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仙尘》 第一章 三个承诺 夜色低绕,层层如羽翼般的黑云,笼罩着东朝皇国的上空。风云激荡,云层间偶尔有白光闪过,在天地响起一阵低闷地咆哮声。 铜雀台,皇城中最高的建筑,在鳞次栉比的建筑中,犹如一把巨鞘,矗立在了皇城中央。 铜雀台上,悬挂在檐角的风铃,随着愈来愈大的晚风,发出清脆激烈的声响,细乱的雨丝如跳跃的银珠,溅落了一地水渍。 “变天了。”一个头戴黑色冕冠,身着袍衣,肩上绣着日月图样,背后纹着星辰图案的青年男子站在高高的楼台叹道。 “陛下,九王之乱,还请速速决断。”青年男子背后躬身站着一个谋士,面如冠玉,墨色的眸子犹如星辰般深邃。 “哼,我就不信,凭借皇城的十万人马,阻不了九王之乱!”东朝的年轻帝王尹俊冷哼:“想我手握天下,岂会怕区区这几个藩王?” “陛下不可,陛下刚登大宝,根基未稳。”背后的谋臣急忙劝道。 风倏地钻进了铜雀台,垂在冕冠两旁的珠玉兀自摇晃,不时相碰,发出低微的清脆声。 “陆爱卿,那你认为该如何?”尹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陆青枫双手作揖,身体微躬:“为今只有一计,九王之乱,只因为削去了他们的兵力,而推恩令之举,却是微臣提出,所以……” “住口,休得再说!”尹俊勃然大怒,“千军易得,良才难求。你让朕舍你而迎九王,若是如此,岂不让天下有志之士寒心。” “陛下,”谋臣深邃的眸子竟有水色,“陛下初登大宝,雄才伟略还未及施展,江山与微臣,孰重孰轻,陛下应该知道。” 年轻的帝王沉默良久,忽的抓住了陆青枫的手,艰涩道:“朕不应该不听你劝告,过早的颁发了推恩令,是……是朕害了你。” 手掌传来微微的颤抖,陆青枫看着他微微叹息一声:“微臣有三愿,还请陛下恩准。” “第一,微臣去后,还请陛下以臣的《万言书》为治国准则,安邦定国;第二,恳请最后一份诏书有微臣拟写;第三……”陆青枫的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柔色和内疚,“还请陛下放过我儿,留陆家一条血脉。” 尹俊点了点头,天地间一道白光横亘,接着巨大的炸雷声不止,风扑簌扑簌地拍打着窗棂,终于“吱嘎”一声,推开窗户,满屋间顿时侵袭着凉人的大风,席卷着点滴雨珠。 陆青枫脸色无悲无喜,蓦地拿起案几上的毫笔,蘸墨提笔: “布告天下,咸使闻之,谏使陆青枫,妄议国事,推施恩令……今诛以九族,以告天下。” 黄色的丝帛上,墨色淋漓,可在年轻帝王眼中,丝帛如国土,墨色如鲜血,他双眼发红,伸出食指和中指,指天起誓:“朕对天发誓,今生必灭了诸侯国,让越王,楚王……为青枫陪葬!” 陆青枫闻言轻轻一笑,搁起豪笔,走到窗前,望着黑压压的天空,忽的吟道:“一匣飞剑千斑锈,缀缨不似当年红,纵有负,来生再偿前缘梦。” 说罢,轻轻一纵,袖袍翻飞,人如秋蝶般,往下坠去。 铜点大的雨终于从天一泻而下,白色的闪电犹如愤怒的虬龙,在云间翻滚咆哮。尹俊不顾雨水打湿衣服,站在窗口,望着那坠落的身影,两行清泪不由而下。 良久,他忽地开口道:“一清。”空荡荡的铜雀台忽然多出了一个人影,淡淡的,仿佛是糊在窗壁上的影子。 “陛下。”那个身影弯下身,恭声道。 尹俊望着案几上被风拂乱的诏书,有些疲惫道:“你带着陆子轩,离这越远越好。” 人影显然有些犹豫:“可先帝叫我保护您的。” “这是我的命令!”尹俊喝道,从袖口掏出一块黑黝黝的牌子,“他日这孩子长大,持这块玄铁令,我可满足他三个要求,也算对得起他父亲了。” 淡淡的人影不再言语,身影微动,空荡荡的铜雀台就剩下东文帝孤零零的一人了。 风肆虐着,哗啦啦的撕扯着砚台压着的丝帛,眼见得丝帛就要吹飞而出,尹俊上前一把抓住,募得发出一阵大笑。 陆府,人来人往,从来没有今天这样嘈杂慌乱,往日可人亲热的佣人丫鬟们,此刻就像逃难一样,慌慌张张地收拾着行李。望着纷乱的人影,母亲紧紧抱着陆子轩,仿佛像是抱着属于她最后的一样东西。庭中,春天和丈夫一起种下的蟹**,还没开,就在纷沓的脚步声中倒下,碾碎。 伴君如伴虎,和他说了多少遍了,他就不是不听,述万言,定国策,仿佛那个偌大的国家才是他的家一样,呕心沥血,而她和江儿,却似在一个晦暗的角落里,不曾引他注意。 偶尔,他闲暇时,他摸着她的柔荑,柔声道:“夫人,真是累了你了。”望着他坚毅的轮廓和明亮深邃的眼神,她所有的怨言和不满,都消失无尽,他和她挽着手,撒下了一粒粒花籽,他说:“蟹**,凌秋霜而开,合冬雪而闭,花香骨傲。” 可终于没有等到,看着被践踏,渐渐陷入泥土的蟹**,她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听说,黄泉彼岸有一种花比蟹**更美丽,更灿烂,叫做曼珠沙华,或许在那可以和他一起慢慢品赏。她望着怀中的陆子轩,心底泛起了一阵内疚,今后这孩子只能一个人照顾自己了。 旁边站立着一个清瘦道士,头戴原始冠,身披鹤氅,脚着麻靴,背着一把古朴宝剑,看了看天色,不由催促道:“夫人,切莫再犹豫了。” 陆夫人点了点头,对着怀中的陆子轩哽咽道:“子轩莫哭,以后一定好好好照顾自己,要让自己开心……”说着,一滴滴晶莹的泪珠夺眶而出,沿着腮颊,滴在了陆子轩的脸上。 陆子轩脸色清秀,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闻言,神色悲切,似点头又似摇头,脸色说不出的悲怆。 清瘦道士一把抓过陆子轩,对陆夫人道:“还望陆夫人莫怪皇上,皇上也有不得以的苦衷,皇上许了三个诺言给陆家,日后这孩子的前程,也是不可限量。” 陆夫人不置可否,只是凄然的看着陆子轩,陆子轩蓦地大喊:“妈,我不要离开你,不要离开你。” “夫人保重,一清去也。”说罢,抱着陆子轩,脚底微一使劲,人如轻燕般纵起,飘向远方。 陆子轩只觉周遭事物呼呼地往后驶去,一清抱着自己,在繁华的汴京城上,脚踩着着粼粼瓦片,纵身远去。陆子轩望着身后的渐渐远去的陆府,眼泪如丝线,在风中摇摆断裂,飘向了越来越远的家门。 不过一时半刻,一清抱着陆子轩已来到了汴京的城墙边,一清对陆子轩说了声:“小心了。”足尖一点,人如灰雁般飞过了高高的城墙,城门的守卫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灰漠漠的影子飞向了远方。 如此这般,也不知走了多久,陆子轩只觉耳旁尽是呼呼凉风,终于一清身形一停,对着怀中的陆子轩开口道:“子轩,你下来吧。” 陆子轩站定,却见前方是一个客栈,当下开口道:“我们离汴京多远了?” “大概一百多里。”一清答道。 “我还能回汴京吗?”陆子轩抬头望着一清。 “十年之内,最好不要回去。”一清望着陆子轩清澈蕴着泪水的眼睛,心中一酸,弯下腰,拍着他的肩膀道:“这十年,我会照顾你的。” 陆子轩点了点头,忍住了眼中泪水不滴下,随着一清进了客栈。 一夜无语,第二天,一清带着陆子轩一直往南走去,路上陆子轩忍不住开口问道:“道长,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一直往南,有一座山叫鸿云山,鸿云门就在那。”一清淡淡道。 “你要带我去鸿云门?”陆子轩眼睛瞪得大大的,眼里是抹不住的惊喜。 天下三山须弥,鸿云,白丘,山灵钟秀,气运泽厚,传说三山中有本来洞,鸿云门,幽幽谷。三派具是世人眼中的神秘门派,很少世出,更有人说三派修的是无上大道,求长生脱桎梏,而鸿云门更是有剑仙之说。 “想不到传说是真的。”陆子轩兴奋地说道,“一清爷爷,那我可以做鸿云门弟子吗?” “自然可以。”一清呵呵一笑,两抹白眉轻抖:“因为我就是鸿云门的。” 陆子轩满眼是星星,盯着一清背后的宝剑,颤声道:“那我可以站在你的剑上飞吗?” “哈哈,”一清大笑:“你个小娃,哪有那么神,即使掌门也没有这份本领,只可御剑,飞人之说只是世人的臆测罢了。” 陆子轩嘟起嘴来,不免有些失望。 一清见陆子轩如此神情,古井无波的心境也泛起了涟漪,当下解释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自古以来,凡人无不受喜、怒、哀、惧、爱、恶、欲之情困扰,寿命也只有几十载。数千年来,无数聪明才智之士,投入毕生经历苦苦钻研,以求摆脱天地之牢笼。实至今日,天下修真有道,佛,俗,魔,妖之分。道门中以鸿云门为尊,佛门以本来洞为首,俗派以幽幽谷和擎剑城最为出色,魔教则是血煞堂和万毒门,妖类多是山中灵兽草木修炼有成,倒也不结派,隐于莽山大泽中。” “一旦求那大道,世俗的功名利禄都如过往云烟,如果还追求世俗名利,那对自己的修为是很大的障碍。”说道这,忽然看到陆子轩一脸疑惑之色,张口欲言,却又忍住,当下一愣,既而明白,笑了一声:“你是说我既然是鸿云门弟子,为何还要守护东朝的皇帝?” 陆子轩点了点头,正有此问,却又不方便开口。 一清心境甚高,丝毫不忤,解释道:“想我鸿云门修道一途,虽求大道,却不似天道一般无情,东朝历代皇帝治国爱民,但不时有宵小之辈行暗刺的举动,为了避免国家动乱,处于东朝境内的鸿云门每隔二十年就会派一名弟子保护东朝皇帝,这二十年刚好轮到我。” 说道东朝皇帝,陆子轩眼中蕴泪,恨声道:“这皇帝也不是好人,父亲为东朝鞠躬尽瘁,他杀了父亲还诛九族,他日必定要讨个公道。” 一清叹了一口气道:“你错怪了陛下,陛下和你父亲私下其实是挚交,此番杀你父亲委实有不得已的苦衷。九国诸侯造反,不诛九族,实难平息九王之恨啊。” 看着陆子轩恨恨不已的神情,当下叹息道:“也罢,这是你的心结,一时半会还是很难解开的。” 第二章 争斗(上) 此时离了汴京,人烟逐渐荒芜起来,一清带着陆子轩专挑穷山僻壤,荒陌小道行走。 一日,一清携着陆子轩,看着他满面风尘,指着前面山麓道:“前面太屋山下有个小村庄,今晚可以在那好好休息。” “恩。”陆子轩高兴地点了点头,一路奔波倒也累坏了他。 陆子轩正自高兴,一清忽的“咦”的一声,神色忽然恼怒,自语道:“这帮孽障。”说罢对陆子轩轻声道:“你在这等我,千万不要离开。”陆子轩点了点头,一清展开乘风决,几个闪落,就到了前面的山村。 一清还是来晚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整个山村的人已全部遇害,满地尸体中站着三个穿着黄色衣服一副的人,面色阴鹭,手里各擎着一面黑色旗子,口中念念有道。人有三魂七魄,死后归于地府,转世轮回,而三魂七魄也有血气煞强弱之分,一般遭受无妄杀害的,死前怨念强烈,死后煞气冲天,以此祭幡,威力尤甚。 很明显,这三人杀死村民,为的是收取魂魄练幡,一清见此,须发皆张,剑光怒斩,凛冽的剑气直扑三人而去。 三人正专心练幡,猝不及防之下,慌忙飞身倒退,其中一人直接被剑气绞杀。 其余两人大怒,展开搜魂幡,顿时阴风四起,中有厉鬼呼啸之声,直扑一清而去。 一清面色冷峻,哼道:“鬼蜮伎俩。”手中剑影晃动,红色的剑气直射两人而去。 幡中冤魂厉鬼一遇剑气,顿时惊惧尖叫,慌忙闪躲。来不及躲闪,被剑气斩中的,瞬间化为一缕青烟。两人见搜魂幡抵挡不住一清的剑气,便在搜魂幡上喷出一口本命精血,幡中的厉鬼似吃到大补的东西,兴奋桀桀的乱叫,旗幡摇动,黑气大盛,厉鬼的血煞之气陡然加强了不少,其中凶猛的居然不惧一清的剑气。 一清见状,乘风决使出,身形飞上半空,使出赤霞九式中的“云蒸霞蔚”,手中宝剑爆射出一团红色冷焰,如被夕阳染红的云霞,在身前一层层,一幕幕的出现。血煞之气遇到红光,便化为青烟,消失无踪。两人见状不妙,便使出魔影遁地,打算逃跑。 “哪里走!”一声怒喝,耀眼红霞中陡然射出一道炽热的光芒击向两人。 “啊!”动作稍慢的已被剑气击中,顿时殒命,另一个被剑气扫了一下,饶是如此,也受伤不轻。 “鸿云门的小子,有种等着!”惨烈的声音远远传来。 一清子飞身落下,看着被毁的村庄,不由叹息一声。 一清见陆子轩站在原处等他,心下大慰,拉着他的说说:“我们走吧。” 陆子轩问:“刚才发出的声音,是你们在打斗?” 一清点了点头,陆子轩缠着他,非要他说个明白。一清无法,便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陆子轩,并语重心长地说:“我们修道之人,虽隐世不出,却最恨滥杀无辜,今天遇到血煞堂的几个家伙,也算替天行道。” 陆子轩听的热血沸腾,大声说:“要是我学得一清爷爷的本事,定要替那些无辜的人报仇。” 一清听了微微一笑,携着陆子轩继续赶路。 不久红日西坠,夜黑沉沉地展开,一清寻了一处干燥的山洞,燃起柴火,烤了一只兔子,闲暇间,一清讲起他行走神州时的一些趣闻异事,陆子轩听的欣然向往,不多久,陆子轩枕着衣物渐渐进入了梦乡。一清双腿盘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合于胸前,正是鸿运门的心法“清心诀”。 两人面前的火光越来越弱,被风轻轻一吹,噗的一下熄灭了,只有通体发红的柴火,随着夜风吹拂,晶亮的火星,时熄时盛。不远处,隐隐有野兽的嚎叫声,圆月升起,清冽冽的月光洒满了整个林间,薄薄的雾气升起,氤氲地围着山林,似真似幻。 夜色中静静的站着两人,其中一个正是刚才逃脱的血煞堂的人,另一人身穿红色,面无表情。血煞堂分为黄,蓝,红,黑四个等级,越往上等级越高,显然那个红衣人身份不低。此刻他闻着空中一丝淡淡的烟火味,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对着前方一字一句道:“不知是鸿云门哪位高人,杀我血煞堂的人,我红豹特来此讨教。” 声音柔细,并不刺耳,可山林中走兽飞奔,禽鸟惊起,好一阵慌乱的场面。一清双眼陡然睁开,看了看熟睡中的陆子轩,身形一晃,已经飞入了前方林木之中。 “红豹!”一清看到红衣人皱眉道。 “哈哈,原来是一清道长,”红豹扬声大笑,继而声音一冷:“十年前的一场较量,你我没有分出高下。真让人遗憾啊,不知是你的赤霞剑厉害还是我的鬼蜮阴风吼厉害!” “也罢,今天就做过一场,不过此处山兽较多,你我不放寻一处空旷的地方。”一清乘风决使出,站立半空,袖袍翻飞,对着红豹冷冷道。 “牛鼻子就爱装慈悲。”红豹讥笑道。 两道人影在空中掠过,不多久又有一道身影朝两人方向赶去。 “一清老鬼,你倒真会替自己寻地方,放心等老夫杀了你,就把你埋这。”红豹打量四周,见林木稀少,岩石光洁,还算比较空旷,原来两人来到了太屋山山顶。 “那就更凭本事吧!”一清手中长剑一展,剑身嗡嗡作响。 第二章 争斗(下) “好,好,好!”说到第三个好字,红豹的衣服猛然鼓起,声音如炸雷般突然响起,一清早有防备,手中剑气大盛,抵住了红豹的音罡。随后赶来的血煞堂门人,听到这声音,胸中一滞,顿时从空中栽了下来,临近地面时,勉强提了一口气,才堪堪站稳。 鬼蜮阴风吼,此功属音波功,以音伤人,以音索魂,亦可以音布罡气,威力无比,音如地狱鬼吼,阴风阵阵,使人不攻自退,不寒而栗。红豹虽然只练到第二重,却也厉害无比。 “再瞧这一招!”红豹双目圆睁,丹中真气化为罡气,从口中如水纹般慢慢散开,一圈圈的向一清扩去。 一清脸色微变,身体突然旋转,同时手中宝剑爆发出强大的剑气,瞬间在周围布下了数百道剑影,数百道剑影渐渐凝聚成一道红色的光柱,与扩散而来的音波悍然相撞。 “轰”的一声,豁然炸开,较近的一块巨石碾成粉碎,山崖不多的松柏草木更是被卷飞而起。 跟着而来的血煞堂弟子,祭起手中搜魂幡,抵挡余波,同时不停后退。 红色的光柱渐渐减弱,而空中的音波也逐渐消散,鬼蜮阴风吼虽然威力巨大,却不能连发,需要一个蓄势过程,这也是这门绝学的一个弊端。光柱中渐渐显出一清的人影,只见他长剑一抖,喝道:“接我一招白彤红霞!” 手中的剑影如一条条银蛇四射,白光中隐隐有红色蔓延,犹如红霞遮日。 一清来势如电,红豹面色凝重,不及躲闪之下双手成爪,在胸前挥舞,布下了层层防御,幽冥爪下,阴风忽起,游离在荒野的游魂都被红豹的幽冥爪摄来,而远处血煞门弟子的搜魂幡,也被他吸来。 红,白,黑三色撞击在一起,并无声息发出,可是一清的剑尖不停颤抖,犹如红蛇吐芯,仿佛遇到什么阻力般,不能前进。红豹脸色凝重,双爪探于胸前,对着一清的宝剑。 一清在上,红豹在下,剑与爪之间,只差毫厘,却仿佛有坚壁一样抵住,不能探进分毫。 “破!”一清陡然怒喝,全身功力注入剑中,剑光大盛,红豹的幽冥爪再也抵不住一清的剑气。 “轰”的一声炸开,仿佛蓄势已久的雷电,豁然炸开。红豹飞身退后,胸前衣衫已经震裂,幽冥爪上已有点滴鲜血溢下。而一清的长剑如蛆附骨,紧追不舍。 远处血煞堂弟子因搜魂幡被毁,“哇”的吐出一口鲜血,他以心神淬炼搜魂幡,如今被毁,自然也受到重创。 红豹眼中凶光闪过,退过血煞堂弟子的时候,幽冥爪忽的扣住他的天灵盖,血煞堂弟子惊叫:“师叔,师叔……” 红豹手中一使劲,血煞堂弟子只觉得全身精血直冲天灵盖而去,当下惊惧万分,可是重伤之下,哪有余力反抗。 说来话长,其实只是几息之间。一清见偌大一个人,在红豹手中渐渐萎顿软蔫,而红豹则全身暴涨,气势陡增。 幽冥吞噬大法,吸取他人精血,瞬间可增加功力,不过使用后,经脉重创,非十数年不能恢复,所以一般不轻易使用。 红豹眼中黑气更盛,当下甩开早已死绝的弟子,嘴里阴**:“我们再做过一场!” 陆子轩被一阵阵巨大的声响惊醒,刚开始他以为是天气骤变,雨天打雷,可一瞧洞外月光飒然,秋清气明,哪儿半分下雨的征兆,一清道长也不在身边,于是跑出了山洞,看到前面山峰红黑两道光芒相斗,不时有激烈的响声从那传来。 陆子轩自忖定是一清和人争斗,当下又是担心又是好奇,便悄悄向山峰走去。 太屋山属丘陵地带,山势不高不陡,陆子轩费了些功夫,也安然爬上了山顶。刚到山顶,就被眼前一幕惊呆了,只见到处都是碎石,中间更是有一个巨坑,呈螺旋状,宛如被刀削过,又似飓风卷过,巨坑旁,一清萎坐于地,发髻已散开,道袍破裂,脸色灿若金纸,旁边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身影,生死不知。 陆子轩忙跑到一清身边,一清勉强抬起头,看到陆子轩,脸上露出一丝歉然的神情,他断断续续道:“孩子……对不起…。。不能送你去鸿云门了。” 陆子轩不由哭了起来,一路上一清对他照顾有加,他早已把一清当作长辈对待。 一清勉强抓起身边的宝剑,对陆子轩说:“你拿着这宝剑…。。到鸿云山……摩天崖……有一处落神瀑布……那就是…。”还未说完,头一歪,驾鹤西去了。 陆子轩大痛,失去亲人,又失一清,接二连三的剧变,让这十几岁的孩子心性大乱。 山风激荡,卷的地上碎石乱滚,草木断枝在空中飞舞,头上一轮圆月清清冷冷,平添了几分沉寂。 陆子轩哭了一阵,想在山崖挖个墓穴,不过山崖都是巨石,怎是他一个小孩子挖得动的,想用一清的宝剑挖,又怕损坏宝剑,无奈之下,只得找了一处被两人打斗击出的小坑,费力地抱着一清,小心地将他放入穴中,又将崖头的碎石埋入穴中,不多时一个小冢完成。陆子轩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心下悲戚道:“等到了鸿云门,一定要把一清爷爷的尸骸接过来。” 山风依旧肆虐,而一个瘦小的身影渐渐走下山去。 第三章 天劫 听一清说,鸿云山座落在东朝的最南方,陆子轩根据山势草木,日月星辰,倒也分辨的出东南西北,一路南去,渴了喝山中泉水,饿了采林中野果,也未遇什么猛兽,连续走了两天,终于看见了人烟。 山村之中都是十余户聚集在一起,人口不多,不过村民淳朴,见陆子轩到来,均热情招待,陆子轩问起鸿云山,大家都说还有好几天的路程,都劝他一个孩子还是不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陆子轩自然不会半途而废,天下之大,除了鸿运门,再也没有他可去的地方了。 村里的王叔要留陆子轩过夜,可陆子轩年纪虽小,受了大家如此盛情款待,也不好意思再打扰人家,便告辞赶路。王叔拦着他道:“孩子,现在天马上就要黑了,前方十里处有个山神庙,天黑的话可以在那过夜。”陆子轩道了声谢,沿着狭窄的山路一路南去。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墨黑的天空忽然乌云滚滚,一道闪电划过,雷声大作,整个天地都在颤抖,不一会,瓢泼雨水从天泻下。 山水泥泞,又无避雨之处,雨水茫茫,不辨东西,陆子轩顶着雨水往前走去,也不知走了多久,只觉脚下不再是泥泞,而是一阶阶青石,当下顾不得其他,沿着石阶一路向前,不一会就见前面有一座矮小的建筑,陆子轩忙躲了进去。 天地昏暗,屋内也肆虐着狂风,借着闪过的雷电,见屋子正中供着一个面目慈祥的泥塑雕像,两边挂满了灰黄色的布幔,雕像前面有个香炉,香灰堆满了整个香炉,显然平日里有人祭拜。 陆子轩知道这就是说王叔所说的山神庙,当下上前拜了三拜,口中道:“谢山神垂怜,庇佑我不受暴雨之苦。” 一道白光闪过,照的山神庙明亮,紧接着轰隆隆的巨响炸开,陆子轩觉得整个山神庙抖了一抖,仿佛巨雷就在头顶。 “吼……”一声巨吼从山神庙后面传来,巨大的声音居然和雷声不相上下,陆子轩只觉得整个山神庙都在晃动,当下勉强辨别方向,往山神庙后面走去。 山神庙后面有个小门,门早已被暴风吹开,垂搭在一边,透过层层雨幕,雷电照射下,陆子轩看见一幕匪夷所思的场面。 一个黑衣中年人,一脸睥睨地站在雨中,遥远的苍穹,一道手臂粗的光柱直射他而去,黑衣中年人双手抬起,仿佛支起了一道光晕,在夜间,那道光晕晶莹透亮,似水晶罩一般,护住了黑衣中年人的头顶,雨水击打在水晶罩上倏然停止,而水晶罩随着黑衣中年人缓缓抬起,色泽愈加光亮。 手臂粗的雷电,从九天降下直落在晶亮的光罩上,“刺啦,刺啦”仿佛烈火灼烧干柴的声音,白色的闪电与晶亮的光罩相持不下,渐渐闪电越来越细,而光罩也渐渐出现了肉眼可辨的龟裂。 终于等到闪电全部消逝的时候,光罩也碎裂,无数晶亮的碎片如同夏夜的萤虫,在雨夜熠熠生辉。 黑衣中年人叹了一口气,手中的一件法宝就这样没有了,他似乎知道陆子轩在旁边,有意无意地朝这边望了望。 黑衣中年人仿佛自身就带着光辉一样,即使是黑夜暴雨,陆子轩依然将他看的清楚,慈眉善目,颔下几缕胡须飘荡,陆子轩心下惊骇,这模样不是就是山神庙中的山神吗? 黑衣中年人右手轻挥,一片朦胧的光芒朝陆子轩射来,陆子轩只觉身上一片温暖,而户外的大风暴雨再也不能侵染他半分。 天空中雷声不断,仿佛在咆哮,空中乌云越集越小,而整个云层雷光闪烁,“轰”的一声,一条比刚才更粗的光柱从天而降。 “难道他在度天劫?”陆子轩想起了一清曾和他说过的话,修真者本就逆天而行,当修为到达一个顶峰后,上天就会降下天劫,如果度过就可得到成仙,获得真正意义上的长生不老,度不过就灰飞湮灭,连一丝魂魄都不能留下,当时一清就叹道,鸿云门数千年下来,修为到引来天劫的也只有寥寥几人,至于度过天劫的那更是没有,整个修真界也未曾听说过。想不到在这山野之地,居然看到了传说中的天劫,陆子轩怎么能不激动,当下一眼不眨地看着场中变化。 黑衣中年人脸色凝重,双手握拳,两股青色的真气他手上形成,他轻轻一动,两股真元就飞向了射来的雷电。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相撞在一起,浩如烟海的力量疯狂涌起,周围草木尽折,碎石乱飞,连离的比较远的山神庙也被轰塌了一半。 在山神庙坍塌一刻,碎石木屑一遇到陆子轩,仿佛受到了什么阻挡,纷纷落在了一旁,陆子轩知道必与他打来的朦胧光芒有关,当下更是希望他能度过天劫。 天劫威力浩大,即使是余波,周围数百米都被碾成了碎片,黑衣中年人虽然接下了那道天劫,却也不好受,衣衫已经破裂,神态稍显得有些狼狈。 暴雨早就停歇,满天的乌云此刻凝聚在一起,天地间一片寂静,铅墨似的劫云中白光闪烁,仿佛在凝聚什么。 磅礴的天威终于从天而降,一道百丈长的闪电,犹如巨大的蟒蛇一般,携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黑衣中年人袭来。 黑衣中年人忽的一声长啸,身形幻化,陡然变成巨大的榕树,所有长长的枝条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足够覆盖自己的大伞,陆子轩看到粗大的躯干上竟然睁开着两只巨大的眼睛。 “原来是一棵老榕树。”陆子轩听一清说过,妖物修真尤为不易,灵智开化不说,修真的艰难可比人类难的多,这也是为什么人类往往只要修行数十载就能诛杀几百年的妖物了。这老榕树也不知修行了多少载,居然到了引动天劫的地步。 “轰……”接连的爆响,榕树的防御被破开了,树枝树叶簌簌而下,落在地上化为焦炭,整个树冠一片狼藉,天雷对五行之物,都有很强的克制性,特别对于木类精怪。老榕树抵过一轮天劫后,又变回人行,只不过发髻散乱,袖袍纷飞。 “咳,咳……”他吐出一口鲜血,望着天空不断聚集的劫云,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与忿忿。天劫一道比一道厉害,现在他法宝尽毁,本体受重创,这最后一道天劫无论如何也躲不过了。 他站起,忽的指着天怒骂道:“贼老天,想我老榕树千年来,不曾做过一点错事,不曾沾染一丝杀戮,藏于山野,清修大道,庇护一方百姓,一夕之间,毁千年岁月。老天无情,今天我榕树就以身殉道!”说罢朝陆子轩看了一眼,张口吐出一颗青蒙蒙的圆珠,手一挥,便朝陆子轩飞去,陆子轩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那青色珠子滑入嘴中,消失不见。 天空劫云闪烁,一道白亮的光芒直射而下,照的方圆百里犹如白昼,老榕树对着陆子轩沧桑一笑,身形一振,整个人飞向了高空。 巨光闪过,只一瞬老榕树便化为灰飞,天空渐渐安静下来,劫云也慢慢散去,星辰在雨水洗过的天幕中睁着半酣的眼睛。举目四望,刚才老榕树站立的地方,已成焦砾碎片,半塌的山神庙,兀自矗立在夜色中,掉落的布幔迎风漂浮,碎成几块的山神泥塑,滴溜溜的滚落,其中一个头颅滚落到陆子轩脚边,睁着那双和蔼的双目。 这些日子,发生在陆子轩周围的事情实在太多,大多是大悲大变,见老榕树未能躲过天劫,不由一阵难过。 陆子轩在残破的山神庙住了一宿,老榕树不知道为何给了他的青色珠子,不过陆子轩觉的没有任何不适,于是也不在意。 第四章 狼群 第二天,陆子轩继续朝南方进发,他翻过一座山峰,站在山顶望去,只见前方山峦起跌,层层叠叠,高者直插云霄,低者绵延起伏,白色的云雾缭绕山腰,苍翠碧绿的树木,将群山染得一片青葱。 陆子轩心下有些丧气,这些日子虽说跋山涉水,不过所爬之山均没有眼前险峻高耸。而鸿云山,摩天崖,更不知座落在群山何处? 陆子轩手捧着一清的宝剑,眼中露出坚定的神情。越过山峰,他一头扎进了莽莽苍苍中。 山林中树林阴翳,光线幽暗,时有鸟兽长鸣,五彩斑斓的蜘蛛,不知疲倦地张结着蛛网,体型小巧的树鼠,顶着一个大尾巴,在树上窜来窜去,偶尔能见色泽各异的蛇虫,在铺满厚厚枯叶的地面上,蜿蜒爬行。陆子轩小心翼翼地在林中行走,生怕一不小心惊动什么恶兽,一路上倒没遇上特别凶狠的野兽,即使有一些,也被他用宝剑吓跑了,说也奇怪,那些恶兽仿佛惧怕宝剑散发出的剑气,弱小的直接奔走,稍微凶猛一点的,也是打量了陆子轩一番,才慢慢踱走。 如此,陆子轩在山林中行走,也不知过了多少日,也不知翻去了几座山,渴了喝山泉水,饿了采野果,有时运气好的话,还能捕到一些小动物,偶然开了一次荤。如果此刻有人看见陆子轩的话,肯定会大吃一惊,陆子轩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呢,哪有刚出家门时半分清秀的样子,分明像个小野人。 约莫过了一个多月,陆子轩在茫茫山林中不停往一个方向走,路上也没遇到什么人,更别说山村了,这个地方简直就是与世隔绝。原本的希望,随着日子的渐渐消逝,也越来越渺茫了。 望着跳动的火焰,陆子轩小脸上有些不甘和无奈,夜已经很深了,可他却没半点睡意,夜色阑珊,可他却在想,为何老天要如此对待他,先是家破人亡,后来一清又溘然去世,现在为了寻找鸿云门的入口,又被困在了山林中。正胡思乱想间,前面出现几点绿莹莹的光芒,是狼,陆子轩心底猛跳。山中很少有独行的狼,一般都结队而行,数量大的狼群还有狼王之说,随着眼前碧绿的眼睛越来越多,显然是一个狼群。 陆子轩拔出一清的宝剑,宝剑透着红色的剑芒,让渐渐逼近的狼群渐渐有了犹豫。 “嗷……”山林中忽然响起一声长嚎,犹豫的狼群陡然阻住了后退的脚步,又渐渐逼近。 火,陆子轩想起狼群怕火,忙将剩余的柴火全部加了进去,炽热的火焰伴随着“劈里啪啦”的脆响,让狼群再次阻住了脚步。“嗷嗷……”狼声再催,终于有几头狼忍不住窜了出来朝陆子轩扑去。陆子轩并不慌张,知道只有冷静才会有一线生机,他用宝剑挑出一块正在燃烧的木柴,朝最近的一头狼打去。狼扑来的速度很快,在空中来不及躲闪,顿时被打了个正着,飞溅的火焰星子,惹的群狼一阵混乱,陆子轩依法炮制,不断用燃着的木柴朝群狼打去,他年纪小,臂力也不大,不过准头特佳,狼群的阵脚被打的大乱,不过好景不长,很快木柴告罄,群狼调整阵脚又逼了过来,先前吃过亏的灰狼,吼叫一声,夹着一股劲风朝陆子轩扑去。陆子轩侧过身子,手中宝剑砍向它,灰狼惨叫一声,已然劈中,一清的宝剑吹毛断发,狼头已然削去了一半,温热的鲜血溅了他一身,受伤的灰狼倒地在地上抽搐,显然活不成了。被血腥激发的群狼,更加凶虐,一些灰狼冲上来,撕咬还剩一口气的灰狼,还有一些扑向了陆子轩。 陆子轩看着从四面八法扑来的狼影,心底也发狠,咬着牙砍向了最近的一头狼,他刚劈翻它,后面厉风逼近,当下本能一闪,只觉右肩一痛,肩胛处已被一头狼死死咬住,陆子轩吃痛,迅速地将宝剑交换到了左手,同时身体快速的往后退去,,他瞅准身后一棵大树,拼尽了全身力气,向后撞去。与此同时,宝剑贴着身体和右手之间刺去。 “嗷”那狼吃痛,松开了咬在肩膀的牙齿,陆子轩手中宝剑一绞,那狼顿时委顿在地。 还未及喘息,又有一道黑影扑来,陆子轩倒地闪过,同时侧脚一踢,蹬在了它最柔软的腹部,那狼哀号一声,倒地不起。 说起来在东朝的时候,陆子轩也学过一点拳脚,绝境之下又被逼出了潜能,所以仗着宝剑之利和身手敏捷在十几头灰狼中苦苦厮缠。 “嗷……”林后的头狼终于忍不住,仰天大叫,接着一道白色的影子快如闪电般扑向向了陆子轩,陆子轩心下一惊,来不及躲闪,只能用宝剑一架,头狼很聪明,见陆子轩用宝剑横架,便用爪子搭在了剑身,借着扑势,顺势把陆子轩压倒。 陆子轩看到一头雪白的狼,双爪压着他的宝剑,一个斗大的狼头,张着血盆大口,向陆子轩咬去。 “我命休矣!”陆子轩暗道,眼中闪过一丝不甘的神情。就在这时,陆子轩的身体忽然爆发出一股青蒙蒙的光辉,一股无与伦比的夺天气势爆发出来,身后的群狼被气势所压,顿时匍匐在地,雪白的头狼哀嚎一声,身体被弹的老远。 原本星辰寥廓,明月当照,忽然一瞬,风云变幻,浓云滚滚,整个天地都被遮蔽起来。 被弹倒在地的白狼,爬起来,头也不回地跑掉了,其余群狼也三三两两的夹着尾巴逃跑了。 危机一除,陆子轩松了一口气,身上青蒙蒙的光辉倏然不见,无以伦比的夺天气势也随之消失。原本风云变幻的天空,又渐渐变成了月朗星稀。 陆子轩心下也纳闷,未曾想到危难时刻自己的身体里会爆发如此强大的气势,寻思片刻,多半与老榕树给的青色珠子有关。当下不再多想,肩膀处被灰狼咬的地方火辣辣地疼,陆子轩拿出一清所留的丹药,碾碎了抹了上去,只觉一阵清凉,伤口的疼痛好了一大半,鸿云门的丹药果然不同凡响,陆子轩暗想。 又过了几天,陆子轩依旧找不到入口,心下寻思,按照王叔说法,此刻应该在鸿云山内了,但摩天崖在哪儿呢? 第五章 入门(上) 摩天崖,应该是这里最高的山峰吧,陆子轩心中一动,便朝其中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走去。 又费了一天,陆子轩千辛万苦的爬上了山峰,只见四处云海茫茫,山风激荡,哪儿有落神瀑布?当下暗暗着急,不过却不心甘,见天色已晚,便寻了一块可遮风雨的巨石,合衣而躺。说来也怪,自服下老榕树的青色珠子后,在山野间风餐露宿也没染上一点毛病。 第二天,旭日东升,千万道霞光透过云海,将崖头染得一片绯红,陆子轩睁开惺忪的眼睛,忽然看到了一幕奇特的景色。 只见围绕山峰的云海,被千万道霞光激射后,忽然发出一片七彩的光芒,那七彩光芒不似彩虹一样横跨天地,七种颜色红、橙、黄、绿、蓝、靛、紫如七条色彩各异的绸缎,从天空垂下,云海氤氲,色彩熠熠,真如一道七彩瀑布挂在了天空。 “落神瀑布?”陆子轩喃喃自语,蓦地站在摩天崖大喊:“前方可是鸿云门?我奉一清道长之命,还请开启山门!”又叫了几声,可除了云海激荡外,哪儿半点回应。 随着时间推移,落神瀑布渐渐变淡,不多久就要消失。陆子轩牙关一咬,心想如果错过此刻,也不知何时才能见此异象。便鼓起勇气,往“落神瀑布”的方向跑去。 四处云海翻飞,根本看不见脚下是路还是悬崖,即使陆子轩胆大,脚下也不由发软,不过眼见“落神瀑布”颜色越来越淡,脚下加快,在七彩光芒消失的一刹那,终于进了瀑布内。 陆子轩刚跨进瀑布,便觉眼前异象陡生,原本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云雾,此刻竟然一副山明秀丽,鸟语花香的景象。 两旁山壁耸立,一条青色的石阶从脚下一直绵延到远处,一边山壁刻了三个大字,红光闪闪,字体龙飞凤舞,铁笔银钩,正是“鸿云门”三字;另一边山壁光滑,犹如一面镜子,折射出的光芒晃得陆子轩有些睁不开眼睛。 原来如此,陆子轩恍然大悟,一日十二时辰内,太阳在固定时刻照在玉壁上,便会折射出七彩光芒形成“落神瀑布”,而这七彩光芒正是鸿云门入口的方向。 “何人胆敢擅闯鸿云门?”一声厉喝,一个青色身影从石阶处迅速朝这边奔来。 来人年纪不大,一身青色的道袍,背后插着一把宝剑,见到陆子轩后,神情一愣,目光转到陆子轩手中捧的宝剑时,神色剧变,急声道:“清灵剑怎么在你手上?” 陆子轩双手一拱道:“见过这位师傅,我是奉一清师傅的吩咐,带着这剑来鸿云门。” 来人有点疑惑,问道:“那一清师叔呢?”陆子轩双目蕴泪道:“已经仙逝。” 来人神色一震:“你现在这等着,我回去禀告师尊。”说罢身形一动,人影已经在十丈外。 陆子轩心中暗叹,鸿云门果然藏龙卧虎,连一个守门道士的也有如此了得的功夫。 不多时,那年轻道人又回来了,对陆子轩道:“师尊请施主到霞光殿一叙。”陆子轩点了点头,年轻道士脚下微动,人如浮云般掠过了好几十层台阶,见陆子轩未跟来,不由奇道:“施主为何不施展轻功,这样也可早点到霞光殿。” 陆子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不会武功,更不用说轻功了。” “那…。。你一路是怎么过来的?”年轻道士有些惊讶问道。 “一清爷爷在太屋山仙去后,我一个人走过来的。”陆子轩如实回答。 “啊……”他有些不敢相信,太屋山到鸿云门,其间山林无数,即便一个壮年人也不易做到,何况一个孩子,再说山门外布有幻阵,如不知入门方法,非有大无畏精神不得入,不由对陆子轩另眼相看。 转过山壁,一条百米长的铁索横跨两座山峰,铁索下是万丈深渊,云雾翻腾,随着山风,铁索发出“叮叮”的清脆声。 “这……”陆子轩不由犯难道:“还需师傅的帮忙。” “直接喊我瑶光好了。”瑶光微微一笑,挽起陆子轩,轻轻地走上了铁索。铁索在空中不停晃动,而瑶光带着陆子轩却如履平地,这份功夫要是放在武林,已属绝顶高手。 过了铁索,山崖明显比先前的开阔,青色石阶已经换成汉白玉,上面还雕刻着一些复杂的花纹,阳光照耀下,白灿灿的,甚是明亮。旁边是一些不知名的花草,虽是深秋,有些兀自绽放着色泽各异的花朵,其中夹杂些青松翠柏,再往前有一汪碧绿的深潭,古井不波,也不知深几许。 瑶光看见陆子轩脸上惊奇的神情,便介绍道:“你别小看这些花草,也是世间不可多得的药材,这深潭中更是有本门的护山神兽白云蟒。” “白云蟒?”自遇到老榕树后,陆子轩对妖物一类比较好奇。 “那是开派祖师驯服的异兽,据说在深潭中近千年了,白云蟒能辨正邪,如果魔门弟子潜入山门的话,就会被他一口吞掉。”瑶光似笑非笑地说,其实他也没见过白云蟒,只是听长辈说过有护山神兽这么一回事。 话音刚落,深潭中水波忽的涌起,一条巨大的白色的身影从水中跃起,腥风四起,周围走兽奔走,那白色身躯正是瑶光口中的白云蟒,只见他睁着两只灯笼般的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陆子轩。 白云蟒,上古异兽,据说修炼千载可化蛟,善御水,其敏锐的嗅觉,可追踪敌人于千里之外。 面对白云蟒的威势,绕是瑶光,也不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更不用说陆子轩了,他只觉的白云蟒发出一股巨大的压力,让自己不能动弹分毫,浑身骨格快要散架似的,斗大的汗珠不由从额头留下。幸好白云蟒只注视了一会,眼中流露出一股疑惑的神情,接着巨尾一搅,沉入碧水潭,不见踪迹。 瑶光站起身,拍了拍胸脯,吐了一口气道:“妈呀,吓死人了。”看见陆子轩表情痛苦,浑身衣衫尽湿,问道:“没事吧。” 第五章 入门(下) 陆子轩摇了摇头,两人继续前行,走过高高的台阶,老远就能看到一块烫金的匾额,上书“霞光殿”三字。殿门气势恢弘,结构巧妙,飞檐走角处雕刻着九条飞龙,,高山深处,云雾遮日,四散出千万道红色的光芒,而九条飞龙如同翱翔在云海,栩栩如生。 进了霞光殿,大殿之上,站着数十人,均是道士服饰,众人之前摆着五张檀木椅子,居中一张,左右各二,座位上均有人,看到瑶光和陆子轩进来,众人的目光均朝这边望来。 “掌门,各位师尊,弟子奉命将陆施主带来了。”瑶光恭声道。 坐在正中一个道人点了点头,只见他一袭青色道袍,手中握着一把佛尘土,面温如玉,颔下有须,一副淡泊出尘的模样,正是鸿云掌门通玄道长,旁边一侧坐着通玉,通明,另一侧是通宝和通灵两位道长。 通玄看着陆子轩手中的宝剑,神色有些动容道:“陆施主,你说一清他逝去了?” 陆子轩点了点头,当下把太屋山遇到魔门中人的情形复叙一番。 通玄他们何等人,一听陆子轩说到杀人练幡,便知是血煞堂所为,“为灭魔门宵小,一清也算死的有所值,不过这账,鸿云门早晚会替他要回的。”通玄微微一叹,不过却有一些疑问:“一清原本在东朝皇宫,庇护东文帝,为何要一路送你到本门?” 陆子轩又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叙说了一番,通玄脸色微微耸容道:“原来小施主是忠良之后,更凭一番毅力,克服千难万险来到本门,真是令人敬佩,也罢,你就入了鸿云门,了去一清心愿。”说罢,袖子一挥,一颗白色晶亮的水晶球,滴溜溜的飞到陆子轩面前。 陆子轩看着悬浮在空中的水晶球,不知道掌门是什么意思,通玄笑道:“陆子轩,你用手按着它。” 陆子轩伸出手,按在了水晶球上,只觉一股清凉之意传入全身,不过似乎体内有另一股气息与之对抗,清凉之意,瞬间消失。面前的水晶球没有丝毫异变,大殿之中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 通玄脸色微变,嘴角抽搐了下,颔下白须无风飘动,有些涩声道:“陆子轩,今天开始你就是鸿云门下,你且随瑶光下去,至于你师傅……”说到这似乎有点无奈,“等我们商量下再告诉你吧。” 瑶光和陆子轩刚走,霞光殿中就开始就议论开来。 “师兄,这可不行,要知入我鸿云门首要条件是资质,资质平庸尚不可入我门,更何况这小子可是百年不遇的‘奇才’!”通明道长站起来说道。 原来刚才通玄打出的水晶球是试资石,一般资质越高,水晶球的色泽越亮,天资卓越之辈,也有黄,绿,红三色,鸿云门建派以来,只有百年前的天纵之才苍梧道长令水晶球发出了绿色的光泽。可建派以来,让水晶球没起任何变化的也只有陆子轩一人,所以不能不令人吃惊,在众人眼中,陆子轩是一块不能再朽的朽木了,怎么能入天下第一道门的鸿云门呢? 通玄有些无奈道:“念在一清的份上,和此子不畏艰险来到鸿云门,二代弟子,你们哪个愿意做他师傅?” 站在殿上的诸位弟子均不做声,笑话,要是收了这样的弟子,还不成了修真界的笑话。看他们如此,通玄只得道:“就把他交给一明道长吧。” 殿下一个体型宽胖的道长顿时气的面色发紫,不过又不敢顶撞,只能躬身领命。 瑶光领着陆子轩,一路想笑却又强自忍着,实在忍不住了,便捂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 “瑶光师兄,您笑什么呢?”陆子轩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突然放声大笑。 “陆师弟,你实在是……。实在是……”瑶光拉着他的手,另一只手还在揉着他的肚子;“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瑶光把陆子轩安排在了山后一处偏僻的厢房中,他对陆子轩说:“你就先住在这吧,等掌门师尊安排好了,再通知你。” 陆子轩点了点头,道谢了一番。 第二天,瑶光告诉他,他的师傅是一明师叔,临走时还嘱咐了一句,一明师叔很严,叫陆子轩一定要小心,别犯错误。 瑶光走后不多久,就来了两个年轻道士,目光有些不善地看着陆子轩,其中一个更是冷哼一声。 “你是陆子轩吧,师傅叫我们带你过去。”年纪稍长一点的语气有些冰冷地道。 陆子轩随着他们来到了一明道长的居所,一明道体型宽胖,脸色红润,见到了陆子轩,脸色显得有些不自然。 陆子轩行了师尊之礼,一明道长开口道:“你为鸿云门弟子,你需谨记鸿云门戒律。”说罢拿出一玉简,滔滔不绝地说了一通,不过大抵分为三点,就是不得欺师灭祖,不得勾结魔教,不能滥杀无辜。读完后,一明道长拿起桌上一本秘籍,递给了陆子轩道:“你先从《清心诀》开始练起,有什么地方不懂,你就问你大师兄秦翌。”看着跪在地上的陆子轩,一明道长又加了一句“事在人为吧,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尽力就行,明天你就搬来竹林小筑,和师兄们住在一起。” 第六章 鸿云第一废材 一明道长人虽肥胖,却善喜儒雅,所住之处的剑元峰种了好多翠竹,漫天金霞之下,万千紫竹之中,几间清雅竹舍点缀其间,超尘之外更添几分清净隐仙之意。 陆子轩父母本就大儒出生,陆子轩也受了影响,自然爱及了这个地方。不过几个师兄却对他冷眼相待,尤其大师兄秦翌,陆子轩请教他的时候,他总是显得不耐烦甚至有些厌恶。陆子轩有次无意间听到他们说:“这废柴,不知道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进了鸿云门,就凭他的资质,能修成清心诀第一层就算是奇迹了。” 陆子轩自幼被喻为神童,五岁会背诗,七岁能写诗,几时被人如此说过。当下暗暗下决心,一定要学好鸿云门的法决。 后来时间长了,他也知道被叫做“鸿云门第一废柴”的原因,令他不解的是常人习《清心诀》最多一个月,就能感觉到那一丝冰凉清爽的真气,而他用了整整半年才捉摸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每次辛辛苦苦聚集起来的真气,运行到丹田处,就突然消失,仿佛被什么吞噬了一番,不过陆子轩性子坚韧,不肯放弃。 在鸿云门的日子里,陆子轩要么躲在无人的角落静静的修炼,要么修葺剑元峰的一草一木。而体内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经过他不分昼夜的勤练,渐渐粗壮了起来。 花了一年半的时间,陆子轩终于修成了清心诀的第一次,然而这也成了鸿云门的一个传奇,须知清心诀仅是鸿云门诸多法决中的入门功夫,寻常弟子只需花两三个月即可。师兄们看他的眼神更加鄙夷和嘲讽,而师傅的眼神中也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失望的神情。 顶着“鸿云门第一废柴”的称号,无论走到哪,都有针芒一样的目光刺着他。所以不到一年,他就变得木讷了,不再开口说一句话。几个师兄更是把做饭的任务交给了他一个人,按秦翌的说法,反正怎么修炼都不会有进步,不如给大家做饭,还能发挥一下作用。 不过在剑元峰,陆子轩并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他做的一手好菜,另外他将整个剑元峰打理的井井有条,时间长了,大家似乎忘了这个小师弟,只是把他当作一个杂佣般使唤。 天蒙蒙亮,紫竹林中飘荡着未褪的夜雾,晨风轻轻拍打着细长的竹叶,发出刷刷的声音。陆子轩端坐于地,一手知天,一手对地,清凉的真气犹如汩汩流水般流走全身各处经脉,倘若有人在旁边的话,会惊奇的发现,陆子轩身上透发出青蒙蒙的光辉。真气经过丹田,已不再被吞噬,相反每经过一次,真气就壮大一些。陆子轩现在已明白,起初修炼不起真气的原因是因为丹田处有老榕树的内丹,初始自己的真气孱弱,经过丹田时,真气自然而然的被它吸收。经过陆子轩不断的淬炼,犹如点滴雪水化成涓涓流水,既而汇成小河,变成大江,逐渐浩荡,经过丹田处,老榕树的内丹也被吸收了不少。陆子轩的真气好比一条小河,而内丹是湖泊,刚开始河流汇入湖泊,可不久河流冲刷出一条河道,再经过湖泊的时候,已然将湖泊中的水带去了不少。所以陆子轩修习清心诀第一层的时候花了一年半时间,越往后时间越短,短短不到三年,他已将清心诀学完,可惜鸿云门无人知道,人们依然将他当作第一废柴看待,而他也懒得开口。 真气流走一周,陆子轩双手合掌,缓缓睁开眼睛,然后站起身来,背了个竹篓,挖起地里的竹笋。 前方竹林深处,剑气闪烁,红光四溢,云雾聚散有迷离,一明道长手执宝剑,脚踏七星,剑舞时,周遭紫竹宛如被飓风牵引般,左右晃摆,偶然飘落的竹叶,一遇剑气倏然粉碎,一明道长身体虽然肥胖,可执剑时,却透着一股儒雅风流之意。 陆子轩站在一边,呆呆地注视着一切,不知何故,一明反反复复地使出同一招,陆子轩本就聪慧无比,自然莫记心头。练了一会,一明收住剑势,不经意间朝陆子轩这边看了看,然后悄然离去。 接下几天,一明每天都会在那练剑,而陆子轩则在旁边偷偷观看,他的剑招和一清颇为相似,应该是鸿云门的赤霞九剑了,不过一明使出来更多的是儒雅洒脱,而一清则凌厉迅捷。一明练剑很奇怪,总是反反复复一招,不过虽说一招,却奥义精大,陆子轩仔细揣摩后,方才掌握。等陆子轩掌握要领后,隔天一明忽然变招,如此反复。等陆子轩掌握赤霞九剑中的三剑后,一明再也没有来紫竹林中练剑了。而陆子轩在练完清心诀后,开始练习从一明那看来的剑招了。 第七章 又遇白云蟒 山中无岁月,悠悠白隙过,茫茫山峦中,一个面色清俊,身上背着木柴的年轻人唱道:“笑对忆往昔。,唯怨情迷离,不羡天河水琉璃,但见玉池牡丹稀……”歌声清冷,犹如长剑击越,山林中扑棱棱地飞起了好多鸟雀。这青年自然是陆子轩。忽然他眉头一耸,在原地静静地站了一会,身形一越,就朝前飞去。时隔五六载,清心诀已然纯熟,真气运用下,乘风而去已是小道,据说大满之下可以天人合一,所以方圆数十里,有何风吹草动,陆子轩都能感觉到。 不过,如果让同门知道陆子轩的清心诀达到这种境界,必定惊骇不已。须知术业有专攻,鸿云门道法渊源,所修法门何其多,众人都是修完一种法门后,再修更高级的法门。也只有陆子轩在修成清心诀后,依然没日没夜地修炼,没有一天懈怠,这也练就了他对自然万物的敏锐感知力。 山中古木高耸,遮天蔽日,陆子轩脚踩树枝,人影如灵猴般在高高的树上跳跃,不多久,他便站在松枝上,不再前进,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他看见地上一幕惊心动魄的恶斗。 白云蟒,鸿云门的镇山神兽,想不到在这个地方又看到了它。陆子轩知它敏锐力特强,当下屏息凝视,悄悄隐匿气息。 白云蟒盘卷着身子,一颗斗大的蛇头高高昂起,蛇头上居然长出了两个小小的角,两只灯笼般的眼睛,盯着前面的对手。 前面站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巨大老虎,只见它四爪扒地,两只眼睛凶狠地瞪着白云蟒。 白云蟒巨尾一拍,整个身体朝白虎射去,巨虎长啸一声,声音回荡着山林,同时后退一蹬,扑了上去。 空中两团白影互相厮缠,动作快的居然让陆子轩有些看不清楚,只见两道白色的光华激荡,乍分乍合。白云蟒长尾扫合之下,所过之处树木断折,尘土飞扬,巨虎利爪挥过,劲风呼啸,草木横飞。不久,两团纠缠在一起的白影忽然分开,巨虎低低怒吼,身上皮毛凌乱,显然吃了不小的亏,它张开嘴,一粒红色的珠子,缓缓从它口中飞出,朝白云蟒砸去,白云蟒蛇信吞吐,眼中神光闪烁,也张开大嘴,吐出一颗纯白的珠子。 陆子轩眼睛犀利,自然知道这是动物开启灵智后修得的内丹,他看白云蟒吐出的内丹光华内蕴,元气沛然,而白虎的内丹虽然颜色艳丽,可元气显然不足,应该是白虎刚修炼成,孰强孰弱,自然分晓。 陆子轩方知自己体内那颗内丹多么珍贵,树下两妖,虽然未化行,却有如此威势,想那山神庙中已经化形,并度九九天劫的老榕树,那该有多厉害? 树下胜负立分,白云蟒的实力明显更胜几筹,巨虎见状不妙,就欲收回内丹,白云蟒哪会让他如意,巨口一张,一股巨大的吸力,两颗珠子一同落在了它口中。巨虎哀鸣一声,转身逃跑,白云蟒身形窜动,长尾一扫,已然卷住了巨虎,接着整个身子如绳索一样紧紧缠着巨虎,巨虎重创之下,如何对抗,虽啸声连连,却也无济于事,一双巨大的眼睛望着前面,虎目中居然有泪光闪烁。 陆子轩看的有些奇怪,树下渐渐没了声息,白云蟒松开了身躯,迤逦着身躯离开了树林。 陆子轩躲在树上不敢下来,生怕白云蟒没走远,没多久,前面草丛中忽然跑出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在巨虎身上不停的嗅来嗅去,见巨虎没反映,不由低低的哀叫。 陆子轩看的心底凄凉,那毛茸茸的小东西是一只雪白的小老虎,此刻失去母亲的庇佑,如何生存?心底不由触动,足尖一点,轻轻地从树梢飞了下来。看着小老虎憨态模样,陆子轩心下大怜,轻声道:“小家伙,要不随我一起回去吧。” 小老虎瞪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陆子轩,陆子轩抱起它,展开乘风决,往剑元峰赶去。 刚到剑元峰,秦翌就劈头问道:“去哪儿了?还不快去做饭。”陆子轩不答,抱着小老虎走进厨房。 身后传来秦翌的声音“真有闲工夫,不知从哪儿捡来的野崽子……。” 陆子轩把小白虎轻轻地放在地上,然后找个了陶碗,里面盛了些饭菜,放在小白虎面前。小白虎一见,欢呼一声,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大伙吃饭的时候,陆子轩带着一个篮子出门,小白虎则脚步蹒跚地在后跟着。 萧晨笑道:“这家伙又要去菜园子了?” 一明道长闻言瞪了瞪他,萧晨低下头,不敢支声,一明问秦翌:“陆子轩的清心诀练的怎么样了?” 秦翌在师傅面前不敢撒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陆子轩练完清心诀第一层后,就再没和我说起过,照他这修炼速度,应该只连到第二层。” 一明道长点了点头,神色间有一丝惋惜:“你们给我好好修行,下个月就是四派三代弟子的论武大会,你们可不要给为师丢脸了。” 司马风兴奋地说:“师傅,我们都可以参加?” 一清点了点头:“只要是鸿云门三代弟子,都可以参加论武大会,论武大会其实也是为了选拔各派的精英弟子,当初我和诸位师伯师叔也是在论武大会中有了不错的表现,才得掌门师尊的重点栽培,方有今天的成就。你们也要给我好好表现。” 众人点头,胸中热血沸腾,恨不得马上能参加论武大会。 一明则望着门口,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 第八章 参加论武大会 百花圃里花香沁人,色泽斑斓的各色花朵,如无数的蝴蝶,翩跹飘飞,微风轻拂,似七色海洋迎风荡漾。 陆子轩来到花海中,用小铲在空闲的地方挖出一个小洞,然后从篮中取出一些花籽洒下,这些花籽是陆子轩央求瑶光从通明师祖那讨来的七里香,花香浓郁,经久不散。埋好花籽,陆子轩轻轻地盖好土,洒了一些水。身后的小白虎,看到如此绚烂的花海,兴奋地上蹿下跳,偶尔惊飞了几只蝴蝶,它便瞪大眼睛,伸出胖乎乎的小爪,想去抓它门。 陆子轩看着淘气的小家伙,不由笑了笑。这百花圃是他一手植出,刚开始的时候,这里还是一片空旷之地,陆子轩觉得有些单调,所以每次砍柴回来,都会带些奇花异草,久而久之,这里就成了一个花圃,和对面的紫竹林相映成辉。来剑元峰的人,看到一边是花海,一边是竹林,互相争奇,都会羡慕道:“一明师兄,真是有儒人的洒脱之风啊。” 所以一明对这个小徒弟其实很满意的,他做事勤恳,为人踏实,最主要的他骨子里有一股清秀的气质,如果他……。哎,一明叹息地摇了摇头。 “怎么不回去吃饭?” 陆子轩回头一看,见一明师傅站在身后,心底有些慌张:“我忙完这个,马上回去。” 一明看了看陆子轩手中抓着金黄色如人形一样的块根,上面沾满了泥沫。 “这个就是给为师泡酒的药材?”一明指了指陆子轩手中的东西。 陆子轩答道:“这个是我移植过来的黄芪,书上说用酒温泡,可以补中益气,所以我就给师傅准备了些。” 一明点点头,转身就欲离开,忽的转身过来问道:“赤霞剑练得怎么样了?” 陆子轩脸色一红,知道上次是师傅故意演示给自己的,心中不由一阵大暖:“子轩愚笨,才练会了三招。” 一明点了点头:“下月就开始论武大会,我看你勤学苦练,也可去试炼一下。”说罢,回屋去了。 陆子轩看着渐渐远去的一明师父,眼睛有些湿润,自一清去世后,鸿云门上下,除了瑶光,本以为再没人关心自己,想不到平时不言苟笑的师父,对自己还是很关心的。 这几日,鸿云门很热闹,山门中来了不少人,有僧有俗,听瑶光说这几日各派的高手都会陆陆续续来到鸿云门。 “你可知道,这一届的论武大会谁最有可能夺冠?”瑶光一脸兴奋的说道。 “我哪知道,我来鸿云门不过才五年。”和瑶光在一起,陆子轩恢复了活泼开朗的一面。 “听说这次出了很多杰出的青年高手。”瑶光一脸兴奋地说:“本来洞的本念,幽幽谷的苏秋瑶,还有擎剑城城主女儿司徒雁,自然还有我们鸿云门的端木风,都是了不得的青年高手。” “虽然我瑶光本领低微,不过这次机会不会放过,说不准比赛中能对上苏秋瑶呢。”瑶光有些陶醉地说道,顺便问了一句:“你呢,参不参加?” “参加。”陆子轩淡淡得说道,其实他对论武大会没有多大兴趣,不过既然师傅让他参加,他就一定参加。 “参加?”瑶光的眼睛睁得老大,他本是随口问问,不料陆子轩竟当真了。 “这……小师弟…。”该怎么说呢?他搔头抓耳,直接打击他也太伤人:“要知比武也存在许多凶险,一不小心就容易受伤,意外的话可能会送了性命的。”瑶光故意把事情说的严重点,好打消他的念头。 “我知道。”陆子轩俯下身子,揉了揉小白虎的头:“我只不过想锻炼一下,毕竟是二十年一次的论武大会。” 瑶光无语了,心想要是他对上其他门派,恐怕一招都撑不了啊,那时鸿云门的脸面都要丢尽了。 陆子轩看着瑶光眼珠急转,一脸焦急的样子,不过他没有把自己的实力告诉他,到时候也好给他们一个惊喜。 “什么?”所有的弟子异口同声道。 “不错,我把你们,包括小师弟的名字报上去了,回去好好准备吧,时间也不多了。”一明道。 “师傅,陆师弟可是连清心诀第二层都没练好啊,你怎么能……”司马风口直心快。 “好了,退下吧。”一明大袖一挥。 清风阵阵,竹林萧萧,陆子轩双腿盘曲,端坐于地,小白虎懒洋洋地靠在他腿上。蓦然,他双眼一睁,前面飘来一朵红裙,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 只见她寐含春水,脸如凝脂,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迤逦红色百水裙,站在陆子轩对面,眼睛扑闪扑闪地,却有一丝狡黠闪过。她看见躺在一边的小白虎,顿时喜笑眉开,一把抱起它,嘴里道:“呀,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叫什么名字?” 小白虎正睡地迷迷糊糊,无端被人抱起,而且是一个陌生的人,当下嘴巴里发出呼呼的声音,小爪子直朝红衣女子脸上抓去。 红衣女子捏住了小家伙的爪子,顺势还在它的小脸上一阵揉捏。看着她怀中愤怒的小白虎,陆子轩有些无奈道:“我叫他小白,你……能不能先把他放下?” 红衣女子有些不悦地瞥了他一眼,“小白……好俗的名字。”她有些不舍地放下小白,嘴里嘟囔道:“没见过这么小气的男人。” 小白一脱魔掌,立刻跑到陆子轩脚边,同时双眼圆睁,身子微微躬起,嘴里发出“荷荷”的声音。 被她说成小气,陆子轩微微脸红,心道:没见小白被你捏成啥样了。嘴里却道:“不知姑娘来剑元峰有何贵干?” 红衣女子双手背负,来回踱步,眼睛却望着四周风景:“听说剑元峰有三奇,所以特地来看下。” 第九章 比试轻功 “哪三奇?”陆子轩在剑元峰五年,也没听说剑元峰有三奇。 “第一,剑元峰的万千紫竹林,钟秀挺拔,风起时何等壮观,现在看来确实不错。”女子望着紫竹林,扳起一指:“第二,听说剑元峰有一个百花圃,只要鸿云山中有的,百花圃中必定有,刚才逛下来也还可以。第三嘛……”说到这,她一脸笑意地看着陆子轩。 见她一脸坏笑,多半没有好话,陆子轩道:“那你继续参观吧,恕我不打扰你了。” 女子的笑意凝固在脸上,本来嘛,原本以为卖个关子,可以吊起对方的胃口,结果适得其反。 见陆子轩扭头就走,女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她足尖一点,人轻飘飘地飞起,拦住了陆子轩。 “你这人怎么一点礼貌都没!”白皙的脸上抹上了淡淡的红晕,她有些恼怒道。 “姑娘说的‘三奇’,我一点兴趣都没有,所以还请姑娘让路。”陆子轩道。 “一点兴趣都没?刚才还听了两个。”红衣女子有些不信,忽然失口笑道:“鸿云门中的传奇,修真第一……该不会是你吧?” 葱葱玉指掩住了小嘴,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打量着陆子轩,既好奇又新鲜。饶是陆子轩心境颇高,也被她瞧的心头发火,当下抱起还在发怒的小白,脚尖一滑,人就向前掠去。 女子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身形一动,居然抢在陆子轩了面前。 陆子轩见她挡住自己去路,言语中也带了一点怒气:“这位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红衣女子笑盈盈地看着他,却不回答,只是自语道:“这身法,不会像传说中的那么不堪啊……” 陆子轩见她挡在了面前,却不回答他,脸色微冷,哼的一声,暗提一口真气,乘风决展开,红衣女子只觉眼前一抹青影子掠过,陆子轩的身影已在十丈外。 她脸上的笑意更浓,眼里更是闪着兴奋的眼神。只见一道红影直追陆子轩而去,速度丝毫不比他慢。 “喂”她在后面叫道:“你是不是叫陆子轩!” 陆子轩不答,却暗自吃惊,要知鸿云门三代弟子中,轻功赶上他的还真是寥寥可数。想不到这女子能不紧不慢地跟着,显然还有余力。 “喂喂”见他不答,后面的声音大了许多:“看你这身手,不像是鸿云门的第一废柴啊……” 平时陆子轩的隐忍功夫极好,听了红衣女子的话,不知怎的,心里冒起一股无名之火。 蓦地,他一声长啸,苦闷之气随之喷吐而出,心中畅快了不少,他朗声道:“有本事跟上来,再问个明白吧!”身影却迅捷无比,如一阵风掠过了山林。 “哼,谁怕谁。”后面显然也来劲了,紧紧跟着陆子轩。 远远望去,只见两道人影如流烟般,倏尔穿杂在紫色的竹林中,倏尔在万千百花中飞过,渐渐向茫茫苍苍的后山赶去。 天地仿佛也来了兴致,刚才还晴空飘云,和煦万里,忽而春雷惊乍,雨顿时密密匝匝地落了起来。 霎时山谷烟云缭绕,青山润泽,宛如粒粒碧玉透亮的青螺,又如黄昏时燃起的一缕缕青烟。一青一红的身影,如两朵飘散的飞蒲,在万千细雨中绽起了点点涟漪。 长久以来的愤懑,在清心诀展到及处时,全然迸放出来,陆子轩只觉得千万烦恼,如身边掠过的草木,山丘般,都抛之脑后。 红衣女子兴致也高,她自认为轻功极佳,想不到在陆子轩面前发挥不了半点优势。俗话说将遇良才,棋逢对手,所以她也相当的畅快,丝毫不顾雨水打湿了衣裳。 两人在山林中你追我赶的,足足一个多时辰,方才停歇下来。陆子轩喘了一口气,看着和自己一起躲在山洞中的红衣女子道:“想不到姑娘有如此好的身手,陆子轩佩服。” 红衣女子显然也累极,胸口微微起伏:“你的身手也不错,我自负轻功高超,差点赶不上你。” 陆子轩无语,原来她计较的是这个啊。 洞外树林阴翳,烟雨茫茫,洞内幽明忽暗,红衣女子的衣裳打湿后,紧紧贴在了身上,勾勒出曼妙无比的身材,陆子轩觉得喉头有些发干,扭过头去,看着洞外景色。 红衣女子见陆子轩不语,脸色红润似火,一言不发地望着洞外景象,小白被雨水打湿了全身,端是不爽,小身子抖动,溅了一地的水。红衣女子见小白如此,不由发笑,一时若有所触,两颊红霞陡飞。 红衣女子真气鼓动,如燥火熨衣,身上衣物蒸腾出白色烟雾,不一会,衣服干透。 陆子轩也如法炮制,两人均不言语,气氛稍显尴尬,还是红衣女子先开口:“我看你武功不弱,为什么大家称你为鸿云门第一废柴呢?” 陆子轩道:“这没什么好说的,我初来鸿云门的时候,被试资石鉴定最差的资质,所以同门才给了我这个称号。” “啊?”红衣女子好像听到了不可思议地事情,两眼上上下下打量着陆子轩,嘴里道:“不可能啊,不可能。” “什么不可能?”陆子轩问道。 “要知道试资石是天地间一块奇石,普天之下只有鸿云门才有,鸿云门千年来能傲立修真界,多半与此有关。”红衣女子眼掩不住的羡慕:“修真本逆天行事,所以修真界最重要的是资质,修真开门择徒,首要条件就是资质,可资质怎么鉴定?一般门派只是看你骨格是否精奇,天资是否聪慧。而试资石在真气投射下,可以看出骨格,经络等身体情况。” “当年父亲携我来鸿云门,通玄道长用试资石测验,当时试资石散发出了黄光,父亲和通玄道长都高兴了好一阵。” “一块石头,有什么好稀奇的。”嘴里虽然如此,心里却明白自己出现这种情况,多半和体内的内丹有关。 “你应该是个异类!”红衣女子琢磨了半天,也想不明白资质最差的人,为何能练成如此身手。 看着地上小白身上已经干透,她一把抱起了它,小白空中四爪乱舞,头扭过来,想咬住她的手。 陆子轩微微苦笑,当下拱拱手,扯开话题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红衣女子笑道:“刚才都不理人家,现在怎么这么客气了?” 陆子轩不由闹了一个脸红。 “我叫司徒雁。”红衣女子轻轻道。 第十章 论武大会前奏 司徒雁,擎剑城!想不到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就站在自己面前,还是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而自己的轻功居然能和司徒雁扯平?那么论武大会的那天,应该不会给师傅丢脸了吧……陆子轩想着想着,脸上就露出笑来。 别怪他如此,争强好胜之心,人皆有之,特别是背负了这么长时间的“鸿云门第一废柴”,任谁都有一股怨气的。本来陆子轩一个人修炼,也无人与他切磋,他的水平究竟到哪儿,他自己也说不上来。现在好了,经司徒雁证明,他可以列为青年俊杰一类,那么当师父在论武大会上看到自己的表现时,应该很高兴吧。 不过他似乎遗漏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司徒雁和他比的只是轻功,而他除了清心诀,便只有三式赤霞剑招。 司徒雁见他呆呆傻笑,以为被自己的名头吓着了。 “傻笑什么,难道不相信我是司徒雁?” 陆子轩回神,忙道:“不是,不是。我是在想以我现在的身手,在论武大会上该不会太丢人吧。” “丢人?”司徒雁白了他一眼,这样也算丢人的话,那么她司徒雁不用在修真界混了。 “以你这身手,论武大赛中前五应该没问题,不过要赢我还是比较困难的。”司徒雁自信满满地说。 “哦?听司徒姑娘这么说,你对这次论武大会很有信心了?”陆子轩见她如此自信,便问道。 “不错!”司徒雁一改随意之势,整个人端庄肃重,眼中更是露出熠熠神采,“论武大会中有资格作我对手的只有三人,本来洞的本念,幽幽谷的苏秋瑶,还有鸿云门的司马风,现在再加上你。” 她怀抱着小白,站在洞口,清风飘起长裙,鬓角的秀发撩拨着如玉脸颊,整个散发出一种飘逸出尘,宛如凌驾众生之上。 淅沥的雨渐渐停了下来,天空乌云飘散,露出湛蓝,一条七色彩虹,隐隐出现在天际,山风带着一股湿润的清爽,扑面而来。 司徒雁放下小白,小白眼神已不再敌视,友好地甩着脑袋。 “那么,我们论武大会上再见。”司徒雁清澈的眼睛朝陆子轩眨了眨,又恢复调皮精灵的模样,身形展动,转眼离去。 三月初十,鸿云门中的白云广场热闹非凡,鸿云门,本来洞,幽幽谷,擎剑城弟子齐集一起,可谓二十年一次的盛会。 广场中央是用蛇纹玉堆起的一座四方擂台,擂台上站着诸位师长。身披玄衣,头梳发髻的正是鸿云门的通字辈长老;而穿着红色袈裟,手握菩提佛珠,面色枯槁的则是本来洞的空闻大师,旁边站着一个年轻的和尚,光华内敛,谦虚有礼,正是本来洞年轻一代高手本念。幽幽谷谷主是一个冷艳的中年美妇,风髻露鬓,一双眼睛冷冷地扫向广场,让人望而生畏,身后有一绝美的年轻女子,肩披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的女子,背上斜挂着一把古朴的宝剑,金黄的剑穗与黄色的碧霞罗相映成趣,美中不足的是她的眼神如幽幽谷谷主一样,孤傲清冷,正是苏秋瑶。而司徒雁依旧那一幅打扮,不过神色淡然清纯,如出水芙蓉般清秀可人,此刻正乖乖的站在一中年男子背后,不用说那中年男子就是擎剑城的城主了,也就是司徒雁的父亲,司徒霸南。 台下年轻弟子均议论纷纷,大多都惊叹苏秋瑶和司徒雁的容貌。几位掌门点了点头,通玄开口道:“大家静一静。”通玄的声音不大,一字一句却清清楚楚,落入了每个人的耳朵,嘈杂的广场顿时安静一片。 “鸿云门与本来洞,幽幽谷,擎剑城均为正道擎天柱,方今天下,大道兴盛,邪魔隐遁,世人享受太平,但魔道余孽,其心不死,这些年更有死灰复燃的迹象,所以诸位弟子需专心向道,努力提高自身的修为,而二十年举办一次的论武大会,则是选拔各派精英,以匡扶正义,还望诸位弟子努力争取。” “鉴于此次鸿云门参赛弟子较多,所以初赛分为三轮,第一轮全部由鸿云门弟子参加,比赛对手抽签决定;进入第二轮的弟子则和其他三派弟子一同比赛,规则同上;经过三轮淘汰赛方能进入决赛。” “另外,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与诸位掌门商量,决定给本次比赛的第一名一个小小的奖励。” “啊!”广场上年轻的弟子一阵骚动。 通玄看着下面年轻的弟子,微笑道:“此次的奖品是碧玉葫。” “碧玉葫?”陆子轩呆了一下,看看瑶光也是一脸茫然,秦翌却脸色突变,脸上出现了少有的激动和向往。 一些入门较早的弟子更是激动地说:“碧玉葫是本门第十九代祖师天成道长留下来的,是本门奇珍之一,威力巨大,据说另有妙用。” 另一人也激动地说:“看来诸位掌门非常重视此次论武大会,你我可要好好表现。” …… 通玄停了一会,微笑地看着台下弟子议论纷纷,过了一会才道:“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由你们师长给你们抽签,论武大会明天开始。” 众人渐渐散去,而通玄道长和诸位掌门来到了霞光殿,诸位坐下,空闻大师打了个稽首,道:“通玄掌门,你可是有话要和我们说?” 通玄点了点,目光淡淡扫过众人,道:“我刚才见过白云蟒了。” 众人一惊,均知白云蟒是鸿云门的镇山神兽,鸿云门掌门更是有与之沟通的秘法。 “白云蟒马上就要化蛟了。”通玄说出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据说蛇类修行千年,脱鳞长角,化蛟;再过千年腾云化龙,想不到白云蟒已到化蛟阶段了,其他掌门不禁暗自对鸿云门的实力重新估计了一番。 幽幽谷谷主金蓉笛道:“白云蟒化蛟是好事,通玄掌门为何如此神态?” 通玄道长叹道:“白云蟒闭关之前曾和我说过,这几日,鸿云山中来了不少修炼有成的妖类,虽然被白云蟒灭了不少,可仍有不少遗漏的妖类,更让人担心的是白云蟒嗅到了魔门的踪迹。” 通明道长一脸慎重:“师兄,为何鸿云山中聚集了这么多妖类?” 通玄道:“这几日将有异宝出,所以吸引了众多妖类,连久已绝踪的魔门也显现,可见非同一般。” “异宝?”众人倒吸了一口气。 “所以,我们一定要防止它落入邪魔歪道手中。”通玄一字一句的说。 第十一章 吊车尾的比试 论武大会第一轮比赛的抽签结束,一明回到剑元峰,手里抓了一摞竹签,竹签上刻了号码。 一明道:“你们过来,每人抽一个。” 秦翌先上前,从一明手中抽了一个,其余人依次。 “我是二十五号。” “我是十六号,你呢?” …… 陆子轩展开手中竹签,只见上面用墨黑的炭笔写了一个“壹”字。 “谁抽到了一号?”一明问道。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做声,只有陆子轩轻声道:“是我。” 刹那间,所有的目光都注视在了陆子轩身上,一明见是陆子轩,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也只能放弃,当下改口道:“子轩,明天你第一个上场,尽力就行。” 看着下面弟子眼中有些鄙夷和不平的目光,一明有些厉声道:“还有你们都给我好好准备,切莫丢了剑元峰的脸。”说罢,手一挥,让弟子散去。 “什么啊,让他第一个参加,我们剑元峰的脸以后搁哪儿啊。”走在萧晨嘀咕道。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师父怎么想的,非要这废柴参加……”司马风附和道。 看着前面散去的人影,陆子轩的眼神渐渐坚定,是吗?结果可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 第二天,论武大会正式开始,白云广场上站满了各派弟子。 “第一场比赛都是谁参加啊?” “听说是剑丹峰的张眉师兄,另一位是剑元峰的陆子轩。” “啊?是那废柴啊,听说只修到清心诀第二层,这样子也赶上台?也不怕丢了鸿云门的脸面。” “我怕他三个回合都抵不过,张眉师兄的苍灵之箭可是有七成火候了。” “三个回合抬举他了吧,我看只要一招,剑元峰必败。” “要不我们赌一下。”那个人提议。 “好。” …… 秦翌他们脸色发黑,额上青茎爆跳。 擂台上,陆子轩一袭青衫,手提一把亮湛湛的剑,目光灼灼地盯着对方。张眉身穿白衫,约莫二十四五岁,长相还算英俊,此时他也正打量陆子轩,嘴角噙着一抹讥笑。 陆子轩眼神往下扫去,只见大多数人神色有些惫懒,显见得这场比赛毫无悬念。忽然人群一阵骚动,一个红色身影飘然来到擂台下,正是司徒雁。众人均被她的风华绝代所慑,纷纷让出一条道,不过大家纳闷,作为青年一代有数的高手,为何必会对第一场比试有兴趣,要知道这是一场毫无悬念,毫无看点的比赛。 司徒雁不理会周围的议论,抬头朝陆子轩眨了眨眼。 陆子轩没什么,张眉却激动地骨头都块酥了,以为司徒雁冲他眨眼了。他的心怦怦跳,举手投足间尽量让自己优雅风范。 陆子轩开口道:“剑元峰陆子轩,请赐教。” 张眉微微一笑,尽力做到谦恭有礼:“客气了,剑丹峰张眉,陆师弟请准备。”说完,张眉背上的长剑自动飞出,盘旋在他的头顶,不停旋转着。 张眉这一招,出手利索漂亮,四周弟子都大声呼喊着张眉的名字,为他呐喊助威。 陆子轩却只是手提宝剑,一动不动。张眉见他不出招,便喝道:“注意,我出招了!”说罢,头上青剑夹杂着一道光芒,飞向陆子轩。 青剑看似去势很急,其实威力并不大,张眉只用了五成力,他可不想一下子把对手打下擂台。 陆子轩见飞剑驶来,脚尖一点地面,人已避开。张眉见陆子轩避的如此轻易,微微一愣,不过却不在意,真气一运,青剑滴溜溜地转了一个圈,又朝陆子轩飞去。 须知以气御剑,耗损特大,功力不深者不轻易施展。倒不是张眉故意托大,一是见对手是鸿云门第一废柴,胜之应该不成问题;二是,下面有美女助威,用御剑术最是拉风 擂台下看众见张眉亮出一手漂亮的御剑术,均开口叫好。只是在张眉凌厉的攻势下,陆子轩每次都能避过,初始大家还以为他侥幸,或者张眉故意手下留情,时间一长,就觉得不对劲,叫好声也稀落起来。 张眉久战不下,额头渐渐渗出汗水,真气有些不继,暗道一声不好,眼前对手,竟是非常难缠,虽然只是避让。不过踪迹飘渺难寻,每每自己的宝剑就要刺中他时,毫厘之间,竟又躲过了,不明究里的以为自己故意防水。 下面的喝彩声已经低落下来,有些人甚至说:“张师兄也真是,为了出风头,这种打斗也持续了这么久,真没看头。” “是啊,要是换我早就把那小子打下来了。” 不过有些功力深厚的,渐渐看出一点端倪来,司徒雁在一旁微笑不语。 张眉那个苦啊,御剑术拉风是拉风,不过自己的真气如大堤溃坝源源不断地离体而出,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陆子轩没倒下去,自己先躺下了。 于是他双眼怒睁,强提剩余真气,瞅准陆子轩的身影,舌绽春雷,喝道:“着!” 空气中蓦然多了一丝寒气,苍灵剑上蒙着一股青色的光辉,夹杂着冰冷的气息冲陆子轩而去。 这可不似先前几招,这招是剑丹峰通灵长老独创的苍灵箭,苍灵箭并非真的是箭,而是一股独特的真气,以剑为弦,气为箭,冰冷如霜,中箭者行动迟缓,动作受损,修为高深时,更可封住对方血脉,杀人于无形之中。 只见青色的剑身如长蛇吐信,剑尖隐约可见一道白蒙蒙气息,所过之处,红黑色的蛇纹玉竟被冻出了一层白白的冰霜。 这可不仅仅是花哨了,陆子轩脸色凝重起来,第一次举起手中利剑。 “天,他举起剑想干什么?”下面人不由喊道。 “该不会是想挡住苍灵箭吧!” “苍灵箭无坚不破,他这样会死的很惨。” …… 司徒雁却一脸轻松,饶有兴趣的注意着陆子轩手中变化。 出乎大家的意料,陆子轩衣衫猎猎,竟然乘风站在了空中,手中利剑渐渐发出红色光芒,看着那尾随而来的苍灵箭,陆子轩眼神一冷,口中突然念道:“云蒸霞蔚!” “我看到什么了?该不是做梦吧,你掐我一下!”场中一个人呆呆地看着场中爆发出的红光。 “赤霞九剑,那个吊车尾居然使出了赤霞九剑。” “试资石不会错啊。” …… 场面一度失控,现在焦点再一次聚集在了陆子轩身上,不过是从第一废柴到扮猪吃老虎上。 红色的剑芒瞬间吞没了青白的剑影,“叮”的一声,张眉的宝剑从空中摔了下来,张眉真气已耗尽,脸色苍白之极,身体努力的保持平衡,可费力支持一会,终于扑通一声倒地。 “当”一声悠久的钟罄声响起。半空中,陆子轩傲然站立,青色的长衫迎风猎猎。 “第一轮比赛,剑元峰陆子轩胜!” 台下一片寂静,众人面面相觑,司徒雁朝陆子轩笑了笑,飘然而去。 第十二章 对上端木风 第一轮比赛结束,剑元峰进入复赛的只有两位,那就是秦翌和陆子轩。此时,陆子轩已成为众人的焦点,剑元峰的师兄们都对他另眼相看,只有秦翌似乎更加厌恶陆子轩了。 一明的脸涨的通红,不过不是气的,而是高兴。他拍了拍陆子轩的肩膀,微微有些激动:“好小子,我剑元峰一脉可算长脸了,下面的比赛,一定要好好表现。”身后的秦翌脸色阴沉,默不做声。 夸奖一番,一明喜滋滋地出去帮秦翌和陆子轩抽签了,陆子轩见平日里不言苟笑的师父如此神态,心下大是感动。 “我不知道你为何实力突然猛增。”一直默不作声地秦翌待一明离去后,忽然对陆子轩冷声道:“不过你要记住,这剑元峰的大师兄永远是我。” 众人本是一团喜气,见大师兄突然发火,一时不明就里,均闭口不言,当然除了陆子轩,他本就和诸位师兄合不来,平日不和他们说话,就是不喜欢和他们打交道。听到秦翌这么说,陆子轩地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只是剑元峰的大师兄,却不是我的,从来都不是。” “你说什么?”秦翌再也按捺不住,勃然色变:“不要以为你侥幸赢了一场比赛,师父对你好点,你就得意忘形了,在我眼里,你就是那个没用的废柴。” 听到废柴二字,陆子轩眼神陡然变冷,目光凌厉地盯着秦翌,身上衣襟无风自动,一股强大的气势爆发出来,压得诸位弟子不住地后退,他盯着秦翌一字一句道:“是不是侥幸,以后你就会明白。我现在提醒你,你如果再敢提废柴二字,休怪我不顾同门之谊。” 秦翌被他气机锁定,全力抵抗下,竟难动弹分毫,两人高下立判,他口中虽不再言语,眼中歹毒之意更甚。 陆子轩真气一松,众人只觉压力顿轻,均松了一口气。而陆子轩也长长吐出了一口气,多年的压抑与不忿,仿佛在一天内都宣泄出来。陆子轩从丧双亲,失一清,再到顶着鸿云门第一废柴的称号,五年来性子早已磨砺的坚韧非凡,平日对其他人的讥讽也不予理会,不过现在既然已展示出了实力,他也不介意摆脱鸿云门第一废柴的称号,谁说老实人没火气了? 不多久,一明回来了,不过脸色有些凝重,看着秦翌和陆子轩俩人,蓦地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这有两只竹签,一支是对上剑乾峰的端木风,一支是本来洞的本光。你们……”眼下颇是踌躇如何分配。 众人心中一惊,端木风可是鸿云门中公认的年轻一代中的第一高手,对上他,十之八九就是输。秦翌更是脸色变幻不定,而陆子轩却神色自若。两人神情俱收入一明眼中,一明不由为秦翌叹息了一下,便道:“秦翌,你可愿……” “师父,”秦翌抬起头,忽然打断一明的话:“尝闻先贤赛马,以三等马与对方一等马比赛,而一等马与对方二等马比赛。现在我与小师弟,无论谁碰上端木风都是必输局面,而小师弟入门尚早,修为不深,如果他对上本光大师的话,胜算也不一定大,所以为了剑元峰的荣誉,还请师傅……”秦翌下面的话不再说下去,只是看着一明。 司马风和萧晨等人面面相觑,均是不解,明明陆子轩的实力比秦翌强很多,为何秦翌要如此说。 陆子轩听到秦翌如此说,不由面露讥色,心底更是看不起秦翌为人。好一招一箭双雕之计,让陆子轩替他挡住了劲敌,而他可以相对轻松地杀入第三轮比赛,好受到鸿云门师长器重,同时也阻了陆子轩的前程。 “对敌先言怯,你即使战了也是输。”一明叹道,蓦地语气一转,有些严厉:“你真是为了剑元峰着想?” “是的,徒儿一片赤心可照日月。”秦翌神色慷然道。 一明转过头,对陆子轩道:“子轩,你怎么看?” 陆子轩抬头道:“修道者修心也,如果仅是害怕对手强大,而忙于算计的话,那么将大碍于自己的修行,所以弟子愿与端木风一战!” 此言一出,众人既惊讶又佩服。一明更是点头,道:“如此甚好,你们都应该向小师弟学习,他入门最晚,心境确是你们几个中最高的。” 众人点头称是,只有秦翌暗自怀恨。 旭日东升,阳光将山顶的云霞映的火红一片,白云广场,蛇纹玉堆砌的擂台周围围了不少人,众人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你说端木风对上陆子轩,谁会胜出呢?” “那自然是端木风,他可是我们鸿云门青年第一高手。” “你昨天不是说陆子轩在三招之内必败的,结果呢?”另一人在旁搅合。 “那自不能相提并论,陆子轩隐藏实力,张眉过于托大,才会输的。端木风实力出众,陆子轩是不可能赢过他的。”那人辩解道。 “是的,端木师兄一定胜。” 端木风在年轻一代心目中有着无以伦比的影响力,认为陆子轩赢的几乎没有。 “哦?”旁边忽然传来一阵琳琅的声音,司徒雁款步走来,“我却认为陆子轩会赢。” “啊?”众人惊讶,有人问道:“司徒姑娘为何如此说?” 须知,端木风,本念,司徒雁,苏秋瑶四人均是青年一代中的偶像,被喻为人中龙凤,在他们心中占着重要的地位,现在连司徒雁都这么说,看来这战,悬! “为什么这么说?”司徒雁假装低头沉思了一下,忽的抬起头明媚一笑:“直觉而已。” “我看未必!”另一个清冷的声音传来,却是苏秋瑶,只见她一袭黄衫,神色孤傲,如空谷中的一朵幽兰,让人只能远远观望。 众人哗然,想不到连苏秋瑶都来了,这场比试真令人期待啊。 “苏姐姐就这么肯定端木风为赢?”司徒雁见苏秋瑶来,笑嘻嘻地说。 “端木风实力如何,你我心中都有数,如果说一个入门才五年的人,就能打败他的话,那么我们都不配有天才的称号!”苏秋瑶冷冷地说,语气中带着强大的自信心。 “不错,不错。” “对啊,苏仙子说的对。” …… 一时众人的偏向又倒向了端木风,有人甚至因为动摇自己的信念,而暗自惭愧。 什么是天才,就是你拍着马也赶不上的那种。即使陆子轩也是天才,仅以他五年的时间,能赶上人家数十年的苦功吗? 司徒雁忽然轻笑一声:“事无绝对,那么我们拭目以待吧。” 第十三章 一战(上) 端木风与陆子轩一战,因司徒雁和苏秋瑶的介入,更让人期待。当日,其他比赛都成了陪衬。在众人瞩目中,陆子轩一身轻装,神色轻松无比地登上了擂台。不多久,端木风众星拱月般被大家簇拥而来,见陆子轩已站在擂台上,端木风微微一笑,踱步走上,神态举止优雅自然,对陆子轩更是拱手道歉:“让陆师弟久等了。” 陆子轩仔细一看,只见端木风白衣胜雪,腰间系了把青色长剑,脸色俊美不凡,且温和谦礼,让人生出一股亲切感。 陆子轩见端木风如此客气,不由平添几分好感,当下道:“端木师兄,请。” 端木风点了点头,神色中掩饰不住赞赏之意:“听说你宁愿选择我为对手,也不肯与本色对战,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 陆子轩傲然道:“砥柱对激流,苍鹰击长空,如果仅拘泥于一时侥幸,那自己的道在何方?” 端木风脸色一正,道:“此战我必尽全力,不管是输是赢,你这朋友我交定了。” 陆子轩道:“我也是。” 端木风微微一笑,拔出腰中长剑,一泓秋水横在面前。 “陆师弟,小心了。” 说罢,剑身陡震,夹着一阵龙吟声,端木风手中的长剑又如一条神龙,上下盘旋飞转,一道道剑芒闪烁吞吐,瞬间将陆子轩淹没。 陆子轩脚底用力,真气流走全身,将清心诀展至最高境界,周围气流变化,剑锋走向,顿时了然于心,于是探步,如汪洋中一叶扁舟,游走其间。 台下均高呼好,只一照面,两人就显示出了不凡。端木风的剑气凌盛,矫若游龙,擂台上,一道道白色的光芒,宛如银蛇乱舞。而陆子轩青影如魅,快逾无比,闪到疾处,更是有许多幻影,让人分不出,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不远处,通玄道长抚着胡须,脸上蕴着一丝笑意道:“一明,你教的好徒弟啊。” 一明虽然颇是高兴,但性子较为耿直,道:“禀告掌门,其实我只传授陆子轩清心诀和三招赤霞剑。” “什么?”通玄讶道,连旁边的通明,通灵等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只是修炼清心诀,就有如此身法,一饮一啄,一得一失啊。”通玄若有所悟道。 “你们说,他们谁会赢呢?”通玄问起周围的其他掌门。 “两人均是鸿云门百年不遇的奇才,听说陆子轩只是修炼了五年,如此资质让人惊叹啊。”说到这,擎剑城的司徒霸南意味深长地顿了顿。 在场鸿云门的人,除了通玄掌门,其余的人忍不住微微脸红。“端木风修炼有数十载,功力深厚,而陆子轩才习五年,我看端木风当胜。”司徒霸南道。 “我同意,不过陆子轩的资质确实让人惊叹,短短五年竟有如此成就,假以时日,前途不可限量。”金蓉笛道。 “阿弥陀佛,老衲却另有看法。”面色枯槁的空闻大师,打了个稽首:“端木风所学渊博,不过陆子轩却以简化繁,以朴胜华,两人各有所长,不过世事难料,此子既然能让试资石失效,说不准也能给我们一个意外。” 不知为何,通玄平静似水的修心,突然一阵悸动,或许此子是个异数吧,通玄心头没来由涌上这个念头。 场上争斗愈加激烈,只见剑气纵横,青影漫舞,端木风手中长剑爆发出的一道道赤红色光芒,与空气摩擦,发出细微的声音,空气中气流横转,到处充满着狂野的力量。 陆子轩凭着对自然敏锐的感知,在千万道剑隙中寻找一丝生机,绕是如此,时间一长,面对越来越盛的剑网,显得有些捉襟见肘。陆子轩眼中精光一闪,乘风决展到极致,人随着那股狂暴的气流,一起卷到了高空。 众人一惊,以为陆子轩被端木风击中,不由大感惋惜。 半空中,陆子轩右手紧握长剑,左手在胸前引了个剑诀,口中喝道:“接我一招,云蒸霞蔚!”话落,只见他浑身一股凌厉无匹的气势,一团耀眼的赤色光芒,瞬间将他笼罩在里面。高空中,骄阳破开万里云霭,百万点银辉倾泻而下,汉白玉堆砌的白云广场,顿时熠熠生辉,明晃无比。陆子轩头顶着红日,如天神降临般,一团耀眼无比的红光射向了擂台。 端木风瞳孔收缩,眼神中露出一种渴望一战的神情。此时,陆子轩表现出的实力,方能与端木风一战。端木风大喝一声,身上衣衫被真气鼓动地飞舞起来,左手在胸前掐了个与陆子轩相同的法决,整个人也爆发出一团红色的赤焰,迎向高空。 同一招,一个朴质,一个雍容,相同的都有一股一往无前的滔天气势,任山,山阻不住;任江,江隔不断。各派弟子观看的同时,都若有所触。 两团光华撞击在一起,融合,爆发,宛如夜间盛开的烟花,虽日明,也灿烂无比,红色的光芒将头顶的云霞,染地绯红。 台下众人只觉一股劲风,直卷而来,纷纷运气抵挡,方才无虞。 光滑散去,人影分射,陆子轩依旧乘风站立半空,不过脸色有些苍白,刚才那一击已差不多耗尽他一半真气,此刻正抓紧调息。 而端木风一袭白衫,翘首站立,面色温润如春,笑吟吟地看着陆子轩。“现在高下已判,陆子轩已是强弩之末,而端木风气定神闲,此战端木风必胜。”苏秋瑶看了司徒雁一眼冷冷道。 “事情没到最后一步,结果谁也说不准。姐姐,你为何这么关心这场比赛?”司徒雁有些好奇地看着苏秋瑶,以她冷漠如冰的性格,照理不会如此。 “你能关心,为何我不能?”苏秋瑶淡淡地看了司徒雁一言,继续看场中变化。 司徒雁被苏秋瑶说的脸色一红,是啊,为何自己一开始就关注他的比赛呢? 第十三章 一战(下) 端木风见陆子轩调息完毕,当下微微一笑,长剑引天一指,对着空中的陆子轩道:“陆师弟小心了,接下来我将连使赤霞九剑中的三剑,以决胜负!” 此言一出,鸿云门弟子尽皆哗然,须知赤霞九剑,剑剑威力奇大,一般使完一招,需调息一下,方能使出下一招,想不到端木风年纪轻轻,居然能一口气连使三招。 不远处的通玄微微点了点头,旁边的通明道:“端木风的进步居然如此神速,即使是我们也大感意外啊。” “长江后浪推前浪。”通玄眼中也有一丝赞许,接着又转头问一边的空闻大师,“大师,你现在观此战局,孰胜孰败呢?” 众人均觉诧异,以大家眼力,自然看出陆子轩真气不继,失败是注定的,为何通玄还有此一问,难道另有变数? 此刻再看陆子轩,通玄只觉捉摸不透他,原本对端木风必胜的信心,也开始动摇起来,所以才由此一问,希望空闻大师能看出点什么来。 空闻大师平静的脸色不见一丝波动,他手捏菩提佛珠,口里缓缓道:“阿弥陀佛,老衲也不知。” 旁边的人听的一头雾水,胜利明明就在端木风一边,为何通玄和空闻还如此说。 场内,端木风引动天地霞光,方圆数十里内,云雾滚滚,竟又遮住了刺破云霭的太阳。满天的云彩,流动翻滚,赤色的霞光透破云霭,如一抦抦从天刺下的神剑,聚集在了端木风手中的长剑上。 传说,开派祖师问天道长,原是一介散修,一日来到鸿云山的摩天崖,看着日升日落,山头云雾聚散离合。当时,问天道长若有所悟,在摩天崖端坐三日三夜,据说功成时,万里云霭顿开,风停树静。 所以赤霞九剑根据天上云雾随着日照变化而悟,据说用到极处,可引起天象共鸣。 端木风的青冥剑此刻红光流转,天地霞光仿佛汇聚一处,将端木风原本白皙的脸映的绯红。身上衣衫猎猎飞舞,乌黑长发向后张扬,英俊的脸透着一丝刚毅。 只一瞬,原本平寂的空中,忽然多了一层层密集的剑网,仿佛千万道霞光都化成利剑,朝陆子轩飞去。 陆子轩脸色凝重,脚踩罡风,手中剑诀展开,一招“白虹彤霞”挥出。 一个如九天神龙遨游云海,一个似四海龙神,翻江倒海。此时两强相遇,尤如天地争斗。 幸得老榕树的内丹相助,陆子轩的内力才浑厚至此,要不然仅以他五年的修为,哪及的上端木风数十年的苦修。 “轰”,坚如蛇纹玉的擂台,也是碎末横飞。云雾散尽,擂台上站着两个身影。端木风已没有刚才的潇洒,一身白袍已多出撕裂,头发发髻也被劲气割裂,显得有些狼狈。而陆子轩的状态更不好过,他脸色苍白,衣襟同样破裂,口角有一丝血迹溢出,身形微微颤抖。 “不能倒,不能倒。”他对着自己说,可是腹部如刀绞,丹田处更是空荡荡,早无真气可聚可用。 端木风看着陆子轩,忽而一笑,手中长剑再次举起,乘风决下,同样一招“白虹彤霞”,漫天的霞光将陆子轩淹没。 想不到力战之下,端木风还能如此之快使出绝招,果然不亏为鸿云门第一人。陆子轩眼中露着坚定的神情,此战即使败了,也要败的光荣。 他长啸一声,清越的声音如一丝银线,穿越了云层,穿过了鸿云山,他仿佛看到离去的父母,一清的逝世,以及一明在紫竹林中的剑舞,心头一片明悟,四肢百骸间似乎有丝丝真气流动,不过陆子轩并不知道。 空灵中,他不由自主地挥出赤霞九剑第三式“拨云见日”,没有耀眼的红光,陆子轩浑身发出青蒙蒙的光辉。 天空的云霞仿佛停滞了,时间也是停驻。两股力量撞击时候,天地间一片宁静。 “扑通,扑通”台下众人只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青光爆射,满天纵横交错的剑气撕空裂地,震耳的异啸与强猛的威力,将刚聚集的云雾,豁然炸裂。 空中一个白影飘落,而陆子轩依旧傲立,神色淡淡,眉头若有所思。眼见端木风就要落地,众人一声惊呼,想不到鸿云门年轻一辈中第一人就这么败了,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陆子轩刚想上去扶他,却见端木风稳住身形,堪堪站在了擂台上,他以剑支撑着身体,脸色惨白,不过神色间却透着一丝刚毅,他平息了一下胸中混乱的真气,道:“陆师弟果然好本事,不过刚才说好三招,现在还差一招,此招我也刚练成,威力不能控制,所以你要小心。” 陆子轩点了点头,此战不论谁输谁赢,都已将对方视为朋友。 端木风神色凝重,手中长剑竖起,止于胸口,同时右手掐诀。看着如此动作,通明动容道:“难道他已练成了赤霞第九剑,云消雾散?” 云霞雕色草木华 浮云似帐日初升 云杳杳 霞渺渺 金乌一出俱消散 通玄脸色平静,看不出似喜似悲,空闻大师咏了个佛号,不再言语。司徒雁芳心陡沉,即使是她,也无把握对上这招,眉目中不由露出焦急之色。 而苏秋瑶冰冷的脸色,忽然多了一阵惊喜,仿佛春风吹过冬湖,煞是美丽。 压力,陆子轩只觉四面八方都是压力,随着端木风手掐法决,空气越凝滞,仿佛四面八方都有一堵堵高墙压向陆子轩。陆子轩脸色有些惨白,体内的真气在使出“拨云见日”后,已所剩无几,只能堪堪抵住四周沉滞的压力。 端木风的剑动,青幽的剑身已不泛红光,简单之及的刺向陆子轩,剑每递一分,端木风的脸色苍白一分。天空忽然云开雾散,炙热的日光,居然齐集在清幽的剑身上,继而爆发出璀璨的光芒。 “云开雾散”居然能引动日光精华,转而攻击对手,实在是骇人。 陆子轩,千万要挺住啊。司徒雁心底默念,甚至有一股冲动,想直接冲上台去。 通玄与通灵,通明他们打了个眼色,示意情况不对,就立马救人。 在端木风引日光精华,引起天象异变的时候,一直沉寂无声的内丹忽然猛烈跳动起来,陆子轩甚至能感觉到它那种沧桑悲凉的感觉,他脑海中不由浮现出老榕树迎头撞向天劫的画面。 轰,一股无以伦比的气势从陆子轩身上爆发出来,远处闭关的白云蟒惊觉,睁开双眼,仰天怒吼一声。 原本云消雾散的天空,忽然浓云滚滚,风云变幻,白云广场变得阴暗一片。 “这……”众人面面相觑,实在不解为何陆子轩有如此强大的气势,居然能令老天色变。 “不好,救人!”通玄再也不犹豫,灰影一闪,已朝白云广场掠去,通明和通灵紧随其后。空闻稍一犹豫,也飞身跟上。原本他们打算救陆子轩的,现在却改成救端木风了。 “天地不仁,天地不仁!”陆子轩忽然喃喃自语道,手中长剑划出,一股无以伦比的力量,携着一股沧桑愤懑,卷向端木风。 场中四个人影飞入,齐声怒吼了一声,红光,金光夹杂在一起,悍然挡住了陆子轩的攻击。 天空浓云密布,其间白光闪烁,不是传出巨大的雷鸣声。空闻大师刚接过陆子轩一击,枯槁的面色金光一片,此刻他见陆子轩神色呆滞,喃喃自语,蓦地展开佛门狮子吼。 “孽障,还不醒来。” 巨大的声音,让一些修为稍浅的弟子,差点拿捏不住。而陆子轩只觉心神一颤,神色恢复一片清明。看着面前忽然站着几位师尊和空闻大师,大吃一惊,喃喃道:“这是怎么会事?” 天空的浓云渐渐逝去,只余白色云雾,淡淡的笼罩在白云广场。 第十四章 审问 霞光殿内,通玄脸色严峻,旁边分别坐着通明,通灵几位长老,陆子轩则跪在下面,一明一脸不安地站在一边。而端木风已被他师傅带回剑丹峰治疗去了。 想起刚才一幕,通玄心有余悸,这是怎样的力量啊,需集合当今四大高手之力,才堪堪挡住。望着跪在下面的陆子轩,通玄有些严厉道:“陆子轩你体内的力量究竟是怎么一会事?” 回想起刚刚失去理智,差点失手杀了端木风,陆子轩一阵后怕。心里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说,因为一清和他讲过,自古正邪两立,魔门和妖道被正道所不容。 一明看陆子轩,低头不语,显然在犹豫,于是上前道:“师尊,想必子轩有很什么难处,不方便透漏。不过他在剑元峰五年,为人如何,我最清楚。所以恳请师尊从轻发落。” 通玄未说话,旁边通灵冷哼一声,心中忿恨陆子轩伤了端木风:“此事不得不查,他最后那一招根本不是鸿云门的武功,当初入鸿云门,显然别有用心。” 一明辩道:“师尊,当初陆子轩入门时,试资石下可是修为都没,若说他改投我派,可是一点根据都没有。子轩有如此修为,说不准是在入了鸿云门后,巧得的机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听一明说到“机遇”两字时,通玄和诸位长老脸色变了变,通玄沉思了会道:“陆子轩,你在入门前可有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生过?” 陆子轩心想,门户之见已这么严重,要是说出老榕树的事情,正邪不两立,后果肯定不堪设想,到时候还得连累一明师父,所以此事决不能透漏半句,当下抬起头,坚定地说没有。 通玄注视着他良久,缓缓道:“那在鸿云山中可有什么奇遇?” 事情似乎还有回旋的余地,想来鸿云山中也有什么秘密,陆子轩聪慧无比,故意装作迷茫的样子,似有所悟,然后又摇了摇头,有些犹豫道:“只是……” 通明性子较急,忙道:“只是什么,你快说。” “我初时修炼冰心诀,真气聚集缓慢,练成第一层花了一年半的时间,不过到了后来,不知为何越来越轻松,只是花了三年就将冰心诀九层学完,而体内真气更似用不完一样,当时候大家都笑话我是鸿云第一废柴……”陆子轩抬头看了看通玄和诸位长老的神情:“所以我也没和师父说起过,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变化。” 通玄面色凝重,沉思良久方道:“你可曾去过天机峰?” 天机峰?陆子轩不知,他除了剑元峰,其他几处均不甚了解,于是道:“弟子不知天机峰在哪儿,只是平日砍柴的时候,鸿云山后山几乎都走过。” 一听后山,众人的脸色均黯淡下来,通玄挥挥手,示意一明带着陆子轩退了下去。 “错不了,错不了。”一旁的通明道:“那时我们四人联手接下他的时候,虽然妖元微弱,不过却蛮不了我们。” “通宝,通灵”通玄脸色凝重:“你们速去天机峰,查看封印有无松动。” 两人应了一声,飞身赶往天机峰。 “那此子是留不得了?”通明有些惋惜地说。 “事情还不一定。”通玄眼中闪着精光:“我总觉的那气息不像,等通宝他们回来再定夺吧,还有此事不能声张,千万不能让其他三派知道!” 一时静寂无声,原本祥和空旷的大殿居然有一丝肃杀之气。 一明带着陆子轩回剑元峰,不消说,陆子轩肯定不能再参加论武大会了,不过现在更让人担心的是陆子轩的处境,听先辈们说过天机峰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要是陆子轩真和天机峰扯上关联,那么…… 一明有些不敢想象了,心下思绪万千,资质愚笨或者天资卓绝又如何,无论如何他是自己最喜欢的一个徒弟。蓦然,他顿足,对着身后的陆子轩道:“子轩,你恨过师父没?” 陆子轩忙道:“弟子不曾有过。” 一明转过声,双眼望着陆子轩,神色复杂道:“要是我能悉心教导,不让你去后山砍柴烧饭,或许不会有今天的后果。” 陆子轩低头回答,语气却坚定:“不是如此,弟子也不会有如此机缘,弟子从来没怨过师父,师父五年来的教导,我时刻铭记于心。”陆子轩咬定事情的起因是在天机峰上,后面的话确实真情流露,让一明一时嗟叹。 “也罢,是祸事是福,一切后果由为师帮你扛着。”一明叹了一口气,不过暗自下定决心。 剑元峰上,一个年轻人,端坐在百花圃中,旁边有只雪白的小老虎,抓扑蝴蝶,玩的不亦乐乎。年轻人望着山峰前面不时爆发出的各式光芒,偶尔听见风中传来的欢呼声,便对着玩得正高兴的小白道:“不知道前面比的什么样了,可惜我不能参加这比赛了。” 小白自顾自的玩耍,恼怒抓不到蝴蝶,便在花草上打滚,有时还抓落了一大把花瓣。 看着满地狼藉,陆子轩忽然想起了司徒雁,那个红衣女子现在怎么样了?自己帮他除去了一个对手,夺冠的希望应该大大增加了吧,想着她一脸睥睨却有些俏皮的模样,嘴角不由浮起一阵微笑。 正在那玩耍的小白,忽然停了下来,身子微微躬起,两眼直直地望着远处,嘴里发出“荷荷”的声音,不一会,就跑到陆子轩身边,咬者他的裤脚。 陆子轩大奇,自收养小白以来,从未有过这种事情发生过,于是站起身来跟着小白。小白撒开四腿,一溜烟的往前奔去。它虽然个头较小,然天赋异禀,奔跑的速度也不慢,不一会就到了山脚。陆子轩忽然一凛,忙抱起小白,飞身跃起,隐在了一茂密的树上。 不多久,几个身影御风而过,赫然是一明,一尘他们,望着他们匆匆掠过的身影,以及怀中焦急的小白,或许有事情发生吧,陆子轩想。 第十五章 夺宝(上) 怀中的小白更加不安,不停地用抓子挠着陆子轩,陆子轩也好奇,师父和诸位师叔伯,竟然放着论武大会不管,跑到后山中,于是隐藏气息,远远地跟在后面。 一路景色飞遁,不多时一明他们来到一处山谷,山外草木茂密,虫兽颇多,可是一入山谷,却是怪石林立,草木全无,空中弥漫着一股血腥味,一路而来,地上三三两两躺了些豹狼等兽类的尸体。 此处为鸿云后山的“焚谷”,谷内连着地心岩浆,愈往里温度越高,所以焚谷周遭寸草不生。被熔岩冲刷成的怪石,姿势各异,如天马行空、犀牛望月,似雄鹰展翅、母鸡叨虫,像海狮逐浪、骆驼奔走……千姿百态的神奇景观,无不令人惊叹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一明等人驻足在一山坡前,坡体不陡,却堆满了千姿百态的大小卵石,犹如一条河流,从山坡直泻而下。 陆子轩悄悄躲在了一块怪石后面,见山坡前又转出好几人,待得看清来人,更是大吃一惊,正是通玄和三派掌门。 正道四派齐集此地,想必事情非同小可,陆子轩抱着怀中小白,小心的隐匿自己身上的气息,深怕被他们发现。 “一明,你和六位师弟组成七绝天罡阵守住洞口,万不能让其他人进来。” “阿弥陀佛,不知是何异宝,引得四方诸方争斗。”空闻枯槁的脸一副肃然之意。 “大师说的是,妖类对奇珍有着先天的灵觉,前番要不是白云蟒猎杀了不少厉害的妖物,恐怕此行未必这么轻松。”通玄叹道,“饶是如此,洞中凶险更甚万分,诸位道友可要小心。” 先前他听白云蟒说焚谷中有异宝出现,当时还欣喜,可是随之出现的妖物越来越多,有的更是有几百年的道行,另外还有魔踪出现,暗中觊觎千年朱果的不知有何几,偏偏在这时候,白云蟒到了化蛟的关键,通玄自忖一派之力难以周全,况且又是二十年一度的论武大会,后山这么大的举动,想隐瞒其他三派肯定是不可能的。所以,通玄索性就将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三派。 说完,通玄等人隐入山坡中不见,后面远远张望的陆子轩大惊,心想难不成他们能穿山遁地?仔细一看,原来斜坡上有个山洞,因为周遭山石黑色,洞口颜色与之颇为相似,不仔细看,还真分不清楚。 通玄等人进去没多久,忽尔空中鹰鹭乱飞,山中兽鸣不止,一明等人神情戒备,各踩一方,手中宝剑透着蒙蒙光辉。 七绝天罡阵,以五行罡为阵眼,天地罡为护法,是为七绝,借天地之力,五行妙化,为防守的绝好阵法。 “嗷”,一声长啸在谷外响起,不多时焚谷外奔进了不少灰漠漠的身影,睁着一双双凶狠的眼睛,张牙咧嘴,赫然是一狼群,为首的一身白毛,绸缎似的晶亮,凶厉的眼睛泛着绿光,盯着洞口的七位道人。 空中如乌云压顶,不知何时焚谷上空聚集了许多鹰鹭。 那白狼,陆子轩认得,正是刚入鸿云山时,差点夺他性命的那头狼。五年不见,它的神态更威猛,狼群更是壮大,比以前不知多了多少倍。白狼长啸一声,数不清的灰影从山石后面奔出,而头顶盘旋的禽鸟类也纷纷冲下。 如是寻常人等,早被这些凶兽撕裂,可在一明等修行人眼中,这些未开化的野兽,实和蝼蚁一般。剑光闪烁,七绝天罡阵发动,漫天的飞禽与奔跑的走兽如飞蛾扑火般,倒在了绚烂的剑光下。 血色淋漓而下,不多久就垒成了一座座小丘,可仍有数不清的鸟兽袭来。鸟兽中只有白狼和一头巨鹰让一明他们稍稍忌惮,它们动作凌厉,攻击时居然也懂得趋让剑气,而一明他们只是阻止鸟兽前进,并不攻击,是以白狼和巨鹰并未丧命,依旧指挥着群兽攻击。 看着一拨拨野兽,不停地送死,绕是一明他们定性稍高,也有些不忍,不过师命如此,容不得他们多想。 不多久,兽影渐渐稀落,白狼见此,忽地朝谷外悲鸣一声,谷外随即响出一阵低沉的咆哮声,似槌击鼓,清晰地传来。 一明等人心中一凛,手中剑影陡然快了几分。躲在巨石后面的陆子轩则看到谷外又来了不少野兽,有虎有豹,种类颇多,甚至许多天敌也在其中,数目虽不多,可各个身上涌出妖气,显然修炼多年。为首的是一头通体火红的红狐,体型比普通的狐狸大了不止一倍,两眼湛湛,里面竟饱含着诸多色彩,经过山谷时,竟朝陆子轩这边望了望。 一明等见红狐等兽类,脸色均变了变,手下再也不留情,只一息,又有不知道多少兽类葬身在七绝天罡阵中,一尘更是手挽剑花,剑光闪闪,将白狼卷了进去。 见此,红狐轻身一纵,利爪一过,居然隐隐有风雷之声。 红狐身后,斑斓大虎,赤色豹子,吐着信子的长蛇…… 一尘眼见就要手刃白狼,忽然劲风扑面,一股凌厉至及的气势直压而来。原来红狐见白狼危险,一抓探向一尘,同时尾巴一扫,一股柔劲将白狼托到了一旁。 一尘收剑横档,“叮叮”爪剑相击,居然发出金戈之声,强大的力量,震得一尘手臂隐隐发麻,正自惊骇,红狐突然嘴巴一张,一股灼热的气焰扑面而来。 一尘正全力抵挡红狐一抓之击,哪料道它居然会口喷烈火,惶急下,已不避及,幸好七绝天罡阵,借天地之力,五行之妙,一人损六方助,互生互利。见一尘危机,一明长剑一抖,剑身嗡嗡作响,红光张扬,红光吞吐,霎时挡住了红狐的烈火。 只一照面,一尘就现象坏生,众人一凛,不敢大意,剑光霍霍,红色剑气蔓延,七绝天罡阵浑然展开。 红狐身后妖类也毫不示弱,身法快若闪电,爪子坚愉钢铁,丝毫不惧利器,斗到狠处,有些妖类竟然祭起内丹。 这下七人大感吃力,只能防守,全然不能进攻。焚谷内厉啸不绝,剑影纵横,斜坡上的卵石受利气一击,纷纷碾为粉末,酥酥地往下落,从远处看,宛如一条白溪,从上泻下。 两方正全力厮杀,不知道何时,一个瘦弱的黑影站在尸体堆成的小丘上,一身黑衣,身体曼妙,可见是一女子,不过脸上却蒙着一块面纱,难见真容。她见场中斗得正紧,冷笑一声,手中洒出一些灰色的粉末状东西,迎风落在了满是尸体的焚谷内。 不多久,原本死透的尸体表面不停蠕动起来,许多蝇类小虫破肤而出,绿莹莹的一片,朝打斗地方飞去。 一些正在攻击的野兽,遇到这些小虫,忽然哀嚎一声,在地上打滚,只见眼鼻等处尽是密密麻麻的小虫,噬肉啖血,不多久便已死绝。然尸体中又破肤飞出更多的小虫,继续择生灵而噬。 “噬血蛊!”一明等人惊呼出来,手中剑气更盛,纷纷绞落了飞舞的蛊虫,而进攻的妖类,也渐渐停下身影,更多的是鼓足妖气,抵御噬血蛊。 噬血蛊以肉为食,剧毒无比,啖食时又产卵与肌肤中,遇温血而化,端难除尽。 陆子轩浑身散发着青蒙蒙的真气,蛊虫一遇青光,便纷纷跌落,此时场中争斗剧烈,他也不怕暴露,只要不让师父他们看清楚自己的脸就可以了。 七绝天罡阵,因噬血蛊的原因,不能彼此照应,红狐见状,口中烈火大盛,双抓齐下,朝其中最弱的一心攻去,凌厉的攻势,竟带着嘶嘶的破空声。黑衣女目光如炬,黑影倏地飞起,手中多了一把晶亮的短刃,人如离箭般刺向了一心。 其余六人,因分一部分力抵挡噬血蛊,援助稍慢,一心见两股不弱于自己的力量击向自己,于是微叹一声,脚下一滑,让开了位置。 七绝天罡阵一破,红影一闪,红狐闪电般的扑进了洞中,接着黑影也不慢,一些妖类也趁隙扑了进去。 一明见阻不住他们进去,便道:“追!” 七人身影快逾无比闪进洞中。 见他们都进的洞中,怀中小白更是焦躁不安,望着陆子轩,眼里隐隐有哀求之意。陆子轩踌躇良久,终于一顿足,朝洞里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