她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已经退到了四五丈开外的无星,似乎是在询问她,为什么知道自己将要攻击过来。 无星自然是不会跟她解释这种事儿,她现在也看出来了,坤对于自己,根本就是一点印象都没了,这对于无星来说又是一大优势,甚至于但凡是个人,都能意识到这到底是多大的优势,你清楚地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情况,但是对面对你的情况一无所知,这种条件下,输掉都是一件相当不可思议的事儿。 坤还有些茫然的时候,天上翻卷的乌云已经积蓄到了一个相当强横的程度,在她还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的时候,黑色的灭神雷从翻卷的雷云之中劈下来,直接将坤笼罩在其中。 无星清楚,这种灭神雷虽说是能够对坤造成相当大的伤害,但是想要一击就将坤毁掉的话,那还是有些不切实际,因此就算是那道蝠雷天牢将坤彻底笼罩在其中的时候,无星还是没有放松警惕。 无星甚至又往后退了一步,以免被那些到处肆虐的灭神雷波及到,即便那东西是通过她的法术召唤出来的,但是对她来说,仍旧是不能免疫的东西。 换句话来说,无星搞出来的那道蝠雷天牢,根本就是敌我不分的法术,优点就是对于很多生灵来说实在是相当有毁灭性,但是同时如果自己也被这其中的灭神雷波及到的话,也不会好受到什么地方去就是了... 无星往后退了几步之后,倒也没有站在那里看热闹,她手中的权杖继续挥舞,一道道古怪的能量从四面八方汇集到她的权杖之上,而后通过权杖整合之后再释放出去,大片大片的火焰从坤所站着的地方燃烧起来,上方有着一道道灭神雷劈下来,下方燃起了深紫色的火焰,上下夹击之下,坤现在的状态,实在是非常不妙。、 无星刚刚释放出来的那一片深紫色的火焰自然不仅仅是灼烧伤害那么简单,在这深紫色的火焰之中,夹杂着大量的灵魂攻击,或者说,这些深紫色的火焰,根本就是由大量的灵魂攻击组合而成的。 坤被直接锁在这片空间之中,上下的攻击都让她有些头疼,不仅仅是其中蕴含的灵魂攻击,更让她头疼的一点就是这些攻击仿佛长了眼睛一样,根本就没有一个落空的,全都打在了她的身上。 灵魂攻击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在于到底是打在了什么地方,但凡只要打中之后,就算打中的是正常物质攻击的时候根本无关紧要的部位,对于灵魂攻击来说也都是没有什么差别的。 当然,这种前提是那道灵魂攻击没有打在肉身穿着的衣裳的衣角上... 但是这种事儿发生的前提是真的有“肉身”这种东西,对于现在的坤来说,就算那些灵魂攻击打在了她的衣角上,也会同时对她造成相当程度的伤害,毕竟作为一个并不算是完整状态的魂魄,就连人类形态穿着的衣裳,也完全是由灵魂能量凝结而成。 因此打在衣裳上,跟打在坤的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即便如此,坤还是在小心地闪避着,即便看起来根本就没起到什么作用... 然而现在的无星却已经不在原来的位置了,她现在仿佛瞬移一样直接出现在白渊的面前,白渊有些诧异地抬头,似乎是根本就没想到这个人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白渊正在迟疑的时候,无星抬起那只没有握着权杖的手,在白渊的脸上轻轻地抚了一下,动作极其轻柔,看起来就像是在抚摸情人的面庞。 白渊被无星的这种动作搞得整个人都有些茫然,他眨了眨眼睛,想要从无星的那两只异瞳中看出什么来,但是那两只眼睛仿佛被蒙上了一层雾气一般,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白渊有些发蒙,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无星就已经收回了自己的那只手,她的两只手一起握在那根权杖之上,深紫色的权杖被她高高地举过头顶,权杖头上宽大的部分朝着白渊的脑袋狠狠地砸了下来... 第二百三十一章 奇怪的空间 白渊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即便无星的权杖马上就要砸到他的头上,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无星并没有用法术束缚白渊的动作,甚至也没有提前跟白渊说任何警告的话,她就是站在那里,冲着白渊笑了笑,然后就举起了她的权杖。 白渊没有动,即便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是有些惊讶,但是在看到无星的笑容之后,白渊忽然就觉得没有什么躲避的必要,不知道为什么,白渊就是坚信,无星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种事儿,以及...无星不会伤他。 这种感觉的由来很是莫名,等到事后白渊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也觉得诧异,虽然他根本就想不明白这种感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但是这并不妨碍白渊对现在无星的动作表现了百分百的信任。 甚至于在无星的权杖砸下来之前,白渊就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站在那里等死的样子。 无星的权杖下落时带着呼啸的风声,重重地落在了白渊的头顶上,然而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从那支权杖和白渊的头顶接触到的地方猛地亮起一道粉紫色的光芒,而后那道光芒将白渊整个人彻底包裹在其中。 这光芒出现的时间并没有太久,也就两三个呼吸的时间,等到那道光芒消失的时候,白渊已经彻底消失在这片空间中,周围甚至根本就没有留下半点踪迹。 白渊闭上眼睛等着那根即将砸在自己头上的权杖的降临,然而什么都没有,预料之中的疼痛也没有出现,甚至于周围那一阵阵的雷鸣的声音都消失不见。 白渊有些疑惑地睁开一只眼睛,那只眼睛睁开一条小缝儿,打量着周围的情况。 一片漆黑,看起来跟之前自己所在的地方并没有什么差别,真要说差别的话...那大概就是在这片空间里,根本就没有天上那些翻卷的雷云,以及在雷云法术笼罩之中努力挣扎着的坤,以及那个看起来很有女王气质的无星... 甚至于就连最开始的时候白渊看到的那颗闪烁着灰绿色光芒的冰球,在这片空间中也是根本就没有出现。 白渊愣了愣,他睁开了眼睛,四处环顾起来,周围完全就是一片茫茫的黑暗,除了他自己之外,根本就是什么都看不见。白渊试探着放出了自己的灵魂感知,灵魂感知扩散的速度很快,没用多久就已经覆盖了这片漆黑的空间。 什么都没有。 白渊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任何活着的东西,仿佛在这片空间之中,唯一的一个活物,就只有白渊一个人。 灵魂感知能够毫无阻碍地扩散开倒是也说明了一件事儿,那就是白渊现在已经离开了那个古怪的空间之中,只不过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白渊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白渊倒是能想明白,把自己送到这个地方来的,应该就是之前自己见到的那个无星,至于是怎么送过来的...倒是也不用多想了,指定就是那个看起来像是要狠狠地给自己一拐杖的动作了。 只不过白渊完全想不明白一点,那就是为什么要特意把自己送走,无星...看起来似乎是在保护自己? 先不提这个地方到底是哪里,无星到底为什么会保护自己?! 白渊有些头疼,这种涉及了自己之前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的东西的情况,实在是最让人头秃的事儿。脚下似乎是坚实的地面,白渊蹲下身子,有些无聊地戳了戳坚硬的地面。 白渊蹲在那里,皱着眉头思索这里的情况,他刚刚倒是也感受过这片空间中的情况,倒也不是什么特别难以感受的东西,也就是随便一片空间中最为常见的东西——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 这么一感应,白渊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虽说已经意识到了自己这是已经被无星传送到了另外的一个空间之中,但是这个空间...未免 也太古怪了一点。 空间法则是完全正常的,没有像混沌空间之中一样扭曲缠绕纠结成一团乱麻,但是除了空间法则之外,所有的属性法则都是不存在的,作为基础属性的金木水火土五大属性法则,根本就不存在,光明黑暗法则也是完全不存在的,甚至于就连执掌天罚的雷属性法则也是一点都没有。在这片空间之中,除了空间法则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其他的法则。 包括时间法则在内,其他的属性法则,根本就是一点都不存在,只有干干净净的空间法则。 这一点着实是让白渊有些愣住了,没有时间法则的话,就意味着不管在外界过去了多长时间,在这里的白渊是永远都没有概念的,甚至于他本身的状态都不会有丝毫改变,也同时,基本上断绝了任何继续进步的可能性。 就连白渊在这里的活动,都是根本就无法记录在册的,因为缺少了时间属性,所以白渊在这里的行动,根本就无法被记录下来。 白渊皱了皱眉,时间法则缺失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他自然是相当清楚的,因此他现在都开始怀疑,无星把自己送到这个地方究竟是想要干什么。 在这里,即便是白渊按照自己的感觉来确定自己到底度过了多长的时间,那也是完全不准确的,“时间”这个概念,在这片空间之中,已经被生生抹掉了。 也就是说,即便是按照白渊自己的身体感觉来限定时间的话,那得出来的结论也是完全错误的。 “你对这样的地方...有印象吗?”白渊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忍不住地开口,问了一下待在自己识海之中的乾。 “大概...有吧。”乾的回答有些模棱两可,听起来声音也有些失真,“但是具体是什么地方...我还真的没有什么印象了...” 白渊一愣:“你都没什么印象?!” “我也不太确定,”乾的回答忽远忽近,虽然他根本就是坐在白渊的识海之中根本就没有动过,但是他的声音越往后失真就越严重,“这种...时间法则缺失...的东西,我知道的好...像就有一个,但是那...跟现在这里,似乎根本就...不...一样。” 白渊闻言,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半晌之后忽然抬头:“那你知道的那个东西,跟鬼星蝠一族有关系吗?” “好像...是有...吧,”乾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像是...当初的时候创世神...专门给鬼星蝠...一族搞出来的...保命法宝,只不过...好像很久之前...就已经丢失了,之前的时候...从来都没见到...无星用过...” 白渊有些费力地理解着乾的话,好不容易听完并且理解了乾的意思之后,他陷入了沉思。 按照乾说的,上个纪元的时候确是是曾经有这么一个东西存在,只不过从来都没见到人用过,因此乾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件东西...的样子。 而且按照乾所说的话,这东西之前的时候就是在鬼星蝠有着的手里的,那么自己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似乎也根本就不用怀疑什么了。 只不过白渊还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被送到这个地方来,以及无星到底为什么要救自己? 这两个问题一直在白渊的脑海之中盘旋,然而他根本就想不出什么答案,甚至于乾在思索了片刻之后也是一副遗憾的表情摇了摇头跟他表示他也完全想不明白这只小蝙蝠到底是怎么想的。 白渊有些苦恼地站起身来,尽管说已经用灵魂感知将这片空间中的各处都探查了一遍,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但是白渊现在也没有什么事儿可以做——这片空间中连时间法则都不存在,自然也断绝了白渊继续修行的可能,本身他现在如果还想继续修行的话,最有效的路线就是继续研究时间法则直到将时间法则悟通以达到破界飞升的境界,然而现在...歇逼了兄弟。 白渊只能到处走走,稍微发泄一下郁闷的心思,至于为什么郁闷... 嗐,大男人的,居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救了,这不管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说出去都不是一个多么有光彩的事儿,即便这个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出头的小丫头片子,实际的年龄比白渊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的奶奶都要大... 之前在灵魂感知扩散开来的时候,白渊倒是了解了这片空间中的情况,这片空间之中大部分都是平地,只不过在边缘处有几座连绵起伏的高山,在大片的平原中间,零零星星地散布着几个小土包一样的凸起。 在之前的感应之中,因为完全没有其他属性的能量,所以这些山峰以及那几个凸起,完全就是由空间法则凝结而成的,白渊无聊之下,也就只能朝着那几个凸起走去,他倒是想要看看,那几个凸起的地方到底有什么特殊的,回导致那里的地形跟周围都不一样。 因为周围过于黑暗,白渊抬起手来,在自己的面前放出了一颗光球,银白色的光球在白渊的面前滴溜溜地转着,看起来就仿佛是一颗灯球一般。 在银白色“灯球”的照耀之下,周围的一小片区域之内倒是彻底被照亮,虽说这亮光算不上特别强,但是也足以让白渊将周围的一切全都看清楚了。 地面是近乎透明的,尽管如此,那也不代表地面上根本就没有一点颜色,白渊所在的地方是近乎半透明的白色,再往前走一段,那颜色就逐渐丰富起来,红色绿色黄色橙色蓝色紫色,各种各样的颜色交织纠缠在一起,五颜六色的,看起来虽然有些杂乱无章,但是却莫名地有一种美感。 事实上,这些颜色也是不固定的,白渊在上面走过的时候,那些颜色就仿佛是被装在袋子里的水受到了挤压一般,朝着周围散去,还有部分颜色朝着白渊的方向挤了过来,变化间几乎没有什么规律,看得白渊都有些发愣。 对于这种颜色变化,白渊倒是相当熟悉,地面上的这些各式各样的颜色变化,跟正常的空间乱流是几乎一模一样的,只不过空间乱流中的那些随处波动的颜色,属于根本是看得见,却摸不着的东西... 然而在这里,白渊停下了脚步,弯腰摸了一把地面,甚至还敲了敲,地面发出“砰砰”的声音,光听那声音,仿佛白渊是在敲一块木板一般。 就在白渊的手接触到那些五颜六色的地面的时候,地面上的颜色仿佛水波一样朝着周围扩散开来,一圈一圈的,荡漾的样子看起来很是可爱。 白渊挑了挑眉,就刚刚敲击的那一下,白渊已经感受到了,这块地面,除了空间法则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东西,相当纯粹,但是说实话,真正的感受,大概是...纯粹而杂乱。 这种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古怪,但是要理解一下的话,倒是也算不上太难理解,这片地面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袋被人摔过好几次的冰糖,其中有颗粒比较大的,还有颗粒小的,甚至于还有碎裂成冰粉的,虽然都是冰糖,但是形态已经完全不一样的。然而还是被装在同一个袋子里,统称为一袋冰糖。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概念,白渊只是稍稍惊讶了片刻,就没有再继续计较这种事儿,继续朝着他之前感知到的那个最近的“小土包”走去。 也并没有走太长的时间,白渊看着面前逐渐向上拱起的地面,忍不住咂了咂嘴。 说是“小土包”,事实上,那些凸起的高度,最矮的一个也有三丈左右,只不过相对于整片空间中平原的范围来说,这点东西,也就只能用“小土包”来形容,比较合适了。 银白色的光球停在白渊的面前,白渊仰着头,看着面前的这个高度足有四五丈左右的“小土包”,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来到底为什么会出现这么一个东西。 就算是刻意在这片空间里搞出来的东西,那这未免也有些太刻意了一点,要知道,搞出这样的东西需要的能量,实在是超乎想象的庞大... 事实上如果只是一个凸起的话,白渊倒是也不至于会产生这种感慨,但是这种凸起的特殊之处就在于,从这块凸起的最底端开始算起,直到这个“小小”的凸起的顶端,完全都是一个颜色。 根本就没有之前的时候白渊这一路走来的那些颜色变化,那个凸起上的颜色仿佛凝固在那里一样,根本就没有一点朝着周围扩散的样子,也完全没有颜色变化的倾向。 甚至于在这个凸起下方,除了这么一个固定的颜色之外,只有一层什么颜色都没有的透明色,看起来实在是让人觉得分外诧异。 第二百三十二章 古怪 白渊皱了皱眉,他伸手摸了摸面前的这个蓝色的凸起,入手的感觉跟之前触碰到的地面是完全一致的,根本就察觉不出有什么特殊之处,这倒是也侧面说明了这里的这一处凸起,也是完全由空间能量构成的,至于为什么会固定成一个颜色,白渊根本就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白渊在这一个凸起之前停留了片刻之后,便继续朝着另外一个凸起的“小土包”的方向走去,他倒是想看看,这片空间之中,所有的凸起之处,是不是都跟这个凸起一样。 中间的路程白渊走得很有些匆忙,下一处凸起距离这里的距离事实上也算不上特别远,至少对于白渊来说也就是多走上几步的问题。 等到白渊走到那个凸起的前方的时候,不出所料,这个“小土包”跟之前的那个几乎是一样的状态,区别就在于这个“小土包”的高度矮了那么一点点,并且周围根本就没有一点杂色,甚至于连透明色都没有,完全被蓝色覆盖。 一个两个的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结论,白渊继续往前走,等到他再走到下一个“小土包”的面前的时候,那个“小土包”的情况,倒是跟之前的那两个有了一点出入。 虽说这个“小土包”整体的颜色还是完整的紫色,但是在这个“小土包”的周围,已经不是那种纯粹的紫色或者是透明色,除了紫色以及透明色之外,地面上的颜色还稍稍带了点金色,看起来仿佛是在透明的地面上刻意敲进去了镶嵌的金线一般,在银白色的光芒映照之下,还带上了那么一丝丝华贵的味道。 那圈金线几乎是将整个“小土包”环绕了一圈,尽管只是零零星星的存在,但是这比起之前白渊看到的那种纯粹的颜色,已经是相当大的改变了。 白渊仿佛是受到了鼓舞一般,继续往前走,几乎将所有的那些“小土包”都看了一遍,最后也没有发现什么更特殊一点的“小土包”,所有的凸起几乎都是差不多的状态——整体是一个固定的颜色,只有在那些凸起周围的地面上有着并不算多的变化。 真要是说什么不同之处的话,那就是整体的颜色,以及那些“小土包”的高度了。 高度这种事儿倒是没有什么好计较的——都已经出现了颜色固定这么奇怪的事儿了,高度不一样这种小事儿,就已经是相当容易接受的情况了。 白渊这一路走过来,看了几乎所有的“小土包”,总结下来,那些“小土包”基本上就只有四个颜色,数量最多的是白色的“小土包”,数量稍微次一点的是绿色,再少一点的是蓝色的,数量最少的是紫色的,除了这四个颜色之外,白渊根本就没有发现其他的颜色。 这个颜色规律的变化,让白渊有些迟疑,因为这些颜色变化...看起来是真的很像六界之中某些大家族臧宝库之中的宝物储存状况,论起来的话,只是缺少了两个高等级的颜色——金色和红色。 白渊皱了皱眉,如果这里的真实情况真的是跟他的猜测没有出入的话,那么他倒是真的发现了一个宝库了... 只不过白渊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便尝试着使用灵魂感知去查探这些凸起之中到底是什么东西,然而白渊的查探根本就是一无所获,不光是他的灵魂感知根本就无法刺入这“小土包”之中,甚至于他的灵魂感知连穿透地面都做不到。 白渊挑了挑眉,重新尝试了一下,即便是他再怎么集中注意力,还是跟之前一样,根本就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情况,那些空间能量构成的地面一点情面都不讲地将白渊的灵魂感知排除在外,根本就查探不到一点东西。 白渊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露出一副恍然的模样。 他蹲下身来,一只手触摸着地面,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在白渊的体内,丹田之中,那只盘膝坐在白渊的能量之海上方的小金人睁开了眼睛,他站起身来,抬了抬手,下方泾渭分明的能量之海中,一道近乎半透明的能量猛地抬起头来,仿佛一条龙一般,在那个跟白渊长得一模一样的小金人的调动之下,朝着白渊的筋脉之中涌去。 白渊体表的银白色光芒缓缓消失,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一个没有一丝能量波动的普通人一般,甚至于从他的身上,根本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修行之人的能量波动。 甚至于连正常人都不如,正常人好歹还有那么一点生命波动,但是在现在的白渊身上,根本就察觉不到任何波动,仿佛那根本就是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而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这种状态持续的时间并不算长,在白渊身体各处的经脉穴位都被那些半透明的能量充斥之后,白渊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身周的能量波动也是猛地暴增,从一个根本察觉不到气息的存在,直接变成了一个能量庞大的存在。 充斥于白渊体内的能量,是纯粹的空间属性能量,白渊的一只手仍然保持着按在地上的姿势,那些空间能量,在白渊的体内运转一周之后,朝着他的那只与地面接触的手掌涌去。 而后,庞大的空间能量通过白渊的手朝着地面之中涌去,这其中还夹杂着白渊的一缕灵魂感知,只不过这一道几乎可以说是微乎其微的灵魂感知,在那些空间能量的包裹之下,极为顺畅地刺入了完全由空间能量构成的地面之中。 最开始的时候那缕灵魂感知根本就没有带回任何消息,毕竟按照乾之前说的话,这片空间存在的时间,至少在几十万年以上,更何况如果白渊的猜测没有问题,这片空间中应当是保存在相当数量的宝物,自然不是那么容易被探查清楚的。 白渊的脸上丝毫没有焦急之色,他甚至一点着急的感觉都没有,即便是那道灵魂感知在这些地面之中,根本就是连动一下都费劲。 白渊能够感觉得到,那缕灵魂感知,如果是脱离了那些空间能量的话,根本就是没有办法移动的,周围的空间睡醒能量实在是太过紧实,那么一点点灵魂感知在其中移动都很费劲,只能借助白渊刚刚输送进这片地面之中的空间属性能量的流动来探查周围的状况。 这样的效率着实是有些过于低下了,然而白渊却是丝毫都不在意这种事儿,毕竟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只能这么瞎折腾着,就权当消磨时间了。 那些空间能量在探查的过程中进展也算不上顺利,虽说也不至于像刚才那样根本就查探不到任何情况,但是本身那些能量与那些地面的能量有极强的相融性,因此在这个过程中,那些空间能量也在缓缓凝固,如果不是白渊一直保持着能量输送的状态的话,那缕灵魂感知就会直接被冻结封存在地面之中了。 白渊身周的能量波动越来越强烈,那只代表了一件事儿,那就是白渊往地面中输送的能量波动不仅没有减弱的趋势,反而还在不断增强,伴随着那道灵魂感知继续深入,在周围扩散需要的能量消耗也在越来越庞大。 等到那缕灵魂感知好不容易触碰到那个凸起的“小土包”周围的地面的时候,白渊体内的空间能量已经消耗了大半。 那些能量并没有像之前融入地面之中那样顺利地融入那个“小土包”周围,而是仿佛被一道屏障挡住了一般,根本就无法前进分毫,即便白渊尝试了各种各样的方法,甚至不惜拼着消耗掉自己体内的所有能量的代价,将空间能量疯狂地往地面之中输入,但是仍旧是无法打破那道屏障。 那道屏障就仿佛一道天堑一般阻挡在白渊的面前,不管白渊做出什么努力,全都无济于事,所有的能量都被阻挡在这道屏障之外,即便是白渊通过空间能量的掩盖输送过来的火属性能量在这道屏障之外爆炸,也还是无法突破这道屏障。 白渊皱紧了眉头,缓缓地将自己残余的能量收了回来,光是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空间能量就已经消耗了约莫四分之三,这种消耗速度,放在任何地方都是相当恐怖的情况,然而白渊却根本没有在意。 他站起身来,抬起一只手,放在面前那个看起来整体是深紫色的“小土包”上面,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从刚刚的那种试探探查的过程中,他倒是更怀疑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了。 如果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的话,怎么想都不应该有这么严密的防护,完全是一副生怕别人看出来里面是什么的样子,就光看这么一道防护,白渊就觉得,这里面绝对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东西。 至于里面到底是什么,白渊猜不到,甚至连一点猜测都没有。 但是白渊没有头绪,不代表乾就一点想法都没有,只不过乾对这片空间中的东西也只是猜测,他也不敢肯定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因此乾倒是也没有多嘴跟白渊说自己的想法,毕竟这种猜测的东西,如果说错了的话,实在是相当打脸的。 白渊这边还在摸索着具体情况,至于原本的空间之中,无星和坤的争斗,到现在才算是刚刚开始。 坤在无星营造出来的法术囚笼之中挣扎了良久,白渊被无星直接送走的事儿,她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完成的,然而她根本就毫无办法,一时半会儿,她根本就无法挣脱这两个明显是针对完全的灵魂状态的生灵的法术。 事实上,如果是这个世界之中的灵魂攻击的话,对于坤来说倒是也不至于棘手成这个样子。再怎么说,坤也是上个纪元之中的类似于“神”一样的生灵,与这个世界中的灵魂,或者说是魂魄的状态,到底是有相当大的差别,因此这个纪元中的修行之人的灵魂攻击,对她来说,效果几乎是微乎其微。 但是无星不一样,她根本就不是这个世界的这个纪元中的生灵,对于坤来说,真正能威胁到她的灵魂攻击,正好也是无星所能打出来的那种... 毕竟无星...根本也是上个纪元之中存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种群生灵了,鬼星蝠这个种族的栖息地,实在是有些不讲理了。 等到坤从那道蝠雷天牢之中挣脱出来的时候,无星已经成功地将白渊送走了,因此即便是坤对于无星的这个行为很是恼火,但是还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完全无法改变这种已经发生的事儿。 毕竟现在想要应付无星,对于坤来说就已经是一个相当困难的事情了,实在是没有什么精力去想其他的事情。 无星在将白渊送走之后,就转过身来,朝着坤的方向,脸上带着的笑容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嘲讽的味道,那个笑容,看在坤的眼中,实在是相当刺眼。 因此感觉自己被激怒了的坤以一种比刚刚还要快的速度朝着无星的方向扑过来,速度快到无星根本就来不及召唤蝙蝠,坤就已经来到了无星身前不过半丈的距离。 就这个距离,只要坤再往前迈上一步,就能直接把她手中的鱼骨长剑扎进无星的胸口之中,无星的反应也是不慢,直接将权杖横在身前,架住了坤往前送过来的那把鱼骨长剑。 坤的力气很大,即便现在只是灵魂状态,但是本身庞大的体型,还是在灵魂强度的方面给了她相当大的优势,因此坤能够打出来的攻击强度,丝毫不比正常的拥有肉体的人差到哪里去。 甚至于因为坤的从头到脚,包括那把鱼骨长剑,全都是由灵魂能量构成的原因,在这种普通的物理攻击之中,还夹杂着层层叠叠的灵魂攻击。 然而这种程度的灵魂攻击,对于无星来说,根本就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因此无星在招架住坤的长剑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近距离看起来的时候,无星脸上的笑容,看起来嘲讽的味道更浓了。 第二百三十三章 法师? 然而坤却是完全看不懂无星这个表情的意思,她只是单纯地以为无星这个表情是在对她进行嘲讽,嘲讽她根本就没有一点力量,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都能把人弄走。 完全没有意识到,无星的这个看起来带了一丝丝嘲讽的笑容之下,其实还隐约带着那么一点伤感的味道。 似乎是在感慨很久之前认识的那个人的彻底消失,似乎还在感慨,这么多年的时间过去,大家全都变了。 对于鬼星蝠来说,判断一个人是不是还活着,根本就不是凭借正常人以为的那种肉身还在世间活动的这种判定方法,他们的判断方法听起来实在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要说没有道理的话倒是也不至于,但是总归还是相当不走寻常路就是了... 在鬼星蝠一族的判定之中,判断一个人是否还活着的最重要的凭据,就是记忆,说起来虽然可能还有些复杂,但是理解的话倒是也算不上特别难。 在鬼星蝠一贯的想法之中,如果一个人还活着,但是不管是行事风格还是有关过往的记忆都发生了变化,那就不认为这个人还活着了。 这个理论听起来实在是有些不讲理,但是真要细细算起来的话,鬼星蝠大概才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冷酷无情的种族。那些会让这个世界中,乃至整个世界之海中的修行之人都头疼的问题,在他们的世界中根本就不存在。 这个问题倒也相当简单明了,那就是如果你的亲人或者好友,因为某些功法或者是某些刺激导致性情大变开始屠戮众生的时候,你会不会大义灭亲对他动手? 在鬼星蝠一族看来,会发生这样的事儿,那就说明这个人已经死了,因此对于这个人的看法,完全就要看他接下来的行动再进行判定。 这一点其实想想的话根本就是已经冷酷到了一个相当极端的地步了,根本不去考虑血缘之类的各种羁绊,判定你是不是要被作为敌人对待,完全看鬼星蝠一族自己的价值观。 事实上,血缘的影响在鬼星蝠一族之中尽管说还是存在的,但是比起其他种族来说,实在是已经相当微弱了,这也是很多女王族群的共同点。虽说大部分的女王族群,一整个族群之中,基本上只有一个母亲——也就是女王——在这种条件下,整个族群里的所有人,除了女王之外,全都是兄弟姐妹。 出于女王控制部下的意图,这种血缘关系的影响已经被压到了最低点,甚至于根本就不存在的程度。这一点在虫族世界中体现得尤为明显,女王几乎压制了下属所有虫族的主观意识,仅有几只强壮到极点的会作为女王的左膀右臂保留下一部分并不算完全的自主意识。 说实在的,世界之海中的其他种族谴责虫族的这种做法已经很久了,但是人家虫族自己并不觉得如何,就连那些完全被强制服从命令的虫族都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其他人多说什么,就实在是相当没有意义了。 事实上,关于这件事儿倒是有不少人提出质疑,本身就是被强迫服从的生灵,那些作为虫族世界的基石存在的虫族,真的能自己考虑一下自己生存的状态到底有什么不对劲吗?! 也因为这个猜测,所以即便是在虫族世界那边已经传出了“少多管闲事儿”这么一句话之后,这种声讨谴责的情况,到现在都也没有停止过。 至于这种事儿在乾的眼中,那纯粹就是自己找事儿,本身人家自己种族的事儿,啥时候又轮到外人插手了,搞这种事儿的,一看就是已经闲得不知道应该干什么了的那些老东西。 鬼星蝠一族虽说还没有虫族那样离谱,但是总体的一大核心理念是没有什么变化的,那就是“女王至上”的理论,这一点说真的,乾都想不出来当初创世神为什么要心血来潮地加上这么一条,也不知道当年创世神到底在想什么。 女权社会母系氏族这种事儿,原本乾以为只是说说,但是没想到还真的被搞出来了,而且整出这种活儿的,还不是之前提出这种事儿的坤,而是那个一直在质疑这件事儿的创世神... 说实在的,在看到鬼星蝠那一族的族群设定的时候,乾都觉得,创世神一定是脑子瓦特了... 话题扯得好像有点远,还是说回作为鬼星蝠一族女王的无星身上。 无星看着自己面前的坤,她仔细端详着这个表情看起来有些狰狞的人,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说样子跟之前一样,并没有什么差别,但是在她的认知里,这个人早就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个家伙,也就是一个拥有着跟之前她认识的坤差不多的记忆的一道魂魄罢了。 只是要下手的话,到底还是有些舍不得。 之前闯进无星的宫殿之中的那两个人,从他们的话里,无星就已经判断出来了,现在的世界跟她所熟识的那个世界已经完全不一样了,甚至于在她离开自己一直沉睡了几十万年的过渡空间之后,感觉到的空间波动都跟之前的时候不一样了。 尽管说这种空间波动有些陌生,但是对于鬼星蝠来说,这点小事儿自然是难不住她,在稍稍调整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空间属性能量运行的方式之后,这个世界中的空间法则,对于无星来说,已经没有什么秘密了。 甚至于在那两个人离开之后,无星还以一种极快地速度在整个世界中逛了一圈,然后她算是彻底确定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这个世界,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世界了。 无星自然是知道发生了什么,世界崩毁这种事儿,对于鬼星蝠一族来说,向来都不是什么秘密,当初创世神在创造他们的时候,可以说是一边念念叨叨世界崩毁的事儿一边搞出来的,在无星还是一团泥巴的时候,她就已经清楚了,这个世界最终会走向崩毁这一条路。 只不过之后她实在是沉睡了太长的时间,等到醒来的时候,世界已经大变样了,她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面对自己之前生活的世界已经把她扔在这里独自离去的事实。 无星最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她逛遍了整个世界,尽管说只是走马观花地大致扫了一遍,但是也能看出来,这个世界比之前她所在的那个世界要贫瘠得多,也不知道这个世界能够撑多久,会不会她再睡一觉起来,这个世界又崩毁了。 到那个时候,她还能这么幸运地活下来吗? 无星不知道,她之前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本身她在世界中晃荡了这么一趟,也是为了要找到那个被那两个突然造访的“钥匙”带走的粉团子,至于其他的情况,原本无星是根本不关心的。 直到她感应到那个小团子的气息,借助鬼星蝠一族的天赋能力传送到这只小蝙蝠的附近,然后看到那个原本应该是相当熟悉的人——坤。 在跟坤打起来的时候,无星是真的觉得有些寂寞了,自己认识的那些人,似乎...全都已经死了啊... 无星看着面前一副歇斯底里模样的坤,忍不住叹了口气。 事实上,坤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无星根本就不清楚,关于坤的下场,无星也是在刚刚接触到那只粉色的小蝙蝠的时候才知道的,那时候她们两个共享了记忆,对于小蝙蝠之前看到的东西,无星现在才算是勉强有了一点概念。 也就是那只小蝙蝠看到的,创世神将这块身体残片封印的场景... 无星有些无奈,尽管说最开始的时候还不是很想承认,但是在看到之前的那些东西的时候,无星最终还是接受了这个事实。 坤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还在无星的面前活动着的,是一个顶着坤的皮囊的垃圾。 垃圾,就应该待在垃圾桶里,因此无星动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点迟疑,甚至于连放水一样稍微不那么认真都没有。 虽然坤已经死了,但是对待这个敢于顶着坤的外皮的人,无星倒是觉得,全力以赴才是对坤最大的尊重。 坤劈下来的剑势接二连三地被无星挡了下来,尽管说无星手中的那根权杖完全是由那些小小的鬼星蝠构成的,但是在坤的鱼骨长剑与那根权杖发生撞击的时候,那种清脆的金铁交接的声音,听起来,这根权杖完全就跟正常的强横金属构成的一样。 无星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时间久了,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假了,然而无星根本就不在乎,她手中的权杖左右踟蹰,坤那强势的剑招根本就没有给她造成一丝伤害, 甚至于都没能从那根权杖上留下一丝痕迹。 无星且战且退,从最开始的悬浮在空中,跟坤平视,直到被那接二连三的剑招直接压到地上,看起来俨然是一副站了下风的样子。 无星根本就不着急,甚至于她脸上的笑容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还是那么贱嗖嗖的,看起来就是一副欠打的模样。 就光是无星的这个样子,就足以将坤的愤怒值调高好几个档次,等到后来的时候,坤的剑招根本就没有了什么章法,完全就是乱砍乱劈,甚至其中几次还劈空了,看起来着实是有些滑稽。 不知道为什么,坤在面对无星的时候,她的情绪总是显得格外激动,这一点是自从她们两个初次交手的时候,无星就发现的情况,在正常情况下是一个活泼开朗,对任何事儿都抱着十足好奇心的小丫头,在对上无星的时候,就活像是一个疯批一样,正常交流的时候倒是还表现得不是那么明显,但是一切磋的时候,根本就是一点道理都不讲,完全是一副“今天老娘就是要砍死你”的状态。 有一说一,就坤之前的状态,也就是没有跟无星打起来的时候,正在挟持着白渊的时候,那个状态,才是之前的时候,无星跟坤每一次切磋的时候,无星的状态。 然而现在的坤,显然已经彻底忘记了,无星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法师这回事儿... 因此在做出了最开始的判断之后,坤开始朝着无星的身边逼近,等到几乎是近了无星的身之后,坤的动作就开始大开大合,肆无忌惮起来。 无星对于坤的这种表现一点意见都没有,甚至还有点喜闻乐见的意思,虽说坤的这些攻击基本上没有一个是轻轻松松就能接下来的,但是这种事儿关键就在于,坤现在完全就是一副不做提防的样子。 或者说,坤现在完全就是一副已经放弃了防御,满脑子只想着进攻的疯批了。 事实上,坤的这种表现也没有什么大问题,换成任何一个正常的修行之人,在与一个纯粹的法师对战的时候,都会做出想坤这样的动作,毕竟法师这种偏好职业,基本上在被近身之后,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出什么行之有效的攻击,即便是能瞬发的几道攻击,也是威力相当低下,根本就没有办法造成什么太大的伤害的。 无星甚至为了加强坤的这种固定思维,还抽冷子放了几道威力极小的火焰攻击,在无星的那个时代,这种法术,被称之为火球术,用处嘛... 一般是法师在野外到处跑的时候,用来生火的... 可想而知,这种法术的攻击力到底有多低下了... 无星甚至都已经看到自己打出那两发火球术之后,坤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来的那种不屑的笑容了,然而这也正是无星所期望的。 即便只是一道灵魂体,并且还是不完整的灵魂体,但是坤的实力到底还是比无星要强上一线,因此无星要想取胜的话,基本上也就只有取巧的路线可以走... 在看到自己放出来的诱饵这么轻松地就被“鱼儿”咬中,无星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做出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才好,说起来,看到曾经的熟人沦落到现在这种境地,无星的心中着实也有些难过。 她甚至有些分不清,到底是为了这个在鬼星蝠一族的认知中早就死去的人难过,还是在为当年熟悉的那些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难过。 就在坤的下一道攻击落下的时候,无星抬起头来,朝着坤的方向仰头笑了笑。 不是那种满含着嘲讽味道的笑容,这个笑脸里似乎蕴含了相当庞大的信息,不舍,难过,怀念...以及释怀,这些乱七八糟的情绪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个相当复杂的笑容。 坤下意识地觉得危险,她试图抽身后退,但是无星哪会给她这种机会。 场上的情况瞬间扭转,原本是坤粘着无星一顿猛攻,现在却已经翻了个个儿,无星的攻势黏在坤的身上,让她根本就无法脱身。 第二百三十四章 陨石天降 无星脸上的笑容一闪即逝,坤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她连忙回身招架,整个人显得都有些狼狈。原本的几道攻击攻势太猛,收势根本就来不及,接连好几下都打空了,露出了大片的空档。 也正是借着这片空档,无星发动了反攻。 手中那将近一丈长短的权杖被无星握住中间的部分,一个错手,整根权杖直接断成两节,在坤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其中没有顶端膨大部分的那一截往前探去,直接穿过了坤的肩膀。 另外一截架住了坤的长剑,无星俨然是一副攻守有度的样子,在进攻的同时,还不忘保持着防守的姿态,这让坤着实有些料想不到,因此整个人就着了无星的道儿。 没有持剑的那只肩膀被那一截权杖捅了个对穿,然而对于灵魂状态的坤来说,这倒是也算不上什么太过严重的伤势,也不至于像还有肉身的时候那样,被捅了那么一下之后,那只手的活动就被限制住了。 虽说灵魂状态算是坤的一大弱势,但是这种事儿,向来都是有着两面性的,就比如刚刚无星的这一道攻击,虽说看起来很吓人,但是实际上也就是让坤损失了一点灵魂能量而已,真正造成的损伤,都还没有之前的时候白渊往她体内打进去的那颗燃/烧/弹强。 无星在攻击打中了坤之后,自然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只不过她早有预料,在格挡开坤的又一道攻击之后,整个人往后跳了一步,拉开了与坤的距离。 那半截权杖就插在坤的肩膀上,不上不下的,看起来倒还有几分滑稽的味道——无星在后撤的时候根本就没想着顺手把自己的那半截武器收回来,这也让坤的打算落了空,原本她还控制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灵魂能量,如果无星打算将这东西收回去的话,就会发现自己根本就扯不动,在这一愣神的功夫,她也能顺手砍上几剑。 然而无星这一撤,坤整个人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肩膀上捅着一根半丈左右长短的棍子,看起来就仿佛是一个智障一样。 无星扫了一眼坤脸上错愕的表情,再想一想坤现在对自己根本就没有多少了解的这件事儿,倒是很容易就想到了坤现在到底是在想什么,对于坤的这种想法,无星倒是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凡是个正常的修行之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一般是不会将自己用着顺手的兵器扔掉的,无星这种人,实在是异类中的异类。 事实上,如果坤还有记忆的话,她应该能记起,无星对于自己的兵器,向来都是这么一副随手乱扔往后撤的时候根本就不会想着拿的样子,至于为什么... 无星伸出一只手,朝着那根插在坤的肩膀上的半截权杖的方向。 那根插在坤肩膀上的权杖猛地炸开,化成了一大片小蝙蝠,而后朝着无星伸出的那只手飞去,在她的手中,重新恢复成了原本的样子。 坤稍稍偏了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位置,那里有一个约莫小儿拳头大小的洞,正在缓缓愈合。 对于现在这种情况,坤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这本身就是人家武器的特殊性质,自己不清楚的事儿,也不能怪人家耍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着自己肩膀上的那个洞的时候,坤总觉得这种画面有些眼熟,好像自己曾经经历过。 然而现在也没有什么时间继续细想,在那半截权杖重新回到了无星的手中之后,无星已经继续压了上来,她欺身上前,手里的那两根半截的权杖冲着坤的脑袋砸了下去。 这次跟之前砸白渊的那一下可是完完全全的不一样,之前的那次纯粹是为了把白渊传送走,在权杖落下的时候,空间法则的力量已经将白渊包裹了个彻底,无星的权杖,根本就没有砸在白渊的身上。 打个比方来说的话,之前送走白渊的动作,有点像是用空间属性能量把白渊包裹成一颗高尔夫球,无星手里的那根权杖就是高尔夫球杆,砸下去的那一下,完全就是在打高尔夫的节奏... 至于现在...那完全就是在打架了。坤的招架闪躲如果不及时的话,无星的那根权杖,就要直接砸进坤的脑瓜子里面了。 坤对于这种明显是双标一样的行为倒是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毕竟这明显一看就是处于对立面的,总不能无星这一下把白渊送走之后再把她也顺便送走,这不合适。 再一个,就算无星真的有直接把自己送走的打算,按照坤现在对于这片空间的掌控来说,基本上也是没有可能的事儿。尽管说无星送走白渊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拦下来,但是她总不至于连自己都控制不了... 种种原因综合之下,尽管说无星的动作看起来跟之前的时候差不多,但是坤却根本没有掉以轻心,对无星的攻势做足了准备。 然而坤的预料总归还是除了点问题,在那两根半截的权杖即将砸到坤的身上的时候,无星手上的动作迅速改变,那根权杖由两节直接合并在一起,无星双手握着那已经变短了一截的权杖,变砸为扫,坤的身上覆盖了薄薄的一层空间能量,然后直接被无星一权杖扫飞了出去。 那个动作,看起来可真的是相当标准的打高尔夫球的动作了... 坤并没有飞出太远,她感觉到了这种让人相当难堪的羞辱之意,整个人都有些癫狂。她咆哮着从远处冲了回来,手中的鱼骨长剑也由一变二,根本就没想其他的,直接朝着无星的方向冲过来。 等到坤往前冲了没几步,她突然听到了“叮”的一声,然后大片的火焰就从坤的脚底猛地燃烧起来,火焰呈深红色,除了大片的红色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颜色。 那片火海覆盖的范围极大,坤甚至完全看不见无星的影子,她有些茫然地环视了一下周围,一片空荡荡,除了火焰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一点异常的情况。、 坤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明明刚刚的时候无星还在那里,一转眼的功夫就不见了... 坤倒是也能看出来,自己完全是不小心踩进了无星预设好的法术之内,但是这种可以预定发动情况的法术,按理来说是不应该有迷幻的效果的... 能够同时做到预设条件发动,并且还有特殊的迷阵效果的法术,这基本上就已经可以说是一个法阵了,并且还是相当复杂的法阵,最起码是不可能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搞出这种东西来的... 换句话说就是,虽说这种东西单靠一个人也是能够搞出来的,但是这种东西至少要提前准备一段时间,因此通常会出现这种东西的场景,都是法师提前埋伏好了打算要阴一个人... 然而无星根本就是在坤的眼皮子底下传送进入这片空间的,根本就没有预先设定埋伏的时候,怎么想都有些不合理。 坤倒是也想到了之前的那只粉色的小蝙蝠,但是这种可能很快就被坤排除掉了,就冲之前无星传送到这里的状态来看,那只小蝙蝠搭建出空间传送就已经耗尽了力量了,怎么想都不可能是那个小东西。 坤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无星已经动了,如果现在有外人站在那道法术之外的话,就能看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坤现在完全出于一个倒扣的容器之内,最开始的时候这个仿佛广口瓶一样的容器就是直接笼罩在这片区域的上方的,在坤刚被打飞的时候,这个广口瓶就已经出现在这片区域的上方,只不过那时候整个容器都是透明的,不仔细看的话完全察觉不到。 事实上,无星搞出这么一个东西来也完全是在赌运气,但凡坤稍微仔细留意一下就能发现这个东西,那样的话她的准备可以说是前功尽弃,然而似乎是因为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坤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个在她的感知中,本来应该相当显眼的东西,并且毫无防备地就踏入了这片空间之中。 等到坤踏入其中之后无星自然是也不会跟坤客气,那个广口瓶直接向下落去,将坤结结实实地笼罩在其中,想要突破这东西,估计是要费好大一番功夫。 这个空档也不能浪费,无星现在已经站在了那个广口瓶的上方,完全是一副超然物外的样子,手中的权杖已经恢复成了最开始的样子,权杖摇晃,浩浩荡荡的能量波动朝着无星手中的权杖聚集。 无星脸上的表情格外严肃,口中似乎也在嘟嘟囔囔着什么。如果坤看到这个无星的这个样子的话,倒是能分辨出来她到底在干什么。 无星的这种行为,放在上个世界中的时候,是被称为“吟唱”的动作,基本上是所有的法师发动大型法术的时候必然会出现的一个场景,通过“吟唱”这个动作来提高能量的聚合度,从而加速法术的成型。 事实上,乾一直觉得这就是在强行用心理暗示让自己保持绝对的专注,至于究竟有没有什么作用...反正乾是觉得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只不过上个纪元中的所有人都是这么干的,冒出来一个人搞特殊的话,总归看起来有些过于不合理了... 因此乾倒是也没有什么强行干涉这种事儿的想法,至于坤...这家伙就是一个完全的近战莽夫,她要考虑的事儿从来就不是法师那些“吟唱”的过程到底有没有用,她考虑的,一直都是怎么在法师“吟唱”的时候,直接上去弄死那个法师... 在创世神消逝之后的世界中,这两个人是这么一个状态态度,对于这个世界上其他的法师来说,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是幸运的事儿。 在有些漫长的“吟唱”过程结束之后,无星晃了晃手中的权杖,广口瓶一样的容器缓缓消失,露出下方罩在其中的坤。 坤似有所觉地抬起头,头顶的上方,浮现出大片的紫色光芒。 光芒闪烁,一颗颗足以将两个人完全压在下面的深紫色陨石从天空中显露出身形来,刚一露头就朝着她的方向砸了过来。 高阶魔法“陨石天降”,这基本上也是无星会的威力最强的法术了,尽管说当年的时候,威力比这个还要墙上几分的法术还有很多,但是无星这只蝙蝠,又不是真的是个法师。 这家伙纯粹就是一个披着法师皮的战士,蝠雷天牢那个法术还是因为天赋使然,这本身就是鬼星蝠女王的本命法术,她也就是学了那么一点点火属性法术装装样子,实际上... 这家伙根本就是跟坤一样的东西,一个搞近战的战士。 至于学法术这种事儿,完全就是因为当年创世神顺手给她点了一点法术天分,然后顺嘴鼓励了她一句... 至于为什么是火属性的法术...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问题,当初无星刚诞生的时候,过渡空间里...太黑了... 她完全就是想整个火把来着,你看看她这名字,就能想象到,当初的过渡空间里,到底黑成了一个什么样子... 如果不是因为鬼星蝠一族的具体形态是创世神设定出来的,乾都要怀疑搞成那么一个样子,是无星的恶趣味了... 无星的脸上满是冷漠之意,她站在高空之中,仿佛俯视万物的神。巨大的陨石从她的身边擦过,她的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那些裹挟着熊熊紫色火焰的陨石朝着地面上的坤砸去,俨然是一副毁天灭地的姿态。 坤想闪躲开,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就动不了,那个广口瓶虽然不在了,但是残留的束缚作用显然还存在着,坤根本就无法移动出这倒陨石天降的覆盖范围,她只能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庞大的陨石砸下来。 坤倒是也没有彻底放弃,手中的鱼骨长剑举了起来,完全是一副要跟这道法术硬拼的架势。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星与乾 尽管说坤现在完全是一副无法移动的样子,并且对于无星也不像之前那样熟悉,但是最基本的眼力还是存在的,几乎没用什么多余的力气,坤就已经看出来,眼前这个看起来声势浩大的大型禁忌法术,实际上的威力,并没有它表现出来的那么强。 这一点即便是无星也有些无奈,这道“陨石天降”,对付那些还没有到达帝境的小家伙们算是差不多够了,但是如果要在这片被坤操控的空间之中对坤出手的话,实在是有些不足了... 然而无星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真的为了把坤弄死,说实话,无星之所以会出手,也是看在白渊的份儿上,要说她跟坤到底有没有什么大仇,那确实是没有。 毕竟坤现在还没有招惹到鬼星蝠的头上,甚至于她现在能不能找到鬼星蝠的所在之处都成问题,一直以来都秉持着与人为善态度的无星,自然是不会主动说要弄死什么人什么人,毕竟生意还是要做的,尽管说这个世界中已经没有多少人知道鬼星蝠的存在了,但是只要鬼星蝠一族还活着,那就有无限的可能不是?! 因此虽说无星并不觉得坤将来还会支援自家的“生意”,但是本着做事不做绝的理念,无星到底还是没有下太重的杀手,即便是那看起来威力强得一批的大型法术,本质上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拖延时间。 坤抬手将那些落下来的陨石劈碎,动作间,倒是看清楚了天上悬浮在那里的无星,然而那人也只是冲着她微微一笑,而后整个人就消失不见。 等到无星离开半盏茶的时间之后,那些从天上往下坠落的陨石才算是彻底消停下来,地面上到处都散落着那些已经被劈成小块小块的陨石,从那些陨石上蔓延开的紫色火焰还在燃烧着,虽说已经有了渐渐熄灭的态势,但是那些东西还在烧灼着,仿佛所有的东西都无法将它们熄灭一般。 坤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那种束缚住她的感觉已经消失不见了,她环视了一周,根本就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还在活动的人影,就连一片绒毛都没有发现,这片空间之中空荡荡的,除了她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了。 从坤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极为痛苦的嘶鸣,那其中听起来还满是愤怒,然而根本就没有回应,整片空荡荡的空间之中,除了坤之外,就只剩下不远处一颗绿油油的冰球,根本就没有任何活物存在。 无星出现的地方,就是之前把白渊送到的地方,在她落在地面上之后,周围的空间开始蠕动起来。 手中的权杖“呼啦啦”一下重新化为大片大片的小蝙蝠,朝着四面八方飞去,等到那些小蝙蝠消失在黑暗之中以后,无星拍了拍手,整片空间猛地亮了起来。 照亮这片空间的,是一颗接一颗亮晶晶的“星星”,至于这“星星”到底是什么...无星抬头,冲着天上那些闪烁的“星星”微微一笑,整片天空顿时更亮了几分。 白渊还在试图研究明白那个凸起的“小土包”之中到底是什么,周边环境的变化很快就引起了他的注意,他站起身来,抬头朝着周围环境变化的源头看去。 就在自己之前出现的地方,那里站着一个看起来衣裳华贵的女人,她的样子,白渊实在是相当熟悉,正是把自己送到这个地方的无星。 白渊倒是没有迟疑,直接放弃了自己正在探索研究的东西,朝着无星的方向走了过去,毕竟,就算自己再天才,对于一个地方的了解,总归还是没有这地方的主人多。 尽管说白渊也不确定他如果问的话,无星会不会跟自己说就是了。 白渊很快就走到了无星的面前,事实上,他自己都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走了多长时间,毕竟这片空间中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概念,想要统计一下,也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事儿。 等到走到无星的面前,白渊才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站着的,在她的身下,飞着十几只近乎黑色的小蝙蝠,这十几只小蝙蝠托着她,让她整个人都悬空站在那里,脚根本就不用接触地面。 看到这个场景的时候,白渊迟疑了一下,只不过他在那里发呆倒是也没有太久,还没等白渊想明白应该怎么跟无星搭话,一道银白色的光芒就从白渊的识海之中飘了出来。 无星本来还在那里等着白渊自己过来,在看到那缕银白色的光芒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本来看起来有些不苟言笑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诧异之色,在那道光芒逐渐凝聚成型的时候,那抹诧异就变成了惊喜的样子。 乾往前走了两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无星的眼神,就仿佛是大哥哥在看着自己最小的妹妹。 无星的脸上划过一抹惊喜之色,随后她往前走了两步,等到快要靠近乾的时候,整个人又有些迟疑。 她伸手戳了戳乾的身体,那只手直接从乾的身体之中穿了过去,仿佛她触碰到的乾只是一团空气一般。 无星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不少,她整个人也是瞬间冷静下来,她往后退了一步,神情警惕,同时看向白渊的眼神之中,也带上了怀疑的神采。 白渊有些哭笑不得,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乾跟无星的中间,一副试图打圆场的样子,然而还没等白渊说话,无星直接伸手把他扒拉到一边。 无星的眼神紧锁在乾的身上,脸上浮现出犹疑的神色,她张了张嘴,说出了一堆白渊根本就听不懂的东西。 白渊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然而乾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无奈的表情,随后乾也开口,同样说出了一堆白渊根本听不懂的东西。 听着乾的话,无星脸上的表情几度变换,最后还是停留在了凝重之上,好处就在于,对待白渊的态度,不像刚才一样一脸戒备了。 无星的问话倒是也相当简单,只不过她用的,是上个纪元的时候的语言,如果真的是她认识的那个乾的话,应该是能够给她相应的回答。 “你是谁?”无星的话实在是没有什么新意,只不过这听在乾的耳中,根本就是另外的一种感觉了。 那声音里夹杂着试探与期待,乾都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样的语气来回应。因此,在迟疑了片刻之后,看到无星脸上的表情马上就要调转到失望的时候她才缓慢地开口:“乾,乾坤的乾。” 无星的眼中光芒倏然亮起,这话她记得,是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乾的时候,乾自我介绍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只不过... 无星有些遗憾地看了一眼乾的身后,那里站着白渊,在原来的时候,那里站着另外一个脸上带着笑容的少女,她学着乾的口气,笑眯眯地自我介绍:“坤,乾坤的坤。” 无星眨了眨眼,将脸上那一闪而逝的失望收了起来,看着乾那双有些透明的眼睛,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想跟乾说说这些年她是怎么过来的,一睁眼的时候发现周围所有的东西都已经不一样了的时候有多恐慌,然而看着乾的那张平静的脸,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然后乾就继续说了下去,说起了之前在她陷入沉睡之后都发生了什么,创世神的死亡,世界的崩毁,以及破界飞升的经历,还有关于之前的时候她看到的那个坤。 无星的眼睛越瞪越大,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莫测,只不过她租后还是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听着,仿佛自己正在亲身经历一遍乾说的那些事儿一般。 事实上,乾说的那些事情里面,最让无星激动的一点就是现在无星看到的乾只是一道意识体,真身还在世界之外,因为有着世界屏障的限制所以根本无法进入这个世界。 这倒是让无星安心了不少,最开始看到乾的这缕意识体的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认识的那个乾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仅剩下一丝魂魄苟且偷生... 在知道了真实情况之后,无星对白渊的态度倒是好了不少,刚看到乾的时候态度差劲,那完全是因为无星误以为乾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是被白渊搞得,解除了误会之后,自然就对白渊没有那么不顺眼了。 再者说了,对于白渊,无星本身就有一种相当微妙的情绪,因此在解除了误会之后,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恶感,只不过白渊却是因为刚刚被无星扒拉开的那个动作搞得有些畏手畏脚起来。 再结合一下之前自己在这片空间中搞得事儿,白渊觉得自己最好还是老实一点比较好。 尽管说无星之前把他送到这个地方来也没怎么打招呼,甚至于就连送过来的动作都充满了简单粗暴的味道,但是毕竟这片空间还是人家的地方,在别人家里不打招呼然后到处乱搞,怎么想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应该做的事儿。、 虽说无星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没有跟白渊计较这个的意思,但是白渊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有那么一点自知之明比较好。 因此在无星与乾交流的整个过程之中,白渊都站在一边,一点动静都没出。 事实上,白渊虽然根本听不懂这两个人到底说了什么,但是从这两个人脸上的表情倒是也能看出来,他们讨论的,应该跟之前那片空间中发生的事儿脱不了关系。 这一点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验证的方法,只不过白渊察言观色的能力确实是很强,以及虽然他是听不懂这两个人在说什么,但是最起码一会儿他还是能跟乾问问,虽说乾会不会跟他说明白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但是总归白渊并没有太过担心自己的处境。 说白了,这两个人在说话的时候,除了最开始的时候无星朝着白渊的方向看了一眼之外,其他的时候这两个人根本就没往自己的身上看,不管从什么角度说,这种行为就已经说明了,这两个人讨论的话题,应该是跟白渊没有什么关系才对。 只不过没人搭理,一时间也不能跟之前一样到处乱逛的白渊实在是有些无聊,他现在是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把那种小时候跟着亲娘出去逛街,结果路上碰到了一个自己亲娘认识的阿姨,这两个人就站在那里聊了起来,把自己扔在了一边的感觉了。 就是那种,听人说话听不懂,但是还又不敢乱跑省得一会儿又挨骂的情况... 虽说无星也不至于直接骂他,但是这种事儿,总归还是等这两个人说完话之后再考虑接下来的情况比较合适。 白渊就这么百无聊赖的站在那里,仰着头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以他现在的力量,自然是能够看出来,天上的那些“星星”并不是真正的星星,那根本就是无数只眼睛——来自鬼星蝠的眼睛。 白渊忍不住抖了抖,虽说经过了乾的“熏陶”之后,他倒是也接受了这个世界上还存在着上个纪元的生灵的这种事儿(事实上这种东西白渊之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见过,因此在刚见到无星的时候,倒是也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然而他完全没想到,鬼星蝠这种东西...数量原来有这么多。 白渊咽了咽口水,他开始不自觉地数着天上闪烁的“星星”,尽管说他也不确定这里的鬼星蝠的舒朗是不是就是所有的鬼星蝠,但是就光白渊看到的情况... 这个世界上还存活着的上个纪元的残留生物,至少有十几万只... 白渊觉得自己最好还是冷静一点,他虽然不清楚这种生灵到底有多大的杀伤力,但是从之前乾说过的话里倒是能看出来,这种小东西,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想到自己刚刚有可能是在这么一大片小蝙蝠的眼皮子底下挖人家的家...白渊还是觉得,自己还真是运气好,没有被这些小东西直接扔出去。 那边无星跟乾的交流也接近尾声,在白渊仰头看天的时候,无星转头又看了白渊一眼,随后转了过去,看着乾的眼睛:“所以说,这个人,就是你在这个世界中选中的...‘代言人’?” 第二百三十六章 世界的参差 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意,他也转头看了一眼白渊,面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意味深长:“算是吧。” 白渊自然是没有察觉到这种事儿,他还在那里想着自己的问题,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那两道在自己身上稍稍停留了片刻之后又转移开的视线。 “有点傻。”无星摸了摸鼻子,评价道。 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容:“还行了,气运之子嘛,要求那么高干什么?” “所以说,这个人,基本上就是你选定的‘救世主’了?”无星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仿佛是吃了一只苍蝇一样,“我倒是也能理解你不能进入这个世界的事儿,但是在选人方面,是不是有些过于草率了?” “没什么办法,”乾耸了耸肩,“我倒是也想找个别人来着,但是找来找去,也没有比这个人更合适的了,毕竟在他身上,创世神残留的力量是最强的...” 无星听到这话之后,脸上浮现出一抹不忿的神色,乾倒是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说了下去:“当然,除了你之外。” “那为什么不直接来找我?”无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满,“再者说了,她的身上虽然有创世神的气息,但是总归也不是我们那时候的创世神啊,他身上的力量,真的能压制...” 无星到底还是没有说出那个名字,虽说鬼星蝠一族向来以冷酷无情着称,但是对于无星来说,坤...到底还是有那么一点特殊之处的。 乾笑了笑,脸上的表情带着安抚的味道:“找你?我都不确定你还活着,怎么找你?再者说了,就算他身上的创世神的力量是来源于现在这个世界中的创世神,但是创世神本身就是有共通之处的,不是吗?” 无星一愣,她倒是听明白了乾这明显是意有所指的话,但是还是忍不住嘟囔道:“但是...总归是不一样的...” “现在根本没有挑剔这些的时间了啊,”乾无奈地笑了笑,对无星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你要知道,现在跟以前的时候已经不一样了...” “这个不用你提醒我,”无星仿佛赌气一般瘪了瘪嘴,随后叹了口气,将话题转移到了另外一个看起来一点都不相干的话题上面,“我之前,就是刚刚醒来的时候,出去看了一眼。” “哦?”乾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戏谑之色,上下打量了无星一眼。“就你这性格的,居然还出门了?” “我虽然不怎么喜欢出去逛,但是我好歹也是活着的好吧?!”无星瞪了乾一眼,眼中满是威胁之色,“在这里待着纯粹是责任使然,你当我真的不想出门呢?!” “你说这话你自己都不觉得亏心吗?”乾咧了咧嘴,看着无星示威一样朝着自己晃了晃握起的拳头,脸上满是不满。 “行了,讨论这没用的有什么意义啊。”无星撇了撇嘴,看着白渊的方向,整个人都变得正经起来。 “行吧行吧,你继续说。”乾收敛了脸上那些笑眯眯的神情,整个人都严肃起来,“说说看,你有什么想法?” “变化还是挺大的,”无星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脸上浮现出一抹欲言又止的神色,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这不是很正常?”乾笑了笑,声音有些感慨,“毕竟都已经不是同一个世界了,有这种变化,这不是再正常不过了?” “不一样,”无星叹了口气,她的眉头皱了起来,“这个世界给我的感觉,非常古怪,是一种...非常不正常的感觉,你能明白我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这世界不完整的意思?”乾脸上的笑容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对于这种事儿,他是已经心知肚明的,毕竟他在这个世界中待着的时间要比无星醒过来的时间要久多了。 “不止是不完整那么简单,”无星的眼中满是忧虑,甚至白渊都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说之前我们的那个世界是一个正常完整的世界的话,那这个世界中已经缺了很多东西了...” “比如?”乾挑了挑眉,虽说他倒是也大致了解了一下这个世界中的情况,但是亲眼看过的地方,到底依附在白渊的身上之后,白渊曾经到过的地方,本身就有很大的局限性,其他的关于这个世界的消息和情报,完全是来自于手下的“魑魅魍魉”四人组,至于那几个人的忠心程度,这个倒是真的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主要问题就出在,这四个人得出来的结论,到底是不是准确的上面了。 如果是调查某个人的话,交给这四个家伙就完全可以放一百个心,但是如果要调查一整个世界的话,这四个人,着实是让人不怎么放心了... 再加上无星本身对于空间就比较敏感,因此乾倒是相当有兴趣听一听无星的结论。 “你没有感觉到吗?这个世界中的空间法则,不太对劲?”无星看着乾的眼睛,脸上写满了认真,“不提那些原本就有些微缺损的世界本源,这个世界中的空间法则,本身也不怎么完整。” 乾一愣,他之前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注意过这种问题,因为对于他来说,所有世界中的空间法则和其他的属性法则,都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毕竟现在他几乎是已经彻底掌握了这些在其他人看来着实是让人头疼的法则,因此对于这种细分法则之下的东西,就没有那么在意了。 无星还在继续说着,眼中的认真之色几乎要溢出来:“这个世界中的空间法则,可以细分为七条,虽说跟之前我们那个世界中比起来,法则细分的数量没有什么差别,但是每一条法则之下,都少了点东西,虽然不是特别明显,但是因为这种缺失,导致这整个世界都相当有问题。” “缺失了?”乾的脸上满是迟疑的神色,他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然后露出一副茫然的神色,“有...吗?” “有,”无星很是肯定地点了点头,看着乾那副有些茫然的神情,又补充了一句,“你就不要想从这个地方找出问题的所在了,这片空间之中,空间法则是跟我们那个世界中的一样的,因此光看这个的话,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问题...” 乾愣了愣,看着面前一副自信模样的无星,突然笑了起来,搞得无星整个人都有些迷茫。 “你笑什么?”无星眨了眨眼睛,看着乾,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没什么,你继续。”乾收敛了脸上的表情,随后又是一脸认真的样子,只不过心中却在想着,这小丫头...确实是长大了啊... 无星看了乾一眼,脸上还是一副犹疑的神色,但是随即她就把乾这副怪异的样子抛在了脑后,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团看起来仿佛是在不断流动的固体。 “这是...”乾的瞳孔缩了缩,有些诧异地看着这团古怪的的固体,“空间波动?” “这是这个世界中的空间波动,”无星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乾的话,但是随即又补充了一句,她将那团固体往乾的面前送了送,“你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你这是打算让我怎么看?”乾有些无奈,但还是依照无星的话,认真打量着面前的这个有些奇怪的固体。 “很难找出什么差别吗?”无星皱着眉头,似乎是沉思了片刻之后,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一团能量在她的手中聚集起来。 “那这样呢?”无星将手里的一团东西朝乾的面前一放,那一团五颜六色的东西在她的另外一只手里,看那样子,似乎是跟之前她拿出来的那团固体一样的空间波动是差不多的东西。 乾看着这两团看起来极为相似的东西,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看出什么差别来,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两块固体之中的颜色也在缓缓地流转,等到那些颜色在整个固体之中运转了一圈之后,乾总算是明白了无星的意思。 这两团固体,不管是从形状以及颜色上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就在最后的一道空间波动转出来的时候,乾注意到了一缕一闪而逝的东西。 在无星从这片空间中随手抓出来的那团空间波动之中,较之之前的时候拿出来的那团空间波动中,多出了一缕黑色的东西。 虽说这缕黑色的颜色着实是不太显眼,但是有就是有,这一点根本就是造不了假的。 乾倒是还想反驳什么,但是在将无星之前摸出来的那团从这个世界中随手抓出来的空间波动之中,根本就没有发现黑色的空间波动。 乾忍不住有些迟疑,虽说他倒是也产生过是不是无星在收集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收集到黑色的部分,但是想了想之后,他自己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空间波动这种东西,就算是已经被人强行分离出一团,但是空间波动这种东西,即便是被人抓在手里,甚至于已经带到了另外一个空间之中,这东西本身还是跟整个空间乱流是一个整体的,整个空间乱流流动的过程中,还是会影响到那块已经被带走的空间波动。 在这么长时间的观察等待之中,乾根本就没有发现在这块空间波动之上发现一点黑色的迹象。 这也就说明了,在这个世界中的空间属性之中,黑色的部分...被抹去了。 乾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之后,抬起头来,看向无星:“所以,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空间法则虽然有问题,但是混沌空间是没有变化的,”无星言简意赅,“所以,你能明白我想说什么吗?” 乾一愣,下意识地2转头看了白渊一眼,白渊这时候已经将注意力从天上那些“星星”上转移回来,见到乾朝着自己看过来,便朝着乾的方向点了点头,脸上甚至还浮现出一抹有些奇怪的笑容。 乾有些不忍心,他转过头来,看着无星的方向:“所以,这就是他根本无法在混沌空间中找到空间规律的原因?” “确实,”无星点了点头,“不过他倒是也不错了,至少能够察觉到我这边传送的空间波动,但是也仅限于此了,他最多就是能大致看出混沌空间中空间波动的趋势,但是完全无法控制那些空间波动为自己所用...” “也就是说...”乾皱了皱眉,话并没有说完,尽管说白渊现在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是这种话,说出来,对于白渊来说就有些过于残忍了。 “虽然他能够在混沌空间中活动,但是基本上无法做出什么行之有效的攻击,对于...坤来说,他的攻击虽然还是有一点作用,但是真的想要伤到根本,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儿...” 无星根本就没有这种顾虑,只是在提起坤的时候,还是稍稍停顿了片刻,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遗憾的表情,虽然有些嘲讽,但是想想确实也是相当有道理。 乾一时间沉默了,他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脸上浮现出苦笑的神情:“所以,这个世界根本就无法靠他们自己来挺过去了吗...” “正常来说,确实是这个样子,”无星点了点头,“但是事无绝对不是?” 乾抬头看了无星一眼,有些茫然地开口:“啊?” “如果这个世界中的生灵,没有自己搞定...坤的可能的话,那基本上就只能等着坤将这个世界吞噬之后脱离这个世界,然后由你来解决了吧?” 无星看着乾的眼睛,以一种极为认真的语气说道。 “或者我也可以现在就直接硬闯这个世界。”乾试图活跃一下气氛,然而从无星的表情来看,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这两种可能,基本上都不能保证我们这个种族继续活下去吧?”无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看在乾的眼中却着实有些刺眼。 乾偏了偏头,躲开了无星的目光直视,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但是按照他了解的情况来说,基本上...是绝对没有什么存活的可能的。 “所以,我总得为自己做点什么不是?”无星似乎是看出了乾的为难,她洒脱地笑了笑,声音里倒是充满了责任与担当。 第二百三十七章 话不投机 乾还没有想明白无星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蹲在一边看热闹的白渊已经被她拎着衣服领子扯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乾看着一脸茫然的白渊,这其中还夹杂着对于自己仿佛小鸡仔儿一样毫无抵抗能力的羞愤之意,看着着实是让人觉得有那么一点可怜的味道。 乾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比较好,虽说总觉得无星这个直接把人拉过来的动作好像不太对劲,但是总归还是没有说什么。 事实上,比起这个有些古怪的动作来说,乾更关注的,总归还是无星到底想要说些什么,因此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有的没的的废话。 白渊也是因为一时间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等到被放下的时候,整个人还还是有些发蒙的状态,然而无星马上就开始说话了,根本就没有给白渊反应的时间。 白渊是等到离开这片空间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事儿不对劲儿的,但是那时候就已经是一段时间以后了,一个大男人还要纠结这种事儿,怎么想都觉得有些过于小家子气了... 尤其是无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帮了白渊大忙的情况下... 无星看着白渊,等到他落下来的时候,直接开口道:“对于这个世界的情况,你是怎么个看法?” 白渊本身就有些懵逼,再经历了无星这么一个相当官方打官腔一样的说法之后,整个人都懵了,他有些迟疑地开口,声音听起来都有些抖:“呃...就,就这么看呗?” 声音听起来明显有些底气不足,只不过无星倒也是相当清楚,自己突然这么问的话,必然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回答的,因此白渊的这种听起来仿佛是废话一样的回答就被无星直接忽视了,然后她看着白渊的眼睛,仿佛连珠炮一般,将刚刚跟乾说过的那些话重新跟白渊说了一遍。 白渊有些茫然地站在那里,听着无星巴拉巴拉说了一堆,第一反应是:“原来她会说这个世界的话...” 再一个反应就是:“她说的都是啥?!为什么每个字拆开来看都能听懂,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完全听不懂了?!” “...所以你明白了吗?”无星在用极快的语速说完了所有的话之后,眼中闪烁着亮晶晶的光芒,看着白渊的眼睛问道。 白渊有些茫然地挠了挠头,一副完全没有听懂的样子:“所以...就是说我之前修行的空间法则,不完整呗?” 无星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容倒是更加真挚了几分,别的不说,乾选人的眼光还是可以,最起码在理解话里的意思的方面,还是挺强的。 然而白渊皱了皱眉,环顾了一下周围的场景之后,看着乾和无星,问出了一个在他看到无星这个人之后就在思考的问题:“所以说,为什么还要找上我?” 无星一愣,乾的脸上倒是露出一抹笑容,他就知道,按照白渊的性格,最后还是会出现这个问题,白渊可不是无星手底下那些随便她说什么都会无条件执行的小蝙蝠,他跟女王族群可没什么关系,硬要说的话,这家伙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在这个世界中也相当被诟病的臭毛病,那就是一点轻微的大男子主义,通俗点讲的话,大概意思就是我觉得我没问题,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无星愣住的时候,白渊的话倒是没有什么停顿,反而是继续开口:“你看,按你的说法,我修行的力量不管是怎么样都不可能跟那个家伙硬拼,但是你不一样,你都能找出这其中的差别,那就说明至少你在空间方面要比我强很多,按照他说的话...” 白渊伸手指了指一边站着一副看好戏模样的乾,脸上的表情很是耐人寻味,甚至那种笑容,在无星的眼中看起来还有些刺眼:“按照他说的那些话,以你的力量,本身如果再稍微修行一下的话,完全可以直接跟那个家伙对抗,所以为什么要找上我?跟我比起来,还是说让你来继续修行这一点比较容易,不是吗?而且还用不着多花这么多口舌来劝我。” 无星皱了皱眉,白渊这话实在是有些过于直白了,但是道理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甚至于乾在仔细想了想之后,都觉得这话说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任何提出要求的人,本身就得给出缘由,不然的话自己本身都站不住脚的话,哪儿还有人愿意听你说什么。 无星这个表现,在乾的眼中,倒是也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归根结底,无星作为女王族群的出身,本身对于其他人就有一种天然的俯视之感,事实上,如果他自己不是现在这个身份的话,无星跟他说话也不会客气到什么地方去。 说白了,无星的出身以及生存的环境,本身就已经说明了很多情况,作为女王,让她去跟其他平凡人共情这一点,本身就很奇怪。 这倒也不是说女王就不会体恤民生,只不过仔细想想也能明白,在整个世界中,或者是说的更准确一点,在上个纪元之中,无星的出身到底是个什么含义。 无星是直接由创世神造出来的,甚至于根本就是创世神刻意耗费了相当大的心力专门搞出来的这么一个东西,至少在世界之海的这么多年的生活之中,乾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过任何一个跟鬼星蝠一族一样的生灵,即便都是女王族群的虫族,也没有像鬼星蝠一族这样得天独厚的,被空间属性宠爱的能力。 说得明白一点,类比一下的话,无星根本就可以说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就好像是现在世界中的某个千娇万宠的小公主,打从出生的时候开始,就已经被定下了将来会继承女王之位,一路被人捧着长大。这样的人,虽然也会体恤民情,但是让她真的以一种平等的语气跟其他人说话,这件事儿本身就是不现实的。 因为一直以来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人,从来都不觉得她那种命令一样的语气有问题,或者说从来就不觉得她直接发号施令的态度有问题。 然后某一天,这个国度中突然来了一个外乡人,外乡人觉得女王说话的方式很不可理喻,是一个十足的神经病,因为外乡人在自己的故乡中,也是女王或者国王一样的存在。 这就是现在白渊和无星所面临的状况了,要说错的话,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错处,问题就只是出在,这两个人到底还是观念不同而已。 即便是已经被指明了,乾还是一点声音都没出,站在一边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就算是无星已经给了他好几个眼神,他都没有站出来打个圆场,无奈之下,无星也就只能自己面对眼前这个明显状态不是很对劲的家伙。 白渊在说完之后,倒是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别的东西,就只是站在那里,甚至都收敛了脸上的冷笑,他只是想看看,无星到底能给出什么样的结论。 然而无星并没有如同他以为的那样,跟白渊继续讨论些有的没的的东西,她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白渊的眼睛,忽然笑了。 白渊有些茫然,他根本没想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出现了不对劲,在白渊发呆的时候,无星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白渊的对面,几乎跟他只有不到两尺的距离。 白渊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脸上是一副提防的样子,看起来对于无星的行为,完全是一副相当茫然的样子,他根本就不知道无星做出这么一个动作到底是要干什么。 乾也有些发蒙,只不过对于无星的行为,他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再加上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想做什么也根本无济于事,毕竟以他现在这个意识体之中蕴含的能量来说,跟这两个人对上,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胜利的可能。 因此乾也就站在那里,观察着具体的情况,似乎是想要看看这两个人到底还能搞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情来。 无星倒是根本就没有在意白渊的退却,她其实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只是往前走了两步,更方便站在面前跟白渊施压而已,只不过她的这种动机,显然已经被自己用相当微妙的手段掩盖了下来,因此白渊和乾都没有意识到而已。 或者说,乾是已经意识到了,只不过他纯粹就是一个想要看热闹的心思,所以根本就没有出声提醒过,至于白渊...那纯粹是因为自己之前的时候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这种事儿,这个世界上倒是还真的没有几个人跟他这么说话过,因此根本就没往那个方面想... 无星站定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渊总觉得这个人...似乎比刚刚还高了一截。 无星本人的身高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只不过她从一开始就是被十几只小蝙蝠托起来站在空中的,刚刚无星的动作,倒是确实让她悬空站着的高度又往上浮了一截,这就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视觉压迫效果,至于对白渊到底有没有什么效果...那这得另算。 只不过无星往前靠了一点倒也不是白靠的,就光是白渊往后退的那一步,就能算是无星的胜利了,随后无星再开口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副完全占据了道德制高点的样子。 “所以,这个世界中的生灵,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无星说话慢悠悠的,听起来倒是很有乾的真传——都是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他们是生是死,又能改变的了我的什么呢?” 白渊愣了愣,下意识地顺着无星的话思考了下去,确实,按照她说出来的,这个世界中的生灵到底如何,对她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甚至于本身她就不是这个世界之中的人,因此就算是这个世界中所有的人都死光了,对她来说也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问题。 但是这一点实际上也是之前白渊想的情况,世界上的其他生灵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他也不是什么博爱天下兼济天下的人,所以在最开始听说了乾说的那些话的时候,白渊整个人都是相当不屑一顾的。 就算还有他自己的命,但是对于白渊来说,他倒是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一定要活着的必要,说白了,白渊此人实际上是一个相当丧的人,对于整个世界,乃至于是他自己的命,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 如果说他冷血的话,倒是也勉强能说得通,但是事实上,把白渊变成之前那个状态的,完全可以说是因为那个能被称作是白渊活着的动力的人已经死了。 而乾之前做的事儿,说起来倒是也相当简单,他给了白渊一个希望,告诉他那个人...还能回来。 然后白渊才会心甘情愿地陪着乾各种折腾,直到把自己折腾进那个诡异的空间里... 无星这话说出来的时候,白渊甚至还有那么一点找到了知音的愉悦感,然而这种事儿到底还是不能直接表现在脸上,毕竟这个世界中,对于无星来说,确实是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东西,但是对于白渊来说,他需要做的,还有想要做的事儿,都是跟这个世界牵扯极深的。 白渊不说话了,无星倒是也没想着光用这一点就让他理清楚自己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只是继续陈述着事实:“你也知道我是上个纪元的人,能够活到这个纪元之中,别说是不是巧合,或者是偶然情况,但是既然我都已经扛过一次世界崩毁了,本身就已经不在意这种事儿了,这个世界破灭能让我如何?再尝试一下这片空间的稳定性?我有什么必要硬是要去跟坤硬拼?” 白渊脸上的表情变幻着,看起来倒是一副纠结的样子,乾在一边也忍不住有些咋舌,毕竟刚刚无星跟他说的,可是完全不一样的。 乾投给无星的眼神中写满了诧异,他是没想到,无星为了把这事儿扔到白渊的身上,还会搞出这样的说法来。 趁着白渊低头沉思的功夫,无星朝着乾眨了眨眼,眼神中满是狡黠。乾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这小丫头,这些年不见,歪心眼儿倒是长了不少。 第二百三十八章 争辩 白渊很快就权衡好了利弊,他是没有想到无星之前的那话有一大半是在坑他的,因此在听了这一堆听起来“很有道理”的理由之后,白渊觉得自己被说服了。 白渊抬起头,看着无星的眼睛,神情格外认真:“所以,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乾就意识到了,这根本就是无星的大成功,无星的脸上绽开一抹看起来极为真诚的笑容:“你觉得呢?” “之前你说这个世界的空间法则不完整,”白渊皱着眉头,一只手托着下巴,整个人的脸上浮现出沉思的模样,这是已经自己在考虑接下来自己应该怎么走了,“但是按照你说的,混沌空间里的空间法则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对吗?” “你要是在这个问题上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问问这个人,”无星朝着白渊身后的方向一指,“对于这个家伙,想来你应该是比对我信任多了。” 白渊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转头向后看去,事实上,不往后看他也知道无星指的到底是谁,只不过问话这种事儿,总归还是要看着别人的眼睛来问比较好。 无故被cue了两次的乾无奈地笑了笑,冲着白渊点了点头,表示无星说的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白渊转过头去,继续说道:“所以说,你把我扔到这个地方来,还有打算让我在这里专心修行的意思?!” 无星没有说话,点了点头,表示白渊的猜测完全正确。 白渊皱了皱眉,继续开口:“你的意思就是说,这片空间里的空间法则,是能够跟混沌空间里的空间法则对上号的?这一点你怎么证明?” 无星一愣,她倒是没想到白渊还能拿出这么一点来跟她较真,她想要说什么的时候,突然愣了一下。 白渊的话其实也算不上是无的放矢,毕竟之前的时候她自己刚说过了,现在白渊生活的世界之中,空间法则不完整,并且她拿出来对比的东西,也是明确地说明了这一点,但是这件事儿糟糕就糟糕在,除了这两种不同的空间波动之外,无星根本就拿不出另外的东西来证明现在白渊以及她所在的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就是所有的空间法则的构成部分。 而在混沌空间中,是完全包含了所有的空间法则的,这一点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乾能够表示赞同,那就说明了整个世界之海中对于这个混沌空间的认知,都是统一的,这一点倒是也没有什么可质疑的。 实际上,这倒是也侧面反映出了一件事儿,那就是混沌空间这东西,并不是单属于某一个世界的。每一个世界中的混沌空间,实际上都是能够连成一个整体的,所谓某个世界中的混沌空间这种说法,其实根本就不准确。 硬是要抠字眼儿的话,这话还是说成是混沌空间在某个世界中的一小部分比较准确,前后两者虽然听起来差不了太多,但是仔细想想的话,这两者之间的从属关系,本质上就有了相当大的差别。 甚至于有些激进一点的修行之人,会认为整个世界都是幻象,是虚假的,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一个假象,真正存在的只有混沌本身,从而衍生出一种毒瘤一样的宗教信仰,倡导什么早日解脱逃离幻象的控制云云,这就有些过于可笑了。 对于混沌空间来说,它本身是包含了最完整的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的,但是因为这其中的那些法则波动实在是太杂乱无章了,所以根本就无法像无星之前拿出来的那两种空间波动一样,从中抽出一道空间波动来进行对比。 这就是白渊质疑的点所在,既然根本就无法拿出来进行对比,那么怎么能确定现在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波动,就跟混沌空间之中的空间波动是一样的? 有没有可能,混沌空间中的空间法则是完整的,乾和坤,以及无星出现的那个世界之中的空间法则,也是不完整的? 这实际上是一个包含与被包含的问题,只不过白渊问出来这个问题之后,无星着实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按照逻辑关系来说,白渊的问题实在是相当有道理,但是细细想想的话,到还有几分无理取闹的意思。 无星沉默了半晌之后,仿佛耍无赖一样开口:“这个先不管,总之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比你之前修行的那个完整,这一点你承不承认?!” 白渊猝不及防,他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出,关于这一点,倒是也没有什么好反驳的,他也只能乖乖地应了一句:“如果这么说的话,那确实是完整一点...” “那完整一点的空间法则,在混沌空间中是不是就能给你更大的可能性?!”无星站在那里,双手叉腰,上半身微微前倾,一股恐怖的压迫力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逼得白渊整个人都禁不住开始后仰,直到又往后退了两步。 白渊有些讪讪的:“那确实...” “所以这种事儿还有什么疑问吗?!”无星稍稍收敛了一下那逼人的气势,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之色,“不管最后的结论到底是怎么样的,你还是得研究这些不知道算不算完整的空间法则,虽说你可能是觉得想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个原理,但是这世界上的事儿,哪儿有事事都能想明白的?” 白渊一时间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反驳的话,他叹了口气,认命地点了点头。确实,如果不是硬要抠字眼儿的话,白渊问出来的问题,实际上才算是无理取闹的,因为不管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跟混沌空间中是不是一致的,它到底还是要比白渊诞生的那个世界中的空间法则要完整,即便只是很少的一部分,那也改变不了这种缺失的事实。 见到白渊明显是被自己的这些话唬住了,无星悄悄松了一口气,随后语气放缓了不少,听起来就多了几分安慰的意思:“至于到底是不是完整的这一点,实际上你倒是也用不着操心太多,因为如果真的有多出来的部分,也是完全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的。” 白渊闻言,挑了挑眉,看着无星的方向,似乎是想要听听她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奇奇怪怪,角度刁钻的发言。 然后无星的话就把他镇住了,白渊怎么琢磨都没想出来这话里还有什么漏洞,甚至于越想月觉得这话,实在是相当有道理。 无星是这么说的:“更何况坤对于空间法则的的理解,也不是从混沌空间里来的,如果按照我说的去做的话,你们两个的起点就是一样的,她能做到的事儿,你也可以,这不就已经足够了?!” 无星的话着实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对于坤来说,即便她天生就是一只虚空游荡者,但是对于她来说,所有的空间法则的修行,还是来源于正常的空间之中,她能够在混沌空间中正常活动,并不代表她就理解混沌空间里面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 就好像你买了个手机,无师自通地你就会用,但是你并不清楚这东西到底为什么能够打电话,这小东西能够进行远程通讯的主要原理是什么,这些你是根本就不清楚的。 道理是一样的,这一点,白渊光看乾的表情,就能看出来,无星说的话是真的,对于混沌空间里的情况,至少眼前的这只虚空游荡者,也根本就算不上特别清楚。 白渊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跟无星较这种劲实在是非常没有必要的行为,结果最后也只是浪费了时间,白渊也并没有得出什么对自己有好处的结论来。 虽说按照无星话中的意思来看,似乎是在想办法让自己变强的样子,但是最终的目的,实际上还是需要让自己去拼命的,这跟之前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不过比起之前的时候,可能稍微多了那么一点点把握就是了。 见到白渊一副服软的样子,无星的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现,但是心里却是乐了起来,她倒是也清楚,用这种谎话去欺骗别人的行为实在是相当不可取的,但是对她而言,她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如果她自己能够做到的话,她自然也是不至于去这么费尽心机地算计白渊了,事实上,自打她醒来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因为已经经历了一次世界崩毁的缘故,这个世界中的各种法则,对她来说都是根本不匹配的东西,也就是说,如果她想要继续修行的话,必须要在一个能够完全模拟出上个纪元中的世界环境,以及各种属性法则的地方。 但是那种地方,根本就不存在,世界崩毁的力量将所有的东西都揉成了碎末,被混沌空间吞噬之后,再也没有了回来的可能性。现在唯一能够算是完完整整地还原了之前那个世界中的空间法则的地方,就是现在白渊以及她所在的地方。 这片空间因为有着上个纪元中创世神的力量的加护,所以根本就没有受到世界崩毁的影响,在新的世界形成的时候,也没有与外界的空间波动发生衔接,从而基本上是保证了“原汁原味”的感觉,但是也仅限于此了。 之前白渊刚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这片空间中除了空间法则之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法则,甚至于连时间法则都不存在,所以无星在这片空间中,唯一能修行的,就只有一个空间法则。 但是对于空间法则的修行,无星早就已经到达了顶点,因此即便是她继续修行下去,基本上也是得不到任何进步的。 甚至于连时间法则都无法修行,现在的无星,纯粹就是一个被困在了一个固定境界的“美丽废物”,尽管说这个“废物”足以吊打这个世界中绝大多数人... 这一点白渊不清楚,乾也不清楚,甚至于其他的鬼星蝠也不清楚,就连无星自己,也是在离开了之前自己一直沉睡着的宫殿,在外界到处瞎转悠的时候才发现的... 发现了这一点之后,无星谁都没有说,就算她再怎么无理取闹,再怎么蛮不讲理,她还是明白,自己是女王,鬼星蝠一族的女王,自己绝对不能出现慌张的情绪,要不然整个鬼星蝠一族出现骚动,情绪不稳的话,那就彻底坏事儿了。 在外面晃悠的时候,无星看过了六界之中各处的状况,天界之中的风云暗涌,冥鬼两界的混乱征伐,魔界的魑魅魍魉,妖界的草木精怪,以及凡界中的各处骚乱,她自然也是看到了凡界的北境雪原那里发生的虽然并没有大规模冲突,但是却是与整个世界的命运息息相关的争斗,也看到了神墓中大雪纷飞的场景。 对于这个世界,无星并没有像她说的那样,根本就是毫不在乎的,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新奇的,是一个值得多去了解的世界,尽管说论起整体的强度,这个世界并没有之前她出生的那个世界强横,但是生命本身就是非常有趣的,不是吗? 但是无星根本就什么都做不了,即便是之前的时候出现在坤的那片空间中,两人对上的时候,无星完全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但是她相当清楚,自己根本就奈何不了坤,自己最多也就是跟灵魂状态的坤四六开,她四坤六。 对于无星来说,硬是要和坤硬碰硬,不管是对她自己还是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她也不是一个人,她的身后还有一整个种族需要她守着,如果她出了什么问题的话,那基本上就已经彻底宣告了鬼星蝠一族的末日。 她继续活着的话,没准还能给其他的鬼星蝠找到在这个世界中修行的方法,就算找不到的话,也能够让他们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如果她出了什么问题,之前她对乾说过的那种“不确定能不能挺过下一次空间崩毁”这种话,基本上就没有了什么质疑的可能,那基本上就是完全活不下来的。 想到这里的无星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在乾的眼中,她还是当年那个只知道胡闹的小丫头,但是实际上,明白了自己现在的状况的无星,早就不是之前的小蝙蝠了。 困境...总会让人一瞬间就长大的,不是吗? 第二百三十九章 球体空间 无星在说完这些话之后,半晌都没有出声,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副等着白渊做出反应的样子。 白渊倒是也没有出声说什么,一副皱着眉头沉思的样子,一边的乾还是站在那里,来回扫视着这两个僵在这里对峙的人,一时间他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比较好。 然而虽然无星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她的眼神却是在到处乱飘,根本就没有往白渊的身上落,她时不时地抬头看天,似乎是在用眼神制止什么一样。 这种行为自然是很快就被乾注意到了,本身乾也没有什么要做的事儿,所以他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这两个人的身上,尽管说大部分注意力还是在白渊的身上,因为乾也相当好奇,白渊到底会得出一个什么样的结论。 但是白渊从刚刚开始直到现在,根本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甚至于整个人的动作都没有变过,完全就是一副站在那里僵住的样子,要不是还能看出来他还在喘气,乾都怀疑站在那里的根本就是一个没有生命的石头。 两厢对比之下,有不少小动作的无星自然是显眼多了,尽管说她仰头的频率实在是很小,但是架不住次数多啊,因此基本上没用多久,乾的注意力就全都被无星吸引了。 无星抬头看天倒也不是纯粹得闲不住想要多动弹一下,顺着无星的视线抬头看去,乾看到天上的那些“星星”似乎闪烁的频率都已经提高了不少,这一点实际上让乾忍不住有些背后发凉,他相当清楚,对于鬼星蝠来说,这种状态到底代表了什么。 对于这些小东西来说,本身他们在表达自己的情绪的时候就相当不显眼,如果不是对他们很是熟悉的人,甚至直到被攻击的时候都未必知道他们已经开始愤怒了。 虽说这种小生灵本身也不是太过常见的东西,但是乾那个时候总归还是有不少闲人的,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从哪里收集来的信息,反正是总结出了一个相当容易判断这些小东西情绪状态的理论,说得直白一点,只要这些小东西的眼睛——也就是天上的那些闪烁的“星星”,闪烁的频率其实就代表了他们的情绪状态。 甚至于这些小东西的眼睛颜色也会改变,只不过具体是怎么一个规律,乾已经忘记了。 但是就现在这种闪烁的频率,按照乾对鬼星蝠的了解来说,这明显就是代表了愤怒的情绪,白渊盛惠都有些怀疑,如果无星不是这么频繁地抬头,给上面那些小东西警告的话,这些小东西是不是就已经扑下来将白渊撕碎了。 事实上,就在乾抬头的时候,他都隐约觉得,这些“星星”的高度,似乎是下降了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无星察觉了乾的眼神,在她又一次抬头往天上看了一眼之后,朝着乾的方向看了一眼,露出一个很是轻柔的笑容。 乾有些狼狈地转移开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现在就是有一种偷窥被发现的错觉,这让乾整个人都觉得有些不适应,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无星对于乾的反应倒是也没有什么不满之处,毕竟这种看起来实在是有些可疑的动作,委实会让人相当不放心。无星也能看得出来,如果她真的跟白渊动手的话,至少在眼下的情况下,乾最多就是做到两不相帮,这已经算是他对自己这么一个曾经的熟人来说能够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但是如果自己要对白渊下杀手的话,虽说他现在能动用的力量不多,但是却也足够把白渊送走... 换句话说,那就是如果她真的跟白渊起了冲突的话,有极大的可能,乾是站在白渊那一边的。 这一点想想其实也是让无星觉得很是苦涩的事儿,对她来说,在上个纪元的时候,乾是如同父兄一样的存在,等到多年之后再重逢,直接就变成了一个类似于熟悉的陌生人一样的存在,无星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孤独啊,是真的孤独,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了她熟悉的那些人了,或者说,就算真的曾经是熟悉的人,在现在看来,也是根本就不把他当回事儿了。 无星并不想这样,但是很多时候,折后在那个事儿并不能单凭自己愿不愿意就能解决得了,就像她现在,就算对自己的现状再不甘心,也没法改变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修行的事实。 这话虽然无星并没有直接跟白渊或者是乾提起过,以白渊对无星浅显的了解,他倒是不一定能够猜出这其中究竟是什么原因,但是对于乾来说,就光从自己之前跟他说的那些话,再加上自己跟白渊那仿佛胡搅蛮缠一样的对话,想来他也大概能猜出个一二了。 乾虽说算不上是一个多么机智的人,但是他也不傻,自然是清楚无星原本是个什么样的性格。即便是这么多年没有见过,甚至于根本就没有一点消息,按照道理来说,也能接受她发生了一定程度的变化,但是要说能直接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乾是觉得基本上没有这个可能的。 乾看向无星的眼神更加深沉了,在打量无星的时候,乾的整个人都是一副探究的神态,比刚刚都认真了不少。 无星也没有什么多说的,她朝着乾笑了笑,脸上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轻柔和缓,只不过在她眼中一闪而逝的那种丝丝缕缕的伤痛,直接就落入了乾的眼中。 乾愣了一下,无星的这种眼神是他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不光是在无星的脸上,就算是这么多年来他在世界之海中见到过那么多的种族,这种眼神他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是一种绝望至极的眼神,仿佛根本看不到一点希望,但是却又要拼尽全力活下去的眼神,看着这样的眼神,乾只体会到一种悲伤的味道,她还不能死,她的身上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她去做。即便是乾根本就不知道,对于一个已经留存到下一个纪元之中的人来说,到底还有什么是需要她继续去完成的... 总归不会是跟这片空间里的东西有关吧?!乾这样想着,环视了一下周围的场景,虽说除了那些小小的凸起之外,乾根本就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以无星的性格,那些凸起之中,就算是有重要的东西,但是重要性也没有强到什么地方去,不然的话,她根本就不会直接把白渊往这里一扔。 那这个世界中,到底还有什么东西值得无星在乎呢?乾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那些“星星”从刚才起就已经没有继续往下落的趋势了,他们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闪烁的频率也慢了下来,仿佛之前那种愤怒的状态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白渊倒是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乾和无星那种无声的交锋,他还是站在那里,一副认真思索的模样,半晌都没有什么动静。 就在无星都以为白渊睡着了的时候,白渊忽然动了。 他稍稍抬起脑袋,看着无星的眼睛,声音清冷,听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情绪波动:“所以说,我应该做些什么?!” 无星一愣,倒不是因为白渊问出来的问题不好回答,只是白渊问出来的问题,跟之前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无星一时间根本想不明白应该如何回应白渊的这个重复的问题,她甚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白渊还要再问一次这个问题,一时间整片空间里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就连白渊自己都尬住了。 白渊挠了挠头,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能让无星根本就没法回答,他又稍稍站直了一点,以一种极为认真的口吻,将那个本来就已经重复了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所以,我到底应该做什么?” 无星皱了皱眉,这次倒是没有再犹豫什么,很是干脆地回答了,按照白渊问的话的字面意思回答的:“在这个地方,继续修行,将空间法则,修行到我所知道的极致。” 白渊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清楚了,随后就没有再问些什么,这倒是让无星有些迷茫起来,合着这个家伙,真的就只是问问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意思?! 自己...是真的想多了?! 无星似乎有些不信邪一般继续开口,她的一双眼睛紧盯着白渊,完全是一副,“我就要看看你到底想搞什么幺蛾子”的架势说道:“所以...你就没有什么别的东西要问的吗?” 白渊有些奇怪地抬头,看了无星一眼:“这不都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有什么需要我问的吗?!” 无星觉得自己有些气儿短,被白眼这么反驳了一句之后,她自己甚至都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因此整个人都是一副支支吾吾的状态:“那...行吧,这样...倒也是...” 随后白渊像是被提醒了一样,突然抬起头来,看着无星的眼睛,声音里透着的倒是比刚刚的那两句算不上走心的话更是认真一点的态度:“话说回来,你要是这么问的话,我倒还真的想知道一件事儿...” “什么?”还沉浸在刚刚的情绪中完全没有想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处理现在的情况的无星一愣,抬起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白渊的眼睛。 “事实上,我觉得我应该有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的权利,”白渊耸了耸肩,“你光说让我在这里修行,但是根本就没有说过,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对于我来说到底是不是安全的,因此如果不做说明的话,我不觉得这地方能有多安全。” 无星愣了愣,随后便露出一个比刚刚真诚的多的笑容:“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对于这个地方...” 说到这里,无星的声音顿了顿,随后脸上浮现出一抹在白渊看起来有些古怪的笑意,她抬起手来,两只手举过头顶,在头顶上方拍了拍:“有些事儿,我觉得让你自己看看,可能比我直接说明会来得更清晰一些,不是吗?” 伴随着无星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光芒猛地亮起,天空中那些“星星”猛地增大了几号,将整片黑暗中的空间都照得透亮,原本漆黑的空间现在亮如白昼,白渊有些茫然地环视了一下四周,被周围所有的情况晃了一跳。 虽说之前的时候,他也曾经探查过这片空间的状态,他能够感觉到,这片空间的面积算不上特别大,但是也不至于特别小,虽说他是没想明白这个空间存在的目的是什么,但是这倒是也不影响这个空间本身就有存在的意义。 等到周围彻底亮起来之后,白渊才猛地发现,原来自己完全就是在一个巨大的球状空间之中,并且这样的球状空间,还不止有一个,在这个球状空间的上方以及下方,还有十几个和这个空间差不多样子的巨大球体,现在他们三个人...完全就是悬浮在半空中。 并且这颗巨大球体的上方和下方都没有任何支撑,它就仿佛一颗中空的球体一般,漂浮在空中,按照与其他的那些球体的距离,以及其他球体的情况来看,这东西也不是完全静止的,而是会上下浮沉,并且会有时不时换位置的情况出现。 也就是一个球体突然下沉,下方的另外一个球体上升,来到原本处于上方的球体的位置,原本下方的位置,则被替换下来的那个处于上方位置的球体占据。 除此之外,这些球体也并不只是在它们自身的位置上下浮沉,而是在围绕着最顶端的一颗黑色的球体,在缓缓地旋转着。 白渊现在所处的这颗球体正处在中央的位置,距离上下双方有着大致相同的距离。球体的外壁是透明的,因此可以毫无阻拦地看到其他的球体的状况。 白渊看着头顶上方的那个球体,忍不住咂了咂嘴,上方的那个球体,看起来似乎跟他所在的这个球体是差不多的样子,但是能看得出来,球体的下半截是一个实心的东西,完全被雾气笼罩,根本看不见那个实心的东西到底长什么样子,上半截则是一整个透明的状态,白渊能够确定的一点就是,那颗球体的上半部分,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 第二百四十章 ? 看守者 白渊有些茫然,尽管说他看清楚了周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但是这也并没有改变他对于这片空间一无所知的状态,甚至于因为看清了自己所在的这片空间的全貌,从而导致他现在更加迷茫了。 白渊有些迟疑地看着无星的眼睛,忍不住开口问道:“所以...这个地方?我是说,上面以及下面的那些...跟这里是一样的?” “几乎一样吧。”无星抬起头来,根本就没有看白渊,而是将目光锁定在最上方的那颗黑色球体之上,眼中盛满了迷醉的神态,“除了里面的东西不一样之外,基本的构成成分,还是一样的。” “里面的东西?”白渊眨了眨眼,一时间没能理解无星的意思。 无星并没有回答白渊的话,她甚至都没有做出一点反应,只是一直仰着头,看向最顶端那个正在自己旋转着的黑色球体。 那颗黑色球体上甚至都找不出一丝杂色,整体黑漆漆的,看起来似乎整体都是实心的,甚至连其他球体中的空白透明的上半部分都不存在,漆黑的程度如同一颗上好的黑曜石一般。 白渊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顺着无星的视线朝着头顶上的黑色球体之中看去,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发现,甚至于他都看不出来,除了颜色之外,那颗球体到底还有什么特殊之处。 无星半天没有动静,白渊看得脖子都有些僵了,然后他就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咳嗽声,他顺着那声轻微的咳嗽声看去,乾朝他点了点头,用脚跺了跺地面,示意他低头看。 白渊愣住了,他有些迟疑地低下头去,按照乾所示意的东西,看了看自己脚下的东西。 最开始的时候,那里完全是一片仿佛空间乱流层之中一样的五彩斑斓的场景,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大片大片的色彩将所有的地面都占满了,而后伴随着那些颜色缓缓流动,整个地面变得近乎透明起来,被封存在着地面之中的东西,就显露了出来。 白渊的脚下自然是没有什么东西的,甚至于乾的脚下也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然而在无星的脚下,一个黑白的人影就站在那里,五官与服饰看起来跟无星几乎是一模一样,只不过那个人的身上没有色彩,身上的所有颜色以及明暗变化,就只有黑白二色。 那个人也不跟无星保持同样的动作,无星正仰头看天,而那个跟无星长得一模一样只是没有色彩的人影,却是低着头,一副冷冷的样子,双眼紧盯在白渊的身上。 白渊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他根本就不清楚,这个人影是打从刚刚他来到这个地方开始就已经站在那里看着他了,还是在无星到达这片空间之后才出现在那里,还是说刚刚才出现的,他只知道,那个人的眼神很冷,看着他的样子,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白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将视线从那个古怪的人影身上转移开来,继续看着周围的其他东西。 但是注意力却总是不自觉地被那个人影吸引,白渊甚至都有些怀疑,那个人影出现的目的,是不是就是为了盯着自己,让自己不能到处乱看。 白渊强行挪开了视线,往他从一开始就觉得很是疑惑的那些凸起的“小土包”的方向看去。不得不说的一点就是,在这片空间整体亮了起来之后,周围的一切确实是更加耀眼夺目起来。 空间波动的样子本身就是相当五光十色,尤其是有亮光照耀下的时候,那些透明的光彩,变得更加引人瞩目起来。 那些“小土包”上面的颜色原本相当厚重,几乎是完全就不透明的状态,伴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原本不透明的颜色,也在慢慢变淡,整体变得清透起来。 在那些各色的颜色之下,隐藏着的是一件又一件看起来仿佛正在沉眠状态的物品,这其中有一杆长枪,还有一本看起来极为厚重的书本,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奇奇怪怪的东西,不一而足,看得白渊惊愕不已。 尽管说他现在完全是在隔着一层屏障看那些东西,但是光看那些东西的样子,白渊就能看出来,那些东西完全是一副珍品的样子,每一件都有着强大的威能。 白渊眨了眨眼,有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是真的,但是他朝着乾看了一眼的时候,乾却是轻轻点了点头,表示他看见的根本就不是什么虚假的东西。 在得到了乾的肯定之后,白渊反而更加惊讶起来,他看着周围那些并不能算是相当强横的空间能量波动,整个人都有些茫然。 他在认真地思考,当时拦住自己不让自己往更深层探索的究竟是什么。 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白渊的眼神控制不住地又朝着那个一身漆黑的的人影看去,他禁不住开始怀疑,之前自己没有办法继续往深处探索的原因,是不是就是那个看起来极为诡异的人影的手笔。 就在白渊还在疑惑的时候,无星已经低下了头,朝着白渊看了过来,脸上带着一抹白渊根本就看不懂的笑容。 “看见了?”无星的脸上笑得很是灿烂,似乎是对白渊的回答很是期待。 “如果你是说那些东西的话,”白渊抬手朝后方指了指,虽说没有明确地说明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就光看那手指的方向,无星也是能够想清楚白渊说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那确实是看到了。” “所以你大概也能猜出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了吧?”无星歪了歪头,尽管说她脸上的表情很是古怪,但是就光是这个动作,看起来竟然还有几分可爱的味道。 “类似于藏宝室一样的地方?”白渊皱了皱眉,猜测着开口。 “差不多吧,”无星笑了笑,抬手指了指乾,“想来他应该跟你说过了,鬼星蝠在上个纪元之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所以这些东西...你应该也都猜到了,这里的东西,到底都是一个什么样的来路了?!” 白渊默默地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必要多说什么,因为根本就没有什么必要,无星都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自己再多嘴问些什么的话,那就显得自己有些过于智障了。 然后无星倒是也没有继续在那些东西上多说什么,她挥了挥手,一直在她身下托着她的那些小蝙蝠便四散而去,她整个人缓缓地落在地上,直到站在地面上那个跟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人影的上方,这样看起来,那个人影,就更像是无星的倒影了。 白渊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看着无星整个人毫不在意地站在那里,仿佛那个人影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所以...这个是什么?” 最后白渊还是没能假装完全看不见那个只有黑白两色的人影,他皱着眉头,朝着无星脚下的地面上抬了抬下巴,声音很是严肃地问道。 “这个?”无星有些诧异地开口,朝着白渊示意的方向看去,在看到自己脚下的人影的时候,她突然笑了,但随即,她抬起头来,脸上带着不算特别明显的惊异,问道:“你能看见她?” “怎么?”白渊听到无星的这个问话也是一愣,他根本就没想到原来这也能算是一个问题,“这东西,不应该被人看到?” “这倒也不是,”无星笑着摇了摇头,“我问一句,你看到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这还有什么差别?”白渊皱眉,总觉得无星的这个问题很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人影,跟你长得一样,看起来...挺冷淡的吧。” “能看清楚她的脸长得是什么样子?”无星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清楚白渊的描述,将他已经说过的长相问题单独拿出来又问了一遍。 “不是都已经说过了,”白渊有些不满地皱眉,无星这个人,似乎有点烦了,为什么每次都要让他重复之前自己说过的内容?“这个人影,跟你长得一样。” “啧,这样看来,你先在这片空间中待着,倒还算是相当合理的事儿啊...”无星感慨了一句,只不过这一句放在白渊的耳中,听起来就颇有些奇怪了。 “什么意思?”白渊皱着眉头,看着无星的眼睛,仿佛根本没有想明白她这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无星摆了摆手,“既然你都能看出来这里算是一个藏宝室一样的地方的话,想来想想也能想明白,这种地方,会有一个类似于管理员一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白渊倒是没有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表示了对于无星的这个解释的认同,然后他的眼神继续盯在下面的那个人影身上,脸上写满了迟疑之色。怎么?”白渊听到无星的这个问话也是一愣,他根本就没想到原来这也能算是一个问题,“这东西,不应该被人看到?” “这倒也不是,”无星笑着摇了摇头,“我问一句,你看到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这还有什么差别?”白渊皱眉,总觉得无星的这个问题很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人影,跟你长得一样,看起来...挺冷淡的吧。” “能看清楚她的脸长得是什么样子?”无星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清楚白渊的描述,将他已经说过的长相问题单独拿出来又问了一遍。 “不是都已经说过了,”白渊有些不满地皱眉,无星这个人,似乎有点烦了,为什么每次都要让他重复之前自己说过的内容?“这个人影,跟你长得一样。” “啧,这样看来,你先在这片空间中待着,倒还算是相当合理的事儿啊...”无星感慨了一句,只不过这一句放在白渊的耳中,听起来就颇有些奇怪了。 “什么意思?”白渊皱着眉头,看着无星的眼睛,仿佛根本没有想明白她这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无星摆了摆手,“既然你都能看出来这里算是一个藏宝室一样的地方的话,想来想想也能想明白,这种地方,会有一个类似于管理员一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白渊倒是没有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表示了对于无星的这个解释的认同,然后他的眼神继续盯在下面的那个人影身上,脸上写满了迟疑之色。 无星在看到白渊点头之后,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你也看到了,这片空间中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由空间能量构成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影,也是这样。”怎么?”白渊听到无星的这个问话也是一愣,他根本就没想到原来这也能算是一个问题,“这东西,不应该被人看到?” “这倒也不是,”无星笑着摇了摇头,“我问一句,你看到的她,是什么样子的?” “这还有什么差别?”白渊皱眉,总觉得无星的这个问题很有些不怀好意的味道,“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人影,跟你长得一样,看起来...挺冷淡的吧。” “能看清楚她的脸长得是什么样子?”无星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清楚白渊的描述,将他已经说过的长相问题单独拿出来又问了一遍。 “不是都已经说过了,”白渊有些不满地皱眉,无星这个人,似乎有点烦了,为什么每次都要让他重复之前自己说过的内容?“这个人影,跟你长得一样。” “啧,这样看来,你先在这片空间中待着,倒还算是相当合理的事儿啊...”无星感慨了一句,只不过这一句放在白渊的耳中,听起来就颇有些奇怪了。 “什么意思?”白渊皱着眉头,看着无星的眼睛,仿佛根本没有想明白她这话到底是想说什么。 “没什么,”无星摆了摆手,“既然你都能看出来这里算是一个藏宝室一样的地方的话,想来想想也能想明白,这种地方,会有一个类似于管理员一样的人,也是很正常的吧...” 白渊倒是没有说什么,他点了点头,表示了对于无星的这个解释的认同,然后他的眼神继续盯在下面的那个人影身上,脸上写满了迟疑之色。 无星在看到白渊点头之后,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你也看到了,这片空间中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由空间能量构成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影,也是这样。” 无星在看到白渊点头之后,笑了笑,继续说了下去:“你也看到了,这片空间中的所有的东西,都是由空间能量构成的,也就是说,那个人影,也是这样。” 第二百四十一章 修行 周围虽然已经暗了下来,那个黑白两色的人影也是已经消失不见,但是白渊那种被人紧盯着的感觉却并未消失,甚至于因为黑暗的缘故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虽说白渊也清楚,会出现这种状况的主要原因纯粹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心理原因,事实上那个跟无星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影到底还在不在看着自己都是另一回事儿,但是这种事情,但凡是被发现了之后,那种感觉就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盘旋在人的心中,根本就挥之不去。 白渊叹了口气,倒是也没有办法多说什么,毕竟自己是在人家的“藏宝室”里面,总不能直接去找人家让人把自己家里的守备给撤了,这算什么事儿啊。 因此白渊也只能强行压下自己心中的那种被窥探的感觉,让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认真体会这片空间之中的空间法则波动。 最开始的时候,那种空间波动从白渊的身上掠过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一点感觉,这倒是也能看出来,那种空间法则的缺失到底能带来多大的变化,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渊倒是真真切切地能够感受到这片空间中的能量波动了。 那种能量波动在白渊的感觉之中,甚至于跟自己已经修行过的空间能量几乎一模一样。 在接连尝试了很多次之后,都没有找到缺损之处到底在什么地方,白渊忍不住都有些泄气了,他有些恼恨地锤了一下地面,将整个地面砸得“砰砰”响,在整片空间中回荡。白渊有些泄气地往后一仰,整个人都躺在地面上,枕着双手,看着天上闪烁的“星星”,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里安静得有些吓人,自打乾重新回到他的识海之中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声,就算是白渊主动找乾说话,也是根本就没有任何回应,他禁不住有些感慨,看起来,这片空间中古怪的地方...还不只是之前自己看到的东西。 虽说白渊自己也不确定乾不能给自己回应到底是不是这片空间的问题,但是这种时候,总得找个可以甩锅的对象不是? 然后白渊就躺在那里发起了呆,看着天上的“星星”,他整个人都有些迷茫,尽管说之前的时候他已经问过了无星关于自己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儿的原因,那时候无星也用一种很是敷衍的回答让自己接受了现实,但是在这种安静到极致的条件下,白渊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有点濒临崩溃了,周围根本就没有一点声音,即便是他搞出一点什么动静,也会在很短时间内消散于无星,整片空间中安静得只能听见他自己的心跳与呼吸声。 在这样的环境中待得时间长了,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他觉得自己快要疯了,甚至于他都觉得,如果再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他自己恐怕能把自己折腾死。 就在白渊躺在那里胡思乱想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贴上了自己的脖子,他微微偏头一看,是一只直接从地面中伸出来的黑色的弯刀的刀锋。 白渊惊起一头的冷汗,只不过他的动作还是慢吞吞的,他坐直了身子,一团银白色的光芒被他从自己的体内叫了出来,将他原本躺着的地面照了个透亮。 一把黑色的弯刀就直挺挺地从地面中伸了出来,刀尖露在外面的部分约有三寸左右,即便是在并不算强烈的光芒的照耀之下,那把弯刀的刀刃上也闪过一抹亮闪闪的寒芒。 白渊只能看得到那一把弯刀,以及一个似乎是握在了弯刀刀柄上的一只修长的手,那只手的颜色惨白,尽管说有些看不清楚手指的分界线,但是却能够看出来,那只手...似乎是一个女人的手? 白渊后背上全是冷汗,从那把刀的位置倒是能看得出来,如果他的反应再慢一点,恐怕那把弯刀就会直接砍在自己的脖子上,根本就不会在意自己是不是被这里的主人“邀请”过来的。 至于拿着那把刀的人到底是谁...事实上,这也没有什么好猜测的,除了那个人之外,白渊并不觉得还有什么东西能在已经近乎完全凝结成了固态的空间波动中移动,虽说白渊现在根本就看不见那个人的样子,但是通过刚刚那一出,白渊算是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如果自己再继续不好好按照无星之前的交待来的话,恐怕这下面的那个人影,就未必对自己是这么客气了。 虽说这直接把刀架在别人的脖子上的情况,到底能不能算是客气,这种事儿,完全得看具体情况。 就像刚刚那样的情况来说,不管别人怎么想,反正白渊是觉得,还挺客气的。 在了解过那个所谓的“看守者”的“额外功能”之后,白渊倒是没有什么懈怠的心思了,尽管说无星的那些话仔细琢磨一下实在是相当自私,但是白渊倒是也相当清楚,自己想做的事儿,到底还是得自己去完成比较好,指望别人来帮忙的话...那着实是有些离谱了点。 白渊这样想着,手上的功夫倒是也不慢,他盘膝坐在那里,重新进入了修行的状态。 那把黑色的刀尖缓缓的缩回地底,周围的地面彻底安静下来,只是偶尔会产生一点色彩流动的变化,除此之外,又是一片彻底的安静。 白渊强行按住自己那种几乎已经紧张到快要爆炸的心脏,那个黑色的刀尖消失之后,又过去了很长时间,白渊后面也没有见到过那个黑色弯刀。 整片空间中的静谧依旧,只不过已经经历过一次之前那次黑刀差点砍在他脖子上的事儿之后,白渊整个人的精神都有些亢奋起来,对于这种没有动静的场景,倒是也没有那么抗拒了。 直到这时候开始,白渊才算是彻底沉下心来,细细体会着这片空间中的那些“与众不同”的空间能量。 最开始的时候也是毫无头绪,但是在他沉下心来仔细推敲之后,倒是很快就发现了不同之处到底在什么地方。 这一点其实算不上特别难找,毕竟之前的时候,无星就给他看过外界中的那些空间波动跟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波动的差别之处,虽说空间波动要跟空间法则对上号还是相当费劲的,但是一旦找到了规律,这种事儿就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事实上,白渊这段时间倒是也不至于一点声音都没有弄出来,自打知道了那个长得跟无星几乎一模一样的黑白色人影是真的就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之后,白渊就成功地从一个话少到极致的人逐渐变成了自言自语的狂魔。 那个人影根本就没有给出一点回应,但是这么做似乎是能够让白渊安心不少,即便是没有回应,白渊还是乐此不疲地坚持着,直到那个黑白两色的人影在他的眼中越来越清晰。 从一开始的时候,即便是用自己体内的能量将周围的一整片地方都照亮也完全看不到她的踪迹,到逐渐能够看到她的衣角,然后是模模糊糊的整个人形,然后就逐渐清晰起来,直到现在,就算是不用自己体内的那种银白色能量照亮,那个人影所在的地方单凭从天上洒落下来的那种“星光”就能看个清楚。 白渊在这种过程之中,收获了无限的动力,以及那种极为强烈的自信,还有那种几乎已经磨破了嘴皮子一样的顽强话痨属性。 最后这一点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好的收获,但是好歹也能给自己解解闷儿... 至于效果如何,反正那个黑白两色的人影也不会给他回应,这种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评判意义。 只不过那个黑白两色的人影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倒是也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白渊已经在逐渐掌握那些已经缺损的东西了,然而这种进步倒是也说明不了太大的问题,毕竟按照无星说的,能够看到那个人影跟她几乎一模一样的时候,才算是彻底掌握了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 事实上,白渊现在有一个相当大胆的猜测,自己之前的时候根本就无法撼动的将那些“小土包”彻底包裹起来的“屏障”,是不是就是之前自己根本没有掌握的那部分空间法则?! 这种事儿的可能性越想越高,甚至于白渊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尽管说他也清楚这里的那些宝物跟他自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等到时候试试也算不上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不是?! 无星要是知道白渊产生了这么一个心思,恐怕都要后悔把他扔到这里来... 然而想象确实是很美好,但是现实也确实是相当骨感,白渊这么想的时候,显然是忘了一个人,那就是这片空间中的“看守者”。 或者说,尽管他现在已经能确定下来自己现在的一举一动都是被那个“看守者”盯着的,但是在考虑从这“藏宝阁”里面顺手顺走一点什么东西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他根本就没有考虑那个“看守者”到底是干什么的... 事实上,白渊在想这些的时候,甚至于连最开始的时候,那个看守者贴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黑色弯刀都没想起来。 因为虽说那个“看守者”现在已经是越来越清晰了,但是随着白渊对于这个空间中空间法则的理解逐渐深入,那个“看守者”的样子也越发...不那么危险起来。 最开始的时候还是一脸冷漠的黑白两色的“看守者”,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会变化,甚至于就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完全就是一副“我就在这里看着你作妖”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极为冷淡,仿佛是一个俯视众生的死神一般。 看着白渊的眼神,就仿佛是在看着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在白渊看起来实在是分外的让人恐慌。 为了强迫自己不去注意这么一个一直站在那里盯着自己的家伙存在,白渊一直是在强行让自己沉浸在修行之中,但是这种事儿也不是时常在状态的,所以经常会有一个走神之后,睁开眼睛,发现原本距离自己还有将近三四丈远的“死神看守者”又往自己的方向多走了两步,这就导致白渊一直在担心,会不会哪天一睁开眼,发现这家伙就出现在自己的脚下,挥着那把黑色的弯刀朝着自己半蹲下身子,“嗖”地一下把自己给噶了。 白渊越想越觉得紧张,对那个“看守者”的关注就越高起来,然而这根本就是一个本末倒置的情况,他越关注那个“看守者”,分心的次数就越多,对于空间法则的钻研就越延后,然后因为他的进度越慢,那个“看守者”就离他越近,越近之后白渊的注意力就越发集中在那个“看守者”的身上。 如此往复循环,反正最后的结果也是根本就算不上乐观,等到那个“看守者”距离白渊已经仅剩不到一丈的距离的时候,白渊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倒是也想明白了自己完全就是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至于到底应该怎么做,现在似乎也不是什么再去计较的时候,毕竟真的算起来的话,现在能做的事儿,基本上也就只有那么一个。 白渊闭上眼睛,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靠着对于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并不算熟练的掌控力量,歪歪扭扭地让自己悬浮在空中,距离地面约莫半丈的距离。 白渊计算过,如果那个“看守者”不从地面中钻出来的话,这个位置,按理来说是绝对不可能拿自己有什么办法的,因此他整个人都安心了不少,重新开始认真修行起来。 只不过白渊没有意识到,在他悬浮起来并且闭上眼睛之后,原本距离白渊所在的位置还有将近一丈远的“看守者”,那张冷漠僵硬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容,看起来格外地渗人。 然后那个“看守者”的移动速度猛地加快,几乎是两个呼吸之间,就已经出现在了白渊的脚下,她微垂着头,脸上带着一抹僵硬的笑容,就那么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天空中悬浮着的白渊。 她手中的黑色弯刀上面正在缓缓地冒出黑色的火焰,眼睛紧盯在白渊的身上,似乎随时都准备着给白渊来上一刀。 第二百四十二章 转移 白渊闭着眼睛,自然是不知道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就算是知道,他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毕竟现在他根本留没有什么别的方法能够改变那个“看守者”的动作,甚至于他到现在都没有摸清楚那个“看守者”为什么一直紧盯着他,他觉得自己似乎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完全就已经忘记了自己最开始到达这片空间的时候,在那里左摸摸又看看,甚至于还想要窥探一下那些凸起的“小土包”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操作了。 这么想想的话,被“看守者”盯上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了,只不过白渊显然还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并且对于“看守者”的目的,白渊的揣测显然也是出现了相当大的问题... 至于这个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怎么说呢,白渊是觉得这个“看守者”拿着把刀就是想弄死自己,现在这么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也完全就是为了随时随地准备趁着自己不注意的时候来上一刀...给自己一次重创之类的.... 然而这个“看守者”虽说在无星最开始搞出来的时候确实是一个相当暴戾的存在,放在上个纪元中的时候,倒是确实是能够做出像白渊猜想的那种事儿的存在,但是毕竟已经度过了一个世界崩毁的大事件,然后现在鬼星蝠一族的情况也算不上特别乐观,白渊又是一个被女王邀请过来的“客人”,看女王那样子,似乎鬼星蝠一族的出路,就是要从这个“客人”的身上去找的... 虽说这个“客人”着实是不怎么礼貌,在主人家到处乱走,甚至于还要顶撞主人两下,更有甚者还在主人根本就没有允许的情况下试图去撬主人家的“保险箱”,说实在的,这要不是被女王邀请过来的,恐怕现在白渊早就已经被“看守者”直接砍成三百三十三分加温水调服了... 值得一提的是,虽说这个“看守者”的样貌跟女王是几乎一模一样的,但是实际上,这家伙跟女王根本就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或者说,这个“看守者”只不过是按照女王的样子生成的一个相当机械的人偶,甚至于跟鬼星蝠都没有什么关系。 虽说在性格塑造的方面,无星确实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只不过哪也不过是在完全状态下的“看守者”才是被无星调整过的状态,也就是说,在上个纪元中,正常被邀请进这片空间的,基本上都是能够看到那个被调整之后的“看守者”的,对于那个“看守者”的评价,基本上清一色的好评,大概就有类似于,“有礼貌”,“懂礼节”,“和善”,“待人友善”之类的评价,基本上是没有出现过任何恶评的。 但是这个地方倒也不是只有被邀请的人才能出现的地方,事实上,无星有时候,也会把这地方当做某种对敌的手段,一些敌人也会被顺手扔进这个地方,那时候,迎接这些“不速之客”的,可就不是被无星刻意调整过的那些“看守者”了。 事实上,因为白渊对于空间属性的修行程度不够,原本他应该见到的也是那种经过了调整之后的“看守者”,但是因为空间法则上的硬伤,他看到的就是这种压根儿就没有经过调整的版本... 就是这种明显是一副威吓的样子,动起手来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狠,但是又因为白渊特殊的性质,导致这个“看守者”出现了相当复杂的状况。 就是,表面上是一副“我马上就要砍死你”的样子,但是实际上心里想的却是“先生,您接下来想要什么样的服务呢?”这样的东西。 这个“看守者”脸上又没有什么能够看起来稍微正常一点的表情变化,因此对于这家伙来说,最为和善的表情,就是那一张冷漠脸,甚至于如果想要笑一笑的话,那副冷笑的样子看起来也是相当渗人的... 关于这一点,白渊是根本就不清楚的,他现在甚至还沉浸在自己马上就要被人砍了的威慑力之中,甚至都没有把这个“看守者”往好的方向想过。 但是这倒也不能说是没有一点好处,最起码的,白渊现在是已经在尽力地去理解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了,甚至于在这种高危高压(自以为)的环境之下,他的效率还提升了不少。 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白渊已经领悟了个差不多了,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是将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研究了个彻底的时候了。 只不过这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白渊已经做好了闪避的准备,甚至于还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控制着自己往高处又拔高了不少。 站在地上的“看守者”的脸上满是无奈,她倒是能够看得出来,白渊的这个动作,完全就是为了防备自己的攻击,然而他根本就还没有看到自己的样子就这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这不得不说,实在是让她相当无奈的一种情况。 白渊睁开眼的时候,下方站着一个看起来跟无星几乎一模一样的人,要说区别的话,那可能就是之前的时候白渊看到的无星,手里是拿着一根足有一丈长短的权杖,而这个“无星”,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只有三尺左右的黑色弯刀... 黑色弯刀的上面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看起来就是一个威力非凡的武器,并且很像是在随时准备着给自己一刀... 白渊的眼中满是提防,光从那把黑色的弯刀,他就能够判断出来,这个“无星”并不是真正的无星,而是之前的时候自己一直提防着的那个“看守者”。 就在白渊满脸戒备的时候,“无星”手中的黑色弯刀调转了一个方向,从最开始的时候直接拎在身前变成了单手背在“无星”的身后,白渊愣了一下,然后就看到那个“无星”朝着自己露出一个极为温和的笑容,给白渊的感觉如沐春风,甚至于说话的声音都是相当温柔,比之前白渊听着那个真正的无星说话的时候都温柔了很多。 白渊迟疑的时候,面前的“无星”恭恭敬敬地弯了下腰,朝着白渊的方向行了个礼:“恭喜客人。” 白渊一脸茫然,一时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要作何反应,就在白渊还在迷茫的时候,面前的那个“无星”已经笑眯眯地举起了手中的黑色弯刀。 “遵女王指令,送客人去下一个空间。” 白渊一愣,人虽然还没反应过来,但是身体已经下意识地开始躲闪。 但是白渊刚有了闪躲的动作之后,头顶上方那个现在完全看不见的黑色球体突然亮了起来,一道光芒直直地打在了白渊的身上,虽然是对白渊没有造成任何伤害,但是却让他根本就动不了了。 白渊整个人都被定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那把黑色的弯刀朝着自己劈斩下来,他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着那把弯刀落到自己的身上。 “无星”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甚至于就连那把弯刀落下的时候也没有改变丝毫,知道的人明白现在到底是在进行一个什么样的过程,但是在不知道的人的眼里,这种笑眯眯地砍人的样子... 只能说搞出这个“看守者”的人,她的心理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种奇怪的大病了,甚至于完全可以用“一个彻头彻尾的疯批”来形容了。 白渊不知道内幕,因此他也算是这种“外人”之一,因此在等了半天都没有没有等到有什么东西落在自己的身上的时候,他开始试探着睁眼。 周围是一片看起来跟之前一样的空间,白渊倒是能够看得出来,这片空间跟之前的空间完全不一样。 白渊睁开了眼睛,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那既陌生又有几分熟悉的场景,一时间根本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挺快的啊,”一道柔和的女声从白渊的背后传来,白渊猛地转头,发现站在那里的还是无星,只不过这个无星的手里什么都没拿,“还以为你到这里,需要更久一点的时间呢...” 白渊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是...真的无星?” “不然呢?”无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随即又有些恍然,“哦,你在那个球形空间里,见到过那个家伙了啊...难怪。” 白渊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无星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你都已经经历过了,想必也应该明白要如何继续往前走了吧?接下来还有大概三四个球形空间的样子,我在最后的那里等你。” 白渊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无星已经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白渊根本就是一句话都来不及多说。 等到无星离开之后,那种如芒在背的被人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白渊看到了,在无星刚刚站着的地方,地面上有一团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楚脸庞,但是有了之前的经历之后,白渊根本就不用多想就能明白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看守者”。 是这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跟上一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但是归根结底,白渊觉得自己还是保持一下提防的心思比较好。“挺快的啊,”一道柔和的女声从白渊的背后传来,白渊猛地转头,发现站在那里的还是无星,只不过这个无星的手里什么都没拿,“还以为你到这里,需要更久一点的时间呢...” 白渊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是...真的无星?” “不然呢?”无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随即又有些恍然,“哦,你在那个球形空间里,见到过那个家伙了啊...难怪。” 白渊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无星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你都已经经历过了,想必也应该明白要如何继续往前走了吧?接下来还有大概三四个球形空间的样子,我在最后的那里等你。” 白渊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无星已经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白渊根本就是一句话都来不及多说。 等到无星离开之后,那种如芒在背的被人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白渊看到了,在无星刚刚站着的地方,地面上有一团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楚脸庞,但是有了之前的经历之后,白渊根本就不用多想就能明白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看守者”。 是这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跟上一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但是归根结底,白渊觉得自己还是保持一下提防的心思比较好。“挺快的啊,”一道柔和的女声从白渊的背后传来,白渊猛地转头,发现站在那里的还是无星,只不过这个无星的手里什么都没拿,“还以为你到这里,需要更久一点的时间呢...” 白渊眨了眨眼,有些迟疑地开口:“你是...真的无星?” “不然呢?”无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意,随即又有些恍然,“哦,你在那个球形空间里,见到过那个家伙了啊...难怪。” 白渊还没来得及多说些什么,无星已经继续说了下去:“既然你都已经经历过了,想必也应该明白要如何继续往前走了吧?接下来还有大概三四个球形空间的样子,我在最后的那里等你。” 白渊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是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无星已经消失在这片空间之中,白渊根本就是一句话都来不及多说。 等到无星离开之后,那种如芒在背的被人窥探的感觉又出现了,白渊看到了,在无星刚刚站着的地方,地面上有一团模糊的影子,看不清楚脸庞,但是有了之前的经历之后,白渊根本就不用多想就能明白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看守者”。 是这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跟上一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但是归根结底,白渊觉得自己还是保持一下提防的心思比较好。 第二百四十三章 乾的纠结 有一说一,白渊在经历了之前的那一出之后,整个人修行的速度倒是确实是没得比了,尽管说本身的速度因为是在修行之前根本就毫无头绪的东西的原因,从而或多或少地都有那么一点慢,但是就白渊现在的进步速度来说,就算是见识过当年那些天才——也就是上个纪元中的天才——的无星和乾都有些赞叹了。 当然这一点对于这两个人来说情况也不太一样,无星那属于是之前的时候对于白渊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就算是知道乾能选中他的话,那么白渊自己本身必然是有一定的过人之处的,但是究竟是怎么一个“过人”法,无星是真的一点概念都没有。 而在白渊身边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之后的乾,本身对于白渊就有一定的认知,毕竟基本上是在不久的之前白渊才开始修行时间法则,能够达到现在这种境界,就算不能算是整个世界之海中都数一数二的绝世天才,但是在这个世界中论起来,如果不说是天才都说不过去了... 虽说白渊即便是到了现在也还没把时间法则彻底悟通就是了... 但是这倒是也不能算是白渊的问题,就算白渊是因为乾的帮助入门了时间法则,但是对于整个世界本源来说,白渊的这种行为不说与强盗无异,最起码也得是个入室盗窃的小偷了,因此在最后的一点点时间法则的修行上,会出现相当强横的屏障,本身也是相当正常的情况。 对于这一点,白渊和乾倒是也算是心知肚明,如果说瓶颈真的有那么好突破的话,那也不能叫瓶颈了。 因此虽说在时间法则方面还有一小部分缺陷,但是不管是白渊还是乾都是一副完全就不着急的样子,这种因为是世界本源卡了一手的情况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算自己再努力,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说是走一步看一步,就硬拖了。 事实上,乾倒是还产生过一种去跟世界本源意志谈判的想法,但是这种事儿本身就有点站不住脚,也不能硬去逼迫世界本源做什么,毕竟如果把世界本源逼急了,那玩意儿可是真的有可能直接硬造一个家伙出来,直接灌顶时间法则和空间法则,到时候不管是他还是白渊都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最好的方案就是等世界本源主动找到他们的头上,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这种事儿能够发生的概率并不算大,因此乾也根本就没有跟白渊提起这件事儿。 说实在的,如果真的世界本源意志找到他们的头上的话,那基本上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儿,那就是魍那边已经出了问题,小蜘蛛她顶不住那个超大号的尼雅兰斯海了。 乾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一件好事儿,说实话,如果真的发生了的话,有超过五成的概率,世界本源意志会找上他们,之前的时候他也跟白渊讨论过了,这个世界本源跟他之前见到过的那些世界本源都不太一样,这个家伙有着强烈的求生意志,不知道是不是那个已经跟世界本源意志发生了融合的鲛人魂魄有关系,总之在这个世界本源的身上,乾是感受到了那种极为强烈的不甘心的感觉。 因此这也是乾能够做出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概率的猜测的主要原因,但是本身这事儿发生就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魍那边彻底宣告失败。 魍好歹也是乾养大的,对于失败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结果,会对魍造成多大的伤害,这种事儿之前经历过的乾自然是相当清楚,自己养大的崽儿,自然也是心疼的,要让自己的崽儿受那么大的罪,乾是真的不怎么忍心。 并且这次的情况还有点不一样,就算是之前已经这么搞过很多次了,但是这次的尼雅兰斯海的大小几乎是比之前的那十几次的“小东西”加起来还要庞大,量变引起质变,这等体量的东西,对于魍的伤害,也不是之前那几次的失败能够比得上的。 说白了,其实魍的情况跟其他三个人都不一样,其他三个家伙充其量就是将大部分精力放在了这边,实际上真正到这片空间中来的东西,根本就算不上特别多。 因为那三个家伙也是已经达到了破界飞升境界的人,因此根本就没有办法用真身进入这个世界之中,他们到来的方式,实际上跟乾差不了太多,基本上也是一缕意识体,然后找了个刚死没多久的身体“借尸还魂”,真要说区别的话,大概就是他们几个家伙扔到这里的意识强度,基本上也就比乾强了一点点。 而魍则根本就不一样,因为本身的身世跟那三个也不太一样,因此在每次进入一个新的世界中的时候,即便魍本身也是到达了破界飞升的程度,但是基本上是没有世界本源会对魍的能量产生什么排异反应的,也不会引起世界崩溃之类的。 但是这倒也不是说她就能随随便便进入一个世界中胡作非为,并且虽说是世界本源不会排斥她的能量,但是实际上,能够进入一个新的世界中的,只有魍的灵魂,肉体什么的,只能留在世界之外。 因为魍本身特殊的原因,在进入一个新的世界之后,相当于直接开始了一个新的转世的过程,由于最开始的时候实在是太过弱小,就算是个普通人都能随手碾死,因此魍在进入一个世界的时候,其他的三个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或者是三个人一起以意识体的形式同时出现在这个世界之中,主要的目的就是保着这个小蜘蛛健健康康地度过最开始的一段脆的跟纸一样又没有什么攻击力的阶段... 毕竟进入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都只是一缕意识体,而魍本身是将完整的灵魂投入其中,如果遭受到了损伤,到底哪个状况更加严重,这种事儿,实在是不需要多加考虑什么的... 这实际上也是乾现在觉得头疼的主要原因之一,说实在的,损伤一次对于魍的伤害实在是太大了一点,给自己的崽儿留下这么大的心理阴影,如果乾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的话,那么“魑魅魍魉”这四个人也不至于一天到晚“主君主君”地把他挂在最边上叨叨个没完了... 乾这个人虽说对其他无关的人的态度几乎堪称冷漠,但是对自己人却是实打实的好,就算他自己嘴上说着什么让他们自生自灭他一点都不插手,但是这种事儿基本上也就只会发生在这几个人自己瞎折腾打起来的情况下,自家的几个崽儿打起来了,你帮谁都有点说不过去了,因此乾在碰上这种情况的时候,比起上去拉架,他更喜欢的是搬一把小板凳坐在那里看戏,嘴里还要嚷着“打起来,打起来!”的那种,怎么说呢,一般来说出现这种场景的时候,最后都会以几个崽儿合起伙来跟乾打上一架告终... 总之在世界之海里,乾的巡查宫里,天天都是这么一副洋溢着快活的气息的样子... 但是出了门之后,这几个人就是个顶个的随爹了,都是一副看起来和善,但是实际上已经冷酷到不行的样子,世界之海中的其他人有时候都在怀疑,当初乾能把这四个家伙捡回去,到底是这四个家伙上辈子积了多少德,还有那几天的时候乾是不是喝多了...之类的。 当然最开始乾把那四个小崽子捡回去的时候,完全就是一片感叹那几个小崽子不知道倒了几辈子血霉的... 这又是另外一件事儿了,但是光从这些情况就能看出来,乾对于魑魅魍魉这四个家伙到底有多看重,因此如果说让他为了这么一个世界的缘故,刻意地希望自己的崽儿出什么大毛病,这又是一个不太现实的事儿了... 因此乾也只不过是冒出了一个这样的想法,根本就没跟别人提起,说实在的,乾之前甚至想了想如果因为这个世界中的超大号尼雅兰斯海导致魍出现了不可挽回的损伤,他到底还能不能控制住自己不直接硬闯这个世界都是个问题,更别提还给白渊打算什么想办法让世界本源意志主动来找他的事儿了... 类比一下的话,就好像是一个疼爱女儿的老父亲,听说自己刚嫁出去的小闺女让男方的人打了,甚至还打残了,原因是自家小闺女在男方的家里因为自己占理的事儿吵架没吵过,或者是男方出轨找小三儿,这换个谁来谁都得气得想把这小/瘪/犊/子的皮都给扒了。 乾基本上就是这么个心理,虽然听起来很有些不讲理,但是你跟一个本身就不是人的家伙讲道理,这事儿本身就有点异想天开了... 因此在这条路走不通之后,乾虽然也想过了其他的出路,但是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很好的办法,所以也是根本就没有跟白渊提起关于跟世界本源协商让这家伙稍稍放松一下对于时间本源的卡脖子这件事儿... 就算是知道了元灵薇已经跑到神墓这边来去找自己原本的身体残片,甚至于已经找到了通路这件事儿的时候,乾都没有再产生这样的想法。 白渊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想往这边来的想法,但是这种事儿,架不住乾时不时地怂恿上两句,在那个有着时间加速效果的小楼里面,白渊能够相处,说话的人本来就没几个,在乾这种怂恿之下,时间一长也就勉强被说动了。 至于原本被魅同时收进了那个小楼里面的屠凌和木鸦,在魅离开之后,白渊就没有再见到这两个人了,虽说后来他也大概猜了出来,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是因为自己身边的时间流速又加快了,但是那两个人的下落,白渊一点都不确定。 他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还在原本的那片空间里待着,还是干脆就已经被魅扔了出去,反正后来的时候,白渊是根本就没有见到这两个人,在那片时间加速的空间之中,一直跟白渊待着的,也就只有在白渊的识海中的乾了。 说白了,乾一直在鼓动白渊的主要原因,也并不是真的觉得以白渊现在的能力,真的就能把坤怎么样,事实上,真正的原因他根本就没跟白渊提起来过,毕竟这种理由要是说出口的话,乾是真的觉得白渊能够当场就撂挑子不干。 事实上,乾想让白渊到这边来的主要原因,纯粹就是想要借助白渊的力量来拖住坤的步伐,好让魍那边的情况不至于太过艰难。 就算是乾现在也勉强算是把白渊看做是自己人的一员,但是这种短暂的相处时间,显然也是比不上魑魅魍魉那几个已经相处了十几万年时间的崽儿了... 因此乾虽然对白渊也是有一定程度的愧疚之意,并且这种愧疚之意在白渊真的对上了坤之后也算是到达了顶峰,但是真要问起他是不是觉得后悔之类的... 乾的回答根本就没有什么犹豫的可能,那就是突出了一个压根儿就不会觉得后悔... 也不知道白渊如果日后真的知道了真相的时候,是不是会觉得乾这个人着实是有些太不靠谱,太自私自利了一点。 乾有时候想想都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太过卑鄙了,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根本就不是什么卑鄙不卑鄙能够说明白的情况,说真的,如果真的卑鄙就能完完整整的保住这个世界的话,他倒是一点都不介意自己遗臭万年... 但是问题是这不能,所以耍耍心眼找个能做到的人...其实本质上也不能算是太过卑鄙的情况...吧... 即便这个“帮手”一样的家伙,完全是被他一路坑着走上了这条“不归路”的,但是好歹乾教给白渊的东西,都还是正经东西,都是有用的玩意儿,就算是真的卑鄙...也没有卑鄙到彻底无可救药的程度...吧。 乾这样自我安慰着,躲在白渊的识海之中,看着那个闭着眼睛盘膝悬浮在空中,一副认真修行样子的白渊,整个人都忍不住叹了口气... 有时候,想要欺骗自己,也不是一个什么容易的事儿... 第二百四十四章 看守者之间的交流 对于乾的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白渊倒是没有一点察觉,甚至于就算他真的知道,也不会太过在意。 这事儿怎么说呢,他对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也是相当清楚,尽管说乾完全就是一副认真的长辈的模样,但是对着那么一张看起来漂亮得跟一个女人一样,看那模样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的人,要说让他提起什么敬畏的心思,实在是有些过于强人所难了。 尤其是在知道这个家伙现在的力量,实际上比自己也强不了太多的前提下... 至于乾的目的,白渊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清楚,这个家伙找上自己必然是有着他自己的考量,不可能是什么看自己有天赋想要传功给自己的那种话本子里面说的那种世外高人,这个世界上哪会有这样的好事儿,命运的馈赠本身在暗中就已经标好了价格。 这也是白渊之所以对那种“气运之子”的说法嗤之以鼻的原因,天天想着做这种美梦的人早就已经饿死了,哪儿还有什么高谈阔论的力气? 人人都期待着天上掉馅儿饼,但是你也得有能接住馅儿饼的嘴不是? 事实上,白渊现在还在担心地面上那个阴影掏出把刀给自己来上一刀呢,哪儿还有什么功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有的没的的? 白渊的速度虽说确实是相当快,但是同时对于这片空间,他也在有着更加深刻的认知,现在的白渊虽说对于那些空间法则还没有达到彻底领悟的状态,但是基本上也已经了解了个差不多。 在大概了解了一点那些无星口中的“完整的空间法则”之后,白渊细细品位,总算是体会出了不一样的地方来,那种缺损之处虽说确实是相当不明显,但是在了解了之后,再对比一下之前自己已经修行完毕的空间法则,白渊总有一种后者似乎是莫名缺损了什么东西的感觉,这种感觉听起来很是微妙,但是事实上,这种感觉确确实实是真实存在的。 等到白渊再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看起来跟无星几乎一模一样的“看守者”站在那里的时候,已经经历过这件事儿的白渊倒是也没有诧异了,甚至于就连那个“无星”说了没两句话之后就已经举起了手里燃着火焰的黑色棍子的时候,白渊整个人也没有丝毫惊慌之色。 与之前相同的状况发生了,头顶上黑色的光芒笼罩下来,面前的“无星”一棍子下来,白渊就已经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只不过这一次白渊没有闭眼,在那根棍子落在自己身上之前,白渊清晰地看到,从“无星”的脸上浮现出来的那种,显而易见的,明显是发自内心的喜意。 说实在的,这一点其实让白渊有些在意,虽说他并不清楚自己的风评在这片空间中的所有球形空间中已经糟到了极点,但是也清楚一个人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在送走另一个人时候露出那样的表情。 白渊隐隐约约地感觉到了,自己...似乎是被嫌弃了。 这让他整个人都是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在到达了新的球形空间的时候,也还是保持着一副皱眉沉思的样子,直到看到地面上那团有些模糊的影子之后,这种疑惑的感觉到达了巅峰。 实际上白渊从之前那片空间里的时候就已经感觉出不对劲来了,让他产生了这种不对劲的感觉的也不是什么外人,正是之前的时候,在第一个球形空间中,白渊看到的那个“看守者”。 最开始的时候,白渊是真的以为这个家伙是在对自己表示一个敌对的意思,甚至于种种行为也都看出了对自己的针对之意,虽说白渊总觉得,一个“看守者”对于“外来人员”一直是这种态度,是不是有些过于严苛了,但是仔细想想的话,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也就只当这个空间中的“看守者”原本的设定就是一个相当严苛的存在... 但是事情的转机发生在,白渊将那个球形空间中的空间法则研究完毕的时候,那个彻底变了个样的“看守者”的态度,一度让他有些怀疑人生,虽说最后完全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然后直接反手给了自己一刀,甚至那一刀劈下来的时候那个家伙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是这就有些不正常了... 毕竟这“看守者”前后的态度变化,实在是太大了一点,这让白渊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对于那个“看守者”的看法出现了一点偏差,这家伙...是不是原本就没有什么对自己动手的打算?! 这种想法在第二个球形空间中得到了验证,白渊确实是发现了,只要自己不乱动,那个人影根本就是对自己一点想法都没有,虽说也还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但是那种明显是看死人一样的眼神,倒是没有再次出现。 白渊也不清楚到底是自己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还是那个“看守者”自己收起了那种眼神,这种事儿本来也不怎么好确定,因此如果想要验证这种情况的话...基本上也就只有最后一种方法了。 那就是最后的时候,那个“看守者”将自己送走的时候的表情。之前的时候白渊因为一时间过于紧张所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那时候那个“看守者”的脸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表情——因为那时候白渊已经闭上眼了,哪儿来的精神头观察“看守者”的脸上是个什么样子? 但是这次不一样,在确认了这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跟之前那个除了手中的武器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差别之后,白渊的胆子倒是大了不少,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看守者”,完全就是一副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来的架势。 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种客套的笑容,白渊完全能够看得出来,毕竟他这么多年的生意也不是白做的,迎来送往的时候脸上好歹得带上那么一点礼貌待人的笑容不是? 变化只出现在那根棍子马上就要敲在白渊的身上的一瞬间,也就是白渊被送走前的一瞬间,就那个笑容,实在是相当发自内心,让白渊禁不住地就想到了一种情况。 就是当你的家里来了一个特别烦人的亲戚,一天到晚给你找事儿的那种,他在你这里住了好几天,最后总算是要走了的时候,你的脸上出现的那种强忍也忍不太好的笑容... 差不多就是这么一种笑容。 白渊自问在这种方面还没有出过什么大错,但是被这么对待的话,总归是有那么一点不舒服,说白了,白渊现在跟那些烦人的亲戚出现了同一个毛病,那就是压根儿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方招人烦了... 但是白渊的好处就在于,他还不是跟那种烦人的亲戚彻底一模一样的人,因此在到达了第三个球形空间之中以后,他没有着急去继续研究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而是就那么往地上一坐,紧盯着那个有些模糊的黑白色人影,一本正经地研究了起来。 这就导致了第三个空间中的“看守者”相当的焦虑,原本在听说了白渊在之前的那个空间中的所作所为之后她已经稍稍放下了心,想着等到白渊进入修行状态之后就算是不用那么紧张了,毕竟按照第二个空间中的“看守者”的话,这家伙自打进入修行状态之后就没动过,那样实在是太让人安心了。 她只要等到最后这家伙修行完毕的时候直接一下给他送走就算完事儿了。 本身第三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确实是这么想的,但是在白渊到这里之后,偏偏一点进入修行状态的样子都没有,这一点真的是让她焦虑得一批。 甚至于她整个人都产生了一点慌张的情绪,这个家伙在干什么?!他为什么一直看着我?!是不是打算趁我不注意的时候对这片空间中的那些东西下手?!如果他想要动手的话我能拦住他的把握有多少?!万一拦不住怎么办?!这家伙好歹也是女王邀请过来的客人,如果直接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去应对的话是不是不太好?! 不得不说,“看守者”的心思是真的活泛,她甚至于现在已经把自己的这种焦虑的情绪共享给了其他所有的“看守者”,让其他人一起帮忙想办法。 在看到这样的情况之后,其他的那些“看守者”的情绪也焦虑起来,一片迷茫的声音之中,有两个“看守者”的态度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轻松的,这两个“看守者”,其实也是第三个“看守者”最想请教的对象了。 那就是前两个空间中的“看守者”,第二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基本上没有给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毕竟她的经历也算是相当普通,完全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也就只能给一个“先看看不着急”的解决方案,而第一个空间中的“看守者”... 虽说她经历的意外确实是比第二个空间中的“看守者”要丰富得多,但是对于这种情况,她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最后得出来的结论,基本上也跟第二个“看守者”差不多。 也就是说,一群“看守者”讨论了半天之后,最后的解决方案,也就只有“看看再说”这么一个,实在是有些可怜了。 只不过第三个球形空间中的状况,其他的所有“看守者”都是相当关注的,这一点倒是让原本就在这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安心了不少,这种有后盾的感觉,实际上还是很棒的。 在得到了一堆“看守者”的鼓励之后,第三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仿佛重拾了信心,在白渊那种审视的模样之下,勉强算是站住了脚,虽然还有那么一点心虚的感觉,但是总归看起来已经跟最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差别了。 白渊自然是不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能够看到的,也就只有那个原本就有些模糊的黑白两色人影似乎是稍稍晃动了一下,随后就重新恢复了平静,虽说看起来是没有什么差别的样子,但是白渊总觉得那个人影似乎发生了什么变化。 白渊就坐在那里,一双眼睛紧盯着那个有些模糊的人影,就在那个人影又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的时候,白渊伸手拍了拍地面:“喂,能听到吗?” 在白渊说出这话之后,倒是能明显地看出来,那个看起来有些模糊的人影的晃动也停下了,只不过还是没有动静,白渊一时间倒是也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还是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那个身影,一点动弹的意思都没有。 事实上,就光是白渊刚刚的那句话,就已经把那个“看守者”惊了一下了,至于为什么没给白渊一点回应... 从那个“看守者”传递给其他“看守者”的消息之中倒是也能看出来到底是什么原因了... “急!这个人好像说了什么,但是我完全听不懂,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然后跟了一小段共享音频,所有的“看守者”听完之后都摇了摇头,其中一个情绪比较容易激动的甚至发表了类似于“狗说的话都比这玩意儿好理解多了”的言论,对于这种发言,其他的“看守者”表示,虽然说得有些粗俗了,但是道理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简单的嘴臭,极致的享受什么的,只要别被女王发现,问题还是不大的... 因此根本就没听明白白渊到底说了什么的“看守者”,保持了作为一个“看守者”的本分,安安静静一点动静都没出,然后继续观察着这个明显已经被列入了“重点观察对象名单”的家伙。 一时间不知道谁更有趣一点。 白渊在跟那个模糊的人影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之后,有些不耐烦地站起身来,就在那个“看守者”稍稍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看到白渊站起来朝着她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看守者”有一瞬间的呆愣,就在她根本没反应过来的这段时间里,白渊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半蹲下身子,敲了敲她身体附近的地面:“喂!喂喂!听得到我说话吗?!” “看守者”觉得自己很是无语,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给出点什么反应,最后还是本身工作的职责占据了上风,她按照之前曾经被灌注进脑海中的行为方法,将自己的脸凑近了白渊敲了敲的那处地面,看起来像是一副打算听听白渊都说了什么的架势。 第二百四十五章 白渊的误解 这事儿实际上有一个相当大的误区,那就是白渊以为那个“看守者”是能够听明白自己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那个“看守者”也以为白渊相当清楚自己跟他之间存在着语言的代沟,这就导致了现在出现了这么一副看起来相当尴尬的场面。 白渊半蹲在那里,噼里啪啦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的,但是“看守者”完全听不懂白渊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作为一个“服务人员”的责任以及修养使得她还是做出了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事实上,真正听明白没有,这件事儿在她看来,其实并不算很重要。 尽管说白渊根本就不是这么认为的,但是显然,白渊是怎么想的,“看守者”其实也并不是很在乎,甚至于白渊真正的想法,在这片空间中根本就没人关心。 啊不对,硬要说的话,一直待在白渊的识海之中的那个家伙,也就是乾,最起码还是会稍微在意一下的,但是一来现在的乾就算是说话,白渊也是根本就听不见,毕竟现在的乾完全是被一层空间隔膜封锁住了,虽说依靠他自己的力量也不是无法突破,但是这种情况本身的目的,也不是为了限制他的行动。 说白了,搞出这种事儿来的,其实还是无星,主要的目的就是直接绝了白渊向乾求救的心思,至于乾自己... 按照无星的想法,如果乾真的想从什么地方逃出去的话,别说她了,就算是当年的创世神再生都未必有那种能力了,不管怎么说乾现在也是一个已经达到了破界飞升境界的强者,好歹也算是有了“神格”的存在,想要单凭自己的力量就能限制住他的行动的话,怎么想都觉得是一件相当不靠谱的事儿。 这话说的虽然相当直白,但是也确实是很有道理,就像现在,乾看着自己面前的仿佛雾气一般的五颜六色的空间能量,一时间甚至都觉得有些想笑。 真要算起来的话,乾觉得无星这才是真正的“防君子不防小人”,这倒是也能看出来,虽说这家伙对自己还是有着一定程度的提防,但是好歹也没有真的把自己当贼一样防着。 怎么说呢,虽说还是被人防了一手这件事儿实际上让乾也算不上是特别高兴,但是没有太过提防这一点,到也让乾安心了不少。 乾倒是也没有什么硬闯出去给白渊一点提示的想法,他也不傻,完全能够看得出来,无星煞费苦心地搞出这么一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就算时间拖得再久,手段搞得再残忍,说白了也是为了白渊好。 甚至于在乾大致猜测出来无星现在到底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尴尬情况的时候,他甚至都觉得无星这个小丫头的胆子,是真的大。 就只凭他说的两句话就敢把鬼星蝠一族的希望赌在一个根本就不怎么熟的人的身上,就连乾都忍不住想感慨两句,老板大气啊。 乾又看了一眼一副正在跟那个“看守者”碎碎念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白渊,他似乎还用上了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类似于逼供手法之类的东西,看得乾一整个大皱眉。 白渊的这种表现在乾看来实在是一种相当浪费时间的行为,但是这倒是也不能怪白渊怎么样,毕竟不管怎么说,这片空间对于白渊来说,都几乎可以说是彻底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的东西了,即便是之前的时候已经从两个差不多的空间中溜达出来了,但是这种情况,本身就不是什么容易接受的事儿,尤其是在这种两个球形空间之间的传送手段还是这么一副不要批脸的样子的情况下。 更何况无星根本就没有跟白渊说明白这空间中的事儿,虽说在之前的那一晃之下,倒是也能看出来这地方根本就是个“藏宝库”一样的地方,但是显然,白渊的重点在那一晃神儿之后就已经不在那些所谓的宝物身上了。 显而易见的,白渊现在的主要兴趣,全都在那个看起来实在是相当古怪的“看守者”的身上了,然而无星这个小丫头鬼就鬼在这一点上——她根本就没有跟白渊说明白那个“看守者”的真实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大概跟白渊说了一声这个东西是“看守者”,然后说了一个白渊最后需要做到的事儿,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由于每一个球形空间中的空间法则的完整度以及融合杂糅的程度都是不一样的,因此白渊是根本就无法穿过这种空间屏障去察觉到那个女人到底在什么地方的。 这对乾来说倒是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对于白渊来说,问题就大了。 之前的时候白渊在探查那些“小土包”的里面到底有什么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如果不用自己的空间能量包裹着自己的灵魂感知的话,根本就不可能穿透这片空间中的地面,但是他自身的空间能量如果与这片空间中的空间能量不一致的话,事实上也是根本就无法达到足以穿透外层空间壁垒的程度。 即便是白渊将自身体内的所有空间能量全都灌注进那层空间壁垒之中,也是完全无法突破最外层的。 虽说这种事儿白渊没有尝试过,但是在白渊之前,又不是没有被无星随手扔进来的那些“敌人”出现在这种空间之内的情况,因此这种事儿,就算白渊没有验证过,之前的那些“前辈们”也早就用血泪的教训探过路了... 因此白渊根本就没有察觉到,那个他一直想要找他问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到底这片空间中的那些“看守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的那个人,其实就在那个将白渊整个人的身体锁定住,让他根本就一动也不能动地接受“看守者”的“攻击”的黑色球体之中。 乾能够看得到,自然也是能够出去得了的,因此在看了白渊半天之后,发现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动作之后,乾就悄悄地离开了白渊的识海,穿过了白渊现在所在的那个球形空间的空间壁垒,朝着最顶端的那个黑色球体飞去。 这种事儿自然是没有被白渊发现,事实上,就算是发现了,白渊也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从之前他的整个修行的过程开始的时候,他就已经不能跟乾继续对话了,现在的乾是不是在他的识海中待着,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影响不大的一件事儿... 白渊甚至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种事儿,只不过“看守者”自然也不会像他一样这么迟钝,在乾离开白渊身体的一瞬间,那个“看守者”就稍稍移动了一下,朝着乾的方向看了过来。 乾朝着那个“看守者”点了点头,便直接向上飞去,直接穿过了空间壁垒,消失在“看守者”的视线之中。 事实上,“看守者”倒也不至于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乾离开,只不过在她刚想从地面中钻出来阻拦乾的时候,就收到了一条消息,来源于女王的消息,没有通过“看守者”的整个信息脉络,而是直接传给她的,就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激动上半天了。 无星传给她的消息倒是也算不上复杂,统共就两个字几个音节,甚至于语气都不是什么相当温柔的语气,只是那种平平淡淡的,很是冷酷的声音。 “无妨。” 刚打算动一下的“看守者”的身形瞬间停住了,就那么看着乾直直地往上。 虽说乾的离开根本就没有引起白渊的注意,毕竟他现在根本就感受不到乾的存在,但是“看守者”的动作,白渊却是看了个实实在在,这让已经碎碎念了相当长时间的白渊精神一震。 这个“看守者”自打之前的时候把脸贴在地面的附近的时候以后,就一点反应都没了,不管他说了什么,都无法得到一丝一毫的回应,搞得他都开始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睡着了。 现在看到这个“看守者”动了,白渊整个人都精神了,他开始认真回想之前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引起了这个家伙的注意。 先是把周围环境变化的情况排除掉了,就在那个“看守者”又不动了的时候,白渊已经朝着周围环视了一圈,根本就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难不成是自己说的什么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白渊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极高,但是想想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白渊又开始犯愁了。 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纯粹是因为白渊这个家伙,不知道是不是被憋得太狠了,直接跟这儿碎碎念了太长时间,批话说得太多导致白渊自己都不太清楚到底是什么话引起了这个“看守者”的注意了。 白渊回想了一下,按照自己算不上杰出的记性,把自己刚刚说的那些话大致又复述了一遍,从前几个空间之中的“看守者”不讲武德,碎碎念抱怨到无星这个人不仗义,还有就是这里太黑了之类的一些没有什么意义的废话,如果“看守者”能够听懂他到底说了什么的话,估计早就被他烦死了。 事实上,就算是那个“看守者”根本就听不懂白渊都说了什么,现在的她也很想给白渊翻个白眼了,但是因为本身的设定限制以及自身的面部表情本身就比较僵硬,导致“看守者”一直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 在白渊看来,那个“看守者”除了在之前的时候稍微动了动之后,又是半天都没有动静了,即便是他又尝试着说了一堆有的没的的批话,还是没有得到一点回应。 这一点让白渊很是难受,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办法,毕竟他也不能直接把这“看守者”直接从地面上拽出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白渊忽然一愣,这种想法...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就是说,自己之前的时候从来没有尝试过把“看守者”从地面上拽出来,为什么就这么坚定地认为这种事儿是不可能完成的?! 这种“不可能”的想法,到底是怎么出现在自己的脑子里的?! 白渊想了半天都没有想明白,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继续自己下一步的动作,他就半蹲在那里,脸上浮现出一抹若有所思的样子。 就在“看守者”庆幸白渊总算是闭嘴了,自己总算是能够清净下来了的时候,一股异样的能量波动,忽然从她的身体上传了过来。 “看守者”愣了愣,下意识地低了下头,尽管说本来应该是看不见的,但是“看守者”本身就有相当强的特殊性,因此白渊的空间能量刚一探入地面之中的时候,她就已经察觉到了。 说白了,“看守者”的身体其实就是这个空间中的一整个地面,能够形成一个人影纯粹是为了方便一系列对于“客人”的服务以及那些“闯入者”的进攻之类的,事实上,这些“看守者”的形象并没有什么实体,尽管说也是由空间能量构成的,但是如果想用空间能量去探查她们的存在的话,本身就是一件相当可笑的事儿。 白渊很快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至于他是怎么意识到的... 倒也不算复杂,他探入地面之中的那些空间能量,明明白白地就是朝着那个“看守者”的方向去的,但是却是根本就没有探查到有任何人影的存在,他甚至都能看到,自己的空间能量从这个“看守者”的脑门儿上穿了过去,然后毫无阻碍地朝着周围扩散开来。 什么都没有触碰到,什么也不可能触碰到,白渊对于这一点其实是相当清楚的,他现在也已经想明白之前的时候他那种莫名产生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来自男人的直觉,虽说一般情况下都是女人的直觉比较靠谱,但是男人的直觉这种事儿,虽说很大情况下都有瞎猜的成分,但是对于“气运之子”来说,这种东西,或许可以改个称呼。 直接改名叫“本源暗示”的话,倒是更加贴切一点... 尽管说白渊是有一定的心理准备的,但是在真正发现自己并不能把这个“看守者”从地里拽出来的时候,他还是比较丧气的。 但是都已经开始探索了,就这么收回来也不是个事儿,白渊倒是想看看,自己在之前的那两个球形空间之中的修行,到底有没有什么效果。 大片的灵魂感知裹挟在空间能量之中,朝着地底之中扩散开去。 第二百四十六章 看守者的纠结 “看守者”觉得自己就快哭出来了,一开始的时候虽然白渊猛地探查地面之中的时候她还是有些诧异,但是根据那些空间能量的扩张范围,即便是根本听不懂之前白渊说了什么的“看守者”,也能看出来,这家伙完全就是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 原本“看守者”以为,白渊找不到自己之后就自然而然地会将探查的能量撤走,然而白渊接下来的动作就让“看守者”整个人都不好了。 谁他女良的允许你到处乱看的啊?! “看守者”心态血崩,在整个“看守者”的信息网络中发出了这样一条消息: “急!这家伙开始到处探索了怎么办?” 同时还附带了一张同步白渊的空间能量扩散进度的影像图,在那张影像图之中,用红色的脉络网代表了白渊的那些空间能量,可以相当直观地看出,以白渊所在的位置为基点,大片大片的红色脉络朝着四周扩散开去,速度一点都不慢,按照这个速度的话,用不了多久,白渊的灵魂感知就能触碰到距离他最近的那个“小土包”了。 尽管说那个“小土包”之下覆盖着的宝物自身也有屏障保护,但是以白渊现在的实力来说,想要突破那种壁障,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甚至于运气足够好的话,甚至于用不了多久就能突破那道屏障,接触到里面的宝物。 尽管说真要说起价值的话,那些宝物实际上并没有太过重要,毕竟在这片空间中,真正重要的东西,都在最顶端的那颗黑色球体之中,白渊想要触碰到那种东西,实在是一个相当困难的事儿。但是这也并不代表白渊就能随随便便拿这些空间里面那些算不上太值钱的宝物,毕竟再怎么说,这些东西,也不是鬼星蝠一族的... 白渊的探查还在继续,“看守者”们却是有些手忙脚乱起来,白渊这个家伙,棘手就棘手在这里了,毕竟这些“看守者”,是有绝对的能力把白渊处理掉的,但是偏偏这个家伙,并不是那种要被处理掉的类型,甚至于还是女王特意邀请来的客人,因此一时间,为了动手还是不动手,这些“看守者”们分裂成了两派,吵吵嚷嚷争执不休。 支持动手的那一批“看守者”本身就是暴力狂一样的存在,对于白渊,本来就没有太大的好感。 支持不动手的那一批,纯粹就是因为碍于白渊是被女王邀请过来的客人这一点,动手的话似乎根本就违背了她们被女王赋予的职责... 后者根本就不是什么不想动手所以不动手的一类,完全就是“想动手,但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动手”的这一种类别。 这片空间中的那个“看守者”实际上是比较倾向于第二种,她毕竟刚刚听到过女王的话,因此对于白渊的特殊身份,到底还是要在意一点。 怎么说呢,白渊现在的行为,实在是非常有“欺负老实人”的嫌疑... 就在“看守者”的内部陷入了乱七八糟的纷争之中,这片空间中的“看守者”陷入了迷茫的状态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在这个“看守者”的心中响起: “该干什么干什么就行了,别想太多。” 这次的话比之前的那两个字长了很多,语气也温柔和缓了不少,听起来就仿佛是母亲在跟孩子交流一般,着实是引起了“看守者”心中不小的激动,在兴冲冲的跟其他“看守者”炫耀了一番之后,这个“看守者”就切断了消息网络,根本就没管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在整个“看守者”的群体中引起了多大的骚动。 即便是知道,她也不在乎,女王到底是什么分量,所有的“看守者”都是相当清楚,她们会做的,也不过就是发泄对自己的嫉妒而已,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大事儿... 但是这事儿既然女王已经交代了,那就没有什么纠结的必要了,“看守者”收敛了心神,开始积蓄自己的能量。 白渊还在朝着整个地面中扩展着自己的灵魂感知,一开始的时候一切顺利,一路都是相当地丝滑流畅,仿佛吃了某芙一般,白渊甚至干脆闭上了眼睛,放弃了对于周围环境的肉眼观察,完全沉浸在那种灵魂感知的探索之中。 然后他就感觉到自己撞上了什么东西,似乎是一堵墙一样的东西,白渊稍稍控制着自己的空间能量蔓延的方向,试图绕过这堵墙,然后就发现不管自己朝哪个方向扩散,都是一副完全绕不开的样子。 白渊睁开了眼睛,有些诧异地看向那个根本就无法继续前进的地方,乍一看过去那里似乎是什么都没有,但是就在白渊将注意力从灵魂感知上收回,转向了用肉眼观察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察觉不到那股已经深入地下的灵魂感知了。 那道探查的灵魂感知,就仿佛是被什么东西切断了一般,根本就察觉不到任何踪迹。 白渊站起身来,朝着那个让自己根本就无法继续探查的方向走了过去,没走几步,那处特殊的地方就已经映入了他的眼中。 是一把足有一人高的黑色镰刀,镰刀的刀尖有一半露在地面之上,整下的一半刀刃以及整个镰刀的刀柄都在地面之下,镰刀的刀柄上还有两只惨白的手握在上面,两只手往下延伸的部分,是一片模糊的黑色雾气,根本就看不清楚那里面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白渊猛地转头,发现之前自己一直在对着碎碎念的那个“看守者”还在那里,安安静静地待在那里,一副似乎是在认真倾听自己到底在说什么的样子。 如果说那个“看守者”完全没有动的话,那么自己看到的这个黑色的镰刀,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渊只觉得有些惊疑不定,随后他想起来,那个“看守者”,事实上他也只能看清楚她的脸,至于其他的部分,完全就是笼罩在一团黑色雾气之中,甚至于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状态,怎么样的动作他都完全看不清楚... 尽管说这个猜测实在是相当鬼扯,但是白渊忍不住怀疑,是不是那个“看守者”在用正面对着自己,背着两只手搞出了这么一个动作?! 这个想法刚一产生就被白渊否定了,就算是一个再神通广大的存在,也不应该会有这样的操作,能出现这种情况,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空间中存在两个“看守者”,一个在面对着自己,另外一个在看守着那些宝物... 但是这种事儿又有些不合常理,按照无星说的话,一个空间中应该只有一个“看守者”才对,她实在是没有必要跟自己玩这种文字游戏... 在又否定了这种猜测之后,白渊整个人有一瞬间的迷茫,但是随即他就意识到了一件事儿,伴随着这件事儿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他整个人都开始有些后背发凉起来。 白渊想到了之前的时候,自己最开始探查这片空间的目的,似乎是想要把那个一直不给自己一点反应的“看守者”从地里拉出来...来着。 白渊回忆起了刚刚被自己忽略了的东西,就是自己为什么要探查周围的情况,还不是因为在找“看守者”的时候,什么都没找到...吗?! 想到这里,白渊忍不住低头看了一眼就在自己脚边的黑色镰刀,然后就发现,这把黑色的镰刀正在缓缓地沉入地底,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拉着那把黑色的镰刀往后退。 白渊下意识地抬头,往自己过来的时候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整个人都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原本还有一个有些模糊的人影的那里,已经彻底没有了一丝黑影的存在,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就看不见一点影子。 白渊摸了摸鼻子,既然那里的已经消失了... 白渊低头一看,一个黑白两色的人影就站在自己的脚下,与刚刚不同的是,这一次,白渊很是清晰地看到了一把横在这个人影面前的那把足有一人高的黑色大镰刀,看起来如同随时准备收割人命的死神之镰一般,镰尖的寒芒凛冽,光看那镰刀的样子,就足以止小儿夜啼。 白渊放弃了,他不打算继续探索什么了,他觉得如果自己再继续探索下去的话,这把镰刀就不是仅仅切断自己的灵魂感知那么简单了,甚至于这东西会直接出现在自己的脖子上,尽管说白渊不觉得这个“看守者”真的能把自己怎么着,但是这种冒险的事儿,最好还是少干。 这是自己的老爹总结出来的龙生经验,虽说老爹那个人一直不怎么靠谱,但是至少这件事儿上,听老爹的总归是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错处。 因此白渊也没用太长的时间去做心理建设,相当干脆地就直接凌空飞起,盘膝坐在空中,仿佛认命一般开始参悟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 甚至于连拉着“看守者”唠唠嗑的心思都没了,他现在也算是想清楚了,自己真有什么想问的东西的话,最好还是直接去问无星比较好,实在是没有必要难为这边的人,毕竟打工人也是相当难做的,自己实在是没有必要刁难她们。 在看到白渊像第二个空间中的那个“看守者”说的那样进入了修行状态之后,这个空间中的“看守者”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本来她还在担心白渊还要继续探索的话自己要不要直接跟他打一架,或者是如果他不再探索但是却还是要继续拉着自己说个没完的话应该怎么办,但是这两种情况都没有发生,她甚至都觉得自己有些幸运... 整个球形空间中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凌空飘在空中的白渊,不用想都知道,这个空间中的“看守者”又像之前的那两个空间中的“看守者”一样,站在自己的下方,防贼一样盯着自己。 白渊这边暂时没有什么好说的,乾那边可是又起了波澜。 这事儿还得从乾离开白渊所在的球形空间的时候说起。在离开了那个球形空间之后,刚进入外面的空间的时候,就连乾都感觉到了一种寒冷的感觉。 那种寒意直刺入骨,冷得乾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事儿不太合理,乾虽说对于鬼星蝠的这个地方不是特别了解,但是他好歹也是有一定的常识的,冷成这个样子,甚至于即便自己只是一个意识体都无法抵御这种寒冷,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不正常的情况。 乾猜到了鬼星蝠一族的情况应当是不容乐观,但是却完全没想到,居然能够不乐观到这种程度。 所幸这种寒冷也只是一种感觉,对于飞行以及其他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影响,乾还是毫无障碍地直接飞入了最顶端的那颗黑色球体之中。 刚进入那颗球体的一瞬间,乾忍不住抖了抖,外面的温度已经够低了,在穿过那层黑色的隔膜的时候,那种冰冷的感觉仿佛直接往他的血管中塞进了千年寒冰一般,冷得刺骨。 只不过这种冰冷的感觉也只不过是持续了一瞬,等到乾完全进入那颗黑色球体的时候,就已经感受不到那种冰寒的感觉了。 只不过这片空间中的温度还是很低,尽管说比起外面的温度要高上不少,但是比起之前白渊所在的那个球形空间中,温度又是低了几度。 如果说白渊所在的那个空间中就仿佛初夏,气温适宜,那么这片空间中的温度就仿佛是深秋,虽说不至于特别冷,但是还是需要多穿两件衣裳御寒。 对于乾来说,能够这么直观地体会到温度的变化,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困难的事儿,毕竟就算之前在混沌空间之中,他也是完全体会不到寒冷的。 这片空间中的问题有多严重,由此就可见一斑。 乾在刚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就看到了无星。她就站在乾的不远处,身上披了一个长及脚踝的深紫色斗篷,粉色的毛绒滚边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乾作为一个意识体,在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本来就是毫无动静的,但是无星就仿佛是察觉了什么动静一般,虽然没有回头,但还是声音平淡地对乾的到来表达了欢迎。 “你来啦?!感觉如何?!” 第二百四十七章 心脏 乾愣了愣,在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无星就已经不再说话了,她就站在那里,完全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似乎根本就不在意是不是有人已经来到这片空间之中了。 乾沉默了片刻,随后继续往前走了两步,越靠近无星的位置的时候,周围的温度就越高,等到他站到无星的身边的时候,周围的温度已经差不多跟正常人的体温相同了。 就这个温度,绝对可以称为相当正常的温度,甚至于对于这个世界中的生灵来说,这个温度都有些高了,但是无星根本就是一副完全没有察觉到的样子,身上裹着厚厚的衣裳,整个人的脸上看起来似乎都有些苍白,甚至于乾都觉得,如果她再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的话,她的脸上就要开始结冰了。 这一点其实着实是相当玄幻,但是这确实就是事实,无星裹着厚厚的衣裳,在近乎炎炎夏日一样的温度中,冻得整个人的嘴唇都发青,甚至于呼出的气体都带着白气,看起来格外诡异。 乾在无星的身边站定,有些沉默地看着无星的样子,声音里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干涩:“已经...多久了?” “什么?”无星似乎是有些恍惚,她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乾,脸上出现了一抹很是不以为然的笑容,“不知道,大概...很久了吧。” “从你醒来之后,一直是这样?”乾觉得自己的声音都有些干涩,他看着面前的这些几乎都快冻上了的东西,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已经比那时候好多了,”无星笑了笑,声音里虽然带了一丝苦涩之意,但是到底还是没跟乾多抱怨什么,“好歹还有那么一点希望,总不至于真的一点活头都没了...” 乾沉默了,他也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似乎他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一下无星,但是就看无星现在的样子,似乎根本就用不着他说什么干巴巴的安慰的话。 没有什么意义,这一点不光是乾清楚,无星也是相当清楚的... 因此乾也没有说什么多余的话,无星在察觉到乾的到来的时候,也没有表现出什么丧气的样子。 耸立在乾和无星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仿佛一颗巨大的心脏一样的东西,那东西还在缓缓地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在朝着连接在“心脏”上方的血管中泵出一股股黑色的能量,缓慢,但是没有什么停顿的迹象。 在那颗“心脏”以及上方的几根粗壮的血管之上,还残留着并不算多的冰凌,看起来似乎是刚融化没有多久,这一点从缠绕在那颗“心脏”周围的那些细小的血管还在冻着这件事儿上就能看出端倪。 在“心脏”的下方,有一片已经完全被冻结的血池,原本应该是一片液体的血池中央的位置,一颗深紫色的,足有半人大小的珠子也被冻结在那里,纹丝不动。 从那颗“心脏”之上,每隔约莫十个呼吸左右,就会滴落下一滴仿佛血液一样的粘稠液体,滴落在那个已经被冻结了的深紫色球体之上。 然而那个球体根本就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是一个死物一般。 乾自然是清楚那个球体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知道是什么之后,就觉得现在的无星更是可悲了... 那个深紫色的球体完全就是一动不动,仿佛周围的所有事情都跟它无关,即便是周围的上方那个“心脏”跳动的速度也在渐渐加快,那个球体还是一副凛然不动的样子。 那颗深紫色的球体,是鬼星蝠一族的女王胎,换句话说,那东西,可以直接被看做是下一代的女王,只不过看这样子,似乎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孵化的可能性了。 “她...”乾看了半晌之后,终于有些承受不住这种压抑的气氛,忍不住开口道,“还活着吗?” “可能吧,”无星的回答很是模棱两可,“虽然已经感觉不到有什么生命波动了,但是没准也只是冻晕了,总得给她一点时间...” 乾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了,他察觉不到那个女王胎的生命波动,这一点并不算是什么大事儿,毕竟鬼星蝠一族的女王胎还是相当特殊的,外人基本上是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只有女王才能看出来那东西现在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 但是如果女王自己都不确定的话,那这件事儿的问题就大了。 一种可能就是这个女王胎已经死透了,再也没有了孵化的可能,还有一种极为罕见的情况就是,这家伙在还没有成型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了外面的危险,然后自己进入了最深层的休眠状态,生命体征低到几乎像没有一般,即便是女王,也察觉不到的那种。 后一种状态下的女王胎实际上处于一种相当危险的状态,她相当于彻底放弃了自己的特殊之处,光看那样子,根本就认不出来这东西跟普通的珠子到底有什么区别,如果不是外界环境急剧变化的话,但凡是个人看到这样的女王胎,都能很轻松地把这东西碾成粉末。 虽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造成现在这种不确定的情况的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外界环境的急剧变化,但是这颗女王胎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状态,无星也并不是很清楚。 尽管说女王胎孵化的最适宜的温度并不是现在的温度,但是对于无星来说,先确定下女王胎的情况才是最上层的选择,即便是有很大的可能这个女王胎已经死透了,但是总归他还是有那么一丝希望... 说得再直白一点,如果不是现在的情况实在是特殊,无星也不至于这么关注这个女王胎,甚至于强行抽调自己的能量以及精血来灌注到这颗生死不知的女王胎之上。 如果女王胎没有问题的话,那么这个新的女王出世之后,就会直接宣告前代女王的退位,在女王族群中,女王退位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一句“我来当女王”这么简单。 女王族群跟人类并不相同,因此也绝对不可能会出现类似于人类社会中那种,国王退位让给儿子,自己当太上皇舒舒服服享受人生的这种事儿,说白了,女王族群的女王更替,实际上是相当残酷的,新一代女王的出现,就代表着前一代女王的消亡。 鬼星蝠一族本身就不是什么善茬儿,因此出现这种情况也是相当正常的事儿。 因此正常情况下,任何女王都不可能会出现这么积极地去创造下一代女王的情况... 乾认真地看了无星一眼,从她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到底她是一个怎样的想法,但是为什么会这么做,乾倒是隐约有一个猜想。 对于女王族群来说,女王能够继续修行,才代表着整个族群能够继续修行,虽说无星之前没有明说过,但是猜也能猜出来,在不知道因为什么,鬼星蝠一族躲过了世界崩毁之后,直接进入了下一个纪元,因为女王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更替的现象,所以导致整个族群的修行状态,还是以无星为准的... 但是既然都已经换了一个纪元了,或者甘贵直接一点,这都已经是换了一个世界了,无星想要继续修行的话,应该也不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儿。 之前的时候她一直处于沉睡状态,根本没有察觉到也就算了,其他的那些鬼星蝠本身也不会对女王有什么意见,尽管说在这段时间之中整个族群都开始逐渐衰败下来,但是出于本身血脉中对女王的尊崇,那些普通的鬼星蝠根本就不会想是不是女王出现了问题。 换句话说,这些普通的鬼星蝠,基本上都是一根筋,在完全没把事儿往女王的身上想的前提下,发现整个族群都开始衰败的时候,基本上全都以为是自己不够努力的结果... 但是当无星醒来之后,她自然是在一瞬间就已经明白了整个族群到底出现了什么问题,以及这种问题出现的原因。 虽说一开始的时候,无星可能也并没有往自己的身上想,但是在看到了邱郁和昊苍那两个人之后,无星惊觉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出现了一些在她的意料之外的情况,因此她也没有继续像她过往的那些年一样,一直在鬼星蝠一族的老巢中待着,而是出去逛了一圈,将整个世界都看了一遍。 在这个过程中,学个语言什么的对于无星来说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无星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中,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修行。 对于自己现在的状况,无星倒是没有什么好抱怨的,这种事儿毕竟也不是她不愿意就能遂了她的意的,总归还是有些事儿着实是让人头疼。 无星并不是什么一点都不在意自己的族群的那种女王,在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她倒是也想明白了,必须得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尽管说最开始的时候,无星颇有些一头雾水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的意思,但是在她尝试了几次继续修行都是失败之后,她基本上也是完全放弃了自己继续修行从而让整个族群振兴的想法。 事实上,这片空间会出现衰败的情况,也是在无星的意料之中的,毕竟这片空间的运行,基本上是完全基于鬼星蝠一族的繁荣程度,但是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就已经不在无星的预料之中了。 甚至于无星在刚出现在这片空间里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有些发愣的,毕竟这片空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在她的预料之中。 搁在上个纪元之中,就算是鬼星蝠一族最为衰败的时候,在每一个球形空间中都是能够看到最顶上那颗黑色球体的,即便周围也是相当黑的情况下,那颗球体还是相当扎眼地悬挂在那里,在每一个球形空间中,只要抬起头,就能看到那颗黑色的球体高高地悬挂在空中,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黑色的小太阳一般。 事实上,这个黑色的球体,在之前的时候,确实是担当了相当于太阳一样的角色,在这颗黑色球体的照耀之下,整片空间都处于一种温暖,并且极为适宜生存的状态下,根本不会像现在一样,死寂冰冷,仿佛一个万年都没有什么活物出现过的样子... 虽说真要论起来的话,这还真的确实是这个样子。 无星在醒来之后第一次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自己都被这里那种寒冷的感觉冻得一个哆嗦。能够想到这个地方,其实也只是一个偶然。 在邱郁和昊苍离开之后,无星在现在的世界中游荡的时候,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了一颗深紫色的球体,那个球体看起来的样子完全就跟女王胎一模一样,这才让她想起来还有女王胎这回事儿。 就连无星自己都把女王胎这东西给忘记了,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女王胎这东西,到底是有多不招人待见了。 无星现在其实就是在赌,赌一把这个女王胎还活着,也是在赌一把新的女王出现之后,毕竟是在这个纪元中出生的生灵,对于这个世界的适应性要比自己强得多,能够带领族群继续生存下去。 至于新的女王出世之后,她自己到底要如何,无星甚至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事实上,就照无星现在的这个折腾劲儿,乾并不觉得,在新的女王出世的时候,无星她还能够有命在,能够留着一口气儿就已经是最大的造化了,基本上新的女王出世的时候,无星自己也没有几天好活了。 乾倒是能够看得出来,无星是真的没有考虑过那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她现在完全就是一副要耗尽自己的心血养出一个女王的架势,根本就没有什么功夫想太多的东西。 甚至于乾都在怀疑,无星她到底还有多少心力,还能不能想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 乾看着那颗一点反应都没有的深紫色球体,有句话憋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我说,你有没有想过,那东西...会不会已经死了?” 就在乾的话音落下的时候,无星的脑袋猛地转了过来,她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有些可怕,声音也变得有些阴森:“不要,不要跟我提那种可能!” 第二百四十八章 女王胎 乾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无星现在的样子,已经是一个十足的魔怔了,就算他现在再多说什么也没有意义,再一个,非要强行打散人家的希望,本身也不是一件多么行善积德的事儿。 乾倒是没被无星那种眼神以及神态吓到,好歹也是已经破界飞升,拥有“神格”的存在了,怎么也不至于被这么一个样子吓到,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悲。 虽说无星成长了很多,这一点在乾看来着实是一个相当值得欣慰的情况,但是成长成现在这个样子,那就着实是有些不值当了。 但是乾也没有资格评判什么,总归无星现在要做的事儿,是她自己决定的,就算乾对于无星来说再亲密,到底也不能替无星做决定。 甚至于就连乾自己,都没有把握拍着胸口说,自己对于无星现在的心情,完全能够感同身受——他就算跟无星再熟,到底也不是一只鬼星蝠,根本就体会不到鬼星蝠一族到底面临着怎样的困境。 在无星神色骇人地说完了那句话之后,她又转过头去,仿佛是因为乾的那些话生气了一般,一直都没有再出声。 乾也识趣地没有再说什么,整个黑色球体中除了中央那颗看起来刚刚解冻的“心脏”在发出缓慢的“噗通”声音之外,再也没有了其他的声音。 乾是意识体,呼吸声没有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儿,至于无星...她现在完全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乾都怀疑她到底还能不能喘气儿,呼吸声极为微弱,也勉强能算是一件正常的事儿...吧。 只不过这种压抑的气氛实在是让人相当不知所措,即便乾还想要说些什么,想一想刚刚无星的反应,还是乖乖地闭上了嘴,到了也还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种让人难捱的沉默氛围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就在乾都在怀疑无星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无星突然又说话了。 这次的声音听起来就已经平静了很多,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之前的那种情况,甚至于从无星的声音里,还能听出几分属于少女的柔嫩声线:“抱歉,我刚刚...情绪有些过于激动了。” 乾挠了挠头,不知道自己应该接什么话,顺着无星的话往下说的话,有些太过伤人了,但是要是非要否认的话,也没法解释后面这段时间的沉默,一时间乾又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好在无星也根本就没指望听到乾给出什么明确的答复,在说完了前面的话之后,几乎没有停顿地继续说了下去:“你说的情况,我自然也是考虑过的,但是考虑那种事儿,又有什么意义呢?如果女王胎真的已经死透了的话,最多也就是断了一条路而已,大不了再找找别的出路啊,再者说了,这家伙...也只是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反应而已,时间还长,如果因为妄下断言就放弃这个东西的话,我自己的心不安。” 乾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说的,我差不多也算是懂了,总归还是要留出一点希望...至于另外的路,你想干什么我没有什么干涉的权力,我也没有什么控制他的权力,就算有,看在过去的交情上,我也不会多说些什么。但是你如果真的想要借用他的力量的话,我觉得你还是直接跟他说明白比较好一点,那个家伙,可不像你这些手下一样你说什么就信什么,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 “我知道,”无星那张几乎没有什么血色的脸上划过一抹笑意,整张脸都因为这个表情变得生动了不少,“我也不是什么傻子,从之前的时候跟他说话的时候的反应,我也不是看不出来。” “但是你还是没有直接跟他说明白,”乾叹了一口气,“所以说我觉得你在合格操作...不太靠谱,但是本身你对他也算不上熟悉,也没有必要跟他说这种几乎类似于机密一样的东西...” “你看,你这不是很清楚的吗?”无星笑了笑,脸上倒是多了几分血色,看起来比之前乾看到的状态好太多了,尽管说嘴唇还是带着乌青的颜色,仿佛是中了毒一样,“更何况,我没有必要在那种情况下跟他说我到底是怎么想的...” “没有必要?”乾挑了挑眉,“你是说,现在的他还不够格?”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无星抿了抿嘴,脸上浮现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再者说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本身他就已经算是我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一样的东西了,实在是没有必要攀扯什么够不够格的说法了...” “那你...”乾顿了顿,似乎是抓住了什么,但是那种东西却在他的意识中一闪而逝。 “没有必要的意思,就是没有必要啊,”无星眨了眨眼,转过头,继续看着那颗正在往下低落血红色粘稠液体的“心脏”,“你猜为什么,在这里的时候,我会直接跟你说这些?” 乾愣了一下,瞬间意识到了什么,那道一闪而逝的东西,似乎...他已经抓到了? “鬼星蝠?” 乾犹豫了片刻,试探一般开口。 “没错,”无星轻轻地点了点头,幅度小到乾差点都没看出来,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虚弱的味道,“在这片空间里,我是指这里,除了你和我之外,没有别的东西了。” 说到这里,无星转过头,看着乾的眼睛,两只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他,声音里透着一股子坚定的味道:“除了这里之外,我能到达的所有地方,都有鬼星蝠存在,我没有必要说出这种事儿,来让他们觉得已经没救了,没有办法继续活下去了...” 乾沉默了,在乾默不作声的情况下,无星还在继续平静地说着,话语里带着的,全是对种族未来的担忧,根本就听不出任何关于自己的情绪,一丝一毫都没有。 “他们不能乱的,他们乱起来之后,这个族群才是彻底没救了,关于这些事儿,本来也不应该是需要他们操心的东西。” 乾看着无星的眼睛,半晌都没有说话。 无星再说完这些之后,像是放下了什么担子一样,长出了一口气,又跟乾对视了一会儿,随后冲他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随后转过了身子,继续盯着那颗深紫色的球体。 乾只觉得周围的气氛更加压抑了,甚至于在他的感知之中,周围的温度甚至也上升了嫉妒,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没过多久,乾就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他的错觉,刚刚无星的脸色出现那一瞬间的好转并不是因为她的状况在恢复,完全是因为她在抽调自己体内的精气,在乾的注视之下,一股粉紫相间的气流从无星的口中喷出,朝着那颗心脏的位置涌去。 那股气流从无星的身上离开之后,无星的脸色更加难看了,比最开始的时候,乾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看到的都要苍白,嘴唇已经彻底变成了青黑色,甚至眼睫毛上都出现了细碎的冰霜。 尽管无星完全就是一副马上就要被冻死了的样子,但是周围的温度确确实实又上升了不少,无星又扯了扯身上的斗篷,比刚才裹得更紧了。 那股粉紫相间的气流朝着那颗“心脏”的位置涌去,碰撞到“心脏”之上的时候,仿佛是热水浇到了冰块上一般,发出轻微的“滋滋啦啦”的声音,是外层的冰层被迅速融化的声音。 就这么一次之后,那颗“心脏”外围的冰层又融化了不少,除了几处细小的血管之外,整颗“心脏”都是一副健健康康的样子,虽然跳动的频率还是算不上特别高,但是整体的状况,看起来着实是比之前还有一层薄薄的冰层附着在外层的样子好多了。 那些从“心脏”上融化的冰层,化成一滩滩液体之后,与那些残留的粉紫色气流结合,再加上一些从上方的几根主要的“血管”中溢出的黑色液体混合,形成了一股血红色的粘稠液体,顺着“心脏”外层的轮廓向下流淌。 速度很慢,按照乾的估计,至少要有将近四十个呼吸左右,那股血红色的液体才算是勉强从“心脏”的中间位置,流淌到“心脏”最下方距离那颗深紫色的珠子最近的位置。 一颗越来越大的血红色液体水滴悬挂在那里,伴随着那股血红色液体的汇入,一滴血红色液体总算是从那颗“心脏”上滴落下来,砸在了那颗深紫色珠子的中央位置。 乾皱了皱眉,他算是看明白了那些液体到底是怎么来的了,但是他也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说到底,他根本就没有什么阻止的立场,并且看那颗深紫色球体周围的样子,无星现在搞出去的自身精气,应该还算不上是特别多。 乾也清楚,无星必然也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在没有确定那个女王胎真的还活着的时候,她是不会把自己搞死的... 只不过看着当年自己熟悉的那个小丫头做这种事儿,到底还是有些不忍心罢了,甚至于他都没有办法帮她做任何事儿,就算是给她披个外套都做不到。 毕竟现在的乾也只不过是一个意识体,能够说话交流,甚至于还能传授一些原本在无星的这个境界不可能接触到的功法,但是根本就没有用,意识体到底不是实体,而无星,到底也还是没有办法继续修行。 乾也是觉得相当无奈,如果说只是法则不适应的话,那么他还能想想办法,但是按照之前无星自己说的,还有乾感受到的东西来看,无星,或者说是鬼星蝠一族,是完全被这个世界抛弃了,世界本源不承认他们的存在,因此就连天地灵气他们都无法进行吸收转化。 鬼星蝠一族,完全就是被世界抛弃了的种族。 这一点其实相当可悲,估计当年创世神创造出鬼星蝠一族的时候,都没有考虑过这样的问题,这件事就算是换个别人来也是很让人头疼的,因为这件事儿...看起来根本就是一个死结。 就算这个世界中的天地灵气与上个纪元中的天地灵气再相似,到底也不是同一种东西,他们,根本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因为无星在其他的那些鬼星蝠面前丝毫没有表现出什么慌张的样子,所以整个鬼星蝠一族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已经出现了威胁整个族群存在的危机。 根本就不像是无星之前说的,鬼星蝠一族能不能度过下一个世界崩毁都是不确定的,事实根本就是,鬼星蝠一族,甚至都未必能够坚持到这个纪元结束。 乾已经不想多说什么了,他明白,就算自己说得再多也没有意义,他现在能够做到的,最多也就是站在这里,多陪着无星等一会儿,等着那个被无星视作是“救命稻草”一样的家伙,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 在这里,无星才能跟白渊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说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虽说乾是不怎么确定白渊到底能给出什么样的结论,但是总归,这种事儿,还是要说的。 整个空间中都没有人说话,乾看着面前那个跳动速度逐渐加快的“心脏”,隐约意识到了什么。 乾往后退了两步,站到了这片空间的最边缘的地方,几乎再往后一步,他就要掉出去的时候,他站住了,就停在那里,细细体会了一番,皱着眉头,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 无星并没有在意乾的动作,她现在几乎就是一个自暴自弃,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根本就不在意乾会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动作。 末了,乾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抬起头,又看了一眼那颗“心脏”,以及在逐渐升高的温度下,“心脏”的下方逐渐有了融化的迹象的血池,缓缓地叹了口气。 “你之前说的,这地方还挺适合你的说法,是不是真的还挺惊讶的?”乾仿佛鬼魅一般,猛地出现在无星的身边,近乎是贴着无星的耳朵,呢喃着开口。 “其实,那个时候,这个地方,还能放一个勉强能被称作是‘客人’的空间的地方,只有那一个了吧...” 乾这话说完的时候,无星猛地转过头来,脸上平静地仿佛被冻住了一样的表情出现了一丝皲裂。 第二百四十九章 扯皮 无星转头看了乾一眼,那张打从刚才起就是一副平静样子的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即便是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也是云淡风轻的一张脸上,出现了肉眼可见的扭曲。 无星还没有说话,光是看到这个表情的时候,乾就已经明白了她想要说什么,因此倒是也没等到无星开口,乾就已经闭上了嘴,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了。 没有意义,看起来这似乎就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儿,根本就没有什么询问的意义了。 或者说,一件已经知道了真实情况的事儿,实在是没有必要硬追着当事人要她把里里外外都给你掰扯清楚了。 乾虽然已经不说话了,但是无星却没有什么一直闭嘴不出声的打算,在对乾行了将近十个呼吸左右的注目礼之后,无星张了张嘴,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对乾表达什么不满。 说出口的话,倒还真的没有什么抱怨的意思,无星看着乾的眼睛,半晌之后,缓缓地叹了口气:“有熟人...就是麻烦啊...” 乾还没来得及对无星这一句听起来似乎是带着抱怨一样的语气的话表达什么想法,无星又继续说了下去:“没错,你猜的没错,之前的时候,整个这片空间里,能用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么一个,但是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不是?总归那个家伙...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我觉得你是在片面地解释我的话,”乾笑了笑,虽说无星的这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他最开始的时候跟无星提起这件事儿的时候,可根本就不是这个意思,“不过也没差,反正总归现在也确实是没出什么问题...” “说实在的,你这话,有些不讲理,”无星叹了口气,“你也别觉得是我不讲理,这种事儿,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好争论的吧?总归最后的结果也算不上多坏不是吗?” “也许吧,”乾笑了笑,“但是你还是么明白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说的所谓的你并不清楚这片空间里的情况,可不是什么你随便找了个还能用的空间把那家伙扔进来这么简单。” “都是已经过去的事儿了,硬要计较这些有意义吗?”无星看起来有些疲倦,她的声音甚至都变得轻了不少,听起来很是虚弱,“反正现在一点问题都没有,这不就已经够了吗?” “那个小子是个傻小子,他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所以也就这么算了,但是我不是,”乾的声音比刚刚严肃了不少,明显是一副打算讨个公道的样子,“你可能是觉得现在没事儿就算是没事儿了,或许他也是这么想的,更大的可能是他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曾经到底面临了一种什么样的状况,所以心大根本就不计较这些,但是我总归还是得跟你提一句的。” “为了他?”无星没有看着乾,她的视线还是停留在那个被冻结的血池中的那个深紫色的球体之上。 “那倒不是,”乾耸了耸肩,“对于一个‘气运之子’的运气,我觉得相信他比相信你都靠谱,所以我也没有担心他会出什么大问题的必要,再者说了,就算他真的出了是你们问题,那基本上凭我的力量,也改变不了什么,所以也没有什么担心的必要...” “所以你现在跟我提这件事儿的意义是什么?”无星听到了乾的这段话之后,转过头来,一副好笑的样子,“想要看我的热闹?” “这倒是不至于,”乾叹了口气,“只是好歹也算是熟人,有件事儿总归还是要跟你说一下,虽然这话在前面已经跟你说过好几遍了,但是我觉得,你就从来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过...” “什么?”无星双手抱胸,脸上带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是打算看看乾到底能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来。 乾的声音顿了顿,而后神情是说不出的严肃,甚至于比起刚才,那种严肃的尽头都要更胜一筹:“之前跟你说过,不要小瞧这个人。你最好把这事儿牢牢地记在心里。另外,别怪我没体型你,对于你在把他扔进这片空间的时候完全没有考虑过这片空间中到底还能不能让一个活人生存的事儿,最好别在他的面前提起来...” 无星原本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在听到乾的后半句话之后,她整个人的脸色更加难看了,看起来仿佛是丝毫没有料到,乾会把这种事儿掰开了放在明面上说明白。 无星的脸色不怎么好看,但是她倒是也没有瞬间爆发,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乾说的那些情况她根本就不在意, 从乾的态度中,无星倒是也看出来了,既然他还愿意把这事儿跟自己说明白,那就代表了他还没有直接去跟白渊把这些东西挑明的打算,因此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无星整个人脸上的表情都发生了变化,随后她叹了口气,用一种很是别扭的语气说道:“没差,反正这种事儿,以后也没有第二次...” “最好是这个样子,”乾也谈了口气,“你的情况,我也不是不清楚,这种事儿确实是没有什么挑明的必要,我跟你也没有什么仇怨,没有必要冒着这种风险去挑动你跟他之间的对立,但是这种事儿一次两次就罢了,本来就是你占了他对你,或者说对你这个族群不甚了解的先机,往后你如果真的需要借助他的力量,最好不要再高这种小动作...” “行吧,”无星转过了头,“我也不傻,不至于一直对人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再者说了,就当时那种情况,你觉得我跟他说的话,他会听吗?” 乾回想了一下无星把白渊送到这片空间中来的时候的场景,而后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无星说的话,实在是相当有道理,就当时那个情况,如果无星还要跟白渊逼逼赖赖,说明白具体是怎么回事儿的话,不光是时间方面不允许,就连坤也不会给她那样的机会。 甚至于就连白渊自己,在知道了自己马上就要去到的地方会是这么一种情况,不当场跟无星打起来就已经不错了,还跟无星走?! 说白了,虽说无星是搞了点欺骗的手段,但是真要说她罪大恶极的话,那倒是还真的不至于... 见到乾被自己问出的话堵住,无星倒是也没有什么骄傲的意思,她只是轻轻地笑了一下,就没有什么额外的反应了。 整片空间中的温度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上升之后,在约莫四十六度的时候稳定了下来,周围的温度已经不再上升了,就连无星继续往那颗“心脏”上喷出本命精气,都不会对周围的环境造成一丝一毫的影响了。 这几乎已经充分说明了,现在的温度已经到达了阈值,正常的女王胎孵化的温度,差不多就是跟现在的温度一致。 无星没有反应,整片空间中除了那颗“心脏”在搏动之外,几乎也没有了其他的动静,即便是那个血池打从刚刚起就已经有了融化的迹象,但是伴随着温度的上升,融化的进度... 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吧。 只有在靠近边缘位置的那些血红色液体隐约融化了一点点,在那之后,就算是周围的温度已经提升到很高的时候,那些血红色液体也没有什么融化的趋势。 整片空间中的场景就处于现在这样一种尴尬的境界之中,那颗“心脏”已经逐渐恢复正常了,但是在那颗“心脏”下方的血池中,凝固的血红色液体以及在那块冰坨坨上冻着的女王胎,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种情况着实是相当正常,按照乾的推算,这片空间中的这些东西,至少已经被冰封了几十万年,在世界崩毁之后,也不是立刻就能有一个新的世界出现的,在这两个纪元之中的混沌时期,至少也得有个三万年左右。 就算这些鬼星蝠侥幸在过渡层中,没有受到世界崩毁的影响,但是在上一个纪元结束的时候,他们基本上就已经失去了继续修行的能力。 这就导致了在那时候,这片完全依赖于鬼星蝠一族状况的空间开始出现了降温的情况。 这种情况是不会影响到这片空间中本来就存在的那种,不知道到底能不能算是生灵的东西的,比如那些“看守者”,事实上,她们根本就察觉不到温度变化,对周围环境变化的感知,也因为她们基本上不会离开他们一直看守着的那个球形空间的缘故,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没有。 因此鬼星蝠一族的衰败,虽然是完全影响不到那些“看守者”,但是确确实实地,影响到了这片空间。 尤其是被安置在这片空间中的女王胎。在鬼星蝠一族出现变动的时候,估计这个女王胎就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她基本上也没有什么抵抗的能力,在渡过了两个纪元交替是的动荡时期的时候,估计这地方的温蒂,已经下降到了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程度了。 至于那个女王胎,到底是直接冻死了,还是相当有先见之明地直接进入了深度沉睡的状态,乾反正是完全看不出来,但是就冲这种估计已经被冰冻了将近几十万年的时间来看,想要让这些东西解冻,恐怕不是一件多么轻松的事儿。 就算是一块千年寒冰,想要解冻的话都需要将近半个月的功夫,更别提这已经冻了几十万年的大冰坨坨了... 然而无星还是一副认真的样子,乾也不好打扰她,这种事儿,总归还是给人家一点希望比较好,尽管说乾一点都不觉得,一直这么盯着看下去会是什么好的选择... 百无聊赖之下,乾开始四处环视,周围的场景实际上也应该是一个相当吸引人的存在,但是在乾刚进入这片空间的时候,整个人的所有注意力都被中央的那颗“心脏”以及“心脏”下方的女王胎吸引了,导致他根本就没来得及观察一下周围的情况。 事实上倒也没有什么太多值得观察的东西,在那颗“心脏”的后面,也就是无星所在的位置的对面,那个被冻结的血池的另外一边,有六根粗壮的柱子。 柱子上雕刻着奇奇怪怪的花纹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团又一团纠缠在一起的线。 乾觉得有些诧异,看了一眼无星,发现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心脏”下方的那颗女王胎上,就连自己往外走了两步都没有什么动弹一下的意思,整个人都变得有些大胆起来。 乾往前走了两步,朝着那六根看起来有些古怪的柱子走去。 那六根柱子整体呈红色,不是那种凡界成亲的时候常用的那种正红色,而是那种仿佛带了铁锈一般的血红色,甚至于整根柱子看起来都有些斑驳,那根本就不是因为时间推移导致的表面的涂层剥落,而是那些涂层,本来就是那么涂上去的。 那几根柱子的涂层,看起来就好像根本没有用心涂上去,而是搬了一大桶涂料,从柱子的顶端直接浇了下去,甚至连抹匀的操作都没有,整根柱子都呈现出一种狂放不羁的状态,让人有些难以欣赏。 那柱子并不算高,大概也就一丈出头,就相当于两个成年男性摞在一起一样高,柱子的顶端是一颗光球,那颗光球的直径比柱子的直径还要大上几分,看起来就像是一颗棒棒糖一般。 光球整体呈一种极为深沉的红色,那种红看久了之后甚至会让人觉得相当不正常,几乎已经快要红到发黑的颜色,仿佛是长在柱子上一样,光球跟柱子之间,根本就没有一丝缝隙。 乾有些好奇那里面到底是什么,但是他倒是也不至于直接上去拿过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到底还算是一个有素质的家伙,不至于在没有得到主人允许的情况下,上去碰一碰动一动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 他只是靠近了那六根柱子,站在柱子的旁边仔细研究那上面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只不过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 虽说乾早就知道,鬼星蝠一族是受到了创世神优待的种族,甚至于对待他们比对待自己都要优待,但是他也没想到,鬼星蝠一族居然真的被特殊对待到了这样的程度。 在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乾觉得。自己已经想明白为什么鬼星蝠一族能够挺过世界崩毁这种事儿了。 与此同时,一种疑问渐渐地在乾的心中成型,他开始重新审视当年被自己一笑而过的问题,那就是,创世神,到底为什么,要搞出鬼星蝠这一种族? 真的只是因为兴趣使然?! 第二百五十章 六根柱子 乾之前的时候是真的没有考虑过鬼星蝠这个种族诞生的原因,毕竟创世神不管是造什么东西纯粹都是兴致使然,往往都是突然想起来了就随手捏了一个出来。外形什么的很是随意,真正比较花时间的是在种族天赋的赋予上。 事实上种族外形完全就是创世神随性的操作,乾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年还有一个种族干脆就是一整个球形,根本就分不出到底哪边是前哪边是后。 那东西就属于当年创世神随手捏了一团就扔出来的了,可以说实在是相当敷衍。 但是乾记得,鬼星蝠的创造过程,不光是后续的天赋赋予上创世神磨磨蹭蹭了相当长时间,就连之前的外形塑造上,也是一副相当认真的样子。 那时候乾完全没想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创世神对这么个小东西有这么大的兴趣,只不过对于相当于自己父亲一样的创世神,乾是完全没有什么探究的心思的。 那时候的乾完全就是觉得,这种事儿,怎么着都是创世神自己的想法,不管怎么说都轮不到他来质疑什么,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当年这东西诞生...并不只是创世神突然产生了想法...的样子。 乾之前的时候从来没有怀疑过,本身生灵创造这种事儿,尽管说当年的时候,创世神分配了一部分职能给自己还有坤,但是亲身尝试过的他也清楚,这种事儿说起来简单,真正做起来的时候到底是有多费劲。 因此尽管说创世神在创造鬼星蝠这一种族的时候,消耗的时间比创造其他的种族的时间都要长,但是乾根本就从来都没有产生过疑问,毕竟在他和坤自己尝试的时候,就算是耗费时间最短的种族,需要消耗的时间也是比创世神需要的时间长上将近一倍左右。 甚至于在自己尝试过之后,乾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创世神在创造某种生灵的时候,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他自己在进行整个过程的时候,根本就是晕头转向,根本就没有一点多余时间考虑其他的东西,各种复杂的细节,以及到底应该如何协调身体机能的一系列让人头大的事儿,几乎完全占据了乾的思想。 事实上,直到现在乾才算是勉强回过味儿来,或者说得再准确一点,是在看到那几根古怪的柱子之后才算是回过味儿来,当年自己的想法,或许是出了什么问题... 自己毕竟只是继承了创世神的一点威能,在进行创造这种事儿上,出现手忙脚乱的情况实属正常,同样的事儿,在创世神的眼中,应该是根本就算不上是什么太大的问题... 让他明白这一点的不是别的,正是那六根看起来极为古怪的柱子。 那些柱子乍一看,除了表面上的涂层特殊了一点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特殊之处,柱子上的雕花甚至都不如凡界的普通人的皇宫中的柱子雕花繁盛,但是这根本就不是重点。 为了确保自己的猜测没有出现问题,乾猛地转头,朝着无星的方向开口:“我说,这六根柱子,是干什么用的?” 无星僵了半天,仿佛没有听到乾的问话一般,半晌之后才慢悠悠地转了下头,看着乾的方向,咧了咧嘴,清清淡淡的声音从血池上飘了过来:“看不出来吗?” 乾被无星这种回答了就跟没有回答一样的话噎了噎,他转过头,想要看看无星的表情。 那颗巨大的“心脏”还在有规律的跳动着,从乾现在站着的位置,能够看到无星的下半截身子,整个上半截身子连带着头都被那颗“心脏”遮挡了个严严实实,根本就看不见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乾往一边走了两步,绕过了那颗“心脏”遮挡的位置,直接看向无星的脸。 隔着一整个血池,乾看向无星的脸,看起来跟刚刚并没有什么不同之处,硬要说的话,无星的脸色似乎比刚刚更差了一点,乾以为是自己想多了,正要转头的时候,余光瞥到,在无星的脸上,闪过一抹诡异的红光。 那道光芒看起来极为古怪,根本就不像是从什么东西上倒影出来的,反倒是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无星的皮肤下面游过,速度很快,在那一瞬间,无星的整张脸都变得渗人起来。 乾愣了一下,随后整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一双眼紧紧地盯在无星的脸上,似乎是想要确认一下刚刚那到底是什么。 无星并没有看着乾,但是也没用多久,无星就察觉到了乾的视线,她稍稍偏了下头,有些疑惑地看着乾:“怎么了?我的脸上...有东西?” 说出这话的时候,无星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在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设么东西之后,她放下了手,只不过那种疑惑的眼神还是盯在乾的身上,一副想知道乾到底是在看什么的样子。 乾尴尬地笑了笑,摆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就看看...” “啧。”无星撇撇嘴,倒是没有对乾这种明显是有些推诿的话做出什么反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就算是曾经的熟人,她也没有什么干涉别人想法的权力。 乾在盯了半晌都没有发现什么特殊之处之后,就连他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刚刚眼花了,就在乾刚刚转移了视线的一瞬间,无星的脸的下半部分闪过一抹红光,她的嘴角同时上翘,闪过了一抹诡异的笑容。 乾已经转过身了,所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抹红光,他的声音隔着血池飘了过去:“话说回来,之前我问的意思是,这六根柱子,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在这里?” “那是自然,”这次无星回话的速度快了不少,“我是没有这种心思去搞这种东西的,最开始有这片空间的时候,这六根柱子就已经在那里了...” “一开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乾往柱子的方向走了两步,稍稍抬了下头,上下打量着这个近看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的柱子。 “一开始的时候?”伴随着乾的问话,无星也稍稍低了低头,看向那几根柱子,脸上写满了回忆之色,“最开始的时候...好像没有这么红来着...还是说有?我好像...记不太清楚了。” 听着无星模棱两可的回答,乾的心中一紧,他也没有回头再看无星,毕竟从无星的脸上,他也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这一点在刚刚的时候已经验证过了,至于这六根柱子... 乾伸手摸了一把,随后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把手往后缩了回去。 乾作为一个意识体,准确来说的话,还是上个纪元中的意识体,正常情况下,应该是完全不可能触碰到这个世界中的任何东西才对,即便是上个纪元挺过了世界崩毁坚持到了这个纪元中的东西,都不应该能被他触碰到才对。 换句话说,如果乾想要触摸这个世界中的东西,就必须借用旁人的肉/体才行,不然的话,就算是这个纪元中的那些针对灵魂能量的宝物,都无法对现在的乾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损伤。 但是那六根柱子...乾触碰到了,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那柱子的形状,并不是那种只是因为看到了之后产生的一种仿佛自己亲自触碰到了一样的错觉,而是真真正正地触碰到了。 感受到了那柱子的硬度以及上面起伏的凹槽与雕花,有些雕花转折锋利的地方甚至让乾的手都觉得像是被硌了一下。 乾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抬起了自己的那只手,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在触碰到那根柱子的地方,已经有些微微的发红了。 乾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他甚至都不能确定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觉,为了再次确认一下,乾又往前走了几步,将剩余的那几根柱子挨个儿摸了一遍。 无一例外,六根柱子,每一根都能实实在在地被乾触碰到,他甚至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出了什么问题,但是在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地面的时候,乾就已经确定下来,有问题的不是自己,根本就是这六根柱子。 “这上面的东西,是打从放上去之后,就没有再取下来过?”为了验证一下自己的想法,乾觉得还是要多问问对这东西最为了解的人——也就是无星。 无星有些茫然地朝着乾的方向看了过来,见到他正在指着那六根柱子的顶端,有些疑惑地摸了摸鼻子:“你在...说什么?什么东西?那上面...一直什么都没有啊!” 无星的这话说出口之后,乾整个人都僵住了,他整个人的神情都有些木然,缓缓地抬起头来,顺着自己手指的方向看去,那六根柱子上的那六团已经红到有些发黑的光团在这一瞬间,看起来都有些刺眼。 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强行让自己的声音不至于开始颤抖,他勉强露出一个笑脸,看向无星的方向:“是吗?这样啊...那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无星朝着乾的方向投来一个疑惑的目光,半晌之后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你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就稍微休息一下,一个意识体这么折腾的话,能够坚持的时间...应该算不上长。” 乾笑了笑,随意地找了个理由将无星的话敷衍了过去,转头继续看着那六根柱子。 无星看着乾的背影,忍不住摇了摇头,乾会有那样的表现,在无星看来也是相当合理的,毕竟那六根柱子,看起来确实是有些突兀,乾这种样子,吹崔就是一副关心则乱的样子。 她也没什么好说的,毕竟就算乾多问了这么多东西,总归也不涉及鬼星蝠一族的机密,再者说了,鬼星蝠一族对于他来说,本身也就没有什么机密可言,能够算得上机密的东西,当年基本上都是在乾的帮助下建造的... 如果要说特别的话,那可能就是这片空间比较特别一点了。 这片空间,包括现在无星和乾所在的这颗黑色的球形空间,以及下方的十几个半透明的球形空间在内的一整个空间,都是由当年的创世神直接搞出来的,算起来根本就是一个法器,只不过样子看起来有些特殊而已,这个法器,根本就是由六个小部件构成的,就是那一直被无星戴在身上的,仿佛装饰一样的六颗蛇瞳宝石。 这片空间,就是在将那六颗蛇瞳宝石汇聚在一起之后,能够直接被使用者控制的一个庞大的空间... 乾只知道当年创世神搞出了一个相当强横的法器给鬼星蝠一族,但是完全不清楚这件法器长什么样子,更别提这法器之中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换句话说,这次被白渊带着进来,可以说是乾第一次看到这个法器之中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 会觉得惊讶也是相当正常的,无星这么想着,毕竟就算乾本身已经是一个强者了,对于创世神的某些想法的理解,到底还是差了一筹。 无星这样想着,又朝着那六根柱子看了一眼,虽然她也不是很清楚到底为什么会有六根柱子立在那里,但是有些事儿,知道得越多就越危险,这么多年来,无星几乎是下意识地与那六根柱子保持了距离,甚至从来都没有产生过往那里去看个究竟的想法。 无星不清楚自己这种逃避一样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她只清楚一点,如果自己贸然接近那六根柱子的话,会出现即便是她也处理不了的情况。 乾往那六根柱子那里去的时候,无星最开始的时候明明是想要阻止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她根本就没有出声,任凭乾往那六根柱子的方向走去。 在乾到达那六根柱子的周围的时候,无星感觉到,从自己的心中莫名地腾起一股无名火,几乎要让她控制不住自己尖叫出声,但是她并不清楚这种愤怒的感觉到底是怎么产生的。 那种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就在无星觉得自己几乎要压抑不住那种愤怒的感觉的时候,那股无名火仿佛被泼了盆冷水一般,猛地消失了。 然后无星就听到乾的问话,他在问,那六根柱子,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第二百五十一章 创世神 无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甚至于就连乾问出来的那些东西,也是在她回过神来之后才隐约想起,刚刚乾似乎是问了什么,但是具体是什么,无星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因此在回答的时候就有些模糊,至于无星自己,本身倒是没有什么不愿意与乾多加交流的心思,只不过这事儿说出来,也未必有人真的会相信就是了。 然后无星就看到乾的脸色凝重了不少,尽管说她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光从那个表情就能看出来,想来应该是发生了相当不容大意的事儿。 无星也看得出来,乾现在应该没有什么给自己多解释什么的心思,事实上,她也懒得多问些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从心中油然升起了一种疲惫的心思,让无星整个人都有些懈怠下来。 甚至于就连无星自己现在最着急要做的事儿,都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根本就没有什么继续做下去的心思了。 无星看着面前还处于冻结状态的血池,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总有一种越来越迫切的情绪,这种情绪嚷嚷着要她把自己整个人都投入那个血池之中去,即便现在的血池还在冻结状态,那种情绪还是在催动着无星,要她一头撞上那一大池冰坨坨,直接撞死在这里。 最开始的时候,这种情绪还并不明显,因此无星也只是单纯地把这种情绪当成了一种有些莫名其妙的狂热,至于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狂热的心思,倒也不难理解,总归是为了自己的族群,会有这种过激的情绪,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只不过,伴随着她将一股股精血喷吐到那颗“心脏”之上,这种情绪就开始疯涨起来了。 甚至于如果乾之前的时候没有突然到这片空间里来的时候,她都要往那血池里开始放血了。 乾的到来也让无星整个人都稍稍冷静了一下,在这个时候,她还没有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之处,尤其是在跟乾对话了几句之后,这种感觉也在逐渐平息下来。 等到乾走到那六根柱子的附近的时候,这种感觉才算是彻底消失。 等到这种莫名的狂热之感消失的时候,无星才猛地惊觉自己刚刚到底是搞出了一个多么惊心动魄的情况,她实在是有些不敢想,如果之前的时候乾没有来到这片空间,到底会发生什么。 与此同时,无星也感受到了那种透骨的寒意,但是她还是能够察觉到的,周围的温度已经是相当高了,但是根本就无法让她温暖起来,那种仿佛是从骨头缝儿里渗出来的寒意,让无星整个人都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甚至于就在无星想要稍稍活动一下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身上包裹着的深紫色斗篷都已经结了一层冰霜。 无星皱了皱眉,仿佛是对现在的状况很是迷茫,她现在完全无法区分,到底为什么自己会出现这种情绪,到底是因为对种族存亡的未来太过在意,还是说,这种事儿,本身就不是什么正常的事儿? 无星不明白,她甚至根本就想不出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周围看起来跟之前没有什么差别,但是那种仿佛是被操纵了一般的恐慌之感,还是萦绕在无星的周围,让她的心中一阵阵发紧。 乾仿佛是意识到了什么,转头看了无星一眼,但是从无星的脸上根本就没有看出什么问题,无星注意到的时候,正好是觉得很是茫然的时候,她不清楚乾到底在看什么,但是直觉告诉她,乾正在看的东西,应该是跟她莫名产生的那种狂热的感觉有关系。 因此无星表现得像是刚刚发现乾的视线,状若无心的笑了笑,仿佛调侃一般开口问乾到底发现了什么,她不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但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谁都不能相信。 即便是这个看起来很是靠谱的乾,这个对自己来说,曾经是最值得信任的人,也不能放松警惕。 无星的表现堪称一绝,乾根本就没有发现什么异样,笑了笑随意地用了两句类似于俏皮话一样的话打发了过去,这不禁让无星整个人的心中一跳。 如果说乾只是随意地应付两句的话,无星还不至于会紧张成这个样子,但是就在乾对着无星说出那两句类似俏皮话一样的插科打诨的话之后,无星整个人的心都揪了起来。 无星不知道乾这些年都经历了什么,也不清楚这些年乾到底是有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就光从之前乾的那个眼神,无星就能看出来,乾必然是已经发生了什么,并且一般情况下,在回答这种问题的时候,乾虽说会相当敷衍,但是不至于还有什么心思来搞这种类似于调节气氛一样的事儿。 按照无星对乾的了解,当他表现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时候,就代表了现在发生的事儿,或者说很快就要发生的事儿,不管是他还是任何人,都是不怎么好处理的事儿了... 无星皱了皱眉,对于这种被欺瞒着的情况很是不满,但是她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乾到底有什么瞒着自己,总归自己对于乾来说,也没有重要到什么都要跟自己说明白的地步,无星对自己的认知,一直以来都是相当清晰的... 虽说对乾这个人,无星现在还是抱有一定程度的戒备心理,但是总归过往的情绪还是在的,无星到底还是做不到一直把这个人当仇人看待,就算是按照鬼星蝠一族的判定机制来说,乾现在,还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敌对心思,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硬是要给自己招惹一个仇人回来。 尤其是现在这个时候,鬼星蝠一族根本就耗不起... 事实上,无星有时候也会觉得相当茫然,她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清楚鬼星蝠一族到底是怎么度过了那一次灾难一样的世界崩毁的,在她醒来的时候,整个世界都已经变了,她都来不及反应,就得面对现在这种骤然变得严峻起来的状况。 说实在的,换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恐怕在醒来的时候就直接昏厥过去都有可能,无星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实际上已经是一个相当优秀的领导者了... 这一点不用旁人说起,无星也没有要听这种恭维话的习惯,就算说再多的漂亮话,也改变不了现在鬼星蝠一族就是面临了极为严苛的条件的事实,不管说什么都没有什么意义。 对于鬼星蝠来说,活着,还真的算是一件相当奢侈的事儿了... 无星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甩出去,她一点都不想继续操心这些,但是不操心的话,也不行,对于鬼星蝠一族来说,她可以说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尽管说这个事实,那些鬼星蝠还是完全都没有意识到... 如果不是必要的话,无星甚至根本就不想让那些鬼星蝠知道这样的事儿,她一点都不觉得将这种事情告诉那些普通的鬼星蝠会有什么好处,这种事儿,总归不是他们应该承受的,她是女王,自然应该由她来担起整个族群的未来,这话,她还是从创世神的口中听到的... 只不过当年创世神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表情来着?无星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原本异常清晰的面孔,在她的记忆中开始模糊了起来,她现在除了能想起创世神有一个鼻子两只眼睛一张嘴两个耳朵之外,根本就想不起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一点实际上就已经说明了一件非常不正常的事儿了,按照常理来说,但凡是被创世神创造出来的生物,对于创世神的记忆都是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磨灭的。 这种情况只适用于那些被创世神亲手捏出来的生灵,也就是每个种族的第一只生灵,至于之后那些因为各族通婚联姻形成的各种衍生族群,根本就不在这个范围之内... 尽管说这些生灵大部分都是长寿生灵,但是基本上,这些生灵也熬不过岁月的流逝,有一部分真的扛过了时间的侵蚀的,也在那次世界崩毁之中毁灭了个彻底,现在如果说起对创世神还有清晰的印象的人的话... 除了乾和坤,也就只剩下一个无星了。 尽管说无星并没有意识到这到底代表了什么,但是无星没有意识,不代表乾就没有意识。 之前的时候乾在跟白渊说起想要复活某些人的时候,提到过一件事儿,那就是如果想要复活某个已经魂飞魄散的人的话,首要的前提条件就是记忆,虽说去复活的人的实力也是必要的一部分,但是之前提起的类似于必须要是已经达到了破界飞升的程度的话,着实是有些夸大的成分。 虽说事实上本来这要求,跟直接说是要求达到破界飞升的程度也差不多了,毕竟在每个世界之中,时间法则都不是那么好修行的... 事实上,真正的要求是需要达到时间法则全悟通的境界,只有在那种情况下,才有可能研究明白时间倒流这种事儿... 但是这种复活的事儿,基本上也就只能在一个世界还在存续的时候进行,换句话说,就算是一个修行者真的在这个世界中修行到了能够达到时间倒流的境界,在这个世界崩毁破灭之后,就算有记忆,也根本就无法将原本就已经死去的人再复活出来。 说白了,就是即便是要复活出什么人来,也是要有依存的空间的,普通人在世界之海中,除非有什么特殊之处,否则根本就活不过三天。 毕竟世界之海的名字虽说是带了一个“海”字,但是其实这东西形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常情况,而是一种状态,并不是说真的有这么一片海存在,真要较真起来的话,那些世界,基本上都漂浮在一个巨大的混沌空间之中。 而混沌空间,对于那些普通人来说,根本就是致命的。 那些人身上还带着原本世界的烙印,所以在达到破界飞升的境界之前,虽说也可以进入新的世界,但是在那个世界中,根本就不能修行,这实际上也是两个世界烙印的冲突导致的结果,只不过那些人自身携带的能量并不算多,因此不会出现与世界本源能量冲突到直接毁灭世界的程度就是了... 至于具体是什么情况...基本上就跟现在的鬼星蝠差不太多,虽说确实是活下来了,但是结果绝对算不上会有多好... 但是在这之中,创世神又是另外一个极为特殊的存在了,除了原本是由他创造出来的生灵的个体,其他由那个个体衍生出来的各大族群对他的记忆都会逐渐消失,最后只能记住一个“创世神”的名头,并且由于创世神死后基本上是直接化归万物,因此但凡创世神诞生的那个世界还存在,他就没有什么复生的可能性。 这一点其实也是让乾觉得毛骨悚然的地方,因为一个创世神如果想要复生的话,硬性条件上需要的东西,就比其他的那些普通生灵要多得多,就比如说之前提到的环境问题,还有就是关于记忆的问题,与普通的复活只需要一个个体的记忆不同,创世神的复生,需要的是一个对他有记忆的个体的记忆,以及这个有记忆的个体本身,还有就是其他两个记忆作为侧面辅助,防止整个过程出现异常... 至于这件事儿到底是怎么被乾知道的,那纯粹是因为在他在世界之海中晃悠的这些年中,曾经看到过两个成功复生的创世神,怎么说呢,那个作为载体的个体,看起来着实是相当惨烈... 只不过那两个创世神的性格还不算特别难相处,因此乾套出点消息来,倒是也没有太过困难... 乾越想越觉得惊悚,他背后的冷汗直冒,如果按照之前那两个创世神的说法来看的话,这些条件...似乎是已经全都凑齐了?! 乾忍不住看了一眼那六根极为古怪的柱子,竭尽全力地试图说服自己,现在的这几个人之中,根本就没有什么人产生过什么试图将创世神复生的想法,单单只是条件达到了的话,没有人去想这种事儿,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 第二百五十二章 光幕 乾强行按下自己心中的惊惶之感,脑海中直接否定了这个想法,但是越是对这个想法不屑一顾的时候,那种莫名的慌乱感就越发严重。 虽说创世神确实是被乾敬重的仿佛父亲一样的存在,但是这并不代表乾是真的想要让创世神活过来,也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原因,只不过就是这件事儿,怎么想都有些不靠谱就是了... 更何况,创世神复生之后也改变不了什么,原本的世界也不可能恢复,是先有的世界后有的创世神,有些嚷嚷着想要让创世神复生的世界,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而且还有一点需要注意的就是,创世神化归万物这一点,如果创世神不是真心爱着这个世界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做到这样的事儿的,根本就不可能化的完全,会这样做的创世神,基本上完全没有想要复生再来一次的打算... 事实上,就连之前乾知道的那两个复生的创世神,本身也不是因为他们自己的意愿而复生的,完全就是某个世界中的魔怔人,某天真的胆大包天地搞出了上个纪元的创世神,就那两个创世神的样子,明显就是被人操纵着的样子... 在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之后,乾皱着眉头,看着那六根柱子上红得刺眼的光团,思绪乱飞,几乎很难控制住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乾皱着眉头,事实上,在发现了这东西上面的那些雕花以及那些能在他的生身留下印记之后,乾的注意力基本上就都在那六根柱子上了。 尽管说那上面的那六个光团着实显眼,而且据无星说,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乾总是觉得在靠近那六根柱子的时候,才会产生某种冲动的情绪。 乾也试着去靠近了一下那些红色光团,他都快要站到那光团中央了,然而却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仿佛乾所在的位置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一般。 这下他倒是更确定这种感觉能够出现,纯粹是因为那几根柱子了,景观所还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原理,但是那种莫名烦躁的情绪,让乾觉得相当憋屈... 甚至于还有点熟悉,仿佛这种感觉...自己在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一般。 会有这种感觉,乾自己也觉得很是不可思议,毕竟按照无星的说法,进入过这片空间的,除了她自己之外,就只剩下乾一个了,因此乾可以保证,自己之前的时候从来就没有看到过这几根柱子。 毕竟这六根柱子的长相未免也有点太奇怪了一点,就光看那外貌的样子,看起来着实是有些扎眼了,如果是在别的什么地方曾经见到过,乾必然会对这种东西有印象,但是现在乾根本就是一点见过这东西的印象都没有,这一点本身就已经是相当奇怪了... 没有见过,但是却感觉相当熟悉,作为一个修行之人,乾自然是不会相信什么曾经在梦里见到过这一套了,至于到底为什么会这么熟悉...乾自己也是根本就没想明白。 但是乾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片空间中根本就不能久待,他只是在那六根柱子旁边站了一会儿,就已经感觉到那种莫名其妙地升腾起来的恼怒的感觉,虽然并不算强烈,但是这种莫名其妙的事儿,本身就已经说明了不正常了。 乾往后退了两步,拉开了跟那六根柱子之间的距离,退得稍微远了一点之后就能感觉到,那种莫名的恼怒之感,如同潮水一般褪去,仿佛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乾的心神之中。 乾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但是却没有跟无星说任何有关的事儿,他只是皱着眉头,紧盯着那六根柱子,盯了半晌之后转头走开,仿佛之前的时候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这六根柱子。 在乾回到无星身边站定的时候,他的脸色还是不怎么好,无星的状态比刚刚倒是好了很多,最起码在眼睫毛上结着的冰霜已经完全消失了,尽管说脸色还是相当苍白,根本就看不到一点血色,嘴唇上的乌青也根本就没有什么消散的迹象,但是最起码能够看出来,打从乾刚进来的时候开始,一直裹在无星身上,并且在不断加重的那股寒意,正在逐渐消退。 乾不打算多说什么,但是不代表无星就不会问,在看到乾在自己身边站定的时候,尽管说还保持着一定的戒备心思,无星还是开口了:“发现了什么?” 乾的视线从那六根柱子上挪开,一副顾左右而言他的样子:“没什么,只不过那东西...确实是很特殊就是了...” 乾不打算把自己猜测到的关于创世神的东西跟无星讲一讲,就照现在无星的这副“为了族群的未来可以搭上一切”的架势,如果他提起了这一点的话,恐怕无星马上就要拉着自己去试一试这件事儿到底有没有用。 到时候,恐怕就算是自己跟她说什么创世神真的复生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她也听不进去...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对创世神有明确印象的第三个人,现在对于他们来说,几乎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敌对方,乾真的觉得,如果他把这话挑明了的话,恐怕无星当场就要带着一群人去找坤的麻烦。 其实这倒是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顶多就是加速了鬼星蝠一族的灭绝消亡而已,对于坤来说,基本上没有什么损失... 想到坤了,乾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们这些人全都龟缩在这个地方,那就代表了,坤的整个融合进程...毫无阻碍?! 意识到这一点的乾猛地抬头,看着一边正在揉搓着自己的脸的无星,神色无比严肃:“坤那边,现在是个什么状态了?” 无星拍了拍自己的脸,一边揉搓一边说,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含糊:“就那样了呗,我又没有什么能够限制住她的手段,就算现在就把那家伙放出去,也只不过是给她添点麻烦,总归是没有什么打过的可能性...” “我不是问这个,”乾打断了无星的话,尽管说这些话听起来,还有那么几分道理,“我是说,现在坤那边,已经进行到什么程度了?” “这个啊...”无星的手停了下来,她一副皱着眉头的样子,似乎是在回忆什么,但是最后却露出了一副迟疑的神色。 “你也不清楚?”乾皱起了眉头,这下麻烦大了,如果不清楚坤的状况,他们就在这里胡乱耽误时间的话,等到出现什么无法挽回的情况的话,那就彻底来不及了。 “硬要说不清楚的话,倒也勉强能算是,”无星挠了挠头,脸上浮现出一抹嫣红的色彩,看起来似乎是在表达羞涩的情绪,“毕竟我也不清楚,这到底算是融合到了什么程度...” 伴随着无星的话音落下,一面光幕在两人面前缓缓展开,一块巨大的身体碎片出现在那面光幕上,在那块身体残片的周围,大片的灰绿色火焰还在燃烧着,看起来倒是颇有些壮观。 乾有些诧异地看着面前的场景,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无星之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对于无星来说,根本就是对这种灵魂融合的过程不熟悉的她,怎么可能光看这么个画面就能想明白到底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所以说不清楚...倒还真的是情有可原... 乾现在没有什么功夫跟无星抠字眼,他在那道光幕出现之后,就紧盯着光幕上的那块身体残片,完全是一副想要用眼神将那块身体残片穿透的架势,半晌之后,乾才算是稍稍松了口气。 “还行,还不算太遭,”乾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看着无星那有些探究的样子,有些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如果按照那家伙之前的速度的话,应该是来得及...” 无星没有多问,点了点头,光幕倒是没有收起来,这东西,总归是直接给乾看着比较好一点,省得一会儿这家伙再多问几遍,还得再把这东西弄出来,对无星来说,实在是太麻烦了...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之内,乾基本上大部分时间,都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那面光幕上,为数不多的走神,也都贡献给了那六根柱子,这让无星更加坚定了,那六根柱子上必然有猫腻的想法。 只不过就现在这种情况,无星也不好直接开口问,毕竟就照之前乾的那种反应,就算她问了,恐怕乾也根本就不会跟她说任何东西,那样的话,她还不如不问,也省得平白惹人嫌。 再者说了,她现在也不是一点要做的事儿都没有,虽说确实是不如乾那样,需要时时刻刻盯着,但是这种事儿,虽说是确实没有什么变数,该盯着的,倒还是确确实实得盯着,不然出现了什么来不及反应的情况的话,那就着实是不太妙了。 甚至于再往后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在乾想要问问无星白渊现在是一个什么状况的时候,无星早有先见之明,还没等乾张嘴就已经在乾的身边搞出了另外一张光幕。 在这个光幕之中,视角看起来虽然有些奇怪,似乎一直是从下方仰视的样子,但是出现在光幕中的,倒是确确实实是正在修行状态的白渊。 至于这个视角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乾稍微思索了一下之后就已经想明白了,这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根本就是来自于那些“看守者”的视角,这种东西,最起码在这片空间里面,无星根本就是随意调用的... 能够利用的东西都利用到了极致,对于乾来说,因为本身就不是他出力,自然是没有什么损失。而对于无星来书,这根本就是相当于随手动一下的东西,本身也不会消耗什么能量,自然也没有什么多说的意思。 只不过看着看着,乾就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尽管说真论起效率的话,白渊这修行的速度倒是也算不上慢,但是就他现在这个态度的话着实是算不上特别妙。 在度过了前面的几个空间值周,白渊算是也已经看出来了,修行状态的时候,那些“看守者”基本上是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因此他整个人在后来的时候都有了那么几分吊儿郎当的意思,虽说也是知道现在的情况根本就没有什么给他自己乱玩的时间,但是这种事儿,本身在没有什么监管作用下的时候,喜欢偷懒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白渊自己,说白了,如果他不是那么一个喜欢躺着玩儿的性子的话,恐怕八百年前就已经是帝境强者了,单从这一点就能看出来,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懒散... 再一个,这片空间中本身也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本来就没有什么时间法则,上哪儿去感应这东西去?——因此白渊在懒懒散散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一丝愧疚之意。 如果说在这片空间之外的时候,还因为时间的关系导致白渊对自己还有那么几分约束与强迫的自制力的话,那些现在摘除了时间因素的影响之后,白渊完全就是一副放飞自我的架势了... 乾都快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看着光幕中的白渊,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最后还是闭嘴了。 如果跟无星说一声就能在这个空间中添上时间法则的话,无星就不至于是现在这么一副苦逼的样子了。 就在乾的表情变化的时候,无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朝着那面光幕上看了一眼,就只是那么一眼就已经明白了白渊现在是一个什么状态,尽管说无星倒也不是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但是这种办法想要实施的话... 无星看了乾一眼,有些欲言又止地开口:“我说,这边给他加点压力,应该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吧?” 乾听到无星这话的时候,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问了一句:“什么压力?” “一点小事儿而已,”无星拍了拍手,那道光幕上的场景开始动了起来,视角似乎正在逐渐拔高,并且开始晃动起来,似乎是有什么人顶着这样的视角,从地面中钻了出来。 第二百五十三章 看守者的攻击 白渊根本就是毫无所觉,他还是跟之前一样,一副虽说看起来也是在认真修行,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真的把这种事儿放在心里,对于白渊来说,尽管说现在这种情况,着实是不能说是相当乐观,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提不起什么劲儿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白渊的错觉,他总是在修行到一段时间之内的时候突然就是一抖,这种突然的方式,很容易就能把他从认真修行的状态中拉出来,随后再进入刚刚之前的那种状态的时候也是相当困难。 最开始的时候白渊还以为是他自己的问题,但是等到次数一多,他很快也意识到,这并不仅仅是他自己的问题,想来这片空间,也是有一定的问题存在的。 对于这一点,乾和无星自然是不清楚的,他们能够看到的,也就是白渊是一副不怎么认真的样子,至于到底为什么会这样,这两个人几乎把所有的关系都归结于白渊自己身上了,根本就没有想到,或许是这片空间本来就有什么问题... 这一点其实后来的时候乾想到过,但是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来得及细想,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本来他也不算是特别在意。 对于白渊到底能不能行这件事儿,乾其实本来就并没有抱有十足的信心,尽管说如果白渊起不到该有的作用的话,那就基本上直接宣布了这个世界的死刑,但是说实在的,乾本身...也不是有多在乎这个世界... 本来就是,乾也不是没有解决的手段,只不过白渊这边如果没问题的话,也省得他要继续动手什么的,总归还是省了不少事儿的,因此尽管说乾对白渊也没有抱着非他不可的想法,但是总归还是有那么一点期待在的。 因此在无星提出她的想法的时候,乾并没有什么阻拦的意思,他皱着眉头看着那道光幕,似乎是想要看看到底会发生什么。 光幕的视角渐渐上移,显然速度并不能算快,因为白渊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件事儿,他还在那么看起来认真,实际上颇有些装样子的进行着修行,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情况也是相当正常的。 白渊这里刚刚因为那种莫名其妙的冷意使得整个人的修行状态再次被打断,他正觉得有些烦闷的时候,突然察觉自己的身下似乎是有什么异动。 白渊低头一看,一个浑身裹在漆黑色长袍里的女人,正在缓缓地从地面上浮了起来,女人的脸色很是冷漠,或者说用难看来形容会更加好上一点,精致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丝笑意,就连原本应该是柔和的眸子,里面都盛满了煞气。 这个女人长着一张无星的脸,对于这种情况相当熟悉的白渊,自然不是以为这是真的无星,在这段时间里,这样的家伙,他已经见过了不下五个了,自然是相当清楚,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顶着无星的脸的“看守者”的双手背在身后,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仿佛是白渊之前欠了她什么东西一般,完全就没有什么讲道理的意思。 伴随着她整个人往上浮起,白渊的脸色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虽说在这片空间中,他的能量发挥很是受限,但是这也不代表他就完全察觉不到,眼前的这个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家伙,来着不善。 “看守者”的双手背在身后也不是为了做做样子,等到她的上半身浮出地面之后,白渊很容易地就能看到,她背在身后的那两只手里,似乎是拿着什么。 事实上这也没有什么值得多猜测的了,这种“看守者”他又不是第一次见到了,这些人的装束基本上就不会变的,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她们手里的武器不一样。 在第一个球形空间中,那个“看守者”手里拿着的是一把黑色长刀,第二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手上的是一根黑色长棍,第三个球形空间中的那个“看守者”,手里的武器是一把黑色的大镰刀,至于他之前离开的第四个球形空间,那个“看守者”的手中是一杆黑色长枪... 说实在的,这几次的见识,着实不是很美妙,虽说这些“看守者”最后拎着武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笑得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那下手的动作却没有丝毫迟疑。 尽管说白渊也已经想明白了这也不过就是这些人的传送手段比较特殊,但是会出现这种情况,着实还是让他心情算不上太过美妙。 这么一段时间折腾下来,白渊倒是也明白了一件事儿,那就是这些家伙,根本就听不懂他到底说了什么,在送他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恐怕是她们唯一会的,并且能听懂的这个世界的语言,想来应该也是无星教的,至于为什么没教别的只教了这么一句,那估计就纯粹是因为她觉得麻烦懒得搞了... 对于无星的这种做法,白渊倒是没有什么好多加质疑的,本身这就是人家的下属,人家愿意怎么调/教/自然是人家自己的事儿,跟他一个外人也扯不上什么关系,并且白渊还隐隐有些怀疑,就从那些“看守者”的古怪言行就能大致猜出来,恐怕无星这么干,应该也有几分故意为之的心思。 具体情况白渊实际上也懒得细究,只不过他倒是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一般来说,没有什么异常情况的话,这些“看守者”基本上也就是站在那里看着自己,根本就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不知道是不是就为了防白渊一手不好好修行找人聊天,无星干脆就没有系统地教这些“看守者”这个世界的语言,反正白渊的心中是有这么个想法的,至于是不是真的...那还真的得另算了。 对于无星来说,这种事儿自然会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对于白渊来说,看起来似乎是少了几个能跟他交流的人,但是本身白渊也不是什么特别喜欢说话的人,因此这种事儿,倒还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最多就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白渊完全没有搞清楚这片空间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所以他有些慌张就是了... 几次交涉之后,白渊倒是也看出来了,这些“看守者”虽然脸上的表情都不算好,但是总归也还是不至于会对自己出手的,只要自己不瞎作死的话,这些“看守者”基本上也就之后在他修行的结束的时候,起到把他送到另一个球形空间的作用了... 因此在那个手里握着一条软鞭的“看守者”从地面中浮上来的时候,白渊是真的没有感觉到一点慌张的味道,甚至还有心思朝着她点了点头,仿佛打了个招呼一般。 “看守者”看到白渊这个反应后也是一愣,虽说她听不懂白渊的话,但是有些肢体动作的意思,到底还是通用的,她也算是能看懂白渊的这个动作是在对自己打招呼,这让她还产生了那么一丝不自在的味道,毕竟她本来的目的,可不是出来跟白渊打个招呼那么简单的... 在白渊还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时候,“看守者”的全身已经从地面中浮了出来,在刚一出现在地面上之后,她就往后退了几步,和白渊拉开了距离。 白渊也有些好奇,在这里待了这么长时间了,或者说,因为这片空间中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概念,白渊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这片空间里待了多久,大体算起来的话,应该是有相当长的时间了。 自打白渊意识到这空间之中有“看守者”存在,他就没有见过这种状态的“看守者”。 最开始的时候看到的那个看守者就是一个黑白两色的,仿佛是倒影一样的家伙,等到再往后一段时间,基本上看到的也就只有那些仿佛蒙了一层雾气一样的,有些模糊的人影,还有就是在最后的时候,把白渊送走的时候,那个看起来几乎跟无星长得一模一样的“看守者”。 因此在这种还是黑白两色状态下直接出现在白渊面前的“看守者”,他着实是第一次见到,因此难免有些好奇,这个家伙,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之前的时候白渊不是没有尝试过,他试图把“看守者”从地面中逼出来,但是几乎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成功过,因此在往后一段时间,白渊基本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本来也不会对自己做什么的家伙,非要浪费时间在她的身上的话,那着实是有些得不偿失了。 白渊根本就没有想过,这个虽然长了一张凶巴巴的脸,但是实际上根本就可以算是“人畜无害”的“看守者”,会主动对自己出手,因此在她的那道攻击打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愣住了,甚至根本就没来得及闪躲。 在白渊的意识里,这种“看守者”会对自己发动攻击的时候,基本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需要吧自己送进下一个球形空间里了,因此在那根黑色的软鞭朝着自己抽过来的时候,白渊甚至都没打算闪躲。 毕竟这种事儿他也算是有经验了,就算是他想要闪躲的话也根本就没有办法闪躲,之前的那些情况已经很能说明事实了,在那些攻击快要落到自己身上之前,总会有一道黑色的光芒笼罩在自己的身上,就算是他想要挣脱,也根本就挣脱不了,甚至于根本就没法移动。 这件事儿说起来还真的有些赖皮,但是白渊也没有什么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总不能再因为这点小事儿去跟无星抱怨什么,那未免也太小家子气了一点。 然而这次的攻击就是完全不一样,直到那鞭影快要到达自己的身上的时候,白渊也没有感觉到一丝一毫的束缚之感,他自己...似乎完全能够自由移动?! 白渊还没回过味儿来的时候,那道鞭影可根本就没顾及白渊走神儿这件事儿,它直挺挺地朝白渊砸过来,快到白渊的面门的时候,白渊甚至感觉自己似乎是出现了什么幻觉,他仿佛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很快白渊就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幻觉,那种呼啸的风声在那条黑色软鞭抽到他身上的时候停了下来,而后在软鞭重新甩起来的时候又响了起来。 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一麻,尽管说那鞭影到达自己身体附近的时候,自己下意识地往旁边闪了一下,导致这条直接冲着自己的面门砸来的鞭影并没有真的摔在他的脸上,但是这也足够让他体会到,这下这个“看守者”,是真的没跟他整那些虚的了。 软鞭虽然没有直接打在白渊的脸上,却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几乎是蹭着他的脸擦过去的,“啪”的一声,听着就让人觉得很是疼痛。 白渊被打中的时候,整个人都是一震,身上一麻,他有些难以置信地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肩膀,那里的衣裳已经破了个口子,血淋淋的伤口就裸露在那里,看起来有些狰狞。 甚至于过了好一会儿,白渊才感觉到剧痛从自己的肩膀的位置传来,他皱了皱眉,尽管说这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重伤,但是总归还是让他相当不悦。 白渊拧了拧眉,耳边呼啸的风声又响了起来,这次白渊的反应不慢,在那鞭影还没擦到自己之前迅速地闪了出去。 黑色的软鞭几乎是贴着他的脸打了过去,这一下倒是让白渊将这条软鞭看得更加清楚了,软鞭上还带着倒刺,上面还带着一点零星的肉皮,那是刚刚那一鞭在白渊身上扯下来的肉皮,看得白渊忍不住皱眉。 白渊又往后退了一步,退到了光凭那条软鞭绝对不可能打到自己的位置,开始端详着那个满脸都写着冷漠的“看守者”,他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自己是在什么地方又惹到这个家伙了,导致这家伙完全就是一副要下死手的架势。 白渊能够从这个看起来极为古怪的“看守者”的身上感觉到一种熟悉的味道,是一种杀戮的欲望,这个“看守者”,看起来似乎是真的打算杀了自己... 第二百五十四章 躲不过的攻击 白渊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至少这种明显的恶意,他还是能够看得出来的,因此在往后闪了一下之后,他也没有就愣生生地站在那里等着这个家伙再对自己发动下一次攻击,他很清楚,自己能动,这个“看守者”也能动,并且因为之前见过的第三个球形空间中的“看守者”的缘故,白渊对于“看守者”的移动速度,还是有相当强的认知的... 只不过白渊到底还是忽略了一件事儿,那就是尽管说他已经把这些“看守者”的能力设想到了极致,到底还是有些疏忽了。 或者说,白渊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一点,这些“看守者”,压根儿就不能算是有实体存在,就算真的有一个人影站在自己的面前,但是她手中的兵器,却是可以实实在在地打到相当远的地方的,根本就不会被武器的长度所限制住... 因此尽管说白渊已经往后拉开了距离,也保持着警惕,随时提防着那个“看守者”往前移动的趋势,但是却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一道漆黑的鞭影在他的身后陡然出现。 白渊根本就没反应过来,直接被那一鞭掀了出去,整个人朝着那个“看守者”的方向冲去,根本来不及反应,眼看着就要直接跟那个“看守者”撞上。 白渊在尽力调整自己的身形,奈何之前的第一鞭留下的伤口对他的影响着实是有点大,刚刚的那一鞭明显也是没有留力,白渊都能感觉到,自己背后一阵阵的凉飕飕的感觉,显然,刚刚的那一鞭,已经将他后背的衣裳也撕破了,甚至于应该也留下了不小的伤口。 说白了,白渊其实也只不过是被突然攻击而有些乱了阵脚,因此看起来有些手忙脚乱,但是怎么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两下就彻底被挫败。 眼见着面前的那个“看守者”已经举起手来了,白渊强行按住了自己还要往前冲的架势,根本就没有顾及刚刚这一下将他肩膀上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重新撕扯开这件事儿。 白渊倒是没有在意自己的伤口究竟会如何,尽管说他也能感觉到,伤口的周围有一种能量一直缠绕在那里,阻碍着伤口的愈合,但是对于这片空间中的东西,白渊不说彻底清楚,好歹也能想明白个大概,那种盘踞在自己伤口周围的能量,除了空间能量之外,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可能。 毕竟这片空间中的能量可以说已经纯粹到了一个极致,白渊也不是没有尝试过,其他的能量在这片空间中根本就无法起到任何作用,就算是从乾那里学到的那些净化能量,在离开他的身体之后,基本上也是被转化成了空间能量,只不过转化的效率,实在是有些过于低下了... 白渊伸手在自己的肩膀上拂了一把,尽管说他还没能彻底掌握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但是本身缠绕在他肩膀上的能量也没有强横到什么根本处理不了的程度,就算白渊对这种能量再不熟悉,多用点能量磨也把那些空间能量磨了个干净。 在没有了空间能量的阻碍之后,白渊肩膀上的伤口愈合得极快,几乎没用两个呼吸就已经看不太出来了,当然也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而已,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还是很容易撕裂伤口,毕竟也只是表层愈合了,下面的肌肉纹理,可都还没彻底愈合。 只不过白渊的脸色明显是冷了下来,之前的时候他还顾及着这个“看守者”是无星手底下的人,没有打算真的跟她动手,但是等到这两下真的打在身上之后,白渊就清醒地意识到了一点,现在的这个家伙,对自己显然不是之前那种“客气”的态度了,如果自己还是这么一副不认真的样子的话,这家伙恐怕真的能干出来在这里把自己折腾到死的事儿来... 白渊虽说实力是在这个“看守者”之上,但是真的论起来的话,其实强的也算是有限,在这片空间中,他甚至于根本就是没有一点优势。 说白了,白渊比那些“看守者”强的方面,就在于其他属性的能量上,但是在这片空间中,其他属性的能量根本就不能用。 白渊倒是也想跟这家伙硬刚一波对拼一下能量的总量,但是这种想法只是在白渊的脑海中出现了一瞬,就已经被他迅速否认了,对于白渊来说,他能倚仗的不过就是自身多种能量共存的情况,除了空间能量之外的其他能量,在这个空间中也只能转化为空间能量使用,但是面前的这个“看守者”则不同,她能使用的,也就只有这个空间中的空间能量... 但是问题就出在,这个空间中的空间能量,缺吗? 白渊稍稍感应了一下,然后得出了结论,嗯,一点都不缺。 这片空间之中的所有的空间能量,加起来根本就是比他自己体内的各种能量的总和加起来还要多,因此白渊直接就放弃了跟这家伙对拼能量总量的想法,转而想着到底有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 思来想去,白渊也没有想出什么真的有用的办法来,但是那个“看守者”的下一道攻击却已经迫在眉睫,白渊往一边闪躲了一下,按照他的计算,这一下应该时候刚好能够闪开那道鞭影的才对。 然而让白渊没有想到的是,在他往一边闪开之后,那道鞭影也确确实实地朝着他原本站着的位置落下去了,但是就在马上就要打偏的时候,那道鞭影的顶端以一种刁钻的角度,以一种正常甩鞭完全不可能出现的情况,朝着他的方向一转,鞭子的头部直挺挺地朝他砸了过来。 白渊根本来不及闪躲,只能硬生生地又扛了这一鞭,那只完好的肩膀上也多了一道伤口。、 白渊皱了皱眉,他现在意识到了,这种闪躲,对于“看守者”来说根本就没有意义,本身就是控制空间能量的,自然也能随心所欲地控制着自己的攻击出现在任何地方。 甚至于白渊都觉得,这些“看守者”根本就没有必要使用这些长手兵器,对于她们来说,攻击距离...根本就不算什么事儿。 白渊也是现在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说实在的,白渊现在的状态,应对起这些“看守者”来说,其实着实是有些吃亏的,毕竟那些看守者基本上都清楚白渊的攻击到底能达到一种什么样的程度,而白渊对于“看守者”的能力,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了解。 事实上这也算是白渊狭隘的地方,因为他真正交手的“看守者”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因此他压根儿就不知道,其实这些“看守者”能够使用的空间法则,基本上也是相当受限的。 白渊不清楚这件事儿,但是事实上,这些“看守者”能够使用的空间法则的力量,基本上也就只有这片空间中本来就存在的空间法则,换句话说,因为每个球形空间中的空间法则,其实是不一样的,这就导致了这些“看守者”本身能够使用的能力,也是压根儿就不一样的。 白渊也是倒霉,碰上的第一个跟他动手的“看守者”,能够使用的能力,恰好就是这么一个“空间跳跃”的家伙,也不知道到底算是运气好还是不好... 白渊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开始认真应对面前的这个相当棘手的对手,他也明白了闪避对于这个对手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想要不被追着打的话,基本上也就只有反击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想到这里的白渊倒是也不再迟疑,虽说别的属性能量根本就没法用,但是本身就是空间属性的袖里乾坤用起来倒是没有丝毫阻碍的,他直接就从袖里乾坤中摸出一把长剑,直接就架住了即将打到自己身上的下一道攻击。 见到白渊开始反击,“看守者”的眉头微微上挑,虽说得了女王的攻击命令,但是同时也得到了前几次攻击绝对不可以取人性命的命令,除非是这个家伙开始摸出武器反击。 白渊现在的表现,倒是确实命中了女王给她们的命令中的那句“除非”,因此她整个人都不再那么小心翼翼的了,她挥了挥手里的鞭子,虽然从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如果真的对这些“看守者”熟悉的人过来的话,就能明白,眼前的这个家伙,明显已经开始兴奋起来了。 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虽说无星一直拿这些家伙当待客的侍女用,但是归根结底,这些家伙,本质上就是一群看家护院的“打手”,打架这种事儿,可以说是她们的老本行了,或者说,她们出现的目的,就是为了打架的,这些家伙,完全就是一群战争机器。 打架越猛越高兴的那种... 白渊虽然是不懂这一点,但是在他防住了第一道攻击之后,就察觉到了“看守者”的变化,那条鞭子比刚才的时候更加灵动起来,甚至于在一抖之下同时出现了三条鞭影,几乎将他的几处闪躲之处全都封堵住。 白渊的心中浮起一种烦躁的情绪,就这三道攻击,根本就是最多只能防得住两道,剩下的那一道无论如何都要挨上那么一下,要不然根本就无法构成抵抗那两道攻击的防线。 白渊思索了片刻,稍稍扭转了身形,硬吃了一道鞭子之后,用手中的长剑招架住了第二道攻击,第三道也是如影随形,直接缠上了白渊的长剑。 在看到自己的软鞭缠上了白渊的长剑之后,一直都是面无表情的“看守者”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表情变化,最开始这道攻击的目的就是为了要限制住白渊的动作,现在见到自己的攻击奏效,自然是会有一点情绪波动。 只不过“看守者”好歹也算是一个有着几十万年岁数的人,这些年里自然也是动过不止一次手,还不至于因为这么一点优势而产生什么沾沾自喜的意思,她手上的动作没停,软鞭缠绕着那把长剑,向后狠狠一拉。 白渊的长剑脱手而出,白渊都没来得及伸手去抓,那把长剑直接就被“看守者”拉了出去,就在白渊的眼前,那条软鞭就仿佛是一个活物一般,直接将那把长剑掰成了四截,随后渐渐地吞噬消融掉。 白渊还没反应过来,那道鞭影又朝着自己的方向扑了过来,还是一如既往的神出鬼没,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活多变,白渊就在这种相当狼狈的状态下,被那个长得跟无星几乎一模一样的“看守者”拎着一条软鞭追着打。 哦,不对,这话说得并不准确,白渊确确实实是被打得相当狼狈,但是“看守者”倒是根本就没有什么追着打的意思,人家压根儿就是站在那里,连移动都没有移动半步,最多也就是动了动手,就把白渊逼到了一种相当困难的境地。 看着白渊的这个表现,乾忍不住皱了皱眉,不光是乾,就连无星看了也是直摇头,她指着白渊那种狼狈的样子,有些诧异地对着乾开口:“话说,这就是你找到的...天才?” 乾听出了无星口中那种阴阳怪气的味道,有心想反驳什么,但是一时之间根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毕竟白渊这表现,换个人过来也会觉得实在是有些太逊了一点。 只不过乾倒是也没有什么为白渊辩解的打算,他皱了皱眉,看着无星的眼睛,极为认真地问了一句话:“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无星一愣,显然是没有跟上乾的脑回路,没想明白乾到底问的是什么东西,“打成这个样子,还不让人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乾摆了摆手,他倒是也能明白无星理解错了,他倒是不介意跟无星把话挑明了,“我是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乾伸手指了指那道光幕,无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很快就已经明白了他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啊...之前的时候不是都跟你说过了?给他点压力啊!” “你说的压力,就是这个意思?”乾皱了皱眉,虽说他在一开始这个视角上浮的时候就已经有了一点猜测,但是实在是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儿。 “这不是很正常的?”无星理直气壮地回答道,“在战斗中进步是最快的,你不会连这一点都忘记了吧。” 乾没有说话,皱着眉头看向那面光幕,无星的语气倒是和缓了不少,较之刚才,少了那么一点阴阳怪气的味道:“更何况,这家伙,原本不应该是这么一个状态的...” “如果前面几个空间里的东西他都熟悉了,尽管说还是会有些狼狈,但是不至于凄惨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的问题,看他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能悟明白这一点吧。” 第二百五十五章 想通 乾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倒是也没有继续再向无星质疑什么,他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继续关注着水幕上的场景。 白渊显然已经是在尽力闪躲了,但是仅凭他的力量,还是完全无法抵挡那个古怪的“看守者”的攻击,因此尽管说白渊试图抗住“看守者”的攻击,却还是一副相当狼狈,灰头土脸的样子... 白渊现在显然还是没有想明白无星说的那些所谓的让他自己悟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了,他也不知道无星曾经说过这种话,但是他确实能看出来,眼前的这个“看守者”,真的是一点都不带放水的,整个人的动作和攻势都透着一股子凶狠的味道,完全就是一副想要置白渊于死地的架势。 这一点不用别人提醒,白渊也能看出来,因此在闪躲的时候是真的多了几分紧迫的意思,他现在完全搞不懂无星到底想要干什么了,如果说想让自己好好修行的话,为什么要整这么一出?! 白渊根本就没往深处想,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想过,无星还会有这么一种心思,因此在整个闪避的过程中,白渊都显得格外狼狈,并且还带着满腔的困惑。 伴随着“看守者”那种根本就是一副不要命的打法,白渊在一开始的狼狈之后,很快也是找到了规律,虽说也不能算是什么能够让他翻盘的东西吧,但是好歹已经不至于被搞得这么一身血淋淋的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果子吃了... 事实上,白渊能够体会到的东西并不算多,还没有到能够彻底摸清楚“看守者”的攻击的程度,但是总归也算是挨打挨出了那么一点经验就是了,只不过这种事儿总归还是要靠时间的积累的,只是这么一点时间的积攒,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只不过在这种过程中,白渊真正能让他在那些几乎可以说是如影随形的黑色软鞭的攻击中,真正变得稍稍游刃有余的一点就是,他在不知不觉间,也在尝试着利用的这片空间的空间能量。 尽管说白渊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但是总归,这种方法才是他在那个“看守者”手下逃出生天主要原因,也不知道白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这一点,但是就现在这种情况,无星和乾推断,基本上也是差不太多了... 白渊虽然还没有直接地意识到这一点,但是现在也在下意识地对周围的空间能量进行操纵,这一点自然是被那个“看守者”察觉到了,尽管说这种出现了问题的空间能量的量数量并不算多,但是根本就是由空间能量构成衍生出来的“看守者”自然是一种极为明显的事儿。 虽说“看守者”本身就是一架战争机器,但是总归她还不至于在自己身上出现了一点异常情况的时候还察觉不到。 无星本身就是由那些空间能量构成的,或者换句话说,“看守者”的本体,就是这个球形空间本身,自然是能够察觉到白渊在调用这个空间中的空间能量。 但是这种事儿她也没法阻拦,也没有必要阻拦,怎么说呢,虽说“看守者”们是接到了对白渊发动攻击的命令,但是总归无星也没有真的打算弄死他,并没有下什么不能让他继续修行的命令,这其中到底蕴含了一个什么样的含义,那些“看守者”也是不傻,自然是很快就已经回过味儿来了。 总归是这些“看守者”虽然也是有情绪波动,但是总归还是不像真正的活着的生灵一样有那么丰富的情感,要不然的话就光是无星这么照顾白渊这件事儿就足够让她们情绪激动到直接跟白渊打起来或者是直接把白渊弄死了。 说到底,白渊和乾还是没能理解女王对于女王族群,到底有多大的重要性... 然而白渊总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什么事儿,但是具体是什么他又有些想不起来,只不过在被那个“看守者”攻击的时候,那种突然闪过的冷意确实没了。 白渊也不清楚究竟是因为自己神情紧绷,情绪激动导致根本就没察觉,还是因为被这个“看守者”追的几乎是抱头乱窜导致的根本就没有心思顾及这种事儿... 等到白渊意识到自己应该试着抢夺一下这片空间之中的空间能量的控制权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好布料了,身体上的伤口能够愈合,身上的衣裳却根本就没有这种力量。 尽管说白渊体表的衣裳,基本上也是由属性能量构成的,按理来说应该是但凡白渊体内还有这种能量存在的时候,就能进行自我修复的,但是这个问题就出在,那种能量在这片空间中... 压根儿就不能用! 因此白渊根本就没有了什么其他的解决办法,对于使用空间能量来构建一件衣裳的想法只是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瞬,随后就被他按了下去。 一来对于空间能量的使用,算起来,他并不能算是相当熟练;二来,在这片基本上只能使用空间能量的地方,空间能量这种东西基本上是必要的能量,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在这时候再损耗一部分能量构成一件衣裳,不值当。 白渊抱着这样的想法,一直在进行山逼得动作,从一开始的时候根本闪不过“看守者”的攻击,到后来可以零星地闪过几次,概率大概在五次攻击中能够闪过一次,运气好的话两次,他也越来元也能体会到,到底是什么让他整个人能够变成这个样子了... 白渊总归不至于是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到以为自己的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感动了“看守者”导致人家手下留情——你让一个对你抱有杀意的人手下留情,只是单纯地因为被一路追着打不抛弃不放弃还不求饶,那未免也有点太扯了一点。 最开始的时候白渊根本就没想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能够做出那些闪避动作,完全就是身体的本能反应,白渊一开始的时候也觉得有些茫然,但是时间一长,他也开始细细体会这件事儿中间的蹊跷了。 白渊毕竟不是个傻子,再说了,就算真的是个傻子,好歹也是冠有“气运之子”名头的傻子,自然是能够意识到到底是什么发生了变化。他细细回想,反复体会着之前那几次成功闪避过“看守者”攻击的经历,眉头皱得死紧。 在白渊根本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对这片空间中的法则能量的了解正在逐步加深,直到后来,“看守者”的攻击中,五道攻击中他基本上能够闪过四道,运气好的时候能够五道全都闪过去,白渊也就意识到了,到底是什么让自己现在能够做到这样。 虽说他现在对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的了解程度还没有达到最高,但是经过了刚刚那一茬之后,白渊也算是想明白了一件事儿,按照常理来说,自己确实是不应该会这么狼狈的,毕竟就白渊观察到的情况来看,这个空间中的“看守者”,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使用之前自己在其他的空间中修行到的空间法则的样子。 白渊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尽管说这种猜测成真的可能在白渊看来不足百分之一,但是尝试一下总归是没有是你们坏处。 白渊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试图用在之前的球形空间中修行的时候得到的那种法则感悟以及衍生出来的特殊技能来与那个“看守者”对抗。 最开始的时候,白渊还不是很熟练,即便是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以及马上需要做什么,但是白渊的速度总有些跟不上,因此几乎可以说是硬生生地吃了“看守者”不少攻击,但是伴随着白渊的熟练度逐渐提高,这下觉得有些憋屈的,就是那个古怪的“看守者”了。 “看守者”的身上出现了一大片白色的光斑,看起来仿佛是有血迹溅落在她那一身的黑袍上,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渊单手握着一把长剑,直接扎进了那个“看守者”的胸口位置,从那处受伤之处,缓缓地出现了一大片白色的光斑。 虽说之前的时候一直被这么个黑白两色的东西追的脑瓜子嗡嗡响,但是在白渊想通了关窍之后,想要对付这东西就已经简单了很多。 白渊对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还是没能完全掌握,因此在进行空间转移的时候,不光是本身转移的范围有影响,就连转移的大小都是不同的。 因此白渊基本上只能做到把自己送到那个“看守者”的身边,然后趁着短暂近身的机会,直接把那个“看守者”弄死。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逻辑,白渊把那一柄长剑插在了“看守者”的心脏位置,如果是一个正常人的话,就刚刚白渊这一剑,基本上就已经宣判这个家伙彻底死亡了。 然而“看守者”这种东西,毕竟还不是什么真正的活物,甚至于他们连个正经的生命形式都没有,别看现在是跟无星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程度,但是这种东西,本身还是要随主人的。 说得更直白一点,这种东西,根本就是认主不认脸,如果这时候,鬼星蝠一族换一个女王的话,想来这些“看守者”当天晚上就会变得跟那个新任“女王”的长相一模一样。 怎么说呢,这些玩意儿虽说很有窝边草的含义,但是对于鬼星蝠一族来说,这种特点实在是太适合用来看密室了... 这也是这些“看守者”之所以成为“看守者”的原因所在。 但是白渊显然是已经忽略了这一点,他手疾眼快地一件把那个“看守者”捅了个对穿,就连最后收势的样子,都透着一股子高傲的味道。 甚至于收剑的时候,还有心思稍微抖一抖那把剑,看起来就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是在说:“就这,就这?!” 只不过白渊显然是没有料到,即便是自己已经把这家伙捅了个对穿,但是还是没有等到出现什么异常状况。 那个“看守者”就站在白渊的对面,看着白渊把自己的长剑收了起来,她的脸上根本就没有出现什么痛苦之色,甚至于白渊还看到她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瞬间,而后又迅速消失,根本就没有再次出现过。 白渊看着这样的“看守者”,整个人的心中都是惴惴的,尽管说现在根本就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但是白渊还是觉得,有种莫名其妙地感觉告诉自己,绝对会有什么摄人心魄的事儿发生。 白渊皱着眉头,看着那个明明已经被刺中了的“看守者”,重新开始戒备起来。 黑色长袍上的仿佛血液一样的白色斑点还在那里,但是“看守者”身上的伤口却在缓缓愈合,白渊甚至能够感觉到,有一股庞大的能量正在地底下酝酿出来,仿佛随时随地都会直接蹿出来,给白渊来一个突然袭击。 就在这时候,白渊看到面前的“看守者”露出一张极为明显的笑脸,不同于之前的那种仿佛是随意敷衍一样的笑容,这张笑脸看起来着实是有些摄人心魄,就仿佛是真正的无星就站在那里冲着他笑一般,整个人脸上的表情显得极为生动,根本就没有什么僵硬的感觉。 被带着这样笑容的脸凝视着,白渊自己都觉得有些渗人,面前的“看守者”的身体陡然炸开,化为一团黑色的雾气朝着四周扩散而去。与此同时,地下的那种磅礴的能量也在缓缓地升腾起来,朝着白渊的方向疯狂汇集而来。 白渊的面色凝重,尽管已经感觉到了自己脚踩的地面下方暗潮汹涌,但是如果飞起来的话,不确定的因素更多,综合考虑一下,现在最好的做法,基本上就是...什么都不做。 白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建议的神情,手中的长剑出鞘,正对着那股正在朝他涌来的能量,完全就是一副马上就要拼命的架势。 看着这个场景,乾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神情,他看了一眼一边站着的无星:“我说,要下这么狠的手?你确定他能扛得住?!” 第二百五十六章 借力? “能不能的总得试试不是?”无星耸了耸肩,视线只是在那道光幕上扫了一下就离开了,对于她来说,这片空间中根本就没有什么秘密,自然也是不用像乾那样,需要借助外力才能知道这片空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试都没试过,你怎么就知道不行呢?” 无星的话很有几分强词夺理的味道,乾似乎还想反驳什么,但是却被无星拦住了话头:“你怎么现在这么婆婆妈妈的了?就好像一个老妈子一样。” 她上下扫视了乾一眼,声音中不乏讥讽之意:“还是说,带小孩儿习惯了,所以遇见什么事儿都要上去掺和两脚关心关心?” 乾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无星,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思跟她争辩些什么,他也能看得出来,无星现在正处于一种极度不爽的状态,情绪似乎是相当的不稳定。 虽说一开始的时候,乾还是对无星的这种对比起之前来说差异极大的表现有些诧异,但是这种事儿发生的原因,其实想想就能明白个大概。 无星现在这种状况就类似于,前一天晚上喜滋滋地睡着,这时候你家庭美满双亲健在家庭富裕,一觉醒来天都塌了,所有你熟悉的东西全都灰飞烟灭,与此同时你还发现自己患有严重的病症,基本上是治不好只能等死的那种,这事儿摊谁身上谁都觉得晦气,更别提一族的族长了... 乾时时刻刻都在提醒自己无星的现状,因此就算无星说话再难听,乾也不至于真的因为一点什么破事儿跟她吵起来,没有必要,也太难看了一点。 实际上周围的那些人到底是怎么个看法,乾根本就不在意,但是好歹他还是知道应该稍微照顾一下无星的心情,因此有些事儿也没有必要硬是要挑明了说。 但是现在乾觉得,无星搞出来的这种事儿,着实是有些过分了,过分到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他现在甚至怀疑,无星把白渊搞到这片空间里来,根本就不是为了她说的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纯粹就是为了看他死... 虽说这话听起来着实是不怎么好听,但是对于乾来说,总归还是要稍微顾及一下白渊的,毕竟这也算是最开始由他搞出来的事儿,自然有些责任,还是该担起来就担起来。 因此乾再开口质问的时候,看起来就着实是比之前的时候强硬了不少:“我说,所以她们可以调动那里面封着的东西的力量?!” “为什么不能?”无星笑眯眯的,口中反问的话却听不出一丝笑意来,“已经放到我这里的东西,东西的主人都没有说什么,我为什么不能暂时借用一下?!” 乾总觉得无星的这话有些不对劲,但是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只是皱了皱眉,试图找出一个行之有效的反驳的理论来。 然而无星并没有给他这种机会,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再者说了,不管怎样,这些东西都没有出这片空间,而且只是借用力量,又不是真的要直接拿出来对敌什么的,总归都不会出现什么岔子,又有什么关系?!” 乾被无星这话堵得哑口无言,虽说无星的这些话非常有强词夺理的意思,但是这倒是成功地把乾从道德的高地上赶了下来,他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办法用“这东西也不是你的”这种有些老套,甚至有些圣母的理论来对无星发动谴责攻势,因此乾犹豫了半天,最后才算是说出来自己真正担心的事儿。 “我说,你是真的打算弄死他?!” “为什么这么说?”无星挑了挑眉,“弄死他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 “你要是没有这个想法,至于把事儿做得这么绝?”乾朝着那道光幕中重新变得狼狈起来的白渊努了努嘴。 看着光幕中几乎可以用“满地乱爬”来形容的白渊,无星撇嘴:“那又不能怪我...” “不怪你的话还能怪到我的头上来不成?”乾皱了皱眉,“你真觉得,他能扛得住那种冲击?” 光幕上的白渊正被一道金光打飞出去,那道金光极为灵活,在白渊落地之前又是一击,白渊根本就没能落地,直接接着刚刚的阵势,又飞了出去。 无星忍不住咂了咂嘴:“啧,还真是不怎么强啊...” 站在一边的乾自然是听见了无星的这句类似于抱怨一样的话,他也没什么意见,毕竟眼前白渊的表现,倒是确确实实能够称得上是一句“弱爆了。” “死是死不了,”无星看了一会儿之后就觉得没意思了,这种单方面挨打的场面,看起来实在是无聊的紧,她撇撇嘴,“我没给那些家伙开放太大的权限,反正现在她们能用的,也就只有一两个增幅不那么明显的东西,像是巫罗扇和无常尺那样的东西都没有放出来给她们用,只有几本增幅能量的书而已,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乾沉默了片刻,忍不住叹了口气,无星的意思他也听懂了,就是说,白渊现在有这么一个表现,那纯粹就是因为他自己菜,无星并没有让那些“看守者”使用什么太超规格的东西,甚至于连兵器什么的都没有... 但是话说回来,这种事儿倒是也没有什么好多计较的,乾毕竟也是好好观察了一下那几个空间里的“看守者”到底是一个什么状态的家伙,虽说这些“看守者”除了手上的兵器之外,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但是这种事儿,本身就已经代表了这些东西都是批量产出的,这倒是没有什么好疑问的。 乾倒也不是阴谋论什么,但是这些家伙,既然是批量出产,那为什么又会在手上拿着的兵器中做出什么区分呢?区分这种东西的来源究竟是什么? 一开始的时候,乾对这个问题还是觉得有些迷茫的,在白渊刚被丢进这片空间里的时候,那时候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这片空间中的“看守者”的时候,乾就已经注意到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那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真要算起来的话,最起码这次,乾见到的要比白渊早得多。 甚至于那时候他就已经注意到那个人影的手里有一柄黑漆漆的,看起来就好像是刀一样的东西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乾总觉得那把刀看起来有些眼熟,自己似乎是在什么地方见到过,但是那似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久到他都有些想不起来了。 直到现在他才猛地回想起来,那把黑色的刀,除了颜色以外,其他的不管是花纹还是刀柄的形状,还是整把刀的样子,都跟很久之前,坤最开始用的那一对儿弯刀很是相似。 尽管说那一对儿弯刀后来被坤弃置了,但是显然,被作为两个“类创世神”之一的虚空游荡者使用过的弯刀,即便是弃置了,本身的威力也是相当强横的。 想到这一点之后,他猛地转过头,看着无星的眼睛,脸上的神情相当严肃:“那把刀,是不是在你这里?” 当初这对儿弯刀被坤弃置之后,乾倒是想要收回来保留下来当个纪念,但是不管怎么找都只找到一把,还有一把弯刀死活都找不到了,他现在开始怀疑,是不是无星以某种他不清楚的手段,拿到了那把刀,并且还按照那刀的样式,给那些“看守者”打了兵器。 无星有些茫然地抬头:“刀?什么刀?我这里刀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把?” “银月弯刀,”乾皱着眉头,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准确地说是两把银月弯刀之一,早年间坤用过的,是不是在你这里?” 无星愣了愣,随后展颜一笑:“怎么,找不到东西就把心思打到我这里来了?” 乾并没有回话,他微抿着嘴,就那么直直地盯着无星,一句话都不说。 无星在这样的对峙之下败下阵来,她咧嘴笑了笑:“行吧行吧,如果就在这里,你又能如何?” 乾一时语塞,如果可能的话,他倒是真的想把那把弯刀收过来,但是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够拿来交换的东西,鬼星蝠一族做生意向来坦坦荡荡,虽说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这片空间中的那些宝物的主人基本上都已经死了个干净,但是这些鬼星蝠着实是没有什么贪墨下来的意思。 说实在的,就冲这一点,乾就觉得,鬼星蝠这一族确实是相当够意思,但是这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就比如说这把银月弯刀。 说真的,在知道了这把银月弯刀确实是在这里之后,乾虽然产生过想要拿走的想法,但是总归还是将这种想法压在了心底,这种事儿,在他根本就拿不出什么有分量的筹码之前,最好还是不要提比较好。 因此乾倒是也没有硬是要跟无星讨要这东西的想法,他看着眼前的光幕,眉峰微蹙:“那东西...在什么地方?” “你还真想要啊?”无星笑了起来,看着乾的眼神中带了一抹稀奇之色,在她的印象中,“创世三神”中最讲究的一个就是乾了,他甚至都不会产生什么想要看看别人的东西的想法,现在能问出这句话,还真是见了鬼了。 “说实话,确实,”乾倒是也没有否认,很是坦诚地点了点头,在无星开口之前继续说道,“但是我知道轻重,不至于就这么空口白牙地跟你讨要,这点你放心。” 无星不说话,她就是笑眯眯地站在那里,一副等着看他到底要说什么的样子。 乾倒是也没有让她扫兴,很快就继续说了下去:“我倒是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只是确认一下...而已。” “我看你应该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吧,”无星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笑意,看起来就跟一个正常人没有什么区别,刚刚还是毫无血色的脸上已经重新变得红润起来,冻得乌青的嘴唇也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撇撇嘴,“省得一会儿再说起这个说起那个,一次性说完不是挺省事儿的?” 乾皱了皱眉,很快就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哦出来,既然无星都已经问出来了,他也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必要了,总归对于无星来说,他想看的东西,也算不上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真要说起来的话,倒是还真的有,”乾看着无星的眼睛,眼中仿佛有一阵雾气飘荡,“这些球形空间中到底都装了什么,能不能给我看一眼?” 无星还在那里一副要笑不笑的样子,听到乾的话之后挑了挑眉,她原本还以为这家伙会提出什么更过分的要求来着,只是想看看那些球形空间里都有什么的话...那倒还真的不算事儿。 只不过无星有些好奇乾想看这些东西的原因是什么,因此在听完了乾的话之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的笑容:“行啊,想看也没什么不能看的,只不过,你看这个干什么?有东西丢了?” 无星的这些话说得漫不经心,听在乾的耳中确实另外一层含义,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直接低头向下看去。 黑色的地面逐渐变得透明,仿佛一块清透的玻璃一般,从乾现在站着的位置低头向下看去,能够看到下方有十八颗仿佛玻璃球一样的球形空间,正在那里缓缓地旋转着。 十八颗“玻璃球”几乎都是分层排列的,有几个的高低差看起来并不明显,因此看起来有几个“玻璃球”看起来好像是在同一个水平面上。 乾自然不是单纯为了看这十八颗“玻璃球”的,他神情认真地观察着从那“玻璃球”中浮现出来的一个个宝物的形象,数量算不上特别多,但是也确实是相当让人眼花缭乱。 在那些“玻璃球”上,各式各样的宝物的身影闪过,乾关注的重点,主要就在白渊之前曾经待过的几个空间之中。 每一个宝物闪过的时候,那颗“玻璃球”就会亮起相应的光芒,白、绿、蓝、紫、金不一而足,宝物的品质如何,光从一个影像的上面并不能看出来,但是从这些光芒的数量上来看,倒是也能勉强分辨出什么东西比较宝贵一点。 在白渊之前待过的那几个空间之中,五个“玻璃球”里都没有什么被划归为金色的宝物,只不过在这里面,乾倒是还真的发现了一个规律。 在这五颗“玻璃球”上,亮起的第一道紫色光芒,就跟那个空间中的“看守者”手中的兵器,一模一样。 硬要说区别的话,就是那些宝物的颜色五颜六色,而那些被握在“看守者”手里的武器,全都是黑色的,不管上面有没有装饰的东西,从头到脚,全是黑的,根本就没有别的颜色。 第二百五十七章 见到这样的场面,无星倒是还没有说什么,乾的脸色已经发生了相当大的变化,他皱着眉头看向无星的方向,脸上写着不能理解的表情:“所以你...” “你想说那些武器?”无星无所谓地笑了笑,一眼就看穿了乾的想法,她脸上的笑容看起来相当清浅,仿佛是在嘲笑乾一般,“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觉得不合适?”乾皱了皱眉,对无星这种相当无所谓的态度很是不满,“你这么干的时候,有跟那些武器的主人说过吗?” “我为什么要说这个?”无星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嘲讽的神色,“我做的事儿,有什么侵害到他们的地方吗?” “没有侵害就能直接拿别人的东西去用?”乾表示不能理解,“如果你是打赢了别人,缴获了战利品,那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到底是什么含义?” “能有什么含义?”无星不屑地笑了笑,“再者说了,我拿别人的东西用?!可笑,那些东西都还安安分分地放在那里,你凭什么说我拿别人的东西去用?!” 乾皱了皱眉,他觉得这件事儿不对,但是具体应该怎么反驳,他并不清楚。 无星还在那里继续说着:“不提那些兵器的能力,那些东西的原型本身就被放在那里没人用,就算我拿去给那些‘看守者’使用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她们又不会,也不能离开这片空间,本来也不会引起争端。但是我没有这么干,我还专门搞出了另外的东西给她们用,只不过是借用了那些东西的外形以及一点武器特典而已,有什么问题吗?!” 乾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能听出来,无星的这些话,纯粹是属于胡搅蛮缠,但是问题是,这话放在乾当年的世界中,以及白渊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中,还都是能够讲得通的。 虽说整个世界中没有什么特别明确的法律规定应该如何如何,但是有些事儿的规矩几乎也是约定俗成的了。 乾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总归这种事儿也不是他自己否认就能改变得了的。 想到这里的乾忍不住叹了口气,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无星开口了,也就是这句话,让乾彻底哑口无言。 “再者说了,这些东西的主人,是不是还活着都是个未知数,”无星瞥了光幕上被打得极为狼狈的白渊,无声地咧了咧嘴,“或者说,那些家伙,基本上都已经死绝了,这些东西,现在就算我说全都是我的,也没有什么人能跳出来说我的不是。” 虽说无星的这种理论,听起来实在是很有流氓的味道,但是不得不承认,这话...还真是该死的有道理。 乾实在是相当清楚,但凡是个修行之人,对于宝物之类的到底有多看重,这也就导致了杀人夺宝这种事儿,实在是相当常见。因此鬼星蝠一族的“业务”才那么受欢迎,这其中必然还是有很多乾不了解的弯弯绕绕,但是总归这些东西,早就已经是被商量好的规矩了,因此那些拥有重宝之人,才会委托鬼星蝠一族保存他的宝物。 但是这种保存,本身也是有很大的局限性,比如如果这宝物的主人突然暴毙应当如何,这些东西,想来都是跟鬼星蝠一族做过约定的。 但是随着上个纪元的结束,整个世界崩毁之后,所有的一切都毁灭于无形,那些当年在这里储存过宝物的修行之人,也基本上都死了个干净。 也就是说,这些宝物全都变成了彻彻底底的无主之物。按照修行者之中默认的规矩,这种无主之物,谁先看到的就是谁的,如果有两个或者两个以上的人同时见到的话,那么就要看谁的拳头硬了... 如果按照这个规矩来的话,那么这些东西,事实上真的可以算全都是鬼星蝠一族的东西。 而鬼星蝠一族的东西,基本上就等于是无星的东西,这一点,换成是任何一个人来,都是不能否认的,女王族群,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不讲理的样子。 按照这么一个理论思考下去,乾觉得纯粹就是自己多管闲事儿,他没有什么信心能在无星的地盘上胜过她,这种事儿,他也没有什么想要继续做的打算,毕竟对于他来说,这些所谓的“宝物”,实际上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吸引力。 毕竟现在的乾跟之前的时候可是已经彻底不一样了,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就看不上这些东西。但是就在刚刚这一打眼看过去的时候,他倒是看到了几个对现在的白渊来说,能够算是稍微有点用的东西... 只不过这种东西也不是他应该直接开口跟无星说的,再者说了,刚刚他还因为这东西的问题跟无星讨论过,现在再自己打脸搞这种事儿的话,不管怎么想都有些不太靠谱。 乾这么想着,倒也没有再继续开口说些什么,毕竟这种事儿,硬是要掰扯明白的话,着实是有些不太容易的。 事实上不光是乾产生了想法,站在一边看着的无星同样也是一愣,她在说完那些话之后就转过身去,因此乾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无星脸上出现的惊疑之色。 无星本身是没有那种想法的,毕竟她本身做的就是这样的生意,要是因为贪婪产生什么杂念,本身就是一件相当砸招牌的事儿,因此虽说无星之前的话说的不怎么好听,而且听起来就是一副很没有道理的样子,但是事实上,她自己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或者说,无星在之前的那个世界中,几乎可以说是三观最正,也是最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一个修行之人了,毕竟她本身的活动范围,需要跟人接触的地方实在是太少了,也没有什么产生其他想法的意义,本身鬼星蝠一族,就不会因为生存的地盘之类的跟其他种族产生争斗。 因此整个鬼星蝠一族,在上一个纪元中,就是一个相当特殊,并且相当平和的族群。 无星有些诧异地摸上了自己的嘴巴,她根本就没想到,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这根本就不是她心里的真实想法,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乾倒是没想那么复杂,在确定了无星的这些想法以及之前自己怀疑的东西之后,他就闭上了嘴巴,完全就是一副不打算继续跟无星继续讨论下去的样子,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硬是要给自己找不痛快,乾这么想到。 随后他就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面前的光幕上,无星能够做到就算不看这些东西也能知道这片空间中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也是因为这片空间根本就是她的东西,但是乾不行,如果没有无星放出来的画面的话,他根本就不知道白渊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虽说乾也考虑过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回到白渊的识海中等着他搞定这边的这些破事儿,但是想了想之后他就放弃了这种打算,毕竟就算他现在回去也帮不上什么忙,甚至还有可能因为看不过去白渊这么一个被折腾的样子导致直接出手帮他,那就失去了在这里修行的意义了... 因此尽管乾还是有那么一丝犹豫的意思,但是还是安稳地站在那里,一副不打算挪动的样子。 乾脸上的纠结自然是被无星看在眼里的,她一开始都要以为乾还是要回到白渊那里继续他“带小孩儿”的责任了,但是看到乾最后留下来的时候,无星还是有些诧异的。 不光是因为没想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不离开这里,还因为之前自己的想法到底是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两件事儿交织在一起,搞得无星整个人都觉得有些头疼。 甚至于她都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的目的,视线也已经从那个封冻起来的血池以及那颗深紫色的女王胎上转移开来,直接盯着乾的动作,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失神。 乾很快就察觉到了无星的视线,他有些奇怪地转头,带着探究的眼神将无星上下打量了一遍,虽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但是那种有些莫名其妙的古怪的感觉就从他的心底爬了上来,仿佛刚刚一直在看着他的根本就不是自己之前认识的无星,而是一个顶着无星的外壳的,其他什么人。 “你在看什么?”乾总算是忍受不了无星的那种探究的视线了,他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无星一眼,似乎是想要从她的身上看出什么来,但是一无所获,从无星的身上,根本就察觉不出任何异样,这也让乾觉得更加莫名其妙了起来。 “没...没什么,”无星魍一边偏了下头,避开了与乾直接的眼神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乾的视线转过来的时候,无星的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儿...” “什么?”乾微微皱了下眉头,追问了一句。 无星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好意思直接开口,她总不能直接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跟乾说出来,那样的话,他们两个人铁定打起来。 只不过乾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上下打量了一眼无星,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也算是看明白了无星眼中的那种抗拒之感,最后还是没有说什么。 无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趁着乾将视线转移开的时候,重新看向了他,只不过这次无星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乾的脸上,而是顺着乾的下颌线移动,一直到她的视线停留在乾的脖子上为止。 因为乾是一个意识体的缘故,整个人都是一个近乎半透明的状态,身体的周围还有一圈若隐若现的光圈,看起来格外有圣洁的味道。 这其实跟乾本身的能量性质也是有关系的,毕竟他为了处理掉坤的那些破事儿,导致自己这些年来主要的修行方向都朝着那种专门的净化能量的方向移动了,尤其是现在这个意识体,因为这道意识体除了引导白渊修行之外,还担当了“药引子”的作用,因此构成这道意识体的能量,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属性,完全是由那种净化能量构成的。 之前的时候白渊从来都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至于无星,之前的时候也没有太过注意,毕竟那时候勉强也算是在商量正事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去考虑这些有的没的的,因此直到现在,无星才意识到,面前的这个家伙,似乎...非常诱人的样子?! 没错,现在的乾在无星的眼中,着实是相当可口,鬼星蝠一族虽然不怎么需要进食,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们倒是也不介意吃点什么东西,就比如某些光看样子就让人想要咬一口的...灵魂体。 真要说起来,鬼星蝠一族,倒是有可能跟现在这个世界中凡界的西方位置的某种黑夜族群有那么一点关系,只不过那个族群跟女王族群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尽管说那个族群中地位最高的一个,也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已经死去的女人... 这个族群在凡界中其实相当出名——血族,在黑夜中活动,以鲜血为生,进食的时候主要的噬咬口主要就在人的脖子上。 事实上会出现这么一个族群,连乾都有些诧异,毕竟在他这么多年的见识中,只有在白渊所在的这个世界中见过血族这个族群,其他的世界之中,根本就不存在这么一个玩意儿。 甚至于直到现在,乾都没有想明白这个种族到底是怎么出现的,他们最开始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没有人能回答他,当初搞出这么个种族的那个创世神早就已经死透了,甚至于因为这个创世神的力量太过虚弱,导致这个世界都并不算特别完整,所以他甚至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有这么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东西出现... 但是如果乾跟无星提起这么个种族的话,无星倒是能想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对于无星而言,那个所谓的血族,其实就相当于鬼星蝠一族的弱化外加病态版。 血族没有鬼星蝠一族那种空间属性上的天赋,但是其他的各项习惯,都跟鬼星蝠一族差不了太多。 其他的有可能是这个世界中的创世神自己想出来的奇奇怪怪的设定,但是进食的噬咬口在脖子的位置,完全就是鬼星蝠一族的习惯。 只不过鬼星蝠一族从噬咬口中吸出来的,就不止是血液那么简单的东西了。 第二百五十八章 无星的眼中带着一种莫名的炽热,一双眼睛中带着一种莫名的渴望,紧盯在乾的脖子上。 乾的脖子修长,白色的长发几乎要将整个上半身盖住,现在的乾还是跟之前一样,一身雪白的长袍,看起来相当漂亮,漂亮到让人几乎分辨不出性别。 脖颈的线条极为流畅,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赘肉,如果真的咬上去的话,应该会是相当美妙的体验。 无星看着那个不管从什么角度看起来都是相当优美的脖颈,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按理来说她不应该产生这种想法的,之前的时候也从来都没有对自己认识的人产生过什么进食的欲/望。 就连之前的时候,在跟乾和白渊交流的时候,也没有产生过这样的想法。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的无星突然产生了一种相当强烈的进食欲望,她看着乾的脖子,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自己上去咬上一口的想法。 说实在的,无星根本就想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产生的,就好像是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然后看着乾的脖子,越看越饿,甚至于她的口中都开始分泌口水,俨然是一副馋涎欲滴的架势。 乾皱了皱眉,他再次感受到了无星的那种炽热的视线,但是他根本就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感觉,他往一边看了一眼,无星根本就没有看着他,仿佛刚刚的感觉只是他的错觉。 无星感觉到乾动了动,然后就迅速地转开了视线,她不打算再跟乾的视线对上,再一次对上的话,她就完全没法解释了。 无星并不打算再跟乾讨论这种事儿,因此对于乾现在的这种探究的眼神,她还是能躲就躲,甚至于在乾看过来的时候,还硬是装出了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仿佛自己刚刚根本就没有在看乾一般。 稍稍过了片刻之后,无星像是察觉了乾投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一般,朝着乾的方向看了一眼,眼神清澈,似乎带着探究之色:“怎么?” “没什么...”乾摸了摸鼻子,忍不住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脖子,不知道为什么,他刚刚觉得脖子上似乎有一阵冷风吹过,似乎是有什么人在惦记着一样,但是这里除了自己之外就是无星,如果无星没有什么表现的话,那难不成,真的是他的错觉? 乾皱了皱眉,将这种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视线朝着那六根柱子看去,总不能...是那个东西在搞鬼吧? 结果那六根柱子根本就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乾收回了视线,稍稍松了一口气,可能...真的是自己想多了吧。 乾的注意力重新回到那面光幕上,一副周围的所有事情都不会打扰到他的样子,但是无星也是相当清楚,这也顶多就算是个假象,只要有轻微的风吹草动,乾就能及时地注意到,并且做出反应。 清楚了这一点的无星倒也没有了什么别的想法,她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继续打扰乾的想法了,这种事儿本身就不是那么好对付过去的,就算她有那种急中生智的能力,但是也不可能每次都能糊弄过去。 因此无星的视线再也没在乾的身上停留过,她看着面前的那一片红彤彤的东西,一副沉思的样子。 整片空间里再没有了其他的声音,安静到极致,偶尔会传来一声轻微的“滴答”声,那是那颗“心脏”下端的一滴红色的粘稠液体滴落到那个深紫色的女王胎上的声音。 现在不光是乾的注意力放在了白渊的身上,就连无星的注意力也放在了白渊的身上,而白渊自己却并不知道这件事儿,他还在那里被搞得满身狼狈,一副无法抵抗的样子。 那些金色的攻击在白渊的身上滑过,将他整个人打得几乎是到处乱飞,他想要让自己的身形稳定下来,但是这种事儿,根本就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做到的... 之前的那些攻击,也就是那个“看守者”用黑色的软鞭打出来的那些明显是神出鬼没的攻击,对于白渊来说,虽然不是特别容易抵抗,但是好歹也算不上特别强,尽管说他还是相当狼狈,但是仍然能够勉强稳定住身形,因此他虽然觉得有些棘手,但是也没有太过丧气。 并且在之后逐渐摸索出规律之后,对于那种攻击的闪躲也变得轻松起来,虽说对他而言,那些攻击还是让他很是头疼,但是总归也算不上太过难以处理就是了... 但是这次却不一样,被一路摔打到现在,白渊甚至都没有看清楚那个金色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甚至于他连到底是什么人在攻击他都不太清楚,尽管说他勉强也算是有了一些猜测,但是在没有见到真相之前,猜测总归还是猜测,算不得数的... 白渊皱了皱眉,尽管说他也在尽力去参悟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了,但是现在他遇到了相当大的困难,当然了,虽然一直在攻击他的这道金色的能量也是困难的一部分,但是真正影响到白渊的,其实跟这道金色的攻击关系并不算大。 在之前的时候,也就是“看守者”只是用黑色的软鞭对他进行攻击的时候,尽管说整个过程还是不算太顺利,但是总归周围的空间波动是没有出现问题的,最起码他能勉强继续参悟一下这片空间中的空间法则。 并且因为还在被攻击的状态,所以白渊也不敢太过分心,尽管说还要再提防着“看守者”的攻击,但是那种参悟的效率,却是比之前的时候强了太多。 最起码白渊在这种参悟的过程中,没有突然觉得周身一冷,他甚至有些怀疑,之前那种感觉,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但是在这种金色的能量开始对他发动攻击的时候,周围的空间波动瞬间变得暴躁混乱起来,仿佛是一群良/民忽然发动了暴乱,将周围的所有东西都搅得天翻地覆,白渊甚至都分析不出之前自己修行到了什么程度。 混乱的空间能量裹挟在金色的能量周围,狠狠地撞在了白渊的身上,让他不断地被抛飞出去,完全就停不下来,白渊咬了咬牙,眼前的这种情况对他来说着实是能够算是大危机的情况,他倒是也想继续修行下去,但是显然,这东西,并不给他机会。 接连不断的攻击撞到白渊的身上,尽管说在白渊的感知里,这些攻击仿佛是来自于四面八方,而且到处都是,但是实际上,这种攻击只有那么一道,只不过这东西的速度太快了,白渊根本就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这道攻击撞击了三次以上。 白渊皱了皱眉,脸上已经满是伤痕,但是他还是紧咬着牙关,根本就没有喊出一声,他倒是也能感觉到,这些金色的能量,虽然命中率极高,但是实际上的伤害并不算特别高,按照现在的这个速度的话,自己应该还能抗住三百次左右,如果那时候还没有想出什么解决办法,就算是这种攻击的强度并不算太高,也足以致命了。 有句话说得好,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白渊也不敢太不把这些攻击当回事儿。 在不断的抛飞旋转中,白渊只觉得自己的脑瓜子嗡嗡响,他皱了皱眉,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是那种嗡嗡的声音如影随形,仿佛就在他的耳边回荡。 白渊皱了皱眉,他一开始的时候只是以为会有那种声音纯粹是因为自己被打蒙了,但是后立案他突然意识到,并不是这个样子,那种声音,根本就是在自己的脑袋周围转悠,根本就逃脱不掉的那种。 尽管说根本就没有办法稳住身形,但是白渊还是尽力地让自己的一只手往上抬了抬,在自己的脑袋周围摸了摸,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东西,但是那种“嗡嗡”的声音,却仿佛离他更近了。 白渊的眉头皱了起来,仿佛周围的一切都跟他没有了关系,他试图朝自己脑袋周围探索,但是很快,一道金色的能量直接就打在了他的手上。 疼痛感瞬间传递到白渊的身上,那种疼痛之感比起那道金色能量打在他身上的时候还要强上不少,白渊都有些怀疑,那道攻击的强度是不是增加了。 白渊皱了皱眉,稍稍偏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打中的手掌,整个手掌晃晃悠悠的,上面有一道撕裂的伤口,伤口并不算深,只是有些轻微的渗血,但是这只手掌却是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晃悠着,仿佛手掌的上半截随时都有可能掉下来一般。 疼痛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白渊猛地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在刚刚,自己的那只被击中的手掌...似乎是,断掉了? 白渊能够肯定,打到自己手掌上的东西,必然不会是那个一直打在自己身上的金色能量,这种强度变化,必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 但是现在问题来了,到底是什么东西击中了自己?难不成,自己的脑袋周围,真的有个什么东西? 如果白渊有上帝视角的话,他就能够看到,有一个金色的小点在他的视角盲区乱窜,尽管说是乱窜,但是实际上,移动的范围最多也就是从他的头顶到脖子,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脖子下方。那道一直在对他进行攻击的金色能量,也是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的头部的位置。 就连那种接连不断的撞击,那个围绕在白渊头顶位置的金色小点也能迅速地跟上,仿佛是直接固定在白渊的脑袋周围一般,连距离都没有出现过偏差。 然而白渊根本就看不见这些东西,他就只能以一副仿佛布娃娃一样的姿态,被那道金色的能量撞得到处乱飞,根本就没有办法稳定下来继续修行。 白渊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强行让自己进入了冥想状态,尽管说身体上还在被那道金色的能量不断撞击着,脑袋周围也有那种恼人的声音回响,但是白渊还是跟自己赌了一把,他赌的就是那个下命令的人,不会真的想要弄死自己,一定会给自己留出一条生路。 尽管说这条生路可能并不算好走,但是总不能一点努力都不做,白渊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意识都沉入了丹田之中。?如果白渊有上帝视角的话,他就能够看到,有一个金色的小点在他的视角盲区乱窜,尽管说是乱窜,但是实际上,移动的范围最多也就是从他的头顶到脖子,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脖子下方。那道一直在对他进行攻击的金色能量,也是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的头部的位置。 就连那种接连不断的撞击,那个围绕在白渊头顶位置的金色小点也能迅速地跟上,仿佛是直接固定在白渊的脑袋周围一般,连距离都没有出现过偏差。 然而白渊根本就看不见这些东西,他就只能以一副仿佛布娃娃一样的姿态,被那道金色的能量撞得到处乱飞,根本就没有办法稳定下来继续修行。 白渊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强行让自己进入了冥想状态,尽管说身体上还在被那道金色的能量不断撞击着,脑袋周围也有那种恼人的声音回响,但是白渊还是跟自己赌了一把,他赌的就是那个下命令的人,不会真的想要弄死自己,一定会给自己留出一条生路。 尽管说这条生路可能并不算好走,但是总不能一点努力都不做,白渊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意识都沉入了丹田之中。如果白渊有上帝视角的话,他就能够看到,有一个金色的小点在他的视角盲区乱窜,尽管说是乱窜,但是实际上,移动的范围最多也就是从他的头顶到脖子,根本就不会出现在他的脖子下方。那道一直在对他进行攻击的金色能量,也是根本就没有出现在他的头部的位置。 就连那种接连不断的撞击,那个围绕在白渊头顶位置的金色小点也能迅速地跟上,仿佛是直接固定在白渊的脑袋周围一般,连距离都没有出现过偏差。 然而白渊根本就看不见这些东西,他就只能以一副仿佛布娃娃一样的姿态,被那道金色的能量撞得到处乱飞,根本就没有办法稳定下来继续修行。 白渊强迫自己安静下来,强行让自己进入了冥想状态,尽管说身体上还在被那道金色的能量不断撞击着,脑袋周围也有那种恼人的声音回响,但是白渊还是跟自己赌了一把,他赌的就是那个下命令的人,不会真的想要弄死自己,一定会给自己留出一条生路。 尽管说这条生路可能并不算好走,但是总不能一点努力都不做,白渊闭上了眼睛,将所有的意识都沉入了丹田之中。 第二百五十九章 一开始的时候,白渊就被难住了,尽管说理论上这种做法是可行的,但是实际上真的想要做到的话,着实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就像现在,他连最基本的联系都找不到,根本摸不着头绪,甚至于压根儿就不知道应该从什么地方下手。 白渊能够感受到,自己的身体还在被什么东西疯狂地撞击着,再加上现在的他毫无进展,搞得她现在心烦意乱,根本就想不出来应该怎么办才好。 然而这种事儿总归是不能太过着急的,在经过了最开始的烦躁之后,白渊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研究着这种相当虚无缥缈的东西。 至于周围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以及自己的身体到底在经受着什么,白渊现在根本就没有什么心思去管,也没有那么大的心力去操心了,对于他而言,眼下这种听起来就仿佛天方夜谭一样的东西,基本上就是自己唯一的出路了。 白渊整个人都安静下来,不管那道金色的能量再怎么撞击他,他都仿佛完全感受不到一样。 白渊的身体在空中到处乱飞,仿佛是彻底放弃了抵抗,已经失去了意识一般。 无星从光幕中瞥了一眼,忍不住露出了一个诧异的表情,她开始有些好奇了,这个家伙,到底是想搞什么鬼? 不像乾一样只能通过光幕了解白渊的状况,无星好歹也是这个空间的主人,她闭上了眼睛,仔细感受了一下那边看起来已经完全放弃了抵抗的白渊。 虽说白渊看起来是一副已经彻底放弃了的样子,但是就看那个状态,无星感觉实在是相当不对劲,周围的能量还在暴乱肆虐着,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无星对于白渊的窥探。 属于无星的灵魂能量在白渊的身上扫过,根本就没有引起白渊的注意力,甚至于都没有让白渊睁开眼睛,他就好像真的是睡着了一样,或者说,比睡着了的状态还要再深一个层次,看起来完全就像是昏迷了一样。 然而无星却是知道,这种状况,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状况,毕竟这道攻击勉强算是无星自己搞出来的,强度她特意调整过,甚至于就连那些金色能量撞击的位置也经过了专门的计算,总归是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直接把白渊搞成这个样子才对。 无星皱了皱眉,有些诧异地咂嘴,难不成这家伙找到了什么别的解决办法不成?那倒还真的是挺有意思的了... 乾的眉头也皱得很紧,无星都发现了白渊的状态不对劲,一直在盯着那道光幕的他自然也是早早就发现了,跟无星不同的是,乾算是基本上看过了之前白渊做的所有的事儿,这就导致乾对于白渊的状态,更加迷惑了起来。 按照之前白渊的状态,乾也推算过,真正能把他撞到昏迷的状态的话,至少还要将近两百下左右,准确地说是一百八十四下,至于彻底救不回来的话,大概是在三百四十六下左右。 这就看出来乾到底比白渊强在什么地方,即便不是自己的身体,也没有真正的在现场看过,光是看这道水幕,乾就已经能推断出其他人的极限,甚至于是一个比在那里挨揍的当事人更加清晰准确的数字。 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即便是在整个世界之海中,基本上也没有什么其他人能够强过乾了,这怎么说呢,有点类似于,熟能生巧的意思,总归他还是亲手养大了四个崽儿的,在这方面,比其他人还是熟练不少... 白渊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这种状态已经引起了那两个人的注意,他还在尽力修行着,虽说最开始的时候根本就是没有一点头绪,但是伴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倒是也模模糊糊地感应到了什么,这种感觉很是微妙,仿佛他稍稍不专心就能将这种微弱的联系忽略过去。 在白渊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围绕在白渊头顶上的那个古怪的金色小点已经开始闪烁起来,“嗡嗡”的声音更加强烈了,在这种有些奇异的韵律声中,周围的空间能量逐渐变得平静下来,然而还是一团乱糟糟的,根本就没有办法让人安心修行。 如果白渊现在能够自己体会一下周围的空间能量的话,他就能感受到,现在这样一团乱糟糟的空间能量的状态,跟混沌空间中的空间能量状态极为相似,都是一副混乱让人摸不着头绪的状态,只不过这里的空间能量,明显比混沌空间中的那些空间能量要好处理很多。 就好像是一团乱糟糟的,根本找不到线头在哪里的毛线团跟一个虽然还是乱糟糟的,但是已经找出了线头在哪里的毛线团的对比一样,虽说后者可能并不只有一个线头就是了... 就冲这个样子,要说这东西不是无星专门搞出来为了辅助白渊修行的,白渊自己都不带相信的,但是偏偏就这么巧,白渊根本就没有继续走这条路,他找了一条更困难的路走,虽说着实是有些脑子不会转弯,但是总归也还是有条出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走通就是了... 事实上,在看到白渊的状态的时候,无星倒是想过有没有可能是白渊自己开始探索另外一条路,也就是现在白渊正在做的,试图通过空间能量逆推空间属性法则的做法,但是这个思路一产生就直接被无星否定了。 怎么说呢,这种方法虽说也是可行的,但是本身难度巨大,如果是在她当年出生的那个纪元的话,还有几分实现的可能,毕竟当年的空间法则还是相对来说比较完整,与空间能量之间的联系还是比较密切的。即便如此,那种难度也是相当高,就她知道的,已经有不少堪称惊才绝艳的人物因为不小心误入了这种死胡同,然后一辈子就这么折腾进去了... 倒也不能说一点用处都没有,如果真的没有用的话,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天才人物前仆后继地研究这种东西了,主要的问题就出在,还真的有人研究这东西研究成功了,然后那个家伙就成了当时那个时候,最年轻的帝境强者,直到无星重新陷入沉睡状态的时候,都无人能出其右。 这个人的经历成功鼓舞了一大批人,这就导致了,一大批人折在了这条路上,当时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像是什么,是男人就反推能量? 无星有些记不清了,但是总归,这条路也不是没有可能,因此在看到白渊陷入了那种近似于昏迷一样的状态的时候,无星一个激灵,脑海中瞬间就浮现起了那个不知道到底是走了什么运气最后成功的那个人的影子。 至于为什么迅速地就否定了这种猜测...那是因为无星对于现在的这个世界中的空间能量的了解,尽管说空间能量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是因为现在的这个世界中,空间法则并不完整,因此空间能量与空间法则之间的联系就变得更加松弛了,甚至于就连她,要感应这两者之间的联系都有些困难,更别提白渊了。 说起来,这个世界中的龙族,本身就不是特别擅长空间方面,因此无星对于白渊在空间方面的天分,并不抱太大的希望,这倒是也不难理解,有些事儿总归还是要看天赋的不是?! 在否定了这个看起来相当不靠谱的猜测之后,无星倒是又好奇了起来,如果不是她猜测的这样的话,那么白渊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 白渊自然是不会回答无星的疑问,他甚至都不知道无星已经大大方方地在他的身上扫了十几二十遍,几乎是把他整个人都研究了个透彻,至于到底应该怎么做,白渊自己其实也不是很清楚,他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下去,尽管说不一定能够看到希望,但是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别的路了不是? 事实上,白渊能想起来这么一出,其中一大半的责任在乾的身上,之前的时候,乾倒是跟他说起过当年在他那个纪元之中,那些惊才绝艳的天才们,听得白渊都有些激动,那些人无一例外都有着辉煌的成就,只不过因为世界本源的问题,最后还是没能突破到破界飞升的境界,全都死在了世界崩毁的时候。 那其中,最让白渊印象深刻的就是那个所谓的整个世界中最年轻的帝境强者,那个家伙的修行经历让白渊听了都觉得震撼,也给白渊搞出现在这种事儿,埋下了伏笔。 按照乾所说的,那个家伙天生经脉细弱,正常的修行根本就没有办法达到境界极高的程度,但是架不住人家脑子好使,硬是研究出了另外一条路,听起来虽说是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让人诧异的是,这家伙还真的成功了,只不过后来就基本很少有人能够走通那个家伙的路了... 乾说的跟之前无星想到的,显然是同一个人,这也是让白渊觉得从空间能量反推空间法则可行的原因,这个世界中不是没有人尝试过,但是基本上在研究了一段时间之后,就直接放弃了这种想法,因为那实在是太过困难了,正常人修行这种东西的话,恐怕还没等研究明白呢,命已经没了。 短寿种族的悲哀啊,想到这里,白渊遗憾地摇了摇头,虽说听完了那个人的故事之后,他着实是有些激动的想法,但是这种事儿,实在是没有什么硬是要尝试一下的必要——他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需要他去做的事儿,实在是相当急迫,几乎就是属于火烧眉毛的那种... 尽管这样,这个家伙的形象,到底还是在白渊的心中刻下了,然后就导致了现在,白渊在这种时候想起了那个家伙,然后还真的按照他的做法去做了... 这一点其实也能怪到乾的身上,毕竟乾当初跟白渊讲这件事儿的时候,只是感慨了那家伙的惊才绝艳,顺带着说了一下这种修行方法的困难程度,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白渊所在的这个世界,跟他当年所在的那个世界已经出现了不同,也就是说,那时候的乾根本就没有想到,这个世界中没有什么人尝试着走这条路的原因,会是因为那么一个相当让人迷惑的情况。 其实这倒是也不能真的全都怨乾,虽说不管从什么角度来看,乾的行为基本上都是导致这种情况出现的罪魁祸首,但是那时候的乾根本就没有意识到白渊现在所在的这个世界,跟当年他所在的那个世界比起来,空间法则并不算完善,要不然的话也不至于这件事儿被无星提起来的时候他会那么惊讶了——他是真的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事实上,就算他后来知道了这个,也没有什么功夫跟白渊说明这件事儿,一来他根本就没想到后面会发生这样的情况。二来在他知道这件事儿不久之后,他就已经完全被隔离开来,就算那种隔离方法对他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但是他也不至于硬是要打破这种隔离来跟无星作对。再一个,就当时那种情况,乾连在这片空间中多说点什么的机会都没有,哪儿还有功夫想之前自己跟白渊说过的那种类似于奇闻异事一样的东西? 总之种种原因之下,乾根本就没有跟白渊提起过,这种东西到底困难到了什么程度,也就导致了白渊是真的觉得这种事儿很是可行。 在发现了外界的空间法则根本就没有办法继续感悟之后,白渊相当干脆地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然后就开始了他的修行... 这件事儿告诉我们,有时候有些事儿,还是得说个明白,说的人可能真的没当回事儿,但是听的人,是真的有可能把这种听起来仿佛胡编乱造一样的东西当真的... 怎么说呢,如果白渊跟乾提一嘴的话,那基本上,他也不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毕竟乾肯定是会拦着白渊走这么一条不归路的,但是这件事儿/操/蛋/就/操/蛋/在,乾现在不仅没在白渊的识海中,甚至于连白渊现在究竟是一个什么状态都不清楚。 甚至于就算乾在白渊的识海中待着,白渊也不可能跟乾取得联系,至于为什么... 白渊的识海中,现在还是一片白茫茫的,还带着一点浅紫色的雾气呢,完全是挡了个彻彻底底,根本就无法看清楚识海中究竟是个什么状况! 第二百六十章 乾皱了皱眉,看着白渊的样子陷入了沉思,跟无星一样,他也是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比起无星,乾对白渊的了解到底还是要高一点,在意识到白渊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之后,他的眼中划过了一抹诧异的神色。 他能看出来白渊现在是一副努力修行的样子,但是究竟在修行什么,在用什么方法修行,他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说白了,最开始的时候,乾还真的没有把白渊想做的事儿跟之前自己跟他说过的那些堪称是故事一样的东西联系起来,毕竟这种事儿,想想就会觉得不怎么可行了,白渊总不至于真的憨憨成那个样子,真的开始尝试...吧。 因此在发现白渊的状况不太对劲的时候,虽说乾也是觉得相当奇怪,但是还真的没把白渊的做法往那个方面想,只不过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渊的状态越来越奇怪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乾倒是没有什么太离谱的想法,他甚至还想继续观望一会儿,但是无星却是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乾,神情严肃认真:“话说,你有没有跟他说起过颛响的事儿?” 乾愣了愣,有些迟缓地转过头,看着无星的神情满是诧异:“说过,怎么了?” 颛响,就是那个在乾当年的世界中,赫赫有名的那个通过反推法则晋入帝境的天才人物,只不过当年那个家伙,反推的根本就不是空间法则... 无星皱了皱眉:“那你应该,没跟他说过这件事儿到底有多困难吧?” “说过,”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感叹的神色,“还真是可惜了,那么一个天才人物,就那么没了...” “哦?”无星诧异地挑眉,她还以为乾从来都没有跟白渊提起过这件事儿到底有多困难,所以才导致白渊是这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所以,你应该也没有告诉他,因为现在的这个世界的空间法则并不完整,所以如果还想那么修行的话,基本上是不太可能这件事儿吧?”无星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玩味。 乾自然是听出了无星的画外音,但是他还是不觉得白渊能够干出这种事儿,因此乾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善地看着无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无星耸了耸肩,“你不觉得他的状态奇怪吗?” “确实,”乾点了点头,“看起来确实是相当不对劲,但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还没想明白?”无星摇了摇头,“如果他搞出来的事儿,跟我说的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你觉得我会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我有那么闲?” 乾愣了愣,虽说他倒是也能猜到,无星既然这么跟他说了,就是已经对白渊的状态产生了怀疑,但是他还是抱着相当程度的侥幸心理,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纯粹就是因为,如果白渊真的走了这么条路的话,基本上他之前的努力就算是彻底报废了。 “应该...不至于吧,”乾勉强地笑了笑,“再说了,你也不过就是猜测不是吗?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乾这话听起来就非常有给自己开脱的味道了,只不过无星倒是没打算让他这么糊弄过去,她哼了一声,整个人消失在这片空间中,同时消失的,还有站在一边的乾。 乾只觉得自己面前一阵紫色的光芒闪过,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等到周围的那种紫色的光芒淡去,身体也停止了晃动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之前的那个黑色的球形空间之中了。 乾还是站在无星的身边不远的位置,只不过现在他的面前已经不是之前自己看到的那颗血红色的“心脏”,而是一片空旷... 说空旷还有些不太准确,准确地说,现在的乾面前是一团到处乱窜的金色光芒,那团金色的光芒在面前的空旷地带疯狂闪烁,拼命撞击着中央的一个看起来仿佛是一个硅胶假人一样的男人... 是白渊,无星并不打算再跟乾多说些什么,直接就把他带到了白渊所在的空间之中,隔着光幕看的话不是特别明显,无星觉得,这种事儿,还是让乾自己去验证一下比较好。 乾有些诧异地看了无星一眼,似乎是根本就没有看明白她想要干什么。 但是无星没有看他,她伸出手来,举到自己的面前,轻轻地拍了两下。 一道黑色的人影缓缓地从她的脚下浮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而后那团雾气缓缓地凝聚成型,最终变成了无星的样貌。 黑色的“无星”朝着无星所在的方向躬身一礼,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光看她现在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这家伙恭敬之际。 无星也没有废话什么,朝着白渊的方向抬了抬头,示意“无星”把那东西停下来。 “无星”点了点头,站直了身体,抬手朝着那个到处乱飞的金色光团招了招手,那个光团仿佛是被按住了暂停键一般,猛地停在了空中。 “无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本金色的书籍,摆放在自己的身前,书页“哗啦啦”地响着,自己翻开到了中间的一处。 在书页翻开的时候,那个金色的光团仿佛是被吸引了一般,朝着那本摊开的书本飞来,而后悬停在那个书本之上,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仿佛它之前就是在这里一样,根本就没有到处乱飞过。 无星朝着“看守者无星”点了点头,那个只有黑白两色,并且身形看起来有些模糊的人影便往后退了一步,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站住,俨然是一副等着命令的状态。 无星根本就没在意“看守者”接下来的动作,她就站在那里,抬手朝着白渊的方向一指,对着乾说道:“呐,自己去看。” 乾的注意力还在那个金色的物体上,被无星这么一声之后才算是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之后就朝着无星指着的方向看去。 乾皱了皱眉,看着白渊的样子陷入了沉思,跟无星一样,他也是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比起无星,乾对白渊的了解到底还是要高一点,在意识到白渊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之后,他的眼中划过了一抹诧异的神色。 他能看出来白渊现在是一副努力修行的样子,但是究竟在修行什么,在用什么方法修行,他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说白了,最开始的时候,乾还真的没有把白渊想做的事儿跟之前自己跟他说过的那些堪称是故事一样的东西联系起来,毕竟这种事儿,想想就会觉得不怎么可行了,白渊总不至于真的憨憨成那个样子,真的开始尝试...吧。 因此在发现白渊的状况不太对劲的时候,虽说乾也是觉得相当奇怪,但是还真的没把白渊的做法往那个方面想,只不过伴随着时间的推移,白渊的状态越来越奇怪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乾倒是没有什么太离谱的想法,他甚至还想继续观望一会儿,但是无星却是已经看不下去了,她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乾,神情严肃认真:“话说,你有没有跟他说起过颛响的事儿?” 乾愣了愣,有些迟缓地转过头,看着无星的神情满是诧异:“说过,怎么了?” 颛响,就是那个在乾当年的世界中,赫赫有名的那个通过反推法则晋入帝境的天才人物,只不过当年那个家伙,反推的根本就不是空间法则... 无星皱了皱眉:“那你应该,没跟他说过这件事儿到底有多困难吧?” “说过,”乾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脸上浮现出一抹感叹的神色,“还真是可惜了,那么一个天才人物,就那么没了...” “哦?”无星诧异地挑眉,她还以为乾从来都没有跟白渊提起过这件事儿到底有多困难,所以才导致白渊是这么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 “所以,你应该也没有告诉他,因为现在的这个世界的空间法则并不完整,所以如果还想那么修行的话,基本上是不太可能这件事儿吧?”无星撇了撇嘴,脸上的表情变得相当玩味。 乾自然是听出了无星的画外音,但是他还是不觉得白渊能够干出这种事儿,因此乾皱了皱眉,面色有些不善地看着无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无星耸了耸肩,“你不觉得他的状态奇怪吗?” “确实,”乾点了点头,“看起来确实是相当不对劲,但是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还没想明白?”无星摇了摇头,“如果他搞出来的事儿,跟我说的东西一点关系都没有的话,你觉得我会跟你说这些有的没的的东西?我有那么闲?” 乾愣了愣,虽说他倒是也能猜到,无星既然这么跟他说了,就是已经对白渊的状态产生了怀疑,但是他还是抱着相当程度的侥幸心理,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纯粹就是因为,如果白渊真的走了这么条路的话,基本上他之前的努力就算是彻底报废了。 “应该...不至于吧,”乾勉强地笑了笑,“再说了,你也不过就是猜测不是吗?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乾这话听起来就非常有给自己开脱的味道了,只不过无星倒是没打算让他这么糊弄过去,她哼了一声,整个人消失在这片空间中,同时消失的,还有站在一边的乾。 乾只觉得自己面前一阵紫色的光芒闪过,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睛,等到周围的那种紫色的光芒淡去,身体也停止了晃动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之前的那个黑色的球形空间之中了。 乾还是站在无星的身边不远的位置,只不过现在他的面前已经不是之前自己看到的那颗血红色的“心脏”,而是一片空旷... 说空旷还有些不太准确,准确地说,现在的乾面前是一团到处乱窜的金色光芒,那团金色的光芒在面前的空旷地带疯狂闪烁,拼命撞击着中央的一个看起来仿佛是一个硅胶假人一样的男人... 是白渊,无星并不打算再跟乾多说些什么,直接就把他带到了白渊所在的空间之中,隔着光幕看的话不是特别明显,无星觉得,这种事儿,还是让乾自己去验证一下比较好。 乾有些诧异地看了无星一眼,似乎是根本就没有看明白她想要干什么。 但是无星没有看他,她伸出手来,举到自己的面前,轻轻地拍了两下。 一道黑色的人影缓缓地从她的脚下浮了起来,最开始的时候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而后那团雾气缓缓地凝聚成型,最终变成了无星的样貌。 黑色的“无星”朝着无星所在的方向躬身一礼,虽然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光看她现在的样子,就能看出来,这家伙恭敬之际。 无星也没有废话什么,朝着白渊的方向抬了抬头,示意“无星”把那东西停下来。 “无星”点了点头,站直了身体,抬手朝着那个到处乱飞的金色光团招了招手,那个光团仿佛是被按住了暂停键一般,猛地停在了空中。 “无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了一本金色的书籍,摆放在自己的身前,书页“哗啦啦”地响着,自己翻开到了中间的一处。 在书页翻开的时候,那个金色的光团仿佛是被吸引了一般,朝着那本摊开的书本飞来,而后悬停在那个书本之上,稳稳当当地停在那里,仿佛它之前就是在这里一样,根本就没有到处乱飞过。 无星朝着“看守者无星”点了点头,那个只有黑白两色,并且身形看起来有些模糊的人影便往后退了一步,找了个不太显眼的地方站住,俨然是一副等着命令的状态。 无星根本就没在意“看守者”接下来的动作,她就站在那里,抬手朝着白渊的方向一指,对着乾说道:“呐,自己去看。” 乾的注意力还在那个金色的物体上,被无星这么一声之后才算是回过神来,应了一声之后就朝着无星指着的方向看去。 第二百六十一章 “我就说吧,”无星眨了眨眼,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啧啧啧,你可真是,把这家伙坑得够呛。” “也不能全怪我吧,”“白渊”反驳的话听起来都有些无力,听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说服力的样子,“我当时也说了这种方法不怎么安全来着...吧。” “你看你自己都不确定,”无星撇了撇嘴,似乎对“白渊”的话极为不屑,随后她又想到了什么,又打量了“白渊”一眼,“我说,你这个状态,能维持很长时间?” “说实话,并不能,”“白渊”诚实的开口,看起来倒是相当真诚,“一直维持这样的状态对我来说消耗也有点太大了一点,如果有别的解决办法的话,我是一点都不想这么搞的...” “那你倒是从他的身体里面出来啊。”无星扶额,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觉得眼前的这个家伙,着实是已经蠢到家了。 “你当我不想啊,”“白渊”龇牙咧嘴地开口,倒是能看出来,因为用的不是自己的身体,所以根本就是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优雅可言,“如果这么容易就能离开的话,我也不至于就用这么一个状态跟你交流了...” “我看你之前出来的时候不是挺顺畅挺容易的?”无星眨了眨眼,脸上满是无辜的神色,“我怎么知道你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啊,我又没有附体过什么别的人,这种事儿,你让我上哪儿知道去...” “行吧。”“白渊”耸了耸肩,这种一系列看起来仿佛是小痞子一样的动作,在现在的白渊身上看起来实在是相当违和,毕竟现在的白渊身边围绕着一圈仿佛是“圣光”一样的银白色光芒,看起来就仿佛是天神下凡一般。 想象一下一个下凡的天神表现得仿佛是一个街溜子一样,就能想明白,这种违和感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了... “白渊”就以这样的一个状态,把大致的情况跟无星说了一遍,听起来倒是算不上特别复杂,但是确实是现在根本就没有办法达到的情况... “所以说,之前你能那么顺畅地离开他的身体,是因为这个身体还是由他自己控制的原因?”无星皱了皱眉,倒是已经听懂了正附体在白渊身上的乾的话,随后皱了皱眉,如果真的是按照乾说的话的话,那么这件事儿,还真的是不好处理... “差不多就是这样,”“白渊”无奈地点了点头,“别的事儿都还算好说,但是现在这家伙几乎可以说就是处于深度昏迷状态,这种情况你说让我脱离他的身体,这件事儿着实是有些困难...” “我说,正常的附体的话,应该没有这么麻烦吧?”无星皱紧了眉头,虽说她对于附体这件事儿基本上没有什么太多的理解,但是总归还是稍微了解一点,就照她了解到的情况,附体应该没有那么复杂才对。 “正常来说确实如此,”“白渊”点了点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但是一来我这个意识体并不算强,二来这家伙本身就是一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对于附体这件事儿的抗性相对来说比较高,三来...” 说到这里,“白渊”忍不住叹了口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这点意识体的身上也沾上了这家伙的气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就被这个家伙的识海认定成是他自己的东西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从他的识海中脱离出来,基本上只有能他自己的意识回归才行...” “所以你觉得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无星绕着“白渊”转了一圈,眼中流露出好奇的味道,“如果一直不能回归的话,那你不是会直接消耗掉所有的能量?” “那不至于,”“白渊”笑了笑,随后整个人平躺下来,连眼睛都闭上了,身体周围的那一圈仿佛“圣光”一样的银白色光芒也变得黯淡了不少,“本身我把这道意识体送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做过了保险措施,总归不会因为能量耗尽而消失,只不过那时候,应该也没有什么多余的心力来抵抗这家伙识海中的那些侵蚀力量了...” “所以就是说,如果这家伙一直醒不过来的话,你这道意识体就会被这家伙同化?”无星听懂了“白渊”的意思,只不过因为这件事儿着实是让她觉得有些头疼,仔细想想的话,如果真的发生乾所说的那种情况的话,实在不是什么好事儿... “是啊,”“白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是一个极度平静的状态,“所以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所以你还是没说,这家伙到底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无星在“白渊”的身边蹲了下来,伸手戳了戳“白渊”的脸,虽说她倒是隐隐约约猜测到现在的“白渊”变成这么一个状态究竟是因为什么,但是总归还是直接问来的比较快一点,并且总归还是直接听当事人说来得比较明白,“而且你现在这个样子...是想表达什么?” “很难理解吗?”“白渊”闭着眼睛,声音听起来相当轻,但是同时语气又是相当无奈,“保持最低的能量消耗,能拖多久拖多久呗。” “意思就是其实你也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意识回归呗?”无星摇了摇头,对“白渊”现在的状态表示了十足的鄙视。 “也没办法不是?”“白渊”笑了笑,声音很是虚弱,听起来仿佛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当场嗝屁,听得无星忍不住拧紧了眉头。 “话说回来你之前就知道会有这么个情况?”无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抬手戳了戳“白渊”的脸。 “说实话,并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儿,”“白渊”的声音听起来虽然相当虚弱,但是倒也没有那种断断续续的意思,听起来虽然让人觉得有些揪心,但是也不至于太让人难受,“要是早知道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搞这种事儿。” “行吧,”无星拍了拍手,站起身来,“总算还不至于太过弱智...” “我说,我就算看起来不算特别聪明,但是也不至于傻不是?”“白渊”的语气听起来很是无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啊?!” “总归还是个人,”无星笑了笑,声音里满是不以为然,“所以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就在这里躺着?” “不然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儿能干不是?”“白渊”微弱的声音响了起来,听起来仿佛是有气无力的,明明应当是惹人心疼的语气,但是“白渊”的话出口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自带了一种气人的味道,尽管说可能他自己并没有这个意思,能听出这种莫名其妙的含义,实在是因为无星自己想象力丰富... 无星翻了个白眼,站起身来,看着“白渊”:“行吧,随便你,反正在这里应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儿,至于后面的事儿怎么处理...我觉得这种东西应该不用我来多嘴,总归还是你自己担着,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人也是你教出来的...” “也别这么不近人情啊,”“白渊”稍稍睁开了眼睛,看着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的无星,微微笑了一下,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长辈看着喜欢胡闹的小辈的样子,说话的语气也与那种情形极为相似,“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这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再者说了,这里好歹也是你的地盘,如果不是你允许的话,我们总不至于自己能跑到这里来...” “所以,你想说什么?”无星挑了挑眉,看着“白渊”的眼神中满是兴味,“难不成你还想说什么,既然是我带进来的好歹也要负点责任?” “虽然没有这么直白,”“白渊”的眼睛又闭上了,“但是意思也是差不多了,对你来说,这种事儿也不过是抬抬手的事儿,总不至于连这点事儿都要多争论些什么,那就太没有必要了...” “不是你等等,”无星听着“白渊”的话,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照“白渊”的意思,似乎是打算把所有的事儿都甩到自己的头上?!“你的意思是,变成现在这样,全是我的责任?!” “你如果硬是要这么说的话,倒也不是不行,”“白渊”的眼睛动了动,看那样子,似乎是眼珠动了动的意思,但是现在的白渊到底有没有眼珠还是个未知数,因此无星倒是也没有妄加揣测,只不过“白渊”也就是动了动眼皮,那双眼睛,确实是没有什么睁开的意思,“反正最开始下决定要出手的人...是你,不是吗?” “出手?”无星撇了撇嘴,“当初我不也是征求了你的意见?你要是不同意哪儿还会有这样的破事儿?怎么现在搞出这种情况了又全都怪到我的头上来了?你还真的是跟当年一样不忘初心啊...” “白渊”一时语塞,这话他倒是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毕竟这说的,勉强也算是事实,当年的时候,他甩锅甩得那叫一个顺手,作为唯一的一个同族来说,乾倒是也不至于把当年他搞出来的那些破事儿都甩到坤的头上去,毕竟人家好歹也算是一个柔软的女孩子(虽然整体的样子看起来确实是相当结实,但是不可否认,这种事儿总归还是要进行对比的,最起码跟乾比起来,坤确确实实是一个外表相当柔软的虚空游荡者了...),并且乾本身对于坤也有点那啥的心思,自然是不至于把所有的倒霉事儿全都甩到人家头上去,当然了,这其中有多少不舍得的情绪,那就是另外的事儿了。 种种原因综合下来,当年给乾这个家伙当了背锅侠,并且次数以及时间最久的,大概就是眼前这个看起来相当有御姐风范的无星了,怎么说呢,乾当年之所以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很难让人不怀疑,这不是他蓄意报复导致的... 虽说无星当年是根本就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损伤,但是这种事儿总归还是让人心里实在是不怎么舒服,对于无星来说,她几乎可以说是创世神耗尽心力搞出来的东西,创世神自然也不至于对她太过苛责,然后这事儿的源头又会落到乾的脑袋上去。 因此在上个纪元中,经常会出现这样的一个场景,创世神满脸都写着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无星,然后转头就去抓着乾念念叨叨,嘴里说的无非就是他不好好照管小妹妹什么的,虽说也没有太过凶悍,但是却还是把乾训了个灰头土脸。 那时候无星老是想不明白为什么,甚至于她都能感觉到,乾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中时不时地闪过一抹幽怨之色,那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一个已经被丈夫抛弃了的小媳妇一样... 直到后来无星自己亲耳听到了乾自己嘟嘟囔囔的抱怨,然后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感情自己出现的这些年里,净给别人背黑锅了... “白渊”皱了皱眉,似乎对无星的话很是不认同:“我?我怎么了,我当年不也是什么都没干?!” “说这话你都不嫌丧良心,”无星撇了撇嘴,看了“白渊”一眼,表情里带着那么一股子一言难尽的味道,“当年你推卸责任,可是比你现在否认这些干脆痛快得多得多。” “那不都已经过去了?”“白渊”的语调仍然平稳,但是如果有对白渊相当熟悉的人,现在就能明白,就“白渊”现在的这个语气,明明就是非常明显的推卸责任的语气,这要是还能再说出点什么别的来,估计那连“白渊”自己都不相信。 无星皱了皱眉,尽管说对于“白渊”这种明显是在糊弄敷衍的回答,她现在也是没有什么办法,她总不能真的跟白渊斤斤计较这种事儿,再一个,这种情况本身就已经相当尴尬了,硬是还要多说什么的话,着实是有些没有必要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想通了这一点的无星倒是也没有什么继续跟已经附体在白渊身上的乾多计较了,从之前的情况来看,就算是只是借用白渊的身体说说话,对于无星来说也是有相当大的消耗,已经明白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了的无星自然也没有硬是要拖着乾继续说话来耗干人家本身的能量的意思,在了解了大概情况之后,无星就没打算继续在跟“白渊”废话什么了。 无星抬起一只手,朝着身后的方向看似随意地轻轻招了招,而后她看着“白渊”,神情倒是比之前认真了不少:“我让这家伙在这里看着你,你继续在这里待着?还是说直接连着这个身体一起送到之前的那里去?” “有什么区别吗?”“白渊”睁开了一只眼睛,眼眸中的光芒很是平静,他问这话的时候,就仿佛正在问家门口卖菜的小贩今天的菜价究竟如何的状态一样,看起来似乎是对自己的状况毫不在意。 “说实话,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无星耸了耸肩,伴随着她的话音落下,从不远处缓缓飘荡过来一团黑色的雾气,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形状,在那团黑色雾气的中间,还有一本摊开的,闪烁着金色光芒的本的上方,还漂浮着一个看起来有点像一艘小船一样的金色物体。 “白渊”相当清楚,就是那个金色的小船,就是之前一直在撞击真正的白渊,导致出现目前这种让人头疼的结果的主要原因,但是这种事儿,他实在是不想多评判些什么,虽说他倒是也想过这种对白渊发动攻击,使得白渊这个家伙在战斗中成长的方法,但是总归还是没有想到,这种在他看来并不算太过棘手的情况,能把白渊逼到直接走上一条不太可能实现的道路上... 想到这一点,“白渊”又睁开了眼睛,看着无星,思索了片刻,想要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就在这个时候,无星继续开口了:“当然如果你硬是要追究到底有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可能就是温度吧...” 说出“温度”这两个字的时候,无星特意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看着“白渊”的眼睛,试图从那双眼睛中看出点什么情绪变化。 然而“白渊”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根本听不进去别人说话的样子,甚至于就连那双眼睛中也根本无法窥探出真实的想法——一双只有眼白的眼睛,到底还想要从那里面看出什么来哦... 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看到的反应之后,无星有些泄气地咂了咂嘴,她看着几乎可以说是完全无动于衷的“白渊”,最后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捉弄一下他的打算,继续老老实实地说了下去:“之前从这个家伙,”无星抬手指了指一边的那一团正在缓缓凝聚成型的黑色雾气,“从她这里得到的有关白渊的情况,我倒是勉强算是明白了到底为什么会出现之前那种看起来根本就不用心的情况了...” “什么?”这一点倒是引起了“白渊”的注意力,他抬头,声音听起来似乎比起之前的时候有力了不少,“难不成还真的是跟温度有关系?”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是确实是这个样子,”无星无奈地叹了口气,“虽然听起来着实是有些不靠谱,但是你也是见识过的,这片空间,”她停顿了一下,抬头环视了一圈周围的情况,忍不住摇了摇头,“我是指这个单独的球形空间,这片空间的外面,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你应该也看到过了...” “什么情况?”“白渊”挑了挑眉,整个人的表情看起来都活泛了不少,“我没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啊...” “我觉得你在搞笑,”无星深深地看了“白渊”一眼,结果“白渊”根本就没有什么笑容的样子,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仿佛认命一般开口,“行吧,看来你是真的没有注意...等等,还是说,你以为这片球形空间外面的温度是那个样子...很正常?” “有什么不对劲的吗?”“白渊”的脑袋缓缓地转动了一下,几乎就是在跟着无星移动,“还是说,这里其实原来不是这个样子?” “这里为什么得是那个样子?”无星有些崩溃地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起来似乎是对于“白渊”的这些话很是抓狂。 “那我怎么知道?这地方真要算起来的话,我也是第一次来,我怎么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白渊”眨了眨眼,神情看起来极为无辜,仿佛无星说的那些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一样。 “行吧,是我的错。”无星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脸埋在了自己的手掌之中,声音听起来似哭似笑,不管怎么听都觉得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声音。光听那动静的话,“白渊”甚至还有一种错觉,仿佛面前的这个家伙是一个疯婆子... 半晌之后,无星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她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看着“白渊”,深吸了一口气,跟“白渊”大概讲了讲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白渊”听完无星的话之后,半晌都没有出声,身体虽然还是在躺平的状态,但是整个人看起来明显有些精神不振。 无星有些紧张,她现在真的开始担心乾会不会出现什么心理问题了,毕竟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如果不是自己没有及时察觉到问题的话,乾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直接困在了白渊的身体之中,面临着很有可能直接消失的风险。 半晌之后,“白渊”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从声音以及语气中倒是没听出什么埋怨的意思:“还行,总算是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表现得完全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了,好歹不是偷懒,总归能让我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所以...你不觉得是我的问题?”无星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诧异,这不太合理,就乾那奇奇怪怪的性子,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硬是要甩到别人的身上的作风,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有逮着她数落上个七七四十九天,这也太稀奇了...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为什么还要跟你一遍遍提起来?”“白渊”温和地笑了笑,现在的表现倒是真的有了那么一副大哥哥的样子,“再说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无星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但是她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甚至于还给了自己一巴掌,面前的“白渊”还是那么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下无星不淡定了。 “所以说,你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无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声音里带着隐约的试探。 “这有什么好抱怨的,”“白渊”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平复,“就算你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也没有办法保证面面俱到不是?而且这种明显是出现在身体内部的原因,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不是?” 看着“白渊”脸上残留的笑容,无星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愣怔了半晌,最后勉强地笑了笑:“行吧...” “白渊”听到了这一声之后,冲着无星微微点了下头,而后重新闭上了眼睛,看得无星都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她明白,“白渊”后面说的那几句话,纯粹就是为了帮她找理由,毕竟这种就连“看守者”都已经知晓的情况,如果她想要搞清楚的话,那实在是一个非常容易的事儿。 毕竟这片空间完全就是属于无星的,她本来就应该对这片空间中的状况了如指掌才对,就算她懒得花多点心思在白渊的身上,也只需要叫过“看守者”来随便问一问就能知道,毕竟“看守者”是不会对无星说谎的,这从刚刚她让“看守者”停手这家伙就直接停下了攻击就能看得出来,就算是战争机器,也要听主人的话。 想到这里,无星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我还是不跟你说什么别的了,走吧,去之前的那里等着这个家伙回归,如果到时候他没有回来...” “那到时候我会提前跟你交待一下后事。” “白渊”没有睁眼,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无星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总归还是要考虑一下的,不是吗?”“白渊”像是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儿,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只不过...未必能够赶得及啊...” “确实,”无星抬了抬手,“白渊”的身体就已经缓缓地升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深紫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上缓缓地蔓延开来,将白渊的身体完全包裹在其中,“按照那种情况的进度...应该是够呛能够赶得上了...也没有别的能做的,只能说,希望他早点重新回来吧...”半晌之后,“白渊”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从声音以及语气中倒是没听出什么埋怨的意思:“还行,总算是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表现得完全就是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了,好歹不是偷懒,总归能让我觉得没有那么难以接受...” “所以...你不觉得是我的问题?”无星眨了眨眼,语气里满是诧异,这不太合理,就乾那奇奇怪怪的性子,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还硬是要甩到别人的身上的作风,这种情况下居然没有逮着她数落上个七七四十九天,这也太稀奇了... “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我为什么还要跟你一遍遍提起来?”“白渊”温和地笑了笑,现在的表现倒是真的有了那么一副大哥哥的样子,“再说了,你也不是故意的不是?” 无星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但是她眨了眨眼,又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甚至于还给了自己一巴掌,面前的“白渊”还是那么一副笑眯眯的样子,这下无星不淡定了。 “所以说,你就没有什么好抱怨的?”无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声音里带着隐约的试探。 “这有什么好抱怨的,”“白渊”脸上的笑容还没有完全平复,“就算你是这个空间的主人,也没有办法保证面面俱到不是?而且这种明显是出现在身体内部的原因,也不是那么容易发现的不是?” 看着“白渊”脸上残留的笑容,无星一时间根本就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愣怔了半晌,最后勉强地笑了笑:“行吧...” “白渊”听到了这一声之后,冲着无星微微点了下头,而后重新闭上了眼睛,看得无星都觉得心里不是很舒服。她明白,“白渊”后面说的那几句话,纯粹就是为了帮她找理由,毕竟这种就连“看守者”都已经知晓的情况,如果她想要搞清楚的话,那实在是一个非常容易的事儿。 毕竟这片空间完全就是属于无星的,她本来就应该对这片空间中的状况了如指掌才对,就算她懒得花多点心思在白渊的身上,也只需要叫过“看守者”来随便问一问就能知道,毕竟“看守者”是不会对无星说谎的,这从刚刚她让“看守者”停手这家伙就直接停下了攻击就能看得出来,就算是战争机器,也要听主人的话。 想到这里,无星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吧,我还是不跟你说什么别的了,走吧,去之前的那里等着这个家伙回归,如果到时候他没有回来...” “那到时候我会提前跟你交待一下后事。” “白渊”没有睁眼,脸上却浮现出一抹浅淡的笑容,无星叹了口气:“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总归还是要考虑一下的,不是吗?”“白渊”像是根本就不在意这种事儿,声音里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只不过...未必能够赶得及啊...” “确实,”无星抬了抬手,“白渊”的身体就已经缓缓地升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深紫色的光芒从她的身上缓缓地蔓延开来,将白渊的身体完全包裹在其中,“按照那种情况的进度...应该是够呛能够赶得上了...也没有别的能做的,只能说,希望他早点重新回来吧...”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无星顺着“白渊”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那个长方形坑洞的前方,竖着一个四四方方的长方形的,看起来仿佛是石块一样材质的东西,上面用花里胡哨的字体写着几个零星的大字,看得“白渊”一阵头疼。 “维持阵法运转总得有个阵心基石啊!”无星在看到那个石块的时候,脸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愧疚之色,反而很是理直气壮地回应了一句,仿佛“白渊”问出来的问题是多么小儿科不值一提一样。 就无星现在的表情,如果不知道实情,甚至都会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在找事儿... 但是这个问题出在,真正的白渊可能会因为并不认识这石板上面的字儿而被无星忽悠糊弄过去,但是现在的“白渊”完全是被乾附体的白渊,最起码在这种类似于常识一样的东西上,还是不会出现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而无星在那块石板上面写的字儿,恰好就是上个纪元中的通用语言,白渊不认识,但是“白渊”对这东西可真的是太熟了,当年那个纪元中,搞出这种语言来的人,就只有两个闲到发慌的家伙——乾,和坤。 因此这种看起来像是鬼画符一样的东西,无星写的时候很快乐,白渊也确确实实看不懂,但是乾能看懂啊,也就是说,就算乾现在顶了个白渊的壳子,但是内里还没到那种傻到自己搞出来的东西都会完全不认识的地步。 “白渊”看着那块石板上写着的“先兄长眠于此”,感觉自己的脑瓜子都被眼前的这个家伙气得嗡嗡响,他脸上根本就没有一丝表情,抬起一只手来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所以说,你是当我傻?!还是当我瞎?!” 无星仿佛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抬手捂了捂自己的嘴巴,看起来是一副诧异的样子,半晌之后,她一只手握拳砸在了另一只的上面:“诶呦,这事儿我给忘了...” “行了,忘记什么忘记,我看你就是故意的,”“白渊”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脑壳,虽说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根本就不在意周围的场景的样子,但是对于那个看起来仿佛是墓地一样的场景,他还是觉得相当头疼,“你自己瞎搞别老是要带上我啊,这种事儿这么折腾最后直接把我这边折腾完了,到底算谁的?” “反正就算你没发现也没有什么问题不是吗?”无星撇了撇嘴,倒是对“白渊”反应这么大表示了相当程度的不能苟同,虽然看起来并不像是有很大问题的样子,但是无星的那种看起来不以为然的样子,着实是让“白渊”很是头疼。 尽管说这个样子的无星对于“白渊”来说实在是有些熟悉,毕竟这种喜欢乱搞恶作剧的性格,倒还真的是无星本来的样子,但是“白渊”真的担心的并不是这件事儿,他皱着眉头,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地紧锁在无星的脸上。 无星最开始的时候是一脸的不以为然,虽然“白渊”的眼睛根本就看不见瞳仁,但是她也能够感受到,那种眼神在自己的身上游移的感觉,尽管说游移的幅度并不算大,总归还是没有超出无星的脸的范围,但是在这样直白的视线之下,无星自己也感觉到了一种名为慌张的情绪。 她的神情逐渐出现了变化,从一开始的毫不在意,到后面看起来有些紧张,再到后面整个人都变得不自然起来,手上也开始出现了一些小动作,最后她忍不住摸了摸脸,看着白渊的眼睛,声音里带着一股子质疑的味道:“你在看什么?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这话刚说出口的时候,无星就愣了愣,虽说听起来并不像是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样子,但是这话,着实是有些耳熟,好像在不久之前,自己刚刚问过乾差不多的,类似的话。 当时的乾到底是怎么回答自己的来着? 想到这里的无星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然后她猛地意识到,自己根本就想不起来之前的时候乾到底跟自己说了什么,她有些慌乱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仿佛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记忆里真的有这么差劲一般... “白渊”根本就没有什么别的动作,他就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看着无星,半晌之后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神情看起来相当正经,只不过声音听起来还是那么浅浅淡淡,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样子:“没什么。” 这话说完之后,“白渊”就将视线从无星的身上转移开来,看着其他的方向,仿佛刚刚那个看起来气得都有些头疼,甚至恨不得指着无星的脑袋骂上一顿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无星被“白渊”的这个态度搞得一头雾水,尽管如此,她倒是确认了一件事儿,这个家伙必定是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这种感觉之前的时候还算不上有多么强烈,但是在“白渊”刚刚表现了这么一出之后,这种原本已经被无星压到心底的想法,又从她的心中冒出了头。 “白渊”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儿对于无星来说到底是有一个什么样的影响,他现在完全就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像不管无星是在做什么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一般,尽管说现在这片空间中,不管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不对劲的味道... 尽管说看起来这片空间中似乎根本就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的样子,但是就目前“白渊”看到的东西而言,根本就是处处都透着古怪的味道,就好像这个被无星当成了恶作剧一样的,仿佛要把他直接埋了的“墓地”,在之前的时候,乾根本就没有见到有这么一块地方。 甚至于就连那坑洞中少的那部分地面到底去了什么地方,都是一个完全的未解之谜,虽说应该其中的一部分已经变成了那个竖在这个坑洞前面的那块看起来仿佛是墓碑一样的,仿佛是石板材质的长方形物体,但是就那个大小来看,光是那么一点东西,根本就不可能把“白渊”刚刚躺过的那个坑洞填满。 也就是说,其中有一半以上的地面,不翼而飞了? 白渊皱了皱眉,抬眼看了一眼最中央位置的那颗血红色的“心脏”,之前的时候还没有注意,现在再看的时候,那颗“心脏”...看起来似乎颜色更深了一点? 并且在这个位置看过去的话,那个正在跳动的东西的形状...似乎隐隐约约地,有点像是个人形?! 那一瞬间,“白渊”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重新打量了一眼那颗“心脏”,那颗“心脏”跳动的速度比起之前的时候似乎是更快了几分,“白渊”大概估摸了一下,差不多能够达到一分钟跳动三百下左右的样子,正常的身体,心脏这么个跳过法的话,估计早就已经出问题爆体而亡了,但是目前看起来,这个“心脏”看起来,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样子,而且似乎...这种速度也还不是极限?! 在“白渊”计数的过程中,他能明显地感觉到,这颗“心脏”跳动的速度还是在逐渐变快的,并且还有越来越快的趋势,从一开始的三百多下,到现在的按照十秒钟的时间计量,已经到达接近十秒钟八十下的数量,数得“白渊”自己都觉得有些心惊肉跳起来。 乾相当清楚,他自己本身也是一个体型庞大的生物,自然是对自己的心跳数量有数,并且当初他也不是没有参与过世间种族的创造过程,在这种过程中,对于心脏跳动这方面,他自然也是有相当程度的了解。 根据他所知道的情况,但凡是个活着的生灵,体型越大,心跳就越慢,毕竟他们本身的体型摆在那里,心脏的大小也摆在那里,如果跳动的频率过快的话,很容易就会导致血管崩裂,这一点他也是专门计算过的,虽说体型较大的生灵本身血管的柔韧程度也会增加,但是总归还是很难抗住心脏疯狂往外泵血的时候的冲击力,这就导致了,心脏跳动的频率,是有一个固定的范围的... 而现在眼前的这颗“心脏”,它跳动的频率显然已经超出了这个范围,如果是在正常的生灵体内,现在的这个生灵,就应该已经是七窍流血的程度了... 但是这颗“心脏”跳动的频率还在加快,甚至于到后来的时候,根本就不能用跳动来形容这颗“心脏”的活动了,那根本就是在不停地颤抖,看起来仿佛是一个突然被扔到零下十几二十度的冰天雪地的环境中的普通人一样... “白渊”迟疑了半晌,忽然转头看着无星,抬手指了指那颗疯狂抖动的“心脏”:“我说,这个状态,没有什么问题吗?” 无星顺着“白渊”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那颗疯狂抖动的“心脏”的时候,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地开口:“什么?怎么了?” “你看不见?”“白渊”皱了皱米,似乎是对无星的这个回答很是诧异。 “我没明白你什么意思。”无星耸了耸肩,“那里有什么东西吗?” “就是这么大一个‘心脏’,你看不见?”“白渊”的眼中满是疑惑的味道。 “看得见啊,”无星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所以呢,你想说什么?” “这个跳动的速度快成这个样子,这是正常的?”“白渊”觉得自己似乎是在跟一个傻子交流。 “没问题啊,”无星又朝着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啊,本来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啊...” “行吧,是我大惊小怪了...”“白渊”默默地放下自己的手指头,觉得刚刚的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傻子,只不过他总归还是有些不太放心,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那颗“心脏”,声音里满是忧心忡忡的味道,“真的没有什么问题啊...” “这种事儿我不是比你清楚得很?”无星反问了一句,听起来倒是确实相当有道理,因此“白渊”倒是没有继续多说些什么,只不过他的视线,还是时不时地从那颗“心脏”的上方扫过,看起来一副很是担心的样子。 事实上“白渊”的这个表现还真的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凡是个正常人,看到这样的场景之后,总会觉得自己的心里毛毛的,仿佛这件事儿根本就不应该发生一般,只不过都已经被无星否认过了,那他实在是也没有什么硬是要操心的必要了... 乾是这么想的,而无星,也是希望他真的这么想。 之前也说过了,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么个东西是有问题的,无星自然也不是什么不正常的家伙,这东西有问题,她自己也是相当清楚的,但是这种事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必要跟“白渊”说清楚,本身就不是什么需要让外人牵扯进来的事儿,还硬是要扯上现在唯一一个在她看来还算是“活着”的人进来,实在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必要。 说真的,无星其实也不想这个样子,但是她实在是不觉得,现在的乾,还能够帮到她什么,如果是在上个纪元的话,乾确实是相当强大的,但是在这个纪元之中,就算乾的本体再强,能出现在她面前的,终归还是一个看起来相当羸弱的意识体,一个只要稍稍用点力就能直接撕成碎片的那种... 在那些普通的修行者面前,乾确实是相当强悍的,但是在现在的无星看来,意识体状态的乾,实在是相当弱了... 就算是现在的白渊,即便是他根本就拿之前的坤没有什么办法,但是如果他真的要动手的话,意识体状态的乾,根本就不是白渊的对手。 换句话说,现在的乾,比目前这种虚弱到一定程度的坤,都要弱上很多。 当然了,这也有之前的时候白渊是在坤的空间里跟人家对上,天然就被人家压制了一头的原因在,但是这也根本就算不上是重点... 也就是说,如果是现在状态的“白渊”的话,在坤的手下甚至撑不过一招之势,只不过,就算是再差劲,他倒是有把握能从坤的手底下逃走,甚至还能顺手把白渊也带走... 也就是说,就算当初无星没有出现在那片空间中的话,白渊恐怕已经直接被乾带到了另外的一个地方去了... 第二百六十四章 “白渊”在听到了无星那些听起来似乎根本就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的话之后,完全就是一副未置可否的样子,他四处打量了一番,忍不住叹了口气。 “讲道理,我现在觉得,跟你站在一起,也不是什么安全的选择。”半晌之后,“白渊”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无星有些诧异地转头,看着“白渊”的眼睛,仿佛根本就没有听明白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话我老早就想说了,”“白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无星的眼睛,尽管说那双银白色的眼睛里根本就没有瞳孔,但是无星还是感觉到了一种被什么凶兽盯上的感觉,后背直发毛,“你,还真的是我曾经认识的那个无星吗?” 无星一愣,有些困惑地歪了歪头,仿佛“白渊”说出口的这些话,是很难理解的一样,但是明明,“白渊”根本就没有说什么高深莫测的东西。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白渊”又是很长时间没有出声,但是他的动作根本就没有改变,还是一副直勾勾的样子,紧盯在无星的身上,似乎是想从无星的身上,找到什么隐藏的秘密一般。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无星被盯得有些受不了了,她勉强地笑了笑,就好像“白渊”根本不是在跟她说什么严肃的事儿,而是在跟她开什么玩笑一样,“什么呢我就不是我了?” “我觉得这话应该不用我多解释什么,你自己应该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 “白渊”的脸上根本就没有了什么笑意,他现在面无表情,甚至于看起来都有些严肃。白渊本身的面容棱角分明,这就导致了,在附体在白渊身上的乾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的时候,他的整张脸都是一副高冷不好惹的样子,看起来倒是还真的有几分渗人的威严之感。 “白渊”皱了皱眉,无星在这样的表情的逼迫之下,看起来颇有些受气包的样子,这个样子的无星看在“白渊”的眼中,实在是有些过于熟悉,这根本就是在很久之前,在他们那个纪元中的创世神还活着的时候,无星一不小心惹出什么祸事儿的时候的惯常表情... 无星的这个样子,熟悉到甚至让“白渊”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想多了,其实根本就是什么都没有,无星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就是因为受到的冲击太大一时之间还没有缓过神来? 在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白渊”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眼神似乎都柔和了不少,但是因为现在的“白渊”根本就是没有瞳仁的,因此无星也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还是一副畏畏缩缩的委屈巴巴的模样,看起来仿佛是在无声地控诉“白渊”,他太凶了,已经吓到她了... “白渊”深吸了一口气,正要开口服个软的时候,一道红光突然从无星的脸上滑了过去,那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脸上投下的倒影的样子,而是有什么东西,从无星的身体里面,稍稍翻了个身... “白渊”的表情更加严肃了,他皱了皱眉,似乎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儿... 他甚至都不能确定,在无星体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无星,看起来似乎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样子,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其实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只不过不跟他说... 如果是前一种情况的话,那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儿,就冲之前无星那种突然变得相当奇怪的表现来看,有时候有些事儿,还是让当事人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比较好,但是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其中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这让“白渊”陷入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境地,他忍不住挠了挠头,这种需要选择,需要斟酌的情况,着实是让人非常头疼。 从无星之前的表现来看,她似乎是对其他的事儿没有什么关系的意思,按照她说出来的那些话,她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为了要让鬼星蝠一族好好地,坚挺地活下去... 想到这里的时候,“白渊”忽然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断了,似乎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他遗忘了。 “白渊”的眉头拧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些可怕。 无星觉得有些心虚,就冲“白渊”对自己说话的这种态度来看的话,尽管说已经过了这么几十万年了,但是看起来,似乎乾本身的性格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并且这种事儿...本身就不应该把外人卷进来... 这么安慰着自己,无星偷偷地看了一眼“白渊”的脸,就那张看起来非常严肃的脸,不知道为什么透着一股子令人胆寒的味道,无星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要是让“白渊”继续这么思考下去,那么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似乎都没有什么意义了... 在想到这个可能的一瞬间,无星就直接掐灭了这个想法,不行,绝对不能发生这种事儿。 如果被“白渊”知道了这件事儿,那么自己之前一直以来坚持的事儿,就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了。 想到这里的无星又看了一眼那个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在高速抖动的“心脏”,仿佛是吃了定心丸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镇定了不少,她看着“白渊”的脖子,让自己的声音尽量保持平静:“没有什么啊,你想多了吧,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啊...”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无星在说完这话的时候,两只手背在自己的身后,在“白渊”看不到的地方,右手的大拇指狠狠地压在了左手的小拇指上,虽然脸上看起来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是如果有人能够站在无星的背后,看到那双已经搅在一起的手的时候,就能看出来,无星实际上,并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镇定... 在听到这话之后,“白渊”仿佛不相信一般,上下打量了无星一眼,无星强行让自己保持着镇定,这才没有在“白渊”的那种审视一样的视线中露馅儿。尽管说心中已经是非常紧张的状态了,但是脸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理直气壮的样子,仿佛刚刚她说的话,全都是真的一样。 “白渊”的视线顺着无星的肩膀一路往下,尽管说他根本就是一点移动的意思都没有,无星还是有种自己整个人都被观察了一遍,不管是前面还是背面,仿佛都已经被“白渊”观察了一个透彻。 “白渊”皱了皱眉,无星的感觉并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虽然他根本就没有移动,但是确确实实地已经把无星整个人都观察了一遍,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她背在身后的那双手的小动作。 “白渊”脸上的表情僵了僵,这个动作他也相当熟悉,当年的时候,无星在撒谎的时候总会有这么一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她自己可能是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过,但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根本就是骗不了人的。 “白渊”清楚无星是在说谎,但是现在揭穿她,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白渊”的眉头缓缓地松开,看着无星的那张实在是非常熟悉的脸,最后还是放弃了直接质问她为什么要说谎的打算... 这种事儿,硬是要问明白的话,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的,不光是无星自己不会觉得开心,就连硬是要强迫无星说真话的“白渊”,都不会觉得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 尤其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白渊”甚至都有些不想听到真相的感觉,倒不是说他突然开始矫情起来了,只不过在冥冥中,“白渊”有种预感,无星隐瞒的事儿,必然不会是什么好事儿... “这样啊...”“白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声音听起来都变得细弱了很多,倒是颇有些有气无力的味道了,“那可能是我的感觉出现问题了吧...” 无星倒是没有急着承认,她倒是也清楚,这种时候越是着急附和“白渊”的话,越容易暴露自己是在说谎的事实,因此她撇了撇嘴,半是抱怨地开口:“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疑神疑鬼起来了...这还真的不像是你的风格...” “事态紧急啊,”“白渊”顺着无星的话说了下去,这下好歹是不需要自己找话题了,对于他来说,倒还真的能算是一件好事儿,毕竟硬是要找个台阶的话,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也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如果不对所有的事儿都抱着一种怀疑的态度的话,等到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儿的时候,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你说对不对?” 最后的几个字尾音上扬,“白渊”眼中的银白色光芒已经变淡了不少,能够隐隐约约看出眼珠的轮廓,那样的眼睛里似乎是透着一股子意味深长的味道,看得无星自己都觉得脑袋“嗡”的响了一声,好像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一般... 无星勉强地笑了笑,看似随意地应和了两声:“确实,是这个样子没错...也没有什么问题...” “白渊”又盯着无星看了一段时间,看得无星都觉得自己的后背上满是冷汗的时候,“白渊”的脑袋转向了其他的方向。 无星这才松了口气,看起来,似乎是这一次,又被她糊弄过去了... “白渊”不光是看向了其他的方向,他甚至还走了两步,从刚才他站着的位置,之前那六根引起了他的注意的柱子,正好被那颗巨大的“心脏”挡住了,他有些好奇,在借用白渊的身体的时候,看到的那六根柱子,跟之前的时候他看到的,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无星还站在原地,经历了刚刚的那一出之后,无星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相当紧张的,她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引起了“白渊”的注意,自己似乎...一直都隐藏的挺好的? 在发现“白渊”已经往一边走了一段路之后,无星整个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无星勉强地笑了笑,看似随意地应和了两声:“确实,是这个样子没错...也没有什么问题...” “白渊”又盯着无星看了一段时间,看得无星都觉得自己的后背上满是冷汗的时候,“白渊”的脑袋转向了其他的方向。 无星这才松了口气,看起来,似乎是这一次,又被她糊弄过去了... “白渊”不光是看向了其他的方向,他甚至还走了两步,从刚才他站着的位置,之前那六根引起了他的注意的柱子,正好被那颗巨大的“心脏”挡住了,他有些好奇,在借用白渊的身体的时候,看到的那六根柱子,跟之前的时候他看到的,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无星还站在原地,经历了刚刚的那一出之后,无星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相当紧张的,她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引起了“白渊”的注意,自己似乎...一直都隐藏的挺好的? 在发现“白渊”已经往一边走了一段路之后,无星整个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无星勉强地笑了笑,看似随意地应和了两声:“确实,是这个样子没错...也没有什么问题...” “白渊”又盯着无星看了一段时间,看得无星都觉得自己的后背上满是冷汗的时候,“白渊”的脑袋转向了其他的方向。 无星这才松了口气,看起来,似乎是这一次,又被她糊弄过去了... “白渊”不光是看向了其他的方向,他甚至还走了两步,从刚才他站着的位置,之前那六根引起了他的注意的柱子,正好被那颗巨大的“心脏”挡住了,他有些好奇,在借用白渊的身体的时候,看到的那六根柱子,跟之前的时候他看到的,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无星还站在原地,经历了刚刚的那一出之后,无星整个人的神经都是相当紧张的,她根本就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引起了“白渊”的注意,自己似乎...一直都隐藏的挺好的? 在发现“白渊”已经往一边走了一段路之后,无星整个人的脸色都发生了变化, 第二百六十五章 “白渊”正在皱着眉头思索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看到,一边站着的无星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紧张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害怕被他发现些什么的样子。 “白渊”的眼神一凝,虽说之前的时候他也怀疑过是不是自己的猜测出现了问题,但是在看到无星的反应之后,他便觉得,应该不是自己的问题了... “白渊”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对于无星的状态毫不在意的样子,甚至于还刻意作势想要往前走,结果还没等他往前走两步,就看到无星的脸色风云变幻,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 “白渊”停了下来,跟在他身后的无星因为没有反应过来,险些直接撞在“白渊”的身上。她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赶在“白渊”转身之前,调整好了表情,让自己看起啦不至于特别不自然。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白渊”一直在观察着无星的动作,他刚刚往前走的那两步,虽然看起来似乎是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六根柱子的上面,但是实际上,“白渊”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无星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这种事儿想要知道实情的话,直接问主人总归是来的比他自己毫无头绪地随便摸索来得快一些,即便这个主人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能够好好说话的样子... “没...没什么。”无星尴尬地笑了笑,“我没紧张啊,你看错了吧...” “那你出这么多汗?”“白渊”挑了挑眉,抬起一只手,看起来颇有些暧昧地在无星的脸上摸了一把,捻了捻手指,将那已经被汗水打湿的手指往前递了递,放在了无星的眼前,“你总不至于说还要找理由说是这里太热了吧?” 无星张了张嘴,最好用的理由已经被“白渊”否定了,她稍稍停顿了一下,随后很是理直气壮地继续开口:“怎么?!我就不能因为热流汗?你不觉得这里的温度很高吗?” “高,确实是高,”“白渊”的嘴角缓缓地带出一抹轻微的弧度,看起来根本就不像是真的想要笑一笑的样子,“但是你用这种理由的话,自己都不觉得心虚吗?你们正常生活的温度,到底是多少度,你的心里没有一点数吗?” 无星被“白渊”的这话说得颇有些哑口无言,“白渊”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任何一个中农组都可以说现在的温度实在是相当高,高到几乎让人承受不住,但是只有鬼星蝠一族不能这么说,这话说出来的话,在鬼星蝠一族里是要被人看笑话的... 也没有什么别的原因,鬼星蝠一族本身正常生活的环境,虽说是在混沌空间和空间乱流的夹缝之中,混沌空间中的温度算不上高,甚至于根本就是极寒的状态,但是事实上,这两个空间层之间的夹缝中,正常的时候,温度其实是相当高的,最低的时候基本上也是要达到将近八九十度的样子... 至于之前的时候,邱郁和昊苍闯入鬼星蝠一族的领地的时候,那时候的温度跟正常的世界中的温度差不多的情况,实际上纯粹是因为鬼星蝠一族基本上在低温睡眠的状态,这种状态在这几十万年之中其实完全可以说是常态,因为鬼星蝠一族的女王,也就是无星,本人就是在深度沉睡的状态。 之前也都已经说过了,鬼星蝠一族是属于女王族群,因此整个族群的活跃与否,其实完全是看女王的状态的,在女王处于清醒状态的时候,整个鬼星蝠一族的活力几乎达到了顶峰,那时候那片空间中的温度也是处于鬼星蝠一族最适宜生存的温度之中。 而在女王——也就是无星——陷入沉睡的时候,整片空间中的温度也会降低,近乎所有的鬼星蝠一族都会在这种低温的状态下进入昏昏欲睡的状态,从而减少能量的消耗,让他们本身的活性减弱,省得在女王沉睡期间,这些鬼星蝠再搞出什么麻烦来,导致整个族群都会被人记恨惦记上...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白渊”才对无星的话很是嗤之以鼻,现在这片空间中的温度,最多也就是在五十度左右,如果这种情况下无星还会觉得热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对于鬼星蝠一族来说,就真的没有什么热的东西了... 正常来说,就现在这个温度,无星不喊冷都已经是相当给面子的了,还硬是要装个热的样子?! 虽然“白渊”现在体内的主要支配者只是一道意识体,但是这也不是无星随便糊弄鬼的理由,甚至于在听到无星的理由的时候,“白渊”都差点笑出声来。 只不过“白渊”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儿而对无星抱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看法,他甚至都没有直接说明白这其中的关键,他就是站在那里,只有些微轮廓的瞳孔紧锁在她的身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看起来倒还真的有那么几分渗人的感觉。 在这样的眼神注视之下,无星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她也清楚自己的话根本就站不住脚,这种事儿如果还是硬要说什么不讲道理的话的话,她自己都觉得完全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 “你还想说什么?”无星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虽说看起来她完全就是一副理不直气也壮的样子,完全就是一副无理取闹的架势,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白渊”还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现在的这个世界中有句话说得好,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白渊”倒是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无星,真的是相当合理,对于现在的无星而言,她完全就是一副打算直接跟自己耍横的模样,“白渊”一时半会儿,还真的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因此“白渊”干脆就转过了身,不打算在这种情况下继续跟无星对峙,他的视线重新落到了那些看起来非常简洁,并且也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六根柱子上,脑中的思路疯狂蔓延。 虽说现在的“白渊”根本就不清楚,无星看到的那些柱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跟之前的时候他看到的东西一样,还是说跟现在他借用白渊的身体的时候看到的一样... 按照无星的说法,似乎那六根柱子听起来好像平平无奇,一直在那里带着们根本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的样子,但是“白渊”总觉得似乎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他觉得自己似乎是忘了点什么事儿。 “白渊”皱紧了眉头,开始回想之前的时候无星跟他说出来的那些话,关于这六根柱子的来历,以及那上面的东西,还有这六根柱子的用处... 脑中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白渊”猛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之前的时候,他问起无星这六根柱子到底是用来干什么的时候,无星看起来像是很随意地就开口回答了一句,她说那是用来放东西的... 而在后来的时候,她再问起这六根柱子的上面到底是什么东西的时候,无星的表情看起来很是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回答了一句“那里没有东西啊”... 而且还不是什么很简单地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完了,无星甚至在后面还补充了一句“一直都没有东西”,看起来似乎是生怕乾再继续追问些什么的样子... “白渊”觉得自己好像就要抓到什么东西了,如果说那六根柱子上根本就是一直都没有什么东西的话,那么无星说的,是用来放东西的...到底放的是什么东西,到底放在了什么地方? “你之前说,这些柱子是用来放东西的?”“白渊”尽力让自己的情绪不至于特别激动,他抬起一只手,朝着那六根柱子的方向指了指,声音很是平静,只不过如果仔细听的话,就能够发现,“白渊”的话,尾音有些微微的颤抖,那是情绪相当激动的表现... “对啊。”无星顺着“白渊”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在看到那六根柱子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愣了一下,也没有什么心情继续计较之前的事儿了,她看了“白渊”一眼,似乎是有些诧异,现在他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好,你告诉我,你说的东西,放在了什么地方?”“白渊”的手已经放了下来,他看着无星,整个人都已经平静了下来,从表面上看,完全就看不出来,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一个马上就要炸毛了的状态。 无星熟悉的是乾,并不是白渊,因此从白渊的状态中,她并不能直接判断出来,现在的乾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因此她也就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开口:“就是在那里啊。” “那里?那里是哪里?”“白渊”并不打算让无星这么糊弄过去,他步步紧逼,甚至朝着无星的方向走了两步,几乎要跟无星贴到一起,如果是不知道情况的人看见了,恐怕还会以为这两个人是有那么一点奇奇怪怪的情愫在... “你问这个干什么?”无星被这种近乎是逼迫一样的问话方式搞得有些头大,她稍稍低了下头,看起来就像是一副心虚的样子,甚至于还往后退了两步,似乎是想要避开与“白渊”的眼神对视。 见到无星后退,“白渊”自然也是没有那么容易放弃,他直接又往前逼近了一小步,整个人比起刚才的时候距离无星的距离更近了。 无星忍无可忍,抬手推了“白渊”一把,这下算是彻底跟他拉开了距离,她稍稍抬起头来,看着“白渊”那双瞳孔算不上明显的眼睛,跟他对视了半晌之后,仿佛是认命一般叹了口气,整个人的态度都柔和了很多,不像是之前一样仿佛是带着刺儿一般:“好吧,我可以跟你说,但是你先跟我说明白,你问这个...到底是想干什么?” “白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古怪的笑容,他看着无星的眼睛,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笑意:“我为什么要问这个,你自己的心里不清楚吗?” “白渊”并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抬起了手,按在了无星的肩膀上:“你不会真的以为,你自己这段时间的表现,看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吧?” 无星被“白渊”接连几下的动作搞得险些站不稳,她晃了晃身子,明明身体已经有些摇晃了,还硬是要站在那里,梗着脖子跟“白渊”对视,一副一点都不服输的样子。 “白渊”觉得有些好笑,无星的这个表现,倒还真的让他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如果说之前的时候,无星的那种样子还有几分迷惑性的话,现在的无星根本就是已经摆明了在说,“没错,我就是有问题,但是我就是不说,你能拿我怎么样?!” “算了,你不想说的话就算了吧,”“白渊”的视线从无星的脸上移开,声音很是平淡,似乎突然对自己之前想要问的东西失去了兴趣,“总归,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不是吗?这样的话,拿我实在是没有什么非得要知道的必要吧?” 无星刚刚准备说什么,就直接被“白渊”截断了话头,一瞬间上不来也下不去的感觉让她很是难受,仿佛自己做了那么久的心理建设根本就没有什么意义,这种直接被堵住了的感觉,着实是让人很是不爽。 无星忍了半天,整个人的脸色都变了好几变,“白渊”自然是注意到了这样的变化,但是他根本就没有在意什么,无星这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习惯他实在是太清楚了,这种时候,他只要再表现得不在意一点,这家伙自己就会先憋不住,把他想知道的东西统统都说出来。 想到这里的时候,“白渊”的心中甚至产生了那么一点期待的情绪,他面上是一副根本就不在意的样子,实际上全部的精神都放在了无星的身上,看着她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白渊”只觉得,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儿,似乎,马上就要被无星说出口了。 “行吧...”半晌之后,无星终于是一副自暴自弃的样子开口,在听到最开始的那两个字儿的时候,“白渊”就已经明白,这事儿算是稳了,马上无星就应该要说明白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白渊”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他感觉到,这副身体之中,有一个意识正在缓缓地苏醒,这道意识要比自己的这道意识体强横得多,自己,几乎已经很难控制住这具身体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白渊”的变化自然也是被无星察觉了,刚打算说什么的无星瞬间闭上了嘴巴,脸上带着犹疑的神色:“你怎么了?” “没怎么,”“白渊”在调整了一下自己的面部表情之后,看着无星微微地笑了笑,“你继续说。” “你真的没什么问题?”无星有些疑惑地看了“白渊”一眼,她能感觉到,现在的“白渊”状态似乎是相当不对劲,看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的体内大闹一般... “能有什么问题?”“白渊”反问了一句,现在他的表现就好像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整个人的状态可以说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了。 “好的吧...”无星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想来应该是原本白渊的身体之中又发生了什么状况,既然“白渊”都不打算跟自己说一下的话,那看起来,问题似乎就算不上特别严重... 无星倒也不是没想过会不会是白渊自己的意识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体之中,但是之前从“白渊”那里听到的消息,让无星感觉到,这种事儿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发生的,因此他很快就打消了这种想法,继续跟“白渊”交流。 无星往前走了两步,转头看了“白渊”一眼,朝着那根柱子的地方微微偏了下头,示意“白渊”跟上,然后继续朝着那个方向走去,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完全就是一副一点都不在意“白渊”到底有没有跟上来的样子。 “白渊”皱了皱眉,倒是能看出来,无星的意思是让他跟上自己,然后带他去看那边的东西,虽然这种直接做不多逼逼的风格很对“白渊”的胃口,但是现在,显然“白渊”并不是太喜欢这种行动的风格了... 体内属于原本的白渊的意识已经在复苏了,“白渊”现在几乎是在强行压制着那股意识把自己从白渊的身体上驱赶出去,那样子属实是有些狼狈,实在是没有什么多余的功夫来做一些其他的复杂动作,他能保持跟无星说话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至于其他的事儿,实在是有些过于困难了... 无星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发现“白渊”并没有跟上来,因此她有些疑惑地转头,看着“白渊”,精致的眉峰几乎拧成了一个疙瘩:“你在磨蹭什么呢?不快点跟上来,姑奶奶我就不伺候了。” “白渊”有些无奈地抬起头来,看着无星的方向,这次无星倒是能明显地察觉出来,“白渊”的状态实在是非常不对劲了,因为现在的“白渊”,他的眼睛已经不是那种几乎完全看不到瞳孔的银白色眼睛了,也不是像之前那种“节能省电模式”一样,只能隐约看到一个眼珠的轮廓,现在在无星看到的“白渊”的眼睛中,那颗眼珠极为显眼,看起来炯炯有神的样子,身周的那些银白色光芒也在变淡,看起来...似乎正在从“天神下凡”的状态,朝着正常人转变? 无星还在疑惑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总不至于是乾现在的能量,已经撑不住了吧? 就在无星这么想着的时候,“白渊”叹了口气,看了无星一眼,那眼神中似乎带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复杂到无星都有些看不懂了。 “白渊”张了张嘴,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颤抖,朝着无星勉强地笑了笑:“好吧,你赢了。” 话音落下,在无星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白渊”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摔了下去,狠狠地砸在了地面上,发出了“嘭”的一声,溅起了一层的灰尘。 无星被“白渊”这突然的变故搞得一愣一愣的,在“白渊”倒下去之后,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惊诧之色,她朝着“白渊”的方向走了两步,在她走到“白渊”的身边的时候,“白渊”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一具尸体一样躺在那里,根本就看不出来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了。 无星产生了一种不太妙的想法,她伸出手来,往“白渊”的鼻子下面探了探,呼吸有些微弱,但是好歹也算是还有呼吸,虽说不清楚现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但是好歹这家伙...还活着? 事实上,就连这一点,无星都不太敢确定,虽说看起来还是会呼吸的样子,但是之前的时候缠绕在“白渊”身边的那些银白色光芒已经消失了,他的身周现在什么都没有,看那样子,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吧。 无星还在疑惑,她的手刚从白渊的鼻子前面挪开,还没等她站起身来,白渊忽然动了。 他的眼睛还没有睁开,之前摔倒的时候放在身侧的手却猛地抬了起来,直接就攥住了无星的手腕,力道相当大,让无星都感觉有些疼了。 无星的面孔有些扭曲,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还会发生这种事儿,她想要挣脱,但是白渊的那只手就仿佛铁钳一般,她根本就挣脱不开。 无星还在试图掰开白渊的手的时候,白渊睁开了眼睛,那双深蓝色的瞳孔中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并没有焦距,然而手上的力度却没有丝毫减轻的意思,还在那里紧紧地攥着无星的手腕。 随后白渊的眼珠动了动,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僵硬,他稍稍转动了一下脑袋,眼珠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亮了起来。 “撒手!” 看出来了这个家伙到底是谁,无星的态度比起对待那个被乾附体的时候的“白渊”可是有了相当大的转变,她的声音有些冷淡,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自己的手腕被眼前的这个家伙捉住了,还是因为之前想说的东西没有来得及说而有些气恼。 白渊还在迷茫着,听到这么一声之后,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视线转移到了那个发出声音的方向上去,然后就看到了一脸不爽的样子的无星,她的脸上还带了一丝红晕,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的。 白渊整个人都有些僵硬,他甚至一时半会儿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的手还攥着一个东西,还有些迷茫,为什么这个“看守者”的态度,比起之前的那些,要恶劣这么多?! 没错,现在醒来的这个是原本的白渊,而他根本就是对自己已经不在之前的空间里这件事儿毫无印象,在看到无星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只是看到了每个空间中都会存在的“看守者”。 无星见白渊半晌都没有反应,便又甩了甩自己的胳膊,这种牵扯的感觉让白渊整个人都是一愣,随后他顺着无星的胳膊向下看去,在看到自己手里的那截细白的手腕的时候,白渊整个人都像是被火烫了一般,忙不迭地撒开了手。 无星不满地皱了皱眉,站起身来,用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揉了揉自己那只被白渊攥住的手腕,眼中的气恼之色基于都要溢出来了。 白渊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撑着身子,缓缓地从地上坐了起来,在坐直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晕晕的,完全就是一种休息不足的感觉。 白渊有些茫然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一片黑红色,看起来倒是比之前自己所在的那片空间里诡异多了,周围的温度也高了不少,甚至于几乎是在白渊坐直了以后,他才注意到那个看起来正在疯狂抖动的,仿佛是“心脏”一样的东西,以及下方那个看起来着实有些扎眼的,被冻结的血池。 白渊困惑地挠了挠头,看着无星,神情极为认真:“我这是...在什么地方?你想干什么?” 无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虽说应付乾的时候比应付这个家伙要困难多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宁可多跟乾斗智斗勇一会儿,也不太想搭理现在这个白渊。 当然了,这其中自然也是有一部分原因在于刚刚白渊的那一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这一下毁了我好多温柔... 白渊自然是不知道无星的这种心理变化,他还是对周围的情况很是茫然,毕竟一睁眼就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地方,这就算换成谁来,谁都会觉得不对劲... 只不过一直这么坐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白渊在经过了最开始的一段时间的茫然之后,就直接站了起来。起身之后,周围的环境他倒是看得更加清晰了。 无星转过身去,只留给白渊一个背影,没好气儿地开口:“这里就是原本你最后才能到达的地方,现在你已经提前到了,怎么?还想让我恭喜你一下不成?” 无星的态度着实算不上特别好,只不过白渊倒是也没有介意,毕竟不管怎么说,之前的时候还是自己对人家搞出了一点类似于冒犯一样的行为,虽说刚刚直接攥住她手腕的行为,纯粹就属于身体记忆的自卫行为,但是总归还是让人家不舒服了不是? 白渊这样想着整个人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他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知道了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之后,白渊就开始细细打量周围的情况了。 这片空间里面的情况跟白渊的想象差别着实是有点大,之前的时候,他在修行的中间偶尔还会想一想,最顶端的黑色球体之中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是不是跟之前他到过的那些空间中的样子差不了太多,但是千想万想,白渊也没有想到,这颗黑色的球形空间中,居然会是这样的一个场景,跟他想到的最离谱的场景...还是差了很多的... 只不过不是白渊他想到的东西太过离谱,而是这片空间中的场面,比他想到的东西还要离谱得多。 至少白渊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球形空间中还会有这么一个看起来就好像是一颗心脏一样的东西,尽管说从这个跳动的频率以及这个所处的位置来看,这颗“心脏”应该就是这片空间维持运转的能量源头,但是既然是一个“心脏”的样式的话,那岂不是说明,这片空间...其实是活的?! 白渊的这个想法产生的时候,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在白渊的识海中跟他共享着视野的乾自然也是感觉到了这种稍稍有些强烈的情绪波动,只不过他现在完全就没有什么心思来管这些,就之前的时候从无星那里看出来的信息就已经足够让他思考半天了,对于白渊这种看起来像是惊讶一样的情绪波动,乾实在是没有什么照顾一下的心思。 虽说无星之前一直吐槽他,说他是个带小孩儿的奶爸角色,但是他可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是个奶爸,至少对于白渊现在的情绪变化,他是没有什么照顾的心思。 虽说无星这个家伙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不怎么靠谱的样子,但是对于白渊,总归无星还是带了那么一点期望在的,至少不至于翻脸直接弄死他,既然没有什么生命危险,那就根本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像白渊想到的所谓的这片空间是活物的想法,事实上乾根本就没有产生过。正常人如果看到一个什么东西的动力源头是一颗“心脏”的话,那基本上都是会往这东西其实是活着的方向联想的,但是乾却不一样,至于为什么乾跟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不一样... 那纯粹是因为这个世界中的这个纪元中的创世神,根本就没有这种习惯... 但凡是一个生活在上一个纪元中的修行之人,就能明白,乾的这种无视的态度,才是最正常的表现,至于原因,当年创造出乾的那个纪元的创世神,可能本身是有点恶趣味在的,但凡是他设计出来的东西,基本上动力源头都是看起来长得跟心脏差不多的样子... 效率并没有提升太多,但是恶趣味的程度以及整活的程度,确确实实是拉到了一个奇怪的层次... 无星这里本来就是从上个纪元中侥幸留存到这个纪元中的,如果在这片空间中发现这里的动力源头是什么其他的形状,那才是值得惊讶的地方嘞... 只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所有的事儿都不一定能用一句话直接定死,那样的话,这个世界就未免有些太无趣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白渊站在那里,端详了半天周围的情况,尽管说还是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来,但是倒是也算是看明白了,这里,绝对不是什么会对他抱着什么善意的地方。 虽说无星对他的态度一直也没有表现得太过厌恶,但是那种被针对了的感觉,在白渊醒来之后就环绕在他的身边,仿佛是有什么巨兽一直盯着他的动作,随时随地准备向他扑过来,发动吞噬的效果一般。 这种感觉很是奇妙,虽说白渊根本感觉不到这种感觉的源头在什么地方,但是那种被人紧盯着的感觉却一直围绕在他的身边,让他连稍微移动一下都会觉得心惊胆战。 至于周围的情况到底如何,白渊现在甚至都没有什么在意的感觉了,他只想离开这个地方,立刻,马上,现在就走,但是被那种如同跗骨之蛆的瞪视感缠绕着的白渊,连稍微移动一下都觉得很是困难,更别提要主动离开这件事儿了... 白渊猜得到,如果他想要毫发无伤地离开这个地方,恐怕还是要借助无星的力量,之前的时候是无星直接把自己送进这个地方来的,现在想要离开的话,应该也要借助她的力量才对。 更何况,如果说没有无星的帮助的话,白渊觉得,自己甚至根本就找不到离开这片空间的方法。这种感觉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在白渊的心中的,白渊甚至都没有验证过,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渊就是觉得这个想法的可信度很高,高到如果他不相信这件事儿的话,他可能就要一辈子困在这个地方了... 尽管说看起来整片空间李也没有什么太过不妙的东西,但是白渊总归还是没有一直被困在这个地方的打算,虽说离开之后,有很大的可能性,他还是要去面对外面的那个不怎么好对付的家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感觉,在这片空间里待着的话,危险的程度...似乎会更高一点? 白渊也说不清楚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他就站在那里,视线停留在这片空间中最为显眼的那个东西之上——也就是那颗正在疯狂抖动的“心脏”上,神情严肃。 虽说白渊也是相当清楚,他想要离开这里的话,必须要无星出手,但是直觉告诉他,这种事儿,嘴还还是等无星自己主动提出来比较好,如果他贸贸然说出这么一句话的话,后果应该...不是他能承受得了的... 这件事儿倒是很快在乾那里得到了验证,白渊还是一副沉默的样子,但是乾却并没有再从他的识海中出来,他就待在那里,仿佛之前那个到处乱跑的人根本就不是他一样。 白渊识海中的那些雾气已经消散了,乾出现在那里的时候,整个人半靠在一张躺椅之上,那状态,看起来很是安逸,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躺着,根本就没有挪过地方。 白渊自然也没有怀疑过乾的去向,这种事儿本来也没有什么计较的必要,再者说了,就之前白渊自己识海中的状态,不清楚乾的去向,倒也算是一件相当正常的事儿了。 在白渊自己有些迷茫的时候,乾已经跟他说过了,如果想要平安离开这里的话,那就别说什么有的没的的,站在那里等着无星自己主动提起来就好,不能跟无星提起什么他要离开之类的话。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乾没有细说,只是嘱咐白渊一定要记住自己的话。 对乾的话,白渊向来还是比较相信的,再加上这倒也正好跟白渊自己的想法对上,因此他倒是没有什么不听话的必要,反正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只要不出声就算完事儿不是? 白渊因此就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虽然视线还在到处乱飘,但是却硬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仿佛他自己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无星也像是根本就忘了白渊这个人一样,她继续往前走着,整个人看起来仿佛是在飘一般,移动的时候整个人似乎都没有着地,着实是让白渊都觉得有些诧异。 无星往那六根柱子的方向走去,在白渊恢复正常之后,无星除了最开始的时候看了一下摔倒在地上的他到底有没有出什么问题之外,根本就没有再多给他一个眼神。 无星在六根柱子前面站定,她伸手抚摸了一下那六根漆黑的柱子,脸上缓缓地浮现出一抹妖艳的笑容,在这种环境下,看得白渊的心中直发毛。 无星之前的动作也是一点声音都没出,整片空间中也是极为安静,根本就没有一点声音,之前乾自己出现在这片空间中,以及他还附体在白渊的身上的时候,就算他跟无星都没有出声,好歹还有那种心脏跳动的声音,以及那种粘稠的血红色液体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没有像这样安静到几乎可以说是诡异的程度。 对于这种情况,白渊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之前他待着的那几个空间之中,很多球形空间中都是这么一个冷冷清清的样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就算白渊自己搞出多大的动静来,也根本就传不了多远,用不了多长时间,整片空间中又会重归安宁。 白渊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这种安静的氛围,对于他来说才能算是正常的情况,他颇有些无所事事地看着周围的有些阴暗的场景,皱着眉头,一副认真思索的样子。 白渊的这种状态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无星在保持了一小段时间的那种状态之后,仿佛终于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人的样子,她猛地转头,看向白渊的方向。 最开始她看过来的时候,那张脸上的表情颇有些凶悍,看起来就好像是白渊打扰了她做什么事儿一样,满脸都写着不耐烦的样子,那双眼睛看起来也是根本就没有什么焦距的样子,看起来实在是相当的古怪。 无星的手按在其中一根柱子上,几乎要将整个身体都靠在那根柱子上,还没等白渊看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无星脸上的表情忽然变了。 从那种凶悍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柔情似水,脸上甚至都带上了一丝绯红之色,看起来就仿佛是一只熟透了的水蜜桃一般,甚至还带着那么一股子诱人的味道,看起来着实是有些可口的样子。 白渊皱了皱眉,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无星的这种样子的时候,他无端产生了一种厌恶的感觉,仿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多么恶心人的东西一样,他不明白这种感觉究竟是怎么产生的,他只知道,无星这样的状态,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样子。 伴随着无星的表情变化,一种甜腻腻的香气从无星的身体上飘荡了出来,闻起来是一股子甜丝丝的味道,那香气最开始的时候闻起来还好,但是时间长了之后,那种香气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恶心的感觉,就好像那是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一般,让人只想捂着鼻子从这个地方逃离开来。 无星脸上的红润之色更胜,那股香气也朝着整片空间中蔓延开来,白渊忍不住皱紧了眉头,往后退了一小步,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然而这种动作并不能阻止那种甜腻腻的香气往他的鼻子里钻,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白渊甚至感觉到,在自己抬手捂上自己的鼻子之后,那种甜腻腻的香气似乎是更浓郁了,那些东西几乎要纠缠成团,争先恐后地朝着白渊的鼻子里涌去。 白渊觉得自己好像被浸泡在一片由这种甜腻腻的香气形成的海洋里面,呼吸困难,几乎马上就要溺毙了,他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口鼻,试图让自己能不被这种像你侵染,然而这本来就不是特别现实。 但凡是个修行之人,到达了一重天劫的境界之后,就已经能够达到先天胎息的程度了,也就是说,就算是捂住了口鼻,也能进行呼吸,从而保证让自己不会因为在各种氧气匮乏的情况下因为窒息而死亡。 也因为这个原因,大部分修行之人,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那种吸入性的毒药毒倒,先天胎息的状态,能够过滤掉相当数量的毒性,能够通过这种呼吸方式进入修行之人的身体内的毒药,几乎可以说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但是这也有个弊端,尽管说这种呼吸方式很有效果,但是这玩意儿...根本就过滤不了气味儿,毕竟这种先天胎息的状态,依靠的是全身上下的毛孔,虽说每一个毛孔都是只要一点点大,但是这玩意儿,架不住它数量多啊... 数量一上去,即便本身这东西对于气味儿的收集效率很低,但是在这种“众人拾柴火焰高”的情况下,通过先天胎息能够体会到的气味儿,要比直接用口鼻呼吸还要强上不少... 这也就造成了白渊目前的困境,在放弃使用口鼻呼吸之后,白渊差点被这种甜腻腻的香气熏死,他整个人蹲在地上,身形都有些佝偻,那样子仿佛是闻到了什么侵蚀性的毒气一样。 时间稍微长了一点之后,白渊只觉得自己的眼前开始发黑,显然这种情况着实是让他有些难受。 白渊整个人瘫倒在地,看起来很是痛苦,这种状态很容易就能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但是无星却好像根本就没有看到白渊的异常一般,她还靠在其中一根柱子上,眼神有些迷离,朝着的正是白渊的方向。 等到白渊彻底陷入晕厥的状态之后良久,无星的视线才开始缓缓凝聚,朝着仰躺在地面上的白渊的方向看去。 光是看了一眼,无星就不屑地撇了撇嘴,虽说对于白渊,本身无星是抱有一定程度的期望的,但是看到他那个状态的时候,无星还是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那种情绪概括起来的话,也就只有两个字儿:就这?! 现在的白渊整个人仰躺在地上,嘴角上甚至都有一圈看起来极为可疑的白沫,看那样子,仿佛是之前倒下的时候,还口吐白沫来着?! 无星撇了撇嘴,从一直倚靠着的柱子上站起身来,最开始的时候脚步还有些虚浮,整个人都有些摇晃,走了两步之后整个人倒是彻底平静了下来,走路也稳当了不少。 无星走到白渊的身边,站在那里,俯视着地上看起来已经人事不知的白渊,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屑,甚至都忍不住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对这家伙的期望有点高了?就这个样子,他真的能做到自己期望的那些事儿?! 就算是真的抱有怀疑的意思,无星也没有直接说出口,即便就算她现在说些什么,白渊也是根本就听不到也是一样,她低头看着地面上躺着的白渊,眉头微微蹙起,看起来似乎是很是苦恼的样子。 尽管说白渊已经晕厥了,但是在白渊的识海中待着的乾倒还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这种东西对他来说本来就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他现在甚至还有闲心在那里虚空摸出一把瓜子儿嗑瓜子儿玩儿... 与其说无星现在是在看着白渊,倒不如说,她的视线直接穿过了白渊的身体,在跟白渊的识海中,那个优哉游哉状态的乾对视,无星就站在那里,看着一把一把地嗑瓜子儿的乾,眼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看起来似乎很是无奈。 乾甚至还翘着二郎腿,就那么看着无星,完全是一副“我倒要看看你打算干什么”的样子,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逍遥快活的意思, 无星觉得自己再看下去血压就要上来了,她倒是也清楚,就看白渊现在这种状态,自己如果还想用他来做什么事儿的话,必须要把他送走了,只不过看着乾这么一副悠哉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是根本就不担心白渊的架势,无星就觉得自己的心中燃起了一阵无名火。 她张了张嘴,声音直接穿过了白渊的识海,送到了乾的耳边:“我说,你倒是还真的挺悠闲的啊。” 第二百六十八章 “有什么问题吗?”乾倒是一点都不着急,他甚至还从不知道什么地方摸出来一个足有他脑袋大小的茶缸,优哉游哉地喝了口水,视线倒也隔空跟无星对上了。 “你就一点都不着急?”无星漂亮的眉毛拧了起来,看起来似乎是对乾的这种态度很是不满。 “我着什么急?”乾轻轻地笑了笑,“一来我没有什么种族的责任背在身上,二来也没有什么人等着我去救,三来就算这个世界毁灭也对我没有什么损失,你倒是说说看,我有什么好着急的?” “你就不怕我真的把这家伙弄死?”无星的眉毛微微上挑,她整个人半蹲下身子,抬手朝着白渊的脖子探去,一副马上就要下手扭断白渊的脖子的架势。 “所以说你还是天真,”乾摇了摇头,“我刚刚说的那些话,你是没有听明白吗?我说过,这个世界中的东西到底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我也根本就不在意,反正真正需要着急的人,也不是我。” 无星听到这样的话,脸上闪过一瞬间的错愕,那种一闪而逝的诧异之感自然是落在了乾的眼中,他明白,无星会出现这个状态,基本上只有一种可能,也没有什么别的好说的,只用一句话就能概括下来,那就是:“她急了她急了。” 这话如果说出来的话还真有那么一股子阴阳怪气的味道,乾倒是也不至于直接张嘴跟无星逼逼赖赖:“你管我着急不着急呢,你这么关心我这边的情况干什么,你急了你急了你急了...” 这种嘴贱的行为,乾干不出来,至于为什么乾能产生这种画面...那纯粹是因为他养大的几个崽儿里面,有一个确实是这么一个嘴贱的脾气,虽说在打架方面确实是相当强劲,但是在嘴贱这方面,也是根本就不容小觑,一天到晚张着一张狗嘴到处嗷嗷喊,阴阳怪气别人,乾甚至都看到过,那家伙招惹的整个家里鸡飞狗跳,一群人追着他一个打... 哦对了,这里的“狗嘴”没有什么贬义,纯粹就是字面意义,毕竟一条狗的嘴,你说这东西不是狗嘴,也不是什么正常的情况不是... 因为自己身边就有这么一号人,因此乾对于这种话术的抵抗能力,可以说是相当强的,与此同时,他的耐心也可以说是相当一流的,至于为什么...遇到这种人的时候,谁的心态先不稳,谁就输了... 乾倒不是什么硬是要在这种事儿上计较一个输赢的人,只不过魉的这种行为,着实是有些太气人了,他并不想看着这条大狗子到处耀武扬威地宣传什么他急了之类的事儿... 魉...说实话,还真的干得出来这种事儿,你对一条狗的个狗修养,实在是不能指望太多。 有了从魉那里锻炼出来的耐性之后,最起码现在乾是一副完全都不着急的样子,他就这样跟无星对峙着,硬生生地把无星整个人都逼得退了一步。 “好吧,”无星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又是一副冷眼旁观的样子,“你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具体是怎么一个情况,想来也用不着我多说什么,我的要求你应该也已经明白了,如果这家伙不明白的话...” 说到这里,无星的视线在白渊的身上扫了一圈,撇了撇嘴,嫌弃地踢了踢白渊的胳膊:“到时候你记得跟他说明白,后面的事儿,你们自己琢磨着搞吧,剩下的,我应该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乾笑了笑:“这个我自然是清楚的,那么,就没有什么别的要说的了?” 乾的笑容看起来倒是相当和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无星却硬是在这样的笑容中,看出了几分不怀好意的味道。 无星深吸了一口气,脸上倒是没有什么勉强的意思,她朝着乾笑了笑:“这种事儿,实在是没有必要让你多操心什么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大事儿,就算真的是什么大事儿,按照你刚刚说的那些话,这对你来说,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不是吗?” 乾被噎了一下,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还会被自己之前说出来的话堵回来,只不过这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儿,乾不在意地笑了笑:“也行,反正总归也是你的问题,你要是觉得你自己能够解决的话,那就自己来,之后的事儿我就不插手了,但是如果你要是觉得这事儿你自己搞不定的话,也可以直接来找我,看在以前的交情上,如果说不是什么太过困难的事儿的话,倒也不是不能帮帮忙。” “算了吧,”无星笑了笑,摆了摆手,“你这话说得好听,等到真的要找上你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情况了,再者说了,就照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到时候真的能找得到你?又或者,真的找到你,你能帮上什么忙?” “话倒是也没必要说得这么绝对这么直白,”乾笑了笑,“说实在的,我这也就是客气客气,如果你真的找上门来的话,到底还是得看这家伙肯不肯帮忙...” “意思就是你又说了一堆废话呗?”无星撇了撇嘴,脸上闪过一抹不屑的表情,显然是对乾的这些话表示了相当程度的不认可。 “反正都是差不多的东西,”乾笑了笑,“说几句好听的话也没有什么问题不是?” “行了,少在这儿跟我废话了,离开以后怎么打算,看你们自己了。”无星懒得继续跟乾废话什么,她抬起一只手,一道深紫色的光芒从她的手上垂直地蔓延开来,将白渊整个人都笼罩进去,而后光芒一闪,地上就没有了白渊的影子。 无星缓缓地收回了手,深吸了一口气,看起来是一副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样子,然而一缕蜿蜒的血迹缓缓地从她的嘴角流淌出来,看起来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无星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抹去了那缕血迹,脊背挺直,即便这片空间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人,她还是一副看起来相当坚强的样子,背影中都透着一股子倔强的味道。 深紫色的光芒缓缓地消散,一片漆黑的空间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晕厥的身影。 乾叹了口气,一道银白色的光芒从白渊的头部开始朝着他的身体蔓延开去,将白渊整个人都包裹在其中,与周围的那种混乱的撕裂能量隔绝开来。 混沌空间,无星直接把白渊扔进了混沌空间之中,这倒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儿,好歹也不是在之前坤的那个空间里,要不然就冲白渊现在这个状态,恐怕都还来不及反应,就直接被坤生撕了。 在那道银白色光芒蔓延开来的同时,乾顺手检查了一下白渊现在的状态,也不是什么很棘手的情况,按照时间推算的话,想来有个盏茶的时间,就能醒过来了。 在确认完了白渊的状况之后,乾倒是有些想笑,对于白渊现在的状况,他可以说是相当了解了,这基本上就是属于,鬼星蝠一族的常规误伤手段了... 这一点乾忘记跟白渊讲了,毕竟这中东西对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什么用处,而且已经这么长时间没有见到人用了,自然也是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这一茬。 鬼星蝠这个基本上大部分时候是群体活动的种族,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什么主动进攻的意思的,但是自保的意识总还是有的,因此在每个鬼星蝠的翅膀下方约莫半寸的位置,有一个稍稍鼓起的小包,那是鬼星蝠一族的腺体,在鬼星蝠受惊或者是情绪激动的时候,这个腺体只要稍稍触碰一下就会裂开,里面的东西就会泄露出来。 在之前的那个纪元中,那个腺体之中的东西,对几乎大部分种族都有驱散的作用,如果有生灵在这种腺体之内的东西覆盖的范围内一直不离开的话,就有可能会变成像现在的白渊一样的状态。 这种状态,实际上是有点像中毒的,但是实际上,症状要比中毒轻很多,只要鬼星蝠或者是这个生灵能够离开这片区域,要不了多久,这个昏厥的生灵就能清醒过来。 如果要让鬼星蝠自己来评判的话,他们其实也不是很想触发自身腺体的这个用处,毕竟在触发的时候,那种感觉...实在是相当微妙,有点疼,还有点爽,实在是非常奇怪。 并且因为那腺体里面的东西在重新愈合之后重新填满的过程,实在是不算特别舒服,因此除非万不得已,一般的鬼星蝠,不会让自己过于激动导致那颗腺体破裂的... 至于无星...乾实在是不想猜测她的腺体究竟是因为什么而破裂的,这种事儿,想太多了就没有什么意义,也没有什么必要了... 只不过... 乾看了一眼白渊,忍不住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股子笑意:“也不知道该说你是幸运还是不幸,好歹算是囫囵个儿地出来了,也没有必要奢求太多了...” 至于乾为什么这么说,那纯粹就是因为虽然白渊现在已经离开了无星腺体标记的范围,但是因为他已经在那个区域里昏厥了,这就导致他的身上已经带上了鬼星蝠一族的标记,但是与此同时,他的脖子上也并没有被取食过的痕迹... 像白渊这种,身上带着标记,但是没有具体到哪一只鬼星蝠的家伙,在上个纪元中,有一个名称,叫做“食源”,基本上是在鬼星蝠一族的大部分成员需要进食的时候才会出现,具体的用途也跟他们的名字一样,意思是所有的鬼星蝠都可以来这里咬上一口... 现在只能说,幸亏这个纪元中的那些鬼星蝠根本就不会出来活动,要不然现在的白渊...啧啧啧。 等到白渊醒来的时候,一睁眼就看到了一片漆黑的颜色,周围还透着一股子冷意,似乎...自己已经不在之前的那片空间里了? 白渊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周围,周围那种混乱的能量,让他很快就明白了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白渊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时候识海中响起了一道有些戏谑的声音:“醒啦?” 白渊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他长出了一口气:“所以说,现在我这算是已经离开了那个家伙控制的范围了吧?” “算是吧,”乾笑了笑,“说起来,你明白不明白现在的你是处于一个什么样的状态?” “有什么不对吗?”白渊稍稍转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感受了一下自己身体的状况,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我觉得有件事儿还是先跟你说一声比较好...”乾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笑意,似乎马上就要笑出声来的样子,惹得白渊自己都是一脸茫然。 “到底发生了什么?”白渊挠了挠头,似乎是对乾想要说的东西很是好奇的样子。 乾倒是也不卖什么关子,便将大致上有关于“食源”的事儿跟白渊讲了讲,只不过是没有提起鬼星蝠一族本身不怎么想触发腺体这种事儿,至少这样的话,应该还能让白渊感觉稍微好上一点? 白渊听完这话之后,久久没有出声,他倒是也没有一直站在那里不动,他很清楚自己到底应该干什么,在之前确认了自己现在正处于混沌空间之中以后,就朝着坤所在的位置行去,他是在路上知道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儿的... 在知道了这些事儿之后,白渊前进的速度倒是也没有变慢,也没有说话,这让一直在等着白渊的反应的乾有些无趣。 半晌之后,像是才回过神来一样,白渊轻轻地笑了一声:“也没什么大事儿,总归她也未必是故意的,再者说了,那些所谓的鬼星蝠,应该也不至于跑到这个世界中来...的吧。” “那你还真是,挺乐观的。”乾笑了笑,虽说白渊这话很有道理,但是实在是有些无趣了。 “现在哪儿还有时间想这些有的没的的,”白渊的声音已经平静了下来,“有这时间,还不如想想,面前的这东西,应该怎么解决比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