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商女：少将，你又输了》 第1章 秦家的工具 夜色寒凉。 a市最大的私人疗养院在一个月前被全面封锁，谁也不知道，这里关着千年书香世家——秦家的家主。 “啊……”空旷的病房内传出一阵阵凄厉的惨叫，浓重的血腥味飘散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病房内，原本该躺在床上修养的秦卿被吊在半空中，浑身伤口遍布，鲜血淋漓，当又一鞭子甩到她身上的时候，见骨的疼痛只能让她发出闷哼声。 吱呀，门扉在夜晚固定的时间里开启，自门后出现的，是一张温婉柔弱的脸。 “啧啧，还不签字吗，真够硬骨头的，再打下去可就没命了。”秦婉柔踩着地上的鲜血，姿态翩跹，看着徐徐被放到跟前的人，开口唤道：“我尊贵的家主，亲爱的姐姐。” “咳咳……”秦卿自口中吐出一口鲜血，抬起一张苍白却仍旧精致美丽的脸冷冷望着她，“秦家不养叛徒，这句姐姐，我担不起。” “你！”被噎得面色一僵的秦婉柔垂眸，看着坐在肮月庄地板上还难掩端庄气质的美丽女人，心中翻滚着嫉妒，“你还当你是秦家的大小姐呢，秦卿，所有人都知道，你只是一个假货，我才是秦家的长子嫡孙，你就算不签转让文件，秦家也迟早是我的。” 如同丝绸一般的长发被一把揪住，秦卿不得不仰头面对自家狼心野心的妹妹，仿佛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嘴角扬起一丝弧度，“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你没有能力撑起秦家，你也不配。” 要经营一个庞大的传承世家，又哪里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容易，虽然秦婉柔才是秦家的血脉，可她根本就只是一个贪图享乐的花瓶而已。 明明白白看清她眼底的讽刺，秦婉柔狰狞的笑脸露出森然的恶意，“我不用撑，你已经替我打下了江山，我只要坐享其成就行。你当为什么没人来救你，那些秦家的长辈都跟我一样，只不过把你当成挣钱的工具罢了，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多年一直阻止你结婚生孩子。秦家，绝不允许杂种。” 杂种。 这个背负在秦卿身上十几年的标签如今再次化作尖刀扎进她的心口。 “只可惜，你们都是依附在我身上的寄生虫。”比杂种还不如。 “闭嘴！”被激怒的秦婉柔反手啪地甩出一巴掌，抓着秦卿沾满血污却还纤细柔软的双手摁在文件上，“给我签了它，写下你的名字，你还是秦家大小姐，完美的大家闺秀，a市所有名媛的楷模。” 秦卿看也不看面前的纸笔，闻言甚至回头朝她笑道：“这些虚名，我从来都不在乎，秦婉柔，这就是你跟我之间的差别，你也永远都比不上我。” “你胡说！你胡说！”秦婉柔被戳中死穴，瞬间暴怒踢打着本就虚弱的病人，怒火烧到了顶点，她盯着那双青葱玉质的手，嘴角露出疯狂的狞笑，“秦卿，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当年父亲对你寄予了深情厚望，盼着你成为人中龙凤，我今天就毁了你举世无双的手，看你也还怎么成龙成凤！” 话音落下，她抄起旁边的刀，高高扬起，而后狠狠落下。 “啊……”鲜血喷溅出来的那一刻，秦卿的眼睛被血色蒙住，只觉得剧烈的疼痛无止境袭来，之后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少，黑暗中有一道声音模糊传进脑海。 “诶，愚蠢的女人，心太软注定没有好下场。”女人的声音有些低沉，却是夹带着狷狂。 “你是谁？我已经死了吗？”秦卿问道。 “你不用管我是谁。你再过一会儿就死了，我只是觉得可惜，栽在这么一个小白莲手上，你甘心吗？”女人云淡风轻地告知将死的消息。 秦卿看着周遭黑漆漆的环境，长叹了一声，“不甘心又怎么样，我这一生活着也是工具。” “呵呵，那是因为你的心不够狠，杀的人不够多。”女人冷笑着，声音幽幽好似来自远方，“你的这双手确实是巧，跟我有几分相似，也算是有缘。我们来做个交易，怎么样？” “什么交易？”既然也要死了，秦卿也不在乎危险不危险了。 那女人也听出了她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随意，爽快道：“我可以帮你回到人生的转折点，再让你做一次选择，作为交换的条件，你要替我夺回澳门赌王的位置。” “赌王？”这个陌生的名词让秦卿有了一瞬间的犹豫，“我出身书香世家，对赌博一窍不通……” “这个你不用担心，你这双手足够灵活，只要我将赌术传给你就好。”对方打断她的话。 至此，秦卿再无退路。 “好，我答应你，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必定帮你完成心愿。”她凝视着前方莫测的黑暗，郑重许下承诺。 随即自虚空中有一团光亮骤然袭来，直接撞进了她的体内，意识模糊之际，她听到了女人最后一句忠告。 “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只有脚下累积足够的鲜血跟尸骨，你才能登上巅峰。” 那是一个强者对这个世界残酷法则的感悟，秦卿衷心地感谢对方。 “大小姐，大小姐，快醒醒。” 耳畔再次传来声音的时候，秦卿正觉得浑身滚烫得难受，迷蒙中睁开双眼，见到的是一块五彩斑斓的广告牌，上面写着‘魅力酒吧’，而身侧正晃动着自己的人是…… “阿曼？”她猛地打了个激灵坐起身，诧异地望着眼前的中年女人。她是秦家的保姆，死在了十七年前，而如今，时间点很显然是倒回了阿曼身死的当晚，这个影响她人生的转折点。 “大小姐，你快跑，我替你挡着他们！”阿曼没注意到她的异样，一边说一边听着周围的脚步声，握着她的掌心里满是汗水。 “好。”秦卿点点头，晃动着昏沉的身体刚站起来，身后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叫喊便打破了这一刻的平静。 “她们在那边，前后都围上，别让她们跑了。”快速聚拢过来的人群清一色的凶神恶煞，顷刻间便将秦卿团团围住。 第2章 一柱擎天 十七年前，秦家大门口走进一对母女，爆出了惊天的丑闻。 原本长子嫡孙的秦卿只是在医院被抱错的野种，真正的秦家血脉是秦婉柔。 得知真相的秦卿伤心欲绝，第一次深夜出来买醉，却在酒吧被人盯上，即便后来保姆阿曼替她丢了一条命，她也难逃被欺辱的厄运。 这一天，是她被踩下泥潭的末日。 “真漂亮啊，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大哥，要不我们……”即便光线昏暗，那群混混还是看清了眼前少女的美貌，邪恶的心思止不住冒了出来。 为首的混混似乎也动了念头，看了看时间，隐晦笑道：“速战速决，别耽误了时间，让弟兄们都过过瘾。” “好嘞。”身后的小弟齐齐应着，盯着眼前身形婀娜的少女像是一群饿狼。 “你们要干什么？！”阿曼作为过来人，哪能看不明白这些人脸上的邪笑，当下大喝了一声，死死护住身后，“我告诉你们，这是秦家的大小姐，她要是出了闪失，秦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秦家虽然是书香门第，可好歹也根基深厚，她只希望这些人会有所忌惮。 可是，“切，秦家？老子还不放在眼里，我告诉你，乖乖交出人来，不然，我就在你身上捅个十七八刀的。”那混混头目嗤笑了一声，显然是有备而来，说话间已然掏出了刀子。 冷芒掠过眼皮，刺痛了秦卿的双眸，她死死盯着那把刀，回忆起上一世阿曼倒在血泊中的场景，身体微微地颤抖起来，“阿曼。” 阿曼感觉抓住自己的掌心一片湿漉，还以为少女是在害怕，回头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安抚着，“别怕，大小姐，我会保护你的。” 我会保护你。 过去将近十七年，再也没得到过帮助的秦卿在这一刻莫名湿了眼眶。 “阿曼，站到我后面去。” 她冷冷地开口，柔和的嗓音在巷子里卷着一股难言的优雅，在前头女人愣神之际，她已然走到那群混混的跟前，并且缓缓举起了手中的玻璃碎片……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大小姐！”阿曼眼见着自家小姐的脖子划出了口子，惊呼着上手要去拦。 “臭丫头，你想做什么，把玻璃放下。”刚才还目露邪光的混混也是一惊，伸过来的手僵在半空中，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秦卿扫过这群人的脸色，嘴角轻轻一扯，露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们再上前一步，我就割破自己的动脉，让你们也交不了差。” 混混们心下一凛，全都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尚显稚嫩的少女。 这样危险的环境下，她竟然还这么临危不惧，竟然还能看破他们是受人命令过来的。 “你到底想怎么样？”失去了主动权的混混做出了退让。 秦卿紧紧握着保姆的手，一步踏向前，掷地有声道：“我要见你们的老大。” 她知道这群混混不可能放过自己，唯一的机会就是从领头人那里下手。 而对方显然也是无计可施，狠狠地在少女美丽的脸上剜了一眼，这才咬牙点了头，“好，我就让你死个明白。” 一行人趁着夜色从灯红酒绿的街道穿行，最终秦卿被带到了一处私人俱乐部，入眼的高档装修跟昂贵设备让人不难猜测到来这里消费的客人身份非同一般。 推开包厢大门进去的瞬间，迎面就飞来了一个酒杯，狠狠砸在了混混的头上。 “废物，没见着老子正忙着吗，连个女人都收拾不了，带进来找晦气啊。”坐在沙发上大刀阔斧的男人满脸横肉，凶神恶煞地骂着。 “是，是我没用，老大，她说见不到你就自杀，我们，我们没办法。”刚才还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混混顿时跟鹌鹑一样缩在一边。 “嗯？”闻言，那老大手中动作一顿，难得抬头扫了一眼过来，乍见五彩灯光下少女绝美的面容时微微一愣，随即撇撇嘴，“就一花瓶还弄不好，废物。” 说完，他抓起手里的骰盅，继续叮叮当当摆弄起来。 原本打了一肚子草稿的秦卿在见到那骰盅的一刹那间，脑子忽然一片空白，心头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渴望来，她的指尖微微抽动着，无意识地随着骰盅摆动的方向晃动，直到某一个节点，猛地皱眉道：“错了。” 什么？屋里众人皆是被这无厘头的一句话整得一愣。 半晌，那老大注意到她的视线，狐疑道：“你也懂这个？” 秦卿想起梦境中那个年轻的声音，想起那个名为赌术的东西，突然很想去验证一下真假，“能让我试试吗？”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站在那儿双手叠在前方端庄优雅，就像是世家走出来的千金小姐，可此时开口却是要碰下九流的骰子。 这样强烈的反差让沙发上的老大也来了兴致，眉峰一抬便道：“行，你只要摇得出我刚才想要的点数，我今天就不做你这单买卖了。不过，你要是敢蒙我，呵呵……” 后面的威胁已经不言而喻。 “大小姐，不要过去。”阿曼害怕地抓着少女的手，眼底露出了浓重的担忧。她打小看着秦卿长大，自家小姐连骰子都是头一回见到，更别说是会玩了。 “阿曼，别担心。”秦卿回头朝她笑了笑，眼神却是无比坚定。 屋内所有人都将目光投注到她的身上，眼睁睁看着这位世家大小姐走到桌前，用那双沾满书墨气息的纤纤玉手捏起了骰子放进骰盅，模样优雅得就像是要提笔写字。 这样的人真能玩骰子？ 有人忍不住嗤笑出声，“呵，这是在绣花呢，浪费时间。”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少女忽然就动了。 哒哒哒……骰子细碎的声响密集如同鼓点，少女转动着手腕，灵活翻转手里的骰盅，那娴熟自如的模样，俨然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对她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最后啪地一声，骰子声停盅落，秦卿淡然而优雅的声音缓缓响起，“这就是你要的，一柱擎天。” 第3章 月，是你吗 这就是你要的，一柱擎天。 随着这句话落地，黑色骰盅被轻轻掀开，所有人盯着那琉璃桌面上的骰子，均是在瞬间失了神。 “你……”满脸横肉的老大瞪着眼睛，呆呆看着那六个相叠在一起，只有一个红点的骰子，许久之后才缓缓把目光挪到少女的脸上，“你练了多久？” 练习？秦卿看着面前整齐排列成柱子的骰子，嘴角轻轻一勾，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来，并不准备回答，“我们可以走了吗？” 老大险些被这笑容晃花了眼，末了才神色复杂地站起身，朝外挥了挥手，“放她们走，以后不准找秦小姐的麻烦。” “可是，老大……”还在觊觎美色的小混混一听，下意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可惜刚一开口就被瞪了回来，只能乖乖让出了道。 “谢谢。”秦卿微微颔首道了谢，对于这个面向凶狠的男人并不讨厌，只是转身刚要出包厢的时候，却听见对方再次开了口。 “秦小姐，等等。”那老大口气倒是客气，似乎对她刚才露的一手颇为佩服，主动走了过来，“明晚这里有一个赌局，我希望你能帮我一把，如果你能赢，我会重谢。” 赌局…… 秦卿闻言，抿了抿唇角，并没有马上做出回答，私心里她对这些龙蛇混杂的地方有些排斥，可联想起今晚发生的一切，以及梦境中的承诺，终究还是下了决心，矜持有礼地点头道：“好，明晚我会到场，至于谢礼就不必了，今晚您能高抬贵手，这是我应该付出的回报。” 对于混迹黑场的人，讲究利益永远不如人请来得可靠。 如今的秦卿不是真的十七岁小女孩，又怎么会不懂这些。 果然，对方听完这话后当即哈哈大笑，眼底流露出了赞赏，“好，够爽快，我方孔今天就交你这个朋友，秦小姐如果不嫌弃，往后在道上就报我的名号。” 来自黑暗势力的保驾护航，可以省去许多麻烦，秦卿自是求之不得，当即从善如流微笑道：“谢谢方叔。” 叔叔，这充满敬意的称谓彻底打破了双方身份上的差距，方孔微微一怔，看着消失在门后的纤细身影，模糊的记忆里突然想起一个人来，皱眉沉思了半天，终是拿起了电话。 深夜，位于京城近郊的别墅区内风驰电擎驶进一辆黑色的吉普车，车头的红色字母映着门口的灯火，照出鲜艳的颜色。 车上下来一道干练的身影，大步匆匆步入大门，瞥见客厅里正在办公的身影，埋头立刻报告：“封少，今晚有个女孩在‘一夜天’摇出了一柱擎天，手法跟当年的月很相似。” 手下说完后，感觉前方人影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心也跟着狠狠一顿，连呼吸都慢了一拍。 大厅陷入压抑的安静，只听得到落地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感受到来自前方的压迫感，手下的额头一点点渗出汗水，而后在某个时刻才听到一道低沉冰冷的声音缓缓传递过来。 “把资料找出来，先盯着。”那毫无情绪起伏的声线就像是一台机器，而此时机器的脸庞掩映在通明的灯火中，折射出的五官却是俊美硬朗，剑眉星目，高鼻薄唇，刀削斧砍的轮廓即便充斥着冷漠，也仍旧有着让人疯狂的气息。 “是。”手下却不敢抬头，迅速点头后便快步退了下去。 安静的客厅又沦入死寂，许久之后，沙发上的男人才搁下文件，取过放在茶几上的相框，凝视着上面笑靥如花的少女，久久没有回神。 月，那个女孩跟你有关吗？ 而另外一头，刚刚走出俱乐部大门的主仆二人看着街头浓重的夜色还未散去，关于今晚发生的一切还恍如梦中。 “大小姐，咱们，回家吗？”至今还在腿软的阿曼一扭头就见着秦卿神色怔忪，想起在包厢里发生的一幕幕，她心头忽而升起一丝忌惮来，好似眼前的少女并不是她一手带大的一样，突然变得陌生且气场强大，让人说话都得小心翼翼。 “嗯？”被这一声唤回思绪的秦卿微微侧过头，如水墨般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面前依旧活生生的保姆，眼底的冷漠一点点被温暖消融，最后化成一抹清浅的笑，“当然，那是属于我们的家。” 就算那里毫无亲情，四面楚歌，可也是属于她秦卿的东西，容不得别人觊觎。 现在，该是她重新回到战场的时候了。 清晨时分，夏天的太阳刚刚露出天际，坐落在a市中心的秦家大宅却是发生了一阵骚乱。 昨天刚刚把新血脉迎进家门，情绪尚在调节的秦家长辈们循声赶来，却被告知了秦卿失踪的消息。 “到底怎么回事，人都不见了，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秦家长辈勃然大怒，拍着桌子质问下人。 在满屋子低眉顺眼的下人前边，长着一张瘦黑面容的秦婉柔哭倒在地上，小声啜泣着解释，“伯伯，您别怪他们，我昨天看见了，是姐姐自己偷跑出去的，不关他们的事情，呜呜呜……这一切都怪我，都是我惹了姐姐不高兴。” 她一边维护着下人博得好感，一边将彻夜不归的错推到秦卿的身上。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会看不出她那点小心思，可如今秦家刚闹出丑闻，不能再出岔子，秦卿的失踪，多少都令人不满，“太不像话，身为秦家的大小姐，她难道就没有点自尊自爱的自觉吗？” “呜呜呜，都是我的错，伯伯，您别生气。”秦婉柔抹着眼泪，神色间还满是担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找回姐姐要紧，她一个人在外面呆了一夜，我害怕……” 一个长相美丽的妙龄少女一夜没回家，最害怕的是什么，大家都不言而喻。 闻言，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变，最后还是领头的秦康拍了桌子，“她秦卿要是敢做出败坏门风的事情，我第一个把她逐出家门，秦家没有这种败坏门风的东西。” 第4章 谁配得上这个名字 秦家真假继承人的风波，让许多旁支嗅出了端倪，大清早就纷纷驱车前往老宅。 在得知秦卿失踪的消息后，大多数的目光都集中到了秦婉柔的身上。 “呵呵，秦大伯，无论秦卿现在去了哪里，那只是一个冒牌货，真的继承人可是婉柔。” “对啊，她走了也好，免得大家难做，倒是不如趁着现在祖母卧病在床不能主事，把下一任家主给定下来，省的夜长梦多。” “是是是，我看婉柔底子太弱，到时候就送我家那孩子过来陪着，学习上多照顾照顾。” …… 千年传承下来的秦家，即便是旁支也都富甲一方，但人的谷欠望却是无止境，谁都希望可以染指主家的财富。 如今只要撬走完美的秦卿，剩下这个柔弱的秦婉柔，到时候也只有令人摆布的下场。 “这事……”秦康拧着眉头，心底还有些犹豫，毕竟家规森严，如今当家祖母的威严还十分浓重。 “伯伯，你不要为难，我只要认回亲人就很开心了。”秦婉柔低着头乖巧地过来扯他的袖子，红彤彤的鼻尖十分可怜，“无论姐姐接受不接受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她都是我的姐姐。” 这最后一句无疑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秦康大喝了一声，面露愠色道：“胡说！你才是秦家的长子嫡孙，用不着一个外人来承认。秦家供养她那么多年，她非但不感恩，还敢给你脸色，我现在就废了她继承人的资格。” 话音落下的那一秒，整个客厅内外都乖觉地陷入了安静。 低垂着头颅立在一边的秦婉柔缓缓勾起嘴角，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下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只是还没等她再火上浇油多说两句，屋外徒然就传来了两声轻笑。 “呵呵……废除继承人？谁给你的权力。”伴随着节奏沉稳的脚步声，敞开的大门口走进来一道纤细的身影，少女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长裙，一摇一摆之间风姿卓越，从容而优雅，高高扬起的脖颈宛若天鹅般高贵，令周遭所有人都望而却步。 “秦卿？！”秦婉柔倏地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横生僵在了嘴角，眼底的难以置信连遮掩都忘记了。 这一声惊呼引来了众人的侧目，而走到她跟前的秦卿却是笑了，“怎么，看我回来太吃惊，连姐姐都忘记喊了？” “不是，我，我是太高兴了，姐姐。”秦婉柔慌乱着低下头解释着，绞在裙摆上的双手却泄露了她此刻不甘的情绪。 该死，怎么会这样，明明她已经找了人…… “秦卿，你这样盛气凌人做什么，你祖母已经发话，以后她就是你妹妹。”秦康见着气势强弱明显的两人，忍不住上前维护，他一向看不惯这个高高在上的侄女，今天正好借题发挥，“还有，现在秦家是多事之秋，你没事别出门，闹出什么乱子，我就废了你继承家业的资格。” 对于他的变相威胁，秦卿却好似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嘴角一弯，从容道：“大伯，我提醒你一句，根据祖宗礼法，要废除继承人，只有现任家主才有权力。你现在冲我大呼小叫，是在对我不敬吗？” 秦家规矩，家主凌驾于辈分之上，就算秦卿只是一个小辈，但地位仍旧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秦康被噎得一阵语塞，涨红了脸心口起伏不定，咬着后槽牙，瞪着她道：“你别忘了，你只是在医院被抱错的孩子，你身上流着的不是秦家的血，真正的秦卿，是她。” 他伸手指着旁边的秦婉柔，语气中终于找回了一丝笃定。 “是啊，秦卿，这个名字都不是你的，你有什么好得意的。”周遭的秦家旁支顺势落井下石，伴随着质疑声四起，甚至有人公然高呼起口号来。 “秦卿，你不配做家主！” “秦卿，把名字还回来！” …… 四面八方的恶意像是潮水一般汹涌袭来，即便没有了歹徒欺辱的丑闻，墙倒众人推的事态依旧无法避免。 上一世的秦卿孤立无援，狼狈不堪被推出了秦家的大门，成为了一条丧家犬。 重来一次，重新再面对这些丑陋的嘴脸，秦卿的心里却再无半点恐惧，她甚至很悠闲地落座在沙发上，挺直了背脊，迎着所有人的怒视扯开了一抹笑，慢条斯理道：“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秦家每一任家主，都必须是将相之才。你们觉得，谁能配得上秦卿这个名字？是你们那些仰仗着主家好吃懒做的纨绔子弟呢，还是你们眼前这个连毛笔都握不好的秦婉柔？” 此时她脸上带着淡笑，态度更是大方得体，十足的大家闺秀，可言语却似刀锋，丝毫不留情面，刮得众人面色讪然。 诚然，放眼整个秦家，眼前的少女是数百年难得一见的英才，是最适合继承大统的人选。 万籁俱静当中，秦婉柔的啜泣声再度响了起来，“姐姐，我以后会好好学习的，你，你别嫌弃我，我……” “闭嘴。”没让这一波卖可怜装柔弱继续下去，沙发上优雅从容的少女徒然重重搁下杯盏，声色俱厉，“擦干你那不值钱的眼泪，抬起头来！” 这一句音量并不大，可其中爆发出来的强悍气势却连一旁的秦康都被震慑住。 “我……”从未见过世面的秦婉柔心里打了个突，下意识就要往后退，可脚步刚一动，斜道里两根纤细的手指骤然伸过来，强硬地便捏住了她的下巴。 “记住了，作为秦家的子孙，永远不许低下你的头。更别妄想用你这幅柔弱无辜的样子获取秦家的一分一毫，撑起这千年秦家的，永远都不会是一两滴虚假的眼泪。明白了吗？” 明白了吗？ 捏着秦婉柔下巴的手指其实并没有用上多少力气，但此时此刻，在眼前少女的注视下，她竟是浑身僵硬，不敢妄动分毫，打自心底觉得畏惧。 “明，明白了……”秦婉柔苍白着脸色，这一刻终是选择了妥协。 第5章 玉皇高中 这一场晨间的骚动是蓄谋已久，原本兴致匆匆赶来，等着秦家风云变色的人最终却被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含沙射影教训了一顿。 “秦卿，你……”同样面色讪讪的秦康张了张嘴，却无从反驳。 “怎么，大伯还有事赐教？”秦卿慢条斯理地抽回手，任由小白莲面色惨白摔倒在沙发上，随即眉峰一扫，语调幽幽提醒道：“若没事，就都散了吧。” 众人神色怔忪地看着立在那里端庄高贵的少女，望着那一脸云淡风轻，仪态万千，竟是都下意识抬步朝着屋外走，直到主宅的大门合上，他们仍旧觉得头皮发麻。 这个年仅十七岁的秦家大小姐，竟是比传闻中还要气势惊人，难以对付。 赶走了烦人的苍蝇，安排好家中的一切，经历了重生又一夜未眠的秦卿终于有机会沾到枕头，过度的疲惫让她迅速入眠，连多余的烦恼都来不及思考。 直到华灯初上，房门被敲响，她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才发现已经到了晚饭时分。 “大小姐，你都两天没吃东西了，多少起来吃点。”保姆阿曼踱步进来劝着，还当她是心情不佳没有胃口，犹豫了一会儿又道：“早晨的事情，祖母听说了。” 闻言，正下床穿鞋的秦卿动作一顿，继而淡淡应了一声，“嗯。” “祖母发了话。”阿曼把饭菜搁到桌上，神情有些担忧道：“明天安排婉柔小姐跟您一起上学，让您督促她培养礼仪。” 这个消息无异于接纳秦婉柔成为候补继承人，甚至于是在让秦卿替他人做嫁衣。 “……知道了。”秦卿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没有多说，这样的结果是她早就预料到的。秦家的训练方式一向残酷，上一世她被迫辍学，秦婉柔也是学习了好多年才入得了那位老人的法眼，这一世她还是秦家的大小姐，珠玉在前，秦婉柔要过这一关就更难了。 第二天，秦卿洗漱完毕用早饭的时候，得知秦婉柔已经在车上等她。 “要不要我去请二小姐？”阿曼担心被人落了口舌，批评秦卿故意让人久等，所以提议道。 “不用。”端坐在桌边的秦卿一边有条不紊喝着粥，一边道：“耍弄这点小心机，是没用的。” 这种表面功夫笼络得了下人，却笼络不了秦式的董事会。 而等到两人在车上再碰面，秦卿才知道秦婉柔的小伎俩。 “啊，姐，我们的衣服……好巧啊。”秦婉柔状似惊讶地捏着身上同款的浅蓝色衣裙，腼腆地笑了笑。 “嗯。”秦卿扫了前头的司机一眼，淡淡点了头，脸上并没有露出过多的表情，好似出门撞衫只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倒是车开上大马路后，司机笑呵呵活跃气氛道：“大小姐跟二小姐，真是越看越像姐妹花了。” “哪有，王哥，你别哄我，我哪能比得上姐姐。”秦婉柔红着小脸，嘴上极力否认，背脊却很自动自觉地挺得更直了，那高高扬起的下巴弧度都透出了跟秦卿三分相似。 “呵呵，二小姐只要去了玉皇高中，不出一两年就肯定能像大小姐一样的。那里是a市最为顶尖的贵族学校，师资一流，最突出的就是艺术类科目，只要从那里毕业出来，就相当于有了名媛的认证……” 伴随着司机的一路介绍跟秦婉柔不时的惊叹，汽车缓缓开进一条香樟树的绿荫校道，停放在两旁的各式豪车上下来的千金少爷们结伴走向精致雕花的白色大门。从门口望进去，见到的除了鲜花锦簇，还有风格迥异的建筑群，坐落在校园内就像是一处处奢华的宫殿。 “哇，真好看。”站在门前的秦婉柔忍不住低呼，随即想到身侧的人又立刻收起了面部表情，学着做出一副宠辱不惊的姿态。 可即便如此，周围还是源源不断地投来异样的眼光，间或还有一两声窃笑。 一开始，秦婉柔还以为大家是在笑话自己，后来仔细一听，才知道讨论的焦点是身边的秦卿。 “喂，秦大小姐，听说你不姓秦，只是被弄错的乡下丫头。”刚到喷泉池边，一群打扮靓丽的女生就围堵了上来，为首的富家千金扬起音调，恶劣地将秦家的丑闻宣扬出来。 “诶，原来事情是真的，那旁边站着的就是真正的秦家千金了？” “两人一起来上学，呵呵，这秦卿脸皮可真厚，是准备赖在秦家了？” …… 上流社会之间的消息比三姑六婆的嘴还厉害，根本不需要别人宣扬，此时整个玉皇高中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丑闻。 秦卿早料到会有这么一遭，化着淡妆的精致面容上清清冷冷，连一丝情绪都没有泄露出来。 “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吗？”被这样平静的视线望着，原本还气势汹汹的千金突然就觉得底气不足，可余光扫到一旁的身影，又立刻咯咯笑了起来，“秦卿，你就算长得漂亮，样样出挑又怎么样，最后还是输给一个黑不溜秋的丑小鸭。昨天社团老师已经决定，把你的位置还给真正的秦卿，你啊，可以滚蛋了。” 所谓枪打出头鸟，以往秦卿作为世家千金的标杆，造成了不少人的心理压力，如今这面墙要倒了，许多人都乐得落井下石。 迎着周围或是嘲讽或是窃笑的目光，一直保持沉默的秦卿一个大步上前，迎面直接就撞开了对方的肩膀，在一声惊呼中，领头的千金摔在地上四脚朝天，场面再次炸开了锅。 “秦卿，你有什么资格推我？！”坐在地上狼狈的女生仰头撕破了脸朝她大吼。 “资格？”秦卿垂眸，斜斜下瞥的视线居高临下，好似屹立不倒的女王一般，缓缓从薄唇吐出了答案，“就凭我现在，还是秦家的大小姐。” 这样一个身份，便足以压过这所学校里任何一个豪门贵族。 她秦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随意欺辱的小角色。 第6章 退社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就会有利益跟不公平对待，越是身居高位，便越是能体会到这一点。 喷泉池边的嘲讽仅仅只是事情的开端，等到下午去社团报道的时候，见到老师带着秦婉柔进门，众人的视线再次落到了秦卿的身上。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今天有新成员加入声乐社团的大家庭，希望大家以后能和睦相处。”指挥老师咳嗽了两声，将引进门的新人带到众人面前，眼角余光轻轻扫到某一个角落上，继而笑得和蔼，“哦，婉柔同学是秦卿的妹妹，都是出身大家庭的，懂的东西应该也相似，咱们目前的社团需要只有古筝这一项古典乐器。秦卿已经胜任了两年，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让婉柔试一试？” 兴许是早上那场闹剧的影响，老师并没有直接下令开除秦卿，可这话里话外，还是在拐弯抹角地劝退。 在众多等着看她愤怒离场的视线中，秦卿款款起身，纤细修长的手臂轻轻一摆，十分大度道：“如果有人比我弹得好，那这个位置理该让贤。” 所谓能者居之，这道理听起来无懈可击，也成功地让讲台上的老师微微变了脸色，末了强撑着一口气，鼓励地拍了拍秦婉柔的肩膀，“既然你姐姐都这么说了，婉柔同学，你不用怕，放心大胆地去尝试，老师相信你。” 秦家的根基底蕴摆在那里，既是能让两姐妹穿一样的衣服，享受一样的待遇，那就意味着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女生也具备了能跟秦卿相匹敌的实力。 “好的，老师，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秦婉柔露出自信的笑容，迈着步子直接朝秦卿所在的方向走去，四目相对之间，再也没有昨天那种一强一弱的对比，反而凸显出了一种针锋相对的气势来，“姐姐说得对，秦家的人不该低头认输。忘了告诉你，自从知道我是秦家的血脉后，这三年里我一直都在学习成为一名大家闺秀，刚巧这古筝，我也会一点。” 三年前就知晓自己的身世，却蛰伏到现在才寻上门，还特地学习了秦卿擅长的乐器，这其中的心机，不可谓不深沉。 “那就祝你一切顺利。”相比起秦婉柔的咬耳朵，秦卿的回复却很光明正大，云淡风轻得好似真的姐姐在对妹妹加油打气。 秦婉柔也只当她在装腔作势，扭过头直接坐下，带好木指甲后无比自信地弹奏起来。 琴弦悠扬的调子充斥着整个房间，起承转折，每一个音符都极为标准，众多乐器当中，也就属古筝最是难得出手，所以此刻秦婉柔黑瘦的小脸上看起来格外自信。 只是一分钟，两分钟……直到曲目的尾声，全场依旧听不到半点掌声的回响。 沉浸在自我世界中陶醉的秦婉柔疑惑地睁开眼睛，目光所及之处却是众人一言难尽的表情。 “好了，就到这里吧。”指挥老师适时开口打断道，脸上游移着一丝尴尬。 “怎么……老师，是我哪里弹错了吗？”秦婉柔慌乱地站起身，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又委屈。这首曲子她练习了无数次，到底哪里有问题了？ “咳咳，这个……”到了这个节骨眼，老师反倒不好开口了。 还是站在一旁的秦卿为她解了惑，“你没有弹错，但也仅仅只是没有错。” 秦婉柔半知半解地仰起头，抿了抿唇，略有些不服气道：“那姐姐的意思是我不够好吗？既然这样，不知道姐姐能不能教教我？” 只不过是一首破曲子，除了音准节奏之外，她就不信秦卿还能弹出花来。 对于这种变相的挑衅，以往的秦卿大抵都是不予理会的，可现在……她轻轻抬眼扫向讲台上的老师，唇边淡淡勾起一抹弧度，拢着裙摆重新落座，“近年来西方乐器受到吹捧，那是因为东方的乐器太难掌控到精髓，曲通人意，同一首曲子，不同的人会演变出不同的效果跟味道。” 随着她悦耳声线的低低阐述，青葱玉指拨弄在琴弦上，泉水叮咚的曲调再次缓缓流泄出来，一样的曲子，一样的起承转折，却有了让人身临其境的感受，仿佛心灵都得到了涤荡一般。 尽管在场许多人都对秦卿怀着嫉妒的心情，但此时此刻，谁的眼睛都无法从她身上离开。夕阳橙红的光线洒落在琴弦上，映照着那双修长的手白皙如玉，长发如瀑披在她的肩膀上，堪堪划过她如水墨般的眼睛，精致小巧的菱唇，尖尖的下巴，古典的五官俨然像是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绝代佳人。 此情此景之下，站在一边讨教的秦婉柔便彻彻底底沦为了衬托鲜花的绿叶，更可笑的是她还穿了一身同款，无论是那瘦黑的外表还是琴艺都被瞬间秒杀得连渣都不剩。 一曲终了，琴声余音还回荡在教室里，秦卿款款起身，望着眼前还没回过神来的秦婉柔，淡淡开了口，“学会了吗？” “什么？”后者一愣，意识到这句话是在回复她之前的挑衅，登时羞愤得脸色通红，“谢姐姐指教。” 秦卿瞧她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唇畔一勾，意味深长道：“再教你一件事，不是所有人穿上同样的衣服，就会有同样的本事。” 今天这一课，只是让你领会一下，要成为秦家的继承人，差距还有多远。 听懂了这弦外之音，尚显稚嫩的秦婉柔终于忍不住撕破伪装，朝眼前的少女恨恨瞪了过去。 只是还不待她撒泼，少女已经解下了木指甲，背起书包朝外走。 “诶，秦卿同学，你等等，待会还有排练呢。”指挥老师这才回过神，下意识开口挽留，“刚才老师只是让婉柔试一试，并没有别的意思。” 他自认为做了双保险，处理得天衣无缝，只可惜…… “哦，我忘了说。”走到门口的秦卿顿住脚步，在霞光中轻轻回头，勾勒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惬意道：“老师，我退社了。” 第7章 再动，废了你的手 老师，我退社了。 扔下这一句，少女潇洒地转身离去。 进社团是为了在世家中维持话题跟曝光率，这些是上一世秦卿极为重视的东西，不过重来一次，已然掌控过秦家核心的她对这些小打小闹已经不放在心上了。 既是不痛不痒的东西，别人想要，便拿去。 人生彻底掌控在自己手中的兴奋感让秦卿十分好心情地在夜里多吃了半碗饭，为了保持身材，出门前她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远动装，扣上棒球帽，慢跑着前往东区的一夜天俱乐部。 a市最高级的私人会所，今晚预备了一场备受瞩目的赌局，临近傍晚时分，里外的停车场就已经围得水泄不通，进出的人群皆是西装革履，女伴们三三两两参观完会所后扎堆在一起聊着珠宝首饰，攀比自家金主的宠爱。 其中有人挑起了今晚的主题，“诶，你们都听说了吗，今晚的局，方老板请了外援，还是个女人。” “不会吧？那可是豪赌，东区十个酒吧，价值超过一千万，谁敢接盘？”有人发出了质疑。 回答的人压低了声音，有些神秘道：“据说，那人三秒摇出了一柱擎天。” “啊，那不是封家小姐……”另一人的惊呼声戛然而止，似乎是知道自己犯了忌讳，面上还有些害怕。 “就是这样，听说今晚封家那位也会来，所以方老板才给每个人都发了面具。”提起封这个字，大家的脸上都带着十分的小心，唯恐乱嚼舌根被发现。 “原来是这样。”对面的拜金女点点头，末了酸不溜秋嗤笑了一句，“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当年一柱擎天在澳门差点称王的奇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复制的，也不知道谁家的骚狐狸出来作乱，到时候要是输了，怎么死都不知道。” 幸灾乐祸地点评着，拜金女支起身体刚拿了杯酒要去勾搭金主，结果一转身就撞到了人。 哗啦一声，浅黄色的香槟一下子湿透了半边裙子。 “哎呀，你这人走路没长眼睛啊，我的裙子可是今年的最新款。”拜金女捂着布料少得可怜的心口，气急败坏地朝着对方吼，随即发现来人穿着一身运动服，更是直接把眼睛搁到了头顶上，“你是哪里混进来的野丫头，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吗，就算把你卖了也赔不起。” 她咄咄逼人的语气丝毫没有遮掩音量，周遭走动的人群一时间都聚拢了过来，看见闹事的是一个被包养的三儿跟穿着奇特的小姑娘，谁都没兴趣上去调解。 “是你撞了我。”脸上带着一张黑色暗花面具的少女没有被吓退，反而镇定自若站定脚步，薄唇轻启，吐出了冰冷的两个字，“道歉。” 什么？闻言，对面的拜金女差点气歪了鼻子，当即举起酒杯就要砸过去，“好啊，要道歉，等我把这杯酒还给你再说。” 女人疯狂起来，谁也预料不到她下一秒的行为，正如此时谁也没想到拜金女说动手就动手，这杯子砸到头，不死也得挂彩。 只是杯子还没脱手，另一头的少女却是直接拽住了对方的手腕，看似纤细柔弱的手指紧紧钳住，竟是一时间让人动弹不得。 “啊，你给我放手，知道我是谁的人吗？”拜金女吃痛，不顾形象地开始仗势欺人，化着浓妆的妖艳脸庞因为恶意显得无比狰狞。 众人对她这种大人欺负孩子的行径颇有些不耻，但很明显，被找茬的少女也不是省油的灯。 “道歉。”面无表情地加重几分力道，少女言简意赅的要求带着隐隐的压迫感。 “啊，好疼，我的手要断了。臭丫头，我饶不了你。”对方也实在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疼得脸色发白还在试图用另一只手去揪少女的头发。 彼时后者退了一步，眼中寒芒毕露，正想着给对方一个耳光清醒清醒，忽然，后背砰地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头顶已经伸出一只手，准确无误地捏住了拜金女的手腕。 只听见咔嚓一声脆响…… “啊……”惨叫声回荡在整个大厅里的时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少女身后的那堵人墙。 少女被凄厉的叫喊刺痛耳膜，下意识松开了手，便见着那不可一世的拜金女跟一滩烂泥一样软倒在地上，捂着扭曲的手腕，疼得浑身抽搐，两眼翻白。 “拖下去。”头顶上方的人墙再次发话，那自胸腔发出的低沉嗓音震动着少女的耳膜，随即便感觉到彻骨的寒冷迅速包裹住全身，强烈的威压随着那人的视线阴沉沉落在脊背上，压得她呼吸困难，“一起处理。” 话音落下，没等少女反应过来，身前刷刷一左一右冲出来两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出手极快地钳住了她的手臂。 “松开。”少女罩在面具下的眉峰一冷，当即曲起手臂顺着力道撞向保镖的心口，同时身形一矮，动作灵巧地避开了围堵的局势。 自打遭遇了不幸之后，她就一直训练自己的身手，虽然达不到以一敌百的程度，可三两个壮汉却也近不了她的身。 只不过她这一番举动却是引来了另一个人的注意，男人冰冷的视线隔着面具如同利箭般射了过去，席卷而来的威压让在场所有人都禁不住后退了好几步，心有余悸。 少女抬起头，这才看清楚对方逼近一米九的伟岸身形，包裹在定制西服下的宽肩窄腰呈现出完美的比例，而那张纯黑色的面具笼罩下，依稀可以窥见其刀削斧砍的英俊轮廓。 彼此视线交锋了几秒后，男人倏地脚步一动，眨眼间人就到了少女跟前。 “唔……”手腕被强行摁在头顶的时候，骨头缝隙遭受压迫带来的疼痛让少女闷哼了一声，下意识便要挣扎寻求出路。 只是，“再动，废了你的手。”男人高大的身躯如同一座大山笼罩下来，携带着浑身冰冷的气息静静注视着身下的少女，残忍的字眼自他口中说出来，就像是吃饭喝水那样简单。 第8章 相处愉快吗 男人粗糙的掌心一点点划过手腕，指尖，截然不同的皮肤触感相互碰触，引起阵阵战栗跟不安，手掌的温度分明干燥温暖，可他整个人的气息却是冰冷犀利，让人生不出半点旖旎的心思。 “先生，在公开场合对女性做出这种举动，可不绅士。”受制于人的少女放弃无谓的挣扎，同样冰冷的面孔微微扬起，直视着对方。 明明处于劣势，可她依旧从容不迫，甚至在气势上分毫不让。 这股韧劲让男人平静如一汪潭水的眸子出现了一丝波动，久远的记忆里，也曾经有人这样望着他，说出了让人刻骨铭心的三个字。 察觉到手腕上的力道松懈，少女一个转身立即闪到了几米之外，拧着眉头思索对策。 “发生了什么事，听说有人敢在老子地盘上动手！”人群外，姗姗来迟的方孔扯着嗓子嚷嚷，穿着西装都掩不住那一身的匪气，在看清人群中央的男人跟少女时，他蓦地脸色一变，急忙上前道：“哎哟，秦小姐，这是……你没受伤吧？” 秦小姐？！ 这人是方老板的客人？ 这一声称呼出来，周围众人皆是一惊，倒抽了一口凉气，立马就意识到要出事了。 “我没事，方叔，有些误会。”秦卿一边揉着手，一边摇头简单介绍了事情经过，因着情况不明，倒是没有提及男人的粗暴行径。 那头方孔一听，登时就怒了，大步朝前迈步过去，指着被保镖拖起来的拜金女，手指都要戳到她的脸上去了，“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闹事，谁家带过来的，我连你干爹一块拆了。” 这话刚一说完，人群里就踉跄着扑腾出一个肥胖的身影来，一个中年油腻男满头冷汗，点头哈腰道：“对不起，对不起，方老板，是我带来的人不懂规矩，就当给我个面子，我立刻回去教训她。” “哼，你算老几，还想要老子的面子？我告诉你，得亏秦小姐没受伤，要是她少一根寒毛，你跟你的宝贝女儿，谁也别想走。”方孔趾高气昂活像一土匪，可对方却是半点火气都不敢发。 不仅如此，在震惊于眼前少女身份的同时，油腻男更是一脸悔不当初，亲自上前鞠躬道歉，“是是是，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方老板的朋友，我代她跟小姐赔罪，对不起，对不起。” 秦卿皱了皱眉，退后半步绕开了对方的九十度鞠躬，并不想多做纠缠，“方叔，我待会还有事。” “哦，好，时间也差不多了。”方孔看了看腕表点头道，末了面色一改，转向男人的方向半是恭敬又是熟稔道：“封少，看来你们已经见过面了，相处还不错吧？” 这个你们，很明显说的是男人跟秦卿。 冰冷的视线幽幽扫了过来，秦卿瞬间神经紧绷，感觉手腕还在隐隐作痛。刚才的冲突历历在目，她不确定如果男人发难，今晚还能不能平安走出这里。 她只顾着完成恩人的遗愿，却忘了这里是吃人的世界。 “嗯。”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冷不丁就听见了这么一句，独属于男人低沉冰冷的音调让她错愕地抬起头，一时间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哈哈，我就说嘛，你们肯定合得来，走，进场了。”方孔不疑有他，脸上似是划过一丝欣慰，却又很快被笑容遮掩了过去。 “……”秦卿皱眉盯着男人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弄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态度，索性不再多想。 在场其他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同时也都无比庆幸刚才没有因为看热闹，跟着一起的落井下石。但少女的身份仍旧是在人群里掀起了不小的话题，尤其方孔刚才那句意味不明的话，更是让许多深谙潜规则的女人觉得心照不宣。 晚上八点整，一夜天三楼的赌场宾客云集，中间却只有一张桌子摆了赌注，一边是成捆的钞票堆放在一起，一边则是几份文件，此时桌边正坐着一个花衬衫的男人。 “哟，方老板，这么声势浩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把我王猛留在这儿呢。”东区酒吧最大的蛇头王猛半真半假地笑道，眼角余光一扫，乍见那鹤立鸡群的人影后倏地站起身，面色巨变，“封，封少！” “坐。”相对于他那一脸的恐惧，被称为封少的男人却是面无表情地坐在中间的位置，冷漠得全然像是个局外人，连一句解释都懒得多说。 最后还是方孔打着哈哈上前介绍，“王老大别这么受宠若惊的，今晚能请到封少来当裁判，是天大的面子。” 面子？闻言，王猛僵着脸色在心里骂娘，好半天才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是，荣幸之至。” 谁不知道一夜天幕后就是封家在撑腰，今晚有这位大佛在场，他想使诈耍赖，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好了，赌局快开始了，女人都下去吧，别呆在这儿坏了气运。”方孔大手一挥直接下令，在这一行越久就越迷信，越大的赌局上越是不能让阴气重的女人在旁边。 许多女伴尽管心底不以为然，但也不好驳了东道主的面子，不情不愿扭着腰身就要下去，可也不知道是谁眼尖看到了戴着棒球帽的少女还在场，登时就嘀咕了起来。 “诶，那个丫头怎么不走啊，该不会是想留下来吧？” “我看八成是，看她就没想走的意思。” “哼，可真够自以为是的，不就是方老板送给封家暖床的玩意儿，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待会让人赶出去，那就好玩了。” …… 这些女人多是有钱人养在身边逗弄的宠物，平时没事就爱攀比跟争强好胜，冷不丁见着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女生受到两方大佬的维护，心里头自然不是滋味。 这会儿一个个拖拖拉拉，全等着看脾气火爆的方老板发飙，一巴掌把少女扇到墙角去。 下一秒，方孔果然站起身，朝着少女的方向伸出手。 第9章 赌大小 顶着所有幸灾乐祸的目光，眼见着那只力大无穷的熊掌就要挨上少女那柔弱的脸，下一瞬间，却是画风突变。 方孔嘴角一咧，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朗声便道：“这就是今晚我请来跟王老大交手的人，秦小姐，请上座。” 啪嗒啪嗒，还未离场的众人下巴集体掉了一地，还在满心期待少女得到教训的宠物们纷纷瞪大了眼睛，一脸惨遭雷劈的可笑表情。 这就是方老板请的外援？ 女人也就罢了，这压根就是个未成年啊！ 别说这事儿场外观众难以置信，就是王猛也险些被口水给呛住了，“呵呵，方老板真是好勇气，这么大的场面就派一个小姑娘出来玩，就不怕玩脱了？” 他似笑非笑地说着，阴冷的视线像是毒蛇一样在少女的身上梭巡，让人十分不喜。 “哈哈，王老大就当我有钱任性一把，今晚就让秦小姐试试，输了我也好有台阶下。”方孔仰头笑得大声，好似真的没把一千万放在眼里。 只有旁边的秦卿听得直想发笑，这货一到了商场上可真是老狐狸一只。 “呵，那行，我就当提前给小姑娘收收学费。”果然，王猛冷笑了一声，认为对面是来送人头的，想也不想就干脆地应下了，末了轻蔑地扫了一眼桌边纤细柔弱的身影，暗讽道：“那就说说吧，小姑娘会玩什么，用不用我教你入门知识啊？” 闻言，方孔面色一沉又要发难，半道上却是被一只纤细的小手拦住，叮咚如泉水般悦耳的嗓音轻轻地在大厅里响起，“我让你先选，不然待会输了，该赖账了。” 要论起激将法跟叫阵，上辈子把控秦式企业长达十年的秦卿不会输给任何人。 “你说谁要赖账？”刚才还谈笑风生的王猛被戳中死穴，顿时像被针扎了屁，股似的跳起来，脸红脖子粗地大吼大叫。 秦卿反而淡定地坐了下来，声音不高不低，优雅从容道：“打个比方，王老大是开不起玩笑吗？” 既是玩笑，要是生气就显得小家子气。 王猛被噎得心口疼，却是无计可施，最后只能愤愤然坐下，一拍桌子狞笑道：“好，你让我先选，那我们就玩骰子，不用荷官了，我们每人各摇三次猜大小，怎么样？” “可以。”秦卿想也不想，直接点头应下。 王猛暗自哼笑，只当她是不懂装懂。这玩骰子是现今酒吧里最盛行的游戏，外行人看似简单，全凭运气，可在内行人看来，却是一项极为考验功底的赌术，当年真正厉害的那位人物，便是靠着控制骰子点数杀进了澳门的赌场，成为炙手可热的赌王候选人。 他当年也有幸目睹过那神乎其神的技艺，所以这几年也一直痴迷于骰子。今天，正好用它杀杀一夜天的锐气。 第一局，王猛先行。 哒哒哒，快速被大手摇动的黑色骰盅发出连贯的响声，让人分不清高低频率，更加是无从预测点数大小，十秒后啪地一声被大力甩回桌面。 “呵呵，你可想好了再下，否则……”王猛抬起头，信心十足地准备开始施压心里战术。 只是还没说完，“押小。”对面的少女端着茶水，捏着兰花指轻轻掀开茶盖，眼角隐匿在淡淡的雾气中，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清雅，可从她嘴里冒出的金额却让人心头一跳，“赌五百万。” 五百万？！ 这可是五间酒吧的市值！ 就这么随随便便交代出去了？ 围观在一旁的看客们脸上在极度的震惊中又化为了茫然，一时间云里雾里，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搁一边坐着的方孔也是一阵心惊肉跳，就算表面再镇定，可毕竟跟少女只是一面之缘，临了到头这时候才知道怕了。 倒是秦卿抿了口茶水，浅笑着点了他一句，“方叔，这酒吧赢回来，能送我一间玩玩吗？” 这意思，便是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呵呵，好，都听你的。”方孔暗自擦了把掌心的汗，这时候也不得不佩服少女这份养气的功夫。 而这时候的王猛却已然是变了脸色，“你确定要五百万，这可是上不封顶的赌局，要是把这些都输了，就得把一夜天拿出来赌。” 他越是咬牙切齿，对面的秦卿便越是淡定，吩咐荷官把一半钞票推出去，这才勾着唇畔幽幽问道：“王老大这是不敢了吗？” “放屁！”粗着脖子飚了一句脏话，王猛捏着骰盅的手背因为用力青筋暴起，最后揭开点数的时候，指尖还在微微颤抖。 “1，2，3，小！”方孔一眼就报出了答案，最后一拍大掌，高兴得忘乎所以，“哈哈，开门大吉，王老大，那我就不客气了。” 尽管王猛早就知道结果，可此刻也被气到想吐血，狠狠瞪了少女一眼，“再来。” 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这回没有再啰嗦，骰盅再次飞速转动了起来，同样的十秒钟，而在落地的一瞬间，秦卿再次抛出决定，“押大，五百万。” 噗嗤……正在喝水的看客当场就喷了，这丫头到底是不怕死还是真有本事啊，敢这么玩。 王猛的身体突然狠狠地颤了一下，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了下去，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骰盅，最后盖子掀开的刹那，看清盘面三个六，全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6，6，6，大。 一千万，十间酒吧，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一个丫头片子给赢回去了？！ 这样的结果，别说王猛始料未及，便是连充当裁判的男人都微微侧目，朝少女投去晦暗不明的一眼。 在如此庞大的金额面前，即便是经验再老道的赌徒也会有情绪泄露。 可少女打从一开始坐下就表现得极为镇定，各方面把控都无懈可击，这是一种多年修炼出来的涵养，也是一种自信的表现。 从她隐隐勾起的嘴角上，男人恍惚好似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样的猖狂，一样的嚣张，在赌桌上把敌人杀得片甲不留。 第10章 背水一战 一千万赌资的局，开场还不到三把就输光了，王猛经营了十年的心血，就这样付诸东流了。 “老大，我们，我们还有机会，她还没摇呢。”王猛身后的手下及时地扶住自家摇摇欲坠大哥，紧张得连说话都磕巴了。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面的少女手段这么厉害。 “对，对，还没输。”王猛抓着椅子扶手猛然清醒过来，深呼吸了一口气让自己镇定。只要他猜中少女手中的点数，同样还有机会翻盘，还能把自己的家业拿回来，想通了这些，他狠狠把骰盅甩向对面，“该你了。” 到底是称霸一方的人物，能这么快稳住阵脚，秦卿心中也不得不生出几分佩服，同时在心里快速盘算起对策来。 怎么样才能让对方赢不走这一千万，猜不透大小呢？ “秦小姐，先喝口茶，不着急。”相比起少女，已经把一半酒吧装进口袋的方孔便显得更加担心一些，趁着倒茶的功夫低声提醒道：“这孙子猜骰子有一手，而且刚才输狠了，这会儿眼睛都红了，待会万事小心。” 正所谓狗急跳墙，兔子急了还咬人，堂堂东区的老大被一个孩子连削带打的，估摸着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只要让他找到机会，今晚的一夜天都得赔进去。 秦卿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低垂着眉眼凝视着桌子一会儿，这才幽幽开了口，“服务员，把东西擦干净，别太滑了。” 闻言，在场的人一愣，接着便听到对面的王猛一声冷笑，“呵，可真穷讲究，我看你是没招了吧。放心，这一千万，我待会让你连本带利都吐出来。” “是吗？”秦卿状似随意地回了一句，捏着茶盏的指节却是微微泛白，看着对方暴戾又血腥的笑容，再一次让她意识到这里是她所不熟悉的危险世界，只是，“今晚的赢家，只能是我。” 她已然踏进了黑暗，便再无退路。 骰盅跟骰子当着众人的面被清洗擦干，整洁地摆在桌面上，三个一点正面朝上，崭新光洁。 “那就请吧，让我见识一下你有多大本事。”已然到了背水一战，王猛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几颗骰子，声音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来，就像是要嚼碎对面少女的骨头。 而在这万众瞩目之中，少女终于搁下了茶杯，青葱如玉的好看手指优雅地拿起了骰盅，白皙的指尖在水晶灯下折射出慑人夺魄的光芒，吸引着所有人的眼球随之移动。 然后那手跟捏着绣花针一样，轻轻用骰盅罩住三颗骰子，松手的瞬间，掌心轻轻拍了拍桌面，接着唇畔一勾，少女露出了淡雅的笑容，轻声吐出了两个字，“好了。” 好了？什么好了？ 周遭所有痴迷的目光都划过一丝茫然，随即意会到这其中的意思，又都齐齐张大了嘴巴。 这会儿，再有涵养的人都想骂娘了。 坐在那里如同冰山的男人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丝诧异，看了看黑色的骰盅，随即恍悟过来，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欣赏。 王猛却是整个人徒然僵在了那里，瞪着眼睛好像要脱窗了一样，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这，就好了？” “嗯，王老大请下注吧。”秦卿将身体靠回椅背，表明没有再动手的意思。 王猛登时就被一口气堵在心口，气得想冲过去打人。这连骰子都没摇，拍一下桌子连动静都听不到，猜个屁啊。 沉默了好一会儿，王猛才从喉咙里挤出阴沉的笑声来，“呵呵，跟我玩心理战术，丫头片子，你还太嫩了点。这把我押小，一千万，立刻给我开！” 他腾地站起身，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钉在骰盅上，笑容狰狞而恐怖。 秦卿也一同站了起来，轻笑着颔首道：“看来，今晚就到这儿了。” 话音落下，黑色骰盅啪地被推倒在桌面上，璀璨灯光下，猩红的点数刺进眼球，原本该是三个一朝上的点数，赫然变成了三个六，刚才那轻轻的一掌，竟真的把骰子全都翻了面。 十八点，大。 连着十间酒吧，王猛再输一千万现金。 “不是战术……竟然不是战术……”王猛失神地呢喃出声，盯着那盘面看了半晌后，又缓缓把视线移到少女的脸上，“你到底是谁？” 这样青春正茂的年纪，拥有这样神乎其神的赌术，为什么圈子里一点风声都没有？ 别说是他，便是在场所有人都带有相同的疑问。 而对此，少女却没有回答的意思，她抬头看了眼时间，压低了棒球帽对身侧的方孔轻声道：“我该回家了，方叔。” 还处于愣神状态的方孔猛地咽了咽口水，这才扯了扯嘴角，“哦，好，我送你。” 作为主动邀请少女来的主人，方孔自己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直到这抹纤细的身影消失在三楼大厅，众人内心的震惊仍久久无法平静。 黑夜里，站在三楼窗口的男人注视着少女上车离开，掌心里握着那三颗骰子，久久没有动作。 在这一晚之后，王猛就疯了，十年来盘踞在东区的霸主变卖了家产填补赌债，至此销声匿迹。 而道上关于这场赌局则兴起了一个传说，那个戴着棒球帽跟暗花面具的少女被奉为a市新一届的赌王，未来甚至有望杀到澳门的赌桌上。 当然，这些事情对于目前的秦卿来说都是未知的，她眼下最重要的依旧是扎根秦家还有处理麻烦的校园生活。 在退社风波传出去后，玉皇高中内部关于秦卿仗势欺人，公然顶撞老师的谣言一时间器嚣尘上，连带着身世被曝光，不仅学生会将其除名，就是连班级职务都被卸任。 昔日高高在上的秦家大小姐一下子从云端坠入地狱，许多人都等着看她痛哭流涕，可整整一个星期过去，人家照样上课放学，顶着一张高贵优雅的脸，好似刀枪不入。 这让一些人越发怒火中烧，终于在某个下午逮到机会，将秦卿堵在了垃圾处理站。 第11章 校园围堵 “哟，这可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想不到秦大小姐也得沦落到倒垃圾的地步，真是可怜。”一群打扮得不着四六的小太妹从教学楼后巷晃出来，团团将秦卿围住。 她们每个人手上都拎着棍子，显然是有备而来。 傍晚的夕阳染红了校道上层层叠叠堆积起来的落叶，放学铃声早就打过了，整个校园除了值日生逗留，空旷得就像是一座空城。 谁也没注意到偏僻的垃圾场边上，学校名人的秦家大小姐被一群太妹给堵上了。 比起对方嚣张的姿态，名门出身的秦卿显得涵养十足，立在那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淡淡开口问道：“谁派你们来的？” 她可不信这些人是来讨论谁值日该倒垃圾的，更何况双方无冤无仇，从没有过交集，不是寻仇，就必定是受人指使。 果然，那领头的小太妹眼神闪烁了一下，又开始欲盖弥彰地叫嚣，“哪有什么人，你被害妄想症啊，再说了，就你这幅样子，多的是女生想要收拾你。要怪啊，就只能怪你那张漂亮的脸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是第一次见面，小太妹也无法抑制地对眼前这张脸嫉妒不已。 秦卿眼角轻抬，淡淡扫了她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浮现出一丝笑意，衬得面容越发动人心魄起来，“呵呵，那真是谢谢夸奖了。” 有人夸自己漂亮，总比损自己是丑八怪强。 “你……”小太妹被堵得一滞，气得扬起手里的木棍，恨声道：“给我划花她的脸。” 看你还怎么嚣张嘚瑟。 “好，看我们的。”站在她身后的十几个女生齐声应道，一个个摩拳擦掌就预备冲上去。 直面迎战的秦卿皱了皱眉，低着头看了一眼自己干净的小白鞋，轻轻叹了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斜道里突然飞出来一颗石子，啪地一声正中领头小太妹的脑门。 “啊！谁特么打我，有种站出来。”小太妹痛呼一声，捂着额头火冒三丈，瞪着眼睛就四处张望了起来，只是转一圈，还是一无所获，“邪门了……” 她嘀咕着转回去，啪嗒又是一颗石子打在了相同的位置，随着小太妹的又一声痛呼，一道笑声也跟着传了过来，“哈哈，你眼瞎啊，在上面呢。” 小太妹一惊，抬头一看，果真见到墙头上坐着一个女生，剪着齐肩发，穿着t恤跟牛仔裤，叼着棒棒糖看起来有几分放荡不羁。 “你什么人，敢来这里多管闲事？” 面对这火，药味十足的问话，墙头的女生挑眉笑了笑，纵身一跃就落到了秦卿的身边，“啧啧，本来我只是好奇玉皇第一校花的美貌来看看，不过……我最看不惯以多欺少，而且你们还对这种弱不禁风的名媛下手，我更看不过去。” “那你的意思是要替她出头了？”小太妹眯着眼睛，眼底划过一抹凶狠。 那人耸了耸肩，正准备应了这场架，突然就听到身后清淡如菊的声音，“你走吧，如果被发现你会有麻烦的，谢谢你的好意。” 女生一怔，一扭头就直直对上了秦卿如同画笔描摹出来的脸，一时间有些失了神，“同学之间就该互帮互助，一看你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我更应该保护你，你就乖乖站在我身后就行。” 对于这一腔热情的帮忙，秦卿也有些无言以对了。 而对面的小太妹也已经不耐烦，不知道是谁先大喊了一声，“打，都给我狠狠打。” 接着，十几个人一起举起了棍子往中间两人招呼，只是这边棍子还没挨到秦卿身上，对面的领头人就被一脚踹飞了出去。 砰砰砰，几乎是一脚一个的速度，眼前围着的十几个人相继被放倒，齐肩发的女生显然有扎实的武术功底，动作之间看起来无比轻松自在，不消一会儿功夫，所有小太妹就都躺在地上哀嚎了。 “说，谁让你们找她麻烦的，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你们也忍心。”踩着领头人，齐肩发女生大声喝问。 站在后边的秦卿怪异地看了她一眼，十分怀疑她的热血纯属是因为自己这张脸。 “没有人，是我们自己来的。”那小太妹涨红了脸，却是咬死不松口。 “哼，我看不揍得你哭爹喊娘，你是不会说的。”齐肩发女生捏着手腕，作势又要举起拳头。 “你要是敢打我，学校会处分你的。”玉皇高中是百年名校，校规严格，打架斗殴闹到明面上会记过开除，小太妹自信没人会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你……打你又怎么样，我不怕。”女生也是个暴脾气，被一激脚下的力度就更重了，只是还没来及踹上一脚，肩膀就被一只手轻轻搭住，鼻端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兰花香味。 “别冲动。”秦卿从她身后绕出来，垂眸看了看地上有恃无恐的小太妹，语气淡淡地听不出情绪，“不用动拳头，也能问出来的。” “嗯？”女生侧头去看她，似乎有些不相信她这幅端庄优雅的样子能干坏事，“你有什么办法？” 该不会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吧？ 看她一脸怪异的别扭，秦卿也没多想，直接转身走向燃烧着落叶的火堆旁，顺手捡起了一根烧火棍，那棍子被捏在她的手心里，就像是握着毛笔一样优美，然而下一秒，烧得发红的一端就直直戳到了小太妹脸颊旁边的落叶上。 啪嗒，木屑溅起的火星撩过眼皮，那小太妹吓得惨叫出声，“啊！你想做什么，秦卿，你要是敢烫我，我绝对会上报学校的！” 一个专门挑事的小太妹总把校规拿出来当挡箭牌，这画面让秦卿垂眸轻轻笑出了声，“呵呵，你放心，我不烫你，但会不会意外烧伤，就看你自己了。” 什么？初时小太妹跟齐肩发女生都听不明白，可等到火舌慢慢吞噬地上干枯的树叶时，脸颊旁边渐渐燃起的高温才让小太妹大惊失色，“啊，放开我，快熄火，别，别烧我！” 第12章 男伴 那火光距离脸颊不到十公分，就连齐肩发女生都瞧着头皮发麻，可转头一看，却见秦卿那张绝美的脸上依旧挂着淡雅如菊的笑，声音闲适且从容，“如果你以为世家出身的小姐只是朵小白花，任人拿捏，那我只能告诉你，你惹错人了。” 一个操纵秦家十年的掌舵人，手段虽称不上血腥，但也绝对足够狠辣。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脸面是一辈子都在维护跟保养的重中之重。 如果一个女人失去了容貌，那她的一生大抵也就毁了。 在树叶燃烧一点点靠近脸颊，温度跟烟雾一点点蔓延过来的时候，方才还嘴硬嚣张的小太妹已然煞白了脸色，浑身肌肉都在颤抖，当精神被逼到了极限，她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着说出了真相，“不要，把东西拿开！我说，我说，是雷家小姐让我做的，是她给了我钱找你麻烦的……” 最后一个高音夹着绝望的恐惧，小太妹浑身一抖，空气中弥漫开一股浓重的尿骚味。 雷家小姐，就是那天在喷泉池旁边找茬的世家名媛。 秦卿心中有了计较，抬脚踩灭了火苗，将手中的烧火棍丢回铁桶，这才扭头对出手相救的女生道谢，“谢谢你帮我。” 尽管这些虾兵蟹将对她来说没有威胁，可在这种情况下能为她挺身而出，秦卿心里还是充满了感激。 “呵呵，见美女落难拔刀相助是应该的。”齐肩发女生挠挠头，笑得有几分傻气，“对了，我叫宋如叶。” 秦卿瞧着伸到眼前的手，不禁莞尔一笑，“秦卿，很高兴认识你。” “嘿嘿，我还一直以为千金小姐都是高傲不理人的，放心，以后你在学校有麻烦就报我的名号，不会有人再敢欺负你。”宋如叶仗义地拍了拍胸口，末了还想邀请共进晚餐。 秦卿却是摇了摇头，“不了，今晚家里还有事，得早点回去，下次我们再约。” 最后两人互相交换了电话号码，临走前宋如叶那一脸的依依不舍让秦卿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这家伙，到底得多喜欢她这张脸啊。 而在另一边，连着一个星期来，一直处于舆论中心的秦家终于决定举行酒会，借机对外承认秦婉柔的身份，以此来稳定秦氏股东们的心。 因为临时被调值日的秦卿回到大宅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路旁的街灯一盏盏晕出白色光圈，远远地可以瞧见大门口正在东张西望的人影。 “阿曼，怎么站在这里？”她走近大门，拉着保姆的手问道。 此时中年女人的脸上满是焦急，“大小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呀，家里的车子都出发去宴会了，这可怎么办啊？” 平时学校不允许带手机，她特地等在门口就是为了第一时间通知自家小姐。 闻言，秦卿一愣，下意识看了看腕表，确定距离宴会还有一个半小时后，眉心一冷，语气平静道：“知道了，先吃饭吧。” 说着，她抬步继续往宅子里走，丝毫看不出任何仓皇焦急的神色。 “大小姐，诶……”追在身后的阿曼一脸着急上火，急忙把锅里的饭菜端上来后，咬牙跺脚，下定决心道：“要不我待会用平时买菜的电瓶车载您去，只是要委屈您了。” 语气到了末尾，对面的秦卿还没反应过来，她却是先哽咽了声音。 自家小姐打小锦衣玉食，受人吹捧，哪里受过这样的虐待，还要坐简陋的电瓶车自己赶去晚宴，想想都让人心疼。 看她兀自红了眼圈，秦卿心头一暖，拉过她的手轻轻安抚着，低声笑道：“我可不能公器私用，到时候油费没得报销。阿曼，相信我，任何时候，我都不会让自己狼狈。” 分明只有十七岁，该是在父母亲怀里撒娇任性的年纪，可眼前的少女却对着剩饭冷菜，眼底笑得满是沧桑。 “大小姐……”阿曼凝视着她的笑脸，越发想哭了。 秦卿不再多说，吃完饭后打了个电话，梳妆打扮到八点，下楼就瞧见门口处停放着一辆汽车，黑色低调的车身融合在夜色下，不算扎眼的款式。 她拖着礼服的裙摆来到车前，朝着驾驶座上的司机点头道：“辛苦了，替我谢谢方叔。” 如今整个秦家都一致对外排斥她，没人向她伸出援手，就连阿曼都觉得她无计可施，可谁也没想到她会认识混黑的方孔。 “小姐客气了。”司机并没有认出她来，僵着脸应了一句，看起来有几分不苟言笑。 秦卿也没有在意，径直开了车门，刚弯腰要上去，忽然眼角余光就瞥见一道身影。 后座有人？她微微一愣，继而凝神望过去，在看清对方面容之后却是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是他！ “方老板吩咐，今晚我是你的男伴。”男人微微侧过头，如同冰雕一样的英俊五官寒气逼人，一下子蔓延了整个车厢内外，而他毫无起伏的声线一点也不像是来送上门服务的。 秦卿抿着嘴角，感觉皮肤上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在拆穿与假装之间游移了一会儿，这才鼓起勇气钻进了车中，言不由衷地说了句，“谢谢。” “嗯。”男人低声给出了一个音节，之后便闭上眼睛，好似没有再攀谈的准备。 前头司机倒是好几次想找话题跟美女聊天，无奈车内气场太压抑，他连笑容都摆不出来。 刚开始秦卿也紧张，害怕这男人一言不合又动手，可车子行进了十分钟，那张冰块脸似是睡着了一直闭着眼睛，她这才稍微放松了背脊，暗自猜测对方或许没瞧出她的身份。 这样也好，否则接下来的战场可真是腹背受敌了。 而在她沉思之间，原本假寐中的男人却是睁开了眼睛，静静注视着她，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心疼。 早先资料里他就了解了秦家的状况，却没想到作为精心培育的继承人，就这样被一份血脉打败，被流放成为一个弃子，连去宴会都没有代步工具。 第13章 宴会的主角 夜里八点半，a市最大的商务酒店顶层灯火璀璨，半露天的花园宴会里人声鼎沸，觥筹交错。 游走在人群中的秦家长子秦晋端着酒杯笑得开怀，而以往被他骄傲地带在身旁的女儿如今却换了一张面孔。 “张老，欢迎欢迎，这是我的女儿婉柔。”秦晋亲热地拉着女儿的手，脸上带着仿佛初为人父的喜悦。 “张爷爷，您好。”秦婉柔乖巧地上前问好，一袭蓬松蕾丝公主裙吸引了全场人的瞩目。 对面的文坛北斗和蔼可亲地点着头，“好好，回来就好，真是亭亭玉立。只是，怎么没见着秦卿那丫头，上次说了给我一幅墨宝，我可是来讨的。” 闻言，对面的秦家父女皆是面色一僵，继而又很快地统一了口径，“秦卿今晚，恐怕是不来了。” 也没说为什么不来，这父女俩逢人就说，任由其他人凭空揣测着妹妹回家，姐姐不出席的缘由。 “以后有什么事情，找婉柔也是一样的，这孩子啊，比秦卿优秀，也听话。”秦晋乐呵呵地夸耀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一点也不在意地用另一个女儿来当陪衬。 宴会还没正式开始，到场的人便都看清了形势。 “你们说，秦家是不是要重新确立继承人了？” “看这架势八九不离十，不过可惜了秦大小姐那么好一个苗子了。” “终究不过是个孩子，这种场合都不出席，往后也难当大任。” …… 秦婉柔端着橙汁站在人群中，听着周围的议论纷纷，面上的笑意越发浓烈。 今晚，她将取代秦卿成为秦家的希望，以后，秦家将不会再有秦卿的一席之地。 这般想着的时候，大门口处蓦然传来了一阵骚动，人群的议论变成了惊疑，也不知道是谁高呼了一声，“看，秦卿来了！” 秦婉柔倏地抬起头，目光直直穿越人潮钉在门口，乍见那一袭水蓝色纤细身影，呼吸在一瞬间都紊乱了，“不可能，她怎么会……” 明亮的水晶灯光下，水蓝色丝绸缀着细钻折射出耀眼的光，从裙摆的水光一路往上，简单的贴身设计勾勒出少女高挑而独具美感的身材，衣领的刺绣攀上她修长的脖颈，衬得那张略施粉黛的脸庞精致到了极点，随着脚步的移动，松散挽在脑后的玉簪一摇一晃，美得好似仙女下凡。 “妙啊，这秦家大小姐真的是极具古典气质的美人，新一季秦氏出品的礼服，也只有她能穿出这样的味道。” 这么一对比，即便秦婉柔穿着公主裙带着水钻皇冠，打扮华丽，可还是比不上秦卿一成的气质。 在无数赞叹跟羡慕的视线中，少女裙摆轻摇，款款步入会场，一路引来了无数世家名媛对新一季礼服的询问。 她一一礼貌回复，立在人群中微微扬起下巴，像是一只高贵的天鹅，最后让这边的父女俩都不得不主动上前打招呼。 “秦卿，你怎么现在才来，自己穿了公司的衣服，怎么也不知道给你妹妹也准备一件？”秦晋刚一走过去，张嘴就是炮弹似的连削带打，话里话外全是她这个当姐姐的不体贴。 闻言，周遭一众名媛们都有些尴尬，同时也暗自埋怨秦晋不懂为人处世。 要教训女儿也该分清楚场合，难怪当不上家主。 而相比起他的横冲直撞，秦卿却表现得面色平静，绵里藏针道：“父亲，我想新一季的样品里，并没有做其他人的尺寸。” 打自秦卿出生开始，秦氏企业就利用她出色的外形进军服装行业，加入古老的国风元素，一下子就吸引了海内外的商家，而每一季新品的模特也必定只有秦卿。 “这……”鲜少关注家族生意的秦晋不禁一阵尴尬，对于秦卿下自己面子也大为恼火。 “爸爸，您别怪姐姐，我觉得今天风格也很适合我，像是个小公主呢。”秦婉柔适时上前挽着秦晋的胳膊，为他圆场。 “呵呵，是，还是婉柔贴心，不愧是我的‘亲’女儿。”秦晋倍感欣慰地缓和了脸色，同时在心里更是看不上打小就由奶奶带大，冷言冷语的养女。 秦卿冷眼旁观着着这父慈子孝的温馨一幕，唇畔勾起了一抹凉薄的笑容。 正当要走的时候，冷不丁就听到一声爽朗的笑。 “哈哈，秦家闺女，今天打扮得这么隆重，再不为我老头子题字，我可不答应了。”捋着花白胡须的文坛北斗张老信步迎了上来，身后还随行着几个年轻人。 秦卿一听这话里有话，面上的冷色一缓，轻笑着回道：“张爷爷想要，待会宴会结束，我单独给你题几幅。” 其实题字什么时候都行，她知道这是对方在替她争口气。 这时，张老身后的年轻人忍不住问道：“老师，这就是你跟我们说的天才？这秦家大小姐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墨宝还能跟您相提并论？” 这一群学生早先就一直听老爷子把少女挂在嘴边念叨，心里好奇得不行，现在再看对方长得这么漂亮，更是迫不及待想知道真假。 张老刚要回答，搁旁边站着的秦晋却突然跳出来，舔着笑脸道：“张老，我们家婉柔的书法也很好，秦卿的字都看了这么多年了，不如看看婉柔的吧，也顺便看看这孩子的资质。” 他这话一出口，别说秦卿诧异，就是秦婉柔本人都差点掉了下巴。 “这么厉害，两位秦家小姐都研习书法，不如当场比一比吧？”这些学书法的年轻人对笔墨很狂热，当下没多想，直接就张罗着文房四宝进行pk。 等到桌子被搬进宴会厅，周遭的目光聚拢过来，两位主角才如梦初醒一样被赶上了台。 “婉柔，你别害怕，她的书法都是被人捧出来的，根本就没那么好，你的字很漂亮，这是你打败她在秦家立足的好机会。” 临上场前，秦晋暗自给秦婉柔打了一剂强心针。 后者会意，想起上次在社团里遭受到的屈辱，心中更是恨意难平。 第14章 书法比拼 一个人再厉害，再天才，也肯定有不擅长的东西。 秦婉柔学古筝三年已经是呕心沥血，她就不信秦卿能有精力兼顾其他。 书法好到跟文坛北斗相媲美？哼，那些肯定都是别人吹捧出来的。 想通了这些，秦婉柔这才安了心，面带微笑走到台前，在与秦卿擦肩而过之际，低声说道：“姐姐，你今天不该来的。” 来了，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彼时，听到这种弦外之音，秦卿稍稍停住了脚步，姣好的侧脸上勾勒出一个极为冷淡的笑，同样轻声回道：“这是第二次了，秦婉柔，你派人给我添堵，已经踏过了我的底线。” 闻言，秦婉柔一惊，下意识就脱口回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到了这里，再想刹住话头已经来不及了。 第一次在酒吧可以算是她失策，可下午在学校她无缘无故被调了值日，接着被围堵晚回家，晚宴还有一个半小时，偏偏车队就走了，这么多的巧合下，要是还猜不出来是秦婉柔在捣鬼，那她真的是在浪费重生的机会了。 秦卿抬眸瞥了她一眼，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再过一百年，你也赢不了我。” 智商这种东西，并不是人人都有。 “你……”被直白的讽刺气红了脸，秦婉柔忍着怒火咬牙，“你这种激将法对我没用，待会我就让你这个天才现原形。” 说完，她挺直了背脊径直走到自己的位置上，专心研磨。 秦卿淡淡收回视线，也站定在另外一边，彼此互不干扰。 两人同时写一首诗词，用自己最擅长的字体，写完由在场所有人一同评定。 然而台上还没开始，台下就已经闹哄哄成一团。 “看秦家二小姐胸有成竹的模样，想来是有两把刷子的。听说秦晋还把她带到公司，打算用她的字研发新的字体，这秦卿还没这待遇呢。” “如果今晚赢了，那秦氏字体开发这块，估计就是二小姐的了。” …… 听着断断续续传来的议论，秦卿终于明白了秦晋心里打的好算盘，眸光微凉地掠过纸面，她轻轻勾起嘴角，提笔沾墨，下笔迅疾如风，手腕翻转间白纸黑字快速拓入纸张，身姿风柳，低头间几缕碎发垂到耳畔，更添了几分文人骚客的随性雅致。 秦家想拿她当垫脚石，那也要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啪嗒……毛笔被搁进笔洗，前后不过才几分钟，众人在惊诧台上少女一气呵成书写的时候，却又见她捏起尾指沾了一旁的朱砂，继而往纸上涂涂抹抹起来。 “我完成了。”在众人摸不着头脑之际，另一边的秦婉柔却是停了手，气定神闲地宣布了自己作品的构成。 秦晋抢先一步上前替她挂起了宣纸，一边不住欣赏赞叹，“好，笔锋娴熟娟秀，字体温婉流畅，颇有几分你母亲生前的风范。” 秦晋的妻子也是大家族的千金，这句褒奖也是在变相抬高秦婉柔的地位。 “谢谢爸爸，我还是新手，比不上姐姐的。”秦婉柔故作好奇地瞅了一眼对面，“不知道姐姐在做什么？” 闻言，秦晋也注意到秦卿拿手涂抹的举动，眉头一皱，嫌弃道：“书法考究的是毛笔字，比不过就想用一些投机取巧的方法，那是没用的。秦卿，你听到了吗？” 秦晋气势汹汹地走过去，伸手就要去拽宣纸。 可是手刚到半空中，余光忽然瞥见纸上的情景，他整个人登时就呆住了。 “爸爸，怎么了，是姐姐还没写完吗？”不远处，秦婉柔已经有些按耐不住想要狠狠赢一把，所以开口催促道：“时间到了，姐，不能再写了哦。” 她自以为调皮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好似已经胜券在握。 “好了。”卡在时间点上停手的秦卿用纸巾擦干净手指，瞧见眼前的男人还傻愣愣没有动弹，便言语冷淡地提醒道：“父亲，客人都在等着。” “啊，哦……好，好的。”猛地一回神，秦晋有些失态地回应着，目光落到宣纸上，刚才那种迫不及待的心情忽然变得无比沉重。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没有上台。 可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也不得不硬着头皮把手里的宣纸挂起来，让这幅他所认为的投机取巧书法公之于众。 泛黄的白色宣纸上，四行绝句笔墨浓重，一笔一划都锐利如同刀锋出鞘，锋芒毕露，而在霸道笔法末端，一点点朱砂赫然点缀在墨色旁，恰似梅骨枝节绽开了花，柔和了整张宣纸的构图，让画面趋近唯美。 轰地一声，在看清楚秦卿的作品后，台下的观众一下就炸开了。 “这真是一个小女孩写的，早就听说秦家大小姐五岁能文，没想到笔力竟然这么好。” “这是她三分钟写出来的，还加上了朱砂点缀，这根本就是一幅画的水准。” …… 所有人都争前恐后跑到台前，好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学究还特地拿了放大镜上来，边看边不住地点头赞叹。 而此时输赢的结果，却是没有人再关心了。 “哈哈，不怪我夸秦家这丫头，她五岁就会书画，尽管笔力稍显稚嫩，但书画融合的功力却是世间罕见。”充当裁判的张老捋着胡子，无比自豪地继续跟学生们吹嘘。 不远处，秦婉柔僵着身体久久没有动弹，脸上阵青阵白，挂在上方的两张作品就像是一个响亮的巴掌呼啦扇过来，疼得她眼圈发红。 都是十七岁的年纪，她也很努力，为什么还是处处输给对方…… 察觉到这股不甘的视线，被人群包围的秦卿抬步朝她走了过去，在那张无人问津的宣纸前停住脚步，声音冷清道：“我三岁就因为背不出唐诗被罚站，五岁就学习书法至今。秦婉柔，你所认为的努力，只不过是自艾自怜罢了。秦家的继承人，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享受多少，就得付出多少。 别人表面看起来的轻而易举，不过是日以继夜的训练累积罢了。 第15章 你的字，不值 秦卿不是天才，却有自信自己的努力不输给任何人。 而骨子里充满了自卑的秦婉柔最痛恨的，就是她这份自信。 “你再厉害又怎么样，我害你又怎么样，秦卿，你身上流的不是秦家的血，秦家根本不会有人帮你。”捏着拳头的秦婉柔扯出一个虚假的笑脸，眼底划过一抹狠戾的决绝，“我现在就让你看看，谁才是赢家。” 说完，她抬步走到秦晋的身旁低声耳语了一句什么，接着便见到原本尴尬到手足无措的秦家长子双眼一亮，几个信步到了台前，抓着麦克风笑着宣布道：“难得小女的作品能得到大家的喜爱，今天是婉柔正式回归秦家的日子，这孩子有善心，想用这幅书法为贫困山区出点力。在此，我决定把婉柔的作品拿出来拍卖，不限价格，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他张口说的是女儿，闭口说的是秦婉柔，显然是没有把秦卿包括在其中。 一时间，围在秦卿周围的宾客都有些尴尬，连张老都皱着眉头表示不赞同，可到底秦晋是宴会的主人，大家不好意思不捧场，所以台前的掌声还是稀稀拉拉响了起来。 “好，接下来自由出价，价高者得。”秦晋兴致勃勃，找回主场的感觉让他心情愉悦，连口气都激昂了几分。 台下众人一开始还面面相觑，搞不清楚状况，后来才意会到秦家这场宴会的目的，心下止不住叹息着，明面上还是举起了手表示支持。 “三千。” “五千。” …… 竞价不温不火地进行着，也没人去关注是不是物有所值，大家只不过是卖秦家的面子。 伴随着台下每一次叫价，每一次宾客举起手，台面上秦晋的鼓掌跟感谢声都衬得边上的少女是多么孤立无援，好似每字每句都在讽刺着她的天真。 “看到了吗？我亲爱的姐姐，这就是现实。离开了秦家这棵大树，你就算再有三头六臂，也只能当我的手下败将。”秦婉柔提着公主裙的下摆，扬着下巴像是一只胜利的孔雀，不再有丝毫顾忌地攻击孤零零站在那儿被人刻意忽略的少女。 “呵呵……”闻言，秦卿垂眸轻笑了起来，视线淡淡扫过全场，尽管心理年龄已经奔三，也经历了不少人情冷暖，可在这些人伪装的笑脸中，她依旧觉得心寒。 她对秦家怀有感情，秦家却一次次拿刀戳她的心，再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 摇头苦笑了两声，她默默转身取下自己那张宣纸，正准备下场的时候，蓦地听到台下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千万。”低沉磁性的嗓音带着强悍的压迫感震撼全场，周遭的温度刷刷刷直飚零下，众人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接着又被耳畔听到的金额吓了一跳。 一千万？！ “咳咳，不知道是哪位先生，可以把价格重复一遍吗？”秦晋轻咳了两声，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生怕有人是在在开玩笑。 毕竟谁会出一千万购买一副没有名气的作品。 哒……哒……哒……黑色皮鞋踏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沉稳而清晰的节奏，人们循声望过去，看到自阳台昏暗灯光处缓缓走来一道高大的身影，当璀璨灯光照亮那张脸，剑眉星目，高鼻薄唇，英俊而冰冷的轮廓让人忍不住倒抽着冷气，自动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这位先生……”男人的气场实在太过强大，压得台上秦晋喉咙发紧，根本就发不出声音。 而对方也显然也没有跟他废话的意思，修长的手臂一抬，直接指向了台上一道纤细身影，冷冷道：“一千万，买她的字。” 她？ 所有人顺着方向呆呆看了过去，发现对方指的并不是秦婉柔，竟是被人遗忘的秦家大小姐——秦卿。 而后者也正诧异地回望过来，端庄精致的面容上有那么一刹那的呆滞，继而眨巴眨巴眼睛，露出一丝迷茫的呆萌来。 刚才进门这人就躲到阳台抽烟，这会儿怎么冒出来了？而且还开价一千万，是钱多嫌烧手？ 跟她有同样想法的显然不止一人，在震惊过后，议论声再次纷至沓来，众人纷纷打听这个男人的来历，却是谁也不晓得他的身份。 可端看对方的衣着品味，显然也是一位有分量的大人物，现在走出来表态…… 赶在事态失控前，秦婉柔再也忍无可忍从后面冲上来，抢走了麦克风，巧笑嫣兮道：“先生，不好意思，现在在拍卖的是我的作品，不是我姐姐的。不知道你想给我的字开多少钱，都是献爱心，多少都算是一份心意。” 今天是她的主场，一切都该围着她转，决不能再让秦卿这个贱人搅局。 可面对她无往不利的装柔弱扮可怜，台下的男人却像是一块毫无感情的石头，一点都不为所动，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搁到她的身上，口气更是冰寒似铁，“你的字，不值。” 你的字，不值，甚至连开价的必要都没有。 噗嗤一声，台上的秦卿一个没忍住，登时就喷笑了出来。 “你……你们是一伙的？！”秦婉柔气结，不敢骂那个可怕的男人，便转头冲着秦卿怒吼，接二连三的失利让她无法再伪装好妹妹的角色，瘦黑的手指恨不得戳到那张精致的脸上，“秦卿，你凭什么站在这里，你用的吃的穿的，原本就该属于我。你还死皮赖脸在这里做什么，你这个杂种，小杂……” 啪地一声脆响，彻底终止了高昂尖锐的叫骂声。 秦卿缓缓收回手，精致的面容布满了寒霜，声音更是冰凉刺骨，“秦婉柔，我秦卿打三岁开始就被摁在摄影棚拍照为秦家挣钱，五岁开始就没吃过一顿饱饭，睡过一个饱觉，我为秦家创造的利益，别说是养我十七年，就是养一辈子都不过分。” 每个家族都有背后的心酸秘密，今天秦卿索性放开了一回，将压抑在心底这么多年的泪水跟汗水都倒出来。 “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个位置，我给你。秦家大小姐，我不稀罕了。” 第16章 记住，我叫封衍 人的善良跟心软有时候会变成一把枷锁，就像上一世的秦卿，固守着养育之恩为秦家鞠躬尽瘁，最后只落得一个不得善终。 而此时此刻，真正把秦家大小姐这个名号摘下去，她才觉得彻底松了口气，轻松了许多。 她自信从容地步下舞台，捏着宣纸站到男人的面前，嘴角的笑意都比以往浓烈了许多，“我们走吧。” 我们走吧。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听起来无比惬意悠然，对面的男人消融了眼底的寒冰，给出了答案，“嗯。” 逆境中有这么一个人站出来支持自己，秦卿觉得足够了，随即头也不回朝外走去。 身后，猛然反应过来的秦晋抓着麦克风紧张地大喊道：“你要带我女儿去哪里，她还未成年，不能走。” 在规范的社会制度里，秦卿还是秦家的子女，监护人是秦晋。 闻言，秦卿身形一顿，脚步刚一迟疑，便听到身旁高大的男人言简意赅的声音，“我会处理。” 尽管这人冷着一张脸，说话也像是冷血的机器，可没由来地，在这样的场合里，他的承诺却让人无比安心，踏出去的每一步都觉得稳当。 “秦卿，你给我站住！”眼见着她丝毫没有停留的意思，秦晋心里终于慌了，直接张嘴就威胁道：“秦卿，你要是敢踏出大门一步，以后就别想回秦家。你别忘了，出了秦家，你一无所有。” 对啊，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连基本立足的证明都没有，失去了家庭的庇佑，再高傲的凤凰也不如一只鸡。 然而这样的警告，如果搁在十七岁的秦卿身上，兴许她会怕，可如今这具身体里的却是年龄与心智都成熟的女人，顶着周遭或同情或看戏的目光，她垂眸轻笑了起来，“呵呵，我以后怎么样就不劳秦先生费心了。有这个功夫，你不如多关心一下秦氏服装板块的的代言人，字体设计的下一期创意，还有下个星期模特洽谈的问题，少了我，估计秦氏的麻烦也会不少。” 即便秦家真正的继承人被找回来，祖母也不敢轻易撤掉秦卿的头衔，忌惮的就是这些由她支撑的产业。 可惜，这些都被秦晋这个好吃懒做的草包给破坏了。 “你……你别以为公司有几个项目就了不起，少了你，秦氏照样转。”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秦晋受不了大庭广众掉面子，临到头还在嘴硬强撑。 “我知道，但是……”秦卿停下脚步，突然很想跟这个多年从未有过交流的无能父亲说句话，“属于我的东西，迟早我会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那些我开创的商业线路，压榨我得来的利益，秦家怎么吃下去的，以后就要怎么吐出来。 蹬蹬蹬，直到两道挺拔修长的身影随着脚步声消失在宴会大门外，秦家父女俩才呆呆地收回视线。 “爸爸，你不用担心，家里以后有我呢。”秦婉柔悄悄上前拉住了秦晋的袖子，乖巧孝顺地说着，低眉顺眼之间全是得意。 因此，她也见不到秦晋此刻脸上的忐忑不安，还有惊慌失措。 站在漆黑的夜色下，望着过往穿梭不停的车辆还有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刚刚放出豪言壮志走得没有丝毫犹豫的秦卿轻轻叹了口气。 都说冲动是魔鬼，她一向心思缜密，计划周全，想不到今晚直接就撂担子了。 她侧过头看着旁边一言不发的男人，眨了眨乌黑明亮的眼睛，淡淡揭破道：“你早就认出我了。” “……”对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垂眸凝视了过来，眼底浮浮沉沉着许多晦暗不明的情绪。 秦卿看不透其中的意思，却本能地觉得这个男人很危险，即便刚才他帮了她，现下心里还是充斥着防备，“你跟着我做什么？” 从赌桌到秦家，她可不认为对方是闲着无聊。 果然，下一秒，这个男人再次暴露了本性。 他的动作很快，几乎是在秦卿嗅到气息迫近的瞬间，人就已经被压制住，紧紧抵在了车窗旁，手腕被握住高举在头顶，粗糙的指腹一点点摩挲着细嫩的指尖，引起阵阵战栗。 “放开。”这种近乎被亵渎的举动让秦卿的脸染上了薄怒，越是生气，她的口气越是平静冰冷。 “你的手……”男人突然开口，温热的呼吸轻轻扫过她的额头，撩动起一丝垂落的发丝，情态亲密至极，可说出的话却仍旧毫无起伏，“不属于赌桌。” 你的手不属于赌桌。 这是一句是判定，亦或是警告，秦卿分辨不出来，内心却油然升起了不悦。 “我要做什么，不关你的事。”她上辈子就被人操纵当成工具，重活一次，她最不愿意听的就是别人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对方也显然没有跟她争吵的意愿，盯着她看了半晌，似是妥协了一般，缓缓俯身靠近她的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记住，我叫封衍。” 话音落下，男人高大的身躯撤离，在秦卿还没反应过来之前就钻进了停靠在路边的黑色吉普。 等到车子消失在视线范围之内，秦卿才绷着唇角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子，末了发现自己肩上还披着对方的黑色西装，登时就一把抓下来扔在了后座上，看也不看一眼，“麻烦你，回一趟秦家。” “好的。”司机点点头启动了汽车，一路回到秦宅的时候，秦家人都还没有回来。 屋子里静悄悄，秦卿上了楼收拾东西，简单带了书包跟几件换洗的衣服。 既是今天已经把话都挑明了，那她就不会继续留在这里看人脸色，就算睡天桥底下她也乐意。 只是东西装到一半，手机就响了，她心不在焉地按了接听键，立刻就听到了里头传来熟悉的笑声。 “哈哈，秦小姐，今晚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好样的，够魄力，我方孔欣赏你。上次你帮了我大忙，我也答应给你一间酒吧玩玩，正好那边已经整顿过来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先过去落脚，等明天我再给你买一栋别墅。” 第17章 开赌场 一个星期前的那场豪赌还历历在目，在秦卿还捧着课本学习的时候，a市东区的掌舵人早就换了主角，一夜天的势力吞噬了大部分地盘，一举跃上了黑，道的舞台。 而对于恩人，方孔也是言出必行，在秦卿落魄之际主动让出了一间酒吧，地段还是在市中心的繁华地段，搬过去的当晚，里头并没有营业，留下来的几个服务生凑在一起喝酒聊天。 “啧，没想到王老大就这么没了，东区大洗牌，咱们最惨，连原本的营生都要改了。” “是啊，哎，也不知道新来的老板要怎么安排，听说还是个女的，要是把自己改成美容院之类的，那我可宁愿回家也不伺候娘们。” “得了，你现在的老板就是个娘们，如果是个懂营生的，那还好，如果是个玩票的，今晚咱们就得卷铺盖走人。” …… 几人唉声叹气还没唠完，酒吧的弹簧门被从外面推开，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分外清晰的脚步声让几人一怔，随即回头一看，入眼先看到的是一袭拖地的礼服，而后就是一张精致到无暇的脸。 瞧见她手上拖着行李箱，后面还跟着一个中年妇女，服务生在短暂的怔愣过后，直接一撇嘴扭回了视线，头也不回地说道：“这里不是酒店，不提供住宿。” 这大晚上来两个良家妇女，所有人第一反应就是走错门了。 可没等他们继续唠嗑，身后的脚步声却再次传了过来，而且是越来越近。 原本就心烦的服务员脸色一黑，“诶，我说，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都说了这里……” “我是你们的老板。”他的火还没撒完就被这一句直接截了胡。 “咳咳……老，老板？！”几人齐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一转头再次看清来人的样子，整个人登时就不好了。 这……是个未成年吧，开什么玩笑！ “我叫秦卿，今天正式接手这里，以后这里的营业种类会做出调整。”无视对面几张震惊的面孔，秦卿言简意赅宣布了酒吧未来的方向。 轰地一声，又是一记闷棍打在脑门上，几个服务生心里早就七上八下打起鼓，觉得自己前途茫茫了。 “老，老板，这个地段全是灯红酒绿的娱乐业，经营酒吧是最好的，要是换成别的，估计得……黄。”最后一个字的音量被调到最小，服务生觉得自己是破釜沉舟了，要是真让小姑娘乱来，他们也照样得失业。 “嗯？”秦卿看着他们一脸有难言之隐的憋屈样，疑惑道：“把酒吧改成赌场，有问题吗？” “赌场？”对面几人齐齐张大了嘴巴，而后又齐齐怪异地拧起了眉头，“老板，赌场可不是那么容易经营的，调酒师可以招聘，可手法好的荷官可不容易找。” 虽然少女的想法很特别，可现实情况却很残酷，以前王猛也动过赌场的心思，最后因为没有现成的荷官输得血本无归，这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开赌场，估计第一天就得破产。 顶着所有人不信任不看好的眼神，秦卿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好看笑容，而后拿起了桌面上的扑克牌，指尖一转，灵巧地把52张牌玩成一个花，“你们想抽什么牌？” 被她这一手整得一愣的几人游移着视线，从少女那张端庄高贵的脸再到被称为不务正业的扑克牌，总觉得场面有些诡异，可到底人家是老板，他们也不得不给面子。 “那就要黑桃a好了。”一个服务生咽了咽口水，站到扑克牌前小心翼翼伸手从盖着的扑克牌上抽了一张，接着再偷偷翻开瞄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呆住了。 “喂，你怎么了，抽不中也不用怕成这样吧。”后面排队的几人悄悄拽他的袖子，以为对方是抽不到牌害怕被开除才不敢动。 半晌，那人却僵硬地扭过脖子，抖着声音把手里的牌亮出来，“看……黑桃，黑桃a。” 居然抽中了？！ 其余几人皆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下意识就觉得这是运气好。 “我来。”第二个人站出来，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少女，深呼吸一口气，出手的那一瞬间才说出了数字，“要方块三。” 话音刚落，他就迅速抽出了一张牌，一鼓作气翻了过来，干净牌面上整洁的三个红点惊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第一次能说是运气，那第二次就必定不是偶然了。 “呵呵，未来一个月，由我来坐庄。”秦卿环顾了一圈，见火候也差不多了，便也不再浪费时间，收好牌吩咐了一句，拉着保姆进了休息间。 而杵在外边一圈服务生却在震惊后面面相觑。 “你看清了吗？”一人表情呆滞地问。 另一人摇头，“没有，会不会是……” 几人齐齐把焦点落到扑克牌上，眼明手快翻开了余下的50张牌。 可是最后却发现，那只是一副普通的牌。 酒吧休息室内，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惊呼声，秦卿终于轻轻舒出了一口气，放下了心口的大石。 她自小饱读诗书，根本就没接触过酒吧赌场这种行业，一开始总是避免不了紧张。 今晚这一手也是她思考了许久，唯一能服众的方法。 好在效果看起来还不错。 “大小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家吧。”阿曼环视了一圈环境，苦着脸色劝道：“这里还没家里的卫生间大，您怎么能在这里委屈呢。” 今晚秦卿一回去就收拾东西，说走就走，她怎么劝都不行。可到底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孩子，她根本就不放心，刚才见到秦卿进这种声色场所，她心脏病都差点吓出来。 秦卿看了一遭不足三十平方的休息室，一套简单的小沙发跟床，其他空间一览无余，作为锦衣玉食的她来说，确实是简陋了些，但是…… “阿曼，比起住在大房子里没有自由，我更喜欢现在的小房间，起码，我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一切。”她伸手轻轻抱住眼前的保姆，第一次像女儿一样跟她亲密。 第18章 坐庄 她是一个没有秦家血缘的孤儿，打小接受严格的训练，跟秦家的人也不亲近，唯有保姆阿曼一直照顾她。 在秦家，她们是主仆有别，而现在，她终于可以放肆地拥抱这个如同母亲一样的女人。 为了这份自由，她一定要拼尽全力在这个世道上立足。 为了赌场能顺利开业，连着一个星期，秦卿没有再去上学，里外安排着装潢，充当着庄家招揽客人，在连续赢光了所有客人的第五天，聚集在a市的好赌之徒也纷纷收到了风声，过来一探究竟。 “诶，这表演什么时候完，庄家要出来了没有，咱们可不是来喝酒聊天的。” “就是啊，让这些只会搔首弄姿的娘们都下去，把庄家叫出来比划比划。” …… 不过才几天功夫，来到这间店里的客人再也不看歌舞也瞧不上花式调酒，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等着时间去会一会那一手扑克牌。 见场面快要压制不住，前台服务生赶紧敲开休息室的大门，朝着敞开的门缝激动汇报道：“老板，外面客流量都爆满了，那些人都在让您出去呢，酒水都快被他们喝光了。” 那天夜晚抽牌的震惊过后，几个服务生一个也没走，忙里忙外迅速给酒吧转型，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坐在里头的少女不仅有一双出神入化的巧手，经商的头脑更是强悍得惊人。 这才不过几天，店里的营业额比一整年挣到的都多。 他们自此对这位年轻老板信服得五体投地，更是下定决心追随。 而此时他们眼中最适合玩牌的少女却坐上沙发上看着课本，自学高二的内容，听到喊话连头也不抬，直接道：“时间没到，别打扰我。” “可是……”服务生偷偷瞄了一眼课本上的文言文，怪异地拧起了眉头，“老板，这样的话会被客人说耍大牌的。” 其实照着少女的赌术，早开盘就多赢一点钱，一个小时的收入比名牌学校毕业赚的都多，压根就不用去上什么学校。 似是察觉到对方的心思，少女的视线终于从课本上移开，淡淡落到他的脸上，“你错了，越是昂贵的东西，越值得等待，只有定下了规矩，才能让别人记住你。有空的时候，来我这里拿几本书看看。”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悦耳空灵，一颦一笑都优雅端庄，好似任何时候都从容不迫。 可听到她这话，服务生登时就脸色发苦，暗骂自己多嘴自找罪受。 而外头距离九点只剩下五分钟，所有客人眼睛都绿了，直直盯着墙上的挂钟，一秒一秒地倒数。 整点一到，舞台上的灯光骤然亮起，椭圆形的赌桌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紧接着便是一道纤细身影自黑暗款款行来，聚光灯打在黑底暗花的半边面具上，纤细的十指捏着一副扑克牌，手腕翻动之间，几十张牌在半空中快速被清洗，画面绚丽地如同拍电影。 啪地一声，扑克落地。 “今晚，限额五十万，以一赔百。”年轻的少女悦耳的声音响彻全场，宣布的规则更是令台下的客人为之沸腾。 最高赌注五十万，下家输了只是输掉本金，可如果庄家输了，便是以一百的赔率，最高达到五百万。 这是酒吧最近几天挣到的营业额，每一天翻倍的限额都是秦卿全部身家的豪赌。 当下，立即有人拎着袋子大步跨上舞台，啪地将一堆现金全倒在了赌桌上，“今天这头一场，让老子来会会你，小丫头片子，老子在西区还没碰到过对手，听说你是战无败迹，今晚就让老子给你上一课。” 少女面具下的眼睛快速扫过金额，接着朝服务生报了数字，便落座到另一边，抬头有礼道：“那就请查牌吧。” 即便赌术一行花样百出，各凭本事，可除了手法，绝不允许在道具上做手脚。 对方的经验也老道，仔细验过后大手一挥，直接就招呼了一个孩子上来发牌，“嘿嘿，这是我家小崽子，有点经验，秦老板不会介意吧。” 赌术中很多时候也有荷官跟庄家相互勾搭捞钱的情况，男人显然深谙其中的道理。 少女摇了摇头，倒是没对一个孩子下手检查，淡淡抬眸吐出了一个字，“请。” 小男孩熟练地洗了两下牌，之后每人各发两张，今晚赌的是21点，谁点数大谁赢，简单却也考究功力。 “哟，看来我今晚运气不错。”男人看完牌后，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瞅了对面的少女一眼后又慢悠悠道：“不过既然都赌这么大了，不妨就冒险一把，我再要一张牌。” 话音落下，那小男孩就按着意思补了一张。 秦卿在这两人的互动中扫了一遍，直接连牌都不看，胳膊拄着桌面，笑得雅致，“不然，来玩点刺激的，我来猜你的，你来猜我的，谁准谁就赢，敢吗？” 你敢吗？ 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被一个女孩叫板都得冲动一把，对面有备而来的男人也不例外。 只是瞥见那堆钱，他心下有些迟疑。 “呵呵，如果不敢……”少女轻笑了起来，声音里有些淡淡的挑衅意味，“那就带着你的小帮手走吧。” 小帮手？被她发现了？ 男人心下一凛，眼底闪过一抹惊讶，继而又很快地否定了这个念头，多老道的赌徒都栽在他手里，眼前的小丫头不会有这么大本事。 “好，这把不算，重新发牌，待会直接亮牌，怎么样？”男人故作大度地答应，余光却对小男孩使了个眼色。 少女也同意了提议，牌面重新清洗，依旧是每人两张牌。 “我让你先猜。”男人展现出良好的绅士风度，一脸长辈照顾晚辈的嘚瑟样。 “好啊。”少女也不客气，随口就说了一个数字，“十七点吧。” 话音落下，对面的男人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错了，我是十点，看来幸运之神在我这边。” 对方一把掀开牌面，志得意满地站起身，好似准备走了一样，“小姑娘手里的是二十点，把五百万准备好吧。” 第19章 一败涂地 这间酒吧赌局的引人之处就在于一把定输赢，给了无数人一夜暴富的侥幸心理。 恰似此时的男人，随便一把点数就用五十万换五百万，饶是再沉着冷静都忍不住喜形于色。 “小丫头，跟我比扑克牌，你还早四十年呢。”像是他这种打小就在赌场混大的人，可以说是闻着扑克牌长大的，就少女这种三脚猫的道行，完全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今天这五百万，就当叔叔教你做人的道理了。这人啊，永远都不要太狂妄。” 连赢五晚算什么，敢以一赔百，输死你。 秦卿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指尖轻轻掠过牌面，最后压住扑克牌的一角，“呵呵，五百万的学费，我给得起，不过，怕是你没这个本事拿。” 话音落下，她夹起扑克牌动作优雅地缓缓掀开点数。 第一张十点出来，男人还在心里头讽刺少女狂妄自大，不知死活，可等到第二张牌亮出来，赫然映在上边的七个梅花点生生撞进视线，他猛地瞪大双眼，眼底爬满了震惊，“不……”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他们分明说好的。 他下意识望向一旁的小男孩，却见后者也是一脸诧异，显然也是没预料到结果。 “很可惜，十七点，你也猜错了。”秦卿捏着那两张牌在手里转悠，一脸笑得云淡风轻，“看来，赌局还得继续。” 赌徒心理，不到翻身不罢休。 男人僵立在那儿半晌，盯着桌上那五十万，又想到丰厚的五百万，咬咬牙，终于皱着眉重新坐下，面上的神色也变得严肃，“再来。” 到了这个地步，大家手里的本事都可以算是心照不宣了，少女知道他跟孩子是相互串通的，而他也看出来对面少女有偷龙转凤的本事。 接下来要看的就是谁能坚持到最后。 第二局，少女依旧猜不中，而男人也一样。 第三局，第四局……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进行的局数越多，酒吧内的气氛就越发紧绷，喧闹的议论跟叫好声渐渐歇下，所有人都盯着台面上的点数，好似是自己在开牌一样紧张。 而从一开始信心十足，游刃有余的男人此时也是满脑门的冷汗，精神高度集中紧绷到极点，连抓的牌都沾上了手汗。 他很清楚，再这样下去，情况对他只会越来越不利。 因为他没有换牌的能力，少女能在瞬间切换点数，可他的牌面，总有一次会被蒙中。 第十七局，秦卿已经无聊到想打瞌睡，照例随口说数字，“二十点。” 当这个数值响起的时候，她很敏锐地感觉到对面两人同时身体一僵，男人的脸色在顷刻间苍白如纸。 看来，该结束了。 她捂着嘴矜持地打了个哈欠，缓缓站起身，淡淡朝着一旁的服务生说道：“收拾了吧，送这位先生出去。” 那服务生一愣，瞧着没有开出来的两副牌还没整明白，后知后觉才上前去把五十万现金搬走。 这时，台下的看客有些还不明白的就嚷嚷了起来。 “诶，不带这样的，就算庄家踩中了点数又怎么样，下家还没猜呢，兴许他也能运气好，猜中你的，你这坐庄也太霸道了。” 当然，叫嚣出这些理论的人基本都是新手。 到底是开门做生意，顾客至上，秦卿并没有高傲地一走了之，朝着喧哗的方向看去，目光淡淡，“他赢不了。” 尽管她说得平静，没有任何争辩的意思，可那副淡雅从容的姿态便已经足够狂妄。 “你凭什么这么说？”台下的新手不服地呛声。 秦卿自然不会把自己能出老千的本事说出来，视线回落到对面的男人身上，平静地判下了最后的死刑，“一个已经丧失了求胜谷欠望的赌徒，注定一败涂地。” 没有了赌性，也就谈不上什么输赢了。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台上，场下众人才将目光挪向赌桌旁的男人。 此时，他再也没有拎着钱上场时候的意气风发，浑身瘫软在椅子上，神情呆滞，脸上大颗大颗的掉眼泪，形容凄惨。 “哎，这人估计一辈子都碰不了牌，彻底废了。”服务生摇摇头叹息了起来，想起自家老板在台上全程施压，逼得人心理崩溃的手段，忍不住狠狠打了个冷颤。 有文化的赌徒，真可怕。 一晚就耗在一把输赢上，秦卿实际上也不轻松，回了休息室就窝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将要睡着的时候，突然从外头砰地一声传来巨响，惊醒之际，听到有人声喧闹，隐隐还有杯盘落地的动静。 秦卿倏地睁开眼睛从沙发上站起身，快步拉开休息室大门，见到外头两拨人马已经闹得不可开交。 “你别以为我们好欺负，就算王老大退了，这间酒吧也是方老板的产业。”几个服务生挡在过道上把意图打砸的一群混混挡住。 “呸，别当我们眼瞎，我可注意你们很久了，这家店的老板分明是个丫头片子。”混混啐了一口，目露不屑，嚣张地嚷嚷道：“别特么废话，你在我们的地盘上讨生活就得交保护费，不交的话我就三天一小砸，五天一大砸，砸到你们做不成生意。” 这世道，不怕大佬凶狠，就怕小鬼难缠。 “你们要不要脸，以前不收，现在看我们生意好就上门。”服务生气得脸色涨红，但也是无计可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老板坐庄开赌局，一晚上可赢不少钱。这保护费对你们来说也就是个零头而已。”混混蛮不讲理开始耍横，用西瓜刀在桌子上敲敲打打，十足的无赖模样，“我告诉你们，我们老大可在后头，要是等她出来，谁也别想好过。” 他用手指了指背后，语带威胁，听得服务生心头一颤，竟是一时间呛声都不敢了。 说到底他们也只是个打工的，压根就遇见过打打杀杀。 就在混混以为他们识相妥协的时候，人群外突然传来一道好听的女声，“那就让你们老大，出来见见。” 第20章 两方大佬会面 两伙人互相对峙之间，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声音，所有人都愣了愣。 接着，为首的混混很快反应过来，西瓜刀哐当一声砸在椅子上，“谁在说话，给我站出来。” 而几个服务生却是心中一凛，回头见到那道纤细的身影，赶忙将她团团围住，“老板，你快走，别让这些混混看见你，他们都是目无法纪不讲道理的。” 少女的出现让他们心急如焚，毕竟也没人指望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能应付这样的场面。 可是，“你们让开，我来谈。”秦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拨开几人的保护，径直就走到了另一群人的跟前。 混混们一瞧见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蛋，登时就激动了，“哇哦，美女啊，长得可真漂亮，小妹妹，要不要跟哥哥回家啊，哈哈哈……” 不正经的调笑声一时间响彻了整个酒吧，后面的混混也跟着往上挤，盯着少女就差点流口水了。 秦卿微微皱起了眉头，极为反感这种视线，冷眼扫了一遍四周，瞄准那个为首的人，一个大步上前擒住他的手腕扭到身后，将其整个人狠狠压制在酒桌上，随即另一只手抄起酒瓶，砰地一声就砸在了他的脑门上。 “啊……” 谁也没料到少女会突然动手，等到混混淌着一脸血惨叫出声的时候，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卧槽，你特么活腻了，还敢打人！都给我上，砸了这酒吧，把这丫头绑回去。”见着同伴受伤，其他混混也开始无所顾忌，面目狰狞地作势就要扑过去。 只是还没等他们动手，便又听见少女一声大喝，“别动！再动，我就杀了他。” 杀了他。 满含血腥气味的字音从那张精致的薄唇里轻轻吐出来，带着令人心悸的狠戾。 刚刚把刀举起来的混混定睛一瞧，见到少女手里砸剩下的啤酒瓶口正锋芒毕露地冲着兄弟的脖子，登时手一抖，一下子就怂了。 “喂，有话好好说，我们只是来讨个保护费，用不着伤人命的，出了事情，你也得坐牢。” 众人一边劝一边往后退，生怕刺激了她。 “这位小姐，不，姑奶奶，别冲动，有事可以商量的。”被压在桌面上的混混这时候也是欲哭无泪，瑟瑟发抖，怎么也没想到看起来弱不禁风的少女出手会这么狠。 而反观后者却是冷着一张脸，手里的动作更是丝毫不放松，声音冷冽道：“这是对你出言不逊的教训。现在，叫你们老大出来。” “好好，我去叫。”其他人立刻应声，慌慌张张就要向外跑。 正巧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弹簧门砰地一声被踹开，有人影大摇大摆晃荡了进来。 “我说，就这么点小事都墨迹这么久，还想不想混了？”来人的声音犹带着少年的稚嫩感，又因为嘴里含着东西，听起来有些雌雄莫辩。 “老大，救命啊……”满脸血的混混哭嚎了起来，如果可以，他真的宁愿回家卖猪肉也好过在这里被人割脖子。 “靠，哭丧呢，都给我让开，发生了啥……卧槽！”推开人群从后头挤进来的少年一见到这血腥画面，一时间也懵了。 怎么收个保护费就闹成这样了？ 怔愣间，视线顺着持凶器的的手往上瞧，在昏暗灯光下两方老大终于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也都齐齐愣住了。 是她。 “宋如叶。”秦卿敛了敛眉梢，语气有些冰冷。尽管只有一面之缘，可她对眼前这个人印象还不错，没曾想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会面。 “秦卿！原来你在这里啊。”相比起她的冷漠，对面一身假小子装扮的宋如叶反应就热切了许多，当下直接不顾场合迎了上去，开始大吐苦水，“我都找你一个星期了，学校里全是你被赶出家门的流言，我这心里老担心了，就怕你离开a市，再也见不着你了。你现在怎么样？怎么会在这里？在打工吗，是因为没钱吗……” 听着她巴拉巴拉一堆话说个没完，一双眼睛都恨不得黏到对方身上的表现，还糊着一脸血的混混突然觉得，他这脑袋怕是白破了。 “咳咳……老大，辉哥还躺在那儿呢。”好在后面的兄弟还没丧失理智，及时提醒了她一把。 岂料宋如叶低头一看，立刻就大呼小叫起来，“啊，秦卿，快放开瓶子，上面全是玻璃渣，你的手这么漂亮，要是伤到了怎么办？” “……”一脸血的辉哥是真的心如死灰了。 “你是这一片专收保护费的黑，帮老大？”被这么热切地呵护着，秦卿再大的脾气也歇了，松手把人放了以后，走到沙发边上坐下，认真地询问了起来。 “诶，我这都是家族企业，不过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我这里，都要面临破产了，所以只能收收保护费维持生计。”宋如叶摆摆手，坐在另一头翘起了二郎腿，顺便把自己的家底给交代了，“很早以前，宋家祖辈创建了夜帮，叱咤风云，风光一时，后来几代人经营下来，越来越没能耐，我老爹去世前把夜帮传给我，帮我起名宋如叶，希望我能跟创始人一样把夜帮发扬光大。不过如你所见，我也不是混黑的料。我看倒是你挺适合的，回回出手都挺厉害的。” 何止是厉害，简直是吓人。 宋如叶想到自己那帮兄弟至今还一脸心有余悸的蠢样，不厚道地笑了起来， 秦卿看她没心没肺的样子，倒也放下了心里的防备，轻轻摇了摇头，“我对打打杀杀的事情并不热衷，但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 “帮我？”宋如叶闻言愣了愣，疑惑望向她。 “对，我们合作。”秦卿终于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你帮我看场子，我赢钱雇用你们的兄弟。” 今天这群混混上门闹事，秦卿才惊觉自己赢钱太过招摇，已经触动了某些人的利益，在大鱼吃虾米的黑暗世道里，她无权无势，只有被吞的份。 所以，当下她急需找到一股助力，可以真正为她所用。 第21章 秦老板 在a市，各路盘踞的黑暗势力多不胜数，其中势弱的夜帮仍旧依靠着祖辈的庇佑在道上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宋如叶手头的力量也只是很小的一部分，更大一部分储蓄力量被宋家的长辈封存蛰伏，等待着时机再度崛起。 尽管宋如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可从她只言片语的描述中，秦卿却嗅到了端倪，心下更加看好这次合作。 “我不收你的钱，你想找人看场子，我给你，在这一片还没人敢找我夜帮的麻烦，你放一百个心。”宋如叶皱了皱鼻子，有些不喜欢合作这种见外的说法，不过十几号人，她很乐意保护秦卿。 然而，“不。”秦卿摇着头，态度坚决地做出了拒绝，目光凝视着舞台上的赌桌，幽幽道：“我不会一辈子呆在这里，要对付秦家，我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 那天在宴会上，她说的并不是气话。秦家人的心胸狭隘，少了她这棵招财树，为了不让对手得到，势必会对她赶尽杀绝。 既然如此，那她就要未雨绸缪，早做准备，尽早积攒力量，而后先下手为强，一举摧毁那个千年古老家族。 闻言，宋如叶一愣，望着她的目光中闪过一抹同情，“你要对付秦家，那学校里那些传言……” 她忽然梗住了话头不敢再往下说，暗骂自己缺心眼，非得往别人伤口上撒盐。 “是真的。”秦卿的反应却是格外平静，经过重生这一遭，这个看似残忍的真相早就打击不到她了。 可她扬着稚嫩的脸蛋，做出这种冷淡的情绪，反而看起来像是欲盖弥彰。 宋如叶鼻子一酸，心疼得差点想哭，赶紧抹了一下眼角，重重点着脑袋，郑重道：“好，你说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会尽全力帮你。” 秦卿看着她眼眶微红，倒也没有多解释，微微弯起嘴角，衷心道了一句，“谢谢。” 有时候友谊并不用刻意去经营，比起在秦家这么多年费心讨好自己的少男少女，轻轻从墙头跃下挺身而出的宋如叶就这样走进了秦卿的生命，以后也将会成为秦卿商业霸图上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而眼下，双方是不打不相识，最后握手言和的时候，两方看着地上的杯盘狼藉跟糊了一脸血的混混，神情都有些微妙。 秦卿把赢来的五十万尽数付给了宋如叶当工资，而后敲定看场子的人数，并且托她在其他地段寻找合适的店面。 “秦卿，你不回学校了吗？不……读书了吗？”临走前，宋如叶领着一票人站在酒吧门口，犹豫着开口问道。 她其实很想直接劝秦卿回去上课，可眼下学校里那么多糟心的事情，她听着都生气，更不敢让秦卿回去受罪。 秦卿自然知道她的纠结，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轻声道：“别担心，明天我会去的。” 她连秦家都敢正面卯上，不过是一点点校园欺凌，她还不至于退缩。 “嗯嗯，那我等你。”得了承诺的宋如叶眼睛一亮，咧着嘴角笑得像个孩子，这才一蹦一跳走了。 秦卿望着她的背影，微微摇头失笑，想起今后要合作的事宜，最终还是拿出了手机，拨通了方孔的号码，“喂，方叔，有些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这间酒吧当初是方孔让给她的，明面上依靠的还是一夜天的势力，如今道上都盛传一夜天有意掺和黑，帮，她还得探探口风，如果一夜天有意对付夜帮的话…… 再次踏进这所a市顶级的豪华俱乐部，看着黑暗中炫彩夺目的灯光，秦卿再也没有涉入声色场所的紧张跟无措。 黑色卡宴缓缓停靠在门口，门童快步走下来打开车门，弯腰恭敬地迎接，“秦小姐，请。” “嗯。”车厢里传来淡淡的一声，随即摇曳的黑色裙摆晃进视线，身姿纤细高挑的少女款款踏下车，脸上那半张黑色暗花的面具映射着斑斓的光，一下子就吸引了来往看客的视线。 “看，是市中心赌场的庄家。”有人惊讶出声。 “没错，那张面具我认得，上次一夜天豪赌，就是她把王猛整没了。”有人附和着小声议论。 …… 在众多或惊诧或崇拜的目光中，少女微微扬起精致的下巴，面色从容地优雅迈上台阶。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质问她是瞎混进高级场所，再也没有人敢因为一杯酒随便诬陷她，短短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这张面具成为了少女独一无二的标志，闻名整个一夜天。 服务生领着她走向第一次来的包厢，这里似乎是方孔固定的位置，推开门的瞬间就能听见对方标志性的爽朗大笑。 里头还有其他人。 秦卿凝眉停顿了半拍，这才扬起笑容开口唤道：“方……”第二个叔字被猛地噎在喉咙口，她看着坐在正中间沙发上的男人，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迅速隐没了下去。 “哈哈，原来是秦小姐，不对，现在该叫秦老板了，快坐快坐。”方孔正笑得红光满面，丝毫没察觉到不对，起身依旧热情地招呼着。 听见他的调侃，秦卿就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瞒不过对方，索性也就不藏着掖着，微笑回道：“方叔说笑了，酒吧本来就是一夜天的产业，今天我来，也是把营业额带来这边入账。” 她把账本递了过去，只说全部上缴，也没有说自己应得多少。 这种交出主动权的做法让方孔一愣，显出了几分诧异，随即发现账目一五一十真没半点错漏后又是感慨了好一会才摇头失笑了起来，“你这丫头，手段也太老练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商场上那些老油条，把我都装进去了。” 钱都是秦卿挣的，营业额也全部是个人功劳，当初他信誓旦旦把酒吧让出去，暗地里见着挣这么多钱，心里没点想法那是假的，可秦卿这账本一递，直接就把他所有心思都给堵死了。 人家意思很明显，要么就真心实意放权，否则我也不介意你把酒吧收回去。 第22章 监护人 平心而论，一个酒吧一个月能挣的钱，撑死不过百来万，如今坐镇场子的人才是重点。 就算秦卿今晚不来，方孔也是打算采取行动的。 可眼下很显然，对方并没有被他纳入麾下，为他所用的意思。 更何况，这身边还有一尊大佛在……手里捏着账本的方孔拿眼皮子在沙发上那高大的人影脸上转了一圈，立刻乖觉地把自己那点小心思都扼杀在摇篮里。 “呵呵，秦小姐别见外，这酒吧是我方孔送你的，就没插手的意思，以后账目不归属一夜天，挣多少都属于你自己的。”他豪气地拍着心口，乐呵呵的模样就像真的长辈对晚辈的关照。 秦卿乍一听还有些意外，依着她对这老狐狸的了解，有钱的地方势必没那么容易松口，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拿钱买走酒吧的打算，没想到这人突然这么好说话，惊讶之余，她也没矫情地收下账本，笑得亲和道：“方叔也别跟我客气，叫我秦卿就好。” 这不客气可谓是一语双关，噎得方孔登时心头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可后面还有位杀神在，他也不得不眼巴巴望着账本，勉强扯出一抹笑来，“好好，后生可畏啊，你这丫头是做生意的好材料。” 小小年纪心眼比他还多，堪称小狐狸了。 “方叔过奖了，以后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提携。”既然方孔愿意全面放权，那就意味着对她接触夜帮的事情也默认了，秦卿在心里极快地盘算了一圈，直接连话头都不提起了，只端庄高贵坐在那儿喝着茶，对某个方向投注过来的迫人视线视若罔闻。 她可以全当看不见，可方孔却是顶不住低气压。 为了不被冻死，他赶忙轻咳了两声打断闲谈，面上闪过一抹尴尬，“咳咳，秦卿，今晚听说你要来，正好封大少有事情找你。你们也见过两次了，不用我介绍了吧，哈哈……” 实在是气氛太过诡异，整得他都镇不住场子。 然而，下面秦卿的一句话，直接就让他僵化了。 “不熟。”少女挺直了背脊目不斜视，吐出这两个字的时候，空气冷得都在掉冰渣子。 “额……”方孔下意识挪了半米，远离男人冷气的辐射范围，想哭的心都有了，“啊哈哈，你这丫头还真幽默，其实我今天就是个中间人，有事情你们聊啊。” 表明立场后，方孔光速起身逃离现场，顺便关门，给煞气腾腾的两人留下足够的空间，同时痛下决心，以后绝对特么不当什么中间人了！ 大门重新合上，少了方孔的大嗓门，包厢里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沙发上一左一右坐着的两人都冰着脸，似乎在比谁先动谁就输。 半晌过后，秦卿率先站起身，一言不发朝门口走。 对于这个几次三番蓄意接近自己的男人，她并没有多少好感，与其浪费时间在这里跟对方大眼瞪小眼，不如回去听几首古典乐，看几页书。 只是没等她走出去，沙发上的男人终于大开金口，并且是一招致命。 “你的户口，迁出来了。”封衍独特的低沉嗓音像是一把划开黑夜的尖刀，轻易就能刺中别人的死穴，他根本就不用有所动作，就可以肯定少女不会再迈出一步。 果然，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纤细身影徒然僵住，秦卿倏地回头看向桌面上搁置的文件夹，紧抿的唇角绷成了一条直线，“你怎么办到的？” 尽管不懂对方的身份，可秦卿就是没由来相信他的手段。只是秦家那种锱铢必报，誓不罢休的家族，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她走。 “这些你不用管。”封衍沉沉出声道，瞥见她眼底掠过的震惊跟喜悦，冰冷的面部线条也有了和缓的趋势，破天荒地多加了一句，“你现在是自由身了。” 这话说得好像少女是被卖给秦家的奴隶一般，可事实也确实如此，在那个家里，她没有感受过亲情的温暖，除了机械的学习跟训练，有的只是无止尽地为家族付出的汗水。 然而今天这一切，都过去了。 秦卿在这一刻觉得恍如梦中，美好得有点不真实，她走过去拿起那份迁户文件，缓缓翻开第一页，视线定格在自己的名字上，心底翻滚的情绪五味杂陈，最后只能化为简单的一句，“谢谢。” 封衍沉默地站起身，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宽厚掌心下的温暖仿佛渗透进了她的皮肤，给予了她一丝安慰。 秦卿抬起头，朝对方露出了一个淡雅如菊的笑容，同时也在心里反省自己对对方的态度过于恶劣。 这个男人虽然看起来冷漠无情，可却是真心实意在帮她，想来以前都是自己多心误会了对方。 因着一方的主动和解而缓和下来的气氛变得莫名和谐，和谐得封衍的脸上甚至露出了浅笑，随口便道：“明天就搬过来，我让司机去酒吧接你。” 什么？还沉浸在喜悦中的秦卿闻言，嘴角的笑意还没消退，歪着头望向男人的动作还带着几分呆萌的可爱，似是没听清楚，她又问了一遍，“搬什么？” “搬家。”封衍却是直截了当，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言简意赅道：“我是你的监护人。” 监护人？秦卿愣了愣，下意识顺着他的意思往文件下方的内容继续看，匆匆过一遍后，霎时间就像被五雷轰顶炸到了一样。 她忘了未成年迁出户籍，首先需要的就是一个稳妥的监护人，而她现在法律文书上的监护人，是封衍！ 啪地一声，几乎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秦卿猛地打掉搁在肩膀上的大手，神情犹如被冰雪冻住一般，塑起了冷漠的外壳，“抱歉，封先生，我不打算接受你做我的监护人，这次事情我会尽快处理。作为答谢的酬劳，明天我会转交给方叔，告辞。” 至此，刚才的一切恩情全被她一刀斩断。 然而，眼前这个男人却显然没有那么好打发。 “你更换不了监护人，玉皇如果你不想去，我替你转学，赌场的生意，以后我会派人打理。” 第23章 矛盾激化 一夜天的宽大包厢内，暖黄色的灯光之下，静静伫立着两道人影，一高一低，高大与纤细，强弱之间存在着鲜明的对比，可两人此时身上散发出的骇人气势却是不遑多让。 上一次两人闹翻，便是因为男人横加干涉她的生活，没想到再次会面，这人竟然还变本加厉了。 饶是秦卿再有教养，此时也忍不住想爆粗，目光犀利地迎上对方，她冷笑一声，毫不客气道：“封先生，我们不熟，你也没有权力替我做决定。现在，请你马上远离我的视线。” 丢下这句话，她蓦地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连多待一秒都觉得脾气要被点燃。 咔哒，在她拉开门把手，即将潇洒离开的时候，另一只大手更快地抵住门板，砰地一声再次合上门缝。 “封衍！”秦卿大喝了一声，心中绷紧的那根弦徒然间崩坏，电光火石之间，她已然出手进行了攻击。 身为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其实并不像电视剧里那样柔弱，为了达到完美的化身，秦卿从小就学习柔道跟击剑，拳脚功夫也专门找师傅学过，所以当下一脚扫出去，直接就把毫无防备的封衍逼退了一米。 既然骂不动，那就武力解决。 秦卿没有再废话，一招之后迅速欺身而上，五爪成鹰勾摁住对方的肩膀，击中麻筋，再将其擒拿。 哗啦一声，被两人激烈动作而波及到的桌面上所有东西都被扫到了地上，摔成粉碎。 可谁也没有去管这些，秦卿第一次打红了眼，发了狠要揍人，直直将一米九的大高个锁在了墙壁上，手中力量加大，声音冰冷刺骨道：“我说过，不要妄想干涉我的生活。” 你没资格。 她话音里充斥着的怒火跟冷漠让男人的眸光微动，薄唇里也溢出一句低沉的话语来，“闹够了吗？” 闹够了吗？ 不是妥协，也不是挑衅，只是简简单单的疑问，好似是大人对待无理取闹的孩童一般。 “……”秦卿只感觉到自己脑门上的青筋突突跳得头疼，火气是越涨越高，最后连多年的涵养都破了功，咬牙骂了出来，“封衍，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们总共才见了三次面，而且每次都是不欢而散，连朋友都算不上。 她实在闹不明白，这人到底为什么缠着她不放。 许是知道她被逼到临界点，再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一直没有反抗的封衍终于开始还击，被擒拿制住的胳膊竟是横空一抬，轻巧地化解掉秦卿的招式，而后在她穿着高跟鞋后退之际，手臂一伸一收，便将人彻底困在了自己跟墙壁之间。 手腕再一次被摁到头顶的刹那间，秦卿眸中闪过一丝屈辱，绷着脸想要挣扎，却发现男人的身体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坚不可摧，显然刚才受制于人都是他在故意谦让。 望着眼前男人靠得极近的面庞，秦卿莫名生出了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性，随即颇觉厌恶地皱起眉梢，侧开视线冷冷发出了警告，“封衍，如果你对我有什么不轨的企图，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尽管她觉得眼前的男人是个没有感情谷欠望的怪物，可异性之间毫无道理的干涉，也只剩下这唯一一个可能。 不过，“你想多了。”封衍用着同样冰冷的口气做出了回答。 秦卿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如果猜想成真，惹上这么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她真没有把握可以全身而退。 那么……她来回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火气，试图平稳语气，认真问道：“那你到底为什么接近我，我们非亲非故，你谋算着当上我的监护人，有什么目的？” 既然不是什么肮月庄的心思，那心平气和谈一谈总可以了吧。 秦卿用正常人的理智尝试解决这件事情。 封衍也似乎有了一丝犹豫，垂眸静静看着身前的少女，凝视着她倔强的眉眼，一切是那么熟悉，又是如此不同，记忆深处划过一张青春靓丽的面容，他的指尖徒然滑过纤细柔弱的手腕，微微一颤，继而极快地收回禁锢，丢下一句，“明天，我会派人接你。”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把整场谈话又打回了原点，这一次没等秦卿再次动怒，封衍便已经大步先行离开了包厢。 大门重新合上又被推开，一直守在门外的方孔探头进来一瞧，被这满地杯盘狼藉吓了一跳。 “哎哟，秦卿，你没事吧？”他见少女脸色难看，急忙进来查看。刚才在屋外都能听见这拆房子的动静，着实让人心惊肉跳的。 秦卿摇了摇头不欲多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僵着语气道：“方叔，我休息一下就走。” “诶，说什么见外的话，你睡这儿都没问题。”方孔摆摆手，找了块干净地方也跟着坐下，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叹了一口气，“秦卿啊，你也别怪封大少，他这么做，也都是为了你好，这种灰色地带三不管，混乱不堪，你一个小姑娘，我看着都不放心。” 他苦口婆心规劝着，倒是也带了几分真心。 秦卿动了动嘴角，却终究没有说话。 “哎，打从第一次见你，我就觉得你很像一个人。”方孔点燃了一根烟，幽幽吸了一大口，嗓音变得有些低沉，“同样十七岁的年纪，意气风发，靠着一双手在赌桌上出尽了风头，那时候啊，谁也不敢小看那个丫头，连我都是她救济起来的。当时就差一步，只要赢了澳门赌王那一场，她就是历史上最年轻的一辈，实至名归啊……” 世界上每一个领域里都有天才，正如秦卿在诗书绘画上的天赋一般，在赌桌上也同样存在着天生的赌徒。 她蓦地想起重生前遇到的那个年轻的声音，心里涌起了几分熟悉感，好奇接下来的故事，“后来呢？” “后来……”方孔起了话头，尾音却有些颤抖，似是想起了不堪的过往，急忙一口气吸光了烟卷，这才幽幽道出了最后的结局，“她死了。” 第24章 封月 她死了。 轻轻的三个字仿佛没有任何重量自方孔嘴里颤抖着说了出来，而后落在散乱的房间内，却犹如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两人的心尖。 “她是被杀的。”秦卿抬起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拧着眉看向一旁的中年男人，说出的是陈述句，而不是疑问。 “嗯。”方孔点头模糊应了一声，喉间几次来回滚动，才组织好语言将这件陈年往事说出来，“三年前，就在比赛的前一天，她在酒店被人绑架，我们在郊外的废旧工厂找到她的时候，人已经咽气了。她的手，被人活生生砍了下来。” 说到最后一句，这个向来蛮横的一夜天老板忍不住红了眼圈，声音中出现了一丝哽咽。 男儿有泪不轻弹，秦卿相信，当时的画面必定是鲜血淋漓，极其残忍，“抱歉，我不该问的。”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堪回首的记忆，她不该因为好奇而去揭开别人的伤疤。 “不怪你，秦卿，这些事情我早就想告诉你的。因为你这双手，在赌桌上的技巧，跟她几乎一模一样。”方孔抹了一下眼圈，盯着橙黄色灯光下少女那双修长白皙的纤纤玉指，神情变得有几分恍惚。 而他这一提，也成功地让秦卿心头一颤，联想起帮助自己重生的梦中人，似乎笼罩在眼前的迷雾只需要一手就能拨开，“她是谁？”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出了口。 “道上称她为‘月’。”方孔也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己心事重重回答完之后，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还是补充道：“她的本名叫封月，是封少的妹妹。” 封月。 封衍的妹妹？！ 脑子嗡地一声，秦卿在电光火石之间，终于完整地将整件事情都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每次起争执，男人总要先擒住她的手？不是真要羞辱她，而是本能地在保护。 为什么男人总是三番两次阻止自己涉猎赌局？不是真的霸道总裁上身，而是害怕悲剧重演。 “他把我当成了封月？”秦卿忍不住寻求一个答案，却又是显得多余。 不是喜欢，不是对她意图不轨，那样一个位高权重，冷情冷心的男人怎么会这么维护她。 方孔像是怕她生出误会，连忙解释道：“其实我是通过封月才认识封少的，可能你不知道，封少打小就在军，队里长大，很反感赌，博，但封月一路闯荡全是他在背后保驾护航，直到封月临死前，他们还因为这个吵架。那个丫头倔，说了很多伤人的话，当时看着封少抱着她的尸体走出来的时候，我都不忍心看。她走后这三年，封少还帮着打理这个她一手创办的一夜天。秦卿，封少也挺不容易的，从小就疼爱这么一个妹妹，或许决定上有些偏激，可他为了帮你迁出户口，赔给秦家一个很大的地产开发项目，你就多担待着点吧。” 作为这一路看着封衍走过来的人，方孔真的做不到熟视无睹，甚至在最初，他还动过把少女直接绑了送给封衍的念头。 他只盼着有秦卿在，封衍能尽快走出阴影。 许久，包厢里除了清浅不一的呼吸声，再也没有半点动静。 刚刚说完一段过往的方孔还在暗自神伤，而静默坐在一旁的秦卿此刻心中却是排江倒海，翻腾得厉害。 封月……封月……尽管时间地点都不对，可她几乎可以笃定，那个帮助她重生的灵魂就是封衍的妹妹，一个天才少女，到死都想着未完成的夙愿。 这一晚直到深夜从一夜天离开，秦卿都没有再说过话，回了酒吧一头扎进被窝里，一觉睡到了天亮，起来已经是上学的时间。 保姆阿曼见她终于穿上校服，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忙前忙后地准备早餐，“请假那么久，也不知道老师会不会说什么……” 经过一个星期的磨合，她终于改掉了大小姐的称呼，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长辈。 “阿曼。”秦卿手下的动作一顿，禁不住唤了一句，待到对方回头望来，才抿了抿唇，问道：“如果我死了，你会难受吗？” 打小她的情感就被训练得十分淡薄，如今唯一在乎跟亲近的也就是眼前这个中年女人，下意识地，她很想知道亲人死了，是怎么样一种感受。 闻言，那头的阿曼却是一愣，接着搁下手里的碗筷，大步走过来抱住她，带着怒气急促道：“呸呸呸，不许胡说，说什么死不死的，你要是没了，我就跟你一起走。我一辈子都在秦家，早把你当成自己的女儿了。”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哽咽，秦卿急忙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心头莫名有些触动。 星期一的清晨，玉皇高中一年一度的文艺汇演拉开了帷幕，校道上的学生都穿戴着整洁的校服，三三两两结伴在一起讨论今年汇演的总冠军。 这时，哒哒哒，由远及近传来了节奏轻快的跑步声，在众多接送的豪华轿车当中，那一抹奔跑的纤细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许多视线循声望过去之后，不到三秒就在人群中爆发出了骚动。 “快看，秦卿回来了，她还真敢来上学。” “对啊，还选在今天，是脑子有问题吧。” ……在万众瞩目当中，戴着耳机听英语播报的少女一路慢跑回到自己的班级。 高二一班是整个学校的尖子班，一大早就来了不少学生或是看书或是摆弄演出乐器，初始还没人注意到少女进来，等人影走到了座位上，许多人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站在窗边正在闲谈的雷萌萌跟秦婉柔扭头见到扎着马尾辫青春靓丽的身影，脸上极快地闪过了一抹诧异，继而又嘲讽地勾起了嘴角。 “哟，我当怎么一大早就闻见一股穷酸味，敢情是某个被家族除名的臭鸡蛋走进来了。”雷萌萌率先发难走了过去，张嘴就直戳谣言重点。 近段时间学校里满城风雨，一直没见当事人出面，众人也都好奇着事实的真相。 “萌萌，你别这样说姐姐，她虽然不是秦家的人，但还是我最好的姐姐。” 第25章 学费 所谓人言可畏，说的就是眼前这种三人成虎的情况。 初时并没有多少人相信秦卿这样完美的继承人会被赶出家门，可架不住还有一个出自本家的秦婉柔在背后煽风点火。 “萌萌，姐姐已经够可怜了，家里断了她的经济来源，还把她的户口迁出去，你就不要再刺激她了。”秦婉柔面上带着担忧，言语间却毫不遮掩事实。 “婉柔，你就是太善良了，她有什么可怜的，这些本来就是属于你的。”雷萌萌回头无奈地嗔怪道，经过一个星期的相处，她已经全然把眼前的小白花当成了善良纯洁的化身，恨不得能帮她消除所有烦恼，“她这是活该，还妄想着踩着你继续当秦家的大小姐，现在呢？连上学都没司机接送，真是落魄的可怜虫。” “萌萌，你别说了。”秦婉柔装模作样地劝着，眼角余光却好奇地打量着座位上的秦卿，瞧见她真穿着运动鞋，额头上还有薄汗，心里止不住地窃喜，面上却是滴水不漏继续充当好妹妹，“姐，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问完，却是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喂。”见不得秦婉柔受委屈的雷萌萌竖起眉毛，啪地一声就拍在了桌面上，“婉柔跟你说话呢，你聋了啊？” 声音落下，这时的秦卿好似才反应过来，伸手摘下了耳机，语气淡淡道：“有事吗？” 立在桌前的两人见状，脸上皆是一僵，搞半天她们全是在演独角戏，人家连听都没听。 “秦卿！”雷萌萌自小娇惯，受不得半点委屈，这下丢了脸，火气就全往眼前的少女身上撒，尖锐地叫嚷起来，“你给我滚出去，跟你在一个班级我都觉得恶心。” 这种没由来的人身攻击半点水平都没有，比起那些难缠的赌徒，秦卿对着这位小姐连眼皮子都懒得抬，“凭什么？” 学校是你家开的吗？ 雷萌萌一噎，脑子发热一时竟是想不出反驳的话，心里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还是一旁的秦婉柔及时上前，委委屈屈道：“姐姐，你别生气，萌萌没有恶意的。家里就算停了你的学费，我相信学校也不会放弃你这么优秀的学生的。” 如果骂人都算没有恶意的话，那眼前这个有意无意就抖落真相的小白花就是恶意满满了。 “对，你没交学费就不能坐在这里上课。”雷萌萌眼睛一亮，就像是抓到了最有力的证据，趾高气昂道：“我现在就去找老师把你赶出去。” 说完，她当即就跑出了教室，没过一会儿真的就领着一帮人进来。 “老师，校长好。”秦卿扫了一眼几人，起身从容地打了招呼，一如往昔的好学生模样。 “哦，好好，这些天听说你没来上课，是不是生病了？”校长有些惋惜地看过来，从事教育这么多年，眼前的少女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可惜…… 没等回话，一班的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声音有些刻薄道：“秦卿，前两天你家里来学校停了你的学费，一年十万的教育跟学杂费，如果你负担不起的话，请你现在就离开。” 玉皇高中每年的学费高昂，一班的重点班更是所有家长卯足了劲头争取的地方，少了秦卿一个位置就够她私底下收很多好处。 “老师，她肯定负担不起啊，早上连代步工具都没有，哪里有钱交学费。”雷萌萌语抱着手笑得一脸幸灾乐祸。 “老师，请你给姐姐一点时间吧，她已经很可怜了。”秦婉柔最后一记猛药，直接把谣言坐实。 班主任不疑有他，直接摆摆手，跟赶苍蝇似地嫌弃道：“赶紧收拾东西，待会还要上课呢，别影响纪律。” 既然老师都发了话，所有学生都认为这事儿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一个个都等着看这位全校闻名的学霸校花被人扫地出门的凄惨景象。 可惜，“谁说我负担不起？”纤细高挑的少女孤傲地立在人群中，神情冷淡，口气不疾不徐地反问道。 众人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少女会说出这句话。 雷萌萌更是直接嗤笑出声，“别死撑了，连自行车都买不起，你有钱？拿出来看看啊？” 秦卿原也没想出风头，可无奈总有跳蚤迫不及待跑出来找存在感，她干脆直接掏出手机，拨通了酒吧那边，简单吩咐道：“带十万块，现在到玉皇高中。” 之后，她迅速挂断电话，边上的人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班主任皱起了眉梢，看了一眼时间，不耐烦道：“秦卿，如果你想拖延时间是没用的，待会只会让你更丢脸，我劝你想清楚。” 以前她对秦卿客气，很大一部分是看在秦家的面子上，每次家访都能有油水捞。如今秦卿成为一个弃子，无权无势，她不相信她有能力交学费，而且这几天她早答应其他家长名额了。 心里年龄已经奔三的秦卿又怎么会看不出她这种狗眼看人低的想法，自顾自站在一边优雅闲适地翻着书，一点搭理对方的意思都没有。 “你……”班主任面上一尴尬，气得张嘴又要炮轰，只是话还没出口，冷不丁就被教室外一道声音打断。 “打扰了，请问秦卿小姐在这里吗？”来人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戴着墨镜，十足的保镖模样，手上拎着一口箱子走进来，强悍的气势让人心惊。 “请问你是……”秦卿皱了皱眉，记忆里并不认识这人。 不过很快，对方就给出了答案，“秦小姐，我是封少派来保护您的，今天是来给您更换个人信息还有交学费的。” 话音落下，黑衣保镖把箱子往讲台上一放，啪嗒打开暗锁，一把掀开盖子，露出里头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十万块。 “……”秦卿动了动唇角，正想拒绝。 这时，门外又哒哒哒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宋如叶拽着箱子飞扑进教室的不羁身影，“秦卿，我听说你学费没交，先送点给你应急，嘿嘿，我聪明吧。” 第26章 谁给钱 如果说一分钟前，所有人都认为秦卿只是一个遭家族除名的落魄可怜虫，那此刻摆放在面前的两个黑色箱子就足以把他们的脸都打肿了。 “诶？老师跟校长也在啊，那正好，把十万块清点一下，可别影响了秦卿学习。”一身假小子打扮的宋如叶扭头大大咧咧打了招呼，自顾自把箱子递过去，一点也没察觉出教室内诡异的沉默。 倒是一旁的黑衣保镖先开了口，一板一眼说道：“宋小姐，秦小姐的学费由封少支付，请你把钱收回去。” 他喊得出宋如叶的名字，后者却对他全然没有印象，瞧见箱子被退回来，立刻皱着鼻子不满道：“封少是哪位啊？秦卿是我朋友，我乐意给她花钱交学费，你管不着。老师，立刻清点。” 啪地一声，她二话不说就把箱子推到了班主任跟前，颇有种当仁不让的气势。 结果下一秒，那黑衣保镖竟也紧随其后，割据了半个讲台，语气冷硬道：“封少说了，这是身为监护人的权力。请查收。” 向来只听说过没钱互相推脱责任的，还从没见过争着一起给钱的，而且给的还不是一两百的饭菜钱，而是整整十万块的高昂学费。 刚才还一脸瞧不起人的班主任此时看着两个箱子，只觉得脸面发烫，火辣辣疼得厉害，连职业化的笑脸都摆不出来。 “宋如叶。”秦卿靠在窗边无奈地叹了口气，出声制止某人的胡闹，说完又转向另外一边，冲着执行命令的黑衣保镖淡淡开口道：“请回去转告我的监护人，给予我一定的自由。” 那监护人三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带着某些意味不明的味道，却也实实在在传递出了她接受这一段关系的讯息。 “是，秦小姐，我会转达。”保镖恭敬地点了点头，末了还是补充道：“但这是命令。” “……”一瞬间，秦卿感觉自己脑门上的青筋又要跳出来了。 果然是什么人养什么样的兵，完全讲不通人话的。 反正有人出钱总归是好事，秦卿不想绕着一个事情纠结，正准备点头的时候，门外第三次传来了动静。 “老，不，秦小姐，我给您送钱来了。”服务生小张急忙忙一头扎进教室，也是二话不说就把一箱子钱打开，“我怕不够，带了二十万。” 说完，这二货还亮着眼睛，一脸求表扬的表情。 噗嗤一声，秦卿这下子当真是哭笑不得，抬起手里的课本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语气慵懒道：“去，把钱交给老师清点。老师，你可数清楚了。” 后面一句，她眼皮子一抬，轻轻扫过讲台，最后视线钉在了班主任的身上。 尽管她的口气跟姿态都显得漫不经心，可在那一瞬间，班主任却徒然觉得后背一凉，浑身寒毛都止不住战栗起来，强大的压迫感驱使着她弯下腰清点数目，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呵呵，学费交了就好啊，秦卿同学，你要专心学习，以后有什么困难要请假就直接找我。”校长乐呵呵地点着头，同时也看出了其中的端倪，直接给了她越级通报的权力。 “好的，谢谢校长。”秦卿听到了最需要的内容，当即也回应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清点完学费，所有人也都陆续退了场，原本闹哄哄的教室一下子变得安静下来，很长时间都没人再说话。众人有意无意地偷偷看向座位上神色如常的少女，眸光中有疑惑的，有钦佩的，更多的是满满的诧异。 原本他们以为秦卿被赶出家门会惨到睡大街，可她不仅没有落魄，而且还变得更加有钱，随便一出手就是几十万，即便是他们这些出身豪门的少爷小姐，也不可能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来挥霍。 而作为挑事的一方，雷萌萌跟秦婉柔站在一边均是面色通红，好似周遭刚才那些嘲笑的目光在这一刻都转移到了她们的身上，嘲笑着她们的不自量力跟狗眼看人低。 秦婉柔的目光更像是淬了毒一般死死盯着不远处那道纤细的身影，握着拳头，指甲全都刺进了掌心也掩盖不住她内心疯狂的怨恨。 而打小就观察力敏锐的秦卿自然也察觉到了这股视线，唇角清浅地扬起一抹弧度，勾勒出一个凉薄的笑容来，上次围堵的仇，还没报呢。 玉皇高中之所以成为众多贵族子弟的首选，其中一方面是因为师资，另一方面就是这里的课程安排并不是为了应试教育，更加注重的是学生的全面发展。 在每天的课程当中，学生可以自由选择一门辅修课，正好秦卿星期一选的是柔道。 “全体学员列队热身，待会进行动作讲解，听清楚了吗？”教练员是一个岛国的退役选手，经验十分老道丰富，且醉心挖掘柔道方面的人才。 “听清楚了。”学生们异口同声，个个神经紧绷。 “萌萌，怎么感觉你们都特别害怕的样子？”秦婉柔在下边偷偷问着，她被迫按照家族要求选择跟秦卿一模一样的课程，今天也是第一次来上课。 “别说话，这老师是个训练狂魔，要是被抓包，待会就得被虐惨。”雷萌萌一脸紧张兮兮，说完又迅速绷紧了身体。 “那我姐怎么可以不用热身？”秦婉柔一来就发现了全场这唯一一个特例。 雷萌萌浑身一僵，憋了许久才丢出一句，“她比较，厉害。” 厉害？秦婉柔回头打量了一圈怎么看都像是个花瓶的秦卿，心里对这个说法有点不以为然。 她能受到照顾，还不是因为秦家的权势，那些都应该是属于她的才对。 想到这里，秦婉柔顿时来了主意，主动脱离队伍奔向一边的秦卿，上去就亲热道：“姐姐，我来啦。老师好，我叫秦婉柔，跟秦卿是好姐妹，不过我姐不是秦家的孩子，我才是。” 显然这后半句才是重点。 原本她以为自己的撒娇卖萌技能满分，像这种五大三粗的大汉不可能抵挡得了。 可惜对方却盯着她，脸上刷地乌云密布。 第27章 柔道 其实秦婉柔是个很有眼色的人，之所以敢当众走过来打招呼，完全是看老师跟秦卿两个在一起相谈甚欢，所以才巴巴过来表明身份。 在她的观念里，谁是秦家大小姐，谁就享受着特权。 可惜这个理念今天碰到了死胡同。 “谁让你脱离队伍，擅自过来聊天的？”老师的脸色黑得像是锅底，字正腔圆的国语一板一眼，夹着怒吼的音量，一下就穿透了场馆内外。 秦婉柔当下也是懵了，歪着脑袋浑身都陷入了僵化，意识到周遭许多目光都围观了过来，面色当即涨得通红，束手束脚地委屈想解释，“老师，不是的，我……” “不要找借口！”那老师显然不吃她这套战术，不待她说完就严厉训斥道：“在我的课堂上，所有人都得遵守纪律，你违反了规定，就得接受惩罚。” 任何一个脸皮薄的女生都受不住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责骂，秦婉柔红着眼圈，终于明白雷萌萌的警告不是假话。 可是，眼角余光扫过悠闲站在一旁的少女，她内心又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甘来，脑子一热，下意识就脱口而出道：“那为什么秦卿可以不用训练？” 凭什么她就可以搞特殊化？ 轰地一声，原本围观热闹的学生一下子全炸开了，一个个张大了嘴巴望过来，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般。 秦婉柔茫然四顾，瞧见雷萌萌躲在人群里一脸悲悯的神情，一时间还有些莫名。 老师也是一愣，继而上下打量着她，语气有些意味不明道：“你有什么资格跟她比？” 这话不可谓不犀利，也在瞬间戳中了秦婉柔的死穴。 在秦家她处处受限，样样都被拿出来跟秦卿作比较，却又每次都遭受到失望的眼神，如今到了学校还要被人奚落，深藏在心底的自卑让秦婉柔再也忍无可忍，脸上带着一丝怒气，反问道：“我跟她有什么不同？我不训练要受罚，她就不用，这不公平。” 她死了也要拉着秦卿垫背。 周围不少同学都被她这幅咄咄逼人的架势所吓到，就连老师都露出了微讶的神情，沉思了一下，才缓缓开口说道：“如果你想要公平，就在实力上战胜她。” 这个实力，自然指的就是柔道。 “没问题。”秦婉柔也不甘示弱，想也不想就应下了。 在她的观念里，秦卿也就是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乖乖女，她打小就在贫民区跟人打架，论起战斗力，绝对不会比眼前的人差。 “婉柔，你别冲动啊。”瞧着两边都拉开阵势准备上场，雷萌萌急忙上来劝阻。 “不用担心，萌萌，她力气肯定没我大，你就是太少见多怪了。”秦婉柔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心不在焉地敷衍着，脚步却是毫无犹豫大步向前。 “好，各就各位，敬礼，比赛开始。”软垫边上，老师跟同学们围坐成一圈，在一声口令下，全场的视线都齐齐投注到正中间两道同样纤细的身影上。 秦婉柔微微弯腰，在跟对方碰头行礼的时候，压低了声音笑得狰狞，“呵呵，秦卿，我早就想收拾你了。” 人前温柔，人后恶毒，这种极端的反差让对面的少女唇畔一勾，冷意森然道：“彼此彼此。” 新仇旧恨的叠加之下，场上的火，药味浓重到令人神经紧绷。 “喝！”最后，是秦婉柔先发动了攻击，一双黑瘦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击秦卿的面门，手臂上暴起的青筋足以想象她是用了多大力气，若是挠中，不毁容也得破相。 “小心。”即便是观战的学生也被这歹毒的招式吓得心头一紧。 眼见着锋利的指甲就要触到那张如花似玉的脸蛋，下一秒悲剧就要发生，突然之间，却只见秦卿微微侧身，堪堪躲过了那只手，而后整个人背对着秦婉柔，扣住她的手腕，腰间骤然发力。 砰地一声，在一个标准的过肩摔中，秦婉柔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狠狠摔出了两米远。 “唔……啊……” 在痛呼声中，秦卿几个大步上前，单膝啪地压在她的后腰上，同时从背后紧紧箍住了她的脖子。 干净利落到近乎完美的锁喉。 “好。”柔道老师当即拍手叫好，方正严肃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的形状，看着场上自己的得意门生高兴到不行，“我宣布，这场比赛的胜者属于秦卿……” 话音落下，四周的同学都纷纷鼓起掌来。 “诶，校花真是全能啊，长得漂亮学习又好，还这么能打。” “是啊，那个秦婉柔也真是不自量力，当时看她去挑战，我都为她默哀。” “哈哈，都是姓秦的，差别可真大，不过这都是她自己作死。咱们老师宝贝校花，那也是因为她参加训练是在欺负新人，哪里轮得到菜鸟说三道四。” 热烈的掌声中，同学们对于动作行云流水，打斗都带着优雅的秦卿更是各种崇拜跟佩服。 “切，不就是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雷萌萌在一边嘟着嘴嘀咕，声音却不敢放大。因为她当初为了跟秦卿一较高下，全部课程都跟她选了一样的，最后也都是被打肿了脸。一天之内两次看到讨厌的人出尽风头，她越想越生气，反而怨起了秦婉柔挑事，登时就憋不住火气朝对方吼了过去，“我都让你别跟她比了，看看你那副样子，又丑又狰狞跟蛤蟆一样，再也别跟我说话了。” 蛤蟆。 任何一个女生都不希望自己丑陋，更何况是被形容成蛤蟆。 秦婉柔被压在地上，听着耳畔传来的兴高采烈的声音，以一种屈辱的姿态扬起一张因憋气微微泛紫的脸，瞪着眼睛看着周围的同学，那些嘲讽窃笑的眼神仿佛都在诉说着她此刻多么狼狈丑陋。 输输输，为什么输的人永远都是她？为什么一个杂种永远都要踩在她头顶上？ 长久积压在心里的恨意像是出闸的猛兽，在这一瞬间彻底湮灭了她的理智。 第28章 我是故意的 “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秦婉柔大喊了一声，一下子就挣脱开了禁锢，涨红着脸疯狂朝秦卿扑了过去，“啊，你该死，你就不应该活着，我才是应该赢的那个人！” 只要她死了，秦家就再也没有选择了。 强烈的恨意迎面袭来，让秦卿想起了上一世秦婉柔也是用这样的眼神，残忍切下了她的双手，那种深入骨髓的疼痛，至今还记忆犹新。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她的眸光在一瞬间闪过一丝狠戾，在对面撒泼一样妄想扯住她头发的时刻，一脚横踢出去，直直地把人踹出三四米远，砰地撞到工具栏上。 噼里啪啦一大堆体育器材砸下来，很快就把她的身体淹没在底下。 由于事出突然，谁也没想到秦婉柔会不甘心进行反扑，所以直到雷萌萌一声尖叫，众人才反应过来，赶忙过去把人弄出来。 只是搬开道具一看，人群里的惊叫却再度响彻了整个场馆。 “啊！血，有血！她的脸被划伤了。” 血腥的气味随着惊慌失措的场面弥漫开来，秦婉柔被人搬出来的时候，左半边脸上赫然拉出了一条二十公分长的口子，因为失血过多，看起来血肉模糊。 “快，打电话给医务室！”柔道老师也被吓出了一脑门的冷汗，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简单的比试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 “怎么办，怎么办……”雷萌萌躲在一边根本连看都不敢看一眼，想起刚刚自己辱骂秦婉柔的那句话，心中也是忐忑不安，视线乱转之间，瞧见不远处站着的纤细身影，病急乱投医地指着她喊道：“是你干的，都是你的错，不关我的事情。秦卿，秦家不会放过你的，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一股脑将责任推卸出去，她原本还以为会得到一丝一毫的辩解。 却不料，秦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脸上没有半点情绪，目光清冷，淡淡道：“告诉秦家，想开战，随时奉陪。” 丢下这一句，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调头转身就走。 救护车来了又走，秦校花伤人事件也像风一样迅速吹遍了学校的每一个角落。 宋如叶翘课跑出来，最后在体育馆的墙根下发现了秦卿。 她身上还穿着上课的柔道服，雪白的布料映衬着那张白皙剔透的脸庞，美得好似会发光，也美得太过不真实。 “你，还好吧？”宋如叶禁不住走过去靠近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秦卿摇了摇头，因为比赛而散乱的发丝落在眉眼处，轻轻浅浅勾勒出了一丝忧郁颓废的形状。 感受到她情绪不佳，宋如叶想安慰又嘴笨，最后只能自暴自弃点了烟默默抽了起来。 “可以给我吸一口吗？”半晌，一直沉默的秦卿突然开口，说出的话却让旁边的人一愣。 “……好，不过别多抽，这玩意对身体不好。”宋如叶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拧着眉把烟嘴递了过去，一点可信度都没有地劝着。 “嗯。”秦卿模糊不清地应着，接过烟卷的指尖却在微微颤抖，举到唇边狠狠吸了一大口，因着第一次太过急切，呛得剧烈咳嗽，“咳咳……” “诶，没事吧，快扔掉，你抽不惯这玩意的。”宋如叶吓了一跳，凑过来急急忙忙给她顺着背，感觉到她身体还在发抖，顿时心疼不已，“不就是错手伤人吗，我打架也经常这样，没什么大不了的。秦家那边我找家里帮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也得给夜帮面子。” 来之前她就已经考虑到这些了，眼下说起来便更加笃定。 “咳咳……”好一会，秦卿终于停止了咳嗽，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这才重新靠会墙上，幽幽地舒出了一口气，凝视着远方苍茫的天际，张了张嘴，轻声说道：“我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 当是时，宋如叶并没有立刻明白过来这句话的意思，等到脑回路转过来，她才徒然瞪大了眼睛，望着面前的少女，声音莫名梗住，“你……” “我当时，是想杀了她的。”似乎从那一口烟雾中缓解了情绪，秦卿不紧不慢地将自己的心声吐露了出来。 她害怕，并不是因为秦婉柔脸上的伤，而是因为那一刻动了杀心的自己。 要不是在最后一刻收住了力道，那根利刺再往下二十公分，秦婉柔必死无疑。 久久地，听到这个讯息的宋如叶维持着僵硬的状态好似石化了一样，她怔怔看着墙根阴影下，美丽到近乎完美的少女，看着她面无表情说出自己曾经想杀人的话，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心底却是莫名地涌现出一股悲伤。 在她的印象里，眼前的少女就应该是养在花房里精心培育的花朵，善良得连蚂蚁都不肯踩死。可生活却把她逼进了死角，让她不得不变得冷酷，变得狠辣，一旦心软，就会在垃圾场被人围殴，就会在酒吧里被人调戏。 “秦卿。”深呼吸了一口气，宋如叶突然倾身一把将少女紧紧抱住，声音坚定有力道：“你放心，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你都是我宋如叶的朋友，一辈子的好朋友。” 即便你真杀了人，我也会选择相信你。 秦卿微微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冲散了心头的压抑，又有些忍俊不禁地调侃起来，“这么死心塌地，你该不会是暗恋我吧？” “去你的，谁谁谁暗恋你啊。”宋如叶瞬间被闹了个大红脸，把人松开后捶了她一下，嗔怪道：“你害不害臊啊？” 这个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年纪，恋爱的话题总是羞于启齿。 秦卿莞尔一笑，也没戳破自己奔三心态的厚脸皮，倒是这么一闹，将本来还有些拘谨的两人拉得更近了一些。 “对了，这件事情你打算怎么解决，秦家据说不太好对付。”宋如叶还是有些担心今天的事故，害怕如今的秦卿无权无势难以抵抗树大根深的千年世家。 而在这一点上，秦卿反倒显得格外冷静，“放心，他们很快就要自顾不暇了。” 第29章 同居守则 无论是上一世的断骨之痛，还是刚重生差点被混混糟践，秦卿所经历的这些，毁掉秦婉柔半张脸，其实并不算过分。 所以在救护车开往医院，整个学校都在沸腾的时间里，秦卿坐上了保镖的车，自顾自前往封衍所居住的别墅。 整个a市最为豪华的海景别墅建筑区，外延是整个海滨城市的黄金海岸，朝内是复古风格的园林花鸟设计，真正做到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只一眼，秦卿便喜欢上了这里。相比起秦家在市中心的豪宅，这里才是低调奢华的代表。 从花园里穿行而过，盛夏时节的花香夹杂着青草的味道令人心旷神怡，玄关进去，可以窥见整座宅子的风格骤然一变，从外边的自然风情变成了冰冷的侏罗纪世纪，极为简单的黑白色调里，几乎没有一件多余的家具，连挂在墙上的都是兵器跟枪械，丝毫没有一点烟火气息。 “小卿，这主人家是不是没人住啊，瞧着也太冷清了。”保姆阿曼一眼就看出了不对，不禁有些担心起往后自家小姐的饮食起居来。 不过很快地，厨房里就钻出来一个带着围裙的中年女人，一脸和气道：“是小姐来了啊，快到客厅里坐，少爷在书房，晚饭一会儿就好了。” 一般客人来家里，理应由主人出面接待，可这家的阿姨却只字不提上去请示。 阿曼觉得对方不懂规矩，一旁的秦卿却是心下一动，摆摆手让阿曼留下，自己沿着楼梯上了书房。 扣扣。 敲门声过后，屋内传来了男人冰冷的声音，“进。” 秦卿推开门而入，环顾了一圈书架上大部分的金融军，事管理类别的书籍，这才走到另一边的沙发上坐下，开口先道了一句，“夜帮的事情，谢谢。” 自打知道一夜天的幕后操纵人是封衍，她就知道方孔并不是不想争取a市黑，帮的主导权，而是被下了命令不得不服从。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闻言，知道她肯定是得知了封月的事情，眉峰微不可闻地皱了皱，接着又很快敛下了情绪，恢复了面无表情，冷冷说道：“以后你就住在这里。” “好。”秦卿微微颔首，态度已然跟昨晚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带了一丝迁就的意味。 而这种妥协也让封衍停下了继续看文件的动作，起身迈步走到了另一边的沙发，拉开了正式的会谈，上来第一句就开门见山，“你今天，在学校伤了秦家的人。” 作为监护人，他会收到消息一点也不奇怪。 “嗯，我毁了秦婉柔的脸。”秦卿据实相告，那种伤势即便好了，脸也得废掉，可她并不后悔，并且，“这件事情，我会自己处理。” 至于如何处理，运用什么样的手段，她并不打算跟对方讨论。 “你想跟秦家斗。”封衍却是看透了她的心思，深邃的眸光投注过来，仿佛能剖开一切的真相，只是，“我不同意。” 比起开赌场那点小事，跟秦家斗法的危险系数远远来得更高。 闻言，秦卿垂下眼帘，嘴角却是溢出了一抹轻笑，她用指尖不紧不慢敲打着扶手，声音同样地不疾不徐道：“你不要误会了，封衍，我来这里是出于你出手相助的恩情，还有某些其他因素。可这并不代表，我要成为一只笼中的金丝雀，如果是这样的话，你直接把我这双手留下，不就可以了吗？” 她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夕阳的余晖透过窗纱落在那细长如玉的指尖上，美得像是一件艺术品。 可想象着她话里的意思，封衍在那一瞬间竟是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眼底再度翻腾起晦暗的情绪，刚硬的脸部线条动了动，好一会儿，他才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支票搁到茶几上，音色有些低沉，道：“这是一千万，一会儿把你的字画放在我办公桌上。” 言罢，他再一次选择先行离开。 秦卿看着那张白纸黑字的支票，久久没有反应过来，末了垂眸苦笑了一声，终究忍不住呢喃出声，“对不起。” 她知道自己太卑鄙，利用了封衍心中的伤痛来换取行动的自由，而对方也早就料到自己会输，早早就预备了支票，为她创业投注资金。 在这一刻，她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指尖摩挲着纸张，喃喃叹息道：“你是希望她学乖，也能当一个大家闺秀的吧，用一千万买一幅字睹物思人。可惜，我终究不是她。” 封月只想得到赌王的位置，拿下这份荣誉给自己增添色彩，而她是带着必死的决心踏上这条不归路，未来注定会跟他的期盼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晚饭的时候，阿曼终于见到这位传说中的监护人先生，被对方强悍的气势吓得连话都不敢说，要不是见着他穿一身军装，估计立马就得逃跑。 “阿曼，吃这个。”一桌四人，连着做饭的阿姨，只有秦卿表现最为正常，还时不时给埋头扒饭的保姆夹菜，看得一旁的阿姨都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饭刚吃到一半，外头就传来了紧急刹车的声音，接着急促的脚步声迈进了屋子。 “报告。”来人也穿着军装，在门口敬礼之后板着脸迅速凑到封衍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嗯。”闻言，封衍淡淡应了一声，接着碗筷往桌上一搁，作势便要起身，余光注意到望过来的少女，这才猛地顿住动作，简单进行解释，道：“部，队有事情，现在要走。” “……哦。”秦卿一愣，顿时也有些不知道如何应对这种类似亲人要走的画面，更何况这个亲人还不是很熟。 封衍难得地拧起了眉毛，看上去更加气势惊人，就在秦卿以为他是生气自己敷衍的时候，却又听到这么一句，“家里梅姨照顾你，这里随你处置。” 啊？秦卿张了张嘴，又没反应过来。 最后，眼见着高冷帅气的封少将拿起外套终于要走，末了却还见他回头盯着少女严肃道：“把饭吃完。” 久久地，直到目送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里，秦卿才后知后觉，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 第30章 落井下石 夜里，第一次在海景别墅里过夜的秦卿坐在落地窗前，听着外面的潮起潮落，手里捧着书细细看着。 阿曼在一边给她铺床，边弄边念叨，“没想到这封少爷还挺逗的，看着冰冷冷不好接近，对你倒是挺关心的，就是方式有些别扭。” 闻言，秦卿又止不住轻笑了起来，想起那人临走前面色严肃叮嘱她吃饭的模样，肚子又隐隐作痛起来。 当初封月惨死才十七岁，封衍打小带着她，想来如今是把她也当成了小孩子看待。 有这样一个哥哥，封月也该知足了。 从梅姨的口中，秦卿知道这里是封衍常住的一套房子，可由于事务繁忙，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封衍几回，这次连着一个多月能在家，全是年假攒在一起报的。 这一次紧急归队，也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过这个消息对秦卿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第二天一大早，三好学生的校花就拽上了不良校霸宋如叶逃课了。 一开始宋如叶还受宠若惊，以为两人要去嗨皮，结果后来一进商场，她立马就懵圈了。 “不是，秦卿，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嘛，我不进去，打死也不进去。” 瞧见她强烈抗拒的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进什么不正当场所。 秦卿有些无奈，直接使出了杀手锏，“你不是说要帮我的吗？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面试，我需要你帮忙。” 昨天的誓言还历历在目，宋如叶一噎，红着脸梗着脖子，瞪着眼前的女装店，面上露出了屈辱状，“那先说好，不能给我穿带蕾丝边的。” 秦卿颇有些忍俊不禁地点头，好脾气应道：“好，我答应你。” 达成协议后，两人才一前一后走进了店里，淡粉色的公主系色调加上吊光的反射，将陈设的一排排衣服都映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 宋如叶一开始还以为这里边全是公主系列的蕾丝裙，可仔细观察之后才发现，即便是蕾丝裙的款式都很简洁大方，设计十分独到。 “这件，这件，还有那边的也给我包起来。”秦卿轻车熟路地用指尖扫过那些衣服，不过几分钟就挑出了三四套，有单独的套裙也有衣裤分开的，两两自由搭配下，效果也是好得惊人。 “秦小姐，您的眼光真好，上次你搭配的套装，销量都比以往好了很多，老板特地吩咐了，以后您来消费，一律打八折。”服务生是个小女生，说话声音甜美，拎着几套衣满眼都是佩服。 宋如叶也是一脸与有荣焉地听着，正美滋滋的时候，突然从背后被人推了一把，踩着高跟鞋的两个女生气势嚣张地走进来，张嘴就是阴阳怪气的嘲讽，“呵，秦小姐？都被赶出家门了，还是哪门子的秦小姐，这里再也不是你这种级别的人可以进来的了。” 对方打扮得珠光宝气，显然也是家境优越，可说话却十分难听。 换做是一般人，肯定要气疯了，可秦卿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过去，接着又若无其事地转回来，完全把来人当成了空气，只吩咐服务生道：“可以了，把东西包起来吧。” 气人的最高境界，就是不把你当回事。 “秦卿，你这只丧家犬，有什么好得意的。”原本只是来落井下石说风凉话的女生这会儿反倒被激起了脾气，尖酸刻薄骂完，又指着一旁服务生抱着的衣服，嚣张道：“那些衣服，我全要了。反正她的卡肯定早就被停了，没钱还来这里装模作样，真是可笑。” “可是，我们……”服务生瞧着两边都是非富即贵的名媛，都不能得罪，一时间也是左右为难。 “还磨磨蹭蹭做什么，大不了我出双倍的价钱，如果她出三倍，我就出四倍，这衣服我是要定了。”女生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从包包里拿出一张某银行的贵宾卡，继而朝秦卿投去挑衅的眼神。 作为a市大家闺秀的典范，秦卿一直是她们无法超越的高山，如今这山倒了，不知道多少名媛拍手叫好。待会抢了衣服回去拍照发朋友圈，想想就有面子。 想到这里，她就有些迫不及待地走过去，一把夺过衣服走向收银台付款，眼角眉梢是掩饰不住地得意道：“快结账，免得某些穷光蛋碰坏了我的衣服。” 说完，她将金卡扔过去，一副高高在上的施舍表情。 只是没等那边银行卡过机器，身后便传来了一道极为冷淡的声音。 “等等。”秦卿漫步从后边款款而来，同样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张卡递过去，姿态从容道：“这衣服我要了。” 收银员一收到卡片，脸色立刻就变了，刚想开口，却是被女生突然打断。 “切，这明显就不是秦家的附属卡嘛，拿这么一张黑不拉几的假卡出来，有意思吗？”那女生瞥了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冷笑着嘲讽出声，“秦卿，没想到你混得这么惨啊。待会你要是被人赶出去啊，我一定在旁边为你鼓掌，哈哈哈……” 女生捂着肚子笑出了声，脑子里仿佛已经想到了那副画面。 只是没等她幻想完，却听到了一旁收银员的声音，“抱歉，小姐，您不能买走秦小姐的衣服。” 笑声戛然而止，女生低头看着被退回来的银行卡，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愤怒道：“衣服凭什么给她，她有钱买吗？就算有钱，她出多少，我都比她高一倍的价钱，有钱你们还不要，是不想做生意了吗？” 被她这种土豪理论砸到心情不佳的服务员也终于收起了笑脸，举起了手里的黑色卡片，字正腔圆解释道：“这位小姐，这是我们公司品牌的最高级别黑卡，全球持卡人不超过十位，拥有免单，优先选择款式的权力，如果您也有黑卡，我会尽量满足您的需求。” 说完，服务生手脚利落刷卡过机，然后恭恭敬敬把衣服打包给了秦卿。 而站在一旁的女生被怼得哑口无言，生生涨红了一张脸差点气死。 第31章 冤家路窄 谁会想到秦卿出了秦家以后照样上得起学，逛得起品牌店，而且身份比以前还更高级了。 “秦小姐，这是您的卡，请拿好，欢迎下次光临。” 看着店员点头哈腰，一脸恭敬的笑容，方才还得意洋洋的名媛顿时面上火辣辣地，咬牙切齿瞪着一如既往优雅高贵的少女，恨声道：“你得意不了多久的，别以为有张破黑卡就了不起，还不知道这卡是怎么弄来的呢？” 她话里话外都在影射着黑卡的来历不明，酸溜溜的口气一览无余。 秦卿不想搭理她，可旁边的宋如叶却是再也忍不下去，上前呛声道：“有本事你也去偷去抢一张试试啊，比输了就胡搅蛮缠，信不信我揍你？” 她凶神恶煞走过来，吓得名媛后退了两步，看见墙壁上有监控，一时间又变得胆气十足，刻薄道：“哼，我看现在也就你这种人配跟她在一起，粗俗配低贱，绝……”配。 啪地一声，那余下的一个字被迫消了音，清脆的巴掌久久回荡在服装店里，一时间震得所有人都始料未及，无法反应。 名媛缓缓转过半张脸，看着停留在半空中的那只纤纤玉手，觉得自己半边脸犹如火烧一般迅速变得滚烫月中胀，屈辱的情绪很快变成滔天的怒火，嘴角一歪，她面目狰狞地大吼出声，“秦卿，你居然敢打我！你这个贱……” 啪地又是一声，还没落下的玉手毫不留情招呼上名媛的另外半张脸，在后者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秦卿胳膊一伸，单手直接就拽住了对方的头发往面前拖。 “啊……疼，放手啊……”毫无还手之力的名媛哀嚎出声，觉得自己的头皮都要被扒下来了。 可秦卿却半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像是拎破布一样，缓缓弯腰凑到她的脸庞，轻声道：“第一，骂人不是一个名媛该有的品质，第二，你不该辱骂我的朋友，第三，再让我听到你嚼舌根，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听懂了吗，小妹妹。” 听懂了吗？ 明明是如沐春风般好听悦耳的声音，神情还是那般端庄典雅，可此时此刻从秦卿嘴里吐出来的每一个字都让名媛觉得毛骨悚然，有一种恐惧从心底钻出来，激得她浑身止不住地发抖，情不自禁地顺着她的话点头服从。 “懂，懂了。” 她哆哆嗦嗦地说完，秦卿才松开她，从一旁抽了纸巾，优雅地把每一根手指都擦拭一遍，最后拎着那袋衣服，牵着宋如叶的手款款离去。 直到坐上计程车，后者才反应过来，拧着眉怪异盯着身边的少女，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说道：“秦卿，你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犯起狠太变态了，我这从小混黑的都害怕。” 这一言不合就拽头发加威胁，跟上次在酒吧抡酒瓶子，垃圾场的烧火棍，每一次见面，少女都在刷新她的认知。 秦卿转头见她一脸的单纯，不禁抬头顺了顺她的发梢，轻声笑道：“那是你经历还少。” 相比起在黑，帮长大却被保护得很好的宋如叶，秦卿是在一个火坑里挣扎起来的人，手段跟心智自然是残忍的。 “去去，别弄乱我发型，咱们现在是去哪儿啊？”神经大条的宋如叶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见车子开到一栋大厦前边，立刻就被转移了注意力。 秦卿拉着她下了车，边走边解释，“今天这里有一场df品牌的模特面试，目前这个品牌在亚洲占据了一半的市场份额，是国内众多企业竞相合作的对象，而他们合作的唯一要求，就是要有模特团队。” “哦哦……”听着专业术语，宋如叶傻愣愣地点着头，半天才反应过来，惊愕道：“你该不会是要让我跟你组队当模特吧？” 后者轻飘飘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顺便堵死了退路，“这也是秦家重点争取的项目。” 宋如叶的拒绝到了到嘴边猛地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能苦着一张脸被带上了顶楼。 叮咚，电梯门一打开，来自顶层的喧闹声当即冲进耳膜，大片落地窗前排列着各式各样的美女，一个个搔首弄姿，不是补妆就是整理衣服，俨然就是一个大型的选秀现场。 发现还有新人进来，不少人将目光投射了过来，乍见秦卿精致的样貌后，纷纷都露出了不善的神色。 宋如叶被吓得后退了一步，差点缩回电梯里，“秦卿，我总感觉这些女人要扑上来挠花我的脸。” 秦卿好险一把拽住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放心，跟我来。” 说完，她凭着黑卡率先走进了第二关面试的展厅，结果一打开门，迎面就撞上了一群熟悉的面孔。 “秦卿，你还敢出现！”距离最近的秦晋愣了愣，随即用力一拍桌子，整个人当场就跳了起来，怒气冲冲指着她骂道：“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居然敢毁了婉柔的脸。” “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小贱种，还我女儿的脸。”旁边这时候腾地又站起来一位穿戴金银首饰的贵妇人，仔细一瞧，可不就是秦婉柔的养母钱梅。 秦卿显然也没想到冤家路窄会在这里碰到，可转念一想，又笑盈盈道：“看来秦家近年麻烦不少，连米虫都得出来干活了。” 闻言，秦晋气得脖子青筋暴起，捏着拳头就差上去揍人。 可在场的第三方却在这个时候开了口，“秦先生，秦小姐难道不是跟你们一起的吗？刚才我们可说好了，我的御用模特，只能是秦小姐。” 来自巴黎的费昂斯眨巴着深邃的蓝眼睛，疑惑地看着面前针锋相对的两拨人，隐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而秦家一群人也在一瞬间僵住了脸色，神情都变得有些尴尬。 钱梅倒是反应得快，扬着土气的大嗓门笑了起来，“没错啊，我们都是一起来的，刚才我们只是在开玩笑，秦卿肯定会作为秦氏企业的模特跟你们合作的，放心吧，呵呵呵……” 论起睁眼说瞎话的能力，无疑这个女人也是厉害的。 第32章 合作方案 刚才面红耳赤的争吵仿佛只是昙花一现，秦家人在那头徒然间变脸，门口的秦卿看得兴致盎然。 “是这样的吗，秦？”费昂斯皱眉望了过来，存疑着口气依旧希望从少女那里得到更加确切的答案。 钱梅却又再一次抢先发了话，土肥圆的脸笑得极为油腻，粗俗道：“那当然了，不然秦卿做啥子来这里，肯定是想着来帮忙的，你说对不，老秦？” 说着，她伸出肥手拉了秦晋一把，动作之间尽显亲昵。 尽管秦晋不事生产，成天好吃懒做，可到底出身名门，样貌跟身形都算得上是英俊笔挺，向来流连花丛交往的也都是漂亮的嫩模小花旦，如今被迫跟钱梅组成了一对，心里别提多膈应。 可想到家主下的命令，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任由对方摆弄，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是啊，你这孩子做错了事情能想着将功补过，还算是懂事，就别在门口站着了，快进来坐下，一起商量合作的事情。” 即便他再不喜欢这个冷血无情的养女，可此刻也不由得松了口气，毕竟这么大的场面，也只有她能镇得住。 “呵呵，是啊，大小姐，你来了就好，决策方案里边还有些条约需要您来看一下。”秦氏的员工也纷纷露出了讨好的笑容。一开始听说少女被逐出家门的时候，他们还落井下石笑话了很久，可随后他们才发现，没了少女，公司很多项目都没办法启动，交给秦晋后更是弄得乱七八糟，众人苦不堪言。 所以此刻，他们看到少女就犹如看到了救星。 而这颗救星从头到尾都保持着优雅的姿态，伫立在那儿等着各家发言完毕，这才拉开步伐，率先朝着桌子对面的费昂斯走去，上前给予了对方一个拥抱，落落大方道：“欢迎你来，费昂斯，好久不见。” 一直拧着眉头的费昂斯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回以一个热情的贴面口勿，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夸奖道：“好久不见，秦，几年不见，你真是越来越美丽了，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你穿上df的样子，这是我来这里的心愿。” 说起来，df品牌唯一一次跟秦氏的合作，还是因为在巴黎街头，费昂斯偶遇了秦卿，那时候她只有十四岁，却让当时的费昂斯惊为天人，并且主动抛出了橄榄枝。 只是后来秦氏单方面开出了霸王条约让费昂斯放弃了续约的意愿。 “你放心，今天你的愿望会得到满足的。”秦卿笑着回应，对于这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她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可是她这话一出，却是让秦氏那边直接跳脚。 “不行，这次秦氏的方案里写得很清楚，必须合作生产出df跟秦氏特色的服装，在此之前，大小姐，您不能试穿df品牌的任何衣服。”员工当即提出了条约的限制规定。 “对对，秦卿，这不是你胡闹的时候，等合作生产出新款以后，你才能当这个模特。”秦晋连忙附和，并且摆出了父亲至高无上的威严，好似模特这个职位是他施舍下来的一样。 闻言，秦卿愣了愣，眸光中闪过一丝错愕，她看着费昂斯忧郁的蓝眼睛，一字一句认真问道：“你曾经说过，df是你独一无二的孩子，难道就因为要我当模特，所以你要接受这样的条款吗？” 任何有点智商的人都看得出来，秦氏这是拿秦卿当筹码，要挟费昂斯放弃原则。 闻言，费昂斯也是露出了几分无奈的笑，摊手道：“没办法，为了我的缪斯，一两次妥协，我的孩子会原谅我的。” 外国人在情感上表达一般都比较直接，这也代表了此刻他内心真实的想法。 可正因如此，秦卿才越加觉得气愤，愤慨于秦家的无耻作为，也愤慨于自己以往的有眼无珠，越是生气，她面上的神情便越发冷静，末了，展颜一笑，声音悦耳清脆道：“那我现在告诉你，费昂斯，我不用你委屈自己，我很喜欢你独特的设计，不需要你做出任何改变。” “什么？”对面的男人微微瞪大了一眼，禁不住喜出望外，“这是真的吗？” 就在少女堪堪正要点头的时候，秦晋啪地一声又拍了桌子，怒斥道：“秦卿，你不能这么做，公司不会允许的。” 允许？秦卿抬眼扫向他，唇畔冷冷地勾出一抹弧度，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从容不迫道：“这位秦先生，我想你弄错了，我今天来代表的不是秦氏，而是我个人想跟费昂斯先生寻求合作。当然，我的合作方案里绝不会有强迫设计师改变风格的霸王条款。” 最后一句，完完全全就是讽刺。 可此时秦晋却顾不上去计较这些，他错愕地看着那份文件，看着少女傲然立在那里，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哦，真是太好了，秦。”费昂斯激动地拿起那份文件快速翻看了起来，末了直接欢呼着又一把抱住了她，当即决定道：“你的方案实在太符合我的心意了，华夏地区的品牌销售权，非你莫属。” 他是个商人，也是个设计师，在利益能够保障的情况下，少女的创新理念显然更加吸引他的眼球。 反观秦氏那边，却是一个个都呆若木鸡，瞠目结舌，怎么也想不到秦卿来这里不是将功折罪，而是截胡。而且他们一大早就来这里打口水战，还抵不过她一句话的功夫。 这种巨大的落差让几个成年人顿时觉得无地自容，秦晋这个父亲更是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唯独钱梅还不甘心，当即大吵大嚷了起来，“不公平，今天不是主要看模特的吗，合约可以摆到一边，模特这边我们也有比秦卿更加出色的，连面试都没有就让我们走，没门。” 现如今秦婉柔的脸毁了，她就只剩下这么一个机会进入秦家，绝对不能再让任何人破坏。 “这个……”费昂斯显然也是第一次被这样胡搅蛮缠，一时间有些为难，最终只能答应让两方同时进行模特面试。 第33章 以寡敌众 说是面试，不如说是双方的一次较量。 秦家显然是有备而来，不一会儿功夫就从屋外拉来了好几个样貌上佳，身段姣好的模特，每一个都有专业的化妆师跟服装设计师随行伺候，看上去就很高端大气上档次。 相比之下，只有两个人一袋衣服的秦卿这边就显得有些寒酸。 “呵呵，那两个小女生该不会要素颜上t台吧，这模样好也不能不尊重舞台啊。” “就是啊，到底还是小年轻不懂事，连个服装搭配的设计师都没有，跟她们比都显得掉价啊。” …… 刚才那些在门外就注意到秦卿样貌的人，此时更加是一门心思挖苦她不自量力，好似这样的贬低就能给她们带来心理上的平衡。 宋如叶一直在旁边都是处于懵圈的状态，这会儿瞧着自己这边空荡荡，心里也是没底，“秦卿，咱们什么都没准备，能行吗？” 打退堂鼓的话她是说不出口的，因为秦家正在对面虎视眈眈，走了就是直接认输。 正当她绞尽脑汁准备打电话叫人的时候，秦卿却是调皮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道：“谁说没有准备的。” 话音落下，她放下小背包，刷地拉开拉链，手脚轻快地从里边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不一会儿，桌面上各种小镜子，化妆工具，小饰品就跟变戏法似的呈现在眼前。 宋如叶还没来得及惊讶，下巴就被两根纤细的手指转了过去，直直对上少女拿着眉笔的手。 “你该不会连这个都懂吧？”她夸张地瞪着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秦卿挑了挑眉，换了刀片先给她修眉毛，笑意盈盈道：“我十岁就会拿眉笔了，化妆是每个大家闺秀必修的课程。” “……”此时，宋如叶已经有些无言以对了，就算下一秒少女会开飞机她都不觉得奇怪，面对着满桌子瓶瓶罐罐，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声，“大家闺秀，真特么辛苦。” 闻言，秦卿笑了笑，心里却是赞同的。大家闺秀四个字的背后，她为此付出了十几年的努力，也正因为如此，她才不能输，不能回去继续当模范的木偶。 对面秦家的模特准备已经接近尾声，有人发现两个少女一个上着淡妆，一个可怜巴巴拿着小镜子正自己涂涂抹抹，一时间三三两两全凑做一堆笑得欢快。 “啧啧，多可怜啊，小妹妹，要不要姐姐借镜子给你，让你看清楚自己现在多寒碜。”甚至有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起哄，对少女进行言语攻击。 秦卿是个轻易不会出手的人，可是，她的旁边还坐着一个战斗力爆表的宋如叶，在适应环境并且迅速调整状态后，校霸哪里能忍得了这样的挑衅，当下二郎腿一翘，嗤笑道：“各位阿姨大婶，麻烦不要用你们那张年老色衰的脸对着我，这会给我带来心理阴影的。” 阿姨？大婶！ 二十几岁大好年华的女生们差点惊得咬到自己的舌头，火气腾地烧到了天灵盖，“你说谁老了啊，也不看看自己男不男女不女的，配得上df的淑女装吗？” “我起码比你们这些嘴碎的大婶像淑女，哼。”宋如叶反唇相讥，丝毫不示弱。 “你……”对方被噎得差点吐血，咬着牙放狠话，“好，那待会我就看你们怎么在台上哭。” “行啊，谁怕谁。”宋如叶甩着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扳回一局之后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笑容。 秦卿瞧着她被激发出斗志，倒是有些意外地笑了笑。 最后进入试衣间换装完毕，两组人分别前后上场，秦家拔得头筹，一开场就用独具特色的华夏风服饰吸引了台下df设计团队的目光。 就连躲在幕后的宋如叶也不禁连连感叹，“哇塞，秦卿，原来秦氏生产的衣服这么漂亮，看起来都像是仙女下凡似的。” 仙女下凡。 闻言，秦卿轻轻点了点头，声音清清淡淡道：“秦家传承千年，是一个极为有文化底蕴的书香门第，诗词墨画，任何一样传统的元素融合进服装中，结合实用性，就能达到极为美妙的效果，就像现在三号模特穿的开襟对裙，裙摆的荷叶褶皱上绣的就是水墨的痕迹，一走动就会造成流动的飘逸感。” 伴随着她缓缓空灵的讲述声，仿佛眼前的一件件作品都化为了自然的山川古墨，花鸟鱼虫，活灵活现。 宋如叶后知后觉才回过味，扭头望了过去，疑惑道：“诶，怎么你对衣服也这么有研究？” 这人会的东西也未免太多了吧？ 正当她感到夸张的时候，那头的秦卿却给出了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答案，“因为，这些都是我画的。” “啊？”宋如叶张大了嘴巴，看看眼前稚嫩的十七岁少女，再扭头看向台上一件件华丽的服装，瞬间就掉了下巴。 “我五岁就学习国画，师承名门，某天无意中涂鸦了一件衣服，被发现了这方面的天赋，至此才有了秦氏的服装业。”秦卿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缥缈，看着舞台对面秦晋得意的神情，心口感觉空落落地，有种无所依附的悲凉。 她记得，那件衣服是她做了几天几夜，准备送给父亲的生辰贺礼，结果却被父亲当成贡品献给了家主。如今，秦晋把这些衣服当成了攻击她的筹码。 蓦地，微凉的指尖被一双炙热的手包裹住，秦卿拉回思绪，看着眼前一脸疼惜的宋如叶，嘴角轻轻勾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别笑了，难看死了。”宋如叶赶紧低头眨掉眼睛里翻腾起来的水汽，深呼吸了一口气，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坚定道：“待会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咱们一定要签下这份合同。” 仿佛感受到了她这份衷心的赤诚，听着外边宣布下一组的通知，秦卿郑重地点了点头，“你只要抬头挺胸，一切配合我，那份合同会是我们的。” 更换下去的伴奏在室内飘起了一阵略带重金属的厚重乐感，随着大幕的拉开，一对高挑的身影缓缓映入人们的眼帘。 第34章 DF面试 蹦……蹦蹦……重金属缓慢有力的前奏响起来的时候，台下的评审团都齐齐愣住了。 已经展示在一旁等待结果的秦家众人也是吃了一惊，接着便有人直接嘲笑出声。 “呵呵，df品牌走的是淑女的路线，这模特是疯了吧，弄这样的音乐，难不成把混夜店的衣服给穿出来了？” “哎呀，看刚才那两个小妹妹也是愣头青，肯定是没经验嘛，我看在这儿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去逛街呢。” …… 今天来这里面试的大都是df品牌的钟爱者，对于设计师的创作理念跟市场定位有一定的了解，所以穿着打扮都尽量往名媛淑女的方向发展。如今乍一听这伴奏音乐的走向，很多人都率先给下一组判定了死刑。 即便她们打扮得再像淑女，可音乐上的违和也足以失去一大半的分数。 有些人甚至已经起身开始往外走，可在这时，大幕正好拉开，模特的身影已经逐渐出现在烟雾后边，本着看一眼再走的人一回头，便是彻底呆愣住了。 低音炮的缓慢节奏中，两道纤细高挑的身影漫步而来，左边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搭配着浅色的职业套装，板正的身形就像是一个十足的绅士，淡淡往上挑的眉峰尽显孤傲本色，十足的女强人气场。 右边一头黑色长发披肩的精致美人化着裸妆，身上穿着df新一季的半拢袖蕾丝上衣，搭配浅蓝色的百褶长裙，挽着同伴的手款款而来，优雅而从容，像极了从仕女图中走出来的现代大家闺秀，外表温婉内敛，气息却同样倨傲冷清。 两人走到最前端，宋如叶侧过身搂着秦卿的月要，眼神犀利，而处于劣势的秦卿盯着台下，神情冷漠高傲，强大的气场完美融合进服装，将淑女骨子里的坚韧完全表露无遗，也深深震撼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轰地一下子，评审席正中间的费昂斯猛地站起身，失了神般呆呆看着台上两人的身影，接着在第二套，第三套服装展示中维持着僵直震惊的状态，直到音乐停止，模特重新走上舞台谢幕，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直接冲上台，一把抱住了少女，激动得几近语无伦次，“天啊，我的上帝，秦，你真是太让我惊喜了，你就是我的女神，赋予df全新的意义，我真是太爱你……” 这种突如其来的热情告白让秦卿也有些措手不及，可她懂得他的心情，当即也轻轻回应了对方，“费昂斯，是你的作品很棒，我只是把它展示出来而已。” 正如千里马配伯乐，在时装这个行业，设计师跟模特也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啪，也不知道是谁先鼓起了掌声，接着啪啪啪，全体评审的设计师都集体起身，用热烈的掌声对少女出色的表现给予肯定。 至于结果，不管是评审团还是一旁的秦家人，大家已然是心知肚明。 那些刚才还出言嘲讽的模特们一个个羞红了脸自觉退场，而剩下的秦家人也是满面的尴尬。 钱梅站在那儿看着台上的少女，怨毒的眼神跟秦婉柔如出一辙。 接下来的签约仪式进行得十分顺利，费昂斯还主动分出股权邀请秦卿加入df的设计团队。 “秦，我知道今天秦家那些衣服都是你设计的，从很久以前我就看中了你的天赋，如今你已经可以自己做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邀请你的加入。”对于一个设计师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利益，而是在作品上的不断创新跟突破，费昂斯相信，眼前的少女就是他的灵感。 而df的股权，即便是百分之一也是一笔巨资，可秦卿最终还是摇头拒绝，“我想做自己的品牌，店面已经在安排了。” 离开秦家的那一刻，她便已经决定未来不再依附任何人。 闻言，费昂斯这才恍然大悟，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真让我感到惊喜，秦，你尽管用df打开你自己的商业道路，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会有合作的机会。” 他相信，眼前的少女前途无可限量。 最后盖章定论，商量好一些细节，秦卿才带着宋如叶走出会议室，一出门口就被身边的人一把抱住。 “啊啊啊，你实在太厉害了，秦卿，我们成功了，成功了！”宋如叶按耐不住激动的情绪终于爆发，上蹿下跳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朵上去了。 一向沉稳的秦卿也禁不住受了她的感染，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提议道：“要不我请你吃饭吧，就当庆祝。” “好好，我们立刻走。”宋如叶拼命点头，拉着她就要往外走。 只是脚步还没拉开，徒然在走廊的另一头就传来了一道尖锐的骂声。 “庆祝？！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毁了我女儿的脸还有心思庆祝，我打死你这个小贱人。”钱梅肥胖的身躯直奔这边扑过来，手上不知拎了什么东西，瞬间就朝着秦卿的方向泼了过去，“你毁了我的女儿，那我就毁了你，啊！” 一声大喊之中，闪躲不及的两人只觉着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小心！”当是时，宋如叶在最后一刻扑过来，用自己的身体严严实实挡在了秦卿的面前。 滚烫的开水浇灌下来的一瞬间，可以感觉到宋如叶身体剧烈颤动了一下，秦卿的脸色毫无预兆地刷地褪尽了血色，揪着面前的衣衫，低声唤了一句，“宋如叶。” 以前只要她一喊，这人肯定笑得特别开心，立刻就答应，可这一次，她得到的回应却是眼前的人轰然倒地的声响 “宋如叶！”她拼尽全力抱着昏迷不醒的人下滑的身体，尽量避免后背上的烫伤碰到地面。 听到喊声从屋里匆匆出来的费昂斯见状大惊，赶忙找人去叫救护车，帮着秦卿把人抬到一边安放好。 而此时作案的钱梅已经逃之夭夭，秦卿看着遗留在地上的开水瓶，眸光中尽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当天下午，宋如叶被送进了手术室，得到消息的夜帮成员匆匆赶来。 秦卿跟这个曾经闻名华夏的黑，帮正式会面。 第35章 老黑 那一整瓶的热水浇下来，宋如叶整个后背严重烫伤，术后很长一段时间要接受植皮才能恢复如初。 医生给出治疗方案后，秦卿坐在椅子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哒哒哒……脚步声在走廊尽头由远及近纷至沓来，不多一会儿，一片清一色的黑色西装迅速赶到，为首的男人肤色黝黑，半张脸上盘踞着一条长长的伤疤，一双眼睛黑亮得骇人，直勾勾一下就钉在了一侧的少女身上。 “你就是秦卿？”来人直言不讳，开口自带着一股匪气，似乎天生就带着黑，道的气质。 “嗯，宋如叶还有半个小时才能出来。”秦卿起身，告知了手术的情况，精致的面容冷冰冰看不出半点惊慌失措的情绪。 男人颇觉意外地挑了挑眉，主动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老黑，是如叶的叔叔。” “你好，黑叔。”秦卿落落大方回应了一句，目光落在对方可怖的脸上，波澜不惊，“这次的事情是因我而起，宋如叶的后续治疗我会负责。” 她沉稳的做派让人不由得生出一丝欣赏，老黑也缓和了一身的戾气，摆手示意两人坐下详谈。 周围的夜帮兄弟井然有序地退到一边，严丝无缝地守在各个角落，禁止外人靠近。 空旷的手术室门外长椅上，老黑微微曲着身体前倾，黑亮的眸子一动不动注视着少女，笑道：“如叶这段时间回家总念叨着认识了一位很厉害的朋友，东区魅力酒吧一夜豪赌百万的秦老板，果然是英雄出少年。” 他的脸上尽管挂着笑意，可秦卿还是从字里行间品出了一丝尖锐的审视，心知这人不好糊弄，倒也直接开门见山，道：“黑叔过奖了，我刚从一夜天手里分出来，势力薄弱，确实需要一个可以长远发展的合伙人。夜帮根基雄厚，失势也只是一时，是我最好的选择。” “哦？”闻言，老黑微微扬起了声调，似乎很感兴趣，问道：“秦老板为什么会这样想？” 夜帮没落多年，几乎被新崛起的各方势力所遗忘，也没人认为夜帮还能再站起来。眼前的少女不过才十七八岁，出身书香门第，哪来的高见。 如果是放在今天之前，秦卿或许还有心算计一二，可从宋如叶挡在她身前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无法不坦诚了，“夜帮几百年前可以说是统领了半个亚洲地区，第一任帮主逝去后，夜帮又是极快地没落衰亡，我想这其中必定是有些内情是外人不知道的，曾经属于夜帮的力量，想来也还在的。” 坐吃山空都得连着三代，一个曾经只手遮天的帮，派消亡，不可能一夜覆灭。 这个道理，打从宋如叶第一次说起这个故事的时候，她就懂了。 而老黑在听完她这一席话后，却是彻底对眼前的少女改观了，之前他还以为这是一个出来玩票的富家女，没想到其思维之缜密，见识之大胆，比成年人还要老道得多。 既然是这样……他心思一转，微微眯起双眼，嘴角的弧度渐冷，“我可以将你纳入夜帮，但前提是，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情。” 来自一个蛰伏多年的黑，道邀约，那是许多涉足灰色领域的人求之不得的事情，而眼前的人显然是夜帮的高层人员，他的许诺必定不会是一个低级的职位。 然而，秦卿却是想也不想，直接摇头拒绝道：“不必了，宋如叶的事情是我的责任，如果黑叔方便，抽调几个人借我，这件事情，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即便对方没有开口，她也绝不会就这样息事宁人。 “行，那我等你消息。”老黑没再多说，临走前拨了几个人出来，下的命令是：血债血偿。 等安排好宋如叶这边住院，秦卿便命人去把钱梅揪出来。 或许是知道自己闯了祸，这个女人躲了起来，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卿也不急，直接派了人去滋扰秦氏企业旗下的小公司，一天打砸十几间铺子，所到之处也只放出一句话，“乖乖把钱梅交出来。” 因着打砸时间跟地点都不固定，干完就跑，即便报了警也无济于事。本就亏损连连的秦氏一时间被搅得焦头烂额，秦晋试图出面调解，最终却是连秦卿的面都见不到。 一连三天，秦家的大门差点被上门哭诉的商家踩烂，秦家人在家里骂得口水都干了，最终也是无计可施。 “呸，都怪钱梅那个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秦康也忍不住爆了粗口，扭头一脸愤怒地指责，“你也是个废物，合约没签到，还闹出这样的事情，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向来光鲜的秦晋被指着鼻子骂也不敢吭声，胡子拉碴坐在那里，心里也是满腹委屈，“我要是知道那个臭女人在哪里，早打断她的腿送走了，谁知道一出事，她跑得比兔子还快。” 现在谁也不知道钱梅在哪里。 就在秦家陷入一片愁云惨雾的时间里，三天后的傍晚时分，秦卿刚走出校门就被一辆疾驰而来的面包车劫走，黑色的布套罩在头顶上，车子一路摇摇晃晃，开了将近两个小时才停下。 “下车吧，美女。”一道男人的调笑声响起，接着头罩被取下，秦卿才看清楚眼前是个废旧的工厂，而身边这四五个青年显然是这一代的混混。 看见少女这一张精致美丽到无暇的脸，不少视线都略带颜色地打量了过来。 “你们的领头人是谁？”秦卿一边被大力推搡进工厂，一边捏着口袋里的手机发送信号，眼睛下意识地观察着周围的地形。 这群人也没把她当一回事，连绳子都没绑，一路走还不忘调，戏道：“哟，小美女害怕啦？你放心，待会有哥哥们保护你，嘿嘿嘿……” 对方不怀好意的笑容让秦卿心下一凛，随即余光扫到工厂里正面大喇喇坐着的女人，她眸光一闪，声音倏地变冷，“是你。” 坐在老旧沙发上身形臃肿的中年女人，可不就是消失多日的钱梅。 第36章 狗急跳墙 憋足了三天，被逼得走投无路的钱梅终于狗急跳墙了。 比起在秦家时候的珠光宝气，此时蜗居在小工厂里，坐着二手沙发的钱梅可谓是狼狈至极。 秦卿走进去的时候，她正捧着盒饭在狼吞虎咽，余光瞥见穿着靓丽校服的身影，差点没咬断筷子，这几天酝酿的火气一下就烧到了天灵盖，“呵，秦大小姐，真是好手段，没想到离开了秦家，还这么有本事。” 本事？闻言，秦卿的嘴角勾起了同样冰冷的弧度，“不敢当，比起钱女士处心积虑卖女求荣，我这只是小巫见大巫。” 一个从山沟里走出来的女人能隐瞒身份三年，倾家荡产培养出一个秦婉柔，这样的心机跟报复，她确实是自愧不如。 啪地一声，钱梅猛地摔了盒饭站起身，神色怨毒地瞪着她，狰狞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该清楚，我在她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可你却把她给毁了。秦卿，我还真没想到你的心思居然这么歹毒，就因为婉柔抢了你秦家大小姐的位置，你就对她下这么狠的手。” 她愤怒的指责仿佛就像是一个亲生母亲在痛惜自己的孩子。 可秦卿知道，这女人骨子里比任何人都黑，“呵呵，狠手？我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孩，半夜在酒吧被人下药，险些给人糟蹋，能耍这种手段的人，我回敬一道伤疤，又怎么能算是狠呢。” 淡淡反问的口气，不疾不徐的慵懒语速，好似她只是在讨论天气的好坏一般轻松自然，但话里的内容却让在场所有人都觉得骇然。 钱梅更是一脸地震惊，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她部署三年来到秦家，最大的障碍就是眼前的少女，所以当初就想了一个狠毒的法子，想要一举毁掉她。 只可惜这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买通的人没了消息，之后少女更是平安无事地回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秦卿黑白分明的双眼直视过去，眸光微凉道。 像是被一针扎破的气球，钱梅倏地变了脸色，声色俱厉道：“你一早就知道，所以处处针对婉柔，什么都要压她一头，明面上假装离开了秦家，实际上还在背地里搞鬼，对不对？” 兜兜转转，话题到了最后依旧绕回了秦家。 看她一副着了魔的样子，秦卿也懒得辩驳，直接道：“你们当秦家是宝贝，我却把那里当监狱，有本身就自己去拿。” 她连户口都迁出来了，这些人还把她当成假想敌，那纯属就是有病。 “哼，你少骗我，我会落到这幅下场都是你害的。”钱梅显然是病得不轻，自动自觉屏蔽了自己干的坏事，神色阴郁地狞笑道：“既然你逼得秦家不留我，那你也别想回去。当初没能毁了你，那今天就再来一次，我就不信你还能上天遁地。你们几个好好享用吧，这可是a市最完美的大家闺秀，名媛中的典范，哈哈哈……” 在猖狂的大笑声中，四周的七八个混混早就迫不及待地涌上来。 这时候，秦卿才知道这疯女人的打算，不禁心下一紧，下意识搜寻起逃生的路线。 “嘿嘿，别白费功夫了，这里没有后门，小美女，你就乖乖听话吧。”似是看穿了她的想法，混混们坏笑着缩小范围，已经有人抢先出手去拉扯那身纯白的衣裙。 “不要碰我。”秦卿低喝了一声，环着手护住自己，无论是十七岁还是四十三岁，任何一个女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恐慌无措。更该死的是，这里被提前清了场，地上连块石头都没有。 “妈的，磨磨蹭蹭到什么时候。”围堵的游戏很快让人耐心告罄，个别人眼睛都开始冒绿光了，搓着手亟不可待，“我先上！” 一声大吼下，那人直接往前扑过去，径直就把毫无退路的少女压在了地上。 撕拉一声，空气中响起衣料破碎的声响，纯白的纱裙自肩膀上被扯下一个口子，露出少女纤细白皙的肩头。 混混毫无客气地低下头作势要亲，浓重的烟酒气息熏得人直反胃，某些被强制关押在记忆深处的不堪重新被挖出脑海。 那个夏天闷热的夜晚，混乱肮脏的小巷，撕心裂肺的惨叫，很多年以后，秦卿还可以闻到自己身上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现在，这种味道再次席卷而来，瞬间麻痹了她所有的神经，让她整个人都僵硬得无法动弹。 “我去，真香啊！” 不要…… “大家闺秀就是不一样啊。” 不要…… “来，亲个小嘴。” “不要……”她像是濒临死亡的病人一般，艰难地从喉咙里吐出细微的声音，滚烫的泪水沿着脸颊不断渗入发间，心里紧绷的弦在某一刻骤然崩坏，“啊！” 尖锐的叫喊徒然刺破旖旎的空气，正准备品尝樱桃小嘴的混混只觉得脖子一疼，接着咔嚓一声，颈椎骨头传来脆响，一切还没来得及弄清楚，他的世界便彻底陷入了黑暗，至此了无声息。 还在旁边排着队的人登时吓了一大跳，看着少女毫无预兆实行反击，直接把自己兄弟锁喉锁到失去呼吸，一时间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倒是不远处不了解状况的钱梅还在不耐烦地催促着，“你们快点，还要不要钱了？” 钱？这特么都出人命了还要什么钱！ “卧槽，死三八，快放开我兄弟。”看见人都没动静了，少女还死死箍着对方脖子，旁边的混混立马慌不择路就要上去拉人。 秦卿的长发被人揪起来，衣服的肩带滑落，丝丝凉风刮过皮肤，几乎是下意识地，她浑身的利刺再次竖起来，借力就是一个过肩摔，反扣住对方的胳膊用力一扭，咔嚓一声就把对方的手卸了。 “啊……”惨叫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沙发那头的钱梅才有所反应，站起身一看，脸色刷地一下也白了几分。 而后第三个，第四个……五六个大男人一起围上去都被秦卿不要命的打法断了手脚。 那一声接着一声的咔擦脆响，听得直叫人胆颤心惊。 第37章 杀人 本身秦卿便是柔道中的高手，一些招式过猛在训练场上也会伤人，所以一般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老师都不会让她跟学生在一起训练。 她也一直单纯地将这项运动当成强身健体的锻炼而已，只是没想到重生一遭，经历了欺凌与断手之痛后，她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学会了抵御外界的伤害。 在精神达到临界点的时刻，所有的防御都化为了杀招。 杀，杀，杀，只有彻底绞杀了敌人，她才能有生还的机会。 等到意识清醒过来的时候，她的眼前就只剩下一群倒地哀嚎的混混。 钱梅目睹了整个过程，从最初的震惊到恐惧，演变成最后的腿软，肥胖的脸上早已不见半点血色，“你，你别过来，我告诉你，秦卿，我是不会怕你的。” 眼见着少女披头散发，面无表情朝她走来，钱梅哆嗦着声音，眼珠子在剧烈颤动中瞥见桌子上的水果刀，猛地一下就弯腰抓在了手里，声嘶力竭地喊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杀了你，秦卿，你站住！” 人往往在越害怕的时候就越容易虚张声势。 秦卿无视她手里的武器，仍旧一步步朝她逼近，眼角的泪痕还没有干，那张绝美的容颜一点点被冰雪覆盖。 恐惧抵达顶点的时刻，钱梅徒然大喊了一声，刀口向外，直直刺了过来，“我跟你拼了。” 尖锐的刀口闪着寒光，迎面袭来，秦卿侧身一躲，曲起膝盖撞向对方的手肘，指尖轻轻掠过，那把刀当即就落进了她的手里。 “啊……”钱梅吃疼，痛呼了一声扑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捂住手肘关节，脖子就被一只纤细的胳膊禁锢住，喉管里的空气一点点被挤压，脸色因为缺氧迅速涨得通红。她惊恐地用手企图挣扎，却发现少女看似纤细的手臂实际上力道惊人。 蓦地，一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独属于少女清澈悦耳的声音轻轻传递了过来，“钱梅，你想过吗？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让人糟蹋了，以后怎么办？” 如果历史真的再上演一遍，她都不确定是否还有能力再承受一次，可这个女人却一而再再而三地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对付她。 “咯咯咯……”钱梅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似乎有话要说。 感觉到她在害怕，秦卿的嘴角溢出了一声轻笑，“呵呵，别怕，你所承受的痛苦，不及我当时的万分之一。” 她可是整整背负着梦魇活了十七年，屈辱又绝望。 “呜呜呜……”钱梅惊恐地瞪着眼睛，仿佛嗅到了死亡的气息，力气也徒然间变大了不少，竟是从禁锢中得到了一丝自由的呼吸，便立刻迫不及待表白道：“别杀我，我有秘密，我知道你的身世，我见过你的父母，秦卿，如果你……” 她知道眼下再不说就再也没机会了，于是毅然摊开了底牌，企图得到一丝生还的可能。 可是…… 刺啦一声，冰冷的刀锋划过皮肤，割断了脆弱的喉管，鲜血呈现喷洒的状态朝着四周绽开绚烂的血花，余下的血液堵住喉咙，让她再也发不出一点声音。 钱梅在最后一刻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一只手血刺呼啦地还试图去拽少女的裙摆，“咕，咕噜噜……”救……我…… 秦卿垂眸静静凝望着她，没有丝毫情绪的脸上大颗大颗地掉下了眼泪，那泪水打在钱梅的手上，带着温热，可此刻她的声音却是凉薄刺骨，“以前我是一个孤儿，今后，我也不需要任何亲人参与我的人生。” 话音落下，她踢开眼前的女人，头也不回地向门外走去。 从进工厂前后不过才二十分钟，夜帮的人员现在才开着飞车赶到，一下车就见到发丝凌乱，一身脏乱不堪的少女只身从里边走了出来，她手里还抓着一把水果刀，刀口跟衣服上都沾着点点血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秦小姐。”几个手下围上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仔细打量着她有没有受伤的地方，也不敢去问情况。 秦卿缓缓走到车旁，临上车前才记起自己手里还握着刀，僵硬的指尖动了动，这才递给了身边的弟兄，抬手将自己滑落的肩带矜持地整理好，微微颔首道：“钱梅的尸体就在里面，告诉黑叔，对宋如叶保密。” 什么？守在门口的夜帮成员皆是一惊，下意识朝着黑黢黢的工厂内部望过去，隐约可以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倒在地上。 这人是眼前的少女杀的？ 同一个疑问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同样都显得不可思议。 即便是他们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帮主宋如叶见着杀人都心惊胆战，而眼前的少女落落大方，经历了这么凶险的一幕还不忘整理衣装，这样的淑女会杀得了人？ 现实中见到的反差跟事实形成强烈的矛盾冲击着众人的神经。 “……是。”前头的弟兄迟疑了很久才点点头，弯腰帮她打开了车门。 等人坐上车子走远，这一边的弟兄进行收尾的工作，走进工厂一看，登时又被吓得不轻。 这总共死了两个人，一个颈椎被扭断，一个被割断喉管，还有七八个断手断脚的混混，画面之惨烈，让见惯了大场面的兄弟都禁不住打起了冷颤。 而这一晚回了别墅区，秦卿将自己关进了淋浴间，不停地搓洗身上令人作呕的气息跟血腥味，直到皮肤红肿发烫才被阿曼拽了出来。 这一晚，她没有睡着，第一次杀人的恐惧，呼吸跟心跳逐渐消失的气息，鲜血洒在指尖的温度，一切都让人战栗不安，可她始终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窗外的海浪声等天亮。 隔天，她提了水果去探望宋如叶，在病房门口跟老黑不期而遇，双方点头打了招呼，心照不宣地继续充当着不熟悉的陌生人。 “哇，秦卿，你终于来看我了，小没良心的，昨晚我等你一晚上，后背都疼死了。”宋如叶僵硬地趴在床上，拧巴着头还不忘贫嘴。 第38章 倾城开业 跟宋如叶在一起最放松的地方，就是她永远都不会给你压力，即便后背重度烫伤，疼得额头冒冷汗，这人还能跟你谈笑风生，开玩笑斗嘴，让你找不到机会去道歉内疚。 “昨晚回家一趟，处理了些事情，今天换药了吗？”秦卿也自觉地把感谢的话咽回去，把水果放到桌子上，轻手轻脚去查看伤势，拿起旁边的药膏帮她涂抹。 一边动作，宋如叶还在那儿咯嘣咯嘣啃着苹果念叨，“不是我说你那个监护人，养的手下可不是一般人，那天在学校一看就是练家子，秦卿，你可别误上贼船，有空我帮你查查对方的底细……” 瞧见她这幅样子还动着脑筋不安生，秦卿摇头失笑，倒也没打击她的积极性。封衍单凭一人之力就能把她从秦家捞出来，足以看出这人能力的深不可测，恐怕夜帮也无力抗衡。 “诶，对了。”话到一半，宋如叶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转移话题道：“刚才我叔来了，说上次帮你找的铺子选好地方了，装修租金都很便宜，地段也好，你跟df只要商量好，铺子很快就能开业。” 她洋洋得意地说着，就差没在脸上写着‘我很棒，我很能干’几个字。 秦卿却是一愣，指尖下的动作慢了一拍，继而才敛住了情绪，轻声笑道：“这次多亏你了，谢谢。” 这句谢里带着以往从未见过的温柔，就连宋如叶这种神经大条的人都察觉了出来，原本想要求表扬，这会儿倒也不好意思地移开了视线，嘀嘀咕咕道：“说什么谢不谢的，我帮你是我乐意。” 秦卿笑而不语，心里却明白，这间铺子是老黑投桃报李，谢她给宋如叶报了仇。 钱梅从此人间蒸发，再也没了消息，而经过这一次风波后，据说秦婉柔被送到了国外治疗，短时间内不会回来。 秦家陷入内乱焦头烂额，而在这样动荡的时期里，位于a市东区文化广场正中间的百货商城内，一家名为‘倾城’的服装店正式开业。 从装修到完工仅仅过去半个月，这附近的商家都关注到了这间非比寻常的铺子。 “诶，听说今天开业了，你说这是谁家这么大手笔，卖的是什么？” “卖衣服的，而且卖的可是df国际大牌，据说是华夏地区的代理商，瞧瞧这装修，啧啧，我猜老板肯定是个英俊多金有品位的男人。” “诶，我倒觉得这种格局应该是成功的中年总裁，风度翩翩那种。” …… df品牌的强大效应，加上这间铺子精致的装修，让它成为人们话题的中心点。而真正见到铺子的门面，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占据了三间通铺的门口，一个造型古朴的圆形拱门，檀木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倾城跟df两个字母并排在一起，顺眼望去，可以看见到处都是古香古色的木墩竹雕摆设，顶上吊着几盏别致的宫灯，散发出暖暖的光晕，映照着整个室内的宽敞而古典的风格。 上午七点，陆续有工作人员往里边布置衣服，一半是淑女风范的国际df品牌，成套成套搭配好排列在最上层，另外一半则是风格古典的淑女裙装，色系跟df融合，却有着自己鲜明的味道。 眼见着花篮都搬上来了，很多没事干的商家都围上去打听情况，见着各路商业名流云集，被围在正中间金发碧眼的外国帅哥西装笔挺绕着人群寒暄问好，里外三层的女商家都集体沸腾了。 “真的是钻石王老五，没有带女伴的，而且来了好多服装界的大咖，好几个我在杂志上看过专访呢。”这些钻营生意的女商家眼睛比任何人都犀利，三两下剖析出重点，立刻就回去整理妆容，拎着一点小礼品就上门来套交情。 明面上说的是左右邻居互相照顾，暗地里却是频频朝着钻石王老五抛女眉眼。 现场因为这群女人的介入，隐隐燃起了一丝硝烟的味道，而就在保安把大部分人隔绝在外的时候，人群外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姗姗来迟。 “不好意思，请借过。”人群拥挤抱怨中，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空灵悦耳的女声。 众人回头一看，便见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穿着一袭淡粉色的无袖长裙，下坠的丝绸质感勾勒出高挑纤细的身材，皮肤白皙通透，精致的脸上化着淡妆，头发高高挽在脑后别着发簪，露出格外修长美丽的天鹅颈。 即便她身上穿上的不是名牌，可这一群女人都不免被惊艳了一把，呆愣在那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嗯？请让一下。”少女抬头有些不明所以地扫视了一圈，见四周都是人，只能无奈再次开口。 闻言，众人这才惊醒，可脚步却还是纹丝不动。 “小妹妹，这里不能进了，人太多，想买衣服的话，别的地方也有？”一名年轻的卖场老板指了指后方的保安，皮笑肉不笑道：“如果你想进去寻找机会，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寻找机会？少女皱了皱眉，即便没听明白，也猜得出不是什么好意思。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她提着袋子想绕道。 结果另一边也同样是如狼似虎的女人，“诶，我说小妹妹，刚才的姐姐不是跟你说了吗？这里边都是商界名流，不是你们这些普通灰姑娘可以随便撩拨的地方，有这种心思，回家多读读书，不然长得再漂亮，那也只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女人永远不会敌视多金又帅气的男人，可对于一个过于漂亮的同性会本能产生排斥。 既然她们没机会钓到金龟婿，那其他女人也别想碰。 少女也终于恍悟过来，随即不悦地再次锁起了眉头，直接抬手就要找保安。 “诶，你干嘛？”女商家吓了一跳，当即呵斥了一声，虎着脸教训了起来，“我作为长辈点醒你两句还说错了？怎么，想倒打一耙说我们欺负你啊？我告诉你，像你这种学生妹在夜总会里一抓一大把，别真把自己当回事，装什么清纯，还不是出来……啊……” 第39章 碰瓷 她的话还没说完，少女就已经冷着脸抬手招呼了过去。 啪地一声脆响后，女人尖锐的叫喊声终于引来了众人的瞩目。 “发生了什么事情？”店铺那边，作为负责人的费昂斯夹着半生不熟的中文匆匆穿过人群赶来。 那女商家捂着半边红肿的脸，正气得头顶冒烟准备去扯对方的头发，冷不丁听到声音，当即眼珠子一转，直直就坐到地上，摆了一个性感的姿势，嘤嘤哭了起来，“呜呜呜，真是不讲道理，我好心帮你指路，你这小姑娘还打我。” 她带着哭腔说得委屈，眼角余光瞥见刚刚抵达现场的钻石王老五，顺手就拽住了对方的西装裤。 “秦……这，这位小姐……”费昂斯一进来，刚想打招呼，突然间就受到了‘袭击’，本着绅士风度，当下也只能无奈伸出手，“没事吧，我先扶你起来。” 前一秒还骂人中气十足的女人这会儿就跟风一吹就倒的小白花一样脆弱地软倒在费昂斯宽阔的胸膛上，嗲声嗲气地轻呼着，“好疼，我的脚好像受伤了，走不了，先生，能请你扶我回店里吗？” 说是请求，可女人一双手却死死扒着昂贵的定制西装。 “这……”费昂斯一时间也是无计可施，怀中女人的劣质香水都快把他熏晕过去了，无助之下，他也只能扭头看向一边的少女，发出求救的信号。 “行了。”一直不断躺枪的少女终于开了口，颇为头疼地掐了掐眉心，直接宣布道：“明天发律师信吧。” 什么？突如其来的专业术语唬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愣，那名楚楚可怜的女人也是一头雾水，下意识问道：“什么律师信？” 少女垂眸扫了扫出现一丝褶皱的裙摆，声音平稳道：“损坏他人名誉，还有诬告。” 从刚才的辱骂到碰瓷，说轻了就是胡说八道，说重了便已经可以构成犯罪。 显然，少女打算采用后一种手段。 那女人一听，登时也急了，立马站直了身体，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我毁坏你什么名誉，诬告你什么了？再说了，你有什么名誉，凭什么说我破坏。” 这时候她也顾不上钓金龟婿了，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威胁，还挨了一巴掌，佛都有火了。 可是下一秒，少女微微扬起修长白皙的脖颈，示意对方看向上方，表情冷然道：“监视器会提供一切证据，我以倾城设计公司董事长的名义，正式起诉你。” 倾城设计公司？董事长？！ 话音落下，现场围观的女人们啪嗒啪嗒，下巴当场就掉了一地，全都跟见了鬼似地看着眼前的少女，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一个念头：这孩子开玩笑的吧？是在恶作剧吧？ 只是，“哦，秦，你该早点告诉我有摄像头的，你们这儿太可怕了。”费昂斯赶忙把女人一把推开，上前握住了少女的手，一脸劫后余生的庆幸。 “这在我们这里，叫碰瓷。”秦卿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科普道，精致的小脸上终于有了点笑的模样。 “这里就交给其他人处理吧，大家都等着你剪彩呢。”费昂斯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继而拉着她的手往店铺的方向走去，边走边笑道：“虽然我很感激你为我提供结识商家的机会，可今天的主角是你。” 今天是开业典礼，照理说主人不该迟到，可秦卿为了感谢费昂斯给自己销售权，特地空出半个小时让费昂斯给df做宣传。 两人手挽着手款款走进富商名流的瞬间，四周涌动的人潮就像是发现了焦点一样，所有人都举杯靠拢了过去。 被拦在外围的女商家们看着那些平时可望不可即的大人物一个个对少女露出真切的笑脸，递上自己的名片，有些甚至前呼后拥才能争取到攀谈的机会。 此时此刻，再也没人会把少女错认为是来钓金龟婿的。 而刚才挑事的女商家却已经是彻底失了神，她万万没想到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居然已经是一家公司的董事长，自己会因为口无遮掩而被送上法庭。 剪彩活动顺利结束的时候，倾城已经陆续收到了很多笔订单，并且每一单都是金额不菲。 “不错啊，收获丰富，秦，你的经营理念真的很棒，直接走高端设计的路线，隔开了批发市场的竞争。”费昂斯瞅着会计在那边核算的大笔清单，眼底止不住地赞赏。他原以为少女是要走服装连锁市场，没想到她直接注册了设计公司，连客户都自动送上门了。 对此，秦卿微微一笑，淡淡回应道：“我不打没准备的战。” 打从重生回来那一刻开始，她就有了另立门户的心思，所以业余时间一直画稿子寄给国外的评定机构，最终获得了设计师的资格。 而在信息共享的时代，很快秦家那边就得到了消息，并且从网络上一段开业视频获悉了令人震惊的真相。 “特么的，原来秦氏的客户是被她撬走的，早在上次df公司的面试会上，就该看出不对劲的。”秦晋在会议室里气得直接摔了凳子，连日来不眠不休的高压工作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几分阴郁，一想起自己收拾的烂摊子全是自己的养女弄出来的，他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狠戾，“早知道，就该让钱梅除掉她的。” 如果当初泼的不是开水，而是硫酸，那该多好。 “也不是没有办法。”坐在一旁的秦康突然开了口，在后者回头的时刻，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低声缓缓说道：“只要现在秦卿死了，就再也没人能设计出新款式，那些商家就得乖乖回头来购买我们秦氏的衣服了。” 没了源头，那些人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对，没错，就是这样。”精神已经陷入疲惫的秦晋喃喃地点头，被压力击垮的神经此刻只想着快点处理完事情，甚至是以这种不计后果的方式。 他们谁也不曾想过，秦氏的服装产业链从一开始就是秦卿一个人的心血。 第40章 抱过 有的人借东西用久了，也就觉得这东西成了自己的。 秦家的服装业源自于秦卿的灵感，可这么多年下来，这样的予取予求变成了理所当然，以至于秦卿要讨回去的时候，双方彻底撕破了脸。 正因为知道秦家人的秉性，所以这次秦卿做得也是心安理得。 在倾城正式进入正轨之后，她的生活便变得异常忙碌起来。白天上课，晚上就躲在赌场里画图，还得充当庄家，来回反复了一个月后，她把宋如叶送上前往m国的飞机，临上机还执意要跟着一起去。 “我承诺过，会照顾你到伤好为止。”看着轮椅上的宋如叶，她一路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 “别争了，你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了，还照顾我呢，到时候别是我照顾你。”宋如叶直接扯过她手里的机票，推着她往回走，一边还不忘苦口婆心，“我很快就活蹦乱跳回来了，倒是你啊，这么忙下去也不是办法，你该找些帮手了。” 被念得想打瞌睡的秦卿捏了捏眉心，想着m国的植皮手术问题不大，最终也只能无奈选择了妥协，垂眸笑道：“好，等你回来。” “没问题。”宋如叶搞怪地朝她比了个v，这才被人推进了登机口。 灰色的暗影掠过天际，一转眼就是酷暑时节，万里无云的晴朗天气，地表的高温达到四十多度，柏油马路都能看见蒸腾的热气。 秦卿从机场出来上了车，嘱咐保镖到家叫醒自己，之后头一歪，直接就陷入了昏睡。 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青草味，动作格外轻柔，让人觉得无比安心。 彻底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看见外边的天全黑了，而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伸手摸过一旁的闹钟一看，竟然已经是夜里十点。 “咳咳……阿曼，你在吗？”她哑着嗓子轻咳了两声，觉得浑身有些酸痛，正感到奇怪想喊人的时候，房门正好扣扣敲了两下被轻轻打开，她还以为是阿曼，揉着额头刚想说话，结果一抬眼，就被蓦然闯进的高大身影吓得一个激灵，想也没想脱口而出就道：“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家。”男人拿着托盘大步迈过来，说话仍旧维持着惯有的简洁风格，张嘴就把话题扼杀在了摇篮里。 “……”发觉自己问了蠢问题的秦卿额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于是换了一种方式提问，“你不是没假期了吗？” 她记得梅姨说过，男人所在的队伍很严格，一年到头几乎没有休假的时间。 这一次，对方却是直接略过问题，把托盘放到她面前，下命令一样丢过来两个字，“吃药。” 这冰冷冷还夹带着杀气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喂过来的是毒药。 秦卿颇感无语地捏起了药丸辨认了一下，发现是退烧的，这才后知后觉摸了摸自己额头。 “烧退了。”男人抢先一步告诉了她答案，并且盯着她手里的药，言简意赅道：“预防。” “……嗯。”到底也是人家一片好心，秦卿也不好戳破正常人退烧就不用吃药的想法，刚把药丸递到嘴边，她忽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动作一顿，扭头看向床边的男人，“刚才是你抱我上楼的？” “嗯，你晕倒了。”男人挺直了背脊站在那儿，像是一柄正直的标枪，加上一张冷脸，说他有七情六谷欠恐怕都没人相信。 可是，抱她上楼，进屋摸过她的额头，确定她发烧，那……秦卿下意识低头看着自己换好的睡衣。 “你阿姨换的。”似是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想法，男人迅速做出了解释，脸上也是半点尴尬都没有。 倒是起疑心的秦卿有些脸热，急忙的把药吞了以后递回了托盘，企图早早结束这别扭的场面，“谢谢，我没事了，想先休息。” 说着，她又裹着被子想躺回去，只是刚一动弹，托盘刷地又塞了过来。 “喝完。”男人盯着剩下大半杯的牛奶，目光灼灼，态度坚持。 秦卿自认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待人接物还算圆滑，可偏偏就是看不透这个冰块脸的心思，更是时时觉得沟通乏力，头脑昏涨下更是有气无力，“我喝不下。” 她垂着脑袋，披散着头发，模样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 可是，“不行，必须喝。”男人依旧态度强硬，敛眉气势骇人。 秦卿也被搅得有些上了火气，抿着唇瞪着眼睛就质问了回去，“为什么，我不喜欢难道也不能拒绝吗？”她就没见过这样强人所难的。 “不能。”男人就像是一块软硬不吃的石头，直接端起了杯子递到她跟前，冷声道：“你瘦了2.3公斤，睡前必须喝牛奶。” 什么？秦卿一愣，涌上心头的火气硬生生给停在了半空中，垂眸看了看唇边的牛奶，又抬头看了看一脸冷酷无情的男人，头皮忽然一阵发麻，“所以，你是为了给我补充营养？等等，你怎么知道我瘦了多少？”而且还精确到零点几的地步！ 就在她紧迫盯人的视线中，男人语不惊人死不休地轻启薄唇给出了答案，“抱过。” 他的这双手只要接触过同一样物品，即便是几毫米的细微差距都能测量出来。 专业水平过硬并且拥有绝对自信的封少将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说出的话多么暧，昧不清。 就算秦卿极力想稳住表情，可还是禁不住瞬间红了整张脸，眼见着红晕蔓延到耳根，封衍抬手作势又要来摸她的额头，后者往旁边一躲，立马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牛奶，接着被子一裹，直接闷到头顶，“我要休息了，晚安。” 隔着一层被子瓮声瓮气的话语模糊不清，也让人辨不清其中的慌乱。 封衍站在床边皱着眉看了半天，终是忍下纠正她盖被子的恶习，转身带上了房门。 久久地，直到走廊再也听不见半点声响，秦卿才憋红了一张脸从被子里把自己挖出来，拼命地深呼吸，平复自己超速的心跳。 第41章 训练 盛夏时节，过度疲劳的秦卿在车上吹了空调后不幸感冒了，并且正巧赶上封衍回家探视的时候，于是原本的工作跟学习都注定要泡汤。 “不想明天公司跟赌场破产，就在家养病。” 某个霸道的封大少爷下了命令，彻底绝了秦卿迈出大门的心思。 难得清闲下来好好吃早餐的上午，阳光明媚，她看着花园里怒放的鲜花赏心悦目，打算待会去屋外弄一点回来插花。 这些名媛们平时的高雅活动也是必备课程，多年训练下来，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念头刚一动，那头的封少将已经迅速搁下了碗筷，面无表情宣布道：“半小时后，花园集合。” 嗯？秦卿一怔，回头正想问清楚，却见人已经起身走出老远的距离，瞧着那板正得一丝不苟的背影，怎么看都不像是要在花园里跟她赏花吧？ 梅姨闻言，倒是眉开眼笑地感叹了起来，“有秦小姐在真好，连少爷刚下战场的煞气都给去了，再也不用心惊胆战的。” “煞气？”秦卿有些不明所以地抬头望了过去。 察觉到她的疑惑，梅姨点点头，神情颇有些神秘地解释道：“少爷所在的部，队要经常执行秘密任务的，每次回来都是一脸杀气腾腾的，特别吓人。早些年我被吓晕过一次，后来少爷就干脆在部，队不回来了，这次是听说你出事了，所以少爷才急急忙忙赶回来的。” 在战，争频繁的年代，很多人因为杀戮过重造成了严重的心理问题，所以后来上战场执行任务回来的兵一般会先进行隔离，关三天禁闭去除杀气，同时配备心理医生诊断后才能出来。 秦卿想起昨晚男人满面冰冷，气势骇人的模样，总算是知道那种机械口口勿的出处，恍然大悟之后，心口又有些隐隐发热，距离上次她被钱梅绑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这人还心心念念记挂着。 如果不是晓得对方将自己当成了妹妹看待，恐怕真的是要误会了。 在心中下了兄妹情深的设定后，秦卿对于赏花这个环节也不觉得违和了，吃完饭提着花篮跟剪刀，头顶遮着小洋帽，一副优雅大方的千金小姐模样迈出了门，正瞧着哪处鲜花比较娇艳的时候，冷不丁就被一道冰冷的声音给吓了一跳。 “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当是时，秦卿并没有察觉到身后有人靠近，听到声响立刻就抓起了剪刀蓦地转身往后刺，动作干净利落，还隐隐带着一丝杀气。 等看到眼前一身迷彩短袖军裤的封衍，她才浑身一僵，停住了动作。 可下一秒，对面的高大身影却是突然反守为攻，出手快如闪电，强悍的力道直接把秦卿震退了数步，堪堪踩到花圃才停下。 “你做什么？”她皱着眉有些不悦，感觉自己捏着剪刀的手腕隐隐作痛。 随即，封衍也冷冷抛出了集合的真正目的，“训练。” 不是练习插花，而是拳脚上的功夫。 秦卿深深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可看着这阵势，想来是不上不行，于是干脆把手里的东西一扔，穿着长裙毫不犹豫地出手攻击。 柔道讲究的不是力道，而是角度，秦卿拥有绝佳的观察视角，能够轻易找出对方的弱点，在比赛场上一招制敌，所以一开始，她攻击的就是封衍脆弱的肋骨。 凌厉的拳头一招先向门面，在对方转移注意力的瞬间以更快的速度袭向目标。 砰！ 结实的肉与肉的碰撞，闷响过后，封衍的肋骨没断，秦卿却感觉自己手骨要断了。 “动作太慢，伪装痕迹过重，再来。”放下抵挡的手臂，如同精准的机器一样做出评判，封衍冷着声音宣布继续。 秦卿抿了抿唇，垂眸一边揉着指尖，一边暗自观察对方的举动，而后再次出其不意采取攻势，这一次虚晃一招后，她直接绕到了对方背后，两个指关节微微凸起，狠狠砸向脊椎。 在浑身包裹着爆发力十足的肌肉时，她能找到的攻击点就只剩下这些脆弱的关节。 可是对方的动作比她更快，身体一侧，拳头再次落在了硬邦邦的肌肉上，随即反攻迅猛接踵而至。 封衍扬着那张万年不变冰封的脸，每一个动作都不疾不徐，可是手法却刁钻霸道到令人难以招架，以至于最后秦卿被逼到了死角，双手再次被擒住，按到了大树上。 “敌人比你强大，你刚才不该扔掉武器。”似乎只有在讲解知识点的时候，眼前男人才会多说几个字，尽管口气还是冷冰冰，可到底不会让人觉得难以沟通。 秦卿皱了皱眉，却是对这个观念不太苟同，薄唇轻启，冷静道：“这只是训练。” 所以没必要动刀动枪上升到会伤及人命的高度。 这纯属是正常人的思维，可封衍显然不在这个范畴，闻言更是周身气压刷刷往下掉，上前一步将少女紧紧压制住，口气冰冷到骇人，“如果我要对你不利，你现在已经死了。” 一个真正的战士，是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任何人都能达到相同的警戒度，这才能完全封死漏洞。 闻言，秦卿也意识到了自己心防的薄弱，眉眼一垂，声音清浅道：“我不会。” 不会怎么样？ 封衍看着她没有说话，钳制的力道也没有丝毫放松。 秦卿忽而轻声笑了起来，空灵的声线夹杂着一丝沙哑，缓缓道：“我不会死，封衍，相信我，你不会想看到我面对敌人的样子。” 那样的自己，连她都觉得可怖。 “你……”少女突如其来低落的情绪让封衍有些无所适从，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秦卿也不期望能从这块木头身上得来什么安慰，声音淡淡道：“放开我吧，免得我手里的刀片划伤了你。” 话音落下，她指尖微动，从缝隙里露出一块薄薄的刀片，锋利口子只要轻轻一动，就能在皮肤上留下血腥的气味。 封衍万年不变的脸上蓦地现出一抹浅浅的惊讶，尽管稍纵即逝，可已经足以代表他内心的波动。 第42章 射击场 花园里绿草如茵，鲜花姹紫嫣红，盛夏的阳光正好，穿过树梢的缝隙斑驳落在两人身上。 封衍一低头就能嗅见少女发梢上清冽的香味，合着那一截无意中露出来的白皙后颈，美丽得让百花都失去颜色。 刚才从出门到对打，他都是全程紧迫盯人的状态，却仍旧丝毫没有察觉少女藏了刀片，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随身都带着它。”低沉的嗓音裹着浓重磁性震动着耳膜，一旦失却了那份冰冷，男人的嗓音比任何当红歌星的音色都要来得惑人。 由于靠得太近，以至于说话的时候，对方温热的气息不可避免地喷洒过来，秦卿顿觉不适地身体发僵，微微侧开了头，抿唇轻声道：“不是对付你的。” 只是内心深处某些记忆被挖掘出来，她缺乏安全感，所以这段时间时刻都带着。 封衍的目光在这一句解释中又柔和了几分，抬手挑开她的掌心，将刀片取出，沉声道：“太锋利，会伤到自己。” 这种伤人又伤己的武器，早在很久以前就被淘汰了。 秦卿倒也没有反抗，捏着手腕有些无奈道：“没办法，暂时也只有这个选择了。” 拿其他的刀具也不方便携带，只有刀片轻薄且隐蔽性高，适合她这种手指灵活的类型。 闻言，封衍看了她一会儿，继而转身走进屋里拿了一样东西出来，“以后用这个。” 秦卿还以为他是有什么精致的小玩意，结果定睛一看，当场惊愕地张大了嘴巴，连大家闺秀的规矩都忘了。 这家伙居然给她一把……枪！ “我不会用。”数秒之后，她老实地摇了摇头，承认自己的无能为力。别说是碰了，就连见识也是头一遭。在华夏地区的严格管制下，普通民众也就看看电视剧过瘾，真刀真枪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 “我教你。”封衍却是面不改色丢出三个字，手上便已经熟稔地装子弹上膛，抬手瞄准角落里的小瓶子，扣动扳机，砰地一枪射出去，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 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秦卿下意识抬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胳膊，声音急促道：“你不要命了，这里是住宅区。” 周围都是人，就这样堂而皇之开枪，其他人听到怎么办？ 紧张中的少女并没有发现被抓住的某人瞬间僵直的反应，等了许久没听到答话，她才疑惑抬眼望了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封衍突然转过了身体，大步朝着屋子走去，只匆匆留下一句，“未来三天，进行集训。” 秦卿歪着头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的背影，总觉得对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慌乱的味道。 不过很快，她就知道光天化日，封大少敢在花园里放枪的缘由了。 “秦小姐自搬来就一直很忙，还没好好逛过园子吧，趁着现在休息，明天好好去走走。”晚饭的时候，封衍不在家，剩下三人也没什么规矩，梅姨就边吃边回答少女的问题。 “家里里外我都看过了。”秦卿还是满头雾水，转眼却见阿曼笑得神神秘秘。 “小卿，你走的只有花园跟主宅，四周还有很多园林，还有封少平常锻炼的场地，可宽敞了。”她伸出胖胖的手指比划了个大概，满眼都是夸张的惊叹。 秦卿夹菜的动作一顿，突然提取到重大的信息，有些不敢相信确认了一遍，“你是说，整个别墅区，都是封衍持有？” “呵呵，没错。”阿曼咯咯笑得欢快，好似恶作剧得逞的孩子一般，揶揄道：“当初我第一次知道，反应可比你夸张多了，我的天，这得多有钱，难怪封少那么轻松就把你从秦家救出来……” 倒不是说阿曼贪财，可任谁知道自己住在一个拥有整片别墅区的主人家里，心里都难免有点膨胀。 秦卿也是被吓得不轻，就算隐隐猜到封衍可能在做房地产的生意，也料想不到这人将黄金海岸的地段变态地变成个人住宅。 被刷新了三观的第二天，她就被变态的男人领着观赏整个园区的景致，原来除了进门的十几栋别墅外，其余四分之三的领地都被改建成不同的用途，一部分用作休闲娱乐的区域，剩下一部分占地千亩，全是军，事化的训练场地，包括障碍跑道，机械室，还有射击场…… 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脸上都被晒出了一层薄汗，封衍才领着她去了目的地。 一进门，立刻就听到了熟悉的爽朗笑声。 “哈哈，秦小姐，真是好久不见，今天可都是托了你的福，我们才能来封少的训练场，平常那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方孔穿着夸张的花衬衫夏威夷短裤，看着就像是十足的流，氓。 “方叔，好久不见。”秦卿一身清爽的浅色运动装，露出白皙的手臂跟小腿，不仅曲线玲珑，更是白到透光，微微颔首时候自然流露出的优雅端庄显得跟在座的人有些格格不入。 方孔倒是习惯了，招呼着做介绍，“这几位有我带来的朋友，有做生意的，也有从部，队退役的，大家都随意点。这位是封少新认的妹妹，秦卿秦小姐，今天可都照顾着点。” 他说完，大家也都客客气气寒暄了两句，明里暗里却还是止不住好奇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他们都知道封衍跟方孔不是喜欢千金大小姐类型的人，所以自打大家玩在一起，即便找女伴，宁愿带个小警花也绝对不找公主病的大小姐。 这回由封衍亲自带过来，多少引人探究，其中更是不乏看不惯她这幅做派的。 “你好，我是瞿丽，刚转业的退伍老兵。” 秦卿正打算坐下休息，冷不丁眼前罩下一片阴影，抬头一看，便见着一个扎着马尾的长发女生站在自己跟前，小麦色的皮肤轮廓有几分锋利，看起来不太好相处。 看着半空中已经伸过来的手，本着礼貌的原则，秦卿再度起身打了招呼，“你好，我是秦卿，还是一名学生。” 说完，她伸手握向对方的掌心。 只是这一握，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第43章 瞿丽 握手这种社交礼仪一般都是点到即止，男女异性甚至只会接触到半个手掌，以免造成误会。 可当秦卿礼貌把手握上去的时候，当即就觉得指尖一疼，一股大力碾压着自己的手掌，几乎要捏碎一样凶狠。 “秦小姐姓秦，跟少将没有血缘关系的吧。”瞿丽张扬着棱角分明的面容，略显犀利地说道。 秦卿也不知道对方的敌意从何而来，微微皱眉抽回了手，语气渐冷，“没有，我是孤儿。” 摒除掉秦家那个火坑，她在这世界上确实找不到血亲。 瞿丽看她揉着细白指尖一脸柔弱模样，眉心闪过一丝更加浓重的不满，继而冷冷丢下了一句，“少将好心，希望你知道分寸，别给人添麻烦。” 说完，头一甩直接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秦卿顿时有些莫名其妙，下意识抬眼看向一边的方孔，用眼神询问了一遍。 后者摸了摸鼻子，凑过来小声解释，“这是瞿政，委家的千金，在部，队里就缠着封少不放，还曾经当众表白不成被封少揍了一顿。这次封少请了假回来看你，这小妞心里不爽呢。” 闻言，秦卿心头一跳，立刻就把重点放到了最后一句话上，“他是特地请假回来的？” 不是说出完任务就有假期吗？ 方孔抬头诧异地望了过去，“额，你还不知道呢？现在上边正在搞建设授勋章，所有人都忙着呢，封少请假回来估计电话也少不了。” 说着，指了指远处正捏着手机一本正经通话的高大身影。 “咳咳……”秦卿轻咳了两声，想起半夜这人一身煞气拿着牛奶强迫她补充营养的模样，忽然生出了一种被圈养的错觉，心下顿时一囧。 “呵呵，好了，今天我们的任务是陪你练枪，走，让叔叔教你过一手。”方孔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游移了一圈，心思通透地嘿嘿笑了起来，倒也没再多说，招呼大家起身前往射击台。 每一个隔音板分开的台面上都放着十几种不同类型的手枪，按钮可以自动选择五十米跟一百米不同距离的标靶。 “哟呵，封少这里的宝贝我真是每次见都不带重样的，太稀罕了。”方孔一见这些武器立刻就两眼放光，顺手拿了一把外形酷炫的枪递给身边的少女，兴奋道：“这事沙漠之鹰，改良版的，穿透力十足，一百米标靶能直接射穿，你试试。” 秦卿拿着手里冰冷的器械，一点都欣赏不来它的美感，只能一步一步按照解说装子弹，上弹夹，上膛，再举手瞄准，手里沉甸甸的分量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把控，以至于第一枪放出去的时候，她的胳膊都在剧烈晃动。 砰。 那一枪毫无预兆飞射出去，以至于把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下意识望了过来，齐齐看向标靶上的成绩。 “第一枪是……”方孔帮着把靶子调近，眯着一双虎目仔细观察了一下，忽然面上一僵，有些尴尬道：“脱靶了。哈哈，没关系，新手第一次，多练习几次就会好的。” 后面又急忙补救了一句，可还是能听出其口气中掩饰不住的诧异。 随行来的几个人也都笑了起来，目光意味深长投向了一边的老师，“诶，老孔，来之前你不是说秦小姐一双妙手生花吗，怎么这妙手到你这儿就不灵验了呢？” 他们半真半假调侃着方孔，明里暗里却是变相看轻少女，觉得她虚有其表，也就是个好看的花瓶。 上流社会的圈子里，最不缺就是美女，皮囊即便再精致，没有本事也就只能沦为摆设跟陪衬。 于是当下，瞿丽犀利的视线扫了过来，眼露轻蔑不满道：“连靶都瞄不准，尽给少将丢人。” 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一旁也在玩的女伴都有些害怕地避开，偷偷拿眼睛看向对面，以为少女会承受不住羞辱当场哭出来，没曾想一抬头，对方却是理都没理这边，全然把攻击当成了空气。 “瞿小姐，你这可言重了，秦小姐可是封少的亲妹子，就算她一辈子打不着，封少也不会说她半句的。人家的兄妹情，可深着呢。”方孔意有所指，含蓄地点明对方是在多管闲事，态度上也有些针锋相对。说完，他自顾自走过去继续指导教学，嘴里却是嘀嘀咕咕跟少女念叨，“要不是她爸是政，委，老子早一枪打死她。当初要不是她自作主张一直暗地里找月的麻烦，月也不会误会封少，两人最后一次吵架就是因为她，现在还有脸出现，我呸……” 秦卿一边挑选着另外的型号，一边听他压着火气咒骂，倒也明白了其中的来龙去脉，低头看着自己这双巧手，一时间有种不是冤家不聚头的既视感。 以前封月开一夜天被瞿丽刁难，现在她得了这双手也撞到枪口上，这口气要是不捞回来，估计封月地下有灵得半夜回来找她算账。 “方老板现在是财大气粗，可别忘了一夜天的经营性质擦边，我们上边还盯着呢。”瞿丽板着一张脸尤其刻薄，刺完方孔之后又继续针对沉默的少女，皱眉道：“当初封月做错都得受罚，在新兵营三个月受训，少将从来都是大公无私。要是让少将看见这种脱靶的成绩，哼，我劝你还是早点自己放弃吧。” 乖乖这里走出去还能免一顿责难，否则待会有得你哭的时候。 这种趾高气昂站在高处自以为是的说话方式也不知道是不是家庭造就，反正听来是十分不讨喜的。 秦卿本就不是软柿子，这会儿还憋着一口气，眼角余光正好瞥见门口的某道身影，唇畔一勾，淡雅笑道：“哦？那我们就试一试。” 话音未落，她轻轻一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高大男人，直接唤道：“封衍，我打脱靶了，你来教我。” 似乎是相处久了，连交流都统一了言简意赅的命令模式，说的人面不改色，听的人仍旧一脸冰冷，可周围一票人却是给吓得够呛。 这全军，区最年轻最严厉的冷面阎罗，谁敢直呼其名，真是不要命了。 第44章 手把手教学 当年即便是瞿丽胆大包天跑去当众表白，站在男人面前都被吓得乖乖敬礼喊一声‘长官’，私底下多刺头的兵都不敢喊‘封衍’两个字，如今在这小小的射击场，虽然大家都穿着休闲，可迎着那样一张脸跟强悍气场，少女这一句话着实是勇气可嘉，让人佩服。 而刚刚接完电话回来的高大身影闻言，脚步也有了一丝停顿，也就是这个动作，让在场几个眼尖的人同时心头一颤，就连方孔都头皮发麻，止不住想逃离现场。 在众人脑补少女被大卸八块的惨烈想象中，瞿丽扬起眉梢露出一脸自信的模样，仿佛是在向全世界宣布只有她最了解眼前的男人一般，满是骄傲地看着他走到少女的眼前，然后胳膊一抬，拿走了她手上的枪，沉声道：“沙漠之鹰后座力太强，不适合你。” 说完，另一只大掌从口袋里拿出来，递了一把袖珍款式的过去，又到了一边示范装子弹的常规操作。 全程下来，看呆了已经预备好接受雷霆暴击的众人。 就这样过去了？当初对脱靶新兵一人实施十公里越野跑的冷面阎王就这样放过少女了？不合适这种借口，是从严苛到近乎变态的封少嘴里说出来的？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受惊过度之后的茫然。 而刚才还言之凿凿信任少将不会放水的瞿丽也是彻底僵住了。 她呆呆看着一向严苛的男人耐心地讲解每一把枪的性能，看着一向冷漠无情的男人低下头，柔和了一丝语气指导，看着一向不跟任何人发生肢体接触的男人将少女拥入怀中，实行手把手的亲身教学，在相互交叠的两道身影上，忽然嗅到了一丝极为危险的味道。 秦卿被圈进男人臂弯的一瞬间也满是诧异，下意识抗拒地往旁边躲，四面八方都围着铜墙铁壁，熟悉的气场压下来，顿时让人压力倍增。 “不要分心。”轻而易举捕捉到她的情绪变化，封衍出声提醒，低沉磁性的嗓音靠在耳畔，合着温热的呼吸擦过脸颊，就像是情人之间的耳鬓厮磨。 从未有过任何恋爱经验的秦卿手臂一僵，半边身体都麻了，耳朵连着脸颊全都染上了红晕，怕被人察觉，她微微压低了头，轻声道：“我记住要领了。” 所以你可以放开我，远离我站到一边了。 可惜这种含蓄矜持的有涵养对话在封少将这边纯属对牛弹琴，他只会依据自己观察到的一切调整方案，在少女低头时误以为她在害怕，于是严谨下令，道：“抬头，瞄准前方，射击。” 砰。 第二发子弹由全，军第一神枪手手把手指导完成，不说十环，起码也得八九之内。 可是靶子调近了一看，竟然只是五环的成绩。 众人不禁一阵唏嘘，感慨名师果然也有不出高徒的时候，有些花瓶注定是扶不上墙的。 “你太紧张。”封衍盯着标靶，依旧面无表情，可显然也是对结果不满意，于是握着掌心的小手抬起来，“再来。” “你……先放开我。”秦卿实在忍无可忍地开始挣扎，感觉再继续下去，自己待会出的糗会更大。 “别动。”封衍却像根木头一样岿然不动，虚虚握着她的手就是不松开，好似怕她放弃一般。 “你放开。”秦卿感觉头又在隐隐作痛，本着淑女的矜持，她一直没有明说，可过往的经验告诉她，身后的男人是一条道走到黑的类型，于是沉默三秒后，她颇有些咬牙切齿地坦诚道：“你抱着我，我注意力没办法集中。” 在场的人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反正这一句是所有人都听得真切的。 “噗……”方孔是第一个没忍住喷笑出来的，接着其他人都纷纷侧过头开始耸动肩膀，要不是碍于冷面阎王的威严，恐怕早就集体打滚了。 秦卿说完自己脸上都是火烧火燎的，也不知道封衍这脸皮是什么材质的，竟是在这种画面下依旧高冷维持着面无表情，只是这一回终于松了手，让少女自由发挥。 欢快的气氛中，独自站在一边的瞿丽早就气得头顶冒烟，脸色阴沉沉地突然发出一道生硬的冷笑，“呵呵，我看秦小姐还是算了吧，术业有专攻，也别拿紧张当什么借口，你这双手是享福的，就该在家没事泡泡茶，插插花。” 说的是享福，可谁都听得出来，这是在拐弯抹角讽刺少女是花瓶，中看不中用。 一旁的封衍眉心一冷，视线堪堪正要扫过去，蓦地就听到秦卿的一声回应，轻轻浅浅夹着笑意从容有度，“也对，我十岁就学习这些细致的东西，比起打打杀杀，确实要难一点。要是再抢了瞿小姐这碗饭，那就太欺负你了。” 她双手交叠在身前，即便穿着休闲服也掩饰不住一身端庄优雅气质，这些十几年从泡茶插花曲艺里练就出来的东西，并没有什么可耻的。 相反，带着有色眼镜看人的瞿丽被反击地哑口无言，捏着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后火冒三丈还是忍不住发了飚，“你别以为枪是那么好练的，我十七岁进的部，队，三年才能瞄到十环，其中的艰辛汗水，你这种大家小姐又怎么会懂，哼，你要是觉得那么容易，那你打一个十环试试啊？” 所谓打中，可不仅仅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是要百分百接近目标的大概率事件，没有经过长期的严苛训练是绝对无法完成的。 然而，“可以，如果我打中了，也请你立刻离开这里。”秦卿云淡风轻地点头应下，并且做出了反击。 “好，一言为定。”瞿丽也毫不迟疑，在她心中就从没考虑过输的可能，她今天就要狠狠给少女一个教训，让少将看清楚自己认来的妹妹不过是个虚有其表的大小姐，连封月半点皮毛都比不上。 为了公平，最后瞿丽也站上射击台，打算让对方见识一下，什么才叫真本事。 第45章 挑衅 有女人在的地方总容易引发战争，即便是两个人也能凑成一局，譬如此时在射击场内的瞿丽跟秦卿，一个天生得理不饶人，一个内敛腹黑，注定是要火山撞地球。 实际上这场比赛，瞿丽即便赢了，她也是胜之不武。 一个当了十年兵的长辈欺负十几岁小姑娘，本身就惹人嫌。可瞿丽却对眼前的女孩产生了浓重的敌意，眼底的怒火就像是要喷出来杀死对方一样，这种冲动驱使着她义无反顾举起了手枪。 砰砰砰……连续十发子弹打出去，位置几乎没有任何偏差，沙漠之鹰的强劲后座力在她的完美把控下稳稳当当地出了膛。 “九环，十环，八环，八环……”有人现场报出了成绩，说完更是一脸钦佩地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不愧是瞿少校，这射击水平可以啊。” 自小就众星捧月的瞿丽扬了扬下巴，理所当然道：“要是连这点水平都没有，就辱没了少将的名声了。” 这话听着又有点指桑骂槐，变相施压的意思。 秦卿大抵猜得出这两人结缘就是因为练枪，想起刚才的手把手教学，眼角余光不禁瞥到一旁的高大身影，于人群中异常挺拔的身材跟俊美的五官确实令人过目难忘，这种男人但凡稍微对异性好一点，都会成为蓝颜祸水。 现在这祸水已经引了一个敌人出来。 “秦小姐，你是来这里绣花吗？”那边结果已经出来，瞿丽回头正好抓到少女的视线，嘴角那一抹胜利的笑意刷地又拉了下来，直接走到封衍面前隔开两人距离，挑衅道：“要是想认输就趁早说，别磨磨蹭蹭。” 一个火药桶最怕的就是遇上软脾气。 秦卿算不上软包子，可却很擅长对付这种人，于是嘴角一弯，手底下越发从容，目光游移着揶揄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瞿小姐，你说是吧？” 被这么彬彬有礼一问，瞿丽一时间还有点懵，没听明白。 倒是方孔反应快，哈哈笑着帮忙补刀，“瞿小姐，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这教训人干什么非得跑到封少跟前啊，哈哈哈……” 这不是存心勾搭男人嘛。 论起嘴毒腹黑，秦卿一向是教养使然有分寸，要真怼起人也是难逢敌手。 “你……”瞿丽登时闹了个大红脸，被噎得心头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 原想着再理论两句，那边的秦卿却是已经举枪上膛，瞄准射击，动作一气呵成之下，连续十枪也是砰砰砰不间断，小巧的款式解决了后座力的问题，远远看着倒是能见到靶上都有点中，至于分数…… 方孔咽了口唾沫，比当事人还紧张，正迈步想上去看的时候，身旁的封衍却是快他一步走到台前，跟少女一起看最后的结果，那一高一低两道背影排在一起，竟是莫名地和谐。 也正因为这份和谐刺伤了瞿丽的眼睛，所以当即也不甘示弱地挤过去一起看向眼前的标靶。 只是这一瞧，三人便都彻底没了动静。 …… “诶，到底怎么样，你们倒是吱一声啊。”心心念念想给瞿丽一个下马威的方孔焦心如焚，恨不得扒开三人自己看结果，心里七上八下很是忐忑，“不会又脱靶了吧？” 他做出了最坏的猜想，眉心顿时皱成了一团。 最终还是封衍先反应过来，侧过头眼神深邃地盯着身旁的少女凝视了一会儿，这才低声开口说道：“以后不用来了。” 说完，便径直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方孔心头咯噔一声，暗道自己乌鸦嘴，真的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安慰两句。 那头的秦卿却忽然侧过头，对着身边的人轻声浅笑道：“瞿小姐，我想这里恐怕不欢迎你了。” 什么？闻言，众人一愣，被眼前的状况搞懵了，等到有人眼尖窥探过去，看到标靶上的成绩，登时一声惊呼，“十环，全部都是十环！” 凝固的空气被打碎，所有人都竞相靠拢了过去围观，看着密密麻麻落在中心点的弹孔，无不惊声赞叹。 “这也太玄幻了吧，刚才明明连枪都拿不稳，这会儿就神枪手了。” “是啊，这也太强了吧，难怪封少这么看重秦小姐，当真是真人不露相啊。” “哈哈，我看秦小姐是低调谦虚，一开始就在谦让吧。” …… 因为这个巨大的反转，一直把少女当成花瓶的众人一下子扭转了观念。 秦卿听着众说纷纭的猜测，嘴角只是淡淡挂起一抹微笑，并不言语。实际上早在第二发子弹出膛，她就发现自己这双手不禁擅使刀片，对枪械也极为熟悉，向来应该是封月以前受过训练所养成的。 可是站在一边的瞿丽却是做出了另一番猜想，猛地出手，一把狠狠抓住少女的手腕，怒声道：“你是故意的，故意藏拙让我出丑，对不对？” 一个人是不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变成神枪手的，更何况从刚才到现在只不过才短短一个小时，少女怎么可能进步如此神速？唯一的可能，就是从头到尾，她都是在戏耍自己。 一想到封衍临走前那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瞿丽心口暴涨的怒火便止不住喷薄而出。 “瞿小姐，输不起就别挑衅，请你保持一个客人该有的礼仪。”手腕传来一阵疼痛，秦卿皱了皱眉却没有动，而是进退得当地先提醒对方。 然而，她越是端庄高贵，于瞿丽而言便是越大的讽刺。 “你少在这里装无辜，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多了，想靠着博取同情爬上少将的床，你休想。”瞿丽已然把少女当成了世俗常见的绿茶女表，目光凶狠地瞪着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这种从小参军没有正规受过淑女教育的大小姐，着实让人头疼。 秦卿紧紧拧着眉心，直接手腕一转，顺势挣开了对方的钳制，冷冷朝着一旁的门卫下令，“送客。” 瞿丽踉跄倒退了好几步，显然没想到她有这样的身手，当下更觉得受欺骗，一张冷硬的脸怒气冲冲，再次逼近扣住了少女的肩膀，厉喝道：“你把话说清楚点。” 第46章 救谁 先出言挑衅的人是她，争锋相对的也是她，如今输了还闹着不肯罢休。 秦卿的教养再好，此时也忍不住发火。 原本顾念着来者是客，秦卿也不好太过得罪封衍请来的客人，可对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踩过她的底线，甚至还动手。 是可忍孰不可忍。 在肩膀被触碰到的瞬间，秦卿更快地抬手扣住对方的手腕，借着巧劲转身一扭，标准的擒拿便将瞿丽压到了一边沙发上。 后者一惊，亦是训练有素地反应过来，长腿一蹬逼退钳制，回身就是拳脚相加火力全开。 “卧槽，瞿丽，你要不要脸，十年老兵欺负未成年，有老子在你别想动她。”方孔愣了愣，当即也进入了暴走状态，撸起袖子就要帮忙。 “诶诶，老孔，你要是上去，这事情性质可就变了啊。”周围的公子哥赶紧上来拦着，好说歹说把人拖住。这两个女人打架叫私人恩怨，可要是方孔加入，那就是在封家的地盘上欺负瞿家大小姐了。 方孔也不是不明事理，可瞧着两人越打越来劲，心里还是着急，“瞿丽那个疯女人是想对秦卿下死手，我怎么能坐视不管。不行，快去找封少来！” 既然他们都不好动手，那就只能找主人出面。 有人去通风报信之后，这边局面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瞿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柔柔弱弱的少女竟然战斗力这么惊人，两人越打她越是力不从心，身上甚至已经出现了多处擦伤。 她在部，队里虽然是文职，可好歹也是一个老兵，今天要是栽在一个未成年手里，以后还怎么见人？ 想到这里，她的眸光中闪过一丝狠戾，想也不想地抄起射击台上的枪，上膛瞄准。 “秦卿，小心！”眼见着疯女人杀红了眼不顾一切，方孔在一旁大喊着，整个人也朝前飞扑了过去。 周遭众人早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知所措。 秦卿也是一转身，霍然发现黑洞洞的枪口正在两米开外对准了自己，枪口后面是瞿丽那张疯狂到扭曲的面孔，她甚至可以听到扳机扣动弹簧发出咔哒咔哒的动静。 一切都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在脑子还未来得及反应之际，她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做出了反应。 砰地一声巨响中，所有人的心脏都齐齐停止了一拍。 “啊！”扣动扳机的那一刻，瞿丽只觉得手腕一疼，枪口射偏，穿破了头顶上的灯管，哗啦啦掉落的碎片中，她看见腕口一道整齐的伤口豁开一大片血迹，啪嗒啪嗒大量的鲜血正往外涌动。 而伤她的，是一块薄如蝉翼的刀片。 “你想杀我？”秦卿淡淡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一步步慢慢靠近，原本明亮的双眸此刻一片漆黑，仿佛有暴风雪在其中酝酿。 嗅到危险的气息，瞿丽捂着剧痛的伤口止不住地后退，眼神戒备地盯着她，态度依旧强硬道：“我就说你这个女人居心叵测，这种暗杀的招数都懂，根本就是潜伏在少将身边的卧底，我现在就以谋害军，方高层的罪名逮捕你。” 一个十七岁的孤儿无缘无故受到封衍的青睐，这本身已经不符合常理，现在不仅枪法了得，连刀片暗杀都使出来了，直接就验证了她的可疑。 瞿丽咬着牙掏出手机就要报警，只是手刚碰到屏幕，眼前突然一黑，一双白皙到透明的手迅速夺过手机，而后重重的一拳打在肚子上，疼得她闷哼一声，直接就跪到了地上。 秦卿抬起脚，干净的白色运动鞋直接碾压在她的手掌上，冷眼看着玻璃的碎片狠狠扎进掌心，鲜血横流，“你认为，我会给你第二次机会吗？” 吐气如兰的优雅声线就像是钢琴上最动人的音色，带着一丝从容，又显得漫不经心，好似眼前在讨论的只不过是天气的好坏。 “啊！”瞿丽发出又一声痛呼，感觉整个手掌疼得已经不是自己的，额头上的冷汗一层接着一层覆盖上去，眼泪开始止不住往外涌，“你最好现在放开我，否则我少一根寒毛，少将也会被你连累的。” 这既是威胁，也是一种提醒，她相信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懂得选择。 而秦卿也的确做出了选择，当冷冰冰的枪口抵上瞿丽脑门的时候，围观众人的脸色已经变得一样苍白了。 “秦卿，你别冲，冲动。”方孔吓得讲话都不利索了，手指疯狂颤抖着连连摆动，试图劝阻，“她说得对，这里是封少的地方，她死了会有很大麻烦。” 政，委千金在少将家中被杀，单单想到这条新闻，便足以想象会造成怎样的轰动。 闻言，秦卿的动作一顿，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而后在众人以为她想通利害关系决定放人的时刻，却见她嘴角一扬，露出了一个极为浅淡的笑容，“你说我要对封衍不利，那杀了你给他找麻烦，不是一个很好的主意吗？” 将刚才的污蔑当做条件堵住对方的嘴，瞿丽苍白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慌乱，这下子是真的害怕了。 而此时大门外终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刚刚离去的高大身影返场大步走来。 “封少，封少，快，劝劝秦卿，别让她胡来啊。”方孔此时也顾不上对方的威严，赶忙抓住对方的手臂求救。 而听到这一声，正拿着枪的少女也回眸望了过来。 那一眼，成为了封衍毕生难忘的记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此刻化为一片浓重的墨色，没有透出一丝光亮，黑黢黢像是某种野兽觅食时候虎视眈眈，而她的嘴角还挂着纯洁的笑意，跟此刻残忍的动作矛盾地融为一体，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呵呵……”清晰地从男人的脸上读取到一抹惊诧，秦卿轻笑了两声，口气意味不明地问道：“你是来救她，还是救我的？” 好比两人掉下河先救谁的俗烂题目，搁在这种环境下，却让众人脑门上刷地又掉下一层冷汗。 因为他们谁都没想到，比起瞿丽这种无法无天的猖狂，秦卿才是彻头彻尾的疯子，谁也猜不到哪一个才是正确答案。 第47章 你还是你 如果说之前的秦卿是优雅端庄的世家大小姐，那么从瞿丽对她举枪开始，眼前的少女便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冷酷的，嗜血的，残忍的疯子，但凡对其有威胁的东西都会被彻底铲除。 她的脚下还踩着鲜血淋漓的手掌，手里的枪还顶着瞿丽的脑袋，脸上却笑意盈盈地问着救谁。 方孔紧紧揪住封衍的胳膊，生怕这个情商为零的大少爷一个口误给自己招来大麻烦，正急转着心思想着答案，冷不丁就听到身侧冷冰冰的回答声。 “如果你想杀，我会摆平。”毫无情绪起伏的平铺直述，看似简单的回应里却包含着令人震惊的信息，严以律己的封少将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纵凶杀人，甚至承诺要包庇犯人。 这种冲击不亚于火星撞地球，瞬间把所有人都震得魂不附体，也让瞿丽的身心再度受到重创。 她呆呆看着不远处的高大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觉得眼前的男人变得很陌生。那样全然毫无顾忌的包庇，毫无底线的纵容，根本就不是那个冷酷无情不可接近的年轻将军。 而更可悲的是，将军所有的包容给的人不是她…… 隔着三米的距离，秦卿凝视着男人的双眸，忽而轻轻扯开了嘴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收起手枪，挪开脚，她俯身蹲下，纤细白皙的指尖捏着一方洁白的帕子，柔柔细细地替瞿丽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声音极为淡雅道：“瞿小姐，下次去别人家里做客，记得学些礼仪，下次可就没这么幸运了。” 言罢，她起身微微颔首，矜持有礼的模样跟一开始进门时候如出一辙，可周遭众人却都下意识地拘谨点头回礼，再也不敢生出半分轻视的心思。 最后，封衍派人把瞿丽送回了家，众人也就都各自散了。 而秦卿回了主宅休息，一觉醒来又是近黄昏的时间，窗外传来潮涨潮退的响声，海面上折射着夕阳的色彩，泛起一片波光粼粼。 扣扣。 “进。” 封衍端着托盘进屋的时候，看见少女正坐在落地窗前画着图纸，毛茸茸的光线落在她的眼角眉梢，为她渡上一层瑰丽的金色，唯美得就像是一副静止的油画。 “有事吗？”秦卿已然熟悉了他的脚步声，说话间视线依旧落在自己的笔触，全神贯注。直到脚踝传来一丝刺痛，她才抬起头，发现男人正在帮她清理打斗造成的伤口，“小伤而已，不用麻烦了。” 她缩了缩腿，企图避开对方的触碰。 下一秒，却又被男人更快抓住拖了回去，“消毒，防治感染。” 仍旧是冷冰冰近乎冷酷的语气，可因着对方握着她的脚掌，低头仔细擦药的温柔动作，秦卿还是忍不住脸颊发烫，好在有夕阳的余温作为掩饰，不至于被发现。 空气在这一秒忽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潮汐来了又去的声音，以及室内一深一浅的两道呼吸。 秦卿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纸上哗啦着，笔下的线条全乱了形，视线却浑然未决地一次又一次落到对面的男人身上。 他穿着一身浅亚麻色的休闲服，席地坐着微微弯腰低头，额头上细碎的刘海在眉峰下画出一道阴影，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浅色的薄唇，连着冷酷的轮廓被毛茸茸的光线包裹住，像是被打上了一层柔软，整个人看起来年轻了许多。 这样一个俊美的男人，身体各项条件都趋近于完美，性格外冷内热，对唯一的妹妹更是疼宠到了骨子里。 但凡一个正常的女人都很难抗拒得了对方这难得一见的温柔，秦卿也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刻她有了一丝小小的心动，但又很快地悬崖勒马，因为她知道，这个男人给予的一切都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 “今天的事情，我没有做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秦卿的焦点落在一望无际的海平面，语气平淡道：“今天不杀她，以后她会处心积虑杀了我。” 这么多年在商场上的打拼经历告诉她，瞿丽这样心性偏执强硬的女人，往后绝对会死磕到底。 封衍替她上完最后一处伤口的药水，这才开口说道：“我已经打了招呼，近期你不会再见到她。” 毕竟现实生活不是小说，瞿丽的身份摆在那里，不可能说杀就杀，封衍能在她受伤的情况下施压，已经是手段非常。 “嗯。”秦卿也没胡搅蛮缠，轻轻点头表示理解，末了呼吸一顿，垂眸犹豫地将心头盘旋的疑问问出了口，“那时候的我，丑陋吗？” 残忍对待敌人，对鲜血跟生命无动于衷，阴冷嗜血的模样，应该是十分丑陋的吧。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已然有了答案。 蓦地，头顶上一沉，干燥的大掌传来温暖的热度，独属于男人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搅拌着夕阳的暖色轻轻浅浅传递了过来，“不丑，你还是你。” 你还是你，没变。 没有花言巧语的安慰，也没有任何形容叠加的华丽辞藻，只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像是老师批改小学作文给出的评语。 可却让秦卿在一瞬间高高扬起嘴角，笑得像是个孩子。 这一晚，她没有再做杀人的噩梦，一夜香甜。 三天集训的时间匆匆划过，挂心家中小孩的封少将在验收成果后终于放心返回了部，队，这次秦卿亲自目送着他的身影离去，心中没有放出牢笼的自由，反而多了一丝淡淡的不舍。 可堆积的工作却没有给她丝毫喘息的机会，当天熬了一个通宵赶设计稿的秦卿不得不被迫再次请假。 而赌场那边也传来了令人喜忧参半的消息。 “老板，咱们的营业额这个月比以前酒吧一年挣得都多，而且客流量暴涨，很多客人来了都没地方落脚。老板，咱们是不是考虑开分店啊？”服务生一脸兴奋地比划着数字，最后一句直戳重点。 而这个重点，实际上秦卿之前就已经动了念头，只是扩张到别的城市，势必要跟当地势力有所牵扯，目前仅凭着夜帮十几个打手根本就不够用，宋如叶不在，她也不好轻举妄动。 第48章 如叶是男孩 这事儿一拖，就拖来了老黑的电话。 刚放学的傍晚，她正往校门口走，突然接到了电话，心头一紧，接通了便急忙问道：“喂，黑叔，是如叶那边进展不顺利吗？” 她跟老黑唯一的交集就只有一个宋如叶，那是她最挂心的事情。 宋如叶去m国接受植皮手术已经过去一个星期，前几天消息突然被封锁，她跟赌场的兄弟联系过，说是没有大碍，可心里总是放不下。 这会儿看到老黑的来电，她下意识就以为是宋如叶出事了。 不过很快地，老黑便在电话那头笑着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呵呵，没事，秦小姐别紧张，那小子一切都好。” 在对外称呼上，夜帮上下似乎都把宋如叶当成男孩看，就连亲叔叔也不例外。 自打钱梅的事情之后，老黑对她的态度便亲近了许多，日常赌场有麻烦也在私底下帮忙。 “那黑叔今天找我，是有另外的事情吗？”秦卿对其感恩，也不兜圈子，直接开口也就相当于答应了一半。 倒是老黑颇为慎重，迟疑了一下道：“电话里可能不方便，我的车停在校门口，想占用秦小姐一点时间。” 闻言，秦卿愣了愣，抬眼已经可以看见校门对面一字排开的黑色轿车停靠在路边，那阵势让人不禁心头一沉。 瞧见她出来，中间一辆防弹车快速下来一个黑衣男人迎接，“秦小姐，请。” 秦卿点了点头，没有丝毫迟疑钻进后座，车门一合上就见到老黑扬着笑脸望过来，一身肃穆的黑衣让他脸上的刀疤显得愈发狰狞可怖，“秦小姐，实在抱歉，情况特殊，只能请你这样见面。这次是我以个人的名义出面，请你帮一个忙。” 对方说得客气，并且给少女留有余地。 可越是这样，秦卿就越发觉得不对，脑海中灵光一闪，突然开口道：“前几天收不到宋如叶的消息，也是跟这件事情有关吧。” 又或者说，这件事情跟宋如叶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老黑不禁为她敏锐的观察力赞赏不已，眉心一敛，直接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嗯，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夜帮并不是真正没落，而是因为几代家族传人的能力不出众，无心于黑，道，如今大部分力量都转移到了海外发展。残留在国内的夜帮，只不过是被割掉的尾巴，能不能重新站起来获取到家族核心的承认，都得靠我们自己。正好这次一夜天在道上放出消息，不为难夜帮，b市那边的赤虎帮注意到了这一点，赤虎帮帮主五十大寿发了请帖过来，邀请少主过去。我认为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无奈如叶现在还在m国治疗，思来想去，能帮忙的也只有秦小姐。” 作为被舍弃的断尾，这么多年蜗居a市，老黑一腔热血等待振作，秦卿可以理解，况且这件事情跟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打从结盟开始，她也注定要跟夜帮共同进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需要我怎么做，我会全力配合。”没有迟疑地，秦卿郑重地点下头颅，眸光中透出一抹坚定。 “好，如叶能有你这个朋友，是她的福气。”老黑也是爽快人，一拍大掌，当即喜笑颜开道：“事不宜迟，那我们现在先去做准备。” 准备？秦卿一时没明白，等车子开到造型店门口，她才恍悟过来，犹豫道：“黑叔，你是要我扮演如叶？” 老黑这时也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对方指名道姓要少主出席，显然是要看看继承人的资质，我数遍夜帮上下也没一个比得上秦小姐的，所以……” 别说整个夜帮没有，就算是宋如叶，无论是胆识还是手段都要比面前的少女差一些。 明白对方的顾虑跟私心，秦卿也没有生气，反而顺着话题打量起自己来，半晌，终究是有些为难，“我跟如叶除了年纪相当，容貌上却一点也不相似，这个方法能行吗？” 她并不介意替宋如叶打拼夜帮的事业，可宴会上毕竟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一个不小心被发现，到时候带来的祸端将无法估量。 对此，老黑显然也事先做了考虑，轻松笑道：“这个不用担心，如叶这些年很少在人前露面，在那种场合不会有人认出来，只是有一点，可能要让秦小姐为难。” 话到最后，似是才想起重点，老黑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吞吞吐吐。 秦卿好奇，想了一下，猜测道：“是因为要剪短发吗？” 即便再怎么少露面，外界一些传言总是有的，宋如叶那一头短发算是一个重要标志。 可惜，听完她的话后，老黑脸上越发地尴尬，颇有些难以启齿道：“头发倒是其次，主要是如叶父亲一直坚信她能像第一代帮主一样造就新辉煌，所以打小就把她当男孩养，连对外都宣称……咳咳，说如叶是个男孩。” 如叶是个男孩。 轰隆隆，在那一瞬间，秦卿只觉得一道道天雷滚滚砸在她的耳畔，炸起一片巨响，把她震得半天都没能反应过来。 第一次见面宋如叶还是齐肩发，第二次会面却是短发，她一直以为对方是打小就男孩子性格，也没太注意，万万没想到那些兄弟称呼少主不是尊敬，而是真的把宋如叶当成了少帮主。 那她……秦卿的视线控制不住地往下移，脑子不受控制地想到某些限制级画面。 好在老黑及时转移了话题，“如叶这么多年也不容易，在夜帮没落的时候肩负重任。我看得出她很在乎你，这次我也是瞒着她来找你的，如果秦小姐为难，我绝不会强求。” 秦卿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对方错误解读了自己刚才的走神，登时大窘，摇头轻声道：“我也有意扩张赌场的生意，夜帮能在b市站稳脚跟，对我来说也是助力。” 这是双赢的局面，她不可能拒绝。 至于女扮男装，她垂眸思索了半晌，终究还是信步踏入造型室，接受人生第一次的男生转变。 第49章 就凭我这个人 b市同样是沿海的港口城市，经济发达，街景繁华，接近市中心的地段已经有了寸土寸金的美称。而今夜在这块黄金打造的地段上，最大的商务酒店高层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 到场的大多数人身穿黑色西服，造型笔挺，只是瞧上去不像生意人，高谈阔论，抽烟喝酒全无禁忌，一身浓重的匪气让招待的服务生都战战兢兢，生怕做错一点事情掉了脑袋，只因为今晚聚集在这里的是b市最大的黑，帮——赤虎帮成员。 坐落在休闲区的一角，供给客人休息的地方摆上了麻将桌，热热闹闹正围着一群人，中间四个对打的少年有些意兴阑珊地摸着牌，对桌上一堆筹码视而不见。 “罗少，老大生日，好歹高兴点。”其中一个少年故意放走了一只牌，瞧见主位上的罗子航赢了也兴致缺缺，不禁调侃了一句。 “没劲。”罗子航连眼皮都没撩一下，丢下两个字，起身就往外走。 “诶，罗少，等等。”其余三人赶紧跟上，好声好气地哄着，“听说今年来了不少新的帮，派来贺寿，请的都是年轻一辈，老大这可都是为了你准备的，我听说a市的夜帮少主也要到场。” 听到夜帮的名字，堪堪要走出大厅的罗子航动作一顿，一双漂亮的丹凤眼斜斜瞥了过去，“你是说，有宋家人到场？” “对对，就是曾经轰动全球的夜帮，这一任接班人据说长相身手跟第一代帮主一模一样，连一夜天都让她三分，在a市跟她平起平坐。”小伙伴赶忙把搜刮到的消息全部倒出来。 虽然其中带有夸张的成分，可这对于从未接管过家族事业的罗子航来说，却已经具备了相当的吸引力。 “既然这么有看头，那就多留一会儿。”少年说着，嘴里叼着一根烟，双手揣着口袋慢慢悠悠又走了回去，沿途一路引来了不少狂蜂浪蝶。 其余三人随行在后，看着少年身姿挺拔，一头半长不短的头发随意扎在脑后，露出广阔的额头跟俊朗的五官，就连酷酷不理人的样子都带着放荡不羁，就像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吸引着众人的眼球，让人各种羡慕嫉妒恨。 即便他拿着一张臭脸坐在那里，也没人敢说半句不是，倒是后面进场的罗老大见着儿子这副模样，不满地冷哼了一声，径直就坐到沙发上喝茶去了。 黑，帮的生日宴跟普通人不同，开席前喝茶见新晋帮，派是一个重要的步骤，相当于一次认证的筛选，合格了入席落座，不合格的当场轰出大门，相当霸道。 所以在罗敬元落座之后，早早就扎堆在一旁等候的各帮代表纷纷面色紧绷，拿着礼物上前说祝寿词。 “罗，罗老大，我是b市清，清水帮的，祝罗老大身体健康……” “我，我……” 由于今年请的都是继承人，平均年轻不到二十岁，大部分都是初出茅庐的小毛头，第一次出来见大场面吓得话都说不利索，开头几个全被轰了出去，后面的人越来越紧张，闹到最后竟是没人再敢站出来。 “哼，连这点胆子都没有，不如趁早滚蛋。”罗子航坐在沙发一边直言不讳，冷傲的眉眼自有一派气势。 罗敬元虽然不满儿子的嚣张态度，可这些少年比照起自家儿子确实逊色太多，故此他也没出言苛责，目光沉沉扫过一堆面如菜色的帮，派代表，开口道：“如果没人敢上来，那就开席吧。” 言下之意，也就是要把所有人都赶出去。 那些小年轻从来也都是被人捧在手心的，一听要被扫地出门，不少人都委屈地红了眼眶。 也正在这个时候，人群之外传来节奏分明的脚步声，一道清淡悦耳的声音轻轻响起，“夜帮晚辈宋如叶，来给罗老大贺寿。” 介于低沉与稚嫩的少年嗓音疏疏朗朗，分外清晰，而夜帮这个名字也在一瞬间让众人循声望了过去。 罗子航精神一振，眼尾当即锋利地扫过去，乍见分开的人群中缓缓行来一道身影，穿着白色西装纤尘不染，那过分纤细的骨架率先让他产生了不满，等到看清楚灯光下那张脸，他整个人几乎要进入暴走的状态。 倒不是说来人长得丑，相反地，那张瓷白如玉的脸拥有世间罕见的精致五官，一头利落的黑色短发下眉眼深邃，高鼻薄唇，是男人中少见的俊美秀气，可正因为这份秀气，让人几乎想象不出少年会有魄力去管理黑，帮。 罗子航以为自己会遇到一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没想到却等来了这么一个结果，登时眉心一蹙，恶劣地丢出几个字，“娘娘腔的小白脸。” 他的声音没有刻意降低，当下不少人听到都笑出了声，似乎也赞同他这个说法。 然而下一秒，那优雅秀气的少年却视线一转，直白地打量了过去，淡淡道：“难道赤虎帮评定合作伙伴的标准，是看长相的吗？” 既是老大没开口制止，那言论就代表了帮，派的立场。 少年此言一出，场面顿时静了静，正喝茶的罗敬元也抬起了头，颇有几分诧异地望着她，几秒后沉沉笑出了声，大手一挥，终于说了今晚的第一句客气话，“小兄弟不错，坐吧。” 有了座就是给了发言权，少年却没有喜形于色，仍旧眉眼淡淡地笑着，先把手里的字画递了上去，“这是晚辈的一点心意，祝罗老大延年益寿，赤虎帮跟夜帮能永世长存。” 这前半句听着还挺正常，可后半句一出来却是差点惊掉了一地下巴。 “哦？”罗敬元扬起眉梢，手指下展开字画，见到上边画的是并蒂花开，题字正是永世长存，嘴角边的笑意顿时浓重了几分，幽幽道：“夜帮如今只是一枚弃子，而赤虎帮如日中天，你凭什么认为，夜帮有资格跟赤虎帮混为一谈？” 他说的是大实话，今天的夜帮跟赤虎帮相比，确实薄弱太多。 可少年却同样扬起了眉梢，回答道：“就凭我宋如叶这个人。” 第50章 茶桌上交锋 就凭我宋如叶这个人。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重重落在宴会大厅里，炸得所有人再次瞪大眼睛看着少年，对于她的出言不逊，不知该说狂妄自大，还是恃才傲物，总之在沉寂了数秒后，主位上漫不经心的罗敬元浑身气息一敛，一帮之主的霸气威压沉沉释放出来，宛如猛虎出匣。 “小兄弟，喝了这杯茶，再好好回答这个问题。”他穿着一身暗红色的大褂，用竹夹子递了一杯清茶过来，颇有一种旧时代上海滩的做派，讳莫如深提醒道：“我不爱开玩笑，也不喜欢年轻一辈在我面前开玩笑。” 所以，你最好收起你的年少轻狂不自知，老老实实重新想个答案，否则今天就不是轰出去这么简单。 老大动了真格，其他人也都闭上了嘴，齐齐望着单人沙发上的俊秀少年，想象着她待会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情形。 可在这样的紧绷气氛中，少年不仅丝毫不露怯，而且还悠闲地端起茶杯，垂眸轻轻嗅起了茶香，唇畔一勾，悠然道：“上好的大红袍，可惜用错了器皿，粗糙的陶罐并不能陶炼出香味。越是好的东西，没有得当的手法跟好的载体，终究没办法得到精进跟突破。茶是如此，帮，派势力也是如此，我说的对吗，罗老大？” 话音落下，她浅尝了一口，便直接将大半杯倒回了茶盘。 “你……”罗子航还从未见过有人敢在自己父亲跟前这么嚣张，当即凤眼微眯，作势便要发怒。 “慢着。”这时，罗敬元却抬手制止了他，眸光深邃地直直盯着对面，“你继续说。” 罗子航黑着脸一言不发，那头的少年顶着威压却面不改色，一边反手取过茶叶罐，精心地一勺一勺加入紫砂壶中，“赤虎帮前身是三兄弟联盟，后期另外两人各立门户，并且迅速形成了三足鼎立的趋势，对赤虎帮步步紧逼。论实力跟资源，赤虎帮不比其他两家差，可输就输在管理层的老化，故步自封，安于现状，等到危险来临才发现心有余而力不足。” 开水在炭火中翻腾滚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此时全场寂静，无数双眼睛都跟见了鬼一样看着当众揭短赤虎帮的少年，默默担心下一秒自家老大就会一枪毙了她血溅当场。 然而少年却好似浑然未觉一般，自如地取过开水泡茶，白皙纤细的手指优雅地一点点捋开茶沫，从容继续道：“罗老大今年寿宴召来了这么多年轻的继承人，为的无非是想找一条有希望的臂膀，可以撑过其他两家夹击的局面。夜帮虽然近些年不出风头，可该有的底蕴还在，比起选一些初出茅庐的新晋帮，派，老班底还是更为稳固的。” 大部分人都以为这是老爹心疼儿子在变相找小伙伴，可只有她清楚，这出戏葫芦里卖的药。也只有抓住了脉门，今天她才能让夜帮崭露头角。 话音徐徐落下，正好是一泡茶的功夫。 清冽的茶水伴着淡淡的香气若有似无萦绕在场内，少年捏起木夹子，白皙透明的指尖取过茶杯递上，一切都那么优美而贵气。 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罗敬元缓缓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回味甘甜的美妙体验让他不禁闭上了眼睛，在罗子航准备给自家父亲递枪毙了眼前这个妖言惑众的小白脸时，蓦地便听到严苛的父亲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现在的小年轻可真不得了了，这茶泡得真好！” 不仅茶泡得好，连形势都拿捏揣摩精确，提出的建议更是让人找不出半点拒绝的理由。 少年自是明白其中的深意，嘴角的笑意深刻了几分，微微颔首跟着点了一句，“好茶，也得有懂得欣赏的人才会价值。” 夜帮跟赤虎帮，一个厚积薄发等待时机，一个船到桥头急需帮手，两相结合是最好的结果。 短短两句话之间，看似闲话，实则却已然奠定了两帮携手合作的意向。 最后罗敬元主动起身握手的时候，满场看热闹的人还有些云里雾里。 罗子航更是直接傻掉了，瞪着丹凤眼，呆呆看着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不仅跟小白脸握了手，还连连点头对对方赞不绝口。 直到晚宴开席，少年还被直接安排在罗敬元的旁边，其重视的意味不言而喻。 只是秦卿草草夹了几口菜就失了胃口，因为对面的少年一直用一副吃人的表情盯着她。 “如叶啊，多点吃，吃完了跟我家混小子去玩玩，我看你字写得好，泡茶也在行，肯定学习很好。”罗敬元亲切地夹了一筷子菜搁进少年的碗里，见着她连吃相都斯文有礼，又是一阵感慨，“你要是能跟我家小子在一起上学就好了，还能多督促他。” 这种贬低儿子的行径，显然平时没少做，饭桌上的长辈们纷纷一脸同情地看着罗子航。 秦卿倒是被点醒，思索了一会儿，沉吟道：“倒也不是没有可能，近期我打算把名下的赌场开过来，届时为了管理方便，转学到b市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嗯？你还有赌场？”罗敬元当即又是刮目相看，满面都掩饰不住欣赏，“如叶啊，有空我得跟你叔叔取取经，看看他到底怎么教孩子的，哈哈……” 感觉自己不是亲生的罗子航狠狠戳了一下碗里的肉丸子，怒气一下子升到头顶上，冷笑一声道：“说什么赌场，我也真佩服某些人，为了巴结我爸真是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 原本上桌是客，规矩就是不能再争锋相对，可无奈今天受了太多刺激，罗子航的情绪一时没控制住。 啪地一声，罗敬元当场就拍了桌子 眼见着气氛又要在父子俩的怒火间被点燃，斜道里忽然刺进来一道轻笑，接着便是秦卿如沐春风般的嗓音淡淡道：“如果罗少不信，待会吃完饭，咱们去玩一把。” 这种心性不稳定的少年最受不了激将法，满心满眼都是胜负谷欠，一点就着。 第51章 十三幺 秦卿可不会真的相信，堂堂赤虎帮老大会因为一个外人当众给自己儿子难堪，这一掌拍下去，与其说是教训儿子，倒不如说是在逼着她出手，在变相试探。 她把话一挑出去，立刻就见到罗子航直直将视线投射过来，眼底满满全是敌意。 “行啊，刚才麻将还没打满八圈，现在就去，敢吗？”少年郎斗志被激发，这会儿已经顾不上填饱肚子，只想狠狠撕碎小白脸虚伪的面孔。 左右秦卿也吃不下，干脆也摘下餐巾纸，起身应战，“全听罗少安排。” 本来今晚杀出夜帮这匹黑马就已经备受瞩目，如今见着主桌那边两个少年起身，众人的视线再一次迫不及待聚拢过去，有些年轻的小女孩甚至跟到了休闲区围观，见到两人同样出色的样貌，忍不住低声尖叫了起来。 “啊，罗少好帅，旁边的那个也好俊，花美男啊。” “他就是宋如叶，刚才泡茶的时候超优雅的，这样看简直要被迷晕了。” “对对，小奶狗的脸，淡雅的气质，简直是漫画里走出来的王子。” …… 在帮，派里见惯了罗子航这种放荡不羁的类型，乍见秦卿这种俊秀优雅的贵公子，一下子就抢尽了所有女人的注意。 “烦死了，吵什么吵，都给我滚一边去。”罗子航听得厌烦，皱着眉头凶神恶煞地吼道。尽管他对这些女人全无好感，可少年人心性总归有一点面子作祟，风头被抢，心里总是不舒服，看秦卿就越发地不爽。 “罗少，您坐主位，手气旺，我们来陪你。”狗腿的小弟急忙围过来，毕恭毕敬把椅子拉出来，迎接着太子爷入座，又是端茶倒水，揉肩捶背，好不殷切。 秦卿看得不禁摇头失笑，垂眸拿着湿纸巾仔细擦着手指，那副优雅的做派显得跟麻将桌格格不入。 “哼，穷讲究。”罗子航瞥了一眼，不屑地冷哼道：“十三幺懂吗？一张牌两百。” 一说完，对面的少年还没反应，旁边两个作陪的小弟却是瞬间苦了脸。 之前一张牌十块钱都能把他们输得掉裤子，这回两百岂不是要他们小命。 他们不指望自家少爷改主意，便只能希望少年能认怂讨价还价一点。 可惜，“没问题。”秦卿一口答应得爽快，扔掉纸巾后双手往桌面上一搭，便是要直接开局。 罗子航倒是欣赏她这幅干脆的态度，手边的烟卷一捻，动作也跟着熟练地洗牌。 两个小弟这时候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苦着脸严防死守对面的少年。 铛铛……一颗颗四方形的麻将在推洗碰撞中发出清脆的响声，桌边聚集了不少人围观，每个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位面容白皙的夜帮少主。 听说她旗下有赌场，所有人都下意识觉得是在扯谎。因为无论从淡雅的气质还是羸弱的外形上来看，这都是跟三教九流的赌徒搭不上边的类型。 可很快地，众人便发现了异样。 少年洗牌很快，堆牌时候看着不紧不慢，指尖却是很灵活，开局投骰子后，她抓到的十三张牌竟是清一色的花色，只差一两张牌就足够糊了。 “七筒。”上了赌桌，罗子航也收敛了情绪，一双丹凤眼偶尔淡淡扫过牌面也是不温不火，养气功夫十足。 其余两个人却是贼眉鼠眼，出牌左看右晃，出的牌几乎都被罗子航吃了。 下家吃上家，中间的玩家会丧失一次出牌跟摸牌的机会。 所以直到第三道暗杠，竟是让少年一张牌都没机会摸。 “看，罗少只剩下两张牌，看来已经是在听牌了。” “是啊，刚刚还看姓宋的手气不错，一直抓不到牌也是输定了。” …… 众人的小声议论中，罗子航也发现了异样，扫了一眼少年那边全然没动过的牌，当即眉心一皱，想也不想就伸脚猛地踹向旁边的小弟。 砰地一声，小弟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上，张嘴刚要惊呼，抬眼便见到主位上的罗子航一脸阴沉地盯着自己，“谁让你们放水的，给我滚下去，重新开局，我罗子航还没弱到要人帮。” 最后咬牙切齿的半句，显然是说给少年听。 “是，罗少。”手底下人听令，替补上场后就要重新洗牌。 这时，一直坐在那儿岿然不动的少年却是开了口，阻止道：“不用了，这局也快完了，将就着吧。” 她的声音淡淡维持着一贯的有礼温和，可闻言，众人却觉得少年是脑子有坑，就算这局进行下去，输的可能性也比较大。 罗子航把长腿一收，目光凉凉瞥了过去，倨傲道：“我罗子航不做丢人的事情，这局就算赢了，也没意思。” 所以，继续玩也是白搭。 “哦？”少年语调微扬，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含着笑意回视过去，口气玩味道：“罗少就这么确定自己能赢吗？” 闻言，罗子航愣了愣，继而不屑地勾了勾嘴角，直白道：“大家看牌面就知道的事情，我听牌，你难道还能自摸比我快？” 十三幺可以做花色同样的四组杠糊牌，也可以听顺位的十三幺，可一般人要凑足十三张连贯的牌几率是极低的。 所以罗子航的言论，也代表了围观群众的心声。 只是这种一般概率事件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行得通，可搁在白衣少年的面前…… “呵呵……”秦卿垂眸轻笑了两声，语音未落，便见她抬手极为轻快地从中间摸了一张牌，而后指尖轻轻往牌面一推，瞬间就把十三张牌都整整齐齐亮了出来。 “你干什……”罗子航起初也被她的举动搞懵了，不悦皱眉正想质问出声，可话说到一半，却在看清桌面上的牌面时，声音霎时被堵在了喉咙里，戛然而止。 一索，二筒，三筒……整整十三张顺位点数的麻将牌摊在绿色的桌布上，璀璨灯光的折射下，花色漂亮得光彩炫目。 而端坐着的少年一身白色西装纤尘不染，手里扶着一杯清茶，正悠然自得地浅尝品味。 第52章 寻仇 青花白底的茶盏被白皙修长的指尖托着，少年掀开茶盖，垂眸时候刘海在眼帘落下一片阴影，过分俊秀的五官隔着袅袅升起的雾气变得有几分模糊，也有几分神秘。 坐在对面的罗子航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她薄唇轻启，唇畔触到杯沿时嘴角带着的那一抹笑靥，分明没有多说一句话，可却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她的自信，在赌桌上运筹帷幄的霸气。 别说是他，就是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一张摸到的牌，想着这是运气好，可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赌桌上不到最后，永远都不知道输赢。”秦卿品完一杯茶的时间，对方还在干瞪眼，她轻轻敲了敲桌沿，调侃笑道：“不知道三家的钱，是不是罗少全包？” 一场赌局千八百块，秦卿并不缺这点钱，可今晚嚣张的罗家大少爷三番两次为难自己，这个面子不讨回来，往后在道上，怕是连夜帮都要被人看轻。 而这一局于罗子航来说堪称人生中的滑铁卢，三人做局还输得彻底，此时再听到赌金，更像是在打他的脸。 “……给，一分不少。”他磨着后槽牙吐出这句话的时候，恨不得把对面的人揍一顿，可到底是自己技不如人，最终也只能生生把自己憋成内伤。 这一把风头出了，也彻底让赤虎帮上下记住了宋如叶这号人物，记住了夜帮的名字，直到那道纤细的身影款款离去，会场里仍旧是议论纷纷。 秦卿走出大厦门口，呼吸着江边吹来的新鲜空气，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抬手松了松勒人的领带，感慨男士西装的憋闷跟不透气。 “嗨，帅哥！”正当她抬步要走的时候，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接着肩膀被重重拍了一下。 秦卿浑身一僵，心里也摸不准对方身份，于是迅速整理好领口遮掩住喉结，回身礼貌地打起了招呼，“你好，不知道这位小姐有什么事？” 来人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生，穿着可爱的公主裙，一头乌黑靓丽的长发软软铺在脑后，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很是可爱，只是一开口，却是大胆到把人吓一跳，“哇，真的好帅，小哥哥，我能跟你要电话号码吗？” 第一次扮男生遭遇搭讪，这种境遇比当众被刁难还要让人措手不及。 “抱歉，我想我们不熟。”秦卿僵着笑脸，委婉提出了拒绝，脚步已经偷偷往后退，随时准备撤退。 但对方下一句话又成功逼停了她的步伐。 “没关系啊，以后就熟悉了，我刚刚听说你要转去我哥的学校，以后我可以常常去找你玩。”小公主脸颊微红，略带羞涩地伸出了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是罗子熏，是罗子航的妹妹。” 瞧着眼前粉嫩的小手，秦卿只觉得后背一阵生寒，竟是有些答不上话来，“咳咳，你好，我叫宋如叶，时候也不早了，我想我该走了，再见……” 迅速握了一下手，她匆匆收回，开始转移话题想逃跑，要是被罗家的人发现身份，那今晚的努力就白费了。 “诶，叶哥哥，你还没告诉我电话号码呢？”罗子熏更快一步拉住她的衣服，天真地眨着眼睛追问。 “罗小姐……”秦卿一阵汗颜，心思急转之间，眼角余光突然瞥见大厦暗巷里冲出来十几个人影，她心头一凛，下意识护住了身后的小女生，“小心。” 话音一落，没等罗子熏反应，一伙人已经将她们包围在其中，手上明晃晃的西瓜刀气势汹汹，一看就是来者不善。 “你是姓秦的？”领头人扬起手里刀直指罗子熏，凶神恶煞地问着，似乎是在做最后的确认。 闻言，秦卿却是心里咯噔一声，冷声喝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在b市秦是罕见的姓氏，这群人埋伏在暗处，极有可能找的是她。 她没回答，对方似乎也瞧不出她是女扮男装，直接就盯上了柔弱的罗子熏。 后面的小弟上前一步汇报道：“大哥，黑色长发，大眼睛，白皮肤，应该没错。” 由于大厦外边灯光昏暗，罗子熏的某些特征又跟秦卿相近，于是对方也不再犹豫，沉声立刻下令，“砍了，速战速决。” 砍了。 冷冰冰混着杀气的两个字一出来，秦卿几乎可以嗅见血腥气，在西瓜刀劈过来的瞬间，她搂着罗子熏滚到花坛边上，利用墙壁作为遮挡的同时，迅速掏枪朝着天空扣动扳机。 砰。 巨响在江边炸响，原本还无所察觉的路人纷纷惊慌大喊，四处逃窜，混乱的人潮给秦卿制造了绝佳的逃跑机会。 即使她手里有足够的子弹，可在赤虎帮的地盘，她还不能随便杀人，更何况身边还带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罗家小姐，她眼下也只有一个选择。 可枪声却没有吓跑这群亡命之徒，他们疯狂采取进攻，西瓜刀一次次袭来，在寡不敌众还得护着人的情况下，秦卿手臂被砍中一刀，鲜血迅速染红了西装。 “你受伤了，叶哥哥。”罗子熏害怕地抓着她的手，眼圈里涌上了泪水。 “你听我说。”秦卿一边后退一边反握着她的手，忍着剧痛沉声道：“你朝着大厦的方向大声喊，让里边的人听到。” 眼下对方已经是宁杀错不放过，秦卿只能期望赤虎帮听到枪声趁早过来支援，否则逼到绝路，她也只能大开杀戒。 罗子熏尽管看着柔弱，可到底是在帮，派里长大，遇到危险还是很快就镇定下了情绪，闻言便是扯开嗓子拼命喊道：“爸爸，哥哥，快来救我！罗子航！哥！快来救我！” 小萝莉的高分贝吼得对面的混混也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身后有脚步声纷至沓来，回头一看，便见着几十号黑衣大汉齐齐朝着这边涌过来，两相对比，他们人多势众的优势瞬间变得荡然无存。 秦卿抬手迅速跟前头的罗子航打了个手势，双方同时出击，一个堵前一个堵尾，两头彻底把人夹击住。 第53章 逼供 罗家人没料到赤虎帮举办宴会的地方还有人敢明目张胆地闹事，而且下来一看，被砍的还是本家。 “留一个活口，其他全给我收拾了。”罗子航见着妹妹一张苍白的小脸，邪火就止不住往外冒，当即下了死令。 “是。”其他人应声刚落，手里的家伙也跟着招呼过去。 “卧槽，什么情况？”初时那十几个气势汹汹的混混被围成一团，边打边喊，“兄弟，打错人了，我们这只是私人恩怨，误会了啊。” 他们找的人只是一个身家背景干净的大小姐，瞧准了她在这外地好下手，今晚才决定动手。 这会儿一帮子混黑的挤上来，他们下意识就认为是搞错了。 “误会你妈。”罗子航看着一边胳膊挂了彩的秦卿，忍不住爆了粗口，上去就是一拳直接把人撂倒，“敢动赤虎帮的千金，今晚谁也别想活着离开b市。” 什么？赤虎帮的千金？ 这群混混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埋伏的大厦上边聚集着一群真正的黑，帮，而他们提刀正在砍的人是本市最大黑，帮老大的女儿。 “别，别，这真是一场误会，各位兄弟，我真不知道她是赤虎帮的人，要是知道，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来闹事啊。”眼见着一起来的弟兄一个个倒下，领头的混混早就吓得跪地求饶。 “哼，这事儿可不是一句误会就能过去的。”罗子航一脚把人踹开，踩着对方心口神色冰冷道：“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打哪儿来的，要杀谁？” 一把西瓜刀就悬在头顶上，混混吓得二话不说张嘴就哆哆嗦嗦招了，“我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有一个姓秦的人派我来杀他女儿，追踪定位知道她今晚在这里出现，所以才会认错人。” 父亲买凶杀女儿，这种理由听起来荒唐又离奇。 可站在一边的秦卿却是深深皱起了眉头，秦晋那种自私的性格会做出杀人保住自己地位的举动，一点也不奇怪。 她的档案受到封衍保护，这群混混没有拿到照片才会认错人，至于她的行踪……她垂眸看向自己的口袋里，猛然记起她从秦家带出来的手机并没有更换。 追踪器，大抵是几年前就安装的，以方便秦家人监控她的一切。 “那你们是谁的人？”罗子航并不关心这些，冷着脸质问对方的来历。 他倒是要看看，哪条道上的人瞎了眼敢在赤虎帮的地盘上动手。 可是接下来那混混的答案却让在场众人大跌眼镜。 “我……我是a市夜帮的，并不知道今晚你们在这儿。”那混混言辞闪烁地支吾出口，表明自己的外来身份，还想来个不知者无罪。 可惜，他说完之后，场面刷地陷入一片死寂。 由着赤虎帮弟兄帮着包扎伤口的秦卿闻言，眉眼一挑，颇有些兴致盎然地抬步走了过去，站在混混旁边居高临下笑问道：“你知道今晚罗老大生日，夜帮也受邀参加了吗？” 她的声音不疾不徐，脸上也没有泄露出半分慌张的情绪，就像是一个无关痛痒的旁观者。 那混混也摸不透她的身份，眼神躲闪了一下，有些底气不足道：“我只是下层的喽啰，并不知道太多事情。” 毕竟每个组织都有阶层高低，这个说法并不难理解。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秦卿侧开脚步，让灯光照到自己的脸上，以保证精致的面孔可以让对方看得清楚。 她并不担心对方会识破自己的身份，因为单从口音上基本就能排除对方是a市人的可能性。 果然，那混混在惊艳之后露出了一脸的茫然，小心翼翼还企图挽救局面，“这位小少爷，对不住我不知道您是罗老大的人，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是a市夜帮的份上，饶我一回。” 对方言辞恳切，如果不是秦卿知道内情，恐怕连她都得相信。 如果罗家人对夜帮起了疑心，那今晚的一切都会付诸东流。 想到这里，她从旁边的血泊中捡起一把西瓜刀，笑得温和，“我再问一遍，你是谁的手下？” 冰冷的刀口抵上混混的肩膀，激得对方一个激灵，慌乱地张嘴要说话，“你……啊……” 噗嗤一声，血肉被利器破开，横穿而过发出的闷响被惨叫掩盖住。 秦卿的白色皮鞋染上了猩红的血迹，俊秀的面容毫无表情地注视着地上疼痛到扭曲的混混，一字一句缓慢优雅道：“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是谁的人？” 轻轻将西瓜刀往外抽离，往上方再移动几公分，直接抵到咽喉的部位。 “啊！”那混混一边痛苦叫嚷，一边还不敢挣扎，面孔极尽地扭曲。 在场所有人都被她的逼供手法所震惊，第一次见到有人施刑这么残忍，还能做得这么从容优雅，直让人背后汗毛直立。 或许是她的气场过于强大，手法太过骇人，原本打算抵死不承认的混混终于崩溃着大喊了出来，“我不是夜帮，是青虎帮的人，求求你不要杀我。” 当青虎帮三个字浮出水面的时候，秦卿就知道这一局已经没有夜帮的戏份了。 她扔掉手里的西瓜刀，抽出手帕仔细擦拭染血的指尖，眉眼淡淡挑向一旁的少年道：“罗少，看来这是你们的家务事，不过罗老大如果愿意，我很乐意为这件事情出头。” 所谓家务事，不过是赤虎帮跟青龙帮之间的连襟关系，三足鼎立的明争暗斗，想来今晚借由这群混混的手，将在b市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秦卿觉得，这是一次扩张地盘的好机会。 而被点名的罗子航却还在发愣，看着地上痛苦翻腾的混混，又看了看眼前的白衣少年，忽然心口翻腾起一丝畏惧，从赌局到这场斗殴，那个娘娘腔的小白脸形象已经完全从他的脑海中被抹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势均力敌的强大，足够让他刮目相看，并且生出欣赏。 “呵呵，我终于知道老头为什么那么看好你了。”蓦地，他似是想通了一般摇头失笑了起来。 第54章 兄弟 实际上混混的证词在如今刚刚建立合作意向的两帮之间很不利，尤其是夜帮，或多或少都得被泼到脏水。 可秦卿的当机立断不仅挽救了危机，还用雷霆手段证明了夜帮的潜力，最后还顺水推舟要挑起争端，渔翁得利。 无论这一切是谁策划，秦卿此举显然已经刷新了罗子航的印象分。 他举起拳头轻轻砸向对方的肩膀，半长的凌乱发丝下露出了不羁的笑容，爽快道：“谢谢你救了我妹妹，往后你就是我罗子航的兄弟。” 兄弟，代表的不仅仅只是伙伴跟朋友，而是在危险时刻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交情。 秦卿微微一愣，显然也是没料到自己的无心之举还能制服大少爷的傲娇，随即也举起拳头回敬了过去，浅笑道：“好，兄弟。” 黑，道之所以吸引人，原因之一就在于热血跟忠诚，一起打过架扛过事，交情定下来比普通人要牢固得多。 于是在出事的第二天，秦卿压根没出面，罗子航就忙前忙后帮她把所有的入学手续都办理完了，快得让人连一点准备都没有，以至于接到宿舍入住通知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没错，这些都是我帮你办的，严华这边宿舍不比单身公寓差，而且我们几个人住在一起，不用被家里管着，行动也方便。”电话那头，罗子航对整件事情供认不讳，并且还颇为自豪，觉得自己办事高效值得表扬，末了还做出了保证，“你放心，严华是我的天下，来这里不会有人敢欺负你的。” 因着调动过去的是宋如叶的资料，以前在学校她独来独往打架斗殴的记录都在，罗子航还以为她是担心换了环境没朋友撑腰。 秦卿第一次被堵到无话可说，掐着眉心忍了半天终究也只能憋出一个好字，之后撂断电话，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封锁消息，“黑叔，玉皇那边安排一个人顶替我继续上学，安排住校，绝对不能让封衍发现我转学。” 如果被那位爱妹如命的少将知道自己不仅脱离保护范围去了外地，还住进男生宿舍，估计又得立马从部，队飞回来。 “好，我会吩咐下去。”老黑点点头，面上却是有些歉然，道：“我没想到罗老大会这么器重你，现在还要转学，给你添这么多麻烦。” 虽然他很高兴夜帮能重新崭露头角，对少女的能力也是越发欣赏看重，可说到底让一个女生扮成男人去住宿舍，他心里很是过意不去。 “黑叔，这是我自己的决定。”秦卿摇摇头表明自己的立场，指节轻轻叩动着桌面分析道：“之前我还愁找不到机会，这回青虎帮主动冒头，我们不仅可以瓜分到赌场的地盘，连势力都能牵引出去，一举两得。” 听着逻辑清晰的部署跟规划，老黑不得不再次佩服少女的胆量跟谋略，大多时候他都没办法将她当成一个孩子，很多事情反而会下意识征询她的意见，“现在我唯一担心的是秦家那边会坏事。” 既然一次不成，难保秦家不会再犯，如今秦卿身份敏感，万万不能暴露。 “嗯。”提起秦家，秦卿面上的笑意淡去了几分，沉吟了半晌，终是下了决定，“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黑叔，不用顾忌我了。” 从她踏出秦家大门开始，秦家人一次又一次针对陷害，将她心中留有的一点温情渐渐消磨干净，如今再想起那个家，心里也只剩下一片冰冷。 既然对方已经动了杀心，那她也不用顾念旧情了。 收拾好东西，夜里摘了假发跟某位查岗的监护人视频表示自己的安全，她顺道提出住校的事情。 “我不放心。”初时一听，视频那头的男人面色一沉，当即就提出了反对。 “上次钱梅的事情，你还记得吧。”秦卿把玩着手里的袖珍枪，淡淡提醒道：“与其让我露面给秦家人机会，不如派人就地保护，住在学校我也能专心学习。” 日渐相处中，她也熟悉了对方的软肋，安全第一，学习第二，两者相加的话，基本就是一锤定音。 果然，僵持了几分钟后，那头的冷面阎王还是做出了让步，“那就好好学习，注意安全。” 他冷硬着口气似乎还有些不悦，坐在一片昏暗背景中，冰冷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疲惫，连下巴的胡茬都看得见。 秦卿按在挂断键上的手迟疑了一秒，终是轻轻问出了一句，“你在那边，还好吗？” 即便她再如何掩饰情绪，可还是被善于观察的男人捕捉到了眼底的担忧，屏幕另一端的冷硬面容瞬间柔和了下来，眼角下意识半眯起一个略带愉悦的弧度，而后才听到那一声低沉的回答，“我会回去的。” 我会回去的。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带着厚重的温度沉沉熨烫着少女的心口，仿佛有一道暖流经过，连带着脸颊都滚烫了几分。 “嗯，注意安全，拜拜。”她匆匆说完挂断了通讯，侧开脸躲开屏幕，生怕那头无所不能的男人会从黑暗的手机里钻出来窥见她的窘状。 一块石头时间久了都能被捂热，更何况是人心，秦卿觉得自己有些带入了封月的角色，她渐渐意识到，自己对那个冷酷的冰块脸，有了关心的情绪。 第三天，秦卿再次启程前往b市，对于玉皇高中，她没有丝毫留恋，长时间在一个熟悉的环境里当模范标本，早就乏味可陈，相反地，在了解完严华高中的情况后，她的心里还隐隐生出了一丝新鲜感。 当然，赤虎帮少主就读的学校自然不会太差，只是严华作为私立院校，交钱就能读的制度使得学生质量良莠不齐，而罗子航所在的班级更是全年级的吊车尾，聚集了所有差生，是一个连校长都为之头疼的存在。 从校门口一路走上高二的班级，远远地就能听见走廊尽头的一间教室里传来噪音，门口站着的老师捂着脑袋似乎正在犹豫不决。 第55章 转学严华 上课铃早就响了，整个楼道里空荡荡，除了刚上来的秦卿，就剩下走廊尽头正在愁眉苦脸的老师。 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没有动静，秦卿不得不主动上前打招呼。 “老师，你好，我是新来的转校生，宋如叶。” 她的声线向来温和悦耳，可此时的老师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一般，整个人瞬间贴到了墙壁上，中年油腻的脸上满是惊慌，“你你你……” 连续结巴了好几个你字，老师才慢慢恢复了理智，很是尴尬地将自己从墙上撕下来。 “老师，已经上课了，可以进去了吗？”秦卿无奈再次提醒道，心里也有些疑惑，向来只有学生怕老师的份，怎么眼前看起来资历颇深的秃顶老师会把教室当做洪水猛兽？ “哦，可以进……走吧……”老师点头应着，脚步却是黏糊在原地，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苦着脸鼓起勇气去推门。 一开始，秦卿还兴致盎然地观赏老师缩着脑袋的胆小模样，可等到教师们彻底打开，看清教室里的场景，她的脚步也僵了僵，终于明白老师为什么不想进屋的心情。 只见容纳四五十人的宽敞室内墙上全部被涂鸦上了色彩，桌椅课本乱做一堆，学生们穿着校服衣衫不整，好些还染发带首饰，在上课时间仍旧高谈阔论，嬉笑怒骂，完全不把进门的老师当回事。 “诶，老师来了，后面那个是谁？长得好秀气啊。” “应该是新来的转学生吧，瞧那副正经样子，不是一路人啦。” “也对，估计待不了一天就得哭回家。” …… 人群议论中，不屑跟轻蔑的眼神代表了多数人的迎新态度，大家还是各干各的，场面闹哄哄。 “咳咳，大家安静一下，要上课了。”许是觉得新人在，胆小的老师也觉得丢面子，于是咳嗽了两声开口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宋如叶同学，以后也是班级的一份子，大家要好好相处。咳咳，宋同学，你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眼见着实在没人理会，老师也只能按照规矩走流程，只是刚放下书拉开抽屉，猛地就听见啪地一声，有东西从里边冲出去，直直就砸到了脸上。 “啊……”男老师痛呼了一声，捂着发疼的眼圈，看到原来抽屉里早就被放了恶作剧的拳头玩具，一时间气得脸面通红，“你们，你们……” 稍微抬高的音调让场面静了静，最后一排的几个男生抬眼望过来，其中一个染着金发的男生眉心一挑，直接横了一眼，“怎么，老师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吗？” 这口气里赤果果的威胁让讲台上的人瞬间变了脸色，惧怕地闭口不语。 “哟，新同学似乎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瞧这脸色臭的。”很快就有人发现讲台上另外一张扎眼的脸，瞧着她皱眉的样子，纷纷挑衅出声。 秦卿实在很想拔腿走人，可想到两帮合作在即，不好闹出动静，也只能忍下冲动，冷着脸径直往教室后方的空座位走去。 只是她沉默不计较，其他人却不打算善罢甘休。 走到半路就有男生伸出脚拦在中间，嬉皮笑脸道：“欢迎仪式，跪着钻过去，今天你就不用挨打了。” 对方说得轻松，班级里登时也起了一片哄笑。 秦卿垂眸看着对方横出一米高的腿，如果爬过去就相当于钻狗洞，这种极为伤自尊的做法令她的眸光又冷了几分，淡淡开口道：“挪开。” “什么？你这是在拒绝我们的欢迎吗？”男生夸张地侧过头，扬起声音强调道。 秦卿看着对方嘴角恶劣的笑容，只觉得分外让人讨厌，索性不再多话，长腿一迈，直接撞开了对方的阻拦。 “啊，我靠。”男生始料未及之下差点弄成劈叉，疼得爆粗口，当即刷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就朝着少年伸出了手，“特么的给我站住！” 男生一米八的大高个像是一只熊气势汹汹，宽大的手掌更是练习铅球的老手，一般人挨两拳就得住院。 少年纤细的小身板一反抗，立刻就让所有人擦亮了眼睛等着看好戏。 “哈哈，大辉，揍死他。” “对，揍他丫的，让他滚蛋。” ……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起哄着开始拍手叫好，俨然把欺凌当成了游戏看待。 大辉对于欺负新人也是得心应手，出手时候脸上还挂着恶劣的笑容，只是在手堪堪要触碰到那羸弱肩膀的刹那间，眼前的身影一闪，竟是顷刻间就移动到了他的身侧，在还没来得及反应之前，少年毅然屈膝撞向了他的肚子。 “唔……”闷哼声中，大辉弯下腰疼得面色骤变，还没缓过神，接着少年又是从背后凌空一脚直接把他踢出去。 那一脚的力道之大，竟是把一米八的高个子踹出了两米远，撞到墙壁后才刹住了车。 重物落地的声音过后，鼓掌的人忘记拍手，叫好的人张大了嘴巴，所有人都呆呆看着少年轻轻拍打西装裤的优雅动作，一时间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坐在最后一排的金发男生终于扭过视线，同样略带诧异地看了过来，接着将手里的扑克牌狠狠一扔，踢踏着鞋子就歪歪扭扭走向了少年，“小子，练过的啊？” 秦卿被对方一身衣衫不整晃得眼睛疼，忍不住蹙起眉头，声音冰冷道：“让开。” 说完，也不待对方回应，直接撞开障碍物，走到唯一一张空桌子坐下。 “你……”金发男生不悦地拧着眉头刚要挑事，回头见着她的举动，却是惊讶地顿住了话头，意味不明地提醒道：“我奉劝你一句，如果不想死的太惨，现在就乖乖从椅子上起来，滚到垃圾桶旁边坐，那里不是你能肖想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秦卿也发现整个教室就只有自己坐的这两张座椅干净整洁，连墙壁都保持着最初的面貌，显然这是一块禁区，坐在隔壁的人才是震慑整个班级的狠角色。 而秦卿没记错的话，这个狠角色是…… 第56章 七班 拦路不成反被打，初来乍到的新人利落的身手一度让众人老实了下来，可当看到她坐下的位置，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骚动又渐渐升温，并且愈演愈烈。 “喂，新人，快起来，那里不是你坐的。” “对啊，不然待会你真会哭爹喊娘。” “站起来！” …… 逐渐汇聚的口号声中，秃顶的老师也擦着脑门上的冷汗走过来，满脸紧张地低声劝说，“宋同学，你的桌子被他们藏起来了，老师给你安排其他的位置，你就不要坐在这里了。” 连老师都心存顾虑的学生，可想而知威慑应该是闻名全校。 可秦卿却放下书包，一点移动脚步的意思都没有，淡淡回答道：“老师与其担心我，不如先让他们保持安静。” 一个成年大人训导不了一群孩子，从这一点上她并不同情这位老师受欺负。 “你……”好心却贴了冷脸的老师语气一滞，当下也生出了不满，转身刚要走回讲台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瞥见门口一抹高大的身影，脚下猛地一顿，脸上的血色都不复存在了。 而其他人也在第一时间闭上了嘴巴，一个个从猖狂变成了乖宝宝，直勾勾瞪着大眼睛注视着少年郎不羁的身影霸气登场。 对方从讲台一路穿过走道，所有人都自觉挪开桌子通行，连老师跟金发男都下意识退后让出了道。 当少年走到桌边，视线与秦卿进行对视的时刻，所有人都已经默默在心中为新人点起了蜡烛。 金发男更是直接扬起嘴角，等着看真正的怪物收拾新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拽小子揍得满地找牙。 在全场的紧张期待中，只见少年扬起手里的书，而后高高落下……最后把书工整摆放到了秦卿的面前。 “？！！” 跟想象有着明显出入的画风让所有人再次张大了嘴巴惊呆了。 “哈哈，没想到你这么早，我刚去帮你领书了，怎么样，这里环境不错吧？”罗子航拍着秦卿的肩膀哥俩好地笑问着，末了上下打量了两圈，继续道：“以前我还觉得这里干净，现在你往这一坐，我就觉得这里像垃圾堆。大辉，还不快过来打扫干净。” 刚刚从墙角爬起来的大辉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又摔一回，捂着肚子扶着后背，傻愣愣问道：“罗少，这人你认识啊？” 闻言，罗子航丹凤眼一眯，直接又踹了一脚过来，不满道：“会不会好好说话，这是本少爷的拜把子兄弟，以后我的就是他的，谁敢不敬重，我削了他。” 拜把子兄弟。 万万没想到看起来斯文秀气的乖学生竟然是罗子航的兄弟，刚才出言不逊的大辉只觉得自己两腿发软，离死期不远了。于是为了将功赎罪，他利落地将秦卿前后左右的位置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而金发男的脸色却像是吞了苍蝇一样难看，见着自己辛辛苦苦维护的圣地就这么堂而皇之迎来了新主人，而且还是个脸蛋比女人还白的家伙，心里有一万个不爽，当下就皮笑肉不笑地试探道：“能让罗少这么看重的，想必这位宋同学肯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 这酸不拉几的口气傻子都听得出来，还在那儿洋溢着笑脸的罗子航一个斜眼撇过去，直接道：“行了啊，疯子，阿叶是斯文人，少动歪脑筋，下课后去一班把其他两个叫出来认识一下。” 听得出他态度上的客气，秦卿不禁多打量了金发男一眼，见后者不情不愿憋着气回了座位，嘴角划过一抹弧度，淡淡道：“罗少的朋友，挺特别的。” 闻言，罗子航倒像是没听懂深意似的，乐呵呵笑了起来，“诶，这家伙叫石枫，外号疯子，他爸也在赤虎帮的盘口做事，人看着不怎么样，心思倒是不坏。” 瞧他一脸的无所察觉，再看看四周的环境，秦卿大抵对好坏的标准有了认知，点点头没有再提刚才的争端，“那天晚上的混混，问出什么了吗？” 她状似不经意地随口转移了话题，余光却紧紧盯着少年的脸色。 罗子航愣了愣，随即皱起眉心冷哼了一声道：“哼，还关着呢，该交代的那天晚上也被你问得差不多了，无非就是买凶杀人的经过，也真是奇怪，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父亲杀女儿的……” 讲到这里，画风已经完全变成了八卦的探讨，基本可以确定这人没细心到去调查秦家的内幕。 “嗯，我也不清楚。”秦卿暗自松了口气，随意敷衍了一句，同时也验证了赤虎帮会借着混混做文章的想法。 一节课在闹哄哄的无秩序中度过，听到下课铃声的瞬间，老师跑得比学生还快，又是迎来了一片倒喝彩的嘘声。 而石枫听令出去找人，不到五分钟就行色匆匆地赶了回来，惊慌道：“大事不好，魔女正在一班发威呢，我看今天是凶多吉少。” “我靠，魔女，那没救了，估计中午饭都别想吃。”罗子航当即跳起来，脸上也露出了惧怕的神色。 嗯？秦卿从课本上移开视线，心里也生出了几分好奇，“这学校还有你们害怕的人物？” 班主任都被折腾到秃顶了，她还以为这些人已经无法无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啧啧，这可不一样，学校高薪聘请过来的魔女教头，手段不是一般恐怖，我带你去看看。”罗子航摇着头一脸心有余悸，末了考虑到兄弟有难，这才招呼着去一班看情况。 从走廊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吊车尾的七班跟尖子生一班无论从卫生环境还是学习氛围上都是天差地别，只是下课铃声过了许久，一班教室门却始终紧紧关着。 秦卿被拽着蹲在窗沿下边，做贼一样从窗帘缝隙往教室里看，见到黑压压的人头整齐排列，讲台上站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唯一不同的是…… “我靠，魔女也太狠了，居然把家伙都弄来了。”罗子航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像是见到吃人的恶魔一样眼睛盯着一个方向。 第57章 魔女的课堂 前两天晚上，商贸大厦楼下的江边，少年带着一帮兄弟持刀砍人的凶猛还历历在目，即便现在弄把枪搁在他面前，相信对方也能面不改色。 可如今在一间小小的教室内，少年却吓得方寸大乱。 秦卿很是好奇地扫荡了一圈，教室里除了装修干净豪华外，都是一些常用的教学用具，于是她侧过头有些疑惑道：“哪里有东西？” 罗子航拉开门缝，正在试图召唤兄弟，听见问话后神情怪异道：“哥们，你不会是高度近视吧，这么明显的一架钢琴你没看到，那可是魔女的终极武器，整整折磨了我们一个学期了。” “啊？”饶是秦卿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这时候也不禁怔愣住，半晌后一脑门上已经全是黑线，“咳咳，我还是先回教室看书了。” 她实在没有兴趣看一群学生因为钢琴课被留堂也跟着一起忧心如焚。 可是转身刚要走，却是被罗子航眼明手快地拉住，“诶，别走啊，明天咱们也有魔女的课程，其他的可以挂科，这一科是绝对要过的，不过就得叫家长。我跟你说，这女人是出了名的严格，现在连我两个兄弟都搞不定，明天咱们只会更惨。” 被他一脸严肃唬得有些哭笑不得的秦卿无奈只得站住脚步，刚要开口说话便见着有两道身影极快地从屋里闪出来。 其中一个差点撞到秦卿的身上，刹住脚步后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压低了声音道：“你就是子航说的宋如叶吧，我是乔南。” 男生带着金丝框眼镜斯斯文文，身上带着秦卿所熟悉的书卷气息。 “哇塞，这就是子航新认的兄弟，看起来可比女生还漂亮，真想象不出来砍人是什么样的。”随行在后的另一名男生也凑过来，阳光俊朗的帅气脸上带着灿烂的笑意，此时调侃了一句也做出了自我介绍，“你好，我叫余扬，罗子航的死党。” 既然人已经出来，秦卿自是不能再走，礼貌地笑着回应道：“宋如叶，很高兴认识你们。” 悦耳的声线一出来，对面的两人吃惊地瞪了瞪眼睛，“想不到罗子航还能找到这么有教养的兄弟。” 许是他们的表情太过夸张，罗子航上前一把勒住他们的脖子，恼火道：“说什么呢，本少爷也是读书人好吗？” “啊，行行行，大少爷快饶命。”余扬夸张地挥舞着胳膊挣脱开魔爪，扒着一头帅气飞扬的头发苦恼道：“怎么办，现在不让魔女满意，我们还不能走，我跟余扬已经弹了五遍还没过，手指都要残废了。” “啊？连你们都被罚了，那明天我还是翘课吧。”罗子航皱着一张脸连内容都不问，直接打起了退堂鼓，“也不知道校长吃错了什么药，不就上次艺术比赛输给隔壁学校，竟然要效仿玉皇培养什么德智体美，简直要命。这学校都是混混扎堆，哪来的艺术分子。” 他嘀嘀咕咕靠在墙上宣泄着不满，倒是让秦卿更加清楚严华的情况。 这是一所跟玉皇高中截然相反的院校，土豪跟混混家庭出身的孩子，才艺方面是显而易见的弱项。 乔南跟余扬家里从商，从小还算有才艺培养基础，可面对专业老师的严苛要求，也是每次都被折腾得够呛。 “诶，我记得如叶好像是玉皇的吧。”余扬忽地眼前一亮，恍然大悟道：“保不齐他就能救场。” 闻言，秦卿一愣，只是还没开口回答就被旁边的罗子航截了话头，“不行，这家伙成绩不好，整天混赌场，哪行啊，你们别拖他下水。” 综合宋如叶的档案跟一手赌术，罗子航几乎是下意识做出了判断，接着便又护短地直接拉着人就要走。 可惜脚步还没迈出去，身后的教室门刷地一把打开，一身职业套裙的魔**沉着脸站在那儿，皮笑肉不笑道：“好啊，我在里边上课，你们在外面商量逃课，真是勇气可嘉，我是不是该给你们鼓鼓掌？” 冷不丁冒出的人影把四人吓了一大跳，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几人齐齐把脸都皱成了苦瓜状。 “老师，我们……” “不用说了。”乔南试图解释，却是被魔女直接打断，冷冷丢过来一句，“等着叫家长吧。” 说完，便是高跟鞋一扭，径直往回走。 冷酷无情的命令让在场的三个大男生觉得脸面受损，纷纷低着头沉默不语。 可纯属受到牵连的秦卿却是浑身神经都忍不住紧绷，一听家长两个字，脑子里浮现的是一张更加冷酷严厉的面庞，身体下意识就做出了反应，“等等，老师，我可以弹出曲子。” 静默中的这句话成功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就连前头的魔女都停住了脚步，回头打量着她道：“你是新生？哪个班的？” “……我是今天转来的宋如叶，七班的。”秦卿做完了自我介绍，抿了抿唇角，有些难为情地补充道：“如果我弹出曲子，可以请老师不要叫家长吗？” 想不到重活一世还得经历被老师抓包，求情害怕被叫家长，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好几的秦卿禁不住一阵脸热。 “哦？七班的，呵呵……”魔女重复了一下班级，像是听到好笑的笑话般抱臂环胸道：“你连弹什么曲子都不知道就敢打包票，我可告诉你，如果你做不到自己的承诺，学期末我就让你直接挂科。” 挂科意味着就要留级，这是老师制衡学生最重要的法宝。 “阿叶，别冲动。”罗子航沉着脸拽住即将踏进教室的秦卿，压低声音劝阻道：“她待会肯会刁难你，别上当了。” 秦卿自然知道对方是想杀鸡儆猴，可事到临头，她也不得不当这只出头鸟，“让我试试。” 比起被封衍发现行踪，眼前即便是刀山火海她都能过去。 于是她淡淡摇头挣开罗子航的手，挺直了背脊，在众人的瞩目中毅然决然踏进了教室。 “好，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位信心十足的同学有多少实力，翻开你眼前曲谱的最后一页，那就是你要演奏的曲目。” 第58章 鬼火 教室里原本就冷凝的气氛因为少女的意外闯入惊起了一丝波动，所有人在惊艳于转学生出色容貌的同时，也被魔女老师的一句话激起了一片哗然。 “你果然没猜错，魔女换了曲子，曲谱难度越到后面越难，最后一首，我记得好像是《鬼火》。”乔南站在门口盯着钢琴架上的曲谱，越是仔细回忆，眉心拧得就越紧。 “哼，她是见不得学生挑战权威，摆明了要把宋如叶往死里整。《鬼火》拥有高难度的双音技术，无论指法还是手速都是让人望而生畏的曲目，恐怕连她自己都弹不下来。”余扬对于对方卑鄙的做法嗤之以鼻。 “啧，那怎么办，她胳膊刚受伤，待会要是出事，我回去非得被我妹烦死。”罗子航暴躁地抓着头发，恨不能现在冲进去直接把人带走。 可两头都是兄弟，他知道自己不能太自私。 正当纠结之际，里头翻开曲谱的秦卿也发现了一丝端倪。 “怎么了，七班的宋同学，还不开始吗？”魔女笑盈盈地瞧着俊秀少年凝眉久久没有动作，言语之间无不透出得意自满。在教学生涯上还没人能在她手上占到便宜，一班都弹不出的曲目，更何况是七班的学生。 秦卿隐隐从其中听出了些许鄙夷，眼眸一冷，原本还有些犹豫的心变得坚定，转身将谱曲放到架子上，神色平静地对着讲台道：“请问老师，是不是只要我弹出来就可以宣布下课了？” 老师教学原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从魔女故意刁难开始，这场教学就成了变相的博弈，一定会有一场输赢。 “可以啊，只要你一个音符都不出错。”深知这一点的魔女进一步苛刻要求，仿佛是将学生把玩在手里一般眯着眼睛笑道：“如果你出错，那今天不仅不能下课，连着七班也得跟着一起受罚。” 教育学生的第一法则就是要除掉领头羊，学校里没有了所谓的英雄，学生自然反抗不了老师。 而魔女做得更绝，一举就将秦卿逼到了一班跟七班的对立面，如果她弹不出来，便会成为两个班级的罪人 可是，“嗯，可以。”秦卿却是越到紧要关头越冷静，对不平等条约也从容淡定地接受。 随后，收到消息的七班学生也都陆续赶来，很快就把走廊围得水泄不通，为了灭一灭魔女的威风，所有人都希望秦卿能赢，但他们也同样知道，赢的希望十分渺茫。 气氛随着少年白皙的指尖放到琴键上逐渐紧绷到了极点，在某个瞬间，修长的指尖微动，用一个清冽的音符打破了沉寂，随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连串流畅的音符便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超高节奏的双音技巧让音符悦动跳跃，如同一支高速运转的舞蹈，坐在钢琴旁边的少年飞舞着手指几乎看不到具体的落键位置，速度之快直让人瞠目结舌。 在某个时刻，人群中不知是谁惊呼出声，“快看，他竟然没有看曲谱！” 一言惊醒梦中人，所有人的视线齐刷刷移到少年的身上，竟真的看到她是闭着眼睛在弹奏。窗外明亮的阳光落在她白皙的面容上，笼罩上一层毛茸茸的亮色，闭着眼微微晃动的睫毛一下一下在眼帘下划出深浅不一的暗影，在夏日中她穿着洁白的校服坐在黑白琴键前，唯美得就像漫画中走出来的王子一般。 从初时的目瞪口呆，到后来的惊艳万分，最后曲到中途，即便是听不懂对错，走廊内外的学生都纷纷喊出了口号为她加油。 “宋如叶，加油！” “宋如叶，好样的！” “加油，加油！” …… 从七班到一班，学生们高涨的热情被一曲《鬼火》迅速点燃，随着口号越来越整齐，声音越来越响亮，沉浸在音乐世界中的秦卿缓缓睁开了双眼，有些诧异地看着四周涌动而来的加油声。 看着衣着干净的一班尖子生真诚的眼神，走廊外边奇形怪状的七班差生饱含激动的笑脸，呆呆望了许久之后，她的嘴角忽地扬起，露出一抹如夏日般灿烂的笑容，指尖下的音符越发轻快了起来。 咚~~~ 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回荡在耳边的琴声被一波热烈的掌声所取代。 在万众瞩目之中，讲台上的魔女教室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老师，宋如叶弹对了吗？”乔南推着鼻梁上的眼镜走进来，笑着扬了扬掌心的手机，体贴道：“如果老师听不清楚，我已经录下来，可以再进行确认。” 魔女被堵得语气一滞，想找台阶下都不行，狠狠瞪了一眼钢琴旁边的少女后，这才咬着牙努力撑起一丝假笑道：“不用了，这位同学没有弹错，很合格，你们可以下课了。” 那下课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第一次看到女魔头吃瘪吃得无话可说的同学们在对方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猛地像是沸水中溅入了油，整个炸开了锅。 罗子航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教室，高兴地一把搂住秦卿的肩膀，肆意笑道：“哈哈哈，阿叶，你真是太牛了，能把魔女气得七窍生烟，以后她在七班再也抬不起头，你就是七班的救星。” “诶，那可不止。”第二个紧随其后的余扬扑上来跟着抱做一堆激动道：“阿叶也是我们一班的救星，以后这个兄弟我认了。” 之后乔南也走过来道了谢，周围一片欢呼雀跃，连带着之前有过冲突的大辉都竖起了大拇指连连赞叹。 秦卿被包围在其中，感受着陌生的热情朝她涌来，心里非但不排斥，反而生出了一丝淡淡的愉悦。 她没想到自己的无心之举，竟是得到了这么多的意外收获。 不过下一秒，她就感到手臂一疼，垂眸一看，见到手臂上的白色衬衣一点点被血染红，这才记起自己身上有伤，刚才弹琴太猛把伤口给崩坏了。 “啧，我就说得出事，走走走，去医务室重新弄一下。”没等她开口，罗子航已经迅速抓着她往外走。 第59章 白蓁蓁 一场为了免除叫家长而开始的钢琴演奏，最后却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短短半天的时间，宋如叶的大名已经在严华高中打响。 可身为‘男主角’，此时的秦卿却不得不生不如死地坐在医务室内包扎伤口。 “哎呀，这是新生吗，以前没见过啊，长得可真秀气，皮肤真好，这伤口瞧着可真让人心疼，来来来，让姐姐给你呼呼。你身上还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吗，我看你脸色也不好，不如到里边，让姐姐给你做一个全身检查……” 以上内容，如果不是发生在医务室，估摸着就是典型的混混骚扰台词。 秦卿一边举着手，一边拽着衣角承受来自女校医的进攻，眼见着自己胳膊都包成了粽子，赶忙撤开了身体，摇头拒绝了进一步检查的必要，“谢谢老师，我已经没事。” 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女儿身，一旦月兑了衣服立刻无所遁形，轻易都不能让人随便碰。 “哎，那好吧，这些药你拿回去换。”女校医叹了口气，颇为惋惜地递了纱布跟药水，末了瞥见门口插兜扮酷的罗大少，眉心一皱，忍不住劝道：“新同学，交朋友还是得找些良师益友，打架斗殴可不是好学生该做的事情，尤其是七班的罗子航，就因为他让校内的暴力事件频发，我这工作量都多了不少。” 她嘟着嘴抱怨，那头听到了墙角的罗子航却是斜靠在门框上，凉凉道：“老师，背后说坏话记得小声点，还有，我这兄弟是过命的交情，你撬不动的。” “是是是，满世界都是你兄弟，那麻烦管管你的兄弟，让他们少弄伤点人，我谢谢您了。”校医看着倒也没生气，半真半假提醒着。 说话间，同行的余扬已经先一步拿过了药，准备扶秦卿回宿舍。 只是几人还没动身，外边就风风火火传来了动静。 “小心，不要动他的脚，轻一点，医务室马上就到了。” 随着柔美的女声传来，一道纤细苗条的身影跟着进入眼帘，松散的丸子头跟瓜子脸大眼睛，搭配着校服水手裙，典型的小清新美女。 只是对方一抬眼，撞见屋里其他人的面容时，清纯的脸上立马就露出了愤怒的神情，几个大步就直接冲到了罗子航的面前，举手就要打人。 幸好后者反应快，直接抓住了她的手。 “白蓁蓁，谁给你的勇气打我，不想活了是不是？”罗子航一把将人压到了桌边，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逼问。 “罗子航，你放开我，你这个恶棍，之前还说会管好那些人，可今天又害了同学受伤，我信错你了。”白蓁蓁又羞又恼地奋力反抗，清纯美丽的大眼睛里隐隐闪动着泪花，最后竟是生生从眼角逼出了一滴晶莹的泪滴来，压抑着哭腔控诉道：“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喜欢你。” 这一会儿又是打骂指责又是痛苦告白的戏码彻底把新生秦卿给整懵了。 “嘿嘿，别傻眼，这是咱们学校里的正义天使。”余扬捕捉到她的表情，正好也被堵着出不去，索性就指着对峙的两人科普起严华的风花雪月来，“那个叫白蓁蓁是高一的学妹，一入学就当众跟子航表白，被拒绝了之后，好像是听说了子航的家世，所以认为这些校园滋事的学生都是罗大少的责任。一有同学受伤她就挺身而出，在高一学生里很受欢迎，至于咱们的罗大少，我看距离沦陷也不远咯……” 到了末尾，他吹了一下口哨，略带兴味地看着不远处僵持的两人。 果然，在瞥见那一滴晶莹的眼泪后，原本凶神恶煞的罗子航动作一顿，主动后退了一步，“谁，谁让你喜欢了？” 虽说是嫌弃，可明眼人都看得出罗大少在害羞跟不自在。 “你……我也不喜欢你了，你这个混蛋！”许是伤到了脆弱的少女心，白蓁蓁抬手用力捶向了对方的心口，接着眼睛一捂，直直就冲到了最里边的床铺上嘤嘤哭了起来。 扶着伤患进来的学生们见状都很是担心，想过去关切却又害怕黑着脸的罗子航，在后者被盯得一脸不爽出声怒吼时，屋里顷刻间鸦雀无声，就只剩下少女压抑的哭声。 坐在床边的秦卿看着烦躁不安却又无计可施的少年，又看了看趴在床边哭得正欢的美少女，狐疑地用眼神丈量了一下距离，十分好奇战场是如何波及到她这边的。 “咳咳，蓁蓁学妹啊，子航就这臭脾气，你别见怪啊。”余扬距离最近，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劝解，那语气完全是把两人当成了冤家小情侣。 “他就是个混蛋，怎么可以放任那些人欺负同学？”白蓁蓁扬着哭腔委屈地控诉，结果清纯靓丽的小脸一抬，登时就撞上了雪白床单上正呆坐着的秦卿，语气一滞，这才反应过来，“这就是新来的学长吗？” 秦卿没有错过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挑了挑眉，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并没有回答。 “宋如叶学长，我听过你的名字，你刚刚第一节课还救了一班的同学。”白蓁蓁咬着下唇一脸无辜地说着，末了略带为难地走到她跟前，伸手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道：“宋学长，可以请你阻止罗子航的恶行吗，我实在不想看到更多的同学受伤了，我知道你们是朋友，可以帮帮我吗？” 可爱学妹请求学长帮忙，这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秦卿也尽责地当起了好学长，微笑着开口问道：“那你希望我怎么帮你呢？” “这……”白蓁蓁一愣，视线陷落在少年抬起头那一瞬间淡雅如菊的清俊姿态上，好半天才匆匆低下头，似是害羞般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宋学长这么厉害，能请你帮我想想办法吗？” 从帮忙到想办法，眼见着两人越走越近，烦躁的罗子航越发情绪不佳起来，直接怒吼道：“行了行了，我会尽快把高一那些刺头揪出来，这样总行了吧。” 第60章 感动 不得不说来严华读书是一件极为有趣的事情，不到半天的时间里，秦卿已经先后经历了无数新奇的体验，从学生对抗老师，再到校园偶像剧的恩怨情仇，这些在之前的玉皇高中是从未见到过的。 眼见着正义天使找到自家新兄弟当靠山，摸不准秦卿态度的乔南赶紧过来拦着，“好了，阿叶今天才来也累的，宿舍还没收拾，不如大家先回去一起帮着整理吧。” 任哪个男人都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跟兄弟告状，要是弄到最后兄弟反目，那就无可挽回了。 对于这种变相的和解，罗子航显然也是虚心接受，甚至还主动过来帮着拿药。 秦卿拒绝了搀扶，跟着下了床也要往外走，只是半道上衣摆被人扯住，回头便见着美少女一脸我见犹怜地柔弱道：“谢谢宋学长帮忙。” 话音刚落，走在前头的罗子航脚步一顿，面色难看地又要发作。 “学妹。”这时，秦卿却是突然开口，调转脚步朝着美少女的方向迈步过去，悠闲的步伐一点点迫近，直到将人抵到墙角，复又抬手撑在墙壁上，白皙俊秀的面容微微向下，专注着注视着少女。 “阿叶！”这样一副男帅女美的画面在极具冲击力度，几乎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余扬跟乔南便大喊了一声，同时挡在罗子航中间，生怕兄弟第一天就血溅当场。 “……学长，你想做什么？”白蓁蓁缩着肩膀也是一脸吃惊，随即羞涩地低下头，轻声问道。 秦卿看着少女低眉顺眼间露出的光滑后颈跟颈边若隐若现的锁骨，唇畔不自觉地勾了勾，当真如同偶像剧中的霸道男主一样缓缓弯腰，慢慢靠近少女的耳畔，轻佻地冲对方吹了口气，压低了嗓音温柔道：“学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教育学生应该是老师的责任，跟我，跟罗子航都没有关系。” 所以，要讨回公道，请你去老师那里找满足。 什么？初时，还沉浸在旖旎中的白蓁蓁并没有听明白，等到脑子彻底接收完信息，她倏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身前的少年。 分明对方看着自己的眼神是那么多温柔，举止是如此优雅，可说出的话却是刺骨的冷漠。 而后，在对方慢慢抽离身边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竟然在害怕，一股寒气自脚跟爬上脊椎，身体僵直着立在墙边，一动都不敢动。 这边四人回到宿舍，一路上都沉默得吓人。 余扬跟乔南帮着整理床铺，拎着东西火速溜去阳台，将战场留给两人发挥，临走前还不忘嘱咐，“子航，下手轻点，别忘了阿叶还有伤。” 说完，大门砰地一声合上，屋子里的气氛显得越发尴尬起来。 “咳咳，罗少……”秦卿看着杵在桌边一言不发的少年，自觉刚才介入小情侣有些多管闲事，轻咳了两声，这会儿也有些尴尬地开口想要是解释道：“刚才的事情，是我多……” 事字还没说完，那边一动不动的人影突然转过身，一个大步上前直接就把她紧紧抱住。 尚未反应过来的秦卿当场僵立住，感觉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起来，赶忙伸手一把将人推开，心底止不住慌张道：“你干什么？” 罗子航始料不及地倒退撞到了桌边，疼得抽了一口冷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太激动，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抱歉，我就是想……谢谢你。” 谢谢？秦卿一怔，当下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顺着话题问道：“谢什么？” “嗯……就是那个，谢谢你挺我。”罗子航有些难为情地回答，余光瞥着阳台确保没人偷听，这才把一路压抑在心口的话坦白道：“一直以来，很多混混到严华来读书闹事都是因为我，我都习惯被当成反面教材了，所以高一新生里边的刺头，我都会帮着教训。可今天你却站出来替我讲话，我其实，还挺感动的……” 说到后来，他抹了把脸，也不知道是太用力还是害羞，以至于脸皮通红。 秦卿却是万万没想到，少年不仅没有生气自己占了小女友的便宜，还一脸受触动地跟自己道谢。 “所以，刚才你不说话，是因为太感动了？”她扭着眉毛表情有些怪异地确认道。 罗子航抓着半长的头发，游移着视线，半晌才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音节，“嗯。” 这一声刚落，阳台那边砰地一声传来重物落地的动静，接着便是两道响亮的笑声清晰传了进来。 “哈哈哈，不行了，乔南，我笑死了，罗子航感动的样子，我能回味一年。” “哈哈哈，别压着我，我没力气起来，笑到忘记录音了。” …… 躲在阳台偷听的两人已经彻底笑瘫。 “这两个家伙！”罗大少瞬间脸色红到脖子根，刷地拉开大门，朝着疯狂大笑的两人扬起拳头一顿胖揍。 秦卿靠在床边，看着挤在阳台混战成一团的三个大男孩，禁不住也噗嗤一声，肩膀剧烈抖动了起来。 夏日的阳光正好，照进四人标准间的宽阔宿舍，在无休止的嬉笑怒骂间，她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喜欢上这里了。 只是女扮男装住宿舍，总是难免遇到不方便的事情。 比如几人打闹完，积极的罗大少勤快帮忙铺好床，转身就要去帮忙收拾行李箱，“我靠，阿叶，你带了什么东西那么沉，不会跟女生一样带什么护肤的瓶瓶罐罐吧？” 刚从阳台洗完东西进来的秦卿眼见着某人已经准备打开行李箱的拉链，心里咯噔一声，赶忙出声就喝道：“别动！” 许是语气太过严肃，连上铺两人都望了过来。 “你怎么了，这么大反应。”罗子航倒也没生气，视线在行李箱跟她之间扫了几个来回，突然神秘笑道：“你小子，该不会在箱子里藏了那种东西吧，看不出来啊，想不到这么斯文败类。” 每个青春期男生脑子里总略带颜色，尤其是罗子航这种出身的更是不避讳，当下差点没把秦卿给囧死。 第61章 你变了 青春期总是躁动，少年少女对于异性的气息格外敏感，集体生活中再冷酷的少年也会私底下讨论某某校花好看，谁谁的身材最好。 罗子航自然也不例外，只是他打小见过的女人多，这方面有免疫功能，如今有了肝胆相照的好兄弟，这份热情也随之转移了过去。 “阿叶，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兄弟几个帮你物色，到时候帮你一起追。”他推开手下的行李箱，凑上前又开始勾肩搭背。 秦卿就势一躲，先把行李箱放好，这才敷衍了一句，“我没想过。” 实际上两世为人，她在情感上一直是一张白纸，少年时期被禁锢在模范生的高位，成年后又忙于为秦家奔波，亲情都尚且淡薄，更何况是喜欢。 她从不好奇，也不打算招惹这种甜蜜的烦恼。 “得了吧，子航，咱们宿舍最不可能打光棍的就是阿叶，你瞧瞧他那张脸，哪个女生能拒绝得了。”上铺的余扬抓着手机玩游戏，头也不抬地泼过来一盆冷水，顺嘴还补充道：“就像今天那个正义天使，平时见着你不是骂就是打，今天被阿叶看一眼还不是……我靠，乔南，你干嘛踢我？” 隔壁铺的乔南无奈地推了推眼镜，收回了脚，“就你多嘴。” 校医室的事情好不容易翻篇，这二货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果然，寝室内的空气一滞，下边还坐在一个床铺上的两人一阵尴尬。 半晌，还是罗子航主动开口，故作随意问道：“诶，今天我看你对白蓁蓁那样，是不是喜欢她？” 在少年郎的眼中，大抵青春时期的女神就是那样清纯有活力的形象。 即便罗子航是赤虎帮少主，也依旧躲不过一个美少女成天的纠缠。 秦卿自是把他眼底的那一丝试探看得真切，于是摇了摇头，垂眸笑道：“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撇开性别相同之外，她也不会喜欢白蓁蓁，至于原因，她也不想多说。 罗子航偷偷松了口气，抬手给了她一拳，这才轻松转移了话题，道：“虽然我也赞成你的说法，可一年级几个刺头确实是来找我的，上次我拒绝了校外的约架，他们才变本加厉在学校里欺负同学。我觉得还是得找个机会，把麻烦收拾掉。” 闻言，秦卿倒水的动作一顿，沉吟了一声才点头道：“嗯，严华也算是一个小团体，又是在赤虎帮的地盘，我想罗老大安排你在这里读书，也有几分锻炼你的意思，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越是了解这里的情况，她越是能清楚赤虎帮的培养制度，同时也佩服罗敬元的先见之明。 就算罗子航现在不成气候，可他的身上已经初具领袖的气息。 上铺听着谈话的乔南跟余扬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的神色。 之前他们一直对秦卿的黑，帮身份半信半疑，比起那些乌烟瘴气的黑暗环境，桌边泡着清茶的少年更像是出身书香门第的少爷，可如今听她三言两句分析得头头是道，两人这才不得不相信对方确实是懂其中门道的。 最后四人商量着一起去，把人约到校外一次性解决。 夜里，不得不选择在深更半夜洗澡的秦卿偷偷摸摸回到寝室，刚想爬上床就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当监护人三个字从屏幕上跳出来的时候，她差点吓得直接把手机丢了。 可该来的总是要面对，无奈之下她只能迅速摘掉假发，寻了一个光线较为明亮的角落接听。 “你迟了。”一打开通话，耳机里瞬时就是一片冰雪袭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含着冰块，冻得人一个激灵。 大夏天里竖起了寒毛的秦卿赶紧低头掩饰住自己的心虚，假装整理头发，淡淡回道：“住校，不好打扰别人休息。” “嗯。”接受了这个借口的男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异样，开始仔细询问起住校生活的点滴。 “都挺好的。”秦卿想起这一整天的体验，嘴角不禁挂起了淡淡的微笑，一向淡雅如菊的姿态好似沾染上了烟火气，连眉眼都显得越发精致动人。 如果是其他人见着这一幕，恐怕早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可善于伪装情绪的男人却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定定注视了半晌后，突然开口道：“你变了。” 你变了。 隔着耳机线低沉的三个字一出来，惊得秦卿心口又是一跳，藏在屏幕下的手指紧紧握成拳头才勉强克制住情绪，疑惑道：“有吗？” “嗯。”男人的语气很是笃定，接着又下达了指令，“抬起头，靠近屏幕十公分。” 秦卿知道对方在任务期间习惯了这种口口勿，倒也没生气，只是一时间有些做贼心虚。 可她很清楚，如果不乖乖照做，这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甚至明天还有可能去学校求证。 心里几番挣扎之下，她裹着浴巾遮住男士的t恤领口，缓缓抬起头凑近。 初时，她还紧张自己露馅，可越到后面，就越发不对味。 手机视频开到了最大化，几乎整个屏幕都是男人那张冰冷的脸，每靠近一公分，那张脸占据视线的范围就越发扩大，直到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可以清晰看到对方轮廓的棱角，下巴坚毅的线条，还有那双深邃眼眸里望过来的专注…… 砰砰……那该死的心跳不合时宜地加速跃动，秦卿禁不住手一抖，屏幕晃动了两下，差点砸到额头上。 “可以了吧？”感觉眼睛都要嵌进屏幕里，秦卿赶紧刹车，看着距离只有几公分的屏幕里的男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抿了抿唇。 “嗯。”那头还是一如既往的简洁冷漠，让人生出一股猜不透摸不着的紧张感，只单单看着那双眼眸就好像所有事情都无所遁形。 短短十几秒的沉默中，秦卿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她最无力应对的就是对方可怕的心理战术。 而封衍的声音也恰在此刻沉沉响起，说出的却是这样一句。 “眉形变了。” 眉形变了……形变了……变了……了…… 第62章 秦晋，必须死 寂静的深夜里，楼梯转角的灯光下，向来优雅端庄的秦大小姐穿着拖鞋跟男士t恤蹲在角落里，捧着手机跟视频那头的封少将讨厌眉毛的变化形态。 这状况简直是囧到家。 偏偏这时候她一点没笑不出来，过度紧张下，她扯着嘴角有些抽筋，僵硬道：“呵呵，眉毛前几天修的。” 具体是第几天，她没有明说，在侦察兵的面前，多说多错。 可即便如此，封衍还是能从这点蛛丝马迹中看出门道，冷冷做出点评，“英气，像男生。” 呼。 秦卿在心里狠狠倒抽了一口冷气，嘴角不受控制地抽了抽，靠着强大的意志力才维持着平静语气道：“新一季服装需要干练一些，造型师改的，好看吗？” 她略带不安地拨弄耳边的发丝，莹白如玉的指尖绕着如墨色般漆黑的长发，随着拨弄一点点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垂，粉色稚嫩的颜色显得格外可爱诱人。 视频另一端的人短暂地陷入了沉默，似乎是这个问题难以回答，又似乎是又发现了其他，就在秦卿拿捏不准，轻轻抬眼扫过去的时候，却听见砰地一声从耳机里传来。 “怎么了？”她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出声询问道。 “……没事。”那张冰冷的脸上闪过一瞬间的僵硬，连语气都迟缓了半分才沉稳道：“杯子摔了。” 能在丛林里伪装侦查三天三夜不动弹的侦察兵会不小心摔碎了杯子？秦卿神色怪异地瞅了一眼过去，总觉得对方刚才眼底有一丝慌乱的痕迹。 只是对方掩饰得太快，她无法确定情况，心底却有些担心，“……你那边任务还顺利吗？” 她虽然没有接触过部，队的事情，可还是对特殊队伍秘密行动的危险性有所耳闻，高压的工作环境下，一点反常都足以让人致命。 “嗯。”涉及到机密，男人并不多谈，只是给出了承诺，“很快会回家。” 闻言，这一头的秦卿却是一愣，想起对方口中所说的家，心口不禁滑过一阵暖流。 她从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一个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给予她一个固定的居所，并且称之为家。 而这个冷情的男人也当真是把她当成了一家人在照顾关怀着……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不经意扬起一丝微笑，却在笑容尚未成型之前忽然僵住了表情……等等，封衍说很快会回家，很快？！ “咳，你不用急着，不是，我是说，你回来我也住校，不能常回去，我听方叔说你最近部，队忙，不用特地回来看我。”秦卿好险刹住话头才没把心声说出来，急忙找了个借口搪塞过去，只希望对方能延迟回家的时间。 以前听到来自妹妹的关心会自动解除低气压的封衍这回却是微微皱眉，神色严肃道：“最近收到消息，秦家不太平，有人在抓秦晋，我怕这件事会对你有影响。” 自打上次秦卿遭绑架以后，封衍便格外注意秦家的动态，就算任务再危险也挂心着她的安危。 秦卿心里咯噔一声，也没料到消息会传得这么快，刹那的怔愣后，淡淡开口道：“我不会出学校，秦家人找不到我。封衍，我不是孩子，你该专心自己的事情。” 最后一句话落下，空气忽然变得有几分凉薄。 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封衍映在屏幕后方的脸有些生硬，隔了好一会才低声开口解释了一句，“我只是担心你。” 并不是要监视你的生活，介入你的自由。 日渐相处当中，他也明白眼前的少女是一个倔强有主见的人，不喜欢服从跟被强迫，所以他已经在尽力调整改变自己，有时却还是失了分寸。 “我知道。”秦卿轻轻扯了扯嘴角，捏着手机的指尖有些发白，微微垂下了眼帘，终究没有多说，“我该睡了。” 这变相的拒绝像是一层透明的隔阂横在两人之间，封衍看着少女勉强的笑，眸光深深浅浅地映照不出情绪，最后也只能挂断了视频通讯。 长长的嘟声之后，耳机里恢复了寂静，夏夜里楼道的微风卷着少女的发梢，拂过她如画般的眉眼，以及隐藏在阴影里沉默的脸庞。 几分钟后，她起身靠在墙边，拨通了另一个号码，在接通之后下达明确的指令，“全面搜捕秦晋，提高悬赏金额，我要他的命。” “好。”电话那头的老黑应声后顿了顿，还是迟疑着多问了一句，“秦卿，你……不再考虑一下吗，其实我也可以把人关起来。” 即便没有血缘，可到底秦晋当了秦卿十七年的父亲，他怕少女将来后悔。 终身监禁，总比亲手弑父好。 可是……秦卿抬头望着远方一片无际的黑暗，终是冰冷着口气道：“不用了，秦晋，必须死。” 秦晋，必须死。 那浅浅淡淡的话语被夜风一点点绞碎揉进黑暗中，像是一首无声的哀乐。 挂断了第二通电话，少女才发现自己的拳头一直紧握着，指甲深深嵌进了掌心，留下星星点点的血红。 愣愣看了半晌，她才松开力道，用指尖一点点轻轻抚上手机屏幕，好似那里边还残留着男人低沉而厚重的关怀。 或许人心总是脆弱而贪婪的吧，只为了这一句担心，她在那一瞬间竟是无端生出了一种害怕，害怕对方知道自己在b市的所作所为，甚至不惜毅然决然下定了杀死秦晋的决心。 这一天晚上，她吹了一夜的风，导致天亮时分短暂的补眠后仍旧觉得头重脚轻，无奈严华还有严格的早操出勤制度，太阳才爬上天，她也不得不跟着大队伍到操场集合。 “阿叶，待会人多跟紧点，别撞着手了。”罗子航主动充当护草使者，一路上都紧紧护着她，生怕她的胳膊再出事。 原本赤虎帮少主的名号就响亮，再加上颜值超高的转学生面孔，顿时就引来了不少关注的目光。 而在进入操场，本该是大队伍集合最安全的时候，角落里却是冲出来一行人，直直就往秦卿身上撞去。 第63章 约架 偌大的操场排开几千号人都不成问题，这群人冲出来专往秦卿这边招呼，明显就是不怀好意。 而一夜没睡正精神困倦的秦卿也刚好落后一步，闪躲不及之下手臂被狠狠顶了一下，疼得她身体往后缩，一下子就撞进了罗子航的怀里。 后者也是一惊，随即迅速抬手将她护住，皱眉问道：“手没事吧？” “没事。”秦卿抿了抿嘴角，捧着半边麻木的胳膊摇头，并不想多生事端。 可对面行凶的一伙人却是忽然大笑了起来，指着他们此时的姿势恶劣道：“诶诶，不得了，罗少竟然抱着一个男的，该不会是基佬吧，哈哈……” 对方不分青红皂白的玩笑摆明是恶意嘲讽，秦卿抬眉扫了过去，乍见一行人气势汹汹，当即也明白对方是在故意针对。 作为这里的老大，罗子航显然很熟悉这股势力，眼睛都没抬就喝道：“田泓，管好你的狗。” 他的口气并不重，却自带着一股气势，生生堵住了对面一群人的笑声，而躲在最后面的操纵者也不得不露面。 田泓这个名字，昨天在宿舍秦卿就有所了解，高一年级组的刺头，不到两月就收了一帮马仔在校园里横行，更是三番两次给罗子航递战帖。 可真见到人，除了一身花花绿绿的大款打扮跟扮酷的飞机头，无论是一米七的个头还是浑身的白斩肉，都无一能摆上台面。 这一眼的打量，也让对面的田泓收进眼底，所以在窥见其中的一丝轻视后，他倏地高耸起眉心，要笑不笑道：“罗少那么大火气干嘛，我不过是想跟新同学打个招呼，看他弱不禁风被罗少护在怀里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个美女呢。不过，这小脸跟身材，确实不比白蓁蓁差。” 一语双关，对方既是讽刺了秦卿，又暗示着罗子航的花心，将两人一下子抬到了关注的焦点上。 “田泓，我不找你，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找死吗？”罗子航扬起一双好看的丹凤眼，倨傲的神色带着一丝邪气，冷冷道：“你不是一直想单挑吗，下午五点在中心公园，我奉陪。” 突然迎面甩来的战帖让田泓微微一愣，随即咧着嘴角，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笑得冷意森然，“好，那下午五点，不见不散。” 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一行人也没有再继续挑事，只是临走前，田泓回眸打量了一眼罗子航身边的俊秀少年，眼神很是意味深长。 早上的一场争端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水花，整个严华重点打压的就是斗殴行为，基本约架都会在校外，于是临近放学时分，已经有很多人闻风聚集到了中心公园。 石枫开车载着几人过来的时候，田泓的人马已经在空地上等着，五对五的阵势，双方都没有带任何武器，完全遵守单挑的规则。 可乔南还是不放心，看着周围混杂的人群低声道：“听说这小子心眼多，鬼得很，难保他不会留一手。” 所谓留一手，自然是在暗地里埋伏了人马。 “放心，他耍不了什么花样。”罗子航拿皮筋扎好一头蓬松的乱发，露出冷傲有些邪气的面容，一边随意说着，一边上前站到了场地的中心。 “哈哈，好，不愧是罗少，果然信守承诺。”田泓敞着校服迈着八字步过来，鼓着掌笑得有些恶心，视线一撇，当即就落到不远处凉亭里的翩翩少年身上，“看来罗少是真的很重视新同学，只是人家拿着课本来这里学习，想来也没多少挺兄弟义气的意思。不过也对，看他那样细皮嫩肉的，一碰就得碎了，我要是遇上，也不好下手。” 对方三句话不离秦卿，加上露骨的打量让原本平静的罗子航在瞬间暴怒，想也不想就是一个碗大的拳头招呼过去，“放你娘的狗屁。” 粗口爆出来的时候，田泓的半边脸已经彻底肿了，整个人斜斜飞出去半米，摔得很是狼狈。 “卧槽，罗子航，你大爷。”失去了先机的田泓反应也很快，一跃而起后迅速扑上去扭打。 现场的紧张气氛眨眼就被引，爆，秦卿穿着一身干净洁白的校服坐在围栏上看了过去，视线停留了十几秒后淡淡撤了回来继续低头看书。 “阿叶，你就差泡杯茶能赏景了，来这种地方还看书，真是服气了我。”余扬跑过来作陪，瞧见她这幅云淡风轻的模样直翻白眼。 秦卿轻轻一笑，并没有言语，似乎沉浸在书本的世界里不可自拔。 不过没等另一头出结果，凉亭外边就蹬蹬蹬跑进来一个人影，上手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宋学长，你怎么还在这里坐着，罗子航都跟人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啊。” 秦卿好死不死又被按到了伤口，眉心当即一蹙，有些不悦地抬眸扫了过去，见到又是正义天使登场，语气冷淡道：“看到了。” “你……”被这一眼的厉色骇到，白蓁蓁呼吸一滞，下意识就松了手，这才好像看到伤处似的惊慌道：“啊，对不起，宋学长，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都看到了，为什么不去阻止呢？” 急促的语速间，她连脸色都有几分发白，可俊秀的少年却依旧安然，连书本位置都没挪动一下，只淡淡回道：“田泓打不过罗子航。” 既然不会输，又何必去阻止？ “可是，打架本来就是不好的，不是谁输谁赢的问题。”显然这种护短的理由，作为正义的天使并不能接受，白蓁蓁扭头就去求助另外一个人，“余扬学长，你快去劝劝吧，再打下去他们都会受伤的，我求求你了。” 余扬冷不丁被抓住了胳膊，一时也是尴尬，但还是本着绅士风度安慰道：“不用担心，阿叶说得对，子航肯定会把田泓揍趴下，给你一个交代的。” 说来说去，这件事情起因动机还是因为白蓁蓁的控诉，如今罗子航站出来解决，她又站出来反对，从这一点上，余扬也有些不满。 第64章 突发状况 严华高中是出了名混混扎堆的地方，中心公园三不五时约架也已经是司空见惯，附近的居民投诉多次无果后，也渐渐熟悉了严华学生一出现就清场的举动。 所以战况如火如荼的时间里，周遭围观的无一不是严华的校服，男男女女之中也只有白蓁蓁一个人急赤白脸地试图阻止，无奈人单力薄，连包围圈都冲不进去，只能在外边干着急。 “余扬学长，我真的不是让他去打架的……” 眼见着小天使眼圈泛红，余扬赶紧起身把人劝着坐下，开解道：“学妹，你看看周围都是加油呐喊的声音，根本不会有人想上去阻止，就读这所学校的学生骨子里大多都是狂热分子，信奉以暴制暴的手段。如果今天子航没有收服田泓，以后他怎么服众。不过，呵呵，也难怪她喜欢你，你确实很善良，也很特别，跟恶魔很搭。” 最后一句感慨带着些许揶揄的味道，让焦急的小天使微微红了脸，羞涩地低声想要辩解，“不是的，罗子航才没有喜欢我……” “呵呵，好，你们的事情我不掺和。”余扬笑得一脸调皮，倒是真心看好这对小冤家。 秦卿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掠过，眼底带着一抹深思，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径直把目光转向不远处的战场，按着刚才的战力分析，这时候也该出结果了。 “啊，咳咳……”场上，田泓正被一拳击中肚子，疼得蜷缩在地上哎哎叫唤，那张阴郁丑陋的脸也是青紫遍布，好不精彩。 “哼，这点三脚猫功夫也敢出来混，找抽。”罗子航捋着一头弄乱的头发，居高临下踩着对方的心口，神色倨傲地下达胜利者的命令，“以后在严华，夹紧你的尾巴做人，听到了吗？” 既然是约架，双方约定俗成的规矩就是打输的一方要服从赢的人。 田泓从初中就一直是刺头，不可能不清楚规则，可是他不甘心，严华老大的位置明明就唾手可得，手下都收买好了，就差这临门一脚……想到这里，他咬牙切齿地狠狠瞪向上方嚣张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狠戾，随即手里抓过一把沙子，猛地向对方扔了过去，“还愣着干什么，动手！” 罗子航后退了几步，刚抬手挡掉尘土想算账，冷不丁听见这一声大吼，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 下一刻，果真就见到人群里四面八方涌进来一伙人，手里抄着家伙就招呼了上来。 “艹，田泓，你这个孬种。”罗子航见状，鄙夷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眼神冷冷扫视了一圈后，举起胳膊做出了一个手势。 下一瞬，另外一波人从门口冲进来，怒吼着气势汹汹，将围观的人群吓得惊叫四散。 “啊！” 场面在顷刻间变得混乱不堪，而场子中间的单挑也彻底变成了群架，两方人马迅速交手，再也没人敢靠前，生怕被殃及池鱼。 “靠，真被乔南说中了，田泓那孙子真带了人。”余扬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愤愤不平地骂道。 “怎么办，该怎么办……”白蓁蓁也是一时间六神无主，无措地看着大混战忧心不已。 唯有剩下的清秀少年一如既往保持着的从容淡定，观望着局势还有闲心聊天，“罗少也不是全无准备。” 早从进场开始，对方说的那句话中，秦卿就知道了其底气所在，此刻见到乱斗也毫不意外。 余扬一听，登时也乐了，“嘿，那也是，那家伙也阴着呢。” 受了秦卿那份淡然的气息所影响，他原本想撸袖子帮忙的心也逐渐平静了下来，坐到一边静观其变。 可凉亭里的第三个人却没办法淡定了。 “你们，你们再不管管真的要出事了，已经有人受了伤，罗子航他……”白蓁蓁急得在原地转圈，见着旁边两人仍旧不为所动，心下一横，竟是跟着也冲了出去，“你们别打了！” 登时，看戏的秦卿也是始料未及，见着少女甩着两条小辫子直直往人堆里撞，企图劝架的举动，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 这女的不长脑子吗？ 刚默念完这句，眼角余光处，便见着人影已经缠到了罗子航的身边，那些钢管棍棒齐齐一招呼，顿时就让有了累赘的罗子航腹背受敌。 秦卿皱着好看的眉头，当即起身跟着毫不犹豫冲了出去，悦耳的声线带着几分冷硬道：“余扬，去帮乔南。” 话音落下，她手边已经夺下了一根棍子，手起棍落，用着没受伤的胳膊几乎是一下一个放倒，气势凌厉地往中心点进发。 而原本占据上风的罗子航此时已经被困在了人堆里，后背跟腿都挨了不少伤，为了护着怀里的白蓁蓁已经是疲于奔命。 “啧啧，英雄难过美人关啊，往女的身上打，先把罗子航逮住。”田泓站在圈外笑得阴险。 那些手下也有眼力，开始针对毫无武力值的白蓁蓁，吓得小天使连连尖叫。 罗子航被吵得头疼，这时候也没心思吵架，只能用身体尽力护着，在迎头一个钢管落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低着头，准备承受这暴力的一击。 砰地一声闷响突然在耳边响起，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降临。 罗子航倏地抬起眼睛，撞见身前一抹纤细的身影横在中间，手里的棍子狠狠一甩，当即把一半火力放倒。 “阿叶！”他欣喜地唤了一句，心底瞬间踏实了许多。 可前边的少年却没什么好脸色，踢飞一个混混后，冷着脸扫了过来，有些暴躁道：“带着你的蠢女人快走。” 被点名的蠢女人哭得打了一个嗝，死死扒着罗子航的蠢样让秦卿血压止不住往上升。 罗大少也知道自己理亏，尴尬了一下赶紧护着人撤退，可没走两步，余光就见到双拳难敌四手的秦卿被一记闷棍直接甩中了受伤的手。 他心口一跳，想也不想冲过去就拉住了她的手，“阿叶，撤！” 撤。 这是严华老大约架这么多次第一次说出这个字，而他们都清楚，这场战局一旦撤退就代表着失败。 第65章 不喜欢来虚的 严华高中老大的位置并不是世袭制度，而是实打实用拳头拼出来的。罗子航当初用了三个月被打断了三根肋骨，终于铲平了所有高年级组坐上了这个位置，也向罗敬元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风风雨雨都闯过来了，今天却栽在了一个高一的小刺头上面，还要自己认输。可即便再不甘心，他也不能见着兄弟挡刀，自己抱着女人逃走。 “撤。”当下这一声怒吼一出来，别说对手想不到，就连己方这边的小弟也都懵圈了。 正当众人下意识要执行指令的时候，突然又听到了一道悦耳清朗的声音，坚定道：“所有人都不许后退。” 这沉着有力的一声带着惊人的气势，一时间竟是连罗子航都被唬住，怔愣着抬眼望过去，却是撞见少年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里边点点的光亮像是燃烧的火焰，瞬间能把人焚烧干净。 如果今天撤了，毁的不仅仅是罗子航的名声，还有赤虎帮高层对于下一任继承人的信心。 秦卿懂得这些，罗子航又何尝想不到，只是，“阿叶，你是我兄弟，要走一起走。” 他亦是坚定地抓着她的手，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毫不退让。 短暂的僵持中，从人群后方蓦地响起一道猖狂的笑声。 “哈哈，我真是感动到想哭。”田泓盯着一张猪头脸，在层层保护中走了过来，视线在手拉手的三人之间打量了一圈，不怀好意笑道：“你们都不用争了，就算想走，也是走不了的。罗子航，为了这一天，我可是准备了一份大大的惊喜给你。” 话一说完，只见他举起胳膊，学着刚才罗子航那样打了个手势，接着自门口又是一阵脚步声纷至沓来，又是十几个人冲进来加入局势。 “田泓，你这是什么意思？”罗子航看着后来的一群人手上抓着西瓜刀，面色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哈哈，我把其他人都赶走了，今天罗少在这里发生任何意外，都不会有人发现。”到了这种压倒性的局面，田泓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阴谋，神色狰狞道：“今天你跟你的兄弟，就留在这儿吧，至于你的女人跟这个漂亮的新同学，我就帮你‘照顾’了。” 照顾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夹杂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味道，让人很容易联想到某些肮月庄的画面。 “呜呜呜，我不要，罗子航，救救我……”白蓁蓁哭着扑倒在少年的怀抱里，无助柔弱的模样越发惹人怜惜。 罗子航头疼不已，被抱着连偷偷求助的机会都没有，而这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自己拽着的手腕一个大力脱离了掌控，还没来及再伸手，便听见一声淡淡的笑突兀地响起。 “呵呵……”面容精致的少年经过一番打斗领口微乱，夕阳暖红色的阳光落在她如玉般的面庞上，像是打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轻纱之后她轻启唇畔，嘴角缱绻的笑意优雅而贵气，“既然田同学这么看得起我，我想我也该礼尚往来，回敬一下的。” 闻言，对面的田泓一愣，显然没明白她的意思。 只是下一刻，便见着少年抬起手臂，修长白皙的指尖轻轻一叩，在半空中打了一个响指。 啪。 清脆的声音落下，公园后方的假山处刷刷冒出来一片黑影动作极快地聚拢过来，统一的黑色着装跟成熟的高大体格黑压压笼罩下，中心点这些嚣张的小毛孩子就像是蚂蚁一样渺小。 “你……”田泓望着凭空冒出来的几十号黑衣人，笑容登时就僵在了嘴角，满面不可思议地瞪着眼前的纤细少年，道：“你是谁？” 竟然能在赤虎帮的地盘调动这么多人马，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我？”少年扬起语调，手起棍落，砰地一声将眼前的障碍清除，步子从容悠闲地行至他的身前，得体地微微颔首笑道：“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宋如叶，隶属夜帮。” 但凡幻想过混江湖的人都多少听说过夜帮这个名字，曾经在华夏称霸数百年的狠角色，缔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至今都是老一辈茶余饭后的谈资。 田泓家里是看场子的，自然听说过，当下面色一变，注意到黑衣人衣服身上真画着一个夜字，冷汗一下子就覆上了额头，“我……啊！” 他张着嘴刚想说话，却是被少年一击闷棍甩了出去，脸颊的剧痛中，血腥的气味迅速充斥了整个口腔，疼得他撕心裂肺地惨叫。 “我这个人，不喜欢来虚的。”任凭地上的人吐出鲜血，翻滚不止，秦卿依旧从容地迈步过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在夕阳余晖中显得分外迷人。 可此时望着那张精致的面容，田泓却只觉得浑身冰冷，肌肉不停地往后缩，恨不得立马逃离现场。 只是刚一转身，隔空就听到风声袭来，砰地闷响中，小腿发出了骨头碎裂的咔嚓声。 “啊！”田泓又是一声惨叫，整个人面朝下扑到了草坪上，啃了一嘴的泥巴，彻底丧失了行动力。 四周的小弟见到这一幕都纷纷后退不敢靠近，更别说是上去营救。 任谁也想象不出穿着干净贵气，犹如翩翩贵公子一样的少年出手会这么狠辣，即便她身上笼着暖色，可还是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最后秦卿再断了对方一只胳膊，补偿自己三番两次受罪的手臂。 而在反复的折磨下，田泓基本已经昏迷不醒，被人抬走的时候，几十个小弟全是落荒而逃的形状，看得大快人心。 “派人跟踪一下，我猜背后有人在捣鬼。”挥退了手下，几人短暂地在凉亭里进行修整，秦卿捂着手臂，面色冷淡地沉吟道。 “我会安排的。”罗子航点头应了一声，视线落到她的伤处，有些担心道：“要不要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胳膊刚才挨了一棍，伤口肯定又崩开了。 秦卿垂眸看了一眼渗出血迹的纱布，眉心又冷了几分，随即起身丢下了一句，“先处理好你的女人再说吧。” 第66章 青龙主谋 这一场约架原本是万无一失，秦卿单纯拿来试探罗子航能力的测试，即便中途田泓变卦埋伏了人手，一切也都在掌控之中。可万万没想到的是，最后搞得大家狼狈不堪的变数竟然是白蓁蓁，如果不是秦卿留一手事先安排了夜帮的人，恐怕今天所有人都得折在公园里。 无怪乎她会生气，就是连死党的乔南跟余扬当场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四人的宿舍前一天还是和乐融融，没曾想才过了一天，集体便陷入了冷战。 而罗子航在当晚也被紧急召回家，隔天也没来学校，直到临近放学的时候，余扬接到了电话，这才带着两人前往罗家。 天色灰蒙蒙的傍晚，保时捷跑车开进别墅区，在中式大宅前边停下，绕过花园进入正厅，隔着落地窗户就能看到厅里沙发上坐着两道身影。 余扬一进去就受到了罗敬元的热情招呼，“来了，快都坐下，昨天辛苦了，让叔叔好好看看。” 叱咤黑，道的赤虎帮老大亲自起身迎接，这份大礼多少让人接受得有些战战兢兢。 余扬有些拘谨地摆了摆手，客气道：“叔叔好，我没事，昨天都是阿叶出力气，他还挂了彩，额……” 话到一半，他才想起屋里有两人正在闹别扭，面上不禁一阵尴尬。 不过罗敬元却是很好抓到了机会，视线一动，正好落在最后进门的纤细身影上，“小叶，昨天的事情我都听子航说了，胳膊怎么样，还行吗？” 对于这种刻意拉近距离的亲昵称呼，即便是罗家旁支都鲜少有人能得到这份殊荣，当下里外的仆人跟下属都观望了过来，有几分艳羡的意思。 可进门的少年却是眉眼淡淡，甚至连明显的情绪起伏都没有，“罗叔不用担心，只是小伤。” 她颔首打了招呼，步子依旧不紧不慢，带着几分客套的疏离。 罗敬元瞧着她挑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再回头见自家儿子欲言又止的表情，心下不禁摇头，面上却淡淡笑道：“不管怎么说，这次都多亏了你们出手帮忙，尤其是小叶。昨天派出去的人回了消息，田家果真事先被人收买，这次是刻意给子航下套。” 闻言，角落里品茶的少年动作一顿，心思绕了一圈，随即也明白了过来，“是青龙帮。” 能让罗敬元主动提及的斗殴就不会是小打小闹，而近来正在针尖对麦芒的也就是只有青龙帮。 “嗯，你猜得没错。”罗敬元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接着继续道：“上次袭击子熏的人没回去，估计消息已经走漏，青龙帮这次抢先下手，也算是给出了信号。” 这个信号，就是两帮之间心照不宣的开战，意味着从这一刻开始，地盘的界线开始被打破，势必有一方要侵吞另外一方。 “这样也好，师出有名。”秦卿淡淡点了一句，抿了一口清冽的茶水后，薄薄的眼皮一抬，这才切入正题，“不知道罗叔有什么需要的地方？”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还没天真到以为这顿饭局是老父亲单纯好心答谢儿子恩人的，至少对于救命之恩而言，一顿饭显然是不够偿还的。 对于她顺势给出的台阶，罗敬元很是满意地点点头，继而严肃道：“小叶也该清楚，除了赤虎帮跟青龙帮之外，另一方的蛟龙帮也是虎视眈眈。我最怕的是在对付青龙帮的时候，背后让人捡了便宜，所以这一次我打算跟夜帮联手。听说你旗下的赌场还在选址，我看青龙帮的总部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老狐狸。 此时此刻，捏着茶杯的秦卿只想冷笑出声，让她把赌场公然开到对方的总部大门口，摆明是想让她当炮灰先去打头阵，而赤虎帮坐镇后方等着占便宜，这种如意算盘，也亏得他说得出口。 事实上，秦卿也确实当场就笑出了声，咔哒一声搁下了杯盏，整个人微微前倾带出一丝强势的语气幽幽道：“罗叔这主意不错，可这种卖命的活计，我想知道，事成之后，罗叔打算给我夜帮多少盘口？” 她说得极为漫不经心，可在场听的人却是全然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尤其是对面沙发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罗子航，当下更是一脸见鬼的表情直勾勾望了过来。 可在生意上，秦卿从来不会因为感情有丝毫退让。 罗敬元似乎也料到了这一点，当即哈哈大笑了几声，伸手重重地拍向她的肩膀，爽快道：“好，年轻人就应该有这样的野心。叔叔今天答应你，事成之后，青龙帮的地盘我分文不动给你，我要的是两帮联手合作，就像你送的那幅字画，永世长存。” 换做是其他人，罗敬元势必不会这么大方放弃到嘴的肥肉，可眼前的少年无论是在寿宴上的无畏，大厦前雷厉风行的手段，还是这一颗七窍玲珑的心，哪一项都足以让他相信没落的神话终将崛起，这个少年未来势必无可限量。 而他现在所要做的，就是跟对方绑定合作友好的关系。 那头的秦卿却是微微一怔，没有想到对方会抛出这么大一根橄榄枝过来，当即自是乐意地全盘接下，“那罗叔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至此，夜帮正式取得了进驻b市扫荡的机会。 宾主尽欢的晚饭后，几人起身告辞，堪堪走到门口之际，纠结了一个晚上的身影终于赶在最后一刻出现。 “阿叶，如果你是生我的气才接下这个任务的，我可以跟老头再谈的。”高大的身影拦在花园的正中间，正好挡住了几人的路，罗子航目光紧紧锁在俊秀少年的身上，拧着眉终是服了软，“我不想你参与进来，太危险了。” 于他而言，眼前的秦卿只不过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同他一般阅历太浅，根本不了解黑暗世界的险恶，他无法看着她去送死。 读懂了他眼底的担忧，原本还留着心结的秦卿面色一松，到底还是露出了笑容，调侃道：“怎么，你认为我做不到吗？” 第67章 秦老板出场 少年人的友谊总是纯粹干净又格外的简单，有时候会因为一点小事闹别扭，也能够在一句担心中被释然。 秦卿自认心智成熟，心结所在也并不是因为罗子航，这会儿对方给了台阶，自然也没必要继续矫情，甚至还有心情开起玩笑。 可是相比起她的轻松，罗子航却依旧是烦躁不安，“阿叶，我真的不是在开玩笑的，青龙帮行事阴险毒辣，是道上人尽皆知的事情，我怕……” “罗子航。”秦卿抬手摁住少年躁动的脚步，打断了他的担忧淡雅笑道：“你忘了，我来b市的目的了吗？” 他们之间能够相遇，为的就是两帮之间的强强联合，打从一开始秦卿就不是单纯转学陪读的。 “这……”罗子航一时语塞，但也明白少年的难处，只是真的动了感情，实在无法袖手旁观。 这幅纠结的模样让秦卿再次舒缓了眉眼，拳头轻轻砸向对方的心口，道：“是兄弟的话干脆点，帮不帮？” 既然已经决定了，再多说也没用。两人之间虽然认识不久，可罗子航却多少了解她的个性，当下也只能狠狠捋了一把头发，郑重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 就冲着他跟罗子熏欠下的这两份恩情，两肋插刀都得在所不辞。 冷战的事情就此被轻轻揭过，没人再提及，而接下来的几天里，秦卿也开始在暗地里筹备赌场的事宜，暗中往b市调遣夜帮的人员入驻。 借着秦卿的名义，直到开业的前一天，青龙帮才收到确切的消息，却已经无力阻止。 周末的这一天万里无云，艳阳高照，严华高中男生宿舍的四人早早就起床做准备，向来痞里痞气的罗少更是难得一见穿上了西装，打扮地衣冠楚楚。 “嘿，罗大少，打扮得这么骚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去结婚呢。”上铺打理头发的余扬吹了个口哨打趣道。 “切，也不知道谁起的最早。”被调侃的罗大少不屑地撇撇嘴，毫不嘴软地反击了回去，末了望了一眼门口，疑惑道：“阿叶这家伙搞什么，接个电话这么久，再晚就来不及了。” 今天可是赌场开业，她作为主要负责人可不能迟到。 正想着，乔南从阳台晃荡进来，打着领带说道：“哦，忘了跟你说，刚才阿叶发了信息，说今天有事不跟咱们一起过去了，到场时间会晚一点。” 闻言，罗子航一愣，丹凤眼斜斜瞥了过去，有些不满道：“他为什么告诉你，不直接跟我说？” 按理说他们才应该是最好的兄弟，可近来他却发现少年有事情总找别人商量，这个认知让他很是郁闷。 无端受了白眼的乔南有些哭笑不得地走过来，上下打量着他道：“连兄弟的醋都吃，不至于吧。” 后者一囧，当即踢出一脚把人踹了回去。 而另一端有事先走的秦卿却是马不停蹄正在车上换装，隔着黑色的单面玻璃，隐蔽后座上散落着白色西装跟皮鞋，连同假发都被匆忙扔到一边，这些早上刚刚精心准备的扮相全因一通电话被彻底打乱。 “开快点。”秦卿一边用眉笔柔和线条，一边盯着时间催促，披头散发的模样是少见的狼狈。 话音落下，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顺势亮了起来，她垂眸看了一眼提示信息，乍见来信人，手一抖差点把眉笔画到眼睛上。 监护人。 如果说现在让秦卿排名最令人头疼的人物名单，那么这一个无疑是首选。 早上原本已经打算出门的她接到了封衍的电话，对方也不知道打哪来的消息，竟是要抽空来开业现场给她祝贺，劝说无果之下，她不得不抛下小伙伴紧急出发，顺便再把伪装换回来。 划开屏幕，看见上面简洁的‘到了’两个字，她只觉得眉心隐隐作痛。 车子绕到开业场地的时候，远远就能听见前门那边热闹的场面，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人头涌动，就是遍地排开的庆贺花篮，相比起倾城开业规模大了数十倍不止。 秦卿原还以为这阵势是罗敬元在助威，结果开近了才发现超过一半的花篮条幅上边写的全是‘兄长赠’，一时间有些无语的她叹了口气，只能默默地将面具罩上。 而另一边到场的许多人物都是慕名而来，汇聚了两市的赌徒跟大老板们都很是好奇这位吸金无数的秦老板。 “不简单啊，我看到a市近一半黑，帮的人都过来了，一夜天跟方孔还有本地的赤虎帮，我猜这位秦老板的身份背景肯定非比寻常。” “这还用说吗？有胆量把赌场开到青龙帮的地头上抢生意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哈哈，其他的我不知道，可这秦老板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美人，让人一见难忘的那种类型。” …… 大门前结伴而来的宾客议论纷纷，三句话不离赌场老板，这也让后来的三个少年生出了几分好奇。 “诶，子航，这是阿叶旗下的场子，怎么没听他说过秦老板这号人物？”余扬望着看不到尽头的花篮数目瞠目结舌了好一会，转身就八卦起焦点。 “我也不知道。”罗子航摇着头也是一脸的陌生，心里却越发不舒服起来，总觉得自己跟少年之间的兄弟情谊太过肤浅，自己对对方一点也不了解。 “好了，瞎猜什么。”乔南敏感地察觉到异样，插嘴了一句，转而抬着下巴示意着不远处道：“看看不就清楚了。” 他的声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便缓缓停在了几人跟前，周遭不少人也注目了过来，盯着车门打开，自后座上伸出来一只黑色的水晶高跟鞋，白皙的脚踝盈盈一握显得年轻诱人，而随着窈窕的身影全然暴露在阳光下，全场人都不禁屏住了呼吸，连眼珠子都忘记了转动。 距离最近的罗子航只觉得一股淡淡的香水味随风飘进了鼻腔，像是一谭美酒窜进了心口，被眼前长发披肩，身形玲珑的女生勾得心神晃动。 第68章 你只要做你自己 夏日艳阳的光线洒落在眼前的纤细身影上，来人披着一头温顺的长发，身穿一袭黑色长裙，贴身的设计充分展示出了她完美的身材比例，更衬得她一身肌肤白皙如玉，而最为吸引人眼球的当属她面上的暗花面具，犹如滋长在地狱里的曼陀罗妖冶绽放，勾着那一抹红唇散发出致命的诱，惑。 “咕噜。” 众人失神之际，可以清晰地听见周遭传来的吞咽口水声，其中最为明显的当属余扬。 许是声音太过响亮，以至于端庄优雅的美女都轻轻瞥了一眼过去，目光所及之处恰好掠过他身旁的罗子航，短暂的停留后，这才款款信步走进会场。 “咳咳，你丢不丢人？”闹了个大红脸的罗子航抬手狠狠敲着死党的头，尴尬得无以复加。 “嗷！”余扬怪叫了一声，捂着脑袋也很是无辜，“又不是我一个人在看，这样一个大美女谁不看啊，我又不是弯的。” 额。 罗子航被怼了一句，竟是一时间也找不出理由来反驳，私心里他也不得不承认刚才的女人很美，而且刚刚望过来的时候，对方似乎还笑了一下？ 默默红了脸的罗大少为了避免尴尬，只能快步跟着进入会场。 会场内此时人声鼎沸，随着传闻中的秦老板现身，气氛一下被推至顶点，许多慕名而来的人都希望能跟赌术高超的美人交手，而作为开业福利，上不封顶的条件一出，台下开始了一轮凶猛的竞价比拼。 秦卿站在高台上，手里端着香槟，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心里却有些困惑。 门口花篮都排满一条街了，对面的青虎帮不可能不知道，可现在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着实有些诡异。 思及此处，她抬步走到台前，拿起了演奏用的话筒，声线温和有礼道：“感谢今天到场的各位来宾，今天魅力开业，赌金不设上限，全天招待人数会上升到二十位，待会竞价后会公布名单。另外，今天全场酒水一律免费，请大家尽情享用。” 不设定金额上限，开放挑战人数高达20，也就说最低十万的起拍价，今天魅力赌场开业最低的预估利润就是两百万！ 这等惊人的数额一出，全场登时又是一阵轰动，响声震得连大街上都听得见。 秦卿见起了效果，优雅地微微鞠躬谢礼便自顾自下了台走向二楼的接待室，毕竟到场有赤虎帮的人，她不能长时间暴露在视线下。 蹬蹬蹬……随着寂静楼道里的脚步声响起，空气显得莫名沉寂，秦卿越走越觉得不对劲，暗自抖了抖袖口，在下一个拐角隐去了身形，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直指黑暗的角落。 “出来！”她厉喝出声，隐没在微光下的面具泛起一丝冰冷的杀气，让人不敢质疑她会扣动扳机。 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僵持，沉默了十几秒后，看似空无一人的角落里才缓缓露出一片衣角，长长的黑色皮革风衣折射出一片亮光。 秦卿被晃了一下眼睛，神经下意识地紧绷，眸中寒光乍现，率先脱手而出就是一块刀片直指咽喉，只是很快地就被一只大手半空截住，这时她才看清了男人的样貌。 “是你？”瞧见那张熟悉的冰冷面庞，她的心神瞬间一松，眉宇却是不自觉地皱了起来，抿着唇轻声道：“下次别站在我背后不出声。” 如果刚才不是挡得及时，恐怕现在他已经血溅当场了。 大夏天里，封衍穿着一身皮衣立在那儿，冷得像是一块千年的寒冰，抬起指尖触到少女面具边缘时，都会引起人一阵战栗，“你一直在戒备。” 所以才没第一时间认出我，失去了判断敌我的水准。 被这三言两语戳中内心，秦卿颇为不适应地移开视线，主动拿下了脸上的面具解释道：“今天来了很多的黑，帮的人，有点紧张。你从哪里回来的，怎么这身打扮？” 明明站在这儿好一会儿了，这人还浑身冒着寒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冰雕呢。 “北边。”封衍大概讲了一下方位，没有提及自己为了完成任务守在雪地里三天冻坏了肌肉的伤情，只是垂眸望着眼前精致的少女，低声道：“不用怕，对面的人不敢过来。” 对面的人…… 秦卿闻言一愣，随即微微收缩了一下瞳孔，垂眸轻语道：“你知道我跟青龙帮的事情了？” 封衍明白她的意思，当即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如实道：“你跟青龙帮之间的恩怨我不会干预，但不要把自己置身于险地。” 这一次他匆匆赶回来，也是担心她在这边的情况，却不打算过多参与进来。 他努力想把她当成一家人看待跟信任，这份真诚摆在秦卿面前的时候，顿时令她觉得有些无所适从，拽着裙摆的指尖一点点收紧，声音有些发紧，“封衍，如果有一天，我成了你不想要的样子，你会怪我吗？” 用一千万买下一副字画睹物思人寄托愿想，从海岸别墅区的园林一草一木中，她都能感受到对方强烈的盼望，盼望着她能按着原本无忧无虑的生活轨迹继续下去，当一个善良优雅的千金小姐。 可她的所作所为却在一点点与期盼背道而驰，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了…… 蓦地，一只大手落在头顶上，算不上温和却是带着一丝疼爱。 封衍定定注视着紧张得像是个无措孩子般的少女，深邃的眼底微光涌动，连声音都不禁柔和了几分，“你不用成为任何人的希望，你只要做你自己，没人会怪你。” 没有谁生而就为了服务于谁，绝对服从于谁。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都应该活出自己想要的模样。 这一点感悟对于被操纵了一辈子的秦卿而言是全然陌生的概念，直到被男人一句话点醒，她才幡然醒悟过来，自己长久以来所有的恐惧跟卑微都是因为自己钻进了一个死胡同。 而面前看似冷酷无情的男人，却牵着她的手走出了这个误区。 第69章 月的手链 隔着一层楼板，下边大厅的喧嚣跟吵嚷还隐隐可以听见，可二楼空荡荡的走道里却只有两道身影静静伫立着，男人高大的身躯仿佛一座大山沉稳可靠，而少女高挑玲珑的身形单薄而脆弱，让人止不住心生怜惜。 昏暗的灯光下，面容俊美的男人微微垂下眼眸，分外专注地注视着眼前的人，听着她微微加重的呼吸，眉心迅速拧起了一个结，犹豫了一下，他伸手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拉起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秦卿触不及防被冰了一下，下意识缩了缩肩膀，眼眶里的一滴泪打在了腕间，一时间微微红了脸，“我……” 她张嘴刚想解释，却见男人粗糙的指腹已经轻轻将那滴泪水拭去，而后将一串银白的链子挂了上去，沉声说着，“祝你在赌桌上无往不利。” 原本这种祝福的话从男人的口中说出来应当是极为别扭，可当对方以极其认真的口口勿表达出来，动作之间的沉稳轻柔却让她生不出半分调侃的念头，甚至在某个瞬间，手链坠子的图案被光线晃进眼球，她的心猛地一颤，竟是不受控制地拽住了那颗坠子。 这是一串铂金的水钻手链，造型很是特别，从手腕延伸到食指的部分还连接着一条银链子，而贴在脉搏的地方挂着一个圆形的吊坠，镶嵌着剔透钻石的表面下隐隐透出一个模糊的‘月’字。 “这是……封月的东西？”她的声音莫名有些发紧，被链子绕住的手腕微凉，那一丝丝凉意似乎沿着滚烫的血脉直冲向心脏，搅动起无数复杂的情绪。 这是他们第一次提起封月的名字，秦卿知道，这是一个不可触碰的伤疤，所以在第一次撒过盐以后，她便再也不忍心提及。 没想到，今天封衍会主动拿出她的东西，并且亲自给秦卿带上，相比起后者的惊讶，他的神情却平和许多，“嗯，她以前说过，这手链对运气好，你留着。” 似乎真的只是迷信，想借着这物件给眼前的少女带来好运。 可秦卿却很清楚，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份心意。 “谢谢你。”她紧紧握住那串冰凉的链子，低声道谢，鼻音又重了几分。 “嗯。”封衍沉沉应了一声，视线定格在眼前的黑色发顶上，眸光中闪过一丝困惑的无奈，复又抬手按了上去，“那你还要哭多久？” 那你还要哭多久？ 一直努力压抑着情绪，正在感动风暴中做着斗争的秦卿动作一僵，脸上可疑的红晕迅速往脖子上蔓延过去，窘得恨不得找条缝把自己藏起来。 她向来情绪内敛坚强，鲜少显露自己的脆弱，刚才就已经在极力掩饰，没想到这木头疙瘩丝毫不解人意，还如此直白地戳破，这下子真是感动不出来了。 “……没事了。”迅速抬手抹了眼角，秦卿瓮声瓮气地嘀咕着，捏着手边的面具刚想戴上，忽然就听到走廊一端传来了声音。 “诶，阿叶这么久都不来，是不是躲在上边了，我刚才瞧见那个大美女也上来了，你说待会会不会看见什么限制级的场面？” “哼，余扬，你这个优等生脑子里的黄色颜料不比七班的少了，少败坏阿叶名声。” “哟哟，罗大少这就护上了。” …… 短短三句话的交谈已经足以让秦卿判断身份，当下更是头疼不已，没想到左躲右避，最后还是被堵到了尽头，而且还是跟封衍在一起。 不行，不能被发现。 几乎是在脑子闪过这个念头的同时，她的双手已经自动自发拽住了封衍的风衣旋身躲进了招待室，将对方紧紧抵在了墙上，轻声提醒道：“不能让人发现你在这里。” 实际上这个借口也不算敷衍，以封衍的身份确实不适合出现在这里，而秦卿如今更加不能跟罗子航近距离接触。 随着脚步声临近，外边的三人也发现了招待室，并且试图推门进来。 “啧，没锁，但是推不开，里边应该有人。”乔南的声音让人神经紧绷。 “烦死了，阿叶到底在不在？”门外，罗子航开始暴躁地敲门朝着里边喊话，“阿叶，阿叶！” “诶，子航，还是别喊了，阿叶都说有事了，咱们到下边等吧。”余扬怕太大声招来麻烦，忙不迭又把人拽了回去。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侧耳倾听的秦卿才终于松了一口气，暗叹这种身份来回切换的工作不好胜任。想着想着，她忽然就觉得不对劲，视线一转，落到眼前距离极近的胸膛上，再往下是自己紧紧抓着对方风衣的手，还有前倾之际两人贴在一起的身体。 “咳咳……抱歉。”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她赶紧后退两步撤开了距离，试图转移话题，“你待会还有事情吗？” “……嗯，有。”封衍也罕见地迟疑了一秒才答道，接着脚步一动，人已经背过了身，“该走了。” 这就走了？原本只是随口一问的秦卿一怔，张嘴刚想说话，便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某人竟是一时用力过猛，直接把门把手拽下来了…… 空气奇妙而诡异地安静了几秒后，秦卿抬手捂住嘴，扭过头剧烈地耸动着肩膀，弯成月牙的眼角忍不住往男人的耳根处撇去，毫不意外地看见上面泛着一片红，在僵硬的脖子上意外显得可爱。 原来，这男人还会害羞的。 秦卿仿佛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新奇，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波光流转，禁不住想再逗一逗对方，“那个，你……” 可惜话刚出口，那高大的身影却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门离开，隐隐带着一丝落荒而逃的味道。 “呵呵……”秦卿看着地上遗留的损坏品，不禁又是一阵失笑。 直到楼下工作人员上来汇报，她才戴上面具掩去了音容笑貌，又恢复了神秘的秦老板模样。 “下边准备好了吗？”沏茶正等着进入主题的秦卿往门口望去，乍见对方一脸急色，微微一愣。 那服务生也没等问话便急忙道：“不好了老板，门口突然来了一帮乞丐闹事，把大门给堵了。” 第70章 乞丐闹场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有时候光明正大的反击容易对付，反而是那些背地里阴人的手段最难缠。 原本外来势力进驻就是一件极为敏感引人关注的事情，现在赌场大门口还堵着一群乞丐唱衰，如何处理便成为了棘手的问题。 “赌钱最忌讳这些丧气东西，他们这是存心要赶跑客人。”听着外头哭天抢地的号丧，距离门口最近的罗子航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捏紧拳头好似下一秒就要冲出去揍人。 旁边的乔南及时摁住他的肩膀，镜片下的双眸凝重道：“不要冲动，你一出面会破坏阿叶的计划，直接把责任揽上身的。” 揽上身又怎么样？罗子航咬着牙想呛回去，可一想到大局还是不得不忍下这口气，情绪忍不住暴躁，“那现在也得找得到人啊，这摆明就是欺负上门了，不直接打回去，难道等着开业第一天就关门吗？” 他压根连求证都不用就清楚这是对面青龙帮的诡计。 而此时场内不少宾客也同他一样觉得烦躁，一小部分人已经觉得晦气提前离开，大厅里的竞价环节被迫中止，场面顿时闹哄哄一片混乱。 正当这个时候，有人注意到二楼的身影，高呼了一声，“秦老板下来了。” 这一句吸引了众人的目光纷纷望去，便瞧见黑色长裙优雅地自楼梯上款款而下，带着不疾不徐的步调，仿佛丝毫没有受到外界的影响。 “各位请稍等片刻，这件事情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秦卿单手搭在旋转楼梯的扶手上，另一只手象征性地往下压了压，神秘面具下的语调从容不迫。 似乎被这安定人心的力量所影响，人群的交头接耳渐渐平息了不少，而外头的哭嚎声便越发清晰地传递了进来。 瞧见正主出现，罗子航调转方向，几个箭步冲了过去，口气直冲道：“阿叶呢，出了这么大事情，他在哪里？” 分明没有眼见为实，可少年却俨然已经认定了两人有所勾搭的事实。 “罗少，对吧？”秦卿幽幽望了过去，放轻了声调装作不熟的样子，语气淡淡疏离道：“阿叶不舒服，这边由我全权处理就行。” 什么？闻言，罗子航一怔，随即紧紧皱起了眉头有些担忧地追问道：“阿叶怎么了，该死，他到底在哪里？现在你一个人怎么解决，我看就是青龙帮搞的鬼，直接把人踹回对面，看他们怎么嚣张。” 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说完话，少年已经转身准备去调动兄弟准备出动。 “等一下。”秦卿皱了皱眉，及时唤住他的脚步，绕到其身前低声道：“只要对方没有真刀真枪冲过来，赤虎帮的人都不能动，你难道希望罗老大的部署付诸东流吗？” 原本扣住追杀罗子熏的混混就是为了拿捏青龙帮，为了师出有名，可现在罗子航冲出去闹事，那也得被对方捏住把柄。 更何况……秦卿并不认为这群乞丐是对面搞的鬼。 “啧，那你有办法解决？”罗子航也不是笨蛋，如果不是担心自家兄弟也不至于如此暴躁，现下心绪虽然平稳了下来，可对眼前的漂亮女人还是没有半点信心。 难道出去跟那群乞丐讲道理吗？ 看清他眼中熟悉的轻蔑之色，秦卿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指尖抚过腕上的手链，轻轻丢下一句，“罗少，有时候解决事情，并不一定要用拳头。” 言罢，她踩着高跟鞋，旋开黑色的裙摆姿态端庄优雅地迈步出去。 大门口的花篮下，密密麻麻坐满了衣衫褴褛的人群，蓬头垢面的乞丐身上在烈日下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加上这一脸的眼泪鼻涕令人恶心，见着着实晦气。 “呜呜呜……赌博丧尽天良，害我妻离子散，公司破产，赌字头上一把刀，谁碰谁遭殃，子孙死绝，后代无福……”排在最前头的男人一口气不带停顿地诅咒，哭腔震天地响。 原本还抱着看热闹心态的人群顿时也被念得一阵后背发麻，默默远离眼前新开业的店铺。毕竟华夏人骨子里多少有点迷信，谁也不想祸延子孙后代。 而一见计策奏效，这些人便表演得越发来劲，有些甚至爬起来威胁，“今天你们要是不关门，我就当场撞死在这里。” 说着，当真有人门头就往柱子上冲，幸好被服务生及时拦下才没引起大的事故。 可场面经由这一闹却是趋于白热化，许多人都认为魅力赌场再有钱有势，今天被逼到绝路，也逃不过关门大吉的命运。 就在这个当口，一直伫立在门前的纤细身影却是动了。 弧度优美的裙摆摇晃出动人心弦的弧度，高挑的少女一步步走到那群乞丐身前，微微低头觑着为首做着的男人。 被那半张神秘的面具盯着，男人的哭嚎一时间也哽在了喉咙里，心里有些忐忑地叫嚣道：“别以为派个小姑娘我们就会心软，今天你们敢在这里开业，那我们就敢死在这里。” 在法，制的社会里，生命永远是凌驾于所有事物之上，任谁听到死字都犯怵。 这群人显然也是深谙其中定律，所以越发理直气壮。 然而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眼前的少女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无动于衷，半张面具下的红唇连一丝弧度变动都没有，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为首的男人心里渐渐有些不安起来，于是起身作势要往前冲，“你别以为我们真不敢死，我现在就……” 话音微微停顿间，他一直用眼角撇着少女的反应，在见到对方终于扭头望向自己的时候，男人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扬起，而后在少女的一句话中被冻住了表情。 只见那张形状姣好的唇微张，形成一抹性感的轮廓，而后轻轻一挑，飘出一道悦耳的声线来，“那就去死吧。” 那就去死吧。 云淡风轻地好似闲聊一般，少女带笑的嘴角透着优雅贵气，似是任何事情都无法令她动容。 第71章 送你去死 初时，男人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凝结的表情抽动了两下，还待再出言威胁两句。 可还没等他开口，却见着纤细的黑色身影已经迫近，少女微微扬起下巴，有些居高临下的视线直直射了过来，似笑非笑道：“怎么，需要我帮你吗？” 什么？男人看着徒然靠近的那半张精致白皙的面孔片刻失神，以至于下意识发出了疑问，“帮什么？” 他一时间竟是忘记了自己的目的，直到脖子间突然传来剧痛，一股大力钳制着他整个人直直向后飞去，砰地一声撞到了柱子上。 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哗然，谁也没预料到这种情形下少女竟然不选择让步，而且一言不合就直接动了起手。那原本纤细柔弱的五指在瞬间掐住男人的脖颈，力道之大，竟是活生生把一米七几的个子徒手提到了半空中，禁锢在柱子跟手臂之间，看起来十分彪悍。 “咳咳……”男人咳嗽了两声，呼吸上的困难造成他的面色涨得通红，吊在空中的身体也因为刚才的撞击而麻木，几经艰难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想干什么？” “嗯？”少女微微扬起脖颈望着他，脸上的暗花面具泛着一层冰冷的金属光泽，连带着声音都蒙上了一层冷色，“呵呵，这位先生不是要死吗？我在帮你。” 既然刚才都是光说不做，那现在就动一动真格。 意会到其话里的意思，男人瞪着眼睛差点脱窗，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她，黑漆漆的爪子困难地扒拉着脖子，脸上已经呈现出痛苦神色，“我不是……” “不是什么？”少女问得有几分漫不经心，手底下的力道却因为对方的反抗持续施压，直到对方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才幽幽问道：“濒临死亡的滋味好受吗？” 她问得轻巧，甚至没有露出半分狠辣的表情，可男人却可以断定，如果此时他敢反抗，少女势必会让他再继续体验下去。 “……”不……他张了张嘴想回答，想服软，可却是发现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少女的五指还在收紧，压根就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随着胸腔的空气一点点被掏空，即便张大了嘴巴跟鼻翼都无法吸进一点氧气，缺氧的大脑开始阵阵发黑，耳朵里嗡嗡嗡响着回音，他瞪着微微突出来的眼球盯着那半张面具，心底被密密麻麻的恐惧占领。 她该不会真的要杀了我吧？ 这个认知还没得出答案，男人却已经剧烈地开始挣扎，可麻木的脑子却已经不受控制，发软的四肢根本使不上力气，只能徒劳地在半空中抽搐着。 不要……不要杀我……我还不想死。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自己来这里是一个错误，能在b市开赌场的人又岂是简单的人物，为了几百块钱惹了一个不该惹的人是多么不值得。 意识即将远去的最后几秒，他感觉身体轻飘飘地下落，浑身瘫软在地上的时候才发现自己逃过了一劫。 “咳咳……谢谢，谢，谢谢……”他卑微地跪在地上，一手捂住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弯腰低头无意识地道谢，仿佛刚才手下留情是多么大的恩德。 少女挺直着背脊不躲不避接受这一跪，扬着优美的脖颈像是端庄高贵的女王一般，连垂眸看一眼都不屑，只淡淡道：“说出背后主使，或许再来一次。” 体验过生死界限的痛苦，男人登时就打了个激灵，扣扣簌簌向后挪动着膝盖，赶忙沙哑着嗓子回答道：“是一个男人给我的，我真不知道他是谁，只看到他的公文包有点像zf人员，我真的只知道这么多。” 为了表示真诚，他竖着三根手指一边说着一边发誓，就怕眼前的少女一个不满意又要弄死他。 少女依旧神色不动，只淡淡点了点头，料到对方不敢说谎，也懒得继续追究，抬手摆了摆，吐出两个冷冰冰的字眼，“滚吧。” 话虽说的不好听，可闻言却是让男人松了口气，再也顾不得其他双脚并用转身就跑。而跟着他一起来的乞丐也在少女那半张面具晃过来之际全都一窝蜂连滚带爬地逃了。 事情前后发生不过才几分钟，现场围观的人还云里雾里没能反应过来，看着少女纤细的脊背伫立在大门前目瞪口呆，徒然间觉得这道单薄的身影前所未有地强大。 “抱歉，给各位带来不快，为了弥补，今天一楼的局我会让三成给大家。”方才还单手勒人脖子的少女此刻又恢复了笑容，优雅地向四周的观众致歉后推出了优惠服务，俨然就像是个得体的成功商人。 众人差点以为一切都只是幻觉，迷迷糊糊应着又跟着走进了场内。 秦卿瞧着人数依旧可观，嘴角的弧度加深了几分，旋即从服务生手上拿过一方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起自己被弄脏的指尖，视线幽幽落到了对面耸立的高楼，注视着反光的玻璃墙面，眸光中掠过一丝深沉。 即便这一出闹剧不是青龙帮所为，她也可以肯定对面的人正在严密监视着这边的情况，而她刚才的所作所为已经足以达到一定的威慑，让对方不敢轻举妄动。 这般想着，她指尖抚过腕上的水钻，笑意又浅浅蔓上了眼角，只是一转身突然就撞见了杵在门口的罗子航。 “罗少还有事？”她顺势收回了笑，眼神淡淡掠过对方呆愣的神情，随即发现对方的视线坐落处，心头不禁咯噔一声。 严格意义上来说，她有轻微的洁癖，碰过东西或者人之后有擦手的习惯，所以身边总会带着手帕。罗敬元寿宴的那一天，她在麻将桌上用过帕子，而现在…… “你怎么会有这块手帕？”罗子航显然把她停滞的动作当成了做贼心虚，口气有些咄咄逼人道。 秦卿一愣，一时也没适应对方的路数，略一思索，只能开口道：“如叶送给我的，有问题吗？” 说着，她已然把帕子收进了掌心。 可对面的罗子航脸色却是刷地一片漆黑。 第72章 度假山庄 这一天开业最终以罗子航的愤然离场作为结束，并且临走前一言不发，手机也没再联络。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如今照着秦卿的理解，这男人心也是难以捉摸。 忙碌到下午时分，受到优惠的影响，二楼一对一的较量意外冷清，秦卿落得清闲提前离场，招呼着远道而来的方孔接风洗尘。 对此，方孔倒是笑得开怀，摆摆手爽朗道：“你这丫头就别跟叔叔客气了，封少连手链都给你了，这一夜天以后都是你的东西，哪里还有你客气吃饭的道理。” 说着话，他揶揄地用视线扫过少女的手腕，窥见那圆形水钻在阳光下折射出的璀璨光彩，眼圈一时有些发烫。 这条链子，已经三年未见了。 秦卿一愣，脸上毫不掩饰地闪过一丝惊讶，想起男人给她佩戴时只字未提的冰冷表情，也是忍不住摇头失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好运。” 对啊，这世间哪有无缘无故的运气，赌桌上的输赢除了技巧胆量，还有必有可却的助力。而封衍给她的，就是这一夜天的庇护。 这个男人，永远是做得比说的多，让人想不生出感动都难。 “呵呵，既然是封少的一番好意，你就别推辞了。”方孔也瞧出了端倪，眸中闪过一丝感慨，接着便大度地笑着继续说道：“走，今天我请客，顺便带你认识几个人，省得在这地界上整天受些乌烟瘴气。” 他指的是自然是今天乞丐闹场的事情。 秦卿也没矫情，手链既是已经认了主，一夜天以后她自是会一并管理，当下没再犹豫，乘车跟着到了海边的度假酒店。 从热带风光格调的入口处经过盘查之后，车子每前进一分都会见到标志着红旗的车子，或者是特殊编号的牌照迎面往来，彰显着在这里出入的人群身份非同一般。 “呵呵，不用紧张，这些个高官享受都得挑着隐蔽的地方来，美其名曰出差，背地里干的事情五花八门，其中会客最是方便。”方孔见少女一直望着窗外沉默不语，还以为她是在害怕，便跟安慰孩子一样解释道。 “嗯。”秦卿收回目光垂眸应着，心里倒是不紧张，而是有些感慨。上一世她掌管秦氏企业，有很多事情都得跟官家打交道，曾经也频繁进出过这里，只是每次都得被刁难一番，像是坐车被迎接进来的倒是头一回。 车子从正门一直开到最里边的休闲区，停靠在一栋欧式建筑小楼前边，远远地就有服务生上前来开门，礼貌周全地指引着相关的房间。 “请问两位是来找几号房间的客人，是否提前有预约？”对于这种隐蔽性要求极高的度假区，客人的隐私是重中之重，所以服务生率先把两人领到了休息区的沙发。 “嗯，我跟你去打一个电话。”方孔没有坐下，而是拿出手机跟对方交涉，显然是连号码都不方便透露。 “好的，请随我。”服务生见怪不怪，伸手指引了一个方向。 秦卿也没兴趣跟着，索性就在书架上拿了一本时尚杂志翻看起来。 夏日的微风不时从大门口吹拂进来，带着一丝温热的气息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几缕散落在颈边的头发顺着白皙的皮肤搭在精致的锁骨上，随着呼吸微微上下起伏，换了一身波西米亚长裙的少女在清凉的水蓝色下越发显得恬静淡雅，美得让人失神。 刚从门口进来的几人一眼就看到了这样一幅美如画的场景，每个人的心头都充斥着惊艳。 这些经常出入声色场所的老油条见四下没人，当下便心动难耐地凑了上去。 “小姐，你好，请问是一个人吗？” 秦卿一开始还以为对方也是等人才过来，结果一抬头就感受到了对方打量过来的视线中夹着不同寻常的火热，这种热度她上一世见过很多次。 “嗯。”她侧开身体，采取回绝的姿势，态度也十分冷淡。 在这种场合下，大多数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遭受拒绝为了颜面也会知难而退。 可无奈秦卿两世的气质沉淀跟出色样貌摆在那里，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侧脸都瑰丽得惊心动魄，男人明知道她的意思却还是不甘心，目光落在那本杂志的页面上，有意无意道：“倾城高级定制，这家店的服装主要消费上层人群，定制一件标价在万元以上而且还限购限号，很难买的。” 最后半句话加重了语调，可以强调的意味很明显 “……”可坐在那头的秦卿依旧没有反应，完全把他当成了自言自语的透明人。 跟着男人一起来的几人显然也是花丛中的老手，见状纷纷低笑着看起了热闹，“诶，许处，行不行啊，不行换人啊。” 这么漂亮的美人，他们可都不愿意错过机会。 许卫东被这么一笑话，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越发不想服输，于是轻咳了两声再接再厉道：“呵呵，我看你瞧那一页也挺久的，如果喜欢的话我正好是这间店的会员，不如留个联系方式，我带你去买。” 既然对方装作不懂，他索性就把话挑明了。再年轻漂亮的女孩他都见过，尽管这是他迄今为止见过最漂亮出众的，可这种稚嫩小女生的心思无非逃不过珠宝首饰，漂亮衣服这几样东西。 他因此下了血本弄到了倾城的会员，为的就是在这种场合派上用场。 或许是真心被说动了，少女终于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难得抬眼朝着他望了过来，波光流转之间薄唇淡淡溢出了一句话，“倾城的会员只服务于女性，你怎么会有？” 满心还以为少女回心转意的许卫东一听，登时就更乐了，捋着大背头略显得意道：“这有什么难的，不过是一间小小的服装店会员卡，我还不放在眼里。看来你了解得很清楚嘛，怎么样，待会等我办完事带你去，买多少件都行。” 这样的美女别说是一件上万块的衣服，就是花个几十万能养起来也是极为有面子的事情。 第73章 跟封少抢妹妹 倾城高级定制正式上线其实才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却隐隐已经出现了引领潮流的趋势，加上有df品牌在背后推波助澜，目前手工制作的人员规模正在急速扩大，而会员也达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诸如许卫东这种为了泡妞通过渠道捞名额的行为成了眼下最为明显的一个特征。 这其中既有好处，也有弊端。 许卫东见着少女听了提议陷入了沉思，还以为她当真是在考虑，眼底隐隐现出了志在必得的笑纹，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几分，打算继续蛊惑，“怎么样，时间可不等人。” 根据他的经验，这种情况不出意外，晚上他就能在这里开间房舒舒服服抱得美人归了。 只是没等少女回应，从右后方的包厢里却是传来了脚步声，一前一后的两道人影不出一会儿就已经走了过来。 对面沙发看热闹的几人看到来人后立马收起了笑脸，起身恭敬打了招呼，“刘局好。” 这一声震得许卫东身体一僵，条件反射性地旋身站了起来，大声跟着一起喊，就差没立正敬礼以证清白了。 被唤做刘局的男人约莫四十岁出头的年纪，竖立着三七分的大背头，双手拢在背后，很有领导的派头，此时见着几人微微一愣，又很快点头应道：“嗯，你们也来了。” “是是……”许卫东一脸受宠若惊地弯腰点头，很是客气道：“怎么能让刘局亲自出来接，我们也是刚到，自己进去就行了。” 下属第一次收到上司的迎接，这种殊荣一时让他美得冒泡，暗想接下来是不是有好事照顾到他。 “……咳，既然人到了就一起进去吧。”见着喜形于色的手下，刘局面上划过一丝尴尬，但到底没有多说，调转了视线看向一旁的少女，眸中闪过一丝惊艳道：“那这位……” 他手刚一伸出去，许卫东就察觉到了，当下心头咯噔一声，连忙打断道：“呵呵，刘局不用招呼，这是我妹妹，今天带回来见见世面的，待会我就送走。” 官场上说话留三分，小蜜跟三儿认成干女儿跟干妹妹的数不胜数，大家一般也都是心知肚明。但到底是作为下属，许卫东再有心思也不敢在上司面前公然泡妞，这会儿只希望赶紧把人送走，免得影响前程。 倒是不曾想，他一说完，对面的两人却是一愣，刘局更是一头雾水扭头看向了身边的方孔，“老方，这怎么回事？” 后者此时脸色已经有些难看，皮笑肉不笑道：“我还头一回听，有人敢跟封少抢妹妹的。” 不阴不阳的强调听上去绝对算不上愉快，而能够让上司平等对待的人物还是让许卫东绷紧了神经，下意识低头请示，“不知道这位朋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封少？什么妹妹？ 不待那头回头，一直站着置身事外的少女却是突然迈动步伐，一身水嫩的浅蓝色长裙不一会儿就飘到了刘局身前。 “喂。”许卫东阻拦不及，脸色刷地巨变，张着嘴就要呵斥。这丫头该不会是想抱上更粗的腿，所以胆大包天搭讪吧。 知道自家领导惧内，他恨不得能扑上去把人拖走。 可念头刚一动，便见着少女缓缓抬起纤细优美的胳膊，径直伸了手过去，淡雅笑道：“刘叔叔，久仰大名，我是秦卿。” 秦卿。 刘谷在心中默念了一遍，又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眼少女，心下不免赞叹这人如其名，“百闻不如一见，你好，秦小姐，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见谅。” 如同平辈一般握了握手，对方给予了最高的敬意并且为属下的鲁莽做出了道歉。 “叫我秦卿就好，刘叔叔贵人事忙，是我该去拜会了。”秦卿轻轻颔首，面上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只字不提刚才的事情也算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好，好，咱们边吃边聊。”刘谷笑呵呵地点头，自是聪明地没再深究。 只是转身正要走的时候，身后的许卫东一票人却还傻站着。 “刘，刘局，她……”一向自诩巧舌如簧的许卫东像是脑子瘫痪了一样，只直勾勾盯着前头的少女，无意识间竟是又开了口。 “还有什么事！”刘谷沉着脸回了一句，简直要被自己的属下蠢死。 不过这回秦卿没再做壁上观，扭过头指了指沙发上的杂志，好心提示了一句，“想必这位先生对倾城的了解还不够深入，不妨再看一看报道。” 说完，这才礼貌随着其他两人的脚步走进了包厢。 望着远去的身影，许卫东才僵着表情捡起了桌子上的杂志，翻到自己刚才窥见的那一页纸，视线扫过正中间精美的服饰后忽然瞥见右下角的一张照片，看清上边标题的一瞬间，他的眼睛差点掉了下来。 ‘倾城少女开创高级定制时代，董事长——秦卿’。 后来包厢里饭菜都上齐全了才见许卫东一行人低着头进来，不发一言窝在角落里连声都不敢发。 刘谷皱了皱眉，碍于面子没有发作，只是扬着笑脸继续跟方孔碰杯，“来，老方，这么久没见你来b市，在这儿多玩几天，秦卿的场子以后在我的管辖区域，不会出乱子的，你放心。” “哈哈，刘局是爽快人，这个自然不用多说。”方孔干脆地仰头痛饮，末了话题一转笑眯眯道：“反正现在一夜天交给了秦卿，我也是无事一身轻了。” 什么？闻言，别说是刘谷，连同后来的许卫东都诧异地抬头注视了过去，颇有些难以置信地盯着兀自饮茶优雅的少女。 后者见话头开到这里，便也淡淡勾起了一抹笑，意有所指道：“刘局放心，我暂时还没打算把一夜天发展到b市。” 这既是变相承认了自己是一夜天的主子，也透露了未来的规划。 “哦，呵呵，真是少年有为，了不起啊。”刘谷内心震惊之余又暗自松了口气，毕竟一夜天势力庞大，如果贸然扩展势必引起治安混乱。 “不过……” 第74章 取而代之 “不过……” 如果说十几分钟前许卫东还当少女是个花瓶，刘谷还只当她是一个托关系来关照的小妹妹，那么在得知对方的身份后，如今这一张嘴所有人心里都得打个凸。 “不过什么？”刘谷突然发现自己有些看不懂眼前的少女，实际上在见面之前他就做过调查，大抵也能看出少女的天资不凡跟经商头脑，可也仅此而已，决计想不到真正碰面后会连心思都捉摸不透。 眼见着堂堂刘局脸上笑容都要撑不住了，秦卿却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声音幽幽道：“听闻b市有三大巨头，赤虎，青龙跟蛟龙帮，不知道刘叔叔对此有什么看法？” 黑，帮势力跟官家本来就是相互对立，隔一段时间就得进行打击一番，可在百姓的眼皮底下，这些盘根错节的势力却又有另一番操作。 很显然，她想听的不是那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便是连方孔也没预料到话题的风向，神色有些诧异，可到底眼前不是他做主，一时间也没立即开口。 刘谷的脸上也是瞬息万变，深沉的瞳孔微微缩了缩，确信对方不是无的放矢之后，斟酌了一下才道：“如今b市局面三足鼎立还算稳定，其中当属赤虎帮的风头正盛，不过我看对方跟你的场子应该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 打官腔的场面话向来不能挑明，即便是承认了站队也是似是而非的含糊其辞。 不过这对秦卿来说已经足够清晰局势，心下不禁一松，嘴角的笑纹加深了几分，这才气定神闲提出了自己的最终要求，“我也相信赤虎帮树大根深不会跟我这种小人物计较，不过为了了解局势，不知刘叔叔可不可以提供三个帮派的资料给我，越详细越好。” 越详细越好，这句话的重点显然只在这几个字。 电光火石之间，反应过来的刘谷吃了一惊，终于绷不住表情瞪了过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忍不住劝道：“你，其实不用担心这些，正规的合法经营，谁也不敢……”动。 “刘叔叔，我看起来像怕事的人吗？”最后一个字还没说完便被秦卿淡淡打断，她扬起精致的眉眼微微笑着十分好看，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杯沿，有些漫不经心说道：“青龙帮跟蛟龙帮终究是个祸患，如果能有一方友好的势力上位，刘叔叔以后也能高枕无忧了不是吗？” 而那所谓友好的势力，不用说也心知肚明。 可正因为清楚明白，在场的人才被惊得失去言语。 刘谷根本无法想象这样一番话是从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孩子嘴里说出来的，可此刻她坐在身旁，挺直了背脊，深藏在眼底的坚毅让人生不出任何错觉，更生不出半分取笑的意思，最后喉咙滚动了两下，他从喉咙里挤出了干涩的声音，“呵呵，只要你有信心，叔叔会全力支持。” 无论是封衍的人情还是一夜天庞大的财力势力，这个条件都极具诱惑性也无法拒绝。 如果一夜天真能取代了青龙帮还是蛟龙帮，与他而言都是天大的好事。 “那，我等刘叔叔的好消息。”秦卿以茶代酒，从容自然地举杯致敬。 已经缓过神来的刘谷不禁摇头失笑了起来，满心满眼都是感慨，“我看封少也是看走眼了，打电话的时候还千叮万嘱我照顾你，我看不被你卖了就已经万幸了。秦老板，未来你飞黄腾达了，可别忘记我刘叔叔了。” 清脆的碰杯声中，刘谷大笑着一饮而尽，算是彻底对少女刮目相看。 饭局临近散场的时候，刘谷把日常联系的任务交给许卫东，于是一行人晃到门口沙发区这边的时候，一直安静如鸡的许处终于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主动认错。 “秦小姐，刚才的事情真是对不起，我在这里跟你道歉。”此时的许卫东早没了进门时的意气风发，弯腰缩着脖子苦哈哈着脸像只鹌鹑一样。 同行的一票人也不敢笑话，跟着一起点头哈腰致歉。 谁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撩妹撩到铁板上，几个大男人低着头面红耳赤尴尬万分。 秦卿正随手把杂志放回书架，闻言倒是没什么愤怒的模样，视线云淡风轻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最前边的许卫东身上，口气意味不明道：“看来这个电话号码是得交换了，保不齐还得麻烦许处带我去倾城看看。” 方才泡妞的招数此时得到了回应，可却是完全变了一番味道。 后者登时羞愧地面色涨红，连连摆手道：“秦小姐有事尽管吩咐，资料我会尽快准备送到，倾城的会员我回去立马注销。” 一想起刚才自己得意洋洋在正主面前吹嘘的样子，许卫东就恨不得左右开弓把自己脸打肿。 “呵呵，那倒是不用。”秦卿见调侃得也差不多了，便适可而止地进行安抚，浅浅笑道：“以后我还得多仰仗刘叔叔，如果许处还需要会员，我可以多开几个名额。不过近来人手不够，我想开一家分店在b市，不知道许处能不能帮上忙？” 谁也不会放着有钱不去赚，只是如今身在b市管理不便，如果可以开一家在当地，自然就能扩大运营。 许卫东愣了愣，随即脑子不敢再发昏，点头便忙不迭应下，“可以可以，秦小姐看中哪块地方，交给我去谈。” 只要能保住饭碗弥补过失，别说是一家新店选址，就是开一家店铺送出去都行。 见对方上道，秦卿也不再多言，顺道上了车也就回了学校，赶在门禁之前换好衣服进了宿舍，却发现其他三人都没有回来。 奇怪。 她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一看，这才注意到几个小时前乔南打过来的未接来电。 随手点了回拨，嘟了一声后那头迅速接通，秦卿刚想打趣一句，冷不丁就被问道：“阿叶，子航回去了吗？” 闻言，正准备换鞋的秦卿动作一顿，“没有，他不在，发生了什么事情？” “啧，我就知道得出事。” 第75章 罗子航出事 其实在乞丐闹场子的之后，秦卿就想找机会跟罗子航解释，毕竟一大早说好去会场，中途却不得不变装，而且关于闹剧背后的主使人，她也已经有了答案。 封衍既然说过青龙帮不敢来犯，那就必定不是对方，而为首的乞丐透露出的信息，能让她想到的也只有一个人——瞿丽。 其中关系复杂，她当时也不好明说，却不曾想才几个小时过去就出事了。 翻墙出了学校，坐上乔南的车，黑色的宝马跑车朝着中心街道的开启狂飙的速度。 “消息准确吗？”秦卿捋了捋被风吹乱的短发，单手支着车窗问道。 “喏，这是校园网刷出来的动态。”乔南目不斜视，早有准备地递过自己的手机，眼镜侠狭长的眸子微微眯成一条线，“下午我们特地把子航留下，是为了让他跟你和解，结果傍晚时分就有人看见他们一起出去了，十分钟前更新的动态在酒吧。” 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钟，不是学生应该在外面瞎晃的时间，可垂眸看着校园网置顶的帖子里最后的动态更新，确实是一男一女相拥在霓虹招牌的照片，男的是罗子航，而女的则是白蓁蓁。 “咳咳，我能说句话吗？”后座的余扬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发言道：“搞不好人家是一对小情侣去寻开心，咱们这样找过去会不会煞风景啊？” 几乎整个严华上下都把罗子航跟白蓁蓁捆绑成一对，就连死党余扬都是乐见其成的态度，所以相比起乔南的严肃认真，他反倒没那么积极。 可秦卿却在盯着手机屏幕几秒后做出了判断，揉着眉心略显疲惫道：“乔南说得对，这件事情不同寻常，罗子航是在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被扶进去的。” 用她几十岁过来人的眼光看，甚至连拍照的人都存在着猫腻。 现在她只希望罗子航还能多撑一点时间。 市中心出名的酒吧是富家子弟经常光顾的地点，三人根据灯牌一路畅通无阻奔到门前，熄火的瞬间没等开车门，副驾驶座上的秦卿已经单手撑着窗户跳了出去，迅速极快钻进了漆黑一片的大门。 上次去接管魅力的时候已经过了下班时间，秦卿从没见识过正常营业的酒吧场面，当前闯进去的时候，几乎被刹那间闪烁的灯光晃花了眼睛，震耳欲聋的音乐刺激着耳膜，放眼所及的地方全是斑驳扭动的人群以及浓烈的烟酒气息。 “嘿，小帅哥，一个人吗，要不要我请你喝一杯啊？”昏暗灯光中，一条胳膊像是水蛇一样缠上来，媚，眼如丝晃着酒杯发出邀请。 秦卿被对方的香水熏得直皱眉，正想躲开之际却突然顿住了动作，犹豫了一秒后反手勾住了对方的腰，气息沉沉道：“带我去你们常待的地方。” 她对这里一无所知，贸贸然闯进去找人势必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女人的邀约成功让她找到掩护。 接收到暗示的女人很是上道，晃动着步伐径直把她领到了卡座上，每经过一个地方秦卿都梭巡一遍，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怎么，小帅哥看起来好像不太满意，如果你想要隐蔽点的地方做些更刺激的事情，这里有的是。”女人用指尖在她脸上轻轻滑动，眼神迷离充满诱惑地说着。 “这里可以开，房？”秦卿心思一动，立即就恍悟了过来，一股不详的预感突然窜上心头，她倏地起身拖着女人的胳膊，声音有些发紧，“在哪里？” “诶，你弄疼我了。”女人吃痛地低呼了一声，意识也有些清醒了，扬着视线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年，痴痴地笑了起来，“原来是来捉人的啊，是不是小女友跟人跑了，啧啧……” “别废话。”秦卿不理会对方的调侃，略有些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从口袋里拿出一叠现金塞了过去，“立刻带我过去。” “嘿，还是个富二代啊。”女人捏着钞票打趣，眼神却还是直勾勾盯着眼前这张精致的脸，缓缓地倾身贴过来，暧，昧地拉低了声音道：“不过我更想要你这个人，你扯领带的样子，太诱人了。” 诱人？秦卿动作一顿，指尖还勾着领带，面上却闪过了一丝怪异的神色。 好在女人没有继续深究，仿佛是找到了乐子一般轻车熟路领着少年穿过一楼的暗门来到隐蔽的包厢区。 “这么多房间。”看着长长走廊排列在两边起码有几十间之多的小屋子，秦卿拧着眉头呢喃道。 “怎么，你不知道房间号码，这里可是vip贵宾区，不能随意搜查的。”女人歪歪靠在墙边从少年的脸上读懂了难处，勾着手指头兴味盎然道：“这一片我都熟悉，没有我找不到的人，如果你亲我一下，我就帮你。” 闻言，秦卿的视线落在女人那张妩女眉的脸以及鲜艳的红唇上，被喧闹环境躁得心神不宁的眉心越发显得烦躁，几乎是没有过多考虑，她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把人困到了墙上，仗着高挑的身形强势地捏起对方的下巴，在距离红唇只有几公分的时候冷声道：“趁着我还有耐心问，你不会想尝试另外一种方法的。今天有两个高中生，男的扎着头发，女的穿着校服，告诉我，他们在哪里？” 尽管少年身形纤细有些单薄，可此时昏暗灯光中居高临下睥睨过来的气势却让是不容小觑，那张精致的面容笼着一层暗色，阴郁的色彩显得越发惑人。 女人勾着唇很想扑过去，但也知道现在不能轻举妄动，于是指尖一抬，轻笑道：“他们已经进去半个小时了，我想你得自求多福了。” 小年轻来酒吧寻刺激本就新鲜，更何况还穿着校服，她其实一开始就知道少年来的是谁，只不过一直在拖延时间罢了。 秦卿指尖用力捏了一下才把人甩开，当下也顾不上计较，几个大步冲过去，抬脚砰地就踹开了包厢大门。 迎面扑来的是一地湿润的酒气以及细细弱弱的啜泣声。 第76章 收场 没有离开秦家以前，酒吧于秦卿而言是全然陌生的地带，永远贴着乌烟瘴气的标签，即便现在经营的赌场，环境也被改成了正规经营的模式。她知道斑驳昏暗的色彩跟躁动乐曲会给人带来的精神迷乱，所以由始至终都在尽力避开这一点。 在踹开房门的那一刻，实际上她还心存着侥幸。 可散落一地的衣服跟酒瓶，少女的啜泣声以及斑斓彩灯下坦露的躯体冲进视网膜的刹那间，她心里紧绷的那根弦还是绷断了。 “啊，不要过来，呜呜呜，不要看，不要看我！”乍见大门被打开，躲在角落里哭泣的白蓁蓁哭喊着抱住自己的身体，高分贝的叫嚷惊扰了走廊的宁静。 秦卿只看了一眼，砰地一声再次把门关上，脆弱的门板发出巨响，濒临散架的边缘。 “阿叶！”终于找到入口匆匆赶来的乔南箭步冲了过来，脑门上已经冒出了一层热汗，“人找到了吗？” 秦卿点了点头，沉默的目光盯着眼前的大门，脸色阴沉得吓人。 乔南心头一凛，面容也逐渐紧绷了起来，苦恼地捏了捏眉心，低声叹了口气，“现在怎么办？” 尽管相识时间不长，可四人团体当中最为成熟稳重能抗事的就是秦卿，当下这一问也纯属下意识的反应，实际上这种事情归根结底还得当事人自行解决。 可秦卿仿佛早就预定好了方案，低声迅速给出了回答，“先封锁消息，通知罗家来接人，在我回来之前，谁也不许进去。” 话音落下，没等乔南回应，人已经迈步走出了一段距离。 余扬落后几步跟她擦身而过，被一脸冷色吓到连招呼都不敢打，只能窜到乔南身边低声问着，“阿叶怎么看起来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怪可怕的。” 乔南盯着那纤细的背影，脸色也有几分难看，自言自语了一句，“要是事情成真，吃人的不止他一个。” 身为赤虎帮的少主，如果是出于自愿乱搞男女关系无可厚非，最多也就落个少年风流的名声，可要是遭人算计折在女人身上，那势必会被质疑其能力与担当。 如今公司都不流行世袭，更何况是豺狼虎豹扎堆的黑，帮。 秦卿扭头往来时的方向走去的时候，果然见着刚才的女人还在原地。 “嘿，我早就说了来不及，怎么样，小帅哥要投向我的怀抱了吗？”女人耸耸肩表示惋惜，嘴角却扬着幸灾乐祸的弧度。 秦卿冷着脸逼近，直接就开门见山道：“我要那间房的监控视频，你开价。” 闻言，女人的笑意顿了顿，继而眉眼上挑有些意外地看了过去，“你怎么知道我能拿到视频？” 越是混乱的地方越容易藏污纳垢，谋划些不为人知的事情，一般监控录像一类的东西就跟黑匣子一样难得，普通人不能轻易到手。 可是，“你是这里的老板。”秦卿直言不讳，连前后铺垫都没有直接戳破了这场无聊的戏弄。 如果说这个女人一开始就知道她要找的人，那势必是对整个酒吧都进行着严密的把控，而能熟记每间贵宾包厢身份的就只有幕后老板。 没曾想会被三言两语轻易识破身份的女人足足愣了好一会，妩女眉的眼波里略带惊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半晌后终于弯腰咯咯笑出了声，“呵呵，真厉害，我还以为伪装得很好呢。看在你这么帅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整个酒吧唯一一间没有监控的就是那间包厢，所以我也爱莫能助。” 也正因为那是一间特殊的房间，所以只要有人进去就会格外引人注目。 秦卿也是一愣，显然没料到这意外情况，可转念一想，眸光又是一沉，“我要开这间包厢的客人资料。” 既是贵宾制度那势必有迹可循。 “呵呵，这可不行，做生意讲究的信誉，我可不能坏规矩。”女人闲闲靠回墙边摊着手，末了眼珠子一转，狡黠笑道：“不过会点这间房的，基本都是去干坏事的。” 这种坏事自然是带着暧，昧色彩的，也同时让秦卿嫌恶地皱起眉梢，想起刚才开门后见到的一幕，眉心冷凝成一片，“谢谢。” 僵硬着口气丢下这一句后，没再让对方难做，她调转脚步走回了包厢，在其他两人疑惑的目光中再次打开大门。 “呜呜呜，别看我，求求你们别过来。” 屋内哭得肝颤寸断的声音还在持续，白蓁蓁此时的坦露跟惧怕的神情让门口两个少年都有些尴尬。 唯有秦卿大步走进去，捡起地上的衣服，直到挡在她身前，声音不带一丝情绪道：“待会罗家的人就要来，你是要穿好衣服谈还是这样谈？” 这样直白的言语对于刚刚遭逢的少女来说太过残忍，白蓁蓁蜷缩着身体哭得越发伤心，却还是颤巍巍伸出手抓住了衣服往身上裹。 那一头帮着喝醉的罗子航穿衣服的余扬心有不忍地开口劝道：“阿叶，你别那么凶，这件事情也不是学妹的错。” 说到底被强迫的人还是她，做错事的人是自家兄弟才对。 乔南沉着脸色瞥了他一眼，终究没有多说。 下一秒，便见着秦卿转头走了过来，冷着脸色拎起桌上冰酒的水桶，二话不说直接泼到一脸迷醉的罗子航脸上。 哗啦一声，混着冰块的水冻得昏睡中的人打了个激灵。 “咳咳……”罗子航张嘴被呛得直咳嗽，抹着一脸水迷迷瞪瞪睁开眼睛，粗声粗气张嘴还想骂人，“特么的谁泼我，给我站……” 后面几个字没来及开口，耳畔一道风声掠过，狠辣的拳头一下子就砸到了他的半边脸上，力道之大，直接把他又砸回了沙发。 他挣扎着正想要爬起来，眼角余光突然对上角落里白蓁蓁那双纯洁无辜的眼睛，脑海中的记忆顷刻间汹涌而来，炸得他措手不及。 而视线缓慢移动中，他看见身前站着余扬，乔南，还有消失了一天此时面色冰冷的秦卿。 “醒了是吧，那就起来想想，要怎么收场？” 第77章 唯一的办法 整件事情过程其实很狗血，也很顺理成章。 中午闹了一场不愉快，气闷的罗子航本想等秦卿回来问清楚，左等右等也见不到人之下在校园里偶遇了白蓁蓁，两人借着安慰的名义开车出去兜风，后来喝了些酒，迷迷瞪瞪就到了平时常关顾的酒吧，接着许多空白的记忆联合着场景也就不言而喻了。 秦卿那一桶冰水跟一拳头下来，罗子航已经彻底清醒，望着满地狼藉的包厢，还有角落里无助哀伤的少女，止不住低声咒骂了一句。 “靠……” 他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半长发，懊恼地坐在沙发上拧着眉头。 “咳咳……”余扬瞥见白蓁蓁那双大眼珠子又要掉鳄鱼泪，赶紧假意咳嗽了两声，“子航，学妹也受惊了，你先去看看。” 这小冤家之间的感情事外人不方便插手，更何况发生了这种事情，更得两人解决。 余扬想得很简单，罗子航经一提醒也是恍悟过来，神色微微有些复杂地投向了白蓁蓁。 如果不是那张脸上苍白的神色，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已经跟对方有了肌肤相亲。 等他把人带回座位上安置，擦干了眼泪，另一头坐着的乔南才开口说道：“校园论坛上已经有人看见你们进来了，应该各方很快会收到消息，得尽快想办法才行。” 无论是校方还是赤虎帮，今晚罗子航的行为都是失当，需要给外界一个交代。 闻言，罗子航一怔，旋即丹凤眼微微眯起，很是警惕道：“是谁？” 十七岁的少年面对这种突发状况没有害怕责备，反而率先意识到了端倪，这一点端得住场面的理智让一旁沉默不语的秦卿脸色稍霁，抿了抿唇低声道：“帖子稍后会做处理，我已经联系了罗叔，待会你先一个人回家。” 听到一个人，在场有三双眼睛都齐齐盯了过来，其中当属白蓁蓁的目光最为震惊。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一把扯住了身边少年的衣角，无助道：“罗子航，你不要丢下我，我害怕……” 到底是自己做的混账事，罗子航也知道现在应该避风头，可这会儿还是为难地犹豫起来，“这……” 不待他说完，那头的秦卿却是更快地做出了回答，“至于学妹，我会照顾，她必须先去一趟医院。” 昏黄朦胧的灯光下，包厢里还泛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热烈酒气，可场面的气氛却是瞬间降到了冰点。 白蓁蓁看着不远处的少年眉眼俊秀，即便周遭一片声色也依旧一身干净衣衫纤尘不染，明明该是美好到沉醉的画面却令她心头一颤，莫名感到胆寒，“呜呜呜，我不要去医院，如果被爸妈知道，那还不如让我去死……” 未成年的少女对于这种事情总是敏感，现下这一哭更是令人同情。 余扬甚至都忍不住帮腔，好声好气劝阻道：“阿叶，要不还是算了吧。” “不。”秦卿却像是铁了心一样，起身缓步走到少女跟前，神色冷淡道：“我怕学妹酒后伤身，还是检查一下为好。” 说完，修长的胳膊一伸，已然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阿叶。”罗子航也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态度这么强硬，凝眉刚想说开口，便忽地感觉到一股大力将自己推开，原本蜷缩在身边的娇小人儿已经朝着墙上撞了过去，“白蓁蓁！” 一声大吼下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好在还有秦卿眼明手快把人拖住，这才避免酿成悲剧。 可白蓁蓁已然情绪崩溃，又哭又叫地挣扎着。 其他人或许见了会怜香惜玉，但对于今天已经见识过一哭二闹三上吊戏码的秦卿而言，只不过是徒增心烦。 就在她思考要不要一掌把人打晕拖走了事的时候，大门再次被敲响，砰砰砰几声后数道身影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熟人石枫。 “罗少，你没事吧，罗老大让我来接你们回去。”他走进来二话不说递了一套干净衣服，训练有素地指挥人关门，一副收拾烂摊子能手的模样。 “我们？”罗子航一愣，捕捉到了关键字眼，一时间有些怀疑。 “哦，是这样的。”石枫在背后伺候着罗子航换西装改变造型，闻声也是一脸平静道：“罗老大已经知道了事情来龙去脉，让我把你跟白校花都接回去。” 什么？当下，罗子航跟秦卿同时皱起了眉头，前者显然是不满消息走漏，而后者却是眼神颇为犀利地扫向了石枫。 一个分神间，手里的白蓁蓁摆脱了控制，就跟灰姑娘投入王子怀抱一样紧紧缩进了少年宽阔的胸膛，“呜呜呜，罗子航！” 俨然被当成了坏人的秦卿收回了视线，心知一切已经不是自己能掌控，最后深深望了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一眼，继而转身大步离开。 这一晚回到学校已经是凌晨一点，秦卿早早洗了个澡，钻进被窝陷入了沉睡。 嗡嗡。 天灰蒙蒙亮的时间里，手机传来了短信，她撑着眼皮点开了通讯页面，被上面的一句问话震得瞬间清醒。 ‘阿叶，我爸下了命令，让我跟白蓁蓁确定关系，你怎么看？’ 发信人无疑是罗子航，而在清晨五点半的时间发来这则短讯，显然那一端的人一夜未眠，或者是被训了一夜的话。 感情原本是两个人的事情，或许日久天长罗子航真的会喜欢上正义天使，可眼前的状况，显然这份喜欢还没水到渠成，甚至是不情不愿。 秦卿捏着手机轻轻闭了闭眼，许久后终究还是叹息了一声，指尖划拉着屏幕按下了回答。 ‘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 如果当时她能带走白蓁蓁，石枫没有走漏消息，或许一切还有转圜的余地，可种种巧合叠加之下，仅剩下的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以堵上外界的悠悠众口。 简短的两句对话，这一天罗子航没再出现，而学校论坛的帖子也引起了轩然大波，学校找到了他们宿舍三人进行谈话，整整折腾了他们一上午才放人。 关于罗子航跟白蓁蓁交往的消息不胫而走。 第78章 秀恩爱 校园恶霸跟正义校花之间的情感开花过程虽然不算美丽，可结果还是充满了浪漫色彩。当天下午临近放学的时候，学生正蜂拥着从校门口挤出来，正好瞧见一辆银灰色的跑车停在路边，车前的标志晒出了不菲的价格，让人一眼就印象深刻。 只是更让人挪不开眼球的是从车上下来的身影。 “我去，绯闻主角现身了，还明目张胆地来了，搞事情啊。” “吼吼，有好戏看了，快看，罗子航帮校花开门了。” “啊，还牵手了。” …… 承受了一天训导风暴的三人刚出学校觅食放松就正好撞见了这一幕，眼见着消失一天的罗子航换上西装风度翩翩出现，从名牌跑车上牵着一脸幸福笑靥的白蓁蓁下来，几人脸上神色各异。 “哟呵，这就公开秀恩爱了，真不愧是罗大少。”余扬吹了个漂亮的口哨，毫不掩饰的爽朗口口勿惹来了周围一票人的笑声。 其他人见校霸好友都发话了，心里也就直接给两人关系盖了戳，男生女生们瞧着这一对俊男美女的组合，都是各种羡慕。 乔南借着推眼镜的空档瞥向身旁的少年，见到那一脸的平静后禁不住低声道：“阿叶，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这两人确定了关系。 闻言，秦卿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回道：“嗯，是我提的建议。” 这场面就是她一手促成的。 品味到这话里情绪的低落，乔南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这不怪你，是他自己大意。” 其实从昨晚大家就已经看得出秦卿的情绪反常，不仅冷酷而且急躁，看起来很是不近人情，可乔南却明白，这是因为她在自责。 罗子航出事，多少都是因她而起。 事已至此，秦卿也知道多想无用，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下一秒瞧见跑车上跑下来第三道身影，微微一愣间，手臂已经被一把抱住。 “宋哥哥，终于又见面了，我都被爸爸关在家里好几天了，好不容易偷跑出来，第一时间就来见你了。”罗子熏依旧活泼得像只兔子，穿着粉嫩的公主裙小鸟依人般靠着少年说话，眼底全是掩饰不住的小星星。 秦卿登时就忍不住恶寒，想起昨晚酒吧的女老板烈焰红唇，淡定的脸上生出了一丝尴尬，“罗小姐身体没事就好。” 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抽出胳膊。 “宋哥哥叫我子熏就可以了，我本来就没事的，倒是宋哥哥手伤着了，我一直惦记着来看看。”罗子熏睁着大眼睛无所察觉般继续发动关心攻势。 被这一记直线球抛过来打得毫无招架之力的秦卿僵硬地挪开视线，干巴巴回了一句，“我没事。” 眼见着罗子熏又要凑上来，这时候罗子航也终于赶到，低沉笑着拉回自家妹妹打趣道：“子熏，你是女孩该矜持点，小心把我兄弟吓跑了。” 闻言，罗子熏面上一红，嘟着嘴嗔怪道：“那哥哥也有女朋友，还见家长了呢，我喜欢宋哥哥有什么不对。”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刚刚过去的一场荒唐还历历在目，熟知内情的几人被这一提醒，面上都有些不自然。 “咳咳，好了，今天是你要来邀请阿叶吃饭的，不要站着了，上车到地方再说吧。”罗子航轻咳了一声转移话题，招呼着几人离开。他虽然是赤虎帮的太子爷，也生性不喜欢张扬，今天要不是家里老头耳提面命，根本就不会穿着蠢得要命的西装高调出场。 其他人也不想被当国宝围观，纷纷开着自己的跑车离开校园。 白蓁蓁临上车前朝着人群瞥了一眼，在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中扬起了下巴，嘴角露出一抹甜蜜的笑容，像是真正的大家千金一样迈上了价值上百万的跑车。 吃饭的地点选在了一家高档的休闲会所，娱乐设备齐全，是许多年轻人聚会的首选。 “宋哥哥，你喜欢这里吗？我可是挑了好久，就怕你不满意。”一路上罗子熏黏糊着秦卿，事事以她为先，直让她有一种被追求的错觉。 不过相比起勾心斗角的类型，秦卿反倒对罗子熏这种单纯的可爱有几分好感，看她一脸小心询问，便也认真打量起环境，典型的欧式皇庭风格，典雅安静的格调，是十几年接受名媛教养再熟悉不过的氛围。 “我很喜欢。”熟悉的环境让她放松了心情，连笑意都深刻了几分，精致眉眼处绽开的纹路浅浅蔓延到眼底深处，漂亮地令人失神。 别说是罗子熏看得脸红，就是连罗子航都忍不住心头一跳，好一会儿都挪不开眼睛。 “子航，子航……”白蓁蓁唤了好几声也没见反应，抬眸一看，便见着自家男票看着另一个男生发呆，心里猛地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出手大力拽了一下，“哎哟，好痛，我崴到脚了。” 罗子航猝不及防后退了半步才回过神，低头看着刚刚挂牌的女友，口气有些生硬道：“没事吧，要不要送你回家，不然就进去。” 即便以前心里有过好感，可一下子跳跃了步骤成了恋人，罗子航心里还是不适应，加上少爷做派不懂体贴人，这一张嘴差点把白蓁蓁气吐血。 “……呵呵，不用了，我能走。”她强撑着笑脸摇头，装作一脸的坚强跟着众人的脚步，沿途看着罗子熏跟很多名媛打招呼，眼底露出了深深的羡慕。 到了西餐厅的卡座，每个人都拿着菜单点主食，白蓁蓁兴高采烈跟着翻开菜单，见着上面一溜烟的法文，眼睛都瞪直了。 “就几个常吃的菜吧，看了没意思。”罗子航的单子碰都没碰，翘着二郎腿点了常用菜色。 其他人也都差不多，以至于后来只有面对面坐着的秦卿跟白蓁蓁还没确定主食。 白蓁蓁各种坐立不安不想丢脸，眼角看着对面的少年慢条斯理的动作，心想对方是不是也看不懂，脑子一转，笑着便开口道：“宋学长，他们都不看单子，不如你跟我讲一下有什么菜吧。” 第79章 谁为难谁 原本罗子熏今天请客做东，主宾就是秦卿，其他人充其量也就是陪衬。 所谓主次有别，即便再熟悉也多少懂得规矩，所以白蓁蓁一张嘴立刻就引得几方视线都望了过去。 罗子熏率先嘟着嘴有些不乐意，又碍于对面那位是新晋的嫂子不好得罪。 “不知道吃什么可以问服务员，问阿叶做什么。”罗子航皱着眉也点了她一句，觉得自家兄弟被落了面子。 心头正堵的白蓁蓁闻言更是一阵不舒服，噘了噘嘴似娇似嗔道：“这有什么嘛，大家都是朋友，宋学长又不是看不懂菜谱。” 这一句倒是把锅甩给了对面的少年，隐隐带着讽刺对方摆架子的味道。 原本没打算理会的秦卿这才将视线从菜单移到她的脸上，品出了其中的敌意，倒是颇觉意外地扬了扬眉梢，微微弯起的眼角带着兴味道：“学妹说得对，那你听好了。” “嗯嗯。”白蓁蓁见有人应了场子，直接就无视了男票的话笑眯眯撑着下巴一派天真，“我听着呢，不知道宋学长平时喜欢吃什么？” 这种不自觉对异性散发电力的举止既可爱又有魅力，只是搁在这种场合下多少有些不适合。 可同为女性，秦卿却不认为那是爱的发电，心思一转，掀开菜单首页就念了起来，“地中海系列，主食……甜品……” 随着少年好听的声线蔓延开来，手底下的菜谱被从头到尾翻了一个遍，连最后面红酒的介绍部分都没有遗漏，可谓是事无巨细。 但对面的白蓁蓁脸上的笑意却是一点点变得僵硬，尴尬，到了后面脸都撑不住了，捏着菜单止不住地往后缩。 因为，秦卿的介绍用的全是法语，而她一个字也听不懂。 “内容就是这样。”优雅得体的少年轻轻合上最后一页单子，同时点好菜品，扭头还格外温柔体贴地询问了一句，“学妹决定好吃什么了吗？” 精致俊秀的少年就像是自漫画走出来的王子一般，能被这样温柔对待，连旁边的罗子熏都忍不住吃醋。 可此时的白蓁蓁却是生不出半分嘚瑟的心态，僵硬的嘴角几经抽搐后，连模仿一个发音都办不到，最后只能红着一张脸，低下头去轻声道：“我跟子航一样就好。” 这无疑就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看不懂的事实 一般工薪阶层家庭的孩子没接触过高档餐厅，不懂也是人之常情，如果白蓁蓁一开始就承认也没人笑话她，可明明不懂的情况下还要故意让秦卿念菜谱，这其中刁难的意味也就不言而喻了。 就连一向怜香惜玉的余扬也是暗自皱了皱眉，颇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对方一眼。 最终还是罗子航沉着脸让人上菜才结束了僵持的氛围。 “阿叶，是不是每个玉皇出来的学生都跟你一样优秀，什么东西都会的？”许是怕兄弟生气，罗子航拐着弯夸奖道。 秦卿本就没有迁怒的意思，听着他那别扭的口气，嘴角牵起一抹轻松的笑，便反着调侃道：“玉皇的学生一般都得培养几个课外兴趣爱好，就好比罗大少会喝酒打架一样。” 噗。 当先反应过来的罗子熏第一个喷笑出声，毫不客气地指着自家哥哥乐道：“哈哈……没错，哥哥就是反面教材，宋哥哥就是正面教材。” “切，那是你没见过他摸牌的技术。”罗子航哼了一声嘟囔着，第一次在哥们面前吃瘪吃得心甘情愿，特别是瞧见少年愿意同自己打闹，嘴角就忍不住上扬。 众人嬉闹打趣地圆了场子，白蓁蓁却再也不敢开口，从得知少年出自玉皇高中开始，她就知道自己犯了蠢。 餐点很快被安排了上来，每个人主食基本都是牛排。 “嗯？子熏，你怎么吃这个？”秦卿瞥了一眼隔壁位置上的一盘沙拉，随口关心道。毕竟上一世她当了几十年的姐姐，对于像罗子熏这样个性单纯的妹妹很有好感。 小丫头一听这话，差点高兴得跳起来，但还是矜持地垂眸，有些羞涩道：“我最近有点胖，正在减肥，不能吃肉。” 闻言，秦卿一愣，有一瞬间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穿着华丽的衣衫站上体重秤，看着肉食直咽口水的可怜模样。 不过很快，对面的罗子航无情的吐槽就丢了过来，“你可得了，昨晚我才看见你在吃蛋糕，为了见阿叶，你才临时抱佛脚。” 兄妹之间的相互揭短让众人再次爆笑出声，秦卿更是摇头失笑，暗道自己想太多，手底下倒是把盘子推了过去，温声道：“沙拉酱的热量高，吃了不顶饱还长胖，你吃牛排吧，脂肪含量比较少，吃饱了晚上就不会嘴馋。” 作为一个过来人，她很乐意地传授经验。 “嗯，好，谢谢宋哥哥。”罗子熏一脸娇羞地埋下头，感觉嘴里吃进去的都是裹着糖一样甜蜜。 相比之下，对面的白蓁蓁就相当难过了。 身为钢铁直男的罗子航不仅有少爷脾气，而且还不懂体贴，全程只顾着自己吃东西，而且口味还特别重。 白蓁蓁看着盘里五分熟的牛排，肉上残留的血珠跟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当下只觉得胃里翻滚，再扭头看着旁边大快朵颐的男票，喉咙几经翻滚，瞬间就忍不住地站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说完，便径直大步离开，隔了一会儿发来了信息告知有事先走。 罗子航对于新上任的女票种种不得体的行为感到十分不满，憋着闷气一直沉着脸。 秦卿没兴趣搅和小情侣的家事，起身也去了洗手间，却是在左拐右拐接近目的地的时候突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哟，真是三日不见刮目相看啊，小妹妹本事不小，没想到还能在这里遇到。”女人过于妩女眉的声线实在让人记忆深刻。 她怎么在这里？ 秦卿脚步刚一动，倏地又听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 “你，我不认识你，你别胡说，让开放我出去。”刚才还隔着桌子挑衅的柔弱声线突然炸响。 第80章 白蓁蓁有鬼 这两天来事情接连不断，而其中印刻在脑海里记忆深刻的也就那么几号人物。 秦卿绝对想不到，仅仅隔了一个晚上，喧闹酒吧里的人物会再次聚集，而且走向还越发扑朔迷离。 原本已经先行离开的白蓁蓁冲出洗手间，撞见秦卿那一刻，眸光中的慌乱还来不及掩饰，几乎是一览无余。 而随行在后，风情妖娆的酒吧女老板也恰好出现，乍见三人对阵的姿势，妩女眉的眼角眉梢染上了一层笑意，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秦卿盯着白蓁蓁落荒而逃的背影，眸底满是深沉的晦色，“你跟她很熟？” 她的视线虽然盯着另外一个方向，可话却是对着在场仅剩的一个人。 “呵呵，现在维护客户信息好像有点迟了。”女人捂着嘴轻笑起来，妖娆的猫步勾人似地踩过来，指尖轻轻划过少年精致白皙的侧脸，满眼都是感慨道：“这样看更美了，你要是女人，我就该嫉妒了。” 也不知其最后一句是否带有深意，秦卿猛地蹙起眉梢，二话不说扬起五指直取对方的脖颈，长臂一甩，砰地一声就女人按到了墙壁上，眉眼尽是冷酷道：“罗子航的事情是你做的？” 事件过去还没24小时，在这个节骨眼听到刚才的对话，想不做联想都困难。 女人一时闪躲不及，等到想反击的时候却发现已然处于劣势，抬眼看着俊雅的少年眉宇间的晦暗之色，隐隐泛起了杀意，心下一惊，立刻聪明地举起手做投降状道：“别误会，他是赤虎帮太子爷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的，小帅哥。” “没关系？”秦卿微微扬起语调，表示出了怀疑，手下的力道并没有放松，薄薄的眼皮子一掀，凉薄道：“那就说点跟你有关系的。” 这个女人三番两次出现，又跟主要人物都存在着关联，信她才是脑子有坑。 被这样一双沉静眼眸注视着，女人也不免有一丝被看透的心虚，索性也不再隐瞒道：“包厢不是那丫头开的，但我可以告诉你，那丫头也是那里的常客，至于去干什么，我想不用解释说明了吧。” 长相清纯的学生妹家境贫寒，整天出入酒吧，做的无非就是见不得的几种勾当。 知道对方没有撒谎，秦卿沉沉吐出一口气松开了钳制，心口的郁气仍旧难以消散，末了终是加了一句，“这件事情别往外说。” 到底是认了罗子航这个朋友，她不想让他伤了自尊。 “啧啧，我瞧着昨晚上你可是气得不轻，压根就不想他们在一起，这会儿倒是护起来了。”女人摸了摸脖子，倒也不怕再被掐，反而很是欣赏少年的义气般凑上前又搭住了她的肩膀道：“诶，交个朋友吧，我叫南絮，你呢。” 侧开身子的秦卿也是难得见这么厚脸皮的对手，摇摇头报出了名字，“宋如叶。” “啊，你就是宋如叶，果然英雄少年。”南絮没由来怪叫了一声，绕着她更是好奇打量。 “你认识我？”秦卿也是一怔，没想到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能跟宋如叶有联系。 闻言，南絮眼皮子一翻，直接抛了一个女眉眼过来，姿态妖娆道：“那是自然，只要是踏进b市，就算是一只蚊子我都了如指掌。近来在赤虎帮罗老大寿宴上出尽风头的夜帮少主把场子开在了青龙帮对面，正面打起了擂台赛，我都好久没瞧过这么刺激有趣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居然是这么年轻俊俏的小帅哥一枚。” 说着，她又上手摸了一把少年的下巴，像足了登徒浪子。 不过这回没等她把手收回去，秦卿却是抢先一步握住了面前的纤细手腕，沿着手掌一点点摸索上每一个指尖，最后神情淡淡地下了结论，道：“你是个电脑高手。” 而且应该还是个网瘾不短的老手。 南絮瞬间瞪大了眼睛，下意识脱口而出反问道：“你怎么知道？” 这却是已经间接承认了事实。 “分析。”秦卿不置可否地丢出两个字，自然不会告诉她这些招数是自家监护人三天特训里的小小培训所得，这就跟当初封衍第一次见面摸她的手是一个道理。 “啧，没劲。”南絮撇撇嘴显然很不满意这样的回答。 秦卿瞧她一脸精力过剩的模样，心思一转，幽幽便道：“你这么想八卦，不如帮我查一下严华高中校园网置顶的帖子是谁发的，如果你查出来，我送你一套倾城定制。” 不得不说，秦卿学以致用的本事很高，昨天许卫东刚试过的招数，换个对象她也照用不误，而且保证绝不失败。 果然，下一秒南絮就惊喜地低呼出声，“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以前都在秦氏买的，后来听说设计者自立门户创办了倾城，没有会员卡我只能一直穿旧款式……” 所有爱美的女人说起心头好总是能扒拉一堆，后来秦卿听得实在受不了，索性留了联系方式匆匆离开，这才清净。 而晚饭后，罗子熏又缠着去看电影，大家照顾小女生情绪选择了一部爱情伦理片。 “诶，阿叶，上边写的剧情你觉不觉得熟悉，父亲丧心病狂雇凶杀女儿，可不就跟上次姓秦的一样。”罗子航哥俩好地挨着少年一起坐，想起简介就凑过来开了话题。 他是不清楚内情，纯粹觉得事件扯淡才印象深刻，可之于秦卿来说，心里却多少有些膈应，一时也没有兴致去接。 影片到了中途，她借口起身去了洗手间，一出门就接到了方孔的电话。 “秦卿，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那头的人声音略显低沉，跳过了寒暄的步骤单刀直入道：“我猜你也注意到你的养父秦晋失踪的消息了，我这边收到最新的线报，他很有可能去了b市。” 秦晋在b市。 这个消息无异于定时炸，弹，瞬间拨动了秦卿脑海中紧绷的弦，半晌，她才低声应了一句，“我知道了，方叔。” “哎，丫头，我知道你大抵是想背着封少做事，可我还是要提醒你，这样太危险了。” 第81章 撞见 方孔能把一夜天发展成道上数一数二的灰色势力，拥有一方天地就代表着他不是一个傻子。那天去见刘谷，饭局上秦卿透露出的字字句句都是野心勃勃，最后跨过了封衍达成了共识，这本身就已然是一个信号。 被监护人看管保护在羽翼下的少女正在背地里谋划着其他事情，一些不为人知，不能摆上台面的事情。 秦卿自知绕不过这个弯，也认为一天的时间足够让对方思考，于是不再犹豫地大方承认道：“是，我确实想取缔青龙帮，把势力扩张出去。方叔，我拿了封月的东西，就应该替她报仇。” 无论是重生的机会，还是这双改变命运的手，包括封衍给予的一切，这些都是她欠封月的，理所应当要偿还。 “你……”方孔在那头一时语塞，显然是没料到少女是出于这种目的才积极介入黑，帮的事务，想起那个逝去的美丽生命，当下也不免一阵痛惜，“哎，我也知道封少的身份不方便，这几年一直在忍耐。秦卿，如果你有把握就去做吧，我会尽全力支持你。” 封月的仇，又何尝不是他心里的一根刺。 “嗯。”秦卿郑重地点头应着，打从一开始她就断定这个理由能说服方孔，以后有他帮着隐瞒封衍，很多事情办起来会方便许多。 挂断了这通电话，黑幕后边的电影厅内似乎正演绎到高，潮时刻，此起彼伏的呼声应接不暇。 秦卿掀开遮光的幕布进去，映入眼帘的大屏幕上正在上演的就是父亲掐着女儿声嘶力竭的吼声。 “你有什么资格背叛我，你只不过是我手底下操纵的一枚棋子，竟然妄想拥有自己的人生。早知道你是这样的逆子，当初我就不该留你！” 金钱跟利益的蛊惑下，亲情脆弱得像是一张纸，轻轻一戳，所有丑恶都在肆意横流。 在所有人为女主角担忧不已惊叫出声的时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抹纤细单薄的身影正伫立在黑暗中，那双澄澈的大眼睛里此刻迷雾重重，深不见底…… 隔天早上的电脑课上，老师宣布自习，让大家上网自行整理作业。 秦卿谢绝了罗子航上机游戏的邀请，自顾自点开聊天工具查看信箱，果真见到一封未读邮件。 ‘一套倾城定制！’ 单看标题就知道送信人，秦卿摇头失笑了起来，感慨女人爱美的执念之强大，鼠标移动之间轻巧地点开了内容。 这封邮件很简短，也没有其他交代，题目下边就是个人资料附上照片，最后落款处一行小小的字幕写着——友情温馨提示：这个人是我们的vip贵宾哦。 欢心酒吧的vip贵宾……爆料帖子的幕后人……整件事情的前后串联起来，真相已经呼之欲出。 秦卿回了一句答谢，将邮件丢尽垃圾箱彻底粉碎，目光幽幽地落到教室后方正扎堆一起玩游戏的某一个身影上，眉心隐隐划过一抹晦色。 课间早操的时候，秦卿借故没有去，留在课室里画设计图，一起称病的还有石枫跟大辉一群刺头。 嗡嗡…… 搁在课桌下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来电紧接着挂断，这个联络的暗号让秦卿心下一沉，起身走到教室外僻静的角落回拨了过去。 “喂，黑叔。”一般上课时间无论是生意还是帮，派，除非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才会联系她，看到未接来电的人是老黑的第一时间，她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问道：“是秦家那边有消息了吗？” 自昨晚方孔一通电话之后，她的心思就一直惴惴不安，秦晋一天没有下落都是隐患。 “不是，是有关于青龙帮的消息。”老黑很快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口气很是严肃道：“魅力那边收到帖子，青龙帮老大邀请‘秦老板’共进晚餐，我觉得这是个鸿门宴，你不能出席。” 以往赌场的事务都是交由少女自己决定，难得见老黑这回态度这么坚决，足见其中的危险。 而且在得知幕后人是夜帮的情况下，对方指名道姓请魅力的老板，分明是想大鱼先吃虾米问问路。 “嗯……既然是试探，就更不能不去。”秦卿深知哪条道上想要出名都不能怂的道理，开业当天她的作为已经挑明了态度，现在更不能打退堂鼓。 “可是……要不我代替你去？”老黑提出了折中的建议，说一万道一千，他不可能让一个小姑娘单刀赴会。 秦卿沉吟着思考了一会儿，做出了最终的决定，“我会以宋如叶的名义出席，你做我的副手。” 这样才显得足够分量，她也想瞧瞧对方有什么伎俩。 “那好，晚上八点，场子里见。”老黑应了一声，把事情定下。 秦卿挂断了电话，思索了一阵也没头绪，这才踱步走回教室。 由于角落很是隐蔽，又是观察死角，寻常人很难发现，所以当她即将拐到弯道的时候，骤然就听见前方传来不和谐的声响，少女细碎的呜咽跟申吟像是猫爪子挠心似的撩人，混着少年浑浊的呼吸声，染上一层朦胧不清的色彩。 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偷吃禁果实是每所中学都时有发生的事情，心理年龄达到三十好几的秦大佬脸不红心不跳，转身就要给小情侣留场地方便，可刚一转身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啊……石枫，不要……”粘腻的嗓音像是一股细密的电流扎进毛孔，酥麻了人的神经。 秦卿的脚步乍停，却不是因为那女声多么勾人，而是因为石枫这个格外熟悉的名字。 眉心刚一凝结，下一刻少年的回应便直接让秦卿整个人都懵在了当场。 “小，骚，货，装什么纯情，当初被我弄床上还不是各种要，怎么，现在跟了罗子航，你真以为自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我告诉你，白蓁蓁，你的第一个男人，是我……啊……” 秦卿压根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冲出去的，反应过来的时候，石枫已经被她狠狠压在身下揍得哭爹喊娘。 第82章 打架 正好是在课间操结束的时间，所有学生都往回走，大队伍刚刚靠近教学楼大厅就听到了回荡的凄厉惨叫，想不注意到都困难。 好奇心驱使下，很多人都循声找了过去，高二七班的一群刺头更是冲在最前面看热闹。 结果一到现场，登时也是懵逼了。 “啊……呕……宋如叶，你这个混蛋！” “嗷……我跟你拼了……啊……” …… 很多人从不同的方向涌过来，见到正在斗殴的两人已经打得难舍难分，不，更准确来说这是单方面的施，暴。 只见石枫不断咒骂着往前冲，却是每一次都讨不着好处，近身不是被揍就是被甩到墙上柱子上，一脸鼻青脸肿，狼狈不堪的衣服上还挂着鼻血。 而反观对阵的另一方少年却是连校服领带都没乱，精致俊秀的面容布满了冰霜，眉眼如刀般犀利刺骨，盯着石枫就是左边一勾拳，右边一个侧踢，动作干净利落更是带着狠辣。 最后一脚踹出去，她的领带被拽了一下，整个人朝前栽了下去，却仍旧是不顾安危，扑在石枫身上拼了命地出拳，那打了红的模样，让许多见识过她弹琴时候翩翩模样的同学都目瞪口呆，还以为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 “我去，这是阿叶吗，太猛了吧。”余扬几人挤进来的时候正好瞧见这一幕，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他跟乔南虽然跟罗子航是死党，可一直对石枫无甚好感，如今看见他被胖揍也不及少年的勇猛来得惊奇。 可罗子航却是不同，打架的一个是兄弟一个是信任的发小，哪一方输赢都不是他所喜闻乐见的，更何况匆匆一瞥之间，他还瞧见了白蓁蓁的身影。 眉心当下一蹙，心底划过一丝疑虑，可他没有深思，而是朝前大步闯进缠斗的两人中间，长臂一扯，当即大喝道：“都给我住手！” 听到声音那一刻，打红眼的两人才回过了神，见着眼前的第三方，面上皆是一愣。 石枫更是心神动乱，暗骂自己冲动误事，心虚地挪开了视线，低着头强压住怒火，“罗少。” “怎么回事？”罗子航也不是傻子，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见到自己瞬间就消停了，怎么想都是有鬼，于是他扭头率先看向了秦卿。 这种下意识的举动代表着信任度，只要少年说出的话都会被先入为主当成真相。 而他这个举动也让一旁的石枫跟白蓁蓁心下发慌，生怕刚才发生的一幕被当场捅出来。 于是抢在开口之前，原本躲在一边的白蓁蓁突然扑过来，紧紧地抱着罗子航就开始呜咽哭泣，“呜呜呜，都是我的错，子航，我刚才摔倒了，是石枫扶了我一下，我没想到宋学长看见了会误会。我没有力气拦着他们，都怪我不好……” 温香软玉在怀，是个男人都得先心软三分，加上正义天使名声在外，围观的学生在第一时间都下意识选择了相信她的话。 “哇哦，原来是为校花打架，还是兄弟义气，真带感，不过这个宋如叶也够冲动的，问都不问清楚就揍人，也太嚣张了吧。” “就是啊，不就一新来的吗，仗着自己是玉皇过来的，瞧不起咱们严华的。 …… 转学生的身份给秦卿在这场斗殴中增加了许多不利的言论，领地意识作祟下，许多人都开始排外。 可对于熟知她的人来说，冲动跟嚣张绝对不是秦卿的风格，所以即便是白蓁蓁开口作证，罗子航依旧扬着视线盯着少年，一字一句认真道：“阿叶，我要听你说。” 只要你说什么，我都信你。 即便当场扫了发小跟女票的面子，可他还是义无反顾坚定着自己的态度，打从中心公园里少年冲出来替他挡下一击的时刻，这个兄弟在他心里的位置已经超出了一般人的存在。 可也正因为他的这份信任跟真诚，让秦卿觉得心口发堵，视线如激光般落在他怀中的少女身上，恨不得当场烧出一个窟窿。 旁边的石枫在这样的沉默中越看越是心惊，灵机一动，立马就咬牙切齿控诉起来，“罗少，好歹我跟你这么多年，我爸也在帮里做事，难道你不信我，要信一个外人吗？” “住口，阿叶不是外人，他是我兄弟！”罗子航当即大喝一声揪住了他的衣领，面沉如水警告道：“别让我再听见第二次，听见……”没？ “行了。”最后一个字还没开口就被秦卿截断了话头，眸光中的厉色已经消退了下去，她神色冷淡地扯正了衣领，淡淡回应道：“是我的失误。” 什么？罗子航一愣，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阿叶……” 他张嘴还待说些什么，后边闻讯赶来的训导处老师却是已经冲过人群气势汹汹挤了进来，“都干什么呢，都忘了校规不想在这里读书了是不是，其他人散了，打架的都不许跑。” 严华的学生是出了名的刺头，所以配备的训导处老师也都是五大三粗的壮汉，这会儿大嗓门一喊，当事人三方就被拎回去训话。 最终的结果，秦卿被记了大过，石枫跟白蓁蓁批评教育了事。 出了训导室门口，石枫还揉着鼻子很是得意，低声炫耀道：“算你聪明，不过就算你说了，又有谁会相信你。宋如叶，如果你还想在b市待下去，就老老实实别多管闲事。” 挨了这顿打如果可以把少年赶出严华，或者让他们兄弟决裂，那绝对是值得的。 此时石枫也不再掩饰本性，目光中充斥着敌意。 秦卿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这幅小人得志的丑陋嘴脸，双手插在兜里连揍都嫌手脏，身体微微前倾也凑近了过去，有如实质的视线直直盯着他，冷意森然道：“你信不信，再多说一句，我会杀了你？” 如果还想好好活着，就乖乖闭上你的嘴。 不用分量的威胁立刻高低立现，想起少年的身份，石枫的表情瞬间僵住，下意识后退了半步拉开距离，“宋如叶，你别嚣张，这仇我早有一天会报的。” 第83章 郭矮子的邀约 从出拳那一刻开始，两人之间的梁子就算是彻底结下了。 之所以没有当场踢爆石枫跟白蓁蓁之间的丑事，一方面是为了罗子航的面子，另一方面也确实是无凭无据，一旦对方反口就是一场无头公案，而且其中还涉及到石家跟赤虎帮的关系，她不能一时冲动给自己跟罗子航找麻烦。 一个大过可以了事，已然是出乎她的意料。 双方各自放完狠话之后，秦卿瞧着时间也所剩无几，干脆翘了课直接回了赌场，至于后来罗子航跟白蓁蓁的进展，她并没有关注。 夜里七点半的时候，老黑提前到场，拎着档案袋先是找上了秦卿诉苦。 “秦卿啊，虽说记过落在小叶头上，可进了档案会影响升学率的，哎……到时候那小子回来还不得炸毛。”今天作为家长被投诉的老黑一想起远在m国的小崽子，顿时就一阵胃疼。 “呵呵，黑叔不用担心，如叶那边我打电话跟她说了。”换完西装从更衣室出来的秦卿似乎遇到了开心事，笑容很是惬意。 “啊？那她没对你不礼貌吧，这小子打小成绩不好，升学全靠表现良好，之前帮里兄弟去学校找过她一次，还被骂得狗血淋头。”老黑这回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朝着对面解释道。 闻言，秦卿非但没生气，还憋不住噗嗤一声乐道：“她没骂我，就是想让我帮她补习。” 一开始打电话的时候，她心里也有点忐忑，随后也承诺了稍后去跟刘局要个人情把处分抹掉，可宋如叶却想也不想拒绝了这个提议，死乞白赖地要求一对一辅导，那副迫切的样子就跟孩子要糖吃一样，直叫她哭笑不得。 而听完答案的老黑更是直接面瘫了脸，觉得养了十几年的小崽子简直是时刻在扎自己的心。 所谓颜值即正义，还真是一点没错。 两人闲聊了几句便双双出了门往对面走，明明只隔了十几米的距离，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可从装修到开业，两大势力却一直秉承着无视彼此的态度，直到一张帖子打破了界线。 青龙帮总部在b市地头上也是相当显眼的标志，别具一格的罗马建筑据说是当时租界领事馆遗留下来的，里边珍藏了不少老古董，而从踏进大门的那一刻开始，迎面扑来的肃杀之气却让人隐隐感到不安。 秦卿跟老黑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彼此眼中看出了谨慎。 啪啪啪。 空旷的一楼大厅里蓦地回荡起一阵掌声，伴随着皮鞋碾压地板的动静，一道敦实的身影缓缓出现在开放式的二楼围栏处，居高临下的视线扫下来，第一眼就牢牢锁定在了少年俊秀的脸庞上。 “哈哈，都说夜帮少主继承了一副好模样，如今一见果然是俊秀非凡，我这老眼昏花都忍不住眼前一亮。”青龙帮现任当家，人称郭矮子，身高一米六，身形敦实，长着一副精明相，一双眼睛犹如毒蛇一般盯住猎物就会至死方休。 此时他迈下楼梯主动迎上前来，径直就怼到了秦卿的眼皮底下。 “你好，郭老大，这位就是我们少主宋如叶，我是副手老黑。”老黑及时出手拦了一下，做着介绍同时也护住了身后的少年。 “副手？哦，也对，夜帮这一任当家去得早，也难为少当家这么小出来打拼。”郭矮子一点也没揭人伤疤的自觉，末了视线一转仍旧落在少年身上，笑眯眯道：“不过既然场子都开在对面了，以后我自然会多多照顾小辈的。” 听到照顾两个字，也不知是不是错觉，秦卿总觉得有些不怀好意。 短暂寒暄之后，三人一道二楼餐厅，当年留下的领事馆餐厅被改成一个大的长厅，中间横放着几米长的桌子垫着精美的桌布，上面摆放着蜡烛跟玫瑰花，像是从韩剧里复制出来的场景。 “郭老大，这未免也太隆重了。”看见这情形，老黑暗自皱了皱眉，想到自己如果没来，就让两人面对面吃烛光晚餐的情形，心里就止不住一顿恶寒。 “哈哈，这原本是给倾国倾城的秦老板准备的。”郭矮子一脸供认不讳，笑容里带着点暧，昧不清道：“不过请不到秦老板，能有宋少主作陪也是好的。” 作陪？这种刻意贬低的字眼俨然是把宋如叶当成了三，陪。 秦卿眸光一冷，确定自己的设想并不是错觉，心底越发反胃起来，面上淡淡笑道：“我也该来拜会郭老大的，秦老板一介女流还是我来照顾就好，就不劳您费心了。” 她直接挑明了双方的捆绑身份，好断了对方的念头。 闻言，郭矮子一愣，继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现在的小年轻谈恋爱真是不得了，宋少主既然发话了，那以后吃饭我可就找你一个咯。” 秦卿扯了扯嘴角，对于对方言语间的**置若罔闻，落座后隔着明晃晃的蜡烛，总算觉得恶心稍稍被压了下去，可碰杯的时候仍旧是滴酒不沾，等闲聊过半，她才晃着红酒杯开了口，“郭老大，这饭也吃了，酒也喝了，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今天我可能得告辞了。”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她虽然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可却不想对着对方恶心的嘴脸。 “呵呵，少年人就是心急。”郭矮子颇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倒三角眼里立刻蒙上了一层狡猾的笑意，口气意味深长道：“说起来，今天之所以请秦老板也是因为一位朋友，不过既然宋少主跟秦老板关系匪浅，相信告诉你也是一样的。” 在b市第一次会面的地界上，两人能有什么共同的朋友？ 秦卿想不用答案，心里却隐隐升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郭矮子也没再多废话，直接一拍掌心，沉声道：“带上来。” 话音刚落，大门应声而开，早早就列队站在门口的手下捆绑着一个人推进来，浪漫的烛光朦胧映照下，那张被堵着布条的脸以轰，炸式的效果闯进秦卿的眼帘。 第84章 秦晋之死 砰。 被推搡的人影绊倒在地上，堵着布条的口中发出了一声呜咽，许是被囚禁多时，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气味，下巴胡子显得狼狈，迷蒙中抬头望过来的时候，熟悉的面容几乎瘦到脱相。 但秦卿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秦晋。 这个曾经在童年时期占据了她整个记忆的男人，母亲的早逝让她对唯剩的亲情全都寄托到了父爱的身上，而当她一次次付出真心，这个男人总是满心欢喜地接受，扭头便把她的心意当成炫耀的资本去换取自己的安逸生活。 直到最后一次生日宴会上，她看着男人将设计图交给家主，换到了一栋别墅，那一刻她才彻底冷了心。 这么多年过去，秦卿见他总是光鲜亮丽，保养得英姿勃发，这般狼狈的样子还是头一遭撞见。 而四目相对之间，对方也认出了她，灰蒙蒙的眼睛里骤然绽放出了光亮，嘴里不断发出低吼声，奋力挣扎着就要往这边扑过来，“呜呜呜……” 只是没等他起身，捆绑的绳子就被一把拽住，再次令他动弹不得。 “嗯？原来你们认识，该不会是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吧，哈哈……”郭矮子眼缝来回扫视了一圈，瞧出了点端倪，开怀大笑着打趣道，仿佛绑人虐，待者不是他一般。 秦卿捏着酒杯的指尖隐隐泛白，面上却是分毫不显道：“郭老大这是什么意思？” 抓人当下酒菜，还当众拎出来，无疑是在给下马威。 郭矮子眸子里精光一闪，倒也佩服她沉得住气，口气笑吟吟道：“没什么，前几天偶然遇到这位秦先生，据说是过来寻女儿的，而且找的正好是秦老板，相逢即是有缘，我就留了秦先生做客几天，倒是听说了不少事情。” “哦？”秦卿眉眼一挑，用手在桌下给老黑打了个手势。她要确保秦晋在说出她真实身份之前，把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 如若不然，整个夜帮跟赌场都会折在b市。 郭矮子暂时还猜不透她的心思，但早就盘算好了主意，此时手指一伸，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听说秦老板是个很孝顺的人，为了父亲什么都可以妥协，我相信她要是知道秦先生在我手上，也会愿意把赌场搬走的对吧？” 话虽是问句，可对方的态度却是十分笃定。 即便眼前来的是夜帮少主，可事关血亲性命，他相信少年也不得不乖乖就范。 这种撸人威胁的手段在道上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条件也早就在秦卿的预料之内，当下也无甚惊讶的神情，仍旧是不紧不慢晃着红酒杯，神色莫测地反问道：“秦老板如何抉择，我做不了主，但郭老大认为，我会同意吗？” 撤走赌场相当于认输，夜帮将再无进驻的机会。 “呵，你也别蒙我，那秦老板可不是你的属下，她的背后还有一股势力。今天你不救她老子，往后这个合作对象泡汤了别怪我没提醒你。”郭矮子冷笑一声，不客气道。开业那天青龙帮收到的警告还历历在目，如果不是碍于那股力量，他又岂会大费周章请这么一个小人物吃饭做局。 他自以为捏住了蛇的七寸，可以让少年投鼠忌器，殊不知眼前的夜帮少主就是传闻中的秦老板。 而相比起这个处处利用自己的养父，她更愿意保住的是自己的前途跟夜帮的地盘。 “呵呵……”低沉悦耳的笑声自薄唇中缓缓溢出，身穿白色笔挺西装的少年从长桌的另一端款款起身，脚下的白色皮鞋踏在地板上发出清晰的节奏，直到立在被五花大绑的秦晋身前，她才继续道：“我想，我跟秦老板之间的事情，就不必郭老大费心了。” 话音落下，她倏地出手一把拽住秦晋的衣领，将他整个人甩飞了出去。 “呜呜……”激烈的摔打中，身娇体弱的秦大公子疼得嗷嗷直叫，如果不是此时嘴里塞着布条，他恨不得破口大骂白眼狼，并把她的真实身份透露出去，以此来换取一线生机。 秦卿何其了解这个男人的劣根性，几乎在他试图爬到郭矮子身边的时候，几个大步上前，自身后便抓住了他的头发，另一只手迅速抬起抹向他的脖子。 呲……刀锋割破皮肤，划过血管摩擦出细碎的声响，鲜血像是喷泉一样滋滋喷洒下来，落在黑色的地板上，溅落在白皙的指尖。 感受到血液的温热，秦卿身体一僵，下意识抬起手用力捂住了男人泪湿的双眼，将那因为震惊而撑大的眼皮一点点合上，直到掌心下的躯体彻底失去动静。 “你！”郭矮子看着横尸当场的秦晋，一时间惊得说不出话来，抬眸看着面容白皙的俊秀少年，还是难以相信这人说杀就杀，手段如此狠辣。 “现在，郭老大该相信，我跟秦老板之间同气连枝了吧。”短暂的僵直过后，秦卿轻轻合上眼，敛住所有情绪，指尖一松，任由尸体软在一边。 “额。”郭矮子被噎得心口一堵，第一次在自家地盘上下不来台，可看着少年手里还捏着的餐刀，又是一阵心有余悸，只能强撑着笑脸道：“刚才只不过是跟宋少主开个玩笑，希望你不要见怪。” 空气中还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这个用人命开的玩笑，显然让在场所有人都笑不出来。 “嗯。”秦卿点了点头，铿锵一声扔掉手里带血的餐刀，自口袋里抽出一块方巾，垂眸仔细地擦拭起指尖，漫不经心跟着回了一句，“我也只是跟郭老大开个玩笑罢了，既然饭吃完了，我就不打扰郭老大的雅兴了。黑叔，我们走。” 话音落下，少年蹲下身将方巾盖到秦晋的脸上，这才从容起身离开。 守在门口的青龙帮手下几乎不用下令就已经自动让开了一条道来，个个都神色畏惧地退避三舍，生怕一不小心也会血溅三尺。 他们刚才甚至连少年手里的餐刀都没看到，最后秦晋被抹脖子的时刻，所有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第85章 我想见你 青龙帮这顿饭无非是郭矮子的试探，试探赌场跟夜帮之间的关系，也在试探夜帮的深浅虚实，毕竟是这个老牌子帮，派的存在太过悠久神秘，即便消失匿迹仍让人不敢轻视。 而秦卿今晚这一举不仅挫了对方的士气，也是在高调宣战，夜帮的实力不惧怕任何人。 在所有青龙帮手下的团团围堵下，秦卿带着老黑扬长而去，挺直的背脊在街边的霓虹灯下凸显得格外高大。 老黑落后半步，时不时用眸光盯着身前的少年，一脸的欲言又止。 堪堪即将下楼梯的时候，他忽然发现少年一脚踩空，身体前倾着就要摔出去，“小心！” 他低呼了一声，伸手顺势扶住了少年的胳膊，掌心触碰到少年指尖时猛地一颤，动作不由得慢了半拍。 “谢谢。”少年很快稳住了身形，低声说着拉开了距离，单薄的肩膀依旧昂首挺直，似乎从未有过怯懦的模样。 而老黑望着这样的她，心底却没由来泛起了一丝疼惜，只有他知道，此刻少年的掌心是一片湿漉的汗水。 深夜里，留宿在赌场的秦卿卸去一天的伪装，披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坐在落地窗前，搁在地板的一只高脚杯里盛着浓度极高的白兰地，这是重生以后她第一次沾染酒精，却发现越喝越是清醒。 “父亲。”凝视着天边夜幕下的一片漆黑，她轻启薄唇，自口中呢喃出声，原本该是万分熟悉的称谓，如今已然蒙上了一层陌生的色彩，掌心触摸到的泪痕似乎还残留着热度，擦拭干净的指尖也还带着腥气，种种遗留的痕迹都在提示着几个小时前她所犯下的杀戮。 而且她动手除去的是自己的养父，即便从未有过亲情，可这个称呼一直在她心头占据着一席之地。 如今，这个人再也不存在了。 她仰头饮尽杯中酒水，辛辣的味道刺激着神经，目光错落间，手腕上的水钻闪着晶亮的光映入眼帘，她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张冰冷的面庞。 也不知道是不是酒精作祟，摸索出了手机，找出那个从未拨打过的熟悉号码，鬼使神差地，她轻轻滑动着屏幕，等到信息提示发送成功的字眼浮现出来，她才怔了怔，有些如梦初醒。 ‘我想见你。’ 浅显的四个字即便是用文字都读得清其间的暧，昧不明，秦卿盯着屏幕看了半天，终是抬手捏着眉心，露出了头疼不已的模样。 谁说她没醉？不仅醉了，而且还醉得不轻！ 一分钟，两分钟……整整十分钟过去之后，屏幕对面的消息依旧石沉大海，短信上边的已读字眼显示对方已然看到了讯息，如今的反应，或许只是对方完全不想搭理自己罢了。 毕竟，没有哪个妹妹会深夜给哥哥发这样的短信，不符合角色，也不符合预期。 秦卿瞥了一眼腕上璀璨的珠光，嘴角牵起了一丝苦笑，正随手要把手机扔到一边，忽地听到叮的一声，有新的短信进来，而且页面显示正好在她发出去的那一条下边。 是封衍！ 身体几乎比脑子还要灵敏般，指尖一划，界面已经被打开，占据着超大屏幕的一张照片突兀地闯进视线里，打得人猝不及防。 秦卿愣了三秒后眨了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珠子从上到下仔细观察了一遍，确定这照片里的人五官跟气息是纯天然非假冒，足足盯了一分钟后，她猛地扑哧一声，再也忍不住抱着手机笑弯了腰。 “呵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不断回荡在空气里，秦卿第一次笑得不能自己，随着声音的起起伏伏，似乎连带着胸腔里的郁气都被一点点挤压干净，用无数酒精都驱散不了的坏心情忽然一下就变得晴空万里。 枕着冰凉的地板，她再次打量了一番照片，这才弯起眉眼照了张自拍发过去。 自家监护人因为一句想念难得摆照型自拍，怎么着她都得礼尚往来，意思一下。 而在某个偏远基地的指挥部里，躲在门外围观了半天的营，长们一个个面露惊悚地盯着里边发生的一切。 “额，今晚月亮从哪里升上来的？” “我靠，我哪儿知道，我只想知道咱家老大是不是被调包了？” …… 一群人皆是一脸震惊的问号，因为他们刚刚看见全军的冷面阎王穿着作战服在房间里足足自拍了十分钟，虽然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姿势跟表情，可这也足够吓人了。 要知道封衍自打来训练营后，别说跟年轻人一起嗨，就算是聚餐都能严肃得让人消化不良。 “你们说，会不会老大是闷骚属性，其实私底下很随和的？”其中有一个提出了大胆的设想。 换做在十分钟前，他们肯定会对此嗤之以鼻，可经历了魔幻的体验后，他们也对以往的感知产生了怀疑，“要不你进去要个大头照，就说女兵那边要用做舞台宣传的。” 有人迅速给出了提议，也成功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 一番推选后，终于有一个平时走动较为频繁的营，长打了报告昂首挺胸进去。 “报告少将，文，工团那边希望能取得您的个人照片作为宣传重点。”扯谎面不改色的营，长盯着封大少正握在手里翻看的手机，咧嘴笑道：“老大，你长得这么帅，如果有你当形象担当，我们基地很快就能摆脱光棍营的称号了。” 他越看自家老大脸色越觉得靠谱，甚至某个瞬间他还能从老大脸上窥见一丝笑意，虽然稍纵即逝，可绝对没看错。 闻言，办公桌后正看着自家小孩趴在地上笑弯眉眼的软萌照片的封少将眉头一抬，视线一点点落到对方身上，眼底的温度一点点恢复零下常温，薄削的嘴唇几乎没怎么动作，冷冰冰的两个字就吐了出来，“驳回。” 啊？！ 营，长一时没反应过来，张着嘴巴一抬头就撞进自家老大冷到北冰洋的脸孔，后面的话活生生就给冻了回去，脚底止不住发软。 妈蛋，谁说老大随和闷骚属性的，这特么就是明晃晃的冷酷无情啊。 第86章 女朋友 这一晚，以训练不专心为由，整个训练基地被加训操练了一个晚上，从此冷面阎王的威名更加声名远播，达到了男兵见了胆怂，女兵见了退避的可怕程度。 而这一切，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卿却一无所知，在拉响与青龙帮的战役后，魅力赌场便火力全开在整个b市范围内大肆捞金，几乎把其他地盘的赌局生意都洗劫一空。 秦卿更是借着从许卫东手里得来的资料重点关注了青龙帮的主要经营场所，利用南絮的挖黑料的手段掌握了不少证据。 黑白两道上关于神秘赌坊的传闻器嚣尘上，印有半张暗花面具的绝色老板更是引得各路人马前来窥探，在硝烟味四起之时，幕后的操纵者却还悠闲自在地过着自己的校园生活。 盛夏时节的严华高中后方有一处莲花池，近来成了许多美术生经常光顾的写生地段，而他们笔下的景色不是灼灼盛开的莲花，而是凉亭里端坐着的俊秀少年郎。 罗子航憋不住寻过来的时候，便见着少年斜斜坐在凉亭的围栏边上，单手撑着栏杆，另一只手悠闲地捏着书本沉迷其中，背影绽放的红莲仿佛被滤镜所虚化，唯剩下少年精致俊秀的脸庞眉眼如画，好似古代诗经里的翩翩贵公子。 许是察觉到这边过于强烈的视线，少年缓缓抬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间，两人都是一愣，接着对方便涵养十足地点了点头，一点耍脾气的痕迹都捕捉不到。 罗子航挑了挑好看的丹凤眼，双手插兜地晃着步子走进凉亭，张嘴就笑道：“听说最近整个艺术系的学生都追着你跑了，想找你只要打听一下他们在哪儿就行。” 他原本只想找个轻松的话题开头，却不想这句话一出来就泛着一股酸不溜秋的滋味。 少年淡定地摇了摇头，轻巧地戳破了他的担心道：“我的手机又不是摆设，你想找我不用问别人。” 言外之意，便是你找我，我也不会不理你。 闻言，罗子航总算是心下一松，笑意爬进了眼底，道：“这可是你说的，那这周末野营你可得一起来，刚才商量的时候我可把你算上了。” 少年口气里还是留着一点别扭，像是犯了错的小朋友想和好却不得其法的尴尬。 “呵呵……”秦卿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把视线从书上摘下来，故意调侃道：“你就这么肯定我周末没有行程吗？” 作为目前拥有三重身份的秦卿来说，周末自然是时间挤占最为严重的时候，刚巧她还真有约会了。 罗子航却是个极要面子的，自打上回打架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好不容易拉下脸也求和，这会儿居然碰了个软钉子，脸色也有些不自然起来，嘀咕了一句，“你能有什么事情，不就是些不良嗜好。” 说着，余光游移着瞥见搁在桌面上的手机，像是闹别扭似的抓起来随意把玩了起来，岂料秦卿没有锁屏设置密码的习惯，指尖轻轻一碰刷地就打开了页面。 丝毫没有窥探他人隐私意思的罗子航微微一愣，视线却不由自主地被未关上的相册吸引住，“这是……” 刚说了两个字，隔空一条纤细的胳膊极快地伸过来，刷地一下就把手机抽了回去，一抬眼就能瞧见俊秀少年面上一闪而过的心虚。 罗子航心里一下子就不痛快了，指着被收进口袋的手机，故意提高了音量道：“那个人是谁？” 秦卿缩了缩瞳孔，下意识捏住了指尖，保持淡定道：“朋友。” 其实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拍照的人，手机相册多数都是设计图纸，唯二的人像就只有那天跟封衍的两张自拍，而无论哪一张都不适合被罗子航知晓。 “哼，骗鬼呢，我早认出来了。”罗子航不满地冷哼了一声，搁置在脑海中的不爽记忆又被挖出来，脸色不由得难看起来。 “嗯？”闻言，秦卿却是一阵喉咙发紧，意识到对方看到的是自己女装的照片，不由得有些紧张。 该不会今天伪装的身份就得交代在这里了吧？ 不待她继续察言观色，对面的罗子航便愤愤不平地控诉道：“少装傻了，我认得那头长发，这就是那个秦老板，我上次还看见她用你的方帕。好你个阿叶，我说最近怎么老见不到你人，原来半夜都去偷偷泡妞了。 要不是近来少年都留宿在外边，他们之间的矛盾也不会拖这么久，结果搞半天，人家压根不是生气，而是去逍遥快活了。 罗子航越想越觉得自己委屈得很有道理，可对面的秦卿却差点惊掉了下巴，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一阵无语地瞅着对方，扯了扯嘴角回道：“交女朋友不是也挺正常的吗？” 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坐定这个事实，心中暗自庆幸那天晚上拍照时候光线比较暗。 “你……”罗子航被堵得一阵哑口无言，明知道这话没错，就是心口堵得慌，最后才想起一件事情反驳道：“那你把子熏放在哪里了，她那么喜欢你，要是知道你有女朋友，肯定得伤心。” 说起伤心，他这心里也不禁泛起一阵酸涩，难受得紧。 秦卿当他是护妹心切，也没计较这种胡搅蛮缠的理由，口气带上了几分认真道：“我本来就对子熏无意，昨天她约我去野营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这次过去把话跟她讲清楚。” 无论罗子熏是十五岁还是二十五岁，在情感这一方面她都不想欺骗对方。 而她这个决定，也让罗子航心口升腾的怒火仿佛被冷水一下子浇灭，神情怔忪了半晌，喃喃问道：“你对她，是认真的？” 被问及自己男装对女装是不是真心的问题，秦卿多少有些尴尬，但为了以后避免麻烦，还是点了点头坚定道：“嗯，我不会喜欢子熏的。” 罗子航看着她不自然的羞涩模样，不知道怎么地，心头有些隐隐作痛，好一会儿才勉强笑道：“那有空就一起出来玩吧，我那边还有事先走了。” 第87章 我嫌你脏 丢下一句话匆匆离开的罗子航也顾不上询问那天打架的内情，那凌乱的步伐看起来有几分落荒而逃的味道。 秦卿歪着头有些疑惑不解，跟着也嘀咕了一句，“为妹妹伤心成这样，不至于吧。” 接着，她又想起手机相册里那位半夜给自己发自拍的监护人，顿时就忍不住扬起嘴角失笑了起来。 或许兄妹情深，就是这样的吧。 似乎被这一张自拍所影响，近来秦卿使用手机的频率也渐渐高了不少，隔着一个屏幕，只要不对着那张冰冷的面容，也能偶尔发个问候给对方也不会紧张，有时也会发些设计图过去，并且萌生了为对方定制男装的念头。 从前生疏而遥远的距离借由夏天里的蝉鸣跟这一条条简短的讯息一点点被拉近，秦卿有时也生出过坦白的念头，可每每话到嘴边却是说不出口。 周末野营的这一天艳阳高照，湛蓝的天色一澄如洗，难得的好天气让人心情也惬意了几分。 余扬跟乔南开车过来接人的时候，那一身精心打扮过的潮服跟皮鞋差点闪花了秦卿的眼。 “嘿，阿叶，难得出去玩你就穿成这样埋汰谁呢，是在炫耀自己天生丽质吗，哈哈……”余扬指着宿舍楼梯口穿着圆领t恤加格子衬衫跟休闲裤的少年，夸张地调侃道。 秦卿也没跟他们客气，背着画板像是个美好的文艺青年般迈上跑车，淡定道：“有家室跟单身狗是不一样的。” 有家室跟单身狗是不一样的。 噗。 噗。 同时被暴击的两个大兄弟差点抱头痛哭，盯着后视镜里穿着休闲还跟画一样精致的少年很想咬人。 “走了走了，还得去接大少爷跟小公主，希望他们这次别迟到，不然咱们就先溜了。”乔南也难得性情外放，顺道还吐槽了一下罗家兄妹俩的磨蹭性格。按照以往他们都得等上半个小时，现在有了秦卿当挡箭牌，这回他们是无所畏惧了。 神奇的是，他们提前到了罗家门前，却见到爱迟到的罗少爷已经开着车子出来，双方会面短暂停留了一会儿。 “嘿，有阿叶在就是不一样啊，罗大少起得可真早。”余扬敲了敲对面的车窗，还在调侃上次赌场开业罗子航一早被人放鸽子的事情。 对面的车窗应声降落，车里露脸的罗子航看起来却不是那么高兴，视线落到后座时微微有些尴尬，“阿叶，今天多带了一个人，那个……” 话还没说完，众人就已经听到了熟悉的绵软声线，白蓁蓁笑靥如花伸出半颗脑袋，亲密地靠在自家男票的肩膀，柔声道：“我听说子熏也要一起去，正好有伴，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人既然都坐到了车上，这问话显得便有些客套虚假。 “宋哥哥。”副驾驶座上的罗子熏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委屈唤着，生怕少年生气。 尽管上回跟石枫起冲突的最终解释是一场误会，可谁都看得出其中藏着猫腻，两人平时碰不着面倒也没什么，可集体出游便显得异常尴尬。 余扬跟乔南都颇为不赞同地给罗子航使眼色，后者也是沉着脸憋着气，不好说是这女人一大早来家里堵门。 在场反倒是秦卿最为淡然，闻言甚至还冲对面后座颔首大方打了招呼，“你好。” 后者一愣，当下也摸不透对方的心思，有些忐忑地缩了回去，不敢再作妖。 好端端的一场野营还没开始就已经败了兴致，等把车子开到山顶的时候，看着一览众山小的秀丽风景，气氛才重新恢复了融洽。 众人在搭帐篷的时候，白蓁蓁还主动提出来跟罗子熏一起睡，这让罗子航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野炊的晚餐时间里，几个少年人闹成一团，享受着难得的美好时光，而秦卿也顺势把罗子熏喊到了一旁，轻声解释了自己有女朋友的事实。 “我其实是知道你不喜欢我的。”听完原委的罗子熏比预想中要平静许多，只是埋着头小声地啜泣着，“宋哥哥，我只是努力想让你喜欢我，只要有一点可能，我都愿意等，我……我是真的喜欢你。” 来自少女纯洁的爱恋就像是一张白纸，脆弱而美好到让人不忍心伤害。 秦卿抬起手摸着她的小脑袋，弯起嘴角一脸柔和轻声道：“我也喜欢子熏的，把你当成妹妹一样喜欢。” 无论这是年少的一时错觉还是真心的爱恋，秦卿都觉得应该给予这个单纯的女孩一个清晰的交代。 “我，呜呜，我明白，谢谢你，宋哥哥。”罗子熏抹着眼泪终是点头接受了这段关系的定位，捂着脸选择转身离开。 秦卿看着她匆匆跑去找罗子航寻求安慰，心下轻轻叹了口气，转头也找起了画板坐在火堆旁边打发时间。 罗家兄妹去谈心，余扬跟乔南跑去探险，于是画到一半察觉身边有人坐下来的时候，秦卿连头也不抬，声音只清冷道：“不要坐在这里，谢谢。” “宋学长。”白蓁蓁似乎没想到她会突然变脸，口气里夹带着惶恐迟疑道：“为什么……” 分明一整天大家玩下来都挺开心的，少年还在捡柴火的时候好几次帮了她，她还以为…… “因为……”少年映照在火光中灼灼生辉的面庞转向她，徒然间凑近了几公分，一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如大海般深沉不见一丝波澜，又像是拥有无限吸引力般蛊惑人心。 寻常人面对这样一张脸都很难有免疫力，更何况这张脸凑得这么近，好像随时都会口勿上来一般。 “因为什么呀？”白蓁蓁羞涩地低下头，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脆弱而惹人怜惜。 就在她感觉到少年缓缓靠近，温热的呼吸都喷洒到耳际时，才听到那薄唇中一字一句缓慢而有力地吐出几个字来，“我嫌你脏。” 我嫌你脏。 白蓁蓁心头一震，眉目圆睁，刹那间抬头撞进少年深邃的眸子里，将其中深刻的厌恶尽收眼底，“你！啊！” 一声低呼中，她眼睁睁看着少年手中的铅笔直直对准了自己的瞳孔。 第88章 你跟我走 事实上，秦卿并不是一个十分大度的人，只是长时间的文化熏陶使然，外人看来她永远都是彬彬有礼，进退有度的大家闺秀，甚至是一个毫无脾气的人。 可也只有她自己清楚，原则这种东西，永远都只适用于自己人。 罗子航是她所承认的朋友，所以伤害朋友自尊跟感情的事情可以忍，但白蓁蓁充其量也只是一个外人，那么她的容忍度也就没那么宽了。 譬如现在对方坐在她的身旁，那便已经超过了她忍受的范围。 “啊！”尖锐的铅笔在距离瞳孔一公分处停下，白蓁蓁浑身僵直，条件反射地想往后退，可后劲却被一只微凉的手摁住，她只能惊惧地维持着姿势，连眼皮都不敢眨一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立马就走，求，求你，不要。” 早前虽在中心公园就见识过少年打人的狠辣手段，可这段时间的风平浪静让她掉以轻心，如今记忆卷土重来，她才猛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秦卿娴熟地捏着笔杆在指尖转着圈圈，完美地把笔尖控制在眼球的一公分处，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柔弱小白花瞬息万变的表情，等到对方实在撑不住想闭眼之际，她才搁下笔头，轻声笑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没事少在我面前晃悠，我脾气不好。” 下次再犯，那就不仅仅是这样的恐吓了。 少年依旧是那副翩翩贵公子的温和模样，连声线都是十足的优雅，可话里的威胁却令人胆战心惊。 白蓁蓁甚至觉得自己柔弱的伪装都比不上这人笑里藏刀的万分之一，震惊中呆呆地点着头，头皮一阵接着一阵的发麻。 “很好。”似是很满意这样的答复，秦卿抬手拍了拍她清纯白皙的脸蛋，捡起画板起身就要回帐篷里休息。 “等……”后知后觉的白蓁蓁忽然想到了什么，张着嘴下意识就扯住了她的t恤下摆。 “嗯？”秦卿回眸静静望着她，眼底的冰霜雪色冻人非常。 白蓁蓁惧怕得想缩手，可想起自己的处境，又是不甘心地鼓起勇气，白嫩的小手一滑，柔柔地就放到了少年的大腿上，“宋学长这样嫌弃我，是因为还没体会到我的好，学长应该还没谈过恋爱吧。” 她放低了声音，微微低头露出精致的锁骨，在火光中缓慢游动的手指像是在进行一场探索般，撩拨意味十足。 秦卿维持着姿势没有动弹，就这样静静看着她，让人猜不透想法。 可在白蓁蓁看来，没有拒绝就是成功的第一步，唇畔扬起一丝魅惑的笑容，起身挨近了几分，继续轻声诱导道：“刚才我看到你拒绝子熏了，我想你也不喜欢那样乳臭未干的丫头，连发育都没有，哪里能懂得男人的心思。学长，你说对吗？ 十七岁的年纪正是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的过渡阶段，而眼前的少女显然很是善于把控这两种气息，扬着一张稚嫩清纯的脸蛋，眼角眉梢却已然染上了性感。 这样的尤物，但凡是个男人都拒绝不了，于是秦卿轻巧地捏住了她的小手，细细摩挲了一遍，神色不明道：“我的回答，对你来说重要吗？” 明明是兄弟的女人，于情于理都不该问出这样的话，可也正因为这层关系，使得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禁忌的刺激感。 只是被拉着小手，白蓁蓁浑身都觉得要酥了，水眸中波光荡漾，魅得险些掐出水来，身子不自觉偎近了几分，吐气如兰道：“重要，此时此刻你比任何人都重要。学长，他们都没有回来，帐篷都还是空的呢。” 四下无人，孤男寡女，接收到这样的暗示，傻子都明白是几个意思。 只是，“罗子航很快就回来，不方便。”秦卿侧过头冲她耳朵松了一口气，刻意压低的嗓音犹如大提琴般磁性而惑人，“你跟我走。” 你跟我走。 当一个长相俊美无双的男人发出这样霸道又暧，昧的请求时，大抵也没有女人可以拒绝的。 所以当白蓁蓁被带上跑车，稀里糊涂发了一条提前离开的短信后，车子早就开出了山道，窗外飞速后退的婆娑暗影衬得驾驶座上的少年侧脸瑰丽，仿佛一瞬间能在人的心头燃起一片大火。 等车子停下，白蓁蓁才看清两人来的地方不是酒店，而是上次出事的欢心酒吧。 “学长，这里，不好吧？”分明上次在这里发生了不愉快，白蓁蓁猜不透少年选择这里的原因。 而秦卿却是已经侧身过来体贴地帮她松开安全带，顺带又朝她耳朵里吹了一口气，低声浅笑道：“呵呵，这样不是更刺激吗？” 在男朋友的地方跟不同的人做同样的事情，单单想一想就足以勾出内心的劣根性。 “那你要快点进来哦。”白蓁蓁难掩羞涩地咬唇应着，最后还不忘嘱咐少年停完车快点进房。 尽管上回在餐厅洗手间被南絮抓了个正着，白蓁蓁也不想在这里办事，可少年的提议实在太过诱人，她还是轻车熟路地开了固定的包厢，走进熟悉的屋子后，这才想起自己的任务，摸出手机藏在隐蔽的角落，打开录像功能。 一切准备就绪后，她从抽屉里拿出了情，趣用的布条绑住了手脚，还顺带蒙住了眼睛，歪在沙发上摆出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 不多时，包厢门被大力推开，旋即一阵风声扑来，男人结实的臂膀一把搂住了自己，温热的呼吸急促间，她笑了笑，心领神会般吟，哦了一声，“学长，你要轻点。” “吼……”来人没有作答，只是发出一声低吼，急切地扑上来撕碎了她的衣服。 热浪翻滚之间，白蓁蓁也发出了忘情的叫喊，最后晕过去都不自知。 迷蒙中也不知睡了多久，仍在搜回味余韵中的白蓁蓁只听见哗啦一声水响，接着兜头一阵冰凉冻得她打了个激灵，瞬时就睁开了双眸。 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白皙俊秀的脸庞，以及一身干净的衣服整整齐齐。 第89章 设局 酒吧里灯光昏暗，白天与黑夜都无甚区别，在这里醉生梦死不知时间是常有的事情，所以白蓁蓁被浇醒的一瞬间还当自己已经度了一夜春宵。 可是抬头一看，却见本该搂着自己的少年站在门口，身上穿戴整齐，好似从未弄乱过一样。 不是他！ 当下，霎时间明白过来的白蓁蓁猛地低头一看，正好对上靠在自己心口的面孔，熟悉的五官让她整个头皮炸开，惊叫着一把推开了对方，“啊！” 大力之下，醉酒熟睡中的少年额头磕到了桌角，疼得叫唤了一声，骂骂咧咧也恢复了清醒，“艹，会不会伺候，鬼吼鬼叫什么，小心我抽……” 你字还没出口，少年便已经看到了白蓁蓁那张湿漉漉的面庞以及浑身青紫的痕迹，怔愣了一下，正想开口询问，便忽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句鄙夷。 “啧啧，真是要瞎眼了，麻烦别遛鸟。我说，也难为你看得面不改色的，好歹也给点反应啊。”南絮歪歪斜斜靠在门框边，打量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形，最后女眉眼如丝盯着身边的少年调侃。 而石枫一扭头，对上门口那张秀气的脸，登时就控制不住音量惊道：“宋如叶，你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明明他们都去野营了，他提前得知了消息还特地叮嘱了白蓁蓁要趁机把宋如叶下套，这才来酒吧消遣，怎么一眨眼情况全变了？ 始料未及的意外场面打得沙发上的两人都是措手不及，匆忙收拾着衣服往身上套的时候，白蓁蓁的脸色已经苍白如纸，一直在无意识地呢喃着，“他是故意的，是他设计的，打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了，怎么办，要是被子航知道……” “闭嘴！”石枫扭头大吼了一声，神色狰狞着说道：“什么都没有发生，听清楚了没有？” 这种掩耳盗铃的说辞让南絮再次发出了低笑，口气也是意味深长，“喂，别当我们是透明的啊，信不信现在我就拍几张给你们留念一下。” 说着，她还真装模作样要去拿手机。 结果白蓁蓁吓得直往后躲，石枫却直接蹬着裤子站起身，目光灼灼地望了过来，挑衅地对上少年的视线，“哼，这房间里又没有摄像头，就算你拍了照又怎么样，即便你现在把罗子航找来，我也可以说一切都是误会。宋如叶，我坦白告诉你，没有真凭实据，罗子航就算牺牲了白蓁蓁，也绝对动不了我。” 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只是分手的问题，而要拿捏他石枫，那就牵扯到石家跟赤虎帮，现在正是一致对外的时候，相信罗敬元也不会动石家。 这个道理，秦卿自然也懂。 不过，“这位石先生，不好意思，为了维护客人的安全，本店前两天才给这间房安装了监控。”南絮笑眯眯地打断道，一脸的唯恐天下不乱。 “什么？！”石枫一惊，下意识转头就四处张望了起来，找了半天却是没有半点发现，可他也认出了南絮的身份，知道对方说的不是作假，当下更是恍悟过来，矛头直指秦卿，狠戾道：“你阴我。” 如果不是早就做了谋划部署，事情不会这么巧，连他来酒吧的时间都掐得刚刚好。 事已至此，也该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一直保持着沉默的秦卿这才迈步走进气息糜，烂的屋子，从隐藏的角落里拿出了一个手机，夹在指尖语气平静道：“监控录像加上白校花手机里的视频，应该足够让人了解你们这出自导自演的戏码了。” 闻言，白蓁蓁震惊地瞪大了双眸，不敢相信是自己把证据送到对方手里，才短短不过几个小时形势竟然完全逆转了过来。 “靠，宋如叶，你少得意，我不会让你有机会通风报信的。”眼见情况不妙，石枫也彻底撕破了脸皮，狰狞着面孔怒吼出声，瞬间就朝着秦卿发起了攻击。 砰砰……秦卿早有防备地把手机往后一扔，同时也握紧了拳头反击，狭窄的包厢里顿时响起一阵杯盘碎裂的动静。 而这场打斗的胜负自然也毫不意外跟上次一样，最后石枫被踩在地板上的时候，眼底还满是屈辱。 “宋如叶，你奈何不了我的，就算你告诉罗子航，我能把自己摘出来。”他咬牙切齿说着，丑陋的脸上犹自还带着奸诈的狡猾。 然而下一秒，秦卿却幽幽开口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罗子航没必要知道，我只要把石家勾结青龙帮的证据摆到台面上，届时罗老大自然懂得处置。” 原本还在一门心思钻营搞定罗子航的石枫乍听到青龙帮的名号，脑子嗡地一声，登时就炸了。 “不是，我跟青龙帮没有关系，宋如叶，你不要血口喷人。”他梗着脖子大吼着，神情逐渐变得失控起来。 “你错就错在不知收敛。”秦卿淡淡点评了一句，自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扔到他的脸上，“这是你偷拍罗子航在校园论坛上发帖的地址，还有出事当晚你开包厢的登记记录，这中间你所有的账务往来都有青龙帮的资助。” 一张小小的a4纸上，清楚罗列了各项数据，每一条拎出来都足以让他成为赤虎帮的千古罪人，而一旦他被当成靶子摆到台面上，那么想要他命的人将不胜枚举。 这远比告知罗子航真相，兄弟决裂还要狠绝上千万倍。 “宋如叶。”他失神地仰起头，颤动着苍白的嘴唇蠕动了一下，终是选择了投降，“我认输，我承认输给你了，我以后再也不耍心眼了，也不再出现了，行吗？” 最后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卑微跟屈辱的滋味让他紧紧咬着后槽牙，脖颈间青筋暴起，可他还是忍受着憋屈祈求着，希望少年能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他一马。 可惜，秦卿不是真的十七岁，只要将敌人踩在脚底下就志得意满的年纪，她精心布置了这盘棋，走到这一步终于收网，又怎么会只是单纯的报复。 第90章 白蓁蓁转学 南絮接到这次合作已经有一段时间，每天入侵石家的账户调查资金动态，观察石枫出入酒吧的规律，在傍晚时分报告完石枫的位置后，她还以为情况会像往常一样风平浪静。 到了十点，酒吧营业进入高峰期的时段，南絮突然收到通知，给石枫端去掺了药的烈酒，十点半准时把人带进了包厢，之后便跟着少年在监视器前边欣赏少儿不宜的画面。 一切顺利到不可思议，可仔细一想，其中又是环环相扣，但凡有一个步骤出错都不能成事。 如今看着少年云淡风轻把证据扔到石枫的脸上，她也只能在心中为对手默哀三分钟，照着少年这颗七窍玲珑心，谁得罪谁倒霉。 最为关键的是，这人看着不温不火，可心性却是极为冷硬。 “不想死无全尸，也不是没办法。”秦卿蹲下身体，捏着那张a4纸晃了晃，口气很是意味深长。 绝望中的石枫不禁双眼一亮，忙不迭问道：“无论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 明知这其中有诈，可为了活命，他依旧甘愿被利用。 闻言，秦卿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弯起一抹优雅的微笑，悦耳的声线缓缓轻启道：“我要你去……” 直到石枫胡乱套着衣服失魂落魄走出包厢大门，躲在沙发边上的白蓁蓁依旧沉浸在震惊中无法回过神来。在此之前她一直受着石枫的摆布，在她看来，石枫就是一个只手遮天无法反抗的恶魔，除了屈服别无他法，可眼前清俊华贵的少年却拿着一张纸轻巧地打败了她一直以来的认知。 “一个人弱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趋炎附势，脏了自己的心。”处理完最主要的部分，秦卿将视频备份，反手把手机还回去的时候，面上甚至连憎恶都没有，平淡地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我说过了，不要招惹我。” 这个结果，是你自找的。 手机落入掌心，冰凉的外壳激得白蓁蓁心头一颤，失了神的水眸慢慢聚焦，最终定格在少年慢慢拉长远去的背影，那一刻，她终于明白自己犯了大错，算计了一个不该算计的人，至此满盘皆输。 野营回来的第二天，没等罗子航去关心问候，白蓁蓁的分手短信已经先行送了过来，并且随后火速办理了转学手续，彻底消失得干净。 罗子航遍地寻不到人，自然也得不到清晰的分手理由，着实郁闷了好几天。 校园论坛上也就校霸被甩一事着实讨论了一段时间，后来事情也逐渐不了了之，新一轮的版面置顶被期中考的排行榜所占领，有一位校园红人华丽丽地诞生。 ‘震惊！严华转校生成最大黑马，七班横扫优等生逆袭第一名！ 醒目的标题大写加粗，外带火爆标志跟楼层彰显着它的活跃度，而高二七班近来更是走路带风，恨不得鼻孔能开到天上。 成绩出来的当天，秦卿正熬夜画图迟了早读，原本都做好罚站走廊的心理建设了，殊不知一推开教室门，迎面而来就是鲜花彩带齐齐在头顶炸开。 她迟疑了一秒，接着便被地中海班主任灿烂如菊的笑脸迎上了讲台，“让我们大家正式以热烈的掌声恭喜宋如叶同学在此次期中考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勇夺榜首，作为七班的一份子，以后大家都要向宋如叶同学学习，鼓掌！鼓掌！” 常年中气不足的班主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热情，带头鼓掌兴高采烈。 班级底下成天松散的集体也展现出了空前绝后的统一度，掌声跟吼叫声齐飞。 “好样的，阿叶！作为你的兄弟，我都觉得备有面子。”罗子航走到台前竖起了大拇指，高傲的脸上一副与有荣焉的神色，“今晚我请大家出去搓一顿，听者有份。” “吼，好！”全班再次统一高度地发出了吼叫声。 脑子慢了半拍的秦卿后知后觉才回过味来，扭头看向身后的黑板，乍见上边宋如叶跟第一名的字样，忽地一拍额头，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果不其然，下午临到放学时分，她就被一二班连着年级主任轮番叫去问话，大抵意思是劝说她脱离恶劣的学习环境，投入一班和谐美满的大家庭。 “我暂时没有换班级的打算。”怀揣着地中海班主任的关怀奖金跟七班同学的虎视眈眈，秦卿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绝了提议。 然而，在集体出动前往饭馆的路上，在接到m国国际长途的时候，她才晓得真正的麻烦来了。 铃铃铃。 “阿叶，你手机响了。” “嗯。”看菜单的秦卿心不在焉应了一声。 铃铃铃。 “阿叶，你倒是接啊，不会是跟女朋友吵架了吧？” “……不是。” 在旁人的再三提醒下，秦卿不得不带着手机闪到一边接听。 “啊！！卿卿，你告诉我，我看到的不是真的，我还在做梦对不对，那个第一名不是我！” 不出意外地，那头锲而不舍连环call的人终于找到了宣泄口，不带喘气地吼叫了一分钟，神志几近疯魔。 秦卿头疼地揉着太阳穴，抿了抿唇终是无奈道：“抱歉，如叶，是我疏忽了。” 当初宋如叶发现她跟老黑私下协议之后就曾经约法三章过，其中最重要一条就是考试不能超常，这不仅仅是为了掩饰身份，也是给以后宋如叶回归留一条活路。 可是最近秦卿画图总熬夜，精神不太集中，临到考场一个不留神就忘记了控分，直接把第二名甩了三十分，创造了历史新纪录。 “嘤嘤嘤，小卿卿，我不管，现在我心灵受创，你得补偿我，我要你……”宋如叶在那边痛心疾首半真半假开始哭诉，巴拉巴拉顺带开出了一系列条件。 最后秦卿也只得被迫签下包括‘亲亲抱抱举高高’等丧权辱，国的霸王条款。 顶着七班众人八卦的目光，总算脱离了魔爪，她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因为考的分数太高被人找麻烦的，开天辟地也就这一遭吧。 第91章 烦人的成绩 实际上想从学渣进化成学霸有难度，而从学霸要变成学渣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至少秦卿看着眼前这一群脸上透着荣光的小伙伴，寻思着期末考自己掉链子估计是会被吊打的节奏。 不过至少这顿晚餐吃得很是欢快，餐桌上你抢我夺，少年人之间夺食的幼稚行为颇为刺激壮观。 当然，秦卿出于教养使然并没有参与其中。 倒是罗子航兴致颇高，撸着袖子不拘小节，时不时还爆几句粗口。 “靠，还能不能留点了，余扬，你是猪吗，这都第几块了。” “乔南，耍什么心眼，把那块鱼给本少爷放下。” “阿叶，这时候就别有偶像包袱了，有包袱的孩子没肉吃。” 混战当中，在餐桌上一片残影间，罗子航不仅发挥了毒舌的功力，还仗着手长脚长的优势力压群雄，筷子所到之处总有收获，而收获的战利品却多数都进了秦卿的碗里。 余扬眼尖地发现了这一眼，不管不顾就嚷嚷了起来，“诶诶，罗大少爷，这又不是你们家孩子，奶谁呢。” 瞧瞧这护短的投喂，可不就当孩子养着呢。 其他人一听，眼珠子也滴溜溜转了过来，盯着全校第一第二名的校草散发出八卦的光。 罗子航也是理直气壮，想也不想顺口就道：“切，我护着怎么了，阿叶是我兄弟！” “那我还跟你穿过一条裤子呢，怎么没见你夹给我？”余扬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呛回去。 原还想噎一噎高傲的大少爷，结果人家无所畏惧，直接顶道：“那不一样。” 额。 余扬只觉得自己心口瞬间被狠狠扎了一刀，筷子一抖直直就摔到了乔南的怀里。 他没觉着不对，后者倒是意会到什么一般，幽幽把目光投到对面出类拔萃的两人身上游移了一圈。 秦卿心不在焉捏着手机也没听进去几句，瞧见场面混乱得厉害，干脆起身到走廊尽头去打电话。 近些时日她一直不眠不休地画图是因为新店选址已经完成，倾城分店即将开业，首秀上为了打响招牌，这次服装全部要改用倾城自己的风格。 而诸多媒体曝光的一大亮点，就是此次倾城定制会首推出男装的款式。 几乎是在设计图打板出来的第一时间里，秦卿就迫不及待想通知封衍，这阵子他们偶尔也有语音通讯，瞧着外边快要变黑的天色，她忍不住拨出了号码。 只是，“嘟嘟嘟……”电话那头的盲音来得很快，不是没信号就是被人第一时间掐断。 秦卿估摸着第一种可能比较大，所以改用了短信的方式进行通知。 ‘封衍，下个月5号倾城分店开业需要男模特，我想邀请你参加，如果有时间，请回复。’ 内容来回编辑了好几次，这才端端正正发送了出去，秦卿这才松了口气想把手机踹回去，下一秒却徒然听见叮的一声，页面长长的短信后面浮出了已读两个字。 嗯？他在线？ 这念头刚一闪过，页面下方很快就回到了回复，对方直接甩过来一张图片，看起来像一张是纸。 等她纤细的手指往上一戳，放大一看，脑子里的血液哗啦啦就开始奔腾涌动，炸成了烟火。 ‘解释。’ 第二条信息过来的时候，硬邦邦的两个字就像是石头在秦卿的心头砸下了坑。 她看着那张写着自己名字却考了年级倒数的成绩单，有些无言以对。 当下毫不犹豫地拨了老黑的电话，接通的第一秒，没等她张嘴，那头的人已经主动承认了错误，“秦卿啊，黑叔对不住你，没想到玉皇的文化科目也这么难，之前找的替补只会艺术类科目，这次考试也没办法代考，这……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麻烦？这何止是麻烦，简直就是车祸现场。 秦卿默默抹了把脸，居于教养才没把吐槽宣之于口，轻轻叹了口气嘱咐道：“黑叔，让那边先暂时躲在学校别出来，重新找人，这边，算了，我想办法。” 事已至此，追究也没用。 老黑当初找替身的时候也寻不到像秦卿这种文化跟艺术两手抓的全才，并且料想不到玉皇的试卷难到这种变态的程度。 挂断了电话，短信页面上又出现了新的讯息 ‘工作可以，学习不能落下。’ ‘周末回家补习。’ 明显后面一句杀伤力极强，秦卿被震得太阳穴一跳，手指有意识般地回绝了一句。 ‘没时间，分店开张很忙。’ ‘不行。 对方回复亦是很快，甚至能从这秒回的手速里感受到气压的逐渐降低。 对于一向关心小孩的封少将来说，这张与平时成绩天差地别的成绩单显然已经触犯了底线，如果不可挽回，那么监护人严酷的手段将会再次上线。 秦卿揉着隐隐作痛的眉心，左思右想中终于灵机一动，想起了一件事情。 ‘最近只是工作太忙忽略了学习，学分我会尽快补回来，一个月为限。’ 玉皇虽然只是高中，可制度却已经进修到了大学模式，成绩跟学分挂钩，即便高考满分，平时学分积攒不够依旧不能毕业。而对应残酷制度的，就是皇者归来比赛。 今天她去办公室接受慰问的时候，一班班主任还提过这件事。 ‘好。’ 隔了几分钟，屏幕上终是迎来了简短的一字箴言，神经紧绷的秦卿忍不住舒了口气，联想起自己前后收到的两次投诉，靠在走廊窗边无奈地苦笑出声，末了又有些怪异地敛住了笑容。 帮着宋如叶是出于朋友道义，为自己的势力铺路搭桥，可她为什么这么忌惮封衍呢？就因为对方把自己当成亲妹妹爱护，还是惧怕他手中的权力，亦或是…… 纷乱的思绪里闪过无数种答案，可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疲惫的精神限制了思考，她摇了摇头不再深究，左右为了自己的前途，她也得有个漂亮的学分毕业，比赛必须参加。 而另一头还窝在深山基地里进行特训的封少将却还捏着手机在屏幕上划拉。 第92章 皇者归来 窗外最近潜伏侦查的数量急剧上涨，原因是他们老大进来一些列不正常的反应。 “通报，老大又在看手机了，今天第八次，脸上阴霾有消散驱使，警报可以解除。” “通报，老大昨晚超过了熄灯时间，前天还买了本女性杂志。” “通报……” 平时苦不堪言的训练并不能打击这群下属窥探冷面阎王的积极性。自打上回发现自家老大自拍后，近来营，长们的聊天群里充斥着浓浓的八卦气息，侦查技术过硬的二把手们连老大洗澡次数都了如指掌。 今天早上众人都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家老大格外不美好的心情，被操练累成狗的情形下，各营营，长们不得不再次出动侦查，了解事件源头。 直到下午晚饭时分，一通未接电话成功打破了老大的冰封线，可是燃烧在众人心头的八卦小宇宙却愈发不可收拾。 “报告。”最后，还是上次讨要照片的营，长被推出去刺探军情。 “进。”封少将穿着一身军绿，整齐挽着袖口，视线依旧专注在手机屏幕上。 “那个，老大，你手机出故障了？要不要我帮你看看。”侦察兵伪装刺探的技能上线，说话间门口的人影瞬间已经移动到了桌前，并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瞄了一眼亮起的屏幕。 凭借着狙击手的绝佳视力，百度搜索栏上一行小小的字体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方式映入眼帘。 ‘孩子不喜欢学习怎么办？’ 等等……一瞬间产生自我怀疑的营，长揉了揉眼睛，再确认了一遍，接着眼珠子就定在那里不动了。 “有事？”封衍头也不抬问着，冷酷的表情跟现实埋头刷手机的举动一点都不搭调。 “额……”营，长喉咙一梗，半晌才冒着必死的勇气开口问道：“老大，你家亲戚学习困难吗？” 听出了一种过来人的口气，百忙之中的封少将终于赏了他一眼，平静道：“家里小孩，有什么办法？” 这人向来说话能省则省，只要意思清楚，永远凑不齐主谓宾。 可这次营，长却被开头主语给震惊了。 家里小孩？！老大今年才二十四，孩子都已经上学了，几年级，男的女的，长什么样…… 无数问题在脑海中呼啸而过，为了不丢侦查兵的脸，营，长脸上还是保持住了沉稳，老练道：“额咳咳，老大，这个幼儿时期都贪玩，不能操之过急，需要慢慢引导，比如从她喜欢的动画片跟玩具着手，换成益智类的小游戏。” 觉得自己完美控场的营，长黝黑的面孔上咧出一口大白牙，无比自信。 可是封少将却冷漠地看了他一眼，低头选择继续戳屏幕。 ‘孩子不爱学习，不喜欢看动画片玩娃娃，怎么引导学习？’ 作为一个十七岁开公司玩刀枪的大龄儿童来说，秦卿远不知自己一张成绩单让监护人差点戳破手机屏幕。 只是发生了这段插曲，模特的邀约却是被搁置了。 估摸着封衍没回复是不打算来了，她转头也只能约了南絮。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自打宋如叶的名字上了大字报之后，秦卿终于很是深刻地体会了一把被榨干的滋味。 “宋如叶，这是奥数竞赛的报名表，老师对你很有信心。” “宋同学啊，明天有一场英语演讲比赛，老师听你发音很好，这个名额非你莫属啊。” …… 连着一个星期下来，各科老师似乎为了弥补尖子生不愿意出泥潭的惋惜，拼了命地给她找机会加训，填上各种报名单后，放学时间还要补课外知识。 秦卿表现越优异，各课老师的栽培之心就越加热切，搞得她课间挤出一点时间就趴在桌子上睡觉，黑眼圈也是日趋严重。 这天周五放学，眼见着她挂着一副平面眼镜游魂一样又要往教师办公室飘去，罗子航终于人忍不住一把将人拽住。 “啧，我说你是不是傻，为了几个破比赛把自己搞成这幅德行，不如不去。”他一直都知道少年私底下有很多东西要忙，可再忙也不能用生命奋斗，再这样下去，他怕兄弟有过劳猝死的危险。 “嗯……可是……”秦卿明显反应慢半拍，整个人都迷迷瞪瞪，半天也想不出下半句。 罗子航瞧见她这样更心烦，直接抽走她手里的复习资料，大步就朝外走，边走边张扬道：“什么鬼比赛，咱们七班的人从来都不是听话的主，你可真丢七班的脸，走，今天就放荡不羁一回。” 被贴上七班耻辱的秦卿同学边走边回头看着黑板报上全班集体提名的‘以宋如叶为榜样，以宋如叶有为骄傲’的大字标题，顿时有些无语。 直到被摁在网吧卡座上，她才发现今天又是七班学渣们集合的场面。 罗子航一路进来跟不少人打了招呼，听到催促声也只是漫不经心应着，“游戏快开始了，你先睡一觉吧，醒了再一起开黑。” 说完，也不待她反应，直接转身去就近的机位坐下，带上耳机就自顾自玩去了。 第一次走进网吧的秦卿愣了好几秒才观察着身处的小房间跟长条沙发，大门一关几乎就是一间胶囊房，吹着空调确实很令人昏昏欲睡。 连续熬夜花了好多天图的神经松懈下来，第一次在陌生环境下熟睡了好几个小时，秦卿再次醒来的时候，桌边搁着一桶泡好的方便面，显然是罗少爷屈尊降贵的杰作。 品尝了人生第一桶泡面，体验极差的秦卿喝了大半瓶水才慢慢悠悠打开电脑，鼠标径直略过游戏图标，她打开网页熟练地下载了皇者归来的程序，登录账号，刷进了一片青绿色的界面。 这个账号是她高一入学测试玩过的，如今记录已经被清空又成了小号，而游戏统计的人数已经从一年前的四千人翻到了四万，几乎囊括了全国高中大部分的尖子生。 没错，这个标题很像某种排位赛的皇者归来并不是人人都能玩，开启游戏之前第一关的测试会刷掉一大半学渣，只有能力中上的学生才能进入。 第93章 现实抢装备 玉皇高中当初弄这个内部测试只是为了把控学生的素质，降低留级率，后来逐渐扩大化，现在俨然成为了每一所高中衡量尖子生的仪器。 秦卿十五分钟完成了测试进入游戏大厅，界面立刻弹出数个对话框。 ‘辣鸡新人，来函数pk啊，房间419，你值得拥有。’ ‘菜鸟新手，找虐吗，文言文词库对决，坐庄等你。’ …… 看着改版后的界面一股迎面扑来的戾气，秦卿几乎隔着屏幕都能嗅见硝烟的味道。玉皇为了提高竞争力，开设了pk制跟全名抢夺榜单，现在刷在列表第一的分数遥遥领先，已经到了可望不可即的地步。 秦卿作为新手菜鸟，一进大厅就被好几拨人注意到，一开桌子立刻就有人上来应战。 聊天的小框里跳出对方的私聊信息。 ‘小朋友，今天就让你给我回点血，我是青海高中的，记住我。’ ‘英语词汇来不来，再要你一颗人头我就能凑足学分了，v手。’ ……随后跟着的几条垃圾话被秦卿自动屏蔽，这才了解到学分制度经由玉皇推广，已经应用到了其他高中，也难怪这里成为修罗场。 按着对方的诉求选了英语词汇，秦卿敲下回车键，页面立刻跳转到字母表上，上方每十秒一次更换单词频率，中英文互相切换，比拼的既是词汇量积累也是手速。 几分钟后，秦卿收回手，退出了桌面，从右上角的奖品一栏得到了对应的积分，账号信息上浮出一个红色的胜利标志。 页面上再次跳出对话框，显示好友申请，连续跳动的速度彰显出了对方的急切。 秦卿一手伸着去拿水，一手拿着鼠标点了同意，然后对话框猛地打开，一大排惊叹号赫然挤满了屏幕。 ‘啊啊啊，你是哪位道上的学霸啊，开小号装新人，我鄙视你，有种别跑，我大青海人才济济，要一雪前耻。’ 全国高校多如牛毛，秦卿压根就不可能一一记住，看着屏幕上积分不增反减的账号，指尖一动，慢慢悠悠敲了几个字回复。 ‘欢迎送人头。’ 即学即用的流行词汇，可以说是相当嚣张了。 果然隔了不到一会儿，邀战的提示框来了十几个，包括语数英，物理化，一应俱全。 秦卿随意挑了一个，淡定的神情映照在屏幕上，指尖灵动地来回移动，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在打游戏。 一个小时后，她清空了提示框，退出前看了一眼自己上升的积分，心下满意地点了点头，想着这段时间还得多攒点学分以备不时之需。 殊不知她这一想法，未来却是引起了皇者归来的一阵腥风血雨。 扣扣，这时房门被敲响，接着罗子航的声音顺着门缝传了进来。 “醒着呢？我点你那么多下怎么没回，还等着你上线呢。”他手里提着一袋夜宵，吊儿郎当靠在门边，显然是从外面刚回来。 秦卿拒绝了他递过来的垃圾食品，随口应了一句，“打游戏呢。” 啊？罗子航刚才也只是开玩笑提一嘴，这会儿反倒是有些不相信，伸着脖子瞧了一眼电脑桌面，“玩什么呢？” “没什么，你不感兴趣的。”秦卿没打算把本尊的信息透露出去，同时也在努力适应学渣的生活。 “那什么……”罗子航挠挠头，按耐住探究的冲动想转移话题，只是还没想出来，外边就传来了一阵喧闹。 “罗少，卧槽，那边有帮孙子抢boss，还在一个网吧里，快来帮忙。”大辉冲过来，怒气冲冲活像被人抢了媳妇。 这种游戏上抢装备跟boss的行径是屡见不鲜，可凑巧到两拨人在一个现实区域里，随便骂一句都得干起来。 这会儿鼠标键盘都被搁置了，一帮人都准备砸网吧了。 秦卿随着罗子航出去的时候，罗少叼着烟卷人高马大往跟前一杵，气势立马高出一截，“吵什么吵，嫌不嫌丢人，游戏上的事情游戏定胜负，怎么样？” 到底是混过大场面，一句话前后说完，对方连台阶都没得下。 “好啊，如果你们赢了，我就把爆出来的装备还给你们，但人手得我们指定，不然我们不奉陪。”对方也不是傻子，中了套也得捞点胜算，观察了一圈后，目光着重落在一副好学生模样的秦卿身上，“他，必须上，还有几个女的。” 一个队伍里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只要有几个技术不过关的团队战必败无疑。 “行啊，我领队。”罗子航想也没想就应下了。据他所知，七班的几个女生游戏操作画风向来彪悍，至于自家兄弟，那是天然的信任感。 结果这份信任感在对方摊手表示没有账号的淡定神情中被碾成了碎片。 “学霸，你，之前没玩过这个吗？”旁边的大辉神情有些迷幻地不死心再确认了一遍，这个游戏堪称骨灰级别，来网吧就没几个不是玩家。 可惜，万年不遇的新手就活生生摆在他眼前，秦卿一边看操作守则一边给予会心一击，“嗯，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听说过……说过……过…… 周围七班一票人脑子里全都回荡着这句话，对于抢回装备的期待值瞬间下降到了最低点。 “咳咳，没事，试试手就熟了。”罗子航缓过来的第一时间就是坚决挺自家兄弟，立马把刚才的豪情壮志抛之脑后。 只是，游戏开始三分钟后，新手的缺陷彻底暴露，对面一片欢呼雀跃。 “哈哈，快看，自杀了，那个小白脸自爆了。” “卧槽，神特么操作，高手啊，走位都能走到沟里，服了服了。” “哈哈，我看咱们都不用动，躺着赢了。” 对面一波接着一波的嘲讽中，七班众人第一次埋下头不敢怼回去，因为少年自爆后血红的画面太过惨烈，他们都恨不得挤开位置替她上了。 罗子航抽了抽嘴角，一时间也有些说不出话来。 倒是当事人还一副云淡风轻的派头，饶有兴致地用指尖点了点下巴，“再来一局吧。” 第94章 白衣卿相 一开始说好的就是三局两胜，只是秦卿自爆拖累整个队伍，第一局结束得很快。 对面一拨人听到再来一局，立刻就起哄，“来来来，陪你通宵都没问题，送我上段位，哈哈……” 团队赛输了自身等级也会有变化，对方打算把他们当成升级的垫脚石，七班众人却是心有戚戚然，已经萌生了退意。 “罗少，要不你跟学霸商量商量，算了吧，那boss咱不要了。”大辉从隔壁探过来，压低了声音带着几分求饶的味道，他好不容易熬几个通宵才升了级，这输了boss事小，降级事大啊。 罗子航原本对游戏也无所谓，只是面对十几双哀怨的眼神，实在有些心生愧疚。 但没等他传话，耳尖的少年却已经回头望了过来，精致俊秀的眉眼带着点笑意，好看到犯规，“你们相信我，刚才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自爆，这操作神特么不小心！ 大辉登时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只能强撑着笑脸委婉道：“不，学霸，这跟你刷题不是一个概念啊。” 答案错误可以涂改，这级别掉了可得练死人的 不过很显然，某位学霸并没有打算发挥同学有爱，被对手催促了几声后，重新一轮选角色还直接点了个纯粹输出的战斗角色，团队战中手速跟技术担当。 那一刻，七班集体很想摔键盘。 罗子航摸了摸鼻子，咳嗽了两声后毅然决然抛弃了大队伍，拍着兄弟肩膀予以鼓励，“不错，这个够帅，挺适合你的，阿叶。” “唔……”大辉一声哭腔险些漏出来，被罗大少长腿给踹了椅子。 第二局如火如荼地展开，七班众人是如临大敌，一开始就采取猛攻的状态，争取在学霸挂掉之前挽回点希望，而对面一伙人却看透了这一点，早早就咬死了少年的角色。 “干，先把这菜鸟削了，战斗力减半，接下来任咱们玩。” “好嘞，随便挑几个上去把他轮了，爆了他装备。” …… 隔着一块玻璃板，对面商量得肆无忌惮，似乎是料准了七班这边没办法，而事实上此时少年操纵的角色确实又掉队了。 “阿叶，快用传送符，坐标是xx，快到我这边来，我保护你。”罗子航一看情况不妙立马扭头冲着隔壁喊，指下已经迅速点开工具箱给她送了张符。 结果少年不仅没接，还直直丢过来一句，“不用。” 说完，停下动作，任由屏幕上的角色直挺挺站在原地。 “卧槽，学霸，快跑啊，等着被人鞭尸啊！”大辉视角一转，见到大批人马正气势汹汹朝着少年扑过来，惊得隔空就嚎了一嗓子。 尾音还没消散，屏幕上原本静止的角色突然动了。 银光横扫，刺客封喉，万丈佛光……只见左上方的小地图之内猛地炸出一团绚烂的技能光，而后页面上方不断刷新数据。 白衣卿相kill魔神。 白衣卿相kill吊炸天。 白衣卿相kill…… 短短三分钟内灭掉一个连，原本还在大本营打怪的七班学渣们都失了魂一样盯着一排排刷新的小字，视线呆滞地落在地图上已经炸成烟花的一角，而后咔哒咔哒，僵硬的脖子齐齐转向排头第一的机位，看着原本该是战斗力五渣的少年手速极快地键盘上打出一片残影，动作优雅得就像第一天弹钢琴一样赏心悦目。 “辅助，补血。”灭完了围攻过来的一伙人，少年用符纸转战大本营，点了游戏里的奶妈没反应，才淡淡开口提醒了一句。 正巧这一场为了保兄弟选了辅助的罗子航一愣，下意识动了动手指丢了血包出去，然后下一秒就见加完血的‘白衣卿相’再次单枪匹马冲进地方阵营，霎时间对面一片银光漫天，技能多到让人目不暇接。 “卧槽，我死了。” “靠，看不见也死了。” “艹……” 无数懵逼的叫骂从对面传递过来，不到一会儿七班团战的页面上炸出大大的烟花，大写加粗的win映入眼帘，别说对手懵圈，这边赢了的人都没声了。 好一会儿，少年才操纵着角色在一群僵直的队友身边跑来跑去，路过大辉的时候顺手点了交易，“这就是被抢的装备吗？” 大辉视线飘着回到屏幕，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神色恍惚地点了接受，然后就看见自家帮，派仓库里多出了十几件珍品武器。 很显然这些都是绝杀对手时候爆出来的装备。 看着这些东西，七班众人没由来地对对手生出了一丝同情。 “呵呵……”忽地，万籁俱静当中，罗子航垂眸轻笑了起来，随即肩头耸动了两下，再也无法抑制地扬起五官放声大笑，“哈哈哈，阿叶，你真特么是个神人。” 何止是神人，简直就不是人。 七班众人随即也反应过来，齐齐鼓掌欢呼，甚至还有激动到跳舞的，看着俊秀少年的眼神里简直都要崇拜出眼泪来了。 “学霸，我承认刚才的错误，您到哪儿都是我偶像，到哪儿都是真学霸。”大辉激动得自己掌嘴，狗腿的模样惹得众人爆笑出声。 “滚滚滚，凑那么近做什么，我早说过阿叶可以的。”罗大少反脚把人踹开，一点也不记得自己刚才一瞬间的心虚，活像屠杀对手的人是他自己一样骄傲。 对面一群人在心里骂了八百遍祖宗后终究没有继续第三局，装备等级都掉光了，一个个丧着一张脸提前退了场。 秦卿跟罗子航也是前后脚走，两人一路踩着昏黄的街灯回学校，消散着热烈氛围的热气。 “呵呵，阿叶，我发现你这人挺神奇的。”罗子航看着光晕来回拉扯下忽长忽短的影子，嘴角还带着缱绻的笑意，“每次在别人认为你不行的时候，你总能出人意料，打麻将是这样，打游戏也是。” 从相识到现在，少年的身上似乎藏着永远释放不完的技能，越是相处便越是让人想探究。 实际上这种外表跟技术上的反差都是源自于重生的外挂，打从射击场下来，秦卿就发现手指能操纵的东西，她都可以熟能生巧，一遍上手。 第95章 夏夜的蛊惑 本身，秦卿作为大家闺秀的模范，打小上手的才艺就不少，加上心思通透，很多东西进步的速度就比一般人快，后来临死前遇到了同样擅长手上功夫的封月，可以说是强强联合，如虎添翼。 当然，这种事情自然不能拿出来说。 于是在罗子航闲聊般拎出来戏说的时候，她也随口丢了一个刚才听到的黄色废料，“男人嘛，不能说不行。” 噗。 罗子航脚步一顿，猛地被呛了一口空气，弯腰剧烈咳嗽了起来，半晌，他才涨红了一张脸哭笑不得，“阿叶，以后你还是别跟大辉他们走太近了。” 闻言，秦卿也停下来歪着头，额间的碎发遮住了眉眼，看起来越发乖巧，“为什么？” 她刚才从网吧出来才做好当一个学渣的勇气，现在正在努力修行靠近。 可对面的罗子航却是被这样一双泛着好奇的无辜大眼睛盯得心软到一塌糊涂，想也不想就抬手想揉一揉乖宝宝的发顶，声线都不自觉温柔了几分，“因为你不适合说这种话。” 当是时，瞧见手过来，本身不太喜欢亲密动作的秦卿下意识往后一躲，那手掌扑了个空，侧旁滑落下来，堪堪就擦在了脸颊上。 即便只是很短的一瞬间，可罗子航还是可以清晰感受到那脸颊皮肤不同寻常的柔软，带着点微微的凉意，在触碰的指尖上烧起一片灼热，心跳没由来地乱了节拍。 “咳咳，抱歉，我不喜欢别人摸头。”秦卿见他僵在那里，为了避免尴尬所以解释了一句。 “哦，嗯，没事。”罗子航把手放回裤兜，脸色还残留着一丝不自然，借着黑暗掩饰了过去，这才调整好情绪道：“走吧。” “嗯。”秦卿点了点头，也没把这段小插曲放在心上。 回到寝室已经过了熄灯时间，整个宿舍楼一片漆黑。因着明天是周末，许多同学都提前回了家，连同寝的余扬跟乔南也不在。 秦卿在b市没有房产，只能住宿舍，之前罗子航信誓旦旦，出于兄弟义气留下来陪寝，可现在看着床边打着台灯收拾东西的少年纤细修长的身影，他开始不确定自己留下来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你不去洗澡？”秦卿一回头就瞧见他在发呆，禁不住出声提醒了一句。 罗子航这才后知后觉回过神，“嗯，好。” 应完起身，他忽然脑子一抽想到少年也没洗澡，待会在一个大澡堂隔间里挨着一起洗…… 砰地一声，秦卿再次回头望去，瞧见向来身手敏捷的罗大少撞到了栏杆上，接着捂头的瞬间洗漱用品丁零当啷又掉了一地，弯腰下去捡二度额头受创，举止堪称傻逼。 “额，没事吧？”出于同学友爱，她还是意思意思询问了一声。 “没。”罗子航窘迫地挤出一个答案，抓着脸盆里的东西有些艰难问道：“你去吗？” 兄弟之间澡堂里互相搓个澡实属正常，可住宿以来秦卿几乎没跟他们一起干过挤澡堂子的事情，这几乎成了默认的定律。 冷不丁又被问了一遍，秦卿狐疑的视线扫了过去，隔着一团模糊的光晕落到门边的人影身上，“不了，我等会。” 她一说完，罗子航当即就夺门而出了，连着最后的应答都听不清楚，只来得及看清他佝偻着腰的怪异姿势。 秦卿也摸不透对方的行径，大抵没被瞧出端倪，心里也松了口气，抓着衣服靠在床边发着短信等人回来期间，她跟南絮敲定了开业走秀的新环节——婚纱。 ‘男女搭配才干活不累，我早就想试试倾城做婚纱的手艺，早知道你是老板，上次开价就不该那么便宜。秦大老板，你说我威胁也好，坐地起价也行，这个主题我不会改的！！！’ 看着长串发过来的文字，末尾三个惊叹号充分展示了主人的强硬态度。说来南絮会发现她的身份也是源自于八卦的力量，从一件倾城高级定制开始，这人时不时就去搜罗款式，后来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了一张发布会当天的照片，做了图像对比后，这人成天就烦着她要当倾城的模特。 回忆起这些，秦卿无奈地摇头苦笑，指尖慢慢悠悠点了一个好回复过去。左右当初设计图纸还有婚纱样板，做出一两件搭配男士礼服也是个吸睛的项目。 等东拉西扯过了大半个小时，才等到罗子航回来，裹着一身水汽浑身都冒着冷气，也不知道泡了多久冷水澡。 “擦擦吧，省得感冒。”眼见着快到十二点，秦卿拿着脸盆，顺手还替对方拿了桌边的毛巾，轻飘飘擦身而过的时候盖到了对方的头上，很有关切举止异常同学的爱心。 少年人身上总是干净到一尘不染，离得近了还能嗅见一缕若有似无的冷香，像是某种檀木熏香常年浸泡出来的味道，混着自身独特的气息，形成一种冷冽又蛊惑人心的香气。 在这样寂静的夏夜里，罗子航鬼使神差地就嗅见了这一丝冷香，并且迅速用身体记录了下来，直到少年修长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才低头看着自己奋战了半天的地方，低声喊了一个‘艹’。 这个夏天全市到处都是高温预警，蝉鸣声一阵接着一阵的悠扬拉得时间格外漫长，在所有高中学子为了学习头顶风扇汗流浃背读书考卷的时候，严华高二刚杀出重围的黑马却开始频繁地旷课早退。 各科竞赛日期迫在眉睫，重点培养的希望却频频缺勤，情况令老师们担忧不已，终于在一个星期后，某个七班倒霉蛋抽烟被抓的当口，捎带着秦卿也被抓进了办公室。 对待倒霉蛋，老师实施的是下冰雹一样的严厉酷刑，“成天就知道抽烟，去网吧打游戏，去墙边给我站着写三千字检讨，写不完不许走。” 倒霉蛋大辉一转身，便听到老师用春风般温暖的声音问候一个班级的学霸，“宋同学，最近你经常没来上课，我听说你去了网吧，是去查学习资料吗？” 第96章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这段时间逐渐适应了学霸混成学渣，昨晚还在一个游戏里开黑的大辉背着墙面嘴角撇到两米开外，内心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而过。 人跟人之间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当然，这在老师的逻辑思维中，学霸跟学渣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好比上网这种事情，搁学渣身上铁定是打游戏跟看小视频的不良工具，可搁在学霸身上，那妥妥就是蕴藏无数知识点的百科全书。 所有学霸都是在用生命热爱着学习的好榜样。 然后，在倒霉蛋大辉的怨念，老师殷殷期盼的慈爱目光下，穿着一身校服干净整洁的秦学霸顶着那张优秀学生的脸，神色淡然道：“打游戏去了。” “啊？”老师一时间还以为幻听，张着嘴发出了一个困惑的音节。 “没有查资料。”表演功力见涨的少年面不改色，继续补刀道：“上网打游戏去了。” 学习游戏也算是游戏，近来她在皇者归来的积分已经累积到了上限，过不了多久就能攒到学分。翘课的空隙还能处理赌场跟公司的事务，这让她压力消减了不少。 可她轻松快活了，眼前的老师却差点气晕过去，中年血压飙升，指着她气得直发抖，“你，你你……你给我一起站过去，写不完检讨不许回去。” 终于，春风般的温暖宣告结束，怒火攻心的老师采取了一视同仁的态度。 大辉看着少年迈步站到身旁，抓着本子写检讨都分外端正的样子，感动得险些落泪，“学霸，你真够义气，以前疯子都没你对我这么好过。” 秦卿目光撇过去，抽了抽嘴角，终究是没打击他错误理解的兄弟情，继续低头毫不走心地下笔如飞，分心还盘算起石枫离开的时间。 十天，想来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临到下课时间，学霸被罚站的消息在整个高二年级组传开，不少人组团前去围观，余扬拉着罗子航过来的时候，正巧赶上高一年级组的女生们在叽叽喳喳讨论。 “好帅，宋学长真的是严华第一校草，帅到不给人活路，我要是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做梦都笑醒了。” “那估计你做梦实际点，听说学长书桌里每天的情书都贡献给了垃圾桶。” “不是吧？该不会学长已经名草有主了吧，嘤嘤嘤，人家不要啦。” …… 七嘴八舌里，讨论的话题从颜值到了女朋友，身份从白蓁蓁揣测到美女教师。 罗子航越听越是心烦，坐在栏杆上往内匆匆扫了一眼，视线很轻易地就被少年出挑的样貌跟身形所吸引，这人无论做任何事情都不疾不徐，自带一种优雅淡然的气场，仿佛活在光圈里，高贵神秘，让人无法靠近。 可是这人又是当着他的面承认了有女朋友的事实，而且那个女人比起十个白蓁蓁还要出色，还拿着少年贴身的帕子…… “艹。”罗子航低头咒骂出声。 旁边听得滋滋有味的余扬被吓了一跳，胳膊撑着栏杆仰着脖子撇过去，啧了一声，“罗大少最近戾气很重啊，跟你家阿叶又闹矛盾了？” 你家阿叶四个字被着重标了音调，听起来有几分玩味。 罗大少却像是被戳中了死穴般瞬间僵直了身体，丹凤眼一抬，狠狠瞪了回去，“找抽。” 死党关系这么多年，已经嫌少见到赤虎帮太子爷枪口对内，余扬还真被唬住了。 “子航。”幸好身边还有个冷静的乔南拉了拉他的胳膊，镜片下狭长的目光夹带着些许凌厉点明道：“连余扬都看出来，最近你在疏远阿叶，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说出来。” 他看事情远比另一个二货要深远得多，这个星期以来罗大少看着不声不响拉开距离，可但凡宋如叶离开视线范围就魂不守舍，一听说少年出事跑得比谁都快，与其说是在闹别扭，更不如是在逃避。 罗子航避开好友的注视，拧着眉头沉思了半天，终是没能忍住，快速嘀咕道：“你们说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喜欢一个人的感觉？ 余扬确定自己没听错，又瞧见自家死党一反常态的傲娇状态，思绪跑火车一样拉到了老远，轻轻叹了口气主动上前道：“子航，我承认白学妹确实很优秀，你俩也挺般配的，但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要我说，你就别纠结了，我看你对白学妹都没对阿叶上心。” 他原也只是想开导一下死党，劝对方别纠结。 可好死不死又戳到了点上，罗子航抓在栏杆上的手指一紧，面上表情一僵，当即就从跃下护栏，头也不回道：“我今晚回家。” 说话间，人影已经闪出了几米外，快得让人想拦都拦不住。 当天夜里，网吧刷题的秦卿收到了南絮的信息。 ‘罗大少今晚开荤呢，要帮忙看着吗？’ 下边附带着一张照片，映出昏暗的卡座里某个应该回家的校霸搂着女人的狂放姿态。 少年人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尤其是罗子航这种出身的太子爷混夜场也实属平常。 秦卿确认过没有危险系数后便也不再多管，继续专心挣学分。 三天后，专注学渣生活的秦卿再次翘课，一大早就前往倾城的分店开始筹备走秀。 这次是她亲自操刀出新系列，没有费昂斯帮忙，全程都得亲力亲为，而且经由第一间店面后，这次分店的消息放出去引起的反响更加强烈，不仅国内的服装大佬早早就来踩点，连带着国外一些知名的设计师跟记者媒体都不请自来，场面比赌场开业还要热烈。 上午八点整，前厅已经宾客云集伸长了脖子等秀场开始，后台这边也是忙得人仰马翻。 秦卿刚换好衣服出来，迎面就被一个小助理撞上，等不及道歉就是一脸仓皇道：“老板，还有半个小时不到就开场了，可南小姐至今都毫无音讯，我一直打不通她的手机。” 作为这次主要的模特，南絮的戏份很重，没有她到场根本上不了台。 秦卿万万没想到临门一脚，对方会掉链子。 第97章 封少救场 嘟嘟嘟…… 秦卿捏着隐隐发烫的手机，听着里头不断传来的忙音，抬眼扫了一遍墙上的时钟，眉心轻轻叠起了褶皱。 距离开场只剩下二十分钟，成排的工作人员抱着衣服跟化妆师候在一边，脸上皆是茫然无措。 外面场子铺得这么大，该不会是要开天窗吧？ 单单想到这个可能性，所有人心底都止不住冒寒气。 “老板，要不你替上南小姐的位置吧，一开始打板的时候都是照着你的尺寸来的，现在去拿还来得及。”小助理急中生智，上前建议道。 原本倾城的御用模特就是秦卿，当初的脚本也是率先将秦卿放到了女模的角色，如今也只不过是回到原点。 只是这样一来，“不行，男模的位置不能缺。”秦卿闭了闭眼，搁下手机彻底放弃了联系，但态度亦是无比坚定。 这次最主要的看点就是男装，而打板出来的样式都是比照着秦卿的尺寸，现在就算临时找人也拎不出能穿下这些衣服的男生。 “那……”小助理咽了咽口水，终是把话吞了回去，小脸皱得都快成了包子 时间一点点过去，秀场内部已经陆续传来脚步声，宾客开始进场就座，那些交谈的声音像是密集的鼓点砸在每个人的心头，震得人心头七上八下，全然没了主意。 秦卿抿着唇坐在那里，最终抬手狠狠掐住眉心，不得不做出取舍，“那就分成两场，这场先上男……” 话还没说完，后台的大门被人推开，伴随着节奏沉稳的脚步声，一抹高大的身影缓缓映入众人的眼帘。 男人脚上还踏着一双军靴，裹着一身黑色作战服露出宽肩窄腰跟一双大长腿，一头短发下如同冰霜雪色的俊美面容在头顶耀眼的灯光下充斥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蹬……蹬……男人在大理石地板上每靠近一步，现场众人便不自觉往后退一步，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恐惧跟害怕。 就算他此时手里捧着花，可怎么看像是要杀人啊。 就在小助理哆哆嗦嗦鼓起勇气准备报警的时候，徒然间便见到自家老板起身，脚步毫不迟疑地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少女的语调微扬，口气夹带着一丝惊喜，站到男人跟前时背着手微微扬起脖子，笑靥如花的模样与平常的端庄稳重判若两人。 “顺路过来，祝贺你开张。”封衍解释了一句，递上花束一本正经道了贺，视线在她带笑的眉眼间扫过，周身的强势也顺势敛下了几分，嘴角动了动，难得点评道：“好看。” 这指的当然是少女身上的衣服，可秦卿闻言还是怔愣住了，眨了眨眼睛，疑惑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梭巡了一遍后，轻笑出声，“你什么时候会夸人了？” 以前他能把话说清楚不动手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少女从没想过还能从这人嘴里听到夸奖。 封衍似乎没能听出其中的调侃，面容依旧是规规整整，连凝视的眼神都带着十足的认真，一字一句回答道：“以后会改。” 尽管还是惜字如金，可该表达的意思却是很清楚。 秦卿的脸腾地一下子就烧了起来，白皙如玉的两颊飘起了红云，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假意轻咳了两声，“咳咳，我开玩笑的。” 天知道他会接下这话茬，还解释得一本正经，活像是做错事的丈夫在做保证一样。 封衍敛了敛眉，垂眸观察着少女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喜悦，心下再次确定自己功课做得靠谱。 他近来加了一个家长群，里边有妈妈分析了孩子叛逆学习成绩下降的问题，归根结底还是说沟通不够，扬言要多支持鼓励孩子，才能消减叛逆心理。 心理年龄奔四的秦老板并不知道男人的心理活动，别扭了一下后又立刻把心思拉回来，脑子一转，立刻道：“如果你方便的话，我想请你帮个忙。” “嗯，今天休假。”封少将当即点头，单方面抛弃了酒店里待命的一群下属。 秦卿也没空去细说前因后果，二话不说就让人去取第一版男装给封衍换上，一边帮着调整衣领一边进行解说：“总共会有十套服装需要展示，到时候配合我走一圈就行。” 男人是在军，队出身，站姿跟走路是标准的周正，根本不需要多加嘱咐，至于这张俊美无双的脸更是无须多加修饰。 衣服上身的瞬间，秦卿近距离看着对方甚至有刹那的失神。 上场前一分钟，秦卿摘掉假发，换成了女装，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音乐响起的时间里，挽着男人的臂弯款款步上舞台。 今天的秀场提前经过扩充，舞台两边的座位加了一倍，可如今还是人满为患，媒体记者的长筒炮不得不架到场后，憋屈地窝在墙角人挤人。 “这也太夸张了吧，距离这么远怎么拍，不就是一个新晋的高定品牌，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吗？”有些新手不懂，一边护着相机一边抱怨，“搞不好这些都是花重金请来的托呢。” “闭上你的嘴吧。”旁边一些老资历的记者打断他的异想天开，“你看看今天到场的，国内外数一数二的设计师到了一半，个个都是眼睛搁在头顶上的人物，你花多少钱都请不来。” 设计这一行本质上属于创作艺术，但凡有点地位的都很傲气，别说对外行人不客气，就是同行都鲜少有认同感的。 可自打一个多月前df把倾城的款式的带回国之后，这些人就跟蜜蜂见着花粉一样追着这家公司跑，实在很难相信这是秦家养女一手拉起来的效果。 之前秦家那边也有说过养女的设计图都是窃取所得，创意归秦氏所有，这让很多合作商都心生顾虑，所以这次推出的男装系列正是检验事实真相的好机会。 如果能抓到第一版头条，不愁没有话题。 然而，在舞台干冰缓缓流动起来，幕布尽头一双人影携手走上t台的时候，视觉上带来的震撼让台下众人都失去了反应。 第98章 婚纱秀 悠扬轻缓的音乐从琴键上流泄出来，聚光灯下的舞台漫步而来两道影子。 少女一身白纱层层叠叠裹在烟雾里如梦似幻，露肩的设计稍显清凉地滑出修长的脖颈跟精致的锁骨，腰身交叉收紧的别致设计顺着两条长长的丝带垂至脚踝，丝带上的华夏风刺绣若影若现，高挑纤细的身形完美展示出了裙摆飘飘欲仙的气质。 魔鬼的身材再加上那张天使般的面孔，这样的少女已然足够引人注目，也鲜少有人能在舞台上与其并驾齐驱。可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九头身完美的比例却强势地抢占了眼球，黑色天鹅绒面料的西装在聚光灯中折射出华贵的美感，衣襟跟袖口处独特的暗花刺绣卷着一丝神秘感，在那张冰冷却俊美的脸上增添了一抹性感的邪魅来。 这样一对天使与恶魔的组合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在矛盾中又莫名地交融在一起，直到台前站定的那几分种，台下才轰然炸开了锅，热烈的讨论跟镜头的快门声混合在一起，瞩目非常。 “我的天，这又是全新的系列，比起传统的华夏服饰，这次更加偏于现代，设计真是太棒了。” “没错，放在巴黎这也是数一数二的精品，还有那件男装的袖口，我刚才竟然没看清楚。” “华夏刺绣的工艺精湛又华美，让人大开眼界啊。” …… 随着一套套服装的展示，每一次少女跟男人的出场都会引发空前的讨论，那些设计师跟服装大佬们狂热的眼神都一再证明了倾城的实力跟成功。 而刚才还抱着怀疑态度的记者早就沉迷在舞台的震撼画面中，久久不能自拔。 秀场接近尾声，秦卿跟封衍下了台准备最后一件压轴礼服的时间里，她才猛地想起一个尴尬的事实。 “老板，这是捧花，待会你给那位先生的。” “老板，头纱到了，现在帮你盖上，记得中场掀开。” …… 工作人员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帮忙做压轴换装，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家老板僵硬的脸色。 秦卿抓着捧花，看着眼前长长的凤尾婚纱，太阳穴开始再度隐隐作痛。 该死。 她竟然忘了，跟南絮合作的这一场里边有婚纱礼服的环节，现在提主意的人撂担子，新娘由她顶上，那新郎…… “怎么了？”身后突然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早一步换好衣服的封衍靠上前，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垂眸这才发现了古怪，“你的脸红了，身体不舒服吗？” 关心心切的监护人抬手就抚上了少女的额头，温热的指尖触上皮肤的刹那间，少女仿佛触电一般往后撤了一步。 “我没事。”秦卿匆忙低下头，将手里的捧花塞了过去，语速极快道：“这个给你拿着，中场掀头纱再给我，差不多上台了。” 恰好此时音乐到了切换的节点，她转身拖着裙摆先行上了场地，头上的白纱遮住了面容，将视线也笼在一片朦胧中，这才让脸上的热度稍稍降了温。 她自打三岁进了摄影棚便是一直活在聚光灯下，作为秦氏的代言人，走秀更是已经成为了家常便饭，肢体已然娴熟地适应了舞台，可是当挽住男人胳膊的那一刻，油然而生出的别扭还是让她有些无措 华美的镂空婚纱精致点缀了凤尾刺绣，跟男人的白色西服背上的龙腾相互呼应，寓意龙凤呈祥，在粮饷的顷刻间点燃了全场 惊呼声中，长筒镜头咔嚓咔嚓闪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要不是封衍及时拉住她，秦卿甚至可能一步踩空跌下舞台。 对于她异常的走神，男人侧身望着她，抬手掀起头纱的间隙里，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脸颊，借此无声询问她的状况。 “……”秦卿下意识想避开，忽而反应过来这是台前又僵住了身体，扯了扯嘴角勉强撑起一个笑脸，脸颊又不经控制地滚烫起来。 浑然不知问题出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眉心蹙了蹙，眼底掠过一抹担忧，在递过捧花的几秒后拉着少女的手当即就要离场。 “封衍，等等。”秦卿被拽着朝前走了几步才发现忘记谢幕，堪堪想把人叫住，后方秀场大门猛然就被人大力推开，一道刺耳的声音砸进音乐里。 “秦卿，你这个厚颜无耻的白眼狼！” 破空而来的怒吼彻底打破了热烈的氛围，钢琴曲还在继续，台下却突然没了动静，所有视线都循声望了过去，乍见一行人气势汹汹闯进来，走在最前边的男人西装革履，可不就是秦氏的总经理秦康。 在场十之八九都是圈内人，大部分也都跟秦氏有过合作，只是新一季服饰一直没有创新所以近来少了合作，据说其中跟倾城也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 秦卿也是没想到堂堂百年企业竟会公然撕破脸皮闹到台面上，挽着封衍的手倏地一松，扬声便叫停了音乐，立在t台前端居高临下道：“阁下不请自来，如果是来看秀，倾城大力欢迎，但如果是来捣乱的，我想你们是走错地方了。” 所谓先礼后兵，这里终究不是赌场，上流社会讲究礼仪，失了脸面也不能失去风度。 年近四十，在商场上也算老江湖的秦康不会不懂，眼见那一嗓子已经成功吸引了媒体的注意，这会儿也装模作样整理着衣襟，冷笑道：“呵，我不捣乱，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白眼狼拿着我秦氏的东西出来卖弄，秦卿，你是要私底下说，还是要我当面把事情抖出来？” 明晃晃威胁人的口口勿底气十足，好似对方手里真有少女见不得光的东西。 秦卿当场就被气笑了，“呵呵，明人不说暗话，要什么事情还是当面说的好，免得让人误会了，秦先生。” 秦先生。 讽刺而生疏的称呼将双方恶劣的关系坦露无疑，如今秦卿也不用看秦家的脸色行事，更不会让对方有反咬自己一口的机会。 “好，这是你逼我的。诸位，你们所见到的这位倾城高定的老板秦卿是我秦家抱养的女儿，而她所谓的设计，一概都是剽窃的。” 第99章 秦康爆料抄袭 设计这一行隶属创作，每个人可以有天分高低不用，资质的优劣好坏，但最令人忌讳的就是抄袭剽窃，这种直接窃取别人劳动成果的行为，无论是经过加工改造还是更加推陈出新都为人所不齿。 当下秦康这一番话，直接就把秀场给捅了个窟窿。 “秦康先生，请问你说这话是有真凭实据吗？我们都看得出来倾城的作品跟秦氏的风格很相似，那么到底谁才是主创人？” “之前就有传言两家设计师出自同一个人，不知道秦康先生知道这个消息吗？” “今天这一场秀的作品也是秦氏的创意吗？这么说，是指秦小姐被赶出秦家私自盗窃创意吗？” …… 前一秒还对着舞台如痴如醉的长筒镜头此时像是嗅到了肉骨头的狗，兴奋地一拥而上，完全不管不顾抛出各种尖锐问题，像是要把其中一方撕成粉碎才肯罢休。 而秦康也是有备而来，几乎是来者不拒，一一应下了对少女不利的质问，掷地有声道：“没错，她就是一个小偷，从秦家被赶出来心怀不忿，剽窃了秦家的创意，我之前顾念着亲情一直没计较，但近期我弟弟秦晋失踪，我严重怀疑是遭了毒手。” 一个比一个猛的爆料让媒体那头炸开了锅，争先恐后怼着话筒跟镜头，另一拨人也火速围攻向t台，恨不得把扩音器塞到少女的嘴里。 “秦卿，请你解释一下，你的创意为什么跟秦氏的服饰有相似之处，你这么多年作为秦氏的御用模特，是不是早就认识主创者，并且出走秦家时跟对方有过接触？还有秦晋是你的养父，失踪的消息你是否有听说，这件事情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如同机关，枪的问题突突突冲到台前，大批的记者挤占到宾客的位置，而涉及到抄袭剽窃，多数宾客也企图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真相，宁愿忍受吵闹也不愿离开，现场登时陷入一片混乱。 秦卿蹙了蹙眉，指尖一挑接过了其中一只话筒，捏在掌心不紧不慢道：“我声明一次，倾城的作品全归我一人所有，创意也是独家一份，至于某些人说的剽窃，过后我会发律师信，请法庭裁决。” 台面上这些无谓的争论也只会降低公司形象，远不如一张裁决书来得快速有效。 “慢着，我有证据！”秦康再次开口，大步流星走到台前，沿着阶梯直接就冲到少女跟前，身后跟着三五个人，人多势众，抓着一只话筒扬声便道：“我手里有创作手稿！” 手稿，也就是设计师在创作初期的第一份稿件，一般都是未成熟的雏形，属于设计师不对外公布的东西。 而秦康此时从秘书手里接过来的手稿，上边一大叠密密麻麻全是铅笔痕迹，勾勒出的绘图服饰细节甚至囊括了秦氏最初的一个季度的雏形。 这些东西就算积了灰，也是相当珍贵的稿件，如今持有的一方稳站上风。 “我就说嘛，年轻轻轻哪来那么多创意，搞半天还是抄的，抄的还是本家，真够没良心的。”刚才的小记者挤不到位置，落在后边不屑地撇撇嘴，大声嘀咕着也不怕旁人听到。 实际上在场众人也多数拥有着同样的想法。 “新一季这些款式手稿就是她偷的。”秦康指着她肆无忌惮开始泼脏水，似乎已经料定她无力反驳这些事实，即便打官司赢了，这场走秀也会让人留下诸多诟病。 秦卿深谙秦家人卑劣的本性，看着自己这么多年的心血被拿来当枪使，心头不禁怒火中烧，面上越发冰冷了起来，“秦康，有意思吗？那我的东西栽赃我，是想让更多人知道你们秦家人心思有多脏吗？” 脏字咬出口，几乎带上了恨意，既是要把她逼上绝路，那她也无须给秦家人留后路了。 可她说出口的话，却震惊了所有人，接踵而至的只有更多的质疑。 “秦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手稿都是你的，秦氏这么多年的设计创意都是你的吗？” “我记得秦氏服装这一块从童装开始做起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才几岁大，这件事情似乎说不过去，请你解释一下。” …… 诚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风靡华夏的秦氏服装初期竟是从一个孩童的手里诞生，这不仅仅是在挑战科学，也是在挑战人的理解范畴，就连现场一些知名设计师都失望地摇头，认为她这个谎言过于拙劣。 秦卿从对方得意的面容上看到了胜券在握，回眸扫了一眼面前如狼似虎的媒体，心头灼热的怒火意外地平息下来，沉沉笼罩上了一层寒冰，“呵呵，秦氏服装的开始，本来就是一个孩子的涂鸦。” 什么？涂鸦？ 听着从话筒里幽幽传出来的声音，台下不禁一片错愕，压根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谁家孩子涂鸦能登上华夏信任创意奖的？ 可接下来秦卿却是上前一步直直逼近秦康的眼前，抬手用力地捏住他握着稿件的手，声音从对方的话筒里冷冰冰地传了出来，“这张涂鸦是我五岁时养父生日时候准备的贺礼，在晚宴当晚被养父献给了秦家家主换得了一栋奢华别墅，上面还用蜡笔写着‘dear dad’。” 伴随着缓慢而清冷的声线，少女用指尖从稿件的一角抽出一张稿子扔到了台下。 “生日宴会后第二天，我被带进了画室，开始了一系列服装创作。我的养父曾经告诉我，母亲喜欢蝴蝶，所以每一件衣服的袖口我都画上了一只蝴蝶。” 她看也不看地用指尖掠过那一叠厚厚的稿件，随后将抽出的图纸狠狠甩向台下。 “秦氏服装只用一季就在市场站稳了脚跟，进入第二季度创作我劳累高度高烧不止，睡梦中养父把我抱起来，哄着我继续画，我忍不住在图纸后面写了一句，父亲，你爱我吗？” 那一页被狠狠抽出来的图纸像是雪花飘在半空中，更像是一滴滴血泪无声在哭泣。 第100章 谁是罪犯 有些事情，关于当时的感受其实已经模糊，但有的人偏偏记忆力过人，所以总会徒增烦恼。 比如秦卿，自小智商高达两百，记忆力超群，学习比常人都要快上好几倍，也因此在那些别人已经遗忘的过去里，她还清晰地保存着点点滴滴。 整整十二年的手稿，每一页背后的故事经由少女清冷的声线变得具体而生动。她说得轻描淡写，脸上甚至没有露出一丝悲喜，可人们依旧可以想象出一个五岁大的小女孩在严苛环境里眷恋一丝父爱却被一次又一次背叛的伤痛。 那一张张被丢弃的手稿，与其说是心血，不如说是她对亲情的渴望。 如今，她扔得一点不剩。 秦康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胜券在握逐渐变得复杂，最后张大了嘴巴，眼底刻满了震惊，“你……” 他扯着手里仅剩的一页纸，梗着脖子还在盘算找借口反击。 秦卿却不打算再听他废话，抵着他手里的话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凌厉地直视过去，嘴角扯出一抹冷然的弧度，“秦先生莫不是忘了，祖母为什么栽培我，我秦卿真的会这么马虎给你们抓住把柄吗？” 是了，当年秦家旁支众多，优秀的孩子何止上百个，每一个都使劲浑身解数想要求得年迈家主的认可。可最终家主却领着十岁的秦卿坐上了下任继承人的位置，这不仅仅是主家血脉的缘故，更重要的是，当初年幼的秦卿已然能力拔群，独占了鳌头。 她行事这么多年一直低调缜密，从没出过差错，就算秦婉柔回来也扳不倒她。 这样的人，真的会毫无准备离开秦家？ 秦康隐隐觉得不妙，可台下这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已然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只能咬牙狞笑道：“你是秦家的前继承人，又是秦家御用的模特，了解这么事情很正常。” 手稿现在捏在他们手里，死无对证，他就是摔死也得拉上垫背的。 “呵呵……”秦卿何其了解这位野心勃勃的前大伯，冷笑着伸出指尖指着他手上那张图纸道：“很不巧，小时候我很喜欢玩魔术药水，两种药剂相互混合就能遮住字体那种，所以在每张图的左上角都写了自己的名字，只要用火烤一烤就能看见。” 事情辩驳到这里几乎全无凭证，可她这一言却成了最直接有效的论证，场地上刚刚疯狂捡图研究的人纷纷拿出打火机对准了左上角，一分钟后…… “看到了，真的有字！”人群里不知是谁拔高了声调喊了出来，接着第二道响亮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是秦卿的名字！”重重一语落地，许多人也看到了那字迹清晰娟秀的两个字，秦卿，秦家嫡女，整个秦氏族谱里独此一份。 因着是珍贵的手稿，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保存完好，压根也没人想过拿去烧，所以秦康想破脑子都料不到少女留了这一手。 啪嗒，火苗在眼前熄灭，他盯着图纸上泛黄的字迹，脑子里嗡嗡作响，乱做一团。 “秦先生，人在做天在看。”少女冷着眼眸缓缓抽身，优雅从容地扶平婚纱裙摆上的褶皱，挺直的背脊犹如孤傲的女王般，眼神睥睨，凉薄道：“你要坐上秦家家主的位置，我不管，但如果你想拿我秦卿当垫脚石，那你未免小看了我。” 少女只有十七岁的年纪，身影纤细单薄，脸上还残留着稚嫩，可立在聚光灯中的这一刻，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压迫感却震慑着众人。 台下那些刚才还伸着话筒的记者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在这样凉薄的眼神注视下生出了一丝畏惧，又念起秦家的所作所为，心底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羞愧。 虽说人都是唯利是图，可最起码还留有良知，对于秦家压榨五岁孩童的行径多有不齿。 “我的天，五岁的孩子，你们这是在犯罪！”某些刚从翻译得知前因后果的国外设计师义愤填膺，当场就指着秦康一行人怒骂出声。 被扣上这么一顶帽子，秦康眼神一闪，心里也是慌了，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堵住了大门，冲出去的可能微乎其微，他将手里的纸捏成一团，心下一横，恨声道：“谁犯罪了？你们看清楚了，秦卿才是罪犯，她残害养父，六亲不认，这个人才是罪大恶极的凶手！” 之前秦晋派人追杀少女的事情发生不久，a市里就有一股势力抓捕他，时至今日下落不明，极有可能已经遇害。这两者之间要是说毫无联系，他是打死都不信的。 虐，待孩童跟杀人比起来，孰轻孰重立见分晓。 众人几近错愕地看着少女，似乎难以消化这等爆，炸性消息。 短暂的沉默里，秦卿捏着裙摆的动作一顿，某些血腥的记忆涌现出脑海，竟是一时间没有否认，下一秒，头顶忽而罩下来一层阴影，男人低沉磁性的独特嗓音卷着压迫感蔓延开来，“指证杀人之前，先去报案，我方也会起诉秦氏诽谤跟虐，待未成年。” 男人的声音不高，可因着这压倒性的身高优势跟骇人的气场，几乎一张嘴全场都是一片鸭嘴无声，而他简明扼要的态度也十分明确。 这种无凭无证的指摘将会对簿公堂。 因着刚才双方都在激烈的争论中，秦康还以为男人只是一个模特，可如今仔细一看，却是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连连退了数步，险些踩空掉下舞台，神色诧异道：“是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一而再插手我们秦家的事情？” 仅仅只是在秦家宴会的匆匆一面，眼前的男人就凭着一掷千金的手段跟强大的气场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当时他还以为对方只是偶然的过客，没曾想竟会再见。 “这是我的事情。”秦卿也迅速反应过来，下意识抬手扯住了对方的袖子，暗示他不要出面。封家背景神秘，身份更是敏感，她不想男人在晋升的时期出现任何纰漏。 可很显然，男人这一次并不打算再迁就。 第101章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关于少女的过往，手底下人曾经送过一份详细的报告，封衍从其中了解到的是一个近乎完美的大家闺秀范本，永远都是大方得体，优雅从容，十七岁已经远比同龄人优秀太多。 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出挑的事情，毕竟大家族出身优秀几乎成了一种标志，可短短的时间相处下来，他却又总是忍不住觉得心疼，觉得少女这种过分的沉稳老练异乎寻常。 直到她面对台下汹涌而来的质问，用单薄的肩膀无畏地面对，平静地说出那些不为人知的往事，那一刻，他凝视着少女高高扬起的头颅，心口一阵接着一阵的窒息。 这种痛苦促使着他上前挡在少女跟前，并且无法继续迁就退让，“第一，秦卿不是秦家血脉，户籍已经脱离了秦家，这不是家事。” 并不是姓了同一个字就能混淆视听，借着亲情这点破事把刀子理所当然地捅出去，并以此作为无罪的借口。 “你！”秦康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肩膀，想要避开对方身上扎人的寒气，可一想到家主下的指令，又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那也不关你的事情，我好歹还跟她一样姓秦，生活了十几年，你又凭什么介入这件事情？” 他可是记得上次宴会上，秦卿就是受了他的鼓励出走，致使秦家损失惨重。 “秦康，收起你的自以为是，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秦卿终是忍不住反唇相讥，一步上前侧身拦在男人前边，护短的态度显露无疑。 有些人只要真心，几天就能产生感情，而有些人顶着虚伪的面孔，相处了十几年也只是最熟悉的陌生人罢了。 她不喜欢听到别人对男人的攻击。 “哼，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俩关系不单纯啊。”秦康拿着一双死鱼眼来回打量了一圈，忽而冷笑着嘲讽道。 非亲非故的异性男女互相袒护，这种关系也就只有一种可能。 秦卿倏地拧了眉头，眸光中寒光一闪，五指微微用力，十分想当场拧断他的脖子，可还没等她出手，肩膀忽然被一只大手往下压住，接着便听见男人冰冷的声音沉沉道：“我是她的监护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是她的监护人，她的事就是我的事。 还在盘算着泼脏水的秦康猛地怔愣在当场，包括在场观望的人都是满面惊诧，目瞪口呆瞧着舞台上男才女貌的两人。 男人看起来不过才二十四五岁，跟初长成的美丽少女站在一起说是情侣也不为过，可监护人这三个字砸下来，所有人顿时都懵了。 秦卿的身体僵了僵，心底却是受了那后半句话的触动，浑身竖起来的利刺都在瞬间被瓦解干净，指尖的刀片缓缓收回了掌心，那些怒火跟冲动忽而都平静了下来。 “不，不可能……收养她的明明是大财团的跨国企业，不可能是你！”半晌，秦康总算回了神，连连摇头拒绝相信，毕竟当初家主放人的时候曾经透露过对方有着相当可怕的背景，所以秦家内外一致认为少女是被某个脑满肠肥的老男人给包了，这才会花血本赎人。 “还有三分钟。”封衍也不是个多话的人，抬表看了一眼时间，冷冷地下最后通牒，“说出真相，诽谤罪名可免。” 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一般，男人强硬且霸道的风范震慑着全场。 秦康张了张嘴想讽刺对方异想天开，好歹他也是秦氏的总经理，可因着对方的态度过于严肃认真，竟是让他生出了几分恐慌的紧张。 三分钟时间不长不短，秒数一点点走到尽头的时候，场面依旧是寂静无声，而在时间走尽的下一秒，大门外边突然响起了哒哒哒的脚步声，紧接着整齐待发的一队人马闯进来，满眼的军绿色彩像是遮天蔽日的乌云镇压下来，令人心头一颤。 “报告长官，队伍抵达任务地点，请指示！”一小队十人呈两列分开，排头的人抬手敬礼，笔直的姿势就像是一柄标枪，声音更是洪亮如钟，整个场子内外都清晰可闻。 “嗯。”封衍点了点头，简短下令道：“将嫌疑人秦康，送交法办。” 他连伸手指认都没有，冰冷到毫无起伏的声音一落，排头两个兵二话不说穿过人群，一个箭步跃上舞台，单手就擒拿住了目标。 等到被拖出一段距离，秦康才惊慌失措地试图挣扎，嘴里慌不择路叫嚷道：“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土匪啊，你们凭什么抓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绑架，我要告到你们倾家荡产，你们这群狗杂碎，给我放开！” 砰地一声，没等他继续嚎下去，单手押着他的兵手肘一弯，立刻把人打趴下了。 二话不说就动手的场面登时让记者一阵激动，举起长筒镜头咔嚓咔嚓就要按快门。 结果那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彻底僵住了他们的动作。 “狙，击营隶属八三五，师，拥有参，战特殊荣誉，辱骂军，人，罪加一等。” 专属于军，人铁血的作风，张嘴就是一记重拳。 其实他们进场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出他们是当兵的，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来自前线的队伍，而且还是最出名的强悍狙击队 这可是受到特殊保护的兵，连高层见了都得礼让三分，别说是辱骂，就算拍张照都不能流出去。 记者们镜头一缩，抖着手赶紧把拍到的人脸删掉，又后知后觉想到舞台上那位被称为长官的男人，浑身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而秦康早就疼得喊不出来，像条死鱼一样被人沿路拖出去，震惊的脸上依然是苍白一片。 “走吧。”封衍收回视线，平静的脸上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垂眸望着少女时，主动拉起了她的小手放到自己的臂弯中，牵着她往回走。 秦卿跟着他的脚步踩在灯光下，沿途路过嘈杂无序的人群，听着无数纷乱的声音，侧着余光望着男人高大而坚毅的身影，只觉得万丈光芒都洒落在他的肩膀上，耀眼得令她无法移开视线。 ps：新书期更新以四千字为主，会比较慢。喜欢这一类书的宝贝们可以先看看我笔下的商女从属系列。 《重生商女：妙手空间猎军少》讲的是夜帮第一代创建到崛起的故事。 《重生商女：异瞳断天机》讲的是赤虎帮前身罗雯的故事。 《重生商女：校园巫后斗影帝》讲的是算命铺昆仑的创建，女主出自山海经天地第一共主，这本偏神话。 第102章 你跟她无关 这是第二次了，封衍第二次在困境中对她伸出援手，庇护着她免受这些外界的侵扰。 秦康的下场势必不会好过，秦卿也不想多去关心，秦家狗急跳墙的举动无非是说明了经营的惨淡，接下来双方还有许多正面交锋的机会，她并不打算心慈手软。 只是看着缓缓领着她下台的男人，之前所坚定的内心忽而生出了几分动摇。 “封衍。”她顿住脚步，小手顺势扯住了对方的袖口，在舞台的阶梯上站定，借着遮光板的暗影，轻声问道：“你想过给封月报仇吗？” 封月，这个美丽又带着禁忌色彩的名字，一直无形地横亘在他们中间，秦卿从未提及也是因着不想触碰男人的心伤，可有些事情要挑破，便绕不过这一关。 闻言，台阶下的高大身影果然僵了僵，封衍背对着她，低沉的声音从阴影里生硬道：“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情。” 不该？秦卿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中间生命线的部分有一块缺口，似乎在时刻提醒着她重生的真相，“如果我想替她报仇呢？” 她蜷缩起掌心，捏起一丝勇气，终究还是开了口。 封衍回过头，几乎持平的视线里深沉而晦暗，口气更是渐渐趋于冰冷，“为什么？” 一个死了三年的人，素未谋面从未有过交集的人，为什么你要帮着报仇？ 这个疑问在当初方孔也问过，那时她的回答是，“我拿了她太多东西，你所给予的一切，包括一夜天。” 如果不是将她当成封月，亲生妹妹的心血又怎么会落到她的手里。 给予得越多，只会让她越发坚定报仇的决心。 可对于她这个答案，封衍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到动容，甚至连一丝波动都看不到，只有愈发冷漠的口口勿沉沉道：“你跟她无关。” 你跟她无关。 所以这件事情，也不许你参与进来。 简明扼要的答案就像是男人脸上刀削斧砍的线条，锋利到刺骨，尤其是那副冰冷的神情，忽而一下子就把两人的距离分隔开来。 秦卿仿佛被冰到一般松了手，怔怔地望着他，脑子里组织好的语言变得一片空白。 饶是男人神经再大条，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敛眉沉思了一下，再度开口准备解释，“这件事情……” 话刚开口，遮光板后边就急急忙忙传来了脚步声。 “老板，出什么事情了吗？有很多客人等不到你，找到后台了，说是要跟我们商量合作细节。”小助理实在是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影，这才大着胆子闯进来，只是刚绕过拐角，余光瞥见两人的姿势，吓得当场就捂住了嘴巴，“啊，我，我是不是打扰了……” 说完，她都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瞧瞧两人都特意躲在暗处，脸都贴到一起半天没动静，说没干点什么才有鬼呢。 秦卿愣了愣，并不知道自己挑选的地方造成了误会，短暂收拾好情绪，这才探出头应道：“我立刻过去。” 一边说着，她已然提着裙摆绕过男人便要往下走，说是逃避也好，失望也罢，坦诚这个话题暂时她是不想继续了。 擦身而过之际，封衍猛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深邃的眼眸定定望了过来，又忍不住嘱咐了一句，“好好学习，其他事情不要管。” 也不知是表达的方式有误，还是对方的语气使然，早就该适应对方强硬姿态的秦卿在这一刻却无端感到烦躁，想也不想便甩开了对方的钳制，朝前大步离去。 这一场英雄救美落到最后，不仅连一句谢语都没有，两人还闹得不欢而散。 后面秦卿更是因为出色的舞台展示跟设计风格受到许多企业跟国外设计师青睐，洽谈合作事项忙活到了深夜，等回了住处已经精疲力尽倒头就睡，无法再去深思对方当时的深意。 那天之后，封衍再次失去音讯，只留了一条告别的短信，寥寥数语显得苍白无力，秦卿也就歇了剖白的念头，专心致志应对b市卷起的一场风雨。 就在倾城发布会当天，青龙帮内部流出了一本黑账，经由匿名人的手发到了各个机关部门的电脑里，b市高层迅速派遣人手对青龙帮进行调查，而南絮也因此无故失踪。 “最后在怀海高速路口拍到她的车是凌晨四点，方向正好是去倾城的位置，只不过下了路口就不见了，她房间里的电脑还没关，应该是走得比较匆忙。”从a市赶过来的老黑一夜没合眼，清晨时分才把消息以及相关线索收集完全交给了秦卿，瞧着少女眼皮下淡淡的青影，还是忍不住劝慰道：“电脑上并没有被追踪到的痕迹，应该没有人发现黑账是从她这里泄露出去的，也许事情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 或许，一切都只是刚好凑巧。 对于这种心理安慰，换做其他人或许会信，可秦卿心思缜密，几乎是在瞬间就否定道：“不会，她不是一个马虎到电脑都不关的人。” 一个专门抓黑料的骇，客平时防火墙都得十级厚度，哪里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 而且在这种风口浪尖上，青龙帮刚出事人就失踪了…… 铃铃铃。 蓦地，房间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秦卿看了一眼电脑桌旁造型奇特的话筒，眸光一暗，几步上前按下了接听键。 “呜呜呜……”一段细碎的呜咽声沿着话线率先传了过来，女人特殊的妩女眉尾音让秦卿心头一震。 “南絮。”她沉声唤了一句，换来那头几声急促的回应。 下一秒，话筒里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宋少主，别来无恙啊，昨晚睡得好吗？我可是想了你一晚上，茶不思饭不想的，呵呵……” 熟悉的奸诈笑声，怪异又别扭的腔调，即便只见过一次面，也足够让人恶心地印象深刻。 “郭矮子。”秦卿似乎早就料到了答案，语气间连半分惊诧都没有，直接冷着脸开门见山道：“你想怎么样，这件事情是青龙帮跟夜帮之间的恩怨，不关她的事。” 第103章 南絮被绑 青龙帮黑账流出并非事发突发，而是夜帮一场处心积虑的阴谋，在对方还雨里雾里忌惮着夜帮背后势力的时间里，秦卿一举把b市的天捅了个窟窿。 眼下，南絮已然被抓，事情也不用再遮掩。 “呵，这回连场面话都省了，看来这漂亮的女老板对你还挺重要的，宋如叶，我也真佩服你，身边女人左右逢源，还都能力出众，最主要的是……”郭矮子话音一顿，发出几声意味不明的笑来，压低了嗓音补充道：“滋味还真是不错呢。” “郭矮子！”秦卿骤然暴怒，一掌狠狠拍向桌面，硬声喝道：“你敢动她，我现在就剿了你的老巢。” 左右都已经走到这一步，青龙帮落了下风，她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给什么面子，就算砸了总部大楼上头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郭矮子也不是蠢笨之人，自然拎得清情况，闻言更是磨着后槽牙笑道：“你放心，你的小美人没动，好着呢，我还等着跟你好好叙叙旧呢。” 秦卿厌恶地皱起了眉头，抿着嘴角并没有立刻答应，声色清冽道：“先让我确定她的安全。” 拨打过来的号码是座机，并不具备视频功能，所以隔了十几秒后，那头的南絮被撕开了嘴边的胶带，带到了话筒旁边，“咳咳，宋老板，这回亏大了，真得加价……” 女人干涉的声音有些嘶哑，抽着冷气还不忘给自己索要报酬。 听她这么一说，秦卿紧绷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发出了一个笑音，很轻很淡，“好，随你加，保护好自己，我立刻到。” 那头语音是公放的，这也是变相应下了赴约。 倒是南絮愣了愣，继而若无其事嘴贫道：“其实我在这里好吃好住，你也不用急，不如来之前去我那后仓库给我拿瓶酒，我最喜欢的那瓶，不要忘了。” “行了，你们老情人想叙旧马上就可以。”郭矮子掐断了公放，防止少女拖延时间立刻下了最后通牒，“城郊的炼铁场，给你半个小时，一个人来，如果你迟到，我就把她放到熔炉里烧了。” 啪地一声，那头干脆地撂了电话，倒计时开始。 “我去布置一队人马跟你一起去，准备接应。”老黑立马拿出手机要着手下去安排，这种明显的鸿门宴谁都不可能单刀赴会。 “慢着。”秦卿却突然抬手摁住了他的动作，抬步朝着酒吧后面的仓库走去，边走边道：“郭矮子能在b市钻营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准备，赌场那边不能离开人，随时提防这群疯狗反扑。另外联系方叔，让他抽调一夜天的人马。” 随着急促的脚步在甬道里回荡，老黑细细琢磨着少女的部署，不自觉地跟着点头，“好，你是想让一夜天的人保护你？” 毕竟方孔才是完全隶属少女的人，贴身安全从一夜天调配，他也认为情有可原。 然而，“不是。”少女高挑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里隐隐绰绰，声音像是浸泡在海水里带着幽冷的味道，缓慢而有力道：“一夜天将作为主要攻击力量，配合你们拿下青龙帮的盘口。” 一守一攻，这原本就是制定好的计划。 “可是，你的安全呢？我知道你在担心其他势力介入，但孤身犯险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老黑并不认同她这种铤而走险的做法，盘口占领再重要，也不能拿少女的性命去做赌注。 “黑叔。”站在甬道的尽头前，秦卿站定脚步，门前顶上一盏橘黄色的灯散发着朦胧的光晕落在她如同鸦羽般漆黑的短发跟白皙的侧脸上，浅浅勾勒出精致而孤傲的轮廓来，密闭干燥的空气里响起了她坚决而清冷的声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条道不就是刀口舔血吗？合该是我的东西，我一分都不会退让。” 青龙帮的地盘，她吞定了。 在那一刻，看着推门从容进入仓库的纤细身影，老黑在不知不觉中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警醒着他：或许在不经意间，他已经唤醒了一头野兽。 早上八点整，市中心的主干道上全是行色匆匆的学生跟上班的车辆，一窝蜂涌入繁华热闹的商业大厦跟各所院校，而其中一辆蓝色的保时捷跑车却开着截然相反的路线，一路直飙城郊，开进荒无人烟的废旧工业区，在一片坑洼的砂石地面中停靠在一间三层高的破落工厂前。 因着厂家跑路，周围还有大量的碎铁堆积，门窗都已经被讨债的工人砸碎并且泼上油漆，经由阳光晒化，发出阵阵刺鼻的味道。 秦卿走进大门的时候，刷地一声背后就落了闸，隐匿在大型碎石机器后面的郭矮子慢慢悠悠走出来，脸上还带着似曾相似的笑意，“宋少主果真是英雄胆色，真的敢一个人来，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 秦卿扫了一圈破烂机器一堆的工厂，冷着脸开门见山道：“人呢？” 她指的自然是南絮。 “啧啧，连老丈人都下得去手的人，居然这么怜香惜玉，我真该联系那位神秘的秦老板来看看，宋少主是怎么样情深义重的。”郭矮子摇着头故作叹息，手里却是掏出手机，点了录像功能继续道：“我查过了，秦老板背后的势力是一夜天，那可是比夜帮还要强上三分的存在，之前我还差点被你骗了。现在我把你杀死老丈人，义无反顾救美人的画面送给秦老板，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对你言听计从。呵呵，你把黑账捅出去，我总不能让你活得太舒服了。来啊，把人放下来。” 话音落下，二楼的架空铁丝网上慢慢地垂挂下来一道人影，机器嗡嗡作响中，南絮赤着脚形容狼狈地被吊在半空中，而她的脚下两米处赫然就是一个加热的熔炉，烈焰从半径一米宽的口子里传递出滚烫的热度，稍有不慎跌下去顷刻间就会被烧成灰烬。 “哦，这一幕真令人震撼，宋少主，到你英雄救美的时候了，请开始你的表演。” 第104章 单枪匹马 上午八点半，市中心人水马龙，新的一天正在盛夏的阳光普照下安静而有序地运转，谁也不曾注意到在城郊的废旧工厂里正在上演着一幕实力悬殊的对峙。 被机器挂在半空的南絮在熔炉的火焰烘烤下终于慌了神，高高扬起脖颈，露出通红的小脸满是汗水跟恐惧，“呜呜呜……” 没有人不怕死，更何况是要被活活烧死的状况下，心思再坚定的人都会暴露真实的情绪。 秦卿抬眼迎上她的视线，浑身肌肉绷紧，几经克制才忍住冲上去的谷欠望，敛眉平静道：“为难一个女人做什么，我人就在这里，放了她，有什么账你找我算。” 她冷冷勾起半边嘴角，嘲讽出声，对于一帮之主揪着一个女人来威胁的行径表示不耻。 “不不不，就凭你单枪匹马来到这儿，我就不能放了她。”郭矮子精明的倒三角眼里透出一丝诡诈，明显就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人，“视频我已经发到了赌场，我就不信秦老板会容忍你脚踏两条船，还对你那么死心塌地。” 再好的皮相，也抵不过渣的本性，如果对方是柔弱小女生还能哄骗一二，可郭矮子相信，开得起赌场的女人绝不会允许另一半劈腿。 可惜，他千算万算都想不到眼前的少年就是秦卿这个事实。 “随你高兴，想发多少条视频都行。”秦卿对于这种离间计表现出毫不在意的神色，反倒是似笑非笑刺了一句回去，“只是我怕郭老大计划还没成功，青龙帮就先倒了。” 最后两个字在薄唇边绕了一圈，说得很是玩味。 郭矮子手一顿，小眼睛眯成一条细缝打量了过来，警惕道：“你什么意思？” “呵呵。”秦卿轻笑了两声，抬起腕表瞧了一眼时间，不紧不慢道：“不如郭老大自己打电话问问，我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 时间？郭矮子见她不像虚张声势，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拿起手机迅速拨了一串号码出去，漫长的嘟声后，那头蓦地响起一阵嘈杂的叫嚷，伴随着细碎的打砸，即便隔着话筒也清晰可闻。 “发生了什么事情，说话！”郭矮子大吼了一声，脸色骤变，脖子在顷刻间用力到青筋暴起，啪地一下摔掉了手机，抓过旁边的手枪一下子就对准了少年，“宋如叶，你特么敢砸我场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 黑洞洞的枪口直接迎上，只要扳机一扣，立刻就要血溅当场。 可秦卿却是不闪不避，直接晃着从容的步子把额头顶到了枪口上，隔着一根枪管子目光幽幽道：“我既然敢动手，就不怕你杀我，即便我死了，夜帮也照样会吞了青龙帮。” 那双澄澈的大眼睛此刻忽然变得幽深晦暗起来，两人面对面，郭矮子可以清晰看到对方眼底的野心像是滚烫的岩浆，几乎顷刻间就能将人吞没。 “……疯子。”郭矮子手一抖，咬着后槽牙挤出两个字，心底油然而生出了一股畏惧，气势上已然弱了半截，“宋如叶，就算你不怕死，难道你要你的女人跟着一起陪葬吗？” 倏地，枪口一转，他的胳膊直直伸向了半空中的南絮。 俗话说，能拼的怕不要命的。在见识过少年不顾自身安危也要进攻地盘的疯**作后，现在能够镇得住她的也就剩下南絮这一个希望。 而秦卿也如愿地给出了反应，摊开手无奈笑道：“如你所见，我还挺舍不得她的，所以我决定给青龙帮一个机会。” 她施舍的口口勿听来分外讽刺，可郭矮子也知道自己落了下风，憋着一口气强忍道：“什么机会？” “现在我的人都在砸场子，不如先把她放下来谈。”秦卿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半空的人影，轻松自如的态度一点也不像敌众我寡的劣势方。 反倒是对方害怕她临时变卦，一秒都没有犹豫就把人放了下来，等到一对小情人终于抱到了一起，郭矮子才狰狞着面孔，阴郁道：“现在你可以收手了吧，夜帮不过是外来势力，上头都还没下命令封我铺子，你这么大动作最后也落不着好。” 古往今来官匪向来不分家，青龙帮能在b市横行，跑路只是一时，上面多的是门路疏通。而夜帮只不过是a市没落的小帮，派，这么明目张胆在b市地头上活动，但凡赤虎跟蛟龙有一边看不下去，随时都得被夹击。 这点道理，相信她不会不懂。 秦卿却是表现出一副全然不在乎的猖狂模样，解开了南絮手脚上的绳子，搂着温香软玉，头也不抬道：“这世道都是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我连命都不要，还会怕这个吗？” 郭矮子被噎得一滞，瞧着抱在一起密不可分的两人，还真当少年是爱美人不爱江山，暗骂了一句后不得不继续妥协，“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收手？” 显然比起少年这股不要命的狠劲，郭矮子不仅惜命而且更加舍不得自己的一片江山 只这一点，他就注定斗不过秦卿。 南絮软着腿窝在少年怀疑还在平复情绪，听着头顶上方缱绻温柔的声音便觉得有鬼，果然，下一秒又被吃了一把豆腐，继而又听到少年的声音道：“这样，我们来赌一把，如果我赢了，你放了她，我主动退半边地盘还给你。如果你输了，那我就爱莫能助了，届时你要杀了我们，我也不会松口。” 全面退让是不可能的，混黑的从没把嘴边的肉吐出来的君子习性，能留下半块已然是最大的让步。 郭矮子丝毫窥探不出少年的心思，又怕他真的不怕死，最后也只能咬牙答应，“好，你要赌什么？” 闻言，秦卿从口袋里拿出一副扑克牌，指尖灵活地转了两圈，眉眼带着浅笑道：“二十一点吧。” 抓牌游戏，看谁抓到二十一点爆掉，规则简单粗暴到清晰明了，也确实是分出胜负最好的办法。 “好，上那边的桌子，把你的女人也带上。”郭矮子手势一下，一圈人径直把两人围在中间密不透风。 第105章 冲出重围 从熔炉的恐惧中摆脱出来，南絮多少也猜到了少年的意图，单枪匹马断了后路总比大动干戈领着一票人进来最后还得受人威胁来得强。 只要对方认定了秦卿是个不怕死的，手里自然就少了要挟的筹码，而她最阴险的一点就是先下手为强，捏住了青龙帮，成功占领了上风。 郭矮子不得不妥协退让，接受折中的办法，可她们依旧是双拳难敌四手，届时要逃脱还是困难重重。 这般想着，转身的当口，少年灵活细腻的指尖又偷偷滑向了她的腰间，正在她疑惑对方转了性开始耍流，氓的时间里，忽然感觉到有东西滑进了口袋里。 “别怕，走吧。”少年一手抓着牌，一手还扶着她，一脸的关怀备至，仿佛真的将她当成了心上人。 愣神之间，南絮已然被带到了一张桌子旁边，斑驳破烂的桌面两头分别坐着b市三大巨头之一跟新晋的新势力帮，派之主，在这个废旧的工厂一角，玩笑般以一场赌局来决定b市未来三分之一地盘的走向。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由我这边的人发牌吧。”到了这种关键时刻，郭矮子更是谨慎小心，盯着对面那双灵动白皙的手提出了要求。 一方出牌，一方放牌，很公平。 “可以。”少年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抽出一方帕子仔细擦干净手指，素白到毫无装饰物件的掌心让对面的人放松了警惕。 “发牌。”郭矮子瞥了一眼，敲打着桌面示意道。 青龙帮看场子的下属多数都会点花招，随便挑一个出来洗牌都是业务娴熟，眨眼的功夫就已经给桌面双方各发了两张。 郭矮子压着牌面，用拇指掀起一角看点数的时候呼吸都在粗重了许多，直到两张老k映入视线，嘴角一抖，这才不可抑制地扬了起来。 “郭老大似乎手气不错？”对面的少年这些细微表情尽收眼底，细细长长的食指在牌面上点了点，竟是还有心思闲聊。 郭矮子只觉得是腮帮子一疼，肌肉都跟着抽了抽，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是不错。”他捏着牌反手狠狠拍在台面上，扬起一阵细小的灰尘，目光如炬地盯着对面道：“二十，宋如叶，我不信连老天都帮着你。” 一张牌最大是十点，少年撑死跟他打平手，如果要拼到二十一点，就得多抓一张牌，那自爆的几率就会加大。 单从目前来看，他的胜算已经是接近百分之九十。 “呵，赌桌上不到最后，谁也料不到输赢的，郭老大。”少年后撤了几公分，靠在椅背上言笑晏晏，直接连牌都不看，挥手示意道：“补牌。” 既然对方已经是二十点，那她必须补到二十一点才能赢。 当第三张牌发到桌面上，连旁观的南絮都忍不住生出了紧张的情绪，下意识探出身体，伸着脖子想去看最后的结果，周围十几个打手跟郭矮子也都如出一辙。 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看到少年捏着帕子抵在唇边咳嗽了两声，尾指微微弯曲做出了一个奇怪的动作。 她微微一怔，便见着桌面上那双素白修长的手捏着牌忽然高高扬起，动作浮夸到毫不符合人设，而在下一秒，半空中的扑克牌却没有落到桌面上，而是转了个弯，直直飞向了对面。 嗖地一声，寂静的画面里甚至还可以听见破空而来的动静，在所有人期待输赢正聚精会神的时刻，谁也没想到少年会突然来这么一手，也不知道那指尖用了多少力量，扑克牌的速度飞快，眨眼就已经碰到了郭矮子微微伸长的脖子上。 纸牌打着旋轻轻滑过脖颈，就像是小孩子胡闹扔出去的玩具，郭矮子眼睛还盯着对面，微微瞪着眼睛，蓦地感觉到脖子一疼，有什么东西正在争先恐后往外涌出来，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下雨一样落在衣服上，打在手边，粘稠得像是…… 他猛地张大了嘴巴，捂住喷泉似的脖子，喉咙里发出模糊的音节，“咕噜噜……” 少年动作迅速，一个起身抓过对方的手枪，一脚就踹翻了桌子撞向左边的三四个人，接着头一侧往右边打了招呼，“走。” 一声令下，南絮被拽回了神志，顾不上惊讶一张扑克牌就能抹人脖子的逆天操作，下意识掏出口袋里的袖珍手枪，慌不择路对着旁边就砰砰砰乱射。 “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中，包围圈被打散，她匆匆赶到少年身边，手掌上已经是湿漉漉一片，“我去，这玩意你哪里弄到的，我刚才差点以为是玩具。” 少年趁着体贴搂腰的空挡塞过来的就是这把枪，她在一边偷偷摸索研究了半天才辨清构造。 “……”秦卿抿着嘴角没有理她，抬手又是一枪正中敌人眉心。 那快狠准的枪法让南絮惊讶的同时也安心地分了神，继续发挥着八卦的本性，好奇道：“你这才几岁啊，夜帮就培养出这么优秀的枪法，还有用扑克牌杀人的，真像是电视剧。” 一边说着，她一边学着用同样帅气的姿势开枪，打出去的子弹却是歪歪斜斜撞在铁架子上。 “别浪费子弹。”秦卿拧着眉扫了一眼二楼架空的阁楼里陆续传来的脚步声，当机立断道：“撤！” 啊？南絮正打得痛快，冷不丁被一喊还有些回不过神，等看到楼上密密麻麻一窝蜂人头出现，子弹砰地擦过耳际时，这才闭了嘴往外冲。 靠，她还以为只有两把枪呢！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为老大报仇！”口号激昂中，大队伍开始前扑后拥袭来，郭矮子一死，帮主之位悬空，此时只要谁拿下凶手，对于上位都是得天独厚的筹码。 南絮踩着赤脚在沙地里跑，脸上疼得阵青阵白，抬头瞅见外边一片荒无人烟，心顿时凉了半截，“怎么办，我跑不动了？” 没有车没有后援，再跑上一小时她们也是死。 而就在这时候，原本跑在前边的秦卿忽然伸手拽了她一把，将她整个人朝前推了出去，回身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狠狠扔了出去。 第106章 火乍 三层楼高的废旧工厂说大不大，郭矮子被查的前一天就带着一部分人躲在这里，二楼起码藏了五十号人，其中枪械也是作为储蓄力量跟着移动。 现在秦卿跟南絮两人不仅在人数少输了一大截，连武器上都拼不过。 可秦卿既然敢单枪匹马闯进来救人，便不会真的傻乎乎一点准备都没有。 南絮被甩出去的那一刻，仓皇地回了头，看见少年藏在怀里的东西，心头巨震。 火乍药。 之前在电话里她曾经暗示过对方去仓库里拿东西，那里头实际上藏了一些杂七杂八收集来的新型武器，只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带着火乍药来。 “小心！”一声大吼中，她的指尖一点点脱离了少年的身体，眼睁睁看着那高浓度的小管子被扔进远处的熔炉里，轰隆巨响之中，漫天的火光冲天而起。 嗡……热浪的冲击将她的身体又撞出去一段距离，浑身剧痛当中，脑子像是被填充了空气涨得不断耳鸣，眼前的一切都是模糊摇曳的画面。 “秦……”她张着嘴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跪在地上晃了晃脑袋才勉强回头望向少年的方向，见到趴在地上不断咳嗽的身影，跌跌撞撞就跑过去扶着对方。 入手，对方的皮肤一片滚烫。 “别待着，快走。”秦卿压抑着沉重的呼吸拉着她继续往前，直到出了工厂，背后熔炉发出第二次巨响，整个楼顶骤然崩塌，三层高的楼房彻底陷入了火海。 南絮脱力般坐在地上，怔怔看着眼前漫天的火光，耳边还能清楚地听见哀嚎跟惨叫，那些逃离不了的青龙帮手下在里边痛苦挣扎，最后还是被一点点烧成灰烬。 “这么多人……”她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暴涨的脑子渐渐恢复了理智，心底忽然没有底气地犹豫了起来，“现在救的话，还来得及吗？” 虽然在道上走动，每个人手里都沾过血腥，她也曾经错手杀过人，可眼前火场里的不是一两条性命，而是几十号人马，空气里甚至还能嗅见肉块烧焦的气味，令人毛骨悚然。 “救？”旁边一身白色西装早就脏乱不堪的秦卿撑着墙费力地站了起来，被烟雾熏红的眼睛幽幽看着工厂里头的场景，声音夹带着一丝沙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用火乍药？” 这一句平静的反问就像是第三次爆破落在南絮耳边，炸起了惊天巨响，她难以置信地扭头，仰着脖子去看少年，从那隐隐可窥见的精致下颚线处，品出了一丝冷酷的味道。 原来从一开始，少年就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走出去。 “秦卿。”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背后分明起了一层白毛汗，却还是下意识伸手去抓住少年垂在身侧滚烫的手指，像是在迷茫中寻找依靠一般。 “嗯。”秦卿应了一声，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有些发红的指尖温柔地拂过耳畔，替她拢好散落的发丝，脸上还带着往日的优雅笑意，“怕了吗？” 对这些残酷的事情感到害怕了吗？对这样冷酷的我感到恐惧了吗？ 如果害怕，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一直自认为足够了解黑暗势力并且总以过来人自居的南絮终于清楚了解到了自己的无知跟幼稚，在那个真正以帮，派命名的世界里，每一步都比她想象中的要更加残忍血腥，如若自己再大意一次，下次会葬身火场的人就会是自己。 可望着眼前少年脏污却从容的笑脸，想到那塞过来的唯一一把手枪，生死关头被推出去的力量，心底却有一道坚定的声音在阻止她后退的脚步。 “我相信你，秦卿。”她沙哑着声线，第一次卸下妩女眉伪装的放，荡表情，郑重其事道：“你永远都不会伤害我。” 枪口是对着别人的，惧怕也应该是属于别人的。 读懂了弦外之音，秦卿蓦地弯起眼角，眼底的冷意被一点点驱散，整个人由内到外都透出了喜悦。 这不仅仅是因为她挽回了一个朋友，更加意味着这条坎坷血腥的道路上，终于有了一起前行的同伴，而未来见证了这艘庞大的商业巨舰起航的南絮再回忆起当初在漫天火光前的这一幕，总是无比庆幸自己做下的决定。 从工厂辗转回到赌场的时候，老黑跟方孔忧心如焚地在大厅里来回踱步，乍见门口相互搀扶着进来的两人，几个箭步上前同时发声道：“秦卿，没事吧？” “没事，你们别担心，秘密找个医生过来。”秦卿摆了摆手，暗哑着声音朝着沙发走去，嘴里还不忘问情况，“外边进展呢？” 老黑去找医生，留下的方孔跟着到沙发边上，拧着眉回答道：“一切还算顺利，刘局那边已经打了招呼会睁一眼闭一眼，蛟龙那边有赤虎帮盯着不敢出手，这盘肉不出意外会被全部吞下。” 他早前参与计划根本没预料到事情会进行得这么快，而秦卿的多方打点也让整个进攻过程异常顺利。 只是，“意外？”秦卿闭着眼睛缓解疼痛，脑子昏沉得厉害，思绪却还是敏锐捕捉到了重点。 “那场爆火乍，是你做的吧？”方孔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抛出了一个问句。 “嗯。”秦卿仰头靠在沙发上低声应着，在回程的路上其实收音机里已经可以听到报道，她也无意隐瞒自己人，开口解释了一句，“我不能让那些武器流出来，郭矮子的死也不能现在被发现。” 杀郭矮子是剿灭青龙帮必经的程序，而要让他死得不留一丝痕迹最好的办法就是尸骨无存。 更何况当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没有火乍药，她们根本就不能活着走出来。 尽管残忍，可她并不后悔做下这个决定。 方孔当然可以理解她的做法，可这个解释却仍旧没能平息他眉心的褶皱，舌尖狠狠抵在上颚，他神色严肃地咬出了一句话。 “据可靠消息，封少的队伍还在b市。” 什么？沙发上的秦卿倏地睁开眼睛，僵住了身体。 第107章 她不是你妹妹 倾城分店开业，秦卿跟封衍两人闹得不愉快也只是昨天的事情，以往封衍每次回来都是来去匆匆，一会儿北极一会儿赤道，总给人一种相隔十万八千里的错觉。 也正因为这样，连着一个晚上没有消息，在得知南絮出事的时候，她才从未考虑过对方还滞留在本地的可能性。 “炼铁场的爆火乍案已经上了新闻，死伤这么多人还带着武器，我怕……”方孔双手交叉在身前无意识搓着，证明了他此时内心的不平静。 后半句没有说完的话，彼此心知肚明。 火乍死几十号人，还有一批武器，上头必定会引起重视，一旦被发现，难保不会惊动这一支潜在的秘密部，队。 秦卿几次喉咙滚动着想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倒是南絮不了解情况，边喝着水边笑道：“呵呵，这位封少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咱们秦老板这么忌惮？不过我想也查不出花样，炼铁厂还有好几个熔炉，火一点就烧起来，等熄灭了连土地都变成了灰，哪里还会有证据。” 这并不是侥幸心理，毕竟她被关了一晚上，里边的布置看得很清楚，单就熔炉的威力，再多证据都可能是灰飞烟灭的下场。 秦卿的手滑过冰凉的皮革表面，撑着脑袋缓缓坐直了身体，滚烫的思绪在急速的思考中越发清晰起来，沉思几秒后，下达了最后的指令，“方叔，我要你们接下来全面出动，在意外发生之前，拿下所有地盘。记住，要快！” 后面一句被加重了力道，让人清楚地感受到她此刻的严阵以待。 熔炉的高温跟现场爆破的严重程度来看，其实南絮的猜测并非没有可能，换做是其他人，秦卿也绝对有本事蒙混过关，可那个人是封衍的话，单单想着就足够令人头疼。 所以在被顺藤摸瓜抓到痕迹之前，她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拿下这块地盘…… 脑子在一片紧绷中逐渐失去了意识，模糊中隐约还能听见耳边传来嘈杂的惊呼。 b市城郊炼铁厂发生大型爆火乍，虽然周围没有居民楼涉及群众伤亡，可那震天响的动静跟冲天的火光还是引起了高层的重视，消防车去了十几辆才勉强将火焰熄灭，现场的一切几乎都化成了焦土。 这件事情原也不在封衍的管辖范围之内，只是刚巧当时在高层开会，消息传过来的时候，其中有一点引起他的注意。 夜里十点整，新闻已经轮番报道了一天，以机械遇高温老化为由掩下了热度，而现场却被进行了封锁，只有一队人马在其中活动。 “报告。”夹着公文袋的黝黑男人大步流星走到桌前，将手里的文件递上，声音有力道：“老大，这是今天采集回来的样本，现场测出了化学反应，确定起因是土质火乍药，还有一批枪，支弹，药，烧毁过重，无法追踪来源，另外从检测到的dna数量，当时里边超过了五十人，确定为屠杀案件。” 自打和平以来，国内治安一直都处于相对平静的状态，狙，击营也一般都在国外活动，像是这种大规模的伤亡事件也很是少见。 屠杀，单从字面上就足以嗅见其中的血腥气味。 封衍点了点头，翻开资料一目十行浏览了一遍，语气依旧冷淡毫无起伏，“市内有什么动静？” 营，长跟在他手下好几年，立即从善如流回答道：“市内的黑，帮近来在进行大洗牌，有外来的势力介入，不过规模不大，基本以打砸为主。” 这种地盘势力的纷争已经是屡见不鲜的现象，只要没有动枪子，一般也不会浪费人力出面管制。 但在废旧工厂里聚集人员跟武器的也只剩下黑，帮集结这个可能性。 “继续盯。”封衍合上资料没有再看，只是简单下达了防范的指令，末了尾音一顿，问道：“昨天的事情，处理结果呢？” 闻言，营，长眼睛一亮，态度十分积极道：“老大放心，人还在号子里蹲着，没有咱们营里松口，谁也捞不走他。虐，待未成年跟诽谤罪，加上以这边的名义起诉，够那老小子喝一壶的。” 昨天他们是休息时间，临时接到任务还挺懵圈的，等到了现场，乍见自家老大挽着个穿婚纱的大美女，内心那叫一个激动澎湃，恨不得跟记者抢话筒上去采访。 “嗯，以我的名义给秦家去一封律师信。”封衍听完似乎还嫌这样的施压不够火候，从桌案上抽出了一枚印鉴推了过去。 “额，是，保证完成任务。”营，长语气一滞，狠狠咽了下口水，心里暗自啧舌。 无论是封这个姓氏还是封衍的身份，这封信送出去，秦康基本是要把牢底坐穿了。 乖乖，老大这回是真发火了。 头一回见自家老大以权谋私，前不久刚作死了一遭的营，长又开始皮痒难耐，话在嘴里憋了半天终究还是不吐不快道：“老大，那个美，不是，秦小姐跟您是兄妹关系吗？” 封衍刚提笔要处理下一份公文，眼皮子往上一抬，视线冷冷就瞥了过去。 营，长一米八的大个子猛地一颤，差点当场腿软，心里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可想起门外那一群不靠谱的战友，又硬着头皮尴尬笑道：“咳咳，是这样的，队里上下知道秦小姐的经历后都挺同情的，既然是老大的妹妹，那就是我们大家的妹子，以后多走动一下，有事我们也能一起帮着照顾。” 关键是，他们很想认识能让不近人情的自家老大以权谋私的人物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般听到有人夸自家小孩好看，又乐于帮衬，作为家长都不会拒绝这种好意。 可营，长却发现话一说完，房间里的温度开始刷刷往下掉，有直飚零下的趋势。 就在他以为空调坏了的时候，终于听到办公桌后传来男人冷到掉渣的声音。 “她不需要同情，还有……”封衍啪地合上文件，笔尖一转，清脆地磕在桌面上，满面寒霜地一字一句清晰道：“她不是你妹妹。” 第108章 秦康废了 严格上来说，封衍并非是一个严格死板的人，不然也不能年纪轻轻就拉着一支队伍闯出名头，只是上位者的威压使然，让跟着的下属有时都忘了这位年轻少将不近人情的外表下极端护短的性格。 于是捧着印鉴从房间里退出来的营，长这一天又外带了十倍的负重训练任务。 至此，秦卿两个字深入人心，成为了整个狙，击营不能说的秘密。 再次醒来的时候，秦卿已经躺在了大床上，落地窗外的天色擦黑了一大块，隐隐还能听到马路上汽车驶过的声响。 “你醒了，谢天谢地。”角落沙发里，察觉动静的方孔起身大步走了过来，伸手摁住她的肩膀，“你先别起来，高烧了三天，医生说你身体很虚弱，需要静养。” “……三天？”秦卿一愣，张嘴说话才发现喉咙干涩得难受，四肢都处于瘫软无力的状态。 “嗯，你当时离爆火乍点太近了，气浪伤到皮肤引起的高烧，都四十度了你还撑着，我都不知道说你这孩子什么好。”方孔一边给她倒水一边念叨，平日里爽快跟干脆的印象全给担心击垮，摇头晃脑地叹息着。 这样带着温情的碎碎念并没有让秦卿觉得厌烦，相反地，比起平时两人高谈阔论，这样有棱有角的相处更加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很有家人的感觉。 “抱歉，让你担心了，方叔。”少女垂下眼眸轻声说着，病种苍白的小脸包裹在柔顺的长发中，显得愈发脆弱单薄。 方孔一辈子没娶妻，当真是把她当成了女儿疼，登时就没了脾气，“行了，喝点水吧，我去告诉老黑，他也记挂着呢。” “嗯。”秦卿捧着水杯靠在床头，手指碰到身侧的手机，划开扫了一遍信息，眸光一闪，下意识追问道：“他呢？” 他，指的自然是封衍。 方孔在门口停住，心领神会地回头笑道：“呵呵，放心吧，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不过秦家那边倒是收了封少的律师信，秦康这回算是废了。” 千年书香门第放逐主家血脉，这种新闻不出一天就传遍了全城，熟知内情的方孔差点把嘴巴给笑歪了。 闻言，秦卿倒是有些讶异地微微睁大了眼，想起在后台两人的不愉快，心里一时间也不说清感受。 她还是看不懂那个男人。 方孔走后，她给罗敬元去了消息，对方很快回了电话过来。 “呵呵，小叶，我果然没看错人，你是一个人才，没想到这么快就收了青龙帮。”即便隔着话筒，对方热络的态度还是显而易见，末了半真半假来一句，“这几天你也没个消息，叔叔还以为你在躲着我呢。” 这话一听就不像是玩笑，想来这样的敏感时期，三天没有音讯，也难免让合作方生出其他感想。 “咳咳，罗叔说笑了，这几天生病，醒来就怕您担心，所以打了电话。这边一切进展顺利还是托了罗叔的帮忙，不过近段时间为了避人耳目，想来我也不便登门拜访。”秦卿倒也没隐瞒，哑着声音说了情况，只要对方没有异心，她不会主动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 “生病了啊，难怪听子航说你好几天没去上学了，身体好些吗？”罗敬元恍然大悟地感叹了一声，口气转变得不留痕迹，颇为体贴地应着，“特殊时期，这些我懂，你那边内部整顿也需要时间，叔叔这边随时都配合着你，不着急。” 不着急？呵呵，真不急就不会特地打电话提醒了。 秦卿心下骂了一声老奸巨猾，喝了口水润嗓子，这才从容笑道：“罗叔放心，有些事情我记着呢。” 两帮互相联合，为的就是吞下b市的地盘，赤虎帮帮她拿下青龙帮，那么相应的，蛟龙帮日后就只能是赤虎帮的囊中之物，这点原则她还是懂的。 不着声色地通了气，又客气寒暄了两句，见着方孔已经去而复返，秦卿打了个手势，这才挂断了电话，抬头问道：“方叔，是不是可以收尾了？” “啊？”方孔端着餐盘有些不明所以，扫到她刚放下的手机，这才转过弯来，叼着烟卷给她摆弄晚餐，“嗯，罗敬元那老家伙来催债的吧。现在只剩下一个盘口还在做垂死挣扎，不过之前跑掉的一些人都聚到那边去了，地势不好强攻，这才拖了点时间。赤虎帮倒是会捡便宜，拼死累活是咱们在前面，现在收成了就想贪一杯羹，哼。” 他向来五大三粗，脾气火爆，这会儿直接把盘子一撂，摔得碗碟叮当响。 秦卿也不生气，拿着勺子小口小口喝着粥，语气平静道：“他做初一，我做十五，现在他不帮，以后蛟龙帮那只刺猬，也别想我去碰。” 说到底，大家都是半斤八俩，犯不着生气。 瞧她那模样分明就是早就谋划好的，方孔这才仰头大笑了出声，“哈哈，你这坏丫头，合该是耍着我呢。不过，这事就该这么干！” 他竖起大拇指予以表扬，再次感慨自己担心得多余。眼前的少女远比他想象的要老谋深算得多，也没那么感情用事。 等一碗粥勉强被咽下肚子，秦卿当即就掀开被子下了床，着手开始带假发。 “诶，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那块盘口你不用担心，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用不着你出面。”方孔急忙过来拦着。 但秦卿却全然不信他这套说辞，淡淡笑道：“如果真有办法，罗敬元也不会打电话给我了。他在敲打我也就证明时间不多，蛟龙帮那边快要按耐不住了。方叔，放帖子吧，这个盘口我亲自去谈。” 无论是招安还是开打，只有领头人出面才能打开局面。 盛夏的时节里，午后的一场暴雨来势凶猛，在b市的大街小巷里拉开了一场持久的鞭挞捶打，雨水倾盆而下，噼里啪啦砸在房前屋后。 在行人纷纷躲避，街道被清空的时候，市内中心街道上却有一帮人毫无遮掩集结在雨中，浩浩荡荡朝着老城区而去。 第109章 老城区宗祠 老城区宗祠这个盘口是当年郭矮子发家的地方，后来成立了总部大楼，这里也依旧是青龙帮人员盘踞最多的地方，许多资历老一点的成员在这里作威作福，享受着十年如一日的荣光。 而这个夏季的午后，有一群人闯进这里，彻底打破了宁静。 “夜帮的，我们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你们硬是要断我们活路，我们也会豁出命跟你们拼了。” 连着三天的喊话已经成了牌坊上方广播的固定桥段，双方割据在道路的两头，坑坑洼洼的地面被划出一道清晰的痕迹，任何一方越过这道界线就是交战的讯号。 “靠，把这破广播关了，今天来个痛快的。”老黑握着一把西瓜刀敲在柱子上，抹着脸上的雨水，动作间半边脸颊上的伤疤越发狰狞了起来。 “切，弄这么个破烂玩意，吓唬谁呢。”另一头领队的方孔直接把钢管甩出去，砰地一声砸在那广播上，老旧的机器立刻失修报废，成了哑巴。 这种挑衅很快就激怒了街道那头的一票人，对方也同样拿着西瓜刀跟钢管敲敲打打，拉开了一轮骂战。 直到最前边的男人收了手势，现场才逐渐平静下来。 “不是说老大来谈吗，叫他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物敢来这里叫嚣。”男人魁梧的身材跟老黑不相上下，只是面色阴郁透着狠戾，过分黝黑的眼珠子像是蛇类，让人看起来很不舒服。 这几天组织反击跟对战的就是他，人称毒蛇，是郭矮子手底下的军师副手，这些年没少干缺德事，手段也过人，愣是把老城区守得固若金汤。 要不是今天收到帖子，现在过来他连面都不会露。 “呸，什么玩意。”方孔骂骂咧咧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心下却是有所忌惮，几次交锋下来，对方阴狠的手段也让人不得不防。 这时，在一侧屋檐下赏雨的少年摇头轻笑了一声，抖开手里的伞，踏着干净的皮鞋款款步入雨中，集结的夜帮成员自动向两侧分开，恭敬地低下头。 隔着磅礴的雨幕，那头的毒蛇只看得到白色伞面下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很是纤细高挑，等凑近些了，雨伞的角度变换，他才看清伞下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唇红齿白的浅淡笑意，白皙精致的面容在朦胧的水雾下令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呵呵，方叔不如跟黑叔去房檐下躲躲。”少年的嘴角旋开好看的笑纹，清清淡淡，像是被水雾晕染开的百合花一样纯洁美丽，“这里交给我吧。” 即便是见过多次，此刻羸弱少年俊雅的模样还是让方孔愣了神，半晌才尴尬地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叮嘱道：“那老小子手阴着呢，你小心点。” “嗯，你放心。”少年淡笑着点头，面上依旧是一副纯良的模样，等到两位叔叔辈的下场休息，一转身，脚步一抬，直接就撵着白线走了出去。 卧槽！ 还在僵持中的两方同时懵了，被少年的操作震得下巴掉了一地。 “艹，哪来的愣头青，不懂规矩就回家喝奶去。”毒蛇当即爆了粗口，扬着手里的西瓜刀恶狠狠戳了过来，“帮主呢，让你们能说话的站出来，搞个毛啊，还想不想谈了。” 本来就是一触即发的战局，连个口号都没有就越过界，青龙帮那边压根就没这看起来过于精致的少年当回事。 可少年却撑着雨伞继续在前行，身后夜帮的成员乃至两位副手都没有出手阻拦的意思。 “有什么好谈的。”少年的声音从伞下传了出来，隔着沙沙作响的雨水声，夹带着笑意分外优雅动人，可话里的内容却是十足的张狂，“打架嘛，拳头说了算。” 挑衅说再多也是没用，不如直接干。 大抵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嚣张的开场方式，毒蛇竟然连火气都忘了发，直接一声嗤笑道：“就你这小胳膊小腿，我让你一条腿也是绰绰有余，小子，劝你还是少逞英雄，不然待会伤了你那张漂亮脸蛋，后悔可就晚了。” 对方明晃晃嘲讽少年虚有其表跟羸弱的身形，说完更是带着一帮手下哄堂大笑。 两方干架，实际上鼓舞士气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哦？”这时少年语调微扬，自伞下伸出手，素白的食指朝外勾了勾，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那不如你出来，比划比划。” 也不知是怎么的，少年分明风度翩翩，斯文得半个脏字没吐，可说出的话却无端让人火大。尤其是他站在街道正中央，西装革履一尘不染，还摆明了不想走的意思。 既是越了界就得应战，毒蛇作为表率更是意在拿下第一局的胜利，当下也是毫不迟疑拎着刀就大步踩过水坑迎面就冲了上去。 刷地，雨水被一刀斩断，在空中甩出一个弧度，隔空还能听见风声作响，可见这一刀的力道跟速度有多么惊人。 毒蛇虽然年近四十，可在青龙帮里却是排的上号的能打，上了场就是以一敌十的人物，所以当看到他冲出去的时候，房檐下刚落座的老黑跟方孔一下子又站了起来。 “当心！”老黑也顾不上场合，破口就大喊了一声，眼见着长长的刀口冲着少年的脸面划过去，似乎连带着自己脸上的伤疤都在隐隐作痛。 没人比他更加清楚，盘踞一条可怖的疤痕在外表是多么悲哀的一件事情。 而话音落下，伞下的少年依旧不闪不避，在刀锋掠过鼻梁的时候，距离不过分毫，所有人看得心惊胆战，连出手的毒蛇都在一瞬间朝伞下投去了诧异的眼神。 是巧合吗，还是他算准了砍不到？不，这个念头一起，毒蛇就赶忙做了自我否定，可虚晃一招失败后下面的进攻便多了一丝迟疑。 也就是这一分的停顿，让他懊悔终身。 刀口去势已然无法收回，暴露在少年眼前的大半个肩膀毫无防备地送了出去，半空中一只素白纤细的手伸出来，轻轻地往他肩膀上一抹，在肌肉剧烈运动中几乎感觉不到触感。 第110章 越界 夏季的暴雨突如其来，这场雨更是持续不断地冲刷着整个b市，在老城区的泥泞街道上，两边紧闭的商铺里寂静无声，分别割据两头的队伍人多势众，全都聚精会神看着中央对比鲜明的两人。 毒蛇身形魁梧，一个顶俩，动作凶猛而狠辣，而少年肩膀羸弱单薄，过分白皙的脸上还犹带病容，撑着伞的手腕纤细地让人感到脆弱。 这样的比照下，本该是强弱清晰的两人却因为一方过于镇定的表现徒然被翻转了局势。 那一刀劈下去的时候，两边人手都在惊呼，可刀锋滑过去之际，众人恍惚间好似看到了少年唇边泛起了一丝笑意。 那素白的指尖掠过肩膀，肌肉甚至连触感都没有，毒蛇呆呆地回过头还特地瞧了少年一眼，可就在扭头的刹那，自皮下绽开的血花随着肌肉的拉扯呈喷射状挥洒出来，溅到脸上，温热而充斥着腥味。 “啊啊啊！” 惨叫声徒然划破雨幕直达天际，回荡在整个老城区的街道上，显得更外仓皇凄厉。 所有人看着毒蛇那大半个肩膀颓唐下来已然血肉模糊，魁梧的身形一下子跪倒在地上，像是一具轰然倒塌的石像，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们从惊慌中抬起头，发现少年还站在原地，一手撑着伞，白色的半透明的伞面晕着光打在她的脸上，那张精致的面容犹如天使般美好，“一条腿就不必了，让我一条胳膊吧。” 清澈悦耳的声线透着夏天的水汽温润而婉转动听，可以轻巧地叩动人的心弦。 如果是搁在一两分钟前，人们大抵会相信少年这般人畜无害的外表，可如今看看毒蛇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再抬眼看少年云淡风轻的模样，所有人都止不住想打冷战，觉得夏天的雨水冷得可怕。 “蛇哥！蛇哥！”青龙帮那边后知后觉才有人冲出来救场，漂泊大雨里脚步声吧嗒吧嗒纷至沓来。 少年撑着伞向后退了几步，微微侧头往身后看，乍见夜帮那边还傻愣愣杵着，一时间摇头失笑了起来，“越线了，还不动手？” 越线？没错，分割两边各自都有一道不能越过的战线，之前全是己方单方面挑衅进攻，现下这才意识到对方也闯进了交战圈。 虽说是救人，可规矩破了就是破了。 夜帮建立之初曾秘密组建过一支队伍——夜行人，传说中跟随初代帮主连挑十三区从无败绩，而夜行人也被历任帮主沿用至今，甫一反应过来，瞬间便是倾巢而出，行动极为迅猛。 “啊，卧槽！” 那边青龙帮的人还没把毒蛇拖回去，人马就已经被层层围上，刀光剑影在雨幕中迅速拉开了血战。 两边阁楼上准备了机关暗器的人员也是懵了，万万没想到少年一出手就把帮战也拉开了。 眼见着自己人身陷囹圄，阁楼上也怕误伤了自家兄弟，青龙帮在群龙无首之中也不再犹豫，一窝蜂举刀冲进了战局。 “啊啊啊！” “吼，去死吧！” …… 一时间怒骂跟哀号惨叫声不绝于耳，地面上的水流很快就染上了鲜红的颜色。 而挑起争端的少年却退到房檐下方，一身干净清爽，姿态从容地收了伞，悠悠走到长廊的尽头，斜靠在楼梯口的栏杆上。 “咳咳……”她的身体还未痊愈，捂着帕子咳嗽间脸色还有些苍白，依靠在栏杆上，衬着屋檐下滴答滴答成串的雨水，就像是一个柔弱的文艺青年。 而这美景不过维持了半分钟便被二楼冲下来的人群给破坏了。 眼见着下边青龙帮落了下风，埋伏在二楼的人手也跟着涌下来，只是没想到在楼梯口跟少年狭路相逢。 “你……”为首的大汉乍见那张俊俏的小脸还有些犯怵，可一想到自己人多势众，立刻就有了底气，“兄弟们，给我把这小白脸宰了，给蛇哥报仇！” “宰了他！”群情激愤中，人群面目狰狞举起武器少年进攻，无一不是对着致命点。 乒铃乓啷……钢管跟西瓜刀砸在一起发出了混乱的声响，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年竟是消失在了原地。 “这儿呢。”廊下，怔愣的汉子突然听到背后有声音，下意识扭头看去，脖子猛地一疼，血花顷刻间就从喉管里喷溅而出。 少年淡淡抽回手，隐隐可见素白的指缝里有一快轻薄的刀片正往下淌着鲜血。 自打知道自己双手异于常人的灵敏度之后，少年一直在健身之余积极锻炼自己使用暗器的功夫，争取把任何一件手里能沾到的东西都变成离弃，比如在扑克牌跟手帕上藏刀片。 而这种伤人于无形的手段也成功地让她占据了上风，小小的楼梯口很快就堆积了很多伤患。 只是碍于体力没有恢复，后面一半人马还是冲出了雨幕，少年身上也不可避免挂了彩。 “如叶，你先走，这里我跟你方叔顶着就行。”老黑提着刀冲过来的时候，见着少年已经浑身湿透，赶忙就拽着她要进去避雨。 本来这一场他们就顾念着她的身体不让来，现在看着更是揪心。 “我不能走。”秦卿顺势靠在柱子上进行短暂休息，抹掉脸上的雨水，露出嘴角一道鲜红的伤口，喘着粗气盯着前方道：“这是夜帮复出之后最关键的一场战，当家人必须在场。” 无论她是秦卿还是宋如叶，前面正在战斗中的都是她的兄弟，她不能退。 假扮这个身份这么久，秦卿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江湖热血里流淌着的人情义理，并且深深地为之感到心潮澎湃。 老黑也从未料到会在一个千金大小姐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不，这一路走来，她已然改变得太多，此刻站在眼前满身血污，眼神冷冽的人，更像是引领一个时代的枭雄。 最终，老黑没有再坚持。 “那，你要保护好自己。”他重重拍着少年羸弱的肩膀，目光深沉。 秦卿点了点头，挺直了背脊，再次冒雨闯进战局。 这场战，整整持续了三个小时，直到青龙帮最后一个人倒下，整个老城区已经血流成河。 第111章 夜帮必胜 黑，帮交手争夺地盘并不是一定要伤及人命，只是伤亡在所难免，事关改朝换代，没有人愿意臣服他人，更不愿意接受改变。 只是改变，势在必行。 夕阳斜斜照进巷口，落在老城区这一片旧楼斑驳的城墙上，映照着房檐上垂挂着的水滴，以及青石板砖地面上鲜红的印记，雨后清冽的空气里泛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把人送去医院，愿意留下的收进帮里。”秦卿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青龙帮帮众，下达收尾的指令，橙黄的光线落在她的眼角眉梢，即便脸上有着伤痕也依旧精致美丽。 但任谁也没想到，正因为有了她的加入，青龙帮才会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惨烈。 她抬头看了看雨后天边的七色彩虹，眼睛眯了眯，缓缓伸手在空中紧握成拳，声音清朗，“夜帮，必胜！” 夜帮，必胜！ 阔别数百载，在黑，道中沉寂多年的龙头终于抬了起来，迎着天边绚丽的晚霞跟七色彩虹，夜帮的名字终于重新进入了人们的视野。 无数帮众站在她的身后，看着那纤细却分外挺拔的背影，眼眶都不禁泛起了一阵温热。 “夜帮，必胜！”老黑忍不住也伸出手，握着拳头狠狠砸向天际，陪着少年做出这般幼稚的动作。 接着…… “夜帮，必胜！” “夜帮，必胜！” …… 一声，两声，最后口号汇成一片，无数只拳头呼应着，呐喊声久久回荡在老城区的街道上。 至此，这场b市地盘争夺战正式落下帷幕，夜帮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登上了三大巨头的行列，其铁血手腕也在道上刮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浪。 与此同时，魅力赌场也趁势在b市遍地开花，迅猛的势头很快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澳门的深水别墅内，占地千亩的复古豪宅里时不时传出麻将的碰撞声，大片落地窗户前面摆的不是钢琴，而是一只煞风景的麻将桌，为了满足长时间的需求，连座椅都是舒适的高定。 “碰。”坐在左侧的男人穿着一身唐袍，保养精致的修长手指夹着一张牌扔了出去，脸上挂着的眼镜在灯光下折射出一道亮光，摸完牌后才慢悠悠道：“最近听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大陆那边有一个小姑娘，据说手艺不错。” 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讲的是什么传统工艺技术。 闻言，旁边的两人都各自露出了嘲讽的嗤笑声，“老余，你就别在这儿丢人了，什么手艺活都敢在关老面前说。” “就是啊，现在这波后生不是说大话就是整天不着调，哪里来的人才咯。” “那倒也是。”被称为老余的男人笑了笑，并没有反驳，眼神却是有些玩味，“只是，听说那孩子摇出了一柱擎天，也是同样的十七岁。” 十七岁，一柱擎天。 这两个东西分开并不稀奇，可合起来就不得不让人注目。 桌上面的声响静了静，对面一直板着脸没有开口的男人终于低沉着声音张了嘴，“是封家人搞的鬼？” 男人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六十几许的年纪怕，一张削瘦的脸上长长的皱纹拉拢着，看起来很是刻薄不近人情，此时他并不关心女孩的身份，矛头直指的是神秘的封氏家族。 当年那个在澳门赌场上意气风发的少女至今还让人记忆犹新，在那件事情发生后，他的事业也遭到了重创，时至今日都还铭刻在心。 余先年摇了摇头，摩挲着牌上的花雀，声音里带了点谨慎，“暂时还不清楚，不过听说那孩子出自书香门第，被赶出来才投身赌场，天赋倒是不错，就是不知道这手艺够不够得上选拔赛的入门资格。” 作为当年事件参与人之一，他很清楚一旦封家介入其中意味着什么，心里更是希望这只是一个巧合。 如果对方连选拔赛入门门槛都达不到，那也构不成威胁了。 “哼，没两把刷子出来走江湖，江湖是那么好走的吗？”关老冷哼了一声，随手摸完一只牌，随后把牌面一推，赫然就是完整的一副十三幺，花色极为漂亮。 余先年心知他动了气，多年充当军师的角色又岂会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当即垂眸应道：“我会下去安排的。” 好好安排一出戏，让初出茅庐的年轻后生体会一下，这江湖道路有多难混。 远在千里之外的秦卿还不知道背后已然有人出手，在夜帮庆功宴后，她不得不抽出精力应对繁重的学业，在临近期末的一个月里补足失去的学分。 在连着三次竞赛失利，无数次迟到早退后，本着培育好苗子的老师们终于心灰意冷，给这样一个外形翩翩贵公子般的少年打下骨子里是差生的标记。 而终日与七班学渣们泡在网吧的‘差生’却时刻奋斗在皇者归来的第一线。 ‘你有一封新邮件，请关注全民海选活动，积分奖励翻倍环节，只要你有胆子站到最高处，四年学分不是梦。’ 一个星期前，这条醒目的提示信息让秦卿一头扎进了这款软件里，为了一劳永逸的高中学分一路从最低级的小号刷进了全国万人海选当中。 ‘我去，今年报名人数比去年翻了一倍，在线十万人，全国有这么多尖子生吗？我拒绝相信！’ ‘拒绝相信+10086’ ‘敲黑板，重点是四年学分，今年是连大学生都一起并入，丧心病狂的积分赛根本就是在单方面屠杀高中生。’ ‘赛制不公平，完全是在拿祖国未来的希望当垫脚石，我要再去刷一套黄冈平息我的愤怒。’ 公共聊天频道里从海选赛开始，每天都是热火朝天，秦卿设置了屏蔽状态，偶尔才会看上一两眼。 今天她刚进到十级函数赛的时候，消息框里却自动自发弹了出来，有人开了小喇叭公开喊话。 ‘资优生：青海联盟’艾特‘入学新生：白衣卿相’。 这种公开小喇叭其实很少人用，毕竟五湖四海的人都在一个弹窗满世界都晓得两人聊天内容，势必会引到许多人围观。 第112章 狂补学分 由于近来私下约战跟添加好友的对话框太多，秦卿不得不强制关闭所有通道安心刷题，至今对话栏里堆积如山的消息已经数不过来也看不过来，索性全都无视了。 可能正因为苦寻无果，才逼得对方用小喇叭喊话。 “青海联盟……”秦卿一边中场休息喝着水，一边扫过id名，乍一看上去还有几分熟悉，只是跟一堆高中联盟队伍混在一起实在看不出明显的特征。 等她拉下页面看到那句红色标记的喊话，当场险些没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给跪了啊，你是不是故意找茬啊大神，逮着我们青海的人打啊，小弟们就捞个学分不争强好胜，要是因为之前的挑衅，我在这里给您磕响头谢罪，求放过啊！！’ 末尾两个惊叹号简直是栩栩如生，可以想象手指要戳破键盘的激动。 小喇叭喊话单挑的屡见不鲜，但跪地求饶的真是头一回遇见，数万万在线挑灯夜战的尖子生纷纷被炸出来围观，刚开始还群嘲着楼上兄弟太怂，丢了资优生等级的脸，不过等看清对方艾特的id时，又都露出一脸的表同情。 ‘青海小弟还是献上人头吧，这位白衣卿相手段凶残，遇上就得认栽，昨天我也被刷了一次，不是针对你个人。’ ‘同意楼上，据我观察，这位大神有时连上课时间都在，解题速度惊人，不是游戏设计者就是个被遗忘的bug，建议联系管理员查查人品。’ ‘挑衅白衣大神的兄弟，为你点蜡烛，底层的我被刷了三次后默默退散，大神惹不起，人家应该是直奔第一去的，今年有望把‘小提琴手’拉下马。’ 杂七杂八飞快刷过的信息很快达到上百条，秦卿慢吞吞单手敲字，却被屏幕上提及的另一个名字吸引了注意力。 小提琴手，连续三届蝉联皇者归来季度赛的冠军，传说中不给任何尖子生谋取福利的狙击手，至今积分还狠甩第二名一条街。 从进游戏以来，这个名字无数次被人提及，想不印象深刻都难。 而因为青海的公共小喇叭，下方也迅速拉开了激烈的讨论，从各个角度分析今年第一名的宝座花落谁家。 秦卿没仔细看，把简短的两个字甩出去后直接隐身，殊不知她这两个字差点把青海一票人气到内伤。 “误伤？！”正在电脑屏幕前的少年来回盯着那两个字，直接一脚踹翻了堆积在脚边的微积分，“这是人话吗？整个青海这个月都被挑了多少回了，回回都碰上，这能叫误伤？” 整个高二年级组尖子生也就几十号人，积分这个月齐刷刷往下掉，要不是这么邪门，他也并不拉下脸去跪求，结果这人云淡风轻就这么一笔带过了？！ “我去，这哥们牛啊，上线不到一个月三百场全胜，近半数对手连题都做不到一半，顶着一个新手号现在已经挤进百名榜，简直是势如破竹。”同宿舍的人也在研究这个突然杀出来的id，半晌，却是尴尬地发现了一个事实，“我说，这哥们不会是丢了一个学期的分吧，你看他选的科目集中在高二居多，而且是全部囊括，连上课时间都在线，绝对不止踩了咱们青海一个场子。” 三百场连胜，整个青海加起来都没这么多，如果同为高二组又是修补全部科目的话，那就极为有可能撞上。 只是，“这人神经病啊，随便考一场都能拿满分，干嘛累死累活在上边修学分，啊，我真的要疯了。”看着屏幕上重新黯下去的头像，少年抓狂地揪着头发，终于一忍再忍，忍无可忍，下定决定抓起了桌面上的手机，“不行，我得出动终极武器把人拦下来，为了我的学分！” 凌晨时分，秦卿看着积分库存里兑换出来的学分，嘴角一松，忍不住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指尖碰到手机，下意识输入了一段文字发送了出去，等反应过来的时候，界面的消息已经无法撤回。 ‘我已经在皇者归来上把学分补回来了！’ 她呆呆看着那末尾显得尤为激动的感叹号，嘴角的笑僵了僵，莫名觉得尴尬。 分明自两人月前分开后就没再联系，默契地进入了冷战期，可一旦有了好消息，自己却又脑子一热给对方发了信息，怎么想都别扭得慌。 她捏着手机有些苦恼，正想着怎么才能端正自己生气的立场，手机界面却是再次亮起。 ‘我知道。’ 秦卿看着深夜里这条信息，怔愣了半晌，蓦地鬼使神差，耳根一下就红了。 她刚刚才用积分更换了学分，系统更新也才几秒，这人知道，那就表示他一直都有关注自己。 最后删删减减，回复过去的也只剩下一行，‘嗯，我会好好学习的，晚安。’ 所有冰冷刺骨的字眼再也找不到机会发泄出去，男人向来不善言辞，可只要一开口，便必定是直击心灵，令人无法反驳，就像此刻，轻轻松松地就打破了那层隔阂。 ‘早点休息。’ 重新搁下手机放在床头的男人妥帖地盖好被子，双手规整地放到身侧，连枕头睡下的位置都是居中，在正常的休息时间里，他的作息就跟上好发条的机器一样完美有序。 类似半夜起来发信息这种事情，如果被下属知道又得摔掉一层下巴。 但这也是近来才养成的习惯，百度上说青春期的孩子容易没有安全感，所以他将少女的名字设置为特别关注，方便第一时间能联系上。 尽管上次闹了不愉快，可少女还是听话地把学分修了回来，这点让男人越发觉得自家小孩乖巧又优秀。 第二天，秦卿终于恢复了正常的上学时间，踩在点上走进了教室，瞧见大清早就趴在那里补眠的罗子航，还特别好心情地拿冰豆浆去碰他的脸。 “靠，找死啊！”罗大少被冻得一个激灵，起床气严重到满眼暴躁，像是炸了毛的狮子拧头就要揍人。结果眼一抬，微微一怔，火气灭了不说，连带着表情都有些慌，“你，你怎么来了？” 第113章 变调的兄弟情 你怎么来了？ 秦卿也是被对方这莫名其妙给问住了，忍不住摇头失笑道：“我是你同桌，当然要来跟你同甘共苦咯。” 对于学渣来说，吃喝玩乐才是日常生活，上学堪比上坟般痛苦。 “呵呵，你心情不错啊。”罗子航扯了扯嘴角，并没有这个冷笑话逗乐，不尴不尬接了豆浆随意应了一句。 “还行。”秦卿耸耸肩坐下，自然不会透露自己修完学分无事一身轻的好消息，掏出课本刚把桌面的试卷挪开，映入眼帘的一幕让她动作一顿，似笑非笑地瞥到隔壁，“难怪你这么大反应，原来是干了坏事怕我知道。” 正心不在焉捏着豆浆的罗子航闻言，视线也刚好转了过来，一见到桌面上的涂鸦，差点就把手里的包装盒捏爆了，“不是，咳咳，我就是无聊，写着我玩玩的，你可别多想啊，下课后我就帮你清理。” 他急忙摇头摆手以示清白，就差举手对天发誓了。 “呵呵，行了，我没生气。”秦卿瞧他真急了，便也不再逗弄，用书角敲了敲他的肩膀，道：“兄弟嘛，不用解释太多。” 兄弟嘛，不用解释太多。 罗子航一噎，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匆匆喝完豆浆又枕着胳膊补眠，只是脑子里翻来覆去全是那句兄弟，却是再也睡不着了。 早读时间，身侧合着阳光传来少年干净悦耳的声音，比盛夏清晨的鸟鸣还要好听。自从半个月前夜帮收复青龙帮一场大战后，少年整顿内务已经许久没在宿舍住过，加上他有意的避让，一晃眼竟是将近半月没打过照面，这会儿突然坐在一起，他才发现自己很想对方。 想念她在晨光中干净而清晰的朗读声，想念她的翻着书本指尖细长，想念她垂眸时唇边清浅的弧度，想到无法克制地在她的书桌上胡乱涂鸦，蓝色水笔写下的全是她的名字。 可是，他偷偷睁开眼，用余光划过那桌面的一笔一划，却是被少年若尤其是掩盖在了课本下，忽视得那么彻底。 哎…… 无声叹息间，早读铃声放响，他撑起身刚要走，想到座位上的少年，禁不住还是回头打了招呼，“高二有篮球赛，余扬报名参加了，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这种户外活动一般很难约到少年，因为比起运动流汗，她似乎更喜欢沉浸在书本的知识里。 不过今天秦卿倒是难得心情好，一反常态随着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走吧，罗叔最近好吗？” 罗子航一怔，脚步落后了半分，反应过来才跟上，嘴角的笑容比平时灿烂了几分，“他好着呢，就是我不太妙，自打夜帮出尽风头后，他在家现在是三句话不离地夸你，顺带还得敲打我。” 话虽是这么说着，可脸上的笑意也不见半点消退。 “你是该好好翻课本了，再过不久就期末了。”秦卿闻言轻笑了两声，把话题悄无声息从帮务上拉开，私心里并不希望两人的友情掺杂太多复杂的利益。 “切，你一个天天泡网吧的人没资格说我吧。以前还有疯子垫底帮我挡着，自从他们家出事，我现在就成重点关注对象了。”罗子航一边说着一边偷偷把手环过去，先去一根手指在那单薄的肩膀上试探了一下，见对方无甚反应，这才将掌心安稳地搭上去。 秦卿也不是不想躲避，只是想起了其他事情，眸光里闪过一丝晦暗，“哦？石家那件事情，最后怎么处理的？” “啧，不提也罢，真没想到石叔会跟青龙帮勾结，不过我爸念旧情，只是把他们一家子赶出b市，疯子也转了学，说起来好一段时间没联系了。”罗子航初时还咬牙切齿，到了后来想起一起长大的兄弟，也是一阵叹息。 秦卿瞧他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倒也真佩服罗敬元疼爱儿子，竟然将一切美化到如此地步。 石家的证据是她亲自交出去的，虽然之前答应了石枫，只要对方潜伏在青龙帮偷出黑账，她就放了他一马，可一个生了反心的贼，她又怎么可能留下他。 把石枫交给赤虎帮的时候，她就知道对方必死无疑。 想来等罗子航气消了再想联络儿时的兄弟，人早就烂在泥地里了。 两人勾肩搭背一路晃到篮球场，看台上已经是座无虚席，一票女生自觉充当啦啦队，热情的口号比外面的三伏天还要令人眩晕。 原本还只是打算玩玩的余扬也卖力地出了一身汗，打完第一节休息看见哥俩提着水慢慢悠悠的模样，扯着领口挑了挑眉，“哟，我说罗大少怎么对妹子的仰慕一点都不积极，原来是跟阿叶在一块呢。” 心里本就有鬼的罗子航面色一讪，不得不松了手，一脚踹过去骂道：“就你话多，喝水都堵不住你的嘴，乔南呢？” 余扬也好糊弄，轻巧地就被转移了话题，脸色刷地拉拢下来，不忿道：“一上场就被人撞了，三班那伙人一直下黑手，太缺德了。” “三班？”罗子航抬眼往场地中央聚拢的一群人扫过去，登时就想起了不太美好的回忆，“是那帮小子啊。” 开学那会儿双方就正面交锋过，罗子航那时候还因为揍了他们队的主力被记了过，时至今日梁子还根深蒂固。 于是在全场女生掀起新一轮声浪的时候，穿着蓝色球衣的队伍也注意到了引人尖叫的几张帅气面孔，双方视线交汇，皆是面色冷漠。 秦卿算是唯一一个走正常程序的，先行到了长条凳边上慰问伤患，“怎么样，看起来伤得不轻？” “你回来了。”乔南扬起笑脸，双手撑在背后的栏杆上倒是笑得轻松，“这是小伤，不过场上少了主力，下一节估计难办了，对方是出了名的阴险。” 秦卿给他递了瓶水，眉头微挑，“我可没从你脸上看出担心。” 这副光荣卸任的惬意感让人十分怀疑他这受伤的动机。 闻言，后者眯起眼睛笑得像只狐狸，“这不是有你们嘛。” 第114章 球场上的诡计 本质上乔南跟秦卿是同一种性格的人，喜欢安静，讨厌户外汗流浃背的运动，说白了就是有文艺包袱。 偏生余扬天生好动，做任何事情都得撺掇好兄弟，乔南也习惯了给他收拾烂摊子，这会儿能因公受伤卸任也不失为一件称心如意的事情。 秦卿抽了抽嘴角，顺势也坐了下来，变着花样玩着手里的水瓶，一脸淡定道：“这里看比赛算是vip座位了。” 言下之意就是，她不但不上场，还要在候补区当观众。 刚喝了一口水就被噎住的乔南侧头幽幽看她，“能不能有点同学爱了，好歹看见我这伤残的份上。” 他指了指自己肿成猪蹄的脚，企图博取同情。 当然，段数更胜一筹的俊秀少年直接摊手给出了一记直球，坦诚道：“我没打过篮球，爱莫能助。” 这不是借口，而是事实。 作为千年书香世家出身的长子嫡孙，琴棋书画，西洋古典需要样样精通，可唯独户外运动是被严令禁止的，因为流着一身臭汗，极端破坏美感的行为从来都不是名媛的选择。 乔南却是被狠狠震惊了一把，上下打量了她半晌后又喃喃自语了一句，“也是，估计你上场子航也得担心。” 两人坐得不算远，所以对方的声音秦卿自是听得见，当下也疑惑地扭头问道：“我比赛关他什么事？” 这句话听起来很是奇怪。 “咳咳，这个嘛，我觉得还是等他自己开口比较好。”乔南轻咳了两声，面上透着几分古怪道。 秦卿觉得阔别半个月回来，每个人都有些反常，不过没等她再问，第二小节比赛的哨声已经吹响，身上扛着义字的罗大少果真当仁不让替补上场，换了球衣后愈发挺拔俊逸的身姿帅得看台上的妹子们连连捂住心脏。 他随手用橡皮筋扎起一头半长的发，听着周遭的呼喊，鬼使神差地把手里的衣服往场外一抛，“阿叶，帮我拿着。” 白色短袖衬衫准头十足落入少年手中，看台上那些女生羡慕得眼睛都红了，可少年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简单道了一句，“加油。” 没有见到多余的情绪，罗子航尽管心中失落，可还是在这句加油中打起了鸡血，上场短短三分钟就断了对方三次球路，夺了六分，势头之迅猛，使得对手分出了大半的精力出来防护。 “声东击西，不错的战术。”候补席上，头一次认真看篮球赛的秦卿琢磨出了点乐趣，间或还能跟身边的乔南交流两句。 无疑在球场上的罗子航是帅气的，闪闪发光到令人挪不开眼睛，而他在力量的绝对优势也减轻了队友的压力，让己方成员有更大的空间发挥。 “靠，防住罗子航，不要所有人过去，一部分人把前锋给我拦下。”三班的队长很快就发现了漏洞，并且暴跳如雷了起来。 去年他们就闯进了校际决赛，虽然手段有些卑劣，可当场被人胖揍还是头一回，这时候再跟罗子航撞上，一时间新仇旧恨都杀红了眼。 无奈罗子航人高马大，不禁篮球打得好，作为校霸的身手更是一流，几次阻拦下手都没有成功。 眼见着分数差距被一点点逼平，三班队长心一横，直接背着手打了招呼，堵着前边正跳起来盖帽的余扬，场边一人挡着裁判，另外一个从后面跟着跳上去。 视线受阻的刹那间，秦卿跟乔南同时蹙起了眉头，而后下一秒便听到砰地一声重物落地。 “啊！”余扬摔在了地上，抱着腿疼得脸色煞白。 罗子航第一时间冲过去检查他的伤势，回头看着周围一圈全是三班的人，心底的火苗腾地一下就烧到了头顶，“我艹你祖宗！” 他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揪住了队长的衣领，直接把人拎到了半空中。 “诶诶，那是我们误伤的，罗同学可别冲动，严华可不允许打架。”三班队长立马举手做投降状，狡猾地先倒打一耙。 “动我兄弟，我照样削你。”罗子航把拳头攥得青筋暴起，连裁判的老师上前都态度强硬，一副不把天捅出个窟窿誓不罢休的模样，“不就是个破篮球赛，老子压根就没放在眼里，今天就是要办……” “子航。”斜道里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按住了他的胳膊，少年悦耳清冽的声线像是一阵凉风吹拂过来，打断了他施暴的言语，“别中计了，他们是故意的。” 故意弄伤余扬挑起争端，逼着罗子航动手，然后轻而易举淘汰掉强劲对手。 “嘶……子航，阿叶说得没错，别上了这群小人的当。”余扬强忍着疼痛，倒抽着冷气站起身也跟着劝道。 去年罗子航就因此打了架被记过，这次要是再犯错，连学籍都得亮红灯。 “……艹。”终是忍了再忍，罗子航粗暴地吐了脏话，松手将对方扔到了地上。 那队长原本已经做好了挨揍的准备，这会儿还满腹惊讶，不过又很快露出了嘲讽的表情，继续刺激道：“你们队是出师不利啊，瞧瞧这都伤了四个人了，候补都不够了，接下来还拿什么跟我们打，还不如趁早认输算了。” 受伤人数超过了上限，连队伍都凑不齐，看起来似乎也只剩下失败这条路可走。 可罗子航不甘心，这种憋屈的事情让他的脾气到达失控的边缘，拳头一直咔嚓咔嚓作响，“你们这帮孙子……” 他越是生气，对方笑得便越是开心。 只是下一秒，却有一把好听的声音插了进来，“加上我，人数就够了。” 加上我，人数就够了。 少年清朗的声音不高不低，回荡在体育馆上空，却是一时间震得全场的气氛一凝。 当是时，三班队长脸上的笑意一顿，循声望了过去，乍见少年那张白皙俊秀的脸，眼底下意识就流露出了不屑，“原来是七班所谓的黑马啊，我看你这小身板还是算了，免得到时候跟冷板凳上的尖子生一样，那就不好了。” 对方话里有话，分明是在威胁她下场也会受伤。 第115章 三分球 球场上竞争激烈，对手之间相互碰撞受伤那是常有的事情，可也有那么一些人本身技术一般，就想着从歪门邪道入手，遮蔽裁判的视线，暗戳戳在台面下把对手搞倒。 这样为人所不耻的手段别说罗子航不能忍，就是秦卿也是嗤之以鼻。 而且对方显然算准了罗子航性格冲动，两次三番使用激将法，更是直接扬言暗示要对秦卿不利。 这一点足以踩爆罗子航的雷区，拳头几乎伸出去就要挨到对方的脸。 “子航。”秦卿上前一步扣住他的肩膀，低声发出了提醒，“不是惹事的时候，比赛的事情，在赛场上算回来就是了。” 虽然对方的做法卑劣，换成任何人都会心生不忿，可恼羞成怒动手打人，多少落了下乘。 在秦卿的字典里，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犹如平静的海面，一点点抚平了罗子航的烦躁，拳头松懈下来，这才平复了口气沉声道：“好，听你的，不过你待会要自己小心。” 说到底，他还是记挂着怕少年受伤。 “呵呵，我没那么脆弱。”秦卿轻笑着弯腰捡起地上的篮球，掂量了一下手感，还觉得颇为有趣，“应该不会太难吧。” 说话间，她手举着球上扬，弯下膝盖模仿着刚才看到的投球动作，轻轻把球往球框里一送，修长高挑的身材俊逸非凡，帅气满分，然后在万众瞩目当中，篮球撞上了篮板发出砰地一声，随后完美地避开了球框，落到了地上。 “……” “……” 一片鸦雀无声中，罗子航跟场边的难兄难弟抽了抽嘴角，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 “哈哈，真是好球啊。”三班队长愣了半晌，扭头喷笑出声，意味深长道：“作为新手，能碰到篮板已经很不错了。” 这听着就不像是好话。 秦卿也不生气，涵养十足地朝着对方颔首点头，示意比赛可以开始，转身抱着球问身边的罗子航，“得分点最高的应该是三分球吧？” “额，对。”罗子航下意识点了下头，等意会到少年的打算后，脸上的肌肉又忍不住抽动了两下，“只是，阿叶，三分投球有点难，你要不跟在我后边？” 三分投球别说新手搞不定，就是他这种经常打的都不能保证水准。刚才少年那生涩的一记投球早把他的信心打灭了，现在只求把人带在身边免得被误伤。 可秦卿却还一脸的兴致勃勃，指了指分数摇头道：“时间不多了，这是唯一的办法。” 唯一的办法……罗子航一时语塞，余光瞥见余扬把头摇成了拨浪鼓，终是狠心移开了视线，含糊道：“那，就这样吧。” 死马当活马医，只要阿叶高兴就行。 闻言，被人搀扶下去的余扬只觉得心口一阵窒息，眼神涣散着呢喃道：“有异性没人性啊，啊不，是有阿叶没人性啊……” 当一班这边看见秦卿被安插在三分球后卫上时，也是集体默默掬了一把伤心泪。 哔地一声，第三节比赛正式开始。 被夺了发球权的三班队长迅速下达了第一句指令，“全力死守罗子航，不要让他进攻，卧槽，那边的回来，宋如叶不用管。” 这明晃晃的实力歧视让罗大少一阵火大，进攻路数越来越猛，直把对方球员耍得团团转。 等捞到五六分以后，他的眼角扫到全然被无视到一旁的少年，心头一闷，手底下玩了个花样，扬声便喊道：“阿叶，接球。” 话音落下，篮球已经呈抛物线划到三分线上，稳稳落到了少年的手里。 对方三四个人还在全力阻拦，冷不丁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回头见着少年捧着球，身边竟是一个防守都没有。 “靠。”三班队长咒骂了一声，接着又提起音量嚷道：“给我守住篮板，反正他也投不……” 砰地一声球体落地，将最后一个‘进’字结实地堵了回去。 看台上加油呐喊的声音停了，篮板下两队人马的互相挤压也停了，罗子航还维持着传球的动作，三班队长张开的大嘴也硬生生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一身干净校服的俊秀少年歪着头笑弯了眉眼，“三分，也不是很难。” 也不是很难……很难……难…… 寂静无声之中，少年平静的声音回荡在众人耳边，啪嗒啪嗒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三班队长一脸如梦似幻的表情，张着嘴呼吸了半天，才念出了心声，“这……凑巧的吧？” 应该吧…… 罗子航甚至在心里忍不住回应了一句，继而又想起上次网吧开黑少年一回生二回熟的可怕操作，顿时又有些风中凌乱起来。 这特么不会有这么变态的物种吧。 可是等裁判的哨声响起，因着对手注意力不集中再次漏球到少年手里边，接着修长的指尖轻轻一抛，篮球划出优美的弧度再次落入球框的时候，偶然的说法已然站不住脚。 “卧槽，回防！回防！”三班队长狠狠爆了粗口，顶着一脑袋的凌乱思绪，指着三分线的位置大吼出声，“盯着他，给我死死盯住他！” 几分钟前压根没看进眼里的人此时变成了心头大患，这种转变任谁都难以适应。 在命令下达好几秒后，三班的人才陆续跑过去，用看待怪物一样的眼神盯紧了少年。 后者站着也不动弹，固守在三分线的点上，看着身边环绕一圈的球员，挑眉冲着罗子航那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接下来，就是你的主场了。 猛然反应过来少年沿用了自己上一场的声东击西，罗子航心思一动，飞扬起眉眼露出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指尖运力，一路势如破竹。 “罗子航，宋如叶，加油！” “罗子航，宋如叶，加油！” …… 不知是谁起的头，等回过神来，满场的呐喊声全是唯二的两个名字。 罗子航像是猛虎出匣，攻势如洪，灌篮盖帽弹跳力绝加，而固守在三分线的秦卿就像是巡视丛林的狮子，只要球到她的手里，百发百中，从不落空。 第116章 披着羊皮的狼 这场篮球赛与其说是比拼分数，不如说是意气之争，从高一就结下的梁子，今天拿出来一并清算。 三班的所作所为早就为人所不齿，眼下落了下风，全场一股脑都在欢呼雀跃。 人心没捞到，分数还丢了，心理上的落差让三班的人马越打越是愤恨，在第n个三分球进篮筐的瞬间，三班带头的队长狠狠瞪向了三分线上的那抹纤细身影，眸光像是淬了毒般划过一抹阴狠，手底下干净利落地打了个手势。 大大小小合作了这么多场比赛的队员立刻就意会到这个命令其中的深意。 “拦住罗子航！给我防住，不能让他灌篮！” 场上，三班的大吼大叫还在继续，看台上所有视线都跟随着那抹矫健的身影移动，自然而然地就忽略了三分线那边闲闲站着的少年。 等秦卿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周遭的包围圈已经锁死了出路，并且不时地有一两只手肘有意无意地在试探着攻击。 嗯？她抬眉扫了一眼裁判的位置，当即就明白这群人又在固态萌发。 “阿叶。”不远处，刚满场疯跑再次截了对方球路的罗子航激情洋溢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球。” 随着那信心饱满的声线而来的，还有一颗高速运转过来的篮球。 秦卿的身体刚一动弹，两侧的对手立马进行挤压，而前方拦截的球员也抢先了拍子跳起来，四周俨然变成了一个密闭的死角，就等着瓮中捉鳖给出致命一击。 坐在长凳上距离较近的乔南跟余扬同时变了脸色，“不好！” 经历了两节比赛，对于三班的套路他们已然是熟稔于心，哪里会看不出来对方打算对少年出手。 也就是在这眨眼之间，三分线上的清俊身影却是已经按照之前的习惯屈膝起跳，修长而单薄的躯体在空中弯成一道好看的弧度，然后左右两边的对手猛地抬起脚对准她的脚踝狠狠地踹了过去。 砰，篮球错过了交接点砸出界线，滚到看台下方。 砰，又是一声重物落地，接踵而来的还有痛苦的哀嚎声。 “啊！” 中途听到动静的罗子航猛地刹住脚步，心头一紧，转头便朝着人堆挤占的方向望了过去，见到被三班球员围得密不透风的场面，一阵窒息感迎面袭来。 “阿叶！”他大吼了一声冲过去，再也管不住自己粗暴的动作，几乎是一手一个掀开了对手，心里又忍不住自责起来。 他明知道三班手段卑鄙，一开始就不应该把少年放到这个位置的。 该死，他真该…… 还没等内心忏悔完，人群后的景象已经映入了眼帘，罗子航的脑子突然就卡壳了。 后面瘸着腿一起过来的余扬跟乔南也在看清地上的人时彻底怔住了。 “啊！我的腿，我的腿……”刚才出手的三班球员疼得眼泪直飚，捂着小腿蜷缩成一只虾米，连告状都分不出心思了。 而此时不止一班，连三班的人都有些懵圈地看着地上的队友，确定对方不是假装之后，又愣愣地抬起头看向一旁站着的少年身上。 “怎么，怎么回事？这……”三班队长赶过来一看，一时也懵了，可很快他又瞥见裁判的身影，嘴角一拉，立即就嚷嚷了起来，“你们是打球还是打人呢，还有没有一点素质了，把我们的人打成这样了！裁判，我要投诉，他们恶意伤人！” 这种倒打一耙的业务显然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对方上手地十分娴熟，悲愤的受害者身份拿捏得恰到好处。 “先把人送去医务室。”裁判黑着脸沉声道，脸上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端出了老师的架势教训，“就你们最不省心，短短几十分钟比赛，看看你们都伤了多少人了。三班的人都骨折了，我看你们现在怎么收场！” 这要是刮刮蹭蹭破点皮还是小事情，可到了送医院的程度势必会引起校方注意，老师的严厉也不难理解。 可就在这个集体挨训的当口，蓦地却是听到一声轻笑。 “呵呵，老师以伤情判定真相，那这边一班伤的两条腿，情节加起来可比骨折严重多了。”这样的场合里，这声云淡风轻的笑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后面跟着的诡辩，更是让众人心头一震。 老师一扭头，瞧见少年清俊贵气的翩翩面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迟疑道：“刚才是你撞的人？” “不是。”秦卿否认得也相当干净利落，摇着头意有所指解释道：“您也看见了，对方的球员围了四五个人在这边，接球的时候不小心磕磕碰碰的，也很正常。 轻巧地将上一场对手用过的理由甩回去，而且甩得更加简洁有力。 单从力量跟人数上来说，吃亏的都是秦卿。 “你……”三班队长的脸色顿时像吞了苍蝇一样难看，可又找不到理由反驳，气得咬牙也只能把这口气咽下去，阴测测道：“好，是我误会了，还是希望多多指教。” 今年他们的目标是进入全市决赛，决不能在这里止步，至于眼前这颗绊脚石，他有的是办法铲除。 既是双方都同意握手言和，老师也不再多说，只叮嘱了双方各自小心这才退到场边。 趁着三班进行候补调整的时间，罗子航三人才围过去，心有余悸道：“阿叶，你没事吧？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们都以为出事的会是自家兄弟，没曾想结局这么反转。 “我没事。”秦卿抚了抚起了褶皱的袖口，摇了摇头从容笑道：“刚不是说了吗，球场的事情，就在球场上解决。” 对面三人闻言俱是一怔，连一向淡定的罗子航都张着嘴看了她半晌，被吓到说不出话来，万万没想到从一开始少年就打定了主意要以牙还牙，而且一出手就把人弄成了骨折。 “阿叶。”余扬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诚恳道：“以前我总觉得子航是可怕的暴力分子，现在我才知道，你才是披着羊皮的狼。” 而且，还是一只杀人不见血的狼。 第117章 获胜 小小的一场校园篮球赛还没到尾声就伤了三个人，任谁都看得出其中的不对劲，可双方都咬牙表示要继续比赛，连裁判的老师也无可奈何。 三班的替补很快上场，第四小节的哨声吹响，气氛在瞬间变得紧绷，浓烈的火，药味充斥在整个体育馆上方。 秦卿垂着手悠闲站在三分线上，视线一偏落在了旁边的对手身上，卷着笑意的唇角轻轻开启，似是玩笑道：“队长用来防守一个不走动的球员，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没记错的话，对方还是个前锋。 闻言，对方也挑眉回望了过来，盯着她假惺惺笑道：“之前是我小看你了，你是个值得让人留心的对手。当然，也是一个让人关心的队友。” 这话的玄机明显落在后面，刚才发生事故的时候，全场反应最激烈的就是传说中天不怕地不怕的罗大少爷，即便是现在，瞧见他们交谈也是紧紧用余光撇过来。 防守一个人就能让另一个人分心，一箭双雕。 秦卿眼睁睁看着某人灌篮失败，心下一叹，面上却是不显分毫，淡雅笑道：“难得队长这么看得起我，似乎不做点什么，就对不起你的用心良苦了。” 她说得正儿八经，分心关注赛事的对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看到一直固守三分线的身影突然冲出去，他的脚步也跟着不自觉向前，“卧槽！” 惊讶的不止他一个人，此时观众席上也是一片哗然，女生们乍见少年在球场上奔跑的清俊身影，尖叫声一阵高过一阵。 “啊！好帅，宋如叶好帅！” “我要晕了，开给我手机，我要录下来！” “宋学长连跑步都这么优雅，啊，好想当他的女朋友！” …… 罗子航听到声浪回头的时候，人已经到了跟前，并且伸手推了自己一把。 “专心点。” 擦肩而过丢过来的三个字夹着一丝冷香涌过来，令他失神了片刻后脸面发红，也不知是因为那清冽的味道还是因为被抓到了注意力不集中。 没等他去细想，一路直冲篮板的少年已经身形灵活地抢到了球，回身看到怒吼着扑过来的三班队长，余光瞄到倒数计时的个位数，嘴角忽而勾起一抹笑意，极轻极淡。 “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进球的！”怒火烧红了眼球，也烧毁了理智，被这一猝不及防攻势打破了冷静的队长将这一球当做了挽回自尊的关键时刻，犹如饿虎扑羊一般拼尽了全力伸手抓了过来。 殊不知刚一靠近，原本准备传球的秦卿手臂一缩，身形一侧，在极端的时间内变换了姿势，而后在对手腾空以扑街的姿态准备落地的瞬间，屈膝撞上了上去。 咔嚓。 一声细微的碎裂声响淹没到众人的惊呼声中，在众目睽睽都之下，一米八的大高个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捂着肋骨磕得鼻青脸肿。 叮，倒计时的秒针刚好走到尽头，比赛以着精准的节点正式落下帷幕。 三班的队员呆呆看着一败涂地的分数，回头这才一窝蜂上前想要搀扶自家队长。 只是隔空里伸出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横在了最前面，少年优雅而清朗的声线淡淡响起，“抱歉，失手了，要我扶你起来吗？” 恰到好处的歉意，彬彬有礼的姿态阻止了从后方赶来想要开口训斥的裁判，就连三班的队员都举棋不定，弄不清楚这伤是自家队长的无辜还是罪有应得。 “唔……。”倒在地上疼得直抽气的队长心头梗着一口老血就要往外喷，结果一回头，见着少年依旧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连衬衫最上边的扣子都没解开，在满场汗水的夏天里显得异常清爽醒目，而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潜藏在笑意下边的分明是尖锐的冷意，冻得他浑身一僵，后面的控诉全都乖觉地咽进了肚子里。 直觉告诉他，再多说一句，后果会死的很惨。 学生会那边很快统计完分数，用扩音筒宣布了比赛结果。 “这场四进二的比赛，由一班获胜，顺利进入决赛。” 话音落下，看台上一片掌声雷动，虽说这次主要出力的是两位主角是七班的人，可现场绝大多数人都只看重了这场比赛的精彩。 “嘿，干得漂亮，阿叶！”余扬瘸着腿蹦跶过来，顺势张手就要来一个爱的拥抱，结果半道上被某位少爷强势拦住，只能退而求其次隔空喊话，“待会放学去外面搓一顿，我请客。” 深刻了解了少年外表无辜，内里腹黑本性的余扬佩服得五体投地，连伤势都不管不顾也要出门庆祝。 “行了，你们先去医务室，我先回宿舍一趟。”秦卿摇头失笑，抬手拽了一下领口，只单单刚才跑动了几步出了汗，现在就想着回去洗澡换衣服。 最后还是乔南识时务地把身边的二百五拖走，再顺水推舟了一把，“待会我们就不去了，子航，你代替我们一班好好请阿叶吃一顿。” 说完，还不忘挑挑眉，暗自给自家兄弟加油鼓劲。 罗子航胡乱应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盯着少年离去的背影，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抹笑容。 而走在通往宿舍校道上的秦卿却捧着手机正在跟某位监护人发消息。 ‘今天第一次打了篮球，很开心。’ 几乎在赛场上没有表露过情绪的少年此时嘴角蔓延开一丝笑纹，在树影斑驳的光点下一点点加深，直到眼底的冷意也一并褪去，沉吟了片刻，她又追加了一条。 ‘我打算提前修完玉皇的学分，很快就会有消息。’ 许是运动引起了神经的兴奋，又或许是这盛夏的气息太过浓郁，一向寡言少行的她忽而心口涨满了思绪，有了诉说的谷欠望，索性就把自己尚未完成的计划透露了出来。 等了片刻，手机震动起来，进来了一条新消息，她点开一看，发现不是男人的回复，而是来自皇者归来app的系统通知——您有一位高阶挑战者正在等待回复。 第118章 皇者的挑战 皇者归来虽说是玉皇高中内部公测的学习软件，可在近几年的迅速发展中风靡了整个华夏，偶尔还有国外的学者出题坐镇，所以后来软件得到进一步开发，连手机也上线了小程序。 模拟打斗游戏的段位排行，一些高阶称号的选手发起挑战可以使用小道具绑定系统通知，并且无法屏蔽。 秦卿这个月接到的挑战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早就不放在心上，匆匆扫了一眼正打算关闭通知的刹那间，一个熟悉的id映入了眼帘。 “小提琴手……”轻声将名字过了一遍，对方悬挂在头顶上一长串的积分足以唤起她的记忆。 连续三届积分赛制霸占榜单第一名的变态玩家，首次在夏季赛中露面，却是对一个籍籍无名的新手发起了挑战。 出了名的人总是备受关注，系统播报一出，立刻有眼尖的玩家发现了小提琴手单独开了一张桌子，并且下了高额的积分当赌注。 ‘哇塞，十万积分，大神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果然不是一般阔绰。’ ‘这么高的金额，就算拒绝也得扣除对手一部分积分，这就是来自王者的权力。’ ‘是不是大神经常窥屏啊，不然怎么昨天一说这事，今天白衣卿相就被点名了。’ …… 秦卿点进聊天大厅浏览了一圈，当即就蹙起了眉梢。 十万学分正好是她攒下来换取学分的数额，但凡被扣除一丁点，势必要重新赞分。虽说这对于她而言不是难事，可对方掐得这么精准，不得不让她产生疑心。 ‘叮咚，新人玩家白衣卿相已进入房间。’ 在聊天栏正热火朝天的时候，一行小字成功打断了当前的话题，所有人火速进入观战模式，等看清大神要挑战的题目时，全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气。 ‘数列综合’几个字大喇喇悬浮在桌面上空，却犹如一座大山压在每个高中生的心头，即便是资优生瞧见这个版块都得头皮发麻，因为数列是数学科目里顶尖的灵活应用题，并且每年刷新题库的速度堪称变态，用这个版块发起挑战，比拼的不是知识量而是脑力，更甚者是心算的运转速度。 ‘朋友，来一局？’ 没等众人炸锅，房间的滚屏栏里就刷出一句招呼，顶着皇冠的头像说话，再怎么客气都看起来相当欠揍。 在群情激愤期盼新人勇敢无畏出来打脸的当口，却见滚屏里简短地刷出几个字。 ‘积分刚掉。’ 掉了？观战的人群后知后觉才发现前一天还整整齐齐十万积分的头像只剩下九万多，至于怎么掉的，无人得知。 滚屏安静了一会儿，随后才重新刷新了对话。 ‘呵呵，那就不按积分来一局，久仰大名。’ 后面四个字清楚明白地彰显出对方的有备而来，也是相当挑衅。 秦卿一边换好衣服一边单手敲了回复，‘嗯。’ 对方的速度也很快，立马点了开局等候应战，房间里观战的人数激增，不多一会儿就突破了两万人。 秦卿也没去注意其他人聊天的内容，拉了椅子坐到桌边，扯了几张草稿纸垫在手边，随即也点了开始。 因为观战模式不仅可以看到双方的解题思路，也能同时看到题目内容，许多玩家都下意识跟着解答，只是很快地他们便又纷纷放弃了这种做法。 ‘我去，这解题速度是认真的吗？神之右手既视感啊。’ ‘这么难的题库居然前面十道只用了三分钟，我终于认识到了差距，回去怒刷十套黄冈。’ ‘小提琴手的手速是出了名的，没想到白衣卿相居然跟得上，目前来看不分伯仲啊。’ …… 不用看聊天记录，这一次直接的对战，秦卿终于了解到了排行榜第一名的实力。 看着几乎同时刷过去的题目数量，秦卿手里的笔触一刻不停地落在纸上，密密麻麻的运算公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填满草稿纸，另外加上心算跟预估，在头脑里无声地展开一场风暴。 最后五道大题是专家题型，超纲的难点，在众人大呼变态之余，对战的双方也同时降下了解题速度，胜负也进入到了关键时刻。 ‘你还挺厉害的，这位朋友。’ 这种时间里，滚屏的对话框里对方竟然还有心思发消息。 ‘过奖。’ 秦卿一手抓笔，一手回复信息，一点也不着对方扰乱心神的招数。 如果没猜错的话，对方也是一个一心二用的高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一边还答着题目，操作之惊悚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直到最后一道题目，两人默契地收了手，开始专心一致。 眼见着胜负就要揭晓，观战玩家纷纷翘首以待，忽地在答题板进行到一半的时刻，白衣卿相的id突然没了动静。 ？！！ 众人内心大写的懵圈，而隔着手机屏幕外正被一群破门而入的学渣团团围住的秦卿此时也是额头挂满了黑线。 “哈哈，宋神，听说你今天灭了三班那群龟儿子，罗少让我们来接你去吃饭。”大辉直接用蛮力砰地撞开脆弱的门板，像只熊一样扑进来，身后还跟着一票网吧开黑的联盟纵队。 “哎呀，难得这么振奋人心的时刻就别开黑了，走走，罗少请全班吃饭。”有人进来见着桌面上的手机，还以为秦卿是在玩游戏，上前一步就用爪子摁了锁屏键。 “……”秦卿看着黑成一片的屏幕，手里的圆珠笔咔嚓一声，塑料表面裂开了一条缝隙。 可是身后一群兴奋过头的学渣们还浑然不知真相，拉着她就直奔校门口，等她摸到手机的时候，结果已经是人走茶凉了。 也幸好她提前做了准备才不至于输掉积分，比起可有可无的胜负比拼，她可不想继续熬夜从头再来。 不过对手显然更加耿耿于怀，从私信聊天栏里发了添加好友认证，还附带一句，‘刚才的不算，再来一局？’ 想来这人也是个刷题走火入魔的书呆，秦卿也晓得自己掉链子行径不够意思，于是就点了同意，另外开了一局。 第119章 你们先打 罗子航外表看着孤傲放荡不羁，实际上打小在黑，帮长大，骨子里对于兄弟就有一份热忱。所以在余扬跟乔南缺席的情况下，便拉上了七班的大队伍出去庆祝，一帮人浩浩荡荡到了校外的大排档。 “诶，阿叶，怎么一直盯着手机呢，要玩回去再玩。”罗子航见身边的少年当了低头族，倒也只是宽容地出声提醒了一句，换做是其他人估摸着早上手招呼了。 其他人对罗大少的双标行径已然习以为常，一个个咋咋呼呼点完菜又开始八卦起来。 “宋神，听说今天你收拾了两个三班的，而且还没被从裁判发现，到底怎么做到的？” “对啊，三班队长可是出了名的阴险，听说肋骨都折了，愣是屁都不敢放，太牛了啊。” …… 今天难得睡懒觉，七班学渣们万万没想到会错过这么一出精彩好戏，现在正主在场，恨不得能把现场还原。 然而应对狂轰滥炸，秦学神却只是无比淡定地丢过去两个字，“误伤。” 说完，便头也不抬地继续刷题。 一群人被噎得差点背过气，又不敢真的造次，只能怨念地把希望寄托到罗大少身上。 只不过下一秒，罗大少眼睛一横，直接抬脚就踹向了提问的人，趾高气昂道：“阿叶的独门绝技，关你们什么事。” 可以说护短护得毫无人性了。 学渣们再次感受到不公平待遇，继而化悲愤为食量在桌面上进行扫荡，秦卿刚好结束了赢了一局，心情颇为愉悦地也跟着多吃了两口饭。 只是欢快的气氛还没持续多久，正值用餐高峰期，四周嘈杂的时间里，门口突然噼里啪啦制造出了极大的声响。 “大哥，他们在那边，就是那个穿着便服的小子伤了我。”吵嚷之间，一伙人目标明确地直奔中间七班的餐桌围上来，有一道格外熟悉的声音怒气冲冲地控诉道。 秦卿跟罗子航同时抬眼扫过去，犀利的视线一下认出了来人是早上篮球队的三班队长。 不过瞧这架势，“哼，技不如人就找帮手，还知道找外校的，周明，我该夸你聪明，还是说你蠢呢。”罗子航双手张开撑在椅背上，一副十足的大爷样。 对方既然晓得找其他人，就该懂得严华是他罗子航统治的地盘，现在居然还敢大摇大摆找上门来找茬。 “罗子航，今天这事儿跟你没关系，我找的是宋如叶。”周明躲在人群后边，被眼刀子一刮，禁不住缩了缩肩膀，很是识时务地表明了立场。 作为严华的二年级生，他当然知道罗子航这三个字的分量，也不会真的敢朝对方动手。 不过，他发现自己话音一落，周围其他七班的学生都回头望了过来，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呵，找他的麻烦？”罗子航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用指尖示意了一下身旁的位置，扬声问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闻言，周明一愣，有些迟疑道：“我知道他是你们班的尖子生，但他充其量也就是一个严华的外人，罗子航，你不觉得自己护得太过分了吗？” “外人？过分？”罗子航觉得自己的好心情已经消耗殆尽了，长腿一伸，缓缓站了起来，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一马当先，孤傲的眉眼寒芒毕露，张嘴便是粗暴的一句，“周明，看清楚了，宋如叶是我兄弟，特么那就是你祖宗！” 话音还未落，桌上的酒瓶便已经应声砸到了对方的头上。 砰地一声脆响中，周明那边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七班的学渣们已经撸起袖子往上干了。 “卧槽，周明，你找的特么是啥人啊？”外校的大哥挨了好几圈才勉强拽着伤残的周明退出混战圈，盯着他那一脸血心有余悸，“不是说来教训一个书呆子吗？这帮人又是怎么回事，说干就干，下手还这么狠。” 捂着脑袋上碗大口子的周明眼神一阵瑟缩，压根就不敢表明罗子航的身份，一边支支吾吾一边用眼神梭巡着回避道：“我真的不知道他们关系那么好，不过我相信抓到宋如叶，他们就投鼠忌器了，看，坐在那边不敢出手的人就是他。” 说着，指尖一伸，很容易就找到了混战中仍端坐在桌边的纤细身影。 “靠，看来也只能这样了。”大哥看了一眼形势，低声咒骂了一句，手边捞起一只凳子一鼓作气就朝着少年冲了过去。 只是人还没走到桌前，半道上就被大辉一巴掌拍飞了出去。 “我去，不要命了是不是，宋神那可是我们老大的拜把子兄弟，我们七班的吉祥物，你也敢动？”大辉身体一正，庞大如山的体型将身后的少年遮得严严实实，吹嘘完还不忘回头狗腿问道：“宋神，你不起来活动活动筋骨吗？” 少年的战斗力从入学第一天他就领教了，从另一个方面来讲，他出手阻止也是为了对手的人身安全着想。 “不了。”手里还端着碗，一筷子接着一筷子斯文夹菜的秦卿摇摇头，优雅端庄道：“你们先打，等我吃完。” 噗。 距离较近的敌方人马一听这话当场就喷了，这特么谁家打架还得约时间等饭后的？！ 可他们无论怎么打砸，七班的人都有意无意护在少年的周围，直到秦卿吃饱喝足，店里其他东西都砸得七七八八了，唯独她眼前的饭菜还完好无损。 更过分的是，这位学神吃饱了不想动，直接点开了手机又开始悠闲自在地刷起题，沉迷学习不可自拔的某个当口，周围人群忽然发出一阵惊呼。 “啊，让开！谁过来我就烧死谁，都给我让开！” 秦卿寻声望去，见到店门口的周明正在大吼大叫，狰狞的表情跟头上的鲜血形成了癫狂的形象，此时他一手抓着不知打哪来的汽油瓶，一手捏着打火机，迫使混战提前结束，所有人都后退了数步。 蠢货。 秦卿蹙了蹙眉，在屏幕上随意划拉了一句话后锁屏起身，款款走了出去。 第120章 疯狂的周明 这场架虽然是周明挑的头，但后面混战里谁也没正眼瞧过他。等看到他拎着汽油瓶往人群里泼的时候，变故已然发生，打得人措手不及。 “周明，你特么是不是有病啊，干架就干架，耍这种东西有意思吗？”当时离门口最近，身上被波及到不少汽油的罗子航皱着眉头，烦躁的火气止不住往外冒。 他最不屑这种输不起就要死要活的人。 “少说废话！”周明大吼了一声，因着失血过多而逐渐苍白的脸色变得阴森可怖，连说话都带着咬牙切齿的狠劲，“把宋如叶交出来，不然今天谁也别想走。宋如叶，你给我出来！” 一个使惯了阴谋诡计并且无往不利的小人第一次尝到了失败的滋味，并且当着队员的面被打断了肋骨，这种耻辱足以刻骨铭心到令人丧失理智。 这种情况下，罗子航更是不可能让他得逞，眉眼一拢，沉声道：“周明，想找他麻烦，你得先过我这一……” 话还没说完，他的肩膀就被拍了一下，紧接着少年高挑而过分纤细的身影已然绕到了一侧，迎面就对上了疯狂的周明。 “你找我？”没有剑拔弩张，也没有惊慌失措，少年闲适寡淡的音调就像是午后在街头偶遇了一个半生不熟的陌生人被强行搭讪，兴致缺缺。 在场众人默默无言地抽了抽嘴角，想笑又笑不出来，表情很是尴尬。 周明却是一脸血海深仇般死死盯了过来，气得手里的打火机都在颤，“宋如叶！你别装傻，早上那场球，你分明就是故意伤人的，我看得很清楚。” 当时他冲过去抢球，少年分明还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才故意调整了动作。 要不是亲身经历过，连他都不敢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把细节把控得这么精准。 而对于这样的质问，秦卿却是双手抱臂，好以闲暇地回道：“那又怎么样？” 什么？周明表情一僵，完全没想到对方连一丝狡辩都没有便直接承认，随即心口的怒火直冲脑门，激得他脑子一阵晕眩，手里的汽油瓶砸到了地上，蹦开浓烈刺鼻的气味。 半晌，他才强撑着咬牙举起了打火机，对着那张俊秀白皙的脸一字一句说道：“宋如叶，现在我只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跪下求饶，一个是跟我去老师办公室承认你的罪行，把原本该属于我的胜利还回来！” 前者是人格上的侮辱，后者则是品行上的践踏，无论哪一种都是极为让人难适应的。 不过这种两难的抉择并没有让秦卿的神情露出一丝一毫的苦恼，她连眼皮都没抬，凉凉的字眼夹着讽刺毫不客气道：“属于你的胜利？呵呵，你口中所谓的胜利不过就是用球场伤人的方法逼退对手，再不然就是栽赃陷害。怎么，不过是让你品尝一下当苦主的滋味，这就受不了了？” 这就是典型的贼喊捉贼，以前被他联合起来对付的人有口难言，如今调换了身份，这人倒是第一个跳脚。 可笑。 “你……”周明被戳破了卑劣的伪装，气得嘴唇直哆嗦，干脆心一横，目露凶光胁迫道：“好，我也不多废话，你到底做不做？你要是不做，我现在就点火先把罗子航给烧了。” 眼下就属罗子航身上的汽油最多，一旦点着火，首当其冲遭殃的就是他。 七班一票人俱是吓得神经紧绷，下意识伸手就要喊话劝说。 殊不知另一个当事人还唯恐天下不乱，气死人不偿命又刺过去一句，“那你也得有胆子点火啊。” 便是连罗子航这种地盘上嚣张至极的人都不敢在心态走极端的周明面前说这种话，当下听到脑子一抽，突然很想问自家兄弟是不是跟自己有仇。 “你以为我不敢是吗，你就真的以为我不会动手对吗……”周明被激得脖子上青筋暴起，放大的瞳孔里充斥起一片血丝，神情完全扭曲到了极点，“宋如叶，你去死吧！” 怒吼声中，只见周明颤抖着指尖滑动点火石，沙沙作响的动静令人毛骨悚然，而后一簇火苗噗嗤一声冒了出来。 “快跑！”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被困在店里的人群开始四处乱窜起来，一个个惊慌失措地朝着后方跑。 殊不知一转身，余光就见到一直冷嘲热讽的少年突然松开双臂，自手中飞射了一样东西出去。 那看起来薄得像是一张纸的东西掠过去，竟是精准地切断了刚刚点燃的火苗，而后没等周明再动作，少年的身影依然抵达了他的身前。 砰地一拳砸上脸颊，本就失血过多的人斜斜朝着门槛倒了下去，至此就没了动静。 秦卿顺手还从空中接住了打火机，手指灵巧地转了一个圈，东西就跟变魔术似的消失在了掌心里。 事故从开始到结束都发生得太快，以至于众人惊骇的同时还维持着扭身的怪异姿势。 罗子航更是手伸到半空，直接僵在了那里，视线缓慢落到周明脚边的……扑克牌上 “我说，你在学校随身还带着这个？”他表情很囧地挤出这么一句，越发觉得自家兄弟是个奇人。 “习惯了。”秦卿淡淡应着，并没有把私底下训练扑克牌当武器的事情言明，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方干净的帕子细细擦干净手指，随后把东西一扔，“送医院吧，这事儿别让学校知道。” 言罢，似是厌恶这里的气味般，便径直抬步走出了店门口。 炎炎夏日里，少年干净的校服以及最后扔下手帕的动作优雅而贵气，让人几乎无法将其动手打人的画面联系在一起。 而隔着无数网线的彼端，也正有一群人被秦卿甩出来的一句话砸到七荤八素。 观战人数高达数万人的房间里，桌面上的解题再次被迫中止，可是这次却无人发声吐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滚屏聊天栏里那个名为‘白衣卿相’id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上。 ‘稍等，打一架先。’ 打架……这个应该是字面上的意思吧？ 数万万资优生们瞪大了眼睛，翻来覆去钻研这两个字，差点去翻中华字典。 第121章 自拍验证 ‘稍等，打一架先。’ 这句痞气十足的言语如果搁在一个风气极差的环境里，比如混混团体里，应该是习以为常的台词，可在这个汇聚全国学习尖子生，以热爱学习为天职的皇者归来聊天室里，便无异于一枚核弓单。 坐在电脑前边怔愣了半晌的少年手边还搁着运算的草稿纸，看着对手暗下去的头像跟极为随意的滚屏信息，忽地噗嗤一笑，形状姣好的唇畔勾出文雅的弧度，轻声呢喃道：“真是个有趣的人。” 然而轻飘飘丢下一枚深水火乍弹，引发了数万优秀学子们激烈头脑风暴的秦卿转眼就把事情搁到了脑后，挑了个地方躲避正午的阳光，戳着屏幕跟自家监护人聊得热火朝天。 ‘我相信你可以处理好。’ 临近中午才收到的回复，封少将依旧是一副家长的和煦口口勿，自打上回秀场见面，这人似乎就换了路数，讲话格外直接，有时甚至逼得她不得不捡回了失踪已久的少女心。 秦卿还是无法将呵护备至四个字跟印象中的冰块脸联系起来，指尖无意识滑动到视频按钮上，想起自己是男生装扮又缩了回去，换成了文字调侃道。 ‘你该不会是假的封衍吧，以前说话可是凶横得很。’ 前段时间还态度强硬命令十足，就差拎着她立正稍息去军，队里训练，时不时在家练习一言不合都得受罚，跟现在的反差不是一星半点。 只是，一分钟，两分钟过去，对面的消息再次石沉大海，秦卿微微抿起了嘴角，眼底闪过了一丝犹豫。 该不会生气了吧？ 正小心翼翼揣测着，手机终于嗡地再次震响，界面上显示对方发来了一张图片。 秦卿心下一动，手指划屏解锁，灵活得就点开了大图，映入眼帘的人脸瞬间鲜活生动了起来，像是头顶上斑驳的光圈细细密密笼罩在身上，鼻端几乎可以嗅见对方身上清冽的味道。 “呵呵……”她止不住弯起嘴角，从薄唇间溢出一丝轻笑来，笑声里夹着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甜蜜。 因着她无心的一句调侃，冷酷的男人正经地发了一张新鲜的自拍过来，直男的角度把脸填满了画面，冷冰冰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可隔着屏幕看起来，却生出了一分可爱。 ‘是我。’ 末了，对方还特地验证了一遍，殊不知树荫下的秦卿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咳咳，看到了，快到上课时间了，回聊。’ 庆幸没有视频暴露自己的笑声，秦卿眼明手快搪塞了一个理由过去，防止对方也要礼尚往来让她自拍。 ‘嗯，这边还有事，过段时间回去。’ 交代完归家的日期，温馨的日常交流比起高，潮跌宕更让人心情舒畅，秦卿哼着小调回了班级，隔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又在软件上爽约了。 时至下午第一节课，头顶风扇卷着热风吹的人昏昏欲睡的节点，七班走廊外边来了一群教导处的老师打断了讲台上的催眠教学。 大排档的事情终究还是没能瞒住，周明住院后，周家父母冲到了学校踹烂了办公室的大门，扬言要讨一个说法。 “我们家孩子一向品学兼优，上午还好好来上学，这才一会儿工夫就断了肋骨，脑袋上还被砸了一个窟窿，现在医院还说他心理受创要接受治疗，你们就是这样教书的吗？”对方愤怒的咆哮在平静的办公室里炸开了锅，随后更是将矛头直指七班，言语尖锐，“我不管学校收一帮不学无术的学生是为了学费还是其他，可我儿子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愿意堕落成为社会的人渣我们管不着，可祸害我儿子就是不行！” 这也不是家长第一次提出排斥七班的言论，可闹到台面上却是头一遭。 所以在午后闷热的天气里，七班集体学生被带到了操场列队，烈日暴晒下，地表像是一个天然的大火炉，热气沿着脚脖子灼烧着皮肤，更让人心生烦躁。 “你说说你们七班这群人，成天不知道学习就知道惹是生非，学校给你们兜了多少祸事，你们就不能收敛一点吗？”教导处主任扯着领口汗流浃背，口气更是要喷出火来。 站在最前边的体委大辉动了动嘴皮子，不满地嘀咕着，“这次又不是我们的错……” 可惜他人大嗓门也粗，别说是前边的老师，连后边的同学都听得一清二楚。 “赵大辉！”主任一扭头，连名带姓直接吼了出来，“学校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人在所以才搞得乌烟瘴气，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你们还伤了其他外校的人，要是对方家长找上门，我看你们到时候怎么收场？！” 如果说之前还是在就事论事，那么后面的言论显然就是带了个人情绪的针对。 当是时，率先站出来的人是罗子航。 “主任，周明是早上输了篮球赛才找我的晦气，跟其他人没关系。你要算账，找我就好。”他双手揣在裤兜里，晃荡着脚步走到队列前边，过人的身高比几个老师看起来都要有气势。 “罗子航，又是你？”对于这个严华的校霸，主任显然也是印象深刻，当下脸色刷地又沉了几分，“我记得开学前就警告过你的，不管你家里是做什么的，进了学校最好安分守己，不会念书也给我待在七班不要出来惹事，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身上已经有两个大过了？一场篮球赛都能惹出这么多事，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在严华念书了。还有，你不是喜欢逞英雄吗？这次我不会给你机会，连着你这帮兄弟，统统都要记过，我想足够开除一部分老鼠屎了！” 学渣，惹事，老鼠屎……这些仿佛是行走的标签牢牢贴在了七班学生的脑门上，然后当事情找上门，无论是学生还是老师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把标签甩出来，狠狠践踏他们的尊严。 似乎这场祸事的根源并不重要，真相也无人去深究，七班的学生也早就习惯了这种待遇，咬牙切齿攥着拳头却始终一言不发。 第122章 衡量人品的标准 顶着宋如叶的身份女扮男装入学严华是一次意外，初时接触到七班这群混混一样的学生时，秦卿对他们的印象也算不上好，只是后来一起干过架，一起逃过课，一起在网吧开黑，相处久了，这些表面凶狠的少年实际上也不过是十六七岁天真浪漫的孩子。 很多时候他们并不会主动招惹是非，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散漫地过着小日子，即便是恶作剧也都是无伤大雅，遇到事情更是出奇地团结，犹如此时被罚记过，有些人甚至面临被开除的危险，可愣是没有一个人选择独善其身。 这在秦卿过往资优生的教育经历中不曾体会过，尖子生的圈子永远都是分数至上，竞争的氛围远比团结来得浓烈。 所以在接纳了自己成为七班一份子的现在，看着平常鬼灵精怪，意气风发的学渣们低着头强忍怒气任人辱骂的当口，秦卿的心里格外不是滋味。 罗子航更加没有忍气吞声，只是他在意的点却是，“事情是我做的，为什么要处罚所有人？周明不就想要的一个交代吗，拿我开刀不就行了吗？” 于他而言，退学也好，记过也罢，唯一的底线就是不能拖累这帮兄弟。 事实上，周家父母要的也确实是主犯出来背锅。 “哼，什么叫拿你开刀，这是你应得的惩罚。”主任冷哼了一声，却是松了口风，毕竟为了办事方便，开除罗子航是最为快捷的办法。 可是他的小心思很快就被人打断了。 “我不同意。”赵大辉一个大步跨出来，粗着嗓门喊道：“要罚一起罚，我当时也踹了周明一脚。” 虎头虎脑的傻大个这句话冲出来，差点当场没把几个老师膈应死。 “赵大辉，闭上你的臭嘴。”原本还等着主任就驴下坡的罗子航沉着脸低喝道。 只是没等他的教训生效，队列里便相继冒出了各种声音。 “还有我，我也砸了外校的人。” “我抡了椅子。” “我也参与了。” …… 层出不穷冒出来的供词不是狡辩而是争相承认自己的罪行，最后干脆集体都踏前一步逼近几个老师。 后者被气得头顶冒烟，抖着声音怒极反笑，“好，好，你们都不想在这里念了对不对，那就都给我滚出严华！” 师长的威严本来就重，哪里承受得住当众被学生挑衅。 双方到了这一步已然陷入僵持状态，紧绷的气氛令高温的空气几乎冒出火来，而就在此时，一道沉默了许久的声音终于淡淡响了起来。 “老师，下决定处罚我们之前，是不是应该先了解一下事情的始末？” 少年柔和而清冽的声线像是夏日里一汪清泉沁人心脾，让人一下子就注意到这把独特的声音。 教导处主任一抬头，便见着一身校服一丝不苟，端正俊秀的身影款款行至身前，那张精致到瑰丽的脸庞，只需见过一次就足以毕生难忘。 而眼前的少年更是近来严华的传奇人物，师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从钢琴超群的指法到校内打架记过，再到会考第一名，这个学生身上矛盾的特质总让老师们扼腕叹息。 此刻见她出面站到了七班那边，主任的脸色越发阴沉起来，“宋如叶，我没想到你已经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所有老师都对你寄予厚望，你却偏偏要跟这群不学无术的差生在一起。我给你一次机会，立刻从七班转走，这件事情我可以不追究你的责任。” 这是他作为师长自认为的最后的仁慈。 可惜，少年却并不打算接受这份善意，闻言，她的嘴角甚至毫不掩饰地露出嘲讽的弧度，声音清澈道：“自甘堕落？在老师们的眼中，是不是成绩差就代表着有坏事发生就一定是主动方，成绩差就是人渣社会败类，对别人的侮辱给予反击也是一种罪过？” 是不是学生的人品道德，唯一衡量的标准就是那一张所谓的成绩单？ 直率到近乎尖锐的质问直接戳中了眼前几个师长的内心，有那么一瞬间，眼前几个自诩为人师表的大人也产生了动摇，可很快地，强大的自尊心又占据了上风。 “作为一个学生，学习难道不是你们首要的任务吗？刚才那么多人承认，难道在校外斗殴是我冤枉了你们吗？人家周明三个学期连着拿三好学生，你们七班呢，拿到最多的就是记过。七班犯事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我不用查都知道是谁的错。”主任深呼吸了一口气，同样不甘示弱地顶了回去。 一个三好学生跟一群成天惹事的差生，任谁都会下意识判定对错方。 秦卿不可否认眼前的这帮人生性冲动的事实，可仍旧无法认同这种评判的标准，“那就让一班的人出来作证，看看所谓的三好学生是如何在篮球场上遮蔽裁判故意伤人。去事发现场问问大排档的老板娘，是不是口中所谓的三好学生先带着一帮外校的人骂骂咧咧先找上门。我想在老师们气势汹汹跑来兴师问罪之前，除了听周明父母的一家之言，其他人都一概没理吧。” 她的涵养极好，即便是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也依旧保持着优雅从容，只是字字句句砸落在人的心头，堵得人心口发慌。 诚然她一点也没料错，原本还一脸正色的主任也是顿时失了语，下意识便被少年的气势所震慑住，信了其中真相的七八分。 若是继续深究下去，难保他们师长不会落下一个冤枉学生的骂名。 而秦卿自小便是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角色，当下更是把握时机，顺势给了台阶，“我承认面对挑衅冲动回应是我们的不对，想来老师们也是太着急才会有所失误，作为七班的一份子，我代同学们表示谅解。” 这当头一棒子下去，完事了再伸出援手拉一把的老油条作风愣是把对面几个老师都整蒙了。 教导主任愣愣地点了点头，刚想顺着台阶开口，便听得少年再次开口。 第123章 七班绝不认输 前世掌管秦家十几年，商场上也算是叱咤风云的女强人，秦卿自然懂得如何在谈判桌上把握住节奏，然后再一举制敌取胜。 任何一个环境里都有上下等级之分，领导权归属，在学校这个小社会里，无论学生再强硬，终究还是得受到老师跟校规的规制。 所以双方硬碰硬，倒霉的十之八九都是学生。 秦卿深谙其中的真理，更不会无缘无故低头认错。 在几个老师认识到自己误判了事件真相，心生慌乱丢失主导权时，她趁势出击，打出了一记直球。 “既然老师们都觉得成绩是看出一个人品行的标杆，那这次期末考，我们七班也会考出一个跟三班媲美的成绩，也算是将功折罪。” 清淡的陈述语句，没有任何商量的意思，少年理所应当地做出承诺，打算以此抵消校外斗殴致人头破血流的恶性事件。 “这怎么行，周明父母不会同意的。”主任已经完全被带偏了思维，脑子下意识思考起了条件的可行性，把脸皱成了苦瓜相。 “怎么会呢？”秦卿一身素白校服洁白无华，粉色的薄唇卷起一丝亲近的笑意，轻声蛊惑道：“我想周明同学的家长也不会愿意看到自己儿子虚假丑陋的一面公之于众的，请老师转告他们，只要他们收手，我们七班的学生会守口如瓶的。” 如若不然，所谓的三好学生奖状，将由我们七班亲自从周明脸上扒下来。 这句弦外之音显然才是重点，其中的威胁借着这把悠然动听的嗓音轻声耳语出来，竟是让人在大夏天里冒出了一层白毛汗。 教导主任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年那张如沐春风的脸，喉咙间翻滚了几圈，鬼使神差地就点下了头，“额，嗯，但是……你们要保证期末考的平均分能提上去。” 这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对此，秦卿自是附上和煦的笑脸，极为纯良得体地颔首行了礼，温声道：“让老师们费心了，我这就带着七班的同学回去，争取考出一个好成绩。” “额，嗯……”主任后知后觉答应完，看着队列幽幽走远，这才恍悟过来自己训斥了半天最终除了嗓子冒烟，竟是连一个实质性的处罚都没下过。 可说出的话泼出去的水，再想反悔已然是来不及。 该死，都怪少年那张脸孔太过具有欺骗人，三言两语竟是给绕进去了。 世界上懵圈不止是教导主任，被带领着往回走的七班众人也是一片云里雾里，等回到班级浑身的热气被风扇吹散，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卧槽，牛x啊，不愧是咱们班的学习扛把子，居然就这么大摇大摆把咱们领回来了。” “我去，就是啊，哪回咱们不是被修理得很惨，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宋神不愧是宋神啊。” “巨牛，刚才主任完全是被宋神牵着鼻子走，一个过都没记，全身而退，老子走路都感觉带风。” …… 众人纷纷表示出对秦卿犹如滔滔江水绵阳不觉的仰慕之情，第一次从老师跟前理直气壮地离开，那种舒爽滋味立刻冲淡了被辱骂的憋屈，班级里嘻嘻哈哈又是一片欢乐气息。 秦卿也被这气氛带着放松了心情，嘴角挂着淡雅的笑意随意道：“我也只是实话实说。” 周明的下作行径漏洞百出，只要放大其中一点便足以压垮这位三好学生的脊梁，而周家父母想来也是同一路的货色，并不难对付。 不过众人可看得明白，这简单的三言两语之中可包含着大学问，不是任何人都能学得来的。 只是万众欢腾的时刻，唯独罗大少皱着眉头不发一语，半晌，他才忍不住敲了敲隔壁桌面，“阿叶。” 嗯？秦卿从书本里抬头看了过去。 罗大少的表情越发纠结了，憋了一会儿终于问出了口，“我知道你成绩好，认真学习可以考高分，可凭着你一个人的力量要提高班级平均分，这也不现实。” 话音一落，还在绘声绘色表演主任变脸的同学僵在了原地，全班齐齐咔嚓咔嚓转动着脖子，这才想起少年刚才应下的条件。 秦卿扫了一眼全场的鸦雀无声，眉梢一挑，脸上又挂上了如沐春风的笑，“这个想法确实不切实际。” 又是这个标准的八颗牙假笑！ 七班众人心头咯噔一声，忽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下一秒，便见着秦卿将手里的练习册一扬，悠然道：“所以我正在替你们划重点补习呢。” 划重点！补习？！ “不！”上一秒的欢欣雀跃彻底变成了哀嚎遍野，有甚者都想爬回去求记过也不愿意对着又臭又长的课本补习知识点。 但秦卿是何许人也？连教导主任都能耍得团团转，更何况是这群智商有限的学渣们。 “当然，考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刚才我也只说尽力而为，并没有保证一定要超过三班。不过……”少年的话音一顿，拖长的尾音像是一把钩子在心头划下长长一笔，继而意味深长地补充道：“如果话已经放出去了，如果真考不过，以后怕是永远都在三班面前抬不起头，见了面都得绕道走。” 什么？！ 啪地一声，当即有人拍案而起，激动道：“凭什么绕道走，干，老子跟三班拼了。” “对。”紧接着第二个人站起来，一脸自尊不容践踏的顽强模样，“咱们七班哪个不是在严华横着走，三班那帮孙子算什么，老子也要跟他们死磕到底。” “算我一个，绝不认输，不就是平均分，老娘分分钟碾压他们。” …… 最后全班起义，场面尤为壮观，每个人脸上都斗志昂扬，视死如归。 罗子航见状，也只得默默把担心咽进肚子里，扯着嘴角在桌子底下偷偷冲隔壁竖起了大拇指。 服了，服了。 由此，在接下来仅剩一个月的学期生活中，七班集体从网吧开黑换成了教室起早贪黑，一个个头悬梁锥刺股，奋发图强，其勤奋的程度数次让进门的老师怀疑自己走错了班。 第124章 倒立 临近期末的这段时间，所有贴上高中标志的学生无论年级高低都有一种头皮发紧的焦虑感，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用来读书学习，以期盼能在学期成绩里拿到一个好的分数。 今年高二年级组更是备受瞩目。 正如秦卿所料想的那般，七班跟三班的较量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两个班级从一开始的冷嘲热讽演变成了后来的暗中较劲，两个班级的课外活动急剧减少，每个路过的学生都能从紧闭的教师门感受到压抑而紧绷的气息。 其中就属七班的修罗场气息最为浓重，不过这回不是老师被戏弄，而是学渣们遭殃。 “赵大辉，你来回答这一题，基础的函数解析，昨天教过的。”地中海班主任翻着花名册慎重地斟酌了一遍，然后才点了一个幸运儿出来。 “是。”一向只知道上课睡觉的赵大辉蹭得站起身，瞪着眼睛一脸严肃地迈向讲台，宽大的熊掌捏着粉笔小心翼翼在黑板上写下答案。 “大辉啊，题目不难，你的步骤是对的，但要细心点。”班主任一边忍不住出声提醒，一边用眼角余光撇向某个角落，口气堪比对待亲儿子。 “是，老师。”赵大辉一口一个指令，表现得很是尊师重道，将最后一个数字重重落下后，绷着脸回头立正站好，“我写完了，请老师检查。” “额……”班主任瞧了眼答案，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上不来，目光悲悯地看着他。 不待宣布结果，自讲台边上的角落传来了一声轻笑，声线清冽悦耳，却听不出半分愉悦的色彩，“呵。” 杵在讲台上的赵大辉身体一僵，脑门上刷地就滴下了汗。 “昨天上午的新内容，下午放学还复习了两遍。”坐在讲台边上，手里捏着一叠试卷正在批改的少年只抬头瞥了一眼便准备地道出了温习的时间，末了笔头往纸上一点，扬起眉梢面色淡淡道：“第四遍接着错，自己去后排领罚。” 她的音调并不高，甚至带着点午后的慵懒，可其中夹带的气势却不容反抗。 号称七班第二扛把子的赵大辉童鞋此时面如死灰，只得默默走到教室后面的空地上，双手撑地贴着墙面开始做倒立，而从他的左手边数过去，可以看见齐刷刷十几双脚都倒贴在墙面，跟倒栽葱一样壮观。 班主任见着有些女生脸色都充血憋红了，心有不忍地开口道：“那个，宋同学，这些题目可能是老师讲得不够清楚，不如让他们先回座位，这样弄下去，学校领导该说我私下体罚了。” 从月初开始，少年就充当起了补习老师的角色，连上课的座位都成了跟全班面对面，一旦回答不出题目一律罚倒立一节课，几乎每节课后面的空地都是饱满的状态。 即便他恨铁不成钢，也着实心疼这些一而再再而三受罚的学生。 不过很显然，现下主持大局的权力并不在他手里。 “老师，您放宽心，这是他们自愿自发的行为，倒立着听课也可以防止他们打瞌睡，保持头脑的清醒。”秦卿合上批改完的测试卷，微微颔首微笑着给出了解释，理由充分到无懈可击，末了更是不忘照拂最后一排的同学，“如果位置不够，可以到桌子上倒立的。” “……够，够了。”险些吐出一口老血的同学赶忙表明立场，咬牙坚持道：“老师，在这里倒立挺好的，下面的空气也挺让人神清气爽的，我连四字成语都会说了。” 见着这一群人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班主任也只能摇摇头，让他们继续疯魔下去。 不过私心里，他倒也真心佩服少年的手段，不仅能把顽劣成性的七班风气矫正，辅导教学的效果也是十分显著，照这样下去，兴许到了期末，七班的分数真的可以跟三班一较高下。 而秦卿采用雷霆手段而没人反抗，也全因为她的辛劳付出被众人看在眼里。近半个月以来，她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解说题目讲得喉咙沙哑，上课时间也在编考卷归纳重点，在一圈起早贪黑的熊猫眼里，她也消瘦得厉害。 在这样的高压补习之余，皇者归来的排行榜争夺赛也逐渐进入白热化的阶段，白衣卿相跟小提琴手两人势均力敌的战绩俨然成了今年各方关注的重点，甚至已经有多个著名大学给秦卿发来了保送邀请函，期望能第一时间争取到这个神秘的资优生。 而就在时间已经被挤压到争分夺秒的节骨眼上，一夜天跟魅力赌场却同时出了事情。 一夜天被匿名举，报了税务作假被迫停止经营，魅力赌场因经营牌照手续不正规连着被请去喝了三次茶，向外地扩张的计划不得不中止。 星期六的晚上，本该是不夜城的赌场冷清寂寥，只有几桌常来的客人在吧台喝了小酒，意兴阑珊坐了一会儿便也起身离开。 没有办法开局的赌场，对于赌徒来说，没有任何光顾的意义。 秦卿走进大厅的时候，正大喇喇横躺在沙发上喝酒的南絮撇了撇嘴，嫌弃道：“喂，我说秦老板，你这仇人也忒多了点吧，连我那里都跟着关门大吉了，损失可不是小数目啊。” 当初她看中赌场的盈利，死皮赖脸要走了一部分经营权，如今一夜之间连本带利都给吐了出来。 这情况着实令人郁闷，但秦卿却没工夫去同情她，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落座，开门见山道：“是谁动的手？” 南絮原还想卖关子套个好处，听见少女语气中难掩的疲惫，便也歇了心思，直接推了文件过去，“出头的是一个叫瞿丽的女人，背景是上层的我还查不清楚。” 瞿丽。 闻言，秦卿笼在面具下的眉心轻轻蹙了蹙，连文件都没动，只含糊地应了一句，“嗯，这人我认识，政，委千金，有点瓜葛。” 噗。 对面一口酒刚含进嘴里的南絮登时就喷了，也顾不上擦嘴开声叫道：“什么？秦卿，你疯了吗？” 第125章 一起出事 上次倾城发布会，南絮虽然没有到场，可事后新闻报道洋洋洒洒，她还是了解到了其中的辛秘，并且为少女出身书香门第而感到惊讶。后来越是回过味来，她便越是心疼少女被迫背井离乡发展事业的心软，怜悯少女独自在黑，道上打拼的不容易。 可是……得罪政，委千金？ “等等，你是怎么认识这人的？又是怎么把人得罪的，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南絮好歹年长几岁，还以为是小姑娘吵架拌嘴，小打小闹，估摸着实在不行就花钱送点礼平息事态。 然而下一秒，对面沙发上的少女直接就把她最后一丝希望给熄灭了。 “应该没挽回的余地吧。”秦卿舒了一口气，歪着头想了想，语气平静道：“我揍了她一顿。” “揍……”南絮噎了一下，觉得自己酒精上脑，气得有些发晕，什么同情怜悯都是自作多情，“行，我可真服了，你还有啥惊天动地的事情没说，趁现在都说了吧，我好早点考虑散伙。” 当然，她嘴里嚷嚷着退出，实际上眉头已经纠结成一团，还在劳心费力想着法子。 “这件事情必须我出面，抽空我回一趟a市。”秦卿也习惯了她这幅口嫌体正的模样，一边揉着额角，一边盘算着时间道：“这边你帮我盯着。” 现在方孔跟老黑都在外面疏通关系，这些场子也只能托付给她。 “这倒是没问题，不过，你这样回去我觉得太危险了。”南絮抽了纸巾擦擦嘴，翻身从沙发上坐了起来，表情染上了几分严肃，“除了这个瞿丽之外，我隐隐还查到有另外一股势力的加入，那是我连蛛丝马迹都探查不到的领域。” 对此南絮的能力，近几次合作以来，秦卿已然有了充分的了解，并且多数情报收集都相当器重对方的能力，如果连她都触碰不到的层面…… 秦卿凝眉，重新伸手拿起了文件细细翻看起来，从一夜天的匿名文件到魅力赌场的牌照程序，一切看似毫无联系，实际上其中千丝万缕，依稀可以感觉到幕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半晌，“这确实不是瞿丽一个人能完成的策划。”目光落到最后一行小小的 ip上，秦卿轻声说着，心底却有一种模糊的想法。 “嗯，我也查过了，不是秦家捣的鬼。”南絮点点头，率先排除了原先少女那个不靠谱的家族。 “我知道。”秦卿轻轻闭了闭眼睛，很清楚秦家再如何树大根深也终究只能在正规商场上为难她，爪子根本触及不到这些灰色场所，而在夜帮正式在b市站稳脚跟后，依旧能越过刘局动摇赌场的力量绝对不容小觑，于是她当机立断，“今晚我必须赶回a市。”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宜早不宜迟。 “诶，我说你这人，算了算了，反正也拦不住你。”南絮无力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平白浪费了白天口水，起身刚想要走，又忍不住吐槽道：“比起火急火燎拼着挣钱，你不如先捯饬下自己，瞧你累成什么样了。” 这才多长时间不见，人又是瘦了一圈。 “有吗？”秦卿抬手摸了摸脸颊，有些无奈地摊手道：“没办法，高中学习任务重。” 额…… 南絮又被噎了一下，眼皮子止不住抽动了两下，暗想谁家高中生跟你丫一样变态，小小年纪就资产过亿，还读个屁书啊？！ 双方短暂的会面后，秦卿便连夜乘车赶回了a市，短短两个小时的车程里，老黑跟方孔都先后打来电话汇报，赌场跟一夜天在a市的店面连夜被查出了违，禁物品，现在局子那边指名道姓要找她。 “你千万别回来，这特么明摆就是圈套，就等着你往里钻。”方孔还不晓得她人已经在路上，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压抑的火气，“实在不行，我会请示封少的。” 尽管一夜天已经足够独当一面，可遇上过于棘手的麻烦，背后撑腰的依旧是封衍。 只是，“不用找他。”秦卿下意识驳回了这个想法，垂眸盯着手腕上的白金手链，月光从车窗外倾洒下来，水钻折射出光亮，清晰地映出了里头的‘月’字。 她跟你无关。 那天在t台幕后，男人冰冷的音调至今想起依旧刺得她心口发闷。 既是毫无关联，那还是事事分清地好。 她这般面沉如水地想着，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暗影丛丛，清亮的眸子里也逐渐浸满了晦色。 凌晨三点，本该是万物休养生息，家家户户进入梦乡的时间，而今夜a市的警，察局里却格外热闹。 a市树大根深的高级俱乐部一夜天跟势头强劲的新晋赌场魅力同时被查封，并且认证物证俱在，两位背景深厚的负责人正在局子里喝茶。 “诶，你说这都几点了，人抓回来不审不问的，上头是什么意思啊？”几个出警的工作人员守在大厅里小声讨论着，眼角时不时警惕着外边黑乎乎聚拢的一帮子人，“门口这一个黑，帮外加一个私人组织，都有一个加，强连了，把我瞌睡虫都吓没了。” 从凌晨到现在，夜帮跟一夜天的人马便默不作声围在警，局外边，不吵也不闹，整得人连驱逐都找不到理由。 可局长却迟迟没有做出明确指示，双方都只能干耗着。 “嘘，你小点声。”资历老的同事拽着他坐下，用眼神撇向局长办公室，神秘兮兮道：“里边那两个只是诱饵，咱们要等的是赌场幕后的主人。” 赌场幕后的主人？！ “那不就是……”年轻的警员倏地反应过来，张了张嘴，正当那个名字呼之欲出的时刻，大门外一道刺眼的光亮徒然晃进眼球，紧接着便是轮胎在地上碾过的刹车声。 大厅里正在窃窃私语的几人站起身，皱眉刚想呵斥谁这么大胆子敢把车子直接开到大厅口的时候，适应了车灯的视线突然看到原本拥堵在门口的人潮主动退却到两边，神色恭敬地低下了头。 咔哒一声，车门打开，一只黑色的细高跟自车内缓缓落到了地面上。 第126章 进局子 持有手链者拥有绝对支配一夜天的权力，这是每一个进入俱乐部工作的人员恪守的共识，尽管多年来都是方孔出面理事，可一夜天上下都知晓，他们真正的主子另有其人。 夜帮少主宋如叶刚在b市一战成名，人尽皆知，可手底下人更清楚，夜帮跟魅力赌场如今是同气连枝，那位神秘的秦老板更是夜帮的座上宾，出了事连副手老黑都出面扛。 今夜他们被下了命令死守。 可当车灯照射过来，黑色卡宴熟悉的车牌号映入眼帘，所有人都是一惊，随即迅速地让出一条道通行，恭敬地垂眸在两边等候。 寂静的深夜里，凌晨三点的街道惊得呼吸都浅显可闻，高跟鞋踩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动，夜风里一截黑色的裙摆飘然落到白皙的脚踝上，少女高挑的身影出现在车旁。 车子熄了火，灯光随之灭下，那反射着幽光的暗花面具也沉沉被笼罩在一层暗影里，只隐隐可窥见少女白皙精致的下巴以及凉薄美好的一双唇瓣。 在所有人低眉垂眼之时，一夜天集体人员都看到了那纤细皓腕上的白金手链，心中一凛，尚未来得及惊讶，烙印在骨子里的称谓已然脱口而出。 “主子。” “秦老板。” 另一边夜帮的人马也在第一时间发声，不同的口号汇聚在一起，在夜幕上空碰撞出了震撼人心的力量。 原本起身还想表率一下公务员尊严的警，员们纷纷被吓得一个激灵，心头猛然一跳，直接被震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无法相信，盘踞在a市新老两大势力的掌舵人竟然是一个女人，不，更加确切的说，是一个年轻的少女。 蹬……蹬……蹬…… 伴随着高跟鞋迈上石阶的清脆声响，自黑暗中行来的少女身影逐渐暴露在大厅明亮的灯光下，剪裁贴身的黑色长裙，镶钻的黑色细高跟鞋，漆黑的长发，以及脸上的暗花面具，暗黑系列的装扮本该给人压抑的阴郁感，可少女过分白皙的皮肤又与之形成了强烈的对比，让人着魔般将视线凝聚在未被面具覆盖的半张脸上。 “我是秦卿，听说你们找我。” 悦耳的声线优雅而落落大方，就像是客人到了主人家里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啊？嗯，是，是的。”刚才还一副前辈模样的老警员突然结巴了起来，下意识收敛住表情，也客客气气道：“请往这边走。” 这还真是名副其实的‘请喝茶’。 正在办公室里接电话头疼不已的局，长郭艺一听到人不请自来，登时还有些不敢相信，等到把监控画面切过去确认以后，这才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松了口气。 “人在哪儿呢？”郭艺走出办公室气势十足地招呼了一声，架势端得十足。 “郭局，在三号审讯室。”年轻的警员上前赶忙答道，犹豫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不过门口的人还没散，您看是不是……” 话还没说完，郭艺已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去去，先把那两个放了，让外边的人散了。” 反正正主也等来了，那两个a市的大咖他还不准备动，免得惹得一身骚。 警员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结果眼前的上司已经迫不及待大步迈向了审讯室。 不足十平方的房间里没有一扇窗户，正中间空荡荡摆着一张桌子跟两张椅子，桌面只有一盏台灯在发光发热地工作，营造出一种沉闷而压抑的气氛。 “姓名。” “秦卿。” “年龄。” “十七。” …… 特地被分配过来做笔录的女警几次借着灯光打量对面，即便作为一个女人，她也不得不暗自感慨少女浑然天成的好气质跟优雅的美丽，简直让人音调升高点都觉得无地自容。 只是平和的问话没有持续多久便被骤然拉开的大门打断，自门外大步跨进来的郭艺顶着啤酒肚一巴掌啪地拍在桌面上，不耐烦道：“这样磨磨蹭蹭要问到明天早上吗，不会做事就出去，好好反省。” 被吼的女警吓了一跳，许是第一次受到严厉批评，当下眼圈微红地起身，瑟缩着肩膀就走了出去。 紧接着郭艺大手一伸，抓着台灯手柄用力一扭，径直就把灯光怼到了少女的脸上。 “来警，局接受审讯还遮遮掩掩做什么，把面具摘下来！” 不同于女警的温柔，郭艺一上手就是普通对待犯人的粗暴姿态。 秦卿抬头遮了遮刺眼的光线，对于这样的无礼的举动却没有动怒，反而唇角一勾，轻声笑了起来，“郭局好大的派头，不过我得更正一点，今天我来这儿，只是协助调查。毕竟我还未成年，负担不起什么刑，事责任。” 闻言，郭艺拧了拧眉头，心想这丫头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脑子缺根筋，他都拿手下人杀鸡儆猴了，对方居然还这么淡定自若，心头隐隐划过一丝异样，大手哐地又拍了桌子，“废什么话，未成年都跟你一样经营赌场，跟黑，帮交往过密？少给我拽词，把面具给我摘了！” 刻意加重的语气跟提高的嗓门最是容易给予人心理压迫。 郭艺接到通知的时候就觉得上头太小题大做，耗费大半夜的时间等一个小姑娘，要拿捏一个孩子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秦卿倒也好脾气，端坐在那里音色透亮道：“无凭无据的事情，郭局还是别把高帽子往我身上扣的好，至于面具……” 说到这里，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一挑，轻巧地就将那一层暗花的遮掩卸了下来。 灯光的聚拢下，白皙到近乎透明的一张脸晃得郭艺心头一跳，绕是他见过无数名媛闺秀，甚至是舞台上光鲜的小明星，姿色都抵不上眼前少女的一成，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 难道那位执意要针对少女的原因，是嫉妒她的美貌？ 郭艺在怔愣的刹那间，脑子忽而生出了这种怪异的想法。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错了。 “郭局，对我的样子，可还满意？” 第127章 家人被打扰 在这个科技迅猛的时代，满大街扫过去都是整容脸，辨识度底下，纯天然的美女已经实属难得。而眼前少女的样貌更是万里挑一的出众，寻常人见到都会觉得惊艳万分。 郭艺差点下意识就跟着点头回答，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被戏耍了，顿时有些恼羞成怒地冷哼出声，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哼，无论是什么牛鬼蛇神，进了这里一律一视同仁。秦卿，你的场子手续不齐全，账目也不干净，现在还搜出了违，禁，药品，这可不是关门大吉那么简单的事情，你是未成年人可以不用承担责任，可总得有人出来负责的。” 他的意有所指已然很浅显，如果少女不配合，一夜天跟赌场总会有人出来背锅。 “哦？”秦卿轻轻扬起了声调，双手交叠优雅地放在膝盖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面具上的纹路，面上依旧带着淡雅的笑，“看来郭局心里已经有人选了。让我来猜一猜，郭局身后的人能动得了的，是夜帮本家的宋家人？还是本市的纳，税大户方老板呢？” 既然能考虑到这一步，自然想好了目标。 只是郭艺没想到少女能一语道破这全盘的计划，而且还说得那么云淡风轻，好似一切都与她无关。 啪地又是一声，脆弱的桌面嗡嗡响着发出抗议。 郭艺倾身凑近了几分，眸中凶光毕露，凶狠道：“秦卿，我也不怕实话告诉你，今天只要你不把罪名认了，老黑跟方孔一个都跑不了。你能从一个家族弃子东山再起，靠的不就是这两个人吗，如果他们倒了，那你也什么都不是了。” 诚然，眼前少女的简历足够精彩，他也必须承认，十七岁的年纪能单枪匹马在世道上闯荡，并且受到两大巨头的青睐，少女的能力跟胆识远比同龄人要优秀太多。 可那也仅仅只是相对于同龄人的比较，在成人的世界里，郭艺并不认为少女有实力撑起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失去了老黑跟方孔的扶持，她也只不过是一个长得漂亮的小姑娘罢了。 对方眼中的嘲讽丝毫不加掩饰，言语更是尖锐充满恶意，换做是任何一个未成年少女深夜接受这样的审讯都难免情绪崩溃，可惜，坐在对面的女孩实际心理年龄远远超出了想象。 “啊，郭局这样说也对，两位叔叔确实帮助了我很多。”秦卿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似是真的认识思考了自己的立场，随即又摇头纠正了一句，“不过有一点，我想郭局弄错了，黑叔跟方叔对我来说，不是恩人，而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 如果仅仅只是合作伙伴或者是提携恩情，她就不会大半夜赶回来，坐在这小房间里对着眼前的猪头了。 郭艺再次皱紧了眉头，熬夜的疲惫引起了焦躁，而少女不紧不慢的模样更是在不知不觉中消磨光了他所有的耐心。 被审讯的人淡定自若，反倒是审讯的人憋出了一肚子火气，郭艺粗鲁地扯了扯领带，决定不再多废话，“秦卿，我告诉你……” “所以。”这次，没等他再大嗓门嚷嚷，秦卿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郭艺一愣，有点不明所以，“所以什么？” 他们刚才说到哪里？哦，少女说了把老黑跟方孔当成了家人。 被灯光近距离照到有些失真的脸孔也跟着凑近了几分，精致的眉眼如画般被层层光晕笼罩住，飘然若仙，让人片刻地失神，随后才听见那双薄唇里吐露出的字眼。 “因为是家人，所以我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啊，就像郭局家里如花似玉的夫人一样，我想你也不会愿意家人被打扰的吧。” 含着清雅的笑意，安静的房间里少女的轻声絮语像是午夜电台主播悦耳的嗓音，带着点温柔跟慵懒，可说出口的内容却不是情感解析，而是全然昭彰的威胁。 “你……”郭艺猛地从蛊惑中清醒，瞪着眼睛满面震惊，唇齿间颤抖了几下，脖子上的青筋骤然暴起，“秦卿，你竟然敢动我的家人？！” 无视对方的情绪激动，秦卿往后靠回了椅背，将半边脸迈进黑暗里，只有嘴角的笑意依旧清晰，“彼此彼此，我只不过是想让郭局感同身受，谅解一下我为家人着急的心情。” 心情？放他娘的狗屁！ 郭艺一边咒骂着一边拿手机拨通家里的电话号码，反复打了三四次后狠狠拍碎了手机，怒吼着起身，“秦卿，你真当天子脚下没王法了是不是？你要是不乖乖放人，我保证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绑架高，官家眷，这条罪名足够让她永世不得翻身，更何况他现在背后还有人撑腰。 下一秒，秦卿也起身直面迎视了回去，笑意加深了几分，隐隐带上了讽刺的冷意，“所谓王法不过是服务于权力的拥有者，如同郭局随便一包药一个人证就能栽赃陷害我一样，难道这就是有王法吗？只不过郭局动手之前忘了考虑夜帮跟一夜天的势力罢了，这盘棋我走赢了一步，又何必这么气急败坏有失风度？” 能够在审讯室里端庄优雅地谈风度的，估计这世上也就只有少女干得出来。 郭艺气得心口一阵窒息，怎么也料不到少女下手这么狠绝，咬牙怒瞪她道：“难道你就不怕死吗？” 莫说杀人犯法，就是他这一层身份摆在这里，少女此举根本就是铤而走险在玩火。 可对此，秦卿却笑得云淡风轻，毫不在意道：“要是怕死，我还混什么黑，道呢。我本来就过着今日不知明日事的亡命生活，倒是郭局有没有想过，你费尽心思伺候的人，会在危难关头护着你跟你的家人吗？” 都说商人重利，其实官家最无情，多少达官显贵为了权力出卖妻儿数不胜数，更遑论郭艺只是棋盘上一个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这个问题的答案，明确到不假思索。 郭艺的心口狠狠一抽，脸上的凶狠终于蜕成了游移，这一刻他也终是清楚地了解到眼前少女的可怕之处。 第128章 少将军驾到 一直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从小就浸染着书香气，名媛的规矩锻造出了一个端庄优雅的秦卿，那些刻进骨子里的东西并没有随着她脱离秦家而褪去，相反地，这样干净文雅的气质很好地成为了她的保护色。 往往在别人将她视为弱者，想要任意践踏的时候，潜藏在这层温柔表皮下的锋芒就会化为利刃，瞬间捅穿敌人的五脏六腑。 郭艺无比后悔自己掉以轻心，让少女拖延了时间下手。 气氛僵持之际，紧闭的大门突突突被敲响，打破了一室的寂静。 “头儿，不好了。”门把手从外面被拧开，小警员的声音夹着急切的动作闯了进来。 正心烦意乱的郭艺想也不想就把火气撒了出去，“你特么不懂敲门规矩啊，没见着正在审讯吗？” 小警员的脚步生生刹在门口，表情很是尴尬地想要解释，“对不起，头儿，是外边……” 结果没等他说完，又是被郭艺一嗓子吼了回去，“天塌了都得等审讯完，你是哪个科室的，要是不懂规矩，特么趁早给我滚蛋，滚滚滚！” 被少女压制住的郁气无处发泄，一股脑全转移到了无辜的下属身上，反正平时他也作威作福习惯了，这种程度的辱骂也不足为奇。 只是这一次情况似乎有所不同，在那连声的滚字还没落下尾音的时候，一抹暗影就已经静静伫立在小警员的身后，并且成功阻挡了他的去路。 两本的门框几乎要容不下的高大身影，笔直的站姿无声地透出一股压迫感，强烈到让人无法忽视。 秦卿的眉心猛地一跳。 “凌晨三点二十五分，私自对一个未成年人进行审讯，并且采用这样粗鲁的态度，这又是谁教给你的规矩？”室外的灯光打在人影的背面，沉沉地犹如一座大山般骇人，而来人的声音低沉浑厚，其中的冷意瞬间让室内温度降到了冰点。 郭艺不自觉打了个冷战，气势顿时就矮了半截，有些不甘示弱地强硬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警，局吗，妨碍公务是想蹲牢房吗？” 他一说完，还杵在门口的小警员脸色明显一僵，下意识就向侧面躲开了去，慌乱间身体不小心蹭到了电器开关，啪地一声，彻底将屋内点亮。 郭艺半眯着眼睛刚要骂人，眼皮子刚一抬起，乍见门口身影的装扮，整个人登时都懵圈了。 一身正宗的橄榄绿军装熨烫得整齐笔挺，肩膀上的金星在灯光照耀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不必看来人的样貌，单单是这一眼就足以让郭艺腿软。 “少，少将军？！”他惊得有些结巴，口气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迟疑，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华夏至今受封少将的人并不多，尤其是眼前如此年轻的少将军，细数过来也只有一位。 “郭艺，郭局，长。”已然将这句当做了互相照面的寒暄，男人刻板的做派十年如一日，只是这一次连名带姓的称呼里多少夹带着点不善。 前一秒还耀武扬威训斥手下的郭艺像是被掐了脖子的鸭子气焰全无，迅速切换了脸色赔笑道：“不知道少将军深夜到访，有失远迎，请多多包涵，刚才只是审讯过程的一点小小失误，您有什么事情吩咐，不如咱们到我办公室坐下慢慢谈。” 官场上走动，圆滑是必备的技巧，无论前一秒闹了多大的笑话，下一秒见风使舵起来永远都得心应手。 不过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将看起来似乎不太好相处，从他虚伪的奉承中依旧保持着冷漠的神色，连个笑脸都没给。 而站在不远处的秦卿也有些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捏着面具默不作声。 “咳咳……”郭艺废了半天口水没人回应，抬眼一瞧，发现男人一双眼睛跟鹰爪一样擒在少女身上，一时有些尴尬道：“少将军不要误会，这不是什么良民，近来a市几大势力都跟她挂了勾，正常审讯完后如果少将还有质疑可以再进行二次审问，哦，她叫……” “我知道。” 正当滔滔不绝的介绍麻溜出口的时候，触不及防的一声打断让郭艺微微一怔，随即露出了困惑的神情，“少将军，你刚才……是不是我听错了？” 或者是听漏了什么东西？ 面对对方如此诚恳的发问，向来直接的男人也丝毫没有掩饰的打算，点了点头，“秦卿，我是为她来的。” 秦卿，我是为她来的。 简短而又明确的信息，完全不给人错误解读的机会。 可是，堂堂一个华夏少将深夜风尘仆仆为一个具有浓重黑色背景的赌坊老板出面，这是什么操作？！ 郭艺整个人瞬间就凌乱了，平时的口灿莲花彻底打了结，张着嘴哑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那，那少将军跟秦小姐的关系是……” 男人的直球式答案让他也不得不直接。 已经在恨不得贴在墙上的秦卿听到这里，心里已经感觉到了不妙。 果然，下一秒男人冰冷的声线不带丝毫犹豫地就丢出了一击重磅火乍弓单，“我是她的监护人。” 噗。 郭艺一口气没憋住，差点喷到男人的军装上，惊慌着后退又连连道歉了几句后，脑子里的一团乱麻终于理顺了。 马丹，难怪那个人要动用他手头所有力量，一副如临大敌地算计一个小姑娘，搞半天是因为人家背后靠着这座大山。 意识到自己被坑的郭艺简直欲哭无泪，“少将军，这都怪我事先没查清楚，不知道秦小姐是您的家人，我看这都是误会，笔录做完我就送秦小姐回去。” 如果是三分钟前少女还是一个讨价还价的对手，那现在她就是姑奶奶本尊，完全碰不得。 撇开封家的背景不说，就单论这位年轻的少将身份，档案里随便一条功勋都足够砸死他。 就在他巴不得亲自迎门送客的时候，一身军装的男人却是抬起手，面无表情道：“既是犯了案就该彻查，今天太晚，明天我会亲自送她过来配合调查。” 第129章 新的电话线 凌晨三点的警，局不仅迎来了两大黑暗势力的掌舵者，捎带还把华夏第一年轻的少将给招来了。 郭艺在a市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一直成绩平平，最多也就抓个小偷跟通缉犯，何曾想第一次想讨好上级就捅了这么大个马蜂窝，而且还是请神容易送神难的那种。 对于男人如此认真严肃的态度，第一次在官场上圆滑变通的郭艺有些施展不开才能了。 “这，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少将军放心，我们这边会加快调查的速度，争取尽快给秦小姐一个答复，原本秦小姐也还只是个学生，跟这件事情牵扯也不大的。”他尴尬得有些语无伦次，甚至将之前少女反驳过的理由都搬出来叙述了一遍。 而这也成功地让面色冷漠的男人蹙起了眉头，浅显地外露出不满的情绪，声音越发冷冽，“郭局，长知道就好，我建议你再读一读未成年人保护法。深夜营造这种氛围对一个女学生进行审讯，加以不文明用语，已经侵，犯了她的权益。而且，她明天还要上学。” 最后一句绝对是画龙点睛的重中之重，挨在墙边的秦卿忍不住想翻白眼。 郭艺脸上的肥肉也抽了抽，没想到自己一句客气话招来了对方的火气，只得僵着笑脸道：“这件事情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少将军请见谅。” 到底对方都伏小做低，彼此也不是隶属同一个体系里的上下级，男人没有继续深究，点点头算是把事情揭过，视线一扫，眸光便犀利地落到一直在刻意回避的少女身上，“走吧。” 秦卿深知躲不过，当下也只是应了一声，抿着唇角，显得格外乖巧。 在堪堪即将要走出审讯室门口的时候，一旁踌躇的郭艺终于忍不住压低了声音恳切道：“秦小姐，一夜天跟赌场的事情我保证尽快解决，只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老婆，她……是无辜的。” 知道自己先前卑劣的行径也是在陷害无辜，这话说完臊得郭艺脸面通红。 秦卿碾着高跟鞋正好跟对方保持着擦肩的距离，脚步微微一顿，侧过脸露出了极为得体的笑意，轻轻颔首着像是在打着招呼一般，口中却是轻吟道：“郭局不必紧张，尊夫人正安然无恙在家里休息呢，我想你家里需要的，只是一条新的电话线。” 直到黑色的裙摆随着高跟鞋清脆的声响逐渐远去，消失在接近凌晨四点的警，局门口，郭艺呆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望着一屋子下属跟冷清的审讯室，心情是难言的复杂。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也不看地按下了接通键，话筒那边传来了妻子熟悉的声音。 “老公，还没回家吗？我有点害怕，刚外边有人放了炮仗，我起来一看才发现电话线被剪了，你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面对枕边人害怕紧张的语调，郭艺心里抽痛了一下，勉强挤出了一声笑安慰道：“我这就回了，安心睡吧，不会有事的。” 这一刻，他终是悟出了一个道理。 即便没有封衍的出现，他也奈何不了一夜天跟赌场，那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远比他想象的要心思缜密，谈笑风生之间，或许对手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而同样庆幸只剪短了电话线没有付诸行动的还有秦卿。 凌晨五点，夏季的天已经微微泛白，光线落到海岸线上，隐隐可见一抹红色，黑色吉普车一路绕着高速开回别墅区，车后座的两人都兀自沉默得可怕。 时隔两个月再回到静谧的园林区，秦卿有些恍如隔世，呆呆站在车旁没一会儿就被屋内一声叫唤给拉回了思绪。 “封先生，小卿，你们怎么一起回来了？”阿曼带着围裙穿过花园惊喜地跑了出来，乍见少女那一身黑色的装扮愣了愣，接着便是眉头一皱，很是担心道：“怎么瘦了那么多，是住在学校伙食不好吗，还是学习压力太大了，哎哟，这才多久功夫折腾成这样，本来就没几两肉……” 长久不见的想念加上担忧成了惯性的絮絮叨叨，几乎没给少女插话的机会，一口气就念到了进家门。 最后还是封衍这个一家之主下令开饭才阻止了话题的蔓延。 “来，先喝碗鸡汤，补身体的。”把早餐发展成豪华午餐版的阿曼在饭桌上依旧是嘘寒问暖，回身还不忘雨露均沾照顾主人家，“封先生，你也喝一碗，经常在外边跑伙食肯定跟不上，都补一补。” 或许是在园子里住久了，阿曼也渐渐地不再害怕主人的冷脸，言语间很是和蔼可亲。 寡言少语的男人顺手接过了鸡汤，点头表示感谢，结果那一碗澄黄浓郁的汤在半空中拐了弯，啪嗒落到了另一个位置上。 “……”正默默喝着汤的秦卿一抬眼就看见手边又多出了一碗。 “额……”饭桌上顿时安静了一秒，阿曼瞧了瞧一脸生人勿进的男主人，又把目光转回那两碗鸡汤上，犹豫了半晌，似是鼓足了勇气开口道：“这鸡汤要不就别……”喝太多，不然待会吃不下饭。 打小照顾少女的饮食起居，阿曼是最了解她习性的人。 可话还没说完，对面优雅进食的少女突如其来的动作却成功堵住了她的话头。 青花瓷碗里的鸡汤见了底，原本该用饭的秦卿却没有动筷子，而是推开了空碗，继续用汤匙一勺接着一勺慢条斯理喝起第二碗。 虽然从她的脸上看不见丝毫的为难，可阿曼还是敏感察觉出了不对劲。 看着第二碗鸡汤喝完，阿曼总算松了口气，夹了一筷子竹笋片递过去，“吃点你最爱的酸笋片，去去鸡汤的油味。” 两大碗鸡汤干下去，她看着都腻得慌。 只是下一秒，冷酷无情的男主人也伸了筷子过来，夹了一样的菜，然后……放进了一样的碗里。 阿曼慈爱的嘴角一僵，随后便看着对面的少女神情自若地将半碗酸笋片全吃进了肚子里。 气氛似乎，越发诡异了起来。 第130章 为什么拒绝我 作为自小看着少女长大的保姆，阿曼目睹着她撑着小小的脊梁日以继夜画稿子学钢琴，也见过她在睡梦中的哭泣，再到出走秦家，每一步的艰辛都让人发自内心疼惜这个纤细又单薄的孩子。 初时到园子里入住的时候，她很是害怕少女会寄人篱下，处处看人眼色，所幸的是冷漠的男主人并不经常在家，而仅有的第三次会面，饭桌上这一来一回无声的压迫感却让她生出了无限的担忧。 饭后，没等她找到机会了解情况，脸色愈发冰冷的男主人又径直把人带进了书房。 “哎哟，这可怎么办哟？”阿曼是楼下急得团团转，揪着收拾碗筷的梅姨不停絮叨，“这一大早上回来两人一句话都没说，吃饭的时候封先生还那样为难小卿，这会儿上去，都不知道是不是要训人？小卿这孩子打小就不容易，心思又敏感……” 梅姨平时话不多，这时也是忧心不已，“你不说我也心疼小卿那孩子，先生板着脸就够可怕的了，刚才夹菜我看着都心惊胆战，这一会儿可千万别出事才好。” 说到最后，干脆碗筷也不收，陪着阿曼杵在楼梯口巴巴当起了望夫石。 而此时家中最为冷酷无情的男主人却是面沉似水，一点也没有处罚人的愉悦感，踏进书房的一刹那，率先开口的便是两个字，“解释。” 解释为什么一个人闯进警，察局？为什么出了事情不通知他？为什么剪断郭艺家里电话线…… 关于这个话题，秦卿的脑子里可以带出十万个问号，可每一个她都不想说实话，抿了抿唇角，最终以着同样冷酷的方式回应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这种冷漠到近乎尖锐的答案在眼下紧绷的气氛里无异于雪上加霜。 封衍保证，如果眼前站着的是他手底下的兵，现在已经被一脚踹到墙角了。 可偏偏这个人不行。 “秦卿。”封衍第一次喊出了她的姓名，语调虽然冰冷，却已然代表了一种妥协，长久的对望之间，他终究还是把积压多日的话问出了口，“你是不是讨厌我？” 所以才一直拒绝他的照顾，一直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在对待的秦家的态度上是这样，现在连生意上的麻烦也这样。 这种示弱的问题实际上从男人的脸上也丝毫看不出相符的表情。 可这已经足够令秦卿感到惊讶，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给出了答案，“不是。” 一问一答之间是极其迅速的无缝连接，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急切，少女顿了顿，有些别扭地移开了视线。 闻言，刚才还一脸冷色的男人却是缓和了情绪，主动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温热的呼吸落在少女黑色的发梢，神情专注道：“那为什么拒绝我？” 那为什么拒绝我？ 思绪有些飘忽的秦卿冷不丁吓了一跳，骤然抬起头迎了上去，猝不及防间额头触到男人的下巴，被新冒出的胡茬刮过，撩起一阵细密的刺痛，可她全然没有去注意这些，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清晰倒映出男人的脸庞。 砰砰……心脏开始无序地跳动。 忽而，男人又抬手向她的脸探来。 “你……你做什么？”她突地向后退了一步，第一次在交锋时刻露出了无措，脸颊不可控制地泛起了高温。 “这里。”男人一愣，因着她退避的脚步眼底掠过一抹微不可查的暗色，随即才用指尖虚空指了指她的额头，“蹭红了。” 少女的皮肤实在过于娇嫩，轻轻一碰就红了一片，清晰得像是烙印一样。 “哦，没事。”秦卿垂眸一边回答着，一边又觉得那块地方像是火烧一般灼热起来，有些别扭地转移话题道：“你的好意，我一直都知道，可说到底，我不姓封。” 有时候男人的话简洁到容易令人产生误会，譬如刚才那样的情形，如果不是有前因后果，她都要误以为这人是在跟她表白了。 而她拒绝男人的原因，其实也很浅显易懂。 只是话一出口，不免又让气氛冷却了几分。 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绿军装站在对面，高高隆起的眉梢刻满了不悦。 “你说过的。”秦卿自嘲地勾起嘴角，声音趋于平淡，缓缓道：“我跟封月没有关系，那我又要以什么立场让你替我出头？封衍，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时隔半个月，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隔阂终是被挑破。 许多事情并不是一时平息了就可以当做不存在，如果永远规避只会让其在心底生根发芽，甚至是溃烂流脓。 闻言，封衍微微一愣，面上闪过一丝惊讶，继而又在少女执拗的表情里渐渐敛住了眼角，“你还是没放弃。” “是。”事到如今，秦卿也是供认不讳，全然没有遮掩的意思。 封衍垂眸凝视着少女下巴倔强的弧度，俊美的容颜也一点点覆盖上了冰霜血色，“你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吗？” 敌人的力量，包括潜藏在这股势力背后盘根错节的体系，那是连封家都不敢轻易去撬动的一块版图。 可是，“刀山火海，我都不会后悔。”秦卿话语坚决，清亮的眸子里带着勇往无畏的战意，她连这条命都是封月给的，大不了再还给她便是了。 一个不怕死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便是排山移海也难以撼动。 封衍读懂了她的决绝，心中除了疑惑不解，更多的是冷然的肃穆，沉默了几秒，他终是开口道：“你知道这次事件里，还有一方势力来自澳门吗？” 澳门，但凡提起这个地方总能让人联想到另外一个词语——赌。 秦卿一怔，立即便反应了过来，“你是说，封月的仇家已经注意到我了？” “嗯。”封衍从喉间低沉地应了一声，“所以你不能再轻举妄动，这段时间就在学校里，哪里也别去。当年，小月出事……是我的责任。” 这么多年来，一直深藏在男人内心那些不愿意去触碰的伤疤，这一刻被亲手狠狠揭下。 第131章 我恨你 三年前的封衍还不是如今这般模样，那时候的他脸上还会露出愤怒跟焦躁，也会跟战友们一起开怀大笑，性格远比现在要鲜活许多。 年轻的他早早在部，队里建立了功勋，成为了封家的翘楚跟骄傲，整个家族提及几乎都是赞美之词。而相对应的，那时候的封月却成了众人眼中的耻辱。 流连夜场，喜好赌博，参与黑，帮，种种不符合大家小姐的忌讳都是她身上行走的标签。 封衍打小就疼爱妹妹，数次违反纪律出营，一边帮着她料理麻烦事，一边劝说其改邪归正。但那时候的他们都太过于年轻，封衍血气方刚性格强硬，封月正处于叛逆期，两人的会面到最后往往都会演变成争吵。 “澳门赌王决赛的前一晚，她跑到我的房间，我们发生了争吵。她是因为负气跑出酒店，才遇害的。”封衍的声音低沉，嗓音里的沙哑卷着一股浓重的悲伤在空气里弥漫开来，总是深邃如海的平稳眸子里第一次显露出了痛苦。 当年出事之后，他被紧急召回了封家，关了整整三个月。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总会梦见最后那一场争吵，封月年轻鲜活的脸庞带着尖锐的怒气，声嘶力竭冲他喊着，“我恨你！” 至死，她也没再给出一个解释，他们之间的诀别也中止在这句话里。 秦卿怔怔地听完整个故事的前因后果，诧异于当年阴差阳错的真相，也惊诧于男人如此伤情的面孔，心下微微有些刺痛，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最终却只能给出一句，“对不起。” 他本可以不用将伤口揭开，可为了让她回心转意，不惜旧事重提。 这已经不是秦卿第一次用封月刺伤男人了。 封衍摇了摇头，伸手摸向她的发梢，轻柔地抚了抚，声音难得缱绻，“我不想犯同样的错误，秦卿，你很像她，我却不希望你成为她。” 你就是你，应该成为自己想要的模样。 秦卿蓦地睁大了眼睛，在大掌笼罩下的白皙面庞流露出了一丝动容，直到这一刻，她才终于明了男人所说的她跟封月无关的言论。 不是排斥跟拒绝，而是男人希望她可以做自己，不受束缚。 “封衍。”秦卿的嗓子也有些哑了，心口瞬间涨满的酸涩让她情不自禁抬手握住了那只大掌，彼此掌心的温度交融，似乎连血液都跟着沸腾，然后她听见自己惶惶带着不安的声音，“如果有一天，我骗了你，你会生气吗？” 这世间的许多事情往往总会事与愿违，譬如封月的死，譬如男人想要她一世安好，而她早已无法回头。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心存了一丝侥幸。 只是向来不懂怜香惜玉为何物的男人却是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没有丝毫犹豫地给出了答案，“会。” “……”秦卿险些掉下来的煽情泪忽地卡在了心口，嘴角止不住抽动了两下，悻悻然应了一声，余下所有预备的剖白都被嚼烂了咽进肚子里。 “今天在家好好休息，明天我陪你去销案。”短暂的悲伤没有在封衍的脸上停留多久，转回了正题后他也无意再去深究真相，只沉沉说了这么一句，偏帮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好。”秦卿轻应了一声，尽管事先已经作了部署也未必不能全身而退，可此时心境的变化让她无法拒绝对方的一片好意。 只是转身便要开门出去的当口，忽而又听见背后传来了封衍认真而严肃的声音，“还有，你太瘦了，得多吃点。” 额…… 秦卿握在门把手上的动作一顿，脸上刷地挂下一排黑线来，敢情闹了半天，刚才那第二碗鸡汤跟笋片是为了给她增加体重。 摸着隐隐作痛的胃，秦卿觉得男人还是别太怜香惜玉的好。 两人都是风尘仆仆突然回来的，加上熬了一夜，公务繁忙的封衍继续窝在书房处理事情，而秦卿则早早回了房间洗澡，卸去一身疲惫刚要躺下休息之际，方孔的电话掐着点就拨了过来。 “喂，现在说话方便吗？”按下了接听键，那头还刻意伪装了声音，故作神秘地问了一句。 秦卿靠在床头似笑非笑反问道：“方叔自己把人招来的，现在怕什么呢？” 被冷嘲了一声，那头的方孔当即尴尬地假咳起来，“咳咳，那个，秦卿啊，我当时就是太着急了，大半夜的郭艺亲自审你，要是出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我也没想到你做了安排，幸好没出事，这次是叔叔对不住你了。那个，封少没罚你吧？” 讲到后面，他自己都没脸继续，干脆承认了错误，还忧心匆匆地表达了关心。 秦卿想起那两碗鸡汤，胃部就忍不住泛起一阵不适，于是决定转移话题，道：“我没事，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哦，南絮没弄错，郭艺确实是受了瞿丽的指使，不过那丫头没那么大能耐，背后也不知道是谁在帮她。”方孔也是一宿没睡在外边奔走，确认了消息才打的电话。 “嗯，我知道帮她的人。”秦卿半阖着眼，看着窗外大片深蓝色的海水浮浮沉沉，幽幽道：“澳门那边已经注意到赌场了。” “什么？这么快。”那头的方孔惊讶地扬声道，末了忽然想起了什么，啪地拍了一下桌子，“我知道了，这一届赌王争霸赛海选快开始了，你肯定是作为新秀被盯上了。” 就像是唱歌跳舞的选拔综艺一样，赌王这个位置也要通过层层竞争，上一任的拥有者要接受来自新人的挑战，当初的封月就是通过这样的渠道才见到了那个人。 而秦卿当初开设赌场，最重要的目的也是为了引起那个人的注意。 如今，显然效果已经达到。 “看来对方也不是全然忘记了三年前的事情。”秦卿刻意模仿封月做出来的一举一动招来的祸端就是对方心生忌惮的最好证明，“方叔，留意一下比赛开始的时间，千万别让人涮了。” 第132章 真心话 对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来说，这种海选现场要弄掉一两个名额，只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而如今秦卿强行出头的举动已然让对方感到了威胁，那么这一路就注定无法平坦。 “秦卿。”方孔闻言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低声劝道：“其实封少担心是对的，对方躲在暗处都能搅得天翻地覆，你要是在比赛现场露了面，只怕会更加危险。你也知道，月她……” 后面的话没有接下去，彼此却已然心知肚明。正如封衍所说，对方是连封家都礼让三分的角色，凭着她现在的实力无疑是以卵击石。 但是，“方叔，要报仇，这是唯一的方法。”无论她多么韬光养晦，终究还是得在赌桌上跟对方一决雌雄，暴露身份也是迟早的事情，“至于封月，说句不好听的，封家不是不为她报仇，只是认为她没那个价值罢了。” 从封衍透露出的细节中，封月出事之后，封家人的种种举措都不像是失去了一个女儿的父母该有的表现，更像是在衡量得失。 而封衍处处阻止她动手也不并非不想给妹妹报仇，反而是怕封家对她不利。 “哎，这些事情，你可不能当着封少的面说。”方孔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深深叹了口气，加以叮嘱道：“我不知道他有什么部署，但现在你受到他的庇护，确实不适合暴露。” “我明白，所以现在我用宋如叶的身份活动反而方便。”秦卿轻声应着，心里已然有了备用的计划，心思急转之间，语气微冷道：“方叔，你查到瞿丽的位置了吗？” 刚才东扯西扯了那么多，她还真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那头的语气一顿，显然是被没预备好台词，隔了好一会儿，方孔才无奈道：“秦卿啊，既然封少知道了，肯定会出面管的，你们现在还在一个屋檐下，要不就别搞事情了。” 如果是其他小女生说要报复一二，他铁定是怀揣着老父亲的心情任由胡闹，可现在这位可是一出手就能要人命的祖宗，他不得不为对手的安全考虑。 “呵，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动手脚了。事不过三，只许她搞事情，难道还不许我回报了？”秦卿冷笑了一声，不无嘲讽地说道。上次赌场开业的乞丐闹场，加上这回的在栽赃陷害，不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瞧瞧，怕是以为她秦卿是只软脚虾好欺负了。 “可这种节骨眼上，封少也不会让你出门的吧。”方孔头疼地说着，忽然觉得这个电话打得很不合时宜。 “您放心，被抓到我也不会把你供出去的，呵呵……”秦卿笑着调侃了两句，沉吟之间，终究还是软了口气，“现在风口浪尖，我也不会真的杀了她给自己惹麻烦，最多就是找她谈一谈罢了。” 她说得云淡风轻，就像是真的要提着礼品上门拜访一样。 方孔自然不会相信这种鬼话，但也无可奈何，只能嘱咐两句，挂了电话把瞿丽的活动轨迹发过去 午饭接着晚饭的时间里，封衍都没有出过书房，秦卿用过晚饭才瞧见他换了家居服。 “很忙吗？”两人难得和颜悦色地坐在一起，秦卿陪着吃饭的同时还格外体贴地表达了关心跟歉意，“这次麻烦你了。” 少女一旦服了软，声线便会格外绵长细腻，连平日里的优雅端庄都会被冲淡，露出十七岁年纪该有的温软。 即便是冷酷如封衍也同样无法抵挡这样的温情，第一次在饭桌上打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沉声道：“不麻烦，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许是不习惯这种日常交流，男人的口气仍旧有些生硬，可神情却是分外地认真。 “咳咳……”反倒是秦卿在这样的面对面交流中败下阵来，低头又迅速给对方夹了菜，耳朵有些发红地小声嘀咕道：“你这都打哪儿学来的土味情话？” 到底懂不懂分辨场合跟对象使用啊？ 内心无比怨念之际，耳力极佳的封衍又是一本正经的语气回答道：“这是真心话。” 真心话……心话……话…… 随着这几个字砸进脑海里无限回荡循环，那耳尖的一点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秦卿的整张脸，憋了半天，最终还是忍不住刷地站起身，丢下一句，“我有些困，先上楼休息了。” 随即，便落荒而逃了。 实际经验告诉我们，最能撩动人心的不是坏男人的满腹甜言蜜语，而是正经男人毫无自觉的严肃真心话。 不过这段插曲倒是让家里两个操心的阿姨松了一口气，阿曼更是喜笑颜开，感慨道：“真好啊，小卿自小就一个人，我总想着她身边有个兄弟姐妹，现在看到他们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梅姨也是止不住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来这里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见先生愿意吃别人夹的菜，感觉真温馨，我看最后小卿聊完天脸色都好了不少，应该是解开误会了。” 成功把脸红理解为气色好的阿姨压根想象不到男主人顶着那张冰山脸说出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 而再次潜回房间的秦卿却在黄昏时分变了男装，避开了园子的监控系统，翻了窗户悄无声息地离开。园林外头有属下备好的车辆，她在海风习习的落日中沿着标志一路飙到市中心的某私人住宅区。 因着区域范围内落户的都是高，官要员，身份显赫，所以从入口开始就戒备森严，巡逻的车子也是排班密集，更有数不清的摄像头隐藏在暗处无所察觉。 秦卿将车子停靠在巷口，而后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色，这种明暗交替的时间是人精神状态最为疲惫的时刻。 “南絮，干活了。”她一边信步闲庭朝着门口迈进，一边侧过头跟夹在领子上的麦克连线。 那头传来一阵敲击键盘的声响，间或还有杯盘碰撞的嘈杂，“等等，正在攻克难关中。” 听着那头很是恳切的声音，秦卿脸上的笑容不变，口气却幽幽道：“你再吃东西，我不介意多放几天假。” 第133章 杀了你 放假，那就意味着所有摊子都得由南絮继续接管，反正她手里拿着赌场的股份，秦卿当甩手掌柜也是十分心安理得。 “等等等，我立刻马上。”那边隔着耳麦连忙大吼了一声，接着密集的键盘敲击声连接不断，几秒后迅速回复，“搞定！” 话音刚落，门口保安亭的电话铃声便响起了起来，其中一个守卫接通了以后又扭头朝着外面的两人道：“监控室那边说摄像头中断了，你们检查一下，两边都有问题。” 站岗中的两人反应速度也很快，转身就朝着其中两棵大树一左一右奔去。 而此时另一人还守在电话旁，大门口空荡荡露出了一丝缝隙，谁也没发现一道暗影闪了进去。 得益于封少将的特训，秦卿对于一般规格的军，事化警，备部署还算熟稔，尤其在南絮黑掉摄像头之后，更是如入无人之境。 瞿家在单排住户的最后一栋，带花园的小洋房看上去颇为上档次，连院墙都比其他房子要高出一米，上边布满了铁丝网，倒刺嶙峋。 “亲爱的，这路电网我可帮不了你，切断了目标就太明显了。”南絮的声音一路唠叨，随着秦卿身上的传感器活动，她可以实时追踪到对方的位置。 “嗯，不用切断。”秦卿靠在墙角下随口应着，下一秒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轻巧地扔了上去。 硬物触网，空气中立刻发出滋滋声响，格外灵敏的系统立即被触动，因着监控摄像罢工，花园里走动的保姆不得不打开出门查看。 “喵。”秦卿扣着帽子发出了一声猫叫，指尖弹出一颗石子打到另一边的花丛里。 “嗯？该不会是谁家养的猫电死了吧？”保姆嘀咕着走过去查看，转身的一刹那，身后一道影子便无声地潜入了大门。 住宅内反而没有了警戒，许是没料到有人会公然闯进要员居住的会所，保姆进出连房门都敞开着，于是秦卿便真的像极了上门的客人，十分悠闲地撵着楼梯晃上了二楼。 走廊尽头向阳的房间里，瞿丽正捏着手机满面阴霾地坐在床边，“废物，这点事情都办不好，上次失败了一次，这次还不长眼，你这样的办事能力还想升迁，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我知道少将回来了，但一夜天跟赌场违规就是违规，就算是当年的封月也得落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孤儿，有什么值得你忌惮的？我不需要听借口，就这样吧，以后不用联系了。” 啪地一声干脆地挂断电话，力量过重下屏幕都被捏出了裂纹。 瞿丽知道，封衍亲自到场的情况下，根本就没人能奈何得了，刚才那只不过是她在无理取闹，可只要一想到以军，人为天职的男人深夜离开营地去救人，心头燃烧起来的怒火便仿佛要破体而出。 该死，那女孩到底下了什么迷魂药？ 一边咬牙切齿地想着，瞿丽起身走向衣柜，难得等到少将回来，她想打扮得漂亮点去见见他。 上次尽管闹得不愉快，可事后想想，瞿丽又一叶障目地将一切过错归结到秦卿的身上的。 如果不是她在……恨恨地咬着唇，瞿丽抬手胡乱在满柜子黑白灰的职业套装里翻了一遍，脑子里闪过少女那一身青春靓丽的衣裙跟白皙美丽的妆容，霎时间又感到一阵胸闷气短。 扣扣。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瞿丽冷着脸喝了一句，“不是说别打扰我的吗？” 一边说着，她一边走过去开门，准备一会儿让人备车直接去商店买新衣服。 咔哒，门把手转了一小圈，白色的雕花门板缓缓拉开一条缝隙，走廊外昏黄的灯光有些暗淡。 瞿丽心烦意乱并没有注意到地板上拉长的影子格外纤细，在门板即将拉开的瞬间，一股大力便借着大门狠狠撞上了她的额头。 嘣……闷响之后，来人已经闪到了屋内，干净利落地挂门上了锁。 “唔……”瞿丽被这一下砸得逼出了生理泪水，堪堪退到床边才停下，晕眩中看到黑影掠过来，下意识就出手想要抵抗。 只是手腕刚一接触到对方，一股尖锐的刺痛立即扎进了血管，疼得她手一抽，动作就慢了半分。 高手过招，往往半秒就足够定胜负。 这迟缓的一瞬间，来人已经成功绕到了她的身后，迅速抬手用帕子塞住了她的嘴。 “嘘。”高挑的身影自背后拥住了她，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贴在她的脖子上，形态亲密地凑到她的耳畔低声笑道：“不要叫，也不要挣扎，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血腥的字眼从好听的声线里溢出来，还带着点缱绻，缠绵的味道，激得人瞬间汗毛直立。 “唔，呜呜……”瞿丽愣了愣，从眩晕反应过来的大脑开始清醒得意识到自己处境的危险，于是她冷静了下来，配合地点了点头，眼角余光却是从梳妆镜里观察着来人。 一米七五的身高，体格纤细，戴着棒球帽，看不清长相。 “好看吗？”蓦地，耳畔一声提问拉回了她的思绪。 瞿丽一惊，猛地收回视线，心下泛起了一丝凝重，来人比她想象的还要洞察力惊人，可在她的记忆力，却全然没有过这个人的印象。 被动的局面令她浑身僵直，手腕上滑落的暖流更昭示着她的动脉被割破，正在迅速失血。 “瞿小姐很冷静，不愧是军，区出来的，听说还是军花。”来人邪恶地把手上移了两寸，察觉到身前的人剧烈挣扎，便也就住了手，“呵呵，也不过如此嘛，打扮土气，样子一般，还一身肌肉，是比糙老爷们强点。” 但凡是一个女人都会在意自己的容貌，哪怕长得像恐龙，也绝对无法忍受被人指着鼻子说出来。 无疑，来人这句话狠狠踩在了瞿丽的弱点上。 “呜呜呜……”有种放开我，藏头露尾算什么男人？彻底抓狂的瞿丽用愤怒的眼神表达了一切。 来人却欣赏着她手腕越淌越多的鲜血，好以闲暇道：“谁告诉你我是个男人了？” 第134章 南絮的恶趣味 警备森严的高级私人住宅区迎来了不速之客，凭着一台电脑，少女两手空空就闯进了瞿政，委家中，并且放了瞿大小姐两手的血。 别说是瞿丽自己都难以置信，就算是少女本人在几个月前也无法想象自己会做出这么铤而走险的事情。 谁跟你说我是男人了？ 刚从梳妆镜里确认过一遍的瞿丽一愣，随即感觉到背后贴上来的躯体玲珑有致的曲线，不免心头一震，“呜呜唔……” 你想干什么？ 乔装打扮变换性别，还割破了她的手腕，这种情况下即便被灭了口，也很难追查真凶。 察觉到身前的人害怕的情绪，少女把刀片递进了几分，在那白皙脆弱的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来，口气不紧不慢道：“我听说封少回来了，瞿小姐大晚上打扮得这么漂亮，是想去哪儿呢？” 提及不在场的第三人，自身后散发出来的敌意又加深了几分。 瞿丽下意识蹙起了眉头，狐疑地想撇过头看向对方，她该不会是为了少将来的吧？ “呵呵。”少女出手如闪电般钳住她受伤的手腕，用力一捏，使得血液争先恐地往外涌，冷笑间口气间满是恶劣，“我劝你别痴心妄想，封少看不上你的，因为，他早就是我的。” 他早就是我的。 闻言，正吃痛的瞿丽倏地瞪大了眼眸，神情愤怒地闷吼出声，开始疯狂地挣扎起来，“呜呜呜……”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毕竟是军，队里出来的女生，体格各方面又势均力敌，情绪失控下，少女也禁锢得很是吃力，最后干脆屈膝把她整个人压到床上，用被单绑了手才省事一点。 “喂，你这办法行不行，我看她现在疯得厉害。”秦卿半跪着用膝盖一边压着瞿丽的后背，一边侧头低声对麦克风那头的人说话。 “行行行，肯定行，她激动那是因为被戳中了死穴，看来这女人对那位少将确实是爱得痴狂。你再按照我说的多刺激两句，准保她明天就不记得你是谁。”那头南絮兴奋的声音还在源源不断输送过来，几乎吵得她头疼。 “好，我再给你一分钟。”秦卿揉着额角给出了最后的时间期限，想起一个小时前自己把前因后果交代完，南絮就自作主张要替出谋划策，说是既能教训瞿丽又能让她摆脱这条疯狗，所以从一路进门到现在一直被迫说出的那些肉麻的台词，真是被恶心得够呛。 “没问题，接下来你就掐住她的脖子，然后告诉她……”狗头军师南絮继续充当总指挥，隔着麦克风指点江山。 秦卿忍住关麦的冲动，简单利落制住了床上还在乱晃的脑袋，照本宣科面无表情道：“不然他也不会告诉我，你跟秦卿之间的事情，实话说吧，你就是太蠢，明知道人家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关系还揪着她不放，而我今天教训了你，也只会得到封少的好感。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距。” 而你，永远都赢不了我。 这种嚣张的带着示威的姿态跟往日里秦卿的做派大相径庭，也正因如此，她才成功地伪装成了另外一个人，将自己从整件事情中摘出去。 失血过多的瞿丽苍白着一张脸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向来倔强坚持的眸子里蓦地泛起了泪光。 秦卿瞥见那两行水光的时候还颇觉惊讶，想不到当初差点被一枪崩头都面不改色的女强人竟真被这争风吃醋的三言两语给击垮了，心头顿时一阵莫名。 既是目的已经达到，秦卿也不再多留，啪地出手把人劈晕，在房间里定下一个闹钟后，拍拍手就直接扬长离去。 三分钟后，闹钟玲玲作响，保姆闻声寻来的时候，瞿丽的血已经差不多被放干了，所有警卫人员帮着把人送医院，闹得兵荒马乱。 而始作俑者早就开着跑车火速赶回了家。 夜里九点整，一天一夜没合眼的秦卿终于躺进被窝里真正地陷入沉睡。 扣扣。 封衍端着牛奶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不放心地拧开把手走进去，看见的就是少女裹着被子睡得香甜的笑脸 他把杯子搁到桌子上，伸手想替她关上窗户，余光在瞥见窗棱的瞬间微微定住。 尽管上面的痕迹已经被擦拭得很干净，可作为侦察兵出身的封衍还是能从木头被碾压过的微小细节看出端倪。 那是一个脚印，痕迹不会超过三个小时，而唯一有可能制造出现场的只有一个人。 轻声关上窗户，他转身走到床前坐下，看着少女格外规矩乖巧的睡姿，那垂落在身侧的纤细手腕上，曾经陪伴了他三年的链子松散地挂在那儿，朦胧月光下水钻熠熠生辉。 这是封月留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东西，而他却亲手戴到了少女的手上，辨不清当时是出于什么心情，只是看她在廊灯下连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样子，所以想他不在身边的日子，可以多一点力量保护她。 但现在，他不确定自己做的到底对不对。 “唔……”熟睡中的少女突然嘤咛了一声，有些不安地侧身蜷缩在窗沿，弯起的脊背像是婴儿般透着脆弱和无助。 链子被磕在边沿发出脆响，封衍却没伸手去查看水钻是否完好，而是抬手轻轻地将少女散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盯着那双蹙起的柳眉半晌后，终是不太不熟练地用手在她发顶抚了抚。 许是这生硬的动作当真起了作用，少女紧绷的脸色逐渐放松了下来，脑袋拱了拱，像是只小猫撒娇一样下意识蹭了蹭男人的掌心。 柔顺发丝骚弄起一阵痒，前一秒还沉稳如山的封衍倏地收回手，有些不适应地敛起了眉头，目光错落之间，瞥见少女柔和下来的温软嘴角，心里顿时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就好似那一夜视频通话他因失神错手打翻了杯子一般，那种陌生的失序感再次袭来。 不该再留在这儿了。 他蓦地起身，转身大步离开房间。 直到隔天一早，秦卿睁眼醒来，第一眼就注意到桌子上凉透的牛奶。 第135章 败露 关于营养均衡这件事情，某位监护人可谓是不遗余力，尽责尽职，现在代替秦卿住在玉皇高中的女生宿舍里都要被营养品给淹没了。 老黑曾经提议要就地销毁，方便省事，可秦卿也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愣是兴师动众地暗度陈仓，把东西定期转移到b市，即使有些来不及吃放到过期，也依旧没有销毁的打算。 所以一大清早起来面对一杯冷掉的营养补给，秦卿很有下意识的冲动想拿起来喝掉。 阿曼进门的时候还以为她在发呆，顺手就把牛奶端了起来，笑道：“听先生说你睡了十几个小时，可不能再睡下去了，今天不是还有事吗，快起来刷牙洗脸准备。” 难得见少女赖一回床，阿曼也没多少催促的意思，说了两句也就出去了。 秦卿收拾完下楼吃早餐的时间里，某位严厉的监护人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报纸，姿势端正，面无表情，一副正直的老干，部做派，以至于没人发现他手里的报纸维持了十分钟都没翻页。 “小卿啊，先生让我多给你准备点，这些都要吃完，你瞧你这孩子瘦的。”梅姨把三四个盘子整齐摆放到餐桌上，手脚利落地还给拨了鸡蛋。 秦卿看着那两颗圆滚滚的胖鸡蛋，再瞧了一眼其他均是一式两份的餐点，顿时就感觉胃里涨得慌。 看来离家之前，这种恐怖的营养补给会无限量供应。 吃完了早餐，时间已经临近九点，封衍穿着一身黑色西装带着少女动身，还在后座上准备了甜点跟杂志打发时间，一点也瞧不出要去接受调查的紧张感。 等到了警，局门口，隔着大老远就看见郭艺侯在那儿，清晨和煦的阳光落在他身上，竟是晒得他连连擦汗。 “少将军，秦小姐，大驾光临，快里边请，里边请。” 刚一下车就受到热情款待的秦卿眉梢一挑，颔首笑道：“早，郭局。” 绝世美女的嫣然一笑比百花还要艳丽，照理说郭艺这种流连花丛的男人该是眼前一亮才对。 可当下他却是猛地后退了一步，像是受惊了一般缩了缩脑袋，有些尴尬道：“早，秦小姐，今天麻烦你走一趟，我已经安排了人做笔录，事情已经查清跟一夜天还有魅力无关，今天就是走个流程。昨天的事情很是抱歉，是我们这边工作的失误。” 一连几次的道歉，对方过于谦卑的态度反而看起来有些怪异。 初时，秦卿还以为是封衍在暗地里施压，结果余光扫过去，却见对面的人也是一脸厌恶，一时间也有些闹不明白。 第二次踏进庄严大气的警，局正厅，没有身后大批人马的支持，在座却也无一人敢对少女露出丝毫不敬的神色，她穿着一身素雅的鸢尾花连衣裙，未施粉黛的小脸很是稚嫩，安静随在身材高大的封衍身后，越发显得乖巧柔和。 亲眼目睹过少女踩着高跟鞋从几百号弟兄的口号声中走来的刑，警们纷纷瞪着眼睛有些失神，恍惚间都不敢相信前后是同一个人。 直到她坐在一旁的询问桌旁，用那把独特的悦耳嗓音从善如流做完了笔录，众人这才缓过神来。 走流程也就十来分钟的功夫，加上旁边还杵着眼神能冻死人的监护人，小警员心理压力被受审的犯人还大，给少女签完字后迫不及待就溜了。 “走吧，送你回学校。”封衍对于这样的结果毫不意外，像是完成了一件不痛不痒的工作，转瞬就抛到了脑后。 “等一下，我想先去一下洗手间。”秦卿从椅子上站起身，打了声招呼便在警，局里大摇大摆地借用了洗手间方便。 刚一洗完手想拐出来，忽然就听到两个小警员在墙角下小声交谈。 “诶，咱们头儿今天对那个小女生可真殷勤，怂得跟孙子似的，差点没笑死我。” “呵，我劝你说话悠着点，知道头儿为什么怕那个秦老板不？” “嗯？怎么了，不就背靠大树好乘凉吗，那位少将不是明晃晃杵着吗？” “切，你懂个屁。昨天凌晨那个秦老板来了不久，据说头儿家里的电话线就被剪了。还有，昨晚上市中心瞿政，委家的千金险些丧命，虽然瞿小姐声称凶手另有其人，可听说这次就是瞿小姐针对了秦老板。” “我去，你的意思是……” 后面的猜测被迅速消了音，哒哒的脚步神匆忙撤离了现场。 秦卿用帕子擦干净指尖，垂眸间眼底划过一抹了然，原是郭艺歪打正着猜对了方向，所以吓得反应失常，也算是一个聪明人。 “呵呵……”她一边轻笑着一边迈着步子从拐角走了出来，在即将转向大厅的顷刻间，乍见回廊下一道高大的身影，脚步一顿，唇边的弧度就这样僵在了那里。 阳光倾斜着落在屋檐下，笼着一身黑色西服的俊美男人，对方微微侧身望过来，落满金色光线的瞳孔里深不见底，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令其泄露半分神秘一般。 可秦卿知道，刚刚那两人的对话，他是一字不差地听到了的。 蹬蹬……男人抬步朝她走来，黑色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起巨响，而后音波以着不可思议的速度砸向她的心头，震得她四肢微微发麻，短暂地失去了反应能力。 而当视野里的男人行到跟前，身上冷冽的气息迎面就要刮过来的时间里，秦卿只听到了一句，“好了吗，第三节课要迟到了。 “……嗯。”脑子里还在急速转动的千言万语被触不及防地碾压成粉末，秦卿张了张嘴，最后只做出了简单的回应。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警，局上了车，一如来时般沉默地各自独处，可又隐隐有些不同。 直到秦卿被放到玉皇高中校门口，目送着黑色吉普的影子消失在视线里，终究也没等到对方的只言片语。 以前男人问的时候，她总得绞尽脑汁去掩饰应付，可如今男人明明知晓她伤了瞿丽却只字不提，她的心里反而空落落地，有些无所适从。 第136章 期末考 瞿丽出事后已经一口咬定凶手不是秦卿，只要消息传出来，这个锅怎么着都甩不到她的头上。可偏偏巧合的是，这件事情是在熟知内情的警，局里爆出来的，依着封衍的侦查判别能力，不用求证也清楚事实。 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 秦卿也分不清这人古怪的脾气，按下心口怪异的情绪，拿出手机找了手下过来接她回b市，想来男人来去匆匆，还得多忙活一段时间，她还想尽快把赌王海选的事情敲定下来。 结果大周末下午一回到宿舍，迎面而来的就是从宿舍排到走廊的队伍，还有像雪花一样的试卷。 “宋神，你不是让我们周末留校学习辅导的吗，怎么自己溜号了，没有你的人生无法继续啊。” “呜呜，没有宋神的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试卷太特么难了。” …… 一个个平时在外头横着走的大哥大姐头们此时捧着试卷像是没妈的小可怜嗷嗷待哺，秦卿见这么大阵势，险些一口气没缓上来转身逃跑。 可惜小崽子们动作比她快，上手拉人，关门落锁，然后就又是一个通宵达旦。 周一早上的班会时间，挂着黑眼圈的秦卿基本只剩下一口气在吊着，翘掉了课间操补眠到一半，手机震动了一下，迷迷糊糊抓起来一看。 ‘来自皇者归来有您的一条短信。’ 这几天忙得像是陀螺的少女后知后觉记起学习软件里的双倍积分赛还在进行，可惜自己如今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把计划推到期末结束。 这般想着的同时，指尖已经百般聊赖地触到屏幕上，随手一划，小清新的界面便映入了眼帘。 罕见的是，这次不是系统公告，而是好友添加栏里的消息。 ‘全国即将举办学习交流会，你会去吗？’ 头顶长串积分跟万丈光芒的风，骚头像一看就是排行榜第一名的哥们。 不过……学习交流会的话，她记得是玉皇高中为了拉赞助商弄出来的活动，当初还是她写的计划书，大体是选取表现突出的资优生作为代言人在各所著名高中进行常规pk赛，一方面是打响招牌，一方面也是给学生崭露头角的机会。 她对这种营销制度的活动并不感兴趣，觉得背后的商业气息太重，有些破坏学习该有的本质，但从学生的角度上来说，有机会跟全国各地优秀的小伙伴面对面交流，又不失为一个极力奋进的好机会。 ‘不去了，要考试。’ 随意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秦卿给id挂上免战牌，便直接下了线。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没有再去碰过这个软件，临近期末的倒数第三天，她跟老师请假，想申请带着全班同学出去散散心。 “好好，我立刻就批准，你们早上就走，好好出去放松放松，别着急回来。”班主任几乎是含着感动的泪光，迫不及待地批了请假条欢送他们走的。从教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一个班级，要么完全视学习如粪土，要么玩命地啃书本，一个月折腾下来连他都有些吃不消了。 这头假条一下，面临仅剩下三天的时间，七班的小崽子们反倒不愿意走了。 “要不再多看两天吧，好不容易记牢的知识，别玩脱了全忘了。”连一开始最不愿意学习的罗子航都一脸犹豫地劝说着，手指摸着课本蠢蠢谷欠动，仿佛爱得深沉。 秦卿却不由分说地把书往桌下一塞，直接就把人拽出了教室，“物极必反，越是到关键时刻，越是要劳逸结合。” 闻言，随行在后的七班众人一个趔趄差点集体扑街，回想起这一个月来晨起一篇文言文，一天一测试，两天一小考，长时间倒立锻炼出来的肌肉，所有人都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把外表君子，内里腹黑的某人。 随后的三天里上山下海，众人都玩嗨了，期末考试当天返校回来，每个人身上都还穿着人字拖跟沙滩裤，互相借了笔急匆匆踩着点进考场。 随即编号的考场上总免不了冤家聚头，秦卿跟赵大辉拿了同一个考场编号刚一走进教室，立刻就听到前排三班的学生阴阳怪气的腔调。 “哟，可真潇洒啊，考前三天放大假，确实是某些不学无术的学渣才能干出来的大事，这点我们可真比不了。” “当然啦，反正也赢不了，干脆就自暴自弃，你看连笔都是借来的，估计写不写都无所谓啦。” …… 相比起三班这几个眼袋快挂到脖子上的学生，滋润了三天容光焕发的大辉跟秦卿自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尤其七班一直渣名在外，即便前段时间一直在寒窗苦读，可考前三天放假的消息一传出去，足以让观望的群众大失所望。 “靠，你们欠揍是不是？”一大早路上公车抛锚跑了几公里才赶上考试的大辉一听这话，当场就不乐意了，庞大的身躯冲上去气势汹汹，看上去分外吓人。 “啊，你们干什么，老师可在外面呢，你，你……”好些天没见七班传出暴力事件的其他人几乎都要忘记这是一群用拳头说话的主，刚才还一脸挑衅的怂货已经白了脸色说话都不利索了。 “大辉。”秦卿上前一步搭住了他的胳膊，眸光清冽地睥睨到课桌前的小人嘴脸上，唇畔冷冷一勾，声音疏疏朗朗道：“还是手底下见真章吧，三班这位同学，我想到时候公告栏上的分数线，会比现在一拳头打在你脸上更疼。” 说完，她拍了拍大块头，姿态从容地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大辉只觉得大神有文化怼人都格外霸气，这会儿也不气了，跟着也气势昂扬指了指鼻子，道：“没错，你就等着给爷爷提鞋吧。” 丢下这一句爆火乍宣言，几乎所有七班学渣们的眼睛里都燃着一把火，在盛夏时节里甩开了膀子在一张张考卷上挥汗如雨。 而秦卿申请下来的三天假期并没有如同外界所说那般荒废了学业，反而在出考场的那一刻，所有人都相视一笑，表示自己状态极佳。 第137章 相亲宴 这一场倾注了三班跟七班一个月艰苦奋斗的期末考试终于在闷热的夏季里结束了，同时迎来终点的还有高二的学习生涯，等到九月份夏末的时节，他们也将跟华夏大陆数万万攻坚大队一起面临高三，随之而来的就会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 然而在此之前，七班的少年们还尚未感到压力，连着一个月来的高压学习，走出考场那一刻，众人都只觉得屋外的空气格外清新，激动得差点落泪。 “不容易啊，正常发挥就好，无论结果怎么样，老师都替你们感到骄傲。”班主任还特地从教室里跑出来，对自己班这群惯来调皮捣蛋的学生一一进行深切的慰问，颇有一种惺惺相惜之感。 “哈哈，老师，你放心，我们考得挺好的。”大辉大笑着拍了拍老师瘦弱的肩，差点一熊掌谋杀了师长。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状态良好，甚至已经开始计划着再来一次期末的狂欢。 班主任也只得摇摇头，按耐住自己内心不切实际的期盼，只当他们是在自我安慰。 不过秦卿倒也没昏头，直接把学渣们不靠谱的网吧开黑计划驳回，“高三预备生会提前开学，这段时间都在家老实待着复习，不要到时候一开学就给人涮下去了。” 闻言，一伙人直接抱头哀嚎，直呼上了贼船，一次学习误了终生，现在反悔都来不及。 “行了，别嚷嚷了。”罗子航一脚把蹭在自家兄弟跟前的大辉踹开，凝眉思索了一下才道：“这样，明晚我家有一个晚宴，大家一起来。” 晚宴，一听名字就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可是，众人齐齐咽了咽口水，却愣是没人敢答应。 “赤虎帮的晚宴，怕是没人敢参加吧。”秦卿轻笑间一语道破真相。 就算七班这群人平时自称大哥大姐大，可那也只限在学校范围，面对b市真正数一数二的龙头帮，派，不胆怂那都是假话。 此时罗子航的神情却有几分怪异，摇头道：“这个不用担心，这是私人宴会，不会有太多大人在场。” 一听这话，众人登时心口一松，这才暗戳戳生出了几分期待。 而这也是罗子航头一回邀请同班级的人去参加罗家的宴会，秦卿自然也在受邀行列。 夜里，正式放假休息的秦老板再次败局开赌，杀到凌晨才堪堪歇下，白天还抽空去了一趟倾城查看服装生产的进度，连轴转到可以休息的时间里已经到了晚上六点。 余扬跟乔南来接她的时候，后面还跟着一群小尾巴，街道上浩浩荡荡停了好几辆车。 “宋神，这儿呢，坐我的车。” “诶诶，他那边人满了，宋神，我这车稳，坐我这儿。” “滚滚滚蛋，谁也别跟我抢。” …… 刚走出大门口就注意到这阵嘹亮的喧闹，秦卿穿着一身浅蓝色的休闲西装循声望过去，登时就被辣了眼睛。 只见七八辆跑车或是suv上，一群伸出头打招呼的小崽子们打扮得格外花里胡哨，不是大金链子配墨镜，就是大耳环加骷髅衫，一眼望过去就没有一个正常的打扮。 “哈哈，阿叶，你们班同学可真热情。”余扬实在憋不住笑，缩在副驾驶座上调侃道：“真难为你跟他们混那么久，品味还没被带歪。 平时在学校穿的都是校服，出游三天也是便服居多，秦卿哪想到这群人自由发挥起来如此狂放不羁，当下木着一张脸，目不斜视就直接上了乔南的跑车，全然不顾后面一群人的鬼吼鬼叫。 倒是乔南从后视镜里瞄了她一眼，微微笑道：“阿叶今天打扮得还帅啊。” 因为刚在倾城试装，想着也要参加宴会，秦卿也就懒得重新捯饬，脸上还带着裸妆，衣服也是新一季的定制款式，简练而奢华。 但她总觉得这厮是话里有话，所以抬眸也瞥了过去，“有问题吗？” “呵呵……”乔南藏在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来，笑得有些神秘，“你是不是不知道，今晚的宴会是什么性质的？” 晚宴的性质？这个秦卿倒真没注意，只听说今晚是小辈们的私人聚会，相对自由些。 结果等都车子一排看到罗家大门口，众人下了车看到路边一溜烟的名贵豪车，还有敞开的大门里头精致豪华的场地布置，七班的学渣们登时都有些懵了。 “这是……”秦卿站在车旁眺目望进去，一眼就看出了端倪，沉吟了一声道：“罗大少的相亲宴会。” 无论是大门口浪漫的白玫瑰花道，还是一眼望去占据八成以上的年轻少女，都很明显是雌性对决的角斗场，而罗子航跟白蓁蓁分手的消息才传出去不久，这个宴会举行得十分顺理成章。 “什么？相亲宴啊？那我们……”大辉晃着拇指粗的金链子凑过来，表情很是担忧道：“这会不会不好啊，毕竟我长得这么帅，要是把老大的马子泡走了就不好了。” 扑通一声，身旁毫无防备的余扬被吓得腿一软，当场就歪在了乔南的身上，回头瞧见端庄贵气的少年一脸平静，登时就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 秦卿笑了笑，早就对这群学渣们异于常人的想法习以为常，于是用余光打量了一遍大辉那一身暴发户的造型，从容安慰道：“我想，你不会有这方面的烦恼的。” 言下之意，就是但凡长了眼睛，有点正常审美的女人都不会放弃罗子航选你。 被一记暴击ko，大辉彻底忧郁了，一帮人这才消停下来，乖乖跟在少年的身后迈进b市龙头老大的家里。 即便他们此时心怀忐忑，也没发出太大动静，可几十号人同时进来依旧引人注目。泳池旁边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矜持谈笑的世家小姐名媛们抬眸一看，见到的便是一帮匪里匪气的混混声势浩荡地闯进来，不少人登时就被吓到脸色发白，有甚者还直接发出了尖叫。 “鬼叫什么？”穿着休闲的罗大少从人群里走了出来，一头半长的头发用定型水梳到脑后，露出一张孤傲的脸，冷冷地瞪了一眼受到惊吓的女生。 第138章 葛茜 严华高中其实算不上贵族学校，年级组里吊车尾的七班学生家庭条件排得到上层，可也如同打扮一样，大部分都是暴发户，搁到罗家这种上流层面压根就不够看。 秦卿一早就料到了这种情况，脸上也没无甚情绪，好以闲暇站在那里就等着看下文。 果然，下一秒便见着罗大少从一堆莺莺燕燕身边大步走出来，冷眼扫了一圈众人，扬声便道：“这些都是我的同班同学，希望大家都客气点。” 到底是黑，帮出身，即便没带多大火气，还是难言一股悍匪的气质。 秦卿原还猜不透他的意思，这会儿打量到他一身休闲服，当即嘴角一扯，意味不明地笑道：“看来罗少不是请我们来做客，而是让我们来捣乱的。” 相亲现场穿着闲散表示着这人无心应付，事前还交代得含糊不清，摆明就是想让他们来搅局的。 眼见着少年转身就要走，罗大少头皮一紧，赶忙打了个眼色。 后边几十号人团团把人围住，一点缝隙都不给留。 “宋神，老大有难，做兄弟的当然得帮啊。” “对对，这多有趣啊，比咱们网吧开黑好玩多了，反正有老大罩着也出不了事。” “宋神，你可是我们的门面不能走，说好了一起出来玩的。” …… 一波强大的助攻轰火乍过来，秦卿看着众人脸上跃跃欲试的表情，顿时头痛得扶额。 罗子航也趁机凑过来道歉，态度诚恳道：“阿叶，事先没跟你说是我的错。我知道这群小崽子肯定喜欢瞎搅和，我不说也只是怕你不来而已。” 后面半句气息明显弱了下去，带着点暧昧不明的心虚，孤傲的少年郎背着光有些红了脸。 秦卿确实不喜欢这种场合，可也不至于矫情得败坏大家的兴致，“下次有事明说，否则别怪我翻脸。” 也就说，下不为例。 “好，保证不再犯。”罗子航扬起嘴角好脾气地应着，微微弯腰凑上前的姿态显得有几分亲昵。 在场不少以罗家未来女主人为目标的富家千金们都注意到了这一幕，于是视线或多或少也打量到少年的身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却是惊为天人。 刚才一帮子人浩浩荡荡进来，不少人受了惊吓也没瞧清楚，现下仔细一看，只见为首的三人里头其中两位就是罗大少的死党，而剩下居中的少年模样身形修长俊逸，五官更是难得一见的精致秀气，加上一身别致的休闲西服，就跟画报上走出来的模特一样，惹眼得很。 “罗少请了这么多朋友，不着重介绍一下吗？”这时，从诸多名媛的队伍里走出一道曲线玲珑的身影来，香槟色的长款礼服，眉眼大气，盈盈走来很是有一股大家风范。她端着一杯葡萄酒，含笑示意了一下少年的方向，直接道：“比如这位帅气的同学。” 这个年纪的少年男女一般都很是羞涩，更别说女生主动找男生搭讪。 话音刚落，七班众人立刻唯恐天下不乱地起哄，也不知道调侃的是罗子航还是秦卿。 可罗大少这会儿的脸色却并不好看，语气更是冷硬地直接拒绝道：“葛茜，他是谁不关你的事。” 单从宴会上几十号名媛里能让罗大少叫上名字，便足以证明少女的特殊。 “我也只是好奇罗少的朋友罢了。”葛茜耸耸肩，脸上并没有任何难堪的神色，反而张嘴缓缓补充道：“毕竟，我们以后会成为夫妻，关心你的交际圈也是我的义务。” 什么？夫妻？！ 其中被捕捉到的关键字眼瞬间让一票人大跌眼镜，连秦卿都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向了身侧的人影。 被这一眼扫过，罗子航也及时从错愕中反应过来，脖子上青筋一抖，上前一步当众就拽住了少女的胳膊，凶狠道：“葛茜，谁说我特么要娶你了，你还要不要脸了？” 压低的嗓音带着浓浓的火气，要不是眼前是个女的，相信一早就被开揍了。 “我只是陈述事实而已。”葛茜却是全然不怕他，绘着美甲的指尖还摸上了少年钳制的大掌，**似地滑动了两下。 “滚。”罗子航厌恶地甩开手，冷峻的脸上满是锋利的棱角。 气氛紧绷中，蓦地又传来了另外一道娇美的女声，随着高跟鞋略显急促的节奏，罗子熏从一旁的小花园里匆匆钻了出来。 “哥！”她上前一把搂住了罗子航的胳膊，焦急地朝他摇了摇头，末了更是生气道：“葛茜，叶哥哥是我的朋友，你别来烦我哥。” 她指了指一旁的秦卿，主动把矛盾揽到自己身上。 “原来是这样。”葛茜随意应了一声，看似是要顺着台阶下，却是在最后语带不屑地补充道：“既是你的朋友，我自然没兴趣。” “你……”罗子熏咬着牙显然被气得不轻，可手底下却依旧死死按住自家哥哥的行动。 倒是从旁目睹一切的秦卿想到了什么，眸光盯着少女远去的背影，突然问道：“她跟蛟龙帮葛天祥是什么关系？” 罗子航一怔，沉着脸色给出了答案，“她是葛天祥的养女。” 养女这两个字被着重加了音调，显得有几分不同寻常。 “嗯？”秦卿有些不明所以。 “叶哥哥，是这样的，爸爸好像有意让哥哥跟葛茜交往。”罗子熏犹豫了几秒，终是走过去替自家哥哥开了口，字里行间无不是透着委屈，“可是我听说，她名声不好，我也不喜欢她。” 她觉得自己的哥哥值得更好的人。 罗子熏是一个很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也鲜少去探听别人的八卦，如果能把风吹到她耳旁的，多数这人在外名声也烂透了。 可依着罗敬元疼爱儿子的程度，断然是不会把他往火坑里推。 秦卿沉吟了一声，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伸手拍了拍小女孩的头，安慰道：“别担心，你哥会自己考虑的。” 结果话音刚落下，掌心下的小脑袋却蓦地闪躲开去。她垂眸看着跟前的小女孩，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欠下的桃花债。 第139章 蛟龙帮葛家 自打上次山顶夜游后，两人就再也没有碰过面，秦卿平时忙于各种事务，渐渐地也就忘了这茬。 可对于一个十四五岁的豆蔻少女来说，这却是很长时间都难以跨越的坎，只因喜欢上的人太过优秀又太过美好，罗子熏甚至都找不到半点可以埋怨的理由，只能选择用避而不见的方式慢慢度过这段情伤。 刚才她也是躲在小花园里不敢出现，后来还是见着葛茜找麻烦才不得不露面。 避开少年手掌的一瞬间，罗子熏可以感觉到空气中凝聚起来的尴尬，“叶哥哥，我，对不……” “没关系。”秦卿收回掌心，打断她的低声怯懦，眼底满是温和，“是我让你伤心了，这句对不起应该由我来说的。” 少年清俊的眉眼一点点柔和下来，黑白分明的眼底仿佛揉碎了漫天的星光，低眉顺眼间的轻声耳语温柔得几乎要溢出水来。 罗子熏听出了其中满怀的歉意跟疼惜，鼻头一酸，差点又要掉泪，咬着唇憋了一会儿，才重新鼓起勇气看向少年，“叶哥哥，我会很快好起来的，以后我还是你的妹妹，对吗？” 漂亮的洋娃娃笑弯的眼睛里藏着泪光，倔强又美好的模样任谁看见都舍不得拒绝。 秦卿背着手站在原地，重重点了头，“嗯，只要你愿意，永远都是我的妹妹。” 妹妹。 罗子熏在心里狠狠默念了一遍，跟着也重重点了头，主动伸手搂住了少年的胳膊，“嗯，你永远都是我的叶哥哥。” 从此，那些痴念跟爱恋，便真的割舍在了昨天。 七班众人见状又是一阵起哄，直呼大神学习好样貌佳连妹妹都可爱，天道不公。 罗子航就站在人群的中间，耳边听着嬉闹，眼神却有些发直，心里莫名有一股难言的失落。 如果连子熏这样可爱的女孩子都无法让少年动心，那自己这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生…… 乔南从后边用手肘碰了碰他，拉回他的思绪，隐晦地低声安慰道：“别想太多，世事无绝对。” 起码近水楼台还能先得月，兄弟会帮你的。 罗子航扯了扯嘴角，也没心思多做掩饰。 几人心思各异地朝着主宅的宴会厅走去，一路上多了七班这帮不着四六的人马在，倒真是让那些虎视眈眈的名媛们不敢靠近。 不过进了宴会大厅，看见休闲区沙发上坐着的几个大人时，众人立马就规矩地站在了一边，场面安静如鸡。 巧的是，此时沙发上面对面坐着的是罗敬元，还有蛟龙帮帮主葛天祥。 葛天祥不过才三十五六岁，身材高大，面容俊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成熟的魅力，听见动静回头看过来的时候，眼角微挑，却是有几分邪气，“呵呵，原来是罗少带了朋友，难怪这么热闹。” 这话看似随意，实际却在贬低这一群人过于吵闹喧哗。 罗敬元也是一愣，显然事先也没料到自家儿子会出这种招数，扯着嘴角有些僵硬道：“干咱们这一行的可不就是成天喊打喊杀，说起来咱们三兄弟里边，也就你最不像拿刀的人，当初老爷子在的时候就说你是做生意的料。” 混黑的不适合拿刀，还把未分家前的老帮主抬出来，绵里藏针也是十分明显。 “呵呵，罗哥有所不知，这时代在发展，如今混黑的也不是随便几把刀就能号令天下的，最重要的是，握住兄弟们的口粮。”葛天祥谈笑间目光如炬，抬手握紧了拳头，仿佛是攥紧了什么东西。 罗敬元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侧头摆了摆手冲门口的罗子航道：“先带你的同学们到花园里逛逛，待会乐队开始了叫你们。” “……好。”罗子航蹙眉犹豫了一下，终是答应了回避。自从青龙帮被取代了以后，他的父亲便出现了反常，其中必定跟蛟龙帮脱不开干系。 他想管，却又不知该从何下手。 然而他转身刚要带着人出去，徒然间又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声音。 “慢着。”葛天祥不紧不慢的腔调止住了众人的脚步，“我也很久没见子航跟子熏了，难得有机会就留下多聊两句吧，顺便聊聊两家的婚事。” 婚事？！ 罗子航的身体一僵，猛地转身朝前就走了两步，拧着眉头刚要说话，斜道里却有一个娇小的身体更快冲了上去，“爸爸，我才不要她做我的嫂子。” 少女娇俏的声音脆亮，回荡在宴会大厅里犹如响亮的耳光让人难堪。 “胡闹！子熏，还不快下去。”罗敬元站起身呵斥，眼角瞥见女儿拉着儿子的手，心底却划过一丝安慰。罗子熏年纪小可以说不懂事，可罗子航是正儿八经的继承人，绝对不能在行为上让人指摘。 可还没等兄妹俩就驴下坡，对面沙发上的葛茜提着裙摆就款款站起了身，声音不高不低道：“敢问罗小姐，我是有哪一点比不上你哥哥吗，或是你觉得作为女生，我有什么地方不如你？是学习成绩，还是舞蹈乐器？” 如果对方嘶吼谩骂，事情反倒好解决，最怕的就是这种不温不火的问话，几乎让作为长辈的罗敬元都不好开口。 “我……”罗子熏知道自己太冲动，可眼前的状况已然是骑虎难下，只能咬牙继续道：“你就是不如我。” 她想将罗子航彻底摘出来，自己却一脚踩进了坑里。 闻言，葛茜嘴角勾出了一丝笑意，“哦？那不如罗小姐说说，我哪里比不上你了？在那堆西洋乐器，我会钢琴，小提琴，萨克斯，单簧管，这样一来，我就很想讨教讨教了，想来罗小姐这么厉害，应该也都会的吧？” 论起下套跟心计，无疑葛茜比罗子熏要强上太多，几句话下去便彻底将她的路堵死。 “我，我……”打小连谎话都不会说的罗子熏涨红着一张小脸，我了半天也没下文。 罗子航不忍心看妹妹为难，正憋不住要开口，冷不丁就听到身后人群里传来几声轻笑。 “葛小姐是一个大人，何必为难一个孩子呢。” 第140章 三方会面 夜帮收复青龙之后，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整顿内务没有冒头，接下来的主要任务也是积攒力量配合赤虎帮出击，可现在算算时间也已经过了一个月，奇怪的是，原先还急不可耐的罗敬元反倒消停了。 秦卿让南絮私底下注意过赤虎帮的动态，并未发现异常，现在在赤虎帮继承人的相亲宴会上，蛟龙帮帮主公然宣布喜讯，其中若说没鬼，傻子都不会信。 而现在在罗家的主场上，葛茜仗着养父撑腰，众目睽睽之下就要为难罗家人。 罗敬元手里压得罗子航不得动弹，罗子熏年轻尚轻冲出去挡子弹，很快就沦为了标靶。 气氛尴尬僵持之际，杵在现场的第三方人群里走出一道挺拔的身影，姿态从容，步履闲适地款款行至沙发前，修长的胳膊一伸，自然地就搭在了罗子熏的肩上。 “是你？”葛茜一眼就认出这张过分清俊的脸，视线移到两人的姿势上，嘴角一扬，落落大方道：“这位朋友，不管你跟罗小姐是什么关系，我想这是属于我们两家人之间的私事，你这样贸然闯进来，未免有失礼貌了。” 有理有据，直接把人划分到事件之外，理由不可谓不刁钻。 “子熏是我的妹妹，我自是见不得她受委屈，至于这件私事我是否有权参与……”秦卿话音一顿，澄澈的眸子幽幽望向了另一边的罗敬元，颇有些意味深长道：“我想还是请罗叔叔说句公道话吧。” 此话一出，原本正悠闲品茗的葛天祥抬头扫了一眼过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审视。 这是罗子熏的男朋友？ 没等他观察完，对面沙发上的罗敬元已经站起了身，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抬手介绍道：“哦，天祥，大侄女，我来介绍一下，这位跟子航同班的同学姓宋，宋如叶。” 宋如叶！ 葛天祥腾地一下也站了起来，过于惊讶之余声调微微拔高，“你就是宋如叶？” 这个名字对于近来b市的黑，道来说并不陌生，从青龙帮账目被查到落败，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盘踞在b市几十年的三大巨头之一被吞得渣都不剩，据说现在老城区的公祠还飘着血腥味，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带着昔日落魄的夜帮一夜之间重新跃上黑，道的舞台，手段令人惊骇。 葛天祥没曾想会在这样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会面，更没料到传闻中一招废掉毒蛇一条胳膊的凶狠少年竟是如此温文尔雅，贵气内敛，如果说他不适合拿刀，那眼前的少年更加与血腥沾不上边。 “葛先生，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无视对方那一脸的惊讶，秦卿从容淡定地伸出手，脸上依旧挂着清浅的笑。 “哦，嗯，你好，宋少主真是……少年才俊。”葛天祥反应慢了半拍，有些失态地回应着，末尾的感慨倒是真心实意。 “呵呵，我刚还没见着小叶，既然来了就坐下，叔叔新得了一罐茶叶，你来帮着尝尝。”罗敬元到底是老江湖，只不过是片刻的功夫，脸上已经粉饰太平地乐呵着招呼。 秦卿拍了拍罗子熏的肩膀以示安慰，而后便松了手走向正中间的长条沙发落座，左右两侧分别是b市赫赫有名的两大巨头，而她就这么大喇喇占据第三方的位置，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气势跟派头竟是一点都不落下风。 “干爹？”葛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到，微微侧身疑惑地望着自己的养父。不就是一个新晋小帮，派的少主，何必如此忌惮，还让她喧宾夺主。 “茜茜。”葛天祥沉着声音唤了一句，眼角余光一直没有离开少年的方向，“宋少主这等人才，可是你得好好学习的榜样。” 不轻不重地点了这么一句，也不知是在提前自家养女要谨慎小心，还是变相贬低罗家兄妹上不得台面。 秦卿闻言却是笑了，精致俊秀的眉眼舒展开来，连笑纹都格外细致好看，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道：“呵呵，葛先生过奖了，刚才我可是听葛小姐口气不小。子熏还有很多东西不懂，讨教的话就未免落下个以大欺小的名声了。” 且不说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就是一个嫂子欺负小姑子的名头传出去都不好听。 葛茜被不冷不热刺了一句，嘴角也有些僵，碍于场面还是点头回应道：“宋少主说的是，刚刚我也不只不过是跟罗小姐开个玩笑。” 哟，开玩笑？这不是还怪上罗子熏无理取闹了？ 早就看出这女人要强，可没想到竟是不知收敛，秦卿心下冷笑，面上沉吟了一声，幽幽道：“左右罗叔煮水泡茶还得一会儿功夫，我看葛小姐对乐器这么有悟性，不知道能不能讨教一二？” 闻言，葛茜一愣，视线在少年的指尖划过，嘴上正想推脱。 “好歹我也是子航的拜把子兄弟，也想知道他未来对象有多优秀，葛小姐应该不会拒绝的，对吧？”秦卿这人平时看着温和无害，风度翩翩，可一旦撕开这层外衣，骨子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性格分分钟能把人整死。 正如此时，葛茜已然被自己用过的招数坑得骑虎难下。 罗子熏可以用年纪小为由逃过一劫，可她跟少年这一场较量显然是避无可避。 不过，“可以啊，这是我的荣幸，毕竟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跟大名鼎鼎的宋少主一较高下的。”葛茜笑得意味深长，也没跟养父打招呼就起身应了战。 她本就是野心勃勃的女人，能够在众人面前打败夜帮少主证明自己的实力，多少都能令养父对她看重几分。 至于输赢，她可不认为一个在三流学校的垃圾班级里能教导出多么厉害的才艺，这充其量也不过是少年为了罗子熏强出头的愚蠢把戏罢了。 “刚才说的几样里，不知道宋少主会的是什么乐器？”葛茜走到乐器前礼貌问了一句。 沙发上还没动弹的秦卿却是摆了摆手，随意道：“我都可以。” 被噎了一下的葛茜险些把装x两个字吐出来。 第141章 二重奏 实际上商场上摸爬滚打久了，大抵会被称之为老油条的人都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类型。 适当时候的装x可以气死对手，也是颇为令人身心愉悦的举动。 葛茜这种心高气傲的女人，更是容不得别人的半点挑衅，凌厉的眉梢一抬，不客气道：“那就小提琴吧，怎么样？” “可以。”秦卿当即应下，脸上也未见半点犹豫，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颔首跟另外两人示意了一下，这才抬步走了过去。 身后，正往紫砂壶里添茶叶的罗敬元微不可闻地皱了皱眉，暗地里跟自己儿子使了个眼色。 少年一出场就摆定了立场，如今公然替罗子熏出头，如果赢了自然能成为一个推脱婚约的借口，可如果输了，事情只会更加难办。 罗子航也是一脸懵圈，纠结地拧着眉不敢确信。 “阿叶，大抵是会的吧？”场边围观的余扬压低了声音问身侧的乔南。 后者这次却罕见地摇了摇头，“阿叶确实是多才多艺没错，可你别忘了上次他演奏的《鬼火》，那样的指法少说也得十年的功力，而且还要勤加练习，这种情况下还要兼顾小提琴……” 后面的话就此打住，众人却也清楚，其中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毕竟少年也只是个人，而不是神。 小提琴是大型宴会上必不可少的乐器，通常也不会只配备一把，在有备份的情况下，双人同时演奏更能显现出实力水平的高低。 “我让宋少主选曲目吧，毕竟这本曲谱是我经常练的。”葛茜大方地将架子上的曲谱递过去，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落落大方。 如果不是数十年游走名媛的交际圈，秦卿恐怕真要将这种心理施压当成好意领了。 细长的指尖勾着曲谱随意翻了一页，她的声音淡淡，“就这首吧。” 你任我挑选，那我就随机奉还。 这种绵里藏针的对话一来一回，场上已经隐隐可以嗅见一丝硝烟的味道。 彼时两人已经各自选好了一把乐器进行调音，头顶璀璨的扥光投射在光亮的地板上，映出两道长长的影子，俊男美女的造型摆在一起无比养眼，可惜气氛看上去却有些剑拔弩张。 “哥，叶哥哥真的没事吗？”罗子熏揪住罗子航的袖子，小脸上满是担忧的神情，“葛茜我是知道的，她读艺术学院，这些都是她的专长。” 都怪她刚才太冲动了。 罗子航很想安慰她，可一双眼睛却盯着水晶灯下的少年出了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场包括葛天祥在内的众人几乎没人看好这场专科跟业余的胜负，所以在琴弦被奏响的那一刻，大家的目光聚集点都落在了葛茜的身上。 不得不说，欣赏一个美女演奏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事情，尤其对方还自信昂扬，指法娴熟，配合着那张光鲜的脸，让七班一群少男们都忍不住想眼冒桃心。 可这场上悠扬响起的独奏却让他们心头一沉，视线迅速回落到对立面的少年身上，自那毫无动弹的弓弦上，落败的打击几乎已经迎面扑来。 “卧槽，宋神真不会啊，怎么办……”最后一丝侥幸心里被无情绞杀，场边一票人都渐渐沉不住气起来。 “呵呵，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呐，没想到宋少主也是个真性情的人。”葛天祥轻笑着说起了风凉话，嘲讽少年没掂量清楚就强出头，赤虎帮找的搭伴也不过如此。 他还得谢谢少年帮两家婚事推波助澜。 罗敬元沉着脸没说话，边上站着的罗子航却受不了少年受人侮辱，几个大步朝前就要去把人拉下来，“够……” 后面的字符还没落下，原本安静伫立的少年却是突然动了。 琴弦在长弓的摩擦下划出一道长长的音符，骤然在宴会大厅上空炸响，尾音刺破另一道演奏的声音，接着长臂一绷，长弓如同利剑般在琴弦上飞速游走，音符错落之间如同疾风骤雨在场地上席卷扫荡。 “二重奏？！”场边的乔南倏地惊呼出声，镜片下总能洞悉一切的狭长眼眸微微瞪着，眼底的诧异一览无余。 而同样震惊的也包括正在演奏中的葛茜，从舞动的琴弦上斜斜望向对面，一身蓝色西服的少年按在琴弦上的修长指尖就像是振翅的蝴蝶，密集的二重奏迅速汇入她的乐声中，形成一道完美的合奏。 乐器与乐器之所以可以形成旋律，其一是不同乐器可以自由地进行互相搭配，其二是同种乐器之间可以进行不同阶段的重合演奏，在某个节点突然汇入，只要稍微改变一下高低音，便能谱写出许多不同的曲子。 少年一开始不动弹并不是不会，而是一打就打算了用二重奏的方式汇入。 想用奇袭？那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葛茜收回视线，绷紧了嘴角重新投入自己的演奏，指尖绷紧到极致微微泛白。 “我怎么听着越来越快了？”七班的学渣大多数都是门外汉，这会儿瞧着两人翻飞的指尖只觉得眼花缭乱，不禁啧舌，“照这样拉下去，得到明年才能分出胜负啊？” 议论声未落，前头的乔南便笃定地给出了答案，“不会，这种高强度的演奏，琴弦能撑得住，手也撑不住。现在是葛茜在加快节奏，企图将合进来的第二道声音打乱，只要一方没跟上合音，那也算是输了。” 对于外行来说，指法节奏音调这些深奥的东西很难判断，而采用二重奏则可以清晰地听出差距。 前后两道音符相差无几，你追我赶中音符像是密集的鼓点敲打在人的心脏，温柔的乐章成了沙场上的战斗曲，长弓化作利剑奋力突进，寻找着敌人薄弱的死角。 而后在某一个节点，一击致命。 嗡…… 崩坏的音符从未来及按弦的指尖弹出来，重重砸在光亮的地板，震得人耳膜发馈。 葛茜仓皇地抬起眼角，满是热汗的脸怔怔地对着自己的指尖，眼底一点一点染上了难以置信的色彩。 她竟然输了。 第142章 背信弃义 自打夜帮取代青龙帮成功上位，盘踞在b市新形成的三方巨头都彼此默契地没有会面，今晚却因罗子航误打误撞的安排，将三方聚集到了一起。 而且赤虎帮还隐隐被压制了一头，这形势让作为合伙人的秦卿心生疑虑，临了到头也坚定站在罗家这边，帮着阻止这场联姻。 葛茜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会输，还是败在了自己的强项上。 场内只剩下一道琴弦的声音，悠扬地吟唱到最后一个音符，余音缭绕在宴会大厅里缓缓消散，少年这才睁开双眸，将乐器放下，微微颔首道：“葛小姐，承让了。” 承让了。 礼貌而又讽刺的字眼从那双色泽饱满的薄唇里轻轻溢出来，带着些许漫不经心的笑意，依旧是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模样。 葛茜脸色有些发白，闻言抽动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半天才憋出一句，“是我输了。” 说完，她低下头不敢去看沙发那边养父的目光，但也足以想象此刻对方的脸色有多么差。 “只是一场游戏，助助兴罢了，葛小姐不必放在心上。”秦卿步履从容地走到她面前，抽出一方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极为体贴地替对方找了台阶下。 “……谢谢。”一场快节奏的演奏不亚于赛跑，葛茜的额头已经出了一层细汗，按弦的手指因高速运转而有些抽筋，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帕子甩回少年的脸上。 可等她抖着手指刚捏住布料一角的时候，那端的少年却是倏地收紧了力道，按着手里的东西声音疏朗道：“不过我想葛小姐还是回去多勤加练习的好，毕竟罗家未来的女主人，责任重大呢。” 须知罗家背后依靠的是整个赤虎帮，是b市黑，道三分之一的地盘，哪里是随便什么猫猫狗狗就能踩进来的地方。 听清了弦外之音，葛茜面色一僵，引以为傲的矜持终于压抑不住怒火，梗着脖子张嘴就要骂人，“这有关你什么……” “茜茜。”蓦地，沙发上的葛天祥冷喝了一声，面沉如水地教训道：“不许没有礼貌。宋少主，你说得对，我家这丫头还欠些火候，婚事或许再过两年再谈也不迟。” 仿佛刚才的婚约之谈也是一场儿戏一般，只是输了小提琴演奏，连带着婚事都跟着作罢。 在众人或是惊疑或是莫名的反应中，只有场上的少年淡定从容地勾起嘴角，随手松开了帕子，迈着悠闲的步子边走边道：“葛先生所言甚是。” 这两人一来一回之间均是云淡风轻，连语调都没有丝毫变化。 可也只有葛天祥知道自己现在一口老血都恨不得喷到少年的脸上去，联姻这一招险棋眼见着今晚就能成事，没想到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打乱了他所有的部署。 这场相亲宴会最后自然是办不下去，葛天祥父女一走，外边一群名媛们也自知无趣提前离场，剩下七班一众学渣包了场，倒是玩了个痛快。 而此时罗家二楼的书房里，新晋势力夜帮的少主跟老牌赤虎帮的老大却是割据在沙发的两端，严肃的气氛跟外边的泳池派对形成鲜明的对比。 “小叶，这次是罗叔对不住你。”茶盘上沸水凉透的时候，堂堂赤虎帮的一把手终究还是先低了头。 只是相隔了两个月的光景，当初那个在赤虎帮晚宴上还得排队候场的少年已然能跟这位老大平起平坐，甚至令其心生忌惮，低头认错。 少了搅事的第三方在场，秦卿也撕下了伪善的面具，不冷不热略带嘲讽应道：“罗叔，如果道歉有用的话，当初郭矮子也不用死了。” 今晚如果不是她在场正好撞破，等联姻成了定局，届时赤虎帮极有可能跟蛟龙帮联手来对付夜帮。他们都是在这条道上蹚过腥风血雨的，晓得一步错满盘皆输的道理，而罗敬元今日的作为，实际上已经是把刀子伸到了秦卿的后背。 “小叶，罗叔也有苦衷的。”罗敬元自知理亏，也不敢端着长辈的架子，拧着眉心沉沉叹息道：“帮里出了问题，我被葛天祥抓住了把柄。” “把柄？”秦卿将这两个字挑出来在舌尖细细品味了一番，末了眼角轻合，接着淡淡问道：“那罗叔为什么不找我商量？” 郭矮子跟葛天祥本就跟他同出一门，互相之间制衡多年，手头上握着彼此的黑料压根就不足为奇。 现在拿这个理由来搪塞，未免将她想得太蠢。 “那是因为，因为……”罗敬元也鲜少见着她这般言辞犀利的模样，顿时一噎，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秦卿却是冷笑一声，替他把话接了下去，“因为你觉得比起得罪葛天祥，就算你在背后捅我一刀，我都会谅在罗子航的面子上手下留情，赤虎帮可以两头讨好，将耗损降到最低，对不对？” 那些掩埋在大人心底最隐晦最肮脏自私的心思被清冽的声线毫不留情地一字一句全部剖开，血肉模糊地暴晒在阳光底下，连骨头缝里的秘密都无所遁形。 罗敬元知道少年聪慧，却远不曾料到仅凭台面上不清不楚的几句话，她竟能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作为一个长辈借着儿子算计一个晚辈，即便无奈的取舍，此时也臊得他老脸通红，羞愧地低下了头，“小叶……罗叔知道，这么做为人不齿，更辜负了你对我信任，对夜帮的承诺。” 如果此时坐在对面的是一个同样老奸巨猾的中年人，或许他不会如此愧疚难当，可少年正是青春热血的年纪，说着那番话的时候眼底带着怒火，像极了年轻时候一腔赤诚的自己。 猛地一回头间，他才发现这么多年，收获了财富家人跟兄弟，却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背信弃义的人。 沉默持续了许久，久到几乎让人以为两帮之间会就此走向决裂，再也无可挽回。 也就在这个时候，少年的声音却再次响了起来，“行了，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第143章 你该长大了 原本三足鼎立的势力分布因为夜帮的介入而失衡，牵一发而动全身，整个b市表面看似平和，内地里却是已然掀起了惊涛骇浪。 而在一个小时前，刚刚在b市站稳脚跟的夜帮就差点走向灭亡。 罗敬元也以为这次谈话过后两帮将会兵戎相见，所以当下听到少年的问话，蓦地抬头便震惊地望了过去，语气惊疑不定，“小叶，你还愿意帮我？” 在他的印象里，少年是个杀伐果断的人，即便罗敬元做了取舍内心也依旧是惴惴不安，没曾想闹到了这一步，她还能回心转意。 秦卿敛住面上的冷意，轻轻吐出了一口气，难得坦诚道：“正如你所说，不看僧面看佛面，子航是我兄弟，子熏是我的妹妹，我不想他们跟我一样成为孤儿。” 无论是被扫地出门还是无父无母，这都不是令人愉快的滋味的。 罗敬元心头蓦地泛起一阵疼痛，看着少年面色平淡地说起这些，才念起她这一身本事也是环境所迫，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在父母怀里肆意妄为，而不是在血雨腥风中摸爬滚打。 “小叶，叔叔跟你说实话。”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终是决心开诚布公，将一切和盘托出，“这件事情是从石家牵起的。当时你把石家私下交易的账目交给我之后，我就秘密对帮里其他盘口做了一次调查，这一查才发现这么多年来，多个盘口都处于亏空状态，明面上假账跟从总部支出的巨大差额就像一个无底洞，一下就把赤虎帮蛀成了一个空壳。而葛天祥从小就是一个经商的好手，这些年表面做着买卖，实际上这些盘口的钱全是他套走的。青龙帮一落败，他立刻就拿着账目来找我，只要把账本公之于众，赤虎帮别说是对敌，恐怕就此解散的可能都有，祖宗这几百年的基业，没想到就毁在了我的手里……” 才不过三十多岁的男人，因为常年为帮，派事务劳心费心，鬓发间已经出现了一抹苍白，微微佝偻着身子坐在那里的时候，竟是流露出了一种迟暮的沧桑。 秦卿心下一叹，倾身给他沏了一杯热茶，一如当日初见时那般，幽幽开口道：“罗叔可还记得当时我选择赤虎帮当合作伙伴的缘由，是因为百年的根基已经腐朽，包括你在内的上层都已经趋于安稳中庸，难以抗衡另外两大帮，派。我看中了赤虎帮在本地的树大根深，但我也知道，这根早就烂了。” 也只有这样外表强悍内里空乏的纸老虎才能不对她造成威胁，也不会轻易起反心。 她一早就察觉到这些，只是在当时赤虎帮意气风发的时间里，说了也只会得罪人。 “……是啊，当初你说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是我坐井观天，享受安逸太久了，疏忽大意了。”罗敬元沉沉叹出了一口气，语气满是哀恸，传承了数百年的基业就这样断送在自己手里，任谁的心里都不好受，“葛天祥提出联姻，换取的就是资金上的援助。” 说得难听点，就是用儿子换钱。 他素来疼爱一双儿女，可面对底下成千上万的兄弟，再多的不舍都要舍得。 秦卿抿了口茶水，对此事不置可否，言简意赅地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资金，亏空了多少？” 她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个大概，可还是被对方接下来的答案震惊到。 “一个亿。”罗敬元的脊梁又往下压了几分，像是这个沉重的数字正在他背上一样。 “……”秦卿抿着嘴角没有开口，第一次在谈判桌上产生了迟疑。 “我之所以没有找你，也是知道夜帮刚刚扩展，整顿内务很多方便都需要用钱。”罗敬元勉强扯出了一个笑容，却透着几分虚弱。 诚然他也不是一个小人，不愿意背弃盟约去卖儿子，只是亏空金额实在过于骇人，以夜帮目前的财力，根本无法给予支持。 而秦卿也知道，这一个亿的资金将决定未来b市势力的最终归属。 一个亿……她咬着舌尖沉吟了一声，指节在真皮沙发上缓慢叩动着，一下两下，第三下刚落，慵懒的眸子倏地睁开，直直迎向了对面，沉声说道：“这钱，我来想办法。” “什么？你……”罗敬元惊得瞪大了眼睛，微微张着嘴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 “葛天祥那边，你先拖着。”秦卿自沙发上起身，边抬手扣好西装，一边走到对面沙发上红了眼圈的男人身边，按了按他的肩膀，眉目清朗道：“会过去的，罗叔。” 这条道上，只要脑袋还挂在脖子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 书房的门被重新合上，将男人悲怆的哭声也掩在了屋子里，一楼花园外边嬉闹狂欢的喧嚣还在持续，热烈的气氛一点点驱散心口的沉闷。 秦卿看着远方黑色的天，转身走到墙边靠着的一抹暗影身旁，擦肩而过时，只轻声叹息着说了这一句。 “罗子航，你该长大了。” 这个残酷的世界，已经没有人会再等你了。 那一晚，没有人知道罗敬元在屋里做了什么，而守在屋外的罗子航却抽了一地的烟。 这个暑假才刚开始就注定了不平静，为了筹集这一个亿的资金，秦卿不得不紧急命人清点产业可流动资金，可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这不明摆着嘛，你虽然挣钱厉害，倾城跟魅力都很捞金，可开分店跟投资，加上夜帮那边临时抽调掉出去的钱，流动资金已经是杯水车薪了。”欢心酒吧里，南絮闲闲翻了两页账目表就扔回了桌子上，附加无情的吐槽，察觉到对面射来的视线，赶紧又举手投降道：“我这破酒吧刚被折腾一回还元气大伤，能给你也就几百万还不够塞牙缝的，你就别想了。” 但凡是能想到的路子都走不通，秦卿难得露出了愁容，郁闷地喝了一口啤酒，白皙的脸上晕起一丝红云。 分明是衣冠楚楚的少年装扮，这会儿却罕见地泄露了几分女儿态。 南絮眼珠子一转，“诶，你怎么不去找你那位监护人呢？” 第144章 爱上了他 说起秦卿的监护人，那可是近来南絮最为抓心挠肺的人物了，其一是第一次见无法无天的少女跟老鼠见到猫一样害怕一号人物，其二则是用尽了她毕生所学都没能查到对方是何方神圣。 “诶，你们到底是怎么认识的，无亲无故收养你，对你没有企图的男人，该不会是个同性恋吧？” “诶，这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连你的资料都藏得那么死，还住着那么豪华的园林区，这么神秘。” …… 自打合作解决了瞿丽的事情之后，关于封衍的身份就成了这人日常八卦的一部分，每次遇到都得纠缠一番。 当然，秦卿也从未给过回答，那些类似于回忆的东西，她下意识地不想与人分享。 “好啦，那你不说可以，他有没有钱你总该清楚吧。”南絮端着酒杯皱了皱鼻子放弃了追根究底，化着眼线的妩女眉眸子瞥了过去，语气也正经了几分，“毕竟你也才离开秦家，根基太薄弱，这种情况下掏空家底也不理智，最好的办法，就是有一个强有力的后盾。” 后盾……这个词倒是跟男人的形象很是相符。 无论是封家还是封衍个人，秦卿都从未去刻意打听了解，偶尔只听方孔提及过，男人有一部分地产的副业，那应该是……挺富有的吧。 “啧，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到时候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让对方知道你用钱的真正目的不就行了。”南絮翻了个白眼，对于少女罕见的犹豫不决也是无语，随口还戳了一句，“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爱上他了呢。” 所以才这么磨磨唧唧，判若两人。 “不许胡说。”闻言，秦卿当即直起了身体，皱着眉头发出了一声冷喝。 南絮冷不丁被吼得一愣，捏在手里的酒杯晃了晃，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场子顿时冷了下来。 秦卿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反应过度，垂眸轻声道：“抱歉，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先走了。” 说着，人已然从卡座起身，抬腿朝着外边走去。 此时正好是白天酒吧休息的时间，屋子里只有零散几个人在收拾东西。 南絮懒洋洋撑着胳膊望向少女离去的背影，突然眯起眼睛开口唤道：“呐，秦卿，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原本走到门口的身影一顿，少女却没有回头，无声的沉默中，答案已然很清楚。 “呵呵，我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他开了这间酒吧送给我，然后再也没有回来。”南絮有几分醉了，浓重的眼妆里掩藏着一抹忧伤，复而又被笑容粉饰太平，“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是想告诉你，秦卿，你现在的样子，真像当初的我。” 一样的口是心非，打死不承认。 从酒吧离开回学校的一路上，秦卿坐在卡宴后座上翻看文件，脑子里却翻来覆去全是那一句‘真像当初的我’。 她不是傻子，哪里会听不出其中的深意，只是说她喜欢上封衍……摇了摇头，她觉得在考虑儿女情长之前，还是先想想怎么开口借钱才是正道。 思索了半晌，她终是拿出了手机，发了一条消息过去。 ‘有空吗，有事情跟你商量。’ 信息显示发送成功后，想着男人或许忙于工作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回复，秦卿正打算把手机放到一边，下一秒，手机却是毫无预兆地震动出声。 ‘我在b市，晚上去倾城接你，见面谈。’ 短短十几个字让秦卿心里咯噔一声，后背瞬时一片发麻。 暑假一开始她就借口在倾城分店这边工作没回去，可男人当时并没有告诉她自己也在b市，还是说从上次青龙帮被灭开始，他就一直在这里？ 无数纷乱的联想闯进脑海，秦卿半天才抽动着指尖回了一个‘好’字过去。 夜里六点刚过，熟悉的黑色吉普车就稳稳当当地停在了倾城门口，西装革履的男人下了车，跟着无数下班来接女朋友的上班族走在一起。 因着气场跟外形都太过惹眼，引起了在场不少男人的好奇心。 “这位，你也是来接人的吗？”其中有胆子大一点的人搭话，左右都是同路，也不至于尴尬。 “嗯。”男人尽管表情冰冷，可还是秉持着礼貌回应了一声。 对方只当是志同道合一起来接女朋友的苦命人，当即惺惺相惜地吐起了苦水，“哎，你说这女人怎么那么麻烦，平时上班就够辛苦了，这大热的天气加上市中心堵车，赶了一个小时都累死了，迟到了还得挨批，比领导还难伺候。我瞧着你面生，是第一次过来的吧？” “嗯。”男人继续点头，这回却是多看了人群一眼，发现大部分人都是汗流浃背，确实是热的够呛。 “哈哈，那以后苦日子还长着呢。”对方像是个过来人一样同情地笑了起来。 这次男人没有继续一字方针，反而口气冷冰冰道：“我不觉得苦，辛苦的是她。” 他常年在外训练早就对温度感知不大，倒是少女在这里工作，外头天气这么热还得在市中心走动，他觉得有必要采取一定的措施，免得让自家小孩在高温天气里中暑。 苦水被冷不丁噎了回去，对方有些诧异，继而竖起大拇指，佩服道：“哥们，你这觉悟忒高了，你接的人怕是位天仙吧。” 不是被仙女迷了心窍，怎么能生出这么高尚的情操来。 不过男人显然不愿意跟外人讨论自家小孩的美貌，于是一脸冷酷拒绝回答。 这时，三三俩俩一群大老爷们已经到了门口，却是被告知里边在开会，还不能进去。 男人们敢怒不敢言，只得尴尬地排队等候。 刚才那位哥们又无聊凑过来感慨，“哎，你说这年头哪里还有男女平等了，男人这都当牛做马了，不过说起来倾城的姑娘也是真心好看，尤其听说她们的老板更是漂亮，年纪轻轻就撑起一家公司，不得了啊，也不知道谁有福气能把她接上车。诶，我看你外形不错，这接的是谁啊？” 第145章 我们不一样 炎炎夏日里即便到了下班时间也都是热得过分，加上外边交通拥堵，这个时间里出来谈个恋爱，约会吃顿饭都是一场对真爱的考验。 而倾城这间汇聚了无数美女的公司更是排满了接人的长龙，男士们对视之间均是一脸的无奈。 人群里身形颀长又俊美不凡的生面孔很快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男人在无聊的时候八卦的心情跟女人也相差无几。 眼前这位自来熟的哥们就是仗着同行过一段路的交情，正想套出点情报，“你这身材都可以当模特了，该不会是来接模特队的吧？” 对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猜测很有道理。 “不是。”可惜下一秒，冷酷的男人就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直接道：“我找老板。” “噗……”对方当场就喷了，上下打量了一圈后，摇头笑道：“原来是还在奋斗中的兄弟，不过我可劝你一句，凡事别强求，我可听说了，那位老板不是一般人，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才行。” 心理准备？男人难得蹙起了眉头，实际上一点也没明白接自家孩子去吃个饭需要准备什么。 “哈哈，怕了吧？”对方像是恶作剧得逞了一样，顺势还安慰了一句，“我明白你的心思，之前我也远远看过这位老板一面，确实是漂亮得跟天仙一样，但这种跟咱们不一样，高攀不起啊。” 说着还摇头晃脑对男人投以同情的目光。 后者继续皱眉，看似已经被打击到挫败，心里却暗暗在想自家小孩是不是在公司遭到了排挤，上下级关系处不好会很影响身心健康。 闲聊到此结束，因为后方工作部的大门已经打开，陆续有打扮时尚的年轻女孩走出来。 刚才还一脸八卦的上班族一改之前的苦情嘴脸，在女朋友面前表现得兴致勃勃，还不忘逗笑讨好，“我刚刚还看到一位哥们来追你们老板的，长得挺帅，不过估计没戏。” 闻言，美女职员立刻来了兴趣，“真的吗？在哪儿呢，我看看。” “在那儿呢。”上班族指了指右后方的位置。 美女职员一回头，一眼就看到身高鹤立鸡群的男人，呼吸猛地一窒，浑身都僵直了。 “你怎么了，不会是看着太帅心动了吧？”上班族见状，口气立刻有些酸溜溜道。 正好此时门前起了一阵骚动，抬眼望去，便见着一道高挑纤细的身影款款出现在台阶上。少女穿着设计部刚出的样衣，散着一头长发盈盈而立，复古样式的对襟半袖长裙被风卷起了层层涟漪，淡妆素雅的精致面容就像是从古代仕女图中走出来的谪仙。 本该不沾人间烟火的仙子抬眼望着人群，随后目光错落间发现了什么，衣裾翩跹间穿着绣鞋的轻盈步子就迈向了人潮，而后径直走向了……高大的男人身旁？！ 额。 刚才一众跟着在外边等候的男士们，包括打趣的那位哥们都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 “怎么在这里等着？”少女仰起头，发丝柔顺地垂在脑后，露出小巧的耳朵，连耳廓都显得精致可爱。 “不要紧。”男人也没抱怨，依旧是不苟言笑的模样，视线在少女的五官上停留了片刻，对比刚才看到的那些女生，突然觉得自家小孩确实是最好看的。 少女也没发现侦察兵的打量，想了想把身前的工作牌摘下来递给他，“下次来别在外边等了，太热。” “好。”男人从善如流接下，对于自家小孩的关心很是受用，连嘴角都不自觉柔和了几分，自然也没多余地解释自己等的时间不长，不热也不辛苦。 而真正累成狗的围观男士们却是内心泪流满面，老板这差别待遇也太明显了吧。 “我还没换衣服，这样出去不太合适吧？”少女似乎对于穿着样衣出来晃荡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拍了拍袖口标记的粉笔灰。 男人却连一秒犹豫都没有，“不会，好看。” 少女微微一囧，站在人群里垂眸抿了抿嘴角，随即也放弃了换装的想法，“那走吧。” 说着，自己便先迈开步子离开围观的人群，总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怪异。 直到两人走远，门前的一堆男女还恍恍惚惚没有反应过来。 半晌，“……我去，那哥们还真是来找你们老板的。”刚才还当成笑话讲的上班族也有些懵，语气顿了顿又接着道：“不对啊，你不是说你们老板没人能追的吗？” 结果话音刚落，女职员就赏了他一个大白眼，幽幽道：“你要是有这样的情敌，你还敢追吗？” 上班族一噎，想起男人那健硕的体格还有一路上令人退避三尺的冰冷气息，一时也无力反驳，只能转移话题嘟囔了一句，“你看看你家老板多温柔体贴，人还长得漂亮。” 再瞧瞧自己累成狗也落不着一点好，心里多少有点不平衡。 “我老板漂亮是事实。”女职员丝毫不嫉妒地直接点头承认，末了眼尾一扫，口气凉凉道：“但人家对象不仅有模特身材，还能当众在秀场调一队兵来救场，你行吗？” 几分钟前还用同类的说法劝慰着封少将金放弃痴心妄想的上班族此时才终于明白，人跟人之间的差距是如此的不一样。 而差点引发无数对情侣矛盾的秦卿跟封衍却是已经走出了公司大门口，一个认为是哥哥接妹妹，一个认为是监护人接孩子，丝毫没察觉外人眼中的暧昧。 秦卿更是一路上有些心不在焉，自打上次她警告瞿丽的事情败露后，封衍虽然还是照旧三不五时联系她，可两人之间的隔阂却明显比之前还要深刻。 这种时间点借钱，很尴尬。 沉默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公司大门，临上车前，封衍看了眼天气跟街道上拥堵的状况，忽然转身对着旁边的少女开口道：“明天，我在附近给你安排一套房子。” “啊？”沉思中的秦卿一愣，有些摸不着头绪道：“为什么？” 封衍指了指大马路，很有心得体会道：“通勤太辛苦。” 第146章 极端危险分子 通勤太辛苦。 手里掌握着b市三分之一地盘的少女跟华夏最年轻的少将此时站在街边很是接地气地讨论起如何应对繁忙交通，轻松上班的方法。 而封少将也很脚踏实地想到了买房子。 这突如其来的建议也是令一向八面玲珑的秦老板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转念一想，忽而便明白了过来。 “呵呵，你不用那我跟一般的上班族比，毕竟我也不是整天都待在公司。”秦卿垂眸轻笑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着对方手里捏着的工作牌，突然生出了一种两人只是城市角落里的普通人，平平淡淡过着生活的错觉。 见男人坚持，秦卿也不再拒绝，多日不见的隔阂似乎又随着接触一点点被消磨干净。 黑色吉普车在市中心抄了小道开往郊区，最后竟是到了度假山庄。 之前秦卿来这里见刘谷的时候曾听说过这里多数是要员秘密会谈的地方，而从封衍轻车熟路的状态上来看，显然他进出这里已经不是一两回。 山庄里除了独栋的别墅，还有很多风格不同的主题餐厅，夜晚时分的风带着一丝凉爽，两人上了旋转餐厅的顶层，四面落地窗外投射进漫天的红霞，连白色的桌面都染上了一抹暖色。 “多吃点。”封家长在餐桌上的一贯准则就是喂养多食，尽量让小孩吃得白白胖胖。 而有了两碗鸡汤的恐怖体验后，秦卿这回倒是学乖了，提前声明道：“我的饭量其实并不多。” 言外之意就是，拒绝加餐，拒绝额外投喂。 封衍手边刚切好一份牛排想递过去，闻言只好作罢，落日余晖里棱角分明的五官切割在暖色里柔和了几分，连声音都有了一丝回暖，“我很高兴。” “嗯？”秦卿停下手边的动作，抬眼望了过去，乍见那张毫无情绪的脸，登时嘴角隐隐抽抽搐。 她还真没看出这是高兴的表情。 可对方接着又很直白地继续道：“这是你第一次找我商量事情。”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震颤着暖黄色的空气，轻轻地送进聆听者的耳朵里，尾音像是一把钩子扯动着人的心脏。 秦卿的心在那一刻，猛然就漏了一拍，继而被一股油然而生的温情流淌进了四肢百骸，笑意还没来得及阻止就爬上了眉梢，声音也跟着轻柔道：“你就那么喜欢自找麻烦，你该清楚我开口的一般都不是小事。” 这还是头一回见着有人因为麻烦找上门而开心的，前世秦卿经营秦家，这一世掌管夜帮，前前后后都是在给别人收拾烂摊子，如今角色调转，易地而处，感觉却是极好。 “我会尽力。”认真思索了一番后，封衍郑重其事地给出了答案。 越是接触深入了解，秦卿便发现男人的冷酷其实只是不善言辞，或许是打小就在部，队里成长，又比同龄人优秀太多，导致沟通表达上有些欠缺，但熟悉之后，这人的坦诚便会像是岩浆一样时刻熨烫着她的心。 这种直率跟真诚，是她已经忘却多年的东西了。 所以面对着这样一份真心，秦卿便越发觉得难以启齿，话在口中盘旋了半天才低声开口道：“我需要资金。” 事先预备好的借口跟托词被咽下，只剩下简短的几个字，这个请求显得缺乏诚意。 “多少？”封衍沉声问着，想起少女画了一天设计图手会累，便还是把切好的牛排换了过去。 秦卿垂眸盯着圆盘里整齐码放好的碎牛排，捏着刀叉的指尖一点点收紧，仿佛是下定了决心般清晰道：“五千万。” 这是她手头上所能调动的资金差额，但仍旧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在市中心重新规划一个大型游乐场。 然而，“嗯，吃完饭我开支票。”封衍连眉头都没抬一下，专心致志地切牛排，好似盘子里的东西比五千万还要贵重。 秦卿登时就傻了，眼见着对方面色平静已经不打算继续往下追问，心里酝酿好的一腔勇气差点憋成内伤。 只要对方多问一句缘由，原本她就已经准备好和盘托出了，“封衍，我……” “先吃饭，冷了。”对方抬手打断，示意她盘子里的牛排冷却了不好吃。 “……”秦卿从未有一刻那么憎恨牛排。 一个谎言被藏得越久，越要剖白便越是困难。尤其在明知男人会不同意自己所作所为的情况下，秦卿的坦白便更需要勇气。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第一次已然被断了冲劲，秦卿只得草草收拾完食物，准备做第二次坦白。 可在军，队里长大的封衍动作实在太快，在对面刀叉刚放下之际，话锋一转，沉声便问道：“最近，你跟夜帮的宋如叶走得很近？” 男人向来寡言少语，能张嘴提及就绝对不是废话，所以宋如叶三个字一出口，秦卿脑子里那根弦又再度紧绷了起来。 “嗯，赌场那边时常有走动。”她用帕子轻轻擦拭着嘴角，接着小动作尽量调整着自己呼吸的节拍，状似随意道：“怎么了？”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谈到夜帮，可宋如叶这个人却是头一回。 夕阳落了山，窗外的光线逐渐昏暗，餐厅换上了橘色的吊灯，光线却不再有暖意。 封衍的眉宇间刻上了几分严肃，“她近期在b市杀了不少人，且手段残忍，是一个极端危险分子，我希望你跟她能保持距离。” 没有多余的言语缓冲跟任何委婉的措辞，男人的答案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刃口散着寒气，一下刺进心脏，连着血液都瞬间凝固住。 秦卿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表情，只是捏着帕子木讷地望着对面的男人，感觉四肢百骸里的温度都被迅速抽走。 察觉到她的异样，封衍敛了敛嘴角，终究还是低声加了一句，“你放心，暂时不会查到她的头上，我是怕她伤了你。” 毕竟这是自家小孩的朋友，他不想到时候少女夹在中间难做。 可实际上，那个在b市地头上杀人如麻的宋如叶，此时就坐在他的对面。 第147章 成绩放榜 长久以来，秦卿一直都知道在封衍的印象里，她是端庄得体，品学兼优的大家闺秀，即便手底下经营着赌场，那也是为了谋生不得了而为之。 那张一千万被拍下的字画，至今还挂在他书房里。 秦卿无比清楚封衍的期盼，却无法在重生一遭后继续被养在温室里当一朵无知的花。 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会对眼前这个男人产生感情，以至于放弃了成年后断绝关系的打算，竟是想着坦白一切，交出自己的底牌。 可这尚未踏出去的第一步便被男人的一句话碾碎在了尘土里。 极端危险分子，这是撇除关系之外，封衍对她开展黑，帮活动，抢夺地盘的定义，冷酷而又精准。 秦卿觉得自己呼吸之间吐出来的空气都是冰冷刺骨的，眼神在恍惚间对上男人深邃的视线，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有些泛哑，“封衍，瞿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问我？ 她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单枪匹马闯进瞿家差点放光瞿丽的血，男人会怎么看待她。 “这件事情……”封衍倒了一杯水放到她面前，瞧着她面色有些难看，顿了顿还是没舍得说重话，只端出严肃的口口勿，沉沉道：“你生气我能理解，但行动过于鲁莽。人现在没事，下不为例。” 比起进了icu的瞿丽，男人更加偏向于自家孩子的情绪管理，并不打算就此事多作追究。 这样的包庇护短，已然是归属于溺爱的范围，可秦卿却更加在意最后那一句，男人宽恕的前提条件是，人没死。 是了，重生以来她几次杀人都是在被迫的情况下，偶有太过血腥也都是夜帮善了后，在男人眼里，她即便再生气出手教训瞿丽，也终究不忍心痛下杀手。 直到封衍驱车载她回赌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两眼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许久之后，秦卿才抬手掩住了双眼，将自己单薄的身体蜷缩成一团，深深嵌进无边的昏暗里。 五千万的支票到账，赌场这边流动的资金整合，第二天就送到了罗敬元的手里。 对此，秦卿只有一个要求，“罗叔，今后无论走到哪里，我要赤虎帮永远的忠诚。” 也就是说，今天的一亿元，她要买下的是两帮之间永久而稳定的合作关系。 这其实并不算过分，罗敬元也知道自己没有退路，“好。” 至此，b市强有力的两大帮，派正式一致对外，全面围剿蛟龙帮。 葛天祥也万万没想到，秦卿在经商方面的头脑丝毫不逊色于她的身手，在接下来的进攻里，跟赤虎帮打了配合，致使蛟龙帮在地盘跟商场上受到双重夹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落败。 在b市黑，道刮起腥风，人心惶惶的时候，作为这一切计划背后的始作俑者，秦卿却在暑假一个星期后悠闲返校。 今天是高二期末考成绩放榜的时间，作为高三的预备组，这次成绩将决定接下来的分班情况。 清晨的林荫道上，三三两两的学生正谈论着成绩，漫步在其中的少年步履闲适，树梢斑驳的光影落在她的发梢，晕开一层淡金色，走到树道尽头，抬眼便能见到不远处花坛边上成排蹲着的七班学渣们。 “宋神！” 瞧见少年的身影，蹲着的小萝卜们又齐刷刷站起来，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扬起笑脸。 “在这里做什么，不去看成绩吗？”秦卿双手插在裤兜里，歪头轻笑道，昨晚这帮人可还急吼吼兴奋得很。 闻言，穿着私服不着四六的学渣们脸上露出一丝腼腆的怯意来，一个个挠着头有些不好意思，“老大没来，我们本来还挺有信心的，可一路上听说年级组总体成绩都不行，这心里就有点忐忑。” 这是临门一脚突然怂了？ 秦卿不禁摇头失笑，扫了一圈发现罗子航确实不在，想来是在家里帮忙，便也没多问，脚步一动，径直便朝着人潮涌动的方向率先走去，声线清清淡淡道：“现在，是该让所有人刮目相看的时候了。” 肩头上扛着的学渣标签，不学无术的烂泥印象，能不能甩回老师们的脸上，就看今天的成绩单了。 这一个月来，是少年带领着他们熬夜苦战，挑灯夜读，如今也是她无所畏惧走在前头，尽管背影单薄，可步伐里的坚毅却徒然让人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正挤在公告栏边上看成绩跟排名的学生一回头就见到一帮子凶神恶煞的学渣们气势汹汹涌过来，吓得众人纷纷退散到一边，留出了一大块空地。 往常放榜的时候这群学渣从来都毫不在意，更没人到场，今年一反常态的表现倒是让人想起学期前三班跟七班之间的较量。 难不成七班还真觉得自己能赢？ 被这浩浩荡荡的阵势引起了兴趣，其他人也伸长了脖子从榜单末尾开始搜索七班的名字。 结果定睛一瞧，却是惊奇地发现，万年垫底的班级居然退位让贤了。 “今年倒数第一是六班啊，嗯……第二是五班，第三是四班……”人群里跟着看榜的学生嘀嘀咕咕一路数过去，等看到其中一个行列时，倏地瞪大了眼睛，“卧槽！” “我去！真的假的？”与此同时，其他人也终于发现了那一行诡异的排列，禁不住都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七班众人的目光也都直愣愣落在一个地方，半晌，大辉呆呆地扭过头，看着身边一脸淡定的少年，不确定道：“宋神，你打我一拳，我怀疑自己在做梦。” 扑哧一声，秦卿忍俊不禁地抬手砸向他的胸口，不轻不重的力道，却满是坚定，清澈的大眼睛里溢出温暖的笑意，给出了最终的答案，“你没做梦，我们赢了，全年级第三的平均分，在三班上面。” 总平均分的榜单上排进前三名里头，赫然就有七班的序号，响亮稳当地压在了三班之上，以零点五分的差距险胜。 “赢了……”大辉看着那张红纸上的序号，突然就红了眼眶，“我们特么真的赢了！” 第148章 凭实力说话 物种在环境里生来就具备着竞争的意识，没有人生来就愿意当失败者。 七班，最为垫底的班级，学渣中的战斗机，这些固有贴在身上的标签，一开始也不是被乐意接受的，只是无力挽回的时候，人们习惯用无所谓的面孔去掩盖真正的渴望。 而如今高高悬挂在榜单的这份成绩就是最好的证明。 “我们赢了！赢了！哈哈哈……” 向来逞凶斗狠，在校园里被人避之不及的七班混混们欢呼着抱成一团，集体笑成了傻子。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靠着宋如叶一个人拉高的平均分。”欢快的气氛中，斜道里突然刺进来一道不和谐的嘲讽。 众人一愣，循声望了过去，恰好就见到公告栏另一端的三班学生，彼时他们正一脸便秘地杵在个人排名榜前边，气压阴沉沉的，明显就是早知道了结果。 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现在狭路相逢，两班之间的新仇旧恨又把硝烟给点了起来。 “哈，怎么样，脸疼不疼，知道狗眼看人低的后果了吧，现在从老三变成小四，心里肯定想吐血吧。”七班的人这会儿腰杆挺得笔直，再也不会自卑地恼羞成怒，直接笑嘻嘻就怼了回去。 排名前三掉到第四，意味着开学后班级序号也得发生变动，况且还是被吊车尾的七班给压了一头，三班此时不可谓不扎心。 “你们牛什么牛，真当自己是凭实力考进前三的吗，要不是宋如叶考了第一，你们的平均分就是一滩烂泥。”迅速被点燃的怒火烧得三班的人开始口不择言，连七班的大佬威名都不管不顾，指着个人分数排行拉开了骂战。 大辉等人还没来得及为自家宋神又勇夺第一而喜悦，当即就被烂泥两个字激起了脾气。 “靠，说谁是烂泥，有种再说一遍试试？”七班的人一窝蜂涌上去，立刻就把公告栏另一端给团团围住，几十号人挤在一起呼呼喝喝，闹得其他人都不敢上前，生怕遭了池鱼之殃。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又没有说错，说不过就要打人吗？”领头发声的三班班长被揪着领子拎到半空中，脸色都被吓白了，可嘴里还是不服气地说着。 “放你娘的狗屁！”长久的努力就这么被人轻而易举抹杀，这种搓火的感觉不亚于游戏装备被抢，大辉攥紧拳头大喝一声。 眼见着一场纷争又要演变成暴力相加，这时人群里一只细长的胳膊伸了出来，精准地扣在了大辉的手腕上。 “大辉，放开他。”秦卿清清淡淡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手底下稍微一用力就卸除了对方的钳制，瞧着三班班长摔在地上的狼狈样，口气不疾不徐道：“狗咬了你一口，要是咬回去，未免失了风度。” 这话虽是对着大辉说的，可她的视线却直直落在三班的人群里。 “可是……”大辉虽是抽回了手，但仍是阴沉着脸，耿耿于怀道：“我就是气不过这帮孙子说的话。” 什么叫一滩烂泥，不是凭实力，如果连这些都忍了，那他们这一个月来的辛苦算什么？ 明白他心里的怨怼，秦卿好脾气地笑了笑，抬头看了一眼个人分数排行榜上自己高高在上的名字，面上云淡风轻道：“我一个人的分数再高也不可能领着你们所有人跑，某些优等生只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失败而已，退一万步说，我也是七班的一份子，把成绩算进平均分，难道不应该吗？” 如果要论起口才，三班再来一百张嘴都说不过长袖善舞的秦卿，更何况现在对方明摆着是在胡搅蛮缠，只需要把事实摆出来便足以让他们羞愧到无地自容。 果然，话音落下，对面原本还理直气壮的一群人立刻变了脸色，领头的班长更是梗着脖子半天也说不出一个字，再也无力反驳。 而这边的动静也成功把老师给招来了。 “你们干什么呢，想造反是不是？！”人群外一声大吼让众人一怔，回头看见大步走来的教导主任，惯性地缩了缩脖子，瞬间全没了气焰。 “考得很好是不是，都杵在这里做什么，都想叫家长来喝茶啊！”熟稔的训斥风格几乎不用思考就像机关，枪一样迎面一顿扫射过来，教导主任迈着八字步走进人群中央，抬头一见到那张分外清俊的面孔，登时一愣，随即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又是你？宋如叶，你带着七班的人在这里做什么？” 这段时间他也总算是看清楚了，眼前的少年分明是七班的领头羊，人人都唯她马首是瞻，哪里是外表看起来那么品学兼优。 察觉到对方眼中的排斥，秦卿也没生气，反而指了指头上的成绩表，嘴角笑意略深了几分，“主任，我们只是在看成绩。之前答应过你的事情，现在已经兑现了。” 一个月前操场上的炎炎烈日跟对峙至今谁也没忘，教导主任更是对自己被下套的事情记忆犹新。 闻言，心里不禁一阵膈应，面上也有了些许不自然，但还是端着架子说道：“嗯，知道了，看完就都散了，别惹事。” 敷衍完这一句，对方背着手旋即就要离开。 “慢着。”徒然间，背后声调一扬，不紧不慢又堪称大胆的两个字引来了全场的瞩目。秦卿双手揣在裤兜里，悠闲的步子晃到了教导主任的跟前，意味不明地说道：“主任，我们班这次的平均分排进了前三，应该也算得是你口中的优等生了吧？” 她的声线轻柔优雅，好听得就像是小提琴悠扬的曲调，可话里的内容却是让眼前的主任刷地阴沉了脸色。 “……是考得不错，那又怎么样？”教导主任咬着后槽牙憋了半天，终究还是不得不应下这句暗含讽刺的问话。 就在他以为事情要就此揭过的时候，却又见少年的眉梢斜斜向上扬了扬，忽而敛住了嘴角柔和的笑意，整张脸都在顷刻间透出了几分凌厉来。 “那您的道歉呢？” 第149章 道歉 古往今来，大人管教小孩，老师教育学生，从来都是单向进行灌输，大人拥有绝对的权威，老师享受长久的爱戴，尊师重道四个字一直压在学生的头上。 似乎，也从未有人去思考过，老师会不会犯错。 从事教育十几年的教导主任显然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所以当下听到少年的话，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说什么？” 秦卿站在道路中央，背脊挺得笔直，收起一贯温和的模样，连语气都带着几分锐气，再次重复道：“当初主任曾说过，我们七班是一帮不学无术，自甘堕落的老鼠屎，不知道现在这张成绩单，足够改变主任对七班的看法了吗？” 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脾气也没外人想象的那般好，有些屈辱一旦受了，便会记得很久。 而训惯了学生的教导主任却是早就把这些忘得一干二净，等把回忆扒拉回来，脸色已经微微涨得有些红，气息不稳地怒道：“宋如叶，别以为一次考试成绩进步了，你们的那些前科就一笔勾销，难道之前你们打架闹事都是假的吗，我教训你们错了吗？” 一个老师被学生当众踢爆了训斥打脸不说，还被围观着要求道歉，这让十几年教龄的主任都不由得恼羞成怒地翻起了旧账。 而论起翻旧账，眼前的少年也是毫不示弱，直接就迎面刺了回去，“哦？那我倒是想知道，七班是在学校里骚扰其他班级秩序，还是毫无缘由就动手打人了？我承认七班的人性格是冲动了些，但在学校里我们也是安分守己，那些踩到我们头上的人，每一次发生争斗，主任难道不是毫不过问就直接给七班定罪吗？现在我们已经成了你眼中的优等生，凭什么就不能撕下这些标签了？” 谁的心都是肉长的，都会受伤也会流血，凭什么就该继续受人侮辱，还默不作声得一味承受 清晨里寂静的教学楼门口，顶着万里无云的天空，少年清朗的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每一个问句都像是一把刀戳向众人的心口。 教导主任被堵得哑口无言，仔细回想之下，关于七班的处罚确实桩桩件件都有失偏颇，而身后悬挂在头顶上的成绩单就像是一记闷棍打在他的心上，砸得他面色僵硬青白，竟是连一句辩驳的话都找不到，最终，只能憋着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好，我收回之前的话。我道歉，对不起。” 蹬蹬蹬，直到中年男人肥胖的身影踩着雨点般的脚步飞速离去，公告栏前边的一众学生还维持着眼睛即将脱窗的惊讶状态，似乎还难以相信有人能制服脾气火暴又高高在上的教导主任，还整得对方落荒而逃。 他们一贯只懂得教训人的老师，居然低头道歉了。 “宋神……”站在最前头的大辉回过神来，一下就红了眼眶，强忍着泪水扬起大大的笑脸，朝着道路中央的少年竖起了大拇指，大声赞了一句，“牛批。” 少年扬起眉梢，扫了一圈七班众人集体患上的红眼病，严肃的面部线条终于松弛了下来，笑意一点点浸透进清亮的眼眸，朗声道：“走，庆祝去。” “好嘞！”众人齐声欢呼，一拥而上紧随着少年的脚步，浩浩荡荡地走远 那些跟三班的新仇旧恨，过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在一声声的嬉笑怒骂中尽数消弭散去。 有些围观的学生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那铿锵有力的步伐显得格外团结一致，不禁有些心生羡慕道：“他们的感情，真好啊。” 不会因为成绩的攀比而生出嫉妒，不会因为埋头学习疏远感情，大家齐头并进，共甘共苦，这或许是以成绩为标准的优等生们永远都无法体会的情感吧。 而此时带着一帮小崽子们在ktv里庆祝的秦卿却不知道自己帮助七班快速进步的教学方案已经被班主任放到了交流平台上，以此引发了广泛的关注，甚至连皇者归来一年一度的的学习交流都例外破格加了场次来严华。 她更加没想到的是，因着替七班讨回一句道歉，当众被刁难的教导主任竟是心生不忿，连夜写了一份学习心得发到教育部，以至于招来了前所未有的大麻烦。 这个暑假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无法平静。 自打上次被封衍警告之后，夜帮近来在b市的行动也收敛了许多，在放手观战赤虎帮跟蛟龙帮的争斗之余，秦卿也迅速拉长了扩展的版图，顺着沿海的路线派出夜帮的人手继续地盘，所到之处也必定先行安插赌场的分部，一时间在华夏内陆地区，关于秦老板这个称谓也日渐扩散开来。 而倾城的运营在步入正轨之后，秦家的服装产业链也算是彻底被断了活路，加上丑闻缠身，公司的股价每天都在下跌，对此，秦卿毫不手软地在暗地里收购秦氏的股份，打算一点点做空这个数百年的传统企业。 结果忙活了大半个月，还不到八月份，学校突然就发来了通知，召集所有人紧急回校。 本想月初回a市的秦卿只能拎着行李无奈提前返校，早上八九点的命令让许多过惯了假期的学生苦不堪言。 余扬进宿舍的时候状态跟游魂差不多，飘进来见着上铺的兄弟已经到了，也只是无精打采打了声招呼就扑到了床上，瓮声瓮气开始哀嚎，“啊，学校毫无人性，为什么只有高二的学生要提前参加军训，我要美好的暑假啊。” 闻言，对面铺正在攻克皇者归来积分赛的秦卿指尖一顿，抬头疑惑道：“军训？” “啊，你还不知道吧。”余扬张嘴嚎了一嗓子，接着咸鱼翻身幽幽回答道：“我爸跟校长是朋友，前几天来家里做客说了，为了整顿校风，让新一届高三生能适应高压学习，所以提前给咱们进行军训。切，我觉得这都是为了奴役我们的借口。” 要是为了适应学习生活，应该提早开班授课，哪里会变态地提前一个月在大热天里军训的？ 第150章 提前军训 不得不说余扬这二货误打误撞一语道破了真相。 这事情别说建校以来史无前例，就是搁在玉皇高中也没有大夏天里冒着学生中暑的危险执行军训一个月的案例。 而心细如发的秦卿立刻就想起前不久自己干下的好事，隐隐觉得其中或许有关联。 “不过校长也说了是这次机会难得，申请到了比较专业的教官过来训练，所以才缩短了假期。”掌握第一手消息的余扬继续翻了个身把自己埋进被子里，生无可恋道：“换个思路想，专业就代表了严格，这次咱们真是要倒霉了。” 听着他忧心忡忡的嘀咕，秦卿决定还是不要自己得罪教导主任的事情说出去，免得被当场灭口。 至于军训，她倒是不担心，毕竟再严格，也没自家监护人的手段可怕。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大半个月过去，近来这人一直在b市活动，偶尔还会接她去吃饭，前几天说接了任务，又是断了音讯。 “幸好没空……”她一边解题一边分心庆幸军训跟某人的行程错开，不至于露出马脚。 到了中午时分，大部分学生已经到齐，连许久未曾露面的罗子航也跟乔南一起进了宿舍。 大半个月不见，少年的面容显得有几分憔悴，似乎是时间赶得太急，下巴的胡茬还没剃，一头半长的发理成了板寸，棱角越发鲜明犀利了起来。 “哟，罗大少，最近走成熟男人风格了吗？”余扬无聊了大半天，见着熟人就开始嘴上没把门地调侃。 然而话音一落，进门的罗子航一双丹凤眼直直就射了过来，过分锋利的视线夹带着浓重的戾气，惊得他一口气被噎住，猛地后退撞到墙壁上，一时间疼得直抽冷气。 “抱歉，最近有点上火。”罗子航伸手抹了把脸调整表情，解释间语气还透着一丝疲惫，走到自己位子的时候还是没忍住扫向了上铺。 秦卿穿着一身亚麻色休闲服，正好也在看他，一双清澈的大眼睛里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语气淡淡问道：“家里的事情处理完了？” 她知道这段时间对方已经开始接手帮里的事务，正好赶上两帮交战，刚才那满面的戾气不是上火，而是长久浸染鲜血才淬炼出来的煞气。 罗子航也知道瞒不过她，干脆地点头，声音有些低沉道：“正在收尾，老头让我先来报道。” 说话间，他的眉心微微皱着，显然是对家里不放心。 秦卿嘴角旋起一抹轻笑，劝慰道：“葛家翻不了身，你也该好好休息了，这阵子听说你很卖力。” 少年声线和煦，甚至称得上温柔，只是这犹如长辈对晚辈的鼓励口口勿有些怪异。 自打那一晚少年从罗家书房出来以后，罗子航就觉得两人之间的距离越发遥远，再听到这话，心里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能敷衍应了一句，“嗯。” 临近午饭的节点，高二年级的宿舍里还在嗡嗡讨论着饭菜问题。 哔—— 尖锐的哨声打破了楼道里的清净，惊动了正在屋里闲谈的学生。 接着，便是一声大吼紧随其后。 “全体高三预备生都有，一分钟内操场集合分发军训用品，现在开始计时！”铿锵有力的男中音力透六楼，连顶层的学生都觉得震耳发聩。 只是，什么一分钟 懒散惯了的学生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到了走廊朝下一看，这才看见楼底下齐刷刷站了四个人，皆是身穿迷彩服，英姿勃发，一看就是正统出身的军人。 “卧槽，这是要军训？现在就开始了？”学生们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对方话里内容的真实性，眼见着已经过去了三十秒，所有人都冲进了宿舍一阵兵荒马乱地准备。 然而等真正到了操场，却只有寥寥几个人按时到达，从来没有受过正规训练的学生们根本完成不了严格的指标，即便超出了时间，匆匆赶来的人群里也大多都是衣衫不整，形容狼狈的。 没等他们喘口气的功夫，站在升旗台上的教官便继续发挥狮子吼，下达第二道指令，“所有超过一分钟的人，连同一个班级的，绕场十圈跑，开始！” 什么？那些紧赶慢赶好不容易准点的学生一听是要实行连坐制度，登时就不乐意地开始抗议，“这不公平，又不是我们迟到？” 下一秒，面色黝黑的教官直接大步迈了下来，魁梧的身躯怼到那名学生跟前，声如洪钟道：“接下来一个月，你们就是一个集体，一人犯错全班受罚，谁不乐意的现在就带着你们的学籍一起走！” 闻言，众人皆是被吓了一跳，原本还以为只是单纯来参加训练，却没想到还扯上了学籍。 强权镇压下，这些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一个个都被灭了苗头，在大夏天里憋着气乖乖罚跑。 而在此随后的一个小时里，陆续又有几十辆大巴车开进严华的校门，穿着各个中学校服的学生开始列队涌进操场，乌泱泱一片数过去，竟是有上千人之多。 “我去，这是把b市所有中学的高三预备班都调过来了，也太大手笔了吧。”混在七班队伍里的余扬扭头看向操场，惊得连连啧舌，“没想到校长说的是真的，能请到那几个教官不容易，连其他中学都上赶着来凑热闹。” 此时正并排跑着的秦卿跟罗子航听到这话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视线齐齐扫向了升旗台。 “那几个教官不简单。”罗子航隐含暴戾的眸子盯着那几个人的一举一动，口气笃定道。 “嗯。”秦卿赞同地点了点头，还在思索之际，余光猛地瞥见那几道身影动了动，赶忙低声提醒道：“别看了，他们发现了。” 说完，她心下一沉，仅仅只是一个眼神都能敏锐捕捉到的兵种，在这个行业里尖端的也就是侦察兵。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另外一个人，后背渐渐泛起一阵寒气。 十圈跑完，队列里已经倒下了一部分人，剩下的严华学生被调到最前边就座。 远处，有一道身影正缓步走来。 第151章 姓名 b市所有高中里头，严华只算得上是三流，无论是师资力量还是学生家境都没有出挑的地方。所以每年军训活动大抵分配到的都是临近山区驻扎的挖土部，队，大家轻轻松松糊弄一下也就过去了。 可今年不仅提前一个月动员，学校还将军训列为入学的必备条件，给了教官们绝对的生杀大权。在这样严苛的条件下，几乎b市所有高中都争前恐后抢先报名，宁愿拉下面子也要送学生来参加。 这一切讯息都验证了一点——这群教官身份绝对不普通。 自打刚才跑步一个眼神险些被发现后，秦卿便混在人堆里收敛了气息，尽量压低了头避免跟对方有视线交流。 “全体都有，原地盘腿坐下！”升旗台上，教官背手挺立，不用任何扩音设备的口令传至操场的每一个角落，“同学们好，我是你们接下来军训一个月里的辅助教官，鄙姓施，我将负责你们训练的认真程度，另外三位教官也会从旁监督……” 台上的另外三人也是身形魁梧，各自往前站出来介绍的时候，台下的罗子航却忍不住用膝盖碰了碰身边的少年。 “你觉不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们？”他低着脑袋，动了动嘴唇，声音从牙缝里低低传了出来，可随身的肌肉却忍不住在一点点绷紧。 这一个月从战场上磨炼出来的警觉让他对视线分外敏感，不用抬头都能察觉到那道如芒在背的目光。 “……嗯。”秦卿抿了抿唇角，搁在膝盖上的手也不自觉蜷缩成团，心底那股熟悉的预感越发强烈起来。 台上四个人只是辅助教官，那也就是说还有一个总教官没有露面。 那个人…… 没等她想起那张脸，此时台上自我介绍完毕的四人突然啪地调转了方向，双腿并拢立正敬礼，铿锵有力地大声道：“报告，队伍已经集合完毕，请指示。” 突如其来的严肃致敬让不少人好奇地跟着抬头，入眼便见到一百米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身材极为高大的人影，炎炎烈日刺目的光线晃得人视线模糊，可单单只是一眼看过去，便令人心生胆寒。 那个男人身上似乎带着一层千年不化的冰，脚下的军靴碾在跑道上缓缓行来，每一步都似乎能听到冰层碎裂的声音，而随着寒气迫近，那人裹在迷彩服下完美的倒三角身形，黑发下俊美无双的面容也一点点映入眼帘。 那一瞬间，就像是一座庞大的冰山迎面袭来，美得惊心动魄之际又被这极具冲击性的冷色冻得不敢直视。 这样强大的压迫感，即便是常年待在他身边的兵有时都难以招架，更何况是一群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孩。 一时间，操场上一片抽气声此起彼伏。 罗子航也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艰难地移开视线，不经意看到身旁少年正在微微发颤的拳头，不禁担心道：“阿叶，你身体不舒服吗？” 他自然不会将少年的反应归结于害怕，毕竟眼前的人可是如今黑白两道都忌惮的主，别人怕她还差不多 然而一向淡定从容的少年这次却没有给出回应，在所有人情不自禁低下头避开锋芒的时候，她的一双眼睛却怔愣着一动不动落在男人那张冰冷的脸上。 如果不是背上的汗水太过真实，她几乎要以为自己中暑出现了幻觉。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军靴在石阶上压出沉闷的声响，男人伟岸的身形伫立在升旗台的正前方，目光冷酷地梭巡过全场攒动的人头，而后自薄削的唇里吐出简短的字眼，“我姓封，你们的总教官。” 他没有提高音调采用吼叫的方式，可因着场面过于寂静，致使那道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准确无误地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高温天气里，所有人都下意识打了个哆嗦，竟觉得背后有些凉飕飕。 站在男人身后的几个教官不动声色地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 ‘老大今天怎么了，这声音都要掉冰渣子了。’ ‘不知道啊，刚才还好好的。快出去挡着点别让老大发威，不然这群学生都得死在这儿了。’ 默契地交流了两句，几人达成了共识，皮厚的施远正鼓起勇气想要站出来恭送自家老大回去休息，结果膝盖刚一动，冷不丁又听到了自家老大发言。 “严华，队列第七排倒数第二，出列。”男人面无表情地突然开始点名，比刚刚还要冰冷骇人的声音吓得全场学生又是齐齐一个激灵。 而正好坐在第七排的七班众人却是一个个面露忧色，止不住用余光询问过来，可谁也搞不清楚为什么总教官会直接针对七班。 几秒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道身穿亚麻色休闲服的纤细人影站了起来，暴露在阳光下精致俊秀的五官跟白皙透明的皮肤极为醒目地吸引住了众人的眼球。 看台上原本还在纳闷的几人一见到这张脸，登时就脑门一抽，一股熟悉感涌上心头，差点当场爆粗口。 “姓名。”无视台上台下震惊莫名的视线，男人冰冷的语气没有一丝一毫的起伏波动。 迎着那样漠然的面孔，站在台下相隔不过数米远的少年亦是面色紧绷，抿成一条直线的唇色已然微微泛白，却始终一言不发。 沉默中，身侧的罗子航不禁有些担心地仰头望了过去，入眼见到的却是少年攥到指节微微泛白的拳头，因着过度挤压，其间关节还隐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让人从中窥见其此刻内心压抑的情绪。 “姓名。”男人越发冰冷的声音就像是无情刻板的机器一样重复响起，好似少年不回答，他便会一直问下去一般，现场的气氛一点点被这股压抑的沉默拖进僵持里。 没人敢在这种时候上前阻拦，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旦打破了平静，场面便会分崩离析。 少年便这样一直注视着那抹高大的身影，指甲嵌进掌心疼到麻木，连嘴唇都尝到了一抹血色，而后，她轻轻合上双眼，终于放弃了抵抗。 “宋如叶。” 第152章 五十圈 严华建校这么久难得在一次军训里邀请到这么高规格的教官队伍，而说起缘由也是各方面都凑巧。近来驻扎在b市深山里训练的狙击营一直在关注当地黑，帮的活动，并且锁定了一号危险人物，恰好严华的教导主任送信到教育部，系统录入的时候信息被截获，封衍决定实地接触进行观察。 他并不关心宋如叶这号人物的生死好赖，可因着自家小孩跟她的交情，又都是高中生的年纪，所以才会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军训，借此更好地了解时下高中生的生活跟想法。 可他万万没想到，本该在名媛学院里乖乖学习的小孩会出现在这里。 “宋如叶，我叫宋如叶。” 当那三个字从少年口中吐出来的时候，他可以清晰地捕捉到那沙哑声线里饱含的压抑，睫毛轻颤的泛红眼角处刻画出的痛苦，以及喉咙上下翻涌间透出的绝望。 封衍明明想过要护她一生快乐，可此刻却生不出半分心软来，因为他发现自己心口也正在卷动着一股莫名的情绪。 这股情绪渐渐超脱了掌控，肆虐着心脏，让他觉得愤怒跟疼痛，连声音都冷硬如铁。 “宋如叶，罚跑操场五十圈，立刻执行。” 五十圈？当是时，莫说是场下的学生一片哗然，便是连其他四个教官都变了脸色。 一圈四百米加上高温天气，真跑下来会出人命的。 可这头话音刚落，刚才还看似顽强抵抗的少年却是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到了跑道上，不发一语地迈步开始跑。 而男人下完命令后紧跟着就大步离开了升旗台，速度快得让人连求情的机会都没有。 剩下四个教官远远看着自家老大已经走出了操场，再回头看看沉默跑圈的少年，一时间面面相觑，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正好是中午吃饭的时间点，一开始也只是打算让学生来领东西，所以打了照面后教官团便就地宣布解散。 人群一窝蜂散了以后，剩下严华七班的学生还留着没走。 “施教官，宋神已经跑了那么多圈了，可以稍微通融一下吗，天气这么热，待会该中暑了。” “是啊，而且宋神平时就很少参加户外运动，他跑不了这么多的。” …… 施远几人被团团围住，听着左一句右一句的求情，心里也是为难。自家老大说一不二的性子他们是深有体会，估计不跑完五十圈是不能下场的，而且…… “你们如果想让她好受点就全都散了，不然到时候一并受罚，训练只会加倍。”施远端着脸色严肃告诫，省得一群小孩刚来一天就得进医院躺着，“这里有人会看着，你们都该干嘛干嘛去。” 说完，四人也是转身就走，铁面无私到毫无情面可讲。 大辉瞧着场上晒得满脸通红的少年，急得直揪头发，“老大，要不咱一起逃跑得了，我就不信他还能把咱们全班都开开除了。” 所谓法不责众，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不行。”罗子航却是想也不想地否决了这个方案，凝望着远处倔强的影子，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转身就走，“都给我滚去吃饭。” 背对着所有人那一刻，他狠狠咬着后槽牙，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个冰冷不可一世的男人打一顿，可少年临跑前的话却犹然在耳。 “别跟着我。” 丢下这四个字的秦卿在将近四十度的烈日里永无尽头地奔跑着，塑胶跑道在暴晒中散发出一阵难闻的气味，混合着汗水的咸涩，几乎从四肢百骸无孔不入，将人牢牢锁在一个巨大的蒸笼里。 加上迟到罚跑的十圈，合计到第二十圈的时候，她的手脚已经渐渐发麻，讨厌的汗水跟打开的水龙头一样滴滴答答砸落在跑道上，溅起一阵升腾的热气。 就在她热到喉咙冒烟的时候，眼前啪嗒啪嗒突然落下冰凉的水滴，夏季的暴雨来得毫无预兆。 施远几人吃完饭看着倾盆而下的雨水，站在廊檐下不禁嘀咕了一句，“算这群小毛孩子命好，下午估计得在室内活动了。” 话刚一说完，胳膊就被捅了一下，队友指着前方雨幕里疾行的背影，“那不是咱们老大吗？” 施远定睛一看，瞧着还真是，再想了一遍方位，登时就明白了过来，“老大这是去下特赦令了。” “啊？不可能吧，咱们老大那性子，敢假扮男人在b市活动还知情不报，不加倍就不错了。”老队友当即摇头否定，想起几年来被操练的可怕经历，仍旧是心有余悸，不禁也是佩服少女的胆大妄为。 之前他们在倾城秀场抓人的时候曾经目睹过少女的真容，作为最高级别的作战队伍，当时少女一站起身就被识破了，居然还在老大的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依着自家老大公私分明的态度，少女怕是有苦头尝了。 闻言，施远黝黑的脸上却是露出一抹高深莫测来，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硬币，“敢不敢来一块钱，我赌老大心软了。” 常年训练的枯燥生活里，这种无关痛痒的打赌已经是司空见惯。 队友当即掏出一块钱，附带一个鄙视的眼神，“你就等着输得月兑裤子吧。” 浑然不知自己被下属打趣的封衍冒着风雨大步走到操场，从看台往下一眼就捕捉到那抹在雨幕里蹒跚前行的身影，此时距离散场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 “够了。”由远及近的声音夹着脚步声传过来的时候，秦卿甚至已经没有力气抬头去看，只能根据嗓音去判别。 可她依旧置若罔闻，拖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向前跑。 实际上她的速度已经比一般人走路还要缓慢，封衍一个大步迈出去就能拦住她。 “你还不肯放弃吗？”封衍定定站在那里，在少女擦肩而过之际终于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后者被拽着一个惯性地后退，早就麻木无力的双腿竟是一下子直直往下坠。 封衍往回正要捞她，却被啪地一声挥开了胳膊。 第153章 是你先招惹我的 啪。 习惯了发号施令跟顺从的封衍看着空荡荡的掌心有一刹那间的怔愣，隔着漫天水雾的雨幕，眼前倔强的脸庞逐渐跟记忆里残存的音容笑貌相互重叠。 “我恨你。” 当年封月看他的最后一眼里，便是刻骨的仇恨，而后便是倒在血泊中永远的长眠。 一开始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对眼前的少女伸出援手，明明她跟封月是截然相反的两种类型，一个锋芒毕露，一个柔和内敛，可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她们刻画在骨子里的倔强跟坚持是如出一辙的。 “秦卿。”他再一次唤了她的名字，往前一个大步挡在她的身前。 本就脚步虚浮的少女直直就撞向了对方的胸口，被雨水浸泡过格外厚重的衣料发出啪嗒的响声，水花四溅里，体力透支的秦卿再次跌坐在地。 烈日的暴晒跟骤雨的浇灌使她的脸色泛起一阵不正常的红晕，纯色却近乎苍白，紧紧抿着不发一语，如同在沉默着抵抗什么一般，一遍遍跌倒又一次次站起来。 “秦卿！”男人冷漠的面具终于在低喝中出现了裂痕，大掌一伸，狠狠将纤细的少女一把拽到跟前，深深蹙起的眉峰下，被雨水半掩住的深邃眼眸里燃起了火焰，盘踞在心口的情绪积压到了顶点，有些话终究还是没忍住宣之于口，“如果只是因为一纸恩情，一条手链，那我现在收回。” 如果你觉得因为自己承了封月的恩情，得到了我的庇护，拥有如今的一切，所以必须无所不用其极地替她报仇，那我便将所有的一切都收回。 我宁愿你一无所有，也不愿你铤而走险踏上不归路。 这是封衍第一次对秦卿说重话，却是一张嘴就要将一切都打回原点。 原本还负隅顽抗的少女忽然安静了下来，就这样定定站在原地，垂着眼眸，望着两人之间不过拳头大小的距离以及靠在一起的脚尖，哗啦啦轰鸣而下的雨幕中，她蓦地扯开嘴角，低声笑了起来，嗓音干涩而沙哑，“呵呵，收回？封衍，你不懂，你永远都不会懂，打从一开始，我就没有退路。如果我不杀那些混混，他们就会杀了阿曼，如果我不反抗，钱梅会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从一出生就没有了选择，现在你强行闯进我的世界，搅乱我的生活，又凭什么说收回就收回！” 体力透支到了极限，连带着脑子都掌控不住失控的情绪，向来端庄优雅的少女也放弃了温和的表象，露出皮囊下尖锐的爪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揪住男人的衣领往前拽，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句道：“是你先招惹我的，封衍。” 强自打开我的心房，占有我的情感，捆绑了我的依恋，得到了我的在乎，如今想潇洒转身离开，这世界上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是你先招惹我的，现在想反悔，晚了。 雨水不停歇地打落在少女的脸上，封衍垂眸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她清澈的眼眸以及微微发红的眼角，不确定她是不是又哭了，然而只是那倔强望过来的一眼，便让他卸去了力道，顺从地弯下腰去迁就，所有强硬的态度再也无从发作，只剩下深深的叹息，“秦卿，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我只是要你活着，平平安安，一世无忧。 直到耳边的大雨滂沱逐渐远去，眼前漫天的雨水一点点被黑暗吞噬，秦卿的嘴角拉出一丝苦笑，终究没把那个悲哀的答案说出口。 她也想好好活着啊，所以只能义无反顾往前走，不能回头。 封衍眼疾手快揽住掌心下的纤腰时，少女已经陷入了昏迷，体温在夏天里烫得有些惊人。 他皱了皱眉，弯腰把人抱了起来，转身刚要去医务室，冷不丁就听到一声怒吼。 “你想要做什么，放开他！”罗子航从十几米远的地方冲过来，雨伞已经被远远甩在身后，待到眼前见着一脸病容的秦卿，心底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上来，“总教官是吧，你的训练就是体罚学生吗？阿叶身体本来就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原本他还想着秦卿会自己想法子解决，却没曾想这人傻乎乎当真下了雨还在跑，要不是他去拿伞过来，还指不定自家兄弟会被怎么欺负呢。 没好气地说完，他立刻伸出胳膊想去接手。 然而下一秒，手上的动作却是扑了个空，穿着迷彩服的高大男人侧过身，面色冰冷地将视线投射了过来，“她的事跟你无关。” 冷硬到不夹杂一点感情的语调听起来是十足的挑衅。 刚下战场的罗子航也是一身戾气，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眼带寒色道：“阿叶是我兄弟，怎么算都比总教官有关系，现在，我要带他去看医生，请你把他还给我。” 末尾三个字颇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讨厌眼前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尤其是他抱着秦卿的姿势，简直令人窝火。 可他这点戾气对付一般人还行，可遇着封衍就跟撞到钢筋铁板似的，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直接无视绕过他身前径直往操场外走，边走边冷冰冰道：“以后不许接近她。” 刚被对方诡异的步伐整得一愣，猛地又没头没尾听到这么一句，罗子航气得差点吐血，转身几个大步冲过去就要揍人，“你特么算哪根葱，不许我……” 结果，没等他骂完，前头疾行的男人便又语调毫无起伏地给出一句，“我是她哥。” 我是她哥……哥？！ 罗子航脸上的愤怒还未消退，整个人却是僵硬地立在了原地，一向灵光的脑子突然当机停止了运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高大的身影逐渐远去，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而昏睡中的秦卿也全然不知道前一秒还打算收手的监护人已经手持哥哥证书上岗，也不知道他们在操场上这出争吵已经被其他几个教官尽收眼底，并且收获了一地碎掉的下巴。 第154章 和盘托出 秦卿的身体其实并不算虚弱，只是重生以来事务缠身，压力累积之下遇到这场暴雨侵袭，高烧再次复发。 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有前生在秦氏孜孜不倦的劳碌奔波，后来在疗养院遭受囚禁的岁月，也有重生后一路腥风血雨，杀人无数的回忆。 她的人生就像是那条热气蒸腾的跑道，永远都没有尽头，却也只能艰苦前行。有时疲累时她也想过放弃，回到那个高大身影的羽翼下继续当一朵室内温养的花，可那样一来，又跟被圈养在秦家有什么分别，终究也只是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只宠物罢了。 “只有活着才是最重要的。”睡梦里男人低沉的嗓音一直在脑海中盘旋。 秦卿自然晓得这个道理，但上一辈子她循规蹈矩地活着，最终也只落得被剁手抽筋的下场，重活一世，为了护着这条命，她才需要更加强大的力量。 强大足以碾压秦家，足以为给予她生命的封月报仇，然后堂堂正正地站在你面前，来一场平等的对话。 “诶，怎么又是这个学生，上个学期经常请假，受伤，发烧的假条都不是第一次用了，还是叫家长来一趟吧，仔细去做一次体检，免得身体落下病根。” 迷糊中，似乎有一道熟悉的女声传了过来，担忧的语气跟絮叨的口口勿让秦卿一下子就想起第一次来医务室被女校医揩油的经历。 “把她的就诊记录给我。”低沉磁性的男中音紧随其后，机械化的冰冷语调让空间的热度迅速降了下来。 “好，好。”女校医的声音明显小了许多，窸窸窣窣翻找了一阵似是才把东西递过去，还特别细心地提醒道：“这是她留在学校的家庭联络方式，电话应该是家长的。” 家长……脑子一片昏沉的秦卿努力思索着自己当时填写的号码，隐约好像是方孔的。 等意识真正恢复的时候，时间已经到了夜里八点，秦卿撑着脑袋坐起来，摸到熟悉的床头灯，这才发现自己回到了封衍给她买的公寓。 精装的复古风格很有大家闺秀的格调，连床头的屏风都是精雕的梨花木，当时进来参观的第一眼，秦卿就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一番男人可怕的品味，但到底还是承了这份好意。 复式的装修隔音极好，她端着水杯开门下楼倒水，揉着额头走到楼梯拐口才发现一楼客厅里黑压压站了一票人。 老黑，方孔，赌场会计，倾城项目经理……几乎这阵子跟她在b市活动的相关人物都悉数到场了。 “封先生，秦小姐的身体没有大碍，就是劳累过度有点贫血，平常注意多休息补充点营养就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的医生领着几个护士正在收拾东西，打点完毕后交代了一句便规矩地离开。 封衍手里拿着病例报告，桌面上还摊着其他杂七杂八的文件，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语气平静道：“身体还没康复，暂时不要下床。” “嗯。”秦卿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后知后觉才想起两人在学校的争吵，不，确切的说是自己单方面的宣泄，莫名耳根子一红，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咳咳，我下来倒水喝。” 说着，她这才穿着家居服从拐口下来，边走边给方孔打眼色，企图从中探寻到一点讯息。 可惜后者却是目不斜视，连动都不敢动，直挺挺就站在那儿，一副等待发落的犯人模样。 等她正拎着水壶想往杯子里倒水，忽然就听到一片寂静的场面里，封衍独特的冰冷嗓音开始降温，“两个月前她手上的伤怎么弄的？” 话音刚落，厅里的气氛一滞，紧接着便是老黑的迅速抢答，“是秦家派了杀手追杀阿卿才受伤的，之后在学校上钢琴课伤口崩开，后来还在校外打架时误伤了一回。” 回答得可谓是事无巨细，某些细节连本人都未必想得起来。 只是说完，老黑就觉得房间里的温度又掉了几度，而且沙发上的某位监护人抬头看他的眼神十分地不友善。 短暂的沉默里，哗啦一声轻响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水壶猛地一个倾斜，对不准杯口的白开水洒到了桌子上。 秦卿急忙收住动作，不自觉扫了沙发上的男人一眼，发现对方没有注意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意识到自己在做贼心虚，不禁又有些别扭。 之前不是还吵着要断绝关系，收回手链，这会儿却召集人马开始翻旧账，到底几个意思？ 然而此时严厉的监护人拷问还在继续，从学校的医务室就诊记录到考勤，再到赌场跟赤虎帮的资金运转，所有能调集的文件都一一呈现在案，并且黑历史是越挖越多。 秦卿脸皮再厚这会儿也抵不住一人一句在那儿戳穿她的谎言，等问到夜帮那边的情况时，终于顶不住硬着头皮走出去，“夜帮的事情，我想亲自跟你说。” 少女穿着一身素雅的居家服，脸上未施粉黛，一头乌黑的长发柔柔地垂在脸侧，裹住精致漂亮的五官，越发显得稚嫩恬静。 不少下属见惯了她叱咤风云的模样，一时间都还呆愣着有些没反应过来。 “嗯，今天就到这里。”最后还是封大监护人开口，大家才被自动降温的冷气冻得一个激灵，赶紧各自拿好文件溜出门。 方孔跟老黑转身跟少女擦肩而过之际，皆是一脸自求多福的怜悯模样。 秦卿不禁感觉到脑仁发疼，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捧着水杯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开了口，“如叶被钱梅烫伤，目前在m国接受治疗，黑叔找我帮忙，是为了打开夜帮的困局，赤虎帮在b市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助力，我是为了得到罗敬元的信任才假扮如叶转学过来的。这件事到底是因我而起，我有责任。” 经过一场激烈的消耗战以后，如今双方的情绪已然稳定，秦卿也自认为彼此能心平气和地摊牌了。 只是，某位监护人关注的重点却是，“你住在男生宿舍两个月？” 第155章 性取向调查 世上总是纸包不住火，再隐晦的秘密也终有暴露的一天。 只是秦卿没有料到，她数次鼓起勇气想要剖白的秘密会这样毫无预兆被撞见。 那些日常交流里关于学习跟生活的谎话，男人费尽心思安排的保护跟关心在那一刻好似都成了笑话，所以他的愤怒，秦卿可以理解，也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庆幸的是这一场病终于让两人有了一次和平的交流机会，当下秦卿也是严阵以待。 只是，“你在男生宿舍住了两个月？” 监护人一本正经地沉着脸，冰冷的口气听不出半点异样。 秦卿微微一愣，脑子里原本组织好的信息有点偏离轨道，实话实说地交代道：“嗯，住在四人间。” 监护人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日常洗漱呢？” “额，有独立的卫生间。”秦卿觉得问题走向有些怪异。 “跟别人结拜兄弟呢？”监护人持续不间断发问，脸上窥探不出情绪。 秦卿瞥了他一眼，心下疑惑，面上还是从善如流，“你指的是赤虎帮的太子爷吧，上次我参加赤虎帮晚宴，碰巧救了他妹妹，所以才交了朋友。上次跟你借的钱，其实也是给赤虎帮填补亏空的。” 五千万到底不是小数目，关于夜帮，她有一兜子的谎话需要坦白，所以此时显得格外紧张不安。 “嗯。”但某位监护人对金钱似乎不太敏感，清淡点了头后，画风依旧十分诡异地继续道：“据说他的妹妹罗子熏喜欢你？” 额。 当是时，秦卿被这一句堵得语塞，脑门上的黑线登时就挂了下来，着实有些尴尬，“咳咳，子熏还小，心思单纯，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 虽说男人是户口本上的家长，可到底只比她大了五六岁，而且毫无血缘关系，坐在一起讨论恋爱问题总是分外怪异。 不过很显然在这一点上，封大监护人完全没有自觉，并且还打算刨根问底，“所以，你不喜欢她？” 噗。秦卿嘴里刚咽下的一口水险些喷出来，呛在喉管里憋得涨红了脸，连连摇摇头道：“怎么可能，我把子熏当成妹妹。你放心，我性取向很正常。” 问到这种地步，她要是再听不出来就真是傻子了。 自家监护人这是明晃晃怕自己有异装癖跟同性恋倾向啊。 自以为委婉含蓄的封大监护人眉心的褶皱终于松了松，低头在手机屏幕上划拉关掉了某个百度上关爱青少年心理健康的小测试，看了眼时间，起身便要走向厨房。 “你现在肠胃虚弱，不能吃油腻的食物，我去煮粥。”男人一边似是在知会，一边卷着衬衫袖口，高大的身影在室内灯的映照下卸去了几分冷漠。 “封衍。”眼见着没了下文，秦卿一愣，下意识唤了一句跟着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凝视着那一抹沉稳的背影，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鼓起了勇气，声线低缓道：“青龙帮的事情，是我做的。” 城郊那一场震天动地的爆火乍，葬身火海的几十号人，老城区宫祠的血流成河，一切都是她一手主导策划，那个被他成为极度危险分子的‘宋如叶’，其实就是她。 打从操场上四目相对，男人认出她那一瞬间，这些罄竹难书的罪证想必已经被察觉了。 对方不过问，可秦卿却想知道他的看法。 在沉默了半晌后，那挺拔坚毅的背影始终都没有转过来，男人只是低沉着嗓音，语气很是平静道：“我只要，你以后自己小心。” 我只要求，你能好好保护住自己。 那五十圈的惩罚，其实不仅仅是他的一腔怒火在作祟，更深的层面里，当他意识到少女从做的一切时，心底油然而生出的却是浓浓的担忧，怕她误入歧途，怕她丢失了自我，更怕哪天她步了封月的后尘。 所以他想让少女放弃这样一条路，甚至不惜伤害她的感情。 只是他低估了少女倔强的程度，比之封月那种肆无忌惮的执拗，少女更像是一株深扎进土壤里的野草，无声却顽强生长，固执得让人无从下手。 于是，他只能妥协。 看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厨房的隔间里，秦卿捧着杯子呆愣在原地，半晌，她垂眸看着手心里泛着温热的杯子，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一抹弧度，失笑着摇了摇头，“呵呵……” 在知道她双手沾满血腥，杀人无数后仍旧会为她准备好温水的男人，她不该忐忑对方会不会厌恶自己。 这样一个既冷酷又坦率的男人招惹上来，她想，也没人能招架得住的。 把人惩罚病了，末了封大少还得自己下厨伺候这种事情，搁在下属面前说肯定又是一件惊天大新闻。 只不过秦卿已然习惯了对方的家长风范，倒也不觉得稀奇，直到厨房里飘出一阵难闻的焦糊味，她才手里游戏里抬起头，后知后觉想起，似乎自己没见过男人下厨。 “咳咳……”几步走到厨房打开门，迎面冲过来的气味呛得秦卿一阵咳嗽，眼睛都被熏出了水汽。 “不要进来。”里边传来男人刻板冷漠的声音，依旧是一本正经的沉稳，“很快就好。” 秦卿看着眼前这烟雾缭绕的景象，止不住抽了抽嘴角，对这句很快就好表示充分的怀疑，“咳咳，你先把抽烟机打开。” 为了自己居家环境着想，她一边掩着鼻子一边下令指挥。 而某位明显不具备厨艺技能的封大少也在呆愣了几秒后找到了抽烟机的位置，开关滴地按开，周围的烟雾逐渐散开。 秦卿抬步走到他旁边，瞧着煤气灶上那一锅糊到像胶水一样的粥，终是忍不住失笑道：“不会做饭干嘛还进来？”这整得一屋子焦味，别人不知道还以为着火了呢。 结果话音一落，封大少还颇为义正言辞地淡定道：“我百度。” 百度……秦卿低头看着他被泡在水里还亮着屏幕的手机，这下连眼皮都开始抽了。 “咳咳，以后还是少看点，那上面很多骗人的。” 第156章 不小心的吻 越是相处久了，秦卿便越是发现外表看起来无比高大上的封少将对于日常生活的一些常识匮乏得可怜，许是在部，队里待久了，打战带兵野外生存样样都是一把好手，可放到普通的交际圈里，这人绝对是典型的怪咖。 寡言少语，面瘫缺乏表情，手段直接粗暴，近来她还发现这人特别爱上百度搜索知识。 这一点还是前段时间给七班友情提供营养品的时候被告知的。 “诶，不对啊，宋神，你这补品里怎么有孕妇安胎用的，还有脑白金，这不是中老年的吗，我去，这还有儿童补钙的。” “哈哈，想不到宋神英明一世也有出错的时候，我瞧你这些肯定是百度上来的，跟一个逗比帖子里写的一模一样。” “是吗？哪儿呢，我看看，‘促进青少年身体健康营养补品清单大全’，噗哈哈，我看是超市卖不出去的促销广告吧。” …… 当时秦卿拎着那袋从玉皇转来的营养品，心情很是微妙。 在那之后，偶尔聊天里也总能听到一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常识，秦卿逐渐也养成了欣赏封少将错漏百出的恶趣味。 不过在做饭这一条上，为了生命安全，她还是发出了善意的提醒。 “嗯，这个确实是错的。”封大少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接受错误的态度很是端正，接着便沉默不语地洗起了烧糊的锅。 秦卿瞧他那样，一时间倒是心有不忍，开口安慰道：“用第一次做饭的标准来说，这也算是合格，如果你想学我来教你。你们出外做任务的时候，难道都不开伙的吗？” 她一边淘米放水，一边闲聊了起来。男人的工作一般保密性很高，出任务报个平安都是极限，所以她也鲜少过问，这会儿或许是打开了心结，气氛正好，她也兴起了进一步了解的兴趣。 对此，封衍也觉得无须隐瞒，据实回答道：“一般任务都在野外不能生火，随身携带的干粮吃完会就地捕捉一些生鲜动物。” 干粮也就是压缩饼干，而动物则是生吃，这是作为一名特，种兵必须克服的困难。 从小养在深闺的秦卿不曾了解过这些，当下不禁觉得有些反胃，搅动着锅里的粥，眉心蹙了蹙，“你是很小就入伍的吗？” 二十四岁的少将，在她的记忆里是相当不符合军，衔的年龄，只是这人平时过于稳重才让人忽略了这一点。 下一秒，对方毫不迟疑抛过来的回答差点把她砸晕了。 “七岁参加训练，十五岁开始执行任务，正式入伍是成年。” 封衍的口气是一如既往的平淡，即便是说着自己的事情听起来也像毫不相关。 秦卿却是一下子怔住，手下的勺子都忘了搅动，知道热气熏到指尖，才堪堪回了神，垂眸不由得轻声道了一句，“还那么小，得多苦啊。” 对方耳力极佳，平静道：“习惯了。” 闻言，秦卿的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苦笑，对啊，这种习惯她应该最清楚的，毕竟生养在豪门，为了足够优秀，必须先上得了台面，然后才是为人子女。 那些外人所看到的锦衣玉食的背后，是他们鲜血淋漓的付出。 许是从这点上找到了共鸣，秦卿觉得自己似乎更加靠近了对方一点，语气也越发柔和了起来，“快好了，把柜子上的碗筷拿出来吧。” 大米已经被煮得稀烂，食物的香气一点点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嗯。”从旁学习的封衍转了身径直靠过来，长臂一伸就去勾柜子的把手。 因着位置正好在秦卿的上方，刚才顾着说话没留意，这会儿人一靠过来，她才察觉到两人姿势过于暧，昧。 夏天的家居服有些薄，男人的体温偏高，硬邦邦的月匈口拥过来的时候，像是一块烤热的铁板，相互触碰到的地方迅速泛起了一层高温，热气从那一点延伸到心脏，无序的跳动又开始作祟。 秦卿在晃神间感到指尖一疼，锅里的热气传到勺子上，烫得她肩膀一缩。 “嗯？”刚拿好碗的封衍敏锐地捕捉到她的反应，顺势就拥着怀里的人退了一步，捏起她的手查看起来，弯腰凑过来之间，温热的呼吸一下子就洒在了秦卿的耳后。 后者倏地一惊，下意识就想回头，结果脸一转，唇瓣直直就擦过了一片皮肤，那是……男人的脸。 彼时，封衍的动作也是一顿，感觉脸上被一抹不同寻常的触感滑过，鼻尖还带着一股冷香。 而后两人双双撤开了距离，空气都飘起了一丝尴尬。 “刚才……”秦卿艰难地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感觉自己脸上热得都像煮熟的鸡蛋。 可话还没说完，对面的封衍便很快接道：“我知道，是不小心。” “……”秦卿一噎，瞬间有点无言以对。虽说对方只是陈述事实，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便分外令人觉得不舒服。 “你该吃饭了。”封衍像是无关痛痒一般解释完，又重新走回去关了火，然后伸手一把抓住了勺子开始往外盛粥。 “……” 如果秦卿没记错的话，那个勺子现在应该很烫，所以……她狐疑地用视线仔细观察了一番，终于成功发现了某人耳背上的红晕。 心里顿时生出平衡感的秦卿这会儿不禁生出了一丝恶趣味，笑意盈盈地恢复如常坐到桌边，瞧见男人转身要走，嘴角一勾便道：“等等，封衍，我有话跟你说。” 秉持着基本的礼貌，封少将只得转身坐到了对面，然后就开始欣赏对面少女慢条斯理的进食。 诚然十七岁的年纪是每个女孩最美好的时刻，介于成熟跟稚嫩的过渡期，身上充斥着清纯跟妩女眉的矛盾，强烈的感官对比极具冲击力，而此时坐在对面的少女样貌更是万里挑一的出众，只是静静坐在那里喝粥，背景里空无一物，剩下几缕热气氤氲着笼罩在她的脸上。 封衍板正着姿势坐那儿，目不斜视地盯着对面的人，却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第157章 封衍的暗中部署 上一世的秦卿被奉为名媛中的楷模，大家闺秀里的典范，除了样貌上的出挑外，其言谈举止一颦一笑也是为人所称赞的一个点。 此时她垂眸一点点舀着碗里的粥送到嘴边，轻轻张嘴喝下，连丝毫的声音都没有产生，真正做到了细嚼慢咽，礼仪满分。 初时对面的封少将也是觉得赏心悦目，可越是看着周遭一切不动，注意力便往往会被剩下的一点动态景物所吸引，彼时少女一张一合的嘴唇沾着一点水汽像是放大镜挤进视网膜，菱角的形状，淡粉的色泽，饱满……他忽然就记起刚才刹那间滑过脸颊的触感，冷酷的面庞有一瞬间的僵硬。 秦卿好以闲暇地淡定喝粥，每隔一段时间就抬眼扫着对面男人的耳朵，欣赏着犹如背叛了冷漠本色般逐渐变红的耳廓，只觉得这一晚上的头疼都舒缓了不少。 等碗见了底，她才适可而止地旋开一抹笑容，继续挑战某人的底线，轻声开口道：“我想参加赌王的比赛。” 温和的语气，无害纯良的面孔，甚至是商量的口口勿，可几次交锋下来，封衍也大抵知道了她的性子。 知道多说无用，他沉默了一会儿，也平静道：“我想知道原因。” 如果说之前他一直觉得少女的坚持是因为受了恩惠，那么这次五十圈的惩罚下来，他已经大致可以否定这个可能性。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驱使着少女不顾一切也要为封月报仇？ 对于这个困惑，或许他一辈子都想明白，而秦卿也终究无法吐露这个秘密。 “封衍，我只能说，即便没有你的出现，我也要为她报仇，这是我人生里不可放弃的一个目标。”她直直迎着对方深邃的目光，眼神清澈，刻满了坚定。 虽然少女一颗心七窍玲珑，话术超群，可真话跟假话，封衍还是能分辨出来，知道其中另有缘由，他也不再追问，只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继而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届时你去了澳门，我会调配人手协助你。” 到了此时，男人终于松了口风。 秦卿微微一愣，也没想到对方这么痛快，随即转念一想，登时又是一惊，“你早就派了人去澳门活动了。” 之前谈及封月被害一事，她知道封家私底下跟赌王达成了协议，也一直监视着封衍的行动，不曾想这人表面闷声不响，暗地里竟是已经打入了对手的地盘。 “嗯，三年前封月出事后，他也受到了封家的钳制，这几年一直只能困在澳门活动，但也相对的，现在他在本土的势力日趋壮大，我目前还在申请调动。”既是双方已经开诚布公，封衍也不再隐瞒自己的行动，将这几年的部署和盘托出。 秦卿足以从这些平静的只言片语里体会到其中的不容易，心头不禁有些酸涩，垂下眼帘轻声道：“之前我一直误会了你，对不起，封衍，你是一个好哥哥，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查明当时的真相。”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封衍的身份限制太多，而她是自由身，借助对方手里的力量打入敌人内部是最好的策略。 “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对面的封衍摇了摇头，就着头顶上的暖光将视线定格在少女洁白如玉的手上，声音低沉道：“秦卿，只要你保护好自己。” 不要再让三年前的惨剧重演，平安回来。 这一道刻画在男人心上的伤疤永远都不能痊愈，秦卿无从安慰，也只能抿着嘴角重重点头答应，“好。” 至此，双方也算是彻底打开了心结。 秦卿知道，就算没有她出手，或许再过几年，封衍正式部署收网，敌人也将终究被消灭。可他没有这个理由阻拦她，而是选择了支持，单凭这一点，便足以让她动容不已。 但是赌王的位置，她势在必得。 简单吃了晚饭后，秦卿提出明天回学校继续参加军训，原本还以为会遭到注重青少年身体健康的监护人反对，没想这次对方却答应得很是痛快。 “去澳门之前，必须先把身手练好，现在的军训是一个合适的机会。”监护人在沙发上处理公文正襟危坐。 闻言，站在楼梯口的秦卿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忽然觉得未来一个月的生活会十分不好过。 夜深人静时分，公寓里一片安静，二楼窗外的万家灯火也一点点熄灭在凌晨的钟摆里。 白天补觉的秦卿画了几张设计图依旧精神抖擞，于是拿了手机点开皇者归来继续刷题。 嗡。 一上线，对面就有挑战信息，秦卿不用看头像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一号房间，十万积分的黄冈模拟题，来不来？’ ‘嗯。’ 一来一回简短的交流后，游戏大厅的一号桌面立刻窜出两个id。 彼时，庄家位面上的小提琴手头顶皇冠，身后一场串的积分数字又发生了不小的变动，而接受挑战的下家位面上，白衣卿相的id却已经不是当初籍籍无名的新手菜鸟，此刻上方闪亮的皇冠跟长串积分已经快要跟对手不分伯仲。 几分钟后，从解题空隙分神出来的秦卿发现观战人数已经达到了五万，这几乎是近来他们两人对战都会引发的热度。 聊天栏里已经热火朝天又炸开了锅。 ‘天，天，等等我，我连题目都还没记下来，两位大神不要太快！’ ‘这可是新出的独版试卷，这两人刷起来也是一点不手软，还是人吗？’ ‘回复楼上，你抬头看天上，这两位可是榜上的一二名，不是尔等凡人能比拟的。’ …… 自打秦卿刷上排行榜第二名的时候，这种讨论每天都在轮番上演，近来网站还会在战后把解题视频步骤重新回放，这也是打破惯例的操作。 一套难度超纲的模拟题刷完，最后秦卿以一道选择题险胜对手，轻松收获十万积分。 她抬头扫了一眼变化不大的尾数，一边揉捏着酸麻的指尖一边盘算着暑假前能不能把对手pk掉。 等她一退出来，聊天栏里发来了私信。 ‘你觉得赛季结束前，能打败我吗？’ 第158章 被抓包 你觉得赛季结束前，能打败我吗？ 这明晃晃的装x口气如果换做是其他人，秦卿估计二话不说直接拉黑，不过发送信息的id头顶上那串积分却实实在在给这句话带上了底气。 ‘没多大把握。’她如实回复道，随意的口气几乎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战意。 ‘呵呵，不像你的风格，以你目前的速度，反超只是迟早的事情。’对方反倒好脾气地安慰起来。 近来两人频繁在比赛场上碰面，相比起其他选手，双方在实力上算是棋逢对手，渐渐地也会私底下交流两句。 秦卿闭了闭有些酸涩的眼睛，指尖在手机上敲击了一句，‘军训一个月，有点忙。’ 对方本来就在时间累积上超出自己一大截，如今正好赶上军训，照着自家监护人的手段，怕是没精力再应付比赛了。 ‘军训？现在还没八月份呢。’ 嗡，手机震动了一下，手机信息提示进来，秦卿揉着眼睛刚想点开看，突然就听到叩叩两声门响。 倏地，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秦卿当即条件反射似的一下子就扯了被子把头闷住，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免脑门又是掉了一排黑线。 现在又不是出去杀人放火刚回来，她在这条件反射做什么？ 眼见着门把手已经被拧开，男人刻意收敛的脚步已经迈了进来，为了避免尴尬，秦卿也只能装睡到底。 封衍一进来看见窗户开着，第一时间也是先去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而后走过去检查了一遍确定没被踩过进出的痕迹，这才无声地把窗户关上。 “……”这种大半夜家长给熊孩子检查门窗的既视感让秦卿简直风中凌乱。 等脚步声慢慢靠近，察觉到对方正站在自己床前的时候，秦卿觉得如果对方是来给她盖被子的，她一定会当场崩溃。 这种被心理年龄比自己还小的人当熊孩子照顾的感觉，实在令人头皮发麻。 不过没等对方动作，被窝里嗡地又是一声响，寂静的深夜里，手机震动被无限扩大，本就心虚的秦卿呼吸一滞，瞬间浑身僵直。 “交出来。”男人冷漠的声音在房间里刮起了一阵冰天雪地，温度刷刷地往下掉，“军训期间实行军，事化管理，禁止通用手机。” 这是全校都统一执行的规定，并不因为后门关系而有所通融。 男人原本想等明天再提这事，现在看来却是不用再等了。 第一次装睡还被抓包的秦卿慢慢撤下了被子，昏暗的光线里一张脸涨得通红，倒也不是怕，而是纯粹觉得羞耻。 “咳，就是睡不着，打了场比赛。”秦卿顶着一头热气解释完自己都想找地缝钻进去，心虚这种东西一旦有了前科就会如影随形。 “嗯。”男人应了一声，倒也没窥探隐私的意思，径直把手机收进兜里。 秦卿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正沉着气等人离开。 结果男人一转身走了两步，从桌边拉了张椅子过来，然后直直就坐到了床边。 “……你这是做什么？”秦卿抽了抽嘴角，当真是摸不透这人的操作。 下一秒，男人便拿出了手机点了两下，看着亮起的屏幕头也不抬道：“睡前听故事有助睡眠。” 睡前故事。 在那一秒，秦卿险些被自己一口气给憋死，手里紧紧攥着被角，语气有些急促地阻止道：“不用，我现在就睡……” 可惜没等她说完，男人手机里自动播放出的轻音乐已经流淌了出来，伴随着还有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前，有一个王国里住着一位小公主……” 丝毫不觉得自己的格林童话拿来哄十七岁少女有任何不妥的男人身姿依旧笔直端正，刻板单调的口气像是在打陈述报告一般毫无情感可言。 初时秦卿还觉得天雷滚滚，脸红得想打人，可听到后来却成了哭笑不得，在无数遍想提醒对方注意腔调的时间里，她的意识竟真的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陷入梦境前，她脑子里还想着以后要杜绝男人给小孩讲故事，不然非把人吓哭不可。 夜色渐渐深沉，床上的少女呼吸已然均匀沉稳，两只下手揪着被角睡得香甜。 封衍关上页面停止了音乐，在昏暗中注视着她嘴角泛起的笑靥，长久的凝视后，他抬起手轻轻划向那双粉白的唇，指尖搁在上面静静地感受了一下，触感当真如同想象般美好。 当时，厨房里一触即离的错误让他的心口升起了一股陌生的情绪，渴望着再靠近一点，可真的靠近之后，那股情绪却像是火焰灼烧得越发猛烈的。 他不懂。 那一夜，思索无果的封衍就这样坐了一夜，天亮时分才起身离开，而被他锁进柜子的手机里静静躺着几条短信就这样被华丽丽地错过了。 嗡。 ‘我有听说b市在全市动员军训，你在b市吗？’ 嗡。 ‘如果你在b市就太好了，因为全国交流赛正好增加了一个地点，就是严华高中，我们很快就会见面。’ …… 隔天一大早，秦卿量了体温，吃了早餐，浑身还泛着过度运动的酸痛就被送往学校。 “军训期间你就住在我那里，夜里加训。”临下车前，男人端正着口气面无表情地再下条例。 秦卿忍着一身疼痛背着包包，扯着嘴角有些笑不出来，“好。” 到底是为了她好，两人达成了意见后也就各自分道扬镳。 等收拾完军训用品，换好迷彩服下楼集合的时候，七班一群人早早就堵在食堂门口，一窝蜂涌上来对她嘘寒问暖。 “宋神，你昨天哪去了，我们手机被没收了也没办法联系，差点去医院找你。” “对啊，看你脸色也不好，身体还受得住吗，要不去校医那里挂个病假吧，反正她还挺喜欢你的。” ……众人七嘴八舌围着她进大食堂，走路都生怕她磕着碰着。 秦卿不禁摇头失笑，抖了抖身上的军训服道：“我没事，昨天先回去了，今天是回来跟你们并肩作战的。” 第159章 加训 说句老实话，秦卿还真的从未参加过军训这样的集体活动，从小学到高中连读的玉皇根本就不会让学生流血流汗，每年开学的军训全部一律换成了郊游跟踏春，一帮子富家名媛聚在一起喝喝下午茶谈谈艺术，偶尔展示一下高雅才艺插插花就已经是体力活了。 所以排除掉炎热天气的考验，本质上来说，秦卿还是十分期待普通体制内的军训。 “哎，学霸的脑子构造就跟咱们不一样，思想觉悟太高了。”七班众人见她脸上的表情，纷纷摇头自我唾弃，转身又嘻嘻哈哈闹成一团，“走走走，今天有硬战要打，得吃饱喝足，可别让其他学校的人把餐点领完了。”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往打饭的窗口涌了过去。 秦卿看着身边一下子鸟兽尽散，嘴角露出了无奈的笑意，扭头瞥了一眼落后半步的身影，淡淡道：“看了我半天，有什么话就说吧。” 这人从刚才就不声不响一直盯着她，要不是熟识，她还以为对方跟她有仇呢。 剃成板寸的罗子航同样一身迷彩服衬得人高马大，可此刻的表情却很是一言难尽，犹豫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你早上，是跟总教官一起来的？” 闻言，秦卿一愣，“嗯？你看到了？” 她以为对方是见到了封衍的车子。 结果罗子航拧起了眉梢，摇了摇头，突然站了身形，来了个九十度鞠躬，语气诚恳道：“请你代我跟总教官道歉，昨天我出言不逊，不知道你们是兄弟，所以才闹出了误会。” 急促语调却流畅无比，显然这句台词是经过事先排练的。 然而，“兄弟？”秦卿有些莫名，这又是打哪儿来的关系。 罗子航抬头见她一脸困惑，当即也反应了过来，面露严肃道：“怎么，他不是你哥？” “是。”秦卿也不怎么的，下意识就开口把话接了过去，私心里并不想少年误会封衍，于是迟疑了一瞬，又继续道：“嗯……只是我们身份敏感，所以不太想暴露。” 一个军人跟帮，派大佬，这种对立面的关系确实特殊又不好往外说。 罗子航也没多想，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爽快应道：“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以后你哥就是我哥，都是兄弟。” 虽然秦卿不知道昨天昏迷后这两人有什么交集，可想起昨晚上那份青少年性取向调查，她觉得罗大少的期待恐怕是不太乐观。 早餐时间匆匆结束后，迎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各所高中学生开始汇聚在操场上列队，换上了统一的迷彩服，很快就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昨天四名教官上场之后分别占据在四个角落，站在升旗台的施远一眼就瞧见排头严华队伍里的秦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怪异。 “昨天你跟总教官在操场，他们四个也看到了，是不是认出你，想给你放水？”罗子航眼尖，用手臂在底下碰了碰身边的少年。 秦卿微微抿了抿嘴角，却觉得对方的眼神另含深意。 “全体都有，慢跑五圈热身。”施远先行发了口令，让松散的队伍在跑道上醒醒神。 人群稀稀拉拉开始动起来，忽然间觉得背后一寒，回头乍见从看台上迈步下来的板正身影，均是冻得一哆嗦。 “队列不整齐，加罚一圈，速度太慢，加罚一圈。”男人站在线道的边缘，面无表情地开始实施惩罚。 众人回想起昨天秦卿被罚的五十圈，登时最后一点睡意都消散了，集体撒丫子往前冲。 等挨到七班的队伍路过时，施远还特地来回打量了自家老大跟少年一眼，黝黑的脸上还露出一副你俩有猫腻的微笑。 继昨天赢了一局后，今天再赌一局，自家老大会不会给少年放水。 他押的是正方，并且深信不疑。 然后，正当两人擦肩而过之时，忽然就听见了封总教官格外冷漠无情的声音。 “宋如叶，十圈。” 噗。 当是时，别说后边的施远傻眼，就是腿脚还在疲软的秦卿都差点绊倒，幸好旁边的罗子航扶了她一把。 “你这真不是亲哥啊。”罗大少嘀咕了一句也是一脸万万没想到的表情。 “呵……”秦卿扯了扯嘴角，心想本来就不是亲的。 这边罗子航还想询问两句，蓦地就觉得背脊一凉，后背一阵冰嗖嗖的，等回头一看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这一愣神便把问话给忘了。 就算秦卿早就料到军训的内容会比较严苛，可也没想到会变态到这种程度。 “全体俯卧撑一百下。” “宋如叶，两百。” “全体引体向上一百下。” “宋如叶，两百。” 每一个项目都是别人的双倍加训，并且总教官全程监督完成，有一个不标准都要重做，这样高强度的训练比之前去健身房要辛苦上十倍，加上天气炎热，一整天折腾下来，向来不爱出汗的她也基本跟水里捞上来的没差别了。 日暮时分，顶着七班众人怜悯的目光，秦卿只得一瘸一拐再度光临医务室。 许是军训病患激增，人手不足，门口贴了自行取药的通知，屋子里却是空无一人。 秦卿拖了张椅子坐下，拎了个冰袋往膝盖上放，冷热相接之间猛地被冻得肌肉收缩，“嘶……” 她刚疼得一拧眉头，外边蹬蹬就走进来一个人影。 “是你？”田鹏脚步一顿，一眼就认出了眉目清俊的少年。 “嗯，教官好。”秦卿也没精力去应付，只简单打了招呼便打算到里屋的床铺上休息。 结果刚一动，便听见田鹏略带严肃的声音道：“宋如叶，你去仓库那边领两箱药品过来。” 闻言，秦卿眉心一皱，口气淡淡道：“教官，我膝盖受伤了，不方便。” 今天她被训得最惨，田鹏几人哪会看不到，不过后来见着自家老大是真心教人，心里还有些羡慕。 于是这会儿一听这话就有些不满意了。 “就这点运动量都受不住，接下来的训练你就该哭了，别矫情，立刻执行命令。” 第160章 谁给你的权力操练她 自打昨天四人打赌输了以后，田鹏心里就一直郁郁寡欢。 一直以来他跟着封衍一起出生入死，一向把对方当成自己的神祗，处处学习着对方大公无私，赏罚分明的精神。 可昨天操场的一幕却让他的神祗彻底碎成了渣，一块钱赔进去事小，幻想破灭才最打击人。 所幸的是今天自家老大的光辉形象又回归了，尽管军训带人加训有点假公济私，可到底还是尽心尽力，所以听见少年推脱，立刻就板起了脸教训起来。 “立刻执行，不然就再去跑五十圈。”田鹏竖着眉头喝道，心里还觉得有些暗爽，平时在队伍里总让人当二百五欺负，现在总算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还自觉有点得了老大的真传。 秦卿一时无语，心里还在想着是不是自家监护人跟属下人也通了气要加倍训她，正当咬牙要起身的时候，眼角余光忽然就看到一个修长高大的人影出现在医务室门口。 “你在这里做什么？”男人低沉的嗓音淡漠地响起，过于高大的身形阻挡了门口的阳光，黑压压一片暗影瞬间就笼罩在田鹏身上。 后者身子一抖，立马迅速转身，举手敬礼大声道：“报告，我正在操练不守规矩的学生。” 这里总共也就三个人，除了门口两个教官，能称得上是学生也就是椅子上的少年。 因背着光，屋里两人也看不清男人的脸色。 秦卿以为这次在劫难逃，拎着冰袋便要单腿撑着站起来。 蓦地，“谁给你的权力操练她？”男人突然开口，声音中的冷酷像是冰锥一样瞬间刺向人的心窝。 什么？田鹏一愣，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面上的神色一怔，接着便见门口的修长身影迈步进屋，径直朝着少年的方向走了过去。 秦卿只感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蓦地一抬头就对上男人深邃如海的眸子，“你……” 她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手臂就被对方扶住，以着坚定不可抗拒的力量声音沉沉道：“坐下。” 彼时，秦卿正单脚撑在地上，微微弯着腰站着，姿势有些狼狈，闻言有些莫名，却耐不住吃力，也就顺着力道坐回了椅子上，酸痛的膝盖因为挪动轻微抽搐了一下，疼得她眉心一拧。 而在下一秒，遮天蔽日的影子忽然消失不见，一向尊贵而高高在上的男人竟是弯下了脊梁，单膝跪在了地上。 “封衍？！！”秦卿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僵直了背脊想要往后退。 “别动。”男人伸手按住她的膝盖，声音依旧平稳，而后抽走了搁在一遍的冰袋，用毛巾包在手里，淡淡指导道：“冰袋不能直接接触伤处，会冻伤。” 伴随着话音落下，他将裹着冰袋的毛巾轻轻地敷到她的膝盖上，指腹适当地按压借以舒缓肌肉的负担。 也不知是不是常年在战场上训练出了经验，秦卿只觉得简单几下动作，原本针扎一般疼痛的膝盖在冰敷下迅速得到了好转，连带着整条腿疲软的肌肉也放松了不少。 “谢谢。”轻轻吐出了口气，她柔和了眉宇间的疲色，轻声道谢，浑身肌肉却还因着对方的动作微微紧绷着，余光瞥见还杵在门口的人影，一时间连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不由得开口道：“我自己来就好。” 说着，她作势就要去接手。 “别动。”男人眉心一蹙，再次打断她，音色渐冷道：“你要是真的懂就不会让自己受伤。” 言下之意便是，不懂就乖乖坐好不要逞强。 额。 秦卿突然被噎住，想起这一天累得半死全是被眼前的人整治的，一时无语。 而此时同样无语的还有田鹏。 从自家老大说完第一句话到进门给少年冰敷按摩，他的表情一直处于呆滞状态，脑子里一直盘旋的全是自家老大今天出门是不是被换了芯，或者吃错了东西的魔幻念头。 直到堪堪能反应过来，确定自己看到的都不是幻觉，艰难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他才硬着头皮张了嘴，“……老大……” 岂料一开口，他就觉得背脊一凉，大热天里屋里没开空调，气温却刷刷往下掉。 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低沉的声音一改刚才的平稳，冷硬得像是冰渣子迎面扑来， “她的训练，由我负责。” 啊？田鹏嘴巴没合上，二百五的脑子转了半天才意会到其中的深意。 这是在告诫他，少年怎么操练都由他说了算，其他人一点都碰不得。 这种昭然若揭的双标准则砸得他一脸懵圈，在确定自家老大不是在开玩笑之后，耸立在他内心的神祗再次碎成了一地的渣。 秦卿抬头看着晃晃悠悠走出去，精神有些恍惚的田鹏，犹豫了一下道：“他，没事吧？” 看起来好像被打击得不轻。 “嗯。”男人头也不抬冷漠道：“他习惯了。” 习惯…… 秦卿怪异地拧起了眉头，忽然觉得或许这人不是因为军，营生活而性情冷漠，而是压根就天生情商低。 盛夏的傍晚斜阳西下，霞光染红了天际，透过薄薄的白色纱帘映入窗台，给医务室内带来一片暖色。 静谧的空气里只有屋外时不时送进来的蝉鸣跟树叶的沙沙声，屋内靠得极近的两道身影被光线拉出长长的阴影，慢慢融为一体。 秦卿的视线一直定格在天边烧成火红的云朵上，脑子里已经背完了一套黄冈试卷真题，然而心头依旧躁动如鼓，鼻端送过来的属于男人冷冽的气息，膝盖上不时按压过来的力道，还有那种气温跟荷尔蒙交，织在一起淡淡弥漫开来的暧，昧，一切都使得情绪逐渐脱轨。 田鹏走后，只有两人的独处空间因着过分靠近的距离显得格外诡异。 秦卿几次假装不经意垂眸去看跟前的男人，都未能从他那张冷酷无情的脸上看出丝毫的异样来，于是只能继续眼观鼻鼻观心克制住自己漂浮的心绪，继而又有些心生感慨起来。 这世界上的哥哥当真都这样美好的话，当初在秦家的时候，她就该多让那些旁支过继些来作伴的。 第161章 情敌见面 监护人，哥哥，这是至今为之出现在封衍跟秦卿之间最多的定义词。 秦卿并不了解真正的兄妹情，上一世跟秦婉柔也是面和心不和的塑料姐妹花，心底对于亲情多少有些单薄，而她自然也晓得，莫说在豪门，即便在寻常百姓家，兄妹之间要做到像封衍这样的，恐怕是屈指可数。 三年前封月那一句‘我恨你’背后有什么隐情她不得而知，可她很清楚，冷漠如封衍在对待她这个假妹妹的时候尚且如此关怀，知道她脚受伤特地拿了毛巾屈尊降贵给她按摩，那当初的封月又该多么受尽宠爱，看着亲生妹妹死在自己怀里，这个高大的男人又该是如何悲痛欲绝…… 想到这里，她的心头微微一酸，忍不住抬手覆上了膝盖上的大掌，轻声道：“我会好好学的，你别担心。” 如果搁在以前，或许她会不理解，觉得男人喜怒无常不可理喻，可现在她也渐渐明白，男人的冷言冷语只不过是对她负伤的担忧。 只是，“嗯。”这一句宽慰的话显然没办法让男人放心，接着又按压了十来分钟，确定掌心下的膝盖不会留下隐患才收了冰袋，“晚上训练暂停，先休息一晚。” 到底还是不忍心把她逼得太紧，向来说一不二的封少将已经数不清是第几次为了眼前的人破例。 秦卿却是为此松了一口气，庆幸之余脸上也有了些笑容道：“那我明晚再搬过去。” 实在也是今天累得够呛，她不想继续折腾行李。 结果，男人刚站起身，闻言便是语气一沉，斩钉截铁否决道：“不行。” “嗯？”秦卿一愣，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为什么？” 对方以为她不愿意，面色冷硬了几分，口气不容置喙地给出了答案，“你是女生，不能住在那里。” 当初他一开始听说秦卿女扮男装混进校园，最不放心的就是住男生寝室的事情，以至于后来知道是老黑出的馊主意，至今都对其心怀不满。 所谓男女授受不亲，尤其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更是最容易早恋的年纪，必须保持距离。 秦卿闻言，一时还有些懵，张了张嘴说道：“不是，那我跟你……” 话说到一半，她瞧着男人那一脸的认真严肃，另外半句就直接卡在了喉咙里，最后还是默默咽了下去。 敢情在他的认知里，他们就不算男女异性了？！ 无法跟脑回路清奇的封少将交流，顶着义正言辞的严厉视线，最终秦卿只好身残志坚地爬回宿舍收拾东西，其他三人一听她要另外接受加训皆是纷纷表现出了愤慨跟同情。 “你那个哥哥是怎么回事，没给你开后门也就算了，这怎么还加倍虐你了？”趁着帮忙扛行李的功夫，罗子航终于在楼梯口逮到机会问话。 这一整天折腾下来，所有人都看着少年受虐，私底下都在讨论她得罪总教官，而他这个知道内情的更加是疑惑不解。 秦卿摇了摇头，倒是不甚在意解释道：“他也是为了我好，我自己拿就行了，谢谢你。” 说着，她伸手要过去接，却是被对方躲开。 “得了吧，你现在走路都费劲，逞什么强，我送你吧。”罗子航不喜少年的生疏，干脆一把扛起行李箱大步走在前头，连给对方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最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到教官宿舍楼下的时候，恰好碰到了教官团的几人迎面走来，走在最前面的封总教官目光如炬，眼神一下就精准地测量出了两个少年之间相隔的距离。 “教官好。”罗子航先行开口打了招呼，因着昨天闹出的误会，这回对着封衍的态度还带着几分尊敬，大有示好的意思。 “嗯。”封衍却是连头都没点，冷冷应了一声，走过来就径直伸出了手，态度也是十分理所当然。 罗子航登时又有点咬牙切齿的冲动，本能地攥紧了行李箱不想交出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莫名觉得自家兄弟的大哥对自己怀有敌意，于是越发不甘心道：“阿叶以前跟我一个宿舍里住着，我最清楚他的习惯，现在他腿不方便，我想去给他铺床。” 噗，铺床？ 这话别说对面深谙真相的教官团差点被噎死，就连秦卿本人都被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啪嗒一声，封总教官的大掌当下就毫不迟疑地扣上了箱子的边缘，面沉似水道：“我的弟弟我来照顾。” 此时，一旁的秦卿也看出了端倪，想起监护人的男女授受不亲理论，不禁扯了扯嘴角，轻咳了两声道：“咳咳，天也不早了，还是我自己……” “我来。” “我来。” 不等她说完，眼前两人就一前一后异口同声地表明自己的立场，仿佛这一个小小的行李箱里边装了黄金一般贵重。 秦卿自讨了没趣，直想摇头撂担子走人，结果刚要转身，便又听见对面的教官团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要不，我来吧。”昏黄的灯光下，田鹏在人群里探出个脑袋，问得小心翼翼。经过傍晚时分的世界观粉碎重建，这会儿终于大彻大悟的他正想找机会将功折罪，好好表现一番。 于是乎，这边三人扭头望过去的时候，还能瞧见他不好意思地咧着嘴角，露出一个傻兮兮的笑。咚地一声，人群里正看戏的施远回身就赏了对方一个暴栗，脑门上青筋暴起咬牙骂了一句，“二货。” 没瞧见咱家老大正在争夺归属权吗？哪里轮得到你说话了？ 被他这一搅和，冷凝的气氛也无法再维持下去。 秦卿更是扑哧一声，终于忍不住喷笑出声，边捂嘴边冲着田鹏竖起大拇指，呵呵乐道：“那就麻烦教官帮忙了。” 最后把行李箱递过去的时候，封总教官跟罗大少的脸色均黑得像是锅底灰一样。 而秦卿也终于相信封衍说的那句‘习惯了’，瞧着田鹏还扛着东西乐颠乐颠的二货模样，只能在心里默默为他祈祷以后别被封大教官虐死。 第162章 暗夜里的杀手 夜里不到九点钟，隔着一堵墙，外面的世界还在一片灯红酒绿喧嚣欢腾，而经过了一整天操练的严华校园里却已经是一片安谧静逸。 教官团虽说住的是教师的宿舍，享受的是两人一间的套房设施，可到底空间有限，秦卿刚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在书桌旁写总结报告的封衍。 空气间残留着沐浴清香的水汽跟男人笔挺的背影混合成一种微妙的气氛。 两人虽然在a市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可到底别墅宽敞，房间独立，像是这种一转身就能碰见彼此的狭窄还是头一遭。 “咳咳……”秦卿难得起了几分不自在，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床边，到了没话找话的状态，“你，不洗澡吗？” 一说完，她微微一囧，三十几岁成年人的惯性思维里想起了某些暧昧不清的场景。 结果桌边的人还无所察觉地回了一句，“在忙，你想睡就先睡。” 尽管对方的口气很是一本正经，可秦卿还是忍不住红了脸，说得好像不想睡就要做什么似的…… 后来到底是累了，头发还没擦干，她就已经歪着头睡得香甜，迷迷糊糊之间感觉到有一股热风吹来，发丝间隐隐被温和的力道牵引着，直到发间逐渐变得干爽，睡梦里她不禁露出了一抹笑意。 一晚上短暂的修整之后，第二天都是紧锣密鼓的训练，除了最基本的体能提升之外，这一次教官团还亲自示范教学近身实战，擒拿、侧踢、逃脱等多种多样的训练课程在繁重之余也调动起了学生们的兴趣。 当然，其中最大的看点，莫过于严华那位被重点照顾的俊秀少年。 “宋如叶，十秒攀登过墙测试，开始！” “宋如叶，擒拿格斗技巧示范，开始！” …… 但凡别人要求的一分钟，到了少年那里的规格便是十秒，只要不过关就得循环往复，有时候看着都觉得痛苦。 而这些对于秦卿来说却是最容易的，因为到了夜里，这种情况不止是加倍，而且难度也是成倍上升。 “枪口托好，站立一个小时。”深夜里万籁俱静，封锁的教学楼后方平台上，男人一如既往冰冷的声音比白天还要严厉上三分。 “是。”秦卿咬牙应道，手里端着一把冲，锋，枪对准墙头的玻璃瓶，在枪支本身的重量下，枪口前端的下方还坠着两块砖头，这样端上一个小时，要保持不动是极为困难的一件事情，往往一场坚持下来，她的半边身体都会失去知觉。 “女性在力量的缺陷需要依靠后天的努力弥补，如果你连枪都托不稳，出去只会送命。”上了训练场就格外冷漠无情的男人站在正前方的位置，夜色笼罩在他的身上，使得人影看起来黑压压像是一座大山。 越是训练接触下来，秦卿越发惊骇于男人的身手跟能力，脱离了普通生活里的木讷，上了战场，他几乎是无所不能的王，以往秦卿还暗自衡量过的两人之间的差距，如今已经彻底变成了高山仰止。 这样的男人，只要他想做，杀进澳门取走赌王的性命可谓是轻而易举，可他却选择部署三年，除了要查出当年的真相，其背后肯定还有其他原因…… “射击。”冰冷的口令蓦地拉回她的思绪。 话音落下的一瞬，身体已经自动产生反应，手指扣动扳机，砰地一声枪响过后，墙头的玻璃瓶应声碎裂，强劲的后坐力在空气里引发震颤的波动，而少女单薄的肩膀却是纹丝不动。 相比之前拿着沙漠之鹰还对不准靶心的情况，现在秦卿的腕力已经足够控制所有类型的枪支。 机械组合拆装，上膛射击，一系列程序操作下来，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回去给你上药。”一结束训练，封总教官又迅速化身尽责的监护人，查看了一下训练留下来的伤势，语气也缓和了几分。 秦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大碍，神色疲惫道：“我先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不然她怕回去半道上得昏迷不醒。 打过招呼后，她揉着眉心拐进教学楼，沿着走廊想到尽头的洗手间，半道上却突然感觉有光线晃进眼球，猩红的一点直直闯进视网膜的刹那间，她心头一紧，脑海中警铃大作，身体已经迅速闪到了一边。 噗嗤一声轻响，一侧的墙壁被子弹击中，碎石粉屑飞溅出来，硝烟味立刻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弥漫开来。 狙，击枪。 秦卿躲在背光处，凝神观察着那一点猩红的光线在四周游移，心里却在盘算着是谁胆大包天敢在狙，击营的地盘挑衅。 眼见着红点搜不到目标就要撤退，秦卿也已经确定了对方的位置，嗖地飞窜出去，径直朝着目标奔去。 堪堪追到校门口的时候，乍听见机车的轰鸣声突兀响起，秦卿想也不想就徒手攀过了高墙，身手干净利落地朝着墙根下企图逃跑的凶手扑了过去。 对方似是也没料到她会这么快，毫无防备摔向了一旁的花圃，发出一声急促的闷哼。 “瞿丽？”仅凭这一声，秦卿便皱着眉头判断出了对方的性别，并且在脑海里搜索出了相匹配的人物。 不过没等她进行确认，对方竟是也极快地反应了过来，手超前一伸，一把明晃晃的刀刃就径直冲着她的腹部袭来。 双方在花圃上迅速拉开缠斗，不过几招下来，秦卿便已经排除了对方是瞿丽的可能，因为来人的身手更为狠辣果决，仿佛不要命的打法竟是一时间逼得她落入下风。 撕拉一声，在某个当口，秦卿猛地一把抓住了对方的口罩狠狠拽了下来，而对方的拳头也已经袭向了她的月匈口。 “唔……”双方各自后退了两步，秦卿疼得发出了闷哼，手里却是极快地掏出手电照了过去，入眼所见的容貌却是让她微微一怔，“葛茜？” 蛟龙帮帮主葛天祥的养女，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最不该相逢的两人在高墙下莫名对峙上，而后，葛茜的脸上忽地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来。 第163章 陷阱 自打上次秦卿的一亿元援助资金破坏了葛天祥的计划后，赤虎帮跟蛟龙帮这一战里，葛家可谓是惨淡收场，不过短短几天的光景里，蛟龙帮的盘口砸的砸，烧的烧，相比起夜帮之前的招安政策，作为本土老牌的势力，罗敬元被摆了这么大一道生死关，现在加上她的助力，简直是要把葛家当杀父仇人一样赶尽杀绝。 据说葛家的宅邸已经被抄，葛天祥带着一家老小躲到了别处，牵连出一票大小老婆坐在别墅门口场面十分壮观。 诸多的花边新闻里，秦卿也终于知道了罗子熏坚决反对葛茜当自己大嫂的原因。 这所谓的干爹跟干女儿的戏码，只不过是为了遮掩两人不伦关系的障眼法。 知道了这一层关系，如今再见面，秦卿看着这个昔日落落大方的葛大小姐表情便有些许微妙，“葛天祥派你来杀我？” 既是三帮都已经撕破脸皮，场面话也就省了。 而对于这种单刀直入的问话，葛茜却是置若罔闻，略带病容的苍白唇畔忽然扯出一抹诡异的弧度，沉沉的笑意自细缝里挤出来，“呵呵，原来大名鼎鼎的夜帮少主宋如叶，竟然是个女扮男装的货色。” 闻言，秦卿倏地眉头一皱，想起刚才对方那一拳，同是女生哪里还会察觉不到她的真实身份。 “呵呵，我说你怎么那么大方，竟然出资一亿元帮罗家，原来你看上的不是罗家乘龙快婿的位置……”深夜里，葛茜幽幽的嗓音有些发虚，夹着古怪的笑意听起来尤为渗人，末尾语音一顿，磨着后槽牙重重咬出了几个字，“你要的是罗家女主人的身份。” 如此，两帮的合作才会如此密切合拍，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姻亲相连的合作方式更稳固。 “哼，自古成王败寇，蛟龙帮落败已成定局，现在你即便杀了我也于事无补。”秦卿懒得听她脑补，冷哼一声点明了事实。 “我原也不是来杀你的，只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葛茜双眼一眯，眸中凶光一闪，手中抓着的匕首立刻飞扑着上前，“宋如叶，你会落到这般田地，全是拜你所赐。” 好似女扮男装这件事情连接了某个仇恨点一般，对方满眼的杀意比之前还要浓烈。 本还想着活捉逼问葛天祥下落的秦卿被接二连三的猛攻激起了脾气，指尖终于忍无可忍亮出了刀片，低咒了一声，“脑子有病。” 随即她侧腿踢中了对方的手腕，手中寒芒一闪，刀片赫然对准的就是对方的颈动脉。 只是手指刚一动，身后倏地又冲出一个人影，来人熟悉的气息让她动作一顿，刀片在瞬间就偏离了位置。 砰地一声，封衍力道十足的一脚踹出去，径直就将葛茜踹飞了几米远。 秦卿眼见着人重重摔在地上，心道不好，抬步就要冲出去，“不能让她跑了。” 放虎归山只会后患无穷。 可她刚一动，却是突然被封衍揽住了腰身往反方向飞扑了出去，怔愣的一刹那间，漆黑一片的花圃里骤然发出砰地一声巨响，炸起的火光中土壤露出了一个深坑，空气中迅速充斥着一股硝烟味。 地雷！ 秦卿倒在一旁草地上的时候，脑子才渐渐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发现掌心的粘腻感，心头一紧，忙不跌问着身上的男人，“封衍，你没事吧，哪里受伤了？” 后者闷不吭声从地上站起来，顺道拉了她一把，口气低沉道：“那不是我的血。” 闻言，秦卿还是不放心地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对方除了身上溅到一些泥土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抬头再去看对面的时候，发现葛茜早就没了踪影。 封衍察觉到她的惋惜，眉心倏地一沉，气压又低了几分，语气冰冷道：“你该庆幸没有当真杀了她，地雷埋伏的位置就是为了引你上钩，对方缠住你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一旦她发现没有办法全身而退，就会选择跟你同归于尽。从你一开始毫无防备跟她在这里动手，你就已经输了。秦卿，以你这样的经验，上了战场就像一只蚂蚁一样脆弱。” 校园外草坪，花圃，水泥路，三种地形就属花圃最难动作，对方偏偏拖住她，稍微有点作战经验的人都能嗅出猫腻，而夜视能力绝佳的封衍更是一眼就看出了花朵摆放的凌乱，这才强制上前把两人分开。 如今她还看不透这一切，会因此而不甘，封衍的话里行间也流露出了失望。 秦卿第一次被堵得哑口无言，怔怔站在原地半晌，直到闻声赶来的施远几人开始清理现场，她站在一边看着其他人训练有素分析采集证据，再将整个花圃重新掩盖恢复，这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如此弱小，所欠缺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小朋友，不用灰心。从对方开枪的角度跟埋雷的手法，应该是从小就受培训的杀手，你上当了也是正常。”施远走过来安慰了她一句，黝黑的脸上咧出一口大白牙，态度亲和。 “嗯。”秦卿扯了扯嘴角，笑得有几分勉强，心下却是五味杂陈。 这一晚回去之后，隔着一条同道，各自闭着眼睛端正睡姿的两人却都失眠了。 隔天一早，秦卿去食堂吃早餐碰见了罗子航，这才得知了葛家的情况。 “早上我爸托人来报信，葛天祥一家找到了。”特地避开了人潮，两人坐在角落的位置上，罗子航的眉宇间神色凝重，瞧了瞧四周确定没人偷听，这才压低了声音继续道：“不过人全都死了。” 死了？ 秦卿一愣，眉梢蹙了蹙，“谁做的？” 既然流出了消息，势必前因后果已经被赤虎帮掌握。 “这也是我特地找你的重点。”罗子航微微眯起丹凤眼，眼底一片冷肃地幽幽道：“葛天祥一家老小包括刚出生的婴儿十口人，全部丧命，而唯一不在场的就只有他那个养女，葛茜。帮里人找到的时候，尸体已经放了三天，而现在葛茜像是疯了一样，还在全城宰杀葛天祥的小老婆。” 第164章 围捕葛茜 如果只是单纯的谋害事件，养女弑父篡位并不足以引起别人的重视，可如今葛茜不禁屠了葛家主宅，连带着葛天祥这么多年花心留在外边的种都不放过，事情一旦闹大，恐怕连上边都无法遮掩无视。 大清早听到这种血腥的消息，两人都有些庆幸没有吃早饭。 罗子航抓了抓只剩下板寸的脑袋，拧着眉毛低声咒骂道：“你说葛茜那女人是不是有神经病，之前为了权力主动献身给葛天祥，现在又屠了他满门，连孩子都不放过，好歹那些都跟她有点血缘关系，怎么下得去手……” 他一边嘀咕一边忍不住恶心，倒是对面的秦卿猛地抬起头，“你说葛茜是葛家的人？” 之前听说干爹干女儿的梗，她就已经自动把葛茜排除出了葛家的纷争，难道…… 见着话题已经避无可避，罗子航也干脆不再隐瞒，直接点头道：“你猜得没错，葛茜是葛家旁支，认真比照起来，她该喊葛天祥一声舅舅，这两人搞在一起，当初可恶心了不少人。” 这年纪差距大勉强还能称为婚外情，可涉及到了血缘，那便是妥妥的不伦了。 秦卿也是吃了一惊，紧接着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想起了什么，沉了口气道：“她现在杀的是大人还是孩子？” 闻言，罗子航有些莫名，思索了一阵才答道：“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手底下人来报消息的时候也重点指出了对方对婴儿的残忍手段，似乎对孩子格外憎恶。” 一般杀手即便再丧心病狂也不会对无辜的小生命下手，更遑论是残忍针对。 秦卿摩挲着掌心，似乎还能感受到那一阵鲜血的粘腻感，半晌，终于冷着脸色开口道：“你让罗叔密切注意b市私人诊所，尤其是妇产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葛茜应该是怀了葛天祥的孩子。” 也只有这个意外才能让葛茜突然狂性大发，不惜对葛天祥的种痛下杀手。 虽说这种猜测过于耸人听闻，可罗子航对少年深信不疑，当下便慎重地应允了下来，“我会立刻送信出去。” “嗯，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有了这层线索，秦卿也理清了昨晚的事故，葛茜一开始要下手的目标应该是罗子航。 或许是那一晚封衍是真的动了气，接下来风平浪静的三天里，两人分明抬头不见低头见，却愣是没有过半句交流，而在训练场上，秦卿也清晰地感觉到训练强度的增加，之前好不容易适应下来的肌肉又开始重复着不断被打磨，直到地雷事件后第四天的傍晚，赤虎帮终于传来了确切的消息。 秦卿只匆匆跟施远请了假就直奔环海的山郊，在夕阳即将坠入深海的夜幕时分赶到海边的断崖。 彼时两帮的人员已经在密密麻麻把人围在了崖边，秦卿从车子上下来，见到的就是双方对峙的场景。 “怎么回事？” 先前得到的消息里只说葛茜中弹被逼到绝路要求见她最后一面，可没说罗子熏被绑一事。 “我是怕子航知道，当初他提前接手家业的第一个条件就是不能让子熏有危险，没想到百密一疏，葛茜的身手竟然这么好。”罗敬元面容憔悴地走过来做出解释，这几天根据秦卿的提示，他本就不眠不休想要拔掉葛茜这颗定时火乍弹，临了到头还是闹出了状况，这让他一瞬间又好似老了几岁。 秦卿得知其中缘由，便也压下了不悦，淡淡应了一声道：“查清楚是谁打伤她了吗？” 一旁的老黑闻言只是摇头，“没有看到人，不过依着葛茜的身手，能伤到她的应该也是高手。” 最后半句显得意味深长，一身白衣的少年眸光一动，似是察觉到了什么，便也没再深究，径直拉开步子就走了出去。 山崖边风声呼啸，夕阳最后一点余晖阻挡不住海风渐冷。 一身黑色紧身衣的葛茜拖着半边染红的肩膀，面色苍白如纸地举着枪抵住罗子熏的太阳穴，后者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睡裙，被风吹乱的长发裹着惊慌的小脸显得楚楚可怜。 看到少年现身，葛茜的唇角勾勒出一抹扭曲的笑意，“呵呵，又见面了，宋如叶，这次我给你带了一份惊喜，喜欢吗？” 说着，她用枪口磕着罗子熏的头，态度随意得几近侮辱。 秦卿不知道她打什么主意，心里却对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格感到厌恶，面上也无甚表情，冷淡道：“我人已经来了，放了子熏，想谈什么我奉陪。” 人质交换，是眼下最能安抚对方的计策。 不过显然这并不符合对方心意，“呵呵，都说了惊喜，怎么能随便放了呢？宋如叶，你这样一个踩着人命上位的夜帮少主，竟然为了一个小女孩挺身而出，到底是因为真的把她当成了妹妹疼爱，还是怕她死了，罗敬元会心生芥蒂没办法接纳你呢？” 当着缔结盟约的两个帮，派说出这种言论，无异于挑拨离间。 秦卿更是知道对方脑补的可笑观点，嘴角不禁牵起一丝冷笑道：“葛茜，并不是所有合作都必须通过联姻才能实现，罗子航不娶你，原因并不在我。” 说白了，即便没有她，罗家也绝不会接受一个二手货，还是一个跟舅舅不清不楚的蛇蝎女人。 品出了其中的深意，对面的葛茜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眉眼间露出了狠戾的味道，恨声道：“我知道你们都看不起我，但我没有你那么好的出身，葛天祥那种管不住下半身的畜生一句话我就被送上了他的床。我忍辱负重好不容易盼到机会离开他，但这一切却全被你搅和了。宋如叶，我这条命，包括肚子里的孽种，都是你应该偿还的罪！” 如果不是那一天她输了比赛，葛天祥就不会兽性大发，她也不会怀上孩子。 本就是血脉极为亲近的关系，她肚子里这块肉注定不能健康养育，也在一夜之间逼疯了她。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葛茜，谁也背负不了别人的人生，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第165章 断崖上的人是你 如果说葛茜的经历悲惨，那上一世的秦卿就是一个大写的悲剧，少年就遭了迫害，辛辛苦苦几十年为了秦家，到头来却落得双手被剁的下场。 可她很清楚，这世界上谁也没有资格怨天尤人，好坏都是自己走出来的路，一切后果都得自己背负。 或许一个月前两人能坐下来聊聊，没准还能找出点知己的共鸣，可到底命运弄人，秦卿无法将自己重生的奇迹言明，葛茜也终究不会明白对手经历的不比她少。 “你说得倒是好听，宋如叶，瞧瞧你身边围着的都是些什么人，你这种含着金汤匙被人宠爱着长大的人怎么会明白夹缝生存的痛苦？”葛茜笑着笑着便哭了，刚刚经历小产而苍白如纸的脸色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也就是这短暂的分神让少年抓住了机会，袖口一抖，掌心里已然现出了一把银色的袖珍手枪，上膛扣动扳机一气呵成，子弹斜斜贴着罗子熏的面颊飞射过去，砰地打中对方的手腕。 “唔……”葛茜疼得发出一声闷哼，枪支掉落在了地上，手下的钳制一松，一直被动受胁迫的罗子熏趁势就挣着往前跑。 小女孩仓皇着面孔，维持了半天的冷静表现终于被眼泪瓦解，几乎是本能地哽咽着就要往少年的怀里冲，“宋哥哥……” “子熏，小心！”突然，人群里正准备行动的罗敬元大喝了一声。 罗子熏被吓得脚步一停，下意识回头看过去，便乍见葛茜已经捡起了那把枪，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对准了自己。 当是时，她的身体已经过度惊吓已经陷入了僵直无法动弹，死亡的阴影迅速笼罩过来，像是一层密不透风的网勒得她呼吸困难。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极快地掠出去，几乎是眨眼间就到了几米开外，秦卿一抬脚就势踢向枪口，使得扳机扣动下来的一枪射偏了方向。 该死。 再次缠斗到一起的秦卿心中暗骂自己大意，对敌经验的匮乏导致失误频发，第一次是一脚踩进地雷的陷阱，第二次是没有看出对方是左右手都善用枪支的高手。 封衍说得没错，以她如今的能力，上了战场也只是送死。 这种难堪的现状让她压抑了几天的心情彻底爆发，下手也越发狠辣果决，即便没机会开枪，藏在十指间的刀片也是应用自如，短短几分钟下来，葛茜身上的紧身衣已经破烂了多处，鲜血喷溅出来，迅速被海风吹散。 最后一击中，秦卿将刀片直直送进了对方的脖子里。 噗嗤一声细碎的声响里，自颈动脉破开的血液争先恐后跑出来，洋洋洒洒落在了少年的白色西装上，葛茜瞪着眼睛，临死前还想抓着她当垫背，却被少年反手掐住了脖子推到了崖边。 “唔……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葛茜揪着少年的衣袖，半边身体已经在崖边悬空，人之将死却还不甘心地流泪发出质问。 明明，她也是受害者，老天为什么这么不公平？ 她想不明白的事情，少年却是给了她答案，“从你对那些孩子下手开始，就不算无辜。” 清冽的声音在肆虐的海风里化为一片片利刃无情地刺进少女的心头，直到最后一丝气力消亡殆尽，少年的指尖一松，掌心下早已没有了呼吸的生命才如同无根的落叶一般坠入深海，浪花一卷，再也消失不见。 前后这场战斗不过才几分钟，所有人都愣愣看着少年亲手解决了葛家最后一个麻烦，而后抽出一方洁白的帕子，即便西装上早就血迹斑驳，可她仍旧坚持着仔细擦拭自己的每一根手指。 “宋哥哥……”听到身后传来的呼唤，少年淡淡转身回望了过去，却见素来亲近的罗子熏面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目光闪躲间竟是不敢与她对视。 秦卿想，恐怕是自己脸上沾染的鲜血吓坏了她，而她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里的人。 手边找不到擦脸的帕子，秦卿只能无奈作罢，抬步刚要走回去，眼睛却突然被一道强光晃过，玻璃镜片被余晖照射出的反光一闪而过，等她再抬头想要去搜寻，却再也找不到半点踪迹。 “小叶啊，还好吧？”许是感到了尴尬，罗敬元第一时间就过来关心慰问，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少年出手，面上再如此伪装，眼底还是藏不住忌惮。 原本温文儒雅的一个人动起杀心竟是这样狠辣无情，连他这见惯杀戮的过来人都觉得胆战心惊。 “没事。”秦卿摇了摇头，接过了老黑递过来的白手帕，淡淡示意道：“黑叔，接下来的事情，就由你跟罗叔交接吧。” 闻言，老黑一愣，接着又迅速反应过来，“是。” 经过这一场，赤虎帮再也没有立场把控局面，一亿元的投资在先，救下罗家人的性命在后，蛟龙帮这块肉注定要归她秦卿所有。 b市的地盘争夺就此全面被夜帮镇压，郭家跟葛家一夜人间蒸发，而罗家也主动退位，默认了夜帮的主场地位。 深夜里，回到学校的秦卿没有去找罗子航说明情况，而是径直回了教官宿舍，一进屋便开门见山道：“今天断崖边上的狙击手，是你。” 冷战了三天，破冰后的第一次谈话，开场依旧是火气十足。 而被质问的一方却连头也不抬，板正着身姿在桌案前写总结报告。 秦卿上前一步，并不打算就此退步，继续道：“是你开枪先伤了葛茜，又埋伏在断崖想要伺机帮我，你不出手直接打死她，是为了实战训练我，对不对？” 仅凭着那一点镜片反光就扯出这么多计划，乍一听起来滑稽可笑，可秦卿却深谙男人闷声不响的性格，决计不会在她人身安全受到危险的时候还放任葛茜在外绑架伤人。 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人在故意为之。 许是觉得她太吵，封衍起身作势要走，然而脚步还没动，迷彩服的袖子就被一只小手拉住。 “封衍，我不要你为我冒险。” 第166章 不要越界 封月当年的死，封家跟赌王的协议，封衍的蛰伏，这其中千丝万缕的联系让人无法清晰推断出当时的情景，可其中有一点却是肯定的。 封家一直在刻意监视着封衍，不让他去报仇，而秦卿的出现，成为了封衍整盘计划里最大的变数。 “我知道自己还很弱小，还有很多东西要学习，无论你加重多少训练我都会接受，也会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到底出身名门，秦卿的身上也不可避免带着一股傲气，接二连三的失误让她觉得难堪，可面对男人这种默不作声的付出，她终究无法选择视而不见，“我不想你为了我没了底线，改变你的部署，甚至是冒风险。封衍，我……” 我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外人，不是封月啊。 纠结在心头的疑问最终在这种失衡的一味付出里喷薄而出，除了对自身能力不足的痛恨，秦卿实际上更加在意的是自己跟封衍之间越来越矛盾的关系。 而后者也并不是全然的情商为零，面对少女激动的情绪，最后还是选择了转身面对，皱着眉头认真回答道：“从我接管你的那一天开始，这些就是我的责任。” 那些所谓的训练也好，实战培养也好，全都是他自愿，并不需要得到任何的回报跟妥协。 “责任……”秦卿愣愣地重复着他的话，眉眼间的困惑却越发浓烈，“为什么，我们明明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最后一个字的尾音里，她的声线不稳，仿佛哭腔前的一个颤音，从高空轻轻砸落在地上，扬起一片心神动荡。 对的，实际上他们就是两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可男人却一次一次用自己的行动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甚至跨过了兄妹之间的界线。 这些，难道只是责任？ 智商超群，能够在商场上揣摩人心八面玲珑的秦卿唯一欠缺的就是对情感的把控，面对这搅乱心神的情绪，她决定再次坦诚地踏出这一步。 只可惜，站在她对面的男人更是个榆木疙瘩，战场上枪林弹雨培养出来的本能意识向来只在乎攻克目标，至于其中的缘由，他皱着眉头严肃认真地思索了半晌，终是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如果说一开始只是见她像极了封月，想要帮她逃离秦家的泥潭，那么后来一系列的妥协跟要求便是毫无道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人在基地却总挂念着家里，为什么时时刻刻都担心着少女衣食住行健康与否，为什么格外不喜她跟其他人亲近，连老黑喊一个昵称都会心生不悦……搁在三年前封月还在的时候，他也没这么上心过。 事实上，智商再高，才能技艺再强，在某些从未触碰过的领域，天才也会遭遇困境。 秦卿上一秒还满腔激动想要拎起锤子打破这层困住心绪的壁垒，下一秒就被对方的答案给砸出了内出血，理智在顷刻间回归了大脑，狼狈地向后退了两步，不禁摇头苦笑道：“我跟你不一样的，封衍，你可以随心所欲全凭直觉不问缘由，可我不行，你的行为已经造成了我的困扰。” 比起现实中身手的薄弱，事业的困境，这种情绪的烦恼更加让人倍感糟糕。 而该死的，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并不知晓自己的意图。 “……”自小情感淡薄的封衍看着少女失望的面庞，心头微微泛起了一丝疼痛，他想像以前一样上前摸摸她的头发给予安慰，可理智却告诉他，这样只会雪上加霜，于是只能绷紧了身体站在原地保持着沉默。 “……够了。”长久的静默之后，秦卿勉强将七零八落的情绪收拾干净，用手抵着疲惫的眉心，声音在平静后带着些许暗哑，低缓道：“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我不是三岁的孩子，已经十七岁了，可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了，封衍，请你也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以后，不要再越界了。” 以后，不要再越界了。 这一刻，在小小的宿舍内，两人之间这半米的距离，秦卿为其划下了清晰的界线。因着不想失去，不想最后不清不楚彼此痛苦，所以退居到各自本该站定的位置上，才是最为明智的选择。 这一晚，封衍清晰地感觉到，这段时间两人朝夕相处，不断靠近的距离猛地被撕开了一个口子，一下子变得难以跨越。 他很想抹平这道鸿沟，可终究什么也没说，眼下最重要的是让少女专心一致参加训练提高身手，好应付即将到来的赌王比赛。 这一夜的事情在往后的几天里没有再被提及，仿佛那场冲撞跟混乱的情感迸发从未发生过一样，封衍的训练依旧严格冷酷，秦卿在场上的表现也越发优秀突出。 倒是罗子航看不得兄弟受苦，起初对兄弟大哥那点敬意也演变成了相看两厌，有时候还直勾勾毫不掩饰挑衅的意思。 校内军训项目持续半个月后，听说教官团接下来要带着学生们进行校外集训。即便知道训练强度只会有增无减，可少年们依旧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纷纷表现出打了鸡血的热情。 不过很快，施远的一个命令就如同冷水般泼了过来。 “校外集训之前要进行能力测试，五比五的单挑赛制，每所学校选出五个人出来应战，只有打败了教官，获得我们的认可，全部通过测试才能出校。” 通知一下来，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哗然。 “开什么玩笑，打败教官，那可是当兵的，这不是存心拿我们寻开心吗？” “就是啊，这根本就不公平。” “不不不，我觉得规则肯定没有那么变态，重点应该是获得他们的认可，就像是考试一样，就算输了可只要技能点掌握了就能过。” …… 本着出校外放飞的强烈渴求，众人开始集思广益，行动迅速地进入推选的环节，比之一开始军训时纪律要强上许多。 而其中严华作为主场更是人人都绷紧了皮不能掉链子，所以在推选上率先发生了分歧。 第167章 罗子航对封衍 起因还是从严华七班占据了多数名额开始。 虽说七班向来是混混们的聚集地，打架斗殴都是家常便饭，身手更是在年级组碾压众人，所以一开始推选出来的罗子航跟赵大辉都是被大众认可的种子选手，可问题就出在了半票投选出来的秦卿身上。 “我坚决反对宋如叶出战，这段时间总教官处处针对他，明显就是对他不爽，上去肯定拖后腿。” “那他的进步也是最大的，身手也是最好的，咱们在场的谁能比得过他？” “比不过又怎么样，难道他还能把教官打趴下吗？” …… 持反对意见的大部分是三班的人，期末考试结下的梁子让他们跟七班势同水火，在这样关乎集体荣誉的事情上引导舆论，使得最备受瞩目的秦卿最终坐了冷板凳。 为此，七班众人愤愤不平，罗子航更是面色难看地特地过来安慰，“阿叶，你放心，这个仇我待会肯定给你报。” 秦卿倒是无关痛痒，摆摆手随意道：“我也不想出风头，你们加油。” 左右夜里加训都有教官陪练，她并不是很想在大众面前耍花枪。 各个学校确定好队伍后，众人便在操场中间围成一个大圆圈，由施远领头开始接受挑战，少年们锻炼了半个月一个个精力旺盛，卯足了劲头往前冲，争取以打倒教官为勋章。 不过很快地，他们就体会到了梦想与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 “啊，疼疼疼……” “断了，断了，教官饶命！” …… 接二连三的惨叫下来，单挑的队伍基本没人撑过一分钟，有些信心满满的上去，一招就被撂倒，画面可谓是惨不忍睹。 “就你们这种水平也想参加校外集训，我看今天一个队都通不过，下一个。”施远撂完人还不忘放话嘲讽，军靴碾在地上蹭了两下，贬低的意味十足。 场下十七八岁的少年郎都是心高气傲的主儿，登时就气得想冲上去揍人，可到底形势比人强，实力上的差距打击得他们灰心沮丧，越到后面的队伍越是露怯惨败。 严华正好是压轴，时值正午，阳光晒得众人汗流浃背，士气低迷，撑到最后一场的时候，几乎连加油加好的声音都消失匿迹了。 “老大，我先上去会会。”大辉原本就在队伍前头，打了招呼就要站出去。 只是话音刚落，后边的罗子航便抢先一步走了出来，目光沉沉盯着对面的教官团，语气低沉道：“不，我先来，我今天要挑战的人是封总教官。” 这话一出来，就跟一滴水溅进油锅里一样瞬间把炎热暑气下无精打采的人群炸开了锅。 虽然从第一天开始就没见过总教官出手，可单从施远这几个手下就足以想象男人的强悍，如今连辅助教官这一关都过不了，还要直接越级挑战，那纯粹是在找死。 坐在人堆里的秦卿微微蹙起了眉头，原以为刚才罗子航说的报仇是要针对三班，现在瞧着他那一脸的戾气才知道这货是想偏了。 只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众人的议论纷纷还没停歇，原先站在场边的封衍已然迈开步子上了场。 相差无几的身高，同样的身强力壮，只是静静地相对而立，气氛立马就显得紧绷起来。 “我有一个条件。”罗子航敛着一双丹凤眼锋芒毕露，低沉着语气间强大的气势弥漫开来，令人心惊。 一身迷彩服身形板正的封衍冰冷着面孔没有言语，深邃的瞳孔注视着对面，气势也是骇人。 罗子航也不管对方的冷淡，眼角一扫场下某个方位，继续道：“如果我赢了你，你就不能再针对阿叶。” 这半个月来，如果不是他处处刁难，秦卿也不会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也不会受到集体的排挤，所以比起三班的煽风点火，他更加不满的是封衍的做法。 而他为兄弟出头的做法立刻就引来了七班的喝彩跟支持，只有秦卿捂着额头在场下觉得尴尬不已。 闻言，封衍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越发冷酷了几分，不仅没有解释其中内情的意思，而且还平静地出言挑衅，“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言下之意，却是压根连赢的可能性都没考虑过。 “艹。”罗子航好歹也是赤虎帮的太子爷，手底下掌管着几千号弟兄，当众被这样贬低，火气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捏紧拳头三步并作两步就直接冲了上去。 “老大，加油！”七班的人在底下一片激昂，呐喊声调动起了众人情绪。 眼见着罗子航身手矫健，竟是能跟总教官过招超过一分钟还不落败，所有人都好似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加油鼓劲逐渐传遍了操场的每个角落。 赵大辉捏着拳头喊了半天，发现身边的少年一直没动静，不由得疑惑道：“宋神，好歹你也出出力啊，老大这可是在为你争取福利，赢了你就不用受苦了。” 七班考试团结一心，打架也必须拧成一股绳。 秦卿瞧他一脸兴奋劲，再看看场上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一时无奈地叹了口气，压低了帽檐嘀咕道：“那也得赢得了。” 别人看不出来，她可清楚，照着封衍的身手，十个罗子航都未必是对手，现在迟迟没有分出胜负，压根就是封衍在指导训练而已。 而罗子航也是越打越觉得不对劲，也越打越窝火不甘心，禁不住咬牙怒吼道：“你特么要是男人就拿出真本事，老子不用你让！” 说着，他眼中含着屈辱，青筋暴起的拳头更是一刻不停地狂轰滥炸过去。 围观的施远几人闻言挑了挑眉头，心底倒是有些欣赏他的骨气，不过又不得不为他默哀。 因为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原本不温不火的封总教官突然身形如风，速度极快地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人影已经立在了罗子航的身侧，而他的拳头正落在对手的肚子上。 “唔……”罗子航倒退了数步，捂着腹部猛地弯下腰发出了闷哼，额头迅速布上了一层冷汗。 第168章 我也有一个条件 这场校外集训前的测试本就不是一场公平的较量，一方是从未接受过训练的愣头青，一方是战场上经验丰富的军中精英，输赢从一开始就不是重点。 可偏偏罗子航就较了真。 军训第一天放在心尖上的人就被罚跑到晕倒，接着又是搬宿舍连着半个月说句话都了困难，加之校园里兴起的风言风语，他能忍耐到现在才发作已经到了极限。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跟面前这个冷酷的男人之间的差距竟是这么大，他竟是连对方如何出手都看不清楚。 “冲劲跟力量不错，但性格急躁影响判断力，招式花哨不具备实用性。”封衍面无表情地做出了陈词总结，好似一点也没把这场测试当成真正的比赛，几分钟缠斗下来更是脸不红气不喘，身上一滴汗都没有。 相比之下，罗子航却是狼狈得多，被人搀扶下去的时候肌肉还在微微抽筋，疼得直不起腰，对上少年关怀的目光时，表情有些难堪，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道：“阿叶，看来是我高估了自己，对不起。” 秦卿安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摇头道：“他肯对你进行指导证明你很有潜力，别多想，我们是兄弟，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好。” 虽是在解释宽慰，可这话里话外听着却是字字句句都向着对方。 知道她是无意，可罗子航的心里还是越发苦涩了起来，“阿叶，其实我……”这么做并不仅仅是把你当兄弟。 后面半句冲动的话还没说出口，队伍里就急匆匆挤过来一个人，凑到少年跟前连声哀求道：“宋如叶，我把位置让给你好不好，刚才是我嘴欠说错话，求求你帮我顶这一场。” 说话的人正是刚才三班里据理力争抢到名额的选手，或许是被封衍的出手吓到，这会儿求爷爷告奶奶腿肚子还在打颤，十足十没出息的样子让那一头三班的人顿觉颜面扫地。 “哼，现在知道怕了？刚才不是还在宋神面前说三道四，关键时候怎么就怂了？”大辉当即就大声嘲讽了回去，对方阵营碍于没胆量出战这会儿憋着一口气直想找地缝钻。 “行了。”秦卿抬手打断他，沉吟了一声，倒也没多做为难便点头应了下来。 就在七班众人以为自家学神好脾气的时间里，下一场比赛一拉开阵势，一身迷彩服显得纤细单薄的少年顶着万众瞩目，悠悠走到场地中央，开口便是如法炮制。 “我也有一个条件。” 噗。 当是时，教官团四人差点没一口水喷出来，施远直接黑脸一拉，颇有种咬牙切齿的味道，“是不是都不想出校集训了，耍什么花招？” 这要不是自家老大的妹子，早就被他踹到了一边了，哪里轮得到她在这儿讨价还价。 秦卿也不生气，嘴角甚至还扬起一抹好看的笑容，语气温和道：“我知道教官们都顾念我们是学生所以没敢下重手，这段时间我也蒙各位诸多关照，所以今天想请施教官千万别手下留情，不然最后赢了，我也是胜之不武。” 少年言辞斯文有礼，声音更是令人如沐春风，可内容却是明晃晃的挑衅。 哟呵。 施远眉头一挑，脸上露出了兴味的神色，瞧着自家老大没什么表示，掸了掸衣角也跟着走了出去，“没看出来，你心眼还挺小的，就操练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想着报复，未免也太天真了。” 之前他们还都把少年当成了乖巧的小绵羊，任劳任怨挨训了也不出声，着实还让几人心生不忍了好一阵，没曾想对方是等着学成出师想一拳打死老师傅呢。 “教官多虑了，我只不过是想学以致用罢了。”秦卿唇边的笑意温和依旧，清俊的面容一派风度翩翩，当真让人难辨话里意思的真假。 “行啊。”施远往侧旁跨了一步，抬手爽快地招呼道：“那就放马过来吧。” 最后一个字符刚落下，众人便觉得眼前一花，少年纤细的影子如同闪电一般消失在了原地，眨眼的功夫已经到了施远跟前，砰砰砰……侧踢，勾拳，连扫，一连贯的动作行云流水般干净利落，看似纤细柔弱的腿脚在瞬间爆发出了强悍的力道，招招过去都夹带着风声，听着都让人心头一凛。 初时，施远还像是指导赛一样以防守为主，可几招扛下来却是越打越心惊。 自打葛茜死后，少年的夜间陪练就变成了封衍的一对一指导，才不过一个星期的光景，没想到对方在力道跟角度上都有了突飞猛进的变化。 “啧，真不能小看了你。”感觉到手臂被震得微微发麻，施远往后撤开一大步，一边嘀咕着一边撸起了袖子，眼神也一点点变得犀利起来。 “施教官，小心大意失荆州。”秦卿还犹自不怕死地慢悠悠火上浇油，刻意描绘的英眉露出锋芒，显露出了对胜利的野心。 怼人直怼心口，这向来是少年的强项。 即便施远接受过特殊训练，这会儿心口也忍不住窜起小火苗，当下再次欺身上前，招式已然是反守为攻，强悍又霸道的劲道毫不客气地往少年身上招呼。 头顶上的烈日移到正中间，刺眼的光线晒得人眼皮滚烫，操场上一圈人只单单坐着都觉得酷暑难当，而此时场上正在交手的两人也均是乱了气息。 秦卿随手擦了擦汗，察觉到指尖在颤抖，体力已经到了临界点，高强度的格斗中消耗惊人，相信对方也累得够呛，可这种拼尽全力的感觉却格外畅快，唇畔尝到了汗水的味道，她扬起嘴角，再次冲刺上前。 靠。 施远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连忙闪开攻击，下一个转身就被踹到了侧腰，肋骨疼得一抽，动作不由得迟缓了一分。 从原本的自信满满到如今的咬牙坚持，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场比赛会弄得如此狼狈。 眼前的少年不仅身手见涨，而且骨子里还是个好战分子，在体力大量消耗下还在拼命加速进攻，简直就像一个疯子！ ps：新书期更新以四千字为主，会比较慢，不得不打广告。喜欢这一类书的宝贝们可以先看看我笔下的商女从属系列。 《重生商女：妙手空间猎军少》讲的是夜帮第一代创建到崛起的故事。 《重生商女：异瞳断天机》讲的是赤虎帮前身罗雯的故事。 《重生商女：校园巫后斗影帝》讲的是算命铺昆仑的创建，女主出自山海经天地第一共主，这本偏神话。 第169章 证明自己 施远几人一开始就识破了秦卿的女儿身，加之自家老大看似严厉实则处处维护的双标准则，即便在日常训练中，他们多少都会手下留情，毕竟怜香惜玉这种事情，除了自家老大这个木头，大抵男人都会有这份心思。 相处久了，秦卿身上的温和有礼，儒雅大方便越发麻痹了他们的神经，让人淡忘其身份跟过往的作风。 直到众目睽睽之下，少年言笑晏晏提出挑战，露出爪牙，施远才终于相信，眼前的人不是一只绵羊，而是一匹穷凶极恶的狼。 砰。 最后虚晃一招过来的时候，施远闪躲不及，被侧面的勾拳击到，连退了数步堪堪撞到了自家老大身上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自己脚下的位置，这才发现少年已然将他逼到了角落。 一个从业七八年老兵跟新手打到这种地步，胜负已经是一目了然。 “你赢了……”施远抬手中止比赛，喘了口粗气，终是不得不宣布结果，尽管掉了面子，可心底还是对少年的进步感到服气。 “我去，真的赢了？！宋神，你太牛了！”约莫是被晒傻了，到了结果宣布的时候，操场内外还一片静悄悄地，然后是七班带头跟打了鸡血一样率先站起来摇旗呐喊，接着才全场涌动着一起欢呼。 “宋如叶，好样的，没白练！” “宋如叶，你特么就是我偶像！” …… 那些在茶余饭后拿着少年当谈资的学生一开始也没料到她会赢，抱着看好戏的心态一步步看着她在场上拼尽全力，到最后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为她鼓掌欢呼，这是一个人人格魅力最好的体现。 秦卿成功地用自己单薄的脊梁骨撑起了自己的尊严，再一次用韧劲打破了常规。 “承让。”迎着周围的激动喧嚣，秦卿同样在喘着粗气，边敛住了一身外放的战意微笑示意，一边却用眼神迎上对方阵营里的冷漠身影。 双方视线在空中交汇，清澈坚定的眸子对上深邃如海的万年寒冰，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这一战，不仅仅是她回敬给教官团的‘谢礼’，更是向封衍验证实力的宣誓，证明她这段时间没有辜负他的栽培，证明她已经在独立成长，不是一个事事需要他操心的孩子。 想到这里，一向善于把控情绪的封衍心口觉得闷痛难当，好似酷暑的热气罩在身上，网得他喘不过气，那天晚上少年警醒他不要越界的心情再次席卷而来。 测试的结果最终评定是勉强及格，众人前一刻被打击得七零八落的沮丧当即被校外放风的好消息彻底冲散，晚餐时间大家的讨论范围已经发散到游山玩水。 可惜，这群天真的孩子还是没了解魔鬼教官团的可怕之处。 凌晨时分，校内广播骤然响起，全员紧急集合，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里，睡得正是香甜的时刻，所有人都脑子发懵，虚晃着脚步到了楼下，还没回神之际手里已经被塞了一个二十公斤的背包。 “现在开始出发前往校外集训地点，同时开始第一项集训任务，五公里负重越野，包包里有地图跟食物，天亮之前赶不到任务地点的一律滚回家成绩不及格。”几个宿舍楼下，教官声如洪钟下达指令，同时按动手里的秒表，“现在计时，开始！” 开始？！ 众人意识混沌地抱着背包懵懵懂懂跑了起来，等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齐齐都在内心狂暴粗口。 ‘卧槽，这真是坑死人不偿命啊！’ 由于出发紧急，队伍也没有整合，很多人别说带零食小玩意，就连熟悉的队友都找不到，一路上只能苦哈哈扒着地图找路线，饿了在路上啃干粮。 “老大，已经全部安排出发了，路上的接应点会密切关注迷路的学生，谨防意外发生。”施远小跑来到吉普车旁，对着车上的冷酷身影打着报告，末了咧着一口白牙笑得傻气道：“另外，考虑女学生的身份特殊，上边还特地抽调了几个女军医过来，现在已经在集训地点待命。” 毕竟以前操练的兵基本都是糙汉，跌打损失全靠自愈，这回终于分配到了军医，而且还是难得一见的女军医，光一想就给几个老光棍激动得够呛。 对此，车上的男人连名单看也没看，只冷漠应了一声道：“嗯，她那边情况怎么样？” 原本还想八卦两句的施远闻言十分想翻白眼，不过对自家老大妹控属性已经深有体会的他还是狗腿地立刻答道：“现在是队伍里最快的，跟田鹏差不多，估计适应负重后会更快一些，更方面数据都稳定良好。” 分发下去的背包里安装了检测装置，不仅预防了人员走失跟意外，对行动的数据也能实施监控，出发前某位总教官更是偏心地把自己的装备给了秦卿，以确保万无一失。 “嗯，出发。”封衍望着远处丛山在暗夜里婆娑的树影，深邃的眸子里倒映着一片漆黑雾霭，面无表情地不知在想些什么。 虽然他常年都是这幅面瘫的表情，可施远还是敏锐地察觉到自家老大情绪不佳，而且坏心情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了。 而此时带着无数精密设备的秦卿正一往无前地朝着目标的山峰迈进，在地势平缓的丘陵地带最适合的训练地点就是矮山林立的地区，前段时间男人一直在撰写报告，想来就是在筹备这次集训。 她在心里暗暗期待接下来的安排，却未曾料到此刻努力进发的目的地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个人将给她跟封衍之间本就紧绷的关系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凌晨三点半，负重五公里加上攀登，第一次毫无经验的秦卿以第一名的成绩到达半山腰的集训基地——一所小型的模拟军，事训练山庄。 天色昏暗，山庄入口围着竹篱笆看上去有些简陋，距离木屋还有一段距离的前院里，秦卿举着头顶的探照灯模糊窥见前方的有几道影子。 “不错，成绩很好，这位同学可以解下负重接受军医检查了。” 第170章 冤家路窄的瞿丽 在部，队里操练出来的兵无论男女都不会是轻声细语的大家闺秀跟斯文温和的翩翩贵公子，即便是女兵也是中气十足，隔着十米远声音如雷贯耳，然后…… 前行中的秦卿突然顿住了脚步。 “这位同学，如果身体不适要尽快发言。”今夜是阴天，山顶伸手不见五指，两方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少年突如其来的动作引起了对方的注意，蹬蹬蹬的脚步声碾压在石子路上发出清晰的响动，不过几秒的功夫，那名女军医已经行至少年身前，而后就着探照灯微弱的光线，对方在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同样刹住了步伐。 人生感悟里有一句俗语，叫何处不相逢，秦卿觉得眼下再应景不过。 “好久不见了。”她扬了扬眉梢，压在帽檐下的双眼倒映出淡淡的笑意，从容不迫道：“瞿小姐。” 瞿丽被这笑容一晃，瞪大的瞳孔里微微收缩了一下，像是被光芒刺伤了一般狠狠皱起了眉头，孤傲的眉宇间迅速染上了一层戾气，“是你，原来那个人就是你！” 怒喝声中，严以律己的军，人守则彻底被抛诸脑后，胳膊上还挂着红十字挂章的瞿丽欺身上前，冷硬的军靴高高扬起再重重落下，狠辣的一击砰地袭来少年的门面，带着粉碎一切的疯狂。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秦卿伪装的这一头短发，恐怕至今她都沉浸在凶手另有其人的骗局里。 可她不是傻子，胆敢闯进瞿家公然对她下手，查遍全城都毫无音讯这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合理的事情，现如今女扮男装手指灵活的例子就在跟前，瞿丽再蠢也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秦卿旋身躲过一击，眼角余光瞥见另外几名军医跑了过来，倒也没还手，淡定开口提醒道：“瞿小姐，请认清楚你现在的身份，闹大了可谁都不好看。” 一个兵对学生动手，这是违规犯了纪律的。 瞿丽最见不得她这幅不可一世的模样，当下不管不顾还要往前冲，幸好被其他人拦住，“瞿丽，这里可是营地，少将的地方，你是不要身上这层皮了吗？” 闻言，瞿丽沸腾的大脑终于冷却了下来，挨不挨训她不怕，可她在乎封衍，在乎那个男人一丝一毫的看法，想到那天在瞿家少年的宣誓主权，眸光便布满了阴郁，“你这种表里不一的女人也配妄想少将？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彼此彼此。”秦卿凉凉怼了一句回去，懒得理她继续发疯，径直走到帐篷下打卡签名，抬头看了一眼刚从小木屋走出来的男人，视线交汇间眉梢一挑，夹着几丝笑意的眸子里波光流转。 这罕见流露出的一抹风情让向来严谨律己的封少将脚步不禁迟缓了一拍，后边跟着出来的施远一个触不及防就撞到了他的身上，正稀奇自家老大还会走神的时候，突然窥见一抹身影，这才有些窃笑道：“老大，瞿大军花不远千里当志愿者来帮忙，是不是很惊喜啊？” 瞿丽可是闻名全军的白富美，对年轻有为的封少将又情有独钟，这已经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大家伙在私底下早把两人配成一对，所以收到军医名单的时候，施远着实羡慕了自家老大好一阵。 这样的美人千里迢迢送上门，也难怪老大失神了。 然而，下一秒，封衍却是眉峰一蹙，冷冷丢出一句，“这么多想法，接下来的工作总结由你负责。” “啊？”施远张着嘴巴一下就被砸懵了，等人走远了才欲哭无泪苦哈哈着脸问战友，“我又说错了什么？” 其他人也纷纷摇头一脸疑惑，只道老大的威严不可侵犯。 瞿丽的出现实属意外，可也没闹到兵荒马乱的地步，秦卿跟封衍打了个招呼后直接甩了背包就往指定的住处走，借着昏暗光线绕过成排的集体宿舍跟训练场地，迈向单人独栋的小木屋。 这个落脚点依旧是为了夜里加训特地安排的教官宿舍，之前在严华这样安排，众人只当少年被当了典型反面教材，可如今落在瞿丽的眼里，那就是妥妥的特别照顾。 “凭什么她跟少将一间屋子，她这种人也配？”扯着名单上的信息，瞿丽恨不得把少年的名字撕下来碾成粉末。 “诶，瞿丽，你怎么对这位小同学那么大火气，我可听说了，这是目前狙击营里重点培养的好苗子，住宿都是少将亲自安排的。”同行的几名军医疑惑地看着她有些不解，也不明白素来冷静自持的大小姐为什么跟吃了枪药似的。 然而只有瞿丽知道，狗屁的好苗子，就凭这种下三滥的混混，进了封衍的身她都嫌脏了眼睛。 两人势同水火的关系已然是不可调节，第二天一早军医那边上交了一份体检项目，率先就整出了幺蛾子。 一晚上的负重越野刚结束，有些人睡下还不到一小时就被重新召集起来，睡眼惺忪间就见着齐刷刷几名女军医走出来，手上都还拿着测量仪器。 “为了更好地适应接下来半个月的训练，现在集中进行一次体检。”为首的瞿丽一身迷彩服束腰露出大长腿，英姿飒爽的模样在大清早格外靓丽惹眼，说话间，她的目光孤傲地扫过众人，而后定格在某一个人身上，唇畔一勾，继续道：“女生在室内接受检查，男生在室外就地解决。” 闻言，场下半大的小伙子们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暧昧眼神，这体检表上第一项可就要月兑得只剩下小裤衩…… “妈呀，这女兵就是不一样，够火辣的，当场就让咱们光膀子，是看不起咱们这身肌肉还是咋地。”大辉一边嗷嗷吼叫着月兑衣服，一边还不忘念叨女兵的彪悍，结果一扭头就见着身边的少年还杵着没动弹，“诶，宋神，你干什么呢，排头就轮到咱们检查了，快月兑啊。” 这动作要是慢了可得全队受罚，这是最近军训得来的血泪经验。 然而少年却还是抿着嘴角立在那儿，她知道，瞿丽这女人是故意的。 第171章 体检 这一大清早就开始例行体检，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看起来也合情合理，可经由昨天晚上的仇人会面，秦卿可不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 刚才说话的时候，瞿丽故意挑衅的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 而就她现在的身份，月兑了是自爆性别跟自取其辱，不月兑就是违抗指令连累队伍受罚不得人心，无论哪种选择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别磨磨蹭蹭的，严华高中这边先开始，拖慢进度的连坐处罚。”监督的女军医盯着手表再次提醒道。 这边严华的小伙子们都扒得只剩下裤衩，唯独只有队伍末尾衣衫整洁的少年格外突出。 赵大辉这下也顾不上打趣，赶忙劝道：“宋神，你快月兑了吧，我们不会笑话你白斩鸡身材的，谁笑我揍谁，你就别墨迹了。” 鉴于学神整天都是衣冠楚楚，海边旅游都包裹得密不透风的作风，众人都下意识以为她是没肌肉可秀怕被人笑话。 “这个项目我就不参加了，一会儿把我除名就好。”事到如今，秦卿也是无计可施，往后撤了一步退出队伍，表明了立场，左右结果不会比当场宽衣解带来得难看。 “诶，不是，为什么啊？”赵大辉一时也被她语出惊人给吓了一跳，急得连连挠头，“宋神，大家都走到这一步了，难道就折在这里了，不行，我不同意，不就光膀子，我帮你月兑。” 这二货性子一急，当真凑过来就要动手。 只是还没沾到少年的衣角，隔空就被一脚踹开。 “滚你大爷的，你敢碰阿叶一个试试？”罗子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彻底把身后的人挡得严实，好看的丹凤眼一眯，透出一抹浓浓的威胁来，“阿叶不愿意就没人能强迫他，不服气的就站出来跟我说。” 说是这么说，可瞧他一身矫健的肌肉跟攥紧的拳头，也没人敢不要命出声。 这时，从队伍前头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吵什么，一点纪律都没有，体检月兑个衣服都要全队人都等着吗？”瞿丽跨着大步走过来，高高扬起的声调里充斥着责备的意味，等人到了跟前还故作陌生打量了少年一下，明知故问喝道：“所有人都能月兑衣服检查，为什么就你搞特殊？” 特殊，这是集体生活里最忌讳的两个字，往往特殊对待如果贬义的便会成为众人的笑柄，一如前段时间少年被加训，而如果这个特殊待遇是优越于其他人的话，便会招来人们的排斥跟嫉妒。 “我看有些人是前天刚赢了教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就是咯，还以为自己是家里的大少爷呢。” …… 只要是不涉及自身的利益，这些人云亦云的舆论情绪可以被轻易煽动。 秦卿既是不在意这些人的喝彩，这样也不介意他们的贬低，迎着军花眼底的那抹得意，从容答道：“如果真的讲究平等，不如教官月兑了，我再月兑？” 既是要集体平等，那男女也不用特殊化了。 虽是胡搅蛮缠的理论，可一时间场面上竟也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你……”瞿丽气得面色涨红，也不再耍嘴皮子，干脆道：“你要是坚决不月兑，我就让几个老兵帮你月兑。” 进了队伍，一般对付刺头的新兵蛋子，尤其是男兵，别说是光膀子做体检，就是冰天雪地光着膀子去站岗也都是常事。 只是瞿丽这会儿夹私报复，言语间不免有些挑衅跟侮辱。 “那你可以试试。”秦卿挑了挑眉梢，同样不甘示弱地回敬了过去，上次她能放她两手血，这回就能废了她两只爪子。 眼见着场面陷入僵持，双方火，药味即将一点就炸，其他几个女兵也迅速靠拢过来想要帮忙，身侧的罗子航当即也站了出来。 “不就是个升学军训，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兄弟不想体检，我陪着他一起走，谁乐意在这儿待着。”罗子航阴沉着脸，盯着对面几个人眼底已经染上了戾气。他能扛住训练受委屈，可身边这人是他的底线，谁碰都不行。 “是吗？”瞿丽刻意学着某人冰冷的语调，吊着眼角在对面两人之间打量了一番，忽然意味深长道：“你们可真是兄弟情深，感情是好到穿同一条裤子，睡一个被窝吗，连退学都不怕了？” 她明知少年是女扮男装还口无遮掩进行嘲讽，摆明就是刻意羞辱。 而时下虽然基情不是主流，可好歹都有常识，这对共进退的好兄弟一个羸弱俊秀一个高大邪佞，倒是越看越像那么回事。 当下不少人也跟着起哄，周围嘘声一片。 “你……”罗子航正好心虚被戳个正着，气势一下就弱了几分，脑子卡壳当真找不到词汇反驳。 瞿丽兴味盎然地看着这一幕，嘴角的讽刺更盛，难得占据上风的快感让她忍不住还想开口多说两句。 可惜话头还没开，一道冰冻三尺的声音便突地在身后炸响。 “你们在干什么？”男人独特的醇厚嗓音像是数九寒冬里响起的琴筝，不高不低声线正好，却让人无端感觉后背发寒。 几人女兵也立马噤若寒蝉，立定转身敬礼，大声道：“报告少将，我们在进行体检。” 体检…… 闻言，男人冰冷的视线一点点从赤条条的人群里扫过，周身的气压也越来越低，最终落到几个女兵身上的时候，眼神已经如同刀子般刻骨，“谁通过的项目？” 此话一出，对面几人都微微变了脸色，眼角下意识撇向排头的瞿丽。 后者背脊一僵，捏着手里的记录表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镇定道：“是我提出来的，项目起草还没来得及上交，我认为开始训练前有必要进行一次集中的体检，之所以没有事先申请，是因为知道训练紧凑，不想浪费时间。” 她一口气连贯说下来，旁边的人都禁不住想竖大拇指，毕竟在少将的强大威压下还能开口说话的人屈指可数，这也是她们一直将两人配成一对的原因。 第172章 罚蛙跳 华夏最为精锐的狙击营日前接受了高中升学军训的事情在整个军，区可谓是一桩大新闻，人人碰见都得打听上两句，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特殊份子潜伏在高校有不轨行动。 本身封衍带领的队伍隐秘性极高，一般作战也从不接受任何外来支援的参与，这次破例放宽了标准也是考虑到女学生的因素，加上有心人的关注，这才让瞿丽找到了空子。 瞿家的势力自不必说，单论瞿丽这个人就是万里挑一，且多年痴心不悔，往人前一站，其他女兵对封少将再有幻想也得灭了心思，基本到了营地里，这些人行动也都看着她的脸色，把她当成女主人。 显然，眼下的瞿丽也把这个搁到了这个位置上，解释完脸上还淡淡一笑，仪态大方。 施远几人一脸佩服，心想老大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正在心里为对方疯狂点赞之际，突地就听见封衍冰冷刺骨毫无起伏的声音，“未请示上级，私自下令，违反规定，全体军医关禁闭处罚三天，绕场蛙跳三十圈，执行。” 什么？ 这下，别说女兵没反应过来，就是后面打着赤膊的一群学生都惊得张大了嘴，难以想象冷酷无情的总教官居然因为这一点小事就辣手摧花。 尽管瞿丽一开始就知道，军纪面前无大小，男人一向治下严苛，自己的自作主张多半会招来惩罚，可心里终究还是藏着一丝侥幸，亦或是在瞧见少年后，女人的不安心理作祟，让她忍不住想试探一下男人心头的深浅。 她就是怕男人知道会出手帮秦卿，但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蛙跳？而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当着秦卿的面蛙跳？一想到这里，她那张高傲千金的脸孔就不可抑制地涨红，僵硬的脊梁几近颤抖。 许是她的表情太过难堪，施远于心不忍，轻咳了两声正准备开口求情，“老大，我看军花也是好心……”要不蛙跳就免了吧？ 后半句还没说出来，立在前头的封衍便倏地又是一声冷喝，“超时一分钟，加十圈。” 这是所有狙击营统一的规格。 施远瞬时就把脑袋连着话音一起缩了回去，心里默默为营里光棍的弟兄点了根蜡烛。 有这么不近人情的老大，活该都是光棍营。 刚才还期盼转机的女兵们这会儿立刻乖觉地开始抱头蹲下开始认罚，心里再一次对这位少将的冷酷程度刷新了认识。 瞿丽排在最后面，指尖掐着掌心忍了又忍，弯下背脊的时候余光看见人群里好以闲暇站着的少年，险些咬碎一口银牙。 “其他人回宿舍睡觉，延迟一小时集合。”等几个女兵跟一串青蛙似的跳开，封衍才转头对学生继续下令，并且宽容地多给了一点时间休息。原本昨晚夜训结束时间就比较晚，加之身体数据全程都有设备检测，比起毫无意义的体检，充足的睡眠才是此刻学生最为需要的东西。 比起瞿丽的小心眼，大部分时间里封衍是一位相当合格的总教官。 当然，这种准则在乍见自家小孩从一堆赤膊的男生堆里走出来的时候，大抵也崩得差不多了。 “切，拉咱们出来溜一圈玩呢，搞什么鬼，走走走，困死了。” “少说废话了，多一个小时睡觉还堵不上你的嘴，待会被听到小心觉都没得睡。” …… 平白无故被涮了一次的学生们不满地小声嘟囔着，一边又以极快的速度冲回去补眠，不一会儿就散得干干净净。 “好险，幸好总教官及时出现，不然刚才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大辉用熊掌拍着小心口做惊慌状，一扭头却对上了罗子航臭着的一张脸，登时一噎，有些小心翼翼道：“老大，我怎么看你好像……脸色不大好？这不是挺好的吗，万事大吉，雨过天晴。” 好你大爷！ 罗子航面色一扭曲，差点当场爆粗口，抬头见着对面帮忙解除危机的男人走了过来，心口顿时就烧起了一股无名火。 结果这人径直走到跟前，先是打量了一下衣衫整洁的少年，低沉着声音问了一句，“没事吧？” 秦卿摇了摇头，淡淡笑道：“她还奈何不了我。” 刚才就算男人不来，最后难堪的也绝不会是她。 这种无形的推拒让男人万年冰封的眉眼露出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褶皱，近来小孩的过分强大的‘自立’意识比绝密任务还令人头疼，他连谈话的突破口都找不到，更遑论消融这层坚冰。 旁听的罗子航状似随意，实际内心却在暗爽，巴不得这兄弟俩早点闹翻，少年好回到宿舍跟他一起住。 然而爽不到三秒，便见到高大的身影骤然转身面向自己，男人冷漠如常的声调疏离地道出了两个字，“谢谢。” 末了，还附带一个郑重其事的点头。 噼啪，瞬间意会的罗子航只觉得那一点刚被压制的小火苗腾地窜成了冲天的火光，将眼珠子都烤熟了一般，可面上还得保持微笑，礼貌回应道：“用不着，阿叶是我兄弟，护着他是应该的。” 收回你的狗屁谢谢，老子乐意护着谁都用不着你谢谢！ 然而无论是内心吐槽还是画外音，在男人看来似乎都无关痛痒，连丝毫应和的意思都没有，下一刻便一脸高贵冷艳地转身离去了。 罗子航气得胸口疼也无计可施，待到再次集合的时候只能把一腔悲愤化为动力，玩命地训练。 瞿丽到底还是留了下来，不过消停了一阵，整天只变着花样凑到封衍跟前刷眼缘。 三天后的傍晚时分，秦卿收到了南絮的视讯。 “你可真好，两人独处还分配到了少将的电脑自有支配，你家监护人对你也是够可以的。”南絮惯例一上来就是调侃，说完了才慢条斯理翻开资料笑得颇具深意，“正因为他对你那么在意，不惜亲自动手猎物给你练手，所以他对待瞿丽的态度才会显得尤为特殊。嘿，小卿卿，你说实话，心里有没有一点担心？” 第173章 谜团 自打重生以来，无论是秦卿这张脸还是才能都招致了不少麻烦，其中女人的嫉妒跟报复更是数不胜数，可是一直纠缠不清还逍遥法外的便只有一个瞿丽。 这条借由封衍扑向她的疯狗，至今每次会面秦卿都有千百种冲动杀了她，可理智到了最后关头还是做了罢。 而这份理智的源头，依旧是封衍。 “担心什么？”她往后仰着脖子转了转筋骨，脑子却还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对方的问题。 南絮盯着液晶屏上因为扭头而微微敞开锁骨的精致少年，连连感慨道：“也难为你家监护人天天盯着你看还能不下嘴，你俩现在该不会还是纯洁的兄弟情谊吧？” 按理说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女摆在眼前，就算是女扮男装当初都把自己迷得心神荡漾，正常血气方刚的男人不可能把持得住才对，可瞧瞧少年这反应…… “咳咳……”恍惚过来的秦卿瞬间就被呛到直咳嗽，抬手掩了掩嘴角，颇为无奈道：“你的脑子里就不能装点正事吗？” 成天想象帮她拉郎配，热情堪比媒婆。 “哎，好吧。”南絮也不晓得少年是年纪小不开窍还是真的情感绝缘体，叹息着一摊手只好转移话题道：“总之封衍不是因为喜欢瞿丽才特殊对待就是了，倒是瞿家站的是封家的队伍，严格上来说算是他们一派的。不过整件事情串联起来就如你所说的，很不正常，不仅是封衍对瞿丽的态度，瞿家在封家跟赌王之间扮演的角色，你手上戴着的手链上本身就有定位功能，三年前的封月竟然就这么死了。这其中的水太深，秦卿，我想封衍千方百计阻止你参与进去是有道理的。” 无论是哪一方的角色都是跺一跺脚就足以撼动一方的龙头，一旦掺和进去，便很难全身而退。 而封家，瞿家，赌王，乃至于封衍跟三年前死去的封月，其中必定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越是深究便越能感觉到整件事情的不自然，可源头却让人一时半会还摸不着头脑。 秦卿垂眸沉吟了一声，没有理会南絮的忠告，只淡淡继续问道：“赌王的选拔准备得怎么样？” 后者闻言，知道她心意已决，也只能摇头叹道：“如你所料，你的赌场即便遍布大江南北，那头也不会让你秦老板的名字出现在邀请名单里，所以我找了几个年龄相近的名单，到时候等你回来，看看怎么攻克吧。” 对方堵上了正常报名的门，那她们只能另辟蹊径，拿不到就用抢的咯。 对这样蛮横的强盗做法，秦卿报以微微一笑，内心却是极快地接受了这个建议，“好，有消息随时通知我。” 挂断了视讯通话，她陷在椅子上没有动作，指尖摩挲着手腕处，忆起上一世横刀被切断时的痛苦，三年前的封月也是这样殒命，而后选中了她来复仇。 时至今日，她在这条道上走得越远，心智便被打磨得越发坚毅冷酷，手段也越发狠戾，越是与封月契合，她便越发觉得，对方心心念念要夺回赌王的位置绝非是为了满足一己之私那么简单。 三年前那场命案的真相，封衍透露出的细节，一直都在误导她。 瞿丽被罚一事很快就在集体缄默中被淡忘，大队伍的训练在炎热的夏天里如火如荼地展开，而秦卿也借着这次机会正式接触到特，种部，队的严苛操练。 “穿越障碍，行动要快，都磨磨蹭蹭在绣花呢，给我麻溜滚下来，宋如叶不错，继续保持。” 炎热酷暑中，成群结队的学生匍匐在地上穿越铁丝网，膝盖跟手肘在长时间摩擦地面中疼痛难当，可顶着落后就得受罚的恐惧，所有人都拼了命地往前冲。 其中跑得最快的少年纤细的身形如同一只燕子，灵巧翻过最后一堵高墙夺下锦旗，身后堪堪赶到的罗子航与奖励失之交臂，狠狠地抓了一把脑袋，低声咒骂了一句，“靠。” 闻言，少年从压低的帽檐下扫了一眼过来，紧绷的脸色稍稍一缓，露出了温和的笑，“喏，给你。” 说着，她把今天拿到的第三支锦旗递了过去。 罗子航一怔，脸上登时就黑了，咬着后槽牙挤出了答案，“我不要。” 后面赶上来的七班众人见状连忙过来劝道：“诶诶，老大，宋神，你俩谁拿到锦旗都一样，反正福利都归咱们班。老大，你就消消火，宋神不是故意气你的。” 男人是天性好战的生物，但凡有比赛输赢，好兄弟都得成对手，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对手的忍让。 秦卿也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弯，闻言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去去，有你们什么事，我跟阿叶的事轮不到你们插手。”罗子航踹走身边呱噪的和事老，心里却还是止不住郁闷，倒也不是见不得兄弟赢，而是连续几天每次都败给自己想要保护的人，这多少让他的男性自尊受挫。 “嘿，你们班这可是开挂啊，有你跟阿叶在，锦旗都没我们的份，每次饭菜都是你们先选，澡堂也是你们先用，有没有天理了？”余扬觉得教官提出的福利机制完全就是给七班开后门的，欲哭无泪恨不得入赘到七班做走狗，末了还特别戳心窝来一句，“我看子航就不用卖力了，直接让阿叶夺旗，你就躺着赢了。” 这二百五哪壶不开提哪壶，眼见着罗大少下一秒就要暴走，乔南一把就将两人隔开，好脾气道：“子航，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明白，与其对旁人生气，我觉得你更应该跟阿叶谈谈。” 如果说这群人按照智力排行的话，秦卿第一，那第二就非乔南莫属。 罗子航以前就觉得对方像狐狸，这会儿被那双镜片后的目光望着，更加觉得心思无所遁形，有些慌乱地避开道：“有什么好谈的，一面破锦旗而已。” “呵呵……”乔南低声轻笑了起来，摇着头用手搭住他的肩膀，不容逃避道：“你明知我说的不是这个。” 第174章 罗子航的决心 即便当今社会开放，多元文化越来越盛行，一些男女之间的情感早就不限制在性别跟生育上，可对于主流大观来说，尚且在青春期对情感懵懂未知的少年郎依旧会下意识遵从主流思想把注意力放在异性身上，一旦产生偏差，便极为容易造成恐慌。 显然，经历过这段时间的沉淀，罗大少仍旧无法启齿。 反倒是乔南看得开，主动站出来解开心结，劝慰道：“如果你是担心兄弟们的意见，那你大可以放心，兄弟还管不了那么宽。如果你是怕阿叶不接受，那好歹也得把话说开，否则你这样别别扭扭下去，到头来也只会把人疏远了。” 好比这一面锦旗背后藏着的少年倔强，只要不说破，便谁也猜不到那里去。 第一次被兄弟直白地戳破心思，说不尴尬那是假话，罗子航甚至都觉得脸红害臊，可心里一直紧绷的那根弦却是松了，一种得到认可的满足感让他内心涌起了一丝勇气，“乔南，谢谢你，你说得对，我该告诉他的。” 说完，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转身走向树荫底下乘凉的少年。 许是他的面色过于凝重正经，刚刚还在拉架的七班众人远远见着人过来，又是齐刷刷列队把两人隔开，七嘴八舌开始劝，“哎哟，老大，宋神说了下回再一较高下，今天这事就算了吧。” 突然被点名的秦卿有些莫名，瞧了眼不断跟她打手势的大辉，又看了看面色不太好的罗子航，颇觉无奈问道：“你真那么在乎这面锦旗？” 私心里她并不觉得以罗子航如今的心性会这般孩子气，可到底男女不同，她也不晓得男人在这方面有多大气性。 原本罗子航就是憋着一口气过来的，脑子里一根筋就转着一句话，这会儿被打了岔，登时就有点懵，也不知是那条神经搭错线，话到嘴边就成了，“阿叶，如果我赢了你，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吗？” 一说完，他差点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嗯？”秦卿也是一愣，继而有些哭笑不得道：“行啊，只要不违背道义，彩头随你。” 当下，她也只把这场赌局当成兄弟间的玩闹，并没有太过认真。 倒是施远从旁路过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当即抬手就把七班一群脑袋瓜全削了一遍，到了秦卿那里终究没好意思下手，意思意思招呼了下才道：“就你们这点三脚猫的水平还打赌，也不怕笑掉大牙。” 众人捂着满头包哎哎叫唤，不服道：“教官，宋神跟老大可是队伍里最快的，四条腿的猫都没这么快吧。” 嘴还没贫完，啪地一声，施远的大手又招呼了上来，“那是因为你们太菜，这种障碍训练，你们总教官在这个年纪起码快一倍不止。” 一倍？！ 众人一惊，且不论缩短的时间是几秒，单单想象秦卿那种身轻如燕的速度快进一倍都觉得难以置信。 “不会吧，那总教官岂不是用飞的？” “呵，少年人，那还不是总教官的极限。”施远嘲讽一笑，露出一副尔等都愚不可及的鄙夷目光，削得众人成了蔫吧的黄花菜。 唯有静静伫立在树荫下的秦卿面色沉静，一双澄澈的眸子远远投向木屋前正观看训练进度的男人。她是男人手把手教导出来的，深知施远说得一点没错，只是，“他为什么不尽全力？” 在监护人大方共享了电脑后，她无意间看到过这几年全军大比武的各项记录，男人的名字被永远镌刻在第一行，几乎是十项全能的记录保持者，可在她看来，这些成绩远不是男人最好的实力。 施远低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光有些复杂，最终也只是语焉不详道：“这是机密，不能随便打听。” 在军中任何事情解释不通都能用机密这一条掩盖，可秦卿却皱了皱眉，觉得对方的口气不似在敷衍。 夺旗的训练让秦卿再一次声名大噪，原先还以她得罪教官为笑料的学生们纷纷羡慕起了七班有这么一号能人，就连女军医那边也都免不得谈论一番。 “那个宋如叶真是个好苗子，那么单薄的体型耐力跟爆发力都十分惊人，观察力敏锐，意志力坚定，难怪少将这么看重他，我好几次夜里都看到少将在偷偷给他加训。” “真的吗？我还以为少将就是块石头呢，上回把咱们训得够呛。” “哼，那还不是因为瞿丽擅做主张，还想当众为难宋如叶，我看她压根就是自作多情，地位还比不上少将身前的红人呢。” …… 女人多的地方是非跟八卦就少不了，女兵之间互相攀比说闲话也是常有的事情。 瞿丽作为团里出挑的女兵，家世样貌样样拔尖，自然惹来了其他人的排斥，趁着她不在，几人在屋里暗自嘴碎。 殊不知忘记拿东西的瞿丽去而复返，站在门外听见了全过程。 握着门把手的指节微微泛白，她咬牙切齿，满心满眼全是悲愤，全然没想到自己整天在封衍跟前献殷勤的举动是其他人眼中的笑话，在她们的眼中，自己连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少女都比不上。 要是没有那个该死的秦卿，她就不会那么丢脸！ 女人的嫉妒心一旦滋生便容易蒙蔽双眼，丧失理智，于是在第一次体检项目闹出风波后，时隔一个星期，军医这边再次提起了训练学生医疗知识的提议，这次内容中规中矩，很快就通过了审批。 于是第二天午后，大树遮阴的大块空地上，女军医们再次集结学生开展特训。 “太好了，终于可以休息一个下午了，打针抽血总比过障碍舒服。”学生们一致把培训当成偷懒，一个个颇有闲情逸致地欣赏着养眼的女兵，其中最为高贵冷艳的瞿丽近来在男生里边可谓是人气高涨，不少人还暗戳戳准备军训结束的时候递情书呢。 现在唯二看她不顺眼的恐怕就只有罗子航跟秦卿，前者是心有所属，后者纯粹是跟瞿丽积怨过重。 第175章 人工呼吸 在外人看来，上次体检纷争纯属秦卿个人矫情不配合工作，可也只有当事人双方明了，这是瞿丽的蓄意打击报复。 而在偷鸡不成蚀把米后，瞿丽没有气急败坏揭发秦卿的女儿身，这其中必定是留有后手。 “大家不用紧张，下去你们的教官不在，由我们来简单教大家一些常见的医疗知识，包括在受伤包扎，骨折固定，止血跟急救，现在先分成两人一小组。”相比起魔鬼教官团的严厉冷酷，女军医们简直就是春风般温暖和煦，连说话都听着舒坦。 学生们极为配合地迅速分好组，表现出了极大的学习热情。 “嗯，很好，现在先练习包扎，看我示范的动作，接着给你的同伴包扎。” 平常学生都是生活在温室里无忧无虑，别说是流血，就是感冒发烧都有医生护士团团照顾，所以这种野外求生的知识看起来格外新鲜。 “你说接下来他们会不会真的派咱们去野外求生？”罗子航看完示范，回身领了纱布过来，拧眉好似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那也不错，这个项目更适合我们，不是吗？”秦卿挽起袖子，露出一截雪白的胳膊递过去当实验品，云淡风轻地笑道。 这些知识对于普通人来说或许一辈子都用不到，可对于他们这种打打杀杀的黑，帮却最是实用。 我们……罗子航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被这两个字取悦，勾着嘴角目光一个错落，乍见少年白皙柔软的手臂，猛地呼吸一滞，心跳忽地漏了一拍，砰砰乱了节奏，纱布卷上去的时候都差点克制不住手抖，包了半天才勉强完工。 秦卿看着自己像猪蹄一样的手，禁不住摇头失笑道：“我看你是得多好好练练。” 罗子航一阵尴尬又不好言说，只能游移着闭口不言。 瞿丽一直在立在队伍前边，端着冷艳美人的派头，眼神却总是所若有似无地飘向场外小木屋的方向，似乎在等着什么。 眼见着特训的技能都一一展示过了，项目也进入了尾声，旁边几个军医也适时打算出来做最后一步的陈词总结，“今天大家的表现都很不错，希望你们回去以后可以多加练习，牢记知识点，那么，今天就……” 到此结束四个字还没一锤定音，冷不丁就见着一直默不作声的瞿丽突然开口道：“现在，进行今天最后一个知识点训练，急救中的心肺复苏跟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 噗。 当是时，场下一票少男少女们轰的一声就炸了。 “我去，不是吧，老子的初吻要给一糙老爷们，太不值了。” “哎呀，真是丢死人了，大庭广众怎么做这个啊？” …… 十七岁正是对恋爱极为敏感的时候，少男少女们在校园里拉个小手都倍加羞涩，现下却是要当众嘴对嘴，虽说是人工呼吸，医疗常识，可到底还是让他们陷入了一片哗然。 秦卿往前头望去，清冷的视线落在瞿丽嘴角那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上，当即就明白这一局又是专门针对她的。 “咳咳，阿叶，那个……”身侧传来了两声干咳，罗子航满面尴尬地凑过来想说些什么，一贯高傲的赤虎帮太子爷这会儿舌头打结，话绕在嘴巴里半天都说不清楚。 “嗯。”秦卿敛眉收回了视线，回眸扫了他这幅别别扭扭的模样一眼，淡淡问道：“你有顾虑？” 额。罗子航一噎，下意识就摇了摇头，“没。” 他是怕她有顾虑啊。 结果秦卿闻言却是点点头，脸不红气不喘语气平静道：“那就躺下吧。” 那就躺下吧。 罗子航倒抽了一口冷气，差点被这句话给吓得心肌梗塞，好不容易缓过劲来，确定少年不是在开玩笑，他才上下翻滚着喉结，艰难地应了一声，“好。” 随即蹭地一下，一秒躺平乖乖任蹂躏的模样。 隔壁的大辉见着自家老大做了表率，佩服得几乎五体投地，“老大都屈服了，我也不能怂，来吧！” 吼完这一声，大辉也紧随其后，跟罗子航并排在一起，一脸光荣就义的表情。 “我说，可真委屈你们了。”秦卿皮笑肉不笑，抽着嘴角很有冲动给俩人就地挖坑埋了。 靠你大辉姥姥！看似不情愿实际紧张到浑身僵直的罗子航心里问候了自家小弟八百遍，末了还想踹一脚，结果没等动弹，蓦地就感觉有一双手按到了自己心口上。 “好，按着我的动作给你的同伴心肺复苏，然后抬高下颚，保持气管与地面平行，进行人工呼吸。”瞿丽亲自上手演示最后一个动作，讲解完动作要领之后，环视了一圈貌似在找搭档，而后余光徐徐落到了刚从小木屋开完会出来的高大身影上，“少将，可以申请你作为我的搭档给学生们示范教学吗？” 侧头正在吩咐事情的封衍闻声望过去，率先看到的便是瞿丽那张冷艳的笑脸，随即视线一偏，便准确地捕捉到自家小孩正按在其他男生心口的手，“示范什么？” 他的语气维持着固有的冰冷，敛着眉头的俊脸更像是覆盖了一张冰面具，即便是热火朝天的气候里也融化不了一般。 边上其他人都畏惧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惹到了这个煞星，唯有瞿丽好似习以为常似的，面上的笑依旧端庄，“是的，这是最后一个急救知识，心肺复苏跟人工呼吸。” 一个成年女性邀请另一个成熟的男性进行嘴对嘴的教学，其司马昭之心可谓是路人皆知。 而封衍惯来以治下严谨为名，在营里更是男女无差别对待，所以即便瞿丽的要求在其他人看起来暧昧又大胆，此时封衍也不好拒绝。 他是总教官，更应该身先士卒。 秦卿搁在罗子航心口上的手一顿，原还以为这女人只是针对她，没曾想还是一箭双雕的计策。 她下意识回眸看向屋檐下的男人，在看到对方迈下台阶，当真朝着这边走来时，心里也不知怎么的，莫名便感到了不舒服。 第176章 身先士卒的总教官 人的情绪其实可以有很多种，爱恨嗔痴，越是身处在上层的环境里便越加容易缺失某种情感。譬如上一世的秦卿，活到三十几岁却一辈子孤身，永远被禁锢在秦家这所牢笼里，每天除了努力活下去便是奔波劳碌，实际上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品味七情六欲。 她的情感比一般人要来得淡薄，也要麻木许多，所以此刻她并不了解自己心口的郁气盘踞的原因。 其他人见着一身迷彩服，高大俊美的封少将真的二话不说就走了过来，一时间除了震惊，更多的还是对瞿丽的羡慕。 要知道封家权势显赫，封衍更是年纪轻轻就当了少将，模样又酷又帅，搁在哪里都是人中龙凤，更是无数女兵心目中的白马王子，现在败给骄傲的孔雀瞿丽，也算不上憋屈。 感受到周遭人的视线，瞿丽扬起脖颈，修长的弧度在空中展露出胜利的姿态，面上的光彩更胜了几分。 “少将，请站到这边。”瞿丽撤后半步留了空，正好把位置留在几千名学生最为显眼的地方，低眉垂眼之间露出了一丝羞涩，低声询问道：“是少将示范，还是由我来？” 总归这点急救技巧是每一个兵都具备的常识，谁来都一样，区别只是谁躺下谁来亲而已。 瞿丽追求了封衍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点回应，私心里自然是希望对方能主动。 于是她垂眸摆出了暗示的动作，却忽然听到男人冷漠的回应，“教学应当从错误中纠正才能让人印象深刻，我将挑出一名学生来配合。” 什么？瞿丽猛地一抬头望向男人的侧脸，而后眉心突地一跳，心头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而场下众人一听这话，脑子里也是下意识就蹦出了一个名字。 下一秒，“严华高二七班，宋如叶，出列！”跟无数次惩罚加训一样，这种召唤出列的方式跟口口勿在这大半个月里可谓是耳熟能详，而现在连亲身教学，少年也依旧没办法逃脱。 虽然封少将长得一表人才，可众人仍旧认为这是总教官对少年看不顺眼的一种惩罚。 秦卿还沉浸在自我情绪分析中，冷不丁被点了名，条件反射便站了起来，而后脑子里才接收到信息，惊得心头一跳，“我？” 自家监护人确定没弄错吗？ 男人维持着冷若冰霜的表情，看起来一点口误的痕迹都没有，冷冷一点头，“出列。” 作为士兵就得服从命令，这大半个月来的训练几乎将这句话刻成了秦卿的本能，可此时自队列里走上台前，她却感觉自己头皮发麻，紧张到差点同手同脚。 瞿丽嘴角得意的笑靥还没来得及消退，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少年走到身边，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一切，脑子里名为理智的那根线刹那间就崩坏了。 “不行！”再也顾不得脸面，瞿丽上前一个大步就拦在了两人中间，生硬着口气阻止道：“少将，我想还是不麻烦您了，这次示范由我亲自来。” 事到如今，她只能退而求其次，跟情敌接口勿总好过看着她跟自己心爱的男人亲近。 秦卿看她那一脸的不甘，这回却没有看笑话的心情，甚至还点了点头，想跟对方统一战线。 只是说一不二的封少将显然没有改变主意的倾向。 “瞿中尉，谁给你的权力违抗命令，下级向上级打报告该有的程序呢？”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每一个字都仿佛自带制冷效果，说话时候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压得人心口发紧。 即便是追逐了他数年的瞿丽这时也僵硬着四肢，努力克制住恐惧才不至于逃开，喉咙干涩艰难道：“报告，我请求亲自示范。” 下级对上级的指令有疑问时，需要请示申请等待通过，如果没有通过…… “驳回。”冷硬的答案砸了出来，像是无形的巴掌甩在了对面的女人脸上，声音之清脆响亮，简直让人听着都牙疼。 瞿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蜕成了白色，而后转青，最后汇成一片通红，饶是心志坚定如她，此刻终究抵不住女生的薄面皮，眼圈微微泛红。 最终忍了又忍，掌心被指甲掐得几乎见血，她才饮恨般吐出了回应，“……是。” 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捏住女扮男装这个把柄想让少年出丑自取其辱，闹到最后却还是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几千人的空地上寂静无声，场上场下所有人看着高贵冷艳的军花从志得意满的孔雀被打击成了落败的公鸡，艰难地挪开步子让到一边，众人虽觉得美人受委屈心有不忍，但却没有心生同情，毕竟说到底，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先开始算计了封少将，而对方明显不喜欢她，宁愿选个男的亲嘴都不碰她。 而在这一段插曲过后，真正的重头戏才开始上演。 秦卿看着自家监护人那张堪比冰山的脸，实在很难揣测对方的内心活动，究竟是发了什么疯才把自己调出来做示范。 “宋如叶，心肺复苏做好准备，先按照你所知的步骤进行急救。”封少将冷着语气一说完，整个人刷地就直挺挺躺在了地上。 “……”当是时，秦卿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的表情很是一言难尽。 可到底是在台面上，她作为新兵只能服从指令，深呼吸了一口气后单膝跪在地上，两手交叠放到了对方的心口处。 砰砰……隔着一层薄薄的迷彩服布料，掌心下躯体的温热跟结实的肌肉触感清晰传递了过来，感受着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好似那跃动借由着神经末梢闯进了她的心脏一般，连着她的心跳频率也受到了牵引。 她的指尖一颤，怕被发现异样连忙施力用力按了十来下，松开的时候也不知是用力过猛还是紧张，帽檐遮住的额头处已然起了一层细汗。 “不错，宋如叶的示范是标准的。”封衍睁着眼睛目不斜视朝着天空，好似一个全然没有知觉的模型，下一秒又接着道：“下一个示范动作，人工呼吸。” 第177章 执行命令 人工呼吸，是指在伤患进入休克状态，呼吸全无的情况下进行嘴对嘴急救的技巧，一般跟心肺复苏连在一起交叉进行效果最佳。 秦卿在脑子里将过目不忘的知识点翻来覆去背诵了十几遍，然而一低头看见男人如同雕刻艺术品般的脸，仍旧觉得难以招架。 “救死扶伤是你们每一个人都应该具备的品德，不应该有性别上的障碍，更不能有片刻的犹豫。”躺在地上装昏迷的封少将嘴里还在持续严厉教学，似是不满少年踌躇犹豫的举动，冰冷的眉心柠起了一丝纹路，接着下令道：“宋如叶，人工呼吸，执行命令。” 命令……此时此刻，头顶着烈日的秦卿很想一拳头把眼前的人打晕，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命令这两个字。 偏生几千双眼睛都盯着，而她现在又是男儿身，如果翻脸了铁定无法收场。 她一边咬着牙给自己做心里建设，一边伸手抬高了男人的头，捏开下颚，按着步骤将头摆成气管平顺状态，心下一横，深呼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作势低头就要进行度气。 只要把人当成毫无知觉的模型就行，她如是这般想着。 在一鼓作气中终于适应了过程预备三二一把人当成大白菜一样的时候，冷不丁搁在男人下颚的手突然感觉到喉结的一阵滚动。 秦卿的手本就敏感，男人坚硬的喉结从并拢的指节滚动下去的时候像是一个海浪席卷一般顶着她的手也跟着上下起伏，伴随着男人脖子上的皮肤齐刷刷滚过来，她的动作一僵，下意识就睁开了眼睛。 两人此时的距离不过一公分，鼻尖的呼吸都洒在了彼此的脸上，冷不防这么一睁眼，秦卿便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一片深邃的海洋里。 男人因为时常冷着脸也鲜少有人敢与其对视，因而这般近距离看过去，才令人惊奇地发现，男人的眼睛其实很漂亮，睫毛很长，眼尾的纹路很平整，看得出平时并不爱笑，而瞳孔漆黑，像是深不见底的古井一样见不到一丝波澜，在日光照耀下折射出黑曜石般的冷硬色彩，又像是浩瀚一片的海洋深邃而平静。 秦卿一头撞进去的时候，呼吸在刹那间停止了好几秒，这才后知后觉这人一直在盯着她，准确的说，他盯的位置是她的唇？！ “……”秦卿努力眨了一下眼睛，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对方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 这会儿她更亲不下去了。 可事已至此，再退回去只会显得欲盖弥彰，卡在半道上的秦卿觉得头顶阳光正散发着前所未有的热度，烤得她呼吸都变得滚烫，脸上温度迅速拔高，缩短这一公分距离的时刻，她的心脏接受了超负荷的频率挑战，等真正两唇相接的时候，她已经忘了要度气。 说实话，她连自己怎么呼吸都忘了。 男人的唇跟冰冷的外表截然相反，出乎意料地柔软，薄削的唇形温凉带着棱角，带着点男性特有的荷尔蒙味道，冷冽而充满了禁谷欠感。 砰砰……秦卿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在脑子里描绘这双唇的味道，又维持着这个动作多长时间，整个耳膜里来回震颤的全是心跳的轰隆巨响。 直到男人的一点舌，尖探过来，她才如梦初醒般清醒过来，猛地拔起上半身，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看起来就像是度气完正准备下一口。 “可以了，动作规范，不用继续了。”封衍抬手打断，施施然站起了身，有条不紊下令道：“自由练习时间一分钟后解散，晚上加训。” 说完，便是头也不回转身朝着来时的小木屋走去。 场上场下很长一段时间都陷在一片死寂里，没等他们从那震撼一口勿的人工呼吸里缓过神来，男主角已经连个影子都抓不着了。 秦卿压低了帽檐回到队伍时，罗子航面色阴沉，眼底的血丝盘了一圈，气得心肝脾肺肾都在疼，捏着拳头想发作，半晌，却悲哀地发现自己没有资格。 而瞿丽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心爱的男人下达指令，再到两人拥口勿，明明只是短暂的几秒钟，可那一瞬间两人交叠的身影却是那样缠，绵悱，像是无数把尖刀将她的心捅得稀烂。 一分钟在震惊中很快过去，因着夜里加训，练习没有再继续，所有人一窝蜂挤去了食堂，一路上叽叽喳喳讨论的全是这场人为操纵结果却阴差阳错的人工呼吸。 “宋神，怎么样，亲到总教官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像怼到一块冰，或者是铁板？” “哈哈，要是我肯定没这个胆子亲下去，总教官看我一样我都能魂飞魄散。” “那是，也不看看咱们宋神是谁，那可是天王盖地虎的人物。” …… 七班的小崽子们也没放过八卦的机会，直到饭桌上还在追问事件过程。虽说两个男人打啵有点耸人听闻，但好歹颜值在线，倒也没人觉得反感或恶心。 只是少年自打散了场便一言不发，面上也毫无异样，众人追问无果也自知无趣，话题就此揭了过去。 秦卿其实一直在神游天外，连罗子航缺席饭点都没发现，回了宿舍就一直坐在床上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床铺看，脑子里思绪纷乱。 一开始知道瞿丽设局针对的时候，其实她并不觉得难以应付，无论是给罗子航做心肺复苏还是人工呼吸都只当成一般课程对待，所以被封衍调出队列，她还一度自我感觉良好，却不曾想会心乱如麻至此。 为什么唯独对他无法从容冷静…… 这个问题她不敢去深想，直觉告诉她，其中的答案很危险。 直到夜里再次集合，封衍都没有出现，队伍由施远带领来到山庄的门口，哨兵刚给众人分发装备，大家就意识到今晚加训又要搞事情。 “尼龙绳，压缩饼干，睡袋，暖水壶……”有些人偷偷打开大致看了一眼，登时就被吓得腿发软，“我去，这真的是要去野外生存啊。” 第178章 野外生存 近年来许多户外综艺总会特地邀请嘉宾出演一些野外求生的节目，收视率也是火爆很惹人眼球，但观众都心知肚明，这些引爆眼球的部分正是看人吃苦到精神崩溃的画面，要是换到自己身上，那简直就是连死的心都有了。 此时此刻十七八岁的少年们大抵就是这种现世报的心情。 “手快的人已经看到装备了，很好，我想接下来的环节也不用我介绍了。”军靴有力地碾在石子路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动静，刚才还纷乱的讨论声戛然而止，施远晃悠着脚步，看小萝卜头们都立正闭嘴了才点点头满意道：“军训也过了大半，相信很多人都厌倦了听从指挥的乏味训练，所以今天我决定给你们自由，下山的路就摆在你们跟前，只要你们走到山脚下就算合格，有条件的同学可以在山里寻找锦旗，一共八面，算是加分题。三天的储备粮食就在包里，丢了或者贪吃了，就在山林里待上一两天等待救援，听明白了吗？” 简明扼要的规则堪称简单宽容，不少人望着路口的光明大道，刚才紧张的情绪立马就跟水汽一样蒸发了。 “明白了。”心里有了底气，众人齐声应答的情绪也高涨了起来。 “好，全体都有，向后转，出发！” 最后在一声口令中，数千名学生呼啦一下子就往出口的大道奔了出去。 罗子航遥遥望着一片远山，侧头又看了看身侧的少年，这才握紧了拳头垂眸道：“阿叶，我们的比赛就从现在开始吧，比一比谁拿到的锦旗多，输的人要答应赢的人一件事。” 正在检查东西的秦卿一愣，没想对方一直记着赌约，随即抬眸一笑点头道：“好，那山下见。” 既是比赛，那行进的路线必定是分开的。 罗子航先走一步，大门口空地上也就剩下三两个手脚比较慢的，其中之一的秦卿更是慢慢悠悠斯文到了极点。 “诶，你怎么还不走，其他人可是都迫不及待。”施远溜溜达达踱步过来，熟稔地搭话问道。 “不着急。”秦卿整理好行囊，这才背起东西，瞥了一眼身边面黑心黑的教官幽幽道：“反正他们还会回来的。” 这座山并不高，徒步沿着大道走顶多就五六个小时，可包里却配备了三天的口粮还有睡袋，那就证明眼前这条康庄大道是个陷阱，极有可能路中央写着‘此路不通’。 “嗯，不错，不愧是老大教导出来的好苗子。”施远压低了声音满意道，嘴角随即又挂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继续问道：“听说下午老大跟你做了人工呼吸示范？” 原本正打算走的秦卿闻言，脚步一顿，背脊出现了瞬间的僵直。 这种微末的变化一般很难被人发现，但要骗过侦察兵的眼睛显然是不可能。 “我跟了老大六年，还从未见过他这么在乎一个人，虽说男人的初口勿没女的宝贵，但好歹第一次，希望秦小姐好好珍惜啊。”施远用一副托付终生的口气感慨着，生生恶寒了少年一把。 秦卿拧了眉头回头望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凝视着对方，严肃道：“施教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封衍是我的监护人，这是法律上白纸黑字的文书。”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犀利，施远着实被噎了一下，眼见着人转身便要走，这才大步追上去再次把人拦住，借着最后一次机会沉声道：“秦小姐，无论你跟老大是什么关系，他关心你是事实。我知道我不该多嘴，但你如今的身份，以及在b市的所作所为，哪一条拎出去都足以定罪。老大帮你把事情扛了下来，这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希望你能感念这点恩情，以后当真出了事，请你不要让他知道。” 一般人在劝另一个人别伤害他人时，通常着重点会在事发前便勒令两人分开，老死不相往来。 而施远末尾的论调却是在事发后，其中的怪异让人听着别扭。 “关于封衍，你们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秦卿紧紧皱起眉头，漆黑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人，并且成功捕捉到对方眼神里的躲闪。 这个问题已然是肯定答案。 对于劝谏反被侦查这件事情，施远恨不得穿越回一分钟前抽自己一个大嘴巴把话憋回去，无奈于少年的灼灼目光，他只能一咬牙，认真道：“总之，你记住我说的，老大他，人生已经够坎坷了，你就别再伤他了。” 说完，这货脚底抹了油，一溜烟就窜回了山庄里，不给少年继续逼问的机会。 夏天的夜里月朗星稀，山谷间的风声沙沙如同海浪翻涌。 秦卿站在山坡边上看着脚下的黑色丛林，那些晦暗如深的秘密像是山间萦绕的雾气隐隐绰绰遮掩住了真相的面目，好一会儿，她才重新迈动脚步从大道旁边有细微压痕的草丛钻了进去。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从大道原路返回的队伍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一边骂骂咧咧吐槽教官黑心肝，选择了一段四处滑坡的地方设置路障，一边胡乱选择了岔道口准备重新下山。 而就在这个时候，几名教官突然疾步从山庄里头奔出来，哔地一声吹响了口哨，“所有学生听令，加训紧急取消，各班班长立即清点人数，提交未在场学生名单！” 湿热气候的亚热带山林里到处都是大榕树，树冠遮天蔽日，外头还能见到明月高挂，一旦进来了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秦卿进来得早，周遭除了风声基本就只剩下脚踩着落叶的沙沙声，她不想影响夜间的视线，所以连头顶的探照灯都没打开，只凭借着肉眼在前行，逐渐适应后速度加快，沿途还收集了三面锦旗。 对于经过特殊加训的她而言，这种对付普通学生设置的障碍简直就是作弊。 一路晃悠到第四个锦旗点的时候，林间刮来一阵风，她脚下轻快的步子一顿，突然嗅见了一丝血腥的气味。 是野兽？ 第179章 突发营救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当即就被秦卿否定，因为这个训练是封衍提出来的，不可能存在这种隐患，而且风停了以后，静谧的空气里明显还有一道略微粗重的呼吸声。 如果搁在刚重生那会儿，秦卿势必闻不见什么血腥味，也不可能听见什么呼吸声，只是枪林弹雨中走了许多遭，加之近来训练强化了意识，她在黑暗中敏锐地便辨出了潜藏的方位。 循着还未消散的气味，她从裤腿处利落地拔出一把自备的刀，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刀锋准确无误地架到了对方的脖子上。 “救……”好听的男中音还没吐出后面半个字符就自动消了音。 凑近了些，秦卿还闻见一股男士香水跟发胶的味道，眉头微微一蹙间，立即就把刀口收了回去，平静开口道：“你别害怕，我是附近来军训的学生，你是在山里迷路了吗？” 如果是仇家，不会大半夜喷着香水出来行动，而且一见人还直喊救命。今天训练道路被封，山里还有很多障碍物，她估摸着对方是不小心误闯进来的。 然而听完了介绍，对方的恐惧却不减反增，甚至还嘘了一声，“小声点，有人在抓我，他们就在附近，唔……” 说完话，男人倒抽了一口气，捂着胳膊滑坐在了地上。 “你是什么人？”秦卿一怔，仔细判别着对方的外貌体征，除了样子高挑四肢修长外也没瞧出半点武力值，于是犹豫了一秒也就蹲下去帮他查看伤势。 “嘶，你不认识我？”男人靠在树干上还有闲心反问，末了又自问自答一样轻笑了两声道：“也难怪，是天太黑了，我是唐霖。” 一般自我介绍开头都是‘我叫某某’，而‘我是某某’的句式在很大程度上代表着一个人的自信以及广为人知的知名度。 可惜，“你好。”少年专心包扎着伤口，分心打了个极为冷淡的招呼。 还打算持续发光发热的男人登时一噎，感觉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只得干笑了两声，没话找话，“呵呵，那你叫什么？” “宋如叶。”秦卿从善如流回了一句，回头观察了一圈四周，架着男人的胳膊就站了起来，“我们先离开这里。” 想必男人是认出了锦旗的位置所以才在这里等待救援，可却没有想过这样一来可能会把无辜的学生卷入其中。 现在血迹已经暴露了位置，两人趁势摸黑离开。 而此时半山腰上的训练山庄内已然被警车层层包围，当地市局领导连夜赶来，乍见公，安部门也到了场，心里瞬时咯噔一声，连西装都顾不得整理就急忙进了屋。 “到底怎么回事，听说唐霖失踪了，还有学生也遭遇了危险，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刘谷连问了两声，音量接连拔高，脸色既是焦急又是难看。 话音刚落，屋外风擎电驰又开进来一辆黑色吉普，车身刚一停稳，副驾驶座上便迈下来一道高大冷酷的身影，众人起身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冷不丁车后座就甩出来几个穿着便装的男人。 “就是这几个人违规进了山拍摄，其中失踪人口唐霖在拍摄期间遭到绑架闯进了山林，时间点跟野外生存的加训项目重合，目前还有六名学生在山林里没有找回。”施远押着人上前进行简短的报告，黝黑的脸上泛着一层黑气，恨不得当场就给眼前的无脑导演踹上一脚。 刘谷当下一听，也是啪地就拍了桌子，大声喝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军，事基地吗？谁允许你们进来拍摄的，现在出了事情，我看你们一个个都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打官司可以用金钱摆平，可跟军字挂了钩那就是权力之上的事情，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已经被吓懵的导演腿一软，直直就往地上跪了下去，脸色惨白道：“我错了，我错了……” 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一时贪心，为了收视率偷偷潜进所谓的精英部，队驻扎的营地会惹出这么多乱子，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打死都不会鬼迷心窍。 “行了，这件事情涉及的群体特殊，天亮之前如果还不能解决，怕是会引起社会轰动。”刘谷拿着那份失踪人员名单，上边弱势群体的学生跟艺人都是极为棘手的身份，他下意识抬头望向门口的男人，沉声道：“封少将，事关重大，你有什么安排？” “我方会配合行动。”男人表明了立场，一下就给足了公，安部门的面子，紧接着大屏幕上的数据投影显现了出来，他眉峰一扫过去，当即就下达了一系列的指令，“八面锦旗的位置派人守着，确保学生身上的传感器数据，搜索人员必须具备侦查经验，谨防打草惊蛇。” 他的语速并不快，且条理清晰果决有力，就是……把一众公，安们全排除在外了。 “额……那个，封少将，我知道这是你的管辖区域，但抓捕罪犯也是公，安同志们的职责所在，你看……”刘谷试图委婉进行协商，他深知封衍的能力，但明面上他多少也得顾及手底下人的面子。 “嗯。”封衍应了一声，点点头似乎有让步的意思，然而紧接着便接了一句道：“所以我们会配合抓到犯人，移交给相关部门。” 噗。 原来所谓配合，指的就是抓完人然后走程序移交。 立在一边岿然不动的施远黑着一张脸丝毫看不出情绪，实则内心着实有些可怜这群门外汉，自家老大这种白里透黑的属性，通常不长点心眼都得被坑。 这不，还有些不服气的公，安站出来义正言辞道：“少将军，现在情况紧急，难道不是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吗，凭什么不让我们参与搜救？天色这么黑，林子里还有歹徒，难道你觉得那些学生可以自救吗？” 说到底，学生出了事故，责任最大方还是狙击营。 就在大家以为位高权重的封少将懂得分清孰轻孰重的时间里，便听见男人冷漠的声音刻板答道：“可以。” 第180章 参与作战 随着户外节目的增多，连野外求生这种环节的竞争也是愈发激烈。也不知是圈子里谁传来的消息，说b市近来开展了一场轰轰烈烈的高中生军训，安排的地点还在部，队的营地。为了搞噱头，利欲熏心的导演跟投资人领着艺人跟拍摄设备贸然进山，结果一下就玩脱了。 艺人失踪，遭遇数量不等的不明人物攻击，还恰巧跟学生加训碰上，军，政两个部门同时倒霉。 而在主场意识上，双方也是各执己见出现了分歧。 听到封衍笃定的答案，穿着制服的刑，侦科当即就笑了，语气不无轻视道：“我们确实听说过狙击营的大名，可要说才军训了一个月的学生就能在地形复杂的丛林里跟歹徒斗智斗勇，我真是不敢恭维。” 仿佛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对方全然把这当成了排除异己的借口。 结果封衍理都没理，更是半点回应都不给，直接盯着数据屏道：“确认宋如叶的位置，以及她的数据比对。” 刚才交上失踪名单的时候，施远还纳闷自家老大看见少年在列居然没有丝毫反应，这会儿乍一听，微微一愣，继而又迅速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等投屏上的各项数值呈现出来，立马惊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刑侦那边狐疑着眼神打量了过来。 “咳咳，没事。”施远假意干咳了两下，这才收回心神保持镇定。 鬼知道他家老大竟然把自己的设备给了少年，那可是一级装备，丢了坏了可得受处分的啊。 他在内心跌宕起伏了好一会儿，慢慢地才发现少年的行动轨迹上的异样，“她走的路线不是下山的方向，而且体感数据也不对，像是背了重物，或者是……” 后面一种可能性他没敢说，生怕老大着急上火。 下一秒，“她不可能受伤。”封衍立即否定了他的猜想，在错综复杂的数据线上掠过，声音平稳道：“调整频道，准备接收信息。” 少年是他亲自教导出来的，这点丛林生存根本不成问题，如今她脱离路线肯定是已经发生了端倪，并且极有可能救了一个负伤的人，正往高地有信号的地方发送信息。 而他的猜测跟秦卿的行动不谋而合。 林间低洼的地势视线受阻太过被动，她搀扶着唐霖往山包上走，沿途抽走了锦旗谨防有学生受害。 “你看着年纪不大，遇事倒是挺沉着的。”唐霖被安置在一块大石头上，头顶上依稀的月光透过树梢落到两人身上，要不是少年身形羸弱，他都几乎要错认他跟凶手是一伙的。 “教官教的好。”秦卿随意敷衍了一句，也不在意对方的试探跟怀疑，埋头在包里找通讯工具，结果搜出来一台先进的联络器，一瞧就知道是监护人徇私的货色。 “嗯？你们现在军训都配备这么好的东西了。”唐霖以前演过军旅片，多少对单兵设备有所了解，这会儿见到了真东西，不禁伸长了脖子有些好奇，“可以借给我看看吗？” 秦卿研究了一下操作，正在输入求救信号，闻言更是头也不回，“不行。” 额。 生平第一次遭人拒绝的唐霖狠狠被噎了一下，末了又是有些不甘心地凹了一个帅气的姿势道：“小朋友，你再好好看看，真的不认识我吗？” 男中音的声线缓缓流泻出来，夹带着三分笑意如同优美的乐章，让人闻之陶醉。 眼见着摆弄着机器的少年动作一顿，唐霖嘴角一勾，抬手将头发梳理到脑后，敞开深蓝色衬衫随着动作露出肌肉条理分明的胸膛，诱惑力十足。 然后，他就眼睁睁看着少年转过身来，以极快的速度扑通一声将他扑倒在地，顺便把他帅气的五官……揉成了一团。 “别出声，有人过来了。”秦卿翻身压住人的时候连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差点没把这只搔首弄姿的公孔雀给捂到窒息。 随即不等身下的人抗议，她整个人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在丛林跟山包的交界处跟一个黑衣人交起手，对方的光源被夺，视线短暂进入失明状态的一瞬间，人已经被一手刀砍晕了。 唐霖堪堪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正好见着少年从黑衣人身上搜出了东西，惊得瞪大了眼睛，“他们居然还有枪！” “你不知道自己仇家的底牌？”秦卿收缴了武器，顺便搜走了证明身份的信息，惯性地用社会大佬的口气问道。 唐霖怪异地拧起了眉毛，“我哪里知道，每年想要绑架我的人多了去了，估计是狗急跳墙才用枪的，不过他们有五六个人，咱们在这里等安全吗？” 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此时困境中他已然全身心在依赖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 眼下林子里没有任何异动，秦卿也不知道山上的情况，正思索间，通讯频道里忽然传来了动静。 “喂，我是封衍。” 当男人冰冷的语调从机器里钻出来的时候，距离两人亲密接触才不过几个小时。 在茫茫黑夜里，秦卿原本坚强清晰的意志力生出了片刻的恍惚，心头一软，连音色都柔和了几分，“嗯。” “报告你那边的情况。”不同于以往的闲聊，此时封衍的态度就像每个夜里加训时严苛而干脆。 秦卿突然意识到什么，眉心一凝，迅速将现场的情况做了回复。当提及对方身上配备了枪支时，依稀可以听到那头传来了嘈杂的争论，似乎有其他势力介入。 只是决策权依旧落在封衍手上，现场混乱中，男人没有一丝动摇，“山里还有五名失踪的学生，除去正在搜救的侦查兵，我需要你配合保护人质，配合完成搜救，办得到吗？” 明知歹徒手头有枪，还要求一个十七岁的学生加入行动以身犯险，这种决策别说其他人觉得不可思议，便是熟知内情的施远都感到诧异。 然而通讯那头的人却也很快给出了答复。 “是，教官。” 第181章 狭路相逢天太黑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丛林，数名持枪绑架的歹徒，林子里还有不知真相在执行军训的学生，为了确保不惊动敌方误伤学生，实际上封衍派出精锐进行秘密搜救的决策才是正确的，否则以民，警这边不熟悉地形的做法浩浩荡荡领着一帮人进去，还带搜救犬势必会引起匪徒的恐慌，做出更加疯狂的举措。 但有时候想得明白是一回事，搁下面子又是另外一回事。 尤其封衍还下令让宋如叶加入行动，双方的矛盾便更是尖锐了起来。 “少将，我们是不会让你拿学生的性命开玩笑的，请停止这种不合理的举动，这个孩子不是你手底下的兵，他还只是个学生。”刑侦大队长气得鼻孔都要冒烟，指着屏幕上的少年个人数据，恨不得把十七岁的年龄撕下来甩在他的脸上。 “她刚制服了一个歹徒。”封衍冷冷地将视线从屏幕上移到对方的脸上，迫人的气势随着语气低沉道：“她会是这场行动的关键。” 换言之就是，你们部门派出一个连的警力都比不上他。 大队长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一对上那双眼睛，登时就被冻得忍不住打冷战，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对方生气的点不在于决策被反驳，而是少年的能力被质疑。 施远余光瞥了那大队长一眼，福至心灵地继续眼观鼻鼻观心保持高冷。 而被搀扶着原路返回山庄的唐霖也是一头雾水摸不清头脑，很是好奇地不时瞥向身旁的少年道：“你是不是很厉害啊，你们教官居然让你营救其他人。” 闻言，秦卿心不在焉地走着神没有回应。 隔了一会儿，唐霖又旧事重提，道：“诶，你是不是真的不认识我？你总低着头不敢看我，是不是对自己外貌没有信心？其实人靠衣装马靠鞍，天生丽质那都是化妆品跟手术刀打造出来的，等这次回去，我亲自给你当参谋，给你改造改造怎么样？” 从见面到现在，少年一直低着头走路寡言少语，看起来就像一个自卑的小宅男。唐霖心态良好地已经开始盘算报答救命之恩的谢礼了。 秦卿也是头回遇见这么呱噪的人，为了防止耳朵继续受到毒害，当即一抬头，在黑夜里猝不及防怼上了对方的脸，“我该认识你吗？” 又不是恐龙化石跟大熊猫，真当自己是公知的国宝了？ 少年本意是讽刺，唐霖也不是傻子听不出来，可帽檐下突然扬起的精致五官在稀薄的月光下撞进视网膜的一瞬间，所有情绪都变成了一片空白。 彼时两人靠得极近，少年鼻尖渗出了一丝薄汗，素面朝天的脸上干净而白皙，眉眼淡雅如画，一双澄澈的大眼睛黑白分明，倒映着一抹月光隐隐绰绰，动人心弦。 唐霖突然想起前阵子合作过的被誉为清纯女神级别的女星，然而跟眼前这张脸相比却是黯然失色。 “你……”他被现实跟幻想的巨大反差震得半晌回不了神，等堪堪有点反应想说话的时候，又是被一把推到了地上，再次经历五官被蹂躏，呼吸管道受阻碍的痛苦。 这次秦卿的动作更快，几乎一上去就是手起刀落企图秒杀对方，可对方却是身形一矮，利落地躲了过去。 不是歹徒。 熟悉敌方身手的秦卿当即下了判断，行动间迟缓了一下，刚想开口表明身份，对方却是回身一个勾拳扫了过来，空气里带起一阵熟悉的香味。 那味道很清也很淡，不仔细闻几乎微不可查，秦卿只在一个人身上闻到过。 砰砰……双方短兵相接，招招都是硬碰硬的碰撞，而熟知对方套路的少年很快占据了上风。 砰地一拳准确砸向侧脸，砰地又是一拳揍向肚子，横扫侧踢加过肩摔，黑夜里谁也看不见谁，只有女人被动挨打的闷哼声不断传来。 最后估摸着差不多了，少年回身一个反手啪地甩了对方一个大嘴巴，声音之响亮，直叫人震耳发聩。 “诶，诶，别打了，自己人。”唐霖终于手忙脚乱翻出了包里的探照灯打了过来，原本还担心少年受伤舍身成仁，没曾想一照过来却是两套迷彩服，而且少年似乎把队友揍得不轻。 瞿丽冷不丁被灯光晃了眼，再听到自己人三个字，抬头再看过去，便见着光晕里那张烧成灰都认得的脸，“果然是你！” 方才一边交手她就一边奇怪，一般求财的歹徒身手再好也不至于这么夸张，心里隐隐有预感之际果真是一语中的。 “原来是瞿医生啊。”秦卿顺势收回了动作，拉着半真不假的语调凉凉道：“都怪天黑，没看清楚。” “？！！”边上的唐霖突然觉得台词好熟悉。 “你少给我装蒜。”脸上的巴掌印还火辣辣，瞿丽的怒火也跟着窜起了半天高，上前一步揪住了少年的衣领声色俱厉道：“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哦？”秦卿扬起尾音，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帽檐下清澈的大眼睛旋开了淡淡的笑意道：“难道瞿医生做了什么得罪我的事情吗？” 比如故意当众让我月兑衣羞辱我，故意安排我跟男生进行人工呼吸…… 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但凡有点羞耻心都说不出口，更何况还有外人在场，瞿丽更不会自降身份，最终也只能怨恨地挖了她一眼，愤愤不平松开了手。 秦卿嘴角含着笑，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襟，一派绅士风度地走过去搀扶起伤患，“唐先生，我们该走了，有瞿医生在，我们会很安全的。” 感受到少年的好心情，再看看旁边被揍成猪头还得保驾护航的瞿丽，唐霖蓦地打了个冷战，一路的话痨终于消停了。 作为绑匪的目标人物，撤离危险地带是重中之重，在得知失踪学生名单里多数是七班的人后，一路上秦卿也暗自留下了特殊标记引路。 为了绕开可能被伏击的锦旗路线，三人选择了远程路线，在一处相对安全的小平台上发送支援的信息。 第182章 带走审讯 要说秦卿这号人物当真是白里透黑，实实在在的披着羊皮的大灰狼，表面看着和和气气，实际上心眼小还爱记仇，当真算不上什么心胸豁达的好人。 当时在林子里要是唐霖的探照灯打得慢一点，她还得再把瞿丽揍圆一圈，天黑看不清这种理由谁也无法反驳，再者说一个老兵输给一个学生也不是光彩的事情。 所以秦卿压根就不怕她回去告状。 山间平台上进行短暂休息的时间里，封衍再次下达了命令。 “原地待命，这边会派车过去接送，宋如叶继续完成营救任务。” “是。” 干净而简洁的命令听起来严苛而没有人情味，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歹徒还剩下两人，学生三人，人的精神到达了临界点。 “那个，要不你先睡一下，不着急出发。”唐霖在一旁瞧着少年二话不说拿着东西又要走，有些担心不忍地上前劝道。他们相处了一路，比起瞿丽客套的强势，他更喜欢少年的清冷。 “我得执行命令。”秦卿把枪收进后腰，摸着背包侧袋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把东西塞给对方，“麻烦你替我保管一下。” 知道多说无用，唐霖也只能点点头，单手接过背包，嘱咐道：“那你注意安全。” “嗯。”秦卿简短地应了一声，旋身便大步离开了平台，跟瞿丽擦身而过之际，后者嘴角露出了胜利般的笑容，仿佛在说，看，到头来他还不是舍不得我去冒险，而把你丢出去。 她懒得理会这个脑子有病的女人，一路在密林里先行扫荡了路线周围的安全，再沿途做好标记搜索学生，在精神大量耗费的情况下，最是考验侦查能力跟对战的心理素质。 秦卿知道，这是封衍给她的毕业考核。 她永远都不可能栖息在任何人的羽翼下，所以男人正在将她打磨成能够独当一面的利器。 火速找到两名学生后，她指引着标记的位置让他们自行上山，而后在丛林里继续捕猎，待到全部歹徒被一网打尽，时间已经临近夜里三点。 她遇到田鹏得知人员已经转移回了山庄，便随着队伍一起返回，山庄内警笛轰鸣，歹徒被五花大绑押解上车，导演组协同回去做笔录，场面喧嚣而拥挤。 秦卿一踏进会议厅就感受到周遭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封衍不在，一屋子全是带着黑帽的警，察。 “咳咳，你就是宋如叶？”一群制服中缓缓走出来一个模样周正的男人，古铜色的脸上带着几分阴沉。 “嗯。”秦卿淡淡应了一声，视线还落在屋外嘈杂的人群里梭巡着什么。 “我是刑，侦科的队长，鄙姓肖。”肖迁伸出手做了自我介绍。 秦卿一愣，垂眸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抱歉，手有点脏。” 她自认为礼貌得当，可话一说完，肖迁却眉头一皱，刻画出了几分凌厉道：“只是有点脏？看来这位同学并不怕血。听说六名歹徒其中有四名是被你制服的，这么多精英出动都比不上你的身手，你以前参加过什么武术班吗？” 对方的话语并不带有攻击性，看似只是简单的询问，可秦卿却晓得这话里有话，分明是对她产生了疑心。 “呵呵，练了一点防身术而已。”秦卿细细用纸巾擦干净手指，动作优雅带着贵气，一双带笑的眉眼不慌不忙迎了上去，平静反问道：“长官，不怕血难道犯法了吗？” 她认得对方的声音，晓得刚才封衍下令的时候遭了对方的反对，而现在对方趁着男人不在想套话，分明就是想越界捞把柄。 好歹还在一个户口本上，秦卿又不是真的十七岁年少无知，自然不会出卖自家监护人夜间加训。 “你倒是很沉着冷静。”肖迁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虽说少年刚立了功，可也变相打了他们的脸，这口气可没那么容易咽下去，于是他摆出了公事公办的姿态，严肃道：“由于你的特殊身份，我需要带你回局里做报告。” 今晚参加行动的人员里，狙击营的人不能动，就只剩下这个身手诡异的少年可以拿捏。 一般孩子听见要进局子大抵都会惊慌失措，胡乱把责任推卸出去，吐露一两句真心话，这是惯用的诱供手段。 然而他话一说完，少年非但不害怕，还好以闲暇地摊手表示道：“抱歉，我家大人不在场，我没办法跟任何人走，请各位警，察叔叔走完流程，陪我在这里等等吧。” 即便是有执法权力，可要带走一个未成年，必须有监护人在场，而山庄一来一回，等把少年爸妈接过来，恐怕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肖迁没料到少年这么棘手，暗中使了个眼色，人也跟着迫近，压低了声音道：“呵呵，这样未免太过浪费时间，要不你先跟我走，待会到了山下我再联系你的父母。” 他半弯着腰看似亲善有礼，身后的一众手下却趁着没人迅速靠拢了过来，将少年困在小小的圆圈里。 “如果，我说不呢？”少年喝着水好似全然没有察觉，清俊的眉眼在灯光下斯文而略显羸弱，更被几个成年男人衬得单薄娇小。 肖迁见四下没人，嘴角一扯，斜斜挂起了狠戾的笑容来，威胁接踵而至，“那可就由不得你了。” 今晚这事捅到了市局，这个黑锅只能由训练基地或者他们来背，现在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突破口，怎么能轻易放弃。 看清了他们眼中的贪婪跟算计，少年垂眸望着杯子里清澈的水纹，唇边泛起了一丝浅淡的弧度，讥讽和冰冷一闪而过。 “好吧，那我跟你们走。”她起身搁下了水杯，一反常态地打算配合，好似已经放弃了抵抗。 肖迁挑了挑眉梢，一副算你识相的拽样，一挥手就地招呼人围着少年，打算神不知鬼不觉把人带回去连夜审问。 就在正当要迈动脚步之际，屋外徒然传来了一道低喝，“你们要干什么？” 第183章 尽早处理了好 在成人的世界里，利益永远是走在第一位的东西。b市辖区内的刑事案件原本归属于刑，侦大队负责，可好巧不巧事发的地点出在狙击营的地方，明星跟学生一起牵扯其中，前者会影响媒体的导向，后者则会挑起弱势群体的治安纷争，哪一个方面拎出来都是吃不了兜着走的过错。 绑匪身上还配备了枪支，事件的严重性也跟着升级。 从押解罪犯上车开始，肖迁就一直惴惴不安想着脱身的办法。 而这只瞌睡中送过来的枕头，就是这个身手成谜的少年。 然而没等他带人走出屋子，一道中气十足的浑厚嗓音便砸进了木屋的地板，镇住了众人的脚步。 肖迁下意识回头望过去，乍见那张熟悉的脸庞，心里瞬时咯噔一声，“刘局！” “你们想要干什么，里边是什么人？”刘谷刚从另外一个会议厅跟省厅那边做了汇报，刚一进屋就觉察到气氛不对。对于市局这些部门的弯弯绕绕，他多少有所耳闻。 “刘局，这件事情事关重大，我们只是想带个人回去全面了解一下情况。我们是经过这位小同学同意的，宋同学，你说是吧？”肖迁阴沉的面容笑出了几分讨好的味道，暗地里摆了摆手让手下人散开，特地把中间的少年推出来做挡箭牌。 “嗯，我是自愿的。”后者不慌不忙，站在原地神态自若地点点头，抬起秀气的眉眼笑得淡雅如兰，轻声道：“刘叔，我就去坐坐。” 刘叔，我就去坐坐。 后面一句话轻飘飘落下来，霎时就惊呆了众人。 肖迁卡着脖子一口气上不来，瞪着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脑子里唯一的念想就是：完了。 而门口刚进来的刘谷也在看清少年的面容时一怔，眼底闪过一丝惊愕，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上次吃饭少女云淡风轻说要吞掉b市其他两股势力，转眼间宋如叶的大名就跟午夜的黑风一样席卷了这座城市，他一直以为这两人之间是合作互惠的关系，没曾想这两者之间压根就是一个人。 而如今她揣着口袋，从容自若地勾着浅笑，表示要去刑，侦大队做客，刘谷的后背心不由得爬上了一层白毛汗。 “秦……不，宋先生。”他本能地上前伸出了手，扬起了和善的笑脸，“刚才我还想着是不是同名同姓，没想到真的是你。手底下人不懂规矩，希望你别介意。” 他既是选择了隐藏少年的身份，就是变相表明了立场。 “我也很意外能在这里见到刘叔，想来这次事情闹得不小。”秦卿抽出手轻轻一握，微凉的指尖跟她此刻面上凉薄的笑意如出一辙，“我看调查还是很有必要的，省得各位叔叔白跑了一趟。” 刚才还夹枪带棒地不配合耍刺头，这会儿少年倒是体谅起办案人员的辛苦。 肖迁眼睛一亮，暗想兴许少年还是自己人，看在刘局面子上打算替他们解围，脸上的阴郁又散了几分，微笑着开口道：“宋同学肯帮忙就太好了，那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的刘谷倏地脸色一变，扭头便声色俱厉地喝道：“住口，带着你的人立刻滚出去！” 这前后变脸不过眨眼之间，打得人措手不及。 肖迁虽然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位b市的一把手，可也知道对方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于是这一下子真给整懵了，连面子都顾不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僵着表情应了一声，“是。” 随即便再也不敢多留，带着一众制服灰溜溜夹着尾巴逃了，擦身而过之际，他清楚地看见清俊少年嘴角扬起的笑纹，这才惊觉从头到尾这个年岁不大的孩子周身都散发着一种气场，神秘而危险。 警笛声来了又走，凌晨三点的半山腰基地重新被夜色包裹住，恢复了最初的宁静，月朗星稀，本该是美好安睡的夜晚却因意外的发生搅得人毫无睡意。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军训应该办不下去了吧。”秦卿站在木屋的屋檐下，漆黑的瞳孔静静注视着山道上一闪一闪晃过的警灯，语气轻缓道：“明天新闻媒体就会发通稿，刘叔做好准备了吗？” 所谓准备，也就是这场事故的最终责任方归属。 刘谷自然懂得她的意思，犹豫了片刻才开口道：“秦小姐，刚才的事情是我手下的人鲁莽，你放心，这次事件不会出现你的名字。” 夜帮少主帮官兵抓匪徒，这种惊世骇俗的标题他还不至于脑残把篓子越捅越大。 然而这显然不是少年想要的答案。 “刘叔，你手下这帮人确实不怎么聪明，居然还想我出面做供给封衍泼脏水，呵呵……”秦卿意味不明地轻笑出声，手边捏着帽子的边缘细细游走了一遍，触到尾端的结点时才幽幽继续道：“你刚才出面，实际上已经救了他们一条命了。” 什么？刘谷倏地转过头去，眼角的鱼尾纹因为震惊而撑开，瞳孔在剧烈收缩之间，喉咙里像是被灌进了一口冰水，滑进心口冻得让人窒息，“你……” 上次a市分局郭艺家里被剪断电话线的事情他所有耳闻，所以一开始见到肖迁不长眼为难少年的时候，他表面呵斥实则也是在维护手下，但他万万没想到，那一刻少年唇边凉薄的笑意竟是已经动了杀心。 “刘叔，b市很快就会稳定了，到时候万众一心，我会为了 b市的发展竭尽全力的。”秦卿回眸迎视了过去，屋内明亮的灯光落在她半边白皙精致的脸上滚了一圈莹白的光晕，纯洁而美好，而她另外半边脸却陷落在黑暗里，像是被山间的雾气笼罩着，即便是笑意盈盈也充斥着一片冰冷，而后她弯起好看的眼睛，笑着对他说：“至于那些会阻碍发展的人，还是尽早处理了好。” 时隔才不过数月，当初还在度假山庄大厅被误认为攀龙附凤的学生妹如今已然走上了 b市权力的顶端，连这位 b市的一把手都不得不忌惮三分。 第184章 我的东西呢 不，准确地说，在b市如今的一亩三分地里，只要秦卿想动的人，恐怕是他这位一把手都得拉下马。 青龙帮被收复，蛟龙帮阴差阳错也被夜帮吞下，连赤虎帮都隐隐摆出了附属的姿态，只要这位幕后的掌舵者动了心思，莫说是权，力部门几个调度，便是整支队伍在押解路上被全部击杀，也不会有人敢吱声。 在b市，秦卿已然是一手遮天。 而在她的地盘上，任何胆敢肖想封衍的人，她都会让对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刘谷走的时候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但这件事情却已然尘埃落定。 秦卿目送着对方乘坐的zf专车消失在茫茫夜色里，这才回头去找自己的背包，刚才唐霖临走前给她指了储物柜的方向。 可能是走得匆忙，他拿了便利贴在包上留下了联系方式，花哨的艺术字体就跟人一样恨不得开屏吸引全世界，秦卿端详了好一会儿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摇头失笑着打算把东西塞回袋子里，结果一摸侧面的口袋，眉心却是一沉。 “教官，请问刚才有谁进来过？”她回头问着匆匆跑进来拿东西的田鹏。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太过阴沉，田鹏刚想打招呼的手顿了下，继而又缩了回去，挠头想了想，“咱们两个是最后回来的，应该没人进来才对，哦，除了刚才瞿军花来拿了一趟医药箱……诶，怎么跑了？” 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的一刹那，秦卿用脚趾头都能猜出前因后果，深夜里在女兵宿舍准备熄灯之际，她横生便闯了进去，上下梭巡了一遍却没发现对方的踪迹。 “瞿丽呢？”她走到贴着编号的床铺前，伸手摸了摸军被，上面沾染的一点余温证实了对方前不久还在这里的事实。 “诶，你这个学生怎么回事，不知道这是女兵宿舍吗，随随便便就闯进来是不是想受罚？”女兵多是脾气火爆，本就劳累了一天终于可以休息，结果被一个小男生闯了房间，这会儿离得近的一个大长腿气势汹汹就走过来训道。 只是她的架势还没摆起来，眼前便是一花，接着脖子被一股大力直接拽着往围栏上撞去，砰地一声铁架嗡嗡作响中，惯来清俊斯文的面孔此刻布满了寒霜逼近，声音像是从冰层里吹出来一样，“我没那么多耐心，再问一遍，瞿丽在哪里？” 这时候她一身装备还没卸下来，军靴里藏着匕首，衣服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靠近的时候还能隐隐嗅见一丝铁锈的腥味。 年长的女兵一下就被震住了，别说是气焰，这会儿脊背都拔凉一片，贴在围栏上呼吸艰难道：“她刚才还在这里，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过了一会儿就拿了车钥匙出去了，我们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她们跟瞿大军花只是临时搭伴过来的，彼此之间并不熟悉，日常行程更不会过问。 秦卿知道她们没有说谎，眉心的暴躁越发深沉，之后连基本的道歉礼数都顾不上，风一样旋出去，按着最新一道车胎的痕迹判定了方向，私自撬了一辆车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军训期间发生了危及学生生命安全的事故，封衍作为基地的最高长官在会议室里做了长达半个小时的报告，前脚刚迈出木屋，后脚就听说了少年大闹女兵宿舍，还私自动用军车。 “知道了，我来处理。”封衍挥退了准备紧急出动抓人的下属，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痕迹。他了解自家小孩的秉性，轻易不会失了分寸跟冷静，如果不是触及底线，绝不会伸出爪牙。 而很显然，现在这层爪牙已经被人鲜血淋漓地挑拨了起来。 军，用吉普一路碾着石子路颠簸在山道上，单车道的路线一侧就是悬崖峭壁，可秦卿却玩命踩着油门狂飙向小平台。 夜里的山头静得只有风声，时至深夜，连月光都稀疏了许多躲进了云层，之前还聚集了大批人员的小平台此时只有一道人影。 刺啦，秦卿猛踩刹车，一跃从车上跳下来，快步奔到崖边一把揪住了那道影子的衣领。 “我的东西呢？” 瞿丽被拽着往后踉跄了一大步，领结因为用力发出了崩裂的声响，然后她抬眸迎上了少年压抑到了极致的阴沉面孔。 “呵呵，你那么在乎一个破烂玩意做什么？”她脸上带着伤，扯着嘴角露出一个既惨淡又讥讽的笑容，可笑道：“你难道没看见那上面刻着别人的名字吗，它不属于你，我就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她的眼中布满了阴暗的色彩，尖锐而狠戾，提起那件东西就好像是脏了自己的手。 “闭嘴你的嘴，这不关你的事。”秦卿不想听她废话，用力提起她的领口，几乎要把她从地上拖起来一样，沉着嗓音继续逼问：“把东西交出来。” 这种时候，但凡有点眼力都看得出少年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可偏偏瞿丽还选择了往火山口撞，伸手指向丛林密布的崖底，挑衅道：“没了，我把它扔到下面去了，有本事你就去找啊。” 话音落下，少年砰地就是一拳砸在她的脸上，十足的力道直接把人送到了山崖边缘。 秦卿几个大步踩过去，掐着她的脖子猛地往外拖，将其半副身体都拽到了浮空里，眼底黑沉沉像是上了一层浓重的墨色，语气冰冷道：“瞿丽，你是在找死。” 既然你非要找不痛快，那我就送你一程。 两人已经不是第一次交手，可这种浓烈的杀气瞿丽还是头一回见到，登时心头一凛，梗在涨红的脖子扯住她的手辩驳道：“为什么，你明知道那手链是封月的东西，上面还刻着她的名字，只要手链一天还在，少将就一天不会忘了她，这条手链，早就该扔了它。” 先前她察觉到少年格外重视背包，所以趁着没人搜到了手链，初时还满心妒忌封衍送她东西，结果回到宿舍刚一戴上就发现了水钻里的字迹。 第185章 逼问 瞿丽喜欢封衍已经五六年之久了，从他十八岁正式入伍，站在新兵连最排头的位置接受勋章的时候，她就喜欢上年少的他。 六年来，她一直追随着他的脚步辗转走过许多地方，可每一次都能碰见关于封月的事情。封衍为了这个妹妹三番两次违规接受处罚，仕途都险些受到了影响，眼见着心爱的男人就要被这颗毒瘤拖垮，她终是忍不住出了手。 可是自打那以后，封衍对她更是疏远，时至今日，封月这个名字都是她心头的禁忌。 “你这女人真是有病。”秦卿凝望着手底下狰狞又怨恨的脸庞，终于吐出了长久以来心头的一口郁气，“我早就听说封月的死跟你有关，现在看起来，不是谣言。” 山崖下的风卷着呜呜声吹向瞿丽的后背心，那些过往的记忆让她手一颤，瞳孔剧烈颤动了起来，“不是我……” “那也跟你脱不了干系。”沸腾的大脑突然冷却了下来，秦卿意识到现在或许是探索谜团的好机会，开始步步紧逼，色厉内荏，“封月那双被剁掉的手也有你一份的功劳，你是杀害他妹妹的帮凶，封衍怎么可能还会喜欢你。” 上次闯进瞿家闹了一场后，她才发现这个心狠手辣的女人致命的弱点就是封衍不爱她，只要按下这个开关，就能轻易地激怒对方。 果然，那沉沉的字眼丢过去，就像是巨石砸在心头，瞿丽的眼睛迅速爬满了血丝，怒目圆睁地辩驳起来，“你胡说！我认识了他六年，在队里跟随了他六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今晚要下山参加救援他还不批准，却把你派出去送死。你在他心里根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玩物，我才是他真正在乎的人！” 她声嘶力竭的喊叫就像是走火入魔的自我催眠，除了满山谷呼啸的风能回应她，便只有少年淡淡的讥笑。 秦卿总算明白了，恋爱不止令人盲目，还使人智障。 “你那么爱他，为什么还要跟澳门那边联系，难道你不知道封衍有心结吗？”她趁胜追击接着问，却没有透露出男人在暗中部署跟澳门做对。 然而瞿丽即便情绪疯狂，一提到澳门还是本能提高了警惕，眼中闪过一丝清明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放开我！” “你知道的。”秦卿加大几分气力，俯下身幽幽望着她道：“上次查封赌场跟一夜天，凭你这点能耐还撼动不了我，我已经查到了，在你背后的人就是赌王。” 眼下这个时机揭开底牌，双方都已然是心知肚明。 反而是瞿丽微微一愣后，当即就反应了过来，瑟缩了一下身体道：“你要杀我？” 这世界上有很多人就是死在知道太多这个问题上，所以底牌一旦亮出来，一方必死。 “当然，我掐着你半天又不是练着玩的。”秦卿已经恢复了从容模样，说话间唇边甚至还带着一抹浅笑，“你只不过是棋盘上无足轻重的一颗棋子罢了，杀了你也算是敲山震虎，让海岸那边知道，我秦卿礼尚往来，不会吃这种闷亏。” 拿一条市，高官千金的命来喊话，才够分量。 “不！”瞿丽徒然揪紧了她的胳膊，从喉咙里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来，尖着嗓子喊道：“你不能杀我，杀了我就没有线索了。” “线索？”秦卿手下动作一顿，咀嚼着两个从谜团里新诞生出来的字眼，“继续说下去，杀不杀你，取决你说的话有多少价值。” 她俨然就像是个狡猾的商人，给出了一个空头支票，实际上执不执行还是在她的一念之间。 可是瞿丽闻言，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恐慌一瞬间如同潮水般褪去，竟是还隐隐有些得意起来，“你不能杀我，因为少将不会同意的，他不会让你杀我的，呵呵……因为我的手上有他想要的东西，只有我一个人知道。” 像是拿到了免死金牌一样，半只脚已经踏进阎王殿的女人气焰嚣张地反客为主。 秦卿暗自皱了皱眉，面上不动声色道：“我杀你跟他没关系，再过几个月我就能摆脱他的控制，他的意愿一点也不影响我送你去死。” 说着，细长的指尖处现出一抹亮光，刀片冰冷的触感划过皮肤，刮下一层汗毛，堪堪再用点力气就能刺入颈动脉的水管。 死亡的威胁继续迫近，瞿丽重回主场没到两秒又被一巴掌拍回了原点，这回连挣扎都不敢，只能僵着脖子克制住喉咙的颤抖慌乱道：“秦卿，我知道你开赌场想要坐上赌王的位置肯定跟少将有关系，又或者你是为了封月，那我可以告诉你，三年前封月苦心钻营一路闯到澳门并不单单只是为了一个名头，她的死因也并不简单，他们一直在找的东西，只有我知道在哪儿。” 情急之下，乱七八糟的线索终于被迫吐露了出来。 秦卿拧着眉头听下来，得出了一个推论，便是，“也就是说，封家兄妹俩其实在找同一件东西，而那件东西跟赌王有关，又或者根本就在赌王的手里。他们在找什么？” 对的，只有这样的解释，前前后后封月对赌王位置宁死不屈的执着，正直的军，官不惜违规出手相助却在封月死后没有第一时间杀死凶手，甚至于封家的沉默，这一切才说得过去。 只是，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封家兄妹付出了性命也要寻求的？ 对此，瞿丽却是破天荒没了答案，“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巧合搭上了澳门那条线得了一些线索，所以少将命我追查下去。即便知道我跟封月的死有关，他也没有杀我。秦卿，那个东西比他的命还重要。” 所以，你如果在乎他，就不会对我下杀手。 砰地一拳，秦卿狠狠砸晕了她，随手把人甩到了一边的石头上，省得看着心烦。 诚然正如她所说的那样，秦卿在乎封衍，而且在乎的还不止一星半点，所以在真相超出预期浮出水面后，她也不得不重新思索接下来的行动。 第186章 你是不一样的 封家，一个立足在华夏板块金字塔顶端的家族，手握权力跟财富，并且神秘莫测。 封月是主家嫡出，真正的豪门千金，含着金汤匙出身，却仗着一手赌术闯进了澳门，公然跟只手遮天的赌王叫板，结局是惨死他乡。 这听上去就是一个大小姐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作没的故事，情节除了一点趣味性毫无观赏价值。 可在秦卿仅有的一面之缘里，封月却绝对不是骄傲自负的千金，她更像是背负着枷锁在地狱里前行的犯人，执念着挣脱束缚，渴望自由。 当时秦卿以为她是因为拿不到赌王的位置不甘心，但如今看来，其中却是另有隐情。 甚至于封月死后，封衍还在继续探索某一样东西，而真相依旧掌握在封家人的手中，无论是她还是瞿丽都只是徘徊在边缘地带，窥见了一点边角。 山头刮过一阵阴沉沉的风，卷着地上风沙走石，刮着底下的丛林哗哗作响，但天边的浓雾却仍旧像站岗的卫兵一样凝结在那里，吹不散也看不透其后的一切。 秦卿整理着脑中纷乱的思绪，思来想去却发现自己从重生开始就注定无法独善其身。 “呵呵……”她垂眸苦笑了一声，遥望着底下雾霭森森的丛林，伸手抹掉脸上的疲倦，转身从吉普车上拽了一根登山绳，绑着石头的另一端，随即脚步一登，单薄的身体像是一只蝴蝶般转瞬便消失在了原地。 几分钟后，平静的山头驶来另外一辆军车，车前灯敞亮的灯光打过来，平台上的情况一览无余。 封衍循着照到的人影大步迈过去，发现大石头上躺着的是瞿丽，人已经昏迷，脖子上的指痕还清晰可见，显然这场打斗才刚刚结束不久。 自家小孩的身手如何，他最是清楚，如果是单打独斗并不怕吃亏，但现在……他视线一转，看见背光处的另一块巨石上拴着绳索，心头倏地一紧，“秦卿！” 之前军训设定野外求生项目的时候，这座山的整体地貌数据经过探查，平台下边的这块区域是被严令禁止涉入的危险地段，下面不仅有沼泽，弥漫的瘴气还带有毒性。 封衍只希望人还没到底部，几个大步上前一把擒住绳索向上一拉，然而指尖传来的失力感只晃动着绳索砸在崖边的石头上，另一端已然没了人。 秦卿。 那一刻心底呼啸而过的名字碾过心房，像是一只手从心尖上掐了一把，细密的疼痛迅速传遍了四肢百骸，男人握着绳索的指尖竟是不可抑制地颤抖了起来，深邃如海的眼底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似乎有什么极为可怕的东西正争先恐后从理智的缝隙里钻出来，啃食着每一根神经。 “咳咳……”封衍呛咳了一声，捂住泛疼的心口缓缓抬起头看向大石上不省人事的瞿丽，修长的眼尾染上了一层血色。 他静静半跪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如同一块人形的石头，坚硬如铁的山脊微微起伏间，高大的影子变成了鬼魅，映着丛林婆娑的倒影一步步靠近没有知觉的女人，往来冰冷而俊美的容颜浸透着无边的夜色变得模糊不清，只有那一双深沉的眼睛像怪兽一样盯着自己的猎物。 还差三步，两步……男人的步子机械般规整均衡，绵长的呼吸几乎见不到他心口的起伏，直到女人近在咫尺，他才抬起手缓缓地伸了过去…… 铿锵……身后两米远的绳索扣子撞在石块上突然发出了动静，那一声脆响震得男人浑身一僵，笼罩在身上的阴影蓦地如同潮水般褪去，意识到另一端的人已经上来，封衍转身冲过去扣住绳索开始大力往回收。 秦卿刚把手扒住平台边缘的石块便被一只大掌拎住了衣领往上提，眨眼间落了地，一抬头就见到男人黑得格外彻底的俊脸，“我……”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这是第一次，向来冰冷而有序的男人打断了她的话，生硬的语调里染上了陌生的情绪。 秦卿抿了抿唇，将原本的解释咽下，垂眸挪开了视线，“对不起。” 封衍被这三个字堵得火气半路抛锚，心口涨满了憋不出的跌宕起伏，至今手脚还在微微战栗，“下面是沼泽跟瘴气，我相信你看过地图也了解地貌，告诉我理由。” 难道之前千叮万嘱的保重生命都是耳旁风？ 那些安全第一的承诺转身就能抛到脑后，合着该干嘛还是照做不误？ 寡言少语的男人教养使然，从不粗暴发言，可秦卿却已经敏锐地捕捉到对方压制的火气，脚尖不自觉动了动，碰到一颗碎石头，半晌才低着声音道：“手链在下面，我没找到。” 她没说前因后果，也没打算告谁的状，只是压着嗓音静静说着，口气有些低落。 那条手链是封月的遗物，封衍保管了三年，上面每一颗钻石的纹路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所以当下一听，呼吸都顿了一秒。 于是秦卿的眸光又暗了几分。 或许是在秦家那种财狼虎豹之地养出的习性，但凡贵重的东西她都得随身携带，明知道封衍的宿舍不会有问题，可临出加训前她还是忍不住把手链收进了背包，如今丢失，她责无旁贷。 “天亮了瘴气会散，我再去……”感受到男人异样的情绪波动，秦卿咬着下唇几乎见了血，正当要发誓把东西找回来的时候，话到一半，整个人却被突然一把搂进了宽阔的胸膛。 耳畔的风声，树叶沙沙声在这一瞬间都尽数退散，只剩下男人剧烈的心跳跟绵长的呼吸。 秦卿一怔，张嘴刚想询问，便听见男人磁性低沉的嗓音递进耳膜。 他说：“你是不一样的，秦卿，你跟封月是不一样的。” 他说：“那条手链我守了三年，可它不值得你去冒险。” 他说：“秦卿，你之前问过的话还算数吗？我想再回答一遍。” 他说：“我无法定义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我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第187章 狗屁兄弟情 人生而不同。 在这世界上，找不出两片相同的叶子，也找不出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即便是双胞胎，扒开内里的基因序列也大有不同。 而许多人的一生也都只是在追求别人眼中的不同，没有人甘心平庸，也没有人不想做谁心目中的唯一。 可封衍口中的‘不一样’，似乎又是另外一种概念。 他们都出身豪门，本事卓绝，拥有比常人更好的头脑，更容易积累财富，站在领域的尖端，可同时又是心理学上典型的情感缺陷型人格，理智过了头，便连情绪都是可调配的稀有元素。 所以秦卿也无法理解所谓的‘不一样’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组合。 但她可以通过这躁动如鼓的心跳判断出男人不同于冷漠外表的紧张跟失控，即便理智能调节呼吸跟表情，可植物神经的反应却骗不了人。 她知道，自己冒险潜下崖底，吓坏了他。 “封衍。”秦卿轻轻闭了闭酸涩的眼睛，任由疲惫袭上眉头，轻声唤了一句，终究还是抬手搂住了对方坚实的背脊，喟叹道：“我们回去吧。” 她安抚般拍了拍，又很快抽回了手，不留一丝暧昧。 封衍具有情感缺失，却不是全然不知冷热的傻子，少年动作闪躲间的拒绝，他可以感受得到，于是在对方离开的一瞬间，他克制住了想往回拽的手，合上眼角那一丝外放的情绪，喉咙滚动了两下，“嗯。” 临走前，封衍本不想理会瞿丽，即便自家小孩没说，但一猜就知道又是这女人在背后捣鬼。 “带上吧，现在事情多，没必要再节外生枝。”反倒是秦卿过来劝了一句，温良大方得好似差点致对方于死地的指印是另有其人一般。 封衍深邃的眸光沉沉落在她的脸上，直觉告诉他，这一夜山崖边的争斗，两人之间必定发生了一些事情，又或者是，瞿丽说了什么。 然而，直到离开，少年都没有打算透露的意思。 吉普车来了又走，车身很快消失在狭窄的山间小道上。 谁也没有发现，躲在一颗大石后面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 罗子航是第一个发现秦卿不见的人，只是因为没有车，一路抄了近道过来，却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他看见自称大哥的封衍一把将少年拥进怀中，浑身冷硬的盔甲溃不成军，而表面温和有礼实则淡淡疏离的少年以着同样亲密的姿态做出了回应。 感情的世界里从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更何况局里的主角还是他的心上人，那两人……算什么狗屁兄弟情。 他低头看着自己一路紧紧拽在手心的三支锦旗，想着刚才半道上还在不断来回往复练习的告白，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转身就将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全扔下了山崖。 第二天，军训果然如秦卿所料提前结束，施远做了最后的总结大会，赚取了学生几滴鳄鱼泪后，几辆大巴车开进山庄拉走了整支队伍。 全程里，封衍没有再出现，天刚破晓的时候上头下了命令，秦卿听见他翻身下床出门的动静，始终没有睁开眼跟对方做最后的告别。 大巴车上安装的小型网络电视正在报道昨晚的军训事故，媒体采访中大部分都是唐霖那张花枝招展的脸，而案件也因为有军，方的配合得以火速结案。 “刑，侦科全责，集体调任……”车上有学生似懂非懂重复了一遍责任方的处罚，回味了半晌才啧啧惊叹起来，“妈耶，没想到这件事情闹得这么大，咱们还一不小心成了主人翁了。” 靠坐在窗边位置上的秦卿拉下连体帽衫遮住外面的光线，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想起那位自以为老谋深算的大队长昨夜打得响亮的好算盘，唇角不由得勾起了一抹浅淡的笑。 事情顺利解决，她原想趁着回程补个眠，结果闭上眼睛不到两分钟就感觉有人在盯着她。 睁眼一瞧，过道上赫然站着七八个女生正炯炯有神。 “宋同学，那个，我有话想问你。”距离最近的一位少女换下了迷彩服，一袭光鲜洁白的百褶裙在窗外阳光的灿烂映照下散发着浓郁的青春气息，两颊泛若桃花，美目盈盈。 这种甜蜜如初恋般的气息扑面而来，熏得车里所有人都有点心猿意马，就在众人预备起哄之际，便听见那女孩娇羞地低下头，声音甜美地接出下一句，“我听说你昨天见过唐霖本人，是不是很帅，是不是很有型，本人身高有没有超过一米八，体重是不是真的七十公斤……” 前面还美如青春偶像剧的画风后半段直接成了十二级龙卷风，还是足以震破耳膜的级别。 噼里啪啦，车上的围观群众掉了满地的瓜子。 秦卿听着女孩一口气不带停的问话跟尖叫，困倦的大脑跟过滤器一样半个问题也接收不到，只能丢出一句官方总结，“天黑，看不清。” “……”排着队正准备做记录的女孩们顿时被堵成了心肌梗塞。 后来失魂落魄回了位置，还在耿耿于怀，觉得少年打发她们纯属是因为妒忌。 正好挨在几个女孩前边的余扬咧嘴乐道：“阿叶要是有妒忌这个东西，估计银河系都能被他拿下了。呵呵，不过他也真不愧是七班的吉祥物，居然连唐霖都不知道，连子熏上次遇到都捧着他的电视剧眼泪啪嗒啪嗒，影视双栖的影帝，啧啧……” 也只有这种红透半边天的人物才能让肖迁不惜铤而走险妄想捅刀狙击营，不过可惜的是，今早收拾东西的时候，少年随手就把那张人人觊觎的电话号码给扔在了垃圾桶。 在众人讨论地热火朝天的时候，唯有坐在余扬身边的罗子航一脸阴沉暴躁，拧着眉头望着车外穿梭的风景，心想：他不是不认识，只是感兴趣的人不叫唐霖而已。 自然，也不是他罗子航。 乔南左右两边各自打量了一下分开坐的两人，眼底划过了一抹忧虑，“军训也结束了，不如大家一起出去玩吧。” 他本想给个机会了解情况，结果话音一落，前排的老师就突然站了起来。 第188章 突发留校 暑假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总共也就两个多月。 b市今年的高三预备生最是苦不堪言，因为严华教导主任一封信外加某家监护人的私心，集体被剥夺了大半个月的假期，眼见着胜利就差一步，立马就能回家继续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 可惜军训行李还没到家，学校那边又接到了一则通知。 “同学们，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带队的女老师激动地站起身，活像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兴奋道：“闻名华夏的‘皇者归来学习交流会’即将辗转来到严华高中本部，华夏各个高中部的尖子生们将齐聚一堂，在严华跟大家探讨学术上的经验，时间就在明天，我校校方经过多方沟通，决定让所有军训学生也一起参加这场盛宴。” 中年女教师激昂的情绪一点也不亚于讨教明星问题的小女生，然而一心只想回家做懒虫的都学生们却没能感同身受，甚至还有点心有戚戚然的呜呼哀哉感。 反倒是假寐中的少年眼皮动了动，想起清晨拿回手机时看到的留言，感叹时光飞逝，一眨眼玉皇高中当真瞎了眼选到了严华。 于是乎，大队伍绕回学校，原本兴高采烈通知了爸妈来接送的少爷小姐们又变成了笼中鸟，霜打茄子一样提前下载了皇者归来的app刷了一套题，登时宿舍楼里又是一片哀鸿遍野。 “这特么是人类大脑可以战胜的题目吗？” “我认输，求放过，想回家！” “啊啊啊，知识都去死去死！” …… 除了少部分接触过的尖子生表示淡定从容外，大部分低阶菜鸟第一关就被腰斩在入门坎，遥望着排行榜上的王者如同变态。 “我说，这么难的题目真有人心算一秒就过，这积分榜不会糊弄人的吧？”严华一班尖子生的余扬同志这会儿也被打击了自信，咬着笔头一脸纠结跟怀疑。 “呵呵，这套系统可是玉皇高中的王牌，他们学校每年一线知名大学的升学率超过一半不是没有道理的。”乔南坐在对面床铺上摊着手，对着屏幕上落败的字眼很是无奈。 “这不是搞智商歧视吗？”余扬颇为怨念地哗啦着积分榜，突然眼睛一亮，惊讶道：“这个叫‘白衣卿相’的id好眼熟啊，诶，子航，你是不是上次说过，阿叶跟你们在网吧开黑用的就是白衣卿相吗？” 正一脸面无表情点着网游无心学习的罗子航闻言，一个失手送了人头，眉头一拧，跟吃了枪药一样回道：“不知道。” 说完，一个翻身下了床，穿了衣服就出了宿舍。 惨遭炮灰的余扬一脸莫名，茫然地望向对床的基友，后者摇了摇头，头疼道：“我看你不单智商欠费，连情商都是负数。” 少年一回来就请了假条紧急出了学校，向来孟不离焦的好兄弟罗大少却是不闻不问，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出问题的事情，偏生余扬这个二百五还要凑上去找不痛快。 而此时的秦卿已经坐在了原青龙帮的总部大楼会议厅里，自从收复了地盘，原有的场地也只是原封不动换了个牌子，手底下人一开始还风声鹤唳了好一阵，到头来却发现一切营生照旧，钱也赚得一分不少，于是也没人在乎顶头老大是谁了。 南絮一早就被拖过来，坐在椅子上打盹，直到瞧见少年的身影进来，才揉着眼角上下打量了她一遍，“不错，不错，不愧是华夏最精锐的队伍，才一个月不到的功夫，精气神都不一样了，不过怎么还这身打扮？” 她瞥了眼少年的短发跟t恤运动鞋，疑惑道。 “学校临时还有两三天的活动。”秦卿简单交代了一句，目光梭巡过屋里的几人，颔首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这才坐下，“开始吧，我时间不多。” “整得跟赶场子似的……”南絮嘀嘀咕咕，余光瞥见少年眼皮下的暗影才悻悻住了嘴，扭头摁下了投屏上的资料，“赌王选拔的规格不只是技术层面，还囊括家世背景跟潜力培养，可以说每一任赌王都是足以支撑整个庞大产业发展的继承人，所以选拔条件相当严格。” 这就好比一个家族产业链条上的关键部位，选得好了未来几十年顺风顺水，选错了就会把下烂整盘棋。 “我记得，三年前规矩没这么多啊。”一旁的方孔险些被屏幕上的资料给绕晕了脑袋，他是当年封月从赌城里救出来的，对于一些规则记得很清楚。 “你说得没错。”南絮挑眉看了他一眼，“这些规矩就是三年前加的，今年又格外增了一些新条例，仅凭年限这一条就淘汰了声名鹊起的秦老板。” 她眉眼弯弯，笑得很是意味深长。 在场几人都知道，这是封月事故后对方加强了警惕，如今对秦卿相似的手法起了怀疑，所以故意卡死了条件。 少年坐在长桌的另一端，指节轻轻叩动着桌面，幽幽道：“年限这一条足以刷下去很多天赋型选手，也必定有许多人暗地里走通了关系拿到了入门卡。”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个道理放在哪儿都行得通。 “呵呵，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更何况整个体制里都是贪婪的赌徒，只要不是你这号关键人物，疏通关系并不难。”南絮抿嘴笑了笑，飞给对面一个女眉眼，“接下来就是我送给你的大礼。c市风城地产的千金，陆云月，十八岁，天生有一种超然的好运气，逢赌必赢，三天后她会去赌石拍卖会寻找一块翡翠打造项链陪着她一起上战场。她的父亲好大喜功，肯定会趁着机会炫耀一番入选的事情，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打在投屏上的少女照片眉眼还跟秦卿有几分相似，只要到时候修整一下，自然不会有人发现顶包。 “行，三天后启程。”秦卿敲下了最终方案，随即目光又落到了南絮身上，“另外，我交代你的事情继续跟进，务必尽快水落石出。” 她可不想到时候去了澳门还要腹背受敌。 第189章 特别来宾 奔波回校的黑色轿车上，秦卿疲惫地靠在椅背上，看着车窗外逐渐落下的夜幕，天边聚集起来的浓重夜色让她想起山崖下最终没有找回来的手链。 那天晚上瞿丽的话至今还盘旋在她的脑海中，离开山庄的第一时间，她便吩咐南絮去追查。 说不上信任与否，只是作为参与者，她必须了解事情的真相。既然封衍选择了隐瞒，那她也只好自己动手。 在此之前，他们并不适合太过亲密的关系。 因着事情太多，时间已经被无尽压缩，所以秦卿回了宿舍也是倒头就睡，压根就不给旁人了解事情的机会，自然也就没注意到罗子航的异样。 夏天短暂的一夜后，终于不用军训的学生第二天挨到八点才起床，九点磨蹭着下楼集合才赫然发现露天礼堂已经被布置一新，鲜花锦簇，横幅招展，连机器设备都是罕见的新进。 “听说待会还有媒体跟特别嘉宾助阵呢，玉皇高中的排场可真大。”某些学生一早就凑在场外围观，为了上镜还特别打扮得体面。 “切，玉皇要真那么大能耐，干嘛来咱们严华，说明咱们也不差。”七班众人牛气哄哄一脸二逼样横着走，“什么尖子高材生，专家名流，啥人都比不了咱们的宋神，对不对？” “对！”身后一群刚摆脱学渣称号的小崽们一呼百应，活像个捍卫世界和平的使者。 他们这种应付考试都头大如牛的水货自然不会老老实实去下载app做预习，也就领略不到何为学霸世界的丧心病狂，只觉得天大地大，他们家宋神最大。 上午九点半，校门口的大巴车驶进来一辆又一辆，然后便是各色穿着著名高校制服的学生跟领队老师鱼贯而下，其中十之八九都是厚眼镜片跟书不离身，一看就跟不学无术泾渭分明。 “欢迎各位老师跟同学来到严华，热烈欢迎，鼓掌鼓掌！”老校长笑得一脸褶子灿若菊花，像是穷乡僻壤招待富豪一样带着点局促跟喜气，赶忙就示意两边礼仪队鼓掌献花。 “啊，太客气了，谢谢校长的款待。”排头最有资历的老师扶了一下眼镜，牵着得体的微笑，接过花束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嫌弃。她本就不赞同来三流院校做交流会，辗转这么多个地方头一回遇到这种巴结一样的逢迎，心下顿时越发瞧不上严华，于是单刀直入道：“我们还是进去早点开始吧，快的话可能一天就能结束了。” 后半句话是冲着身后的学生说的，语气里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老校长却是一愣，激动过了头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就开口道：“不是定了三天吗？不着急不着急，待会还有助演嘉宾，各位也都舟车劳顿，先到里边休息，这边请，这边请。” 交流团的老师被堵了个正着，也只能暗自撇撇嘴不再多说，昂首挺胸高傲着姿态这才带人进了这所从未听说的三流院校。 而随行在后的学生也是提前知道了情况，一路走进去基本也是目不斜视，像是高级将领来巡视一样，气质与周遭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对比起交流团高傲的姿态，b市这些首次迎来尖子生的学校却是尽心尽力，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不仅请来了媒体转播，还联合出资下血本请了一个三线小明星。 搁在哪个时段上，但凡电视里头出现过的东西都令人倍感新鲜，所以约莫又过了十几分钟，一辆保姆车稳稳当当停靠在校门口的时候，追星上瘾的少女们连人名都没摸清楚就是一顿狂喊，气氛倒是比刚才热烈了不少。 有眼尖的追星族瞄了一眼车牌号，面露疑惑道：“诶，这车怎么这么熟悉，上次我去机场接机的时候，好像是接唐霖的。” “噗，唐霖？！”旁边几个妹子齐齐笑喷，拍着肩膀宽慰道：“你别说笑了，唐霖那可是超一线，玉皇都未必请得起他，咱们学校除非是要倾家荡……” 刷地，没等几人调侃完，保姆车的车门被人从里边推开，率先钻出来一个类似于经纪人的中年男人，对方抬眼扫了一圈略显寒酸的欢迎场面眉头蹙了蹙，回身这才用手虚虚挡在门上，“到了。” 里边的人淡淡应了一声，接着便是长腿一迈，弯腰下了车，一米八几的宽肩窄腰，黑色休闲裤加深蓝色滚银边的宽松衬衫，领口大开露出性感的锁骨跟喉结，单就这幅极品的身材就惹得人眼前一花。 然而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原本虚假造势只图热闹气氛却是静了静，接着便是比之前超高分贝的爆破音量。 “唐霖啊啊啊！” “唐霖！唐霖！真的是他！” “妈呀，我肯定是在做梦，怎么办，我激动得想哭。” …… 以着修长男人为半径两米内突然猛烈扑杀进各种凶猛的粉丝，礼仪队纷纷罢工，连女老师都把持不住，一瞬间人潮疯狂上涌。 幸好经纪人经验丰富，四周的保安有条不紊地出动维持秩序，而唐霖就像是只优雅的孔雀一样迈着模特步悠然自得地开始欣赏校园风光，转到教学楼下的时候，他终于接受够了粉丝的顶礼膜拜，墨镜一摘，眨着一双桃花眼笑眯眯道：“我找一个叫宋如叶的人。” 连轴转了两天的秦卿如愿睡了个懒觉，起来的时候宿舍已经空空如也，连一贯喜欢联合行动的罗子航也不知所踪。 她一边刷完牙吃着桌上的早餐，一边打开柜子找衣服，动作进行到一半，突然就听到楼底下一阵响亮的口号。 “宋如叶！宋如叶，有人找你！” “宋如叶，我想你！” ……秦卿住在六楼，当是时都能感觉到那股震撼人心的音量，结果几步走到阳台往下一看。 只见干净整齐的宿舍楼道下方站着一排几十个小姑娘，齐齐仰头正聚声发力，喊出那句‘我想你’。 秦卿用她仅剩不多的人格保证，这一个加强连的桃花跟她绝对没有半毛钱关系。 第190章 皇者归来交流团 严华高二宿舍楼这会儿又热闹了，大名鼎鼎的宋大校草招来几十个女生联名表白，这犹如皇帝选妃一样的壮观场面，分分钟让人生出回炉重造换张脸体验人生的冲动。 但是作为内里装着女儿心的主人公却是半点惊喜都没有，尴尬之余只能飞速换好衣服下楼制止这场轰动的闹剧。 “你们……”秦卿晃了一眼排列整齐的队伍，发现全是生面孔，一时间愣了愣，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般挤出了三个字，“有事吗？” 噗嗤一声笑从枝繁叶茂的槐树后传了出来，接着一双长腿悠悠晃荡了出来，身形颀长的男人带着一脸坏笑揶揄道：“后宫佳丽三千，你就这点反应吗？” 他把墨镜挂在胸口，斜斜靠在树干上，阳光透过树梢的缝隙斑驳洒在他的脸上，落进那双带笑的桃花眼，琉璃般浅色的瞳孔深深望过来，带着一种深情的错觉。 这张脸，天生就适合在大屏幕上发光发热。 秦卿突然就想起来这号人物，唐霖，上一世制霸了整个娱乐圈的男人，后来偶尔在电视上见到过，那时候的他内敛阴郁了许多，以至于丛林里她没第一眼认出来。 “是你干的？”她望着对方分外开朗的眉眼，淡淡收回了思绪。 “惊喜吗？我记得上学那会儿，小男生都喜欢这种，算是我对你的答谢。”他边走边给出力的少女们签名，收获了无数爱慕的眼神后怡然自得地甩手走人。 这种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操作，秦卿自认欣赏不来，对这份大礼也是敬谢不敏，于是口气平静毫无波澜道：“嗯，我心领了。” 说罢，扭头便是要走的节奏。 “诶，这就完了？”唐霖一愣，低头打量了自己看似随意实则处处心机的打扮，在怀疑自我魅力中紧步跟上，映着校园青春的背影，少年俊秀到出尘的侧脸再一次勾动了他的念头，“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公司，做我师弟领你进门保证大火。” 就冲这张脸，其实签到哪里出道都不会被埋没，只是唐霖这人天生热情，救命之恩自然是能帮就帮。 他这一提，原本不打算理会的秦卿却是破天荒搭了一句，“你很喜欢给人介绍工作？” 闻言，唐霖一甩水滑光亮的头发，得意道：“那可不是，起码得这个人合我胃口，我又不是圣诞老爷爷漫天撒爱心。” “……”刚目睹某人收割少女心的秦卿一时无言以对，半晌才状似随意道：“心意是一种很宝贵的东西，还是要斟酌才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上一世秦氏准备聘请唐霖做形象代言人的时间点，正好他被人刺破了脸，后来犯人追查到，正好就是他口中所谓的师弟。 “呵呵，你说的是，小大人。”后者启唇轻笑，倒是比刚才浪荡的模样看起来亲近了几分。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露天礼堂的时候，学生会正忙前忙后在更换横幅。 秦卿看着上边新换的名字，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来当助阵嘉宾的。 很快地，大批学生粉丝闻讯赶来，把本就拥挤的大礼堂里外围得水泄不通。 唐霖上场发射了一波爱心后表示道：“大家都知道，前两天我出了点意外，幸好当时有一位学生救了我，今天来严华义务演出也算是我对他的答谢。” 台下热烈鼓舞的气氛中，只有知道内情的七班学生心照不宣地看向主人公。 秦卿微微一笑，颔首朝着台上的人致意，心想这人靠谱起来做事也挺有分寸，这会儿上台没报出她的名字也算是一种保护。 随着台上轻柔嗓音缓缓唱响，无论男女老少尽数都为全民偶像疯狂，尖叫的音浪有种掀破屋顶的趋势，而此时在后台准备上场的交流团却是表情不一。 这算是除了秦卿以外，唯一一群不为唐霖美色所动的人，因为在他们心中，学习才是他们的天职。 “沉迷追星，无心学习，难怪成绩都那么差。”扶着厚厚的眼镜片，怀里抱着一套黄冈真题的某高校第一名嘀咕着，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闻言，带队的女老师也没有反驳，严厉的视线冷冷扫过一周台前，最后转头看向身后队伍角落的位置，“凌萧，待会你第三个上场，把他们全部拦下，争取一个小时结束，尽快离开回程。” 这种地方待久了，她都怕影响好学生的学习心态。 队伍里安静了一会儿，接着才听到里头随意道：“知道了，老师。” 其他人在听到回答的瞬间是下意识松下了肩膀，觉得有对方出场，基本也就没有他们发挥的的余地了。 台前影帝的义务演唱已经结束，此人还特别亲民地混到学生的队伍里旁观，惹得场面一度混乱。 幸好老校长很快就激动地嚎着麦拉回重点，“十分感谢唐先生的助阵，接下来就是我们皇者归来交流团的选手们登场，大家热烈欢迎。” 啪啪啪，台下掌声显然没有方才热切。 在老校长的尴尬中，一溜烟的四眼仔鱼贯而出站到了舞台上，一个个脸上傲气斐然，挺着脊梁骨像是来宣战的，一上来就整得气氛紧绷。 “我们交流团每年都会去各大院校进行交流，今年到了严华，听说b市的高三预备组都在场，所以规矩也没来及制定。这样吧，相信你们都提前了解过皇者归来的试题，我这边十五岁选手，依次接受挑战，连战五人不能胜出则比赛结束。” 几千人里边即便是鸡蛋里挑骨头也不可能连输五人，交流团这位女老师的发言当即就踩了b市学生的自尊心。 “行啊，那我先来。”立马就有学生不忿地跳了出来。 “好，我方第一位选手是目前积分排行榜第五十名的‘刷题狂魔’。” 因为是手机app程序，所以比赛有些类似于游戏直播，两方拿着手机各坐一端，投屏上还挂着双方的id。 尽管校方这边气势汹汹为了自尊拼出了豁出去的架势，可在五分钟内还是惨败而归。 第191章 沈凌萧，小提琴手 皇者归来积分榜历年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而交流团仅仅只是从前一百名随即抽取的名额，第五十名着实也称不上高大上，可就是这一场却让台下数千名学生真切地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学霸的世界。 当时堪比奥数的试题一亮出来，大家心里便都打了突，十之八九的人压根就无从下手，少有几个整天啃书袋的前茅抓着笔才写了个开头，交流团上那位‘刷题狂魔’便已经得出了最终结果。 “这还是人类吗？” 这是绝大多数人脑子里炸开的念头，而五十名的强悍已经吓退了他们引以为傲的自尊心。 “真的这么厉害？”唐霖挤在少年旁边，文盲一样做起了咨询。 秦卿料想这货学历都是买的，倒也不甚惊讶，点了点头，“嗯，有点超纲的题目，没玩过的人一时适应不了。” 其实万变不离其宗，知识点没变，只是在浅显易懂的基础上绕了个弯，看起来玄妙而已。 “这样啊。”唐霖浑不在意地随意应着，末了又是侧头笑眯眯盯了过来，桃花眼略带深意道：“看来你不仅身手好，学习也不错啊。” 否则也不会点评得这么恰到好处。 “学习是学生的本分。”秦卿面色淡淡提醒道，对于对方窥探的那一点小心思不予理会，说完，她越过人群扫视了一圈，发现罗子航没来，眉心一蹙，手里捏着手机屏幕划拉了一条信息出去。 那头很快有了回音，显示赤虎帮一切正常。 她想了一下，终是没有再插手，再好的朋友都该留有隐私。 一来一回之间，台上已经又过了一轮，那位‘刷题狂魔’最终在一个失误中让校方侥幸获胜，临下台前还带着一副‘我没输给任何人，我是输给了自己’的高贵冷艳模样。 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很是让人搓火，可对方的实力确实强悍，后面第二位选手pk掉了四个人才险些在最后关头被拽下马。 “好了，现在热身的环节也差不多了，下面我们将派出的第三位选手是积分榜上的前三甲，也是目前第一次参加交流团的同学。”女老师从容淡定地推着镜片，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笑，语调微扬宣布道：“有请‘小提琴手’。” 什么？众人一震，抬头呆呆看着投屏上积分榜最顶端的id，格外炫目的皇冠跟长串的积分数字刹那间砸得人头晕目眩。 蹬蹬的脚步踩上幕后的木板阶梯，发出空旷而震颤人心的回响，穿着一身干净白色衬衫跟浆洗牛仔裤的少年缓缓步上舞台，他的眉眼轮廓很深，带着点混血的英俊跟贵气的斯文，简单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就像是套在衣架子上，符合了青春偶像剧里校园学霸男神的所有标准。 众人这才发现一开始介绍的时候，少年并没有出场，而所有尖子生也并不全是呆板的四眼田鸡，不仅帅气还是第一名。 “这个人我听说过，是c市来的，堪称全国竞赛狙击手，但凡有他在的地方，基本冠军没第二个人选，而且家里还是贵族。”身手有资深八卦的同学传递了讯息过来。 “高富帅还聪明，这就是男性公敌啊。”唐霖听了一耳朵，止不住连连感慨，抒发完见没人回应，他又戳了戳隔壁的少年，“你就没点什么感想，该不会是gay吧？” 同性相斥这个道理是国际通用的。 秦卿把凳子往旁边挪了挪，冷淡地瞥了他一眼幽幽道：“你再动手动脚，这个代号就是你明天的头条。” 也不知道这人是习惯了还是缺心眼，里外这么多长筒炮都恨不得放大到显微镜程度观察他，可他却依旧不着四六。 “少年，你不懂，她们就喜欢我这样。”唐霖很有自知之明地伸了个懒腰，上挑的眼尾徐徐露出点笑意道：“你这么呆板，能找着早恋的对象吗，心里有人不？” 心里有人不？ 秦卿一愣，脑子里第一时间浮现的是一张俊美而冰冷的面孔，还有山崖边那句饱含情绪的‘你是不一样的’。 “嗯哼？”唐霖见状有些惊奇，没曾想自己随口一问还真戳中了重点，不由得唇角一勾。 只是没等他继续问下去，比赛台上的选手自我介绍的声音夹进来打断了交谈。 “大家好，我叫沈凌萧，目前也是高三预备生。”男性公敌的小提琴手微微欠身，贵气绅士的举止迷翻了一众少女，而下一秒，这人扬起一抹从容的笑，张嘴便是，“今天我来这里是为了一个人，一个真正可以与我匹敌的人，除此之外，我想其他人不用浪费时间了。” 轰地一声，现场还沉浸在绅士帅哥美颜的少女们登时就被这狂傲酷炫拽的发言给狠狠震惊了一把。 许多少年纷纷站起来表示不服，这种公然的打脸，是个男人都忍受不了。 秦卿抿了抿嘴角，却是一反常态扬起了一丝笑纹，觉得少年在网络跟现实果然是表里如一，狷狂得毫无保留。 不过狂人自然有其骄傲的资本，在冲动下b市全区前四名猛将率先上台应战，却是被对方一分钟内削成了一滩烂泥，其变态的解题速度几乎让对方连题目都没来得及看清。 为了避免学生太过受打击，老校长只能擦着一脑门冷汗暂时宣布休息，让校方有时间寻找选手。 “诶，这人脑子够快啊，跟计算机似的，确实够呛。” “也是，再这么下去咱们b市可就丢人咯，除非天降神兵……” ……严华这边叽叽喳喳，说到神兵，第一直觉就是看向七班末尾尤为受瞩目的位置。 结果定睛一瞧，位置上却是空空如也？！ “我去，宋神该不会走了吧，这遁得也太快了，我看这回真要凉，真是二十分钟不到就挂掉比赛的话，下学期咱们肯定都没好日子过。” 大家心有戚戚然，看着场下晕头转向正在找选手上场的老师，感觉这一场打脸来得太记忆深刻。 而就在这个时候，投屏上突然弹出一个提示通知。 叮。 ‘您的好友，白衣卿相已上线。’ 第192章 白衣卿相上线 彼时沈凌萧登陆的是自己的账号，于是加了特别关注的好友提示框便这样大喇喇地呈现在了投屏上。 坐在椅子上正挂着耳机听歌的沈凌萧腾地一下站起来，原本意兴阑珊的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愉悦的笑容，连耳机线掉在地上也不顾，扭头便朝着对面的望了过去，入眼却未曾见到人影。 ‘你在哪里？’他丝毫不顾及现场正在进行比赛，迅速往对话框输入了信息，目标指向明确。 刚才他大放厥词的时候并没有挑明唯一认可的对手身份，知道此时众人才发现这位名为‘白衣卿相’的id正是积分榜上高高悬挂的第二名，分数跟第一名一路遥遥领先，而少年在等的人显然就是她。 那头很快回复了信息。 ‘我在哪里并不重要，我们之前的胜负还没分出来。’ 像是幽灵一样深藏幕后的白衣卿相风头气势一点也不亚于对方，一上来就有直接开战的意思。 ‘你要代表严华？’沈凌萧指尖微动，换了一个方向刺探。 ‘可以。’那头无可无不可地给出了模糊的应答，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一局定胜负吧。’ 沈凌萧一怔，从这句话品出了点告别的味道，心下一沉，终究还是在手机上扣下了一个‘好’字。 然而横空杀出来的对手并没能随心所欲选择战场，皇者归来团队数次邀约均被拒绝参赛的白衣卿相突然现身比赛，即便深藏幕后也是一个绝佳的宣传机会。 “鉴于小提琴手跟白衣卿相是积分榜冠军的争夺人选热门，两位选手都具有快速心算跟严谨的逻辑思维能力，为了增加趣味性，接下来的试题将由华夏最高学府的京大教授定制，优胜者将直接得到保送京大的资格。”交流团女老师挺直了腰板，一张嘴就砸出重磅消息。 里外三层的观众集体静默了三秒后齐齐陷入哗然一片，京大可是华夏尖端的大学，所有九年义务寒窗苦读的学子无不以京大为目标，以考上京大骄傲自豪，而现在一个学习游戏软件竟能获取这样的殊荣，瞬间就让学生们了解了档次。 而为了照顾其他学生的迟缓思维，这次比赛也将全程要求选手书写出完整解答步骤，以供大家学习。 相比起其他人对京大候选人的震惊跟艳羡，沈凌萧本人倒是镇定自若，开好桌子以后眸光一变，整个人已经快速进入了状态，“好了，开始吧。” 顷刻间，台下的学生就发现了异样，刚才一对四的时候，沈凌萧始终懒懒散散，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可现在却是浑身紧绷，仿佛手里拿着的不是手机而是寒光四溢的利剑，准备随时上场杀敌。 而事实上，当白衣卿相进入桌面应战，投屏一分为二现出试题的那一刻，大家才真实地体会了一把学术上的刀光剑影。 快，实在是太快了。 前面十道选择题一出来，里边夹杂了所有科目的知识，每一道题都属于融合加工的超纲范畴，即生僻又难懂，读一遍都觉得够呛，可实时答题的两人却几乎是一秒一个答案，从头到尾笔触不停，思考停顿也没超过三秒。 等答案全部填上，试卷空白的地方，才开始打出一行行的解析黑字。 刷地下一秒，翻页的声音像是撕裂的纸张，震得众人的脑子一木，晃眼一看上去，繁复的物理题目上已经啪嗒啪嗒冒出来一长串的解答步骤。 两方几乎都没有出现一点浪费时间的失误去修改，仿佛就像两台精密的仪器被人按下了检修的回车键，正在扫荡程序里储存的知识点。 直到最后一道大题打上标点符号，交卷的提示框前后相差不过两秒相继弹出，底下一片鸦雀无声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恍然发现自己紧张地额头冒出了一层细汗。 呼……沈凌萧不动声色地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屏幕上自己落差的两秒，嘴角蓦地现出一抹释然的笑，“我输了。” 他的声音缱绻带着一抹温柔，不待导师审核先行预估了结果，惹得台上交流团的老师都忍不住望了过来，似乎是不满于他自打脸面的消极态度。 “咳咳，大家都应该看得出这套试卷的难度比较大，所以现在需要专家进行审题改卷。”那女老师上前一步似是为了挽回少年刚才那句败北，镜片后的眼角高高吊着，傲慢道：“当然了，有的时候解题快并不是一件好事，一味追求速度很容易犯些粗心大意的错，这是得不偿失的。”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在指桑骂槐，一时间台下唏嘘一片。 “相差两秒，你家也是开火箭的，有什么脸说我们。” 此时，正从礼堂二楼的冷饮店里晃荡出来的秦卿靠在栏杆上，手里把玩着手机，盯着那名女老师，脸上带起一抹戏谑的笑。 玉皇高中的人，她曾经的班主任，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傲慢跟目中无人。 她刚才躲着没上台就是因为怕被认出来，没想倒是欣赏了好一番狗眼看人低的戏码。 专家改题也不慢，十分钟不到就现场公正透明地批出了最终的分数。 两张试卷均是满分，以用时短的白衣卿相为胜者。 而沈凌萧一开始就秘密押下的一百万积分悉数拱手让人，万年不动的第一名宝座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了上下对调，最顶上白衣卿相的id成功戴上了无冕之王的桂冠。 尽管许多人对这款变态的学习游戏并不感冒，可看见称王的这一刻还是格外激动，尤其这位深藏不露的高手代表的还是校方，霎时间起死回生的数千名学生齐刷刷地振臂高呼。 “白衣卿相！” “白衣卿相，天下无双！” …… 夏季的微风轻轻拂过二楼的栏杆，卷起少年的卷翘的睫毛，秦卿垂眸细细咀嚼着这八个字，眸光中的晦色意味深长。 上蹿下跳的七班小崽子们刚吼完一场，大辉就用熊掌一拍脑门道：“卧槽，难怪总觉得哪里不对，宋神的游戏id不就是白衣卿相吗？” 第193章 水火不容的晚餐 秦卿曾经致力于做一名学渣，还着实深入体验了网吧开黑，泡面为舞的时光，并且以此跟七班一群小崽子们建立起了联合打怪的友谊。 因为做题跟打怪是同一时期的事情，懒得动脑细胞的秦卿省事地用了同一个id名称。 结果就遭报应了。 皇者归来的王牌在三流学院输掉比赛这件事情，在整个交流团看来都是概率微乎其微的不可能事件，于是当小概率成了真，那位高高在上的女老师就跟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鸡，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台下的欢呼声越高，她的脸上就越发像调色盘精彩纷呈。 闹到后面一天结束的行程也耽搁了，养尊处优的交流团还不得不留下过夜，应下老校长的接风洗尘宴，着实糟心地尖子生们全无胃口。 午间饭点的时候，唐霖死活非拉着秦卿请客吃饭，走小路绕上了保姆车开去了附近一家高级西餐厅，回程的时候这货洞察人心似的又塞过来一张名片，这回秦卿没有扔。 她回了宿舍通知倾城那边去接洽唐霖的经纪人，争取在秦氏动手前把人挖到手。 “秦总，秦氏现在服装这一块已经被咱们打压得濒临倒闭，他们还会为了这样一个半生不死的产业请唐霖吗？据我所知，唐霖的演出费相当高昂。”副手很快整理了信息进行汇报，并且果断地提出了质疑。 秦卿依靠在阳台边上，俯视着大槐树的方向，指尖轻叩了两下，不紧不慢地笃定道：“会，他们不会轻易放弃这块肉。” 只要那个人还在，秦氏的大盘就不会乱，而熟知企业操作的她如今按兵不动，也必定是在憋着大招。 好不容易断了这只庞然大物一条胳膊，秦卿势必不能让它起死回生。 下午三点，还在宿舍处理公务的秦卿被大力撞进门的大辉吓了一跳，瞧了一眼摇摇欲坠的门板，幽幽道：“下次维修费你出。” “嘿嘿，我这不是赶着来通知好消息的吗？”大辉挠着后脑勺一脸心虚的笑，末了又迫不及待上报，“对了，宋神，刚才班主任亲自下了通知，今晚请客吃饭也有咱们的份，好像是老师把你那份复习讲义发到网上引起关注，咱们跟着你沾光了。” 好不容易拽了一段文艺的词，大辉绕得差点咬到舌头，不过开心倒是真心实意。 “……”秦卿蹙了蹙眉，没有回答，毕竟到时候玉皇的人也会在场，她不想暴露。 可大辉不依不饶，“哎呀，宋神，你要是害羞的话到时候我上去替你发言讲心得，难得能在那个狗屁交流团面前扬眉吐气，不吃白不吃啊。” 秦卿沉吟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扫了大家的兴致，“好吧，到时候一起去。” 她想，以玉皇老师那种眼高于顶的性格，估计都不屑看严华一眼。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天夜里七点，一行人聚在校门口的大排档，玉皇的人尽数抱恙缺席，交流团其他师生嘴上不说，心里却是一个比一个不乐意，觉得吃饭地点选得不够上档次。 “今天难得能请到交流团的各位是我们的荣幸，b市的小龙虾很有名，这里老板娘做得很地道，大家不用客气，呵呵……”老校长还格外接地气地打起了广告。 可惜一说完，交流团那边的脸色都绿了。 倒是七班上次在这里干了一架有了感情，一进门就先点起了菜，围成一个小集体嘻嘻哈哈闹成了一团。 “没素质。” 沈凌萧听见邻座的女生压低的鄙夷声，连端坐在塑料椅子上的背脊都透出一份优越感。他忽然觉得有些无聊，余光再次投往热闹的方向，看着那群不怕吃坏肚子影响学习的少男少女们呼呼喝喝，拼命夹菜递给一个背影清瘦少年的碗里，笑声里是全然没有伪装的快乐。 “宋神，吃这个，还有这个，来一杯啤酒怎么样？哦，老师，忘了，那算了。” 前后四五桌人轮流排了一圈换过来给少年夹菜，殷勤得让其手下的筷子全然无用武之地。 等上贡完，以大辉为代表的一圈人才贱兮兮地凑过来嘿嘿笑道：“这肉也吃了，酒也喝了，宋神，你是不是该跟兄弟们坦白一下，上午那个牛批的白衣卿相是不是你了吧？” 白衣卿相……秦卿一愣，低头看了看冒尖的饭碗，终于明白这群人打的主意。 不过没等她表态，立马就要拍案而起，不满抗议，“那必须是，这天底下谁有宋神厉害，大辉，你这种没有水平含量的问题，组织给予批评。” 大辉也不恼，摸着脑门干脆唱起了双簧，“哎哟，你瞧我这脑子，我接受组织的批评，在此更正一点，全世界最不可战胜的就是宋神，让我们为今天的胜利举杯，干了！” “好！”豪迈的热血被调动起来，众人纷纷起身，颇有默契地半是玩笑半是认真，“敬宋神。” “敬宋神！” 秦卿被闹得没办法，只能跟着举起手中的茶杯陪着耍一回假鸡血，杯子相碰间撞出错落的清脆声，在小龙虾的香气里染上了一层热意。 她浅浅勾着嘴角刚把水杯碰到唇沿，猛地就听到隔空里传来了一道轻蔑的冷笑。 “送神？当是玩过家家还是跳大神，幼稚。”刚走到过道里想去洗手间的孟飞飞抄着手，就这么堵在几桌人中间，像是听到什么不吐不快的事情，镜片在灯光下反射出冷然的刻薄。 自打上午沈凌萧被打败，交流团丢了人，她内心就一直压着火气，此时见这一群智商低下的傻子自娱自乐，忍不住就想要搞破坏。 可她却不晓得这帮学渣从良以前是校园大佬，当下话音刚落，便见着距离最近一个小个子的女生反手一把就揪住了她的领子，“我靠，哪来的四眼田鸡敢踩我们的场子，活腻味了是不是？” 那女生看着娇小玲珑，动作里却带着一股狠劲，吓得孟飞飞一个踉跄踢到了地上的啤酒瓶，铿锵作响的动静立马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第194章 冲突 老校长可能是人老了记性不好，上学期末在瞧见七班突飞猛进的平均分后自以为恶人从善，从此皈依我佛改吃素了，所以今天兴致一高，没有丝毫犹豫就把一众人马全给招来了。 不过才去点菜的功夫，里边已然是乱了套。 交流团那边先发现孟飞飞受了欺负，几个朋友先过来劝阻，说的话却不那么好听。 “诶，你们那么吵还不让人抗议几句吗，差不多得了，我们跟你们可不一样。” 听听，我们不一样的主题曲都出来了，这摆明是要挑事的节奏。 “哼，来大排档吃东西就图个热闹，你们可睁大四只眼看看，屁，股底下垫着的是塑料不是龙椅。”另一个七班的女生站出来，讽刺他们假清高装样子，踩着凳子匪气十足道：“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就敢随便编排我们家宋神，没揍你们已经算给校长面子了。” “你……不可理喻。”对面几个优等生显然也没料到请来了一帮土匪，一时被吓得瑟缩了下，扭头就给老师发出了无声的小报告。 交流团几名老师顺着台阶也站起了身，领着一帮学生，人未到声先到，“干什么，都回去坐好，别给自己学校丢人，严华这边的怎么回事，女生举止这么粗鲁，你们老师就是这么教导的吗？我现在当没看见，你们快放手。” 对方摆出一副教导主任的嘴脸，一下就激起了众人的逆反心理。 “老师，我就是想借过去厕所，他们突然就……”孟飞飞不知道会惹出这么大动静，一向乖乖生的形象怕遭了破坏，下意识就不敢说出实情。 可七班的人却不是省油的灯，“呸，睁眼说瞎话呢，刚才骂我们那句呢，被狗吃了？” 孟飞飞又被狠狠拽了一下，这会儿眼睛里都冒出了泪花。 “你们别欺人太甚！”交流团几个男生心下不忍，见状便是冲了出来想救人。 七班的人多少讲些江湖道义，一般不会插手打女生，可既是对手先动，大辉他们当即也动作敏捷跳出来，一手一个就把文弱书生推了回去，“江湖规矩，敢挑场子就得自己负责，女生找茬，你们想动手，我们奉陪。” 一边是四肢不勤只懂圣贤书的文弱书生，一边是横行校园的大佬，战斗力悬殊到毫无比较可言。 高等学府的交流团老师也被狠狠震惊了一把，气得两眼直冒火花的时候，姗姗来迟的老校长才挤进来做起调节，“赵大辉，你们这是刚消停两天又皮痒了是不是，还不快坐回去。” 他可不奢望七班的人能道歉，这帮刺头上次在店里把人打进医院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大辉也不想天天见谁怼谁，也想洗心革面当好学生，可这回却不肯让步。 “校长，宋神教过我一句话，事出必有因。我们今天是沾了宋神的光来吃饭，没想惹事，是他们交流团先骂人，而且骂的还是宋神，这口气我要是咽下去了，明儿个我自己都没脸进七班的门。” 他们从人人唾弃的社会垃圾变成现在学生进步的表率，从默默背负骂名到扬眉吐气，公告栏前边少年堵着教导主任给他们讨公道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他们将一辈子对少年忠诚。 老校长自然晓得这些，闻名语气一滞，有些为难。 “校长，难道这就是你们严华教育出来的优秀进步生，他们进步是团体造反吗？”交流团老师气愤地加以控诉，好似再也不堪忍受这种教育质量底下的师生。 “各位老师消消气，高二七班这一次平均分提高了一百，绝对是有心向上的好学生。”老校长说着末尾三个字心头有些发虚，无奈下只能扭头在人群里梭巡了一遍，最后视线定格在……正在吃饭的少年身上。 没错，在这种一触即发的场面里，少年居然还淡定从容地在吃饭！ “咳咳，那个，宋如叶同学。”老校长清了清被堵的喉咙，很有些慈眉善目道：“关于这件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他说得委婉，实际上也就是想少年出来劝阻七班的人。 然而，等秦卿夹着一口饭细嚼慢咽彻底吞下去后，她淡淡抬眸扫向孟飞飞，却是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是该道歉的，大辉说的没错。” 赵大辉童鞋登时就跟小学生得了一枚小红花一样昂首挺胸，骄傲得都找不着北了，“宋神，不吵你吃饭，这事我们来解决。” 老校长气绝，还没开口继续劝就被旁边的老师抢了话，“算了，我们不吃了，把孟飞飞同学换给我们，交流团现在就走，以后这种学校，我们也不会再来第二次了。” 他们也不想撕破脸，可高傲的自尊心却也容不得他们忍受侮辱。 老校长结结实实就被这句话扎了心，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剩下满嘴苦涩。 是啊，他们这种三流学院，哪里会被人看得起？ “且慢。” 这时，人群里忽然钻出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清冽的嗓音划过众人心头，接着便瞧见一直在角落里用餐的少年起身走了出来，径直立在说话的交流团老师面前。 “这位老师刚才说，我们这种学校，敢问是什么东西撑起了您的优越感？”她说话文雅，连称呼都是尊敬有礼，清俊的面容在白灯照耀下熠熠生辉，点缀着唇边的笑容衬得格外冷静从容，而后眼尾一扫，这才继续补充道：“是您身上这套名牌服装，还是工资卡里高于普通院校的薪水呢？” 最后这一句便是锋芒毕露，刺得人无所遁形。 “你……”那女老师气结，一时也来不及思考，脱口便道：“你们这些差生根本就不值得交流团浪费时间，不值得我们的优等生浪费精力。” 这是实打实的心里话。 自此，粉饰太平的假象终于被撕碎，高傲的人心终于毫无保留敞开了一览无余。 “呵呵……”秦卿轻笑了两声，薄薄的眼皮上下开合，玩味道：“那不如让我们这些差生来跟优等生的各位讨教讨教，什么才叫有价值。” 第195章 学渣战学霸 所谓人生而平等，有教无类，搁在刚刚开化的古代兴许还有点道理，可在如今竞争激烈的生存环境下，压根就是狗，屁不通。 走进高等学府，领着高薪的为人师表们端庄的笑脸下全是差别对待跟眼高于顶，教育资源开始三六九等后，师生也开始分出了优胜劣汰。 秦卿自认心理成熟深谙规则，所以对此不痛不痒，可处处出头维护自己的小崽子们却才十六七岁，三观尚在构建，稍有差异就容易走了歪路，所以为了抹掉这种教育不平衡下衍生出来的丑恶观念，她毅然站了出来。 只是说的话，落在对方耳朵里却像是天大的笑话。 “我听你们校长说过，你们班成绩能进步这么快，就是因为有你的辅导，网上那篇讲义是你写的对吧？”前一秒还恨不得坐火箭打道回府的老师这时却反倒抱着手站在原地，不急着走了。 说到讲义，原本落在交流团后边的沈凌萧这才扬眉看了过来，视线落在少年身上，怔忪了片刻，似乎在打量思索着什么。 接着，便又听老师曲调婉转的声音居高临下地点评道：“不可否认，以一个高中生的水平来说，那份讲义做得很不错，但要跟华夏排名尖端的学生相提并论，却还差得很远。” 当下的意思，便是压根比都不用比，输赢立现的结局，也是在浪费时间。 “那这样吧，由我先出一道题，老师如果能解出来，那我就不打扰您宝贵的时间。”秦卿似是早料到这一招，主动提出了让步，温文尔雅地好脾气道：“如果您做不出来，就让我们班的同学跟优等生们学习交流一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交流团本来就是以沟通学习为主，老师一时间也不好拒绝。 “那好吧。”对方扭扭捏捏勉为其难地应下，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自觉一个高中生的题目还难道他们这种高等学府的优秀教师。 大辉狗腿地拎来了门口招揽生意的小黑板，擦了打折优惠的字迹摆在一边的铁架子上，递上粉笔的时候还不忘跟少年挤眉弄眼，“宋神，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秦卿敲了敲他的大脑袋，轻笑了两声才在题板上写下一道综合题。 沈凌萧最先注意到的是少年一手娟秀端正的好字，继而看到了内容，微微一怔后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这居然是一道数理化融合的应用加分题，一般排在考试最末尾，并不会列进总分，可却正好掐住了几个老师的死穴。 “这……”原本信心满满的物理老师刷地脑门滴下了冷汗，回身看了看身旁的其他两个女老师，却被对方眼中的迷茫给凉了心。 他们虽然都是各科里知识拔尖的老师，可术业有专攻，对其他类别的知识早就还给小学老师了。 少年显然就是挑中了这一点，所以钻了空子，于是方才众目睽睽之下答应的条件也不能不履行，交流团的优等生们不得不在饥肠辘辘的情况下黑着脸上场答题。 七班众人还在冲少年竖大拇指点赞，暗爽老师被打脸，结果少年掀起眼皮迎视过来便是凉凉一句，“接下来就让我们班同学出来接受挑战。” 啊？我们？开什么玩笑？！ 一帮校园横着走的大佬们顿时成了迷途羔羊，等认清事实后恨不得当场上去抱住少年的大腿求饶。 早上他们可是见识过这帮学霸的变态刷题操作，现在上去不是分分钟充当炮灰的节奏吗？ 然而，“谁待会答不出来，规矩照旧。”秦卿面不改色并且持续增加条例。 曾经接受过魔鬼训练的众人纷纷识趣地闭上嘴接受惨痛的命运，以防止被加重惩罚。 最终敲定的方案是由少年出题，两边共同回答。 秦卿业务娴熟地拿起粉笔不假思索就罗列出第一道问题，题目简单，难度跟游戏软件里的相去甚远。 “呵，还以为这位学神有多厉害，也不过如此嘛。”优等生们见状皆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嘀咕着嘲讽更是窃窃传开了来，认定少年只是在一群学渣里鹤立鸡群的头，压根不值一提。 很快地，七班那边就有人兴致勃勃出来抢答，优等生这边才意兴阑珊随便挑了个出来应付。 沈凌萧坐在一边没打算插手，却也没再低头玩手机，而是饶有兴致在少年跟题目之间游移，在思索少年打的算盘。 在题目简单易懂下，两边不温不火进行到第十题，渐渐地，交流团老师那边被磨得心浮气躁之余也发现了不对劲。 越是到后面，某些题目上七班的学生可以对答如流，优等生这边反倒要思考，明明是简单的题型，却瞻前顾后才能下笔。 “下一题，大辉，你上。”秦卿像是知识提取库一样七大科目轮番出了二十几道题，写完转身就功夫就点了名上去作答，还附加了提示，“这是你上次的易错题。” 全班几十号人，加上七个综合科目，少年不仅记得每个人的弱项，连重复错误率高的题型都一清二楚，这种可怕记忆力绵长又无声地加大了交流团的心里压力。 可他们也不能说少年作弊，因为这些题目都出自高一高二的教材是不争的事实。 大辉绷紧了皮上去，一丝不苟地像是个小学生认真一笔一划，结果写完发现隔壁的哥们乱七八糟糊了一堆，当即就笑道：“嘿，大兄弟，你绕那么多弯干嘛，直接带入基础一次函数不就解开了。哈哈，真笨。” 隔壁的‘刷题狂魔’差点一口老血喷到他脸上，被一个样样不如自己的学渣嘲讽简直是灭顶的侮辱。 可一旁的沈凌萧闻言却是倏地恍悟了过来，少年看似随意抽取的知识点，却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点点暴露了这些所谓优等生们的短板。 而心直口快的大辉这一语点醒梦中人，也终于让那些眼高于顶的老师们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大辉说的没错，他们，真笨。 第196章 下次你听听 白天一场游戏交流不如说是交流团为了尽快结束流程的敷衍了事，全程端的高高在上，要不是后面杀出一个白衣卿相，这些人早甩着不屑一顾的背影扬长而去。 而在夜晚包下的大排档里展开的这场别开生面的挑战赛却更多地体现了交流团承办的初衷。 一直处于顶端的优等生们看到了来自学渣们的逆袭反攻，也在敌人的一步一个脚印的基础知识攻克下逐渐暴露出了自身的缺点。 双方僵持了五十道题，比赛时间越拉越长，现场的氛围从一开始的随意喧闹，到了后来的窃窃私语，最后落入长久的紧绷与沉默。 哒哒哒，粉笔落在黑板节奏越来越密集，那声响将人的掌心催出了细密的汗水，孟飞飞感觉镜片蒙上了一层雾气，索性摘了将脑袋凑近板面，捏着笔头呼吸急促地重重写下答案。 不对，错了。 她一个晃神就知道自己答案出了纰漏，正当想回头去找的时候，旁边七班的女生却大声喊了起来，“我好啦。” 随即，一只胳膊从身后朝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止住了她因为急迫而震颤不已的瞳孔。 “好了，已经结束了，你们已经输了五道题，这道题的运算步骤并没有错，是你一开始的思路没有对。”少年的声音清清淡淡，并不带任何含义，却在那一刻像一把钉子将孟飞飞的身体僵直地钉在了原地。 老校长原还担心没办法收场，现下却长吁短叹了起来，“哎，宋如叶说得不错，你们这些孩子就是考虑太多，化简为繁，把问题想得太复杂了，本末倒置啊。” 本末倒置。 这四个字就像是一把刀直直扎进了对面交流团几个老师的心口，原本刻薄而金贵的嘴皮子这会儿什么都说不出来。 “呵呵，皇者归来一开始设定的初衷就是让偏科的学生弥补自己的学分，并不是一个足以自学的软件，而越往上走，试题的重点便越会往难点走。你们自认为扎实的知识基础早在耗费心神攻克高峰的时候被消磨了，而高考的试卷里，这些重点难点又占据了多少比例呢？”作为这款游戏的策划者，少年十分清楚其中的好坏，回眸扫了一眼十几个所谓的学霸，嘴角这才露出一丝怜悯的笑意，“我想各位回去，还是多看看书吧。” 省得连教材里的题目都分不清，愧对了鼻梁上那副厚眼镜。 话音一落，方才还出言嘲讽少年的孟飞飞当场就哭了。 她抓着八百多度的近视眼镜，捂着眼睛的手心还落满了粉笔灰，呜咽着啜泣了好一会儿，才转身朝着少年重重鞠躬，哑声道：“你说得对，谢谢你，刚才是我不对，对不起。” 他们没日没夜埋头苦读，熬坏了眼睛，为的就是考上一个好大学，在高考取得一个好分数，如今少年当头棒喝下来，犹如醍醐灌顶，当即就打醒了他们。 沈凌萧看着少年俊秀温和的侧脸，半晌，摸出手机划开屏幕，低头将皇者归来的app点击删除。 后来两个团体倒是和谐下来了，晚餐推迟了两个小时进行，气氛却融洽了许多，不少交流团学生还被七班抓去碰杯玩游戏，几个交流团的老师也没敢再装模作样，期间好几次还特地询问了七班的学习方法。 小龙虾吃到夜里十点半才散场，老校长高兴得多喝了两杯，拽着少年回校一路上夸个没完，等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走远，校道上也只剩下路灯为伍了。 嗡嗡……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秦卿一顿，刚想拿起来接听，忽然就听到背后有脚步声，一回头，见着几米远的另一个路灯下，正静静站着一名少年。 是小提琴手，与她不相伯仲的对手。 “是你吧。”沈凌萧英俊的脸上挂着笑，目光上下打量了过来，末了眼底盛满了细碎的光亮，“很符合你的形象。” 一身白衣白裤的秦卿挑了挑眉，平静的视线直直迎了上去，不闪不避，也回了一句道：“你的小提琴也那么厉害吗？” 说完，少年弯起眼角快速掠过一丝笑纹，接着转身又继续慢慢地往前走。 身后，沈凌萧目送着她潇洒的背影，蓦地升起了一丝不舍，情不自禁地扬声道：“下次你听听。” 而回答他的，只有少年背着身晃动的胳膊，似是某种暗号跟约定，在十七岁的夏天里牵扯出一丝绵长的思绪。 白衣卿相，天下无双。 沈凌萧觉得少年担得起这个名号。 耽搁了一会儿工夫，静音的手机已经疯狂震得发热，秦卿在确定路灯下的少年没跟来后拧着眉头这才按了接听键，“喂。” “老，老板，不好了，打起来了，你快回来啊。”嘈杂的背景音里传来了赌场服务生焦急的声音，听起来十万火急。 “什么人闹事？”秦卿停在宿舍楼下并没有立即转身，而是语气颇为严厉道：“之前我告诉过你们，凡事要自己斟酌处理。” 随着地盘扩张，生意版图的扩大，秦卿不可能时刻守在某个地方，所以一直在有意训练手底下人独立处理事情的能力，像是这种慌慌张张跑来告状打架砸场子，如果每次都要她处理，就是十条腿都不够她用。 “老板，我知道，对不起，但是……”服务生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先行道了歉，稳了稳情绪才为难地吐出了下半句，“打架的人是罗大少跟宋少主。” 罗子航跟……宋如叶？！ 秦卿这会儿也有点懵，怔愣了一下后才选择返回校门口，一边快速下吩咐，“控制场面，别让他们受伤，等我回去。” 随即，她挂了电话翻出校门，在路边招了车赶往魅力赌场。 等到她一路车程了解完情况，知道宋如叶今天秘密回国准备给她送惊喜的时候，秦卿看着赌场一楼尤为台风过境的惨状，突然觉得这份惊喜可能只剩下惊了。 “卧槽，我特么让你闭嘴，今天不把你打趴下我宋如叶跟你姓。” 第197章 宋如叶胖揍罗子航 要说现在b市盘踞的几大势力首当其冲就是夜帮，青龙帮跟蛟龙帮被这个新晋帮，派以霹雳手段收进囊中，让人不得不侧目关注，而接下来就是与夜帮合作的赤虎帮，据说两家有拜把子的交情。而最为神秘的当属魅力赌场，那位美丽优雅的老板跟夜帮少主有着不可言说的关系。 然而此时秦卿一进门就见到拜把子跟不可言说掐在了一起。 “靠，长得高了不起啊，打女人都不是好货色。”过道左边的宋如叶一脚踹过去直抵罗子航心口，也不知道这几个月植皮是不是顺带还植入了内功秘籍，拳脚功夫进步了不少。 “你也算女人，全天下就没男人。”砰地一声，人高马大的罗子航摔在墙上，疼痛跟微醺的酒气涨得他头脑发热，一拳打过去砸在墙上也是毫不留情。 两人打了将近半个小时，店里客人也赶跑了，东西也砸了，在过道里精疲力尽还不依不饶互相扯皮，愣是没听出半点营养成分。 “你去找宋如叶来问清楚，你自己去问她。” “我问你大爷！” 砰砰两下，秦卿走过去正想拦，便见宋如叶脚下一抬，直接就踹正了中心，疼得罗子航两眼一翻直接就软倒在了墙根。 她扫了一眼罗大少的下面，顿觉牙疼，默默担忧了一把兄弟的传宗接代问题，这才伸手把暴走的少女拦截了下来，“你一回来就给我这么大惊喜，我承受不来。” 宋如叶打得发热的脑子闻言，刷地自动切换成了系统，扭头一瞧身边的人，登时就满面春风地抱了上来，“啊啊，我好想你啊，卿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头发都要白了。你看我好了就立刻飞回来看你，还为了跟你凑成一对打扮成这样，你看我牺牲多大。” 秦卿一边忍受着喝了一段时间洋墨水连说话都开始荒腔走板的暴力少女，一边拉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略显艰难地扯了扯嘴角道：“确实牺牲挺大。” 不过牺牲的是店里的东西跟别人的眼睛。 “哼，那还不是这个傻逼害的。”宋如叶拽下一头假发，扯了扯被带歪的黑色长裙，指着地上的罗子航义愤填膺控诉道：“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结果这货醉醺醺就闯进来要跟我赌，我听说是你朋友还好心好意邀请他一起参加我给你的惊喜派对，没想到他一听就跟疯了一样，还污蔑你劈腿，骂我是傻子。” 她忍着女装高跟细，美美地提前化了妆带上了面具准备妥当，到头来却被一个醉鬼全部破坏干净，还被人顶着自己的名字骂，搁谁心里都窝火。 “劈腿？”秦卿也知道阴差阳错是弄混了人，可罗子航消失一整天跑出来指责她劈腿当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宋如叶也是摇摇头，不耐烦道：“我也没听清，他好像是说自己在山崖边看到了，又是什么兄弟之类的，哼，你是什么人我会不知道，哪里轮得到他抹黑你。赤虎帮算个鸟，现在拿鞭子把他抽回罗家。” 山崖，兄弟。 秦卿眸光一动，当即就明白过来对方指的事情，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也就没深思他这番举动背后的意义，“先把罗少扶到楼上休息，请个医生过来。” “是。”手下人听着吩咐匆匆下去安排。 等人被归置到二楼，宋如叶的气也消了，抬眼一瞧自己干下的好事，心虚得直挠头，“呵呵，你这地方选得真大啊，真气派，肯定比之前的好挣钱。” 她随口转移话题压根就没记住说了什么，结果就被秦卿幽幽堵了一句，“还行，一晚上二十几万利润是有的。” 所以这一砸，也砸掉了二十几万。 “额呵呵……”宋如叶笑得越发干了，眼珠子一转立刻示弱撒娇依偎了过来，哭嘤嘤地道：“卿卿啊，咱们都这么久没见了，就不要提这些烦心事了。” 像是多年的老友善掐软肋，秦卿想起这人也遭了不少罪，便也是心下一软，摸了摸她的头，温和笑道：“欢迎回来，如叶。” 宋如叶依旧单纯毫无心机，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兴高采烈拉着她的手打量道：“嘻嘻，我打扮成秦老板是差强人意，你这位男装却是以假乱真了，俊俏得我都要爱上你了。” “呵呵，少拍马屁。”秦卿拍开她的手，毫不留情地戳穿道：“你现在放长假也回来，以后这少主的位置就还给你了。” 她说得随意，对面的人却一下子愣住，宋如叶下意识往回又拽了她一把，手上不自觉用力道：“卿卿，我不是来跟你要这个的。当初是黑叔擅自找了你，如今b市的地盘也是你一手打拼下来的，我……” 说着，连她自己都抵不住口气里的迷茫，一方面觉得自己不能自私坐享其成，一方面又不知该怎么办。 同样是十七岁的年纪，可她比起秦卿却仍是稚嫩得太多，可这样的她却更让人生不出半分贪念。 “你放心，这两部分势力还有一夜天在瓜分，我不是无私奉献的。”秦卿捏着她的手心解释，柔和着低声道：“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目前青龙帮跟蛟龙帮的地盘内部也基本整理完善，你正好可以趁机会上手，我不在的时候，罗家人也会帮你。如叶，我一开始答应帮夜帮，就是为了你。” 所以，你不必愧疚，这一切都只是我为了你这个朋友心甘情愿做的。 “卿……”宋如叶张了张嘴，却是半个音节卡在了喉咙里，心下酸软得一塌糊涂，干脆一把紧紧搂住了眼前纤细单薄的人，埋头哽咽着，“你怎么这么好……” 好到让人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好到让人心间隐隐作痛。 直到这一刻，少女才如释重负，真正地卸下了一人分饰两角的重担。 而宋如叶的回归也让她可以腾出手脚专心准备接下来的赌王海选，在临行出发之前，她必须将身份的事情善后。 可就在罗子航被接回去的第二天，却又爆出了一桩劲爆的新闻出来。 第198章 罗子航说自己是弯的 罗子航说，他是个gay。 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秦卿正好联系了七班的人打算组织在一起开个说明会，罗敬元低沉到谷底的一句话炸得她脑门开花，足足愣了有半分钟才堪堪回过神来。 “罗叔，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让我跟子航通话行吗？”她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的震惊，总觉得少年的举动透着诡异。先是醉酒闹事，而后又单方面宣布出柜，关键是相处这么久，她一点也没看出罗大少有一点弯弯的潜质。 电话那头的罗敬元叹息着操碎了心，最终还是没能答应，“他现在闹着要去找……那个人，我把他关起来了，小叶啊，你如果方便的话，就帮罗叔劝劝，我就这么一个儿子，实在是……” 男人疲惫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哽咽，枪林弹雨中都未曾让他惧怕过分毫，此时却在儿孙问题上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秦卿虽是个孤儿，但也并非不近人情，思索了片刻后便点了头，“好，我想班里的同学会知道点情况，今晚我们一起过去，正好我也有点事情跟罗叔说。” “好，我想就算有那个人，也是在班级里。”那边的罗敬元仿佛痛下决心要斩断孽缘一般，不惜让家丑外扬。 挂断了电话后，秦卿轻轻呼出了一口气，顿时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没想到上次某位监护人担心的性取向问题当真应验了。 她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放弃了跟某人索取调查表的念头。 省得他下次继续百度。 而刚刚从学校放风出来的七班众人接到通知还以为罗家又是一番酒池肉林的宴会，当晚竟是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场，结果在罗家别墅门前彻底傻了眼。 “我滴妈，这是整哪出，黑衣警卫派对吗？那也不太对啊。” “不是，这摆明了是鸿门宴啊。” ……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瞅着黑灯瞎火，门口到花园全面包围戒备的场面皆是不明所以。而且尝试拨打了罗子航的电话却无人接听，最后等了半天才被佣人发现领了进去。 “不好意思啊，家里出了点事情，你们……”佣人边侧身带人穿过泳池进入大宅，边打量着排头的几个男生，不知想起什么，后面‘随便坐’几个字到了嘴边倏地变成了，“稍等。” 而后，众人被莫名扔在了大厅里，往日里宾客络绎不绝格外热闹的房子此刻寂静无声，空旷得有些吓人。 大辉手里冒汗，正掏着手机要给秦卿打电话，刷地头顶上的灯光骤然大亮，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从楼梯口传了过来。 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发现来人是罗敬元。 “罗叔叔好。”因为之前见过一次，大辉也不见外，态度熟络地打起了招呼，“我们来早了没人，刚才看门口那么多警卫，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说到这里，他突地闭了嘴，发现这位赤虎帮老大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家里边确实出了点问题。”罗敬元沉着脸色，顺嘴接了一句，鹰眸深沉地扫向人群，带上了几分威压，“先坐。” 啪嗒啪嗒，所有人的屁，股集体黏上了沙发。 大辉咽了咽口水，喉咙有些发紧，“罗叔叔，罗少，在吗？” 这种面对老大家长的压迫感太可怕了，尤其这位家长也是一位大佬。 可他刚一问完，便感觉大佬的眼神跟刀子似的飞过来，眼珠子黑黢黢钉在他身上。 “你，跟子航关系很好？”罗敬元沉声问着。 大辉头皮一紧，生怕自己得罪了大佬，连忙坚定立场，拉出了挡箭牌，拍着胸口保证道：“那，那当然了，我对老大一片真心日月可鉴，说一不敢做二，平时老大也最喜欢吩咐我做事，所以我跟老大的关系是没人可以撼动的。” 求生谷欠旺盛的大辉全然不知自己的回答全踩在了地雷上。 一片真心……喜欢……不可撼动…… 他每说一个字，罗敬元的脸色便黑一分，整到最后基本已经是乌云密布了。 “看来，就是你了。”罗敬元猛地起身站起来，没头没尾来了这么一句。 “啊？”赵大辉一愣，张大了嘴巴，后知后觉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等，等一下。” 可惜没再给他继续解释，罗敬元已经大手一挥，招来了一票手下，口气沉得可怕，“把人带下去。” 赵大辉连沙发都没坐热乎就被人揪了起来，二百五的脑子当时就懵了。 到底咋回事？ 七班的人也均是一脸茫然，眼见着同伴要被抓，一时也顾不上太多，起身就互相推搡了起来。 场面混乱中，忽而从二楼窜下来一道人影，抓住黑衣人便是砰地一拳砸了过去。 “都他妈给我住手！” 一声厉喝中，只见身形高大的罗子航面色憔悴，布满了阴翳，身上的衣服皱巴巴，浑身还残留着一丝酒气。 “谁放他出来的？”罗敬元面色一冷，口气也裹上了一层强硬，呵斥道：“回去。” 他今天就是要棒打鸳鸯，把这份不该有的情感扼杀在摇篮里。 看出了父亲眼中的狠戾，站在大厅中央的罗子航抬眼扫向人群里，视线徐徐落在被重点对待的大辉身上，嘴角一扯，露出一抹讥讽，“你认为我会找这样的？” 到底是你眼瞎还是我眼瞎？ “住嘴！”罗敬元一点也不想跟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讨论这种丑事，否则他也不会事先让秦卿保密，为的就是暗自处理了那个人。 “嘁。”罗子航嗤笑一声，哪里会看不出父亲的心思，然而经过昨天那一场宁酊大醉，他也终于下定决心要正视自己的感情，当下更是背脊挺直，无所畏惧地道：“你就算关我一百年，我也还是喜欢男的。” 我还是喜欢男的……喜欢男的……男的？！ 当时，混乱推搡的场面被按下了暂停键，无论是赤虎帮的手下还是七班集体皆是被这石破天惊的一句给炸得脑子短路，内心全都是大写加粗的：卧槽！ 大辉膝盖一软，差点给跪了。 第199章 女装大佬 空气在诡异的静谧中缓慢流淌，那句震惊的宣言久久回荡在别墅空旷的大厅里，绕着水晶灯晃得人头晕目眩。 无数双眼睛落在少年铁骨铮铮的背脊上，又克制不住地下滑到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 “咳咳，老大，你别冲动……”赵大辉脑门一抽，说话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结果一说完，感觉四周的视线就跟x光一样射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啥，急忙摆手道：“不不不，不是我，我不是，老子笔直笔直的！” 这误会可大发了。 “得了吧，我还没眼瞎。”罗子航撇撇嘴，毫不客气扎了一刀过去，末了有些头疼地揉着太阳穴道：“阿叶呢？” 被扎心的大辉挣开钳制，颇有些郁闷道：“不知道啊，我们提前到了，宋神说接个人一起过来。” 接人。罗子航闻言，宿醉的脑子里隐约记起自己在赌场大打出手的画面，想来女朋友受了兄弟欺负，是个男人都会来讨公道，他无比苦涩地抹了把脸，觉得自己选择这个时机真是糟透了。 “就算你找小叶没用。”罗敬元咬着后槽牙，脖子上青筋暴起，第一次憋不住火气，“你也不看看人家小叶，年纪轻轻事业有成，即便早恋处了对象也是一大助力。你呢？除了招惹些不三不四的人，我真宁愿你娶了那个白蓁蓁。” 就算是一朵白莲花也好过断子绝孙，灭了罗家的香火。 “呵，是啊。”罗子航冷笑了一声，垂眸看着自己拳头上残留的一片青紫，依稀还记得昨晚昏迷过去之前少年跟那位秦老板热情相拥的场景，心头一酸，有些茫然地呢喃出声，“我又拿什么跟别人比……” 他又不是胸大长腿，身上哪个零部件少年没有，或许闹到最后什么连情分都得丢。 可是，感情又哪来那么多理性可讲。 看着儿子一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模样，罗敬元是又急又气，旁人也不管了，直接挥手道：“你给我滚上去！” 然而有其父必有其子，罗子航的脾气像极了他，甩开了手下人的触碰，扬眉就道：“我要等他来。” “你敢！”罗敬元大怒，抄起桌上的烟灰缸作势便要砸死忤逆子。 气氛随着父子俩的强硬态度变得剑拔弩张，作为外人的手下不好插手，七班众人更是六神无主，一时没办法反应。 就是这个千钧一发的当口，一道似笑非笑的声音突兀地从门口传了进来。 “哎呀，想不到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么劲爆的消息，大兄弟，我早看出你不是个正常人。”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一头利落短发的少年大喇喇走了进来，犹自不怕死地拍了拍罗子航的肩膀，语气很是意味深长。 “你是？”作为主人的罗敬元蹙起了眉心，收了动作后下意识撇向院门，对于手下人私自放不相干的人进来很是不满。 但是下一秒，少年张嘴说出的话却震得他呆愣在了原地。 “罗老大，正式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宋如叶，是夜帮现任继承人。” 什么？别说罗敬元了，在场诸多熟悉这个名字的人都觉得这是个笑话。 但堂而皇之跑到赤虎帮老大的家里开玩笑，这未免太过大胆，罗敬元盯着眼前身形纤细，眉眼清朗的少年，心头忽地升起了一丝预感，“你是宋如叶，那之前那个呢？” “今天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宋如叶撤后了一步，率先弯腰来了个九十度鞠躬，“首先，我在这里跟罗老大先道个歉，之前我受了伤去了m国治疗，黑叔为了跟贵帮合作所以找了人替代我，对于这件事情的隐瞒，希望您能谅解。” 短短一句话挑明的关系打得人措手不及。 “你是说，之前那个只是替身？”罗敬元的眉头皱得可以夹死苍蝇，眉宇间全是不加掩饰的怀疑跟不信任，“这件事情我会跟夜帮再做确认，那之前那个人又是什么身份？” 从罗家那场晚宴开始，那个淡然从容的少年一手灭了青龙帮，杀了郭矮子，策划围剿蛟龙帮，牢牢将b市拿捏在手中，手段之狠戾绝非等闲之辈，比起眼前这个，他更愿意相信那个才是夜帮之主。 “罗老大放心，她也来了。”宋如叶礼貌得体地点了点头，回眸冲着门口含笑道：“秦卿。” 秦卿。 当是时，站在水晶吊灯下的罗子航眉心一跳，顺着眼前眉目清朗的少年视线朝外望去，而后那厚重的雕花棕色大门后飘出一角浅蓝色的裙摆，质感顺滑的丝绸布料莹莹反照着白色的灯光，折射出的柔和光晕像是某种爆，裂性杀，伤武器在酝酿着一击必杀的绝招一般，那一刻竟是让决绝的罗大少生出了一丝恐惧。 蹬蹬……白色的细高跟以着从容不迫的姿态踏上大理石地板，一头黑色的长发先行飘进了拐角，而后才是那张瓷白如玉的面容，眉山远黛，眸光流转顾盼生烟，那唇畔的一抹笑靥清淡而优雅，与往日见到的并无差别，可此时此景下，在场众人就跟被电脑强行格式化了一样，油然觉得这人陌生得可怕。 “宋……”大辉张着能塞下两颗鸡蛋的嘴，喉咙里半天硬是没能把后面的音节挤出来，眼神惊恐得好似活见了鬼。 少女裙摆翩跹款款走到灯下，闻声朝他望了过去，化着淡妆的眼角带着浅浅的绯色微微上挑，轻轻一弯露出了少许笑意，顷刻间犹如十万伏特的电流冲进血管，电得皮糙肉厚的大辉差点又给跪下了。 卧槽，女装大佬啊。 七班一群学渣第一反应还以为自家宋神扮了女装出来行走江湖，可等定睛仔细一瞧，发现那一身长裙包裹下的身材婀娜有致，分明就是仙女本人！ “罗叔，这么久才来拜会，失礼了。”少女走到罗敬元跟前，便跟当初第一次在晚宴上初露头角一般从容地伸出了手，“重新更正一下，我叫秦卿，是魅力赌坊的主人。” 江湖人称，秦老板。 第200章 弯你大爷 如果说罗子航是暴露性取向是一颗火乍弹，能让人震得头脑空白，那么此时少女的一句自我介绍便是一枚原子弓单，直接砰地一声让人魂飞魄散，无法相信人生。 可她就这么袅袅娜娜站在那里，璀璨的灯光落在她柔亮的发梢上，光线错落描绘的精致五官尽管褪去了清俊，却仍旧熟悉而印象深刻。 这样一张得天独厚的脸，上帝不会偏心地造出第二张。 所以……七班众人默默凝视了半晌，终于齐齐抬手捂住了脸，爆出一句，“卧槽，我再也无法直视‘兄弟’这两个字了。” 以后还怎么好好玩耍。 许是被这一句惊醒，罗敬元一时间也是神色复杂，伸手与其相握，不禁摇头感慨万千，“原来你就是神秘莫测的秦老板，呵呵，你当真是瞒天过海，连我们这些老江湖一个个都着了道。英雄出少年啊，我真是老了，老了啊。” 当初郭矮子跟葛天祥还千方百计想要拉拢这位夜帮少主背后的助力，可谁也不曾想到勇猛冲杀的少年就是赌桌上魅惑万千的神秘少女。 如果不是她亲口承认，罗敬元也绝不敢相信这世上能有这样心智手段的人，一招瞒天过海吞下黑，道巨鳄，心思缜密步步为谋，而她现年才十七岁。 而此时就算她揭露身份，罗敬元也深知自己没有立场计较，他早已不是晚宴上震慑天下的霸主，而少女也已不是单枪匹马上门来寻求合作的落魄少主。 现在整个b市的掌权者，是她。 “之前也是如叶不方便，我才误打误撞进入了这一行，现在也算是功成身退，希望赤虎帮跟夜帮还能继续合作发展。”少女谈吐自若，自有一番沉稳的气质，摆明是想要牵线搭桥，功成身退。 罗敬元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并未从中看出阴谋诡计，这才迟疑着朝着一旁的宋如叶伸手露出友好的笑容，“刚才失敬了，宋少主，快请坐，让你见笑了，合作的具体事项如果还需要修改，我们还可以再商量。” “额……”宋如叶从未接触过这种层面上的人物，乍一听下意识想往后躲，幸好被身后一只手抵住，回眸瞧见少女鼓励的眼神，这才定了定神打招呼，“罗老大客气了，很多事情秦卿已经告诉我了，我回来并没有想改变合作意向的意思。” 双边合作最忌讳的就是中途换人接手，尤其这种势力分割的敏感问题上，最怕来回改动牵扯。 而宋如叶的态度让罗敬元省了心的同时又生出些许不满意来，有了少女这颗珠玉在前，一步登天荣登高位的宋如叶显得过于稚嫩浅薄。 但只要有少女在，这合作便有继续进行的价值。 这场身份的归位顺利交接完成，两只老狐狸各自都清楚，这大抵也只是走了过场，面上其乐融融。 七班众人也终于消化完这个惊天秘闻，收起了脸上的震惊，唯独剩下罗子航还瞪着眼睛回不了神。 宋如叶一扭头就见着昨天的冤家路窄，当即把少女往身后一拽，抬起下巴挑衅道：“看什么看，再看揍你。” 严华扛把子第一次被抢了台词，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许多熟知罗大少脾气的人都缩了缩脖子，暗道不好。 可等了半天，不仅没见电闪雷鸣，罗大少还被下了定身咒似的，眼睛一点不错地盯着宋如叶身后的人影，半晌，他才缓缓低下头，看着对面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思绪横生被劈成了两半，“你，你们……” 你到底是男是女？ 你为什么一直骗我？ 这个横空冒出来的宋如叶又是什么人？ 你们又是什么关系？ …… 关于这一场变故，他的脑子里盘旋了太多问题，混杂在一起纠结成毛线团，一贯理智聪明的大脑怎么也理不清楚。 “如叶。”少女无奈地唤了一声，拍开宋如叶的手走了出来，拢好垂落在颈边的长发，缓缓走到罗子航的面前，露出一抹歉意的笑，“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 在这场伪装里，她对罗敬元并没有多大的愧疚感，毕竟合作上的关系，实现利益共赢才是关键。可对于罗子航，对方显然是将她当成了好兄弟对待，处处维护照拂真心实意，所以她觉得尤为亏欠。 直到这一刻，两人真正地面对面站着，罗子航才清晰地认识到，这张精致而端庄的面庞就是他曾经的好兄弟。 “阿叶……”他张了张嘴，率先脱口而出的却仍旧是以往唤了无数次的名字，心头重重地一钝后一股子荒诞又莫名的无力感顿时席卷了全身。 “成为阿叶的这段时间，我很开心。”少女莞尔一笑，似是看出了他脸上的彷徨，主动开口接下了话头，轻声道：“不管我是谁，你都是我的好兄弟，子航，无论你喜欢的是谁，我都尊重你的决定。” 来之前她曾经想过这是一场误会亦或是某种计划，可真正见到少年这一脸憔悴颓唐，她才意识到事情或许没有想象中那么复杂。 罗子航性子倨傲果敢，对感情也该是这般不计后果的。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罗子航喜欢的不是别人，就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不是这样的，我……”罗大少终于幡然醒悟其间阴差阳错发生了多大的乌龙，还没来得及去适应好兄弟的女儿身，急忙伸手便要去解释。 可惜话还没说完就被七班众人石破天惊一句话给截了胡。 “对，老大，就算你是个弯弯，我们也会支持你的。” 好兄弟，就这么无所畏惧。 然而，“弯弯？弯你大爷！”罗子航脑门上青筋凸起，忍不住爆了粗。 “好了，还嫌不够丢人现眼吗？”罗敬元操碎了心再也无以为继，失望地挥挥手强硬吩咐道：“把少爷‘请回’房间。” “是。”手下人应声落下，立刻意会到帮主的深意，手起刀落，一掌打向了罗子航的后劲。 “不……”罗子航倏地瞪大了眼睛，未来得及出口的解释戛然而止。 第201章 前往C市 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爱你，你却不知道。 这句流行语搁到罗子航这里，演变成了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不是生离死别，而是我为你掰弯了自己，你却告诉我不是男生，当我庆幸自己没弯还能笔直笔直跟你表白时，满世界都已经认为我弯了。 罗家守门人的力道跟方位都掌握得恰到好处，罗子航后颈一疼，徒劳伸出去要抓住少女的手终究迟了一步。 黑暗彻底侵蚀意识前，他脑子里最后的念头只有大写加粗的一句：卧槽你大爷！ 当然，罗大少内心所经历的坎坷恋爱史并无人知晓。 秦卿有心想劝阻几句，却觉得木已成舟，别人的家事自己不好掺和，遂也就谈了交接事宜，随后领着众人离开了罗家。 隔天，她便将事务全盘移交给宋如叶，启程前往c市。 “小姐，你好，这是您的护照。”售票窗口甜美的女声后面递出来一个小本子，正面盖戳的地方落在秦卿两个字上边，下边还有一行出生年月日，时间是初秋的季节。 许是感觉到少女在发呆，早一步过了登机口的南絮伸了脖子过来，一眼就撇见了其视线错落的地方，憋不住坏心眼地勾下墨镜嘿嘿笑道：“哟，我们的秦大美女再过两个月就成年了啊，是大人了啊，到时候就不用监护人了呢。” 尾音婉转落在‘监护人’三个字的时候，就像是一把钩子刮过心头，少女戴着宽沿帽下边被挡住的眸光微微闪动，动作在一秒停顿后继而拉开步子朝前走去。 “诶，等等我啊。”南絮得不到回应，不死心地缀在后面喋喋不休，“这不是好事吗？我跟你说，男人都是祸水，靠不住的，活生生的例子就摆在你眼前。虽说你家监护人是位实打实的高富帅，但架不住封家这条大鲨鱼，还是及早脱身的好，要不你来跟我一个户口本也行啊，我认你当干妹妹。” 哒，高跟鞋的节奏戛然而止，行在前头的少女突然刹车回头幽幽望过来，粉色的唇轻启，飘出一句，“你要是怕，现在可以回去。” 一击必杀，直接ko。 宋如叶这个身份的骤然剥离让秦卿心头多少有些不适应跟不舍之情，那些街头拼斗时的并肩作战，还有校园里美好而团结的友谊，长达数月的习惯骤然隔断了联系，人心肉长，总是难舍难弃。 但秦卿也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而在她未来所要走的路还很长，割舍跟分离将会成为亘古不变的主题，就是连户口本上最亲密的关系也是如此，只是私心里，她下意识地回避了这个结局。 南絮上下开合的嘴蓦地收住，皱了皱鼻子，彻底不做声了。 这么多年她都没离开过欢心酒吧，对外面的世界本能有一种排斥，加上这次任务也有凶险，她在不安下不免生出了劝阻的心思。 只是眼前的未成年少女，太过警觉，一点都不好骗。 真不可爱。 上了飞机，落了座，点了杯咖啡当赔礼的秦卿看着神色恢复过来的人莞尔一笑，这才低头看起了杂志打发时间。 她也未尝不体谅南絮，然而一直放任对方在伤心地醉生梦死，她更愿意带着对方出来走走，至于成年……她下意识看向自己空荡荡的手腕，想起那夜热烈又用力的拥抱，终究还是摇了摇头坚定了心智。 无论封衍隐瞒了什么，她欠封月的这条命，总归是避无可避的。 抛掉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她翻过杂志的下一页，突然看到了唐霖的照片，仿佛要溢出书页的电力高压辐射过来，这个男人天生就拥有夺人眼球的能力。 秦卿摇摇头挪开视线，这才注意到对方旁边还有一个人，长相略显阴柔，属于棒子国奶油小生的类型，而版面的专访正好有合作意向的部分，她注意到小生的回答里明确指向了秦氏。 “难道是他……”她盯着那个名字，联想起前世唐霖的事故，似乎就在秦氏聘用他当代言人之后，只是时隔久远，加之没有特别关注，所以无从确定信息的准确性。 她想着下飞机给对方发个短信提醒，却不想南絮一下机就被宋如叶的夺命连环扣催得卡机。 ‘卿卿，我受不住了，我不要跟这种自大又脑残的人一起共事！’ ‘啊啊啊，我要揍他，他居然嘲讽我的胸肌。’ ‘生无可恋，如果你还爱我，就快点把罗子航送去人道毁灭。’ …… 不过两个小时的飞机，宋如叶的短信塞了一百条，秦卿大致看了开头几条，余下的直接无视干脆关机。 “你就不怕他们闹得两帮不和？”南絮从窗外收回视线，有些疑惑道。私心里她是真心佩服少女的果断跟舍得，说放权就放权，连她一个局外人都担心辛苦建立起来的势力被两个小屁孩搅和了。 然而，“不会。”秦卿答得笃定，反倒好心情地弯起眉眼道：“兄弟嘛，不打不相识。” 当初她跟罗子航可不就是拳脚上建立起友谊的。 闻言，南絮却是嗤之以鼻，扭头嘀咕了一声，“那能一样吗……” 少女在情感方面神经不敏感有缺失，可她作为一个有经验的成年人，曾经不止一次看到过赤虎帮那位太子爷的炙热眼神。 啧啧，怎么看都不像兄弟情。 不过鉴于少女还在为监护人愁掉三千烦恼丝，这种明显不感冒的类型她也就懒得摆出来说道。 可怜的罗大少又被一瞬间当成了炮灰，一觉醒来不仅兄弟没了，心上人没了，还得跟一个嚣张的新合伙人相爱相杀。 为了迅速扩张地盘积攒势力，凭借着前世老道的商业经验，秦卿在短短数月内已经将赌场沿着沿海的繁华城市进行逐步渗透，c市就正好有几家新开张分店。 但秦卿记着跟封衍一开始的合作协定，最终还是联络了他的人。 两人上了车，报上了地址，南絮就在一边摇头感叹，“秦老板，你完了，色令智昏啊。” 第202章 你喜欢就好 调查封家跟当年封月死亡真相的事情一直是由南絮经手，她也是最为了解情况的人。一开始她还满心调侃想撮合封衍跟秦卿，后来发现这是一个无底洞，便又是不辞余力想把人拉出苦海。 照着她的理解，眼下是敌是友都分不清楚，贸然把行动跟位置暴露，还要下榻到对方的据点交出主动权，这就是被恋爱冲昏了头脑。 然则秦卿的解释却是，“封衍部署多年，在c市拥有的人脉跟资源都比我们多，行动会事半功倍。而且，他的目标是赌王，没进澳门之前，他会全力助我。” 这种互相利用互相合作的分析冷酷到让南絮侧目，不得不被说服。 但秦卿心里明白，驱使着她这么做的还有盘旋在胸腔莫名的情绪。 两人到了地方已经接近傍晚，下了车才发现对方提供的不是酒店，而是一片日式的私人住宅。 门前一侧挂着檀木牌子，横梁两边悬着两盏精致的灯笼，屋檐上堆叠的瓦片依次古朴排开，从门口望进去就是一条石子路直通假山流水。 不多时，门内传来木屐的拖沓声，一名老者花白着头发迎出来，弯腰行礼道：“秦小姐，南小姐，让二位久等了，请这边入内，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老人是r国人，一口华夏语却十分流利，只是严谨的和风服饰风格跟礼仪依旧透着r国人的特质 南絮颇感新鲜地拖着行李箱先行溜达进门，秦卿落后一拍缓步踏进了庭院，触目所及曲径通幽的小溪跟旁边一株花瓣团团锦簇的樱花树，树下摆放着日式的榻榻米跟浮台，意境幽远，足以看出主人家的品味极好。 “封先生吩咐过，秦小姐是主人，要什么需要请不用客气，我在c市生活了十几年，只要是生意上的事情多少都能帮上忙。”老者名叫端木秋，明面上的身份是珠宝商，暗地里干的也是为封衍收集情报。 “诶，我听说c市房价可不便宜，这块市中心更是寸土寸金，你还是一个珠宝商，为什么替封衍做事？”南絮自己就算半个情报收集分子，自觉这种背地里的买卖上不得台面，所以对这种有头有脸的人物甘心屈居人下有几分好奇。 端木秋闻言却是一愣，笑了笑道：“想来封先生也不会透露这些，七年前我做生意倾家荡产，是先生救了我，给了我重新开始的机会，这房子也是先生名下的。” “什么？”南絮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过了一会儿仿佛受到惊吓一般抓住旁边的胳膊严肃道：“秦卿，我之前不知道他那么有钱，实在不行，你就嫁了吧。” 之前借五千万的时候，南絮还小人之心揣测过男人是打肿脸充胖子，然而现在货真价实坐在几千万的豪宅里，她才有了真情实感的冲击。 秦卿抽了抽嘴角，附赠二字箴言，“无聊。” 说完，她抬眼扫向庭院里那颗樱花树，想起出发前对方在微信上问她对划粉过不过敏的无厘头问题。 这人，当真是仔细到让人心软。 而端木秋也确实没有说大话，得知她们想要参加几天后的赌石盛宴，顺带着还给了一场拍卖后的宴会请柬，正好就是陆家出资承办的那一场，直接解决了她们第一道通关的难题。 夜里，南絮泡着温泉多喝了两杯先行睡下，秦卿也难得有空闲参观幽寂静雅的和风建筑，便一路循着廊檐走到了正门的院落里，抬头见到一弯新月下满天纷飞的樱花树，不由得怔了怔，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点击发送了出去。 ‘樱花很美。’ 发完，她看着上面的聊点记录，莞尔一笑，觉得以对方毫无审美情趣的性格，未必能领略到这份美丽。 叮，界面上有了信息回复，她用微凉的指尖随意划开，动作却在骤然亮起的屏幕上微微一顿。 ‘嗯，你喜欢就好。’ 还是简洁到不加修饰的回复，可又跟以往有着些许的不同。 秦卿摩挲着那两个格外醒目的字眼，垂眸静静盯着掉落在膝盖上的一片粉白的花瓣，微风一吹，宛如一只小窗的小身体轻薄地晃动了两下，好似此时少女摇曳的心神。 自那一句‘你不一样’后，她可以强烈感受到，某位被严令禁止过不许越界的监护人正在强势入侵她的生活，从行李箱里事无巨细的出行用品，到反复确认的下榻场所，对方明明在情感上空白得像张纸，却犹如天性凶猛的狮子，凭借着本能在一点点撬动她的心脏。 强悍而霸道，却也同样让人无法抗拒。 也不知是气氛太好还当真是色令智昏，一向理智的秦卿忍不住发出了一个问句。 ‘封衍，你会背叛我吗？’ 背叛，如同笃定的继承人身份，一夕之间便被一张亲子鉴定打出了家门，如同十几年兢兢业业，最后却被自己养的米虫囚禁反噬，她的前世一直都活在尔虞我诈的阴影里，实在是有些累了。 她不想再玩一次真心错付的游戏。 叮，这一次那头回复地很快。 ‘不会。’ 言简意赅到冷漠的回答，搁在其他人眼里看起来像是生硬跟敷衍，可这个人是封衍，强大到完美，甚至于不屑谎言。 在山崖边被瞿丽破开的豁口被简明的答案缓缓熨烫平和，伴随着丝丝拂过耳畔的风，还带起了丝丝甜味。 自那天郁结心头的烦闷终于恢复了清明，即便对方有再多的隐瞒，由始至终他也从未伤害过自己，所谓的谜团跟真相都不该成为她单方面冷战的理由。 ‘嗯？是住不惯还是事情进展不顺，需要我亲自过去吗？’ 许是看她迟迟没有回复，那头封衍又发来了这么一句。 明明这次军训闹出的风波还在善后，男人却还打算来c市关心她的小任务。 秦卿抿着扬起的嘴角，莫名有些委屈似地回复了一句过去。 ‘我觉得，上次揍瞿丽揍轻了。’ 否则，她也不至于在当时顾着云里雾里想事情，对封衍的剖白生出嫌隙。 那可是对方唯一一次没有依靠百度得出的真心话。 第203章 赌石盛宴 封衍多少是猜出那天山崖边发生的冲突不仅仅是因为手链的事情，自家小孩的性格干脆果断，瞿丽几次三番招惹，四下无人的独处正是动手的好时候，可对方却只是被打晕，从这一点便可窥见端倪。 但事后一则是大大小小事务缠身，二则是他思虑过重，觉得某些事情不宜牵扯太多人，尤其是少女对于封月异乎寻常的执着，更让他无法开口据实相告。 然而在背叛这个话题上，他却从未有过动摇。 ‘我觉得，上次揍瞿丽揍轻了。’ 他边大步走在前往军，区行政大楼的林荫道上边低头看手机，一点进去就看到自家小孩话锋一转来了这么一句。 脚步一停，他正好到了大楼前，拧着眉头瞧了一眼另一只手上的报告，正是关于瞿丽受伤事故的反省报告，思索不过半秒，他便飞快地按着键盘回复。 ‘下次有机会，我来安排。’ 可以说是相当的一本正经。 正巧有办事人员从里边出来，上前打了招呼，宽慰他道：“封少将，瞿政，委就在里边，你放心，不会有人怪你的。你也别太担心，瞿小姐会没事的。” 说完，还状似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很是悲悯少将揣着担心女朋友的焦虑还得承受未来老丈人的压力，殊不知高冷的少将心里正在盘算着怎么制造机会再给自家小孩吊打沙包。 当然，另一头收到回复的秦卿脑门上只挂着六个省略号，一脸无言以对。 她没想到自己一时矫情的少女心发作竟又坑了躺在医院的瞿小姐一把。 接下来几天，共同行动的南絮明显感觉到不对劲。 “你心情很好？”她一边把着方向盘一边侧头忍不住发问。 “没有啊。”副驾驶座上的秦卿回过头，捏着手机还举在半空，“怎么了？” 南絮瞅着她嘴角还未褪下的笑纹，又觑了一眼她手机聊天界面上一张图片配上一句话说明的操作，故作不知地刺探道：“看你发了一路了，跟谁聊呢？” 秦卿一愣，随即收起了手机有些歉意道：“抱歉，不该这么无礼的。” 她以为对方是介意她玩手机不搭理让人的做法，自我反省了一下，觉得确实是有悖礼仪。 “哎……”南絮头疼地叹了口气，决定就驴下坡，“那作为赔礼，你可以告诉我，是跟谁在聊吗？” “是封衍。”秦卿回答得坦荡，好像事无不可对人言一般垂眸轻笑着补充道：“他很久没看过海边的风景，所以给他拍了一些。” 噗。 南絮险些手里一打滑把车子冲进海里，抽着眼角看少女一脸纯真无邪，咬牙憋出心头一口老血，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耳光。 拍个大海聊了十几分钟腻腻歪歪你一句我一句，这种明晃晃的情侣操作都要闪瞎她这只单身狗的眼了，偏生这两人一个比一个迟钝，她真是被虐了都没地方哭诉。 “看来你们是误会解开了，那接下来的行动，还改吗？”南絮用手指敲打着方向盘，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 “照常。”秦卿目视前方吐出坚定的字眼，她相信，自己跟封衍的目标是一致的。 “呵呵……”迎着敞篷超跑灌进来的海风，南絮笑了笑，将一手波浪长发拨到脑后，拉下头顶的墨镜，勾唇嚣张道：“那就去会会c市的大佬们吧。” 闻言，秦卿垂眸一笑，浅金色的太阳光笼在瓷白的脸上，勾勒出唇红齿白的魅惑众生，而后一张黑底白花的面具遮掩下来，将那一双波光潋滟藏进幽暗的深处。 上午十点，c市人工海岛迎宾大酒店举办了一场盛大的赌石盛宴，来自世界各地的翡翠爱好者云集门庭，其中不乏灰色地带的势力前来寻找合作商机。 各色超跑悍马随处可见，一辆辆刮着风开进金碧辉煌的大门前，每一个从车里下来的男女都带着一张面具跟一张阶级不等的卡，随着香槟美人的笑声款款走进象征着无穷财富的玉石世界。 陈列在大厅中央的不是鲜花蛋糕，而是一块块奇形怪状的石头，从小到大分明别类，其上的明码标价却是一路往前飙升，几乎到了骇人的地步。 秦卿站在一个无人的角落，手里端着一杯香槟像是无数形形色色来猎奇的小女生一般，只是眼睛时不时扫向四周，直到耳机里传来一声通知，“猎物到了。” 话音落下，门口便传来了一阵骚动，男人高谈阔论的声音在人群的簇拥下越发大声响亮。 “哈哈，各位的消息可真灵通，这都是我们家云月的本事，她可是c市的头一份，资历也是最小的。好说好说，今天一定能拿到个好彩头。” 陆丰舔着大肚子在环伺下跨着八字步踩进大厅，生怕别人听不见他家近来受了眷顾拔到了头筹一般。 身侧一众人溜须拍马搞得阵仗颇大，眼睛却也是止不住艳羡地落在陆丰旁边的陆云月身上。 正值花季的陆家大小姐滋养着一张千金小姐惯有的骄纵面庞，少年成名更令她吊高了眼角，当真显得如同天上的月亮般高不可攀。 “爸爸！”她不耐烦地拨弄着手上的鸽子蛋，上挑的眉峰斜飞了过去，毫不客气道：“理这些个不入流的人做什么，你可是答应过我的，今天要给我找到最漂亮的翡翠做项链，不要跟他们废话了。” 少女俏生生的语调因着拔高变得尖锐，刺得一周拍马的人面上一僵，气氛讪然。 虽说名利场的虚与委蛇确实令人厌烦，但此刻陆云月这种不加修饰的讽刺却着实可恨。 “呵呵，云月别急，爸爸肯定会买的。”陆丰脸上也有瞬间的尴尬，但很快掩饰下去，哄着小祖宗先从人群里跳脱出来，刚想继续说话，徒然就听到陆云月一身尖叫。 “啊！你怎么走路的，碰伤了你负责得起吗？”陆云月被一股大力撞得后退了数步，手里的包包被打翻在地，跟对方的东西混在一块，她瞧着满地散落的化妆品心里不舒服，嫌弃得正要发作，视线却突然顿住。 第204章 陆云月 c市陆家近来可谓是风光无限，每天门庭若市，上门逢迎的多不胜数。 陆丰像供祖宗一样捧着自己的女儿，现在见到她进门被撞到，第一时间就神经紧张地来查看她的手，“我的乖宝贝，手有没有受伤，我都跟你说在家别出来了，这些个没长眼的东西我绝对饶不了。” 他一边怕选拔在即节外生枝，一边又因为劝不动女儿气急败坏，一股脑的火气一低头便要往地上正拾捡东西的人发火。 不过还没张嘴，倒是一向得理不饶人的陆云月破天荒先开了口，“咦，你怎么会有这个？” 说着，陆大小姐还屈尊降贵提着裙摆低下了身，从一堆散落的小东西里捡起一本小册子。 “诶，那，那是我的。”撞了人的少女急忙收拾好两人的东西，既是焦急又有些胆怯地小声说着，末了才捏着包包小心翼翼道歉，“对不起，刚刚，我不是故意的，请你把东西还给我。” 陆云月本不欲接手被弄脏的包，但转念又是伸了手，故作宽容大量道：“原谅你也可以，但你得先告诉我，你怎么会有唐霖的签名照？” 而且还是厚厚一本册子的数量！ 要知道她甩了几十万想要邀请唐霖出来吃饭都排不上号，眼下见着这东西不免一阵眼热。 “啊，你也喜欢唐霖吗？”这时，少女才恍悟般低呼了一声，黑底白花的面具下两只眼睛扑闪扑闪克制着激动道：“我跟他的经纪人是亲戚，所以托了关系弄来的，你要是喜欢就送给你吧，我下回再想办法。” 仿佛找到了同好分享喜欢的事物，少女天真的口口勿落在砸下重金却徒劳无获的陆云月耳朵里只觉得分外讽刺。 “这么说你能随时掌握唐霖的动态咯。”陆云月捏着册子沉吟了一声，余光打量着少女身上寒酸的包包跟衣服，随即把东西塞进包包，非但不言谢，反倒像是施舍般道：“行吧，那你接下来就跟着我吧，也别在一楼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地方溜达了，我领你上三楼，你待会把唐霖近期的行程告诉我。” 说罢，她转身扫了扫裙摆，扬着高高的眉角便上了楼梯，走到半路发现身后没动静，不耐烦地喝了一句，“还不快走！” 堂下怔愣的少女一惊，怯生生又隐隐带着期盼地往高楼上望了一眼，脚步再也不敢迟疑地连忙跟上。 而隐藏在少女耳蜗里的微型耳麦此刻却是呱噪个不停。 “我去，秦卿，你这演技不去奥斯卡都是浪费了。这陆云月一听就是胸大无脑，恁让人讨厌的类型，朋友应该不多，待会落单挺好下手的，现在唯一麻烦的就是确认请柬的具体样式。啧，一个赌王大赛搞得那么神秘，每年入门请柬样式都不一样，要不待会你多灌陆丰几杯酒，使个美人计……” 远程协作的助手是个话痨，体验着实不好。 但南絮说的不错，猎物很蠢，越蠢对她越有利。 赌石盛宴也分三六九等，根据入门卡等级不同最高可达第三层，钻石vip的富豪级别，能挑选到的翡翠也是成色最好的。 少女作为陆云月的小跟班，一进场就被名媛团们层层包围，落在耳边的恭维不绝于耳。 “行了，你们再巴结我，我也不会把邀请卡给你们看的，毕竟大家不是一个层次的，以前的交情可别往我身前凑。”陆云月自诩一跃登了龙门，昔日小姐妹都成了塑料花，伸手打笑脸人毫不手软。 对面一群名媛被一口层次一口巴结刺得脸面通红，到底没有再厚脸皮继续攀交情。 各自散开之际，少女还能听见好几个人趁机在低声咒骂。 “喂，你是我带上来的，别乱跑丢了我的脸。”陆云月环视了一圈场面，这才嫌弃地再次跟少女交谈，伸了手直接道：“还不快把唐霖的行程给我。” 要不是为了偶像的行踪，她才不会理会这种下等人。 “好。”少女也不生气，像只软绵的包子似的毫无脾气，拿出纸笔刷刷把唐影帝给卖出去，交出纸条的时候忐忑地小声道：“我，我没来过这儿，能跟你一块吗？” 陆云月初时听了便是眉头一皱，老大不乐意，但又见纸条上的行程表很是详尽，念着可以长期利用，于是也就勉为其难，“好啦，但你要离我一米远，别寒碜我。” 少女笑了笑，点头答应。 随后她就跟着陆云月在满场翡翠原料的石堆里转悠，看着上了档次的千金大小姐疯狂买石头，几分钟刷爆了亲爹的卡，惊得陆丰急忙来阻止。 “哎哟，我的乖云月，这些石头买了不值当，待会拍卖才是好货色，别买啊，乖。”陆丰顶着一脑门被急出来的热汗，压低了声音劝诫道：“你别忘了，只有最顶级的珠宝才能配上你的出场。” 陆云月噘着嘴觉得被下了面子，骄横地扭过了头，目露不甘，但终究还是住了手。 一米远正在打量原石的少女耳尖动了动，听着陆云月包包里的窃听器传来的声音，心头一动。 “啧，我还以为这货会听不见劝吵起来呢，真奇怪，你说这里头是不是有猫腻？” 耳机里实时传来南絮的嘀咕声，少女闻言唇角轻轻抬了抬。 在赌王比赛前花重金买项链，还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这对父女的智商着实很一般。 许是被那头的同伴念得分了神，等少女感觉到有人在扯了她的衣服，回眸就见陆云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侧，咬着唇竟是露出一抹娇羞，“你给我去约了一下刚进门的人，就是长得最帅的那个，把我的手机号码给他，一定要看着他输入手机里。” 大小姐不仅不嫌弃她寒碜还学会了小声说话，这让少女心生好奇，循着提示望向进门处，便见着一行西装革履的男女走进来，在一水的黑色西装里有一抹白色身影一下子捕捉了她的眼球。 少女定睛一看，倏地一愣，发现对方竟然是熟人。 第205章 沈少爷 启程前往c市之前，陆云月的资料已经在他们的文件档案里，事无巨细，从脾性处事到喜好的事物一应俱全，而其中恰好有一条追星动态成就了她们此行的计划。 老少皆宜的全民影帝唐霖，连眼高于顶的陆家大小姐的芳心都猎中了。 因唐霖暂时底细不明，秦卿无意让他参与行动，于是出发前打了个电话索要签名。 对方龙飞凤舞爽快的一本私人订制敲开了陆云月的眼缝，而现在这少女春心萌动的现实对象显然又是一次绝佳的机会。 可这个对象是沈凌萧，这却是超出了秦卿的预料。 她犹豫了一秒，做出踌躇状，“我，他是谁，我连人都不认识，怪尴尬的。” 陆云月切了一声，瞧不上她怯懦的无能样，撇嘴道：“他是意大利玉石商的菲尔丁家族的少爷，华裔这边的血统姓沈，你知道这些就够了，反正他也看不上你，快去啦。” 说完，秦卿被推了一把，不由得朝前走了两步，发现耳麦那边还没查出菲尔丁的资料，便又弱弱怂怂地缩回来，神经大条道：“那，要是他也看不上你，不加你，怎么办？” “他敢……”陆云月被噎得脸红脖子粗，差点跳起来抽眼前这张不会说话的嘴，但又碍于心上人面前不好发作，只得咬牙切齿压低了声音道：“那你就跟他说，我有一笔天大的买卖要跟他家的翡翠生意谈，跟赌王大赛有关的。” 末尾半句她背对着陆丰语速飞快，显然是怕被发现，却殊不知最大的密谋者就在跟前。 秦卿当即就听到耳麦里飞来一声口哨，面上不动声色地为难答应，这才边听着菲尔丁家族的详细介绍，边低头蹭到少年跟前。 彼时，沈凌萧身边还围着一群名媛，正是刚才那帮人，转眼就认出了她，一个个都摆出了防御状态，先声夺人。 “你不是跟陆云月一伙的吗？怎么，跟屁虫做够了？” “不不，我看你是陆云月新认的丫鬟吧，刚才我看她跟你说话呢，她吩咐你来做什么？” “呵呵，难为陆大千金现在眼睛里还装得下人，该不会是来约沈少爷的吧？” …… 女人在嫉妒跟怒火的加持下，表现出的强悍战斗力跟分析力让眼前势力单薄的少女退却了一步。 “喂，干嘛这幅样子，看起来就像我们欺负了你一样，最讨厌你这种小白花了。”几人步步紧逼似乎看透了她的居心叵测，脸上全是厌恶。 被包围在其间的少年却由始至终都低着头在看手机，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 秦卿见故意闹出的动静没能引起少年的注意，在不确定对方会不会认出自己的情况下不敢暴露声音，最后还是拿出了纸笔采用迂回战术，快速写下一张纸条低着头递了过去。 “喂，你干什么？” 旁边几个名媛想阻止已经来不及，看到那纸条正好盖在少年的手机屏幕上也不好造次，只能用眼神怒瞪着面前的心机girl。 带着半张白色面具的沈凌萧眉心一蹙，当时心里就升起了一丝不悦。 他本就不喜这种场合，更无意掺和女生间的争风吃醋，正随手就要把纸条扫开，余光却在瞥见那一行字迹时顿了顿，随即罕见地抬起了视线。 “你为什么帮陆云月带消息？”他浅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过去，打量的目光有些意味不明。 周遭的名媛们或多或少都跟这位沈少爷接触过，为人不说嚣张，却是傲气得很，看不上胸无点墨的花瓶，宴会上能搭上几句话就已经足够她们炫耀一阵子。 可现在是什么情况？一个小破纸条就能让沈少爷开了尊口，上边写的还是可恶的孔雀女交友信息？！ 而后在众人云里雾里的面面相觑中，只见少女刷地又飞出一张纸条。 沈凌萧低头看了半天，像是在琢磨什么，突然扬了扬嘴角，“生意上的事情让她找我父亲谈，至于加联系方式……如果你能打赢我，我就答应你。” 打赢？秦卿被这画风突变的一句整得一愣，下意识抬头望了一眼，瞧见对方扬起的手机屏幕里赫然是一个游戏页面。 额……她突然想起对方在皇者归来上变态的三年卫冕战绩，深度怀疑对反是个手机游戏强迫患者。 然后，围堵了半天的名媛们便见着少女用两张纸条把高富帅的白马王子勾走了，她们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觉得自己一身名牌珠宝首饰搔首弄姿顿时都成了笑话。 而另一边找了跟僻静的角落跟网瘾少年排排坐的秦卿却一点也不轻松。 因为刚落座，对方就杀出了一句，“你的字很好看，娟秀又张扬，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搁在裙角的手指一顿，秦卿这才想起之前跟交流团那场比赛，少年当时也在场，作为一名不给人活路的学霸，即便有脸盲症，对笔迹的敏感度却十分高。 ‘是吗？你喜欢她？’ 她干脆单刀直入进行试探，如若对方人认出了自己便迅速拉伙打配合。 噗嗤一声，沈凌萧却是笑了，桃花眼里星光点点，颇为有几分玩味道：“如果她是女的话，可惜了……” 本着想打乱少年心防打算的秦卿冷不丁被杀了个回马枪，一时间始料未及，怔怔抬头正面直视了过去，耳机里还适时响起某人一惊一乍的怪叫。 “哎呀呀，我来猜猜，这肯定是我们秦老板在外面惹下的又一桩风流债，男装都挡不住的魅力，你说我要不要跟你监护人报告一下早恋进程啊哈哈。” 秦卿捂嘴轻咳了一声以示提醒，却是下定决心往后换个安静点的行动搭档。 “行了，开始吧。”好在沈凌萧也没心思多谈，已经拿出手机点进了游戏界面，头也不抬道：“你玩过吗？” 连人家女生玩没玩过都不知道，可想而知加不加陆云月的约定于他而言也是无关痛痒。 “嗯，有账号，我搜你。”秦卿点点头，指尖点进页面迅速操作了一番，“加了。” 沈凌萧低头一看账号，瞬间就默了。 第206章 BOSS送装备 c市环海大酒店一天五位数的消费水平，赌石盛宴三楼更是高达七位数才有资格入场，而在众人忙于各种交际攀谈的时候，有两道年轻的身影却躲在角落里……拿着手机开黑？！ 说实话，陆云月从头到尾都没看明白这是什么操作。 ‘你什么意思，我让你加个微信，你跟他坐在一起做什么？’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动歪心思，我就把你拖出去喂狗。’ ‘听见没有！！’ …… 瞧着界面上刷出来的成串消息，秦卿慢慢悠悠地点掉对话框，选择无视。 她猜到了陆云月不敢靠近，所以现下延长跟少年相处的时间，便越加容易利用探知欲来套话。 只是，游戏框里的好友申请却迟迟没有得到回应。 ‘没收到吗？’她偏头瞧了一眼，无意瞥见对方的头像等级，这才了然地点了点头，继续飞纸条过去，‘加吧，我给你装备。’ 沈凌萧一噎，脸色登时就有点不好看。 原以为少女柔柔弱弱，进了游戏也就是个低级辅助奶妈，结果……他低头看着好友申请资料，满级号，顶级装备，职业还是个战斗狂人！ 再回头看看他才玩了几天的初阶小号，沈凌萧顿时觉得刚才邀战的自己很像个傻，逼。 “可以了。”最终，他还是抹了把脸加了人，并且被少女拉进了一个公会。 ‘给新人一套橙黄铠甲加黄金属性。’ 热火朝天的群组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胡天侃地的节奏一停，接着下面惊现无数感叹号。 ‘！！！boss，什么情况，白送啊？’ ‘！！！这位大兄弟什么来路，竟能让boss慷慨至此！’ ‘！！！难道是boss的亲戚，这么低的等级是要跟我们组队刷副本吗？’ …… 消息刷太快，秦卿也没细看，只催了一遍，末了简短回了两个字，‘pk。’ 丢下炸翻天的回复，她又迅速发了格斗场的传送，公会里关注到动态的众人纷纷赶赴现场围观。 自打上回‘白衣卿相’的id暴露之后，秦卿就换了名字，这会儿操纵着‘大boss’这个拽快酷炫的头衔提着刀一路强攻猛进，打得身边的少年抿紧了唇丝毫不敢分心。 两人眼下的情况跟当初皇者归来时有异曲同工之妙，却又是截然相反的境地，在战斗经验跟装备的加持下，少年也没能撑过三分钟。 “呵，这输得也太惨了。”沈凌萧松开麻木的手指，颇为自嘲地笑了笑，“你还挺厉害的。” 跟当初那个人挺像。 秦卿倒是没有任何炫耀的意思，反而又发了一个申请过去，‘还来吗？组队。’ 左右能拖住时间越久越有利，而且少年的学霸模式也应用到了游戏上，比起满场无聊看石头，杀怪还比较有趣些。 仿佛是认可了对手的实力一般，沈凌萧侧头终于朝少女展露了笑容，“好啊。” 随后，远观的陆云月便眼巴巴看着两人黏在了椅子上，各自捧着手机杀到昏天黑地。 直到正式拍卖的通知下来，两人才收了手机。 “你不是想让我加陆云月吗？”沈凌萧见人起身就要走，破天荒地主动拉起了话题。 秦卿依旧没有开口，低头又递了张纸条，接着转身离去。 沈凌萧看着她的背影莫名觉得熟悉，半晌又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手段倒是新鲜。” 这种尔虞我诈的虚伪上流社会，男的无非是拉拢投资，女的无非是想傍高枝。少女再给他一张纸条十有八九是自己的联系方式，想趁机踩着陆云月出头。 假扮哑女又游戏联盟，勾人的手段倒是挺有意思的。 他一边想着，一边打开手下的纸条，映入眼帘的却只有力透纸背的四个大字——愿赌服输。 所以，她是信了他会记得履行承诺。 那边正被陆丰领着进场的陆云月险些要气疯，堪堪在最后关头一把追过来的少女扯进了拍卖会，不管不顾就先去了洗手间。 砰，她恶狠狠地将人推到墙上，怒目圆睁，“你刚跟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为什么不回我的话？” “我，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故意的，是沈少爷说要游戏打赢了才加你。”少女抱着肩膀可怜兮兮缩在墙边诚惶诚恐地小声说着。 “游戏？你说的真假我不管，但他没有回复我是事实。”陆云月拿出手机气急败坏怼到她的跟前。 也就在这一秒，沉寂的手机屏幕上叮地一声亮起，来自陌生号码的来信时间卡得刚刚好。 陆云月一愣，迅速反手收回手机一看，眉目间的怒火瞬时转成了喜悦，“算你还有点用处。” “刚才他有说要加的。”少女瓮声细语地说着，犹豫了一下又蹭过来道：“但，他想先知道你要谈的事情是什么才肯见面，我，我只能帮到这里了，可以走了吗？” 许是害怕被诉诸暴力，少女说完就埋头要避开陆云月。 “站住。”后者眉头一皱，攥着手机像是下定了决心，拽着少女的胳膊低声道：“我现在不方便跟他说，你要帮我，告诉他赌王的请柬今年要跟他们家的翡翠做搭配，这是很好的宣传机会，让他想清楚。” 请柬跟翡翠项链做搭配，唯一的可能就是这请柬轻薄小巧，足以藏进项链里，类似于芯片，可识别虹膜… 少女脑中快速缩小范围，转头惊呼道：“天啊，是真吗？我早就听说赌王比赛很神秘，不知道请柬长什么样子，可以让我看看吗？” “你打听那么多干嘛。”陆云月不耐烦地拨了两下头发，眉间掠过一丝烦躁，“再说那东西现在也不在我身上。行了，你就先约他待会去505号房，听见没有？” “5，505，哦，好，我知道了。”少女似是被她的大胆吓到，低眉顺眼赶紧应了一声就跑了出去。 “废物。”陆云月不屑地撇了撇嘴，看都懒得再看一眼，径直在洗手台补妆打扮。 然而她没注意到，一出洗手间，少女纤细的身影却是迅速藏进了拐角，一手按着耳麦轻声吩咐，“东西在陆丰身上，盯紧他。” 第207章 拍卖会 赌王争霸大赛的层层选拔甚是严苛，越是到后面的关卡越是把关严格，唯一能钻空子的也就在初选的名单上，只要把进场的请柬弄到手，攻克系统那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深谙规则的陆丰面上虽恨不得全世界通告自己中了奖，但对于请柬的下落却还是嘴巴守得严实，即便跟菲尔丁家族开口能得到优惠，他也宁愿全款换个安全。 赌石拍卖的现场沿袭了老传统的上下分层等级制度，二楼雅座的贵宾有权先行竞价，而后选择权才会下放到一楼的普通竞拍区。 竹帘的遮光掩映下，从一楼抬头只能见到其间影影绰绰的人影，加上面具并不能窥见身份来历，但能够在二楼的位置，资产跟实力都可见一斑。 “少爷，外面有一个女孩要见你，她写了纸条。”正面对着拍卖台的雅座外进来一名警卫，躬身汇报着，并没有第一时间把纸条递上。 桌边的少年早就摘下了面具坐在一旁喝茶，闻言抬起眉梢，主动接过了东西，眼底满是兴味，“让她进来。” 前脚刚一走，后脚又跟来，这是玩欲擒故纵？ 今天是少年把控主场，警卫不敢有异议，很快就挑开竹帘把一道纤细的身影迎了进来。 沈凌萧盯着楼下，头也不回道：“手机号我存了，短信我也发了，我可不记得咱们还有约定？” 他用不咸不淡的语气陈述着事实，变相也在发出警告。 在这种五光十色的场合里，一个女生三番两次接近主人家，显然是不合常理。 然而回复过来的还是薄薄的纸条。 ‘我想要一块翡翠，这是家父的名片。’ 从修长白皙的指尖处递过来的名片上印着c市颇为有名的珠宝商，沈凌萧有几分印象地点了点头。 “你是想套交情拍到好货。”他一眼就看穿了对方的打算，似乎对这种事情也习以为常，只是想了一秒就点头道：“行，就当还你装备的人情。” 他不喜欢欠人情，也不想要任何居心叵测的交情。 闻言，纤细的人影在身后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了一侧的座位上，一起观看着台下的竞拍。 “想要好货，起码七位数，你带够钱了吗？”沈凌萧淡薄地敲了敲桌面，表示不会打折优惠。 ‘有的，家父想要一块珍品收藏。’递过来的纸张字迹依旧娟秀有力，透着一份端庄跟矜持。 沈凌萧坚信字如其人，也很努力想要抑制住好奇心，却反复被一笔一划勾着心弦，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你还是个学生吧，成绩好吗？” 坐在侧后方的秦卿无声弯起了眉眼，似是想起了什么，笔触书写得很快，‘一直是第一名，没遇到对手。’ 这话跟少年当时在台上那句‘我所认可的对手只有一个人’有着异曲同工的狂傲。 沈凌萧忍不住失笑，想法也跟当初的秦卿一模一样，“还挺狂的。不过你肯定没他厉害，你游戏的等级跟一个人的学习成绩等级是一样的。” 说着，他转过头轻轻笑了笑，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光线下层次鲜明，带着阳光俊朗的魅力。 秦卿抿着唇没有再回复，她没有听另外一个人私底下称赞自己的癖好，耳边却是已经听到陆家那边叫价的动静。 “这是本场第三件拍品，明赌的血翡，起拍价500万。” 貌美的女主持甜美的声线丢出惊人的数字，绕在一块篮球大小，两边擦开十公分切口的原石旁边，那原石在灯光下折射出惊人的美感，切口的血玉像是有生命的血液在缓缓流动一般，夺人眼球。 “喏，这就是最好的。”沈凌萧翘着腿把人情还回去，耳边听着竞拍迅速超过一千万的数额，嘴角扬起一抹舒心又恶作剧的笑。 他特地把压轴的东西搁到中间来混淆视听，一方面是为了防止后面竞拍疲乏，一方面也是查看谁有眼力。 陆家出了一千两百万，隔壁还有人在往上加，陆云月的小姐脾气已经上来了。 “不就是一块破血玉，哪里有祖母绿珍贵耀眼，爸爸，你请来的专家懂不懂啊，我不要这个。” “好好，不要就不要，咱不要了。”陆丰又是好一阵哄，连忙就打住了竞价，“留着拍后边好的吧。” “可是，老板，神仙难断玉，这块翡翠上下切口完整细腻，水头也充足，体积十分可观，后面即便明赌的祖母绿也未必不是垮石。”专家试图争取，毕竟连x光都穿不透的原石，就算表层有翡翠，一刀切下去都是白花花石头的例子也多不胜数。 然而陆丰一心都吊在女儿身上，挥手便打断道：“好了，都说不要了，最主要是云月喜欢，就算赌垮了，能有足够材料做项链就行。” 说着，雅座前边的竞价灯就被按灭了，陆家弃权。 “呵呵……”沈凌萧全程监听着每个雅座的对话，这会儿喝了口茶冷笑了两声，满是对陆家父女的无脑嘲讽。 秦卿也觉得智商上少年就瞧不上陆云月，所以丝毫没有破坏他人姻缘的负罪感，在一千两百万的竞价上开始加价。 “现在，有二楼的贵宾加到一千五百万，请问还有人跟吗？”女主持说出那串令人咋舌的数字时，表情半点激动都没有，硬生生让一楼的普通族群不敢发出任何惊叹。 因着没人知道主人家正在楼上控场，所以也无人看破这一轮出手是在放水。 一千五百万的价格，实际上已经超出了预售的价码，剩下的几百万纯粹是秦卿投桃报李的情报费。 可就在这个时候，左侧的雅座里突然亮了灯，一个号码牌毫无预兆地伸了出来。 “一千八百万……”一楼的女主持仰头一看，语气停顿了一拍，接着才恢复镇定清了清嗓子准备报价，结果还没来得及开口，二楼正中间的竹帘后面也跟着举了牌。 价格猛地一跃，直接上了两千万。 双方一来一回的拉锯并不算紧密，看起来就像是良性竞争。 直到沈凌萧按下了监听设备。 第208章 争夺血翡 赌石界有一句老话，神仙难断玉，玉石有价原石无价。 切开的翡翠拿到明面上可以预估售卖，童叟无欺，即便价格不平民至少买得心甘情愿。可没有切开的翡翠就是个潘多拉宝盒，出价多少全凭眼力跟运气，有人切开了一夜暴富，有人倾家荡产，天台排队，故而得了赌石的名头。 秦卿出身书香世家，对玉石古董颇有研究，能估清翡翠水头成色，但对于赌石却知之甚少，眼下竞价无非也是想要利用这块石头勾住陆家罢了。 至于物超不超值，她其实也不差钱。 “看来端木先生确实是财大气粗。”沈凌萧作为挣钱的主人家，对此自然是喜闻乐见，一时好奇心起，还按下了桌面的监听设备，房间号正是左侧突然出手的神秘人。 秦卿一开始并没有注意，翻着手里的牌子把玩，直到音筒里传来了一道苍老的声音。 “两千万不算多，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出价吧。” 沈凌萧毫不遮掩的高清设备里淌出的声线含糊不清，间或还咳嗽两声，透出年迈而沧桑的虚弱感。 可秦卿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却都在瞬间做出了反应。 原本挺直的脊梁绷成了一条直线，合并在一起的脚尖情不自禁对成了一条直线，下颚收紧，抬头挺胸，她甚至下意识抬手想要摆正桌上茶杯的位置，只是回过神来之际，终究还是忍住了。 “怎么了，这么紧张，是熟人吗？”沈凌萧扫了一眼过来，目光敏锐地打量了她一圈，轻易就看出了异样。 秦卿捏着牌子的手指不可抑制地抽动了两下，继而摇了摇头不欲多说。 这人不仅熟，而且是化为灰烬都认得出来的仇人——秦家现任家主。 时明凤，一个充斥了秦卿整个童年跟青春的女人，也是一手栽培将秦家交给她的女人，比起秦康秦晋这些废物跟鼠目寸光之流，这个撑着整个秦氏家族的女人才是秦卿最为忌惮的人。 但是，在秦氏生意遭遇瓶颈的当口，她亲自出山参加赌石拍卖做什么？ 冷静下来的秦卿一边拿出手机发了信息，一边再次出价，这次双方前后的咬合时间很紧，让场面隐隐浮出一丝火，药味。 “三号座，两千五百万。” “五号座，两千七百万。” “三号座，两千八百万。” …… 金额呈现指数上升，一口气飙到了四千万，女主持的口气渐渐地染上了惊讶，一楼的看客也瞧出了端倪。 五号座里的那位显然是财大气粗有点故意针对，而三号座里的人越到后边越是犹豫，应该还没摸透对手的底细。 而此时的五号座里，沈凌萧也颇有些好奇地扭头看向侧后方，发现少女自打看了第二回手机后就开始气定神闲出价，每次对面一抬价便紧随其后，整个人的气息都带上了一层尖锐的狂意。 这时，监听器里又传来了老人的声音，“如果我没估错，这就是最好的原石了，既然对方也是个行家，那就斗一斗吧。” 就算隔空看不见，可单听着老人不疾不徐的嗓音便能让人清楚地感受到从骨子里带出来的端庄跟优雅，那份感觉，跟此时黑底白花面具的少女十分相似。 于是价码再次掀起狂潮，追升到七千万，金额比去年的拍卖总数还要高。 沈凌萧看着少女一边喝茶一边举牌，下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看上去就像一张精致的壁画。 明明少女砸钱都面不改色，钱到时候也是进了自家口袋，可鬼使神差般地，在牌子即将再次举起来的时候，沈凌萧蓦地抬手抓住了那纤细柔软的手腕，“够了。” 够了。 蹬地一声，像是笨重的石英钟在脑子里炸响，秦卿愣了愣，有些迷茫地看了看前方的少年，过度麻木的神经这才恢复了清明。 “七千万，秦卿，你没发烧吧，为了一块破石头花那么多钱，就算得不到石头你也能接近陆家，你到底听到我说话没有？” 她这才恍惚听到耳机里的咆哮，拢着头发敲了下表示回答，垂眸苦笑着收回了手。 南絮说的没错，她们的目的原本就不是花钱来买东西的，原石只是附加的砝码，可有可无。 而她的举措是失去了理智，故意在针对秦家。 ‘谢谢。’她在纸上写道，明亮而亢奋的眸光终于黯淡了下去，昏暗的灯光在她眼帘下覆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沈凌萧忽然觉得，刚才握住的那一截手腕有些脆弱。 “三号座的客人出价七千两百万，请问还有人继续竞价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便开始倒计时了。”女主持隐隐有些激动的语气朝着五号座这边暗示，瞧着竹帘后风平浪静，当即判定了输家，甜声便转回三号座喊道：“好，七千两百万第一次……” 秦卿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倒计时，也不在意楼底下议论纷纷众人看笑话的声音，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只是在倒计时第二声的时候，监听器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什么？好的，我立刻汇报。”一道陌生男声短暂扬起声调后又迅速踩着急促的步子克制道：“家主，刚传来消息，a市那块地皮挖出了尸体，咱们的项目被紧急叫停了。” 啪嗒一声，那头似乎是杯盏晃动碰撞到了一起，苍老的咳嗽像是破风箱猛地一阵惊天动地，然后啪地一声，三号座的竞价灯一瞬间就灭了。 楼下的女主持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野鸡，声音戛然而止，僵着身体愣在了原地，半晌才尴尬地开口询问，“请问三号座是否弃……” 话还没说完全，二楼的竹帘一掀开，露出一张男人的脸，言简意赅道：“我们弃权，赔偿费五百万会照规矩偿还，告辞。” 言罢，整个雅座里便齐齐撤退，不到一分钟人去楼空。 女主持这么多年头一回遇见砸场子白扔五百万的客人，一时间失了分寸，顿了好几秒才找回声音，“那既然三号座的客人弃权，那原石就由五号座的客人补拍，不知客人意下如何？” 第209章 砍价 赌石能拿出来拍卖的一般都是上等货色，价格高昂，为了防止客人中途变卦或者砸场子，每个与会人员都得提前交定金，一楼是两百万，二楼是五百万，中途搅局的会全数充公当成赔偿。 可规定是死的，也没人当真，毕竟菲尔丁家族在地界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而来参加的人也没无聊到白贴钱的地步。 所以秦家这一出，着实让场面混乱又尴尬了几分钟。 沈凌萧让经理下去了解情况，面色不悦，沉着脸听楼下女主持问话也没跟着劝，等到经理打了电话回复，这才扭头叹道：“这次是真开天窗了，不知这句谢谢能不能换点实际酬劳？” 说着，少年挑起小纸条隔空送了过来，姿态潇洒，倒是显得从容不迫。 一般有些身份地位的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要面子。 刚才七千万的竞价输了，五号座已然被人暗暗嘲讽了一波。如今对手弃权，东西成了不要的二手货，这时候再接手跟捡破鞋没什么区别。 但凡爱惜颜面的都应不下这个茬，楼下的女主持显然也反应到这一点，一时不敢再提及。 不过，秦卿捏着去而复返的小纸条，垂眸看着自己写下的白纸黑字，终究还是轻笑了一声，用笔触在后边划了个等于号，外加一个数字。 纸张幽幽飘回去的时候，沈凌萧不动声色地松了一口气，冲着对方露出了一抹真诚的笑，到底也知道这种场合下了少女的面子有点强人所难，可低头一看，刚吐出浊气的心口登时一窒，险些给憋死过去，眼皮都止不住抽动了两下，“一千万……” 他倒抽着凉气让脑子清醒过来，盯着那等于号后边的数额久久没有言语，末了怪异地拧了拧眉头，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呵呵，我现在相信你不是想对我图谋不轨了。” 如果真是想得到他的青睐，起码忍痛砸了七千万，后续能从他身上捞回更多，而不是明晃晃趁火打劫，在骑虎难下的当口宰得他血本无归。 当真是连成本加工费都没给他留。 秦卿扭头盯着他，深陷在面具下的黑色瞳孔幽幽散发出光亮，似是在无声质问他哪来的自信说出这种话，耳机那端的南絮笑得前俯后仰，又是好一番打趣。 最后还是沈凌萧派人通知了女主持交易成功，五号座买下了原石，价格保密，这才算成全了两方的面子里子。 这段插曲过后，众人的注意力重新被拉回了拍卖场，陆丰后来当真拍了一块祖母绿送给自己的宝贝女儿，而且觉得自己人逢喜事运气佳，高调地分享出来当场解石。 “哟，陆总五千万买这一大块祖母绿不亏啊，给陆小姐做完项链还能剩下不少呢。”周围人恭维着凑在解石机前边观看老师傅切开篮球大小的祖母绿原石。 秦卿也是头一回见着当场解石，从楼上下来便藏在人堆里一边盯着陆家父女，一边围观。 “哈哈，承大家吉言了，这都是云月给我带来的福气啊，待会让人估个价，剩下的大家有需求都能随便开价，别客气。”陆丰拍拍自己的大肚腩，油腻的脸上笑得满面春风，热情的招呼却令人嗤之以鼻。 既是要摆阔绰装土豪，那就该大大方方把边角料免费赠送，而不是想着回本再来出价售卖，听着都觉得可笑。 众人一阵尴尬也没了兴致奉承，于是纷纷专心看起了原石的情况。 此时老师傅身后还跟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眼镜男，每次刀子切下去他的脸上都是一阵紧绷，“从侧面五公分下手，一点点慢慢来。” 秦卿听出这是那位想要血翡的专家，单单看着对方的反应就知道这块翡翠关乎他的饭碗。 可惜两边侧面五公分下去，里边露出来的不是祖母绿，而是白花花的石头。 众人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微妙，那位专家更是面色发白，赶紧让人沿着开出窗口的地方擦拭，看看周遭的翡翠情况。 结果老师傅拿着湿布擦了不到五公分，翡翠就见底了。 专家心里咯噔一下，脚下一软，顿时失了魂喃喃道：“靠皮绿……” 靠皮绿，顾名思义就是原石边缘只有一层薄薄的翡翠覆盖，其余全是一文不值的石头，而祖母绿价格高昂，陆丰砸下的五千万顷刻间就成了血本无归。 “什么意思，这是垮了？”陆云月冲上台，一把就拽住了专家的胳膊，嚷嚷道：“你不是资深专家吗，连这个你都看不出来，你是饭桶吗？现在搞砸了我的首饰，你要怎么赔？” 一个成年男人被小姑娘劈头盖脸指着鼻子骂，专家涨红了一张脸既是羞愧又忍不住想要辩驳，“我之前就说了，这石头不好，是你……” “我们家请你来就是鉴定的，现在出了事情你想推卸责任吗？反正不管，今天这事儿你就得给我解决。”陆云月蛮不讲理，拽着人不让走。 专家也不敢动手，只能憋着一头热汗转动脑筋，半天才灵光一闪道：“那块血翡，对，那块原石肯定会出绿，如果能解出来，肯定够做项链。” “血翡？”陆云月皱着眉头回忆起刚才被连番争夺的玉石，扭头又朝着台下目中无人大声道：“刚才是谁买了那块血翡，我出双倍的价格。” 双倍？刚刚从陆家赌垮五千万的好戏中回味过来的众人一听，不少人都憋不住嘴角的讽刺。 “陆小姐，你可想清楚了，刚才血翡可是拍到了七千万，你要双倍的价格拿下来，那就是一亿四千万了。”有人在下边凉凉地提醒道。 一旁的陆丰还没从五千万的水漂里缓过劲，当头又是被一亿四千万砸得眼前发黑，这会儿再也不敢打肿脸充胖子，赶忙一把就把女儿拉回来安抚道：“乖女儿，爸爸回家给你想办法，今天就不在这儿说了。” 实际上他手头的资金已经不多，也实在耗不起这一个亿。 可也不知是不是撞了什么邪，想什么来什么，这边解完石，立马就有人把另一块石头搬上来。 正好就是那块血翡。 第210章 来自学霸的拒绝 c市几大商业龙头里，陆家的地产算是一大特色，却也没到家缠万贯拿钱烧着玩的地步。一个企业经营需要庞大的资金支持，而陆丰能挪出五千万来赌石已经是极限。 但再来一个亿，他真心消受不起，只能哄着陆云月打算回家想办法糊弄。 岂料天不遂人愿，刚被陆大小姐惦记的原石下一秒就被搬上了台。 台上也没负责人监督，全凭老师傅的经验操作。 “你说，会不会又是垮的，刚才争得那么激烈，后来三号突然弃权，怎么看都不对劲。” “我也是这么想，如果不是看出有猫腻哪里会白白赔了五百万，我看五号就是人傻钱多，要被坑惨了。” …… 众人经历过上一块五千万的垮石后沸腾唏嘘了好一阵，直到血翡上台都抱着不看好的心态。 而被称为人傻钱多的秦卿则是淡定地站在人群里发短信。 ‘你在哪里？’ 聊天界面上端正到乏善可陈的头像半天也没动静，对方不知道在忙什么，她只好收了手机百无聊赖看向台上。 老师傅经验老道，连机器都没开，直接拿了湿布在血色玉石的边缘细细擦开尘土的，一点点抹开上面的土层，像是剥鸡蛋一样逐步将下面一层的皮肉露出来。 灯光下大片的玉肉璀璨夺目到让人不敢直视，血色透着光反复鲜血凝固在其中，又似琥珀被包浆凝聚了千年，说不出的好看跟漂亮。 整整一个篮球大小的原石，最后几乎原封不动全是翡翠，而是还是老坑玻璃种，最好的档次。 “啧啧，看来喜欢你那小子是个玉石高手。” 耳麦里传来了南絮的啧舌，这货即便不在现场也能参与到热闹里。 秦卿忍不住破坏修养翻了个白眼，忽略前半句，对于后半句倒也表示同意。 沈凌萧想来是真有两把刷子的。 “真漂亮啊。”这时，原本还一脸嫌弃的陆云月已经挪不开眼睛了，刚才被按耐住的想法又蠢蠢谷欠动，扭头对陆丰要求道：“爸爸，我要这个，带上这个项链，我肯定能拿赢到赌王的。” 小姑娘显然充满了自信，可她能不能拿到赌王头衔尚未可知，陆丰却晓得自己荷包要瘪了。 “就是啊，陆总，赌王比赛那才是头等大事，难得陆小姐喜欢，我觉得看在您的面子上，对方也会忍痛割爱的。”旁边的人还见缝插针上前拍马屁，堪堪把陆丰一腔劝告又给逼回了肚子里。 陆丰这人极为好面子，秦卿隔着半米远看他咬着后槽牙，额头都出汗了，最后还生生把脑袋点了下来，“呵，呵呵，说得对，钱这东西就是挣来花的，以后云月去了澳门我都能退休了，待会我就联系五号座的买家。” 看到这里，秦卿轻笑了一声，旋即转身迈着轻快的步子出了门，朝着耳麦另一端道：“把人约到505，晚宴后，让陆丰亲自来。” “ok。”南絮应了一声，再次发出了感慨，“一招抛砖引玉就上钩，这陆家父女的智商真的不怎么样，不过，你也够贼的，哈哈……” 实际上也真怪不到人家父女俩的智商上，怪只怪秦卿太过老奸巨猾，从唐霖的签名照开始就处处下套，饶是他们守口如瓶也防不住少女的多方位渗透。 无论赌垮还是赌涨，之前陆丰承诺过的晚宴还是如期在三楼的宴会厅摆开了排场，为了像c市的富商们炫耀，整整一百桌的豪华阵容加上交响乐团，起码在面子上就让人倍感有光。 “哈哈，大家吃好喝好，不要客气，往后我陆丰还得在地界上跟各位打交道，希望大家能卖个面子。”到底是个生意人，陆丰上台一番陈词说得颇为低调。 只是众人还是从其中品出了得意，于是纷纷发出了祝贺。 陆云月众星捧月般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赞赏，余光却是一直撇着隔壁的白色西装少年。 菲尔丁家族作为主办方自然也在受邀行列，沈凌萧也不能免俗敬了陆丰一杯酒，只是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 陆云月凹了半天造型也等不到心上人，不由得气愤，扭身就主动走了过去，觉得天时地利人和，这会儿底气十足便开了口，“沈凌萧，你为什么不来找我？” 在她的理解范围里，今晚都是来给她贺喜的，那么人人都得端酒杯跟她说话。 可站在普通大众的角度上，一个少女问一个少年这种问题，明显带有歧义。 “请问……”沈凌萧倒是镇定，端着酒杯斜斜觑了她一眼，缓声反问道：“我认识你吗？” 我认识你吗？ 额……空气突然静默了三秒，尴尬迅速弥漫了周遭的每一个角落。 “你……你……”陆云月好险都要被气哭了，涨红着小脸最终恼羞成怒，“你刚才加了我的号码，发了信息，怎么可能不认识我，在场这么多人都认识我，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 被宠坏的小公主直言不讳，像是个没讨到糖的孩子撒泼，惹来了场内无数人的视线。 沈凌萧被她指着鼻子，本着风度站起了身，口气跟面具一样冷漠道：“请问陆小姐学习成绩怎么样？” 啊？还在等待一出恩怨情仇戏码的群众一时间都懵了，被这突变的画风打得措手不及。 噗嗤……坐在角落里的秦卿捂着嘴偏头抖动了两下肩膀，一边耳机里的笑声已经震得响，“哈哈，到底是哪来的活宝，学霸的世界我是真不看懂了。” 那一头的女主人公显然也没料到谈情说爱会上升到学术高度，怔愣了片刻才呐呐地不好意思道：“我，我平时都在玩牌，学习……学习不太好。” 岂止是不好，陆小姐家里的课本都是崭新的，七科考试分数加起来不到一百，妥妥的学渣体质。 然后，秦卿就从沈凌萧那张正经的嘴里听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 “抱歉，我不喜欢学习比我差的女生。” 当然，女生学习再好也没我好。 所以，这一切都是我不喜欢你的借口。 第211章 一起演奏 校园偶像剧里的学霸男神一般面对情书跟表白就跟英语的三十六个字母一样熟悉，于是为了不被恋爱拖住后腿，衍生出来的拒绝方式基本都是千篇一律。 我现在只想学习，不想谈恋爱。 初中，高中，大学都不能早恋。 诸如此类的借口是常见的委婉温和，暖男人设，而据秦卿接触下来的了解，沈凌萧这样的高岭之花必定不走寻常路。 “我不喜欢学习比我差的女生。” 这种理由在这样物谷欠横流的场合里很是违和，可套用在学生身上又无比贴切。 于是前一秒还信心满满的陆小姐这一刻是尴尬的，她咬着唇试图垂死挣扎，“那我可以努力，玩牌我没输过，考试也一定不会输的。” 秦卿用胳膊拄着额头轻轻叹了口气，此刻莫名有些同情这骄纵的大小姐。 果不其然，下一刻沈凌萧便极为绅士有礼地笑了笑，应声道：“好啊，我已经提前被京大录取，如果你期末能考到720分，我会很乐意跟陆小姐探讨学习的。” 当是时，别说陆云月被这个分数震惊到，便是在场家里有孩子的富商们也都是一脸惊悚。 这种变态的分数，就算是努力一百年都追不上。 陆云月当即跟磁带被卡壳了一样，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再傻也听出了这变相的拒绝，心里简直是星火燎原，怒不可遏，直白地不甘道：“那些东西对我们又有什么用，就算上了京大又怎么样，毕业了还不是照样在我们家打工。” 穷人家的孩子出路少，大部分都期盼着考个好大学就职找到一份好工作，但这对于富家子弟来说却是不值一提，因为无论多高的薪水都抵不上爸妈留下的遗产。 “呵呵，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区别，陆小姐，上层建筑永远决定着经济基础，我不想未来的另一半是个虚有其表的花瓶。”沈凌萧平静地说完，微微撤后了半步，立马地弯了下腰，就此已经是打算要退场。 “等等！”陆云月却是不依不饶，撵着高跟鞋把人拦住，扬起了晃荡着珍珠项链的脖子反驳道：“我不是花瓶，难道你没看到吗，今晚这里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而举办的，我玩牌就从来没有输过。” 胡搅蛮缠的人最喜欢及揪住某一个观点不放，而陆云月更是诸多不可理喻代表中的翘楚。 “我并不喜欢赌博的女生。”沈凌萧的耐心宣布的告罄，坦言道：“比起你整天在家打麻将玩扑克牌，我更希望能和恋人合奏一曲钢琴或是小提琴，这种要求，相信在场十之八九的女生都比陆小姐符合。” 确实，艺术熏陶是大家闺秀必不可少的培养课程，在场多数花瓶再不济也有一技傍身，唯独打小被发现了赌桌天赋的陆云月对这些却是一窍不通。 实际上陆云月不是第一次追求沈凌萧，而这是沈凌萧头一回正面拒绝她。 “不，我不信。”满怀着希望的陆云月原本希望在光鲜的宴会上赢得事业与爱情，转眼却受到了打击，但打小唯我独尊的性子令她难以屈服承受失败，抬手扫着全场恨声就道：“那你就证明给我看，谁能陪你弹琴奏曲，你所谓的情操有多高尚？” 像是被逼到穷途末路的狂徒发出嘶鸣，赌徒的狂性烧红了她的眼睛，瞪得在场的女眷都心惊胆战，即便有心出头的也都灭了想法。 沈凌萧皱着眉头，心头有些烦躁，明知对方是在无理取闹，要求十分荒唐，可如若这一次不让其死心，往后会更加摆脱纠缠。 思索了片刻，他沉沉吐出了一口气，终究还是开了口，“好，那我就在现场随意点个人。” 众目睽睽下，作为菲尔丁家族的少爷，他不可能跟女人随便发生牵扯，于是目光扫过一圈，径直掠过那些饱含期待跟激动的眼神后，视线落在了一抹低头看手机的纤细身影上。 “端木小姐，不知道可否请你帮一个忙？” 这一声响起的时候，初时秦卿还没反应过来，她正在低头浏览南絮发来的资料，关于秦家家主时明凤出山的原因跟紧急弃权的内幕，刚看到那块海滨地产开发项目的时候，莫名就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 她抬眼朝着前头偶像肥皂剧的方向望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就是被强行出镜的‘端木小姐’。 “你选她？”陆云月自然不会忘了自己的跟屁虫，瞧着对方慌慌张张低头看起来的模样，嘴边嗤笑道：“这种只配在一楼晃荡的货色，能来这里吃上一顿饭都是我施舍的，沈凌萧，你选她确定不会降了自己的身份吗？” 场内众人本还好奇打量着神秘的少女，闻言才收回了探究的目光，约莫觉得是对方是运气好才被选上。 “陆小姐，人不分贵贱，也不要从门缝里看人。”沈凌萧已经迈步走到少女的身前，垂眸看着眼前只剩下一个发旋的小脑袋，想起那一千万的砍价，便是有些想笑地柔和了语气低声询问道：“会乐器的话，救救场吧，成绩不管用啊。” 学霸的神兵利器在学渣面前有时候跟秀才遇见兵一样，有理说不清。 秦卿收好手机无声勾了勾唇，倒是没拒绝，毕竟那块血翡杀价太厉害，还点人情也是应该。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天，陆丰是满脸的尴尬，可到底是小孩子之间的爱恨情仇，他也不好过多干涉，本想着用眼神示意少女，却不想对方全程低着头压根没看见。 “我用小提琴，你呢？”沈凌萧从乐团手里拿了一把乐器，回头正想帮着参谋，便见着少女已经坐在了椅子上，而她身前是一把大提琴，只是坐的位置又是角落里，他想了想提议道：“我帮你搬到台上吧。” 少女却是摇了摇头，面具下的半张脸都埋在了背光处，不待解释就被台下的陆云月嘲笑道：“她哪里敢上来啊，怕是三脚猫功夫班门弄斧，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能有多大本事，为了接近你要把握机会，又没事怕丢人。” 第212章 沈凌萧的小提琴 实际上对于突然冒出来的神秘少女，不止陆云月有这种想法，便是一开始的沈凌萧也不免一番阴谋论。毕竟在贫富差距阶级明显的圈子里，多的是做白日梦想灰姑娘变公主的例子。 所以当下陆云月言语虽然尖锐刻薄，众人却也没觉得不对。 沈凌萧却是扬起了嘴角，反常道：“有没有本事，陆小姐可就听好了。” 他不仅自负于自己的琴技，同样对少女也充满了信心。因为他相信一个游戏角色练到满级，敢在拍卖场上面不改色竞标七千万的人，势必不会无的放矢，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于是在架好小提琴，缓缓拉开第一段乐章的时候，少年没有分毫的保留，熟练的指法上下游移，场内爆发出的激昂曲调一下子就展现出了超高的技艺。 快速的独奏版本几乎让人找不到穿插的空隙，就跟之前秦卿跟葛茜的二重奏比拼一样，技艺的过度娴熟在一定程度会导致搭档的压力，甚至是相形见绌。 等到第一段即将接近尾声，却仍旧迟迟未听见大提琴的汇入。 陆云月从乐声中回过神来，不禁幸灾乐祸道：“我就说她不会，要是人人都有这种水准，那岂不是都可以去参加比……” 最后一个‘赛’字还没落下，突然有一道声响自脚底沉闷地延伸出来，像是低音环绕的音响一下子震颤心间，缓缓从四面八方流淌出来包裹住小提琴过分激烈的调子，一快一慢的节奏在强烈的对比跟矛盾中巧妙地达到一个平衡点，谱成一首动人心弦的乐章。 少女怀抱着笨重的大提琴，修长的指尖跟细小的腕骨衬得纤瘦柔弱，相比起台上沈凌萧激情洋溢的动作，她坐在灯光不甚明亮的阴影里更像是在抚摸琴弦，温柔而细腻地将每一个音符都刻画进情绪里，舒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这是大提琴独有的温柔，任何乐器都代替不了。 而在音符加进来的时刻，别说台下的人一惊，便是沈凌萧这个主动邀请的人都差点因为惊讶跳错了节拍。 他没想到少女能弹得这么好。 于是向来完美主义喜欢独奏的沈凌萧后半段几乎是背对着观众，选择跟角落里的少女交相呼应，偶尔完成了一个超难的高音转折，彼此就着一明一暗的光影默契一笑。 这一笑，生生就烧红了陆云月的眼睛。 刚才她贬低少女不入流的话，在低沉的乐声中像是无形的巴掌一下接着一下打到她的脸上，本该是春风得意的场面，她却成了比不入流更加不堪的货色。 直到台上一曲终了，少年点头致谢，这才转身朝着陆云月走来，淡淡丢下一句，“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至此，欢庆晚宴上的陆家小公主彻底沦为了笑话。 而在另一头的秦卿却趁着少年过来攀谈之前悄然退了场。 “哎呀，秦老板，你这么多才多艺，可真是不想出名都难啊。” 提前进入酒店住宿区的秦卿走在寂静的贵宾楼层，一边看着沿途的监控一个个灭掉提示灯，禁不住摘下了耳麦，隔绝掉某人吵闹的声音，“你想要，下次我给你机会，东西准备好了吗？” 既然是来盗东西的，当然是越低调越好，刚才出手帮忙已经是违反初衷，她可没那份虚荣心跟着巴结菲尔丁家族的少爷成为焦点。 不过先前在严华，少年说有机会弹奏一曲，今天也算是实现了诺言。 “你这人可真无趣，也就你家监护人能引起你的注意。”南絮隔着网线还得抱怨一下，继而才道：“东西都在505了。” “嗯。”秦卿应了一声，如入无人之境走进了对应的房间号，检查了一下装备跟室内的逃生路线后，便静静坐在房间里守株待兔。 没有开灯的屋子里一片漆黑，她不禁掏出手机再次划拉到聊点界面，第一条信息已经过去两个小时，对方至今没有回应是十分罕见的状况。 难道是军训的手续麻烦还没有解决？还是晋升上遇到了困难？亦或是澳门那边又出了问题…… 她捏了捏眉骨，隐下心口的浮躁，心里却是乱了。 自从上次匆匆一别后，她知道有些东西变了，可具体那种令人心浮气躁的情绪是源头是什么，她至今都没有想明白，而且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场合里，她竟然也无法控制自己。 “呼……”她缓缓舒出一口浊气，将手机重新收起，闭目养神。 约莫过了二十分钟，门锁滴答一声传来了启动声，门把手打开了一条缝隙，屋外交谈的声音隐隐传了进来。 “你们两个跟我进去，你们在屋外守着，人来了再通报。” “是，陆总。” 简短的吩咐后，拿着房卡进屋的陆丰打开了电源，亮如白昼的室内空无一人。 “陆总，听说开，房的是一个小姑娘，还匿名提前了一天预定的，会不会有诈？”随行的秘书跟在后面一脸的不安心。 “诈什么诈？老子才快被气炸了，瞧瞧今天晚上办的是什么玩意，菲尔丁那群外国佬不仅拿了次货坑了我五千万，连沈家那小子也敢当众给云月难堪。”陆丰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气哼哼地扯着领带骂骂咧咧，“要是不把血翡弄到手，那丫头肯定要闹翻天了。” 所以不管有没有诈，这一趟他都必须来。 “那要是待会对方抬高价格，陆总，咱们账面上没那么多钱了。”秘书苦哈哈着脸，想起那五千万就肉疼。 陆丰比他更疼，阴沉着口气道：“哼，没钱就来硬的，在c市的地界上我看谁敢管。” 秘书闻言一惊，刚闭嘴想低头，脖子倏地一疼，感觉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扎到血管上，瞬间就让人失去了意识。 扑通，等陆丰意识到身后的保镖倒地的时候，锋利的刀片已经抵在了他的喉咙口，自背后传来一道低吟浅笑好听的女声。 “真巧，陆总跟我想的一样，有些东西强求不来，就得用点非法手段了。” 第213章 抢请柬 505房间虽然是早就被预定下来的，可房卡却是被陆丰先拿走的，且前台那边也说房间里没人。 可眼下这特么不止是大变活人，而且悄无声息一次就放倒了两个。 冰冷刀锋贴着喉管格外阴森恐怕，身后凑过来的声音含着轻笑，再好听都令人无法欣赏。 “你……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陆丰怕得连咽口水都不敢，嗓子眼都不敢张大，哆哆嗦嗦道：“你想要钱吗，我现在就立刻让人送过来。” 他一向惜命，且在c市也不算出名，即便有一两次绑架也是手法粗糙，保镖出手先行处理。可在严密监控的赌石拍卖现场，竟然能偷偷溜进来，手法还如此诡异，铁定不是普通人。 陆丰只求破财免灾，可惜老天爷没听到他的请愿。 “陆总的阔绰我很欣赏，不过……”女声幽幽拉长了声调，像是一种曼妙的音符，尾音徐徐落下道：“我更想见识一下赌王大赛的入场请柬。” 请柬？陆丰一愣，整个人下意识越加紧绷了起来，指尖蜷缩着似乎想去摸索什么，最终才克制住勉强道：“东西不在我身上，我，你让我打个电话，我让人去拿。” 说着，他抖着手慢慢掏向了口袋，还未等碰到求救信号，脖子上便是一凉，皮肤的刺痛感炸得他头皮发紧。 “呵呵，陆总看来也没什么谈判的诚意。”细白的手腕往下一压，很快就有粘稠的液体从男人肥胖的双下巴下边流出来，女声岿然不动，刀片继续往前递进道：“我觉得杀了你再找，会比较方便。” 人在面对死亡的时候理智会被感性的恐惧先行击垮，而陆丰原本脑容量就有限，听到后面冷气森森的威胁，当即吓得差点尿了裤子。 “别，别，我说，我说。”他忙不迭出声喊道，肥胖的身躯一直往后压着弹性的沙发，企图远离刀口寻求一点安全感，可对方却像是精准而冷酷的机器，始终将刀片搁在破损的皮肉上，来回拨动到令他崩溃，“东西在我的袖扣里，是芯片，一枚芯片。” 说着，他颤巍巍举着手亮出了特质的白金扣子，隐约可见里边的夹层确实藏了东西，而且袖口周围被磨出了一点污渍，显然那块地方经常被主人触碰反复确认保护。 刷地一声，没等陆丰肉疼哆嗦，制住他的手腕灵巧一个翻转，薄如蝉翼的刀片便轻巧地割断了丝线，转瞬就收走了那枚袖扣。 “等等，那是……”陆丰整个人一惊，下意识就要扭头追过来，眼角刚瞥见一丝墨黑的长发，后颈便是被一刀劈中，彻底失去了意识。 秦卿收回手刀，捏着那枚袖扣仔细取出芯片连接房间里电脑，经南絮那边确认后才转身准备走人。 “等一下。”就在这个时候，耳麦里传来了一声低喝，键盘声杂乱无序了几下后，南絮的声音徒然严肃道：“快走，陆云月带人上去了。” 环海酒店即便是三楼也是门窗全部焊死，唯一的通道只有正门，如果这时候加进来陆云月的保镖，她未必能拖住所有人。 电光火石之间，秦卿已然身形极快掠到门边，一把拉开房门，当先朝着左边的保镖猛地一针麻醉打了过去。 可这一击却是被偏头躲过，陆家高薪聘请来的保镖训练有素，在开门的一瞬间已经警惕地做出了反应，窥见门内同伴倒地，登时就欺身而上把人缠住。 秦卿的动作既狠又快，在经过封衍亲手调教后招式愈发有章法，迅速一脚踹晕一个人后，反手一个锁喉将第二个勒晕。 “行了吗？你还有三十秒。”南絮的声音有些发紧，估算出另一批人上楼的时间开始倒计时。 秦卿刚想应声，头顶上却是突然啪地一声，整个走廊的灯光都熄灭了。 “我先用断电帮你缓缓，你立刻从应急通道走。”南絮那边迅速给出了解释。 可这头的秦卿却已然发现了不对，黑暗里一道虚影横踢过来的一脚带起了风声，狠狠撞在她格挡的手臂上，震得她骨头剧痛。 “唔……”秦卿转身避开第二次攻击，虚影却虚晃了一招再次击中她的手臂。 自打替罗子航挡了两次伤害后，这条胳膊便成了她的软肋，几番训练下来许多招式都是在替补这个缺陷，没曾想对手一上来就识破了她的弱项。 “喂，秦卿，你怎么了，我这边看不到监控，说话！”南絮之前黑掉了一层的监控摄像，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少女的踪迹，结果搞得现在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然而此刻对手的强劲却容不得秦卿去分心回答，她大致可以猜到陆丰这种胆小如鼠的人刚得到赌王的请柬日防夜防，花大价钱从黑市买杀手防身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刚才被南絮断了电，正好给对方有了绝佳的攻击视角。 砰砰砰……接连不断的进攻在三十秒的倒计时里快得令人眼花缭乱，秦卿边打边退，暗自庆幸有之前的特训，否则现在恐怕已经横尸当场。 只是在堪堪接近应急通道的时候，对方蓦地拔出了手枪，想来是誓死也不能让请柬飞出手心。 高手对招，慢一步便是满盘皆输，更何况秦卿已经见到了枪口，生死线上早就被抢了拍。 千钧一发之际，她侧身躲过要害，正准备硬扛下这一枪，身旁的应急通道门却砰地被撞开，另一道黑影从里边窜出来，直直朝着虚影抓了过去。 杀手的动作快，可第三方的动作却堪称鬼魅，连给对手上膛扣动扳机的机会都没给，上去单手就把人狠狠锁在了墙上，“唔啊……” 杀手闷叫了一声，整个肩胛骨被卸掉，关节咔嚓一声，手上的枪支脱力掉在了地上。 秦卿刚缓了一口气，抬头晃了一眼过去，乍见那抹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身影，心头咯噔一声，卡在通道门上的半边身体迅速折返回去，一下就扣住了男人锁住对方喉咙的胳膊。 “不要杀他。” 第214章 黑暗楼道 警备戒备森严的赌石盛宴三楼会场休息区，505房间跟门口还倒着本市地产大亨，楼底下的帮手倒计时几十秒正迫在眉睫，监控被破坏的幽深走廊里只剩下头顶下绿色的应急灯光指使打在门前的角落。 角落里正好站着三个人，一个被锁了脖子的杀手，一个获取芯片还折返的秦卿，剩下的一个武力值爆表的人是封衍。 秦卿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此情此景下见到这人，无故失联数个小时的质问还没在脑子里成型，情绪就生生被眼前慢一秒就得命丧当场的杀手激到临界点。 “不要杀他！”她脑子里还在呼啸着南絮催魂一样的倒计时，也顾不得思考前因后果，上前一步就按到了男人的胳膊上，上面紧绷的肌肉像是覆盖着温度的石头坚不可摧。 只是这一秒的触碰，她尚未来得及脱口而出的第二句便卡在了喉咙里。 因为那只胳膊像是被按了开关一样，一下将命悬一线的杀手甩飞了出去，徒然虎口就朝准了她的方向。 当是时，秦卿像玉扇般卷翘的睫毛颤了一下，扬起的视线直直投射过去，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映入的是一张戾气深重的脸。 这人是封衍吗？ 疑惑比惊讶抢先一步涌上心头直达眼底，少女的眸子在绿色灯光的倒映下，那一点下意识的反应仿佛是某种号角，横生将迎面而来的大手钉在了脖颈的五公分之外。 “艹，上来了！秦卿，你特么快跑！”耳机里骤然哐当一声传来了南絮气急败坏砸键盘的动静。 秦卿吓了一跳，无意识地往后撤了一步，而后睫毛轻轻扇动了一下，再抬眼望去，男人的手已然收了回去，连带着眉宇之间的痕迹都被一并抹平，瞧不出半分情绪。 叮。 电梯门终于在酒店的备用电源下爬了上来，寂静的走廊里还能隐隐听见门后陆云月嚣张跋扈的呵斥声。 秦卿动作慢了半拍，在光源投射过来之前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被裹进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胸膛迅速掠进了安全通道，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吉普车上。 身后灯火通明的环海酒店响起了报警器，刺耳的急促短音踩着车轮消失在漫天拥挤的车流里。 好一会儿，她才听见南絮焦急的声音，“秦卿，你要是没死就给我吱一声！” 这全程靠吼的姿态想来真是急疯了，秦卿定了定神，这次抬头按住耳麦低声说道：“出来了，东西也带出来了，我没事。” 终于听到回复，那头当即就是一长串大喘气的动静，南絮声线都有点哑了，“我心脏病都要犯了，下次绝对不跟你干了。我看走廊里留了三个人，刚才是谁出手救你了？” 即便看不到监控画面，可从少女的只言片语里还是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秦卿一怔，下意识用余光瞥了一眼前头安静开车的男人，克制住抬手摸脖子的冲动，淡淡道：“嗯，封衍来了。” 短短五个字，抹平了一切，好似刚才那只猝不及防伸来的大手跟眉宇间的戾气都是幻觉。 南絮闻言还变换着口气在那边羡慕嫉妒恨，一堆数不完的调侃。 “回去再说。”秦卿揉着隐隐作痛的手臂，敷衍了一句掐断了通话。 车内转瞬又陷入了一片昏暗跟诡异的安静，秦卿甚至没从后视镜里窥探男人的表情，只是侧头靠在后座上，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明灭交错的路灯，一整天杂乱的思绪跟疲惫逐渐将她拖入了睡梦的深渊里。 “手抬高，肩膀放平，继续往前走。” 斑驳的梦境里，季节轮回到了冬日，刺眼的阳关透着落地窗冰冷冷罩进悠长的通道，在铺满羊绒地毯的奢华装饰里，小女孩头顶着一碗水颤颤悠悠地端着优雅的姿势向前迈步。 没有开地暖的低温房子里，她只穿了一件兔绒披肩跟小礼裙，套着丝袜的腿上都是被冻得青紫的皮肤，脚下定制的高跟鞋磨着后跟已经破皮渗出了血，然而她白着脸色连疼都不敢喊。 啪地一声，冷硬的戒尺一下抽到了麻木的腿上，冻死的神经条件发射地一抽，顶上一碗冰水兜头便浇了她满身。 “腿不许抖，就算冷也得忍住，你以后要出席各种露天的宴会，淑女是不能穿裤子的，你没有选择。”穿着旗袍的优雅女人两鬓斑白，面无表情地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脚下打翻的碗，端庄矜持的眉心一蹙，仍旧是高贵而优雅的模样 然后下一秒，小女孩便被关进了屋子里，作为惩罚，这一天她不能再吃东西，夜里也不能上床睡觉，直到第二天学会了课程才能恢复生活。 按着女人的话说，“你哪一天没学会当一个大家闺秀，你就不是秦家的大小姐，所以没资格享受千金的待遇。” 于是在漫长又晦涩的梦境里，她的每一天都在拼了命地够上餐桌，压抑着自己的内心听从各种教导。 “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微笑，不要失态，懂了吗？” 我不懂。 “站有站相，坐有坐姿，笑不露齿，矜持跟优雅是一点一点修炼来的。” 我不想要。 “无论是你的人还是物品，任何时候都要整齐，不能乱，就跟你的心一样，要成为秦家的大小姐，你要做到最完美。” 我不要！ 她无声地扼住了自己的喉咙，在一遍接着一遍的钢琴键上砸下了泪水，在每一步高跟鞋的钻心疼痛里声嘶力竭，窒息的黑暗在小房子里逐渐将她包围吞噬，她伸长了细弱的小手朝着窗外仅剩的一丝光线探去，然后在虚空中抓到了一抹实实在在的温暖。 冰冷被驱散，阴霾被大手拨开，她蜷缩在角落里被拥进了温暖的怀抱，天地一隅的雪色好似渐渐被消融了下去，她在冰天雪地里紧紧抓住了那一抹暖意，深深地把头埋进了那人的怀里。 不管你是谁，请让我靠一靠，一下就好。 再次睁眼醒来的时候，秦卿头重脚轻还感觉额头有点湿，人却已经在日式的榻榻米上。 第215章 泡澡缺氧 秦卿一直给自己的定位都很清晰，作为秦家的大小姐，欲戴王冠必承其重，付出多少收获多少，这些法则搁到哪里都一样。 但她又是从未有一刻如此清楚地意识到，童年的阴影带给她的伤害如此沉重，以至于只听到时明凤的声音，噩梦就像深渊里爬出来的恶鬼折磨得她头脑发胀，连具体怎么下车到屋里入睡都一无所知。 扣扣。 推拉的木门被叩响，屋外许是听见了动静，端木秋礼貌地拉开半边门，将一身干净的衣服推了进来。 “秦小姐，您有点低烧，吃药前需要用点粥或是牛奶吗？”老人一点成功商人的架子都没有，态度似乎比前几天还要谦卑恭敬。 秦卿偏头看了一眼托盘里的和服，语气迟疑了一下，问道：“他人呢？” 老人愣了愣，似乎才从模糊不清的指代人称里反应过来，微微低下头道：“封先生有事离开了。” “走了？”秦卿揉着额角的动作一顿，轻轻蹙了蹙眉，有些恹恹道：“好，我知道了，现在也晚了，不麻烦您了，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将宵夜跟药品也一并拒之门外。 老人有些为难地踌躇了一下，终是点头下去了。 秦卿盯着那套衣服看了会，决定去半露天的温泉里泡一泡。 不得不说r国人的精致是华夏名族望其项背也达不到的高度，在占地几百平的豪宅里，多数土豪都是一整片游泳池加浴霸彰显奢华，可端木家的院子里除了别致的小桥流水樱花树，还有配套的室内露天温泉。 从榻榻米的房间推开纸扇门就能见到围着篱笆的小型温泉池，池子可容下三四人，活水经久替换，袅袅升着淡淡的水雾，打湿了岸边的鹅卵石。 少女穿着浴衣下水，仰头看着天上渐行渐圆的月亮，想起往年中秋秦家的团圆节都是一场大型的秀场，书法绘画小提琴，轮番都得拿她上去展示一番，让人展望一下秦氏企业未来的可持续发展，经常累得她小腿抽筋。 今年……她勾了勾嘴角，想起难得的轻松时刻便莫名心绪平和了几分，又侧耳听了听外边的动静，她干脆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浮浮沉沉躺在温水里，让酸胀的神经慢慢舒缓下来…… 迷迷糊糊之中，猛地听见纸门砰地一声被大力推开，急促的脚步迈过来，两只胳膊就被大掌给架了起来。 “咳咳……”秦卿猝不及防下呛了一口水，狼狈地咳嗽起来，一手想去扒拉开人，却悲剧地发现自己泡太久手脚发软。 “你没学过常识吗？温泉泡久了会缺氧。”男人将她整个抱在怀里，一手顺着脊背帮她顺气，语气是难得一见的火大。 “我……咳咳，我只是忘了时间。”秦卿当真没好意思说自己猜到男人没走，故意想引人出来结果自己不小心睡着的低级蠢事，只能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手脚发软地靠着对方的心口，然后就发现了不对劲。 日式浴衣这种东西相当于古代的亵衣，入水一般都是真空状态，比浴巾还要薄好几层，而她也知道男人一根筋的性子全心信任，所以未加防备，岂料自己出了幺蛾子。 于是她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两条胳膊几乎能感觉到对方掌心的粗糙跟纹路，而且身体靠上去之后，对方一层夏天的衬衫也是轻快凉薄，贴在一起有一种诡异的触感，瞬间把晕乎乎的大脑炸成火花。 噼里啪啦的脑子还没停下动静，僵硬的躯体已经迅速传递了信息出去，高大的男人也是一僵，随手把她安置在廊檐下的凳子上，转身飞速就抓了两条大浴巾，一条兜头把她罩住，一条裹住她凉薄的身体，前后时间不过半秒，照理说应当看不见什么。 “你在发烧，不能泡温泉，泡了温泉不能吹冷风。”男人还夹着火气的口口勿混合了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声音有些沙哑，像极了今晚演奏的大提琴低音炮效果，从发热的脚尖一路震颤到心头。 “嗯，记住了。”秦卿习惯性地点了点头，随后又因一把年纪闹了笑话分外尴尬，还待等着对方出去，突然脑袋上一沉，一双大掌便窸窸窣窣帮她擦起了头发。 “别动。”察觉到她要躲，男人惯性地命令道，手下的力道越发不容拒绝。 “……”秦卿觉得，这是她这辈子最糗的时候了。 先是被时明凤刺激了一顿，然后又是失了理智发烧泡温泉差点缺氧，现在又被裹得像蚕宝宝让人按着擦头发，桩桩件件都不是成年人该干的事，偏生都让一个人撞见了。 幸好男人不是长舌妇人，寡言少语地只专注手下的业务，娴熟的操作堪称体贴，逐渐地缓解了少女的尴尬。 隔了一会儿，秦卿望着倒映着月华波光粼粼的池子，忽而轻笑着开了口，“樱花树，很漂亮。” 男人大掌一顿，顺着她的视线落在水中徜徉的粉白花瓣，毫无情绪起伏地应了一声，“嗯。” 这句答复仿佛是和解的讯号，空气里若有似无的紧张气氛散了些。 秦卿头脑渐渐清醒，便开了话头闲聊了起来，“上午我碰见秦家的人了，他们来参加赌石，听说是为了扩展新的项目。” 她有意抹掉了时明凤的名字，不想对方去探究。 “嗯，秦氏的服装产业链亏损过半，正在研发一种毛笔字输入法，买翡翠是为了请张处之。”男人的情报果然掌握得更加准确详细。 “张老？”秦卿微讶，继而又摇头叹息了一声，“想不到文坛泰山北斗也不能免俗。” 少女年少拜师学艺曾经一度师从张处之，一直敬仰尊崇，没想到秦家晚宴一别，他也被利益圈进了铜臭的旋涡。 “别难过。”男人冰冷冷毫无技巧地安慰道。 秦卿顿觉哭笑不得，内心又不觉得一软，垂眸盯着笼罩在头上的阴影道：“中途的时候秦家弃权走了，说是地产开发的项目出了岔子，这事……是你做的吗？” 第216章 擦脚 按理说，即便封衍身上背着少将的身份，可道理资历跟年龄摆在那里，没有在官场虚以为蛇的觥筹交错，想要拥有多少财富是不可能的。 可这人却在滨海的黄金地段构筑了一片私人园林，轻而易举便将她从秦家捞了出来，据说当时交换的是一个地产项目。秦卿虽说不曾涉猎这一行，但也知道这不是小数目，毕竟以时明凤的性格，没有百分百的甜头，必定不会轻易放手。 所以今天在拍卖会现场听到地产项目的时候，她下意识就想到了封衍。 而对方也并未打算隐瞒，闻言便也直截了当地承认道：“是海岛的项目，一般刚起步的企业为了方便行事会写策划向上面审批，走绿色通道会减少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不过相对的，审核也会严格。” 如果只是企业自己承包了项目慢慢弄，审核的时候塞塞红包打发了事也出不了篓子，可秦氏涉水不深又想啃下这块大宝贝，于是风风火火扯虎皮想要一路通关，却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倒是把陈年旧案给翻出来了。 而且听封衍这口气，地皮下有尸体，他并非一无所知。 秦卿用牙尖研磨着下唇，犹豫了下不免还是担忧，“毕竟是经了你的手，会有影响吗？” 她已经看了新闻，连环杀手分尸案，是一起极为恶劣的公众恐慌事件，上面势必会彻查到底，如果追根究底，封衍的身份难保不会被揪出来。 “不会。”男人的回答倒是笃定，掌心下的力道柔和了几分，气氛也越发松弛，他低沉又有磁性的声线似乎还带着一点笑意，“这个案子我们这边已经盯了很久，现在公之于众也是时机成熟，引出了凶手，我们这边好结案。” 额。 秦卿被狠狠噎了一下，有点想仰头去看对方现在的表现，看看这冰冷冷的一张脸是怎么大言不惭说出这么腹黑的话。 闹了半天，她当初从秦家赎身出来的天价不仅是块烫手山芋，而且兜兜转转背后的黄雀还是封衍。男人利用高层机密的便利封锁消息，在时明凤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可把那老女人狠狠坑了一把。 “也对，你也是个生意人……”秦卿后知后觉才回过味来，嘟囔了一句，发现自己以前给男人定义的刚正不阿形象摇摇欲坠，顶上还得加上女干商的标签。 发梢的水渍被一点点仔细擦干，毛巾随着男人温热的掌心离开，然而一个跨步，高大的身影又绕到了身前，封衍单膝跪在鹅卵石地上，迎面直视过来，依旧是单刀直入的问话，“你不高兴？” 有研究结表明，跟孩子说话时降低身高的距离会让人有安全感。 这已经不是男人第一次蹲下，秦卿却依旧无法适应，脑子里胡乱闪过育儿百科，嘴角僵了僵，这才摇头答道：“不会，我可以理解。” 大抵换做是其他女人都会不是滋味，认定男人手段腹黑，连救她都心思缜密想着回本。可秦卿也是个生意人，易地而处倒也明白，当时他们非亲非故，更谈不上什么一见钟情，能伸出援手帮扶已然是仁至义尽，更遑论还要矫情地要求对方不求回报。 “以后不会了。”封衍盯着她的眼睛做出了保证，也没讲明白前因后果。 但这一句浅淡的话语却强行拨弄了秦卿的记忆，让她再次想起山崖边那句‘你是不一样的’。不沾亲带故的她到底在男人心里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促使他后来五千万眼睛都不眨就无私奉献了出来。 还没等秦卿深入思考这个哲学问题，忽地脚上一痒，她定睛一看，吓得倒抽了一口冷气，浑身毛细孔都炸开了。 封衍，竟然在帮她擦脚。 “别，不用，我自己……”秦卿慌乱地几乎要语无伦次，绷紧了小腿下意识要缩回脚尖。 然而封衍的手更快地抓住了她的脚踝，一抽一拉间，微微抬高了脚掌，还用掌心去碰了一下温度，“凉了，会感冒。” 秦卿裹紧了身上的大浴巾，整张脸不可抑制地瞬间涨红了起来，羞耳止地蜷缩起了脚趾，被男人那副冰冷正经的面孔击打得后背升起了一层热汗。 “不用了，这点小事，我自己会做。”她憋着一口气伸长了胳膊急忙去阻止，指尖在半空中跟对方的指尖短兵交接，光滑的手背擦过对方带着薄茧的掌心，微凉与温热相接。 两人蓦地皆是一顿，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都有点忘了反应。 封衍不知想到了什么，倏地收回了手，大掌紧握成了拳头，似是逃避般垂下了眼，沉声道：“嗯，那你早点休息。” 说着，这人松了力道，放了掌中的粉白小脚。 啪嗒，秦卿一愣，脚尖一下就触到了地板上凉掉的水渍，沸腾的大脑被冰得顷刻间冷却下来，电光火石之间，她竟是伸手覆上对方的拳头，“封衍，我不是害怕。” 解释脱口而出，没有任何起承转折，但他们彼此显然都想到了一起。 “……”男人保持着沉默，刚才被暖气熨烫开的面部线条又是迅速被冰霜雪色盖上。 只是这一次秦卿没有放任自流，柔软的小手轻轻拉着他的拳头，眼角眉梢也满是温柔的笑意，“下次出任务回来也别关禁闭了，你脸上有点表情其实挺好的。” 像是在吐槽他总是冷着脸一点都不可爱的玩笑般，少女浸着水色的声音有几分绵软，像是一团棉花揉进了男人钢板一样的胸口，悉数瓦解了那一层无坚不摧。 秦卿回来一路思前想后，也就得出一个男人出任务戾气未消的可能，以前梅姨又是害怕又是忌惮，搞得他总是有家不能回，自己关禁闭，她下意识便不想对方重复以前的生活。 许是她的语气太过真诚，又或许是冷战之后气氛太好，封衍紧绷的拳头终究还是松开了，垂下的视线落在与自己肤色对比强烈的白皙手背，一路沿着纤细白嫩的手臂，一直到那张眉眼如画的脸。 第217章 监护人的帖子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封衍其实没想破坏规矩惹人误会，只是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跪在了廊檐下，身后是泛着腾腾热气的温泉水池，他被水打湿了衣服，身前坐着一个刚泡完澡的花季少女。 许是天生丽质的关系，前段时间日晒雨淋能把人烤成黑炭的军训并没有在少女的脸上留下半点痕迹，相比起某些女生糊了一脸的化妆品，她总是出于礼节化着一点淡妆，使得眉眼端庄矜持。 而此时刚刚在温泉里浸泡过，她的眼睛里还藏着波光潋滟，粉白的脸颊比树上的樱花还要透亮几分，乌黑的发丝柔柔垂在颈边，精致的眉眼比往常还要显得稚嫩懵懂。 很可爱。 一贯欣赏能力匮乏的封少将像是突然被打通了任督二脉，而且一睁眼就寻获了这世上难得一见的珍宝，就未曾解冻过的心脏骤然被一锅热油淋上来，热气都直接冲上了头。 他忽然就想起刚才少女在睡梦中脆弱又无助揪住他的衣服，蜷缩在怀里时候不小心触碰到的嘴唇，带着点柔软的水色，有着致命的诱惑力。 “你……”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女性，被一个男人直白地盯着看半天，饶是秦卿心理素质再好也觉得四周的空气都要着火。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指尖像是被男人手背过高的温度烫到一样，轻轻抽动了一下便要收回来，结果中途又被反手拽住，一股大力作用间，她扑进了一个宽广的怀抱，男人的指腹重重擦过她的唇瓣，引起一片火热。 而后，男人的声音越发低沉地从胸腔处震颤出来，微微还带着苦恼，“我还没想明白。” 嗯？秦卿愣了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对方指的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当时她的警告至今让男人耿耿于怀。 她抿了抿唇，感觉那片酥麻还在延续，可想而知刚才那一下男人的力道，心里一时犯了软，便想要开口缓解道：“那天的事情，我其实……” 话还没说完，她倏地后背被往前一摁，整个人如同要被揉碎般压近了男人的心口，尚未反应过来前，猛地就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怼着了。 ？！！ 慢半拍意识到那是什么东西的时候，男人已经一阵风卷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出去一下。” 徒留下秦卿怔愣了半天，面上才忽如飞花飘起了一片绯红，连耳垂都要滴下血来。 她原本穿得就少，两人刚才还贴得那么近，有反应也属……正常的吧。 秦卿一边脑子冒着热气思绪紊乱，一边擦拭着身体去换了衣服，走到门前的时候发现地上多了一部手机，像是男人太过匆忙留下的。 她本想等人过来自取，却等了半天没见人影，想起对方可能在自我解决，还是歇了送过去的心思，结果刚一放下就听见了信息提示音。 叮。 屏幕在昏黄的纸灯里亮起一片白光，本着对隐私的尊重，秦卿伸手要把屏幕反扣，余光在一瞥间却是顿住了动作。 【百度贴吧有一条新的回复】 “……”此刻秦卿的心情有点复杂。 她知道自家监护人沉迷百度不可自拔，生活技能基本靠百科，可却万万没想到这人还在逛街吧发帖子。想起那一堆中老年加孕妇保养品，还有青少年性取向调查，格林童话安眠曲，她的嘴角便止不住抽动了两下，瞬间决定把思想道德先放到一边。 封大监护人或许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会把手机落下，屏幕连个密码都没有，秦卿一点进去就是古老又传统的主页面，壁纸都是系统自带原封不动，简洁到苍白的程度下边只有一个百度贴吧的app亮着小红点。 秦卿点进去观摩了一遍对方的id号，对着直白的【监护人】三个字无语了片刻，然后又偷偷退出来，换了自己的手机有些做贼心虚地搜索了一番，结果真在里边发现了一个帖子。 【家里有一个小孩，不懂沟通怎么办？】 这种标题混合在公众版块，跟楼上楼下炒作明星绯闻的劲爆震撼相比堪称索然无味，可就是这么个正经规矩的题目居然飘在首页，而且楼层页数还破了一百，看起来分外诡异又引人好奇。 秦卿在车上睡多了这会儿精神正好，于是靠在墙边点了进去，第一眼就被二楼不靠谱的回复刷新了三观。 二楼：孩子总不听话怎么办，鸡毛掸子皮带揍一顿，爸爸再也不用担心他不听话了。 秦卿默默无语，手指拉下去就见到了回复。 监护人：虐待未成年属刑，事犯，罪，请说话注意，而且小孩能听话。 “噗嗤……”秦卿憋不出笑出了声，指尖抵住下唇饶有兴致地往下翻，果然很快就看到因为男人的严肃回复引来了一波回帖。 三楼：吧主这一股浓浓的老干部作风蜜汁宠溺，秒粉.jpg 四楼：顶楼上，这正经的画风跟id妥妥反差萌，顺便问一下，吧主的小孩既然听话，为什么难以沟通，是刚刚领养了朋友家的孩子吗？好奇脸？？ …… 跟了十几楼后，错开了一段时间帖子估计都快沉了才看到男人的回复。 监护人：嗯，很乖很听话，只是刚接过来，好像不喜欢家里的环境，饭也吃得少。小孩文静，喜欢书法弹琴艺术熏陶，我不懂这些，只花钱买了她的字，但她好像也不开心。 秦卿看了一眼时间，大概发帖是在她刚刚搬进园林的时候，对方一千万砸下来的当口，她当时还有点懵。 不过男人费心总结的事件很快就引起了吃瓜群众的注意。 一楼：花钱买字？！！土豪爸爸，您还缺腿部挂件吗，干吃不干活那种的。 二楼：哼，吧主这种用金钱玷污艺术的做法是可耻的，还是冲我来吧，躺平任搞.jpg 三楼：我只从字里行间看出了浓浓的自豪，吧主，秀出你家孩子的大作，我家熊孩子也上书法班，来拼一波，【图片】。 刷到这里，秦卿心里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连忙往下拉，果真就见到底部缓冲出一张昏暗的照片。 第218章 危险源 秦卿也不知道是谁一开始给封衍推荐百度的，脑子在施远田鹏等人转悠了一圈，悲剧地发现这些平时在战场上铁血铮铮的汉子绝大部分在生活里可能都是睁眼瞎，也难怪自家监护人信奉网络板块灌水的人群。 而且在其中某些楼层晒出自己书法真迹的时候，脑路线呈直条状的男人也直接甩出了一张图片。 图片里光线不是很好，墙壁还是木头看起来有些简陋，应该是某个训练的基地，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台缝隙晒进来一点光辉印在纸面上，那张单薄的宣纸不知是为了方便携带还是怎么的，连个像样的框都没有，就这么简单粗暴地挂在小木床的上边。 而那副字帖虽是秦卿随手即兴的作品，但笔锋娟秀有力，隐隐还透着一股狂态，末尾笔锋处的点点朱砂桃花像是被毛笔卷起般肆意飞扬，漂亮地像是一幅画。 也就是这样一张明暗强烈对比跟环境激烈冲突的图片使得原本惨淡的跟帖瞬间开了挂一样激增，往下一溜烟全是惊叹号。 一楼：卧槽！！这特么是小孩的毛笔字，吧主玩我的吧，这明明是精品店的挂图！ 二楼：卧槽！我也差点自戳双目，还特地放大研究，发现真是手写，对比我发的狗爬字，啪啪啪被打脸。 三楼：我是个书法爱好者，很负责的告诉大家，这不是挂图，而是真的人工字体加朱砂渲染，最后我也想说，卧槽！跪了跪了.jpg 四楼：楼上说的是真的吗？那我就有理由怀疑这吧主是来炒作的，炫耀神马的请拐道好吗？ …… 这些羡慕嫉妒恨的帖子里不乏怀疑阴谋论者，可自家监护人或许是事务繁忙，隔了一百多层追问才又冒了泡，这次问的就是小孩营养不均衡需要的保健品。 底下还有人不依不饶，也有人作怪把推销广告清单砸了上来，自此也终于抓到脑白金的元凶。 秦卿看着直磨牙，很想把南絮喊起来连夜把帖子给封了省得监护人整天被灌输奇怪思想，可低头看着自家监护人特地在下边回复的谢谢跟点赞，她又是一阵下不去手。 “哎，算了算了，就当业余爱好吧。”秦卿心累地捏着眉心，想起冰块脸煮个粥都捧着手机的画面，顿时无奈地笑了笑，随即释然地收了手机转身睡下。 这一次，她的梦里再也没有可怕的噩梦，有的只是男人拉她入怀时候心跳如鼓的声响。 然而另一边的封衍却远远没有那么好受，大半夜冲了一个小时冷水澡，低头看着下不去的小兄弟，又是绕着房子外墙跑了大半宿，最后好不容易消停了却又发现自己手机落在了少女房间里，怕自己失控又怕耽误事情，纠结许久还是偷偷从篱笆翻进了房间。 他本意是找到手机就走，进了屋却自动先给少女掖好被子，然后又探着额头测量体温，发现烧退了刚松了口气，眼神便犀利地发现一边纤细的胳膊上青紫了一大块。 好似是感觉到了疼痛，即便在睡梦中少女也无意识地护着那块地方不受磕碰。 是那个杀手伤了她。 封衍的眉宇间止不住泛起了一层戾气，浑身的寒气止不住地往外冒，眼神死死钉在伤口处，直到少女仿佛受了冷拉高被子才如梦初醒地拉住了神志。 “少将，你对一个人异常执着的时候起了杀心，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执着会引发许多负面的情绪，这种情况跟好胜是一个道理的，当初队伍里不让你发挥全力也是出于这层考虑。现在，我的建议也是暂时远离影响源。” 心理专家的话还犹然在耳，作为常年辅导战后创伤的博导，封衍这种从小训练入伍的尖兵一直在他严密观测表里。三年前他短暂地出现了一次意外，创伤后遗症下丧失了封月死后三个月的记忆，最高机密的档案至今封存，而他定期的心理疏导一直没有停止。 上次在山崖边他差点错手杀了瞿丽，这件事情让高层连续留了他一个多星期，最后还是让手底下人去捞才得以脱身赶回来。 原先他以为问题不严重，可在环海酒店走廊里，他转身险些掐住少女脖子的那一刻，便没办法再自欺欺人。 “你是不一样的。”他坐在少女身旁，双拳收在膝盖上紧紧握住，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宣誓一般，看着睡梦中那张恬静的睡颜郑重道。 随即，他收了手机起身往温泉池走，利落地翻过篱笆墙，然后回身直直对上了坐在樱花树下的南絮。 空气徒然陷入了沉默。 彼时，南絮手里正端着一杯清酒，手势僵在半空中，瞪着眼睛还以为自己大半夜产生了幻觉，于是呆愣了片刻后，她条件反射地抬起另一只手，打了声招呼，“嗨。” 男人冰雕一样的脸上两道冷冷的视线扫了过来，一点也没有被人发现的尴尬或者不好意思，好似逛一圈后花园出来，平静地点了点头，“嗯。” 然后，高冷地走远了。 南絮这一天的心力交瘁被冻成了冰棍，浑身一个激灵，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枫树林后，回头又看了看篱笆墙，宛如智障一般越看眼睛瞪得越大，最后连酒都被生生吓醒了。 卧槽，那不是秦卿的房间吗？刚才那个就是传说中的封大少将吧，这大半夜从秦卿屋子里翻出来做什么？这大半天他们两个在屋子里做了什么，有什么学术问题需要这个时间点探讨的？现在我家身娇体弱的秦老板还好吗？！！ 南絮甩了杯子，抖着帕金森的手拎着壶往自己嘴里灌，半天才把内心无数的咆哮都给压制住，踩着玄幻的步伐回了房。 隔天早上，失眠了一整晚的南絮凭着顽强的意志力爬起来，拖着半死不活的脚步冲到秦卿的房间找人却撞了空门，等到了餐厅才见着人正端庄地跪坐在榻榻米上吃早饭。 “早。”少女神清气爽地侧头打了个招呼，末了瞧着她一脸虚脱相，不禁关心道：“昨晚没睡好吗？” 第219章 鸡同鸭讲 南絮昨天饱受惊吓，终于出事差点弃了军师的位置冲到前线，危机刚过还没哭嘤嘤倾诉一下心情，秦卿那头就已经挂了电话睡得人事不知。 于是晚景凄凉的南大美人挑了个半夜三更，樱花树下独自品酒仰头想四十五度角忧伤一下，没曾想情绪还没酝酿完就被篱笆翻墙的封衍吓得惊心动魄。 任谁第一次看见那样俊美无涛的一张脸都难以忘怀，不过更加让她惦记的是屋里头发生的酿酿酱酱，可是……谁来告诉她这神采飞扬是怎么回事？ “南小姐，您的早饭已经准备好了，请用。”端木秋像是个尽责的管家坐在末端，礼貌得让人不好意思炸毛。 “咳咳，麻烦了。”南絮艰难地克制住八卦的谷欠望，轻咳了两声落了座，眼角咕噜在四份早餐前扫了一圈，而后落到对面少女的身上，“嗯……你，身体怎么样？” “嗯？你知道了？”秦卿矜持地咽下米饭，还以为对方问自己发烧的事情，笑了笑道：“没事，身体还有点乏累而已。” 通常发烧感冒的后遗症就是浑身酸软。 南絮却是被噎住了，挂着两个黑眼圈瞪了瞪眼，丝毫没想到对方竟然不加掩饰，当着众人面前如此不矜持，一时有些接不下去，只能转移目标，“不是说你家监护人来了，怎么没见着人呢？” 她不好说昨晚已经戳破半夜翻墙的事情，便装作才听到消息。 “不知道，他……”秦卿摇了摇头，张嘴想说什么，猛地就记起自己昨晚尴尬的糗事还有男人起了反应的私密，脸上飞过一抹红晕，含糊了一句，“他可能还在休息。” 男人取走手机的时候她都没有察觉，想来自我解决应该蛮耗费了不少时间。 “……你只是累了，而他还在睡，呵呵。”南絮抽着嘴角忍不住脑补画面，瞬间有种三观毁灭的错觉，又记起男人昨晚冷到掉渣的脸，莫名又是忧心，隐晦道：“那个，需要给你介绍个医生不，我还认识些人。” 这种事情一般男人都不好意思开口，她觉得还是通过少女去传达，争取早日和谐美满。即便是夫妻生活里，床上的和谐也是重中之重。 嗯？秦卿抬眼看了过去，总觉得搭档今天问话有些古怪，嘴里仍是从善如流道：“不严重，早上刚看过。” 她胳膊上的伤看着吓人却没伤筋动骨，早上就应该擦过药了。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话，成功地让见多识广的南大美人脸都吓绿了。 “早上，看，看过？”南絮一口气抽得差点晕过去，眼球像龙卷风一样刮过旁边的端木秋，发现后者竟然面色如常毫无半点波动，这让她深刻怀疑自己的定力，于是又强自镇定了下来，半笑不笑地艰难道：“哦，呵呵，大早上，你精神真好。” 昨晚两人干柴，烈火了大半宿，早上还来一次，作为女性同胞，她都不禁有些同情起操劳的封少将了。 两人这一番牛头不对马嘴对到半路，院门外就停了一辆车，高大的身影从黑色吉普上迈步下来，清晨的微风带着枝头的花瓣雨洋洋洒洒落在男人的身上，衬得那一身白衬衫黑色西裤格外抢眼。 男人眉目俊美而冰冷，天生的衣架子身材就跟行走的画报一样，沉稳的步子，强势的气场，比黑夜里更加震撼人心。 南絮见第一眼险些流口水，第二眼便觉得分外扎人，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 倒是秦卿习以为常，扬起温柔的笑脸道：“你回来啦。” 她不是个多话的人，成年人的属性也让她经过一个晚上的沉淀足以镇定自若，从容应对。 “嗯。”惯于冷漠的男人更是看不出丝毫破绽，眼神在少女的脸上游移了一圈后这才冲另外两人点了头，连个声音都没给。 明显的差别对待让南大美人兴味地挑了挑眉，视线有些不怀好意地转移到了封少将的下……半身。 啧啧，一表人才，可惜了。 侦察兵出身的封少将对外界原本就敏感，更何况是这么近距离的打量，当即更是眉峰一抬就扫了回去，恰好四目相对上，对方一个眼波暗送过来，惹得他心下一沉，脸色见冷。 “怎么了？”秦卿一感受到冷气便扭头看向旁边，目光若有似无地掠过对方微红的耳廓，抿着唇有点想笑。 看来监护人也不是很淡定。 到底是自家小孩的朋友，封衍也不好说什么，摇了摇头顺手就把碗里挑好刺的鳕鱼递过去，“高中生得吃鱼，补营养。” 神色如常地说完，他又被少女盘里那碗端了过来。 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没时间反应，秦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男人三两口把自己用过的汤喝光了。 “……我营养够好了。”她呐呐地回应完这句，顿觉丢失多年的羞耳止心又被捡了回来。 “还是要多吃，你瘦了。”堪称精密测量仪器的监护人昨晚亲手体验过重量，表情很是冰冷，不容反抗。 “……”秦卿突然又有种想把帖子封号的冲动。 比起少女内心小小的怨念，对面的南絮已经被两人的日常操作晃瞎了狗眼，觉得钛合金材质都要被戳穿了。 她看着对面的少女眼角泛起的绯色，心里忍不住想皱眉。不知道有封衍这号人物之前，她就知道少女感情那根线路全接到了智商上，干净得像张白纸，所以作为过来人，她一直觉得少女该找个知根知底，同样单纯干净的人。 没见着封衍之前，她就觉得封家是一趟浑水，封衍更是一团谜，而昨晚匆匆一瞥，更是让她心惊胆战，竟是没想到少女招惹了一个如此危险的男人。 危险并且神秘，身上泛着浓重的煞气，像是一把寒芒四射的刀。 她心里越发不安，于是打了主意在饭桌上开口道：“封先生，再过不久秦卿就成年了，她也能正式在法律上接手自己的事业，不知道这事你怎么看？” 挂靠跟自立门户，其间关系可大有不同。 第220章 我相信他的 封衍由于少年入伍，档案特殊，早早就从封家迁出来自立门户，所以收养秦卿的时候完全没有知会家族。只是不说并不代表封家不关注，如果单单在未成年期间尽到赡养义务，那就是做好人好事，但一旦成年了还挂在封衍的户口下，事情显然就会变得复杂。 换做是其他人，或许南絮还能揣度一下对方贪图钱财想霸占少女的事业，可封衍却全然没有这个必要。不要钱不要权，却要把一个异性留在户口本上，这种企图基本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而南絮想要的就是在期限临近之前戳破这层窗户纸。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坐在斜对面的神秘男人在感情方面也是匮乏苍白。 封衍思考了一秒不到，连眼皮都没抬，冷漠道：“届时相关手续我会处理，你们酒吧的营业股份分割可以私下协商。” 少女在黑白两道上的基业，他都一清二楚，自然也包括欢心酒吧引进了赌局的事情。 南絮一噎，十分不爽地皱着鼻子道：“我看是你想占秦卿便宜才差不多。” 晚上翻墙，大清早乱搞，连一碗汤都不放过。 可对于尚且没有开窍的封衍来说，这无异于人格上的侮辱，啪地一声，筷子重重便落到了托盘里，男人本就冷峻的眉峰像是冰刀刻骨一样锋利逼人。 “她的东西，将来我会一分不动还给她，我的东西，只要她想要，什么都可以给她。” 男人脸上的肃穆配上这认真的口口勿比表彰大会做陈词还要正经三分，一字一句都掷地有声，砸在清晨寂静的庭院里，在每一个人的心口都震出了回音。 南絮猝不及防又被泼了一脸狗粮，心口来会被堵得快要心梗，想发挥平日的毒舌嘲讽一波男人说的比唱的好听，但是又在对方冰冷又刻板的脸色下只憋出了一句，“早说不就完了吗……” 害她一会儿想用美人计，一会儿使用激将法，还得被接二连三的狗粮迎头痛击。 旁观的秦卿也终于回过味来，顿觉哭笑不得，搁下碗筷擦了嘴角，这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轻笑道：“好了，知道你是担心我，我这点微薄的财力封衍还惦记不上。我相信他的。” 我相信他的。 尽管她明白，南絮心里担心封家这个泥潭会让她泥足深陷，可对于封衍，她却能给予无条件的信任。 “哎，好吧好吧，当我多管闲事。”南絮上下大喘气心累不已，只当他们私底下早开诚布公了，便也就挥挥手道：“我再去睡个回笼觉，芯片届时加进玉石里是技术活，我再研究研究。” “不必了。”封衍第一次主动接了她的话，整个人气场还尤为冰冷冻人，迅速解决完早餐便对少女开口道：“芯片已经送去处理，差不多了，你要跟我去看吗？” 秦卿愣了愣，一时有些想不起自己是何时把东西交给对方，后知后觉应了一声，扭头跟南絮道：“那你就好好休息吧，辛苦了。” 说完，便跟在男人的身后走出了房间，到了廊檐下的小石阶准备穿鞋。 正当要弯腰的当口，杵在前边的高大身影却率先一步蹲了下来，伸手便拿起了她的高跟鞋。 “封衍，这个……我自己来。”秦卿一怔，想起昨晚擦枪走火的囧事，不禁耳根发烫伸手想要去拦。 “别动。”男人头都没抬，直接打断她的动作，沉声道：“你的手没好，不能拉伸。” 所以弯下穿鞋能省则省力。 “……好吧，谢谢。”秦卿无奈地抽回了手，觉得在身体健康方面或许永远都无法跟对方辩驳，便也只能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的脚踝穿鞋，仔细地把带子绕上脚跟固定好。 她低头看见对方发旋处不知何时沾了一片樱花的花瓣，便笑着弯腰抬手替他摘掉。 少女长裙纤腰，一头墨发遮住了小半边端庄优雅的面孔，她盯着男人笑得温柔。而男人蹲下高大的身躯，低头给少女穿鞋，举止笨拙却仔细认真。廊檐下的风铃跟晴天娃娃随风摇头摆尾，院子里花瓣纷纷扬扬，原本该是美不胜收的场景，此刻却全成了他们的背景。 南絮堪堪回头见到这一幕，突然就觉得自己七上八下的担心全是莫须有，撇了撇嘴将少女身上的跟踪器灭掉，晃荡着婀娜的身姿回了房。 “秀恩爱都去死去死，老娘都吃撑了。” c市在沿海城市里发展属于中上游，早年多有原石交易市场，所以经济在赌石这一方面也活络，属于南方不多见几个赌石大城，一路上的店铺十有四五都跟玉石挂靠，端木秋选择在这里扎根当珠宝商不是没有道理。 封衍这次出行没有配司机，全程都是自己开车，这倒是方便了秦卿在一边搞小动作。 她又偷偷打开手机刷贴吧，自家监护人的帖子热度依旧居高不下，她连收藏都不用，直接点进去翻到昨晚的页面上，打算好好了解一下监护人的心路历程。 监护人：小孩考试成绩下滑，拒绝沟通。 这是上次找了替身背锅的事情，她解释了补学分的制度，对方却觉得这是她单方面反抗不合作。 楼下不少父母站出来提建议，诸如多接触孩子世界，保持通讯，多关怀多了解，这也侧面解释了男人有一段时间突然积极在网上跟她聊天的起源。 其中一百多个回帖里，她看到监护人回了一个提问。 第一百零一楼：好数字要有好问题，我以端正的态度问一句，吧主的小孩书法这么漂亮，成绩应该不差吧，平时都考几分？ 然后自家监护人言简意赅：满分，全部。 “咳咳……”她连忙用拳头抵住下唇，用咳嗽掩饰住憋笑的意图，觉得旁边开车的男人大抵不是去请教问题，而是去拉仇恨值的。 后面手指下滑，果然是一片腥风血雨的讨伐声，后来有人跳出来质疑，男人又放了一张截图。 秦卿点开一看，“？！！” 谁能告诉她，自家监护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皇者归来的账号跟解题过程的？ 第221章 还有我 秦卿作为一名品德兼优又心里年龄严重不符合现实的大家闺秀，对于尊重他人隐私这一条是有深刻认知的，可她现在又暗戳戳背着驾驶座上的人，窥探人家的私生活，出于羞耳止心，一路都很战战兢兢。 特别看到中途，隔壁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在屏幕还没暗下前夺了她的手机。 “车上别玩手机。”男人目不斜视，面瘫的脸上一本正经。 “……嗯。”秦卿瞥了一眼被直接放进凹槽的手机，默默松了一口气，又有些好奇那个帖子里的人是如何一边忍受着男人拉仇恨，一边给出这些育儿经的。 “宋如叶回来了，高三课程你怎么打算？”封少将相比起初见时，问话已然温和了许多，不会再擅作主张蛮横霸道，仿佛一步步在朝着合格的监护人标准走。 秦卿将注意力从对方身上收回来，被这个话题戳得内心有些怅然，淡淡说了自己的打算，“上次皇者归来的交流团给了一张京大的邀请函，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高三还是在严华吧。”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对于她来说，这种变数太多，根本无从考量。 听出了她的彷徨跟失落，驾驶座那边沉默了片刻，继而才伸过来一只大掌，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男人嗓音沉稳道：“还有我。” 还有我，在你的身边。 秦卿又想起早晨饭桌上对方掷地有声的那句话，过长的反射弧这会儿才绕着脸颊爬上一层红晕，抿着嘴角扬了扬，心绪渐渐平和了下来，“嗯。” 关于成年，她从一开始的满怀期待，想要脱离束缚独立自主到如今却渐渐淡忘了，有时甚至觉得他们这样挺好，在法律文字上能有一丝联系。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到一间首饰店门口，牌子上挂着樱花的标志，想来是端木家的产业。 封衍怕仓库那边脏乱，于是让秦卿留在店里等他。 少女前世对珠宝见多了麻木，转了一圈才看到精品柜里安放的一条手串。那是条遍体如血的珠子，圆润透亮的玉石在灯光下折射出亮眼的光，整齐十八颗串联在一起，不大不小正好适合女生的手腕。 今天她没有做任何掩饰便出了门，刚才进店里便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工作人员碍于职业操守没敢上前，斜对面一双男女却是很快就撵了过来。 “呀，这条手串是真漂亮啊。”化着浓妆的年轻女人矫揉造作夸了一句，回身就搂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撒娇道：“亲爱的，我想要这个。” 说着，她特地瞥了少女一眼，略微有些得意。 “诶，你这小磨人精，呵呵……”那男人已近中年，收拾得倒像是成功人士，走过来的时候一双眼睛也在扫着少女，眼底有着难以掩饰的惊艳，像是要显摆一样格外大度从容，只是等视线落到柜子里的手链时，表情倏地有些僵，“咳咳，宝贝，要不咱们选别的吧，这东西血糊糊的，看着不太好。” 闻言，旁边的女人不乐意地撅起了嘴，半边身子都挨到了男人手边，道：“不嘛，人家就喜欢这款，整天买珠宝都腻死了，偶尔换换口味挺好的。而且这东西也挺好看的，你没见人家小姑娘看了半天吗？” 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引战方法既蠢又可笑，秦卿轻轻挑了挑眉，叩了两下玻璃台面，询问里边的售货员，“能把手串拿出来看看吗？” 有些人气质使然，一开口就知道贫贱高低。 少女虽然看着年纪小，可一举手抬足都能够看出不凡。 那边的售货员愣了一下，有些为难地躬身道：“不好意思，这是店里的非卖品，这位小姐不如看一下店里其他手链。” 听到非卖品，秦卿满意地笑了笑，还没开口拒绝售货员的提议，一旁就插进了女人搅局的声音，“哎呀，这卖不卖都是看人的，谁有钱谁就是大爷，这规矩谁不懂啊。她不能看，我总能看了吧，赶紧的，别耽误我去美容院的时间。” 女人甩一甩一头波浪卷发，半是嫌弃半是炫耀地催促道。 “诶，小妖精，要不我送你去美容院吧，都说了这玩意不好，听话。”中年男人连忙就接了话茬，捏了捏女人的小脸，末了卡了一手的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旁边面色如玉的少女，心痒痒地装模作样道：“小妹妹如果要手串的话，我倒是知道有一款挺适合你的。” 说着，他的视线下滑到少女的皓腕上，几乎要被那片雪白无暇的肌肤给晃花了眼，暗想人好看带什么都漂亮，不是珠宝衬人，而是给珠宝增光。 只是这前言后语搭得显然不是时候，一旁的女人骤然就发起了飚。 “好哇，你跟我看就什么都不合适，瞧见她就想起来合适了，还拼命把我往美容院赶，是想我前脚走，后脚给你腾地方多勾搭一个是不是？”刚才还柔弱得风一吹就要倒的女人瞬时成了母老虎，一边骂，脸上的粉还扑簌扑簌往下掉。 “不，不是，我哪能那样想，你小声点。”中年老男人尴尬地拽着她的手，心虚得连发火的底气都没有。 见状，那女人更是不依不饶，甚至调转枪口冲向了少女，恶言恶语道：“小姑娘，别以为年轻漂亮就想着挖人墙角，你这种招数我十年前就用过了，你想忽悠他给你买手串，那也得我退位了才行！” 有钱人多了，小三当道，这种事情本是见怪不怪，但拎到明面上掰扯的还是头一遭见识。 毕竟没有打起来，店里员工也只能做壁上观，鄙夷地看着这类小三小四争宠的戏码。 秦卿却是无端遭受了炮火，险些被气笑了，纤纤细指一叩，咚地在玻璃台面上发出脆响，幽幽揭露道：“这种正宗的老坑玻璃种血翡是按克计算的，这样一串的造价不会少于五百万。他不是不肯给你买，只是他买不起罢了。” 她本不想坏人颜面，无奈总有不长眼的撞上来给她解闷。 第222章 血翡手串 秦卿本身就是个八面玲珑极为有手段的人，商场上摸爬滚打多年，不仅能一眼看出社会的丑陋，更能瞬间踩中别人的捉襟见肘。 从中年男人的穿着跟香水，她基本能确定这人毫无文化底蕴的私人企业土财主属性，而且一开口就漏了怯，买不起也不好意思在小三面前丢了脸。 她实际也不爱上赶着找茬，只是平白遭了秧，便也没那么宽宏大量。 一句话直接把两颗大头蒜戳成了熟螃蟹。 “五百万？！”那小三吓得一哆嗦，连手指都不自觉从玻璃上挪开，随即又觉得丢了面子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道：“那又怎么样，你不是也一样买不起，站在这儿等着钓凯子，我看你这张脸也值不了五百万。” 别说她没带过五百万的珠宝，就是钞票都想象不出来。前段时间有个邻居带了个玉镯十来万，显摆了好几个月，所以她看到血翡才想买着比一比，哪里想到是这种天价。 那土财主原还想歪门邪道，这会儿却被少女一眼戳穿窘境，登时也是没好气道：“你说五百万就是五百万吗，这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一串破手链这么多钱，买得起才怪。” 在他有限的认知里，这串珠子撑死也就八九十万，在他的承受范围内，但拿来哄小三不值当而已。 秦卿被两人急赤白脸挤兑，倒也不恼，笑意盈盈飘回了一句道：“那是因为你对有钱人的世界一无所知。” 无知并不可耻，可耻的是不懂装懂，还要打肿脸充胖子。 “你，你说谁呢，知道我老公是谁吗，别说是那串破珠子，就是买这个店也不在话下。”小三像是战斗的公鸡仰着鼻孔哼气，就差开支票甩人脸上。 也由于她叫嚣得太大声，终于殃及了店家，旁边早就嘴皮子泛痒的售货员这下也站了出来，状似恭敬道：“这位小姐如果有意购买我们店铺可以跟经理联系，不过这串手链虽然非卖品，但确实不是几十万的地摊货，保守估计的定价在六百万左右。” 几十万的地摊货……小三顿时被堵得哑口无言，除了受到无知的羞辱，还觉得自己一身名牌全成了廉价货。 那土财主也是震惊当场，直到听见店面经理的声音，一时间尴尬到无以复加，刚要抬手打招呼就见着人匆匆擦身略过了自己。 “小吴，立刻把手串拿出来，谁让你们擅自摆出来的，真是胆大包天了你们。”经理一身西装，走路带风冲到柜台前，看到手串安然无恙才松了口气，冲着售货员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经理，是师傅看太漂亮了，所以才想拿出来摆，对不起，对不起。”售货员忙不迭应声，缩着脑袋小心翼翼把天鹅绒托盘端出来，末了小声问道：“我是不是闯祸了，是客人来提货了吗？” “你这祸可大了，等着卷铺盖走人吧！”经理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一双眼睛只盯着盘子里的东西，“谢天谢地，幸好没出闪失。” 刚才差点会错意的土财主伸着脖子看了看，一边啧舌血翡的价格，一边有些好奇道：“王经理，听说这串东西得六百万，而且看起来还是别人预留的？” 经理一进来火急火燎没注意人，听到声音才扭头望过去，恢复了笑容道：“是张老板啊，呵呵，这珍贵的物件是客人亲自送原石过来打磨的，没想出了岔子，这要是刮花点边我都赔不起。” 这可不比车子刮漆可以补，玉石要是擦花，直接报废。 “呵呵，那是那是。”土财主干笑着点了点头，暗想这玩意让他碰恐怕手都得哆嗦，一串相当于他的小公司总价值，想了想，他又起了别的心思，“王经理，那这东西是哪位老总的啊？” 商场上混最主要的就是人脉，好不容易碰到个大人物，自然得巴结。 “呵呵，这个嘛……”王经理扯着面皮想打哈哈，眼角突然瞥见不远处，脸色一变，赶忙就弯腰道：“封先生，东西完好无损就在这里，真的很抱歉，劳烦您亲自过来。” 话音一落，几人就听见了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土财主喜上心头正想着开场白，一扭头直接对上了一米九的高大身影，遮天蔽日一样迎面行来，眼底的冰冷却在瞬间冻住了他的喉咙。 小三直接就吓得呆立在了原地，直到男人擦肩而过时，才被那张俊美的脸迷得三魂出窍。 此时男人的心情明显很不美丽，强大的威压镇得人呼吸都不敢大声。 经理跟售货员都低着头战战兢兢，像是等着被送上断头台一样凄惨，因为他们都知道只要这位贵客一开口，明天辞退信就会送到眼前。 只是等男人拿起手串检查了一遍后，却听到他低沉的嗓音问道：“喜欢吗？” 众人齐刷刷扬起脑袋，傻愣愣看着男人低着头，卸去一身冰霜雪色问着旁边被人遗忘的……少女？！ 少女始终亭亭玉立站在那里，眉眼如画，笑着点了点头道：“嗯，挺别致的。” 闻言，男人身上冷漠的气息似乎又褪了一层，只旁若无人问着，“带哪只手？” “嗯……这只吧。”少女想了想，伸出了左手，手心朝上，作势要接过来自己带上。 下一秒，却见男人的大掌一伸，轻轻地拉住了她的皓腕，另一只手拿起佛珠，大手包小手地亲自给她带上。 玉石温润，在夏天的空气里冰冰凉凉贴在手腕上，血色像是有生命般衬得腕口雪白无暇，然而秦卿的目光却落在两人相叠在一起的手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他们第一次牵手，虽然跟普通意义上的有点差别，但却并不妨碍新奇的体验跟心口坚守不定的跳动。 男人的掌心干燥温暖，薄茧一层覆盖在周围，中间的纹路带着柔软的热度熨烫过来，秦卿指尖一动，鬼使神差地轻轻那块柔软的皮肤上挠了两下，随后便注意到准备往回收的手停在了半空。 第223章 骚动的掌心 那一刻，秦卿便知道，他们之间是真的不一样了。 人跟人之间的机遇是沧海一粟中的偶然碰撞，有的连接血缘，有的相关利益，而秦卿跟封衍从毫不相干的陌路人走到今天这一步，其间紧紧缠绕在中间的是他们自己的力气。 那种化学反应，奇妙得如同僵死的种子骤然破土而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成一片兴兴向荣，让人连个适应的机会都赶不上，却是无法抵抗，纵容自己沉溺在其中。 珠宝店外的暖风就着夏日的光影落在窗明几净的玻璃柜上，少女皓腕上的手链流淌着耀眼的光华，而封衍一低头，却只看到少女浅笑盈盈的大眼睛里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心脏被一根羽毛轻柔地撩拨过，让他浑身都冒起了火，解药却只有少女的手心才有。 他停顿在那里，在即将用尽全力去吞下这颗解药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铃声率先响了起来。 铃铃铃…… 单调又古板的旋律很是不合时宜，他狠狠地皱起了眉头，眼底是险些难以压抑的暴躁。 “咳咳，你先接电话。”那头的秦卿这才注意到店里十几双眼睛的灼灼瞩目，意识到时机跟地点的微妙，便卷着绯红的眼角抽回了手，末尾，指腹轻轻擦过对方的指尖，这才算是安抚下某人的一脸不悦。 封衍敛下了心神，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的时候，那头已经挂断了电话，只发来了一条短信。 秦卿在一边察言观色，轻声道：“你去忙吧，接下来的事情我能处理。” 从昨天对方失联两个小时便足以看出男人并不清闲，她不想事事都依赖着对方不能自理。 封衍盯着手机看了两秒，才克制住置之不理的冲动，抬头看着少女沉声道：“我送你回去。” 这便是要走了。 “不用，我想走走。”秦卿下意识的拒绝比脑子还快，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扬起了笑容跟对方挥手告别，“下次见。” 封衍沉默注视着她，半晌，才终于点了点头，“我会尽快回来。” 说着，刚才差点握在一起的大掌揉向她的发梢，随即高大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直到视野里空无一人，秦卿蓦地心口一酸，一种从未有过的低落席卷了四肢百骸，像是三伏天中暑了一样有一瞬间的失魂落魄。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很不舍得男人离开，连告别都晦涩难当。 而余留在店里的众人此时却是鸦雀无声。 “咕噜……”土财主看着价值六百万的手串就这么挂在少女的手腕上，狠狠咽了口唾沫，顿时口干舌，燥，脸上一阵通红。 旁边的小三更是眼睛瞪得几乎脱窗，想起刚才自己一番炫耀贬低以及俊美的男人给少女带上手串时候的温柔，当即有种左一巴掌右一巴掌被打成猪头的羞愤，扭头再看自己心心念念巴结的大金主，简直就像是另外一头猪。 最后没等少女离开，两人便先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 秦卿暂时不想回住处，便真的独自一人在街上闲逛，晴朗的天被一丝云绪笼罩，树荫下行人稀少，她踩着人行步道上掉落的叶子有些出神地走着，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一直摩挲着腕口的血玉。 一颗颗圆润的珠子晶莹剔透，比不上之前那条水钻璀璨夺目，却是多了一分内敛的优雅矜持，更加适合她。 “真执着……”她轻轻拨弄着手串，也不管里边正装着来之不易的芯片，只是低声喃喃自语着，余音未落，嘴角又向上扬了扬。 男人半夜拿走芯片做了手串，无非是想弥补之前丢失的手链，哄她开心罢了。 可他却不晓得，她真正在意的也是他的心情。 那条刻画在两人之间的界线，早就被磨得模糊不清，不仅仅是封衍单方面越界，连她也做出了回应。 虽然这份不一样的情绪尚且还没参透，可总体来说，体验还不赖。 秦卿这般想着，垂眸又轻笑了起来，只是还没等笑意说出去，不远处咔嚓一声细微的动静令她眉眼倏地见冷，“是谁？” 她停住脚步，褪去笑意的眸光犀利地射向一棵大树后面，浑身气息骤然一凛。 “诶，诶，别激动，我这就出来。”大树后传来一声大喊，接着便蹦跶出一个穿着格子衬衫的年轻男人，对方身前还挂着单反相机，刚刚那一下就是快门的声音。 “为什么偷拍？”秦卿上下眼皮一抬，眸光中的暖色散尽，看起来颇有几分生人勿近的模样。 可饶是这样，对面的年轻男人依旧没有害怕，而是被惊艳得连连赞叹，“太美了，真是太漂亮了，小妹妹，我专业摄影这么多年，打包票跟你保证，你是我见过五官最精致完美的女生。我姓陈，是一个杂志封面的摄影师，不知道小妹妹有没有兴趣试一试？” 说着，对方不退反进，业务熟练地递了一张名片过来，花销的字体看着倒是像模像样。 然而，“未经允许就是偷拍，请把照片删掉。”秦卿半点也没留情面，平淡的语气里带着不容反抗的坚决。 “诶诶，等等嘛。”陈鑫护了一下相机，转头就来拦着少女的去路，一双贼眉鼠眼转悠着像看见了肥肉一般，“小妹妹条件这么好，我实在是爱惜人才，这样吧，我们跟艺人公司也有合作，如果你拍了封面觉得没兴趣，我们直接把你包装去当大明星，怎么样？你知道影帝唐霖吧，那可是我们捧出来的人，现在我手里还有他的私人照呢。” 对方一边说一边神神秘秘从包里掏出几张照片，全是唐霖的上身果照。 秦卿有幸见过这位骚包影帝的胸口，一眼就识破照片是ps技术，当下无语地想打电话问问当事人，是不是现在娱乐圈行骗都打着他的名号。 “怎么样，进了公司还能跟影帝近距离接触，一起拍电影……”陈鑫说话不打草稿，越吹越大。 秦卿不着痕迹打量了这人一眼，心下一动，干脆地把照片一收，“那要怎么签约？” 第224章 星探 封衍暗度陈仓从军，区出来不过才一个晚上，整个高层都被惊动了，无数电话短信跟追踪如期而至，如果不是考虑到少将的军，衔，怕是已经被大部，队绑了回去。 他知道自己时间不多，所以才连夜拿着芯片把环海酒店里的翡翠拿回来加工，尽可能帮少女扫平障碍。 其实在去珠宝店以前，紧急调令的电话不止一个。 他面上的冷漠冰雪是打小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骨子里却不是个默守陈规的人。既是脱了身，便是打算护着少女去比赛才离开，可在店里收到的最后一条短信却打消了他的想法。 轰轰……引擎在高速运转中发出巨大的轰鸣，车窗外的景色犹如快进的电影画面，一帧帧模糊成一片，表盘上指针跳到200，封衍冷着一张脸却丝毫没有松开脚下的油门。 在下一个拐弯的路口，车身晃动下，凹槽里搁置的手机撞到东西触亮了屏幕，光亮让封衍分心撇过了视线，一条简短的信息便这么直直地撞见了视网膜。 ‘你如果不想害了她，就暂时远离她，回来吧。’ 发信人是他的老师，也是整个军，区最具权威的心理专家，关于秦卿的事情，他只跟对方提及过，而这个通牒令他不得不重视。 而话分两头，另一边散心途中遭遇星探的秦卿正跟着年轻摄影师的脚步七拐八拐走进c市僻静的居民楼里，卫生整治不到位的街道两边不时有人打牌唠嗑，看见陈鑫步履轻快护着少女爬上狭窄的楼梯，纷纷露出了或鄙夷或嘲讽的神情。 “唐霖就是在这种地方出道的吗？”秦卿一路跟在后头并没有迟疑，只是偶尔看看混乱的街道跟斑驳的楼梯间提出天真的困惑。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他也是苦日子出身，恰好碰上我们这群伯乐，这里就留下来当一个纪念点，等你面试过了会带你去公司见他的。”陈鑫揣兜走在前边，各种解释都是信口拈来。 秦卿一边听一边想撇嘴，暗道那公孔雀保养得比她还好，人生字典里恐怕没苦日子的概念。 徒步上了六楼，在一层两户的左边铁门前，陈鑫按了门铃，不多时就听到开锁声。 “都在忙着呢，进来吧。”陈鑫开了门回头招呼身后的少女，顺便朝着屋里一通吆喝，“看看我给你们带来一个绝色美人回来了，都给我做好心理准备啊。” 他这句既像是吹捧又像是在冲着屋里发出信号，只是屋里的回应却并不热络。 “得了吧，就你这臭德行一天喊八回，美女都被你吓跑了。” “鑫子，你妈给你取错名了，就你这业务能力，命里注定却金啊。” “哈哈，上次还说档次最高呢，咱们这里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领回来的。” …… 里头还没见着人影就先是一顿夹枪带棒，损得毫无客气。 陈鑫气急败坏地挠挠头，低声咒骂了一句，“吓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随后，他在后头推了少女一把，将人直接暴露在灯光亮眼的客厅里。 房间四个角落的目光汇聚过来，先是被少女高挑的身形跟雪白的皮肤惊艳到，然后就是被那张脸狠狠震撼到回不了神。 “呵，怎么样，刚是哪个孙子说带的人不够档次，特么有种找张图来对比一下啊？”陈鑫见状十分满意，趾高气昂晃进客厅，好似一下农奴翻身做了主。 屋子里四五个男人齐齐咽了口水，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下子从各个方向涌了过来。 “请问，是在这里拍封面吗？”秦卿对于打量的目光置若罔闻，环顾了四周，把窄迫的空间跟墙角打着灯光跟反光板的简陋设备扫了一遍。 其他人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忙不迭开始介绍，“对对，小妹妹这么好的条件肯定没问题的，待会拍个照片试试效果，我想马上就可以联系经纪公司那边了。” “来，这是待会要用的衣服，里边有更衣室。”一个胖子随手捞过一个袋子递过去，被肥肉挤压的小眼睛咕噜噜不怀好意地在少女身上转悠。 另外一个人服务更加热切道：“美女快坐，先不急，喝杯水歇口气再说。” 那人说着，从桌上的矿泉水瓶里用一次性杯子盛了水过来，中途指缝盖着杯口，技术娴熟地往里边加了东西。 “谢谢。”秦卿接过水杯，径直就放到了桌面上，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间道：“我下午还有事情，可以的话，还是现在拍吧。” 几人略带惋惜地看了杯子一眼，接着又是笑容满面引着她进了更衣室。 房门一关上，客厅里几个男人迫不及待就往电脑旁边冲过去。 “妈的，不喝水清醒着更好，待会能多拍两张写真，放到网上肯定价钱不低。” “靠，老子都硬了，要是喝了水现在都能来一发了，胖子，你特么快点，开个摄像头都那么墨迹。” “哎呀，别吵，我比你们着急，居然能给鑫子找到这样的好货色，我都要流鼻血了。” …… 原来这群人并不什么正经规格的工作室，拍着写真更不是所谓的杂志封面，而是网上大尺度的违规内容，现在更衣室里还装了摄像头。 一伙人挤在电脑桌前，望眼欲穿地盯着电脑开机，兴奋地等着网络连接到摄像头好看清里边的内容，结果电脑一打开，桌面却全是乱码。 “卧槽，搞什么鬼，中毒了！”胖子狠狠把纸巾往旁边一扔，气得鼻孔都要朝天了，旁边几人更是掐住他的脖子催促修复。 “快点，待会就来不及了。”陈鑫恨不得拿单反砸他。 “不急，有的是时间。” “靠，人都快出来了。”陈鑫下意识接了一句，等反应过来刚刚是女声，一时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屋里几人同时中了定身咒，咔嚓咔嚓扭着脖子回头望去，只见少女好以闲暇站在更衣室门口，手里捏着一个小型摄像头，把玩了两下后指尖用力一碾，咔嚓一声就捏爆了那颗东西。 第225章 意外收获 摄像头虽说是个小物件，可好歹也是坚硬的电子产品。 此时被少女这么云淡风轻像捏泡沫一样碾碎，还处于惊魂未定的几个男人齐齐缩了缩身体，顿时生出一种蛋疼的错觉。 “你，你要干什么？”陈鑫往后退了一步，念出了熟悉的经典台词，又想起倒错了角色，一时涨红了脸。 “呵呵，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少女轻笑了一声，随手扔了手里的破烂，精致优雅的眉眼扬起来，含着一丝嘲讽。 “我……”陈鑫语塞，还没想明白环节哪里出了差错就被人推搡了一把。 “靠，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干嘛，咱们这么多爷们还怕一个女的不成，上去把她扒了，先拍一轮让她老实老实。”旁边的同伙已经恶向胆边生，迅速打了眼色，牢牢把防盗铁门堵住，另外几个朝着少女围拢了过去。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一个少女孤身被拐骗上居民楼，屋里还有五六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怎么看都是瓮中捉鳖，十拿九稳的买卖。 从少女识破他们诡计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几人已经打定主意，软的不行来硬的。 可惜，这硬的一方显然也不是他们。 噼里啪啦，屋里一片混乱跟哀嚎后，客厅里已经躺平了一片。 少女悠闲地抽出纸巾擦手，坐在电脑椅上居高临下问道：“还来吗？” “不不不，我们知道错了。”还在蛋疼的几人龇牙咧嘴，蜷缩成虾米面露惊恐地求饶，“下次我们再也不敢了，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们一回，我们一定痛改前非。” 几人一边疼得冒汗一边忙不迭做保证，跟刚才得意算计人的时候相比已然是天差地别。 “我相信痛是有的，至于改嘛……”少女瞟了一眼袋子里散落出来的比基尼，慢悠悠拿出手机，对着保持通话的另一端问道：“查到了吗？” “早弄完了，这一大早的海量视频看得我脑充血，你说说你，逛个街都不安生，干嘛非要去打抱不平。”南絮在那边哈欠连天唠叨个没完，许是昨晚的惊吓，刚才接到少女的电话就急急忙忙钻出被窝，又是追踪地址，又是黑摄像头跟电脑。 “辛苦你了。”少女轻声安抚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蓝屏的电脑上出现的海量图库，微微皱了皱眉，语气淡淡道：“我给你找几个劳动力，分担工作。” “什么？”南絮脑子还没转过来，等再想问的时候，电话却是已经被挂断了。 居民楼里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正惊惧万分地看着眼前捏着一次性水杯把玩的少女，精致的眉眼依旧如画，高挑有致的身形依旧优雅美丽，可他们却再也兴不起不怀好意的念头。 “这杯子里的迷药，还有电脑里的照片跟视频，只要拿到警局，应该能让你们在监牢里待个十年八载吧。”少女纤细修长的指尖晃动着杯子里的液体，直言不讳地道破其中下三滥的手段，目光透过一层水纹幽幽落到地上几张仓皇的脸上，轻声笑道：“当然，如果有受害人因此自杀丧命的，刑罚可能会重一点。” 她的语气平和甚至堪称温柔，一点也不像是要断送他人一声，而更像是在花房里品着下午茶闲聊讨论天气。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干什么？”地上几个人顿觉头皮发麻，陈鑫更是抱着肚子悔不当初，只敢颤着声音吐出字句。 “呵呵，不是你让我来的吗，参观一下影帝的出道地点。”少女挑眉看着他，指尖一点，优雅从容道：“我现在想看看影帝真正的私人照，如果你拿不出来，我就让你这辈子都碰不了相机。” 话音落下，陈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见少女指尖飞出一道光亮，咔嚓一声，手里的单反镜头裂成了蜘蛛网，而上面明晃晃正插着一块刀片。 “啊！”陈鑫惊呼一声，浑身抖成了筛子，终于知道自己招了不该惹的人物，手忙脚乱去翻自己的柜子，把里边的照片尽数拿出来，“唐霖的跟拍在这里，全在这里了。他平时很爱泡夜店，但从来不带人出来过夜，我只拍到一些他的日常，卖给一些粉丝而已。” 他以为少女是唐霖的仇家，赶忙从里边挑出一些有爆点的照片呈上去。 少女粗略扫了一遍，倒是真没见到少儿不宜的画面，反而看到了另一张面孔，“这个人是谁？” 陈鑫小心翼翼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答道：“这是唐霖的同门师弟，入行两年，叫莫斌。唐霖很罩着他，出入各种场所经常带着，但是莫斌一直瞒着他私底下拉活，最近在接洽秦家的代言，似乎是想借着唐霖被绑架一案坏他的名声上位。” 虽说陈鑫长得贼眉鼠眼，又怂又弱，可说起明星八卦却如数家珍。 “你的意思是，这人跟唐霖的绑架案有关？”秦卿从其中品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这个……”陈鑫犹豫着不敢说，被少女伸手点了点才浑身立着寒毛把另外一个柜子的照片拿出来，低声道：“前段时间我正好在关注莫斌，拍到了他跟秦氏集团私底下接触，当时他们在一个很隐蔽的咖啡厅，我还看到了一个满脸刀疤的男人，看起来很危险，我就只拍了一张就赶紧走了。后来第二天，唐霖就出事了。” 即便他没有明说，但有点脑子的人都想得通其中的猫腻。 持枪绑架，还公然闯进狙击营的管辖范围，单凭一个十八线小明星根本办不到，背后的推手极有可能是损人利己想削弱代言费的秦家，而就算事情败露，莫斌也会被用来当替死鬼。 秦家打着独善其身的好算盘，却料想不到留下了证据。而秦卿手里捏着的照片，里边满脸刀疤的男人正是那晚在丛林里被她打晕的人。 她突然觉得今天这一趟走得物超所值。 而且，她扫了一圈眼前几个大男人，眼角微眯，扬起一抹弧度，悠悠道：“我有一个小忙，需要各位鼎力相助。” 第226章 该把噩梦抹掉了 正所谓夜路走多了容易撞鬼，此时专坑美少女的几个男人终于彻底栽进了坑里。 做牢底的证据一瞬之间被捏在了少女手里，几人投鼠忌器。 “你继续跟着莫斌，但凡他跟秦家接头的证据统统保留，另外注意他有没有从黑市雇凶。”秦卿点了陈鑫把首要的任务交给他。前世她跟唐霖并没有深交，这一次阴差阳错撞破了绑架案，还从中摸到了秦家的把柄，自然是要利人利己把线索全部挖出来。 如果她没记错，唐霖那边很快就会遇到第二次袭击。 而时明凤既然出山，必定是狗急跳墙，暗地里肯定也在盯着她手底下产业的运作。 陈鑫几人见不得光，行踪隐秘，倒是适合用来发展成暗线。 “至于你们……”秦卿神情淡淡看着其他几个人，突然心生一计，道：“我要你们经营一个微博账号，主要宣传书法名帖，材料我会发给你们。秦氏最近在研发字体输入法，正好是求贤若渴的时候，我要你们尽可能吸引秦氏的注意。” 这些人惯于在网上钻营，比起自家监护人那生硬的甩图手法，必定能更好钓鱼上钩。现在时明凤买不到翡翠，又被地产项目拖入泥潭，肯定发了疯想要新兴的血液来带动运营。 “是，是，我们都记下了。”几人点头如捣蒜，压根就不敢有半点犹豫。 “嗯，那就这样。”秦卿取走了绑架案的底片，点了点头起身便要走，待到快要出门时，脚步一顿，回头冷冷一撇丢下最后一句，“往后，别让我再看见乌七八糟的照片。” 否则，你们的死期就更近了一步。 砰地一声甩上铁门，屋里几人面面相觑，好半天才手脚发软地喘着粗气瘫在了地上，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 陈鑫低头看着镜头上冰冷的刀片，两眼彻底失了神，“我们真要完了。” 从居民楼离开，时间还不过正午时分，秦卿在路上打了车回了庭院，一进门就瞧见南絮坐在樱花树下望穿秋水。 “我说秦老板，您能不这样日理万机吗，我这小心脏还没回血，受不起惊吓。”南美人挂着没消肿的黑眼圈一脸半死不活，却是担心得睡不着，“还有你家的监护人也是心大，就你这如花似玉的大宝贝还不赶紧带回家，就这么大喇喇把你搁街上，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她俨然就像是少女的娘家人，对新上门的姑爹哪里都看不顺眼。 “好了，他队里有事先回去了，下午没事，你休息一下吧。”秦卿摇头失笑着解释了一句，款款走到她身边坐下，扬起修长的脖颈看着树上压满枝头的樱花。 微风一吹，花瓣洋洋洒洒，粉白一片地落在少女的发梢跟肩上，黑白分明的瞳孔里明明灭灭的光幽远而沉寂。 南絮侧头看过去，嘴里的嘀咕顿了顿，禁不住有些担忧，“你怎么了？” 相处久了，有时候她总不记得少女的年纪，只因这人多数时间太过沉稳镇定，处变不惊，可此时望着这张稚嫩的脸上露出茫然的神色，她才记起这人才十七岁。 “南絮，记得我们在仓库里逃出来那一次吗？”秦卿微微笑着低头看她，声音平静温和。 “……嗯。”南絮迟疑了一下，含糊着点了头。实际上她不仅记得，时日今日还觉得那些惨叫跟爆火乍声恍如昨日，她低头碾了碾地上的花瓣，终是问出了心中的困惑，“其实封衍可以保护你，你又何必水深火热总把自己置于险境？昨天是这样，今天也是。” 在她看来，少女知书达理，出身名门，一辈子就该优雅端庄，过着舒心的日子。 闻言，秦卿笑意未减，眉眼间却是染上了一层沧桑，声音低了几分开口缓缓道：“我第一次杀人是妹妹派来的流氓想欺辱我，为了护着保姆跟自己。第二个杀的是养父的续弦，她想让我身败名裂。第三个，我杀的是自小敬爱的养父，他想除了我换取在秦氏的步步高升……” 重生不过短短数月间，她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晦暗的回忆被平淡的语调娓娓道来，裹着的不是残酷，更多的是心酸。 南絮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她，心口的氧气一点点被抽空，变得窒息的疼痛，她抬手一把捂住了那双明灭不定的眼睛，哑着声音艰难道：“别说了，你别说了。” 至此，南絮才明白外表风光的豪门生活内里的藏污纳垢，少女拼杀出来的血路其实只是为了生存。 “南絮。”秦卿停下了回忆，又唤了一遍她的名字，拉下覆盖在眼睛上的手，将黑色的胶卷底片放到她的手心里，眼底浮起一层幽暗的光，低声而郑重道：“现在，我需要你帮我，是时候把噩梦抹掉了。” 以前她不敢撼动这棵大树是因为实力不相匹配，如今时机，终于成熟了。 当天下午，南絮便将底片发了一份给刘局，一份给狙击营，这次军训的岔子牵涉甚广，就算秦家把自己摘出来，得罪了两方大佬至少也得掉层皮。 而安生了一下午的秦卿便就着庭院的美景在樱花树下写书法，一张张草图出炉未经修改便传送了出去，即便是这样，在未来几个月的微博上也掀起了轩然大波。 夜里吃完了饭，南絮睡完美容觉也开始坐不住，于是拽着秦卿前往c市的赌场，自打地盘扩展，两人一直忙忙碌碌还没顾得上这些新开的场子。 赌场选在了三不管的酒吧街，目前夜帮虽然已经在积极渗透，可没有真正拿下c市之前，秦卿依旧选择大隐隐于世，低调行事。 八九点钟正是霓虹灯初上，上班族们卸下伪装暴露本性的最佳时刻，整条酒吧街到处都是喧嚣热闹，站街的女郎跟混混扎堆，啤酒香烟造出一片纸醉金迷。 魅力的分店开在街道口，交通方便的位置，门口停放着一辆辆汽车，档次显然比其他店铺要高级。 今晚台面上正在搞假面舞会，进门前戴上面具，进门后人鬼不分。 第227章 连输三十局 分店的管理一直是方孔抽调的手下，经验老道，开张不到一个月就赚回了本金，秦卿当了甩手掌柜，头一次过来觉得分外新鲜。 昏暗的室内放着慢摇，旁边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舞池供人玩乐，卡座隔开在另外一边，墙上贴着等级号码，赌局开得大的免费到包厢享受贵宾服务。 “啧啧，不愧是老男人，深谙此道，一股子迷乱。”南絮挑了杯啤酒，搭着正宗老板的胳膊，毫不避讳地吐槽。 “有买有卖，全凭自愿吧。”因着是出入娱乐场所，秦卿也换了一身简单的t恤跟牛仔裤，还扣了一顶棒球帽，知道对方说的是包厢里的小姐服务，倒是口气颇为轻描淡写。 她厌恶陈鑫那种坑蒙拐骗的行为，却并非拯救人间的圣母，一些自愿签合同工作的女生赌场也会接纳，只当是普通工作。 南絮耸耸肩不置可否，也没太当回事，走到一处卡座的开口处围观赌局，两两相对坐在沙发里打牌，倒是惬意新鲜。 “诶，听说那边今晚又闹起来了，连赢三十局，楼少今晚再输可就得被剁手了。” 卡座这边围观的几个人突然兴匆匆聊了几句就奔着包厢那头去了。 南絮刚好站得近，闻言也是满脸兴味道：“咱们也去瞧瞧。” 说着，便是一把拉住身旁少女的手往热闹的方向走。 秦卿无奈，只能跟上，一齐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超大的包房，此时看客已经是围了不少，绿色桌布的台面上堆砌了不少现金，从封条上应该是底注一万起步。 “楼少，这是第二十九局了，马上就到数了，五千万要你一只手，不过分吧。”开口说话的男人年纪也不过二十几岁，吊儿郎当翘着腿，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桌面。 而被称为楼少的男人也很年轻，只是面具下半部分的脸色青白，身形分外消瘦，闻言更是狂躁地拍打着桌面，“少废话，这一把，这一把我一定赢你！梭哈！” 说着，他抬手把眼前仅剩的一百万系数推出去，顿时引起全场的沸腾。 “这人什么毛病，不会嗑药了吧？”南絮嘀咕了一句，原本只是跟秦卿吐槽，却是被身边的看客接了过去。 “他啊，楼公子，本市的建材大亨公子，嗜赌如命的富二代败家子，连输了一个星期都不服呢。”说话的人仗着有面具也不掩饰自己的八卦畅所欲言，“不过他对面那个是地头蛇，外号小飞，他的手特别快，玩牌也是高手，看样子真是要砍楼公子的手。” “小飞……这不是昆帮前阵子新上位的纨绔吗？”南絮想了想，立刻就调出了脑中的情报。 秦卿也看过资料，昆帮也是新晋的帮，派，可惜帮主争地盘受了伤，平定了家业就死了，留下一个纨绔的儿子接手。 “呵呵，是啊，这也是个纨绔子弟，不过比楼明强多了，起码没败基业还能赢钱，也不知这两人怎么卯上了。”旁边的人也是一脸困惑，伸着脖子看荷官发牌。 南絮在底下戳了戳身边的少女，“诶，你说这把输了真的会砍手吗，我看还有按手印的文件呢。” 这要是真的，那玩得可真大 结果旁边的妹子又自顾自接了话茬，顺带给了一个白眼，“怎么可能，楼公子可是三代单传，按了手印也只是玩玩，楼家的男丁哪能说砍就砍啊。” 那妹子约莫觉得对话没营养，嫌弃地转身绕到了另一边。 南絮切了一声刚想伸脖子看结果，身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却是突然开口道：“不是开玩笑，赌场有明文规定，赌注抽成，赌场有义务帮助债务两清。” “啊？”南絮惊疑不定地张了张嘴，猛地反应过来，“你是说对方在故意捣鬼？” 秦卿皱着眉点了点头，“嗯，那个昆帮的继承人，不简单。” 明知楼家势力还偏偏定下砍手的规矩，楼家这位纨绔子弟又是个不信邪的，届时真少了一只手，无论赌场有没有出手，那份按手印的文件就是有理也说不清。 “我去，那也够阴险的。”南絮开酒吧也算见过不少场面，这样的迂回战术却是头一回遇见，心有有些惴惴道：“那怎么办？” 愿赌服输，赌桌生意可是最忌讳反口不认账的。 就在说话间，最后一局的答案已然揭晓。 “三十局，连赢，我去，楼少输了。”人群骤然爆出一阵喧哗，每个人都神态不一地关注着是事态的发展。 “艹。”楼明低头看着自己的牌，狠狠地抓起来扔到了地上，起身便要走。 “慢着。”身后，小飞的声音高高扬起，带着调侃道：“哟，输不起就走人啊，楼少这是想白玩我？” 楼明揣着兜，阴沉着脸不耐烦道：“五千万我会想办法，欠不了你。” “五千万？”小飞翘着二郎腿往桌上一放，提着一堆现金嗤笑道：“楼少怕是脑子不好使，你的赌注早就不是五千万，而是一只手，需要我给你看看文件吗？” 本就输得没面子的楼明闻言更是火冒三丈，抓起桌边的文件当场就砸了过去，“我看你妈，就这小破地方签的玩意还当真，你几岁出来玩的，连我楼明都不认识。” 那几页文件皱巴巴丢到小飞的脸上，后者也不生气，晃着椅子悠哉道：“那可真不好意思，我最近接了家底真有点目中无人了，今天我就看中了你这只手，觉得挂在门口能辟邪，你想给也得给。” 话音刚落，楼明身后突然就冒出来两个人，一人压着他一边胳膊，将他整个人摁到桌子上，随即一杯洋酒兜头就泼到了他的脸上。 “卧槽你妈，你敢动我一根汗毛试试？”楼明这才意识到不对，扭着胳膊奋力挣扎，只可惜连续奋战一个星期体力不支，根本无力动弹。 直到身后的大汉一把西瓜刀入木三分砸到了脸颊旁边，所有人才惊惧地意识到，这场玩笑怕是要成真。 而此时荷官看着冒出来的几个人已经觉察到不对，刚要按桌面下的急救铃也跟着被人摁住了脖子。 第228章 抓花 赌场人群混杂，三教九流都有，时常有矛盾跟冲突已经是见怪不怪，所以每个房间都装有监控器。 只是小飞也是常年混迹在这些场所的人，一把人制住，二话不说就先砸了监控器。 “麻利点，楼少，取了手我们就走，也别耽误大家时间。”小飞挥挥手让几个人去堵住包厢大门，点着烟吞云吐雾，玩笑似的言语间没半点动摇，“还是别乱动了，待会砍到别的地方我可不负责。” 说着，他一点头，旁边的手下顺势就拔起了西瓜刀。 “你特么有病，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我是谁，五千万我又不是还不起，快放手！”楼明脸上的面具磕歪了，斜斜从脑袋上掉了下来，露出一张惨白的脸，上面全是汗水。 “呵，五千万我也有。”小飞满不在乎地说着，夹着烟灰的指尖一抖，声音冷然道：“但我就特么稀罕你的手！” 字音一落，楼明的手就被按到了桌面上，明晃晃的刀光悬在头顶，他心里徒然咯噔一声，终是脖子青筋暴涨大吼出声，“啊！” 西瓜刀应声落下，大汉手脚干净利落，鼓涨着肌肉准备一刀骨肉分离，可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斜道里却是伸来一只手，轻轻一搭，横生就把他的动作定在了半空中。 大汉一怔，先被那只小手雪白的皮肤晃了一下眼，接着视线往上，看到一个带着棒球帽的……小姑娘？！ 对面歪歪斜斜坐着的小飞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半路冲出来的程咬金，戏谑道：“哪路来的高手，打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还是赌场雇用看场子的童工？” 这人话里话外是在试图把赌场牵扯进其中。 扣着帽子，只露出一点精致下巴的少女嘴角动了动，声音淡淡道：“我是楼少的保镖。” 保镖？小飞吐了口烟，当场就气笑了，也不掰扯真假，直接道：“行，我当你是这小子的人，现在你觉得，你能扛着他从这里走出去吗？” 今晚他召集来的都是好手，别说是赌场的打手拼不过，现在凭着这么一个腿无四两肉的小女生更是插翅难逃。 “我不打算跟你打。”少女的回答也相当直白，而是抬手指了指桌上的扑克牌，平静道：“我替他跟你赌一把，输了我跟他的手都留下，赢了赌注一笔勾销。” 两只手换一只手，这买卖无论输赢对方都没有损失。 惊慌失措的看客还在一边惊讶少女的胆大包天，隐匿在人群里的南絮却是忍不住头疼想扶额。 这祖宗要是少一根汗毛，别说她家那位监护人饶不了她，就是方孔也会第一个拆了她。 可小飞却笑得很不屑，“你算哪根葱，少爷我不稀罕你的手。” 他表面看着不靠谱，实际上却门清的很，一旦有了目标就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轻易受激将法。 只是少女同时也深谙赌徒心理，并且时常是一踩一个准 “听说你的手很快。”帽檐下的薄唇轻轻勾起了一个弧度，似是挑衅又似是兴味般从容不迫道：“很巧，我也是。” 话音未落，她的腕口一动，血色的翡翠珠子在灯光中光华流转，一张牌直直就朝着对面飞了过去。 那扑克牌也不知是从哪里变出来的，去势太快，就连身手灵敏的小飞下意识接住的刹那间，脖子还是避免不了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好快！怎么做到的？”近距离的几个看客目瞪口呆，大量半天也看不出出处，惊呼着议论纷纷。 好快……这两个字瞬间像是针扎一样刺进对面男人的眼睛，他微微收缩着瞳孔，似笑非笑地挑起嘴角，“这魔术变得可真不错，呵呵，说吧，想怎么玩？” 他把牌往桌上一扔，这便是应了战。 每个人都有骄傲的地方，再一无是处的人也有不能触动的尊严，而手快，正是这位纨绔一代的自尊。 门口的把守依旧森然，场子里的打手听见是昆帮的人不好动手，转头就立刻去联系了楼家人来救场。 小飞显然也知道夜长梦多，只答应了一把定输赢，而拼手速最好的玩法就是抓花。 “一副牌只有一副红桃十三幺，咱们比一比，谁抓到的时间短，谁就赢。”小飞也是个中老手，一手玩着扑克牌旋着花样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 少女瞧了他示威的动作一眼，神色不动地点了点头，“好。” 依旧选择了荷官做中间人，一人一副扑克牌同时抛向半空，落到地上之前，他们要凭借手速集齐十三张红桃顺牌，这种玩法极为罕见，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基本上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小飞能够提出这个建议，自然有过经验并且对此信心十足。 “我的最高记录是两秒半，可别说我欺负你。”他懒洋洋站起身，嘴里叼着烟说得有些幸灾乐祸。 人群里适时地爆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说的全是这位纨绔帮主的光荣事迹，听得靠在墙边的南絮都不淡定了。 “小飞前两年玩抓花的时候我看过，那手法跟变魔术似的，两秒半绝对不是吹牛。” “平时看他玩就知道了，简直把赌场当家，这小姑娘碰上去相当于送死啊。” …… 无论是从手臂的长度或是注意力的集中程度，二十几岁的小飞都是正当年少的人生黄金时刻，带着所向睥睨的锐气跟优势。 反观少女这边，虽然身形高挑却单薄柔弱，手臂软绵绵一看就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刚才那一张扑克牌飞出去更像是某种魔术表演，很难有人肯定那是真实力。 “啧，不省心的小孩啊。”南絮咬了咬唇，心里焦虑一直压不下去，距离上次她跟少女联手抗敌还是收复青龙帮的时候，当时少女的身手算不上好。 也不知道前段时间军训的效果怎么样，不会掉链子吧？ 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台面的荷官已经站在了桌子中间，左右看了一眼后展开手里的扑克牌，“准备好了吗？” 左右同时应声落下，刷地一声，两副扑克牌便被高高扔向了半空中。 第229章 十三幺 建材大亨楼家公子跟新上任的昆帮纨绔帮主都是c市出了名的赌徒，一个正经上流富二代，一个下九流操纵地下市场的黑二代，平日里井水不犯河水，谁也瞧不上谁。 可在c市酒吧街一家赌场火了半个月后，这两人突然狭路相逢，不仅在酒吧里结了怨，更是连续斗法了一个星期，而且还是属于单方面压制火力的战局。 楼明浸在赌场不眠不休，拼着一口气要翻盘，癫狂时签下了肉偿的赌注，结果三十局惨败终于意识到大祸临头。 原本昆帮这位新上任的帮主是想拿赌场开刀，树立威信，一切进展也都顺风顺水，然而临门一脚却被一个不知名的少女搅了局。 他本可以不应战，但事关尊严，是个男人都没办法忍。 “计时开始！”双手平衡力极佳的荷官扬起手中的扑克牌，犹如天女散花的一百张牌飘到绿色桌面的上空，连纸牌停顿的水平线都恰到好处。 随后，凌乱纷飞的一百张牌开始下落，交叠错杂在一起的牌面有些还反扣着，一大片做落地运动，想要在这一两秒的时间内找出一副十三幺简直是难于登天。 而人高手长的小飞在这场对决中率先出手，计时倒数开始，他绷着肌肉的手臂像是精准的机器，双手同时操作，在空中左一张右一张快速运作，看得人眼花缭乱，呼吸都不自觉被牵扯得紧张起来。 “靠，搞什么，还不动手！”南絮分心更多地关注着少女这边，脑子里好像有一根秒针在砸她的头，额头青筋都要被砸出来了，可少女却还在直勾勾盯着纸牌。 当真是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也就在她着急上火的当口，少女终于伸了手，只是对面的小飞耍的是飞毛腿，而她单手揣着兜耍的还是太极，场上原本还等着看激烈对决的观众傻眼了片刻，顿时就倒足了胃口。 这小姑娘一开始装得派头十足，临了到头却是磨磨唧唧，显然是在放弃治疗，白瞎了他们的激情。 众人撇嘴直想翻白眼，然而眼球还没够到上眼皮，眼前一秒顿时的画面却平地给他们炸起了一颗惊雷。 因着扑克牌的垂直落地运动时间太快，真正有看点也就一两秒的事情，当是时对面的小飞两手齐飞已经抓到了八九张牌，正兀自有些得意，于是分心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女。 然后他就看到少女从口袋里屈尊降贵一样伸出了一只手，在荷官的倒计时中朝着空中轻轻一抹，细长白皙的指尖从纸牌里穿行而过，优雅而漂亮地让人移不开眼睛，也就是这一挥手的功夫，再定睛去瞧，那只小手上已经捏着扇形的一副牌。 啪嗒啪嗒，短短几秒，一百张扑克牌几乎同时落地，像是树叶洒落在桌面上，而空气也如同死了一般寂静。 “嗯……应该不超过一秒吧？”少女反手将十三幺轻巧地放到案上，抬头疑惑地询问荷官 “没。”荷官张了张嘴，发出了一个气音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秒表，神情呆滞地喃喃道：“不到一秒……” 其实不用计算，肉眼上估量也知道那一挥手的动作的短暂。 可重点不是时间，而是这不到一秒后面跟着的十三幺，红桃白底，从一到k整齐排列的扇面，这些都是从五十二张牌里抓出来的。 没人看清少女是怎么做到的，连分心的小飞都晃了神，一向玩世不恭的脸上化成了惊愕，就差没当场表演吞鸡蛋了。 “哈，我靠啊，你真特么神了！”墙边的南絮一个健步冲上来，激动得爆粗口，搂着少女紧紧抱了好几下。她以前就听说过秦老板在赌桌上所向披靡，没想到神乎其技到这种地步，当场让人想跪下。 而被她这一声惊醒过来，宛如痴呆的众人这才炸开了锅，争先恐后好几拨人想上来送名片，纷纷表示想拜师学艺，或者打探少女师从何处。 这种变魔术一样的手法，没有一个赌徒不羡慕嫉妒恨。 “先办正事。”少女拍了拍箍住自己的手，暗示对方走回正题，然后用指尖叩动了两下牌面，直奔主题道：“我们能走了吗？” 她这话明显问的就是对面的小飞。 后者听着少女轻描淡写的悦耳声音，低头看着自己手心的十一张牌，终究还是狠狠抹了一把脸，“让他们走！” 少女也没客气，点了点头迈向墙边的楼明，正要把吓得腿软的大少爷接走的时候，便听到了一旁咬牙切齿的动静。 “你叫什么名字？”小飞黑着一张脸丢开面具，一副要对面对认识的架势。 可惜少女闻言却毫不停留，单手拎着的楼明的后领，硬生生把一米八的高个子轻松拖向门边，纤细手臂爆发出的惊人力量又是惹来一阵低呼，堪堪到门边的时候，她顿住了脚步，头也不回地丢下两个字，“秦卿。” 接着，便留给了众人一个潇洒的背影。 “秦……”桌边的小飞猛地瞳孔收缩，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又是一扭头，看向一旁的荷官，“她就是你们老板？” 那个拥有一双鬼手，一夜赢尽千万身家的神秘莫测的秦老板？ 荷官恭恭敬敬地目送着门口的身影离去，这才垂首答道：“是的，老板不常来，但以抓花论能力，还不足以窥见老板的水平。” 之所以荷官能一眼就认出自家老板，并不是伪装不到位，而是早上刚刚更新了资料，最新的标志是那串血色手链。 一夜天的主人信号从水钻手链变成了血翡。 而另一边丢下重磅火乍弹的秦卿正提着人一路绕过舞池朝着正门走，途中一米八的楼少爷受刺激过头加上神经衰弱晕了过去，惹翻了南絮的白眼。 不过，“你就这样把身份亮出来，不怕昆帮找你的麻烦？”南絮侧头看过去，有些不明白少女为什么不继续隐瞒身份，把保镖扮演到底。 秦卿挑了挑眉，不顾周遭探究过来的好奇目光，勾唇一笑，“怕的就是他不来找麻烦。” 第230章 手干净活不长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地大方报了名号，秦卿早就料到会暴露身份，毕竟只要在赌桌上的混迹难免都会听到关于她的传闻。 但这并不表示她喜欢惹是生非，只是昆帮已经先动了手，蓄谋已久，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先震一震对方，免得他们在老虎头上拔毛还肆无忌惮。 南絮看她胸有成竹，便不再追问，直走到门口，刚想提议把手里的怂包丢大马路自生自灭，结果一迈出门槛就被一排的布加迪威龙给吓傻了。 “这是谁家土豪玩车展啊，啧啧。”南絮粗略数了一下，起码二十辆百万级别豪车，而且全都是限量版。 还没感叹完，正对着门口的车门缓缓打开，从上面下来的挺拔身影在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里熟悉得让人牙疼。 南絮心里充斥着大写的卧槽，心里登时七上八下，直叹冤家路窄。 因为来人年轻俊朗，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刚被坑的沈凌萧。 “谢谢你们把人送出来，楼家人没空，我是楼明的朋友。”少年深夜穿着小马甲西装裤，随时随地都准备奔赴宴会的绅士风格，上前打量了一番好友，这才开口解释。 “举手之劳。”秦卿把人交给黑衣保镖，同样维持着陌生人的姿态。 “楼家欠的人情，会还的。”沈凌萧微微欠身，将一张楼家的名片递了出去，一派贵公子模样。 秦卿不置可否留了个手机号，双方矜持而疏离地完成了第一次交涉。 南絮看着昨天还一起喝茶互坑的两人渐行渐远，心头总算是松了口气。 然而，马甲西装的沈少爷打开车门后，却是倚着车窗冷不丁来一句，“端木小姐，不赏脸去喝一杯吗？” 噗。南絮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扑街，惊得瞪大了美眸，暗道糟糕。 没曾想身边的少女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帽檐下笑容的弧度分毫未变，“好啊。” 言罢，她抬手拍了一下南絮的肩膀，示意对方先回去，步履从容翩跹地就上了对方的车，徒留下南絮一个人目瞪口呆。 车队驶出岔路口后，沈凌萧便跟楼家的人分开，慢慢悠悠沿街压着大马路，不时有行人路过偷看一眼，乍见驾驶座上俊朗的少年都不禁羡慕副驾驶座上的人被浪漫多金包围。 但实际上…… “端木小姐这次在拍卖场玩得可还开心？”沈凌萧单手握着方向盘，问得漫不经心。 “还不错，值回票价。”隔壁座位上的少女对答如流。 “呵呵，你玩得开心了，我们可不怎么省心啊。陆家那头肥猪丢了东西闹得寻死觅活，陆家大小姐还一心以为光顾了505房间的人是我。”沈凌萧嗤笑了一声，似是对陆家父女无语到了极点。 “那确实是挺头疼的。”应和的人一点也不真情实感。 沈凌萧直接就被气笑了，扭头看端坐在那里的身影，无奈道：“喂，好歹我替你扛了这么大一个黑锅，你总得表示点什么吧。” 这意思，便是间接包庇了血翡的买主，以及505房间信息的转折。 他是那天频繁跟少女接触最多的人，陆家闹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猜到端倪。 对此，少女倒是微微侧过头，表露了几分陈恳，“谢谢。” 谢谢？就这样？ 沈凌萧看着前后判若两人的女孩，愣了半晌终是无可奈何，“好吧，我知道抓不到你的把柄，这事儿揭过去了。” 实际上他们都很清楚，赌石拍卖这一场局部署得可谓是滴水不漏。从头到尾少女没有路过真容，陆云月更被牵着鼻子走，最后引了陆丰谈话的505号房也是陆云月为了约会开的，兜兜转转，半点遗留的证据都找不到，报警也没用。 闻言，少女似是满意般弯起了嘴角，并不避讳地道：“你刚刚怎么认出我的？” 她又是帽子又是面具，遮得比昨天还严实。 “哎……”沈凌萧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对着同半张脸想了两天，想认不出来都困难吧。” 更何况这张脸神秘成谜，还胆大包天地在菲尔丁家族的眼皮底下偷东西。 “咳咳，好吧。”这下秦卿才有点尴尬，拨弄了一下手腕上的珠子，有些歉意道：“给你家添麻烦了。” 当然，最主要的麻烦还是陆云月的纠缠。 “嗯。”沈凌萧应了一声算是坦诚接受，余光瞥见那一串血色的翡翠，不禁问道：“你是自己想要参加赌王的比赛？” 即便陆丰吞吞吐吐不讲实情，但明眼人都晓得他发了疯找的是赌王比赛的请柬。 “嗯……”秦卿点头含糊应着，指尖摩挲着那一抹温润，有些心不在焉。 “你很特别。”沈凌萧不时打量着她宁静的侧脸，眸光中是挡不住的困惑，“我看得出你教养很好，诗书礼乐也应该很好，可你又活跃在赌桌上，让人看不透。” 就像是一个极为矛盾的综合体，拥有截然不同的两面性，神秘变幻。 “是吗？”秦卿听得一愣，有些惊讶这人接触不多，却能准确捕捉到她的不同，又有些恍惚地垂眸看着自己的掌心，淡淡道：“手太干净的人，总活得不长久。” 而她现在已经逐渐习惯了刀口舔血的生活。 “你……”沈凌萧敏锐地察觉到少女情绪的异常，脑子一抽，未经思考的话脱口而出，“你要不要转来我们学校？” “嗯？”秦卿歪着头望过去，对于这个话题有些不明所以，“为什么？” 沈凌萧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道：“陆云月一直很想转到我们学校，因为赌王比赛的第一站在c市甄选完了以后，第二轮就得到澳门那边，刚好我们学校有交换生的名额送过去。到时候比赛跟学习能兼顾，不用来回奔波。” 这真是一个关注德智体美的学霸综合考量。 秦卿又想起对方拒绝陆云月的理由，嘴角弯了弯，面具下的大眼睛泛起了笑意，“谢谢，我会认真考虑的。” 如今握有京大录取通知书的她在哪里上学都不是问题，她需要考虑的是生意上的安排。 第231章 宋如叶来电 赌王比赛届时举办时间长达数月，从初选到最后通关车轮战的方式并不连贯，所以陆家的打算是极为合理的，只不过陆云月成绩不过关一直调配不过来。 这事如果换到秦卿身上就不成问题了，然而她现在手头生意越来越多，已经分身乏术，加上对严华有了感情，所以没有轻易下决定。 沈凌萧也知道自己唐突，话题点到为止，直接就把人送回了家，车前人后都是风度翩翩，很有绅士风度。 后来秦卿把事情拎出来跟南絮一商量，对方当即拍板做主。 “招工，不，招人才，一定要填充高层，不然你到时候人一走，老黑跟方孔那两个老家伙力不从心，累死的人是我。” 上次一夜天跟夜帮同时出事，她独撑大局差点没累死，更何况现在少女手底下的产业还在迅猛扩展，她更不想体验过劳死。 秦卿也知道自己精力有限，于是隔天就联系了宋如叶先物色人选。 “啊，你要去那么久啊，之前还说好跟我补习呢，现在你能不能回严华都难说了。”一听少女要去澳门好几个月，宋如叶的电话立马就杀了过来。 “不好意思，如叶，功课上有不懂的话可以问问子航，开学了还有班里的人。”秦卿拿着电话坐在庭院外，隐隐有些怅然若失。 “好啦，我开玩笑的，我知道你为了赌王都比赛准备了很久，自己在外面要小心。”宋如叶听出了不对，很快就打住了话头，转而咬牙切齿地告状，“卿卿，我也要招人，再也不想跟罗子航那个弯男在一起共事，昨天又干了一架，妈的，我现在胳膊都还疼。” 离开不过一个星期，这期间夜帮的消息多少还是会传过来，其中罗子航跟宋如叶两人鸡飞狗跳的打架生活就跟一天三顿饭一样正常。 秦卿有些无奈，“如叶，戳人不戳痛处，我都听说是一场误会了，男生都要面子，你就少刺激他点。” 后来她在班群里听了学渣们的解释，说是罗子航叛逆期故意顶牛，才说自己是gay，之后闹得殃及池鱼才坦白。 至此，她对叛逆期的熊孩子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我不，就冲他破坏我回国给你的惊喜，还骂你劈腿，这辈子我都跟他没完。”宋如叶继续磨牙，在她颜值即正义的榜单里，秦卿是首位，谁得罪灭谁。 额。秦卿感觉这负担既甜蜜又烦恼，一时还不好开口劝，只能转移话题道：“那你也不能把事情交给别人，这是很好的磨炼机会。” 现在b市的大局稳定，正是熟悉事务上手的时候。 然而，“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卿卿，我感觉昨天还在小地盘收保护费，今天就成了号令江湖的大佬。我，有点吃不消。”宋如叶情绪低落的声音顺着话筒那头传过来，繁杂的帮，派事务让她手足无措，好像一口气吃成了胖子不消化，胜任不来，“其实，我暗地里听他们说过，罗老大并不满意我，他更希望跟你合作。” 所谓由奢入俭难，经历过了一个秦卿，哪怕宋如叶再机灵都成了一个愣头青。 “如叶，别说傻话，我为夜帮做的这一切，前提都是因为你。”秦卿敛下了唇边的笑意，态度认真地解释道，比起夜帮的权力，她在乎的是宋如叶这份友情。 “卿卿，我相信你的，我们一直都是朋友。”宋如叶抬高了音调急吼吼地剖白着，末了又是一顿撒娇，“我的好卿卿，你就让我招几个人嘛，顺便的事情，到时候你回来把关，好不好嘛？” 秦卿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连忙头皮发麻地应承下来，这才挂了电话。 因着赌王海选在八月末，昆帮还在伺机而动，秦卿索性就在c市暂时落了脚，而决定住下的第三天，楼家人便来了电话，想组饭局亲自致谢。 秦卿不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主，又想在c市扎稳脚跟，自然是欣然前往。 而楼家财大气粗，又跟要员走得近，住的地方竟然在军，区大院隔壁，饭局就在不远处的五星级饭店，进出的车辆好几辆都是挂着红旗标志的。 秦卿坐着楼家专车在大门口下来，经过旋转门的时候注意到两边站着配枪的警卫员，连一些过往的客人都身条板正正气凌然，画风跟一般商务饭店明显不同。 “嗯……是秦小姐吗？”迟疑的问话从身后传来，仿佛有点难以相信。 秦卿扶了扶脸上的大黑框眼镜，瞬间将嘴角掠过的一丝恶趣味抹平，转身礼貌道：“抱歉，让沈少久等了。” “……”沈凌萧看着摘下面具的少女换成黑框眼镜的宅女形象，表情有点一言难尽，半晌才克制住别扭道：“没关系，我们也是刚到，这边请吧。” “好的。”秦卿微点头，一身单调的白t恤加牛仔裤无比朴素，转身走向旋转楼梯的背影跟周围格格不入。 沈凌萧皱了皱眉，总感觉内心有点失望，少女面具的真面目跟自己想象中的出入太大，几乎让人认不出来。 但他到底没那么肤浅对别人的品头论足，凝视了片刻后便领着人上了二楼的大包间。 房门一打开，里头当即便传来了楼明兴奋的声音。 “我跟你们说，当时那扑克牌一洒上去，她单手揣兜，一手刷地一抹，别提多酷炫了。” “我没喝醉，精神挺好，绝对没看错，那就是个女中豪杰，气质非凡，看一眼你们都得跪下。” “你们都给我客气点，待会谁乱说话，别怪我翻脸。诶，来了来了……” 在家休息了还几天恢复了元气的楼明这会儿精神抖擞，正绘声绘色开始第八遍的回忆，磨得一帮哥们耳朵都要起茧子，心里多少也有几分好奇少女是何方神圣。 此时听到开门声，临近门口的几人都伸长了脖子都扭头望了过去，随后便见着沈凌萧领着一个纤细的身影进了屋。 身形一错开，大家便见到了所谓神乎其神的侠女真容。 屋里兴高采烈的楼明登时就风化了。 第232章 秦宅女 楼家大手笔开的大包间一顿饭就得将近五位数，屋里不仅有容纳二三十人的玻璃转台，一边还有休息娱乐的区间，头顶的水晶灯打在壁纸上，渲染得一切富丽堂皇。 而今天楼家设宴，招待的是一位少女。 那天楼明差点出事，吓坏了楼家夫妇，后来把人困在家里养了不到三天，楼公子就要死要活嚷着要知恩图报，这才闹得组了饭局，非把人请过来。 而后在楼明的万分期待中，救命的仙女终于推开华贵的大门，缓缓踩进昂贵的地毯里。 白色学生鞋，直筒牛仔裤，素t恤，大黑框眼镜，长发遮前盖后……如果不是沈凌萧领进来，约莫一对上眼就得被打出来。 不是他们颜控，而是无论从样貌还是穿着，少女跟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楼明整整愣了半分钟，内心滚了一屏幕的卧槽！ “这就是秦小姐吗？”还是楼家夫妇率先反应过来，从主位上站起身先打了招呼。 “楼叔叔，阿姨，你们好。”秦宅女上前几步，推了推眼镜文文静静地问好。 “好好，别客气，秦小姐来这边坐，我们真该好好谢谢你，那天要不是你救了楼明，这混球现在就成残废了。”楼夫人绕过大半个桌子，亲自过来拉着少女的手引座，表露了敬意跟感激。 “只是凑巧而已，不用谢。”秦卿乖巧地被安放到楼家夫妇身边，斯文地回应着。 原先还以为少女混迹赌场是个不良子弟，楼家夫妇心里并不乐意儿子结交，如今一看，却是改变了观念，饭桌上更是殷切了起来。 对面的楼明被几个哥们揶揄的目光戳得肋骨疼，憋了半天又有些不甘地开口问道：“你……叫秦卿，跟那间魅力赌场有关系吗？” 此话一出，在场人的视线都不由得转到少女的身上，很显然他们也有同样的疑问。 秦卿咽下口中的食物，擦了擦嘴角，继而摇头轻声道：“我也是第一次去，听到包厢里出了事情，才去看热闹的。”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c市的分店落成，她是第一次去巡查。 然而这种引导性的回答却成功模糊了焦点，楼明一直梗在喉咙口的名字又被咽了下去，这才有些兴致缺缺道：“哦，那谢谢你救了我。” 他低着头戳了戳碗里的菜，自嘲自己想太多，眼前这样普通的宅女又怎么可能是传说中的神秘老板呢。 其他人见状，认定了刚才的赞美都是楼明的夸大其词，便也都散了好奇的心思，不再绕着赌场的话题打转。 一顿饭到了尾声，楼家夫妇客气地抽出了一张银行卡，不容拒绝地塞给秦卿，这才功成身退，留下空间给年轻人交流。 “待会玩什么，楼子，你素了那么多天，该不会金盆洗手了吧？”大人一走，这帮二十出头的纨绔立马转战到自动麻将桌前，抽屉里一翻就找出了一副扑克牌。 楼明连输三十局至今还有阴影，一见纸牌就犯怵，眼神游移着瞄到沙发边上的少女，随口就道：“今天主要是请客吃饭，不玩了，待会送秦小姐回去。” 明晃晃的挡箭牌，不用白不用。 可其他人就不干了，本就被少女一身行头坏了兴致，这会儿一听直接就起哄道：“诶，你的救命恩人不就是把从赌场把你捞出来的吗，一起玩不就得了，也让我们开开眼界。” 话题轻而易举地绕到了少女身上，楼明想起那一手神奇的十三幺，顿时也起了念头，便发出了邀请，“秦小姐，要不一起玩一把？” 秦卿刚收了几十万谢礼，倒也不好推脱，给面子地抓了两把牌，点数不大不小，没两下就令人索然无味，丧失了探究欲。 “行了行了，换麻将吧，凌萧要是觉得无聊就帮我送秦小姐回家吧。”楼明看着少女普通到不起眼的装扮，还有那一手普通的牌，算是彻底死了心，也不耐烦继续招呼。 “嗯，那我们先走。”同样不喜欢玩牌的沈凌萧看得出少女无意多留，便顺水推舟准备离开。 只是两人刚一动作，包间的大门砰地一声就被人打开，几道人影拉拉扯扯涌进来，吵闹不堪。 “这位小姐，请不要让我们难做，不然我们就请保安动手了。”厅面经理且退且拦，劝得嗓子冒烟，眼见着就要采取强硬措施。 “谁允许你碰我的，我告诉你，弄脏我衣服你赔不起。”尖锐刻薄的女声带着怒意高高扬起，下一秒，经理猛地被一把推开，露出人群中间一张嚣张跋扈的脸，可不就是陆云月。 秦卿一见这阵势，立刻便识时务地退后半边，远离了沈凌萧。 后者眼角一抽，暗骂对方过河拆桥，可没等他控诉，人已经被火包弹炸到了跟前，只得冷声道：“陆小姐，今天是我朋友的场子，请你出去。” 自从赌石拍卖会后，陆云月先是表白被拒，后又丢了请柬，心态崩盘之下干脆咬紧了少年不放。 “我不走，沈凌萧，你还没给我一个交代，我的东西找不回来，你就得当我男朋友当赔礼。”相比起前几天的明艳动人，陆云月这会儿披头散发，连妆都没化，一脸憔悴，只是口气一如既往的蛮横。 而她强买强卖的态度更是胡搅蛮缠，沈凌萧冷着脸不想搭理她，侧身便要往外走。 “你站住！”陆云月大吼一声，盛怒中突然看到一旁的少女，失衡的情绪再次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是不是因为她？沈凌萧，你能跟一个三流货色一起演奏聊天，偏偏就不跟我交往，是不是因为你早就心里有人了，是不是就是她勾引了你？！” 人在激动中容易言语混乱，殃及池鱼，为了低调特地伪装成宅女的秦卿又一次歪打正着中了招。 可她也不算冤枉，毕竟请柬是她抢的，小提琴也是她演奏的。 沈凌萧脸上闪过一丝怪异的神情，言语间的反驳也迟疑了一秒。 就是这一秒，让此时敏感的陆云月像抓住了把柄一样彻底爆发，“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第233章 陆云月对秦卿 潜入赌石拍卖场，接近陆家父女，抢夺请柬，这一切计划都在秦卿的掌握之中，缜密部署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唯独给沈凌萧招惹了一个大麻烦。 陆云月是独生女，从小运气好在赌桌上替陆丰赢了不少钱，因此备受宠爱，养成了骄纵的性格。温室里的花朵丢了请柬，一夕之间沦为全城的笑话，巨大的落差让她发了疯，急需发泄。 而沈凌萧很不幸地成为了她的目标。 “陆云月，你闹够了没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背后做了什么？”沈凌萧一把抓住她扑过去要挠人的爪子，脸色沉得吓人。 失控中的陆云月像是一条疯狗，梗着脖子不服气嚷嚷，“是，是我找人打了那些女的，你是我的，所有出现在你身边的女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连着三四天的功夫，她找了私家侦探跟着少年，只要稍微跟少年有过接触的女生都被狠狠收拾过。 “你别太过分。”沈凌萧气得咬牙，没想到自己会沾上一张狗皮膏药，无奈的是现在陆家还在菲尔丁的地盘丢失了东西，他不能节外生枝再跟陆云月起正面冲突。 可惜一忍再忍，只得到了对方的得寸进尺。 “沈凌萧，你要是答应跟我交往，我就不闹你，否则……”陆云月扬着脖子直勾勾瞪回去，伸手蛮横地指着一旁的少女，恨声威胁道：“我会叫人把她扔到海里去。” 反正这种货色，即便是死了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奈何不了陆家。 当一个人认定金钱跟权势凌驾于万物之上时，道德感便被削弱，变得可有可无。 沈凌萧是秀才遇见兵，被逼得破了功，怒声出了口，“我特么看你是有病！” 陆云月挑高了眉梢，竟是也丝毫不惧，大有纠缠到底的意思。 只是这得意还维持多久，举在半空的手指突然被人捏住，再往上一掰，疼痛使得陆云月骤然转移了注意力，扭头瞪向对面的宅女叫道：“啊，放手，碰坏了我的手指，你赔不起。” 她这双手可是在赌桌上能制造无数财富的宝贝。 “可是你指着鼻子骂我，还要打我，我为什么不能反抗？”秦卿声音平静中还带着困惑，像是真的在认真讨教问题。 “呸，你这种下等人能跟我比吗，我这是要当赌王的手，赌王你懂吗？”陆云月叫嚣道。 秦卿耸耸肩，摊手道：“那你去当好了，为什么要缠着沈凌萧？” 仿佛是不能接受别的女生嘴里念出少年的名字，陆云月俨然将对面的少女当成了真正的情敌，“为什么我不能缠着他，我能给他赢很多钱，是你们这种穷人永远无法体会到的财富。” 动则上千万上亿的赌注跟筹码，是寻常百姓家想都不敢想的画面。 然而对此，秦卿却是面色平静反驳道：“赌桌上没有常胜将军，你也有可能输的。” “不可能！我不会输。”陆云月反唇相讥，掷地有声。 秦卿歪着头，一脸的不相信，“是吗？” 陆云月被这句轻描淡写的疑惑刺得面色铁青，再也顾不上争风吃醋，大声吼道：“你那是什么表情，要是不信，我们就比一比。” 让你见识一下新一代赌王的厉害。 秦卿低垂着眉眼状似犹豫了一下才点头轻声道：“好啊。” 保安跟经理退了出去，失控的吵闹场面也逐渐恢复了平静，包间娱乐区的麻将桌旁边成了两个花季少女的对决场地。 楼明一帮纨绔子弟看热闹不嫌事大，在旁边围观看得兴味盎然。 “听说陆小姐是出了名的手气王，赌桌上是幸运女神，c市的赌场都不敢做你的生意。”楼明站在一边好奇地总结陆大小姐的风云事迹，不禁啧舌道：“听说陆总创业的启动资金都是你挣的，也难怪把你当成宝贝疙瘩。” 这种无形的开挂比招财猫还有用，陆丰宠女儿也是圈子里出了名的。 “呵，算你有眼光。”陆云月双手环胸笑得高傲又得意，“赌桌上别人是十赌九输，我是十赌九赢，一些运气不好的敢跟我交手，纯粹是找死。” 她这般狂妄也不是没有缘由，这么多年手头的战绩确实斐然。 “那你说比什么？”秦卿端坐在对面，厚重眼镜片后的大眼睛看起来有些突兀跟木讷。 陆云月瞧她一身土包子打扮，压根不屑玩花样，直接道：“就诈金花吧，免得其他你不懂，我也懒得教。” 这边有热心观众立刻自告奋勇帮着洗牌，顺带解释规则，“这诈金花就是没人三张牌，三张a最大，接下来就是678这种同花顺，一对带花，以此类推，最适合两个人玩，也容易三局两胜。” 闻言，一边的沈凌萧见少女点点头，一副虚心学习的模样，不免又想起拍卖会上对方不声不响递过来的一千万价码，一时挑了挑眉，静默不语。 “好，洗牌，切牌，为了保证公平，你们自己摸牌，我们现场监督。”楼明啪地把扑克牌放到麻将桌的居中位置，一经离手，示意两人正式开始。 “第一把，我让你先抽。”陆云月翘着二郎腿，抬着下巴施舍道。相比起刚才泼妇骂街的蠢样，这会儿在赌桌上倒真有几分气魄。 赌，一讲牌，二讲人。 有的人未赌先输，往往输的是心态，而心里端得住的人，有时烂牌也能站到最后。 秦卿若有似无地瞥了她一眼，不禁也对这位运气女神生出了好奇，于是老实地从扑克牌最顶上拿了一张，是方块七。 陆云月紧接其后拿了第二张，极为自信直接就掀开了牌面，是一张红桃k。 第一步是秦卿落后，她也不计较对方开牌的挑衅行为，斯文地继续按照顺序拿第三张牌，这次她没看 “哼，装模作样。”陆云月见状，当即嗤笑一声，随手一抽接着开牌，竟又是一张k。 按照大小顺序，三张a最大，其次就是三张k，无论接下来抓到的第三张是k还是其他点数，赢面都很大。 直到进行完最后一轮，众人才对陆云月的运气有了直观的认识。 第234章 每一把都炸 赌之所以吸引人，便是因为其不可预测的结果，靠着运气输赢的东西容易让人产生侥幸心理，从而刺激贪念。 当一个手气好的人出现在赌桌上，必定意味着其他人的遭殃，轻则掏空口袋，重则家底赔光。 而陆云月就像是一件人形兵器，很早之前就让人闻风丧胆。 “我靠，还真像是运气爆棚啊，这也行。”楼明站在最前边，亲眼看着陆云月漫不经心抽了牌看都不看就往桌面上甩，连续甩出了三条k，让人目瞪口呆。 坐在对面的秦卿也颇为惊讶地盯着牌面，继而垂眸看向自己手中抓到的牌，789的同花顺依旧惨败，这会儿她真有点相信对方的底气了。 不出千，不作弊，纯粹的手气好，堪称奇迹，估计买彩票都会提升中奖率。 “喂，丑八怪，快开牌，输给我不丢人。”对面的陆云月踢了踢桌角，吊着眉梢不耐烦地撇嘴，“反正也不赢你的钱，就是让你知道一下厉害，省得你丑人多作怪，跑出来在我面前碍眼。” 女孩子少有说话这么尖酸刻薄的一般都不讨人喜欢，一秒前还有心结交的公子哥们这会儿都打消了念头，微微皱起了眉头。 楼明作为东道主，直接就拍了一下桌子，靠在桌边道：“嘿，陆云月，瞧清楚在场的都是什么人吗，少在这儿给我吆五喝六的，你陆家在我们眼里就是个屁，懂吗？” 即便他对侠女本尊有些失望，可好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哪能让人骑到头上欺负。 “你……”陆云月气急，张嘴想要反击，又顾忌楼家的家世，只能憋着火气扭过头催促道：“好了没啦，磨叽死了。” “嗯……”秦卿将那几个可怜的点数盖下去，垂眸似是有些犹豫地沉吟了一声，接着用右手将牌掀开，轻轻放到了桌面上，“这……好像比你大吧？” 她问得迟疑，脸上还是那副规矩又乖巧的表情，可四周的声音却静了静。 对面的陆云月浑身一僵，猛地上身从椅背上拔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钉在了相距不过一米远的牌面上，唇畔抖了抖，微不可闻地呢喃出声，“三条a，怎么可能……” 可再怎么近视眼瞎，在场所有人都看得清，少女手里翻过来的牌面是三张a，诈金花最大的牌。 “卧槽，真的假的，两副大牌全摸到了，是不是洗牌不仔细？”楼明目瞪口呆了一会儿，然后就一把将剩下的扑克牌全翻过来查看，找来找去却是一无所获。 “可能，我的运气也不错吧。”秦卿推着眼镜，谦虚一笑，看不出端倪。 对面的陆云月却是被气得半死，从一开始的蔑视心态迅速变成了认真应战，一拍桌子吼道：“再来一局。” 她不信在赌桌上幸运女神会光顾了别人。 可是很快地，她就认识到了现实的残酷。 “三条q对三条k，第二局秦小姐胜。” “jqk对三条10，第三局秦小姐胜。” 连续三局，陆云月连输了三局。 最后一把的时候，连一向笃定好运的她都禁不住反复捏着牌搓手气，额头紧张得渗出了汗水。可到头来，她还是输了。 “不可能……”她神色恍惚地呢喃着，从未经历过的败局令她油然生出一种做梦的幻觉，心头渐渐涌上的屈辱化成了怒火，在扑克牌收回之际，她一把按住了楼明的手，咬牙切齿，“再来一局！” 常胜将军遭遇滑铁卢，这种时候换了谁都会怀疑人生。 “这个……哎，陆小姐，说好了三局两胜的，别输不起啊。”同为赌徒，楼明感同身受，很明白对方不甘心的心态，无奈叹了口气试图调解。 可惜陆云月不止是输不起，而且，“不行，必须再来，我怀疑她出老千。” 出千，这是赌桌上最让人忌讳跟敏感的字眼，即便知道真的有千术的存在，可如果毫无凭证，便是十分严重的侮辱。 “陆小姐，难道就因为我的运气比你好，所以就是出老千了吗？”秦卿挺直了腰板，并着腿将双手交叠放好，连反驳都是端庄而文静。 “你少糊弄我。”陆云月大声反驳，猛地一把夺过扑克牌又连续给两人发了各三张，“五十二张牌，每一把都炸，你不用拿我当傻子，我不信这一套。如果这一把你没炸，就是你在出千！” 就算她学习再差劲，脑子再不好使，也知道概率问题，更何况大大小小经历了无数赌局，其中有猫腻的事情见多了去。 吼完这一句，她已经先行把自己那副牌打开，是一对同花顺，然后她径直就把手伸过来，打算连牌都不让对方碰到，一把撕开老千的画皮。 场面闹成这样已然是撕破了脸，围观的几个大男人不好介入小姑娘之间的纠葛，杵在那儿又是无奈又是尴尬。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陆云月伸手碰到第二副牌的时候，隔空突然伸出一只手，将她的掌心连着牌一起按到了桌面上。 “陆小姐。”秦卿从对面抬起头定定注视着她，手上的力道任由对手怎么挣扎都岿然不动，面上的文静一点点被冷漠所代替，“我接受你的怀疑，但如果这一把我还赢你，你怎么偿还我的名誉？” “不可能，我就不信你还是炸。”陆云月死死压着手底下的牌，连一丝缝隙都不给少女碰到，她心头忍不住冷笑，认定对方是害怕了在虚张声势，于是以退为进道：“如果你真拿了三条，那我任凭你差遣。” “包括不再纠缠沈凌萧吗？”秦卿口气幽幽接道。 “什么？”陆云月一愣，面上登时一阵扭曲，好似真的抓到两人有女干情的把柄，恨不得一爪子抓花少女的脸，最终怒极反笑道：“好，我答应你。” 当然，她不认为自己会输。 现在两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秦卿从头到尾都摸不到牌，根本就做不了手脚，待会只要一开牌，她连着这人勾引沈凌萧跟账一起算，不死也要扒下她一层皮。 第235章 爱情还是面包 好好一场饭局虽然不尽如人意，但楼明一行人也远远没料到会演变成火，药味十足的撕，逼现场。 赌局一开始，也没人想到其貌不扬的土包子能赢了久负盛名的幸运女神。 意外归意外，但也没人想到出老千上面，毕竟全程他们都从旁近距离观看，秦卿一身土味十足的短袖也没什么可以藏牌的地方。 可偏偏陆云月就是不服气，也不相信。 当沈凌萧成为最后一把的赌注时，原本尴尬的公子们都来了兴致，往年轻俊朗的沈公子暧昧一笑，又伸着脖子想看结果。 “希望陆小姐遵守承诺。”得到自己想要的赌注，秦卿干脆地抽回了手，又恢复了规矩端庄的坐姿，面上不露分毫。 别说是陆云月，便是连楼明等人都觉得少女是在强做镇定。 前者认定是她是出千，后者担心她不走运拿不到三条，届时不仅讨好不了沈凌萧，还得把自己赔进去。 毕竟运气这种东西最是说不准。 少女一经离手，陆云月连片刻耽搁的功夫都没有，当即手指扣住桌面，一把抓过三张牌朝外掀开，啪地一声狠狠摔在绿色桌布上。 9，9，9。 漂亮的数字带着不同的花色静静躺在水晶吊灯下，光滑的牌面隐隐泛着一层浮光，宽敞的包间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室内自带的音乐在低吟浅唱。 所有人都愣愣地失去了反应，连被押成赌注的沈凌萧都为之一怔，目光在那三张牌上流连了半晌，眸光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 “不知道陆小姐有没有听过这么一句话？”秦卿端坐在椅子上，脸上的矜持分毫未变，说话时连声音都恰到好处地悦耳动人，而后悠悠淡淡地吐出了后半句，“叫风水轮流转。” 命运之神，不会永远都只光顾你一个人。 陆云月手一抖，扫到一旁的扑克牌，黑红的纸牌哗啦散落了一地，眼睛盯着自己开出来的那副牌，像是见了鬼一样后退了数步，“不会的，我没让你碰过那副牌。” 她当时死死压着手，少女不可能偷梁换柱。 “所以，这也就证明了我的清白。”秦卿从容起身，镜片下的眼角微微一弯，像是一朵盛开在幽夜里的花，“请你以后不要出现在沈少爷的视线范围之内。” 这是愿赌服输的代价。 但显然还没做完心里建设的陆小姐还不能接受双重的打击，她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变红，眼睛里迅速充起了血丝，徒然转身冲到餐桌前抓起一把餐刀，回身朝着少女便扑了过去。 “没人能赢我，你这种下三流的货色凭什么赢我，凭什么抢我的男人？！ 干净的刀口在空中划出一道寒冷的白光，癫狂中的人力气极大，桌面几个男人猝不及防竟是被一下撞开，暴露了几人身后的少女。 沈凌萧心头一紧，伸手过去已然是来不及，“小心！” 一声大吼中，餐刀席卷着疯狂的怒火狠狠刺了出去，眼见悲剧就要发生，蓦地却见身形单薄的少女脚尖往后一点，连人带着椅子退后了半米，纤细的手指一掐，精准地扣住了袭来的手腕。 “唔……”陆云月吃痛地闷叫了一声，手上一软，餐刀瞬间就换了主人。 电光火石之间，众人还惊魂未定，匆忙扭过头一看，便见着企图逞凶的陆云月已经被制住，金贵的小手被按到麻将桌上，土包子少女手起刀落，一把就把餐刀扎进了桌面，刀口入木三分，位置正好在陆云月的指缝间。 “啊！”被冰凉的刀口触到皮肤，癫狂中的陆云月终于理智回笼，吓得惊声尖叫了起来。 “真难看。”秦卿垂眸看她，镜片后的眸光不带一丝温度，“你该回去重修名媛的课程，输不起这种吃相太难看了。” 好歹挂着一个名媛千金的头衔，做出的举动却跟一身名牌截然不符。 “啊，把刀拿开，快把刀拿开，别伤了我的手。”陆云月自小就知道自己的价值所在，所以无比细心呵护自己的手，平时吃西餐都很少自己动手，更别说置于刀口之下。 “知道手金贵就别做蠢事。”秦卿听着她的哭腔，手下动作不减，没有丝毫怜悯之心，继续淡淡逼问道：“我现在只问你一遍，你是要手，还是要沈凌萧？” 二选其一，是爱情还是面包。 其实这压根也没可比性，因为沈凌萧从头到尾就没给过她爱情。 可对于陆云月这种心高气傲的大小姐来说，这样的决断已然是备受屈辱，咬着牙关几次都开不了口。 “嗯？”秦卿扬起眉梢淡淡瞥了她一眼，指尖一动，压低了刀口直接在对方的中指上开了口子。 指缝的末梢神经密集，稍微破点皮都能疼得人一抽，神经紧绷中的陆云月像是濒临渴死的鱼，瞬间惊恐万分地挣扎想要逃离，可拼尽了所有力气，终究还是徒劳无功。 她惨白着一张脸布满了泪痕，张大的指缝颤抖着，整个人狼狈不堪，在绝望中哭喊出声，“我要手，我要我的手，我再也不缠着沈凌萧，这辈子都不会再出现！求求你！求求你！” 骄傲地将人划分三六九等，把所有不如自己的人踩在脚下的陆云月，这一刻低下了头颅，体会到了被人践踏的滋味。 秦卿将餐刀拔起来扔到一边，松了手仍由人瘫软在地上，这才取了帕子慢条斯理地擦干净自己的手指，面上依旧平静无波，好似一番惊涛骇浪都只是错觉 随后沈凌萧叫来了经理把陆云月抬出去，包间里重新恢复了平静，然而此时每个人再看少女的眼神却已是截然不同。 “可以走了吗？”秦卿若无其事地接上半个小时前的话题，侧头淡淡问着沈凌萧。 后者愣了愣，反应了半天才点了头，“嗯，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又开始往门口走，这一次却是被包间里的几个人唤住。 “等一下。”楼明抓了扑克牌从后面赶上来，震惊的神经中枢终于回暖，兴奋得眼珠子直颤，“刚才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第236章 选拔管理层 一个小时之前，楼明的心情是郁闷的，因为救命恩人竟然是个土包子少女，平平无奇，害他在一帮哥们面前丢了颜面。 半个小时后，楼明的心情依旧不怎么美丽，因为他夸得上天入地的少女牌技一般，基本等于零。 而此时此刻，楼明感觉这一个小时憋闷的气在心口炸成了烟花，因为救命恩人又重演了一遍剁手的情节，还把c市赫赫有名的新一代赌王给pk掉了。 但说实话，被一个男人拿着牌抖着手追问的感觉，并不美妙。 “楼明，你能正常点吗？”沈凌萧捂着脸嫌丢人地提醒了一句，都不好意思直说哥们的表情太猥，琐。 “哦，我就是太激动。”楼明调整了一下表情，可脚步依然坚定不移地挡在少女身前，犹豫了一下才道：“其实刚才，陆云月发牌太匆忙，我都看到了。” 闻言，秦卿扬起了眉梢，立刻就明白过来，对方指的是牌面真正的点数。 见她没有作声，楼明压低了声音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胡乱往外说，但我很想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说着，他急忙从扑克牌里随意抽出了三张牌捏在另一只手上，一脸期盼地看着少女。 秦卿被一个大男人眼巴巴瞅着，感觉画面滑稽又好笑，于是摇了摇头，抬手从他左手扑克牌掠到右手，轻轻在他的手背上抚了一把，抿嘴矜持地笑道：“这就是运气。” 啥玩意？等着绝技的楼明一头雾水，愣神间已然瞧不见少女的身影，正满心不甘的时候低头一看，霎时间眼珠子都险些掉出来。 他刚才手里的三张花牌，竟然变成了三条a！ 直到出了门口，坐上了车，沿着军，区大院的门口开出一段距离，秦卿才将目光从那些军，人板正的身形上移开，也不知道自己在留恋什么。 “楼家有车接送，其实不用麻烦你。”秦卿注视着前方的风景，语气有些平淡。 相比起刚才的乖巧，此时少女的身上更多带着的是不与人亲近的疏离与端庄。 沈凌萧惊讶于其气质的变化，又挑起嘴角笑了笑，“我也挺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即便他不喜赌桌上的惊险刺激，可到底还是个少年人，对于一切超出理解的事物总怀有探究欲。 “没什么。”秦卿有些漫不经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十块的纸币，反手一转便轻巧地换成了五十块的面值，淡淡笑道：“只是手快罢了。” 只要手指足够灵活，从别人手里瞬间切牌跟换牌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也是赌术中的基础。 可对于内外汉的沈凌萧来说，这种技术已经堪称魔术级别，亲眼所见总觉得神奇，倒也没刨根问底学习的意思，只是在抵达庭院门口时，温声道了句，“谢谢。” 他知道少女想低调行事，要不是为了帮他摆脱陆云月的纠缠根本不会出手炫技。 秦卿伸手推开了车门，临下车前才摇头笑道：“麻烦是我惹的，理应是我解决。” 说完，便又是留给了少年一个潇洒的背影。 沈凌萧注视着她走进院落，这才慢慢收回视线，瞥了一眼后座上鲜嫩欲滴的玫瑰花，轻轻叹了口气，“真警觉。” 秦卿并不是不懂人事的小姑娘，除了真感情，一般常见的追求方式还是能意会到。只不过这一顿饭并不是为了谈情说爱，她对少年也无甚想法。 倒是接下来几天楼明的电话连续不断，死乞白赖非要拜师学艺，还来庭院堵了几回门，弄得秦卿有些心烦，干脆回了一趟b市。 另一头的夜帮正在如火如荼地选拔管理层，地上正经的上班族们依旧有条不紊工作上班，而钻营地下市场的三教九流却已经闻风而动，精心准备参加这场武林大会。 帮，派的成员选拔看的不是毕业学校跟工作履历，更多的是个人综合素质，以及黑，道背景，一般帮，派里元老的直系子女拥有优先的选择权。 今晚是第三次的选拔，地点在东区的酒吧，报名参加的人虽然只是分区，但还是乌泱泱一片，排到门口站了一圈。 酒吧提前挂了休息的牌子，傍晚时分候场的人员三三两两凑在门前抽烟闲谈，其间中年人居多，偶有一两个小年轻混在其中高谈阔论，声音很是一枝独秀。 “老大，我看来的都是道上有名的狠角啊，那边靠墙的是东区前青龙帮的分堂主，为人心狠手辣，还有另一边看着斯文的是前蛟龙帮的三把手军师，外号冷狐狸，诡计多端……咱们是不是来错地方了啊？”靠在巷子角落的一撮小年轻里边，跑腿小弟苦哈哈着脸提供情报，越说腿越软，一脸想回家的表情。 许是见他太怂，站在中间的男人一脚踹了他屁，股，把烟灰直接弹到他的身上，恶声恶气道：“怕个鸟，现在是夜帮的天下，以前那些手下败将都进了冷宫，谁会用叛军做管理层，就算不限制条件，用的也是咱们夜帮自己的人，你懂个屁。” 他说话时候声音没有刻意收敛，门口正在低声交谈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哥，大哥，我求你小声点，他们都听到了。”小弟捂着被烫到的脸，低声赶紧劝着。他们只是夜帮的小喽啰，过来碰运气的，这还没选上就得罪人，以后怕是要吃苦头。 可惜自打夜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下b市，迅速吞了两个帮，派，原先在低头上只算是小人物的夜帮弟兄都翻身做了主人，不免有些人脚下发飘，目中无人。 “哼，瞧你那点出息，听到了又怎么样，厉害又怎么样，还不照样跟咱们一起站在门口排队，待会一听是招安的，立马就得被剔除出去。”年轻男人晃着一头黄毛说得自得其意，叼着烟嘴拽道：“少主又不是笨蛋，哪能用外人呢。” 一句话，便将门口一群人分了楚河汉界。 夜帮原有的下属不好置喙高层的意思，而闻风赶来争取机会的蛟龙帮跟青虎帮招安的人员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第237章 岳成志的爆发 b市三足鼎立的局面持续了几十年，根基深厚，何曾想一朝会被夜帮破了势，兵败如山倒。 而整顿时期又因为一夜天的介入，从接管到上手极为老练迅速，基本没给青龙帮跟蛟龙帮原有的管理层插手的机会。夜帮像是要把这里当做大本营发展，所以近来人手加派得多，原本一些街头混混一跃成为了统管一条酒吧街的主人，打着夜帮的旗号对招安人员进行打压，使得他们苦不堪言。 所以在听闻对外招收管理层的时候，不甘屈居人下的老将都纷纷冒头想来争取机会，然而这会儿被小青年一波冷嘲热讽刺激得有些心灰意冷。 “哎，别多想了，老赵，如果真是明主，自然不会埋没了咱们，如果不是，咱们就另谋高就，想开点。”原青龙帮分堂主岳成志拍了拍眼前中年人的肩膀，颇为感慨地安慰道。 原蛟龙帮三把手军师的赵寅扯了扯嘴角，斯文的面容上淡淡嘲讽道：“树是死人挪活，就这一次，我也想知道这位夜帮的主子怎么考量的。” 他们这些人在一个地界上混，其实并没有深仇大恨，以前是阵营不同不得不对立。现在老大都没了，私下来往便也没了顾忌，反而因着命运相同，两帮老将倒是情谊越发深厚了些。 这次出动他们两人来，也是具体来探探风向，大量清楚这个风头正盛的夜帮能不能稳固发展，值不值得他们留下。 尽管小青年一张嘴瞎比比个没完，但其他人到底过了冲动的年纪，等到有人招呼，大家便也都默不作声地鱼贯而入，丝毫不理会身后的刺头。 “呸，什么玩意，待会看你们怎么丢人。”小青年见状，不忿地往地下吐了口唾沫，一双眼睛恶狠狠就盯在岳成志跟赵寅的身上。 东区这块地盘近来是他在管理，岳成志跟赵寅手头的业务必须经过他的手，前几回因为抽成的事情闹了几次，双方互看不顺眼。 现在岳成志跟赵寅想当管理层，分明就是要爬到他头上。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酒吧歇业，里头看了大灯亮如白昼，人群一拥而进的时候，便能清楚看到半圆形吧台的高脚椅上坐着几个人，正中间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叼着棒棒糖，一左一右还有胖瘦两个中年人，角落的阴影处隐隐可见一道纤细的影子。 “大哥，原来传言都是真的，咱们的少主真的很年轻，听说还是个学生，左边的胖子应该就是一夜天的老板方孔，右边的瘦子是代理帮主老黑，好大的阵势啊。”小弟激动得声音发颤，冲着少年的方向情不自禁弯下了腰表示恭敬。 “废话，选管理层是大事，少主亲自来，更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让人走了后门。”小青年说着话，肆无忌惮地往侧边喷了口烟，径直就喷在了赵寅的脸上。 末了见对方皱起眉头，一脸隐忍不发的模样，小青年又是嚣张地笑出声来。 “好了，安静一下。”吧台那边喊了一声，老黑板着一张脸扫了一眼场下，面上盘踞的刀疤看起来有几分骇人的气势，“之前已经在其他分区选了两轮，相信大家已经了解规则，目前夜帮跟一夜天都要向外扩张地盘，分区的高层管理人员匮乏，所以不论出身，只要有心跟我们一起干大事的都可以站出来竞争。” 老黑是粗人，讲不来好听的场面话，但江湖人本就不喜欢表面功夫，简单粗暴的风格更让人容易接受。 主位上的宋如叶看着乌泱泱一票人，觉得自己应该表示一下，于是笑眯眯开口道：“大家随意发挥，都是自家兄弟，不用客气。” 少年虽然吊儿郎当，但一举铲平青龙跟蛟龙帮的辉煌事迹深入人心，众人都不敢怠慢，沉稳有力地齐声应和，“是！” 宋如叶被声浪吓了一跳，坐在椅子上有些尴尬，眼睛向后瞄了瞄，瞧见角落的人当真不出面，忍不住想扁嘴。 “少主，我是张林，原在a市管理一条酒吧街，咱们见过几面，这是我做的策划案，写的是夜帮今后扩张的路线，希望能派上用场。”选拔现场很快站出来第一位吃螃蟹的兄弟，精神头很足，为人也机灵，一上来就先攀了交情。 “哈哈，我见过你，没想到你也到b市了。”宋如叶一边接过文件夹，一边热络地打了招呼，低头瞧见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条条框框，忍不住感叹道：“我记得你只是小学毕业，文采还真不错，我收下了了，具体细节再详谈。” “好，好，谢谢少主。”张林眉开眼笑，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头都抬高了几分。 下面的小青年嗤笑了一声，“呵，张林这小子，自己名字都写得跟狗爬似的，还策划书呢，肯定是找人代写的，就会耍滑头。果然还是自己人吃香，瞧瞧咱们少主多热情。这下子某些人也该看清事实了，少做白日梦。” 后面那句，很明显又是冲着旁边两人去的。 “艹，欺人太甚。”岳成志一忍再忍，终于是忍无可忍，碗大的拳头攥得死死的，虎目圆睁，再也憋不出大步就跨了出去，“我倒要看看，夜帮是怎么任人唯亲的。” 说完，旁边的赵寅还没拦住，被他带得一起涌上前去。 “嗯？你们是……”宋如叶一抬眼就看见两个中年大叔拽着袖子出来，由于近段时间一直弯男不离嘴，脑子一抽就产生了误会，尴尬地咳嗽了起来。 岳成志却误以为这是少年的冷待，阴沉着脸咬牙道：“我叫岳成志，现年三十九岁，退伍老兵，主要负责收编人员跟训练，会使用各种枪械。我不会写策划书，也没跟宋少主打过照面。” 最后一句，完全是怼着前面的张林说的。 手上沾过血的男人自带一股煞气，暴怒中更是气息骇人，宋如叶一时有些莫名招架不住，刚要开口就被老黑拦到了身后，“这位兄弟看起来不像是应聘，而是来打架的。” 第238章 大打出手 老黑说到底是宋如叶的叔叔，打小看着她长大，一路扶持。所以在她回国这段期间一直忙前忙后帮着处理事务，因为知道她一时难以挑起大梁，又是心软不忍强迫，便总下意识出面维护。 这会儿又是担心岳成志对其不利，一言不合就卯上了。 赵寅原也没想跟着一起出来，此时眼角瞥见被护在人后跟小鸡仔一样的宋如叶，便是改变了主意，幽幽张嘴讽刺道：“夜帮如今已经是少主当家，那么挑选人才，难道也要老妈子顾前顾后帮扶吗？” 他天生一副好皮相，斯文俊秀，却因嘴巴太毒，两眼狭长，看起来总带着几分阴郁，让人不舒服。 而这一句，也恰好戳中了在场知情人的软肋，老黑登时面上一沉，心里虽不爽快，可也没回嘴。 赵寅观察着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一时觉得有些惊讶，正要开口自我介绍的时候，身后就传来了熟悉的骂声。 “我呸，你这个狗头军师说什么狗屁玩意，你们蛟龙帮都是我们少主带头铲平的，现在哪轮得到你在这里撒野？”小青年冲出来伸手一把就要去扯赵寅的衬衫领口，嘴里还不忘卖好，“你是什么身份，也不撒泡尿看清楚，现在这里是谁当家做主。” 上位者除了享受金钱与权力，还能享受到更多人的吹捧跟夸耀，也稍有有人不喜欢拍须溜马的。 场上大部分都是夜帮固有成员，对于招安的人本就心存芥蒂，现在被小青年一顿煽风点火，看赵寅的目光也是带着不满。 “艹，轮不到你在这儿教我们做人，老子拿刀砍人的时候你还在喝奶呢。”中途岳成志身手利落一把将赵寅扯开，拳头硬碰硬地迎上去，脾气燃烧到了顶点，也顾不上斯文了。 小青年被砰地一拳震退了三步，指节剧痛，心下也是火大，当场就回怼道：“年纪大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我手下的马仔，你想爬到我头上，先回去投胎再选一次主子啊。” “卧槽……”岳成志气得说不出话，攥着拳头红着眼就招呼了上去。 “住手！” “老成，住手！” 赵寅跟老黑同时出声想要制止，后者没料到三言两语现场就要搞出事，前者却完全是怕兄弟待会被群起而攻之，不能全身而退。 砰砰……岳成志却是打红了眼，连续上去就是两拳，砸得小青年那副排骨身板差点吐血。 “我靠，还愣着做什么，快帮忙，你们还看着夜帮的人被欺负啊？”小青年耍滑头偷换概念，扬声就要号召起热血一起抵御外敌。 当下还真有一部分人被煽动，朝前走了两步，末了被老黑抬手制住。 “来啊，我岳成志烂命一条，别的没有，就是不怕死。”岳成志怒吼一声，气势惊人地横了一眼场下乌泱泱的人头，破罐子破摔地恨声道：“老子宁愿去扫大街，也不稀罕你们这种只知道排除异己的狗屁帮，派！” 说是收复了地盘一切如常，招安了大家以后都是兄弟，可古往今来能真的启用他们这些人的寥寥无几。与其说是怨愤夜帮的虚假操作跟小青年的满嘴喷，粪，他更怨的是中年没落，一身郁郁不得志。 罢了，打完这一场，他就带着老婆孩子离开故土，出去找份工作，混口饭吃。 岳成志如是想着，手下的力道越发凶狠，像是在燃烧自己的生命般每一拳砸出去都带起了一片风声。 “啊，别打了！”眼见着没人上前帮忙，小青年也来不及思考缘由，只得鼻青脸肿着往一边躲，不知不觉中撞到了吧台的大理石，跌到一个人的脚下，他慌不择路，惊喊出声，“救我啊！” 人在危急时刻的求救只是出于本能，小青年倒下的时候其实看清了眼前是个女人，而且还是个体态十分纤细单薄的少女，坐在角落里背光的地方带着棒球帽，看不清楚面容。 可他其实并没有奢望对方出手相救。 但在岳成志绷紧裤脚扫过来的时候，椅子上端坐的身影却是动了。 砰地一声，中年汉子有力的扫堂腿被挡开，少女出手快如闪电，倾身一下扣住了岳成志的肩膀，迫使他拧转身体，飞出一脚被踢了出去。 别说是小青年懵了，场下围观的人也都看傻了。 岳成志愣了一下，感觉肩膀的关节被挫得有些疼，旋身皱眉看到走出阴影的少女，面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你是他的帮手？” 他也不是暴力狂，毫无道义，也没卑劣到跟孩子动手的地步，于是黑着脸先问了一句。 一身简单的短袖跟牛仔裤的少女却没有回答他，帽檐下薄唇轻启，只淡淡溢出了两个字，“过来。” 这是最为直接了当的邀战信号。 岳成志冷哼了一声，认定两人是一伙的，也不再客气，“那就别怪我以大欺小了。” 话音落下，他的拳头已经再次冲了上去，不留半点余地跟心慈手软。 混这一行是刀口舔血的买卖，但凡掉以轻心，无论男女老少都有可能背后捅你一刀，不是多年的心狠，他也活不到现在。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全力以赴的拳脚功夫竟然压制不了少女。两人所到之处如同龙卷风过境，利落干脆的招式更是让人看得目不暇接，惊叹不已。 砰地一声，最后岳成志被一脚踹到吧台边，背后撞到酒杯哗啦碎了一地，他整个脱力般靠在了椅子上，已经无力再战。 “我输了。”他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额间全是热汗淋漓，眸中的血色却是已经消退了下去，眼帘微垂着，带着一种认命的妥协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吧，别为难老赵了，让他帮我养养孩子。” 说完这一句，他就跟熄灭的烟蒂一样悄无声息地沉寂了下去。 饶是赵寅再毒舌刻薄，这会儿也闭了嘴说不出话，红着眼角有些失落。 万万没想到他们正值壮年一身本事得就此埋没。 下一秒…… “岳成志，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一夜天管理层。” 第239章 正式邀请 “岳成志，我现在正式邀请你，加入一夜天管理层。” 少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两人刚刚毫不留情地打了一架，现场毁了三张桌子跟五六张椅子，硝烟味还淡淡弥漫在空气中。 身形纤细高挑的女孩收回了手，静静站在岳成志的身前，一点也没顾忌旁人的心理承受能力，直接抛下这一枚重磅火乍弹。 彼时，还在默哀自己死到临头的岳成志猛地抬起头，一滴汗水滑入眼眶，刺痛了瞳孔，让他的眼圈有一瞬间的发烫。 “你……你在开玩笑吗？”他不是个脑子活络的人，现下连四肢都钝化了，讷讷地望着眼前的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哈哈，兄弟，我们家秦老板不喜欢开玩笑。”津津有味围观了一场打斗的方孔意犹未尽地从调酒台走出来，爽朗地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老板？！”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低呼出声，有些目瞪口呆地看着白炽灯下一身悠闲的稚嫩少女，脑子里还犹自不敢相信这就是传说中神秘莫测，在赌桌上叱咤风云的秦老板。 “哈哈，慢慢你就习惯了。”方孔赞赏地捏了捏岳成志的肩膀，敬他是条汉子，直接就高调宣布道：“以后你进了一夜天，坐的就是副总的位置，年薪加分红够你养一支足球队的孩子，暂时两个市的储备人员训练就交给你。来，这是合同，没问题就签了吧。” 他拍着大肚子，直接越过少女给了职位，连带着工资都一律齐全，上面一长串的金额看得岳成志眼睛发直。 “那个，老赵……”活了三十几年，他第一次紧张到咽口水，有些犯怂不敢签。 赵寅也有点被事情的峰回路转弄得游离天外，好一会儿才听到动静走了过去，结果合同低头一看，也是登时一口气就被噎住了，“底薪……五千万？！” 他没眼花吧？ 要知道帮，派构成纷繁复杂，产业链越是完整，需要消耗的人力物力便越大。虽说越往高层走越是身价上涨，但那些收入来源主要是灰色抽成，明面上的工资，没有哪个老板敢丧心病狂开出这样的天价。 五千万，那可是一个中型企业的估价总值，一条酒吧街盈利一个月加起来才不过一千万。 赵寅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想骂娘，没想到夜帮不靠谱，这一夜天更不靠谱。 然而下一秒，少女还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一句，“这只是固定给你们的，平时你们有多大本事捞好处，我不会管你们。” 也就是说，只要发展经营好自己负责的板块，基本就是占山为王，全凭自己做主了。 这种放手政策简直优渥到让人怀疑人生。 “人有多大胆，地有多高产。这点钱跟赌场的收益比起来不算什么。”方孔从旁看热闹，扶着对方坐到椅子上，笑眯眯道：“老板的目标可不是这块地方的小打小闹，兄弟，眼界放宽点。” 如果是以前，方孔也没这种一口气给五千万的魄力，但自从魅力赌场的分店遍地开花，每个月送上来的流水账本一核对，他就恨不得把少女供起来当祖奶奶。 天然的摇钱树，前途无可限量，而且他感觉得到，少女逐渐复苏的野心必定不会止步于此。 岳成志打了一场，本就做好了扫大街的准备，现在白纸黑字的五千万摆在眼前，不要白不要，没有再犹豫就签下了大名。 一旁的赵寅确定兄弟有了归宿，心下稍安，正把视线收回来之际，冷不丁就听到了少女清冽的声音。 “赵寅先生，原蛟龙帮三把手，外号冷狐狸，久仰大名了。”秦卿也不多废话，伸出手开门见山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一夜天欢迎你。” 赵寅没想到自己上场只怼了夜帮少主一句也能被看上，但转念一想便察觉到了不对，敛眉沉吟道：“你早就知道我们。” 他的语气是全然的平铺直叙，没半点疑问。 因为刚才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做自我介绍，少女却连人带外号都知之甚祥，摆明是早有准备。那么这一场看起来精彩绝伦的打斗，很有可能是一场检验。 “呵呵。”少女启唇轻笑了两声，姣好的唇形裹着彩釉在灯光下焕发出诱人的美感，而她的声线淡雅，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赵先生，能人不怕高就，你说呢？” 自古贤才不侍二君，但在她看来，有能者屈服于强者，这才是正道。 只这一句，赵寅便足以品出少女不符皮相的野心勃勃，也奇异地并不觉得违和。 不过没等他答复，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宋如叶终于反应过来，一下子窜出来趴到少女的肩上，趁机撒娇道：“卿卿，你怎么抢我的人呢，真不厚道，说好替我招人的。” 她一边说一边蹭，内心直呼卿卿皮肤好。 “我也忙呢。”秦卿拍了拍她的脑袋，倒也没管对方的黏糊。毕竟少年回国后，两人相聚时间不多，说好的补习上学都没兑现，这点让秦卿颇为愧疚。 宋如叶被哄得得寸进尺，把魔爪伸向了少女的腰，“我不管，这个必须归我。” 秦卿拍开腰间作乱的手，语气是不复冷淡的柔和，“这个你得问赵先生愿不愿意打两份工了。” 说着，便把难题丢了出去。 周围一票人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夜帮少主跟一夜天的秦老板旁若无人搂在一起亲亲我我，还毫不避忌地分享人才，之前对道上的传闻还心存疑惑的人这回真信了两家是同气连枝的关系。 而赵寅也惊骇于这两股庞大的势力之间的紧密联系，竟是到了共同管理层的地步，心中一时掀起了惊涛骇浪，半晌才平复了心绪，正色道：“赵某，愿为秦老板跟宋少主效犬马之劳。” 或许是少女的气场过于强大，又或许是对形势有了认识，当下赵寅对这株橄榄枝产生了莫大的兴趣。 随后，秦卿更是表示要接洽原先遗留下来的老将，与其放任人才外流，不如收归己用。 第240章 这是你的人，如叶 赵寅跟岳成志这帮招安留下的老将其实一直在秦卿的观察范围，每个人的能力跟性格背景都有人专门整理情报汇总，即便没有宋如叶的开口，秦卿迟早也会收编这群人。 至于前期的打压，不过是消磨他们的锐气，以防万一罢了。 其间的层层部署别说旁人不晓得，就是之前共事的老黑也没料到她有这层七窍玲珑的心思。 所以两份天价的合同当场签署下来，场下其他人都还一脸的摸不清状况。 “进驻b市是一件大工程，我知道短短时日不可能面面俱到。”办完了正事，秦卿却没有坐回刚才的位置，而是隔着压低的帽檐，眼神幽幽扫了人群一圈，继而抽走方才张林交上来的策划案，随意翻动了两下，冷笑道：“但是我没想到，你们想用这种东西蒙混过关。” 刷地一声，她抬起手臂一扬，直直连夹子带纸甩到了张林的脸上。 后者面上被抽得生疼，众目睽睽下男性自尊受不住，直接就站出来顶了牛，“我是夜帮的人，还轮不到一夜天来管，少主还没说话，你算什么……” ‘东西’两个字还没蹦出来，横生就被掐灭在了喉咙口。 张林年轻力壮，身高虽然只有一米七六，但是体格健硕，此时却被少女纤细的胳膊单手拎了起来，修长白皙如玉的手指在他的脖子上不断施压，直到呼吸困难，眼中浮现出了恐惧。 “如叶心善，对你们三分客气，可不是让你们上房揭瓦的。”秦卿冷冷清清的话语不带一丝情绪，却是令人背脊发凉，生出拔腿逃跑的冲动。 “唔……”张林在半空中挣扎着无法动弹，生生把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直等到少女的第二次问话。 “以后，莫要虚报谎报，可听见了？”秦卿慢慢悠悠地说着，因骨子里书香的熏陶跟教养使然，即便是放出狠话也带着某种文雅的腔调，听起来柔和矜持，行动上却是截然相反的狠辣。 对方忙不迭地点头，下一秒就如同破布一样扔了出去，摔在墙角失去了意识。 “秦老板，请用。”欢心酒吧的服务生格外机灵，知道她爱干净，立刻就递上了手帕。 “嗯。”秦卿应了一声，取过洁白的帕子仔细擦拭干净手指，等走回吧台才瞧见角落里还躺着一个小青年。 “我……我刚才不是故意的，秦老板。”小青年早没了一开始的嚣张气焰，哆哆嗦嗦站不起来，干脆连滚带爬缩到了宋如叶的脚边，连声喊道：“少主，少主，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谄媚拍马屁，不会打压老人了，少主，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张林只不过是递了份弄虚作假的策划案就差点嗝屁，他先前对着赵寅跟岳成志两人谩骂侮辱，铁定得人头落地，想到这里，他禁不住涕泪横流，大小伙子丢尽了人。 “卿卿，这……”宋如叶扭头有些为难地看向身旁的少女，态度仍是犹豫。她手上并没有沾过血，无法做到同少女一般的心狠手辣。 秦卿回眸静静注视着她，一字一句认真道：“这是你的人，如叶。” 应该怎么处理，你该清楚，也该是你说了算。 宋如叶一怔，不禁掐紧了手掌心，用疼痛来平复跃动过快的心跳。她知道少女今天出手是为了帮她树立威信，也是在教导她服众的方法，真要承担起夜帮的未来，这一步决定她不得不下。 在小青年呜咽的求饶跟哀求的期盼中，她终究还是咬着牙根，逼着自己说出了口。 “拖下去，废了他一只手。往后谁在帮里搞山头主义，严惩不贷。” “是，少主。”全场齐齐应声，而后听着小青年惨叫着被拖出门外，额间皆是渗出了冷汗，却是没人再敢抱着侥幸拍马屁的心里去碰钉子。 秦卿安抚着拍了拍宋如叶的后背，脸上这才有了笑的模样，“又没让你亲自动手，瞧把你吓的。” 宋如叶委屈地腻歪在她身上，半晌却是低低地在她颈窝间叹了口气道：“你当初是得多不容易啊。” 从一个大家闺秀变成统领黑，帮的少主，甚至还要动手杀人。宋如叶打小在夜帮长大都下不去手，可想而知少女一开始是多么困难重重。 闻言，秦卿心头一暖，伸手揉了揉颈边毛茸茸的小脑袋，模仿着记忆中男人对待自己的方式，轻声道：“你这样挺好的。” 虽然进步的地方还有很多，但没关系，大家都可以等着你长大。 经过这一番肃清，在门口血腥味还残留未散的时候，竞选的人员一下子锐减，只留了几个真才实学的人员进行审核，安排进两个阵营里，原本人声鼎沸的酒吧很快就空荡了下来。 “人都走了，戴帽子不热啊。”宋如叶翘着腿在高脚椅上左看右看，趁机一把摘了少女的棒球帽。 少了帽子的遮挡，那张眉眼如画的精致面庞顿时暴露在亮眼的白炽灯下，一下晃得岳成志跟赵寅两人眼前发花，惊艳得半天挪不开视线。 最后还是岳成志先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低声道：“咳咳，刚才不知道是秦老板，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关键是，如果一开始就见到庐山真面目，估计他都下不去手。 秦卿端起酒杯，唇边笑靥如花，“我见不见谅倒是无妨，只是这桌子可得你来赔，不然老板会找我麻烦。” 而且最好是双倍赔偿，否则还安抚不了南大美人的火爆脾气。 岳成志被这无伤大雅的玩笑弄得一怔，尴尬的情绪一时消散，也跟着爽朗地笑出了声来，举杯郑重道：“秦老板，宋少主，我敬你们一杯，今天你们对我岳成志的知遇之恩，这辈子我一定尽全力报答。” “好，爽快，赵先生也一起来。”宋如叶一拍桌子，当下豪爽地一口闷，颇有股潇洒男儿的气魄。 四人举杯相碰，便就此奠定了往后庞大的商业帝国牢不可摧的基石。 夏夜里的风裹着一丝凉，秦卿跟着宋如叶走出酒吧门口，抬头看着天上越来越圆的月，忽然伸手拉住了她，“如叶，把大家叫出来，聚一聚吧。” 第241章 罗大少的再次出击 中秋节将近，今年的阳历跟阴历几乎同步，暑假的时间已经匆匆过去了一多半。 很多人都还在家里醉生梦死，纪念被窝是青春的坟墓，而少部分人像秦卿这样事务缠身，两头奔跑的，再见到严华高二七班的学渣们，却感觉已经是恍如隔世。 七班全员再次齐聚罗家，如同数月前第一次登门拜访赤虎帮大佬家一般，学渣们的审美依旧跟成绩相持平，只是这一次门内没有各路名媛们的指指点点，今晚是属于他们的专场派对。 “此一时彼一时也，哈哈，我胡汉三又回来了。”穿着花衬衫的大辉甩着脖子上的大金链子，一进门就嗷嗷叫嚷着，拽着半生不熟的文化，引领着身后一群人杀进泳池。 扑通……扑通……人形肉弹滚成一团一窝蜂全炸进了水里，全然不顾泳池派对真正的内涵，有备而来的小崽子们拿出水枪滋滋滋开始玩得欢快。 余扬跟乔南这对连体双胞胎走进来一看这阵势，纷纷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西装革履打扮成傻，逼。 这次接送服务落在宋如叶头上，她左手揽着秦卿的肩膀，右手转着钥匙圈，嘴里优哉游哉吹着口哨进来的时候，兜头就被滋了一脸水。 “卧槽，这群人low成这幅德行，卿卿你到底是怎么同流合污的？”宋如叶抹了一脸水义愤填膺地跳脚，她好不容易春风得意抱得美人归，还没来及耍帅就被搅了场子，当下气得冲过去抓起水枪在岸边围剿敌军。 余扬见到上蹿下跳的少年已经玩疯了，忍不住捂脸道：“她这也没高级到哪去啊，阿叶，不对，秦卿，你怎么就找了这么一个二逼对象？” 直至现在，他们还时常改不了口，会冲着少女喊错名字。 阿叶。 秦卿原本含笑的嘴角一顿，微微合上了眼帘才敛住了情绪，神色如常道：“以后还得你们多照顾着她。” 余扬闻言，啧啧咂舌直呼狗粮好饱，而一旁的乔南却是一怔，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一点深意，迟疑了一下，“你……” 话还没出口，罗子航就从别墅大门走了出来。 今晚泳池派对的规格还是仿造上次宴请名媛的排场，各国高级餐点排列在草坪在，鲜花美酒一应俱全，旁边还有一个乐团在演奏，大门口的灯光下，男主角缓缓出场，一米八的强壮身形，帅气邪佞的脸庞，难得一本正经规矩合身的白色西装，好似要聚焦全场的目光。 所有人也当真如愿地朝他行了注目礼，可这位男主角一瞧见一池子的小崽子把高端大气的画风横生拉成了三岁游乐场，一时间恨不得上去一脚踹死一个。 “哈哈，罗大少，你这是走错片场了吧，笑死我了。”余扬在不远处毫不留情地吐槽，趴在乔南身上笑得不能自己。 后者摁住了他的脖子，低声赶紧让他闭嘴，“你待会要让人打死了我可不救。” 自打上次的出柜风波后，乔南就看出了自家兄弟视死如归的决心，这下终于把女主角盼回来了，一切柳暗花明就差临门一脚，谁挡着都是找死。 火气暴涨到喉咙口的罗子航来回好几个深呼吸才维持住了脸色，一双丹凤眼落在门口的少女身上，看着她含笑凝视着满场乱蹦的宋如叶，满腔思念的情绪泛起了一丝酸涩，可很快又被压制了下去。 他拉开脚步，时隔半月后终于走向了心目中的女孩，“秦卿。” 伫立在香槟塔旁边的秦卿闻声侧过了头，橙黄的香槟气泡折射了一片星光洒落在她的眼角眉梢，少了少年的俊秀，那份特有的温柔愈发令人怦然心动。 罗子航在那一刻觉得，无论前头有刀山火海，还是万千情敌阻碍，他都不能放弃这么一个人。 蹬蹬的脚步声从泳池的一端汇入，沉稳又认真地迎着另一端的身影走去，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到足以看清少女嘴角那一丝缱绻的笑意。 罗子航感觉领口扎太紧有些热，手心泛潮，很想用纸巾先擦一擦，下一刻，眼前一闪，突然袭来了一道黑影。 “哈，受死吧！”一声大喝横插进来，接着迎面一管水枪就朝着他劈头盖脸滋滋滋喷了水。 罗子航当时只觉得三魂七魄都被滋飞了，愣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的人是自己的死对头。 “额……”宋如叶显然也挺意外，目光落在对方阴沉的脸跟打湿的高级西装上，微微有些尴尬地怔了怔才指了指他的身后，解释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是大辉引我过来的。” 可此时谁还敢接近罗子航，瞧见闯了祸，早就一窝蜂全跑了。 “宋、如、叶。”罗子航一字一顿，伴随着后槽牙摩擦作响的可怖声音，堵在喉咙里的火再也控制不住地喷射了出来。 “我去，弯男都这么小气的吗？”宋如叶意识到危险，三下五除二赶紧撒丫子就跑，还嘴里没把门又戳了一下对方的死穴。 如果那把水枪是点了一把火，那弯男两个字就相当于加了一罐汽油。 “艹。”罗子航一把拽崩领口，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杀气腾腾地奔着少年的身影撵了过去。 他一定要先打死这个兔崽子！ 现场登时一片鸡飞狗跳，鬼哭狼嚎，从三岁游乐场升级为老鹰捉小鸡。 “呵呵，看来不用担心他们的相处了。”秦卿的脸上露出了欢快的笑容，卸去了端庄与矜持，像一个真正十七岁的孩子。 乔南一脸的无言以对，感慨了一番时也命也，末了侧头看向少女，低声问道：“你要走吗？” 你要走吗？ 猝不及防的离别话题在欢声笑语中突然添上了一笔浓墨重彩的忧伤。 秦卿深深看了玩闹的人群一眼，心头渐渐平静下来，最后弯起眼角，温和地笑道：“是啊，不能陪你们过高三了，今晚是告别派对。” 不过看着气氛这么好，她决定还是不说出来煞风景了。 乔南一怔，看着她走向一架钢琴旁。 第242章 玩笑开大了 人是一种很奇妙的动物，生来便喜欢群居，即便是性情再孤僻冷漠的人，也或多或少有一两位知心的朋友，能在深夜里陪着一起买醉，在ktv一起嗷嗷杀猪，无论时间长短，遇见过的人和事总能保存在一个叫记忆的盒子里。 秦卿的潘多拉盒子比较特别，像是一张永久刻录的cd，一经刻盘便能永久保留，于是生命里偶然得来的一丝温情都足够让她回味许久，譬如赠送给父亲的一张涂鸦，譬如墙头上宋如叶朝她伸出的手。 关于高二七班的这段记忆，她不知道自己会反复纪念多久，但却已经珍藏在十分宝贵的位置上。 现场的交响乐戛然而止，一个清脆的钢琴音落下后，激昂的乐曲像是暗夜纷飞的蝴蝶从音符里跳跃出来，修长的指尖来回游走，熟悉的曲调渐渐引来了人们的注意。 “这不是宋神转学第一天弹的曲子吗？” “对对，好像叫什么《鬼火》，名字贼牛批。” …… 老鹰捉小鸡的小崽子们停下了闹腾，纷纷朝着一侧草坪上的钢琴望去。 时光好似一下子回到了那个盛夏的中午，树上蝉鸣悠扬，徘徊在门口的七班少年被抓了包，眼高于顶的老师被第一天转学来的少年气得满面通红。 满堂静坐的教室内，少年低垂着眼帘，优雅地弹奏出一曲震撼人心的调子。 他们在窗外看着教室里的人，那少年的短发变成了长发，短袖牛仔裤变成了修身的裙摆，从白天到黑夜，一切都好似变了，却又好似没变。 一曲终了，众人啪啪啪开始鼓掌，情不自禁欢呼大喊。 “宋神，宋神！老子再也遇不着你这么牛批的人了。” “哈哈，不管你叫什么，都是我们永远的宋神！” “宋神！” 宋神。 是啊，这世间再也没人能代替少女拉着他们通宵在网吧开黑，在期末背书，在教导主任面前讨公道，在满场喧嚣中含笑不语。 无论少年是男是女，都是他们的信仰，他们追随的宋神。 秦卿在欢呼中起身，笑弯的眉眼中笼上了一层盈盈的水光。 后来大家闹得疯了，又是吵着让秦卿教弹琴，老鹰捉小鸡分队一溜烟排排坐成了小葵花课堂，摇头晃脑了半天也学不会一个音符键，倒是罗子航跟宋如叶又大打出手，从屋外斗到室内，乐得大家哈哈大笑。 夜色渐深，小崽子们偷喝了酒醉得东倒西歪，乔南头疼地拽着撒酒疯的余扬先行退了场，秦卿在一片众人皆醉我独醒中扫了一圈没见到罗子航跟宋如叶，想了想还是朝着屋里寻过去。 而斗法斗到精疲力尽的罗子航也终于想起了正事，却是浑身酸痛倒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爬不起来，郁闷得直想捶墙，“靠。” “切。”瘫在另外一半的宋如叶嗤笑了一下，结果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挑衅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我是不会让你这种两面三刀的弯男接近卿卿的。” 她是直肠子，却不是少根筋，这阵子两人一起共事，对方一直打探秦卿的事情，她早就看出了端倪。 如今也没外人在，她也不需要给谁留面子。 罗子航被这句话激得伸腿又踹了一脚过去，咬牙切齿地不死心，“有本事你俩明天就领证，否则她一天没嫁人，我就不会都放弃。” 既然到了这一步，他也索性摊开了说，十七岁少年第一次品尝的爱情来势汹汹，几乎烧毁了他的理智，有股子誓不罢休的狠戾。 “卧槽，你特么有病。”宋如叶踹回那一脚，满眼嫌弃道：“你这种小人配不上她，背后说她劈腿勾搭别人，转眼又上赶着说喜欢，谁信你？” 她一直耿耿于怀的都是回国第一天，这人一身酒气冲进赌场说的那些话。在她的心里，秦卿是全世界最美好的小可爱，颜值排行榜的第一名，容不得别人半点污蔑，所以她也绝不原谅一个说秦卿坏话的人。 然而关于那一天的醉酒记忆，罗子航早就断片了，只记得一觉醒来浑身是伤，现下表白受阻还被诬陷，他气得扑上去一把拽起了宋如叶的衣领，怒声吼道：“我特么什么时候说过她不好，要不是你出来搅局，我特么早就成事了。” 要不是这个人不声不响冒出来，少女就不会变换身份，就算是假扮男生，好歹还能看得见说上话，而不是现在连见一面都困难。 他知道自己是在强词夺理，但内心的煎熬跟苦楚却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发泄出来。 “成事？呵呵。”宋如叶浑身无力，只能用嘴进行攻击，嘲讽地仰着脖子看他，“你一个弯男，对女的下得去嘴吗？如果我是女的，你敢亲吗？别没脱……”裤子就先怂了。 “艹。”罗子航暴怒地打断她，男性自尊再一次被戳伤，脑子里绷紧的弦咔擦断得彻底，“我特么就让你看看老子是不是男人！” 话一说完，他拎着宋如叶的衣领，狠狠堵上了她的嘴。 “唔。”夹着暴力的气息重重撞上那一刻，宋如叶嘴唇都被磕破了，短促发出了一身闷哼后，整个人便傻了。 她瞪大了眼睛仰头看过去，正好对上少年好看的丹凤眼，形状上卷着往上提升，眼底还包裹着怒火，像是往常打架不服输的神态。 卧槽，这玩笑开大了！ 秦卿从旋转楼梯绕上来，刚走出一步就见到落地窗前嘴对嘴压得密不透风的两人，画面虽然是静止的，但两人半躺的姿态足见战况激烈。 她看了一眼，便自觉地退了回去，打消了在这种时候上去说道别的话煞风景，转身原路返回，独自一人从罗家离开。 现在看到大家都各自安好，似乎也无甚遗憾了。 秦卿坐上了下属的车，在宽敞舒适的后座里观赏着城市的夜景，看着看着便忍不住拿出手机，滑到聊天界面，盯着一个星期前的聊天记录，鬼使神差地爬上了贴吧。 监护人：小孩好像长大了，有点不一样。 第243章 心变了 监护人：小孩好像长大了，有点不一样。 男人自小在战火中淬炼成长，由头到尾都像一把冰冷坚硬的刀，不仅寡言少语，连说话都不带犹豫跟温柔。 这种似是而非的语句罕见又新鲜，其中的矛盾跟疑惑更加不符合人设。 果然，这条一个星期前更新的动态让底下很多人都走偏了关注点，觉得楼主可能被盗号。 但余下的楼层里并未见任何监护人的回复。 秦卿有些上瘾似的翻着楼层，突然看到其中一条回复是，【八楼：有时候不是孩子变了，而是你的心变了。】 诚然，十七岁的少女身体虽然还有待成长，但要说变化多快是不可能的。而且一个星期前那个独处的夜晚，男人为自己擦脚，更不可能发现什么大小问题。 唯一的不同，是彼此肌肤相碰时，他骤然僵直的身体，已经蓄力勃发的…… 秦卿摸了摸发烫的耳根，退出了屏幕，转而发了一条消息出去。 ‘下学期我打算去c市上学。’ 等了一会儿，屏幕依旧是一片安静，她轻叹了口气，默默收了手机不再打扰对方的工作。 然而此时隔着千里远的总军，区调研大楼内，位于走廊尽头的禁闭室里，封衍已经在里头枯坐了七天。 铃铃，单调古板的手机铃声响起来的时候，心理医生正在观察室里看监视屏幕，他看到手机主屏上来了一条短信。 他没有看到内容，但从这只手机的私密性以及发信时间便足以分析出这条短信的不同寻常。 “老师，已经一个星期了，上头下了指令，不能让少将受到任何心理伤害。”一旁捧着实际数据表格的见习医生声音有些急迫，又有些疑惑不解。 他主修心理学，接触过很多有障碍的病人，可却从来没见过像封衍这样的病人。 原因是，封衍太过于正常，意志力甚至称得上是钢铁般的顽强，连从测谎仪都无法准确衡量的心里素质，从某种层面上来说，比他们还适合做心里疏通的工作。 “我知道了，再看看吧，我会亲自向上级汇报的。”办公桌后边白发苍苍的老人用笔触在纸张上点了两下，依旧没有松口的意思，“你先去回复，目前少将不适合执行任务。” 见习医生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想到自家老师的脾气，最后只得应声退了下去。路过禁闭室的时候，听不到里边半点的声音，年轻的医生不禁有些埋怨部，队虐待人。 普通人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关上三天就得疯掉，而封衍已经不声不响待了整整一个星期，一点异常都没有，然而实验室还扣着人不放便显得有些古怪。 房间内，老者起身来回踱步，看着表格上一系列正常的数据发愁，余光瞥到桌子上的手机，他沉思了片刻，到底还是拿了起来，点开了对讲系统，沉声对着禁闭室内道：“手机上有一条短信，我想应该是她发给你的。” 原因通过小小的麦克风传进漆黑一片室，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出苍老的味道。 而连着一个星期除了吃饭睡觉便一直静默不语坐在椅子上的高大身影闻声，在黑暗里刷地抬起头，俊美的面容是夜视灯下泛着一片青白，那双眼睛却闪着一片赤红。 老者骇然地倒退了一步，心头咯噔一声，猛地一把按掉桌面上的对讲，眉心渐渐拧成一个死结。 时隔半月再回到b市，很多黑白两道的邀约多到数不过来，其中也不乏年轻才俊想趁机勾搭这位身价斐然的秦老板。 秦卿将这些琐事甩手交给了新上任的赵寅，着手让倾城那边联系唐霖去试装，秋季男装新款的代言人方案基本敲定，借着这位影帝的名头可以迈步登上另一个台阶。 但助理那边却苦哈哈地表示，“我们这边请了十几遍，不是他没空就是经纪人拒绝，说是咱们公司女生多容易传绯闻，让咱们拎着衣服跑通告地点找人，架子实在是太大了。” 倾城自创办就借着df的势头一炮冲天，整个过程几乎是顺风顺水，从未遇到过阻力。这回冷不丁在唐霖那里碰了钉子，心里不好受之余也她们也自认没脸见老板，所以一路死磕到现在。 秦卿听说她们跑了十几个通告点都逮不到人，不免哑然失笑，“呵呵，那给你们放一天假去做美容，这件事情交给我吧。” 助理千恩万谢，差点感动得抱大腿。 秦卿也没去瞎碰运气，直接拨了一通电话让一夜天的人出马，随后才到倾城拿了样衣启程前往目的地。 此时b市的郊区郊区正在拍摄一部古装剧，蓝天白云青青草地，临时搭建的凉亭垂着轻纱珠帘，枝头梅花三两株，加了滤镜效果犹如仙境。 亭子里正在弹奏着古筝的女一号一脸含情脉脉地瞅着衣带翩跹的男主角，瞅到一支曲子弹崩了三次，不是手划破了就是绷断了琴弦。 “等你学会了再来叫我吧，希望你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唐霖等得不耐烦，起身单方面宣布了休息时间，无聊地靠在躺椅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经纪人，“今天那帮小姑娘到哪儿了？” 这段时间有家新锐服装企业正在跟他洽谈合作，经纪人擅自签了合同坏了他的心情，所以近来变着法子耍服装公司的人，让她们永远都迟来一步，气得半死。 “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经纪人在一边给他收拾东西，一边老生常谈劝道：“你也差不多行了，别把工作压力发泄在人家小姑娘身上，都是混口饭吃不容易。” 他也不是不理解唐霖，毕竟连轴转了个把月，严重睡眠不足还得忍受各种走后门的花痴女主角，心里有气没地方撒。 唐霖无趣地哀叹了一声，听着凉亭里断断续续传来的惊叫，头疼地闭上了眼睛，“要是那小子在就好了。” 话音落下，没等经纪人多问，僻静的道路尽头陆续行驶过来几辆面包车，车子速度越来越快，急刹车后刷地打开车门，从里边冲出来几十号人。 第244章 女大佬来袭 唐霖近半年来因为拍摄剧本的缘故一直在b市活动，也听说过一些黑，帮拼斗之类的事情，往往都觉得离自身很是遥远，跟听剧本差不多。 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来一场真实体验。 面包车迅速围拢过来，车门一打开，上头嗖嗖地刮出几十条人影，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把拍摄团队围得水泄不通。 导演还在为糟心的后门女主角着急上火，镜头里见着有车子碾坏了草地，气得想骂娘，结果抬头一看齐刷刷几十把西瓜刀明晃晃亮着，瞬时吓得冷汗狂飙，声音卡在喉咙里半天才细弱道：“各位兄弟，有话好好说，别激动。” 来人也不破坏现场，只是扬起了眉梢道：“唐霖在吗？” 对方一副寻常找人的口口勿，但因为架势太可怕，导演也没脑抽就把影帝供出去，只能往经纪人那边飞眼刀，质问事情缘由。 经纪人也是一头雾水，下意识挡住了自家艺人的身影，决定先试探一下，战战兢兢走出去道：“我就是唐霖，不知道各位有何贵干？” 说话的时间里，他在口袋里已经按了报警的数字，后背布满了冷汗，有种生死一线的危机感。 然后下一秒，为首的混混打量了他一下，眸中闪过一丝疑惑，接着便点了点头，“等着吧。” 啊？经纪人手一抖差点按到拨号键，半张着嘴有些反应不过来。 对方也无意解释，极为专业地打了个手势，几十号混混齐刷刷就盘腿坐在了原地，不动刀也不动嘴皮子，画面十分诡异。 “唐大影帝，这到底怎么回事啊？”导演蹭到了帐篷下，隔着经纪人拼命给躺椅上的男人打眼色。 唐霖手里还捏着手机，也是一脸不明所以，“我哪知道啊，拍戏都忙死了，没时间作女干犯科。” 要说起这位新晋影帝十全九美的唯一缺点，那就是一双桃花眼太会飞，经常一不小心就会引来狂蜂浪蝶，其中也不乏名流贵妇，时常闹出纷争，而他本人又是来者不拒的性格，所以身边的莺莺燕燕早就广为人知。 他自己也有自知之明，但眼下确实无辜，近一个月他连雌性生物都少见啊。 凉亭里的女一号也偷跑了过来，哭哭啼啼假装柔弱就要往唐霖的怀里靠，“唐师兄，这些是什么人啊，我好害怕。” 说着便捂着心口作势要倒下。 幸好唐霖眼明手快扯了经纪人挡着，这才免得被占了便宜，挑眉皮笑肉不笑道：“小师妹，昏倒之前去把古筝练好可还行？” 这明嘲暗讽只要不是傻子都听得出来。 “唐师兄，这种时候人家哪里还有心思，人家担心你嘛。”女一号嗲声嗲气恨不能原地扭成麻花，结果躺椅上的人依旧纹丝不动，她也只好悻悻住了手，甜甜笑道：“唐师兄别担心，这些地痞流氓没多大本事的，我已经通知我叔叔来帮忙了。” 这位叔叔，就是给她开后门的人。 唐霖挑了挑眉没说话，倒是经纪人在一边千恩万谢，把礼数做得周到。 一个小时后，一辆黑色的卡宴缓缓出现在道路的尽头，沉稳的色调伴随着绝佳的性能稳稳当当停靠在了拍摄基地的旁边。 众人还在欣赏豪车风采的时候，原本盘腿坐在地上的混混们刷地集体起身，规矩地朝着汽车的方向低下了头，场面顿时一片肃然。 “老大。”几十号人齐声恭迎，气势惊人，比事先排练的还要整齐。 大佬终于现身算总账，唐霖也被这阵气势震得站起身，凝眸望向草坪边缘，车门缓缓打开，从后座伸出来一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很明显是一个白皙的女人。 现场众人这会儿心情有些微妙，莫名觉得有种黑，帮女老大要来强抢美男的既视感。 而女老大举手投足端庄优雅，只需要轻轻一抬手，原地待命的几十号手持西瓜刀的混混便是瞬间井然有序地退出了防守范围。 活脱脱就是一副叱咤风云的场面。 经纪人腿脚发软，眼见着女老大朝着这边走来，心中万分纠结是要誓死守护祸水唐霖，还是劝他干脆从了对方。 “哼，还说不是风流债，都找上门了。”女一号噘着嘴老大不乐意，眼睛直勾勾盯着车上下来的人影，并且暗自攀比了起来。 一米七五的个子，输了。 苗条有致的身材，输了。 白皙如玉的皮肤，输了。 …… 女一号越比越糟心，只能安慰自己，对方带着棒球帽遮脸肯定是五官丑陋至极。 唐霖也在观察迎面而来的少女，脑子里却是半点印象也没有。 直到对方行至身前，轻声递上了一张名片，做了自我介绍，“你好，唐先生，我是倾城高级定制的董事长，今天是过来送样衣的。” 倾城？唐霖有些意外地怔了怔，垂眸又看了眼名片，念出了董事长职务前边的名字，“秦卿？倾城的董事长是一个小姑娘？” “下个月就成年了。”少女据实相告，像是提及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继续道：“因为唐先生贵人事忙，为了不耽误时间，咱们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话音刚落，一旁就有几个手下帮着把衣服搬到躺椅上放好，然后铺开一层塑料膜铺在地上。 唐霖当即桃花眼一眯，口气意味不明道：“你要我在这里换衣服？” 荒郊野外，众目睽睽之下，跟个野人一样衣不蔽体任人围观？ 似是没听出其中的异样，少女走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优雅笑道：“呵呵，我们公司一向以客人为尊，唐先生先前要求在通告地点会面，我这不是来了吗？” 要求是你提的，衣服也是你要在这里换的，没毛病。 唐霖被堵得哑口无言，这会儿终于明白自己耍弄人遭了报应，面上不禁一阵尴尬，“咳咳，那个之前的事情，是我不对，抱歉。” 他也不是坏心眼的人，连续放鸽子也不是故意，有时候是实在赶不上场子，这才一拖再拖没个下文。 “唐先生客气了。”少女矜持地颔首示意，随即手一抬，幽幽道：“那就月兑吧。” 第245章 我是秦卿 唐霖参演的这部电视剧在b市拍了将近半年，一直风平浪静，没曾想今天毫不预兆就被当地的黑，帮组织堵上了门，一等就是一个小时。 气氛压抑到让人崩溃的当口，幕后的大boss终于露了面，伸手递过来的却是一张正规合法经营的服装品牌名片。 年轻的少女不仅挂着企业董事长的名号，还不知从哪儿带来了一帮颇具威胁力的小弟，结果到头来为的只是让他试穿几件衣服？！ 这事要不是他亲身经历，打死他都不敢相信。 “那就月兑吧。” 当少女从容淡定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遭皆是一片此起彼伏的喷水声。 噗，堂堂一个国际影帝被一个少女当众要求月兑衣服，别说唐霖本人，就是临近几个帐篷听到的人都惊呆了。 “这个，秦总，我们有话好好说。”经纪人赶紧凑上来伏小做低，“之前唐霖心情不好，怠慢了贵公司，我代他给你赔不是。” “哦？”闻言，少女语调微扬，“他心情不好就让人东奔西跑耍着玩？你捧着他哄着他，那是你的事情，但别把我计算在内。” 这世界上谁也没有非要哄着谁的义务，也没有谁合该绕着谁公转的权力。 少年成名的影帝也许自信膨胀，觉得天下无敌，那么秦卿并不介意当一根棒槌一棍子打醒他。 她不想惯着他的臭脾气。 可叹一向在女人堆里无往不利的唐霖也有马失前蹄的一天，竟然当众被一个小姑娘驳了面子，关键事情还是他有错在先，此刻憋着一口气不上不下分外觉得难堪。 经纪人还想讨饶，半道上却被他拦下。 唐霖深呼吸了一口气，深知这世道形势比人强，脸皮根本就一文不值，于是摆出了多年来修炼成的气性，沉声问道：“那能请秦总给我留一个帐篷吗，四面帆布放下来就可以。” 现在帐篷里挤着六七个人，临近还有剧组的人在围观，他不怕当众月兑衣服，就怕被人偷拍了做文章。 察觉到他的妥协，少女也没有再为难，点了点头道：“其他人清理干净。” 这其中的清理，便是包括了狗仔偷拍跟其他人的消息外传。 “谢谢。”唐霖闻言，心里到底也好受了些，直等到四面被帆布盖上，阻挡了外界的目光，他才伸手拿起一套样衣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底掠过一丝惊艳。 因着明星的衣服大多都由赞助商提供，今年来国内的服装品牌逐渐被欧美大牌赶超，一般十八线的小明星都宁愿剁手买国外的潮牌，也不愿意碰国内的衣服，觉得掉了档次。 所以唐霖也一直没听过倾城的名字，之前还以为经纪人是收了钱才接受这份代言，如今一看才真的信了对方的眼光。 “这种收腰的设计可真是巧夺天工，用的还是古时候的工艺吧。”大小都是半个品牌衣架子，唐霖也多少有些研究，这会儿越看细节越是啧啧称奇，“如果不是华夏的手工艺没落，倒退几十年，分分钟都得甩国外定制几条街。” 他说的并不是阿谀奉承，眼睛也从一件件样衣上露出了爱不释手的欣赏。 “唐先生谬赞了。”一旁的少女谦虚道，姿态里却满是深以为然的赞同。 “呵呵，有机会的话我想见见你们的设计师。”唐霖显然是动了心思，察觉到对方心情尚好，便笑着眯起一双桃花眼，卧蚕像是一把钩子，电力十足道：“如果可以，我想以后请对方负责的私服设计，价钱嘛，就从我的代言费里扣除好了。” 他说得颇为诚恳，也不是信口雌黄，但话题却早已偏到了北冰洋。 躺椅上的少女终于受不住地轻叹了口气，指尖挑起了帽檐无奈笑道：“唐霖，你这话痨的毛病再不收敛，我就让外面的兄弟进来帮你月兑了。” 当是时，少女刻意粗放的声线带着一股浓烈的熟悉感灌进耳膜，加上熟稔的口气，唐霖在微怔中视线下滑，最终定格在那张似曾相似的脸上。 “你，你是……宋如叶？！”他瞪着眼睛，惊得连手里的衣服都掉了，乍见少女伸手去接，弯腰时显露出来的一截玲珑曲线，张着嘴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你，原来是女的！” 秦卿觉得好笑，把衣服搁到一边挑眉道：“我看起来不像女的吗？” 闻言，唐霖下意识摇了摇头，末了又觉得不对，怪异地拧起了眉毛道：“那你到底是秦卿还是宋如叶？我都被你弄糊涂了，还有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 “我是秦卿。”秦卿摘下了帽子，露出那张精致而端庄的面容，挑了挑眉不答反问道：“我之前看你条件不错，所以让公司的人来谈代言，结果被你耍了大半个月，唐先生认为我这一出有问题吗？” 他浪费了倾城半个月人力，她小惩大诫阻碍拍摄一个小时。 他耍弄员工东奔西跑十几趟来回，她就让他在荒郊野外果奔。 这很符合她有仇必报的小气作风。 “哎，我错了我错了，要知道是你的代言，我就是免费都得上。”唐霖哀叹了一声苦笑不已，方才的憋屈顿时成了庆幸，“幸好你没上来就开揍，我已经感激不尽了。” 要知道在小树林里，少女可是单枪匹马勇斗歹徒，手段狠辣，这要是真惹急了她，唐霖怕自己的骨头真得都折。 秦卿对他顺杆往上爬的话痨已经见怪不怪了，赶紧打断他的絮叨，把样衣扔了过去，“先把正事办了。” “呵呵，正事啊……”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熟人，唐霖的骚包孔雀属性又开始忍不住发光发热，桃花眼一飞，咬字暧昧地笑道：“别着急，我这就让你好好看看清楚，什么叫影帝的魅力。” 电眼一眨，他抬起修长的指尖松了腰带，白色的古装戏服层层叠叠，随着男人高超的月兑衣技巧，画面颇为赏心悦目，竟将一场试穿勾勒出了一点活色生香的味道来。 直到只剩下一层亵衣，迷倒万千少女的唐影帝在逐渐显露出了身材。 第246章 找死的女一号 明星的工作跟普通人不同，首要卖点就是颜值跟身材，除了日常的护肤美容，女人通过节食减肥保持身材，男人也得定时定点到健身房保持肌肉的线条，免得上镜不好看，撑不起赞助商的衣服。 唐霖走的不是棒子国花美男路线，而是颇为正统大气的大荧幕长相，属于老少通吃的类型，所以他的身材并不是白斩鸡，而是覆盖着一层恰到好处的肌理，修长的四肢宽肩窄腰，皮肤特地晒成淡淡的蜜色，裹在亵衣里一点也不必性感的女性的逊色。 所以第一套衣服上身的时候，效果几乎趋近于完美，量身定制的尺寸凸显出了男人的伟岸跟荷尔蒙，帅气得让人腿软。 然而，唐霖却有些气馁地发现，自己使出浑身解数展示出来的美好肉，体却是对少女毫无吸引力。 她只是端庄而优雅地坐在那边，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含着打量，偶尔让他转身走几步观看整体效果，满意的时候会笑一笑，礼节性地道上一句，“不错。” 搞到后来，唐霖自己都觉着索然无味，又觉着自个幼稚，于是一边换一边玩笑道：“你总这样，会很打击我的自信心的。” 当初两人在小树林初见，他就被对方的不认识打击了一遍，当时还能安慰自己是天黑的缘故，无法让他完全展示魅力。但接二连三的碰面告诉他，自己对少女来说真的跟路人甲差不多。 意会到他话里的哀怨，秦卿怔了怔，将视线从衣服挪到男人雅俊的脸庞，嘴角抿开了一抹笑纹，“按照大众审美来说，你是个帅哥，毋庸置疑。” 而且还是等级最高的那种。 “但我不是最帅的，对吧。”唐霖毫无形象地翻了个白眼，对于这种场面话嗤之以鼻。 秦卿拄着胳膊，脑海中想到了一个人，眸光中划过一抹温情，轻声道：“嗯，确实有更完美的存在。” 上一秒的奉承跟下一秒打击形成巨大的落差，让眼前的公孔雀还没来得及开屏就被炸成了萎靡不振。 唐霖本还不死心想追问，余光一扫，在不经意间窥见了少女的神情，心口一堵，直接低声啧了一句，“现在的破孩子，真早熟。” 连续十来套样衣在高效率的运作下很快到了尾声，就着细节处双方做了探讨，接下来就等着成品跟拍摄定妆照。 “你放心，这回我肯定亲自过去，提着点心登门道歉。”唐霖换了自己的行头，把长长的假发往身后一甩，一派风流地眨了眨眼睛，听到外面还是一片鸦雀无声，不禁好奇道：“你家里到底做什么的，又是给你开公司，出行还整了一个连的混混让你差遣。” 两人相识不久，唐霖自然而然便将倾城跟一夜天的人当成少女爹妈的溺爱。 秦卿也没多解释，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落落大方给出了答案，“有钱罢了。” 很好，很拽帅酷炫，这波低调的炫富让人无言以对。 两人相继掀开帆布走了出去，短短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周遭再次打量的目光里已然是变了暧昧的颜色。 唐影帝花名在外，又是个人工发电机，方圆百里雌性生物无一能幸免的战绩让人不得不怀疑这场试穿已经变了味道。 尤其这人一出来还一改方才的抗拒，主动问道：“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晚上请你吃饭。” 秦卿也有事要谈，顺势便也点了点头，“嗯。” 这一来一回莫名相熟的气场不禁让人对帐篷里的事情脑补连篇，更加确定了这位年轻的董事长已然拜倒在了唐影帝的西装裤下。 “导演，今天不好意思了。”唐霖站出来为这一出麻烦善后，放低了架子，给足了对方面子，回头看了一眼时间，对着女一号冷淡道：“要是学不会就明天再来吧，我没时间陪你耗。” 对待本职的工作，唐霖总是拿出一百分的敬业心，所以也格外讨厌走后门还不努力的新人。 可女一号却不知他的秉性，还以为对方冷言冷语全是为了早点跟少女共进晚餐，心里越发地不爽快之余，排练也越发不顺畅。 “啊！好疼……” 当凉亭那边第n次发出女人娇气的低呼，唐霖看着表盘上匆匆流过的十分钟，当即起身跟导演打了声招呼准备走人。 男主角一走，拍摄也就只能被迫中止，听到喊收工的动静，凉亭里的女一号茫然无措地站起来，转眼瞧见一双背影穿过草坪，立马就提着裙子追了出去，“等等，唐师兄，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马上就能学会了。” 唐霖被阻了脚步，眉心一蹙，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用了，明天找个替身上吧，反正也只是补几个手的镜头。” 一开始导演组以为只是摆摆样子，随便弹几个音不成问题，所以也没安排替身，何曾想走后门的女主如此废材。 被男神冷嘲热讽了一波，女一号面色涨红，犹自不甘道：“我，我可以的，你看我的手那么漂亮，替身上去哪有我本人的好看。” 她挥着自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手指，确实是白皙粉嫩，可惜按到琴弦上就成了鸡爪子，让人倒足了胃口。 “行了。”唐霖不耐地挥开眼前的爪子。 女一号一声吃痛，还没来得及发嗲，余光就瞥见斜对面的少女嘴角那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本就隐忍多时的嫉妒像是泄洪的堤坝，登时就拦不住尖锐的声音怒道：“你笑什么笑，凭什么笑话我，像你这种不良少女除了跟混混扎堆，强迫别人跟你逢场作戏之外，你还会什么？” 在她眼里，少女就是社会底层的渣滓，就是一个街头小混混，根本不足为惧，也压根不需要客气。 可她刚把话吼完，原本四周只是充当守卫的一夜天手下们却是顷刻间蜂拥而至，当头一个年轻的大汉一把西瓜刀刷地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我看你特么是找死。”大汉把烟头往地上一吐，阴沉着脸上带着煞气。 第247章 这才是名门千金 以少女十七岁稚嫩的脸庞，混迹在哪个领域里都无法达到一眼就令人信服的效果。因为年龄跟阅历摆在那里，顶着多少头衔都只会被贴上纨绔子弟的标签。 更何况今天出动了一帮混混镇场子，在外人看来更是撒着大把金钱为非作歹的熊孩子做派。 于是成年人很容易滋生出某种成熟的优越感，可以站在道德的高度上对其进行教育跟指责。 当是时，女一号的怒吼实际上不单单是再教育，而是想趁机突显出自己的优秀跟成熟，以此给唐霖留下深刻的印象。 效果如何还尚未可知，但当下西瓜刀架到脖子上，她的腿已经软了。 “你你你快把刀拿开！”她被吓得讲话都不利索，脑子急转间颤声道：“她给了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你，你别伤到我。” 她以为少女跟大汉是钱货两清的关系，于是也想用砸钱的方式调转刀口。 可惜，“呸，就你也陪跟我们老板比，别脏了我们老板的名声。”大汉不屑地啐了一口，刀口泛着寒气压低了几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的脑袋跟削西瓜一样砍下来。 西瓜刀小分队从出场就一直充当背景墙悄无声息，逐渐就麻痹了旁人的神经，把老虎当成了病猫，如今老虎骤然发了威，众人这才惊觉西瓜刀并非摆设。 唐霖到底也只是个良好公民，再不喜欢女一号也不忍心眼睁睁看着人被砍，于是上前一步试图阻止道：“这位兄弟，别冲动，她骂人是不对，但因为一句口角动刀动枪的也不值得，是不是？” 在他看来，这些人只是拿钱办事，脾气可能是冲了点，一般给个台阶也就下了。 可是眼前鼓动着二头肌的大汉闻言却是目不斜视，手里的刀纹丝不动，直接把他当成了空气。 “唐……师兄，救我……”女一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整个人手脚发颤，脸色煞白，一双眉目可怜兮兮地望向唐霖，眼泪哗啦啦往下淌个不停。 唐霖被哭得心烦，回头正想跟少女投诉她花钱雇的人不懂眼色，却是猛地发现她的唇畔一直挂着意味不明的笑。 面对混混持刀即将杀人的场景，这一丝优雅的笑在此刻显得分外诡异。 似是感觉到他的迟疑，作壁上观的秦卿才轻声开口下了吩咐，“行了，别太凶，要有绅士风度。” 这种时间里讲风度着实有些不合时宜，并且还有可能火上浇油。 可下一刻，方才还油盐不进的凶狠大汉突然便听话地收了刀，脸上还露出了一抹憨厚的羞涩来，“是，老板说的是，回去我好好学。” 说着，他摸着后脑勺一脸与有荣焉地退了下去，感觉今天跟自家老板对上一句话足够在弟兄面前吹嘘一整年了。 唐霖看着前后巨大的反差，心里总觉得怪异，但又有点说不上来，惊疑不定之际，便见着少女已经凑上前伸手搀了一把女一号，甚至还掏出了一方洁白的帕子温柔地给对方擦眼泪。 “你脸上的妆都花了。”秦卿捏着帕子动作细致地替女人擦干眼角的泪，语气也是恰到好处的温和。 “我，我不用你……我可以自己来。”女一号受了惊讶也不敢再出言不逊，只是不适应少女的亲近，下意识想要躲避，可刚一动，胳膊就被一股大力拽住，疼得她低叫出声，“啊……” 秦卿瞧着她拧着眉头楚楚可怜，不禁溢出了一丝轻笑，“刚才骂人的时候，你的嘴脸比现在真实多了。不是说我什么都不会吗，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看清楚。” 话音落下，她松开了手，任由对方栽倒在地，连同手里的帕子也随意扔到了对方身上，随后闲庭漫步地走到凉亭里，姿态翩跹地落座在古筝前。 秦家是传承了千年的书香门第，子子辈辈都必须承袭传统，学习四书五经，琴棋书画。 作为秦家的继承人，秦卿更是这一辈人中的佼佼者，弹琴作画于她就跟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 当琴音淼淼潺潺从轻纱中响起的时候，隔着珠帘掩映，朦胧中只能看到一个纤细的身影端坐在石凳上，一头笔直的青丝随着指尖翻动在侧颈微微飘荡，偶有清风徐来，轻纱泛起一层涟漪，泄露了少女抚琴的状态，那一根根细白修长的手指轻柔拨弄着琴弦，唱出一曲缠绵悱恻的情殇。 直到一曲终了，众人的耳边还恍若有余音绕梁，情绪还沉浸在曲子里细密的感情里，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导演盯着还没关上的镜头，正好捕捉到那几帧抚琴的画面，禁不住满心的赞叹，“好，真好，这才是名门千金，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看不出任何的矫揉造作的表演痕迹。” 旁边表演经验丰富的男配女配也都深以为然地点着头，“那首曲子真好听，要是录下来都能当手机铃声了。” “没错，这技术比乐器老师还好，这身段也不错。”导演越说越是动心，最后干脆抓了一把稿子跑进了凉亭，直接发出了邀请，“秦小姐，我是这部戏的导演，想请你看看稿子，如果你对演戏有兴趣，或者当来玩玩也行，我希望你可以考虑一下。” 凉亭外头刚被一首曲子刺激得不轻的女一号闻言又像被人打完左脸打右脸一样，面色阵青阵红，气得直想抓狂，无奈势单力薄，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场外不知何时又停放了一辆车子，从里边下来一位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气势颇为沉稳地走过来，乍见摔倒在地的女一号，当即变了脸色，“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男人音调不小，质问声一下就把草坪上的注意都拉了过去，看见楚楚可怜的女一号被半扶半抱了起来，心中顿时了然，这便是那位大开后门的金主。 果然，女一号一见到对方立马就哭成了小白花，边哭边告状，“叔叔，你可总算来了，你要是再不来，我以后都恐怕见不到你了，刚才有人还拿刀要砍我。” 第248章 这是谁的地盘 这世上经过物竞天择，慢慢演化出了一种奇怪的定律，叫有奶便是娘。 再有才华的导演如果没人投资大把的金钱，那么拍摄电影都只是一场白日梦。 满腔热血上头的导演回头见到男人现身，一身鸡血浑然就被冷水浇成了一个透心凉。 “秦小姐，你快点走，这人在地头上有点势力，黑白两道都吃得开，被他盯上了没好处，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先去挡一挡。”导演爱惜人才，十分看好少女的才艺跟气质，不忍心她遭了毒手，于是压低了声音急切交代了几句，转身便匆匆迎了出去。 那头女一号已经添油加醋把事情说了一通，这会儿看见导演便有恃无恐地甩起了脸色，“哼，你不是要找她去演吗，那好啊，我让叔叔撤资，你另外找投资商去吧。” 导演一张老脸被刺得生疼，有些下不来台，还是旁边的唐霖看不下去，冷淡道：“开机都一个月了，消耗的人力物力不少，现在因为一点误会撤资，未免得不偿失。” 如果撤资，电影停拍，那不止导演损失惨重，连他这个影帝也会开天窗成为众人的笑柄。 虽说他可以自己投资拍摄，但一码归一码，他也窝不下这口气。 然而女一号就跟火乍药包一样，一点一个着，扭头又开始嚷嚷，“唐师兄，你还护着她，刚才她带来的那帮混混怎么对我的，你分明看到了，她还推我。” 如果说之前是不甘心少女抢走了唐霖的注意力，那么经过一首曲子之后，她已经是嫉妒少女的优秀，在对比衬托中恨意难消。 而在听说拍摄现场动了刀子后，投资的金主面色不善，皱着眉冷声道：“如果拍摄现场有闹出人命的危险，那我想也没继续的必要了，刚才是谁在这边闹事？” 他端的气势很足，身上还隐隐带着一股戾气。这些娱乐圈浑水摸鱼的商人一般都有跟黑势力有所勾结，互相通了气，方便在圈子里狐假虎威。 唐霖还没开口解释，女一号已经迫不及待站出来指认，“是那个没教养的女生带着这一帮人过来的，在这里守了一个多小时。” 纤纤细指一伸，她指着凉亭的方向，然后沿着外围面包车的绕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刚才的大汉身上，被后者一个眼神瞪过来，吓得又是一缩，泪眼汪汪好不可怜。 “别怕，有叔叔在。”中年男人搂着她轻声安抚了两句，这才抬眼扫向大汉跟他手里的西瓜刀，眼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蔑视后，扬起虚伪的笑脸客气道：“不知道这位兄弟是哪条道上的，有没有听过一夜天？” 一夜天，这不是a市有名的私人俱乐部销金窟吗？ 唐霖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大汉，后者却是纹丝不动，连眉毛都没抬一下。 见状，男人文不可闻地轻笑了一声，气势越发自得道：“那你该夜帮吧？” 夜帮？！ 唐霖跟导演两人眉头齐齐一跳，心头倏地一沉，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他们虽然不是本地人，但在b市这段时间也听过不少人提起这个新晋的夜帮，传说中是杀人不眨眼，手段极为狠辣的帮，派，在b市有着说一不二的威力。 如今男人在这个当口提及，难道…… 固守在一边的大汉眼角有了一丝松动，若有似无地扫向了凉亭的方向。 “呵呵……”中年男人笑得胸有成竹，口气也不再似刚才那般小心翼翼，抬着下巴道：“夜帮跟一夜天是一家，我跟一夜天的方总认识，还算有点交情。我知道这位兄弟是拿钱办事，我也不为难你，接下来的事情你不用管，咱们各退一步，怎么样？” 说是各退一步，但男人的态度已经是不容置疑。 “你想做什么？”大汉听出了其中的不善，沉着脸色转过头来。 男人颇为世故地笑了笑，摸了摸怀中女人的小脑袋，扬言道：“冤有头债有主，当然是给我们家小宝贝报仇了。” 这幅霸道总裁的口口勿加上他那张足以当女一号父亲的脸，着实毫无美感。 话音落下，只见黑脸大汉抽了抽嘴角，跟看猴子似的瞅了一眼，接着又眼观鼻鼻观心转了回去。 “你！”男人没想会被下了面子，嘴角一拉，声色俱厉喝道：“我劝你们最好擦亮眼睛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一夜天一声令下，你们连小命都难保。趁着我没改变心意之前，带着家伙趁早滚蛋，小丫头我教训完自然会扔回去。” 但凡在b市地头上混的，没几人会蠢到因为钱得罪夜帮跟一夜天，所以他料想这番狠话撂下去，对方就会乖乖知难而退。 而没等大汉表态，便听得背后传来一声淡雅如兰的笑意。 “呵呵，不知这位先生是要把我生杀还是活剐呢？”少女的声线介于生涩与成熟之间，轻柔悦耳，恰似一阵暖风吹拂过人的心头，此时这问话更像是年少无知的玩笑，听来并不具备挑衅的威力。 中年男人一愣，寻声望去，乍见扣着棒球帽的年轻少女气质端庄优雅，身形姣好，一时间还有些诧异。 刚才离得远，他并不知道对方这么年轻，而且还……很有味道。 女一号一见他的反应，哪里会知道他心里的弯弯绕绕，气得拧了他一把，娇声道：“叔叔，就是她打了我，把我的手都掐红了，你一定不能放过她。她那么喜欢出风头，我看不如就把她送去一夜天当坐，台小姐好了。” 张扬着无辜的面孔，女人的话却恶毒如砒霜。 “闭嘴。”旁边的唐霖沉声一喝，两条长腿一个跨步就当先护在了少女的身前冷声道：“事情是因我而起，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放了她。” 唐霖是个讨厌勾心斗角惹麻烦的人，可当听到那些折辱少女的话时，心口无端烧起的无名火却让他失去了理智。 大不了不演这部戏，他也要把人保下来。 中年男人看着这出英雄救美，不屑地冷哼一声，“冲你来？你不就是个戏子，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第249章 细皮嫩肉本尊 在有钱人的眼里，任何能用钱买到的东西都低人一等，比如娱乐圈的小明星。空有一副好皮囊，卖的都是风，骚，只要出得起价钱，就会有人前仆后继赶着上你的床。 所以，在大多数名流眼里，明星还像是古时候的戏子一般，终究还是上不了台面。 身为影帝的唐霖已经鲜少听到这种侮辱人的字眼，当下心头的火气烧得劈啪作响，想也不想就扬起拳头招呼了过去，“戏你妈批！” 砰地一声，常年在健身房锻炼出的力道韧劲十足，一拳下去当即就崩掉了对方的一颗牙。 “啊唔……”中年男人猝不及防，捂着嘴惊呼着后退了两步，连怀里的女人都甩掉了，再定睛一看满嘴的鲜血，气得风度全无，嗷嗷地跟着扑了上去，“你特么竟然敢打我！” 一个奔波拍戏经常锻炼的青年，一个坐办公室饮酒作乐的中年老男人，这两者之间压根就没有可比性。 唐霖一通拳打脚踢毫无章法，照样把对方揍成了猪头，要不是经纪人跑过来拦着，人都得被打成残废 “你们给我等着！”男人肿着一张脸口齿都不清了，狼狈地甩开经纪人想要示好的手，立马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边忿忿拨打号码，边咬牙道：“今天你们谁都别想走出b市。” 他一定要把这群人全都收拾了，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厉害。 经纪人脚下一软，顿时忧心不已，“怎么办，怎么办，夜帮跟一夜天都是这里的土皇帝，咱们谁也得罪不起，我的祖宗啊，你就不能忍一忍，现在闯了大祸了。” 导演在一边也是冒了一头冷汗，急得嗓子眼冒烟干涩道：“要不现在跑吧，我听说黑，帮有什么三刀六洞，割舌头，咱们实在惹不起，先离开b市再说。” 唐霖冷着脸在一边，拽也拽不走，只是在等到黑，帮惩罚人的手段时看向身旁的少女，低声说了句，“你先走。” 你先走。 也就是这三个字，让秦卿明白了上一世唐霖毁了容失势后，那么多人帮他东山再起的原因。这个大好年华以容貌为卖点的青年身上流淌着一股罕见的义气，甘愿为一个见过数面的朋友遭受厄运。 而也正因为这三个字，让秦卿打从心底真正接受了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 她低垂着眼眸启唇一笑，笑声里带着浅薄的愉悦。 “你……”唐霖皱着眉想问她怎么了，耳边却是已经听到了男人接通了电话。 “喂，是方总吗？是是是，是我，难得您贵人事忙还记得我。”中年男人对于电话那端的人记得自己显得很高兴，还炫耀似的瞥了唐霖等人一眼，接着才点头哈腰笑道：“没啥事，就是我在一个小破电视剧的拍摄现场出了点事，有个不长眼的小明星跟小女孩要处理，两人都长得还行，想弄到您店里管教一段时间，您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小心翼翼，心里倒也不担心不能成事，毕竟有钱不挣王八蛋，对方也不是良善之辈，到时候把人弄进去，还不是任由自己随便玩。 只是这回对方似乎有所顾忌，竟是打着太极想要推脱。 男人不甘心下不来台，干脆道：“方总，这小姑娘长得细皮嫩肉，要不您先见一见，兴许是你喜欢的那一款。” 对方谄媚的笑声像极了红灯区拉皮条的老鸨。 “真特么不要脸。”唐霖听着火气又腾地往外冒，捏着拳头准备再把人胖揍一顿。 只是手腕刚一动就被身旁的小手按了下来，少女高挑的身影迈步出去，一下走到男人跟前，指尖一勾顺走了对方的手机，直接点开了免提，意味不明道：“原来你喜欢细皮嫩肉的款式吗，方叔。” 对峙的两边皆是被少女的动作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她竟是大胆到敢截了一夜天老总的电话。 只是，方叔又是什么鬼？ 没等众人思绪理清，电话那边的声音透过扬声器迟疑道：“小卿？” “嗯，是我。”秦卿淡淡应了一句，瞥了一眼地上捂着肚子的男人道：“这电话的主人是什么身份？” 到底是方孔的联系人，她也不好不给面子。 “他？就之前店里的客人，各方面都很一般，我不熟。”方孔这只老狐狸迅速捕捉到了端倪，一改圆滑的客套，把关系推得一干二净，同时不忘关心道：“怎么了，你跟他有过节？” 相处得久了，他对自家老板护短的性子也有了一些了解，故而猜测男人是不长眼得罪了老板护着的人。 岂料他只猜对了一半，正幸灾乐祸男人要倒霉的时候，忽然听见少女轻飘飘来了一句，“哦，我就是他嘴里那个细皮嫩肉。” 细皮嫩肉本尊就是我。 “噗咳咳……”方孔刚喝进去的酒一口气全贡献给了沙发，呛得直咳嗽，半晌终于缓过来了，倏地便是声如洪钟喝骂道：“他奶奶个熊，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动你，还要弄到一夜天当小姐，气死我了！小卿，我立刻派人过去保护你，然后让老黑找到这王八蛋的家先砸了，他手下还有家小破公司，我立马让它停业关门，其他的不用你动手，只要我一放出消息，罗家跟宋家两小子就饶不了他。” 方孔十年如一日的暴躁性子炸得手机嗡嗡作响。 秦卿感叹自己有先见之明开了免提，而在场其他人却是张大了嘴巴，下巴跟脱臼似的惊得扶不起来。 从手机被夺到形势急转直下，男人坐在地上已经吓傻了，听着扬声器里骂骂咧咧，威胁一个接着一个蹦出来，从夜帮细数到赤虎帮，他的脸色也从猪肝红一点点变成了白纸。 “不，不要……”他好似才反应过来自己要大难临头，手忙脚乱抢回了手机对着屏幕喊道：“方总，方总，别去我家跟公司，我，我刚才不知道，不知道她是你的人，我……” “你他娘的放屁，给老子把嘴巴放干净点！”方孔在那边气急败坏打断了他的话，似乎更加生气了。 第250章 狼子野心的背叛 一直以来秦卿大部分都是充当着领导者的角色，冲锋陷阵也走在第一线，风里雨里从来都没畏惧过分毫，渐渐地，她便成了众人的信仰。 只要她掌握着方向舵，大家便觉得安心，能够无所畏惧地一往直前。 所以一听到有人要对她不利，而且还言语侮辱，方孔率先就炸了。 “你完了，你完了，我特么都要佩服你了龟孙子，在b市地头上你居然敢动她。”意识到少女还在旁边听着，方孔勉强压下了到嘴的脏话，舒缓了一下身心才沉声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不是方总养的小情人吗？ 中年男人用惯有的思维险些脱口而出，末了又觉着不对，心口有些犯怵，只得小心翼翼回道：“难道这位是哪位大佬的千金吗？” 要不然哪里会劳师动众出动夜帮跟赤虎帮的人。 “呵，你答对了一半。”方孔刚差点被一口酒呛死，这会儿变着法子要把这份惊吓送回去，于是故弄玄虚道：“听过魅力赌坊吗？” “……听过。”男人迟疑了一下如实道，同时脑子里电石火光之间意会到了某种信息，瞳孔在瞬间放大了数倍，声音像是被掐在了喉咙里，“她，她是秦，秦……” 后面结巴还没完，方孔便贴心地给予了肯定道：“嗯，她就是本尊了。” 如假包换的大佬，本身就是一豪门。 男人猛地倒抽了一口凉气，脑子里嗡的一声有些晕，光天白日三十度的高温里，只觉得四肢百骸都浸透着一股寒凉。 “那个，你没事吧？”导演生怕这人有心脏病死在拍摄现场，忍着厌恶上前问了一声。 男人却跟失了魂一样，一双眼只直勾勾望着少女，直到对方施舍了他一眼才惊骇万分地低下头，后背的衬衫一下被汗水打湿。 “电视剧……”秦卿稍稍拉长了语调，扫了一眼帐篷下忙忙碌碌的工作人员，慢悠悠补充道：“继续拍吧。” 毕竟她来这里也不是砸场子的。 “是，是。”明明少女口气平静没有一丝动怒的迹象，但男人的声音却克制不住地发抖。 “至于她……”秦卿转头看向一脸泪痕的女一号，连一丝多余的情绪都没有给，只淡淡道：“带回去，把教养跟古筝先学好吧。” 免得出门吓坏了别人，横生罪过。 “是，是，都听您的。”男人低眉顺眼，甚至用上了尊称，直到少女走向车旁，领着唐霖离开，整个人才像是虚脱了一般瘫软在地，闻声听见旁边的女人还在哭哭啼啼，想到自己往后的一无所有，心头一怒，反手啪地就是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闭嘴，你还有脸哭，我都被你害死了！” 导演跟经纪人看着前一秒的宝贝成了贱，货，彼此对视了一眼，皆是见怪不怪地扭头走回了场地。 而唐霖坐在卡宴的后座上，等车子开上了国道才从一系列的变故中完全反应过来，神色复杂地看着身边的人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坐着昂贵的豪车，有着一呼百应的能力，绝对不单单只是一个富家千金。 宽敞的房车后座上，秦卿端着一只高脚杯，徐徐低头品着清甜的水果酒，精致的眉眼低垂间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如玉的皮肤在阴暗的车厢里仿佛上了一层白釉，美到惊心动魄，却也美得不真实。 “我有很多个身份，不知道你想问的是哪一个。”她抿了一口酒水，粉白的唇瓣沾了一点酒液显得愈加鲜嫩欲滴。 没有了棒球帽的遮掩，她整个人便像是从邻家的小女孩摇身一变成了高贵的千金，只静静端坐在那里，四周的光便都汇聚到她的身上，连空气都被她握在手中把玩，而后她矜持而优雅地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声音不高不低，清雅道：“但现在，我是你的贵人。” 贵人，也就是人生命途里可以助人一臂之力，乃至于让人飞黄腾达的开挂器。 可这种东西可遇不可求，一般主动找上门的多半不会是好事。 “秦总，还是开门见山吧，我不想跟你玩心眼。”唐霖伸长了手臂靠在椅背上感觉有些疲惫，并没有表露出多大的兴趣。 秦卿也早就改变了想法，于是从旁抽了一份文件递过去，一点也没隐瞒，“这是你绑架案前两天拍到的，你的师弟跟绑匪接触过，这次倾城跟你洽谈的时候，他也曾经找过我们。” 什么？半合着眼的唐霖猛地睁开了眸子，桃花眼尾锋犀利地扫过来，一股大力撕开了文件袋，里头的照片哗啦掉了一地，师弟莫斌的脸铺成了一地。 照片上另外一张熟悉的面孔正好是小树林里打过照面的人，结合时间地点，根本不用多余的解释就能猜出其中的端倪。 唐霖盯着那些照片怔怔看了半天，忽而扯了扯嘴角，仰头笑出了声，“都他妈什么操蛋玩意……” 莫斌是他的老乡，万里迢迢过来投奔他，当时拍戏再苦再累的时间里，他还坚持把人带到片场混脸熟，帮着找关系拉片约，一步步把人拉到了二线。 结果等来的，却是狼子野心的背叛。 秦卿知道两人的渊源，所以一开始并不打算告诉唐霖，只想利用他当棋子借力打力。 可刚才对方为她挺身而出那一幕让她改变了主意。 “跟他合谋的人是秦氏企业，对方想威胁你接下服装代言，而我跟秦家，处于对立面。”她讲关系简单剖白，并且做出了最大的让步，“如果我没猜错，你拒绝了秦氏，莫斌签不到倾城，下一步还是会继续对你不利。如果你愿意，我可以给你提供保护，或者你想加入我的计划，为我所用。” 将单选题变成双向选择，而且规避了所有的风险，这是她作为一个朋友所能尽的努力。 唐霖并非傻子，相反地，他很聪明，甚至一点就通，能从这句话里迅速分析出少女替他做好的打算。 在遭遇兄弟背叛的心灰意冷中，眼前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女意外地让他感受到一丝温情。 第251章 二选一 车子行驶的速度并不快，沿途可以清晰地欣赏到b市郊区良好的绿化环境，性能良好的房车里没有一点声音。 连轴转了一个月不停赶通告的唐霖竟在思绪纷乱中睡着了，醒来时窗外已经换上了夜色。 他睁着眼睛侧过头，无声盯着昏暗车厢里少女低头看手机的精致轮廓，感觉心情一点点沉淀下来，那一点伤心也被刚硬的盔甲覆盖住，重新变得坚不可摧。 “呵呵，说好请你吃饭的，抱歉，肚子饿了吧？”他低沉着嗓音笑了笑，又恢复了一贯的风流模样，眨着桃花眼体贴绅士。 秦卿从财务报表上移开目光，也没继续刚才的话题，只摇了摇头道：“我订了餐厅，今天我做东。” 她说得理所当然，好似邀请一个国际影帝吃饭只是一件无足轻重的事情，当即又惹来唐霖一阵长吁短叹，“你这样，我会很想认你当干妹妹的。”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乍一听让人不知所以然。 但秦卿聪慧，一颗七窍玲珑心只许转一转，立马便勾着唇意味不明道：“跟那位女主角的叔叔那样？” 人要脸树要皮，越是有钱人越是爱惜自己的皮囊。有钱的金主看不起油头粉面的戏子又架不住诱惑，于是养成了认亲模式，今天一个干爹，明天一个干妹妹，挂着牛头卖狗肉比比皆是。 唐霖也就随口一说，没想她平铺直诉打了一记直球，还一脸的轻描淡写，反倒是把自己弄尴尬了，“咳咳，你年纪不大，懂得倒是挺多。既然你都知道他们没关系，为什么不教训她？” 只不过是一个被包，养的花瓶，按着少女的权势想来动动手指就有人上赶着帮忙处理。 毕竟刚才女一号说的那些话，连他都听不下去。 秦卿合上文件夹随手搁到了一边，优雅地理了理裙摆上一丝褶皱，语气淡淡道：“她还不值得我动手。” 这么一号小人物就如同她此刻抚平的褶皱，根本不配让她耗费心神。 “再者，毁掉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往往不是一死百了，而是让她赖以生存的一切慢慢消亡。” 直到发现自己已经一无所有，那时候回头再看，这人间跟炼狱也无甚差别了。 窗外稀薄的光亮淡淡打在少女的身上，勾勒出精致的侧脸以及嘴角那一抹矜持的笑。她的声音像是钢琴的小调，处处都透着一份优雅跟温柔，可在这迷惑众生的眉眼下，每一字每一句都足以让人品出一丝淡淡的血腥气来，压迫得唐霖心口一窒，有些笑不出来。 车子开到一间日式料理店，静谧而高雅的格调很适合年轻小情侣来约会，门口带路的服务生几次瞧着他们的眼神都有种暧昧不清。 秦卿之前在c市习惯了和风精致的餐点，这会儿轻车熟路点了单，从头到尾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唐霖却有几分心不在焉，断断续续吃到对面停了筷子，才苦笑了一声，“呵，要不是看过你上高中，我都不敢相信你还未成年，这份养气的功夫我是真服了。行，我答应加入。” 话题接上的是对付秦家跟莫斌的事情。 少女聪明地点到即止，丢出难题后若无其事该吃吃该喝喝，硬生生把唐霖的火气磨没了，也把好奇憋出来了。 而对方一路上处处彰显出来的强大实力，也让他做不出第二个选项。 秦卿用纸巾细细擦嘴，闻言弯起了眼角，抿了口茶才开口，轻声道：“我的人已经在监视莫斌，相信今天的消息走漏出去，那边很快就会有动静。你要做的，就是当好一个诱饵。” 今天她以倾城董事长的身份高调现身，现场还闹了一通，势必这次代言人的热度会持续一段时间。 莫斌对上位虎视眈眈，肯定会按耐不住。 对此，唐霖耸了耸肩，无奈表示，“秦卿，我觉得得罪你的人真可怜。” 别人走一步，少女已经谋划了一百步，在秦家跟莫斌都在为自己的神不知鬼不觉沾沾自喜的时候，殊不知少女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 即便他这个当事人，到头来扮演的也就是个花瓶的角色。 秦卿举杯与他庆祝合作愉快，欣然接受了这一句褒贬不一的评价。 与此同时，之前秦卿吩咐陈鑫管理微博的事情却发生了点不大不小的插曲。 起因是秦卿推送出去的书法作品。 之前她是从自家监护人发帖子得到启发，想要披着马甲引秦氏上钩，所以闲暇时刻便随手写了几幅字帖贴到网上。 可一个人的字体再如何变换，一些旁枝末节还是会有相似之处，在引起一定热度后，有吃瓜群众开始发现了端倪。 ‘新鲜出炉的小清新作品，拙劣之作。【图片】【图片】’ 几十条推送后，评论下突然有粉丝留言。 ‘大大，你认识xx贴吧监护人大大吗，感觉画风跟他家小孩迷之相似。’ ‘卧槽，我早就想说了，一开始还以为监护人大大的爬墙了。’ ‘不不，不是错觉，我对比过那位大大贴出来的图，99.9%的可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剩下0.1%请自行体会。’ …… 一眼激起千层浪，无数闲得蛋疼的嗑瓜群众常年在穿梭于各大论坛之间，轻易就把贴吧飘红的帖子挖出来，加之贴吧那边网友诸多疑问也没得到监护人id的都回复，脑洞大开后直接引来了微博小号无数狂风浪潮，竟是一口气把关键词送上了热搜。 陈鑫这帮人一开始并不知道前因后果，书法方面更是小聋瞎，还以为是凑巧撞了运气，干脆将错就错，乘势搭了顺风车，成功得到了各路书法大v的关注。 不出三天的时间，小号就接到了秦氏网络运营部的私信。 秦卿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查看秦氏的股价行情，听到对方见面洽谈的要求还有些惊讶，不过很快就给出了答复，“那就定时间吧，越看越好。” 挂断了电话，她坐在电脑前盯着那条缓慢呈现下降的曲线，嘴角无声地扯出了一抹冷然的弧度。 第252章 时明凤再次出手 秦家传承千年，文化底蕴深厚，但前身一直固守文人墨客两袖清风的观念，视金钱如粪土，主要经营的一直是私塾跟教育，后来国内动荡，秦家人遭受了不少迫害，这才体会到权势的重要。 真正的秦氏企业创立不过四代人，而且真正撑起秦家的都是嫁进去的女人，依靠的是千年的文化底蕴，也有秦家藏宝阁数之不尽古董文玩。 到了秦卿这一代，秦氏企业已然规模庞大，但因着时明凤身体不好，早早就退居幕后，秦家的种又都不是钻营生意的主，具体公司亏损多少，从这次地产项目跟服装链条受挫引起的股价动荡就可见一斑。 秦卿抬手从月头的股价滑到月尾，已经跌了十五块，可以算得上是企业的寒冬期了。 这种情况下，也就难怪对方会火急火燎对一个上线几天的马甲小号动心思了。 秦卿派了一个愣头青去见面，谎称东西都是自己上大学的妹妹写的，没想真能成名，也不想利用这些东西牟取暴利。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采用合作的方式吧，我们公司作为一个平台推广，你也可以保留知识产权，将来字体有机会大火，你有钱了把公司股权一起买回去就行。” 当然，这种类似于合资经营的模式也注定了利益归股权大头的一方。 等到字体真的火了，秦氏的股价也跟着水涨船高，那时候再想买回去纯属天方夜谭。 但这一招用来对付自命不凡又涉世未深的小年轻最好，对方几乎在尊严跟金钱的双重愉悦中爽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等人一走，设计部主管已经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去了顶楼邀功。 扣扣，敲响董事长办公室，主管应声推门进去，低眉顺眼率先递上了文件。 “老夫人，第一套研发的字体已经签约了，很快就能做出成品上市了。” 克制不住的激动语气在静谧的空气里引起一阵震颤，而后又被迅速吞没。 坐在轮椅上的时明凤一双耷拉的眼皮自办公桌后射过去，浑浊目光中的压迫几乎见血封喉。 “做事情不要毛毛躁躁，莫忘了你是个女人。”苍老的声线夹着几分冷厉，从上而下的角度批评着桌前的人。 “是，老夫人。”主管一阵气短后好心情也散了个干净，只能挺直了腰板端庄又别扭地站在一旁。 时明凤训完话才开始翻看文件，久不经手琐碎的事务，纸质的文件条款看起来颇为耗费时间，没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眼花，她止住了阅读，沉吟道：“就这样吧，先推出去试用，越快越好。” “是。”主管拿回了合同，苦闷地撇嘴，自觉从秦康出事后，公司的奖励制度一天不如一天。要是在往常，高层总得给她捞一笔。 “行了，没事就下去吧，把门口的人给我叫进来。”时明凤眉头都没动一下，冷淡地把人打发走，瞧着主管不情不愿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 要不是秦康秦晋两兄弟接连出事，她还不知道公司已经被搞成了一片乌烟瘴气，官，僚主义成风，实事没办多少，公款吃喝却一样不少。 也难怪这次地产项目一经被查，秦家便是大厦将倾，哎…… 从主管离开的门缝里又闪进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一副奶油小生的面孔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时总，上次我们见过的。”莫斌哈腰打了个招呼，快步走到桌前，语速有些急切道：“时总，倾城高定追到了片场也到跟唐霖合作，恐怕不下狠手，他是不会过来的。” 之前戏弄倾城员工的把戏好几次都是他促成的，原是想逼着对方主动解约转而聘他，没想到对方竟然带了人堵场子也不放弃。 “你跟他的恩怨，不关秦氏的事，但代言没结束之前，不许你动他。”时明凤神色分毫未动，一双眼睛好似洞悉一切般落到眼前的男人身上。 莫斌干笑了两声，机敏地察觉到其中的深意，这才道：“知道的，绝对不会碰坏他的脸，我就找人教训一下他，这次我亲自去，保证不会出纰漏。” 上一次绑架案是他估算错了时间，才让唐霖逃过一劫。 时明凤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把合同带上，你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似乎一点也不把人命放在眼里，但实际上她只是认为人分三六九等，为了事业适当牺牲一些人无可厚非，尤其是戏子这种搬不上台面的人。 所以只要代言顺利完成，这两人是生是死都不关她的事情。 “好的，时总，我不会让您失望的。”莫斌捏着文件，披着虚伪的笑脸一路退了出去。 关上门后，室内响起了一声低叹，苍老的声音幽幽道：“我没看错人，那孩子是个有出息的。” 一直墨守在轮椅旁边的男管家无声靠上前，跪在地上拉好老人腿上的毯子，低声道：“母亲，她现在要扳倒秦家，身边还有一帮人守着，派出去的人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他是一个被收养的孤儿，自小认时明凤为养母，自然也了解秦家一手栽培出来的继承人。 “哎，终归不是秦家的种，养不熟。”老人轻叹了一声，像是慈悲的佛珠在哀叹家门的不幸，抬头摸了摸男人的头，提点道：“看来要让她来见我，还需要一个引路人。” 没有引玉的那块砖头，白眼狼终究不肯乖乖回家。 秦氏字体输入法的试用版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推向了市场，一时间火爆了整个网络跟电脑客户端，娟秀带着狂态的字体一时间成为了竞相追捧的新式临摹范本，大街小巷里还有许多精美书店印刷出来的字帖供人描摹。 这一切都火得太快，快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而久未经历商场的时明凤还当自己慧眼识珠，趁着这股东风一举将输入法推上市，大幅度拉升了秦氏的寒冬股价。 而那时，躲在幕后抄底了外围秦氏股票的秦卿已经先行挣了一波钞票。 第253章 莫斌的计谋 时明凤退位二十年，那时候的网络文化远不如现在蓬勃发展，她又是一个大家闺秀，见儿子秦康将集团打点得井井有条便也就安心在宅子里养花喝下午茶。 后来秦家的服装产业注入了秦卿这股得天独厚的活血，一下子势头迅猛独占鳌头。秦康急功近利，处处在打压对手，不仅没心思与时俱进，更是把原有的餐饮跟古董生意缩减了盘口，颇有一股要把牌子打出华夏的劲头。 可惜，直到蹲了号子，他也没完成自己出人头地的野心。 时明凤也没想到秦卿不是秦家的种，而且还硬气地说走就走，等到大厦将倾，她才发现祖宗的基业成了手里的烂木头。 她想重整旗鼓，大刀阔斧再把秦氏从泥潭里拉起来，却已经失去了长远的眼光，对网络世界的一无所知更是让她看不见其中的隐患，看着重新涨回水平线的股价，心里紧绷的弦终于松懈了下来。 夜里十点钟，帮着宋如叶做了一会儿训练，秦卿反身回了欢心酒吧。 酒吧里依旧是五光十色，人声喧哗，年轻的男男女女纸醉金迷的面孔在黑暗里若隐若现。 秦卿轻车熟路走向包厢尽头的房间，叩动了三下，一推开门板就被里头熏天的酒气扑了满脸。 “来了啊，我都快饿死了。”向来妩媚动人的南美人毫无形象地瘫在椅子上，身边杂七杂八堆放着各种草图跟资料，手边已经丢了七八个洋酒瓶，全是空的，这会儿半闭着眼睛手指还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打着。 “先吃饭，吃完去休息。”秦卿拎着宵夜放到桌子上，将一堆关于秦氏字体研发的资料整理到一边。 南絮转着酸痛难当的脖子走过来一下又戳到了沙发上，素面朝天地捧着东西开吃，边吃边摇头，“刚上市没几天，还得再建几个空壳公司把价格炒高点，陈鑫那边已经来了消息，莫斌动手也就是最近了，这种时候争分夺秒，把软件炒得越高，届时秦氏才会无力回天。” 自打那天在樱花树下听完了少女的一番话，惯来懒散的南絮已经连着一个多星期不眠不休，困了便用酒精提神，日以继夜窝在这间屋子里上网。 最先是抄底了秦氏的低价股票，然后在输入法推广试用期间又拉动水军炒高热度，制造出万人空巷的假象，秦氏股票被空壳公司做空哄抬，营造出来的一切良好向上都是南絮在背后一手操纵。 而出主意的人，正是秦卿。 “差不多了，时明凤赶着上市便证明了她的掉以轻心，接下来手头筹集的大笔资金，应该会很快被抽不出填补地产项目的空缺。”秦卿陪着南絮在一边吃东西，慢条斯理地分析着形势。 她跟在那个老女人身边十几年，了解她骨子里的高傲跟锐气，当初封衍拱手让出去的地产项目是块巨大的蛋糕，只要没死透，便绝不会放手。 “你家监护人真的帮着打配合啊？”南絮滋遛滋遛喝着汤，疲惫的眼皮下射出两道好奇的光，浓浓的八卦遮掩不住。 “嗯，之前他吩咐了手下的人。”秦卿低应了一声，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她走的都不是正道，每一次男人为了她越界犯规，她总是心神难安。 而且从c市分别后，男人也失去了音讯，问起平时联络的施远，对方总是含糊其辞，一听就有问题。 秦卿摩挲着腕上的手串，心口盘旋着一阵无力的担忧，第一次觉得上天入地找不到一个人是多么难受的滋味。 南絮识趣地闭上了嘴，没在这种关头调侃，吃完被摁着休息了两个小时又爬起来奋战。 屋外堕落扭曲的人群在低音炮的环伺下醉生梦死，而小小的房间内却在伺机酝酿着一场风暴，深藏在暗夜里的野兽缓缓掀开獠牙，随时准备着吞噬一切美好的假象。 唐霖第二次被绑是在一间酒店里，师弟莫斌请他喝酒，迷迷糊糊就被送上了房间，一桶冷水泼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五花大绑。 “莫斌，你这是干什么，要玩这么刺激的游戏吗？”唐霖侧着头脑子眼神有点迷离，笑了笑无奈道：“哥没那么重口味，快松开，明天还得拍戏。” 说着，他试图起身，却被一边的莫斌一把摁了回去。 “师兄，对不住了啊，我也不想的，谁让你人太红，架子又太高，连秦氏的代言都敢推，我这也是没办法。”莫斌点了根烟徐徐抽着，烟雾后边的奶油脸是一片与人设不符的阴沉狠辣。 “什么秦氏？莫斌，你什么意思？”唐霖这才察觉到不对，扭头看见阴影处还有两个人，脸上顿时惊怒交加，“莫斌，你特么居然暗算我，我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良心？呵呵，那才值几个钱啊。”莫斌掐着他的脸，眼底满是嫉妒，“要是我长了你这么一张脸，我也能端得住架子，可惜我爹妈生差了，所以我只能踩着你爬上去。师兄，乖乖在这份合同上签名，不然你今晚就得身败名裂。” 唐霖迎面被一份文件甩了脸，乍见上边秦氏二字，眸光中闪过了一丝悲哀，“呵呵，我签了以后你也能跟着蹭代言对吧，莫斌，你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了。” 同样都是在圈子里混的，他哪里会不懂这些弯弯绕绕。 “少特么给我装模作样，蹭你代言怎么了，秦氏还答应投资我，总比你介绍的那些破烂角色强。”莫斌一脸不屑的冷笑，末了又满是邪恶道：“不过再次之前，我会先让师兄尝一尝男人的滋味。” 无论签不签合同，这个把柄他都要抓在手里。 唐霖猛地僵住了身体，梗着脖子上暴起的青筋冲他吼，“莫斌！你敢！你再不放开我，我对你不客气。” “呵，好啊，我看你待会还能不能这么强硬。”莫斌叼着烟毫不犹豫地招了招手。 酒店昏黄的灯光下，唐霖摊着大字，眼睁睁看着两个体格健硕的男人压到自己的身上。 “莫斌，我艹你祖宗！” 第254章 秦婉柔归来 唐霖算不得好人，但为人重感情讲义气，自打成名后虽说算不得平易近人，但拉了不少朋友兄弟红火起来。 莫斌本身的条件不大好，一开始来投靠的时候穿着一身灰不溜秋的地摊货还长了一脸痘痘，但他说了想进娱乐圈，唐霖便从头到尾把他包装成了炙手可热的小鲜肉，到哪儿都带着说是自己的老乡。 他从来不曾想过，这个看起来憨厚可爱的小青年会冷酷地打开录像机，带着人来扒他的衣服。 那一刻，唐霖赤红着一双眼，心里最后那点希冀终于熄灭了。 “莫斌，我艹你祖宗！” 破了多年修炼的教养，怒吼声炸响在房间内的时候，大门哐当一声被人用力推开。 莫斌嘴角兴味盎然的笑还没收敛下去，双手已经被剪到了身后，脑袋被一只脚踩在了地毯上。 “你，你们是什么人，怎么进来的？”他看到床上的两个人被掀下来，还以为是唐霖雇用的保镖，赶忙扬声就朝着外面喊，“快进来救我，别让人跑了，快……唔……” 话还没说完，嘴巴就被一团抹布给堵上了。 唐霖浑身僵着从床上下来，暴力扯开身上的衣服，手背涨着青筋将衣服狠狠砸在莫斌的脸上，而后大步跨向了门口。 带着棒球帽的少女靠在门边，见状便递了件新衬衫过去，扫了一眼穿着露骨的大汉，眉眼淡淡道：“打算怎么处理？” 唐霖抹了把脸将口袋里的录音递了过去，连半点表情都做不出来，“随你处置，我不会再管他。” 之前他还心心念念给莫斌一个机会，只要对方手下留情，他也必定会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 少女给了他绝对的权力，可特么他现在只想一枪崩了那狼心狗肺的玩意！ “看开点，走吧。”秦卿将录音发送出去，拍了拍唐霖的肩膀，轻巧地迈动步伐便下了楼。 秦家雇来的人被一锅端走，门前只停着一辆标志性的卡宴，唐霖站在路边抽着烟，直到半包烟蒂落了一地，才抬头看向身旁不发一语的少女，嗓音沙哑道：“我是不是很差劲，连你都看出他是这么个操蛋玩意，我还很傻很天真想给他机会。” 从一开始她就守在门外，到出手踹门抓人，她的镇定显然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切。 闻言，秦卿抿唇笑了笑，帽檐下清澈的双眼沉浸在无边的夜色里，声线幽冷道：“我也有一个朋友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不足以担重任，但她不懂，聪明人一般都不会太开心。如果两者之间有选择项的话，我会选后者。” 当一个天真傻乐的人，没心没肺的，多好。 唐霖在那一刻，从她的眼里看到了名为沧桑的东西，分明只有十七岁的年纪却似乎外壳厚重，好似已经历经了世间种种的不幸，并将其化成了盔甲，刀枪不入。 啧，真是个勾人的小孩。 消失了将近半年的秦婉柔回来得正是时候，彼时秦氏的生意乍暖还寒，股价攀升一片飘红的情况下，主家的门槛再次被踏破，各路来朝贡的旁支纷纷带着年岁相当的孩子来面见家主，企图能在人才凋零的主家争取到一席之位。 秦婉柔的突然现身，就跟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来，一下歇了众人的心思。 时明凤亲自出面为她操办了一场接风宴，当晚赴会的宾客都心知肚明，老太太势必要将基业交到仅剩的唯一血脉手上。 还是在市中心的最大商务酒店顶层，依旧是富丽堂皇的华丽宴会厅内，觥筹交错间不少人发出了感叹。 “当初秦二爷带着秦二小姐认祖归宗也是在这里，没想到转了一圈，还真给她上了位。”一人端着酒吧望着不远处佩戴着眼罩，出落得越发文静漂亮的秦婉柔，啧啧感叹。 “呵呵，哪来的上位，秦家主脉就只有一个嫡女，就算那个不走，也轮不到她来继承家主的位置。”另一人嘲讽一笑，胸有成竹道。 “那倒也是，不过老太太心里还是可惜的吧，毕竟那么优秀的继承人，如果她在，秦氏也不会在前阵子……”他摇头晃脑地话还没说完便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胳膊，抬头一看，便是一惊。 两人对面，秦婉柔不会何时已经站到了跟前。 半年的光景，她已经从当初黑黑瘦瘦的小丑鸭蜕变成了白富美，学会了仪态端庄，只是脸上扣着一只眼罩，看起来有几分怪异。 “你们在聊什么？”她举着酒杯，落落大方地问道。 “……没有，只是在讨论这次秦氏的危机公关。”对面两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还要欢迎秦小姐归国，还能让老夫人亲自带领参加宴会，看来还得提前恭喜一声，家主之位指日可待。” 八九不离十的事情说出来无非是锦上添花，这两人也是没话找话。 但落在秦婉柔的耳朵里便大有不同，她抿着酒杯勾起了嘴角，没有丝毫谦虚的意思，“旁支就该当好旁支的本分，背后嚼舌根的事情，以后还是少做。另外，以后莫要让我听见那个人的名字，懂了吗？” 那个人背后指代的含义，晓得秦婉柔废掉一只眼睛的人都知道是谁，可当前二人还是被对方突如其来阴郁的口气吓得不轻。 那张脸好看了不少，但却像是一张画皮，底下全是阴暗扭曲的恶毒。 直到她转身走远，嘀咕的两人才打了个冷战面面相觑，觉得这位秦家未来的继承人活像是个疯子。 香槟酒色的谈笑中，宾客已然悉数到场，秦婉柔整理着心口的胸花，立在时明凤的身边，准备迈步上台。 这一次不是秦晋那个二世祖牵着她，而是由秦家真正的掌权者亲自带领，她也将成为秦家真正的继承人，从被人鄙夷的乡下糙丫头成为万人之上的大小姐。 “警醒着点。”时明凤拉着她的手，尽管内心不甚满意，却是别无选择，“走吧，推我上去。” 秦婉柔恬静一笑，正要应声好，门口却突然升起了一阵骚动。 第255章 再办家宴 秦氏企业从危机中艰难复苏，主家却已经人才凋零。 面对日益繁重的集团事务，时明凤精力有限，不得不召回遣送海外的血脉。 旁人的猜测并没有错，在她的观念里，祖宗基业终究要传给血脉相连的自己人。 趁着集团稳定，早点把秦婉柔扶上主位，她才能安心。 可风雨欲来的前夜，又怎么可能安安稳稳让她如愿。 “秦，是秦卿！”人群里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个名字，对方声音里的惊讶跟慌张如同病毒一样顷刻间感染了整个宴会厅，众人纷纷扭过头望向门口的方向。 于万丈华光中，亭亭玉立的少女迈着优雅的步伐款款走进那扇棕色大门，她披着一头墨黑的长发，粉白的脸上像上了一层白釉，唇畔薄削的血色盈盈勾勒着一点弧度，黑色的瞳孔里折射出分明的层次，透着整个人如同山水墨画般美丽而优雅。 裙摆的一角在地毯上旋开一朵朵高贵冷艳的花，她径直走到了大厅中央，瞳眸在水晶灯下看向台上的时明凤，欠身端庄有礼道：“祖母，许久不见了。” 也就这微微一颔首，平生端出了仪态万千的高贵感，连低垂的眉眼都露出恰到好处的三分敬意，像是一株精心培育的花，只消一个眼神就足以秒杀掉台上秦婉柔精心制作的画皮。 即便是此情此景之下，时明凤也不由感慨一句少女的出类拔萃，面上冷冷清清道：“你既已非秦家人，户籍也已移出，便不该出现。继承人已另有人选，你再多争也无用。” 当初少女宣布脱离秦家，旁人还只当是口头协议，却不知连户口都已经迁了出去。 众人乍一听之下都吃了一惊，接着便又恍然地了悟过来，望向少女的神色带上了一丝意味不明。 站在轮椅后边的秦婉柔变相得到了承认，当即理直气壮地站了出来，微微抬着下巴道：“一个连争权资格都没有的人，秦卿，你不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吗？” 当时走得义无反顾，如今又出来搅局，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台下的秦卿眉梢轻轻一抬，视线扫过去的一瞬还没认出来，等看到那只眼罩才微眯着眼角，意味深长道：“原来是你？看来国外的整容技术不错，就是没法做成十成的相像。” 十成的相像？ 被这一提点，众人这才发现归国来的秦家下任继承人模样确实跟之前有些不同，除开那只引人注目的眼罩，眼角眉梢竟是跟台下站着的少女有着四五分的相似！ 无论站得多高，姿态多高傲，仅凭着这一点，秦婉柔便矮了半截。 但到底是今非昔比，秦婉柔不再是少不更事的蠢货，就算被戳破了画皮，也不显慌张，“秦卿，说一千道一万，即便我换一张跟你一样的脸又如何，现在依旧是我在台上，而你在台下。无论你想说什么做什么，最后的结果都只会是自取其辱。” 这一刻，秦婉柔显出了大家风范，倒是赢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毕竟大家同气连枝，秦卿的出走差点搞垮了秦氏，众人对她也有敌意，既是开了嘲讽的头，其他人也是怨气满满开始落井下石。 “大小姐说得不错，秦卿，别以为秦家没了你就转不动。当时你打着什么主意大家都清楚，现在看着秦家站起来，你又巴巴跑回来，谁也不会再接受你。” “没错，你跪舔回来也没用，忘恩负义的东西。” “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 污言秽语如同嘲讽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宴会大厅俨然成为了一个大型的讨伐现场，大家重新找回了主心骨，开始无情地践踏着当初的主人。 秦卿看着聚拢在眼前的一行人，其中不乏有带着孩子找她补习的家长，资金困难求她帮扶的叔叔，还有拿着她设计的衣服四处圈钱的贵妇人……这些人的面孔就像是记忆深处烂掉的苹果，散发出恶臭。 “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扫视了一圈后，她终于缓缓开口说出了今晚的第三句话，即便面临千言骂语，脸色也分毫未变，声线温和而淡雅，款款道：“我来，只是给祖母送上一份回礼。” 回礼？讨伐声顿了顿，接着又万分鄙夷地再度响起，“现在讨好已经晚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家不需要一只白眼狼。” 议论声中，高台上的麦克风突然擦出了一点回响，众人一怔，回头便见着时明凤端坐在椅子上，虚虚抬着手，听不出喜怒道：“你且拿上来我看看。” 无论是十年前还是如今，她一直待人都是这般居高临下又怜悯高贵的态度，一如当年秦晋将女儿的生日礼物转手呈上去获取了好处一样。 此时的秦卿于她而言，大抵也就跟条狼狈逃窜回来的狗差不多。 想到这里，少女低垂的眉眼下一片冷意森然，但唇边的弧度却徒然加深了一分，温和道：“约莫在来的路上了。” 送礼还得派人送来，这到底会是一份价值千金的东西。 可含金量越大，落在众人眼里便越发嗤之以鼻。 秦婉柔立在老人身侧毫不避讳地说出了众人的心声，“秦家传承了千年，无论你拿出多贵重的物件恐怕也入不了祖母的法眼，秦卿，你省省力气吧，倒不如先恭喜我一声，毕竟这是你曾经霸占了十几年的位置。” 昔日她趴在少女脚边盈盈落泪的时候，对方就教她抬头挺胸不要丢人现眼。如今她学以致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同样的方式反击了对方。 在这冷嘲热讽的一席话中，秦卿淡定从容，甚至还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神色，颔首轻声道：“是该恭喜你的，终于如愿以偿。” 两人遥遥相望之间，秦婉柔看不到对方气势上的分毫逊色，也瞧不出一丝窘迫，心头不禁火起，狠狠蹙起了眉梢。 正在此时，固守在一旁的男管家接了一个电话，那头传达过来的内容令其脸色大变。 第256章 秦卿的回礼 秦家事业回暖，加上继承人的重新推选，本来是双喜临门的一场喜事，可偏生被不速之客搅和了现场。 秦卿的到来引起了众怒，认定她是来摇尾乞怜，想重新回归秦家的。 说实在话，时明凤当下内心是乐于接受的，毕竟无论从为人处世还是各方面实力，秦卿都是当之无愧的优秀，以后秦婉柔上位不济事，底下还有她可以撑着秦家。 虽说心心念念的人主动送了门，可时明凤并没有轻易松口。 她素来赏罚分明，眼下任由其他人辱骂批判，为的也是消磨少女的锐气，进一步驯化她的爪子。 可惜训练过程还没结束，男管家便匆匆迎了上来，低声带来了一道惊雷。 “母亲，代言那边出了事情，唐霖刚发了律师信状告秦氏，还把一段录音发到了网上，直指我们雇凶害人，现在已经有记者在楼下。” 还在欣赏墙倒众人推场面的时明凤愣了愣，面色有些不悦地道：“将消息压下去，不能影响了字体项目推广。” 这几天网络的狂潮让她深深体会了一把电脑时代的迅猛跟影响力，所以对于这一点还是颇为避忌，但她却并不认为一个明星发一段所谓的录音就能达到将坏人绳之於法的地步。 当初公司部门推荐唐霖的时候只说名气高，她才想用点手段把人弄来，却不晓得对方是一名号召力破表的影帝。 男管家忠心耿耿，得到了吩咐便立刻想推下去处理，可脚步还没迈出去，又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不好了，网络上又有匿名的帖子爆出了莫斌来公司的照片，另外还有他接洽打手的画面，合同的正面照也被拍了出来。”运营部手忙脚乱汇报着，隐约还能听见深夜里无数电话铃声的接连响起。 “跟客户终端联系，无论花多少钱都要把消息压下去，同时找人趁机做掉唐霖。”男管家跟在家主身边多年，能力仅次于秦卿，处理事情经验老道，也毫不手软。 可是话音落下，电话那头却突然低呼一声，“怎么回事，有人黑了咱们的网，快抢修，快去找人！” 一阵兵荒马乱之中，敏感的手机铃声骤然从通话那头爬进了宴会大厅。 许多人都在同一时间收到了短信，内容是如出一辙的照片跟录音。方才聚众讨伐所以大家都凑在一起，一眼就能看到彼此收到的信息。 那几张相似的照片徒然让人心底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待到点开大图一看，其间的真相令人惊骇到毛骨悚然。 “这是怎么回事？秦氏谋害唐霖，开什么玩笑？” “莫斌又是谁，合同是真的吗？” “这短信是谁发过来的，是恶作剧吗？赶紧找人处理了啊，咱们秦氏可丢不起这个人。” ……所有枪口对外的嘲讽跟鄙夷被风一吹，轻轻就散了，随之而来的是不断炸响的手机短信，内容一条比一条惊悚，有些人看到后来几乎不敢点进去看。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婉柔因为穿礼服的关系并未携带手机，这会儿看着台下乱成一锅粥，画皮一样的脸也有些绷不住了。 “母亲，守不住了，是有人在故意针对秦氏。”男管家看着手机上收到的东西，冷肃的眉间刻上了一道深厚的痕迹，垂手之间已然估清了形势，“照这样下去，秦氏的对外形象会再次受创，现在应该止损。” 所谓止损，便又是拉出一个替死鬼顶缸的意思。 已经经历了秦康丑闻带来的破坏力，时明凤这回没有犹豫，点了点头，面容肃穆道：“去办吧。” 古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些依附着秦家生存的蛀虫们也该有牺牲奉献的精神。 台下前一刻还在为秦家讨公道的蝼蚁们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为了刀俎上的鱼肉，紧紧盯着手机满场乱撞中，又是一声惊声响起，“这是什么？秦氏谁挪用了公款，字体研发的项目不是刚开始上市运行吗？” 平时拿着股东分红，对公司运营没有丝毫概念的董事们再一次被炸晕了。 男管家的电话才拨出去一个，乍见接踵而来的信息，脸上终于失去了冷静，“母亲……” 时明凤抬手打断他含糊在嘴里短促又密集的呼唤，两鬓斑白的脸冲着台下，视线终是幽幽落到了中间伫立的人影身上，“是你的手笔？” 这话问得不疾不徐，也让人猜不透情绪，可连接着麦克风的音响还是让众人都心头一跳，重新把焦点转移了回去。 只见那一身复古典雅的裙摆仍旧像一株不蔓不枝的荷花，由头到尾都淡雅闲适，听到问话的时候，她露出了一个宠辱不惊的笑，淡淡道：“祖母，可还喜欢？” 喜欢这份迟来的礼物，来自于对秦氏的迎头痛击。 人群顿时一片哗然，震惊的情绪好半晌都虏获着人们的心房，呆呆地望着面容尚显稚嫩的少女，脑子里一时还切换不了频道一样失去了言语。 时明凤搁在扶手上的指尖微微用力，面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你长大了，翅膀也硬了，对我有怨为何要针对秦氏，莫忘了那里也有你的心血。” 这招怀柔的政策听得秦卿直想发笑，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挺直了脊梁道：“秦氏才是根源，一切不幸造就的根源，一日不除，我实在寝食难安。” 温言软语地撕开粉饰太平的表象，锋利的爪子终于一把扼住了敌人的喉咙。 少女在满堂宾客中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将恶意尽数破土而出。 “你就半点也不顾念养育之恩吗，秦卿。”时明凤静静注视着她，好似在一瞬间有些不认识她了一样。 “呵呵，祖母的教诲没齿难忘。”秦卿矜持地一笑，垂眸间眉眼如画般晕开一抹绝色，“所以我才赠上回礼。” 礼尚往来。 叮，手机短信音再次刺透大厅里的空气。 时明凤一把拿过手机亲自点开，乍见地产项目已经被军，方介入时，脑子里嗡地一声再也维持不住平静。 第257章 你待我不如狗 玉石落在地上尚且还会有碎裂的回响，但秦氏集团这座大厦的轰然倒塌却像是被收了音，无声又有力，以着短信通知的姿态，将一切无能为力拽进黑暗的深渊。 a市那块地皮是封衍出让的，价值高达数亿，配上临近周边的设施，只要建成了游乐场，秦氏就能顺利拓开地产这条产业链。 时明凤是个高瞻远瞩的人，比秦康跟秦晋都要懂得蓄力发展的道理，所以手里头拽着白来的数亿资产，就像是一头饿极的狼迫不及待想把肉大块吞下。 但她却从未想过，依着封衍的身份会在一开始就给她下套，一步错满盘皆输，落到今天的下场。 军，方正式接手案件的处理，那就说明了项目不可能再开展，而刚刚挪用出去投资的巨额资金也成了打水漂。 “放肆！”时明凤捏着手机终是大喝出声，扣在扶手上的苍老指节在血肉下突出来，眼部的细纹被瞳孔大大地撑开，“秦卿，你这是要致秦氏于死地。” 资金链一旦断开，再庞大的集团也不过是脆弱得风一吹就倒。 “死？呵呵……”秦卿微微扬起下巴望向高台上的老人，似笑非笑地道：“祖母当年折磨我的时候就该料到这一天，不是吗？” 所以时明凤才迟迟不肯把家主的位置交出来，上一世直到咽气才放权，怕的就是秦卿的报复。 而她本人却还装作一脸痛心疾首的失望模样，摇头喃喃道：“我对你的教诲，你非但没有半点感激，还如此憎恨……” 上流人士素来维护颜面，不愿将丑事外扬，公众场合更加擅长粉饰太平。 上一世的时明凤死时，秦卿还十分尽责地守灵送灵棺，但或许是重来了一世，过上了另一种快意恩仇的人生，秦卿便不想再逢场作戏，为了一层面皮承受这种冠冕堂皇。 “祖母，您所谓的教诲，敢公之于众吗？”原本矜持的嘴角划出冷然嘲讽的弧度，秦卿扬声打破假惺惺的温情，整个人徒然锋利了起来。 “自打我记事起，你便告诉我，秦家大小姐将来是万人之上的存在，必须有相应匹配的能力才有资格坐上这个位置。我三岁便被你关进暗房，弹了曲子才有资格吃饭，一旦按错了音符，你便让人用热水烫我的手，每次戒尺抽完了后背，便用上好的药膏消痕。为了让我的身材适合跳舞，你还想试图取掉我的肋骨，可惜我无法像一台机器，天赋有限。你要求的完美，不过是把我当成畜生一般驯化罢了，我在你的眼里，恐怕连条狗都不如。” 诸如此类的惩罚手段花样繁多，数不胜数，年幼时她开智早慧，总觉得自己像是精美的陶瓷娃娃，摆在橱窗里，那一方小小的天地令人窒息。 少女的声线到了语音末梢变得沙哑低沉，像是把胸腔里所有的氧气都耗费了干净。 而闻声的众人既惊又悚然，直到此时才终于恍悟过来，这么多年他们在暗地里羡慕嫉妒恨的大家闺秀楷模是如何炼成的。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旁支们为了出人头地也是拼了命训孩子，但总是比不上秦卿这位大小姐，不免有时疑惑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精力兼顾技艺，没曾想天才的背后满是汗水跟苦楚。 这已经超出了教导培养的范围，就是活生生的虐。待。 方才还一脸义愤填膺的宾客们此时不免一阵唏嘘，气短地不敢吭声。 时明凤也是愣在了当场，仿佛是看怪物般瞪着少女，不敢相信众目睽睽，她竟然就没脸没皮撕得这么难看，“秦卿，你住口！” 苍老的声音泄露出了慌乱的情绪，她难堪得面色发红，而后者却依旧挺直了脊背，一脸从容。 “秦家世代培养继承人皆是如此，你亲手掐死了自己的驯养人，却用相同的手段对待我，不觉得讽刺吗？”秦卿放轻了声音，把情绪慢慢收敛了回去，话里的内容却是越发骇人听闻。 “秦卿，你休要信口雌黄，败坏我秦家的名声。”时明凤又是一声厉喝，干瘪的月匈口上下剧烈地起伏，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呵，这腐朽的书香门第，经过了千年，早已糜烂于心。”秦卿抬眼扫视着全场，在这些光鲜亮丽，衣冠楚楚的秦家人脸上一一掠过，最终似是解脱了一般畅快道：“剩下的时间，就留给诸位慢慢品尝秦氏消亡的滋味了。告辞。” 微微又是一欠身，她优雅从容地来，这会儿转身又是洒脱自然，仿佛真的只是上门送了一份贺礼。 然而这份贺礼，却噎得所有人心口发凉。 “秦卿，你给我站住！”秦婉柔奔下台，提着裙摆赶上来，只剩下单只眼睛的瞳孔里满是阴郁跟狠戾，“惹了事就想走，这世上哪来那么便宜的事情。” 她并不知晓秦氏遭受了多大的损失，但打从秦卿出现那一刻，她就没想过要放人走。 “对，不能让她走了。” “抓住她！不然秦家就完了！” ……冲锋的信号一瞬间被点燃，深陷在绝望泥潭中的秦家人疯狂涌过来，企图将做最后的挣扎。 秦婉柔招来了四周的保安，颇有主人家风范地下令道：“把人摁住，今天不把事情摆平，休想离开。秦卿，你敢单枪匹马来，恐怕也没料到是这种下场吧。” 最后一句话落下，她高高扬起胜利的嘴角，就像上一世她举着刀剁掉秦卿双手时候的恣意畅快。 两世的记忆在闹哄哄的场面里好似重叠到了一起，秦卿看着赶到近前露出丑陋面容的众人，嘴角一扯，近乎悲凉地喃喃道：“上辈子竟为了这些人鞠躬尽瘁，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用如今的眼光去回看上辈子的自己，秦卿只觉得那一世就像是一个荒谬的笑话。 而这一世，终究是有不用的…… 哒哒哒，宴会大厅外整齐有力的脚步声穿过棕色大门，几十名身穿黑色西服的一夜天成员将秦家人团团围住，并且抢先制服了试图动手的保安。 第258章 摇摇欲坠的王冠 自打b市归入夜帮跟一夜天统帅后，地域较小的a市内其他势力也乖觉地臣服麾下，莫说只是一间商务酒店，便是秦氏大楼每天打砸一边都没人敢管。 只是秦卿不屑用这种方式，她要用最狠的方式，将这颗千年修炼成精的大树连根拔起。 谋划了这么久，她又怎么可能在临门一脚的时候疏忽大意。 于是现场被围住的时候，慌乱起来的依旧是秦家人。 “这些都是什么人，秦卿，你别逼我报警。”秦婉柔看着一个个匪气加身的黑衣人，心头骇然，却仍旧挺直了脊背，试图夺回主导权。 秦卿就像听到了笑话，不急不缓道：“秦氏挪用公款，涉嫌参与雇凶杀人，还跟军，方作对，比起我，似乎你才该怕警察叔叔。” 其实压根不用报警，眼下全a市的人都受到了短信，警方可能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这一顶顶的帽子扣下来，险些没把秦婉柔砸腿软，只见她脸上刷地煞白，下意识张嘴想要辩驳，“不是，不关我……” “你是秦家的继承人，于情于理你都脱不了干系。”秦卿抬眼淡淡打断了她，眼底已经没有当初离开时候的情绪涌动。 于她而言，继承人花落谁家，她已然不关心。 扣扣，大门被敲响了两下，秦婉柔犹如惊弓之鸟般回头望过去，便见着一个妩女眉的女人指尖夹着香烟正靠在门边看了过来。 “弄完了吗，这里乌烟瘴气，还不如我的烟干净。”南絮猛吸了一口，又狠狠吐出了烟雾，憔悴的脸上尽是糟心，“艹。” 出门前她怕秦卿吃亏，暗自在她身上放了窃听器，意外地听到了那一场剖白。先前听少女三言两语带过往事都把她气得够呛，今天了解更深入了些，她现在操刀砍人的心都有了。 看到她出现，秦卿也有些惊讶，一手摸到腰带的地方，果然找到了一枚对方顺手黏上去的窃听器，神色颇为无奈，“都办完了，你该回去好好休息了。” 这一场战役她是总指挥，南絮是执行者，大部分都是她在操作。 秦卿对她感激不尽，自是不想她再跟着受累。 但很显然，某人严重睡眠不足脾气不怎么好，这会儿看她一脸温柔体贴，心情越看越烦躁，砰地一脚就踹了门，“跟这些人渣废那么多话干嘛，全宰了也没人动你。” 谁敢动这号土皇帝，先得被一枪崩了。 被她言语中的杀气吓到，包括秦婉柔在内的秦家人顿时噤了声，齐齐退后了几步，生怕自己被拿去先开了刀。 眼见着形势急转直下，己方已经陷入了被动局面，高台上的老人紧紧拽着膝盖上的毛毯，面色难看地沉声表示放人。 “让他们走。” 秦卿深谙其矜持的表面工程，倒也懒得搭理。 南絮却又被点炸了，一脚碾灭了烟头，口气直冲道：“死老太婆，装什么大头蒜，我们要走你拦得住吗？要不是我还念着点八荣八耻，就冲你对秦卿那些变态的虐，待，我现在就扭断你的脖子。” 素来南美人也不是个简单粗暴不知礼的人，眼下连尊老爱幼都不顾了，想来真是被气狠了。 “你……你这个……”养在大宅子里的老太太向来高雅金贵，头一回被指着鼻子辱骂，当下气得几个来回大喘气，彻底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顶梁柱一倒，秦家蛀虫们又是一阵兵荒马乱。 秦卿也没管老太太是不是咽了气，摇头无奈地笑了笑，矜持的面具终于有了点人气，与秦婉柔擦身而过之际，察觉到对方灼灼的目光，她回眸看去，连一秒耽搁都欠奉。 “我说过了，这位置你要便拿去，我不稀罕。” 现在你得偿所愿，希望也能撑起这顶摇摇欲坠的王冠。 直到黑衣人散尽，少女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秦婉柔才愣愣地回过神来，意识到在自己费尽心机讨好家主的这段时间里，少女已然走到了更高的地方，自己或许伸手都难以企及。 而她回身看着乱成一团的宴会厅，也终于体会到了继承人头衔带来的巨大恐慌。 秦家一堆破事暂且不提，秦卿被南絮拽着一路下楼，手腕骨都差点被捏碎了，但她也没喊疼，只是默不作声任由对方发泄。 楼道底下的记者收到风声全部冲上了顶楼抓头条，门口只有穿堂风呼啸而过，南絮走得急，加上睡眠不足直喘气，临上车才看到掌心下发红的手腕。 她蓦地停下动作，一直苦苦压抑在心头的难受翻江倒海直击眼眶，忍无可忍地伸手一扯，一把便将眼前单薄的身体紧紧搂进了怀里，“你这个……你这个……” 刚才嘴皮子跟机关，枪似的横扫一片的南老板这会儿嘴里颠来倒去成了卡带的复读机。 “嗯？”察觉到肩头的湿润，秦卿扬起声调，抬手轻柔地顺着她的脊背，感慨道：“没事了。” 一切都过去了。 南絮在这一声温柔的耳语里彻底崩盘，杵在车前嗷嗷地哭，仿佛三岁的孩子，比少女还要小上许多。 开车的手下好奇地探出头，下一秒后脑勺就被扇了一巴掌，只得悻悻又缩了回去。 “……”秦卿对这种边哭边打人的操作无言以对。 “你这个傻子。”直到哭够了本，南絮才难为情地埋头靠在秦卿的肩上，闷声闷气地开始教训，“这种事情你为什么要瞒着，就合该让罗家跟宋家两小破孩跟着一起来听听。你曾经舍生忘死救了我们的命，现在我们也要为你出一口气，以后谁也不能欺负你，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行。” 她说着就去摸旁边纤细的手腕，像是要用轻柔的力道抚平刚才带给少女的伤害，却又相信这双手被热水烫过，脆弱的泪腺再次失控。 她一边嫌弃丢人一边嚎地不能自己，为了避免沦为笑柄，决定后果把监听器的录音给封衍在内的所有亲属都发一遍。 穿堂而过的夜风带着一丝凉意，秦卿站在风口，感觉心上被泪水一滴滴熨烫出了暖意。 第259章 阿曼回家了 秦卿太了解时明凤的能耐了。 只要不是致命一击，这个女人总能蛰伏着东山再起，小时候她教导秦卿最多的便是隐忍跟承受。所以在抓到地产项目端倪，甚至得到封衍亲口证实的时候，她并没有轻举妄动。 借着网路这股新兴的东风，她一举祭出了插向秦氏心脏的刀。 “日前，著名影星唐霖已经正式就遭受人身监禁跟迫害对秦氏集团提起诉讼，同时段匿名人士举报的秦氏高层挪用公款，现已经有相关部门介入调查。截至今日开盘，秦氏大股高开低走，面临着散户抛价清仓，一小时内跌破最低指数。” a市早间新闻跟报纸连着三天挂上了秦氏的版面，除了收到信息的公众痛骂企业吸血鬼外，无数影迷也从各地赶来，从网络跟现实对秦氏的猖狂进行抨击。 所有进出秦氏来开会的董事都遭受到了臭鸡蛋的洗礼，集团员工的辞呈在几天内塞满了董事长的办公桌。 时明凤试图联系官家，将新闻撤下来扭转局势，可第三天下午插着红旗的军。方车辆在秦氏大楼内浩浩荡荡逛了一圈后，zf高层也跟着偃旗息鼓，对秦氏的事情一概不理。 数百年传承下来的a市龙头企业瞬息之间濒临破产边缘，速度快得令人始料未及。 任谁都看得出其中有猫腻，但谁也不敢去碰这块烫手的山芋。 方孔接到消息立刻派人严密保护秦卿，“哼，这次关起门痛打落水狗，老子早就看他们不爽了，在a市，他们甭想使唤动一个人。” 地下市场被全面通了消息，任何一个秦家人想动用关系下黑手都不会有人接盘。 托了南絮的福，眼下四面八方的帮手都汇聚到了a市，每个人都恨不得把秦家往死里整，甚至连千里之外的施远都打了电话来慰问。 “老大出任务还没回来，我代他问问，你还好吧？” 这边军，方的施压一直都是狙击营在代劳，其中也是功不可没。 秦卿左耳听着方孔骂骂咧咧，右耳听着对方的关心，脸上倒是显露出了难得的悠闲，无奈笑道：“没事，这次多亏了施教官帮忙，下次一定登门拜谢。” 她说得意有所指，也在顷刻间捕捉到对方呼吸节奏的变化。 “嗯……不用见外，你是老大的亲妹子，那也就是我们的妹子，帮你是应该的，秦家也确实不是东西。”施远磨着牙才把骂人的话咽回去，恨不得再带队把秦氏搜个底朝天出气。 “我这边人手够了，就不用施教官麻烦了。”秦卿淡淡抬手从桌子底下拿出一副字画，盯着落款的地方许久才复又开口道：“施教官，封衍，他还好吗？” 没问是不是出事，也没问什么时候回来，她只是轻柔温和地问了这么一句。 电话那头的施远却被戳得心窝子发软，险些脱口而出把实情吐露了出来，咬牙憋了半天，他干笑着打了个哈哈，“老大的本事你放心，过段时间，再等等或许就能放假回去看你了。” 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声音里的不确定。 秦卿低垂着眉眼，睫毛在皮肤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让人瞧不出情绪，“嗯，好的。” 在一声低声细语中，挂断了电话，秦卿又重新点开了聊天界面，刷了一遍贴吧，最后默默将字画卷起来收进了抽屉里。 施远并不知道，自家铁面无私的老大在任务途中也会给家里小孩收发信息，但凡秦卿磕破点皮都能赶回来给她消毒上药的操心家长。 她一开始也以为对方是在执行危险的任务，可当南絮将录音发出去，所有人都齐聚a市，唯独不见对方踪影，甚至连只言片语的关心都渺无音讯时，她便可以肯定，对方必定是出了事情。 呆坐了几分钟后，她拨通了南絮的手机，提出了一个难度系数更大的任务，“反向追踪狙击营的位置。” 她可以隐忍很多东西，但这一刻却不想成为最后一个知道男人消息的人。 南絮这几天心疼她疼得紧，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又从床上爬起来攻克防火墙。 只是还没出结果，海滨园林属于她跟封衍两人的家里就出了事。 “我前几天不是刚打电话让她不要出门的吗？” 临近午饭的时间，谎称出门遛弯的阿曼失踪了，当时秦卿正从秦氏的股票里重新抄底做空，闻声捏着手机，音量控制不住地惹来了其他人的关注。 “是，家门口守着的人也都看着呢，可不知道怎么就……我还以为她是天天拘在家里太闷，哎哟，早知道我就该跟她一起去。”梅姨的声音里满是懊悔，隐隐露出了无措的哭腔。 秦卿用手撑在桌子上，强迫着自己冷静，“不怪你梅姨，我这边会派人找的，你好好照顾自己。” 挂断了电话后，她久久伫立在桌前没有言语，也没第一时间派人出去查找。 因为阿曼在警告跟看守下消失，唯一的可能就是自己主动离开。 待到下午六点，落地窗外红霞漫天映照进来，金色淡淡洒在她的面庞时，手机终于来了一条短信。 ‘阿曼回家了，晚上一起吃顿饭吧。’ 回家，回的自然是秦宅。 秦卿没有提前通知任何人，独自驱车前往了记忆中熟悉的路线。即便数月未曾回到这座市中心的大宅子，但站在门口看着雕花嵌玉，黄梨木深沉的褐色，心口翻涌起来的嫌恶还是一如既往的清晰。 “大小姐，老夫人说了，请你先接受身体检查。”雕花拱门前边，女仆撵着小碎步上前躬身说着。 秦卿没做任何应答，面无表情地任由对方将自己扒光，光着脚先站上体重秤，冰凉的仪器跟数字让人像牲口一样称斤数两，完成数据记录后才换上新的衣服，原来那一套被当场销毁。 时明凤的手段十年如一日的缜密，这也是秦卿不敢轻易透露行踪，单刀赴会的原因。 踩着厚实的梨花木地板，路过一段昏暗的走廊，珠帘掩映后边宽敞的花厅里只有一张圆形的中式餐桌，而时明凤就坐在主位上。 第260章 回秦宅 近两年时明凤身体大不如前，一直深居疗养院，算起来同桌一起吃饭已经是三年前，但即便餐桌上只有秦卿，一些传统还是沿袭了下来。 她刚走到花厅入口就听到了老太太的声音，“你胖了。” 接着，女仆端了水跟盆出来。 秦卿轻轻合了一下眼皮，细长的指尖接过杯子，仰头开始大口大口喝水，灌下几百毫升后俯身跪在地板上开始扣喉咙，胃里久违的恶心翻涌很快吐出了所有食物。 漱完口之后，她擦了擦嘴角，面无表情地起身，这才坐到了餐桌边上，视线只落在屏风的一角上。 “离开家这么久，果然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手脚也没有保养，连脸上的皮肤都差了许多。”时明凤端庄慈祥着像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太太，正满是心疼数月不归家的孙女。 “……阿曼呢？”等着喉咙的疼痛过去，秦卿淡淡开口，丝毫没有理会对方逢场作戏的意思。 “哎，你这孩子，在外边几个月，认识的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连礼仪教养都忘光了。”时明凤虚弱的脸上还渡着一层灰白，显然是被南絮气了一遭还没缓过来。 “他们是我的朋友。”一路进门都格外顺从听话的秦卿终于忍不住回了一句。 啪地一声，对面重重放下了筷子，时明凤阴郁着脸色，浑浊的目光似乎要穿透她的身体般，严厉道：“这是谁教你回话的，自己去领罚。” 秦家的规矩，家主发话任何人不能反驳，否则便是大不敬。 封建教条的老思想散发着腐朽的味道，像是一道枷锁要往人的脖子上套。 以前时明凤说一不二，这一次秦卿却没有起身。 她将视线缓缓移到老人岁月斑驳的脸上，清淡的话语犹如利刺一下穿了窗户纸，“一直玩这种过家家的游戏，也该适可而止了。我可以放你颐养天年，现在告诉我阿曼在哪里？” 十几年都未曾驯化成功，如今她已经挣脱了牢笼，这老太太还想故技重施，分明是异想天开。 但即便秦氏已经濒临破产，这位掌权了秦家数十年的女人依旧没有抛却端庄优雅的意思。 “阿曼是秦家的老人，如今家中遭难，她自然得回来同舟共济的。”苍老的声音不疾不徐地捏着，像是一下接着一下掐在人的心尖上。 “不可能。”秦卿的反驳亦是沉稳有力，单凭上辈子阿曼能替她挨刀去死，她便不会相信叛变这种鬼话。 时明凤却是牵起嘴角的皱纹笑了笑，“你自小就聪明，不会猜不出她是自己回来的。其实你心里也担心的，对吧？” 刺啦一声，秦卿霍然起身，走到了墙根站好，神色平淡地道：“罚吧。” 正如她了解时明凤一般，时明凤一手培养了她，自然也晓得阿曼对她的重要性。 只要对方捏住这张牌，她就不得不听话。 时明凤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珠帘后边的人这才迈步出来，仿佛有些迫不及待般，上前便唤了一句，“我亲爱的姐姐，欢迎回来。” 秦卿正面贴着墙壁，侧过头看去，正好撞见一只黑色眼罩，还要对方手上厚实的戒尺。 那戒尺宽三厘米，厚三厘米，扁长条状雕刻成好看的半圆，其上还刻着弟子规。 于别人看来古色古香的玩意，却是秦卿童年里挥之不去的噩梦。 秦婉柔在一旁跃跃欲试，“这打上去应该会很疼，我会控制好力道的。” 说着怜惜的话，下一秒戒尺抬到半空高高落在了背上，啪地一声脆响中，秦卿脑门上的经脉都跟着跳动了几下。 这一下，已经横生把尺子打断，结实的桃木砸在脊梁骨上，戳得骨头缝都疼得厉害。 “……”秦卿咬着牙关，额头起了一层细汗，却始终不发一语。 “真不结实。”秦婉柔嘀咕着很是不满。 没等她再去拿另外一根，餐桌前的时明凤便出声阻止道：“好了，她也知道错了，上楼去吧，该检查一下功课了。” 秦卿刚吐出一口气，登时脸色一沉，立在原地目光冰冷地看着她，“你想玩什么都可以，先让我见阿曼。” 她受了这一尺子已经是最大的让步，然而这个变态的老女人招呼她来竟是要把一整套流程重新走一遍。 听到意料之中的反抗，时明凤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凉凉道：“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应该了解我的，我派了阿恒守着她，只要你不听话，她就得跟着受苦。” 话音落下，瘦骨嶙峋的手指按在轮椅上，即时通讯的线路打开，一道尖锐的惨叫从里头刺了出来。 “啊！老夫人，求你绕了我吧！” 隔着音频，阿曼有些失真的声音清晰涌进耳膜，其中饱含痛苦的求饶让一直面无表情的秦卿一下子变了脸色。 “时明凤。”几个箭步冲上前，在脑子尚未思考清楚之前，秦卿已经伸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骨瘦如柴的七旬老人轻易地被拎到半空中，她的眼底布满了杀意，“阿曼如果出事，我就把你千刀万剐。” “咳咳，你竟然拿我跟一个保姆相提并论……”时明凤被勒成了扯线木偶，但气势上仍旧分毫不减，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少女。 直到再一声惨叫袭来，意识到两头可能有监控设备时，秦卿才松了手，把手里的老骨头扔回座位上。 “咳咳……”时明凤急促地咳嗽了几声，吭哧喘气犹如一个破风箱，明明身体虚弱，眼神里却带着油尽灯枯前最后的疯狂，等到再次开口时，她的语气里甚至泛起了些许笑意，“秦卿，我从不骗你。阿曼是自己回来的，而且是为了你回来的。” 为了你……为了你…… 这一针准确无误地扎中了死穴，秦卿的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响，上一世的血腥记忆徒然重叠下来，她向后退了一步，神色间浮现出了一抹恍惚。 阿曼已经为她死过一次了，难道悲剧还要发生第一次吗？ 晃神间，她觉得思绪越来越迟缓，最后眼前一黑，便已是人事不知。 第261章 小黑屋 秦卿记得自己进门的时候只碰过一壶水，没想到就这么中了招，醒来看到屋子里昏暗的摆设，她便晓得这场折磨还没结束。 小房间里堆放着钢琴跟学习用具，还有许多小孩子用的桌椅，四面憋闷地没有窗户，只有顶头一个小窗口透出了微光。 小时候她时常被关在这里，有时是钢琴弹错了一个音，有时是一道数学题算错了答案。 时隔数年再旧地重游，这里依旧让她感到难以忍受的窒息。 叮…… 突然，屋子里响起了一个短促的音符，清脆的高阶音刺得秦卿神经一震，模糊的视线才看到钢琴旁边坐着一个佝偻的影子。 “秦卿，你是我一手培养出来的，我很了解你。”磨砂纸一样沙哑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像是黑夜里索命的鬼魂，“你很聪慧，做事情也很坚持隐忍，但就是心地太善良，每隔一段时间跟下人相处就会产生感情，所以我不得不频繁更换宅子里的人。大抵阿曼对你是真的好，所以三个月换期的时候，你拿刀抹了脖子，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你的狠劲。” 老太太用和蔼的语气开起了回忆录，仿佛跟少女相处的时光处处都是美好的记忆。 可是，“如果你把我放下来，我可以泡壶茶陪你慢慢聊。”秦卿动了动脖子，仰头看了一眼束缚住手腕的绳子连接在旧式大风扇，脚下空荡荡无所支撑，才不过一会儿功夫，胳膊被吊得生疼。 “你这孩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哎，也怪我一时大意把阿曼留下，让你生出了多余的情感。”老太太没理会她的要求，自顾自幽幽地说着，“你是数百年来秦家最为优秀的继承人，学识样貌才华都是万里挑一，就是性子太过执拗，认定了一样东西便不肯轻易放手，阿曼是这样，现如今你所依附的男人也是这样。” 男人，她说的是封衍。 “……”秦卿抿着唇停止了动作，神色警惕而危险地看着她。 “你看，我就顺嘴提了一句，你便用这般吃人的眼光看着我。秦卿，我远比你自己要了解你。”时明凤慢慢抚摸着琴键，低声细语地说道：“你的内心充满了不安，恐惧跟孤独，多余的情感让你找不到宣泄口，所以常常会孤注一掷投入到一个人的身上。你期望对方能回应你，专属于你，甚至恨不得能打上自己的标记。所以你派人看着阿曼，美其名曰是保护，实际上是害怕她的背叛。” 沙哑声线里吐露出的一字一句都像是刀子在心脏上划拉口子。 秦卿迟缓的神经来不及反应便被上一世惨痛的记忆袭上了心头，阿曼的死，秦婉柔的背叛，秦家人的落井下石……一切她所付出守护的最后都倒戈相向，成为了截然相反的结局。 “不是，我没有。”她晃着昏昏沉沉的脑子，隐隐嗅到空气中一丝异香，思绪混沌中仍坚守着不被摧毁的底线。 她只是想保护阿曼，没有藏着其他龌龊的心思。 “不，你有。”时明凤按下一个音符，答案掷地有声，“你内心缺乏的安全感必须借由别人的回应才能填满，你不承认自己的偏执跟失败是因为你忘了当初就是自己强留着阿曼。她根本就不愿意在宅子里伺候你一辈子，谁也不想一生都当下等人。是你强迫了他，而现在你有了新的目标，就是你的监护人。你渴望对方能陪在你的身边，为你所囚禁，不安跟掌控欲让你焦躁，如果有一天他有了情人，你会拿起刀，扼杀他对你的背叛。” 空气里催，眠的异香越来越浓，压抑的环境让思绪很难保持清醒，犀利又刻薄的语言幻化成一把刀，随时随地准备刺进脆弱的心理防线。 “……”秦卿微微放大瞳孔，层次分明的漂亮眼睛有些失了真。 她很想开口像刚才那样反驳回去，但思维却被对方带领着幻想到有一天男人真的牵着一个女人站在她的面前，那种画面单单只是脑补便让她无法接受，心口鼓涨的情绪似乎真的要一刀杀人。 “呵呵，你看，连你自己都骗不了。”时明凤察觉到异样，磨砂纸一样难听地低笑起来，好似找到了突破口一般把刀子直接戳了过来，“秦卿，你这样的性子，主动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的。我是为了你好，等惩罚结束了，就留下吧。” 只有这座宅子，才是你真正应该待的地方。 也不知这老女人打哪儿学来的新花样，打击完心理后，天花板的大排扇便开始挂着一档的风速吱呀吱呀转动起来。 秦卿的精神还在困顿跟混乱中不得解脱，冷不丁两条胳膊传来一阵撕扯的剧痛，绳子已经在风扇的带动下开始转圈。 “唔……”手腕被磨成一片血肉模糊，秦卿短促地发出了一声呜咽，疼痛中咬破了舌头，中枢神经打了个激灵，思绪反而清晰了不少。 眼下窗外已经是夜幕降临，时间估摸着也过了几个小时，时明凤为人小心谨慎，如果不是真的放下戒心，不会肆无忌惮地折磨她。 秦卿尝着嘴里的血腥味，借着黑暗的环境把脑袋一偏，触动了藏在头发里定位器，同时抽动着指尖亮出刀片，一边忍着磨骨的疼痛，一边隔着绳子。 出发前她留了口讯，现在从据点赶过来救人，前后不会超过二十分钟，老太太只要放松了警惕，看守着阿曼的男管家很快就会出现。 果然，夜里泛着凉气的房间让时明凤轻轻咳嗽了起来，不到五分钟的功夫，男管家便从走廊一侧端着水跟药走了过来。 “你来了。”老太太也没怪他擅离职守，接过水杯喝了几口，看着还在转圈的纤细身影，有些疲乏道：“我累了，半个小时后把她放下来，处理完伤口就让她签文件吧。” 既是少女闯出的祸，那么就该由她来收拾烂摊子。 “是，母亲。”男管家应了一声，抬眼示意一旁的秦婉柔，后者还颇为不甘地瞅着屋里想看热闹，顿了好几秒才推着轮椅离开。 第262章 我还是无法放开你 整个秦家宅子实际上已经人去楼空，空荡荡地越发像一座孤坟，但那些被时明凤驯化的人却甘愿将灵魂永远束缚在这里，譬如眼前这位男管家。 他是时明凤从孤儿院里领回来的，一路接受精良的教育，数十年都伺候在老太太身边，所有的道德标准都以对方为基准，杀人放火也不会有任何犹豫跟负罪感。 整个秦家到穷途末路的时候，秦卿最忌讳的就是这个冷冰冰的管家。 “你不该让母亲伤心。”他也算是看着少女长大的人，在幼年的精良培育中充当着执行官的角色，比起长辈的威严，更多的是出自于同类的评价。 秦卿轻轻动着手腕，一边仔细盯着他的背影，冷冷的勾起嘴角回应道：“真难为你还能把她当成母亲。” 一个人被驯化到这种程度还忠心耿耿，大抵是真的没救了。 对此，男管家没再回话，用挡在门口的坚定背影表明自己忠贞不二的决心。 隔到最后几下的时候，秦卿闭了闭眼先停下恢复体力，默默估算着自己的伤势对上管家有几分胜算。 想想也是够呛。 但她淌过那么多腥风血雨，根本不怕再拼上一次，于是在蓄力后捏紧了手里的刀片，啪地一声割断了顶上的绳子。 门前的男管家听见动静，霍然转过身来，专门训练过的身手在第一时间敏捷地反应过来，眉心轻蹙间杀机毕露。 秦卿一下脱力摔在地上，顾不上周身的疼痛，当先出手一块刀片径直就射了过去。 她没天真地以为可以一击毙命，只是在给身体寻求缓冲的时间。只是下一秒，在男管家偏头避过攻击的刹那间，门外却是袭来一股大力，刷地便将其整个人扯了出去。 一米八几的强壮身躯犹如破布般消失在原地，秦卿一时还以为自己眼花，顿了两秒后挣扎着爬起来到了门口，从昏暗无灯光的幽深走廊望出去，徒然见到的一幕画面令她僵立在了当场。 秦家宅子二楼的回廊铺满了旧时的落地窗，月影倾斜打在木棱上，将走廊切割成了支离破碎的方片格子，秦卿曾经不止一次深夜在这里训练，心里有一种鬼气森然的记忆。 然而此时长长的通道里，昂贵奢华的地毯上正前后并肩站立着两个人。 后面的身形伟岸高大，比前边的管家高出了半个头，正好露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而男管家直挺挺立在前方，面容惨白毫无血色，瞪着大大的眼睛露出平日里罕见的惊骇。 他的喉咙里自后向前贯穿着一把瑞士，军。刀，锐利的刀尖部分刺出皮肉，正往下滴滴答答淌着鲜血，血迹像是番茄酱弄脏了整齐干净的领结跟衬衫，可这一次，他却没办法抬手去清理。 滋啦一声，男人将刀口干脆抽出，任由死不瞑目的男管家倒在了一边。 窗外清冷的月色淡淡笼罩在男人的身上，秦卿看着那一身板正的军绿，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脑子瞬间又沦为了一片空白。 她眼睁睁看着男人在昏暗光影中冷漠如冰的面容，还有那把垂在身侧尚在滴血的瑞士，军，刀，四肢百骸犹如坠入冰窟冷得刺骨，脚步轻轻一动，竟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周身每一个毛细孔在叫嚣着恐惧，比面对儿时的阴影还要剧烈上数倍。 下一瞬，她的腰身被一只手臂用力箍住，钢铁般不容反抗的力道压着她靠向温热的月匈口，耳畔传递而来砰砰砰失控的心跳声让她连后背的伤都忘记了疼痛。 人的情绪，面部表情，肢体语言可以通过训练跟自我暗示的方法得到控制，唯独生理上的反应欺骗不了人。 秦卿从这一声声的心跳中听出了男人冷漠外表下的害怕跟慌张，心下翻腾着想要逃离的强烈谷欠望顷刻间溃不成军，“……封衍。” 绕在嘴里来回滚动的名字终于呢喃着被勾勒出来，感觉到腰上的手越发用力，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浑身加重的痛楚让她越发清晰地认识到自己惶恐的根源。 她颤动着手指缓缓地勾动着男人握刀的手掌，在淡淡的血腥味跟冰冷刺骨的刀柄上再也无从逃避内心的懊悔跟不舍。 时明凤说得对，她的存在终将给男人带来不幸，令其踏过了底线染上了不该沾的鲜血。而她明知不该再靠近，却依旧对这个怀抱恋恋不舍，不堪忍受终有一天会有另一个人霸占这个位置。 对不起，明知道不该，我还是无法放开你。 她闭上双眼，深深将头埋进男人的胸膛，疲惫到近乎无力道：“我想回家……” 我想我们的家了。 再后来她便沉沉睡着了，迷糊间只感觉到自己被横空抱起，送往熟悉又温暖的床畔，掌心里也一直握着那份令人安心的存在。 一天一夜的时间日头东升西落，a市的新闻媒体刮起了一阵不大不小的风。 秦氏集团宣布破产，董事长时明凤突发疾病死在了病床上，跌破底盘的股价被一夜天全盘收购，秦家新任家主秦婉柔为了填补项目上的亏空将手头唯一可运行的字体研发项目卖给了创意者，自此大批秦家旁支失去了顶梁柱，一夜搬空了秦宅的古董字画。 历经千年的书香豪门一夕之间没落，老百姓看着新闻报道只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而秦氏相关产业链下牺牲的员工被重新纳入一个新兴网路科技研发公司。 这家公司的总经理是一个长相妩女眉，脾气火爆的漂亮女人，而公司主体部分研究的正是字体输入法，公司正式挂名为‘星辰科技’。 当然，这些善后的工作悄无声息还得运行一段时间巩固，现下无数齐聚在a市的成员都忧心如焚，卯足了劲拨打同一个号码，生生将静音的手机折腾到没电。 一天一夜之后，迎着清晨窗台露水折射出的光线，清风吹进园林掩映的别墅二楼，沉睡在床上的人儿颤动着卷翘的睫毛，缓缓睁开眼帘，从瞳孔四周交叠变换出来的层次逐渐凝聚，最后倏地转头，看向枕头一侧的人，男人。 第263章 神特么维生素 之前被逼着催吐还喝了下药的水，接着又被吊了几个小时，再年轻的身体都受不住。 可能是吸了催，眠香的缘故，秦卿这一觉睡得格外冗长，也很舒服，以至于睁眼的时候嘴角还微微翘着，看起来有些慵懒。 手腕跟腰上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处理，除了关节有些酸疼其他并无大碍，秦卿试了试右手的灵活度，发现没有任何迟缓，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左手动了动，睡到麻木的手指突然触到另一片温度的皮肤。 她倏地转过头，看向双人床的另一半空位上正横生躺着的人，脸上的惬意被吓得烟消云散。 封衍怎么会睡在她的床上，还跟她手拉着手？！ 秦卿来回几个深呼吸才克制住声音，手心里却是迅速泛起了一层热汗，这才可耻地发现是自己单方面跟个孩子似的拽住男人手指睡觉，对方明显是在被动配合。 虽然两人中间隔着半个胳膊的距离，彼此衣衫端整，可两辈子加起来的单身经验还是迅速秒杀掉她一大片脑细胞。 向来七窍玲珑的心罢了工，她浑身僵着的肌肉再次发出酸疼的抗议，但她无所察觉一般只顾着侧头盯着枕头旁边的另一个人。 男人微微有些留长的头发搭在眉骨上，立体的鼻梁像是一座精雕细琢出来的小山即便睡着也弧度锋利，惯来冷冰冰盯着人看的眼睛此刻闭着，睫毛意外地服帖细长，软软搭在眼下，罩出一圈淡淡的青色痕迹。 想来这段时间不知是遇到什么难关，他也满是一脸疲惫。 秦卿很想摸了摸那片眼下的暗影，又怕扰了男人的熟睡，于是只能用眼神细细描摹着对方的眼角眉梢，看着看着心口便涨满甜蜜跟喜悦，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昏睡前的记忆并没有被抹去，那些紧张又恐慌的情绪还犹自鲜明，可那些拨开层层云雾逐渐显露出来的情感也彻底扎根生了芽。 秦卿不想将眼前的男人让给任何人，所以想尽一切办法，她也要把人留住。 至于方式方法……嗯……她脑子一抽，突然拿出了手机点开了贴吧。 监护人的帖子火爆程度稳居榜首，以一种格外正经又突兀的存在吸引着人戳进去。 特别关注提示上出现了几个红点，表明沉睡的这一天一夜里男人更新过动态。 好奇地点开前面几条回复，对方一本正经地承认了微博小号的存在，下面又冒出一堆人刷楼，然后是昨晚十点多，男人单独开贴提了一个新问题。 【监护人：小孩睡觉喜欢抓手指，是缺维生素吗？】 神特么维生素！ 秦卿真想打开男人的脑子看看是不是钢筋水泥填充的，又怕补充完脑白金跟生命一号接下来要接受维生素的包围，于是颇有些胆战心惊地把帖子往下刷。 【一楼：666，老奶奶都不扶，就服吧主，维生素的梗可以让我笑一年。满地打滚.jip】 【二楼：可怜天下父母心，吧主为小孩营养操碎了心，但补充要适度，不要喂成两百斤的胖纸。】 【三楼：楼上，我感觉吧主是保健品中毒，综合征早期。不买手痒.jpg】 …… 看到底下一片嘲讽跟声讨，秦卿总算松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但盯着帖子看了一秒两秒……她越看越不得劲，终于郁闷不已地收了手机，把精致完美的脸颓然埋进了枕头里。 她现在觉得监护人养小孩心路历程一点都不有趣，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难得赖床到了中午，秦卿正思索着要不要把人叫起来，结果被窝里刚把手松开，原本直挺挺躺着毫无动静的男人突然就睁开了眼。 “！！！”秦卿差点被吓出心脏病，过了两秒又觉得有些怪异，正想开口询问这人怎么回事的时候，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端着托盘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在跟床上的少女对视的瞬间，眼睛蓦地就红了。 “阿曼。”秦卿一愣，率先开了口，尽管知道手下会成功把人救出来，可真的见到这个打小照顾自己的女人平安站着，她才真正放下了心口的石头，关切道：“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简单平淡的一句关心让强忍的泪水夺眶而出，阿曼几步走到床前，蹲下去就开始哭，“阿卿，是我不好，是我害了你受伤，我真是该死，让你伤成了这样。我该知道她不会那么好心的，我不该回去……” 她边哭边捧着少女的手，颤抖着不敢用力，眼底是弄得化不开的懊悔。 秦卿缠着绷带的两只手虚虚托在半空中，分明只要往前移动几公分就能安慰到这个脆弱的女人，可她却没有动，神色间甚至称得上是淡然，“时明凤说，你回去是为了我。” 她可以为了对方豁出性命，粉身碎骨，但却不想擦去这不明不白的几滴泪水，有些事情不弄清楚，久了就会溃烂流脓，再好的关系也会寡淡。 封衍见两人的架势，便起身利落下了床，无声无息下了楼。 房间里的空气因为沉默透出了几分压抑的清冷，半晌，蹲在床边的矮胖女人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阿卿，我回去，是为了拿回你身世的线索。” 身世？秦卿微怔，轻轻抽了开手，垂眸淡淡道：“就为了这个跑回去，阿曼，我觉得这伤不值得。” 且不说上一世她的亲生父母连半个影子都没露出来，单单为了虚无缥缈的线索险些丢了性命，她便无法苟同。 “哎，自打婉柔小姐回来了以后，我知道你面上不说，心里肯定不舒服，也一直不愿意提及。我看到秦家出事，届时东西被瓜分干净，这是最后一次探听你身世的机会。”阿曼揪着床沿的一点被单，也不敢抬头，只盯着自己的手有些失落道：“我再怎么亲近到底是个外人，你待我尚且这般好，又怎么能找不回亲生的爸妈呢。” 她不想伤了秦卿的心，也不想事情没有眉目瞎念叨让秦卿空欢喜，所以才一个人回秦家找线索，殊不知中了套。 第264章 养小孩日常 人跟人之间的付出或许永远都达不到对等，也不排除真心喂了狗的例子，但多数时候都是真心换真心，相处久了彼此在相互扶持中修炼出感情。 秦卿不是个感情腺发达的人，就算上辈子为秦家劳心费力，终是没半个交心的人。这一世身边的人渐渐多了，但不同的位置上依旧有特殊的存在。 她看着床前犹如孩子般红着鼻头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终是抬手揽住了她的肩头，倾身依偎了过去，“阿曼，你就是我的母亲，明白吗？” 自小教养习成的矜持让她鲜少直接表达情绪，可这一刻情之所至，便也心头萦绕的念想说了出来。 矮胖的身子徒然一抖，一滴滚烫的泪打在了她手腕的纱布上，阿曼急忙抬手擦了擦，鼻音浓重道：“我怎么能当你的母亲，我就是一个下人。” 阿曼觉得自己粗鲁又没文化，能得到少女另眼相待已经心满意足，从来都不敢妄想再高的辈分。 秦卿看透了她的心思，心头微微酸涩，笑着替她擦干了眼泪，轻声道：“当初我们走出秦家大门的时候，我就想着跟你相依为靠。秦家里那么多血缘至亲勾心斗角，母子亲情需要的岂是那淡薄的一张出生证明。” 越是走往高处便越是应该明白，亲情这种东西的延续，靠的永远都不是那一段dna。 阿曼读书少不懂太多大道理，但好歹也是在豪门里干了大半辈子活的人，自然明白少女说的话，当下只得揣着口袋里皱巴巴的一张纸，红着眼圈重重点了头，“只要我在一天，就会伺候你一天，以后还能看着你考上大学，嫁人生子。” 朴素心愿平实而美好，让清晨的阳光都暖和了几分。 秦卿的嘴角旋开一朵笑纹，灿烂如花，莫名在这样的前景里偷偷加入了封衍的身影。 这次受伤看着严重，实际上休息充分后并无大碍，只是伤在手腕所以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比如穿衣吃饭。 出于礼教，秦卿拒绝在床上用餐，坚持自己下楼，结果一到餐桌上立刻就后悔了。 “阿卿，这个是骨头汤，以形补形，得多喝点。”阿曼整理好心情后迅速恢复状态，之前被男管家打的几下也找就抹了药膏消了痕迹，这会儿满心满眼都恨不得一天把少女的伤口养好，“来，你手不方便，我来喂你。” 说着，刚刚荣升上妈妈段位的阿曼兴高采烈端碗想要发挥母爱。 “我自己来就好，你身子也还没好利索。”秦卿瞧着对方明显兴奋过头的表情，不禁一脸的尴尬，一则是因为本身心理年龄作祟，二则是因为旁边坐着的某人。 自打清醒过来开始，她就有意无意想要保持形象，嗯，要端庄，要优雅。 然而新手上任的妈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已经贴心地端着碗凑了过来，拆台道：“我身体结实，早没事了。倒是你打小就常常手上带伤，每次都是我喂你吃东西。” 这种挖出陈年旧事拿来念叨的做派，十七岁的孩子尚且受不住，更何况秦卿这种内里奔四的大婶。 可还没等她硬着头皮承受这一波羞耳止，已经端到嘴边的骨头汤突然从眼皮底下拐了个弯落到了另一边，水平线依旧，只是换了一只手端着。 “我来。”男人正色道。 “……”秦卿当即大窘，白皙如玉的面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飘起了绯红，脊梁骨止不住往后想要避开，却是又更快地被捞了回来。 “背上有伤。”男人言简意赅地丢过来四个字，一手用了巧劲制住她的动作，一手四平八稳地端着汤。 秦卿看着饭桌对面两双咕噜噜的眼睛，再低头看着色泽鲜艳的骨头汤，内心顿时一片死灰，只能安慰自己幸好男人没给她找个围兜挂在身前。 这可耻的养小孩日常…… 对面两个中年女人更是神态各异。 在别墅里伺候了好些年的梅姨睁着眼睛一脸产生幻觉的魔幻感，几乎怀疑自家先生被魂穿，下巴掉在碗里好半天没捡起来。 而独身一人的阿曼压根没往别处想，眼巴巴瞅着那碗盛满了自己母爱的骨头汤，觉得没养熟的孩子被叼走了。偏生她还拼不过，只能等一碗汤见了底，才见缝插针立马端起了米饭，“来，今儿个我做的都是你喜欢吃，我喂……” 最后半个‘你’字还卡在喉咙里没挤出来，她手里的碗又长了腿跑了。 “想吃什么菜？”男人摆出了应对重点训练项目的姿态，上身几乎全侧过来对着少女，神情肃穆而认真，另一手上的筷子就跟长了眼睛一样，迅速捞起一块红烧肉，不容反驳道：“多吃肉，你瘦了。” 经历了一场催吐跟一天一夜的深度睡眠，正常人都得脱水两斤。 可这对于执着补品跟保健品的监护人来说却是无法饶恕的缺斤少两。 秦卿本身并不挑食，很好养活，但此刻隔着饭桌跟阿曼遥遥相望，眼睛里却透出了孺慕之情。 她万分后悔，恨不能倒回五分钟前打晕拒绝妈妈喂食的自己。 现在羞耳止地被男人投喂，简直是报应。 那头收到眼神眷顾的阿曼虎躯一震，浑身像是被能量充满，觉得自己有了能力跟偷小孩的恶势力一较高下，再度试图开口道：“封先生，您的饭都要凉了，要不换我来？” 这回总算把话说完了。 闻言，一心一意投喂中的男人也大方动了眉眼看过来，可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透露出的意思却是绝对的不友好。 阿曼瞬时像被扎漏的气球，狠狠哆嗦了一下，满腔的勇气全碎在了碗里，最后只能埋头苦吃，拱手把小孩让出去，并且边吃边心惊胆战地想：这次先生回来好像话愈发少了，看人的眼神也更可怕了，时常盯着阿卿就跟狼盯人一样，怪渗人的。 想着想着，她又不自觉有些担心少女会遭欺负，连饭都吃不香了。 而对于情绪观察敏锐的秦卿也觉察出了身侧男人的异样，在桌下伸手碰了碰他的衣摆。 第265章 封衍生气了 两人分别半月，而且第一次音讯全无，这种单方面的失联本来就让秦卿心头有疙瘩。刚才在楼上没来及问，这会儿吃饭也不好当面讨论，可对方身上的细微变化还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无疑封衍是战场上千锤百炼出来的神兵利器，军，事素养极高，平时寡言少语，很少能都让人看出息怒。但他对宅子里的人是好的，虽然说话语气平淡，也绝对不会把戾气带回家。 可方才他对阿曼轻轻瞥去的一眼里，尽管情绪毫无波澜，但那种转瞬即逝的压迫感还是十分明显。 夏季在家穿的常服布料柔软，衣服还残留着漂洗过的清香味，被一只柔软白皙的小手轻轻捏住下摆晃了两下，像是被小猫小狗在怀里蹭了蹭。 封衍虽然没抱养过宠物，但心下还是止不住一片柔软，抬眼注视着少女，发出无声的询问。 秦卿心头猛地错跳了一拍，想起先前南絮调侃她色令智昏的言论，不免又有些脸热，抿了抿唇才轻声开口将打定的主意说了出来，“再过不久我就满十八岁了，法律上已经是独立的成年人，我想把户口迁到阿曼那里。” 这一次出事让她心生惶恐的同时也决定以后要给阿曼养老送终，对方家里只剩下她孤家寡人，秦卿刚认了一声母亲，自然不是耍表面功夫。 再者说了，先前被南絮反复提及成年独立的时候，她还尚未将户口的问题放在心上，觉着搁在那里都只是个形式，但现如今，却也心情有些微妙。 “阿卿，你……想好了吗？”阿曼从碗里抬起头，怔愣了半天又开始红了眼圈。她只是读书少却不是不懂世事，知道少女要正式定下这层关系，为的是照顾她老来孤苦的命运。 秦卿看着她淡淡笑了笑，刚把头一点，还没来及说什么，嘴边的碗筷就重重搁在了桌子上。 啪嗒。 “我有事，先走了。”男人霍然起身，面色冰冷地转身就朝外走。 “……封衍。”秦卿慢半拍地唤了一句，然而高大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大门口，速度飞快。 她看着对方一筷子也没动的饭碗，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做错了事。 她原是怕男人责怪阿曼害她受伤，所以才把决定提前说了，暗示阿曼于自己的意义不同。但她却关心则乱，忽略了监护人一直耿耿于怀的心结，最是忌讳解绑关系，这一下戳得人连脾气都受不住，连饭都没吃就走了。 这一下误会弄得秦卿无奈至极，又因为私心作祟解释都站不住脚，一来二去拖到了饭后，看到梅姨拎去训练场又原封不动拿回来的食盒，她感觉自己头疼的毛病又犯了，而且无法自愈。 恰好逗留在a市善后的同伴接连发来了关心慰问的消息，瞧见她终于有了回音便纷纷打了电话，全都一副见不到人不放心的担忧口气。 秦卿想着训练场那边兀自发泄的难题，干脆就把大家都约到了园林里聚餐游玩，以便趁机找机会和好，再不济还能求助身边的小伙伴。 结果等封衍回来听到消息，嘴上虽是点头同意，但脸色却越发地阴沉起来。 等到了第二天上午，一大清早先来的是宋如叶跟罗子航，进了园子也没半点观花赏景的兴致，一路赛跑窜到了别墅外。 “哈哈，我赢了，说好了你不许进去。”宋如叶叉腰仰天大笑三声，得意到不行。她最近都跟罗子航一起训练，体能也渐渐跟了上来，但跑步还是头一回获胜。 罗子航本就近乡情怯，心里不得劲，刚才一路心不在焉没用全力，这会儿更是满心满眼的不耐烦，“不进就不进。” 嘴里嘀咕着，但他还是侧过头去打量围栏里边的风景。少女一年到头四处奔跑，多数都窝在公司跟赌场，这还是头一回见到她口中称为‘家’的地方。 瞧着一园子的花花草草干净清新，罗子航觉得她的监护人肯定是个慈眉善目的好人。 阿曼闻声一出来就见着门口年岁相当的两小孩，在晨光中朝气蓬勃的模样格外招人喜欢，于是赶忙招呼，“哎呀，你们就是阿卿的同学吧，快进来坐，我准备了零食跟水果，待会让她领你们到后边去玩。” 秦卿打小养在深闺，在玉皇高中也处不到交心的朋友，这么多年一直孤孤单单，好不容易有朋友上门，阿曼恨不能把心掏出来招待。 于是在十二万分的热情下，罗子航也没能在外面站着，进了屋便在客厅里等秦卿换药下来。 后面门外开车把其他人送过来，清冷的大别墅里罕见地热闹起来。 “人多的话，可以烧烤，家里平常少来人，买的东西都是新的，在花园里摆弄正好。”梅姨跟阿曼精心准备了一晚上的食材，力争让众人宾至如归。 秦卿下楼就听见宋如叶活泼的动静，唇畔舒展开柔和的笑意，这才款款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客厅里原本热火朝天的气氛静了静，电视里的新闻联播字正腔圆突显出来，秦氏破产几个字清晰可闻。 南絮猛地就摔了手里的橘子，“我就不该让那个老女人那么便宜地死了。” 不止她咬牙切齿，其他人见到少女手腕上明晃晃的纱布，皆是不由自主地想起当天上门营救时见到的东西，从仆人口中探听到少女在秦家的生活，惊得所有人都失神良久。 谁也不曾想到，总是端庄优雅的少女会在豪门里活得不如一条狗，她面上总是带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令人无从想象经历过的艰辛与痛苦。 直到现在见着她两只手腕骨缠着纱布，嘴角还带着伤，这些受过她恩惠的伙伴都心疼不已，觉得报复手段还太轻。 “卿卿，疼不疼啊，我看着都疼死了。”宋如叶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少女的手，语气痴缠。 坐在沙发一侧的罗子航见状，心里像是打翻了调味盘，情绪复杂难言。 南絮更是眉心一跳，弯腰去捡橘子的功夫余光瞥向门口，血液生生就被冻住了。 第266章 家里来客人 秦卿难得一次请客人来家里吃饭，作为尽职尽责的大家长自然不会缺席。 只是没想到出去跑了个步，回来一屋子热闹，还有人对自家小孩在上下其手。 啪地一声，宋如叶的手腕被一股大力镐住，两手齐齐被扯开，纤细的腕骨处当即传来一阵疼痛，结果张嘴刚想骂人，一抬头就被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给钉在了原地。 沙发边上的罗子航一惊，下意识站起来想救人，视线落到封衍那张过分熟悉的脸上时，脚步凭空也是一顿，被迎面扑来的压迫感震得心口发麻。 “封衍，如叶是我的朋友，没有恶意。”秦卿被夹在中间也是吓了一跳，向后微仰头忙解释了一句。 这两天男人虽是沉着一张脸，但对她的伤口却格外上心，除了穿衣洗澡，样样都亲力亲为，捧着她都怕摔了的程度，所以她也就认定对方是误认宋如叶伤了她。 然而，某人不爽的点显然不是这么简单，只是眼神黑黢黢盯着眼前剪了短发的清秀少年，掌心感受了一下手腕骨的纤细程度，几秒后终于判定了真相，这才松开了手，“她的手不能碰。” 犹自还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语气跟人一样冷冰冰，气场强悍。 宋如叶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紧张得口水都不敢咽，小声问道：“卿卿，他，他是谁啊？” 卿卿？某人眼神一暗，屋子里的温度又嗖嗖地往下掉。 秦卿无奈一笑，只得侧开身子正式给两人做了介绍。 “封衍，这是我的好朋友，宋如叶。” “如叶，这是我的监护人，封衍。” 一个好朋友跟一个监护人，论起亲近关系来高低立现。 男人的脸色稍稍和缓了些，也确定了宋如叶是女生的身份，便也就淡淡点头，“你们随意，不要客气。” 这是来自一个日常不会生活的少将所能表达出来最客套的话。 说完，人也就转身先上去洗澡。 秦卿颇有几分惊讶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转念一想，又觉着男人有几分可爱，垂眸轻笑了一声。 “吓死我了，卿卿，你该不会是被强迫的吧，这人也太可怕了。”宋如叶捂住狂跳的心脏是，很是担忧好友的处境。 她出国的时间太久，错过了很多事情，回来之后又是匆匆上了位，跟少女聚少离多。来的路上才知道她有一个监护人，现在还寄人篱下，心酸得直想唱小白菜。 “宋小叶，我劝你说话悠着点，小心被那位听见你又得被吃不完兜着走。”南絮摸了摸她一根筋的小脑袋，意味深长地道：“而且，人家外表看着冷，没准内心热情奔放呢。” 说着，她勾起嘴角坏坏朝秦卿看了一眼。 秦卿对热情奔放不敢苟同，只得绕到正厅里，看到杵在边上傻愣着的罗子航，便笑着招呼，“站着做什么，坐吧，吃完午饭后面有训练基地可以打枪。” 她也顺便验收一下这两人的枪法。 罗子航沉默不语地坐下，半晌才在新闻播送的声音里嘀咕了一句，“监护人比哥哥更操蛋……” 好不容易接受了从兄弟情到兄妹情转变的罗大少这会儿又愤恨上了。 某人压根就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捏着户口本耍流，氓！ 封衍上楼洗澡的功夫，外头花园的烧烤架跟炭火都摆放齐全了，本着来探病的众人左右无事，便都跟游玩似的兴致勃勃凑到草坪地上开始享受这难得的偷得浮生半日闲。 罗子航跟宋如叶较劲似的坐在秦卿的对面，虎视眈眈盯着少女身旁空出来的位置。 “阿卿，你手不方便，喜欢吃什么我给你弄，别看黑叔活得糙，手艺还是有的。”许是气氛正好，没了太多腥风血雨的杀戮，严肃的老黑也开起了玩笑，自恋地翻着手里的烤串，看架势还真有点专业。 “嗯……蔬菜吧，最近肉吃多了。”秦卿思索了会笑着回答。这两天家里拉起了监护人跟新手妈妈的抢夺战，一个骨头汤一个红烧肉，就跟比赛似的卯足劲表现，可怜她一向偏爱素食，被虐得甜蜜又痛苦。 然而老黑的东西还没递过来，对面正互相瞪着的两人仿佛找到了新大陆。 “黑叔，这玩意用不着你，只要卿卿想吃，烤王八都没问题。”宋如叶突然直起腰捞过烧烤工具，刷刷抄过架子上是蔬菜，踩着风火轮似的左右开弓。 旁边的罗子航也不甘示弱，承包余下的素食，颇有种打擂台的架势倨傲道：“我也会，我来弄。” 说的好像是要竞标一样郑重其事。 老黑瞧着两小崽子把素食全铺到了架子上满满当当，当即笑骂了一句，“你俩拆我台呢，这些待会撑不死你们。” 方孔在一边笑呵呵摸着肚子晒太阳，等着坐享其成，看年轻人充满活力满是感慨。 南絮昨天刚做了指甲也属于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抄着手坐在石凳上一搭一搭晃着腿，瞥了一眼两个小年轻干得热火朝天，不免有些恶劣道：“我劝你们一句啊，还是省省吧，待会家长出现，这些东西一个都进不了她的肚子。” “啊？为什么？”宋如叶张着嘴不明所以，一根筋的脑子还停留在男人恐怖的冷脸上，当下就差点跳脚，“这都不给你吃，是不是平时也没给你吃饱？我就知道，看把你这阵子瘦的，脸都变形不好看了……” “……”秦卿总觉得她义愤填膺的重点只在最后半句。 “诶诶，宋少主可别误会啊。”方孔半眯着眼睛摆了摆手，在惬意的日光浴中回忆起从前，啧啧感叹道：“少将待阿卿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话可不能乱说。” 可惜，这句话严重挑衅了青春期少年的好胜心。 罗子航撇嘴表示不屑，暗骂一句衣冠禽兽，觉得男人就是图谋不轨。 宋如叶鼓着脸气呼呼拒绝接受信息，后悔自己出国太久让别人钻了空子。 “哎，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方孔的心思跟明镜似的，笑叹了一声后冷不丁抬头一看，被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第267章 烧烤大战 要说这世上侦察兵最难相处的一点就是身手太好，走路没声音，往往背后说两句闲话，可能人家已经在背后听完了全过程。 一如此时方孔乍见门口阴影处不知站了多久，又听进去了多少的封衍。 男人本身气息就冷漠，三伏天能把人冻成冰棍，这会儿杵在树影下，简直能把心血管都冻收缩了。 方孔迅速抖了一身鸡皮疙瘩，回想着自己刚才的一言一行没有任何毛病，这才老实闭了嘴专心致志盯着架子上的烤鸡翅，心里却是越想越不对劲，于是又偷摸着掀开眼皮看过去，只一眼又被吓傻了。 军，队里生活的人各方面动作都是极为迅速的，十秒叠好豆腐块，二十秒穿衣服，三十秒洗澡，一切日常起居都以战斗的方式完成。 可刚才封衍上楼洗澡却足足花了半个小时，这会儿发梢微微湿润地迈步走进眼光里，未散去的水珠映着阳光像一层细碎的星光，虽然只穿着简单的衬衫黑裤，但衣服一流的品牌质感还是凸显出了高个大长腿，整个人鹤立鸡群，帅得叫人失了魂。 周围其他人也发现了他的到来，毕竟只要不刻意收敛气场，很难注意不到这样的男人。 但气场强大也就算了，偏偏又俊美又帅气，个头都比别人高大，像是上帝故意造出来刺激同性一样。 直到一双长腿迈过长凳，理所应当地坐在了秦卿的身侧，后者侧头看了一眼，视线落在那一身剪裁得当的衣服上，微微有些惊讶。 “秦卿，东西好了，你尝尝。”罗子航啪地甩过来几串蔬菜，眼睛却直勾勾盯着封衍有些敌意。 “卿卿，吃我的，我的也好了，都吃了，多吃点。”这次宋如叶难得跟冤家统一战线，主要是心疼好友寄人篱下被饿着。 结果她一开口就像是触动了某人的神经开关一样，没等少女承好意，封衍就毫不迟疑地端走了那盘油光酥香的蔬菜。 对面两人看着还回来的东西皆是一愣，下一秒就不乐意想暴走了。 罗子航觉得某人完全是故意针对，宋如叶则认为对方是明目张胆搞虐，待。 然而，“伤口没好，禁止油腻辛辣。”封衍说得面无表情，与其说是在对面的人解释，更不如说是劝着身边的少女，末了语音顿了顿，又像是哄孩子般补充道：“你想吃，我来弄。” 说完，就见着梅姨从宅子里搬来一个新拆封的无烟烤盘，连接上电源后就这么在一片原生态烧烤中特立独行地进行工作。 本来处于火山爆发边缘的两个小年轻大眼瞪小眼就这么僵在了当场，看着眼前一点都不潇洒霸气的无烟烤炉，再大的火气都是撒不出来了。 封衍也弄了一模一样的素食，摊在烤盘先垫上了一张吸油纸，然后就开始盯着里边的食物正襟危坐，表情相当的严肃认真，让人觉得里边烤的不是蔬菜，而是珍馐美味。 烤完一点后就被纸盘乘着递到秦卿的面前，她想着众目睽睽应该可以独立自主，于是拿着叉子就要动手，半道上却还是被截了胡。 “手腕一个月不能动。”封衍蹙着眉头一脸不认同，伤筋动骨一百天，一个月已经是他做出的最大让步。 秦卿抖了一下眉毛，感觉自己脸皮也修炼到家了，只能放弃了主动权，“好吧。” 于是对面两个小年轻就眼睁睁看着手掌宽大的男人捏着精致的小叉子，小心地把长条蔬菜卷成细细小小的一团，最后喂进了少女的口中，末了还用一双漆黑的眼珠子专注地盯着她。 “……好吃。”秦卿将东西咽下去，给出了评价。 “嗯。”男人终于挪开了眼珠子，迅速放下纸盘又回身继续翻烤食物，“好吃就多吃点。” 虽然他面无表情，口气依旧冷冰冰，可怎么看都像是某种犬类求到了表扬又迫不及待想要表现的既视感。 秦卿看出其他人脸上的惊疑不定，但也只是抿唇不语。 自打宣布了阿曼的新身份后，她家监护人仿佛感受到地位受到了威胁一般，连厨艺都想染指，在贴吧上连发三条帖子求菜谱，每次吃完都目不转睛看着她。 一开始她还没弄懂，还是斟酌了许久才清楚监护人目前敏感而需要被肯定的心情。 于是在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下，花园里的众人就这么看着冷酷无情的男人进行投喂事业，并且投喂多少，少女便吃多少，十足的捧场。 坐在对面被成吨狗粮迎面痛击的两个小年轻除了惊愕外，莫名还觉得画面格外和谐。 但越是和谐，两人心里就越是憋闷。 宋如叶戳着盘子里的菜叶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味同嚼蜡，眼睛不时往烤盘里瞅，忍不住嘀咕，“那样弄哪里好吃了……” 她扁着嘴内心想哭，觉得自家小白菜被拱了，而且对方不是一头猪，而是硬件优秀，软件也优秀的帅哥。 对着封衍这样颜值排行榜名列前茅的脸，她压根就没法睁眼说瞎话。 罗子航本来也挺憋屈，毕竟新仇旧恨他跟封衍的关系真不算友好，但看着身边一向精力充沛的宋如叶埋着小脑袋的失落模样，又觉得怪可怜的。 察觉到自己很想伸手摸一摸对手的脑袋瓜，罗子航自己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努力克制住不安分的身体，记忆却跳了频道想起泳池派对那晚在走廊里的口勿。 在那之后宋如叶推开了他，骂了他好几天变态，也因此罗子航打消了乘势追击的念头。 他喜欢着秦卿，却把疑似秦卿的对象给亲了，哪里还有脸去表白。 可怜罗大少坎坷的恋爱心路历程，九曲十八弯，心酸得都可以编册成书了。 “卿卿，好吃吗，我也想吃一个。”打不死小强精神的宋如叶萎靡了几分钟就重整旗鼓，决定化悲愤为食量，眼巴巴瞅上了烤盘里的东西。 她不敢跟封衍搭话，打了迂回政策到少女那里。 结果秦卿还没来得及拒绝，便见着男人已经大方分了食物出去。 第268章 这该死的可爱 人一般都有从众心理，看着别人夸电视剧好看便也想点开瞅两眼，看食物也是如此。 秦卿从落座开始吃了十来串蔬菜，每回都给一个矜持美好地笑着说好吃，其他人嘴里不说，心里其实早就心痒痒十分渴望尝一尝。 难道封少将常年在野外生活所以练就了一手烧烤的好手艺？ 宋如叶的请求真可谓是瞌睡送枕头，眼见着冷漠高贵的男人还大方分了食，其他人便也就顺水推舟也围过来品尝高科技创造下的产物。 有了食物这条沟通的桥梁，众人也打开了话匣子。 “封少，我不求多，就那串玉米就成，看你手艺肯定没得说。”方孔是拍须溜马的一把好手，张嘴就是好听话。 可惜今天显然水平欠佳，男人连眼神都没赏给他一个。 倒是心思细腻的南絮妩女眉的眼线一挑，笑眯眯道：“我倒是瞧着封先生今天这一身不简单，剪彩线条流畅，细节也处理得很好。” 关键是刚才烧烤的时候，男人已经有意无意转着身体展示了好几回。 果不其然，下一秒南絮的盘子里就多分到了两串蘑菇，男人冷冰冰的面容线条也随着应答声软化了些许，声音低沉且磁性道：“嗯，秦卿亲自设计的。” 虽然声调没有任何抑扬顿挫的变化，但在‘亲自’上停顿了一下子，可以说很刻意了。 “……”南絮突然有些后悔搭这个话茬，也觉得肚子有些饱，内心受到了伤害。 秦卿撇过头无声耸动了两下肩膀，从刚才一直压制住的嘴角被这句话扰得失了效，过了一会儿才继续搭上了话题，“那之前你怎么不穿？” 其实倾城出了男装后，她一开始就给男人定制了一柜子衣服，可每次回来都很少看他穿，她观察了好几次，还以为对方不喜欢呢。 现下闻言，男人的眉头也是微不可查地皱了皱，像是为难般，一本正经道：“会弄脏。” 因为怕弄脏，所以一直没舍得穿，必须得重要的场合才可以。 秦卿愣了一下，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好半晌才意识到周遭还围了一圈人，赶忙低头用手抵着唇轻咳了两声，嘴角又收不住地往上提了提。 怎么办，她觉得自家监护人真是该死的可爱。 可除了主角之外，其他吃瓜群众都已经是呆若木鸡，接近石化的状态。 方孔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道：“人老了真受不住这种吓唬，赶紧吃点东西压压惊。” 然后他埋头一筷子把素食塞进了嘴里，下一秒再次石化。 南絮也是朝天猛翻白眼，“还是吃东西，不然真要饱了，我就不该来的。” 神色恍惚地嘀咕着，她也选择填饱肚子，然后同样被下了定身咒。 随着烤盘里的东西一个接一个进了其他人的嘴里，秦卿淡淡抬眼扫视着越来越沉默的现场，最后还是垂下了眉眼决定闭口不语。 到了宋如叶这里的时候，她还满心期待，先摆出一表满足的表情嗷呜塞下一大口，然后咬合肌动了动，舒展的眉心骤然大变。 “哇……”她捂着嘴忍受了两秒，终于忍无可忍地侧过头哗啦啦吐了出来，“怎么能这么难吃，黑暗料理中的战斗机啊……” 她抓着杯子猛灌水，喘了两口气，相当地直言不讳。 “……” 场面有一瞬间的安静，所有人都捂着嘴以一种骚年你有胆识的目光瞥着宋如叶，齐齐有默契地退后了两步，避免待会打起来殃及池鱼。 封衍翻烤的动作顿在了半空中，深邃的眼眸不带一丝温度地盯向对面，在暴风雪来临前语气还算平静地道：“很难吃？” 他问话向来没有腔调起伏，平铺直叙像是机器朗读，但这一刻宋如叶却凭空读懂了对方话里的期待。 说实话，宋如叶也不是不懂人事，虽然对男人冰冷的模样犯怵，但也不至于干出当众拆台的事情，然而刚才那一大口下去堪称剧毒，非常人可以接受的范围。 现在再想反驳，又显得特别假惺惺。 于是思索了几秒后，宋如叶闭着眼睛，大义凌然地点下了头颅，“嗯。” 当是时，罗子航已经一把揪住了她的胳膊，准备在男人动手前将人扯开，毕竟以对方的战斗力，宋如叶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老黑在一边也是一脸紧张，很想上去抽自家熊孩子一巴掌，瞎说什么大实话。 挺直着脊梁的封衍自己夹了一块蘑菇放进嘴里，一秒，两秒，三秒……半分钟过去后，他倏地站起身。 “你要做什么？”秦卿眼明手快扯住了对方的袖子，没用多大力气就止住了他的脚步。她倒是不担心男人会因为这点事情动手揍人，只是不想他就此走掉。 封衍怕伤了她的手，虚虚托开了袖口上的指尖，薄削的唇抿了抿，才道：“我去给你拿胃药。” 他的脸色阴沉沉，实在算不上好看，但生的却是自己的气。 别人跟自己都觉得难以下咽的东西，少女刚才吃了一路半句话都没说，还得附和着自己，这种让人遭了强迫的感觉很不舒服，尤其对象是自己细心想要少女时，暴躁的情绪让他想揍自己。 秦卿却没松手，闻言轻轻一笑，语气温和地安慰道：“没那么严重，人各有所长，你不擅长做饭也不是什么缺点。” 说话间，她指尖一勾，便将人带了回来，指着烤盘里剩下的东西道：“我手不方便，所以口头教学，你来做，那串蘑菇先刷一点油，放盐就好，你拿的是糖。” 伸手将调味料一团糟的正确顺序摆上去，秦卿轻巧地用指尖一挑，手腕持平不动，灵活地将盐洒在食物上，发热的烤盘里立刻散发出一股正常的香味。 “你别动。”封衍不赞同地伸手去接调味瓶，指尖不小心捏到少女细软的小手，动作微微顿了顿，继而又神色如常地把食物翻面。 秦卿看着对方认真又俊美的侧脸，手指从烤盘上抽回时，若有似无地蹭过了对方的手背，再看一遍对方，发现对方的耳根越发红了。 第269章 我想追求他 事实证明，封少将在厨艺方面的天赋确实是等于零，而且一不小心就会克制不住往负数发展。 只是男人在养小孩的主导权上十分执拗，对迁户口的事情又耿耿于怀，所以秦卿基本也是来者不拒，吃着黑暗料理还哄着人说好吃。 如果不是宋如叶一言戳破，她宁愿吃上一个月，也不愿对方失落。 不过现在，秦卿看着男人发红的耳根，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 封衍是冷心冷面，对周遭一切熟视无睹的类型，而秦卿又是内敛收得住情绪的人，两人这么旁若无人你教我做地烤蘑菇，自认为和谐的氛围落在周围其他人的眼里却是粉红气泡都要溢出视网膜了。 “我滴个乖乖，这世界变化可真大。”方孔暗自咋舌，小声嘀咕了一句赶紧溜回去不敢围观。 老黑愣愣看了会，糙汉子的神经这会儿也终于反应过来了，轻咳了两声道：“小叶，罗少，我那边烤了很多肉，你们到那边吃吧。” 南絮眼皮子一掀，瞧着被拎走的两个小年轻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不禁摇头感慨，“啧啧，还是太嫩了点，不过……” 她尾音一顿，把视线调回来重新落到秦卿的身上，颇有几分诧异地挑了挑眉，感觉又有八卦可以扒了。 等到封衍能烤出像样的味道时，这顿饭已经到了下午两点，秦卿瞧了眼对方稍霁的脸色，这才带着众人转移了地点，到射击场先玩上一圈。 封衍要处理公务没有作陪，秦卿的手也解放了自由，一边旁观射击成绩，一边动作行云流水地烹茶。 南絮没骨头一样歪在单人沙发上，手指勾着头发绕啊绕，一瞧就知道没动什么好心思。 过了会儿，她突然开口道：“那天晚上封衍突然出现在据点，第一个发现了你留下的口讯，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我们赶到的时候在门口又遇见了一次，当时他抱着你不让任何人靠近，一身杀气很是吓人，后来你也没个消息，我都差点以为你出大事了。” 那一晚的救援实际上没他们什么事，该杀的该办的都让男人先处理完了。 他们只搜查了一遍宅子，被下人的供词也恶心了一遭。 “嗯，我伤得并不重，还没来及跟管家交手，他就来了。”秦卿微微垂眸说着，弯腰将一杯清茶放到了南絮的跟前。 后者接茶杯的动作一顿，有些讶异道：“那个管家是他杀的？” “嗯。”秦卿抿着嘴角，甚至还主动开口透露道：“一招毙命。” 一招毙命，这四个字光是听着都夹带着森冷的杀意让人脖颈发凉。 南絮手一晃，被茶杯里溅出来的茶烫到了手指，却顾不上疼，眉眼还沉浸在震惊中，“他，他竟然为了你……” 后面的话猛地被收住，她了解秦卿的性子，绝不是能心安理得接受男人为她踩线的举动。 然而这一次秦卿没有避开话题，仿佛内心沉淀了什么东西一般，口气平静无波，“嗯，他是为了我。” “秦卿？”南絮抬眸，目光灼灼地看了过去。直到此时，她才发现对方身上产生的微妙变化，以往她还能猜到对方在想什么，可现如今即便面对面，少女身上的情绪乃至气息都越发内敛深沉了起来，让人看不清摸不透，神秘莫测。 “南絮，下个月我要把户口迁出来了。”秦卿凝视着杯中袅娜升起的热气，指尖在杯沿上打了个一个圈淡淡道：“我想以其他身份回来。” 不是监护人跟孩子，也不是领养人跟孤儿。 “什么身份……”南絮愣愣地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节奏。 然后下一秒，便见着端庄优雅的秦大小姐矜持一笑，平静道：“他的合法伴侣。” 合法伴侣，那不就是……、 “噗。”南絮一下子就把嘴里的茶喷了出去，瞬间毁了精致的茶盘跟一冲名贵的大红袍。但她连道歉都顾不上，像是见了鬼似的瞪着对面的人，半天才结巴着问道：“那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还跟白纸一样不开窍，没想到一上来就这么猛，刚才好险把南美人的心脏病给吓出来了。 秦卿及时地抢救了自己那杯茶，端在鼻端嗅了嗅茶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眯着，从长长的睫毛里透出一抹玩味的光，继而才说出了最终的目的，“我想追求他。” 我、想、追、求、他。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拆开来南絮都认识，但合在一起却愣是半天没让人听明白。 一分钟后，南絮扑通一声从沙发上掉了下去，实时演绎了一把笑得满地打滚，捂着肚子边笑边掉眼泪，活像上了陆地的鱼，“哈哈哈，不行了，哈哈哈，秦卿，你故意的，哈哈哈，你这是要笑死我，哈哈……” 笑到后面，她衣服头发都乱了，人也瘫了，喘了老半天才又滚回了沙发，一抬头看见少女的脸便又捂着肚子，这回笑得一脸痛苦。 秦卿把茶具清洗完一遍，再冲了一泡茶叶，默不作声地细细品着，优雅从容地等着人抽完风。 “不是。”南絮瞧见她坐在那儿美得像一副壁画似的，终于止住了笑，“你是说真的吗？” 确定刚才不是故意开的玩笑？ “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秦卿的表情也有几分莫名，似是不理解她的笑点，“我考虑过了，无论是从情感需求还是现实需求出发，我都不想放弃封衍，所以配偶的身份是最为妥当的处理方式。但他性情太过冷漠，我不知道该怎么打动他？” 从心理上，她无法接受男人身边站着其他女人，即便是黑暗料想也不想被其他人分享。而从现实角度出发，男人为她越了界，已经留下了隐患，如若以后没了那身军装，她也想名正言顺地护着对方。 只是现下男人一直拿她当成孩子养，这是最大的障碍点。 南絮听着这一本正经的分析，盯着对面少女那张颦眉轻蹙的脸，突然想收回刚才的评价。 第270章 勾引一下 人的大脑里拥有理性跟感性两套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一般情况下普通人相对持平，所以时常会纠结苦恼，因为理智跟情感上的冲突而无法果断下定决心。 而在高智商的人群中，感性的理念往往会在后天被进一步削弱，成功的轻而易举让人避免了多数苦恼，甚至于婚姻生活都能成为一道等价公式跟应用解答题。 秦卿眼下的情况就是理性思维模式里得出来的结论，乍一听很有道理，实际上却纯属瞎扯淡。 对面的普通人类南絮一脸的无言以对，将几分钟前认为少女开窍的言论掐死了数百遍后才恢复如常，问道：“你，难道觉得封衍不喜欢你？” 她斟酌着前言后语，好像有点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果然，对面的秦卿闻言轻轻蹙起了眉头，疑惑道：“他什么时候喜欢我了？” 十七岁少女稚嫩的脸庞上没有任何羞涩敏感，只有单纯的质疑。 “额，好吧，这个问题跳过。”南絮抽了两下嘴角，觉得凡人的大脑追不上天才的思维，心累了一会儿后又是灵机一动，眼珠子转悠了一圈，“你是想让我出谋划策，帮你追下那块冰山。” “嗯。”秦卿答得没有任何迟疑，谈话绕了半天终于到了点子上，她的心也挺累的。 其实要不是身边女性朋友少，宋如叶又没经验，她也不想跟这种浑身充满了八卦因子的类型透露这些。 下一刻，对方果断地双眼一亮，正襟危坐了起来，身体前倾凑过来，一脸的兴致勃勃，“所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你们都同床共枕了，让他负责啊。” 如果不负责，她还可以来一出顶级策划：一哭二打三捆绑，打包送往民政局。 “你怎么知道……”秦卿面上一怔，险些脱口而出说出了不得体的话，堪堪刹住后轻蹙起眉头道：“又不是老封建传统了，我不想强迫他。” 以前古人拉个小手碰一下就得负责，但现在已经是二十一世纪，何况他们只是穿着衣服躺在一张床上，这种理由说出来未免可笑。 她想的是昏睡一天一夜的事情，可南絮指的却是在端木家男人翻篱笆，隔天两人还进行了一段劲爆的对话，原以为两人一直都是水到渠成的状态，万万没想到是这种状况。 “呵呵，你这思想，还挺前卫。”南絮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赶紧喝了口茶压压惊，这下也跟着苦恼起来了，“按理说不至于啊，就你这条件，光看脸我是女的都想弯，一提结婚还不得立刻冲去领证。而且，也不可能啊，我怎么觉着他……诶，要不你试着勾引一下他？” 勾引？一生感情正直的秦卿开始认真思考起对策，在勤奋好学的学霸眼中，没有不能克服的难题，“比如？” “额……”南絮一时语塞，对着花季资优生随时准备做笔记的脸莫名有种犯罪感，想了想还是选择了循序渐进的委婉方式道：“一般男女谈恋爱反应都差不多，如果一个人对你的举动有超乎寻常的反应就代表对你有感觉，比如身体接触，牵手接吻之类的，如果对方不排斥并且表露出喜欢的话，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南美人一边搜肠刮肚回忆网上看到的内容，一边心口胡诌。毕竟她唯一一段感情经历开头就是全垒打，实在没多少参考价值。 但不得不说，她这番话倒是歪打正着，让秦卿想起两人少有的几次触碰中男人害羞的反应，心下便真的把建议细细听了进去。 至于南絮死缠烂打想要听后续的念头，秦卿是决心不会满足对方八卦因子的。 在园林里逛了一整天，吃了晚饭后众人才各自回家。 罗子航靠在后座上，半眯着眼看着后视镜里黏黏糊糊的少年，一口气堵在心口，莫名就觉得有些生气。 “卿卿，你一定要好好休息，我过几天再来看你，快回去吧，拜拜。”宋如叶过来开车门的时候还一步三回头，啰嗦半天才恋恋不舍坐进了车里，回头一对上罗子航的脸，口气立马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看着我干嘛，今天打枪输了不服气啊，回去要比随时奉陪。” 这前后对比太明显，搁谁都得心塞。 “谁跟你比，也不嫌累得慌。”罗子航恶声恶气地偏过头，感觉心口被扎得底漏，过了一会儿又把视线挪回来，看见这丫低着头还在一脸甜蜜地跟秦卿发信息，火气腾地好像一下窜到了天灵盖，“你是不是傻，逼啊？” “什么？”宋如叶错愕了一下，手指重重戳在了屏幕上，抬头便是张牙舞爪回敬了过去，“罗子航，你丫找抽是不是？” 有事没事都找茬，她八成上辈子就跟对方有仇。 此时窗外已经落下了夜幕，车厢里一片昏暗，只要手机屏幕的光亮还在晃动。 罗子航被聊天界面上少年发出去的亲亲动图刺伤了眼，烦躁的情绪一发不可收拾，劈头盖脸夺过手机狠狠砸到了前座，“你是傻，逼干嘛非得缠着秦卿，难道你就看不出来她跟封衍才是一对吗，你特么还上赶着凑过去找虐吗？” 今天没来之前，他还一直以为对方是秦卿的对象，可中午烧烤那会儿，是个瞎子都看得出来秦卿对封衍不一般。 眼前这个二货，根本就是剃头担子一头热，在自作多情。 “我缠着卿卿？你是有病啊，她一开始就跟我感情最好，凡事都得讲先来后到，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宋如叶也被触到了痛处，扯开嗓子就吼了回去。她回来后一方面发现事情变化太快，又是对秦卿的付出感到内疚跟无能为力，最为敏感的就是其他人质疑她跟秦卿的关系。 光是吼完还不解气，她抬手砰地就是一拳砸了过去。 罗子航猝不及防挨了一下，整个侧脸偏向了一边，下意识反手就揪住对方的衣领，腾空起身居高临下便要动手。 下一刻，他看见宋如叶哭了。 第271章 你神经病啊 俊秀的少年身形纤细而单薄，时常一脸吊儿郎当的傻笑，不说话做事就是个纨绔，做起事来还格外不靠谱，分明要力气没力气，要功夫没功夫，但身上就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尖尖地抬起下巴一脸倔强。 好似她天生就不懂得认输一样。 可如今在不甚明亮的车厢里，窗外飞速闪过的霓虹灯忽明忽暗，亮起来的时候可以看见少年脸上爬满的泪痕，暗下来的时候隐约可见过分瘦弱的肩膀在轻轻耸动。 整个人哭得，形容凄惨。 罗子航提起来的拳头僵在了半空中，心口盘旋的愤怒，烦躁，纠结……全都一股脑被少年的眼泪冲刷干净，剩下的只有酸胀的情绪，略带慌张地冲上了头。 “你哭什么……”他尴尬地把拳头背到身后，连提领子的手都没了力气似的放了下来，口气止不住地心虚，“我又没真揍你。” 这被打的人明明是他，怎么就成了对方委屈了？ “你懂个屁，滚！”宋如叶带着哭腔狠狠推开了他，胡乱拿手在脸上抹，越抹越伤心，心里的话就跟豆子一样哗啦一下全倒了出来，“我跟卿卿一起打过架，逃过学，还对抗过恶势力，那时候她一无所有拼了命要逃离秦家，在走廊上还被她那个恶毒的后妈拿开水泼。我去m国接受治疗，她全程都安排好，天天关心我，还瞒着我去b市打地盘。我知道现在的夜帮是她拿命换回来的，就算她不说，我也知道她变了，变得更不喜欢把痛苦往外说，什么都是自己一个人扛，我什么都帮不上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 少年时期的友情总是真诚而炽热，充满了一切美好的色彩。 秦卿出身孤苦，却仗义又体贴，宋如叶单纯的情感白纸上哪能不添上这浓墨重彩的一笔。 罗子航却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打打闹闹这么多天，从未发现死对头心思藏了那么多心思，一时也觉得自己说话有点混蛋，尴尬了半天才撬开了嘴，“你，别想太多，我看得出来，秦卿把你当好朋友，她，不会计较这些名利得失的。” 想当初少女将蛟龙帮完全收入囊中，用一亿元笼络了他的父亲，罗子航见识过她的雷霆手段，后来她将这些全盘留给了宋如叶，也令他吃了一惊。 “这个我知道，哪用你说，我就是心疼她，现在还寄人篱下，我还想着把她接过来成为一家人，但看她家监护人的样子，根本就不可能。”宋如叶说着说着就偏题了，还把自己暗戳戳的计划给抖露了出来。 罗子航当下也顾不上情敌不情敌的，朝天翻了个白眼道：“你这不是废话吗，活生生就要拆散他们，谁能乐意。我说你就别死脑筋了，你比不过封衍的，秦卿也当不成你对象。” 末尾半句他本不想说，但又实在不想看这人下次再哭得这么惨。 冥冥中，他不想眼前的少年品尝自己经历过的苦楚。 然而，“什么对象？我为什么要卿卿当我对象？”宋如叶大脑突然卡了一下机，随即想通了这里边的前因后果，俊脸刷地一下就黑了下来，伸腿直接就把人踹翻，“你神经病啊！” 敢情这阵子斗来斗去不是势均力敌，而是对方把自己当成了假想情敌。 她虽然喜欢穿短袖牛仔裤，但她不是弯弯好吗？！ 罗子航先受了一拳，这会儿又被撂了一脚，要是照着以往孤高冷傲的性子早就回击了过去，可刚才听到少年的答案，又仔细琢磨了一下，突然就在座位的另一头呆滞不动了。 虽然被打了，可隐隐还觉得有点开心，罗大少也觉得自己有病了。 秦卿自是不晓得两个小年轻因为她在车上闹得不可开交，这会儿洗完澡正在房间里看手机，不是处理公司的事情，而是专心致志地在贴吧爬楼。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要拿下的目标虽然坚硬得像块石头，但好歹还有网络这条线路可以窥见其中一二。 【监护人：糖醋排骨怎么做，经常吃会蛀牙吗？】 【监护人：苦瓜营养丰富，怎么做能让小孩多吃点？】 …… 沉迷于厨艺不可自拔的监护人近来帖子十有八九都是食谱大全，下面不少人建议他去参加烹饪培训班，而且监护人还给点了赞。 “……”秦卿光是在脑子里想象一米九的封少将穿着围裙立在一群中年妇女里边做菜，整个人都不好了。 【回复楼主：学做菜可以跟小孩一起研究，亲子活动有助培养感情。】 她绝不承认这是为了什么勾引，纯粹是为了不让自家监护人出去祸害别人。 临到夜里睡觉前，她设置的贴吧提示音响了起来，拿过手机一看。 【监护人回复：谢谢。】 她微微弯起嘴角，浅浅勾勒出的眉眼映着窗外照来的一层月光搜，像是万千星河揉进了眸底。 不过很快地，赌王第一轮的海选即将拉开帷幕，秦卿不得不暂时将计划搁置，动身返回c市。 早晨一起用餐的时间里，她刚把事情一提，登时就招来了阿曼的埋怨。 “哎哟，你这手刚伤了没几天，骨头都没长好就要出去跑，阿卿，你就在家多歇两天吧。”或许是荣升了一个等级之后，阿曼的态度也逐渐放得开，甚至愁眉苦脸想了会儿，还小声地蹦出一句，“要是为了挣钱，我也可能多找一份工，现在家政的工资挺高的。” 她只是用普通人的思维体谅了一下少女的辛苦。 殊不知这话一出口，秦卿却是眉心一跳，暗道糟糕，第一时间就抬头去看身边的封衍。 果然，室内的温度以狂风暴雪的速度迅速飚往零下，男人脸上冷得几乎掉渣。 “没有的事，这是之前就决定好的，别多想。”秦卿筷子一伸立刻夹了一块排骨搁到男人的碗里，笑着安抚道：“你尝尝这个，味道不错。” 户口本新旧两位接收人好不容易消停，她可不希望封衍再说出什么话挑起战争。 结果排骨是吃干净了，男人还是把话说了出来，“我养得起你。” 第272章 楼主别怂 我养得起你。 这句话比我养你的意义还要更加深远，既是表达了自己圈养的心甘情愿，又带着一点强势，很是符合男人的风范。 秦卿知道他没任何侮辱人的意思，心口莫名像是被扎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流窜到四肢百骸，既是感觉有些甜蜜又有些欣喜。 于是她抿唇笑了笑，眼尾艳若桃花，波光潋滟地轻声道：“我知道。”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也没说好还是不好，却奇迹般地抚平了连日来累积在男人心头的烦躁。 他伸手也夹了一块排骨礼尚往来，算是达成了和解。 只剩下对面的阿曼干瞪着眼，想不明白分明是自己在说话，为什么少女安慰的却是封衍。 这种态度上的明显转变别说是局外人的阿曼，就是当事人封衍也察觉到了。 他很清晰地感受到，从秦家回来以后，自家小孩比先前更愿意亲近自己，有时还能隐隐还带着一丝纵容。 如今夜帮跟一夜天的大本营都不在a市，处理完秦氏集团的事情后，南絮他们已经提前赶回了b市。 秦卿本来打了电话让属下来接，打算独自前往c市参加选拔，拖着行李箱路过书房见门关着，还以为封衍在忙便没有打扰，结果临出门口，却发现对方正靠在黑色吉普旁边，一副也要启程的模样。 “你要回去了吗？”她靠前走了几步，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失落。 封衍却接了她的行李箱，单手拎上了车，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道：“我跟你一起。” 这用的还不是送，而是要一起行动的意思。 秦卿冷不丁吓了一跳，忽而有些紧张，声音都有些变了调，“你不是一直都很忙吗？” 之前他突然回来可以理解为出完任务，可都过了好几天了，事情越发显得不正常。 “休假。”封衍仍是一脸面无表情，口气冰冷，也不打算多做解释。 秦卿抿了抿唇，垂下眼帘遮住眸底的担忧，终究还是没再说下去。 单独的行程变成了两人同行，之前的一些安排便也做了变动，封衍将两人住宿转移到了日式庭院后的一栋高级公寓里，精装修的木板上还散放着淡淡的香味，想来是近来才竣工的房子。 秦卿一直都知道封衍在做地产方面的生意，却仍是被突然递到手里的房产证错愕了半天。 “你不是买了这一层，而是买了一整栋？”她看着红皮本子上的内容，饶是见惯了男人的大手笔都忍不住呼吸一窒。c市的发展比b市还要好一些，玉石业发达，房价也是寸土寸金，单单前头端木家的庭院便已经足够奢侈富贵，现在后面这一整栋高级公寓的价格不用想都知道是一个惊人的数字。 封衍对房子的布局很驾轻就熟，推开厨房的门准备进入的时候，回眸面无表情地纠正道：“这块地是前几年标下来的。” 好嘛，敢情连地皮都是他的。 秦卿瞬间无言以对，捏着房产证想起先前饭桌上那句‘我养得起你’，心里突然滋生出一股鼓胀的陌生情绪来。 为了保证自家小孩青春期跟得上营养，公寓冰箱里已经提前放满了食物，男人一米九的个子在厨具间来回穿梭，倒也做得有模有样，而且这一次终于摆脱了百度的帮忙。 “累的话，去休息。”男人头也不回地说着，似是背后长了眼睛能看到少女就站在厨房门口，洗菜的姿势顿了顿，犹豫了半晌补充道：“不累的话，你说我来做。” “好啊。”秦卿弯了弯眉眼，眼尾上扬划过一抹狡猾的弧度，从善如流地走了过去。 偶尔递了调味瓶或者转个身的功夫，两人不小心碰撞到，男人虽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但耳尖却是一直红彤彤的。 夜里临睡前，秦卿第一次主动提出想听睡前故事，理由是换了环境认床。 封衍不疑有他，拉了椅子在床边正襟危坐，刻板着冷漠的腔调认真地念了一遍美人鱼。 待到床铺间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他才将视线从手机屏幕移到洁白的羽被上，盯着橙黄夜灯下少女精致美丽的脸一直看着。 直到手机里传来了一则简讯，他低头一看。 【封少将，组织高层经过商讨决定就这次擅离基地的违规做出停职处分，我们希望您能尽快回来。】 号码是一串特殊的数字，由军，区统一加密编排，不受任何手机常规操作的影响。 封衍的眸光沉了沉，默不作声删除了短信，熄了床头的夜灯，这才起身出了房间。 咔哒，房门关上的下一秒，床上原本安睡的少女缓缓睁开了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儿，轻叹了口气，认命似地从一旁拿过手机，打开百度搜索。 【勾引不成功，诱惑力不够怎么办？】 三秒后，叮地一声有网文发表了回复。 【楼主别怂，一次不行，再接再励。】 黑暗里，手机屏幕的光打在少女精致的小脸上，只见那眉眼轻蹙间闪过一抹若有所思。 虽说是休假，可封衍手头需要处理的东西依旧很多，两人第二天一早便得各自行动。 秦家的事情告一段落后，南絮正在筹备新的公司研发网络科技，踏着输入法高调起步，预热方面做得很不错。 而原本披着马甲的微博小号也顺理成章被收编管理，只是交接的时候却出了问题。 原先那批人不愿意交出账号密码，并且闹到了新公司，要求见负责人讨说法。 “你们这是过河拆桥，凭什么要我们给账号密码，这是我们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心血，你们说要就要，还不如去抢。” “就是啊，没功劳也有苦劳，再说了我们也不是给你办事，你有什么资格做决定。” “我们要见负责人，谁来都不好使，小心我把事情抖落出去。” …… 几人跟地痞无赖一样堵在正在装修的写字楼里，吆五喝六把前台服务员扰得没办法做事。 南絮踩着高跟鞋从电梯里出来，闻言，当即便嗤笑出声，“你们倒是说说，要抖落什么？” 第273章 微博小号之争 开通微博小号引战炒作热度，原本只是秦卿的无心之举，也没想到会阴差阳错疯狂涨粉，现如今已经成为了百万关注用户，俨然成为了字体舒服法研发的第一个门面。 而当初找的管理人员还是一群在大街上假扮星探祸害姑娘的社会人渣，初时被秦卿的手段镇压着做免费劳工，后来见着微博小号经营起来了，几人也干出了乐趣渐渐没有怨言。 最近听说了星辰科技的成立，几人还觉得自己是头号功臣，肯定能从此平步青云，当上ceo，迎娶白富美。 所以当现实跟想象形成巨大落差的时候，几人觉得自己成了最大的苦主。 南絮刚签完合同下来就见这几个人跟跳梁小丑一样咋咋呼呼，便直接开启了冷嘲热讽的模样，“我就是这儿的负责人，你们有什么话就说吧，我洗耳恭听。” 还在纠缠着前台的几人一回头，乍见穿着职业套裙，妩女眉动人的南美人，眼里立马亮了起来，“原来管事的都是大美人，真稀罕，那咱们坐下说，别累着你这一双美腿。” 这几人以前干的就是拐骗小姑娘的勾当，骨子里都好，色，见到美女就立刻暴露了本性。 “诶，你们别这幅德行，说话客气点。”陈鑫抓着单反相机，拽了拽领头人的衣服劝说道。他是负责户外摄影的，平常跟其他人接触得少，私心里也不想一直干着下作的勾当，来这里本意是求职，没想跟着一起闹事。 可他这副委曲求全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眼前就是怂。 “有你什么事，一边待着去。”领头人口气不善地甩开他的手，显然也是看不上陈鑫，转身就冲着休闲沙发走了过去。 南絮坐在单人椅子上，点了一杯咖啡正在醒神，看到几人走过来，便抬头示意了一下桌面，“别说我不近人情，这是你们这半个月的工资。” 桌上压着一张支票，领头人伸着脖子瞧了一眼，被上面的数字刺激到青筋直跳。 “两万块？！你打发乞丐呢。” “呵，这是按照上班族的薪资给的，你们就算进了公司，也是这个价格。”南絮冷笑一声，抿着咖啡有些不耐烦。 “不可能，我们是推广输入法的第一批功臣，怎么可能只当一个打工仔，美女，我劝你找你们老大出来说话。”领头人得不到满意的答案，干脆坐在沙发上亮出誓不罢休的架势。 “哦？你想跟她说什么？”南絮挑了挑眉，意味不明道。 “那当然是做公司管理层啊，我们是技术人员，有权利做股东的。”最近接触秦家的案子多了，流氓也耍上了文化，拽着声音道：“我们跟你是平起平坐的关系，保不齐啊，以后你还得巴结我们，我瞧着你这样的，应该比其他公司小妹都漂亮呢。” 所谓色字头上一把刀，这货竟然在公众场合就拿眼睛偷瞄南美人的裙下，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成功上位调戏小蜜的土老板。 哗啦一声，对面被恶心到的南絮手一抬，狠狠就将咖啡泼了过去。 “卧槽！”沙发上的人兜头被烫了个正着，整个人当即跳了起来，气得扬起了拳头，“我揍死你个死娘们！” 身后几人也没料到美女脾气火爆，领头人暴跳如雷蹿起来的时候，还是陈鑫先反应过来上去拦着。 “先别冲动，我们不是来闹事的，这对我们没有好处。” 可惜陈鑫话还没说完，脸上砰地就挨了一拳。 “滚你妈的，再瞎嚷嚷我先弄死你。”对方人高马大，一下就把陈鑫撂翻在地，骂骂咧咧犹自还不解恨地还想补上一脚。作为食物链的底端，陈鑫平时没少受他们的打骂，心情不好就出出气，俨然已经成了习惯。 这一头脚还没下去，那一头地上的陈鑫已经自动蜷缩起来抱着头，怂包的样子让人格外有施，虐感。 只是这一脚终究没能踩下去，因为横空伸来一只脚，白色帆布鞋的脚尖一下踹中他的脚踝，疼得他一个激灵，仰面直接就摔在了地上。 突发的变故让众人循声望了过去，却见出手的少女收了腿，从鼻梁上慢条斯理摘下了眼镜，露出一张端庄明艳的面容，可不就是大半个月前收拾得他们哭爹喊娘的大佬吗？ “听说你们找我？”秦卿弯腰伸手把地上的人拎了起来，问完话又侧头看了眼对面南美人手里的咖啡杯跟一双大长腿，中肯地点评道：“裙子太短了。” 南絮毫无形象地翻着闭眼，对少女那一身寡淡无味的连衣裙连正眼都懒得瞧，“别拉着我跟你一样清清心寡欲，正好你来了把这堆垃圾收拾了，我没闲工夫管他们。” 刚才她是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才掏出两万块的，现在老板都亲自过来了，她自然是一个子都不会给。 “老，老板，您来了。”少女看起来人畜无害，可刚才吆五喝六的领头人却觉得犯怵，转念一想到自己的前途，这才站起来鼓足了勇气道：“这几天有人跟我们要微博账号，不知道老板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他这会倒是没直接说明来意，而是绕着弯提醒。 岂料，“嗯，是我的吩咐。”秦卿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口气很是淡然。 领头人狠狠被噎了一下，面上隐隐现出了点怒色，又畏惧少女的身手，于是拉下脸皮继续道：“呵呵，老板，你看咱们之前的合作也挺好的，那个微博号我们也熟悉，听说现在您还要开公司，不知道您有什么需要差遣的地方吗？” 这暗示可谓是相当地直白。 “没有。”然而，秦卿的拒绝也很果断。 领头人的表情一阵扭曲，压着蹿到喉咙口的火气，咬牙问道：“老板，你不觉得这样卸磨杀驴太过分了吗？” “嗯，是吗？”秦卿扬起眉梢，态度很是平和地问着，而后像是想通了一般道：“那我从你们之中留下一个吧，公司刚起步，也只有一个位置空缺。你们，谁想进公司？” 第274章 只有一个名额 秦氏集团的垮台，但凡参与其中的人员都能都感受到这环环相扣的计划，以及期间在背地里操纵的大笔资金，无论是网络的推广还是操盘股票，保守估计都得一两个亿。 而这样的财力建立起来的公司势必很快就会成为业界的香饽饽。 比起干见不得人的勾当，又整天提心吊胆，拥有一份光鲜亮丽又高薪的工作谁不乐意。 可现在却告诉他们，只有一个名额。 “这……”领头人顶着一脸咖啡面色不悦，还想再说什么。 秦卿却是背靠着沙发，一双清幽的眼睛睥睨过去，声线冷淡道：“我不喜欢别人讨价还价，这是最大的让步，别忘了你们还有很多资源在我手里。” 当初从更衣室还有电脑上拷贝的视频照片，足以将这些人送进监狱。 对面几人自然也晓得厉害，倏地闭了嘴，不自觉地降低了期待值，妥协于一个名额。 可到底该把这块香饽饽让给谁呢？ 领头人一转身，也没什么商量的意思，抹了把脸拍了拍几个兄弟的肩膀，感慨道：“诶，都别灰心丧气，以后我进了公司还是同样罩着你们的，到时候从手指头缝里漏点东西出去，挣钱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言下之意，便是要仗着老大的身份独占鳌头了。 以前几个人凑在一起，靠的是年纪排资论辈，混在一起久了也习惯，可现在拿称呼压人，不免就让另外几人心生不满。 “老大，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家科技公司要的是电脑方面的人才，这里边我的技术最好，以后进去了捞钱的机会肯定更大点。”长得肥头猪脑的胖子挤着一对小眼睛不乐意道。 有了他开口，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自己愿意苟富贵勿相忘，好日子不忘好兄弟。 狗，屁的兄弟。 领头人黑着脸在心里骂了一句，口气也阴沉了下来，“看来大家都不太服气，不如拳头上见真章，谁打赢了谁去？” 这就是一言不合要掀棋盘了。 “别别，老大，注意点素质，这是人家公司，再说了，你明知道我们打不过你，这不公平。”其他人说着往后退了一步，摆明看出了对方的狼子野心，心里也是纷纷咒骂。 可是，一群坑蒙拐骗的人渣凑在一起讲公平，这本身就是一桩笑话。 “呵，公平算个屁。”领头人冷笑一声，随即抬手就是当先一拳拉开了战局，砰地一下揍倒了靠前的一个瘦子，下手毫不留情。 眼见着上一秒同仇敌忾的好兄弟这会儿已经在大厅里活像有杀父之仇一样大打出手，对面困倦的南絮一下醒了神，惊讶之余不免又对秦卿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 不用一毛钱就让敌人自相残忍，内部瓦解，够省事也够狠。 无视好友投射过来的视线，秦卿让前台重新上了咖啡，优雅淡然地抿了一口后，发现沙发另一侧的杯子没被动过，“怎么，在担心你的同伴吗？” 陈鑫自小就是个怯懦的性子，但很有看人的眼色，从少女进门开始他便一直缩在角落里，这会儿被点名问话更是急忙摇了摇头，嘴角发干道：“我，想先走了，谢谢你高抬贵手。” 说着，他一矮身抓着相机，身体已经离开沙发。 他的脚步刚迈出去，少女悦耳清冽的声音便又传了过来，“你来这里，不是为了找工作吗？机会就在眼里，不想争取吗？” 陈鑫当然想，可看着不远处打成一团的人，什么想法都被拍灭了，“不，不打扰了。” 他怕自己没机会活着走出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体格笨重的胖子被推搡了过来，一下撞到了落地花瓶，哗啦一声瓷片碎了一地，那胖子半边身体被扎得鲜血淋漓，却还犹自不知道疼一样，反身抓起一块碎瓷片大吼着冲了过去。 空气传来噗嗤一声皮肉被穿透的细微响动，原本以一敌五的领头人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看着白色的大理石地面迅速蔓延开来的血色，打红了眼的几人骤然停住了手，惊慌失措地向后退，彼此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又惊恐的表情。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看来是结束了。”秦卿背对着几人没有回头，搁下了混着血腥味让人失去胃口的咖啡，侧过头去看着发愣的陈鑫，神情淡淡道：“那就选你吧。” 什么？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包括已经被血腥一幕吓呆的陈鑫自己。 气氛凝固了十几秒后，身后其他几人愤怒地吼叫道：“你是故意的是不是？让我们内讧，故意看我们的笑话，最后却把名额给了那个臭小子！” 让他们刚才的你死我活成了一场笑话。 “那又如何？”秦卿微微眯起眼睛，嘴角勾出了一抹冷笑，极为浅淡，“你们今天来这里，本身不就是一场笑话吗？那个微博账号怎么火起来的，大家心知肚明，你们虽然没有工资，却靠着账号营销也收益了不少，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不代表一无所知。” 当初微博的小号只是用来放长线钓大鱼，后来被百度贴吧引了热度火爆起来，这群人实际上除了充当水军，基本一无是处。 秦卿并不是真的在乎一个账号，只是其中牵扯了监护人的帖子，一想到跟男人沾边的东西被玷污，她就很不舒服。 而身后几人也万万没想到自己那点小把戏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一时间鼻青脸肿，还胸闷气短。 “那我们也是出了力，你现在这么耍我们，未免太过分了！”而且还点了陈鑫这个怂蛋当将军，这叫他们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呵呵。”秦卿垂眸细细摩挲着腕上的手串，窗外阳光洒落下来，红得似血的珠子折射进她的瞳孔，仿佛由内到外都沁上了一层血色，“那你们可曾想过，那些被你收录进视频里的女孩觉得过分吗？她们被偷拍，被胁迫，甚至被迫跟你们苟合的时候，你们觉得过分吗？比起你们，我都觉得自己手里挺干净的。” 第275章 监控设备 正所谓盗亦有道，即便是混黑的也要讲规矩，不会轻易对老弱妇孺动手，更加不会干出胁迫未成年少女这种下作的勾当。 像他们这种人，搁在黑，帮里都得被唾沫淹死，不得善终。 而直到此刻，他们才幡然醒悟过来，明白少女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屋外待命的一夜天属下收到指令，冲进来人手一个全给摁倒地板上，顺带用麻绳五花大绑。 “你们刚才说的没错，卸磨杀驴，确实是我的初衷。”少女轻声说着，款款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这才回眸看了过去，半张精致的脸隐没在背光处，将眉宇镀上了一层阴霾，“我不会杀你们，还会安全把你们送到地方，联系好愿意出庭作证的受害人家属，祝你们在监牢里余生快乐。” 余生，就抱着那堆视频跟照片慢慢回味。 连着失血过多的领头人在内，几人犹如被当头棒喝敲懵了。 他们怕死，却更怕坐牢，一想到要在法庭上被一群伤心欲绝的家长围堵，头皮瞬间发麻。 “唔唔唔！！”被堵了嘴的几人仰着脖子从喉咙里发出嘶吼，活像是脱了水濒临死亡的鱼，瞧见少女冷心冷面，绝望之际全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唯一幸存的陈鑫。 好歹是一起共过事的兄弟，无论以前多瞧不上对方，现在却也只能眼巴巴盼望着。 陈鑫站在原地天人交战，既是害怕又是震惊，唯独没有想要救人的心思。 纠结间，肩膀被一只小手按住，他神色仓皇地回头，见到少女嘴角带笑，温和而优雅，“你的入职面试，就是带着这帮人去警局，顺便作证指控。” 指控什么？指控几人祸害未成年？ 陈鑫呆呆地接过作为呈堂证供的u盘，电光火石之间猛地恍悟过来，明白了少女的用意。 她不是让自己去自首，更是将自己代入正方去提起诉讼，让他亲手把这帮人送进监狱。 而他被选中的条件，便是他从未碰过那些女孩，也从未参与过视频录制跟拍摄。 待到一行人来了又走，前台服务员把地板上的血迹清理干净，一切恢复。 啪啪啪……南絮鼓着掌从沙发上起身，风情万种地扭着步子走到少女的身旁，摇头赞叹道：“秦老板，就算你是一个女生，我也要成为你的迷妹了。这么一出内部消化的好戏，连陈鑫那小子的投名状都准备好了，你这心思，可真是七窍玲珑啊。” 每一次跟少女共事，见到她出手，南絮都会格外地热血沸腾，激动不已，也是真心被对方的手段所折服。 “是我留下的尾巴，应该的。”秦卿矜持地一笑，这才重新将黑框眼镜架到鼻梁上，顷刻间又变成了丢在人群里都无人关注的路人甲。 “啧啧，就是这次的造型比男装差远了。”南絮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越看越是嫌弃。之前女扮男装好歹是俊秀的翩翩贵公子，这回的土味宅女形象当真是不忍直视，而且，“我告诉你，男人都是感官动物，你这一身可别让监护人看到了。听说这次他亲自陪你过来的，昨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没发生点什么特别的事情？” 对方十足的暧昧语气免不了让人浮想联翩。 闻言，秦卿有些尴尬地咳了一声，偏过头微微有些不自在，“你说的，没用。这两天搜集一下赌王选拔的情况，我还有事先走了。” “诶……”南絮望着步子不复从容的身影快速离去，不禁喷笑了一声，把想说的话自言自语补充完，“你要是有做生意一半的脑筋去谈恋爱，孩子都能打酱油了。” 还有那个什么可笑的分析理论，找个机会得好好矫正一下。 距离赌王海选的比赛正式进入倒计时，整个c市作为华东地区的主办点，车流量比往常增加了数倍，商场店铺都趁机拉起了打折促销活动，势头比黄金周还要热闹三分。 而晚上回到公寓的秦卿，在楼底下碰见了一排长龙车队，清一色数过去的豪车，而且都是外地的车牌，三三两两下车后提着东西全进了公寓的电梯。 秦卿从另一条私人通道上了楼，一进门就闻见了厨房飘出来一股浓郁的鸡汤味，其间还夹杂着古怪的糊味，想必自家监护人又在勤奋好学地破坏厨房了。 她换了鞋子刚要走过去救场，半道上突然顿住了脚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打扮，还是先调转了方向去房间里换了一套衣服，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鸡汤也算是废了。 等到两人吃完了饭，秦卿才寻到机会开口问道：“这栋楼是对外出租的吗？我看到很多人往这边过来。” 她还以为按着男人淡漠不喜吵闹的性格会将公寓布置成私人领地。 “嗯，平常不会开放。”封衍应了一声，起身去书房拿了笔记本电脑搁到桌子上，简单操作了几下后打开了墙上的液晶电视。 秦卿一抬头，便见着电视上播放的不是电视剧，而是无数个切割排列的监控录像，监控地点是公寓里的各个角落，连房间里都藏有隐形针孔跟监听器，一看清晰度就知道是军，方的设备。 “这里是你们出任务用来搜集情报的。”秦卿微微一愣，随即迅速地反应了过来。 “嗯，信息是任务的关键，这几天入住的都会是参加选拔的人。”封衍一点也没觉得公器私用有什么不妥，只是在末尾补充了一句，“这里不招待普通人的。” 生怕被少女误会了他是没事喜欢在家里窥探别人隐私的变态。 “我知道。”秦卿抿唇一笑，心下感激对方未雨绸缪替自己准备的一切，连带着电脑上自动带出的人脸识别系统，搜集信息远比南絮一个个调查要快上许多。 秦卿在军训时用过这套系统，此时已经驾轻就熟锁定了部分目标进行分析。 她微微倾身靠过去，跟男人挤在一个电脑窗口上，身上特地梳洗过的香味若有似无地窜进了对方的鼻端。 第276章 赌王海选开赛 位于寸土寸金的市中心高级公寓，入住价格每晚都在四位数以上，即便是外来的游客也花不起大价钱来挥霍享受。 只有那些符合选拔资格，家境优越的赌徒才会为了拥有良好状态应战而一掷千金。 所以封衍的安排，几乎将参赛的选手一网打尽。 至于滥用职权的问题，那完全是在自家地皮上动手脚，秦卿监视起来很是心安理得。 他们的房间在最顶层，可以站在落地窗边俯瞰整个城市的夜景，也没有人会发现公寓里的一举一动都被顶层监视着。 “这个是新加进去的声音系统吗，之前没见过……”少女对于军，方的高科技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凑过去盯着屏幕，偶尔提出问题跟身边的人请教。 少女刚刚沐浴过的发梢还有些湿润，一两缕青丝柔软地贴在脸颊旁边，衬得如玉的皮肤白得发光，浸泡过水色的唇也似乎格外软。 封衍不可抑制地在脑海中想象曾经触碰过的感觉，印象却是有些模糊了，很想再品尝一次加深印象。 “嗯？”半天得不到回应，秦卿有些疑惑地偏过头去看他，这才发现两人此时的距离过于接近，几乎黏在一起，刚刚扭头的瞬间，嘴唇差点就擦过了对方的脸。 被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即便有再多等待付诸行动的诱惑都受不住薄了脸皮，拉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 相互贴在一起的手臂一经分离，没了暖和的体温，令人禁不住窜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 封衍的视线在少女的唇上停留了两秒，这才若无其事地落到了屏幕上，“这是先研制的声波系统，感知力度相应加强。” “……嗯，好。”秦卿点着头，后知后觉给出了回应，原本一腔兴趣却分了注意力，脑子像是烧开的沸水咕噜噜一直往外气泡，搅乱了所有的思绪。 后来封衍回了屋工作，她才渐渐把心思收了回来，重新投入情报搜集当中，而在这些前来参加海选的人员中，她发现了一张高频率出现的面孔。 人脸识别系统上显示的信息中，赫然出现了昆帮的名称。 c市目前最大的势力昆帮，由纨绔富二代上位统领，目前把主意打到了赌王海选上了。 夜里十点左右，那名叫刘志的昆帮成员才从公寓里离开，派出去跟踪的人员拍摄回来的照片却让秦卿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而名为休假的封衍到了c市后行程却依旧忙碌，有时秦卿早上起来还能在书房门口碰见他，也不知这人是不是熬夜通宵，但她始终恪守着兵匪的界线，不会轻易去打听对方的事务。 在公寓里守了两天后，参选名单已经罗列出了十之八九，分门别类整理出来的资料事无巨细十分详尽，在第三天的清晨，众人启程前往海选现场的时候，秦卿也从另外的通道出发。 这次她低调地在路边打了个车，夹在拥挤的车流中向地标的新世纪广场出发，开车的师傅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止不住摇头道：“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轻人都在想什么，叔叔劝你一句啊，那赌博不是好东西，别被所谓的一夜暴富给欺骗了。” 说着，他扭开车载电台，里边本地新闻也在呼吁青少年远离黄，赌，毒，整个城市都似乎被赌王海选的活动氛围所笼罩着，隐隐带着点全民欢腾的错觉。 而等车子开到广场那边的时候，秦卿便发现形容得一点都不夸张。 足以容纳上万人的大广场此时聚集满了观众，大楼的投屏上正在做着预热，场内主持人先行直播海选现场的环境跟设备，全民狂潮的景象印证了人类潜藏在内心的赌性。 秦卿付了车费从容下车，带着一顶棒球帽悠闲地沿着外围走向大楼入口，身旁不断有豪车成群结队滑过，没人注意到她。 广场大楼作为今天的海选现场，早早就在门口设置了禁制跟工作人员，热情地迎接每一位豪车上下来的贵宾。 “您好，这位先生请填报信息，是参赛选手还是观战人员，观众席的贵客请刷卡付款。”门口的工作人员喊一早上依旧热情不减，眼神被豪车豪表名牌包包晃到发花，嘴巴一直合拢不上。 “刷卡在哪儿呢？喏，这是小费。”多数参赛的选手还会留下小费，老人头就跟白纸一样数也不数地甩下来。赌徒的钱来得太容易，压根就不在意这点小钱。 几个工作人员捞油水捞得眉开眼笑，远远看见几个富家小姐走过来，脸上已经率先挂起了笑容。 突然，眼前一黑，视线被一道身影挡了个严实。 “请给我一张登记表。”少女的声音不高不低，维持着恰到好处的悦耳中音。 工作台后面的几人一愣，抬眼再一瞧，脸上谄媚的笑倏地收了回来，变成了满满的嫌恶。 “小孩别来捣乱，前面广场空地就可以看直播，来这里捣什么乱，没看我们正忙着吗？那边去。”女工作人员不耐烦地挥手赶人，回头就冲不远处的泊车小弟喊了一句，“喂，别让不相干的人通过这里了，懂不懂规矩啊。” 这显然是针对少女这类人下的规定。 扣扣……少女用指节叩动了两下桌子，又重新讲了一遍，“我是来参赛的，给我一张表。” 她一说完话，几个工作人员一愣，又把视线移到她的身上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帆布鞋，卡其裤，短袖t恤，黑框眼镜加棒球帽，这幅打扮来参加比赛？开什么玩笑！ 不消几人开口，不远处走过来几个富家小姐便已经咯咯咯捂着嘴笑开了花，“这是哪来的丫头呢，说话怎么这么好笑？” 秦卿听着声音有点耳熟，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竟是上次跟陆云月不对盘的交际花们，这种高规格的海选现场势必也是她们长袖善舞的地方，随也就收回了视线，不打算引人注目。 只是她这一眼轻飘飘撇过去又收回来，落在身后几人眼里却完全变了味道。 第277章 楼少跟沈少 她刚才是什么意思，鄙视我们？瞧不起我们吗？ 素来被追捧习惯了的名媛们没向往常收到穷酸子弟羞愤欲死的反应，一时间脑洞齐飞，被少女一个眼神塞了心。 “呵呵，果然是穷养出来的丫头，一点礼貌都没有。”几人蹬蹬蹬踩着高跟鞋围到了桌前，拿眼睛再次扫描了一眼少女的装备，继而哼笑道：“除了手腕上那串珠子有点看头之外，真瞧不出有什么参赛资格。” 要知道选拔参赛名单第一条守则便是足够富有，而眼前的少女怎么看都不搭边。 “呵呵，她手上那串佛珠啊，我看也就是地摊十五块钱的货色，难不成你还当是那块价值连城的血翡啊。”旁边有人立刻接了话茬，说完还不忘卖弄一番，“哎呀，说起环海酒店那天的赌石拍卖盛宴，那可真是精彩，尤其是那块惊世血翡，要不是中途开了天窗，保不齐得拍到一个亿呢。” 她娇声嗲气地说着，自满的神情活像竞价的人是自己。 “哎呀，怎么好拿血翡出来比较，压根就没有可比性好不好。”另一把声音笑着嗔怪道。 几人嬉嬉笑笑，你一句我一句地把少女夹枪带棒损了一顿，活像要当众把人骨子里的寒酸扒拉出来。 骂人不吐脏字，却能让人品出阶级不同带来的差距。 这种时候一般的剧情都得有一个角色来演绎受辱跟羞愤，甚至来点耻辱的泪水助助兴，场面方能圆满。 可是，“报名表，我有请柬。”少女仍旧对着工作台波澜不惊，再加了一句凭证示意，一点配合演出的意思都没有。 对手不按着套路来，于是场面顿时就有些的尴尬了。 “原来你有……”工作人员一听到关键词，小小吃惊了一下后，表情立马就收敛了许多，手底下已经自觉地要去抽表格。 啪，一只涂满红色指甲油的手按在了一叠纸张上，附带一张银行卡。 “她说有你们就信吗？我这卡里还有三万块，赌她没有。”交际花深谙说话之道，把银行卡往台子后面一推，其间的意思昭然若揭。 那名拿表的女工作人员当即眼睛一亮，下意识就捏住了卡的边角，迟疑了一秒后，口气隐含激动道：“这个……我们也觉得应该再仔细查查，这位小姐说的对。” 她那一秒的迟疑在三万块的诱惑下脆弱得不用风吹便散了。 秦卿原本息事宁人的好心情到了这里宣布告罄。 瞧着她拧眉不语，其他几人终于舒坦了。 “呵呵，也别怪我们不信你，今天的场合非富即贵，参赛的选手更是万里挑一，我可不认为你有什么特殊的赌运，也看不出你的穿戴哪一点配得上这个场面。”挑事的交际花直言不讳，皮笑肉不笑地满是鄙夷跟轻贱。看人衣品跟价格是她们的拿手绝活，也是在这个圈子里攀龙附凤的技巧。 而她说的话连着工作人员在内都纷纷表示同意，即便参赛的赌徒大部分不喜欢西装革履，也有些奇装异服的，但好歹有保镖家人前呼后拥，绝不会这么寒酸。 “小姑娘。”女工作人员迅速倒戈，态度严厉道：“这里可不是你能胡闹的地方，得罪了我们老板，届时你想走都走不了。” 这意思是以进为退，逼着她知难而退。 秦卿大抵知道守门这种差事安排是广场的员工，从头到尾也没说过半句重话，没曾想被当成了软柿子拿捏，一时间也是头疼，拿出电话想让端木秋出面处理。 她毕竟不是本地人，在这里拿得出的熟面孔也就他了。 “这是要打电话给爸妈来接你吗？”几个浓妆艳抹的交际花见状，特地取笑了一番后，居高临下地拍了一张一百块过来，“不用打了，来了哭哭啼啼也不好看，这钱给你到路口打车，剩下的当小费。” 这钱甩出去没人接，轻飘飘落到了地上。 秦卿垂眸看了一眼，还没来及说话，余光瞥见侧前方有人影朝着这边过来，动作顿了顿。 察觉到她的视线，几个女人也不自觉回了头，看清迎面而来的是谁之后，登时惊呼出声，“沈少，楼少！” 悍马上下来的两个人都穿着寻常的居家服，一个俊朗阳光，一个白皙忧郁，像是出来随便逛逛，头发却打理得一丝不苟，举手投足都散发着光芒般引人注目。 沈凌萧自是不必说，菲尔丁家族的头衔挂上去就是一顶皇冠，而楼家的财大气粗也是c市排的上名号，加之楼明喜爱花天酒地，这张脸也是名媛们的征服名单上。 “哎呀，真的好巧，楼少，我就猜到你会来，没想到沈少也来了，你们的感情可真好。” “这遇上了正好，一起进去吧，我把座位买在一起，待会还可以聊天解闷。” …… 前一刻还嫌恶着嘴脸把钱甩人脸上的女人们这会儿变成了花蝴蝶，围着两人翩翩起舞，就差没一二三扑倒了。 楼明油嘴滑舌地应付了几句，没耐心的沈凌萧却是脚步不停，径直就朝着工作台走了过去。 几个女工作员乍一被少年俊朗的样貌所震，脸当即就红成了一片，正清着嗓子想温柔似水跟高富帅打招呼，却不料少年到了桌前，脸却朝向了另一边。 “刚到吗，怎么站在这里？”沈凌萧微微低下头，看着眼前全副武装看不清样貌的少女，语气温柔。自打上次被委婉拒绝了一遭后，他一直拉不下脸继续跟少女联系，正好这次楼明约他来看海选，他才想趁此机会跟对方搭上话。 没想到一下车就碰见了。 “有一会儿了。”秦卿点头打了招呼，态度有些随意道：“在要表格报名呢。” 她也没故意告状，只是说出了实情，可无论是桌前的工作人员还是不远处的几个交际花均是脸色一僵。 谁也没料到高岭之花的沈少爷会认识穿着土不拉几的少女，而且还主动凑过去说话，态度还那般亲近，瞎子都看得出沈凌萧对她很有好感。 而下一秒，连楼明也过去了。 第278章 我罩着你 这世界上要论起察言观色，那必定是家世显赫的富二代跟促销员。而且看的层次不同，富二代打小混迹在人堆里，一眼就能看出人骨子里的高贵跟低贱，而促销员只能从浅层的衣着打扮看出有钱没钱。 那些养在深闺里的名媛们也差不多，识人的本事大多都是品牌名牌，以貌取人居多。 当然，遇到秦卿这种扮猪吃老虎的类型，打脸便会犹如龙卷风，来的令人措手不及。 楼明何其聪明，从这简单的一句实话跟周围人的反应就猜出了七七八八，当即嘴角玩味一勾，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跟着溜达过去，稍显忧郁的面容同样带着一抹温柔的色彩。 “报名表需要拿这么久的吗？这里的工作人员也太不贴心，怎么能让你在这里弯腰写字，磕坏了手怎么办。”楼公子是花丛里的老手，又年长几岁，绅士风度一摆出来，倒是真有几分贴心，随即他敲了敲台面，示意道：“拿一张报名表很困难吗？” 这话明显是明知故问。 “……不，不会。”那名女工作人员手里还捏着一张银行卡，一腔搭讪的热情全灭在了肚子里，又怕又怂地抽了表格递上去。 “你……”不远处刚反应过来的交际花气得手指头一伸，后面的话还没出口，便被沈凌萧掀起眼皮凉凉觑了一眼。 “怎么，几位有什么意见？”楼明直接就问出了口。 交际花口气一滞，捏着手里的名牌包包压下了冲动，先试探地扯了扯嘴角问道：“沈少跟楼少认识这位……小姐？” 末尾的称呼故意拖长了半拍，听起来格外意味深长。 这种小伎俩自然没逃过楼明的耳朵，他把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你说阿卿啊，我可是她的小弟，说认识就高攀了，来来，你手上带着这么名贵的血翡别碰坏了，我帮你填。” 说着，便真的伏小做低弯腰要进入角色。 被小弟，高攀两个词砸得头晕目眩的交际花们张大了涂满唇膏的嘴，又听到了血翡，几个人的脸色惊疑不定，又试着问了一句，“楼少，你说的血翡，是前些天赌石拍会卖上开出来的那一块吗？” 这回不消楼明开口，作为主办方的沈凌萧已经给出了答案，“没错，成交价是一千万，加工后的实际价格超过七千万，这一串单卖也会是六百万均价。” 一个手串六百万，这可比她们国外买的一身行头都要贵上好几倍！ 几个交际花惊得目瞪口呆之余，又想起刚才左一句右一句把东西当成地摊货，还洋洋得意炫耀那场拍卖会的过程，登时就觉得脸面发热，臊得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工作台后面的几个人也坐不住了，蹭地起身挤成了一排，知道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物，哆嗦地鞠躬道歉，“我我我们刚才不知道，真的很对不起，对不起。” 要知道赌徒大多有涉黑背景，普通人惹上轻则砸掉饭碗，重则家破人亡。 她们这会儿再看少女一身是宅女装扮，只觉得压力倍增，额头的冷汗都下来了。 顺利填好了表格，用了‘陆卿’的化名，三人这才结伴通过了检测仪器。 临走前，秦卿把地上的一百块捡起来塞回了那名交际花的手里，语气平淡道：“钱不能随便乱扔，容易坏了财气。” 直到人转身进了大楼再也看不见踪影，那名交际花才徒然打了个寒颤，觉得刚才那副眼眶眼镜下望过来的一眼让人遍体生寒。 而进了现场后，秦卿本想单独行动，无奈楼明却缠着她不放。 “我们刚刚帮了你，陆小姐，这样就过河拆桥不好吧，我还想跟你学两招呢。”楼明玩味地把化名加重了音节，嘿嘿坏笑了两声，真的一副要鞍前马后的小弟模样。 沈凌萧倒是想得深一些，低声颔首道：“放心，待会进去了会分发面具，不会惹麻烦的。” 闻言，秦卿也不好再赶人，便也只能点头同意，三人一起乘着电梯上了三楼。 从踏进海选现场开始，她便正式跟澳门的那位宣战，对方的势力深不可测，大陆的眼线遍布。在进入澳门之前，她不能暴露身份，身边的关系也是越干净越好。 沈凌萧跟楼明知道其中有猫腻，却都没有过问。 “你放心，在c市这一亩三分地里，还没能人动我，有事我罩着你。”电梯里，楼明一甩头发，侧身一派风流地像是给出了承诺，用的还是泡妞的招数。 可惜电梯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他便潇洒不起来了。 因为站在外边的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可不就是吃了楼明三十局，差点砍了他的手的小飞，现任的昆帮帮主，打脸了c市楼公子唯我独尊的承诺。 双方在二楼打了个照面，皆是愣了愣。 “卧槽，是你！”楼明脸一沉，率先爆发地一步冲出电梯，抬手就朝着小飞揍了过去。 后者一闪，竟是没有选择正面交锋，而是由身后的属下补上，在二楼的餐厅门口迅速拉开架势。 秦卿也站在一边，选了观战的位置。 “我猜到你会来。”小飞掀起眼皮瞥了过去，视线在少女仅剩的下半张脸掠过，挑起了眉头，“秦老板，百闻不如一见。” 上次赌场的一手抓花，他可是记忆犹新。 “昆帮帮主要拿我赌坊开刀，我也始料未及。”秦卿不咸不淡地回敬道，一上来就戳破了和平友好的窗户纸。 小飞双眼一眯，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夜帮跟一夜天的辉煌战绩，我不能不防，各为其主罢了。” “倒也没错。”秦卿轻笑着点头，目不斜视地盯着场上交手的两人，幽幽继续补充道：“怕只怕，最后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小飞倏地眉心一蹙，听出了弦外之音，面色一冷，“你什么意思？” 他的气息突变，引得几步开外的沈凌萧跨步过来挡在了两人中间，口气不善地发出了警告，“荆先生，先前因为楼少的事情，贵帮应该也不太平吧，现在不适合再惹事吧。” 第279章 再见小飞 虽说生意人跟混黑的分属黑白两道，走的路数也不同，黑，帮似乎听起来更加令人忌惮一些，但从食物链的角度来说，反而是黑，帮的打手需要生意人出钱圈养，形成一种互生关系。 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如果当初小飞真能动了楼明，这把火也不会全部烧到他的身上。 可惜现在赌坊不但摘得干净，昆帮偷鸡不成蚀把米，楼家近来雇用其他小帮派滋事，着实让人头疼了一阵。 而据他所知，眼前的少年更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ok，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我退后，绝不碰着她。”小飞敛下了眸中的深沉，转眼又换上了吊儿郎当的神色，举起手撤后了一步，又玩味道：“没想到秦老板的护花使者这么有来头，倒是我失策了。” 一个楼家，再加上一个菲尔丁家族，这下要打赌坊的主意就真得掂量掂量了。 秦卿不置可否，没有嘴贱掐架的爱好，立在少年身后轻声提醒道：“楼明要输了。” 原本楼明就是娇生惯养，对上昆帮的打手已经失了胜算，几人围观权当他是在发泄。 可少女突然出声，惹得沈凌萧不由得扭头望了过去，下一瞬便是脸色一变，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砰地一个侧踢踹中对方的腕骨，距离楼明仅有一寸的刀片被打落。 “荆帮手打的一副好算盘，手底下也是能人辈出。”秦卿站在原地看着地上的凶器，凉薄的口口勿听不出半分的褒奖。 小飞脸上亦是闪过了惊讶，随即沉下了脸色道：“不管你信不信，这次我没有针对你。” 甩下这一句，他迈着大步上前一把扣住了手下的肩膀，强硬把人分开。 “靠，卑鄙小人。”楼明挨了几拳，心情更加郁闷，踱步回来还在骂骂咧咧，“那孙子绝壁是故意的，准备这种东西要暗箭伤人，这次就放过他，咱们走。” 他揉着胳膊压下了怒火，心知刀片对手的危害有多大，不想拖累了少女。 秦卿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感谢，重新返回电梯的时候，帽檐下澄澈的眸子一直盯着门口的两人，准确的说，是盯着小飞那名下属。 那个人，是前两天在公寓活动的刘志。 “你怎么回事，带这种东西来想干什么？”滞留在餐厅门口的小飞双手揣在裤兜里，踢了踢脚下的刀片，面色阴沉道。 刘志与他年纪相当，长得却是老成稳重，闻言也是不卑不亢道：“适当排除异己是必要的，少爷，这是夫人吩咐的。” “啧，你可真听她的话。”小飞一听到他妈就头疼，不悦地哼了声，皱眉道：“不许带进场子，要是在这里闹出了事，我也保不住你。” 今天这里聚集了华东的赌徒，而且身份地位都不低，谁也不会蠢到在这里动手伤人。 “是，属下记住了。”刘志低着头虚心受教。 小飞盯着他把刀片丢进垃圾桶，心头晃过一丝疑惑。 刚才少女那句质疑并非没有道理，刘志无论是体格还是功夫都远胜楼明，压根就不需要借助武器，而如果将这一切视为故意，那针对的就是今天参加比赛的少女。 但刘志自小跟着他，这没真凭实据，脑子里过一遍倒也没真在意。 到了三楼的电梯门叮地一声打开，正对面的砖红色墙壁上贴着观战席跟选手进场的路线。 “我们走这边，那你自己小心，有事打电话。”沈凌萧指着右边的方向，口气颇为郑重地跟少女说着。经过刚才那块蹊跷的刀片，他也意识到这里潜藏着危险。 “好，你们也是，待会见。”秦卿颔首，嘴角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倒是比礼节性的微笑多了几分真诚。在c市几次交集，少年确实对她帮助良多。 往右边的通道口站着一名侍应生分发面具，覆盖全脸的白色面具像是骷髅一样，一经带上便是牛鬼蛇神谁也不认识谁。 而左边的通道却是空无一人，走了几步路后出现第二个指示牌，标明是休息室。 秦卿推门进去，立刻就感受到四面八方明里暗里打探过来的视线，她将视线一扫，发现在一堆奇装异服里自己的土味装扮倒成了最正常的一个。 有几个人盯着她看了一会，许是她年纪小，大家摸不清身份便也就收回了视线，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有的叠扑克牌，有的转硬币，有的则抄着手闭目养神，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在训练跟保护自己的手。 后来小飞也进了屋，却默契地没跟秦卿打招呼，远远找了个角落坐下。 距离开赛还有一个小时，所有人在一个相对密闭的空间里都难免感受压迫，但谁也没有随意出声跟走动，于是在房门砰地一声被用力推开的时候，动静大得屋里几十双眼睛都盯了过去。 “哈哈，要说我这c市的妞是真不错，够表也够骚，吃顿饭都摸了三四个，今天我这手气肯定差不了。”男人一边夹着电话一边嚷嚷着进门，猖狂的笑声丝毫不顾忌是否扰人清净，巡视了一圈没看到椅子，干脆就踩着一面空墙继续吹牛，“什么？你问老子能不能赢，这不是废话吗，等我回去开庆功宴吧。哈哈，别拿草包跟我比……” 啪地一声，他还没吹完，一张扑克牌便迎面射过来打在了他的嘴上。 “艹，没见老子在这儿吗，眼睛瞎了啊。”男人举着电话不管三七二十一，扭头就骂，骂完了一脚踩中那只牌，恶狠狠道：“有种给老子站出来。” 话音落下，对面桌台上的人转过了身，叠得很高的纸牌哗啦啦一下全塌了，而他吊着一双三角眼迈步走到墙根，视线落在地上，口气阴森道：“你踩着我的牌了，在这一行，扑克牌就等于自己的脸面，你知道吗？” 对面的男人被一顿抢白，火气更是克制不住腾地窜起来，伸手一把就揪住了对方的领口，“老子才不管你这张脸，你特么眼瞎，老子就的揍你，听到没……啊！” 急促的惨叫在休息室乍响。 第280章 魔术师 赌徒的世界里，只有绿桌台上的规矩才是方圆，其他道德法律都是狗屁。 召集一帮赌徒进行比赛，无异于抓一群穷凶极恶的狼关在一个笼子里，聪明的狼会不动声色地捕捉猎物，而往往高调出头的狼会成为第一轮被消费的猎物。 男人当时一只手还抓着电话，在跟远在千里的兄弟吹嘘自己即将的凯旋而归，而他的左手在紧紧揪住对手的衣领，还没说完话便已经指掌分离。 那切口干净利落，五根手指整齐排列着下滑，啪嗒啪嗒依次掉落在地上，鲜血呈像是喷泉从光秃秃的手掌上涌出来，顷刻间便在地上汇聚成血泊。 “啊！！”男人再也顾不上接电话，右手捂着左手，剧痛跟恐慌从震颤的瞳孔跟叫声中争先恐后冒出来，从前一刻的意气风发到地上打滚不过也就眨眼的功夫。 吊三角眼的男人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扑克牌，嘴角泛起了一丝恶劣的笑意，低声说了句，“都跟你说了别踩着我的牌。” 说完，他转身本要走回原位，视线却徒然在半空中跟两道清澈的眸光相接，察觉到对方在盯着他的手，便似是贪婪地舔了舔嘴角，眸光里暗藏杀机。 “不该看的少看。” 秦卿还没来及收回目光就听见身旁传来这么一句，转头看过来，颇有些意外道：“你这是在提醒我？” “哼，反正爱信不信，我来这里跟你没关系。”小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旁，对她的态度不满地轻哼了一声才道：“那个人外号魔术师，但凡跟他上一张赌桌的都十有八九断了手，很猖狂又危险的选手，至今也没人能看透他的手法，应该是这一场实力最好的人。” 他的声音没有放太低，因为闹了这一场，侍应生正进来把人抬走，屋里其他人也都在谈论吊三角眼的男人，显然这种极端的危险分子已经被提前调查过。 秦卿也了解过他的资料，并且这两天在公寓里重点是关注了这号人物，刚才盯着对方的手，是在感慨对方鬼斧神工的作案说法。 而小飞话里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这一场比赛，谁对上魔术师谁倒霉。 见识过魔术师发威后，接下来的时间里谁也不敢再妄动，等时间一到，便立刻有侍应生过来带路，先行发放了号码牌后依次把人领进场。 “十三号……”人群里不时传来细小的声音，十人有九人都念了一遍这个数字。 大家心知肚明，这是魔术师的号码。 海选现场已经在进行直播，几十名选手从门口一进来就立刻有机位打过来，璀璨灯光下，四周位置较高的观众席上的白色面具纷纷聚焦，合着整齐罗列的赌桌俨然像是一场别开生面的盛宴。 “好了，现在来自华东地区的选手已经悉数到场，我是今天的主持人，接下来请让我为大家讲解比赛的流程。”男主持人文质彬彬地推开台上一块巨型的白板，露出底下树状分部的号码图，“比赛采取淘汰制，分为两轮，组合采用随机分配，接下来即时为大家公布，请念到号码的选手坐到相应的赌桌上。” 赌博原本就没有高低之分，自然也就没有所谓的基础评判标准，即便到了台上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所以随即分配对手也没人发表异议。 随着滚动的号码球从凹槽里依次出来，组合两两搭配着走向自己的赌桌。 “接下来是八号跟三十九号，请到八号桌子。” “二十号跟一号，请到二十号桌子。” …… 场上的号码越来越少，剩下的人却越来越紧张。 原因无他，正因为魔术师还没有分配到对手，那就意味着他们的风险越来越大。 终于，当屏幕板上亮出十三号的时候，所有人的呼吸都齐齐一窒。 “接下来的是十三号跟……九号，请到十三号桌子。” 主持人的话音一落，其他人都明显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又是好奇地四下瞄着谁是九号，眼珠子转着转着，最后视线一致地落到了人群里一抹纤细单薄的人影上。 秦卿低头看着月匈前的号码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 倒是旁边的小飞一脸牙疼的表情，“啧，你可真不走运，可惜了，还想着跟你再来一次抓花呢。” 不消他挑明，其他人赤果果的目光都在怜悯着少女将会遭遇不幸。 秦卿倒是无甚表情，只淡淡说了句，“下次会有机会的。” 说完，她转身便朝着场中的桌子走了过去，背在身后的手白生生地，十指修长勾在一起，好看得像一件陶瓷品。 “喂。”小飞突然唤了她一句，没等人停下便脱口而出道：“要不你弃权吧？” 没有压低的音色一下子传遍了整个现场，观众席上不禁纷纷探出一片白面具，想来是把对方这句话当成威胁或挑衅，少女前方的席位上有一张面具比了个中指，显然是楼明这货。 但场上的选手此时的心声跟小飞却是相同的，遇上这么个杀人不眨眼的魔术师，宁愿弃权也好过残废，而且小姑娘年纪轻轻，缺胳膊少腿一辈子也就废了。 “呵呵……”不远处的秦卿却是轻笑出声，头顶的水晶灯落在她的身上，光线被帽子挡住堪堪在侧脸上打下锋利的线条，她的声线柔和中透出一股坚毅，“来都来了，不比一比哪能甘心啊。” 更何况，她为了走进这里耗费了多少心血，哪有迈出第一步就退缩的道理。 前头刚亲眼见识过魔术人的手段，谁也料想不到这个平凡无奇的少女还能毫无惧色地说出这番话，场内的选手不禁都呆了呆，也不知道她是不知死活还是异想天开。 众人眼睁睁看着魔术师晃着削瘦的身体走到桌旁，一双三角眼滴溜溜盯着对面的少女，然后伸出了那双切割于无形的手。 “你好啊，小妹妹。” 他歪着头看过来，手掌很宽却很薄，过分苍白的皮肤透着病态，活像是一张人皮覆盖在手上。 第281章 这双手太漂亮了 虽说赌桌上礼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但毕竟是比赛的直播现场，互相握手问个好也是无可厚非。 席位上的观众不疑有他，场地里的选手们见到这一幕却都纷纷忍不住背脊发寒。 魔术师的手，握上去估计就有去无回了。 小飞神色一凛，暗想是自己刚才多嘴让少女得罪了对方，这会儿脚步一抬便要过去，偏生主持人公布了下一轮号码组合轮到了自己。 这么一耽搁，那头戴着棒球帽看不清样貌的少女已经天真地伸出了手，礼貌地握了上去。 “你好。” 空气静止了好几秒，氧气似乎瞬间稀薄了起来，阵阵令人窒息的紧张感涌上来，一个小时前休息室里的血腥场面还历历在目，少女那双美丽修长的手已然幻化成了白骨森森。 说时迟那时快，场边的小飞突然冲到了摄像机前，一把将镜头打到了场中央，将十三号桌清晰地映照到大屏幕上。 魔术师苍白病态的面孔微微扭动，正对着镜头眯起了三角眼，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你的朋友倒是聪明。” 算准了他不敢在现场直播镜头下动手。 秦卿浅浅一握，随即矜持地抽回了指尖，淡淡勾起了嘴角道：“赌桌上的事情，还是在赌桌上解决，你说呢？” 闻言，魔术师愣了下，细细琢磨过味来，眸光里倏地燃起了兴奋的色彩，咧嘴咯咯笑道：“你比他意思多了。” 别人都以为他是个疯子，随时随地想杀就杀，可只有少女猜到他不会在现场动手，并且笃定地把手伸了过来。 两人这一握一松，惊出了小飞一身冷汗，但想想又觉得自己帮敌人的举动很欠抽，于是脸色微妙地扭曲了一下，这才走回自己的号码桌。 观众席上的沈凌萧跟楼明皆是一头雾水，虽然没看出门道，可也隐隐察觉到了少女的对手不太简单。 “好了，各位第一轮比拼传统的诈金花，三把定输赢，荷官洗牌，发牌请诸位自便。” 主持人前面念得中规中矩，到了末尾半句却让围观直播的人都懵了，还以为这种大型比赛都得跟电视剧的一样，喝着白兰地抽着雪茄，配上音乐威武霸气，没曾想寒碜得发牌都得自己来。 而深谙门道的人才晓得，荷官发牌是为了防止赌徒做手脚，而赌王的争霸最终竞争的标准就是一手赌术。 “第一把，我让你先。”荷官洗好第一副牌，魔术师先行开口，吊高的眼珠子滴溜溜盯着对面的少女，笑得鬼气森森。 第一把抓牌可以抢占先机，同时也容易被对方试探出身手。 “那就承让了。”秦卿恍若未闻地矜持一笑，素白的皓腕伸出去，白皙的指尖从牌面上轻轻掠过，不紧不慢地抽走了最上面的一张牌，看起来稀松平常。 “嗯？”对面的魔术师微微抬高了音调，视线盯着少女的手跟那张牌，似是有些疑惑。 每人各自抓了三张，倒扣在手中暂时按兵不动，观众席跟广场中心的人群都不禁屏住了呼吸，默默关注着自己看好的选手最后的输赢。 今天赌桌上没有金钱的交易，但是外围的赌局已经炒到了天价。 “不是吧？”观众席位上的楼明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惊呼了一声，惹来了旁边少年的注意后压低了声音快速道：“场外开盘了，最受关注的居然是秦卿那一桌，而且赔率逆天了。” 沈凌萧听得出不是什么好消息，但不甚了解，皱了皱眉，“所以呢？” “所以，那就意味着那个十三号是场上实力最强的人，盘面上是一边倒的局势。”楼明捏着手机，盯着场上驼背的削瘦男人，心里隐隐浮现出一丝不详的预感，“我总觉得，那个十三号很危险。” 用为赌徒，有些磁场是共通的，一眼扫过去便能分辨出谁是求财谁是求胜，而楼明在男人的眼中，看到的是最危险的贪婪。 沈凌萧绷紧了唇角，身体不自觉向外倾斜，面具下的眸光紧紧盯着中间那一桌，此时两人正在亮出第一把的牌面。 魔术师是三条k，秦卿是三条a，是少女拔得了头筹。 虽说是三局两胜，意外总是难免发生，但在赌局上砸了重金的外围观众却是愣了好几秒，广场上人群一时陷入了沸腾，怒骂跟难以置信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是说稳赢吗，这特么是怎么回事？” 稳赢，没有开牌之前魔术师心里也是这个概念，直到对方三条a打了他的脸。 他咦了一声，仔细盯着对面的纸牌看了好一会，蓦地从胸腔里沉沉发出了笑，“呵呵呵，太漂亮了，你这双手实在是太漂亮了，好久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东西了。” 彼时周围很多人也处于第一把胜负的休息时间，忽闻十三桌的动静，便都齐齐扭头看了过去，登时也是被结果吓了一跳，接着又对少女报以同情的目光。 “白痴。”小飞皱紧了眉头，低骂了一句。 敢从魔术师手里抢牌，简直是找死。 场面惊疑不定中，唯有少女在明亮的灯光下挺直了脊梁，端庄矜持地坐着，连半点情绪都不曾泄露。 “既然是这样，那下一局一起上吧。”男人把单薄的双手搭在桌沿，像是一条大狗探出了脑袋，贪婪的视线直勾勾望着少女的手，变态而兴奋得让人不忍直视，“我可就不客气了。” “靠，他想干什么，猥x未成年啊，还有没有人管了？”楼明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声呵斥着场内的主持人。 主持人虽然没看到魔术师的表情，但想想也知道对方指证的是谁，有些为难地解释道：“这位先生，每张桌子都是有直播画面的，我们也没发现异常……” 言下之意，就是没证据没法办事。 秦卿隔着几张赌桌遥遥冲着楼明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没事，回过头来的时候，荷官已经洗好了第二把牌，崭新的牌面在灯光下折射出瑰丽的色彩。 她知道，对方在等她出手，于是指尖动了动，戴着手串的皓腕缓缓伸了出去。 第282章 你比我快 严格上来说，魔术师并不是一个杀人狂魔，追求的也并不是血腥跟胜利，他前身是一个生物学家，最喜欢做的是收集标本，尤其是人手的部分。 而越是高明的赌徒，手越是漂亮。 而这个癖好，在圈子里显然已经不是秘密。当下见着他开口一夸，所有人都觉得背脊生寒，再见少女无知无觉把鲜亮稚嫩的小手递上去，几乎不忍再看下去。 外围下了重注的人也都在密切关注第二把的输赢，于是睁着眼睛看着红色手串映衬下分外雪白的手搁到桌子中间，没来及眨眼间，隔空一只宽大而单薄的手跟着覆盖了上去。 “请问二位谁先抓牌？”荷官一愣，站在一边询问了一遍。 然而，“小妹妹，你手的皮肤真好，骨骼又直又长，练过不少乐器吧。”魔术师神神叨叨自顾自说着，压根没理会荷官的意思。他的手只是虚虚笼在少女的小手上，镜头下甚至还保持着一线距离，可说出的话却俨然已经把骨相都摸了个遍。 “艹，开牌。”不远处的小飞听到这里，三两下抽完了牌立刻甩了答案，不等对手那边反应就推开了椅子朝着十三号桌那边跑，看到两只手叠在一起的画面，眼珠子都快抖出眼眶了，“你放开她！” 私心里他跟少女并没有仇怨，唯一的一次交手都还产生了点英雄惺惺相惜的感觉，加之男人的保护欲作祟，让他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少女往火坑里跳。 “咯咯，看来护着你的人还挺多。”魔术师歪着头从喉咙里发出难听的笑，眸光越发诡异莫测，“那我只能早点把你的手拿回去了。” 他用的是拿，已然是把少女的手当成了所有物。 秦卿维持着动作不变，面上沉静如水，闻言只是淡淡回复道：“你可以试试。” 说着，她唇畔衔起一抹微笑，摄人心魄又缱绻着自信，看得对面的魔术师一怔，随即感觉到手面下的动作，苍白病态的脸色瞬息万变。 两人的手分明呈现静止的状态，可就在小飞跨步过来的几秒间，原本覆盖在上层的宽大手掌瞬间从指缝绽开一道道血痕，鲜血一下子涌动而出，顷刻之间便滴滴答答落到了扑克牌上。 “这些先生，您这是怎么了？”距离最近的荷官差点被吓傻了，连忙打了个手势切换镜头画面，按响了急救按钮。 所有人在匆匆回头一撇中，只见到魔术师的手已经鲜血淋漓，而坐在对面的少女慢条斯理地抽回了手，没让血迹沾上半分，恬静淡雅地气质落在血腥中，平添了一抹诡异的色彩。 “这，这……”主持人也是头回遭遇这种状况，情急之下也不晓得自己要说什么。 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中，男人举起了那只血淋淋的手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面上连一点疼痛的神色都没有，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而只是一个奇怪的标本。 看了半分钟后，安保人员带着医生匆匆进了门想要为对方治疗。 “不用了。”魔术师不悦地拒绝别人的靠近，兀自垂下了胳膊，看了眼桌子上染了血的扑克牌，又深深看了一眼对面的少女，眉梢一耷拉，阴沉道：“你比我快。” 丢下这句，他转身朝着门口大步离去，沿途的鲜血滴落在地板上，触目惊心。 别人听不懂他说的，可参赛的选手却很清楚，于是此刻盯着少女的眼神已然产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你，竟然赢了他。”小飞在两步开外停下，倒抽了一口冷气，活像是看怪物一般盯着少女。刚才他一直死死盯着两人的手，还以为只有魔术师手快，没想到少女的手速更快，神不知鬼不觉破了对方的招，还反超了一头。 秦卿仔细用湿纸巾擦着头，偏头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好心情地反问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少女秀发乌黑柔顺，贴在白皙的颈侧，一点嫣红的唇色随着角度变换暴露在灯光下，将那抹笑勾勒地惊心动魄。 小飞脸一红，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得想原地爆火乍，最后只重重哼了一声，撇开了视线，“谁管你死活。” 说是这么说，心里却结结实实地松了一口气。 观众席上的沈凌萧跟楼明也同时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我滴妈，常听人说抢牌如夺命，今天算是见识了，真特么恐怖。”楼明瘫软在椅子上，感觉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赌桌上只有一副牌，高手对决基本是谁先出手谁就赢，为了抢最大的那一张牌，这一方绿布俨然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 沈凌萧还绷直了脊背，沉默看着场中的少女，半晌才道：“这才是第一场，往后会更加凶险的吧？” 其实问出这话，他内心已然有了答案。 楼明应了一声，颇为感慨地回忆道：“是啊，在大陆这边还好点，过了海峡，那里才是真正的危机四伏。听说三年前也有一个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小姑娘，在总决赛前一天死了，可惜了啊。” 死了？沈凌萧的心又跟着沉了沉，觉得屋里的空气令人窒息，霍然起身便走了出去。 “诶，你去哪儿，等等我。”楼明赶紧爬起来跟了上去。 两人还站在门口吹风等着少女出去的时间里，比赛现场里的骚动却还未平息。 原本魔术师受了伤，中途离场便算输，但因着外围赌局崩了盘，不仅广场看直播的人潮情绪激动，就连观众席上许多人也站起身表示不服。 “大家请稍安勿躁，比赛是有严格的流程安排的，鉴于目前的情况，我们将会由裁判团出面商讨出结果，请大家等一等。”主持人匆匆打了个电话出去，口气里的慌乱终于压了下去。 人们多少也听说过赌王现场裁判团的名号，晓得这些人代表一方势力，且身份神秘不能轻易得罪，这才歇了声音作罢。 秦卿估摸着自己最多是成绩作废，从头再来，倒也不着急，只是抬手间突然听见啪地一声，腕上的手串噼里啪啦便掉落了一地。 第283章 仲裁者 跟魔术师对决的一战，谁也没想手下留情，对方不止一切在众目睽睽之下切下人手，而秦卿又引起了对方极大的兴趣，不出手就只能等着残废。 而赌术跟魔术的最大区别就在于，后者靠的是藏，前者凭借的是手速。 他们都有把握在镜头一帧一帧的放慢分析中找不出任何破绽，所以动起手才毫不犹豫。 手串的珠子掉在地上的时候，秦卿才注意到腕口的红绳被魔术师手上的丝线割断了。 不过自己也用刀片绷断了他所有的线，也是不亏。这般想着，她便俯身一颗颗把珠子拾起来，只是还没等她捡完，身后的大门处便传来了脚步声。 “裁判团的人到了。”选手中有人惊呼出声，接着便是一阵更高的声浪，“是内陆赛区的总裁判，我的天，没想到他会在初赛现场，还是头一回见到真人。” “怎么了，这个人很牛？”有些观众不明情况地打听。 “嘘，小声点，这人可不能随便开罪。他是两年前才进裁判团的，但现在已经是内陆赛区的总仲裁员，相当于最高法官，有他在，其他人都得当陪衬。而且从来没人能调查到他的身份背景，评估的时候靠的是财富排行。” 财富排行，也就是说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内陆首富，背后还坐拥着庞大的势力。 秦卿一边拾掇着珠子，一边将周围的议论纷纷收进耳朵里，心下不禁一沉，预感不妙。 这个神秘的裁判团查不到任何资料，现在最高仲裁员却出现在海选会场，怎么想都不是好兆头。 果然，身后的脚步声还没走过来，立马就有选手围过去套了近乎。 “仲裁员，久仰大名，我是张东，华东五雄之一，幸会。” 从旁无数张名片递过去，走在最前头的男人依旧毫无反应，白色面具下似乎泛着冷气，不言不语地压迫感十足。 “不用浪费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后面随行的裁判员截下众人的热情，态度冷漠，一点也不把这些非富即贵的选手放在眼里。 选手们讪讪住了手，却不敢生气，只把事情说了一遍，末了不免动点歪心思。 “毕竟如今网络发达，现场还有许多人看直播，无论是伤人还是被伤，总归影响不好。” “是啊，这种画面搬上屏幕，对赌王大赛肯定会有负面影响。” “我看成绩作废都太轻了，干脆除名算了，免得人心惶惶。” …… 刚才还在为少女标配了魔术师默哀同情的选手们此时悉数倒戈相向，连魔术师都能反击的对手，无疑成为了众人的下一刻眼中钉。 秦卿虽然在一边心无旁骛捡珠子，可还是听得见这群人的险恶用心，无声地抿了抿唇，明知该立刻起身解释，可她还是想先把封衍送给她的手串收集好。 场内的选手希望可以借此除掉一个强大的对手，场外的观众希望捂住自己的钱包，以至于成绩作废的呼声越来越高。 就在众人以为众志成城必定能成事之际，只见被围在中间的男人迈着两条长腿，几步走到了十三号桌，而后缓缓弯腰，不吝将一身价格不菲的西装单膝跪到了地上，竟是伸手帮着少女拾掇着珠子。 秦卿刚好要去够比较远的位置，指尖在半道上突然碰到了另外一只手，男人干燥温暖的大掌带着薄茧，只消一眼便让她抬起了头，骤然对上一个白惨惨的面具。 “你……”她张了张嘴，面上难掩惊讶，指尖被捏了捏，这才收回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言语。 “收好。”男人迅速收拾好其余的珠子，兜着一个手掌递过去，低沉磁性的嗓音听起来有些迷幻。 “……嗯，谢谢。”秦卿轻声道了谢，低垂着眼眸间觉得被捏过的指尖微微发热，那点热气烘到了脸上，染红了眼尾。 两人同时起身，面向众人惊疑不定的神色，男人高大的身形在侧前半挡住少女，白色面具像是裹着一层碎冰，森森泛着寒气。 “额，那仲裁员，关于陆小姐的处罚，不，参赛结果该怎么定呢？”主持人话到中途被面具下的两道冷光盯得牙齿打颤，赶忙换了说法，赔起了笑脸。 “比赛双方公平自愿，不存在恩怨纠纷，一方弃权，胜利归由另一方。”男人刻板而冰冷的声音落在宽阔的场地内，一时间震得所有人都回不过神。 刚刚他们七嘴八舌说了那么多，到头来男人却把一竿子打翻，给出了完全相反的结果。虽说道理听着没错，可众人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一个其貌不扬，穿着土气的丫头竟然让冷心冷脸的仲裁员蹲着帮忙捡东西，难不成是看她可怜？ 殊不知大家还在揣测的时候，藏在后头的少女却在偷偷用指尖骚动男人的掌心，从温暖干燥的手心蜿蜒而下，最后尾指相连。 秦卿私下小动作不断，面上却是端庄矜持，平静无波，只在余光瞥见男人微红的耳廓时，唇畔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男人，一如既往的可爱。 仲裁结果一出来，秦卿顺利拿下了首轮的胜利，第二轮晋级就在下午进行，午间二楼有餐厅，四楼也有房间休息。 沈凌萧跟楼明还在等着少女一起去吃饭，那头人已经被男人带到了四楼的房间，两人默契地避开摄像头。 一进屋，还没等秦卿开口，男人便是反手落了锁，把她困在墙上，抓着她的手沉声问着，“有没有受伤？” 莫名拉近的距离让棒球帽跟面具磕碰到一起，发出的细微响动唤回了男人的理智。 察觉到对方想要后撤，秦卿指尖一勾，绕住了对方的指尖，脸不红心不跳道：“伤口，有点疼。” 说着，她动了动手腕，那里还缠着一圈白纱。 闻言，男人立即止住了动作，牵着人走到房间里，坐到床上后仔细拆解纱布查看伤势。 秦卿看着那一圈圈白色纱布缓缓被褪下来，注意力却全在男人的脸上，犹豫了一会，终是伸手用指尖挑开那张白色的面具。 第284章 封家都是天才 但凡涉及到赌字多少不是正道，赌王的称号即便坐拥无限的财富，但历来灰色市场的交易总为人所诟病，白道涉足其中时多是身份隐蔽。 于是历来赌王争霸大赛无论是嘉宾还是裁判团都会以面具示人，信息也绝不会对外公开。 所以连秦卿都预料不到，会在海选现场遇到封衍。 “刚才你的手串就是那个人割断的？” “嗯。” 房间暖黄色的灯光里，秦卿坐在床沿，一边心不在焉答着话，一边挑开男人的面具，端详着冷漠的最高仲裁者丰神俊美的五官，熟悉的冷面温情。 “伤口发炎了。”男人对于这般打量的视线恍若未闻，兀自皱着眉头重新给伤口换药，动作越发轻柔认真。 秦卿垂眸扫了一眼，倒也没想随意编造的借口成真，不愿见对方担心，便轻声开了口道：“过两天就好了，他不能伤到我。” 一语双关，戳中了男人内心的症结所在。 捏着纱布的指节一紧，勒疼了手腕，男人隆起的眉心在光线里像一座黑压压的山，无法避免地在脸上笼罩上了一层阴影，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终于说出了心里话，“太危险。” 这三个字自打踏进c市开始便一直沉甸甸压在他的心头，吐之不快，又害怕重蹈覆辙，把眼前的人越推越远。 但秦卿到底不是封月，也不是真正的十六七岁，生活的阅历跟环境的打磨让她早慧灵敏，并且宽容柔软。 “我不会让自己受伤的。”她伸出细细柔柔的指尖刮过男人的指腹，忍着脸热歪着头笑道：“就算打架，我也不会输的。” 说实话，这种中二期歪头杀跟面对面挑逗的戏码着实是第一次大胆尝试，秦卿觉得很是羞耻。 但她斜斜挑着眉峰，难得意气风发的模样却让男人神色掠过一丝恍惚，喉结上下滚动了一圈，才泄露了一丝情绪，“小月她，以前也这样说过。” 然而，结局却并不美好。 许是今天的意外，亦或是赌王海选触动了心结，男人严防死守的坚硬内核第一次向外打开。 “是吗？”秦卿也不自觉放低了声音，指节从逗弄化为轻轻的抚慰，浅笑着道：“封月必定是个很好的女孩。” 她并不介意跟封月相提并论，相反地，这一路走来，她也发现自己性格里的张扬与当初的封月很相似，这或许便是封月选中她的原因。 “我们……总是争吵。”寡言少语的男人第一次敞开心扉，叙述起来口气涩然，三年前的惨剧至今都是他心头的一道伤疤。 幸而秦卿是一个极好的聆听者，可以轻易从只言片语中快速领悟，继而轻声浅笑了起来，“你们那时候都还年轻。封衍，我不会拒绝你的好意，更不会让自己无谓牺牲，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舍不得死。” 她说这话的时候，依旧是扬起眉梢，意气风发的模样，却不是青春肆意的张狂，而是某种经过岁月冲刷而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自信，成熟而美丽。 封衍静静地看着她，不禁想起刚才走进现场瞧见她蹲在地上捡珠子的一幕。 比赛现场的地板上铺着一层地毯，即便掉了东西也不会磕碰，可少女每捡起一颗便要仔细摩挲一遍，检查花纹跟边口，帽檐下的薄唇紧紧抿着，像是在精心呵护着宝贝似的。 当时，封衍觉得她捏起来的不是价值连城的翡翠珠子，而是自己砰砰跳动的心，譬如此时她认真回答的样子，也在一点点敲打着脆弱的心脏。 “你打算什么时候迁户口？”他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很想就这个方案再提出异议。 “咳咳，怎么提起这个？”秦卿猝不及防呛咳了一声，一时想起自己隐晦的心思，顿时有些尴尬，“生日过了以后吧。嗯……听说赌王大赛仲裁者的审核很严格，你怎么瞒天过海的？” 她把话题生硬地转开，却也实在好奇男人这号颇受忌惮的封家子弟是怎么在赌王的眼皮底下掌权两年，甚至还扶摇直上拿到了总仲裁者的头衔。 “机构的审核标准主要是资产。”封衍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顺了她的意思，只是语气有些沉闷，“之前手里做过一些项目。” 他轻描淡写一句话带过，却直接秒杀了华夏接近十分之八九的富豪，想起他置办房产当联络点的行事风格，秦卿还是决定不深入探讨这个话题。 “所以之前你说，进入澳门之前护着我一路周全，指的就是这个？”她摸了摸手腕包扎得妥帖的伤口，这才想起当时两人第一次摊牌讨论的内容。 “嗯，如果我不在，联络点也会有人。”封衍很是实诚地点头，似乎觉得全国各地购楼买地是件极为普通的事情。 即便是现如今身价不菲的秦卿听了这话也觉得有些牙疼，不禁摇头失笑道：“话说起来，封月十六岁创办一夜天，你十八岁入伍便直接有了军，衔，封家的血脉是不是都是聪慧的苗子？” 封衍是华夏最年轻的少将，排除过早参军之外，其本身的才能也是不可或缺，而封月更是小小年纪纵横赌桌，十几岁就打拼出帮，派，堪称天才。 秦卿自认为是笨鸟先飞，勤能补拙的类型，自然不能跟天才比肩。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提及封家的时候，封衍向来冷漠的脸上似乎剧烈颤动了一下，隔了一会儿才听到他的声音低低传了过来，“嗯，我跟小月都比较聪明，我们流着同样的血。” 嗯？秦卿觉得这个回答有些怪异，但她的注意力被散乱的手串所注意，于是便笑了笑，背对着对方专心整理手里的珠子。 而在她的身后，男人冰冷的面庞依旧，只是垂落在床沿的手正一点点攥紧了床单，用力之大，令指节根根泛白。 午间吃过饭后，秦卿才接到了沈凌萧的电话，记起了被抛弃的两个同伴，委实有些歉然。 “师傅，你跑哪儿去了，该不会是见色忘友吧？” 第285章 第二轮对小飞 因着两人身份特殊，所以在房间里通过气后便没有多待。 恰巧秦卿记起楼下还有人被放了鸽子，于是便从四楼房间先行离开。 到了二楼一汇合，楼明就跟大型熊宝宝一样黏糊过来，不仅变了称呼，后面还丢了一句爆火乍宣言。 见色忘友……心虚的秦老板憋住喉咙里呼之欲出的咳嗽，端住了平时的从容淡定，“楼少，这一声师傅我可当不起。” 说着，她抬步走进咖啡厅，经过其中一个卡座的时候撞见了小飞跟他的手下刘志。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秦卿报以礼貌的微笑，小飞却刷地扭过头，留下一个高贵冷艳的后脑勺。 她知道自己在现场把人惹毛了，便也笑了笑没生气，目光略带深意地掠过刘志的脸上，后者看着自己的脸色满是不悦。 跟屁虫的楼明一路紧迫盯人，进了卡座就急忙表态，“这一声师傅，放眼全场属你最当得起。你现在可出名了，早上跟魔术师比拼的那一手夺牌简直心惊动魄，鬼斧神工，别说是现场的人，就是当时镜头切到的一角都足以让人沸腾。早上嗷嗷叫着血本无归的那些人，现在可是一边倒全押了你赢。” 像楼明这种纨绔子弟，正事一点不会，歪门邪道一箩筐，小道消息更是灵通。 秦卿也毫不怀疑其话里的真实性，因为自打进餐厅开始，一路上已经有不少目光在暗地里打量着她，这种时候别说是吃东西，就是饮料都不能随便碰。 三人在咖啡厅闲坐了两个小时，两点半开赛时间一到，这次选手跟观众直接入场，场内的桌子已经撤掉了一半，淘汰了相应被pk掉的号码牌。 而第二轮的pk组别不再是随机分配，而是由上一轮胜出时间按照顺序调配。 于是小飞坐到秦卿对面的时候，直想感慨这是一段孽缘。 第一轮他心急如焚结束比赛赶过来，没曾想阴差阳错赶成了对手。 “荆帮主，看来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秦卿轻眉浅笑，想想其中的前因后果，摩挲着手腕上的手串，脸上划过一抹沉思。 小飞只当她在揶揄自己，脸色别别扭扭地难看，抄着手环胸睥睨道：“正好，我也想跟你真正来一局。” 试试看谁的手速更快。 场上不少人经由上午的比赛，此时都在明里暗里关注着少女这边，瞧见桌案上两人在聊天，便也打量了一下小飞，却瞧来瞧去只觉得是生面孔。 “这里参赛的人大多都做过赛前的调查。”秦卿突然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接着又幽幽接着补充，“恐怕这里，就只有你我是生人。” 闻言，对面的小飞脑子一转便立刻反应过来，干脆翘着二郎腿，不着四六地拽道：“那又怎么样，赌王比赛历来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现场伤人不足为奇，那做个假名额就更不用大惊小怪了。” 没错，此时占据着一方赌桌的两人身份都是造了假。 当初c市的请柬持有者唯有陆云月一家，秦卿是被从中作梗，小飞却是新人上位，顶着个纨绔的头衔早早就被排除在外。 然而这些在尔虞我诈，诡谲莫测的赌局中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秦卿自然晓得这些，不过，“能替你弄来请柬的手下，必定要是有过人之处的。荆帮主手下能人辈出，怎地听闻令尊却英年早逝呢？” 后面一句单独拆开来看并没有毛病，可结合到一起，便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啪地一声，小飞一掌拍在了桌面上，风流的脸色刷地黑沉沉一片，颇有些咬牙切齿道：“我昆帮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一夜天来管，秦老板，上回我没动赌坊，不代表今后也不动。” 即便早上他一时糊涂护住了少女，但这并不代表彼此就能化干戈为玉帛，往后地盘该抢还得抢，场子该砸还得砸。 秦卿迎着这一瞪也不生气，双手交叠优雅地搭在膝盖上，唇边含着笑的精致弧度带着从容，不急不缓顺势道：“我猜，利用楼少对付赌坊的法子，也是同一个人的主意吧，想来这人的手段跟心思，连荆帮主都稍逊三分。” 栽赃嫁祸，抢夺请柬，虽说都不是光彩的勾当，但也足以看出谋划人的心思深沉。 “秦老板，你到底什么意思？”小飞这会儿已经敛住了火气，靠在椅背上一双眼睛沉沉看过去，并没有被这三两句话自乱了阵脚。 “荆帮主误会了，我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话到此处，秦卿反而轻笑了一声，刹住了话头，语气里还带上了几分真诚，“如果往后荆帮主有困难，不妨到魅力赌坊找我。” 堂堂一个昆帮帮主要沦落到求救对手，这其中的深意彼此心知肚明。 上午还存留在心里的仅剩一点好感败了个干净，小飞面色阴沉无比，邪肆的目光盯着对面，就像回到了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劳秦老板费心了，不如来添点彩头，如果这一把我赢了，你就关一间赌坊，怎么样？” 当然，关了的店面最后会落入昆帮的口袋。 秦卿倒是很欣赏青年像狼崽子一样的野心，伸手在空中比出了三根漂亮的手指，浅笑道：“那我也要昆帮的三块地盘，礼尚往来，这才公平。” “成交。”小飞答得毫不犹豫。 两位新帮，派势力的领头人便在这寥寥数语中开了赌局，赌一夜天能不能在c市扎根，赌昆帮能否将这股强劲的妖妃驱逐出境。 魅力赌坊在c市的据点，不多不少，正好是三间。 第二轮玩的是摇骰子猜大小，依旧是每人三把的机会，骰盅在自己手里自由控制，怎么拿捏也是各凭本事。 秦卿没想在这种场合里摇出‘一柱擎天’提前暴露身份，而是端着在商场上多年狡猾的手段，在赌桌上玩了一圈心理战，三局两胜玩得对面的小飞出了一身虚汗。 “秦老板不仅扑克玩得好，连操弄人心也是一把好手，这块地盘，我当交学费了。” 第286章 沈家与夜帮的渊源 赌桌上的手艺跟养气功夫两者缺一不可，从初见至今，少女展现出来的都是技艺极为强大的一面，看起来完美，强悍到无懈可击。 可这一次她用那张稚嫩的面容含笑以对，只用了简单的操作手法就把人耍得团团转，小飞更像是一拳打进了棉花里晕头转向，除了输得浑身不得劲，心里愈加把少女当成了怪物看待。 妈的，十几岁就跟修炼成精似的，邪门。 狠狠摔下了海选首轮被淘汰而丢尽的脸，连着一块提前允诺的地盘，小飞在比赛结束后没有多做停留。 秦卿看着青年意气的身影还有缀在后头的刘志，眸光深深宛如漆黑的夜色，只是转眼间就被楼明缠上了。 “走走走，我带你们去嗨皮，今天师傅替我赢了不少钱，必须请客。”楼明这货别的本事一般，歪门邪道的心思一箩筐，两轮比赛全程都押在了秦卿的身上，转手就挣了小一千万。 沈凌萧对他这种做法不置可否，倒是怕秦卿生气，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却见少女眉宇淡淡望着上层玻璃窗裁判团的位置，站了一会儿后嘴角一勾，便干脆应了邀约。 三人并肩走出广场老远，大楼玻璃窗反光的高处站着的人影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忍不住拿出手机发了信息。 ‘跟你在一起的两个是谁？’ ‘朋友，待会要一起去庆祝，晚上不回去吃饭了。’ 男人捏着屏幕被这句话堵得心口发闷，连带着周身气压都低了几分，满心不是滋味地觉得，届时没了法律上的联系，他恐怕连过问都没有了。 这个认知，该死地令人烦躁。 另一头的秦卿靠在车窗旁，一边听着楼明滔滔不绝的敬仰之声，一边划拉着把手机关机，矜持的唇角虚虚抿着，在端庄高贵的脸上透出一股狡黠的味道。 “秦小姐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一侧的沈凌萧递了话过来，少年的声音温润如玉，笑起来很是阳光，“呵呵，今天不同跟楼明客气。” 秦卿收回了思绪，侧头老实道：“我只去过赌场那一处地方，其他的并不熟悉。” 毕竟生意都还在别处，她每次来c市都有些来去匆匆。 “那就不用担心了，吃喝玩乐我在行，以后你来c市上学，还有沈学霸罩着你。”前头副驾驶座上的楼明丝毫不以纨绔为耻，拍着自己鼓起来的口袋一脸春风得意。 一不小心就被卖了的沈凌萧却是呼吸一顿，瞬时有些紧张。先前秦卿还没答应要来c市上学的事情，而他在无意间透露给了楼明，做法实在是太蠢。 “好啊。”还没等他纠结完，旁边的秦卿却已经毫不迟疑地应了下来，融合在一片阳光的眉眼依旧是笑的模样，潜藏在黑框眼镜下的美丽呼之欲出。 沈凌萧微微有些失神地多看了两眼，而后才尴尬地转移了视线。 少女之前拒绝他追求的那点别扭，好似又卷土重来了。 最后楼明找了个舞厅，豪气冲天地召集了一帮人来热闹，在酒池肉林里开始了轰趴，场面到后半段奢靡到不忍直视。 “哎，我就知道他不靠谱，让你见笑了。”沈凌萧跟秦卿靠在人少的吧台，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一脸替兄弟感到羞愧的表情。 这倒是让秦卿挑了挑眉，“你跟楼少的关系很好？” 说起来这两人年岁上还是楼明见长，处事上却多是沈凌萧在善后居多。 “我家的生意大部分在国外，当初回国并不顺利，受了楼家不少帮助，两边的交情也是这么交下的。”沈凌萧说话间视线落在少女白皙手腕上的珠串上，阳光俊朗的面孔在色彩斑斓的灯光下有一瞬间的恍惚，“华夏的工艺才能完美展示出玉石的美，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主家不愿意回来。” 秦卿见他情状有异，便也缄口不语，不打算深究别人内心的创口。 然而沈凌萧又似突然有了倾述的谷欠望般，思索了一番继续道：“我听说你是赌坊的老板，跟夜帮之间有合作。说起来，我们家族原本跟夜帮属于同宗同脉，这基业都是出自一人之手。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黑白两道才分道扬镳。” 这想来也是令人唏嘘，当初在亚洲令人望其项背的商业巨舰几经变迁，竟是强行割裂了黑白之间的联系。夜帮在沉浮中逐渐没落，而白道的生意却是蒸蒸日上，连菲尔丁家族都只是旗下的分支，足以窥见当年夜帮的盛况。 秦卿抿了一口饮料，直感慨世事无常，缘分又是妙不可言，宋如叶跟沈凌萧搞不好还是一表三千里的关系，想到此处，她露出了舒心的笑意，压着音乐扬声道：“以后有机会，我领你见一见宋家人。” 也算是大家族黑白两道聚首，想来当初那位创始人也会感到安慰。 夜里闹到十一点，眼见着情况愈演愈烈，秦卿决定抽身走人，由沈凌萧送她回公寓，在楼底下极为绅士地替她拉开车门，风度翩翩道了晚安。 于是秦卿进门的时候，屋里虽然亮着灯，却见不着男人的身影，书房门扉紧扣，听不出半点动静。 她也一反往常没有上去打招呼，而是转了身去洗澡，梳洗了大半个小时，一出来就明晃晃瞅见杵在客厅沙发上的冷漠身影。 “还没睡吗？”秦卿擦拭着一头湿漉漉的长发，斜眼瞥到液晶电视上毫无营养的肥皂剧，嘴角勾起了一抹清浅的弧度，绕到厨房里倒了一杯牛奶，接着又问，“比赛结束了，公寓是不是又该冷清了？” 冷清，从广泛意义上代表着孤单寂寞。 这个词就像是一个火种触倒了导火线，沙发上深沉高大的背影瞬间脊背又直板了几分，口气像是数九寒天里结出来的冰块。 “住在这里，很无趣吗？” 硕大的公寓天天只能临窗看夜景，几十层楼连个影子都没有，进了屋子不是看监视器就是吃饭睡觉，这对于十几岁的少年人来说，确实是索然无味。 “嗯……有点。” 第287章 封衍，我们赌一局 之前秦卿上网查过，一个人养孩子成了习惯一般很难扭转观念接受孩子的成长，尤其是经历过重度创伤的人，潜意识里会有情感转移的表现。 封衍把时光停在了封月十六岁的阶段，无论秦卿挣了多少钱，手头握有多少权力，这都无法让他接受秦卿的成熟。 所以这时候，需要的是外力的冲击。 “嗯……有点。”她捧着牛奶在沙发不远处的琉璃台坐下，在高脚凳上一边应得好似心不在焉，一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男人的反应。 啪嗒一下，纹丝不动的男人好似不小心按到了遥控器，电视一下窜了频道，京剧咿咿呀呀响亮地拉长了腔调刺破了一室的寂静，撑不到三秒便被熄了动静。 “刚才送你回来的人，是朋友？”恢复了沉默的屋子里，男人的声音低沉响起，像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语调，听起来古板又沉闷。 秦卿假装对他回家还穿着西装，满身压抑火气视而不见，四平八稳地端着杯子，嘴角含笑，温声道：“嗯，澳门交流生的名额就在他们学校。” 换言之，下个月转学过来，她要去的就是少年的学校。 那一刹那间，室内的空气都显得冷飕飕，压得人好似要喘不过气来。 封衍拧着眉头，情绪烦躁不安，发现自己越问越冒火，于是干脆起身，用锋利的眉眼回身看向少女的方向，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处于紧绷的状态，“你不许早恋。” 直戳戳五个字既霸道又强悍，像是不得章法的家长强势镇压着孩子的叛逆，好似不听话就要动手抽。 然而，封衍舍不得对少女动手，心里也隐隐明白自己的要求站不住脚，可心口盘旋的情绪起伏翻滚，他第一次收起拳头不懂处理。 “下个月，我就十八了。”秦卿意味不明地点了一句，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但这种态度已然足以造出以假乱真的误会，封衍被打得措手不及，眸光深邃如海，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进去，声音亦是紧绷，“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什么关系？” 其实一整个晚上的时间，已然足够手法通天的封少将把菲尔丁家族的历史翻个底朝天，但他还恪守着隐私的底线，希望少女能主动告诉他。 “哎，我不是小孩了，封衍，我有交朋友的自由。”秦卿不轻不重地无奈道，又似是在压力的迫使下有些苦恼，于是提出了让步，“要不这样吧，我们来赌一把，如果我输了便听你的，如果你输了，也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这是最不伤害彼此自尊的做法了。 “嗯。”封衍甚至松了口气，换做是自己的妹妹封月，怕是已经吵起来了。 秦卿将男人脸上的细微表情捕捉进眼底，抿着唇克制住笑意，将早早就准备好的扑克牌拿出来，选了最简单的诈金花，采用的还是上午比赛的规则。 自小就严以律己的封少将对赌博游戏类一向外行，连洗牌都尤为生疏。 “好歹当了两年裁判员，你就没学个一招半式吗？”秦卿在手里漂亮地挽了个花，把新开封的纸牌全部打乱顺序，眉眼斜斜上挑着看向对面一副严阵以待姿态的男人，便随口调侃了一句。 闻言，封衍面上的紧绷没有丝毫缓解，眉心甚至蹙得更紧了几分，声音刻板道：“玩物丧志，身为军，人不能碰这些。” 尤其他手里统领的是华夏最优秀的部，队，任何一点分散注意力的东西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弱点，他被奉为军中楷模，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但是，这个男人为了妹妹的死游走在地下市场，耗费大量精力当上了仲裁者。 秦卿将眸光深处的一点晦暗敛下，换上温煦的笑，扬起手一本纯真道：“那我也不使诈，我们全凭运气。” 她的笑容无害，稚嫩而端庄的面孔极具欺骗性，饶是男人见识过她在赌桌上的狡猾，此刻也不由得松懈了精神。 “嗯，我信你。”封衍在对面正襟危坐，回答亦是一本正经，深邃如海的眼睛倒映出少女的身影。 被这么灼灼看着，致使秦卿禁不住有些心虚，好在养气的功夫到家，这才回了一个浅笑，将手里的牌推到了琉璃台中间，“你先拿。” 深知在这方面毫无优势的封衍没有推辞，迅速抽走了三张牌，许是真的很想知道自家小孩有没有早恋，第一次起了求胜心，在第一时间看完了点数后，眼神微动，脸上的表情毫无设防地暴露了自己抽到了好牌。 秦卿也把底牌亮了出来，是三个同花顺，男人拿了三条j 。 “好吧，我输了。”她轻叹了口气，有些失望地盖了牌，只能无奈地据实相告，“我跟沈凌萧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上次他想送花给我，被我拒绝了。” 这世界上，一旦女人对一个男人上了心，便能编制出无穷无尽的网遮天蔽日，让人揭开一层又得往下一层跳。 男人的呼吸在一松一紧之间好似绳子勒向了心脏，既是为少女坦诚的交友关系而高兴，又为她与追求者往来而倍感紧张。 “再来一局。”他把牌推了回去，还有许多问题如鲠在喉。 “好。”对面的少女笑得温柔，低垂的眉眼笼在一片光晕里，看上去有一种沉醉的朦胧美。 第二把依旧是封衍先抽的牌，凭借着新人的好手气，又是一个王炸。 “我也是王炸。”秦卿掀开了底牌，“大一点，险胜。” “……嗯。”封衍对于没办法宣之于口的问题有些失望，但也没忘记规则，“你的要求。” 刚才是男人先步步紧逼，少女才想出折中的办法，现在他输了，自然也不清楚对方要什么。 不过封衍觉得，无论自家小孩要什么，自己一定尽全力满足她，只要她别早恋。 “嗯，这个我还没想过呢。”像是真的临时起意犯了难，少女盈盈美目里盛着灯火的点点光亮，像是琉璃般通透的眸子扫过来，最终略带狡黠道：“要不，就打一下手心吧。” 第288章 我要你吻我 打手心？ 一开始，封衍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好像记忆词库里不存在一样，足足愣了好几秒才露出了一丝怪异神色，重复确认道：“只要这个吗？” 他的表情里写满了‘赌钱也行，多大都没问题’的期待。 秦卿却只是耸肩，拄着胳膊歪着头，脸上带着惬意的笑，“只是游戏而已。” 何况她并不缺钱。 少女带着点疏懒的姿态，仿佛未将这场赌局放在心上，只是为了哄他开心，这种角色调换的感觉让封衍略微有些不自在，眸光动了动，这才伸出了掌心。 随即秦卿弯起眉眼，让万千光亮缀成一串星河，高高扬起手再轻轻落下，柔柔扫过男人的掌心，细长的指尖抚过中间的纹路，在生命线上游移滑过，留下一串温热的酥麻。 封衍只觉得浑身的神经末梢都在掌心炸开，被细细柔柔擦过的地方沿着四肢百骸钻进骨血里，一阵热气爬上了耳尖。 “好了。”秦卿弯着嘴角笑得纯良，收在一侧的指尖却默默攥紧，微微有些发颤，面上不显分毫。 “……再来。”在脑子还没思考完全之前，封衍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耳畔咕隆作响，像是有血液在沸腾，驱使着他不愿停下。 秦卿自然没有异议，屏住呼吸重新一轮洗牌，然后在璀璨的灯火中扬起了手中的牌。 “你又输了。” “嗯。” 男人的回应声似乎低沉了一些，在静谧的空间里越发有磁性，而后他缓缓将手掌推了过去，“还是打手心吗？” 秦卿像是被他手心的热气烫到一样微微拉开了些许距离，骨子里的矜持让她在第一次触碰到达到了临界点，再来一次便觉得面红耳赤，下不去手了。 “……”她把今晚刻在脑子里的计划翻来覆去默念了好几遍，却发现自己从出游到深夜归家，诱人上钩打牌，样样都思考得周全，临了到头能想到的肌肤相亲却只到了两指相碰便戛然而止。 安排了一晚上就为了打一下手心，此刻秦卿也觉得自己是个注孤生的命途了。 “想换别的吗？”封衍后知后觉也发现了少女的尴尬，忍下生命纹路的痒意，他重整了心态开口问道。 秦卿还是头一回在赌桌上见到愿赌服输态度这么积极的，一时间有些骑虎难下，可想想自己折腾了一晚上，就此作罢又有些不甘心，脑子乱糟糟搅成一片之际，她想起了这几天南絮每天发送的垃圾信息，心思一动，话便已经说出了口，“我很好奇谈恋爱是什么感觉？” 说完，她就被自己狠狠噎了一下，气音吞进了肚子里，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对面的封衍反应也好不到哪儿去，从他明显放空的眼神里，甚至有那么几秒怀疑自家小孩是不是被调了包，不然怎么一夜间就突然到了叛逆期，还抛却矜持说出了这种话。 难道是因为那个送她回来的少年？ 想到这个可能性，他的面色僵硬如铁，冷飕飕的语气夹着一丝自己都不曾注意的怒意，“谁跟你说这些的，你知道什么是谈恋爱吗？” 他的口气俨然是在教训滋长了歪风邪气的小孩，问出来的问题让对面活了几十年的秦卿啼笑皆非。 她只是没吃过猪肉，但好歹见过猪跑，双商健全的人格，谈恋爱的词条都能倒背如流。 “我知道。”轻声应了一句，刚才还羞涩不安的心绪此刻反倒是平和了下来，秦卿忽然意识到，如果继续在原地踏步，他们之间永远都没有可能，于是这百步当头的第一步，她决定先行。 对面的封衍被轻飘飘的三个字砸得脸色冰冷，这段时间横亘在心口的陌生情绪再次袭来，又被他用强大的毅力压下去，最终生硬地吐出了两个字，“不许。” 这时候他脑子里全然想不起妹妹封月十六岁的样子，满心满眼全是第一次在一夜天撞见少女的画面，一想到有人来拱自家的白菜，恨不得当场把人揪出来打一顿。 “封衍，我只是……”秦卿张了张嘴，几度在对方难看的脸色下生出了悲观的情绪，抿了口手边的牛奶，思索再三，终究恢复了平时的从容，“只是好奇亲口勿，是一种什么感觉？” 说实话，在临时瞎编乱造的恋爱脚本里，这个理由已经消耗光了她的脑细胞，尽管听起来愚蠢又可笑，但却是她眼下所能想到的最好套路。 “什么？”封衍第一次露出这种茫然至极的表情，活像一尊冰雕被当头劈中，冰纹四分五裂，再也没办法修复。 养孩子的心路历程里，他一直停在幼儿园拼命给孩子营养品跟维生素的阶段，一下跳跃到成人级别，顿时成了一道超纲的难题。 他不懂，因为他也没谈过恋爱亲过嘴。 在敌退我进的恋爱版图里，秦卿暂且领了先机，且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羞耻的话再多，第三遍也不再难以启齿，她轻轻挑起一张纸牌，用锋利又光滑的边缘抵在唇边从左到后缓缓游移了一遍，一朵笑靥如花盛放在嘴角，透出了丝丝魅惑，“这一局，我有想要的东西了。封衍，我要你口勿我。” 封衍，我要你口勿我。 悦耳动听的少女声线绵长又柔软，宛若一个女妖编织出来的温柔梦境，一不留心就会沉溺其中。 坐在对面正面迎击的对手被一记直球正中红心，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 她在说什么？亲吻，是要像是上次人工呼吸那样触碰到唇畔吗？ 封衍猛地记起一月前的事情，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噼里啪啦炸成了烟花，视线像是精准的仪器，一下便捕捉到那抹灯火璀璨下的一抹粉白，刚喝过牛奶的光泽晕着一点水渍，味道……很甜。 “唔……” 秦卿被迎面而来的身影笼罩住的时候，脑子里还在仔细盘算着下一步的措辞，冷不丁触碰到一抹温热湿软，霎时间就像火星撞了地球，摧枯拉朽击垮了所有的理智。 第289章 嘴破了抹药 屋子里电视没了动静，静悄悄的，偌大的房子里只有琉璃台这一块，从长砖对面探过来的人影覆盖在另一个影子上，把灯光笼罩的范围持续缩减。 砰砰，砰砰砰……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大力撞击在耳膜上发出嗡嗡一片的巨大回响，沿着四肢百骸不断奔流涌动的血液发出咕噜噜沸腾的声音，脑子里原先七弯八绕想的念头被堵在一片高温中迅速蒸腾成热气，雾蒙蒙全模糊成了一片。 对方骤然袭过来的时候，秦卿只觉得腰身被一只大手用力提了起来，后脑勺被另一只手霸道掌控，粗糙的手指大面积探进长发，摩挲过头皮，将脆弱的皮肤擦出酥麻，一路延伸到后背上。 男人的动作直接而强悍，像是一头野兽冲出牢笼直直撞上来，先用力道从左到后用力碾压了一遍她的唇，呼吸炙热地喷洒在她的脸色，连脸上被扫过的绒毛都为之战栗。 秦卿感觉自己浑身都浸满了封衍的味道，而对方像是一头攻城略地的野兽，尽管浅尝即止中充分暴露了新手的莽撞，可仍旧依照着本能叩动了牙关，熟稔地用手指抵住她的下颚，大开城门，接受对方的侵略。 “唔……”长时间口腔被挤占，秦卿感觉舌根发麻，无意识地嘤咛出声，感觉头顶的灯光快把她烤熟了，斜飞上挑的眼角晕染起了一层绯色。 而这一声落在男人耳畔，更像是一种进攻的信号。 秦卿知道对方力气大，这会儿腰都差点被勒断，整个人被单手拎着坐到了琉璃台上，垂下的双脚无所依傍，只能蹭着对方的西装裤腿，上半身跟结实的胸膛无缝贴合，仿佛下一秒就要融为一体。 直到尝到淡淡的铁锈味，男人才从本能中停住了动作，乍一睁眼，瞳孔里还浮现着一丝暴涨的血色，看起来越发具有攻击性，瞧见怀中少女眼角氤氲开来的水汽，他的喉咙来回滚动，堪堪才忍下了再次欺身上前的冲动。 “呼……”秦卿浑身发软，伸手差点没撑住琉璃台往下滑，又是被一把捞回来后月匈口还在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缓和大脑长时间的缺氧，乍见男人一双眼睛还盯着她的嘴，便下意识地用手背抵在唇上，感觉到按压间有一丝刺痛，惹得她眼尾的艳色又更浓了几分。 “你想要的，是这个吗？”想看的地方被遮掩住，男人拧着眉头有些不满，开口接上了刚才的话题。 秦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掩着唇又羞又恼，脸上的红晕蔓延到了脖颈上，将那如同天鹅般修长美丽的颈项衬得如红玉。 做都做完了，两人现在还这个姿势，他还好意思问？！ 秦卿气得想踹人，可对方直戳戳还抵着跟前，摆出一脸严肃认真的模样，像是得不到答案便誓不罢休，逼得她不得不点头，“嗯。” 她的舌根还在发麻，唇又被磕破了，实在不想开口，应了一声后便想推开对方下来。 可不料这人不仅纹丝不动，还用一种发亮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自己，末了还来一句。 “再来。” 口气坚定，毫不拖泥带水。 “咳咳……”秦卿被吓得呛咳出声，动作间唇角一阵刺痛，微微渗出了血丝，她面红耳赤顾不上礼节只用手背匆匆擦掉，余光蓦地却看到面无表情的男人的耳朵。 红得滴血。 “喝点东西。”封衍长臂一伸，把少女身后的杯子端了过来，将牛奶递到她唇边，手上还有条不紊地顺着她的背。 秦卿就着发热的脑子抿了一口，晕乎乎的理智才飘了回来，这才从那一只泄露情绪的耳朵里分析出男人的不冷静来，于是她垂眸煽动了两下睫毛，哑着声音开了口，“封衍，我长大了，不是孩子了。” 女性普遍发育早，无论是身高还是体型，很多都会在成年时期定型。 上一世的秦卿成年后便没有太多变化，只是在商场磨练中浸透出了一抹沧桑。 刚才的接触，已经足够让对方了解这具身体的成熟。 “……嗯。”沉默了半晌，封衍终于沉声应着，动作略微有些生疏地抬起头，慢慢放到少女的发顶，“长大了。” 尽管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跟往常一般没有太大的起伏，可秦卿知道对方已经明白了这个事实。 至于适应，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一晚，没人再去提起沈凌萧，也没人再说早恋的问题，计划超出意外的发展让秦卿早早回了房，矜持了半宿脸上的热气迟迟不退。 而封衍也罕见地提前结束了工作，回了卧室冲了大半宿的凉水澡，出来后又打开手机，看着少女的照片堪堪到天亮的时候，再一次打开贴吧，发表了一则新的帖子。 【监护人：小孩嘴唇被我咬破了，要抹什么药？】 这一次打出小孩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里酸酸涨涨，又像是混着一丝麦芽糖，跟以往的感觉大有不同。 他希望秦卿的嘴能快点好，下次还能一起玩牌。 天灰蒙蒙亮还没见到太阳，封衍也没有心思玩手机，于是先去楼下跑步，等到七点多才提着早餐回来，一夜没合眼仍旧感觉到精力充沛。 秦卿一出房门就看见对方端着报纸在沙发上看着，只是开着电视在播放肥皂剧，报纸也拿倒了。 “早餐准备好了。”几乎是在她走向琉璃台的瞬间，男人便腾地站起身，报纸电视扔到一边，走过来一板一眼就坐在了对面，动手将早餐一一摆放好，目光灼灼地盯过去，“吃饭吧。” 秦卿也是一夜没睡，正感觉头重脚轻，一抬眼就看见两人又是昨晚玩牌的架势，登时热气又有点上脸，然后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后，她发现自己吃不下。 不仅吃不下，她还有点害怕，总觉得对方那眼神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样。 好不容易挨到饭后，又看到男人手里拿了一管药膏，“嘴上有伤，上药。” 秦卿顿时觉得，自己好像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第290章 等你伤好再说 接吻第二天应该说什么？ 这个问题在七窍玲珑的秦学霸的学海中翻找不到答案，一大清早起来洗漱看到自己熬夜的黑眼圈跟明显失了光泽的皮肤感到糟心外，镜子里肿胀的唇瓣颜色红艳到昭然若揭，整个人散发出的魅惑气息让她数度不敢踏出房门口。 因为始作俑者就在外面，她实在没脸见人。 可作为当事人之一的封衍反应也是怪异到让人捉摸不透，昨晚因为震惊过度没有趁热打铁把话挑明，这会儿又见这人一脸如狼似虎，秦卿陷入被动之余更是没办法开口。 她看着男人手里的药膏，以及坚定不移的架势，一瞬间无言以对。 这种接吻把嘴唇磕破，第二天还要亲自上药的尴尬事，差点崩了秦卿那层矜持的面皮。 “不用了，嗯……我怕吃东西不方便。”秦卿竭力想要拒绝，昨晚唇齿相接的战栗感还没褪去，她实在不敢再跟对方有亲近接触。 南絮虽然跟她科普过，谈恋爱三大步骤就是牵手，拥抱跟接口勿，可一个晚上把全套都做完的速度还是让人觉得有点快。 但养孩子成习惯的封衍显然没那么轻易妥协，直挺挺杵在沙发前，映着背景里正在鬼哭狼嚎的肥皂剧，拿着药膏，一本正经，“这是能吃的药膏。” 早上他特地跑了十几家药店才买来的，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这才堵得秦卿没了退路，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那种被对方眼神笼罩住的灼烧感又重重递进过来，压她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中间隔着半个胳膊的距离，秦卿努力保持平静盯着电视男女主拉拉扯扯的画面看，冷不丁下巴被一只大掌捏着转了过去。 男人的脸色冷得像冰块，深邃如海的瞳孔里还藏着一丝不悦，秦卿刚想粉饰太平说点什么，迎面就被砸了一记直球，“为什么躲着我？” 额。秦卿狠狠一噎，精致的下颚线在对方手中倏地绷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微微瞪着，半天才动了动唇畔，“没……” “因为昨晚把你咬疼了？”男人没等她说完便又来了这么一句，其直白程度堪称二重重击，炸得秦卿面色发红。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肩膀，发现身后退无可退，便又想摇头，结果刚一动，唇上便被顺势抹上了一点清凉，男人的指尖轻柔擦过，又在她白皙的肤色上添了一把火，“封衍。” 少女出身书香门第，讲的是礼义廉耻，矜持含蓄，这段时间对男人的追求是在重重心理建设下才勇敢踏出了第一步，昨晚那个吻已然超出了预期，如今又被抓着旧事重提，当下更是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一个小时别沾水，你放心，不碰你。”封衍做出了保证，抽回手兀自把药膏收回了口袋，想了想又觉得有些表达不完全，于是补充道：“等你伤好了再说。” 至于说什么，自是不言而喻。 轰隆隆，看着男人一脸理所当然的模样，秦卿顿时觉得自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物。 这哪里是可爱，根本就是可怕！ 因着赌王海选的告一段落，接下来在c市便只剩下办理转学的事情，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秦卿得去购买一些学习用品。 封衍似乎也没离开的打算，本还紧迫盯人想跟她一起行动，临出门前被一通电话打断了行程。 直到目送对方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中，秦卿感觉自己脑子还没绕过弯来，后知后觉想了想又觉得自己的临时套路太过糟糕。 按照男人凡事都百度的迟钝模样，该不会是为了熄灭她好奇接口勿体验，所以想一次性亲到她有心理阴影吧？！ 事情超出可控范围，尴尬到让人难以启齿，秦卿索性放弃跟南絮交流的想法，打了车先去百货商城买东西，顺便为倾城的新店地址踩点。 出租车把她带到服装城附近，下了车后绕到步行街一带，她带着口罩随意穿梭在人群里，临到中午沈凌萧来了电话，约她去高尔夫球场。 “顺便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应该对你的赌坊有帮助，有兴趣吗？” 对方这样说着，倒把秦卿的拒绝给咽了回去，说了地点后她看路程不远，便权当散步走了过去。 高尔夫被称为贵族的运动，向来是有钱人才消费的娱乐，因此整个场馆中心就大喇喇建造在繁华的商业区，占地面积宽广，门前宽敞的停车场也显得霸气。 秦卿戴着口罩，穿着一身倾城定制的棉麻裙，低调走进大门处的时候，迎面就看到一对男女亲密无间搂着从场馆里出来，等人走远了，前台那边便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我就说那男的肯定是被包养的小白脸，两人进去还规规矩矩，现在都恨不得黏到一起。” “哎呀，我这哪能看出来，那老女人都能当他妈了，关键吃软饭的也不帅啊，皮糙肉厚，还不如刚才走在前面的那个呢。” “嘘，我刚才听见你说的那个帅哥喊她妈呢。” “啊！” 惊呼声在其他客人走近的时候被打断，两人匆匆住了嘴忙活起来，一点也没注意到刚刚进门的少女悄无声息地坐到了休闲沙发的绿植后面了。 她拿着手机百无聊赖像是在拍风景一样，按着快门照了几张，又看了看停在僻静角落的车子非但没开走，还晃荡了起来，当下眉心嫌恶地一蹙，干脆利落就把照片发送了出去。 还没到五分钟的时间，从入口处便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熟悉的人影像是旋风般冲出去，而后在那辆摇晃的车前猛然刹住了脚步。 青年惯来懒散没有正型，这会儿却站得尤为挺拔高大，如果细看的话，便还能见到他握在身侧青筋暴起的双手，以及隐隐颤抖的脊梁骨。 “哎……”秦卿轻轻叹了一口气，视线在光天白日下晃过，不去品尝青年此刻内心的愤怒与彷徨，发了条信息给沈凌萧取消约会后，便静静坐在那儿等着。 第291章 你是故意的 但凡有钱有权的人都喜欢在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消费进出，一则是彰显身份满足虚荣，二则是可以融合交际圈，也有一些没钱没势想高攀的傍大款，小三小四小白脸层出不穷，屡见不鲜。 秦卿对此见怪不怪，却不曾想到c市这么大还能撞见熟面孔。 彼时她换了一身装扮还带了口罩，刘志正是春风满面的时候，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她更是没想到，这人胆大包天，直接停车场就办上了事，这让秦卿不捡漏都不行。 二十分钟后，顶风作案的汽车终于扬长而出，站在一片植被后的青年迈着僵硬的步伐一步步往回走，青天白日里他像是一条游魂找不到归宿，直到透着落地窗玻璃看到少女的身影，这才猛然瞪大了眼睛，拔腿朝门内冲了进去。 前台的服务生乍见急匆匆的人影去而复返，还想询问是不是出了事情，却见人径直奔到沙发区，对着一个人影怒吼出声，“你特么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他这一吼声音之大，震得室内不住有回响横冲直撞，那怒吼跟耻辱一眼就能洞穿。 而静静坐在那里的少女淡淡回眸，口气还波澜不惊地道：“荆帮主，不凡坐下喝点东西再说，外面太阳毒辣，想来你也热着了。” 何止是热，眼前的小飞简直要爆火乍了。 可少女的话又一针扎破了他的火药桶，提醒着他刚才那二十分钟都没有发作，现在更不配冲她撒气。 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他终究是压下了火气，颓唐跌坐在对面的沙发里，表情难看得快哭了，“你之前警告我的话，指的就是这个？” 瞧他受的打击太大，少女也没打哑谜，点了点头，缓声道：“我也没料到会这么巧。” 这既是解释了自己不是蓄意跟踪，也间接承认了对方所指。 然而小飞却扯着嘴角满是嘲讽，哑声道：“我不信。” 秦卿自知对方情绪不稳定，也没计较，跟前台要了一壶花茶，亲自倒了一杯递过去，“你已经眼见为实了，何必呢？” 何必在这里做垂死挣扎，难道她不跟踪，他的兄弟跟他的母亲勾搭在一起的事情就不存在吗？ “够了，别说了！”被一针见血戳到了痛处，小飞忍不住低吼出声，末尾震颤的哭腔一时间收不住，整个人顿时背过去哽咽出声。 他怎么也没想到，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刘志会跟他的母亲有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而且今天一起来议事，他的母亲在桌上不但不帮自己，借着头痛先走，竟然在停车场就跟刘志搞上了。 如果不是收到彩信，足足看了二十分钟现场版，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此时看着青年背在沙发上咬牙哭出了声，秦卿心里也满是叹息，但她没有开口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安慰，只静静坐在那儿等他平复心情。 五分钟后，小飞狠狠抹了一把脸，擦掉了眼眶里的湿润跟伤心，再睁眼已经是一片冷厉阴狠，“好一个神通广大的秦老板，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今天是我欠你一个人情，连着你那块地，我一定会还你。” 他是一个拎得清的人，否则刚才也不会眼睁睁看了二十分钟不动手。 “这点我信荆帮主，只不过……”秦卿姿态优雅闲适地端着水晶杯品着花茶，嘴角的伤口消了下去，只余下过分鲜艳的红，衬得笑容有几分妖异，“我想那块地盘，荆帮主也是有心无力吧。” 三局两胜的赌桌上，小飞欠下一块地盘，可分割出来的却是昆帮的利益，必然要通过帮中议事开会决定。 而秦卿笃定的口口勿，让原本就心生怀疑的小飞越发忌惮起来，眸光阴冷道：“秦老板这是要正面跟昆帮开战吗，据我所知，你们一夜天在c市只不过才三个据点，夜帮毫无动静，你觉得有胜算吗？” 今天他们来这里议事，为的就是商讨割让一块地盘给一夜天的事情。 他本想着弄一块犄角旮旯的破地方搪塞过去，可却不曾想遭到了全票反对，连他的母亲都没站在他这边。 好似他这个帮主就是个空壳子，半点威力都使不上。 可这一切如果都是眼前的少女在从中作梗，那他现在大可以先砸了三间赌坊，把一夜天的人先赶出去再整顿家事。 “呵呵，荆帮主，我只是一个外来户，赌坊建立不过个把月，又怎么能撬动所有昆帮的高层。”秦卿从容不迫，矜持地笑了笑，意味不明道：“荆帮主刚刚继承大位，恐怕也是第一次参与决策吧？” 上次栽赃一夜天出自刘志的手笔，真正算起来，小飞确实是第一次上桌提出主见，却不想一下就揭露了问题。 “你，是故意的？”小飞将整件事在脑子里转了一圈，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难以置信地问道。 秦卿晃开杯子里的花瓣，抿唇轻笑道：“不然我怎么可能只赢你一局。” 这话说得狂妄又理所当然，像是在陈述事实，而以她的实力，也确确实实有办法拿下三局全胜。 少女缩小胃口，只是为了让小飞更加看清楚局势，看清眼下帮内其所能撼动的利益。 结局，却是让他寒了心。 “……你怎么知道这些的，包括……刚才那个。”小飞难堪地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句话，在发现自己孤立无援的情况下，只能从眼前的对手身上寻求答案。 “我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秦卿并没有回答的打算，尾音徐徐冷冽了下来，幽幽道：“我想眼下，你该关心的是老帮主故去的原因，到底是人灾，还是人祸。” 什么？小飞倏地抬起头，手指一下握紧了水晶杯，呼吸都停滞了半拍，接着才急促道：“不可能，我父亲有多年心脏病，我给他转了很多次医院都没用，母亲她也……” 话到此处，他徒然没了声音，只觉得头皮发麻，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第292章 未卜先知 人生最痛不过枕边人算计谋害，挚友往背后捅刀。 c市昆帮作为最大的势力，一直是威震四方。年少时候小飞没少醉生梦死，大把撒着金钱，觉得一辈子都能逍遥快活。 没想到昆帮的顶梁柱突然倒了，如日中天的帮主突发心脏病，昆帮群龙无首，小飞带着一身伤心的彷徨被推上了主位。 他总想着身边有兄弟支持，还有母亲要照顾，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倒下，所以才在上位之初就接受了兄弟的提议，想拿下一夜天作为一笔辉煌战绩。 可现在坐在对面端庄的少女却在三言两语之间颠覆了他整个世界。 他的好兄弟跟他妈有了一腿，连他父亲的死…… “不会的，不可能……”他惶然失措地打住了话头，掌心过于用力之下一把捏碎了杯子，玻璃的碎片刺进血肉里，浓郁的花茶洒了一地，尖锐的刺痛拉回了他的理智，沉痛地让他面对现实，“你有证据吗？”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沙哑难听到不像话，可他父亲尸骨未寒，母亲就勾搭上了刘志，这其中说没有蹊跷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些还不够，没有真凭实据，没人会信他。 秦卿也没提醒他如今的现状，只轻轻点了点头，递了一方帕子过去，“我已经命人去查。” 从发现端倪开始，她就已经着手收集证据，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大放厥词。 “……谢谢。”小飞涩然道了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依靠对手来查自家的丑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低着头道：“你想要什么？” 平白无故，他知道少女不会无条件帮他。 秦卿喜欢跟聪明人做交易，也没客气，直接道：“我会拨人给你调动，等你查明了真相，一切尘埃落定，我希望昆帮能为我所用。” 她说的是昆帮，而不是一个人，一块地盘。 “什么？”小飞从水晶杯里抬起头，震惊地瞪着一双风流的眼睛，随后毫不迟疑地断然拒绝，“这不可能，昆帮是我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我不可能拱手让出去。” 如果连昆帮都没了，那他死了都没脸见他父亲。 “这个不着急回答，我还是那句话，有需要的话，来赌坊找我。”秦卿将那方洁白的帕子压在桌角，款款起身，没有继续再讨价还价。 可她这幅胜券在握的样子，好似一样都尽在掌控之中，却让小飞感到铺天盖地的窒息，心里又隐隐生出一丝诡异的感觉，好似这一切都是少女的未卜先知一般。 没错，未卜先知。 秦卿戴着口罩走出高尔夫球场的时候轻轻舒出了一口气，想到第一次见到吊儿郎当的青年，不禁心口惴惴。 如果不是那天在公寓监控里看到刘志上了车跟一个女人缠绵，如果不是认出了女人那张脸，她还想不起上一世震惊c市的那起惨案。 很多事情的结局已经是注定的，现在就看青年自己的选择了。 这一天没跟沈凌萧会面，一眨眼就到了九月一号开学的时间。奇怪的是封衍一连休假了半个月一直没有离开，但是每天都早出晚归，回来时候又是一头扎进了书房，倒是把那天的尴尬事件给抹平了过去。 暂且把昆帮的事情放到一边，开学当天南絮抽空过来送她去学校，一路上又少不得抱怨封衍一顿。 “有这样的监护人吗？连开学第一天都不见人影，都不知道你图他什么？” 车子在各路家长送孩子盛况中艰难爬行，秦卿听着对方的絮叨却是有些心不在焉，“我总感觉他有事情在瞒着我。” “哼，他瞒你的还少吗，就你还眼巴巴要追求他，最后亲也亲了，连个名分都没有。”南絮越说越气愤，从早上打听到进展开始就跟火药桶一样炸了一路。 她既是气少女不会顺杆往上爬，更加生气封衍的不负责任。 秦卿实在被念得头疼，揉着太阳穴轻声打断道：“我不是说赌王比赛的事情，是说这次他回来，感觉不像休假那么简单。” 包括之前回来也是这样，前一刻施远还欲言又止含糊其辞，转眼间人就到了眼前，怎么看都不对劲。 “诶，你想那么多干嘛，单就他肩膀上扛着的勋章，还有这牛掰的信息网络点，狙击营没了他不行，上面就算要动他也得掂量掂量。”南絮知道她的担心，却认为她是关心则乱，冷静分析道：“别说他捏断了时明凤的脖子，就是再犯大点的错都不会有事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利益勾结，即便在军，区也有各方权衡的机制，像封衍那种浑身开着挂的人物，即便是横着走也没人能奈何得了。 秦卿自然也懂得这些道理，但心里还是盘旋着一股不安。 新学校的高三年级同样要求住校，她跟封衍之间的关系还没确定便又匆匆分离，这让人多少觉得惋惜。 不过对于第一次要住进女生宿舍，秦卿还是相当好奇，车子好不容易开到宿舍楼下，她还没来及看周遭的校园一眼便拉着行李箱上了楼。 四四方方的白色建筑物叽叽喳喳全是女生的笑闹，楼道里咕噜噜充满了车轮滚动地面的声响，上了三楼后，她在303房号门前拿出了钥匙，正准备开门之际，大门刷地一声就被人从里边推开。 “诶？你是……新舍友？”开门的女生看到门口的行李箱，仰头又看向了秦卿，直白得感叹道：“你好高啊。” 对方脸上傻愣愣的表情很是可爱，惹得秦卿抿唇笑了笑，温和细语道：“你好，我是转学的新生，秦卿。” “哦哦，你好，我是金玲玲。”身高只有一米六的金玲玲横生矮了一个头，但是包子脸笑起来两个酒窝很耐看，打了个招呼后便急急忙忙奔了出去，“屋里剩下的空床就是你的，我现在赶着去看白马王子，等会大家回来一起去吃饭，先走了，拜拜。” 话音落下，人就已经跑没影了。 身后的南絮忍不住笑道：“宋神，想当初你也是白马王子，翩翩少年啊。” 第293章 玉衡高中 c市由赌石市场带起经济，繁华程度可见一斑，由于市区高楼耸立，地价昂贵，使得近年来各大高校都被迫迁往郊区的边缘地带，由zf跟开放商联合补偿，外围的新校区建设都极为完善，也风景秀丽。 新转来的这所‘玉衡’高中是由一位归国的华侨出资落成，不仅名字符合当地盛产玉石的特点，连校区建设也是随处可见精雕玉琢的假山美玉。 秦卿一进303宿舍还没见到其他舍友，倒是先感受了一把女生宿舍八卦白痴帅哥的共性，惹来了南絮一顿调侃。 “秦老板，你真的不考虑重新戴上假发，展示一下宋神风范吗？我刚保证，只要一亮相，这一整个宿舍的小丫头片子都得败倒在你的西装裤下，不怕舍友之间相处不和谐。”南絮说得颇为诚恳，眼眸晶亮，显然在回味当初两人初见时候的场景。 而她说的也不假，依着秦卿以前的男装扮相，白衣翩翩，清冷绝艳，哪里还有其他白马黑马王子发光发热的份。 秦卿抽了抽嘴角没理会，兀自拖着行李箱打量着住宿环境，看到四人间的上下铺收拾得还算干净，布局跟严华差不多，只是多了一点女生的柔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挽起袖口准备收拾，“你如果把说话的力气用来帮忙做事，我会更开心。” 言下之意，便是嫌弃某人话多。 “切。”南大美人撇了撇嘴，又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昨天刚做的指甲，这才起身去打水擦床，“哎，要不是罗家跟宋家两个小子也要开学，这种粗活哪里需要我动手。” 那两个争风吃醋的小家伙肯定上赶着卖力表现，还怕不给活干呢。 秦卿打开行李箱，正感慨不用再把女生用品隐藏起来，闻言动作一顿，有些担心道：“夜帮最近是不是遇到难题了？如叶这些天似乎情绪不高。” 之前忙着参加海选，她也没留意，这几天闲下来才发现，以往一天三顿短信不落下的宋如叶近来不仅联络少了，联系间也是隐隐带着一股低落。 “我哪里知道这些，现在星辰一家公司就忙死我了，连酒吧都很久没回了。”提起酒吧，南絮有了片刻的失神，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苦守在一个地方多年，还是第一次离开这么久，心里五味杂陈，语气也轻柔了下来，“秦卿，你有没有想过，一夜天在你手里势必要壮大发展，今后跟夜帮，或许会走向对立面。” 一夜天在a市虽然还有灰色势力，经营着私人俱乐部，但经由地盘扩张后，如今在秦卿手里已经隐隐有正统黑，帮的架势，且势头迅猛，这次如果顺利冲出c市，将会成为盘踞一方的龙头。 届时，一山不容二虎的现实问题将会摆上台面。 听着身后似有若无的叹息，秦卿回眸望了过去，清澈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闪躲跟纠结，只淡淡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那也不会是我先出手。” 诚然，她不是心慈手软的圣母，也不是优柔寡断的小白花，宋如叶是她信任的朋友，但若真有对峙的一天，先把刀子捅出去的人肯定不会是她。 “我就知道，要不是知道你心有所属，我都要怀疑你对他是真爱了。”不明真相的南絮无奈地放弃这个话题，“你放心，他最近在跟罗家小子闹别扭呢，不过没吃亏，单方面挨揍的都是罗子航。” 因为欢心酒吧近来成了严华学渣们厮混的根据地，所以事无巨细手底下人都有报告。 闻言，秦卿便只当是小两口闹了矛盾，唇角一勾便也没放在身上。 两人收拾了一通，时间还没正午，南絮便起身准备赶回公司，临走前用一双妩女眉大眼来回扫了她三遍，忍无可忍又问道：“你真打算一直这样见人？” 此时秦卿身上是一套标准的宅女运动装，前藏后掩，加上一副厚重黑框眼镜，别说颜值了，丢进人堆里都未必注意得到，在爱美的南絮看来，堪称惨不忍睹。 “行事方便。”对此，秦卿只给出了四字箴言，并且不打算多做解释，当即起身送客。 送走了碎碎叨叨的南大美人，秦卿返回书桌，抽出宣纸打算多设计几幅字体，也好减轻星辰那边的压力，可还没开始研磨，搁在桌案上的手机却响了一下。 她看了一眼界面上沈凌萧发来的消息，‘玉衡商业街广场，十点半。’ c市玉衡高中在附近几所中学里并不靠前，但每年的新生入学率却是最高，其原因便是学校与众不同的教学方案。虽说华夏普遍都是应试教育，但玉衡在课外活动这一块上却积极号召培养学生的动手能力，并且在校内创办了一条商业街，全部都由学生开店买卖。 新生手册的校园地图上，可以清晰看到正中央一大块蓝色的区域，那里便是商业街。 秦卿左右无事，便转身出了门，循着地图上的方向，越走越发现几乎路上所有学生都跟自己同路。 “快点，要赶不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有些女生行色匆匆小跑过去，嘴里满是担心。 秦卿路过人工湖的木桥时，抬眼已经窥见了长长的环形大街上熙熙攘攘，从下了桥开始的空地上已经支起了无数小摊在叫卖，就像一个小型的夜市。 而周遭围满了学生的一顶顶小帐篷里，有一处显得格外拥挤热闹，不时还能听到女生激动的叫声。 秦卿本来不喜欢凑热闹，可里头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响，“啊，出来了出来了！好帅好帅，不愧是我的白马王子！” ……金玲玲？ 秦卿抬眼扫过去，还真瞧见了人堆里挥舞得格外热烈的小手，于是走过去伸着手臂轻轻搭了一下她的胳膊。 后者一扭头，惊喜笑道：“呀，秦卿，咱们的新舍友来了，人齐了。嘿嘿，待会再介绍，快来一起看帅哥。” 金玲玲抓着肩膀上的手拉了一把，顾不上其他就指着小摊前。 秦卿仗着身高轻松回望过去，冷不丁就对上一双带笑的眼眸。 第294章 白马王子的沈学霸 九月一号是高一新生入学，玉衡为了充分体现独特的学习环境，统一全校放假三天，举办商业街的活动，可以贩卖各种物品。 此时很多新来的学生第一次见盛况，都纷纷新奇地围绕在各个小摊前面挑选着自己的生活用品，随行的还有不少家长，一边觉得新鲜，一边赞叹这里的学生经商的头脑。 秦卿在一处人潮涌动的小摊前找到了金玲玲跟其他两位舍友，还没来得及打招呼，扭头便看见了一个熟人。 沈凌萧。 “啊啊，今年是我家白马王子最后一年出场了，以后就再也没机会得到他亲手雕刻的玉石了，我好伤心啊。”金玲玲又是伸脖子又是垫着脚尖，拼了命都瞧不见摊子上的人一眼，脸上满是委屈。 “呵，说的好像人家学霸复读你就能赢他似的，醒醒吧，少做白日梦了。”站在她身后略高一点的女生扎着一条马尾辫，表情酷酷的，说话十分毒舌。 “死君琪，你不开口会死吗，就不能照顾一下我这颗玻璃心啊。”金玲玲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回身又拽着一个长相清秀的女生，告状道：“小微，你看她！” 那名叫小微的女生胆子有些小，在人潮里一直瑟缩着肩膀，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君琪不是故意的，你不是还要看白马王子吗？” “对，啊，沈凌萧，你不能看上新来的小师妹啊。”金玲玲轻易地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神色激动地又开始狂喊，末了像是发现新大陆一样突然拉住了秦卿的胳膊，“诶，秦卿，你长得高，能看到我白马王子今年出的题目吗，能不能拍个照片来看看？” 站在外围看了一阵已经大致了解情况的秦卿顺手把小摊前摆放的东西照下来，伸手一递过去，便见着金玲玲的脸色顿时如丧考妣。 “今年居然是围棋，为什么是这个啊，我看都看不懂，怎么可能赢得了学霸大人。” 没错，此时接受万众瞩目的沈凌萧跟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围棋的棋盘。 “好了，各位眼福也看饱了，只要购买本店一样东西就能跟我们的镇店之宝，玉衡高中的沈学霸进行围棋pk，赢的人可以获得学霸大人亲手雕刻的玉石一枚。”小摊里钻出来一个小麦色皮肤的男生，阳光痞气地笑着冲女生们眨了眨眼睛，“当然，如果你们输了也不要紧，围棋社的大门永远都为你们敞开。” 对方极富渲染力的推销听得秦卿直想发笑，再看一眼货架上杂七杂八的零碎物件，不禁也是感慨这人脑子灵活。 用沈凌萧这张脸做噱头，先促销了商品，然后又宣传了社团，一箭双雕。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围在摊前的女生们当即上前把货架上的东西一扫而空，生怕慢了抢不到。 今天的沈凌萧穿着休闲的西装马甲跟白衬衫，长腿随意搭在一边，配上那张俊朗阳光的面庞，随便抬眼一扫就迷翻了一堆人。 而他此时看着场边毫无动作的秦卿，不禁挑了挑眉，显然是在询问对方要不要来pk一场。 后者听着身边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当即笑着摇了摇头，她还不想被人围殴。 很快地，人群里已经有女生走上前去应战，黑白两道颜色的棋子清脆落盘，少年指尖一挑一落皆是气定神闲，极为赏心悦目，可那女生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已经输了棋局。 接着第二人，第三人，随着人数锐减，小摊前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很多女生甚至走不到中盘就被刷了下来，自觉丢脸地当场就进了围棋社，表明自己愿意发愤图强，赶上学霸。 金玲玲刚刚还庆幸自己买了三样东西，有三样机会，结果这会儿却露了怯，“学霸这战斗力也彪悍得太可怕了，他才进围棋社半年，这学习能力也太非人类了。我惨了惨了，上去肯定得丢脸死了。君琪，好琪琪，你可不可以帮我一次呀？” 她扯着马尾辫的女生，晃着胳膊撒娇。 对方嫌弃地抽开手，“少来，刚才谁让我闭嘴来着，哼。” 说归说，最后她还是拿走了一个钥匙扣走到了摊子前，认认真真帮着下了一盘，可惜撑到后半部分中了圈套，被少年全盘绞杀落败。 金玲玲自己已经用了一次机会，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别说是她，就是围观的女生们都纷纷叹气。 “看来，今年是没人能拿到学霸的玉了。” 前两年也有这种活动，而且每一年都是沈凌萧出题，只是前两次都是一些算术题，运气好或者看过超纲书籍连蒙带猜总算弄到了手。 可今年学霸亲自上阵pk，导致了大杀四方的局面。 众人都心有戚戚然，有些放弃希望，一时间闹得没人敢上前挑战。 那摊主见状刚要跟沈凌萧咬耳朵商量一下放水，坐在桌旁的少年却是眉眼一抬，落到了金玲玲的身上，绅士友好道：“你还有一次机会，不用吗？不用你本人也可以的。” 从旁站着的秦卿：“……”这暗示还能再明显一点吗？ 被白马王子搭了话已经开始脚踩棉花的金玲玲下意识地点着头，眼神飘忽间落到了新舍友的身上，“秦卿，你会下棋吗？我可以把我的幸福交到你的手上吗？” “……”秦卿又止不住想抽嘴角，心道她不能承担这个重任，可对方一双是水汪汪的眼神一直望着她，坚持了三秒后，她还是拿过了剩下的钥匙扣，迈步走向了桌旁。 “你要执黑子还是白子？”沈凌萧绅士风度十足地出声询问，恍若两人从不相识，只是一双眼睛里的笑意却出卖了他此刻奸计得逞的好心情。 “我都行。”秦卿顶着一副黑框眼镜眯起了眼睛，唇角也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略显锋利。 既然敢算计她，那她就要看看，对方有没有这个能力承担后果。 察觉到少女眸光中的战意，沈凌萧也找回了一丝当初在皇者归来里边pk的热血。 啪，棋盘落子。 第295章 围棋对局 早先曾经说过，秦家千年书香门第，自幼对血脉的培养极为重视，比起后来流进国内的西洋礼乐，传统的琴棋书画更为培养的基本。 其中棋又氛围象棋跟围棋，又以围棋最为复杂多变，需要更加心思缜密的人才能驾驭。 秦家小辈中，翘楚的一直都是一个人。 围棋社为了放水，把有利的黑子一方让给了挑战者，所以沈凌萧眼下是手执白子先行，一上来就抢占了中元的位置，又在一脚挂了星。 “咦？凌萧一上来开局杀气就这么重，这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啊。”小麦色阳光健康的少年一边管着摊位，同时也是围棋社的社长，这会儿瞄了一眼局势变化，不禁微微一怔，嘀咕道：“该不会是看人家妹子长得丑所以速战速决吧。” 虽说沈凌萧是被迫出来刷脸，但一整场下来还是耐心十足，遇到稍微略懂皮毛的妹子还会下指导棋，不至于让对方难堪。 这会儿一上来就打大开大合的架势，着实不像他的风格，惹得摊位里其他几个社员也跟着围观。 少女穿着一身土味十足的运动装，黑框眼镜几乎看不到全貌，可露在外边的皮肤却是雪白透亮，一双手十指纤纤，挑起黑子轻轻落下时衬得骨节修长，好看到晃眼。 手起子落，棋盘上的两端无声地拉开一场厮杀。 刚才还不太上心的围棋社社长看到盘面满了三分之一的时候，脸上已经开始控制不住惊讶的表情了。 边上的金玲玲看不懂，只觉得沈凌萧思考落子的时间越来越长，而每次白子一落，黑子便紧追其后，丝毫没有犹豫，像是早就预判了对方的路数一样。 “我去，这人是谁啊，以前怎么没见过，是新生吗？”摊主已经彻底不做生意了，扭头赶紧扯着社员吩咐，“赶紧把这个人查出来，我要她所有的获奖资料。” 能在棋盘上跟沈凌萧这种天才相抗衡，并且还游刃有余的人物，肯定是参加过比赛获过奖的。 而身处局中的沈凌萧此刻也是越下越惊心，原先两人闲聊的时候，他才发现跟少女之间有很多共同爱好，所以今天开学才做了局引对方来试试。 一开始他并不觉得对方有多强悍的实力，毕竟学习一样东西要拔尖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而少女不仅会很多西洋乐器，一手赌术更是骇人，想来其他方面也是了解一二罢了。 没曾想他一上来就抢占了先机的盘面竟是一点点被逼进了死角，对方的思维像是一台精密的计算仪器，无论是陷阱还是杀招都能一一破解，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反倒是他作茧自缚，被对方围困在了一角上。 行到四分之三处，沈凌萧终于放下了棋子，“我认输了。” 他说得心悦诚服，周围一票人却是听得目瞪口呆。 输了？玉衡高中的天才，横扫全年级的学霸沈凌萧居然输了？而且还是输给了一个其貌不扬的女生？！ 无数惊叹号清晰挂在了众人的脑门上，好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一样。 秦卿闻声也跟着停了手，轻轻颔首，礼貌道：“承让了。” 接着便起身从神色恍惚的摊主手里接过了那枚玉石，转手递给了金玲玲。 等到一行人渐行渐远，摊主才猛地伸手按在棋盘上，眼睛露出了激动万分的光，“哈哈，沈学霸，你居然被打败了，这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大新闻。怎么样，快告诉我，那个女生的水平怎么样，比起你这个天才，是不是够得上职业选手的水平？” 仍旧坐在桌边的沈凌萧推开对方差点弄乱棋局的手，仔细拍了一张照片做记录后，剑眉微微扬起，意味深长道：“能打败天才的，称之为鬼才。” 说完，他伸了个懒腰，起身走人。 “鬼才……”杵在原地怔愣了半天的摊主喃喃自语，突然打了个激灵。 能被眼高于顶的沈学霸承认为鬼才的人，莫名觉得有点可怕。 而另一头半生不熟的303宿舍一行人也是出奇地安静。 走出很长一段路后，金玲玲才一脸恍惚地顿住了脚步，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玉石，又仰头看着身边高挑的少女，大大张着嘴宛如智障愣了半天后，脸上骤然变成了狂喜，“秦卿，你太棒了！太厉害！你知道你赢的人是谁吗，是咱们学校的天才学霸沈凌萧，沈凌萧啊！” 瞧她激动得面色通红，估摸着下一秒就能晕过去，秦卿才犹豫了一下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矜持一笑道：“人有所长，刚好而已。” 换了一身装扮，连气质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的矜持一笑，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成了羞涩腼腆。 金玲玲这才缓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道：“都怪我刚才太激动了，连人都没给你介绍，这是薛君琪，王小微，咱们是一个宿舍的，秦卿，你的名字很好听，她们肯定已经记住你了。” 有了中间人热情的介绍，一直板着脸的薛君琪也收起了毒舌的本性，口气淡淡打了招呼，“你的围棋下得还好，有空交流一下。” “好。”秦卿含笑应下。 王小微的声音比她还要轻柔几分，有些羞怯道：“你叫我小微吧，你还没有课本跟校服吧，吃完饭我帮你拿。” 秦卿点了点头，道了谢，“我跟你一起去，谢谢。” “不用谢。”王小微红着脸，似乎因为这句无足轻重的谢谢，所以对秦卿有了几分亲近。 从商业街出来以后，四人结伴去了食堂，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王玲玲豪气冲天，一拍饭卡宣布请客，当即招来了薛君琪的嘲讽。 “切，我又不像你是富家千金，我还得打工呢，爱吃不吃，不吃就看我们吃。”金玲玲吐着舌头毫不避讳自己囊中羞涩，惹来了路过的学生扫了几眼过来。 秦卿倒是不觉得委屈，眼角余光却突然注意到周围人窥探过来的时候，王小微偷偷拉开了跟金玲玲之间的距离，朝着自己这边靠了过来。 她眉心微动，却什么都没有说。 第296章 你不丑 算起来两世为人，这还是秦卿头一回过上普通的学生生活。 以前在玉皇高中多是贵族千金，攀比成风又经常勾心斗角，俨然是一个精致的牢笼。而到了严华更是直接扮成了男生，在男寝里洗个澡都遮遮掩掩不说，一开始混在七班的学渣堆里也是特立独行。 直到来了玉衡高中，学生家境一般，成绩也是重点偏中上游，中规中矩，倒着实让人有了真正的体验感。 尽管她已经有了京大的录取通知，来这里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澳门的交换生名额，但这并不妨碍她享受学习生活的脚步。 饭后，四人回了宿舍，讲了一下值日跟舍规后，金玲玲这个活跃分子又开始琢磨主意。 “放假三天，还有很长时间，我决定跟着去摆摊挣点钱，有大爷要一起体验生活吗？”金玲玲说到这里，抬手就敲了上铺，“薛君琪，算你一份。” “闭嘴。”上面砰地一脚踹了床板，薛君琪冷笑嘲讽，“我还不缺那点钱。” 金玲玲直接无视，又扭头看向王小微，“小微啊，我知道你对我最好了，摆了摊有钱分的，我这个月伙食费都撑不到月中，你就一起去嘛。” 闻言，王小微犹豫地扫了一眼薛君琪正在玩的电脑，又转头看向了新来的秦卿，“秦卿，你去吗？” “……”突然被点名的秦卿有些莫名，本也不想大热天出去晒太阳，可想到集体生活体验，便点了点头，“好。” 见她答应，王小微这才同意一起去。 于是下午出行又是齐齐四人出动，金玲玲手巧地弄了点头花跟发卡，薛君琪虽然嘴毒，最后却最卖力一起搬东西，占了上午围棋社的位置，还引来了不少客流量。 中途的时候，秦卿收到了封衍的短信，匆匆去了一趟校门口，一眼就看到大树底下停着熟悉的黑色吉普，而车旁站着的男人俊美冷漠，一身定制的西装衬得气息清贵而强大。 但此时他那两只大手却违和地拎满了东西。 秦卿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竟然忘记摘眼镜，低头还看见自己一马平川的灰扑扑运动服，顿时很想回去先补个妆，可又顾及天气太热，她怕对方多等，到底还是抿唇迎了上去，“你怎么来了？” “特产，跟你同学一起吃，宿舍方便上去吗？”封衍言简意赅地给出了答案，高大的身形侧开一点，为少女挡掉树梢间漏下的一点阳光。 秦卿怔了怔，低头这才看清两个袋子上的图样是a市某家传统零食店，也不知道这人是什么时候准备的，一时哑然，“你怎么知道要送特产？” 话一出口，她立马就想到了什么。 “我百度。”男人如实回答。 秦卿一脸无言以对，“……”为什么连这种没智商的答案她都觉得可爱。 中午在宿舍，王玲玲把她母亲亲手做的糕点拿出来的时候，秦卿才想起一般学生进了宿舍，见面都会带家乡特产一起分享。 无奈的是，南絮跟她都是经验匮乏，没曾想到到头来却是男人想到的。 “你给我吧，我自己拿上去。”秦卿心下划过一道暖流，伸手便要过去接。 男人却更快避开，敛眉一脸不赞同地冷声道：“你的手还不能提重物。” 秦卿看着那两袋子重量不足十斤的零食，又看着自己已经拆了纱布的手腕，无奈一笑，“好吧，那我带你上去。” 先前一个月不能动的保养守则因为赌王比赛被打断，已经惹了男人不悦。她知道对方在这方面的固执，倒是也不反感，基本能顺着都会随他的心意。 校内的林荫道投下斑驳的影子，偶有微风拂来，带起男人身上一点冷冽的味道，随在身后的秦卿惬意地勾起唇角，感觉连呼吸的空气都仿佛带着一丝甜味。 这时候放假，很多学生都不在寝室，在守门的宿管那里登记时，年轻的宿管第一眼就被男人那张俊美的脸迷得面色发红，接着又被冻得不敢抬头。 秦卿随手写了封衍的名字，后面身份是哥哥。 “原来是你哥啊，不过也是……”宿管接过记录表特地看了看，接着又了然地点了点头，视线在两人之间对比了一下，“就是长得不太像。” 秦卿瞧她对自己那一脸的同情，顿觉哭笑不得，匆匆带着人就走了。 上楼时，封衍侧头看了过来，声音冷冰冰，“刚才她是什么意思？” 两人刚走进大门不远，男人却总觉得心里膈应得慌，觉得刚才那个年轻的女人言辞让他很不舒服。 彼时，秦卿正在欣赏男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颜值，闻言想也不想地道：“因为你长得帅啊。” 所以别人觉得我跟你当情侣或者兄妹都很不搭。 因着两人的个性使然，彼此相处鲜少开玩笑，被冷不丁这么一调侃，封衍心里还颇为受用，可意会到别人对少女的轻视，眉心又微微拢了起来。 气氛突然沉闷了下来，直到进了屋子，放下了东西，秦卿都弄不清男人生气的原因。 “秦卿。”男人站在门边沉默了半晌，突然唤了一声，表情格外认真地强调道：“你不丑。” 嗯？秦卿关门的动作一顿，继而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反驳什么，登时便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趴在了门板上，“呵呵……” 她终于能体会到南絮笑到肚子疼的感受了，却也没料到这人闷不吭声纠结的是宿管的一句话。 少女的声线本就清雅动听，此时笑得狠了，更是透出一股子鲜活，犹如银铃脆响。而她颤着肩膀扶在门板上的身板依旧单薄，发丝柔柔地抖落到身前，露出一截泛着脖子的后颈，柔软得就像是那天不小心触碰到的薄唇一样。 蓦地，她收了笑音，浑身僵住，感觉手腕被一只温暖的大掌轻轻握住，身后突然抵住了一道人墙，遮天蔽日笼罩下来，极为有压迫感。 “你……要做什么？”秦卿因笑而紊乱的呼吸放轻了下来，似有所感般没有动作，指尖虚虚搭在门上。 第297章 不许不听话 九月屋外的阳光依旧热烈，碧绿的树梢被晒出一层淡淡的草木香，枝头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蝉鸣。 轻暖和煦的微风吹进窗外，掀起一角的纱窗露出寂静的303宿舍内一道高大伟岸的人影，他面对着门板，底下还严丝合缝地罩着一个纤细的少女。 但实际上封衍只是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在刚刚见好的细嫩皮肉上摩挲着，声音低沉，“疼吗？” 新生的皮肉露出一点浅淡的粉色，皮层薄薄覆盖在上边异常敏感，被温热粗糙的指腹一触，便激起一片无法抑制的痒意。 “……好了。”秦卿僵着手往回缩了一下，气息都有些不稳地回答道。 身后的人却是不满地再次逼近，彻底将空气里仅剩的一丝鲜活的氧气挤压干净，声色渐冷，“躲什么？” 男人好似天生便带有极强的掌控欲，从最初强硬占据了监护人的位置，后来几经调解才勉强松开了束缚，而在那一吻之后，男人像是一夜回到了从前，霸道的本性日益彰显。 换做是以前的秦卿，必定不喜欢这样受制于人被步步紧逼的处境，但心境的变化让她没由来只觉得心软，于是松懈了一身的防备，忍着脸上热气上涌，轻声说着，“有点痒。” 男女之间无论是哪一种情况下，这个字吐露出来总能令人生出旖旎的错觉。 又或许，这并不是错觉…… “要抹药吗？”男人的声音如往常般一本正经，只是覆盖在腕口的手指还在若有似无地摩挲。 秦卿被这一阵接着一阵的麻痒弄得腰都要软了，要不是熟知对方执拗的性格，几乎要怀疑对方是故意的。 “……不用。”她压着呼吸，咬着牙艰难地拒绝。一提起抹药，她便又想起接吻第二天被人捏着下巴上药的可耻画面，这辈子都不想来第二回。 可男人就像是她的克星，专挑着不可触碰的死穴踩，并且一踩一个准。 当下巴被一股力道扭了过去，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翻了面，微微扬起修长的脖颈，仰面便被男人冷漠俊美的面庞占据了视线。 两人此时相隔不过五公分，她可以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目光错落的位置，不待她挣脱，便又听见对方用那把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问道：“那……你的嘴还疼吗？” 轰地一下，热气猛地冲上头顶，端庄矜贵的秦老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脸，白皙透明的无暇肤色上像是抹上了胭脂，点点绯红晕染开来，连黑框眼镜都束缚不住那份呼之欲出的美丽。 “不……”她动了动唇瓣想说不疼，可又觉得难以启齿，于是后面半个字被咬在了下唇。这种时候，她才无奈地发现自己那一点勾人的假把式在男人从不拐弯的直球攻击下简直是班门弄斧的小儿科。 封衍的眸色发暗，视线落在被轻轻抿住的薄唇上，因为上半张脸被遮掩在黑色的镜框下，所以愈发突出了那一抹唇色的红艳，“是好了。” 男人喃喃低语的声音混着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秦卿的鼻尖，初时，她还没想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等到发现身前的人越靠越近，她脑子才嗡地一声，心跳骤然错了一拍。 唇上的伤口好了，所以呢，他想做什么？ 呼吸交错间，她微微仰头，隔着毫无度数的镜片看着男人冷漠如斯的脸，丝毫无从窥见对方真实的情绪。 在两人唇齿间距离不过一公分之际，她突然轻声开了口，“这个月，你就没义务再给我送东西了。” 她生日的那一天，便是他们隔断法律上束缚，再无瓜葛的一天。 身上还要迫近的动作倏地一顿，男人半眯着的眼眸缓缓睁开，眼底的冰霜雪色携着强大的压迫感重重砸下来，空气中的旖旎被一瞬间冻住，封衍的声音冷得骇人，“你想说什么？” 即便是秦卿，在这种距离下也不免打了个冷战，可她动了动手腕，还是果断地挣开了束缚，徐徐摘下眼镜，正面迎视了回去，声音浅淡听不出情绪，“封衍，没有了监护人这个身份，你对我会有所改变吗？” “不会。”封衍答得毫不迟疑。 秦卿怔了怔，原本盘旋在心口的那点忧虑渐渐散去，她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决定循循善诱，“那个家，还有我的位置吗？” 封衍皱了皱眉，冰封的面容裂开了不悦的痕迹，“那里是属于你的。” 他不喜欢少女这样委屈的口气，只要是她喜欢，明天他就将那处园林转增到她的名下。 “我不是……”秦卿哪里听不懂对方的意思，想要反驳却又觉得太过直接，于是无奈转到下一个问题，“那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会有所变化吗？” 变化？封衍的眉心刻痕又深了一分，深邃的眸子里仿佛在酝酿着狂风巨浪一般，口气冷硬道：“不许不听话。” 不许让自己受伤，不许鲁莽冲动陷入危险，不许为了别人不顾自己，不许……早恋！ “不是你想的那样。”秦卿瞧他一副要吃人的样子，顿时只觉哭笑不得，索性更加直接一点，抬起食指轻轻压了一下男人的唇，一触即离，“我说的是这个。” 情情爱爱这些在礼法教条中称之为私密的事情，总是令她难以启齿，而她也喜欢男人能由衷说出自己的真实感受。 不是责任，不是义务，也不是受了她的想法束缚。 啪，封衍一把抓住了少女想要逃离的指尖，情绪虽然短暂得到了安抚，却仍旧没有松开钳制的意思，在瞬间的茫然后，他终于领会到对方的意思，声音又沉了几分，“你不同意？” 不同意跟他接口勿？ “我……这种事可以随便的吗？”秦卿直接就被气笑了，以往只知道男人在日常生活里不善应付，没想到感情世界里更是跟头野兽一样，只凭直觉。 被反问了过来，封衍也深沉地思考了几秒钟，然后松了手，缓缓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副扑克牌。 第298章 这是谢礼 一个两辈子活了三十几年的家族工具，过目不忘，智商超群，一颗心七窍玲珑。 一个扎根军，队，拼杀战场，军功赫赫，年纪轻轻便坐拥无上荣耀，冷心冷情。 他们的智商跟心性注定了不平凡，无论在哪一个领域都会成为人中龙凤，可在感情这件事情上又都是一片空白。 且不说秦卿在责任跟愧疚中意识到自己对男人的占有谷欠，就是看起来时时占据主动地位的封衍，实际上凭借的都是野兽一般的直觉，将眼前的少女当成猎物，一经捕获便再不松口。 所以在少女拒绝他再次品尝那双薄唇的时候，他立刻就拿出了准备完全的……扑克牌。 秦卿低头看着没开封的扑克，“……” 封衍丝毫不觉有异，目光灼灼逼视过去，一本正经地沉声道：“再来一局。” 秦卿面瘫着脸：“……”她是真的不知该作何表情。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下来，封衍察觉到异样，却还钻在自己的牛角尖里，蹙眉不满道：“不许你跟别赌这个？” 要赌，只能跟他赌。 他绝不允许少女因为好奇接口勿体验去早恋，也绝不允许她跟别人进行体验，虽然滋味很美好，但就是不许！ 重重逼视下，看着男人眸中山雨欲来的暗色，秦卿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今天不玩这个了。” 她抬手将那副扑克牌按下，在男人即将发作的时候，纤长的手臂勾上了对方的脖颈，唇畔扬起一抹摄人心魄的笑靥，“这是谢礼。” 轻声细语化为唇瓣间的耳鬓厮磨，少女垫起了脚尖，脖子扬起优雅的弧度，手臂一勾一拉间，粉白的唇准确无误地印上了男人唇上的薄凉。 少女身上的冷香跟男人冷冽的气息在门板前边狭路相逢，碰撞出了剧烈的高温，砰地一声，反射神经相当敏捷的男人立刻化主动为被动，反手掐住眼前纤细的腰身，一把将人提起来压到门板上。 炙热的口勿如暴风雨骤然落下。 不同于往日生活里的轻柔呵护，此时的男人略显粗暴施于了些许力道，细微的疼痛像是触动神经末梢的烈性药物，燃起熊熊大火将理智付之一炬。 秦卿虚虚勾着男人的脖子，到后面实在被对方过高的体温烘得难受，沾着水雾的眸子半眯着睁开，瞧见窗台大亮的日光，还有被风拂动的纱帘飘飘荡荡，莫名红了脸。 白日宣……那什么，这是她做过最不合礼教的事情。 直到一口勿方歇，她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几缕发丝微乱，面色绯色，再也不复赌桌上的纵横睥睨，也不复平素的端庄优雅。 但封衍觉得，这样的她很美。 额头被轻轻触碰了一下，秦卿靠在男人的怀里睫毛微颤。 她感觉自己这份谢礼，当真是礼轻情意重了。 花了好一会儿功夫平复呼吸后，她刚想离开男人的怀抱，便突然听见头顶上方传来对方略显暗哑的声音，“你说，这是谢礼？” 秦卿一愣，这才把思绪接回十分钟前的对话，不免有些好笑地嗯了一声，“以后你不是我的监护人了，这份好意我总得谢谢你。” 她抿着唇信口胡说，压着呼吸没让自己笑出声。 下一秒，离开的动作又被一把扯了回来，上方的声音又是一片冰冷不悦，“不能这样跟别人道谢，你的谢礼以后由我准备。” 秦卿莞尔，用指尖轻轻覆上男人的心口，弯起眉眼轻声保证道：“好，只跟你这样。” 说完，她合上眼眸，敛去眼尾的绯红跟甜蜜。 之前总想着两人能早点确定关系，但刚才这炙热的一口勿后，秦卿心里反倒是淡定从容了许多。 她相信总有一天封衍会明白的，会亲口跟她说的，现在这样就好。 两人又无声拥抱了一会儿，因为是女生宿舍不能多待，不多时秦卿便送了人离开。 封衍到了楼下便不让她再送，高大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林荫小道的尽头。 秦卿站在楼道口吹着风，等脸上的热度退下去了才准备去商业街继续帮忙，结果脚步还没迈出去，身后便传来了一道声音。 “诶，那个小同学，我有话想问你。” 秦卿扭头看向不远处的宿管房间，眨了眨眼睛，确定对方找的是自己后才走过去，“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宿管的年纪不大，二十五六岁上下，笑得有几分尴尬跟不好意思，“你哥哥走了啊？” 闻言，秦卿眉眼一挑，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你刚才没看见吗？” 宿舍楼唯一的出入口就在这里，而宿管房间正好就对着入口。 “看，看见了啊。”宿管缩了缩肩膀，莫名感觉眼前的少女目光有些扎人，但还是掩饰住心虚说道：“我刚才忘了说，学校新规定，男生进宿舍得留电话核查，你再补充一下记录。” 说着，她把刚才签过的出入记录表又递了过来。 秦卿低头一扫，前面一溜烟都没见半个电话号码，于是嘴角的弧度又深了几分，抽出一支圆珠笔在上面刷刷写了几笔后，微笑着还了回去，接着转身便走。 少女刚刚被口勿过的唇异常红艳饱满，笑起来即便只有半张脸也能给人一种惊鸿一瞥的美丽。 “这么看起来，长得也还不赖。”年轻的宿管遥遥望着那抹纤细的背影，喃喃自语了一句，想起刚才罕见的俊美容颜，不禁面色一红，又觉得自己是爱屋及乌，所以才觉得少女变好看了。 不过……她羞涩一笑，捏着手里好不容易编出了完美的借口才拿到了男人的电话号码，觉得以后要是能成为一家人，她也能给少女多打扮打扮。 带着这样愉悦的心情，她低头往纸上一看，空白栏上留下的不是号码，而是一句话。 ‘他有女朋友了。’ 笔锋狷狂锋利，泛着一点强势的杀气。 而此时悠闲走在校道上的秦卿正扬着甜蜜的笑，步履轻快地刷开手机点进了贴吧，很是好奇男人得到一份特别谢礼之后的心情。 第299章 监护人遭扒 秦卿觉得解绑两人的赡养关系是最正确的决定，而男人也应该在层层突破后逐渐认识到自己的心情。 他向来不善言辞，却留下了一个贴吧没事上去写养小孩的心路历程，之前秦卿被对方主动了一回好几天都缓过神来，这会儿情绪放平了，才想起却窥探男人的心思。 然而一点开手机特别关注的板块，她差点被更新的回复数量卡到手机黑屏，再定睛一看上边超过999+的数字，瞬间就预感到了不妙。 果然，她率先点到最先回复的楼层，赫然就是一溜烟的图片。 【大刀/大刀/大刀/大刀/火乍弹+10086】 满屏幕刷得人眼花缭乱，秦卿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把楼层往前面翻了翻，然而却遭遇到了火乍楼的图片，完全不知所云。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返回特别关注人，点开了监护人的id，跳转到最近更新的一个楼层。 秦卿特意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是一个星期前，正巧是两人那一吻的第二天早上，眉心一跳，手下一滑便点了进去。 男人每次更新的习惯倒是都没变，从不感慨生活，也不记录日常，一上来就是有事说事，语气词都少之又少。 于是乎当一句，【监护人：小孩嘴唇被我咬破了，要抹什么药？】横空出世，简洁明了砸进眼睛里的时候，秦卿手里一软，手机凭空滑落了些许，堪堪被捞回来，她的脸却已经冒出了一层热气。 “这人真是……”她咬着牙气到想骂人，但一没学过脏话，二是脑子热成了一片水蒸气，最终憋了半天只剩下啼笑皆非，扶额做好了心理准备才把帖子往下翻。 【一楼：？？谁来告诉我，是我语文不好，看不懂楼主画风。】 【二楼：排楼上，隐隐感觉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瑟瑟发抖.jpg】 【三楼：咬破？！！我滴妈，吧主，你把你家孩子怎么了？你把咬孩子的嘴，还咬破了？！你是变态吗，不不不，我不能相信/jpg】 【四楼：吓得我虎躯一震！！三楼冷静，我觉得事有蹊跷，老粉的我表示不怀疑监护人对孩子的一片关怀爱护，敢问楼里谁注意到，监护人的孩子多大岁数？】 继前几楼被震晕了之后，还没等网友抨击吧主道德沦丧，四楼的帖子宛如醍醐灌顶，让盲目被老干部画风带得无比正直的粉丝们瞬间清醒过来。 他们无比茫然又惊悚地反应过来，万丈高楼平地起，但他们却没人知道这栋楼里主角两人的任何身份信息。 一百个人的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此时广大吃瓜群众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 这特么玩笑开大了！ 接下来所有人都在疯狂艾特监护人的id，询问他跟自家小孩的年龄，而后面却迟迟没有等到任何回复。 男人这段时间早出晚归，行程很繁忙，这点秦卿是知道的。 可躲在网络背后，操纵着键盘的那些人却不管这些，当后面的楼层里已经渐渐出现不和谐的声音时，秦卿看得皱了皱眉，正打算给南絮那边打电话出面删掉一些帖子，然而刚退出帖子，便见到了上面又飘红了一个热门。 【号外：热门吧主老牛吃嫩草，xx小孩，大家扒光他的皮！】 两条帖子正好并列排在一起，楼层都盖得很高，加粗加红以后格外引人注目。 秦卿下意识就点了进去，上面排头就爆了监护人的id，随后贴出了他的几十条更新，编了一个中年大叔去孤儿院领养十岁小女童的故事，紧接着就是脏话连篇的辱骂。 【一楼：吧主说的事情是真的吗，我是从监护人的帖子过来的，求真相！】 【二楼：虽然不知事情原委，但如果事情属实，支持人肉，一定要把这种xx轮到爹妈都认不出来！】 【三楼：不是说监护人的小孩书法很好，在微博有小号吗，大家一起问问。】 【吧主回复：楼上，我们已经去微博问过了！人家压根就没有理会，当初微博小号爆出来也只是监护人自己承认的，微博小号从头到尾都没有吱声，这很明显就是一场骗局！】 对方激烈的言辞迅速发酵了整个事件，下面帖子的转载跟评论纷纷一边倒地讨伐。 秦卿看到这里，立刻就退出了网页，站在一颗榕树下凝眉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喂，是我。”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南絮在那边立刻就察觉到了不对，抬手打断了正在进行的会议。 秦卿注视着前方商业街热闹的人群，眸色却是一片冰冷，“最初开发的微博小号，现在是谁在管理？” “……是陈鑫。”南絮顿了顿，接着视线扫过会议桌最末端的位置，起身走了过去，“你等等。” 那边话音刚落，便传来了一道诚惶诚恐的声音，“秦，秦小姐。” “嗯。”秦卿声音淡漠，直接开门见山道：“最近七天微博账号上，你是不是有收到过关于百度一个贴吧的询问？” 贴吧。 陈鑫心里咯噔一声，瞬时就慌了神，顾不得其他高层的注目，坑坑巴巴就急忙解释道：“有，有几个，就在一个星期之前，先前有一阵子那个帖子引了流量过来，我那时候以为是碰巧，所以，所以这次他们过来留言，口气也不好，我，我就随手删，删除了。”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已然在颤抖，因为少女已经点明了这个帖子的存在，那两者之间必定是有所关联。 秦卿其实很清楚，一般管理公共账号，不可能每条留言都翻看确认，有时候一些不利的言论不顶到前面都很难发现，所以贴吧几个人兴冲冲跑过来问年龄，陈鑫第一时间肯定是删除或者干脆不理会。 可知道是一回事，想到那些辱骂监护人的帖子，却还是令人控制不住怒气。 “做好紧急公关，给贴吧的帖子辟谣，让那你们总经理把另外一个造谣的帖子id发一封律师信。” 她快速下达了指令，一点也没有公器私用的自觉。 如果连在乎的人都保护不了，她要这么庞大的基业有什么用。 第300章 学霸的关注 既是事情交给了南絮，秦卿也就没有再多管，帖子上一片乌烟瘴气，看了也是败坏心情，于是她收了手机继续抬步前往商业街帮忙摆摊。 晚上回去把特产分出去以后，金玲玲第一个跳起来。 “哇塞，这个牌子我在电视上看过，全是进口材料，超贵的，秦卿，你这亲戚对你真好啊。”说着，这只吃货就迅速消灭了嘴里的零食，接下来就开始每人十几块分发工资，“来来，这些都是今天大家的辛苦费，每一个人都有的。” 秦卿看着对方晒红的小脸，便笑着委婉道：“我今天偷懒了，受之有愧，食堂请我一顿就好。” 早早躺在床上玩手机的薛君琪连眼皮都没抬，“我懒得拿，未来一周你伺候我抵债。” “是是，你是大爷。”金玲玲翻了个白眼抽回手，眼睛落到了最后一个人影身上。 王小微本来就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见状便道：“我也不要了，我跟秦卿一样，请吃饭就成。” 说完，她还扫了秦卿桌上的零食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金玲玲遭了一圈拒绝也不气馁，直接去楼下小卖部买了一袋饮料跟冰淇淋，大家一边靠在阳台吹风一边看楼底下篮球场上女生们的欢呼尖叫。 “有这种架势，肯定非咱们的沈学霸莫属了，大半夜散发荷尔蒙，真是要杀死人不偿命啊。”金玲玲一边说一边克制住见色忘友的冲动，憋得咬牙切齿。 “开学了就能见到了。”王小微细细柔柔地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一样看向靠边的少女，“秦卿，我记得你是跟学霸一个班级的吧，以后你就能给铃铃带来资讯了。” 秦卿还没开口说话，身旁的薛君琪就咔嚓一口冰淇淋嫌弃道：“花痴，你自己犯病就好，少打扰人家学习，沈凌萧早说了，他不喜欢学习差的，你没听到吗？” “哎呀，我知道你厉害，我就偷偷想一想，学霸那么厉害，女朋友肯定是万里挑一。”金玲玲虽说是花痴，但也很有自知之明，看了一会儿就进去睡觉，准备明天再去摆摊。 薛君琪吃完东西也甩手进去，倒是秦卿倚靠在栏杆上看了一会儿，想起某人拒绝学渣的理由，不免有些发笑。 突然，王小微靠了过来，轻声问了一句，“秦卿，你今天跟学霸下棋，面对面坐了那么久，觉得他怎么样呀？” 闻言，秦卿缓缓将视线收回，继而似笑非笑看着她，道：“挺好的。” 厚重的眼镜遮挡下，王小微并没有看清她的表情，而是略显慌张地道：“你，你也喜欢他吗？我都不敢跟别人说，怕她们笑话我，毕竟我们跟学霸都不是一个类型的人。” 我们？秦卿眉头一挑，终于想明白对方一整天都特意点名自己是什么意思。 王小微，这是把她当成了同类。 “喜欢的话，金玲玲表现得比我更明显吧。”她状似无意地点了一句，然后就见着王小微神色越发别扭起来。 “我，我觉得她太高调了，明明什么都配不上学霸，一直在君琪面前说，会被笑话的。” 这个年纪的女生那点小心思都不消秦卿去猜，三言两语就自己坦白干净了。 秦卿初来乍到，对谁都好感平平，却很是不喜这种背后嚼舌根，间接离间关系的举动，于是她把剩下的饮料丢尽了垃圾桶，语气平淡道：“睡觉吧。” 说完，她转身就进了屋。 王小微一愣，呆呆看着她一身运动装故作潇洒的姿态，半晌才咬了咬唇钻回了自己的床铺。 接下来两天在商业街的活动并没有遇上沈凌萧，直到高三正式开学，她才穿了蓝白相间的校服去了老师办公室，跟着班主任进了三班的教室。 “今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同学，未来高三一年将会跟大家一起学习。秦卿，你做一下自我介绍吧。” 秦卿披散着一头长发点了点头，大半张脸都看不清，显得有些阴沉，搂着书有些内向道：“大家好，我叫秦卿，以后，请多指教。” 班主任见她也没话说，敷衍地摆了摆手，“好了，后边还有几个空位，你自己看看要坐在哪里吧，现在是冲刺高考的重要时间，记得调整好心态。” 每个高考冲刺班，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不会欢迎转学生，前者怕学生换了环境成绩下滑拖垮平均分，后者则是全然没有认识新同学的心情。 秦卿木讷地继续点头，抬眼扫向了满是一片蓝白校服的班级，直到视线在半空中看到一只冲她打招呼的手，而那只手的主人笑容和煦，俊朗的五官极为惹眼。 原本兴致缺缺的学生也跟着注意到这一点，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 “学霸居然跟人招手了，跟新来的那个女生吗？” “是吧，对方什么来头，竟然这么大面子，让不近女色的学霸这么热情。” …… 周遭四起的议论声落进台上低垂着眉眼的少女耳中，不禁让她感慨学习太好或者长得太好看都是一种麻烦。 她正盘算着远离学霸，珍爱生命，下意识朝着另一边走道迈出了脚步，那边却听见滋啦一声，椅子在地板上拖出了不小的声响。 “秦同学。”沈凌萧站起身，口气是与动作全然不符的慢慢悠悠，“我后边有空位。” 秦卿隔着眼镜片望过去，从‘秦同学’三个字里听出了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 最后她只能调转了脚步，承接了这份来自于学霸的好意，一坐到位置上立马就受到了八方关注。 “学霸真的认识她，我记起来了，前两天下围棋赢了学霸的人就是她！” “这么厉害，该不会是一个女学霸吧？” “能让沈学霸亲自招呼，我要羡慕嫉妒恨了。” …… 招惹了全校风云人物的注意，本想低调的秦卿又是火了一把。 等到一下课，前头转过来的沈凌萧一张嘴就问了一句，“秦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总感觉你在躲着我呢。” 那一瞬间，秦卿是面如死灰了。 第301章 我都是为了你啊 变身土味宅女的秦卿好不容易低调一回，造了平凡的身份成绩进入玉衡高中，打扮届时悄无声息地转学到澳门。 这也是她第一次在正常的班级上课，虽说遭受了别人的忽视，但体验仍旧新鲜。不曾想棋差一招，原本一直很有眼色的沈学霸一上来就把她打成了解放前。 感觉到周围熟悉的瞩目，秦卿内心无力地感慨，面上还在努力拉回人设，“沈同学，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面上虽是茫然无辜，可她手里已经在纸上迅速写下了几个大字。 ‘谈话不便，中午教学楼顶见。’ 见状，沈凌萧这才识趣地扭过头，不再给身后的人拉注意力。 可惜学霸平时人设太高贵冷艳，加上一场围棋传闻，新传学生的名号还是如同春风野草一样在整个年级迅速传播开来。 “诶，知道吗，那个赢了沈学霸围棋的女生也在三班，还认识学霸呢。” “什么，那个下围棋的女生追到沈学霸的班级去了，还硬是厚脸皮坐在学霸后桌。” “听说了吗？有个会下围棋的女生死皮赖脸缠着沈学霸，长得还特别丑。” …… 传言这种东西一传十，十传百，基本到后面都会偏差十万八千里，当金玲玲那边收到消息的时候，谣言已经成了秦恶霸把沈学霸堵在校门后巷酿酿酱酱了。 于是课间操的时间里，金玲玲就火急火燎过来了解情况。 “秦卿，你怎么样，没事吧？” 彼时排队进场后，学生乌泱泱纪律还没规整好，三三两两的小团体离开班级队伍也没人管。 “嗯？”秦卿看到其他三个舍友都奔过来了，神色还有些茫然。 “你是不是为了我啊，秦卿，对不起啊。”金玲玲误以为她不敢说，内心越发愧疚。 秦卿的脸色越发迷茫，“……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秦卿，你……不用勉强。”王小微拉了急于说话的金玲玲一把，还特地使了个眼色，这才继续道：“我那天晚上说让你帮忙搜集沈学霸的消息是开玩笑的，我们都知道你是好心才会被谣言误会，你跟沈学霸根本就不认识，这个我们可以作证的。” 谣言？秦卿愣了愣。 没等她开口，旁边的金玲玲已经先红了眼眶，“秦卿，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我……” “好了，哭什么。”站在后面稍远的薛君琪瞥了一眼过来，毫不留情地讽刺道：“个人行为自己负责，凭什么上赶着要你去承担责任，认什么错，你见你这样就烦，快回去。” 说着，她伸手一把将金玲玲拽走，转身前眸子里的冷色清晰可见。 秦卿拧眉不语，半晌才垂眸望向身边的王小微，声音冷淡道：“是你跟她们说，我接近沈凌萧是为了金玲玲？” 外间根本就知道她们是一个宿舍的，那么有可能说出这种话的就是宿舍里的人。 “嗯，这样的话，你喜欢沈学霸就不会被人发现了，以后，我们可以私底下聊聊。”王小微低着头，面上带着一抹善意的羞涩，好似是替同类隐瞒了一个丑陋不堪的秘密。 这个年纪的女生正是情窦初开又容易敏感的时期，家庭条件，外貌，学习……诸如此类的条件无论哪一方面跟心仪的男生不搭配，便会心生自卑，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喜欢。 无疑王小微是一个典型的代表，而且这种人内心极为缺乏安全感，所以很是想要找寻同类。 但是，“我不喜欢沈凌萧，也不是为了金玲玲。”秦卿无视对方递过来的橄榄枝，神情淡漠，口气更是疏离，清楚地传达了自己的意思，“我不需要你为我擅作主张的解释。” 什么？王小微浑身一僵，猛地一抬头，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一双冷冽的眸子，瞬间只感觉到被一盆冷水兜头泼到了脚跟，心里不禁冒出了委屈，“我这都是为了你啊。” 听着她怯懦的声音，秦卿冷冷淡淡地回道：“到底为了谁，你心知肚明，以后还是少跟我说话吧。” 说完，秦卿转身走到了队伍前面站定，无视周遭投注过来的视线。 原本她也不想说狠话，伤害一个内心脆弱的小女生，可比起那些明目张胆的鄙夷嘲讽，她更加厌烦这种自以为是的付出，顶着为你好的名头胡作非为，到后来却要她为此买单。 早晨这一场不欢而散让前几天凝聚起来的友谊成了泡沫幻影，秦卿中午独自去食堂吃完饭，这才去了教学楼楼顶。 大中午这里鲜少有人关顾，宽敞的露出阳台上只有一个少年正仰面躺在地上，头顶是蓝天白云，清风徐徐，少年削瘦的身形颀长，面容白净，随便一个角度都是完美的自拍。 听到脚步声，他仍旧闭着眼，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我听到那些谣言了，很抱歉，如果揍我几拳能解气的话，你就动手吧。” 闻言，几步开外的秦卿动作一顿，接着便是一声轻笑，声线温和优雅，淡淡道：“看来你这个学霸当得也不轻松，跟你走得近点都得上头条。” 沈凌萧难得听她开玩笑，诧异地睁开了眼睛，坐起身无奈道：“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没办法，习惯了。” 这种自卖自夸如果从其他人嘴里说出话，多少有些自恋的味道，但秦卿却很清楚，眼前的少年却是有这话的底气跟实力。 “是这个道理。”秦卿轻轻颔首，站在防护网前边，俯瞰着整个玉衡的全貌，半晌才低声说道：“但是沈凌萧，我跟你做朋友，受到的只是一点蜚短流长。而如果你接近我，或许受到的会是性命之忧。” 象牙塔里的争斗永远都比不上围墙外边的腥风血雨，从她以这个身份出现在c市开始，便已经做好了被人顺藤摸瓜揪出来的准备。 但凡跟她走得近的人，都很有可能会成为赌王的目标。 楼顶的风沉默了许久，久到让人觉得不会再有回应的时候，秦卿才听到背后传来了一声爽朗的笑。 “要是怕，那还算什么朋友。” 第302章 你是白衣卿相 沈家出身豪门，沈凌萧作为唯一的家族继承人，打小就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优秀基因的结合下，他轻而易举就成为了所有人心目中的天之骄子。 然而高处不胜寒，天才的末路是孤独，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匹敌的同龄人越来越少，能让沈凌萧感兴趣的人和物已经越来越少。 在皇者归来里强占榜首是他的一时兴起，看着其他人挑灯夜战才能爬到自己脚下的感觉，并不能令他高兴愉悦，直到数月前白衣卿相闯进他的视线，路灯下白衣少年潇洒离去的背影，在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然后便是赌石拍卖会现场，少女递过来的纸条，藏在面具下的矜贵冷傲，让他再度燃起了棋逢对手的热血。 现在，这个人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奉劝他要珍惜生命，远离危险。 但他却是笑了，抛却教养跟礼仪，撑着地板笑得肆意痛快，笑得连少女都忍不住回头看向了他。 “秦卿，你不喜欢我没关系，但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情侣需要相互认可，但朋友的名分，只要他心里留着，谁也别想抹去。 秦卿微张着嘴，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怔怔地看了他好一会儿，她也跟着笑出了声，在楼顶天台的微风里肆意而放纵，悦耳的声线像是上好的琴弦拨弄，余音久久不歇。 “那，重新认识一下。”两个教条礼法中养成的千金少爷痛痛快快地宣泄了一把，接着秦卿迈步过来，一手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一手缓缓伸出，轻声笑道：“我叫秦卿。” 沈凌萧顺着眼前的小手向上看去，一眨眼就撞进了一双层次分明的黑白瞳眸里，阳光洒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没有了伪装的五官焕发出摄人心魄的美丽来。 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长久以来心里的怪异感从何而来。 这样惊才绝艳的少女，不该长着那样平淡无奇的一张脸的，而眼前这一张……等等。 “你……你是白衣卿相，宋如叶！”这回轮到沈凌萧张大了嘴巴。 “咳咳……”秦卿一时高兴倒是忘了这茬，这会儿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那个是意外。” 算起来，少年也是被她坑了一把。 “原来……呵呵，反正都是你。”沈凌萧不禁哑然失笑，伸手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站起身，这才惊觉除了短发变成长发，两个扮相之间确实是如出一辙，“宋如叶，端木小姐，秦卿，你到底有几个身份？” 越是相处，他越是觉得眼前的少女身上有太多的秘密。 “我的本名是秦卿，至于其他的，并不重要。”秦卿笑得洒脱自然。于她而言，秦家已经是过去式，生意是身外事，两世为人，她剩下的就只有这个名字。 “呵呵，难怪你会拒绝我，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沈凌萧并不避讳地提起自己的心思，心智上的成熟稳重让他有着一种超脱同龄人的从容，末了却是话音一转，疑惑道：“但我还是想知道，你之前为什么躲着我？” 咳……秦卿喉咙情不自禁痒了一下，脸上略微显得有些不自然，“上回我去到高尔夫球场，正好遇上了一些事情。” 她的答案有些敷衍，但也说不出自己借了少年的名义去套路自家监护人，害怕监护人回头揍人所以避风头的事实。 “好吧，那就下次再约吧。”沈凌萧耸耸肩，识趣地没有继续问下去，倒是打开了心结让两人相处起来更加自然一些。 秦卿也不再避忌两人之间的互动，而得知她的学霸体质，沈凌萧更是时常下课就逮着她攻克难题。 这样过了三天，很快就到了周末，南絮死皮赖脸搬了公寓，又来顶楼蹭饭。 “哎，真是标准的贤妻良母，要是谁娶了你真是幸福啊。”宽敞的厨房内，天花板亮眼的灯光照在干净整洁的灶台上，依靠在门口的南絮看着刀工漂亮，有条不紊的少女，不禁感慨着撇向书房的位置。她故意说得大声，可紧闭的房门还是丝毫没有动静。 秦卿抽空撇了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一脸不爽，摇头失笑道：“他没把你赶出去就不错了，别得寸进尺。” 要知道公寓是男人的私人情报站，机密性相当高，而顶楼这里更是独属于他们两人的家，男人对领地的意识一直十分强烈。 “你就这么打击我这个劳心费力的总经理吗？”南絮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觉得应该好好纠正一下陷入恋爱毫无下限的老板，“你就不能拿出点霸气，好好管管他的控制欲啊。” 以前她还觉得这两个人都是内里性格强势的人，相处起来必定是磕磕碰碰矛盾不断。 没曾想，“为什么要管？”秦卿回眸疑惑而无辜地看着她，直白道：“我也想跟他在一起啊。” 我也想跟他二人世界啊。 噗。 南絮再次被狗粮击中，心头吐出一口老血，觉得满心的郁猝，甚至想甩手走人。 “矜持呢，秦老板，你的矜持呢？”她撑着门框咬牙喊着，“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还她一个一调侃就害羞逃避的纯洁少女！ 然而很显然，高智商人群的思考方式显然不是普通人可以揣度的。 “以前我没想会是变成这种关系，自然是不一样的。”秦卿垂眸一笑，眉宇间是无尽的温柔。 诚然，她的理念是什么关系定位便做什么样的事情，大部分时间里，除了在男人面前，成熟的心智让秦卿并不太会害羞。 南絮：“……”她决定今晚多吃几碗饭弥补受伤的心。 还没等她顾影自怜单身狗命运多舛，背后徒然袭来一阵冷气，从脚后跟直窜向后脑勺，炸起了一身的鸡婆疙瘩。 南絮打了个激灵，一扭头就见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后的高大男人正一脸阴沉地看着她。 “你，你，你这么看着我干嘛？”南絮冷得牙关直打颤。 秦卿回头抿唇一笑，好心解释道：“因为你站了他的位置。” 第303章 你还不承认喜欢 秦卿并不太懂所谓的谈恋爱是什么样子，更甚至于从未把喜欢宣之于口，但她却很适应跟封衍两人的生活状态，从越发亲密的接触后，男人骨子里日益霸道的独占谷欠也被她一一包容接纳，在一些旁枝末节里，她也能从那张冷漠无情的脸上窥见一些小心思。 “菜好了，封衍，拿出去吧。”她擦干净手上的水渍，将盘子越过中间的人影递出去。 男人单手稳稳当当接过，熟练地摆上琉璃台，返身回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没有那么冻人了。 “？！！”南絮正莫名其妙这男人喜怒无常，扭头就瞧见少女轻笑着正冲她眨眼睛，她心思一转，当即就明白了。 卧槽，敢情厨房门口专业上菜的位置都要霸占，要不要这么变态！ 怨念至极的南絮本来打算化悲愤为食欲，结果上了桌又被狠狠喂了一嘴狗粮，一脸风中凌乱恨不得泪奔回家。 临出门前，秦卿送到玄关，眉眼淡淡扫向屋内，才轻声开口道：“贴吧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南絮闻言，穿好高跟鞋，表情怪异道：“陈鑫每天都守着删帖，微博这边已经发了公告，评论已经消停了很多。咳咳，没想到你家监护人，对你还挺细致的。” 要不是少女主动提及，她还发现不了这个记录了封衍养孩子的帖子。 尽管内容多数低能，但足以见识到笨拙的男人一点点挖空心思，细心呵护的模样，这也让南絮对对方的怨念少了一点。 “最近我再设计几个字体加入研发，尽快把舆论压下去。”秦卿穿着居家服，眉眼在暖色灯光下多了几分柔和，说出来的话却总带有雷霆万钧的利落感。 南絮心思一动，有些诧异道：“你是不想他看到？” 难道事情闹成这样，封衍一直都不知道？ “他最近很忙。”秦卿解释了一句，末了有些无奈地笑道：“而且，他似乎对百度情有独钟。” 所以难得有个让他信任的东西，秦卿不想对方失望。 少女初见成熟的眉目端庄雅致，单单只是站在那里就美得像幅画，而她提起男人的时候，杏眼弯弯，映着头顶的暖色灯火，无奈又宠溺。 她自己意识不到，站在对面的南絮却看得清楚。 “秦卿。”南絮放轻了语气，认真道：“你还不承认自己喜欢他吗？” 喜欢。 秦卿端立在原地，怔愣了一瞬，复又摇了摇头，“你该知道，在秦家这么多年，我对这种过于强烈的感情色彩并不敏感。但喜欢了会分手，爱了也可以不爱，相比起这些，责任跟需要更加牢固一些。” 她不明白什么是喜欢，但她知道自己不可以没有封衍。 南絮一时间竟是无法反驳，嘴里泛起一层苦涩，呐呐说着，“所以你追求他，却不逼他跟你的交往？” 就好比自己都懵懵懂懂，便不敢充师傅教徒弟一样。 “呵呵，我逼着要跟他主动给，是两回事。”秦卿低垂着眉眼，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在灯下投下一片虚影。即便此时她没有华丽的衣装，但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内敛风华却耀眼无比。 “呵呵，我这会儿有点明白你俩为什么能在一起了，是我这个师傅不合格了，走了走了。”南絮低低笑了几声，喃喃自语着转身离去，莫名地背影看起来有些忧伤。 她跌跌撞撞下了楼，进了自己的新窝，趴在沙发上茫然四顾，最终疲惫地用手臂遮住了双眼。 对啊，爱了还可以不爱的，自己等了那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人，到底是生是死。 顶层上，琉璃台被擦拭干净泛出一层碎光，屋子里电视上播放着本地新闻，报道的是c市近来遭到砍杀的几个小混混，地点在一处棋牌室门前。 秦卿看着一闪而过的画面，隐约记得那是昆帮的地盘。 咔哒，从卧室里洗完澡出来的封衍穿着一身定制的休闲西装，走到客厅，口气硬邦邦道：“今晚，你有空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约架呢。 不过秦卿歪着头一看，成功捕捉到微红的耳廓，于是笑得温和又无害，“有啊。” 封衍：“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依旧是冷冰冰语气。 秦卿：“好啊。”仍旧是笑靥如花的纯良模样。 于是在难得周末的夜晚，两个相处了近半年的大佬第一次正式出门逛街。 在车上的时候，秦卿没有问目的地，而是拿出了手机点开了贴吧。 经过一段时间的肃清跟辟谣，监护人的帖子下面已经没有骂声，反倒是一片…… 【一楼：哈哈，坑爹吧主，真相来得猝不及防，以前操碎心的帖子现在看起来满满都是狗粮。】 【二楼：信了吧主的鞋，当初还为了一张书法抽了我家孩子一顿，十七岁跟七岁能比吗？愤怒.jpg】 【三楼：楼上，讲真，你家孩子十七岁也未必有人家好，现在这款软件我就在用。讲重点，我们来猜一猜，监护人啥时候主动出击拿下他家小孩。别告诉这不是爱情.jpg】 …… 秦卿看着新盖起来的楼层画风突变，满屏幕全是粉红气泡，顿感不适应，结果后面男人又发了一条帖子。 【监护人：十八岁成年后解除收养关系，如何才能让小孩有安全感？】 看到这里，秦卿一怔，点在屏幕上的指尖停在了末尾的那三个字上。 安全感。 原来，自己一直反复确定跟迟疑是因为没有安全感，而男人看似木讷，却什么都知道。 秦卿抿唇从眼底涌上了丝丝缕缕的笑意，然后手指划拉下去，看到下面的回复一一点赞。 【一楼：带她去吃大餐啊，一顿不行就来两顿。ps：要烛光晚餐，敲重点。】点赞+1 【二楼：去逛街看电影，再不行就坐一趟摩天轮，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吧。】点赞+1 【三楼：那还不好办，超kingsize大床，你值得拥有！用过都说好。】嗯？好像混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最后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看到了门牌上的‘环城影视剧院’的字样。 第304章 初次约会 夜里八点正好是城市霓虹灯刚亮起来不久，夜生活开始的信号。平素里西装革履的上班族跟昼伏夜出的三教九流们出入各种娱乐场所，有灯光璀璨的地方，亦是人声鼎沸。 环城影视剧院是东市新开的一家多体化娱乐城其中一个项目，一层有游戏厅，二层还有ktv，三层才是电影院。 因为新开有优惠大酬宾，环境也干净，周末关顾的小情侣多得差点挤爆了售票厅口。 远远望着大排长龙的景象，男人冰着一张脸，显然是有些不高兴了。 原因无他，这么挤过去会弄皱少女专门设计的衣服。 “要不，我们回家看吧？”秦卿看着自己一身过于正式的长裙，声音也有些尴尬。 人生里头一遭约会，两个善于伪装镇定的人都出师未捷。 “不。”男人冷硬着侧脸断然否决，倒不是说家里的独立影视厅太小，相反的，在封大少高质量高追求下，家里的影视厅无论环境还是画质都要比外面的好，但万能的吧友说了，重点在闹中取静！ 秦卿拗不过他，只得看了一眼队伍的长度，“那我去买吧。” 只是，她的步子还没迈出去，就被拦了下来。 “不用。”男人虽然没什么绅士风度的概念，但他连鞋带都能蹲下去给系上的人又怎么可能看她去排队买票，下一秒他直接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迅速报出了电影院的具体位置，然后言简意赅道：“买下这家影院的股权，安排两张电影票过来。” 说完，便干净利落地挂了电话，十分钟后从扶梯下边快速奔来了一个男人，对方气喘吁吁又一步不敢停地冲到封衍的面前。 “老板，都办好了，这是股权书，这是电影票，都是最近半个小时就能看的。”对方从夹着的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跟几张电影票，恭恭敬敬递上去的时候额头都在冒着汗。也不知道这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里，这人是如何收购再到打印文件过来签字的。 “嗯。”封衍翻开文件最后一页签了名字，对其间的内容毫不关心，随后就正正经经地把每一场的电影票都给了身边的少女，“你想看哪一场？” 闻言，主角还没作声，跑死累活赶过来的男人却是猛地抬起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老板晾着价值几百万的合同，这时正认真仔细地研究起电影场次跟类型。 “嗝！”太过震惊中，一口气没喘上来，男人突然打了个嗝，然后开始接二连三停不下来。 他表示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而身侧目睹了一切过程的秦卿看着桌面上摆放着的数张电影票，细长秀美的眉毛怪异地动了动，最终选择了一部爱情片，“就这个吧。” 她觉得还是不要提醒对方有一种功能叫网上购票。 “好，还有二十分钟开场。”封衍确认了一遍时间，视线淡漠地扫过全场，在看到别人手里拿着的可乐跟爆米花的时候，眉心若有似无地皱了皱。 这回没等下令，抓着公文包的男人立刻甩着飞毛腿去买了两杯可乐跟一大桶爆米花，回来笑得特别谄媚，“老板。” 封衍面无表情，像是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般，淡漠道：“嗯，你可以走了。” 说着，他把一桶差点溢出来的爆米花送到了少女的手里，心里甚是满意。嗯，别人有的，自家小孩也得有，不仅有，还得是最好的。 “好的，老板。老板再见，夫……”站着的男人低眉顺眼，冲封衍打完招呼后，顺溜地差点把‘夫人’喊出来，等意识到自家老板还在单身中，他才紧忙把声音咽下去，低声只说了一句，“再见。” 他偷偷在抬头的瞬间瞄过去，差点被那一眼的美丽摄去了心魄，等迷迷瞪瞪走出了电影院，被迎面一阵冷风吹醒了头脑，才不禁砸吧砸吧嘴感慨道：“难怪boss为博红颜一笑一掷千金，这么美的人，要我也是爱美人不爱江山。” 但说归说，过了不到片刻，他还是搂着手里的公文包美滋滋地走了。 而此时穿着一条长裙倾国倾城的秦卿正抱着一桶爆米花想抽嘴角，勉强忽略周遭投注过来的视线，她扭头看着端坐军姿的男人，还有些不敢置信道：“你把这家电影院买了？” 尽管亲眼见过了文件合同，可秦卿还是不敢相信对方会这么任性。 这又不是演绎霸道总裁，他们都是在商场上进行资本运作的人，更加懂得决策对一个集团的影响。据她所知，男人的产业里并不包括娱乐版块。 “不全是。”封衍对少女的问题向来是有问必答，在涉及商业操作上语言表达能力也有显著的提高，“只是以风投的方式入股，成为股东，未来共同承担风险跟利润，必要时候可以进行收购。” 风投入股，那就是用钱长期资助影院，年底分红，如果收益好，分红便高，如果收益差，投资的钱就会打水漂，届时只能强行并购改造才能有机会回本。 但秦卿觉得对方不会这么干巴巴给人送钱，略微一想，便弄清了其中关节，“这里繁华地段，起码近十年只盈不亏，你的手下能拿到股权，也是本事不小。” 从别人嘴里夺食，这需要相当强悍的手段才能完成。 不过封衍却从头到尾都没为属下的办事能力感到半分骄傲，“这些股权收购的运作，一千万以下的数额归属于拿下的人，先到先得，偿还完本金，余下就是自己的所有物。” 他毫不避忌地将分享了自己的生意经，其大胆的操作却让秦卿诧异地瞪大了双眸。 一千万以下的股权全部下放给手下人，充当一个发展的平台，这样的年薪又何止百万，难怪刚才的男人被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都一脸巴不得的表情。 良久之后，秦卿才终于忍不住出声赞叹道：“封衍，幸好你志不在商，否则你必将是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个男人才二十四岁，大半时间都在军，队中训练，然而手里已经握有滔天的财富。 第305章 我也可以代言，免费 封家这个神秘的姓氏到底在华夏板块上占据着多大的比重，对于这些秦卿还尚未可知。但就目前所能窥见封衍的能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已经足够骇人。 那么到底是封家真的强悍到无人能敌，亦或是封衍要找的东西跟封家有关所以才会受到钳制？ 秦卿的脑子里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这些，指尖不由得在爆米花纸桶上留下了一些印记。 闻言，封衍的色也是沉了沉，深邃的眸光直视着她，一字一句道：“我不会跟你为敌。” 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选择站在你这一边。 秦卿从思绪混沌中反应过来，垂眸敛下眼底的震颤，抿唇轻笑了一声，“我知道，从你把我带出秦家那一刻，我就知道。” 不是她被时明凤抓住的那晚，也不是迁移户口的时刻，而是在秦家家宴上，这个人牵着自己的手，抛却秦家大小姐这个头衔开始。 开播前五分钟进场，两人起身一前一后走进了演播厅，昏暗的阶梯室内人潮拥挤，秦卿被撞了一下，顺利牵到了男人的手。 男人一米九鹤立鸡群的身形，单手拿着两杯可乐，像是一道天然的屏障紧紧护着身后的人，直到两人各自在位置上坐下，相握在一起的手热出了一层细汗也忘记了松开。 宽大的屏幕忽明忽暗响起了前奏曲，倒映在人的脸上五彩斑斓，四周不时传来阵阵讨论声，因为距离得近，很容易被旁边的人听见。 “这种片子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动作片呢，看开头我都能睡着。”后排一道男声不满道。 “哼，我是跟你来约会，不是来打架的，再说了，这是我本命的片，人家是蝉联三届的影帝，很有水平的好不好。”同行的女生情绪激动地反驳。 “哼，我就知道你居心不良，迷这个唐霖都快超过我了，今天就是特地来看他的。”男声愤愤不平地控诉。 …… 后面的争吵，秦卿没细听，只感觉到握住自己的大手瞬间加大了力道，尽管很快是松懈了下来，但还是略显僵硬地挂在了那里。 “嗯？”她扭头轻哼了一声，疑惑地看向对方。 男人的脸在荧幕下像被打上了一层冷光，隔了一会儿才道：“这是唐霖主演的电影。” 他惯来都是平铺直叙的语气，也无从判断是疑问还是肯定。 “嗯，你还记得他呢。”秦卿还以为那次军训出意外匆匆一面，依着男人古板的性格应该不会多看唐霖一看才对，“后来我们见了几次，有些合作。” 浅显地把事情揭了过去，时至今日，她依旧不想让男人知道自己背地里的心狠手辣。 “我知道。”男人突然回应道，棱角分明的侧脸隐隐现出了紧绷的线条，音色冷冽，“之前你在b市见过他，带了一夜天的人马。” 那一次……秦卿一回想，心里瞬时咯噔一声暗道不好，“那个，你听我说……” 没等她打断，男人便自顾自续上了最后几个字，“你还逼他当众月兑衣服。” 秦卿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正好荧幕上放映出了某只公孔雀的正面特写，打了阴影的立体五官极具冲击力地让周遭女生响起一阵激动的惊呼。 秦卿心头拔凉拔凉的。 “上次我是带了倾城的衣服去给他试穿，带了人马也是怕白跑一趟。”她心知这些始末对方肯定早就了解过，可还是下意识觉得要亲口解释。 然而事实证明，自家监护人的关注点永远不是她所能猜测到的。 于明暗交错的光线中，男人转过头，用一种近乎执拗的目光望着她，“我也可以代言，免费。” 他着重将后面两个字强调出来，满脸都是‘免费不行，倒贴也行’的期盼。 虽然面瘫着脸，口气还是冷冰冰，但此刻秦卿却很想伸手摸摸他的头，无奈手被牵着，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小拇指勾勾对方的掌心，安抚道：“你身份特殊，不能轻易暴露。当然，你是我理想的代言人。” 倾城的男装，一开始就是为封衍定制的，这点不算撒谎。 闻言，封衍收拢了掌心，以强悍霸道的姿态将她的手紧紧包裹住，隐秘在昏暗中的眼眸深邃如海，其下似乎潜藏着滚烫的岩浆般，下一秒就要将人融化。 然后，秦卿听到他薄唇微动，说了一句微不可闻的话，“我今天，请你看电影了。” 我请你看电影了。 秦卿的心倏地漏了一拍，被握住的掌心下迅速起了一层细汗，一点桃花的绯色染上了眼尾，借着忽明忽暗的光线掩映，倾身过去，在男人的侧脸上轻轻印上自己的唇，末了吐气如兰轻声道：“谢谢。” 那柔软的触感像是羽毛掠过，稍纵即逝，被触碰过的地方却留下酥酥麻麻的美妙体验。 于是乎，我们的封少将终于顺了毛，心情颇为愉悦地欣赏完了影片。 秦卿也是头一回看唐霖的电影，意外地发现那只孔雀除了骚包，演技当真不错。 自打秦家倒台，莫斌判了刑后，唐霖也透露过想自己单开工作室的打算，如今想来这笔投资也不错。 电影结束后，秦卿去了一趟洗手间。 新修建好的大楼有些地方还在扩建，通往洗手间的位置比较偏僻，有一面还封着建筑帆布，整条走道只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回响。 蹬……蹬蹬……某一个节点，突然汇进了另一道脚步声，利刃破空袭来的时候，秦卿整个人猛地向后倒去，腰肢柔软弯到了极限，抬脚利落地砸向了对方的头顶。 砰地一声，绷紧的脚背撞到格挡的手臂上，双方拉开了距离。 秦卿顺势转身，乍见对方蒙着面，看不清样貌，她眉眼一挑，冷淡道：“你是昆帮的？” 话音落下，对方瞳孔微眯，一言不发再次举刀扑了过来。 意外的是，对方身手不弱，加上手臂上带了铁质的护腕，一时间从力道上把人穿着长裙的秦卿绊住，刀锋距离她的脸不过一公分，斜斜刮过崭新的瓷砖擦出一片火花。 第306章 封衍，你怎么了 秦卿在c市初来乍到，连赌王的比赛都是乔装打扮参加的，澳门那边应该没有得到自己的消息。此时在这个地界上能够跟踪自己并且实行刺杀的就只有那天在公寓里被拍到的刘志。 她当时只把照片给了小飞，所以能够顺藤摸瓜找到她的也只能是昆帮的人。 一场电影刚刚结束，短暂的休息时间人烟稀少，新落成的偏僻洗手间连监控都没来得及安装，造成了一个完美的犯罪现场。 谁也没有发现，此时这里正在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 短短交手下来几分钟，秦卿便察觉到对方的身份有异样，“杀手？” 从身手到气息，这人绝不是昆帮手底下的混混。 可对方从哪里来的？ 来不及细想，刀刃下一秒又到了跟前，秦卿用指尖穿过他的臂膀，藏在指缝里的刀片刮破衣服，发出滋滋的响声，火花乍见，这人四肢竟然全部覆盖了铁皮。 砰地又是一拳轰过来，改造过的臂力压得秦卿往墙上撞去，发丝稍显狼狈落到了颈边。就在下一记刀口刺过来的时候，走道尽头飞快地掠过来一道身影，眨眼间便见一只大手擒住男人的肩头，大力甩向了一旁的帆布。 哐当一声，放置在帆布后的铁架子发出巨响，秦卿只堪堪松了一口气，揉着后背看封衍一把将人掐住了脖子提起来，高大伟岸的身体犹如一座阴沉沉的大山，那只手上青筋暴起就像是……就像是环海酒店那晚！ “封衍。”秦卿情不自禁唤了一句，然而一向待她细致体贴的人却没有回应。 “咯咯，你，不要杀我……我只是拿人钱财……”许是感受到生命受到了威胁，铁臂男人在半空中艰难开口求饶，已然打算供出雇主求得生存的机会。 “……”但是沉默的身影并没有理会他，那只大手的力道依旧在施压，寂静的空气里可以听见喉骨相互挤压发出的嘎吱嘎吱声。 秦卿猛地一个箭步冲过去，微微仰头望向了男人的正脸，只一眼，浑身的血液便像是被凝固了一般，四肢百骸的温度迅速褪尽，“封衍，你怎么了？” 她的声音里饱含着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抖，而封衍一张脸全无表情，像是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般，只有一双眼睛红得吓人。 那是一种人体在情绪激动下才会有的视网膜充血现象，整颗眼球像是浸泡在鲜血中一样，看起来尤为恐怖骇人。 “我说，我说出主谋……”徒劳挣扎的铁壁男也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生出了恐惧，不断用铁块去敲打眼前看起来并非坚不可摧的手臂。 “封衍，放……” 咔嚓一声在秦卿的耳畔炸响，将她余下的话淹没在这声清脆的回响里。 力大无穷的杀手像一块廉价的抹布软到地上没了声息，一招毙命，杀人的封衍甚至连呼吸都十分平稳，像是一台操作精密的仪器，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冰冷，刺得人心惊胆战。 秦卿刚把手放到他的胳膊上，那双血红色的眼珠子便冷不丁地转过来，犹如野兽盯着猎物一样直勾勾盯着她。 “封衍。”秦卿喉咙一阵发紧，克制住脚步没有往后退，哑着声音尝试沟通，“我是秦卿，你认识我吗？” “……”回答她的依旧是男人漠然的脸。 相比起上次昏暗的环境，此时头顶刚装修好的灯泡明亮刺眼，那双浸满了血色的瞳孔一览无余。 秦卿怔怔望着他，在最初的惊骇过去，心口横生一阵钝痛。 她早就该发现异常的，突然失联了半个月后突然出现，长时间的休假，对自己越来越强烈的掌控谷欠…… “封衍，跟我回家好不好？”她扯开嘴角，柔和着语气进行疏导。因为不知症状的起因，也不清楚缘由，她根本就束手无策。 蹬蹬蹬……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脚步声。 “刚才是洗手间那边的动静，你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由远及近的谈话声打破了这一头微妙的平衡，原本面无表情的男人蹙起了眉梢，眼底的血色泄露了暴怒的征兆。 不能让他们发现。 秦卿的脑子里只剩下这样一个念头，登时想也不想倾身就紧紧抱住了对方，箍紧了手臂用尽了全力，嘴里不住地重复呢喃着，“没事的，没事的……” 她伸出脚尖勾住了帆布下端，将脚边的尸体遮掩住，一边用手轻拍着掌心下僵硬的身体。 那头很快就有几个服务生从拐角绕过来，看见他们抱在一起，脚步皆是一顿。 “两位，我们下一场电影就要开始了，如果你们没有票，请你们尽快离开。”几个人放慢了脚步，站在几步远的地方有些尴尬。 秦卿从男人的心口露出了白皙精致的脸，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我跟男朋友闹别扭了，能给我们一点时间吗，我们一会儿就走。” 占用别人的地方抱在一起解决矛盾，这要是搁在平时，电影院这些员工早就不干了，可少女那张精致如陶瓷的脸晃花了他们的眼，硬是让他们说不出赶人的话。 “好吧，那你们快点，被经理发现我们要受罚的。”几人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高大男人，很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帅哥能让这样的美女哄着，可惜对方没搭理人的意思，他们也只能敷衍了一句悻悻离去。 秦卿道了句谢，直到那几个人走远，才迅速掏出手机拨通了南絮的电话。 “喂，是我，带上一队人马到环城电影剧院，三楼的洗手间，需要处理一个死人，要快。” 话一说完，她便立刻挂断，放轻了动作去看对方的眼睛，发现经过一段时间，血色已经慢慢褪了下去，但是这些生理表层的反应下去了，封衍却还是没有清醒过来。 南絮来得很快，带的人手迅速转移了尸体下去调查，然后帮着秦卿一起把封衍带回了公寓。 彼时人已经陷入了昏睡状态，一场美好的约会演变成了令人压抑的结尾。 “他这是战后心理创伤吗？” 第307章 封衍失踪 “他这是战后心理创伤吗？” 当晚，南絮坐在琉璃台边上，问出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而对于封衍这样战功赫赫的少将来说，能困住他的也只有这么一个解释。 见识过太多战火，经历了太多兄弟好友的死亡，这份伤痛日积月累，在心里溃烂成殇。 尽管封衍年仅二十四岁，可他的肩膀上已经扛了太多的鲜血。 可是，“不是，不一样。”秦卿合上房门，沉着脸给出了坚定的答案。 之前她接触过出任务回来的封衍，那时候的他就算浑身煞气，也绝对不会失控伤人。 是她一直都太过信任这个男人的强大，所以才忽略了许多关键的地方。 “那现在，你要通知狙击营吗？”南絮拧眉提出了眼下最为现实的问题。 封家跟封衍关系不和，那么作为一支精锐部，队的主帅，理应送往军，方，接受更好的治疗。 但是，这一次秦卿还是毅然决然地摇了头，“如果我没猜错，之前他已经回去过一趟了，但后来他既然选择出来，那我就不能把他送回去。” 少女骨子里的执拗一旦发作，便是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南絮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死死掐着眉心，扯着嘴角要笑不笑，反问道：“你别告诉我，你就要这么守着他，刚才那具尸体我看了，一击毙命，死透了。他要是真的什么都不认识了，连你也有危险。” 这丑化说得虽然难听，但也是大实话。 南絮追随的人是眼前的少女，优先考虑的也是的她的安全。 迎着对方牵强的表情，秦卿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嘴角仍是淡雅如兰的笑，“他不会伤害我的，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南絮，我们会想出解决的办法的。现在当务之急是杀手的身份，我要找到他的雇主，确保这个人不会知道封衍的秘密。” 现在她只相信自己这边的人，至于狙击营跟封衍的属下，那些不知深浅的地方她不会轻易暴露封衍的秘密。 南絮已然听出了其中的杀意，摇头苦笑道：“他为你触犯底线，你又何尝不是为他不惜一切。我去帮你查，但你要保护好自己，别让自己受伤。” 最终，她还是拗不过少女。 秦卿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道了一句，“谢谢。” 这一晚秦卿没有再合眼，她联系了几家国内权威的心理学家了解情况，却因为资料信息太过浅薄无从下判断，天灰蒙蒙亮的时间里，她靠在床头睡了一会儿，再醒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有事外出，勿念。’ 匆忙留下的白纸黑字字迹潦草，研习书法几十年的秦卿一眼就能看出其间的情绪动荡。 秦卿拿出手机拨通了昨晚翻找到的号码，嘟声之后那头很快传来了陌生的男声，“你好，秦小姐，老板已经到了我们这边，请你不要担心。” 即便是在匆忙中撤退，男人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让人连不辞而别的怨怼都说不出口。 秦卿捏着手里的便条，几次张嘴，最终只剩下一句，“好，我知道了。” 随即，她挂断了电话，安静地靠坐在床头看着窗外微微泛白的天。 男人既然能料到自己拷贝了他的通讯录，那起码走的时候神志是清醒的。他选择避而不谈，也只是心里有创伤，下次再见…… 咔嚓，玻璃的爆裂声响让她慢慢垂眸，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一不小心捏碎了手机，屏幕成了蜘蛛网，连外壳都成了扭曲的形状。 “呵呵……”她嗤笑了一声，眼底的怒意翻滚，像是在脸上覆盖上一层浓重的阴霾，然后温度骤降，眉眼逐渐被一片冰冷所替代的，最终她敛下了所有情绪，起身将手机丢进了垃圾桶，转身离开了公寓。 既然他不想告诉她真相，那她就杀到澳门，亲自撬开赌王的嘴，走到金字塔的顶端，凌驾于所有权势之上，让封家，瞿丽，狙击营，再也无所遁形。 到时候，看他还怎么瞒下去。 同一天的清晨，本该回公寓报告情况的南絮却在一家酒吧喝得酩酊大醉，迷蒙之际，她半眯着眼展开一张皱皱巴巴的名片。 那张红色鎏金的卡片上印着‘欢心酒吧’的字样，四个字翻来覆去地看着，最终看得人泪流满面。 “欢心，这间酒吧就是送给你，讨你欢心的，南絮，这张名片我会一直留着，欢心酒吧也会一直在这里。” “南絮，地址不变，我的心也不会变，我会回来的。” …… 一道许多年不曾记起的声音在脑海中来回动荡，那些曾经的甜言蜜语像是淬了毒的糖果，让她又痛又甜，她笑着笑着便哭了，“骗子，你这个骗子……” 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想要摆脱过去的时候，这个人又要跑出来，而且这张明天还是在一个杀手身上找到的，对方在半个月前便去过b市，那个人想要干什么？ 美好的假象在一夕之间被打破，周末这一天秦卿巡视了c市的赌场跟公司，临到傍晚时分才收到电话。 小飞到了魅力赌坊。 只不过短短十来天，昔日意气风发的纨绔黑二代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造型比街边的乞丐好不了多少，找上赌坊之前，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秦卿到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人正狼吞虎咽在吃东西。 “荆帮主，别来无恙。”她穿着居家服，******，朴素的打扮下是全然与气质不符的优雅从容，坐到对面的沙发上时，当即没人刚忽略她的存在。 “老板。”周围一夜天的手下低头问好。 “嗯。”秦卿点了点头，看向小飞身后的几个弟兄也同样落魄憔悴得很，便挥挥手含笑道：“这段时间辛苦你们了，暂时下去休息吧，接下来c市的赌场会由你们来接手管理。” 几个人愣了愣，皆是一脸喜出望外，“谢谢老板。” 闻言，小飞终于搁下了盒饭，疲惫地扯着嘴角道：“让你的人跟着我什么都不干，只是护着别扔我死，到头来成了你检验手下的游戏，秦老板好手段。” 第308章 厕所堵人 何止是好手段，这段时间颠沛流离的生活让小飞对眼前的少女简直是刮目相看。 原先他查出真相后，凭着一股意气跟自以为是的退路带着人想宰了刘志，可后来动手的时候才骇然发现，一夜天的人只负责保护他，其余的行动当真是半点都不参与，任凭他开出多高的条件都没用。 “干这一行的，只要手底下的人有异心，保不准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秦卿端着一杯清茶细细品着，眼角眉梢在氤氲的水汽里透着几分神秘莫测，尾调微扬，她微笑着回应道：“这一点，相信荆帮主的体验比我深。” 少女平素总用温和有礼的姿态示人，于是总容易生出纯良无害的柔弱感，如今冷不丁反唇相讥，竟是一戳就戳中了死穴。 小飞啪地愤然起身，憔悴的脸上满是怒容，“是，我是瞎了狗眼错信了兄弟，但我还轮不到你来提醒我，秦卿，你想要昆帮，我死都不会交给你。” 男人的自尊心在投靠赌坊之前就已然达到了极限，根本禁不起少女言语上的讽刺。 他大步流星朝着门外走，全场没有一人挽留，只有一把清清淡淡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荆帮主，我可以保证，走出这个大门不到五分钟你就会身首异处，我一夜天也不会再出手。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尊严跟脾气。 这十来天的磨难到底让这位眼高于顶的纨绔帮主有所领悟，还没到大门口脚步便已经停在了吧台，他压抑着泛红的眼圈，哑着声音，低吼出声，“我要宰了那个王八蛋，他给父亲下毒，还跟我母亲……不，那个女人不配，她不配。” 直到此时，青年才放下了这段时间的紧张跟不安，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愤怒跟仇恨宣泄了出来。 他的好兄弟害死了他的父亲，她的母亲做了帮凶还干出了龌龊的丑事，在他走投无路之际，那个女人连一句话都没替他说过。 昆帮高层全部成了刘志的走狗，荆家打下的江山早就名存实亡。 这时，身份神秘的少女向他递来了一块浮木，“我可以帮你报仇，以后昆帮仍旧姓荆，有一夜天的的保驾护航，你父亲的基业会一直都在。” 基业在，可实际掌权人却已经变了。 但他能拒绝吗？不能。 形势比人强，他已经不能不低头了。 “……好，我答应你。” 至此，双方正式达成协议，昆帮对外公然叛变，刘志协同高层下令追杀荆飞，整个c市进入动荡的内乱时期，人心惶惶。 而在地下市场暗潮汹涌的时刻，作为角逐的一方主力，秦卿却依旧坐在教室里上课读书。 自打跟沈凌萧坦诚了身份后，两人关系也亲近了许多，偶尔楼明开车过来约吃饭，两人同进同出也越发频繁。 这天楼大少又是心血来潮组了派对，闹到夜里很晚才回来，沈凌萧送她到了宿舍楼下，恰好被几个女生瞧见，第二天早上课间操，她便被关在了厕所隔间里。 “秦卿对吧，你最近挺能玩花样的啊，连沈学霸都能勾搭上，脸皮真够厚的，我告诉你，今天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训，以后不该妄想的就别做白日梦。”隔间外边的女生冷笑着发出警告，目标也十分明确，显然是有备而来。 秦卿刚发完短信，随手将手机收回了口袋，神色淡漠道：“课间操要开始了，点名要迟到了。” 对方还当她是害怕了，颇有些得意地开口，“只要你发毒誓，说再也不接近沈凌萧，再给我认个错，我就放你出来。” 闻言，秦卿依在门板上嗤笑出声，“我跟沈凌萧如何，且不说不关你的事，还要我道歉，约莫你才是在做梦吧。” 小女生们以为仰慕一个人就可以私自将其当成私有物，想法当真是天真又可笑。 砰地一声，隔间门被狠狠踹了一脚，被惹怒的女生色厉内荏叫嚷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如果你还不发誓，我就让用厕所的水给你洗洗澡，待会让大家都来看你这只落汤鸡。” 关厕所，泼水，这是象牙塔里的学生所能想象到的最残酷的惩罚。 “……”然而隔间里的少女却一言不发。 门外的人像是气狠了，猛地又踹了一下门板，随即咬牙道：“给我准备十桶水，让她认清楚自己是什么货色。” 话音落下，门外踢踢踏踏响起了不少脚步声，听着人数好像不少。不多时，便有人拖着塑料桶踩上了凳子准备从隔间上面的缝隙兜头给少女一个透心凉。 第一个提着桶的女生满脸兴奋跟报复的快，感，动手前还不忘骂一句，“我让你缠着沈凌萧，丑八……啊！” 砰，巨大的撞击声跟女生急促的尖叫同时响起，在门外所有始料未及中，女生那一桶水哗啦一声全兜头浇到了自己的身上，整个人也从凳子上摔成了四脚朝天。 而顶着拖把的隔间门被一脚踹开，穿着一身蓝色运动服的少女淡定地站在那里，抬眼扫了一圈七八个生面孔，视线落在其中一张姣好的面容上。 “呵呵，刚才是你要我道歉的？”她抿唇发出了一声轻笑，声线柔和悦耳，像是某种悠扬的乐器，然而眼镜下的眸光却泛着一层冷意。 那名女生震惊于秦卿的暴力后，又不甘心落了面子，于是上前一步抬起下巴道：“是我，怎么样？” 以八对一，她觉得对付少女还绰绰有余。 “手段太低级了一点。”秦卿碰了碰地上摔到变形的塑料桶，唇畔依旧挂着不达眼底的笑意，“换做是平时，我是不会计较的，但不巧的是，我最近心情不佳，所以剩下几桶水，系数奉还。” 什么？七八个女生还是头回见到这么嚣张的做派，一时间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没来不及发火，便见着少女走到水龙头旁边，将开关拧到最大，随后一个手刀劈过去。 哗啦啦，水龙头变成了强力喷头。 第309章 落汤鸡 任何人多的地方都会存在恃强凌弱的现象，尤其在青春期懵懂的校园生活里，往往只要三五个人凝成一个小团体，便觉得自己是天才无敌。 利用课间操的空隙堵厕所，用拖把堵门，凳子跟塑料桶，这群人娴熟的手法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收拾不听话的落单学生。 秦卿是新转学来的，近来又跟宿舍的人疏远了，自然而然就成了别人眼中的小绵羊。 于是在看到少女徒手一劈过去，生生把水龙头掰断的时候，在场所有女生都瞪着眼睛几乎要脱窗。像她们这种平时一桶水都拎不动的力气，秦卿简直就像是怪力士一样。 然后在震惊之中，那个被拧到最大开关的水龙头跟暴走的喷泉一样，水柱激射向天花板，然后又噼里啪啦砸到她们的身上，不过眨眼的功夫，八个人就都被浇成了落汤鸡。 而她们要对付的少女已经在第一时间闪到了门口，浑身干爽，半滴水都没溅到。 “啊，我的衣服！” “啊，我的头发！” …… 这会儿所有女生都开始相继发出了尖叫，一个个争先恐后想要往外逃。课间操很快就会结束，如果她们不赶快回去弄干净，到时候会成为全校的笑柄。 可惜等她们好不容易一片混乱地奔到门口，迎面却看见少女竟然还没走。 秦卿悠闲自在地靠在墙上，见着第一个冒头的人，抬脚便干净利落地把人踹回去，听着里边人挤人发出的叫嚷声，低低地溢出一声轻笑，喃喃道：“都说了我最近心情不好。” 这群人现在正好撞到枪口上，不整治一下她都手心犯痒。 于是乎，她就守在门口，一下接着一下把企图往外冲的女生踹回去，等到课间操打了铃，这才收回腿，慢慢悠悠往回走。 经过拐角处的时候，她迎面撞上了两个人，抬眼一看，双方皆是一愣。 “秦，秦卿，你……”金玲玲拉着薛君琪的手明显是往厕所的方向赶，冷不丁撞见关系尴尬的舍友，下意识想打招呼又不知说什么。 这时，相隔十几米远的女厕所里震天的哭声还清晰可闻。 眼前两人疑惑的当口，秦卿已经绕过她们，轻声提醒了一句，“这边厕所水龙头坏了，去别的地方吧。” 说完，便也不再看薛君琪的冷脸，自顾自往教室的方向走。 结果第三节上课铃声打响没多久，几个气势汹汹的老师便闯了进来。 “秦卿是不是你们班的？”站出来说话的女老师竖着眉毛，耸动的皱纹都比平时多了几倍。 沈凌萧正在解少女出的奥数题，见状便下意识地站起了身，眉目清朗道：“老师，现在是上课时间，请不要打扰其他人学习。” 沈校草除了是学霸，还是三班的班长。 “你！”中年女老师被堵得一口气上不来，又见着发言的人是玉衡的宝贝疙瘩，到嘴的呵斥只能默默地咽了回去，但显然怒火中烧，脸上的皱纹一抖一抖地说道：“我们找三班的秦卿，她殴打同学，把同学关在厕所里淋了一身水，情节恶劣，必须严惩。” 什么？别说是沈凌萧，就是在场其他同班的学生都震惊莫名，无法消化这个消息。 三班的班主任正好走到教室门口，听到这话，赶紧就疾步走到几位老师跟前，急忙道：“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张老师，王老师，吴老师，这怎么突然都过来了。秦卿是我们班新转来的学生没错，但是她不像是会欺负同学的人啊。” 校园欺凌的罪名，哪个班主任都不希望沾上这种麻烦，所以即便对转学生毫无好感，这时也是尽力开脱。 “赵老师，难道我们是吃饱了故意来冤枉人的吗，刚才那些女学生浑身湿透，捂着脸都哭着回了宿舍，我能平白无故捏造这种事情吗？”王老师甩着肥胖的胳膊义愤填膺，气得面色通红，“总之，今天不把秦卿交出来给个说法，家长待会也得闹过来。” 听到家长两个字，赵老师面露犹豫，拧着眉毛把视线放到了人群里，竟是没能把人找出来，只能尴尬地喊了一声，“秦卿，你站起来跟老师说清楚。” 话音落下，便见着沈凌萧身后的座位缓缓站起来一道纤细的人影，高挑的身形裹在蓝色运动服里有些瘦弱，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低着头文文静静的样子，极为没有存在感。 “额，你就是秦卿？”刚才还一脸怒气腾腾的老师们齐齐瞪大了眼睛，上下打量的目光全是掩饰不住的诧异。 “嗯，老师们好。”少女略带矜持地颔首，嘴角微微含着一点笑的模样，规规矩矩格外柔软。 “……”前来兴师问罪的老师们这会儿都不知道该摆出一副什么样的表情，总之火气是撒不出来了。 “咳咳。”赵老师也感觉到气氛微妙，轻咳了两声才道：“秦卿，你说说课间操的时候去干什么了？” 秦卿有些赧然，低头轻声回答：“我去了一趟厕所，身体有点不方便。” 女生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一般也羞于启齿。 几个老师恍然大悟，正想点头表示理解，随即想到自己的目的，又堪堪刹住了动作，面色有些不自然道：“那你有看到我们班的佩林吗，她说在厕所被你打了，水龙头也是你弄坏的。” 嗯？秦卿疑惑地抬头，一脸迷茫道：“老师，请问您是哪个班级的，佩林又是谁？我刚转学过来，认识的同学还不多，而且，我刚刚只是去洗了个手。” 众人看着她无辜举起来的白生生小手，对徒手劈水龙头的操作表示深刻的怀疑。 几个老师也深深地陷入了自我困惑中，既觉得下不来台又觉得憋闷，正想回去再问问自家学生，教室门外瞬时便传来了脚步声。 “老师，就是她，就是她打了我们，不要被她骗了！”门外八个头发湿漉漉的女生冲进来，为首的岑佩林气歪了鼻子，劈头盖脸指着秦卿便大声控诉了起来。 第310章 当场对峙 人们在世间遵守的法则都具有从众性，指责一个人不好，光一张嘴不足以定论，那么一百张嘴就是事出有因。 所谓三人成虎，人言可畏，说的便是这个道理。 随着岑佩林公然跑出来做罪供，八个女生在现场齐齐上演了一场一哭二闹三不依，唾沫星子都差点喷到前排的同学。 “老师，真的是她，我们才会被困在厕所，才会……”岑佩林长相姣好，一张娃娃脸红着眼眶，嘴一撅，分外惹人怜爱，“这件事情要是传出去，我们怎么做人啊？” 小女孩清汤挂面红了眼，哭腔一出立刻就征服了中年女班主任的心，当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护犊子开始开，炮。 “赵老师，你看看，我的学生都委屈成什么样子了，难道她们会拿自己的名声开玩笑吗？这件事情绝对有问题。”王老师揽着自家学生，开始向年轻的三班班主任施压，“高三这么重要的阶段，要是学生的身心健康出现了什么问题，这个责任你能担得起吗？” 这话说得有点意思，好像只有八个学生的身心健康是正事，而对面的秦卿是多余的。 而同是老师的三班班主任却知道，秦卿是外地来的普通孩子，比起几个本地的，处理起来会比较容易。 虽然不耻这种行径，但赵老师终究选择了明哲保身，“秦卿，你跟我去办公室，把事情说清楚。” 前头的沈凌萧眉心一蹙，便听着身后的少女矜持着声音，单刀直入道：“老师，我刚刚已经说了，这几位同学我都是第一次见，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针对我。” 刚刚心灵受创的岑佩林等人气得跳脚，指着她嚷嚷，“你撒谎！” “我哪里说错了？”秦卿一派无辜，声音放得很低却咬字清晰，缓缓道：“我转来刚半个月，课间很少离开座位，这些同学们可以作证，我也不认识你们，有什么理由打你们呢。” 讲道理摆事实，条理清晰的辩论抽丝剥茧，比空口白牙的控诉来得更加有力。 三班的学生近来都跟探照灯一样瞄着秦卿跟沈凌萧，自然是知道她没说谎，对比之下就显得岑佩林的指控尤为空穴来风。 “你……”岑佩林等人也是被堵得接不上话，因为实际上是她们先打的主意，而且原因还不光明正大，可委屈也不能白受，于是她灵光一闪，突然大声道：“我有证人，当时她打我们的时候，我们班的金玲玲跟薛君琪看到了。” 那时候她们一群人慌不择路抱着身体往宿舍里冲，路上撞到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王老师一看有突破口，立刻就态度强硬了起来，“那就当场对质，去把人叫来。” 事情闹到现在这样，如果不辨清黑白，别说是家长那边，就是校长也不好交代。 五分钟后，人证匆匆到场，金玲玲跟薛君琪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进门见到秦卿都愣了一下。 王老师上前一步，一手拉着一个，严肃道：“今天早上课间操，把你们在女生厕所看见的事情说出来，佩林被欺负的时候，你们是不是看见了？” 极具引导性的问题让脑子笨的金玲玲下意识想点头，可转念一想，又是飞快地左右摆动，“老师，我们在厕所门口听见声音，走过去就看见了岑佩林出来，我只看到她衣服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看了秦卿一眼，本能地不想别人知道少女跟她说的那句话。 “金玲玲，你分明就看见了。”岑佩林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咬着压根死死盯着金玲玲，眸光中无不是威胁。 她长得虽然娇小可爱，可实际上性格却相当跋扈恶毒，对于像金玲玲这种弱小的群体，经常是她恃强凌弱的对象 但这一回，金玲玲却连半点犹豫都没有，坚定地摇头否认，“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老师，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先回去上课了。” 她鼓足了勇气吐出这句话，转身拉着薛君琪就要走。 可这是岑佩林最后的机会，她哪里肯放过，上前一步抓住金玲玲的手，她将人揪住往回扯，“你说谎，你分明看到了，为什么不肯说，是因为怕我揭穿你是小偷的事情吗？” 女生压低的嗓音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的刀子，一下就扎得金玲玲脸色发白。 距离两人最近的薛君琪听得一清二楚，当下骤然出手推了岑佩林一把，怒道：“把你的嘴放干净。” 这边三人拉拉扯扯，突然就见薛君琪动了手，眼见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王老师绕过来一把就先护住了红了眼圈的岑佩林，“还嫌不够乱吗，吵什么？” 后者扁着嘴，将头埋进中年女班主任的怀里，嘤嘤哭了起来，闷着声音却一点也不耽误表达，“老师，我真的没有说谎，金玲玲明明是看见了的。她不肯帮我，是因为她曾经偷过我的东西被抓到，心里生我的气所以不肯帮我。” 偷东西。 周遭众人一听全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这个年纪的孩子最怕就是背上手脚不干净的罪名。 感觉到许许多多望来的视线变了味道，薛君琪气得想上前理论，却被脸色发白的金玲玲紧紧拽住。 “金玲玲，我不怪你偷我的钱，我只希望你能说句实话。”岑佩林仗着有老师做靠山还不忘补刀，明里暗里全是威逼。 “……我，我不是小偷。”金玲玲哑着嗓子只艰难说着这一句，却是虚弱无力到微不可闻。 岑佩林的眼底划过一抹冷笑，被弱者反抗横生出来的恶劣念头化成了利剑，毫不迟疑扎了过去，“你还不承认，每个人都知道你家庭条件不好，你当时没钱交班费，刚好我丢了钱你就有了，这不是小偷是什么。你就是一个小偷！” 啪地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教室里回荡，前一秒还骂得爽快的岑佩林侧过了头，只觉得半边脸火辣辣地一阵疼痛，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回头看着眼前的少女。 第311章 一巴掌 疯狗咬人，向来不需要道理，就像是一些人嚣张跋扈习惯了，冷不丁碰到了一颗钉子就会想尽办法想要将其铲除，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眼下，秦卿是一颗硬钉子，而金玲玲不过是一根刺，露在皮肤表面，让岑佩林一股子邪火都想尽数撒到她的身上去。 一声声小偷，一句句说谎，像是最残酷的审判鞭笞在女孩脆弱的心头。 金玲玲又想起了那时候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迫打开书包接受检查，最后揪着那几百块给她定罪的场面，羞辱，惶恐，不安，委屈，在周遭谴责跟质疑的目光中，她百口莫辩。 就跟现在一模一样。 可还没等她眼睛里的泪水掉下来，眼前倏地挡过来一道身影，接着便是一声巴掌的清脆响声，震得她心头紧缩，怔怔地抬眼望了过去。 别说是金玲玲，就是在场的老师同学都没料到刚才还文文静静的无害少女会突然动手。 岑佩林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半张脸，活似见鬼一样盯着她，可爱的包子脸慢慢扭曲狰狞，最后猛地从班主任的怀里跳起来，扬手就要还回去，“你敢打我？你竟然敢打我，我长这么大，我爸都没碰过我，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居然敢动手打我！” 被这一巴掌激得丧失了理智，潜藏在可爱面孔下的恶毒本性毫无预兆地爆发出来。 她声嘶力竭的怒吼跟凶悍的动作惊得班主任王老师也一时忘了反应。 眼见着爪子已经伸到了跟前，秦卿站在原地不闪不避，镜片下的眸光藏着微不可查的冷意。 啪，斜道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岑佩林的手腕，沈凌萧皱着眉头，嫌恶道：“不分青红皂白就随意冤枉人，还脏话连篇，老师就教会你这些东西了吗？” 少年一语双关，连带着身后的王老师也给骂了。 岑佩林没想到他会出手，面上阵青阵红，不禁大声辩驳道：“分明是她先打我的，我打回去有什么不对？” 莫说打人不打脸，平素在学校只有她欺负人的份，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委屈。 然而没等沈凌萧再开口，身后却传来了两声轻笑，“呵呵，你打回来没什么不对，但平白无故冤枉人，败坏别人的声誉，就是你的不对。” 这个冤枉也不知指的是谁，总之岑佩林怒火烧上了头，已然顾不上那么多，指着少女的鼻子就嚷道：“我哪里说错了，分明就是你打了我们，还有金玲玲，她连校服都买不起，哪来那么多钱，她就是小偷，就是一个贼。” 秦卿轻巧地拨开她的手，眸光冷冽地反问道：“且不论我是不是真的打了你，金玲玲偷钱的时候你看到了吗？那钱上面有验过你的指纹吗？还是有目击证人，见到她偷了？你有证据吗？” 你有证据吗？ 少女的声音不疾不徐，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味道，可每一个质问却又是掷地有声，坚定有力到让人震耳发聩。 岑佩林没想到对方这么伶牙俐齿，一时哑口无言，只强撑着一口气道：“全班就只有她交不起学杂费，不是她还能有谁？” 这件事情既然已经摊开了就势必要弄清楚，否则谁都躲不过这盆脏水。 可是，“呵呵，难道人穷志便短吗？仅仅因为金玲玲家里条件不好就一定会偷钱吗，那穷苦人家的小孩，是不是连基本的人权都应该被剥夺？”秦卿将声音放得很轻，但背脊却挺得笔直，随着每一个锋利的字眼说出来，现场静得连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穷人就会偷钱？穷人就一定贪婪了？ 这种话摆出来，别说在场有穷苦出身的学生红了眼眶，就算是老师都觉得这种理由荒唐至极。 岑佩林徒然间被少女的气场压得喘不过气，后知后觉才发现周遭刺骨的视线全都落到了自己身上，瞬间惊慌失措起来，“我没说她一定是，我只是，只是怀疑而已，不然当时我就告诉老师了。” 她自认为没有揭发就已经是高抬贵手。 “荒谬。”秦卿嗤笑一声，上前一步直直站到她的跟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过去，眼神微眯，“你的怀疑没有真凭实据就这么堂而皇之说出来横加指责，是觉得老师是傻子瞎子会偏信你的话，还是欺负穷人请不起律师打不起官司，只能任由你不分青红皂白地冤枉了？”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岑佩林吓得后退了一步，不小心撞到了王老师的身上。 后者惊醒了过来，品出了其中的讽刺意味，颇有几分恼羞成怒道：“秦卿，金玲玲是不是小偷，老师自然会调查清楚，但你打人的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刚才那一巴掌所有人都看到了，你还想狡辩吗？ 秦卿微微挑了挑眉，倒是没想到草包老师还能转回正题，当下便好以闲暇地笑了笑，“我只认那一巴掌，其余的事情我打算提起告诉，控诉这位同学对我进行污蔑，名誉损害跟精神伤害，连带着金玲玲受污蔑也一并在法庭上交由法官定夺。” 一个接着一个的专业用语蹦跶出来，绕得人七荤八素。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一旁的沈凌萧接着斯文有礼道：“正好我认识一位律师在c市挺有名气的，现在就可以帮你联系。费用由我支付，毕竟是同学，我也不想三班的人受了冤枉。” 说着，少年利落地拿出手机就要拨打电话。 谁也没料到情况会急转直下变成这样，明明只是两个弱势的女生，一个来自外地，一个贫困生，本来冤枉了也不是大事，可眼下再搭上一个沈凌萧出头，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玉衡高中的沈学霸，身后是菲尔丁豪门家族，在c市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如果请律师打官司，胜诉是十之八九的事情，更何况，这两件事情归根究底还是岑佩林自己的错。 想到这里，她眼底的恐惧便争先恐后地冒出来，一下子扑上去就按住了少年拨打电话的那只手，慌乱道：“不要，不要请律师，不要打官司，一切都是误会！” 第312章 遭到套路 三班转学生厕所殴打女生的事情，惹来了几方老师跟学生的兴师问罪，而向来在欺负人的事情上无往不利的岑佩林小公主却被当众打了一巴掌，临了到头还自己张嘴解释。 这都是一场误会。 误会？被耽误了上课的三班学生跟兴师动众联合来问罪的老师这会儿皆是神色复杂地看着岑佩林。 这个长相姣好的可爱女生在年级里人气很高，不少男生暗恋她，就连班主任都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见着她被扇耳光，许多人都心疼不已，可现在却生出了一种怪异的感觉。 心目中的女神跟乖乖女，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哦，误会？”沈凌萧被摁了电话也不生气，一双剑眉挑了挑，语调微扬，“事出必有因，金玲玲的事情可以说是你观念狭隘，欺负了同学，但秦卿并不认识你，为什么你要误会她打了你？” 这种误会，巧合的几率为零。 感受到周遭纷纷投来的视线，岑佩林青白着一张脸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王老师还被乖乖女的表象蒙骗，不忍道：“佩林，你别怕，有老师在，你就把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同样是班主任，王老师对岑佩林的呵护备至跟对待金玲玲的冷漠态度形成强烈的反差。 秦卿眼底的冷意见深，唇畔却勾起了笑意，垂眸看着眼前的女生，淡淡道：“不如我们先来问问，这几位同学的桶为什么会出现在女生厕所里吧。用拖把堵门，踩着凳子往隔间里泼水，这么熟练的手法应该也不是第一次做了，我想问一问其他人，或许还能一起申诉当受害人。” 这种校园欺凌的手段很是常见，但却是第一次被搬到台面上来讲，别说岑佩林经不起推敲，就是连王老师都捅不起这个马蜂窝。 即便不知真假，她的心里已然退缩。 秦卿疏疏淡淡的眉眼没有太多表情，只一双镜片下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脸色煞白的女生，缓缓补充道：“亦或者是说，桶里那些开水不是你准备的？” 开水。 “没有。”岑佩林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道：“桶里那些不是开水。” 遭了。 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中了计，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少女弯了弯眼角，故作随意道：“啊，抱歉，水不是我装的，还以为是开水呢。” 一句话，下了套的秦卿又成功地把自己摘了出去。 而眼下，孰是孰非已经一目了然，也不用再多说了。 “佩林，你……”一直拿鱼目当珍珠的王老师既是震惊又是受伤，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演绎得相当精彩。 那些心怀暗恋的男生们倒抽了一口冷气，难以相信自己喜欢的女生竟然是校园，欺凌的参与者，一腔美梦全碎成了渣渣。 其他无关的人员也都用一种‘知人知面不知心’的感慨目光望过来，这些眼神每一道都像是刀刮在岑佩林的脸上，让她光鲜的外表变得千疮百孔，脸上比刚才还要疼上几百倍。 最后哇地一声，高高在上的小公主终于崩溃，哭着跑了出去。 赵老师瞧了眼面上无光的王老师，颇觉腰杆挺直了些，“咳咳，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各位老师回去吧，我们班还要上课。” 几个老师闹了个没脸，连带着哭诉不成反成加害者的其余女生，全都夹着尾巴灰溜溜滚了出去。 虽然耽搁了半节课的功夫，可对于能观赏到这一出大戏，同学们都激动不已，剩下一节半的语文课都在暗地里偷偷往一个方向看。 连一向对转学生漠不关心的赵老师都不免多看了少女几眼，总觉得人还是那个人，但莫名感觉……很帅气。 午间放学，秦卿为了答谢沈凌萧出手相助，所以打算请客吃饭，两人旁若无人搭伴走向食堂，半道上却遇见了金玲玲。 “沈，沈学霸，秦卿，早上的事情，谢谢你们。”活泼爽朗的金玲玲难得拘谨，站在人潮汹涌的林荫道上，紧张又郑重地道了谢。 沈凌萧垂眸看向身侧的少女，并不打算说话。 后者也显然并不放在心上，语调淡淡带着疏离，“你不用谢我，本来就是我连累了你。” 听着不甚热络的口口勿，金玲玲眸光黯淡了下来。 这时，倒是一旁的薛君琪开了口，酷酷点评道：“你那一巴掌，打得挺好。” 秦卿颇觉意外地扬起了眉梢，面上带了点笑意，“不过是看她不顺眼罢了。” 加之她近来心情不好，这样一个受气包送上来，自然是下手狠了点。 金玲玲闻言，眼圈突然就红了，委委屈屈拉住了秦卿的袖子，小声哽咽道：“秦卿，我们和好好不好，我再也不说什么喜欢学霸的话了。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而且你人很好我是知道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但我真的希望我们能好好的。” 兴许是家庭的困境让金玲玲吃了许多苦，所以很多事情都笑脸以对。此时鼓足了勇气开口，也是实在憋屈到了极点，真心想要打破僵局。 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倒是让秦卿怔愣了一下，觉着眼前的女孩跟傻乎乎的宋如叶有些相似，下意识便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柔和了眼神道：“嗯，以后我们多多指教，好好相处。” 因着封衍的事情，她这阵子对周遭的事物大抵有些不上心，宿舍之间的相处她也是顺其自然地随缘，没有过多关注，便也没料到金玲玲会这么在意。 而脑经大条的金玲玲也是给点阳光就立刻灿烂，当即便破涕而笑，“嗯嗯，那中午一起吃饭好不好，咱们宿舍已经很久没有集体出动了。” “嗯。”秦卿笑着点了点头，眼角扫到低着头落在一侧的王小微，眉眼淡淡没有什么情绪。 下一秒就听见金玲玲扭过头，眼睛直勾勾看着沈凌萧，既是羞涩又是激动道：“那沈学霸也一起可以吗，我是金玲玲，你的超级粉丝！” 秦卿：“……”说好的友谊第一呢？ 第313章 谁倒贴 玉衡高中对于秦卿来说只是一个中转站，作为通往澳门的通道，她在这里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年，并且随着产业的扩大，注定了她无法花太多心思在校园生活里。 无论是高三三班也好，303宿舍也罢，除了少许的期待，其实关系好坏都无甚区别。 她不是真正的十七岁，有了更加远大的目标，上学更多的是一种身心的休息跟整顿。 所以在宿舍关系淡化之后，金玲玲的主动示好多少令秦卿感到意外。 中午的饭堂人声鼎沸，蓝白色的海洋人头攒动，在无数学生争先排队跟阿姨沟通菜品，祈求对方不要颠勺太厉害的时候，门口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有人好奇望了过去，乍见俊朗阳光的少年鹤立鸡群，一身土气的校服上身也穿得比别人好看许多，这样的万中无一的白马王子身边理应伴随着一位气质出众的校花，再不济也是岑佩林这样的级花。 然而此时跟少年并肩的却是一个打扮相当土味的宅女，黑框眼镜运动装，比校服还难看几分。两人后边还跟着三个女生，形成一个奇异的组合。 “看，这就是那个下围棋勾搭沈学霸的女生，今天早上据说还耍着学霸的威风，把岑佩林这个后援会会长给灭了，场面相当精彩。” “啊，就是她啊？长得真的好一般，沈学霸为什么还要帮她，难道真的是被缠上了？” “肯定是啊，虽然岑佩林不是个好东西，但这种女生能得到沈学霸另眼相看，我看肯定是倒贴，对沈学霸百依百顺的那种，切，真没骨气，连一点女生的矜持都没有。” …… 早上一场风波让谣言越发离谱，许多人在震惊于沈学霸审美独特的同时，也不免有些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言论，诸如倒贴，千依百顺，哈巴狗这样的标签都尽数安到了秦卿的身上。 趁着沈凌萧去买水的当口，还有人有意无意走到秦卿的身边，肆无忌惮地用眼神打量了一圈后，嗤笑道：“哎呀，我听说沈学霸不吃辣，喜欢口味清淡，某些人记住了吗？” 被指定为某些人的秦卿不为所动，抬头正在看打饭窗口贴出来的今日菜单。 “喂。”那人得不到回应，顿觉失了面子，忍不住抬高了声音，“你是聋了吗？” 嗯？秦卿这才回头，眉眼清淡疏离，“你在跟我说话吗？” 她的态度自然，也因此更加凸显出了对方在唱独角戏的难堪。 “废话，这里除了你整天对沈学霸死缠烂打，还能有谁？”对方口气尖锐地讽刺着，末了冷冷一笑，又旧话重提，“我说你还真行，凭着这幅尊容就敢抢走大家心中的白马王子，想来是做足了功课的吧。怎么，是不是在犹豫帮沈学霸打什么饭菜能讨到他的欢心，需要我教教你吗？” 正所谓打倒了一个岑佩林，便有千千万万个岑佩林站起来。 沈凌萧的头号迷妹被打倒一事，让少女沦为了众矢之的，这会儿瞧见有人上前嘲讽，竟是三三两两围观过来准备踩一脚，好发泄一下心中的嫉妒。 刚刚和好的金玲玲跟薛君琪眉头一皱，第一时间想要站出来，但却被王小微拉住了胳膊。 “铃铃，君琪，你们别冲动，这样只会让矛盾恶化，对秦卿不好。而且，咱们也不清楚她跟沈学霸之间的事情。”王小微咬着下唇低声细语，小心翼翼的模样。 可她说出的话却令其他两人眉头皱得更紧了一些。 “小微，难道连你也觉得是秦卿在讨好沈学霸吗？”金玲玲心直口快，当下想也不想就反问了回去，眼睛瞪得老大。 王小微踌躇了一下，终是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我也不知道。” 她避开金玲玲震惊又失望的眼神，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因为任何一个人看到秦卿跟沈凌萧那样的组合，首先判定的一定是女追男的概念。 这可不就是倒贴吗？ 薛君琪冷冷收回视线，抄着手对眼前挑衅的女生道：“我们跟沈凌萧是朋友，有本事你也跟他处一个朋友，一起吃个饭试试？要是做不到就别瞎比比，真掉价。” 说着，薛大小姐轻蔑了甩过去一个白眼，把人气成了牛鼻子。 “我才不像她这么没脸没皮，不仅缠着沈学霸学功课，还跟着来食堂同进同出，恐怕连衣服都帮着洗了。”那个女生说得越发离谱，可围观的女生们却还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 毕竟在她们的眼里，能追到沈学霸的人那得是一等一的白富美，其他凡夫俗子都得跪舔。 而话音刚落，人群外就传来了一道清朗的男声，“什么洗衣服？” 众人猛地转过看过去，正好就看到俊朗阳光的少年拿着几瓶水走过来，不禁惊呼了一声四散开去，“沈学霸！” “怎么了？”沈凌萧还是第一次碰见人群一见他就仓皇散开的场面，一时间有些莫名，又扫向了秦卿的方向问道。 秦卿淡淡地摇了摇头，指了指对方手里的水，“给我们的吗？” “嗯，我看中午的汤不太合你的口味，就买了几瓶水，有绿茶。”沈凌萧也没注意到旁人，一边将东西分过去，一边开口解释。 “谢谢。”秦卿颔首微微一笑，恬静淡雅的从容模样，没有半分谄媚讨好的痕迹。 倒是沈凌萧拿着两个餐盘，垂眸低声问道：“你好像也不吃辣，打一样的可以吗？” 这阵子跟楼明三人出去吃过几次，他大抵也了解一些少女的饮食习惯，比如口味清淡，不喜欢油腻，还钟爱喝茶。 秦卿点了点头，想拿饭卡给对方，遭到拒绝后便也没再坚持，转身先去找了张大的桌子占位。 不远处没走远的众人便眼睁睁看着她们心中的高岭之花拿着餐盘去排队，而那名讽刺秦卿倒贴的女生看着她好以闲暇坐在一边，只感觉脸上啪啪啪被左右开弓扇了好几个大耳光。 想来今天早上岑佩林跑出来的时候，就是这么脸疼的。 第314章 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 303宿舍其他三人也是目睹了全程，均是一脸的目瞪狗呆，嘴巴张得不比围观群众的小。 熙熙攘攘的饭堂一角里，气氛古怪地静默了好一会儿，最后那名女生面红耳赤连饭都没吃就跑了出去，剩下其他女生捧着一颗稀碎的心神色恍惚。 303几人迅速买了一份干拌面后就坐在了少女身边，目光灼灼仿佛看见她脸上长了一朵花。 半晌，金玲玲捂着小心脏长舒了一口气，情绪依旧激动不已，“没想到啊，秦卿，原来你真的把沈学霸拿下了，高明啊，我还从没见过沈学霸这么温柔，虽然不是对着我，可看着我的心都要化了。” 最后半句绕回了花痴体质，不过也算是讲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连薛君琪都忍不住评价了一句，“沈凌萧为人高傲自持，对你确实很好。” 自高一起，被沈凌萧拒绝的女生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加上身份高贵，几乎没见他对女生假以辞色过。 谁曾想到她们口口声声念着女追男的幻想，到头来竟是沈校草体贴细致，这种打击不可谓不大。若是传到岑佩林的耳朵里，估计比扇耳光还要扎心了。 然而话题中心的秦卿却只是淡然一笑，平静地纠正道：“我们只是朋友。” 两世为人，她都是出身高阁，现在更是差一步就能坐稳华东地区龙头老大的位置，楼家大少见了面都给她斟茶倒水，更遑论沈凌萧只是帮她打饭。 这种事情，在她看来不过是朋友之间正常的互动。 “哈哈，朋友就已经很好了，有前途，比我喜欢三年只能远远看着厉害多了。”金玲玲大大咧咧拍着少女的肩膀，感觉自己蹭着沾光，倍加高兴。 而离得稍远的王小微夹着碗里的面却是食不知味，尤其是看着沈凌萧端着餐盘坐到少女身边，不时轻声交谈的时候，顿时就觉得自己认可的同类一下子离得很远，心里很不是滋味。 饭到中途，几人的餐桌前刷地杵过来一道人影，来人穿着一身球服，带着滚滚的热气就坐到了沈凌萧的身边。 “哈哈，我从球场回来就听见外头哭成了一片，一听就是沈学霸抛弃了学习有了新欢，早上还冲冠一怒为红颜，把岑佩林那个后援会会长给气哭了。”来人津津有味地说着八卦，探头一看，登时眼前一亮，“原来才女在这儿啊，幸会幸会，还记得我吗，我是楚凡。” 正夹着米饭的秦卿抬眼望过去，便矜持地笑了笑，“记得，你好。” 对方长得并不难看，相反地，浓眉大眼很是精神，身上比沈凌萧多了一份痞气，站在校草身边也不会沦为陪衬。 而记忆力超群的秦卿自然也认得出对方是那天摆摊的围棋社社长。 “后援会？”沈凌萧避开对方汗湿的胳膊，皱眉问出了关键点。 楚凡夸张地啊了一声，纠结着眉心道：“你不是吧，岑佩林从高一就暗恋你，组织的后援会全校都知道，你居然不知道？” 他还以为沈凌萧在说笑，但看对方的表情又不禁为岑妹子默哀一把，追人追到这种地步也是怪可怜的。 沉默了一会儿，就在众人以为这个话题揭过去的时候，忽而便看见沈凌萧扭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凝重道：“她对付你，是因为我？” “嗯，是有这么回事。”秦卿也挺意外，原还以为对方出手相助是晓得前因后果，没曾想……她抿唇一笑，不免调侃道：“看来沈少对自己的魅力一无所知呢。” 她说这话虽然口气并不暧昧，但沈凌萧还是心情愉悦地扬起了嘴角，和颜悦色道：“呵呵，我也难得看你发这么大火气，看起来最近的烦心事确实挺严重的。” 两人在学校尽管没提及私事，但少女时而出神跟情绪的波动还是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能让这么冷静自持的人迁怒的事情，倒是让他有些好奇。 闻言，秦卿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 对面的金玲玲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压低了声音心悸不已道：“秦卿，你早上说要请律师打官司的时候我都吓死了，沈学霸电话都打出去了，会不会添了麻烦啊？” 要知道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别说是打官司，就是一辈子或许都见不到律师一面。想起早上自己撒谎没见过秦卿，金玲玲至今还心惊胆战。 今早好歹还并肩作战了一会儿，沈凌萧对金玲玲的印象还不错，闻言，夹菜的动作一顿，毫无波澜道：“我没打电话。” 啊？金玲玲张着嘴，满脸问号，“什么意思？” 那时候他不是拿了手机吗？ 秦卿瞧她傻头傻脑的模样，眼角浅浅弯出一个月牙状，淡然道：“做戏吓唬她而已，没有造成实际伤害，顶多罚款道歉，不值得浪费时间。” 如果每次打架都得打官司，那岂不是得忙死。 金玲玲怔怔望着面前两人如出一辙的笑容，禁不住呐呐说了句，“感觉你们好像，好有默契啊。” 事先完全没有排练，临场发挥居然以假乱真，连老师都被唬住了。 “你这句夸奖，我可不敢当。”沈凌萧半眯起眼睛，想起少女在赌场上的纵横霸气，拍卖会上的高贵端庄，觉得自己跟对方相提并论都是一种抬爱了。 当然，这其中的缘由其他几人并不清楚，后来楚凡加入了队伍，饭后对方便缠着秦卿加入围棋社。 “我都说了她没空，楚凡，你就不能消停点。”沈凌萧先前一直拦着对方不让见秦卿，就知道会出现这种情况。 “沈凌萧，你才不是兄弟呢，你又不是不知道院里几个老爷子天天逼我下象棋，要是我围棋再输的话，可真没脸见人了。”楚凡也是个暴脾气，讲起事情就容易急眼。 本来几人是在林荫道上散步的，眼见着沈凌萧也面色沉了下来，秦卿不得不折返回去，沉吟了一声，提出折中的办法道：“你既然也打球，那我们比一球，如果你赢了我便加入围棋社，如果我赢了，这件事情就不必再提。” 第315章 谁赢听谁的 这种条件提出来，别说是几个女生觉得不可思议，就连楚凡扭头诧异地看着她。 “你确定要跟我比篮球？”对方用一米八五的身高俯瞰下去，尽管眼前的少女有高挑的身形，但肩膀腰身无不盈盈可握，纤细得好似温室里的花一碰就碎。 他觉得自己就算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就这一次机会，否则即便你跟沈少翻脸，我也不会改主意。”秦卿声线温和悦耳，态度却很坚决。 一次机会，不要就没了。 为了自己能翻身打个漂亮仗，楚凡咬咬牙，厚着脸皮点了头，“好，但是咱们只比一球，你只要能从我手里夺球就算赢。” 事到如今，他可做不出去抢小姑娘球的窝囊事。 秦卿垂眸轻笑了一声，随意道：“都可以。” 大中午吃完饭的时间，九月的秋老虎横行霸道，太阳依旧不遗余力地发光发热，许多学生都回了宿舍看书睡觉，篮球场空荡荡，只有几个高一军训的教官坐着聊天。 他们午饭前刚跟楚凡较量过，这会儿见到人去而复返，便顺口问了一句，“诶，你小子怎么又回来了，赢球还上瘾了啊？” 显然少年刚刚让几人吃的那场败仗让人印象深刻。 然而楚凡被问得一阵脸红尴尬，支支吾吾半天才道：“我跟同学来玩玩。” “哦？”几个附近军，营里抽出来的教官翘着二郎腿，目光自然地落到了沈凌萧的身上，上下一打量便道：“这小子身体素质不错，不过跟你比可讨不到便宜，你少欺负人了。” 虽说两人站在一起身高差距不大，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楚凡这一身肌肉是打小就捶打出来的，韧劲十足，可跟贵族子弟在健身房锻炼出来的不一样。 光是一股子野性就足够在球场上万众瞩目。 “咳咳，不是他。”楚凡低声咳嗽了两下，脸都红到了脖子根才指了指几个女生的方向，“是跟她。” “噗咳咳……”其中一个教官被自己嘴里的烟呛得剧烈咳嗽，“你特么跟我开玩笑呢。” 跟一个小姑娘有什么打球，确定不是来泡妞的吗？ 可泡妞的话，也不用拉上一堆围观群众吧？ 几个教官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但都觉得荒唐可笑。 边上的金玲玲也是担心地劝说着，“秦卿，楚凡除了围棋社的，还是校篮球队的队长，据说还是军，区大院里出来的孩子，出手又快又猛，你这要是被撞一下都得飞出十米远，太危险了。” 她拉着少女纤细的手腕，感觉到那白皙的皮肤细腻柔软，脆弱得很朵娇花似的。 “十米虽然夸张了点，但这次我同意金玲玲的。”薛君琪没有动手拦，但也是满脸的不赞同。 后边的王小微见状也挪了步子过来，低声道：“这本来就是楚凡强人所难，要不秦卿你再找沈学霸说一说，让他出面解决就好。” 她这一话一出口，其他三人顿了顿。 “不好吧，他们又不是处对象。”金玲玲一根筋的想法，想到什么说什么，拧了眉头一下就点出了不稳妥的地方。 秦卿拍了拍她的肩膀，淡定从容道：“放心，我不会被撞到的。” 说完，她连一丝余光都没有分给王小微，转身便走向了篮筐下。 阳光在她眼帘下晒出一片小小的暗影，衬得唇红齿白，平添出几分明艳动人来，仿佛连一身不起眼的运动服都无法锁住她的美丽般，令对面的楚凡失神了片刻。 沈凌萧站在一边充当裁判，看了一眼少女的状态后才开口道：“开始吧，以秦卿认输或者抢到球结束。” 这是单方面的进攻跟防守。 身形纤细的少女对上钢筋铁骨的少年，攻克的难度无异于越过高山，一开始就强弱明显的差距摆在那里，像是输赢早已注定，于是也让人失去了几分期待的兴致。 “既然是一球，那我不会放水的。”楚凡岔开腿，微微压低了身体，五指微张运着球，呼吸随着比赛的开始慢慢收敛变得谨慎起来。 秦卿可以清晰看见对方身上的张力，锋利眉眼间展现出对胜利的渴望，当真有一种军，营里磨练出来的毅力。 她微微眯起了眼睛，好似眼前看到的不是少年，而是另一道高大到坚不可摧的身影，冷冽的眸光一射过来，她脚下已然如同闪电般冲了出去。 刷刷，当少女欺身上前那一刻，楚凡就知道看走眼了。 看似纤细柔弱的身形不仅速度飞快，而且动作灵活，迎面冲过来的时候空气里袭来一阵冷香，而纤细的指尖已然碰到了球。 “休想！”楚凡大喝一声，敛起的浓眉像是两把长刀气势如虹，旋身一个反手抓取，堪堪绕开了对方的动作。 而场边的众人全都被惊醒了过来，而后便见着少女已然身形一游，指尖再次碰到了篮球。 那种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的速度跟柔软的肢体像是一条无法摆脱的藤蔓，楚凡感觉自己被缠进了一个令人窒息的笼子里，无论怎么样都摆脱不掉对方的影子。 即便他手里还掌控着篮球，但却渐渐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这女生是什么来头？！”场边几个教官惊疑出声，表情已然不似方才那般浑不在意。 可此时没人理会他们，因为一切发生得太快，不过五秒功夫，少女从侧面截到了球路。 楚凡下意识转过身想去追，扭头便感觉眼前擦过一片暗影，少女飞起的运动服衣摆向上在空中划出张扬的弧度，手腕轻轻往上一推，篮球呈抛物线砸向篮板，而后安然地落尽篮筐。 砰……篮球落了地，砸起一地灰尘在阳光下飞扬，空中仰起一截白皙脖颈的少女勾起了唇，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毛茸茸地描绘出她精致的唇线，以及那一脸的肆意张扬。 “宋神……”沈凌萧同样抬起了头，深深凝视着，将这一刻少女的身影印入心底，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严华高中那帮流里流气的学生嘴里听到的称呼。 宋神。 第316章 校内劫持 至今为止，在沈凌萧所认识到的界线内，少女是在皇者归来赛场上所向披靡的白衣卿相，神秘莫测的赌坊秦老板，网络游戏里的大boss，拍卖会上叫价七千万的端木小姐。 翩翩贵公子如她，矜贵端庄如她，而现在在篮球板下一跃而起，撕裂那道矜持的皮相，骨子里的肆意张扬就跟刺一样破体而出，以一种锐不可当的姿势闪耀夺目。 宋神，他终于明白严华那帮无法无天的不良学生为什么会起这样一个称呼。 一个人强大到近乎完美，触不可及的时候，大抵只有神袛可以形容了。 宽松的运动服轻轻落了地，重现变成妥帖柔顺的模样，少女垂眸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在抬起头的时候，神情已然尽数收了回去。 “楚同学，希望你遵守诺言。”她颔首表示承让，轻声说了这么一句，便是挥挥衣袖径自走了。 徒留下现场一个两个都傻了眼，尤其是一开始还势在必得的楚凡，原还心心念念觉得自己胜之不武，没曾想到头来竟是真的输了。 “咳咳……楚凡，别放在心上，其实她……”作为好兄弟的沈凌萧适应得比较快，轻咳了两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有深意地点明道：“她挺厉害的。” 沈凌萧真心觉得会一项篮球不算什么，比起少女开赌场，参加赌王争霸，连杀华夏所有见尖子生这些。他的潜意识里已经认定了，但凡少女想做的事情，就绝对没有赢不了的。 楚凡恍恍惚惚地扭头看过来，半天才呐呐地问道：“现在高中女生的篮球水平都这么变态了吗？” 是他孤陋寡闻还是少见多怪了？ 沈凌萧一时默然。 倒是球场边上几个教官溜达过来，一巴掌拍向他的后背，语重心长道：“你小子别垂头丧气了，要是所有高中女生都这样，我们都退伍得了，哪还用得着我们保家卫国。只能说，看走眼了，你这次碰见的，是个高手。” 高手？楚凡忍着疼，支棱着眼睛瞪过去，表情还是木木的，“为什么这么说？” “啧，这都看不出来，亏你是大院子弟。”几个教官鄙视了他一眼，回头见着四个走远的女生，意味深长道：“如果我没猜错，这小姑娘肯定接受过类似于特种兵的训练，看着弱不禁风，实际上比起拳脚，你都未必是对手。” 这几人都是附近军，营里抽调出来的，虽然职位不高，但好歹在训练场上呆过几年，楚凡一上场就被看穿了高干子弟的身份，此时说出的话便显得格外有分量。 可是，“什么？特种兵？教官，你们说笑的吧。”楚凡扯了扯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等到瞧见教官们的脸色后，登时一句卧槽涌到喉咙口，一口气差点把自己憋死，“沈凌萧，你特么不够兄弟。” 居然弄个扮猪吃老虎的坑我！ 沈凌萧表示自己很冤枉，当下更是没想到楚凡今后会把少女当成对手愈加穷追不舍。 这边303宿舍其乐融融，氛围良好，连带着沈学霸的迷妹们都消停了一阵，倒是给秦卿腾出手处理公司的事务。 南絮自打调查杀手的事情后，已经连续请了好几天假，总经理不在位置上，秦卿这个董事长只能亲力亲为，一边设计字体写策划，一边暗中留意封衍的动态。 男人同样了无音讯，连钟爱的贴吧都没再发过帖子，秦卿派了不少人搜寻过他的痕迹，可始终是石沉大海。 就在日子如流水般看似平静时，这天周五清晨，早读时间有一个人进了玉衡高中，点名要找秦卿。 来人是个生面孔，长相普通，走过来的时候却从口袋里竖起了一把枪，“别出声，跟我走。” 后腰上的金属硬物让秦卿敛眉，轻轻碰了碰自己的眼镜，故作慌张地低下了头，“你别杀我，我会乖乖听话。” 说着，没等她拿书包收拾东西，两人火速撤离，上了一辆白色面包车。 “诶，没抓错人吧？”车子开出去一段距离后，其他几个青年打量了过去，登时就皱起了眉头，“不是说魅力赌坊的秦老板惊才绝艳吗，怎么是个丑八怪啊？” “没错，高三三班，跟沈家楼家的少爷一起出去过，秦卿，学生证还在这里呢。”绑人的青年丢了一张证件过去，嗤笑一声道：“那秦老板一直戴着面具，谁也没见过，估计就是样子长得难看自卑，瞧她这怂样，我看连绑她都不用了。” 说着，青年一抬脚踢了踢少女，吓得后者缩起了肩膀，像是怕极了。 “切，真是扫兴，还以为多牛掰的人物呢，算了算了，听话就好，今晚办大事也方便。”其他人撇撇嘴，松懈了防备，开始在车里激动地畅聊起所谓的大事。 这阵子号称养病的昆帮帮主荆飞突然高调出来喊话，说自己遭到了叛徒追杀，昆帮已经易主。 这消息一夜吹遍了整个c市的地下，在其他势力蠢蠢欲动之际，刘志干脆站出来宣布篡位，连带着一众高层都一并拉下了水。 昆帮的手下被打了个猝不及防，但大部分还是有奶便是娘，跟着大队伍随了刘志的脚步，两方争斗了几天，这一晚荆飞放出了消息，要在碎玉桥上跟刘志进行休战谈判。 华灯初上，横跨大江的碎玉桥灯光辉煌，吊桥的钢索一束直冲天际，白色的锁链透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冷意。 “嘿，时间快到了，待会咱们就能取了荆飞的命，从此享受荣华富贵了。今晚这一桩大功，咱们可都是头一份。”青年一把将少女推下车，用绳子绑了手，跟遛狗一样把人拽到了桥头下。 此时刘志正搂着美妇人在一旁不管不顾地缠绵，乍见人进来，当即打量了一番，似笑非笑道：“秦老板，好久不见，没想到吧，我们会在这里见面。” 秦卿被狠狠拽到了栏杆边，砰地一声撞上去，稍显狼狈，脸色惊疑不定道：“你不是答应要和谈吗，你就算做了主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和谈是你最好的选择。” 第317章 爬裙角上位 荆飞犹如过街老鼠一样被人追杀了几天，后面突然消失，又高调地领着人杀回马枪，稍微有脑子的人想一想就知道那些人马是出自何方势力。 “呵呵，一夜天的秦老板啊，我真挺好奇你是怎么坐上这个位置的。”刘志端着一张憨厚老实的脸，眉眼间却是一片不协调的邪气，他仿佛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沉声笑道：“要不是你有一双能挣钱的手，怕早就死了千八百回了。现在这个吃人的世道，谁站到最后谁就是赢家，只要我取了荆飞的人头，昆帮还不是我说了算。” 可以做老大，谁乐意一辈子当小弟，供人差遣。 这样以下克上的大胆言论，现场无人出声反对，而秦卿虚弱地依靠在栏杆上扬眸，视线落在了刘志怀中的女人身上，“那你呢？荆飞是你的儿子，你要眼睁睁看着他死吗？” 虽然上一世她便知道结局，可这一刻面对活生生的人，还是忍不住开口问了出来。 对方眼神闪烁了一瞬，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哈哈，儿子没了有什么关系，她肚子里不还有一个呢。”刘志粗鲁地搂着怀中的女人，挑着眉炫耀似的大声道：“那个老不死的早些年伤了命根子，早就不能人道，有我在，想要多少个儿子都行。” 背着老帮主勾搭兄弟的妈，还得意洋洋宣扬别人的辛秘，仅凭这一点，便足以看出刘志的心胸邪佞。 直到这一刻，秦卿也才终于明白女人为什么能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不是虎毒食子，而是舍不得荣华，也有了另外要哺育的虎崽。 她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毫不掩饰自己眸光中的讽刺。 殊不知孕期中的女人本就敏感，加之身份特殊，美妇人当即暴跳如雷，高声喝道：“你那是什么眼神，你凭什么这样看着我，在这个男人为尊的世界里，我依附一个强壮的男人怎么了，你还不是一样是方孔身下的一个浪，货，别以为自己多高贵！” 十七岁的年纪掌管着三个市的赌场跟一夜天，若说是一人之力，说出去谁能信。 而一夜天的门面人方孔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角色，其中的弯弯绕绕谁又看不出来。 “好了，吵什么，待会用完了把她给你处置，估计这种小场面方孔也未必会来，她能镇得住赌场的人就够了。”刘志不耐烦地挥挥手，打断了她的怒吼，并且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就一夜天在c市这点力量，还不足为惧。” 美妇人也不敢再触霉头，只能用一双眼睛狠狠挖着少女身上的肉，而后者也仿佛是认命了般，始终不发一语。 时间走到夜里八点整，昆帮的手下拦截通道，碎玉桥逐渐变得安静，月亮刚绕过吊索，另一头便由远及近走来了一群人，为首的赫然就是荆飞。 “呵，狗仗人势，阵势倒是摆得不错。”刘志也领着几个人从桥下上去，面上早已不复当初低眉顺眼的模样。 荆飞一眼就看到自己的母亲窝在对方怀里，手里用力握紧了刀柄，咬牙道：“刘志，你要是想谈和，那就先把那个女人交出来，否则一切免谈。” 美妇人瑟缩着不敢抬头，往刘志怀里钻了进去，换来后者的一阵低笑，继而朗声道：“荆飞，都有多少人就交上来吧，不用藏着掖着了，要不然待会就来不及了。” “你什么意思？”荆飞大惊，瞪着眼睛脸色变了变。 “哈哈，所以说你还是太嫩了点。”刘志愉悦地欣赏曾经的主子惊慌失措，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都到了这一步，你真以为我不会杀你吗？” 话音落下，仿佛是某种信号传达了出去，从桥底下两边又哗啦啦冲上来几号人，彻底将荆飞一众的退路堵死。 “刘志，你王八蛋。”荆飞恨声怒骂，眼中隐隐擦过一道精光，刚想抬手将人马全部调过来，忽而又听到了对面一声喊话。 “嘿，别急，小纨绔，看我们给你准备了什么好礼物。”昆帮叛变的小喽啰在人堆里扯出一根绳子，末端被带出来的人影狼狈踉跄了一步才站住身形。 刘志拿着一把西瓜刀横生就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呵呵，让我来猜一猜，你是怎么勾搭到方孔养的宠物的。该不会跟你母亲一样，是爬裙角上位的吧，哈哈……” 母亲跟儿子都一样，一个不如鸡，一个干脆做了鸭，殊途同归。 他一笑，身后昆帮的一众人也跟着笑，有甚者还不怀好意地调侃道：“也难怪，那方孔已经又老又丑，能遇上少帮主这么俊俏的帅哥，铁定是被伺候得很舒服。” 话里话外，将荆飞贬低得一无是处。 对面还没回话，受制于人的少女却先动了动脖子，似是怯懦又似是平静地轻声道：“我不喜欢别人拿刀对着我。” 刘志离得近，听得清楚，嗤笑了起来，用刀面极为挑衅地拍了拍少女的脸，“你以为勾搭上这个小白脸，方孔还会要你吗？我劝你省省吧，架子端得越高，只会摔得越惨。” 少女白皙的小脸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细细爬下细腻的皮肤，留下一道妖艳的红。 被伤了脸，她却神情不变，眉峰一扫，淡淡问道：“你把昆帮的人马都招过来了？” 事到如今，刘志也当成炫耀一样扬眉道：“只要杀了荆飞这小子，我就能高枕无忧，当然要倾巢出动。” 彼时己方人马已经完全占据上风，胜负已分，刘志正自得不费一兵一卒降人之兵，忽而便听到耳畔一声轻笑，“那便好。” 好？好什么？ 他还没来得及问，便感觉到刀柄向外翻转脱手而出，接着咔嚓一声，胳膊传来了一阵剧痛。 第318章 别拿刀对着我 “啊！” 清水冷月，吊索高悬，挂在黑色海域上的碎玉桥上骤然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桥的两头加起来上千人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前一秒还志得意满的刘志被砍掉了一只胳膊，骨头从腋下整个被干净削下，露出森森白骨跟殷红的血肉。 而一开始作为阶下囚，乖巧如绵羊的少女却手握西瓜刀，高高扬起的刀锋在月光下映出冷冷的血光，连着那半张白皙无暇的面容都溅上了斑驳的血迹，星星点点，妖冶至极。 “我说了别拿刀对着我。”秦卿手腕一缩，灵活地松了绳索，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一边轻声细语极为温和地诉说着。 下一刻，她抬眼扫向尚在怔愣中的人群，一张雅致到近乎完美的面孔又是令众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禁晃神。 似乎是难以相信这么一个端庄美丽的少女会出手如此狠辣，昆帮众人一时竟不能反应过来，直到少女缓缓抬起手里的西瓜刀，直指天际。 “一夜天的弟兄，给我上！”对面的小飞一声大吼，攥紧手里的刀率先冲了过来。 被这一声惊醒，群龙无首的昆帮众人这才慌忙地抽刀迎击，排在前头的一些人还企图再次制服少女，岂料一靠上去就怼上了一张泛着浅淡笑意的脸。 刷刷刷，西瓜刀所过之处，血肉横飞，那些方才侮辱过少女的人，悉数被溅了一脸的血。 “啊！阿志！”美妇人被断手甩了一脸血，惊叫一声跌倒在地，捂着肚子哀嚎出声。 彼时双方人马短兵相接，混乱中女人的惨叫像是一种突兀的乐器，合着刀剑互砍的铿锵跟痛呼，在晚风徐徐的碎玉桥上奏起一曲哀乐。 “大家别慌，对方人马没有咱们多，不用怕！” “对，按照志哥的话，杀了荆飞，把一夜天的人也一锅端了。” ……在初时的自乱阵脚后，人海战术的优势让昆帮的人逐渐找回了信心，振臂一呼，士气又重新高涨了起来。 这段时间刘志瞄准了一夜天，早就摸清了他们的人数，资料里显示，目前一夜天驻扎在本地不超过五百人。 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就算拼个伤亡惨重，能吞下日进斗金的魅力赌坊也够本了。 只可惜，“刘志有一句话说对了，太嫩了点，不适合在道上走动。”秦卿退到围栏旁边，瞧着周遭不敢再靠近过来的昆帮手下，垂眸兀自拿出眼镜仔细擦拭干净上边的血迹，指尖在镜框上的微型话筒上点了两下，淡淡吩咐道：“收尾吧。” c市这场变天该结束了。 少女轻声的呢喃被风一吹便消散在空气中，微不可闻，周遭也没人顾得上她说了什么。 可十几秒后，碎玉桥的两端火速停下了几十辆面包车，车门齐刷刷一拉开，从里头跳下来的黑衣人整齐划一拎着刀便冲进了阵营。 冲在最前边的胖子穿着花裤衩，一身横肉匪气十足，一边挥刀一边还骂骂咧咧，“刚刚是哪个孙子骂你爷爷我又老又丑的，给老子站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刚才双方对阵讽刺半天也就骂了三个人，一个是秦卿，一个是荆飞，还有一个就是公认的幕后黑手方孔！ 昆帮众人一见来人的架势，哪里还能不明白对方身份，瞬时心里咯噔一声，隐隐预感到事情不妙。 而随后岳成志率领的援兵加入战局，更是身手矫健，训练有素，充当了以一当十的战斗力，一下子就冲散了昆帮的人海士气。 “老板，你没事吧？”赵寅作为军师本不用参战，但他执意要来，此刻手起刀落，也颇有些身手，绕到秦卿身旁时见着她脸上有了伤口，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秦卿摇了摇头，唇畔还挂着一抹淡雅的笑，一身血污也不掩芳华，倒是染了血气后性格也肆意洒脱了些，还揶揄了一句，“赵先生的手，拿刀倒是浪费了。” 千万年薪的手，少女用他是来坐镇后方，运筹帷幄的。 可这话谁说都可以，唯独眼前的少女很是违和，无论从那张出尘绝艳的脸还是惊才绝世的手，她才是这个场上最不应该抓着刀的人。 “正好也来检验一下这段时间成志的训练成果。”赵寅聪明地没有接话，毕竟秦家那摊乌七八糟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于是把话题拉回了战局。 秦卿已经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岳先生确实带兵有道，在公寓里消磨了一个星期还能有这样的斗志，我想今夜过后，你们将会是一夜天的英雄。” 一夜天在c市本地的人员不足五百，这是事实，但秦卿也知晓上一世刘志狼子野心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一边提出和谈，一边提前从b市抽调了人马过来，所有人都藏在了公寓那边。 任凭刘志千算万算也想不到，一夜价格不菲的高级公寓窝着一群一夜天的手下。 这会儿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昆帮被接二连三的意外打得措手不及，已经隐隐现出了颓势。 空气里慢慢散开血腥的气味，随着哀嚎跟痛呼声越来越浓烈，不知人群里谁先求饶出声。 “不要，我投降，我认输，我认输了！” 这一声就跟慌张对敌的信号一般，有了第一个人，很快便有了第二个，第三个，最终伴随着兵器落地的铿锵脆响，大部分昆帮的人都失去了斗志，选择了投降。 荆飞浑身浴血站在桥梁的中间，双眼一片赤红，还在声嘶力竭地怒吼着，“来啊！还有谁不怕死的就上来，敢背叛就别怕死，上来啊！” 眼见着上来拼杀的人越来越少，他就像是得了失心疯一样，拖着那些断胳膊断腿的昆帮手下，甩了西瓜刀徒手开揍，一拳接着一拳，闷声发泄着压抑在心头的恨意。 在某一个节点，半空伸来一只素白的小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少女的声线悦耳轻柔，淡淡道：“刘志跟那个女人，留给你了，是生是死，你自己做主。” 闻言，荆飞的动作一顿，这才抬眼看向了血泊中的女人。 第319章 一夜天的当家人 上一世秦卿认识荆飞的时候，他已经是电视画面里一张横尸当场的图片，身首分离，死状凄惨，而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是对方的死因。 黑，帮老大上位不到两个月，遭到兄弟跟母亲的联手暗算，惨案一桩。 因着当时秦卿对黑暗势力并不了解，以至于初次听见昆帮的名号也没想起来，直到刘志的身影出现在公寓里，她才记起这桩陈年旧事。 而这一世，她给荆飞递了一把刀，将结局彻底扭转了过来。 碎玉桥上鲜血横流，哀嚎遍野，其中美妇人期期艾艾的哭声尤为可怜，她吓得不敢去看刘志的断手，又无所依傍，抬头便看见了荆飞。 “小飞。”她迷茫地唤了一声，接着又仿佛找到主心骨一般眼睛一亮，急切喊道：“小飞，快救救妈妈，妈妈在这里。” 一口一个妈妈情深意切，如果没有前因后果，看着倒是慈眉善目的好母亲形象。 荆飞走到近前，布满血丝的瞳孔一瞬不瞬地盯着地上的女人，以一种全然陌生的眼神难以言喻地沙哑道：“你现在怎么还有脸跟我求救，我以为你只是懦弱被宠坏了，没想到竟然是自私到骨子里了。” 他打小虽然纨绔成性，但对母亲一向极好，因着父亲的娇宠，这么些年来女人一直养尊处优，保养得跟小姑娘一样，连性格都很软绵。 继承昆帮后，他也尽力满足母亲的要求，没曾想却换来了一场背叛。 “小飞，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妈妈呢，妈妈一直是爱你的，他们要害你的时候我都没有帮忙，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美妇人睁着大眼睛，还为自己叫屈。 “闭嘴！”荆飞一声厉喝，抬起刀口恶狠狠地冲着她，“作为一个母亲，对儿子见死不救，你还觉得很光荣是不是？！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妈？” 如果只是感情淡薄，他大抵也不会这么伤心，但就是太过爱护，以至于疼得心口呕血。 “小飞，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我也是没办法啊。”美妇人被吓得落了泪，缩着脖子又孤立无援地表忠心道：“我不要刘志了，好不好？妈妈跟你回去，你帮妈妈跟那个秦卿求求情，她跟方老板关系好，一定可以护着咱们母子的。” 这一句话其间的含义听得在场众人心头不寒而栗。 “放你娘的狗屁。”方孔甩着一手的血，目光森冷地射了过来，“再敢侮辱秦卿一句，我就活剐了你，呸，什么玩意。” 被凶悍一瞪眼，美妇人打了个哆嗦，突然感到四面八方投注过来的视线如芒刺在背。 “艹，我已经忍他们很久了，老板，让我去撕了这娘们的嘴。” “让我去，还有刚才编排你跟方总的小子，我要阉了他。” “什么瞎眼的东西，当着我们的面侮辱您，当场弄死都觉得太便宜她了。” …… 一夜天的人群情激愤，一个个摩拳擦掌想杀人。 但秦卿却只是淡淡抬起手，压下了众人的声音，转过头看向了美妇人。 “一个女人活在世上，并不一定要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今天你的软弱无助都是自己的心甘情愿和咎由自取，但请夫人不要自己那套床上，买卖的理论套用到我的身上，挺让人恶心的。” 少女的面容在霓虹灯里光彩夺目，脸上的鲜血衬得唇红齿白，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但她举手抬足之间的气度却沉稳强大，丝毫没有攀附于人的妖娆。 “你……”美妇人徒然间瞪大了眼睛，意识到了什么，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你究竟是谁？” 这人跟一开始被绑来的虚弱模样完全判若两人，气质也是天差地别。 万千霓虹披在秦卿的肩头，她轻轻扇动着卷翘的睫毛，阴影下漆黑的眸色宛若黑夜里的鬼魅，随风递过来的声音带着笑，肆意张狂，“鄙人姓秦，是一夜天的当家人。” 一夜天的当家人。 寥寥数语间，原本脑补的复杂关系全成了自己龌龊的想象，美妇人跟地上幽幽转醒的刘志全都傻了眼，没想到兜兜转转，少女就是一夜天跟赌场的真正掌权人。 “那整件事情，都是你……”或许是剧痛令人神志清醒了过来，刘志这才恍然发现这场夺权的争斗中，他竟是一直都忽略了对方的存在。 胳膊疼到麻木，而少女莹白如玉的面庞带着笑靥点了点头，终于揭开了最后的真相，“这一点我还得谢谢你。如果不是刘先生赶尽杀绝，一夜天也找不到机会跟荆帮主合作。” 毕竟联合外来势力绞杀本帮，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付出的代价太大。 而刘志也全然没想到荆飞这等心高气傲的少爷会甘愿屈居人下，最后竟然还是自己做了幕后推手。 “噗咳咳……”他再也熬不住刺激，侧头哗啦吐出一大口血，脸色迅速苍白了下去。 “刘志。”荆飞缓缓举起了刀口，眼中的寒意比刀锋还冷，“我不会让你这么便宜去死的，我要亲自为我爸报仇。” 报仇两个字从舌尖被沁出一抹血色，没有等对方被气死，手起刀落间，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还结结实实让对方体验到了身首分离的痛苦。 那脑袋掉下来，鲜血溅了美妇人一身，后者一声尖叫伸着手还企图来拉荆飞的手，却是一道寒光抹过，见血封喉，彻底没了声息。 她到死都睁着眼睛一脸无辜软弱，似是难以相信自己的儿子会亲手了结自己的生命。 至此，前世的结局终于完全扭转，而荆飞的命运也将紧紧与秦卿联系在一起。 “走吧，昆帮旗下的营业场所已经收拾好了，往后你另外负责赌场的运营。”秦卿迈步走到青年的身边，拍了拍他满是血污的肩头，神色淡漠道：“往后你的路，自己走。” 扬帆起航，前程再无阻碍，没有背叛跟血缘，真正独行于世间，做一个自由人。 长久的静默之后，就在所有人整装准备撤退的时候，秦卿才听到身后传来坚定的声音，“……是。” 第320章 封衍，我受伤了 这一夜，碎玉桥的月色都被染上了鲜血，夜风席卷而过，带上一阵血腥气味，市医院一夜伤患暴增，巡警到了现场差点被满路铺陈的鲜血吓到腿软，而上层闻风也关注到了一个名字。 一夜天。 这个从a市盘踞多年的灰色势力一举借着昆帮的内乱登上了c市黑，道的历史舞台，并且手中握有的权力，隐隐已经成为了华东地区的龙头霸主。 c市仿佛一夜之间便被一夜天这个名字打上了鲜明的标记。 而有了赵寅跟岳成志的加入，秦卿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除了在碎玉桥一战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外，其余时间又隐匿到了幕后，外人无从窥探。 是夜，她洗去了满身血污，换上了居家服坐在寂静无人的公寓顶层，看着如今被她踩在脚下的c市夜景，心里却没有像前几次那般愉悦开心。 滴滴滴，手机里的短信层出不穷。 宋如叶：秦卿，听说你的脸受伤了，没事吧，去医院了吗？ 罗子航：伤得严重吗，秦卿，其实你如今不用事事亲为。 黑叔：小卿，虽说这次夜帮介入不合适，但我把你当侄女，有任何需要的地方尽管开口。 …… 所有收到消息的人都发来了关心跟问候，少女的身手大家有目共睹，乍一听在打斗中受了伤，而且伤的还是脸，一众人都紧张得够呛。 就在刚刚，方孔还致电要带着家庭医生过来，却被秦卿婉言拒绝。 “方叔，只是一点小伤，我累了，想休息。” 她挂断了电话，没有理会任何短信，点开了一个聊天界面，盯着对方的头像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才动了动指尖，发了一行字过去。 ‘封衍，我的脸划伤了，很疼。’ 谁都不知道，刘志刀锋拍过来那一刻，秦卿其实有能力躲开。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学校放假，秦卿打了电话给老师补了假条，又给沈凌萧报了平安，这才准备出门。 咔哒，大门一打开，她就看到门前挂着好几个药品袋子，拿起来一看，全是治疗刀伤创口跟消除痕迹的，袋子的样式跟上次某人买来抹嘴唇的药膏一模一样。 她看着手里孤零零的药跟空荡荡的楼道，薄唇一抿，甩手就扔进了身旁的垃圾桶，不发一言地去了公司。 南絮好几天没上班，公司很多事情还得亲自到场处理才方便。 秦卿到写字楼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前台的服务生上次打过照面，毕恭毕敬喊了一声，“秦总。” 随后两人目送着少女的身影进了公司大门，止不住心生感叹，年纪轻轻就这么大本事，真的是天才！ 不过这个天才一踏进门口就被人喝住了，“别动！” 秦卿一怔，还没来得及看自家公司的内部装潢，就低头看见办公室的通道上铺着长长的一张白色宣纸，自己半只脚掌正好踩在了上边。 “啊，我好不容易找到的宣纸，居然被你这么一脚给毁了。”从另外一头疾步走来一男一女，身上穿着的都是偏向斯文的棉麻套装，那名长相清丽的女生盯着纸上的半个脚印，气急败坏地尖声道：“你是哪来的，知道这是多宝贵的东西吗，你这一脚上去要浪费多少钱吗？” 秦卿目测了一下十来米的长度，预估了一下价钱，面上却分毫不显，只淡淡说了句，“抱歉。” 平静无波到近乎可有可无，让人听不到半点诚意，这无异于火上浇油。 女生当即扬声就追责起来，“你是来找谁的，是谁家的亲戚，这件事情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你不许走。” 说着，她伸手就要来拽秦卿，却被身后一个男人拦了下来。 秦卿抬眸看了一眼，觉得对方似乎有点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只能往一旁侧了身体，蹙眉道：“谁允许你们在办公室的过道上放宣纸的？” 违反规定的事情，她能说一句抱歉就不错了。 “你说什么？踩坏了东西你还有理了是吧，我告诉你，你今天别想走。”那女生好不容易消下去的脾气更加暴涨，原本清丽的面容顿时一片狰狞。 此时办公室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不少人探头看了过来。 “这是谁得罪了咱们的小公主啦，谁家的孩子要倒霉了。” “不知道啊，还踩了给客户的宣纸，这回可闯祸了，谁出去认领谁倒霉。” …… 秦卿近来又清瘦了一点，穿着一身棉布裙，带着厚重的眼镜，背着手矜持站在那边，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要小一些，乍一眼还真像是小妹妹来找公司亲戚玩的。 “小妹妹，我跟你说，这人你可惹不起，她是咱们公司唯一一个字体设计师，总经理都得让三分的人物，你就好好道歉认错，顶多就是被说几句，也省得给你家亲戚惹麻烦。”临近的位置走过来一个稍显弱势的女职员，悄声劝说着。 “字体设计师？”秦卿抬了抬眉梢，随口问道：“很厉害吗？” 这话没可以压低声音，结果没等女职员回答，对面清丽的女生已经先行开了口，高傲道：“文坛泰山北斗张处之张老，认识吗？那就是我的恩师，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分，今天我师父看在我的面子上来公司点墨，你却弄坏了他要的文房四宝。” 但凡大公司，尤其是主营文学相关的都希望能有一两样泰山北斗的真迹作为镇店之宝，借此提高企业的形象。 在书法界里，张处之无疑是一块活招牌。 女生原想着少女是乡里巴人不识货，还打算再解释几句，却见对方嘴角一勾，兴味道：“哦？张老也来了？” 那女生一愣，下意识道：“你知道我师傅？” 秦卿嘴角的笑意更浓，藏在镜片后的视线飞了过去，不咸不淡道：“张老自然是名声响亮，不过依我看徒弟就气质平平了。” 出言无状，心境浮躁，至少没看出半点书卷气息。 女生自打进公司就一直受尽吹捧，哪里受过这种窝囊气，当下直接沉了脸，“你算什么东西，以为书法是这么容易的吗，你要是行，那你上。” 第321章 你行你上 你行你上。 女生直接甩了脸色，抬头恶狠狠瞪向办公室里的众人，对于无人认领熊孩子，让自己平白受辱极为不满。 “好啊，你既然这么大口气，想必也会点笔墨，不然就试试，看你嘴皮子厉害还是手底下功夫厉。” 她咄咄逼人的架势唬得周围众人都有些为难，期盼着少女能认个错给台阶下。 无奈今天这个熊孩子不退反进，不仅点了头，还凉凉地提了个建议。 “自己写未免无趣了些，不如你跟我一起，也好让我见识一下名师出高徒的本事。”秦卿语气温和，外表更是纯良无害，可绵里藏针的话术却能把人气吐血。 “好啊，我就让你这小丫头看看，什么叫不知天高地厚。”女生一点就着，轻而易举就中了激将法。 众人见事情闹大，竟然要公开比试，登时就有几拨人围过来劝说，无果之下也只能帮着准备笔墨纸砚。 “诶，你这孩子刚才是没听见我说的吗，这位张小姐不仅是张老的关门弟子，更是亲生女儿，遗传了张老一手的好字，就算人在国外也是连连得奖，平常人是比不过的。”刚才的女职员好心帮着少女准备，忍不住低声提醒道：“你看大家都捧着她，你家亲戚要真在这里工作，这是要惹上麻烦的。” 秦卿磨着墨，顺着对方的话侧头看向另一边，果然见到所有人都围在张婷的身边殷勤伺候着，就差没端茶递水了。而反观自己这边，却只有一个好心的女职员帮忙压纸。 “无妨，书法本来就是需要清净的地方。”她弯起嘴角，唇边绽开一个清浅的笑靥，虽然穿着朴素，此刻却气质无华，显得沉稳内敛。 女职员愣了愣，心里倒是暗自佩服起少女这份临危不乱的养气功夫，最终也只能低低叹了一声，权当自己好人做到底，待会输了别让孩子看起来太可怜。 十来米长的宣纸已经作废，便被裁剪成一叠长方形的普通尺寸划成两份。 “待会我做字体设计，会出十张字帖，字迹不会重复，你就只用一种就行，别说我以大欺小没让着你。”张婷回头见少女自己研磨，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施舍一般高高在上道。 但这个让步很快就被少女轻飘飘打了回来，“不用了，比试自然是公平最重要。” 在她的人生字典里，还没有‘让’这个字。 “你！”张婷又是被噎了一回，索性甩了手，气哼哼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张婷气哼哼地扭过头开始挑选毛笔，下笔飞快迅速就动起了手，对于在大大小小比赛中磨练出来的选手，一张字帖要变换多种字体是信手拈来的功夫，时间上也是丁点都不浪费。 不一会儿，围着大师掌上明珠的人群便爆发出了阵阵惊呼跟赞叹。 “这个字体好，俊逸飞扬，笔锋有力，作为设计图是最好的。” “下边那个更好，女生肯定都会喜欢这一款。” “没想到时间这么短，居然能保质保量出这么多字体，难怪平时陈工一直宝贝着她。” …… 众人七嘴八舌，口气里无不是佩服。即便是在同一个公司做事，但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张婷的现场展示，出众的才华一下子就征服了大家的心。 在这一片恭维声中，张婷颇为受用地扬起了秀丽的面庞，下巴微扬，“其他的我可以输，但在我这个年龄层上，能出我左右的，相信不会超过两个人。” 书法这种东西，除了基因天赋，还要勤奋上进。张婷从小就先天条件优厚，三岁便开始拿毛笔，在这个领域上一直颇为自得。 不过，“嗯？那这么说，还有人能赢过咱们的小公主，是谁啊？”有人捕捉到了一丝弦外之音，好奇地问道。 张婷一愣，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一抹纤细弱小的身影，随即微不可查地皱起了眉头，下笔都犹豫了几分，“嗯……是有一个。” 一个她很不喜欢的人。 “还真有啊？”围观的人惊讶道，末了又是狗腿地笑了起来，“嘿嘿，就算有肯定没有咱们的小公主好看，也没有这份气质，小公主这才叫才貌双全。” 才貌双全。 拍马屁的话谁都喜欢听，可忌讳的是拍错了地方。 嘎吱嘎吱，张婷几乎可以听见自己牙齿咬合的动静，心里压抑的嫉妒更是收也收不住。 她自小研习书法，又得了优秀的基因，一直都是天之骄子，可十岁那年回到家，看见一个比她小上好几岁的身影立在桌案前，背脊挺直，眉眼如画，笔下更是苍劲有力。 她的父亲曾经评价过，那个小女孩将会是书法界举世无双的第一人。 才貌双全，又算得了什么？！ “小公主，你怎么了？”对面的男生察觉不对，小心翼翼喊了一声。 “……没事。”张婷扭过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将视线落到不远处另一张桌子旁边的身影上，记忆里的人今年也是十七了，所以她才格外讨厌这个年龄的孩子。 刚才她看到少女，就不可抑制地想要发火，如果来星辰找不到那个人，找找其他人发泄也是好的。 至于输赢？呵呵，这世界上要真有那么多怪物，她就把这一打宣纸给吃了。 比试虽说不限定时间，可毕竟是占用了大家的上班时间，总经理不在，管事还在开会，为了避免待会受责罚，最多只有二十分钟分出胜负。 然而，有人抽空瞧了一下少女那边，发现对方还在摆弄一些圆珠笔，宣纸上还空空如也，竟然到现在还没开始。 “不会是放弃了吧？”不少人在心里嘀咕着，索性不再管那边，继续欣赏张婷一张张精致得像是打印机印出来的字体。 正在这边准备收尾的时候，另一边却突然传来女职员轻声的一句，“咦？” 此时办公室有些安静，不少人听到了动静，抬眼看去，发现另一边少女正在动笔，打着无聊去看看的心态抬步走了过去。 这一眼，便让人怔怔呆在了当场。 第322章 书法底下见真章 因为是办公区域，所以能清理出来比赛的场地有限，每个桌子中间还有隔板。一开始大部分人都围在张婷那里，偶尔远远观望一眼少女，也只是见对方低头捣鼓着东西，鼻梁上的眼镜笨重又难看，真心不如清秀可人的张婷赏心悦目。 人都是主观动物，对事物的表面评价往往先入为主。 人长得丑，不会打扮，写出来的字肯定也是蚯蚓，歪七扭八。 没毛病。 于是在女职员的惊疑声中，不少人还觉得这是因为少女写的字太难看，本着看笑话的心情才走过去观赏。 然后，第一过去的人没了动静，第二个人也是呆呆站着，没再回来…… 等张婷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原本围在自己身边的一圈人全跑到了少女那边，而且一个两个都安静地有些怪异。 “在弄什么哗众取宠的东西……”不悦地皱起眉头，张婷一点也不觉得对方有什么真本事，心底对于少女使用旁门左道抢风头的行为嗤之以鼻之余，又是一阵难言的愤怒。 下一刻，便听见人群中间点传来一道清清淡淡的声音，“好了。” 光听声音的话，约莫会让人误以为是个矜持有涵养的世家小姐。 哼，装模作样。 张婷刚捏着鼻子这样想着，下一瞬就听见了人群里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像是灵魂归窍了一样，安静一下子被打破。 “这……是一幅画吧？”有人不确定地说了这么一句，语气里是掩饰不住的惊艳跟诧异。 “我怎么看着这风格好像……”有些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仿佛是难以置信般说不下去。 张婷瞧着明显不对的画风，再也人忍无可忍地抬着下巴走过去，吊着眉梢扬声道：“既然都好了，那就亮出来让我见识一下，你有多少实力匹配得上狂妄的性格。” 她语带讽刺，说完见众人回了头，便眼高于顶地挤了进去，视线缓缓下落，不屑地瞥了一眼桌面。 也只是一眼，她也全然被震惊当场。 长轴尺寸的白色宣纸此时已经染上了墨色，不，还有其他颜色。 那长长的纸上超过三分之二的部分是一副眉山远黛的风景图，兑过水的蓝色圆珠笔墨水像是隔着清晨袅袅朝雾，描绘出天边丛山的淡淡蓝色青影，寥寥几笔勾勒出来的意境悠远深长，配上一旁娟秀的字迹，宛如对镜描眉的清丽美人。 只这一幅，便可以窥见作者在笔墨上的深厚功底。 而且，同等水平的还不止一幅。 张婷不由得将视线移到另外一张摊开晾干的宣纸上，这一次红色的墨水渲染成一片天边晚霞，黑色墨迹藏在其中，透出一股子狂态，又是跟之前截然相反的感觉。 “二十分钟，居然只过了二十分钟，这样的作品就有五张，要不是亲眼看到，我都不敢相信。”这时，有围观的人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即便是门外汉，也看得出这些画里边跃然纸上的灵气。 而少女所用的时间还短得让人心惊。 如果说张婷的作品是打印机出来的范本，那少女的便是真正有血有肉的灵魂。 珠玉在前，输赢几乎一目了然。 可是，“比的是字体设计，你画画再好看也是偏离了重点，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你以为就能讨巧吗？”张婷咬了咬唇，面上划过一抹不甘，嘴上强硬地辩驳道。 刚才闹了那么大阵仗，这会儿要是输了，她哪里还有脸见人。 其他人也都是门外汉，隔行如隔山，一听又觉得有点道理，于是也犯了难，“确实啊，单看书法上来品鉴，咱们也不够专业。” 尽管大家都觉得少女的作品更好看，可专业站不住脚，自然也不敢下定论。 谁也没想到少女有这样不俗的实力，眼见会议就要结束，张婷捏了捏手心，故作大方地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也懒得跟一个孩子计较，谅你还有一点实力，今天就不为难你了，快收拾东西走吧，不要耽误大家工作。” 之前还不依不饶，现在突然高抬贵手，张大小姐翻脸跟翻书一样快，打得众人猝不及防，有甚者还心生了一点不满，觉得自己被耍了。 这时，咔哒一声会议室大门被打开，大家齐齐被吓了一跳。 张婷更是一下子伸手就要把少女的作品盖上，斜道里却蓦地有另一只手压住了纸镇，再抬眼便冷不丁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里。 “听闻张老也来了，我想没有什么比文坛泰斗当裁判更合适的人选了。”少女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落进了刚刚走出会议室的几个人耳中。 正被人恭送出来的张处之闻言，顺势侧过了头，第一眼就见到了自家女儿，“婷婷，发生什么事情了？” 张婷浑身一僵，感觉周遭的目光都聚到自己身上，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只得喊道：“爸，我没……” 话还没说完，几个嘴快的职员就插了进来，“张老，刚才张小姐正跟人比书法呢，水平都很高，我们也分不出高下，所以想请您来评判一下。” 看了这么久热闹没结果，大家显然有些不甘心。 “哦？”一头白发的张处之苍老着声音微微扬了起来，颇感兴趣地走了过来，“我看看。” 自家女儿的水平他很清楚，在同辈中称得上是天赋异禀，一般人对上都是高下立现，难得还有人能相提并论的，自认爱才的文坛泰斗也生出了几分好奇。 他没注意到存在感薄弱的少女，而是先将视线落到其中一张桌子上，摊开铺平的宣纸上墨迹未干，一看就知道是自家女儿的手笔，“嗯，不错，笔锋有力，进步也很大，就是过于急进，下次不能急躁。” 张老在业界里是出了名的严厉，能得到这份评价已经算是顶好的。 “那张老，你再看看这位小妹妹的。”刚才帮忙的女职工尽心尽力为少女争取名师点评的机会。 “嗯。”张处之点点头，不怒自威的目光从少女看不清的面容上掠过，然后径直落在宣纸上。 第323章 他们的董事长 但凡是文墨出身的人都带着点孤傲的清高，尤其是张处之这样的泰山北斗，更是在乎脸面跟传承。 幸好女儿张婷不负众望，回国这段时间很是给他长脸。即便评价再怎么谦虚，也不难听出一两点得意。 可是这份得意在看到那张眉山远黛的时候便戛然而止了。 他的出身高，保养得也好，称得上鹤发童颜，所以面上一瞬间的僵硬显得尤为明显。 气氛一下便有些微妙了起来。 “张老，不知道这几幅字怎么样？”旁边有些没眼色的还出言提醒了一句。 “咳咳。”张处之冷不丁咳嗽了一声，这才从震惊中拉回思绪，下意识从专业的角度点评道：“鱼龙游走，磅礴大气，笔力非凡，真是……” 话到此处，他忽然声音一顿，从那精美绝伦的画面构图上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瞪大了眼睛，猛地转身看向静静伫立在那里的少女。 后者还是黑框眼镜棉布裙，朴实无华，可仔细分辨之下，却让一向从容镇定的泰山北斗慌了心神。 陈鑫刚收拾完资料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抬眼就看到外边不大对劲的场面，摄影师精准的视线一掠过去，在碰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时，他的肩膀瞬时一缩，诚惶诚恐，“秦总，您怎么来了？” 秦总？ 办公室所有的员工都被这称呼整懵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着新晋升管理层的陈工跟只兔子似的蹿到少女身旁，毕恭毕敬地弯下了腰。 “秦……”张处之像是受到了巨大的刺激一般，老脸一抖，头发丝都颤了颤，“你是秦卿！” 如果说桌子上那副字他还不能确定情况，那么此时陈鑫这一声已经足以印证他的猜想。 眼前的少女就是秦卿，那个半年前在秦家宴会上当众叛离，从世家小姐沦落为弃子，后又整垮了秦家的天才。 “张老，别来无恙。”秦卿淡笑着颔首，清澈的瞳孔里波澜不惊，又好似一面镜子可以直达人的内心。 张处之被看得一阵没底气，感慨地呐呐道：“秦家果然是你做的局。” 秦家。 秦卿眉眼一弯，薄唇抿起一抹好看的弧度，清淡矜持道：“没错。” 成王败寇，如今的秦家不过是濒临破产的丧家之犬，就算老者抓到星辰科技，也奈何不了她。 “你怎么能……你妹妹秦婉柔如今的困境，你知道吗？”张处之一脸悲天悯人地望过来，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在他的记忆里，十七岁的秦卿还是一个天真善良又聪明的小女孩，绝不会做出残害家族的事情。 可惜，住在这具壳子里的是历经千帆的秦家家主。 “张老千里迢迢找到这里来，该不会是想让我救济秦家吧？”秦卿轻笑了一声反问，而后看着对方的脸色又慢慢悠悠接着道：“难不成张老以为，在你加入秦氏企业后，我还会顾念旧情吗？” 且不说当初她跟着张处之学书法是花钱买卖，仅凭着对方帮着秦家研究字体设计，利用的还是她原有的创作理念这件事情，她就觉得恶心得够呛。 “你怎么……”老者万万没想到当初一时财迷心窍干的亏心事会被少女知道，脸色一时间阵青阵白，堪称调色盘一样精彩。 “张老，我敬老尊老，今天你领着令媛回去，转告秦婉柔，莫再生事，否则……”后面的话画成了一丝凉薄的笑意，秦卿云淡风轻地轻轻一瞥，将这所谓的文坛泰斗生生扒下了几层皮。 感觉到其中的威胁，活了大半辈子的张处之也不禁生出了恐惧，刚掉头要走，就听到身旁蹬蹬蹬几道急促的脚步声，窈窕的身影一晃眼就冲到了少女的面前。 “谁允许你这么跟我父亲说话的？！”张婷拔高了嗓音，满面怒容地扬起手，犀利地朝着那张稚嫩的脸上扇了过去，“秦卿，你针对我也就算了，敢玷污我父亲的清誉，我饶不了你。” 像是被碰到了逆鳞，清新脱俗的小公主化身爆火龙。 只是这一巴掌终究没能落下去，啪地一声，陈鑫一把打掉了张婷的手，冷着脸道：“这不是你能撒泼的地方，还有，请你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你被解雇了。” 什么？张婷一怔，沸腾的大脑再次炸开，声音持走高，“凭什么开除我，我是南总特聘回来的，你只是一个管理，你不能做主。” 她到哪里都是风光无限，解雇跟开除这种字眼对她简直是一种侮辱，她决不能容忍。 然而，在公司一向斯文不喜欢说话的陈鑫这次却没有半点犹豫，脚步一动，让出了身后纤细的少女，认真清晰道：“这位是星辰科技创始人，秦董事长，她有权解雇开除公司任何一名员工，包括刚才会议上商讨的任聘张处之先生为公司形象顾问的事情，也会一并取消。” 这就是要张家父女手牵手一起滚的书面说法而已。 可在场众人此刻关心的却不是文坛泰斗及其千金的去留，而是淡淡立在那里，看起来还是个孩子的星辰董事长，他们的顶头上司。 卧槽！ 轰隆一声巨响，三观瞬间被震碎重组，许多人才想起刚进公司的时候，那位火辣的南总经理说过，这家公司有一位实际控股人，姓秦。 据说这位秦董事长抄了a市一家百年企业的股票，鬼斧神工地将公司一下打进市场，曾经在微博上一夜爆红，还惊才绝艳，自创多种字体，是传说中神话一样的人物。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商业奇才只是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少女。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他们都不信。 陈鑫扫了一眼全场惊掉的下巴，乖觉地缩回一侧，偷偷勾起嘴角，笑得颇有几分得意。 上次因为监护人帖子的事情，他一直想将功折罪，这回逮到秦家的漏网之鱼，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 索性秦卿也不讨厌这点小聪明，眉梢淡淡一抬，端庄高贵，“听到了吗，张小姐，下次要逞威风，先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 第324章 一步错满盘皆输 秦卿绝对算不上一个良善之辈，上一世的惨痛教训告诉她，人善被人欺，心软到头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而秦家这笔债，除了鱼死网破，绝对没有再修补的可能。 如果当初不是在拍卖会无意间看到时明凤，她也不会发现高风亮节的文坛泰斗会利欲熏心，站队了秦家。 所以看到张婷那一刻，她就想到了其中的关节。 张婷也绝对想不到会在这里看到秦卿，这个记忆里风华绝代的秦家大小姐，她这辈子笼罩在头上的阴影。 十岁那年她见到秦卿之后就彻底沦为了万年老二，自尊心无法容忍下选择了出外留学，这一次是听说秦家没了，秦卿也销声匿迹，所以她才打算重振旗鼓，来这所业界新锐企业就职。 可她没想到，磨炼多年的书法还是败在了秦卿手下。 还没来得及讽刺女大十八变，秦卿越变越丑之前，就又接收到了这家公司属于秦卿的打击。 “秦卿！”张婷恼羞成怒，恨不得把这个名字嚼碎，清丽的面容一阵扭曲，“你从小就针对我，讨厌我，这些我都可以原谅你，但是你不能这样对待我父亲，他好歹是你的恩师，你就这么忘恩负义吗？” 她刚一回国就被安排进了公司，并不知道其中缘由，可却坚信傲骨铮铮的父亲不会做错事。 在每个小女孩的心目中，或许父亲永远都是自己的英雄。 可惜秦卿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也没有那份同情心。 “张小姐。”她礼貌矜持地微微颔首一笑，薄唇轻启，浅薄的字音淡雅如兰，“从进门开始便是你故意针对我，比赛公平自愿，输赢各凭本事。而你的父亲，我的恩师窃取了我的书帖，为五斗米折腰，这份恩情，我早就还清了。” 当初她在谋划秦家的时候，没有把张处之拉下水，便已经是留了情面。 张婷却是被真相炸懵了，呆呆愣在了当场，“不可能，你撒谎，我的父亲视金钱如粪土，是人人敬重的文坛泰斗。父亲，这……” 她急赤白脸扭头就想跟小时候一样告状，目光在触及老者脸色时，声音却被梗在了喉咙里。 张处之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岁，耷拉的眼角落下深刻的皱纹，满面都是都无言以对的苦涩，嘴唇动了好几下才吐出声音，“那件事，是我对不起你，秦卿，是我当时鬼迷了心窍，我也是没办法啊……” 沙哑苍老的嗓音混合着磨刀石的晦涩，昔日闻名文坛的老者刹那间老泪纵横，对当初的亏心事后悔不跌。 “迟了。”秦卿垂下眉眼，敛去面上所有的神色，只剩下淡淡的冷漠，“在你选择帮秦婉柔来对付星辰的时候，你已经是我的敌人。” 不是陌生人，而是敌人，是对立互相抗衡的关系。 而少女的能耐，张处之一清二楚，闻言更是大惊，急切地想要解释，“不，我不知道这间公司是你的，秦家主只说能通过这里找到你，我没想过要对付……” “你没想，但我想到了。”秦卿打断了他的话，将残酷的现实摆出来，“秦婉柔握着你的把柄，只要你在星辰任职，她会立刻亮出丑闻，以此抹黑星辰。” 那个女人就是一条疯狗，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并且体会深刻。 “不……”张处之张了张嘴，想为秦婉柔辩驳两句，可望向面前那双看透一切的清澈眼眸时，却是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一步错，满盘皆输，这个道理，想必张老比我更清楚明白。”秦卿摩挲着手腕上的珠串，想到了那天清晨某人留下字条的不辞而别，眸中不禁泛起了一丝冷笑。 而对面的老者终究再也无话可说，上前一步拉住了女儿的手，他深深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眉山远黛，怅然道：“婷婷，我们走吧，书法也好，手段也罢，你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不，在少女的眼中，他们父女连成为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最终张婷失魂落魄地被拉走了，这一遭她输的不仅仅是一场书法比赛，还是整个张家引以为傲的好名声。 而张处之此次的失败会导致的后果可想而知，但这已经不是秦卿考虑的范围。 办公室重新恢复了平静，然而众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个个僵着脸色，又惊又怕地看着万众瞩目的少女。 要是早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平凡少女就是公司董事长，给他们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说出那些轻视贬低的话，可惜世上难买早知道，现在只能提头来见。 秦卿抬眸一扫就将众人的心思把握完全，正好立了威，干脆连会议室都没进去，直接宣布道：“你们既然这么喜欢趋炎附势，那就一个月之内每人去拉拢五个书法大师，完不成额度的自动离职。” 五个大师？！众人心头一紧，碎掉的下巴再也粘不回来了。 要知道文人最是清高，寻常的贿赂手段根本行不通，他们擅长的花言巧语也只会更加令人讨厌。 这道指令，一下就打死了大半的人，即便最后能存活下来的恐怕也是人精。 可他们做错在先，还被抓了个正着，这会儿只能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秦总放心，我会好好监督。”陈鑫很是识时务地低头附和，对于秦家破产的亲身经历者来说，没人比他更清楚少女柔弱表象下的强悍手段。 “嗯，桌子上的字帖加入研发，做一组完整的输入法皮肤，差不多进入收费阶段了。”秦卿指了指那几幅字画，点出了公司的下一步发展规划，随即指尖一转，伸手拍向了身侧女职员的肩头，含笑道：“我之前听说管理层空缺，这位小姐挺不错的。” 陈鑫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是，秦总，我立刻下调职报告。” 随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会议室，外边的办公区域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在下岗威胁的压力下，不少人对高升的女职员投去了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新人，进公司不过才一个月，整天受欺负端茶递水，这会儿摇身一变却成了他们的上司。 第325章 南絮失联 之前张婷是天之骄子，如今却夹着尾巴卷铺盖走人了。 而无权无势的新人却因为帮了董事长一把逆袭成了最大赢家。 人生的际遇不可谓不精彩，这一番动作下来更让许多溜须拍马的人往后更加脚踏实地干实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办公室里，秦卿交代完下半年的新策划后，转头看了一眼隔壁的房间，微微蹙起了眉头，“南絮还在请假吗？” “是，南总这个星期都没来公司。”陈鑫如实回答，末了有些担心地补充道：“有事情的时候，南总也只发短信，从来没有打过电话，我私底下查过，南总一直在同一个地方。” 虽说陈鑫有黑历史，但为人也算不上十恶不赦，且谨小慎微，跟南絮可以形成互补。 现在连他都察觉到不对，秦卿也更加断定不是自己多想，指尖在真皮扶手上点了两下，幽幽问道：“她在哪里？” 陈鑫拿出手机调出了地址，准确报出了地点，“b市市中心，欢心酒吧。” 秦卿猛地动作一顿，心底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当天连夜，她动身启程回了b市，先行回了魅力赌场。 黑色卡宴停靠在门前，一袭黑色长裙的少女现身赌场大厅的时候引起了不少赌客们的热切关注。 “秦老板，你可是好久没来坐庄了，今晚我运气好，来一局吧？”即便知晓这位神秘莫测的秦老板近来势力又有所扩张，还是有不少人不怕死地想会了一会这传说中的少年天才。 然而秦卿今晚却不是来看生意的，于是朝着众人点了点头，客气道：“抱歉，今天我还有事情。再过几天就会有新的庄家过来，届时会让各位满意的。” 新的庄家。 闻言，场面上静了静，其间不少人都听到了消息，说是魅力赌场在c市吞了一个大帮，派，聘请了以前昆帮的帮主坐镇赌场，如今验证了真相，不免让人越发心惊。 这位身子纤细窈窕的少女看样子还没成年，可手头上握有的权势却已经是只手遮天，年龄与成就之间的不相符让坊间传言越发离奇。 其中争议最大的就是一夜天跟夜帮之间的关系。 c市的归属权打破了两股势力之间微妙的平衡，许多人都在猜测夜帮少主跟一夜天的秦老板这对有情人终究无法结成正果，往后还会有撕破脸皮，掀起风浪。 而此时越穿越邪乎的故事主角却在赌场二楼亲密地腻歪在了一起。 “卿卿，快把面具摘了让我看看你脸上的伤，我去，口子竟然这么长，那个刘志死得太便宜了，王八蛋，你怎么能不抹药呢，会不会留疤啊……”宋如叶跟个裹脚老奶奶一样从进门就碎碎叨叨，一边念还一边捧着盒珍珠粉执着要给秦卿上药。 秦卿拗不过她，只能被摁在沙发上任凭发挥，好脾气道：“我没事，伤口很快就好了。” 其实她并不在乎美丑，左右这张脸给她带来的只有麻烦，多一道疤痕她也不在乎。 “我看你是一点也不上心，你要是敢留疤我就带你去做手术。”宋如叶居高临下抬着她的下巴，抿着唇严肃恐吓道，手下的动作却依旧轻柔。 秦卿望着对方低垂眉眼间的心痛与怜惜，忽而伸手抱了上去，这段时间的劳碌与疲惫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卿卿？”手指还沾着药膏的宋如叶怔愣了一下，大条的神经终于察觉到了不对，赶紧虚虚揽着怀里身形单薄的人心疼道：“怎么了，遇见什么事情了吗？” 秦卿轻轻闭了闭眼，在这个短暂的怀抱里汲取了一些温暖，却并不打算将封衍的事情说出来，而是语气轻软道：“你怎么不告诉我夜帮受了袭击？” 如果不是她突然决定赶回来，路上收到了消息，还不知道近段时间b市的夜帮频频遭到不明人士的攻击，不仅伤了人，连旗下的场子都惹了麻烦。 宋如叶身体一僵，不自然地扯了扯嘴角，打了哈哈，“混这一行的哪能没点仇杀，那多不刺激，正好让我熟悉熟悉业务。” 两人面上虽然是同岁，可境界差别太大，秦卿一眼就戳破了她的勉强，拉开彼此的距离，靠在沙发上挑眉道：“这个业务是包庇一夜天，跟属下对着干吗？” 一针见血。 宋如叶笑不出来了，顿时颓了肩膀，有气无力地坐下，丧气道：“这次袭击来得突然，我还没摸到头绪，底下的人就先嚷嚷开了。别人不知道，我跟黑叔还能不清楚吗，夜帮能崛起，全是你的功劳，我实在没脸把这种糟心事告诉你。” 事情正好发生在一夜天收复昆帮的时间里，原本势力平衡被打破便人心惶惶，刚巧又有人摸到了宋如叶的住处企图暗杀，矛头一下就指向了秦卿。 而当初秦卿假扮宋如叶又是不能说的秘密，这便让情况急转直下，两边的人都有点势同水火。 “如叶，你不用自责，而且这次的事情未必跟一夜天无关。”秦卿顺手给对面递了一杯水，而后意有所指道：“我这次来，是因为南絮失联了。” 什么？ 砰。 交接的瞬间，一方没接住，任由水杯落了地砸了个粉碎。 宋如叶腾地一下站起身，脸色沉了下去，“近一段时间酒吧突然歇业，说是装修整顿，可七班的人说是看见有不明身份的人进出，我以为是南絮的人。” 正因如此，所以在这种风口浪尖上，她才把消息压了下来，免得造成更大的恐慌。 如今看来，事情真的跟酒吧有关。 “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见到她了，而失联的前一天，我刚好也遇到了一个杀手，交代她去差查清楚。”秦卿扫了一眼地上碎裂的玻璃，神色也变得晦暗不明，“如果我没猜错，有第三方的势力在离间夜帮跟一夜天之间的关系。” 而且，还把南絮拉出来当了出头鸟。 “那我们怎么办？”宋如叶知道，现在已经不是她可以一意孤行的时候了。 而秦卿显然已经有了主意。 第326章 两大当家人分手 一开始女扮男装参加赤虎帮宴会的时候，秦卿没想到自己能带领夜帮干出这么多轰轰烈烈的大事。 她也没料到封衍会把一夜天交给她，而自己仿佛天生就为了黑暗而生，良好地适应了这种腥风血雨的生活。 夜帮跟一夜天的矛盾，早在她想要扩展版图的野心中便埋下了导火索。 只是没想到，有人更早地洞察了先机，利用这一点提前点燃了硝烟。 周末的清晨，在学生跟上班族都在赖床，享受悠闲的阳光跟无所事事的时候，b市市中心的夜帮总部大楼会议室里却坐满了人。 主位摆了两张椅子，两边排头坐着夜帮的二把手老黑，此刻正面沉如水地盯着对面的方孔——一夜天的二把手。 场上的气氛实在算不上好，底下的管理层也是议论纷纷。 “我看这阵势，是真的要撕破脸划清地盘了，没想到前一段两帮还一起挑选高层，现在就闹成这样。”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吧，一山不容二虎，一个地盘上哪能有两个领头人，更何况一夜天那位不是个善茬。” “是啊，要不是那位野心太大，吞了昆帮还妄想染指夜帮，咱们少主还能顾念旧情，可惜了一对良才女貌啊。” ……夜帮这边积压了不少怨气，一是c市被一夜天抢了风头，二是少主遭到暗杀，所以看一夜天不顺眼。 而一夜天那边也不是软柿子，一个个横眉冷对。 “切，自己主子没本事就编排我们老板，现在撕破脸指不定谁过得更好呢。” 总之，利益跟纷争让两帮如今都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 眼见着硝烟味就要弥漫开来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再次被打开，两道年轻高挑的身影一前一后进来。 夜帮的人率先站起身，恭敬垂首，“少主。” 宋如叶身上的衣服有点皱，脸色也不大好，见状也只是淡淡点了头，“嗯。” 她一走，后面一袭黑色长裙的少女便也亮出了身形，瞧见一夜天一副当仁不让的阵势，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径直走到主位上正要坐下，突然就被一双大长腿横跨在桌前挡了路。 “宋如叶，你这是什么意思？”半边面具下的薄唇抿了抿，少女的声音有些沙哑。 “抱歉。”宋如叶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憔悴的脸上尽是冷漠，“既然昨晚都说开了，那咱们也没关系了。这里是夜帮的总部，老大的位置，就只能坐下一个人了。” 言外之意，便是这主位，容不下她了。 桌上众人都怔了怔，震惊莫名，没想一上来就是这么劲爆的消息。 “你们，这是分手了？”方孔用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荡了好几遍，口气不明地问道。 “……”主位上的两人俱是抿紧了唇，选择了默认。 桌上顿时炸开了锅。 照常理来说，十七八岁的小年轻谈恋爱分手那是家常便饭，正常不过的事情，可这两人一个绞杀b市所有黑，帮的少主，一个是碎玉桥血洗昆帮的赌场老板，两人分开所牵扯到的利益纠葛，那就不是随便一句争吵一个巴掌能糊弄过去的。 “宋如叶，我当初为你搭桥铺路，如今你这样对我，合适吗？”少女率先挑起话头，痛斥负心汉。 “如果不是你野心太大，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吗？秦卿，这一切是谁的错，你我心知肚明。”宋如叶将长腿在桌面上重重一磕，脸上愈发难看，“算了，既然你不愿意依附夜帮，那就分地盘吧。” 分地盘。 众人心下了然，有人猜中了结果，不禁摇头感慨小年轻的感情果然脆弱到不堪一击。 “那就分吧，但是买卖不成仁义在，你们虽然还年轻，但肩上的担子重，以后要和平相处，别再拿帮，派的利益开玩笑。”老黑拿出了事先准备好的合同，意有所指地看向了少女。 前几天宋如叶遭到暗杀这笔账，显然夜帮上下都算到了她的头上。 “哼，过河拆桥了还说风凉话。”没有遮住的下半张脸冷得可以跟面具媲美，少女当着老黑的面当场就拍了桌子。 啪地一声，宋如叶也跟着应声而起，握住她的手腕怒气冲冲道：“秦卿，黑叔是长辈，你这是什么态度。” “……”秦卿一怔，感觉掌心被轻轻抚过，顿时反应就慢了半拍才接上情绪继续道：“反正他一开始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正好挡在两人中间的老黑看着自家少主暗地里揩油，嘴角抽了抽，整个人都不太好。 可即便看不到动作，仅凭着这几句对话，已经足够在场众人脑补一出大戏了。 ‘诶，你猜，咱们的二当家为什么要反对他们在一起，难道是未卜先知？’ ‘傻了吧，秦卿声名在外，出了名的能挣钱又有实力，当初夜帮那么落魄，这条金大腿谁不想抱。’ ‘那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因为长得丑啊？’ 场下夜帮的人心领神会一般齐齐将目光锁定在了少女的半张面具上，黑底白花的暗纹虽然说不上丑，但对比起完美的下半张脸来说，着实有些怪异。 再加上大白天穿着一身黑裙，好似是在印证遭受过创伤人群的自卑心理，外间某些传闻突然就冲进了众人的脑海。 一直以面具示人的秦老板，实际上是被毁容了？！ 要不然江山美人在手，宋如叶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放手，而且翻脸不认人。 就在大家尽请脑补的时刻，主位上的两人一言不合，竟然大打出手。 “谁也别动！”宋如叶接了一招，扭头冲桌上喝道，像是个愣头青要自行做了断。 既然是小年轻的爱情情仇，其他人也就不便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身手利落互相攻击。 “宋如叶！”许是没料到昔日的恋人会对自己拳脚相加，少女的声音是又气又伤心，体力上的差距让她节节败退，最后被逼到了墙边，拳头扫过来，那黑底白花的面具一个不觉被打落了下来。 另外半张脸在清晨晃眼的日光里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第327章 他一直喜欢你 当初郭矮子收了这栋大楼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会议室够气派敞亮，容纳近一百人的大长桌，还有一整面镶嵌金色暗纹条框的落地窗。 砰地一声，少女单薄纤细的后背撞上去的时候，防弹玻璃在闷响中纹丝不动。 面具被打飞出去，磕在边框上发出脆响，像是碎了一颗满怀爱恋的心。 而那张一直遭人揣测的面容也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众人的眼帘。 青丝如瀑，皮肤如雪，下半张脸依旧是点绛朱唇，美得精致，然而少了遮掩的上半张脸更是美丽无暇，柳叶眉秋水眸，鼻尖小巧，宛如仕女图中走出来的古典美人，身上的黑色长裙非但不显得阴沉，还越发衬得少女眉眼的浓墨重彩。 窗外的天蓝得纯粹，淡淡的阳光在少女的脸上洒下一层金色，那双眼睛里的水色盈盈发光，惹得人失了心魂。 这样一张脸，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过分。 刚才还暗自脑补毁容大戏的夜帮众人被啪啪啪打了脸，深深体会了一把谣言不可信，转念又是扼腕自家少主伤了美人的心。 其实别说是他们，就是作为好友的宋如叶，此刻也是晃神晃得厉害，好半天想起台词，又暗戳戳摸上了少女的小手，故作蛮横凶狠，“反正今天这地盘你不分也得分。” 秦卿冷冷地甩开对方的手，抿着唇甩手就走。 “你给我站住！”宋如叶气急败坏跟着冲出门，从出现到消失算是把一堆人无视了个干净。 等大家伙从少女的盛世美颜中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起了大早只是打了个酱油，虽然有些犯嘀咕，但好歹见识到传闻中神秘莫测的秦老板真容，回去还能吹嘘好一阵子。 再说那头撵着脚步冲出去的两人此刻却从另外的通道手牵手走出了总部大楼。 ‘负心汉’宋如叶还黏黏糊糊金贵地捧着少女的手，“小卿卿，那桌子可瓷实了，刚才你拍得手疼不疼，怪我排的剧本不好。” 说完，还朝着小手呼了两下，可谓是呵护备至了。 秦卿看着她似笑非笑道：“如叶，我看这次过后，你还是早点恢复女儿身的好，我怕黑叔的心脏不好。” “啊？”宋如叶有些不明所以，“黑叔什么时候有心脏病了？” 前段时间体检还没听说啊。 秦卿忍不住抿唇轻笑出声，也没点破老黑那一脸怕自家侄女弯成蚊香的苦大仇深，而是转移了话题道：“你就算不为黑叔，也该为罗大少考量一下，听说他为了你挡的那一刀，差点刺到了要害。” 提起这茬，宋如叶难得脸上红了红，有些支支吾吾地嘀咕，“谁让他之前欺负我，这是他该还的，大弯男。” 嗯？秦卿感觉自己好像听到了不得的事情，偏过头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嘴角却往上抬了抬，“你不挂心他的话，何必急匆匆要赶去医院看他呢？” “那还不是因为他喜欢……”宋如叶下意识刹住了话头，瞧见秦卿眼底的调侃，心下不禁五味杂陈，有些酸涩，委屈，还有羡慕。 前几天宋如叶在自己家里遭到暗杀的时候，正巧罗子航也在，两人合力才把人制住，而英勇的罗大少也被扎了一刀，光荣住院。 作为被救的人，宋如叶知恩图报，这几天任劳任怨成了小厮。 赶到医院还没到房门口就听到罗大少语气不善的责问，“宋如叶呢，送饭是他的事情，让他亲自来。” 走到门口的宋如叶闻言撇了撇嘴，很是不屑地扬声就呛了回去，“哟，什么时候我的工作成了你的丫鬟了，这话说出去也不怕我夜帮一人一拳揍死你。” 说完，她刷地一把推开房门。 病床上，原本臭着脸的罗大少蓦地瞪大了眼睛，微微亮了亮，“宋如……” 人还没喊完，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消失在了空气里。 落后一步走进来的秦卿在四目相对之间，莫名感觉到气氛不对，心领神会一般顿住了脚步，“我先打一瓶热水吧。” “诶，你第一次路都不熟，做这些干嘛，要去也是我去。”宋如叶脱口而出接完了这一句，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干脆就真的拎着水瓶出去了。 这前后速度快得不过几秒钟，罗子航看着风一样刮出去的身影，张着嘴半天才看向了一旁的少女，神色复杂道：“之前听说你伤了脸，没事吧？” 秦卿摇了摇头，拨开长发的一侧露出一道清浅的痕迹微笑道：“比起你英雄救美，我这点伤可有可无。倒是你跟如叶，怎么闹起别扭了？” 虽说感情的事情，旁人不好掺和，但既然当面撞见了，秦卿便也随口关心了一句。 岂料这一下正好戳中了罗子航的心结，他脸色微微一变，有些难堪地解释道：“我跟他，你不要误会，我只是……只是……” 罗大少只是不下去，感觉自己的脑容量不够用。 “误会？”秦卿下意识蹙起了眉梢，口气也认真了起来，“泳池派对那晚，你在别墅二楼亲了如叶，那也是误会吗？” 论起交情，这两人都是她的生死之交，但私心里她还是忍不住偏向了宋如叶。 罗子航浑身一僵，压根没想到那晚的意外会被发现，可直觉还是让他规避了真相，扭过头沉声解释了起来，“不是你想的那样，秦卿，他一直都喜欢你，这个我知道。” 他一直都喜欢你。 “？！！”秦卿险些呛到自己，见着床上少年难看的脸色，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于是正了正口气赶紧解释道：“子航，我跟如叶只是单纯的朋友，她对我的喜欢也绝对只是朋友之间的情谊。因为一夜天跟夜帮之间的关系，外间一直传言我跟如叶是一对，但我跟她从没有在一起过。” 知道这时，她才想起当初自己女扮男装，为了拒绝罗子熏，曾经拉了秦老板跟宋少主是一对出来当挡箭牌，当时见证人正好是罗子航。 如果真的因此造成了两人之间的阻碍，那就真的是罪过了。 第328章 罗大少曲折的取向道路 对秦卿来说，假扮‘宋如叶’的时期，拉秦老板当女朋友，利用的也只是自己的名号而已，无伤大雅。 可对于罗子航来说，不管是当初的秦卿，还是如今的宋如叶，两人有过一段过去的事情都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如今亲口得到正主的否认，罗子航的心情堪称三伏天喝了冰雪碧，一下子清飞扬。 “你说的都是真的？”罗大少孤高冷傲的脸上忍不住泛起了笑容，有了一点少年的天真模样。 秦卿看得好笑，毫不迟疑地点点头，“我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更何况我跟如叶都是女……” 叮叮……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话，看到是欢心酒吧的固定电话，她神色一凝，还是先踱步走出去接听。 电话里传来的是一把陌生的男声，暗哑低沉，带着一丝笑意，“秦老板，很抱歉，隔了这么久才跟你打招呼。” 对方自来熟的口吻没有引来秦卿的半点好奇，她伪装着失恋后伤心失落的样子，哑声道：“你是谁，南絮呢？” 男人低笑着，似乎是早有预料一样，顺势抛出了邀请，“我是她的朋友，如果你想找她喝酒，今晚八点半，欢心酒吧的派对上见。” 一个宣布装修的酒吧关店开派对，怎么看都不正常。 但秦卿扮演着伤心欲绝的小女生，自然察觉不到异样，哽咽着声音应了下来，“好，让她准备好酒。” 失恋跟酒是绝佳的搭配。 一通电话在两人的默契下友好结束，秦卿站在医院的通风口又打了几个电话安排好人手，这才转身往病房走。 结果手刚碰到门把手，便听到里边传来一阵猛烈的撞击声。 “罗子航，你他妈混蛋，放开我……唔……”宋如叶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去的，这会儿骂到一半就被堵了嘴。 从门上镂空的玻璃望进去，可以清晰地见到病床上两道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可惜罗大少的霸王硬上弓到底威力有限，挣扎中，宋如叶撞到了他的伤口，唇齿在短暂的分离间，羞愤地怒骂出声，“罗子航，你他妈有病也别在我身上撒，我都带卿卿来看你了，你还缠着我做什么，你给我滚开！” “不滚。”罗大少身残志坚地不顾伤口继续施加压制，直接用床单把身下的少年双手禁锢住，弯腰细细在她唇上亲了一口，被咬得直抽气，“宋如叶，你给我听好了，我看上你了，你不同意我就绑到你同意为止。” 说完，强悍的黑，道太子爷又想亲。 宋如叶撇开头，自己都怕咬烂了某人的嘴，愤愤不平道：“罗子航，你难道忘了那天是怎么被刺的吗？是你说对男生有感觉，强迫我帮你确定真假，那你现在又是几个意思啊？” 宋如叶觉得自己真是倒霉催的，不仅被弯男用来验明性向，还被亲得心口小鹿直蹦哒。 然而罗大少还一脸理所当然，居高临下望着她肯定道：“你是男的，我对你有感觉，没毛病。” 你是男的，我对你有感觉。 轰隆隆，别说是床上的宋如叶，就是连门口的秦卿都被这劲爆的表白炸得外焦里嫩。 “罗子航！”半晌后，宋如叶终于发了疯一样开始挣扎，恨不得咬死身上的人，“你是不是有病啊卧槽。” 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不是我站在你的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你跟我表了白，却搞错了性别。 “噗……”秦卿转过头噗嗤一笑，很不厚道地乐不可支起来。 原本她还以为朝夕相处，罗子航必定已经知道了宋如叶是女生，闹别扭只是在吃醋对方颜控的属性，没曾想闹了半天，罗子航竟是连基本点都搞不清楚。 不过，她看了一眼里头激烈交锋的两人，恶趣味地往把手上挂了个勿扰的牌子，悄然转身离开。 看来咱们罗大少的恋爱之路注定要跟性向牵扯不清了。 本着好人做到底的原则，这一晚的行动秦卿没有通知宋如叶，在酒吧街霓虹灯炫目糜烂的时刻孤身走进了欢心酒吧的大门。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声带着金属的质感从四面八方涌来，七彩迷眩的灯光不断在四周游移，照出其中各色舞动的身影。 人来了不少。 这是秦卿进门后的第一个感知，想来对方这一场鸿门宴摆的阵势挺足，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地信步走进去，在即将接近舞池的时候，大厅中央的镭射灯猛地打到她的身上，巨大的光圈锁定下来，将她那一身黑色长裙包裹的窈窕身材彻底显露出来。 “哇喔，真是个尤物，这小身段一点也不比明星差。” “就是，听说面具下那张脸更美，不知道今晚谁能让她摘下这张面具。” “那就要看谁的手段高明了。” ……四周的惊呼此起彼伏，人群的议论声或多或少传了过来。 有了强光的照射，秦卿才发现酒吧里清一色全是男人，而且还是各种类型的英俊男子。 这时，已经有一个穿着西装，气质沉稳的高大男人率先走了过来，“你好，可以请你喝一杯吗？” 对方礼貌而绅士的举动可以看出极好的涵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秦卿不动神色地抬手一握，指尖擦过虎口的地方，“你好。” 抽回手的瞬间，她轻轻蹙了蹙眉，感觉到对方这一双手并没有使用枪械兵刃的薄茧，心下不禁有些疑惑。 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向了吧台，舞池里不少人都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早知道先下手为强，美女这么好勾搭，他们就应该第一时间上了。 秦卿看着场内诡异的气氛，视线又落到了眼前的男人身上，后者似有所感，微微侧过头露出了一个英俊的笑容，“你不用害怕，我们都是受了邀请过来的。听说你刚失恋，你的朋友应该是想要给你一个惊喜。我原本只是来凑个热闹，现在看来，也是一个惊喜。” 成熟男性的魅力在对方的身上发挥到了极致，而秦卿也终于领会到了这场派对的用意。 这竟然是一个大型相亲现场。 第329章 狂欢相亲派对 说是相亲，更不如说是皇帝选妃的好一点，因为全场只有秦卿一个女生，而受邀前来的男人都是任凭挑选的状态。 这种出乎意料的安排让秦卿抽了抽嘴角，更加摸不透暗中操纵的人心里的盘算。 与此同时，她也在暗地里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想见邀请你们来的人。”她不是一个安于被动的人，尤其南絮还生死不明，她更想主动出击。 但眼前的男人却摇了摇头，抬眼示意了一下舞池里的各色美男，微笑道：“那个人定下的规矩，只有你今晚挑中了一个人度过一夜才会出来，我觉得还是不忤逆那个人。” 这句话说得秦卿面色微沉，想到对方能请来这么多人，并且令人忌惮，实力不容小觑。 “这种人物，又何必来b市跟我过不去？”她端着一杯色泽艳丽的鸡尾酒，眸光在霓虹灯下变化莫测。 之前她有意把b市当做夜帮的大本营，所以地盘跟人员安排几乎做到了固若金汤，任谁也不会想不开来撬动这块地基，惹得一身腥。 “我们只是生意上的伙伴，其他的我就不方便说了。”对面的男人接了话，目光在少女的面具上流连过，隐隐像是想到了什么，又不敢确定，只得继续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纠葛，但起码我对你没有坏心。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试试，明天过后，我也会护着你。” 他压低的声音里透出了几分真诚，即便看不到少女的真面目，单仅仅只是几句交谈，对方的气质已经深深吸引了他。 可是，秦卿猛地躲开对方似乎要安抚她的大手，裙摆一动，已经站起了身，平淡道：“抱歉，我没时间在这里跟你们玩过家家的游戏。” 话音刚落，她抬步就要朝着包厢的位置搜索过去。 “你别过去，危险。”男人赶紧起身追了过来，在卡座的地方拦住了她。 秦卿微一皱眉，便见到黑暗的角落里迅速闪出几道影子，形同鬼魅，显然跟那天袭击她的杀手是同一伙人。 “站着别动，交给我处理。”男人见状也是面色一变，低声吩咐了一句，转头便冲着几个影子客气道：“我是这位小姐今晚的伴侣，只是想到里边找一个房间。” 几个影子闻言，脚步连挪都没挪，不轻不重地嗤笑了一声，很是傲慢地递过来一杯鸡尾酒，“喝了这杯酒，我就放你们过去，别想耍什么心眼，老大不在，你们这几条命还不够我们当开胃菜的。” 老大？秦卿隐约摸到了对方的身份。 那头的男人却很是不悦，“这种酒还是留给你们慢慢喝吧，我要是你们的老大，就不会贸贸然伤害合作伙伴。” 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杯子里的东西不是简单的酒水。 “呵，老大没空，这里就是我们说了算。”一个影子冷笑一声，黑暗里两道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到了他的身后，“你要是不喝，这小妞今晚就归我们，反正只要有人收了她，就不算破坏规矩。” 只是落到他们的手里，那就不是自不自愿的问题了。 “你们别太过分，欺负一个女生算什么本事。”男人侧身把少女挡得密不透风，想到自己如果退让，身后的人就会遭毒手，当下牙关一咬，劈头就夺过了那杯酒，“我喝。” 几个影子对他英雄救美的行动不以为意，“早这么干不就完了，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要不是有规矩在，你以为这小妞还有活路吗？” “你们！”男人气得想打人，但一时又顾念身后的人，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酒水，转身望着身形纤细的少女郑重道：“形势比人强，你不要冲动。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掺和进来，但却不想看到少女平白受了侮辱。至于吃不吃亏的问题，他自信自己一个青年才俊，找遍全场也没他这么好的条件，以后少女跟着他只会享福，不会受苦。 但是他这满腔的诚意却得到意料中的回应。 “感谢你好意。”秦卿一边挂断了袋子里的电话，一边淡淡地回应道：“但我不需要你的负责。” 其中拒绝的意味显而易见。 “别耍小孩子脾气。”男人顿时觉得被扫了面子，有些不悦地沉了脸色，“对方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人物，而且今天你如果不答应，势必没办法安全离开。” 他以为对方是年纪小所以无法无天，不知道世道险恶。 可是下一秒，便见着少女轻巧地拿走了那杯酒，眸光中明明灭灭，透出几分神秘，“那可未必。” 话音落下，她仰头将酒水一饮而尽，随即砰地一声摔了酒杯，整个人已经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战斗一触即发。 别说深情款款的男人始料未及，就是几个看戏的影子也没回过神来，当先一个照面打了个正着，还没来得及抬手，影子便感觉到脖子一凉，细小的血花从喉咙里喷溅出去。 整个世界最后的感知，全是满面的不可置信。 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其他影子心中的震撼一点也亚于地上的死人。 靠，看走眼了。 “动手！”出于对威胁的本能，其他几人也纷纷出手攻击。 可是他们快，少女的动作却也不慢。 在第二个影子跌落在舞池里横尸当场的时候，人群里惊惧的吼叫响彻全场。 “死……死人了！”那些肆意舞动的美男们一个个吓得四处逃窜，混乱的场面里只隐隐见到黑底白花的面具偶尔一闪而过，空气里的血腥气便越发浓重了起来。 四个影子顺利解决到只剩下最后一个，少女将刀片轻轻抵到了那人的喉咙上，声音仍是平淡无波，冷静从容，“你们老大呢？” 少女带血的指尖擦过皮肤，留下血液粘稠的痕迹。 在职业杀手的影子看来，对方手上沾染的血腥不会比他少。 可他刚才却一直把人当成了毫无威胁的小白兔，还出言侮辱讽刺，彻底栽了大跟头。 第330章 南絮在等的人 一个十七岁出身书香门第的小女生身手能有多好？ 就算如今她凭借着一手赌术在黑，道站稳了脚跟，这小胳膊细腿估计杀只鸡都困难。 今晚这一场所谓的把守，在几个杀手们看来，不过是消磨打发时间而已，正巧碰上小白兔不肯合作，见着身材不错，就动了一下邪心。 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除了少女突然爆发出来的惊人身手。 “算我看走了眼，要杀就杀，不用废话了。”最后一个杀手梗着脖子一脸毫不畏惧，本来过的就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但是你要对付我们老大，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哦？”秦卿扬起语调，显出了几分漫不经心来，“那今天我就让你好好看看，这b市的天是谁的。” 话音一落，在无数窜逃出门的人群里又响起了一片纷至沓来的脚步声，色彩斑斓的灯光下，一支黑衣队伍鱼贯而入，领头的方孔跟老黑抓着几个外围的杀手进来，扔破布一样丢在地板上。 “把人看好了。”秦卿扫了一眼在场的其他人，将手里的人交给属下，眼角余光瞥见还呆立在原地的男人，视线一顿，幽幽开口道：“这件事情与你无关，你可以走了。” 对方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神色复杂地望过来，“你，到底是谁？” 今晚他们受邀过来只是说有一个富家千金失恋，需要找人安慰而已。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简单的疯狂派对，没想到会演变成凶杀现场。 而眼前这名气质优雅端庄的富家千金，其手段跟能力也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黑底白花面具下的薄唇轻轻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少女的食指抵到唇边，轻声道：“有些事情，还是不要知道太多的好。” 否则，很容易就会丢掉小命的。 欢心酒吧确实在近段时间重新装潢过，通往包厢的那一段路上还能闻见淡淡的红木香味。只是大体的格局没有变动，而秦卿在这里跟南絮共事过，对每个角落都很熟悉。 隐秘的酒窖藏在道路的尽头，门上一盏昏黄的小灯有一个小小的机关，一摁下去就会露出墙壁后的小门。 少了墙壁的隔音效果，里边的动静立刻就毫无遮掩地传了出来。 秦卿的脸上骤然大变，浑身的肌肉因为愤怒而紧绷，再也顾不得任何礼仪，当即抬脚便砰地一声踹开了门，指尖一动，袖珍小巧的手枪赫然握在掌心，进门的一瞬间看清了酒架上的一个人影，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一排子弹气势汹汹地扫过去，在墙上擦出一片火花，几乎贴着对方的后脑勺激射过去。 “呵呵，小南，你这朋友枪法够厉害的啊。”男人藏在一个巨大的酒箱后面，低沉的声音还不调笑。 秦卿看到对方还死死抱着南絮，两人衣不蔽体的两条腿缠在一起，眸光中杀气四溢，“放了她，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无论任何时候，被强迫玷污都是一辈子挥之不去的阴影。秦卿知道自己这阵子疏忽大意，如今一想到因为自己害得南絮受人侮辱，心里便是又冷又疼，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再把对方挫骨扬灰。 要不是自己将杀手的事情交给南絮调查，要不是自己忙于部署昆帮疏忽大意，南絮也不会…… 听到弹簧再次被扣动，下一秒就要被毁，藏在酒窖后面的男人终于喊了停，“打住，秦老板，子弹不长眼睛，可别伤了我的小宝贝，我是小南的男人，大家都是朋友。” 啪地一声，一把黑色手枪从箱子后面被扔了出来。 箱子后面又是一阵晃动，接着便传来了一道醉醺醺的声音，“王八蛋，你还敢回来，你还回来做什么，这里没有什么小南了，你怎么不死在外边……再也，再也别回来了。” 这分明就是南絮。 听出了其中的痴缠，秦卿扣在扳机上的手一顿，心里徒然生出了一股荒唐的想法，“她这一个星期，都是这样过着的？” 要不然没办法解释无缘无故失联跟消失。 “好了，乖宝贝，是我的错，我回来了，小南。”男人一边任打任骂，一边抱着人又渡了一口酒过去，直到怀里的人消停了才无奈道：“秦老板，你也看到了，这要是让她清醒过来，我非得掉层皮不可。” 最主要的，他还是害怕对方的拒绝。 听着两人情意绵绵，秦卿也不知道该作何表情，鼻腔里呼吸到浓郁的酒香，她的额头隐隐作痛，脸色也没半点和缓，冷硬着口气道：“酒多伤身，你要是不想她醒来再也不见你，就出来把事情解释清楚，我给你三分钟。” 言罢，她转身径直出了门，连多看一眼都没有。 她以前就听南絮提起过，这间酒吧是一个男人送给她的，对方喜欢灌她酒。 想来这就是南絮在等的人，可秦卿没料到对方竟然跟杀手组织扯上了关系。 此时舞池里已经换了大灯，亮如白昼的空间里不复半点糜烂气息。相反的，黑压压一群打手杵在场子里，地上还有没擦干的血迹，饶是男人做好了准备，一出来见到这阵仗不免也吓了一跳。 祁山见明晃晃陈列在大厅里的尸首，眉间一挑，视线一下对上了中间一张卡座里的少女，状似随意道：“秦老板，我听说你刚失恋，好心替你安排一场狂欢派对，你就这么对我的人，不合适吧。” 在杀手这一行里，培养一个人才出师是一件耗时耗力的事情，一下子死了这么多手下，哪个头目都要心疼。 秦卿好以闲暇地端坐在黑色真皮沙发里，脸上的金属面具在琉璃桌的灯光反射下泛出冰冷的色彩。 “我也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她唇畔的弧度纹丝不动，视线的落脚点在仅剩的一个杀手身上，“但祁先生的属下递了一杯下过药的酒给我，还对我出言调戏，这笔账，总得算一算。” 第331章 我就是那个宋如叶 之前就说过，作为夜帮的大本营，秦卿在b市里可谓是只手遮天，但凡有点眼色的人都知道这位秦老板不好惹。 当初打破三足鼎立，成了今天的夜帮称霸，其中少不得魅力赌坊在背后的操作。 祁山却还只当她跟夜帮之间是简单的利益瓜葛，现在两边闹翻了，实力大减，那么转投其他合作方也是无可厚非。 所以他万万没想到，秦卿不仅一上来就大开杀戒，而且还带着兴师问罪的架势。 “秦老板，我属下的人都是亡命之徒，做事难免张狂了一点，既然你都杀了这么多人泄愤，那也该满意了。”祁山长相不算差，只是眉宇自带邪气，显得桀骜不驯，难以接近。 他本来就是组织的头目，自然要偏向自己的属下，现在能抹掉这么多条人命赔礼道歉，已经是极限。 “祁先生，你莫不是忘了，在c市对我动手的两次，还有前几天伤了罗家太子爷的事情？”秦卿语气淡淡地提醒道。 祁山坐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来，越发邪气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做的就是这样的买卖，况且，秦老板跟罗家太子爷，不是还好好活着吗？” 既然命还在，那也就不存在什么讨公道，典型的杀手思维。 “哦？”秦卿闻言，尾调一抬，微微倾身向前，脸上的面具泛出一层幽幽的冷光，似笑非笑道：“那祁先生猜猜，如果现在你不是以南絮伴侣的身份坐在这里，你还有命跟我大放厥词吗？”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可祁山却半点都不敢动怒，因为周遭几十只黑洞洞的枪口正瞄准了过来，稍有异动，他就会被射成马蜂窝。 “都说魅力赌坊的秦老板手段狠辣，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祁山脸上的笑意有些发僵，随即掌心一动，藏在腰间的枪口已然对准了仅剩的那个杀手，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砰地一声一枪毙命。 黑洞洞的血口正中眉心，那人临死前眼底的希冀变成了巨大的震惊，似是没想到这个猖狂到不可一世的杀手组织老大会这样受制于人。 啪地一声，祁山随后把枪扔到了琉璃桌上，又恢复了漫不经心的模样，“既然是为了小南，那这个面子说什么我都得还的。秦老板，这个酒吧是我跟小南的定情之物，我不希望被破坏。” 他也不是怕死妥协，而是听出了少女在言语间对南絮的重视，这才选择了让步，否则单就酒吧里的机关就足够一夜天的人喝一壶的。 闻言，秦卿脸上的神色也缓了缓，挥手让手底下的人收枪，这才摆出了谈话的姿态，浅淡笑道：“我跟南絮是生死之交，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但她心里有人，如今这块空缺能补上，我很为她高兴。” 前一秒还拔枪相向，下一秒却言笑晏晏拉起家常，这前后巨大的反差，饶是祁山也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偏生少女还一戳一个准，一听到南絮的名字，祁山连眉宇间的邪气都变成了温柔，低低笑出了声，“她是个死心眼的人，这些年酒吧里连陈设都没变动过，让我意外的是她会主动走出这里去外地。接她回来以后，意识不清醒的时候还能听见秦老板的名字，我可真有些嫉妒。” 不论当初两人是因为什么原因分开，可其间的感情，秦卿却也看得清楚。 “所以你就三番两次对我出手？”她一下切入正题，面具下幽深的眼眸精准地落到对方的脸上，不放过丝毫细微的表情。 从环城酒店的漆黑走廊到电影院的洗手间通道，秦卿再察觉不到这是都同一批人，那以后也不用混了。 “不，不是因为这个，我跟小南重逢也只是一个星期的时间。”祁山摇头否认，在关乎到南絮的事情上态度也颇为认真端正，“我只是收了一个叫瞿丽的女人钱，按照交易去要你的命。” “瞿丽？”秦卿眉心一蹙，薄唇抿成一抹凉薄的痕迹，对于这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感到厌恶跟心烦。 “她给的酬金足够执行三次暗杀，所以我才一直在暗中找机会，只是没想到小南在替你做事。”祁山无奈地笑了笑，只要一想到清醒后要跟小辣椒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也觉得头疼不已。 杀手一般四海为家，亲人丧尽，所以执行任务也只会盯着目标，对其他事物不太上心。 而南絮一直都在幕后协作，这也就阴差阳错拖到那张名片暴露才重新遇上。 “这份人情我记下了。”秦卿知道每一行都有规矩，对方给自己提供雇主姓名已经是卖了面子。 祁山面色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不用，这次我也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到时候只希望你能在小南面前替我说两句好话，还有，别让她跟夜帮少主走得太近。” “如叶？”秦卿觉得这人最后半句话里很是意味深长。 “咳咳，嗯，听说她曾经追求过宋如叶。”祁山也不想在一个未成年的小屁孩面前口气泛酸，可禁不住对方架势太足，表现得又太过沉稳老练，一不留神就被套出了心里话。 这下就轮到秦卿面露古怪了。 半晌，她才幽幽开了口，“你该不会就因为这样，所以才离间我跟如叶的关系，弄了这场派对吧。” 虽说是疑问，但她用的却是肯定的口吻。 否则这一切栽赃嫁祸以及闹了分手后，对方立刻巴巴跑过来给自己开派对的怪异举动都无从解释，但如果是出于嫉妒跟独占欲，那便都说得通了。 祁山一向自诩没脸没皮，但此刻在少女的凝视下，也不禁有几分尴尬，“咳咳，秦老板也知道，这世道多的是男女通吃的例子。” 而且南絮一直在空窗期，又混迹夜场，他会担心也是正常。 但这对于秦卿来说，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乌龙。 “呵呵……”她不禁掩唇轻声笑了起来，肩膀抖动了好几下，待见对方疑惑的目光后才正色道：“咳咳，祁先生，容我重新介绍一下，我就是那个被南絮追求的宋如叶。” 第332章 成王败寇她是胜者 当初老黑在情急之下选中秦卿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万万没想到她会带领夜帮走到如今的高度。而作为秦卿本人来讲，也绝对没料到自己女扮男装还能惹来这么一桩飞醋。 不仅吃得不明不白，还让人哭笑不得。 等祁山听完其中的前因后果，整个人也已经陷在沙发里沉默不语了。 不是没话说，可是没脸面对。 “闹了半天，那个人是你，我就说小南这几年怎么越活越回去，喜欢上小屁孩了。”祁山捂着额头一脸郁闷。先前他回到酒吧就经常看到宋如叶出入，有听着其他人的闲言碎语，还一直奇怪南絮会看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 诚然眼前的少女也是十七岁，可光在坐在那里就气势沉静，让人极为容易忽略她的年纪。 “正因为有了这段渊源，后来南絮才跟赌场有了合作。”秦卿半点没体谅对方的脸面，口气凉凉继续戳道：“所以这回如叶遇袭，算是遭了无妄之灾了。” 祁山一噎，本就落了下风的气势这回是败了个干净，无奈地撑着额头叹气道：“说吧，秦老板想怎么样？” 对方绕着这个话题盘旋这么久，无非就是想抓把柄套取好处，祁山不是不懂。 秦卿素来喜欢跟聪明人聊天，彼此都心知肚明也少了很多弯弯绕绕，当即就神色不动道：“祁先生在外发展这么多年，如今倦鸟归巢，想必也是要跟南絮长相厮守的。但不知道祁先生有没有了解过，如今b市的情况呢？” 这个情况，指的自然不是什么国计民生，而是指地下市场的势力分布。 祁山心神一动，脸上的漫不经心逐渐收敛了起来，“一夜天联合夜帮绞杀蛟龙帮跟青龙帮，将赤虎帮作为了后方据点，这件事情在道上引起的风波可不小。” 想当年他跟南絮在这里安家落户的时候还听过三足鼎立的威名，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就被灭了个干净，而且亲自动手操刀的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秦卿无视对面投来的探究视线，端坐在那里仍旧是如同一株端庄高贵的兰花，抿唇一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南絮会一生都为我所用，这间欢心酒吧，我也会一直替她留着。至于祁先生要不要住进来，就端看你自己的意愿了。” 三言两语之间，少女已然剖析清楚了内外关系。 今时不同往日，当年祁山跟南絮是一对，如今她才是跟南絮同一个阵营的伙伴。 “你是在用势力跟南絮威胁我，让我带着人加入一夜天。”祁山倏地变了脸上，如果说一开始他就料定了事情的发展并且一直游刃有余的话，那这一刻他是彻底被震惊到了，“秦老板，你既然能查到我的身份，那就应该知道，我祁山手头握有的资源，这么大一块肉，你想吞下去，也不怕噎着？” 他当年离开就是因为能力不足，后来阴差阳错进了杀手组织，一路爬到老大的位置，其中的艰难险阻自然不用说。 如今撇开他手里掌握的庞大人力不说，就说在行业内的威慑也是数得上号的。 而一夜天只不过是近些年混杂发展起来的灰色势力，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小蚂蚁罢了。 “我知道你的人马都在旧金山，且是一支老牌队伍，实力不俗。但是……”秦卿垂眸轻笑了一声，面上毫无波澜地静静道：“你如果想要分华夏这块蛋糕，就必须过我这一关。” “华夏？呵呵，秦老板真是好大的口气。”祁山闻言，当即嗤笑了一声，两手撑着上半身倾靠过去，半眯起眼睛，“一夜天现在只不过是华东地区的龙头，这个位置你还没坐稳呢，现在谈华夏，你的心未免太大了。” 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华夏板块分割明确，各方盘踞的可都是大人物。 然而在这样的警告下，那一双掩盖在面具下的清亮眼眸却是不闪不避，甚至还能看见其中那一点点蔓延开来的张狂肆意。 祁山听到了少女淡雅悦耳的声音。 她说：“一夜天能从a市走到华东地区龙头的位置，又为什么不能走到华夏的顶端呢？” 她说：“人的心有多大，就能走多远，半年前也没人能想到蛟龙帮跟青龙帮会灭完。” 她说：“祁山，你当初认为三足鼎立固若金汤而出走，我今天能留在这里，这就是我说这番话的底气。” 成王败寇，只不过她做了前者。 当她用着这样轻描淡写的口吻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几年来早就见过大风大浪的祁山都禁不住被震撼得久久无法回过神来。 他可以清楚地看见少女眼中的野心，从这份构想的蓝图里窥见背后庞大到难以想象的权势，可他却说不出对方是在痴心妄想的嘲讽。 因为这半年来她所取得的成就，已然不是一个寻常人可以企及的高度。 或许她的未来，还远不止于此。 良久之后，对面邪气到不可一世的男人终于低下了头，选择了妥协，“好，我答应你，留在华夏板块的势力为你所用，你一夜天将来也要给我提供庇护。” 刀能替主子杀人，主子也能养刀，与其说是依附，不如说是一种互惠互利的合作方式。 秦卿满意地点了点头，嘴角的弧度终于有了一丝狡黠的味道，“那就先请祁先生回复你的雇主，就说我已经伤重奄奄一息了。” “……可以。”对于一上手就被物尽其用，祁山只能投鼠忌器，犹豫了一下才道：“南絮那里，可能到时候需要你帮我说说好话。” 见他这么在乎好友，秦卿心里也宽慰不少，却也没点头摇头，反倒轻松调侃了一句，“祁先生怕是搞错了，我是站在南絮这一边的。当然，她这么喜欢你肯定会原谅你的离开，但如果有下次，我不介意帮南絮将你绑起来，关在欢心酒吧一辈子。” 反正她要的是南絮开心，其他人的死活并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闻言，祁山愣了愣，好一会儿才放声大笑了起来。 第333章 我会负责的 任何人在初次看到秦卿以及身份资料的时候，第一印象都是一朵养在温室里的娇花，优雅温和，无害纯良，甚至可以说是软糯。 当初派了两次人出去刺杀失败，祁山还当对方是运气好，每次都有人帮忙。 甚至是如今手中的权势，他也曾经以为是对方有后台撑腰。 可一场交锋下来，他的观念却被彻底颠覆了。 “哈哈哈，我算是知道小南为什么会跟你做好朋友了，秦老板当真有趣得很。”祁山仰头哈哈大笑，终于褪去了一身邪气跟探究，坦露了几分真心。 眼前的少女绝对是颗白里切黑的丸子，看着玉树兰芝，温和柔弱，一不小心就会被坑到爹妈都不认识。 秦卿面上也露出了一丝真诚的微笑，衷心道：“南絮这几年过得很是伤情，你别再辜负她了。” 人间有七苦，生离是最刻骨铭心的一种。 她虽然不清楚当初的具体缘由，但易地而处，不到绝境，她绝对不会接受分开的结局。 “我知道。”祁山略带邪气的眉眼间带上了一丝温柔，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他也便起身打算回包厢安慰自家的小辣椒，临走前身形一顿，回头诚心地道了谢，语气平和道：“小南有你这个朋友，我觉得挺好的。” 起码能带着她走出这个酒吧，便足以证明她心结的消散，能再见到她意气风发的模样，都多亏了眼前的少女。 秦卿笑了笑，不置可否。她天生薄情，难得有一两个好友，多加照顾维护，为的也不是别人的夸奖。 顺利解决了事情，并且还为一夜天添加了一股强大的助力，秦卿的心情也颇为愉悦，扭头正想跟暗处的老黑交代两句，余光却瞥见刚才的陌生男人还站在吧台那边。 “你怎么还在这里？”她微微蹙起了眉头，略带不悦地扫向一旁的手下。 男人赶紧摆手解释道：“不关他们的事情，我也是刚进来，什么都没听到，只是来看看你有没有事。” 刚才又是杀人又是这么一帮打手闯进来，场面混乱中他被扯出去，思前想后不放心才又跑了进来。 到底对方是出于好心，秦卿缓和了脸色，轻轻颔首道：“我没事，只是朋友开的一个玩笑，已经过去了。” 玩笑？男人一怔，不由自主地看向地上的斑斑血迹跟刚死去的最后一个杀手，有点接不上话。 秦卿也没想跟局外人多谈，开口送客，“派对已经结束，今晚谢谢你。” 说着，她举起酒杯礼节性地示意了一下，头顶上亮堂的灯光打落在了面具上，刺进她的瞳孔里，眼前的景色一晃。 秦卿的手上突然脱了力，酒杯砰地一声砸到了地面上。 “秦卿。”距离最近的方孔一惊，跨前两步作势就要伸手去接。 可手还没碰到，便被吧台那边一阵急促的脚步抢了先。 “你没事吧？”男人堪堪扶住了少女的胳膊，发觉触碰到的皮肤散发着不正常的热度，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肯定是那杯酒的药力发挥作用了。” “什么？”方孔跟老黑都担忧地靠上前，闻言更是脸色大变，方孔更是一把揪住了男人的衣领，怒声喝道：“你给她碰了酒？！” 而且还是下了药的酒，该死。 男人差点被单手拎起来，还以为少女跟对方是亲戚关系，只得尽力解释，“不是，刚才是她为了救我才喝的。” 其实说实话，他也不清楚少女喝下那杯酒之前是不是知道里边有古怪，但当时一切发生得太快，他连提醒的机会都没有。 “方叔，不关他的事。”秦卿勉强稳住了声音，感觉呼吸都是一片滚烫，于是立刻下了命令，“方叔，你们先走，不用管我。” “可是……”方孔还想再说什么。 “听我的。”秦卿却态度坚决。 方孔也是混迹夜场的人，哪能看不懂少女身体的状况，心里也知道他们在这里不方便，赶紧就想把人全赶到了门外，拿出手机给迟迟联系不上的封衍打电话。 可还没动作，耳边就又听到了那个横空出世的男人凑过去，来了一句，“你是因为我才这样的，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方孔一听，眉毛一下就竖起来了。 奶奶个熊，哪来的不长眼还想占他们家老板的便宜，这特么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事情了？ 秦卿也是听得一阵头疼，费力地推开对方的手，呼吸有些沉重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说过了，并不需要你的负责，你先走吧。” 一般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有点眼色都该主动离开了。 可偏生秦卿这会儿药效发作，浑身不仅没力气，连带着面容也是滚烫，面具下半部分的唇红艳得过分，一双清澈的眸子染上水雾，一眼瞧过去却是掩盖不住的女眉意。 男人只觉得心头一紧，不可抑制地狂跳起来，鬼使神差就拉住了少女的手，被柔软的触感碰到心神晃动，忍不住想再把握一次机会，“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我虽然刚回国不久，但家里是上市公司，在b市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绝对不会委屈了你。如果你对我不放心，那明天我就带你回家先订婚，等你到了法定年龄，我们再结婚。” 多少灰姑娘都做着嫁入豪门的美梦，想遇上白马王子过上幸福富足的生活。他自认身价跟样貌在圈子里也算是钻石级别，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已经足够的说服力。 可还没来得及离场的一夜天众人却是一阵牙疼，方孔更是把白眼翻到了天上，瞧他像是瞧傻子似的。 “放开你的爪子，她不是你能碰的。”方孔盯着对方的手，目光狠戾得像是要把它剁下来。 “你是他的叔叔吧，有话好好说，我是真心的，也一定会负责，绝对不是趁人之危。”男人还在坚定地做保证，仿佛已经跟少女私定终生，正在面对棒打鸳鸯的恶毒家长。 某恶毒家长方孔：“……” 忽地，他感觉到背后一冷，门口处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空气里的温度刷刷往下掉。 第334章 封衍，我难受 作为一名常年在移动冰山身边做事的人来说，方孔对于此时对危险的预知是敏感的。 求生谷欠告诉他，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呵呵，还想负责是不是？”方孔皮笑肉不笑，一反常态地态度友好起来，甚至还抬手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深深地感叹道：“大兄弟，我老方谁都不服，就服你了。” 说完，留下一个同情的眼神，老狐狸级别的方孔赶紧夹着尾巴逃了。 开玩笑，要是让那个人知道少女在眼皮底下中了招，他这层皮就别想要了。 徒留在原地还在脑补说服岳父的一百零八个借口的男人一脸懵圈，下一秒也察觉到了酒吧里的温度骤降，门口处传来一道低沉磁性的男声。 “放开她。” 只是简简单单三个字，连语调都是平铺直叙毫无起伏，可却无端让人生出一股寒意，从脚底板一路爬到发顶。 男人禁不住狠狠地打了个冷战，低头看了看微微颤抖着的少女，咬了咬牙继续道：“不行，她是为了我才喝了那杯酒，她年纪还小，我不放心把她交给任何人。” 谁知道来的是人是鬼，起码他是存了负责的心思，好歹还能给少女一个名分。 可也不知道他说错了什么，只觉得嘴里每蹦跶出一个字，那股莫名的寒意就会加深一分，等到空气差不多凝结成冰，来人高大伟岸的身形才显露了出来。 对方同样穿着一身简单的黑色西服，却因为身材比例的完美，衬得版型周正，像是个行走的衣架子。那张脸更是俊美无俦，像是冰雕玉刻的艺术品，加上一身的冷漠气息，满满都是禁谷欠感。 只是看上一眼，男人便被无形的压迫感逼得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感觉到了危险，“你是什么人？” 饶是他见惯了再多大人物，也没一个会带着这样惊人的气势。 可对方却没有回答，而是猛地出手钳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立刻就听到了骨头的咔嚓作响。 “啊！”男人当即痛叫了一声，手下的力气再也无以为继，指尖一松便扶不住少女。 来人伸手一捞，将人带向自己的怀里，察觉到少女浑身不正常的高热，眼中的冰寒更加刺骨了几分，看着手底下的男人沉沉吐出了几个字音，“你明知道她还小，却让她喝酒。” 未成年不能碰酒，这是常识。 更何况碰的还是下了药，会对身体都造成伤害的酒。 “啊，我，不是我让她喝的。”男人感觉自己的肩膀都要被捏碎了，哀嚎中下意识辩解起来，实际上他也想不通当时少女为什么行动潇洒地就把那杯酒给干了。 可刚才为了带人走，信誓旦旦的话已经说出了口，这会儿也没人信他。 周围的一夜天众人见状，纷纷选择了避让，对惨叫声视而不见。 被刺耳的声音唤回了一点清醒的神志，浑身无力的秦卿这才感觉到腰间大手熟悉的形状，发烫的脸无意识地蹭了蹭冰冷的西装，她喃喃自语道：“封衍，我难受。” 少女看着柔弱可欺，可向来是挨了打从不喊疼的性格，这会儿轻飘飘的几个字砸在来人的心头，就像夹带着难以言说的力道撞得对方心口紧缩，泛起了疼痛。 “我带你去医院。”封衍用手扣住她的脸埋进自己的胸膛，将那因为药效发作显得格外魅惑的小脸藏得一丝不漏，沉沉的嗓音里更加带着罕见的小心与温柔。 医院？秦卿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说话间呼吸又急促了几分，夹带着难以克制的低吟拒绝道：“别让人看见我这幅样子。” 太难堪了。 说完，她抿着唇又往宽阔的怀抱里躲了躲，细细颤抖的双肩泄露了一丝脆弱，几乎在瞬间便击垮了封衍的坚持，“好，不去，我带你走。” 他松开了男人，双手打横着将少女抱起来，走也不回地就要往外走。 “嘶……”那男人连连倒抽了好几口冷气才缓过来，眼见着自己喜欢的女孩落进了另一个男人的手里，而且对方一身能扎死人的冷气看起来也不像是会疼人的类型，咬了咬牙还是鼓起勇气道：“这种药去了医院得遭不少罪，最好的办法是找个人陪她。我是真心喜欢她，也会对她负责的。你要是不相信我的人品可以去查，我是b市风行地产的继承人，家里有五套房，七辆车，名下还有国外几家中小企业的股权……” 男人跟倒豆子似的交代身家，听得站在暗处的老黑连连抽嘴角，连封衍的脚步都停了下来。 “别让我再听到你想对她负责。”高大挺直的背影没有回头，封衍的声音里刻满了冷漠，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火气，“她不用你负责，你也没有资格。” 但凡是个男人都有自尊心，尤其是这种刚刚归国，满心抱负的青年才俊。 “我哪里没有资格，以我的条件，不知道多少女人想高攀，将来我还能让她过上更好的生活。”男人自信地说着，眼底透出了对未来的希望。 或许他真的是一个人才，将来也会有出息，但是…… “你知道她是谁吗？”老黑再也听不下去，从背光处走出来打断了对方的痴人说梦。 男人瞧见他脸上的伤疤，吓得绷紧了肩膀，嘴里下意识地把话接了过去，“她是谁？” 今晚他们被邀请过来，关于少女的身份信息一概不知，但那一身气质想来也是某位大家闺秀千金。 他绝对自己还挺门当户对。 然而下一刻，老黑就无情地把他的畅想给击得粉碎。 “一夜天的主子，魅力赌坊的秦老板，了解一下。” 一击必杀后，老黑便领着一众人迅速出了酒吧大门，徒留下男人怔怔站在原地还在消化这令人震惊的消息。 现在b市上上下下谁不知道魅力赌坊，谁不知道一夜天，还有那位只手遮天的神秘老板。 传闻中，这位秦老板每次出行都是一袭黑色长裙，脸上带着面具，黑底白花的暗纹…… 难怪从第一眼他就觉得似曾相识。 第335章 封衍认输 如果说风行地产是b市的中型企业，中上游富贵阶层，是不谙世事的灰姑娘们眼中的豪门，世家名媛们眼中门当户对的优秀企业。 那么魅力赌坊就是所有人眼中的销金窟，那位秦老板据不完全统计，身价已经高挂在上流阶层，而且还是金字塔顶端的位置。 用世家名媛来形容已然是拉低了对方的身份，她手底下的一夜天跟赌坊已经足以称得上是一方巨鳄。 男人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刚才的大放厥词闹了多大的笑话，就算此刻没人，也是涨红了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还几套房几辆车，这点东西还抵不上人家赌坊一个月的流水账呢。 而这种无关紧要的人物自然没有被人放在心上，处理清扫的善后留给老黑跟方孔，明天早上自然会有消息放出来。 一夜天跟夜帮又联合收了一支杀手队伍，之前的袭击不过是一场测试而已。这场利益的纷争最后会议一加一大于二的利益挂构重新被人所接纳，不会再有人反对。 至于秦卿跟宋如叶出演的分手戏码，真真假假也不会有人在乎。 “唔……”黑色的卡宴在大道上疾驰，绝佳的隔音房车后面此时正侧躺着一道纤细柔弱的身影，粗重的呼吸跟偶尔泄露出来低吟都被最大限度压制在喉咙里。 另一道高大伟岸的身躯正端坐在一旁，大手浸了一条冰毛巾递过去，立刻就惹来了少女的一阵颤抖。 “别，别碰我。”秦卿死死咬着唇瓣，一头及腰长发已经被汗水打湿了发梢，凌乱地贴在脸侧跟脖颈，衬出了几分妖艳。她啪地一声打开毛巾，猝不及防被冰了一下，忍不住越发蜷缩起身体，战栗道：“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边上的身体没有动作。 平时少女少吃几口饭，廋了几斤几两都要不遗余力滋补回来，眼下这种情况，封衍更不可能离开。 半晌，他才似是妥协了一般伸手挑开了少女脸上的面具。 朦胧的顶棚灯光晕笼罩下，少女如画的眉眼精致地显露出来，两颊上染了一层绯红，眸光中水汽氤氲，即将迈过十八岁的眼角眉梢已经有了成熟的痕迹，紧紧抿住的唇瓣都带着诱人的粉色。 “秦卿。”封衍定定地看着她，深邃的眸子深不见底，隐隐有暗光浮动，和着低沉磁性的嗓音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你要我怎么做？” 到了这种时候，这个男人依旧冷静自持得可怕，又像是只要少女一开口，他就能被予取予求。 闻言，脑中沸腾滚烫的秦卿像是被兜头浇下了一盆冷水，连带着呼吸都浅淡了几分，空气陷入了短暂的安静，静到那一丝旖旎都不好意思停留。 “呵呵。”秦卿低声轻笑了起来，含着水光的一双眼睛终于露出了平素的冷静，“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封衍稍稍挪开了视线，声音平稳道：“从你打了那通电话开始。” 在接到少女拨打过来的电话，听到手机里陌生男人对她的示好开始，他就知道对方是在故意引他出现。 “那，你为什么还来？”秦卿虚弱地扯开了一个笑容。那通电话是她临时起意拨过去的没错，但酒也是真的喝了，身体难受也没有作假。 封衍深深看了她一眼，冷漠的眉间闪过一丝无奈，不答反问道：“你应该猜到了，我身体的情况。” 正如秦卿自己说的那样，她喜欢聪明人，而在这群人里头，封衍无疑是佼佼者。 时隔c市分别已经过了一个星期，当时的震惊跟自欺欺人在时间里被扼杀得干净，残酷的现实已然摆到了眼前。 “那又怎么样？”秦卿的声音有些沙哑，布满了雾气的眼睛里是毫不迟疑的坚定，“封衍，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这就够了。” 没有说什么一切都会好，医学技术发达治疗就会好的漂亮话，有的只是同舟共济的决心。 疯子又如何，她连命都是捡回来的，还怕这个吗？ 她探出手轻轻抚向了那张俊美冰冷的脸，低声呢喃着，“只要我在一天，就不会让你失去理智，你永远都是那个把我从秦家宴会里接走的封少将。” 完美，强悍，无可挑剔，这些标签既是褒奖也是尊严，她会替他守着。 终究，封衍还是认输了。 他倾身将人狠狠搂进了怀里，钢铁一样的臂膀牢牢锁住少女的腰身，似是要把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心口剧烈跳动的频率背叛了冷漠的外表，他嗅见怀里的冷香，这段时间空落落的心才终于安生地落了地。 “秦卿，你没有机会再反悔了。” 反悔？秦卿倾听着耳畔的心跳声，扯了扯嘴角，这话该是她说才对，可没等说话，另一股不正常的热流就沿着四肢百骸侵袭过来，“唔……封衍……” 纤细白皙的小手抓住了男人的西装衣领，她忍不住呼出一口热气，洒在了男人的耳畔。 然后眼前一向不听话的耳朵瞬间变红得彻底，机会难得，秦卿启唇就轻轻咬了一口。 “……”男人闷哼了一声，手里的力道加重，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秦卿。” “……嗯？”彼时，秦卿的脑子反应已经慢了拍子，她眼里的水雾越聚越多，神情涣散着盯着近在咫尺的耳朵。 然后便又听到了男人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酒吧里那个人说想对你负责，他有五套房，七辆车，还有几家公司的股份。” “……嗯。”秦卿难受地动了动身体，模糊中似乎记得有这么回事，却也没在意，只一心在思考，要不要对着这只可爱的耳朵再咬一下。 封衍这人平时冷冰冰又古板得很，下次再想找到这样的机会，估摸着是难了。 可没等她下好决定，身体就被人拔了出去，那只耳朵换成了男人冷漠的脸。 “秦卿，我没有清点过自己名下的资产，但应该是比这些多的。”封衍扶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认真道：“所以，我想问，我能对你负责吗？” 第336章 我能对你负责吗 所以，我想问，我能对你负责吗？ 卡宴房车紧闭的后车厢内，车顶朦胧的光亮寂静无声地落在沙发上，圆桌上，地毯上，以及两道姿态亲密的影子上。 当时那通临时起意的电话打出去后，再到那杯加了料的酒，其实秦卿已经有了破罐子破摔的心里，动手之前那位自称的青年才俊说了什么，她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后来两次三番的负责，大抵看起来有几分真心，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理念有点好笑。 她是左耳进右耳出，没太在意，却不曾想被封衍记在了心上。 秦卿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面色绯红像是喝醉了一样，连带着反应都慢了半拍，“你说，要对我负责？” “是。”封衍认真地低头凝视回来，眼底那一丝惊涛骇浪似乎只要轻轻一碰就能窥见全貌。 “……”秦卿的视线飘忽向那只耳朵，转而又移了回来，眉眼一弯，眼眸勾成了一弯明亮的新月，双手主动勾住了男人的脖子，倾身靠过去，轻声给出了答案，“好啊。” 余下的声响，便都消失在了两人相接的唇齿间。 她忽然觉得，男人虽然外表冷冰冰，但跟那只耳朵是一样可爱的。 后车厢里的空气迅速升温，这一次封少将的冷气功能彻底罢工，也加入了温室添砖加瓦的行动中。 这一晚，秦卿在沉浮之间偶尔有意识清醒的时候总能见到男人的脸上有了其他表情，深沉的，缠绵的，带着深深的谷欠望，将她一起拉进了漩涡中，一同沉溺。 而事实证明，常年吃素的男人禁不起开荤，因为极为容易出事。 秦卿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时分，市中心的小公寓落地窗外洒进来一片金色的晚霞，美丽又温馨。 可她却觉得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她试着张嘴说话，“咳咳……”声音完全沙哑堪比重感冒。 试着起床，却发现浑身酸痛，像是被车碾过一样，此时躺在固定的位置，连挪动分毫都做不到。 像是知道她生活无法自理一般，没过两分钟，房门便被打开，穿着一身居家服的男人端着托盘进来，随后便训练有素地放好桌子，摆好碗筷，最后把她小心翼翼抱在怀里，率先喂了一杯温水过来。 其间动作行云流水，妥帖又细，表情也是十足的正经跟严肃。 如果删掉前面一天一夜的记忆，秦卿都不敢相信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会是眼前的男人。 “咳咳。”喝了水，用力过度的嗓子才终于有了和缓的迹象，秦卿软绵无力地往后靠向某人的心口，声音还有点软软地发虚，“我吃不下。” 虽然托盘里摆的餐点很是赏心悦目，估计是某家星级酒店外送过来的，可她一点胃口都没有。 殊不知她这句话说出口，却惹来了身后男人的一阵僵硬，半晌才听到他磁性的声音低沉地响起，“抱歉，后来是我失控了，以后在这方面，我会节制。” 他说得严肃认真，活像在做会议报告，一点玩笑的痕迹都没有。 秦卿结结实实被噎了一下，脸上不可抑制地爬上了一丝红晕，好半天才含蓄道：“我没事。” 她到底在秦家被熏陶了几十年，骨子里就刻着矜持，实在很想光明正大地讨论这种闺房中的事情。 可无奈某位少将从来不懂含蓄两个字怎么写，闻言更是直接字面翻译，语气是一如往常的强硬，“不行，你还小。” “……”秦卿默默偏过头，不想提醒对方自己过几天就是十八岁成年，也没脸把这一身青紫的痕迹拿出去控诉对方的暴行。 这种被吃干抹净还要反过来被要求节制的感觉，当真是不怎么好。 过儿一会儿，床头的手机响了起来，封衍伸手帮她拿了过来，看到上边沈凌萧的来电显示，秦卿这才想起今天是星期几。 “喂，抱歉，沈少，我昨天身体不舒服，忘记请假了。”秦卿歪着头靠在手机上，努力恢复正常的嗓音通话，“还得麻烦你帮我请假，谢谢。” “这是小事。”电话那头的沈凌萧没听出端倪，却因为少女罕见的疏忽有些担心，“生病了吗？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再怎么大的本事，少女也只不过是一个在外求学无亲无故的高中生，沈凌萧这点关心也实属正常。 但这对某些人来说就没那么简单了。 “只是小问题，不用……”秦卿话刚说到一半就感觉到听筒离自己越来越远，压根就对不上话筒，结果抬头一看，便见着某人冷着一张脸，拎着手机不为所动。 ‘我够不到手机。’她做了个口型，还当对方是不小心。 “……”冷面冷心的男人却目不斜视，任由那头传来好几声喂，仍旧是充耳不闻。 秦卿：“……”好吧，她确定他是故意的。 彼时秦卿因为不能自理，连接听手机都得对方帮忙，所以落到了受制于人的下场。 到底羞于将这种事情公之于众，她也只能自己动手。 然而这个念头刚一起，男人的胳膊就贴紧了几分，禁锢住了她的动作。 搁在平时她或许还能跟对方过几招，但现在却是一点战斗力都没有，打不过又逃不开，电话那头又连声喊个不停，秦卿羞恼不已地扭头想瞪人。 结果刷地一回头，刚好封衍正低头凑过来想说话，两人的唇猝不及防贴到了一起。 不同于激烈纠缠时的索取渴望，这样在意识清醒下的简单触碰更加纯粹，也充满了脉脉温情。 只是旁边还有个接通中的电话，秦卿稍稍退开了一丝距离，眼角也染了一丝绯红，轻声道：“这样不礼貌。” 倒也没生气，少女温声细语的说话声像是温度妥帖的暖流划过心头。 “……”封衍被她直直凝望了几秒后，向来强硬的态度奇迹般地没有再发作，主动把手机递还了回去。 秦卿一边跟沈凌萧解释着，一只小手的尾指勾了勾腰上的大手，恍悟过来男人吃的是哪门子醋后，心情又禁不住地甜蜜了起来。 第337章 你低一下头 论起秦卿此人，大抵外人看来都是端庄高贵矜持，标准的大家闺秀的典范，摆在哪一个场合里都是名媛们的楷模。 但实际上还是祁山的评价最为一针见血，秦卿就是一颗看似无害的糯米团子，切开了绝对白里黑。 这一点从她想起封衍介意沈凌萧这个疑似早恋对象，却还拿着电话东拉西扯一通，让身后的男人吃够醋足以看出她不显山不露水的恶趣味。 当然，学校那边请了假，却不代表接下来可以偷闲度日。 秦卿中药是当着方孔跟老黑的面发作的，一天一夜过去，手机短信跟未接电话都处于爆火乍的状态，其中还有几条来自南絮的信息。 她想了想，还是给对方回了过去，约好了见面时间，等洗完澡浑身舒服了一些后，楼下的门铃适时响起。 “啊！”一声尖叫突兀地打破了公寓里的宁静。 秦卿好险差点闪到受苦受难的腰，咬牙挪到围栏往下看，这才瞧见南絮一蹦三尺高，蹿到沙发上，抬眼看到她之后抖着声音喊道：“秦卿，你家监护人被魂穿了。” 别说是她，就是连身后跟着一串人都是满面的惊魂未定，目光时不时撇过去的方向上，正好是顶着一张俊美无俦的冷漠少将，身上却挂着一条……卡通围裙。 这是监护人百度出来最符合小孩口味的家居用品，每次被封衍一本正经为穿出来总是充满了违和感。 “南絮。”秦卿无奈地出声警告，颇为不自在地拢了拢耳畔的发丝，总觉得以现在两人的关系，再用监护人称呼便有些脸热。 南絮有些尴尬地扯了扯嘴角，心里藏着事情，也就不再玩闹，规规矩矩坐在了单人沙发上，任由身边的男人站着，“我知道这次给大家带来了不少麻烦，是我对不起各位。” 她深深一低头，语气真诚也带着懊恼，只是下一秒就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 “我做的事情，你道什么歉。”祁山邪气地挑了挑眉，眼底透出了浓浓的不满，“我都带着人归顺了一夜天，难道这样的诚意还不够吗？” 他本来就不是懂得低三下四的人，更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女人伏小做低。 其实在场的都是一起并肩作战过的朋友，原也没有计较的意思，可祁山的态度却莫名让人感到不悦。 “你闭嘴！”南絮一身酒气还没散，闻言蹭地就从椅子山跳了起来，当先就给了男人一巴掌，“混蛋，你差点害了如叶，还让秦卿在酒吧中了药，要是她们任何一个出了事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啪地清脆响声回荡在小小客厅里，不仅对面一排人震惊了，就是连原本打算兴师问罪的封衍都动了动眉头，随即都转身进了厨房。 照理说众目睽睽挨耳光，对一个男人来说绝对是耻辱。 但事实证明，能受得住脾气火爆的南大美人，这祁山也不是常人。 在众人倍感脸疼的时间里，祁山还挂着一脸邪笑欺身上前，捧着南絮的手呵了两口气，“宝贝，打得手疼不疼啊，我给你揉揉。你放心，你打我多狠，我都会在床上讨回来的。” 此时满堂安静，这话就算压得再低，众人也都听得一清二楚。 几个未成年的小孩都有些不好了。 南絮更加是面色爆红，飞起一脚就直接踹了过去，“王八蛋，你给我滚。” 砰地又是一声，祁山不闪不躲挨个正着，然后继续没脸没皮凑上去。 楼上围观的秦卿只能暗自感慨什么锅配什么盖，自家好友注定要被吃死了。 不过这顿连削带打后，宋如叶跟罗子航心头的气倒是消了。 瞧见秦卿踱步下楼，宋如叶扭头关心道：“卿卿，你还好吧，后来去医院了吗？你擅自行动也不通知我，这两天有一直打不通你的手机，我多怕你出了事。” 医院自然是没去，至于失联一天一夜进行的事情更是不能为外人道。 “嗯……药已经解了。”秦卿边走边含糊其辞，能骗的也就是宋如叶这种神经粗得跟电线杆一样的傻孩子。 至于方孔这种人精，早就嗅出了不对劲，更是满眼惊奇地看向了厨房的方向。 刚下了旋转楼梯，秦卿迎面就被隐秘故事的男主角给堵了个正着。 “喝了。”封少将身上还挂着画风迥异的围裙，手里端着的是一碗香气浓郁的鸡汤。 上回伤了手喝鸡汤，上上回瘦了几两肉也是喝鸡汤滋补，绕是秦卿再不挑食也难免腻味。 “我不想喝。”搁在其他时候，也许她还能卖几分面子，可现下身体不舒服，连带着耐心也少了。 “不行。”封衍却在这方面一如既往地固执。 察觉到客厅里投注过来的视线，秦卿想了想，还是将人拉进了厨房，两人脚尖靠在一块，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跟阿曼对鸡汤情有独钟，那也得考虑一下我的胃口。封衍，我是真吃不下。” 少女瓷白细腻的皮肤近在眼前，卷翘的睫毛轻轻垂着，轻言软语像是猫爪子有一下没一下挠在男人的心口。 封衍只觉得空气里的冷香晃得他心神不稳，几乎下一秒就要妥协，可考虑到少女又瘦了两斤的严峻现实，又不禁冷酷了表情，“喝半碗，不能再少。” 他也没在意这碗鸡汤折腾了三四个小时，做出了最大的让步。 秦卿熟知这人强悍霸道的作风，已然在做心里建设，准备捏着鼻子咽下去，这才避开下属，免得太丢了老大的威严。 但是这半碗的妥协来得猝不及防，比中头奖都要来得让人惊喜。 随即秦卿心头一动，抬起一双波光潋滟的眸子向上望去，轻声道：“封衍，你低一下头。” 封少将不疑有他，立刻照做。 眼见着俊美无俦面容一点点靠近，秦卿顺势欺身而上，粉白的唇准确无误地印了上去。 “……”被某人端在手里的鸡汤晃了两下。 柔软相接，一触即离，只有彼此的味道残留在鼻音之间。 “不喝了，行吗？” 第338章 可以不打脸吗 “不喝了，行吗？”说话的时间里，两人的唇距离不过一公分，秦卿睁着澄澈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望过来。 “……”冷面阎罗的封少将沉默了一会儿，终是吐出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秦卿弯起了眉眼，“好。” 毕竟客厅里还有一堆人在等着，两人不能在里边待太久。 “那我们先出去吧。”秦卿退开身，又想起一件事，不禁又软了口气，“祁山的事情，南絮已经教训过了，你就别生气了。” 虽然那杯酒是她主动喝的，可依着她对封衍的了解，那场狂欢派对跟递酒的过错势必要落到祁山的头上。 南絮是个聪明人，今晚当众开揍，其中也不乏替自家男人开脱的成分。 “嗯。”封衍也没揭穿南絮的伎俩，或许是那个吻的效力还在，所以显得格外好说话。 事情交代完，秦卿正准备开门出去，冷不丁又被唤住，“嗯？还有什么事吗？” 见她回头望过来，封衍搁下了鸡汤，表情十分严肃道：“以后如果你生气，可以不打脸吗？” 母胎单身二十四年的封少将本着认真负责的态度现在已经开始进化到第二个阶段，努力看猪跑，不，是努力学习恋人之间的相处之道。 可头一天上任就遭遇了南絮跟祁山这一对暴力的案例，比起找祁山算账，他反而对两人的相处模式心有余悸。 秦卿险些被问懵了，好半天才发现过来，噗嗤一声便笑了，牵动了浑身酸疼的肌肉又不得不收敛了神色，忍不住上前几步啄了一下男人的嘴角，说出了心声，“封衍，有没有跟你说过，其实你挺可爱的。” 说完，也没等后者答复，她转身便迈步走了出去。 这男人一本正经其实很有魅力，在某些方面执拗起来也是傻得可爱。 外边正伸长了耳朵恨不得往厨房装窃听器的众人见少女出来的时候脸上神色分毫不露，不禁有些失望八卦不好挖。 过了一会儿，又见到封少将脱了围裙出来，一身居家服也柔和不了身上锋利的冷漠，兀自端坐在沙发上高贵冷艳的模样，这副禁谷欠感十足的样子又让一众人精拿捏不准解药的过程了。 这要是真成了好事，按理说少女也不该再被当成孩子摁着喝汤才对，难不成这一天一夜真是在医院接受治疗？ 众人打着商讨欢心酒吧后续合作的旗号来，事情聊到没话找话，直到临走前都没能抓到一点八卦的蛛丝马迹，不禁纷纷表示扼腕。 倒是宋如叶跟罗子航这对小年轻藏不住事，两人一晚上的眉来眼去让老黑这个大老粗都察觉到了端倪，可对此却是愁眉不展。 “黑叔，子航虽然还年轻，但却是个可塑之才，对如叶来说是个好归宿。你这个做叔叔的，不应该支持吗？”秦卿特地把老黑留到最后，给两个朋友当起了说客。 当然，她并没有封大少所谓的禁止早恋的古板念头，在这条道上长大的孩子本身心智早熟，如果能早点在一起打拼基业，以后感情会更加稳定。 闻言，老黑的脸色更苦了三分，“哎，我不是看不上罗大少。” “嗯？”秦卿这下也觉得费解，“那怎么见你一晚上都在唉声叹气？” 这可一点也不像侄女找到终身对象的表情。 “哎，我能不叹气吗？”老黑心事重重，抖着脸上难看的伤疤好一会儿才崩溃道：“罗家大少压根就是个gay，他把如叶当成了男生啊。” 这两人走到一起哪里都好，就是性别不好啊。 老黑觉得这简直是报应，当初老帮主为了夜帮稳定对外宣称生了个儿子，到头来宋如叶谈个恋爱也栽在了上面。 秦卿也是被惊得微微张大了嘴，顿觉哭笑不得。 敢情罗子航这货在医院霸王硬上弓，折腾半天连强的是男是女都没弄清楚，而宋如叶又是电线杆的神经，竟然还迷迷糊糊就跟对方好上了。 这一出乌龙闹得离奇，在送走了老黑后，秦卿回头看到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不禁又是一阵感慨。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比起罗子航跟宋如叶这种全世界都以为他们水到渠成，实际连性别都是糊涂账的类型，她跟封衍已经不声不响迈到了最后一步。 封少将的行动力，果然不是一般人。 如今欢心酒吧的事情彻底告一段落，有了祁山的加入，一夜天跟夜帮都相当于得到了一层超强的防御网，体系在逐步成熟下，秦卿也可以计划着网罗一些大人物加入，为以后拓宽道路。 送走了客人，屋子里顿时又只剩下二人世界。秦卿走回去的时候，封衍正在看电视。 “我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径直走到沙发边上，挨着男人坐下，歪着头没有一丝保留道：“封衍，我想是时候把一些大佬绑上船了。” 她如今在整个华夏也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而树大招风，伴随着权势的扩大，许多目光也会在暗中窥探过来。 古来有官官相护，官匪勾结，这些规则的形成并不是没有道理。 但一夜天如今已经引起了道上其他人的注意，势必再想进取会困难得多，接下来要争取的突破口便是这些上头的大佬。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封衍亮出底牌，既是托付了自己的信任，也是在试探对方的态度。 如果封衍不希望她继续扩张势力…… “我手头有一个度假村的项目。”封衍突然开了口。 什么？不知不觉陷入紧张情绪中的秦卿一愣，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封衍却继续往下说：“现在不比以前，明目张胆送礼会有风纪查，处，能够钻的漏洞就是每年拨下来的科研资金，这笔钱的去处现在也没办法流到国外，高档的度假村是首选。” 男人说话做事从来都是言简意赅，没有多余废话，可此时他平静的话语里每一字一句的分析都让人心惊胆战。 第339章 你还有我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是同一个阶层的人最为了解彼此需要的东西，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在b市郊区的度假山庄设立了高规格的门槛，内部的把守跟监控都十分严格，显然就是专门服务于上层的要员。 但是要说到一家独揽大权做这种生意的至今还没人有这个胆子。 利用度假村吸收上面的款项，说好听点是合作互惠，说得不好听就是变相的洗，钱。 秦卿微微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实在无法从这张俊美冷漠的脸上判断出对方提出这个计划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预谋。 “度假村，那选址跟地皮建设都会是一个不小的工程。”只需要粗略想一想，这其中投入的资金跟难度便是一件令人头皮发麻的事情。 但是，“地皮跟资金，我会替你准备。”封衍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似乎应下的只是明天一顿早餐那么简单。 可秦卿却皱了皱眉，“这不合适，封衍，你的身份……”太敏感，不能涉入这种灰色地带。 所谓一行有一行的规矩跟禁制，对于封衍来说，最不能碰的就是黑。 “没关系。”封衍却口气平静地打断了她，盯着电视上的军，事频道丢出了一记重磅消息，“我目前在停职查办阶段。” 停职查办。 “什么？”秦卿眉心一跳，禁不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敛眉迅速说道：“是因为你的身体状况，从你出现在秦家那次？” 当时秦卿精神状态不好，所以忽略了很多细节，现在仔细想想，在狙击营都全力隐藏男人行踪的时候，这人却突然出现在秦家来救她，这本身就是一个矛盾点。 察觉到她气息的紧绷，封衍反手牵住了她，以着极为霸道的姿势将人揽进了怀中，沉声道：“不止这些，封家在其中出了力，暂时断了我的权力。” 身体的原因，只是一条导火索罢了，更重要的是他近来对澳门那边的动作引起了封家的警惕。 “没有转圜的余地吗，封衍，你要找的东西跟家族之间的矛盾，是不可调节的吗？”秦卿窝在这个怀抱里，真心无法理解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会这样互相提防。 “是，我们的路不一样。”封衍给出了肯定的答案，继而又补充说道：“而且我的身体情况一旦暴露，将会成为封家的污点。” 这也是第一份体检报告发上去之后，上边紧急召回他的原因。 他处在这样风口浪尖的位置，一旦出了事，封家也会遭到损失，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秦卿很难将污点这个词同身后的男人联系到一起，更加愤怒于封家卸磨杀驴的手段，指尖缠着大掌用上了几分力气，她垂眸轻声道：“没关系，没有他们，你还有我。” 就算全世界都与你为敌，我也会陪在你的身边。 打从封衍将她带出秦家那一刻，他们的命运便已经牢牢拴在一起，这辈子都注定会纠缠不清。 “……嗯。”封衍收紧了腰间的手，低头在少女的发顶落下一个亲吻。如果这个时候秦卿回头就会发现向来冷漠无情的封少将柔和了脸部线条，少了那层冰冷的气息，那俊美无俦的面容不在让人不敢直视，越发显得惑人英俊，惹人心动。 关于停职的事情，封衍并不担心，凭借着这些年的积累跟人脉，封家人想一句话决定他的去留并不容易，这场博弈还胜负未定。 但既然少女一番好意，他就暂时不把真相说出来了。 短暂休息了两天，身为高三生的秦卿不得不返回c市上学，这一次还捎带上新手上任的封男票，这一趟回来也算是收获颇丰。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玉衡的住宿制度严格，高三生更不允许外宿，所以一回校两人也不能一起住在公寓。 “秦卿，你的脸怎么受伤了？”一到宿舍，金玲玲就对请病假的舍友嘘寒问暖表达了热情的关怀。 结果还没等秦卿回答，上铺就飘来了薛君琪幽幽的声音，“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秦卿，你不在这几天某位花痴利用舍友之名没少黏着沈学霸，她这是欲盖弥彰的心虚。” 对于薛君琪的拆台，金玲玲当即臊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这叫正当追求，寻找幸福……” 秦卿闻言也是忍俊不禁，还顺带调侃了一句，“要是需要递情书，我也可以帮忙的。” 相比起满腹心机的勾心斗角，金玲玲这种直来直往的性子倒是符合她的胃口，至于追不追得到沈学霸，那就各凭本事了。 “嘿嘿，这个还早，还早……”金玲玲傻兮兮地笑了会儿，这才想到正事，猛地一拍脑门道：“对了，最近那个围棋社的社长楚凡一直来找你，鬼鬼祟祟背着沈学霸一看就不怀好意，你记得看见他要躲着点。” 楚凡？秦卿一愣，倒是对这人的坚持有些惊讶，不过也没放在心上。 第二节下课后是体育课，后来其他班的女生说篮球馆有比赛，组织大家去当啦啦队，三班也被算在其中。 玉衡的篮球队入选过省重点，所以校方为表重视，建了一座球馆为比赛专用。 而今天在打的是玉衡的老对手，也是一所子弟兵学校，一踏进球馆就能听见两边啦啦队旗鼓相当的阵势，连口号都是互不相让。 “三班的，站在那边跟着我们一起喊，气势上一定不能输。”拉人的女同学排好位置后立马就加入了应援的战斗里。 “玉衡玉衡，胜利永恒！” “团结就是胜利，拳头就是力量！” 两边看台上拉锯的口号震天响，秦卿在一片女粉丝热情欢呼中看见是半空中帅气投篮的楚凡。 “啊！楚凡，楚凡，好帅，这场上唯一能跟那群兵匪抗衡的就是他了，你看，对面也有他的粉丝。” “虽然跟沈学霸是完全不同的类型，但是阳光帅气更有吸引力，楚凡已经连续输了两年，今年不知道能不能翻盘？” “虽然我也喜欢楚凡，但是对方是子弟兵学校，战斗力太强了，咱们还是重在参与吧。” 第340章 拼了命也要赢 子弟兵学校性质接近军，校，实行的是军，事化管理，除了基础的文化课程外，更多的是训练学生的体魄。而学校里大部分学生都出生自军，人家庭，将来的仕途也多是入伍从军，所以比起玉衡这种应试教育里催生出来的学校，首先在体格跟力量上就优胜许多。 此时场上胶着的场面已经渐渐分出了强弱，两边篮板下不仅玉衡守不住自家的，更是难以攻克对方连成一排的堡垒。 团结就是胜利，拳头就是力量，写照很是鲜明。 而在大厦将倾的颓势中，作为主将的楚凡勇猛奋战，高高的个子，迅猛的动作，宽松球服下展现出来的每一寸具有张力的肌肉都能够惹来一堆眼球。 “啊，楚凡好帅！”边上的金玲玲连蹦带跳跟着尖叫呐喊，回头还特别尽责地同舍友科普，“你们知道吗，楚凡其实老有名了，曾经带着校队杀进了省重点，还特别大爷地拒绝了人家体校的邀请，这也让他成了咱们学校的风云人物，但凡喜欢阳光型的首选一定是楚凡。” 说完，见着场上那道矫健身影又进了一个球，金玲玲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秦卿木着一张脸，“你不是喜欢沈凌萧的吗？” 闻言，金玲玲回头，咧嘴笑嘻嘻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楚凡是欣赏，沈学霸是我本命，那是我未来老公的翻版。诶，这个等你以后有对象就知道了。” “……”刚刚脱离单身状态的秦卿无言以对，对这种欣赏跟本命的区分冷漠以对。 最后还是薛君琪上前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久了之后你就知道，花痴不是病，一年四季发作才要命。” 别人是追星博爱，金玲玲是看校草哪儿都好。 但无论是沈凌萧还是楚凡，这两人的外貌跟气质都拥有让人瞩目的资本，几乎符合了青春期少女对于王子的所有设想，连毒舌的薛君琪都是一边看一边点头赞叹。 中场休息的时间里，矿泉水毛巾加上巧克力等物资几乎一窝蜂全到了楚凡那里，小女生一个个都盯着王子会打开哪一瓶水，活像喝了就要负责一样。 而万千瞩目下的楚凡却慢慢悠悠擦完了汗，目光往看台上的啦啦队一扫，视线很快就锁定在某一个地方。 “啊啊，楚凡看过来了，他是在看我吗？他好像真的在看我，我好后悔今天没扎一个好看的发型啊。” “不，他一定是在看我，不接受任何反驳。” …… 女生们在经历了两年来沈学霸的辣手摧花后，相互之间多少都有点王子可望不可及的畏惧感，就算幻想也多是点到即止，没有太过刻意的争风吃醋。 然而这边暗戳戳玩闹了几下后，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句，“过，过来了，楚凡过来了。” 对方的声音激动得颤抖，连带着其他人的心也跟着颤，然后在瞧见那抹矫健身影真的迈步上了看台的时候，啦啦队这边顿时又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严阵以待，巴不得自己能闪闪发亮吸引王子的目光。 近了，还有三个台阶，两个台阶…… 303宿舍正好在这一排靠后的位置，几人挨着过道，所以秦卿一抬头就能清楚看见楚凡脸上灿烂的笑容以及背景里女生们虎视眈眈的眼神。 “秦卿。”突地，旁边的金玲玲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表情略微僵硬道：“他该不会是冲着……” 话还没说完，303几人头顶便落下了一片阴影，头顶上方飘来了楚凡那厮格外愉悦的语调，“秦卿，你终于回来了。” 你终于回来了。 这话要是搁在一对出双入对的好朋友身上或许还能解释得通，但整个学校都知道楚凡向来对女生敬谢不敏，这会儿却主动在赛段的休息时间过来搭讪。 暧昧两个字就像一种无言的大山轰隆压在众人心头。 秦卿？这土包子哪儿来的？！ 感觉到周围杀人的视线，金玲玲赶紧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在心里为好友点了蜡烛。 “嗯，听说你找我？”秦卿倒是对其他人的关注习以为常，神色如常地开门见山。 “呵呵，是啊。”楚凡被夺了谈话的主导权，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还是上次那件事，没想到你篮球那么厉害，我知道自己应该愿赌服输，但实在有难处，还是想请你帮忙。” 这个年纪的男生脸皮最薄，对于出尔反尔这种事情，不是山穷水尽绝对做不出来。 但秦卿不是圣母，也不是活**，当下也没立刻答应，而是指了指子弟兵队伍里的主将道：“如果下半场，你投篮能比他多，我就答应帮你。” 终于等到一线机会的楚凡回头望过去，见到少女指尖方向的时候，一张脸险些就绿了。 好死不死，秦卿挑中的正是他的死对头。 两人势均力敌，比赛向来是你超我赶，差距都是一两分，搁在团体赛里很少有人能看出来。 “你到底怎么看出来的，太狠了。”楚凡简直要为少女眼光的毒辣给跪了，但想到目前的处境又不得不咬牙点头，“好，我这局拼了命也要赢，你等着看。” 说完，他随即转身走回了休息区，开始啃巧克力喝水补充体力。 隔着一个场馆，子弟兵队伍的休息区长凳上，正在擦汗的主将似有所感般抬起头，跟啦啦队里一道审视的视线遥遥相望，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阴冷。 尽管大部分人都猜不到秦卿跟楚凡说了什么，但下半场比赛开始后，众人都明显感觉到了楚凡的冲劲，那种不要命的的打法几乎带上了狠辣，压得对手一时间毫无招架之力。 刚被王子搭讪女生的事实震惊到捡不回下巴的粉丝们这会儿发现了端倪，又忍不住揣测，“该不会是那个女生要楚凡赢了这场比赛才答应他的追求吧？” 但扭头一看到少女那两条土到掉渣的麻花辫跟黑框眼镜，众人又都惨不忍睹地移开了视线，觉得输给一个土包子受到的打击太大。 第341章 三角恋 所谓对手，无论是太强太弱都没有比较的价值，前者是胜利无望，后者是胜之不武。所以势均力敌是一种最为理想的状态，通常也最能激发一个人的潜力。 秦卿虽然对篮球不慎了解，但看人却有几分准头。 只是这么一小节比赛打下来，她发现对方的主将手段阴冷毒辣，且步步心计，而楚凡会显出颓势，并不是因为实力上的差距，而是因为他不够狠，每每到紧要关头都下意识松懈，这才让对方占据上风。 现在有了非赢不可的理由，倒是少了很多顾虑，在球场上展示出了几分锋芒。 “进了，进了！楚凡加油！”尽管比分犹如脱缰的野马无力挽回，但下半场少年的拼搏还是让女生们为之疯狂，心里更是掩饰不住的嫉妒。 王小微看着球场下边的动静，暗地里拉了拉金玲玲的衣服，低声道：“要是让沈学霸知道秦卿这么做，不太好吧？” 她的口气虽是带着疑惑，但其中隐晦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啊？”金玲玲在加油呐喊中回过头，脑门上挂满了问号，“这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吗？又跟沈学霸有什么关系？” 单细胞简单的脑回路表示不懂其中的关联。 “就是……楚凡毕竟是沈学霸的朋友，秦卿这样为难他，要是让沈学霸知道，怕是要不高兴。”王小微仔细分析道。 而金玲玲这个马大哈听完却是哈哈笑了起来，“没事，沈学霸跟秦卿关系好着呢。” 不然楚凡几次过来找秦卿也不会可以刻意避开沈凌萧，要真要选择，沈凌萧肯定也是站在秦卿这边。 金玲玲如是这般想着，全然忘了压低自己的嗓门，喊完才发现四周的视线跟探照灯一样在瞬时嗖嗖飞过来。 糟了。 许多人这才猛然惊醒过来，发现啦啦队这一排是三班的聚集地，而最近沈学霸跟同班一个女生出双入对闹得沸沸扬扬，黑框眼镜的土包子，可不就是眼前的少女嘛。 “不是吧，还真是她，这两天没缠着沈学霸，敢情是转移目标，盯上了楚凡了。” “先是沈学霸冲冠一怒为红颜，现在又让楚凡这么拼命赢球，这女的怎么手段这么高明啊。” …… 在场的议论跟投注过来的视线都不尽友好，金玲玲这会儿再不敏感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 “秦卿，我，我又给你闯祸了。”她的眼圈迅速泛了红，自责得想扇自己两巴掌，懊恼不已。 瞧见她期期艾艾的表情，秦卿摸了摸她的头，“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不了，你也管不了，不用在意。” 当年她作为秦家大小姐在玉皇高中上学那会儿，受到的非议更是数不胜数，现在这点恶意揣测于她而言根本就是不痛不痒。 但是，她眼眸一扫，视线落在不远处沉默不语的王小微身上，眸光显得晦暗不明。 看台上一场风波还没掀起浪花便被下边赛场上的哨声给打断了。 “这一场，79比56，友校获胜。” 接近二十分的落差，玉衡高中败得彻底，但因为后半场楚凡的出色表现，校方的裁判也是一脸的虽败犹荣。 双方赛后握手的时候，对方的主将眯着眼睛，笑容透着几分阴冷，“刚才跟你说话的女生本事不小啊，居然能让咱们的废材楚二少这么振作，不如有空带出来一起玩玩？” 那些痴狂的啦啦队女生或许脑补的全是情情爱爱，可在这位少年城府的主将看来，刚才照面的眼神绝对没那么简单。 在周围一片迷恋崇拜的视线里，唯独少女的眼神干净而沉稳，很是特别。 “哼，你就别痴心妄想了，刚才的单人投篮进球我可是赢了你，你还是回去多练练吧。”楚凡毫不留情地撅了一句回去，迈着轻快的步子兴匆匆就奔着看台上去了。 徒留下对方主将站在场地上面色越发阴沉。 当然，观众席上热情的啦啦队看见自家的王子忙不迭冲上来，对着一个土味宅女殷勤示好，在场女生们一颗芳心登时又碎了一地。 后来到了午间放学的时候，校园里的谣言已经长了翅膀飞遍了各个角落，光是三角恋的版本，在去往食堂的路上金玲玲就讲得口干舌燥。 “呵呵，蛮有趣的，这些人这么有才，怎么不去当作家写小说，真是浪费了。”楚凡听得津津有味，末了还不忘点评两句，一脸兴味盎然地转过头，发现其他两个主角均是从容淡定，不禁疑惑道：“沈校草作为各路女生的幻想对象，习以为常就算了，怎么连秦同学也是这样，嗯，麻木不仁。” 秦卿很想提醒他成语的正确用法，但晓得对方一塌糊涂的成绩，还是歇了心思，幽幽道：“这些消息都是楚同学的功劳，我正等着你给我一个说法呢。” 楚凡被噎了一下，轻咳了两声赶紧扭过头，尴尬道：“这都是误会，误会，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秦同学放心，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就揍谁。” 关键是之前答应的承诺千万不要收回。 少年心思单纯，秦卿又哪里会看不出他的想法，抿唇轻笑了两声道：“就这个周末去吧，我会给老人家带伴手礼的。” 毕竟踢馆子也得先礼后兵，不然搞得太杀气腾腾就不好了。 闻言，楚凡眸光大亮，哈哈笑道：“好，够爽快，我终于可以在老爷子面前扬眉吐气了，咱们就算赢不了也能让他瞧瞧我交的朋友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沈少，你到时候一起去，帮我撑撑场子。” 沈凌萧微笑着点头，对少女赢不了的言论倒是持相反的态度。 不过楚家老爷子为了防止孙子玩物丧志，提出用围棋比试，肯定也是有两把刷子。 秦卿对此表现得淡定，303宿舍其他人却有些忧心忡忡，连薛君琪都暗地里传来了交流的小纸条。 “我听说楚凡是大院出身的子弟，他的爷爷估计也是肩上有勋章的首，长，要是稍有不慎，有可能会惹祸上身。” 大院子弟……秦卿在心里默念了一句，眼底露出了些许兴味。 第342章 踢馆子 一般的平头老百姓一年到头也许都见识不到几个穿军绿的大人物，原因无他，这些位高权重的上层们住的都是专门开辟的军，区大院，守卫森严，就算出行也得提前清理道路，前后保镖车队簇拥，跟保护国宝一样。 于是乎官商权贵们在外面无论怎么胡作非为，到了肩膀上镶嵌着星星的人面前，总有几分犯怵的心理。 不过楚凡这货倒是把自家当成一个普通小区，还特别热情邀请了303宿舍的其他女生一起去玩。金玲玲属于爱热闹的二百五，想也不想就点头应下了，薛君琪气得想揍人却也没办法，只能随行前往，剩下胆小怕事的王小微这回也一反常态加入了大队伍。 所以在周六万里无云，碧空如洗的好天气里，一行人浩浩荡荡坐上了……公交车出发。 “嘿嘿，我们那小区多是老头老太太，倡导生活节俭朴素，要牢记八荣八耻，所以我们打小上学近点的都是跑步去，远一点就是坐公交车，大家别见怪啊。”楚凡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哈哈，没事，我搭公车可比你们多了去了。”金玲玲心态极佳，摆着手傻乐呵，还顺带科普了一下抢座位的小技能，听得楚凡连连赞叹。 薛君琪被挤得有些不耐烦，嘟囔了一句看向一旁，发现秦卿跟沈凌萧正在轻声交谈。车厢拥挤，所有人都是摩肩擦踵的状态，两人不可避免挨得近了些，少年瘦高的身体挡在后边，逐渐显露出男人结实胸襟的臂膀虚虚为少女撑起了一片小天地。 少女垂眸正在说着什么，而少年在一来一往的回应中偶尔低头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这种隐秘的氛围让薛君琪眉心一跳，忍不住隆起了一丝褶皱。 而站在隔壁的王小微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看着少女那张平凡无奇又土气的脸，咬了咬下唇，眼底透出了一丝疑惑与不甘。 等到了目的地，众人前后下了车，抬头就看见头顶上硕大的红色五角星，普通的几个地标字映入眼帘，让人忍不住生出了一股束手束脚的紧张。 这就是军，区大院…… 楚凡在门口进行了登记，领着一行人进门后就能看到鳞次栉比的房屋规整有序地排列在两旁，建筑并不高档，却透着干净整洁，每家每户走过去都能听到亲切打招呼的声音。 “这里连级以上的干，部就能有家属房，这些婶子们都是随军来的，人都很好。”楚凡边招呼大家坐上巡逻的车，边讲解大院里的构造。 大道两边延伸出去的地方还有小学，食堂跟训练场，隔着一片军，事化障碍训练场地过去，便是一些独栋的小洋房，两三层建筑高度，配备花园跟前院，档次明显比进门的平房要高上许多。 这些打拼下华夏江山，守卫住疆土的老一辈就被严密保护在这里养老，连带着子孙后背都得到了庇佑，以后的仕途飞黄腾达。 在一栋古朴的小楼前，楚凡跳下车便火急火燎朝着屋里喊了一句，“爷爷，我带同学回来了，凌萧也在。” 下一秒，前院就传来了一道中气十足的老人声音，“臭小子，还有没有规矩了，乱吼乱叫什么，我手气都给你吓跑了。沈家小子也来了啊，快进来看爷爷大杀四方。” 这前面一句狂风暴雨，后面就成了春风拂面，差别对待之大，简直让人怀疑谁才是亲孙子。 楚凡倒是习以为常，笑嘻嘻搭着沈凌萧的肩膀便进了院子，一眼就看到四五个老头在大槐树下下棋，“各位爷爷好，今天我不仅给你们带了沈校草，还带了几朵校花回来呢。” 某四名初来乍到的校花刚晃了一眼苍天大树，立刻就被几道视线给钉在了原地，一个赛一个紧张地打招呼，“爷，爷爷们好。” 不怪她们紧张，实在是这群看起来跟成天晃荡在社区楼下侃大山没啥两样的老大爷们深究起来全是军工显赫的一代将领，光是意识到这一点就让人摆不了什么平常心。 秦卿也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层面上的人，但到底前世今生的经历丰富，倒也不至于怯场。所以在几个老爷子抬头看过来的时候，她也在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四五个人里头高矮胖瘦不一，脸上都带着皱纹跟一头白发，穿着也不奢侈，普普通通，可端坐在那里身形却是板正，眼神犀利。 秦卿脸上的好奇还没来得及收回去就被逮了个正着，楚家老爷子当先就开了口，“小凡，你这带回来的几位小同学有点意思，尤其是带着眼镜那位小姑娘。” 楚爷爷微胖的脸笑起来像一尊弥勒佛，态度也亲切，可一点就点到自己身上，这不免让秦卿有些心惊。 其他几人也有些惊讶，尤其是站在隔壁的王小微。 她偷偷瞅了一眼身侧的少女，怎么也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能一下子吸引到别人的注意。 “哈哈，爷爷，我给你介绍一下。”楚凡嬉皮笑脸逐一报上了名字，到了末尾个子最为高挑的少女时露出了一丝狡猾的笑意来，“这是秦卿，也是我今天带来踢馆子的。” 噗。 秦卿抽了抽嘴角，差点没一口血喷在他的脸上，这家熊孩子是脑子缺根筋的吧？有这么张嘴给她拉仇恨的吗？ 果然，这话一说完，坐在棋盘对面的老人一个拐杖随即就扫了过来，被楚凡躲开后咚的一声敲在地上，“楚家小子，我看你这腿是不想要了，还敢在我们几个面前叫板。” “老刘，你最好能打断他的腿，否则我看今天他甭想出去了。”边上另外一个老人笑盈盈道。 秦卿这会儿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小区的老大爷们也打孙子，而且是万众一心，还能跟其他爷爷组成混合双打。 楚凡见势头不对，连忙讨饶了几句，又把沈凌萧拉出来当说客，“你们不信我说的，总得信凌霄的，她可是全校唯一一个赢了他的人。” 显然，比起自家熊孙子，老人们对学霸的认可度更高。 第343章 真的赢了 从古到今，判断一个孩子好坏，撇开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品素质，成绩往往代表了德智体美劳。 在这一点上，沈学霸可谓是独领风骚十七年无人能出其左右。 当年沈老爷子也是这大院里的一代人物，可惜后来子孙都从了商，沈家这一代就只有沈凌萧经常来大院里走动，绅士文雅的气质很是受老爷子们的喜爱。 这会儿，沈权威被推了出来，无奈摇头失笑，但到底给了兄弟面子，从容道：“几位爷爷，秦卿是我的好朋友，待会在棋盘上可得请诸位多多照顾。” 他打小受到的是中西方结合的优良教育，跟大院里上房揭瓦长大的泥猴子们不一样，一开口就听得出是个文化人。 几个从小当兵的老爷子最好这口，闻言更是领会到其中的深意，瞧着少女的眼神都有了几分变化。 “既然是沈家小子说的话，那我老爷子怎么着都得会一会，正好几个老伙计都在这儿，就一起参谋吧。”楚老爷子讲话还有点行军打战的风范，话音一落，几个老人中间就空出了位置，屋子里头有保姆拿了板凳出来给其他人坐着。 一场中老年下棋比赛就此拉开了序幕。 之前因为跟楚凡说好比的是围棋，所以搬出来的是黑白子，棋盘还散发出一股清香的檀木气息，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 “小姑娘看得懂这老物件？”楚老爷子状似随意地问道。 秦卿也知道姜还是老的辣，索性也不掩饰，直接点头，矜持道：“以前学过一点，只是略懂皮毛。” 她这轻轻一颔首，声音悦耳清脆，不卑不亢的谦卑气质一下子就让人平添了几分好感。 楚老爷子两眼一眯，笑呵呵道：“先下棋，待会吃饭咱们再慢慢聊。” 这已经是变相在抛出橄榄枝了。 秦卿也没多少受宠若惊的神情，深藏在镜片后的眼眸一动，沉静如水地执棋落子。就算表现得太讨喜，再乖巧可人，可如果只是一个没有实力的花瓶，也同样得不到别人的重视。 更何况她已经答应了楚凡出手，那就必然要全力以赴。 正所谓棋盘如战场，博弈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场，考验的是一个人谋略，规划，眼光心性等等综合素质。 “啧，这老楚戎马半生，宝刀未老啊，为了让楚家小子学好真是半点没手软，不过这小姑娘也不错。”旁边拄着拐杖的刘老爷子看得津津有味，一点也没有以大欺小的责怪。 他们当兵的说一不二，从来都不搞虚的，既是要分出胜负，就没有让不让的说法。 秦卿也感觉到对方棋子的路数杀气腾腾，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要把她逼死在角落里。 “诶，沈学霸，你觉得怎么样？”楚凡在一边紧张得腮帮子都在抖，“我怎么看着不妙啊。” 沈凌萧皱了皱眉，沉吟着没有说话。 别说是她，就是水平一般的薛君琪脸上也渐渐露出了一脸凝重。 金玲玲这会儿还没从紧张里缓过来，见状更是心惊胆战，压低了声音不禁道：“君琪，你说这要是输了，坏了楚凡的事情，会不会把他给得罪了？” 她虽然神经大条，可打小在贫苦环境里成长起来，人情世故懂得不比别人少。 而薛君琪担心的，也正是这个。 这些大院里出来的人，可不是一般权贵能高攀，能得罪的人物，更何况楚凡说到底是楚家的孙子，要是老人对秦卿印象不佳，那才是最糟的情况。 想到这里，就听到旁边的王小微微不可闻地嘀咕了一句，“本来秦卿就不应该答应，楚凡哪里是她能招惹的。” 这话说的，俨然是将秦卿贬低到了泥里。 薛君琪冷冷瞥了她一眼，不客气道：“没钱不代表就低人一等，别把自己那套安在别人身上。” 闻言，王小微身体一僵，慌张地低下了头，心里却不认为自己有错。 高枝要是那么好攀，那麻雀早就全成凤凰了。 过了一会儿，几个老爷子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会……”楚老爷子也是微微睁大了双眼，盯着棋盘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又下了几手后，他终于果断放下了棋子，再看向对面时眉宇间已经满是赞叹，“没想到你这小姑娘倒是会扮猪吃老虎，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把我绕进陷阱里，是我老眼昏花，输了输了，哈哈……” 此话一出，没引来老伙伴们的安慰，反倒是迎来了一波嘲讽。 “我说你就得了吧，老楚，这小女娃跟你比耐心比毅力呢，输了不亏，要是我估计也得栽进去。”刘老爷子敲了敲拐杖，一脸鄙视。 “多谢您的指教。”秦卿长长舒出了一口气，面上也露出了几分难逢知己的笑意，“我知道敌不过您的杀招，所以只能用投机取巧的方式。” 她从小就智商超群，又过目不忘，鲜少有对手可以把她逼到满棋盘蛰伏设置陷阱的地步，体验倒是分外新鲜。 “哈哈，你这小女娃有点意思，时间还早，要不跟我也来一盘？”旁边的刘老爷子一边问着，人却已经挤走了楚老头的位置，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等第二盘棋开始下的时候，边上的少年少女们瞅着被一堆老首长围在中间的土味宅女，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楚凡更是直接咽了口水，还当自己在做梦似的扭头问道：“她，她还真赢了？” “……嗯，四角合围，声东击西的陷阱。”沈凌萧也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回话，回忆着棋局点出了招数，暗地里却是心惊。 即便是他也得旁观到最后才发现端倪，少女这不温不火的下法心思之缜密，简直让人细思极恐。 金玲玲跟薛君琪是面面相觑，从彼此脸上的捕捉到了相同的惊讶，末了更是忍不住高兴，对自家舍友的本事佩服到五体投地了。 而被人忽略在一旁的王小微死死盯着不远处那抹端庄矜持的高挑身影，感觉到同类跟自己差距越来越大，内心的煎熬几乎要烧毁她的理智。 第344章 凭什么拒绝沈凌萧 楚凡是万万没想到秦卿能赢，自家爷爷是个棋迷，退休后几十年一直在钻研棋盘，整个大院里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秦卿的岁数都没他下棋的时间长。 这场赌局打从一开始就不公平，楚凡所说的希望无非也就是想挑个技术好的，让老爷子刮目相看一下。 没曾想一落子就破了自家老爷子无敌的称号。 接着其他几个老人开始了车轮战，轮番对战了一上午，结果被杀得片甲不留，后来眼见着几个闲着没事的老头还要搬出象棋比划，楚老爷子这才出声打断。 “这都十二点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到此为止了啊。”楚老爷子大手一挥直接收了棋盘，末了还门清地加了一句，“我们家中午人口多，就不留你们了。” 刘老爷子刚张嘴就被堵了回去，敲着拐杖一脸不爽快，“你个老小子不厚道，有了宝贝自己先藏起来了，我这还瘸着腿呢，你就让我这么走回去啊。” 有一就有二，其他人也开始装腰酸背痛腿抽筋不肯走，就怕下午棋友就没了。 楚老爷子抖了抖眉毛，也不生气，笑眯眯道：“没事，我打个电话让小孙把你们送回去。” 小孙是楚家的警卫，承担着司机的工作。 对面几人正气得吹胡子瞪眼，屋外就走进来一位长发披肩的温婉妇人，初秋时节穿着一身旗袍，衬得腰身纤细，风姿秀美。 “我听说小凡带了同学回来，正好多买了点菜，中午不如就一起吃吧。”女人笑起来很和气，带着几分袅袅娜娜的端庄金贵，瞥见旁边杵着的几个老人，顺势便道：“几位老首长也留下吧。” 这句话正中下怀，几个老小孩当即就高深莫测点了头，临进门还冲楚老爷子得意洋洋使了个眼色。 后者一口气憋着，哼哼唧唧就怨道：“云秀，你就会专门拆我的台。” 话虽是这么说，老爷子脸上却没有半分不悦，溜溜达达就领着一众人进了屋。 室内的装潢维持了古朴的气息，深褐色的地板，落地的石英钟，很多摆件看起来都有些年头。 女人带着一群小年轻坐下的时候，正好听到他们在谈论刚才那几盘棋。 “哈哈，妈，我这馆子踢得值，以后爷爷再也没理由不让我学围棋了。”楚凡又把当时的详细经过夸张渲染了一番，高兴得好像是亲自上阵了一样。 “行了行了，算你小子找了个好帮手，这围棋我就不反对了，不过就你这手臭棋，还得多跟小女娃学学。”楚老爷子难得松了口风，给出了承诺，心情看起来还不错。 林云秀有些惊讶地望向一旁的少女，不着痕迹打量了一番后微微笑道：“是个好孩子，以后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楚凡直接说，不用客气。” 她看着眼前少女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端庄娴静，没由来地产生了几分好感，心想也难怪自家公公会喜欢。 因着中午人多，厨房里只有保姆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一帮年轻人就提出去帮忙打下手。 院子里头正好有个大灶，一伙人就各自坐着小马扎择菜，楚凡非凑到秦卿那边一叠声表达自己的钦佩，金玲玲没好意思黏糊着沈凌萧，最后让王小微捡了便宜。 “我来吧，这种菜容易染指甲。” 王小微看着半空里伸过来的一双手，骨节分明，白皙修长，脸上顿时涨得一片通红，“沈，沈学霸。” “呵呵，你们都是秦卿的朋友，叫我名字就好。”沈凌萧对学霸的称号颇为不感冒。 “嗯，好，沈……凌萧同学。”王小微害羞地在末尾多加了两个字，以至于不显得太亲密，但转头一看不远处有说有笑的一对身影，便忍不住说道：“你也是因为秦卿会下棋所以才成为好朋友的吗？” 也是？沈凌萧一愣，失笑道：“倒也不至于。” 如果对方只是下棋下得好，他也不会产生那么大的好奇心。 “那……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王小微又是急切又是迟疑地脱口问道。 这个问题已经纠结在她心里很久了。 明明她们都是一样的平凡，注定一辈子都该在阴暗的角落里无人问津，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发现自己还是畏畏缩缩，而少女却已经吸引了许多闪闪发光的人围在她的身边。 沈凌萧这会儿也回过味来了，低头看了她一眼才答道：“每个人身上都有各自的闪光点，可能是她的闪光点比较吸引我吧。” 少年毫无保留地表达出了自己的好感，惊得王小微是目瞪口呆，心口更是百感交集，情不自禁捏碎了手里的菜叶，失声道：“那她跟楚凡的绯闻，你就不介意吗？” 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喜欢的女孩跟别人纠缠不清。 “我相信他们。”沈凌萧的眉心冷淡了几分，不轻不重提醒道：“而且我们只是朋友，之前秦卿已经拒绝了我的追求。” 什么？王小微手里的菜啪嗒一声掉进了水盆里，溅起的水花弄湿了鞋，可她呆呆地没有反应过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高高仰望了两年的男生竟然会真的喜欢上秦卿，而且还是表白被拒的那一个！就秦卿那副土到掉渣的运动装跟黑框眼镜，她怎么敢拒绝沈凌萧，她又凭什么拒绝沈凌萧？！ 王小微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滩泥踩在了脚底下，从头到脚都恶心得不行，内心各种情绪扭曲成一团，搅得她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她要毁掉秦卿，抢了她所有的一切。 “你……”沈凌萧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忽然听到了厨房里传来了一声惊呼。 几个人先后进去，看到保姆捂着手，而边上的锅里正溅得到处都是热油。 保姆受了伤，繁复的午餐准备顿时就让林云秀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秦卿看她那一身旗袍沾了油烟怪可惜的，便上前一步打算开口。 “阿姨，我来帮你吧，我在家的时候也做过菜。”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王小微率先一步走出来抢了话。 第345章 我在学 303宿舍的几个女生都算得上是个性鲜明，金玲玲大大咧咧，薛君琪毒舌高傲，秦卿恬静矜持，而王小微却是个意外。 她的存在感太弱，属于集中行动中容易被忽视的那一类人，给人的印象也很模糊，仔细回忆起来也就剩下文静两个字，整个人就像是面团可以随意揉捏成任何形状。 所以她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有些吃惊地看了过去。 林云秀这才注意到她，颇为不好意思道：“还让客人动手，真是招待不周，你叫王小微吧，谢谢你。” 对于能被人记住名字，王小微显得有些高兴，微红着脸，摇头道：“本来就是楚凡同学请我们来玩的，是我们打扰了才对，帮忙是应该的。” 说完，她便乖乖走到了灶台边上。 两个男生没做饭经验看不懂，金玲玲倒是有些担心，“小微，那锅有点重，你拿得动吗？” 彼时恰逢油锅坠得王小微的胳膊往下掉，她连忙强撑住手臂，腼腆笑道：“我没问题的，要不让楚凡同学来帮我拿好了。” 楚凡也没多想，只想中午能顺利吃上饭，“好嘞，那看我的。” 说着，他人高马大就站过去抓起了油锅。 林云秀见状，眼带深意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孩，温婉笑道：“小凡真是交到好同学了，以后可得跟小同学们都好好学习。” 闻言，王小微低下头做害羞状，眼角却是若有似无地撇向了秦卿。 原来出风头也不是很难，秦卿就是抓住了楚家喜欢有一技之长的孩子这个点，只要她也表现出色，那众人的关注也会落到她的身上。 无形中被比较的秦卿却没在意，转了身就继续出去打下手了，顺带还给封衍打了电话，嘱咐他别自己进厨房做饭。 “我在学。”此时正好挂着围裙一脸严阵以待要大战食材的封煮夫口气冷冰冰，三个字表达了自己的不满之情。 秦卿站在前院的槐树下抿着嘴轻笑，反问道：“那你是想吃我做的，还是你自己做的？” 经过无数次实验结果证明，封大少绝对上辈子跟厨房有仇，一碰就能炸一片。尽管百度大法完美无缺，可也架不住封大少有一双魔鬼的手，这厨房要是炸了，晚餐肯定就得泡汤。 果然，努力奋斗的封煮夫也深知自己的实力，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淡漠道：“嗯，东西留给你。” 听声音，还带着一丝不情愿。 “呵呵，好。”秦卿轻轻一笑，心口泛起了一丝甜蜜，突然觉得这样菜米油盐的日子挺不错的。 即便男人停职一辈子，她也能养他。 可惜封衍注定是在天空里翱翔的鹰，就算目前身陷囹圄，听说她要来大院，二话不说就能弄来一份完整的势力构造图，这样的人注定不会落入平凡。 而这楚凡执意要学习围棋的背后，其实也另有隐情…… “大院的事情，能少掺和还是尽量别管。”电话那头的封衍提醒了一句，然后还没等秦卿回答便又来了一句，“如果你想动也可以，万事有我。” 这头她刚想完圈养问题，冷不丁就被封大少来了一句霸道宣言，眼角立刻就浮起了笑纹，“以后还少不了麻烦你的时候。” 祁山那边刚放出消息，想来瞿丽也差不多该到了，届时善后工作还得落到男人头上。 不过对此，封大少很是严肃认真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这是我负责的一部分，我很高兴。” 秦卿：“……”每当她觉得男人木讷不懂感情的时候总会被对方一句情话堵得哑口无言。 两人又说了两句，前后还没超过三分钟，厨房那边便又传来了一声惊呼。 这回还夹杂着楚凡惊慌失措的吼叫，“药箱呢，快拿药箱来！” 她回头刚走出两步就见到楚凡扶着王小微出来，到了外边的天井，后者的胳膊上已经被烫起了一片水泡。 这一顿饭连续烫伤了两个人，林云秀急得头发都微微有些乱了，“快进去擦药吧，小凡也溅到油了，都进屋里去，这饭我还是打电话定一桌吧。” 说着，她又满眼愧疚朝着王小微道歉，后者微红着眼圈不敢应，颇有些战战兢兢的模样。 薛君琪见状倒是嗤笑了一声，低声跟秦卿说道：“刚才王小微光顾着跟楚凡套近乎，忘记控干鱼肚子里的水分，下锅就炸了，这会儿做错事害了楚凡，正害怕呢。” 她也没出言讥讽，只是口气里的不屑溢于言表。 秦卿抬头瞥了不远处乱作一团的动静，不置可否，倒是屋子里几个老爷子被招了来，表情有些讪讪，“是我们考虑不周，给你们添了麻烦，我看中午这顿就算了，几个小娃子要是愿意，就到我们几家吃一口，怎么样？” 这请客大餐没做成，还要把客人推到别人家里，一听就不成体统。 “几位首长说笑了，一桌酒菜而已，让小孙出去买就是了。”林云秀赶忙摆手，怎么也不肯答应。 几个老爷子也只能无奈地笑笑，摸着肚子又回了屋。 此时时间已经快到十二点，最近的酒楼来回一趟都得半个多小时，别说老人受不了，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人肚子也是咕咕叫。 秦卿念着能早点回去给封大少做大餐，于是将之前打消的念头又提了出来，“林阿姨，要不还是我帮忙打下手，做的话比买回来的快。” “你来做？”林云秀有些迟疑地看了看她白生生的的手指，还是摇了摇头，“你的同学已经烫伤了，这太危险，而且你力气小，也很难拿得动锅。” 满满当当十来口人的饭菜可不好准备。 “没事，我力气大。”秦卿微微一笑，径直走进厨房里看了一眼食材，单手就把放满油的大铁锅提了起来。 林云秀原还以为她是在夜郎自大，结果一进门见到这一幕，惊得脚步都停住了。 “林阿姨，我会的菜不多，只能看着做，没问题吧？”秦卿慢条斯理挽起了袖口。 林云秀愣愣地点了点头，随即下一秒就听到案板上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第346章 秦晚 今天既是楚家请客，林云秀买的就不会是普通的菜色，油焖煎炸样样俱全，相对难度也比较高。 保姆一上场就出师不利，再来一个家境贫寒，只懂家常菜的王小微，折腾了大半个小时进程仍旧是缓慢得可怜。 十个人的饭菜，别说给林云秀半个小时，就是一个半小时都未必做得好。 所以她进屋本来就是为了劝秦卿放弃，刚才王小微来帮忙的时候，一开始她也挺高兴的，可越到后面她才发现小姑娘真本事没多少，倒是一直若有若无跟自家儿子搭话。 她知道现在一些灰姑娘的心思，也猜想秦卿是那种家境一般，在家没干过家务的女孩，所以就将其跟王小微混为一谈。 然而，哒哒哒案板上的一根青瓜迅速被切成薄片摆上了拼盘，素白的小手摆弄几下，还顺道挽出了一朵花，接着转身将油锅里炸到一般的鱼重新煎炸，最后成一盘香酥鱼块摆在了盘子中间。 接下就是炒菜焖肉，一切看似有条不紊又行动迅速…… 林云秀还没反应过来，屋外的少年已经被香味吸引了过来。 “妈，鱼炸出来了吗？好香啊。”楚凡又活蹦乱跳溜达过来，探头往厨房一看，登时就傻眼了，好半晌才愣愣地问向一同旁观的沈凌萧，“我滴个乖乖，沈学霸，你说这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吗？” 不仅围棋下得好，篮球也牛掰，现在连做菜技能都点亮了，这也太神了吧。 沈凌萧闻言，一脸与有荣焉地神秘道：“这对她来说，只是小意思。” 比起在赌桌上的所向披靡，这些生活方面的点根本不算什么。 楚凡也没顾得上这话里的深意，一双眼睛直盯着少女切菜快得只剩下一片残影的动作。 “好漂亮啊。”金玲玲关注的重点在摆盘上边，觉得少女随便在盘子上一贴就好看得不行，相碰又怕破坏了图形。 秦卿见她一脸垂涎若渴的小模样，嘴角一勾，便从一旁拿起了一个小土豆，三下五除二雕了一朵玫瑰花递过去，“拿去玩吧。” 她像哄孩子似的，心里却又不得想起上次施展这套功夫的场景。 这是某次封大少第n次炸了厨房，又准备屡败屡战的时候，秦卿说只要她变出一朵花就要对方答应一个月不进厨房。 自打得了这双灵敏的手后，搭配上自身的才华，但凡刀子到了手里基本都能被秦卿玩转自如，她用白萝卜雕了一朵薄如蝉翼的透明小花，后来某人压成标本仍旧保存无果下，连续还几天脸色都冷得可怕。 想到这里，她嘴角的笑意便越发温和了起来，决定晚上再给封大少雕一朵不易腐烂的玫瑰花。 厨房油烟大，后面林云秀便被其他人赶到了客厅里，自己留下来反倒成了打下手的。 说是打下手，但实际上秦卿的手太快，全程自给自足，完全没问题。 林云秀总是忍不住朝着她的方向看过去，瞧见窗沿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少女的脸上跟身上，即便是干着烟火气重的活，可少女却嘴角挂着笑，矜持淡然地好似遗世独立的一幅画，就好像…… 晃神中的林云秀眉心猛地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刚才听说你姓秦？” “嗯。”少女以为她是一时没记住，所以又重复了一遍，“我叫秦卿。” 秦卿。林云秀将这个陌生的名字在嘴里绕了一圈，又忍不住问道：“那你认识一个叫秦晚的人吗？” 嗯？秦卿动作一顿，有些疑惑地回眸，却是摇了摇头，“不认识。” 名字倒是好名字，但是在她过目不忘的记忆里却是全然的陌生。 林云秀还有些不死心，上前一步轻声道：“那方便告诉我，你家里还剩下什么人吗？” 家庭这个词语带给秦卿的感官并不好，于是她眉心显得有些平淡，给出了一个单薄得可怜的答案，“我是一名孤儿。” 如今秦家被她一手整垮，血亲又没半个踪影，可不就是孤儿。 林云秀也是愣住了，好半天才掩饰住失望的情绪低声道了歉，“抱歉，触及你的伤心事，我只是觉得你很像一个人。” 秦卿摇了摇头，敛下了心头的冷漠，轻轻勾唇道：“日晚倦梳头，秦晚，听起来应该是一个秀外慧中的女子。” “呵呵，何止啊，她德才兼备，温婉动人，还敢爱敢恨，要不然当年……”林云秀回忆的语序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神色黯淡了一瞬，又温婉笑了起来，“别人都说我们两个相像，但实际上我连她三分神韵都比不上，倒是刚才看见你，觉得你有几分她的影子。” 人有相似，这个并不奇怪，只是，“如果有人能比林阿姨好，那必定是一个惊才绝艳的人。”秦卿诚心说道。 林云秀如果搁在大家闺秀的评判标准里已经是一等一的水平，那么比她强的人必定已经是凤毛菱角的级别。 两人互相逗趣了几句，秦卿将秦晚这个名字默默记在了心头，很快就把饭菜全部端上了桌。 刚才几个老爷子也听说下棋的丫头刀工不错，一开始还没当回事，等走到了桌边一看，当即就啧舌了。 “香酥炸鱼，锅烧肘子，葱爆羊肉，糖醋里脊，红烧海螺……”细细数了一遍，总共有十二道菜，摆盘精致，看起来都是秀色可餐，说是五星级酒店大厨的手艺都不会有人怀疑。 几个老爷子也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问出了一个同样的问题，“这些，都是秦卿一个人做的？” 林云秀闻言哭笑不得回了自家公公，“爸，这些菜你看我做过吗？刚才秦卿还跟我说会的不多，敢情是不会太多菜系，我这都觉得无地自容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招呼众人落座，还特别把秦卿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一副亲密情态。 在楼上享受了一番古朴大宅子的客房后，王小微一下来就看到一桌人的话题又绕到了少女的身上，气得抓紧了楼梯扶手，指节发白。 第347章 听说你来自严华 王小微受伤是意外，也多少有点故意为之的成分。因为当她自以为能得到楚夫人的青睐时才发现，大户人家宴请宾客的硬菜并不容易做，仅凭着她在家里随便做的青菜萝卜，有些东西别说吃了，她连见都没见过。 可当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唯一的办法就是受伤才能罢工。 她自以为做得隐秘，还能博得同情，在楼上舒服休息顺带参观一下宅子的布局，幻想着终有一天可以抛弃自己那个贫穷的家过上少奶奶的生活。 心里是越想越激动，越来越火热，于是喊开饭的时候，她还特地伪装出一副虚弱又坚强的模样慢慢悠悠下了楼。 岂料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了一阵接着一阵的惊呼跟赞叹。 “秦卿，我是彻底服气了，你以后要是开餐厅，我肯定天天关顾。” “秦卿，我肠子都悔青了，回学校以后我立刻给你准备好锅碗瓢盆，你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能赏口饭吃吗？” “这真的是色香味俱全，这鲁菜做的相当不错，想不到小女娃年纪不大，会的倒是挺多。” …… 秦卿，秦卿，又是秦卿！ 王小微整个人僵在楼梯口，又像是一个影子被遗忘了，而不远处人声鼎沸，所有赞美跟惊叹全都又落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 “小微，快来，坐这里，秦卿做了超级多的菜，就差你了。”金玲玲回头冲她招手，手里还捧着一朵花，“你看，这像不像香槟玫瑰，实际上是土豆雕出来的，刚才你没看秦卿做菜真是太可惜了，她那一手雕花，可真是鬼斧神工。” 傻大妞兴高采烈地说着，殊不知一字一句都是在往王小微的心口上补刀。 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也只好铁青着脸走过去，看着那一大桌子精美的菜肴，死死咬着牙关，言不由衷地夸道：“真的好厉害。” 眼前这些菜别说她没做过，就算会做也不可能把每一盘都弄得像艺术品一样好看。 在王小微扭曲的心里，认为秦卿费尽心机整这么规整出来就是要跟她形成对比，打她的脸。 可实际上这作为家政课题的一个科目，秦卿只是习惯成自然地追求完美，压根就没那么阴险的心思。 等到众人齐齐一动筷子，或许是肚子饿了，亦或是手艺真的好，老老少少全对菜品的味道赞不绝口。 “王小微，你的手还疼吗？”楚凡礼貌地问了一句。 这句问候在满场冷落中像是一剂强心针，王小微瞬间挺直了背脊，摆出最温婉好看的笑脸，“我已经好多了，没什么大碍，你呢？” “哦，我皮糙肉厚，这点油还没我爷爷抽的疼。”楚凡无所谓地大大咧咧，结果还没说完就受到了楚老爷子的一记暴栗。 王小微笑眯眯地点头，探着脖子努力融入道：“楚凡，没想到你这么大了还……” “诶，秦卿，你怎么还吃那么少，难道还嫌弃自己做的菜不好吃啊？”没等她说完，楚凡已经伸着脖子看到了少女碗里的吃食，又夹了一筷子菜过去，“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秦卿低头看着碗里的菜，顿觉哭笑不得，“我自己学的口味自然是自己喜欢的。” 这个不假。 因着从发育期就开始节食，在秦家那种变态要求控制体重的苛求下，她学习烹饪的时候便特地选择了符合自己口味的菜系，尽力做到最好，满足一下自己的口腹之欲。 只是终究多年克制，胃口也小了很多。 对此，经常一起吃饭的沈凌萧比较了解，解释道：“秦卿吃的本来就不多，你就别为难她了。来，这个是你爱吃的。” 沈学霸也是观察入微的类型，熟练掌握了少女的口味，并且熟稔地给夹了菜，神态之间的体贴显露无疑。 “切，就你夹菜不是为难了，我倒觉得秦卿这是挑食才瘦的，应该不忌口。”楚凡在旁边翻了个白眼，对于兄弟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行为不耻，陆续又挑了几筷子到少女碗里。 在场小年轻是两男四女，可两个少年只顾着给一个女孩夹菜。薛君琪跟金玲玲倒是看好戏的心态，可刚才被抢白的王小微却是表情凝固在了当场，伸长的脖子还没来得及收回去，活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的野鸡。 她就想不明白，为什么她做梦都不敢想的男神，家底殷厚的王子，秦卿什么也不做就能左右逢源？为什么秦卿打扮得那么丑又老土，却可以坐在贵妇人林云秀的身旁？ 这些点点滴滴如鲠在喉卡在了王小微的心头，让她食不知味，恨不得扫了这一桌子的心机叵测。 终于在楚老爷子一句意味深长的，“臭小子，你要套近乎，也得先有凌萧的成绩。秦卿这么好的女娃，谁娶着就是谁家的福气咯。”调侃中，王小微再也坐不住了。 “秦卿。”她假装有意如意加进了话题里，下半句却是，“你刚转学过来，听说之前严华的课程进度比较慢，你能跟上这边的吗？” 她不轻不重地在严华两个字上点了一下，立刻就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 楚凡露出了惊讶的神情，“b市的严华？那不是三流学校吗，之前凌萧参加那个皇者归来还去那里做了一次学习交流。” 虽说英雄不论出处，可严华是出了名的流氓学校，声名远播，少女来自严华的消息还是让他感到困惑不解。 “嗯，严华的成绩确实比不上玉衡，教学进度也稍慢一点。”对此，秦卿倒是大方承认，并没有半分遮掩的意思。 “这样啊，那你要是需要补课什么的别客气，尽管提啊。”楚凡有些讪讪地缩回了脖子，感觉自己这话题分外不友好，又急忙转了话锋，八卦道：“那你跟凌萧就是在交流会上认识的吗？” 闻言，秦卿想了想，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算是吧。” 除去当时她是女扮男装的宋如叶之外，他们确实算是认识。 这时候，桌上投注过来的视线里不可避免地的多了几分探究的味道。 第348章 这就是你偶像 所谓人以类聚物以群分，生活在底层的人往往渴望上流的生活，譬如王小微。而身处上层的人却往往注重自身圈子的格调，从交际到学校都是如此，其中玉皇高中就是典型的富人区集合代表。 大院子弟更加具有排他性，沈凌萧是因为父辈的关系得到了大院里的承认，可现在突然冒出来的秦卿，凭借着的是一身本事。 棋力高超，还会做一手好菜，气质恬静矜持，很容易就让人忘记了她的出处跟容貌。 可经由王小微这么一提，大家这才恍悟过来，少女是一只误入上流圈子的丑小鸭，不说排斥，但终究有点不同。 楚凡越说越觉得不对味，总感觉话题一直在往少女转学跟沈凌萧有关方向引，桌面上没几个傻子，他尴尬得脸上发僵。 倒是王小微偷偷勾起了嘴角，心情颇为愉悦，觉得可以打击到秦卿，扒了她这层虚伪的皮很是高兴。 只是开心了不到三秒，便听见沈凌萧幽幽开口说道：“严华师资力量确实不如玉衡，但学生的资质却不错，我们那时候还跟七班的人聚餐了。” “七班？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混混七班吗？”楚凡一下就来了兴致，“我听说严华是当地帮，派混混培养基地，其中就属七班最为猖狂无度，怎么样，你们一起吃饭有没有打起来？” 猖狂无度。秦卿很想说自家那群学渣们背书还挺认真的，可又回忆起刚入学那会儿掀桌子的事情，嘴角抽了抽，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 “倒是起了些冲突。”沈凌萧的余光瞥见少女一脸的不自然，不禁加深了嘴角的弧度，慢慢悠悠道：“最后我们采取了文斗，在大排档又比了一次。” 这世界上能在大排档开学习会的估计史无前例，更让楚凡惊讶的是，“七班跟你们这群皇者归来的精英斗，那不是存心找死吗？” 岂料，沈凌萧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微笑道：“不，是我们输了。” 啊？这下别说楚凡了，就连桌上其他人都吓了一跳。几位老爷子的子孙里有好几个都用这款软件，多少知道一点，此时一听这些精英学子输给了一个吊车尾的班级，纷纷露出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输，听说当时去的都是排行榜上有名的人。”薛君琪这时皱眉问道。她也是数万精锐大军中的一员，虽然够不上交流团的门槛，可心里却存着敬畏。 交流团里有沈凌萧这样的第一名坐镇会输？开什么玩笑。 “当时是有人找到了这款软件的漏洞，我们输的不冤枉。”少年轻叹了一口气，似笑非笑地突然道：“你们知道，现在高二到高三用的复习总纲是出自一个学生的手笔吧？” “这个我知道。”金玲玲飞快抢答，“传闻这是一个学霸为班上同学补习的讲义，期末的时候那个班级平均分跳高了几十分，当时班主任把学霸的讲义扫描到网上还引起了一阵热议，最后很多学校都把是这份讲义当成了复习模板。那可是我的第二偶像。” 在老师说一不二的权威时代，横空冒出来一个学生挑战了这份权威，还风靡了整个教育界，别说老师们好奇，就是学生群体也将这人当成了崇拜的对象。 “呵呵，故事里的班级就是严华的七班。”沈凌萧意味不明地轻笑了起来，看得旁边的秦卿隐隐有种头皮发麻的错觉，然后在下一秒，果然就听见他指向自己的左手边，不疾不徐道：“喏，这就是你的偶像。” 众人顺着他的方向慢慢望过去，视线定格在那张带着黑框眼镜，显得平凡无奇的脸上。 轰隆一声，耳边似乎有惊雷炸响，王小微整个人像是遭受了五雷轰顶，定定地僵在了椅子上，盯着不远处的少女两眼发直。 秦卿，就是上学期轰动一时的神秘学霸？ 如果这话搁在别人嘴里说出来，九成九是不会有人相信的，毕竟偶像这种东西，再不看颜值也脱不开美丽的幻想。 可开口的人是沈凌萧，这位自信的天之骄子用着这样心悦诚服的口气吐出的字眼，可信度高达百分百。 “你，那个，学霸……”金玲玲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憋了老半天才呐呐道：“我们的教案模板，是你写的？” 秦卿简直要被沈凌萧唱作俱佳的表演鼓鼓掌了，但到底还是点了点头，维持住了平静点头道：“嗯，只是一份复习材料而已。” 毕竟上辈子她打理的是一家集团企业，策划案不知道写过多少，区区一份复习资料拿出来夸耀，实在没什么自豪感。 但这态度落在其他人眼里就显得有些高深莫测起来了。 狠狠倒抽了一口凉气，楚凡啪地当场就给跪了，“偶像，从今天起，秦卿你就是我偶像，不是我给你补课，而是我要求你给我补课，我看复习讲义，就只有那一份能看懂。” 这种针对差生的低水平副本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楚老爷子又忍不住手痒抽孙子，“你好意思说这话吗？让人家帮你下棋，还想让人免费劳动。” “不是，不是。”楚凡连忙躲开，心领神会道：“我这当然是有偿劳动，反正讲义都是秦卿自己写的，她连学都不用学，不如用空出来的时间当补习老师，挣点零花钱也不错啊。” 楚家老爷子下一句就接了口，“是啊，秦卿，你要是愿意的话，工资多少都好商量，食宿全包都没问题。” 这爷孙俩一个来回，话题已经到了商量后续安排了。 秦卿：“……”她突然觉得土味宅女的人设也挺不好当的。 在所有人都惊声感慨之际，只有王小微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两巴掌一样火辣辣疼得厉害。 她自以为能用学校出身跟成绩这一点来抹黑秦卿，却不曾想到头来是替他人做嫁衣。看着从容应对众人的少女，她恍惚间突然觉得自己跟对方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远，自己伸手都快要够不到对方的地步了。 第349章 我们不一样 不同阶层的人其实很难引起共鸣，贫民看见财经上的百万富翁不会有仇富的心里，可如果邻居工资涨了一百块都能把人活生生给嫉妒死。 王小微之于秦卿便是这种感情。 一开始她觉得两人是同类，属于同一水平级别，就应该走到一起互相抱团取暖，一起仰望那些遥不可及的学霸跟王子。 可秦卿却没有按着套路来，不仅没有籍籍无名，还在不知不觉中大放光彩，跨越了阶层触及到了富人的领域。 别人越是赞美秦卿，王小微心里的酸水就止不住地往外冒，听到楚家已经主动提出邀请补习了，便又一次张嘴吐出了一句话来，“呵呵，是啊，秦卿，我听说你家里条件不好，最近也经常请假，是在外边找了兼职吗？” 一语双关，既是点出了秦卿家境悬殊，又点出了她不务正业的本性。 桌面上活络的气氛凝滞了几秒，不过众人这回的目光没有投射到秦卿的身上，而是齐齐望向了王小微。如果说之前严华的话题是无心之失的话，那现在就明晃晃可以察觉到这里边针对的意思了。 楚凡这时也反应过来了，刚才他特地将补贴家用换成了挣外快，为的就是保护秦卿的自尊心，没曾想还有人当场不长眼给踢爆出来了。 “我家里是没人了，就算自给自足在外边挣钱，又怎么样呢？”秦卿停住了筷子，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过去，单薄的肩膀支撑着挺直的脊梁骨，袅袅娜娜坐在那里，即便说话声调不高，也给人一种淡淡的压迫感。 “没有，我只是问问。”王小微心里一惊，下意识想缩回去，可又见着四周的视线都看过来，顿时又有些不甘心地继续道：“虽然你在严华成绩好，但高三是冲刺阶段很重要，我只是怕你荒废了学习。再说了，你夜不归宿，在外面也容易遇到不正经的人。” 无论搁在哪个家长眼里，不好好在学校学习的孩子就算成绩再好品行也未必端正。 她就不相信所有人都会偏向了这个旷课请假的少女。 “哦？那我倒是得谢谢你的关心了。”秦卿微微扬起语调，口气中多了一丝讥讽的味道。 被这不咸不淡地噎回去，王小微有些慌乱，但到底还是心里膨胀的嫉妒占了上风，于是她垂下头，故作体贴道：“秦卿，你真的可以考虑来楚凡家里补课的，工资肯定比外面的高，反正大家都是朋友，能帮的都会帮你的。” 啪地一声，秦卿那头重重放下了筷子，一丝冷笑从唇缝里溢出来，“听你这话的意思，是在暗示我跟楚凡交朋友是贪图他们的钱财吗？” 之前一直不温不火的回应猛地成了一根钢针扎下来，刺得众人心头一凛，再看向少女的时候，才发现她的脸色已经变了。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王小微矢口否认，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慌乱的神态，“是你误会了。” “误会？”秦卿觉得这两个字简直是所有借口的表达范本了，可惜，她不接受也不承认，“原本身为客人，场面闹得太僵于理不合，但你踩过了我的底线。王小微，在你心里，从我第一天跟沈凌萧搭上话开始，你就认定我是要攀龙附凤，想要麻雀变凤凰，对吧？” 王小微面色一白，哪里能想到少女会骤然发难，一个抬头赶紧出声道：“我没这样想过，秦卿，你不能污蔑我。” 秦卿冷冷地盯着她，言语就跟风霜刀剑一样射过去，“我有没有冤枉你，问一下金玲玲就知道了。我第一次跟她闹矛盾，难道不是你跟她说，我接近沈凌萧是为了帮她是追求人吗？难道不是你在篮球场故意引导金玲玲说出我跟沈凌萧的关系，让谣言满天飞？这些事情我不是不知道，而是懒得去管。” 以她如今的地位，要对付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高中女生，只需要一句话的功夫，手底下就有无数人替她动手，让对方彻底消失在地界上。 她只是不屑去搭理这些无关痛痒的小动作，却并非一直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我没有，我没有。”王小微这会儿已经彻底慌了神，她本来就不太敢在人前发言，此时一桌子更是非富即贵，一个个眼睛都好似要把她看穿了一样，她被人揭穿了心思，一张脸已经是面无人色。 “哼，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以后别再跟我说什么同类的话。”秦卿冷哼了一声，一字一句慢慢说道：“我们，不一样。” 我、们、不、一、样。 这句话俨然就像是触动了一个开关的按钮，绷在王小微脑海中的那根弦一下就断了，她脸上的肌肉微微抖动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少女，恨不能把人生吞活剥了，语气里都都夹带着一丝沙哑，“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不过是运气好跟沈凌萧做了朋友，骨子里还是一样的贫穷自卑。要不然你为什么要帮楚凡，不就是看中了他们家有钱，攀好了关系以后还能供你上大学吗？要不然你做这一桌子好看的菜是图什么？” 要真正论起来，还指不定谁骨子里更下，贱呢。 秦卿好险差点被气笑了，没想到女生脑补空间这么大，不禁摇头道：“首先，我更正一点，这顿饭是你先做砸了我再接手的，说起表现欲恐怕是你这个临阵脱逃的人多一点。其次，我帮楚凡只是看中了他的坚持，就跟第一天来的时候帮金玲玲是一样的。而且，我从头到尾也没答应过做家教的事情，至于大学，我已经提前受到了京大的录取通知书，大学期间学杂费全免。” 所以缺钱，那是不存在的。 这样轮番一二三四论证过来，王小微本就站不住脚的歪理越发显得单薄无力，最后一句话更是压垮了她心中的最后一根稻草，“不可能，你撒谎，京大是全国第一学府，你没高考怎么可能被录取？！” 第350章 人穷不自贱 京大，位于四九城中心的百年学府，每年分数线都高到让人仰断了脖子，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万里挑一才能进去的精锐中的精锐。 目前也就沈凌萧凭借着皇者归来的优异成绩获得了京大的邀请，校方在开学还大张旗鼓拉了半个月的横幅以表示隆重。 那么难能可贵的京大录取通知书又不是烂大街的苹果，随随便便就能印出来分发？ 别说王小微了，就是桌子上其他人这会儿都有点懵。 可真要是像王小微所说的那样，秦卿是在撒谎，那也没必要啊……想到这里，大家伙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沈学霸身上瞥。 这可能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哦，我刚才忘了说了。”沈凌萧像是对此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毫无察觉一般，停了筷子后颇为怡然自得地擦了擦嘴角，在所有人视线都快把他看穿的时候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秦卿是皇者归来排行榜的第二名，之前去严华，交流会上就是她打败了我。” 京大的全额奖学金录取通知书，这样一个香饽饽掉下来的时候，引发了当时不少好高骛远学生们的心思，连金玲玲都暗戳戳下载了去试试机会。 可惜很多人连第一关门槛都进不去，就算进去了也是被热爱黄冈真题的学霸们杀得片甲不留。于是在那个夏天里，横空出世的黑马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秦卿……白衣卿相……秦卿……”楚凡喃喃自语着到了末尾，瞳孔骤然一阵紧缩，禁不住高声喊了出来，“你就是那个两个月杀进百名榜单的白衣卿相？！” 那可是一位传奇人物，自打上了百名榜就一天一个变化，速度快得让人咋舌不说，官方还特地给她跟沈凌萧的对战开通了直播。 现在看看自家母亲手边的少女，他心里只有一个大写的：卧槽，这哪里是学霸，这是神仙啊！ “咳咳，上面的题型其实超纲了，有一些我也不太懂，我跟沈少已经没再上去了。”被人一个接着一个爆掉马甲的感觉实在有些令人心虚，秦卿轻咳了两声，这才侧面证实了真相。 由于震惊太多，楚凡此刻脸上神经已经进入了麻木状态，对于少女的谦虚话语也只信了三分，扯了扯嘴角道：“幸好还有你不懂的，否则我估计这款软件的创作者都要怀疑出bug了。” 尼玛，这都算不懂的话，那谁还敢再用这款软件。 瞧他一脸神经失调的模样，秦卿默默地将皇者归来策划案是自己写的真相咽回了肚子里。 相比起所有人表露出的惊奇，此时的王小微已经完全失了神，她用一种全然陌生的眼光定定看着对面端坐着的少女，嘴角动了动，只喃喃吐出了三个字，“为什么……” 明明我们看起来都一样，我平凡你老土，我怯懦你不多话，我没钱你也贫穷，但为什么你却越变越不一样了呢？ 她百思不得其解，而秦卿也静静抬头望向了她，语气淡淡道：“人可以贫穷却不能自轻自贱，连你自己都甘愿画地为牢，鼠目寸光地看待别人，谁也没办法将你拖出泥潭。你跟我之间的区别不在一张录取通知书上，也不在一顿饭菜上，而是在于你的卑微跟屈服。” 就像是一些贫民一样，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觉得自己本就弱小，再努力也是徒劳，所以一边做着白日梦，一边又不断向生活妥协。 知足常乐，不过是懦弱的人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她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几个老爷子连着林云秀都有些诧异地扭头望过来，似乎没料到她这么小的年纪就能有这样的心性跟感悟。 “不错，小女娃说得在理。”这时候，刘老爷子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接着又转头看向王小微，低声道：“女娃，我们这些老骨头都是从枪林弹雨里走出来的，这样和平的生活该好好珍惜才是，人活在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腰杆子要挺直，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动不得。” 如今没有战争炮火，没有钱可以再挣，又自卑算计个什么劲。 王小微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好半晌，终于低着头兀自红了眼圈，匆匆扒拉了两口饭就先走了。 “行了，秦卿忍她够久的了，要不是她在饭桌上三番两次找茬，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薛君琪弹了一下金玲玲的脑门，把人拉回了客厅。 后者欲言又止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好一会儿，终于蔫蔫地低了下头。她心里明白，过了今天，大抵王小微不能再当她们的朋友了。 饭后一行人转移到了客厅，楚老爷子特地拿出了珍藏的特供大红袍茶叶，亲自给一伙年轻人冲泡，一边还侃侃而谈聊起了当兵打战的事情。 楚凡在一边听得兴致缺缺，一直划拉着手机，林云秀用眼神暗示了好几回都不管用。 “诶，好汉不提当年勇啊，现在是江山辈有人才出。如今新的一代领军人物已经出现，而且是都天纵奇材，可比我们这些人都强多了。”楚老爷子神似弥勒佛的胖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感慨。 刘老爷子好像天生跟他不对盘，闻言就怼了回去，“我知道你说的是狙击营那小子，不过往后日子还长着呢，骑驴看唱本，前途还尚未可知呢。” 听到狙击营，秦卿耳尖一动，立马就想起了某人，余光处突然发现楚凡的动作停顿了下来。 “老刘，那你来说说谁能二十四岁晋升少将，一个人救下一个营，还把敌军全数歼灭的？”楚老爷子斜斜觑了对方一眼，一句话就把对方堵得没了气性。 “二十四岁就当少将，这么厉害。”这会儿连一贯毒舌的薛君琪都忍不住低呼出声。 “哈哈，那可是咱们华夏最年轻的少将，年轻有为，我偷偷告诉你，还长得贼俊呢。”楚老爷子调皮地眨了眨眼睛，跟老小孩似的玩笑道。 其他小年轻是听得不以为意，只有秦卿一个人默默地望天，想着自家封大少确实是俊美无俦。 第351章 少将挺受欢迎吧 这种从别人口中得到自己枕边人八卦的感觉相当奇妙。 封衍是个寡言少语的人，即便如今两人的关系得到了升华，可对方多数时候还是少说多做，咳咳，秦卿下意识觉得腰疼，觉得机会难得，还是趁机多了解一下封大少的过往。 “这么年轻又位高权重的少将，应该挺受欢迎的吧？”秦卿嗅着茶杯里的香气，笑得十分无害纯良。 “哟，看来秦卿喜欢当兵这一款的，不错不错。”楚老爷子眼睛一亮，笑眯眯地揶揄了一句，又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自己的孙子，这才继续开口道：“这名少将可是咱们华夏国的传奇，各项军中记录的保持者，当年他晋升授封的时候，站在一群油头大耳的啤酒肚前边，可不知道迷倒了多少军花。” “哈哈，对对，这事儿我记得，当时光是下台几步台阶的功夫，那小子就被一群女兵给围住了，场面那可是相当壮观。” “听说现在参谋，长办公室每年都能收到一沓被扣下来的情书，全是发往狙击营的，可惜那小子是个冷情冷面的，常年说要封闭训练，愣是没让一个女兵进去。” 或许真的是封衍此人太过神秘，引起的轰动又太多，一时间话匣子一打开，顿时就有点停不下来。 秦卿难得听得面部表情丰富，一会儿高兴一会儿敛眉，心里的记账小本本基本已经对错分半，甚至已经开始盘算：能不能用点什么阴谋诡计让封大少的停职变成永久性失业，以后每天炸几次厨房也没问题。 楚老爷子见势头不对，轻咳了两声又转了画风道：“不过，这太过于完美的男人往往不好驾驭，就你们这些小女娃搁他面前一站，估计一个眼神就能冻死你们。这过日子的啊，还是得找个知冷知热的人才好。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 他是一边说一边往自家孙子那里使眼色，无奈此时的楚凡已经沉浸在偶像的英勇事迹中，眼睛直愣愣发着呆，压根就没配合的自觉。 而秦卿也是勾着嘴角，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看着心情不错。 封少将的眼神冷是冷了点，但围着围裙一本正经炸厨房的模样还是挺可爱的。至于知冷知热的方面，封少将就差把她揣在口袋里随身携带了，这种每天都得人工称体重的体验还是挺美好的。 秦学霸兀自想着这些，也是完美错开了楚老爷子的深意。 说到尽兴的地方，连楚凡也嘴皮犯痒忍不住加入了发言，“爷爷，您不是说冷面阎罗被停职接受调查了吗，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忽地，客厅里静了静。 刚才还笑容满面的楚老爷子把脸色一沉，重重地哼了一声道：“还能咋办，封家人自己干的缺德事祸害后辈，也不知道遭了哪门子邪。从小就不养活，大了还想攥在手心里，世上哪来那么便宜的事情。” 老爷子被气的有些口不择言，一旁的老刘赶忙制止道：“老楚，小心隔墙有耳，那家子的事情，是咱们可以说的吗，就算你能说，也得考虑这群娃能不能听。” 最后半句可谓是一言惊醒梦中人，楚老爷子面色一僵，这才郁郁地叹了口气，嘀咕道：“我这也是为那小子感到可惜，这些年要不是上边压着，光凭前几年那几起案子，早该升上将了，现在却落得停职，还冻结资金的下场。” 冻结资金？秦卿敏锐地捕捉到这几个字，捏着手里的滚石慢慢摩挲着，想起男人鼓励属下人自主创业的做法，必定是早就料到有这么一天，所以预备了后路。 真是个深谋远虑的男人。 她低头笑了笑，越发感慨当初自己没有与之为敌，发展到今天，心里更是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 “好了，好了，各人有各人的运道，依我看，那小子埋没不了。”刘老爷子在一旁沉声安慰了两句，继而又扭头看向楚凡，“凡小子，我家那小破孩子嚷嚷着要考狙击营，你呢，要不要搭伙作伴啊？” 每年高考填志愿的时候，只要体能合格，就能报考到各个兵，营。狙击营几乎是所有大院子弟的梦想，可考核制度却捏在狙击营手里，一年也不见一个人合格，评定很是严苛。 “我才不要跟他搭伴呢。”楚凡毫不客气地扭开头嫌弃道，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嘀咕了一句，“再说了，没有少将在，还去个屁啊。” 秦卿耳朵灵敏，当下听了个一清二楚，颇有惊讶地侧目看了他一眼，暗想自家少将本事不了，连小迷弟都有了。 “你这混小子怎么说话呢，去去去，都出去玩去，别跟我们一帮老头子墨迹了。”楚老爷子嘴上说得厉害，脸上却是笑眯眯的，似乎对孙子能动心很是高兴。 年轻人在屋子里呆久了确实憋闷，有大人在也活动不开，索性就听话地往院子外边溜达。 临行前，林云秀拉住了秦卿的手，温婉的面容上一反常态地犹豫道：“秦卿，刚才说的补课，阿姨希望你能考虑一下。阿姨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小凡收收心，好好学习，以后考个好大学。” 后者一愣，脱口而出问道：“林阿姨不想楚凡去当兵吗？” 刚才谈起封衍的时候，谁都看得出楚凡眼中的狂热跟希冀。 “当普通人难道就不好吗？”林云秀的眸光黯淡了一下，眼角的鱼尾纹似乎深刻了几分，轻声叹道：“而且他还要去掺和那家人的事情。” 那家人？秦卿心头一动，立刻就反应过来这话中所指。其实对方反对楚凡当兵，秦卿完全可以理解，毕竟这个女人的丈夫跟大儿子已经死在了战场上，她想留住血脉无可厚非 可刚才后面一句话里透露出的对封家人憎恨又是十分明显，这又是为什么？ 秦卿的心里隐隐觉得，这个女人跟封家之间必定有所关联，而且没有由来地，下意识就觉得这关联跟午间她提及的那名叫秦晚的女人相关。 第352章 刘弦的挑衅 最后秦卿也没答应家教的活计，只说偶尔课外辅导就行。 眼下封衍在c市，她只有周末能回去，再挤占时间出来挣外快，估摸着家里那位会用一堆钱砸她。 午后的大院里树荫茂盛，徐徐清风带着凉意迎面吹来，穿梭在各种果树老槐林的下面，感觉十分惬意。 “哈哈，今天是我翻身的好日子，我决定带你们去靶场露一手，让你们感受一下拿枪是什么感觉。”楚凡一脸的人逢喜事精神爽，溜溜达达在各栋不尽相同的建筑里娴熟地七拐八绕，很有一番少年意气的模样。 只是没等身后的金玲玲捧场，前方的岔路口突然冒出来几个人，一下就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哟，我刚才听见，楚二少想去靶场啊，不如一起吧？”为首的少年正是一个星期前来玉衡打篮球的主将，此时目光一撇，落到了秦卿的身上，挑眉道：“还有这位美女，咱们又见面了。” 他略显轻佻的口气当即引来了沈凌萧跟楚凡的不满。 楚凡上前一步挡住了少女，皱着眉说道：“刘弦，你少在我面前找不痛快，是男人就输得起放得下，我不就赢了你一局篮球吗？要是不服气，你就回去多练练。” 都是一个大院里长大的孩子，彼此都深谙对方的脾性，楚凡一看这货就知道是来报复篮球的事情 “呵呵，谁跟你提篮球了，我现在说的是打靶的事儿。”刘弦一脸冷笑，拒不承认，口气凉凉道：“不好意思啊，今天靶场我们要用，楚二少如果想弄，下次请赶早。” 楚凡一听，立马也跟着上火了，“这靶场是你家开的啊，凭什么你要用我就得让，刘弦，你丫属螃蟹的我也不惯着你。” “哟，楚二少真是会开玩笑，整个大院谁不知道楚二少对当兵一点兴趣都没有，一心只读圣贤书，靶场这地方，还是我们用吧。”刘弦斜斜觑了一眼过来，眼底满是遮掩不住的嘲讽。 “呸，我读书也比你们这些软脚虾强。”楚凡啐了一口。 “那要不然比比？”刘弦笑眯眯地道。 “比就比，谁怕谁！”这话赶话，刘弦顺嘴就给接了，说完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登时气得牙痒痒，又是一口气憋着抒发不了，跟斗牛一样气势汹汹就走了。 “刘弦……”秦卿在后面看着两人的背影，嘴里琢磨了一句。 “你没猜错，这就是刚才那位刘老首，长的孙子，家中排行最末，打小就跟楚凡不对付。”旁边的沈凌萧心领神会地开口解释道：“因为他们年纪相当，楚凡小时候各项身体素质都比刘弦强，后来楚凡放弃了入伍也隔离了大院的圈子，刘弦就成了领头人。” 这三两句话分析下来，在秦卿看来就是现任老大瞧前老大不爽，至于楚凡放弃当兵的志愿，想来也是跟他的哥哥战死有关。 军，区大院除了随处可见的老大爷老奶奶拉出来都是首，长级别外，供给屁孩子训练的操场也更像是军，队的拉练场地，除了八百米跑道外，平衡木，障碍铁丝网，靶场一应俱全，这会儿过去还能看见休假的排长营长在锻炼身体。 一行熊孩子鱼贯而入的时候引来了不少人的注意，尤其是见到楚凡后，均是露出了惊奇的神色。 一听说要比试打靶，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要来当裁判，那兴致勃勃的模样简直恨不得两个少年能当场打一架才好。 “你们啊，就打五十米靶吧，近点也有准头。”溜达过来主持的营长掂量了一下，选择了较近的靶位。 结果却是遭到了两个少年的齐齐拒绝。 “五十米那都是小孩的玩意，难得楚二少赏脸，当然得要一百米的。” “哼，五十米那还显示不了我的水平。” 两人在这点上倒是挺一致。 营长笑骂了一句，倒也没敢上手收拾这两个有身份背景的熊孩子，挥挥手就直接进了一百米标靶的位置。 “秦卿，那就是枪吗，看起来，看起来好厉害。”金玲玲瞅着墙网上密密麻麻挂着的枪支，连连咽着口水，一脸紧张地问着秦卿。 她总有一种任何问题都难不倒少女的错觉。 果然，后者云淡风轻地点了点头，轻声回答道：“嗯，待会比赛用的就是这个。” 一直在暗地里观察着她的刘弦见状，邪气地挑起了眉毛，阴阳怪气道：“哟呵，还挺淡定的嘛，这位美女有没有兴趣也来玩一局，毕竟你们那边人少太单调，这打靶就得人多才好玩。” 他这话一出口，楚凡就率先冲了过来，面色不善道：“你少打她的主意，秦卿是过来给我补课的家教，没有义务参与这些。” 安上了这个名头，刘弦眼中的猜忌才稍稍退了些，笑了笑，“既然是小老师，那就好好在一边待着看就行了。要是觉得害怕，记得捂住耳朵哦。” 听出了其中的嘲讽，楚凡骂了一句神经病，转头又冲着秦卿道了歉，“不好意思啊，刘弦这小子心思重，估计是在篮球赛上注意到你了，你别放在心上。” 秦卿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心里却对刘弦多了几分了解。这大院里头长大的孩子到底不是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又是在钻营权谋的家庭出身，早早就懂得分析利弊跟提防对手。 最后那位营长把摸过枪的人都拉下了场，只剩下金玲玲跟秦卿两人坐在场边观看。 “来，先看看你们组装的速度。” 第一轮上去的就是两位主角，而营长已经提前把枪拆下来，一声令下计算两人重新组装的时间。 只听见咔嚓咔嚓，各个零部件被安在轨道上发出清脆的声响，两个少年的动作都相当迅速娴熟。 刘弦原还以为楚凡那么久没到靶场，应该早就生了手，可没想到最后咔嚓一声，保险栓一拉，对方竟然以微弱的差距赢了。 “呵呵，楚二少的手还是那么快，估计平时没少练习吧。”刘弦阴冷一笑，眸光中寒光一闪，更加坚定了要除掉对方的心思。 第353章 查岗 出身在权贵的家庭，尤其是握着枪杆子打下基业的传承血统里，多少都存在着好战的因子。 楚家跟刘家两位老爷子之所以能够坐下来谈笑风生，一笑泯恩仇，全因为职权离了手，彼此之间已经没有利益瓜葛。 而在子孙这一辈上，刘家的教育便是阴狠毒辣，刘弦作为新一代培养的好苗子，心计跟手段已经是初见端倪。谁是将来万里前程中的踏脚石跟拦路虎，他分得很清楚。 “那接下来就是射击了，你们自己把握，记得别伤到人就成。”营长交代了一句跟着也下去了，虽说弹夹里装的不是实弹，可一个不小心被打中也是伤筋动骨的事情。 他退出去干脆就站在了秦卿跟金玲玲两人身边。 金玲玲缓和下紧张之后，此时满心满眼都是好奇，更是不见外地跟对方讨教，“叔叔，是不是射中中心的小红点就算是狙击手了？” 闻言，营长抄着手靠在铁丝网上，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咧嘴道：“还早着呢，小姑娘，狙击手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 “这样啊。”金玲玲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那狙击营岂不是很难考？” “狙击营？”营长眉心一跳，终于转过头去看她，“谁要考？” 金玲玲被瞧得有点不好意思，于是摆了摆手，“不是我，是楚凡想考，我看他刚才好像还挺厉害的，还以为能有机会考上呢。” 营长挑了挑眉，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场地里两道剑拔弩张的挺拔身影，摇头失笑道：“哪儿那么容易，全国各地的大院子弟加起来，一年都未必进得了一个人。嗯，怎么说呢，狙击营就相当于你们高考的京大，而且都是冲着一个人去的。” “这个我知道，是那位传说中的少将对不对？”金玲玲跟上课提问一样兴奋地抢答。 “哈哈，连你们小女生都知道了，看来少将已经威名远播了。”那位营长开怀大笑了起来，接着又点头肯定道：“没错，狙击营是少将一手培养起来的精英队伍，每一个想要入伍当兵的人都希望能到他的手下接受指点。不过很可惜，考核太严格了，我当年考了三次也没考上。” 语音到了末尾，这位三十几岁的营长的脸上划过一丝落寞。 秦卿此时此刻可以深切地感受到一种叫身不在江湖，江湖却处处有着少将传说的既视感。 闲聊之间，场上的两人已经连发了十枪，营长继续溜达过去看成绩。 “楚凡80环，刘弦87环，这一局是刘弦胜了。”报完了成绩，营长还冲着楚凡呵呵一笑，“不错，前面几枪看得出你手生，但后面越打越准，多练练能打出更好的成绩。” 他本是好心想鼓励后辈，可楚凡却还是气哼哼甩了手走回去，组装可以找玩具枪模拟着玩，可射击没有到真正的场地练习，水平到底不如以前。 倒是刘弦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的标靶看了好一会儿，脸色越发地阴沉。 剩下的沈凌萧跟薛君琪的水平一般，也没什么看头，楚凡索性就回了铁丝网旁边，一脸的闷闷不乐。 没等几人说几句，秦卿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拿出来看到来电显示，稍稍楞了一下。 “喂。”她起身走到一边，皱着眉面色有些严肃，“是我，怎么了？” 封衍是个能不说话则沉默是金的类型，两人相处过程中通话次数其实屈指可数，而且对方不善于找话题，为了防止冷场，后来大部分时候用的都是即时聊天工具。 午间才刚刚打过电话，这会儿的来电便让她心口提了起来。 男人似乎在室外，话筒里还能听见风的声音，低沉磁性的性感声线传了过来，“查岗。” 嗯？秦卿还没来得及揉发痒的耳朵，整个人就愣了，好看的柳叶眉怪异地动了两下，“你说的查岗，不会是指异性交往时候定时定点了解彼此动态的行为吧？” 她用完整而学术的语言解说了一遍，生怕男人对这个词语有什么误解。 然而听完后，电话那头给出了十分肯定的答案，“嗯，这是交往中必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对于缺乏安全感的恋人来说，时刻关注形成并且进行查岗，能够体现出对另一方的重视，查岗越紧密，越能增加对方的安全感。” 男人迎头就为她甩过来更加详尽的解释缘由，听得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这些东西，你是从哪里看到的？”秦卿问出口的时候，心里已经隐隐浮现出了不详的预感。 果然，男人在下一秒就言简意赅地给出了答案，“我百度。” 秦卿一咬牙，差点摔了手机，这一刻很想替百度控诉一下委屈。这种招数铁定是贴吧里的粉丝给的，这个锅不能由百度背着。 但这个秘密越守着反而是秦卿越发不好意思揭露，最后也只得无奈扶额，“上面还说了什么？” 她得先了解这科普的恋人心路到底有多少内容才能一一矫正。 男人显然也没有任何隐瞒的意思，老老实实继续说道：“另外，无论多远都得去接送恋人回家跟上下学。” 呵，还懂得灵活变通，把上下班改成上下学。 秦卿如是这般想着，猛地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道：“你现在是不是在军，区大院？” 说出来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答案。 “嗯，我在门口，没有进去。”男人斟酌了一下，好像在找适当的措辞，顿了一会儿才道：“我不会干涉你的正常人际交往。” 这在恋人守则里叫互相尊重。 秦卿不用想都知道学名了，但还是迅速收了电话，转身冲着楚凡说道：“楚少，有人来接我，我……”想先告辞。 话还没说完，那头的楚凡已经顺口说道：“哦，还有朋友来啊，那行吧，我跟你一起出去接人。” 秦卿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左右她一个人是没办法出大院门口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通电话给搅和了思绪。 莫名其妙的，她想起恋人之间有一种互相融入彼此交友圈的功能，可以增加亲密度。 第354章 恋人相处守则 直到楚凡喊来了警卫小孙开着车往门口赶，秦卿抽空上了贴吧，这不看还好，一看当场就差点喷了。 只见原来那个帖子的标题已经从【家里有一个小孩，不懂沟通怎么办？】变更成了【我想对她负责，恋人相处需要注意什么？】。 依旧是熟悉的老干部画风，可这突然的转变却令人无端感到羞耻。 秦卿知道男人做事向来严谨，可没想到对方会仔细到这种程度，默默无语了好一会之后，她才点开了帖子刷到了那条监护人点赞回复的方法跟措施。 秦卿用手机从头到尾划了将近一分钟，发现这守则起码超过三百条…… “……”此刻，秦学霸的内心是崩溃的。 忍不住在下面愤愤地给监护人留了一句，【别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她又看了看自己携带在旁边即将出去迎接男票的楚凡，感觉自己也是中了毒。 虽说已经是初秋时节，但c市的秋老虎依旧横行霸道，到午后基本就很少有人出来溜达，站在太阳底下不一会儿就会被晒得浑身冒汗。 此时大院门口的岗哨也在流汗，可背心跟额头冒出来的却全是冷汗。 左边的一个岗哨看了看右边的哥们，脖子都不敢动，只能用眼神示意：我们，要不要跟上边请示一下？ 右边的兄弟一脸苦相：请示个屁，这又不是自家的马路牙子，人家站着什么都没干，能怎么办。 左边那个抖了抖，呼吸都放轻了些：他是啥都没干，可就是这么杵着，我都要被吓尿裤子了。我瞧着这兄弟应该也是个当兵的，可气势也忒吓人了吧。 一番交流后，两人也商量不出个结果，毕竟谁也没胆量上去搭话。 再说这封衍自打十分钟前挂了电话后就开始一动不动站在大门门口的位置，四周也没遮阴的地方，一米九的大高个跟电线杠一样明晃晃杵着，立刻就引起了岗哨的注意。 可他一不通报，二也不靠上前，看着也不像要进去的模样。 平时这些岗哨也算是见多了将军营长什么的，黑着脸大嗓门的应有尽有，照理说胆子也不算小。 可不远处的男人容貌俊美，脸上淡淡也没什么表情，可无端便让人脚底直冒凉气，看一眼就差点被活生生冻成冰棍。 终于挨到两人濒临崩溃的时间里，林荫道上终于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诶，两位大哥，我是楚家的楚凡，出来接个朋友，你们见着人了吗？”楚凡率先从车窗探头出来询问。 “嗯……你看看，是那个人吗？”左边的岗哨迟疑了会儿，脑门上一溜的汗还在往下淌，说话时只用眼神示意，还不敢伸手去指。 楚凡觉得对方的反应有点怪，但也没多想，顺着方向就抬眼扫了过去。这一看，登时也是浑身一僵，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小声嘀咕道：“不能吧。” 先不说这人看着比他们大，就是这一身扎人的气息也不是轻易能招惹的。 “这里没别人了，他在这里站了十来分钟了。”右边的岗哨恨不得连把人送走，忙不迭在旁边帮腔。 楚凡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另一边的车门却突然咔哒一声就被打开了，“你干什么去，先别下去，外面有一个很危险的人。” 他赶忙拦着下车的少女，一边做着解释，一边还想着让小孙先去了解一下情况。 “是啊，你先别出去，等会儿吧。”岗哨这时也走过来劝，生怕少女出去被吓出个好歹来。 秦卿隔着不远的距离已经看到了大太阳底下的人影了，又听着众人一堆劝，顿觉哭笑不得，“没事，他是来找我的，并没有什么恶意。” 封少将只是面部表情不太丰富，看起来有点冰冷冻人而已。 边上的两个岗哨听着，齐齐都被吓了一跳。 楚凡也是将信将疑的态度，“真的吗，秦卿，你真认识那人？” “嗯，他也是当兵的，或许你们待会还能交流交流。”考虑到少将的传说在大院里流传太过广泛，秦卿选择了低调处理。 当然，她知道楚凡是小迷弟，也算是给对方一次近距离接触偶像的机会。 可惜话音刚落，便见着楚凡一个激灵，表情都有些僵了。 而在众目睽睽，所有人保持冷气源十米远的时候，高挑纤细的少女从容不迫地走到了男人的身边。 看到她有勇气面对面直视对方，其他人内心已经是万分佩服了。 然而下一秒，更加惊骇的一幕惊掉了众人的下巴。 “把头低下来。”秦卿平淡着脸轻声说道。 而原本站得笔直宛如一尊冰雕的男人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没有丝毫犹豫便弯腰凑到了合适的高度。 秦卿捏着一方白色的帕子细细给他擦着额头上的薄汗，到底还是软了语气，“以后别这样了，多晒啊。” 后面三个字夹着细密的心疼，一并轻轻地吻在了男人的嘴角。 封衍的动作顿了顿，眼角眉梢的雪色瞬间消融了下去，视线在少女粉白的唇瓣上游移了一会儿后才点了点头，“好，下次找凉快的地方。” 这是属于他的退让，尽管曾经在沙漠里暴晒过七天的躯体根本感受不到c市阳光的热烈，他还是决定乖乖听话。 秦卿的嘴角弯了弯，露出一抹甜蜜的喜悦，极为自然地就拉起了男人的手，“走吧，我带你见见我的朋友。顺便说一句，你的大名在大院里如雷贯耳，如果不想暴露身份，那就得换个名字。” 此时封衍全身心都在关注两人相连在一起的双手，闻言只是道：“往后你还要在这里走动，我不方便透露身份。” 这样只会给少女招来过多的注视跟麻烦。 秦卿垂眸轻笑了一声，没有反对。 只是当两人的一回头，这才发现门口站着的几人已经石化了。 “你你你，你……”楚凡抖着堪称帕金森的手指着秦卿，又指了指她刚刚亲吻过男人嘴，结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会儿还是秦卿淡定，“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第355章 我男朋友 任谁第一眼打照面看见封衍，那都会下意识感觉到害怕跟危险。男人在年少时期就身居高位，常年又都生活在极端险峻的环境下，所以自身就形成了一把武器，一开始秦卿刚接触也是放不下戒备。 所以在几个大男人都懂得要趋利避开的时候，少女的主动靠近已经超过了他们预期的想象。 可谁曾想一个亲吻就这样触不及防地发生在了跟前，而且还是少女主动递上去的。 在满地下巴摔成稀巴烂的时候，更为惊奇的一幕是，男人身上那股扎人的冷气就这么收敛了回去，还颇为忠犬地任由少女牵到几人跟前进行介绍。 不介绍还好，这一开口险些没把楚凡又给吓出心脏病来了。 “男朋友？！！”他一时没把控住，声音跟着五官一起调高了好几个幅度。 封衍似乎不太乐意自己的专属称呼被别人念叨出来，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随即一本正经地伸出了手，“你好，我叫严封。” 对于高高在上的封少将来说，能平级跟对方握手，已经是相当高的礼遇了。 “你，你好，我叫楚凡，是秦卿的同学。”楚凡还有些犯怵，伸手的时候浑身紧绷，就像是有一个风吹草动就要立刻跳开似的。 秦卿恶趣味地在心里想着，这可是偶像在跟你握手。 简单打过招呼之后，又是一路开车返回，到了训练场，里边的枪声刚刚歇下，里边不时还能听到刘弦那一伙人在高谈阔论。 “诶，你去哪儿了，还有秦卿呢？”沈凌萧带着两个女生正在铁丝网旁边的长凳上休息，见着进来的人影招呼了一声。 “我陪秦卿接人去了。”楚凡见着沈凌萧，神色还有些古古怪怪，嘟囔了几下才冒出来后面几个字，“她对象来了。” 对象？！！ 那边的三人猛地齐齐一抬头，金玲玲更是噗地一声把一口水喷了出来，咳得震天响，“咳咳咳，楚凡，你是不是搞错了？” 这话说出了其他两人的心声，毕竟他们一起上学这么久，也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 更关键的是，虽说嘴上都说秦卿是土味宅女，可相处久了他们都觉得少女才高八斗又是高岭之花，谈恋爱安在她身上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不信你们自己看吧。”楚凡也没了以往的热乎劲，嘀咕着就往旁边侧开一步，正好可以看见网外晃动的人影。 “到了，我们在打靶。”秦卿一边走进来一边跟后边的人说着，脸上透着温和的笑意。 随后没等众人反应过来，一双大长腿迈了进来，压倒性的身高遮天蔽日像是一座小山笼罩下来，连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都宛如高高在上的雕像，视线所过之处，气温都下降了几度。 秦卿给几人作了介绍后，看了一眼射击台问道：“都比完了吗？” “比完了。”沈凌萧站起身，察觉到自己瞬间成了小萝卜头，心情有点郁闷跟酸涩，扯了扯嘴角道：“输赢毫无悬念。” 毕竟他们只是业余爱好，比不上从小就在靶场溜达的大院子弟。 这时候，刘弦一伙人也注意到楚凡回来，而且身边还带了一个感觉不好惹的人物。 “比完了啊，不是我说啊，楚二少现在的水平是越来越不行了，不仅枪法退步，连朋友都一个个跟软脚虾似的。”刘弦领着人走过来，像是专门要找不痛快一样出言讽刺，眼睛转了一通，又放到了那抹纤细高挑的身影上，“小老师一直做冷板凳也没什么意思吧，要不下场地里来两局，这读书是好，可别把脑子给读傻了。” 话音刚落，楚凡立马上前揪住了他的衣领，恶狠狠道：“刘弦，把你的嘴巴放干净点。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干什么一直针对秦卿，她跟你又没半毛钱关系。” 这番动作虽是给少女出头，但同时也是为了隔开对方跟封衍之间的距离。 直觉告诉他，不能让刘弦接近那个‘严封’。 刘弦却是属于越阻止越是来劲的类型，“呵呵，上次在篮球馆，这次又是在靶场，你这一块废材哪一次想崛起没有她在场？今天我听爷爷说，你带了人回来踢馆子，他老人家到现在还没回来，这其中也是你这位朋友的功劳吧。” 他说得斩钉截铁，然而对面的楚凡却听得一愣一愣的。 “我说你丫考试都是吊车尾，敢情全是把脑子用在这种地方了。我看你丫就是神经病。”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脑子里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也不知是歪打正着还真的城府深到这种地步，竟是被蒙中了大半事实。 可他打死也不能承认。 “呵呵，楚二少，你要是不心虚，就让你的小家教跟我们玩一局，又不能少了她一块肉。”刘弦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只要她能打中三十环，我以后看见你楚二少就绕路走，怎么样？” “休想！” “好啊。” 场地里突然同时冒出来两道声音，给出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答案。 楚凡惊愕地回头，看着黑框眼镜少女，有些气急败坏，“秦卿，你傻啊，没看出这小子只是存心想羞辱你吗？” 三十环的成绩，即便打出来了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秦卿却是嘴角一勾，笑得温和纯良，“我想三十环，大抵是不难的。” “你……”楚凡被弄得有点炸毛，有理说不通，只能尴尬地转头看向她身后的高大男人，“严先生，我看你也应该是当兵的，要不，你代替秦卿上吧？” 要不待会输了指不定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可惜，男人只是扫了一眼射击台跟标靶的位置，便道：“这种距离，我相信她能做到。” 楚凡：“……”这不是做不做得到的问题，而是三十环上不了台面好不好？！ 彻底放弃了沟通后，秦卿已经跟着刘弦走到了射击台。 “我说这位美女，你近视要是太深的话，我可以把靶子给你移近一点的。”刘弦恶意调侃了一句少女脸上的眼镜，回头又道：“哦，可能你连保险栓跟扳机在那儿都不知道。” 第356章 我怕你忘了 其实秦卿早就料到了，依照刘弦锱铢必较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可却没想到对方当着楚凡的面竟然这么猖狂，连番嘲讽没有丝毫的收敛。 想来在大院中人才凋零后，势单力薄，生活过得还不如平白老百姓自在。楚家如今孤儿寡母三人，林云秀是女人舍不得唯一的儿子，楚老爷子却不得不忍痛千方百计将楚凡推向战场。 只有楚凡在军中出人头地了，楚家才能重新拾起威望。 “扳机跟保险栓都不懂的话，待会靶子能不能瞄到那可就难说了哈。” “新手脱靶那都是正常的事，不过楚二少找的这个家教也恁寸了些，也不知道他干嘛非得去玉衡那种破地方。” …… 刘弦那边一伙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帮腔，想借着少女打压楚凡。 可他们那边有人，秦卿这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挨欺负。 “你们还是不是男人了，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女生，你们这样就不寸了啊。”金玲玲一蹦三尺高，指着一群人高马大的男生骂。 见着那群人站起来，薛君琪往前一步抬起了下巴，“难道我们说错了，要不要闹大一点让大家都来看看，你们大院子弟是怎么欺负人的。如果不是手底下见真章，就别瞎比比。” 如果说金玲玲那是下脸面，薛君琪这条毒舌就堪称是在扒皮了。 “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有你们说话的份吗？”几个男生怒气冲冲地想走过来。 可还没走出几步路，声音就全噎在了嗓子里。 只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动了动，那个犹如雕塑般存在感十足的男人侧过头，冷冷地朝着这边瞥了过来，那一眼的威压跟寒意让他们浑身僵直，脚步被牢牢钉在了原地，再也不敢动弹。 此时那名营长已经不在这儿了，也没人可以帮忙，他们掂量了几下，到底没敢继续往前。 而男人的脚步却没停，径直往前走到了射击台，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之中，从身后一把环抱住了少女，冷冷开口道：“不需要别人，我来教你。” 几乎是在瞬间，刘弦就觉得自己背脊一凉，头皮一阵发麻。 全场寂静无声，对峙双方的怒火早就消失不见了，两拨人一同望向了那一双交叠的身影。 金玲玲更是一副见鬼的表情，拉了拉身边人的胳膊，喃喃道：“君琪，我感觉今天受的刺激可能有点多，都眼花产生幻觉了。” “……”薛君琪抬手啪地一声招呼上她的脑袋，也是一脸震惊到麻木的神态，“会疼吗？疼就不是做梦。” 秦卿不用回头都可以想象其他人的反应，只是，她放松了力气靠向身后的胸膛，手指头点了点某人的手背，轻声道：“封少将莫不是忘了，我接受你的特训了？” 腰间的大手又紧了几分，男人握着她的手去取枪，上膛瞄准，温热的呼吸洒在了她的耳畔，扣动扳机那一刻，他低沉性感的声线才传了过来，“我怕你忘了。” 一个过目不忘还天才鬼手的人会健忘到连保险栓的位置都不记得吗？答案肯定是不会的。 那么，在砰地一声巨响中，秦卿状似不经意地一回头，粉白的唇瓣轻轻擦过某人凉薄的嘴角，接着再若无其事地转过去，察觉到身后的人墙稍稍退开了距离，她无声地笑了笑。 这个动作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唯一一个距离最近的刘弦此时正聚精会神盯着标靶。刚才封衍的姿势很准确也很干净利落，子弹射出去的位置似乎还挺准。 不，不可能的，十年的老兵都没自信能第一发就中十环。 刘弦这样想着，心里才终于安稳了下来，似笑非笑地讥讽道：“这一枪可不能算，顶多算是试手，得你亲自打出来的才作数。” “这个是自然。”秦卿倒是没有反对，也没去查看标靶的意思。 最后还是金玲玲跑了过去，瞧了好半天才回头兴奋地喊道：“秦卿，你打中红点了。” 此话一出，刘弦立马就坐不住了，派了人过去再看一遍，结果却是无误。 “十环？！”他本就略显阴沉的脸又难看了几分，“想不到楚二少还真是处处都找得到好帮手啊。” 楚凡其实也有些出乎意料，可这会儿输人不输阵，敛住了神色，直接呛了回去，“我那是不屑跟你计较，谁让你非要往枪口上撞呢，识相的话就此打住，以后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谁也惹不着谁。”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呵呵……”刘弦像是听笑话似的，斜斜地挑起嘴角，“现在说这些，晚了。小老师，咱们开始吧。” 如果这世界上谁都可以百发百中，那他们练了这么多年岂不是白活了。 楚凡见对方不上当，不由得咬牙，眸光更是止不住担心地望向少女的背影，期盼着对方待会别擦枪走火就行。 “稳住，稳住，秦卿，你千万别紧张，我相信你可以的。”金玲玲跟薛君琪在旁边也是捏了一把汗，第一次射击就用一百米靶，用的还是真枪，风险系数也会相对增加。 沈凌萧倒是一言不发地站着，瞥了那抹高大身影的反应后，心里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而此时场上的刘弦发了狠，一连十枪打得极为认真，成绩比刚才第一局还好。 反观秦卿这头，她连弹夹都没填，直接就着剩下的九发子弹端起了枪口，厚重的眼镜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一抹亮光，随即扳机一扣动，砰砰砰，三发子弹呈破空之势射了出去。 接着，少女把枪口一放，开始抽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 “你这是什么意思？”刘弦见她没有再动的准备，不禁皱眉问道。 秦卿却抬头露出了一个无害浅淡的笑容，“我想，应该可以了。” 什么可以了？初时，刘弦还没反应过来，可想起之前的约定，冷不丁眉毛一抖，厉声喝道：“不可能，三枪三十环，你当自己是枪神转世啊？！” 说完，他已经一个箭步冲出去，自己到了一百米开外标靶的位置。 第357章 谁都可以百发百中 刘弦站在靶子前边，久久地没有动弹一下。 跟着他的大院子弟见状，前前后后也走了过去，然后在看清少女射击的靶子时，皆是瞪大了眼睛，不约而同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三枪三十环，这怎么可能，连我爸都做不到。” “别说你爸了，刚才那个营长也是一把好手，一局下来也没百发百中。” “那这到底……” …… 随着每个人的讨论声不断扩大，人群中的刘弦脸色便愈发难看，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眼镜片厚得可以当啤酒瓶底的女生可以打出这样的成绩。刚才他说出去的那些讥讽顿时成了笑话一样，啪啪啪来回往他脸上扇。 真的是谁都可以百发百中，开什么玩笑？！ “你们说够了没有？”他一声大喝止住了热火朝天正在讨论的场面，咬着牙看向了正站在射击台前的少女，冷冷道：“我就知道你不简单，怕家教教的也不止古诗词吧。” 这三枪就像是印证他的猜忌一般，越发肯定少女是楚家准备的秘密武器。 “呵呵，教什么就不劳烦你费心了。”秦卿卖了个关子，似是而非地说了这么一句，抬眼兴味道：“刘少应该记得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吧。” 少年即便城府再深也终究年纪小，脸皮又薄，这么一直被提及糗事，刘弦的面色瞬间涨得通红。 “我说到做到，以后楚二少的事情，我绝不插手。”他恶狠狠地丢下这么一句，领着人从大门口便大步离去了。 这还是头一回，大院一霸的刘少爷被人踢出了靶场。 楚凡显得也是心情大好，差点没跳起来鼓掌，“哈哈哈，秦卿，你真是太牛了，估计那小子都得留下心理阴影了。不过你这么好的枪法到底跟谁学的，可别跟我说你天赋异禀，无师自通啊。” 刚才秦卿自己举枪的时候，分明是老手的姿态，哪里像是什么初学者。 秦卿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轻飘飘道：“我男朋友教的。” “男……”楚凡顿时像被掐中了脖子的野鸡，噎得脸红脖子粗，却愣是没敢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没有哪个少年不幻想自己当枪神，可以百发百中，可现下这种情况，估计没学都得先被冻死了，谁敢靠近啊。 “呵呵……”秦卿看出了他脸上的尴尬，轻笑了两声走到封衍的身前，略带揶揄道：“封少将是楚凡的偶像，他见想报考狙击营，枪法可能需要你指点一二。” 前边的少年郎闻言有些红了脸，转身连连摆手道：“我，我还没考虑好呢，也不见得每个崇拜少将的人都要考狙击营。” 这倒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小迷弟的属性。 只是听他这么一说，封衍的眼神落到他身上便见了几分冷色，难得开口的语气也是不同于对着少女时候的冰冷低沉，“狙击营，不收三心两意的人。” 狙击营，不收三心两意的人。 楚凡面色一僵，徒然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样，想起他家大哥在世的时候说过的，狙击营的每一个人都是精锐，如果没有一万分的决心就不可能被接纳。 他不知道眼前男人的底细，但却被对方这一语刺中了麻木已久的神经，被压抑在心底的渴望突然涌现出来，眼神中的懒散逐渐被认真所代替，最后成为了坚定的光芒，“我想进狙击营，一定要进狙击营。” 为了心中高高在上的神袛，英勇无畏的大哥跟父亲，如今风雨飘摇的楚家，他不能再当逃兵了。 “去拿枪。”封衍淡淡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多废话，直接示意少年去射击台。 其他几个人也是兴致勃勃地有样学样，迅速把射击台给包圆了。 然而等楚凡上了场才猛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刚才少女射击的时候，男人的手把手教学可是要浑身紧贴的！虽说他可以为学习而献身，可却难保不会被冻成冰棍。 结果分神的下一秒，他的后腰就被枪杆重重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痛呼出声就听到了男人冰冷刺骨的声音传来，“腰挺直，肩膀放平，看着你的敌人，如果分心，死的就会是你。” 接着肩膀胳膊大腿全被枪杆招呼了一下后，楚凡才悲剧地发现自己真的想太多了，别说贴身教学了，男人压根连碰都懒得碰他。 基本一发子弹打下来，每个人身上已经是汗流浃背了，连金玲玲跟薛君琪都被一视同仁地对待，端着枪口胳膊都在打颤。 可这样的训练效果却出乎意料的好，连金玲玲第一次射击都打到了五环以内，楚凡更是在后面几次正中靶心，高兴得差点把标靶扛回去给自家老爷子看。 中场休息的时候，秦卿提前给众人买了水，一一分发到封衍面前的时候，对方握住了她的手，沉声来了一句，“辛苦了。” 正胳膊酸痛拧不开瓶盖的众人：“……” 果然，他们之间是有差别待遇的。 但也正因为男人冷酷外表下对待少女的那份不同，让一开始还不太看好他们的金玲玲和薛君琪此时只剩下满心的羡慕。 “啊，君琪，我突然发现这种冰山男也好迷人啊怎么办，秦卿简直就是人生赢家。”金玲玲激动地在一边跟好友咬耳朵，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沉浸在封少将刹那间展现的温柔里。 “你忘了大明湖畔的沈学霸了吗？”薛君琪凉飕飕回了一句，对于某人花痴的本性敬谢不敏。 “啊，对，我的本命呢？”金玲玲这才想起自家真命天子，抬头梭巡了一番，看见白衣清朗的少年正靠在另外一边的铁丝网上，而他此时目光错落的位置，好像是…… 金玲玲脑子里那条粗壮的神经在电光火石之间变得无比敏感，体会到少年眸光中的深意，急忙低下头，掩饰住了内心的慌乱。 原来，他喜欢的人是…… 这一个充实的下午很快过去，傍晚时分几人在大院门口分开，秦卿便跟封少将回家做爱心晚餐了，那朵不易腐败的玫瑰花后来被药水定格在了最美的瞬间。 第358章 阿曼来袭 周末的清晨总是悠闲而美好，阳光都似乎变成了一种懒洋洋的味道，连一贯枯燥的街景在悠闲时光的仔细观察下也显得美丽而精致。 c市市中心寸土寸金的高级公寓顶层的玄关处，此时正在上演一场即将失控的戏码。 少女柔软的腰身被大掌掌控，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涌来，唇瓣被一遍一遍无休止地品尝，方寸之间的空气都仿佛要燃烧起来一样灼热难当。 “唔……”秦卿睁开了水雾朦胧的漂亮眼睛，往墙上的挂钟瞄了一眼，接着轻轻用手推了一把身上的人墙。 可惜人墙不仅纹丝不动，唇上的力道还在持续加重，似乎在不满少女的分神，高大的人影上前一步，几乎将少女钉在了墙上，零距离的身体接触正在逐步向负数进发。 应该有十分钟了吧，不，或许是十五分钟……秦卿迷迷糊糊地想着，腰上的敏感点被不轻不重地揉捏，她情不自禁地低沉出声，原本紧闭起来的唇被乘势分开，男人浓郁的气息闯进来，带走了仅剩的一点氧气。 等察觉到男人身体变化的那一刻，秦卿才猛地清醒过来，挣扎着侧开了头，气息紊乱道：“封衍，时间要来不及了。” 趴在她身上的男人没有再继续，脑袋顺势抵在了她的肩膀上，一动不动。 难得见他这幅消极抵抗的样子，秦卿心软得一点火气都发不起来，抬起发软的手轻轻抚着男人的脖子，轻声道：“我男朋友又不是拿不出手，我相信阿曼会高兴的。” 没错，能给封少将造成这么大刺激的原因，是因为阿曼昨天晚上毫无预兆的一通电话。 秦卿的十八岁生日已经近在眼前，届时不仅仅意味着少女成年，她的户口也要牵往保姆阿曼的名下。 相依为命的主仆即将变成母女，初为人母的阿曼早早就准备来c市为女儿过生日，顺便也能来多照顾陪伴。 当然，阿曼并不知道自家女儿已经被叼回了狼窝，照顾跟陪伴更是一样都不缺。 英明神武的封少将第一次想装死到底，或许打个招呼让飞机航班再把人弄回a市。 “好了，我答应你，待会一见面就大大方方把你介绍给阿曼。”秦卿也是累心得很，总有种拉着丑媳妇去见公婆的既视感。 但这次封少将却拒绝地很坚定，“不，还不能说。” 从另外一个角度上，他比少女还了解阿曼的心理。要是知道自家小孩突然冒出来一个对象，别说高兴了，估计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到时候那一套早恋的理论搬出来，那才是彻底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曾经含辛茹苦养孩子的封少将如今是悔不当初。 秦卿也没勉强，磨蹭到机场的时候，门口已经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阿曼。”秦卿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了那抹略显肥胖臃肿的身影，迈开步子朝前走了过去。 “阿卿，我在这儿，你走慢点。”阿曼高兴地瞅着亭亭玉立的少女，嘴里习惯地唠叨着，犹自还把一米七五的少女当成莽撞的孩子。 “抱歉，我来晚了。”秦卿走到她跟前，歉意地笑了笑，随手刚要把行李箱接过来，身后一只手却更快地截住了她的动作。 笨重的行李箱被轻松提了起来，阿曼这才顺着大手看向来人，肩膀不由得一缩，声音低了几分，“先生，麻烦你也来了。” 这一段时间不见，怎么感觉封先生更冷了呢？ “嗯。”封衍看着她毕恭毕敬的态度，实在做不出什么好脸色。对方也是恭敬惶恐，未来接受他身份转变的难度就会越大。 阿曼也没察觉到异样，习惯了一会儿又喜笑颜开端详起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视线落到某处的时候却突然低呼了起来，“阿卿，你这嘴怎么肿了，是不是最近上火了？” 肿了……秦卿一愣，随即意识到什么，脊背一僵，面上不可抑制地飘起了一丝绯红，连忙用手抵唇掩饰道：“咳咳，或许吧。” “哎，你这孩子在外边上学，也没时间做饭，肯定都是自己瞎糊弄，我这怎么放心。之前都跟你说，我搬过来给你做饭，你总不要。”阿曼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 秦卿一边听着一边都能感觉背脊在冒凉气，她自然是知道男人不是对炸厨房有兴趣，而是怕照顾不好她。这会儿还造成了这种尴尬的误会还不能解释，想来男人的心情是极度不美丽的了。 “咳咳，阿曼，我说过多少次了，你已经不是保姆，该有自己的生活。”秦卿及时打断了阿曼扩大冷气范围解释道。以前她拒绝是因为不想阿曼辛苦，现在则是为了身后占有谷欠强烈的男人。 “好了，我就不唠叨了，咱们回去再说。”阿曼无奈地笑着，刚想抬步走出人群，后知后觉才发现四周许多人都在望着他们。 准确地说，人群是在看着眼前的秦卿跟封衍。 今天少女没有进行伪装，只扣了一定蓝色的棒球帽，露出一张端庄精致的白皙面庞，而她身后的男人鹤立鸡群的身高杵在那儿格外醒目，一张脸更是俊美得如同画报里的风景。 这样的两人站在一起，一柔一刚，当真是登对的一双璧人。 登对？！不不不，阿曼赶紧摇摇头把这种荒诞的想法甩掉，秦卿还这么小，怎么可能谈恋爱，而且封先生位高权重，冷漠无情，两人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呢。 一路从机场纠结到了公寓，看着眼前占地面积宽广又高得吓人的一整栋楼都是封衍的产业后，阿曼在震惊之余更加确定了内心的想法 以后秦卿进了自己农民的户口，跟封衍这种权贵更是天差地别，所谓门不当户不对，她会努力挣钱供女儿读书，却不想女儿因为门户而情路坎坷。 一心想展示自己能力的封少将却不知道自己是在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曼，直到生日那天我都跟学校申请了外宿，白天可能没办法陪你，晚上就能回来。”秦卿一边帮着收拾行李一边说着。 第359章 上火 封衍不满阿曼的另外一点就是秦卿请假外宿的事情。 之前他在的时候，跟少女只能一个星期见一次，说是学校管理严格，可阿曼一来，少女二话不说就主动请了假。 这学校的管理，还分人区别对待的？ 封衍不傻，自然看得出其中的问题，于是清晨从起床到出门那会儿，就把少女里里外外折腾了一遍。 此时秦卿还感觉自己的腰不堪重负，偷眼看向客厅里正面色冰冷看着电视的男人，只得摇头苦笑。 玉衡的管理制度确实严格，一个星期的外宿还是托楚凡的面子请下来的。另外让她不敢搬回来住的原因就是男人初尝禁果之后的可怕战斗力，如果真的回来，怕是白天学都上不了。 “阿卿，你学习要紧，不用管我，正好我在c市也想拜访一下熟人。”阿曼抬手拨了一下头发，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着。 秦卿倒是没听说过阿曼有亲戚，但也没多打听，只给了她助手的电话，让她出入更加方便一些。 中途封衍有事出去，她带着阿曼去外边的餐厅吃饭，日料的价格普遍高昂，餐牌一拿上来着实就把对面的中年女人吓了一大跳。 “阿卿，这里吃一顿，这么贵的啊。”阿曼看了看周围安静的环境，压低了声音有些矜持道。 “还行，这里的东西味道不错，你多吃点。”秦卿不甚在意，只当女人是鲜少在外面消费一时间不习惯，手底下迅速点了餐便让人下去准备。 这间餐厅是端木秋思念故乡投资开办的，如今也已经成为了c市的连锁，头一回来的时候，老人就极为热情地给她跟南絮一人一张贵宾卡，终身免费。 但阿曼并不晓得其中的实情，默默盯着菜单看了好一会儿，神色不明地没有再多话。 晚餐这一顿，做惯了保姆活计的阿曼说什么都要自己做饭，将从a市托运过来的干货堆成了一座小山，夜里便是三个人一大桌子菜。 “来，多喝点汤，这鸡汤补血，对女孩子好。” “还有这个笋，你最喜欢吃的，多吃点。” “吃个螃蟹，刚才买的时候活蹦乱跳的，一看就是野生的。” …… 中年女人把饭菜当成了这段时间空缺的爱，整个过程下来就没让少女的碗里空闲过。 秦卿跟封衍都不是话多的人，以往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场面大多时候都是温馨似水。但现在多了阿曼，便更加多了一丝烟火气，热热闹闹。 封衍全程都保持着安静跟沉默，只是偶尔看向一桌子美味时表情郁郁。 晚饭后秦卿坚持要包下洗碗的家务，“你搭飞机也累了一天了，这点活别跟我争了。” “……那你小心，别伤了手。”阿曼无奈，只得千叮万嘱。 结果还没等她唠叨够，便见着一旁的封衍跟着站起身，抄起一叠碗筷就进了厨房，甩下一句，“我帮你。” 之后，便是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一点缝隙也没留。 ？！！阿曼一脸震撼地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反应过来，身份显赫高贵的封少将洗碗可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女动手还要来得惊人。 可这两人，竟然一起进去干活了。 “诶，看来阿梅说得对，封先生就是嘴硬心软，其实对阿卿挺好的，就是冷冰冰的怪吓人，难为阿卿了……”她嘀嘀咕咕地走回客厅去看电视，殊不知她口中冷冰冰的封先生正热情如火地亲口勿着她家未过户的女儿。 秦卿被束缚着双手压在了墙面上，承受居高临下而来的薄唇，男人仿佛对她的唇有着极深的研究谷欠望，反复碾压品尝，比吃饭还认真。 “嗯……别，待会又肿了……”秦卿在艰难喘息中忍着羞耳止提醒，这要是前后半个小时又‘上火’了，可真要说不过去了。 封衍最后加重了力道，惩罚似的咬了一下才放开她走到水池边清洗碗筷，“水凉，你别碰了。” 一句话就打散了她想帮忙的念头。 秦卿整理着散在身前的一头黑发，闻言弯了弯嘴角，也没点破水龙头可以自动加热是基本功能。即便男人再郁闷不满也舍不得让她洗碗，这样旁枝末节的体贴是这个冰冷男人身上最让人无法抗拒的温柔。 既然封衍决定先不公开两人关系，那么夜里就得分房。 陪着阿曼到前面的日式庭院里溜达了一圈，还泡了个温泉回来后，书房的灯已经熄灭了，主卧室静悄悄也没了动静。 阿曼下意识地就放松了手脚，却被秦卿一把拉住。 “你不用这样的，这里就是你的家，不用那么拘谨。”秦卿有些无奈地提醒道，在自己家里不必那么谨小慎微。 阿曼瞥了她一眼，觉得这话有些歧义，但随即又心事重重把少女拉到了自己房间里，终于犹犹豫豫地问出了心里话，“阿卿，过几天就是你生日了，你说在那天办理过户手续，你真的想好了吗？” 秦卿没料到她支吾半天想说的是这个事情，微微一愣后，便用力握住了她的手，“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好了，阿曼，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吗？” 她可以感觉到阿曼这一整天的紧张跟焦虑。 “没事，阿卿，我担心的只有你而已。”阿曼摇了摇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声音里都有了一丝哽咽，“你不知道我要认你当女儿，做梦都会笑醒。” 秦卿被她逗乐了，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宽慰道：“那你就安心住下，等到我生日那天，一起去办理手续。” 安抚了几句后，时间也到了深夜，她安排好阿曼睡下，关门正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忽地心念一动，调转脚步走向了主卧室。 咔哒一声，卧室门应声而开，房间里一片昏暗，只有落地窗洒进来的浅淡月光影影绰绰。 黑暗里，男人果然没有入睡，靠在床头只用一双深邃不见底的眼睛静静地注视着她，似乎在询问深夜到来的访客有何贵干。 感觉到那目光过于直接，秦卿有些羞怯地红了脸，但还是鼓起勇气走到他的身边，在男人的额间落下一个口勿。 “我今天睡不着，想听故事。” 第360章 摆摊受阻 尽管阿曼的到来让秦卿很开心，但对于发展恋情显然是不利的，尤其是地下情。 早晨在自己家里做贼一样偷偷溜回自己房间的秦卿无可奈何地想着，躺下不到两分钟便迎来了敲门声。 “阿卿，该起床了，不然上学该迟到了。” 今天是星期一，为了往返学校，必须提前起床。 秦卿闭目养神到彻底清醒，这才洗漱出门，由封衍亲自开车送去了学校。 “午休我再带你过来。”封衍看出了阿曼的好奇，便突然开口来了这么一句。 后者一个激灵，连忙摇头摆手道：“不用不用，不用麻烦先生了，我今天也有一点事情，你带我到商业街一带就行。” 封衍对于少女之外的事情大抵都是漠不关心的状态，随后便依言把人送到了指定位置，后来想配两名保镖被拒绝后，便也同样给她递了一张名片，“遇到情况，打这个电话。” 说完，他也去处理自己的事情。 学校里其他人听说秦卿的亲人来了，有了封衍这么一个出人意料的男朋友作为前例，大家对此表现出了极大的好奇心，连沈凌萧这种不八卦的人都免不了多打听了两句。 “过几天我生日的时候，大家一起吃顿饭，到时候再介绍吧。”寻思着阿曼一直有所犹豫，秦卿索性决定把生日弄得热闹一点，当众介绍好给对方一点信心。 没曾想话一出口，薛君琪突然问道：“你是几号的生日？” 秦卿一愣，随口说了日期，“怎么了？” “呵呵……”薛君琪难得低下了高傲的头，低笑了起来，接着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天，我正好比你大一天。” 金玲玲这时候在旁边也立马惊呼出声，“对啊，我怎么给忘了，君琪也是过两天生日，跟秦卿就差了一天，你们俩可真有缘。不过可怜的就是我们了，礼物都得准备双份，这回要大出血了。” 她拍了拍口袋一脸的装模作样，逗得几人一乐，正笑得正欢的时候，正好瞧见窗口踱步走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几人都发现了那人的身份，却只有金玲玲敛住了笑，轻声开了口，“小微早上上课走神被老师批评了，她应该是刚从办公室出来，好像哭了，我……” “你想都别想。”旁边的薛君琪像是知道她的念想，猛地开口打断道：“你被忘了之前她说过的话，继续跟她凑在一起，准没好事。” 对于心理观念扭曲的人来说，是非对错根本不能用正常的标准衡量，可能你对她千般好，反过来她就能咬你一口。 见其他人也没开口的意思，金玲玲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多一会儿就转移到了另外的话题上，“好了，你们也知道我没钱，为了筹备礼物，我决定去夜市摆摊。你们将来得到的礼物价值多少就看这几天的劳动成果了，所以要不要帮忙，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是看着办，其实诉求已经十分明显了。 秦卿跟薛君琪顿觉苦笑不得，“我们可没听过谁过生日还得帮着干活挣礼物钱的。” 金玲玲小脸一红，又强撑着嘴硬道：“我会给工钱的，绝对不白干。” 最后薛君琪是一边嫌弃一边入了伙，秦卿则要回家陪阿曼所以没有参加。 只是活动才进行了两天就出现了问题。 夜市里摆地摊虽然有规矩，但金玲玲的小地摊从第一天就被混混盯上了，交了所谓的保护费后第二天又是循环反复，连楚凡去了都被纠缠得没办法。 于是第三天晚上，秦卿也跟着一起去了。 金玲玲的生意头脑还不错，选的夜市区是c市几个人，流量密集的地方，纵横交叉的两条路，一条卖各类平民小吃，一条卖衣服杂物。 因为没有摊位，所以几个晚上都是三轮车随意流动，今晚去的时候运气好，占到的地点位置好，一开张就吸引了不少人来光顾。 “老板，来两串羊肉，四串牛肉，再来一瓶啤酒。” “伙计，这边点单。” …… 几张桌子板凳迅速坐满了人，秦卿还没等到那群惹事的，反倒是先热火朝天地当起了点餐小妹。 收盘子，上菜，擦桌子……别说秦卿了，就是金玲玲自己也累得够呛。 等一拨人潮散了以后，三人才坐在椅子上进行短暂的休息，熏了一晚上烧烤的烟味，精神都有些萎靡。 还没说上两句话，侧后方突然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便是一阵呼喝。 “喂，老板呢，做不做生意呢！把老板给我叫出来。”来人一脚揣上了旁边的椅子，制造出了不小的动静。 “我就是老板，你们是来干什么的？”毕竟有了前两次的经验，这会儿金玲玲一眼就认出了来者不善，小小圆圆的个子一马当先就站了起来。 然而今晚这拨人也不照着套路来，三三两两坐下迅速把烧烤摊给包圆了以后开口笑道：“来你这里还能干嘛，当然是来吃东西的，难不成是看你长得漂亮啊，我们兄弟几个眼光可是很高的啊。” 一番调侃引来了其他人的哄堂大笑。 “你们！”金玲玲毕竟只是一个小姑娘，脸皮也薄，登时就被气得没办法，只能一跺脚恨声道：“好，你们要吃东西是吧，那就点餐。” 吃完了早点滚蛋。 到底是做生意的地界，别人没有主动挑衅，她们也不能把客人往外赶。 可是…… “诶，再来两瓶啤酒，上菜怎么这么慢啊。” “这边再加一份鸡翅膀，快点，我们都饿着肚子呢，慢了我们可就走了啊。” “诶，你们这桌子没擦干净啊，服务质量也忒差了吧。” …… 这群人自打坐下就没消停过，芝麻绿豆点事情都能揪出来找茬，更是不停使唤点餐的金玲玲跟薛君琪，把两人当成小狗一样逗来逗去。 好不容易这群瘟神吃得差不多了，也没见嚷嚷要交保护费，金玲玲心里正暗暗松了一口气，回身就听见有人喊道：“我去，你们烧烤讲不讲卫生啊，鸡翅膀里有苍蝇。” 第361章 我家舍友又开挂了 但凡做餐饮行业的人最怕的就是卫生环节出问题。之前是金玲玲管着烧烤，后来轮流换成了秦卿。 如果说金玲玲粗心大意落了根头发在上面还有可能，可每次碰完东西都要掏帕子擦手的秦卿会出卫生问题，那绝对是不可能。 所以，这只苍蝇绝对有问题。 果然，还没等老板开口，那边的人已经自顾自嚷嚷了起来，“不行啊，你们这样的东西怎么让人接受啊，我这都犯恶心了，这顿我可不能给钱，你们还要赔偿我的精神，对，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 薛君琪直接就被气笑了，“呵呵，你们怎么不直接去抢啊？吃霸王餐还要打劫。” 本来她就是顾忌着金玲玲的小生意，一直憋着气，这会儿忙活半天还被倒打一耙，火气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别啊，小美女怎么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呢，我们这不是遇到问题正常解决吗？这苍蝇就在你们的盘子里，这个你们得认吧。”领头的人翘着二郎腿，一边剔牙一边说着，桌子前边的餐盘里已经全是骨头，显得那只苍蝇很是突兀跟弱小。 “不可能，我们的东西明明很干净。”金玲玲插着腰站在一群混混中间一点也不害怕，直接扬声便道：“我知道你们跟前两天那些人是一伙的，你们今天别想从我的摊子上再拿到一分钱。” 这些混混胃口好，一顿下来就消耗了她不少东西，不给钱还要往外抠，这简直就是犯了金玲玲的忌讳。 可惜她架势摆得足，这群人却完全没把她当一回事。 “怎么地，在这个地界上你还敢跟我耍横，知道我大哥是谁吗？”领头的混混当即也站起了身，身高占据优势，一下子杵在金玲玲跟前，伸手还推了她一把。 “你们想干什么，再动手动脚我就报警了。”薛君琪连忙上前把人扶住，转头就一声厉声大喝，接着手往口袋里一掏，当真就摸出了手机。 只是下一秒，领头的混混顺手一捞就抢了过去，“哟，还是苹果最新款，稀罕货色，看来哥几个都说这里有钱整果然没错。怎么，还想报警，就不怕我们真的动手动脚了？” 混混不怀好意地上下扫了一遍眼前的两个女孩，虽说样子说不上多漂亮，但单纯的学生气息依旧很是诱人。 刚才只想讹钱的想法此时已经发生了一些变化，领头的混混嘿嘿坏笑了两声后，竟伸手便要去摸薛君琪的脸。 “你们要干什么？！”无论平时再如何高傲，说到底薛君琪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生，突然遇到这样的骚扰难免惊慌失措起来。 她抬手打掉了一只手，旁边立刻又伸来了一只。 一时间闪躲不及，眼见着两个身影柔弱的小姑娘就这么被包围了，邻近四周的小摊主都探头观望了过来，然而大家都是各扫门前雪，并没有人敢上来制止。 然而那只手终究没能落到薛君琪的脸上。 啪地一声，斜道里一只小手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混混的手腕，女生悦耳清冽的声线淡淡响起，“我还好奇，你们的大哥是谁？” 在这样的场合里，这一声显得尤为突兀。 混混们齐齐一愣，循声望过去，便见着在薛君琪的侧后方，一道纤细高挑的身影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少女顶着一头漆黑如墨的长发绑在脑后，脸上戴着厚实的黑框眼镜，分明土到掉渣，此时却莫名地有气势。 气势？领头的混混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转瞬之间便打了个眼色，将少女也一起围住，“呵呵，小妹妹，我大哥的名头啊，说出来吓死你。” “哦？”少女尾调一扬，语气里透出了点兴味，“那我就更想知道了。” “哈哈，你这小姑娘倒是有几分胆色，不过啊，要见我们老大，那可得让我们先验验。”领头人怪笑了一声，视线暧昧地落到了少女粉白的唇上，“我看你长相一般，皮肤倒不错，先让我兄弟给你检查一下。” 至于检查什么，自然是不言而喻。 话音落下，刚才那名被抓住手腕的混混嬉皮笑脸道：“你这小手可真软，让我看看脸蛋是不是更滑更软？” 说着，手已经想要往前伸。 但是，一秒，两秒……领头人见手下一动不动地杵着，不禁皱了皱眉，“磨蹭什么呢，赶紧的啊，不行就换人。” 这种差事多的是人抢着要。 可只有站在对面的薛君琪可以清晰看到此时混混额头上爆起的青筋。 后者憋了半天，终于吭哧吭哧地说出了实情，“不是我不想动，而是动不了，这丫头的力气太大了。” 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跟一个身形单薄的少女，要说谁的力气大，基本是一目了然。 “艹，你这怂货，看不上眼就直说，说什么屁话。”领头人咒骂了一声，以为对方是瞧上了薛君琪，便作势要过去推开他。 结果人还没碰到，便听见对方一声惨叫，面色刷地一片雪白，躬身弯腰，死死捂住了自己的手腕。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只软绵绵呈现出的扭曲状态，分明是已经断了！ “不好意思，下手重了些，希望别有什么心理阴影，毕竟……”少女慢悠悠地收回了手，唇边勾起一抹弧度，“我不会培养精神损失费的。” 事实摆在了眼前，由不得众人不信。 可一出手就捏断了手腕骨的残暴做法，安上少女矜持柔弱的形象，满是违和感之余剩下的便是惊骇莫名。 “卧槽，伤我兄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领头人这会儿终于反应过来了，随即大吼了一声，“把她们统统给我弄回去！” 一声令下，其他混混也乘势一拥而上。 “啊，秦卿，君琪，快跑！”金玲玲这会儿也顾不上自己那点设备了，护着身体惊声尖叫了起来。 她此时无比后悔自己的天真，还以为自己只要强硬点就不会被讹诈，没曾想招来了这样的横祸。 然而话音刚落，砰地一声，距离她最近的混混已经直直飞了出去。 第362章 扫码吗 金玲玲以前也摆过地摊，而且运气都不错，从来没遇到过混混滋事，所以也就不知道这种人的难缠跟无耻。 眼见着自己的舍友遭到连累，还有可能被占便宜，她心里是又急又怕，这时候也顾不上自身的安危，咬着牙就要去撞开人群给两人制造逃跑的机会。 可刚把双手护到胸前，还没来得及行动，身旁的一个混混就突然被踹飞了出去。 “啊！”混混砸在两米远的塑料椅子上，疼得哀嚎出声。 金玲玲看得一愣一愣的，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提着后衣领子拎到了一边，耳畔还听到了一声温和的笑语，“乖乖在这里站着。” 说完，她眼前猛地刮过一阵风，一道人影已经冲进了人群。 金玲玲回头看到同样被拎到边上的薛君琪，张了张嘴，惊得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好像，似乎，她们的学霸舍友又开挂了。 此时的秦学霸已经在单挑一群混混了，勾拳侧踢擒拿，接受过特种兵训练的招数干净利落，爆发力十足，对付无组织无纪律的街头少年，基本是一手一个。 这场面与其说是以多欺少，倒不如说是少女在欺负人。 战斗结束得很快，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这些混混就已经倒在地上只剩下哀嚎痛呼的份了。 “啊，你……你有种别跑。”领头人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还不忘补上狐假虎威的经典语录，接着便撒丫子跑得比谁都快。 看着老大都跑了，其他人也都傻眼了。 四周观望的小摊主们尚未从少女强悍的战斗力中反应过来，便见着她从一旁拿了账单，居高临下站在一名混混跟前，笑容矜持道：“诚惠两百三，加上桌椅损害费用，凑个整数，正好五百，是现金还是手机扫码支付呢？” 如果不是此时杯盘狼藉，见识过少女超强的破坏力，大抵不会有人把眼前纯良无害的少女当成罪魁祸首。 刚才还流里流气的混混这会儿捂着口袋瑟瑟发抖，欲哭无泪地一脸小媳妇样颤声道：“我……没……钱……” 平常收保护费全进了大哥的腰包里，他们就是一群蹭吃蹭喝的货，谁想到夜路走多了见鬼，今天会栽到一个少女身上。 如果说前一秒是街霸欺负柔弱小女生的常见戏码，那这一刻情况便成了女店家霸气脚踩小混混。 “没钱啊？”闻言，少女好以闲暇地歪着头想了想，忽而像是想到什么好主意一样展颜一笑，“那打电话让你的大哥送吧。” 她说得轻巧，好似吃饭睡觉一样稀松平常，丝毫没有看到周遭众人听到这话时齐齐大变的脸色。 “秦卿，要不咱们就算了吧，反正东西也坏了，咱们还是早点走吧。”金玲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过来劝道。虽然她对于自家舍友的本事已经麻木了，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刚才领头的混混临走前撂下了狠话，她还是担心待会无法收场。 “玲玲，我还想收一份好点的生日礼物呢。”秦卿回头给了她一个温和的笑，口气却是不容置疑，抬脚装似不经意间正好踩在那个企图逃脱的混混背上，垂眸轻笑道：“是找不到手机吗，需要我代劳吗？” 地上的混混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有，电话在我口袋里，我打，现在就打。” 直觉告诉他，如果让少女代劳的话，结局肯定不会那么美好。 一通电话打过去之后，那头是什么反应没人知道，反正秦卿一点撤退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在那边慢条斯理收拾着东西。 金玲玲跟薛君琪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也有些搞不清楚少女的葫芦里是卖什么药。 赶着一群吃了霸王餐混混付出劳动力，小摊子没一会儿就连垃圾都不见影子。而刚才撂狠话的领头人动作也不慢，不多时又气势汹汹卷土重来。 或许是之前落了面子，这次阵仗隔着十米远就能听见。 “干什么呢，都给老子把脖子缩回去，今天这里要见血了，想多事的小心自己的小命。你瞅什么瞅，再看就削你。” 一路呼呼喝喝闹得沿途的摊主们纷纷避让缩回了脑袋，暗地里却是啧舌少女这回要闯大祸。 黑压压的几十号人来到了小摊前，这次领头的混混退居二线，点头哈腰跟在一个胖男人的后边。 “听说这里有人敢在我刀疤雄的地盘惹事。”胖男人三十来岁，挺着大肚子跟金项链鼻孔朝天仰着，吊高的眼角看着格外干净的场地，微微皱起了眉，“人呢？” “大哥，在那儿。”小混混赶忙接了话，压低了声音指着前方道：“就是那个女的。” 嗯？大哥哼了哼，再打眼看过去，这才看到静静坐在一张空桌前边的少女，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看不出一点厉害的地方。 他心里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迈着八字步上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小姑娘，刚才是你打了我的人，还让我来交赎金的？” 赎金？ 对面正喝着水的秦卿微微一笑，杯沿在唇上碰了碰，沾上了一点水润的光，“吃饭还钱而已，我们摆摊做生意付出的是劳动，不是打劫。” 刀疤雄的眉毛抖了抖，总觉得这话有些讽刺，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于是口气也沉了沉，“小姑娘，这条道是我们在管的，你没打听清楚我不怪你。但我今天就告诉你，这地界是我刀疤雄说了算。我手下的小弟说了你们的东西不干净，那就是你们有问题，懂吗？” 到底是大哥发言，狠话都放得上档次，后面一脸鼻青脸肿的混混崇拜地看着自家大哥，够威武霸气，够凶狠！ 可惜，下一秒气氛就被少女的一声轻笑打断了，“呵呵，你说了算？恐怕不见得吧。” 刀疤雄一愣，狐疑地望了过去，还在想少女是不是被吓得精神失常开始说胡话的时候，忽地就见夜市的街道入口整齐划一停下了一排汽车，车上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装男人，而中间长相有些痞气的那张脸登时就让他变了脸色。 第363章 飞哥 夜市这边流动的多是外来人口跟一些中下层的普通老百姓。这些人在这一片讨生活，自然对掌管这一方地区的势力有所了解。 c市前段时间在碎玉桥发生了械，斗，死伤惨重，就此便换了c市的天。如今老牌昆帮人员变动，对各部分地区管辖都比较严格，而排头开进来的那一排车子，车身上就有昆帮的印记。 刀疤雄显然也是头回见到这阵仗，尤其是看见中间那名男子的脸，身上的肥肉冷不丁呈现波浪形抖动了起来，声音都变了调，“飞……飞哥。” 一直紧跟在后面的混混一听，当即也是瞪圆了一双眼睛。 能当得起一声飞哥的，在如今的昆帮里就只有一个人——现任帮主荆飞。 混混这时候腿也有些软了，抬眼看了一会儿，更是骇然地发现了一件事情，哆嗦着小声道：“大哥，过，过来了，飞哥朝着咱们这边来了，是不是，是不是来找你的啊？” 放屁，老子连帮主的照面都没打过。 刀疤雄张嘴刚想骂回去，眼珠子一撇，见着一帮黑衣人真的是朝着自己这边走，吓得裤子都要湿了。 可转念一想，这又何尝不是一个露面巴结的好机会，于是赶忙摆正了脸色，也顾不得眼前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朝着不远处的人直直就迎了上去。 “哎哟，飞哥，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您好，我是刀疤雄，是一片管场子的，不知道飞哥来这里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哈。”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刚才还是这一片的土皇帝，这会儿就跟奴才一样恨不得为青年鞍前马后。 碎玉桥手刃生母后，以前吊儿郎当的纨绔黑二代已经沉稳了不少，略显痞气的面容微微沉着，夹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这一片的保护费，是你在收的吧。” “啊，是，是我在弄。”刀疤雄一听，立刻在心里揣摩起对方此行的用意，觉得估摸是来考察业务的，所以口风也正经不了不少，“飞哥，这一片夜市里小摊小贩虽然多，但都是积极配合的，我管着手底下的人也说过，一定要和谐友爱收取保护费。” 等他胡吹乱侃一顿后，荆飞领着人继续往前走，也没见半点回应，在即将抵达烧烤摊的时候，眼角一抬，示意着几十号良莠不齐的人马，道的：“那这是怎么回事？” 这么巧。 刀疤雄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流年不利，面上的笑容却不减，“哦，这是我带着兄弟们出来例行检查，没啥事就是走走看看，跟街坊邻居们熟悉一下。” 这话说的，可以说是相当亲民有爱了。 离得近的商家躲在铺子里撇撇嘴，却是对刀疤雄两年三刀的做派敢怒不敢言。 “哦，熟悉认识，那这个摊子，你打招呼了吗？”荆飞眼皮都没抬，有些皮笑肉不笑地指着被包围的烧烤摊。 “啊？那个啊……”刀疤雄这会儿真摸不准对方想法了，支支吾吾道：“这是个流动摊子，我们一般也没怎么管，刚才是有个小姑娘不长眼，说话得罪人，我才过来教育她一下。” 左右也不是大事情，刀疤雄自认为没什么可以遮掩的。 可话音刚落，便见着荆飞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可正巧，我有朋友在这儿，那就了解一下情况吧。” 朋友？！刀疤雄好险没被这两个字吓懵了，直到瞧见荆飞踏着锃亮的皮鞋迈步走到了一张桌子前面，施施然就坐了下去。 ？！！ 这下子不仅刀疤雄，连带着他领着的几十号人都震惊当场了。 只因为荆飞落座的对面，就是刚才出手打人的少女。 “呵呵，要不是你打电话，我还真不敢相信你会在这里……摆地摊。”荆飞低笑了两声，环视了一圈，扫过残缺的桌椅跟简陋的烧烤架，神情有些变幻莫测。 越是接触，他便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女是个神奇的存在，常常出没在令人意想不到的环境里。 “陪同学过来的。”秦卿对对方的揶揄恍若未闻，只是淡淡开口道：“生意没开张几天，倒是被收了两次保护费。” 荆飞的脸色微变，余光瞥了刀疤雄一眼，转头便拿起了桌上的水壶，亲自给少女倒了一杯水，“敢把主意打到你朋友头上的，也算是人才了。” 连他都有点佩服对方中奖的运气。 那头的刀疤雄这会儿已经出了一身的冷汗，尤其在见到荆飞亲自给少女端茶递水后，他就知道完了。 “飞，飞哥，我不知道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我之前就是被手底下的人撺掇了才过来的。”他上前一步连大气都不敢出，一连声地解释，完了把头冲着少女九十度鞠躬，喘着粗气道：“这位小姐，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之前我有得罪的地方，还请您高抬贵手。” 他说得诚意拳拳，秦卿却分毫也不为所动，语气仍旧是淡淡的模样，“我可不敢当，这里是刀疤雄大哥说了算，想给我的小摊定什么罪名都得认，这一家人的名头还是免了吧。” 刀疤雄一怔，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低声下气赔礼道歉，对方当着昆帮帮主的面是一点也不客气。 在这么兄弟面前落了面子，他脸色也有些不好看，笑容也收敛了几分，“今晚这件事情确实是我手底下人的不对，但打狗还看主人呢，我们老大还没张嘴，你算什么东西。” 后面的话显然是口不择言，说完了才知道不妥当，可他自认为给足了荆飞面子，这通马屁拍下去，对方就算假装不满也会保住自己。 然而没等少女再开口，旁边的荆飞却已经直直伸出来一脚，砰地一声将刀疤雄整个人踹出了三米远。 “啊！”刀疤雄一声惨叫，捂着心口哇地一声吐出了一口血沫，浑身抽搐不止。 荆飞招招手，示意黑衣人把他拎回来，抬脚继续踹过去，等人彻底爬不起来了才冷冷道：“谁给你的胆子在她面前这么说话的，嗯？” 第364章 你知道我是谁吗 荆飞那一脚是用了死力气的，不仅踹得刀疤雄两眼一黑，连周遭的众人都吓了一跳。 如果说刀疤雄是街头横行的螃蟹，那荆飞就是一脚能将其碾死的庞然大物。 穿着西装革履，讲话谈吐斯文，一出手却能要人命，这才是真正的黑，道。 刀疤雄这会儿已经有点人事不清了，嘴里滴滴答答淌着血，进气多出气少，说话气息都一深一浅，“飞哥，我，我知道错了，但是我真没伤着她，刚才只是过来吓唬吓唬而已。” 他忍受着疼痛跟满腔的不忿张嘴解释，到底觉得帮主为了一个小姑娘把自己伤成太过分。 “呵，那是你伤不着。”荆飞冷笑了一声，直接戳破他话里的小心思，眼神凌厉道：“她要是少了一根寒毛，你现在早就脑袋搬家了。” 还在暗自心虚的刀疤雄猛地呼吸一窒，惊疑不定地看向了少女，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结结巴巴问道：“不知道，这位，这位是……” 闻言，秦卿没有开口的意愿，倒是荆飞沉着声音似笑非笑地说道：“她啊，是管着c市这片天的人。” 别说是脚下这块地，就是要把整个c市翻过来，也没人敢说一个不字。 即便荆飞成熟稳重了不少，但说话还是照样地噎人，再配上痞气的笑容，未语就先吓人三分。 可这一句话，分量却重得可以瞬间砸死人。 “c市的天……”刀疤雄失神地喃喃自语，想通了其中的深意后，徒然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血色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殆尽，“你，你是秦……” 后面几个字在少女的冷冷一瞥中消了音，可这会儿他已然得出了最终的答案。 那一晚c市碎玉桥之战打得惊心动魄，至今都还在道上被广为流传。传说中那场战争的开端，就是一名人质一刀削断了刘志的胳膊，而这个煞神浑身浴血，桥上一半的鲜血都是她染红的。 这个人，就是近来声名鹊起的魅力赌坊幕后操纵人，江湖人称——秦老板。 那一战之后，昆帮内部的人多多少少都清楚，当家人已经换成了一夜天，而明面上的主子就是那位秦老板。 刀疤雄把眼睛瞪得都快脱窗了也看不出眼前的少女跟传说中叱咤风云的秦老板有任何关联，可事情偏生就这么巧让他碰上了。 难怪，刚才荆飞对对方那么尊敬…… “荆帮主。”秦卿这会儿见谈开了，也就不再多废话，直截了当道：“以前我没看到也就罢了，现在我遇上了就不能不说点什么。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这些鸡零狗碎的东西如果处理不好，以后是要出大事的，届时就别怪我插手了。” 如今昆帮还保留着绝对的管理权力，只要安定一方全力给予一夜天支持就能当自己的土皇帝。可要是行差踏错出了问题，一旦被一夜天介入，照着荆飞对少女的了解，恐怕到时候昆帮将不复存在。 这件事情原本就是昆帮的管理不当，荆飞也没反驳，点了点头，面色有些发冷道：“那就要了他一只手，让他手底下的人也一起看着，在昆帮的规矩。” 一个流动摊的保护费顶多就是几十块钱，为了这点小钱要剁掉一只手，这种处置方法让全场人都是一片胆寒。 刀疤雄当场就瘫软在了地上，早就没了一贯牛气哄哄的派头，手脚并用爬到了荆飞的脚下，痛哭流涕，“飞哥，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求求你……” 哭嚎声响彻天际，可惜眼前的青年早就在鲜血的洗礼中锻炼出了钢铁般的意志，冷冷打了个招呼，作势就要把人带下去。 眼见着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刀疤雄面如死灰，怔怔地看着少女的侧脸，这辈子都不会再忘记，这就是一夜天的手段。 等人终于清理干净，荆飞的目光扫过一旁颤颤巍巍的几十号小喽啰，乍见他们鼻青脸肿的模样，心下了然，“剩下的这些，就留给你解闷吧。” 昆帮帮主说解闷，那自然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荆帮主真是越来越圆滑了。”秦卿垂眸轻笑了一声，倒也没跟他客气，起身走到了刚才那个领头混混的跟前，一脸兴味道：“现在，我知道谁是你大哥了，那你知道我是谁了吗？” 刚才逞凶耍横的时候，对方还说要让自家大哥吓死她。眼下少女倒是没被吓死，倒是自家大哥先挂了，混混此时恨不得把时间拨回二十分钟前，抽自己几个大嘴巴把话给咽回去。 “我们，我们只是小角色，不知道您的名号，刚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求您放我一条生路。”他的牙齿一直在打颤，在见识过一言不合就剁手的惩罚后，他觉得自己调戏少女大抵得死十个轮回。 “你说笑了，我们摆摊是为了挣钱，不是来打打杀杀的。”秦卿十分友好地说完后顺手就把账单递了过去，“麻烦结账，五百。” 结……结账？！ 混混一时间还有点懵，低头看了一眼白纸黑字，又傻傻地抬头看了看少女，几秒后才如梦初醒一般，忙不迭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纸币，“结账，我立刻就结账，五百正好，您拿好。” 等抖着手数好数额，混混跟上贡似的毕恭毕敬把钱递了过去。 秦卿也没细看，抓着账单的小本子沉吟道：“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这个摊子的麻烦？” 换在十几分钟前，混混肯定会趾高气昂不予理睬，可现在却恨不得掏心掏肺，一五一十丝毫不敢隐瞒。 “是别的兄弟告诉我的，说这边摆摊的是两个高中生，而且其中一个家里有钱，绝对能敲诈到钱。至于消息的来源，好像是那个人也一直盯着这个摊子，可能是跟那两个女生有过节。” 秦卿的眉心一动，大抵心里想到了人选，便淡淡吩咐了一句，“下次遇到，记得把人留住。” “是，是。”混混忙不迭地应声，之后才如蒙大赦地领着一帮人火速离开，想来以后对这片夜市区真要留下心理阴影了。 第365章 三家邀约 秦卿确实不是一个喜欢打打杀杀的人，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个端庄矜持的人设。今晚之所以来夜市一方面是为了保护金玲玲跟薛君琪，一方面也是趁机了解小地方的管理情况。 剁掉刀疤雄的手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这几十块钱，也不是因为得罪了她，而是杀鸡儆猴给其他刚刚经历当家人变更而浮躁不安的人心一点警示。 无论是昆帮还是一夜天都不是好想与的角色。 所以在事情打听清楚后，对于这帮偷鸡不成蚀把米的混混，她也没有追究的想法，随手放了人之后，转身就把钱给了金玲玲，微微一笑道：“碰到一个朋友，今晚还有点事情，就不跟你们一起回去了，明天学校见。” 随即，为了保证夜市区可以继续正常营业，大帮人马紧接着也开车扬长而去。 直到少女的身影随着黑色轿车消失在混乱喧闹的街头，金玲玲跟薛君琪还愣愣地没办法回神。 她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就为了索要一顿烧烤的钱，竟然请来了c市最大的黑，帮老大，浩浩荡荡横扫了整片夜市街区。 而今晚这一出高调的戏码实际上也并不是秦卿的本意，在出摊前，荆飞就已经先跟她有了约，处理刀疤雄也不过是顺手的举措。 这件事很快就被两人抛之脑后，在车子平稳行驶进昆帮总部后，车门打开，秦卿这才发现院子内外明里暗里都安排了不少人手。 “这么大阵仗？”她挑了挑眉，边说着边慢条斯理摘下眼镜，露出一张高贵而端庄的面容。 荆飞微微有些怔愣，随即微不可查地挪开了视线，低声道：“这次情况不小，里边说。” 秦卿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信步便走进了古香古色的老宅。 这还是她第一次踏足昆帮的办事地点，这座老宅坐北朝南，格局采用四合院的四方合围，木头的陈色偏暗，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大厅的墙上桌头都随处可见c市盛产的翡翠玉石，明暗两种色调碰撞在一起，显出了一丝低调的奢华。 “我父亲生前就喜欢翡翠玉石，这些都是他弄的。”荆飞注意到少女的目光，便出声解释了一句，随即转入正题介绍起了堂下坐着的高层人员。 秦卿一一点头示意，年轻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矫揉造作，大大方方就坐上了主位。 从华夏的传统文化中来看，上位为主，左侧为尊，而少女这丝毫不谦让便落座在左侧的举动让在场不少老人都微微蹙起了眉梢。 “玉石无价，看来荆老帮主积攒的家底颇丰。”秦卿抿唇一笑，漫不经心地调侃了一句，似乎对场内的气氛无所察觉。 “呵呵，我这些天轮番去赌坊坐镇，魅力一天挣多少我可一清二楚，秦老板就别挖苦我了。”荆飞摇头失笑，点出了某位老板惊人的财富收割能力，然而话锋一转，又敛住了笑，“不过树大招放，这次的事情就是眼红招来的。今天我刚收到消息，他们要摆宴席，说是要几个大佬坐下来谈谈。” 当然，宴请是假，想要探听虚实是真，简单来说，就是…… “鸿门宴。”秦卿轻启薄唇，浅淡的三个字从溢满茶香的热气里吐出来，终于敲开了今晚谈话的重点。 短短半年的时间，一夜天从a市的一家私人俱乐部发展起来，手底下更是握着无穷无尽的财富。这样的迅猛的发展，会招来非议是秦卿早就预料到的事情。 只是，堂下的众人这会儿脸色都有些不乐意，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开了口，矛头直指上位。 “帮主，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一夜天自己的事情，咱们昆帮根本不用理会，我认为这次商讨毫无意义。”自打重新夺回了位子，昔日的高层已经悉数换成了荆飞自己的心腹，他们还在一腔抱负想要施展拳脚，对于凌驾在头上的一夜天多少有些不服气。 话音刚落，啪地一声，荆飞就拍了桌子，脸色有些发沉，“五叔，一夜天跟昆帮的关系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现在是商量正事的时候。” 任何帮，派根基都避免不了家族体系操作，昆帮自然也不例外。而眼前发言的男子岁数不算大，长得异常结实，排头却坐在了第一位。 此时被自家侄子呵斥，老脸有些涨红，却依旧坚持道：“一夜天自己吞下了地盘消化不了，凭什么咱们昆帮给撑腰。” 说难听点，他认为这全是一夜天贪功冒进的结局，自作自受。 “五叔！”荆飞气得抓起桌上的茶盏，险些一个失手就要扔出去。 “帮主，使不得，这可是你亲叔叔，你父亲在世时候的好兄弟。” “是啊，帮主，老五说话虽然不好听，但这也是为了昆帮着想，咱们如果真跟了一夜天干，面对的可就是其他三方巨头啊。” …… 这杯盏没砸出个头破血流，倒是砸出了不少真心话跟忠言逆耳，其中无不是对一夜天的资历浅不看好，还若有似无夹杂着几分对于秦卿的轻视。 总而言之，这群新组成的昆帮高层跟老五是同一战线的。 忽地，纷乱的人群之外传来了一道极清极浅的笑，众人的动作一顿，齐刷刷就望向了上位。 “呵呵……”少女精致如玉的面庞上笑意未减，在闹哄哄的场面里还自顾自悠然地捏着杯盏抿了一口茶，察觉到大家都安静了下来，这才眉眼淡淡地说道：“各位的戏要是演够了，就坐下来，如果是想让一夜天知难而退，那就省了这份心吧。我秦卿吞下去的东西，就没有再吐出来的道理。” 她并不傻，相反地，一颗心七窍玲珑，刚才老五一张嘴她就知道对方的打算。 只是，想借力打力，用其他三家巨头逼着她放弃昆帮这块肉，却是异想天开。 第366章 我的资本 这世道从来都是撑死胆大，饿死胆小的，只要手段够狠，心够野，以下克上的例子比比皆是。 昆帮毕竟是老牌子，就因着碎玉桥帮了荆飞所以要让一夜天一直踩在头上，帮中的高层早就憋着一口气没地方撒。 这次一夜天树大招风，最高兴的就属这帮人，恨不得其他三家现在就把一夜天碾死，再不济也能逼着一夜天对昆帮放权。 反正他们觉得眼前的小姑娘好糊弄，所以也就半真半假演了这么一场戏。 可惜，少女并不上当，非但如此，从她谈笑的从容间，甚至还能窥见一丝野心。 “秦老板，他们……”荆飞这时候额头都急出了一层汗，回头就想要解释求情。他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一伙人会来这么一出，要是早知道，打死也不会开这个会。 “我知道。”秦卿打断了他的话，含笑以对，继而吹了吹手里的热茶，语调淡雅和缓，“一夜天跟昆帮现在在外人眼里，就像这杯茶，无论是什么品种，能散发出多少茶香，沸水一过，已经分不清你我。即便我不碰昆帮，对其他三家来说，你们也只是砧板上的鱼肉。唇亡齿寒的道理，想必不用我教你们了。” 之前是荆飞一口应下归顺的承诺，如今他人也已经到了赌坊露过面，就算现在宣布脱离一夜天，又有多少人能信呢。 刚才还喊得脸红脖子粗的众人被这三言两语一点醒，登时就僵在了当场，面上没一会儿就全成了一片白。 “你不用吓唬我们，难道跟着你们一夜天就有好果子吃了？”老五重重哼了一声，半眯着眼睛咬牙切齿道：“无论是一夜天还是魅力赌坊，都只不过是根基尚浅的年轻帮，派，其他三家要动你，随便拎出来一家就都是实力雄厚的主，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你要我们跟着一夜天，又能拿出什么资本？” 如果不是看准了一夜天根基薄弱好欺负，其他三家哪里会这么轻易地动手。其中的关节一想就通，也难怪昆帮高层这么震动不安。 即便少女至今为止的反应都展现出了异于常人的冷静，看得出将来势必是个不容小觑的人物，可他们依旧无法将身家性命押在一个小女生的身上。 “呵呵，你这话倒是也没错，要分蛋糕当然率先要朝着软柿子先下手。”秦卿搁下了杯盏站起身，她倒是颇为欣赏敢说敢做的人，此时也没生气，立在那儿轻轻垂着眼眸，眉眼如画的脸上云淡风轻道：“可是，我能收复一个昆帮，谁说就不能收复第二个呢。这条道上可不是论资排辈分混出来的，而是靠着本事打出来的。至于怎么打，那就像是这样……” 话音还没落下，众人只匆匆看少女抬起手，掌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是砰地一声，巨大的枪声回荡在大厅里，惊得所有人都不敢动弹。 老五看着那个正对着自己的黑洞洞的枪口，耳边依稀还能听见子弹破空飞来的动静，仅仅只是擦着一层皮肉，现在还灼热难当。 “你……你竟然敢在昆帮的总部对着我们的人开枪？！”那些高层都纷纷不淡定了，一面震惊于少女的胆色跟枪法，一面又愤怒于对方的做派，这简直就是赤果果的挑衅啊。 “我只是跟各位展示一下。”秦卿幽幽地开口，掌心一翻，小巧的银色手枪就跟变魔术一样消失在了空气里，目光在半空里跟发愣的老五对上，不轻不重道：“我的资本，就是我手里的这把枪，碎玉桥上死了一个刘志，谁能保证下一个死的不会其他三家的人呢。” 她似笑非笑的语气悠闲自在，可话里透出的狂傲跟愿景却让人闻之心惊。 眼前这个年仅不过十七岁的少女，竟是想吞了其他三家！ 在场众人都被吓得做不出表情跟反应，连老五都怔怔地再也说不出话来，可就是这么一枪跟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诡异的信服感。 荆飞也同样扭头在看着她，视线从那如画一样眉山远黛的眼角眉梢到泛着莹白光亮的鼻梁，再到那双唇边勾勒出的淡淡浅笑，即便未施粉黛也依旧美得令人惊心动魄，无论看几次都会忍不住心生惊艳。 第一次看到那副眼镜下的真面目时，荆飞就觉得这样手段果决，心思玲珑的人合该有着这样的相貌跟气质，而她在谈笑间显露出的野心也是当初让他决心追随的重要原因。 “呵呵，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他琢磨了一下这番话背后的庞大的蓝图，在满堂惊愕中低低笑出了声来，难得地伸了个懒腰，换上以往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一直在c市这一亩三分地里待着确实无聊得很，是时候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当初他的父亲就是想守着家产安安稳稳过一辈子，所以娶了那个女人铸成了大错。 现在仇也报了，帮主的位子也回到手里了，接下来自然是要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老五等人哪会看不出他的心思，想起老帮主辞世的原因，顿时又是一片心有戚戚然，最后都默不作声，集体选择默认的态度。 “既然大家都达成一致了，那届时知道时间地点后，我们再做安排。”秦卿扫了一眼全场，轻轻地点了点头，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等秦卿走出荆家的时候，外面的夜色已深，荆飞原本打算亲自送少女回家，却发现门口已经停放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 “不用送，有人来接我了。” 他听见少女瞬间柔软了声音，连淡雅端庄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一层温柔，在月光的笼罩下眼底揉碎了漫天的星光一般，一步步朝着车前走去。 门前昏暗的灯光下，一抹高达冰冷的身影替她打开了车门，俯身牵过安全带绕过她的身体，两人的脸顷刻间叠合到了一起，也不知道有没有碰触到，转瞬即逝后，男人开车扬长而去，吉普车的车尾灯迅速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 第367章 全身心都在关注你 对于封少将钢铁般的执行力度，这几天从恋人相处守则上让秦卿有了深刻的认识。 比如接送回家出行，也不知道这人打哪儿知道她的行程，总是能在准确的时间地点里出现在她即将要回家的当口。 为此，秦卿曾经怀疑过对方在自己身上放了窃听器，可翻遍全身却是无果。 上了高架桥后，四周雾茫茫一片也没什么景色可以欣赏，被禁止玩手机的秦卿只好将脑子里苦思许久的问题说出了口。 “我一直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在昆帮的？”她歪着头疑惑地看着驾驶座上的男人，模样有些可爱。 封衍用余光扫了她一眼，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这才面无表情地沉着声音道：“通过观察一个人行为打扮，通讯信息跟频率，这些细节可以分析出很多东西，有时候比窃听器好用。” 他是侦察兵出身，向来信奉的就是眼见为实，所以某些寻常人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事物，在他的眼里会出现无数种细微的差别。 “呵呵，那就是我自己反侦察能力不到家了。”秦卿有些赧然地皱起了鼻子，这样活泼的状态跟刚才在昆帮开会的时候判若两人。 “不是。”开车中的封衍给出了否定的答案，伸出一只手来牵住了她微凉的指尖一点点焐暖，低声继续道：“是因为我们住在一起，你对我没有设防，而我全身心都在注视着你。” 轰地一下，秦卿感觉指尖那点热度像是火种一样被迅速点燃，火苗窜进了四肢百骸，烧得她脸上克制不住地发热滚烫。 她从来都不知道，一个人能将情话这么一本正经说出来，而且杀伤力巨大。 “封衍。”她低低唤了一声，语气里带着缠绵的埋怨，显出了些许女儿家的娇态来。她本就是养在深闺里被悉心栽培的兰花，灼灼妖娆，一旦绽放便美不胜收。 连封衍这样冷酷无情的男人都栽在她的手心里，此刻见她羞怯，便柔和了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拉过掌心里的小手轻轻吻了一下。 在低头的刹那间，车窗的后视镜里折射出一道刺眼的光亮，猝不及防扎进视网膜。几乎是在一瞬间，封衍的身体便条件反射地做出了防御状态，一边沉声冲秦卿说道：“有情况，小心，坐好。” 多年的作战经验让他在瞬间就判定了身后车辆是有针对在靠近他们。 “看到了。”秦卿立刻将身体紧贴着座椅，不露出一点缝隙，余光撇向后视镜，眼睛微眯，“不止一辆，越野车型，看来是做过调查的。” 虽说她的侦查能力比不上封衍，但同样也是出类拔萃，在雾天的黑夜里依旧能清晰辨物。 “躲不过了。”说话间，后面的车子已经迅速逼近，经过改装的发动机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封衍只是稍稍看了一眼，便立刻做出了决定，“换位，你来开。” 话音未落，一只大手已经娴熟地绕过来圈住了秦卿的腰身。 “等一下。”千钧一发之际，秦卿突然抬手摁住了他的动作，眸光坚定道：“我来负责迎击。” “不。”深邃的眉眼一凝，封衍毫不迟疑地否决了这个方案，平时他连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人怎么舍得她去冒险。 “我是你训练出来的人，你了解我的能力。”秦卿这一次没有让步，手下用了力气挣脱禁锢，倾身吻在了男人的嘴角，放缓了语气，“封衍，在你没有处理好自己的身体之前，我不想在看到你为我失去理智。” 那样变成一件冷冰冰的杀人机器，对于这个强大的男人来说，是一种耻辱。 封衍握着方向盘的手背上青筋爆起，轻轻垂着眼帘的脸上却没有泄露分毫，这一吻像是万能的灵药，百试百灵，这一次依旧换来了男人的妥协，“好，后座上有武器，准备好我开天窗。” 秦卿温和一笑，转身就往后面钻去，打开底座的夹层，上面竟是满满的各式武器，大到重，型机，枪，小到手榴弓单，应有尽有。 “……”她沉默了一秒，想起男人一直开着一个小型军，火库接送她，感觉有些诡异。 深夜的高架桥上车辆稀少，改变车道后前往郊区的方向更是人迹罕见，迷雾中只有前后几盏孤零零的车灯在急速穿行，如同闪电般划过一道道虚影。 眼见着前后车距已经拉近到了可以射击的范围，后面的车子也不再隐藏，齐刷刷变成并排的四辆，天窗打开，在迷雾中探出人头跟黑洞洞的枪口。 此时秦卿手头已经挑好了一把沙漠之鹰，见着人脸冒出来，上半身登时就窜出去当了活靶子。 四排车灯集中打过来，她纤细单薄的身影清晰可见，就在后面四人瞄准就要开枪之际，砰砰砰的巨响抢先一步在高级桥上火乍了起来。 此时雾气被车子撞开又迅速合拢，像是某种不知名的浓稠液体，高速移动中能见度极低。对方暴露出位置就是为了照明目标好方便瞄准，可谁曾想少女一冒头就是连开四枪。 开车的人一开始还以为少女是乱打的，毕竟他们逆着光本来就处于盲区的有利位置，可枪响过后，天窗上的人却突然软软地倒回了车子里。 “艹，死了？！”前头两人扭脖子一看，当即脸色大变，有些惊愕莫名。只见后座上的人手里还抓着枪，头发被夜风吹得凌乱，一张没来得及闭眼的脸上赫然多了一个血窟窿，正中眉心。 中间的车辆往左右两侧看了一眼，发现其他车子的情况也一样，立马不约而同地降低了速度，又重新拉开了追击的距离。 “不是说那个女的没什么本事的吗？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此时后面四辆车里的人都开始骂娘了，惊慌之余也开始紧张起来。他们原本还以为任务很轻松就能搞定，却料不到少女的枪法会这么好，好到几近变态的程度。 现在开太近，他们反而怕死的是自己这边。 “用**枪。” 第368章 高架桥追击 原本如同普通情侣一般的温馨接送服务演变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阻击战，原本男才女貌的一对璧人此刻成了背靠背的战友。 封衍从后视镜望向后座，正好可以瞧见少女有条不紊在组装枪械的动作，夜风刚刚把她头上的橡皮筋吹散了，一头如瀑的青丝垂落在身侧，勾勒出她专注而美丽的侧脸，还有纤细匀称的身材。 “还顶得住吗？”他沉声开口，向来在执行任务途中不经意改变主意也从不啰嗦的封少将此刻内心却是反复纠结，几次都犹豫要把人换到安全的位置。 “呵呵，你也看出来了，他们不是专业的杀手，估计没弄清楚你的底细就被人推出来的。”秦卿没有正面做出回答，而是轻笑着分析出了对方的来路。刚才只是一交手，她就看出了对方的实力。 如果是来对付封衍的，那肯定不会是这样的阵仗。 既然阵仗不大，那劳烦封少将就显得有点大材小用了。 然而对于封衍来说，涉及到少女安危，事无大小都会调动起他浑身的戒备。 “他们在准备狙击。”再次从后视镜里预估了一下距离，封衍快速做出预判，同时眉心隆起一丝褶皱，第二次提出了换位的意见，“今晚雾气太浓，能见度低，你没怎么开过狙击枪……” 他的话还没说完，肩膀就被拍了一下，顺势一回头，嘴角便被轻轻啄了一下，鼻尖的冷香跟唇畔的柔软让他心口漏跳了一拍。 少女一头长发披在肩头，乖巧地笑着，“我跟你保证，一定完好无缺。现在把车灯都熄了吧，后面的车子进入射程了。” 封衍：“……”面对这样轻言软语撒着娇的恋人，他根本就没办法说出反对的言语。 经过改造的吉普车瞬间熄灭了所有的灯光，黑色的车身像是幽灵一般眨眼间就消失在了迷雾当中。 “靠，他们是不要命了吧，在这种天气里关灯。”刚调整好瞄准镜的狙击手只觉得视网膜内一黑，眼前便只剩下一层黑色斑点，再抬头连车子的踪影都见不到了。 “别磨蹭，继续干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不懂规矩吗？”开车的人催促了一声，脚下猛踩油门往前追过去。就算对方在迷雾中撞上东西车毁人亡，他们也要确定人断气了。 可惜足足开了五六公里远，却是不见任何车身撞毁的火光或者响动，那辆车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真是活见鬼了，开枪还击的少女是个怪物，这开车的人也不简单。 “看到了，在前面。”这时，天窗上半趴着的狙击手敲了两下车顶示意，同时打开了夜视光线射出去，黑暗中已经可以照到黑色吉普的车身了，“再靠近……” 噗嗤一声，还没说完话的人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落下的‘雨水’，入眼便是一片血红跟无穷无尽的黑暗。 “喂，够近了吧，再近就被看见了。”开车的人照着口令猛踩油门，却迟迟听不到喊停的声音，于是忍不住朝着头上喊了一句。 头顶上一片静悄悄，没有丝毫回应，他将余光扫向后视镜，这才惊骇地发现对方两条腿已经跟面条一样软趴趴垂了下来。 “艹，中计了。”他猛地反应过来，出声咒骂了一句后又立刻伸手要去拿对讲机，通知其他人后退。对方是在诱敌深入，做出逃跑的假象一边也同样预备了狙击。 可没等他把手伸到按钮上，窗前的挡风玻璃突然咔嚓一声应声碎裂，破空而来的一枚子弹毫无预兆地撞进了他的脑门。 剧烈收缩的瞳孔之间，他看见了同伴临死前见到的景象。 悄无声息的黑色吉普车，漫天被席卷的浓雾，还有趴在天窗上，支棱着枪口正在瞄准的纤细身影…… 方向盘一松，车辆前进的方向突然失去了控制，原本并排行在一起的其他车子在高速行驶中遭到碰撞，摩擦的火星四溅，砰地一声在高架桥上烧成了一团灰烬。 “开枪，开枪！”同伴一下锐减只剩下一半，原本还以为万无一失的司机这会儿再也顾不得任务，仰头就朝上面吼，“不止我们要杀她，她也要杀了咱们。” 正常人在遇到追杀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逃跑，尤其敌众我寡的情况更是保命为主。 他们原想着对付一个小女生就跟狩猎游戏似的轻松简单，再不济侥幸被逃脱了他们也还有机会。可现在如果他们不能解决少女，那狩猎的对象就会变成他们。 车顶上的狙击手也意识到了不对，再也顾不上仔细瞄准，照着前方的浓雾就是一枪枪打出去。 嗖嗖嗖……狙击枪当成了散弹打，准头不说，就凭着封衍对专业的掌控度，直接变换方向就能躲开。 扣扣……闲暇的空档，秦卿还用手叩动车顶，笑着跟下边的男人聊天。 “晚上摆地摊挺有趣的，下回一起去吧，带上阿曼，她肯定喜欢。”秦卿在瞄准镜里对准了左侧方的天窗扣动扳机，一边微笑说道。 “不能吃太多烧烤，烟雾也要少接触。”即便升级成为了男朋友也依旧改不掉营养理论的封衍反手猛打方向盘，躲开一颗子弹后皱眉道。 秦卿微微一愣，立马就意识到自己晚上偷吃了一点烧烤跟身上熏到的烟味在那个口勿中暴露出来了。 先前出门的时候，她答应过男人不吃烧烤，也答应过阿曼回去吃补品的。 “咳咳……”她略微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面上却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当时饿了，没忍住。” 果然，一听这话，封衍就皱了眉头，注意力立刻就转移到了青春期少女的发育成长问题上去了，沉思了一会儿后道：“以后九点前多准备一份夜宵。” 九点后吃东西容易积食不消化。 挖了个坑一不小心把自己埋了的秦卿在夜风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起自己十岁起为了保持身材连青菜都得过一遍水才能进口，现在整天大鱼大肉不说还要加宵夜。 也不知道最后会不会吃成一个两百斤的胖子。 第369章 把心放在你那里 上一世的秦卿到死也不会想到自己会过上一天四顿这种甜蜜又苦恼的生活，她也决计不会想到自己会在大半夜在高速路上跟人枪，战，更别提一边打一边还能胡思乱想。 砰……叩动扳机，狙击手应声倒下。 砰……打爆车胎，车毁人亡。 砰……震耳欲聋的动静仿佛已经融进了骨血里成为了她密不可分的一部分，在尚未察觉之前，她已然在开始享受这场单方面的屠戮。 直到最后一辆车子侧翻打破了油箱，轰隆震动中冒出了冲天的火光，这场狩猎不成反被老鹰啄了眼睛的游戏才真正落下帷幕。 秦卿静静站在天窗外，凝视着熊熊燃烧的火焰，眸子里明明灭灭的光亮很快就被浓雾掩盖在了其中。 她可以清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从斗倒秦家那一刻，从碎玉桥血剑封喉的那一刹那，从昆帮总部扬言要拿下四方大权那一瞬，那种名为野心的好战因子已经昭然若揭。 她的骨子里，仿佛与生俱来就带着一股黑暗的气息。 铃铃…… 口袋里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刚才发现有人跟踪的时候，她便发了信息给南絮，这会儿已经有了消息。 “秦卿，你那边没事了吧？”南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紧绷，关切了一句后迅速切入了正题，“我查过了，这些是西南一个叫闵云帮的人，闵云帮是西南那边势力最雄厚的黑，帮，行事也阴狠毒辣鬼得很。” 闵云帮。 秦卿将这三个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后冷冷地扯动了一下嘴角，“尽快传一份详细的资料给我。” 这个名字其实并不陌生，在半个小时前才在昆帮总部听过。 鸿门宴的其中一位主角，只是没想到前脚刚发出邀请函装模作样，后脚就派了人来追杀，变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 “好。”南絮立刻应下，末了还不忘叮嘱道：“你最近出门小心点，闵云帮是靠着毒来发家的，最喜欢用这玩意折磨人。” 这东西要是不小心沾染了，那这辈子可就废了。 “好，我知道。”秦卿浅浅勾起唇角应了一声，在即将要挂断电话的时候又听见了对方犹豫的话语。 “现在如果你家监护人在的话，你最好避开着点。”南絮还特地加了一个前缀，然后压低了声音道：“这次的事情，可能还跟那个叫瞿丽的女人有关，上次祁山照你说的放出消息后，她还特别高兴地想让祁山赶尽杀绝。不过被拒绝了之后她也没生气，还走了澳门的账户给西南的一个边陲小镇汇了钱。” 能找杀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铲除假想敌的疯女人，哪里肯会因为假想敌重伤就放弃的道理。而且消息一出去其他三方就拾掇着弄鸿门宴，现在加上闵云帮追击，答案已经昭然若揭。 呵呵，这女人本事真不小。 秦卿在心里冷笑了一声，面上却不动声色地敷衍了两句才挂断了电话。 重新钻回前座的时候，封衍已经调转车头往回走，头也不回地就冒出了三个字，“闵云帮？” 秦卿当下一愣，思索了一阵自己方才讲电话并没有说出来，于是微微睁大了眼睛，有些好奇道：“你这又是怎么侦查到的？” 该不会是长了一双顺风耳吧。 瞧着她转瞬间柔和了气息，跟方才扛，枪交战的冷静淡然截然不同的温婉模样，封衍的眸光微动，伸手替她拨开颊边的发丝，一身冷酷杀气也消散得干净，“其他三家里只有闵云帮行事乖张，擅长用毒，手底下人身手一般，却数量庞大。”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上瘾能让人弑鬼。 一个用毒能招募到数之不尽的成员大军的帮，派不用多么精炼的队伍，实力也已经足够惊人。 “你好像很熟悉闵云帮。”秦卿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觉得对方熟稔的语气不像是突然想起来的事情。 闻言，封衍也没有隐瞒的意思，直接道：“以前在边境出任务的时候遇到过一两次，这段时间狙击营正在重点调查。” 狙击营？秦卿的眉心一跳，突然就意识到了什么，“你的停职处，分结束了？” 封衍的声音顿了顿，然后才继续沉声道：“嗯，在c市可能待不久了。” 秦卿这会儿觉得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不可避免地联想到一种可能性，垂下了眼帘轻声问道：“是不是因为我的关系，所以你才急着回去的？”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巧合，闵云帮一邀请她赴宴，狙击营也开始调查。而她看得出来，封衍的状态其实算不上好，这阵子他早出晚归表现得跟常人无异，但每每到了夜里总会将她紧紧锁在怀里。 所谓查岗，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对方无法容忍自己脱离视线范围。 但是封衍不说，她也不会去问，因为在隐约中她还是能感觉到对方在逃避着什么。 “停职取消，这次会当成我的休假处理。”封衍从侧面给出了答案，无论有没有少女，他都有办法重新回去。更确切地说，如果不是他贪恋跟少女相处的生活，封家的手段根本奈何不了他一两天。 “休假？呵呵……”秦卿被逗笑了，再抬眼的时候已经敛下了情绪，揶揄道：“看来封少将还真是手法通天呢。” 亏得她之前还一直忧心匆匆，咳咳，还有点心存圈养的幻想。 “我会等你过完生日之后再走。”封衍抬手碰了碰她被夜风吹凉的面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才转回了视线注视前方，“如果真的有通天的手法，我会把你带在身边。” 突如其来的一记情话又是直戳戳击中了秦卿的少女心，倾身靠过去在他脸上落下一个吻，秦卿故意往男人的耳朵里送了一口气，“那，我就把心寄放在你那里好了。” 被直球打久了，秦卿也总结出了点经验，如今终于忍着羞耻心做出了绝地反击。 当然，效果是相当明显的，这点从隔天秦卿一手扶墙一手扶着腰的动作就可以看出少将大人对这句情话的热烈反馈。 第370章 门票 伴随着封衍即将归队的消息，秦卿的心情难免有些郁郁不欢，平时回了家以后也是有意无意想跟对方多相处。 这种和谐有爱的氛围一度让阿曼产生一种自己发光发热的错觉。 不过近来秦卿也发现了不对劲。 她特地请假外宿回来陪阿曼，结果却连着好几天是发现对方回来比她还晚，而且每天看起来也很累。 只是每每询问，阿曼都是笑着解释道：“难得来c市，我的那些好姐妹一起出去玩，你不用担心。” 秦卿虽然在私底下会派人进行保护，可一般都不会去过问对方的行程跟隐私，既是对方不愿意说，她也便没有勉强。 恰逢倾城的第三家分店在c市落成，这几天要举办新一轮的时装走秀，模特还是影帝唐霖，场面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盛大，为了控制进场人数，主办方干脆做起了售票，仅一天就炒到了天价。 由于租用场地需要大量临时工，这几天光是保洁人员就招了十几个，这会儿午休过后又得进入新一轮的清洁活动。 “诶，这公司真有钱啊，这么大的地方，说租就租了，真敞亮。”一个外地口音的阿姨端着茶缸子喝水，抬眼看着近千公尺的宽敞场地，口气无不是艳羡。 坐在她身边的一名本地保洁撇撇嘴，略带轻视道：“我就说你们外地人见识浅了吧。到时候请的可是当红影帝，出场费就是上千万，光是门票钱就够租十个这样的地方。你们知道现在外边，一张门票要多少钱吗？” “多少？”外地的阿姨伸长了脖子，眼睛有些发亮。 本地的保洁伸出了三根手指，吐出了一个她们这个阶层永远无法想象的数字，“三千。” “什么？那可比咱们干一个月的工资还高呢。”对面的阿姨一声怪叫，惊得差点跳起来。 一张门票三千，只是为了看一场服装走秀，这样的高消费让侧后方一个沉默寡言的中年妇女也跟着抬起了头。 “呵呵，阿曼，连你也吓着了吧？”本地的阿姨斜眼瞥了过去，颇有些得意洋洋地扬起了眉梢。 额头上还带着汗水的阿曼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会儿才又开口，“……这票真要三千吗，可以便宜点吗？” 她素来在大户人家住习惯了，很想计算钱的问题，所以这时问话还显得羞怯。 “怎么，你该不会是想要买吧？”本地阿姨看不惯她那副白生生的富态模样，于是讲话也带了几分不客气。 阿曼轻轻点了一下头，唇边不自觉地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来，“我女儿马上要过生日了，她从小就喜欢设计衣服，我就想着她会喜欢这个。” 她知道新女儿什么都不缺，自己可以给的很有限，难得遇到一个合她心意的礼物，却是囊中羞涩。 “呵，设计衣服？你懂什么叫设计吗，别把小孩子的涂鸦都当成宝贝，要真是厉害，早就跟倾城的老板一样发财了。”本地阿姨对此却是满脸的鄙夷跟不屑，她自己也有一个女儿，早早就被男人弄大了肚子，现在生活也不如意，所以第一天听到这个外地的中年女人说起女儿的一脸自豪，她就看对方不顺眼，“要我说啊，这人就不能好高骛远，应该认清现实，别以为看一场天价的走秀就能成大师了。” 阿曼被这一顿抢白呛得脸色通红，又不好得罪人丢了工作，只得低下头不再言语。 可惜那个大妈正在兴头上，根本不会轻易放过这个初来乍到的外地女人，于是她又拉着对面的人高声道：“诶，你们肯定都没听说过吧，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一个女孩子，而且年纪不大，自己白手起家，可了不起了。可不像某些人拿在手心里当成宝，实际上还不知道以后怎么样呢。” 眼见着她越说越过分，阿曼终于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抿着嘴唇急促道：“你说我可以，但不要说我女儿，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比很多人都优秀，要不是，要不是……” 话到此处，她却再也没办法说下去，因为秦家固然再有钱也是禽兽不如，如今秦家已经倒了，落魄小姐说出来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是什么啊，你女儿要真有本事，会让你出来干这种又脏又累的活。她要真有本事早开这么一家公司让你享福了，可是啊……”本地阿姨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冷哼了一声，“人跟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谁家不把女儿当成宝，认为千好万好，可事实上能在社会里打拼出头才是衡量好坏的标准。 那一天之后，阿曼就受到了孤立，在那位本地大妈的撺掇下，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在刁难她。可无奈倾城开出的工资高，还包一日三餐，更为关键的是，凭着内部价，她能以两千五的优惠拿到了门票。 于是她预支了第一个月的工资，买了门票回家高高兴兴拿给了秦卿。 “嗯？阿曼，你怎么会有这场秀的门票，现在外面不是炒得很贵吗？”秦卿正在翻着手里的设计图纸，接到的门票的瞬间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呵呵，这是我那位好姐妹送的，我也看不懂这些，就记得你喜欢设计衣服，去看看吧，我听别人说做衣服都得要那个什么，对，灵感，你多出去看看别人的，兴许就能画出更好看的图。”阿曼笑呵呵地把票往少女手里推了推，做出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 “阿曼。”秦卿顿觉哭笑不得，觉得有必要跟眼前的女人普及了一下自己手头上的资产，“其实我……” 可她的话刚出口，阿曼还当她要拒绝，便连忙打断道：“我累了，先去洗漱，你也别太晚了。” 说着，人一溜烟就躲进了洗手间。 秦卿拿着手里被整齐叠合的门票，眉眼温柔地笑了笑，决定到时候再给她一个惊喜。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秦卿起来的时候，却已经见不到阿曼的踪影了。 “怎么了？”封衍走到琉璃台前，自身后将她圈进了怀里。 第371章 进军娱乐圈 今天是倾城分店开张，难得请了假不用早起赶往学校，秦卿本想带着阿曼一起现场看走秀，可没想到客厅里除了一顿早餐，就只有一张孤零零的便签。 ‘阿卿，记得把早餐热了再吃，我跟小姐妹出去玩，会晚一点回来。’ 秦卿盯着那张便条看了许久，久到对身后的骚扰置若罔闻，眉心渐渐拧了起来，“封衍，你有没有发现，来了c市以后阿曼有点太忙了。” “……嗯。”埋头正在脖子间作乱的男人低低应了一声，晨起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分外有磁性，似是不满少女的不专心，他骤然施力在颈侧重重吮，吸了一下，这才开口道：“她每天六点半出门，六点半准时回来，身上没有佩戴首饰跟任何户外用具，要不就是游玩的地点在室内，要不就是……她在说谎。” 当然，秦卿也学过侦查，知道男人的话里，哪一种可能性最大。 “阿曼不会害我……嗯……”秦卿握紧了腰间的大手，颈边的一小块皮肤已经被弄得灼热难当，只是为其他人辩解一句，便换来了对方更加敏感的对待。 直到男人心满意足才拉开距离，端起桌上的早餐去加热，一边点火一边头也不回地沉声道：“我派了人在暗中保护她，她不会有危险。” 从第一天送阿曼出门去商业街的时候，他就已经委派了人手。 秦卿一愣，没想到对方也跟自己做了一样的安排，不禁莞尔一笑。男人即便再吃醋，也依旧对她在乎的人妥帖照顾保护着，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好，美好到让她沉溺其中。 不仅男人对她无可奈何，她又何尝不是在一次次妥协跟包容中退让了底线。 惊喜没有准备成，但工作却还要继续做。吃完早餐以后，封衍便开车送秦卿前往秀场，之后他还有事情要处理先行离开。 几乎是在踏进公司大门开始，杂七杂八的工作人员便将秦卿团团围在了中间。 “秦总，模特已经全部准备就绪，就等您过去检查确认了。” “秦总，外面记者也到了，场地也满了，待会开场演讲的稿子在这里。” “秦总，唐先生到了，正在后台闹脾气要见您呢。” …… 听到最后一句，秦卿脚步一顿，调转方向径直就朝着休息室走了过去。 一路上干净利落吩咐完剩下的事情，等人群都散得差不多了，她也正好到了休息室。 一打开房门，一眼就见着某位知名影帝正大喇喇摊在沙发上翻杂志，神奇的是身上的时装居然还能保持一点都不走形的状态。 “咔嚓。”秦卿勾起嘴角，惟妙惟肖地发了一个拟声词，引起对方注意后才开口说道：“我要是把唐影帝这幅尊荣发到网上，估计你风流倜傥的人设就该换换了。” 某影帝形象崩塌，秒变中年糙汉子，想来会一举带红一家媒体公司。 “秦老板，你这是把我当摇钱树了，严丝合缝一点油水都不忘从我身上的捞，那门票是怎么回事呢？”唐霖下一秒就坐了起来，翘起二郎腿恢复优雅从容的姿态，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只是脸上多是笑的模样。 秦卿也抄手站在门边笑盈盈地望进去，似乎早有预料一样说道：“按照一张三千的市场价，三七分。” 秀场可容纳几千人，算下来这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诶，我免费过来走秀，你总得给我一点回本吧。”唐霖叹了口气，说得还颇为理所当然。这次走秀，倾城是稳赚不赔，因为唐影帝并没有千万出场费，而是作为报答上次的救命之恩来友情演出的。 因为这件事情，他的经纪人差点气歪了鼻子。 秦卿关了门也坐到了沙发上，口气不紧不慢道：“外面已经都准备好了，不知道唐影帝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非要见我一面。” 话音刚落，直接就迎来了唐霖的一声哼哼，“秦老板心知肚明，我最不满的是有人画了一个大馅饼出来，却始终没有半点行动的意思。我今天要是不这样，还能见着贵人事忙的秦老板吗？” 这事儿其实说起来还真是秦卿的锅。 之前她曾经动过进军影视娱乐行业的心思，所以答应过要给唐霖投资，但之后她就在c市处理事情，一时间就忘了，这才导致唐影帝着急上火，这次趁着走秀说什么也要把事情说清楚。 秦卿歉意地笑了笑，也没推脱的意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支票推了过去，“这是五千万，用做前期的投资，公司暂时得有你全权负责，如果可以的话，总部的地点，我想设在香港。” “香港？为什么？那边艺人的出场费用是出了名的低廉。”唐霖的脸色由阴转晴，美滋滋接了支票，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 “香港价格虽然低，但演员的基本功却很扎实，有钱没了人才，钱只会打水漂，内陆的泡沫现象不会待续太久。”秦卿慢悠悠将自己的见解分析了出来。 “你是说，现在百花齐放的娱乐圈会垮台？”唐霖来了兴趣，追问了一句。众所周知目前的娱乐圈形势一片大好，电视台只要出点选秀节目就能赚一笔，老腊肉小鲜肉扎堆层出不穷，每个机场都能见到接机的粉丝。 在所有专家都用天价的标签打在娱乐明星身上的时候，少女这个反其道而行的理论显得格外新鲜奇异。 “人多了自然大浪淘沙，如果只想挣快钱，死得也会更早。”秦卿故作高深地点明了如今娱乐圈浮躁下隐藏的祸患。她是预见了十几年后华夏发展的人，而如今明星顶在头上的光环将会随着近在眼前的股票下跌，经济萎靡而陷入低谷。 那些不断推出小鲜肉采取人海战术博机会的公司将会是第一批被淘汰，随后大浪淘沙，最后能剩下来的就是真正的实力派。 当时她听说很多演员都跑去了香港进修表演课程，回到内陆后都大放异彩，这也是她决定投资的缘由。 第372章 蹲下去擦鞋 到底是经济过上一世经济泡沫到死灰复燃的人，秦卿大体还是能把握住大浪淘沙里有投资可能的行业。只是她精力有限，不可能把所有行业都囊括到自己的口袋里，要不是遇见唐霖，恐怕她也兴不起进军娱乐圈的念头。 听完少女的分析后，唐霖思索了一会儿，这才点点头，由衷发出了感慨，“你说的有道理，呵呵，要不是知道你就坐在我面前，实在很难让人相信这番有远见的话是从一个十七岁小姑娘嘴里说出来的。” 也正因为年龄跟思维的不相符，让他每每与其交谈都忍不住心生钦佩跟赞叹，也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么优秀的小孩。 秦卿没理会他的打趣，挑了挑眉道：“那唐先生现在可以走了吗？” “呵呵，秦老板别生气，我刚刚也就是开了个玩笑。”唐霖厚着脸皮喜笑颜开，跟着起身整理了一下着装，隔空还冲着少女飞了一个桃花眼，似笑非笑道：“今天过后，我保证这五千万很快就会回本。” 秦卿瞧他跟只公孔雀一样搔，首弄姿，失笑地摇了摇头，“我总算理解为什么唐影帝卫冕三年，出场费高达千万，却一穷二白了。” 还在摆弄袖口顺便摆poss的唐霖笑脸一僵，登时被戳中死穴一样尴尬了。 诚然他演一部电视剧就能挣到好几千万，上个综艺节目露脸也是几百万的价格，但再能挣钱也经不起他败家，豪车衣服首饰，这些东西每年折损的金钱也是不计其数，等回头想自己出来单干的时候才发现自己成了穷光蛋。 所以对于秦卿抛过来的这根橄榄枝，他才格外在意。 “咳咳，走吧。”唐霖终于乖乖收起尾巴跟着少女一起走了。 出了大门就能听到周遭此起彼伏的抽气跟惊呼声，显然唐霖影帝公孔雀招蜂引蝶的能力不容小觑，再加上一袭长裙的秦卿，震撼更是呈现指数上涨。 “啊，唐霖，我想要你的签名。” “唐霖，我是你的粉丝，我好喜欢你。” “唐霖，你旁边的人是你的女朋友吗，你们好般配，呜呜呜……” …… 现场的秩序一度出现混乱，从公司到后方秀场短短几十米的路程，靠着保镖在前后护航，两人才能缓慢移动。 在秀场的入口处，人群拥挤，一名正在做清洁的阿姨被撞倒在了地上，为了避免发生踩踏事件，旁边的工作人员赶紧把人扶起来。 可放在边上的一桶脏水还是不可避免被人碰倒，污水打湿了鞋子，惹得那人一声惊叫，“啊，我的鞋子！你们怎么搞的，做清洁的不仅撞到我的身上，水桶还弄脏了我的鞋子。” 边上的工作人员赶忙道歉，拉着那名保洁一起鞠躬，“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是我们没注意，要不请您到休息室，我让人重新买一双鞋赔给您。” “什么呀，我就是专门来看偶像走秀的，你让我去休息室我就看不到了。”粉丝的态度依旧不满。 这时候从另外一边扫完垃圾过来的几个保洁跟着围了过来，听清楚事情缘由后纷纷指责起了自己人。 “你这就不对了，冲撞了客人就得赔礼道歉，让客人满意。” “对啊，你还低头死不认错，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保洁全都是这么没素质的。” …… 阿曼在这样的你一言我一语中百口莫辩，刚才并不是她撞的人，那桶水搁在最里边也是被挤占才碰倒的。她自知形势比人强，低头没敢争辩，却不想又被这群保洁给刁难住了。 憋着一口气，她正要再次向对方鞠躬道歉的时候，眼前突然多了一块白色的抹布。 “你看这时间也要来不及了，耽误了时间你可担待不起，就用布帮客人把鞋擦干净吧。”说话的正是那名处处针对她的本地保洁，此时的出面解围显然也是羞辱的成分居多。 即便是保洁也有自尊心，平时打扫厕所多脏多臭都没关系，但蹲下去给人擦鞋却是奴才才有的举动。 “我……”阿曼站在那里没有动弹，一张脸涨得通红，张了张嘴却找不到合适的措词。 本地保洁早就捏准了她的性子跟死穴，刻薄着声音道：“难道你还想被开除不成？你不想擦就只能赔钱了，不过你有钱吗，要不要打电话让你那个优秀的宝贝女儿送来啊？” 工作跟女儿，是阿曼不能碰触的禁区。 想要辩驳的话瞬间又被咽进了喉咙里，她赶忙摇头，“我，不用打电话，我擦，我擦干净。” 最后四个字像是一座大山压弯了她的脊梁，在大宅子里养出来的白皙面容上此刻愈发苍白，那条白色的抹布像是有千斤重，沉得她手指发颤，好半天才能弯下膝盖蹲下去。 “擦干净点，人家是来高高兴兴看时装秀的，待会还要找偶像签名，外形穿着很重要的。”那名本地的保洁还在那儿喋喋不休，末了又是老生常谈一般不忘把她的女儿拎出来踩一顿，“你不是预支了一个月薪水给你女儿买了门票吗，她应该来了吧，要是见到你在这里做错事给人擦鞋，那大设计师得多没面子啊。” 自打知道眼前这个爱女如命的傻女人真的买了门票，保洁就越发觉得她不顺眼。教养得那么好，难不成还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 “……”蹲在地上的阿曼没有出声，动作之间却露出了慌乱。她不能让阿卿发现她在这里做保洁，她本就不是一个体面的母亲，不能再让阿卿跟着蒙羞。 然而手中越急越乱，她擦不干净忙得满头都是汗。 徒然间，一旁的缝隙似乎透进来一道光亮，有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人群突然有了片刻的安静。 “经理，我很快就能擦干净，不会耽误其他工作的。”阿曼忍着羞臊连头都不敢抬，以为是管理场地的经理过来，一边解释着一边想要加快动作。 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猛地被人抓住。 “阿曼，你在做什么？” 第373章 阿曼的谎言 “阿曼，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少女的声音清清淡淡地响起，不带一丝情绪起伏，听不出喜怒。尽管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清雅，可手上的力道却带着不容反抗的气势。 手里还拿着抹布的阿曼倏地瞪大了眼睛，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了起来，过快游转的视线晃得她眼前一花，只有一张眉眼如画般端庄高贵的面容如同一把巨斧重重砸在她的心头。 “……阿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般久远，阿曼才终于找回了的自己的声音，张嘴唤出的两个字却像是含着刀片一样在割着自己的喉咙，沙哑得不成样子。 秦卿稍稍用了力气将人从地上扶了起来，一张如画的脸上笑意早就荡然无存，她扣着阿曼的手腕，眼睛却看向了一边的值班人员，“发生了什么事？” 那值班人员早从少女出现那一刻就被吓傻了，此时被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心里猛地打了个突，迅速回过了神来，“秦……秦总，是这位客人跟保洁发生了点矛盾，水桶里的污水被撞倒，弄脏了客人的鞋子，她赶着看走秀不肯接受理赔，所以，所以……” 后面的话，他是再也不敢说下去了，任瞎子都看得出来自家老板跟这名保洁阿姨是认识的。 而旁边站着一圈人早就被惊呆在了原地，尤其是那群欺负人的保洁，看着少女抓着阿曼的手，又想到那一声秦总，只感觉到荒谬至极。 “所以，你就让她蹲下去给人擦鞋。”秦卿面无表情地替他接完了剩下的半句话，声色已然见冷，幽幽看了一圈在场的当事人，她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跟前的人身上，“阿曼，你来说。” 不轻不重的口气落下来，夹杂着独属于上位者才有的威严，这是作为秦家长子嫡孙，被从小培养出来的高贵跟气度。 阿曼原还想问一问那一句秦总的意思，这会儿却习惯成自然地先低下了头，一五一十先将事情说了，“刚才一群人过来，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倒了，水桶我是放在最里边的，我，我不是故意的。” 尽管少女年岁不大，可单单只是站在那里便无端生出一股令人信服的气势。这么多年阿曼照顾着她的起居，实际上很多时候也在接受着她的庇护。 秦卿听完，这才垂眸看到她手肘跟掌心边缘还没擦拭干净的尘土，忽地话锋一转，意味不明地问道：“这些天你早出晚归，就是在这里干活？” 思绪还在上一个话题里的阿曼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才恍然大悟地僵住了脖子，吭哧吭哧地想要解释，“不是的，阿卿，这是，这是我好姐妹的公司，我，我就是来帮忙而已，就一天。” 她不解释还好，一说完这话，周遭众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怪异。 这时，站在不远处的唐霖饶有兴致地走了过来，端详着面前的胖女人开口问道：“阿姨，你知道这间公司是谁的吗？” 谁的？阿曼抬头愣愣地看着眼前英俊帅气的年轻男人，思绪还在惊慌失措中，哪里能回答这种问题，只模模糊糊记得这间公司是一个小姑娘开的，很有天赋。 “呵呵，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有什么误会，但是我可以作证……”唐霖说到这里，语音顿了顿，强调似的伸出手指向了一袭长裙端庄的少女，这才继续道：“倾城是秦卿的产业，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倾城是秦卿的产业。 这里的一切，都是她的。 阿曼怔怔地僵在那里，好像是听不懂人话似的，眼睛只是发直地看着少女，好一会儿才张了张嘴，“阿卿，他说的，是真的吗的？” “是真的。”秦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声音里依旧是听不出起伏的情绪，“这是我半年前从秦家出来后创立的品牌，这是第三家分店，上次我带回去的衣服，就是在这里设计打样的。” 完完本本从少女口中听到她的创业经历，阿曼的眼神这才逐渐恢复了清明，一时间又是惊喜又是羞愧，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面上又是涨得通红，“我，我刚才……” 她这才知道自己撒了一个多么可笑又拙劣的谎话。 “所以，你每天早出晚归不是出来玩，而是来这里工作。你在c市根本就没有什么小姐妹，对吧。”秦卿却还不放过她，垂下眼帘一边拉起她的手，一边一字一句戳破她这阵子掩饰的谎言，在看到那双掌心里泡得发皱的纹路跟磨损时，一丝沉痛的情绪终于难以抑制地从牙缝里挤了出来，“根本就没有所谓小姐妹好心送你门票，是你用自己工作挣的钱买的，是不是？” 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跟阿曼撞见的。 刚才她被几个记者堵住做了个简短的访问，注意到入口这边的动静才走过来想要解决争端，结果一拨开人群就见到被围在中间擦鞋的女人竟是早上急着出门玩连早餐都顾不上的阿曼。 看到这一幕，秦卿哪里还能不明白这阵子对方起早贪黑，语带含糊的举动，再想到口袋里那张门票，就好似那张纸都要烫伤她的皮肉一般灼热难当。 几千万的支票，与她而言或许只是可有可无的投资，可一张三千块的门，对阿曼来说却是一个月扫地拖地都挣不到的数额。 “阿卿，你别难受，我干这些跟以前在宅子里做的都是一样的。”阿曼毕竟跟少女朝夕相处了十几年，哪能看不出她此刻的怒火跟伤心，可眼见着四周关注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她也只能草草安慰一句，接着又压低了声音，“阿卿，今天是你的好日子，别在这里耽搁了，我没事，待会能自己回去。” 说着，她作势就想要抽回手，不然一直让人看着堂堂一个大公司的老板跟她一个清洁工站在一起，多不好看啊。 可她刚一动作，秦卿却不由分说抓得更牢，而且还拿出了自己的帕子当场就为她擦起了脏污的手心。 第374章 秋后算账 女人干了一辈子粗活，手心早就布满了老茧，纹路磨损得还厉害，杂七杂八交错在一起，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她也曾经在大宅子里跪下来擦拭地板上的印记，在公司厕所里迎着人来客往，却从未有一刻为了自己卑微的身份感到羞耻难当。 “阿卿，我自己来就好，你快去处理自己的事情。”她急切地想要挣开手，赶着少女回自己的位置上去，企图用自己蜷缩成一团的肥胖身体去挡住外人窥探的视线。 可一向脾气温和的秦卿这时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只是兀自低着头仔细用帕子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擦拭干净。 “阿卿。”阿曼的声音里已经有了几分哀求的味道，嘴角动了好几下，终于忍不住绷紧了声音道：“阿卿，别人都看着呢，我穿着这份衣服多给你丢人啊，你快点松开！” 丢人。 没错，从头到尾她怕的都是给秦卿丢人，更何况现在她还蠢到在秦卿的公司里干保洁，闹了这么大一个笑话，到时候其他人该怎么看待她这个老板。 “阿曼，不是你丢人，而是我让你觉得丢人了。”秦卿垂眸一点点攥紧了她的手指，在这句真话中也沙哑了声音，苦笑了起来，“我早该发现的，你问了我好几次后不后悔，其实是在担心我们的未来，你担心供养不起我读书，给不了封衍现在给我提供的环境，所以才有了今天的这一切。” 这一切归根到底的源头，还是在她的身上。 “不是的，阿卿，你听我说，我养你是应该的，我没有后悔过，从来都没有。”阿曼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急忙反手抓住了她小手，连声保证道：“我看着你长大，怎么舍得离开你，无论有钱没钱，我都愿意一辈子陪着你。” 秦大小姐也好，秦卿也罢，这种十几年养育出来的恩情，早就不是金钱可以衡量的。 “阿曼，我也是一样的。”秦卿开口轻声说着，从上一世女人替自己挡下那一刀开始，她就将女人当做了母亲，所以，“有机会当你的女儿，是老天爷给我的福气。” 话音落下，她款款屈膝跪在了地上，任由一袭华美精致的裙摆拖在了地上，沾上了尘土，而她只垂下眼帘神色平静地擦干净中年女人碰到脏水的鞋面。 人群之外看见这一幕，顿时就引起了不小的骚动，一个衣着高贵的上市公司董事长跪在地上给一名保洁工人擦鞋，这画面看着多少有些怪异。可偏生少女的神色太过坦然认真，让人又不禁猜测起其中的隐情。 刚才还在狐疑着两人母女关系的那群保洁大妈这会儿却是见到这场景，终于不能不信。 原来这个皮肤白皙光滑一看就是从大户人家里落魄出来的保姆真的有一个设计天赋超群的女儿，而她们每天都要羡慕上好几遍的公司就是她的女儿开的。 那名本地的保洁一张脸是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想起自己这几天冷嘲热讽发泄出来的那些言语，心中是一阵羞愧跟不安。 等秦卿站起身的时候，阿曼已经两手抹着眼泪，声音哽咽，“我这鞋不值钱，你的裙子都碰脏了。”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少女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擦鞋，惊得没来得及阻止。 秦卿却笑了笑，伸手体贴地拢好女人颈边的头发，眉眼平静而坚决道：“我的母亲可以为了我蹲下去给别人擦鞋，那我也可以为她做到这些。做一千次一万次，都不会觉得丢人。” 只因为这是她的母亲。 阿曼的眼泪刷地一下又决了堤，长久以来深藏的心结却在这一刻终于打开，脸上露出了笑的模样，“不丢人，阿卿已经当老板了，有出息，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秦卿闻言莞尔一笑，轻轻拉着她的手，“那待会你就好好看着，你给我的的那张门票里，都是我这半年来的努力。” 不仅阿曼在为她们的未来而努力，她所做的一切，其实也是一样的目的。 阿曼点点头，泪眼婆娑地就要跟着走，冷不丁却又看见少女停住了脚步，回头扫了一眼周围，语调微扬，“阿曼，这里边有谁欺负你了吗？” 这显然已经是从温情模式一下转到了秋后算账。 无论是那群保洁还是值班人员都同时打了个哆嗦，一时间噤若寒蝉，其中最害怕的就是那名本地的保洁。 可到底阿曼还是心善，也不想大喜的日子闹得不愉快，便摇头不想计较，“刚才就是一点小矛盾，没事的。” 听到这话，不仅那群保洁大妈，连着刚才那名倒打一耙的女粉丝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也不知道怎么地，他们都下意识不敢去触这个高贵端庄的少女霉头。 “哦？”秦卿掀起薄薄的眼皮，眼尾向上扬出一个好看的弧度，显然是不信这番说辞。于是她率先将目光放到了那名女粉丝的身上，招来了助理吩咐道：“赔给这位小姐一双同款的鞋，另外把她门票的钱退了，直接请她离开，加入倾城往来客户的黑名单。” “是，秦总。”旁边的助理点头应道，感觉到自家老板是真动了肝火，训练有素联系了保安就开始清理现场。 那名女粉丝几次变脸想嚷嚷，瞧见偶像唐影帝似笑非笑的眼神，最后终于崩溃地哭着逃走了。 然而这还没有完，接下来那名入口的值班人员也被当场解雇。 “至于她们……”秦卿轻轻掸走裙摆上的灰尘，拉长着尾音将目光幽幽落到那群保洁大妈身上。 后者齐齐一个激灵，瞬间觉得自己成了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而当中就属那名本地保洁大妈最为战战兢兢。 “刚才，我虽然离得远，但还是听到了一些。”秦卿的眉眼未动分毫，口气却已然变得锋利，“是谁说要打电话让我来送钱赔钱道歉，又是谁出主意让阿曼给人擦鞋的？我现在人已经在这儿了，有种的话就站出来，把刚才的话再给我说一遍。” 第375章 就是欺负你了 大部分来务工的外地人多少都会受到当地人的排斥，即便穿着一样的制服，拿着一样多的薪水，外地来的也依旧低人一等。 这种潜在的规则约定俗成，几乎让外地人学会了忍气吞声，而本地人愈加有恃无恐。 本地这名保洁大妈没什么文化，有钱的不敢骂，一腔怨气只能对着同样是保洁的外地工人撒。阿曼又属于其中特别倒霉的，但凡打个照面都得被挖苦几句，刚才擦鞋的刁难那都是轻的。 可缺德事做多了，这回终于撞上了铁板。 少女的话音刚落下，周围的保洁工人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悄不做声地远离了她。 原本以她为首，见了面都是讨好的人这会儿都对她避之不及，本地保洁心里咯噔一声，不认也得认了，“这位……老总，我刚刚就是开了个玩笑，没想到阿曼胆小就真给别人擦鞋了，我这也是好心解围。” 这种生活在底层的人因为没有远见也不聪明，有时候显得更加牙尖嘴利。 “玩笑？好心？”秦卿被对方这幅睁眼说瞎话的样子气笑了，嘴角划出一道冷然的弧度，慢悠悠道：“那我真是一点也没看出来，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我母亲蹲在地上了。这位阿姨这么好心，怎么没见你跟着一起给人擦鞋呢？” 她这话问得也没毛病，对方也没多想，当即就皱起了眉头，嘴碎习惯收也收不住，“擦鞋那活儿是人干的吗，那都是……”下，贱的活。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她已然知道说漏了嘴，可惜再想弥补已经来不及了。 “呵呵，你也知道不是人干的。”秦卿此时的脸色已经可以媲美冻人的封少将了，下一句便是掷地有声的呵斥，“那在你的眼里，我的母亲就该跪下来给人擦鞋认错吗？” 不是人干的活，凭什么就让阿曼干了？ 眼见着自己已经被下了套，再争辩已经是无用，本地保洁干脆了豁开了说：“那是她自愿的，我又没摁着她的脖子让她蹲下去干。” 讲理不行就来横的，典型的野蛮人作风。 如果秦卿现在是身无分文的孤女，怕是秀才遇见兵，也无计可施，可是她现在所处的地方是自己的公司，脚下踩的更是自己花钱租下的场地，而对面的女人，也是自己雇用的员工。 “呵，既是你认了这笔账就好。现在，你可以滚出这里了，以后也不用来上班了。”秦卿也懒得再废话，直接下令，甚至还粗俗地用了一个滚字。 从这一双薄唇里听到这个字眼，助理乖觉地缩了缩脖子，立刻扬起手就要招呼保安。 女人一时就懵了，压根没想到自己的稳定工作说没就没了，等胳膊被一股大力揪住，她才如梦初醒一样奋力挣扎了起来，“你们要干什么，撒开我，要欺负人啊。” 保安一左一右架着她，丝毫也不为所动，“秦总说了，你已经不是这里的员工，没有资格进来。” 女人这才反应过来这里当家做主的人是谁，扭头就冲着前边喊，“我又没打她骂她，你凭什么解雇我，你这是仗势欺人！” 仗着有钱就了不起吗？！ 秦卿沿着她的潜台词笑了笑，噎死不偿命地凉凉道：“不好意思，有钱真的可以为所谷欠为。” “你！”女人气绝，脸上青红交加，最后憋成了紫色。 “你当初欺负阿曼，不过是因为她是外地来的，无亲无故好拿捏。今天我欺负你，仗的是我有权有势可以碾压你，很公平啊。”秦卿弯起眉眼，一派纯良无辜地看着对方。 鲜少听到她这般毒舌的唐影帝在一旁忍俊不禁，最后收到了少女的一记白眼。 女人憋着一肚子气已经鼓成了青蛙，又是有错在先被堵得哑口无言，急切之下索性把心一横，狠戾道：“你不能开除我，你要是开除我，我就天天来你们公司门口闹，让你们没办法开门做生意。” 她的女儿嫁出去以后一家子全仰仗着她这份工资，别人还羡慕她这个工作的待遇好，这要是被赶出去，里子面子就全丢光了，她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阿曼虽然没有做过生意，但也听过一些被败坏了名声经营倒闭的企业，知道这种耍无赖的人很难缠，当下也心生顾忌，“阿卿，要不算了吧，她也没把我怎么样……” 只不过让她见识到了社会的阴暗面，并不算多么难以接受。 可她受得了，秦卿却不答应，“呵呵，我挣了这么多的钱，要是连亲人都护不住，那还有什么用。” 她轻轻拍了一下阿曼的手以表示安抚，面上连一点忌惮跟惊慌都没有，口气淡然到听不出喜怒，冲着挣扎的女人道：“你如果敢再出现，我不止会让你在c市待不下去，连带着你的丈夫，孩子都将无法在这里立足。如果不信，你可以尽管试试看。” 这种流氓无赖的做法显然对少女产生不了任何的威胁，而小市民压根就受不起这样的威胁。 “你……你……”女人惊疑不定却再也不敢吐露半个字，就怕稍有不慎给女儿带去灾祸。 最终被带走的时候，她回头深深看了一眼阿曼，对方身上穿着朴素的清洁工制服，却被衣着华丽的少女挽着手，身边围着一群保镖跟助理，仿佛一脚迈进了她无法企及的美梦里。 凭什么她就能这么幸福，有一个开公司的女儿给她出头，而她还要累死累活养活女儿那一家子吸血虫？凭什么她就能那么开心地走进上层人的生活，而她只能下岗回家面对一地的阴暗晦涩…… 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理解了那句话——人跟人之间是不一样的。 处理完最大的刺头，连带着剩下那群保洁都被助理私底下全部处理掉。她跟在秦卿身边那么久，又怎么会看不懂对方的意思。 阿曼却不晓得这些，只是单纯觉得少女替自己出头，心里高兴，等晕晕乎乎被带到了台前才发现自己已经暴露在了公众的视野之内。 第376章 我的母亲 倾城高级定制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依附在df品牌才能被人提及的小公司。经过了这半年在上流社会的流通跟宣传，不仅收益水涨船高，便是连品牌都已经是国内耳熟能详的定制首选。 无数达官贵人趋之若鹜的服装款式，宴会出席的首选，上次金像奖颁发典礼上再由唐影帝这个代言人尽责的宣传，这次分店秀场的开演可谓是达到了空前的热度。 外界对于倾城创立的过程早有耳闻，这一次的媒体更是为了赚足噱头蜂拥而至，场地里长枪短炮，闪光灯晃得人眼花缭乱的时候，前台的vip座位上，突然出现了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 一个女人，一个身穿保洁员工制服的朴素女人正手足无措地被带领到座位上，局促不安地坐着。 “诶，快看，那个人是谁，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看着不像啊，旁边还有那位老总的助理，刚才牵着她过去的还有一个年轻的千金小姐。” …… 会场里议论声四起，即便阿曼想要忽略也不可避免地听到一两句，身下的凳子好像会咬人一样让她恨不得马上跳起来才好。 “夫人，秦总说了，让您安心在这里看开场，这里是全场视野最好的地方，你有什么需要可以尽管吩咐。”助理在一边端茶递水服务周到，态度异样恭敬，好似对方是满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 这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阿曼的尴尬跟别扭，伸手接过茶杯后，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这间公司，是什么时候开的啊？” “半年前，在a市有了第一家店面，衣服都是秦总亲自操刀设计的。”助理垂首答道，进退有度地没有过多打听老板家事的八卦跟好奇心。 “半年前……”真实地回忆起这个时间，阿曼才幽幽叹了口气，“她还那么小，一个人肯定遇到了不少难处。” 当时少女从宴会上跑回家说要离开，走出去的第一个晚上在酒吧的休息室里过夜，她当时替少女觉得委屈，后者却反过来安慰她，安安静静窝在角落里看书。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少女一力扛起她们两人的生计，肯定是万分艰辛的。 看着她脸上淡淡的感伤，一旁的助理却抿着嘴角笑了起来，“夫人，您放心，秦总看着年纪小本事却很惊人。她是一个极具领导才能的人，您现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她一手创造的。” 换做在半年前，她也不敢相信自己作为名牌大学的毕业生，会跟着一个小姑娘创业并且死心塌地。可当看到那一张张精美绝伦的设计图，每一次大刀阔斧的决策跟改革，她都深深地为对方而折服，时至今日已然忘记了年龄的界线，认定自家老板是个旷世奇才。 阿曼也是无数次仰头感叹过这个秀场的大手笔的，场地里每一寸摆设她都清洁过，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坐到前台这个尊贵的位子上。 再低头看看身上的员工制服，一切都恍然如梦。 在人声鼎沸当中，t台的右侧方演讲台上款款走上来一道纤细的身影，顶棚上的聚光灯束一下子全部打到她的身上，映照出一张美到惊心动魄的脸。 场面在瞬间安静了下来。 少女一袭长裙身材窈窕婀娜，一头长发高高挽起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唇色不点自红，眉眼更是高贵雅致到无可挑剔，如果不是站的位子不对，怕是要被误认为今晚的首席模特。 “各位来宾跟媒体朋友，大家早上好，请容我自我介绍一下。”少女温和悦耳的声音像是钢琴声缓缓流淌在秀场上空，那张稚嫩的面容带着淡定从容，轻声浅笑道：“我是倾城的创始人，秦卿。” 创始人？！ 在所有人看清楚台上发言人的面容时，场面顿时陷入一片哗然。 “传闻说倾城的老总很年轻，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这应该还没成年吧，确定是她吗？” “没错，秦卿，她身边跟着的是倾城的执行总裁，我上次见过，诶，刚才那个清洁工不就是她带过去的吗？” …… 在惊讶于这位身家上亿的秦总年轻到不可思议的同时，也有一些有心人发现了vip座位上的朴素女人跟这位秦总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关系。 难不成秦总家里的穷亲戚？ 怀着这样的疑问，现场的长筒镜头依旧对着台上狂轰乱炸，而少女接下来的一番演讲更是让人越发惊艳。 连那些来看唐影帝的粉丝都看得出来，台上的少女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来的从容淡定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大企业家的演讲，并且言之有物，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信服。 在末尾陈词将要结束之际，众人都以为聚光灯将要移开的时候，少女却口风一转，浅笑着说道：“说了这么多，还给大家介绍，今天我的母亲也到了现场。我能走到今天全因为她的照顾跟帮助，在这里我也希望她能一起见证倾城的未来。” 身份神秘的倾城老总不仅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而且还携带家眷出场，这可是头条新闻，没准能挖到更大的猛料。 众人又跟打了鸡血一样伸长了脖子往四处张望，企图在人群里率先发现那一抹与众不同的身影。 “夫人，该动身了，我扶您上去。”女助理微微欠身，将还在发愣的中年女人唤回神志。 阿曼下意识地便想要摇头，可随即又想起之前少女说过的那些话，便又是鼓足了勇气，深呼吸了一口气，在聚光灯打过来的一瞬间，站起了身来。 这一次，场面持续安静的时间比刚才还要绵长一些，直到中年女人踩着那双不甚干净的鞋子走到了演讲台，也少女并肩站在了一起，所有人脸上的茫然才彻底龟裂崩坏。 好似还嫌刺激不够一样，少女大大方方地牵起了女人的手，笑得很是温柔，“大家没有看错，我的母亲就是身边这一位阿曼女士，在我十八岁成年之后，我将会把第三家分店的所有权转到她的名下，由她持有。” 第377章 豪门恩怨 在众人的想象中，拥有一家上市公司的少女如此惊才绝艳，能够培养出她的家庭也必定是非富即贵，这样的孩子理应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父母一辈的身份更应该有着惊人的身份。 然而惊人确实是有，还是惊掉一地下巴的那种，可却是因为想象跟现实之间的巨大落差。 刚才一刹那间像是走错片场的女清洁工一度被热议成打秋风的穷亲戚，可没曾想转眼间人却被恭恭敬敬迎上了台。 这样一个外貌普通，衣着朴素，体态臃肿的平凡女人是倾城持有者的妈？而且成年后还将直接获得一家市值超过千万的分店！ 这也太会生女儿了吧！！ 满堂惊愕当中，所有人内心都不约而同地浮现出这么一个念头来，再看向阿曼的时候，眼神已然从的怪异变成了羡慕嫉妒恨。 阿曼也微微张大了嘴巴，露出一脸惊讶的神情，“阿卿，这是你辛苦打拼出来的公司，我怎么能要。” 她知道自己身边的少女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只觉得高兴和愧疚，断然没有想过要从她手里得到任何好处。 “呵呵，只是一家的分店而已，以后你可以尝试着经营管理。”秦卿笑着安抚，继而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四四方方整齐叠好的纸张，“阿曼，这张门票是我最好的成年礼物，现在，我把这间店当成我对你的第一次孝敬，以女儿的身份。” 一张三千块的门票换取一间千万店面，这在外人看来或许是一次不对等的礼尚往来。可在秦卿的心里，这张门票却值得更多的东西去换取，而现在她做的，只不过是给予这个习惯了卑微跟妥协的女人一点信心。 阿曼原本想要拒绝的话在少女的最后几个字里却是再也吐不出来，最后当场签署下转让协议的时候，她心里想的不是身价的变换，而是跟少女之间签订下某种密不可分的情感一般，一直惶惶不得终日的一颗心终于安定了下来。 而此时在后台全程观看完这一幕母慈子孝的唐霖久久地注视着聚光灯下笑得温柔的少女。 “你这到底是作秀，还是真情流露呢，秦总……” 从跪地擦鞋到当众认母，转让千万资产，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足以成为绝佳的新闻卖点跟噱头，可以想象明天的报纸将会铺天盖地地给少女带来难以预估的财富。 可要说这只是一场作秀演出，那从唐影帝的专业角度上看去却又过于精湛，那从细节处散发出来的温情实在太真实，真实到不像一个会不择手段整垮自己家族的狡猾少女该有的情感。 这样一个浑身充满矛盾的女生，实在太过有趣了，有趣到让人移不开眼睛。 “呵呵，真是一个妖孽。”唐霖笑着叹息了一声，轻轻合上了眼睛，再抬头时，神色已经是一片清明。 聚光灯汇聚到他的身上，这个男人勾唇扬起一丝微笑，勾人的桃花眼微微弯曲，电力十足，满场惊叫声的最高处，是他的舞台。 首先第一步，他要好好做一个出色的代言人，才能跟少女成为利益共同体，接下来的一切，才能徐徐图之…… 这一天的秀场成为了倾城迈向国际化的开端，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所有人都还会记得，当时舞台上闪闪发亮的唐霖，以及身份神秘而高贵的少女。 在这样的忙碌而充实的日子里，高三一代的少年们陆续迎来了十八岁的生日。 秦卿第二天去上学的时候，收到的不是冲刺高考的练习卷，而是一张邀请卡片。 “啊，居然是生日宴会，万恶的资，本主义，薛君琪，我一定要把你吃穷。”午休又是五人组聚集在三班的教室，金玲玲作为第一个收到卡片的人，这会儿还在滔滔不绝表达自己仇富的心理。当然，这些都纯粹是为了能在当天多吃点自助餐而不被嫌弃。 “你这个月已经吃了四次资，本主义的大餐了，也不怕把自己撑死。”薛君琪斜着眼睛戳破了她日渐腰圆的真相，对这货不吃回血本的秉性摸得相当透彻。 “哎呀，大家集中都在最近过生日，我也很忧伤的好不好，君琪，你们家怎么想起来给你开生日宴会了？”金玲玲的发散思维向来活跃，感慨完自己的体胖腰圆后，立刻又变了方向。她跟对方同桌两年，虽然知道薛家有钱，但生日派对却是头一回听说。 “嗯，可能今年阿姨心情好吧。”薛君琪的兴致不太高，态度有些敷衍地回了一句。 金玲玲闻言脖子一缩，难得反射弧到位，识趣地闭了嘴。 后来几人散开了之后，金玲玲在回宿舍的路上偷偷透露了一些消息，“君琪的家里情况比较特殊，那个阿姨，其实是君琪的后妈，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她到现在都没喊过一声妈。” 这话说得婉转隐晦，却已经足够脑补一出豪门恩怨情仇。 秦卿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毒舌高傲的薛大小姐其实还是一颗可怜的小白菜。 因着两辈子加起来还是第一次以朋友的身份参加生日宴会，秦卿也拿出了足够的重视，提前就在端木秋的店里订好了礼物，当天取东西还是封司机接送。 门面依旧是当初取血翡珠串的那一家，时隔数月再次光顾，店里的员工几乎是第一眼就认出了他们。 “啊，又是他们……”距离最近的职员小小发出了一声惊呼，反应过来后又急忙捂住了嘴，只是一双眼睛忍不住在两人之间打量，只觉得男才女貌登对得不行，堪比明星模特。 店里其他人也是移不开视线，只是再多看一眼，便忽地感觉到背脊一凉，室内的温度刷刷掉得人头皮发麻。 沉沉的低气压席卷全场，鸦雀无声的时候，俊美无俦的高大男人突然牵住了身旁少女的手。 掌心的温度干燥而温暖，秦卿一愣，感觉到气氛的异样，侧着头看了男人一眼。 “只要你跟我是一起来的，就没人能欺负你。”封衍神情严肃，说得煞有介事。 第378章 旧地重游 上次来店里取走血翡的时候，有一对不长眼的男女刁难了秦卿，虽说在她看来跟看猴戏差不多，可当时封衍一出来差点没把两人冻成冰棍。 显然此时男人话里所指的就是这件事，这次要一出场就亮出所有权，不让任何人有靠近的机会。 但秦卿总觉得事情没有简单，因为对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直视她的眼睛。 “那东西，要一起去取吗？”她轻轻晃了晃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笑得有几分狡黠。 “……等一下。”封衍低头凝视着她好一会儿，这才意味不明地沉声说着，随即更是迈动脚步朝着柜台那边走了过去。 上次就招代过他们的小职员战战兢兢，只觉得男人朝着自己迎面走来的压迫感太过骇人，张嘴要说话还有点结巴，“先生，请，请问有什么需要吗，我们这边有，这个手镯……” “这个。”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封衍伸手一指给打断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接着封衍的视线一扫，手指便也跟着开始移动，“这个，这个，还有那个，我都要。” 小职员眼睛还没跟上速度，听到最后更是惊得直接忘了看，咕噜一声猛地咽了一下口水，“都，都要？” 他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别说是他了，就是旁边的秦卿也有些诧异地扬起了好看的眉梢，一样没弄明白男人的用意。 可是，“嗯，全都要，拿出来，要试。”封衍不言分说地点了下头，还表明要全部拿出来试。 这个专柜里的东西都是最上等的货色，除非真的买下才能拿出来，平常再有钱的贵妇进了店也得精挑细选才能确定一两只镯子然后询问价格，哪里遇到过随手一指五六个的阵势。 可上次经理对待男人恭敬的态度还历历在目，他也不敢多犹豫，小心翼翼避免磕碰地把东西全部摆到了玻璃上。 干净的台面上陈列着五六个不用成色的翡翠手镯跟珠串手链，最差也是老坑种的无色翡翠，价格高达上百万。 所以此刻这么像批量生产摆放在一起的场面便显得有些诡异。 “这些，你要送人？”秦卿知道男人肩膀上的勋章都是在战场上积累下来的，跟那些酒桌上拍须溜马的高升不同，对人情世故极为冷淡不屑，所以送礼这个概念，一想起来就跟对方的形象有些违和。 但这阵仗，让她真想不出第二个理由来。 狐疑之间，封衍也点了点头，沉声应了一句，大掌随意地挑起一个苹果绿的碎珠手链，另一只手径直就抬起了少女的手腕套了进去。 通透的苹果绿水头十足，也不会显得老气，戴在洁白的皓腕上相得益彰，平添几分活泼的俏皮。 好看倒是好看，只是秦卿的脸上划过一抹怪异的神色，拨弄了两下手腕上的珠子，第一次感觉智商欠费，“这是送我的？” “嗯。”封衍掀起眼皮看了她一下，好似她这话问得才是莫名其妙。他送东西，自然是只送给少女的，连当初封月也没份。 “这么些，不会是你的生日礼物吧？”秦卿尝试着破解冷酷男人的深意，对柜台上一溜烟价格不菲又同款尺寸的高档翡翠首饰有些不感冒。 不过对于一言不合就送房子的封少将来说，这个画风似乎也说得通。 “不是，生日礼物不是这个。”这次封衍否定得倒是迅速，语音一顿，难得迟疑了一下才道：“觉得适合你。” 适合？虽然眼前的翡翠都是价格不菲，可相比起之前那块血翡还是稍有逊色，依着男人的性格，断不会拿次品送她。 秦卿觉得有些古怪，但手上还是乖乖任由男人一个接着一个珠串手镯尝试，原本少女稚嫩白皙的皮肤配上什么首饰都有着相得益彰的美丽，可连着三条手链试过去，她却发现男人的眉头始终微微压着，像是想不通又像是在不满着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注意到男人每次停留在上边的时间，忽地心神一动，视线扫向周遭的事物，赫然发现他们眼下所站的位置正好是上次由男人给她佩戴血翡的地方，连服务员都是同一个人，那他的目的是…… 柜台里边的小职员一直战战兢兢观察着高大男人的脸色，越看越是担心，“先生，您的女伴很漂亮，戴上哪一款手串都很好看，您，您还有什么不满吗……” 他看着对方不言不语，分明是不满意上手的效果，止不住担心对方会失口反悔不买了。 只是话一说完，就被男人低头冷冷地扫了一眼过来，沉沉的压迫感镇得人胸口发闷，呼吸困难。 “对，对不起。”小职员下意识低了头连忙道歉，直觉让他不敢再去看少女的脸庞。 就在所有人都摄于这股威压浑身冷得直打哆嗦，怀疑自己下一秒就会被冻死的时候，蓦地空气里的紧绷像是被什么东西打散了一样，沉默的男人突然动了动，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深邃如海的眼睛里划过一丝欣喜。 “噗……”秦卿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弯了眉眼，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在长睫毛的扇动下泛出莹莹的亮光，里边也是笑意盎然的模样，末了还口气兴味地道：“现在，还好看吗？” 封衍的眉头扬了起来，周身那股子低气压徐徐散开，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这才柔和了下来，还罕见地往上提了些许弧度，“好看。” 低沉磁性的嗓音，端正的姿态，认真的口气，这样简单的赞美是令人无法抵挡的甜言蜜语。 撩人不料反被撩的秦卿心跳倏地漏了一拍，指尖一颤，感觉大掌里炙热的温度又像是上次一样将要灼伤了她。 男人的手迟迟搁在她的手腕上没有离开，而大掌笼罩下，少女柔软的指尖轻轻刮过男人的掌心，每剐蹭一下，就能感觉到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晦暗一分，直勾勾盯着自己的视线看得她脸上发热。 原来不是她戴手串不好看，而是某位少将压根就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379章 重点不在手链 上次光顾这家店的时候，他们处于感情升温的阶段，温泉旁边共处一夜后，两人之间若有似无的暧昧终于在男人替她戴上珠串的那一刻被挑破。 干燥温暖的掌心，轻柔稚嫩的指尖，两颗同样为对方悸动的心在盛夏的烈烈日光下，不经意的触碰间得到了印证。 两个在商界军，界呼风唤雨的大佬怀揣着初恋萌芽般激动而隐秘的心思，一次次借着这一点小小的身体接角虫来确定彼此的感觉跟回应。 那是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牵手。 可是过程开始得意外，结束也十分短暂，一条来自军，医部的短信把男人叫走了，连少女都没送回去。 如果不是今天这一连串的怪异举动，秦卿还当真发现不了对方对那件事情一直耿耿于怀，竟是为了弥补重温，花上千万买一堆珠串企图情景再现。 不，瞧封少将刚才那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估计是连重点都没找到。 “先，先生，请问您还觉得满意吗，要是满意的话，我现在替您包起来。”小职员咽着口水好半天才艰难地开口问道。由于他一直低着头所以没发现眼前两人之间异样，只看到两道身影一直杵着没动，冷汗就没断过。 奇怪的是这次回答的是优雅的少女。 “嗯，包起来先放着，我还有东西要取，待会再过来拿。”她的声音轻柔和缓，像是三月的春风般和煦，跟一秒能冻死人的冰冷男人完全是截然相反的类型。 可就因为太过温和无害，所以小职员不敢点头接话，小心翼翼抬头想看看高大男人的反应。毕竟对方看起来霸道又强势，并不是好相与的人，刚才就是一脸不满，这会儿要是少女自作主张，保不齐倒霉的还是他。 但就是这么一抬眼的功夫，少女却没有再等他回答的意思，转身便拉着男人朝着内厅走。 而一脸冷冰冰的男人也就这么乖乖跟着……走了。 ？！！ 别说小职员懵了，围观了整个事件发展的前厅众人都是目瞪口呆，难以相信前一秒冷面阎罗的男人下一秒成了一条乖巧听话的忠犬被带走的事实。 而更加隐秘的事实是，现在的封衍正被秦卿勒令站在了墙角。 “以送礼的名义给我带手链，为的就是这个？”秦卿再次剐蹭了一下温暖的掌心，指尖抚过常年握着枪的虎口薄茧，脸上的笑容很是意味不明。 撒谎被抓包的封少将僵着身体贴着墙根，难得心虚，可大掌还是拉着小手不放，摆出了承认错误死不悔改的态度。 “咳咳……”秦卿用手抵唇轻咳了一声，借此掩饰住眼底的笑意，故作不悦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 闻言，封少将的面部肌肉再次绷紧，终是不能不认，“我道歉。” 一向大度又包容的秦卿却摇了摇头，一反常态地蹙起了眉梢，“有一就有二，阿曼说了，男人的话不可信，所以这次我们得端正态度，正确认识问题。” 听到连未来丈母娘都搬出来了，封衍的气息徒然一变，神情也严肃了起来，“嗯，我错了。” 这世界上能让高高在上的封少将认错，想来也只有秦卿了。 可她显然没有适可而止的意思，背着手仰头看上去，凝视着男人的俊脸道：“那你低下头，我告诉你哪里错了。” “好。”封衍是有求必应，像是接受审讯般态度积极端正，低头附耳过去的时候，身体跟少女保持着距离，没有丝毫的碰触。 只是下一秒，耳畔拂过一抹温热的气息，接着侧脸一热，柔软的触感清晰地印在了上面，他的眸子里微光一动，接着才听到秦卿轻灵悦耳的笑声，“笨蛋，重点不是手链，而是我对你的心意，当时我该直接跟你说的。封衍，其实我不想你离开的。” 那种缱绻缠绵的情绪，来自于打破隔阂的悸动，分别时候的依依不舍，这才是最让人心生感慨和留恋的地方。 而男人却不得其法，进门就直接拉着她直奔柜台情景再现，这种直球式的做法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封衍即便再不懂，这会儿也意识到自己是被捉弄了。他侧脸去看少女的眉眼弯弯，盛满笑意的眸子里水光潋滟，却是一点脾气都生不出来，只觉得眼前的人一颦一笑都像是最致命的毒药，而他的心智已经受了蛊惑。 “唔……”在秦卿尚未从男人眼里看到惊讶的反应时，两人的位置已经彻底调转了过来，熟悉的气息压下来，轻而易举就虏获了她唇角的笑意。 回廊里的阳光金灿灿，热烈而温暖，接着一道装饰墙面的阻隔，冷酷无情的男人将少女禁锢在手臂间肆意亲口勿。 最后礼物盒取回来的时候，捎带着还领回了一堆翡翠镯子，掏钱付款的时候封衍兴致勃勃，显然是想每天换着帮她带上。 对于这样隐晦的甜蜜，秦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她对男人在某些方面确实足够包容。 当天傍晚五点半，薛家为女儿举办的生日宴会正好在市中心的的商务酒店准时开始，虽然只租用了第三层的大厅，可在寸土寸金的c市来说，这已经算是大手笔了。 酒店楼下陆续驶来不同款式的豪车，各界小有名气的名流公子跟夫人们纷纷到场，要请得到这些人，也必须有这样规格的场地跟档次。 金玲玲跟秦卿汇合的时候，后者正从公寓那边散步走过来。 “不是吧，阿卿，你比我还拼，连公车都不坐直接走路过来啊。”金玲玲是个憋不住话的，一声惊呼惹来了不少人的视线，反应过来以后这才急忙闭了嘴。 这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都衣着华丽，任她再不看重贫富差距，还是对其他人的目光有些不自在。 秦卿倒是笑着摇头没有多说，两人在三楼的电梯随着人潮下去，一眼就看到装饰豪华的大厅门口竖着一块牌子。 ‘薛家千金生日宴’ 然而此时站在门口迎宾的却不是薛君琪。 第380章 薛家千金生日宴 无论是结婚还是生日，但凡举行宴会请客吃饭的活动，照例说主人家都要在门口迎接宾客，一是为了表示尊重，二则是认个脸熟。 就如此时，一位夫人在到场名单里签完名字后，回头就跟门口的一对母女打起了招呼。 “哎呀，这就是薛夫人的千金吧，长得真是漂亮，薛夫人好福气，真是恭喜了。” 对面的母女花抿唇一笑，脸上露出一对相同的酒窝。 “林夫人过奖了，媚儿哪能有林公子出色，听说已经被京大录取了，我才应该说声恭喜呢。”女人三十出头的容貌保养得当，看起来极为年轻，嘴甜地恭维着对面的夫人。 两人寒暄了几句，由始至终都没提及过薛君琪只言片语。 等金玲玲跟秦卿经过的时候，那对母女花不约而同地打量了她们一眼，接着便神情冷漠，全然忽视了她们的存在。 “我怎么觉得怪怪的，这要是不说，我还以为是那个女生生日呢。”金玲玲进了大厅还在不停往门口张望，压低了声音跟身边的少女嘀咕。 “君琪在那边。”秦卿抬手指着一个方向说着，对这个问题避而不答。豪门争宠的戏码无非就是那些花样，从那对母女可以模糊焦点开始，她就知道对方在打什么主意。 果然，遇到薛君琪的时候，对方正端着杯子阴沉着一张脸站在角落里。 金玲玲还以为她是在生自己的气，有些局促地拉了拉衣服，“对不起啊君琪，我是不是给你丢脸了，早知道我就该租一套名牌过来了。” 她虽然不觉得自己贫穷有错，可却也没想到今晚薛家会请这么多名流，待会只有她们穷酸地陪着寿星公切蛋糕，连着薛君琪都会被笑话。 闻言，薛君琪的脸色这才缓了缓，“不关你的事，是那对母女干的好事，我就知道她没那么好心。” “怎么了，你跟你阿姨吵架了？”金玲玲这才察觉到矛盾的源头不在她身上。 “你自己看，这满场有几个人认为我是过生日的主角。”薛君琪冷冷地讽刺了一句，抬起下巴看向门口那对笑靥如花的母女，“不过就因为我十八岁有资格进入公司学习的权力，她们就按耐不住想要分一杯羹了。” “额，你妹妹不是跟你没血缘关系吗？”金玲玲有些愕然。 “那又怎么样，那个女人这么多年针对我，不就是在给她女儿铺路吗？”薛君琪不答反问，眼底全是嘲讽。 一旁的金玲玲听得脑仁发疼，不能理解有钱人的烦恼，但秦卿却是清楚，利益面前无亲情，继承权更是古往今来兵家的必争之地。 三人一时沉默，而在这个当口，薛家的当家人薛俊平也到了现场，入口处的周雪周媚母女俩见状立刻一左一右亲热地挽着他的手高调亮相。 不少生意上往来的朋友跟夫人们都上前攀谈了起来。 “薛总真是好福气啊，有如花美眷跟这么乖巧的女儿，羡煞旁人了啊。” “薛大小姐真是女大十八变，倒是跟小时候不太相像了。” …… 这一声薛大小姐明显是冲着周媚去的，见着后者甜甜笑着还点头，薛君琪已经在气得脸黑成了锅底。 眼见着她就要上去挠花对方的脸，一旁的秦卿突然朝她手里塞了一杯红酒的，淡定道：“该是你的跑不了，不过是些跳梁小丑的把戏罢了，你姓薛，这点改变不了。” 被拦下的薛君琪动作一顿，拧着眉依旧没好脸色，“你什么意思？” “你等着看就知道了。”秦卿笑而不答，只是顺手跟着拿了一杯酒水慢悠悠品味了起来。 这么一耽搁，已然是错过了最佳的时机，而恭贺声中，薛俊平这才发现大家似乎搞错了生日宴会的对象，一时尴尬，抬眼四处望去，就见着自己的都亲生女儿正孤零零站在人群外呆呆望着他。 “爸爸，你怎么了，是不是累了？”周媚轻声细语地问着，贴心小棉袄的形象塑造得相当成功。 只是平常都会夸奖她的薛俊平这次却难得有些沉默，过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媚儿，爸爸没事，今天是你姐姐的生日，我觉得你该多陪陪她。诸位，不好意思，这位是我的二女儿周媚，今天过生日的是我的大女儿君琪，她在那边。” 话音落下，他还抬手打了招呼让大女儿过来。 周媚全然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笑容僵了僵，差点没反应过来。 还是周雪最快镇定下来，干笑了两声跟着附和，“呵呵，是啊，媚儿跟姐姐的感情好，经常还有人说姐妹俩长得像呢。” 周围的人猛地这才想起薛家还有一个拖油瓶，想起刚才周雪母女的误导，心中有些不喜。 薛君琪原本还心高气傲不想过去虚与委蛇，可手里的杯子却被碰了碰。 “该你出场了。”秦卿晃着杯中的红酒，轻声点醒了一句。 薛君琪一愣，知道现下不是自己逃避的时候，便端着酒杯大方地走进了名流的圈子里，“各位叔叔阿姨们好。” 她微微一欠身，仿佛没将之前的一切放在眼里一般，礼仪得体，一下就引来了众人的夸赞。 周雪跟周媚母女俩在后边听得是咬牙切齿，原以为刚才父慈子孝一幕足够让自尊心比天高的薛君琪当场发飙，搅和了生日宴会，却怎么也想不到今天对方突然转了性子，不仅没有发挥尖酸刻薄的毒舌，还落落大方将周媚比了下去。 “姐姐，你怎么才来啊，刚才我在外面替你迎宾，站得脚都酸了。”周媚不甘心地挤上前去，搂着薛君琪半真半假地抱怨道。 这外人听来，就是薛君琪耍大牌不尊重客人，使唤了自己的妹妹。 “确实是不合适。”薛君琪也没拆穿她先声夺人的伎俩，不着痕迹抽出了胳膊，似笑非笑地回答道：“毕竟你姓周，我姓薛，让你被人误会了，真不好意思。” 这句道歉显然是伤害刺激的成分居多，周雪面部表情扭曲了一下，险些端不住那层乖巧的皮。 第381章 礼物 眼见着薛君琪即将成年可以正式接触公司的事务，而周媚却连姓氏都没改过来，周雪蛰伏多年的野心也终于忍不住急躁了起来，所以思前想后才在生日宴会上做文章。 可第一个回合就出师不利，现在薛君琪更像突然开窍了似的不下套，周雪的脑子在急转之间连忙就岔开了话题。 “君琪，我刚才看见有两个小姑娘进来，她们是你的同学吗？”她说话的时候还特地示意了一下不远处的两道人影，看见了之后又轻笑了起来，“你的同学，一看就是乖孩子，手里还带着礼物呢。” 此时众人已经循声望了过去，乍一见到是在楼下遇到的两个女孩，其中一个似乎还因为省钱走路过来的，思及此处，众人的面色都有些不自然起来。 薛君琪冷冷地瞥了周雪一眼却没有多说，而是郑重地将两人介绍了给自己的父亲，“爸，这是金玲玲，这是秦卿，我的舍友，也是好朋友。” 她着重在好朋友三个字上加了强调，脸上并没有丝毫羞窘的意思。 “好，难得君琪带朋友来，以后你们也要经常来家里做客。”薛俊平倒是面无异色，成功商人的亲和气质极具粉饰太平的能力。 “叔叔好。”金玲玲是第一次来到高档宴会，言行间有些拘束。 周雪似乎是看着软柿子好拿捏，一边笑着一边指着金玲玲手边的袋子道：“这是送给君琪的礼物吗，刚才都怪我忘记说了，一般这种生日宴会签到以后礼物也一起放下就可以了。” 言下之意，便是在说她们没见识了。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傻白甜金玲玲没多想，乖乖就顺着对方的话往下说了。 “呵呵，没关系的，估计君琪也想亲自拆好朋友送的礼物，不如就现在拆开让大家看看吧。”周雪笑得像只狐狸，说完手指已经勾到了袋子。 “这个……”金玲玲还有些胆怯跟慌乱，被对方一通亲热的鼓吹也是懵懵懂懂地就点了头，等回过神的时候，小小的礼品盒已经被掏了出来。 粉红色的包装纸一眼就跟脚下昂贵的地毯形成了差别，扑面而来的廉价气息令薛俊平都有些挂不住脸。 “哎呀，真漂亮。”周雪却像毫无察觉一样，三下两除二撕开包装，拿出了里头的南瓜车水晶球。粗糙的南瓜造型加上里头飘着的闪光片，属于时下小女生喜欢的烂大街款式。 其实搁在学生群体里，这礼物或许只能算得上普通，可在这个香槟美酒无数的五星级酒店宴会厅里，这份礼物更像是一个笑话。 “呵呵，姐姐的朋友送的东西，可真好看。”这会儿连刚受辱过的周媚都忍不住开口戏谑道，末了眼珠子迫不及待就瞥到秦卿的手上，“那这个里边装的是什么，音乐盒吗？” 她像是单纯在发问，无从分辨话里是恶意还是好奇。 见着金玲玲已经手足无措，憋得脸面通红，薛君琪的脸刷地一下又拉了下来。 这时倒是一旁的秦卿主动往枪口上撞，将红色的天鹅绒锦盒拿了出来，“一点心意，希望你喜欢。” 薛君琪涨到了嗓子眼的火气又被堵了回去，深呼吸了一口气先把水晶球郑重地收下道了谢，这才接了锦盒打开。 一抹温润清透的绿色在水晶灯的折射下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这是……”围在四周的人发出了一阵惊呼，那些喜欢珠宝首饰的夫人们一双火眼金睛，哪会看不出少女手里的东西绝非凡品。 “这……镯子可真好看啊，呵呵，这位同学真是有心了。”周雪在一边也是愣了愣，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伸手把玉镯拿了出来，入手温润的感觉令她心下越发不安，故作镇定地道：“不知道这是在哪儿买的？” “随便买的，瞧着合适君琪。”秦卿不着痕迹地把镯子拿回来，不偏不倚正好带在薛君琪的手腕上，抿唇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果然很好看。” 后者盯着那通体翠绿又光泽莹润的镯子，迟疑了一会儿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说完，她又忍不住看向眼前的少女。以前在学校只觉得少女安静恬淡，带着空谷幽兰的气质，可直到今天她出现在宴会上，从容不迫，毫不矫揉造作的做派像是天生就在这种场合里驾轻就熟一般，比她这个薛家大小姐还要更像一个大家闺秀。 让人愈发想要摘掉她脸上那副厚重的眼镜，看清其下的真面目。 众人却没发现她的异样，所有视线在手镯出现那一刻就没偏移过重点。 “冒昧问一句，薛小姐手上戴着的镯子，可是翡翠中的老坑玻璃种？”这时，终于有夫人忍不住站出来问道。 但凡接触过玉石，喜欢玉石首饰的人都清楚，翡翠价格高昂，其中尤其是老坑玻璃种的翡翠更是玉石中的顶尖等级，别说是一只桌子，就是一副耳环都是寻常人家可望不可即的天价。 周媚自打随了母亲改嫁也见识过一些高档首饰，闻言也是心头一紧，而后更是抢在了其他人回答之前开口笑了起来，“呵呵，现在c市真是玉石横行，随便什么小摊小贩都以买卖所谓的翡翠玉石为生，有时候也能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虽说这里是盛产玉石的城市，但想来老坑玻璃种的翡翠，还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入手的款式吧。” 她也没直接说这是假冒伪劣，可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哪会听不出其中的质疑。加之金玲玲的地摊货礼物在前，也衬得同样一身朴素衣裙的秦卿不太可信起来。 “呵呵，我也听说了，现在市面上用啤酒瓶打磨出来的翡翠镯子看起来也能跟帝王绿有几分相似，当时听着也是十分有趣。”周雪笑着附和，三言两语地就把薛君琪手上的镯子贬低成了啤酒瓶。 薛君琪倒是不介意礼物真假，价格高低，却是难以忍受对方用这种态度折辱自己的朋友，当即便是一声冷笑，“是真翡翠还是玻璃瓶，你们说了可不算，正好我今天还有一位朋友。沈少，还得请你来鉴定一下了。” 第382章 在c市遍地珠宝商铺的地界上，能称得上真正火眼金睛，够得上鉴定资格的却是凤毛麟角。 在这其中，菲尔丁家族算得上是个中翘楚，而新一代继承人更是与华夏玉石大家的沈家联姻所定下的血脉传人，含着金汤匙出身的沈家少爷年纪轻轻便已经有着异于常人的鉴定天赋。 沈少？薛君琪口中所说的会是…… 只听得话音刚落，门口处便踢踏踢踏传来了皮鞋声，一对刚从门口进来的少年径直朝着这边行来。其中一个少年穿着白色西装，俊朗斯文的面容一下就被人认了出来。 “沈凌萧，真的是沈家少爷！”有幸在月前参加过环海大酒店举办的赌石拍卖会的夫人惊呼出声，她身边的丈夫已经率先迎了上去打招呼。 薛家虽然小有名气，但也只是富商，要比得上沈家那种真正的贵族还有很大的差距。 薛俊平也没想到女儿能在学校跟沈家少爷成为朋友，震惊之余不免又感到欣慰，看向她的目光中都带上了自豪。 周媚在旁边看得嫉妒不已，偏偏面上还要装出笑模样，娇声道：“这就是玉石世家的沈少啊，长得好帅，姐姐认识这么厉害的人，怎么也不早点带回来给我们介绍一下。” 她似娇似俏地看向少年的样子颇得其母真传，一瞬间就落进了沈凌萧的眼中。 “嘿嘿，沈少艳福不浅啊。”楚凡唯恐天下不乱地捅了捅身边的白马王子，语带调侃。 沈凌萧则目不斜视，理都没理他一下，提着盒子走到薛君琪身边，礼貌地先祝贺了一番生日快乐，接着才续上了话题，“刚才好像听到你喊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哦，秦卿送了我一只镯子，不知道真假，想让沈少看看。”薛君琪向来直白，这会儿更是没拐弯抹角，直接就把周雪母女俩夹枪带棒的贬低众目睽睽亮出来，就算是假货，她也认了。 而她的举动在周雪看也无异于自取其辱。 “哎呀，小孩子较真，你就让沈少看看吧，反正都是同学，没事的。”周雪软绵绵地靠在丈夫身上，施展着魅力将人拖住。她能带着拖油瓶独占薛家夫人的位子这么久，多少都有点狐女眉手段。 果然，薛俊平不太阻止，眼睁睁就见着众人围聚过去，丝毫也没想到如果女儿带着一只玻璃镯切蛋糕，将会成为全场的笑柄。 但外人不看好，楚凡却很好奇地凑过来，“秦卿送的东西啊，那得好好瞧瞧。” 这种下棋杀四方，靶场环环中红心的神奇人物，就算送一张纸估计内里也有乾坤。 “是你手上这只吗？”沈凌萧那边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皓腕上的一抹绿色了。 薛君琪一点头，楚凡就迫不及待凑过来，嘴里还啧啧称奇道：“水头不错，颜色也活泼，上面还雕刻了花纹，这功夫就得费不少事。” 被他这么一提，很多人也注意到了手镯上的刻纹，结合了时下流行的元素，看起来很是时尚。 “不用摘下来，我已经看清楚了。”沈凌萧的面上毫无起伏，极为地平淡，俨然一副没有鉴定必要的模样。 周媚心中一喜，顺杆就开始痛打落水狗一样笑了起来，“哎呀，沈少可真厉害，好坏一眼就认出来了，本来也没鉴定的必要嘛。本来送礼物就只是一番心意而已，姐姐，你别太放在心上。” 这个心机女表，反倒是调转枪头安慰起人了。 其他人脸色也有些微妙，觉得薛家大小姐交友不分好赖，明知道今天十八岁成人即将拥有公司经营权，此番带着一只玻璃镯子见客有些失了稳重。 “呵呵，确实是挺大的一份心意。”忽地，在满场心思各异的人群里，沈凌萧忽然笑了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女道：“前几天端木先生急着要一块鲜活颜色的料子，原来是你要的，早知道我该多抬高一些价钱。” 众人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冲谁去的，便只听见熟悉的温和女声回道：“就是怕沈少趁机报复，所以我才不敢亲自去的。” 上回狠宰了六千万拿下血翡之后，恐怕菲尔丁拍卖场现在已经把她列入黑名单里了。 沈凌萧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心道白送自己都未必生气，报复更是无从谈起，但面上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回头冲薛君琪道：“这块翡翠原料是我亲自挑选出来的，我不会认错。你手上这只成品是老坑玻璃种的苹果绿，由端木家的师傅打造，市场价不会低于三百万，可别当什么玻璃镯给磕碰了。” 老坑玻璃种苹果绿，三百万？！ 现场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前后巨大的落差刺激得众人心脏病都要犯了，这会儿再看向少女的目光时已然不复轻蔑，更多的还有惊悚跟震撼。 只是朋友过生日，一送就是三百万，能不惊悚震撼吗？ 而且，说好的省公交车钱走路来宴会的贫穷呢？！！ 别说众人被少女的打扮跟出手截然不同的画风所惊吓，就是薛君琪也没料到自己手腕上无缘无故多出了三百万。 金玲玲这会儿还傻不拉几凑到少女耳边低声说着，“秦卿，你这演戏也太全套了吧，连沈学霸都给你打掩护，君琪今晚多亏了你才没被后妈欺负。” 她这反射神经不仅长，现在才反应过来自己的礼物遭到了利用，而且还天真地以为这一切只是一场戏。 秦卿也没反驳，侧过头饶有兴致地去欣赏周雪母女俩此刻脸上龟裂崩塌的笑脸，只觉得这种恶毒后母跟白莲花妹妹的剧本，现在对自己是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了。 “三，三百万啊……呵呵，君琪的同学，出手可真大方。”周雪尴尬着笑脸还得违心做出夸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此时她内心万分后悔刚才找茬的行为。 可刺激远远还没结束，那边的沈学霸仿佛心有灵犀似的，也当众让寿星公拆了礼物。 他送的是一条名师设计的钻石项链，而看似陪衬的楚凡直接笑嘻嘻拎出了一件古董。 第383章 师娘 老坑玻璃种的苹果绿翡翠，钻石项链，明清时期的名家书法，哪一件拿出来都是动则上百万的价值。 他们三人都是自小在各色场合里见识习惯的，自然懂得宴会上送礼一定程度上是要给主角撑腰的道理，加上知晓了薛君琪的处境，几人出手也就没有小气的道理。 如果说之前周雪母女还只是震惊，那眼下就是不能淡定了。 周雪处心积虑在周家谋划了这么多年，一味讨好薛俊平使劲浑身解数，到头来却怎么也没想到一向傲慢无礼的薛大小姐会闷声不响在生日宴会上弄出这么大的排场。 即便要污蔑她用钱雇同学来充大款，可人家手里头几样东西加起来就是接近千万的价码，别说薛俊平拿不出，就是公司也没这么多钱。 “这也太贵重了，沈少，还有这几位同学都太破费了，我们家君琪不能收这么贵重的礼物。”薛俊平赶忙上前就要推却，现在面子里子都有了，也就够了，真拿了上千万的东西，恐怕他以后倾家荡产都还不起。 上流社会从来没有白吃的午餐。 沈凌萧摆了摆手，俊朗的面容是恰到好处的得体微笑，“这只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跟其他无关，十八岁对于家族来说很重要，希望到时候薛君琪能顺利些。” 虽然依着年龄跟局外人的身份，少年是无从置喙薛家家事的，可无奈形势比人强，沈家是c市的大户，一个继承人对薛家这种小虾米而言，说什么都不算过分。 “是，沈少爷说得对。”薛俊平略微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终于放出了信号，“君琪的优秀我是看在眼里的，相信她进公司之后会做出成绩的。”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后娶进门的妻子虽然娇俏又漂亮，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却不算好，这么多年他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维持表面和平，到了这一天总要做出选择。 薛君琪的十八岁生日礼物，是来自于父亲的肯定，这就是今晚的主题。 切蛋糕的时候宾客欢聚一堂举杯庆贺，周雪母女俩站在一边看着焦点中心的薛君琪，心里皆是愤恨不已。 要不是半路杀出来的三个程咬金，这场宴会本该是薛家长女毫无教养，丑态百出的下场，而周媚也能趁机改姓，成年后参与继承权争夺。 可如今这一切的如意算盘，却都碎了。 “妈妈，我们努力了这么久，我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周媚咬着下唇，面上的狰狞早已不见半分乖巧，“你不是说约了那位重要的客人吗，你答应你的安排，只要拿下那个项目，爸爸一定会让我改姓的。” 周雪回头看着女儿跟自己如出一辙的娇女眉小脸，内心稍稍有些复杂，只是挣扎了一瞬间又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乖，只要你能爬上那个人的床，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周雪当年靠这一手功夫拐到了薛家夫人的位置，如今又把这种不入流的观念教给了自己的女儿。 见着女儿已经下定了决心，周雪拨了一通电话后言笑晏晏地走向了丈夫，小鸟依人地倾身靠了过去，“老公，待会我请了一位神秘嘉宾，给你一个惊喜。” 正拉着女儿给众人介绍的薛俊平闻言，脸上的笑意不自觉地加深了几分，“你又在动什么小心思呢？”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年轻漂亮又知情识趣的女人最是讨人欢心，就算一点小伎俩也觉得是娇憨可爱。 “瞧你说的，我还能想什么，还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周雪嗲声嗲气地撒着娇，矫揉造作得浑然天成，等逗了男人开心后又娇声软语道：“要是我这件事情办好了，你可得让媚儿改姓，下次生日宴会也要写上薛家千金，才不生分。” …… 后续的打情骂俏实在听不下去，几个小年轻退到了一边吃东西。 “哎哟，我这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真受不了。”楚凡往嘴里塞了一块蛋糕后还惊魂未定的模样，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又跳跃道：“秦卿，你跟我师父独处的时候，是不是也那样啊？” 这几只单身狗里边唯有秦卿不用过光棍节，少年又是对这一双恋人满怀好奇，揪住机会随口就问。 “谁是你师父呢？”岂料话一出口就被秦卿不轻不重地调侃了回来。 “就，就你对象啊，反正不管，我已经封他为我的第二个人生导师，我奋斗的目标，那就是我师父，下次见面我肯定喊他。”楚凡梗着脖子红着脸嘴硬道，强行要认师。 关于下次见面他能不能顶得住冷气拜师且另说，这会儿秦卿倒是摸清了对方要自己帮忙说好话的小心思，喝了口红酒后似笑非笑飘出一句，“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得先喊我一声师娘呢？” 师娘？！ 噗…… 旁边几人当场就喷了，连刚才还心里不是滋味的沈凌萧都顿觉哭笑不得。 少女还真是一点便宜都不给占，这一招着实太损。 楚凡脸红脖子粗地憋了半天最后也喊不出口，只能悻悻然地扭过头准备化悲愤为食量，结果一转身就瞧见不远处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当妈的吹枕边风，女儿也不消停，哼。”薛君琪一声冷哼，毒舌本性在几个好友面前没有丝毫收敛。 而也正如她所说那般，一袭单肩小礼服的周媚目标锁定在了沈凌萧的身上。 “沈少，我是媚儿，刚才来得及跟你打招呼，你跟姐姐是同一个班级的吗？”周媚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近前，一双眼睛水汪汪对着少年，无辜又魅惑。 她遗传了周雪的好皮相，身材娇小玲珑，五官小巧，属于柔软美女一类。 “嗯。”可惜见多了莺莺燕燕的沈学霸却不为所动，冷淡应了一句后开始套话，“等一下会有谁来？” 以他的身份地位根本无需跟对方客气，所以问得也直接。 周媚愣了愣，左右知道瞒不住，便乖觉道：“是爸爸最近在洽谈的项目，妈妈约到了他们的部门经理来参加生日宴会，这会儿该到了。” 第384章 陈总 薛家主营的是网络策划营销，算是当今主流的热门行业，挖金的机会多，竞争也相对激烈，尚在上升期的企业处在中间位置不尴不尬，今年争取的几个项目都被人抢先，手头剩下的这一个又迟迟没下决定，弄得薛俊平近来有些着急上火。 除了金玲玲之外，其他几人一听就知道周雪打的主意。 “这可难办了。”楚凡端着杯子退到一边跟薛君琪摇头感叹道：“拿不到项目，损失的是薛家，要是拿到了项目，以后你在公司处境就尴尬了。” 让外姓人爬到头上先立了功，周雪这一招不可谓不高明。 秦卿也在一边蹙了蹙眉，眼角余光在这时候瞥见门口走进来一道身影，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了薛俊平一叠声的惊呼。 “哎呀，陈总，原来是陈总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蓬荜生辉啊。”薛俊平迎上去就是好一顿夸，直把来人的脚步给堵在了大门口。 “薛总客气了，是夫人诚意相邀，我才知道令媛生日，也没准备什么，不好意思。”陈鑫歉意地笑了笑，一身西装加酒气一看就是在酒桌上刚刚赶过来的，这一点让薛俊平觉得妻子用心良苦，刚才搅和大女儿生日的事情那点事也就揭了过去。 这边两人正寒暄着，那一头的周雪已经在给女儿拼命打眼色。 周媚看着不远处相貌平平的陈鑫，又看了看身边一表人才的沈凌萧，犹自还不死心道：“沈少，我们能交换一下电话号码吗？” 后面的楚凡听得一清二楚，不禁啧舌。学校里的女生表白大多递情书，每次还羞得满脸通红，这周媚年纪不大，搭讪倒是驾轻就熟，连含羞带怯的目光都练得分外勾人。 然而，“不方便。”沈凌萧冷淡着一张脸口气疏离，没有给人一丝余地。 见状，周媚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来到父亲身边甜甜地唤了一声，“陈总好。” 闻言，陈鑫一转头，初时还吓了一跳，等仔细端详了一阵后，目光又迟疑了起来，“你好。” 原本他今晚是不想来的，可在酒桌上突然就受到几张过分暴露的图片，看样子十分像是他当初为非作歹时候留下的烂摊子，当时吓得他酒也醒了，急忙就按着地址赶过来。 可他再三看了一遍又一遍，都确定自己不认识眼前的小女生，连见都没见过。 直到取酒水的空档，小姑娘一个踉跄扑到了他的怀里，顺势蹭了他一把，陈鑫这才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啊，我的脚好像崴到了，陈总可以扶我到那边休息一下吗？”周媚一边柔声低呼，一边用指尖不断在男人的掌心滑来滑去，暗示的意味已经十分明显。 陈鑫心下苦笑，想不到南絮当初几句打趣他过往的话会成为谣言的开端。随着南絮调离岗位专心处理情报工作，他正式接管公司成为门面，外间都在传言他喜好女，色，酒桌上都得安排一两个伺候。 可谁也不知道，陈鑫背着这个锅战战兢兢，心里更是有苦说不出。 “是啊，陈总，你看我也扶不住媚儿，就得麻烦您了。”周雪还在趁热打铁地出言建议，还指了指前面的休息室。 薛俊平虽觉得不妥，但也不好说话。 岂料下一秒陈鑫抬头不知看见了什么，竟是瞬间脸色大变，条件反射地一把就将怀里的人给推到了地上。 “啊！”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周媚的痛呼不像作假。 当时别说周雪，就是薛俊平也是懵了。 可陈鑫却顾不得风度场合，整个人局促不安，恨不得蹦跶跳开三米远，“周小姐，还，还是薛先生自己扶着吧，我，男女授受不亲。” 说完，他还向旁边侧让了一步，活像地上的女孩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周媚好险没被气哭，场面一时尴尬到鸦雀无声，最后还是周雪把女儿给扶起来，僵着脸给了台阶，“怎么这么不小心啊，陈总，都是媚儿莽莽撞撞的，让你见笑了。” 这就算把事情揭过去了。 “嗯，没事就好。”陈鑫支吾了一声，整个人都有些心不在焉。 薛俊平心下虽然也别扭，但架不住项目被拿捏在别人手里，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陈总，既然来都来了，要不咱们谈谈招标的事情吧。” 他白手起家做了半辈子网络运营也只混了个不好不坏，可数月前横空出世的星辰科技却连连在网络盘面上风生水起，如今俨然成了他们巴结的对象。 可话头刚一起，陈鑫猛地就张嘴打断道：“今天是令爱生日，怎么我一直没瞧见人呢，于情于理我都得亲口说一声祝贺的。” 有了周媚当前车之鉴，薛俊平还以为对方不喜欢小女孩，所以刚才也没提，现在冷不丁绕到这上面，他也只好带着人过去。 他走在前边没看到后面的陈鑫已经紧张到开始同手同脚了。 “这不是星辰科技的陈总吗，幸会幸会啊，免贵姓张。” “陈总，你可真是贵人事忙，上回我请你都没来，这回倒是薛小姐生日你就来了，还是薛总的面子大啊。” …… 随着星辰科技新一轮软件开发面世，近来网络相关的公司都不会不记得这位新上任的执行总裁，一见到人露面，名片顿时就跟雪花一样洋洋洒洒塞了一路。 薛俊平也是一脸的与有荣焉，大大地满足了虚荣心，唯有周雪母女在后面气黑了脸。 人是她们请来的，结果功劳落到了薛君琪头上，出丑的反而是她们！ 正当母女俩咬着牙凑过去的时候，陈鑫已经说完了生日祝词。 薛俊平觉得要趁热打铁，于是又旧事重提道：“陈总，这项目的事就在这两天该有结果了吧，我们公司虽然不算特别有优势，但在业界也是兢兢业业的老牌子了，你看……” “咳咳。”陈鑫清了清嗓子，没等他继续啰嗦一堆，就面色古怪道：“薛总，我只是公司的执行总裁，最大的决策权在董事长手里，你跟我说再多，倒不如让令爱去开口。” 第385章 秦董 谁都知道星辰科技当初是截了百年大树秦家的胡才一跃而起成了财力雄厚的集团，而搞垮秦家的幕后操纵者才是星辰科技的董事长。 可公司面世这么久，这位董事长却从未站到台前，连男女都成谜，一切事务基本都是执行总裁在处理，这已经是公认的办事方法。 所以陈鑫突然来这么一句，薛俊平当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尴尬笑道：“陈总，你别开玩笑了，君琪还只是个学生，平常都在学校里，怎么会有机会认识董事长。” 这要是能有机会见到董事长，他干嘛还死乞白赖追着陈鑫跑。 陈鑫的眼神依旧十分怪异，最后伸出一根手指头戳出去，指着一个方向道：“我们秦董就在那儿，薛总难道一点也不知道？” 秦董？边上听到的人都顺着方向扭过头，视线落到了一身棉布裙加黑框眼镜的不起眼少女身上，一时间愣了愣，眼神还在四周游移了一会，似乎有些不敢确定。 “秦，秦董？”薛俊平也是两眼呆滞，随后便越睁越大，直瞪到眼眶都要裂开的时候才哆嗦了一下，咽了一口口水，“陈总，你是说，这位就是……就是……” 他实在不敢把一个集团董事长的名号挂到一个小女孩的身上。 陈鑫却突然快走几步到了少女跟前，恭恭敬敬地弯下了腰，喊了一声，“秦董，没想到您也在这儿。这是新一轮网络运营招标的运营商，我不知道薛小姐是您的朋友。” 早知道就直接把名额划给薛家了。 “呵呵，怎么，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以权谋私的人吗？”秦卿用一种从刚来进门开始就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过去。 陈鑫心里打了个突，脚步不自觉都退后了一步，嗅见自己身上的香水味，不禁暗暗叫苦，“秦董，我也不知道那对母女安排的戏码，就算收钱我也不敢收女人的。” 别人进公司读的章程是遵纪守法，他当初进去就只有一条要求，就是不在工作上沾染女人。 对于黑历史极度有心理阴影的陈鑫一直谨小慎微，没曾想在周雪母女身上着了道，刚才一抬眼看到少女似笑非笑的模样，当场差点被吓得腿软，所以才把周媚给推倒在地。 看着他一副夹着尾巴做人的模样，跟刚才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四周众人瞠目结舌，再也不得不信这个看似荒唐又真实的事实。 眼前这个朴素到格格不入的少女就是近来风生水起的星辰科技董事长。 “哇塞，秦卿，你这也太牛了吧，使得动端木家的人，现在还成了董事长，你到底还有什么本事没使出来？”楚凡捂着心口做惊吓状，普通人要是一天被朋友吓一次都得犯心脏病了。 秦卿被他滑稽搞笑的样子逗乐了，抿着唇矜持一笑，“我也不知道薛家要合作的人是星辰。” 至于其他身份嘛，还是等他们心脏强悍点再说吧。 “秦，嗯……秦董，我刚才，周雪说的话请你别放在心上，我们公司是真的诚心跟星辰合作的。”薛俊平期期艾艾地凑过来，心里是有苦说不出。 他虽然没有歧视穷人的毛病，但刚才在妻女的刁难中确实纵容了她们的举动，本想着一个平凡女受点委屈没什么，却不曾想得罪的是最大的boss。 “薛总说笑了，今天我是以君琪朋友的身份来道贺的，公司的事情还是找陈鑫谈吧。”秦卿推脱了一下，言语间也听不出喜怒。 可薛俊平的心已经凉了半截，下意识地瞪了妻女一眼，直把那边惊魂未定的母女俩激得吐血。 她们还以为是软柿子好拿捏，谁会想到对方闷声不响甩出一只三百万的玉镯，打完了脸后还没等她们再报复，又是摇身一变成了董事长！ 可为了长远的未来，周雪还是带着周媚出来道歉，“秦董事长，刚才是我们冒犯了，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周媚被摁着头，朝着地面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凭什么她在这里对人卑躬屈膝投怀送抱，而她们就可以心安理得享受别人的吹捧跟尊敬？！ 经历过秦婉柔那样的世纪白莲花之后，秦卿对眼前女孩僵硬的肢体语言一清二楚，侧开身冷冷地勾起嘴角的弧度，她轻笑出声，“项目我虽然不过问，但一两个直接决策权我还是可以做主的。” 薛俊平一听有戏，又往前走了两步，还想多宣传两句，就听到少女清浅的声线幽幽道：“星辰并不看重强强联合，合作向来看都是对方认真负责的态度，这一点我觉得君琪很合适。如果项目全权由她负责，我会更加放心。” 谁都听得出其中的深意，场面顿时一片哗然。 薛家女儿这是一进公司就要操刀主持大项目的节奏啊，交到一个好同学堪比抱到大金主，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哈哈，好，秦董既然这么看得起君琪，那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薛俊平大喜过望，乐得合不拢嘴，回身就直接对大女儿说道：“君琪，这个项目是你拿下的，今天无论你说什么，爸爸都答应你。” 如果项目做得好，薛君琪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继承人，以后薛家都是她的，又遑论只是一个撑场面的小要求呢。 可惜几分钟后他就得为此刻的想法悔到肠子发青了。 “任何要求吗？”薛君琪并没有被从天而降的大饼砸晕，在短暂的怔愣过后，又确认了一遍。 “哈哈，只要爸爸做得到的，一定满足你。”薛俊平笑得依旧大方。 薛君琪了解自家父亲爱面子的性格，知道机会不易得好好把握，思索间眼神不自觉就飘到对面的少女的身上，四目相对之间，对方视线中藏着的深沉令她心头一震，想起了对方说的那句‘你姓薛，这点改变不了’。 是啊，她姓薛，谁也无法抹去，连她自己都无法摆脱。既然注定的事情无法改变，那她就要将没发生的事情扼杀在摇篮里。 “呵呵，那我就要薛家永远只有我一个继承人，周媚永远不能姓薛。” 第386章 永远不能姓薛 周媚永远不能姓薛。 哪家豪门没有恩怨，后妈进门争权夺位的案例更是司空见惯，比比皆是，可敢当众拎出来并且光明正大踩上去的还是少见。 所以薛君琪一说完，场面瞬时就安静了下来。 薛俊平的好脸色也僵在了原地。 周雪还压着周媚的脖子，闻言差点把指甲掐进女儿的皮肉里，仓皇抬起头，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抓住了丈夫的袖子，惊呼道：“老薛，你不能答应，媚儿也是你的女儿啊。” 她费尽心思这么多年的努力，为的就是周媚能拥有继承权，哪能就这样功亏一篑。 可没等男人回答，薛君琪那边又幽幽补充道：“如果父亲不答应，那我觉得接手这个项目也是为他人做嫁衣罢了，不如不做。” 她话音刚落，周雪便恶狠狠地瞪了过去，“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 二选其一，要么只能让她全权包揽，要么承担损失。 “你说是，那就是咯。”薛君琪耸耸肩，露出一个乖觉的笑，看起来有些恶劣。 话已至此，多年来维持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干脆就撕碎到底。 “胡闹！这是工作不是赌气的玩具，君琪，你这次闹得太过了。”薛俊平也沉了脸色，呵斥起咄咄逼人不留余地的女儿，扭头又对少女歉意笑道：“秦董，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也没个分寸，你别见怪，项目的事情我明天亲自去星辰谈。” 公事岂是儿戏，他觉得即便女儿以后要负责项目，决定权也会在他手里。 可是，“薛总莫不是刚才听岔了？”秦卿端在那儿笑容温和，口气却是刺骨的凉薄，“我说了，要谈就只有薛君琪能去谈。” 除了她以外，抱歉，星辰概不接受。 “你，你们……”品出了其中的意思，薛俊平骇然地瞪大了双眼，终于看出来少女不是置身事外，而是一直在推波助澜。 她是故意把权力给薛君琪，然后用这些来反击周雪母女的。 “你，我们母女哪里得罪你了，你小小年纪心思怎么能这么恶毒，别以为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周雪气得头顶冒烟，狰狞着五官冲着少女破口大骂。 秦卿本不想理会，却见着一直低头默不作声的周媚突然发难，抓起自助餐桌上的一把叉子高高扬起便冲了过来。 “小心！”陈鑫下意识就挺身而出护在少女的前边，脚刚抬起来要做出抵御，便看见有另外一抹身影更快地出手制住了意图行凶的周媚。 “啊。”伴随着刀叉落地，周媚娇小的身体撞倒了满地的杯盘狼藉。她坐在地上呆呆向上看去，赫然见到对她出手的人是沈凌萧。 “他不是你能动的人。”沈学霸向来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概念，俊朗的脸上刻满了薄情。 眼见着自己要勾搭的两个男人全护着另一个女人，周媚感觉自己嫉妒得快要发狂，什么乖巧懂事都扔到了一边，声色俱厉地骂道：“你这个火兰货，女表子，千人，骑万人，压，今天你给的耻辱，我一定要百倍千倍地奉还给你！” 要不是这个少女的出现，一切计划本该是天衣无缝的，她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在场大部分人都是具有良好教养出身的，第一次听到这种穷乡僻壤里滋养出来的泼妇骂街，惊得是连连后退了几步，嫌弃之情溢于言表。 啪地一声脆响中，薛俊平虎目圆睁，脑门上的青筋暴起，几近咬牙切齿地喝道：“你给我闭嘴！” 从进门开始，这对母女一直给他的印象都是贤良懂事，女儿更是代替了高傲的薛君琪成了贴心小棉袄，直让他感叹两人在贫民窟那种地方是出淤泥而不染，难能可贵。 谁曾想一切到头来都是假象，瞧着小女儿张牙舞爪骂出来的那些话，简直比粗鄙的妇人还要低俗。 “……爸，爸爸……”周媚终于在这一巴掌中找回了自己的理智，看着满堂惊诧鄙夷的目光还有眼前沉着脸的中年男人，她苍白着一张脸怯生生地唤了一句，眼泪一秒说来就来，“爸爸，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是我不该得罪人，是我不该妄想姓薛的。” 薛俊平脸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本还鼓胀的怒气被末尾半句话戳漏了气，心已经软了半分，他疲惫地叹了口气，“周雪，把她带下去。” 话音刚落，一边的薛君琪却已经站了出来，她沉着脸看向地上装可怜相的周媚，毫不客气道：“刚才骂得不是挺痛快的吗，这会儿倒是知道哭了。但很可惜，你这副乖乖女的假皮下面是什么样的，我比谁都清楚。以前你明里暗里针对我就算了，今天在我的生日宴会上对我的朋友不敬，我就有权力教训你。” 她说着已经揪住对方的衣领，响亮的一个耳光直接就扇了过去。 啪啪啪……左右开弓连续正反手来了好几下，那边的周雪终于反应过来，大叫一声便要扑过去，然而半道上却被一个人影拦下。 “你们想干什么，当众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老薛，你就看着女儿被这样欺负吗？”周雪被高挑的少女单手制住动惮不得，急得朝当家人大声吼叫。 当着主人家的面欺负人家的妻儿，这可以称得上是一种侮辱。 薛俊平已经气得两眼发黑，可还没等他动作，一个抬眼之间，却是被少女一个冰冷的眼神给钉在了原地。 “薛总，我是个护短的人，有件事可能需要你解释一下。”秦卿一手擒拿住女人的两条胳膊，一只手轻松地将手机抛到了薛家男主人的怀里，有条不紊道：“我手下的人今晚收到尊夫人的短信，这里边的内容，我看不太懂。” 短信？薛俊平半是疑惑半是拧眉地低头想要往下看，那头的周雪却突然惊声尖叫了起来。 “不要，不要看！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秦董事长，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求求你把手机拿回来！” 她形容凄厉的惨叫跟哭嚎并没能阻止丈夫的视线一点点看向手机屏幕…… 第387章 离婚 周雪是小地方出身，毕业之后在薛俊平的公司当了一个小秘书。初时她看不上薛家的小公司，可随着公司规模扩大，她终于勾搭上了这位大了一辈的老总。 成为薛太太的时间里，她一心打扮，在床上想留住男人，在床下也胃口大开想要扶自己亲生女儿上位，凭着身体走动关系的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 要不是这一次星辰的总经理太年轻，她不会把心思动到女儿的身上。 所有人都看到了薛俊平在看到手机上的内容后，神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狰狞，愤怒还有惊惧，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五彩缤纷，让人不禁心生好奇。 “薛总，不是我一定要偏帮薛君琪，而是尊夫人的行动让我的人受到了惊吓，希望下次要约，还是光明正大点好。”秦卿像是感受不到那股山雨欲来的怒气一般，松开了钳制，微微抿唇一笑，便拿着手机自顾自走了回去。 陈鑫毕恭毕敬地收回手机，明知少女是在借事做文章，依旧是不合时宜地感动得两眼水汪汪，觉得自家老板护短护得实在太有魅力，也难怪那么多人死心塌地地跟着她。 “做的不错，回去升职加薪。”秦卿满意地点点头，适时给予员工拒绝诱惑刚正不阿的鼓励，又把人感动得晕晕乎乎。 殊不知这句升职加薪实际上是空头支票，因为执行总裁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薪水更是总经理自行调整看着给的。 这些都是后话，眼前这一出豪门恩怨在少女的一条重磅短信中终于打破了僵持的局面。 啪地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不是这次是薛俊平动的手。 “老，老公……”周雪被打翻在地，身体抖成了筛糠，却不是因为脸疼，而是感觉到自己可能没办法度过眼前的这个难关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好巧不巧地陈鑫会是秦卿的人，这条短信会被公布出来。 “你闭嘴，我消受不起。”薛俊平咬着牙呲目欲裂，太阳穴突突直跳，手机里那些照片走马观花一样在眼里闪过，再去看眼前自己柔软无辜的妻子，简直就成了最大的笑话。 “爸爸，你别打妈妈。”周媚这时候也顾不得被扇巴掌的屈辱，扑过来就跟可怜的小白菜一样做出坚强护母的举动。 如果搁在几分钟前或许薛俊平还会心软犹豫，可现在再看到她那张脸以及刚才扑到陈鑫怀里的一幕，脸上已经不知该做出何种表情，纠结的狰狞中，他的口气再也没有半分慈爱，“我永远都不会让你改姓薛，明天我就跟你母亲办理离婚。以后你们两个，有多远滚多远。” 他像是气疯了，当场就撕破了脸，要将这对母女逐出薛家。 “不，老薛，是我的错，是我一时鬼迷心窍做错了事情，是我一时糊涂，求求你不要抛下我们母女俩，没了你我们怎么活啊……”周雪顿时声泪俱下，抓着男人的裤腿痛哭哀嚎，怎么也想不到对方会闹到离婚的下场。 她这么多年养尊处优被宠爱惯了，直到这一刻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可再想挽回已经晚了。 这一场生日宴会到了最后如何收场，秦卿并不知道，在一片哭闹跟怒吼声中，他们一群人先行离了场，为了弥补晚上自助餐没吃饱，干脆又买了一块蛋糕。 “祝你生日快乐……” 听着金玲玲荒腔走板唱完了滑稽的生日歌，江边的夜风已经将微弱的烛火吹得七零八碎，薛君琪一口气吹灭了以后将蛋糕推进了吃货的嘴里。 “今天，谢谢你了。”她仰头灌了一口啤酒，望着江边漆黑一片的潮水，轻声道了谢。 铛地一声，啤酒瓶身轻轻相互碰撞了一下，秦卿也目视着前方，神色平静地轻笑道：“对付她们其实并不难，在这个吃人的世道，只要你够狠。” 弱肉强食，当别人用诡计害你，你要懂得用强权反制回去，以暴制暴。什么灰姑娘剧本，小白菜设定，其实并没有那么难以打破。 这些道理她曾经也不懂，直到重来一次，才晓得心狠比什么都有用。 “呵呵，是啊。”薛君琪垂眸笑出了声，多年深藏在眼底的苦涩终于散开了一些，有些恶劣道：“卖女求荣，也亏得那个女人干得出来，就算她是我爸的亲生女儿，也没脸认了吧。” 噗。 “咳咳……”金玲玲在旁边被一口蛋糕噎得直翻白眼，好半天才后知后觉地惊悚道：“啊？周媚不是你后妈带回去的拖油瓶吗，怎么成亲生女儿了？” “……” 其他人齐齐一阵无语，干脆懒得跟她解释，坐在栏杆上一一碰起了啤酒瓶互吹了起来。 不一会儿楚凡就有些大舌头了，扭头看着少女的方向竖起了大拇指，“秦卿，不是我吹牛，你真是我见过最牛叉的人了，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现在不仅老爷子要把我回炉再造，我都想跟着你投一次胎了。” 老爷子说了，只要他有少女一半本事，那他做梦都会笑醒。 “投胎？呵呵……”秦卿的眼角也是一片绯红，迷蒙水雾中她歪着头像是思考着什么，末了摇了摇头道：“连爸妈是谁都不知道，我这投胎的技术不行。” 许是真的醉了，连平素不轻易松口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不可能，没爹妈你怎么长这么大的，还样样学得那么好。”楚凡也是醉得不轻，竟然没顾及到少女的心情，大声反驳道：“别告诉我你是孙大圣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眼见着兄弟越说越过分，沈凌萧夹在中间就要去捂他的嘴。 秦卿却是突然皱起了小脸，露出罕见的委屈表情，“学啊，从三岁开始就拼命地学，学不好就挨打，没饭吃，关小黑屋，我不喜欢学东西，不喜欢……” 她晃着脑袋身形一晃，差点一头栽倒，把沈凌萧吓出了一身冷汗赶忙把人扶住，这会儿酒也醒了。 他低头看着肩上两颊飞红的少女，怔怔地回忆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心底蓦地涌现出一股怜惜。 第388章 发现小秘密 夜里江边的风有些凉，潮水拍打在岸边哗啦啦响成一片，三五少年在十八岁这一天体验了一把大人的滋味，醉得迷糊找不着北。 连惯来矜持冷静的少女都难得放纵，嫣红着小脸靠在少年的肩头。 沈凌萧屏住了呼吸低头看她，从轻轻抖动的长睫毛到微微起伏的小巧鼻尖，只觉得眉目间的一笔一划都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深深刻在了他的心底。 “没有爸妈，你这些年，过得很辛苦吧？”他禁不住轻声地问出口，带着酒气的呼吸抚过少女的发梢，和着江边吹来的风消散在空气里，带起一丝浅浅的叹息。 一个人的成功跟优秀从来都不是与生俱来的，拥有越大的本事，背负的汗水便越多。少女身上每一分一毫的淡然跟沉稳都必定是经过千锤百炼才能造就出来的奇迹。 也正因为如此，沈凌萧总忍不住那份怜惜，以至于到了后来，这份情绪变了质，成了甜蜜又苦涩的禁果，他小心翼翼将少女圈进怀中，像是捧着一件珍爱的礼物恨不得抱紧又不敢触碰。 直到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风声里夹杂着霜雪席卷而来，在尚未反应过来之前，沈凌萧的怀里已经空了。 高大的男人沉默而冰冷，像是一座巍峨的冰山散发出惊人的压迫感。 这样仿佛毫无感情的一台机器般的男人却让酒醉中的少女自动自觉地更深依偎进他的怀里，迷糊不清地呢喃着，“封衍，我冷。” 轻飘飘的几个字被夜风一吹就散，几乎听不见，可来人却是在瞬间收敛了浑身冰冷扎人的气息，双手一撑将人抱了起来，连眼角眉梢都以着不可思议的角度柔和了下来。 “我们回家。”他低声问着怀里的人，直到后者点了头才迈动步伐，走向马路对面的吉普车，也不知道此前他在那里等了多久。 他像是对什么都漠不关心，只一心一意在乎怀里单薄的少女，精心呵护的模样足以让人窥见其中难得可贵的温情。 强悍而沉默，稳重而深情，这是少女选中的男人，同她一般完美不可挑剔，他又怎么比得上呢？沈凌萧看着黑色吉普消失的方向，心中不无苦涩地想着。 后来楼明赶来帮忙运送这一批醉鬼，才知道秦卿已经名花有主，他拍着兄弟的肩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再多说。 感情的事情谁也不好过问，在他看来，能降服得了秦老板的人物，那铁定是得大佬级别不可。 而此时某位封大佬正黑着脸被缠得没办法。 两辈子加起来，秦卿醉酒的经历其实屈指可数，而她从来只在独处时小酌，压根不知道自己醉了之后是什么样子。 “封衍？”一只小手抚上男人的脸颊，被风吹得微凉的皮肤激起一层寒毛的竖立，少女侧着身体歪着头看过来，扑闪着大眼睛问，“我喝酒了，所以你生气了吗？” 即便生日就在明天，可固执的封少将还是严令禁止少女沾染酒精。 “……”封衍沉着脸不想说话，拉着她的手包裹在掌心里焐热。 少女就像无所察觉般任他动作，格外地温顺，只是一双大眼睛仍旧盯着他，过了几秒后，她突然倾身靠过来，仰着小脸啪叽一口亲在了男人的脸上。 封衍：“……”内心一阵起伏，外表依旧面无表情。 “还生气吗？”少女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观察了一会儿，转不开的脑子看不透男人的内里，只皱眉在思考平常的招数为什么不奏效。 封衍像是嗅到了某种熟悉的套路，心神一动，沉沉地应了一声，“嗯。” 话音刚落，那头的少女就像是收到了指令一般凑过来又是吧唧一口，沾满酒气的唇分外红艳，亲完还不忘眨巴眨巴眼睛，“现在呢？” 封衍似乎摸索到某种规律，一路面不改色地开着车，一边享受着少女主动的亲吻，直到公寓底下才解开安全带将人狠狠压制住品尝个够本，然后才抱着人回了家。 最后，又是惹来了阿曼一顿唠叨，诸如喝酒伤肝，火气旺，嘴又肿起来之类令秦卿羞耳止到抬不起头的理论来，而某位始作俑者便好以闲暇地在一边欣赏着她的窘迫，当做小孩不听话的惩罚。 因为第二天晚上就是秦卿的生日宴，在睡完回笼觉起来的时候，家里空荡荡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封衍跟阿曼都去为她操办东西了，反而是她落得清闲，左右无事便准备了笔墨纸砚准备作画。 拿惯了速写本设计草图，再碰轻描淡写的墨画有些生疏，但她耐心好，站在桌前一下午也能勾勒出自己喜欢的作品。 看着宣纸上淡淡墨色描绘出来的人影，她弯起嘴角露出一抹甜蜜的笑。 叮叮，手机界面上出现了一条短信。 ‘该出发了。’ 她无声轻笑，决定把画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给男人一个惊喜。 下午四点半，她换好礼服，摘下眼镜，化上了淡妆，得知司机有事来不了后便到了车库自己开车上路。 舒缓的古典音乐流淌在车厢内，穿过主街道的车水马龙，驶上环海大桥，窗外明媚的阳光跟湛蓝的天预示着一整天的好天气，不知道直男审美的封少将会怎么准备这次生日宴。 秦卿好心情地这般想着，汽车开下大桥的时候她下意识去踩刹车，然后就是脚下一空，车子以极快地速度朝下坡冲了出去。 副驾驶座上的手机突然铃声大作。 秦卿看着前方疾驰而过的障碍物，伸手接通了手机，“喂。” “秦老板，你如果现在在车上就先听我说。”荆飞的声音绷得很紧，没等这边回应便继续说道：“刚才南絮那边来了消息，有闵云帮的人混进来了。我们在路口找到了卡宴跟司机的尸体，现在我怀疑你的刹车被动了手脚，驾驶座下面也被安装了重量传感的火乍弹。” 这些都是闵云帮惯用的伎俩，资料不仅荆飞看过，秦卿也同样看过。 所以，“我已经看到了。”秦卿勾着化妆镜看到了车座下反射出来的红点跟大捆火乍药。 第389章 秦卿不会来了 其实这个世界上许多看似意外的死亡事故，其中藏有多少人为的因素，恐怕深究起来会令世界陷入恐慌。 比如黑，帮的仇杀，最快制造意外的方式就是车祸，路上狙击，车毁人亡，再轰轰烈烈一炸，尸骨无存。 如果人杀不死的，那就在车子上的动手脚。闵云帮最常见的手段就是剪坏刹车，在驾驶座上塞火乍弹。 “你的车千万不能进入盘山弯道，那里是下坡，你的车速过快，太危险了。”荆飞在那边追踪车上的定位，一边为对方提供建议，“下了大桥左边有一条岔道，往那边开。” 那边是一片树林，撞到树上顶开安全气囊还有救援的时间。 可惜此时车子到了岔路口，看见的却是一块维修的牌子，不用看也知道是事先安排好的手笔，牌子后面肯定会有更大的惊喜在等着她。 “晚了。”秦卿义无反顾扭打反向盘，一鼓作气冲进了盘山路。 “秦卿！” 傍晚五点半，晚霞开始初现端倪，位于环海酒店的三层宴会厅内，巨大的水晶吊灯照得整个场面金碧辉煌，落日的余晖打在七彩琉璃窗上，折射出绚烂的色彩，席面上坐着不少客人纷纷抬头看着这美轮美奂的一幕，不禁心生感慨。 这是环海酒店最大的特色之一，也只有在这个时间才能欣赏到，可现在女主角还没到场。 阿曼一遍又一遍看着时间，“客人都来了，阿卿怎么还没到，堵车也该到了。” 随着她的念叨，站在窗前的男人眉眼间的冷色便愈深了一分，就在十分钟前，公寓那边传来了防盗网被破的警报，秦卿已经不在家里，车库里少了一辆车，而全城的网络系统都乱成了一锅粥。 有多方势力在抢夺各个路口监视器的所有权，暂时找不到少女的下落。 这个时候，大门忽然砰地一声被推开，刚从b市赶过来的南絮跟祁山急急走进来，什么人也顾不上看，率先就走到了封衍的身边，压低了声音道：“秦卿出事了，车子被动了手脚，我查不到她的位置了。” 她手上还紧紧抱着一台电脑，说话声音急促，情绪里已然流露出了慌张。 “出了什么事情？”座位上的宋如叶跟罗子航也起身走了过来，面色尤为凝重，“卿卿向来守时，她不可能迟到的。” 如果她迟到，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几人凑在一起气氛压抑着，唯有中间如同神袛一样的男人沉稳而冷静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你们暂时都不要离开这里。” “你！卿卿都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了，你怎么还坐得住，你如果不去找，那我去。”宋如叶气急，像是天生跟对方不对盘一样，这会儿更是无法理解对方坐以待毙的做法，于是转身就要冲出去自己找。 可人刚一动就被男人反手扣住了肩膀，疼得她一抖，抬手就要反击。 “怎么了，是不是阿卿出事了？”阿曼紧张地走过来，无知善良的面容上挂满了担忧。 “没事，她弄脏了裙子，回去换了。”封衍面不改色地扯了一个谎，哄走了女人后才冷冷道：“你们都是她在乎的人，我必须确定你们的安全。” 对方有能力跟他争夺网络使用权，那实力必定不容小觑，眼下情况不明，他不能放着这群人让秦卿腹背受敌。 宋如叶沸腾的大脑这才冷却了下来，狠狠揉了一把脸，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她其实看得出男人对秦卿的感情，只是一时情急才口不择言。 封衍摇了摇头没有说话，眼睛倏地落到了门口。 视线里出现一抹高挑匀称的身影时，座位上很多人都以为是女主角到场，可等来人彻底踏进场内才发现是一个陌生的面孔。 “请问你是阿卿的朋友……”阿曼从刚才就一直充当着主人家迎宾，这会儿也就顺口问了一句。 可话还没说完，却是被一股大力徒然扯着后退了好几步，南絮冷冷地盯着面前的女人，吐出了一个名字，“瞿丽。” 熟知秦卿跟封衍这段感情过往的人都知道，这个名字在两人的关系之间搅风搅雨已经不是第一次，现在她出现在这里，秦卿的失踪十有八九跟她脱不了干系。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穿着一袭黑色长裙，身材纤细了不少的瞿丽扬起下巴勾起一抹冷笑，颇为不怀好意地环视全场，最后将目光锁定在那一抹高大的身影身上，“我就是来祝贺一下秦卿的十八岁生日，顺便告诉你们，她不会来了。” 什么？场内其他人都站了起来，眼神犀利地钉在了她的身上。 “你是谁？阿卿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阿曼最先反应过来，一下就扑过去想问个清楚。 瞿丽将其一把狠狠推开，盯着她那张富态苍白的脸不屑道：“她啊，可能现在已经被火乍得稀巴烂了吧。” 炸……在场所有人皆是心口一紧。 “疯婆子，你究竟做了什么，把人交出来！”南絮欺身上前迅速与之缠斗了起来，那架势恨不得挠花她的脸。 可瞿丽的身手在女兵中是数一数二的好，南絮根本近不了她的身，最后还被祁山拦住，“你先冷静一下，她来这里肯定有所企图。” 闻言，瞿丽轻蔑地瞥了他一眼，这才高傲地仰着脖子优雅地走到琉璃窗前，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少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减肥，学习打扮跟大家闺秀的涵养，到了今天才敢来见你。我这样，你喜欢吗？” 她披散着一头黑色长发，低眉垂眼之间露出了些许女儿态。 对面的封衍脸色却沉了下来，口气几近严厉地呵斥道：“谁允许你学她的。” 黑色长发，黑色长裙，如果再加上一个面具，那就能达到秦老板的七分相似。 这种认知让男人怒不可遏。 瞿丽一愣，脸上的温柔像是墙皮糊的一样瞬间被扒了下来，无法克制地露出了一贯尖锐的高傲，“怎么，现在连装扮你都不许别人跟她一样了吗？封衍，你还敢说你们没有在一起？！” 第390章 她死了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什么力量可以让一个眼高于顶的女人放弃自尊跟骄傲成为另一个人的替代品，那答案必然是爱情。 这种让人头脑发昏的情感可以让秦卿无数次心软，退让底线，也同样可以逼疯一个高傲的瞿丽。 今晚到场的人里边多是秦卿的下属跟朋友，除了金玲玲几人，关于封衍跟秦卿的关系还鲜少有人知道。 当下，这话一出口，许多人焦虑担忧的内心又多了一丝震惊，尤其是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阿曼。 “你到底是谁啊，跟阿卿又有什么误会都可以解释的，但是现在，我只请你告诉我，阿卿怎么了？”阿曼仓皇着脸跑过来，眼见着就要去抓对方的手，中途却被另一抹高大的人影遮在了身后。 “她在哪里？”封衍冷着一张脸，说话时声音没有一点情绪起伏，一如数年间在军，部遇见的一般。 这个男人就像是瞿丽心口的朱砂痣，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如果他不曾改变还让人有所念想，可恨的是如今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展现出了全然不同的温柔。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 瞿丽这般恶毒地想着，嘴角一翘，恶劣道：“都说了，她死了。” 后面的阿曼一声惊呼，止不住浑身颤抖起来，急忙被宋如叶搀扶到一边。 而封衍却仍旧面不改色，“不可能，你拿不出证据，在拖延时间。” 在最精锐的侦察兵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无所遁形。 “呵呵，少将总是这么厉害，让人深深地仰慕。”瞿丽也不否认，撩着满头黑发笑了起来，“你为了她在这里迟迟不肯回去，把整座城市都打造得固若金汤，要不是我赌王比赛的仲裁会在这里，我还真不好疏通关系派人进来。” 赌王，加上闵云帮的力量，才堪堪能算计到这个思维缜密到可怕的男人。 封衍也终于知道自己错漏了什么，面沉似冰霜，冷声道：“你想要什么？” 这个女人破釜沉舟动用这么多力量，必定是另有所图。 “我想要什么，少将不是一直都很清楚的吗？这么多年来，只要你回头，就会看到我在你身后。”瞿丽的眼里充满了痴迷，说话间声音也轻柔了不少，身体忘我地就要往男人的怀里靠去，“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 数年来的爱恋忍耐到最后却让人捷足先登，这种痛苦跟不甘让这个女人抛却了矜持，再也不顾一切地坦露自己的爱意。 可是没等她靠前，封衍却后退一步避开了过去，甚至还抬手扫了一下差点被碰到的位置。 这种下意识的嫌弃让瞿丽一下红了眼，僵直着钉在了原地，狞笑道：“你宁愿抱着她也不愿意碰我一下，我到底哪里比她差了？你一直不敢正面回应我，是在害怕什么，怕我将你们的丑事公之于众吗？” 她的尾音几近咆哮，再也不复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模样，从袋子里掏出来的相片洋洋洒洒飞出来铺满了一地，各个路口的摄像头前都拍下了一对恋人甜蜜的一幕幕。 男人弯腰低头接受少女的亲吻，伸手替少女整理发梢的柔和侧脸，驾驶座跟副驾驶座之间十指紧扣在一起的双手……雪花般多如牛毛的男人深情的瞬间，是逼疯瞿丽的根源。 有些照片散落在阿曼的脚下，她低头看着上面的男女，一瞬间差点没认出来。 “呵，你算老几，他们两个人你情我愿，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瞎比比，跟你有几毛钱干系？”宋如叶只瞥了一眼便忍不住撇嘴说道。如果说现在是男人劈腿被抓包还情有可原，可这疯女人分明由头到尾连第三者都算不上。 “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你们这群社会黑暗面的渣滓跟少将站在一起都是一种玷污，那个秦卿更是会把少将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瞿丽的言语间离不开男人，像是为心口的宣泄找到了出口，她一连串的炮轰毫不停留，“你就算坚持跟她在一起又怎么样，封家是不会承认这样的儿媳妇的。你这次差点被停职不就是因为她吗？她害了你一次，就会害你第二次，少将，你要赌王手上的东西，我可以替你拿到，只要你给我时间，我做得不会比她差的。” 这数年来她没有得到男人的心，却也并非一无所获。她了解对方，如果是真心喜欢秦卿，他不会任由少女舍身冒险，其中必定跟赌王手里的东西有关。 封衍站在一地照片中，沉默地听完她的话，只淡淡说了一句，“为了她，我愿意。” 不是为了她的能力手段，甚至是财富势力，只因为她是秦卿，所以即便一无所有，他也义无反顾。 瞿丽一直以为男人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却不曾想有一天会从他嘴里听到这世界上最美的情话，那情话像是淬满了剧毒的一把刀狠狠插向她的心头，令她心脏猛缩，眼泪一下就夺眶而出。 “为什么，我爱了你那么多年，为什么就比不上一个小丫头跟你半年的时间？少将，你为什么只对我这么狠心啊？”她踉跄着倒退了两步，像是失魂落魄的失恋女人，满面泪痕中名为理智的那根弦终于被绷断，半边青丝掩埋下的面低低地笑出了声，“呵呵，我本不想让你看的，是你逼我的。少将，你不是不相信她死了吗，那我就让你亲眼看看。” 看什么？ 在众人还没能从她突如其来的转变中适应过来前，便见着她大步走上高台，在投影屏幕前的电脑上插了u盘，整个c市所有的监控网络密密麻麻呈现其上，而其中一个端口被扩大点开，赫然出现在其上的就是一张精致而端庄的面容。 “少将，这是我送来的成年礼物，在车上提前装了摄像头，可以让大家都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死的。”瞿丽满面泪痕的面孔上现出癫狂的笑，合着身后不断响起的汽车呼啸声，让人的心头不禁一阵紧缩，不寒而栗。 第391章 如果我回不去 投影屏幕的作用本来是用来播放宴会主角生平或者一些影片，所以设置的是大屏幕的高清状态。 当少女的脸直直从视频里展露出来的，率先受到冲击的便是从未见到她真面目的楼明跟沈凌萧等人。 人还是那个人，矜持端庄，连嘴角的弧度都没有变，可摘下了眼镜盘起一头长发的少女却像是换了一个人。 她眉眼如画，即便蹙眉不悦也依旧是优雅到不食人间烟火，扫到镜头前面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清冷冷地停留在上面，像是一副精修过的艺术照。 这时，背景里传来了荆飞焦急的声音，“秦老板？！你听得到我说话吗，信号器受到了干扰，我们现在已经追踪不到你的位置了，你在哪里？” 画面里的声音断断续续，有时还会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秦卿这时猛打了一下方向盘，向下似乎瞥了一眼手机，确定没信号后抿了抿唇，吐出了一个让人心惊的答案，“盘山路。” “什么？”画面里的声音跟宴会厅里的众人一齐发出了惊呼，从刚才摄像头抓拍到的景象可以看出车子正在失控中高速行驶，这时荆飞也格外紧张，“我立刻派人去接你。” “不用。”秦卿手下发力握紧了方向盘避开对面的车辆，为了保证自己的身体重量全部承担在座椅上，她任由凌乱的发丝贴在脸上，双眼凝视着前方道：“别中计，人越多道路一旦堵上，越没有出路。” 一旦失去了出路，她的眼前就只剩下两种选择，要么撞向山体，要么冲断护栏掉进海里。对方故意将她逼上盘山路，为的就是让她没有选择。 可没等荆飞那头的回应，突然砰地一声，画面猛地剧烈颤动了起来。 “该死。”秦卿拧紧了眉头看向后视镜，似乎发生了身后开始下手的尾巴，当下车子加速奔下了盘山路口。 “艹，疯婆子，有什么事冲我来，让你的人停手，欺负一个孩子算什么本事？”方孔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肥胖的身体几个箭步就冲上了台与之对峙。 瞿丽却是半点也不怵，闻言讽刺道：“孩子？她干的那些事，手上染的血就算就地处决也不过分。” 要真是一个孩子，就不会处心积虑留在封衍身边，还抢走了他！ “你特么……”方孔气得要拔枪，就在这时，画面里突然又传来砰地一声，他扭过看过去，正好见到侧面一辆车正狠狠朝着少女的车子撞过去，车窗上的玻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砸到应声碎裂，在高速行驶的风中，碎片迸向她美丽而稚嫩的脸。 “阿卿！”人群中，阿曼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 伴随着这一声哭喊，画面里的少女发丝已经被狂风吹乱，丝丝血痕从她的脸颊脖子上留下鲜血，看上去无比的凄美。 “荆飞。”嘈杂的风声里，她的表情是出乎意料的平静，连声音都一如往常，冷静而矜持，“如果我这次回不来了，我需要你帮我办一件事情。” 如果我这次回不来了…… “什么……”荆飞的语气发颤，与其说是在回应，倒不如说是震惊过度无意识的应答。 “有一个人在环海酒店等我，他姓封。”秦卿的眉眼倏地柔和了下来，一个转弯车子猛地擦过护栏勾起一片刺耳的声音跟火花，身后的撞击还在继续，她的状态是少见的狼狈，但口气里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决然，“我要你找到他，替我说一声，抱歉。” 抱歉，赶不回去了，十八岁的这场生日宴，我赶不上了。 “秦卿，你要干什么，你回来！”呼啸而来的风刮着电话里荆飞变得模糊不清的声音。 在最后一刻的投屏里，少女青春美丽的面容露出了一抹决然的笑，而后伸手遮住了摄像头，驾驶着一口气冲向了悬崖边的护栏。 砰……砰砰……哗啦……轰隆…… 背景音里巨大的轰鸣留给了众人无限震撼的想象，车子以高速冲破护栏，径直坠入海底，中途车身还撞到崖边的山体，最后落进水里的那一刻，浮力的作用使得重量传感失衡，火乍弹爆开，在深海中将一切绞得粉碎。 包括惊才绝艳的十八岁少女，不，过了今天，她才正式成年。 可惜，这场生日宴再也没有女主角了。 “我的阿卿啊！！”阿曼终于忍不住一声哭嚎整个人彻底昏死了过去。 然而现场再也没人顾得上她，许多人都犹自沉浸在震惊中无法相信。 方孔挺着肥胖的肚子僵在了那儿，无法相信那个孤身虎胆闯进一夜天的女孩就这么没了。 陈鑫盯着漆黑一片的屏幕，无法相信在出租房里以一敌七打趴了他们的少女再也不会出现了。 沈凌萧听着画面里咕噜噜冒着水泡的声音，无法相信那个海边倒在他怀里眼角绯红的少女就这么死了。 死了？不可能的。 “瞿丽，我要杀了你！”南絮一声大吼冲上高台，紧随其后的还有祁山，宋如叶，罗子航跟无数一夜天的兄弟。 如果秦卿真的死了，那今天他们就要在这里让女人陪葬。 “就凭你们？只要今天我没有平安走出这里，你们谁也别想离开。”瞿丽仰起头像是一只高傲的孔雀，似乎料定了他们不敢动手，即便被再多人包围也依旧面不改色。 几个中唯一冷静的祁山也确实出手阻止道：“她的身份没那么简单，死在这里会很麻烦。” 具有官家背景，而且还是高层，这是混黑最不好碰的人物，也正因为如此，瞿丽才如此肆无忌惮。 “滚开！”南絮愤怒地挣扎，眼泪已经如同掉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难道就让我看着秦卿白死吗？” 对面的瞿丽冷冷地勾起嘴角，露出一抹胜利的微笑。所谓民不与官斗，自古都是如此的。 然而在下一秒，一只大掌突地从背后扼住了她的脖子，大力袭来，她几乎毫无防备被提到了空中，整个人砸到了投屏墙壁上。 第392章 你要找的，是你母亲 砰……白晃晃的灯光被撞得四分五裂，高大的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上台来的，一米九的海拔拎着瞿丽就像是拎着一只小鸡仔，只需要轻轻一用力就能结束她的生命。 “她在哪里？”耳畔还听得见海底爆火乍后咕噜噜不断上升的气泡声，可封衍却置若罔闻，像是无所察觉一样提着对方的脖子重复问着一个问题。 她在哪里？ 如果要论起瞿丽这辈子怕过谁，那这人铁定是雷霆作风的封少将莫属。 只是被那双冰冷的眼睛盯上，她就止不住浑身发寒，背后竖起了一层寒毛，但只要一想起那些亲密照片，她内心的疯狂就盖过了恐惧，涨红着脸也依旧在笑，“这么久了，难道你的人没得到消息吗？” 就算监控路口的网络一时被破坏，依着男人的手段跟本事也早该修理好了，更何况满城的眼线，哪里还会查不到少女的情况。 事实上封衍口袋里的手机已经响过一次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想要从瞿丽的身上找到另外一种可能的答案。 刹车失控，撞破护栏坠海，利用缓冲来脱身确实有用，可车上同时还有重量传感设置的火乍弹，那就成了一个九死一生的局面，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大佬死在闵云帮的手上。 “如果她死了，你也活不成。”封衍面无表情地加大手上的力道，用上了严刑逼供的手段。 “呵呵，没用的，你再问多少遍都没用，那车上的火乍弹足够火乍死一头大象，她不可能活着。”瞿丽努力呼吸着仅剩的一点新鲜空气，四肢已经趋近麻木的状态，但她还是能够清晰看见男人瞳孔里慢慢爬上的血色，对方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僵硬冰冷，神色涣散，像是意志正被一点点吞噬，“原来……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你真的疯了。” 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瞿丽一直都很关注封衍的动态，上次的停职事件透出来的口风让她着实惊讶了好一阵，现在看来一切都不是空穴来风。 “咳咳，华夏第一位年轻的少将成了疯子，还是为了一个女人疯的，当真是可笑。”瞿丽看着一双眼睛已经完全充血赤红的男人，心中惊骇之余又忍不住深深的嫉妒，她情不自禁地抬手想去触摸他的脸，“我知道你在找什么……既然她已经死了，不能再影响你，那接下来我会亲自把你的母亲找到，查出你的病因，给你治病。少将，只有我对你是真心的，你跟我走吧……” 即便大脑已经趋近于缺氧的状态，但她却有了可以独占男人的理由而感到高兴。 自从知道封衍的情况之后，她就顺藤摸瓜查到了这么多年封家不待见封衍的原因，还有内部心理评定全面封锁的根源，还有一份关于封衍母亲早年发病被送走的检测报告。 这么多年来，封家兄妹俩一直在找的，其实是他们的母亲。 一个骨子里同样流淌着疯子血液的女人。 “封衍，你今天要是敢放过她，我南絮这辈子天涯海角也一定要杀了你。”在其他人还没明白之前，南絮已经率先反应过来，并且咬牙切齿地恨声道：“你以为秦卿没有机会杀了她吗？就因为这个疯婆娘手上都你想要的东西，所以秦卿一再退让，小惩大诫，最后才落到这个下场。好了，现在秦卿也没了，你要是但凡对她有一点真心，就亲手杀了这个女人，给她报仇！” 她边哭边说着，不知不觉间已经掏出了手枪。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放瞿丽离开换少女的一条生路，但既然不能了，她也绝不会让少女白死。 若封衍敢松手，那她不仅要杀了这位权贵千金，连着华夏最年轻的少将也不会放过。 “咳咳，呵呵，他不会杀我的，现在全世界只有我能找到他的母亲，没了秦卿，他潜意识里就不会杀我。”瞿丽看起来胜券在握，似乎已经完全掌握了眼前的势态，指尖抚上了男人的眉骨，“一旦他的眼睛充满血色，理智就会抽离，只会记得住几个有特殊存在意义的人。封月死了，秦卿也死了，剩下的就只有他的母亲了。而我，是唯一握有线索的人。” 只要这个条件一直存在，那眼前这个男人就永远不可能杀她，永远不会对她下狠手。就算是以疯子的方式留在她身边也好，只要是他……唔，瞿丽徒然瞪大了眼睛，感觉到喉咙上的大手瞬间扼住了她所有的呼吸，喉骨几近被捏碎。 少将……她无声张着嘴浑身抽搐，搁在男人脸上的手忍不住抓在了对方的胳膊上企图挣扎，可是那只大掌就像是铜墙铁壁一样坚不可摧，不可违抗。 “秦卿。”男人俊美的脸依旧僵硬麻木，但本该失去神志的嘴里却还在喃喃自语，声音低沉而沙哑。 因着大厅里此时分外安静，众人才听到他说的是什么。 “还给我……还给我……还给我……”像是一台崩坏的机器般只能重复着单调的语句，封衍赤红着双眼，神情空洞地望着面前的女人，那三个字成为了他陷入疯狂前最后的执念。 把她，还给我。 “咯咯咯……”瞿丽的脸色发紫，肌肉抽动着从喉咙里挤出难听的音节，整个人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那种濒临死亡的错觉让她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即便失去了意识，眼前的男人依旧没有遵循本能保护她，而是要她的命。 事情脱离掌控的恐慌让她开始挣扎，惶恐，绝望，流泪，在某个瞬间她踹中了男人的肋骨，这才跌落在地板上，顾不得手脚发软想要逃离。 可没了潜意识的压制，男人的武力值根本不是常人能比，只是一个闪身便将她重新钉在了地板上。 “少将，你不能杀我，杀了我，你母亲就找不回来了，她……唔……”喉咙被重新锁住的那一刻，瞿丽心底一凉，几乎可以听到死神的脚步在朝她迈进。 然后，大门口就当真传来了一阵清脆的脚步声，一抹高挑的身影出现在了宴会厅门口。 第393章 我来晚了 瞿丽胆敢在c市抢夺网络借机杀死秦卿，并且闯到生日宴会上来耀武扬威，一方面是因为她被嫉妒逼疯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有恃无恐。 彻底了解完封衍的病情之后，她像是抓到了巨大的把柄一般，用一场死亡现场直播来令男人丧失神志，再遵循病理规律来将人带走。 这就是她打的如意算盘。 可她怎么也料不到，从未尝过情爱滋味的封衍早已将秦卿看做了一切，甚至凌驾于任何事物之上。他可以为了她放弃全世界，自然也不会放过害死她的人。 就在众人以为生日变忌日，还要当场血刃凶手的时刻，门外又缓缓出现了一道纤细的身影，站在后面的人一时惊醒过来，警惕地回头看去，在乍见来人面容时讶异地张大了嘴巴。 有一就有二，在意识到还有人到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蹬蹬蹬……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发出清脆的鼓点，少女高挑的身形裹在一件及地的长裙里，长发披在肩上微湿，身形微动间都会在光滑的地板上留下一道道婀娜的倩影。 “你……”沈凌萧张着嘴想要言语，但却被对方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望过来，刹那间忘记了动作。 一起上学好几个月，见识过她一头短发，斯文俊秀，戴着面具玩着扑克牌，在拍卖会上举牌，******安静做题，他原以为自己不会再有任何陌生的感觉。 可当画面里的人真实走到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高估了自己的定力。 对面的人朝他浅浅一笑，眼尾一抹血痕清晰可见，像是一抹魅惑的红妆，落在绚烂迷人的琉璃彩窗余晖里，恍若天使般美丽，随后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向高台。 彼时封衍正在一点点让手下的女人体验被凌迟的痛苦，对于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包括身后的脚步声，以及台上面露惊喜的众人。 直到一双素白的小手缠上他的腰，少女轻柔的声线温软地响起，“封衍，我来晚了。” 带着一声浅浅的叹息，熟悉的冷香传递过来，令疯狂中的男人动作一顿，猩红的眼珠子转了转，竟是低头看向了腰间的手，细长青葱，灵活柔软，是他牢记在心里的轮廓。 “呵呵，今天是我生日，难道你要这样继续看着别的女人吗？”少女轻笑着在啄了一下男人的唇角，伸手将人拉了起来，藏在高大身影后的端庄面庞终于显露了出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地上的人道：“瞿小姐不请自来，这么好的兴致，是在这里表达杂耍吗？” 脑子因为缺氧还在嗡嗡作响的瞿丽逐渐聚焦的视线里这才看清了来人，当即瞪大了眼睛，哑着声音不敢确信，“不可能，你不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她猛地转向了电脑的方向。 “不是什么，你是想说我掉进海里必死无疑吗？”秦卿踏着高跟鞋优雅从容地迈步到她的身边，伸手在电脑屏幕点了几下，那些密密麻麻的监控画面刷地又换成了另外一副景象，“不止你提前看过闵云帮的资料，也不止只有你们拥有网络团队，这段视频前后差距有半个小时，足够我收拾掉这c市的虾兵蟹将了。” 信息战打得如火如荼的时间里，她怎么可能不做准备。星辰科技网络里，就秘密培训了一批黑客在时刻准备着。 而信息时间错漏一秒，都足以成为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点。 半个小时……瞿丽捂着剧痛的脖子从地上蹒跚着站起来，神色晦暗不明道：“你一早就知道，就是为了套出我口中的信息。” 她可以肯定，刚才她所剖析的一起都不会逃过少女的耳目。 秦卿却是摇了摇头，带着几道血痕的脸色略显苍白，斜斜依靠在男人的怀里，淡淡点醒道：“不止这些，瞿小姐可知道闵云帮的当家人向来瑕疵必报，你这次坑了他们那么多人死在这里，你以为他会让你好过吗？” 养蝎子的人终究会被蝎子反咬一口，敢跟一个丧心病狂的帮，派合作就要承担被反扑的风险。 “……呵，只不过是一群渣滓，你以为我会怕吗？”瞿丽强硬着口气满面的不屑，心底却有点发虚，如果不是她气疯了，先前又得到了秦卿重伤的消息，绝对不会铤而走险去招惹那群瘾君子。 “也对，瞿小姐背靠大树好乘凉，有赌王撑腰自然诸事不忌。”秦卿幽幽说到这里，蓦地嫣然一笑，“不过你猜猜，一个三翻四次折损人马一无所获的棋子，赌王会不会花力气保住你。” 既是棋子，那就终有被舍弃的一天。 瞿丽心里咯噔一声，背脊突然开始发凉，缺氧的脑子也恢复了思维能力，脸色刷地变得惨白，“不会的，我是政，委的女儿，谁敢动我……” 这天底下难道就没王法吗？ 说起这个，对面的秦卿就笑得越发灿烂起来，半眯起的水眸里闪着幽幽的冷光，慢条斯理道：“你跟闵云帮之间的账户往来，还有这次网络的入侵事件，我恰好都有记录在手，不知道瞿政，委有多大的神通可以躲过举报呢。” 一句句似笑非笑的反问一点点抽空了瞿大小姐的底气。 她好似赤身果体被都钉在了原地，一手好牌被打得稀烂，杀不死眼前的人，到头来将里外不是人。 “我现在，给你一条明路走。”秦卿这会儿上前几步，搭着她的肩膀像是不计前嫌一样倾身靠在她的耳边轻声道：“把你知道的线索说出来，一个月之内把人带回来，我以一夜天当家人的身份，为你提供庇护。” 将人逼到了绝境后再伸出援手，那么无论这只手上是钉子还是剧毒，为了一线生机，对方都必须得抓住。 瞿丽嗅着鼻端清冽的冷香，侧过头呆呆看着眼前的少女，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一样，这才真正认识到这幅稚嫩美丽的皮囊下藏着多么深沉的算计。 一环接着一环，环环相扣，这样的步步为营根本不是她所能抗衡的。 第394章 瞿丽被击杀 世人常说，上帝是公平了。 赋予了一个人美貌就会剥夺他的才华，赐予了智力就会关上另外一扇窗。所以往往历史上会涌现出许多身残志坚，逆境出人才的案例激励世人。 可世人往往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小搓人，他们聚齐了所有强大的基因，拥有从父母得来的好皮囊，还有与生俱来的聪慧跟七窍玲珑心。 瞿丽一直不肯承认少女的优秀，执着地认定她只是靠着狐媚手段的花瓶，那些所谓成就都是男人在背后一手促成跟安排。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 这样的人，这样的心思，别说是她，便是连封衍都遭了算计。 如今，她已然别无选择。 最后失魂落魄离开的时候，瞿丽视线里看到的是高台上少女依靠在男人怀里的画面，那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曾经多少次午夜梦回被她深深念起，却到最后一刻都没能触碰到一秒钟。 然而，她选择了活命，从此以后便不能再妄想……浑浑噩噩想着这些走出酒店大门，落日的余晖落在她的脸上，她想抬头看看漫天的红霞，却听见扑哧一声细碎的动静，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脖子里穿堂而过，温热的液体迅速洒落在地上，衬着金色的晚霞染成瑰丽的颜色。 “秦老板，她被击杀了，是狙击手，我们没抓到。” 宴会大厅里，秦卿接完电话，得知自己刚安排好的棋子丧命，淡淡应了一声后没再多说。 “你做的？”她在一双铁臂中艰难地转过身，抚摸上男人渐渐恢复正常的眼睛。 封衍轻轻合上了双眼不让她看见，喉咙上下翻滚间似乎还不能平复下心绪的错乱，声音有点低哑，“从她出现那一刻，我就没打算让她活着。” 正如南絮所说的那般，这个女人已经不是第一次陷害秦卿，他不能再放任不管。加之，他也不想再让秦卿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再遭遇到任何危险了。 “哎，多可惜，就差一步就能找到你母亲了。”秦卿轻叹了一声，将头靠在他的怀里，口气却无多少责备。 “她该死。”封衍感觉到她的疲惫，手上又将她搂紧了几分，嗅着她发丝间的气息冰冷地重复道：“她该死。” “我知道。”秦卿呢喃着回应道，温声软语地主动开口道了歉，“对不起，是我有意引她出来的，明知道你不想我知道，但我还是这么做了。封衍，这句对不起，是我应该还你的，说好的不再欺骗，我没有做到。” 她无法忍受有另外一个女人握着男人需要的东西，时刻盘踞在他的心头，引起他的注意，这一切还要将她排除在外。 说到底，封衍想要独占她，她又何尝不想锁住这个男人，为她所有。 “你对我，永远不需要抱歉。”得知真相后的封衍并没有勃然大怒，更加没有散发平时惯有的低气压，他只是微微僵着身体，手下不自觉地松开了些许力道。 “别怕，没什么大不了，我知道了又如何。”秦卿伸手勾住他的脖子，在后者下意识低头的瞬间，当着台下众人的面，轻轻口勿上了那一双轻薄的眼皮上，笑得温和，“我喜欢你这件事情，永远都不会改变。” 无论是基因遗传，还是后天形成，有没有办法医治，她都不会害怕，也不会恐惧，更加不会离开。 “嗯，我也是。”封衍睁开双眼，深邃的瞳孔定定注视着她，长久压抑在心口的大石放下了之后，他的脸上竟是浅浅地有了一丝笑的模样。 只是这笑容昙花一现，快得还未让人来不及感慨他的丰神俊朗，下一刻怀中的少女却是毫无预兆地软了下去。 “秦卿！”台上几人吓了一跳，再也顾不上什么打扰有情人腻歪，齐齐围上来。 随后这才发现少女的身上有多处的擦身跟淤痕，后背更是一片焦黑，散发出不正常的高热。 “快，送医院，那场爆火乍不是假的！”南絮好险又被吓出泪腺失衡，朝着台下众人喊了一句后，已经有人迅速掏出手机联系了医院。 一行人兴高采烈地来参加宴会，金玲玲更是空着肚子等着来吃大餐。结果肚子被吃饱，胆子却差点被吓破了，受了一肚子惊吓回去后连续做了好几天噩梦，而秦卿自那天以后也没再去过学校。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国庆黄金周，秋老虎退去了势头，枝头上已经有了叶子泛黄的迹象。 她望着屋子里陌生的老旧陈设以及筒子楼的奇特布局，一时间还有些懵。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她看见了封衍一如既往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只是身上多了一套正儿八经的军装，像是刚从某个会议上下来。 “咳咳……我睡了多久？”她张嘴刚想说话才发现嗓子干哑得难受，咳嗽了两声才开了口。 “十五天。”封衍端起一杯水递到她唇边，身上的冷气都要结冰了。 秦卿自觉问了一个不太妥当的问题，于是润完嗓子后便仰头轻声唤道：“我有话跟你说，你过来。” 好在冷归冷，男人还是对她有求必应，顺势坐到了床边，只是看着她沉默不语。 被这么一双冰冷而禁谷欠的眸子望着，早已有过身体接触的秦卿突然生出了一股陌生来，对于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微微有些脸热，索性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倾身凭着直觉将唇印到了男人的脸上。 “不生气了，好吗？”她静静地凝视着眼前的男人，眼尾染上了一丝绯红，又羞怯又美丽。 然而男人还是不为所动，就在秦卿咬着唇打算再来一下的时候，一只大掌突然伸过来摁住了她的后颈，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在呼吸相互纠缠之间，封衍冷漠的声音低沉地响起，“别以为每次都能用这招蒙混过关……” 尾音未落，所有的声音便被吞进了相互交融的唇齿之间。 秦卿感觉到男人一只手摁住自己的脖子，一只手撑在墙上避免碰到自己背后的伤口，眉眼弯弯狡黠一笑。 招数不在老，有效就行。 第395章 其实他外冷内热 那场人为的车祸，其实秦卿并没有预料到。虽说之前一直有所防备，可她也料想不到这次会多方角逐，闵云帮跟仲裁会联合起来算计她跟封衍，连公寓系统都被入侵了。 只是在车开出去没多久之后她就知道了车子出了问题，并且提前招呼了星辰那边做好准备争夺监控资源，而坠海是她唯一能生还的机会。 在车载视频最后一刻，她的歉意是真实的，因为九死一生的局面遇见过太多次，她并不如何害怕，只是害怕关心在乎她的人会伤心。 从坠海到爆火乍，时间不过数秒，她虽然做好了准备提前从车里脱身，却还是不可避免被波及，后背肌肉剧痛几乎麻木。 但为了不被看出端倪，捏住瞿丽，她还是自信从容地出现在了生日宴上，造成了一系列尽在掌握的假象。 之后便是一阵兵荒马乱，封衍更是在了解完情况之后直接将人带回了南方的军，区大院里。 “这是我外公的旧宅，狙击营就在附近，既然你已经醒了，最近就跟着我出门。”封衍的气虽是消了，但经此一遭后对少女无法无天的手段也犯了怵，就算训练期间也是一天往返来回地照顾，对她的看管达到了无法脱离视线的地步。 秦卿自知理亏也只能乖乖听话，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安抚好自家的男盆友，接着又挨个电话致歉给当天生日宴上的亲朋好友，自是又挨了好一通说。 当时为了不被瞿丽看出破绽，她除了荆飞便没透露给任何人消息，着实把大家都吓了一大跳。 “你知道我当时哭掉了一公升的眼泪吗，秦卿，你要是回来不补偿我，我饶不了你。”南絮作为头号倾情演出的配角，现在想起来在电话那头都是咬牙切齿的味道。 “好，我下次送你一箱好酒，或许送你一家赌场也可以。”秦卿当时也看到了对方满面泪痕的模样，心里感动，只是那时身体已经虚脱无法多说，现下自然是好一番安慰。 “庸俗，除了送钱就送钱，老娘现在有人养，用不着拿你的血汗钱。”南絮不客气地拆台，不轻不重地又刺了一句，到底还是软了口气叹了一声，“算了，你暂且离开避一避风头也好，这次瞿丽死在c市，瞿家震怒，巡逻警车现在还在满世界找凶手呢。我想封衍带你走，也有这方面的原因。” 当时她气急攻心，一心想要瞿丽死了，却也知道当真动了手后果必定不能善了。后来少女出现在大厅里，她还心存庆幸，没曾想一出大门口，封衍就把她了结了。 “嗯，最近都别有太大的动作。”秦卿轻声应了一句，将这句指令一一传达了下去，最后挂了电话后靠在床头怔愣了好一会儿才苦笑出声。 男人连线索都不要了，看来以后更是不会让她接触赌王的事情了。 一朝被咬十年怕井绳，怀揣着陷入疯狂恐惧未来的封家兄妹在迷途中不断追寻，封月死的时候，封衍内心的痛苦跟绝望可想而知。现在她成了走进封衍心里的人，该好好惜命才是。 这般想着，她起身下床，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到了楼下。 筒子楼带着古朴的气息并不让人觉得晦暗，相反的，深色的木质地板搭配着大院里常年飘荡的槐树花香味，给这座老房子带来一丝静谧安逸的温馨。 刚走到一楼的时候，迎面就看见一道肥胖的身影从厨房出来。 秦卿脚步一顿，到底还是先开了口，“妈。” 手上端着汤没打算回头的阿曼心尖上一颤，差点没把汤水给洒了，瞧见少女要过来帮忙，又给躲开了去，“你身体还没好，被碰着了。” 她口气还有些生硬，却已经不似一开始站在门外不肯进去那般别扭了。 亲眼目睹了女儿的死亡，又得知了她跟寄宿的男主人在交往的事实，大起大落之后，任谁都会心里无法适应。 秦卿也是满心愧疚想要弥补，可惜连着一个早上对方都是躲着自己视而不见，所以她才一下楼就亮出了杀手锏。 “妈，我们已经是母女关系，你如果心里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可以直接说，甚至骂我可以的。”秦卿一辈子没体验过父爱母爱，即便是秦晋也大多是哄着她挣钱，说起这种亲人间的责骂，她还倍感新鲜，有点跃跃欲试。 “哎，你这丫头就是存心的，你都喊我妈了，我哪还能再说你。”阿曼搁下了药膳汤，轻叹着笑骂了一句，觉得自打离开秦家后，身前的少女心眼是越来越多，越发古灵精怪了。 秦卿甜甜一笑，倾身抱着了中年女人矮胖的身体，深深埋在她脖颈边呼吸着，“户口本上都认了，你就是我的母亲。这就是我所熟悉的母亲味道。” 从孩童时代的蹒跚学步到亭亭玉立时独当一面，她记忆里所有的温暖都是阿曼给的，对她而言，这就是妈妈的感觉。 “我这一身油烟味哪有什么母亲的味道。”阿曼嘴上嘀咕着，眼角眉梢却带上了笑，带着湿润的眼眶轻轻回抱过去，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将人拉开后仔细打量了一圈后皱着眉有些担心道：“阿卿，既然你喊我一声妈，那我就问你。你跟封先生，你们之间，是不是你有什么委屈不敢说，所以才……” 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开口，但意思却已经很明显。 秦卿也是一愣，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认定她跟封衍之间的关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妈，封衍哪点看起来像强迫良家少女的恶霸了？” 哪里都像。 阿曼不忿地在心里回了一句，面上却犹豫着继续道：“我记得以前你们俩关系一直不怎么好，而且封先生冷冰冰的，你就不害怕吗？” 她光是站在男人面前就被冻得不敢抬头，实在没办法想象自家闺女跟一块冰怎么谈恋爱。 秦卿自然没办法告诉她男人在床上热情如火，于是只能委婉地安慰道：“他这人其实就是外冷内热，其实心地很好的。” 第396章 少将的人设要崩 作为一个母亲过问女儿谈对象的事情属于情理之中，尤其女儿才刚刚成年，交往的还不是一般人，这让阿曼每每想起都是担忧不已。 只是真要论起所谓的合格女婿标准，第一次谈恋爱的秦卿也是毫无参考对象，只能照本宣科，挑着好听的哄人。 “他心地好，嗯……不是我眼皮子薄，阿卿，封先生这样的人家怕是咱们高攀不上呀。”她可没当女儿小处对象就当成儿戏，即便不谈人品如何，单单从身份地位上，以前的秦家都未必攀得上封家。 自古讲究门当户对，并非没道理，尤其是这些顶级豪门之间更是存在着太多利益纠葛，她极怕少女将来受了委屈。 “我们暂时没打算见家长，他们家情况比较复杂，还得等等再说。”对于这个问题，秦卿只得含糊其辞敷衍过去，毕竟到时候他们很有可能还要联手对付封家，这种倒戈相向的博弈还是别说出来吓着眼前这位朴素的中年女人比较好。 阿曼却只当她没考虑太长久，事情尚且有转圜的余地，便也索性直戳重点低声道：“既然这样，那在见父母之前，阿卿你还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女孩子，到了新婚之夜，再把自己交出去比较好。” 如果现在不是倡导自由恋爱，她还幻想过替女儿层层把关呢，没曾想搞半天已经被人捷足先登。 新婚之夜交付终身，这是一般人传统保守的人之常情。 可惜，“咳咳……”秦卿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两声，顾左而又言他道：“妈，你放心，封衍很尊重我，不会强迫我做不愿意的事情。” 这话说完，她自己听着都脸红。因为细数起来，第一次是她用扑克牌引诱了对方，第二次又是她故意逼迫对方就范，伺候无数次……似乎都有她这般那般的主动在先。 要真说起强迫，好像她更像女流亡民。 “那就好。”阿曼无知无觉地安了心，絮絮叨叨地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连着给她灌下了两碗汤才算作罢。 午间到了饭点，外面就准时传来了刹车的声音，熟悉的步伐迈进客厅，过于高大的人影走进筒子楼，一下子就显得空间紧迫。 也不知道是不是训练场上不顺心，男人的脸色格外冰冷，后面亦步亦趋跟着两个身穿军绿的人，刚走到门口，脚还没敢迈进来，回身就被一脚给踹了出去。 “唔……”砰地一声，来自于封少将的力道不容小觑，两个手下被踹到了墙角，一人捂着一边心口闷哼了一声，脸色都有些发白。 阿曼正端着菜出来，见状吓了一大跳，再看另外两人强忍着不敢出声的模样，对于早晨一番谈话里的心地好打上了大大的问号。 “咳咳，吃饭了。”秦卿跟在后边也是满脸黑线，赶紧干咳了两声提醒。 “出去。”闻言，封衍总算缓了缓脸色，可口气依旧冰冷得骇人，丢出两个字后就径直走过去接了少女手上的东西。 屋外杵着两个大活人，一顿饭下来阿曼都有些心不在焉，几次张嘴想说话都咽了回去。最后还是自己偷摸出去外边多备了一个药箱，忧伤地想着，自家女儿莫不是看上了一个有家，暴倾向的男人。 秦卿倒是看着屋子外两个身穿狙击营训练的青年蹙了蹙眉，等阿曼离开才开口问道：“出了事情吗？” 众所周知，狙击营是华夏最为精锐的部，队，每一个精病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除了平时操练外，训练有序，鲜少有打骂操心的时候。 由于屋外小院不大，距离饭厅不算远，所以在他们罚站的时候也看到了少女，暗想对方是自家老大的亲戚之类，暂时寄宿的关系。 所以当少女开口的时候，两人便都不约而同地暗自皱眉，觉得对方不懂事犯了忌讳，自家老大最讨厌别人打听狙击营的事情，这回估计火气要更加旺盛了。 这般想着，便听见封少将低沉着声音，放轻了语调说道：“这次捣毁闵云帮走漏了风声，就是从狙击营传出去的。” 一个军，事基地的信息被人提前获取，说轻点叫泄露机密，说重了可能会在下一次行动中导致全军覆没。 秦卿晓得严重性，沉吟了一会儿，口气也严肃了起来，“因为瞿丽？” “嗯。”提及这个名字，封衍的脸色又冷了几分。 “这事也怪不得他们的。”得到确切的答案，秦卿反而松了口气，勾着茶壶给男人冲了杯清茶推过去，轻轻一笑，“你再不放他们走，回来又得吓着阿曼了。” 瞿丽作为军中一枝花，有多年暗恋着封衍，整个狙击营人尽皆知，谁都不会想到她会去搜刮消息倒卖给闵云帮，让闵云帮帮忙出手对付她。 如今人也死了，再追究也无济于事。 一想到如今晋升的未来丈母娘，封衍冰封的脸出现了一丝龟裂的痕迹，终是在权衡中挥了挥手，“自己回去关禁闭。” 两个营长闻言，当下还有些傻愣愣不知道反应，颇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桌边的少女，直到被自家老大的冷冻视线扫到，才赶紧一撒腿溜了。 这次的事情涉及泄密，除了开除几个漏口风的兵蛋子，他们作为营长难辞其咎，已经做好了被打吐血的准备，没想到最后一个轻松的紧闭就完事了。 从刚才自家老大回答少女问题开始，他们就被震惊了一把，现在连求情都管用，自家老大怕不是被魂穿了吧？！ 如果这两人慢点走还能看见封少将主动拉起少女的手，那副珍重小心的样子跟教训他们的时候完全是判若两人。 “房子挺不错的，槐树花的味道也很好闻，比楚老爷子那里条件好。”秦卿随着男人的脚步在房间里穿梭进行参观，偶尔还能在书桌橱窗上看到老人去世前的英姿勃发，“没想到你外公也是位老首长。” 书架上的照片里，老人笑容慈祥，一身军装旁边还牵着两个穿着连衣裙的小姑娘，其中一个人的面容让她忍不住想起了楚凡的母亲。 第397章 一张老照片 封家在北方，而封衍的外公家却在南边。当年两家子女之所以凑到一起主要还是战，争时期的情谊以及权力的博弈。 从筒子楼所处的位置来看，封衍的外公也是一位将军级别的将领，可惜过世得早，家中人丁稀少，架子上的照片多数都是简单的一家三代照片。 而秦卿手里拿着的这一张有些特别。 老照片已经边角泛黄，采用的还是黑白摄影，画面里的老人还是年轻的模样，手里一左一右拉着一对可爱的小姑娘，年纪皆是十岁上下。左边的小女孩剪着一头俏丽的短发英姿飒爽，眉宇间跟青年有几分相似的，应该就是封衍的母亲。 然而吸引了秦卿注意的却是右边的小女孩，一头披肩的黑发长发，如墨笔描绘出来的清淡眉眼，清冷而自持，单单抱着一本书站在那儿都有一种从相框里呼之欲出的美丽。 “她是谁？”她无意识地呢喃了一句，追问起女孩的身份，总觉得对方的气质跟楚凡的母亲林云秀尤为相似。 封衍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看到这张照片，便低声说了一句，“我母亲的好友，小时候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许多年未见了。” 他不是一个睹物思人的人，尤其在母亲消失后，家里一般摆放的都只会是老人的照片。这次匆忙过来住，恐怕是阿曼打扫的时候不小心给摆出来的。 原本秦卿观察照片是为了提及封母的话题，可照片中温婉的女孩却牢牢吸引了她的目光，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催促着她去了解一般，“她的名字呢？” 这样玉树兰芝，宛若香樟树一般温婉动人的女子，应该有一个极为动听的名字才对。 封衍看了她一眼，薄唇里溢出了熟悉的字眼，“秦晚。” ‘秦晚。’ 秦卿心里的声音几乎跟男人同时响起，在得到答案后心里又觉得有些怪异，怔怔盯着照片里的人，月匈口忽而涌起一股酸胀的情绪。 “怎么了？”封衍从身后围过来环抱住了她，敏锐了地察觉到了异样，“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奇？” 少女不像真正的十八岁小孩，脑子里充满各种各样的好奇。她做事向来目标明确，像这样对着一个陌生人追根究底探索的事情是极为罕见的。 “不知道。”秦卿难得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指尖轻轻抚上了相框里静谧雅致的那张脸，轻声摇头道：“只是看着她，觉得有些感伤，或许是她的气质太过安静不符合年龄吧。” 没有十岁小孩该有的天真活泼跟肆意张扬，过度的安静看起来像是布娃娃一样美丽却太过脆弱。 身后的封衍收紧了手臂将人贴近了几分，这才开口回应道：“你的直觉没错，秦晚嫁出国外不久就去世了。” 说话间，他盯着照片里的小女孩皱了皱眉，许是觉得对方的结局不好，所以便没将少女与其有几分相似的事情说出来。 说起气质与年龄不符，温婉优雅，少女才是典型例子。 秦卿隐约察觉出了点什么，轻轻靠在身后宽广的怀抱里说道：“你不喜欢她？” 虽然男人的情绪藏得深，口气一贯是平静无波，冰冷冻人，可相处久了一些旁支末梢的细节她还是能够感觉得到。 结果这话犯了封衍的忌讳，他一言不发地拧起了眉头，不满到了极点，硬邦邦来了一句，“我只喜欢你。” 喜欢，那是一个人对某种事物或者人产生欢愉情绪的体验，尤其是对于异性，更是不能随便乱用的一个形容词。 “？！！”秦卿瞬间被噎得没话说，嘴角都控制不住地抽动了两下，也无法从对方一本正经的口气里听出是故意还是真情流露，总之一击直球飞中，她又有点想耍流亡民了。 好一会儿之后，封衍才重新开口解释，“秦晚的死对我母亲打击很大，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才有了发作的征兆。” 发作，指的就是陷入疯狂的状态。 自打她醒了以后，两人都没提及过这个话题。而封衍也知道，秘密一旦暴露就无法再隐藏，终究还是要面对。 听他主动提起，秦卿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小手覆盖上大掌，轻轻安抚着，“你目睹过她发作的情况吗？” 其实这个问题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如若不然，这么多年封家兄妹俩不会这么执着想要探寻自己血液里的根源。 “嗯。”封衍的声音有点暗沉，平静得如同一潭深幽的湖水，“十八年前封家对外宣布她的死讯，其实她只是被关在了家里，小阁楼上她经常痛苦的哀嚎哭喊，偶尔会出现暴力倾向，不到一年父亲便说她死了。但在四年前，小月突然跟我说，她还活着，在赌王的手上。” 十八年前，年仅七岁的封衍目睹了母亲的癫狂，成为了童年里最深刻的记忆。 “那你跟封月……”秦卿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将一切疑问都摊开。 封衍抱着她到沙发上坐下，看着铁窗外的老槐树，低沉和缓地将那一段让人恐慌的岁月一一讲述出来。 七岁的封衍只记得母亲狰狞的面容，而当时尚在襁褓中的封月却是受了惊吓，整夜整夜哭个不停。父亲受不了离开了家，留下他看着妹妹。 后来他被扔进了军，队，对于母亲疯狂的记忆让他在战场上毫不畏惧，每次心理评测出来的结果都是过于暴躁。而当他升上少校能自由出入营地，终于回家见到了妹妹时，封月已经成为性格乖戾，行事狂妄的小太妹，混迹在酒桌跟赌桌之间，那时已经有了情绪失控的苗头。 当封月兴高采烈告诉他母亲还在人世的时候，他第一个念头便是阻止她去寻找。 然而，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哥哥，你忘了吗，我们都是iq高达五百的天才，难道我会不知道，妈妈其实是个疯子吗？” 当时年仅十四岁的封月用一副天真浪漫的神情望着他，眼底却全是一望无尽的黑暗。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们都是中了诅咒的人。 第398章 又坑了少将一把 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个疯子，并且自己也出现了疯狂的征兆，这对拥有天才头脑却毫无人生经验的兄妹在预测的未来中度过了极为恐慌的一段时光。 与其说他们想要找的是母亲，不如说他们想要验证一段是否疯狂的基因。 而封衍在军，队有强大的自制力跟自我约束力，随着战场的磨炼越发可以调控自我的心智。可活在黑暗世界里的封月却没有那么幸运，她不顾阻拦冲到了澳门的赌桌上，彻底暴露了自己。 那一天，封衍是想拦着她，不让她参加决赛，因为赌王根本不可能如约履行承诺，答应放出他们的母亲。 “呵呵，这样回去了，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疯子，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哥，你放开我，我不要再过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我不要看着自己一天天变成疯子。” “哥，我恨所有姓封的人，爸爸抛弃了我们，妈妈给了我们疯狂的基因。而你，时时刻刻都在提醒着我是异类。” “哥，我恨你。” 封月抛却了一切，抱着满腔的痛苦跟折磨，最后死在了废旧的仓库里，双手被砍断，死不瞑目。 秦卿听完整个故事之后，只觉得心头被一个巨大的沉重压得喘不过气，好似能感同身受到那种在黑暗中绝望奔逃的恐慌。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封月有重生的能力，却为什么将机会留给了她。只因为封月不想要一具随时可能陷入癫狂的身体。 “所以，你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接受治疗对不对？”秦卿轻轻合上了双眼，薄薄的眼皮泛起了丝丝酸胀，湿意却被锁在眼眶里。 她的男人，不需要同情。 封衍环紧了怀里的人，低头在她的发丝间落下一个亲吻，眸光深邃低声似是保证，“只要你在，我就不会疯。” 她，是他最后的底线。 从她逼着他点头认输，接纳她站在他身边那一刻开始，她的身上就已经背负了两个人的命运，这一点从生日宴会上就可以看出来。 秦卿仰起修长白皙的脖子，承受着男人自上而下的热情，明知道对方是话里有话，却还是沉默地选择不去回应。 底线应该放在最为安全的位置受到保护，而重生一遭，她注定无法躲藏在任何人的羽翼之下。 唇齿间的相连随着越发深入的探索，空置了半个月的身体对彼此都产生了渴求。 “可以吗？”男人一直用手护着她的后背，即便身体已经绷紧到了极限，他还是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冷漠而禁谷欠着一张脸低声询问她的意见。 这不禁让秦卿想起早上关于强迫与自愿的问题，心神一动，她扬起沾染了绯色的眼尾，微微眯起水眸，抵着男人的额头，轻声呢喃着，“如果我说不行呢，你会住手吗？” 温香软玉在坏，柔软的小手纠缠在男人的脖子上，鼻尖全是动情时候格外浓郁的冷香，顶着这样一个魅惑的妖精，但凡是个男人都把持不住。 更何况是吃素了半个月，血气方刚的特，种兵。 封衍只觉得怀里的人软得像是一滩水，而他的肌肉却硬得像是烙铁，喉咙在急速的来回翻滚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几番克制后才吐出了答案，“会。” 只要是少女开口，他再难受也会忍着。 可他忍得了，秦卿却舍不得，侧头一偏凑到了那只可爱的耳朵旁边，吐气如兰道：“刚才，我是骗你的。” 所以，假设不成立。 话音一落，纤腰上瞬时就箍紧了一双大手，男人猛地摁住她往下拽。 “嗯……” 封衍只往回轻轻一收，怀里使坏的少女就彻底丧失了战斗力，咬着唇只能急促地喘，息。 哐当一声，托盘落地的动静在楼梯口的方向骤然炸响。 沙发上的两人身体齐齐一僵，循声望过去，见到的果不其然就是阿曼那张惊愕莫名的脸庞。 三双眼睛在两两对望之间，诡异的尴尬迅速占领了每一个角落的空气。 一向巧舌如簧的秦老板跟雷霆手段的封少将在这一刻难得地卡了壳，不知该如何跟对面那个快要气昏过去的中年女人解释。 半晌过来，还是阿曼先行弯腰捡起了托盘，精神恍惚地念叨了一句，“我去给你们把水果重新洗一遍。” 接着，便留下满地乱滚的水果，抓着空空如也的托盘转身下了楼梯。 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高高在上的封少将罕见地没了主意，低头看着怀里的人，问道：“现在怎么办？” 还没得到未来丈母娘的许可就被发现私自拱了她家的大白菜，这估计会被打死吧。 秦卿也是默默无言，如果阿曼早上来一秒就会看见是她先主动耍流亡民，可惜下一秒，受害变成加害者，她又坑了自家少将一把。 怀揣着心虚跟愧疚，寂静蔓延了一会儿之后，少女闷着声音从男人的怀中传来，“要不，百度吧。” 于是乎两个人就着暧未的姿势，整齐划一地拿出了手机，开始向网络那端的广大吃瓜群众发出求救信号。 而此时回到厨房的阿曼却还在自我催眠：这一切都不是真的，都是我的幻觉，都是假的…… 后来还没等上边两人做出回应，阿曼就把封衍喊到了房间里单独谈话，半个小时后两人再出来皆是神色无异，阿曼却在隔天就订了机票回了a市，临走前只语重心长对自家女儿说了这么一句。 “你还小，注意做好保护措施。” 秦卿尴尬地点了点头，头一遭在女人面前整得面红耳赤。 等送走了母亲回去找梅姨作伴，秦卿当天晚上就随着封衍进了营地。 华夏拥有特殊荣誉的神秘部，队狙击营，坐落在西南亚热带雨林的丘陵区，深入腹地，监控严密，是所有精锐尖子兵梦寐以求的高地，而每一年能够被挑选进来的人才，屈指可数。 第399章 进狙击营 传说中狙击营一开始只是一支派遣往边界执行任务的小分队，当时遭遇了袭击躲进了丛林了，在那里遇到了封衍。他带着这队人在丛林里待了一年，成功绞杀了一群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回来后这队人马因为不服管教被分到了封衍手下，这才有了狙击营的最先雏形。 如今的狙击营可谓是占山为王，每年享受着额外的资源津贴，营地里的各种训练器材跟设施都是世界最为先进的型号，而在这里，所有人只听封少将的指令。 黑色的吉普在夜色中通过层层关卡开进钢筋大门的时候，格外空旷的场地有一种望不到头的错觉，而一排排错落有致小木屋倒是让人倍感亲切。 “这让我在严华军训的时候，我还以为那个地方是临时搭建的呢。”秦卿看着吉普车穿行在木屋中间，黑暗的室内无数窥探的视线打过来，她却只微笑轻声说着感慨。 现在看来，b市的户外军训地点就是狙击营平常的驻扎营地，那里就是外人难以窥见的精锐队伍所在地。 “只是一个驻点。”封衍轻描淡写地回应一句，一点也没把外界传得神乎其神的训练基地当成一回事，车子走到中间的时候，他猛地摁了一下喇叭，猝不及防的响声惊得木屋里噼里啪啦一堆重物落地的动静。 也不怪手底下人好奇，毕竟封少将对外有冷面阎罗的称号，素来不近女色，冷酷无情，这会儿冷不丁带了一个女生进营地，自然会引起骚动。 秦卿眼眸带笑地听着耳边狼狈的动静，感觉车子放缓了速度，最终停在了一栋独立的小木屋前边，心神微微一动，“这是你的住处，还是我的？” 拎着两个行李箱像提着空气的封少将回头看了她一眼，冰冷冷似乎有些不悦地沉声道：“我们的。” 说完，便也不再理会少女，三步跨上台阶径直进了屋子。 遭了冷脸的秦卿摸了摸鼻子，不禁觉得好笑。她哪里会看不出男人的打算，张嘴也只是想提醒一下注意避嫌，不曾想还碰了一身腥。 木屋并没有比其他地方大多少，只是多了独立的卫生间跟洗漱室，摆设跟军训时住的差不多，只不过现在只剩下一张床。 秦卿看见床头上贴着的书法，当场用一千万高价买来的一张纸被装裱起来，成为了屋子里唯一一处颜色鲜活的亮点。 “生日宴之前，我在公寓里留了一份礼物，可惜你还没看到。”她想起当时勾勒笔画时候的浓情蜜意，连出门都充满了期盼。或许就是这样心情让她放松了警惕才着了道，想来也是唏嘘感叹。 这时，封衍却突然沉声开了口，“看到了。” 什么？秦卿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便见到对方拉开了抽屉，从里边抽出一个卷轴，正是当天她画好了挂在玄关的那一幅。 卷轴展开，浓墨已经风干，黑白两色颜色分明拓在宣纸上，上面一身军装昂首挺立的男人眉眼如刀锋，眼眸深邃，却是难得一见的俊美无俦，落款处被重点加过防腐处理，上面还有一点淡淡的化学药剂味道。 秦卿眼帘微垂，不大好意思看下去，起身刚要走就被一双大手自身后圈住。 男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像是经过特殊处理的低音设备，低沉缠绵地在少女的耳畔响起，“爱妻秦卿赠。” 轰地一声，桌前的秦卿脑子里像是炸开了蘑菇云，热浪翻滚席卷了她整张如玉的精致面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会把落款念出来。 “……”秦卿觉得自己当时肯定脑抽才会干出这么羞耻的事情。 她现在跟对方半毛钱关系都没有，这样写纯属是妄想跟占便宜。 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忽而手指被拉住，直直落在了左下角的爱妻两个字上。 “既然是妻子，就应该住一间屋子，睡一张床。”封少将清晰的领地意识全面开启，言罢更是直接将少女拦腰抱起，紧绷的身体泄露此时的状态。 前天被阿曼打断的热情再次席卷重来，这次没了打扰的人，又是在常年居住训练的地方，这一晚的封少将虽然依旧沉默寡言，可动作间却异常地凶猛。 第二天，秦卿不出所料没能起床，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不远处队列操练的声响，军，人铿锵有力的喊声震得方圆十里都能听得见，随后被某位少将禁止再喊，这才恢复了平静。 她动了动酸疼的身体，只得放弃挣扎，眼角余光扫过床头悬挂的书帖，想起两人从敌对提防演变成如今的亲密无间，不禁有些脸热地埋进被子里。 这会儿训练场上吭哧吭哧进行拉练的队伍简直要被好奇心活活憋死了，昨晚惊鸿一瞥看不清楚，早上又见不到人影，喊都不给喊，还得拼命被操练，简直是欲哭无泪。 “营长，你看一营二营那边都快挤到木屋门口了，咱们在这犄角旮旯能瞅见啥，你就不好奇昨晚老大带回来的人啊？” 站在人群前端的施远听到手下的兵蛋子抓心挠肺的疑问，黝黑的脸上轻轻一动，呲出一口小白牙，颇有些意味深长地道：“好奇心是会害死人的，你们想中午有饭吃就缩回脖子，该你们见到的时候自然会见到的。” 三营这边是听得一头雾水，还当自家营长是在蒙骗他们，结果中午到吃饭的节点，还真就看见往木屋前边凑的几个营还在生不如死地拉练。 “绕营地再跑五十圈，没趴下的去做障碍穿越。”一身训练服冷气逼人的封少将背着手站在前方，毫不隐瞒自己想要把人练趴下的可怕惩罚。 初秋的山上温度有点低，可一群人早就汗流浃背，呼呼喘着粗气，闻言险些脚下一软直接给跪了。 可惜自家老大就像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下完命令后直接转身去了饭堂打了饭菜，亲自端回了小木屋，顿时又在众人熊熊燃烧的八卦之心里添了一把柴火。 封少将到底带了什么人回来，还非要亲自照顾到这么无微不至的地步。 第400章 金屋藏娇 一般部，队的训练基地是不允许不相关的人士介入的，如果是随军家属的话有专门分配的房子供给食宿。但狙击营显然是个例外，这里是封少将全权负责，现下外边瞿家像条疯狗一样满世界找寻杀害瞿丽的凶手，没有什么地方比狙击营更加安全隐蔽。 在经历了昨天夜里共住一室，午间亲自送饭事件之后，整个营地里对于老大住所的好奇已经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报告老大，我想请假下山补给物资。” “报告老大，前厅来了电话说要咱们派人参加大比武。” “报告老大，下午训练场地四营想申请换个位置。” …… 连着一个中午的时间，刚起床坐下来吃饭不到两分钟，外边就已经分批轮流打了多次报告。平时天塌了都不敢往跟前凑，这会儿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恨不得劈成两半来报告。 可无论怎么左瞧右瞧，木屋的门就是严丝合缝地关着，听不见半点声响，然后下午就又开始了新一轮地狱式的操练。 秦卿虽然有点恶趣味喜欢看戏，但为了防止某人将手底下的兵练废了，还是选择在傍晚时分打开了房门去溜达。 彼时正好鸣金收兵，拉练结束，一票精英全软了手脚咬牙站着不敢动弹，生怕眼前的冷面阎一言不合又开始加训。 山上空气澄澈，漫天的红霞都比城市里要绚烂上几分，自角落里走出来的人影身形单薄纤细，在一堆全是雄性的营地里显得格外突出。 少女穿着一身简单的棉麻衣裙，传统复古的风格，只在裙摆处绣着精致的小花，随着走动层层叠叠若隐若现。红霞落在她一头松散挽在脑后的长发上，露出白皙修长的天鹅脖，其上如同泼水墨画的精致面容渡着一层淡淡的金粉，点绛朱唇，未施粉黛也美得惊心动魄。 这么一抹丽色一出现，一营人全都看呆了眼，难得地连上方自家营长的命令都听不见，直到不远处一道旁观的男音冰冷道：“再多看一眼，加训三小时。” 三小时？！ 猛地一个激灵，众人齐刷刷把脑袋往下压，心道美人再好看也没有命重要。 可自家老大明目张胆公报私仇的维护，显然这位大美人就是被金屋藏娇的那一位了。 有人压着脑袋还用眼角偷偷斜过去，便见到鲜少离开训练场的封少将大步走到少女的身边，两人站得极近，低声不知在说什么，然后自家老大就牵着人走了。 那人直勾勾盯着两人相互牵在一起的手，扑通一下腿软地坐在了地上，脸上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么一亮相，整个营地顿时都炸开了锅，其中最多的猜测结果是：新来的小美女是封少将的妹妹。 “我就知道老大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对家里人好得没话说，几年前就带着封月小姐来过一回，这次又带了一个，看着弱不禁风，估计又是来锻炼筋骨的。” 有了封月这个前车之鉴，再加上封少将多年的洁身自好，这推论可谓是有理有据，让许多人都在暗地里纷纷猜测谁家有幸能分配到训练小美女的任务。 一向到了饭点就乌泱泱一片狼吞虎咽之声的饭堂今天显得格外嘈杂，几个不同营地的兵蛋子们还争辩了起来。 “诶，营长，咱们真不一起争取争取吗？”喧闹中唯一安静的一桌是三营的地方，此时一名特，种兵苦哈哈着脸纠结道：“营长，你是娶了媳妇，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们可都还打着光棍呢。咱们三营是实力最强的，只要你开口肯定没有不成的事，你就行行好，当帮帮兄弟解决人生问题吧。” 听着耳边的软磨硬泡，三营营长施远斜着瞥了他一眼，扯了扯嘴角说道：“我不出手就是在帮你们了。不信的话，打个赌，老大这次是不会把人放出来的。” 说着，一枚硬币自他手中抛出，哐当落到了桌面上。 “我不信。”那人咬牙跟着拍了一个硬币上去，以此表示自己不肯放弃的决心。 晚上秦卿回到房门口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不下十封推荐信，全是来自各营举例说明自家实力，欢迎新兵入队的致辞。 这群常年在封闭基地里进行训练的特，种兵时常写家书，所以洋洋洒洒手写的字迹都十分工整，内容也是横平竖直，看着不像是勾搭妹子的情书，倒像是写会议报告。 封衍端着饭菜回来就看着少女捧着别的男人写的信垂眸笑得正欢，当即面色一沉，远远地坐在另一头盯着她，“吃饭。” 秦卿知道没有自己允许，男人不会擅自看信里的内容，于是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好以闲暇地一封封把信件收好搁到了桌边，权当没这回事地接过了托盘安安静静地开始进食。 期间，封衍面瘫着脸有意无意朝着信封看了好几眼，越看屋子里的冷气就越发明显。 “听说这里连只苍蝇都得盘查，你就带着我在营地里乱晃，没问题吗？”秦卿用帕子擦干净嘴角，这才缓声开口。 “在这里，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封衍顺势起身收拾好托盘，准备去水槽里洗干净。 忽地就听见秦卿接了一句，“你任由我熟悉这里的环境，完全没有限制，是准备对付闵云帮的时候，把我留在这里吗？” 或许从很久之前，他就一直有这个打算了。 “……”封衍回头只是静静看着她，显然是默认了她的猜想。 秦卿也没对他这样霸道独断的打算而翻脸，只是把手搭在那十来封信上，叩动指尖敲了敲，意有所指道：“把我单独留在这里，你就真的放心吗？” 这里可是和尚庙，且绝大部分都是正当青年，把她这么一个小姑娘留在这里，爱吃飞醋的封少将真的可以安心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但是，“那里太危险。”封衍面无表情，冰冷的语调刻板得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口气过于强硬，顿了顿又补充道：“你现在不适合露面。” 第401章 进化版少将 混黑的总归是把命扛在肩膀上过日子，今天不知明日事，刀口舔血处处都充满了杀机。 以前封衍便试图阻止过封月，可惜最后还是酿成了悲剧。遇到秦卿以后，他试图交付信任，可是这次的坠海事件还是令他心生恐惧，无计可施之下只能把人留在营地里最为安全。 “闵云帮实力不逊色于一夜天或者夜帮，我知道你想要收复这块地方，这次围剿过后，你会轻松不少。”封衍知道瞒不过，索性和盘托出，企图达成双方的共识。 可惜，“呵呵，你做事难道我会不了解吗，到时候真的围剿成功，恐怕一夜天过来也只剩下一个空壳了。”秦卿洞悉一切的目光带着笑意落到男人的身上，“但如果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你就不会留下我在这里。封衍，黑吃黑，我比你更适合对付闵云帮。” 并非能力不行或是情报太差，而是经由瞿丽泄密后，狙击营已然引起了对方的警惕，想要再进行围捕已经是事半功倍。 这几天日常训练的任务大幅度增强难度，也是为了适应即将到来的围剿。 “不行。”自打两人交往后，封衍已经鲜少用这种近乎命令的口气说话，此时话一出口，气氛顿时就僵住了。 “封衍。”秦卿的语调也平淡了几分，收起眼角的笑意，她一字一句地提醒道：“你该清楚的，我已经回不了头，没有闵云帮，还会有青云帮，赤云帮，你不可能护着我一辈子。” 即便她不去动别人，别人也会来觊觎她。她选择了一条最为弱肉强食的路，就断了安稳度日的念头。 谁又能护着谁一辈子呢？ “我可以。”封衍坚定地看着她，在上次的意外之后，他不会再允许自己发生纰漏。 “但我不行。”秦卿苦笑了一声，倾身靠在他的怀里，“封衍，我不想做一个无能为力只能选择等待的小女人，我希望自己是可以跟你并肩作战的人，你懂吗？现在一夜天沉寂，瞿家痛打落水狗，在外人看来是最薄弱的时候，这也正是我打进内部的好时机。” 她已然收到了三帮巨头邀请的确定日期，并且以弱势的姿态削减了对方的戒备心，现在就是出手的时候。 可就算有一百分的理由，封衍还是无法接受少女去冒险。 “你不能这么霸道啊。”秦卿讲得口干舌燥，实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使出了杀手锏，掌心一翻，故作叹息般道：“那每人各退一步，咱们赌一局，谁赢了就听谁的。” “……”封衍看着她手心里不知打哪儿变出来的扑克牌，默默无语地转身准备走人。 “诶，你等等。”秦卿上前一步拦住了他，笑得无比纯良，“我保证不做手脚，全凭运气。” 最终铁面无私的封少将还是选择了再相信一次，正儿八经坐到桌边严阵以待。 然后，三分钟过去…… “三条k，少将大人，你又输了。”少女好整以暇地亮出了第三次底牌，以三条k压了对方的同花顺，取得三局三胜。赢了以后秦卿还笑眯眯地摊开手，显得格外无辜，“看来这是上天的决定呢。” 当然，运气这东西也是可以人为制造的。 “……”看着在眼前晃荡的白生生两只小手，封少将沉默了片刻，起身绕过桌子一把将人抱到了床边，倾身压过去的同时沉声道：“我可以认输，但有一个条件。明天你必须通过每一项训练考核，任何一项不过关，你就得留下。” 什么？秦卿一愣，脑子里还在盘算基地里总共有多少项目类别的时候，就发现眼前男人逐渐放大的脸，“等一下，明天如果要考核，我今天想休……唔……” 话还没说完，她的嘴就被堵上了，等到神志开始抽离的时候才听到男人粗重的呼吸声凑到她的耳边，“驳回。” 随即，便是一阵红烛热浪翻滚。 秦卿一边身不由己无力反抗，一边欲哭无泪地感慨自己即便是狐狸再狡猾，也顶不住被狼给拆骨入腹。 以后再坑少将，怕是不容易了。 等第二天她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八点，床头放了一件熟悉的迷彩服，上面压着第一个项目举行的时间跟地点。 封闭基地里的一整天都是枯燥的拉练，随便到哪个营都能拉出一个对抗阵列，今天却是比较特殊地，上午九点钟所有人都被召集到了一块。 狙击营对外只是一个营，但实际上基地里却有三个营接近两千人在训练，每一次出任务前都要进行综合考核，挑选最为适合出行的人才加入，属于尖兵中的精锐。 而这两千人却也是通过层层选拔脱颖而出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长处。 封衍站在最前头，看着底下整齐划一的队列，目光深沉冷冽，威压镇得所有人几乎不敢抬头，而他背在身后的手此时正抓着十来封信。 “张东，李大齐，肖如海，王建奇……”十几个名字丝毫没有停顿地自少将的薄唇里冷冷报出来，“出列。” 话音落下，三个营里齐刷刷步调统一的人头上前立正站好，一个个龙精虎猛的身躯此刻多少显得有些僵硬。 平常没事，少将是不会单独点名的，但凡被特殊照顾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正当他们把皮都绷紧的时候，高大而冷酷的少将终于再次开口，“今天你们当测试官，考核一个人，如果你们被打败，今年就负责留守基地，把过年回家的机会留给别人。” 十几人皆是一愣，一时间没搞清楚状况，可最后一句却把他们紧张的神经给调动起来了。 一年到头就这么几天回老家的机会，关键还能相好几次亲，要是这么白白浪费，明年要娶上媳妇就没戏了。 当下，所有人都严阵以待，铿锵有力地应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今天任何人来都没戏，谁阻止他们回家相亲谁就是敌人。 心里这样信誓旦旦想着的十几人忽然就见着拐角处出现的一抹纤细高挑的身影，等定睛一看清楚来人的容貌后，瞬间又齐刷刷掉了下巴。 第402章 项目考核 综合大比武的对抗赛在军，队这种地方其实很普遍，毕竟单调匮乏的拉练也磨炼不出对战的状态，定期进行考核对抗可以更加调动众人的积极性，也让他们可以更好地认识到自己身上的不足。 以往的考核都是由各营营长组织进行，今天少有的是少将亲自上阵，而且抽调的不是连长也不是班长。虽然条件苛刻了些，但他们还是觉得这是少将给予的表现机会。 可是……没人告诉他们要对付的是眼前这位美丽柔弱的少女啊？！ “报告，请求指示目标人物。”其中一人还不死心，往前跨一步目不斜视进行垂死挣扎。 “就在我身边。”封少将冷酷无情地碾碎众人最后一丝希望，“如果手下留情，同样做失败处理。” 也就是说，就算怜香惜玉赢了也不能回家。 这下子别说眼前十几个倒霉蛋了，连着其他两千票人都觉得他们家老大冷血的程度又更上了一层楼。 眼前端庄优雅的少女虽然换上了一身迷彩服，扎着马尾辫颇有几分青春活力。但这几天每次遇到少女都是一身古典优雅的衣裙，不是在写书法就是在画画，整个人由内而外都散发着浓浓的书卷气息，美丽而易碎，简直就是众人心目中的女神。 女神即便要教，恐怕他们这些五大三粗的汉子也是要温和呵护地教导，现在要他们一上来就下死手，谁能狠得下心去动手。 众人内心疯狂吐槽着少将冷酷无情没人性，毫不怜香惜玉。 而此时站在场边的秦卿扫过前排的十几个人，很轻易就认出了这是昨天给她递过推荐信的人，再瞥一眼某少将身后抓着的信件，一时间也只能无语望天，默默对无辜遭殃的十几个青年说声抱歉。 不看信的内容，封衍可以看名字，现在的一一抓出来，更是让他们直接对上心目中的女神。 “营长，我不行，下不去手。”三营的肖如海绷着脸跟自家营长求救，就算他是万年老光棍也不代表不懂女人要疼惜的道理。 更何况眼前是美得如同陶瓷艺术品的女神，谁特么下得去手啊？！ 施远从后面伸出一脚踹了过去，然后站出来严肃吼道：“谁都必须全力以赴，以最严格的标准进行考核，听见了没有？” “……是。”一排人不得不咬着牙应声，觉得基地里一二把手都是冷酷无情的杀手。 接收到手下人控诉的目光，施远微微抽了抽嘴角，感觉自己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干脆黑着脸就回了队伍。 哼，待会有他们哭的时候。 最后不可避免的一刻还是来了，第一位上前的肖如海一脸的悲壮之色，正暗自咬牙运气要把眼前的少女当成萝卜大白菜一样削的时候，忽然就见着对面的人微微一笑。 “你好。”就算穿了迷彩服素面朝天，独属于世家涵养出来的礼仪也充分展现了出来。秦卿轻轻颔首，友好矜持地打了招呼，仿佛现在不是要打架，而是要出去踏青。 前一秒还雄心壮志的肖如海一下跟被戳破气的皮球似的，脸色一红，拘谨地也回应道：“你，你好。” 他发誓，这是大比武打过这么多场架里最文明礼貌的开场了。 而且被女神一个笑容晃花了眼，他又觉得脚下轻飘飘，回家相亲娶媳妇也不是啥大事情了。 这般想着，他已然瞬间倒戈改变了主意，下盘扎稳了不打算还手，还要放松肌肉别让女神打疼了手，可谓是贴心至极。 “哼。”封少将见状，冷冷哼了一声，罕见地露出了看戏的表情。 只是喊了开始之后，台上的两人却没什么动静，少女是一脸怪异地看着肖如海，后者干脆就杵在那儿当自己是摆设。 到了这个地步，他也就破罐子破摔了，直接在女神面前刷印象分，现场开启了教学模式，“你别担心，放心打，我不疼的，要不你朝这儿打，这里肌肉层比较薄，也比较好下……” 下手两个字还没说完，隔着两米多远的纤细身影突然一晃，速度极快地掠了过来，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近前。 肖如海的鼻端嗅见一股幽幽的冷香，随即便感觉到腹部被一股大力击中，肌肉在瞬间来不及聚集就被打得往回一缩，剧痛袭来，他闷哼了一声，脑门上起了一层冷汗。 “抱歉。”秦卿在他躬身弯腰之际轻声道了歉，如今她刚重伤初愈，昨晚又被折腾了一通，在第一场自由搏击里消耗太多体力，后面恐怕会无以为继。 在战场上原本就没有男女强弱之分，她擅长伪装自己松懈敌人心防，这是这个年龄可以利用的最佳武器。虽然无往不利，但对付一个好心的人，她还是感到愧疚。 在两千多双眼睛的见证下，一个优秀的特，种兵被弱不禁风的少女一拳揍趴在了地上。 肖如海捂着肚子，看着少女抽回手退后了一步，还以为刚才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别说是他，场下其他人这时候也都傻眼了 不过，很多人在反应过来又狐疑了起来。 “喂，大海，你不是吧，装得有点过分了啊，博好感也不能这样使啊，小心老大扒了你的皮。” “就是啊，这表演成分有点夸张了啊，得批评批评。” …… 比武的时候一般规矩不严，加油呐喊，喝彩都行，支持战友也是团结的表现。这会儿几个关系好的兄弟就站在不远处开口取笑，三营一向以实力著称，他们压根就不信肖如海能被一小姑娘给揍趴下。 而此时的肖如海却已经是疼得直抽气，原本觉得丢脸不想说话，无奈被起哄得太厉害，只能忍着疼从牙缝里挤出声音道：“装个屁，是真疼，我们都看走眼了，你们其他几个接下来要小心了。” 他说话的时候没避着人，所以前后所有人都听得真切，再一瞧他这一脸的煞白不像假装的，当即就被吓了一跳，再看向少女时，眸光已经出现了变化。 “这一项目的考核，秦卿合格通过。” 第403章 还有脸写信 柔弱优雅的少女突然变成了怪力萝莉，这样前后截然相反的转变一时间惊呆了众人。 直到考核结果出来，肖如海被扛去了医务室，大家这才相信，十几项训练项目针对少女一个人考核，并不是少将假公济私的玩笑话。 而在接下来的障碍穿越中，一营的人也被完虐。 五十米移动靶，一百米固定靶，空降……当每一项考核开始的时候，众人都抱着少女不可能完成的心态，随后又被刷出来的成绩震碎了三观。 他们从未想过拿着毛笔的纤细手指可以用枪如此犀利，挥出去的刀锋如此杀气四溢，那张淡然端庄的脸在一次次考核中逐渐让人收起轻视跟莫须有的怜惜心态。 最后十几项训练考核全部结束，秦卿也将十几个特，种兵悉数打败，其中不乏取巧的部分，但这样展现出来的实力也已经足够惊人。 “这次，还是我赢了。”秦卿站在场地的中央，仰头定定地望着眼前的男人，汗水已经打湿了她的发梢，阳光映照着脸上经营的汗珠，折射出她的坚持跟决心。 封衍亦是垂眸，心情却有些复杂难言，既是高兴于少女的优秀，又担心接下来可能深陷的险境。 但是，愿赌服输。 “你通过了考验，我也会信守承诺。”封衍背着手依旧是顶天立地，说一不二的冷峻模样，越过身前少女，沉稳而平静地宣布道：“秦卿将成为这次任务的特殊参，战队员。” 只有令人折服的实力才能在行动中得到队友的信任，以及众人的心悦诚服。 果然，听到这个消息后，众人虽然小小惊讶了一阵，但还是很快接受了有女性参加作战的事实。毕竟实力水平摆在那儿，到时候配合也会方便许多。 后来散场的时候，被点名出列又被虐成黄花菜的十几个兵蛋子接受了两千人的无声慰问与同情，哭丧着脸跟春节假期说拜拜。 “咱们到底打哪儿得罪老大了啊？”十几个难兄难弟预感自己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要活在被小姑娘完虐的阴影里，一个个都是死不瞑目的表情。 如果一开始他们还很傻很天真地以为这是给他们立功表现的机会，那么现在就完全可以肯定，这是老大在变相惩罚他们了。 还在抱团取暖之际，冷气沿着后背笼罩过来，冷面阎罗的无情少将将一叠信封甩了过来，冷冷地丢下一句，“连喜欢的姑娘都赢不了，你们还有脸写信？” 说完，便转身飒然走远，留给众人一个人冷酷的背影。 反正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狙击营里的战士们写家书回去提及相亲的第一条要求就是要看身手怎么样。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眼下有了秦卿的加入，围剿闵云帮的计划又重新提上了日程。 当天下午的会议厅里坐满了此次参加任务的小队人员，秦卿这才了解到这支闻名于国内外的队伍实际上每次出动都只有十个人。 按照封衍的说法，无论多大规模的战，斗都是贵精不贵多。 而在这里，秦卿也第一次接触到狙击营情报网络的厉害，从西南地带整体的风貌特点到闵云帮如今的势力范围的分析详尽程度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没有那么清楚。 “因为上一次的暴露，如今闵云帮内外都加强了戒备，在沿途的火车高速路口等站点设立了盘查的人手，进入了全城戒严的状态。虽然里边有我们的内应，但却无法打入内部，他们的帮主阎闵生性多疑残暴，每一个入帮的人都会被设计种了毒。只要一踏进d市，可能连小摊上的汤里都有毒。” 因着每次组织调配的人手都有新人加入，所以资料的讲解分析也都是重头百分百详尽。 “之所以难以攻克闵云帮，是因为整个城市都几乎成了他的据点，眼线遍布，到处都是陷阱，就是狙击营也已经有两个人在戒，毒所里接受治疗了。”施远是每次出任务固定的副队长职位，此时正站在一个半人高的四方台前边，看着底座浮现出来的d市三维立体图，隐藏在中间的红点就是目标的所在位置，“而且阎闵把老巢设立在了山坳里，五步一岗，地势易守难攻。” 说完这些，他抬头装作不经意地扫向少女的方向，见到其脸上的惊叹之色后稍稍松了口气。 今天整这一出考核，他知道自家老大的意思，也深知出任务时候家眷在旁，分心走神的危险系数都会提高，所以私心里他也希望少女可以知难而退。 虽然她如今身份也不容小觑，但跟闵云帮相比却仍旧是蚍蜉撼树一般的存在。 诚然秦卿也是第一次知晓一个黑，帮能掌控整个城市的可怕之处，以毒制人，那已经不是笼络人心那么简单了。一旦在d市里暴露了身份，极有可能会遇到万人围堵的境况，所以即便是狙击营也不敢轻举万动。 “我还是支持乔装潜入的办法，加上我们的经验，应该足够分辨躲过毒……”底下一名队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到了末尾却也是有意无意地朝着少女的方向看了一眼。 秦卿再次敏锐地接收到打量过来的视线，扭过头不偏不倚地看了过去，两人撞了个正着，后者面红耳赤地别扭起来，她微微一笑，这时终于开了口，“就算不吃不喝躲过任何有可能被下毒的吃食，没有办法接近闵云帮的老巢，一切也都是空谈。” 那座山坳外围遍布电网，守卫森严，连送菜的农户都要再三盘查，这也是剩余队员滞留原地的关键。 那名队员见自己的话被反驳，当即语气有些生硬地呛了回去，“这个办法不行，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即便女神再美，到了生死关头看的还是实力。今天负责考核的都是些新兵，实力水平一般，所以少女的合格通过在他们这些尖子兵的眼里不过也就是马马虎虎的水准。 到时候连自保能力都未必有的人，在这种场合上指手画脚，多少让人觉得有些光说不做假把式的不适感。 封衍在最前方的指挥椅子上轻轻蹙了蹙眉，却终究没有说话。 第404章 男伴 能力越强的人往往自视甚高，有超脱于一般人的能力也愈发难以驾驭。当初狙击营刚刚创立，对外抽调其他地方的尖兵过来的时候也遭受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争议，后来是经过无数次胜利跟勋章奖励才累积起来如今的狙击营威名。 恃才傲物，这本就是人的天性。 “让你们来会议室，不是来吵架的。”施远不咸不淡地瞥了一眼说话的青年，明面上是顾着少女的面子，实际却是把对方往风口浪又推了一步。 如果连这一关都过不去，那跟着大家出任务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在营地里写写书法画画就行了。 换做是其他的小姑娘，此时面对满堂的质疑跟排挤，怕是早就恼羞成怒，羞愧欲哭了，可秦卿到底不是真正的十八岁，她的心智也没有他们所想的那般脆弱不堪。 当下也没有生气跟怯场，大大方方站了起来，她穿着一身刚洗漱完换上的复古衣裙走到三维图像前边，如画的眉眼在光线的笼罩上泛着一层莹白如玉的光泽，而后她将食指往正中心的红点一放，挑眉道：“我能带你们到这里去。” 什么？三维图像是虚构透明的，所有人都看到她指的是哪里，当下集体都愣了一下。 “你也听了，山坳的盘查很严格，你怎么进去？”刚才说话的青年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克制不住地扬高了八度，最后似是再也忍无可忍地嗤笑了一声，“难不成你当是随随便便去别人家里做客吗，还是让阎闵亲自带你进去？” 连他们三翻四次的伪装都宣告失败，眼前这个小姑娘却大言不惭，像是在变相打他们的脸一样。 然而秦卿非但没生气，还冲他微微一笑，嘴角的弧度弯弯很是意味深长地说道：“你说的没错，阎闵会亲自邀请我进山，到闵云帮的老巢里做客的。” 这下不止场下的队员，连副队长的施远都吃了一惊。他扭头下意识看向了指挥座上的封衍，心头倏地一紧，明白过来这不是少女在充大头开玩笑。 “秦小姐，请你把话解释清楚。”他抢先一步在场下的不满爆发前问了出来，“你将以何种形式进入闵云帮，又怎么敢确定对方一定会见你？” 据他所知，阎闵为人心高气傲，自认为是山中的帝王，一般人都受不到他的待见。 “他一定会见我。”秦卿嘴角微扬，隐约可窥见其精致淡雅面孔下肆意张狂的气息，随即几个夹带着血腥气味的字眼就从那双粉白的唇瓣里溢了出来，“因为他死了不少人在我手上，即便我不去找他，他也一定会来找我。” 一个看似柔弱的十八岁少女突然冒出这样的言论，震得不少人都站了起来，更有甚者直接敛眉警惕道：“你是杀手？” 这么多年在外面执行任务，他们也见识过不少组织将小孩妇女训练成杀手，伪装之后极具欺骗性，也更加有杀伤力。 “呵呵，我手里倒是有些杀手可以用，不过，我不是。”闻言，图像前的秦卿轻笑着摇了摇头，虽是否认了其他人的猜测，却又透露出了更加惊人的内幕。 这样身手了得的少女不是被训练出来的杀手，而是能操纵杀手的人，这可比他们的猜想还要惊悚骇人！ “老大，我不同意让她加入咱们的行动，在没有查明她身份之前，建议将她立刻监控起来。”刷地一声，底下已经有人率先站起身，手握在侧边口袋的枪口上，盯着少女的方向，一旦有异动就准备开枪。 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封衍终于冷冷地瞥了一眼场下，“谁允许你们动枪的？” 他的声音低沉，像是混着冰渣子，瞬间将室内的温度逼到了零下。 众人这下想起少女是少将带回来的人，猛地一惊，立刻将下意识的防御姿态卸下，可心里仍旧是惊疑不定。 一个年纪轻轻身手不凡又来历成谜的少女，如何能让他们放心。 “呵呵，诸位放心，既是这次要联合行动，自然是要提前将我的身份跟大家知会一声的。”秦卿含笑着给后面的男人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回身这才矜持地微微颔首道：“想必大家都听说过前阵瞿丽家千金在c市被杀一案，当地驻场的昆帮首当其冲成了标靶，但实际瞿家想找的是真正的掌权人一夜天。” 一夜天…… 虽然山里娱乐通讯都比较闭塞，但这个一夜天跟自家老大有点瓜葛，近半年又是发展势头迅猛，想不注意到都难。 看到众人沉默不语的脸色，秦卿了解一笑，眼底掠过一丝浮光暗影，这才慢悠悠开口道：“如今这一夜天，是我在管理。” 话音落下，在场众人禁不住都张大了嘴巴，饶是他们见识过再多世面也无法将眼前的少女跟杀人不眨眼的一帮大佬联系到一起。况且，这人还是少将带回来的。 “特殊时期采用特殊手段，既然都知道了就坐下来听秦小姐的意见。”施远最先一个反应过来发了话。他是队里少数知道一夜天情况的人。 秦卿也没再浪费时间，叩动着桌面简明扼要道：“我的计划其实很简单，过几天会有一场酒局需要我出席，届时我会跟阎闵碰面，提出业务上的合作，你们就都是我随行的保镖。嗯……另外，为了避免麻烦，我身边需要一个男伴。” 刚从震惊中收拾好情绪的众人闻言又是面面相觑，一方面心里是喜欢接近美女，可刚才一番争论又闹得抹不开面子。 “嗯，这个男伴，不知道具体说做什么的？”有个第一次出任务的愣头青站出来，拍着自己的心口道：“如果是贴身保护，那我是大比武第一名，绝对没问题。” “这个嘛。”秦卿眼角微挑，脚下往后退了几步，将手搭在了指挥椅上，似笑非笑道：“就像这样的。” 话音落下，她旋身一转，裙摆处荡开一圈好看的精致小花，整个人却已经坐到了……少将的怀里？！！ 所有人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后退数步，避免待会被扫到台风尾。 第405章 前往D市 封少将当兵十年，战功无数，但多年来一直守身如玉原因也是碍于与其能力相当的冷漠性情。 冷面阎罗。 他曾经当面在颁奖台上扔掉了上将女儿的玫瑰花，将使手段进狙击营的女军医练到哭着跑出基地，后来无数例子让爱慕者可望不可即，连写情书都不敢署名。 如今在会议厅，正在办正事的场合里，少女竟然毫无预兆就坐上了阎罗王的腿上。 简直是色，胆包天加不知死活！ “你你你干什么，不知道现在是在开会吗，捣乱可是要受罚的，我们老大可是铁面无私的。”某些被吓到开始语无伦次的队员试图挽救一把无知少女，免得待会她被一把扔出去。 “刚才不是你们问我男伴的作用吗？”秦卿丝毫不为所动，似乎还嫌刺激不够一样伸手在男人的心口画着小圈圈，吐气如兰道：“我堂堂一个帮主出行，到了外面少不得会接触一些混乱的场所，为了不给阎闵有机可趁，还是早点找个傍身比较好。” 话虽是这么说，道理他们也都懂，但敢拿他们家老大当傍身的挡箭牌，这是嫌命太长了吧。 本着少女无知，需要迷途知返的拯救心里，不少队员还是好心开口劝阻，“要不秦小姐还是选别人吧，我们其他人随便你挑，我们老大，不合适……” “不用了。”这时，指挥座上的男人终于发了话，那副冷冰冰的面容让人不寒而栗，觉得下一秒少女可能就要遭殃。只是，当男人的大掌抬起来，却不是提起少女的衣服领子，而是向内把人搂得更紧，“就这样决定。” 就这样决定……决定？ 众人直愣愣地看着两人的姿势还有自家老大的手，眼睛越瞪越大，最后连五官都惊悚地向外扩张。 他们家老大这是答应要假扮男朋友了。 卧槽，老大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后来会议是怎么开完的也没人知道，看着一个个走出门的时候差点绊倒在门槛上的迷糊样，秦卿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调皮。”封衍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哪里会看不出来这是少女在报复刚才众人不服开怼的事情。 秦卿脸上一热，自觉有些得意忘形，咳嗽了两声刚想站起来，却又被反向拉回了某人的怀里，“做什么，会议厅里不是应该办正事吗？封少将可不好带头假公济私，现在已经过了讲解说明的时间了。” 闻言，封少将的手却搂得更用力了几分，低沉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假扮的时间已经过了，接下来就是真的了。” 说完，他起身顺带将人抱进了隔间的休息室，倾身就把人压到了单人床上。 “咳咳……封衍。”秦卿乍见这情形，吓得呛咳了两声，赶忙用手挡住了眼前越来越近的阴影，“还是大白天呢，现在不行。” 窗户外边投射进来的光亮人让她的脸皮一阵滚烫，刚才的大胆行径只是作弄报复，骨子里她还是矜持传统，接受不了大白天动不动就亲热的举动。 正待反抗的时候，封衍却是提着她的腰将两人姿势对调过来，随即大掌罩上了她的双眼，声音低沉中隐隐夹带着几丝笑意，“你不累吗？我只是想让你休息一下。” 虽说休息的姿势有点奇怪，但男人的状态确确实实是放松的。 意识到自己被逗弄，秦卿的脸轰地一下烧得越发如火如荼，轻轻捶了一下身下的月匈膛，她闭口不语，决定不再理会对方。 相处得久了，高智商又乐于学习的封少将也在进化当中，这种反被压制的感觉让睡意朦胧中的少女倍感不妙。 三天后，从a市出发前往d市的火车上人潮拥挤，卧铺跟硬座吵吵嚷嚷，不时传来抢座占座的争吵声，间或夹杂着孩童的啼哭声。 唯一比较安静的软卧区域前三间被同一批人包下，十个高大的黑衣服男人跟一个羸弱的女生，组合格外惹眼，一上车就让前后几个车厢的乘务员都八卦了一圈。 同车的一些偷鸡摸狗的也盯上了这群人，而他们第一个目标就是队伍里唯一的女性。 “那女的最好搞定，只要拿下她其他的都好说。” “我看那群人的打扮一定是有钱人或者在逃，犯，咱们得手后，他们一定不敢声张。” …… 几个惯犯打定了主意开始守株待兔，终于在傍晚时分见到女生独自出门透气。 在车厢接连处，几个人一拥而上把人堵在了僻静的角落里。 “你们想做什么？”穿着长裙的女生警惕地后退，同时拉紧了身上的披肩。 “嘿嘿，小姐不用害怕，我们就是手头紧，想跟小姐讨点钱花花。”其中一个人业务熟练地说起了开场白，眼睛一下就瞧见了墨镜上的标签，“哟，名牌货，小姐身上的好东西不少啊。” 说还没说完，那人伸手就摘下了那副墨镜，却在见到镜片下的面孔时被惊艳了一把。 “我滴个乖乖，原来是个小美女，长得可真漂亮，要不跟我回家当媳妇吧。”有人爱财就有人好，色，旁边已经有人忍不住出手要去碰那张白皙水嫩的脸。 只可惜手刚到半空，便见到少女同样抬起手挡了一下，白皙的指尖轻轻掠过他的皮肤，留下一片冰凉的触感，随即在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他就看见自己的手指头噼里啪啦掉在了地上，鲜血四溅，剧痛这才传达到神经。 “啊！”惨叫声骤然打破了这一方角落里的安静。 其他人连着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在地上翻滚的同伴，感觉少女的手法太过诡异，简直犹如魔鬼。 而她抽出帕子细细擦拭着指尖，对眼前的一地鲜血熟视无睹，“凭你们也敢碰我？我秦卿就算虎落平阳，也轮不到你们来欺负，滚！” 在她一声厉喝之下，其他人四散而逃，而一直躲藏在角落里的人影才慢慢显露了出来。 “你是乘务员，刚才为什么不出现？”秦卿略带怒气的声音显得有些盛气凌人。 对面的女乘务员却一点也不怵，眼底甚至还露出一丝鄙夷的嘲讽。 第406章 浴室PLAY 女乘务员显然有别于普通人，似乎对地上的鲜血跟手指头都习以为常一般，只是微微欠了欠身，皮笑肉不笑道：“见过秦老板，我是奉了阎老大的命令来给您送地址的，届时在这个站点自然有人来接应。” 秦卿皱着眉结果纸条，撇了撇嘴不屑道：“就会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她不在意地挥挥手，干脆地把帕子扔到了地上转身就走。 等到人影消失在车厢后，女乘务员才变了脸色，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呸，一条狼狈到只能坐火车的丧家犬还耀武扬威，等进了d市有你好受的。” 说着，她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送出去。 ‘秦卿性格嚣张跋扈，喜欢充阔气摆排场，有一定的身手。’ 待到软卧车厢大门打开的时候，屋子里一动不动的几人倏地睁开眼睛。 “受伤了吗？”下铺正对着门口的封衍一双深邃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少女，嗅见空气里飘来的一丝血腥味，眉间冷了冷。 “没事，刚才门口那帮人果然是诱饵，打跑了之后就拿到了这个。”秦卿关上车厢铁门，把纸条递了过去。之前听说d城各个关口都有人把守，她就猜到了车上会有闵云帮的人。而她刚才出去一遭，既是让人摸清底细，也是进一步削弱对方的警惕。 “照目前的情况，接下来只会更加艰巨，不到进山，大家都不要轻举妄动。”一想到连各个交通要道上都有暗桩，施远的脸色便不由得严峻起来。 这次秦卿跟狙击营共同的目标都是进山找到种毒的地点。 当天夜里十点钟，火车到达了指定站点，女乘务员没有出现，站台出口只停放了几辆车子接送，司机的面孔在黑夜里呈现出病态的苍白跟削瘦，一上车竟公然就对几人兜售起了一小袋子粉末。 “阎老大说了，这是新产品，纯度高，送给秦老板尝尝鲜。”对方勾着袋子一脸的垂涎欲滴。 封衍也刻意收敛了气息，接在手中后沉声问道：“你们知道这样是犯法的吗？” 那司机闻言低声笑了起来，车子七拐八绕停在了宾馆门口，回头骄傲道：“在这里，是阎老大说了算，他说能弄就没问题。你们要是不要就拿回来，我还能弄回去卖一个好价钱呢。” 这东西在市面上流通可受欢迎了。 结果话一说完，封衍还没表，倒是旁边一只小手接了过去。 “哦？阎老大送的是什么好东西呢。”秦卿饶有兴致地左右翻看了起来。 那司机从后视镜里贪婪地挖了少女一脸，这才嘿嘿笑道：“这玩意吸一点，我保证两位今晚会过得很快乐。” 夜里过得快乐，无非就是那方面的事情。 最后东西被秦卿收下了，回到房间的时候，耳麦那边立刻就传来了施远的报告。 “房间里有监听器。” 封衍的脚步一顿，扭头已经看到了房间里橘红色灯光，玫红色纱幔中水床柔软，似乎在暗示着进门的人去做些什么。 秦卿显然也想到了这间房的主要功能，面上有些尴尬，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看来阎闵是计划好的，如果不配合估计他是不会现身见我们的。’ 封衍站在床头看了一眼，回了一个‘嗯’后，转身就倒了杯水，将袋子里的粉末弄了半包下去，面对着隐藏摄像头的位置喝了一口，接着走过来倾身抱住少女，喉咙吞咽间做出喂水的动作，实际上那口水早就被男人手里的纸巾吸收干净了。 水虽然没喝，但亲却是亲得很结实。 秦卿脑子缺氧，推了男人一把，睁开一双水雾迷蒙的眼睛询问对方，‘现在怎么办？’ 无论是监听还是摄像头，他们今晚是一定要弄出点动静的。 封衍直勾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然弯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几个跨步就走进了浴室。 哗啦水声中，磨砂玻璃很快就漫起了一层雾气，外边摄像头只能依稀捕捉到两个模糊的人影。 “别出声。”封衍抱着人坐在浴缸边上，压低了声音在少女的耳畔说了一句。 狭小的空间，明亮的灯光，光可鉴人的瓷砖晃得人眼睛生疼，在这样的环境里好似感官都被无限放大，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秦卿不适地侧开了些，无声地点了点头。 如果对方没有任何准备的话，那她就只能自己上阵叫那啥，想想都让人倍感羞耻。 可她不曾想到，接下来男人要做的事情会让她羞得想直接找条地缝钻进去。 “啊……嗯……”高亢的女声猛地响起，缠绵而粘腻的嗓音一听就知道是极为动情。 秦卿冷不丁身体一僵，后背迅速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垂眸间才发现声音是从男人的手机里传出来，显然是视线准备好的音频。 “啊……亲爱的，快点。” “不要碰那里，不行，唔……” …… 一声声如泣如诉的低吟像是立体环绕的音效在小小的浴室里横冲直撞，最终还是一字不落地灌进秦卿的耳朵里。 即便已经尝过了情爱的滋味，可床笫之间，她还是显得矜持保守，冷不丁接触到这么开放的类型，而且还是在封衍的怀里欣赏，那体验简直不要太掉节，操。 ‘放我起来。’她咬着牙维持一脸的面无表情，在男人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写出了自己的要求。 欣赏就算了，还要抱着当交响乐听，这对她的三观冲击太大了。 可下一刻，小手被大掌一包，她整个人向上被颠了起来，成了跨坐的姿势，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耳畔一声低语击溃了脸上最后一丝冷静。 “要动。”男人的声音是一贯的冰冷沉稳，好似眼下这两个字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但是秦卿却在刹那间激得差点直接站起身，如玉的白皙面庞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了起来，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这么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 此时室内有监听跟摄像头，门外还有两个队员把守。这样的情况下让她配合演出，简直跟在众目睽睽之下没什么区别了。 第407章 四方聚首 ‘不行，施远他们还在门外。’ 秦卿僵硬地贴在男人的身上，抓着他的胳膊匆忙地写着字，提醒他此时过于暴露自身的环境。 可腰间的大手却像是铁钳一样没有丝毫的意思。 白晃晃的灯光下，封衍格外俊美的眉眼意外地有了一丝柔和，一双深邃的眼睛像是宇宙浩瀚的星空，能将人的心神全都吸进去。 在这样的注视下，秦卿在不知不觉中便觉得手脚发软，一点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耳畔的女声高昂婉转，在潮起潮落中像是得到了极致的快乐。 “我会轻些。”男人低沉的嗓音灌进耳膜里，引起一阵心窝的酥麻。 “嗯。”秦卿微微合上了眼睛，只觉得眼皮滚烫，看起来放，荡又说不出的敏感。 “唔……” 到了后来，秦卿迷糊间碰到了柔软的枕头，脑袋一沉便昏睡了过去。 而站在门口跟隔壁的狙击营队员们都是一夜没睡好，神情复杂地听着那一段录音唱了一整夜，心中越发佩服自家老大坐怀不乱的本事。 第二天到了正午时分，闵云帮的人再次上门，态度已经热络了不少，递请柬过来的时候还神色暧，昧地表示道：“我们老大说了，要是秦老板喜欢，货要多少有多少，这人也自然是用之不尽的。” 能伺候一个十八岁的美女还有甜头拿，这是多少人上赶着想领的差事。 可惜没等他进一步作出表示，砰地一声，大门就被封衍狠狠拍上了，气得来人咬牙切齿，最后才阴沉着脸离开。 傍晚时分，豪气地买完房车出行的秦老板带着一行保镖浩浩荡荡前往d市的帝国酒店。 这里地势低洼，气候湿热，房屋建筑多是低矮架空的设计，沿途还看见不少占地宽广的别墅庭院，远处也是青山雨林环绕，而帝国酒店作为d市最为醒目的标志建筑，远远地就能看见金色的屋顶砖瓦金光璀璨，朱红门庭打造的仿古样式像是古代的皇宫，其富丽堂皇的程度也配得上帝国两个字。 卡宴房车到的时候，门口已经停放了一排黑色的轿车，门前更有不少黑衣人在把守。 “看来，另外两家人已经到了，就等请君入瓮了。”秦卿扫了一眼便把形势猜得七七八八，唇角一勾，笑得很是意味不明。 “待会有事，交给我。”封衍沉着脸色，第一次在任务中啰嗦来回叮嘱。 秦卿回头却是轻轻一笑，有些狡黠的味道，“别忘了，今天你是我的男伴，一切都要听我的才对。” 话音落下，门童已经拉开了车门，垂首恭敬道：“欢迎秦老板光临本店，阎先生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说话间，他已经看到真皮沙发的后座里伸出来一截极细极白的小腿，水钻镶嵌的高跟鞋裹着一双莹白的小脚美丽修长，随即黑色的裙摆下落，素白的指尖搭上了车窗，一股冷香扑鼻。 门童不自觉地抬起头，便撞见了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眸里，半张黑底白花的面具盘踞在少女的脸上，即便不看全貌，只单单看下半张脸便足以令人心神摇曳。 而在晃神之际，纤细的身影已经挽着另外一道高大的人影翩然走进了酒店大门。 此时在三楼的贵宾包厢里，餐桌上的东西已经上得差不多了，但桌上的一群人却全然没把御厨传人做出来的满汉全席当回事，席间除了三个男人，还有六个妖娆的女人正在娇声说笑。 “阎老大，听说今天请的还有一位秦老板，是从沿海那边过来的大美人，待会你可不能见了她就把我们给忘了。”一名眉眼间浸满风尘的女人软绵绵靠近身边的男人。 后者传说丝绸衬衫，服帖地挂在肩头，衬出略微有些削瘦的身材，显得肆意风流，而那张脸也是俊俏白皙，乍一看倒像是时下流行的奶油小生。 “哈哈，不过是一个狂妄的丫头，乳臭未干，哪有你们来得有滋味。”说着，他举起酒杯灌了女人一口，倾身就凑过去喝了回来。 “唔……”女人无力地瘫软在他的怀里，摸清了对方的意思，这才重新开口道：“是啊，我听说昨晚还带了一群保镖压场子呢，出了事人人喊打也没人帮，要真是那么漂亮，随便爬上哪个老大的床何愁现在需要东躲西藏的。” “嘻嘻，小萍姐姐说的对，我看那些谣言全是给她面子才传出来的，实际上啊，是只恐龙也说不定呢。待会咱们可要睁大眼睛好好看看，看是小萍姐姐好看，还是那个秦老板好看。”旁边的小姐妹打趣着，身体却往另外一个男人身上靠拢，“张老大，你是不是也对秦老板感兴趣啊？” 张厉搂着怀里的柔软腰身，惬意地靠在了椅子上，半眯着眼睛幽幽道：“小丫头片子刁难任性，仗着自己有点势力就敢在华东称雄，现在夹着尾巴东躲西逃，捏死她比捏死一只蚂蚁容易多了。” 原先这场鸿门宴办起来还有几分四方角逐的意思，可自打一夜天出了事退出c市，这会儿在座的三人俨然已经默契地达成了共识，接下来要商量的就是瓜分掉一夜天这块蛋糕。 几个女人说说笑笑来回把人损了一通后，包厢大门终于被叩动了两下，接着服务生推开门侧着身体，“秦老板，里边请。” 屋子里的欢声笑语瞬时安静了下来，众人说归说，抬头望过去的视线中还是止不住地好奇。 蹬蹬蹬……节奏缓慢，充满韵律的高跟鞋从踩在大理石地板上，不多一会儿便见着一截黑色裙摆飘进视野，身姿摇曳，在水晶吊灯夺目的光辉中，一抹高挑纤细的身影端庄而优雅地走进了包厢内。 第408章 嚣张跋扈的秦老板 华东隶属沿海地区，水土自古滋养出美人，性子也是江南水乡特有的温婉，符合了所有男人心目中对于女人的幻想。 而走进来的这位芳龄正茂的少女松散地挽着一头秀发，面上带着半张金属面具，只轻轻站在门前一颔首，优雅高贵的风姿体态立马就把之前屋内人恶劣的揣度击成了粉碎。 仅凭着这体态跟半张脸，便担得起美人这个称号了。 屋子里别说是女人们的脸色变了，就连其他三个男人都眯起了眼睛，收起了轻视的神态，认真打量了起来。 “抱歉，来晚了。”少女鬓发微垂，长臂微一摆，便仪态万千得让人挑不出毛病。 “秦老板大驾光临，是给我阎闵的面子，请坐。”阎闵心思一转，便也先客气了两句，招呼人落了座，“你左手边的是华南的张老大，右手边的是华中的吴老大，今天请大家来就是相互认识一下，毕竟华东一直群龙无首，难得能有一夜天出来说话当代表，这顿饭我都得请的。” 对方说着请客吃饭，做派却隐隐有当家领头的意思。 也难怪，如今利润最高的营生被攥在了闵云帮的手里，华南跟华中又有点靠近内陆，经济跟不上，气势也就矮了一头。 秦卿淡淡跟其他两人示意了一下，也似乎没把这两人放在眼里。 她这番做派自然引来了不满，张厉重重搁下了酒杯，身边的女人立刻乖觉地开口笑道：“哎呀，早就听说一夜天的秦老板倾国倾城，现在看来，确实是比我们贵气多了呢。” 贵气跟好看之间其实没有必然联系，说出来还带有讽刺的意味。 “你们不配跟她比。”忽地，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在餐桌上响了起来，强行把气氛煽起了火，药味。 众人一顿，这才发现开口的是刚才跟着一起进来的男人，对方一直刻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言不语充当着男伴也没人注意，现下再打眼一看，一桌子女人全给那张俊美的脸给惹得心口小鹿乱撞。 刚刚被怼的女人还待发作，这会儿脸一红，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坐在对面的小萍也是愣了好一会儿，随即打自心底涌现出了一股不甘跟嫉妒来，假惺惺扯着嘴角道：“秦老板的男伴脾气可真大啊，我妹妹不过是开了句玩笑，这里毕竟是阎老大的地方，未免太不给未免我们姐妹面子了。”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现在一个男宠就敢出来叫板，还真把自己当成一个人物了。 读懂了话里的意思，秦卿把玩着桌上的酒杯，嘴角勾起了一抹凉薄的笑，“呵呵，你们算什么东西，值得我给你们面子了？难道阎老大现在说话，还是你们这群货色出来当代表了？” 像是撕开了伪善的外衣，潜藏在这层端庄皮囊下锋利的爪牙淬满了剧毒直接招呼了过去，丝毫不留情面。 “你什么意思？”软刀子换来了一顿硬怼，小萍被少女表里不一的恶毒一刺激，当下就站了起来。 “没什么意思。”秦卿倒是淡定，不屑地扭头直接看向正对面的阎闵道：“拿这群只懂依附在男人身上的蛀虫跟我比，阎老大是不是也当我秦卿如今失势好拿捏了。” 酒杯砰地磕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少女骤然发难，那股飞扬跋扈的气质让不少人都为之侧目。 连着站在少女身后的几名狙击营队员都有点傻眼，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在基地里没事写书法画画的温婉女神。 这演技好到无缝连接，判若两人。 可她越是这样，在座其他三方却越是高兴，阎闵更是眯缝着眼睛兴味盎然瞧了好一会儿，抬手就把身边的女人重重推了出去，“秦老板说得对，是我手底下人不懂规矩。还不快去给秦老板斟茶道歉。” 小萍一个踉跄险些摔到地上，闻言内心更是屈辱万分，在帝国酒店向来只有别人捧着她巴结的份，何时受过这种窝囊气，现在却要给一个小丫头倒酒。 可阎闵发话，她不敢不听，咬着鲜艳好看的唇，端起桌子上的酒，一步三摇地走到少女的身旁，“秦老板，我来给你赔礼道歉，希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她伏下身体倒酒，眼神却直勾勾看着少女身旁的俊美男人，敛去扎人的气势，那剑眉星目，分明棱角，每一寸都好看得如同上帝的杰作，只要稍稍靠近就会被引得神魂颠倒。 “把你的眼睛收回来，那不是你应该看的。”蓦地，身侧目不斜视的秦卿冰冷冷地提出了警告，像是在背后长了一双眼睛，将她的心思全都看透了。 小萍手下一抖，差点把酒水洒出来，心下咬牙，将少女骂得狗血淋头。 有钱有势还有这么一个男人当宠物，在桌上更是耀武扬威，而她们却只能陪着笑脸被骂成蛀虫。 小萍只觉得少女生来就是让人嫉妒的存在，一杯酒堪堪正倒满的时刻，她突然看着对方脸上的面具，心里生出了一种古怪的疯狂来。 传闻中少女出现都是以面具示人，如果是真的倾国倾城，干嘛要这样遮遮掩掩？ 这样想着，她忽然心思一动，抽回手的时候假装不经意倒了过去，指尖猝不及防一勾，正好掀开了这冰山一角。 铿锵一声，金属面具掉落在餐桌的玻璃上，发出一声脆响。 “哎呀，我真是该死，居然这么不小心，没撞伤秦老板吧？”她半边身体还压着椅子，余光瞥见那半张面具，嘴里一边说着，眼底却露出了看好戏的兴奋。 既然对方瞧不上她们，觉得她们品行下作，那么她就让少女看看，对方是怎么被对比得自惭形秽的。 可还没等她得意，却发现包厢里一瞬间出奇地安静。 “呵呵，我可不是阎老大，不吃投怀送抱这一套。”头顶上传来少女轻声笑语，伴随着笑声弥漫开来，隐约还能听见其他人倒抽冷气的动静。 怎么回事？ 小萍心下皱眉，这才撑着身子抬起头向上看去，看见少女真容的那一刻，她也忍不住倒抽一口气。 第409章 合作意向 人们在面对过分美丽事物的时候总会条件反射地做出感慨跟震惊的情绪反应，那是对于造物主神奇的赞叹，也是对于自身眼界狭小的一种震撼。 而在当今整容盛行的年代，大街上一抓一大把人工美女，面皮的美丽已经克服了造物主的摆弄。 小萍自己就前后整过好几次，在帝国酒店里稳坐头牌的位子，也自认为看过了精致的美貌。 可眼前的少女还是让她怔愣着失了神。 水晶吊灯的璀璨光华落进她澄澈的眼睛像落尽星河，眉山远黛，轻描淡写一笔便在心头刻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点绛朱唇，嗤着一抹浅淡的笑，云淡风轻，优雅而高贵，只是这样静静看着，就像极了一副精美的壁画。 “怎么，对我这张脸还满意吗？”秦卿伸出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似笑非笑地问着，似乎有意要拉近彼此距离让对方看得更清楚一样。 “嘶。”小萍猛地抽了一口气，神志回了笼，整个人迅速后退了好几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张脸涨红了起来，“秦老板，是我不小心，对不起。” 她埋着头不愿意看对方第二眼，匆匆走回了阎闵的身边，果不其然见到自己的金主眼神也变了。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更何况男人对于女人这张脸的兴趣更是胜过了所有。 “呵呵，没想到啊……”好一会儿，阎闵才低低地笑出了声，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到了面具上，幽幽道：“传闻中以半张面具示人的秦老板已经有倾国倾城的称号，想不到摘下面具后，更加是美丽动人。” 这句褒奖听得出是真心实意，也让席间的女人们全都沉了脸色。 连她们都不得不承认，比起少女来，她们这些所谓的顶级美女也只能算是庸脂俗粉而已。比金钱势力跟男人，她们望尘莫及，现在连这层皮都输了，这让她们如何能不羡慕嫉妒恨，像被人狠狠在脸上扇了好几巴掌一样火辣辣地疼。 “只是为了在外方便而已，也省得一些不长眼的往上凑，也是烦人得很。”秦卿挑了挑眉，扫了一眼其他默不作声的女人，意有所指道。 “也是，如果秦老板早点让人一睹真容，恐怕昆帮的帮主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施以援手。”阎闵端着酒杯，就着流连在少女脸上的视线一口喝下辛辣刺激的酒水。 这种近乎调，戏的口气让秦卿眉心见冷，哼了一声不屑道：“我能打下华东，就能重新坐上那个位置，这个就不劳阎老大费心了。真要操心，还不如谈谈我们两边有没有合作的可能，要不是为了这个，我也不愿意千里迢迢跑这一趟。” 合作…… 在d城跟闵云帮能合作就只有一个项目。 少女冷不丁这么直接提出来，桌上其他人都是心里打了个突，张厉跟吴天刚的动作同时一顿，视线在空气中有了短暂的交汇，皆是一片晦暗不明。 连阎闵也是一怔，奶油小声的俊俏脸上一片玩味道：“那可真是巧了，我好不容易做东一次请各位吃个饭，结果大家都是来找我谈买卖的。看来，今天这顿饭吃着要成谈判桌了。” 何止是谈判，这条巨大的利益链条足够其他三家争得你死我活。 只是，“阎老大，你这话可跟刚才说的不一样。”张厉突然开口，握着酒杯的手青筋暴起，想来是没料到对方会出尔反尔得这么快。 “嗯？我刚才答应了各位什么吗？”阎闵乖戾一笑，恶劣地挑起嘴角，一点也不打算认账。 “你！”吴天刚这时候也早没了搂着美女喝酒的兴致，咬着后槽牙压低了嗓音道：“阎闵，你可别以为我们是好欺负的，现在是想翻脸不认人了？哼，你就算把她拉进来，这么一个小姑娘她就敢做吗？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在街头斗殴的过家家，弄不好阴沟里翻船，整个d市都得玩完。” 坐到他们如今这个位置已经不在乎一两块地盘的争斗跟经营，那些街头打架的事情是最低级的手段。他们操纵的是整个城市的经济运行，想要获利的是一块更加巨大的蛋糕。 而这些绝不是一个十八岁少女可以胜任的。 “吴老大这是在威胁我吗？”阎闵侧过头去看他，一双带笑的眼睛里是刺骨的阴冷，平白破坏了整张脸的奶油气息，变得有几分狠戾，“呵呵，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争论对错吗？” 在这个闵云帮主宰的城市里，一切对错的标准都是阎闵一句话决定的。 吴天刚被狠狠一噎，开始暗自后悔自己贪图利益，一时大意答应把鸿门宴安排在了d市，“那好，我退一步，我愿意跟张厉分一半的货，这总行了吧？” 利益面前没有绝对的敌人跟朋友，之前还暗自争锋相对的华南华中两位大佬，现在主动提出了让步。 “这个提议我接受，阎老大，这已经是我们的底线了。”张厉同样沉着脸色点头。在他看来，阎闵的突然变卦就是利用少女来逼他们放宽条件，现下他们应下了条件，那事情就已经是板上钉钉。 桌面上的四方大佬聚首，实际上张厉跟吴天刚压根就没把一夜天放在眼里。 就在话音刚落的同时，席面上就响起了一阵轻笑。 张厉黑着脸扭头看向少女，口气已然是十分不悦，“秦卿，我们客气点才叫你一声秦老板，但别把自己真当回事。现在你在华东就是一条丧家犬，带着一群保镖招摇过市还不是得躲在火车里过来。就凭你现在的处境还敢妄想往华东引货，我看你是有妄想症吧。” 刚才不戳破是给面子，现在里子都顾不上了，这些包装成企业家的亡命之徒开始露出凶狠极恶的真面目。 原以为小姑娘被吓一吓就会知难而退，可是秦卿这会儿却反而勾着唇笑了起来，“张厉，你别搞错了，论起实力跟市场的远景，华南华中两块地方加起来都没有华东好。更何况我手里的赌场还要运营，能一口气支付所有货款，你行吗？” 第410章 为任务牺牲的老大 所有合作方要看的都是交易市场，未来发展以及当地经济等等综合因素，就连地下市场的走动也是一样。 如果再一次性钱货两清，这样财力雄厚的合作方简直就是梦寐以求的理想目标。 张厉当然也知道沿海巨大的市场远景，但却没想到这话会从一个十几岁的少女嘴里说出来，而且是掷地有声，一下子倒是把他给镇住了。 “有前景又怎么样，华东争了这么多年都没人能当这只领头羊，秦老板不是也没把位子坐热乎吗？呵呵，一夜天现在都自顾不暇，还想来掺和阎老大的生意，小心人心不足蛇吞象。”华中的吴天刚也刺了一句过来，眼底不乏威胁的神色。 在他们看来，如今的一夜天根本不足为惧，关键要看的还是善变的阎闵心情。 “我说过了，这些东西都不劳各位费心。”秦卿杏眼微抬，声音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得连一丝情绪波动都察觉不出，像是算准了对方的顾忌一般，她径直朝前看向了阎闵，“混这一行的要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一夜天也走不到今天这一步。如果阎老大敢赌一把，我保证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所谓富贵险中求，比起华中跟华南这两块地方，华东自然是更好的选择。现在端看的是阎闵敢不敢冒这个险去相信眼前这个看起来空有美貌的少女。 按理说，这种事情一般人都会毫不迟疑地拒绝，但黑，道本来就需要拼杀敢搏。 “呵呵，真有意思，秦老板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阎闵笑意吟吟地说着，左右撇见张吴两人阴沉下去的脸色，顿时生出了一股恶趣味来，“看来今天是难分高下了，既然秦老板也有意合作，那就请各位在这里多留几天，咱们挑个时间再谈。今天就到这儿吧，下次见面的时间，我再通知。” 说着，他起身竟是准备走了。 吴天刚跟张厉一惊，动作整齐地站起身，脸色登时就难看到了极点，“不行！” 他们能来参加一场酒席已经是冒了大风险，现在还要在一个毒，枭的窝里待几天，那就是在变相找死。 可没等他们拍桌子，墙体四周已经齐刷刷出现了无数暗格，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的枪口黑洞洞直冲着他们，像是在发出无声的警告。 “你们要是不想合作，随时都可以滚。但是……”阎闵走到门口的步子一顿，白皙的面容转过来，全然成了一副阴冷狠戾相，一口白牙森森笑道：“你们要是想在我的地盘上捣乱，那就别怪我把你们都留下来。” 前一刻还在酒桌上谈笑风生称兄道弟，这会儿却是开口就要人命。 闵云帮的老大阎闵比传闻中还要善变无度。 直到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吴天刚跟张厉懊恼又丧气地狠狠一捶桌子，恶狠狠瞪了搅局的少女一眼后才愤然离开。 秦卿落后几步带着人换了一家新的酒店，这里还滞留了两个狙击营的队员。 “我们已经在这里逗留超过半个月了，一直没办法接近那座山。闵云帮把所有进山的路口都堵死了，上次其他两个人逃出去之后，我们也一直在东躲西藏。”自打收到消息，苦苦忍耐到现在终于见到队友的两个青年差点热泪盈眶，第一次出任务搞得这么狼狈跟无助，这会儿见到封衍才算心里踏实了一点。 他们上次一共四人潜进来收集情报，后来闵云帮从瞿丽那里得到了消息便进行全城搜捕，其他两个队员为了掩护他们给自己种毒，这才换来他们的继续潜伏。 “这间酒店安全吗？”站在窗边的秦卿出声问道，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四周的地形跟环境。 那两名队员迟疑地看了一眼新出现的生面孔，看自家老大没有阻止的意思才回道：“安全，这里没有合适的狙击点跟埋伏位置，里边的人也全换了。” 在没有办法继续开展工作的时间里，他们一边收集情报，一边为下组队员安排一个相对隐蔽的场所。 秦卿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转身走来，极其自然地坐到封衍身边继续道：“接下来怕是有一场硬战要打了。” 她说完，发现也没人接下去分析，视线这才从窗台的位置转了回来，瞧见对面两位初次见面的队员正一脸收不住的震惊，而其他人也是抽动着面部肌肉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的模样。 而他们的视线错落之处正好就在她的手上，此时她的手正搭在封少将手背上。 “……咳咳。”她后知后觉才发现下意识的举动暴露了什么，稍显尴尬地轻咳了两声，顺便就要把手抽回来。 结果胳膊刚一动，指尖就被另一只大掌反手牵住，温暖干燥的掌心将柔弱的小手包裹得严严实实。 封少将一脸理所当然的冷漠，“现在，我是你的男伴。” 所以，举止亲密也属于任务范畴内必须训练的一环。 屋子里一群队员全都跟遭了雷劈一样僵化在了原地，现在又没有外人，随便拉着人家妹子的手纯属耍流亡民啊。 可做出这事的人是他们冷酷无情又无比正直的老大，却又让他们云里雾里地接受了这个理由。 老大，为任务牺牲真大！ 于是后半程，两人拉着手就没松开过，直到众人各自回房间休息才发现两人还是住在一个屋子里。 “嗯……大概是怕闵云帮的人突然找上门吧，做戏做全套，嗯，一定是这样。” 两个新队员还没受过浴室y的冲击，所以这会儿心灵还不够坚强，一边做着心里建设一边走远。 而此时他们心目中伟大的少将大人正假戏真做，把席面上嚣张跋扈的秦老板搂在怀里，低头狠狠碾压着那抹粉白，“你早知会是三方角逐的后果，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 当面挑破合作的事情，让阎闵把三方放在一起争个你死我活，这不是阎闵善变的临时起意，而是少女故意诱导的结果。 闻言，原本已经有些情动的秦卿一怔，眼角的绯红迅速退散了下去，恢复了清冷的神色。 第411章 只有你了 新的酒店房间窗明几净，比昨夜乱七八糟的宾馆条件要好上许多。 可此时室内的气氛冷凝，靠得极近的两人却多了几分隔阂生疏。 “我知道瞒不过你。”秦卿慢慢抽离了眼前温暖的怀抱，坐起身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如画的眉眼露出了一丝陌生的冷漠，“封衍，这是除掉华南跟华中两大巨头，让势力重新洗牌的好机会。” 不止是她有这个念头，张厉跟吴天刚临走前那一眼，分明也是想趁机杀了她。 “这不是我们的目的。”封衍也是冷着一张脸，声音低沉，态度已经透出了几分强硬的不赞同。 如果此时那些队员在场，恐怕早就退避三舍，怕稍有不慎就得被打残，可秦卿却依旧毫无畏惧。 “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不会动用狙击营的力量。”她定定地直视过去，仿佛一瞬间时间又回到了两人争锋相对的防御状态。 说完，秦卿一转身就准备离开，虽然没看全恋人相处守则，但她也知道继续谈下去只会更糟。 这不是她第一次跟封衍发生争吵，也不是第一次转身离开，但却是格外令她觉得难受的一次。 或许是他们的关系不同了吧，秦卿觉得迈出去的脚步分外沉重，心口处酸酸胀胀地涌上来，直冲得神经脆弱不堪。 当手要打开房门的时候，熟悉的温暖自身后拥上来，头顶上方是男人隐忍不发的低沉嗓音，“秦卿，你到底想要多少权力，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不可能将地图板块全打下来。” 就算是数百年前鼎盛时期的夜帮也做不到一统天下。 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少女的野心，却终究不能完全支持她去冒险。尤其在经历了坠海事件后，那种长久被压抑在心底的独占念头又来势凶猛。 身前是冰冷的门板，身后就是温暖的怀抱，但秦卿被困在其中却没有以往的心跳加速，她扯了扯嘴角，垂眸放空了视线，笑得很淡，“呵呵，权力？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是越多越好。” 这已经是典型野心家的答案了。 “现在的一切还不够吗？”封衍的手臂始终撑着门板不让门打开，却也同样没有向往常一样与少女肌肤相近。他低头看着眼前这副单薄瘦弱身体，一时难以理解内在为何会有如此膨胀的野心。 “……不够。”长久的静默后，秦卿还是给出了最真实的答案，“现在的我能做什么？连杀死一个瞿丽都不敢，连封家跟赌王的尾巴都触及不到。你能舍弃母亲的线索护着我，我却不能为了一时的安稳偏安一隅。然后在我未来的某一天，看着你孤身去替母亲跟封月报仇而无能为力。呵呵，封衍，我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了。” 只剩下你了，只有你了…… 语音到了末尾，她的声音几近呢喃自语，笑声也全然没了云淡风轻的优雅从容，卸下了沉沉伪装的坚强外壳，她也不过是一个极力想要护住爱人的女人。 一开始只是为了生存，为了给阿曼一个安稳的生活，后来有了志同道合的同伴，肩上的责任越来越多。在足以平安度过这一生的权力跟财富面前，她才发现自己唯一想要的只有一个人，而要跟自己爱的人比肩，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但是留给她的时间，却已经不多了。 “秦卿。”男人终于一把将她狠狠搂进了怀中，逐渐收紧的力道几欲将人揉碎了镶嵌进胸膛，炙热的口勿重重压在耳后，带着滚烫的呼吸，男人冰冷的声线也全面崩盘，“这世界上再也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我只要你好，平安健康，快乐，没有烦恼地活着。你不要为了我，我不想你这样。” 不想你这样为了我步步为营，将一切机关算尽，把生命暴露在枪口之下。 秦卿转过身，这才看清男人脸上的深情跟疼痛，两条剑眉紧紧拢在一起，连冰冷的脸部线条都在轻微抖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生动鲜明，让人一眼就能猜到他的心情。 她伸出两条手臂缠上他的脖子，将人拉到眼前，微微踮起脚尖口勿住那双紧紧抿在一起的唇，“晚了，从你执意接手我的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封衍，为了你，我甘之如饴。” 似是呢喃的低吟里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绝，潜藏在少女骨子里的执拗已然在心底扎了根，再也无法妥协改变。 而在这一句甘之如饴的作用下，封少将不得不再次选择退让跟包容。 虽然明面上两人没有说破，但封衍还是在接下来的行动里给予了支持，左右张厉跟吴天刚两人不解决，阎闵在短时间内也不会现身。 当天夜里，狙击营受到了第一次袭击，放置在门口的车子发生爆火乍，尽管没有发生人员伤亡，但浓烟跟巨响却像是一个信号，为接下来的战斗拉开了序幕。 第一天，秦卿的餐点里被放置了致命的毒素。 第二天，在酒店大堂里一个小女孩假意撞到秦卿的身上，手里抓着的注射器差点刺进她的静脉血管。 第三天……连着三天，大大小小的事故跟小动作接连不断，可少女就像蜗居在龟壳里不打算出动的羊一样，跟之前的壮志豪言截然相反，隐隐露出了惧意。 然而就在第四天夜里，乔装打扮的秦卿现身张厉下榻的酒店，照片在当晚就传到了吴天刚的手里。 “哼，以为用几张照片就能挑拨离间，我倒是要看看她想耍什么花样？”吴天刚冷冷摔下了照片，转头却派人递了消息，亲自做东重新组局，请其他两人吃顿饭。 这次饭局，每人只能带一个保镖。 就算暗杀摩擦无数，但只要没摆到明面上，大家依旧是面子互相关照的大佬。 秦卿这次只带着封衍，请客的地点在一个夜总会的豪华包厢里，一进门就见到不少女人依附在两位大佬身边。 “秦老板，今晚我请客，别客气，进来坐，想要点什么人随便叫。”吴天刚一反常态地热情招呼着。 第412章 不方便，不喝 偌大的包厢内已经有不下十几名男男女女混迹在其中，场面看起来混乱又堕落。 但这是夜场的常态。 吴天刚跟张厉都是四十岁的年纪，正当壮年的花丛老手，即便在年仅十八岁的少女面前也依旧是面色如常。 想要什么人随便点？ 落后半步的封衍抬眼扫了一圈屋子一角的几个陌生男人，脸色一冷。 “哈哈，秦老板跟男伴的感情果然是好，连出入这种场合都不忘带着。”张厉这时候抬眼调侃了一句，全然看不出前天派人半路劫杀的模样。 秦卿微微一笑，没有问候东道主，倒是冲张厉回道：“张老大看起来兴致不错，今晚这么有空啊。” 一来一回的闲聊中有意无意透出一股熟稔跟亲昵。 吴天刚瞥了两人一眼，嘴角一勾，“秦老板可别岔开话题，今晚这几人可都是为你准备的，要是别的妞我们还可以帮忙，这大老爷们我们就无福消受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角落里几个身型风流，长相俊朗的男人站起身，脸上不约而同地带着温柔的笑意，以及一丝热切的惊艳。 “两位老板让我们来陪这样的美人，反倒是我们占了便宜，这样吧，我们提前下班，希望以朋友的身份能跟这位美丽的小姐交个朋友。”其中一个模样最为出挑的青年西装笔挺，风度翩翩，乍一看还以为是业界精英，走到门前的时候，规矩地伸出手，“不知道这位小姐可以赏脸喝一杯吗？” 低沉的男中音语调有着恰到好处的温柔，斑驳霓虹灯闪闪烁烁打在男人的脸上，带着独属于夜场的神秘感，这对于年轻小姑娘还是猎奇心态的贵妇来说都是致命的吸引。 可惜身后已经有一个完美的范本，秦卿对其他人自然也就免疫了，只是顾虑到吴天刚，不好落了对方的面子，于是犹豫了一秒后便也伸出手打算意思一下。 然而动作刚到一半，腰就被一只大手环住，平地往后挪了几寸，堪堪躲开了青年的方向，随即对方的手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掌握住，“你好，不方便，不喝。” 位高权重到无须阿谀奉承的封少将在社交方面的技能一向堪忧，这会儿更是冷着脸色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简短的几个字噎得气氛骤降到了冰点。 “呵，秦老板的人脾气还真不小呢。”坐在沙发上的吴天刚眯缝着眼睛，像是找到了什么契机一般隐隐有发作的征兆。 看着男人动作的秦卿无奈又好笑地想扶额，闻言更是半点不害怕，似真似假地感慨道：“阿封跟了我许多年，我还真离不开他。吴老大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着话，她已经拉着封衍的手走到空置的沙发上坐下，将夜店的男人彻底晾在了一边。 “秦老板倒是长情得很呐。”吴天刚语气沉了沉，一双眼睛犹如毒蛇一样紧紧盯着少女，最后视线又若有似无地落到了张厉的身上。 前几天还被打得龟缩在酒店里不敢冒头，现在却是底气十足在他面前耀武扬威，其中可能发生转变的契机像一根刺扎进了名为怀疑的土壤里。 吴天刚决定继续观察，可搭讪被拒绝的夜店的牛郎却不干了。 “这位美丽的小姐，一块善妒又冷冰冰的木头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张好看的脸，我可是还有很多好处你没看到的呢。”既然精英路线走不通，男人干脆恢复了本性，翘起二郎腿散发出诱惑的气息，满满都是意味不明的暗示。 秦卿面对对方抛来的电眼却只是摇头。 倒是张厉眼尖，发现了端倪，“秦老板今天没有带保镖，难道这位男伴就是你的……” 话到此处，秦卿已经眼珠子一转，接了话笑意盈盈道：“还是张老大了解我，阿封是我的贴身保镖，二十四小时都不会离身。” 说着话，她的手已经轻轻抚向封衍的心口的，变相安抚着自家喜欢吃醋的恋人。 “哦？我还以为长得这么俏，是秦老板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呢。”吴天刚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忽然话锋一转道：“我听说张老大手底下也有一位能人常年不离身，正巧也没什么消遣的，不如让两人出来比划比划。” 虽然不能明着下狠手，但只要灭了对方的保镖，待会就凭一个小姑娘在夜场里发生什么意外都不足为奇。 接到这样明显的暗示，张厉也不能不应，“呵呵，既然吴老大开口，那我自然是舍命陪君子了，不知道秦老板意下如何？” 他虽然不满吴天刚推他出来做挡箭牌，可整整三天过来一无所获的焦躁也让他渐渐按耐不住手脚，干脆一唱一和配合对方的双簧，直接就招手让保镖站了出去。 秦卿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张老大都这么说了，我当然也不能扫兴，但我跟阿封关系好，待会还希望能点到为止，别伤了性命。” 老大为下属求情，这得是极深的感情才能拉下脸面。 张厉跟吴天刚皆是心下一动，眸中泛起了杀意。只要这个阿封一死，保不齐能逼秦卿出手，皆是就能把人一口气收拾了。 在三人各怀鬼胎之下，封衍跟另外一个黑衣服的男人站到了包厢的空地上，豪华套房的规格足够他们来一场精彩的亡命秀。 “呵呵，这可是生死不论的局，我真替这位美丽的小姐感到可惜。”牛郎转眼又移到了少女的边上，慢悠悠说道：“如果待会你伤心了，我会及时给你肩膀依靠的。” “你怎么就认定他会输呢？”秦卿难得拿正眼瞧他。 牛郎心神一荡，温柔笑道：“是个人一看就知道的，你的人虽然身形高大，但比起张老大的保镖无论是体型还是气势都差多了。” 听着他在那边不遗余力地打击封衍的能力，吴天刚却是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张厉的保镖是雇佣，兵出身，道上出了名的狠角色，一个抓着女人裙角的男宠出去自然是送死。如果没死，那就代表张厉跟秦卿之间确实存在着猫腻。 第413章 打一场 能坐到一方大佬的位置，自然个个都不是傻子，单凭几张照片就能蒙混过去，那肯定是小说情节。 但越到高位便容易疑心生暗鬼，张厉跟吴天刚本就是敌对势力，只是暂时合作一致对外罢了。 吴天刚如果不是心里埋了刺，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局。 “哎呀，那个男的长得好帅，还是个保镖呢，真看不出来。” “对啊，这身材样貌可比咱们这里最受欢迎的哥哥还英俊呢，再加上身手好，就算不要钱我也乐意陪他睡呢。” …… 包厢里的夜场女人们讲话素来荤素不忌，见金主没意见，便三三两两就着空地上的封衍调笑起来。 敛去了一身冰冷气息，刻意降低了存在感的男人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收进了鞘，只余下一个完美的外形。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从冷气里显露出来，注定要引来狂蜂浪蝶。 “啧啧，秦老板这位保镖的身手还没见识到，倒是招蜂引蝶的本事不小，看看这场子里的女人都快要扑上去了。”牛郎摇着头夸张啧舌，俊朗的面容上带着几分邪气。 “哼。”秦卿坐在旁边沉着脸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对这些不知廉耻的女人感到不悦。 “秦老板消消气，夜场本来就是追寻快乐的地方，偶尔换换新鲜口味，或许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呢。”牛郎倒了杯酒在手里晃悠，语焉不详地笑了笑，“要不咱们打个赌，如果秦老板的保镖先生赢了，我不会再来纠缠。如果他输了的话，那今晚就由我来陪你，怎么样？” 这个陪，自然不会是盖棉被纯聊天那么简单。 “呵，你未免太小瞧阿封，也太看得起你自己。”秦卿轻轻撇了他一眼，下巴微抬，露出高傲跋扈的精致弧度，“我答应你了，你也赢不了。” 这句话，便是变相应下了。 绚烂夺目的七彩灯光，牛郎的嘴角微微扬起，看着眼前少女飞扬又美丽的面孔，心下不禁火热了几分。 这个年纪的孩子，果真受不了激将法，好骗得很。 因着身份摆在那里，几乎没人看好封衍能赢。毕竟少女长得再好看，一般有实力跟自尊心的男人怎么会甘愿去当一只宠物。 就连对战的黑衣保镖都是横眉冷竖，两人面对面，他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 “嗤，抱着雇主大腿的保镖，作为男人我都替你觉得丢脸，今天我也算是清理门户了。”同样是接近一米九几的个头，黑衣保镖将西装撑得鼓鼓的，体格更接近欧美人种，一张大嘴咧开嗤笑的时候，像是巨兽一般让人心惊胆寒。 “……”站在对面的封衍却是一动不动，也不知是听不懂对方话里的威胁还是已经被吓傻，只是直愣愣杵在那里，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黑衣保镖的笑容倏地敛了下去，颇有几分恶劣道：“如果你现在跪下来磕头承认自己做错了，那我就考虑放你一马。” 左右雇主只是要一个输赢，磕头认错可比杀了一个人有趣多了。 “……”然而回应他的依旧是封衍的沉默。 连着两句话没人接，顿时场面成了黑衣保镖的独角戏，气氛有些尴尬，尴尬到让人心头火起。 “很好，你应该成功惹怒我了。”对方裂开一口大板牙笑得阴森森，带着一丝狠戾，“接下来我就的让你尝尝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话音未落，他已经身形一动，率先冲拳出手，封衍一个格挡扛住了拳头。 甫一接触，保镖的脸色一顿，嘴角一拉，手中暗自施力，这次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眼前这个犹如模特的衣架子身材看着精瘦，力气却是不小，连他都奈何不了。 双方一触即离，速度只在眨眼之间，随后又是冗长的一阵对峙。 “怎么，现在是在比大眼瞪小眼吗？”吴天刚眯着眼睛淡淡讽刺了一句，眼角余光撇向了张厉那边，警告意味十足。 后者皱了皱眉，十分不爽这种听人命令的状态，但到底是大局为重，所以还是咳嗽了一声，“要打就快点，还磨蹭什么？” 现在是在闵云帮的地盘上，他们比谁都希望早点解决完事情回到自己的老窝。 刚一说完，黑衣保镖已经趁其不备发动了第二波攻击，眼见着封衍分神正看向少女的位置，这一击过去就能把那张祸害众生的脸凑成了稀巴烂。 嗖，拳头的速度奇快，夹着风声似乎在现场每个人的耳朵刮过，光听就能想象挨上有多疼。 “小心。”四目相对之间，秦卿也是心口一紧，登时忍不住小声提醒。 黑衣保镖的身手比她见过的杀手还要凶狠利落，招招致命不说，力道跟速度还异于常人地强悍，应该是人工接受过改造后的身体才能达到这样的爆发力。 因此这号人物不仅在张厉手下，搁在黑，道上也有专门的资料记录。 所以他的一拳过去，还是让秦卿有些紧张。 说时迟那时快，眼见拳头眨眼就到，不少女人的惊呼尖叫都在此起彼伏，不乏惋惜之情。然而下一瞬间，只见封衍也没怎么动，将头往旁边一侧，避开拳风的同时抬手夹住了对方的胳膊，四两拨千斤一样反向一折。 咔嚓一声脆响在密闭的包厢里突兀地炸响，在十几双眼睛的亲眼见证下，黑衣保镖魁梧的身躯猛地一抖，脸上的嘲讽顷刻间化为一片狰狞。 “啊！你找死……”他大吼了一声，另一只碗大的拳头袭击向封衍的肚子，顺势想要抽出自己的胳膊。 可没等他解救自己已经扭曲变形的手，另一只也被如法炮制地扣住，跟掰筷子似的咔嚓又是一声轻响，这一回黑衣保镖终于咬不住牙，惨叫声破口而出。 “啊！！”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哀嚎，一米九几的魁梧身躯也跟着轰然倒地，两条胳膊四处粉碎性骨折剧痛难当，即便是雇佣，兵也承受不来。 似乎是为了结束这段痛苦，不多时声音戛然而止，这位道上赫赫有名的野兽保镖就这样昏死了过去。 第414章 撕破脸 头顶上的镭射灯光七彩斑斓，打在人脸上鬼魅迷离，此时包厢里所有人都是一副张大嘴巴的惊恐状，而在灯光偶尔晃过黑色大理石地板的时候，影影绰绰可以见到一个人影瘫倒在地上，两只胳膊呈现扭曲的状态，昏迷中还带着痛苦的神色。 要将一个普通成年男子的双手折断，也需要一定的技巧，更遑论地上躺着的是道上出了名的凶神保镖，华南大佬手底下的一张王牌。 硬生生将一条比大腿还粗壮的胳膊拧成麻花，其中需要的力气可想而知。 而动完了手却还一滴汗都没流的封衍径直就走回了少女的身边，长腿一伸，直接就挡开了牛郎跃跃欲试的狗爪。 “咳咳……”牛郎好险没被一口酒给呛死，刚才还拽拽翘起来的二郎腿迅速合拢成了规矩的小学生，就怕一言不合腿也被掰成两段。 “嗯？你怎么还在这里？”听到声音，秦卿的视线从男人的肩膀越过去，落到牛郎的身上满带疑惑。 精致端庄的美人偶尔卖萌是可爱无敌的，但说出的话却让人想吐血。 牛郎的脸由白转青，由青转红，最后身下的椅子像是会咬人一样，他感觉到背后一凉，蹭地一下就站起了身，“你放心，既然他赢了，我会遵守承诺的。” 虽说要走，但风度还是要有。为了不显得局促，他还整理了一下衣服打算来个优雅得体的退场。 结果流程没走完，便听见少女清脆悦耳的声音继续道：“我早说了，他不会输的。” 额。 牛郎又被结结实实堵了一回，领带用力过猛勒到脖子上，憋得脸红脖子粗，最终再也说下去，只能狼狈滚了出去。 包厢里一时安静，看着少女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沙发边上环绕着四五个女人的张厉此时脸色黑成了锅底，一下子也站了起来，气得脸上肌肉直抽，“秦卿，你把我的人打成这样是什么意思？” 他连吼带叫声音不比刚才的惨叫小多少。 “张老大这话可真奇怪，提这个建议的人又不是我。”秦卿耸了耸肩，直接把皮球原封不动踢了回去，好像只把地上的人当成了摆设。 输不起就翻脸，说出去也只是让人笑话。 张厉明知该冷静，可手头就这么一名猛将，原以为万无一失却落到这样的下场，巨大的落差让他忍无可忍地冲向了吴天刚的方向，“吴老大，你来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无缘无故提出比斗，明知道男人是在扮猪吃老虎还催着两人开打，到底是什么居心？ 本就没有几分诚心的合作关系在这一句话中宣布破裂。 吴天刚冷冷地扯起了嘴角，也是毫不客气，“张老大问我？不如问问你家养的狗平时威风八面，怎么今天三两下就被人给收拾了，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号称华南第一保镖，身手敏捷利落，到头来却被一个男宠两招打败，说出去才更像是一个天方夜谭的笑话。 “放你娘的狗，屁，人都已经成这样了还能是故意的？吴天刚，你别欺人太甚。”张厉咬着后槽牙咯吱咯吱作响，差点要被对方的无耻理论给气乐了。 “张厉，谁先对不起谁还不一定呢，少在这里装蒜。”两方势力平起平坐，吴天刚也丝毫没有忍让的意思，在保镖倒地的一瞬间，他虽然震惊于封衍的身手，但更多的是确定了张厉单方面放水的行为。 之后种种的愤怒，无非就是对方借题发挥想要跟一夜天里应外合的借口罢了。 但是混这条道的谁又不是狼子野心，吴天刚深信先下手为强，高高扬起酒杯砰地一声就扔了出去。 包厢里其他男男女女缩起了肩膀，而张厉跟秦卿这边却是默契地退到了角落里。 “吴老大，你想在这里动手，就不怕被同道诟病吗？”秦卿被封衍护在身后，口中还不忘问着。即便是鸿门宴也有规矩，桌面上绝不杀人，今天吴天刚要打破约定，以后必定得受到其他人的抨击跟避忌。 然而，“比起把命交代在这里，还是杀了你们俩划算，等老子统一了华南跟华东，看谁还敢叽叽歪歪。”吴天刚已经撕破脸皮，赤果果露出了自己锋利的爪牙跟野心。 其他两人也是持有相同的想法，但先说出口的人就会沦为众矢之的。 “你想得倒是挺美，想要华南，那也得问问我的枪同不同意。”张厉二话不说直接掏枪就拉了保险，成功将事件升级为械斗。 砰地一声，第一颗子弹也不知道是谁先射出来的，顶棚上的镭射灯被打中，四周骤然陷入一片黑暗当中，人群恐慌的情绪到了临界点，所有人都一窝蜂抱头鼠窜涌向了门口。 “啊，别开枪，我们不想死，让我们出去。” “我不想死啊，杀人了啊。” …… 嘈杂声中，门外也跟着陆续闯进来两队人马，在走廊的狭小过道上一遇上就互相开始混乱地射击。一时间枪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安静的夜总会比菜市场还要热闹。 等到枪声渐停，空气中除了硝烟味道还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偶有几声呜咽从走廊里传出来都压得很低，像是瑟瑟发抖的小动物一般，地上的尸体跟活人都混做了一堆。 无声之中，角落里这才慢慢走出了一道人影，匍匐在地上的夜店小姐们听到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还以为是店里的领班，一时间激动得差点哭出来，可等到一截黑色裙摆晃进眼帘，她才如梦初醒般吓得又瑟缩了回去。 ‘求求你，别杀我！’ 呼之欲出的尖叫刚到嘴边，半空里就看见裙摆晃动的影子一顿，来人在女人的面前停下。 “嘘。”少女用手抵着唇瓣，在硝烟弥漫的过道里轻轻勾起了嘴角，黑色长发垂在她白皙的面容上，她低头看着满面血污的女人，笑容是一如既往的优雅高贵。 随即黑色的裙摆继续往前走着，直到推开包厢大门，消失在了视线之中， 女人忽地身体一抖，觉得一股莫大的恐惧席卷了四肢百骸。 第415章 该上路了 大战过后的夜总会像是一个可怖的修罗场，走廊上交锋的两拨人死伤过半，已经丧失了继续战斗的能力。而包厢里边此时也是一片狼藉景象。 一只素白的小手再次推开大门，黑暗里只有一两声是深是浅的粗重呼吸。 “救，救我……”察觉到屋外有人进来，躺在地上的人影张着嘴虚弱地呼救。 高跟鞋信步而来，最后停在人影的身边，独属于少女轻灵悦耳的优雅嗓音淡淡响起，“吴老大这是怎么了？” 地上的人影一顿，仿佛是隔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然后才听到血液堵在喉咙里的模糊声音，“是你……” 如果此时打开灯光，就会发现吴天刚脸上扭曲到变形的五官全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呵呵，是我。”少女似有所感一般轻轻一笑，礼貌矜持地回应道：“张老大是无辜的，他从未私底下跟我见过面。” 那天晚上她出现在张厉酒店的照片只是一个障眼法，连张厉本人都没有察觉，会面更是不曾有过。 这一出戏，全是她的自导自演。 “呵，咳咳咳……”地上的吴天刚想笑，却被一口血呛住剧烈咳嗽了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涌出来，等到停住的时候，他已经气若游丝，“没想到，我们几个会被你算计了。” 到底是他们多年身居高位自视甚高，放松了警惕，还是少女手段太高明，将他们耍得团团转，最后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只是一点回礼罢了。”少女矜持的声音不高不低，在黑暗里扑朔迷离，显得有些缥缈，“如果我不出手，今天也走不出这个场子，不是吗？” 今晚说是只能带一个人，可走廊里死掉的何止几十号手下。如果吴天刚跟张厉不下套，这场硬战最终就会落到她的头上。 “是，你很聪明。”直到这一刻，吴天刚终于不得不承认是自己小看了这位年轻的一夜天掌舵人。仔细想想，对方能在半年里成为华东的老大，又怎么可能是愣头青，只是他们一开始就被假象迷惑，不肯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少女会有如此心计跟演技。但是，“你以为杀了我们就能平安无事吗？整座d城都在闵云帮的监控之下，今晚的局，你以为阎闵会不知道吗？秦卿，你是有胆有谋，但要跟闵云帮平起平坐，你还不够格。” 他们四方大佬名义地位相当，可实际上华中跟华南一直势弱，否则这一次鸿门宴也不会设立在d市。这些年，阎闵靠着一袋子粉末渐渐成了南方的引领者，如果说一夜天没被追杀或许还能说上话，可如今也只不过是一只待宰的羔羊罢了。 “成王败寇，起码这一局是我赢了。”秦卿并不打算跟他争论，掌心一翻，小巧袖珍的手枪露了出来，枪口正对着地上只剩下一口气的人，平静无波道：“吴老大，该上路了。” 这一条黄泉路，你就跟张厉作伴，继续合作吧。 吴天刚徒然瞪大了眼睛，在死亡面前再也撑不住面子里子，像是蝼蚁一般挣扎害怕，张着嘴便要求饶，“不……” 砰。 枪声响起，掩盖住了他想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彻底剥夺了他说下去的机会。 至此，华南华中两个分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大佬就这样死在了西南d市的一间小小的包厢里，死不瞑目。 头顶上的大灯被一只大掌打开，室内的景象这才一览无余清晰显现出来。 秦卿收回仍有余热的枪口，转身看向了开关旁边静静站着的俊美男人，从走廊到进门，他始终未发一语，连亲眼目睹了她杀人也不曾多说一句。 他没开过一枪，却始终把枪握在手里，沉默地在身后护着少女的安全。 秦卿微微弯起眼角，一抹的好看的笑纹浮现在眼角，于她而言，这样便够了。她爱的男人是一名保卫国家的战士，不是为她所用的刽子手，不必要染上这些罪孽的血。 还没等她走过去投入男人的怀抱，包厢大门吱呀一声再次被人推开，伴随而来的还有啪啪作响的鼓掌声。 “精彩，秦老板今晚可真让我大开眼界，刮目相看。”一身休闲棉麻衣裤的阎闵自门外漫步进来，白皙的奶油脸上挂着笑，站在一屋子尸体里边像是走错了门的大学生。 任谁也想象不出这一场你死我活的困兽之斗从头到尾都是他撺掇出来的手笔。 “阎老大。”秦卿的脸上没有一点意外跟惊讶，从容淡定收回手枪之后，从旁拿过了一只没有被波及到的酒杯，“我想现在，应该可以正式开始谈谈我们之间的合作了。” 将其中一只酒杯递过去，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折射出瑰丽夺目的光，混合着一屋子的血腥气味，仿佛杯子里装着的不是酒，而是从血泊里舀出来的粘稠血液。 “呵呵。”阎闵低低地笑出了声，目光在杯子里的红酒里饶有兴致地移到那只干净白皙的小手上，“我就知道，秦老板会是我最佳的合作对象。” 果敢美丽，看着干净到一尘不染，实际手里染满了鲜血跟人命，像是一株长在黑暗里的曼陀罗花，肆意妖娆，一不小心就能置人于死地。 铛，酒杯轻碰间发出清脆的响声，秦卿仰头抿下一口酒水，忽而察觉到对面男人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几分诡异。 “阎老大似乎还有所顾虑？”她轻轻蹙了蹙眉，眉眼间的跋扈削弱了几分深不可测的气息。 “嗯？是啊，秦老板这一招离间计布置得太完美，连我都有点害怕了呢，而且看起来，秦老板的枪法似乎也很好。”阎闵歪着脑袋，半真半假说得毫不隐晦，“刚才包厢里第一枪就爆了灯的人，是秦老板的手笔吧。” 先用照片让吴天刚产生怀疑组了饭局，然后又故意跟张厉示好来加深两人的嫌隙，再用一招扮猪吃老虎彻底激化矛盾，枪声跟骤然熄灭的灯光让一切失控，而少女却功成身退，躲在暗处一点血都没沾到。 第416章 别闹 连号称西南土皇帝的阎闵都不敢说自己可以毫不费力拿下张厉跟吴天刚，华中跟华南势力再弱也是五市三省跺一跺脚都颤几颤的人物，而少女却是不费一兵一卒就直接把人给团灭了。 说刮目相看还是轻了，阎闵这时候也不由得认真审视起眼前的人来。 “那阎老大还想怎么样？”秦卿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自乱阵脚，反而勾唇嘲讽一笑道：“如今张厉跟吴天刚死在我手里，这笔账以后自然是算在我头上，以一夜天目前的形势，除了跟闵云帮合作，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包厢里并非没有摄像头，而且全过程的记录已经在阎闵的手上。 他盯着少女忽而露出了和煦的笑容来，“也是，秦老板这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明天我就带秦老板进山。今天晚上，我希望秦老板能住在我安排的地方。” 当是时，秦卿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狙击营的据点暴露了，眼睛不动声色地撇向了封衍的方向。 后者凝眉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还没等做出下一步的回应，阎闵已经抢先一步挡在了两人中间笑道：“当然，我邀请的只有秦老板一个人，至于你的保镖们明天早上我自然会派人去接他们的。” 看来这只是为了防止进山前少女再搞小动作。 可即便如此，秦卿还是犹豫了一下，拧着眉头似有不悦，但现在主导权不在她这边，思索再三也只能点头答应，“好，我想今晚的事情过后，我跟阎老大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彼此信任是最基本的。” 即便张厉跟吴天刚是她干掉的，可他们是在西南的事，闵云帮也难逃干系。 不轻不重点完这一句后，她才绕过阎闵走到了门边，对伫立的高大身影道：“回去待着，明天听阎老大的吩咐。” 说着，她抽身就要走，下一秒手就被抓住。 “我不同意。”男人低沉的嗓音像是含着冰渣子，似乎满地的死人都没有少女离开一晚上的事实让他抵触愤怒。 “这是命令。”秦卿的眉心也见了冷色，扭脸呵斥了一句，手下想要挣开却是毫无效果。 背靠着墙壁直挺挺站着的男人全然无视了她的暗示，大掌紧紧钳住手里的胳膊，一字一句十分坚决，“不行，你不许去。” 对方身上的气势已经隐隐有压制不住的征兆。 秦卿几乎可以感觉到身后阎闵若有似无探究的目光射过来，心下一紧，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反手扯住了男人的西装衣领，踮起脚尖仰头印上了那双薄唇，一触即离，“别闹。” 她放缓了语调，借用身体的角度凝眸死死盯着男人的眼睛，然后才一点点将对方的手指掰开，安抚地握了握。 “呵呵，秦老板，时候也不早了，可以走了吗？”阎闵略带调侃地提醒道，视线在少女高挑婀娜的曲线上的流连了一下，这才风度翩翩随后出了门。在跟门边那抹高大的身影擦肩而过时，微微一侧头对上了一双格外冰冷的眼眸，两人眼里皆是杀意四溢。 当晚秦卿入住阎闵在城里的别墅，穷奢极欲的装潢让她再次见识了什么叫土皇帝。 但也不知道阎闵这人有什么毛病，别墅里的墙全都不隔音，当天夜里阎闵就揽着三四个女人进了屋，作乐到凌晨，吵得人无法入睡。 第二天早上，她沉着脸正在吃早餐的时候，楼上妖妖娆娆晃悠下来一个女人，对方不偏不倚坐到了她的面前。 “都说阎哥最近要跟一个大美人合作，看来长得确实不错。”女人的容貌艳丽，眉宇间还有些上位者的傲气，想来是跟在阎闵身边的固定伴侣。 秦卿一想到昨晚高昂的欢愉声，顿时觉得食难下咽，手里的餐刀一放，直接起身打算走人。 “哟，脾气还不小呢。”女人扬起眉头，红色的嘴唇一挑嘲讽道：“昨晚听得过瘾吗？这些你以后都得学着点，别以为女人靠着一张脸就行，在床上要是跟条死鱼一样，男人是不会有兴趣。” 啪地一声，她还待再说的话被少女一巴掌拍回了肚子里，餐桌被这一掌震得嗡嗡作响。 “把嘴巴干净点，我心情不大好，你最好别招惹我。”秦卿抽出纸巾将碰到桌子的手指擦干净，随后纸巾一丢，仿佛是丢在女人脸上一样万般嫌弃。 后者眼睛一眯，心里压着的火气也有些往上涨的趋势，翘着腿冷笑了一声，“呵，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如果不是看上你，阎哥干嘛把你往别馆里领。来到这里就代表你迟早有一天得张开，腿被……啊！” 最后一个低俗的字眼没来及出口，眼前的人影一闪，转瞬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前。 秦卿伸手一把揪住了女人的波浪长发，扯得她哀嚎一声脖子往后仰，随后瞳孔上方就直直刺过来一把餐刀，冰冷的刀尖在距离眼球不到一公分的地方顿住，吓得她浑身一哆嗦，一股难言的尿骚，味弥漫了整个餐厅。 “我的话，不喜欢重复第二遍，你是听不懂我的意思吗？”听了一晚上的人工噪音，加上手机信号被屏蔽联系不到封衍，秦卿这会儿心情着实很不美丽。偏生还有不长眼的往枪口上撞，她想不发火都难。 此时高昂的叫嚷声已经惊到了门口的下属还有楼上休息的阎闵，一帮人冲进来见到这幅场景都是吓了一跳。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贱，人给我拉下去！”女人是既惊又怒，急赤白脸地怒吼着，对于自己露出的丑态这笔账全算在了少女的身上。 手下人得令，撸着袖子就要上前。 下一秒刀锋错落，一道血痕划在了女人的脸上，“啊！住手！” 一声更加惊恐的惨叫响彻了餐厅，也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 “落到我手里还敢这么说话，阎老大没把你们教好啊。”秦卿凉薄的口吻听不出半点玩笑的意思，随即反手用刀背在女人的脸上划拉着，仰头看向了二楼的阎闵。 第417章 阎老大对我有企图 如今秦卿在外人的眼里就是嚣张跋扈，肆意张狂，对于一大清早在餐厅里闹的这一出，反而没让阎闵感到意外。 对方睡眼惺忪站在栏杆边，怀里还搂着另一个妖娆的女人。单看那张纯情的奶油小生脸，绝对想象不出这人昨夜禽兽的荒唐行径。 “秦老板一大早就这么大火气，不知是为了什么事情呢？”他闲闲倚靠在那儿，好像一点也没把受惊流血的女人放在眼里。 “我只是听到了一个笑话。”秦卿手下没停，口气却已经冷到了怵人，“她说，阎老大对我有其他的企图。” 说着，她猛地一扯，用力到几乎要把女人的头皮都掀下来。 “啊，疼！阎哥，救我！”女人疼得眼泪直流，形容凄惨，想要挣扎却又怕被刀子毁了容，只能跟楼上的男人求救。 可惜对方不但没有理她，还低头笑了起来，“这只能怪秦老板长得太漂亮，任何女人都会有危机感。我可以举双手保证，这话不是我说的。” 至于到底有没有企图，那就见仁见智了。 闻言，秦卿冷哼了一声算是接了对方的台阶，摔下了餐刀，任由女人滑到地上痛哭，看也不看，“现在可以出发了吧？” 有了这顿火气，此时的强度态度反而显得顺理成章。 阎闵无奈，只好提前起床，临上车前要求少女带上眼罩，这才一路颠簸了三个小时进了山。 西南地处内陆，山林茂密，盆里众多，肥沃的土壤极为适合栽种花卉树木，然而等到眼罩被摘除，显眼在秦卿面前的却是一大片一望无际的罂，粟花。 青色的根茎笔直朝着天空，上方长着一朵迎风招摇的花，花色有红有白，漫山遍野地绽放着，乍一眼看过去美得宛若仙境。 可灌溉着这些娇花的肥料却是数不尽的倾家荡产跟家破人亡。 “好看吗？”阎闵嗤着笑走上前，神色温柔地摸着一朵花苞，比对待任何一个情人都要显得亲昵。 秦卿点了点头，神色有些缥缈，“很美，这一片药田已经足够让你富可敌国了。” 闻言，阎闵哈哈大笑了三声，伸手折断了一支根茎，将红色的花朵递了过来，“欣赏美好事物的时候就该用纯粹的目光，此刻在我眼里，这朵花只配得上秦老板。” 他彬彬有礼地弯腰，献花的姿势绅士风度十足。 这幅画面正好被后面赶上来的狙击营众人目睹到，所有人都下意识看向了封衍。 虽说自家老大是为任务牺牲，跟少女的情侣身份是假扮的，但这种被当众带绿帽子的既视感还是格外不好受。 几个人里边，只有施远默默先远离了自家少将，心底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下一秒，站在车旁的高大人影便长腿一迈，直接就走了过去。 兴许是他的动作太突然，周围警戒的闵云帮手下都下意识上前阻拦，“站住。” 然而刚一近身，神情冷漠的封少将便是一手一个直接把人撂倒，连掏枪都被抓着手甩了出去。 场面倏地陷入一片混乱当中，秦卿堪堪伸出去好奇想要查看的手凭空又收了回去，扭头一看，顿时无奈一笑，转身走回去主动拉着对方的手轻声道：“昨晚睡得好吗？我没睡好。” 她的指尖在粗糙的掌心里划拉了两下，配上这副撒娇的语气，虽然清清淡淡还是端庄矜持的模样，却让人再也生不出半点火气。 封衍垂眸确实看到了她眼皮下的暗影，气势一松，冰冷的气息也顺势收敛了起来，旁若无人地搂着她沉声道：“因为我？” 原本生活中的少将大人是寡言少语，冷漠到冻死人，出任务的时候更是冷酷无情，除了命令基本不多一个字废话。 像是当众秀恩爱这种事，安谁头上都想不到少将的脸。可自打有了一个眉眼如画的小女友，少将大人的危机感与日俱增，眼下更是被一朵花刺激得想宣示主权。 秦卿也是一愣，微微有些红了脸，但还是低垂着眉眼，温柔笑道：“除了你，还能有谁。”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因为阎闵在作怪。 可这半个答案显然已经足够令封少将满意了，他摸着少女一头柔顺的长发，“乖。” 此时别说是狙击营集体石化了，就连药田旁边的阎闵都有些吃惊地看着眼前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前者是因为自家老大搂腰吃飞醋，内心正在疯狂自我建设：不，这不是老大的真心，这是在倾情配合演出，一起都是为了国家。 后者则是惊异于少女的甜蜜乖巧，与之在别馆里拿刀戳人眼珠子的嚣张跋扈完全是判若两人。而这样反差就像是他手里的罂，粟花，因为表里不一，难以征服，所以充满了诱惑。 两拨人马汇合之后，这才真正进入闵云帮的老巢。一片占地宽广的山庄基地，形同于一个小村落，因为天气潮湿闷热，打造的多数都是高脚竹楼，其下镂空通风，一座座别致的竹楼前边都有人来来往往，略一打量就知道这里边人数众多。 “生产基地也是设立这里吗，怎么走了一路也没看到？”秦卿环视了一圈后有意无意地开口打听。 阎闵并排走在旁边，似笑非笑地打了个哈哈，“难得来一趟，我这里还有一大片硫磺温泉，养颜美容对身体也好，秦老板不妨多住几天。生意的事，不急。” 秦卿脚步一顿，没想事到如今对方还在拖延时间，故而有些不悦道：“既然阎老大还没准备好，那就等你什么时候想谈，咱们再见。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等得了，张厉跟吴天刚的死讯可等不了。” 再过几天，华南华中那边收不到两人消息，只要一打听，这件事必定会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届时麻烦的可不止一夜天一家。 午饭在落脚的别院里吃了饭，进了这里，连进食的过程都要检验再三才能下口，所有人的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早上我们也是被蒙着眼睛过来的，但路线我们已经摸索清楚了。这里有很强的信号干扰系统，只有找到工厂才能发送信号。” 第418章 变个小魔术 每一个秘密基地里面都会有固定的屏蔽系统，切断外界的所有联系，就算要逃跑求救都不行。狙击营虽然有专门研发出来的信号器，但发射出去的瞬间肯定会引起区域网络的注意，因此在找到工厂之前，他们都不能轻举妄动。 “阎闵不会轻易松口，我们还得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封衍即便坐在会议室里也一向很少发言，但只要他一张口，其他人都会不自觉地安静下来倾听，生怕漏掉一个字似的。而他特有的平稳语调在此时紧绷的环境里却带着一股奇异的安定人心的味道，“这里遍地是毒，但凡接触到身体的任何东西都要仔细小心。” “是。”所有人压低着声音整齐应着。之前已经有队员中了招，他们深知这里是龙潭虎穴不能掉以轻心。 众人离开了房间以后，秦卿刚想回头跟封衍说话就听见一声闷哼，惯常面无表情的少将竟然拧起了眉梢，露出了疼痛的表情。 “你受伤了？”秦卿吓了一跳，立刻站起身去掀开他的西装，果然见到心口附近缠着一圈绷带，纱布见红的位置再偏几分正好就是心脏，“是阎闵弄的？” 她微微抬高的语调已然做出了肯定的答案，脸上的温柔矜持瞬间被冷意所覆盖，掌心一翻，银白色的手枪亮了出来。 “别去。”封衍拉住了她的胳膊，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能让他发现得手了。阎闵为人精明，看出小队是听我的，我一出事，他就会有恃无恐。” 不，更准确的说，是秦卿对封衍的与众不同让对方动了杀心。只要制住了封衍，就相当于捏住了她的软肋。 “是我失算了。”秦卿深呼吸了一口气，平复下了内心翻滚的情绪，这才轻轻抚上伤口处，声音难掩歉意。 封衍却是摇摇头，抬手碰了碰她的小脸，眸光深邃道：“为了你，我甘之如饴。” 嗯？尚在懊恼中的秦卿微微一愣，莫名觉得有些熟悉，片刻后才脸上发热地移开了视线，嘀咕了一句，“那是我的台词。” 自己说的时候情真意切觉得没什么，这会儿被原封不动还回来，秦卿只觉得羞耳止度急剧上升。 自家少将这反击能力，也是进步神速。 由于封衍着了道，身上有伤，一整个下午秦卿也都窝在房间里没出去，夜里有女眷送来了浴衣说是后山有温泉可以浸泡，她本不想去，但对方又说是阎闵吩咐。 最后她索性带着队员一起上去，顺便探探路。 只是整座山林太大，加上被改造过，每一个地方都有数树木专门隔开，从山庄一路到温泉点，除了零星的几个站岗竹屋，其他都观察不到。 “这里是主人的地方，我们不可以进去，请秦小姐自己进去。”女眷抬头扫了一眼少女身后的一票人，暗示的意思很明确。 封衍也知道进了山庄，除了少女有足够的权力，他们都要受到限制，于是站定脚步，打了个手势，“有什么危险立刻喊我的名字。” “好。”秦卿点了点头，这次没有犹豫就转身走了进去。 木板门一关，里边就是一个天然的大浴场，热气迎面扑来，赤脚走在石头上都能感觉到温热的触感，在初秋微凉的夜里泡一泡倒是挺惬意的。 而此时说要谈正事的阎闵就在里边享受。 秦卿隔着四周蒸腾的水雾正愁找不到正主的时候，距离最近的一个水潭里突然哗啦激起一片水花，水下冒出来的影子险些没让她直接拔枪。 “哈哈，秦老板，没吓着你吧。”阎闵笑嘻嘻站在池子里，仰面湿漉漉正望着她。 年近三十却带着一张奶油小生脸的阎闵看起来很显小，笑起来脸上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此时浑身只围着一块是浴巾的上半身印出一片白到发光的肌肉，很像是亲切的邻家小哥哥。 秦卿后退了一步，堪堪踩到另一块浴场的边缘才停下来，视线已经移到了远处的山林，声音平淡道：“阎老大所谓的正事呢？” 不怪她口气不好，实在是封衍心口的伤还历历在目，她没拿枪抵着对方脑袋已经是压制火气了。 “哎，秦老板总是这么不解风情，我就猜到你不会换衣服。”阎闵颇为可惜地看着少女身上的衣服一眼。 秦卿抿着嘴角面无表情道：“我还没开放到跟合作伙伴一起泡澡的地步，更何况我才十八岁。” 如果要点脸的话，就不该用骚，扰少女。 “呵呵……”阎闵闻言却是不气反笑，像是被逗乐了一样高高扬起嘴角，玩味道：“比起秦老板的男伴，我这张脸应该还挺嫩的啊。” 最起码从外形上，少年老成稳重如冰的封衍跟天生童颜的阎闵相比，确实是后者更为年轻。 只是不提还好，一提起，秦卿的无名火又腾地涌上心头。 “听说昨晚我没回去，有人去找阿封玩了。”她徐徐蹲下身体，任由长裙的下摆垂到水池里，隔着一片蒸腾的水雾迷蒙，精致端庄的五官显得格外魅惑，可声音却是冰冷刺骨，“阎老大，下次要是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我就把那些人的手脚全都剁下来，哪来的回哪去。” 在土皇帝的地盘上威胁主人家，这恐怕也就只有眼前嚣张跋扈的少女干得出来。 通常说这话的人都不能活过下一秒，但阎闵对她似乎格外仁慈，还兴致勃勃得欣赏着她这幅为男宠出头的狠辣模样。 “ok，秦老板别生气。”阎闵举手做出投降状，嬉皮笑脸地从水里走上岸边，从一盘的瓜果盘里拎起一个小瓶子晃了两下，“我这就给你变个小魔术。” 小魔术？秦卿可不信这瓶子里的东西能变出一朵花来，眉心一凝，“这是什么？” 阎闵笑了笑并不答话，只是揭开瓶口将里边的粉末慢慢倒进水池里。 粉末遇水即化，随后像是石灰粉一样咕噜噜散热吐出气泡，从热气中再升起一股水雾，顷刻间足以容纳几十人的水池便沸腾了起来。 第419章 强强联合 “这是新出品的小玩意，最适合在这种温泉池里面使用，无色无味，只要三分钟就能化为无形，原理有点像武侠小说里的化骨水。”阎闵一边略带兴奋地解说着，一边将瓶子递给少女，末了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道：“不过这不是毒药，而是……能帮人助兴的好东西。” 什么？秦卿一愣，随即蹙起眉梢，微不可察地向后退了一步，“里面掺了罂，粟？” 她可不会天真地认为对方想改行做大保健药品了。 “呵呵，那是自然，剂量纯度不同，上瘾时间长短也不一样，要是面世，将会是一个巨大的市场。”阎闵笑容不变，话锋却是一转，“这块蛋糕，不知道秦老板有没有兴趣？” 助兴药物不比见不得人的大，麻，正规渠道也有人售卖，普通夫妻为了增加情趣，稍有不慎就会中招，成为小小药瓶的依赖者。 这种无知无觉的渗透方式如果成功打进市场，带来的不止是数之不尽的利润，还会引来公众的恐慌。 “这样的好东西，阎老大就这么大方？”秦卿端详着手里的瓶子，心里翻江倒海，面上却装出一副极为感兴趣的样子。 对此，阎闵给出了最为直白的答案，“没办法，在南边就属沿海的华东地区有钱人多啊，以后还有航运到国外。” 就像秦卿之前说的，最可持续发展的合作方就是华东。 “嗯，确实不错，价钱方面呢？”秦卿点了点头，直接切入正题，早点商量好价钱，也能早点到工厂去看看。 “不着急，我这里好东西多了，每一样都拿出来给秦老板过目都没问题，价钱也好商量。”阎闵摇了摇头还是把话岔开，但这次眼神里却带着点其他的东西，在少女正待发作时放缓了声音道：“眼下你也说了，咱们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华南跟华中已经群龙无首，到时候也是被你我瓜分。与其将来我们彼此争斗内耗，不如采取进一步强强联合。至于联合的方式，只要秦老板愿意，我想这世界上没有男人可以拒绝你的……” 话说到这份上，再不懂那就是智商有问题了。 反应过来对方在打的主意，秦卿瞬间就冷了脸色，“合作可以，钱多少我也可以出，至于其他，阎老大就不用说了。” 因为，我也不会考虑。 “诶，这话说早了。”阎闵走近一步，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冷若冰霜的精致面孔，语带蛊惑地轻声呢喃道：“我可以帮你重新拿回华东的势力，甚至把华中华南都送给你，源源不断给你提供货源，不出两年，连着北方都唾手可得。只要你点了头，我会处理掉所有女人，跟你结婚，这笔买卖难道不划算……” 最后一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觉得小月复一紧，低头一看，便见着一把黑洞洞的枪口正对准了他的小兄弟。 “呵，这买卖是不亏。但是……”秦卿立在原地没有动，倒是手下施力迫使对方后退了两步，这才冷笑着接下去道：“我对你没兴趣，哪方面的兴趣都没有。” 其实阎闵的长相不算差，甚至可以说是时下小鲜肉最清秀的类型，身材也是经常锻炼精瘦干练，加上坐拥一方的大佬头衔，多得是人想要爬上他的床伺候。 而他提出的条件也足够让任何一个有野心的人动容，一场婚礼换来巨大的利益，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可惜，他遇上的人是秦卿。 最终这一场谈判宣告无疾而终，阎闵似乎也没有强人所难的意思，秦卿也乖觉地没把这件事情告诉封衍。 否则依着少将大人的醋劲，怕是工厂没找到，阎闵就得先死一百个来回。 只是在山里逗留得越久，每天变着花样见识到层出不穷的小药瓶，众人便越发觉得这是一个毒瘤，必须铲除。 第三天的早上，小队即将伪装潜伏进山寻找工厂，秦卿原想闭门不出，到了八九点钟却有手下来通报，阎闵请了几个客人，摆了酒菜招待。 由于在山里通讯闭塞，处于随时被监听的状态，所以自打进了山，秦卿便没有跟一夜天那边再联系，对于到访的来客更是一无所知。 人还没到正厅门口，就已经听到了里边男男女女在说笑的动静。 “真的吗，她还跟你们去当烧烤摊小妹，在学校还是乖乖牌学霸，呵呵，想想就很有趣。”阎闵的声音一如既往充满了欺骗性。 秦卿刚觉得交谈的内容有些熟悉，下一刻便听到一道傻乐呵的声音。 “是啊，我还匿名在学校论坛里开个帖子，标题叫‘今天我家舍友又开挂了’，评论跟点击率都特别高。” 这世界上能跟阎闵谈笑风生的人不是精明到家就是傻到冒泡，很显然正在说话的女声属于后者，而且还是秦卿极为熟悉的人。 “金玲玲。”走在身侧的封衍也已经认出了来人的身份，抓着少女骤然发僵的手指紧了紧，压低了声音道：“见机行事。” 后者抿着嘴角没有答案，脸色却慢慢恢复了从容。 当高跟鞋节奏优雅地迈进大厅门口的时候，里边十几双在刹那间都齐齐望了过去。 少女身着一袭水色长裙，露出两条藕白的纤长手臂，一头长发依旧松散挽在脑后，淡淡的妆容，慵懒而不失优雅，端庄又贵气，不像一个杀人如麻的黑，帮老大，倒像是一个仪态万千的大家闺秀。 “天啊，秦卿，你怎么休养一段时间又美出新高度了，这旅游山庄这么养人的吗？也太神奇了吧。”金玲玲张着嘴巴从椅子上跳起来，满眼惊艳地绕着门口进来的人打量个不停。 秦卿听出了点端倪，压着心头的怒气轻声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场上来的可不止她一个人，薛君琪，楚凡，连带着沈凌萧也位列其中。 “不是你请我们来的吗？阎先生说你在这里养伤，邀请我们也来住一段时间，我们也好久没见你，挺担心的，就一起来了。” 第420章 左右逢源 这世界上最好套话的永远是喜欢八卦或者心思单纯的人，而金玲玲两种都占齐全了，不用多加询问就把前因后果完完整整给交代了。 好套话，自然也很好骗。 之前瞿家在c市像疯狗一样满世界找秦卿的下落，一夜天的人马早就先一步撤出回了a市，这也是谨防被闵云帮的人找到。 可她终究还是百密一疏，当天生日宴会上金玲玲几人露了面，她们又是普通的学生，并不了解她的身份，所以回归了校园也当彻底断了跟一夜天之间的关系。 没想到阎闵居然掘地三尺把她们给找出来了。 “秦卿，你的伤都好了吗，上次你可把我们吓到了。”金玲玲担忧地瞅了瞅少女的后背，想起半个月前惊心动魄的一幕还是一脸的心有余悸。 “已经好了，抱歉，没让你吃回本。”秦卿打趣了一句，顺便转移话题，扭脸看向了大厅主位上的人影，“阎老大可以解释一下吗？” 兴师动众把她的同学诓骗来，是什么意思？ “秦老板难道不觉得这里像是世外桃源，适合当度假山庄吗，你的朋友都担心你的情况，我就顺便请他们来玩几天。”阎闵睁着眼睛说瞎话，一张装嫩的脸带着三分真诚难辨真假。 “秦卿，你什么时候当老板了？我就说你古古怪怪的，一直打扮得那么土，结果一出手就是几百万的手串，要不是那天参加你的生日宴会，我还以为真的是玻璃呢。”现场只有金玲玲一个人听进了对方的鬼话，还满脸诧异地在打听少女是开了烧烤店还是小饭馆，“你的朋友也好大方啊，这么大的度假山庄免费请我们来，我看门口还种了很多漂亮的花呢。” 听到这里，秦卿面色一紧，下意识就抓住了对方的手，冷声道：“那里的花，你一朵都不许碰。” 许是她的口气过于严厉，金玲玲瑟缩了一下，莫名觉得委屈，“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中间的圆桌前，桌上已经陆续上满了精致的饭菜，主角双方都到了，阎闵便招呼着开了席。 大圆桌挤了近十个人还是显得空荡，正当要动筷的时间里，门外又传来了一道脚步声，清脆的高跟鞋迈进来，顺便卷进来一股子香水味。 “啊，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女人歉意地笑着，绕过圆桌直接坐到了阎闵身旁的位置，艳丽的浓妆，姿态妖娆，可不就是别馆里示威的女人。 瞧见秦卿后，对方若有似无地勾起嘴角，浑身跟没骨头一样靠在了阎闵肩上，往上更是热情地就亲了男人的脸颊。 对面的金玲玲看得是目瞪口呆加面红耳赤，吭哧吭哧不留意就把心里话给说了，“想不到阎先生长得白白净净，居然口味这么火辣。” 两人搭在一起，活脱脱就像女妖精强上小书生，足够脑补一百万字剧情。 女人一听，登时噗嗤一声就笑了，半边脸上没有愈合的伤痕用头发挡住，看起来还是极致魅惑，“你这小姑娘说话真有意思，不像秦老板，一言不合就能要了人的命呢。” 此话一出，桌上突然静了静。 金玲玲也是愣了好一会儿，但到底神经大条，还是没觉得不对，打了个哈哈，“哈哈，当了老板有脾气了啊。不过除非是很要紧的事情，不然秦卿是很温柔的，知书达理，学习又好……” “呵呵，温柔？知书达理？”话说到一半，突然被女人一声轻笑打断，玩味地把几个形容词咀嚼了一遍后，她直直就冲向了对面的少女，“秦老板，我怎么觉得这些说的不是你呢，该不会有人假冒你吧，你那天在别馆恼羞成怒用刀割我脸的时候，可算不上温柔呢。” 旁边的阎闵是知道实情的，可封衍跟沈凌萧他们却是一无所知，品出了来者不善的味道，目光也冷凝了起来。 “……”秦卿自顾自夹菜吃饭，秉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点搭理对方的意思都没有。于她而言，那种事情拿出来讨论都怕脏了她的嘴。 金玲玲更是被薛君琪直接塞了鸡翅膀堵了嘴，只能提溜着眼睛疑惑地左看看右看看。 可少女的沉默却没有带来息事宁人的结局，女人在察觉到阎闵的放任后，眼睛扫了一圈，率先在封衍的身上停下，“这位就是传闻中秦老板最重视的保镖先生了吧，听说两招就废了张厉的雇佣，兵，有这样的高手在身边，难怪秦老板敢只身来d市。” 雇佣，兵……这下别说金玲玲了，就是沈凌萧跟楚凡都面面相觑，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茫然，显然情况已经超出了他们预期的设想。 最先一开始，是薛君琪察觉到阎闵来者不善，屡次通讯失败后，担心秦卿的状况才答应来d市。楚凡跟沈凌萧也是怀着同样的心思被捎上的，他们对眼前这个所谓的度假山庄实际上一无所知。 “难得的是严先生跟秦老板感情深厚，这才是最稳固的合作关系。”阎闵像是在活跃气氛一样，冷不丁说了句场面话，端着酒杯笑意吟吟地看着少女，眼里藏着对方才懂的暗示。 秦卿想起前天晚上不甚愉快的谈判回忆，顿时胃口全无，搁下筷子便开始擦嘴。 “诶，跟秦老板感情深厚的哪止一个人啊。”女人调侃的话锋一转，突然眼神就落到了沈凌萧的身上，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咯咯笑道：“这位同学看起来也很紧张秦老板呢，不过也难怪，就秦老板长了一张这么美丽的脸蛋，想要左右逢源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此时封衍跟沈凌萧正好在少女的一左一右，画面寓意都正好搭配上，滑稽又有趣。 这下子连金玲玲都听出了嘲讽，鸡翅膀啃不下去，笑容也渐渐淡了。 而作为被讽刺脚踏两条船的当事人，秦卿这次没有动刀子，只是在慢条斯理擦完嘴角后，端起手边的高脚杯，接着手臂施力，将杯中的红酒狠狠泼向了女人的脸。 哗啦。 第421章 她是我的 哗啦。 隔着一张宽得吓人的圆木桌，红酒一滴不剩全泼到了女人那张浓妆艳丽的脸上，红色液体就跟她嘴唇上的口红一样糊得满面通红，不一会儿就把那一头波浪大长发变成了湿哒哒的方便面。 秦卿好以闲暇地放下了酒杯，精致端庄的脸上保持着一贯的优雅，从容淡定道：“你的话太多。” 呱噪。 这一通发难加讽刺别说对面的女人，就连沈凌萧他们也全无预料。 除却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日宴会上的惊鸿一瞥，他们更多的印象还停留在少女穿着运动装，带着黑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模样，就算生气也从没有这样张狂肆意，一言不合就上手的嚣张姿态。 愣了好半天，那头滴滴答答的酒水渗进衣服里才唤起女人的回神。 “你！”啪地一声，女人当即拍案起身，涂满大红指甲的指尖直直戳向对面，气得肌肉抽动不止，“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在主人家对主人的女眷脸上泼酒，那就是在变相踩主人的脸。 可她的火气盛，秦卿的气势比她更盛，斜着扬起眉峰，随意道：“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挑日子吗？你又是什么身份，敢这么对我说话，这就是阎老大的待客之道的话，恕我不奉陪了。” 扔下帕子，她顺势起身，一米七五的高挑的身材加上高跟鞋，身高直接碾压对方，端庄的面容上带出锋利的棱角，散发出压迫的气场。 “秦老板先发制人，倒显得我无理了。”阎闵抬手拍了拍女人的背，示意对方坐下，随后又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这么生气，不知道是因为左边的小同学呢，还是因为后边的保镖先生？” 从一开始的息事宁人到骤然发难，这中间他看得清楚，是因为左右两边里有少女最后真正在乎的人。 对秦卿而言，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前者是她的同学遭受了侮辱，后者是她的恋人受到了不公平对待，无论哪一点都令人愤怒。 但经过温泉池的谈判，她大体也猜到对方的用意，于是嘴角溢出一丝冷笑，开口道：“哪一边都不关你……”的事。 话才到一半，一直沉默陪伴在一旁的高大身影也倏地站起身，出手极快地搂过她的腰，转身弯腰低头，干净利落地口勿上少女的唇，将恶毒讽刺的答案化成行动呈现更大的力道冲击进对面的人眼里。 高大俊美的男人素来传统保守，强势的占有谷欠让他不容许少女半点动情的模样泄露出来。 今天这一吻却是一反常态，霸道强势，深情而缠绵，等唇瓣分离，他一手按住少女的后脑勺扣进自己的怀里，同时抬眼冰冷冷地看着对面的阎闵一字一句地宣布道：“她是我的。” 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直到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阎闵脸上的笑容才慢慢隐去，手里的筷子被咔嚓掰成两段。 之前女人被泼了一脸红酒，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反而是封衍那强势的一吻，像是明晃晃的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刺伤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 “阎，阎哥，我错了……”旁边的女人噤若寒蝉，一时间吓得声音有些发颤。其他人不知道，可她最是清楚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骨子里的阴险毒辣，上一秒可能还在对你笑，下一秒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阎闵扔了手中的残肢断筷，伸手抬起她的脸，指尖在刀伤处重重碾压出血色，而后神色恶劣道：“知道错就要赎罪啊。知道我现在最想要什么吗？我想要那个不可一世的秦卿心甘情愿跟着我，无论你用什么手段，听懂了吗？” 如果说之前他只是喜爱少女那张美丽的脸跟张狂性子，处于商业利益想要和平合作。那么现在，他就是宁愿毁了她也要得到她。 “是，是，我明白了。”女人苍白着脸色，忍着疼痛忙不迭应声，接着便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大厅。 而另一头被带回院落落脚的玉衡高中众人已经关起门，在秦卿的屋子里开起了秘密会谈。 其他队员进了山，门口暂时由封衍守着。 沈凌萧坐在竹椅上，看着少女格外红艳的唇，微微低头移开了视线才道：“为什么不让金玲玲一起来？” 从饭桌上听到的只言片语中，他们已经察觉到事情的不简单，此时说话的声音都各自带着紧绷。 秦卿摇了摇头，目光朝向了薛君琪，“玲玲不比你们能藏得住事情，这一次我跟阿封在执行的任务，属于机密。你们其他人我不担心，唯独玲玲心思单纯，需要你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时刻盯着她，不让她乱走乱碰任何东西。” 正如金玲玲所说，秦卿本质上是一个温柔礼貌的人，对待朋友连句重话都没说过。但今天她当着众人的面训斥金玲玲，这一点着实很反常。 “门口种植的花，是什么？”薛君琪脑子灵光，思来想去立刻就猜中了关键。 秦卿也没打算瞒他们，顿了顿才从薄唇里带出两个字，“罂，粟。” “什么？！”斜对面的楚凡先张着嘴巴惊呼出声，出身在军人家庭的他比谁都了解，沾染上毒这个字情节有多严重，而且，“你是说，那漫山遍野的一大片全是罂，粟花？”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们还在车上感叹过这里有一片大自然馈赠的花海。 只是现在随着少女轻轻一点头，那些美丽的画面顿时都像是地狱的魔鬼，让人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一旁的沈凌萧反应还算淡定，因为他在缅甸买翡翠的时候见过类似的花种，刚才已经认出来了，只是一直没敢确认。 “那你在这里做什么，还有你提到的任务，又是什么回事？”沈凌萧敛起了眉眼，少年稚嫩的脸上平添了一分深沉。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你们要牢牢记住，然后按着我说的做，我才能有可能护着你们安全离开。”秦卿没有因为他们年纪小就委婉，一上来就先下了一剂猛药，“我跟阿封，是来捣毁基地的。” 第422章 保证他们的安全 一个十七八岁少年最想做的关于自由的白日梦是什么？ 或许是青涩年代得到男神女神的青睐，成为校园风云人物，或许是脚踹南山养老院，拳打北斗精武堂，行走江湖无人能敌……但在许多人的青春里，他们也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不可能真的实现梦想，一切纯属yy。 而当yy变成现实了呢？大抵就会像是眼前的几个少年一样，呈现一脸懵逼的状态。 楚凡愣了好半天才咽着口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确认道：“所以这里是西南地区最大的贩，毒地点，而你跟男朋友警民合作，是来执行正义英雄任务的？” 虽然这话表达得很中二，但秦卿也没打算纠正，轻轻点了一下头。 下一秒薛君琪终于回魂了一样，抽着凉气怔怔看过来，喃喃道：“金玲玲一直都说你有开挂的本事，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神通广大，连这种地方都敢闯进来。我之前还当你是被绑架，只是勒索要钱，我真是太天真了。” 比起他们所能想象到的白日梦，眼前的少女所经历着的一切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可以接触到的。 她家舍友从一个土味宅女摇身一变成了白富美，还是一个黑，道大佬。 现在他们在毒，枭的老巢，一切行动还以她家十八岁的舍友为主导进行配合。 估计金玲玲在这儿的话，又得怀疑他们是在演戏开玩笑呢。 这时，沈凌萧却是皱起了眉头，语气中隐隐带着一丝怒气道：“那他明知道危险还把你卷进来，难道忘了上次那个大闹生日宴会的女人差点害死你的事情吗？” 而且当时怎么看都是男人惹下的风流债，这一点一直在他心里耿耿于怀，眼下的情况更是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的自私。 “凌萧，这不是阿封的主意。”秦卿淡淡抬眼扫了过去，直接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如画的眉眼间是全然的信任跟毫不动摇，“瞿丽是我故意留下的，惹出这么多事情，阿封带着我在身边是给予庇护。而这次的行动，是我主动参与进来的。” 即便没有封衍的因素在其中，只要她还在黑，道，就必然有一天要对上闵云帮。 沈凌沉着脸色也没说相信不相信，索性转移了话题道：“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才能不成为累赘？” 没有说帮忙，也没有逞英雄，十八岁的少年出乎意料地成熟且能认清自己的定位。 这一点让秦卿一直颇为欣赏，“这里遍地是毒，以后尽量不要单独行动。你们要假装一切毫不知情，等时机成熟，我会找机会送你们出去。” 说到底他们都是受了自己的连累才卷进来的，她说什么都得保证他们的安全。 事情谈完，各自回了房间，秦卿这才坐在桌边露出眉宇间的心事重重。 身后伸过来一直大手揉开她眉心的郁结，封衍的声音冷静而平稳，“我会派人保护他们。” 别担心。 对于男人做出的安排，秦卿心下微微有些触动，靠在他的怀里低声呢喃着，“封衍，我不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却怕害了他们。这次任务，我会首先选择他们的安全，希望你能明白。” 也就是说，如果任务跟朋友的安全要二选其一，她会放弃攻下闵云帮的念头。 “嗯。”对此，封衍并没有过多的干涉，这个男人永远都像是一座沉默而坚定的大山支撑着她，“做你认为正确的事情就好。” 至于其他队员，在得知无辜群众被殃及的第一时间也是保护人质为重。谁也没有去责怪秦卿，毕竟如果没有她，现在狙击营连基地都进不了。 其中最轻松自在的就属金玲玲了，每天大鱼大肉吃着乐不思蜀之外还要在游戏厅里泡着，粗得跟电线杆一样的神经看一切都格外美好，还不忘跟好基友感慨，“君琪啊，咱们要是能在这里一辈子，不用回去上学就好了，还要经历非人的高考。” 旁听的薛君琪毫不客气地朝天翻了个白眼，“高考是你的命，认了吧。” 再说了，参加十次高考起码不会死人，在这里待着，保不齐下一分钟就得见上帝。 可惜金玲玲同学听不懂画外音，依旧是在山庄里疯玩，直到某个傍晚时分，有女眷敲门拿来了一个竹篮，篮子里放了一件浴衣。 “阎先生听说小姐还没去过后山的温泉浴场，让我来给你带路认识一下。”女眷是基地里的工人家属，典型的中年妇女，朴素又憨厚。 “可是我朋友在睡觉还没醒呢。”金玲玲拎过两个篮子，犹豫地回头看了房间里的薛君琪一眼，有些想要拒绝的意思。 可还没话说出口，那名妇女便先欠了欠身，“那就不打扰了，只是夜里不好上山，等过几天我再来带小姐去。” 啊？金玲玲一听要过几天，顿时就纠结了。这几天她都被严令要求跟薛君琪一起行动，自己又是一整天上蹿下跳没消停的，这才刚把人折腾趴下，又把人撬起来陪她去泡温泉，似乎有点不人道。 最后眼见机会就要溜走，她干脆一咬牙，“好，我跟你去认认路，回头再带我的朋友去。” 这就不算抛弃队友了吧。 这几天狙击营的大部分队员都秘密出去搜索工厂的位置，只是山林太大，范围太广，进度一直十分缓慢。直到日落西山，秦卿才从外面回来，院子里的空荡无声让她隐隐心神不安起来。 她抬起手在院子里做了个手势，却得不到回应，还以为留守保护的队员不在，金玲玲他们还没回来，可竹屋里偶尔翻身碾着竹床的声音却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屋子，是金玲玲跟薛君琪的。 她推门进去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桌子上的篮子，里边静静躺着的女式浴衣让她心头一紧。 糟了。 山里的通讯被监控，进来了以后普通手机更是信号被严重干扰，等秦卿冲到后山温泉池的时候，负责护卫的狙击营队员已经跟闵云帮的人动起了手。 “快，金玲玲已经进去了。” 第423章 入圈套 当初温泉池谈判过后，秦卿便打死也不再靠近这里。狙击营的人也知道这其中的原委，日常连水源都要经过检测生怕中招。 如今金玲玲这个马大哈居然羊入虎口，连暗中保护的队员都现身想要进去。无奈对方早有准备，半路上一大帮人冲出来当肉盾，一时拦住了他的脚步。 此时秦卿一听，也没有救援的意思，远远一个闪身冲到门前，打趴下两个女眷，踹开浴场大门就奔了进去。 脚步刚一踏进去，迎面一股白烟骤然袭至面门，她刚才跑得有些急，再避开已经来不及，猛地吸进去一大口，呛得她剧烈咳嗽了两声，呼吸之间已然发生了变化。 “呵呵，我刚刚就在猜，第一个进门的人会是你，也不枉我浪费这么好的药呢。”熟悉的女声妖娆笑着，不远不近好似来自四面八方。 秦卿眯着眼睛在重重烟雾当中看到前方正举着瓶子晃荡的人影，咬着舌尖努力保持清醒道：“玲玲呢？” 闻言，不远处的女人轻笑了起来，“她啊，正在池子里泡着呢，很快你也会体验到那种谷欠仙谷欠死的滋味。” 秦卿已经尝到了嘴里的血腥味，然而四肢百骸还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迅速僵化发麻，趁着还有一点行动能力，她也不再废话，几步上前扯住女人的领子，反手把人甩到门边。 砰地一声，僵硬的手指控制不好力道，女人狠狠砸到竹门上发出了一声恼怒的闷哼。 还没来得及发难，脖子已经被一块冰冷的刀片死死抵住了。 “把人交出来，不然你也别想走。”秦卿呼吸粗重，吐纳之间好似肺腑间全是白色的烟雾。 两人此时都在白色粉末制造的药雾当中，只要女人不点头，也得跟着一起中招。 可女人却突然启唇笑出了声，轻轻开口道：“你以为我怕这个？呵呵，我是新品的第一个实验者，你打错主意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药性，你现在根本就没有力气杀我，刚才那一击只是你在硬撑。” 说完，像是要验证自己的话一般，女人只是反手一推，原本强悍又身手利落的少女就跟断了线的木偶一样软软倒在了岩石上。 “……”秦卿试图张开嘴，却已经发不出一点声音，手指发颤，刀片自指间滑落。 女人慢慢伏下身体，脸上印出两抹药效发作时的潮红，目光却是凶狠恶毒，“可惜阎哥吩咐了，不能伤你，不然我现在就划烂你这张脸。呵呵，不过也没关系，你这么冰清玉洁，端庄高贵，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加令你生不如死的。” 在恶劣的笑声中，秦卿大抵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打算，可是身体涌现出来的强烈反应让她无力反抗，只能眼睁睁看着竹门被重新合上，池水边传来哗啦啦的动静，干净的水汽中，一抹白皙精瘦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 依旧只围着一条浴巾，面目俊秀稚嫩，笑容和煦的阎闵闲庭漫步一样走过来，低头看着她道：“秦老板，咱们的谈判还没结束呢。” 时间好像被他一句话拉回了几天前，只是当时秦卿是站在水边威胁阎闵，如今却成了四肢僵硬的砧板上的鱼。 秦卿轻轻闭了闭眼，几次想积攒力气都感觉不到中枢神经有一点反应。 阎闵看着她笑了一下，“别白费心思了，要是这么好糊弄的话，我也不会拿来给你用。这种剂量是一次上瘾，以后你都离不开这东西，待会你就会有力气，但反应嘛……” 说到这里，他故意卖了个关子，随即便听到一旁传来了细细碎碎的低吟。 秦卿挪着眼珠子瞥过去，发现刚才只是脸颊发红的女人这时候已经在地上难耐地翻滚，一边叫喘，一边撕扯着自己的衣服，不一会儿就神志不清地缠到阎闵的身上，做起了污秽不堪的动作。 即便她活了几十年也不禁心下大骇，不齿于女人的放，荡，也更加忌惮药效的强劲。 “阎哥……快……给我……” 阎闵任由女人如同八爪鱼一样娇，喘低，吟，眼睛却始终盯着地上的少女在笑，“我也不想对秦老板用这种手段的，只是江山美人一举两得的诱惑力实在太大。可惜秦老板对那位保镖情有独钟，我天天看着，实在是心里羡慕嫉妒得很。都说得到了一个女人的身体就等用于得到了她的心，我很期待以后你也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那种褪尽锋芒，温情只托付给世间一人的满足感，是多少个妖艳，贱，货都比不上的。 秦卿对此嗤之以鼻，索性眼不见为净，眼皮一合，在心里盘算着救援人马赶到的速度。 然而身体的变化比她想象的要快上许多，十几秒后她就发现了自己的手脚可以动弹，只是一用力，四肢百骸里就有一股强烈的热流涌上来，伴随而来的还有生理上的渴望。 “唔……” 她闷哼了一声，重新倒回了地上。 “没用的，秦老板，药效一旦发作就不可能降下去，我现在给你两个选择。”随着感官受到刺激，阎闵的声音徒然扩大了数倍，震得她的耳膜嗡嗡作响，“第一，你自己爬过来，我就让你舒舒服服过一个晚上。第二，你抵死不从，我就在温泉池里加重剂量，让你永远也离不开这药。” 怎么算都是前者划算，可地上的少女却始终侧着身体，强忍着肌肉微微颤抖。 “我有很多时间，也可以等到你的保镖先生来，让他亲眼看着你在我身下绽放。”阎闵听着外边的打斗，似乎也觉得这个主意更加有趣，笑意又更深了几分。 保镖……封衍…… 秦卿混沌的脑子里浮现出一个人影，那人深邃如海的双眼，冰冷而俊美的面容，像是点燃了她心口肆虐的火种一般，下一个瞬间，她咬破舌尖，在剧痛中一跃而起，五指成抓直接扼住了阎闵的喉咙。 后者没料到她还有力气反击，猝不及防之下被连推带掐翻进了温泉池里。 “我选第三种，同归于尽。” 第424章 同归于尽 人的神经中枢在短时间里如果遭到药物的强烈激发会得到最大限度的开发，五官扩大变得敏锐，连情绪都会起伏不定达到临界点。 “我选第三种，同归于尽。” 热气蒸腾的温泉池里阎闵跟秦卿衣衫尽湿，画面却并非阎闵预期中的那般香丰色。掐着他脖子的少女面色绯红，分明已经是强弩之末，但眼睛却在迷离中透出了一股决绝跟狠戾，像极了在海底爆火乍时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决。 “你宁愿死也不跟我？”阎闵这是打自掌权以后第一次频频在一个人身上吃瘪，此时心态也有些崩了，眼神晦暗了起来，有些咬牙切齿道：“那我今天就偏要把你办了，让你这辈子都记得我。” 目前的情况下，阎闵确实不敢杀了她，但走到这一步，也只能用强了。 秦卿的脑子已经烧成了一壶沸水，舌根咬到麻木，鲜血顺着嘴角溢出来都无法抵挡生理上的反应，但对方的话她还听得懂，当即左手握着的刀片划破了掌心，扯了一下嘴角，“那你试试，看是谁先弄死谁。” 话音落下，她猛地抬起左手握成拳狠狠砸向了对方的面门。 全力一击之下，阎闵毫无防备哗啦一声跌入水中，秦卿翻出带血的刀片，趁着左手尚有气力想一刀解决对方。即便届时他死了工厂被捣毁，所有人都会被困在这里背水一战，她也绝不会让对方近身。 可惜她的动作终究还是慢了一分，刀口在入水的瞬间，哗啦的水声骤然从池子里掀开，阎闵从里边窜起来，反手扣住了她的胳膊，一举将她压在了岸边的岩石上。 撕拉，脆弱的纱质长裙在大力下被扯成了碎片。 “秦卿，你逃不掉了。” 这一天像是蓄谋已久的兵变，以金玲玲为导火索，再到温泉池前队员被阻拦，连搜索回来的封衍一行人都会挡在了院落里。 “主子说了，跟秦老板有要事相商，请各位不要踏出院子半步。” 他们跟秦卿是前后脚回来的，可下一秒人就不见了，再加上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的阵仗，不用想也知道出了问题。 还没等众人回应，另外一间竹屋里的薛君琪跌跌撞撞跑出来，满面慌张道：“玲玲不见了，房间里只有一个篮子。” 能进入狙击营的人何其聪明，封衍更是在电光火石间就明白了过来，面色一寒，转身就冲向了门外，“去温泉池。” 老大下了令，其他人也干脆地放开了手脚突出重围，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耽搁下来，等封衍赶到后山的时候，门前已经倒下了几具尸体。 “老，老大……”负责保卫的队员倒在地上受了重伤，鲜血已经模糊了他的视线，可手指还是颤颤巍巍指向了竹门，“秦小姐，不行了……快救人……” 刚才里边争执缠斗的动静不小，队员也是关心则乱才会受伤，这会儿里边没了声音，反而让人越发不安起来。 说话间，封衍已经到了门前，长腿一抬，猛地就把整个锁死的竹门踹成了四分五裂。隔着氤氲水汽，最近的一个温泉池里出现的一幕在那一刻以火星相撞的冲击力砸向了他的眼睛。 浑身湿漉漉的少女站在水池中间，半边肩膀的长裙已经被撕开，露出白皙纤细的锁骨，丝丝鲜血蜿蜒流过，描绘出妖娆的曲线，而那鲜血的来源，是安放着刀片的脖子。 “我杀不了你，但我能杀了自己，呵呵……”她披散着一头湿润的长发唇色发白，脸颊却红得厉害，冷笑间澄澈的眼睛有些发直，就像是一个麻木不仁的提线木偶，无论是脖子还是手上的伤口都不能让她感到疼痛。 感觉到体力的流失，她下意识把刀片又往喉管的方向压过去，鲜血潺潺流下，模糊的神志已经让她分不清还在抗争等待着什么。 脑子里有一个声音的让她等着，等着谁来救她，可上一世在昏暗的小巷里没有人来，疗养院双手被剁的时候也没有人来，现在，又会有谁…… 蓦地，身后似乎传来了一阵水声，但她无力转身去分辨，轻轻闭了闭眼，正待一抹脖子结束这漫长的痛苦时，一双大掌拥住了她。 “是我。”熟悉的低沉嗓音，熟悉的手掌温度，熟悉的胸膛。 是他。 秦卿想不起那个人的名字，甚至记不起那个人的样子，却是整副心神一松，手里的刀片再也握不住滑落在水中，全面崩盘的意志让躯体的反应占据了上风，但她已经不想去坚持了。 “带我走……带我走……” 她用鲜血淋漓的掌心去抓住那只大掌，任由血液横流也毫无知觉，只是像一只在雨夜里受了伤的小猫窝在温暖的怀抱里瑟瑟发抖。 封衍冷着脸将人打横抱起，头也不回地往门口大步离开。 整个过程中，身为这一切的罪归祸首，阎闵被彻底当成了透明人。 他身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狼狈不堪，靠在石头上看着冒着热气的池子里飘着的淡淡血色，半晌后终是露出了一抹苦笑，“真是疯了。” 原以为这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他疯狂，比他手段狠辣，所以他做事素来无所顾忌，才会出此下策来逼迫少女就范。 直到少女毫不犹豫抹了脖子，他才意识到凶的怕横的，横的就怕不要命的，那副看似单薄的身体里藏着的决绝让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束手无策。 而他们之间互相试探，小心翼翼维持的平衡，终究还是被打破了。只是事情没有朝着好的方向走，反而背道而驰，彻底破裂。 秦卿被抱回竹屋的时候，人已经神志不清，不顾身上鲜血横流的伤口，只是拼命往封衍的怀里凑。 最后封衍拗不过，只好挥退了所有人先替她解了药性。 听着屋里头发出的动静，负责守卫的狙击营全员的心都在止不住地往下沉。 依着他们老大对少女重视的程度，如果秦卿真被种了毒，他们都不敢想象老大会怎么做。 第425章 我染了毒 这一夜的时间过得格外漫长，盆地的山林里天气潮湿，半夜下起了毛毛细雨。凌晨时分，金玲玲被人送了回来，除了昏睡不醒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异样。 这一场温泉池的邀约跟留下的一篮子衣服的最终目标都是为了针对秦卿。 清晨的阳光吹散了山间的雾气，丝丝缕缕的光线照进竹屋，荒唐了一夜的屋子里衣服丢了一地，床铺上身形单薄的少女被一双大手小心翼翼抱在怀里，一头黑色长发铺陈在丝绸被面上，却掩盖不住白皙皮肤上斑驳的痕迹。 封衍用指尖细细摩挲着那些痕迹，眸光里浸透的不是情谷欠，而是满目的冰冷。 药效太过强悍，致使羞涩的少女在床笫之间需要疼痛来宣泄渴望，脖子上的伤口至今想起来还令他心有余悸。 如果他再晚一步的话…… “唔……”手下的力道没控制好，感觉到伤口处的刺痛，昏睡中的少女低吟一声，终于幽幽转醒了过来。 折腾了一夜，早就精疲力竭的秦卿在初时双眼还未能聚焦，等看到自己正趴在一个男人的心口时，脑海中那些不堪的记忆上涌，瞳孔一阵紧缩，她的呼吸一滞，差点控制不住就要出手。 “是我。”头顶上方这时传来熟悉的低沉嗓音，搁置在腰间的大掌收紧，安抚地拍了拍。 前一秒还跟炸了毛的刺猬一般的秦卿倏地松了一口气，情绪的起伏让她禁不住眼前发黑，缓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开了口，“这次是我大意了。” 她没有去关心金玲玲，也没询问眼下的情况，打从进入温泉池那一刻开始，她就明白是自己中了局。 阎闵捏住了她对同伴的看重，蓄谋已久，势在必得，如果不是最后她以死相逼，也势必无法逃脱。 “……是我没保护好你。”长久的静默中，头顶上方的男人低沉的声线难得地柔和，可却听得秦卿心里咯噔一声，果然接下去又听到他接着说道：“任务中止，我会提前送你们离开。” 这是狙击营自成立以来，第一次在封衍参与指挥的行动中宣告失败。 “不行。”秦卿想也不想地否定，用裹着纱布的手碰了碰对方的脸，低声絮语道：“现在撤退，不可能所有人都全身而退。封衍，就算你不为自己，也要为你的手下考虑。” 即便撕破脸皮，阎闵也没敢要了她的命，双方在明面上的合作谈判还在继续。如果这时候她要走，狙击营将要面临的就是群起攻之，就算他们一个个都是精英，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但是，封衍这次却是铁了心，打算公事公办，“你跟玉衡的学生都是无辜卷进事件的人民群众，在面临危险的环境下，就算牺牲掉我们的性命，也会优先保护公民的生命安全。” 以前枪林弹雨，多少生死危急时刻都不曾退缩的封少将却是真的怕了。宁愿舍弃掉这次的任务，背水一战，他也不希望秦卿再继续卷进危险当中。 “封衍，你少拿这套说辞搪塞我，我不接受。”秦卿撑起身体，不顾手上的伤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的男人，苍白的面容布满了凝重，“你不愿意看着我受伤，难道我会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吗？” 他们是一起出的任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已经是并肩作战的战友。腥风血雨中她不曾背弃过自己的伙伴，现在就更加不会背离自己的恋人。 “我不会死，你们一离开，支援信号就会发送。”封衍侧着身拢起她的胳膊，低头在她的额头亲了了一下，声音又柔和了几分，“听话，你先回家，我会回去的。” 如果是在往常，能看见男人罕见的温柔，少女一定会忍不住甜蜜高兴，心跳加速。 可现在秦卿却心头酸涩，只想苦笑，“就算有直升机，从d市外飞过来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不是小孩子，封衍，你骗不了我。” 为了保证她安全离开，男人肯定会在确保她离开d市后再发送信号，一来一回拖延的时间要面对的是一整个基地的敌人，等支援到了，怕早就人走茶凉了。 “秦卿。”封衍敛起好看的眉眼，板了脸口气隐隐露出了强硬。 “封衍。”秦卿抢先一步截住了他的话头，眸光深深地望进那一片深邃的海洋里，扯了扯嘴角，终究还是说出了口，“我已经染了毒。” 我已经染了毒。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住，连空气间的细小尘埃都停止了飞舞转动，屋子里静悄悄，死一般的沉寂。 封衍闭上眼睛好半天没睁开，只有越来越起伏不定的月匈口泄露了此刻他内心的不平静，床榻下噼里啪啦被大掌用力过度捏碎的竹子弯曲变形，如果是阎闵的脖子，怕是早就碎成了粉末。 “他之前说过，这东西被改了成分，一旦染上就没办法戒掉。我猜就算我们走了，你也会拼死活捉他逼问药物构成吧。但如果阎闵抵死不从呢，事情败露后直接毁了工厂呢？”秦卿的声音放得很轻，但是一字一句却像是刀子割在心脏上，引起一阵沉闷的钝痛。 即便救援到了，阎闵知道事情败露直接火乍了工厂，将所有研制人员都毁之一炬，那接下来等着少女的就会是一辈子不得解脱的痛苦。 秦卿也不愿拿这件事情刺激他，却不得不继续残忍道：“现在华中华南虎视眈眈，他不敢让我死，这是最有利的谈判机会。就算最后任务失败，我也想亲手杀了他。” 这一晚她所受到的屈辱，势必要全部还回去。 这一场争执，一如既往地以封衍的妥协告终。再如何采取温柔攻势，他都比不上善于钻营人心的秦卿手段高明。 接下来的两天相安无事，情况甚至平静到近乎异常，连金玲玲都在院子里躲着不敢出去。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第二天清醒过来之后却被薛君琪狠狠扇了一巴掌。 那是薛君琪第一次打她，毫不留情，眼神里满是愤怒，“你再敢踏出这间屋子，我就打断你的腿。” 第426章 吸第二口 薛君琪是典型的嘴硬心软，平时怼人厉害，对金玲玲各种毒舌打击，但却也是有求必应，连烧烤摊小妹的活计都应下了。 她从没对金玲玲动过手，所以当下这一巴掌直接就把金玲玲扇懵了。而等到当天中午两个男生过来一起吃饭，金玲玲问起秦卿的时候，便发现桌子上其他人的脸色都很难看。 “秦卿是不是出事了？”金玲玲神经再大条也看出了不对劲，担忧地问出了口。 其他三人看着她一觉睡到天亮无所察觉的模样，再想到昨晚听到的痛苦低吟，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等金玲玲再见到秦卿，是在事情过后的第三天正午，阎闵再次做东宴请大家吃饭，席位顺序跟上次一模一样，连那位波浪长发的美女都是一如既往的浓妆妖娆。 秦卿挽着封衍进来的时候，金玲玲吓了一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比起三天前，少女本就单薄的身体又瘦了一大圈，手上缠着纱布，脖子上带着丝巾，面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连唇瓣都毫无血色，整个人就像是迅速枯萎的玫瑰花，一夜失了颜色。 “秦卿，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金玲玲看着人走到桌前坐下才怔怔地问出了口。 “我没事，别担心。”秦卿回头扬起苍白的嘴角是，似乎连微笑都有些勉强，但她还是轻声温和说着，“你们也都离开家里很久了，也差不多该回去了。不知道阎老大什么时候有空，替我送送同学。” 她扭头看向对面的阎闵，后者神色有些复杂，刚想点头答应却听到旁边一声娇笑。 “呵呵，既然住得好好的，就不要急着走嘛，我看这位小同学很喜欢我们这里呢。”女人描绘着紫色眼影的魅惑双眸带着笑，轻飘飘落在了金玲玲的身上。 后者微微瑟缩了一下，经过这几天的担忧，她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连带着女人的笑都带着不怀好意，“我，我好些天没去学校了，家里该担心了。” 她小声说完，秦卿便接了话头，“是啊，凌萧家里还有菲尔丁家族的生意需要打理，楚凡在大院里消失太久，老首长也会想孙子。我想，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话到这里，对面女人的笑脸已经明显僵住了，但很快地，她又恢复了镇定，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少女道：“秦老板没睡好吗，看起来有点憔悴啊，我这里倒是有点提神的药，正好给秦老板试一试。” 当白色的玻璃药瓶搁到台面上的时候，金玲玲可以感觉到周遭众人瞬间都变了脸色。 封衍手里的玻璃杯咔嚓一声就被捏碎了，冰冷的视线扎得女人差点把手缩回去，但一想到背后有人撑腰，便又壮起了胆子。 “想必这东西是对症下药的，秦老板现在最需要的也是这个。试过之后，我就派人送这几位小同学出去，怎么样？” “别试。”不待秦卿这边说话，斜对面的沈凌萧突然开口阻拦，阳光俊朗的脸庞全是凝重，“不用他们送也没关系，家里自然会派人来接我的。” 两边角力的火，药味已经渐渐摆到了台面上，女人更是在接下来的一句话把场面推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沈少爷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呢，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吗？我也把话撂下了，今天不用药，你们就都得留在这里。” 威胁的话一出口，站在大厅四周的闵云帮手下也都围了过来，紧随其后的狙击营全员也齐齐拔枪摆好了阵势，场面一触即发。 头回见到真刀真枪，金玲玲几人都是吓了一跳，连楚凡这种军人世家出身的都止不住哆嗦了一下子，结果目光胡乱扫射间，却是瞥见少女岿然不动地坐在椅子上，对周遭的一切置若罔闻，跟他们一惊一乍的反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阎闵也在目不斜视看着对面的人，看着短短几天已经苍白如纸的面容，语气复杂地软了下来，“我知道你意志力坚强，所以才要下第二重保险。已经三天了，我知道你的身体也到了极限。” 既是种了毒，那么沈凌萧他们也就丧失了要挟的作用。只是少女那强悍到可怕的意志力让他不得不继续巩固她的上瘾程度。 “呵。”秦卿挺直了背脊，冷冷地轻笑了一声，笑意却没有抵达眼底，“阎闵，你真当我跟张吴两人一样好拿捏吗？” 要种毒就种毒，要吸第二口就吸第二口。 “呵呵，秦卿，你也别装了，从坐下来开始你就没拿过筷子。不是你不饿，而是你压根拿不动。你现在不用，到时候就算跪着求我都未必给你。”女人晃着瓶子里的东西，笑着依附在阎闵身上，嫣然一笑，“阎哥怕自己对你心软，所以把这件事情全权交给了我。现在啊，我要亲眼看着你发作，让我来数一数，你会在什么时候撑不住呢。一……二……三……” 女人娇女眉的声音里满是恶意，拖长的倒数计时像是来自恶鬼索命的催魂咒，一声接着一声。 其他人听着没有任何反应，可对面桌边的少女脸色却是一点点，越发难看了起来。 细细密密的汗水逐渐从额头上渗出来，原本虚弱的面容白得几近透明，初时还能保持平稳的呼吸越发急促，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作乱，压得她的脊梁骨也渐渐直不起来。 肌肉克制不住开始抽动的时候，旁边的封衍一把将她扣进怀里，死死按着她的后脑勺，低声说着，“没事了，忍一下就好，一会儿就过去了。” 他脸上的温柔与沉重是所有人都未曾见过的，距离最近的施远见状却是不忍地侧过头，难受得直咬牙关。 可是，要摆脱毒的控制，唯一的办法就是强行戒除，这个过程注定是漫长而痛苦的。 女人看着男人俊美无俦的脸，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心底不禁升起一股恶劣的嫉妒，“好不了了，她一辈子都离不开这东西，你要是不让她吃，就是想让她活活疼死。” 第427章 只要你喝了 染上了毒的人，一开始的轻微症状是骨子里发痒，如果强行阻断刺激神经中枢的药物就会进入浑身疼痛不堪的状态，这样是一般人无法戒除的原因。 而因着女人的嫉妒心理，三天前的傍晚，秦卿吸入的烟雾纯度极高，几乎是一次上瘾，在第二天便已经疼得她浑身发抖。 这三天里，封衍看着自己细心呵护的人一点点消瘦下去，心里的难受一点也不比少女的少。 “三天了，再继续下去她会死的，第一次剂量太大，她的身体需要适应的过程。”阎闵也没料到少女会硬气到这种地步，自己居然要反过来劝她用药，“再次用药是会增加她上瘾的程度，但后期不是没有戒掉的可能，我们只要合作，我一定会帮她的。” 说到底，无论是沈凌萧还是种毒，其实都是一种保险手段。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少女死。 “这是什么药，秦卿这是怎么了？”这时金玲玲也从真枪实弹中反应了过来，看着自家喜欢开挂的舍友没了从容淡定，一直咬牙在男人的怀里抖个不停的模样，心里逐渐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恐慌，“那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让秦卿上瘾？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直到这个时候，她还恍然大悟过来，原来自己一点也不了解这个神秘的度假山庄，也一点也不了解同桌吃饭谈笑风生的人。 然而，没有人回答她的话，连一向要好的薛君琪都只是怔怔地看着少女痛苦挣扎，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 “她……看起来很疼。”一直默默关注着这一切的沈凌萧在看到少女牙根出了血，疼到了极致后终于心生动摇，软了少年心肠，“严封，让她吃一次，缓过这一阵，行吗？” 眼前的少女在他们这群小伙伴的眼里是坚强美丽的化身，受了伤宁愿流血也不从不示弱的人。如果不是的熬了难以忍受地步，是绝不会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的。 因此，这样的冲击对于他们几人来说，比看见枪还要震撼人心。 “……不行。”可惜封衍在沉默了半晌后还是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与此同时，怀里的秦卿突然偏头向着地面噗地吐出了一口血，沾染上鲜红的嘴唇泛出了一层紫气，显然已经是急火攻心。 “秦卿！”沈凌萧再也顾不得身份跟克制，几个箭步上前扶住了少女的胳膊，碰到她软绵的皮肤，发现对方浑身凉得可怕，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搐，忍耐了三天的心理防线终于崩塌，咬牙切齿道：“给她的用药。” 这三天里他不敢去看少女的情况，就是怕自己心软，每天晚上听着竹屋里的痛苦低吟，心里都有如刀搅。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三天的时间会把人折磨成这幅样子。在见到她痛苦脆弱的那一刻，他已然放弃了理智。 只要能让她不再疼，要他一辈子供养这些都可以。 但高大冷漠的男人却只是抱着人，端着水杯给她漱口喝水，嘴里冷冰冰地重复着答案，“不行。” 不行。 这两个字斩钉截铁，像是往沈凌萧火急火燎的心口浇上一盆汽油，火焰一下就窜到了喉咙口。 啪地一声，他猛地伸手打掉了男人手里的水杯，失控地怒吼出声，“够了，你明知道她想要的不是这个，就算你掰开她的嘴灌下去也会吐出来。严封，你如果真的爱她，怎么舍得让她受这样的苦？” 难道你就看不到她在痛，在哭，在挣扎吗？ 最后一句话彻底点中了男人的死穴，封少将冰冷的面孔上有了一瞬间的空白。 原本举枪正在对峙的施远几步冲过来拉开了少年，提着他的衣服领子咬牙低声喝道：“你懂个屁，现在给她用那玩意才是真的害了她，你少在这里动摇军心。” 自家老大对少女有多爱护重视，他这一路走来都是清楚看在眼里的。连他们这些外人都看不下少女的痛苦，老大心里的痛更是可想而知。 沈凌萧又何尝不懂这些道理，但是，“那能怎么办……我没办法看着她这样，她是秦卿啊，她不该这样的。”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伴随着少年哭腔的尾调落下，所有人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压抑中，女人却慢悠悠地将粉末倒进了一杯红酒里，淡淡的烟雾遇水腾升，她着迷地深吸了一口才道：“这样吧，我也退让一步，这粉末在常温里作用只有一半，现在这杯酒已经是最小的剂量，只要你喝了，我就放他们走，怎么样？” 女人虽然全权负责，但底线还是留住少女的性命，所以此时想了一个好主意。 第一次宴席上，少女拿红酒泼了她一脸，现在，她要讨回来。 一半的剂量，或许巩固的程度没有那么强，这无疑是对众人决心的一次考验。 “啊！”突然，桌边的秦卿发出一声急促的惊呼，似乎是痛到了极点，整个人开始失控，张嘴就往男人的肩膀上撕咬上去。 她一边咬一边落泪，汗水跟眼泪拼命往外冒，瞳孔已经开始失去焦距，整个人都狼狈不堪。 薛君琪捂住金玲玲的眼睛，难受地哽咽出声。楚凡拽着沈凌萧，眼圈也早就通红一片。狙击营小队全员都侧过头去不忍再看，唯一守在少女身边的封衍身体一顿，终于低下头去看她。 正如沈凌萧所说的那般，秦卿不该是这样的。秦卿这个名字，是高贵端庄，优雅美丽的代名词，永远纤尘不染，高高在上令人仰望，是一夜天数万万手下的神袛，而不该是这样的狼狈模样。 嗅到酒液香气的时候，秦卿的神志有一瞬间回笼。 她呆呆地看着递到跟前的红酒杯，以及握着高脚杯的大手，似是脑子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眼下的状况，嘴角轻轻一扯，一滴眼泪啪嗒一声掉进了杯子里。 谁说男人不心疼她的？这个男人分明爱惨了她，舍不得她受一点苦，时刻陪着她受折磨，浑身上下伤口无数。 看，现在还亲手将毒药递给她了。 第428章 火球 一个人的骄傲往往是他身上有别于常人的品质，比如坚持，强悍，果敢，睿智。 秦卿相信这些形容词在封衍身上都是经过改装的加强版，所以即便自己染了毒也可以放心将自己交给他。 因为她相信对方有足够强大的心脏，可以帮她克服这次的难关。 然而，此时这颗心脏碎了。 在缓慢聚焦的视线中，那杯红色的酒液晃动着魑魅的光，随着轻微的摇晃折射出碎碎亮亮的光点。强悍如封衍，他的手也会发抖，而递到眼前的这杯酒，更像是将他一腔骄傲都揉碎了踩在脚底下。 “呵。”秦卿扯着嘴角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伸手将杯子取了过来，沿边弥漫出来的烟雾舒缓了神经中枢的痛苦，让她的躯体得到了片刻的安宁，“阎闵，你真的很厉害，能把他逼到这份上。” 她没有抬头，语气放得也很轻，端着杯子似乎在想些什么。 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早就将红酒狼吞虎咽下去求得解脱，而少女非一般的意志力再次让阎闵感到惊讶感叹。 旁边的女人却是不以为意，“是啊，所有男人看到你受苦都会放弃原则底线，连你的保镖也不例外。所以，你还是乖乖喝了吧，否则这买卖咱们还是没办法继续谈。” 她笑得得意，仰头启唇，笑容还没消下去，徒然间便听见哗啦一声，接着兜头被泼一脸的熟悉感又回来了。 微微泛着酸涩的酒水再次迎面而来，这次别说女人了，就连阎闵都始料未及，“秦卿，你……” 他瞪着眼睛没把话说完，便看见少女站起身抓过一只五粮液，闪身已经到了自己跟前，瓶口向下倾斜，浓烈刺鼻的酒精全一股脑倒在了女人的头上。 “啊……咳咳，你放手！”后者一声惊叫被灌进口鼻的辛辣酒水呛得直咳嗽，长发又被一把扯住的屈辱感让她恨声大叫着，可却敌不过恢复了力气的少女。 “阎闵，是不是老虎不发威，你就把我当成病猫啊？”秦卿手下的动作强硬，眼睛却直勾勾盯着阎闵，过分苍白削瘦的脸颊衬得一双眼睛格外大，看上去有些渗人。 “秦卿，你冷静一点，这是生意。”阎闵沉了脸色提醒道。他知道长时间不用药会让人举止极端，做出疯狂的事情。 而眼下的秦卿确实大脑亢奋，看到的景色都是一片色彩斑斓，但她的笑容却还是优雅得体，进退有度，“生意是要谈的，但是谈之前，我得先教教你的人，什么叫规矩。” 什么？凭你配……眼耳口鼻一片火辣辣的女人闻言正想反驳出声，耳畔却突然听到细碎的声响，扭头一看，正好看到对方手里的打火机。 五粮液……火…… “不，不要，求你不要！”她猛然反应过来少女的意图，惊得脸色煞白，手脚慌乱地想去抓身边的东西，哪里还有半点嚣张的姿态。 咔嚓，点火石相互摩擦，火星吐出一点光辉，一簇小小的蓝色火焰在少女的掌心里亮起。 “阎哥，救我，阎哥，救我啊！”死亡就近在眼前，女人开始疯狂喊叫。 阎闵也在瞬间变了脸色，腾地站起身，“秦卿……” 他的话还没出口，少女的手指一松，轻巧地便将打火机扔到了女人的怀里。 轰地一下，剧烈窜烧的火焰顺着酒精沾染到的地方迅速蔓延开来。 “啊！”女人凄厉的悲鸣在大火吞噬的一瞬间刺破了整个大厅的空气。 桌边所有人都被这阵仗吓得起身后退数步，那些闵云帮的手下连对峙都忘了，惊恐万分地看着在基地里横行了数年的老大情人成了一个火球。 美貌而妖娆的女人在火焰中皮肤成了焦炭，眼睛成了窟窿，曼妙的身材僵化成了木头。 隔着熊熊燃烧的烈焰，少女苍白的脸犹如黑暗里苏醒过来的阿修罗，依靠在桌椅旁细细用帕子擦拭着自己的指尖，低垂着眉眼间唇边还勾着一抹浅笑。 就连金玲玲几个人看着，此时都不禁心生胆寒，似乎有一道无形的天堑横在了他们之间。同样是十八岁的年纪，可他们都清醒地意识到，少女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后知后觉的手下反应过来扑灭了火势时，女人早就烧成了一片焦土咽了气，死前还嘴巴大张着，神情惊惧，空洞的眼睛里似乎在诉说着自己的后悔，不该来招惹犹如恶魔的少女。 “阎老大，现在买卖可以开始谈了吗？”秦卿将帕子扔到女人的脸上，遮住她那一脸的丑态，唇角露出了一抹笑容，从容冷淡，好似从未承受过毒的侵扰。 直到这一刻，阎闵才真正意识到，江湖传言一点都不假。 一夜天的主人，神秘莫测的秦老板端庄优雅，颠倒众生，却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这场较量不是狼吃羊单方面的游戏，而是与虎谋皮，惹急了，这只老虎会反过来咬断他的脖子。 最终，阎闵答应送沈凌萧四人离开，并且承诺第二天去工厂看货。 原本沈凌萧坚持着不想走，“这里太危险了，我有沈家跟菲尔丁家族做后盾，他还会有所顾忌。” 这种一言不合就杀人见血的环境让他的神经一直处于紧绷的状态。 而没有继续用药正遭受着折磨的秦卿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用力过猛下几乎把他撞到自己身上，强忍着颤抖的声音，她趴在对方的肩膀上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后来车子到达院落前面，少年四人便再无半分犹豫地离开了。 又是一个煎熬的夜晚过去，第二天一大早，山里雾气白蒙蒙还没消散，阎闵的车子已经到了门前。 这一次没有用黑布遮眼，两队人马浩浩荡荡朝着盆地深处前进，深入腹地十几公里后，才在一片茂密的森林里见到西南地区最大的制造工厂。 “秦老板，欢迎来到我的王国，未来你将会是这里最为尊贵的女主人。” 阎闵站在一个四方巨门前，微微弯腰，对少女这般说道。身后空旷的场地内部望不到尽头，像是一只巨兽潜伏在丛林深处。 第429章 我出三个亿 阎闵的工厂距离基地足有十几公里远，还深藏在腹地之内，出入口也只有一个，这也就难怪前一个星期狙击营小队全体进行地毯式搜索都毫无发现，这难度无异于搜索一座山峰。 “老大，你怎么带外人来了，不是说这里禁止其他人进出的吗？”一到门口，里头就快速走出一道矮胖的身影，中年男人第一眼就看见人群里亮眼的秦卿，又因为对方熟悉的苍白面容而暗暗蹙起了眉头。 少女虽然美，却染了毒，老大向来不碰这种不干净的货色，怎么还带着来工厂？ 结果没等他想明白，便看见这山里的土皇帝侧着身体，抬起手介绍道：“这是以后的合作方，一夜天的秦老板，以后会经常打交道。你要把她当成我一样，不可以怠慢。” 什么？合作方？ 初时一听，中年男人还有些发懵，随后小眼睛瞪得几乎脱窗，不敢相信自家老大既然愿意把生意分一杯羹出去，而且对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更甚者，阎闵话里的三分忌惮更是前所未见的。 “时间不早了，看货吧。”秦卿似乎也没有打招呼的意思，径直对着阎闵不咸不淡地说着。 高傲的姿态让中年男人大感不悦，接了话道：“秦老板，工厂一直都是我在打理，这边请。不过工厂里很少有外人来，你进去可以，但是身后这些保镖就不太方便了。” 这里面全是见不得光的东西，平常别说外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能破例接纳合作方已经是极限。 但秦卿对此却充耳不闻，略显苍白的唇嗤着一抹冷笑道：“阎老大，你说我的人可以进去了吗？” 从击杀张厉跟吴天刚，再到基地里的种种试探，如今她还被种了毒。临到门口了，还要继续刁难试探吗？ 阎闵感觉现在少女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冰冷的讽刺跟威胁，无奈地叹了口气，挥挥手道：“秦老板身体不适，让她带着人有个照应，我们边走边说。” 说着，他率先走在前边，也没理会矮胖男人一脸的不赞同。 秦卿的体力虽然差，却也没达到不能走路的地步，跟着一起到了机械旁，看着流水线上成堆的粉末在传送带上被工人一袋袋包装，每个区域里都有固定的颜色分配，代表着不同的品种。 粗略一扫，就有十来种。 施远等人坠在后边一边观察地形一边看着这些堆积如山的粉末，心下是波涛汹涌，惊骇万分。只要一想到这东西流通到市面上会造成多少人家破人亡，便越发觉得要拔掉这颗毒瘤。 “不知道秦老板想要哪一种，我让人拿过来给你看看。”矮胖男人指着前边一片浅色的便宜区域说着，已经预测好推荐的种类。 结果秦卿的眼皮抬都没抬一下，张嘴就吐出了两个字，“全部。” 什么？矮胖男人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随即眼底闪过一抹不耐烦的轻视，清了清嗓子道：“秦老板可能不知道这里边的价格，还是等我把价格单拿来再说吧。” 在他的认知里，就算是最便宜的那种，成批出产价格也是高昂得吓人。前阵子华南跟华中一直有意合作的也是浅色区域中的一个分类罢了，毕竟家大业大，手头上都支付不起太多的流动资金。 可没曾想，对面的少女在听完后却摆了摆手，皱着眉头一脸虚弱道：“不用了，我没那么多美国时间，我出三个亿的资金，能拿到多少算多少。” “三……三个亿？！”巧舌如簧的矮胖男人突然卡了壳，抖着声音半天才捋直了舌头，表情就跟川剧变脸一样精彩纷呈。 “嗯，我开瑞士银行的支票，手续你们尽快办吧。”秦卿接过手底下人递过来的支票本，虚靠在封衍的身上，眼睛都不眨一下，迅速写下了一串零。 等白纸黑字真正递到手里，矮胖男人才咽了口唾沫，呼吸都惊得有些颤抖了。 我滴妈呀，这可是货真价实的三个亿啊，都说魅力赌坊一夜捞金无数，看来传闻果然不假。 她出手的大方连阎闵都微微侧目，看了好一会儿才摇头苦笑道：“你是真的归心似箭，以后怕是不会再来了吧。” 从一开始他就小看了少女，以至于妄动了不该有的念头，还采取了极端的手段，导致了现在除却交易，彼此已然结下了仇怨。 “这话该问阎老大自己，我诚心来寻求合作，现在却被你弄成这样。”秦卿交完支票转身就走，连多待一刻都觉得是浪费时间的样子。 “我……”阎闵也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心里正暗暗后悔想要说点什么补偿的时候，门外骤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几道匆匆的人影从拐角处闪过来。 “老大，不好了，打过来了。”几个副手气喘吁吁跑到近前，满头大汗地惊慌道：“华南跟华中听说张厉跟吴天刚死了，两边人马集结已经打到基地里去了。他们要我们把秦卿交出去。” 什么？闻言，阎闵眉头一皱，“他们怎么找到基地的？” 说着话的同时，他下意识瞥了少女一眼。 后者一声冷笑，干脆坐到了流水线的椅子上，苍白着脸色无力道：“要真是我泄漏的消息，那今天攻打进来的就是一夜天了，我犯不着给自己找吃力不讨好的麻烦。” 严格上来说，此时处境最危险的就是少女。 阎闵的脸色缓了缓，略一沉吟，这次倒是主动示了好，“既然我们已经是合作伙伴，那在我的地盘就不会让你出事。秦老板先在这里避风头，等我处理完了再继续谈。” 无论是她拿出来的三亿元还是华东巨大的销售市场，今天阎闵都会保下她。 “嗯，阿封，抱我去休息。”秦卿疲惫地点了点头，扭头就闭着眼睛握紧了男人的怀里。 见她难受也不像作假，三番两次试探也让人安了心，阎闵这才领着手下风风火火地走了。 望着一行人匆匆离开的背影，靠在男人肩头的秦卿睁开眼睛，澄澈的眸子里一片晦暗如冰。 第430章 华南华中来袭 “查出事情的泄露途径了吗？” 走出工厂，上了车后座，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工厂缩影，阎闵阴沉着脸色开口。 相比起华南华中打上门，他更加关心基地的位置暴露。那里是第一道屏障，一旦被发现就意味着工厂也不安全。 前边副驾驶座上犹豫了许久才有声音汇报过来，“……是送那几个学生出去的时候被人跟踪了。” 因为基地很少有外人进出，这一趟频繁走动，加上四方聚首太过惹眼，这才引得了别人瞩目。 阎闵蹙紧了眉头，几次动了杀心都压了下来，沉着口气道：“开快点。” 既然决定要开发华东的市场，就不能再继续得罪少女，不仅如此，还要替她摆平这次的事情，让她顺利回去重新坐稳龙头的位置。 但也不知道华中跟华南这一次打哪儿得到的讯息，来势汹汹，等车子开到基地门口，场面已经陷入了混乱。 “一夜天跟闵云帮狼狈为奸，阎闵不会交出秦卿的，我们要自己找，让我们进山！” “没错，我们老大在西南死得不明不白，这笔账闵云帮也得背。” …… 阎闵自知会引火烧身，只是没想到火势会烧得这么快，连他到场的时间都等不及，双方已经大打出手。 “老大，现在怎么办，对方动枪了。”一名属下捂着脑袋跑过来。 阎闵见那一脸血狼狈不堪，眼眸一眯，嘴角弯起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语气却是十足的阴冷，“怎么办？当然是先清扫一遍，能杀多少算多少。” 在d市闹事，还打到他的基地里来，不留下点血怎么行。 一声令下，基地信号全面发出，四周冒出更多的人潮，每一个都拿着武器，对准外来帮，派的位置就是一顿扫射。 “啊……” 惨叫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阎闵走上正中间的竹楼台阶，舒服地靠在躺椅上欣赏着台下尤为惨烈的一幕，当真如同高高在上的帝王一般，龙椅上血流成河，而他俯瞰众生犹如蝼蚁。 当枪声渐渐歇下，已经是五分钟后的事情。 华南跟华中的人死伤过半，领头的帮众被提到台阶前，跪在地上龇牙咧嘴，“要杀要剐来个痛快话，阎闵，我们死了还会有更多的人来围攻。” 半靠在躺椅上的阎闵扫了地上的人一眼，辨不清情绪道：“张厉跟吴天刚死在一夜天的手里，你们为什么要不分青红皂白针对我呢？” 他天生就长了一张奶油小生博好感的脸，此时问题出口还显得有几分无辜。 “呸，你少在这儿假惺惺，分明是你设局，跟一夜天的秦卿联手，杀了我们老大，企图瓜分我们的地盘。”跪趴在地上的帮众狠狠啐了一口，表情变得狰狞，口气笃定，“我们有证据，现在整个华中跟华南都知道你们互相勾结。” “哦？证据？”阎闵眼睛一眯，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对方，“杀了他，把东西搜出来。” 下一秒，砰地一声，一枚猩红的血洞正中眉心。 领头的二把手死得干净利落，顽强抵抗的其余帮众都消停了下来。 而最终找到的证据是一段手机录音。 阎闵神色不明地看着屏幕，把玩着点开了播放键，在寂静的背景声中突然听到了熟悉的轻笑。 “如今张厉跟吴天刚死在我手里，这笔账以后自然是算在我头上，以一夜天目前的形势，除了跟闵云帮合作，我还有第二个选择吗？” “也是，秦老板这么聪明的人，自然知道什么才是最好的选择，明天我就带秦老板进山。今天晚上，我希望秦老板能住在我安排的地方。” “好，我想今晚的事情过后，我跟阎老大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彼此信任是最基本的。” …… 一个星期前夜总会包厢里，吴天刚自作聪明被少女算计，最后跟张厉一起横死当场。 这是他出场后第一次跟少女摊牌……不好！ 阎闵心中徒然一凛，朝旁边喝道：“立刻封锁工厂，把一夜天的人统统控制住。试图反抗的，就地解决。” 绷紧的尾音蔓延开的杀气吓得旁边的下属一跳，刚想动作，反而听到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 阎闵沉着脸拿出自己的手机，看清了来电正是工厂内部。 “老大，上当了，有直升机，是军，方的人。”矮胖男人的声音隔着话筒传过来，信号严重被干扰下是断断续续只能听到这么一句，背景声中炸响的枪声掐断了这一通报信。 “……”阎闵握紧了手机，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刚才面对千军万马围攻还面不改色，有闲心喝酒看戏的阎闵此时脸色却跟锅底一个颜色，隔了好一会儿，他才阴晴不定地咬着牙，咀嚼出两个字来，“撤退。” 撤退？ “老，老大。”底下的帮众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们跟着阎闵在d市作威作福这么多年，字典里就没有失败这个词。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老大想逃？ 答案在下一秒自山间小路里慢慢行驶出来的卡宴房车中揭晓。 一个星期前他们亲自迎接这辆车进来，一个星期以来基地连续死伤了数人，连老大最宠爱的情人都死于非命，全是车里的人一手造就。 车子缓缓行进，停在了竹楼前方，后座车厢黑色的大门被打开，露出一双水钻镶嵌的高跟鞋，少女纤细白皙的脚踝，细腻精致的小腿，还有那一身标志性的长裙。 当那半张黑底白花面具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光芒时，江湖传闻中优雅莫测的秦老板终于露出了真身。 “秦、卿。”阎闵盯着眼前一如初见时的从容少女，一字一顿地咬着后槽牙说出她的名字，手里啪地一声捏碎了高脚杯。 少女淡淡扫了扫裙摆，矜持端庄的动作哪里还看得出半点虚弱无力的样子。 轻轻颔首，礼仪得体，秦卿扬起略显苍白的唇轻声道：“阎老大，我现在代表普通人民群众对闵云帮种毒，以及滥杀无辜进行揭发举报，并配合军，方高层对你实行抓捕行动。” 第431章 正当防卫 常说夜路走多了撞鬼，河边走的难免湿鞋。 阎闵自认心思缜密，从不轻易信人，所以在d市布置下天罗地网，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没曾想了结了张厉跟吴天刚这两只老狐狸，最后却败在了一个十八岁少女的手上。 一个在竹楼之上，一个在竹楼之下，位置虽然有所差别，此时两方的境遇却已经是截然相反。 “军，民合作？哈哈……”阎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仰头大笑起来，可惜生硬的笑还没抵达眼底，他已经目光如炬扫向了随行而来的一行人，“那你们呢，你又是什么人？” 他何其聪明，根本就无须旁人亮出身份，一眼就盯上了一直冰冷沉默的高大人影。 年轻的军，官上前一步，毫不掩饰的强大气场摄人心魄，跟之前的沉默内敛完全判若两人。 “狙击营，封衍。”男人的介绍太过言简意赅，可短短六个字却已经让躺椅上的人猛地站起了身。 “你就是华夏那位最年轻的少将军？”阎闵就算不混白道也对狙击营如雷贯耳。如今中外都闻风丧胆的特殊作战队伍，享受最高级别特殊待遇，精锐中的精锐，而领头的是一位雷霆手段的年轻少将，曾经单枪匹马灭掉一个团。 前段时间瞿丽通消息给他，得知狙击营盯上了西南，他才加强了戒备，禁止任何人进山。 但他却万万没想到，漏洞会出现在少女的身上。 “现在人赃并获，逮捕令已经下来，工厂里缴获的药品会作为呈堂证供上交高层，以及现场丧生的人命。我劝你束手就擒，配合我们的工作。”一旁的施远念着规定好的台词，宣告着称霸西南的闵云帮英雄末路的绝境。 阎闵仍旧在冷笑，目光却重新落回了少女的身上，“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一拍两散？” 分明只要他们联手，用三个亿就能敲开整个世界的财富之门，少女却宁愿坏了道上的规矩也要灭了他。 对此，秦卿回以淡淡一笑，优雅从容道：“我不跟人渣合作。” 杀人夺命，那是为利益为生存。可生意上要是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染了毒，那性质就不同了。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碰这东西。 好似由始至终，少女便一直保持着这般蔑视的姿态，初时还以为是错觉，如今阎闵再仔细想清楚，顿觉自己才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呵呵，所以你根本不是畏罪潜逃，也不是真的怕了瞿家，是不是？”既然死到临头，阎闵索性摊开了说，死也要是死个明白。 到了这个地步，秦卿也无意再隐瞒，浅浅一勾唇，“瞿家确实势力庞大，但无奈有瞿丽这颗臭棋，要想拿捏住还不算难。如果我不示弱，早在第一天赴宴就会成为你们三方的鱼肉了。” 以退为进，越是弱势的群体越能削弱敌人的戒心。 阎闵也确实是摆出鸿门宴想要了结她，没曾想一步错满盘皆输。 但是，“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你跟狙击营的少将分明有私情。我要是上了军。事法庭，你们也是沆瀣一气。” 一个杀人如麻的黑，道掌舵人跟狙击营少将，这算哪门子的军，民合作，打死他都不相信。 施远等人的脸色微妙地变了变，却是没有开口说话。 反倒是惜字如金的封衍张嘴吐出一句，“只要你死了，就不会有第二个人知情。” 这意思，竟是要杀人灭口？！ “堂堂少将，这么徇私舞弊，你配得起这个头衔吗？”阎闵几乎听到自己磨牙的声音，也从没见过这么行事诡异的军，队。 封衍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的讽刺却是清晰可见，仿佛这句质问从一个毒，枭口中问出来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阎闵被刺得满面通红，极尽屈辱，后方丛林里不断涌现出来的军绿色车辆跟被逮捕人员陆续带往基地前方，紧随其后的还有被收缴的粉末。 那些他精心培育出来的花，赖以生存的金山银山就这样被一扫而空，阎闵的心如坠冰窖，浑浑噩噩中看到人群中少女唇瓣那一抹优雅的笑，此刻就像是洪水猛兽，一下子碾碎了他的希望。 “好，很好。秦卿，你真的很厉害。”阎闵低着头扯开了嘴角，沙哑的笑溢出来，显得阴森凄凉，但在下一秒，他猛地抬起头，视线直勾勾射了过去，“我败了，你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快如闪电地抄起桌面上的手枪，上膛，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在愤怒中速度快得让四周的人都有些措手不及。 砰。 枪声在竹楼前猛然炸响，划破苍凉的天际，不少外围清点人数的队员都吓了一跳，以为事情除了变故。 但只有卡宴车前的一圈人才看得清楚，在阎闵开枪的一瞬间，少女是如何将早已准备好的子弹喂给竹楼上的人。 “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亲手杀了你。”秦卿握着掌心微微发热的枪口，矜持一笑，仪态得体地道着谢，面具在光影折射下泛出金属的色泽。 啪嗒一声，阎闵手里的枪掉到了地上，逐渐失去焦距的瞳孔里只看得到少女袅袅娜娜，端庄美丽的倩影。 直到这一刻，他才见识到秦卿的真面目，神秘莫测，优雅动人，没有了那层跋扈的外衣，便像是一朵在暗夜里摇曳的罂，粟花，更加吸引人，也更加致命。 可惜，他明白得太迟了…… 留下人生最后一个悔恨的想法，西南最大的毒，枭轰然倒地，眉心只有一个黑乎乎的血洞。 “老大，这……报告要怎么写？”施远凑上前小声问了一句，领头人死在非内部人员的子弹下，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 恐怕到时候追究起责任，又会把少女拖下水。 闻言，封少将却是面不改色，毫无情绪起伏地丢下四个字，“正当防卫。” 言罢，直接转身就带着少女离开了现场。 不仅少女想杀了阎闵，打自对方给少女种毒开始，封衍便不会再留他。 第432章 我早该死了 整个d市还沐浴在阳光充沛跟繁华的时候，殊不知闵云帮已经被一锅端了。 数十年扎根在山间盆地里的基地跟制药工厂，所有人员跟物品都被清扫殆尽，连带着华南跟华中上门寻仇都撞到了枪口上，被一并肃清带走。 南方四大区域板块继华东震荡后再次陷入了混乱，西南，华中跟华南争斗不断。 就在这个时候，原本消失匿迹的一夜天突然重新回到c市，向内陆进发，迅速扫荡了三方地盘，在有心人觊觎之前彻底压下了场面。 而这个时候的秦卿已经秘密回到了**营，此时被压抑的毒素上涌，令她再度陷入了疯狂的疼痛中。 “啊！” 独立的小木屋里发出凄厉的悲鸣，这已经是戒，毒的第三天，整个**营不分昼夜都能听到少女痛苦的声音。 至今，秦卿被种毒已经过去了七天。 整整七天，她滴水未进，封衍也是一样不吃不喝，只是沉默地陪伴在身侧。 施远怕两人身体都被拖垮，亲自去a市把阿曼接了过来。 中年女人忧心匆匆，一路上裹着风沙也顾不上打理头发，等下了车见到憔悴的封衍时吓了一大跳，“封先生，你怎么成这样了？阿卿呢？我听说她出了事情，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这是阿梅在家熬的鸡汤，你吃点吧。” 看她这样，显然还不知道真正情况。 封少扫了低头不语的施远一眼，这才沉默地将视线落回女人手里拎着的保温瓶上，沉声开口道：“我不喝，但这汤，请务必让她喝下去，拜托你了。” 话音落下，板正的军装一弯腰，标准的九十度鞠躬行礼，一向高高在上的封少将第一次低了头。 阿曼在受惊之下正准备伸出去扶人的手一顿，面皮倏地一紧，声音都变了调，“阿卿到底怎么了？” “老夫人，你跟我往这边。”施远不忍再往自家老大心口上撒盐，主动接了话头想把人带过去。 无奈现在小木屋里一切事务都是封衍在全权处理，三人还是一起前后脚走了过去。 直到门前，听见里头细细碎碎传来的闷叫，阿曼早就心急如焚抢先一把推开了木门。 “唔……唔唔……”昏暗的光线里，床铺上被绑住四肢的少女嘴里禁锢着布条，剧烈起伏的身体单薄得令人心惊，要不是凌乱长发下熟悉的眉眼，阿曼简直认不出这人的身份。 “怎么回事？半个月前还好好的，你们为什么这么对她！”连着坠海受伤到现在，阿曼觉得自己心脏病都要犯了，扭头就顾不上身份尊卑朝着两个男人吼了起来，“她还只是个孩子，做错了什么……” “她在戒，毒。”站在门边的封衍打断了她。 顷刻间，所有的肢体动作都僵在了空气里，阿曼呆呆地领会着这句话的意思，好半晌，眼泪夺眶而出，“怎么会变成这样，阿卿，她怎么会沾染上那些东西啊……” 即便经历过坠海爆火乍，本质上她还是个本分的普通女人，根本想象不到自己的女儿所进行的事业多么惊心动魄。 封衍没有回答，略显削瘦的脸上依旧冷漠到看不出喜怒，只是低头沉声说道：“她所用的剂量太大，没有经历过适应过程强制戒除，已经七天没有吃过东西，精神跟心理都很脆弱。现在正是最难受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唤醒她的意志，让她撑下去……” 男人又絮絮叨叨交代了许多，事无巨细。 阿曼扬起短胖的脖子，在夕阳余晖中看着眼前的人，油然生出了陌生的情绪。 这还是她头一回听到男人说这么多话，这么啰嗦，一点都不像他。 “封先生。”阿曼突然轻声开口唤了这么一句，软胖的手伸出去握了握对方的指节，像是在汲取力量，又像是在安慰，“会没事的，阿卿很坚强，她会没事的。” 她朝着对方露出一抹微笑，知道眼前高大的男人比自己还要难受。 房门吱呀一声关上，秦卿可以感觉到光线跟温暖在迅速撤离，那抹独属于封衍的气息一消失，苦苦压抑在胸腔里的痛苦终于喷薄而出。 “啊！”柔软的布条被咬断，她高高扬起脖子青筋暴起，终于宣泄出了自己的脆弱，“好痛，救我，让我死，让我死……” 至少不用这样痛苦地活着。 “阿卿，你在胡说什么，你死了我怎么办呐？”模糊中有一道声音凑到眼前，哽咽着呼唤，“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啊，我是阿曼啊。” 阿曼…… 持续的头痛侵袭下，秦卿反应了许久才想起一张脸，然而多日未进食，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色彩斑斓，恍如梦中，“阿……曼……你来接我了吗……” “嗯嗯，呜呜呜……”床前的女人哭得很厉害，边哭边梳理着她的头发，似乎递了什么东西过来，“阿卿，你乖，吃了东西才有力气，这是，你爱喝的鸡汤。” 热气扑来的熟悉烟雾感让她下意识贪婪地呼吸了一大口，却在嗅不见缓解疼痛的气味时刹那间一阵反胃，侧头干呕了起来，“唔……不是这个，我不要这些，阿曼，你不是要带我走吗。十七岁那年我就死了，你为什么要救我，我早就该死了……” 疲惫不堪的神经导致了记忆紊乱，此时的秦卿还以为自己停留在前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日复一日坐在秦家大楼的落地窗前，行尸走肉。 “什么死不死的，不许你胡说，难受也喝一点好不好？”可惜这个阿曼却不明白她所说的话，掉着泪也想喂她吃东西。 秦卿的脑袋一歪，难过地哭了出来，“为什么不让我死，你们都走了，留我一个人在这里做什么？让秦婉柔剁了我的手，让她继续泄愤吗？阿曼，我好痛啊……” 一下是她死了，一下是秦婉柔剁手，阿曼听着这些胡话心惊肉跳，“你不能死，你还找到你亲生母亲呢。我告诉你，她姓秦，她姓秦。” 第433章 不能当母亲了 秦卿自打一出身，尚在襁褓的时候就被单独放在一个房间里，阿曼被招进去的第一天晚上，就抱着她一起睡。 这一伺候，就是十八年。 从蹒跚学步到亭亭玉立。 孩童时期委屈红着眼圈的模样，累得趴在钢琴上睡着的模样，游走在璀璨灯光下优雅得体的模样……无数个鲜活的印象里，秦卿总是坚强隐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矜持性子。 这是阿曼第一次见到她失去所有希望，眼神空洞毫无焦距，甚至有些歇斯底里的狼狈模样，如果不是真的疼得狠了，她绝不会掉一滴泪。 听得寻死的胡言乱语，阿曼心疼得一把将她抱进怀里，翻找着脑海里能激发起她求生意志的东西。 然后，一个被锁在潘多拉盒子里的秘密被打开了。 “你的母亲没有抛弃你，我之前回到秦家，不仅找到了圣心医院。我还发现了一块帕子上绣着一个秦字，我一眼就能认出来，你的手巧完全是遗传了你的母亲。她也姓秦，所以在医院里才会被抱错。我怕你怨恨秦家，对秦家赶尽杀绝，所以才没告诉你。” 那一天她回去之后，一方面惊喜于真相大白，一方面又忧虑秦家的做法会招恨。后来秦家破产，她见少女对生母避而不谈，斟酌再三还是将消息掩饰了下去。 “我照顾了你十几年，没有血缘关系都把你当成心肝。你是你母亲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你失踪这么多年，她该多痛苦啊。所以，阿卿，你不能死，你得好起来，去把她找回来啊。” 当年能够跟秦二爷在一家医院待产的人也必定是有身份地位的，少女本就该是名门闺秀，福气还没享过，怎么能就这么死了呢。 许是对于亲情的渴望终于让少女听了进去，迷迷糊糊被喂下去半壶汤后便陷入了久违的沉睡里。 退出门口的时候，阿曼还在擦着眼角，想着还剩下半壶汤要给同样辛苦的封衍送过去，就关了门四处张望，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到一阵交谈声。 “她的报告呢？”独属于男人冰冷的语调让打算离开的阿曼脚步一顿，鬼使神差地猫腰躲在了一旁偷偷望过去。 立在不远处的另一个穿着白大褂，头发花白一片，声音夹着苍老的沙哑，此时正满面犹豫，“出来是出来了，就是结果有些不好。” 说着，他将手里的体检报告递了过去。 封衍低着头，在背光处看了许久。 许是气氛太尴尬，老者咳嗽了一下，压低了声音解释道：“弄回来检测的十几种毒。品里，秦小姐种的是最新的型号，且一下子摄入的纯度极高，一般人都撑不过三天，终身无法戒除。现在她凭着意志力坚持下来了，但身体的损伤却无法逆转。以后，怕是没机会当母亲了。” 以后，怕是没机会当母亲了。 前面杂七杂八的话，阿曼听不懂，但这最后一句却犹如晴天霹雳砸在了她的耳边。 她一手捂住嘴巴，两行泪刷地落了下来。泪眼朦胧中，老者叹息着走了，男人高大的身影却在原地站了很久很久。 背光的缘故，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是否还一如既往的冷漠无情。 只是在某个节点，他扭头看向了角落的位置，深邃如海的眸子一下就捕捉到了偷听者藏身的地方，“出来。” 冰冷的语调让人心头一颤，等到矮胖的身影从拐角处显露出来，封衍看清了来人才微微一愣。 阿曼一直流着泪看着男人手心的几张纸，嘴里喃喃自语，“怎么办，阿卿还那么小，以后怎么办……” 一个女人没了生育能力，这对谁来说都是一种折磨。 “这件事情……”封衍抬起脚步朝她走了过来，逆光中身形依旧板正笔直，好似任何打击都压不倒，到了近前，他低头沉声道：“我希望你可以保密。” 保密。阿曼茫然了好一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哆嗦着嘴唇挤出了沙哑的声音，“可是，她总有一天会发现的啊。” 等到了二十八岁，三十八岁，少女总会知道自己的残缺，如果组建了家庭…… “我会跟她在一起。”封衍用平静的口吻说出了这样一句话，手下刷刷两下毫不迟疑地撕碎了报告，继续开口时已然带上了警告的意味，“有没有孩子我不在乎，但我不希望她有所顾虑，你明白吗？” 任何一点动摇他们之间关系的因素，他都会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阿曼浑身被冻得僵直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人除了是女儿的男朋友，还是冷漠骇人的封少将，“我，我明白。” “嗯，这几天，她就麻烦你照顾了。”见状，封衍收敛了气息，难得客气了一句，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身后的阿曼悄悄抬起头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情复杂难言。 连她听了都会心生忧虑的状况，可男人却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却兴师动众跑来警告自己，为的就是不想当事人担心。 说他无情，这人有时却又深情得可怕。 西南地区这次清扫围剿引起了不小的震动，以往只是享誉国际的狙击营如今连国内都闻风丧胆，惹得不法分子消停了好一阵子，社会治安都好了许多。 而在人人都安分守己的当口，一夜天肆意扩张地盘的举动便不由得令人侧目，再次让人对这个新晋帮，派有了高调的认识。 十一月底的时候，消失已久的一夜天掌舵人回到了c市，大刀阔斧地斩断了种毒的销售渠道，挺进西南，正式成为南方盘踞的恶龙。 彼时，筹备已久的度假山庄也开始秘密接洽高层要员，为了一方区域的建树，这些人在半推半就中也成功被一夜天绑上了船。 c市下起薄雪的那天，昆帮总部内外正在如火如荼地迎来送往，这还是继老帮主病逝后，沉寂的门庭再次有了热闹的景象。 “为了一个小丫头片子兴师动众，也不嫌丢人。”当初在堂上极力反对昆帮跟一夜天联手的荆家二叔嘟囔了一句，脸拉得老长。 第434章 郎才女貌 这次攻陷西南，华中，华南三个地区，除了一夜天的成员，最居功至伟的就是昆帮。因着闻讯想要拜访的人太多，c市又是昆帮在对外主持，所以宴席就自动落到了荆飞的头上。 荆飞倒是大方，直接把一夜天的人迎进来不说，还以最高宴会规格在宅子里大肆操办。 听到荆二叔的不满，来往的属下都没有接茬，连当初跟他站在一个阵营里的老一辈都在大厅里谈笑风生。 “丢人现眼。”荆二叔撇撇嘴，对自家吃里扒外的长老们表示不耻，又看着络绎不绝的客人，索性坐在角落里沉着脸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提示音响了一下，他面色一变，古古怪怪走出了院落大门。 夜里七点，华灯初上，莹莹白雪窸窸窣窣扑在路灯的光影下，落在了刚刚停在昆帮门前的黑色卡宴。 黑色的后车门被打开，下属撑着伞到了车窗上方，小心翼翼护着那一截浅紫色的裙摆。 刚走进院子里的，还在大厅交谈的人都纷纷侧目望了出去，乍见那一抹浅色长裙以及那半张黑底白花的面具都不由得心生感慨。 “你来了。”大厅里的荆飞大步走出来，到了门前上下打量了一番，微微蹙起了眉头，“怎么瘦了这么多？” 一边说着，他一边脱下外套罩在了少女的肩头，轻轻一握，只觉得手心里的肩膀都有些膈人。 “谢谢。”少女轻轻一笑，摇着头道了谢，略显苍白的脸在雪夜里有些像是透明的。 “走吧，别冻着了。”荆飞压下了担忧，支起胳膊，等纤细的小手环过来，才领着人信步走进大厅。 “这就是那位秦老板？” “可真是年轻啊，跟荆帮主倒是郎才女貌。” “啧啧，准确的说是上下级的关系，现在的一夜天可不是昆帮能比得了的。” …… 众人七嘴八舌惊讶于江湖闻名的秦老板年轻有为时，不免也对今非昔比的两个帮，派进行比对。 昆帮的老人都当是耳旁风，充耳不闻，倒是角落里的荆二叔越听越是脸色发沉。 几个月前，一夜天还只不过是c市连脚跟都站不稳的小角色，昆帮实力如日中天，谁人不知。可现在境遇却是完全相反了，昔日威震一方的昆帮竟然成了陪衬品，一个小丫头片子倒成了主角，还在昆帮的总部雀占鸠巢。 “今天是一夜天跟昆帮两家的好日子，我难得请到秦老板，大家也都看到了，今晚谁也不能敬酒，有什么都冲着我来。”荆飞在主位上尽地主之谊，拍着胸口似是要冲锋陷阵的模样惹得堂下众人哄然大笑。 “荆帮主，听说这次打进内陆，你是前锋，全权都由你指挥。”场下已经有人按耐不住发了问。一个多月的时间拿下南方的板块，这像是天方夜谭的奇闻让人不好奇都难。 “哈哈，这些都是秦老板的领导有方。”荆飞大笑着，直接就把功劳给了座上的少女。 然而这答案多少让人不信，毕竟这场战由头到尾都只看到过荆飞出现，最后归属权却给了一夜天，这也成了黑，道上的谜题。 “呵呵，秦老板看着可比荆帮主年轻，比起领导有方，我看也是很登对的啊。”人群一边恭贺一边半真半假开起了玩笑，想借机打探这一对俊男美女的真实关系。 殊不知闻言，荆飞端着酒杯当即就收敛了笑容，敛眉道：“各位不要误会了，秦老板对我有再造之恩，现在昆帮隶属一夜天，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 荆飞这番话听得众人将信将疑，却也明白少女在其心目中的地位，正打算偃旗息鼓的时候，冷不丁又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什么再造之恩，如果真是恩情，就不会在荆家落难的时候趁火打劫，更不会现在跑出来坐享其成。” 当初荆飞被自己母亲跟兄弟背叛，在道上闹得沸沸扬扬，至今没人敢提。今天又是一夜天做大，敢这样大放厥词着实是嫌活得不耐烦了。 荆飞眉头一皱，看着人群里一脸不愤的中年男人，脸色难看道：“二叔，你喝醉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使了个眼色，底下立刻就有人上去搀扶。 “别碰我，我没醉！”中年男人脸色酡红，端着手里的酒杯跌跌撞撞往前走，径直就冲着荆飞道：“大侄子，你说，你要不是喜欢她，为什么要把功劳让出去，明明一夜天已经成了过街老鼠，昆帮这一次足以翻身。如果你喜欢她，二叔愿意成全你们，但两边必须平起平坐！” 平起平坐可不是表面说说那么简单，其中包含的利益更不是一两个亿就能划清了事的。 场面顿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有意静待事情的发展。 然而荆飞却没有丝毫动摇的模样，反而眉头紧锁，口气更是发了冷，“二叔，这次能拿下南边的三个板块，全靠的是秦老板的布局。如果不是她给我机会，昆帮连半点好处都捞不到。” 少女深入腹地，还被种了毒，这些事情别人不清楚，他却是最了解不过。所以今天得来的一切，他也心悦诚服地没有半点贪功的意思。 反而是自家这位二叔，因着当初被下了面子，一直排斥参与行动，时至今日，昆帮上下就只有他还冥顽不灵。 “呵呵，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策划这么大的案子，别说我不信，你问问在场的人，谁能相信？她要不是靠着你，哪里能有今天！”中年男人咆哮出声，对于这种解释是一个字都听不进去，扭头更是冲着主位上的少女跨前了几步，“秦老板，现在便宜你也得了，我这傻侄子喜欢你我没办法，你要是愿意叫我一声二叔，干了这杯酒，今天这事我就认了。” 那边的荆飞一个不察被人溜了，紧赶着几步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喝道：“二叔，你要是再闹，就别怪我把你赶出长老组了。” 要不是念着旧情，荆家只剩下这么一点血脉，他早在刚才就把人打出去了。 第435章 酒里放了东西 一个城市里向来是一山不容二虎，当初一夜天跟夜帮的关系便是不清不楚，后来两边的掌舵人以分手划分了利益，一夜天也被迫转战到c市发展。 当然，这只是江湖上的传言版本之一。 可这几个月的行动，夜帮完全置身事外的态度却坐实了这种说法，而昆帮的荆飞更是被如法炮制成了另外一个宋如叶，如果不是关系亲密，又怎么会帮前帮后还把功劳全让了出去。 现在还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她跟自己同姓的叔叔翻脸。 显然，当事人也是相同的想法，“你居然为了她要把我赶出长老组，小飞，你知道在场多少人在看我们的笑话吗？我只是不想让昆帮给人戳脊梁骨，都已经做出让步了，你俩结了婚，就算堵住大家的嘴了。” 自打碎玉桥一战后，帮里上下对荆飞早就改了口。这会儿小名都喊出来了，荆二叔看来是真醉得不轻。 “二叔，你在这里说这些才是让人看了笑话。”荆飞压低了声音发出最后的警告，否则别怪他翻脸不认人。 无论是当初的碎玉桥，还是这次的西南之行，少女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然达到了敬仰的地位，绝不容许别人的玷污。 “结婚？呵呵，不知道荆家二叔打哪儿来的理由，认为我一定要嫁给荆帮主呢？”冷不丁地一声笑语打断了冷凝的气氛，主位上一直悠然喝茶的少女站起身，长裙摇曳及地，言辞间落落大方，倒是看不出生气的样子。 见正主搭了腔，荆二叔更是气势汹汹，“你凭什么不嫁进荆家，你现在的一切，都是荆飞给你的！” “哦？”对面的少女眉间一挑，慢条斯理地捏了捏细长的指间关节，矜持一笑道：“那不如你来猜猜，如果我现在杀了你这个姓荆的，昆帮能不能对付我？” 说着，话音未落，她的手腕一翻，小巧的银白色手枪直直就抵上了对方的脑门。 后者浑身一僵，眼睛一瞪，昔日屈辱的记忆上涌，激得他面色通红，“你敢！” 在昆帮的总部杀荆家的人，别说荆二叔，在场很多人都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这一夜天的秦老板，也太嚣张了吧。 “秦老板，请你给我一个面子。”荆飞在旁不能不说话，但一张嘴不是兴师问罪，反倒是低声求情，“我二叔喝醉了，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满堂的错愕中，众人这会儿对荆飞的态度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就算再喜欢一个女人，大抵全天下也没一个男人能忍让到这种程度，而且昆帮其他长老看起来也不觉有异。 “呵呵，你开了口，面子自然要给的。”秦卿轻笑了一声，到底还是收了枪，还大方地顺手接了荆二叔手里的酒，神情淡淡道：“一夜天跟昆帮的关系不需要跟外人解释，但以后只要一夜天存在一天，昆帮也绝不会受人欺负。今天这酒就当做是我的承诺，这段时间也辛苦昆帮的各位兄弟了。” 说带最后，她举起酒杯冲着场地内外，当即就得到了一片响应。 “多谢秦老板，能跟着一夜天吃香喝辣，是我们的服气。” “没错，以后还要跟着秦老板干大买卖。” …… 当着荆飞的面，这些人还一脸仰慕的样子令在场的人都觉得分外诡异。 荆二叔气得差点爆血管，抽了两下嘴角想发作，余光却在瞥见少女手上的酒杯时眸光一闪，终究没有再作声。 秦卿含笑点头示意，半空中收回手，缓缓将酒递到了唇边，正打算仰头送进嘴里的时候，鼻尖一动，突然嗅见了极其熟悉的味道。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一旁的荆飞看出了端倪，凑过来低声询问。毕竟少女这次戒，毒遭了不少罪，身体刚刚恢复就回来稳定局面，脸色现在还是一片雪白。 “这酒，从哪来的？”秦卿将到嘴边的杯子撤回手里的把玩，眼神慢慢悠悠扫过一边的中年男人。 后者浑身一僵，没等荆飞开口已经抢先道：“一杯酒而已，做做样子难道你都不肯吗，难不成还得给你换成儿童饮料啊？” 这纯属是激将法，也十分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秦卿这下连求证都不用了，端着酒杯晃悠了两下，眼角往下压了一分，“牌子我倒是无所谓，但我好奇的是，你在杯子里下的东西。” 什么？此话一出，当先反应过来的荆飞立刻站了出来，“怎么回事，酒里被放了什么？” 今天酒水吃食一律都是昆帮负责，要是出了问题，第一个遭殃的就是他们。 见着场上议论纷纷，不少人都相继放下了杯子不敢再动，荆二叔咬着腮帮子喝道：“秦卿，你什么意思，不想喝就直说，没人逼你。昆帮好意给你张罗场子，你就这么泼脏水，真当昆帮姓秦了吗？” 他一把夺过旁边一名客人的酒水一饮而尽，怒目而视，“现在你该信了吧？” 场面因为这杯酒，一时闹得尴尬。众人也都觉得少女尝都没尝就开口定罪，有点捕风捉影，于是都纷纷想要劝和。 但很显然，秦卿没有领情的意思 “不，我说的是你亲手递给我的这杯。”她垂眸凝视着灯光下泛出晶莹琥珀色泽的酒液，冷冷一笑，“这杯酒里有新型的口服毒。品。” 新型毒。品？！ 人群顿时哗然一片，近来西南的闵云帮被围剿，其他地区也全面戒严，现在市面上别说新型号的货扫不到，更遑论是刚研制出来的新类别。 惊疑不定之间，秦卿踩着高跟鞋已经到了荆二叔面前，“一杯是喝，两杯也是喝，不如你把这个也喝了吧。” 她的动作很快，看似弱不禁风，手上的力道却是不小，在男人惊愕之间，已经一手掐住对方的脖子，一手将酒杯往嘴里灌。 “你想干什么，秦卿，我是荆飞的叔叔，你敢这么对我？”后者剧烈挣扎，企图反抗拉开彼此距离，却被一夜天的手下更快地夹住了胳膊。 再看秦卿，眼底早就冻起一层寒霜，“两个选择，喝了它，或者说出东西的来历。” 第436章 我才是姓荆的 一夜天势如破竹，刚刚稳定了南方的领域，作为头号先锋的昆帮急需奖赏来巩固人心，消除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譬如荆二叔这样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毕竟蛋糕大了诱惑多，贪心想吃的人不止一个。 秦卿保证不了上下统一，毫不异心，但起码长老组的高层得确保忠心，所以才有了今天这一场联合举办的庆功宴。 只是她没想到，在西南盆地里，理应被全部收缴干净的东西，会再次出现。 出现新型号的毒，也不至于这么兴师动众的吧？ 众人面面相觑中发现荆飞已经绷紧了脸色，作为真正的东道主，自己的叔叔当场被人威胁，佛都有火了。 下一秒，荆帮主果真没有保持沉默，几步上前跨过去，在大家伙以为他终于要发飙给自家人撑腰的节点，却见他冷着脸沉声道：“二叔，你跟闵云帮之间怎么会牵扯上关系？如果你解释不清，别怪侄子不讲情面。” 啊？！！ 观望中的众人闻言，只觉得满头都是问号，意料之外的剧情发展打得他们一脸懵圈。 更是打得荆二叔措手不及。 “帮主，你说什么，我怎么会跟闵云帮有关系，这小丫头片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你这么对叔叔说话。”他气急败坏，反驳得掷地有声，全然觉得自己是无辜受辱，“她懂什么毒，品，说什么你都信，是不是哪天她要昆帮的招牌，你也要摘下来给她？” 这话听起来在情理之中，人群里也有人赞同地点头。 荆飞面对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脸色也越发难看。 不待他开口，旁边的秦卿冷不丁轻笑了一声，答非所问道：“呵呵，你知道四方聚首，张厉跟吴天刚是怎么死的吗？” 当初d市的鸿门宴备受瞩目，不少人还在猜想一夜天这块砧板上的鱼肉注定会被瓜分，没想到最后却是一夜天成了最大的赢家。 只是其中种种猜测众说纷纭，至今没有定论。现在当事人亲自开了口，大家伙都不禁竖起了耳朵。 连荆二叔都愣了愣。 然后，便看见秦卿的嘴角微微一勾，粉白的唇瓣溢出了三个字，“我杀的。” 轰隆隆，极具冲击力的答案瞬间震得众人呆愣在了原地。 “那你知道，阎闵最后是死在谁的枪下吗？”秦卿像是起了闲聊的兴致，在明亮的光线投影下，半边金属面具笼着一双清澈的瞳眸，眸子里带着笑。 对面的荆二叔喉咙在滚动间蓦地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张了张嘴，半天只发出了一个气音，“你……” “嗯。”秦卿言笑晏晏地挑眉望了过去，似是听明白了后半句，直接点了点头，落落大方答道：“他是死在我手里的。闵云帮的基地是我带人进去，华南华中的人马也是我引过去的，那些毒，我只需要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味道。” 她的语调从容而优雅，像是在花房里喝着下午茶聊起一个过家家的小游戏，然而话里庞大的信息量却让人胆战心惊地倒抽着凉气。 即便他们隐隐猜到少女在d市做了手脚，也决计想象不到她能手段高明到连杀三方大佬，还布置了一出自相残杀的好戏，把整个d市打造成了一个牢笼，让几方势力狗咬狗，做困兽之斗。 荆二叔的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刚才远远看着并没有发现，现在两人距离近了，他才猛地意识到了少女的不同。 比起两个月前，她变得越发神秘，气势也越发惊人了。 “我……”他突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决定，却已然是百口莫辩。 “所以，你想好要选什么了吗？”秦卿用指尖在杯沿摩挲了一圈，两边禁锢住男人的手下已经掐着他的脸，迫使对方张开了嘴。 “唔……放开我，我说，这东西不是我的，是有人给我的。”荆二叔摇晃着脑袋挣扎着，本想借酒装疯的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急急忙忙就把前因后果和盘托出，“一个星期前有一个神秘人给了我一包东西，说只要给你吃下去，昆帮就能摆脱一夜天，我拿老鼠试验过也没出事，就以为是助兴让你出丑的东西。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闵云帮的东西。” 就算他再糊涂也知道阵营站队的严肃性，明知故犯，那就是叛变。 “你是怎么跟对方联系的？”这时荆飞插了一句，手下已经招呼了人要去追踪。 荆二叔却是摇头，喘了口粗气道：“我没见过他，一直都是短信联系，号码也是空号，东西也是放到指定地点然后我才去拿的。只是看得出，他对秦卿很了解，笃定这东西能治得了她。” 无法追踪的号码，连男女都莫辨，这是一个行事相当小心谨慎的人。 秦卿沉吟了一声，最终摆了摆手松开了钳制，坐回椅子上沉默不语。 荆飞知道她这是放权给自己处理，心下却没有半点侥幸，沉着脸向众人宣布道：“从今天起，这个人不再是昆帮的成员，无权再干涉昆帮任何事务，不能再进入总部。” 什么？还沉浸在d市风云变换真相被震惊中的众人冷不丁又是被吓了一跳。 荆二叔也愣在了原地，刚从性命难保的险境中脱离，一口气又再次提了上来，想也不想就上前揪住了当家人的衣领，恨声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昆帮，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你还要为了一个外人赶我走。小飞，你看清楚，我才是姓荆的！” 从刚才荆飞就一直站在少女那边，已然让他大为不满，没曾想他都打算息事宁人了，自家侄子却要把自己踢出昆帮。 他疯了不成？！ 然而，在他眼里毫无理智的荆飞却冷静异常，在拨开衣领上的手后，语气冰冷道：“我曾经也被赶出昆帮，沦落街头遭人追杀，帮里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替我说话。是秦老板给了我报仇雪恨的机会。要不是尊重我父亲，长老组，姓荆的，我都会统统拔除。” 当初没有施以援手，现在却想来坐享其成，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第437章 关系僵化的303 当初跟着刘志那批人已经全部身死碎玉桥，后来新成立的长老组名为荆飞的心腹，可实际上在他眼里也只不过是一群摆设。 他不会再给任何人左右昆帮未来的机会。 剩下最后一个荆家人被赶出了大宅，众人看着中年男人颓丧的背影，心里的震撼不可谓不大。 那些想要打探一夜天跟昆帮纠葛的心思是再也兴不起风浪，那些想要窥探少女跟荆飞不可告人秘密的揣测更是只能烂在肚子里。 不说荆飞跟昆帮上下的态度表明了一切，便是少女刚才一席话里透露出的讯息便足够让人相信：南方龙头的位置，非秦卿莫属了。 这一晚，神秘消失的一夜天以杀伐果断的姿态坐上了华夏半壁江山的高位，并且将昆帮纳入麾下第一猛将。 然而那一瓶不知来历的粉末却让秦卿知道，闵云帮的背后，还藏着更大的势力在操控着这一切，在暗中留下了隐患。 但眼下毫无头绪，调查也只能秘密进行，而消失了近两个月的秦卿在接到学校班主任电话的时候，这才想起了自己作为学生的身份。 “你不能再请假了，一模考试无论如何都得参加。”一通毫无转圜余地的通知让秦卿不得不在第二天现身玉衡报道。 这次封衍没有回来，阿曼也回了a市，她懒得来回跑，索性搬回了宿舍。 303的大门还是一如往昔半旧不新，拉着行李箱开门进去后，秦卿却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嗯？你回来了，身体好些了吗？”站在过道上的薛君琪拿着一块毛巾，回头望过来，发现门边突然出现的少女，微微有些惊讶，随后又蹙起了眉头，“瘦了那么多，你该在家多休息一段时间的，考试往后放一放也无所谓。” 这个时间正好全校高三备考冲刺，停课三天，少女回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不过经历了西南山区的事情后，薛君琪总觉得备考对少女来说，太过不值一提了。 “班主任下令，不敢不回。事情都处理完了，也该回来学习了。”秦卿浅浅一笑，重新戴上黑框眼镜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她用手往上拨了拨，余光瞥见下铺模糊的人影，顿了顿，“铃铃生病了吗？” 说起这个，薛君琪脸上浮起了一丝凝重，点头同样把视线落回床上，“嗯，一直反复低烧，都一个星期了。一开始我以为她是在山庄里被吓到了，可一直没好，觉得冷，还反复拉肚子。” 秦卿搁下行李箱，走过去摸了摸金玲玲的额头，入手却摸到了一片湿漉漉的冷汗，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当下便决定道：“把人送医院吧。” “嗯。”薛君琪下意识顺从地点头应了一声。 这时候，也不知是听到了少女的声音还是被肚子疼，幽幽转醒过来的金玲玲蜷缩着身体，虚弱道：“秦卿，你回来啦。我不用去医院，就是肠胃不好，君琪大惊小怪了。去医院浪费钱做什么，而且一模考试快到了，我要是缺考，我爸会打断我的腿的。” 说着，她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容，苍白的脸色跟少女也是不遑多让。 秦卿还想再劝，大门却传来了开锁的动静，她维持着弯腰的姿势侧头，正好跟进门的王小微四目相对，打了个正着。 双方对视了好一会儿，王小微一反常态地没有露出躲避的神色，而是走进来拿了几本书，转身又走了出去，全程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气氛尴尬到不行。 “哼。”薛君琪突然在旁边扭脸冷哼了一声。 “嗯？”秦卿疑惑地直起身，不知道她请假期间发生了什么，让一向鲜少出言针对王小微的薛君琪变得锋芒毕露。 后者也没打算隐瞒，拧干了毛巾给金玲玲搭在脑门上，这才开口嫌恶道：“自打你生日请假后，她就跟岑佩林凑到了一起，我们从西南回来后，听到她跟别的宿舍女生说你的坏话，金玲玲还跟她吵了一架。” 岑佩林……事件中涉及的第三人正是曾今为了沈凌萧而找她麻烦的可爱笑话。 秦卿的记忆力好，沉吟了一声道：“王小微为什么不换宿舍？” 玉衡为了保证高三学生的心理健康，给予了考生很大的优先权，包括随时随地换宿舍。 按理说在楚家闹翻后，王小微就该搬走了。 “谁知道呢，我看她是故意留下来恶心人的也说不定，你也看到她现在的样子了。”薛君琪啐了一口，语气是全然厌恶。 秦卿也觉得王小微变了许多。尽管还是文静含蓄的外表，但眼神却不再怯懦，刚才对视的瞬间，她甚至还感觉到了挑衅。 晚餐为了照顾两个病号，薛大小姐亲自从饭堂里打包了餐点回来，回来的时候脸色又由晴转阴，摔了门后差点连汤都洒了，一脸怒气道：“王小微那个小人，一看到你回来就大嘴巴嚷嚷得人尽皆知，还无中生有。待会回来，我非要揍她不可。” 彼时金玲玲正醒过来窝在床头看书，闻言还接了一句，“说的还是那件事情吗？” 那件事情？秦卿接着餐点的动作一顿，直觉她不在这段时间好像发生了挺多事情的。 只是还没等她发问，房门再次被推开，伴随着几道轻盈的脚步声，外头女生们的娇笑也闯了进来。 薛君琪定睛一看，鼻子差点就气歪了，“你们来干什么？” 正踱步进来的岑佩林可爱的笑脸僵了片刻，继而又撇了撇嘴，“小微请我们来的啊，这里又不是你家。我还带了个好消息给新来的转学生呢，秦卿同学，这次模拟考前联谊哦，你以前的母校严华也会来。听说你的成绩一直很好，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转学，这次可要多多指教哦。” 考试跟指教之间，秦卿听不出有什么关联，于是笑了笑也没理会。 不过她不接茬，岑佩林却明显没打算善罢甘休，抬手挡住了过道，“沈学霸说过，他不喜欢成绩差的女生，这次一模考试如果我赢了你，你就别再缠着他了。” 第438章 金玲玲中毒 纠缠。 在普罗大众的眼里，俊男美女的组合叫天生一对，但凡另外一边不对等就会背上倒贴或者纠缠的标签。尤其在篮球馆楚凡对秦卿示好之后，许多人更是带着有色眼镜揣测其中的恩怨情仇。 至今在校园论坛上，秦卿的黑历史已经筑起了一座高楼。 当然，她本人没有关注过，所以此时听起来觉得格外新鲜。 “我跟沈凌萧之间的关系，请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插手呢？”秦卿好笑地抬眼望着她，微微勾着唇问道：“女朋友？死党？还是搭档？” 如果是这样亲密的关系，出于关心，确实有资格为另一方出头。 但这三种关系里，岑佩林却是哪一个都不占，所以一时间被反问得面色铁青，一脸想吐血的愤懑表情。 “总之，你再强撑也改变不了你配不上沈凌萧的事实。严华一年能出多少高材生我了解过，沈学霸是受了你的蒙骗才高看你一眼，识相的话就趁早退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岑佩林占着校董亲戚的条件促成了两边学校的联谊，为的就是揪出少女的虚假面具。 秦卿也实在弄不明白小女生脑子里的弯弯绕绕，也没心思争辩，直接拨开眼前的障碍，淡淡丢下一句，“随便你。” 随后，她帮金玲玲抽出折叠桌，摆好饭菜，全当旁边站着一堆空气。 “佩林，咱们别理她，等到时候严华的学生来了，有她哭的时候，咱们走。”同行的一群女生也看不过眼，挖苦了两句后才把人拉走。 薛君琪冷眼旁观到最后才嗤笑出声，“有些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找打脸。连沈学霸都甘拜下风，到底她们哪来的脸来挑衅？” 彼时岑佩林一行人已经走了，房门关上，屋子里被针对的也只剩下一个王小微。 后者一如往常，充耳不闻地走到角落放置热水瓶的地方，伸手就要提起其中一个瓶子。 蓦地，“你拿错了，那是铃铃的水壶。”秦卿的声音从旁边的书桌传了过去。入了冬，开水房总是供不应求，很多学生都会提前打好热水备用。秦卿刚帮金玲玲倒了水，所以一眼就认了出来。 “……嗯。”王小微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半晌才缩回去应了一声，也没道歉，转身就朝着门外走。 薛君琪黑着脸爬上了床，干脆眼不见为净拉了帘子。 到了后半夜，秦卿没感觉到屋外有人回来，倒是对面下铺一阵低吟让她翻身下了床。 “嗯？秦卿，是铃铃又发烧了吗？”薛君琪揉着眼睛探出头，一脸睡眼惺忪地说着，“我桌子上有退烧药，你先给她吃下去，明天估计就退了。” 这几天反复发生的状况已经让她有些习以为常了，说完又是昏昏欲睡想缩回脖子。 可下一秒，下铺少女的一句话就彻底把她惊醒了。 “玲玲不是发烧那么简单，起来，我们送她去医院。” 自打从西南回来后，薛君琪对秦卿就有一种莫名的信任感，她说出事，那肯定就不会错。 顶着十一月的薄雪，楼下的宿管被吵醒，瞧见三人的阵势也是忙不迭放行，护送着几人上了车。 等一夜天的手下开车到了医院，急诊室里检查出了结果，薛君琪的脸色已经成了统一的雪白。 “你说什么，中毒？她回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她紧紧抓住了医生的白大褂，说话间视线却不停地撇向少女的方向。她记得唯一一次跟金玲玲分开就是在温泉那一夜，而少女也正好是那个时候遭了暗算。 秦卿接收到她眼中的慌乱，伸手按住了她的肩膀，“不要激动，先听医生解释。玲玲跟我的情况，不同。” 上瘾的症状她最了解，如果真是在西南中的招，她也不会贸贸然把人带到医院。 “咳咳，这位小同学冷静一点，你的心情我理解。”医生扯回了白大褂照例进行了安抚，然后才开口解释道：“你们的同学中的是一种叫常见的农药，因为经过稀释所以不会立刻致命，但会出现反复低烧，冒冷汗，浑身无力的症状，久而久之就会危及生命。你们平常都是一个宿舍的吧，有见她固定吃喝过某种东西吗？” 说到这里，医生投注过来的视线里多了几分探究。 薛君琪尚且沉浸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而秦卿却微微眯起了眼睛，吐出了几个字，“热水壶。” “嗯……这也是最大的一种可能，冬天学生宿舍里最常的物品，而且热水进了嘴里影响味觉，不容易尝出来。现在这种情况，她还需要住院治疗，进一步可能还要动手术，你们还是早点通知她的家人吧。”医生简单说了几句，可能见她们年纪小，嘱咐她们找大人来交接便施施然回了值班室。 薛君琪呆呆站在原地消化了许久，脸上仍是惊魂未定，“秦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她回头见着少女波澜不惊，心绪这才稍稍平定了下来，觉察出了点异样。 “嗯……”秦卿沉吟着刚想回答，猛地又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扭头说了句，“等我一下。”随后又加快脚步走出了急诊门口。 站在拐角处，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喂，是我。上次我离开c市之前托你查的，来烧烤摊捣乱的人……嗯，好，我知道了。” 挂断了通话，秦卿凝眸看了一眼接近黎明的夜色，深沉漆黑，似是在遮掩着什么丑陋不堪的秘密。 这一晚，303宿舍空无一人，后来秦卿数次打不通金玲玲家里的电话，才动用了关系把人送进了手术室。 隔天回到学校，正门入口已经拉起了横幅，作为友谊学校的严华学生乘坐大巴被迎进玉衡。自打皇者归来交流团跟影帝唐霖光顾之后，严华近来风头正盛，已然跻身考生重点院校，不同颜色的校服走下大巴的时候，受到了热烈的欢迎，同时也为沉闷的复习生活增添了鲜活的色彩。 据说，这次来的还是校长重点推荐的严华高三三班。 第439章 复杂的三角关系 “为什么不是高三一班，严华是不是瞧不起咱们玉衡啊，派个第三名过来？” 现在各大院校施行的都是名次越靠前越重点的培养方式，通常一班才是最拿得出手的。 当场，玉衡的沈学霸拥有绝对选择权，任性就读三班是个例外。 “这你就不知道了，严华现在的高三三班是一个传奇的存在。当初他们整个班级都是吊车尾，在期末考集体提升了几十分，逆袭成三班不说，还打败过皇者归来的交流团。” 热衷于八卦的同学立刻贡献出第一手消息。 听到逆袭两个字，正从旁边路过的秦卿抽了抽嘴角，正好抬头看到大巴里大摇大摆走下来的一行学生。 校服着装倒是统一，可男生敞着拉链，女生扎着裤腿，不是浓妆艳抹就是大金链子，熟悉的土豪派对风迎面扑来，直接就把一行准备欢迎的玉衡学生吓得一脸懵圈。 秦卿默默捂着额角，拿出手机看到信息列表里欢腾炸出来的二货们，很没意气地退后了几步打算离开。 忽地，余光瞥见欢迎列队前头走出两道人影朝着大巴走去，正是岑佩林跟王小微。 不同于两个月前那会儿的委屈懦弱，此时的王小微像是换了一个人，跟领头的宋如叶交谈了几句后笑着扭头向人群望了过来，不偏不倚地又跟秦卿的视线撞上。 她的眼神，隐隐带着一种得意的威胁。 等岑佩林把人带进大礼堂，王小微才背对着人潮走到她的身边，视线游移了一下，声音刻板道：“老师说，今天所有学生都要去大礼堂集合。” 秦卿听出了言外之意，微微颔首回了一句，“嗯，玲玲跟君琪去外边吃东西，一会儿就过去。” 她隐瞒了金玲玲住院的消息。 王小微的脸色有一瞬间微妙的放松，随后交代了一句，“老师让你待会坐在第一排。” 说完，也不等回答转身就走。 秦卿看着她的背影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抬步随着人潮进入大礼堂。 容纳几千人的宽阔场地里，此时顶棚的吊灯全部打开，晃得比外面的白天还亮。在紧张的复习时间里挤出时间做活动，让不少学生议论纷纷，不过因为是老传统，倒也没有学生敢缺席。 秦卿刚跟班主任发完短信，就在第一排看到了楚凡跟沈凌萧，前者搭着后者的脖子不知在嘀咕着什么，脸上的表情还有些兴奋。 最后还是沈凌萧抬头先发现了她，抬手打了个招呼，“秦卿，这边。” 沈学霸是玉衡的风云人物，头顶满分的天才光环，本来一举一动就备受瞩目，现在会场里一千双眼睛盯着，更是呼啦一下招致了更多人的围观。 秦卿，在校园论坛被黑成翔的沈学霸绯闻女友，不是退学了吗？哟吼，劈腿对象楚凡也在，这下有好戏看了。 原本还抱怨连天的学生这会儿都暗戳戳拿出手机，企图拍下三角恋劲爆的画面。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之际，绯闻第三主角楚凡刷地站起了身，长腿一迈就跨到了过道上。 ‘卧槽，该不会是兄弟一致对外，现在要当场打渣女了吧？’ 众人激动得手抖的时刻，就听见楚凡洋溢着兴奋的声音喊道：“这儿呢，秦卿，到这边来，给你留了座位。” 态度可以说是友好得过分了。 顷刻间，在场无数学生差点哐当一声摔了手机，看着一身运动装加黑框眼镜的少女款款走到两个俊男中间落座，又是一脸大写的‘卧槽’。 什么情况，情敌见面不是该分外眼红吗的，为什么画面会这么诡异地和谐？！ 无视身后众人满屏茫然的表情，楚凡还在那儿关心慰问后，兴奋的继续刚才的话题，“秦卿，我听说来的严华三班就是当时b市赫赫有名的混混班，是真的吗，上次说得不清不楚的，凌萧又不肯细说，你快现身说法。” 这货可能天生脑回路异于常人，西南一行后不仅不晓得害怕，还对缉，毒故事充满了向往。现在更是直接把少女当成了崇拜的偶像。 “也有可能是我认错人了，楚凡，你再吵后面的女生又要编排秦卿了。”旁边的沈凌萧凉凉丢过来一句。 “哦。”楚凡这才消停了。 秦卿转头对少年温和地笑了笑，轻声道了谢，“上次给你们添麻烦了。” 闻言，天才少年摇着头，压低了声音，笑容有些玩味道：“不用谢，我后来想想也觉得挺刺激的。” 当时在基地里，眼见着秦卿出事，身陷险境，他执意不肯走。后来少女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在回去的路上给华南跟华中的人发送消息，最后才打了阎闵一个措手不及。 现在想想，其中的细节环环相扣，精妙到让人赞叹不已。 秦卿有些哭笑不得，也没想到淡定如沈学霸也有一颗少年热血的心。 过了一会儿，沈凌萧又倾斜过身体，靠过来是轻声道：“我刚才看见了另外一个宋如叶，身形跟你很像。我不知道其中的缘由，所以没告诉楚凡真相。” 说这话的时候，他也是避着对方。越是深入了解，他越觉得少女的每一个行动都有特殊的意义，所以也不敢随便透露她的讯息。 “嗯……这倒是不影响。”秦卿感激于少年的谨慎，想了一下，才颇为尴尬地摸了一下鼻子道：“他们估计是来找我玩的。” 玩…… 沈凌萧一愣，看了看上千名学生悉数到场还有精心准备的舞台，一时间表情有些微妙。 恰好这个时候，舞台上传来了麦克风的声音，一身干净校服，长相清纯可爱的岑佩林充当主持人上了场，站的位置正好就对着诡异三人组的方向，视线停留在少年少女之间过分亲密的距离时，攥着麦克风的手泛起了白色的骨节。 “下面，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请出本届玉衡高中友谊交流学校的代表团，来自严华高三三班的同学们。” 开场白跟稀稀拉拉的掌声中，不少学生都撑着一张生无可恋的脸准备神游天外。 下一秒，就率先看到一个身影直接翻着跟斗上了场。 第440章 友谊学校严华 二货之所以称之为二货，是因为通常他们都二得离奇，且一般都体会不到自己的二。 试想一下，在一场传统复习经验的交流会上，学生代表不是抱着黄冈真题出场，而是耍着杂技出来，那效果会怎么样？ 在以大辉为首开了个重量级别的跟斗后，接下来陆续登场的还有街舞，倒立行走……每一个花样都各不相同，做完后还挺直了小身板，满脸的骄傲。 而台下上千名玉衡的学生的表情也经历了震惊，惊悚，茫然的转换过程，如果不是有开场介绍，他们还以为自己是去了杂技团。 就连担当主持的岑佩林都差点摔了话筒，好半天才从满脸问号当中找回了自己要念的稿子。 “嗯，严华的同学表演都，嗯，很特别。相信很多人都会问，为什么来的是三班而不是一班呢？这个答案，我们先从一组数据看起。”笑容甜美的岑佩林在舞台上也是落落大方，点开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投到大屏幕上，“这一组是半年以前三班同学的平均分，在南方统考的试题中显然分数是不理想的。而另外一组则是在三个月后的期末考试，难度加大下，三班的平均分却增长了几十分。” 虽说之前有小道消息传出来，但真的通过数据亲眼看到，还是难免震撼。 台下上千双眼睛都看直了，同为高中生，他们哪里会不知道，班级平均分要提高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更何况是一下子拉升几十分。 这种成绩，除了作弊偷考卷，他们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相信大家都跟我一样惊讶，好奇这样的平均分是怎么拉升的。”岑佩林满意地环视了一圈众人的反应，最后视线扫过第一排的位置，恶劣地挑起了嘴角，“现在，就让我们清楚创造这一切奇迹的人，来自严华高三三班的宋如叶同学和罗子航同学。” 话音落下，不少人都下意识朝着后台阶梯的方向望了过去。 不多一会儿，便看到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进舞台灯光之下，前面纤细高挑的少年一头短发俊秀干净，后面欣长高大的少年留着板寸，眉眼邪佞帅气。 最高颜值的组合一亮相，立刻就引来了不少女生的低声尖叫。 “咳咳，各位美女冷静点，这次我们来，是学习第一，友谊第二，千万别让少女心阻挡了你们追求进步的脚步。”宋如叶抬手抵住唇轻咳了两声，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完还不忘冲着第一排的某个方向眨了眨眼睛，俏皮模样又是惹得一拨春，心荡漾。 接收到福利的秦卿：“……”她只是让对方好好表现，没说要即将演讲啊。 岑佩林抽了抽嘴角，有些难以承受严华奇葩的行事风格，努力把话题往回拉，“呵呵，听说之前三班的成绩突飞猛进是因为一份复习大纲，现在连我们玉衡都在沿用。不知道作为这份大纲的编辑人，宋如叶同学有什么心得想跟我们分享的吗？” 好的复习大纲可以囊括知识点的一大半，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而玉衡新换上的复习模板更是在校园论坛上引来了众说纷纭的版本，现在真的见到撰写人，底下学生们的热情立刻就被调动了起来。 “嗯……也没什么，反正黑猫白猫，只要抓得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宋如叶相当直白地甩出了毫无营养的一句，随后又云淡风轻道：“反正每隔一段时间我们都有新的复习模板，也不差这一两个。” 这话说的，就差把那份弥足珍贵的复习大纲比成白菜价了。 岑佩林跟底下的学生老师都齐齐被这一噎，心口梗了一口老血，同时又是心痒难耐想要知道更多，“那，不知道现阶段宋如叶同学在用的模板，能不能拿出来分享一下。” 复习模板实际也算是一个班级的秘密武器，鲜少有人乐意拿出来。 但宋如叶显然不走不寻常路，半点也没犹豫，“行啊，共同进步嘛。” 说完，直接就把 u盘拿出来了。 等到岑佩林把资料投到大屏幕，看着简洁又逻辑清晰的模板，心里也满是震撼，随即又想到了之前王小微说的话，嘴角一勾，从电脑前边走到了舞台中间笑着说道：“谢谢宋如叶同学分享给我们这么宝贵资料，相信三班的平均分都是你的功劳。对了，我们这个学期也有从严华来的转学生，听说好像也是以前三班的学生，相信你们是老相识了，不如请上来大家叙叙旧。” 当时从三班离开的也就只有一个人。 闻言，宋如叶的表情却显得不那么愉悦，“不用了。” 她记得秦卿的计划，对方并不想太过高调。 岑佩林却将这一皱眉当成了不满，像是捕捉到巨大的秘密一样，面上变得十分严肃，“其实是这样的，前段时间我听到了一些谣言。有人在外宣称自己才是这份复习模板的撰写人，这些东西是宋同学的心血，我听后也是十分生气，所以今天才想在这里澄清这些不实的信息。趁着今天正主在这里，散播谣言的秦卿同学，你不想站出来说些什么吗？” 秦卿。 这个名字从开学至今一直是校园网上的热门话题，先是得了沈学霸青睐，又劈腿楚凡，现在还闹出一出抄袭？！ 场面一片哗然之中，台上严华众人已经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台下啪地一下，楚凡拍案而起，“岑佩林，没有真凭实据你凭什么指名道姓侮辱人？” 这摆明就是早有预谋。 “呵呵，我是没证据。”岑佩林握着话筒胸有成竹，眼中的恶意已经昭然若揭，“但我有证人啊。” 话音刚落，自幕布后走出来的证人，可不就是303宿舍的王小微。 开学初期很多人都看到过303宿舍集体行动，王小微就是其中一员。 而她现在站在了岑佩林的身边。 “我可以作证，上次去楚家做客，在饭桌上秦卿亲口承认的，说复习模板是她写的。我之前问过老师，这份资料是严华的宋如叶写的，根本不是她。” 第441章 抄袭 如果不是在楚家受辱撕破脸皮，王小微也不会在上课走神被喊去办公室，无意间发现这个秘密。 那些在楚家饭桌上摆出来的高傲资本，原来全是谎言！ 她一直小心翼翼做一个乖巧的学生，却输给了一个骗子，这让她怎么甘心。 于是她联合岑佩林，制造了今天这一出揭破画皮的戏码。 第一排的领导跟班主任都被突如其来的指认现场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但事关两个学校，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压下去。 “王小微，你把话说清楚，这件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三班班主任迫于压力，不得不站出来主持大局，脸色僵硬道：“如果情况属实，我绝不会姑息败坏玉衡名声的学生。” 自打开学厕所打人的事情之后，关于新来这名转校生的流言蜚语就没断过。对方成绩有多好，她没见过，但是请假惹麻烦的本事却已经败光了她的好感，所以此刻讲话也格外不留情面。 王小微听出了口风，更是没有半分犹豫，将当时的事情大部分怪到了秦卿的身上，末了还不忘解释道：“我相信沈同学跟她接触不深，也是被蒙蔽才会帮她说话的。” 可惜，这种挽回没有博得少年的好感，相反的，他的表情奇差。特别是听到背后不时传来的‘秦卿靠撒谎赢得沈学霸好感，真不要脸’的言论，当下更是克制不住想站出来辩驳。 但秦卿却更快地伸手摁住了他，在万众瞩目下缓缓站了起来，迎着台上台下无数道投注过来的目光，淡然道：“我没有说谎，也没有蒙蔽过任何人。” “呵，难道我在办公室看到的署名是假的？”王小微被她这副态度激起了一声冷笑，忍不住反唇相讥，“你要真有那么大本事，为什么不去省重点，要在严华读书？真有京大的录取通知书，为什么除了你自己就没人知道？” 这些桩桩件件当时从沈凌萧嘴里说出来，她也是一时被唬住，后知后觉才发现漏洞百出。 而班主任在听完质疑后，眉头也皱得更深，本着不信任，也是想息事宁人的想法，严肃道：“秦卿，详细情况过后我再了解，但现在，你必须得先跟严华的宋如叶同学道歉。” 别人刚刚慷慨分享了珍贵资料，后脚就被冒名顶替，就算想想她都觉得丢人。 “她不用道歉。” “她不用道歉。” 蓦地，台上台下同时响起了两道声音，宋如叶跟沈凌萧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皆是从彼此脸上看到了森冷的怒气。 沈凌萧蹙了蹙眉，率先移开了视线，对台上的老师道：“我相信秦卿，她没有撒谎，至于获奖，纯属她的私事，不说不代表不存在。” 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高调，可是在十七八岁急于表现自己的年龄里，这样的说辞显然没办法得到信服。 岑佩林恨得牙根直痒痒，心思急转之间灵光一闪，点开了话筒开关就道：“沈同学，我不知道你对她有多少了解。但如果真有京大的录取通知书，那想必秦卿是有真才实学的人，不如我跟她现场比一比，让老师们来判定真假。” 双方僵持不下，为了避免尴尬，台下校长赶紧使了个眼色，让班主任应下来。 “那好，我知道佩林也是位列前茅的尖子生，这样比赛也公平。”后者犹豫了一下，从整体实力出发，觉得岑佩林也不会输。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秦卿也不想继续无意义的争辩，干脆地迈出过道就上了台。 舞台越发明亮夺目的光线下，一身运动装跟黑框眼镜的老土装扮站在可爱俏皮的岑佩林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呵，现在你不想比也由不得你，这是你自己找死。”两人擦肩而过时，岑佩林扬着一张可爱的笑脸，话里却是阴险毒辣，“记住我说过的话，这次过后再敢纠缠沈凌萧，我就让你在玉衡混不下去。” 兜来兜去，结局还是如了她的意。 只是秦卿不明白，“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会输？” 难道是她长了一张智商不高的脸？ 岑佩林听出了其中的挑衅，冷哼了一声，“那就走着瞧，我一定要让沈学霸看清你的真面目。” 等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少女打败，沈凌萧就会发现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事已至此，三班的人再想动作都被宋如叶跟罗子航压了下去。 根据王小微的证词，班主任还特地上皇者归来下了题目，选择了几道重点难点。 “总共十道题，以准确率为准，不限制你们时间，也趁着这个机会给严华的同学展示一下咱们玉衡学生的实力。” 为了不把场面弄得太僵，班主任说了两句场面话，发现众人注意力都在比试上，这才尴尬地朝着岑佩林点了点头，无声地给她加油。 现在的情况，只有秦卿输了，这件事情才能善了。 当然，对于一个连续请假两个月，平时上课不积极发言的学生，她也不认为对方能赢。 岑佩觉得现在所有人都站在了自己这边，现在就只差自己打败秦卿就能让对方立刻滚蛋，于是越发聚精会神地看起了黑板上的题目。 上面十道题全是数理化，属于需要精密计算花费时间的，不少同学一看就头疼。 “这得算到什么时候，麻烦死了，皇者归来的题也就沈学霸能攻克。” “我放弃了，还是看岑佩林吧，不限制时间的话，她应该做得出来。” “诶，你们看秦卿杵在那儿什么也不干，该不会是想让沈学霸给她透露答案吧。” 台下的议论中，班主任厌烦地扫了少女一眼，见她没有动作的意思，不由得脸色一沉，呵斥道：“秦卿，你会做就赶紧做，不会做就现在认输，别浪费大家的时间。” 反正她都被少女连累了，也懒得继续摆出一副好老师的模样。 闻言，秦卿眼角微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老师是真的想我现在做吗？” 班主任眉头一皱，“要做就做，别那么多废话。” 第442章 亲手毁掉少女 一场复习经验交流会在岑佩林的撺掇下成了pk现场，昔日女厕所打人的恩怨情仇被翻出来，又是一出狗血的三角恋戏码。 所谓枪打出头鸟，对于活跃在话题中心又长相一般的秦卿，大部分心里都抱着落井下石的恶意。像是一定要把她碾压进脚底，跟他们一样平凡才甘心。 所以岑佩林的私心，倒是许多学生喜闻乐见，并且在暗地里还期待着少女能在校园两大王子面前狠狠出丑。 班主任被答非所问闹了一通，气得血压都飙升了好几个度，暗道自己倒霉当初才接收了一个灾星给自己找麻烦，“秦卿，这次事情之后，你自己主动换班吧。” 直接下达了最后通牒，她的话让周遭一片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岑佩林跟王小微都是按耐不住的开心，抬眼扫向了少女那边，料想对方肯定是羞愤欲死的表情。 可意外的是，秦卿只是微微一愣后，淡淡勾起了唇角，轻声应了一句，“好啊。” 说完，她便抬步径直到了左边的黑板前，拿起粉笔开始刷刷地书写起来，字体娟秀漂亮中如行云流水，一整行公式书写下来分外赏心悦目。 而在众人惊叹于少女过分秀美的字迹时，接下来却是越看越心惊。 “这……”岑佩林看着题板上飞快布满的粉笔字，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草稿纸，心口突然涌起一股恐慌来。顾不得再进行精密计算，她快步冲到右边半边黑板，抓起粉笔也开始答题。 突突突…… 突……突……突…… 两道节奏截然相反的落笔声在舞台上持续了好一阵。 岑佩林听着隔壁传来的飞快又连贯的声响，紧张地手指都在颤抖，落笔更是不敢犹豫地写下心算的答案。 ‘不会的，刚才第一题是她运气好，她不可能都会做。’ 她在心里不断安抚自己冷静，冷不丁啪嗒一声，用力过猛折断了粉笔，伸手刚要去抓新的。 “好了。”隔壁传来一道波澜不惊的清淡女声。 岑佩林的手直直僵在了半空，一头长发随着头部剧烈转动甩出去，瞥见左边黑板密密麻麻布满的文字时，内心还存着一丝侥幸。 ‘她肯定是乱写的，不可能这么快！’ 跟她有着同样想法的班主任低着头在手机里找答案，半晌过后，却是喃喃传出了一句，“怎么可能，全对了……” 因着太过吃惊，她下意识就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台下的学生也早就陷入了一片沸腾，当即还有一个老师快步走上台，看了题目好一会儿，又扭头盯着少女问道：“你的解题方式很像一个人，你是不是也玩过皇者归来？” 之前王小微交代事情的时候，并没有提及这款软件的事情。 “有玩过一阵子。”秦卿一边搁下粉笔，一边微笑着颔首。 “那你……”那名老师心里的答案几乎呼之欲出，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过匪夷所思，顿了顿才道：“那你能登陆一下自己的账号，让我看一下吗？只要确认过后，我就能断定谁说的是真话，谁说的是假话。” 尽管她没有直接说出那个名字，但在场的学生都知道。在这世界上能赢过沈学霸的只有皇者归来排行榜第二的白衣卿相，那也是京大破格录取的第二个名额拥有者。 但是，这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吗？ 众人心思各异，然而台上的秦卿却已经应下了要求，像是无所察觉一般，淡定道：“可以，但是我已经把软件卸载了，想借一下现场同学的手机。嗯……王小微，我记得你有安装的。” 还没从那一整面正确答案中缓过神来的王小微看着眼前伸来的手，怔愣了好一阵才蹙起了眉头，有些迟疑地拿出了手机，交接过去的一瞬间，她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秦卿，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别把大家都当成傻子，到时候难堪的人是你。换个班级，离开沈学霸，对你来说就比撒谎被拆穿接受处分还要困难吗？” 从同类到敌人，王小微的心情其实一直都是复杂的。她既是羡慕少女拥有的一切幸运，又嫉妒她后来居上的高傲姿态，最后在谎言面前一切都变成了恨意。 她想要亲手毁掉少女，让少女低头。 秦卿抬头看了过去，像是窥见了某个阴暗角落里的鬼祟，神情有些变幻莫测，“那你呢？做了这么多事情，你想要的又是什么？” 是报复的愉悦，还是对自卑的狼狈遮掩？ 被这么不轻不重地一点，王小微一愣，手机已然脱了手。 连接了蓝牙数据后，投屏上很快出现了皇者归来的应用端口，少女手指灵活，输入的速度飞快，一串账号还没让人看清，干净的大厅页面就已经展现了出来。 蹬蹬蹬，数个月没有登录账号，无数个系统提示跟对话框层出不穷地往外弹，眼花缭乱就跟电脑中毒一样。 众人被弹花了眼的同时却又清楚地看见了左上角的一行小字。 ‘尊敬的白衣卿相玩家。’ 台下已经有其他老师站起了身，盯着投屏喃喃自语，“白衣卿相，没错，是她……” 但凡玩过皇者归来的人都不会忘记那个炎热的夏天，积分排行榜上一路势如破竹的新人账号，‘白衣卿相’没人会认错。 “不可能……”岑佩林仰着脖子，差点把投屏瞪出一个窟窿，却始终无法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可随着那些系统提示一个个被消除，里边的内容也一一在人们眼前闪过。 ‘尊贵的玩家，主办发邀请您参加下一届全国学习交流大会。’ ‘尊贵的玩家，京大领取通知书已经送达，请注意查收。’ ‘尊贵的玩家，由于您积分太高，目前限定挑战段位只能在黄金以上的区域。’ 一条条信息读取出来都台下众人的嘴巴张大一分，直到足以塞下两个鸡蛋才维持住了原形，呆呆地看着独属于账户后台那一串长到数不清的积分数字跟别致王冠。 “怎么样，你们满意了吗？”一直在旁边保持沉默的宋如叶突然开了口。 第443章 欺负我们严华没人了吗 两边学校的交流会爆出抄袭的丑闻，这本来就是一件不光彩的事情。 而作为当事人，宋如叶跟严华三班全程黑着脸也被理所当然地认为是生气想要讨回公道，所以东道主的玉衡校长才同意了当场比赛测验。 可惜抄袭没理出个所以然，反倒是炸出了一个神秘高材生。 还没等校长欢天喜地拉大旗歌颂玉衡又多了一名京大的预备生，那边的宋如叶却是突然发难。 “你们玉衡就是这样对她的？”她往前逼近班主任，严声质问，身后一票三班的学生也跟着涌上来。 这话怎么听都不像是要找抄袭者兴师问罪的口气。 “各位同学请冷静一下。”班主任也没见过这么流里流气的学生，倒退了两步有些慌乱，“复习模板的事情，我们会给出交代的。” 就算少女真的有京大录取通知书，也并不代表她就是复习模板的撰写人。 闻言，宋如叶却是一声冷笑，抬手就把电脑上的u盘拔了下来，“不用了，秦卿大方，我可不会让你们一边污蔑她一边眼巴巴还给你们用她的东西。” 她的东西？这回大家想意会错都难。 “你，你是说复习模板真的是秦卿写的？”班主任听见了自己干涩的声音，眼前觉得有点发黑。 “没错，不仅东西是她写的，我们这帮人都是被她拉到三班的。”罗子航人高马大地俯视下来，邪佞的眸子里一片森冷的寒意，“我们把人放到你们玉衡，就得到这样的待遇？学生落井下石，老师凭空污蔑。” 如果说宋如叶是出于朋友立场讨公道，那么罗子航代表的就是三班的心声。 顷刻间，被克制在骨子里的戾气被悉数释放出来，几十个少年露出了本性叫嚣。 “你们敢欺负秦卿，是觉得我们严华没人了是吧。老娘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就为了来给秦卿撑场子，结果你们就给我看这个？” “就你刚才还朝她嚷嚷了是吧，还有另外那两个女生，要是想针对秦卿，先问问我的拳头同不同意。” …… 几十个人齐刷刷将舞台上的玉衡学生跟老师围了起来，一张张桀骜不驯的面孔全然没了之前的友好，更像是某个街道路口横行霸道的流亡民。 原来传说中严华七班是个混混班级，这一切是真的。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岑佩林这时也犯了怵，连连后退到舞台边缘，眼见着就要被一把推下去，隔空有一只手及时拉住了她。 那只手的主人紧紧扣住她，一头短发下眼神犀利，“就是你安排的一切吧。今天我们来者是可客，有什么恩怨可以出了校门再算，但现在，真相大白，秦卿没有说谎，你是不是欠她一句道歉呢。” 数月间接手夜帮的宋如叶显得更加沉稳了一些，没有一上来就喊打喊杀，而是占了理开始施压。 “你抓疼我了，松手。”岑佩林痛呼了一声，脸色有些发白，既是震惊于严华的倒戈相向，又是不愿意就此低头，下意识堵了回去，“谁让她自己先前不说的？” 不说，谁知道她真的是白衣卿相。 “哼，她没说吗？她没说哪来的证据让你污蔑？再说了，你算老几，凭什么让秦卿给你交代事情。”宋如叶冷着脸将她一把扯回舞台中间，跟扔破布一样把她丢到少女的面前，“其他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这个人今天不处理，就别怪我们严华翻脸不认人。” 一句话掷地有声地砸下来，压得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几位老师想说点什么，却又知道自己理亏，在几十号学生的围攻下当起了缩头乌龟。 最后还是校长站出来，到了台前先给少女点头道了歉，“这次是我们学校的疏忽，给秦卿同学造成了伤害。岑佩林事先没有调查清楚就损害了你的声誉，形成了恶劣影响，学校会通报给她记大过，同时她也欠你一句道歉。” 一个尖子生记大过意味着高考会丧失许多名校的选择权，这是极为严酷的惩罚。 岑佩林原本还想靠着自己校董亲戚的身份蒙混过关，这会儿被迎头一击，心里那点侥幸全成了恐慌，“不，我不要记过，我道歉，现在就道歉。校长，求你不要给我记大过。” 几乎是扑上去求饶，刚才还得意洋洋的小脸一片煞白。 可惜她的清纯可爱没有发挥效用，校长皱着眉头严厉道：“岑佩林，你这次实在太糊涂了，难道就没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这件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如果不道歉，就主动退学吧。” “退学……”岑佩林的眼泪一下就掉了。她一直听着各种传闻，早就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拔掉眼中钉，当然没有考虑过后果。 现在想想，在两校的领导跟全体师生面前闹出这么大的事情，就算她真的得逞，也必定逃脱不了干系。 “对不起，我道歉，是我错了。”最后把头低下去的时候，岑佩林只觉得满脸都是火辣辣疼得厉害，恨不得找条地缝就此钻进去。 “嗯，你的道歉，我接受。”秦卿点点头，表现得似乎相当大度，却在下一刻话锋一转，淡淡道：“但复习模板我会向上申请全面撤回其他学校的使用，另外，班级我也会转。老师，这是事先说好的吧？” 她侧头看向一边，直接把尴尬的班主任噎得涨红了脸，内心怄得吐血。要知道损失一个京大的预备生，那年底她不仅要少一大笔奖金，未来几年事业上也会受到限制。 可这会儿别说她了，就是校长都想咬牙，抹了把脸后勉强笑道：“好，玉衡明天就更换模板。那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吧。我看大家也累了，先到食堂吃饭休息吧。” 严华众人见秦卿没反对，耸耸肩也就同意了散场，并且嘻嘻哈哈想拉着她一起去。 “等一下。”冷不丁一道声音插了进来，众人回头，便见着打扮朴素的王小微走了上来，低声道：“我的手机，你还没还。” 第444章 下农药的人 这世界上大部分都喜欢以貌取人，相信花枝招展的就是公主，穿着名牌就是土豪，却偏偏没想到一些人低调无华，身份一旦说出来却足够吓人一跳。 今天在大礼堂现场，玉衡众人就被集体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一脸懵圈。 他们一直抹黑恶意扭曲的少女不仅深藏不露，他们还用着人家写出来的东西视若珍宝。现在好了，新的复习模板拿不到，连手里用的也要被收回去。 赔了夫人又折兵，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秦卿将人群中回头，看着瑟缩着肩膀的王小微，仿佛时光又回到刚刚转学的那会儿，眼前的人还是胆小又自卑。 但她很清楚，一切都不一样了。 “喂，不找你还凑上来，是不是找揍，刚刚在台上还作证呢，道歉呢。”勾着少女胳膊的三班女生冲着王小微就是一顿削，恶狠狠的模样像是对方不答应就要扑上去甩耳光。 王小微后退了一步，却还是惦记着自己老旧的手机，咬着下唇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然后，她缓缓朝着少女伸出手。 秦卿自然不会扣着她的东西，纤细的指尖捏着山寨机，在交接的瞬间突然加大了几分力气，意味不明道：“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王小微一愣，没想到她又旧事重提，嘴角一沉，生硬道：“随便你怎么想，我会申请换宿舍。” 这已经暗示了她要放弃两人的恩怨，可手里用力扯了两下，还是没能夺回手机。 她有些愤愤不平地想要张嘴理论，抬眼四目相对之间，却徒然对上了一双冰冷刺骨的眼睛。 “之前我请假那么久时间，你都没换。现在突然想通了，是因为我回来了，还是……”话到此处，秦卿顿了一下，周身凛然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气势，“还是因为你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刚才被人当场污蔑跟指责，少女都是淡然自若，没有泄露一点不满的情绪。但此刻对着柔弱室友，她浑身的戾气却是让人心惊胆战。 王小微的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又很快地掩饰了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秦卿，我已经被你赶出宿舍，被303排斥，你还想怎么样？” 配上委屈弱势的形象，倒真有点受尽了欺负的感觉。 “呵呵，你懂得很。王小微，不是人人都跟金玲玲一样傻，喝了你半个月农药还无所察觉。”秦卿扯了扯嘴角，笑声冰冷而刺骨，声音不高不低，正好将令人惊骇的内容送进在场所有人的耳朵里。 农药，相信学过生物的人都了解，这种灭虫害的药物作用到人体伤害有多大。 当下，不仅台上的校长，连舞台下的学生都炸开了锅，身处在象牙塔中的祖国幼苗根本不敢想象这么歹毒的事情会出现在是自己的身边。 “我没有做过，你不要诬陷我。”王小微猛地一把甩开了手，指着眼前的少女大声怒吼了起来，“秦卿，从你住进宿舍起就一直看不起我，现在我都要走了，你还说这种话，你是想让我死吗？” 仿佛饱含了无数心酸的尾音一落，王小微崩溃地大哭起来，柔弱无助的形象不禁让人怀疑起，这样一个平凡朴素的女生真能做出那样歹毒的事情吗？ “秦同学，具体事情可以请你解释一下吗？”校长这会儿也顾不得做公关处理，面色严肃道：“这么大的事情，我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同样也不希望存在什么误会。” 人的潜意识里，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同情弱者。 对于这一点暗示，秦卿不置可否，薄唇一张一合之间便把昨晚的一切说了出来，“金玲玲住院之前，我看过王小微曾经试图碰她的热水壶，之前在夜市，也是王小微让混混对我们趁火打劫。刚才我已经看过了，王小微的手机里就存了几张农药牌子的照片。” 言罢，灵巧的指尖一点，手机里的图片库通过电脑公然放到了大屏幕上，农药的牌子跟各类工具照片一拍就是好几张，日期正好就在半个月前。 “一般女生的手机里，应该没这些东西吧。”台下的人已经开始议论纷纷，惊呼声中，所有人再看向王小微的眼神已然带上了丝丝畏惧。 “王小微同学，对于照片，你有什么解释？”校长也觉察到了端倪，脸色不太好地看向舞台中间被孤立起来的瘦弱身影。 后者身形一僵，在众人的注视下抖了抖嘴唇，声音又降低了几分，“我，我父亲是农民，这些是他让我买的。就凭着几张照片，也不能说明什么啊。” 她微微侧着头看了一眼少女的方向，几乎将嘴唇咬出血，似乎承认农户出身是一件极其屈辱的事情。 所谓抓人拿脏，确实用几张照片来定罪太过草率。 校长也十分重视，提出了稳妥的解决方案，“我觉得保险起见还是把303所有人的水壶都查一遍，如果连王小微的水壶都有问题，那就是集体事件，需要严肃处理。” 私心里他也并不希望自己学校的学生有不良记录，这会间接抹黑学校的形象。 谁也没注意到，低着头的王小微嘴角忽然勾了勾，隐隐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 “不用了。”这时，秦卿的声音也在场上适时响起，她直截了当否决了提议，摇头淡淡道：“所有人的水壶都被下了农药的。” 什么？校长一愣，随即捕捉到了其中的漏洞，“你怎么肯定的？” “因为……”秦卿拖长了语调，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灵巧地晃了晃，意味不明地笑道：“有人在半个小时前回了宿舍，而我刚好在房间里装了摄像头。” 随着话音落下，手机的播放按键被打开，投屏立刻换成了女生宿舍的内部景象，正对着门口的镜头清晰地拍出了打开宿舍大门的人影，以及人影走进，偷偷摸摸往热水壶里各自加入不明液体的举动。 那张脸在高清摄像下，再也无所遁形。 第445章 阎闵背后另有其人 学校一直是社会体系里一个特别的存在，是孕育祖国的未来，所以一经提起总是让人心生美好和纯洁。所以当看着在相似的宿舍格局内，穿着校服一脸文文静静的女生将农药滴进热水壶中时，隔着屏幕都能听到一大片惊悚的呼叫。 连校长对着大屏幕上面无表情的那张脸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难以想象如此柔弱的女生会做出投毒的事情。 而作为视频主角，此刻舞台上的王小微已经彻底呆愣住了。 “呵呵，竟然敢在秦卿的水里的下农药，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一旁的宋如叶气极反笑，一把扯过她的衣领，直直把人提到了半空中。 台上的老师在震惊之余没料到少女还有一支庞大的救援团，再想上前已经被人群隔开。 “咳咳……你放手！”这次王小微没有再示弱，奋力挣脱开钳制，扑通一声跌落在地板上，她散乱着一头长发，抬眼恶狠狠瞪向了眼前的人。 宋如叶被这一眼打得一愣，竟然有些犯怵，随即眉头紧皱，“什么毛病，演精神分裂吗？” 上一秒乖乖女，这一秒是恶鬼缠身？ 前后反差巨大的王小微没有理会她的调侃，直勾勾就只盯着她身后的少女，神色渐渐变得狰狞，“都是因为你，要是没有你，金玲玲就不会跟我吵架，我也不会对她动手。秦卿，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如果不是少女一开始拒绝当她的同类，当面拆穿她的小心思，303宿舍还会是一个和睦的大家庭。她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呵，笑话。自己做错了事情怪别人，秦卿是打你骂你污蔑你撒谎了？从头到尾都是你先挑事，现在在这里装什么委屈。”宋如叶虽然脑子有点一根筋，但却十分了解好友的秉性。如果不是踩到她的底线，今天她也不会做得这么绝。 “你们又知道什么！她到底给了你们什么东西，让你们所有人都绕着她转，你们是这样，沈凌萧跟楚凡也是这样。”就像是一个不能轻易触碰的点，被拥护在人群中心的少女刺痛了王小微脆弱的心，让她的情绪彻底失控，声嘶力竭地咆哮出声，“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整天一副清高不可一世的样子。嫌弃我是一个农民的女儿，你自己还不是土不拉几的货色，凭什么拥有那么多东西。所以我才要毁了你，让你再也清高不起来，只配跟我一样当个隐形人。” 内心扭曲的恨意升到了极点，骤然绷断了理智的那根弦，她大吼大叫着从地上爬起来，伸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了一瓶东西，迎着少女的方向冲了过去。 “去死吧！” 叫嚷声中，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措手不及，尽管不知道瓶子里是什么东西，但在那一瞬间，台上台下无数张面孔都露出了不约而同的惊恐。 “小心！” 彼时正好少女点播手机走到了舞台边缘，周围形成了真空地带，连退路都没有。 眼见着疯狂中的王小微速度极快，手上的东西不偏不倚就要泼到她的身上。 秦卿不闪不避，忽地蹬腿就踹了出去。 砰，去势太猛的王小微被绊了一下，也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执着地企图都甩动瓶口，但刚一动作，手腕跟肩膀就被同时扣住 素白的小手看似纤细，实则力大无穷，轻轻一扭再往下一压，标准的擒拿干净利落，帅气满分。 掉在地上的瓶口倾泻出来，不一会儿就滋啦啦冒着热气把地板腐蚀出了一个大洞。 这场景看着人一阵胆寒，不敢想象如果被泼到脸上会是怎样一副惨不忍睹的景象。 “啊啊啊，秦卿，我要毁了你，毁了你！”计划已然失败，然而王小微仍是披头散发失声嚎叫，语气中的恨意森然，不知道的还以为少女跟她有杀父之仇。 然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出于嫉妒。 “报警吧。”秦卿瞥了地上的人影一眼，便再也吝啬看上第二下，清清冷冷地丢下这么一句后，转身离开了现场。 身后，严华的人马追随着她的脚步，浩浩荡荡一路出了礼堂。 那架势徒然让少女单薄的背影变得高大了不少，而王小微也在这种被人蔑视的态度中，失声痛哭起来。 解决完金玲玲的事情，后续移交给警察办理，王家注定要遭逢一场巨变。但穷苦不能作为伤人的理由，秦卿不会去当圣母，也不会容许其他人伤害自己的朋友。 一路上，宋如叶搂着她的胳膊一度欲言又止，但她是藏不住话的性子，“卿卿，你在这里上学又不开心，现在一夜天也日益壮大，要去澳门咱们可以想其他办法，要不你就回严华吧，大家都挺想你的。” 闻言，秦卿微微一笑，捏了捏她的手，却是坚定地摇头，“名额学期末就能出来，就算我回去也待不了多长时间。” 更何况赌王的势力不可估量，现在夜帮逐渐跟一夜天脱离了关系，以后受的牵连就会相对减少。 “以你现在的实力，那个什么赌王的宝座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情……”宋如叶哼哼唧唧，嘟着嘴有些不乐意地念叨。 她还是一身少年装扮，这样小鸟依人黏糊糊的样子落在身后一票人的眼里实在辣眼睛。三班的人都在看罗子航的脸色，而楚凡看的却是沈凌萧。可惜这两人都是神色自若，看不出半点破绽。 秦卿也没发现队伍越拉越远，临到校门口时候突然接到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是封衍。 “喂，是我。”独属于男人低沉磁性的金属嗓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只是这一次少了柔和，反而比以往还要严肃几分，“阎闵的案子，我们查到了一些新线索。西南基地多年以来一直对外有合作，我们怀疑操纵这一切的另有其人。” 秦卿的脚步徒然一顿，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紧绷，“查到出处了吗？” “……”封衍难得沉默了一瞬，但又很快地将两个冷硬的字眼吐了出来，“澳门。” 第446章 计划提前 澳门。 自打重生以来，秦卿觉得所有事情都在绕着这两个字展开。封衍的母亲被困澳门，封月也死在那里，瞿丽身在政，党之家却也同样跟澳门牵扯不清。 现在，连阎闵这个西南土皇帝都收到了澳门的操纵。 这背后所有的矛头指向，都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的——赌王。 挂断电话，迎着宋如叶担忧的目光，她伸手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笑得和煦，“看来今年，我得在澳门过春节了。如叶，记住，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夜帮绝对不能跟一夜天有联系。” 一夜天已经成了靶子，站在了最显眼的地方，既是障眼法也是最容易招来灾祸的麻烦。 “这次，你要自己过去吗？”宋如叶不舍好友的离开，也更加担心她的安危，“就因为一个男人，值得吗？” 她不是傻子，早从一些蛛丝马迹中发现，封衍跟少女不止是互相爱慕这么简单。 他们之间，还有合作关系。 “不是这样的。”秦卿轻声打断了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垂眸间遮掩住了眸光中的暗色，“我早前答应过阿曼，有机会的话，要去找我的生母。当年我出生的那家医院，也在澳门。” 圣心医院，被抱错的秦家孩子，连她身份的秘密都在那一块大陆上。这次一夜天动了西南的蛋糕，她跟赌王的敌对已经成了必然。 澳门之行虽然提前了时间，但计划却没变，她还是得凭借着学生的身份掩人耳目。当天沈凌萧找了楼明，托关系给学校疏通关系，争取将交换留学生的项目提前施行。 “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我找到了，晚上他在环海酒店请一位大人物，应该钱给够就没问题。”楼明近来在接手家里的生意，本身路子就广，当即订了临近的包厢，亲自配着秦卿走了一趟。 “麻烦你了。”秦卿坐在后座，身后梳理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化着淡妆的精致面容浅浅一笑，惹得前头的楼明一阵失神。 “诶，我可请你别对着我笑了，要早知道你长这样，打死我也不会拜神。”楼明无奈地自嘲，将车子拐上高速后继续道：“就算没有师徒关系，我也义不容辞。前段时间你承包给我家的度假山庄项目现在可是有市无价，现在我托了你的福，跟高层一些领导也活动开了关系，楼家也上了一层楼。” 他说着笑了笑，对少女的钦佩之情溢于言表。 他家老爹现在一听到少女的名字都是赞不绝口，恨不得认成女儿。 “那是楼叔叔做事靠谱，往后我去了澳门，南边的度假山庄还得你多费心。” 度假山庄的项目虽然是封衍出资，但明面上秦卿却没让他沾上半点关系，连工程都承包给了楼家。 楼明担任山庄总经理，自然了解其中的门道，但他天生赌徒本性，早就想闯出一番事业，所以心甘情愿被拉下水。 “呵呵，秦卿，要不是你，我从来都不敢想自己有一天能跟市，长坐下来喝茶，那感觉太爽了。”楼明握着方向盘直视前方，眸光晶亮，充满了雄心。 直觉告诉他，只要跟着少女，未来他所能拥有的，绝不仅仅只是跟市，长这么简单。 车子绕着环海告诉进入渡轮，抵达岛屿中心最大的商务酒店时，时间恰好到了饭点。比邻的两个包厢都上了菜，沈凌萧跟楚凡在其中一间，一边吃饭一边传递消息。 得知另一间人已经到了，楼明整理了一下领带，换了一副斯文礼貌的面孔上去敲门。 “稍等。”门内很快有脚步声走过来，大门被拉开，露出一张堆满了褶子的笑脸，只是在见到门外的楼明时表情一顿，变成了迟疑，“你是……楼家公子？” 上流社会来来回回就这么一批人，抬手不见低头见。 尽管是头一回碰面，楼明脸上的笑容也未动分毫，“周董好眼力，我正好在隔壁吃饭，听说你在这儿，就过来拜会一下。” 生意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彼此都心知肚明。 对方神色间似乎有些顾虑，但到底还是不敢得最来风生水起的楼家，“楼公子客气了，快请进，今天主要是处理点家务事，待会可能会有点怠慢。” 楼明也没理会对方话里的暗示，厚着脸皮打了个哈哈，抬眼扫了屋子里一圈，瞥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女生，“呵呵，那正好，我今天也是带妹妹来吃饭，正好她也在玉衡高中读书。” 话到这里，对方已经察觉到了点什么，腰板一下就挺直了起来，鱼尾纹都浅了些，“是吗？我侄女今年正好高三，没准还认识。” 他微微侧身把人让进来，里头坐在正位上的女生也好奇抬眼打量了过来。 对方眨巴着可爱的大眼睛，先是被楼明清瘦白皙的好皮相惹得一阵脸红，随即就看到了一袭浅紫色长裙露出一截飘逸的裙摆。 等楼明一错身，屋子里明亮的灯光倾泻下来，笼罩在身形纤细高挑的少女身上，肤色雪白，一头长发披肩，五官是倾城绝色，清清淡淡中端庄优雅。 像极了……一个人。 “这……咳咳，这是楼少的妹妹？”周董近距离看着，眸光中是止不住的惊艳，随即感到自己的失态，咳嗽了两声才由衷笑道：“令妹真是亭亭玉立，看样子该高三了吧，这么出色的孩子，佩林，你认识吗？” 主位上正直勾勾盯过来的岑佩林面色有些茫然跟纠结，思考了许久才摇了摇头，“没听过。” 可是，这样的长相，不应该啊。 女生向来在外貌上存在攀比心，更何况岑佩林常年占据校花的名头，更是对学校里的新面孔耿耿于怀。 “呵呵，我妹妹比较内向，在学校可能不太出挑，现在认识也是一样的。”楼明睁着眼睛说瞎话，抬手示意道：“周董，我妹妹姓秦，秦卿。” 什么？ 座位上的岑佩林猛然瞪大了眼睛，腾地站起身，撞到身前的杯盘一阵叮当作响。 “秦卿？怎么可能，你怎么会是秦卿？！” 第447章 你不会是她 每个人的自信都来源于身上得天独厚的优点。 岑佩林依仗的就是自己的美丽跟优越的家世，还有学校老师的宠爱有加，这足以成为一个学生骄傲自满的资本。 但今天她突然发现，自己所依仗的东西，正在一点点被击垮。 迎面走进来的少女拥有一张让所有女人都嫉妒的美貌，高贵的气质，而现在她的名字竟然叫秦卿。 开什么玩笑？！ “不会的，你不会是她，你怎么可以是她……”岑佩林活像是见鬼了一样，越是仔细端详，大眼睛里便越是惊恐。 直到门口的少女唇角一弯，脸上露出了一贯清淡雅致的笑，“确实不巧，又见面了。” 到此，这把一模一样的嗓音彻底击碎了岑佩林所有希望。 “真的是你……”岑佩林失了神，眼睛发直地呢喃出声，还没等众人把事情搞清楚，她的面容又在顷刻间变得无比狰狞，戳出手指恶狠狠地咆哮出声，“你还敢来，我弄成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秦卿，我不会放过你的！” 尖锐刺耳的声线夹着浓烈的恨意，让在场的亲戚都被吓了一跳。 周董一见楼明的脸色，暗叫一声不好出来打圆场，“佩林，有什么话好好说，来者是客，你要是跟秦小姐有什么误会，坐下来说开就好，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楼公子，真对不住，最近这孩子在学校遇上了点困难，情绪不稳定，请见谅。” 楼明的脸色确实不太好，但想到还有事情要谈，便扯了扯嘴角，“小孩子嘛，任性点没事，回头教教就好。” 对方好歹还责备两句当客气，他却一句话都没落到少女身上。 周董心里不爽快，回头就看见自家侄女涨红着脸，气得浑身发抖，“二叔，那个害我记过，没了留学资格的人就是她，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在那么多人面前出丑，连老师都批评我，呜呜呜……” 说到后来，大眼睛一湿，她当场就被气哭了。 “佩林，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别哭了，是二叔刚说错话了。”人前还一副进退有度的周董这会儿弯着腰恨不得把人供起来，分明是对岑佩林宠到了骨子里。 楼明一时间被弄得傻眼，回头给少女使了个眼色，后者也是无奈，感慨了一下时运不济，这才漫步走进屋内，“前两天岑同学听信了谣言在两校的复习交流会上做出了不恰当的举动，正好我也是当事人。这次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是海外交换生的一员，如果岑小姐配合，或许我能跟校长求情。” 说到底，下毒手的人是王小微，岑佩林不过是被利用的打手，本身跟她并没有多大仇怨。 岑佩林一愣，没想到她前天刚毫不留情把舍友交给警察，现在却这么好说话。 倒是周董老江湖先看出了门道，“不知道要怎么个配合法？” 这世界上从来都没有白吃的午餐。 秦卿也没当圣母的潜质，事情摊开了说也直截了当，款款落了座后，优雅从容道：“我听说澳门这个季节气候舒适，如果能提前在那边过年也不错。” 当然，谁也不会特地翻手机看天气是晴是阴，重点在哪儿，谈判桌上向来是看破不说破 但是，“秦小姐，总归不过一个寒假的时间，何必急于一时。说实话，这件事有些难办。”周董本就对自家侄女受欺负心生不满，这会儿听见要无故提前交换生计划，便是暗自皱眉，越发不想办。 而岑佩林的智商也终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当即冷哼一声道：“秦卿，这个项目是我二叔全权负责，现在你还是求到了我头上。我也明明白白告诉你，记过不用你假好心，我们自己能搞定。你想快点走，呵呵，没门！” 舞台上的恩怨还有抢男人的过节都历历在目，现在难得有机会，她当然会尽情地给对方添堵。 “周董，要不这样吧，我再给玉衡捐一座图书馆，当做给你这么多年为教育献身的感谢。”冷不丁地，一旁的楼明插了这么一句进来。他打小就在生意场上历练，知道所谓的精英们需求的东西。 基本上也是一戳一个准。 周董果然脸色微变，态度也变得不那么坚决，眼神里更多流露出来的是惊讶，“楼公子，能告诉我理由吗？” 他实在好奇这个计划实行快慢有什么影响。 “周董，规矩你已经懂的，行不行，咱们一句话。”楼明笑着摇头拒绝回答。 周董迟疑了一下，刚要松口就被旁边的岑佩林接了话茬。 “不必了，我二叔不差一座图书馆，我的处分也不用你们操心。秦卿，我们的事情还没完呢，如果你想要去当交换生，就在学校公开给我道歉。不然别说提前交换留学，你这个名额有没有还不一定呢。” 像是找到了强硬的后台靠山，那股子嚣张的气焰一下子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呵，很好啊，那就是没得谈咯。”楼明直接被气笑了，刚夹在指缝里的烟又甩回了桌上，过分消瘦而显得凌厉的棱角连笑容都有些尖锐，“小妹妹，大哥哥奉劝你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别忘了你的根还在c市，也别一不留神犯到我楼明手里。” 他原也不想没风度跟一个小孩子计较，但这货张嘴闭嘴都冲着自己的师傅去。 这特么就是在变相打他的脸。 “楼公子，你这话严重了，小孩子拌拌嘴，你也太当真了。”周董这会儿也上了火，刷地沉了脸，“我看事情也不用谈了，你们请回吧。我这里待会还有重要的客人，要说起一手遮天，c市还轮不到楼家做主。” 即便楼家再有钱也只是一个商人，要真的比起那些黑白两道通吃的人物，还差得远。 “行，那今天就当我们没来。”这次是秦卿先开了口，事情是她起的头，也不能总让楼明冲出去当炮灰。当下也不打算再谈，她起身便朝着门外走，准备去隔壁吃饱喝足想别的办法。 就在这个时候，扣扣两道敲门声抢先一步响起。 第448章 邹市 本来凭着楼家的面子，提前实行交换生的计划就算再有难度，无非也就是一两座图书馆的事情。 对于现在的秦卿来说，这些都是九牛一毛。 然而在见到岑佩林的时候，她就知道事情恐怕不会如预期中那般顺利。 果然，谈判未果，对方咄咄逼人的架势已经没有继续商量的必要，来去匆匆的两人连筷子都没动，即将要离开的时间里，却遭遇了第三波来客。 周董的脸色也瞬间由阴转晴，几个大步冲到门前，弓着腰笑出一脸褶子，拉开门的时候，声音已经谄媚地先行出了口，“哎哟，邹市，您来啦，快快请进。您能来真是蓬荜生辉，我太高兴了。” 如果说刚才他还跟楼明是平起平坐的话，这会儿已经成了任人踩踏的哈巴狗了。 而他口中的邹市也在恭迎声中迈进了刚刚弥漫过一场硝烟的包厢。 “邹市，能见到您真是三生有幸，幸会幸会。” “邹市，我在文娱出版社上班的，咱们c市正因为有了您才有今天的发展，最近新开发的度假山庄评价在各界都很高，不知道您能不能抽空来做个采访呢。” …… 顷刻间，刚才从进门就把自己长在座位上的周家人一拥而上，恨不得长枪短炮跟来人留下一段记录 “好了，都这么晚了，咱们边吃边聊。邹市，咱们上座。”周董十分妥帖地把人引到了主位上，顺势招手把自家侄女喊了过去，“邹市，这就是我提起过的岑佩林，今年高三了，过完寒假就要去澳门，在玉衡的成绩不错。如果能有一个实习机会，对她以后会有很大的帮助。” 邹市点了点头，只稍稍看了一眼面前的女生，“嗯，是不错。” 周董听到这口风，当即眉开眼笑，连声招呼着，“坐坐，咱们坐下聊，饭菜也不知道是不是合您的胃口，要不再加点？” “不用麻烦了，就这么吃吧。”邹市温和有礼地摆手刚要入座，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身形一顿，口气颇为惊讶道：“楼明？” 一般越是上层的人越是礼仪周正，直呼姓名的场合不是撕破脸就是关系极为亲近。 当下，一屋子人都愣了，好似才注意到刚才来的不速之客还没退场，表情显得有些尴尬。 已经被挤到角落里的楼明理了理西服上的褶皱，笑意吟吟地到了桌前伸出了手，“邹市，长，没想到昨天刚吃完饭，今天又见面了。” “呵呵，我被你灌的酒还没醒呢，下次还得还回去。”邹市嘴角往上又扬了几分，连态度都透着几分随意跟熟稔。 一路陪着笑脸也只得来对方礼貌疏离的周董这时候脸色已经变了，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邹市，您跟楼公子是老相识啊？” 他这话问得唐突，邹市的表情未变，口气却是淡了，“最近市里有几个项目是楼明在接洽，见过几次。” 几次……周董突然明白了过来，心里却在暗暗啧舌。 这段时间楼家风头正盛，听说相继拿下了不少建设项目，没想到还直接见到了市里的一把手，而且还不止一次！ 要知道一个市局的一把手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普通老百姓，即便是他也是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能约到时间。 “那，那要不坐下一起吃？”周董僵着笑脸说道。现下却是不敢得罪楼明了，只希望对方能忘记刚才的不愉快，给他一个面子。 不过，楼明显然不是一个大方的人，闻言，眉头一挑，“不必了吧，我看周董这里也没我的位子。” “额……”周董被结结实实噎了一回，身后的岑佩林刚要说话，被他眼疾手快摁住。 邹市听出了点味道，本也没打算掺和，视线一转，却是见到了楼明身后的人，除了那张惊艳的脸，还隐隐觉得有几分熟悉，“不知这位是……” “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介绍了。”楼明一拍脑袋，像是才想起来，微微侧身让出了少女的位置，以一种正式会面的姿态介绍道：“邹市，长，这位姓秦，秦卿。” 一般情况下，介绍一个人多数都要带上背景加深了解。 只单独留一个姓名，除非这个人社会地位极高，高到让人不得不忌惮耳闻的地步。 照理说楼明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但见他寥寥数语后再没下文，屋子里的众人不由想着：这么一个丫头片子长得再好看，名字再好听，谁认识她是谁啊？ 暗讽之中，便见着邹市一怔，脸上的表情瞬息万变，最后竟是微微低下头，率先伸出了手，“原来是秦小姐，前段时间去b市见了刘局，还听他提起过你。今天一见，果然是惊才绝艳，幸会了。” 连楼明都没得到的礼遇，到了少女跟前却没达到受宠若惊的效果。 “邹市，长过奖了，因为学校功课忙，也没亲自去拜会过，有些失礼了。”秦卿亦是伸出了手，宠辱不惊，从容地打了招呼，隐隐有一种与一把手并驾齐驱的架势。 “呵呵，不要紧，往后吃饭的机会多的是，相请不如偶遇，今天也可以的。”邹市非但不生气，还主动提出了邀请。现在已经是吃晚饭时间，显然就是要推掉眼下的饭局。 周董这个老油条此时已经是汗如雨下，觉得再不表态可能要出事，便腆着老脸笑道：“邹市，您看要不就别麻烦了，这菜都上齐了，就赏个脸在这吃吧。秦小姐，你看这样成吗？” 相比起刚才拍桌子红脸的样子，眼前的胖子已经快要笑成一朵菊花了。 即便他不知道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三少女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市里的一把手另眼相待，但连邹市都放低了姿态要结交的人，那也必定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二叔！”旁边的岑佩林气得要死，压低了声音在下面扯着他的衣服。 这会儿周董哪里顾得上她，扭头心烦意乱地呵斥道：“闭嘴。” 不等回头，那边已经听到了秦卿的回答，“呵呵，一顿饭的钱，我还是出得起的。我还没厚脸皮到刚被人指着鼻子骂完还能心安理得坐下来吃饭的地步。” 第449章 自打脸面 有一种人就是天生的给脸不要脸，等到事后再想弥补，也只能自打嘴巴。 秦卿虽然需要项目提前启动来掩饰身份，但却也没到低三下四求人的地步。也不知眼前的胖子是打哪儿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软了态度，别人就得被牵着鼻子走。 而秦卿毫不留情戳破假象的做法也打得一屋子人始料未及。 明亮的室内灯光下，周家一众亲戚都僵在了原地，脸上明晃晃的僵硬跟尴尬一览无遗。 邹市也有些诧异少女自优雅表面里透出来的犀利，当下也笑呵呵地站出来做和事老，“秦小姐这是跟谁气性这么大，今天相逢就是有缘，不如坐下来谈一谈，有什么误会也好解开。” 市里一把手的面子，就算是秦卿也得给。 三方落了座，这回反倒是周家人有些坐立不安了。 周董差点把手心里的皮给搓下来，见两边都没开口的意思，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刚才听楼公子说秦小姐是令妹，我还好奇两人怎么不同姓氏呢，呵呵……” 这种试探生硬到连岑佩林都听出来了，一旁的邹市喝着茶水，心下觉得好笑，面上却是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楼明跟秦小姐是差了点年纪，说是兄妹也不算错。” 楼明，秦小姐。 单从称谓上便又是让周董心里一哆嗦，只能任人吊胃口干巴巴继续道：“那，那不知道秦小姐是哪家的千金呢？” 这个年纪的孩子能出风头大部分都是靠着父母，而c市里能比楼家有钱，还让一把手看得起的，他却是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邹市神秘一笑，视线却落到了刚才围上来的周家亲戚上，“我记得你是文娱的，想要采访度假山庄项目的对吧。现在正好，真正的投资人在这里，你问她会比较清楚。” 被点了名的人还没从一把手搭话的惶恐中回过神来，好半晌才慢慢张开嘴，看向了座位上的美丽少女，然后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口气噎住了喉咙，“投资人？她是度假山庄的幕后老板？” “呵呵，是啊，我也是难得一见。”邹市似是很满意对方的反应，幽幽地还不忘恶趣味一把，特地点名道：“秦小姐这个年纪确实容易让人误会是受了祖荫庇佑，要不是我去b市见了刘局，还不知道大半年前秦小姐还身无分文。白手起家，实乃年轻一辈的楷模啊。” 这话如果出自其他人的口中，大抵都有溜须拍马的味道，但一个市的一把手夸人，那必定是真心实意的。 “哦，呵呵，这么年轻就开度假村，秦小姐确实很了不起。”周董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扭头看着自家丢人现眼的亲戚，皱了皱眉道：“想要采访就好好采访，这幅表情做什么？” 那位周家亲戚倒抽回了一口气，却还是有些惊魂未定，眼神发直道：“度假山庄单是拍下来就耗费了五千万，郊区占地近几十万亩，加上投资建设预计会超过三个亿。目前会员只对贵族开放，据说一张年卡最低消费是……三百万。” 最后一个数字轻轻落到桌面上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是一片鸦雀无声了。 那一个个惊人的数额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概念，现在却安在了一个年仅不过十八岁的少女身上。 铿锵一声，席间有人惊掉了筷子，震醒了目瞪口呆的周董。 “三……三个亿？”他忽然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干涩得厉害，好半天才吐出一个天文数字，见到自家亲戚点头，这会儿眼睛也跟着发直了。 他本以为一个小女孩出来创业，还是白手起家无非就是小打小闹，所谓的度假村也只是个小企业。但万万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身家上亿的富豪。 “小打小闹罢了，至于会员制度现在还没确定，主要是为了给集团跟市里的外宾提供一个放松身心的地方，收费多少倒是在其次。”秦卿以茶代酒，遥遥朝着邹市致敬，表示对夸赞的感谢，一边却很是巧妙地避开了收取高昂会员费的事情。 实际上，会员卡收费的情况属实，而且价格定的是五百万，目前项目还在启动中，会员数量已经达到了客观的数目。 有了市里一把手手里不设上限的免费贵宾卡，即便再花三个亿也能回本。 这就是资本的流动，越有钱的人越会生钱。 “好的项目自然会得到市里的大力支持，不过秦小姐现在要高考，想必也是分身乏术。”这位c市的一把手也是个圆滑的人，轻描淡写把话题转移开，却正中了少女的下怀。 “可不是嘛，事情都交给我做了，最近她还想提前去澳门做交换生。”楼明伸了个懒腰，状似随意地撇向对面的胖子，邪邪一笑，“不过可惜了啊，周董说为难没办法办，我想也该告辞了。” 话音落下，周董的脸色刷地就变了，急忙摆手道：“不不不，有事好商量，秦小姐，楼公子，咱们边吃边聊，这个项目我又想了想，觉得提前实行有助于锻炼学生自主能力，况且这段时间澳门天气好，现在留学正好。” 为了留住两人，他也不惜自打脸面跟着一起胡诌理由。 偏偏身边还有一个不识相的岑佩林，闻言也是不管不顾就闹起来，“二叔，你忘了我在学校受的欺负了吗，我死也不要跟她一起去留学。你明明已经答应我处分的时候用实力经验就能盖过去，咱们凭什么怕……” 啪地一声脆响久久回荡在包厢内没有停歇。 “你，你给我闭上你的嘴！”周董抽回手，脸色气成了猪肝红。 别人家的十八岁身价上亿跟一把手谈笑风生，他家的不仅场合不分，还把托关系徇私舞弊的事情搬上了台面。 两相对比之下，他觉得这个侄女简直蠢透了。 “呵呵，原来刚才说得理直气壮，是因为借了邹市当过桥梯。我倒是不知道，邹市什么时候开起善堂了？”满堂寂静当中，秦卿轻笑出声，好看的杏眼眼角微微上扬，显然是乐得不行了。 见过蠢的，还真没见过这么蠢的。 第450章 坏事的岑佩林 周董觉得自己今天出门肯定是没看黄历，不然怎么会遇见秦卿这个煞星，闷声不响放大招不说，落井下石还说风凉话。 不，他最不应该做的就是管侄女的烂摊子。 无论是官家还是商家，台面上的规矩永远是看破不说破。 今天邹市赴宴就是给了一个开后门的机会，即便真把岑佩林送进去也会巧立名目作为掩饰。 周董知道自家侄女从小被家里宠坏了，出发之前也再三叮嘱过，谁曾想被人三两句话气混了头脑，不仅把话摆到台面，还把他的算计给捅了出来。 任何人都不会喜欢别人在自己背后搞小动作，更何况是位高权重的一把手。 听到少女的调侃，邹市也是挂不住沉了脸，本就身居高位的亲和气质一收敛，气势便不由分说压得人心惊，“今天这个饭局，看来我是吃亏了。” 他原本长了一副儒雅书生的面孔，带着金丝框眼镜并不具备杀伤力，可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周董想不腿软都难。 “邹，邹市，请您请我说，这件事情其实是这样的。”他急急忙忙起身绕过桌子想上前解释。 下一秒，主位上的人却也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打断道：“我已经了解得足够清楚了，玉衡跟澳门的留学项目是两岸交流的桥梁，绝不允许弄虚作假，过后我会移交给其他人处理。至于饭局，今天就免了吧。” 言罢，邹市也不再等人，寡淡着一张脸拉开门离开。 “那我们也走了，就不打扰你们愉快用餐了。”楼明恶劣地勾起嘴角，字音在‘愉快’两个字上加重了强调，笑得很是愉悦。 “告辞。”秦卿也款款离了座，给面子的人走了，她也没必要再留下，最后扫了一圈周家人的嘴脸后，视线落到了岑佩林红肿的半边脸上，“是该带回家好好教了。” 否则下一次，丢的可就不只一个项目那么简单了。 岑佩林似有所感一般倏地回头，可爱的娃娃脸狰狞而扭曲，“秦卿，我要你不得好死，你这个……” 啪地又是一声脆响消除了后面的音节，只是房门已经关上，隐约可以听到的只有周董的怒骂跟岑佩林一声接着一声凄厉的哭喊。 秦卿的嘴角挂着淡雅从容的笑，旋身处紫色裙摆荡开美丽的波纹，很快就消失在了隔壁的包厢门后。 十二月初，气温骤降，玉衡高中海外交换留学生的计划提前实行，原定计划的几个名额中没有岑佩林，负责人也从姓周换成了别人。 将手头上的事情短暂安排妥当后，秦卿带着赵寅跟岳成志踏上了前往澳门的飞机。 自打在b市跟宋如叶共同把两人聘请回来后，一夜天便转战了c市，日常两人都是留在夜帮帮忙，这一次还是宋如叶坚持把人送过来，为的就是求一个平安。 秦卿拗不过她，只好以叔叔的身份随行带过去，盖章护照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人祖籍都是在澳门。 “哈哈，老板，你可别看他跟我一样落魄，实际上赵家的根基都在澳门呢。”上飞机的时候，岳成志难得八卦一回，小声跟少女咬耳朵，“他就是那种电视剧里为了爱情私奔出逃的富家子。” 噗。 秦卿忍俊不禁喷笑出声，却是被五大三粗的黑面神反差萌给逗笑的，“以后叫我秦卿就好，岳叔，没想到你除了在校场上训人，私底下爱好还这么特别。” 要是让那些被收拾得惨兮兮的手下知道他们的总教头喜欢煲泡沫剧，估计会雷倒一片。 “咳咳。”岳成志被调侃得耳根发红，一个错身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人。 “你这人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没等这边道歉，来人冲口就是一阵数落，末了嫌弃地用帕子扫了扫自己皮鞋上的灰尘，“晦气。” 这人也就三十出头，一副商务精英的派头，跟赵寅属于同一款，但长相却是尖嘴猴腮略显刻薄。 话一出口，到了嘴边的道歉又给岳成志咽了下去。 对方抬头一看，瞬间对上了一张大黑脸，想发的火气给噎了回去，只能嘀嘀咕咕拉着行李箱继续往登机口走，只是在路过赵寅的时候多看了对方一眼，似乎在端详着什么。 这段小插曲很快过去，一个半小时后，飞机抵达澳门国际机场。 从安检口出来的时候，秦卿还有些恍如隔世。大半年以来，所有事情都围绕着这块土地打转，却原来只要短短一个小时就能轻松跨过来，只是她很清楚，从现在开始，也真正地置身于危险的旋涡之中。 晃神中，旁边的岳成志递了电话过来，“有人找你，说你一直没开电话，谁这么神通广大知道我们的行程？” 秦卿听着也蹙了蹙眉，接过话筒疏离道：“喂，请问是哪位？” “……”那头传过来短暂的沉默，接着便是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分外严肃，“你忘记开机了。” 闻言，秦卿紧绷的神经顿时松懈了下来，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歉意道：“抱歉，让你担心了，我很安全。” 岳成志在一边有些惊奇地看着自家老板从端庄稳重成了一个陷入恋爱的小姑娘，觉得惊叹不已。 继西南留下了尾巴后，封衍虽然明面上没说，但对于这趟澳门之行却是极为紧张，紧张到一下飞机联系不到人就立刻黑了岳成志的号码。 “嗯。”许是察觉到自己过于小题大做，封衍低低应了一声，没话找话，“狙击营收到下一届考生的名单，有楚凡的名字，他的体检报告不过关。” 秦卿拉着行李箱朝外走，表情有些为难，沉吟了一下才道：“如果是涉及生命危险的缺陷，那也是没办法。但要是可以弥补的障碍，你……能不能通融一下？” 至今为止，无论两人关系如何变化，每当她跟男人开口求情或者借钱都会难为情。 但楚凡是她推荐去的，也是受了她的鼓励才重拾信心，她不希望朋友有所遗憾。 “可以。”封衍也是一如既往地有求必应，只是，“要用你见面的次数来换。” 第451章 一个月一次 之前秦卿就隐隐觉得自家少将好像生物进化论里的优等物种，快速学习的能力从技能到恋爱都是日新月异的发展。 这不，现在连有求必应都成了等价交换。 但代价又恰好是她的心头好，倒是让她颇为纠结到底是要拒绝还是放任接受。 “半个月一次。”电话那头的封少将声音低沉，好似将系统里的电流都带出来钻进人的耳朵里，在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又迟疑了一下，“一个月一次，我去见你。” 那种在妥协时抿着唇，下意识放柔的声线里，藏着溺死人的温柔。 沉稳端庄如秦卿也不得不举手投降，低垂着眉眼又往话筒旁靠了过去，“不用，还是我去见你。可以的话，半个月一次，我会每天给你报平安的。” 正如男人担心她的安危一样，她也同样不想对方冒险来澳门。毕竟整个境内，只要姓封的人或是封衍那张得天独厚的脸出现，立刻就会被发现。 简单交代了两句后，再把电话还回去，才发现岳成志的神情有些古怪。 “怎么了？”秦卿疑惑道。 “没事。”岳成志摇了摇头，见着少女又恢复了优雅从容才松了口气，心下暗想要是自家老板天天都是刚刚打电话的状态，他可受不了。 虽然只是浅显的关心，但那种若有若无的缠绵还是令人酸倒一片牙。 秦卿也并不打算了解爱煲剧的中年大叔内心世界，两人相继朝着机场大厅门口的赵寅走去。 到了澳门，赵寅成了路子最广的人，此时正在干净的街道上等车，三人汇合后突然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道不和谐的声音。 “啧，真倒霉，走哪儿都能遇到，粗鄙的内地人。” 秦卿侧头望过去，看到那张尖嘴猴腮的脸，立刻就想起登机前的过节。 “看什么看，一点交通规则都不懂，这里是私家车接送区，那边才是出租车的地方，别想着在这里还能跟内地一样随便插队。”对方的嘴突突突跟机关，枪似地说个不停，一口流利的粤语混合着葡萄牙语显得极具当地特色。 也不知对方哪来的地域歧视理论，岳成志越听脸色越黑，扭头也用一口正统的粤语怼了回去，“去看看现在国旗是什么颜色才来告诉我什么叫内地人，不懂时事就回家多看新闻报纸。” 回归已经这么多年，但是在港澳地区还是少不了这种排外，蹲着架子把自己当洋人的货。 “呵呵，老岳，这么多年没回来，嘴皮还挺溜的。”赵寅在一边直接就乐了，拍着兄弟的肩膀探头看了男人一眼，“这位先生恐怕多年没去过我们内地，是不是觉得茶叶蛋我们都吃不起了？” 这回，赵寅用的是葡萄牙语。 关于茶叶蛋这个梗，起初是某湾的新闻节目上，专家煞有介事闹出的笑话，说华夏内地的人穷到吃不起一颗茶叶蛋，后来就被沿用到了更多境外有歧视的地方。 “你们……哼！”男人被两人火力压制，气得满脸通红，最后扭了脸不再说话。 这时，道路的尽头缓缓开来一辆商务座驾，车子停在了几人的跟前，男人这才脸色稍霁，只是上了车后却没有立刻走，而是一双小眼睛盯着路边的三人，像是在等着看笑话一样。 “神经病。”岳成志禁不住骂了一句，上任两个帮，派的人员编排训练之后，他也从沉默寡言变得自信敢言，就是脾气有些暴躁。 但他越生气，车里的人就越开心，耗了五分钟后，男人假惺惺探出头来，“你们应该很久没回来了，站在这里是打不到车的，如果你们不想排队等出租，那就右拐去做巴士。放心，这里的巴士很便宜的。” 对方阴阳怪气的腔调彻底点着了岳成志的脾气，大步朝抄上前，一手就扒住了对方的车窗，黑着脸招呼，“你下来，下来我跟你好好说说，你这叨叨个不停的玩意该怎么做人。” 上千号人员的总教头拿出了校场上的气势，气场全开，登时就把对方吓得把头缩了回去。 “你想干什么，小心我报警抓你。”男人胆怂地缩到一边，抱着手机作势就要打电话。 “老岳，差不多就行了。”赵寅自后边赶上来，按住了岳成志的肩膀低声提醒了一句，“别忘了正事。” 他们此行本来就是要低调入境，不适宜在机场动手。 岳成志也不是十六七岁的毛头小子不懂事，冷哼了一声也就收了手。 “切。”车里的男人撇撇嘴，暗道倒霉，遇上两个野蛮人，正打算招呼司机走人的时间里，突然瞥见后方驶来一辆高档的豪华轿车，漆黑的车身，流畅的外形是很多男人心头的挚爱。 也就多看一眼的功夫，豪车便稳稳当当停在了他的商务车前边。 “谁这么大排场，居然用跑车接人……”男人嘀咕了一声。 虽说澳门经济发展迅猛，但也没达到家家户户都拥有百万豪车的地步。 这般想着的时候，却见着原本站在路边的三人上前说了句什么，接着几个野蛮人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很快启动扬长而去，绝尘的背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视野里。 男人愣愣看了半晌，想起自己那一通冷嘲热讽，顿时就觉得脸上火辣辣一片，“快走，我要迟到了。” 成了泄火桶的司机无奈，很快也发动车子开往大堂区。作为全澳金融跟商业的心脏，大堂区的繁华程度可见一斑，到处都是商贸大楼，律师楼，保险公司，商业机构林立，浓郁的先进气息比北上广地段还要更甚。 而赵家就在东端填海的狭长地段，以二十几年前的财力来说，赵家绝对算得上一方富豪。而如今房屋被翻新过后，更像是半山别墅的样式险些让久未归家的赵寅认不出来。 欧式铜门后，穿过一片停车场，领略了十几辆豪车排放在一起的壮观场面后，车子缓缓停在了大门前。 门前有仆人上前拉开车门，垂首恭敬道：“大少爷，欢迎回家。” 第452章 年薪五千万 赵家是地地道道的澳门人，经历了殖，民地跟回归再到繁华，起先以倒卖医疗器械零件起步，慢慢涉足医疗行业，如今也算是一方领域里的成功人士。 而秦卿所要调查的圣心医院，十年前被赵家收购，要查阅十几年前的档案而不被发现的最好方法，就是借助赵家人的手，这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屋子里不时传来人声，显然今天赵家长子的归来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老赵，我觉得来者不善。”岳成志看着眼前富丽堂皇的欧式别墅，没有羡慕，反倒是紧蹙着眉头。 “我上边本来就有几个姨娘，也没指望回来能平静。”赵寅倒是反应平静，还反过来安慰兄弟，“正好也回来祭拜我母亲了。” 言外之意，便是这一屋子活人还不如一个死人来得重要。 秦卿抿了抿嘴角，没有言语，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豪门无亲情的道理，其中的滋味即便说了外人也未必懂。 就在三人准备进屋的时候，入口的铜门处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过去，两方在面面相觑之间皆是一愣。 “搞什么鬼，你们……”尖嘴猴腮的男人嘴皮子一张便又要骂人的样子，结果扭头看到了那辆豪车跟一旁的仆人，脑子里电光火石之间像是想到了什么，震惊得看向了三人中长相斯文的赵寅，“你，你就是大哥？” 大哥。 秦卿眉心一动，这才发现赵寅跟男人除了同款类型，眉宇间确实还存在着一丝相似。 “看来父亲真是老当益壮，又给我添了一个弟弟。”赵寅扯了扯嘴角，凉薄的口气略带嘲讽。 年轻的男人脖子一缩，这会儿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今天他急忙从内地赶回来就是为了迎接这位大哥，原还想着多巴结讨好，没曾想在机场就先把人得罪透了。 “大哥，我叫赵宽，我带你们进去，父亲跟哥哥们都在等着了。”尖嘴猴腮的赵宽尴尬笑了笑，但还是领在前头将三人迎了进去。 屋子里明亮高档的装潢处处透着富有，连进门的大理石都光可鉴人，而正厅里正在喝下午茶的赵家人远远看上去就像是一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看清楚那些人脸后，秦卿才终于明白在机场的时候，赵宽为什么来回盯着赵寅看了好几次。 原因无他，因为此时在座的赵家人无一例外全是男丁，而且全是带着金丝框眼镜的斯文同款，除了几位姨太太，乍一眼看过去着实有些诡异。 “父亲。”赵寅上前一步，对着正中间一张单人沙发上的老者颔首唤了一声。 “嗯。”老者同样是鼻梁带着眼镜，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对二十年后这句迟来的父亲并不感到如何触动。 不过想想也对，谁家有十几个儿子，都不会在乎那一两个离家出走多年的种了。 但到底是长子，赵寅最终还是坐在了老者的左手边，而在他的右手边是一个年岁相当的男人——赵家二少赵天成。 “大哥这么多年没回家，突然回来，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吗？”赵家人似乎天生自带毒舌本性，说话都带着刺，即便长了张斯文俊秀的脸也让人产生不了好感。 而这话听着尖锐，却是今天赵家人集体最为关心的一件事情。 比起他们外露的尖锐本性，反倒是多年在外漂泊的赵寅显得沉稳老练，闻言甚至还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儒雅的笑意来，“落叶归根，一方面回来看看故土，一方面也回来谋求发展，看看能不能替父亲分忧。” 他说得轻松随意，却是把在场所有人心里的警钟都给敲响了。 老者却像是被取悦了一般，点了点头赞赏道：“落叶归根是对的，当初我就说了，外面的女人不是什么好货色，现在知道回来还不晚。” 比起儿子的迷途知返，此刻老者脸上宽慰的笑更像是对自己有先见之明的一种肯定。 秦卿看得一阵心里不适，这时却突然感觉到赵天成斜觑过来的视线带着刺骨的尖锐，对方狞笑了一声，不客气道：“爸，现在家里这么多人，哪儿还有东西可以分给大哥。我这边的话，身边倒是缺一个听话的小助理，如果大哥不嫌弃的话……” 长子给二子当助理，这就是变相在踩赵寅的脸了。 “不必了，我没想跟各位兄弟抢家业，现在我在内地有工作，这次只是回来发展合作的。”赵寅也直言不讳地挑明了立场，避免将自己放到风口浪尖上得罪人。 闻言，赵天成却嗤笑一声，“呵，内地能有什么好工作，大哥混了这么多年，该是个总经理级别了吧，一个薪水多少，有五千块吗？哎呀，赵家家业虽然不大吧，好歹也是自己当老板，大哥倒是眼巴巴跑去给别人打工了。” 家产争夺是豪门永恒的主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让赵天成今天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咋呼个不停。 “总经理倒是没有，薪水还算凑合。”赵寅看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兄弟，面容和善地笑了笑，这才幽幽报出了具体数字，“年薪五千万。” “五呜……咳咳咳……”坐在末尾的赵宽正好被一口水卡在喉咙里咳得撕心裂肺。 而屋里众人的表情也不必他好到哪里去，猛地一转脖子看过来的脸都跟大锤砸到一样。 岳成志在背后默不作声给赵寅竖起了大拇指，秦卿继续微笑不语，暗道一声：老狐狸。 “……哈，开什么玩笑，哪个公司疯了能开完五千万的年薪给一个总经理以下级别的人。大哥，你要吹牛好歹也打一下草稿吧。”赵天成明显的一脸不相信。 赵寅也不申辩，直截了当递了一张名片过来，“我现在就职于倾城集团，公司成立时间短，不过网上应该查得到资料的。” 赵天成捏着烫金的精致名片，二话不说就拿出手机一通查找，随即在看到注册资金那一栏上凝固住了视线。 “老二，怎么了，这家公司是做什么的？” 第453章 买定离手 一个市值上亿的公司大抵总经理的工资也不会超过一年两百万，毕竟公司做大，员工跟成本都会相应增加，即便是老板本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五千万的流动资金。 所以赵寅这个年薪五千万的说法，连赵家的当家人都不免侧目。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天成才反应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顿时觉得嘴唇发干，“这个集团是在三个月前创立的，旗下饱含了私人俱乐部，地产，信息网络，服装等多个种类，具体主营哪一项我也不清楚。” 一般集团注册初期都会因为找不准定位选择多个类目进行申报，可是到后期要做大就得发展成精尖产业，有自己的主打项目跟产品，就像赵家的医疗产业。 听到这里，老者也就有些不以为然地点点头，“那你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刚才一副要把手机吃下去的吃惊样，让大家都吊足了胃口。 “不是，爸，重点是这个注册资金。”赵天成说着把手机往前递了过去，直接把标注重点的一栏指出来，“三十个亿，是三十个亿！” 集团是子母公司联合起来预估超过一亿元总值就能核算的产业模式，赵家集团成立也就近十年的事情，当时勉强上了一亿，可现在一个新兴还没定型的集团的注册资金却达到了三十个亿。 连赵家这样庞大的家业如今来估算，要达到这个数值，估计都悬。 一时间，屋子里抽气跟惊呼声奏响了协作曲。 秦卿环视了一圈面色震惊复杂的赵家人，垂眸间眼底泄露出了一点笑意。 成立集团，归纳资产是赵寅上任后提出来的第一个方案，当时他是全权负责人，事情处理完后她也只看过报告，这次批度假山庄的项目就是用集团的名义。 没曾想这个头衔会被赵寅拿出来吓唬人。 老者久久看着手机，沉默过后才下了决定，“赵家的子孙有出息了，回来谋求合作，自然要支持的。过几天我会举办一场宴会给你牵线搭桥，介绍一些商家的。” 多年未归的长子携带商机归来故土，总是比一个落魄子弟回来啃老要好太多，这也是松了口要把长子的身份认回来。 而这一决定，令赵家人又是神态不一，其中尤为愤怒的当属二子赵天成。 好巧不巧的是，傍晚时分，赵寅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 “我查过了，圣心医院现在就是赵天成在管理。” 赵家世代生的全是男丁，到了赵寅父亲这一代更是子孙满堂，手底下产业被十几个兄弟各自瓜分管理。作为澳门数一数二的贵族医院，圣心第一个就被赵天成挑走了。 “这么不走运，偏偏是他，可惜咱们的人手都在内地。”岳成志崇尚武力，向来喜欢用拳头说话，到了澳门后就像被卸了爪子的老虎一样憋屈。 “老岳，别上火，事情未必没有转机。我刚才回来的路上遇到了赵宽，他给我带了一个消息。”赵寅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在欧式宫廷风的衬托下倒真有几分豪门少爷的派头，“赵天成之所以针对我，是因为他前几天刚在赌场输了一大笔钱，用的是公司的资金。他以为我回来是父亲故意安排的。” 说到这里，他抬眼看向了少女。 后者扬起眉梢，“所以呢？” “所以……”赵寅卖了个乖，狭长的眼睛一笑就像是的一只狐狸，“我想突破的点，可以在赌这个字上。老板，这可是你的老本行。” 有江湖鬼手之称的秦老板在，赵寅自然是把牛皮吹上了天，当天夜里赵天成就约好了时间杀回去翻本。 澳门是四大赌城之一，这里最为发达的就是博彩业跟旅游业，其中博彩是整个城市销金跟捞金最快最频繁的地方。除了线下在特定区域内的几家赌场，线上也有各种各样的博彩项目。 华灯初上，晨间西装革履的上班族换下工作服可能就是一名扎进扑克桌的赌徒，那些小赌场的荷官也有可能是某个街头小混混。在这个一晚上可以倾家荡产也可以一夜暴富的地方，足以吸引无数人飞蛾扑火。 赵天成带着身后的少女进场时还特地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份证，狐疑地打量了一番，“还真的满十八了……切，打扮得真够土的。你放心，今晚你要是真能帮我翻盘，叔叔就送你几套漂亮衣服。” “谢谢叔叔。”扎着两条麻花辫的秦卿从善如流地点头道了谢，身上的白色棉布裙在霓虹灯牌前显得尤为寒酸苍白。 赵天成对她的实力保持怀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被赵寅忽悠过来的。可听着大门口喧嚣的人声跟筹码哗啦啦的响动，实在又是心痒难耐，最终还是忍不住迈进了那五光十色的大门。 场内就像是回到了香港老电影一样，黑白相间的瓷砖，端着酒水的兔女郎，还有大把大把绿色筹码。 两人很快穿越人潮走到了一张桌前，打着领结的荷官正手法漂亮地晃动骰盅，绿布上划分最大的两块下注区域就是大跟小，其次还有豹子。 “就是他，那天晚上也邪了门，谁也赢不了他，我下大就开小，连着几天都是这样。”赵天成扶着眼镜框咬牙切齿地瞪着荷官。 后者似有所感抬头看过来，憨厚的五官嘴角一勾，横生就露出了一抹讽刺。 确实挺令人恼火的。 秦卿看了一眼桌面跟对方摇骰子的手法，思索了下后不闪不避就伫立在桌旁，“待会我会给你提示，你跟着下就行。” “你有把握吗，我手里可没剩多少钱了。”赵天成捏着从赵寅那里借来的钱有些犹豫，大抵是在怕对方坑他。 思索之间，荷官那边已经摇好骰子，喊出了，“买定离手。” 说着，对方眼角还若有似无地撇过来，略带挑衅的味道。 赵天成咯吱咯吱磨着牙，临了到头到底没有丧失理智，只拿出了两块绿色筹码攥在手里。 彼时，并肩而立的少女垂在桌下的手指往身旁的手背敲了一下，“小。” 第454章 纵横千军 听音辨位是很多老江湖都会的伎俩，后来随着科技的进步，很多赌场内部的骰盅都换成了隔音的纳米材料，除了从缝隙里偶尔传来的一点动静，基本听不见骰子滚动的声音。 虽然失了些趣味性，但到底能防止作弊。 小。 得到暗号的赵天成一开始还有些迟疑，因为他觉得会开大，但想想只是两万块，就当测试费用，便转手抛到了标注着‘小’的方格字样里。 对面的荷官神情一顿，继而又很快掩饰过去。 “开！” 随着响亮的声音，骰盅应声掀开一角，打磨光滑的骰子正面朝上的稀少点数让答案昭然若揭。 “是小！”尽管如此，赵天成还是激动地喊了出来，实在是连着几天输得太过憋屈，偶然看见希望的曙光心情难以克制。 隔壁的少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在桌下警告性地敲了一下他的手背，示意对方冷静别被看出破绽。 距离第二轮赌王争霸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她不希望在此之前暴露行踪，所以才想出了暗号这一招。 “先生，这是您的筹码，请收好。”荷官用木杆将四枚筹码推回来的时候，还特地看了一圈赵天成的周边。 后者忍不住冲他比了个中指，抬着下巴催促道：“磨磨蹭蹭做什么，还不快开始，别耽误我时间。” 准确的说，是耽误他赢钱的时间。 荷官皱了皱眉，没有接话，把筹码分发完毕后开始了第二局，这一次摇骰子的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 咚地一声骰盅落了台面，桌底下秦卿便立刻在赵天成的手背上敲了两下，“大。” 这么快？ 赵天成有些诧异，本能想扭头确认小姑娘是不是紧张手抖敲错了，可刚一动手背就被掐了一下，疼得他一个激灵，抿着嘴才把脏话给咽了下去。 “我买大。”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增加筹码，只把第一局赢到的四枚筹码丢过去，叮铃咚隆的单薄声响让不少赌客都微微侧头看了过来。 心道这二货怕不是认为赢了两块筹码就当自己是百万富翁了吧，牛气个什么劲，待会输到你掉裤子！ 不过赌场里保镖打手众多，一般也没人寻事找不痛快，大家只是在心里吐槽，等着看笑话。 “开。”骰盅第二次被掀开，许多人都忍不住伸长了脖子。 赵天成也不例外，但他站的位置好，刚到一半就哈哈大笑起来，“大，我又赢了，哈哈，看来今天幸运之神站在我这边，再来再来……” 此时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但即便如此，也没人把这种赢了两把就飘飘然的话放在眼里。 只有荷官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第三局不仅加长了时间还转快了手速，半空中几乎只能看见一片残影。 咚。 “嘿嘿，还是大。”几乎在声音落下的时刻，赵天成就把手里的筹码投向了白色方框里。 这一次，他下了二十个筹码，一个代表一万块，整整二十万。 “哪来的人傻钱多的败家子，以为自己是常胜将军啊，我押小！”不乏有些人看不惯他的嚣张气焰的，反向就给押到了对头的位置。反正都是一半的概率，各凭运气呗。 不过很显然，今晚这种所谓的‘运气’注定都倾注在了一个人的身上。 第一把，五五六，还是大。 以一比一的赔率算，赵天成三局下来已经净赚了十六万，这已经是许多工薪阶层一年的工资了。 然而，这远远还不够，在接下来的第四局，第五局……十几局过去后，单方面碾压的胜利彻底让桌面上的众人傻了眼，同时也变得疯狂起来。 “来，再来！”刚才还在吐槽的众人这会儿也跟着陷入狂热之中，只要骰盅一落地，他们立刻就跟着赵天成下注。 而原本镇定自若的荷官已经满头大汗，看着对面已经累积到百万的筹码，他觉得自己几乎手抖到抬不起来了，“你……” “怎么，你还想跑？”赵天成抢先一步看出了苗头，抓住了木杆恶狠狠道：“前几天赢了我一千多万的时候怎么不跑？现在，晚了。开局，再来！” 在澳门合法经营的赌场，只要监控器查不出出千作弊的行为，那么下注跟赢钱都是上不封顶。 此时的赵天成已经一扫之前的萎靡之气，红光满面，恨不得扑进眼前成堆的筹码里。 整整一个晚上的时间，他将输掉的一千万连本带利全赢了回来，要不是荷官手抽筋真的摇不动骰盅，而秦卿也不再给出暗号，他也不会善罢甘休。 “为什么不继续赢，时间还早，就算不是这一桌也可以去别的。”赵天成换好支票出来还是心有不甘，这时他落后半步跟在少女的后边亦步亦趋，早没了一开始的轻视跟不信任。 “物极必反，你以为一晚上赢一千多万，别人不会注意到你吗？”秦卿摇了摇头，对于陷入狂热的赌徒没抱太大适可而止的期望，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 赵天成也果真是不以为意，但到底不敢得罪摇钱树，只能撇撇嘴跟上，好奇道：“现在技术都这么发达了，你刚才是怎么听出点数的？” “不是听，而是看。”秦卿边走边说，倒也没藏私的意思，“声音可以遮掩，但一个人的行为模式却不会轻易改变。我看荷官的手势，就像荷官在观察你们一样。” 这个解释让赵天成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 秦卿轻笑了一声，却就此打住，不打算再继续往下说。 言多必失，每个赌场都有自己操作的规矩跟模式，她自己就是各种能人，自然懂得门道。 优秀的荷官操控点数易如反掌，摇骰子的同时会观察赌客们的反应，猜出他们下注的意向进行暗箱操作。 所以赵天成今晚赢钱不是运气好，连输一千万也不是霉运缠身。 两人到了门口的时候，赵天成还心痒难耐缠着少女问东问西，斜道里却是徒然伸出来一只手，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你好，这位先生，我们老板想见见你。” 第455章 颠倒黑白 赵天成虽然好赌，但一直都是小打小闹，输赢参半，跟大部分人一样普普通通。那天跟荷官杆上纯属看对方不顺眼，今天要是不找回场子，估计谁也不会记得他。 所以被赌场老板找上门，这还是第一次。 挡在他们面前的黑衣保镖是一个黑人，身高两米，体型健硕，直挺挺堵在门口十分具有威胁感。 “你们想干什么，赢了钱还不让走了？”赵天成往后退了两步，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两度，“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我只是把我的钱赢回来而已。” 连本带利，赢的也不过是小数目。 “先生，我们老板没有恶意。如果你不放心，我们可以先把钱打到你的账户上，这样可以吗？”黑人保镖说着已经让人端出了笔记本电脑，表示可以现场操作。 赵天成捏着支票的手一松，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下来，“行，我自己弄，弄完了再跟你们去。” 像是极为害怕这笔钱飞了，他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要求，听得旁边的秦卿十分无语。 如果对方真是要钱，答应在人家的场子里见面，不更是羊入虎口吗？ 两人跟着保镖一前一后上了赌场的二楼，在拐角的包厢里见到了穿着黑白相间立领西装，脖子上却挂着大金项链的老板。 秦卿还以为当初遇见穿着花裤衩的方孔已经是恶俗审美的最高体现，没曾想今天还能被暴发户再震撼一把。 秃头的老板用带着大金戒指的手搂着一个妞，抬眼打量着进门的赵天成，“赵先生对吧，今晚手气不错啊，前天刚从我们这里借了钱，今天就赢回来了，而且还是每一把都中。” 赵天成好歹是大家出身，打小也是金贵，这会儿已经兀自找了沙发坐下，翘着二郎腿派头十足，“赌钱输输赢赢很正常，都凭运气嘛。” 比起前两天输钱输到如同丧家之犬的模样，此时这番风凉话可谓是完全回敬给对方的巴掌。 秃头老板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运气这东西谁说得清呢，一把两把输赢算运气，但连着几十把，那就不好说了。” 但凡有点智商的人都听得出不对，赵天成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呵，我就赢了一晚上就怀疑我出千？那之前我连输一千万的时候，你们怎么不说自己有猫腻了。” 只能输钱不能赢钱，哪有这样的道理。 “诶诶，这位先生别这么大火气，我们场内都是有监控摄像头的，有没有出千我们一眼就能看到。”秃头老板放开了怀里的妞，摆了摆手安抚解释道：“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我很佩服先生的本事，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合作？” 闻言，还黑着脸的赵天成登时一愣，始料未及一般张着嘴半天才犹豫回道：“我没有什么本事，如果你们店里不允许消费，那以后我就不来了。” 这拒绝其实一方面是因为有真本事的不是他本人，其二呢，是他刚得了这么一个宝贝压根不想跟人分享，以后每晚换一个地方赢钱，谁还来这种破地方。 秃头老板狐疑地看着他，像是有什么地方想不通，末了又扭头看了看他身边一直文文静静坐着的少女，更加断定问题出在赵天成身上，眼见着人要走，干脆把心一横，“既然这位先生铁了心要走，那咱们就把账好好算一算吧。” 算账？赵天成迈出去的脚步一顿，皱眉道：“该还的我不是还了吗，五百万刚才兑换筹码的时候就两清了。” “是，本金是还了，那还有利息呢。”秃头老板笑了一下，从旁抄起一个计算机按了两下丢过来，“把这些还了，你们就可以走了。” 赵天成下意识把计算器接在了手里，低头一看，赫然被上面的数字给惊到了，“一，一百万？！我才借了两天，你这也算利息的话还不如去抢。我告诉你，我一个子都不会给。” 说完，他愤愤地将东西一把摔在地上，大步朝着门口就要走出去。 然而门口两个黑人保镖却抢先一步挡住了去路。 “不留下点东西，你们以为走得掉吗？识相的，就乖乖交代，今晚到底是怎么回事？”秃头老板这回直接懒得废话，开始原形毕露。 “怎么，你还想打人吗，我告诉你，现在是法，治社会。”赵天成嘴上说得强硬，脚下却已经在退让。 对方也是看出他怂，哼笑一声道：“在这里，老子就是王法。不说，就给我把手剁下来，给你按一个偷盗罪，法律照样保护我。” 流亡民混混的无赖本事就是颠倒黑白。 赵天成第一次见识过，一时间也是六神无主，下意识地就朝着少女看去。 只一眼，秦卿就知道这货已经动摇了心思想把她供出去，心下冷哼一声，她出手快如闪电地朝着黑人保镖冲了过去，一拳砸在对方的胃上。 拳头跟肉体相互碰撞间发出了闷响，两米高的健硕黑人“唔……”地闷叫了一声，捂着肚子直挺挺就倒了下去。 谁也没料到一直存在感薄弱的少女会突然出手，而且一拳就挂了体型足有她三倍大小的黑人。 屋里的几人全都怔愣住了。 “还不走？”秦卿回头看了赵天成一眼，率先抬步走出了包厢。 后者被这凉薄的眼神一激，没由来地缩了缩脖子，莫名觉得有些害怕，也不敢多耽搁，急忙紧随其后地离开了赌场。 等回到赵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秦卿觉得有些累，揉着太阳穴洗完澡便拨通了一串熟稔于心的号码。 嘟声后，那头很快传来了熟悉的低沉嗓音。 “一切顺利吗？” 一上来就是没头没尾来这么一句，惹得秦卿在床上翻了个身轻笑了起来。 “报告少将，顺利完成任务。” “……”听出了调侃的封少将在那边沉默了一下，才学会放柔了口气，“现在，我是以男朋友的身份在跟你进行谈话。” 虽说内容还是生硬了些，但男朋友三个字很好地取悦了秦卿恶作剧的心里，所以决定高抬贵手。 “明天我就去圣心医院了，封衍，你说能找到她吗？” 第456章 周芸飞 知道当初自己不是被抛弃，而是因为姓氏相同被抱错，就算冷心如秦卿也不免生出感触。 所谓落地归根，人天生就会想去寻找自己的根源，渴望亲情跟关爱。 就算没有阿曼的请求，秦卿觉得自己总有一天也会走这一趟。 “会找到，只要存在过就一定会追查到痕迹。”封衍给出了肯定的回答，这是一个侦察兵最基本的信念，世间一切皆有迹可循，“最近我的人会跟你接洽，保护你在那边的安全。” 听到这里，秦卿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收敛了笑意道：“岳叔可以保护我的安全，你的人暂时不要活动，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封衍，不要为了我因小失大。” 西南一战虽然狙击营的身份保密，但难免不会引起赌王的警惕，现在封衍的人不能露头，一旦暴露，直接威胁到的就是封衍母亲的安全。 封月临死前的遗愿，想来也是为了她的母亲。 最后好说歹说才把人劝住，秦卿一挂断电话就听见了房门口的敲门声，起身打开一看，发现门外是一脸古怪的岳成志。 “岳叔，出什么事了吗？”她疑惑道。 “嗯……老赵让我来告诉你，赵天成已经把圣心医院的资料传过来了，他正在找十八年前的产妇名单。”岳成志说罢让出了一条道，似是早料到少女会亲自过去。 “好。”秦卿的全部心神果然被吸引了过去，旋身就出门右拐，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 岳成志跟在后面一直看着她端庄冷艳的背影，脑子里一直在回想起在门外听到的那些哄孩子似的轻言软语，一时反差太大，让他万分纠结于少女的多面性。 赵家大少独立的书房内，赵寅正在电脑前聚精会神查找着十多年前的名单，由于年代久远，很多都是纸质扫描，有些字迹已经难以辨认。 “我找到了秦晋夫人当时入院生产的资料，但同一天临产的同意书里却没有第二个姓秦的。”翻遍了前后半年的资料，赵寅也没有找到相同的秦姓，连家属签名都没有出现过。 秦卿想起那块绣着秦字的帕子，敛着眉沉思道：“会不会是用了化名，新生婴儿放在一个保温室应该母亲也是在最近临产，查一查血型，我是ab型血。” 当年最大的巧合就是秦晋也是ab型血，这才导致了她的人生错位十七年。 但最终电脑中删选出来的结果却显示，没有符合条件的产妇。 没有。 秦卿独自坐在背光处，地板上被拉开的影子沉默不语，让人看不清那张脸是什么表情。 “会不会是秘密安排进来的高级客户，什么总督夫人之类的？”岳成志也是为人父母，一时有些不忍，便追责道：“肯定是你看漏了，或许赵天成资料没给全。” 说到这里，不等赵寅回应，沙发上的秦卿却是站起了身，抿了抿嘴角道：“我来。” 之前在南絮那里学过一阵子，基础的操作已经很熟练，秦卿几乎是过目不忘地将海量的名单照片全部刻进了脑子里，可也正如之前的定论是一样的。 另外一个秦姓，消失了，或者根本就不存在。 “先别泄气，明天去医院看了之后再说。”赵寅端了一杯热可可递过来，中肯地安慰了一句。 “嗯，谢谢。”秦卿点了点头，一边用鼠标点开其他资料，另一边正打算伸手要去拿杯子。 就在这时，手指的动作徒然顿在了半空中，她突然在一份访客名单上看见了一个名字。 周芸飞。 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封衍的外公家，挨在架子上的老照片里映出神采飞扬的短发女孩——封衍的母亲。 “我母亲是在十八年前八月盛夏被送走的，天气很热，小月一直在哭，我抱着她追到大门口，两人都中了暑，那是夏天的热是我们对母亲最后的记忆。” 睡前故事的前奏还犹然在耳，那些属于男人斑驳老旧的记忆突然变得光怪陆离。因为他口中的疯子母亲在失踪的一个月后出现在了澳门的圣心医院，也刚好在她出生的前后。 她不会认错，纸质拜访签名单上的字迹跟照片后的署名是一模一样的。 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 铿锵一声，玻璃杯被她不经意扫落在地面上，热可可的香气四散开来，浸透了白色的大理石地板。 “怎么了，烫到了吗？”赵寅眼明手快拉住她弯腰想要去捡玻璃的手，发现她的指尖一片冰凉后神色一顿，放缓了语气，“你先去休息吧，别想太多。” 眼前的少女再强大终究还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面对亲情毫无招架之力。 秦卿也没无意多解释，拿走了资料出门后，才发现掌心已经出了一层细汗，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情继续深究下去，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旋涡。 而她，正在一步步往里边跳。 第二天启程去圣心医院，赵天成这位少爷难得起了个大早，还心甘情愿当起了司机，沿途还一路给少女讲解澳门风光，比导游还热情亲切。 “我昨天就让人安排了医院就职超过十八年的员工在会议室集合，也把资料提前给了他们，待会能节省一些时间。”赵天成一路带着三人到了三楼的会议厅，沿路不少医生护士都看到不可一世的东家巴巴对着一个平凡的少女讨好，画面十分怪异。 对此，秦卿自是表示了谢意，“如果今天顺利的话，有空我会教赵二少一些看东西的窍门的。” 闻言，赵天成大喜，顿时更加热切了几分，推开会议室的大门便走了进去，“昨晚的事情我都交代下去了，有线索的赶紧说，有理有据的另外加薪。” 物质永远是满足人心的不二法门。 只见话音一落，一瞬间人头涌动，每个人手上都抓着一把资料凑上来，恨不得抓住眼前的摇钱树。 “我，我有线索，十八年前一个雨夜，医院里送来了一个产妇，当时浑身是血，我听她男人就是姓秦。” 第457章 寻找线索 “那天正好是黄金周，一对老夫妻送来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肚子都那么大了，做手术的时候死去活来的，最后死在手术台上，所以连名单都没有。” “不对不对，我这个才是，当时我在走廊拖地，听见一个女人自己在产房里哭得很厉害，那时候还有另外一个女人跑来，那时候喊的就是秦什么……” …… 有了钱的动力，会议室所有人都在积极踊跃发言，但东一榔头西一棒子，连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翻出来，要不就是真真假假弄不清楚，要不就是直接无从考证，信息繁杂多到让人头脑爆火乍。 “够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好糊弄的，再瞎编乱造记错年份胡说八道的，通通炒鱿鱼。”赵天成啪地拍案而起，脸色黑成了锅底，好脾气终于消耗殆尽。 会议室里顿时变得鸦雀无声。 那些还兴致勃勃想要升职加薪的员工都吓得缩回了脑袋，想起东家这位二少爷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开除。 没人敢去触霉头之际，窝在角落里颤颤巍巍的一个女护工走了出来，轻声细语道：“十八年前，十月份的时候有一个从内地来的富商姓秦，他的夫人临盆的两三天前嫌弃屋子里空气不好换到了别的病房。我去送水的时候听那位夫人开玩笑说过，说同屋的女人也姓秦。” 是了。 坐在落地窗前沙发转椅上的秦卿倏地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投放到了那名中年护工的身上，“那个女人呢？” 之前分发资料的时候，她故意没有透露a市秦家的消息，就是为了测试。如果真有人记得十八年前的事情，那就必定不会忘记当时的秦晋。 女护工下意识看向了赵天成，得到了对方同意后才继续回忆道：“那个女人似乎身体不好，每次我去送东西，都见到她躺在床上，肚子已经到了临盆却一直没有起来走动，我当时就在想，怕是生的时候都有困难。” 听到这里，秦卿放置在扶手上的指尖有些僵硬地抽动了两下，面上却是不显，“继续说。” “后来我有一段时间得罪了秦家那位先生被劝退了，过了一个星期再来工作，还特地去病房看了一眼，发现两个床铺都空了。听别人说，内地来的那家人顺利生完走了，隔壁的产妇是母女平安，从那以后就再没见过她了。” 从女护工偶有模糊的阐述中，当年躺在隔壁床铺上的女人很有可能就是少女的生母。 “那你看过那个女人长什么样子吗？”这时，赵寅突然开口问道。 一旁的岳成志也想问同样的问题，毕竟见识过少女真实的容貌，知道对方那张脸有得天独厚。如果是她的生母，起码在基因上就能窥见其优秀。 然而，女护工却是摇了摇头，“没有，每次去的时候帘子都是挡住的，我看见都是布帘上的影子。” 赵寅跟岳成志都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这种消息像是大海捞针，关键是连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格外膈应人。 察觉到了东家脸色不善，头发花白的女护工也是急得一头汗，猛地又想起一件事情，“但是，后来我遇见过一个来找娃的女人，她说娃身上有一块帕子，绣着秦字。我因为记得十八年前的事所以记得很清楚，她说当初的娃被人抱走了，我……” 蹭地一下，没等她的话说完，转椅上的秦卿已经站了起来，几个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了护工的胳膊，表情已经是克制不住的僵硬，“那个人在哪里？” 女护工吓了一跳，不明白眼前柔柔弱弱的小女生为什么那么大的力气，气场还特别吓人，“我记得她的地址，大半个月前我才在花王堂区的大三巴牌坊附近看过她，具体地址我写给你。” 一个是期待值是可以被累积的，从知道自己不是被抛弃再到身世中藏有某种阴谋，那个昏迷在床上的女人剪影成了秦卿心头的一颗火种，直到走在泥泞得像是城中村一样的混乱街道上时，那把业火还在心口灼烧。 花王堂区是老传统工业区，聚集着纺织厂，制糖厂，罐头加工等农副产品制作工厂，相比起经济中心的大堂区，这里更像是被遗忘的荒野，落后跟贫穷刻画在每一个角落跟人们的脸上。 赵天成半道上有事先走了，秦卿一行三人在混乱的门牌号中找到那条混乱小巷还废了一番周折。 “跑！你还敢跑！”巷子内传来一阵呼喝跟脚步声，紧接着巷子口突然冲出来一个人，迎面跟秦卿差点撞了个脸对脸，闪躲不及跌倒在地，很快就被后面赶上来的人按到了地上，“以为你小子会藏我们就抓不到你了，今天不还钱我就拆了那破房子。” “啊，疼，我没钱，我真的没钱，求求你们，放过我吧。”蜷缩在地上挨打的年轻男人哀嚎着已经鼻青脸肿。 这时又有一名中年女人从巷子里冲出来护住了他，“你们别再打了，我们真的没有钱，求求你们了，再打他会死的。” “哼，没钱就不要赌，输了不还钱，不打死你我怎么交差？”领头的人眼皮都不抬一下，凉凉道：“不让开就连你一起打。” 说罢，另外几个人作势就要动手。 “慢着。”冷不丁地有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在几人寻声望去之间，便见着纤细高挑的少女从另一边走出来，直直对着领头人轻轻一笑，“他们欠你的钱，我替他们给。” 半路杀出来一个行侠仗义的，没等地上的一对男女先反应过来，领头的人却是已经沉了脸色，“是、你。” 此人正是昨晚赌场里边被涮了几十局的荷官。 “你好。”秦卿无视对方咬牙切齿的表情，指了指地上的男人，“他欠了多少钱？” 从少女口中听到钱字，荷官面色扭曲了一下，狞笑道：“不多，十万，比起你们赢走的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要不是拜你们所赐，我也不会沦落到干这种差事。” 第458章 认亲 荷官是一个赌场里待遇最好，也属于最金贵的职业，不用笑脸迎人也不用到外面被风吹日晒。 而打手则相反，属于底层人员，出力最多薪水最少还被人看不起。 仅仅只是一夜的时间，从云端坠落到泥地里的滋味，除了憋屈愤怒不甘，还有对始作俑者的怨恨。 “十万块钱是吗？”秦卿闻言，扭头从赵寅手里接过了支票，递给了距离最近的打手，“现在债务已经还清，放人吧。” 打手看着大半个月都追债无果，现在却一句话轻松到手的十万块，一时间怔愣着也不知道怎么反应。 “都滚开。”荷官看着手下的蠢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斥退了几个人后盯着少女道：“你跟昨晚那个人是什么关系？” 明明连输了几晚却突然翻盘，除非是鬼上身不然就是有猫腻，眼下就只有少女知道消息。 “无可奉告。”秦卿轻轻启唇吐出了四个字，很有些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的清高冷傲。 “呵。”本就憋了一肚子火的荷官直接气乐了，随手抄起一根家伙，凶相毕露，“只要抓了你，我不怕问不出来。” 他一动，手底下的人也跟着动。 “小心。”岳成志抢先一步把少女护在了身后，抬腿就把当前一个摆架势的打手踹飞了出去。 “艹，给我打。”荷官也不再犹豫，抡起棍子就跟着冲了上去。 可惜他常年在场内工作，压根就没有武力值，还没到跟前就被长相斯文的赵寅一脚踢中，咕噜一声滚到了墙角。 等到头晕目眩缓过来，自己带的人也已经全部被放倒了。 “我说过，钱债两清了，别再来了。”少女从两人身后走出来，依旧是一副就事论事的模样。 荷官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到底还是好汉不吃眼前亏，愤愤瞪了少女一眼后才招呼人离场。 待人走远，地上的一对男女才如梦惊醒一般呆呆看着眼前的平凡少女。 “你……”年轻男人刚想说些什么，便见着少女已经率先伸出手，扶起了旁边的中年女人。 “谢谢你。”女人怯懦地低声道了谢，浑身狼狈不堪。 但素来有洁癖的秦卿却拉着她的手，垂眸间心底涌起了一丝亲切感，“你是秦凤娇，对吗？我从圣心医院过来的，听说你在找十八年前身上带着一块帕子的孩子。” 人的的第六感有时候精准得吓人，即便素未谋面，但见到女人的第一眼，秦卿就觉得对方是自己要找的人。 女人散落在两边的头发微白，闻言颤了颤，猛地就抬起了泪痕未干的眼紧紧盯住了少女，看清那一抹嘴边的淡雅微笑时，神色突然便激动了起来，“是她，你就是她对不对？十八年了，我找了你十八年，我不会认错的，你就是当年那个孩子啊。” 最后一声呐喊现出了哭腔，刚才被打时还咬牙忍受的中年女人此刻却是嚎啕大哭，两只常年劳作的粗糙大手紧紧抓着少女的胳膊，泪水噼里啪啦溅落在巷子里泥泞的石板路上，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伤心跟委屈都宣泄出来。 “你认识我，也认识我的母亲，对吗？”秦卿任由她抓着自己手臂生疼，仿佛从这张泪如雨下的沧桑面容上窥探到了当年惨烈的真相，眼眶徒然一酸，心中亦是弥漫着一股苦涩。 “嗯嗯，我，我认识。”秦凤娇抽抽搭搭哽咽着声音，急切地想要表达些什么，“我……” 只是话还没说完，她的衣服就被地上年轻的男人扯了一下，对方从地上爬起来，顶着一张鼻青脸肿开心道：“妈，这就是你找了很多年的姐姐，对吗？真是太好了，咱们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了。” 姐姐？一家人？ 秦凤娇一愣，哭得大脑缺氧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是……” “不是什么呀，你看她这长相一看就是我们张家的人，你天天抱着她的婴儿照哭，现在姐姐都回来了，不是很好吗？”年轻男人拽着女人的胳膊，伸手就要过去握住少女的手。 后者向一边躲开，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位先生，请不要打扰我跟这位女士的谈话。” 男人被这一噎，面色有些不好看，但眼珠子一瞄到赵寅，便又喜笑颜开了起来，“在这里说话多不方便啊，走走，到家里说，我妈找了你这么多年，今天终于见到了，我们一家人都会开心的。” 说着，不等几人反应，他半是搀扶半是强迫地把女人往巷子里带。 “老板。”岳成志凑过来低声唤了一句，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他们都看出了那个男人在打歪主意，回了家估计更难撬开秦凤娇的口。 然而秦卿这次却并不打算采取强硬手段，摇了摇头道：“先别吓到她。” 从刚才女人毅然决然挡在儿子面前，她就知道对方很看重这个家，她并不希望因为自己给女人带来麻烦跟埋怨。 三人信步穿过狭小的小巷，在左侧一栋三层的中西结合小楼里看到了几个人影。 小楼四四方方像是镶嵌在墙体中，保存着粤中的砖雕跟灰塑，也有西式的假天花跟铸铁栏杆，只是迈过门槛后由于面积太小，迎面而来都是一股子逼仄。 “哎呀，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啊，我的乖女儿，这么多年你都去哪儿了啊，快进来，回家来。”站在露天井旁的另一张陌生面孔一脸殷切，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慈爱地打着招呼。 秦卿看了一眼欲言又止的秦凤娇，大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没过多排斥，到了方桌前颔首问道：“我听说秦凤娇女士在找十八年前圣心医院被抱错的女孩，能请她把事情说一遍吗？” 她的本意是争取到单独的谈话时间，可惜场上做主的中年男人却咬得紧。 “凤娇不会说话，还是我来说吧。女儿啊，当年在医院你刚出生就被人抱走了，我跟你妈找遍了整个澳门都寻不到你，幸好当时你妈在你的布包里放了一块帕子，你的肚子上还有一块胎记。” 第459章 谢谢你记得我 在中年男人声泪俱下的表述中，那时候秦凤娇身体虚弱一直在床上静养，直到十月把孩子生下来也没有力气抱，张家人那时候工作忙没看住，等发现的时候保温室已经人去楼空。 跟秦家人一个病房区，以及时间地点都对得上号，甚至连少女身上的胎记都准确无误。 但秦卿的表情却比刚刚在医院还在冷静自持，“我刚听说，您有我小时候的照片？” 她的视线直接穿过中年男人看向了秦凤娇。 后者一怔，犹豫着点了点头，从衣服内侧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贴身保管的照片，小心翼翼展开递了上去，“这是你刚出身的时候我用手机拍的，我一直带着。” 温热的胶片上还带着一丝残留的体温，十几年过去边角已经磨损，被重新过胶加固，表面留下了许多气泡。而躺在保温室婴儿床上的孩子正睁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镜头，布包上可以看见白色帕子的一角，孩子的手腕上甚至还带着一块号码牌子。 “当年圣心医院为每一个新出生的孩子带上号码牌，又怎么会被抱错？”对面三人几乎是同时发现了问题所在，秦卿更是犀利地一言指出。 “我，我后来想过了，可能是护士不小心弄掉了，才抱错的，因为有一天夜里孩子们都哭个不停，护士站忙了一晚上。”秦凤娇虽然有些紧张，但言辞跟记忆都尤为清晰，看得出对当初那段记忆一直耿耿于怀。 只这一点，秦卿便心存感激，“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记得我。” 如果不是感情极为深厚，一个人势必不会寻找另一个人整整十八年。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你……”秦凤娇抿着嘴角眼眶又湿润了，说着说着似乎勾起往事想透露些什么。 身后的中年男人突然走上来搂住了她的肩膀，“好了，人都回来了还哭什么，让客人都看了笑话。乖女儿啊，你这些年都去哪儿了啊，这两位又是你的什么人？” 秦卿对这一声乖女儿敬谢不敏，但也没有表露出不满，只是轻声介绍道：“这两位是陪我来寻亲的叔叔，岳叔叔跟赵叔叔，刚才十万块钱就是跟赵叔叔借的，过后你们记得写欠条。” 最后半句话出口，对面的中年男人的脸色已经产生了变化，“这，这个，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要写，要写的。我们先不说这个，先坐下一起吃饭。既然都回家了，以后就不要走了，我跟你妈都很想你。” 秦卿无可无不可地留下吃了顿午饭，感受着贫苦家庭的粗茶淡饭，并且在饭后先行送走两位‘叔叔’，全然一副要融入新家庭的姿态。 张家一家四口人，秦凤娇的老公张华山是个出租车司机，儿子张全初中辍学在档口餐厅当伙计，还有一个家公在家每月领养老金，而秦凤娇本人也是一名月嫂。 这本该是一个不算富裕却富足的家庭，但坏就坏在张华山有一家子穷亲戚，张全则好赌。 “秦卿啊，这么多年你在外面受苦了，爸爸也是无能，今天要不是你叔叔，今天你哥就遭殃了。”下午，张华山特地请假没去上班，在家里培养‘父女亲情’，只是三句话都不离开赵寅，“我看那两位叔叔穿着打扮都不像是普通人，具体是做什么的？” 这就像是苍蝇盯上了鸡蛋，丝毫不懂得遮掩的贪婪让秦卿颇觉不适应，面上淡淡道：“他们只是上班族，到时我……母亲，看起来身体有些虚弱，为什么不让她请假休息？” 她在母亲这个词上停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承认了这个身份。 张华山眼睛一亮，“她就这样，你不用担心，劳碌命，一天不干活就不舒服，不用管她。” 闻言，秦卿看着即将迈出门的女人微微一僵，继而才佝偻着背脊离开，那步履蹒跚的背影让她心中微叹，“澳门就业机会不少，应该给她换一个轻松一点的工作的。” 家政月嫂虽说不用风吹日晒，但一天工作时间太长，对着孩子耗费的精力巨大，已经不是她这个年龄的体力可以胜任了。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但月嫂工资高，现在家里还背了债。如果……”张华山唉声叹气，暗地里打量了一下少女的脸色，见毫无异常才继续道：“如果可以的话，秦卿，能不能再跟你叔叔借点钱，我们在街口盘一个店面，一家人一起打拼，你妈也不用那么辛苦。” 如果是空口白牙借钱，秦卿必定会断然拒绝，但现在是为了秦凤娇…… “好，我会跟赵叔说的。”她温和有礼地笑着点了点，柔弱的模样似乎任人予取予求，但还没等父子俩高兴，便又接了一句，“他在这边有熟人，店弄好了你们可以直接经营。” 也就是说钱不会经过他们的手。 张全撇撇嘴有些不满，但是暗地里接到张华山的警告又把到嘴的反对咽了下去，“呵呵，那今晚家里该好好庆祝，姐姐，我带你去买菜做饭。” “好，多买点，顺便把你叔叔婶婶都请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张华山立刻提议道。 秦卿自是没意思，去了菜市场也没管张全占便宜的心思，买了一堆海鲜跟肉类荤腥，回了张家第一件事情就是下锅炖了一盅虾仁鸡蛋羹。 卡在秦凤娇回来的当口，她出门去迎，远远看着女人满脸倦容慢慢走回来，“您回来了，回家吧，我给您准备了鸡蛋羹。” 手里的帆布包被接手过去的一瞬间，秦凤娇呆呆地仰头看着少女，橘黄色的晚霞洒在那张稚嫩的脸上，少女嘴角挂着浅笑遗世独立，美好得让她嘴巴一瘪，“啊呜呜……” 秦卿看着眼前的女人哭得像是个孩子，仰头望着她的眼神里，分明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或许是一个跟她很像女人吧。 “回去吧，您辛苦了。”拍了拍她的背，秦卿拉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回巷子里。 只是这么一会儿功夫，到家的时候，锅里的东西已经没了。 第460章 真像她 张华山翘着二郎腿坐在桌子旁边，一边剔牙一边看着门外回来的两人，咧嘴笑道：“秦卿，没想到你手艺真不错，到时候面店你要是来帮忙生意肯定火爆。” 秦卿一眼就看到半个小时前她搁进锅里的东西，壳还在，里边却已经空空如也。 “这是我给母亲留的，她工作了一天，很辛苦。”她垂下眼帘，语气平静。 没干活的在家好吃懒做，累了一天的人连一碗蛋羹都被抢。 张华山被当面挑破，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想生气又强自忍了下来，不尴不尬道：“我也是睡醒了觉得饿，也不知道这是给你妈留的。” 秦凤娇怕两人起争执，便打圆场道：“我不饿，我不饿，饭还是我去做吧。” 说着，她便留下少女独自去了厨房忙活，下一刻却发现少女也跟了进来，还挽起袖子要干活的架势。 她刚要阻止便听见对方淡淡说道：“我再给你做一份。”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却是让秦凤娇愣了愣，眼角泛起了一丝酸涩，劳累了一天疲乏的心灵感到了一丝慰藉。 “谢谢你，孩子，你的心灵跟名字一样美，秦卿，这么多年收养你的家庭对你肯定很好吧。”秦凤娇拉过少女的手，仔细摩挲着指尖稚嫩光滑的皮肤。这是一双十指不沾阳春水，养尊处优的手，起码没干过重活。 “……嗯，我过得很好。”看得出对方眼中的忐忑跟愧疚，秦卿点了点头，没有将秦家那些变态家规言明，笑着伸手替她整理鬓间的乱发，“以后你也会越来越好的，答应我，等你觉得不再受生活压迫的时候，再和我好好谈谈。” 少女虽然只有十八岁，但身上已然有淡然闲适，沉稳亲和的气质，几乎让年长的秦凤娇也生出了依赖心理。 真像，真像她…… 秦卿来这里是为了探寻真相，却无意破坏别人的家庭，尤其秦凤娇还处于弱势的一方。她愿意为对方十八年来的付出提供馈赠，帮着对方重塑信心，再给对方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 听说面店的事情之后，秦凤娇是一百个不愿意，心里充满了愧疚跟歉意，直到夜里吃饭都郁郁寡欢。在看到张家一大帮亲戚的到来后，她又越发沉默寡言了。 “哎呀，老二，听说你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女儿，恭喜你啊，哥哥们在这里替你们一家团圆高兴，干了干了。” “就是啊，白得这么大的便宜女儿，要是我做梦都笑醒了。诶，凤娇啊，好端端的日子你怎么哭丧着脸呢，快端菜上来，吃饭啦。” “就是啊，一点都不懂招呼客人，真不知道老二当初为什么就娶了你……” …… 这一大家子总共二十几个人，桌子摆到了露天井旁边，人多准备饭菜本来就麻烦，然而张家几个女人没有一个过去帮忙不说，还在旁边一起说着风凉话。 看得出，这些人平时就是这么对待这个弱势的女人，并且习以为常。 秦卿起身去帮忙端菜，回到主桌的时候，张华山赶紧接过东西，“让你妈做就行，这事不用累着你，你坐下跟着一起吃。” 张家人熟知张华山狗眼看人低的性格，这会儿看着奇怪，便问道：“老二，你以前不说女儿是赔钱货吗，今天怎么让女儿端个盘子都心疼了？” 而且他们看少女打扮土气，长得也普普通通，实在没什么讨长辈欢心的地方。 他们今天无非是凑个热闹蹭吃蹭喝，压根就不信张华山说的什么喜事。 “你们家的才是赔钱货呢，我们家秦卿那是宝贝。”张华山喝了一口白酒，心情显得有些亢奋，颇有些得意道：“秦卿的叔叔要帮我盘下街口的店面，以后开张了，大家记得来关顾啊。” 虽说是一家人，但张老二是几兄弟里收入最少的，连带着娶了秦凤娇这个孤苦无依的女人，多年来一直被张家人看不起，今天难得扬眉吐气，便一个字不留地透露了出去。 “什么？开店！现在租金贵着呢，你女儿原来的人家那么有钱啊。”张家人齐齐望向了主桌，连菜都顾不上吃，就像猫闻到了鱼腥味。 “当然啦，今天我妹一开口，她叔就帮我还了十万块钱赌债，能不有钱吗？以后，我们会更有钱。”一旁的张全大着舌头说话，显然还没开席就已经喝飘了。 十万块！！ 张家人再次受到了震惊。 当初张全输了钱家家户户挨着借，可张家人素来看不上老二一家，挣钱也都不容易，所以零零散散也凑不到几块钱。 没曾想这个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跨不去的坎，就这么被一个便宜女儿给解决了。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抠门的张华山会请客吃饭认下这个女儿了。 “哎哟，不得了，老二啊，你家这是要发了啊。”张家老三立刻亮着眼睛笑眯眯地盯过来，“我这最近炒股输了点钱，不知道能不能跟你女儿借点？” “诶，老三，你这是小事，我家宝儿下个月就结婚了，我这金银首饰还没买呢。老二，你看……” …… 穷这种东西就像是瘟疫会传染，而且有时候还会让人陷入疯狂。在少女这棵疑似摇钱树的出现下，穷了一辈子的张家人像是看到了转运的希望，恨不得把少女端上餐桌分而食之。 秦凤娇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就听到这番言论，多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顿时化成了怒气往上喷涌。 砰地一声，她重重将盘子放到了桌上，磕出了不小的动静，几滴菜汁差点溅到老大的身上。 对方皱着眉刚想呵斥，迎面却对上了一张怒气腾腾的脸，“凤娇，你这是什么意思，不乐意伺候我们也不能这样对待客人。” 往常嘲讽这个女人已经成了习惯，原以为会得到沉默回应的众人却在下一秒听到了秦凤娇的声音。 “你们想怎么说我没关系，但秦卿不行。你们别想跟她借钱，无论是十万块赌债还是店面，到时候我们都会打欠条。” 第461章 有我在 是个男人都好面子。 欠条的事情在张华山看来也就是个门面功夫，反正女儿都是自家的，以后赵寅送来多少好处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欠条写了不还对方也不会追债。 但是大庭广众之下，秦凤娇的话却无异于是在打他的脸。 “你懂不懂说话，不懂就站一边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张华山同样重重地搁下酒杯，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多年来他们都习惯了压迫秦凤娇的模式，对于突如其来的反抗感到了出奇的愤怒。 旁边有不少人帮腔，说的无非就是娶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给张华山带了霉运发不了财，现在还不会持家兴旺门楣之类捕风捉影的事情。 然而，这次秦凤娇却是铁了心，“总之，你们就是不许管她要钱。” 尽管低着头，可众人还是能从女人的口气里听出坚决。 张华山作为男主人的威严受到挑战，也是腾地一下站起了身，指着她的鼻子就破口大骂，“你特么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对着这些兄弟姐妹你这是什么语气，我让你滚下去你没听见吗？再在这里吵吵嚷嚷，信不信我打你啊！” 出租车司机是一个笑脸迎人的活计，为了不被投诉，有时候遇到刁钻的客人也得赔笑脸，久而久之，张华山外表再老实憨厚，脾气却越来越暴躁。 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敢这么骂，私底下肯定也没少动手。 秦凤娇的目光中也在那一刻流露出了害怕的神色，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余光瞥见自己儿子跟家公无动于衷的脸，内心顿时划过一抹悲凉。 但其他事情可以忍让，唯独少女的事情不行，她最终咬了咬牙还是没动。 “你！你这个臭婆娘。”张华山已经气到失去了理智，“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着，他踢开身后的椅子，攥着拳头作势就要走过去。 “你想对我的母亲做什么？”斜道里徒然间插进来一道声音，年轻悦耳的声线清清淡淡，透着一股从容。 看戏的众人一愣，回头望过去，只见温和有礼端庄在那里的少女正扬起脖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华山。 后者身形一僵，从这句话里品出了点不同寻常的意味，去没有多想，沉声道：“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女人不听话就要好好管教，不能让她翻了天。” 说着，他又朝前走了几步，眼见着人已经快到秦凤娇的跟前。 秦卿突然也站起了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你要是敢动她一根寒毛，店面就不用想了，十万块也得立刻还。” 什么？张华山即将挥舞出去的巴掌定格在了半空中。 秦卿自他身后走上前，轻轻搭住了秦凤娇的肩膀，语气仍旧温和，说出的话却冰冷刺骨，“你别忘了，我是为了她才留下来的。” 所以，一切行为准则都得以她为主。 “你……”张华山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急转直下，脸上阵青阵白，最后涨得通红，只能愤愤地收回胳膊，僵硬地扯着嘴角，“这次就算了，以后别再不懂事。” 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后，他原以为事情这样就算完了。 可很明显，骨子里睚眦必报的秦卿并没有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她抚着女人佝偻而僵硬的脊背，转头看着桌边的张家人，嘴角挂着一抹浅笑，“你们想借钱，对吗？” 大人们自以为粉饰太平的漂亮话被一个孩子当场戳破，一时间张家人面面相觑，都有些窘迫跟微怒。 但下一刻，少女一句话又把他们的心脏给提了起来，“我可以借给你们，只是有一个条件。” 能够在没相认的时候一出手就是十万的大财主，别说是一两个条件，就是一百个都不嫌多。 “你说。”有些厚脸皮的已经忍不住开口催促。 “很简单。”秦卿看着这些人渴求的面孔，嘴角笑意加深，现出了几分邪恶的味道，“只要刚才说过我母亲坏话的人，诚心诚意跟她道歉，我就借给你们。” 对付自视甚高的种族，最好的方法就是让他们跟弱小的种族低头。 秦凤娇当时孤身一人嫁入张家，十几年来一直受欺负，早就是生物链最底端的存在。 要他们跟她道歉，开什么玩笑！ 前一秒还兴致勃勃的张家人此时一张张兴奋的面孔都僵住了，好半天也没缓过来。 “呵呵，老二，你这个女儿挺厉害的啊，第一次见面就拿叔伯们都开涮，你也不管管。”张家人下不来台，急忙就把矛头对准了张华山，指望他出来主持公道。 然而，“如果不是诸位对我母亲刁难侮辱，也就没道歉这一说。女儿为母亲讨回公道，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吧。”秦卿不咸不淡地说道，牵着女人的手回了主桌，摆了摆手，“谁想道歉的，现在可以过来了。” 少女往茶杯里蓄满了水，传承了粤中文化的张家人看得明白。这道歉不仅仅是要走过去，而且还要斟茶认错。 “秦卿，我不用……”秦凤娇也是被这架势吓到，拽着围裙就要起身。 秦卿一把将她按回去，立在身后像是坚强的后盾，“有我在，你就受得起这份道歉。” 一句话，让秦凤娇又是感动又是无可奈何，第一次在心里有了底气没有理会丈夫的眼色。 可张家人到底再厚颜无耻也拉不下脸，几桌人坐在那儿都是脸色精彩纷呈，最后张家老大铁青着脸站起身，冷哼了一声就走了。 “不就有几个臭钱吗，连自家人都不帮，呸。”其他人也跟着起身，临走还不忘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地挤兑一句。 二十几人兴高采烈地来，却灰溜溜夹着尾巴走了，张华山就算心里有气也不敢当着少女的面撒，背地里还得哄着秦凤娇说好话。 张全也看出了家里主权在变，越发变相地讨好少女，在家呆了没两天，没见着有人上门找麻烦，便又心痒难耐地招呼着秦卿出去，说是要去带她去见识一下。 结果到了才知道，这货来的是赌场，而且赌的还是黑拳。 第462章 黑拳 任何地方都有黑白两面，就算是开放了博彩业合法经营的澳门，实际上也会有藏污纳后的地方。 正经经营的搏击场有各种规矩管制，也有高额的保险赔付单，选人方面也更加严格，这在很大一部分就断了一些穷凶极恶之徒的财路，也遏制了追求更加刺激体验的赌客。 于是黑拳便孕育而生。 “我很看好这一期的选手，对方已经连胜了四场，这一局要是有钱，我肯定能连本带利赢回来。”张全搓着手在旁边暗示，眼中流露出了贪婪。 可惜秦卿不是真的十八岁小姑娘，也不打算接收这个便宜弟弟，自顾自走进拳馆内部，经过正规的训练场后，推开暗门，迎面感受着此刻拳场上狂热的氛围。 张全看着少女轻车熟路地找到路，一时间还有些犯嘀咕，却怎么也看不出文文静静的少女会跟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产生联系。 容纳近千人的拳馆座无虚席，不同于赌桌上的观棋不语，所有位置上的看客男男女女都站起身在为场上比赛的选手呐喊，环形封闭的空间内声音汇成巨浪，震耳发聩。 而台上正在比斗的双方已经到了尾声，体格差距悬殊的两方在武力值上也毫无悬念，这是一场单方面暴虐选手的变态打斗，迎合的是喜欢施暴的赌客。 “好，这一局是我们的大力选手获胜。”裁判在台上举起了体格健硕的选手胳膊，踩着脚下斑驳的血迹一脸激情洋溢。 那名被抬下去的选手已经陷入重度昏迷，鲜血稀稀拉拉从地面一路延伸到了后台的方向，没人去管他的死活。 在地下市场，没有规则，没有限制，只要站上台便是生死不论。 当然，赔率也比正规的场子要高。 齐声呐喊跟欢呼之中，张全也等到了他中意的拳手，一名二十五六岁上下的劲瘦青年，穿着一身休闲的朋克装，黑色皮衣下不难感觉出对方的力量。 “啊啊啊，战神，你好帅啊，我好中意你，你一定要赢啊！” “战神，加油！战神，天下无敌！” …… 相比起刚才的大块头，此时场内更多女粉丝的惊声尖叫里多出了许多爱慕的声音，往台上砸的除了钱之外还有很多玫瑰花。 只可惜黑衣夹克的男人却看也不看，径直将花朵碾在了脚下，一双眼睛倨傲地睥睨过全场，强大的气场登时就把一切声音都压了下去。 主办方上台把场地清理干净，这才隆重介绍道：“这已经是战神连续三天的第五场战斗了，只要过了今天，他就能打破记录成为拳馆的新人王，这次的赔率也会提高三倍，请大家踊跃下注，拭目以待吧！” 大手一挥，半空中四面环绕的大屏幕上打出了双方人头以及格外高昂的赔率数字，随着每个看客手中的下注器操作，押战神打赢的金额以一种惊人的速度飞快疯长。 那种飙升的态势就像是一种催促的信号，可以感染到场内的每一个人。 张全这时也红了眼，表情略显狰狞地道：“姐姐，算我求你，不，算我借你的，你就先给我一点，这一局我保证能赢，你先给我一万，不，五万。” 手指从一根变成了五根，他像是在沙漠中找水的旅人般渴求而贪婪，好似眼前的少女只要不答应，下一秒他就会暴怒跳起来打人。 事实上，他也确实会这样做。打小看着母亲被打，他的潜意识里就带着对力量的崇拜，后来接触了黑拳，之所以无法自拔也验证了他带有暴力的倾向。 “可以啊。”秦卿却意外地点了点头，只是在张全嘴角还没来得及扬起喜悦的弧度时，指了指拳台的地方，云淡风轻地接了一句，“只要你下去，跟他打一场。” 张全狂跳的心脏骤然停滞了一秒，随后整个人就跳了起来，“你说什么？开什么玩笑，那可是战神，随便挨上一拳都能揍死我，我怎么可能上去打赢他？” 他密切关注战神这么久，哪能不清楚对方的实力。 “你不需要打赢，只要站上去超过一分钟，随时都可以认输。”秦卿大方摆出了宽厚的条件，末了伸出一根手指，淡淡笑道：“一百万，事成之后，我给你一百万。” 一百万。 普通人人均工资水平即便达到八千，要挣够一百万也得花上十年的时间，再排除掉其中的消耗，或许是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完整拥有的财富。 “你，你有这么多钱？”张全几乎能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内心却仍旧不敢相信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丫头片子能有这么多的身家。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没必要骗你。”秦卿提醒他目前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情况，继续扭脸看着拳台上的比赛，似乎提议被采纳与否都毫不关心。 可她越是这样，张全便越是不甘心，内心名为谷欠望的巨兽合着大屏幕上不断攀升的数字横冲直撞，将理智的闸口撞开一条缝隙，最终彻底粉碎。 “我答应你。”张全心一横，咬牙道：“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到时候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罢，他深吸了一口气，像是怕下一秒会临阵脱逃一样钻进人群里，快速冲向了后台。 秦卿站在最高处俯瞰着他越走越远的渺小身影，唇角缓缓勾起一抹优雅的弧度。 有一句话说得很好，喜欢诉诸于暴力的人，最好克制他们的办法，就是让他们成为受害者。 砰砰。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拳台上两米高的白人大汉被拧断了胳膊，卸掉了下巴，倒在地板上口吐鲜血。 立在他身边的年轻男人穿着黑色夹克，一头墨色短发下剑眉星目，漆黑的眼睛里带着嘲讽，抬脚在大汉的裤子上擦了擦血迹后，扭头看向层层递高的看台，在某一个制高点凝神，随后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刚刚在台上的一瞬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投注在自己身上。 不同于其他看客的狂热，那道视线平静中带着玩味，甚至还有一点恶劣。 第463章 一百万一分钟 地下市场之所以受到更多人的喜欢，是因为其无规则下的绝对自由。 就像在黑拳市场里，只要足够有看点，任何人都能报名参加。 所以当战神连胜五局卫冕新人王的宝座时，台下的主办方突然询问能不能再加一场。 “是什么人？”男人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汗水，皱眉时让深邃的轮廓越发立体迷人，惹得场下一票女粉丝都在喊着安可。 他有些不耐地捋了捋头发刚想拒绝，就听见主办方说道：“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小子，很小只也没经验，估计你一只手就收拾了。” “新人？”男人突然就想起刚才比赛中感觉到的视线，眉峰一扬，“行，那就再来一场。” 黑拳的加场赛时有发生，但今天是卫冕之王的场次，很多看客明显还兴趣未减，在口哨尖叫的欢呼声中，后台通道的人影终于在万众期待里慢慢走了出来。 一米七的个子，一头杂毛加大众脸，体格适合，走路还驼背。 要不是追光灯就正好打在他的身上，即便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他一眼。 “what？！他是新人王的第一场赛事，你们主办方是在欺负人吗的？” “让他滚下去，这不是他该来的地方！” …… 出其不意的‘惊喜’因为太过震撼以至于让场面一度失控，台下的女粉丝甚至冲到了张全的身边疯狂地对其进行厮打。 而在家对着自己母亲呼呼喝喝的张全这时候除了抱头躲避却是毫无还手之力。 就连台上的黑夹克男人都不免皱了皱眉，看着对手跌跌撞撞狼狈上了台，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看客们没说错，卫冕之王的第一战对上这种货色，是一种侮辱。 “战，战神，你好，我是你的粉丝。”许是察觉到对方情绪不佳，张全厚着脸皮套近乎，企图待会对方能高抬贵手，顺顺利利拿到那一百万。 “……”年轻男人靠在皮筋上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气场惊人。 张全觉得还没开打自己的腿已经在打颤，可一百万的诱惑太大，他舍不得放弃。 “比赛开始，请两位自由发挥。” 无论看台上谩骂声多强烈，计时器还是在屏幕上方准时升起。 张全一边忍受着台下扔来的纸张跟鞋子，一边紧张地在心里默念秒数：三十，三十一……快到了，时间快到了，再坚持一会儿。 “还打不打了，浪费老子时间，看你这发瘟鸡在上面作秀啊。” 在人群愤怒情绪累积到顶点的时候，时间正好卡到了一分钟，张全心中一喜，举起手张嘴就道：“裁判，我……啊……” 认输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一直静静坐在对面的年轻男人却是突然动了，夹带着风声的拳头砰地一下准确无误击中了嘴巴。 张全自喉咙里发出一声惨叫，还没闭上的一口牙瞬间断了五六颗，鲜血溅了一地。 “唔，不要……打，我……我认啊……”嘴上的剧痛让他瞬间飚了泪，唇齿含糊不清间他想再举手示意，胳膊刚抬起来就被拧住，反向一转，咔嚓一声骨头裂得干脆。 肋骨，腋下，大腿……每一处挨到拳头的地方都疼得撕心裂肺，张全恨不得晕死过去，却又在剧痛中一次次被折磨醒。 “好，打得好！” “打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战神最棒！” …… 恍惚间，他听到了熟悉的加油呐喊声，曾经的自己也曾这样疯狂而热切地为选手呐喊过，为了赢钱恨不得下一秒对方在台上暴毙。 可现在自己成了台上的主角，再去看台下那张人的面孔，便觉得像是吃人的魔鬼一样可怕。 ‘我是人，我会死的，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死在台上的那一瞬间，张全终于害怕了，他挣扎着想爬出拳台，顾不得赌客们的哄堂大笑，只想要保住自己的一条命。 手在堪堪碰到台边时，脚踝却是被突然拽住，巨大的恐慌让他伸长了手往前抓，在虚空中真的抓到了一只手。 “他认输了。”熟悉的悦耳声调清冽恬淡，那只手的主人扣住他的肩膀加了几分力气，与台上的人进行了角力。 “让他自己说。”台上的黑夹克男人抬眼扫了过去，乍见身形纤细高挑的少女，漆黑的眉眼间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然而下一刻，少女却趁其不备将人拽了下去，交给主办方的人后淡淡道：“我替他打完这一场，不算坏规矩吧。” “啊？”主办方张了张嘴，下意识先回答了问题，“嗯……倒不算坏规矩……” 但是，你一个小女生来凑什么热闹啊？ 可惜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少女已经一个翻身利落上了台。 黑夹克男人挑了挑眉，“你要替他也可以，但不准跟他一样，玩一开始就认输的把戏。” 刚才就是看出了张全那怂货的打算，所以他才一拳头先把人揍得说不出话再收拾。 “当然，赛场上我从不开玩笑。”一身白色运动装的秦卿轻轻点了点头，头顶上扣着的白色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细嫩白皙的下巴。 她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手腕很白，纤细的骨头带着女性特有的柔弱感，一头马尾扎在脑后像是清晨偶尔会碰见出来晨跑的邻家女孩，感兴趣的会多看一两眼，但此刻出现在血迹斑驳的拳台上便尤为突兀不协调。 “你们搞什么鬼，下去一只发瘟鸡又弄了一个学生妹，是不是不想做生意了？” “就是啊，这里又不是托儿所，我们来是想看打拳的，不是来看扮家家酒的。” …… 人群的不满没有因为张全的下台而消停，再见到胜负未分，无端又杀出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女时，积攒的愤怒已经到了顶点 有人甚至试图将玻璃瓶砸上来。喧闹中，年轻男人抬起手，握在空中一收，场子里的声音顿时被压下了不少。 “你比那个小子强，我认你这个对手。” 第464章 棋逢对手 一个拳台上，有时候看的不是实力，而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像是张全那样的软脚虾，一出场满脸写都是惊慌失措跟害怕，压根就没人看得起他。而眼前的少女尽管身形单薄，可能上手还挨不到一拳，但她对舞台的敬畏跟展现出来的无畏姿态已经足够让人承认这名对手。 既然新人王已经发了话，台下的人再不满也不敢继续叫嚣。 还没来得及清理的拳台上残留着血迹，少女穿着一身白站在那里，肤色更是近乎于透明的雪白，灯光照耀下亭亭玉立，气质高洁到让人无从下手。 可只有距离最近的黑夹克男人看到了少女唇角边的极为浅薄的笑意，带着一丝玩味，甚至有些恶劣。 “刚才是你在看我。”他开口笃定道。 “很多人都在看你，新人王，很不错的称谓。”少女薄唇轻启，溢出了一丝笑意，姣好的唇形令人很有一窥全貌的冲动。 她的话虽淡，听来却像极了恣意挑衅，年轻男人浓眉一抬，率先握起了拳头，“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句话。” 话音落下，人影已经冲出去，同时出手的还有他最出名的左勾拳。 曾经有人评价过他的拳头犹如锋刀能披荆斩棘，尤其是左勾拳更是势不可挡。台下的看客还以为面对柔弱少女对方会下不去手，没想到一出手就是最厉害的左手拳。 风声袭来的时候，秦卿的反应慢了半拍，即便避开了要害，肩头也被击打到，向后退了一步，“唔。” “反应不错。”黑夹克男人颇感诧异地看了她一眼，从拉近的半边侧脸可以看到白皙皮肤上细腻的绒毛。原以为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没曾想身手还挺灵敏的。 “……”秦卿揉了揉肩膀没有回答，帽檐下的眉毛却难得懊恼地纠结了起来。这几个月连着被炸伤加上戒除毒，封衍禁止了她一切训练活动，连日常吃饭穿衣都要亲力亲为，差点把她惯得生活不能自理，现在果然连身手都退步了。 “喂，别走神，会出人命的。”忽地，对面传来一声提醒，紧接着便又是一记左勾拳迎面袭来。 这一次秦卿速度快了许多，堪堪避过之际还能朝着对方肋下攻去。 后者被逼开，双方再度拉开距离。 这时候，台下的赌客们都看出了点不对劲。 “怎么回事？这个女孩子这么厉害，还是战神在故意放水？”不少女粉丝嫉妒羡慕恨地盯着台上能近距离接触偶像的少女，“打扮得那么土，还没我漂亮呢。战神要是能看上她，那我也要报名……” 叽叽喳喳讨论的话音未落，台上的两人猛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缠斗，这一次显然是在试探过后彼此都拿出了新本事。 年轻男人拳拳带风，古铜色的薄薄肌肉上已经出了不少汗，微湿的发梢下漆黑的眉眼亮得惊人。而少女一身白衣灵动如蛇，看似一捏就碎的小手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专攻弱点，且冷静得吓人。 两人足足打了接近六分钟，台下众人的表现已经从不可思议变成了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少女有这样可怕的身手，竟然可以跟战神并驾齐驱。 不。黑夹克男人喘了几口粗气，在一个擦汗的空挡忍不住抬眼再次打量眼前的少女。普通的常规赛制一个回合就是三分钟，高耗能的搏斗就算是体格健硕的大汉也会达到极限，连他也不例外。 可少女却没有，非但如此，她还在不断提速，无论是招数的犀利程度或是反应能力都在不断提升，就好像刚才只是她在热身！ 意识到这一点，黑夹克男人心中一惊，拳头已经先一步冲着对面袭去。他不能等到少女的状态全部恢复，要想赢就必须先下手为强。 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对战让场面陷入了僵持的白热化，连台下的看客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在某一个瞬间，男人的眼睛被汗水刺痛了一下，动作之间露出了破绽，少女的拳头毫不迟疑对准他的肋下袭去，咔嚓一声细微的响动里，骨头崩裂。 胜负已分。 “我输了。”男人靠在皮筋上，不管肋骨的疼痛大口大口地喘，息，脸上除了汗水是一片对胜负淡然的平静，他甚至还笑了一下，“你是个很不错的对手。” 虽败犹荣，如果能在赛场上遇到棋逢对手，那输赢便成了其次，搏击的过程才是一种享受。 秦卿也长长舒出了一口气，觉得浑身都热得冒汗，心情却分外愉快，“你也很厉害。” 这不是恭维，而是实话。 说到底男人先打了两场，在体力上是她占了便宜，否则继续比下去胜负难料。 各自打了个招呼，秦卿便下台从主办方手里接过张全往出口的方向走，沿途的人潮自动分出一条大道让行。刚刚在台下辱骂砸瓶子的赌客这会儿都噤若寒蝉，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敬畏目光看着少女逐渐远去的身影。 谁也未曾料到今天他们会亲眼目睹新人王的诞生，又在一朝之间见证了新人王的覆灭，而且打败他的还是一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女。 感叹跟震惊过后，等他们回过头看着大屏幕上的赌注，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一局他们全赔进去了。 卧槽。 此时搅局的始作俑者正把张全丢在一个临近的诊所处理伤口，由于下手太重，人一出拳场就已经死了一条死狗。为了避免回去让张华山跳脚，她陪到下午人醒了才领着回家。 “吕说锅的，一，一百碗。”张全顶着鼻青脸肿加口齿不清还不忘一百万的事情。 然而走在前头的秦卿却优哉游哉回了一句，“如果当时我不救你，你已经死了。这一百万，换你的命。” “你……布行！”张全气哼哼表示抗议。 “那你想怎么样？”秦卿站在巷子口回头轻笑了一声，“你打得过我吗？” “你……”这下张全是脸红脖子粗没脾气了。 有时候对付恶人，就得用恶人的方法去磨。 第465章 收留我 恶人自有恶人磨。 张全被看似无害实则一肚子心眼的秦卿摆了一道，不仅肉体跟心灵受创，对黑拳产生了心理阴影，最后还捞不到半点补偿费，只能气哼哼进门把自己锁在了屋子里。 秦卿倒是慢慢悠悠迈着步子进了门，洗了脸换了身衣服后，怡然自得地泡茶自斟自饮。 只是茶刚过三杯，门外就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因着白天张华山跟秦凤娇都要出去工作，张家爷爷一般都在老人社区待到傍晚才回来，这个时间点不会有人来。 她搁下杯盏走到门前，掌心一翻已经现出了枪口，将其背在身后，这才一手打开了门缝，“请问找谁？” “咳咳……”来人没有回答，只是咳嗽了两声，呼吸间有些沉重，像是十分虚弱。 秦卿谨慎地转动着角度看向了墙角的方向，这才发现来人竟是拳台上的黑夹克战神。 只不过比起几个小时前的意气风发，此时的战神可谓是形容凄惨，黑夹克被扒了不说，还一身都是伤。 “你怎么成这样了？”秦卿皱着眉并没有立刻过去。 年轻男人扯了扯嘴角，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倒抽了一口冷气后才道：“拜你所赐，我被拳馆群殴逃出来，现在无家可归。” 言外之意已经相当明显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秦卿没接他的话茬，而是继续谨慎盘查。在澳门这块地方，她的行踪如果暴露，很有可能就是死期，所以需要格外小心。 “啧。”年轻男人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从口袋里掏出个皮夹甩了过去，“你的同伴留在拳馆的，里边有他的身份证。张全，名字可真够土的，你叫什么，张美吗？” 十全十美。 秦卿沉默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脚步一撤，伸手就要关门。 “诶，等一下，我开玩笑的。”对方眼疾手快伸脚挡住了门，扯到伤口又是疼得呲牙咧嘴，最后只能服软，“我是真没地方去了，拳馆的人肯定还会找我麻烦，我需要几天养伤的时间。” 到底是欣赏的对手，秦卿也没见死不救，察觉四周毫无异样后才把人扶上了三楼。因为是独栋的老房子，格局都是以前的三层独户，看起来狭窄逼仄，好在秦卿住的三楼上面还有半个阁楼，平常用来放置杂物，清理出来也够藏身。 “饭菜我会给你送上来，日常我希望你不要出现吓到人。”秦卿拿了医药箱给他并且说明规则。 “好，我背上的伤你能帮我处理一下吗？”男人指了指后背的刀伤，主动背过了身。 秦卿也没矫情，就着顶棚昏黄的灯光用棉花沾酒精给对方消毒，一边忍不住想，要是让封少将知道自己收留了一个男人在屋子里，怕是要泡进醋缸里了…… 许是察觉到她在走神，男人趴在地板上笑了笑，“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女孩，看起来明明很高贵，却偏偏住在贫民窟里，看起来柔柔弱弱，身手却意外地好。就连对着我这样一个年轻帅哥的身体，你都能无动于衷地走神，我很好奇，什么才能吸引你的注意力？” 粤语天生就自带一种深情温柔的腔调，尤其在一个帅气英俊的男人身上更是会形成一种致命的魅力。 古铜色的皮肤，常年锻炼肌理分明的线条，剑眉星目，棱角分明，放在后世也是男明星中也是极为少见的帅哥 那些看拳赛女粉丝们的迷恋，并非没有道理，只是…… “能吸引我的，肯定不是你这种自恋款的。”秦卿毫不留情地把一大块酒精棉放到伤口上，立刻引来对方一声闷哼，等人老实了再继续问，“你经常在这一带活动？” 对方顿了顿，却又很快反应过来，“嗯，差不多吧，经常到处打比赛，偶尔回来，澳门大大小小都走过。我叫詹辰，因为白话谐音像战神，大家都这么叫我，你呢？” “秦卿。” “粤语不好念啊，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会跟那种怂货住在一起？” “我的母亲在这里。” 见少女口风很紧不愿意多透露，詹辰也没再多问，上了药之后便沉沉睡去。 秦卿将对方的名字发给赵寅，让他查清楚以防万一，反馈回来的结果是：詹辰跟多家地下拳馆都有来往，在大堂区这边也有点势力，背景暂时清白。 她盯着中间那句话看了好一会儿才笑了笑，大抵猜出了对方接近她的原因。 下午张家三人回来见到张全的脸还是好一顿心疼询问，张全支开了担忧的秦凤娇，拉着张华山进屋子说了半天，出来后父子二人对秦卿越发呵护备至了起来。 第二天，赵寅就行动迅速地拿了店面的资料过来，同时告知了赵家酒会举办的时间。 “澳门是博彩跟旅游业的天下，博彩这一块绝大部分利益都掌握在赌王手里，我们只能从旅游业着手，人员流动性大，便于安插。”两人在巷口分别时做了简短的分析。 赵寅是个一点就透的人，闻言也点了点头，“我是这么想的，但也不宜过度输入。最好的方法，还是发展本土的势力。” 毕竟十个外人也不如一个本地人熟悉情况。 “嗯……”秦卿知道对方指的是阁楼上的青年，背景清白，底层不容易受关注，无根无派有点小势力，最适合作为初期打据点。但她始终存着一丝忧虑，“这件事情押后，眼下先想办法收集信息。” 赵寅听到这里，突然神秘一笑，推着眼镜框拿出手机对着少女拍了一张照片后晃了晃屏幕道：“封先生说了，用你一张照片就能换取澳门所有赌场消息。” 之前已经严词拒绝过自家男友出手的秦卿：“……” “此道不通另辟蹊径，之前总听南老板说封先生木讷，我看倒是未必。”赵寅笑眯眯把照片发送出去后，镜片后神似狐狸的眼睛满是笑意，“因为你是我老板，所以我不会阳奉阴违不告诉你。但这也说明了一点，只要是封先生想做的事情，大多数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进行。有时候说出来只是单纯需要哄而已，老板不必太过当真。” 第466章 要不要当我女朋友 这段时间他们都是集体行动居多，岳成志那样的大老粗都能看出少女恋爱的那点事，聪明如赵寅又怎么会不清楚。 封衍找上他的时候，他并不惊讶，只是对于这心思手段同样果决腹黑的两人为彼此机关算尽的样子感到莞尔。 一个优雅高贵，杀人如麻，一个高高在上，腹黑霸道，却在对方面前都表现得尤为柔软单纯。 这是赵寅最为惊奇也感慨的一点。 “咳咳……”秦卿用手抵唇轻咳了一声，微微有些脸热，不自然道：“别让他知道，尽量少让他的人露面。” 调侃归调侃，叮嘱还是需要做。 赵寅点了点头，倒也没多说，只是笑吟吟的模样颇有点看透一切的意思。 两人分开后，秦卿重新回到张家，此时门前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正听着张华山在胡吹乱侃，不到一会儿功夫，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了一家新店面，翻身做了老板。 张家人后来又厚着脸皮跟到新店一起张罗，顺带还拐了好几个伙计的名额。 忙到深夜依旧不见人影，中途秦凤娇回来喊她一起去庆祝，秦卿婉拒后独自在三楼查看圣心医院的资料，企图从十八年前的只言片语里找到属于周芸飞跟生母的踪迹。 周芸飞的疯病极有可能存在偏颇，因为一个疯女人不可能出现在医院的访客名单里，还端端正正字迹清晰地签下自己的名字，还特地避开了所有医院的监控设备。 而她跟布帘后昏迷的女人都成了一个谜，这是最大的联系点。 可惜除了秦卿出生的那一天，这两个女人再也没有留下其他痕迹。 周芸飞。 “哎。”秦卿叹了口气，盯着手机界面许久终究还是没把消息告诉封衍。 或许，等一切明朗一些再说吧。她这样想着，起身看了一眼安静的阁楼，关了灯便到床上躺下。 深夜里，楼底下张华山醉醺醺的说话声传上了三楼，秦卿迷迷糊糊间皱着眉睁开眼，忽然感觉到有一股气息迫近，混着碘酒伤药的味道，一个人影覆到了身上。 “呵呵，你夜里的警觉性不行啊，这么容易让人得手，我还当你多深藏不露呢。”男人具有力量的强悍身躯压下来，轻轻地朝着少女的耳畔吐出一口气，暧昧无比。 “下去。”秦卿蹙了蹙眉却没有动，盯着虚空中的一片黑暗冷冷地命令道。 然而在拳台上霸道惯了的男人却不退反进，似乎被她冷淡的反应刺激到，索性单手提着她的双手反扣到头顶上，姿态亲密地继续道：“你真的很有趣，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当我的女朋友？我那方面的能力跟我的拳头一样好。” 隐晦地开了一个黄腔，黑暗里男人晶亮的眼睛里满满都是征服谷欠。 只是下一秒，大手中的手腕一转，灵动如蛇的两只小手脱离了掌控，少女一个胳膊肘顶向了他肋骨的伤口。 一把将疼得倒抽冷气的人推到地上，任由其伤上加伤，秦卿合衣坐起身，面无表情地做出了回答，“你还没这个资格。” 少女清冽的声线在黑暗里像浸泡了寒气的冰，散发出丝丝摄人的冷意。 詹辰倒在地板上依稀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一边忍着疼一边笑出了声，“呵呵，别生气，我只是想跟你道个别，顺便看看你是不是对我另有企图。不过现在看来我只能自己走了。” 这个行事毫无规则的新人王无论是在赛场上还是生活中，做事总是透着肆无忌惮的张狂。 要不是看出他是在有意试探，刚才秦卿早就拧断了他的脖子。 “慢走，不送。”相比起对方激烈的道别方式，秦卿的反应便冷淡了许多。 詹辰习以为常，裹着一身纱布，赤着上身走到了门前，“这个恩情我不会忘的，秦卿，以后你在张家有困难，我会帮你。” 秦卿愣了愣，没想到浪荡子也会说出这样真情实感的一番话，冷意也收敛了几分，淡淡道了句，“谢谢。” 随后，这个朝夕相处了几天的男人便突然间消失了秦卿的生活中，但她若是知道这一场萍水相逢会招来往后的纠葛，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叹息。 三天后赵家在五星级酒店举办了一场隆重的酒会，欢迎赵家长子的境外归来。 秦卿作为赵寅的侄女陪同出席，席间见识了不少澳门当地的富商名流，他们对于赵寅带回来的投资都极为感兴趣，一个晚上缠得赵寅脱不开身。 赵天成颇不是滋味地一口闷下杯中的酒水，转眼看到许久未出现的少女，信步就追了过去，“秦卿，你还窝在那个贫民窟里？” 秦卿回头见到是他，也只是点了点头，简单应了句，“嗯。” “我不是那个意思。”赵天成有些尴尬地改了口，又神神秘秘凑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听说最近赌场的人一直在找我们两个，我是怕你那边有麻烦。” 如果少女出了事，那他的财路就断了。 秦卿自然是知道他的心思，想起那天碰到的荷官，沉吟了一声道：“我听说澳门赌场都是赌王手下的，我们不会被赌王盯上吧？” 赌王？赵天成一愣，似是被这个称呼整蒙了，半天才低声笑了起来，“呵呵，这肯定是你们内地传出来的对不对？其实澳门赌王就是一个象征，没那么大的影响力，像赌王争霸赛还是由zf投资赞助办起来的。赌王只是掌握着一小部分核心的博彩产业，大部分赌场都有自己的势力，赌王哪管得过来。” 赵家虽然在医疗领域小有建树，但明显跟赌王不是一个层面的，了解到的东西跟坊间百姓说的差不多。 但赵天成有一句话说对了，澳门遍地赌场，根本不可能面面俱到，而这些管理上的漏洞让这些赌场更倾向于自我管理。 而这个漏洞，或许就是可趁之机。 “赵二少。”秦卿突然开口，勾着嘴角，态度莫名变得亲和起来，“你想不想从更多的赌场，挣到更多的钱呢？” 第467章 面店开张 对于一个赌徒来说，稳赢是一件可望不可即，能令人陷入疯狂的事情。 赵天成确实一直在打少女的主意，但却没想到摇钱树会自己先主动开口。 当天晚上，赵二少也顾不上针对刚刚回来的赵寅，屁颠屁颠就带着少女去了另外一家赌场。 豪赌一晚挣了五百万后，秦卿分文不收，看着赵二少一脸醉生梦死飘着步子回了家，这才勾着浅笑回了自己家。 而同一晚上，关于神秘赌客赢走大笔资金的消息也在小区域内传播开来，第一个体验的秃头老板第一时间找到了荷官。 “你说之前在贫民窟看见过跟在那个男人身边的女孩？” “是的，老板，她身边还带着两个人，应该都是一伙的。”沦为打手的荷官一直想找机会爬回高位，于是趁机献计，“老板，要不要我派人把那女孩抓来，只要她在手里，不怕找不到那小子。” 所谓顺藤摸瓜，柿子得挑软的捏。 虽然少女曾经折过一个黑人保镖，但到底行踪确切，也势单力薄好下手。 秃头老板没再犹豫，挥了挥手，“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手脚利落点。” “是，老板。”荷官忙不迭应声，眼底涌起了兴奋的光。 十一月初，天气正冷的时间里，大堂区深巷小道旁火乍响了爆竹，红色的彩纸在烟雾中落了一地，张家面店今天正式开张。 门前几个简易花篮跟大红绸布揭幕，因为四邻八方的捧场显得尤为热闹。 “大家里边请，里边请，今天开业大酬宾，全场打五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张华山穿着人生以来第一套西服，配着朱红色的领带，一扫之前颓废中年司机的形象，活像是一个暴发户。 “哎呀，老张，你发财了啊，开这么大一间铺子，连亲戚都照顾到了，真了不起啊。”熟悉的街坊都有些惊奇地看着这扶不起的阿斗一家子突然摇身一变成了老板，先前传闻出来还没人信，现在见着赖皮鬼一样的张家人全在里头，顿时暗道他们走了狗屎运。 “那当然啦，我们张家谁不是光耀门楣，现在老二的店开了，大家就都是老板，只要是张家的朋友，今天都免费啊。”张家几个兄弟大摇大摆站在那儿发号施令，嘴上说是来帮忙，实际上却都站在门口聊天吃瓜子。 “对，对，都免费，凤娇，赶快上面，别在后面磨磨蹭蹭的。”张华山一点也不把自家兄弟喧宾夺主的举动放在心上，倒是扭头冲厨房吼叫的时候显得极为不耐烦，“第一天开张手脚能不能勤快一点，客人都等急了。” 而此时厨房里的秦凤娇正站在大铁锅旁边捞面，尽管是在大冬天里，薄薄的长袖衫也早就湿透了后背。 听到喊话，她茫然四顾，看着旁边几个磨洋工的妯娌，想了想终究还是不敢开口，眼神黯了黯。 “我来切菜吧。”这时，从外面进来的秦卿看着女人手忙脚乱的样子，走过去便要帮忙。 “不用不用，这里热，小心别弄伤手。”秦凤娇急忙阻止她过来，又怕一身汗水太脏瑟缩了一下。 她对少女的态度一直隐隐带着恭敬，即便再任劳任怨也不肯让少女干一点工作。 然而话音落下，却惹来了旁边几个妯娌的嘴碎。 “凤娇啊，你不舍得让女儿干活倒是好意思让我们出力，是觉得我们身份低还是天生就该干这些的？” “就是啊，你是认女儿又不是认个祖宗回来，至于这么宝贝吗？” …… 你一言我一语，几个人干脆使心眼甩手不干了，大有出去倒打一耙的架势。 秦凤娇也不好说她们是不请自来的，跟往常一样沉默以对，只低头自己端面出去。 “说不过就跑，真没出息。”几个女人撇着嘴还不忘挖苦。 结果没等第二个人附和，便感觉到一道犀利的视线落到了这边，抬眼看去，正好瞧见少女盯着她们。 “你们恐怕还不清楚，这个店面出资的每一分钱都没有经过张家。”秦卿一边系着灰色的围裙，一边慢条斯理道：“换言之，你们如果想占我的便宜，应该讨好的不是张家，而是秦凤娇。” 虽然直呼父母亲姓名有些奇怪，但被少女徒然爆发出来的气势镇住的几个女人都没有察觉到。 直到少女背过身开始切菜，她们才不情不愿地噘着嘴，互相看了一眼，这才默不作声地低下头干活。 拽什么啊，再厉害是不是老二家的老婆孩子，到时候只要老二点头，她们还能翻天了不成。 臭丫头。 秦卿也没打算跟一群长舌妇计较，只是过了一会儿看见秦凤娇从外面回来，低着头还捂着手，“怎么了？” 话音刚落，外面蹬蹬蹬就传来了另外一道脚步声，张华山一进来就气急败坏地嚷嚷，“你怎么笨手笨脚的，端个面都能烫到手，现在外面这么多客人，没人做面该怎么办？你是不是存心想拆我招牌的？” 闻言，没等当事人说话，秦卿先揽着女人的肩膀护到了身后，神色平淡道：“这么多人帮忙，也差她一个吧。她受伤了，我带她去上药。” 说罢，她扶着人就走了出去。 “你，你们……”张华山被怼得哑口无言，心里自是明白帮忙的人多，但真正干活的只有秦凤娇。既是不敢轻易轻易少女，又是觉得在张家人面前失了面子，一时气得脸色涨红。 另一边的秦凤娇被拉到洗手间冲洗伤口还忧心忡忡，“秦卿，我没事，冲一冲就回去了，这么多客人，忙不过来的。” 秦卿替她清理完抹了烫伤膏才抬眼示意道：“你看看门口站着的人，不是忙不过来，而是没人帮忙而已。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感激你十八年来对我的耿耿于怀，没办法看你受伤不管不问。那你呢，你这样活着，快乐吗？” 这样任劳任怨却没人知暖知热的生活，快乐吗？ 快乐。 秦凤娇微微一愣，觉得已经许久没听过这个词了。 第468章 荷官滋事 也许谁都没有资格对谁的生活指手画脚，所以打从一开始秦凤娇受到不公平待遇，秦卿也没跳出来指着张家人的鼻子破口大骂。 生活是甜是苦都是自己的选择，如果秦凤娇接受这样的压抑，那她便顺其自然给予张家人一切的贪婪，再用足够的报酬换取情报，这个女人的恩情也算是一笔勾销了。 但是从对方瞬间发红的眼眶里，秦卿还是看出了她对生活的渴望。 “呵呵，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快乐不快乐的，也没几年好活了。”秦凤娇苦笑了一声，眯起眼睛掩饰掉眼眶里的湿润，拉着少女的手欣慰道：“我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能活着见到你，你很好，秦卿，你真的很优秀。” “以前你或许没得选择，但现在我可以给你这个权力。”秦卿轻轻握着她的手弯起了眼角，“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 眼前的少女尽管年纪不大，肩膀瘦弱而单薄，但却让人生出了没由来的信服。 良久后，秦凤娇终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 两人相视一笑，秦卿看着眼前心结慢慢打开状态也跟着轻松起来的女人，眼底划过一丝暖意，正当她想趁机问问周芸飞的时候，外面却突然传来砰地一声巨响。 “吃吃吃，吃什么吃，也不怕吃死你们，叫你们老板出来！”新店开张的热闹场合里，和谐的气氛下，外面冷不丁就大摇大摆走进来一群人，一进门就掀翻了门口的一张桌子。 厨房里正手忙脚乱亲自上阵的张华山顶着一头汗出来一瞧，登时脸都绿了，“怎么，怎么又是你们，我儿子不是已经把钱还给你们了吗？” 为首的荷官一马当先跨进店门，踩在一张空凳子上嗤笑道：“钱是还清了，今天也不是来讨债的，但我兄弟在你这儿吃的面不干净，上吐下泻，我是来讨说法的。” “不可能，我们的东西都是新鲜的。”张华山一听立刻就急了，当即脱口而出辩驳了起来。 荷官眉头一挑，抓起一碗面直接就摔到了对方的脚边，“我说了不干净就是不干净，今天你不仅不能开张，我还要砸了你的店给我兄弟赔罪。” 哐当一声脆响，瓷碗碎成了四分五裂，张华山见来者不善，登时就怂了，拱手弯腰求饶道：“这位先生，我求求你就高抬贵手吧，我这店铺是小本经营，经不起折腾。如果是张全得罪了你，我立刻让他出来给你道歉。” 说着，他已经转身想要把儿子拎出来。 人群里的张全眼明手快，先一步瞧见从洗手间出来的秦卿，张嘴就喊道：“不关我的事，那天打你们的人是她叔叔，我根本就不认识。” 为了避免挨打，这货立马就拉了垫背，害的还是刚替他还了十万块钱的恩人。 而他的话也正好中了荷官的下怀，“是你啊，来得正好。如果想要保住你家这个小破店，就乖乖告诉我，那个人在哪里。” 那个人，指的自然是两次在赌场现身赢走上千万，大出风头的赵天成。 秦卿早料到对方会找上门，却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眉头微动间，她已经从人群里走了出去，“如果，我说不知道呢？” 一个少女单枪匹马面对一群混混，按理说早就吓哭了才对。 可少女非但不害怕，还带有一股出言挑衅的架势，一时间让在场众人都大跌眼镜。 “你很嚣张嘛，不过不要紧，你很快就知道后果了。”荷官咬牙沉下了声音，其中的山雨欲来的味道让店里的客人们都下意识退了出去。 “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动手，这些先生，我女儿年纪小不懂说话，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张华山急忙冲上来阻止，一把抓着少女往旁边推，“你懂不懂规矩，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就算他再情愿，可现在关乎到面店的事情，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来说软话。 可惜，“呸，那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荷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眼神发狠地瞪了少女一眼，一声大喝道：“给我砸，狠狠地砸！” “是。”几个打手早就做好了准备，齐声应和后，立刻出手作势就要掀桌子砸东西。 只是第一个打手抓起凳子还没来得及扔出去，手背便是啪地被什么东西抽中，剧痛之中凳子脱了手，反正砸到了自己的脚上。 “啊！” 惊呼声引来了众人的注目，大家这才发现少女不知何时已经趁乱站在了那群打手中间，刚才就是她出的手。 而她的武器是……一双筷子？！ “给你们一个机会。”秦卿捏着那两根竹筷，语调不紧不慢地道：“现在滚出这里。” 向来只有平头老百姓屈服于恶势力，从没见过老百姓比恶人还嚣张的。 当下不仅打手，连张家人都目瞪口呆，始料未及。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荷官目露狰狞，将手里的烟狠狠扔到地上，“臭丫头，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打！” 他本身就恨极了赵天成跟秦卿，这次借着抓人就想趁势打击报复，连张家人也一起搞，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一出。 可万万没想到，店还没砸，少女倒是先朝着他们呛声了。 新账旧账加起来，这会儿他不仅要抓人，还要把人打残。 “让我来。”第一个伸手抓人的混混人高马大，从体型上相对应，对上少女就跟老鹰捉小鸡差不多。只是大吼着上前将要靠近少女一举擒获的时刻，变故突生。 只见少女轻轻一转身，躲开了攻击的同时拉近了距离，掂起两根筷子直直朝着对方的肋下刺了过去。 “啊！”筷子虽然算不得锋利的武器，这一下也没见血入肉，可肋下是人痛感强烈的地方。打手一声痛呼捂住伤处，整个人就地蜷成了虾米。 其他人见状皆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之后均是出手帮忙。 “一起上！” 七八个人围上去逮一个小女孩，这种场面吓得秦凤娇惊呼着要去阻止。 可没等她动作，只听得连续啪啪啪几声，接着便是一阵哀嚎。 第469章 别怪我不要你 筷子是用来干什么的？吃饭。 相信除了这个答案，没人能想出第二个。而今天，在这家新开的小面店里，少女就给众人表演了一番筷子的第二个用途。 少女纤细的手指修长白皙，透着一层莹白的光，抓着筷子的时候更像是拿着一件艺术品。只是这件艺术品一出手就使出了令人震撼的力道。 手背，大腿，肚子，胸腔……所有挨到筷子的地方都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那看似柔弱无骨的小手手法刁钻，每一下都捅到人最脆弱的地方。 “我靠，啊！” “嘶……抢了她的筷子，妈的。” “靠，你有本事你去啊。” …… 原本十拿九稳的以多欺少在动手的一瞬间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等到一伙人全被打趴下，站在一旁的荷官都还瞪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七八个打手就这么被一个黄毛丫头用一双筷子给收拾？ 秦卿用指尖将筷子挽出一个漂亮的花式，瞥了一眼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人，这才抬眼看向荷官，眉眼微扬，“该你了。” 一分钟前如果受到这样的挑衅，荷官绝对会毫不犹豫冲上去，可现在他却是不敢了。 任谁都想不到，就这么一个带着围裙跟眼镜的少女会有这么高的功夫。 “你别得意，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你们张家在这里一天，就别想过安生日子。”荷官阴狠着声音道。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说的就是这种情况。 少女可以孑然一身自保，可张家跟秦凤娇却只是普通小市民，迟早会被收拾。 秦卿自是懂得这些，沉思了片刻后主动解下了围裙，淡淡道：“我跟你走一趟。” 闻言，荷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的笑容，“呵，早该这样不就完了，带走。” 就算打翻了天又怎么样，最后不还得乖乖就范吗？ 几个打手从地上艰难爬起来，一个个咬牙切齿又是有些犯怵不敢靠近，最终也只能将少女围在中间一起往门口移动。 “不行，你们放了她，要抓你们就抓我吧。”秦凤娇从一旁扑上来想阻止，无知的妇人脸上带着真心的维护。 “滚开，这没你的事，再捣乱连你们一起收拾。”荷官扭头狠狠瞪向了张家人。 张华山脖子一缩，赶紧一把将秦凤娇拉回来，“你干什么，是不是想害死我们全家。这本来好说歹说赔礼道歉就能过去的事情，是她自己非要动手得罪人，也许人家老大只是……只是找她谈谈，你就别瞎操心了。” 一个少女打了赌场的人后被带走，深入龙潭虎穴又怎么可能是谈谈那么简单。 秦凤娇怔怔地看着眼前睁眼说瞎话的丈夫，那些积压在心头的愤怒终于喷薄而出，“张华山，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你当她是摇钱树的时候就喊她女儿，现在她为了店铺被抓，你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风凉话！” 难道，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新店开张，刚当上老板就被搞得焦头烂额的张华山原本心情就不好，这会儿又被一顿抢白，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也没多想张嘴就吼了回去，“那又不是我亲生的，我凭什么护着她！” 糟了。 话一出口，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好，可为时已晚。 人群中的秦卿顿住脚步，回头神色平静地望了过去，眸光中晦暗不明。 眼见着少女失势，事情已经是纸包不住火，张家人也纷纷跳出来，单方面指着秦凤娇的鼻子。 “你看清楚了，你是张家的媳妇，不是这个野种的妈。这么多年你一直在找这个孩子，老二也忍了你那么久，现在你还想拉着张家给她陪葬吗？” “有本事你自己造的孽自己解决，少拖我们下水，你跟谁有任何瓜葛都不关我们的事情，能让她进张家门已经算是我们大度了。” …… 这么多年一直搁在众人心口里的刺终于被挑破，那些过往的和平脆弱地像是一层窗户纸轻轻一戳就破，而秦凤娇也彻底傻了。 “原来，你就是因为我找那个孩子，才对我有这么多不满的？”她仰头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枕边人，过分苍老的面孔撑不住皱纹的层层叠叠，倍感心酸。 张华山像是被戳中了痛脚，脸黑成了锅底，咬牙呵斥道：“你说这些做什么，难道还嫌不够丢人吗？” 所谓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张华山这样没钱又自尊心极强的男人，又怎么可能容忍妻子生了别人的孩子。 “不是，不是这样的……”秦凤娇喃喃自语着，突然像是做一个不可思议的梦，一梦就是十八年，“我跟你说过的啊，这孩子不是我的，是因为我的过失才把人弄丢的，我……” “够了。”张华山粗暴地打断她的话，事到如今也无法再容忍，恨声道：“如果不是你生的野种，你会辛辛苦苦找她这么多年？秦凤娇，你最好现在闭嘴给我滚进去，否则就别怪我不要你。当初要不是我把你捡回来，你早就饿死在澳门街头了。” 别怪我不要你。 是啊，作为一个外来户，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女人，当年要不是嫁给张华山有一口饭，她又怎么会甘心忍受这样一个胸无大志，喝酒打老婆的男人。 现在，他还把不守妇道的标贴到自己身上。 “哎呀，老二，我早看她不是什么好货色啦，说不定出去当月嫂挣那么多钱，指不定还跟主人家不清不楚呢。”张家几个妯娌煽风点火道。 秦凤娇也不理会她们的欲加之罪，只是满心满眼看着面前的丈夫，看着他沉默以对，看着他面沉似水，分明也是默认了这一切，忽然就觉得分外可笑。 “呵呵，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这副模样的。”她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一笑，眼底尽管苦涩却再也没有泪水，只剩下一片绝望与哀伤，然后她解开了自己身上的围裙，像是放下了一件多年来的枷锁，声音平静道：“既然这样，那我们离婚吧。” 在没有快乐之前，起码让我有尊严地活着。 第470章 骷髅车队 秦凤娇的黄粱一梦，在张华山的一席话中终于醒了。 十八年来充满了辛苦跟泪水的婚姻，今天被她亲自画上了句号。 而无论是张家人还是张华山对此，都是始料未及。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秦凤娇，你别以为现在自己翅膀硬了，没了张家，你是要去流落街头吗？”张华山是又气又急，说话时脖子上青筋暴起，好像随时都要打人的架势。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仅被带了绿帽子，现在还被闹出离婚，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秦凤娇了解其本性，更未曾从他眼里看到半分夫妻情分，已然是哀莫大于心死，“我会去跟秦卿一起走。” “什么？”张华山一愣，随即铺天盖地的怒气又涌了上来，像是认定了什么一般恶狠狠道：“你果然是她亲妈，连送死都要跟着一起去。秦凤娇，我告诉你，只要你敢迈出这扇门，以后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少女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她还巴巴黏上去护着，不就是坐实了血缘上的事实吗？ 秦凤娇也无意再多做解释，扭头看向了张家人，在人群后找到了躲躲藏藏的张全，“儿子，爸妈决定离婚了，你要跟我走吗？” 毕竟是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细心呵护了十八年，她可以不要丈夫，却舍不得儿子。 然而张家的苗子天生就没有情义这种说法。 在看到荷官一伙人的时候，张全就已经恨不得找条缝把自己藏起来，这会儿听见自己的母亲还要自己跟着这伙人一起走，登时就不乐意了，“我才不要跟着去送死，家里现在都好好的，你干嘛要搞出这么多事出来？” 在自私的人眼里，从来都是进了自己口袋里的东西就不问出处了。从张全更加险恶的内心来看，少女不是一个好驯服的对手，既然捞不到好处，那么就干脆送她去死，那么十万块钱跟店面就全都不用还了。 儿子眼底清晰的厌恶让秦凤娇凉透了心，自己身上的这块肉终究还是养成了白眼狼，她踉跄地倒退了一步，眼角的鱼尾纹又深刻了一分，无力道：“算了，算了，你喜欢待在这里，我也不勉强，以后，你好好照顾自己就是了。” 说完，她抹了一把眼泪，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地朝着少女走去。 张全欲言又止，到底没有挽留。 “哼，一家子乌烟瘴气，要走就快走啊。”荷官看着这一出家庭闹剧撇了撇嘴不屑道，踢翻了一只凳子后率先走在前头离开。 秦卿没想到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一招缓兵之计倒是让秦凤娇跟张家闹成了决裂，现在还要跟着自己去赌场，一时间心情有些复杂地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这边还有事情要办，待会让人来接你。” 毕竟待会极有可能是场硬战，她不希望对方受伤。 只是没等她动作，两人刚迈出大门口，街道另一头便传来了机车马达轰鸣的声音。 “吼吼吼……”类似于野兽怒吼的声响由远及近，并且数量庞大，汇聚成一阵不小的声浪迅速迫近。 两边街道的行人纷纷避让，看着一行十几辆重型机车疾驰而过，涂鸦着骷髅头的黑色车身，黑色皮夹克，打着剧毒标志的诡异头盔，像是每一组在深夜里横行的暴走族，又带着特立独行的标志。 “大哥，是骷髅车队。”一名打手赶紧凑过去一脸紧张地跟荷官打报告，“这一带除了咱们赌场，就属骷髅车队的势力大，出来的时候老板特地吩咐了，遇见他们要绕道走，不能得罪。” 荷官常年在赌场内部工作没接触过这些，刚当上小头目就要避忌势力，一时间心烦意乱，不耐烦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今天店不砸了，把人抓走就行，我们各自办事，谁也干扰不了谁。” 总不至于对方闲得蛋疼，连这种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要管吧。 这样想着，他就听见马达声越来越近，黑压压的一片金属外壳迫近，最后停在了面店门口…… “大，大哥……”这边的打手已经意识到不对头，被吓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闭嘴，镇定点。”荷官喝骂了一句，仍旧带着一副高傲面孔看着排在机车最前头的男人，扬声道：“朋友，我们是奉了老板的吩咐来拿人的，现在就走，不耽误你们办事了。” 直到此刻，他也不认为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毕竟他抓的只是一个小姑娘，还是个没权没势的野种，就算人间蒸发也不会在澳门这块土地上留下半点痕迹。 于是打了招呼后，他做了个手势就要带人离开，脚刚一动，前面几辆车就一个加油档冲上前，直接封住了他们的去路。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荷官倏地沉了脸色，语气不善道。 “你可以走，但她给我留下。”隔着黑色头盔，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他看上去很年轻，身形颀长，劲瘦有力，跨坐在机车上单脚撑着地面自成一派张扬的气势。 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望去，荷官脸上的表情倏地僵住，因为对方要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黄毛丫头。 “这个恐怕不行，我们老板有话要问她。”荷官觉得自己简直是流年不利招惹了灾星，自打遇见少女之后不仅没了工作，连讨债都出问题。 而对方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长得明明普普通通还家世一般，怎么身边的人一个比一个厉害？ 他百思不得其解，机车上的男人也是半点退让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回怼道：“那就让他来找我，你还没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这话着实不客气，噎得荷官心口一窒，“你……” “你有意见？不如我们上高架桥谈谈？”男人打开了机车按钮，喷出一阵白色尾气，猝不及防发动了车子，朝着前方撞了上去。 “啊！”荷官被吓得一路后退到门前，被门槛绊倒在地，看着黑压压的轮胎就悬浮在自己的两脚之间，当场差点给吓尿了。 第471章 为他所用 一般来说赌场是没有实权管辖地区的，只能花钱雇用打手，跟地盘上的势力搞好关系成为资金提供站，形成一种共生关系。 因此这种关系也并不牢靠，因为有时也会出现一些不差钱的主，例如骷髅车队。领头人自己有渠道挣钱经营，自由肆意，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也自然不必理会任何人的死活。 看着自己的命根子只差一点就要断在车轮下，高傲的荷官终于崩溃着大喊着求饶，“不要，求求你不要，我走，我现在立刻就走。” 他捂着，裆部蜷缩在地板上，瑟瑟发抖的模样狼狈不堪，看得曾经受尽他威胁的张华山一家目瞪口呆。 最后一伙人逃似地离开现场，雷声大雨点小，也是什么都没办成。 周围的邻里也散得差不多，只有张家人跟门口的母女俩形成了沉默而尴尬的局面。 “这丫头不简单啊，居然还跟骷髅车队的人有关系，该不会是不良少女吧。” “我看着不像，刚才听他们好像是在找什么人，八成是她在外面惹了事情，现在连骷髅车队都来抓她了。” …… 几个张家妯娌躲在后面说得有鼻子有眼，听得前面的张家几兄弟都变了脸色。 几个人推推搡搡不断使眼色，终于把张华山给推了出去。 “这位，这位先生，如果你是来找秦卿的，那你就快点把人带走吧，她不是我的女儿，跟我们张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张华山急切地表明立场，就跟当初极力认亲时候的热乎劲是一模一样，翻脸比翻书还快。 “是吗？那我把她拖在车尾带上高架桥，扔下来也没关系吗？”男人坐在机车上依旧带着头盔，却不难想象出此刻对方似笑非笑的说话模样。 拖到高架桥再扔下来，那还有活路吗？就算不死也得残废。 从刚才凶险的一幕后就心惊胆战的张华山根本就不疑有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赔笑道：“随便你怎么处置，她跟我们家没关系。你看，我们这都是小本生意……” 他露出一脸市侩的表情，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把纸币，像是要交保护费息事宁人。 可惜对方看也不看他一眼，下了车后直接走向了少女的方向，一边走一边脱下头盔，露出一张轮廓深邃的英俊面庞。 直到站定脚步，在张家人以为对方就要出手施暴的时刻，突然见着他粲然一笑，冷傲的五官顿时明亮了起来，“你看，这家人就是这幅德行，我当初让你跟我走，没错吧。” 闻言，别说店里面的张家人愣了，就是忧心匆匆的秦凤娇都是一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了。 看这样子，也不像寻仇的啊。 现场只有秦卿从头到尾都镇定自若，就连看到头盔下的男人真面目也是一脸平静，闻言更是淡淡一笑，“战神的骷髅车队，我可不敢随便加入。” 她避开了张家人的话题不谈，也不是忌讳，只是不想在这个当口戳秦凤娇的伤口。 那边车队听到战神的称号都有些惊奇地面面相觑，弄不明白两人之间的关系。 “呵呵，你胆子大得很，连那个秃子的赌场都敢动，这下子有得你忙的。”詹辰用五指向后捋着一头短发，动作潇洒又帅气，“怎么样，跟着我吧，起码在花王堂区还没人能动你。” 这不是詹辰第一次动心思，却是头一回正经八百地发出邀请。 他给予避难的场所，而她，为他所用。 这一次秦卿没有立刻拒绝，她想起了赵寅说的那番话，又看了看眼前的车队，沉思了片刻后终于点了头，“我跟你走，但要先找个地方给我们安顿下来。” 现在她想要以花王堂区为缺口打开澳门，那这个区域内的所有势力无论大小都得留意，保不齐当中就有掀动这一切局面的契机存在。 “行，上车。”詹辰爽快地应了一句，回身递了一个头盔过去，无意间瞥见面店门口的花篮，恍然想起道：“这不是你花钱弄的吗？就这么白白给白眼狼了？” 他在张家养伤好几天，没少听张华山吹嘘自己的店面，自然也听到父子俩合谋想要从少女身上捞更多钱的打算。 “刚装修好的，关了挺可惜的。”秦卿看了一眼门前自己题字的牌匾，欣赏了一番后浅浅一笑道。 詹辰撇向店里齐齐松了口气的张家人，不屑地在心里嘀咕：烂好人。 只是在秦卿坐上机车后座，即将准备离开之际，又接着说了一句，“哦，对了，这家店注册的时候用的是秦女士的名字，明天会有律师过来送离婚协议，请无关人士尽快离开这里。” 既然都不是一家人了，那张家自然就成了无关人士了。 伴随着詹辰肆意的放声大笑跟机车的轰鸣声，骷髅车队逐渐离开这片小区，还给众人安静。 可此时站在面店里的张家人却都傻了眼。 “老二，她是什么意思？我们忙前忙后，帮忙开张，到头来是给他人做嫁衣啊？” “你倒是说句话啊，二哥，合着这么多天都白干了啊？” …… 张家人的质疑跟指责铺天盖地朝着张华山砸过去，后者却只是傻呆呆站在原地，想起当时见到文件时，他还想着秦凤娇这个蠢女人不会反抗自己，她的就是自己的。 可一转眼，怎么就离婚了？而且自己刚做了一天老板梦就得卷铺盖走人，这也未免太荒唐了。 “我不离婚……”他的脑子突然转过弯来了，下意识呢喃出声，而后几个大步冲出店门外，对着早已远去的车队大吼出声，“我死也不会离婚的！” 只要不离婚，这一切都还是我的。 可惜的是，回答他的只有街道上空落落的回音。 另一头机车穿过大街小巷，轰鸣疾驰很快就到了另外一片居民楼的楼下。 詹辰很够意思地给少女安排了两室一厅的套房，拎包入住的短期租楼让疲惫了一天的两人都松懈了神经坐到了沙发上。 但秦卿却没提议休息，而是倒了一杯水推到对面，平静开口道：“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吗？” 第472章 真相 尽管刚刚经历过一场情绪的激烈冲突，从伤心欲绝到心如死灰，痛定思痛，秦凤娇早该精疲力尽疲惫不堪，但从进屋两人独处开始，她便一直坐在沙发上神情紧绷，直到少女问出了口，她才如同预料那般徒然颓下肩膀，任由眉心的阴影笼罩了整张苍老的面容。 两室一厅的居所并不大，普通的家居摆设因为上一任租客的离去不久还保留着温馨的贴纸跟一些小物件，是一个足以令人感到安全舒适的环境。 “你很像她，打小就聪明，很多事情一点就透，却总是那么温柔不会强迫任何人。”秦凤娇并没有一开口就交代事情的始末，而是低头凝视着桌面上的那杯水，兀自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忆，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愉悦的笑，“你问过我，现在快乐吗？我可以肯定地回答你，不快乐，因为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是陪伴着她的那十几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吧，我不是你的生母。” 秦卿点了点头，怕干扰对方的情绪所以放轻了声音，“嗯，当年圣心医院是澳门顶尖的医院，招待的人非富即贵，跟张家说的情况不符。” 甚至于说，她从见到女人的第一眼就可以断定事实，因为她从对方身上感应不到任何血脉亲情。 “是，张家都是一群蠢蛋，编造的谎言漏洞百出。”似乎是打开了心结，秦凤娇这会儿正面评价起张家人也是相当犀利随意，“我跟你的确没有血缘关系，甚至你不能尊我为长辈，而是我应该唤你一声小主人。” 小主人。 这个称呼仿佛带着某种古老而神秘的印记揭开了十八年前的记忆，当年的秦凤娇还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丫头，连夜乘坐专机陪着主人前往医院生产。 “主人那时候已经昏迷了一年，什么东西都吃不了，只能靠着营养针供应孩子的生长。她越来越瘦，而肚子却越来越大，那时候我每天看着她的身体，觉得害怕极了。”十八年前的回忆在秦凤娇的人生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阴影，至今说起来仍旧是心有余悸，“我算着预产期，生怕记错了日子，直到他们把主人送进手术室，那是一个雨夜，电闪雷鸣，别人生产都是哭天喊地，可手术室里却是一片死寂，我站在走廊里总觉得不安，知道一声婴儿的啼哭把我唤醒。” 秦卿的诞生打破了死亡的阴霾，年轻时的秦凤娇看到孩子还手忙脚乱差点不会抱，等跟着护士安顿好孩子之后，她才发现，主人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你没看见她出产房？”秦卿皱起了眉头，镜片后的双眸变得锐利，像是找到了一切变故的开端。 “……是，是我没注意。”秦凤娇哽咽着声音点头，很是羞愧道：“等我再回去的时候，无论是医生跟护士都不见了，产房里什么都没有。我想起主人昏迷前曾经吩咐过，一定要守护好你，所以就一直守在你身边。可是你却是一直哭，好想知道母亲不在感到不安一样，护士怎么哄都没办法。最后我才想去找手机给你拍照玩，顺便联系一下那边的人，也就是这一转身的功夫，你就没了。” “把我失踪的经过仔细讲一遍。”秦卿递了张纸巾过去，试图从这段冗长而痛苦的回忆里挖出更多的信息。 秦凤娇擦着眼泪，一边摇头说道：“我当时走的时候就怕护士把你认错了，所以在你衣服兜里放了一条主人的帕子，还借其他人的手机拍了照片。可是我前后离开不过三分钟，再回去就看见一片兵荒马乱，所有护士都抱着婴儿往外跑，说是婴儿房着火了。可等所有人转移了婴儿后，却唯独就少了你一个。是我不好，当时要是不离开，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秦卿看着对面的女人低声抽泣着将整个故事说完，并不能从其中听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她的记忆清晰，却从头到尾都被蒙在鼓里，除却少不更事这一点，还有对方手法干净利落，不留下一点痕迹的缘故。 “孩子丢了以后，你打电话联系了那边的人，为什么他们没有来？”秦卿顺着思路继续往下问，当年如果不是所有人一夜蒸发，秦凤娇也不会滞留在澳门差点饿死街头。 “他们，他们不是抛弃了我，他们没有抛弃我。”秦凤娇抬头仓皇着想要辩解，脸上却是血色褪尽，言语犹豫着像是在隐藏些什么，只是期期艾艾强调道：“他们是耽搁了，在那边耽搁了……” 主人跟小主人相继失踪，人间蒸发，有什么事情可以拖住手下，而且一拖就是十八年。 原因无他，这些人必定都死了，而且极有可能死的时候还在跟秦凤娇通话，所以她才笃定对方没有背叛。 “之后你就辗转在张家落了脚，一直在打听我的消息。”秦卿替她的故事画下句号，随后便轻轻叩动指尖，一下一下点在沙发扶手上，脑子在飞速运转之间将信息全部整合分析，而后想到了一个关键人物，“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周芸飞的女人，短发，身形挺拔，有些女生男相。” 根据在周家看到的童年照片，大抵推断出成年后周芸飞该有的模样。 当话一出口，对面的秦凤娇猛地就抬起了头，声音骤然变了调，“你怎么会知道周芸飞的？她当时也在医院？” 此时的秦凤娇脸上的泪痕未干，态度却变得有些咄咄逼人。 秦卿微微眯了眼睛，权衡利弊之下还是点了点头，“在我出生的当晚，我在医院的访客名单上看到了这个名字。” 说完，她正想要观察对面女人脸上的细节，以防止对方隐藏下一些东西。 可这一次秦凤娇却是直接情绪激动地扑了上来，半边花白的头发散乱，神情狰狞，大吼大叫道：“是她，一定是那个女人带走了你。那个女人恨透了主人，那天晚上的事情肯定都是她干的。小主人，你一定要找到她，杀了她，替主人报仇啊。” 第473章 凶手是周芸飞 秦凤娇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心软懦弱，胆怯又平凡，前半生虽然生活在大家庭里却不谙世事，后半生蜗居贫民窟磨灭了青春肆意。 这样一个连击杀事件都欲言又止不敢提起的女人却歇斯底里地喊着要杀人，其背后的原因让秦卿的心不禁往下沉了沉。 “你要我杀了周芸飞，是因为我母亲的死吗？” 在回荡着哭喊的小居室里，少女平静的声音像是一把突兀的剑直接扼住了秦凤娇的喉咙。 “不……”她下意识想要否认，指尖的力道也在瞬间松懈了下来，语气末尾却成了虚弱无力，“不是的。” 秦卿垂眸看着眼前的女人，轻轻叹了口气，这才拿出口袋里的帕子替她抹干满脸的泪痕，“你不擅长说谎，因为脸上的表情早就出卖了你。” 少女温和有力的话语总是能轻易踩中人的心防。 秦凤娇呆呆地看着眼皮底下那方洁白的手帕，针脚处绣着秦字的刺绣，旁边还有一朵风姿摇曳的百合花，记忆里的人和事突然穿越了时空重叠在一起，她终于忍不住嘴角一抖，失声痛哭。 “啊啊……主人，呜呜，主人，你为什么不带我走，不带着我一起走啊……” 女人哀恸的声音像是圣经中梵文悲怆的吟唱，在祭奠着死去的灵魂，那些残存在记忆中的悲伤跟痛苦都在这一声接着一声的痛哭中被悉数宣泄释放，让一个鬓间已经发白的中年女人哭得像是一个孩子，孤独又无助。 原来，当初之所以转院到圣心，便是昏迷中的母亲已经无法支撑孩子的负担了。身体器官的不断衰竭让她失去了美貌，即将连生命都被剥夺。 “即便取出孩子也活不了吗？”秦卿冷酷而又残忍地提出了设想，或许是自小亲情的淡薄让她很难体会到骨肉至亲的滋味。 “主人早就受了伤，知道自己身体的情况。”秦凤娇红肿着双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才又继续说道：“昏迷前主人说了，无论如何也要保住你，不惜一切代价。” 甚至，包括她自己的性命。 这句话令秦卿有些受触动，那种奋不顾身为了一个人的感觉她经历过，如今换到另一个人为了自己，体验有些新奇，也有些感动，“所以她失踪了你也没继续找，因为你早就知道，她生完孩子就会死。” “……是。”这一次，尽管游移不定，但秦凤娇最终还是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秦卿难得沉默了一下，不自觉地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想象着那该是怎么样的一种力量跟勇气，才能让一个女人为了素未谋面的孩子甘愿赴死。 或许，这就是爱吧。 她甜蜜又忧伤地想着，为着自己多年被抛弃的阴影被抹平而开心，又感叹无缘再见血亲。 “周芸飞，小主人，你如果真的在医院看到周芸飞，那我敢肯定，当年抢走你的人肯定是她。”秦凤娇对这个人名一直耿耿于怀，以着一副笃定的口吻夹着怨恨的眼神恶狠狠说道：“自打周芸飞嫁进封家，她就是敌人，他们封家没有一个好人。小主人，你一定要记住，无论是周芸飞还是封家，都是害死你母亲的凶手，日后要是再见到，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也要拉着他们陪葬。” 最后两个人掷地有声砸在地面上，久久回荡在空气里震荡起无数细小的尘埃。 秦卿觉得这一切俨然就成了一个荒唐的笑话，如果不是这段时间接触跟了解过秦凤娇，这一番话她几乎要怀疑对方是赌王派来的卧底，就凭着对方的辱骂，足以让她一枪毙了女人。 可好笑就好笑在，秦凤娇的忠心是真的，眼底的恨意也是真的。 荒诞的是，她口中所说的坏女人很有可能成为她未来的婆婆，而她正在跟封家下一任当家人谈恋爱。 “你先冷静，告诉我，指认凶手的证据是什么？”秦卿并非不信她，只是不能凭着一面之词就跑去报仇。 “证据？这还要什么证据！”正处于几极度激动中的秦凤娇显然无法忍受少女以着如此平静冷酷的面孔对待生母的死，一把揪住她手恨声道：“是我亲眼看见那个女人用枪打伤了主人，差点害了主人小产，最后器官衰竭，这难道还不够吗？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如果你不敢，我就自己去，上天入地我也要那个女人找出来。” 当情绪到了临界点，她不管不顾地推开少女，披散着头发便夺门而出。 秦卿追到楼下的时候，她正被几个车队的人拦着，满脸泪痕歇斯底里。 明知道此时不应该再刺激她，可秦卿却还是上前走了几步，定定立在女人的身后问出了至关重要的一句，“我的母亲，她是谁？” 我的母亲，她是谁？ 无论是在冗长的记忆回溯还是满怀的怨恨当中，由始至终女人都在极力回避一个问题。 那就是，主子的身份。 哭嚎声戛然而止，连挣扎都在瞬间被定格了动作，激动中的秦凤娇僵着表情，猛地拉回了神志，灰白的头发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摇头晃动间看不清你们表情，“她昏迷之前吩咐过我，不能告诉你，要让你快乐健康地长大，远离是非。” 远离一切丑恶与阴霾，像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拥有正常的生活。 这大抵是每一个做母亲的对孩子的期望，但很可惜的是，阴差阳错，前面十七年秦卿过得猪狗不如。 心中苦笑了一声，她上前一步一掌劈晕了对方，揽着对方的肩膀轻声道：“你累了，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随后又把人背了回去，全程无视了骷髅车队众人震惊又莫名的脸。 许是收到了消息，傍晚时分詹辰从外面回来，带了一个保姆来照顾，顺便邀少女去观看今晚的街头赛车。 这头秦卿刚把周芸飞的资料发给赵寅重新调查，暂时着急也没用，索性就应下了权当散心。 深夜十二点，澳门盘根错觉的高架桥道上寒风呼啸，可随即又被一阵接着一阵的欢呼声浪给驱散了冷意。 第474章 高架桥赛车 赌城是二十四小时不停止营业的，大街小巷的酒吧赌场彻夜灯火通明，提供给中外游客尽情玩乐消费，而在外围的高架桥头上也有各种寻求感官刺激的比赛相继在这里进行。 赛车也分两种，一种是跑车小轿车，一种则是机车，人称暴走族，相比起四个轮子的保护，机车比赛更危险也更刺激，近年来有些改装机车也是造价不菲。 传说骷髅车队队长的坐骑就是百万起步的豪华机车，其中还经过精密改造，是他们队长的宝贝，从来不让第二个人碰。 但今天出场的方式明显很特别，因为这位队长不仅让第二个人碰了坐骑，而且对方还是一个女人。 篝火铁桶旁边，有混混拿着火棍乒乒乓乓敲打着铁桶起哄。 “诶，骷髅车队队长今天有大新闻啊，亲自带了个妞出来，到底是哪位神仙可以征服我们战无不胜的战神啊。” “哈哈，看来今晚的比赛骷髅是认真的，可能今晚还能见到骷髅队长的双人自驾游哦。” …… 机车轰鸣声由远及近逐渐停靠在大道中间，深夜的高架桥人烟稀少，本地人也都识相地不会在夜里出来招惹暴走族，这里就成了他们的天下。 在四五支队伍里，印着黑色骷髅头的酷炫车身俨然成了最为亮眼的一道风景。尤其是排头第一的男人劲瘦挺拔的身姿，在车子一甩尾停下单脚撑地时，潇洒肆意的姿态立刻引来了周围一片女生的欢呼声。 只是大家在看到车上跳下来另一道身影时，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跟不自然。 “战神到哪儿都这么大魅力，下次我要换别人的车子坐了。”秦卿在地上站稳，一边真诚实在地说了这么一句，回头还颇为惊奇地看了看四周荒无人烟的高架桥，“你们比赛还包场的吗？” 旁边听完问话的队员呵呵一笑，说话的却是后座上的女伴。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里是战神的地方，过了十一点谁敢上来谁就是送死。”小太妹颇有些嫉妒地斜斜飞了少女一眼，不屑地嗤笑道：“一看你这种乖乖女就是十点钟准时关灯睡觉，估计这辈子都是头一回上高架桥。怎么样，看清楚我们跟你的世界不一样吗？” 不一样？秦卿反应了一下，随即垂眸一笑，“确实有点不一样。” 她唯一一次走上高架桥还是在c市跟昆帮对战，那一夜看到的全是尸体跟血流成河，确实是没见过这么干净的路面。 “装什么装……”小太妹不满她这种宠辱不惊的态度，嘀咕了一句也就扭过了头。 不一会儿就有人跑过来传话，问的正是詹辰。 “老大，庄家那边问了，要不要带人进行双人赛，这样赔率会更高，下面很多人也在要求。”骷髅的队员说话时眼睛都在发光，压根就不考虑双人赛的危险，一心一眼只看得到钱。 其实这也不怪他们，毕竟詹辰出赛从来都没有败绩，只有他愿不愿意。 不过，“算了吧，今晚我只是带朋友过来散心的，就不玩了。”英俊挺拔的青年摆了摆手，并不打算应战。 “好吧，我过去知会一声。”队员一边点头一边不免又多看少女一眼，等去了起跑线把消息一传达，果不其然又引来了一阵喧闹起哄。 詹辰对此习以为常，自顾自侧头看向一身红色运动装的朴素少女，勾唇笑道：“要不要我教你？” 他可没露掉刚才少女暗自打量机车装备的神情。 果然，“好啊。”秦卿收回视线，点头应得十分爽快 也并非她有多么喜欢寻求刺激，只是现下脑子太乱，需要转移一下注意力。 詹辰把机车开到一边，亲自指导少女启动换挡，看得周围一票女生又是羡慕又是直冒酸水。 “你的学习上手能力跟拳头一样快。”詹辰也不知是赞叹还是惋惜地感慨了一句，漆黑如墨的眉眼露出一抹锋利的笑，“怎么样，要不要去玩一圈试一试？感受一下夜晚高架桥上的另一番景色。” 如果换做是往常，出行都懒得自己开车的秦卿绝对不会想要尝试这种既不优雅又耗费体力的游戏，可今天她却一反常态想吹一吹桥上的风。 只是没等她点头，不远处便哒哒哒跑过来一个人影。 刚才那名队员去而复返，顶着一头汗水急促道：“大哥，有一帮新来的刺头一直在瞎嚷嚷，说一定要跟你比，不然就不给庄家开张的。” 闻言，詹辰没有生气，反倒是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哦？去看看。” 但凡有地盘划分的地方就总有纷争，这是必不可免的，当初高架桥也是经过一番激烈争斗打下来的。当然，也因为詹辰当时手段太残忍，以至于一战成名，再也没人敢惹，这会儿难得有几个送上门来解闷的，倒是让他心情愉悦。 滋事挑衅的是一帮纹着纹身，电着爆炸头跟唇环耳环的非主流，起因就是为了骷髅的标志。 “叫你们老大出来，要是不敢出来，就趁早把骷髅的符号给改了，我们这边看上了。”小年轻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卷着飞机头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远远看见詹辰穿着皮夹克过来，眼神在他的衣架子身材上扫过，当即撇嘴道：“就你们这样的老骨头也还出来混呢，带的妞都不够上档次，怎么样，听说你是这里的老大，带上各自的妞比一场？” 詹辰跟秦卿一过来就险些被这一群五颜六色的妖怪给晃瞎了眼，又听见对方这幅中二病发作的挑衅，瞬间就败足了胃口。 “我们这里不玩过家家，要比赛就要拿出真金白银的赌注，看你下注多少才能挑战什么段位的高手。”詹辰凉凉地一摆手甩出了规矩，每个地盘都有自己衍生的法则，形成一定秩序。 在成熟的商业操作里，车队里的大神也是不会轻易露面的存在。 “呵，这个我们早就准备了。”飞机头摆着姿势自以为帅气地挥挥手，后面立刻有小弟放了几沓钱在桌案上，“怎么样，十万块，够不够？” 第475章 跟我比一场 当时飞机头小弟说话的口气不像在询问够不够，而像是在说，“怎么样，十万块，吓死你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了吧。” 大桥上狂欢的气氛也确实在瞬间凝滞了好几秒，现场鸦雀无声。 不过下一刻，连续不断起伏的噗嗤声就不绝于耳了。 “哈哈，哥们，你是来搞笑的吧。”庄家已经捂着肚子快笑到地上去了，好半天才敲着桌子道：“我们这里是正规比赛，最低出场费是一万，榜上有名的五万起步，每个名次加一万，要想挑战骷髅的老大，起码得这个数。” 说着，庄家伸出五根粗壮的手指，翻一番，赫然就是五十万！ “卧槽，你抢钱啊，五十万我还不如去金碧辉煌赌一晚，跟你们在这儿喝西北风做什么？”飞机头受了这么大的刺激，当场就跳脚指着庄家的鼻子骂，感觉自己的十万块遭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小家伙，不乐意你可以滚蛋，没人求着你来比赛。”詹辰朝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挑着嘴角露出了乖张的狠戾。 中二病少年最受不了冷嘲热讽跟自尊上的践踏。 “五十万就五十万，我现在立刻就凑钱，你不许走！”飞机头指着詹辰大声嚷嚷，为了争这一口气当即打电话联络了人马送钱，足足凑了十分钟才把钱弄来，“听说你的外号叫战神对吧，今天你要是输了就把名字也让出来，以后不许再用。” 三番两次被人喊着拆招牌，泥人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是一群脾气火爆的暴走族。 “小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在这里跟我们呛声，信不信我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还没比就瞎嚷嚷，你说让就让，你算老几啊。” …… 骷髅车队自打成立后还没见过这么嚣张挑衅的，登时好几个人一拥而上，瞬间就把人给围了起来。 詹辰也是无甚兴趣，懒懒散散靠在一旁，耍着人玩似的，“这里还有一条规矩，出得起钱也要看对手愿不愿意跟你比。我现在没心情，带着你的钱滚蛋吧。” 青年眉眼动都不动一下，声音也是不高不低，却在队伍里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说完话，他领着少女便要离开，实在是这种小喽啰不值得他上心。 只是还没走出去两步，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暴喝。 “站住！你还是不是男人了，是个男人就下来比一场，带了妞来还这么认怂。”飞机头小弟弟不顾作为一堆杀人的目光梗着脖子怎么难听怎么来，“不过也是，你的妞前后都一样平得跟飞机场一样，要是我也没兴趣。要不我们换个妞带着，如果你能赢了我，这妞也归你了。” 五十万加上一个女人，这个筹码总够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前头走着的詹辰脚步一顿，回头用一双漆黑的眼珠子直直盯了过去，在飞机头身旁的小妞扫了一圈，不屑嗤笑道：“就这种货色也拿出来跟她比，小孩子脑子不够用就回家喝奶，补充一下智商。” 周围众人连带着飞机头都有点回过味来了，敢情他生气的不是认怂，而是别人对少女的评价。 飞机头更像是鱼儿嗅见了鱼腥一样兴奋，“难道我说错了吗？你这妞一看就是块木头，扔在大马路上都没人会多看一眼，在床上跟别提了，怎么能跟我的小乖乖比。” 这种赤果果的暗示称得上是人格上的侮辱，无论是詹辰还是骷髅车队在这里都是不容侵犯的。 当下一群人已然没打算让这货中二病平安离开了。 但在动手的当口，人群里却传来了一道浅淡疏离的女声。 “泼妇骂人的功夫这么厉害，不知道你的车技是不是也这么厉害？”一身红色运动装从高大的人影中缓慢迈步出来，隔着一米的距离将手搭在了印着骷髅的黑色机车上，少女的眼睛隔着镜片在火光中扑朔迷离，似乎还夹带一丝冷意，“跟我比一场，怎么样？” 跟我比一场。 话音刚落，别说对面的飞机头，就是一旁的骷髅车队都呆愣住了。 詹辰也是皱着眉不赞同道：“秦卿，你才学会操作，现在上高架桥太危险了。” 即便是有经验的骑手也不能保证在坡度这么高的桥上完全零失误，更何况少女是一个零基础的新手。 “跟你比？呵呵，我还没那种美国时间，难道赢了你就能让骷髅车队撤出高架桥吗？”飞机头不屑地怼了一句，其中的野心已经昭然若揭。 要骷髅符号只是一个幌子，实际上他们要的是这块地盘。 “地盘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但是，只要你赢了……”少女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支票扔在了庄家的桌案上，云淡风轻道：“这一百万的赌注就是你的。” 一百万？！ 飞机头一愣，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真正把支票抓起来一看才认清上面确确实实是六个零。 “这……该不会是假的吧？”他情不自禁地咽了一下口水，谁家没事揣着一张一百万的支票在街上走啊，想想都不科学。 “不信你可以让人去查证。”少女从容淡然地站在车旁，两边铁桶中的篝火熊熊燃烧着，仿佛将她那一身红色运动服也衬得红似鲜血，连语调都带着蛊惑人心的作用，“有了这一百万，你也可以去请一个更加厉害的赛车手来打败骷髅，到时候地盘还是你的。” 用敌人的钱来打败敌人，没有比这样更加畅快人心的胜利了。 “……好！就这么说定了，现在就上车开始，我让你三秒。”半晌，飞机头终究忍不住诱惑点了头，因为思来想去这都是一本万利绝对不会亏本的买卖。 “不用你让，公平就好。”少女回绝了对方的绅士风度，径直走到了詹辰的面前伸出了手，“你不是想让我为你所用吗？如果连这点麻烦都搞不定，我也就没有利用的价值了。” 她看清了对方想要劝阻的意思，所以提前开口把话头给堵死了。 詹辰皱起了眉头，“秦卿，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这不是你去送死的理由。” 第476章 只能靠她自己 白天发生的事情，尽管不知内情，但当时秦凤娇情绪那般激动也能猜出此刻少女平静表面上压抑的心绪波动。 所以詹辰才会带她来散心，可这绝对不包括送她去冒险。 论起高架桥的急速飞车，詹辰比任何人都了解其中的危险系数，当时多少人在命丧桥梁，连他都好几次跟死神擦肩而过。 现在他根本不可能放任少女贸贸然因为一时意气去比赛。 “你这是在意气用事。”他竖着眉毛，凌厉的棱角挂上了严肃的表情，是难得一见的一本正经。 “或许吧。”秦卿也没有否认自己想要发泄的心情，但是，“你也看到了，你手底下的人都在看着我。今天我没办法证明自己的能力，明天他们就更不会接纳我成为一份子。” 就像是学校班级以学习成绩为基准一样，出来混黑打地盘要比的就是谁能豁出去，谁的拳头够狠够硬。 詹辰虽然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还是沉着脸色不说话，等少女自顾自从他身旁拿过头盔的时候，才低声叹了口气，“那你要自己小心。” 这一刻，他内心突然有些不忍，觉得将少女招揽回来是一个错误。也许只是当一个普通朋友护着她，才是更好的选择。 “我会的。”秦卿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句，整个人旋即一转身就干净利落地跨上了车子。单从她高挑的身形跟挺拔的体态来看，确实是像模像样有那么几分凌然洒脱的味道。 可刚才众人亲眼目睹了她学基础入门知识，现在怎么看都觉得是花架子。 “我看让三秒也没用，这种程度一起步准抛锚，还不是白白浪费时间。” “就是啊，还用战神的宝贝比赛，待会蹭花了看怎么办？” “我看战神也没多重视这个女的嘛，要真是喜欢的话，早就英雄救美为爱出头了。” …… 自打知道少女要出战，那些冒着酸水的女人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兴奋不已，你一句我一句把少女贬低到了泥地里，恨不得立刻就看她摔得四脚朝天在旁边拍手叫好。 飞机头在众人的议论纷纷中也回头调侃了一句，“诶，你戴着眼镜能不能行啊，别待会摔下来砸碎了镜片把眼睛给扎瞎了，这我可不负责的啊。” 秦卿调试好档位，检查刹车，确定无误后才抬头凉薄地瞧了对方一眼，“上了桥生死勿论，谁出事还不一定呢。” 这话不轻不重，没半句讽刺却是噎得对方说不出话来。 半晌，两车并排到了起跑线上，飞机头轰着油门发出阵阵怒吼声，在嘈杂中还不忘狠狠咒骂了一句，“艹，待会我看你怎么死。” 人声鼎沸中，木棍哐当一声大力甩在了铁桶上，比赛正式开始。 少女纤细的身体半伏在车身上，右手转动油门，腕口一松，车子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靠，这么快！”周围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道火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黑色笨重的机车轮胎在地上擦出一片刺耳的声响，性能强悍的车身带着人迅速消失在漆黑荒凉的高架桥上。 一般第一次开车的人再兴奋也难免胆战心惊，启动时候以稳步为主，像是少女这样的，很容易因为把控不好开出去就摔得人仰马翻，简直是不要命的玩法。 “居然稳住了，看来运气不错，我还以为老大的宝贝要折了呢。”骷髅车队的人观望了一会儿，看车子平稳上路还跟飞机头小弟咬合得不分上下，皆是笑嘻嘻地庆幸一句运气使然。 詹辰却是突然勾了勾嘴角，靠在赌桌前扫了一眼桌案的筹码，随即笑得意味深长，“看着吧，今晚会是丰收夜。” 从起步到开出一百米后，他已然知晓了少女的信心跟勇气从何而来，内心震撼之余更是升起了一丝淡淡的喜悦跟欣赏。 其他人听不懂他的意思，可此时观赛的人群却又是爆发出了一阵惊呼。 原来现在两车已经进入了最为凶险的弯道部分，车身倾斜一个把控不好就会在地上擦出一片火花。而此时少女在刚进弯道的时候被飞机头别了一下，车身还没调整好角度，沿着地面滋啦啦就滋出了一连串的火光。 “艹，那小子还故意压着速度，想要把她拖垮。”在场都都是看惯了比赛的老手，谁在赛场上出幺蛾子基本一眼就能看出来。 弯道因为追求速度需要偏移重心来减少离心力，所以需要选手用自身全部的力气去把控车子的重量，这在一定程度上就限制了女性选手的参赛资格。 而即便是男生，体力上也有极限，如果途中遇见障碍物降低速度离心力跟重心对不上，那等待他的将会是车毁人亡。 现在，领先一步的飞机头明显就是在欺负少女资历浅没经验，故意阴她。 “老大，这样下去秦卿会有危险的。”队员们纷纷下意识扭头看向詹辰，这是他们的主心骨。 而他们都忘了，上了高架桥，就是跟死神在赛跑，没人能幸免获救。 “现在，只能靠她自己。”詹辰沉默了许久，看着赛道上僵持不下的两人，眼底满是深沉。 秦卿也知道这时候没人会来救她，唯一规避风险的方法就是停车认输。可今天她却不想低头，膝盖上被火花溅伤了皮肉，眼前掠过的风景在高速中模糊成一片，十一月夜里的寒风冰冷刺骨，灌进衣服领口袖子，让全身盈满了冷意，只有心口盘旋的火种越来越旺，几乎要灼烧穿透胸膛喷涌而出。 阻挡在前面机车不断压近的距离恍若一团阴霾密布，是这段时间以来桩桩件件事情缠绕一起编织出来的大网，封月的死，周芸飞的访客记录名单，秦凤娇悲痛欲绝的脸跟控诉，还有藏着更深处的封家跟赌王。 如果周芸飞真的是杀死她母亲的凶手，那她跟封衍…… 心中最敏感的那一根弦被骤然绷断，她抬起一双森冷的眼眸，转动油门加快速度，狠狠朝着前边的机车撞了上去。 砰。 第477章 终止比赛 砰地一声巨响在深夜凌晨的高架桥上突兀地响起，原本伫立在篝火旁边的众人皆是在那一瞬间目露惊恐与无措，看着两道车身不断拉近在高速运转中碰撞中炸出明亮的火花，刺痛了双眸。 砰。 没等众人回过神，那边又是一声巨响，轮胎在车道上剐蹭出尖锐的刹车声，震耳发聩。 “那女的疯了吗？！”这回发话的是中二病的少年们，他们脸上浓妆此刻像是带上了惊恐的小丑面具，扒在栏杆上止不住大喊出声：“停下，快停下！” 刚才的幸灾乐祸早就荡然无存，他们原以为吓唬一下少女就能轻松拿到那一百万，可却万万没想到这是位不要命的主。 骷髅车队的人这会儿也顾不上冷嘲热讽了，一个个也是紧张地看着两车迫近进行第三次碰撞，而且少女的车速是一次比一次快，场面也是一次比一次凶险。 “不行了，第三个弯道角度太窄，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两人都会没命的。”一名有经验的队员突然脸色大变冲到詹辰的身边，指着两车即将进入的高倾斜路道急忙说道。 其实论起路况，没人能比詹辰更清楚。 只是他一直在劝自己相信少女的能力跟计策，所以才迟迟没有动作。可看着少女跟不要命似地加速撞车，在急速中打滑跟死神赛跑，这样的沉默终于在第三个弯道前被打破。 “发令，终止比赛。”他走到赌桌前敲了敲桌案，说出了自打占据高架桥以来比赛的第一次弃权宣言。 “终止，我们也要终止，快让那个女人停下来！”中二病的少年们比他更着急，恍然大悟跑过来，拍桌子跳脚要求退赛。 他们只是一群半大的少年郎，凭着一股冲动出来闯荡，仗着家里有点钱根本没见过什么险恶，更没想过要把命搭在这里。 就连飞机头也是一样的念头，从遭受到第一次撞击开始，他还有些火大想要是教训人，可随着接二连三的疯狂力道袭击而来，车身越发打滑不稳，他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想要加速拉开距离，这次换成了少女紧追不舍，想要硬拼又怕死。两难之间，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铁桶敲击声，伴随着烟火在头顶上炸开。 赛道上的规矩，烟火三色，绿色是胜负已分，黄色是有人在过程中犯规，而红色，则是弃权。 现在两边同时亮起了红灯，齐齐宣布放弃也不算下不来台，飞机头满是汗水的疲惫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松懈跟庆幸。 可下一秒……砰，身后的撞击再次大力袭来。 “靠，还来？不是说停止比赛了吗，你到底想干什么？”飞机头已经顾不上隔着头盔对方听不听得到，扭头就冲着身后嘶吼了起来，“停了，不比了，你没听见吗？” 然而，在某一个回头的瞬间，他徒然间对上少女那双眼睛却是被冻僵在了当场。 阴冷，冰寒，尖锐，深沉……那双眼睛里黑压压布满的情绪铺天盖地涌来，带着无尽屠戮的杀意，迎面扑来的时候，连呼吸都被掠夺。 她想杀了我。 意识到这一点的中二期少年蓦然清醒了过来，匆忙想降低车速到减速带停车靠拢，车轮刚一偏，就被身后的黑色机车别了一下，车身在剧烈晃动中失去了平衡，直直摔进了第三个弯道中，连人带车框框当当砸得七零八落。 而少女在车胎滑动中却角度刁钻地稳住了车身，最终稳稳停在了路边，单脚撑地，平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一人一车。 “救，救我……”飞机头大半个身体都被压在了机车下，从粉粹的头盔玻璃中可以看到一张满面血痕跟汗湿的脸正微微仰着头望过来，神情中带着恳切，跟方才大放厥词的模样已经判若两人。 车子的油箱摔破了，正在咕噜噜往外冒着油，刺鼻的气味在夜风中迅速扩散，也让少年的脸色越发苍白。 可秦卿却始终坐在车上，没有动弹的意思，只是眸光深沉地看着他，像是在打量一件过期是否要处理掉的商品一样。 许是见到这边出事，桥头那边的人马也很快就骑车赶了过来，轰隆隆的马达声靠近，随即就是人群的惊呼声。 “油漏了，大家都小心点，你小子在那儿不要动，我们现在过去。”庄家那边训练有素地组织了人马围过去把人拖出来，然后用灭火器将整个机车喷成了白色。 半大的少年一个好好的飞机头全塌了，吓得一脸涕泪横流地在一边指着少女控诉，“是她，她想杀了我，刚才那一下她是想要了我的命。” 骷髅车队这边没人说话，因为任谁都看得出少女是下了死手的，那股狠劲连他们这些旁观的人看着都害怕。 可他们沉默，对手却是不干了。挑衅叫嚣的成了苦主，还是一群半大少年，哪里受得住这份委屈，当即便有一个带着唇环的男生手握着钢管冲过去。 “我让你动我们大哥，艹！”这群人今晚本来就是砸场子的，家伙都准备齐全，操起来不管不顾就冲着少女的脑袋上招呼。 彼时秦卿正好在摘头盔，微微弯着脖子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颈，在夜色中显得脆弱而柔软，只要挨上一下子不死即残。 “小心！”詹辰正在处理机车残骸的问题，回头一看到少女毫无防备的模样，脑子在一瞬间的空白当中话已经脱口而出。 眼见着今晚第二件伤残案就要在眼前发生，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钢管在凑到少女跟前时……扑空了？！ 当时少女的动作极快，几乎在眨眼之间就避开了袭击，头盔已经顺势摘了下来，一头长发高高扬起正好甩在了男生的脸上。 啪地一声，后者下意识闭了眼躲开头发，动作停顿了一拍。 也就是这一拍之间，少女的手已经准确无误地掐上了他的脖子，一股大力将他带离了位置，随即在天旋地转之间，他感觉到大半个身体已经悬空，脚下踩不到东西，再睁眼…… “啊！” 第478章 我想你了 这一场开始得突然又结束得惊险刺激的赛车成为了今晚本场最大的看点，作为赛场上的新手，少女并不被人看好，从一开始就是被人喝倒彩居多，可连续两个弯道不要命的玩法，别说众人始料未及，便是连詹辰都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对手这一群半大少年也算是倒了大霉，还以为是捏了一个软柿子，到头来人财两空不说，台阶都下不来，为首的飞机头老大涕泪横流当场控诉，手底下人也从惊怒交加中愤然出手。 赛车比不过，武力上好歹得扳回一城。 凭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头，第一个抄家伙上去的就是小伙子人高马大，是队员出了名的大块头，可惜他想在秦卿身上逞威风，却注定是一个错误。 双脚离地悬浮在半空中的时候，其实大块头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是谁动的手，睁眼一见到脚下漆黑一片，寒风呼呼从脚脖爬进裤管，只要一松手立刻就会被摔成肉泥。 “啊啊啊！救命，救命！”大块头下意识惊叫出声，双手朝前扒拉住护栏，仓皇间冷不丁就对上了少女冷冽而幽深的视线。 刚才握在他手里的钢管不知何时落进了少女的手里，后者松开提着衣领的手，立在边上静静地看着他，“还惹事吗？” 此情此景之下，她淡定从容的一句话就好像在聊天气是晴是阴般简单。 可对话的人却已经在生死边缘拼尽全力，涨红了脸咬牙切齿，“疯子，你这个疯子！” 哪一个正常人会为了一场挑衅的赌注杀人，还这么面目平静欣赏着别人的死亡。 这是一个疯子。 “骂人的本事随了你们老大，都很不错。”少女好以闲暇地评价了一句，语音末尾却溢出了一丝凉薄的笑，“就是不知道手上功夫怎么样了……” 话音缓缓落下，那根冰冷的钢管也碾上了大块头的手指上，缓慢施加上去的力道并不重，但对于此刻已经力竭的人来说却是一种濒临极限的折磨。 “啊……拿开，我要不行了，支撑不住了……啊……”绝望的哀嚎合着夜风一点点碾碎少年人的一腔意气，他盯着逐渐无力的双手，再回头看着栏杆边上平静无波的少女，徒然间呲目欲裂，像是看到了来自地狱的恶魔。 周围的人此刻都被吓懵了，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急转直下发展成这番局面。 刚才他们还鄙视嘲讽没见过世面的少女穿着一身最为普通的红色运动服，乌黑的发丝披散在脑后随着夜风轻轻舞动，明明只是简单的一个背影，此时却令人心生惶恐，竟是有些不敢直视。 “我认输！我认输了，现在立刻马上就走，再也不来这里闹事了！”身后，缓过劲的飞机头大吼出声，顾不上肋骨断裂的疼痛，脸色惨白地冲着栏杆边上的纤细人影投降，“刚才是我胡说八道口无遮拦，我跟你道歉，对不起。我，我求求你别杀我兄弟，我求求你……” 经历过少女冷酷手段，再回过神来才知道害怕，再多的面子里子，再大的中二病都得踩在脚下低头认输。 秦卿侧着头，眉目在夜色中清清淡淡，好似炭笔素描勾勒出来，不带一点眼神跟温度，只是在评估完这句道歉的含量真假后，才伸手将人从栏杆外提了回来。 众人再一次被她的怪力所震惊，随即便听到她随手扔了钢管，声音疏疏淡淡道：“说话做事前先用脑子想清楚，毕竟命只有一条，机会也只有一次。” 别等到做错了才来后悔莫及，因为上帝不会替你的愚蠢跟失误买单。 似是警告又似是开解的话一说完，她才旋身走回詹辰的身边，再次借走了机车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地狼藉跟震惊莫名的众人。 秦卿驱车回到居民楼下的时候，因为没有带头盔，所以脸面被吹得一片通红，气管像是结了一层冰，一张嘴就能吐出冰渣子。 但她还是急促地呼吸出几口白雾，抬头看了一眼三楼亮着灯的屋子后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懂得麻木的手指僵硬地点出电话本，按到那串熟悉的号码上。 她像是鼓足了勇气，下定了决心，躯体的冰冷让她的心越发热切起来。 按下通话键的一瞬间，屏幕在黑暗中越发明亮起来，秦卿还没来得及把耳朵凑过去，就察觉到身后有动静，正要转身出击的时刻，腰身蓦地被一双大手拥住，随即整个人陷入了一个温暖而宽阔的怀抱里。 独属于男人身上冷冽的味道笼罩下来，顷刻间便软化了秦卿所有的攻势，手机屏幕的通话还在继续却无人接听，寒冬夜里在陌生楼道下重逢的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 秦卿转过身将冰冷的脸颊深深埋进男人的心口处，情难自己地呢喃出声，“我想你了。” 少女惯来教养矜贵自持，鲜少将甜言蜜语挂在嘴边，这种表明心迹的话语既是少言又是新鲜，堪堪几个字就把禁锢在男人的坚冰都悉数消融。 “我知道。”封衍侧身挡着闯堂而过的寒风，低头在少女的发顶落下一个亲口勿，泄露了几丝温柔的情意，“我也是。” 秦卿闭上滚烫的眼角，心里却是默念着：不，你不知道。刚才那一路上我有多么想你，拨出电话那一刻，我甚至想立刻订机票回去见你。然后，你就出现了。 “有人来了，我们换个地方。”察觉到远处有灯光探照过来，封衍搂着怀里的人儿正想往楼上撤。 下一刻，一双素白柔软的小手却搭了他的脖子，少女扬起修长纤细的脖颈，热切地贴住了他的双唇，唇齿相依之间轻语呢喃道：“楼上有人，我们去酒店。” 酒店，这个名字在深夜的寒风中，一对交流着唇齿的男女之间代表着某种不言而喻的意味。而从端庄优雅的少女口中说出来，更是带上了一种隐秘的禁忌感，挑动着人的神经。 等到骷髅车队的人回来，只看到楼底下自家老大的宝贝孤零零被扔在了原地。 第479章 即便自私我也只要你 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内，光线昏暗，偶有脚步声跟衣服相互摩挲窸窸窣窣从玄关到客厅，再到房门口，一路上不断散乱的衣服仿佛在预告着今晚战况会热情似火。 黑暗里，高大的男人单手托着少女压在了顶楼的落地窗前，隔着轻薄的精致窗纱可以隐约窥见少女垂挂在鼻梁上的镜片摇摇欲坠，而失去了屏障遮掩的眼角眉梢所泄露出的美丽犹如一株诱人的花，引领人在她身上沉沦。 本质上来讲，秦卿跟封衍都是冷静而自控的人，再多的情绪也能很好把控住，是真正能够喜怒不形于色的类型。 但是今晚的两人都有些失控了。 进门连灯都来不及开，两人便在门口抱在了一起，甚至连床都没用上，在不夜城的璀璨灯火跟月光的银辉中，秦卿敞开心扉，将一切都交付了出去。 “封衍……封衍……” 动情时分，她不停地唤着男人的名字，心脏连同躯体都变得滚烫，那双清澈的瞳眸染上了薄薄水汽，好似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 封衍俯身吻住了她颤动的睫毛，温柔而缱绻地抚摸着她的耳鬓，像是在拥抱着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宝。 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瑰宝。 到了夜半时分，秦卿感觉自己迷迷糊糊从浴室被抱上温暖舒适的大床时，身体下意识地便窝进了熟悉的怀抱里。 “说好的一个月一次，你违约了。”她趴在男人的心口像只温顺的小猫，丝毫看不出那股子要把人扔下高架桥的狠劲。 “嗯，想见你。”封衍维持着一贯的单刀直入，一点也没理会少女调侃的意思。 反倒是秦卿许久没遭受直球攻击，闭着眼睛睫毛颤了颤，脸上有些发热，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甜蜜的弧度，“我在这里很好，你不要担心。” 比起想念，她知道男人更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安全。 “嗯。”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封少将例行检查确定少女没缺斤少两后，才开口谈及了正事，“你现在跟秦凤娇住在一起？” 之前张家的贪财蒙骗行径男人早已知晓，只是今天他来得匆忙，去了张家面馆才知道出了事情，这才几经辗转搜寻了过来。 闻言，秦卿呼吸一顿，又很快恢复了正常道：“嗯，后续我会帮她摆脱张家，她也将生母的消息告诉我了。她，很有可能已经去世了。” 最后一句话语调很轻，在寂静的深夜里像是一片羽毛落到地上，屋里一时间气氛有些凝重。 “没下定论，我会继续调查。”封衍轻抚着她单薄的背脊安慰着，思绪却是在冷静进行分析。 他连见到生母墓碑都不相信，自然也不会错过少女口中的不确定。 然而，这一次秦卿却是摇了摇头，低垂着眉眼没有抬头，轻声道：“这件事情我想自己处理。” 封衍听出了她情绪有点低落，低头亲了亲她的发梢，倒也没揪着不放，“好。” 即便他们之间已经是最亲密的关系，有时候封衍也忍不住想要掌控少女的一点一滴，但理智告诉他，这样做是不好的，少女也需要留有自己的空间跟秘密。 秦卿由衷地庆幸之前有自己的种种争取才没让对方怀疑，想起秦凤娇白天的一番哭诉，又忍不住有些迷茫，“封衍，你说这世界的母亲是不是都会为了自己的孩子舍弃生命，为什么呢？” 自小亲情的匮乏让她的情感残缺，无法对外界诸多情感感同身受，赋予理解。 封衍低头看着她无意识抚在肚子上的手，沉稳冷冽的眉间闪过一丝晦暗，继而将大掌放上去与之十指相扣，沉声回答道：“孩子不是一个人责任，他人的想法与我无关，但你是最重要的，没有任何人和事值得你去牺牲。” 就算是亲生骨肉也不行。 感受到大掌干燥温暖的热度，男人冷硬而坚定的话语一点点驱散了心头的阴霾。 “是啊，生命只有一次，机会也只有一次，我们应该抓住的是最重要的东西。”秦卿倾听着来自男人胸腔里沉稳有力的心跳，浅笑中多了一份释然，“封衍，我只要你。” 在大桥上也死神擦肩，生死一线的时候，她就想清楚了。 这本来就是一个今天不知明日事的残酷世道，生命其实是一件脆弱的东西，而感情却更加经不起波折跟伤害。 她的前半生体会不到亲情，母亲于她而言更多是一种缅怀跟弥补。 但是封衍才是那个走进她的生命，占据了她大部分的情感的人，在事情还没调查清楚之前，她不愿意让对方知道其中分毫，即便最后真相大白，她也会尽全力护住他。 即便世人说她再自私，她也只要他。 分心中的封衍并没有发觉怀中少女的异样，而后者也在思绪放松后疲乏入睡，没有发现男人一整夜都没有闭眼，一直用大手护着她的肚子，宛若那里是一个不可触碰的雷区。 这一觉直接到了中午，封衍陪着秦卿在房间里吃完饭才离开，临走前给了她一枚雄鹰徽章。 “我已经把基地驻扎到华中中转站的港口，如果你有任何需要，让你的人拿着这枚的徽章来找我。” 华中的中转站是进入澳门的必经之路，也可以说是一扇门，只要掌控得到便相当于打开了一个对内输入的缺口。 秦卿接过那枚小巧的玩意，闻言微微一愣，没想到才大半个月的功夫，男人已经做出了这么大的部署。 “好，我知道了。”她没有多说，直接把东西藏进了袖口，踮起脚尖在男人的唇上落下最后一个亲吻，叮嘱道：“你也万事小心。” 如今已经打入敌人内部，正是凶险的时候，下一次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秦卿别无所求，只希望再见面时两人都能安然无恙。 封衍走后，秦卿才开了手机，果不其然接受到了一堆短信的轰炸，有詹辰的也有赵天成的，更多的是骷髅车队队员们的请求添加，而且这些人无一例外的开口都是，“大嫂，求加！ ps：今天开始恢复三更，也就是六千字一天，有些新读者可能嫌慢，在这里我就再打一波广告了。 作者名下还有另外三本商女从属系列书。 《重生商女：异瞳断天机》这是赤虎帮的前身，主角罗雯，主打赌石，异能透视。 《重生商女：妙手空间猎军少》这是夜帮的创始篇，主角宋叶，空间异能，配着秦卿服用味道更佳。 《重生商女：校园巫后斗影帝》这本是昆仑的诞生，主角是山海经中的瑶池圣母，主打算命，有些玄幻，后期跟宋叶有交集，感兴趣的读者都可以看看。 我的文都是大女主爽文，男女主身心干净，基本无虐。 第480章 美好的谎言 大嫂，求加…… 仅仅只是过了一夜，秦卿不知道自己已经多了一个称号，此时盯着手机列表里一堆开头神色迷茫。 过了一分钟，像是算好了一样，詹辰的电话拨了过来。 “喂。”秦卿还待在房间里看着刚才吃饭的时候男人用胡萝卜给她雕的花，造型丑是丑了些，却是花了心思的。 久别重逢的恋人之间应该送花聊表心意，这种百度段子一搜一大把。只是封衍出现在澳门已经是冒了风险，更别说去花店买花。 想起送的时候封少将那一脸不悦的表情，秦卿微微一笑，小心地将花朵放到冰块的进行冷冻处理。比起所谓的九十九朵玫瑰，她更喜欢这朵粗糙的小花。 “你昨晚跑去哪里了？”电话那头，詹辰的声音透着些许沙哑跟担心，似乎是彻夜未眠。 “怎么了？”许是心情好，秦卿难得出言调侃了一句，“呵呵，不会是因为我昨晚把你老婆放在楼底下，你来找我兴师问罪的吧？” 昨晚离开的时候，她是听到骷髅车队的声音才把机车留下的。毕竟大半夜开着这么一辆车去酒店太显眼，也很有可能被对方发现封衍的存在。 “……”那边短暂地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便是詹辰明显有些气急败坏的磨牙声，“你不提我还忘了，车子维修你来负责，撞成这样你想想怎么赔罪吧。” 冷不丁被怼了一下，秦卿愣了愣，随即低眉轻笑了一句，“好，今天我请大家吃饭，罚酒三杯。” 她已经可以从对方的口气里感觉到这个群体对自己的接纳，现在就看她要不要加入车队了。 下午回到居民楼的时候，家政保姆刚打扫完离开，地板窗台还带着潮湿的水汽，阳光洒进小居室里温暖而干净。 秦凤娇坐在落地窗前，难得空闲下来，她捡起了刺绣的手艺，摆着一个小篮子在脚边，神情恬静地一针一线绣着手里的帕子。 “凤娇姨。”秦卿走过去轻轻唤了她一声，偏头这才看到帕子上绣的是一个秦字，旁边还坠着一朵茉莉花，“真好看，手法跟我那块帕子很像。” 她由衷地夸了一句，跟着也席地跪坐到一旁，拨弄着篮子里的针线却没有动的意思。 “我的手艺都是主子教我的，她绣的才是真的好看，春天最喜欢在窗台前绣花，一绣就是一下午，安安静静坐在那儿美得就像一幅画似的。”秦凤娇缅怀着过往的记忆，脸上带着温馨的笑容，想到那时的场景跟眼前的少女，不禁感慨道：“小主人的样子像极了主子，连气息都很相似，这些年你在内地也应该是接受了好的教育吧。” 之前因为心虚内疚，她也一直没敢问出口，如今事情已经摊开，这些事情她自然是关心的。 “嗯，我后来被临床的秦家抱错了，昨天才会那样问你，抱歉。”秦卿低垂着眉眼，顺口将准备好的理由说了出来。 “什么？秦家？是后来转过去的内地人家吗，我记得那位夫人的肚子也跟主子一般大。”秦凤娇神色怔愣着回忆起这一切，莫名有些恍惚，“怎么会，难道真的是抱错了……” 当时婴儿室突然着火，惊动了整个病房区。由于来圣心待产的大都是非富即贵，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大多数的人都是第一时间撤走，连隔壁秦家也不例外。 可她万万没想到，除了自己丢失了孩子外，竟然还有父母不记得自己的孩子，而且一养就是十七年。 “周芸飞的事情我会继续跟进，你就暂时别多想了。”秦卿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这是她斟酌了一路做下的决定。现在的形势不适合把事件搅浑，当务之急也不是追查她的生母，在赌王的严密监控下，要保住秦凤娇最好的方法就是隐匿跟蛰伏。 “……好，我听你的。”经过了一夜的休整，秦凤娇的情绪已经稳定了许多，再听到周芸飞的名字时，除了眉宇间淡淡的厌恶外，更多是对少女的关心，“那秦家对你好吗？我当时看那家的男主人，好像对妻子不太上心，而且还……还……” 她欲言又止地想到对方当了少女十几年的养父母，便又闭上了嘴。 其实秦卿心里清楚得很，秦晋那种花心德行，肯定是在医院跟小护士勾勾搭搭被看见了，敛去眸光中的不屑，她垂眸微笑着道：“他们都对我很好，只是都已经过世了。” “原来是这样，所以你才来寻自己身世的吧。”闻言，秦凤娇怜惜地望着她。 这个心思单纯的女人一点也没怀疑，全盘接收了少女编织出来的美好表象。 她永远也不会知道，秦家对少女做过的种种虐，待，以及少女手刃养父的残酷真相。 有时候活在表象里，也不失为一件幸福的事情。 傍晚时分她跟赵天成约定了晚上的时间便下楼跟车队的人汇合。 这片居民楼是他们的据点，很多都是土生土长的澳门人，大家此时正三三两两汇聚在楼下用粤语闲聊，谈论的依旧是昨晚的事情。 “哈哈，那群孬仔当时屁滚尿流的样子真好笑。” “我看当时你也快吓尿了吧，还是秦卿镇定，手段又够狠，实在太带劲了。” “这是大哥的女人，那也算是咱们自己人，怎么样，你们昨天有没有跟着做啊？” …… 几个人刚在那里挤眉弄眼，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彼此立即使了个眼色，齐齐望向了楼梯口的方向，等看到一身熟悉的运动装出现时，便是咧着嘴，异口同声来了一句。 “大嫂好，见过大嫂。” 秦卿刚剩下一步楼梯，差点被吓到崴了脚，抬眼看到一群皮夹克骷髅头印记的家伙正傻兮兮冲着她笑，莫名就有些像严华那帮学渣二货。 不过大嫂这个称呼……她下意识地扫了身后的楼道一眼，尽管知道男人已经走了，但还是止不住心底发慌。 幸好自家封少将不在，否则被听见估计这一窝小崽子还不够他热身的。 第481章 重回大三巴 家有醋王，秦卿表示惹不起。 她既没应答又没做任何表示，只是面无表情走到带头起哄的人面前，素面朝天的脸因着眼镜的遮挡显得有些寡淡，不言不语的时候一下子就让人想起昨晚她立在大桥栏杆边的一幕。 这可是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主。 妈蛋，谁惹她谁是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猛地惊醒过来，背后的冷汗刷地就掉了下来，略显局促不安道：“不是，那个……我们……” 瞧他紧张得抓耳挠腮有些结巴，秦卿蓦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眉眼弯弯，连五官都透出了一股明艳，“我知道你在开玩笑，吓着你了？” 对面的人瞬间被晃花了眼，总觉得刚才少女好看到令人惊艳，可仔细一看却又是恢复了平凡无奇的样子，短暂的怔愣过来，他尴尬地嘿嘿一笑，“这主意是我出的，你抓得可真准，之前大哥夸你我们还不信，现在倒像是在巴结了。” 这些人都是在街头巷尾流窜长大的，没读过几天书，说话也直来直去习惯了，这时候却显得分外可爱。 “咳咳，我把你们真正的大嫂撞成了半身不遂，待会你们大哥要揍我，还得我巴结你们才对。”秦卿半真半假地开了句玩笑缓解气氛。 “哈哈，这个没事，我们大哥肯定舍不得，昨天他还找了你一夜呢。”那人也是立刻就反应过来打了个哈哈，结果嘴太快又不该说的给说了。 詹辰找了她一夜？ 秦卿一愣，想起早上打电话时对方沙哑的声线，一时间心里有些怪异的别扭。 后来还是其他人过来催促出发，这才避免了二度冷场。 因为机车损坏尚在维修，这一次詹辰没跟众人一起出发，秦卿混在队伍里，越看沿途的风景越觉得不对劲。 “我们要去三大巴牌坊？”秦卿探头问着前座的人，长发在视线中随风飘荡间已经依稀可以看见那条居住了一个星期的脏乱街道。 “是啊，大哥说今天你做东，所以要到你的地盘上庆祝。”并排骑在一起的一名队员扭头笑嘻嘻咧开一口大白牙，“顺便帮你赶走几只苍蝇。” 当然，普通苍蝇是用不着这么大阵仗的。 此时的张家面店已经挂了休息的牌子，张家几个兄弟坐在最里边的一张桌子上看着台面上皱巴巴的纸币愁眉不展。 “不是我说啊，老二，这生意不好肯定不是我们的问题，你看看我和面煮面泡得手都皱了。这个月你得给我开多一点工资，我的手得去做美容护理。”一旁磕着瓜子的张家大嫂抬起头说了一句，颇有种先下手的架势。 “还有我呢，这里里外外一整天不都是我在刷锅洗碗的吗？”张家三弟妹也跟着开了口，接收到自家男人的口风后又继续道：“这生意不好一定是那个臭丫头搞的鬼，那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你下不来台，还说要收走店面，大家听到都不好意思上门。” 其实只要味觉不出问题的人都知道，自打秦凤娇走了，这面煮出来不是太烂就是太硬，完全粗制滥造还不如泡面来得好吃，是个人都不会光顾第二次。 “行了，都别说了。”张华山烦心地挥了挥手，顾着兄弟情面没有明说，脸色却不大好看。 张全在那边打死了一只苍蝇，扭头终于憋不住说了一句，“爸，要不去把妈叫回来吧，你们要这样闹脾气都什么时候？现在都没工作，我都好几天没钱买烟了。” 以前张全在外边打工挣得也不多，但好歹还有他妈支援吃穿不愁，现在人走茶凉，跟着一群蝗虫亲戚只能坐吃山空。 张华山这两天操劳下来，其实心里早就后悔了，这会儿借着话头正好下了台阶，嘀咕道：“如果她愿意把面店转让到我的名下，那我还能考虑考虑。” “哎呀，妈耳根子那么软，你一说保准就答应了。”张全从椅子上站起来，拍了拍手里的瓜子壳，“我都好几天没钱了，正好找到我妈去开开荤。” 连续吃了几天面条的张华山也动了心思，正准备起身的时候却被几个兄弟拉住。 “老二啊，那个女人回来了，你把我们往哪里放啊，她要是想把我们赶出去，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吗？” 当天闹得那么难看，自家人还好说话，他们可是隔了一层的外姓人，没那么好收场。 “她敢！”张华山一听这话就觉得男性自尊受了侮辱，声音也跟着抬高了八个度，“她要是敢对叔伯不敬，我就打断她的腿，还以为闹两天脾气就长本事了，回来还得给大家斟茶认错。” 他向来独断专行惯了，认定老婆不听话就得打，也没觉得自己有说错话。 然而下一秒，门前却突然驶过来十几辆黑色机车，没了刻意加油门的轰鸣声，齐刷刷一排出现的时候竟是格外安静。 所以刚才那句豪言壮志也就一字不落地被少女收进了耳朵里。 “张先生能把打老婆说得这么理直气壮，我也是很佩服的。”秦卿摘了头盔从后座下来，一身休闲运动装走进来的时候跟往常无二。 可当下噼里啪啦，坐着的吃东西的翘着二郎腿的，全体张家人都跟听到国歌一样啪地起立站直了身体，瞪大了眼睛见了鬼似地看着来人。 “你……你来做什么？我的家事不用你管，你把我老婆弄哪里去了，把她交出来，不然我告你非法拘禁。”张华山怂了三秒后开始虚张声势，还拽了个法律名词出来。 秦卿听着新鲜，走进了两步往一票张家人那里扫了一下，继而开口道：“好啊，今天我也是代表秦凤娇女士来送离婚协议书的，并且转达她的私人财产被前夫霸占无家可归的告诉。” 什么？张华山一愣，被左一句离婚，右一句前夫差点整蒙了，待反应过来后立刻就跳了脚，“不可能，她怎么敢跟我提离婚，离了婚她在澳门一无所有。她不会跟我离婚的，一定是你在骗我！” 他不是愤慨惊慌婚姻的破裂，反而像是受到了莫大的侮辱一般，这样强烈的虚荣心跟大男子主义让他看起来尤其滑稽。 第482章 离婚协议书 世界上总有一些生活不如意的人，在外面伏小做低曲意逢迎，内心压抑着阴暗无处宣泄，为了逃避自己的无能而在亲近的人身上找回存在感。 有时候这个角色是父母，或是孩子，亦或是妻子。 秦凤娇便是承担了这个悲情的角色，因为娘家没人，又是外来户，不仅受着丈夫的欺压打骂，肆意侮辱，更是被各种无情压榨。 甚至于在决绝转身那一刻，连儿子张全都不以为然，觉得她只是发发脾气，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于是秦卿带来的讯息，就跟惊雷一样炸响了整个面店的内外。 “呵呵，一无所有？”秦卿轻笑了一声，着重点出了一个词，咀嚼理解了一番后幽幽道：“如果你指的是钱的话，大可不必担心，我最不缺的就是钱。” 长期的贫困让这家人的情感全部都建立在金钱之上，大伯做生意的，大伯母娘家富裕的，但凡有点资本都能爬到秦凤娇头上踩一脚。 今天她要让他们尝一尝，被狠狠碾在脚底下的感觉。 张全被这句话噎得脸色迅速涨红起来，也许是人到了危急关头潜力爆发，脑子转得也比平时快，不一会儿就镇定下来，“你只是一个被领养的孤儿，你那个叔叔有义务照顾你，可没义务照顾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小姑娘，可没怪我提醒你，你这是在害她，而且还是在拆散别人家庭，凤娇根本就不愿意离婚。” 十多年的婚姻都走过来了，想跑早就打跑了，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还能说走就走？哪有那么容易。 “没错，我还在这儿呢，我妈还能不要我？秦卿，快把我妈交出来，你自己没妈还想拆散别人家，你是不是有病啊！”张全的反应比他爸还大，即便平时瞧不上自己懦弱又受打的母亲，但他也清楚真正靠得住的也只有他妈。 他的叫嚣惹来了骷髅车队的不满，一个个面色不善下了车也跟着进了店里。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以多欺少吗，小心我现在就报警。”张全是典型的欺软怕硬，嘴上说着强硬其实后背早就起了一层冷汗。 “报警？好啊，那就看是警察来得快还是你死得快。”其中一名队员嗤笑一声，像听到了一个笑话般不以为意。 张全知道这些地方势力不好惹，却不知道他们竟然无法无天到这种地步，彻底白了脸色，“秦卿，我妈要是知道你带人来打我，她不会原谅你的。” 兜来兜去，最后寻求的还是母亲的庇佑。 秦卿觉得可笑，示意其他人稍安勿躁，也没打算多跟张家人废话，直接道：“我说了，今天只是来送东西，确保秦女士的财产安全，至于信不信……待会你们就知道了。” 说完，她自顾自进了厨房煮了水，搬出了茶具，在双方僵持对峙的场面下竟然悠闲自在地泡起了茶水来。 车队的成员多是小巷子里长大的混混，平常都是大口喝酒大口吃肉，鲜少见到这种高雅精致的活计，一时觉得新鲜，也就真当来吃饭的，三三两两围坐在少女身边喝起了茶水。 “真香啊，这是什么茶叶，我都没见过，泡茶原来这么好看的啊。”众人一边嗅着香气四溢的茶香，一边看着少女行云流水的动作，只觉得茶好看，泡茶的人更是端庄优雅，有一种脱离骨相的韵味。 就像是……就像是某个闺阁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 秦卿对传统文化如数家珍，从泡茶技艺里更是修身养性多年，现场就给他们介绍起了几种常见的茶叶品种。 张家人杵在一边就跟木头桩子一样，不敢走也不敢乱动，又气又憋屈，远远看见有一辆小轿车朝着这边开过来，他们还以为是吃饭的客人，正打算暗地里发求救信号。 谁曾想车门一打开，下来的人竟是多日不见的岳成志。 “老赵没空，让我给你带文件过来，顺便给你搭把手。”岳成志也是直肠子，说话直戳重点，最后半句更是眼角一扫，扫向了张家人。 意识到雪上加霜的张家人齐齐一抖，尤其是见识过岳成志身手的张全更是吓得直往人群里钻。 “那正好，我也有事情跟你说。不过……”秦卿递了杯茶水过去，话音顿了顿，眉眼轻抬道：“先解决完小麻烦。” 话音刚落，还没等张华山反应过来，一份白纸黑字的文件就甩在了他的面前。 文件开头上方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 “离婚协议书？！还真的是……”几个张家人瞧见标题也是吓了一跳，再往下一看，眼睛已经瞪得差点脱窗了，“你看，秦凤娇已经签了字了。” 相处十几年，再不熟悉，张华山还是认得出枕边人的笔迹。可现在盯着离婚人那一栏的字迹，却是怎么看都觉得陌生。 那个女人，居然敢真的跟她离婚！ “不，不会的，我妈不会这么做的。”张全一把夺过文件，目光游移着找不到焦点，嘴里只喃喃道：“那我呢，我怎么办？” “你已经成年满了十八岁，父母已经没有抚养义务，根据双方经济条件判定，你归了张家。”秦卿微笑着替法盲解惑，最后补充道：“不过凤娇姨求我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之前你欠下的十万块钱，就不用你还了。” 只要愿意戒赌，有手有脚的年轻小伙子只要本分工作就不会饿死。 这是秦卿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宽容，可这个条件显然无法触动失去了顶梁而失神的张全。 突然间，怔愣中的张华山倏地一把抢过协议书，用尽了力气刷刷将其撕成了粉碎。 “现在我工作也没了，什么都没了，她想自己过好日子，门都没有。”他喘着粗气，咬牙切齿，穷途末路中卑劣的本性一览无遗，“要离婚也行，让她再给我五十万加上这间店铺，否则我死也不会签字的。” 既然要离，那他就要拔光羊身上的毛。五十万，有多少要多少。 瞧着他脸上再也不加掩饰的贪婪跟卑鄙，秦卿垂眸，唇角闪过了一丝冷笑，“死字，可不能随便说的。” 第483章 专治厚颜无耻 有道是小鬼难缠，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早前秦卿带走秦凤娇的时候就没打算再让她跟张家人碰面，因为看透了张家人的嘴脸，知道离婚这一关必定不好过。 毕竟是血脉亲情，单就张全这张牌就能让她溃不成军。 张华山也是捏准了这点才敢大放厥词，狮子大开口得理直气壮。 “死有什么怕的，没钱才可怕。”原本憨厚方正的脸此刻狰狞扭曲，凶相毕露，张华山狠狠绞碎手里的纸张，“把钱跟过户文件准备好再来跟我谈吧。” 他倒是要看看，谁家亲戚肯当冤大头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出五十万，届时他要秦凤娇跪着求饶回来。 当然，如果真有五十万最好，有了钱，还怕没女人吗？ 他自以为打的如意算盘落尽张家人的耳朵里都是阴狠毒辣，高明得很，不少兄弟都在后面给他竖大拇指。 然而对面一群人的脸色却是古怪异常得很，看过不要脸的，却是没看过这么不要脸的。 “如果……”秦卿坐在桌边，语调宛转悠扬之间似笑非笑地反问了一句，“我要是不给呢？” 不给？张华山眉毛一抖，扯了扯嘴角一字一句道：“那我就天天来这里闹，看谁耗死谁。” 饶是骷髅车队自称地痞无赖，此时都不得不佩服这些所谓本分老实人的厚脸皮。 “呵呵，人贱自无敌，这确实有道理。”秦卿轻笑了一声，盈盈站起了身，纤细高挑的身影款款走到对方面前，捏着一块碎纸片口气玩味道：“不过正巧，我专治厚颜无耻，而且越无耻，我越在行。” 抛却教养跟其他，在毒舌方面秦卿排行第二也没人敢认第一。 “你……”张华山被一个小辈怼到跟前骂，当即便是火冒三丈，扬手就是耳光扇过去。 只是手还没挨上那张瓷白的小脸，便被秦卿扣住了手腕，旋即一个大力往下拽，在对方身体失衡的瞬间将其压在了桌面上，另一只掠向竹筒，抽出了一根筷子，准确无误地抵上了对方的脑门。 动作说来复杂，其实发生也只在眨眼之间，少女干净利落的身手让临近的张家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啊，你这个死孩子要做什么，快放开！”张家几兄弟气急败坏就要冲上来救人。 “别动。”秦卿冷声呵斥了一句，眼底泛起一丝冰寒，“再往前一步，我就在他的脑袋上开一个洞。” 说着，她指尖施力，不算锋利的筷子压在太阳穴上依旧能引起剧痛。 “啊……不要……”张华山惨叫了一声，几乎可以听见骨头嘎吱嘎吱作响的可怖响声，脑子疼得好像真得要被钻开一般令人恐惧。 眼见着自家兄弟疼得青筋暴起，张家人也犯了怵，“你这是要杀人啊，杀人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你们无耻的时候不讲法律道德，现在倒是搬出来说教了，张家人都是这种教养吗？”秦卿觉得好笑，冷冷地讽刺道。 后者被刺得脸面一红，敢怒不敢言地憋着气，“你到底想怎么样？要离婚可以，不要五十万也可以，但这家店是我们几个里里外外忙活出来的，本来就该归我们。” 他们做出忍痛割爱的表情，自以为牺牲良多，已经是最大的让步。 秦卿嘴角的弧度却是更深了一分，笑意却未达眼底，语气平静道：“从一开始，我请你们来帮忙了吗？你们来了店里除了吹嘘吃喝之外，有其他作用吗？这家店，我有说过白送给张家吗？” 答案是，没有。 从头到尾，由始至终都是张家人跟赶不走的苍蝇一样黏上来，想当然地想要捞油水，见者有份地当蝗虫。 张华山乐意被打秋风是他的事情，跟她秦卿可没半毛钱关系。 几个发问问得张家人哑口无言，心里有火气却找不出理由来反驳，最终也只能寄希望于张华山，“那你也得问问老二，那是他们的家事，你也是个外人，凭什么替秦凤娇做主。你现在打个电话，没准她还愿意把店让出来呢。” 十万块钱给儿子改过自新，那要一间店铺更算不上什么。 张华山在喘息的功夫也觉得有道理，抱着一丝侥幸心理作势就要去掏手机，“我，我现在就问……” “嗯？”秦卿挑了挑眉，筷子快准狠地继续往下压，直到对方受不了疼痛掉了手机才淡淡道：“你要问什么？” 少女稚嫩的脸上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天真，微笑时唇角不高不低，总是优雅而矜持，就像刚才泡茶的时候那般温和无害。 可此时她手里的动作却是与外表严重不符的凶残狠戾，令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啊……”张华山忍着脑门钻心的疼痛，在惨叫中沙哑着颤声大喊，“我不打，不打了……” 他觉得再坚持，少女真的会杀了他。 “那你想好要签字了吗？”秦卿歪着头，一派纯良地从岳成志手里接过了第二份文件，“哦，忘了说了，刚才你撕毁的只是复印件。” 当完好的真正的离婚协议放到张华山面前的时候，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是斗不过少女的。她连自己会撕文件都料到了，并且提前准备了两份，心思之缜密，简直令人有种堕入天罗地网无处可逃的窒息感。 半晌过后，他终究狠狠闭上了双眼，嘶哑着声音低了头，“我签字，这个婚，我离。” 没有五十万，没有店面，什么都没有，曾经印在结婚证上的两个名字再次重逢，却意味着天涯陌路，再无关系。 张家人扶着张华山狼狈离开面店的时候，夜幕灰蒙蒙像是笼罩了一层阴影在他们身上。少了秦凤娇遭受压榨，未来张华山一家子的落魄已经可以预见后况。 但秦卿却没有后悔今天的举动，倘若张家人能有丝毫悔改，她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可惜张家人骨子里的卑劣却早已无药可治。 秦凤娇显然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托她全权处理这件事情。 “你没做错。”旁边的岳成志突然开了口，“贫穷不是罪过，也不能成为怜悯的理由。” 第484章 踢场子 岳成志当年旧址也在贫民区，为了找到出路拖家带口去了内地，后来一扎根就是十几年，阴差阳错混进了帮，派，也算是草根奋斗出身的典范，对于张家案例最具有发言权。 如果贫穷就人人都要打老婆耍无赖，这世界才是真的没有法度。 秦卿轻轻点了点头，收回视线，算是真正把这场离婚画下句号。 “来，秦小姐，趁着大哥还没来，我先把心里话说了。以前我确实是排斥你，也说过你的坏话，在这里给你赔罪，先干为敬。” “我也认罚，以前是我们见识短浅，鼠目寸光，光……诶，反正就是看走眼了，我干了。” …… 今天一桌人特地没有带女伴，场面弄得很正式。 秦卿早先就看出了端倪，却不知道一上来就是这样的阵仗，一群男生一个接着一个全都先干了一杯，把自己那点小心眼都给坦白了。 等轮玩一圈后，其他人才眼巴巴看着少女，像是在等着最后的审判结果。 “噗……”秦卿一个忍俊不禁没忍住，扑哧一声就乐了，末了才收敛了笑轻咳了两声道：“咳咳，大家不用客气，喊我秦卿就好。之前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就都是朋友。” 有时候解除误会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一杯酒一句话，甚至只要一个会心的笑容。 “好，以后就是朋友，有钱一起赚，有酒一起喝。”几个队员喊了一嗓子，拍着桌子就起身想要举杯。 秦卿含笑着刚要点头，侧耳却听到由远及近一道机车轰鸣声，很快视线里就见到了一抹熟悉的黑色夹克身影。 “哟，老大回来了，这速度够慢的，不会是去打扮喷香水了吧？” “哈哈，电视剧里男主角为了见女主角都是这样的。” …… 众人把话说开了以后这调侃的毛病又是固态萌发了起来，只不过都是善意的玩笑点到即止。 可是等人到了近前，他们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家大哥不是一个人回来的…… 后座上还有另一个人，尽管看不到样子，可那双紧紧绕在詹辰腰上的手却足以看出那是一个女人。 刚刚还在起哄的众人顿时一脸懵逼加尴尬，面面相觑之间皆是疑惑不解。 ‘怎么回事，大哥不是不带妞开车，只喜欢秦卿的吗？’ ‘我也不知道啊，这又是哪一出？’ 场面沉默中，外头的詹辰脸色却黑成了锅底，尤其在感觉到后面的女人把眼泪抹到他衣服上的时候，嘴角更是抽动着想发火。 “还愣着干什么，上来搭把手把人弄下去，秦卿，麻烦你先给她找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沉着口气一发话，很多人立刻就下意识动作了起来。 走近了才发现后面的女生头发散乱，一双眼睛已经哭得红肿，大冬天里衣服破破烂烂，很显然是遭到了侵犯，然后被路过的詹辰给救了。 恍悟过来前因后果之后，众人这才七手八脚上去帮忙。不过因为刚刚遭遇不测，女生对男性显得尤为抗拒，最后还是秦卿把人扶进了屋子里，在厨房找了一套备用的运动服换上。 “需要报警吗？”出于人道主义，秦卿还是例行询问了一下对方的意思。如果她愿意的话，立案侦查抓捕都可以帮上忙。 然而对方却还是摇头拒绝了，并且情绪激烈地反抗，“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再见到那些人，我不要！” 伴随着惊声尖叫在狭小的空间里传播开，外边很快就走进来几个男生。 “怎么回事？”詹辰正走在最前面，见到女生惊惧惶恐的样子便是眉头一皱。 刚才只有两人独处，这话一开口难免就有点责备的味道。 门口几个队员暗自吐舌头，心道这一言不合就要人命的少女估计得炸毛，他们该站在哪一边。 但出乎意料的是，秦卿的反应很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波澜不惊，无关紧要一般，只是道了一句，“她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情。” 说完，便也就转身去了外面的餐桌吃饭。 詹辰愣了愣，半天才意识过来，心里一时间又有些不是滋味。他觉得自己看不透她，中间隔着的那段距离始终存在。 发生了这档子事情，众人也没了庆祝的兴致，索性改了时间，秦卿也按着约定时间去跟赵天成汇合。 今晚他们要去踢另一个堂区的场子。 连着一个多星期，不同时段不同地点，原本秩序井然的各大堂区赌场都遭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失。一开始大家并没有注意，但接二连三以数百万资金流失，赌场内部都纷纷引起了重视。 监视器里捕捉到的是一对普通男女，像是叔侄，又像是游客来参观，随意转了几圈后便轻松赢走了以百万计数的资金，邪门得很。 “听说了吗？最近各大赌场都请了高手来坐镇，金碧辉煌的老板财大气粗，这回更是请了一个狠角色，在内地相当有名。” “是不是来对付近来出现的赌神啊，听说赌神逢赌必赢，从没有失过手，外面都传遍了。” “对对，那个赌神我也听说了……” …… 中等赌场中的翘楚金碧辉煌开在繁华的旅游休闲街上，吸引了无数中外游客，可谓是偏离经济中心难得的销金窟。 此时赵天成正慢慢悠悠走着，时不时伸长了耳朵听着别人的议论，越听脸上越是得意洋洋，禁不住压低了声音跟身边的人道：“诶，听到没有，赌神啊，现在我们可是赌神一样的存在了，就跟电影里一样是名人了。” 比起做成一单大生意，显然这样的成就更能满足他的虚荣心。 而身形纤细的少女穿着朴素，默默无言地低调走在一侧，却是更为关心赌场方面的动态，闻言只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你还没接触到贵宾室，现在对他们而言，你还只是个小人物。” “切，有这么出名的小人物？你倒是多找几个给我看看，一个破贵宾室有什么稀奇的。”赵天成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对于少女的打击士气很是不满，很快就选定了一张桌子站定。 第485章 金碧辉煌开大局 赌场的贵宾室或许很多人都不知道，包括赵天成这样的赌徒，自诩挥金如土但还是一无所知。 秦卿也是根据封衍那边提供的资料才知道，赌场也将赌客们划分为三六九等，而贵宾室才是赌场里最为尊贵跟神秘的存在。 进入贵宾室的人非富即贵，桌面上的筹码也以百倍价格往上翻，那些赌场里曾经昙花一现的高手跟富豪都是一夜之间销声匿迹，大部分就是被吸收进了贵宾室。 而只有成为其中的一员，才能接触到更高层面的人物。 这些都是秦卿没有跟赵天成说明的，他们是一种纯粹的利益的关系，就像现在在赌桌上，赵天成用她来赢钱满足胜利心，而她则用赵天成做挡箭牌来引出更高层面的管理人。 炸金花连赢到第十场的时候，在场已经有不少人注意到这对叔侄。 “你看，又是同花顺，这都第几把了，每次都是梭哈再全部回本，这手法像不像最近冒出头的那个赌神？” “我看八成是，这都赢了上百万了，听说他在每张桌子都不会超过十把，待会看看就知道了。” …… 金碧辉煌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下，宽敞霸气的赌桌前，赵天成舒舒服服地靠在真皮椅子上，品着兔女郎端上来的红酒，捏着两根手指细细摇晃了两下，脸上恣意盎然。 荷官发完了牌，他没有动手去接，而是身侧站着的少女上前恭敬地替他拿了牌，托在手里呈上来，“叔。” “嗯。”赵天成懒洋洋地应了一声，隔着酒杯看着周遭众人扭曲变形的脸跟一道道射过来的探究视线，内心别提有多舒服了。 他享受着别人的关注跟嫉妒。 两根手指夹着牌面，连看都不看，他往外一翻直接将扑克牌甩到了桌面上，看清上面三条a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兴奋，又很快掩饰过去恢复了从容，“炸。” 炸金花最大就是三条a的王炸，但一般多人赌局的情况下，一副牌只有四条a，很少有人能拿到这副牌。这还是少女几轮下来记住了庄家跟所有赌客的牌面才敢用出来的大招。 听着周围众人的惊呼，看着他们一张张诧异的脸，赵天成灌了一大口酒，本想跃跃欲试再来一把，肩膀却是被不轻不重点了一下。 ‘十把到了，该走了。’ 收到信号，赵天成当即在心里就是各种不爽，每次都是好不容易玩上瘾的时候离开，隔靴搔痒的感觉着实令人难受。 可他又说服不了少女，只能假装兴致缺缺地起身。 正准备走人的时候，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名黑衣制服的保镖。 “你想干什么？”之前在秃头老板那里有过不太美好的回忆，赵天成一见到保镖就犯怵，这会儿一张嘴神情已经开始警惕起来了。 “这位先生请留步，我们店里的顾问想跟你赌一把，如果你能赢了他，以后将能免利息在金碧辉煌领取到更高额度的贷款资金。”保镖说着，态度并不是十分强硬。 ‘笑话，老子现在还用得着借你们的高利贷吗？’赵天成扯了扯嘴角，嚣张地就想霸气堵回去。 话还没出口，袖子却被扯了一下，假装害怕的少女在他的胳膊上点了点，释放出了信号。 ‘答应他。’ 答应？赵天成有些诧异，因为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比谁都清楚少女的低调跟小心，还多次在心里嘲讽她的胆小怕事没出息。 怎么突然就转性子了呢？ 嘀咕归嘀咕，按着之前说好的约法三章，赵天成还是点了点头，“好，那就赶紧把人叫出来，我的时间不等人。” 说着，他作势就要往回走，坐回刚才的位置。 “先生，我们为您另外准备了桌子，请往这边走。”保镖这时突然开口，双手一伸做出了引路状，沿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可以见到一张放在大厅正中间的桌子。 桌子的规格模样跟赌场里其他的赌桌并无二致，只是周边围上了防护栏，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却空空荡荡，在人声鼎沸的场馆里显得怪异。 赵天成最是喜欢出风头，看见那张桌子，瞬间什么不满都抛到了脑后，几个信步走过去，接受了工作人员的放行服务，大摇大摆地坐到了赌桌前，抬眼扫向场子里十之八九聚集过来的目光，神情便越发地惬意了。 “开了，今晚金碧辉煌要开大局了。” 这个消息一出，接近大半的赌客都在瞬间聚拢了过来，冲着圆桌旁的年轻男人议论纷纷。有些人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于是更加好奇金碧辉煌会怎么对付这个砸场子的赌神。 不多时，从二楼的楼梯上走进来两道人影，前边的男人五十岁上下，提醒微胖，眉眼之间的随和带着生意人的虚伪应付，到了近前客气地出声先打了招呼。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赌神吧，近来几家赌场都传遍了，今天大驾光临，实在是蓬荜生辉啊。鄙人姓陶，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赵天成先吃了一顿甜头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这会儿更是和气，大方道：“好说，我姓赵，赌神都是别人给的虚名，我还以为今天来这里赌钱，陶老板不欢迎呢。” 陶宏眼神一动，扯开了一抹虚假的笑，“怎么会呢，只是知道赵先生来了，刚好我们这里新来了一个顾问很想跟你切磋一下。这位顾问是从内地来的，道上人称‘魔术师’。” “魔术师……”赵天成念叨了一遍，倒是没什么印象，只觉得名字像是从马戏团里出来的。 但在场有不少是来自内地的富商赌客，闻言却均是变了脸色。 “魔术师，是那个魔术师吗？听说他在赌王争霸选拔第一关就被一个不知名的小人物给挑了，现在怎么还出来蹦跶？”有小道消息的人已经在私底下议论了。 结果话一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捂住了嘴，“嘘，别乱说。他是被挑了场子淘汰没错，但是后来有不长眼的找上门挑战，连续十几个自称为高手的新人王都被抬了出来，这辈子都碰不了牌了。” 第486章 二十一点 赌王争霸海选以来涌现了一批所谓的实力新人王，凭借进入复赛资格开始在各个地区的赌场捞金挣钱，即便届时无缘第三轮半决赛也足以回本。 在这其中，内地大陆板块这次海选第一轮淘汰掉的人也是不胜枚举，在当地名声一落千丈，胜败名列的也大有人在。 当时呼声颇高的魔术师一度被下注为冠军的人选，到头来却是爆了大冷门，在比赛当天伤了手，初赛就出了局。后来回到当地遭到了好事者挑衅，连挑三十二人致残的事情成为了道上广为流传的新闻。 所以这次澳门赌场聘请高手的行列当中，魔术师的价格反而是最高，也最为令人敬畏。 “惨了惨了，我看这回赌神要变衰神了，遇上这么个煞星，谁也讨不着好处。” 听见周围人的议论，赵天成却是撇撇嘴一脸的不以为然，“不过是个败军之将，有什么好牛气的？” 如果是在十天前，估计他还会有所忌惮，犹豫退缩，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然见识到了少女的手段，根本就不觉得这世界上有人能出其左右。 他这一声毫无收敛，对面的陶宏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眼角眉梢多了几分锐利，假笑道：“除了在赌王争霸的海选现场，魔术师这么多年从无败绩，本来赌王仲裁所已经发出了复活赛邀请，只是魔术师拒绝了而已。最近，他刚刚打败了花王堂区的独龙。” “什么？”赵天成微微一愣，继而双眼逐渐瞪大，眼底的不屑被惊骇所代替，“独龙？他打败了独龙！” 如果说澳门人不认识魔术师，那么肯定不会不认识独龙这号人物。 这是活跃在赌城颇为出名的富豪座上宾，这几年帮着他们赢了不少钱，这次也是直接取得豁免权直接到半决赛的选手。 魔术师在初赛被淘汰后先废了几十号人，接着一到澳门就先踹了种子选手，这口气挣得相当漂亮，也难怪水涨船高，把其他人都给比下去了。 陶宏看到信心满满的赵天成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心里暗暗冷笑，面上却依旧和气，“只是切磋，比赛第二，友谊第二。” 这话说出来明显骗鬼，就算三岁小孩都看得出，这是几家赌场被涮狠了，准备给赵天成来一次毁灭性打击。 “呵呵……”后者挤出了一个表情，却是笑得比哭还难看。独龙可是他的偶像，论起排名，在他的心里就是赌王，独龙，然后才能有秦卿的位置。 现在一个打败了独龙的人对战，就跟高手越级来虐菜鸟是一个道理。 而且这只菜鸟就是他。 可惜事到如今已经不容他退缩，在众人震惊与骇然的目光中，自陶宏身后慢慢走出来了一道削瘦而苍白的人影。 青年习惯性佝偻着背脊，常年无血色的面孔在灯火映照下衬得阴森恐怖，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盯过来，蓦地咧嘴诡异地一笑，“看着像是个怂包，要放在以前你的手早没了，但我吃过一次亏，知道人不可貌相，所以还是很期待跟你赌上一把，看看你的本事。” 一口流利的中文夹着尖酸刻薄的语调实在是嚣张至极，倘若是在平时，赵天成铁定早就发挥毒舌的功力讽刺回去，可现在却愣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因为，太冷了。 被对方的眼睛盯着，就像是被毒蛇在身上舔舐一般阴冷而潮湿。 观众有了，荷官上台，筹码到位，一切都准备妥当，可几分前赵天成兴高采烈认为是王座的位置却成了烫人的铁板。 哒。 身后有一根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椅背，传递出来的信息只有四个字——稍安勿躁。 怎么可能稍安勿躁？！这可是个高手，输了丢脸的是我又不是你！ 赵天成无比暴躁地想着，下意识就先拖动进度，“要比什么，怎么玩？” “德州扑克，二十一点吧。”陶宏作为东家走出来说话无可厚非，末尾却语调一转，笑呵呵道：“左右输赢应该就是两把的事情，呵呵……” 话虽是笑着说的，但任谁都听得出陶宏求胜的决心。 赵天成就跟别人扇了一巴掌一样脸上讪讪，心里是又气又怕，还不得不开口，“那是，高手在民间，也无关身份贵贱，手底下见真章咯。” 好歹赵家有一门毒舌的绝学，输人不输阵。 陶宏被噎了一回，倒是觉得新鲜，乐呵道：“有道理，那我就在这里宣布，今晚无论输赢，魔术师以后都是金碧辉煌的会员。” 这就是要力挺魔术师到底了。 只是……会员，贵宾室。 电光火石之间，赵天成脑子突然灵光想到了这层关系，连害怕都顾不上，急忙道：“那不限额的借贷我也要换成会员。” 他可不傻，这世道有钱未必有身份，但有身份就一定有钱。 “呵呵，好啊，条件都一样，这样才公平。”陶宏显然不相信他能赢，对这个要求很是不以为然，敷衍过后就招呼荷官发牌。 二十一点是扑克最简单的一种玩法，对局双方各发两张牌，加起来谁的点数大谁赢，过程中可以轮流补牌，直到超过二十一点就算自爆。 荷官熟练地洗牌发牌后，桌面上的两人都没有看牌的打算。 “呵呵，补一张。”魔术师用瘦削的指尖戳了戳牌面，没看点数就先进行补牌，随后就双手手背撑着下巴，垂着一双苍白又尖细的手指，一脸阴森笑意地望着对面的人。 赵天成被看得坐立不安，心里发毛，不自觉咽了咽口水才摁住看牌的手，也跟着沉了声音道：“补牌。” 扑克牌最高点数是十，最小是一，两张相加最大就是二十，再补牌很容易超出二十一点糊掉。 可现在两人都没看先补，就好像不怕自己会爆掉一样。 而内行人才知道，他们这是都要凑齐二十一点。 赵天成按照流程抬手示意对方先亮牌，魔术师也不客气，两根苍白的手指夹着牌缓缓翻开，眼睛还是一直盯着对面，“赌桌上我只服过一个人，我不认为你能当第二个。” 第487章 我认输 心狠手辣，诡异高傲的魔术师曾经血溅赛场，最后却还当着全国直况转播的视频认输，这件事情至今还有人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紧随其后魔术师疯狂的手段更让这段传说染上了一层血腥的传奇色彩，众人对于那位在赛场上打败他的少女也记忆犹新。 现在重新提及，不免又让人对传说中的少女多了几分好奇。 赵天成初时还有不服，觉得被落了面子，但等到对方亮出牌面，赫然是六七八三张牌正好二十一的时候，他心里已经不停打鼓，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因为，从头到尾对方的动作幅度都很小，他压根就看不到对方有换牌切牌的一丝痕迹。 这是一个能在赌桌上任意操控输赢的魔术师。 “他是怎么做到的，你们谁看清楚了？” “没有。” “没有。” 旁观的无论是游客还是赌徒都是面面相觑，同样找不出丝毫破绽，惊讶之余更是对魔术师的赌术佩服万分。 “呵呵，真不愧是化腐朽为神奇的魔术师，陶某佩服。”陶宏喜笑颜开赞叹了一句，随即转到另一边态度就冷淡了许多，“赵先生，该你了，或者这一局你可以不继续赌下去。但是你要保证，以后不能再踏进金碧辉煌半步。” 先礼后兵，这是对方最后给出的台阶，告诉赵天成如果不想输得太难看就赶紧识相滚蛋。 “哼，笑话，本少爷想在哪里赌钱用得着你管吗？”赵天成端着少爷架子自然不容欺负，顺嘴就怼了回去，左右已经是骑虎难下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嫌桌子脏，从来不直接碰，让我侄女递牌吧。” 陶宏暗自皱了皱眉，扫了一眼立在后面的小女孩倒也没多在意，只以为对方是在落他的面子，于是僵着笑脸索性不再废话，“请便。” 场上所有人包括对面的魔术师都在一心一意盯着赵天成，从他接手过底牌，低头看了一眼，眉心染上那一丝细小的兴奋。 魔术师双眼微眯，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哈哈，看来陶老板这话说早了。”赵天成高高扬起眉峰，一把抄起牌重重甩到了桌面上，“二十一点，我也是二十一点的。” 他兴奋地就像是一夜暴富的土包子，嚣张得意的虚荣又附上了身。 陶宏盯着牌面看了一眼直接转向了另一边，却见神色阴冷的苍白面孔摇了摇头，他忍不住蹙紧了眉头：连他都看不出来，难道真没动手脚，真是运气好？ 荷官没有受到指令便只能继续发牌，这一次的操作还跟一样，只是补牌后，这次轮到赵天成先开。 其实这个局面下，只要一直拿二十一点就是平局，陷入死循环分不出胜负。 而陶宏设这一场赌博自然不是为了赢，而是要让高手来看破高手，抓到赵天成出千的把柄，彻底将这人扼杀了在摇篮里。 但现在，赵天成没有看穿魔术师，魔术师也同样看不透他，场面顿时有些滑稽。 陶宏见势头不对，偷偷附耳跟手底下人交代，“守住出口，待会别把人放出去。” 赵天成眼尖发现了不对，不自觉将身体往后靠想跟身后的人通个气，动作到一半椅子被敲了一下才僵住了动作，可这细微的举动却没能逃过对面魔术师的眼睛。 “嗯？”因消瘦而显得过分凸出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眼珠子微微一侧，青年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细节。 这牌从荷官到赵天成手里，中间还经过了一个人。 少女安安静静站在一边存在感极为薄弱，很容易让人遗忘她的存在，而无论在任何场合下，这样年纪不大的小女孩最是不容易引起警惕。 但是，这世界上会有那么多天生鬼才吗？ 见对面的人只是高深莫测看着自己没有言语，赵天成暗自松了一口气，“咳咳，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牌拿过来。” “是啊，快点，要是不行我来递牌啊。”场边也有不少人在催促。 第一把双双都是不看点数直接现出二十一点，这种震撼又神情的场面已经彻底激起了人们的探知谷欠。 少女还是站在先前的位置，规规矩矩走上前，伸手的时候动作也还是小心避免被人看到底牌，营造出一种谨小慎微，唯命是从的模样。 一开始确实没人注意到她，但当那双素白莹润的小手亮到灯光下的时候，赌桌另一头的人却是啪地一下站起了身。 “魔术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陶宏见状，立马就问道，在末尾两个字上加重了音调，仿佛已经见到了胜利的曙光。 糟了，被发现了。 赵天成瞬间僵直了身体，差点瘫软在椅子上，脑子里只剩下这一个念头砸得他大脑当机。 围观的客人们这会儿也终于回过味来了，敢情比赛跟友谊是假，捉老千才是真。 看这架势，横行了半个月的赌神是要交代在金碧辉煌了？ 现在真相如何全看魔术师了，可是这位场外救援的高手瞪着一双死鱼眼睛却是半天也没动静。 就在陶宏心浮气躁，打算先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人扣下再说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了一道阴郁低沉的声音，“是你……” 是你。 是谁？所有人都愣了愣，顶着开口的魔术师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魔术师，你到底看出来什么没有，给句痛快话。”卡在这种节骨眼，饶是老油条如陶宏也沉不住气，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 闻言，魔术师扯了扯嘴角，就在大家伙的热切期盼当中，却迎来了一句，“我认输。” 啊？！！ 这回别说陶宏跟赌客，就是快瘫了的赵天成都不由得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还特别二百五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这赌局谁也拆穿不了谁，顶多就是打个平手，也犯不着当众认输砸了自己的招牌吧。 “先生，这到底是……” 陶宏急得心火都窜到喉咙口了，想要问原因却被对方打断。 “我承认，我赢不了她。”魔术师字句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末了转向对面，“尊贵的会员，不知我是不是有幸跟你到楼上谈一谈呢。” 第488章 谁拿笔 根据比赛前说好的，谁赢了谁就能成为金碧辉煌的会员，但陶宏给出这个承诺的时候完全是冲着魔术师去的，客人们也全然没料到事情最后竟然会这么反转。 曾经大败独龙，切人手腕跟切菜一样瑕疵必报的的魔术师连牌都没掀开就认输了？！ 这样无厘头的结局让人不明所以，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陶宏最终也只能黑着脸把人请上了二楼办理手续。 一楼哗然一片炸开了锅，连着半个月踢场子的赌神没被赌场追杀，反而免费成了升级会员，这件事情相信到了明天就会闹得沸沸扬扬。 但此时二楼的房门一关上，其他声音都被隔绝在外，房间里的场面有几分严肃。 赵天成一直都处于懵圈的状态，直到一份文件递过来让他签字，他还反应慢半拍，“这是什么？” “接下来的内容不能外泄，所以事先需要一份保密协议。”陶宏坐在侧边的单人沙发上抽烟，糟心地连看都不愿意看对方一眼，只是声音生硬道：“成为了会员就有机会进入贵宾室，里边的一切不外传，挑选资格也很严格，如果不愿意的话，还可以换回之前的条件。” 用不限额度的借贷都比不上贵宾室，其中的规格跟档次自是不必说。 赵天成虽然先前有听少女提起，却到了现在才真切感受到它的分量，心情也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变成了好奇跟贪婪，“这些小打小闹我也腻味了，换个地方施展拳脚也不错。” 陶宏撇了撇嘴没有说话，他看人鲜少有看走眼的时候，怎么看都觉得眼前是一个蠢货。现在被蠢货摆了一道，就跟吞了苍蝇一样让人恶心。 “笔呢？还不快把笔拿来！”赵天成一改刚才的萎靡，甚至有些蹬鼻子上脸，故意冲着对面的魔术师伸手，“你好歹大小也是个顾问，虽然输了，起码的服务态度总该有的吧。” 这会儿他全身心都在贵宾室上，哪有功夫管对方为什么会认输？没准他还能凭着赌术一步冲天，到时候连赵家都可以不用放在眼里呢。 “服务啊，自然是有的。”今天魔术师似乎心情颇佳，就算当众认输又遭受了挑衅，也不见半点火气，还兴致勃勃双手合拢再张开，真的如同变魔术一般变出了一支笔，笔尖悬浮在他指下，后面是他诡异的笑脸，“不过这服务不是给你，而是给……她的。” 拖长的细长声调荒腔走板，怪异至极，最后对方调转枪口，对准的竟是一直默不作声坐在一旁的少女。 张天成跟陶宏两人皆是一愣，不过后者是不解，前者却是心虚。 “开什么玩笑，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赌的人是我，当然是我来签，把笔拿来。”张天成有些急了，沉着脸训斥了一句，身体前倾越过桌子就要去抓那只钢笔。 结果手刚到半空，西装下摆却突然被一只小手拽住，“别动。” 一整晚都沉默寡言的少女清冽的声音疏疏淡淡响起来的时候，一直低着的头也抬了起来，隔着厚重的黑框眼镜，整个人的气息已经凌厉了起来。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松手！”赵天成自是不肯退缩，这要是让少女签了协议，那以后哪还有自己立足的地方，所以虎着脸呵斥也算半是威胁。 结果对方非但不怕，还语气平静地警告道：“你要是不想要手了，那就去吧。” 说着她松了手，当真就乖乖坐了回去。 倒是赵天成一时没反应，身体还惯性地往前伸，手指在即将碰到那支笔的时候，手指却蓦地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食指的中间凭空多了一道血痕，接着皮肉分离看见了骨头，鲜血滴滴答答立刻溅落在了桌面上，“啊，shit，那是什么东西……” 他痛呼了一声缩回手，急忙抽出了纸巾捂住伤口，脸色刷地一下全白了，终于明白那些被连挑的三十二人最后为什么会碰不了牌。 “呵呵，反应还不慢，再迟一点这辈子你就用不了那嚣张的指头了。”魔术师愉悦地笑出了声，嘴角的弧度透着几丝残忍，看得人不寒而栗。 陶宏也是看愣了，背后起了一层冷汗，想起花王堂区独龙的下场，也才真切体会到青年的可怕，“魔术师……先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既然赌注已经应下了，楼下还那么多人，今天赵天成就不能在金碧辉煌出事。 只是好好的，又关旁边的少女什么事？ “有没有误会，试试就知道了，呵呵……”魔术师低低笑出了声，声音颇为愉悦，指尖动了动，钢笔也在半空中转了花，朝着少女笑眯眯道：“我猜你连着半个月踢场子就是为了进贵宾室，那么，今天你是要他用自己的血签字呢，还是自己来呢？” 一听到要用自己的血，赵天成已经先怂包了。 陶宏看着他的动作也看出了端倪，将目光放到少女的身上认真审视了起来，却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对方有什么出奇的地方。 然而，几秒后少女忽而轻笑出声，“仅凭一双手就被你认出来，你确实很厉害。” 话音落下，原本搁在膝盖上的小手已经抬了起来，在室内白炽灯的照耀下，那只手穿过黑色的大理石桌面，手指素白而细长，白色的绒毛在光影下晕成光圈，裹着那只手尤为温柔软弱，像油画里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 可也就是这样一双柔软无骨的小手却是勇敢地穿过魔术师设下的死亡禁区，空气里听到了啪啪丝线被割裂的声音，接着那支钢笔就被小手轻巧地带走了。 陶宏徒然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支笔，再扭头想问什么的时候赫然发现魔术师的手已经绽开了一道道血痕，伤口纵横交错迅速渗出血丝，很快就浸透了整个手掌，看起来分外恐怖骇人。 “这……”这是怎么回事？ “啊，真美啊，无论过去多久，我都记着这双手，真是美得令人心醉。” 第489章 内地新人王 陶宏看着由一支钢笔引起的两桩流血事件，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尤其是自己请来的这一方明显伤情严重，整只手已经血肉模糊，看起来已经接近残废。 可闻者心惊，当事人却是一反常态地一脸陶醉。 没错，此刻魔术师是心醉不已的，带着狂热的痴迷，任由鲜血沿着手臂滴滴答答在桌面上汇聚成一个血泊，脸上却没有半点痛苦。 他的眼睛，一直在盯着少女的手。 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什么鬼？”赵天成被吓到汗毛直立，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身体靠向椅背的时候瞥见少女手里的钢笔，下意识就要过去抢，“赶紧把笔给我。” 只是手刚一动，对面一只血淋淋的胳膊就伸过来一把钳制住了他，先前割裂的伤口再次崩开流血，疼得他痛呼出声，抬眼却倏地对上一张阴森可怖的惨白脸庞。 “再敢动一下，我就让你的胳膊当标本。”因为失血过多略显青白的面孔现出几分阴森的笑意，魔术师用鲜血淋漓的手掌一点点抚摸涂满着赵天成的手臂，慢条斯理地低声说着，“就凭你也想碰她的手，你配吗？” 赵天成被刺得涨红了脸，不明白刚才还高傲到不可一世的青年为什么会转眼间这么维护起少女，但被这一双犹如毒蛇一样的眼睛盯着，却是犯怵不敢说话。 “魔术师先生，我们以和为贵，协议换人这件事非同小可，你是不是要跟我解释一下。”陶宏却不能认怂，毕竟贵宾室关系着一个赌场最为核心的秘密，背后更是有着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 “从来都没有换人的说法。”魔术师双目仍旧直勾勾盯着眼前的一对男女，兴致盎然地解释道：“因为从头到尾有真本事的人都不是这个草包，而是她。” 尖细的下巴一抬，直直就指向了少女的方向。 陶宏一怔，张嘴刚想说不可能，蓦地又想起之前其他赌场传回来的消息。这半个月以来赌神出没都是成双一对，男人的身边总有一个在递牌的少女。 可是，“怎么可能……” 眼前的少女顶多就十六七岁，就算赌王争霸出过一个天才少女，也不代表这玩意是批量生产的啊。 魔术师不用深思也知道对方所想，鲜艳似血的唇角一掀，有些狰狞地兴奋道：“因为她就是打败我的那个人。” c市赌王争霸现场的神秘少女就是她。 陶宏霍然起身，瞪大了双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好半晌才想清前因后果，恍然大悟过来，“所以刚才魔术师才会认输，原来你就是这次内地赌王争霸的新人王第一名。真是我看走了眼，抱歉，实在是抱歉。” 新人王？ “嗯？”秦卿没理会对方态度的转变，而是颇为疑惑地歪着脑袋，“我记得参加的只是华东赛区的比赛而已。” 其他几个赛区汇总后才会进入澳门的复选，现在哪来的排名先后。 “哦，你可能有所不知。赌王争霸的覆盖范围很广，一般在初赛结束后就会整合信息，有一个内部排名传回澳门。”陶宏也是个聪明人，见状便耐心仔细地讲解道：“从初赛打败的对手难易程度排名来看，你目前是整个内地的榜首。” 自然也是未来复选赛时押注的种子选手。 闻言，秦卿这才明白陶宏突如其来的友好，心念一动，倒是手指一动，将钢笔调转用笔帽敲在了文件上，悠悠道：“那这么说来的话，这份协议签下去，未来复选的时候，我代表的就是金碧辉煌了？” 这些赌场提前获取信息，又用高额的顾问费用聘请选手坐镇，绝对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直到对上那双清冽又澄澈的眸子，被其中的锋利所扫到，陶宏才相信少女的不简单，心头一震，习惯性假笑道：“呵呵，不过都是各自求生存罢了，这里是赌城，未来的赌王争霸更是万众瞩目，谁都想的分一杯羹。” 商人重利，这本就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秦卿深谙其中道理，面上却做出了蹙眉苦恼状，“那这么说的话，这个合约签下去，貌似陶老板的好处更多一些。我想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我去花王堂区更合适些。” 人往高处走，新人王的称号顶在头上，起码也得经济中心的大型赌场才能装得下她这尊大佛。 “额……呵呵，金碧辉煌虽然偏僻了些，但胜在够隐秘，也没有那么激烈的竞争。”陶宏没曾想自己示好反倒被捏住了小辫子，主导权一下调转了位置，不得不做出让步，“我可以向你保证，只专注一个选手，直到总决赛都会不惜一切为你保驾护航。” 不想当老大的马仔不是好马仔，赌城里的规矩更是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每一年各大赌场倾尽全力都想要培养出一个赌王出来，为的就是获取更大的商机。 如果少女真能带领金碧辉煌走向更高的位置，那么再多的特权都属于前期投资。 “我就是听说赌城里每年都得死几十个选手才秘密入境，毕竟我势单力薄，一看就很好下手。”秦卿摊开手，为自己神秘出现找了个恰当的理由，接着便顺理成章开始提要求，“金碧辉煌再有钱也实力有限，我实在没办法放心，如果陶老板可以同意我从内地雇人来保护，那这份协议我还能考虑一二。” 实力不足所以只能偏安一隅一直是陶宏心里的痛，对方剖析得也是相当准确，可是要他接受外援进驻自己的场子…… 看得出他的犹豫，少女也不着急，只静静坐在一边等待。聪明的人自然会懂得权衡利弊如何做出最佳的选择。 良久，久到另外两人都觉得这桩生意要黄的时候，才听见陶宏重重地叹了口气，抹了把脸道：“好，成交。” 成交，两个字轻轻落在房间里，震颤了几下后响起了钢笔落在纸上干脆的声响。 秦卿，干净漂亮的娟秀字迹透着狂态印在了保密文件下方的签名处。 至此，秦卿隶属于金碧辉煌赌场，担任最高级别贵宾室顾问。 第490章 毁掉一个人 秦卿阴差阳错入驻了金碧辉煌，成了挂靠在澳门本地的种子选手，摇身一变就成了薪资百万的高级顾问，这件事情传回赵家也是震惊了一票人。 赵家再次举行家宴，为的就是替赵寅这个出息的侄女庆祝。 “没想到赌钱还能赌出成就，真是没想到啊。来，秦卿，别客气，以后这里也是你的家。”赵老爷子在圆桌最前端满面和蔼笑意地认亲。 “谢谢赵爷爷。”依旧朴素无华的秦卿虚情假意地逢迎。半个月前她还坐在末座，如今已经到了中间的位置，而身份也从外人变成了家里人，这都要归功于她身价的上涨满足了赵家人喜欢撑门面的商人本性。 坐在末尾的岳成志看着并排坐在一起的赵寅跟少女皆是一脸从容，优雅进食的时候，不由得生出一种他俩真是亲戚的错觉，也难怪赵家人丝毫没有怀疑。 酒过三巡，赵老爷子终于发现了身边另外一个儿子的不对劲。 “老二，前阵子不是看你挺开心的吗，怎么今天拉长着脸？”上次亏空公司的一千万资金迅速补上后，老爷子又重新器重起这个膝下长大的儿子，平时也是诸多关心，“还有，你的手怎么回事？” 闻言，不少人也都注意到赵天成的异样，心里暗暗猜测是赵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后，二少觉得地位受了威胁才甩脸。 “嗯……没事，不小心切到的。爸，我吃饱了，想先上去看看最近公司的文件。”赵天成抽了张纸巾擦嘴，尽管压着火气但脸色还是黑得很彻底，只是临走前他狠狠挖了一眼的人不是赵寅而是少女。 自打秦卿亲自签订了保密协议顺利进入贵宾室后，他就被卸磨杀驴了。 没错，从他的理解里，那几千万的解雇费就跟九牛一毛的笑话一样，谁稀罕啊？他要的是风光无限的赌神位置！ 但他现在是受制于人毫无办法，不说陶宏罩她，就是那个变态的魔术师都奉她为神明，根本动不得分毫。 饭后赵寅在书房亲自泡茶请了少女，并且开口言谢，“谢谢。” “嗯？”秦卿嗅着茶香的动作一顿，继而意会过来才勾了勾唇角，轻轻应了声，“嗯。” 香茗入口，唇齿留香，顶级的大红袍是赵家老爷子的珍藏，大半个月前这是赵寅绝对接触不到的东西。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岳成志左右看了半天也没等到下文，不禁叹了口气，“哎，下次我还是跟老方办事吧，跟着你们俩心眼比针眼多的人身边，光猜就得折寿。” 熟悉了以后，三人之间偶尔也会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赵寅更是对这位实心眼的兄弟没有设防，冲第二杯茶的时候开口解释道：“呵呵，老岳，我们说的是赵家的事，而我谢的是老板替我除掉了赵天成这个麻烦。” “除掉？这话怎么说？”岳成志一愣，还是有些不明白。毕竟中午还一起吃饭，赵天成还活蹦乱跳好好的。 “呵呵，要除掉一个人有时候并不一定要他的命。”秦卿靠在沙发上轻笑着摇了摇头，意有所指道：“剥夺掉一个人赖以生存的东西才是真正的毁灭。” “没错。”赵寅点了点头，颇为赞赏地看了少女一眼才继续开口道：“赵天成是一个赌徒，嗜赌成性，这些年败了赵家家财无数。这一次他用赢来的钱证明自己，满足了虚荣，但接下来呢？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一个尝过甜头的赌徒只会万劫不复。” 赵老爷子现在有多满意，将来就会有多失望。 赵天成已经丧失了角逐赵家家主的竞争力了。 听完这些，岳成志才理会到什么叫毁了一个人，看着眼前谈笑风生品茗喝茶的两人不禁心里打了个突，觉得谁得罪这两人简直是在自寻死路。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们这招太狠了。” “呵呵，死有什么可怕的，人最大的敌人终究是自己。”秦卿轻轻闭着眼，优雅而从容地抿了一口温热的香茶，唇边笑靥如花，“如果赵天成懂得拿着赢来的几千万辛苦费收手，那赵家依然是他的。可惜，他的贪婪会把他拖进深渊。” 她只不过充当了点燃贪婪的火种，一切都是赵天成自己的选择。 “老板，这可不算做白工。赵天成不在这段时间，我也掌控了一部分赵家的生意，接触到不少关系，其中就有一个运砂的码头老板，符合你要找的要求。”赵寅将事先准备好的资料递过去，神色间却有所迟疑，“澳门现在的监管力度不比当初西南的d市差，就算这边码头可以找到空缺，那另外一边怎么办？” 上次大三巴的面店里，秦卿找了岳成志过去，让他着手安排一夜天的人员准备潜入澳门。这在电子设备满天飞的时代要瞒天过海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情。 “是啊，一次过来三十几号人，目标太大，安置都成问题。”岳成志也是端正了脸色，神情严肃地加入了讨论当中。 这批一夜天的兄弟是他费了不少心血培养起来的，说是他的心头肉也不为过。 对面两人对于这次人员输送的计划显然存有疑虑跟担忧，今天早上还通了气，如果少女要铤而走险，那就一起投票否决。 但是，端坐在对面的秦卿却一直嘴角含笑，半点担忧的神色都没有，等他们问完才用指尖轻轻叩着沙发扶手，从容不迫道：“海岸那边已经安排好，届时选个夜里到达的时间点，人一到码头就送进金碧辉煌，陶宏给了我特权，现在那里的安保人员由我来安排。岳叔，到时候要麻烦你带着这个走一趟，到了对岸自然有人跟你接应。” 话音落下，少女摘下心口的一枚小巧胸针，从背面取出了徽章递了过去。 精致的金属雄鹰飞踏徽章栩栩如生，背后压着一行小小的字母，特殊的工艺手法跟熟悉的文字符号让曾经当过特种兵的岳成志倏地瞪大了眼睛，“这是狙击营的特行令？！” 第491章 特行令 众所周知，狙击营作为华夏最强的作战队伍，享有最高级别的特殊荣誉跟待遇。当今领袖在两年前特地颁发了特行令，允许狙击营进入世界百分九十的地区参与任务跟各种营救行动，不需要提前知会当地官方，也不需要跟任何领导交代。 就连m国的白宫，只要凭借特行令就能如入无人之境。 而现在这枚特行令的徽章，赫然出现在了岳成志的手里，险些吓得他摔掉了下巴。 好半晌，才听到他干巴巴的声音，“封少将，连这个都送给你了啊。” 这可是世界上仅存的一枚，特首都梦寐以求的宝贝。就为了护住小女朋友能够在危急关头逃出澳门就把这东西给送了，也太尼玛任性了吧。 面对手下满眼欲语还休的吐槽，秦卿垂眸发出了一声轻笑，用指尖将发丝勾到耳后，露出精致完美的侧脸，幽幽说道：“多哄哄是没错的，岳叔，也许多跟嫂子说说甜言蜜语，你就可以不用为零花钱烦恼了。” 被老板调侃无可厚非，但被比自己小上二十岁的小姑娘揶揄，那就是糗到家了。 “老赵！”岳成志瞬间爆红了一张脸扭头朝另一张沙发上的赵寅喊，能知道他被老婆克扣零花钱也就只有自家兄弟了。 “冤枉，是上次老板看你没钱买烟问我，我才顺口说你把钱寄回家了。”赵寅笑眯眯弯着眼睛，一脸你自己被套话怪不得我的无辜表情。 “啊……”智商被单方面碾压的岳成志彻底崩溃了，仰天哀嚎了一声后才委屈地低头认错，“老板，我再也不偷听你讲电话了，也不该跟老赵说你早恋耽误正事。” 别的小姑娘一谈恋爱就头脑发昏，要不就是未婚先孕，要不就无心学习。可自家老板不仅手里拿着京大的录取通知书，还谈了个分分钟送外挂的男朋友，强强联合，简直秒杀了一片狗血八点档肥皂剧。 他发誓，再也不看电视剧了。 当然，这种玩笑话只是一种小插曲，秦卿随口恶趣味发作也不会真生气报复，三人谈过正事便又分头行动。 赵寅继续利用赵家这个平台对外扩展人脉，寻找秦卿所需资源。 岳成志第二天就坐着码头的渡船去了内地，秘密输入一夜天的成员。 而秦卿也继续留在大三巴的面店，白天给秦凤娇打下手当餐厅小妹，晚上就化身金碧辉煌的贵宾室顾问，游走在纸醉金迷之间，偶尔还跟骷髅车队在高架桥上兜风。 转眼时间已经到了十二月，寒风刮在枝头已经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条，高架桥上的活动也随着天气进入冬眠状态，骷髅车队的聚会地点也从居民楼换到了面店。 入冬后推出的火锅受到附近居民的好评，夜里生意一直很火爆，骷髅车队临近八点过来还看到秦卿在满场跑。 “诶，秦卿，我们来帮忙，待会要抵饭钱啊。” “听者有份。” …… 一众人嘻嘻哈哈进门，入了冬天也终于把耍帅的皮夹克换成了棉衣，此时换成长袖在场子里游走，俨然就跟一群普通邻家少年郎一样，丝毫看不出在高架桥上生死时速的嚣张模样。 秦卿捧着一叠碗筷，头也不回地笑道：“好啊，多劳多得，我可看着呢。” 调侃完一句，她转身就进了厨房，显然对于这群来蹭吃的哥们已经习以为常。 落在后头进来的詹辰笑骂了一句，倚在收银台给客人排单子，跟在他身后进来的女孩一言不发坐在角落的椅子上，脸色有些不好看。 ‘喂，她每次都这么不合群，秦卿哪里得罪她了，自己不干活还怪别人说了。’ ‘别说了，最烦的那个人是大哥，左右为难，恨不得劈成两半。’ 两个队员一边擦着桌子一边挤眉弄眼，为自家老大难以消受的美人恩掬一把同情泪。自打上次救了这个落难女孩后，对方也不报警也不想回家，就一直跟着车队，夜里就寄宿在秦卿那边，但是两人关系却一直不咸不淡，让一群小伙子都脑补了几百出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戏码。 “阿卿，结账。” “好的。” 听到邻居招呼，少女擦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顺手从詹辰这边接了单，便去收钱。 英俊的青年就点着烟靠在柜台边，隔着薄薄的烟雾静静看着穿梭在人群里的少女。少女穿着一身普通到老土的运动服，头上扎着一条方巾，兜着围裙像是市井中最不起眼的打工小妹。 但青年看得那么专注，那份专注几乎刺伤了旁边同样在看着他的女孩的双眼。 等到八点客人终于走了，秦凤娇才从厨房端出了加料又加量的火锅，在大厅中间的圆桌起了火。 “总是麻烦你们过来帮忙，真是不好意思，今晚都多吃点，不够再加，别客气。”中年女人脱离了困境后，精神面貌也焕然一新，擦着头上的汗水由衷笑得开心。 “凤娇姨，你再这么客气我们可不敢来白吃白喝了，我们这几个月不开工可都靠着面店救济了，哈哈……”队员们拉着她一起坐下，又是递碗筷又是捞东西的，忙得不亦乐乎。 “好，你们都要经常来，当这里是自己的家，多吃点。”秦凤娇无奈妥协不再啰嗦。 骷髅队员们也没什么见怪的，吃吃喝喝都自己安排，一边吃还不忘感慨，“秦卿啊，你这独门配方真是绝了，我这个月在你这儿就胖了五斤，还天天吃不腻，你这手艺不去想米其林都浪费了。” “这话我同意，秦卿绝对是贤妻良母的典范，上次我还看过她画画可好看了，简直是全才。不过人家不差钱，犯不着去什么米其林，那地方一听就又贵又不好吃。” 饭桌上热络的话题总是不断，但说着说着总会绕到少女的身上。 “辰哥，你吃这个。”美琳低着头又夹了一筷子牛肉过去的时候才发现詹辰的碗已经满了，而他从刚才就一直没吃，只是听着大家在聊天。 准确地说是在听着大家谈论秦卿。 第492章 请你离开车队 如果要论起打扮长相，美琳曾经无数次比较过，甚至连三围都偷偷在居民楼里量过衣服。 她在方方面面都比少女性感漂亮，为了接近救下自己的盖世英雄，这段时间她死皮赖脸跟着大家同进同出，也放低了姿态跟大家相处融洽。 可只要一碰上少女，大家就都会围着她转，以她中心聚拢的人群里，美琳就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 那种怎么也挤不进去的感觉令她如鲠在喉，趁着端菜的空档，她在厨房拦住了少女，郑重提出了诉求。 “秦卿，请你离开车队，离开詹辰。” 捧着一盘冷菜的秦卿眉间一挑，站在原地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也不是傻子，这段时间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对方那种时刻关注跟若有似无的敌意都被她看在眼里，只是她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单刀直入，而且起因似乎还是詹辰。 “你别装傻，我知道你也喜欢詹辰。”美琳咬着下唇，为了表达更加清楚而换成了粤语，口气也强硬了起来，“现在你可以跟他并肩作战，跟他们在这种小地方混，但你终究给不了他要的。他是战神，不会一辈子在这里，而你是属于这里，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这个世界并不是有情饮水饱，社会地位跟身份之间带来的差距，有时候是一道难以想象的鸿沟。 “呵。”秦卿还是第一次被人用出身棒打鸳鸯，虽然这感情线牵得没谱，但还是令她觉得好笑，唇角轻轻一扯，玩味反问道：“那你跟他是一个世界的吗？” “我……”美琳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抿了抿唇。 “朋友跟感情确实是物以类聚，但凡事总有例外。”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秦卿作为心理年龄上的长辈还是不吝赐教地提点了一句。 然而，“你想说自己就是那个例外？那也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他们不过是觉得一时新鲜有个落脚的地方罢了。”美琳皱着眉头冷冷道，思想已经陷入了任何感情都是利益交换的误区。 秦卿闻言，索性也就闭口不再多说，只绕过她去了外面。 这一晚之后，美琳就回家了，至此音讯全无。 詹辰原以为甩掉了麻烦就能顺顺利利跟秦卿来往，却是连着好几天都没在面店看到人。 与此同时，在澳门北部的花地玛堂区在这个冬天突然出现了一支车队，该车队以火焰标志为图案，经常出现在午夜十二点，招揽了不少深夜暴走族飙车开赌局，据说领头的是一个女人，所以道上给他们起了一个名字，叫媚火。 “一局两百万起步？”这一晚詹辰没去面店，骷髅的成员在居民楼集结，屋子里气氛算不上多好。 “对，就因为这个媚火的出现，附近很多赌客都往花地玛堂区那边去了，最近还开了一个冰火封天，在码头飙车，妈的，把生意全抢了。”汇报情况的成员眼睛都红了，也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因为嫉妒。 “呵，人家有经营头脑，凭本事挣钱，你嚷嚷什么。”詹辰冷笑了一声，将资料甩到了桌子上，翘着二郎腿吸了一口烟，语气淡淡道：“得了，今年估计有得忙了。” 地盘就这么大，生意就这么多，有人大冬天不怕冷出去挣钱，其他人就算再不愿意出动也不能坐吃山空。 跟他们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临近几个堂区的车队，但跟骷髅不同，这些人看着王不见王，真正有事还是采取了一致对外的想法。 听说媚火的事情，几个车队筹划组织了一个机车狂欢派对，以联络交流为名邀请了媚火，地点还选在了花地玛堂区，正是举办冰火封天项目的码头。 夜里车队早早到了面店吃饭，饭间几个队员一直在交头接耳。 “媚火的老大是个女的，大哥到时候肯定不方便出手，咱们这里也就秦卿最合适了。”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我有一回听凤娇姨说了，让秦卿别去飙车怕危险，打那以后她就很少跟咱们出去，我估摸就算提了她也未必会去。” …… 几人窸窸窣窣在一边窃窃私语，就算声音不大也还是逃不过同桌的耳朵。 当地一声，几人面前的碗被筷子重重敲了一下，众人吓了一跳，抬眼就看到自家大哥冷冷瞥了一眼过来。 “今晚是什么场合你们不清楚吗？谁敢在她面前漏了口风，别怪我翻脸。”詹辰将一筷子肉丢进他们碗里，火锅滚烫的热辣声响里，他的声音却严厉刺骨。 一桌子人齐齐噤了声，缩着脖子埋头吃菜，再也不敢出声。 一顿饭匆匆吃完要走的时候，秦卿还特地出来送，“今天吃这么快，晚上有活动吗？” 詹辰素来知道少女敏锐，言语间没有犹豫地否认道：“没有，家驹老妈生日请我们去吃蛋糕，也没什么好玩，就没招呼你。天也冷，你快进去吧，回头蛋糕给你带一块。” 这口气俨然是在哄小孩呢。 “不用。”秦卿轻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去了厨房，不多时就拿了几个包装盒出来，“这是我过段时间想卖的烧烤，这是试验品，顺便拿过去，替我跟伯母说一声生日快乐。” 对于少女在礼数上的周全跟老道，詹辰也从一开始的惊讶到现在的习以为常，似乎任何技能出现在少女身上都是一件极为正常的事情。 心下一暖，他拎过饭盒，很有抬手摸一摸那一头长发的冲动，却最终只是笑了笑，“行，你快进去吧，多穿点，过几天带你去买衣服。” 秦卿笑着挥手道别，两人这才分开。 凌晨的码头夜幕苍茫，尽管地处亚热带，但深冬寒夜就算不下雪也依旧冷得人烟罕见，远方海面除了灯塔就是一片白茫茫的夹霜雾气，营造出了冰天雪地的视觉效果。 冬天行船本来就少，本该冷清寂寥的码头在今晚却是灯火通明，几十个铁桶燃烧着篝火沿着海岸线排成一条长线，远处机车轰鸣不绝于耳。 深夜的暴走族，今夜将在这里举行大轰趴。 第493章 码头聚会 霜雾腾腾，海面天幕漆黑，岸边篝火劈啪作响，由远及近的机车队伍以二十辆为一组的规模迅速朝码头疾驰而来，不一会儿就在岸边集结成了庞大的车队。 不远处守夜的码头工人隔着窗户瞧了一眼便缩回了脑袋，内心暗骂这群扰民的暴走族。 自打前段时间运砂线的老板开了一次先例给人走了后门，这附近就成群结队组成了一支暴走族，每天都在零点集合，闹得半夜靠岸的船只都没办法卸货，夜里来往的船只就更少了。 不过平民百姓终归不敢轻易惹这些黑暗势力，腹诽两句便自顾自缩回去睡觉。 而江边声势浩大的队伍其实也在互相打量着彼此，平时在不同堂区里各自为王，都是从旁人嘴里听到的传说，比较跟攀比都是难以避免的。 这不，黑色的骷髅头一出现，立刻就招来了一阵热议。 “那就是花王堂区的骷髅，他们的大哥战神也到场了。” “他就是战神？这么年轻。听说他在黑拳市场很叫座，上次被人削了面子还是很多人买他的账。” “是啊，听说媚火背后也有人，不然哪能让一个女人当了家，这次恐怕能想抗衡的也就是骷髅了，谁让咱们没大树好乘凉呢。” 小声的议论不乏犯红眼病的，毕竟都是地盘老大，但财力之间还是有着强弱之分。 骷髅的传说一直都有，战神更是在道上名声响当当，背后更有着一堆上赶着送上门的富婆跟千金小姐想献殷勤。 这会儿已经有其他车队的女队员上前去搭讪，只是没有一个不是败兴而归。 “哈哈，我可听说了，战神在拳台跟赛道上的功夫就跟他的脾气一样，冷酷得很，举办这么多次聚会也没见他对哪个女人有好脸色，我劝你们都省省吧。”不少听过传闻的男生嘘声一片，取笑着不自量力的女骑手，“我听说媚火的老大倒是身材不错，估计还有点机会。” “呸，都是飞女谁比谁高贵了，花得起钱当老大就了不起？战神看不上我们，那肯定也不会看上她。”几个泼辣的小妞啐了一口，本着谁也别想得到白马王子的心态，不遗余力地打击素未蒙面的对手。 听着熙熙攘攘的声音，离群索居显得孤傲的骷髅成员抽完一根烟也差不多摸清了形势。 “辰哥，看来今晚他们都安排了女人出战，咱们这边怎么办？”一旁有队员皱着眉头发问。本来机车队就鲜少有女人参加，聚会更是除了妞就没见过一两个正经队员，今晚却是每一支队伍都有一到两名女队员，明显是有备而来。 詹辰斜斜靠在车头，望着夜里深沉的海面慢慢吐出了一个烟圈，冷冷一笑，反问道：“谁说我们是来砸场子的了？” 队员们一愣，从这句话里觉察出了点其他味道，皆是惊讶不已。 还没等他们继续再问，从码头尽头的集装箱货柜后远远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轰鸣，改装过的马达发出令人热血沸腾的怒吼，一路从篝火彼端风擎电驰而来，黑红双色的火焰外壳在空气中宛如一道烈火席卷而来，冲破冰冷的霜雾，声势浩大。 三十，不，足有四十辆造型流畅的豪华酷炫机车在岸边一字排开。 “卧槽。”骷髅这边立刻有人掉了烟，低声咒骂，“四排喷气设计，少说也得上百万的改装费，还统一规格，这是妥妥的人民币玩家啊。” 但凡玩过机车，懂行的人一眼就能认出面前这几十辆车子砸了多少钱。 一些草根出身的车队瞬间就被秒成了渣渣。 一出场就弄出了无形的下马威，没人会有好脸色，原本还存心试探的几支车队互相打了个眼色，都从彼此眼神里看到处之而后快的狠戾。 “果然是土豪级别的，出手就是不一样，今天我们也见识了。”这回谁也没有先礼后兵的闲情逸致了，双方坐在各自的车子上开始喊话，“但是你们媚火现在把价格抬得这么高，扰乱了市场，这让我们以后怎么混？” “对，一局两百万，你们这是在抢钱。” 能加入暴走族玩命都不是性情温和的类型，火药味几乎是脱口就涌了上来。 而面对众人的讨伐，对面的媚火成员却是连头盔都没摘下来，任由对面撒完火气后才听见领头的人闷声沉沉道：“有人消费，就有人坐庄，你们也可以抬价。” 换言之，这一局两百万也得有人愿意买单，并不是他们单方面的强制消费。 “你……”对面几支队伍齐齐被噎得没声，心头一口老血恨不得喷到对方脸上。他们要是能有这样的消费市场，还来这里嚷嚷个屁。 就因为设备不行资金有限，机车队才一直被边缘化，没办法租借到四驱赛车那种跑道。 现在突然出现的土豪队伍，明晃晃就是在扎他们的心。 “总之今天价格必须统一，要不然你让我们没饭吃，你们也别想混了。”讲理的不行干脆来横的，有些崇尚武力的暴脾气出来一带节奏，立刻就又把硝烟味给撩了起来。 媚火那边也似乎早有预料，废话也不多说，直接指着远方的废弃渡口，沉声道：“那就手底下见真章。” 强者为尊，输的人俯首称臣。 “没问题。”提议正中下怀，对面也不矫情，张嘴就应下，末了却是补充道：“但为了公平，不能用自己的车子，必须跟其他队伍借用同等规格的。” 否则一辆一万块钱的破烂跟一百万的豪车压根起步就输定了，毫无可比性。 “嗯。”媚火这边的人虽然寡言少语，但都格外好说话，提出的几个要求都几乎是有求必应。 这在心态上就让人轻视了几分，觉得是软柿子好拿捏。 “啧啧，辰哥，这媚火一看就是人傻钱多的类型，咱们不上去宰一刀？”少说一局也两百万，骷髅的队员都有些蠢蠢谷欠动。 然而话音刚落就招来了詹辰轻飘飘的一记白眼，“谁宰谁还不一定，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地盘。” 第494章 冰火封天 冰火封天的项目利用的是废弃掉的旧渡头，距离港口还有一段距离，沿着海岸线延伸出去的一块石台有十几米远，两米多宽，是古代上下船提供给客人的一条双行道，如果是扛着货区有时候还会阻塞交通。 而创立冰火封天的人也是奇才，正是利用了狭窄的地形，短短几百米的直线跑道原本乏善可陈，可最后在临近滔滔江水的海岸线上抢夺渡口的位置，并且一口气穿破雾气茫茫的海面抵达终点线，这十几米的刺激体验犹如冰火两重天，地狱跟人间仅有一线之隔。 “就这么一段距离要价两百万，真是想钱想疯了，花地玛堂区什么时候这么人傻钱多了。” “看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性能好的机车从这里到终点不会超过一分钟，还是直线跑道，确实没什么意思。” …… 在高架桥跟盘山公路上自由惯了的暴走族们对于这个项目不加掩饰地一脸嗤之以鼻，这种一眼就望到头的赛道根本就无法满足喜欢在凌厉寒风中追求刺激的心脏。 其中不乏有人觉得这个项目太坑，也有人觉得媚火留了后招，没把真正的冰火封天展示出来。 但无论旁边的人怎么冷嘲热讽，媚火这边从头到尾都秉持着沉默是金的态度，不卑不亢的姿态总令人觉得违和跟不爽。 眼见着呛声成了独角戏，大家也索性打定了主意先齐心协力狠狠涮了媚火，捞了赌金再打他们的脸。 “抽签决定用哪支队伍的车，骷髅的人第一轮弃权，就由咱们来。”提出主意的人很快弄好了竹签，由比赛队伍一起抽。 最具有竞争力的骷髅车队主动弃权相当于把肉让出来，大家都是偷着乐。 而媚火这边的人群中有一抹火红色的身影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微微侧过头，隔着黑色的头盔镜片看向了不远处的骷髅队伍。 眉眼如墨的英俊青年吐着烟圈正好跟着望过来，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神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两人这一对视成功被骷髅的队员捕捉到，众人不禁面面相觑，心道自打大哥遇见人生第一春后，这桃花真是一茬接着一茬地来，质量也是一个比一个高。 骷髅的大哥跟媚火的大姐大…… 队员们想入非非之际，那头已经抽签决定好了车辆的安排还有第一轮出战的人员。 双方用的都是中等档次的机车，从篝火尽头处起步的速度都不快。 “冲！给我往前冲，把渡口拿下来！” 合着加油呐喊声，这条过于平坦毫无曲折的跑道也似乎染上了激烈的色彩。 随着每一处篝火被机车刮起火苗，细碎的木炭在身后散开星星点点的火光，像极了一条燃烧的火舌，而从极致的光明冲向前方浩瀚无边际的大海，又真的像是陷入冰天雪地。 火星四溅中，尽在咫尺的渡口点燃了人们最大的激情。 “快！再快！”嘶吼声中，火光似乎在烧灼着每一个人的瞳孔。 可是在抢占渡口的紧要关头，却是变故突生。 刺啦。 哐当。 在距离渡口仅有数米距离，刚刚越过篝火的挑战者突然进行了急刹车，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刺耳的声响，随即车身横向摔了出去，堪堪到岸边才停下来。 “靠，搞什么鬼？”不明所以的众人兴奋的表情还凝固在脸上，惊愕却爬上了眉梢。 率先反应过来的彼方车队迅速上前查看自己队员的情况，索性没受到重伤，就是整个人都砸懵了，好半天才冷汗淋漓地白着一张脸道：“刚才过最后一个火堆之后，我突然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只听得到海水的声音，还以为自己要掉进去了……” 看不到了？ 一起过来询问情况的众人都愣了，一时间没琢磨过来。 倒是一直冷眼旁观的骷髅车队里突然有人说出了几个字，“视觉盲区。” 众人寻声望去，见到说话的是詹辰，心下便先信了几分，继续问道：“战神，能不能再解释得清楚点。” 毕竟人家没参加比赛，现在还让人当场外援助，大家问得都有些不好意思。 “是篝火的问题。”不过詹辰今晚格外好说话，抬着下巴示意了一下这一整排在炙热燃烧的铁桶，声音平稳而肯定道：“从起点到尽头总共有十八处篝火，眼睛已经适应了极度光亮的环境，而渡口却只有迷雾跟黑夜，视网膜失去光源瞬间会陷入短暂的失明。一个盲人听见海水声，那就是去送死。” 这可比在高架桥上看得见的路况刺激惊险多了。 所谓冰火封天，打的就是视觉上的生理反应，这是一种高智商的设计，显然比粗制滥造的盘山公路更具有商业价值。 听完分析，大家这才恍然大悟过来，齐齐开始抗议不公平。 “你们熟悉赛道就坑我们新手，我们要求重新熟悉赛道。” 对此，媚火这边只是摊手做了一个自便的动作，“我们并没有阻止你们的行动。” 是你们自己瞧不上直线赛道觉得没有必要踩点，疏忽大意。 “……”几支车队的负责人又是被结结实实噎了一回，脸红脖子粗哼着粗气让队员来回熟悉了五六遍才进行了第二轮比赛。 可惜生理上的紧张跟人体的自然反应还是对渡口的赛道产生了影响，两轮下来，前来挑衅的车队不但没谈成价码，还倒贴了四百万，肉疼到咬牙切齿。 “我看还是得擒贼先擒王，那些人不好对付，但一直都在看中间那个女人的反应，媚火应该确实是她在做主。”人多力量大，其中不缺眼尖看出端倪的，一下就将目标锁定了媚火中唯一的女生。 这时候，几支车队的女队员终于派上了用场。 “我们要跟你们的老大比，只要赢了我们其中一个女队员，今晚我们就认栽了。怎么样，敢不敢，我让你选人，比赛重新开始。” 女人心眼多，一上来就先卖了个便宜，要重新洗盘，以最后一局定胜负。 第495章 老爷车 空降奇兵的媚火在深夜暴走族中异军突起，以高价赌局吸引了无数飙车一族的关顾，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便在外界传得沸沸扬扬。 为了维护现有的市场跟共同的利益，一场名为欢迎新成员实为探听虚实的聚会在媚火豪华车队的酷炫开场中一上来就撕开了真面目。 然而满打满算的两轮比拼下来，人多势众的一方并没有讨到任何的便宜，反倒是体验到了冰火封天项目的惊险，让人对媚火有了改观。 但再如何刮目相看，领头人是个弱势女性这一点却仍旧是他们胜券在握的信心。 当几名女骑手站出来，张扬的眉眼冲着一群火焰印记包围中的年轻女孩挑衅时，后者还是脾性温和地点头表示接受，只是闷着声音淡淡从头盔里传来。 “最后一次。” 让步，这是最后一次。 翻盘的机会，也是最后一次。 闻言，对面一众人却是不以为意，俗话说有一就有二，媚火这么沉默寡言又处处忍让的队伍注定被人欺负，项目再好又怎么样，照这样下去还是得拱手让人。 “一次就够了，你选人吧。”刚才发言的女骑手扬着下巴，大红唇加金属大耳环的妆容狂野又性感，对于周遭男人们贪婪的打量分外游刃有余。 而对面带着头盔看不见面容的年轻女孩摇了摇头，连头也没抬，直接丢出一句，“我只跟最强的人比。” 最强的人。 女骑手微微一愣，没料到从对方平静而又文弱的口气里能拽出这么嚣张的字句来，随即扬起嘴角便便笑了，“正好，我也看你不爽很久了。” 言下之意，便是女骑手中，她是的实力最强的。 女人之间的战争在男人看来总是带着些恶趣味跟可笑，为了表现自己的绅士风度，这一场所有男人都闭嘴作壁上观，就连选车都是女骑手自己去办。 于是，最后就出现了这一幕。 “哎呀，真是不巧，抽到了装备最烂的车队。”女骑手扬了扬手里的短签，嘴里说着可惜，面上却带着兴致盎然，“那这样吧，他们队长的车子让给你，我就随便选咯。” 话音刚落，立刻就有其他女人推上来一辆老式的混装摩托机车，故作热情道：“这儿呢，这是你的车。看着虽然破了点，但也是他们队里最好的装备了。” 车子到了跟前，一身红色劲装的年轻女孩没有立刻接手，而是扫了一圈其他队员的机车后，静静看着眼前明显老化残破的老爷车，像是看出了点什么。 她看得时间越久，对面的女骑手就越是心里没底，于是虚张声势呛声道：“怎么，现在想后悔不比了？要是不敢的话，那就认输咯，以后媚火也要听我们的行动。” 现场上百双眼睛在盯着，签也抽完了，车子也全都准备齐全，这时候反悔的话，别说以后项目费用要下调，估计连混都不用混了。 半晌，身形高挑纤细的年轻女孩用皮靴压了压轮胎，长腿一跨，径直上了车，黑漆漆的头盔镜片微微一侧，对着女骑手就是一记无言的挑衅回击。 女骑手当场就被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里，恨不得上去揪对方的头发，但转念一想又是勾起嘴角心情愉悦，“我也不喜欢不劳而获，在赛场上打败你会更加有趣。” 撂下这一句，她随即也转身跨上机车，带上头盔调设装备。 每个人用东西的习惯都不同，尤其是改装过后的机车有些功能键的位置都换了，所以需要提前适应。 只是，突……女孩刚一启动转动油门，老爷车就直接哑火，连车前灯都熄灭了。 周围一片哄堂大笑中，骷髅车队那边却是连连摇头，牙疼不已。 “这什么破车，刹车片都快磨灭了，点火石也一团糟，启动都成问题，中途换挡估计够呛，我看零部件都是上世纪的了。” “很显然他们都是事先计划好的，任由这群女人耍心眼欺负人，真不要脸，啧啧……” 但凡玩过车有点经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部老爷车的破烂不堪，别说跟其他车队相比，就是同一个队伍里都是最糟的。 说什么队长的车最好，这些都是她们编造出来的鬼话连篇。 就连袖手旁观的詹辰这回都忍不住蹙起了眉头，颇为不屑道：“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同样规格的车子在寿命长短上也存在着巨大的差别，赛场上机车就是选手的武器，绝世高手拿着破铜烂铁对着别人的大宝剑也会大打折扣，更何况那名女骑手在道上也是名声颇高的煞神。 但赌局已经应下，媚火的成员都没发表意见，旁人就更没资格开口了。 于是在历经两次哑火跟换挡抛锚后，今晚来砸场子的众人终于找回了点颜面，一个个恨不得把幸灾乐祸都写在脸上。 果然还是女人好下手。 每个人互相交流过眼神，都看到了相同的意思，随后还装模作样站出去说着比赛公平公正云云，挥舞着手上的烧火棍。 三圈一落，比赛开始。 吼吼…… 吼突突…… 两道截然不同的发动声音同时响起，车身在起步瞬间媚火这边已然慢了半拍。 “这样的速度该是极限了吧。”骷髅那边看着落后的年轻女孩，嘀咕着暗道可惜。由机车老化引起的动力不足，这是任谁都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百米短跑赛道，起步慢了，基本也就输掉了大半。 “哈哈，赢定了。”场边已经有其他队伍先行在欢呼鼓舞，只是高兴不到几秒，旁边突然有人看到了场上的局势，面色一僵，一句脏话就飚了出来，“卧槽，怎么回事？” 这一嗓子嚎地大家一愣，也让众人的目光都落回了赛道上，再定睛一看，脸色全都变了。 加速换挡，空门，换挡提速，再加速……不过几百米长的短途赛道，不断传来机车踏板被松开踩紧的动静，而原本一启动就抛锚的老爷车在这样频繁的换挡控制下居然还一路平稳，甚至靠着瞬间提速的力量在一点点逼近前面的车辆。 第496章 神级换挡 今晚这一出压轴大戏原本就是给传说中媚火年轻的女老大准备的，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自诩绅士的男人们把卑鄙手段留给了女骑手去做。 而在哪一个社会层面中，女人耍起心眼来都是无比刁钻。 假装让出选择权，抽签做手脚，顺利推出老爷车，一步一个套成功实现了她们瓮中捉鳖的计划。 原本一切到了这里基本已成定局，可谁也没想到，到了比赛中途还会发生这样的变故。 纤细高挑的年轻女孩穿着一身火红的劲装，在所有人都以为会中途抛锚的老爷车上施展了一系列超高手速的换挡操作。 靠着车子瞬间爆发出来的惯性一点点缩短起步的不足。 “是我眼花了，还是那辆车原来没那么破？”旁边已经有人难以置信地揪着同伴问，就连资历最深的骷髅车队也是傻眼了一大半人。 “难道刚才是我看走眼了？” 听到队员的自我怀疑，夹着烟的詹辰摇了摇头，目光深邃而幽远，“你听发动机的声音就知道了。” 那种破破烂烂行将就木的哐当声，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那她……难道真的是靠换挡追上去的？”说话的成员显然拒绝相信这种神一般的操作，正常行驶的飙车过程中换挡都容易抛锚哑火，更何况现在是一部快散架的老爷车。 “那你看到她熄火了吗？”詹辰倚在车上，凉凉地反问了一句回去，末了中肯又冷酷地评价道：“你们做不到，只是因为手太慢。” 即便再老旧的器械，只要还能运行就一定有保持持续作用的方法。 只是……大概也没几个人有这样的反应能力罢了。 篝火一个一个往后退去，距离前面渡口的茫茫雾气越来越近，本该差距越拉越大的两辆车却是越咬越紧，直越过最后一个铁桶，两车彻底变成了并驾齐驱。 “没事，稳住，到了视觉盲区，她只要反应一慢，手肯定就跟不上。加油！一定要进渡口！”众人在紧张的比赛氛围中还在努力维持着理智分析，相比起厚积薄发靠手速取巧的老爷车，机车性能好，技术又一直出色的女骑手都是胜算比较大的那一个。 说归说，可事关几支车队以后的利益，他们此刻也是紧张万分，已经忘了一开始是如何得意洋洋觉得胜券在握。 所以在视觉盲区里，女骑手被反超的那一瞬间，他们脸上紧张的表情都彻底崩坏了。 咔哒咔哒，清晰的换挡声在轰鸣中违和而怪异，即便进入一片黑暗的世界，寒风凛冽地迎面袭来，潮水仿佛就在脚下汹涌而来，沉默寡言的年轻女孩依旧速度不减，全力换挡加油奔向渡口。 “艹，你特么加油啊，渡口！给我拿下渡口！”此时围观的众人都恨不得亲自上阵在女骑手后面推车，让对方快点，再快点。 后者也是心理素质过硬的人物，生理上的不适只是让她愣了一秒，而后意识到有突突声刮过耳边，便又是猛踩油门奋起直追，“你休想过去！” 机车轰鸣，女骑手的怒吼，逐步加快的换挡操作声响，三者汇成一曲大合奏齐齐冲向最终的目的地——渡口。 仅有两米多宽石台两边是汹涌湍急的海水，海浪不时拍打上岸，溅湿了水泥地面，白雾一片的黑暗像是张开血盆大口会吞噬人心的魔鬼，又像是无尽的深渊。 有的时候，女人一旦疯起来连男人都难以招架。 此时此刻，全速冲向渡口的两道窈窕身影就是疯狂的代表。 “不行，会撞上。”人群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拉回了所有人的神志，再看看狭窄的渡口跟两辆车的速度，皆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要是撞在了一起，掉下海可就是九死一生的结局。 詹辰也是第一时间扔掉了手里的烟跑过去，身后的队员紧随其后，胆战心惊地看着车头仅有十公分差距的两人。 “就一场比赛，不用这么玩命吧。”所谓闷声不响发大招，所有人都没想到看着好欺负的年轻女人不仅操作技术骇人，连胆子也是属虎的。 也就在堪堪要酿成车祸现场的一瞬间，有些人都被吓得站定了脚步，而千钧一发之际，在靠近石台三米远的地方，有人踩下了刹车。 是女骑手。 ‘呲——’ 骤停的机车在地上擦出一片火花，女骑手整个身体随着车身腾空飞起，眼见着收不住，登时强行弃车往旁边的空地一滚，落了一地的尘土。 而机车也在失控中哗啦一声跌进了滚滚的潮水之中。 在女骑手落地的时间里，嗖地一下，发出吱呀不堪重负的老爷车恰好跟她擦肩而过，一身红色劲装的年轻女孩没有丝毫停顿使进了白茫茫的霜雾中，空气里卷起一片巨大的旋涡。 那一刻她的背影像极了披荆斩棘而去的战士，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在道路的尽头点燃了篝火，照亮了涛涛潮水的海面。 “你们输了，可以走了。”媚火的成员这时候才骑着车子过来，从头到尾他们的话都很少，连真面目都未曾露出来。这种淡定在初时看着是软弱可欺，可如今已然是一种对胜利泰然处之的态度。 他们知道会赢，所以从来都不曾担心过。 意识到这一点，连着女骑手在内的众人都在顷刻间臊红了脸，觉得自己俨然成了一个笑话。 “我们走。”毕竟是众目睽睽，再过分也不能明抢，几支车队最终也只能兴致匆匆而来，最后败兴而归。 现场很快就只剩下骷髅车队跟媚火两队人马，而年轻的女老大也从江边骑着车子返回，在篝火旁换了自己的机车，微微侧过头看向站在一边的詹辰，“你不是弃权的吗？” 那还主动凑过来做什么？ 詹辰一时被问得尴尬，想抽烟才发现刚才被自己扔了，只好摸了摸鼻子，诚实道：“还以为你会掉下去。”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担心，当时也只是下意识的一个反应。 闻言，女老大突然发出了一声轻笑。 第497章 女老大 从媚火这支车队出现开始，女老大就一直被围在人群中间显得很低调，如果不是被点名呛声，估计整场都不会有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先前詹辰也只是出于对冰火封天项目的兴趣对对方有几分欣赏，再加上那一手漂亮的换挡操作，让他有了点识英雄惜英雄的感觉。 可现下听到这一声轻笑，一股更加怪异的熟悉便强烈地涌上了心头。 单腿踩在地上的女老大扬声道：“说好的过生日呢，家驹的母亲喜欢在海边唱生日歌吗？” 过生日？没头没尾的一句听得众人一愣，紧接着没等他们反应，女老大伸手摘掉了头盔，露出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以及一张从未见过的精致面庞。 啪嗒，篝火中的木炭溅起一点火星飞向天空，在少女的身后似是繁星坠落，而黑红相间的机车上一身劲装勾勒出窈窕婀娜身材的少女摘掉了厚重的眼镜，拨开了笨重的刘海，露出那张未施粉黛却倾国倾城的脸。 此刻她在暖黄色的篝火旁浅浅一笑，饶是平时自诩熟悉的兄弟们都不敢认了。 “秦，秦卿？！” 所有人瞪大的眼珠跟口气都刻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大字。 “嗯，是我。”秦卿歪着头依旧是温和笑着的模样，就跟平时在面店里招呼人一样，但因着那张庐山真面目，使得甜美度急速上升，趋近于爆表。 对面一票大龄男青年集体被这个笑容煞到，全都脸红心跳，直呼要命。 “别别，别冲着我们笑了。”骷髅队员齐齐捂住心口扭过了头，内心不断哀嚎：早知道你这么漂亮，当初那句大嫂出口前打死也得都跟大哥公平竞争一下啊。 秦卿微微一愣，也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两声，低声道：“事先没说清楚，抱歉。” 在朋友坦诚的第一步她已经先有所亏欠，所以遭受埋怨也是应该。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直男的思维方向是，“不用，我们理解，毕竟你长成这样，出门在外是该遮一遮的，你平时那样挺好的，真的。” 这话搁在丑女身上绝对是不加修饰的埋汰，可放在秦卿身上那就是截然相反的意思。 颜值太高跟太低都会是杀伤力巨大的武器，秦卿是前者，而且是贫民窟那种地方更容易招惹来企图不轨的人。 你看，现在连自家最清心寡欲的大哥都傻呆呆没反应了。 詹辰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视线像是着了火一样从那抹红色身影移开，这才想起今晚的一切，定了定心神开口道：“我想跟你单独谈谈。” “好。”秦卿没有犹豫，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同时打了个手势让媚火的人先行离开。 夜里的海岸边因着几簇篝火驱散了几分寒意，一黑一红两道身影站在岸边看着远方引航的灯塔，一时间谁也没先开口。 直到冷风吹拂过来，詹辰才意识到身边的少女衣着单薄，所以脱下了外套搭在了她的肩头，垂眸再次看这张漂亮的脸，一时又觉得陌生起来，“媚火，是你一开始就想好的吗？” 即便到了这种时候，他也依旧忍不下心看她受冻，连本该严厉的质问都强硬不起来。 异军突起的媚火正好就在少女接触车队后成立的，这其中的关联不得不让他多做猜想。 “只能说你给了我启发，但这一切确实是偶然。今晚吃饭的时候，我原本就打算邀请你来看看的。”秦卿嘴角弯起一个浅淡的弧度点破今晚青年隐瞒她的谎言，坦诚道：“詹辰，我把你当朋友，媚火的成立不是针对骷髅。” 准确地说，她会吞掉任何人的地盘，却绝不会动骷髅的利益，这是她的底线。 面对质问，少女不慌不忙，以着一种全然成熟的心态理智应对，这让对面的青年再次感觉到了他们之间的差距。 分明岁数上她才是该无理取闹的年纪，可那份沉稳却显得他才是急躁的一方。 詹辰在朋友两个字停了好一会儿才转移了重点，摇头失笑道：“你也别跟我打马虎眼，你不是一个一时兴起的人。既然不是要整我，为什么要组建车队，你有什么困难是骷髅不能帮你的？” 同样的暴走族，同样的性质，不是针锋相对那就肯定是需要操办什么事情。 他觉得以彼此之间的交情，不至于连这点忙都藏着掖着。 察觉到他的不悦，秦卿轻轻一笑并不回答，而是突然风马牛不相及地来了一句，“我想在澳门这边发展，这个赌城有着太多的诱惑，我想成为站在顶端的人，像是澳门赌王那样的，你觉得怎么样？” “赌王？”这个话题转得太快，詹辰一时间没反应过来，随即又摇了摇头，压低了声音沉沉道：“在我看来，你并不是一个喜欢争名夺利的人。” 喜欢钱权的人大多身怀虚荣跟贪婪，毫无底线原则，可这些特质都不是少女所具备的。 “如果我说……”秦卿在也夜风里笑着回头，眼底是清晰的坚定，“我就是要那个位置呢？” 这已然不是假设，而是一道避无可避的选择。 詹辰抿紧了嘴角，深深地望着她，漆黑如墨的眸子像是要拨开她美丽的外表看清里头潜藏的深沉跟复杂，却终究还是无果，于是他只能垂下眼帘，“我从未想过那么长远的事情。” 所以，这个艰巨而遥远的未来，暂时也无法与你一同前往。 “……没关系。”秦卿眼底的光黯了黯，却很快掩了下去，摊手玩笑道：“你看，目标太远大，很难找到同伴的。” 不是没考虑过赵寅所说的，将眼前的青年连着骷髅一起发展为前线，但她终究无法做到冷情冷心。从他们成群结队而来，替自己出头，每个夜里帮着端菜一起吃饭的时刻，那点温情的记忆便让她无法将这群人一起拖进这场生死未卜的豪赌里。 而且，这些人还有家人，还有朋友，詹辰的态度已经摆在这里，她不会再勉强。 两人分别之际，詹辰回头最后看着海边吹着冷风的少女，眼底闪过一抹挣扎。 第498章 是我想你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秦卿看得出詹辰对于赌王的忌惮，便也点到为止不再强求，退回普通朋友界线。 冬夜里的海风吹着少女一头长发四散凌乱，不远处的引航灯塔扫过漆黑的海面，若隐若现地扫到远处一辆商务货船。 与此同时，那些原本已经离开的媚火成员又悄悄集结出现，在零点钟声敲响之际，印着火焰标记的机车一起沉默着等待着货船的靠近。 废旧的渡口篝火像是一簇信号灯，船只在靠岸后迅速走下一行人。 来人成群陆续有四十来号，皆是一身印着火焰标记跟媚火成员一模一样的劲装，到了近前站定脚步，整齐划一道：“老大好。” 秦卿披着外套，勾着耳边的发丝，闻言淡淡地点了点头，神色端庄而冷艳，“一路顺利吗？” “回老大，没人发现，路线暂时安全。”领头的人在欢心酒吧里见过，是祁山新编排进来的人员，身上的杀气远比其他一夜天的人员要浓重。 早前为了培养一支高战斗力的队伍，岳成志跟祁山合作抽调培训，历时数月才有了眼前这一批人出来，如今悉数都通过这个码头输送进澳门。 媚火的存在，只是为了扰乱视听，遮掩耳目罢了。 “岳叔，这一批带回去给赵叔，让他安排进赵家的医疗系统。”秦卿侧头看向一旁带着头盔的媚火成员，刚才面对挑衅，站出来处理的也是他。 “是。”岳成志摘下头盔，露出严肃耿直的面庞，穿上一身劲装，化身深夜的暴走族，连气质都截然不同，也难怪从头到尾骷髅的队员没认出他来。 秦卿不可能一口气安排太多人进金碧辉煌，所以除了十几个安插在赌场的人，剩下就归入媚火跟赵家的公司，等着时机成熟便会倾巢而出，直捣黄龙。 岳成志跟赵寅两人负责一明一暗，刚开始跟少女共事还怕她年纪小冲动，结果这一连串操作看下来，却已经是心服口服。 先用赌场跟赵寅打通接收的渠道，再用媚火控制码头，营造出凌晨时分固定活动的错觉打时间差，秘密从码头跟一夜天的人员交接，彻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这样的心思跟手段，就连他们这些经历过风浪的人都自愧不如。 “没事的话就趁早回吧。”秦卿被风吹得有些发白的脸庞在夜色里清清淡淡，自成威仪。 几乎是话音刚落，在场的八十人都齐齐低头应声，“是。” 秦卿隔着汹涌的黑色海浪，遥遥望着对岸，在一片虚空中眼神中泄露了一丝想念。 今晚她引入第三拨人马，那个人也一定是彻夜未眠，在替她把关担忧吧…… 这般想着，心下划过一道暖流，似乎海风也没那么冰冷，她拢了拢耳边的发丝，收回目光便要转身。 倏地，人群里有一只大手伸过来握住了她的胳膊，稍稍用力之间，便是不容抗拒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什么人？”秦卿当下一惊，原本就充满危险的行动出现了变故，这让她紧绷的神经拉起了警报，几乎是下意识地，另一只手的刀片夹在指尖，顺着来人的力道，回身就朝着来人的咽喉处割去。 可惜刀口递出去并没能解决敌人，对方的速度更快，单手擒住她的手腕，卸掉了指尖的刀片，五指不容反抗地插进指缝，一个错身挡住了众人视线，“是我。” 惊怒之中骤然灌进耳朵里的声音合着风声将秦卿尚未出口的行动口号给堵了回去，她的反应慢了半拍，被冷风吹得冰封的神经才蓦地松懈下来，“封衍？” “嗯。”高大冷漠的男人沉沉应着，似乎对她生疏的反应有些不满，于是越加用力将人圈进怀里，平静地控诉道：“你忘了我的气息。” 你忘了我的味道。 情人间温言软语的私密话被这么一本正经道出，还当着这么多手下人的面，秦卿禁不住有些脸热，想推开眼前的人维持住老大的形象，又舍不得这来之不易的相处机会。 “没有……”最后她还是选择更加贴近对方，躲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里轻轻拉住男人的衣襟，轻声呢喃了一句后才扬声吩咐道：“岳叔，你带其他人先走吧。” “好。”岳成志愣了愣，这才赶紧整理队伍准备离开，上车前忍不住回头又看了一眼相拥在一起的两人。俊男美女的组合养眼得很，而两个分开时候冷静自持，手段果决的人此时站在一起所产生的化学效应也是惊人地温情缠绵。 好似天地间再也没有其他人和事可以插足，岳成志似乎有点理解自家老板时不时变成恋爱少女的原因了。 “夜里太冷，你不该出来的。”封衍解开大衣的扣子，将身前纤细的身影一把搂进怀中，再多的不满也抵不住触摸到少女冰冷肌肤时的心疼。 “我如果不来，你就见不到我了。”秦卿把头埋进他温暖的胸膛，一副全然依偎的姿态。 封衍抚着她的长发，动作越发轻柔，“没关系，我只是不放心你的人。” 他知道少女有多重视这帮兄弟，所以有空会尽可能跟船送过来，然后再连夜乘船离开。 秦卿又哪会体会不到他的用心，抬头用微冷的唇碰了碰男人冷漠的嘴角，弯起了眸子，“是我想你了。” 所以你来见我，我很高兴。 沉沉的夜幕下，被风吹得四散零落的篝火旁，少女眼眸中仿佛落进了万千光华，灼灼生辉，将封衍的一颗心烧得内里发烫，他低头轻轻吻上了那双眼睛，终究是软了口气，“不，是我想你了。” 所以远渡重洋，只为了来见你一面，就算你不在，也希望离你近一些。 闻言，秦卿终于满意地勾起了嘴角，在大衣下轻轻碰了碰他的指头，“那我们……”说会儿话吧。 船只不可能停靠一晚上，留给他们的时间也很短，但只要能在一起，在寒风里多待一两个小时也是令人甘之如饴的事情。 可惜没等她这句话说完，通向码头外的大道上突然警笛大作。 第499章 兜风是男朋友的义务 蓝红交替闪烁的车灯由远及近在大道另一端汇聚成一片，大致扫一眼就是不少于十辆警车的规模，随着警笛大作，秦卿的手机铃声也适时响起。 “喂。”她沉着口气立在原地没有动，周围的手下虽然紧张却在得到命令前保持着同样的冷静。 “我刚刚收到消息，那几支车队输得不服气所以报了警，你如果在那边赶紧撤退。”詹辰的声音隔着话筒准确无误地传递了情况，似乎听到这头凌冽的风声，他迟疑了一秒，咬着牙道：“我回去救你。” “不用。”秦卿拒绝了他的好意，“只是飙车，不是大事情，明天再联系。” 说完，她便也不管那边的回应，挂断了电话后迅速打了几个手势。 ‘马上撤退，不能被抓，允许杀人。’ 连着三道命令下达，两两坐在机车上的人都在点头后刷地拉下黑色镜片挡住面孔，转身朝着疏散路线四散开去。 如果真是简单的飙车，抓了也便抓了，顶多被罚款花点钱，可媚火的背后是一夜天。赌王势力遍布整个澳门，如果现在一夜天暴露在视野中，那么这次澳门之行也可以提前结束了。 “船必须得马上开走，你……”听着耳边呼啸而来的警笛，秦卿扭头看着身前高大的男人，送别的话到了嘴边却再也无以为继。 她知道这种时候不能优柔寡断，可离别来得猝不及防，饶是心理素质再好也一时无法接受。 还没等她平复情绪，封衍却抓住了她的手，从机车上取了头盔递过来，眸光深邃而温柔，“我听说你开车技术很好，我还没试过。” 言下之意，便是要跟她一起走。 “封衍……”秦卿的声音一下哽在了喉咙里，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抵不住自私的念头，眉眼微扬，露出一抹绝美的笑，“那我带你体验一下新开发的项目。” 唷—— 吼吼—— 警笛毫无预兆闯进燃着篝火的码头，四散开的机车发出轰鸣，有些被围困在中间地带已然失去了退路。 形成合围架势的警车里伸出一个扩音喇叭，“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抵抗，请配合我们的工作。重复一遍，你们已经被……” 流利官方的粤语回荡在海风中，像是一道驱逐内地人的禁令，听起来尤为刺耳。 秦卿知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大半夜能出动这么多力量来围剿一支飙车队，一定是收取了好处，眼神一冷，也决定不再客气，扬手在空中紧握成拳，闷声喝道：“所有人听令，冲出去，不用留后手。” 刚才的绝杀令，并不是开玩笑。 当年她能在碎玉桥血洗当地老牌昆帮，如今在澳门也不会因为忌惮赌王而畏首畏尾。 “是，老大。”一众人齐声应是，下一秒便将全部车头朝外，对准中间的大道发动油门直直冲撞了过去。 彼时警车上的探员正下车准备设置临时监测点，先把每个人拉过来测试一下酒精浓度，殊不知刚一下车就见到眼前成群结队的机车不要命地开过来。 哔哔—— “停车，全部给我停车，都想吃牢饭是不是？”还在摆弄工具的探员吓了一跳，抓着警哨又吹又喊。 可惜机车还是义无反顾，径直擦着他的鞋子碾压过去，如果不是避得快，这会儿探员早就被撞飞了。 “艹，这群刺头还不服管教，给我把路堵死，全都逮回去。”警司见状气得破口大骂，大冬天出警本来就不是好差事，原以为只是几个飞仔拎回去关一晚了事，没曾想竟然还有人反抗。 仗着人多势众，又没有群众围观，探员们纷纷抽出了手臂大小的警棍。这玩意招呼上两下，任凭体格再健硕的人都得吐血。 但机车对上人力，就算跑断腿也追不上。 “开车追！”最后还是警司咬牙换了主意，用汽车追击，只要撞坏了机车就能把人抓住。 然而此举正中少女的下怀…… “趁现在，走！”在汽车挪出的缺口处打了个转，轮胎在地面擦出一片亮眼的火花，秦卿第一时间给出了信号。 刚刚开车出来追人的探员看着嗖嗖从身边飞驰而过，转眼就消失在缺口处的机车，登时都傻眼了，“回去，回去！把那个女的抓住！” 这会儿他们也顾不上两头跑了，只能根据情报信息先把支队的头目制服。 于是满场乱窜的机车跟警车在溜溜达达中最后只剩下两三辆，眼见着大晚上一堆警车追不到两三个飞车仔，警司在车里气得差点爆肝，按着对讲机一顿狂喊，“抓不到领头羊，今晚你们就都别回去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啪地撂断了电话，所有警车都卯足劲头对准了前面一辆一男一女的黑红相间机车，任由其他人成为漏网之鱼。 “其他人已经撤离，计划很成功。”封衍贴身搂着少女的腰，头盔跟头盔相互抵在一起，抬高了音量在急速飞驰中如是说着。 前头的秦卿听出了其中的夸奖之意，轻轻用头盔蹭了回去，尽显亲昵，“那我们开始吧。” 可以开始我们的表演了。 话音落下，她已经把机车开到了尽头的起点处，看着身后紧咬不放的尾巴，唇角微勾，手指勾着油门轻轻转动，车身轻颤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 在即将飞窜出去之际，身后温热而广阔的胸膛拥上来，男人长长的手臂一伸，轻松就覆盖住了她的手，紧贴在一起的头盔下传来了他金属质感的磁性声音，“百度上说，兜风是男朋友应尽的义务，女朋友只要负责享受。” 闻言，前头的秦卿一愣，瞬间恍惚过后心便像是被蜜糖塞满了一样，由内到外都散发出了甜腻的味道。 这个男人…… 她垂眸轻轻一笑，松开了手臂在机车上灵活调转了方向，将头盔摘了安安稳稳窝在了男人的怀里，轻声呢喃道：“那男朋友，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在处理公事上，男人从来都给予了她最大的支持，一如刚才她在前头号令，男人也不曾干涉。 而现在，她不是一夜天的老大，只是他的女人。 第500章 我等你 独属于封衍的女人。 这个带有浓烈占有跟归属性的称呼取悦了后座的男人，他敞开大衣将纤细的人儿重新包裹进怀中，转动机车把手，到了极限处猛地换挡，任由整个车身前轮飞起，直直咆哮着冲出去。 呲—— 后轮带起一串火花扑在后面的车前玻璃上，比起炫技术，怕是没人能比得上接受过各种交通工具训练的特种兵了。 男人把机车开出了坦克的架势。 秦卿在寒冷的夜风里汲取着男人的体温，还颇有闲情逸致地探头去瞅后面气急败坏不断咒骂的探员，想了想伸手从后座抽出两根刚刚捡到的警棍，啪地一下角度刁钻地甩出去。 咔嚓咔嚓。 两声脆响后，车前灯应声碎裂，探员慌乱地打了一下反向盘使得车身晃动了几下才恢复平稳。 兴许是被惹怒了，后半段几乎成了警车跟机车在互飙，越过一个个明亮的篝火，警车一次次靠近都被机车超过，拉开半米的距离后重新持平。 “噗嗤……”秦卿直接被逗乐了，窝在避风港里轻轻抖动着肩膀，全然没想到男人还会这么腹黑又阴损的招数，分分钟能把人逗吐血。 在最后一个篝火处，她本还想提醒男人一句，没曾想后者已经减速在原地甩起了漂移，一串火花刷过去，车子拐了个弯直接朝着缺口的方向开了过去。 身后，传来了探员的惊呼跟紧急刹车的混乱声响。 听着另一端的兵荒马乱，秦卿在出道口摘下了男人的头盔，仰头碰了碰他的下巴，笑着夸道：“我男朋友真厉害。” 这个梗，其中不乏调侃某人热爱百度条例的事情。 但是，下一刻她的唇就被吞入腹，在凌冽的寒风中交换了一番热烈的唇枪舌战，十几秒后才听到对方低沉的回复，“因为女朋友太优秀，我要努力。” 闻言，秦卿愣了愣，在一闪闪晃过的路灯的辉映下看到了男人眼神中的认真跟一本正经，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论起直球功力，她这辈子恐怕是拍马也赶不上了。 花地玛堂区深夜这场抓捕行动一无所获不说，还有一辆警车险些掉进海里，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就炸开了锅，主要被追击的目标媚火成了花地玛堂区最热门的话题，因此一战成名。 而阴差阳错滞留在澳门的封衍也给秦卿带来了一个关于周芸飞的消息。 第二天在另外的码头分别时，封衍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关于我母亲的消息，届时复选赛开始，我会以仲裁团的名义回来调查，在此之前，答应我，别再追查。” 他们辛辛苦苦谋划走到这一步，为的最大目标就是救出失踪多年的周芸飞，如今却是要紧急喊停。 “……”秦卿抿着嘴角，难得保持着沉默没有回答。 “秦卿，这件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复杂。”封衍在邮轮前搭着少女的肩膀，直视着她的双眸让她看见自己认真的神情，一字一句道：“我不想你冒险，等我过来。” 惯于用命令示人的封少将放下了高高在上的架子，低头用一种恳切又无奈的目光试图软化少女的态度。 秦卿见不得他这幅温柔的样子，终究还是默默上前拥住了他，轻声说了一句，“早点过来。” 我等你。 “嗯。”封衍手中施力，重重揽了她一下后才转身混进出海的度假邮轮中。 秦卿一直目送着承载着男人的那艘船消失在视线中，嘴角的笑意才一点点被深沉所代替。 “喂，赵叔，是我。”她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寅的电话，在那一头接通的下一秒便直接道出了消息，“周芸飞不止一次来过澳门，而且是在发病前后的时间，我要你在复选赛开始之前，查到她就诊的医院跟相关记录。” “……好。”那边迟疑了一秒后才应声，又过了几秒才开口请示，“周芸飞是封少将的母亲，如果他问起……” “除了我……”秦卿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带上了几分冷硬，“你无须跟任何人汇报。” “好的，我清楚了。”赵寅聪明地没有再问，挂断电话后重重叹了口气，难以理解自家老板一面温柔多情，一面满腹算计的举动。 而秦卿之所以这么做，原因还是在于圣心医院的访客名单上。 如果封衍带回来的消息属实，周芸飞多年来已经不止一次往来澳门，那么十八年前的到访就势必不是偶然。 对方极有可能是有预谋的，并且目标就是她的生母。 而她要在这潭水还没被搅浑之前，找到这个女人，弄清楚当年的一切。 因着得罪了花地玛的警署，码头被严密监控，媚火只能被迫放弃刚刚建立起来的输送路线，暂停所有的活动，跟着骷髅车队的人一起过冬。 饭桌上依旧是热热闹闹的模样，可秦凤娇还是敏感地发现了变化。 之前这群人除了胡吃海塞就是有意无意起哄拉红线让秦卿跟詹辰在一起，虽然少女感情单纯没听出来，但詹辰却也有那么点意思。 现在不仅两人各座一头分道扬镳，连隐晦的玩笑都没了，骷髅队员们对于秦卿的态度越发恭敬而神秘起来。 这样的气氛直到面店门口行驶来一辆劳斯莱斯，打扮时尚靓丽的女生送上三张请柬，秦凤娇才如梦初醒。 “美琳？！”她看着眼前珠光宝气跟之前判若两人的富家女孩险些不敢认。 “凤娇姨，好久不见。”美琳很满意对方的反应，拨了拨身前的头发，笑得艳丽，“这阵子回家，我爸说要好好谢谢你跟战神，所以想请你们吃饭，时间就在今晚，希望你们都到场。对了，另一张是给秦卿准备的。” 说完，她又像只花蝴蝶一样翩然离开。 秦凤娇琢磨了半天忽然一拍脑袋：自家小主人该不会是被横刀夺爱，被詹辰给劈腿了吧？ 于是乎，当天傍晚来吃饭的詹辰第一次被拦在了门外，秦凤娇脸色深沉递过请柬传达完讯息后没等他开口便直接道：“秦卿不跟你同路，她跟我一起去。” 第501章 谢恩 夜里八点整，花王堂区市中心五星级休闲度假酒店三楼包厢，姗姗来迟的詹辰见到了美琳。 那个当初在暗巷里被人欺负浑身狼狈的女孩穿着白色的单肩鱼尾礼服，烫着精致的卷发，化着精致的妆容，头顶上还戴着光芒璀璨的皇冠，摇身一变成了走出南瓜车的公主。 “辰哥，你来了，快请进，就等你了，这些都是我的朋友。”美琳端着酒杯起身，摆手示意了一圈屋子里的男男女女，然后才走到一名中年男人的身边，略显羞涩道：“这是我的父亲邓延马，爸，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救命恩人詹辰。” 站在门口的詹辰听着女孩长袖善舞，游刃有余的一番介绍后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眉，基于礼貌还是上前打了招呼，“邓总。” “呵呵，叫我一身叔叔就好，年轻人不用客气，进来坐。”邓延马半真半假地纠正了他的称呼，态度却算不上热络，看见青年一身黑色皮夹克跟铆钉鞋，眼神还带着一丝挑剔，“不是说还有两个人吗，怎么没一起来吗？” 闻言，詹辰也是一愣，扫了一圈后发现确实没有少女的身影后才摇头平静道：“可能晚些到。” 虽说作为晚辈迟到不好，但在他的观念里，少女身上自带着一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就算是让特首坐冷板凳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这份态度落在旁人眼里便是傲慢无礼，邓延马笑了笑，“没关系，想来在大三巴那边住着交通也不方便，再等等吧。” 这话听着稀松平常，细细品味就能尝出点金钱至上的味道。 詹辰本不想搭话，但美琳的朋友却对这个话题极为感兴趣，像是没见过什么叫贫民窟一样积极地在现场讨论了起来。 “大三巴那一片即将差遣的房子吗，美琳，我听说那里又脏又臭是真的吗？还说老鼠到处乱窜，想想就好可怕。” “那是不是他们说话隔壁房子都能听到，是那种带小阁楼的屋子吗？” “收留你的那家人也是这样的吗？” ……这些穿着昂贵礼服，端着酒杯，生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言谈举止总是有意无意透着高人一等的姿态，虽说是玩笑话，却已经含沙射影将未到场的秦凤娇跟秦卿贬低了一通。 “哎呀，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夸张啦，要真是那么差，辰哥也不会住在那里呀。”美琳看了看詹辰的眼色，拐了个弯把话题给圆回来，却也半点没想给秦卿辩解的意思。 在她们眼里，小面店跟秦卿都已经被打上了贫穷的印记。 邓延马没有兴趣掺和小孩子的勾心斗角，微笑着看向对面转动酒杯的少年，“听说大三巴附近都是你的车队在管，不知道到时候拆迁，能不能帮忙维持点秩序？” “嗯？”詹辰轻轻挑起了眉毛，似是没听清楚，又似是没明白其中的意思。 “哦，可能美琳没告诉你，我有一个赛马场，打算再开一个，托了赌王的福，这次拿到了大三巴附近街道的拆迁权。不过拆迁的工作一向不大好进行，我听说你在那里还说得上话，所以问一问。”邓延马两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先把赌王的高帽子戴上，并不高明地彰显出我用你是看得起你的意思。 “呵，拆迁哪里有不好办，不好办的从来只是钱不到位而已。”詹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冷笑，晃着酒杯里的淡黄色液体，漆黑的眉眼不扬不抑，淡淡道：“既然是跟赌王的合作，想必邓总就该知道，今时今日，他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好名声。我奉劝邓总还是不要因小失大，别到时候死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番话可谓是相当地直言不讳了。 就连美琳跟一群朋友在旁边都是听得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詹辰一上来就这么不客气，弄得气氛一时尴尬，“辰哥，你干嘛呀，我爸也是好心想给车队介绍点工作，没有别的意思。” 美琳急忙解释着，她只不过是想借着机会证明自己有能力帮喜欢的人。 可惜，詹辰已经站了身，冷淡道：“不用了，如果只是单纯的谢恩宴，那我接受了，以后不用再拿请柬过来了。” 说到底他跟邓延马父女都是萍水相逢，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他也犯不着看别人的脸色。 “诶，辰哥……” “詹先生，请留步。”美琳刚想拦，却被邓延马突然打断。他从那句话开始就一直盯着青年，琢磨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不知道有没有说过，詹先生很像一个人？” 詹辰到了门口的脚步一顿，背对着众人平静地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言简意赅，杜绝了所有话题的继续。 美琳这时也顾不得父亲的话题，大步朝前走到门边，用身体压住了门板，脸上委屈得像是要哭出来，“辰哥，好歹咱们也相识一场，难道连吃顿饭的机会你都不给我吗？” “……” 见他沉默，美琳咬咬唇，“那待会要是凤娇姨跟秦卿来了，你不在她们不习惯怎么办？” 话到此处，詹辰才终于缓和了脸色，面无表情坐回了椅子上，却已经不打算再开口。 “美琳，你干嘛那么怕他，不就是一个骑机车的飞仔吗，你要什么高富帅没有，为什么就非要他？而且他还为了你的情敌留下来，这难道还不够清楚吗？”今晚陪着一起来壮胆表白的年轻男女这会儿是全然不看好美琳的恋情了。 可是，“她配不上辰哥，就算辰哥不喜欢我，我也不能让他后拖累一辈子待在那样的小地方。”美琳咬着唇一头撞向南墙誓不悔改的模样让众人知道了她的认真，便也随了她的心意。 左右在他们看来，一个贫苦窟里出来的女孩再优秀也是村里一枝花，要收拾也是易如反掌，不过是他们这些有钱人无伤大雅的作乐游戏。 詹辰看着一伙人突然安静下来，大抵也猜出了七八分，心下不禁厌烦，打算等秦卿到了就带人走。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大门被敲响，门前会看到那样一番景象。 第502章 真面目 扣扣，敲门声在十五分钟后响起，这时候饭桌上缺席的也只有秦凤娇跟秦卿。 “我去开门，欢迎咱们压轴出场的女主角。”暗中打定了主意的富家子弟里率先有人出手要去开门，还特意整理了一下，打算让贫民窟里来的土包子见识一下什么叫豪门跟白马王子。 对于愚弄没见过世面的平头百姓，他们有着十二万分的兴奋。 但詹辰却不允许。 他起身长腿一迈，抢先一步到了门前，一把拉开了大门，“你来……” 了字还没说出口，他整个人已经愣在了当场。 从后面赶上来的富家子弟们正好也堵在门口，视线一览无余，也在一瞬间像是被点中了定身咒。 “怎么都挡在门口不进来，还不快把女主角迎进来。”美琳已经整理好裙摆，端正好了头上的水晶王冠，摆出了公主傲人的架势，却是迟迟等不到那边的反应。 好一会儿才听到门口处传来少女的一声轻笑，“呵呵，美琳小姐客气了，今晚你做东，我怎么好喧宾夺主。” 美琳的眉梢又扬了几分，眼底浮现出了得意之色，“只是小小的一顿饭算不得什么，秦卿，快带凤娇姨进来吧，这里的地板踩脏了也不用你们拖的，呵呵……” 因为面店只有两个人在操持，平常洗碗擦桌子都得自己动手，很多时候都是秦卿在拖地板，然后詹辰再去帮忙。 这一点一直令她记忆犹新，也是第一次让她觉得詹辰是受了少女的拖累。 如今大庭广众之下拿出来说笑，显得更是讽刺意味十足。 但这回秦凤娇罕见地没有开口打圆场护着少女，而是在静默片刻后，清脆的高跟鞋落地声随着人群分开，逐渐清晰起来。 自门前迈步进来的少女穿着一身及地的长裙，幽蓝色的丝绸布料泛着幽幽的蓝光，衬得肌肤胜雪，身形苗条婀娜，盘在脑后的松散发髻带着一朵小巧的蓝色珍珠，露出修长的脖颈跟略施粉黛的一张面庞。 看到那张脸，美琳一时间还没敢认，端详了许久才怔愣在了原地，“你是那个秦卿？” “是我，有阵子没见了，还好吗？”少女的唇边旋开一朵笑靥，长长的睫毛低垂，连一颦一笑都美得勾人夺魄。 啪，在那一瞬间，美琳的脸像是挨了一记重重的耳光，打得她面上火辣辣疼得一片通红。 她怎么可能会好。 辛辛苦苦跑去巴黎找了设计师做了这么一个造型原本就是要艳惊四座，用来对付少女的。 可现在呢？仅仅只是一个照面，她就觉得自己输了，输得很难看。 “我们家的地板确实是要自己拖的，没什么管家跟佣人，但用一双干净的鞋来参加宴席还是懂的。”秦凤娇跟着进门一瞧，更加坐实了来者不善的念头，拉着少女远远离着詹辰坐下。 詹辰：“？！！” 被这么一打岔，一开始的离开就被暂时搁置了下来，众人重新入席，但这一次所有人都安静了许多。 看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少女，美琳回过神来气得王冠都歪了，沉着脸坐在椅子上酸溜溜道：“我还没见过秦卿打扮得这么漂亮，之前干嘛扮得那么老土，我还差点看走眼了。” 闻言，秦卿无奈地看了秦凤娇一眼，在后者骄傲的神色中哑然失笑，“只是一件好看的衣服而已，平时我并不怎么注意。” 作为从小接受大家闺秀熏陶的继承人，美丽跟端庄已经是她信手拈来的习惯，反而是每天装扮低调更让她头疼一些。 但话一出口，却正好扎中了美琳的痛脚。 “你真谦虚，这衣服怕是不便宜，该不会是辰哥送你的吧。”她扯着自己的鱼尾裙，几乎要拿一把刀将詹辰看向少女的目光给砍断。 秦卿淡定地叠好纸巾安放在膝盖上，眉眼精致而温和道：“不是。” 骗鬼呢。美琳脸色扭曲了一下，再开口已经带着恶意，“哦，那我就真的很羡慕你了，一个面店的学生整天却有大把有钱人送东西，我就没这么好的福气了。” 现代社会的复杂程度让人一听就能品出其中的含义。 秦凤娇一听就来气，张嘴刚要呵斥，却是被一旁的邓延马截了糊。 “美琳，你不是要感谢恩人的吗？说了那么久连酒都没敬一杯。”说着，他起身端着酒杯就先朝着詹辰的方向去了，“小女不懂事，之前冒失跑出去差点出事，多亏了詹先生出手相救，第一杯我先干为敬。这第二杯酒是敬秦女士跟秦小姐的，谢谢你们这段时间对美琳的收留。特别是秦小姐，美琳说你帮了她很多，谢谢。以后如果有任何难处尽管提，我都听美琳说了，以后你也可以把我当成长辈跟家人。” 一番话三个人全谢完了，酒杯也从对面转到了秦卿身上。如果不是他目光错落处略带深意的打量，想来没人会怀疑他的诚意。 “家人这种东西贵精不贵多，多谢邓总好意了。”秦卿往杯子里倒了杯茶水，遥遥举杯示意了一下，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看着极为傲慢，却又横生让人挑不出毛病来，好似这就是她该有的姿态。 邓延马到底被驳了面子，心情不佳，话也跟着少了。 詹辰注意到美琳眸光中闪过的一丝怨毒，眉心皱了皱，脸上有些发冷。 不过没等他发现端倪，便听见大门再次被叩响，这次进来的人是酒店的服务生。 “你好，刚才接到通知，今晚这间包厢的消费已经有人买单了，经理还让我们送上一瓶八二年的拉斐，请客人们慢用。” 看着摆上桌面一瓶十几万块的顶级红酒，邓延马愣了愣，“等等，这是谁送的？” “抱歉，这是vip客户的隐私。”服务生如实答道，接着便退了出去。 “vip客户……”邓延马下意识扫向了令人感觉最为古怪的詹辰，见他毫无异色后才转回来，心里止不住犯嘀咕。他是近半年才花钱圈地的内地土豪，可不认识什么五星级酒店的vip客户，但想归想，他面上不露分毫，还有些得意，“秦小姐，这可是好酒，平时可喝不到，要不要尝尝？” 第503章 买单的人 女人，尤其是漂亮的年轻女人，对于哪一个年龄段的男人来说都具有杀伤力。 一个出身贫民窟，平时连一套好看的衣服都穿不起，现在一身造价不菲的衣服还来历不明。这样的女孩加上一张漂亮的脸蛋，足够让人产生很多联想。 所以那一刻，掩饰功夫尚未到家的邓延马眼睛里明晃晃说的都是：这瓶酒就代表了我的地位跟身份，跟着我就是吃香喝辣的，你何必跟我女儿抢一个穷小子。 “邓先生，秦卿不会喝酒，我看东西也吃得差不多了，那我们就先走了。”秦凤娇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好歹还是分得清虚情跟假意。 眼前这位西装革履的成功商人看小主人的眼神跟以前那些登徒浪子图谋她家主人是一样的。 出于保护心里，她拉着少女便要起身。 邓延马跟着想拦，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几声大笑，接着包厢门被礼貌地叩动了两下，一行人端着酒杯从外头鱼贯而入。 “哈哈，真热闹啊，我这是叨扰了，怎么样，八二年的拉斐味道如何，不行再换好的。”领头的男人带着习惯性的假笑，嘴上说着叨扰，举止间却是随意大气，没见半点局促。 正当他扭头要跟随行的人说话时，突地却听到了一声惊呼，“陶老板？！” 嗯？陶宏一怔，疑惑间回头一看，思索间很快就认了出来，“邓总，哈哈，咱们真是有缘呐。这是在……” “哦，随便带孩子出来吃东西。”见对方认出了自己，邓延马喜出望外，敷衍地交代了一句后立刻绕过桌子迎了上去，热络道：“我没想到上次只是在马场匆匆一眼，陶老板就能记住我，今天还这么客气送了这么贵重的酒过来。” 邓延马的马场是用钱圈出来的，本身就不太受澳门当地有钱人的欢迎，几个月前阴差阳错好不容易请了几家赌场老板到场，当时被围在中间的就是金碧辉煌的老板陶宏。 在外围这几块地方，陶宏算得上是只手遮天的人物，今天可以送酒过来，让邓延马觉得意外之余更是虚荣心暴涨，连忙过去就是一顿推杯换盏。 “来来，几位老总都过来一起，今天不醉不归，你们那桌的单子我买了。” 铛铛铛几个杯子碰过去，话题已经到了同桌吃饭。站在原地的几人端着杯子也没喝，只是扭头看向了陶宏。 后者也是一脸尴尬，但很快就虚虚挡住了杯口，扬起假笑，“诶，邓总想聚哪用得着这么客套，你这屋里的大人物一开口，我们一定义不容辞啊。” 嗯？兴奋中的邓延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还笑呵呵在摆谱，“哪有什么大人物啊，都是些小孩过家家的事情，几位要是嫌吵就到那边，再上几瓶好酒。哦，对了，把拉斐也拿上，这可是有市无价的宝贝。” 一边说着，他的手已经伸到了桌子上，朝着那瓶红酒抓去。 “邓总，等一下。”忽地，斜道里第二只手挡在了瓶身前，陶宏皮笑肉不笑的脸直直就冲着邓延马，语气玩味道：“我想你误会了，这不是给邓总的。” 当时包厢里的空气都安静了下来，像是窗外的冷风刮过，冻结了所有人的反应。 而邓延马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尾，脸上兴奋的红晕还没退，青白交错相加，演绎得比调色盘还精彩。 半晌，才听到他干笑了两声，悻悻缩回了手，“呵呵，我这里还有陶老板的朋友，我怎么不知道？” 他抬眼扫向一堆富二代跟自己的女儿，后者全是一脸懵圈，也实在不像是够得上陶宏口中所说的大人物的档次。 “呵呵，这位朋友平时比较低调，我也是刚才无意间看到的，这才让人送了红酒过来。”陶宏看了点端倪，态度间也冷淡了几分，粗略解释了一句便偏头看了一边，笑着问道：“我听说红酒最是养颜美容，这瓶拉斐的年份不比上次的差，你品一下，看合不合口味，秦小姐。” 也不知是故意还是习惯使然，这句令人备受困惑的称呼在最后出口，以肉眼可见的冲击力重重砸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秦小姐？在场也就只有两个姓秦的，难道是秦凤娇？ 在所有目光汇聚过去的时候，一抹幽蓝色的身影却是款款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少女精致端庄的美丽面庞上划出一抹清浅的笑，声音淡然雅致，“让陶老板破费了。” “哈哈，一瓶酒算什么，只要秦小姐喜欢就行。”陶宏取过酒瓶，绕过呆站在原地的邓延马，亲自给少女倒了一杯，然后才回头给几个富商介绍道：“这位就是我刚才说的秦小姐。” 没有多余的介绍，但这三个字的分量却已经让几个西装笔挺的老总轮番上前敬酒递名片，其中不乏对少女相貌惊艳的人，但又极为有分寸地收敛住，没有半分轻佻。 邓延马就跟傻子一样呆愣愣看着一堆自己巴结都来不及的老总们对少女礼让有加，而少女端着红酒游走在这些人中间却也淡定从容，不卑不亢，没有分毫谄媚讨好。 “今天是邓总的局不方便，改天我一定做东请大家。”打过一轮招呼，秦卿也不轻不重地点名了关系，半点给邓延马蹭交情的机会都不给。 “哦，呵呵，好，都听秦小姐的，那就不打扰了。”陶宏聪明地敛住了场面，酒喝了一轮后带着人又匆匆离开了。 场面重新回到最初的时候，房间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时间也差不多了，邓总，我们也该走了，谢谢款待。”见席面也没必要继续开下去，秦卿转身颔首示意，带着秦凤娇也轻飘飘走出了包厢。 直到相干的不相干的都走了，邓延马从虚空中抓回思绪，慢慢扭头看向女儿，无声地发出了质问：你不是说她只是一个贫民窟的普通少女吗，那这又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得罪了那帮人，就等于在自寻死路吗？ 美琳僵着身体早就忘了反应，在看到詹辰跟着一起出去的时刻，浑身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样。 第504章 做我女朋友吧 走出包厢，即将出酒店的一路，秦凤娇一直黑着脸，惹得詹辰既是无奈又是好笑，好不容易到了电梯口，他才趁着其他人出来的空档找到了机会。 “凤娇姨，我跟秦卿说点事情，待会回来。”他第一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已经抓起了少女的手，到最后一个字音落地，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就算秦凤娇不同意也无济于事。 先斩后奏，直截了当，很符合战神的风格。 秦卿提着裙子第一次走得这么狼狈，到了露天花园阳台的时候高跟鞋都差点跑断了，气息微乱道：“要不是裙子太长，我会考虑脱鞋敲你的头。” 詹辰这才注意到她的穿着，却是没半点愧疚地回道：“你可考虑清楚，我穿的是铆钉。”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皆是低低笑出了声来。 无论是多华贵的衣服跟高档的宴会厅，都比不上深夜里他们在高架桥上一人一罐啤酒来得自由跟畅快，这是属于暴走族的肆意跟张扬。 “回去跟凤娇姨说一声对不起，今晚确实是我给惹麻烦了，请她下次让我进店里吃饭。”詹辰一边笑着一边无奈解释，露台外的夜风有些大，他侧身不着痕迹挡在了少女的上风口。 秦卿一怔，还不知道先前有这么一出，不禁莞尔一笑，“嗯，可能她有些误会了。” 否则以秦凤娇温顺的性情，绝不对因此迁怒青年。 ‘我还倒希望不是误会呢。’詹辰在心里腹诽了一句，这才强迫自己将视线移到露台上摆放的几盆鲜花上，“大三巴那一片快拆了，邓延马是这次拆迁的负责人，不过有你今晚这一通乌龙，想来到时候不会有太大冲突。” “嗯。”秦卿点点头表示理解，以旧换新，圈地挣钱，这是固有的商业模式，她对此并没有太大意见。 詹辰听着这一声轻应，心里没由来地一堵，望着远处被霓虹灯染红的天苦笑道：“那以后咱们就没地方吃饭了，我还觉得那地方挺好的，自由自在没人管。” 秦卿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么念旧，好奇地侧头看过去笑道：“凤娇姨的店面我会迁到别的地方，一切照旧。” 照旧？詹辰一怔，没头没脑地回了一句，“还回得去吗？” 说完，他立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可泼出去的手收不回，索性就摊开了谈。 “秦卿，我是越来越看不透你了，从媚火到金碧辉煌，我不知道你还有多少秘密。这些就是你想要的权势吗，尔虞我诈，勾心斗角，走到最后我怕你会变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在某一个瞬间，他甚至开始怀念起那个在面店里沉默地收拾着桌子不善言辞的平凡少女。 “詹辰，这是我从一开始就要做的事情。”秦卿并没有生气，只是温和地放缓了语气，面带微笑着说：“这是我的责任。” 这世道并不是你安守本分便能一世无忧，如今她的身后还有数万万一夜天的兄弟，更不可能选择停下。 “好吧。”詹辰双手揣在裤兜里仿佛像是妥协了一般，回头话锋一转，郑重道：“我们打一架吧。” 什么？秦卿一愣，一时间没跟上这么跳跃的话题。 “如果你赢了，我就帮你。”詹辰依旧酷酷倚靠在露台边缘，手边绽放的花草衬得他玉树临风，英俊至极。 他眼中的认真，让人生不出半分玩笑的心思，但秦卿却是摇头失笑了起来，“不，人各有志，詹辰，我不需要你勉强来迁就。夜深了，走吧，别让凤娇姨等急了。” 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分出胜负了，她知道这只不过是对方在找台阶下。 只是，强扭的瓜不甜。虽然高兴朋友的仗义，但她更愿意心领了这份情谊。 她拍了拍青年的肩膀，微笑着转身要走。 “等一下。”詹辰抽出塞在裤兜里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抿了抿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低沉着声音正经道：“秦卿，做我的女朋友吧。等我几年，我会让你过上想要的生活。” 无论是权势还是荣华富贵，我都会让你拥有。 这不是他第一次表白，却无疑是最认真的一次，比秦卿以往听到的任何一次都要真实郑重的，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对方因为紧张掌心微微的潮湿。 夜晚露台的风吹过来，秦卿回头看着青年漆黑如墨的英俊眉眼，眼底流露出来的不加掩饰的深情，终是在心底叹了口气，伸手一根根掰开他的指尖，平静而沉稳内敛道：“我有喜欢的人了，詹辰，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如果是玩笑话，那她可以回以微笑。但如果是一片真心，她必须干净利落斩断一切念想，这才是对他的负责任。 直到少女的身影消失在露台，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詹辰才怔愣着回过神来，扯了扯嘴角，满腹的不是滋味。 “这拒绝也太狠了点。” 就跟在拳场上一样，是少女一贯的风格。 詹辰狠狠抹了把脸，转身正准确去找兄弟大醉一场，动作之间，眼角余光却是突然瞥见一道身影，藏在酒店罗马大柱的鱼尾裙露出一角，等到对方想要惊慌收回已然是来不及了。 “啊……”短促的惊呼声被大手猛地用力掐灭在了喉咙口，美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双脚离地被钉在了柱子上。 “你还想做什么？”詹辰单手举着她，双眸微眯，眸中划过一抹危险的亮光。 “没……有……我……没……”美琳上气不接下气地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声音，涨着通红的脸想要辩解。 “呵，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詹辰冷笑一声，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意思，倾身上前，凑在苦苦挣扎的女孩耳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邓家，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只蚂蚁。就冲你今晚说的那些话，明天你也不用见着澳门的太阳了。” 话音落下，他的手一松。 美琳跌坐在地上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忽然觉得自己喜欢的人全然变成了一副陌生的模样。 第505章 魔术师跟鬼手 果然，在这顿晚宴的三天后，拆迁的通知下来，引起了大三巴附近街道里一阵沸腾热议，不过议论声中不是抱怨，而是惊喜。 这次拆迁的补偿款高到超出了想象，搬家那天连原本打算做钉子户的张家都欢欢喜喜，路过面店时没再看秦凤娇一眼。 而等到拆迁办的人来的时候，秦卿更惊奇地发现对方不是邓延马，而是另外一个地产开发商。后来才听说邓家得罪了人，被赶出了澳门，终生不得入境。 秦卿对这种商场上的沉浮也是一笑置之没有多想，关店的当天原想招呼骷髅的成员一起吃最后一顿，没曾想电话拨出去却迟迟没有打通。 “会不会是上次的事情，我没弄清楚就那样对詹辰，都是我不好。”秦凤娇拿着钥匙看着再次呼叫失败的少女，眉宇间的担忧拧成了一个疙瘩，“要不我来打，我跟他道歉，詹辰是个好孩子，肯定不会不理你的。” 少女来澳门就这么几个朋友，现在还因着她的关系闹僵，这让秦凤娇内心备受煎熬。 “不是你的错，凤娇姨，他兴许是在忙，把门先关了吧。”秦卿放下电话，回头冲她安抚地笑了笑，并没有多做解释。 她想，詹辰或许是在生气，却不是因为一场误会，而是因为她的拒绝。 深冬的季节，枝头上再也吹不到半片树叶的时候，秦卿带着秦凤娇离开了这片扎根了几十年的贫民区，搬到了花地玛堂区，在市中心的繁华街道上重新开始了一家‘秦家面馆’。 而在得知秦卿搬家的消息后，陶宏更是大手一挥亲自给她置办了一套豪宅，距离选得刚刚好，正好在金碧辉煌的附近，乔迁的那一晚，更以此为借口开了局，邀了不少会员前往贵宾室进行豪赌。 如今的金碧辉煌已经今非昔比，先有风头盛行的魔术师加入，而后又有踢馆的赌神被收入麾下，一时风头无两，吸引了无数富商打探，于是在豪赌盛宴放出风声的第一时间，名额便已经销售一空。 “最低入场资金一千万，果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只要一栋豪宅太便宜了。”三楼的休息室内，常年面色苍白的青年一边细致地搭建着自己的扑克牌宝塔，一边从入场自信表格上扫过，淡淡地发出讽刺。 秦卿端着茶杯颇为意外地扫了他一眼，没想到对方还会替她抱不平，随即视线又落到他裹着纱布的另一只手上，“听说你敲诈了他一个五星级度假酒店。” 总价值接近一个亿。 青年抬起一双死鱼眼从扑克塔中心阴冷冷地盯过去，低低地渗出了一抹诡异的笑，“所以就算废了一只手，我还得继续榨干剩余价值。” 以此来弥补陶宏吐血的郁闷心情。 想来陶宏这次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被折腾得够呛。秦卿垂眸略带恶趣味地勾起嘴角，用木夹子递了刚泡好的清茶过去。 青年手里的动作一顿，纸牌一个摇晃，哗啦啦全倒了一地。 “……”秦卿沉默了一下，忽而压低了帽檐轻轻笑出了声，“呵呵，需要我给你弄回来吗，十秒就好。” 刚磨蹭了十来分钟功败垂成的青年吊着眼角斜了她一眼，索性推开扑克牌，用完好的左手端起茶杯一口饮尽，露出一个阴森而扭曲的笑容，“独龙被我弄断一只手之后，他的金主也一直惦记着我的手，不过这次有你垫底，他们对我这个残废也不会感兴趣。” 秦卿瞅着他努力想要演绎正常微笑却异常狰狞的面孔，有些不忍直视地挪开了视线，缓和了口气笑道：“这么说的话，你还得感谢我。” 让你伤在好时候。 “呵。”青年闻言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声冷笑，捡起那张信息表，伸着骨瘦如柴的手指戳了戳其中一个名字，“所以礼尚往来，我把独龙的金主介绍给你。听说这个死胖子最喜欢年轻小姑娘，还喜欢玩重口味。” 你要是聪明识相，就避开着他点。 秦卿扫过第一排以七千万赌资独领风骚的名字，动作优雅地递出去第二杯茶，并且附赠了一句，“多谢。” 多谢，清浅的两个字带着清冽的茶香轻轻在室内散开，像是一汪清泉划过人的心间。 青年惯来苍白阴森的面孔抽搐了两下，似乎想不出该摆什么脸色，于是干脆一言不发端起茶又是一口闷，结果被滚沸的茶水烫得哼出声，又惹来了少女一声轻笑。 十分钟后，服务员上来发通知，沙发边的两人相继起身，青年穿上了黑白两色的华丽西服，少女戴着棒球帽一身朴素无华，在开门的瞬间齐齐带上了一层疏离的情绪，阴冷跟清淡的两道身影像是行走在世间的魑魅，引来一楼大厅下的阵阵惊呼。 “是魔术师跟鬼手！” “真的是他们，看来今天肯定又有一场恶战。” ……无缘贵宾室的赌徒只得仰着脖子仰望，目送着他们心目中的神消失在二楼的走廊尽头。 而在二楼贵宾间大套房房门被打开的顷刻间，坐在五光十色中的富商们齐齐回头望了过去，看着金碧辉煌的王牌——魔术师跟鬼手的强大登场。 砰……大门打开又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陶宏已然起身为众人做介绍，“魔术师先生想必大家已经不陌生了，呵呵，那么这位就是近来道上疯传的鬼手，也是今晚的庄家——秦小姐。” “早就听说鬼手年轻，没想到还是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看这小手嫩的，我都怕洗牌伤到手。”休闲沙发区，正在抽雪茄的人群里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略带调戏的轻佻口吻让陶宏面上的假笑有些僵，“黄总说笑了，秦小姐是难得一见的高手，也是魔术师先生亲自引荐的。” 后面半句话像是戳中了痛脚，浑厚的男声一窒，重重哼了一声这才闭了嘴。 秦卿从帽檐下望过去，看见身形臃肿足有两百斤的胖子正咬着雪茄一脸不屑地哼哼。 这人就是独龙的金主——黄建仁。 第506章 你像极了一个人 贵宾室主要服务人群就是上层社会的富商，有足够的消费能力跟人脉，一呼百应，做一次赌局抽成的油水就足够一个赌场一个月的正规收入。 而大部分人不知道贵宾室的存在也是因为等级的差别。 一楼大厅的筹码是一百到一万的价值区间，而二楼贵宾室的筹码则是两百万，中间形成的落差足以拦住无数疯狂的赌徒。 在场地上，相比起一楼的灯火璀璨跟人声鼎沸，贵宾室则更为奢华有格调，参加的人都是西装革履，端着香槟美酒，抽着高档雪茄，像是来赴一场贵族的晚宴，桌上的筹码则是他们无聊时的谈资。 今天这群富商们的兴趣显然不在筹码上，更多是放在庄家主位的少女身上。 鬼手，顾名思义，那双手能通鬼神，操纵牌局技巧能让神鬼莫辨，而这样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称号却安在了一个年轻的小姑娘身上，除了违和之外更多是引人探究的兴致。 “为了庆祝今晚秦小姐乔迁之喜，赌局上不封顶，免息借贷也是上不封顶。”陶宏端着酒杯在赌局开始前铺开了场面，造出的声势既是表明了对少女的信心，更是隐隐有想要独占鳌头的意思。 “那如果我想要一个亿呢？”黄建仁夹着雪茄，猪唇轻启，吐出的眼圈里正好罩在了陶宏的脸上。 后者神色不动，假笑像是一个完好的面具覆在脸上，“黄总如果有需要，届时尽管开口。” 这反呛回去的力度不小，双方似乎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在场不少人也晓得这其中的恩怨，只是默不作声地看起了热闹，倒是对赌局跃跃欲试有些期待。 “那你们就先上，我抽完烟再说。”黄建仁上下眼皮一耷拉，很不给面子地找了个借口推脱不上桌。 陶宏巴不得这尊瘟神不捣乱，迎着其他人围到桌前下注。 十分钟后，单就一个最简单的四色骰子就玩光了桌面上所有人的钱。 “什么花王第一王者，废物！” “还跑马地赌鬼呢，你倒是给我赢回那些钱啊。” ……桌前已经空空如也的金主们气到丧失风度，冲着自己圈养的赌手又大又骂。 这种贵宾室的局一般都是富商们玩门面跟赌瘾的地方，手底下多少都会养一些会赌术的所谓高手，在赌局中充当顾问的角色，如同秦卿跟魔术师一样，庄家跟下家互相比拼，增加看头。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上场仅仅只有十分钟，少女连骰盅都没碰几下，他们这边就输了个精光。 “各位老总都消消气，和气生财，赌钱有输有赢很正常的，如果今天扫兴了，也欢迎下次再来。”陶宏话里说得中肯，可春风满面收拾着筹码的手却暴露了他得意的心思。 往常他肯定不会放过机会，狠狠痛宰这些人一顿，但今天有瘟神在，本事也亮了，甜头也尝了，他也就适可而止想要收手。 不过服务员刚一上来，当先就听到哐当一声。 “狗东西，会不会看路，往哪儿走呢，没看我在这儿吗？”吨位足有两百斤的黄建仁慢慢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被踹翻的服务员面前，重重地用鞋面踩在了对方的脸上，趾高气昂骂道。 他的动作既傲慢又无礼，像是被碰脏了鞋面有多大的罪过一般，但实际上这句话却是在隐射陶宏。 ‘我还没走你就想收场，没那么便宜。’ 陶宏憋着一口气，又不好当面发作，只能虚虚笑着，“呵呵，黄总这么大火气，不如一起玩两把？” 今天不赌这一把恐怕是不能善了，他索性顺水推舟。既是对方存心要找难堪，他也不用费心拦着了。 “哈哈，好啊，那就让我来会会这个漂亮的小妞。”黄建仁当下迈着外八步，像只蛤蟆一样走过来，当先就坐到了少女的对面，眼神略带颜色地从那一段露出的白皙脖颈跟精致下巴处掠过，末了还舔着猪唇，一脸垂涎。 哗啦啦……半空中突然一大把扑克牌砸向了黄建仁那张大脸，迎头差点没把他甩晕过去。 “啊！哪个龟儿子砸我？！”黄建仁惊怒交加，身体下意识往后仰差点摔倒，张嘴就是一顿骂，“是谁，站出来看我不扒了他的……” 话还没说完，桌边就慢悠悠有一道消瘦而佝偻的身影站了起来，青年揣着裤兜，吊着一双死鱼眼笑容阴森道：“抱歉，手滑了一下。” “你……”黄建仁迎面一对上那张脸就是脑子一懵，血腥的记忆汹涌而来，独龙断手的画面还历历在目，镇得他怎么也不敢往下再说。 这时，庄家位的少女终于开了口，声线疏离浅淡，“下家准备好，那就开始吧。” 秦卿不动神色地敲了敲青年的椅子，比了个感谢的手势，成功地让对方面色诡异地坐下。 这一次比的是麻将。 陶宏跟秦卿，黄建仁也同样带着一名容貌姣好的女人，一开始还被错认为小蜜，上了桌才晓得这人也是赌术的高手，第一圈牌摸下来秦卿好几次差点着了道。 “黄总，承让了，呵呵……”讨到了便宜的陶宏松了口气，越发从容淡定，脸上的假笑都真诚了几分。 “陶老板还真是有贵人相助了。”黄建仁嗤着嘴角似笑非笑道，眼神一下就飘到了少女的身上，“呵呵，我是越看秦小姐越觉得像极了一个故人。” “……”仅露出半张脸的秦卿没有丝毫要理会这种老掉牙搭讪方式的意思，自顾自拿过一旁的帕子。 “哈，连习惯都特别像。”黄建仁坐在对面突然又开了口，“她也是随身带着手帕，摸过牌就要擦一下手，金贵得很。对了，那个人好像也姓秦来着……” 秦。 正擦拭着手指的秦卿动作间微不可闻地慢了半拍，幽幽启唇道：“一直听说黄总喜欢美女，能让您提起的，恐怕也是个绝世大美人了。” 跟色鬼提美人，这其中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陶宏暗自蹙了蹙眉，刚想解围，便看见黄建仁双眼发亮，“嘿嘿，真别说，你们俩感觉还挺像，所以我敢肯定，你一定也是个美女。” 第507章 被一头猪压 黄建仁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色，狼，各大夜总会的常客，但凡出席身边总是美女环伺，从明星到良家，连现在找的赌手都是女人。 说这人尝过的女人比吃过的盐多，这一点都不为过，所以只看一个下巴，他就能断定少女的相貌不俗。 “黄总，咱们还是开始第二圈吧，这时候也不早了，秦小姐还是学生，得早点回家。”陶宏搬出了少女的身份以示提醒，表明这不是随便可以圈养的小三小四，也是在变相维护自己看好的投资目标。 今晚一过，明天整个花地玛都会是少女的新闻。好的苗子向来都是抢手货，有他这个伯乐，肯定就会有第二个，现在他要坐庄吸引别人来投资，就不能让人半路截胡。 “哦？还是学生妹啊，难道看起来这么清纯。”可惜这话起了反效果，黄建仁这会儿已经成了嗅见鱼腥的猫，眼里闪着志在必得的光，肥胖的身体往椅背上一靠，笑道：“这样吧，第二圈就我跟秦小姐两个人来吧。咱们也明人不说暗话，独龙废了，下个月出赛我也在找种子选手。今晚这七千万我摆在这儿，我们摸一副牌，我说，你来做，十秒内完成了，钱是你的，下个月复选赛重点投资对象也是你。” 以七千万作为见面礼，这份诚意不可谓不豪气。 旁边跟着他一起来的女人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复杂的光，有嫉妒，震惊，难堪……最后却只能低着头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 这是一个强者为尊的圈子，实力决定了自身价值的多少。 “很公平。”秦卿点了点头，淡雅的声线毫无起伏，随手一摆，粉白的手臂形态优雅地将麻将往前一推，像是在花园里裁剪鲜花一般美丽而从容，眨眼之间便堆砌起了四方台。 她的手速之快，让众人再次惊叹不已。 黄建仁眯起眼睛，笑得越发满意，“好，等我喊了开始，你才能动。我想想啊，是要十三幺还是大四喜呢，嗯……”他拖长了尾音似乎难以抉择，却在数秒之后余光一凛，猛地开口，“清一色，开始！” 急促的语速不足一秒，声音之大更是吓了众人一跳。 还没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对面的少女已然是出手如闪电，指尖每掠过一个地方都目标明确地挑开一张牌，两手一起开动，比智能机器还要快。 哒哒哒……最后十三张牌摆好顺序往外啪地一推，干净的同花色牌面漂亮而整齐地排成一列。 “六秒。”帽檐下的薄唇轻启，连秒数都自备分毫不差，末了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疏于练习，慢了些，让黄总见笑了。” 她轻轻颔首致歉，诚恳温和的态度就好像真的做了失礼于人的事情。 但实际上，在场已经鸦雀无声，没人说话了。 陶宏看着桌面上那副整齐的清一色，还有堆砌完好的四方台，也是一口气差点梗在喉咙里差点没上来。 这也太尼玛逆天了吧？！ 一副麻将有136张牌，切成四方台上下两行，要从中选出一副清一色除了要提前记清楚所有牌的位置之外，还有干净利落抽出麻将牌。 普通人别说六秒，恐怕把整副牌翻过来找都得好几分钟，可少女说什么？这还不是她的最好水平！ 黄建仁的脸色已经有些变了，眼睛这会儿除了那些黄色废料，还散发着野心勃勃的光，“呵呵，秦小姐果然是厉害，这七千万是你的了，现在就去内室做最后确认吧。” 七千万的入场费，虽然是经由赌场确认，但却不可能放在赌场里，最终的金额交割得由客人到专门的房间进行交接。 “好。”秦卿不疑有他，已经起身离开了麻将桌。 黄建仁盯着少女高挑纤细的身形，摆了摆手跟众人打了招呼才带着赌手跟上。 身后，陶宏的眉头紧锁。 内室在会议厅内部单独隔出来的小屋子里，装潢简单，唯一的摆设就是两台背靠在一起的电脑跟椅子，黄建仁跟少女各自端坐一处，同时登陆账号。 “酒喝得有点多了，我先上个洗手间，秦小姐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黄建仁刚坐下又站了起来，打了个酒嗝，往身后的洗手间晃了进去。 看他胖墩墩走路还发颤的肥肉，站在一侧的女赌手厌恶地一撇眉，扭头便一脸不善地盯着少女，“小姑娘，手速不错，心也不小嘛，有了金碧辉煌还想搭上大船，你就那么喜欢被这头猪压？” 早瞧出对方对自己不友善的秦卿眼皮都没抬，“这要问你自己吧。” 这个问题最有回答资格的一定不是她。 “你……”冷不丁被刺了一句，女人心口一梗，几个大步冲过去扬起手就要扇过去，“我努力了这么久才爬到这个位置，你想抢，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 话音落下，手已经抽了过去，都是赌桌上玩牌的人，手法跟速度自然不会有偏差。 女人更是下了死力气，冲着那露出来的下半张脸过去，指甲微微竖起，恶毒地想毁了她的脸。 让你年轻漂亮会勾引人！ 可惜坐在她面前的是身形更快的鬼手，秦卿脚下一用力，连人带椅子呲啦一声往后退，任由女人扑空，身体失去平衡踉跄了好几步，堪堪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女人浑身一僵，回头正好对上黄建仁那张布满阴霾的脸，吓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黄总，我……啊！” 啪地一声脆响，伴随着惊呼，女人被狠狠甩到了墙上，一张五官姣好的脸迅速红肿起来，连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什么东西，充其量就是块没有利用价值的破布，你也配在这里耍威风。”黄建仁不屑地往女人身上吐了口口水，眯着眼睛危险道：“你该庆幸秦小姐没受伤，要不然十条命都不够你赔的，现在滚，滚得越远越好。” 没遇见少女之前，女人还是拿着高额附属卡出入高档场所的贵妇，如今却被当成了抹布丢弃，还是当着少女的面。 女人眼中含着屈辱的泪，最后看了少女一眼才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第508章 快跑 花无百日红，笑人者必遭人笑，这世道本就是如此。 目睹了全程的秦卿眼中甚至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既没有愤怒自己受了辱骂，也没有同情挨了打的女人。 “黄总，要是办完了事情，我们就继续吧。”她拉回椅子，重新坐回了电脑前。 看她这幅超然物外，淡定从容的模样，黄建仁是越看越心痒难耐，手指随意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毫不在意地将七千万的巨款转出去，人也没坐下，而是径直走到少女的桌前，指节叩了叩桌面，“秦小姐，未来复选赛的投资事关重要，有些东西还需要再详谈。今晚跟我去酒店谈吧，这是房间号。” 说话间，他将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上面写的是市中心一处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那里，也是出了名的情人酒店。 秦卿盯着那张纸看了好一会儿，压低的帽檐下辨不清神色，良久后才轻轻溢出了一个字，“好。” 黄建仁心满意足地走了，七千万的豪赌落下帷幕，获取了许多投资商的陶宏却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在内室里必定发生了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可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他却是无计可施。 夜里十点，寒风吹过街道，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驱散了萧瑟。位于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门口是不是有打扮时髦的女孩路过，期望着遇见一两个有钱人能一夜飞上枝头，或者捞金一笔。 当看到出租车上下来一个年轻少女，戴着棒球帽走进金色的旋转大门时，捞金女们眼中都不约而同露出了羡慕的光芒。 秦卿在前台报上房号的时候已经感觉到了工作人员异样的目光，但她还是转身进了电梯。 七层。 铺着金色地毯的走廊，挂满壁画的墙壁，连空气都夹着一股高级香水味。 其中一间房门口的两个保镖看见少女，眼睛里都露出了了然的神色，态度敷衍道：“秦小姐，老板正在里边等你。” 说着，房门被拉开，里边富丽堂皇的宽敞空间像是一只诱人的兽，待到少女消失在门后，两人才对视一眼，不屑道：“说得那么厉害高贵，还不是有钱就是主的货色。” 而门后的少女一抬眼就看到了沙发上的胖子，视线从对方穿着浴袍的丑陋身躯上掠过，面色平静道：“黄总，下次谈事情可以去公众场合，保险一些。” 正在桌边喝酒的黄建仁听到这话就乐了，“行了，秦小姐要是嫌弃酒店没格调，明天我就在大堂区给你再买一套房子，今晚就先凑合着吧。” 人都来了才说这些，在他看来就是欲盖弥彰的必有所求。 闻言，露在帽檐下的少女薄唇轻轻勾起了一道弧度，便也就顺水推舟说了句，“谢谢黄总。” 黄建仁瞧着那一双形状姣好的粉白唇瓣，饮酒的动作一顿，起身便走了过去，“既然都谈妥了，那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去床上探讨交流一下了？也该让我见一见你的庐山真面目了……” 他抬手作势要掀开棒球帽，却被少女轻巧闪过。 秦卿看了看身后的房门，预测了一下隔音程度，继而点了点头，“确实是卧室更方便一点。” 说着，脚步错开两百斤的胖子，她信步先往大套房里走。 黄建仁嗅见少女擦肩而过时留下的冷香，心神一荡，觉得自己被欲擒故纵也是心甘情愿，于是便也笑呵呵踩着步子紧随其后，顺道欣赏一下年轻女孩曼妙的身姿。 正当黄建仁一双绿豆眼都要八了少女衣服的时候，突然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 叩叩。 “老板，不好了，我们的车被炸了。”急促的敲门声后面是保镖的汇报，“目前情况不明，老板要离开吗？” “慌什么！”好事被打断，黄建仁本就满心不爽，冲着口气将酒杯砸到了门上，这才走到窗台边往下看，果然看到放置在路边的轿车成了一个巨大的火球正在熊熊燃烧，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事故。 “黄总？”秦卿站在原地，侧着头唤了一句。 只这一句，便让黄建仁脑子里的警铃歇了一半，犹豫再三还是心有不甘，“出了点小问题，我需要去处理一下，秦小姐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会很快回来。” 随即，也不等少女回复，他大步拉开房门走了出去，领着两名保镖去查看情况，临走前还把大门锁了，生怕煮熟的鸭子飞了。 确定人走了，秦卿这才到窗边查看情况，在燃烧的汽车不远处的围观人群里瞥见几道骑着机车离开的身影，眉心一蹙。 黄建仁的仇家？ 念头刚一起，猛地大门便传来了咔哒一声，秦卿下意识扭头看过去，却是没见到任何人开门，而是从门缝底下慢慢伸进来一张纸条。 ‘快跑。’ 四四方方的白纸上只有两个字，显然不会是给房间的主人准备的，那么…… 秦卿扫过门上的猫眼，拿出手机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是我。我怀疑骷髅的人在跟着我，引开他们。” 在澳门称得上是朋友，会因为担心她误入歧途，在这种时候制造一起事故来让她逃跑的人，不会有第二个人。 “詹辰？”电话那头的岳成志在小小惊讶过后谨慎道：“要查吗？” 如今形势复杂，又牵扯到了赌场，一丝一毫的线索都不容错过。 “……”秦卿捏着纸条，思索了许久，终是轻轻闭了闭眼，吐出了两个字，“不用。” 无论詹辰待她是什么心思，在初到澳门的这段时间，终究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不到万不得已，她愿意付出信任，不会去探听他的隐私。 况且，这一次他还是为了救自己。 挂了电话，秦卿轻轻叹了口气，将纸条放进口袋，回身又把门锁上，之后便坐在沙发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自斟自饮起来。 于是黄建仁匆匆回来一进门就瞧见少女姿态优雅闲适地靠在沙发上，粉白的唇沾染了红酒的颜色，美得叫人心颤。 第509章 猪，她在哪里 一个人有两种美，一种是骨相上的精致，可以通过手术刀雕琢跟妆容来塑造，一种则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气质，一举手一投足之间自然流露出来的东西远比皮相要更让人记忆深刻。 此时压着帽子仰头抿着酒水的少女便是一个不露骨相的美人，甚至抬头瞬间斜斜觑过来那一眼中的高傲矜贵，差点就让黄建仁当场跪下了。 “黄总，可以开始了吗？”少女端着酒杯缓缓起身，口气淡淡地听出情绪。 可仅仅只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黄建仁都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着了一团火，烧得神志不清，脚步虚晃着就进了房间，关上了门，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美妙体验浑身就跟过电一样舒服，“都到这个时候，秦小姐就别跟我玩神秘了，把帽子摘了吧，过了今晚，我的就都是你的。” “哦，是吗？”走到床边的少女语调微扬，背对着黄建仁轻轻晃着高脚杯，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指尖修长纤细，宛如上好的陶瓷工艺品。 “是啊，以你的实力加上我的钱财，今年赌王的位置就是我们俩个的。”黄建仁嘴里诌着胡话，手里早就急急忙忙要去拉浴袍的带子，“春宵一刻值千金啊，宝贝，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来吧。” 他再也等不及，朝前快走了几步凑过去，迫不及待想要将那一抹冷香拥入怀中。 只是手在伸出去的刹那间，前头的少女却是忽地反手拽住他的手腕，一股大力袭来，他整个人腾空飞起，先是看见地面，然后是天花板，最后后脑勺狠狠砸到了床上。 砰。 席梦思高档的大床在两百斤的重磅冲击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 力的相互作用下，黄建仁感觉到剧痛难当，耳鸣眼花，五脏六腑都要移位。 “别动。”这时，似远似近地传来了一道清冽的声音，接着眼前一黑，一顶棒球帽遮在了黄建仁的脸上。 “唔……你……”黄建仁忍着头晕恶心想吐的冲动，挣扎着想要起身，“你想干什么？是陶宏让你来害我的？”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可能，独龙一倒，陶宏立刻就接手了魔术师这个烫手山芋还带了一个扮猪吃老虎的少女出来，今天这一出绝对跟他脱不了干系。 “陶宏还没那个资格命令我。”站在床沿的秦卿看着那一颤一颤的肥肉，抬脚便朝着对方的心窝踹去。 “啊！”黄建仁张嘴痛呼，想要喊救命却猛地意识到门口的保镖都去处理炸车的事情了，此时房间里就只有他跟深藏不露的少女。危急关头，被美，色迷惑的智商也终于上线，他捂着心口大口喘着气，“那，那你想要多少钱，只要你放了我，我再给你七千万，不，我给你一个亿！” 孤身犯险到酒店里，如果不是寻仇，那就是求财。 黄建仁惜命得很，只要少受罪，付多少都无所谓。 他出手的阔气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所以男男女女都愿意跟着他，但很显然，今晚遇到的这一号人物并不在他的金钱辐射范围之内。 当冰冷的玻璃破口抵上脖子的时候，黄建仁听到了少女端庄有礼的问候，“能让我发言了吗？” “……你，你说。”黄建仁喉咙不自觉上下滚动了几下，气息有些发颤。 秦卿用敲碎的高脚杯底座放在了对方的劲动脉上，在终于得到安静后，精致美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满意的微笑，这才慢慢俯下身，低声凑到对方耳边，缓缓道：“猪，告诉我，那个姓秦的女人去了哪里？” 幽幽的冷香随着距离拉近越发明显好闻，但听到问话的黄建仁却是一点都嗨不起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喊他猪？！ 他咯吱咯吱咬着后槽牙想破口大骂，可只要稍稍一动就立刻感觉到玻璃扎破皮肤的刺痛，“……我，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为了活命，最后他还是忍着屈辱做了回答。 但盛怒之中他压根就想不起什么姓秦的女人，光是这些年睡过的，每天成千也有上百，他哪里会一个个记着。 “赌局的时候，你说跟我很像，喜欢用手帕，姓秦。”秦卿挑出了重点词汇做提醒，指尖一个用力，轻巧地便用高脚杯在他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血色，“好好想想，你没有第三次机会了。” 沿着皮肤毛细血管切割开的表皮组织在冷风吹拂下泛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如果再深一分就是劲动脉了。 黄建仁这回连吞口水都不敢做，躺在床上直挺挺像头死猪，但脑门上却出了一层冷汗，“姓秦的……有，我想起来了。那个女的在当时很有名，澳门的贵宾室就是她提议创办的，我是跟着大哥来观礼，所以见过一面。临走的时候，我还捡了她扔掉的手帕。但我跟她真的不认识，也没碰过她。” 黄建仁就差举双手双脚对天发誓了。 秦卿一下就捉到了重点，“那条帕子在哪里？” “这，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我真不知道去哪儿了。”黄建仁苦着声音说，就算再喜欢美女也不至于二十年还单相思藏着一块东西，更何况他也不是什么痴情种，但这些吐槽他不敢说，还绞尽脑汁补充道：“但我记得那块帕子的样子，是江南上好的丝绸，左下角还绣着一朵花跟一个秦字，刺绣很漂亮，所以我一直记着。” “二十年前……”秦卿眉心一蹙，“在那之后呢，她去了哪里？” 看得出少女一直执着于寻人的下落，黄建仁急忙解释道：“我是真的不知道，当年我刚接触赌场，只有幸见过那人一面，她在澳门的地位很高，在当年赌局上，有人告诉过我。那个女人，是地下赌场的王。” 地下赌场的王。 这是何等尊贵跟荣耀的称谓，却安在了一个挺着大肚子在床上昏迷难产的可怜女人身上，这听起来分外荒谬。 秦卿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旋涡，无数错综复杂的线索层层浮出水面，却在将她往无尽的深渊里拽。 第510章 你是她女儿 无论是哪里的市场都存在阴阳明暗两个部分，即便是在市场政策足够开放的澳门，阴阳市场规则也依旧存在。 二十年前，澳门博彩并不如现在蓬勃发展，但发展雏形已经在逐渐完善，经由高层下达决定，一时间博彩成为重点扶植龙头产业，无数赌徒蜂拥而来，一度造成了混乱。 “后来我打听过，她是第一批开发澳门市场的人，道上没人不认识她，但真正见过她的人却很少。”黄建仁回忆起当年那场赌局的盛大景象，比拍电影还要震撼十倍，以至于遇见这样的顶级美女也是有贼心没贼胆。 脸上压着帽子，让他看不到床边人的表情，在说完话后，室内短暂地陷入了沉默，那一刻他几乎感觉到自己离死期不远。 半晌，才又重新少女略显生硬的声音，“……那你认识一个姓周的女人吗？全名叫周芸飞。” “周芸飞？”黄建仁下意识跟着念叨了一句，却是没有半点印象，“我……我再想想……” 他直觉想要拖延时间，却还是提前被看穿了意图。 蓦地，脸上的帽子被掀开，头顶的亮光直直刺进眼里，扎得黄建仁好半天才缓过来，余光瞥见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站在跟前，一身简单的体恤牛仔裤，浑身上下散发着这年轻段该有的青春气息。 而那张脸在白晃晃的的灯光下清清淡淡，犹如青山新雨后的墨水勾勒出的素描，眉眼皆如画，也淡雅如水，只是轻轻一眼撇过来，便足以勾人心魄。 “嘶，是你？！”黄建仁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眼底流露出了慌乱的情绪，周身的肥肉已经止不住往后退，直退到了床头才青白着一张脸喃喃自语，“不，不会这么年轻，可是那么像……你是她的女儿！” 最后一句话落下，他的声音也梗在喉咙里戛然而止。 滴答滴答，有什么东西自身前滴落，温热而黏糊，伴随着铁锈的腥味。那一只陷入在劲动脉的高脚杯底座像一个淬了红色的艺术品，在白色的床单上绽开一朵朵艳丽的话。 秦卿缓缓收回手，神色淡漠道：“早就说过了，酒店不安全。黄总，那我就先告辞了。” 话音落下，她干净利落转身，顺手还礼貌地关上了房门，一点点将胖子那张绝望的脸隔绝在玩过无数女人的大床上。 因着楼下发生的事故，保镖还没回来，秦卿拐出房门口的时候径直朝着电梯口走去。 叮。 电梯门打开，迎面几个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走出来。 擦肩而过之际，秦卿眉眼淡然地轻声说道：“处理干净点。” 她目不斜视，脚步不停，像是在喃喃自语。 “是，老大。”黑衣人点了点头，随即身影极快地朝着未上锁的总统套房掠过去。 秦卿静静看着那条装潢高档的走廊，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后半夜金碧辉煌遭到了打砸，黄建仁的手下点名要找自家老大，让陶宏交出秦卿。 “呵，黄建仁私底下跟我的人见面，挖我的墙角，我还没算账呢，你们倒是先找上门来了。”陶宏一听两人在酒店谈事，气得假笑都使不出来，当场就拍了桌子，“好啊，今天你们要闹那就别怪我翻脸，我陶宏在花地玛还没吃过亏。” 一声令下，砸场子的几个人都被敲断了手扔出大门口，不欢而散。 后来在第二天发现黄建仁人间蒸发的时候，陶宏才回过味来，打电话给秦卿询问情况。 “他给了房号，但我没去，或许有人假冒吧。”少女一副波澜不惊的口吻轻笑道：“陶老板放心，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换言之，他们现在是同一条船，沉的话就会一起沉。 陶宏牙疼不已，假笑了几声才撂了电话，对外咬死了毫无关系的说辞。 许多天后才有人在花地玛码头发现了浮尸，经确认是黄建仁。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赌场那边有了陶宏当靠山，秦卿私底下还找了魔术师去查二十年前的贵宾室档案。金碧辉煌作为早期建立的赌场，兴许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 只是这头还没消息，赵寅那边倒是先带来了线索。 “赵家医院有一处秘密的地方，常年封闭连医护人员都安排不进去，我几次跟老爷子谈都被严词拒绝。后来调查了一下才知道，那里是赌王年轻时候待过的地方，后来出院没多久就全面戒严了。时间刚好，在十八年前后。” 敏感的时间点再次出现，这一次秦卿没有犹豫，直接让对方想办法打进内部。 “我要亲自去一趟。”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她比封衍更希望早点找到当年的幸存者了解到真相。 这个机会很快就在圣诞节前夕到来。 倾城集团决定打进澳门市场，借住赵家为跳板，先给医院全面换上新的监控设备。赵寅作为总负责人，要带领倾城的合作方视察进度，顺便趁着平安夜给医院的员工们发放福利。 经过分配删选，赵寅选中了郊区那家僻静的疗养院。 从机场接到合作方后，双方便马不停蹄绕着几家走，直到傍晚时分才到郊区那边。 彼时坐在车上的秦卿穿着一身红色的水手服加披肩，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小红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身上笼罩着夕阳的余晖，连低头锁眉的表情都精致无暇。 “秦卿，快到了。”一旁的赵寅轻声提醒了一句。 “……嗯。”秦卿盯着聊天界面上那条三天前的信息，眉眼间藏着不易察觉的忧虑，这还是詹辰第一次没有回复消息。 连着骷髅的成员也好似在黄建仁死去的那一晚石沉大海。 十几辆商务轿车停在了圣德医院，远远从外墙看到一整片爬墙虎已经枯萎，在夕阳的寒风里衬得医院有些破旧。 秦卿取出黑框眼镜戴上，将披肩上的帽子一并拉上，拎着一篮子红苹果下了车。 临近圣诞夜前夕，圣德医院却冷清得过分，出来接待的除了院长就只有少得可怜的几个工作人员。 第511章 平安夜的小红帽 圣德医院位置偏僻，早在经济中心确定后就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野，平常人家就算送老人家来疗养院也都会因为交通不便选择避开。 而据赵寅的调查，就是这样一家不挣钱还不断损耗人工费的医院每年都会接收到不明人心的爱心捐款，赵家这么多年看似放养，却一直在人员上小心谨慎，即便如今放权在大儿子也不肯轻易让他安插人员进来工作。 事出反常必有妖。 一行十几个人踏进老旧的楼道，看着墙上因为风吹热晒而老旧斑驳的脱落痕迹，再看看光线昏暗的内部装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到了福利院，而且还是经营惨淡的那种。 “我看装监控之前得先检查一下电路，防止老化。” “这个……董事长没说，我想先请示一下。” “安装监控涉及电路，安全第一，这点事情是我负责，我看整间医院都得先巡查一遍。” “这个，我也得先请示一下。” ……在经历了一番交谈之后，赵寅越发肯定这间医院里有猫腻。对方句句不离请示，在听闻赵寅等人要涉足医院其他范围后更是明显表露出了紧张的情绪。 “既然这样，赵叔，就先让院长打电话吧，我先把礼品发下去，篮子太沉了。”戴着小红帽的少女从旁走近，轻声细语地说着，文静的面孔转向院长的方向，“伯伯，能让我先进去吗？” 身形羸弱的女生在先天优势就有让人怜惜的资本，在老人一辈中更是如此。 已经给少女贴上无害标签后，院长只是犹豫了一瞬便点了头，“好，但是医院里多是疗养的老人，希望你们进去后动作尽量轻一些。” “好的，我会的。”少女恬静笑着回答，很是体贴地只从一旁的保镖挑选了一个小个子随行，两人提着果篮一前一后很快就消失在楼道的尽头。 而赵寅他们则被带去了招待室，一坐就是二十分钟，然后才接到赵老爷子的拒绝电话。 院长在一旁大大松了口气，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危险的人物已经被自己提前放进去了。 从前厅到住院部之间有一个活动区跟小花园，平时供给病人们休息娱乐。时下天黑加上寒冬，室外别说是病人，连护工都躲在房间里吃饭开小灶。 少女路过长廊的时候，看到挂在檐下的监控摄像头灯已经灭了，确定这会儿整个区域因为要置换设备提前关闭了摄像头，便在下一个拐角处闪进了洗手间。 三分钟后，戴着小红帽的少女提着篮子继续往住院部正门走去，而间隔一分钟，身形同样瘦小的保镖才出来，戴着墨镜的小脸辨不清面容，抬腿却是绕到了住院部的后墙。 圣德医院整体布局并不大气，可当初从汇总的资料里却是占地辽阔。 究其原因，是在住院部之后还有一块常人所不知道的禁区。 瘦小的保镖沿着后墙摸到了爬墙虎后面的铁门，轻轻一推迅速扎进了一片玫瑰花园里。 寒冬腊月还绽放得娇艳的玫瑰花倒刺嶙峋，刺得她嘶地抽了一口凉气，忽而又捂住了嘴。 有人。 借着夜幕的阴影，她在花丛里抬起眼打量四周。只见在一片相同规格的住院部建筑走廊跟花园里都安排了巡逻的人手。 尽管都穿着护工的服饰，但从身形跟警惕的动作上看就不是一般的医护人员。 哒哒……空旷的住院大楼静得只有回音，随着夜色浓重，越发显得魑魅迷离。 “走……快走！你快走，这里有危险，啊……不，我不要！” 突然，在一片死寂当中爆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紧接着又是指甲划过玻璃的刺耳声响。 “里边……要不要进去看看？”守在门口的一名护工吓了一跳，犹犹豫豫地问着负责另一边把守的人。 “不用，做好你的事情就行。”另一个人同样穿着浅蓝色的工作服，却是歪歪斜斜靠在墙边，手里还不可规矩地夹着一根香烟在慢慢抽着，闻言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对方看着他吞云吐雾好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敢开口说话，下一瞬，冷不丁又听见咔哒一声，头顶上的廊灯骤然熄灭，“怎么回事？！” 护工禁不住喊了一嗓子，可惜除了郊外呼呼吹卷的风声，却是没见到任何东西。 这时，抽着烟的青年盯着头顶看了一下，又朝着漆黑不见底的走廊两侧望了望，手指的烟头一掐，“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转身朝着楼梯口走去，准备先去检查一下电路插座。 呲——呲—— “啊……啊……” 越来越黑的天伸手不见五指，屋子里不时传来划玻璃跟低低的哀嚎，夜风吹拂过来，激得门口的护工炸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主保佑……”那名护工抓着脖子上的十字架项链，胡说八道地开始念起了经。 只是嘀咕到一半，突然就感觉到后背破空有东西袭来，他下意识旋身闪过，出手还击，竟然身手还不错。 可惜一时太过慌乱，对方又是一团黑，没两招就被劈中了后颈昏倒在地。 将护工推到一边，黑暗中纤细的身影看到眼前老旧的门锁，二话不说就掏出了手枪，撞上消音器嗖嗖打了两枪，撞到墙壁上的子弹成功击坏了锁头。 吱呀一声，尘封了许多年的的大门在无数粉屑灰尘中终于被打开，手机的闪光灯第一时间照到窗边正在挣扎的人影。 后者也是动作迅速地转过头，一张惨白到毫无血色的消瘦面庞便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了来人的眼中。 黑色的人影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在蓬头散发中依稀辨认出了熟悉的影子，终是在短暂的沉默中念出了一个名字。 “周芸飞？” 独属于少女清澈而悦耳的声线咬字清晰，是最为标准的国语，绝没有听错的可能。 而窗边的人也在第一时间冲过来，速度之快竟是一下让来人闪躲不及被抱了个满怀，“啊，快跑，有危险，啊，不要，坏人要来抓你了，不要。” 第512章 杀吗 一个消失了十八年的人，想要根据照片做出辨认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只是匆匆一眼便被扑过来抱住，除了满嘴胡话就是硌到发疼的瘦骨嶙峋，根本无法做第二次确认。 “你先跟我走。”一身保镖服饰的少女扣住对方胡乱挣扎的手腕，尽量用温和的语调来进行劝说。 可惜女人已经神志不清，不仅在过程中摁掉了闪光灯，还抱着少女的腰死不放手，“不能去，你不要去……有危险，前面很危险。啊！” 语音末尾猝不及防的一声惊叫吓了少女一跳，眼见着问不出话，她干脆利落地一个手刀过去把人劈晕，打算背着人先离开再说。 正当准备动作的时候，门外蹬蹬蹬的脚步声迅速迫近，眨眼间便是一道挺拔的身影闯进来，乍见少女手里抓着的人，呼吸一顿，凌厉的招式便攻击了过来。 来人的身手比门口昏倒那个要好太多，两人的缠斗一时间难分高下，陷入了僵局。 而且越打，少女越觉得对方是在拖延时间。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廊外的灯啪地一下突然亮了，光源微弱地穿过室内打在两人的半张脸上，模模糊糊地印出了轮廓。 那一瞬间，迎面袭来的拳头在距离墨镜两公分的地方停下，而被袭击的少女也没有趁机回手。 画面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空气中的冷风都像是静止了一般。 秦卿怔怔地看着眼前长身而立的青年，对方漆黑如墨的眉眼，高瘦挺拔的身形，一切都如此熟悉，熟悉到让她难以相信对方会出现在这样的场景。 “你……”詹辰握着的拳头还在微微发热，可脑子却已经停止了运转。他看着眼前一身黑色西装，戴着耳麦的少女，好似在经历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耳畔却听到了楼下传来的声响。 刚才去供电室顺道调配的人马已经到了。 秦卿撤退了一步，随即往病床的方向靠近，意图带走昏迷的女人。 即将触碰到目标时，自后伸来的一只手扣住了她的肩膀，一道人影更快地拦在了她的面前。 ‘你不能带走她。’詹辰周身竖起的防备都在响起这个信号。 “让开。”秦卿冷声低喝，一边耳朵里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一边抬头盯着眼前的青年。 “你现在带不走她。”詹辰以着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口吻陈诉着事实。 他们早在拳台就较量过，秦卿即便是赢也不会那么轻易，更何况后面还有追兵，就算她有三头六臂也不能带着一个大活人冲出重围。 这是显而易见的现实。 秦卿抿紧了唇瓣，思绪在急转之间终于下了决定，转身朝着一侧的窗户掠过去，哗啦一声撞碎其中一扇，从二楼径直跳了下去。 “人在这里！”围墙后面巡逻的人大喊出声，在少女落地的顷刻间将其重重包围。 现下动静已经闹大了，秦卿也不再隐藏，摁住耳麦快速飞出两个字，“行动！” 行动。 话音刚落，几米高的围墙外当即跳进来十几道人影，清一色的黑色服装，身手狠辣果决，一出手便毫无悬念地扭转了战局。 “老板，人找到了吗？”岳成志在黑夜里护着少女退出战圈，一边退一边回头问着情况。 “嗯。”秦卿意味不明地低应了一声，抬头看向二楼的窗口。 岳成志也跟着视线望见那一扇被撞碎的窗户，还隐隐绰绰瞥到一道身影伫立在那里，心下一蹙眉，“老大，杀吗？” 杀。 从他们出手到现在一直都有所保留，毕竟怕滥杀无辜。但是现在既是人在上面，那势必会引起赌王的注意，下次要想再找到女人的下落，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这些，秦卿又怎么会不懂，只是在上面的人是詹辰，底下增援的人很有可能就是骷髅的成员。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他们一起飙过车，喝过酒，这都是不可磨灭的记忆，更何况黄建仁死的当晚，他还给自己递过一张纸条。 快跑。 秦卿的心突然冷硬不起来，在局面逐渐扩大的时候，抿了抿唇角，“撤。” 淡漠清冽的声线刺破混战的夜空，训练有素的一夜天成员齐齐收手往出口的方向奔逃。 这是秦卿第一次逃得如此狼狈，也彻底破坏了潜伏的计划。 圣德医院大晚上闯进一群来历不明的黑衣人，对方虽然来去如风没有造成人员的伤害，但还是惊动了院方，消息很快就传了出去。 秦卿这边已经安排好了码头的货船，随时准备撤离，却直到天亮都没接到赵寅那边的信号。 风平浪静。 这一夜的事情既没有惊动警方，也没有引起任何外界注意，像是有一双大手将这一切都抚平了痕迹。 在那之后，詹辰跟秦卿都默契地没有交流，聊天界面上的消息随着时间推移一下子跳过了圣诞节，在一片赞歌跟欢声笑语中，赌王争霸赛毫无预兆地发布了通知。 “提前进行复选赛，而且还提到了年前……”陶宏第一个接到消息之后就通知了秦卿跟魔术师，在二楼签约的会议室里，作为赌场贵宾室代理的魔术师捏着那一张薄薄的报名表笑得满是玩味，“这道上又是刮了什么风？” 往年为了让赌盘开大，吸引更多富商投资，第一轮跟第二轮之间的间隔时间都是越长越好，尤其过年的时候外地游客云集，更是开盘下注的黄金时期。 现在大赛主办方主动放弃了敛财的好时机，怎么看都有猫腻。 “谁知道呢。”坐在对面接受审视的秦卿淡着口气敷衍了一句，从容伸手，“反正都是赌场上见真章的，不是吗？” 所以再多阴谋诡计，如果技不如人也是白搭。 魔术师苍白的面容露出了一抹扭曲的笑，往手心里轻轻吹了口气，便让纸张飘到了少女的手里，抬眸直勾勾盯着她道：“你最近心情似乎很不好呢，呵呵……” 说完这句，看到少女面色一顿，他便佝偻着身体歪在沙发上笑得格外畅快。 第513章 冤家路窄 赌王争霸大赛复选提前，加上圣德医院的事情，这令秦卿不得不多做猜想。 对方必定已经察觉到了端倪，所以才有所动作，可提前大赛的目的又是什么？请君入瓮吗？ 魔术师说得对，秦卿的心情并不算美丽，这种看不透摸不着的感觉更是让她产生了不安。 但人在屋檐下，现下一切都在对方的操纵之中，秦卿只能在报名表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复选赛拉开帷幕，尽管在新年的关口也是吸引了无数富商前来，为澳门的经济拉来了不少资金跟贡献，在报名的第二天，秦卿便收到了消息。 仲裁团已经启程前往澳门。 当时陶宏正带着秦卿前往会场进行信息登记跟确认，在博彩业正规盛行的澳门，规章制度比内地更完善严格。 “上次海选现场，听说仲裁团也有到场，你应该见过一两个了。”陶宏下了车，带着少女走进眼前高耸入云的商贸建筑大楼，路上遇到同行便假笑着应付，完了就回头解说道：“看到没，这些人赶在一个时间点，就是因为打探到仲裁团抵达，要过去探探眼缘，无论男女，但凡好看的都要出动。” 走在他身边的少女听出了点意思，侧着脑袋看过去，“眼缘？” “呵呵，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但你迟早也会知道。”陶宏假惺惺地觑了她一眼，自打上次黄建仁的事情之后就对少女不再客套，直接实话实说，“仲裁团是除了赌王之外各行各业的精英跟贵族，在比赛场上拥有绝对的解释权，比起挂靠在我们这些赌场的手下，随便搭上哪个仲裁都要强。” 当然，要勾搭上这些眼高于顶的仲裁们，最容易也最有利的就是自己的皮囊跟身体。 这在行业里已经是屡见不鲜的规则了。 秦卿是一个心智成熟且有过阅历的成年人，自然不会对这种你情我愿的肮脏交易惊讶或者厌恶，她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这次华东地区的总负责人也会来吗？” 华东？陶宏身形一顿，颇有些讶异地张大了嘴巴，好半天才干巴巴道：“年轻人有志气是好事，但有些事情还是别勉强。那个人，嗯……你就别想了。” 因着少女身份特殊，所以两人名义上虽然是老板跟员工，但陶宏从来对她都是客客气气。 这还是秦卿第一次听见他明确的拒绝，不禁有些好奇，“为什么？” “啧。”陶宏有些牙疼地啧了一声，无奈道：“内地那么多负责中，几个分区的板块负责人权利最大，其中尤其属经济发达的华东负责人最有话语权，因此也是每年种子选手们竞相想要巴结的对象。但这位负责人却不近女色，且冷漠骇人，曾经有不少毛遂自荐的女人都被赤条条扔出了房间。” 其他的仲裁员好歹会给赌场投资的选手一点面子，唯独这个人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冷酷无情得像是一个机器人。 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识相地不再凑上去自讨没趣了。 “呵呵……”闻言，秦卿低低笑出了声，非但不害怕，而且还饶有兴致地点评了一句，“挺有趣的。” “……”陶宏劝说无果反被噎了一下，顿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摇头叹了口气，“总之从现在起你要一切小心，赌王的比赛不仅仅只是在赛场上，以前也有你这样的小姑娘不懂事，后来……” 嘀咕到这里，他忽而意识到什么，脸色一变，急忙闭口不再言语。 秦卿走在一侧也好似什么也没听到，实际上心里清楚对方说的是谁。 三年前的赌王争霸，有一名少女横扫澳门的赌桌，一路杀进了决赛，在比赛前夕横死郊外仓库。这件事情在当地不算奇闻，但至今都被人缄口不语。 赌王的猫腻，谁都不敢诟病。 闲聊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博彩商贸的大厅，登记处名单上已经长长列满了名字，等坐电梯抵达32楼的时候，才真正见到了人山人海。 来自世界各地不同肤色跟人种，吸引了无数赌徒前来争夺的蛋糕，四大赌城之一的澳门无疑是诱人的。 “看来今年人数又增加了。”陶宏扫了一眼，撇嘴嘟囔了一句后便低调地带着少女穿过人群去了信息确认处。 因为提前开赛，不仅选手着急忙慌赶过来，连工作人员也是一早上忙昏了头。 里边的人还没出来，这头已经开始喊人，“下一个。” 于是秦卿推门准备进去的时候，就跟里头的人迎面撞了个正着。 “啊……”对方一声惊呼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还抱着胳膊倒抽冷气，竟然也是个女人。 “抱歉。”尽管是双方造成的意外，但门外的秦卿还是率先开口道了歉，“你没事……” 吧字还没开口，她已经抬头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张姣好的面容还是个熟人。 对方也正好抬头看过来，乍见少女一身熟悉的打扮，登时也是一愣，随即面孔狰狞地扭曲了起来，咬牙切齿道：“是你？” 秦卿瞥见对方眼底的恨意，眉间微动，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接着便走进去打算去工作台。 “你站住。”一腔恨意无处发泄的女人低喝出声，伸手直直挡在了少女的面前，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你把我害成这样，就想这么走了？” 秦卿停住了脚步，闻言垂眸淡淡扫了她一眼，声音寡淡毫无起伏道：“你的金主不要你，是你没本事，怨不得旁人。” 没错，眼前这个女人就是先前被黄建仁带去赌局的赌手，后来在内室意图找秦卿的麻烦，最后却偷鸡不成蚀把米。 对于她执着于那个两百斤胖子的事情，秦卿不予以点评，也没任何愧疚跟负担心理。 但很显然，她这幅事不关己的态度严重刺激了女人的神经。 女人突然暴跳如雷，指着她的鼻子骂道：“黄建仁的手下找不到你就把矛头指向了我，要不是因为你，我就不会遭受到那么多非人的折磨。” 说完，她掀开胳膊上的衣服，露出底下满是烟头烫伤的痕迹。 第514章 祝你成功 俗话说冤家路窄，这么个几百平方大的会场，人山人海的聚集地，还能遇见唯一的仇人，着实是运气不佳。 女人掀开刚才被撞疼的胳膊，露出底下满是圆形伤疤的烟头痕迹，伤口刚刚结疤，看得出是最近才造成的。 黄建仁失踪的消息过去不到一个星期，赌场的经营还在继续，手底下的势力正跟疯狗一样全城找他的下落。可惜最大的嫌疑人却被金碧辉煌包庇，陶宏更是态度强硬，其他人没办法只能找当晚陪同出席的女伴下手，进行严刑逼供。 秦卿相信在衣服底下的痕迹会更多，可她看着对方的神情依旧分毫不动，“所以呢？” 什么？女人愣了愣，一时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只呐呐控诉道：“你把我害到这副田地，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良心？呵呵……”秦卿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轻笑出声，一米七五的高挑身形微微弯下腰，凑到女人的耳畔，轻声细语中满是温和道：“第一，讲良心之前先摸摸自己的，是谁在赌场想要毁了我的脸。第二，黄胖子失踪跟我没关系，我劝你还是乖乖把口袋里的录音笔拿出来，这些伎俩，都是我玩剩下的。” 所以在我面前耍花招，无异于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你……你怎么知道的？”女人浑身炸起了寒毛，下意识就脱口而出暴露了真实的目的，眼看着套不出话，她一把将少女狠狠推开，怒瞪过去，“你别得意太早，胜负还没定，今天仲裁团就到了，陶宏算个什么东西，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言罢，女人冷哼了一声，随手摔了录音笔就气冲冲出了门。 秦卿看着地上的一片残骸，不禁摇头失笑，随手将地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再起身就见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好奇地打量着她。 “请问是陆云月小姐吗？”年轻的白领客气端上一杯咖啡，看起来对少女的观感似乎不错。 “嗯，谢谢。”秦卿轻轻点了点头，温和无害的模样跟赌徒两个字形成了违和的搭配。 “资料上写明你手气特别好，年龄也才十八，见到真人还有点不敢相信，你看起来更像是个乖学生。”尤其刚才从地上把录音笔捡起来的举动，更是透着良好的世家教养，让他们这群面对了一天暴发户跟赌徒的工作人员眼前一亮，好感倍增。 “我今年高三，刚从内地转到澳门当交换生。”秦卿瞥见对方一直在信息表上打勾，便也老老实实将基本情况上报。 赌王大赛每年参加的人不胜枚举，光是海选名额都是千挑万选，往后每一关都只会越来越严格。 “看来陆小姐真的是学霸，我看刚才的选手对你似乎不太友好，如果有什么事情，记得找会场的保安。”白领对比完照片跟登记信息后合上文件夹，想起刚才挣扎的两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心继续道：“那位小姐跟我们打听了仲裁团到达的确切时间，不过今天除了仲裁团，赌王先生也会亲自到场。呵呵，老先生喜欢乖巧的孩子。” 话到这里，对方也点到即止，剩下的少女也能意会到。 秦卿面色一怔，眉心微不可查地蹙了蹙，接着才低垂着眉眼轻轻道了声，“谢谢。” 随即，外头有其他选手进来，她也起身告辞走了出去。 一拉开玻璃门就听到了外头传来了阵阵喧哗。 “仲裁团的人到了，时间刚好！” 很多特地卡着时间过来的人都朝着楼梯口的方向眺望过去，人头攒动中压根看不清那一端的形势。 等在门前的陶宏迎上前，略有些担心道：“我刚才看到黄胖子的女人了，你们没事吧，我看她气的不轻。” “没事。”秦卿摇了摇头，看着前方入口的楼梯已经被挤满，“这里有另外的通道可以走吗？” 她不想做人肉饼干。 “你不等仲裁团了吗？”陶宏愣了愣，颇有些讶异地问道。刚才还见少女打听，他还以为对方也要有所行动呢。 “不了，人太多，该是我的总跑不掉。”秦卿继续摇头平静道。左右晚上就能见到心上人，也不差这一时半会，更何况她也没兴趣在大庭广众之下表演。 可她这话却引来了旁人的鄙视。 “呵，就你这条件还你的跑不掉呢，我看你是言情小说看多了吧。”路过的一个东北口音的女人不客气地嘲讽出声，末了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女，更是自信无比地挺了挺两颗球，“你这种毛都没长齐的丫头，我看还是先回家多照照镜子，喝牛奶再发育发育吧。” 北方人讲话向来不会拐弯抹角，这女人的口气就跟长相一样，粗糙又直冲，想怼就怼。 秦卿顿时遭了无妄之灾，也是一愣，抬眼正好看到对方身前的波澜壮阔，顿觉哭笑不得，“好的，再见，祝你成功。” 口气可以说是相当诚恳了。 这世界上最膈人的时候不是你一句我一句拉开火线开怼，而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毫不效果不说还显得自己特别没档次。 此时脾气火爆的东北妞就是这么一个感觉，一口气噎得鼻孔直冒粗气，索性扭头不再看少女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 结果扭头却又撞见了更加恼火的一幕。 “哎呀，不好意思。”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间或还听到了一道娇滴滴的女声。 “妈的，先下手为强，还用烂招。”东北大妞一米八的身高视野开阔，对里边的情况一目了然，登时一蹦三尺高，也顾不得跟少女墨迹，拨开人群就闯了进去，边走还边吼，“前面的，你给我撒开，想勾搭仲裁员有本事一较高下，使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在场的国际友人听不懂，可大部分国人却是一清二楚。 尤其是正尴尬趴在某个秃头仲裁员怀里的女人，闻言更是一记眼刀杀过去，脸上青白交错，回头看着无动于衷站在一旁的高大男人，眼底闪过一丝羞恼。 第515章 东北大妞新式怼人 要论起华夏哪个地方的女人战斗力强，那东北称第二，怕是没人敢认领第一。 刚才嚎的那一嗓子方圆几里外都能听见，在场人潮里不缺有人幸灾乐祸笑出声的，但也有人不悦其出风头的行径。 秦卿就这么看着对方在人堆里杀出了一条血路，直接叹为观止，也终于在短暂分开的人群里看到了一抹熟悉的高大身影。 楼梯口本来就地方小，这会儿发生了碰瓷，堵得更是不上不下。 众目睽睽，那名地中海发型的仲裁员也只是小小揩了一把油就赶紧把怀里的女人扶正，“这位小姐请小心。” 后者顿时被恶心得够呛，却为了维持形象还是甜甜应了一声，一双眼睛暗戳戳瞄向了左侧的方向，“那个，能麻烦那位先生帮我捡一下包吗，我的脚崴到了有些疼。” 彼时她所指的方向距离足有两米远，在人潮拥挤的现场摔倒还能把手提包丢那么远，也是一种本事。 现场众人的白眼都要翻到天灵盖了，但本着大家都是同一个目标，不好五十步笑百步，所以还是把关注点放在了被锁定的目标人物上。 内地华东的总负责人，澳门目前排名前三的黄金单身汉，身价成谜，零绯闻，毫无生活作风问题，简直是仲裁团里难能可贵的金大腿。 然而，“不能。”罩在白色面具下的脸庞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淡淡吐出的两个字却足以让人感受到他的冷酷无情。 女人靠得近，几乎是下意识就冒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隐隐有种牙关打颤的冲动，脸上却是讪讪一片通红，“那好吧，我自己捡。” 涂着粉色唇彩的嘴故作可爱地嘟了起来，她瞬间又换成了可爱风，挪着‘崴到’的腿一点点往男人身边靠拢。 眼见着第二次碰瓷事故就要发生，不少人已经按耐不住心思，纷纷上前表示好心。 “我来帮你。” “来来，往这边走，别撞到了仲裁员了。” …… 本着大家都没有你也不能有的原则，现场纷纷献出爱心。 最终一条纤细修长的手臂拿到了手提包，还一把贴心地挂到了女人的脖子上，爽快道：“你手脚不方便，就这么拿吧，还挺好看的。” 女人一米六五的身高突然对上波涛汹涌，而后仰着脖子瞧清楚来人。 可不就是东北大妞！ “你当我是条狗啊。”女人再也忍无可忍直接跳脚，只有狗才会把包挂在脖子上，不用看都知道她现在样子有多滑稽。 可惜论起怼人，东北大妞显然也是行家，两手一摊，疑惑道：“诶，你拿的又不是狗链，这能比吗？” 带狗链才是狗，自己上赶着对号入座干嘛呀。 噗嗤一声，现场众人全都喷笑出声，就差双手给东北大妞点赞了。 人群外的秦卿也是忍俊不禁，干脆站在一边看后续发展。 陶宏倒是在一旁啧啧摇头，“这种戏码每年都得轮一遍，去年前年还有丢钱包戒指跟小内内的，百分之八九十的女人几乎都冲着华东那边去，估计真要捡的话都得腰肌劳损。” 腰肌劳损……秦卿斜眼看了过去，突然觉得身边的人吐槽技能也可见一斑，不过，“嗯……戴着面具，还冷冰冰的，要是摘了面具长得很丑怎么办？” 仲裁员全团都是白色面具遮得只剩下一双眼睛，天知道掀开来是人是鬼。 “这你就不懂了。”陶宏以一种‘你还小不懂男人’的目光瞅着她，继续道：“就算不看脸不看身价，就冲这高大挺拔的身板跟强悍气场，也足够秒杀一片芳心，更何况这人对献媚还拒之千里之外，就证明他不花心，谁傍上了都是绝佳的好运气。” 秦卿还是难得头一回见他如此真诚地夸一个，而且分析也是头头是道，不禁让她听得又是点头又是心满意足，“说得很有道理。” “有道理也没见你行动。”陶宏翻了个白眼。 秦卿低垂浅笑了一下，意味深长道：“兴许他会自己过来呢。” 陶宏感觉眼睛都要抽筋了，干脆往下打量少女的穿着跟打扮，牙疼道：“你外貌要是有赌术十分之一，那还有点可能。” 就这种走在大街上转身就认不回来的小女生，要想钓到华东那条金大腿，无异于痴人说梦。 闻言，秦卿特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的帆布鞋，觉得是跟男人那一身纯手工搞定有些差距。 闲聊之间，那头对阵的两个女人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你……你……”碰瓷的女人脸红脖子粗，却是迟迟都吐不出一句话。 “怎么样？这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帮你没得一句谢谢，还被埋怨。”东北大妞装模作样摇头叹气，末了幸灾乐祸地惊讶道：“哎呀，看你这一生气，连崴到的脚都治好了，这真得再谢我一次了。” 对面的女人剁脚的动作一僵，迎着周遭再次响起的笑声羞愤欲死，“你给我等着！” 撂下一句经典的狠话后，她粗暴地推开人群，一走出来正好就看到了少女。 又是冤家路窄。 秦卿看着女人穿着单薄的长裙还有刚才的意图，眉梢一挑，“这就是你的新目标？” 华东地区总负责人，确实是比陶宏高级，只不过……这可真是缘分，黄建仁找上她，而女人找上了她的…… “你别高兴得太早，哼。”女人心口凛然又被扎了一刀，咬牙切齿地冷哼了一声，再也顶不住难堪，狼狈地在冷风中抱着身体跑远。 与此同时，人群中心的高大身影也终于动了。 男人侧过身体，像是发现了什么，白色面具下的一双深邃眼眸直直盯住了一个方向，下一瞬便是拔腿就要走。 “等一下。”倏地，一双长长的胳膊挡去了男人的去路，东北大妞虎着一张脸掷地有声道：“给我一分钟的时间，我不会跟别的女人一样碰瓷，给你投怀送抱，我相信我可以用自己的实力征服你。” 霸气的宣言仿佛将全场的女性都踩在了脚底下，但无论如何，能当面这句话都是勇气可嘉。 “没空。” 第516章 我背你 说实话，东北大妞虽说身高直达一米八，但绝对是典型的北方水土滋养出来的美女，身材火爆，皮肤白皙，五官也是大气端庄的类型。 当这么一个美女披着一头波浪卷发，勇敢无畏地站出来当众跟一个男人说‘我会征服你’的时候，大抵很多男人就算有了女朋友都得小小心动一下。 更何况现在这个美女只要一分钟的展示时间，按理说这都是不可能拒绝的事情。 可是，“没空。”男人的身影高大而挺拔，低沉的嗓音夹带着丝毫不带情绪的冷漠，连多半分眼神都不曾给眼前的美女。 现场别说东北大妞愣了，就是连旁观的群众都呆住了。 早就听说过这位含金量超高的钻石王老五不近人情，却不曾想这么不给面子。某些跃跃欲试想要刷好感度的女赌手这时候纷纷打了退堂鼓。 “这负责人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模一样，多靠近一点都会被冻成冰雕。” “他该不会是喜欢男的吧，连这样的大美人都不看一眼。” “谁知道呢，也许是天性冷漠吧，不过起码仲裁团里就他最公正。” …… 东北大妞听着耳畔的议论纷纷，抬眼怔怔地看着男人毫不犹豫地跟她擦肩而过，径直往前走，而后又在人群稀少的地方停下。 嗯？紧随其后的其他仲裁人员的白色面具齐齐转过去，疑惑地这位冷酷无情，历来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多做停留的华东仲裁。 陶宏只觉得眼前杵着一座移动冰山，过分高大的身形跟气场压得人心口窒息，呼吸间喉咙都要结成冰渣。 “仲裁员，咳咳，呵呵，你，您好，我是陶宏，金碧辉煌的老板。”虽然不知道人为什么在跟前停下，但机会难得，陶宏憋着被冷气冻得发木的脑子坑坑巴巴挤出一句话来，顺手指了指身边的少女，“这是我……” “嗯。”话还没说完，对面就没头没尾给了一个回应，男人低着头似乎在审视着什么。 陶宏一时间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平时的巧舌如簧这会儿直接打了结，急得他想捶自己，扭头再看看少女那一脸平静淡然毫无开口准备的模样，气得也想给她来一捶。 大好机会，这孩子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也跟着来一分钟展示也是好的啊！ 然后，下一秒，他就被吓懵了。 因为，高大的男人毫无预兆地就在他的面前，不，是在少女的面前蹲下了。 ？！！ 骨节分明的手指挑起少女脚踝处的裤腿，碰了碰上面缠着的纱布。 察觉到男人的冷气正在呲呲往外冒，秦卿下意识往后挪了一步，轻声道：“不疼的。” 这是上次在圣德医院打斗时留下的伤，并不影响正常活动。 可眼前的高大身影显然没听见她的话，原地转过身，宽阔的后背正对着少女。 “我背你。”男人的声音有些低沉，越发显得磁性厚重，像是低音炮蔓延过每一个人的耳朵。 我背你。 寻常普通的三个字从任何一个男人嘴里说出来都不会比眼前震撼。早在高大身影蹲下开始，全场的人就都已经懵了。 什么情况？高高在上的澳门上流贵族当众蹲下了，而且还要屈尊降贵，主动背人？对象还是一个土里土气看起来刚从城乡结合部出来的丫头？ 剧烈的反差冲击着视网膜，很多人都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秦卿也是所料不及，感觉都要被眼刀也扎死了。 “不用。”她低头轻咳了一声，对于大庭广众之下要被人背这件事感到不符合教养的羞怯，“我可以走。” 她并没有那么娇气。 但这一次，男人却没有迁就她，“两个选择，要么背，要么抱。” 如果你不想背，那就换成公主抱。 “……”尽管这句话依旧是平静无波的语调，可秦卿还是清晰地感受到了某人的怒火。 在教养跟安抚之间，她的脑子还没开始想，身体已经诚实地弯腰趴到了男人的背上。 男人往后勾着她的腿，轻松起身，扭头朝着同行的其他人点头示意道：“今天的会议我就不参加了。” “啊？哦……”后面一行仲裁员也是懵的，下意识只知道点头。 随后就看着男人朝着人群的方向重新走了过去，步履从容，没有丝毫犹豫。 秦卿就这么静静将脸埋在对方的肩头，路过陶宏身边时，余光瞥见了他一脸的如梦似幻，然后是主动分开的人群里，东北大妞僵硬的五官，还有许许多多震惊的赌手跟富商。 仿佛像是故意的一样，秦卿觉得男人在那一段路途里走得格外缓慢。 她的手一直紧紧揪着对方高级定制的西装，面色滚烫。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众人才缓慢地将大脑启动开机，面面相觑了半天后，感觉满脑子都是乱码。 华东负责人原来好这口的？ 秦卿几乎可以想象今天过后将会引起多大的骚动，但直到被放进车里也是毫无异议，格外乖巧温顺的模样。 “想我了吗？”驾驶座的门一关，她就摘了眼镜，露出那张精致白皙的脸，歪着头浅笑道。 “……”男人觑了她一眼，沉默地启动车子，飙上了大马路。 秦卿看了看仪表盘的速度，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今天大抵不妙了。 车子以一百二的时速在市区穿行，五分钟后就抵达了一间装修豪华的私人会馆，门口的服务生见到驾驶座上那张白色面具，登时便是一惊，急忙上前道：“弗雷德先生，您来了。” 听见这个称呼，正从另一边下来的秦卿动作一顿，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在男人绕过来的时候老老实实伸出手，再次挂到了对方的背上。 一回生二回熟，在门童惊诧不已的表情中，秦卿神情自若地凑到男人耳畔，轻笑道：“弗雷德，外国人？” 说话间，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夹着少女冷香的温热气息洒在耳廓上，原本大步流星的男人身体在瞬间紧绷了起来，周身的气压也跟着往下掉。 然而，秦卿却乐不可支。 第517章 我们会成为敌人吗 很多事情都可以一回生两回熟，比如脸皮厚，又比如逗弄自家的男朋友。 自打翻身做了女朋友，秦老板就凭借着学习能力高的天赋运用到了封少将的身上，乐于探索研究攻克封少将面瘫的恶趣味，并且乐此不疲。 但她显然忘记了封少将是华夏第一荣誉队伍的指挥官，在身体力行方面的学习也是分毫不差，而他更加热衷于在床上深入探讨问题。 于是乎，三个小时后，某位遭到报应的老板捂着腰艰难地爬起身，看到某位少将正拆开她脚上纱布进行检查的时候，直想感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还是太天真了。 “铁质钝器刮伤的。”比法医还要更加了解行凶武器的侦察兵只要看上一眼伤口就能辨认出伤情时间，“一个星期前，你去了哪里？” 一个星期前，圣德医院行动失败。 “没有，去凤娇姨店里帮忙不小心碰到了。”秦卿低垂着眉眼，掩盖在被子底下的手指一点点抓紧了白色的的被罩。 “……”封衍握着她的脚踝看了一会儿，复而拿出了干净的纱布重新替她进行包扎，“下次要打破伤风针。” 这么说，便是已经将事情揭过去了。 “让你担心了。”伤口被重新涂抹上药水温柔细致地捆上绷带，连冰凉的脚心都被大掌焐热，秦卿情不自禁伸手捧住了对方的脸，低声缱绻，“封衍，我没事，你不要太过着急。” 易地而处，秦卿完全可以理解男人的心情，若是有一天她眼睁睁看着对方身处险境却只能干着急，估计会比现在更加暴躁。 可封衍如今的精神状况却不能承受太多的情绪起伏，尤其在见过周芸飞之后，秦卿的心里更是埋下了深深的忧虑。 如果周芸飞是真的精神病人，那封衍跟封月的情绪波动…… “在想什么？”封衍弄完才发现少女在分神，于是长腿一跨一收，将人圈进自己的怀里安放好，低声问着：“弄疼你了？” 这个弄疼，指的是之前三个小时的奋战。血气方刚的年纪加上怒气，一时控制不住弄得狠了，他将满腔的担忧跟思念都宣泄出来后，又是心疼不已。 秦卿回过神来，面色一红，抿着唇还是摇了摇头，握住腰间的大手，转头看着窗台被纱帘过滤进来的光影，明暗交错，模糊不清，“封衍，我们会有敌对的那一天吗？” 因为亲人，信念甚至其他各种外界不可抗拒的因素，成为需要拔枪相向的对手，敌人。 靠在床头的封衍一愣，似乎猜想不到话题的来源，随即手臂收紧，让少女的脊背紧紧贴着自己的胸膛，坚定地给出了答案，“不会，我会站在你这边。” 近到毫无缝隙的两具躯体可以察觉到彼此的体温跟心跳，秦卿可以清楚地听到那一刻男人心房处传来跳动平稳而有力，引领着她的心脏也响起了同样的步调。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都会支持你，保护你。 这是男人一直以来在行动上给予她的答案。 秦卿看着那些光影里模糊的明暗界线，心口忽而一阵抽痛，想到了一个星期前从圣德医院回来后直奔面店去找秦凤娇的场景。 当时面店正挂着休息的牌子，服务生已经下班，店里只剩下秦凤娇一个人在柜台点账，看见穿着黑色西装的秦卿身上带着血回来，吓得摔掉了手里的计算器，“小主人，这是怎么了？” 她扑过去想查看少女的伤势，却被一把扣住了手腕。 “凤娇姨，告诉我，我的母亲跟周芸飞之间是因为什么起的恩怨。”秦卿浑身都在逃跑中被夜风吹得冰冷，连着声音都被的冻结成冰，透着生硬。 “怎么，怎么突然问这个？”秦凤娇冷不丁被吓了一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不自觉地移开了视线，“小主人，我仔细想过了，报仇的事，咱们还是算……”了吧。 哒，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少女的皮鞋逼退了一步。 秦卿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压抑跟冷漠，“二十年前，我的母亲有没有来过澳门？她到底是什么人？” 十八年前遥不可及的旧案就像是一条锁链拴在了她的心口，在目睹了形似周芸飞的疯女人后，这条锁链就彻底扼住了她心脏的跳动。 现在，连带着秦凤娇也同样被这把命运的枷锁捆住了喉咙，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反手抓住了少女的衣角惊声道：“你从哪里知道这些的，是谁告诉你的吗？不，不要继续查下去了，小主人，我求求你，不要查！” 那是少女无数次目睹秦凤娇潸然落泪中唯一一次夹着极度恐惧与惊慌，甚至连擦拭的动作都忘记了。 “真相，我要一个真相。”秦卿没有让步，垂眸看着哭泣的中年女人，脸上是一片深沉的麻木。 “没有真相，我不要报仇了，小主人，我求求你，要是连你都出事，我就是死了都没脸见主人了。”秦凤娇斩钉截铁的四个字含在眼泪里，合着手心紧到泛白的力道，哀声劝着，“你斗不过他们的，如果让他们知道你是主人的孩子，他们不会放过你。现在你能健康长大成人，主人泉下有知，一定会高兴的。” 在报仇跟保命之间，早在十八年前她就做出了选择。 留着主子的血脉，是她最大的心愿。 任何一个有血有肉的人都无法对亲近的人无动于衷，秦卿也不例外，喉咙在艰难的上下滚动之中，她闭了闭眼，只轻轻说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好，我再问你一遍，真的是周芸飞杀了我的母亲吗？” 她重生以来寻找的目标，想要报恩的对象，是杀死自己亲生母亲的刽子手吗？ 泪眼婆娑当中，秦凤娇突然松开了她的衣服，怔怔地抬眼看着她，直到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不对劲，“小主人，你一直在问周芸飞的消息，是因为你早就认识她了是吗？” 以前是她护主心切，以为少女只是好奇求证，可三番两次下来，她才意识到，少女一直在为周芸飞开脱。 第518章 周芸飞的夫家 秦卿是打从心底里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无论过去还是现在。 夜里的风穿堂而过，卷进忘记合上的门，上方的风铃飘飘摇摇敲出了清脆而孤寂的响声。 叮……叮…… 秦凤娇站在仅剩的一盏吊灯前边，觉得那声音一下一下砸进了自己的心里，眼前少女长久的沉默让她的四肢犹如浸泡进海水之中，冰冷到骇人。 “小主人，你认识周芸飞的，是吗？”眼泪在风干后，秦凤娇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了。 “凤娇姨，从我调查的资料里来看，我的生母身份并不简单，十八年前的事情也存在着蹊跷。”秦卿将声音放得很轻，像是怕惊扰到眼前的人一般，斟酌着继续道：“你是目前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我不想错杀了好人。” 我不想错杀好人。 啊，多么熟悉的台词。秦凤娇不禁一阵恍惚，记忆中端庄温婉的面容与眼前这张白皙精致的脸庞重合在一起，竟是令她连退了数步，撞到桌边的椅子才苦笑出声，“真像啊，我当年跟她说周芸飞不是好人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呵呵……” 秦卿望着已经白了半边头发的女人，心下滋味复杂难言，“周芸飞跟我母亲，曾经是朋友？” “是啊。”秦凤娇长叹了一声，垂下肩膀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满是疲倦地扯了扯嘴角，“最好的朋友，最后也送了她上黄泉路。” 十足讽刺的故事。 “当年你并没有看到她出现在医院，怎么知道是她带走了我的母亲？”秦卿冷静地分析出了其中的漏洞。 “呵呵，她有没有去圣心医院杀人又有什么区别。”秦凤娇摇摇头，慢慢在椅子上坐下，看着屋外漆黑的夜色，眼底浮现出了厚重的痛苦，“当年就是她联合夫家的人对付主人，在撤退途中开枪击中了她，让她身体急速衰弱，主人的事业也从此一蹶不振。这跟杀人，又有什么分别。” 这跟杀人，又有什么分别。 时隔多日，秦卿没有再去过面店，却始终记得女人最后那一个眼神，像是一个坠入了深渊的人，再也无力挽救。 周芸飞的夫家，就是至今所有事件中潜藏在背后的第三只手——封家。 “封衍，我累了。”傍晚夕阳的余温一点点被冷风所吞噬的时候，秦卿厌厌地蜷缩进男人的怀里，轻声呢喃着，“抱抱我。” 闻言，原本打算叫客房送餐的封衍抽回了手，拉高了被子将少女搂进怀中，等到心口处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他才低下头，眉心浮出一抹凝重。 脚踝上那道伤，他不相信是意外。 金碧辉煌搭上了华东负责人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了，从会场确认完信息回来，陶宏就守在会客室里接待着一拨接着一拨的客人，其中不乏有同行，富商，甚至是上流社会的贵族。 虽然身份各不相同，但每个人前来拜访的目的都是一样的。 “陶老板可不够意思，居然有这么好的渠道也不分享一下，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能帮我也引荐引荐华东的负责人呢？” “老陶，难道你最近春风得意，连黄胖子的人都揍，敢情是抱上了华东负责人这条金大腿啊。” “陶老板，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了，过几天有个商业酒会，想请你跟华东的负责人一起去参加，这个面子，你总得给我吧。” ……所有人都围着‘华东负责人’几个字对他进行轮番轰火乍，陶宏心里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 因为……鬼知道少女是怎么勾搭上那个冷得像冰块一样的男人的，他从头到尾连半句话都没插上啊。 陶宏自己也是满心好奇想知道前因后果，可会场回来的一整天，少女就一直关机！ 摔，他这个老板当得简直心力交瘁。 直到第二天下午，少女才由一辆加长的林肯送回来，门童第一时间跑来报告，陶宏当场坐不住匆匆去了一楼迎接。 “陶老板，这么客气啊。”少女依旧是一身简单的学生装扮，戴着眼镜温和有礼的模样，如果不是嘴角那一抹似笑非笑的狡黠，几乎让人生出走错地方的误会。 “呵呵，刚巧下来有点事情。”陶宏扯着面皮假笑着，脖子却不由自主伸长看向了大门口，“那个，仲裁员没一起来参观参观吗？” 见到那一辆豪车徐徐开走，并没有多出一个人的身影，他略微有些失望。 “只是吃了顿便饭罢了，谈不上交情。”秦卿一边走进赌场一边轻笑着回答，委婉地说明了两人之间并没有熟到带着一起逛场子的地步。 “是，那下次吧，呵呵。”陶宏应了一声，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是吐槽不已。 孤男寡女吃顿饭能吃四十八个小时，交情不深能当众又是背又是抱的吗？骗三岁小孩呢。 不过见她连遮掩都懒得做，便证明事情还是另有转机。 陶宏的脑子转了一圈后，眯着一双闪着精光的眼睛也跟着上了二楼的休息室，途中特地让人去拿了这段时间送过来的东西，第一壶茶水刚泡上就打开了话题。 “秦小姐，既然上次你都说了，咱们是自己人，那我就不见外地问一句了。”陶宏端着茶水连同话也跟着递了过来，张嘴说的却是，“你是仲裁员的亲戚吧。” 亲戚？ 秦卿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称呼，眉心一挑，轻声笑道：“何以见得？” 陶宏一见有门，立刻戳着手嘿嘿笑道：“我思前想后，以你的性格也不像是会做桃色交易的人，男女朋友就更不可能了，唯一剩下的就是亲戚，而且还是关系不浅的那种。” “……”对面的秦卿默默无语地推了推眼镜，这还是第一次自食恶果被噎到。 她这得有多土才这么配不上封少将，亲戚都算出来了。 “秦小姐，现在你是赌场的人，有些话我也不瞒你，仲裁员这份惊喜能不能转成巨大的商机，就全看你的了。”没等少女接话，陶宏已经递过来一堆酒会晚宴的邀请卡，迫不及待地切入正题。 第519章 五五分账 所谓在商言商，这本无可厚非，但秦卿绝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把主意打到封少将的头上。 以前是想了怕掉脑袋，现在想就有点不厚道了。 “搭着陶老板这座桥，附赠一个仲裁员的意思？”她往桌上少说也有十几封的邀请卡瞥了一眼，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却没有伸手去拿的意思。 “秦小姐，我出力，你就卖个人情，事后所得不也还有你的一份吗？”陶宏压低了声音，倾身用手指在邀请卡上敲了两下，亮出了筹码。 虽说如今他们签了合同是主顾关系，但谁都清楚，主顾只是一个名头，过了赌王争霸赛，他们也就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了。 “哦？”秦卿似是被挑起了兴趣，终于抬起了眼皮，隔着镜片跟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对视一眼，轻笑道：“那不知道是怎么分，分多少？” 啊？陶宏一愣，被少女突如其来的势利眼弄得有些不习惯，支支吾吾也没想好，“这，这个，关键还是要看后期成效吧。” 能拉到多少商人多少钱才开这个赌局，现在还是个未知数，怎么分账？ 看到陶宏那一脸的为难，秦卿却半点妥协相让的意思都没有。 “每年赌王争霸赛给整个澳门创收达到上百亿美金，这些资金的流向很大部分采取的观望标准就在仲裁员手里，越是位高权重的仲裁员越能扶持选手，这三年里也只有华东的负责人没露过面，接受过任何邀请吧。”在参加赌王争霸之前，她就已经研读过相关的资料，除了贵宾室之外，仲裁团的每一位成员势力她都一清二楚，“华东是内地经济最富庶的区域，想来这位仲裁员的分量也不小吧。” 也就是说，今年只要华东出手，基本风向也就全看他了。 “这……这，秦小姐想得也没错。”陶宏僵着笑脸已经不敢跟少女杠智商了，就这么一两句话的功夫老底都要被掀了，他一边冒着冷汗一边还在想招，岂料那头的少女再次开了口。 “呵呵，生意也不是不能做，我也不为难陶老板，我们只要把份例先说清楚了。”秦卿摆出一副为人着想的宽容模样，随后唇角一勾，歪着头想了想，“那，就三七分账吧。” 三七，典型的主次级别分法。 “嗯……那也行，都是互惠互利，你三我七刚刚好。”陶宏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还是很满意的。 “不，陶老板误会了。”对面的秦卿开口打断了他，伸出细白的手指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对方，笑盈盈道：“是我七，你三。” 噗—— “你说什么？”陶宏当场就喷了，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开什么玩笑？我在背后出力忙，就只得三成，秦卿，你这什么意思？” 本来他还觉得给少女三成太多了呢，没曾想对方更狠，一开口就是七成的份额。 “就是陶老板想的意思，坐地起价呗。”秦卿双手悠闲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毫不掩饰自己恶劣的心思。反正现在人在她手里，如果她不点头，一切都是白搭。 “你……不行，三七太过分了。”陶宏这回是真动了气，声音都平地拔高了几个度，喊完粗喘了几下了后才咬着牙道：“四六，你四我六，不能再少了。” 要知道这一个数字之差中间可是以亿元为单位计算的，就算他财大气粗而也是肉疼到要吐血。 可是他自认为最大的让步在秦卿眼里却还不够，只见她端着脊背也款款站起身，拢了拢裙摆，轻飘飘来了一句，“五五，如果陶老板不愿意，那就算了，今天当我没来过。” 说罢，她也没半分留恋，转身就朝着门口走去，像是对这几个亿的大项目完全不放在心上一样。 她不在乎，可陶宏却是不行，如今他已经被赶鸭子上架，这一步势在必行。 哒哒的脚步声一下一下，纤细的身影也距离越来越远，陶宏僵立在沙发边上咬牙切齿地盯着那道背影，最后眼珠子都憋红了才堪堪在大门打开的那一刹那出声，“好，五五就五五，今天晚上就有一场舞会，时间地点我会发给你。” 秦卿握着门把手垂眸轻笑了一下，这才背对着对方点了点头，“好的，陶老板，再见。” 此情此景之下，再听见陶老板三个字，陶宏只觉得讽刺至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金碧辉煌已然成了少女的代言人，而他也从一开始的坑蒙拐骗反过来受到了少女的牵制。 但内部的矛盾纠结外人一概不知，只从陶宏那里传出华东仲裁接受邀约后，金碧辉煌的门槛差点就被人踩烂了。 其他赌场想分一杯羹却苦无门路，只能干瞪眼羡慕嫉妒恨。 而先斩后奏的秦卿回了私人会馆第一件事自然是完完整整将事情跟封衍和盘托出。 “嗯……抱歉，没经过你的同意就擅自做主了。”秦卿说完前因后果才拧着眉头略带纠结，她知道男人不喜欢热闹跟这种虚伪的场合，“如果你要是不愿意的话，我可以……” “不用道歉。”封衍办公桌后面抬起头，难得见她一脸犹豫不决，有些心疼又有些高兴。秦卿素来是个做事情干脆果决的人，仅有的几次犹豫都给了他，“这段时间我已经找到了关于我母亲的线索。之前是因为合适的人选打开局面，所以才没有动作。现在你的人马也已经有部分过来了，且没有引起赌王的注意，那么这个身份也该摆到台面上。” 物尽其用，现在该是时候了。 秦卿在听到他第一句话的时候，神色便有些恍惚，没怎么注意他后面的话，最后只含糊道：“嗯，是啊。” 封衍正在签一份文件，没留意到她的异样，等公事办完了才重新抬起头，严肃认真道：“不过有一个问题需要解决。” “嗯？”秦卿疑惑道，还以为对方是想起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结果等了好几秒，才听到男人低沉磁性的性感嗓音。 “我不会跳舞。” 第520章 舞蹈教学 跳舞这种技能对于一个家世优良的上流社会子弟来说绝对是必备的，尤其在正规场合，还需要跟女伴一起跳开场舞，久而久之一两支交际舞都是常规且常识性的东西。 秦卿也有一种先入为主的观念，这会儿冷不丁听到这么一句，当下还有点懵。 反应过来之后她才想起来，封衍在很小的时候就因为疯病的母亲不受疼爱，早早被送进军，营培训，世家子弟们在练习交际舞的时候，他已经扛着枪上了战场。 这个认知让她心口微酸，也顾不得上一个话题，弯起眼睛浅笑着说道：“接下来酒会宴会可不少，跳舞，我教你吧。” 于是，在会馆的私人办公室内，公事就成了舞蹈教学。 “我们从最简单的华尔兹开始学，你的手搭在这里，我退你进，你进我退。”以前都是秦卿被各种调教，格斗，枪法，侦查，样样都是男人手把手教导出来的，内心不免有一种弱势感。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施展自己领域的才华，她的热情是空前地高涨。 可是，“一二三，一二三……嘶……” 上阵没到两秒，秦卿的脚就被踩了。 “对不起。”封衍速度极快地挪开步子，立马就蹲下身去查看她有没有受伤。 “没事，刚开始都这样的。”秦卿看着这人郑重其事的样子，突然想起上回在会场时陶宏的调侃，说是仲裁员看见东西就得捡会得腰肌劳损。凭着这人对她的重视，估计这舞练成了，搞不好真得劳损。 “笑什么？”听到头顶上方传来轻笑，封衍也不自觉得柔和了脸部线条，捏着少女的脚踝准备放回鞋子里。 这时候，秦卿突然躲了一下，“别穿鞋了，屋子里有地毯不怕凉，你把鞋也脱了，这样踩着就不疼了。” 不然踩一回就得检查一遭，哪儿受得了啊。 “嗯。”封衍自然没有异议，起身自觉脱了皮鞋，抱着少女转移到地毯上重新练习。 也许是天生学习能力强悍，也许是用了一百二十万分的精神不想伤到舞伴，封少将很快就掌握了基本要领，连舞步动作都能跟着音乐走得七七八八，可谓是进步神速。 秦卿看了看时间才过去半个小时，不禁有些诧异，顺口就道：“看来你的技能就只有做饭点不亮，其他的……额……” 话到一半，她已经发现自己说错话了，可惜为时已晚。 封衍一把将她提起来，双脚搁到了自己脚上，过分贴近的距离下，低头的呼吸之间都充满了危险，“我做饭很难吃吗？” 对于前期跟阿曼抢着养小孩，后期跟对方隔着一个辈分依旧奋战在投喂道路上的封少将来说，厨艺一直是他很在意的点。 秦卿没想到自己千防万防，最后会毁在自己的大意之下，“咳咳，也不是，就是相比起学跳舞，厨艺方面可能就稍微慢了点。” 她尽量选择更多的委婉用词来虚伪哄骗自家男朋友。 可惜她家男朋友是善于察言观色的特，种兵第一人，封衍单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挑起了她的下巴，俊美的眉眼逼近，在两人只剩下一公分距离时停下，沉声道：“你说谎，要罚。” 话音落下，秦卿微凉的唇上一湿，头顶的灯光瞬间被遮住，一股大力倾轧过来，带着惩罚的意味重重地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复又放松了力道，顶开牙关化成了温柔的纠缠。 直到胸腔里的氧气发出抗议，两人才拉开了距离。 肺活量异于常人的封少将这时候还不忘施展爱的教育，低沉着声音道：“以后不许对我撒谎。” 说谎本身就不是美德，鉴于少女前科累累，他现在也只能暂时退而求其次，让对方只对他坦诚。 尚在缺氧，脑子一片混沌中的秦卿听出男人勉为其难的意思后，气得掐了他一把，“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惜这男人一身铜皮铁骨，掐都没地方下手，一时让秦卿郁闷不已。 “这里肌肉组织少。”封衍偏头伸了只耳朵过来，提醒她哪个部位好下手。 秦卿是又好气又好笑，直接凑过去张嘴咬了一下，然后看着某人敏感的耳朵迅速红到了根部。 还没来记得笑，封少将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一次堵住了她的嘴。 一场好好的舞蹈教学到了后面越发不正经，聚少离多的两个恋人在忙里偷闲的时光里尽情地拥吻嬉闹，抛却尊贵的身份跟叱咤风云的手段，他们只是一对有情人。 叩叩叩……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屋里正在嬉闹的两人同时一顿，随后就听到了走廊里传来了争吵，模糊间似乎是女人的声音。 “会馆只有你一个老板吧？”秦卿挑起眉梢，问得很是意味深长。 “嗯，是我的产业。”封衍在这种事情上显然没怎么开窍，一本正经回答完问题后就要走过去开门，“我去看看。” 没走出两步，一只素白纤细的手臂就挡了他一下，秦卿戴上眼镜走在前头，“不用，我去。” “……”封衍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有股气势昂扬的味道。 咔哒，门锁被拉开，屋外拉扯的声音戛然而止，走道上的经理看也不看直接低下头。 “费雷德先生，真对不起，是我们没有处理好事情，吵到您了，保安会立刻过来的。” 他诚惶诚恐的模样衬托得另一边的女人气场强大而无畏。 关键，这还是一张熟面孔。 “你下去吧，我来处理。”秦卿拉开了半道缝隙，倚在门前只露出一点办公桌的样子。 “啊，好，好的。”经理有些惊讶地看着少女代替老板出面，反应过来是里边那位默许之后又立马退了下去。 门外的女人裹着一身长裙，曲线火爆，扬起头便直接道：“我要见仲裁员，我知道他在里边。” 若是换做是在平时，秦卿绝对是个知书达理，通情达理的大家闺秀，尽管心里不愿意也不会太直接。 可在浓情蜜意的当口被打断，还要放一个性感的女人去见自家男朋友…… “抱歉，他没空。” ps：抱歉，感冒了，剩下一更等白天补上吧。 第521章 我要见仲裁员 后来秦卿才知道，这家坐落在黄金地段的私人会馆是封衍的产业。三年的经营，他虽然没办法亲自入境调查，可势力的培养却一直没有停止的。 面对高端客户群体且隐秘性极高的私人会馆足以满足贵族跟富商们的私人自由，而跟c市那栋高级公寓一样，这里也成了封衍收集情报的据点。 当初秦卿了解赌王跟澳门的资料也都是源自于这里。 所以，对于东北大妞可以一个人独闯进来，她除了惊讶，更多的还是兴趣。 “抱歉，他没空。”她就这么堵在门口，摆着一个正宫的高贵冷艳模样，拒绝了狂蜂浪蝶接近自己的男朋友。 “你！”东北大妞一噎，下意识张嘴就想无差别攻击，但余光突然瞥见少女唇上晕开的口红，再仔细一看，对方不仅口红被吃了，衣服跟头发都有些乱，很显然在她蹲守的一个多小时里两人是在里边进行着不可描述的事情，“你，你们不是兄妹啊？” 兄妹。 刚承接了‘亲戚’关系的秦卿再次被认证了一遍，心下不禁觉得有些滑稽，似笑非笑道：“我跟他哪点长得像了？” 何至于每个人都以为他俩是兄妹情。 东北大妞迟疑了一下，索性大方道：“我是没想到仲裁员口味这么独特，不喜欢大美女，喜欢你这种款式的。一开始就没往你俩潜，规则的套路上走，所以也就只能是兄妹了。” 这逻辑思维，跟陶宏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的嗓门挺大，屋里的人自然也听得到。于是在那一瞬，秦卿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背后一阵冷气袭来，气压越降越低。 “咳咳，他今天不会见你的，你还是走吧。”秦卿掩着唇干咳了两声，也没对潜，规则做出解释，只是好心提醒了一句，说完作势就要关门。 再不把人打发走，她真怕封少将会出来把人冻成冰棍。 只是门还没合上，啪地一声，一条长长的胳膊就挡在了门上。 “我不走潜，规则，也不会随便出卖我自己，我说过了，只要一分钟的时间来展示我自己，为什么他不愿意给我机会？”东北大妞身死死摁着门板，看样子是不达目的不罢休，说话更是越来越直冲，“你又有什么本事，幸运女王？凭着运气就赢遍四方，天下无敌？我不服，我要跟你pk！” 凭什么堂堂是仲裁员宁愿接受不透明就交易跟一个其貌不扬的丫头腻味两个小时，也不愿意给她一分钟证明自己实力的时间。 这种被打压的屈辱，被不公平对待产生的怒火喷薄而出，几乎灼烧了空气。 门内门外的两人陷入了僵持。 闻言，秦卿也是动作一顿，从门内抬起头直直望向了眼前的女人，神色平静道：“如果你只是想要是证明你作为一名女性，在这个群体里不比别人差，那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有这个实力。” 门外的东北大妞一愣，“我不需要你来……”证明我。 “但是，如果你是想要证明，自己这一路走来的成就不是依靠出卖身体所得。”秦卿打断她的话，镜片下的眉目清冷而端庄肃穆，“那么，你应该先反省一下自身，是什么原因让大家误会你是一个不正经的女人。仅仅只是因为你的身材吗？这世界上身材好的人不胜枚举。一个人要获得别人的尊重，绝对不是依靠别人来证明的。” 一个独立行走于世间的人，其所具备的价值永远不是来自于他人，而是自己去创造。 咔哒。 直到房门一点点合上，少女那张寡淡的脸庞消失在门后面，门外的东北大妞还怔怔地站在原地。许久，她才慢慢转身，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一扇她等了几天几夜的大门。 等她走出会馆大门的时候，迎面就被一个人影撞了肩膀。 她没有理会径直往前走，却没发现对方一直在身后盯着她看了许久，眸光中闪过沉思跟恶毒…… 返回屋内的秦卿瞧见重新坐在办公桌后面色不善的封衍，无声地笑了笑没有靠过去，而是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翻看起选手资料。 她刚才说的那番话又何尝不是说给封衍听的，霸道且占有谷欠极强的男人一到澳门就先整了这么一出，除了宣誓主权，表达思念，更是在总揽下所有危险跟外界的目光。 他已经将她收进了自己的羽翼之下，给她打上了他的标签。 夜里七点，两人在屋子里吃完东西正准备换好礼服前往舞会现场，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 “弗雷德先生，抱歉，打扰到您了。”大堂经理的声音绷得很紧，带着敬畏跟按耐不住的焦急，后半句便不由得加快了语速，“大门外来了很多记者，说要采访您跟陆小姐，说……说你们之间存在着不正当关系。” 从对方语序中不自然的犹豫足以想象何为不正当关系。 赌王争霸赛是澳门经济的重头戏，无论是哪个阶层的公众都会聚焦目光参与跟关注的盛会。其中开赛前各大赌场的盘面跟种子选手，仲裁团的动向都会受到高度关注。 类似于仲裁员跟选手之间的猫腻更是屡见不鲜，往常也就小报纸捕风捉影说两句就完事了。 但这次被爆出来的却是历来神秘且完全公正的华东仲裁员，一时造成了轰动，也不知道是谁透露了消息，说出了私人会馆的位置，引来了大批记者的围堵。 封衍当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系好了西装扣子，从善如流地就要过去拿面具。虽然他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平静模样，但作为枕边人，秦卿却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怒火。 “你现在不能出去，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出面只会坐实了传言。”秦卿抢先一步拿到面具，望着他摇头，冷静从容道：“封衍，应该是我去才对。” “不行。”几乎是无缝连接的拒绝甩了过来，封衍深刻的占有谷欠不允许少女独自去面对那些长枪短炮的围攻。 “我不会就这样傻乎乎出去的。”秦卿拉着他的手，将面具缓缓罩到自己的脸上，“你忘了我也有面具的吗？” 第522章 幽蓝美人 华东仲裁员下榻的会馆曝光，更是接连爆出其与复选赛的选手牵扯不清，双方存在着不清不楚的交易。也不知道是哪家记者先行收到消息，这群人就跟蝗虫一样为了抢占头条将私人会馆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请你们立刻离开，这里是私人场所，如果你们继续堵在这里，我们会考虑采取强硬手段。”经理站在大门口扯着嗓子大喊，身后是一排保镖镇场，双方距离不过半米两两对峙。 “采取什么强硬手段，想打人吗？好啊，往我的镜头前打，立马帮你们送上头条，让公众知道里边存在着不法交易。” “就是，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这是我们的人生自由，你们没有权力干涉。” “要是没有鬼，你们干嘛那么紧张，只要我们进去看一眼，确认陆小姐不在里边不就行了吗？” …… 俗话说不怕人不懂法耍流氓，就怕懂法的人知法控法，高喊着公民自由的高帽子做着强行闯进私人领地的流氓事。 “你们，你们要是不走，我就报警了！”经理被堵得心口发疼，忍无可忍地放出大招。 岂料对面这群记者听了却是不以为意，甚至气焰嚣张地挑衅了回去，“有种你就报啊，看警察来了是看我们这些公民被拒之门外有罪还是里边在进行的勾当有问题。” 现在他们闯不进去顶多算是聚众，但只要警察一来势必要入内调查，到时候便宜的还是他们。 经理感觉一个头两个大，太阳穴突突疼得厉害。 关键是自家老板跟那名女选手的事情不是捕风捉影，下午两人一起进了办公室还是他亲眼目睹的。 完全处于劣势的经理心下一横，暗中招呼了一个手势，“你们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话音落下，一排保镖齐齐向前跨了两步，将记者逼得往后退，显然是要动手的架势。 “怎么？真想打人啊！”记者那一方立刻升起了警惕心，举着镜头开始拍摄，以示威胁。 “……”经理也不再多说废话，退到大门口边缘线站定，背着手一脸冷漠。左右都躲不过，干脆就把这群人全揍进警署，就算后期报道再难听，也好过当场被抓现行。 现场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喧哗跟抗议越来越响亮，在双方即将产生摩擦时，人群里突然有人喊道。 “看，有人出来了，是个女人，是陆云月！” 这一声让众人都住了手，门前的经理也回头看向了大厅的位置，在幽蓝一片的藏地灯光里看到了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猛地瞪大了双眼。 确实是她。 私人会馆当初建立之初为了完全维护客人的隐私，不仅门面设置地居家低调，没有亮色灯光来标记，连大厅都是一整面黑色大理石铺陈，下面藏着幽蓝色的地灯，整个空间从大门口处望进去便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 此时，伴随着清脆的高跟鞋落地声，那一片犹如深藏在海底的幽蓝空间隐隐可以一截长长的裙摆，摇曳及地，曼妙的身姿一点点步入星火辉煌的尘世间。 咔嚓咔嚓……还没等人走出来，围在外面一圈的人已经开启了闪光灯一顿狂轰乱炸对着大门口拍摄。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深冬的季节里灰蒙蒙的雨丝冰冷潮湿，但这些对于现场准备采访大新闻的众人来说却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的眼神狂热，只紧紧盯着那一扇门。 金色的旋转门摆动了第一下，而后缓慢地顺时针转着，第三扇门内走出一只银灰色高跟鞋，镶满水钻的鞋面在灯光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往上便是精致白皙的小腿渐渐隐没在蓝色的鱼尾裙下，丝绸锻造的鱼尾裙前短后长，光滑柔顺裹着年轻女孩纤细而婀娜的身体。 像是从深海处游来的一条美人鱼，女孩有着一头披肩柔顺的黑色长发，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挺俏的鼻子，粉白饱满的樱桃小嘴，只堪堪往人前一站，无论是那脸上清幽雅致的笑还是挺直的脊梁，都是端庄高贵的典范。 少女很美，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神圣而不可侵犯。 那一刻，记者们甚至都不敢开镜头前的闪光灯，绝对这是对女孩一种无礼的亵渎。 她缓步走到经理面前，看着面前围堵的一众人道：“放他们进去吧。” 经理愣了好半晌，眼神还是有点发直，“什么？” 很显然他刚才没听见对方说的话。 “这是弗雷德先生的吩咐，邀请各位媒体朋友入内参观。”少女侧过头重复了一遍，眼底带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在这一刻全然跟平常戴着眼镜的模样一般无二。 经理吓了一跳，这才如梦初醒，连声点头，“是，是。” 此时没人比他更感慨，毕竟距离不过半个小时，眼睁睁看着少女前后颠覆性的装扮跟颜值，冲击是难以想象的。 难怪了，难怪自家老板对少女如此呵护备至，捧在手心里都怕摔了。 记者们无从得知其中的前因后果，不说他们从未见过陆云月，就是从小道消息得来的描述里也绝对跟眼前的精致美人搭不上边。 所以美人开口，他们还在那儿沾沾自喜，“早这样不就完了吗？” 到底还是美人明白事理。 经理沉着脸有些不悦，但也再阻止，在一旁干瞪着眼看着一伙人耀武扬威之际，忽而又听到门前少女一声轻笑。 “诸位进去找人，声势浩大，已经影响了店内的正常营业，烦请进去的时候留下你们每一家报社的名字，会馆稍后会一一给诸位的公司发送律师函，起诉你们扰民跟对弗雷德先生的名誉损害。” 温和的语调里全然是不符合人设的专业。 这份入门的邀请最终换来的将是公诉法庭。 别说经理始料未及，就是那群跃跃欲试的记者此时都跟被烫了脚一样缩回了步子。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又没有犯法，再说了，仲裁员跟选手关系不清不楚是事实，不算污蔑。” 第523章 金钱至上 市中心私人会馆前的这场对峙声势浩大，历来无论被哪一个区域的狗仔队盯上，即便是正直的企业家不死也得脱层皮。要论起键盘手的鼻祖，那这些掌管娱乐八卦的记者绝对当之无愧。 左右捕风捉影的言论又不算盖棺定论，要打官司还能搬出公民言论自由的特权，顶多消息错误，大家也都是一笑置之，从没人去想过当事人的心情。 法不责众，是他们肆无忌惮的武器，可他们忘记了，这世间还有一种武器，叫金钱至上。 “什么是事实？是你亲眼所见还是有视频为证？”前一秒还纯良无害的少女看向了最先发声抗议的记者，沉稳舒缓的语调里深沉而条理清晰道：“捕风捉影的猜测加以扩大宣传就是污蔑，而这里是弗雷德先生的私人产业，每分钟营业金额数以万计，你们在这里逗留已经超过二十分钟，监控摄像将会作为律师跟你们交涉的证据。” 常年在外边行走跑新闻的狗仔队们因为常常在法的边缘线上走钢丝，所以多少都懂些规则，遇到事情就搬出来糊弄一二。 哪曾想到夜路走多了撞见鬼，今天反倒是被扣了这么一定大帽子。 “你，你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仲裁员作为赌王大赛里至关重要的风向标，现在却公然与选手私交过密。有匿名电话举报了，从今天下午开始，陆云月就一直跟仲裁员在里边私会。如果不是心里有鬼，为什么你们不敢让我们进去看看？”要论起耍嘴皮子，记者也是战斗力强悍的一类职业，且一般速度快得让人接不上话从而被占据了主动权。 但仔细想想，别人的私有资产凭什么就因为这些人一句怀疑就任由他们检查，这岂不是最大的歪理。 少女轻声一笑，也不打算跟这群人诡辩，只是端庄优雅地立在黑色的大理石台阶上，从容淡雅道：“我先前已经说了，诸位可以进去，参观完每一个角落都没关系，这是你们所说的人身自由。相对的，我们发起公诉也是我们的自由，弗雷德先生说了，不在话多请几个律师跟报社沟通，大家相互配合即可。” 这就是尊重彼此的自由，你可以用笔杆子捕风捉影，我也可以用多到花不完的钱告到你倾家荡产。 黑吃黑这套法则，正直的封少将使不出来，对秦卿来说却是信手拈来。 说完话，她便提着裙摆道了一声告辞，接着从容不迫地踩着高跟鞋下了台阶，撑着一把黑色雨伞在人群分开的道路中间姿态优雅地慢慢远去。 记者们都不禁在黑色的雨幕下回头怔愣地看着她的背影，那一身幽蓝的丝绸像极了暗夜里盛开的奢靡花朵，妍丽却带着剧毒。 后来，这些人也还是不死心地进了会馆查看，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别说是交易了，店里连一个女客人都没有。 而隔天，这位素来低调不爱出风头的华东仲裁员就做了第二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赌王大赛神秘仲裁员一夜控告数十家媒体报社，掀起传闻界的惊涛骇浪。’ “所以说千万别跟有钱人斗，这些像苍蝇一样的狗仔队这回该消停一段时间了，把爪子伸到了谁那里不好，非得找弗雷德的麻烦，呵呵……”专门供给仲裁团成员休息的独立度假别墅内，五十岁上下秃着地中海的男人戏谑地甩下报纸，弹了弹雪茄上的烟灰，搂着怀里的女人吧唧香了一口，全然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老板，弗雷德先生真的那么厉害吗？”窝在他怀里的女人扬起纤细的脖颈，年轻姣好的面容带着疑惑跟好奇。 地中海还没回答，对面喝着花茶的另外一位女仲裁员却是笑出了声，“呵呵，华东那位可不好惹，这几年我们虽然在一起共事，可我们几个加起来的实力却还不足他一半，没人知道他有多少财富，更加没人知道他是谁？这一行里，最深藏不露的往往才是大佬。” 闻言，女人有些诧异地抬头望向那名身价斐然，身边同样有一名男选手在伺候的女仲裁，察觉到其话里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成分后，她满腔的震惊全化成了嫉妒跟害怕。 这样位高权重的好男人为什么会看上那个丫头？要是让对方知道这件事情是她…… 赛前这连着两场风波让许多人都嗅出了点不同寻常的味道，金碧辉煌也一跃成为了所有赌客瞩目的对象，其中人间蒸发的黄建仁最终退出了角逐。在这样的背景下，赌王争霸的复选赛终于在年节前拉开了帷幕。 这一年年关，澳门迎来了一波旅游入境的狂潮，来自世界各地的赌客云集，大街小巷随处可见的陌生面孔跟时时更新的最新大赛新闻头版头条。 秦卿这一天起了个大早，跟着封衍在别墅区里晨跑锻炼完后，在书桌前写了半个小时的书法。 她的笔锋娟秀，一笔一划都极为平稳，耐心雕琢之中隐隐现出一丝狂态。 “你的字，一直很漂亮。”封衍从屋外走进来，已经换好了黑色西装，类似于燕尾的下摆衬得长身而立，特地定了造型的额前垂下几缕刘海，立马将整个人气质改变得彻底。尤其是低头时说出的这句夸奖，如果不是朝夕相处，简直跟封少将判若两人。 这还是秦卿第一次看到侦察兵的伪装，一时间叹为观止。 “书法讲究心静，只要心静了，就能写出好字。”欣赏完自家男朋友，秦卿才落下最后一笔，尾锋拖出一段，力透纸背，随后便将毛笔搁进了笔洗里，“我们走吧。” 今天是他们在澳门至关重要的一战。 “嗯，车子已经在楼下了，场内会封闭消息，届时我会在监控室看着你。”封衍亲手将那串植入邀请卡芯片的血翡给她带上，神色间染上了郑重跟肃穆，“赌王今天会到场，万事小心。” “我会的。”秦卿抬手替他整理领带，温和浅笑着，“别担心。” 说罢，她率先下了楼出发。 封衍站在书桌前看着宣纸上墨迹未干的四个字——强者为尊。 第524章 复选赛开幕 强者为尊。 复选赛门口最为鲜明的标题就是这四个字，而关乎着无尽财富的争夺战也将从这四个字里燃起硝烟，每一个进入这扇门的人眼神里都带着志在必得的战意与狂热，随着每一辆选手车辆入场，甚至还能听见外围支持的赌客在镇臂高呼。 “花王加油！” “通天眼必胜！” “老子全副身家都压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给我赢，堂主！” …… 这些年纪一大把的赌客们一点也不觉得羞耻地喊着每个选手的称号，秦卿坐在车里还听到了‘齐天大圣’，登时忍俊不禁，憋笑出声。 “呵呵，每年都这样，多经历几次就习惯了。”陶宏坐在副驾驶座上，透过后视镜也乐呵呵笑着，近来宴会聚餐吃多了，他这张圆脸又胖了一号，连假笑都看起来喜气了不少。 “乌合之众，什么花王通天眼，听起来像街边卖小广告的。”坐在后座的青年扯了扯唇色略显苍白的嘴角，毫不留情地讥讽出声。 那你还是魔术师，像马戏团的呢。 陶宏在心里默默吐槽完，这才一本正经开始解释，“本地人支持的大都是当地知名的一些赌手，毕竟传言最能蛊惑人，但同时也最不可靠。这些外围的赌注只是很小的一部分，也只是炒热气氛的作用，真正的重点还是贵宾室的盘面。据我所知，现在秦小姐的盘面稳居第二，是最佳位置。” 第二，赌资已经足够雄厚，最后逆袭第一名更是能调动起赌客们的注意，对于接下来的半决赛十分有利。 这对于一个外地选手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排位了。 “都是托了仲裁员的福气，呵呵。”秦卿轻笑着回应了一句，成功地让前头的陶宏瞬间垮了脸色。 这段时间两人已经从赌局上捞了不少钱，但陶宏觉得钱在自己手里还没焐热，转手就少了一半，这事儿每每想起都郁闷地他吐血。 魔术师看着名义上的主雇二人全然颠倒的气场，很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少女一眼，“近来赌场里来了一个大波妹，连着好几天都点名要找你比试，这事你知道吧？” 听到这一茬，秦卿点了点头，“陶老板有提过一嘴。” 这个大波妹的称号，也非东北大妞莫属了。 魔术师见她神色淡定，便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我当年去北方听过她的名字，绰号追鱼手，顾名思义，专克手快的人。” 当年他也差点着了道，所以印象格外深刻，那个看着特别花瓶的妞上了赌桌一点也不好对付。 秦卿从中听出了点门道，想了想侧头冲对方露出了个温和的笑，“好，谢谢提醒。” 谢……谢……提……醒…… 尖锐的笑声陡然噎在了喉咙里，常年青白着一张脸的青年蓦然红了耳根，唇角怪异地狰狞起来，成了一个古怪的形状，最后干脆冷哼一声不再搭话。 “呵呵……”秦卿心情颇好轻笑出声，对于总是将善意化成恶意来表达的青年，心里没由来地觉得一阵温暖。 她现在在澳门举步维艰，需要处处小心，所以身边几乎没有知心的朋友，连詹辰…… 詹辰。 秦卿心口一顿，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这次大赛的举办地点租借了大堂区的中心体育馆，现场足以容纳数万人座位席上已经满满当当都是人头攒动，新闻媒体更是蜂拥而至坐在了第一排，率先对馆内的布置进行拍摄，而后就是给到来的选手进行特写拍摄。 “好了，大家可以看到率先到场的是花王堂区的选手，代号花王，是这一堂区的新人王，擅长骰子跟麻将，不知道会不会在第二关杀出重围呢。” “这边从d通道出场的是内地选手，现在是大堂区霸王花赌场的顾问，盘面的赔率很高，是今年半决赛的热议人选，据说没人能逃过他的火眼金睛，因此大家给了一个齐天大圣的美名。” “现在，从a通道又进来一位选手，由金碧辉……额……” ……现场无数台直播的手机跟设备里的声音都齐齐哑了火，接着看台上有观众突然站起身喊道：“快看，是金碧辉煌的人。” 金碧辉煌，这四个字在一个月之前还不被人所熟知，或许有人听过这间赌场，但也只是匆匆一耳朵掠过。然而现在，这四个字出现的瞬间便掀起了场馆内的一阵狂潮，在众人反应过来之后，无数闪光灯跟镜头都恨不得怼到那几个人的脸上。 “各位观众，你们现在看到出现在镜头里的几个人就是近段时间频频出现在公众视野的金碧辉煌，没错，这间坐落在花地玛名不见经传的中型赌场今年逆袭成了最受关注的目标。原因呢，大家请看跟随在老板身后的少女，没错，就是这个穿着朴素戴着眼镜的女孩，她就是金碧辉煌的王牌，远超其他本地选手成为盘面上最受争议的选手——人称鬼手。” 随着主播吐沫横飞的介绍，视频里的a通道走出三个人，排头是西装革履的陶宏，后面是佝偻着脊背的青年，夹在中间像是走错片场的平凡少女成为了全场镜头的捕捉对象。 听到场馆里的议论声还有刷屏弹幕上炸开的礼物，主播更加兴致昂扬，“观众朋友们，你们没有看错，那位长相平平无奇的女孩就是最近晋升为金碧辉煌高级顾问，还受到华东仲裁员关注的鬼手小姐，据说她的赌运是万年一遇的强手，没人能从她手里拿到好牌。而跟在她后面的青年就是打败了种子选手独龙的内地选手魔术师，这两人合称人间杀器，势力非同一般。” 鬼手跟魔术师。 这称谓听起来好笑，但前者一夜横扫过十几位赌手，后者则出手就要了独龙一只手，但凡听说过消息的人在这一刻投注过去的视线里都充满了警惕。 而就在现场如火如荼进行演说的时候，选手席位上却走下来一道身影，一上来就冲着金碧辉煌的方向说道：“那天晚上的记者，不是我叫的。” 第525章 追鱼手对魔术师 赌王争霸的选手在现场本来就是最受瞩目的对象，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被写成一篇头版新闻。而金碧辉煌作为近来活跃的赌场，一举一动都有无数镜头在盯着，这会儿一出通道就被人堵住，别说观众席了，就是其他选手区域也相继投来了视线。 “呵呵，崔小姐，我们有话可以比赛过后再说吗，现在鬼手不太方便。”陶宏看着眼前海拔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女人，扯了扯嘴角，一点让步的意思都没有。 主办方这一次不设置休息室，让选手们避免单独相处的时间就是怕意外发生。 “我就是跟她说句话，你们这么多人看着还怕我把她吃了吗？”东北大妞不屑地撇了撇嘴，对于陶宏奶孩子一样的做法嗤之以鼻，“要是怕死就别来这里，早点回家当乖宝宝得了。” 她这话说得相当挑衅，当事人还没动作，这边佝偻着脊背的魔术师已经走了出去。 “呵呵，追鱼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但我可以告诉你……”青年穿着一套白色休闲装，宽松得像是挂在身上，阴森苍白的面容一笑就显得渗人，说话间他已经迈步到了女人身边，慢慢悠悠绕了一圈，陡然压低了声音，“你赢不了她。”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音落下，青年瘦骨如柴的手臂猛地张开往后一拉，像是在做一个夸张的舞蹈动作，看得观众席上的众人都是一愣，而在场内的选手却是齐齐面色大变。 “靠，那个疯子居然在这里动手！” 华夏地大物博，内地更是卧虎藏龙，今天参赛的选手里有许多就是来自内地，而关于魔术师的暴行，更是个个都有所耳闻。 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人仅仅只是作为顾问出席，也敢当场动手。 眼见着东北大妞就这么毫无防备钻进了圈套，下一秒不知是要断手还是断脚，众人心里已经做好了迎接血腥场面的准备。 然而就在魔术师五指张开就要握紧成拳的瞬间，东北大妞却也同样出手如闪电，虚空中不知抓了一把什么，随即毛衣袖子一卷，凌空就钳制住了对方的动作。 “这就是你的魔法？也不过如此，你的手再快我也能抓得到。”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眼尾上挑，口气有些得意。 而其他场地上的选手此时已经是一脸的惊诧，刚才魔术师怎么出手，别说他们抓不到，就是连看都没看清楚。 传说中能秒杀一切手速狂人的追鱼手果然非同一般。 “赢了我又怎么样，你这种速度，还是追不上她。”虽然受制于人，但或许是天生的气质所成，魔术师做着双手被束缚的姿态，一双死鱼眼却仍旧充满了挑衅的意味。 他不仅会赌术上的魔法，更擅长于捕捉人内心的痛点。 东北大妞被一而再戳中自己技不如少女的点，心下的火气不由得越烧越旺，手里拽紧了丝线，戾气也涨了上来，“我先解决了你，再动她也不迟，就你这种动不动就要人手脚的人渣，我今天就让你也尝尝别人痛苦的滋味。” 但凡身怀赌性的人都不会是良善之辈，多多少少都会带着伤人的戾气。 更何况东北大妞这一言不合就开怼的暴脾气更是受不了大庭广众被憋屈，于是两句话下来也没多废话，这头魔术师棋差一招被控制住，对面的东北大妞也没客气，当先把手上的丝线一拽，轻而易举就把人拽趴下了。 砰地一脚，魔术师过分削瘦的身体跟纸片一样飞了出去，半空中手腕又像是被什么牵引着砸在了地上。 “咳咳……”青年羸弱地趴在地上咳嗽了起来，手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了鲜血。 “崔小姐。”陶宏这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急忙喊了一句想过来救人，“还请您高抬贵手啊。” 虽说像魔术师这种亡命之徒死不足惜，但好歹现在他是金碧辉煌的人，众目睽睽之下被教训，丢的可是他的脸面。 “哼，他弄残那些人的时候怎么不手下留情。”崔佳丽，也就东北大妞撇嘴不屑，言语间也看出这对主雇关系一般，更是态度强硬了起来，“现在说这些，晚了。” 言罢，她猛地抬手就要把丝线往回抽。 魔术师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方法将细如毛发的丝线连在皮肉上，这要是一下子抽出来非得活生生扯掉一整张皮。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距离几人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道温和悦耳的声音，“崔小姐，我想这惩罚也该够了。” 僵持中的三人一怔，这才回头看见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缓步走了过来。 “这是我跟他的事情。”崔佳丽皱着眉头，态度比对着陶宏时多了几分尊重，“你要管这个人渣？” 她向来爱憎分明，认定了一个人是坏蛋就会厌恶到底，这种性格其实很合秦卿的胃口。 但是，“有时眼见不一定为实，崔小姐，你以为跟他对战那些人就不知道魔术师的残忍吗？可他们依旧前仆后继上门挑衅，没人强迫他们坐上赌桌的，不是吗？” 买卖都是双方自愿的，强买强卖才是违反规则，明知危险还心存幻想，那就是咎由自取。 毫无人道主义的冷血理论被少女用一种轻柔平和的语调说出来，削减了些社会冰冷法则的味道，更像是一种善意的劝说跟提醒。 崔佳丽再次一拳砸在了棉花上，被堵得心口一阵窒息，感觉自己真成了多管闲事的烂好人，又是难以下台地瞪了少女一眼后道：“要我放过他也行，你必须跟我pk一场。” 反正她打从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少女。 闻言，秦卿微微一笑，“比试的话我不反对，但用我朋友相要挟的话，抱歉，我不能接受。” 什么，朋友？ 崔佳丽一愣，随即就看见少女手轻轻一抬，滑过两人中间透明的空气，噼啪噼啪几声丝线绷断的细微响动震得她脱了力往后踉跄了好几步，一时间竟是没看到对方用了什么手法。 难道魔术师说的是真的？ 第526章 成为赌王之后 透明到肉眼不可捕捉的丝线从魔术师出手的瞬间就让人倍感诧异，无论是观众席还是其他选手区域都在观摩这场一言不合就开打的戏码，毕竟能在赛前多了解一点对手的情报都是一种自我加码。 女性角色在职场上一直都处于不受重视的状态，就算搁在这种狂徒集合的赌桌上也依旧没什么地位。 崔佳丽更是因为身材火爆长时间花名在外，人们对她花瓶外表的关注往往多于自身赌术，就连追鱼手的称号都不被人当真。直到她出手一把就抓住了道上赫赫有名的暴徒魔术师，震惊了全场。 然而接下来，少女的举动更是直接刷新了他们的三观。 无形的丝线被少女一手切断，对峙中的两人同时手中脱力拉来了距离。 砰地一声，崔佳丽撞到了几步开外的椅子上，扭头又是惊诧又觉得丢脸，“你！” “崔小姐，刚才是我的朋友出言不逊，但你也打了他，这教训也够了吧。”秦卿反身将青年从地上扶起来，低垂着眉眼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地说着。 这既是言明她刚才为什么不出手的原因，也是在警告对方适可而止。 “哼，也就你才跟这种人做朋友，刚才要不是我反应快，还不知道是断手还是断脚，就这样的人你还为他辩解。”对于少女，崔佳丽莫名就觉得她正直，所以此刻更多的不忿是觉得自我感觉受到了欺骗。 “他不会。”秦卿却是坚定地摇头否认，用手帕将青年受伤的手包扎好，成功瞅见对方别扭的脸色后笑了笑，这才转身继续道：“他在你身上打的是活结，最多是弄坏你的衣服，他只是在向我测试你的能力。如果不是故意为之，刚才他就不必事先做出那么夸张的动作。” 魔术师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伤人于无形，而刚才那个张开双臂的动作显然是暴露自身的不规范操作。 崔佳丽瞪着眼睛，想起刚才一把抓到的丝线，当真是有些太过容易，霎时就找不出反驳的话，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那打人是我不对，对不起。” 除了爱憎分明，还敢作敢当。 秦卿柔和了嘴角，露出了一个真诚的微笑，“那天晚上的事情，我相信不是你做的。今天的衣服很好看，很适合你。” 崔佳丽怔愣了好一会儿，直到几人走到了比赛区域的另一头才回过神来，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裹得密不透风的黑色高领毛衣，怪异地拧了一下眉毛后，终是无声弯起了嘴角低笑出声，“呵呵，这丫头的情商可真厉害……” 专找人的软肋送温暖，还让人怎么生气。 这一场小小的冲突起得毫无预兆，结束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观众席上的人全当看了一回热闹，感受赌王大赛的刺激，而场上其他选手却是瞧出了端倪。 在众人没有察觉的会场上空，无人机的摄像头对准了三人的背影，精准锁定在一张稚嫩而平凡的小脸上。 “这个小女生有点意思，很明显追鱼手没捉到她的速度。”在二楼的监控室里，一群戴着白色面具的仲裁员已经讨论开了，“看来资料上说的运气，也不全然是老天爷赏饭吃。” “呵呵，这一行要是老天赏饭，那岂不是少了很多乐趣。” 要是不斗个你死我活鲜血淋漓，那多不好玩。 几个人围绕着少女讨论得热火朝天的时候，莫名就感觉背脊窜上了一股冷气，原本开了暖气的房间室内温度刷刷往下掉。 大家都下意识往同一个方向看过去，就见坐在指挥台前的高大背影一直盯着屏幕沉默不语，其中一个视频画面更是被按了暂停键，正好就卡在少女用手帕给魔术师包扎的瞬间。 如果不是液晶电视耐寒，相信屏幕早就结冰了。 而另一边往比赛场地走的魔术师冷不丁觉得脖子一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自己，让人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尾随了一路的陶宏此时尴尬不已，瞧见魔术师阴测测的眼神也跟着后颈发凉，连句虚情假意的关心都不敢说，赶紧绕到少女身边，递着湿纸巾的功夫道：“秦小姐，你怎么认定不是崔佳丽高的密，这段时间来赌场盯你盯得最紧的就是她了。” 私人会馆被围堵，虽然抓不到少女在场，可陶宏知道这事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而最有作案动机跟嫌疑的就是这个崔佳丽。 对于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老板，秦卿并无多大感触，闻言也只是顺口答道：“我相信一个听得进别人劝的人不会有多坏。” 起码那件黑色毛衣就是她证明自己不是花瓶的开始，秦卿愿意相信她。 “哦。”陶宏摸了摸鼻子，没办法再接话，只能跟其他同行打起招呼。 魔术师靠在一边的椅背上冷冷嗤笑一声，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你当上了赌王，最想做什么？” 难得听见青年不用阴阳怪气的声调说话，提的还是这么一本正经的问题，秦卿稍稍有些惊讶过后弯起了眉眼，跟着坐在旁边放松道：“那你呢？” “呵呵……”青年也没在意她的不答反问，似乎也忘了自己丧失了复选赛的资格，狞笑一声后缺乏血色的嘴唇里愉悦地丢出了答案，“杀人。” 只有站在生物链的顶端才能肆无忌惮施展自己的野心，而秦卿知道他口中所说的杀人更多的是一种有仇报仇的报复。 话题一下又落回了血腥杀戮的层面上，但秦卿却没觉得反感，反而歪着脑袋若有似无地勾起嘴角，轻轻溢出了几个带笑的字眼，“我也是。” 我也是。 当上赌王的第一件事情，我会铲平所有挡在我面前的绊脚石，肃清围拢在身前的这一团迷雾。 “请各位选手注意，比赛即将开始，首先第一关进行的是团体赛，筹码多者胜出，规则不限，请无关人员离开场地。” 场馆内部广播发出公告，正式拉开复选赛的序幕。 青年走向观众席的最后一刻回头看到少女的背影，内心莫名升起了恐惧。 第527章 逻辑问题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少女说出那个答案的时候，眼底深沉的黑色包裹住的是浓得化不开的野心跟贪婪，像是一只巨兽，能将一切尽数吞噬。 复选赛汇聚的人数远超地区海选，不同肤色跟人种混合，让整个场地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中小型的赌场。每张桌子固定十个人，轮流坐庄，最后十轮下来筹码多者进入第二关。 秦卿所在的十一区是两女八男，属她年龄最小，抽签坐庄排在了最后。 “看来鬼手今天开盘的运气不怎么好啊。”经过刚才入场时的一番争斗，许多人都下意识在观察少女，瞅见她坐在末端的位置，不免有人幸灾乐祸。 要知道筹码是有限制的，如果在前面就输光了，就会丧失坐庄的机会直接出局。 秦卿捏着手里的短签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头顶上方的无人机，眉心微微蹙了起来，转瞬又很快恢复了平静，像一个邻家小妹妹一样安静地站在最边上。 十局，每人十个筹码，也就意味着中途一定会有人出局。 “庄家摇骰子，买定离手，买定离手。”第一位庄家用了最简单的摇骰子猜大小，成熟老练的花样在空中轮番变化，最后落盅的时候，立刻就有人率先抛出了筹码。 “大！” “大！” ……前面八个人出奇地一致，全部押了大。毕竟都是赌桌上的老手，无论是听音辨位还是经验手法都是一等一，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满满的自信，想要采到一个开门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咚咚两声脆响，两个绿色的筹码币放到了赌桌上，安放的位置却是小。 众人眉头一抽，齐刷刷望向末尾的方向，当时的表情就差在脸上写上‘这丫头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几个大字。 甚至还有一个外国友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国语问道：“鬼手小姐，请问你的耳朵有问题吗？” 半洋不土的语调登时逗得众人哈哈大笑，谁也没发现庄家位上的选手暗地里阴沉下去的脸色。 “开！”落了骰盅后，开盅由荷官接手。 随着这一声大喝，黑色的头盅掀开，露出了安静盛放在中间的三个点数，一二三，“小，陆小姐赢得四块筹码，其余庄家所有。” 木杆将筹码拨回去的时候，台面上的众人还有些发懵，怎么也想不通那三颗骰子的点数怎么就成了小了。一个人会听错，难不成八个人一起耳背了不成？ “鬼手小姐，请问你是怎么听出来的？”刚才嘲笑过少女的外国友人这会儿反倒不耻下问。 “我没听。”秦卿就站在角度跟光线都奇差的边角上，说话的时候正用手指翻来覆去把玩几个筹码，纯正的美语腔调里还带着浅浅的笑意，“每个人都有一手绝活，选手只有一次坐庄吃大的机会，如果真那么简单，也不会通过海选了。” 言简意赅地说，这一题考的不是技术，而是智商。 桌上八人顿时觉得跟咽了只苍蝇一样难受，心里一边暗骂自己太过想要炫技术忽略了最普通的逻辑推理，一边又对少女卖弄的这点小聪明不以为然。 “果然是瞎蒙的。”第一位选手闻言嘟囔了一句，放下了戒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家本领，而如果其中的机关被人道破，那在赌的行当里也算是走到头了。 “好，现在请第二位庄家，这一局选的是二十一点，规则是只要牌在桌面上就是自由的。” 荷官的话音刚落，一桌子人的眼睛全亮了，在第一局里大部分人都看走了眼，而第二局的规则明摆着就是可以抢，属于技术活。 牌面自由，众人也就盯着那副扑克牌了，二十张顺位牌发下去，一定有人会切不到二十一点，补牌才是出真本事的时候。 “哈哈，二十一点，我先抓到了。” 有些站位好的选手占了便宜，等到秦卿过来的时候，虽然牌还剩不少，可能换的早就被人换完了。 “哦，美丽的鬼手小姐，我猜你是二十点，需要一个a，但场上已经有三条a了，剩下一条嘛……”那位话痨的外国友人像是故意一样，仗着身高堵在了少女跟前，装模作样分析完一圈之后唇边挑起了一抹坏笑，往牌面上一摸，抽出了正中一个小点，“哎呀，真不好意思，最后一条在我这里，看来你的小脑袋里除了一点小聪明，运气实在是不好。” 赌桌上无男女之分，更遑论什么尊老爱幼，赌徒瑕疵必报的暴戾心眼在此刻显露无疑。 他得意洋洋炫耀了一遭，在其他人的捧场大笑中挣足了面子，然后才施施然准备离开。 脚下刚一动，不知从哪来的椅子绊了他一下，他的手下意识撑在了桌面上，下一秒隔空一只小手掠过来，牌面轻微颤动了一下，等再定睛看去，已经成了一条8。 “oh，no，把我牌还给我。”外国佬被少女的快动作弄得一愣，后知后觉知道中了计，怒吼一声当即就变了脸，回身就要朝着少女抓去。 “牌出了桌面，那就是我的。”秦卿侧身躲过，提醒了一句。 “少废话，还回来！”外国佬上一局已经输了两块筹码，这一局无论如何都决心要拿下，怎么可能被一个丫头抢先，这会儿不顾风度就追了上去。 其他人抱着胳膊看笑话，都很期待少女能被揍，最好弄成残废，劲敌少一个是一个。 而外国佬的身手显然不错，到了桌前一圈便要砸到少女脸上，陡然听到了头顶上传来了广播。 “十一区考尔必先生违规，直接驱逐出场，失去比赛资格。请停止攻击大赛选手，否则我方将提起公诉。” 赌桌上是绝对的自由，而在赌桌之外是禁区。 考尔必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在震惊中更是怒不可遏，狰狞着面孔瞪着少女，“我不能比赛，你也别想继续！” 说完，手起拳落，那股狠劲像是要杀人。 两人当时距离极近，拳头砸到少女的脸不用一秒，可就是在这样短暂的一瞬间，少女却是闪过避过，用手肘反过来结结实实捅向对方的脊梁骨。 第528章 荷官团队 “啊！” 可怕的骨脆声跟惨叫同时在场馆上方响了起来，划破了热闹的空气，刺痛众人的耳膜。 不少转播实况的镜头都转移到了十一区，乍见那一抹熟悉的高挑身影时，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一愣，露出一副惊悚的表情。 这是刚才看到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吧，现在把一个一米九几的外国佬压在赌桌上是怎么回事？对方还喊得跟杀猪一样，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众目睽睽之下，少女神情自若地松开了胳膊肘，扬手将那张方块a甩到了考尔必的脸上。 “下次记得遵守规则。” “脑子是个东西，希望你有。” 简短两句话说完，她转身走回了自己的位置，又重新恢复了文静温和，好似刚才出手夺牌，踹对手出局的人不是她一般。 桌边其他八人看着桌上软成了一瘫的考尔必，忽然觉得背后一阵冷气森然，寒毛直立，纷纷自觉地远离了少女的位置。 后面保安进场将人拖走，十一区成了第一个有选手出局的区域，而有了少女一番震慑手段，他们这一区的结果也是最先出炉。 “陆小姐，恭喜你获得第二关的通行卡，请先到一旁休息。”一旁的荷官在目睹了全程后对秦卿的态度越发恭敬，递上卡片时还仔细讲解了规则。 第二关是猜牌。 惯例是每个人上台进行抽签，从扑克牌，麻将，牌九等工具里抽取一样作为测试项目。 秦卿抽中了扑克。 “扑克是最容易也是最难玩的，从第一关闯过去的人都不简单，我看这一次猜牌，没那么简单。”中场工作人员重新布置场地，清理人员的时间，各家赌场老板都下场来进行关心慰问。 不过陶宏比较尴尬，一旦魔术师沾边的地方就不敢靠近，只能远远干站着，搜肠刮肚贡献情报，“我知道赌王手底下有一支队伍，荷官特别厉害，据说猜牌寻常人根本看不清。不过我觉得这种小型比赛，也不会动用到他老人家的力量。” 他本意是缓解气氛随口说点什么，岂料这句却被秦卿听了进去。 “荷官团队……”她喃喃自语着，想起了上次登记资料时白领告知她的消息，如果是真的…… 十五分钟后，场地上的赌桌只剩下五张，依旧是十个人为一组。 秦卿走过去的时候正好碰见了崔佳丽，后者一直死死盯着她，“这一次，我们是同组，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终究还是被我碰上了。 “我不知道崔小姐为什么执着于跟我分出高下，不过……”秦卿含笑看了眼绿色宽大的赌桌，伸手在桌沿叩了两下，继而幽幽道：“既然上了赌桌，我们就是对手，我接受你的挑战。” 一个队伍里只有一个胜者，那么势必会有输赢。 崔佳丽显然也明白，高高扬起下巴，挺着她那傲人的波澜壮阔，“猜牌是我的强项，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那我拭目以待。”秦卿依旧是优雅而从容地给予了礼貌的回应，看似全无棱角的攻击，但嘴角那一丝淡淡的浅笑却代表了她的自信，像一把封印在刀鞘里的剑，古朴而沉稳，令人不敢轻视。 第二关的选手显然都要比上一关的人更加出挑跟冷静，抵达固定区域抽完签后各自站在位置上，也没人出言挑衅，甚至连窥探都少之又少。 所有人都在等，等真正出考题的考官出现。 来了。 秦卿在抬眼的瞬间，几乎所有人都跟着看往a通道的出口方向，只见幽深的甬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带着空旷的回音，由远及近，直到亮出那一身灰色马甲的制服。 “这是……”边上的资深媒体扛着镜头的手一顿，顺着视线切到制服上的标志时，惊得差点掉了下巴，“赌王的荷官团队！” 赌王。 这两个字在这个行业里代表的地位无异于泰山北斗，金字塔顶端的存在。而冠上其前缀的团队更是全球拔尖，闻名已久，仲裁团是富可敌国的神秘富豪组织，而荷官团更是曾经力压其他三大赌城的冠军队伍。 场上一片哗然，谁也没料到一个复选赛竟然能出动赌王的尖端队伍出手，那么接下来的赛事便将是一场激烈的厮杀。 “呵呵，这一届赌王大赛要提前结束了。”监控室内，罩着白色面具的仲裁团成员在震惊过后率先预判出了结果，“荷官团一出手，别说半决赛，估计都没人能进第三关。” “你说的不错，怕是这一届大赛有什么特殊之处，才值得老人家下血本。”相比起场馆内众人差点掀翻屋顶的架势，此刻坐在椅子上品着红酒的仲裁员们贵气而优雅。 他们才是掌控大局的一方，以着俯瞰的姿态高高在上欣赏着赛场上愚蠢的人类提供娱乐。 唯有坐在前端指挥椅上，刚刚驱逐完一个犯规选手的高大身影岿然不动，那个白色的冰冷面具罩在他的脸上，仿佛与其一身冷漠的气息融为了一体。 此时一楼的比赛场地里已经从初时的震惊跟骚动中冷却下来，气氛换上了冷凝的颜色，所有选手都面色紧绷，神情警惕，看着五个打扮得体，面无表情的荷官一一站定在赌桌钱，制服心口处绣着的一颗黑桃标志透着无形的压迫感，震慑着这群心高气傲的选手。 “第二关比赛没有规则，只要大家猜出荷官手里的牌，你们有三次机会。”头顶上方的广播适时响起，这一次的规则比之前一关要宽松许多。 可闻言，众人却无半分喜色，眉心的疙瘩反而越发深刻。 因为规则越宽松，就代表这一关的难度将会超出预期。 秦卿这一桌是扑克，总共五十二张牌，无论是洗牌切牌过程都会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大家盯着荷官将扑克的包装拆掉，挽起袖子以表示自己没有藏牌作弊，随后将牌一一摊开放在桌面上进行展示，经过众人确认后才沉声道：“那现在，比赛开始。” 话音刚落，所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桌面上的牌已经不见了。 第529章 黑桃A 秦卿可以肯定，荷官的手触到桌面没有超过0.01秒，以至于牌出现了凭空消失的错觉，在桌边众人同时屏住的呼吸中可以猜出，大家都没有看清他的动作。 太快了。 在秦卿的印象里，洗牌的花样繁复，有一条龙有交叉混洗，还有抽取叠牌，但是万变不离其中，这些在高手速下除了具备观赏性外，该看到的还是能捕捉到。 但是，如果看不到牌呢？ 她曾经在封衍递过来的资料里看到过这个荷官团队的评价：手速极快，超出人体极限。 当时她并不能真实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直到站在同一张赌桌上，双方面对面，她才有了真情实感。 “那，那是人的手吗，我怎么感觉我眼花啊？” “不是你眼花，我也没看清，天，怎么能这么快……” ……看台上，无数镜头直播下，所有人都在失了神呢喃出声，怀疑自己眼睛出现了幻觉，否则怎么会看见一个人的手部动作成了残影。 没错，就是残影。 即便是面对面站在同一张赌桌上，其他选手以肉眼去观察，同样看到的也是残影一片，压根就看不清牌的纹路，连手的姿势都没看清。 这些荷官一个个面色沉静，浑身躯体除了两只胳膊在动，其他部位都好似木雕一样，在高速运作中依旧脸不红气不喘，连细微的表情都无从揣测。 仅仅只是过了十秒钟，已经有选手额头渗出了汗水，双手死死在桌面上，过分消耗的专注力让精神损耗过重，脸色苍白如纸。 咸涩的汗水滑进眼眶，刺得眼睛生疼，但秦卿没有动，直到第二十秒，空气里扑克牌哗啦啦的响声停止，一只纸牌被稳稳当当捏在了荷官手里，她才猛地闭上眼睛，感觉眼皮连着太阳穴周围的一片神经都在突突跳得直抽。 这二十秒的时间，绝对是所有选手经历过最漫长的二十秒。 秦卿还没睁开眼睛就已经听到有人在喊答案。 “梅花七。” “方块十，不对，是红心十，不，是……” ……先张嘴的人未必有底气，一桌十人里边，接近半数都没能撑到最后，现在也只是瞎蒙乱猜，企图撞运气。 剩下一半人里还在休养生息，有的则是犹豫不决在反复斟酌，有十分钟的思考时间，过半后才有人陆陆续续开口。 “陆云月，你先说。”隔着两三个人，同桌的崔佳丽突然冲着少女喊话，那样子多少有些挑衅。 秦卿累得连眼珠子都懒得动，直接垂眸轻声说了一个数字，“黑桃a。” 标志的黑桃a，一副扑克牌里典型的一张，相当于选择题中的c项，不懂就选择c。 “哈哈，你这蒙得也算标准，但这可跟你们小学生考试不一样。”崔佳丽也认为她是撞运气，嘴角卷起了一丝胜利的笑，指着荷官手里的牌掷地有声道：“那张牌是红心a。” 在场的选手大多在赛前都有做过分析调查，哪些人擅长哪方面的技能跟手法，其中追鱼手崔佳丽虽然是以身材火爆闻名的女选手不太受人重视，可不可否认她的眼力确实是异于常人的。 于是她一开口，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倾向于相信她的判断，脸上多多少少都透出了战败的灰暗。 十个人十个答案，五十二分之一的概率。 “答案记录完毕。”从旁辅助的记录员核实完最后一名选手的回答后，弯腰恭敬地朝着银领荷官做了个请的手势，“可以开牌了。” 面无表情的荷官闻言用两根手指夹着那张牌，用正常的速度慢慢翻过牌面，最后安放在绿布的正中间，桌边一众人的瞳孔都在顷刻间放大无数倍，清晰倒映出那颗黑色桃心跟满满的震惊。 黑桃a。 竟然是黑桃a？！ 众人盯着那张牌顿觉自己刚才的不屑跟巴掌一样抽回了自己的脸上，崔佳丽更是长臂一压，死死扣在了桌沿上，盯着那张牌神情变幻莫测，最后猛地抬眼，目光直直射向了少女，“到底哪里出了错，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如果说刚才还当少女是糊弄万金油，那么现在事实无比清晰地在告诉她，对方就是货真价实的真本事。 可是一副牌有四张a，梅花方块红心跟黑桃四种图案，她刚才看到明明是红心！ “这算是了结了你的心愿了吗，崔小姐？”秦卿不答反问，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隔着眼镜片直直望过去，像是一瞬间要看穿人的心底，盈盈浅笑中落落大方，优雅从容，也不等对方回应，她随后转身便想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到场边休息。 毕竟三局只要猜中一局就算赢，她已经通关了。 但是步子还没迈出去，站在桌前面无表情的荷官忽然扭头开口道：“现在新增规则，连续两次猜中底牌可以直接参加半决赛，这位小姐有兴趣吗？” 他这话一说完，不光是这一桌，连附近其他桌的选手都愣住了，随即规则层层下放，像是一时兴起，又像是早有预备的方案，总之这个规则的诱惑促使着赌徒们眼底又重新燃起了兴奋的光芒。 秦卿看了看对方挂在侧边的耳机，沉吟了一会儿后果断收住了脚步，站回自己的位置，“我想不会有人拒绝捷径的。” 被她这一身与装扮不相符的从容气质所吸引，荷官不着痕迹地多看了她一眼，转身继续将扑克牌摊开在桌上让众人检查。 有了第一局的经验，这些准备工作已经没人在意了，场面比刚才还要更加沉闷。有人喝水擦汗，有人滴眼药水闭目养神，准备全服身心迎接第二局的挑战。 然而，等到真正开始的时候，众人还是忍不住在心底咒骂荷官团队的变态。 “我的天，这次时间比上次还要长，三十秒了，三十一，三十二，我隔着这么远看都觉得犯恶心，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陶宏忍不住摘下望远镜，被残影晃得脸上有些发白。 “呵。”魔术师在一边嗤笑出声，眼神盯着那些荷官阴阳怪气道：“你以为那些器械胳膊会累？你就算看瞎了他也能继续动。” 第530章 我觉得你可以 这个世界是有钱人的世界。 全世界百分之八十的资源都服务于上层人员，而位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更加操纵着普通人想象不到的技术跟科学。 人工智能芯片应用于人体，这还是秦卿偶尔从狙击营的档案室里看到的。 而魔术师作为热衷于人体研究，并且将丝线埋进皮肤表层的实验者，他自然能看得出那些荷官手臂跟身体是另外分开组装，因为肢体配合已经相当纯熟，所以才没人发现。 即便说出来，也没人敢相信，当今世界已经有这项超越人类极限的科技。 第二关的洗牌时间是四十秒，足足拉长了一倍的时间。 刚刚被直接通关半决赛奖励而诱惑的选手们已经面色青白，有些已经体力不支，当场呕吐了起来。 “请各位选手在十分钟内做答。”荷官将牌维持在一样的水平高度，纹丝不动。 分明只是一张小小的纸牌，近在咫尺，胳膊长一点的甚至探身过去就能一探究竟，可它就这样不偏不倚放在那儿，却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众人心口一阵阵窒息。 秦卿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儿去，撑在桌边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紧紧闭着眼睛正在忍受着眩晕感过去，闻见现场那股难言的气味也是胃里翻滚，抿着唇颜色有些白。 “我来回答。”这次第一个开口的人是崔佳丽，她狠狠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咬牙吐出了几个字，“梅花q。” 说完，她再也忍不住冲向了出口，在通道的垃圾桶旁大吐特吐，吐完直接靠墙坐着，再也没走过来，像是要窝在那个角落里等待最后结果的宣判一样。 后面陆续有人报了答案，秦卿作为第一局的获胜者压到了最后，而她给出的答案跟崔佳丽一样。 梅花q。 底牌揭晓的时候，过半的选手直接宣布了弃权，剩下的基本也已经萎靡，只是强撑着一口气，抱着再拼一拼的心态。 所以在荷官亲手奉上半决赛的胸针时，秦卿受到的关注视线里是前所未有的情绪激烈。 不过她生来就是走在聚光灯下，已然习惯了别人的瞩目，反倒是接过胸针的时候，荷官的出声让她有些诧异。 “陆小姐，期待你在半决赛上的表现。” 这本是一句礼节性的话语，不具备特殊的含义，但由一张面无表情的面孔说出来，却是十分违和。 秦卿的视线再次滑过他的蓝牙耳机，像是透过那上面一点小孔在看着另外一个人，轻轻颔首道：“多谢。” 随即她转身走到场边，仰着头靠在椅背上闭上了沉重的双眼，第一次精疲力尽到顾不得仪态，任由汗水打湿了发梢。 隔着大屏幕，无人机的镜头切到那张狼狈的小脸上，在无数白色面具的惊讶感叹声中，指挥椅上的男人却是将手搭在扶手上，关节根根泛白而僵硬，深邃不见底的瞳孔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屏幕中的人儿。看她难受地皱着眉，心脏也好似被一手拧住绞碎了一般疼痛。 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少女抿着的双唇忽而一松，轻轻扯开了一抹清浅的弧度，嘴巴在开合之间无声说着，‘封衍，我赢了。’ 封衍，我赢了。 那一刻，封衍很难准确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像是一瓶可乐晃动后被打开，那些无法宣之于口的情绪一股脑全冲了出来，滋滋冒着气泡，带着难以言喻的甜味。 封衍想，他爱上了这个世界上最坚强的女孩，此生愿为她献上所有。 后来的第三局成了单人技术展示，长达一分钟的高超难度表演连媒体都不敢盯着镜头看，艰难地转播完就立刻切换介绍起赛场上的情况。 “好了，现在大家可以看到，由于第二关的超高难度，现场淘汰了六成以上的人，这些选手都不约而同出现了脸色发白，头晕呕吐的症状，相信在短时间内无法恢复。那么剩下进入第三关的选手还有八个人，其中有一位选手直接晋级半决赛，那就是开场时备受瞩目，来自花地玛的鬼手——陆云月陆小姐。” 后来陶宏跟魔术师买了水给秦卿送过去，边上已经有记者见缝插针想要采访，陶宏赶紧转身去处理。 “谢谢。”秦卿握着矿泉水瓶，垂眸轻声道了谢，苍白的肤色越发透明，看起来羸弱到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下的模样。 “只剩下八个人，闯完第三关，你的对手就出现了。”魔术师佝偻着身体观察着那几个通关的选手，神色阴郁，过了半晌也没听到声音，便扭头看向了旁边，“赢了比赛，你似乎不高兴。” 要是换成别的十七八岁，在这样世界级别的比赛里获得殊荣，恐怕最先做的就是晒照发朋友圈，然后将场内其他对手都统统鄙夷嘲讽一波，将一开始的狗眼看人低全糊到那些人的脸上。 可少女行事好像从来都是不符合年龄的，永远都是那样沉着冷静，不骄不躁，即便是全场至高的胜利者，她也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满腹心事，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什么。 许久，秦卿才慢慢又喝了一口水才摇了摇头道：“没有不高兴，我只是在想，那支荷官团队，是真的很厉害。” 就算是人工制造出来的，但也不可否认其优秀与尖端。而荷官团队已经这么厉害了，那背后操纵着他们的赌王，又该是什么样难以对付的人物。 魔术师听出了弦外之音，却没有说客套话安慰，而是报出了精准的数据，“二十年，现任赌王在位已经二十年。” 二十年，足够他将整个澳门都变成自己的王国，在这个赌城里，他就是至高无上的王，不可战胜的存在。 单单这一个数据，就已经可以说明这个人的可怕。 “但是，我总觉得你可以。”青年削瘦的脸上扭曲了一下，现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却难得地真诚。 秦卿心下一暖，面上神色有了暖和，这才起身跟着青年准备离场，在通道里却意外看到了崔佳丽。 对方还靠在墙边，眼圈通红，似乎刚哭过。 第531章 要爱惜自己 此时医务人员已经进场清理了一拨选手，一个个光鲜亮丽走进来，最后基本都是像死狗一样被拖走。 因此即便有人注意到靠在通道里的女人也没人笑话她，第三关的休息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这是进入半决赛的最后关卡，其余选手都在各自的场地里调整。 除了获得通关权限的秦卿，也就差崔佳丽没在场了。 “需要帮忙吗？”幽深的通道里静悄悄，经历过第二关荷官团队的变态操作后，无论是观众还是选手状态都有点低迷，而秦卿自己脑子还在犯晕，却还是在匆匆一瞥中出声询问。 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世家良好的礼貌得体，微微弯着腰，体贴而温柔。 崔佳丽抱着膝盖，高挑的身形蜷缩成了一团，听到声音才缓缓抬起头，发红的眼圈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好一会儿后，实现错落之间才看到别在心口处别具一格的徽章。 那是全场至今唯一一枚半决赛通行证。 “你是在可怜我吗？”此情此景下，这是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于是也就毫无顾忌地问出了声，看着伸到眼前的手，她扯了扯嘴角，似愤怒又似悲凉。 闻言，秦卿淡淡抽回了手，低眉垂眼看过去时，还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截然相反的风格，“你是认输了吗？” 只有弱者，才会将他人的帮助视为怜悯。 “你……”崔佳丽一噎，眼圈差点又要红了，也没心思再继续争辩，干脆扭头抿着唇不再言语。 “我刚才说过，你今天的衣服很漂亮。”秦卿微微一笑，稚嫩的脸上露出一丝超乎年龄的宽容，将口袋里的一方帕子递了过去，“没人能弄脏你的衣服，除了你自己。” 没人能践踏怜悯你，除了你自己。 崔佳丽看着渐渐走出通道，在阳光里纤细而单薄身影，好似围绕在少女周遭的风都带着温和柔软的触感，手中帕子的余温变得滚烫，直直熨烫进了她的心里。 她从来没遇见过这么特别的人，以至于她对少女连愤怒都无从下手。 “为什么开导她，追鱼手是手速狂人的克星。”走出通道后，面色苍白的青年又开始阴测测开口。刚才要不是少女先走过去表示善意，他非得上去落井下石一番。 毕竟天性极端的赌徒们信奉的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法则，单就女人在出场时的嚣张妄言，冷嘲热讽回去都算是轻的。 可少女反倒好，非但不趁机打压消灭对手，还充当圣母做起了知心妹妹，这种反人设的操作令他很是疑惑不解。 “呵呵，人是一种群居动作，天然懂得趋利避害，我今天可以嘲讽这个人比我弱，明天就会有一个更强的人来打压我。”秦卿信步往前走着，像是提点一般将道理娓娓道来，“少一个敌人就等于多一个朋友，危机关头，这个人是踩你一脚还是拉你一把，都取决于你今天的作为。” 她并非真正的狂徒，身上没有赌徒标新立异的标志，更多的是一个操纵大局的商人，利弊取舍之间做出选择。 独来独往习惯的青年隐隐能从少女感受到远超于自己的成熟，感觉到对方似乎有意在教导自己，嘴角扭曲了一下，撇过头别扭地不再言语了。 秦卿不用回头也猜得出他是什么表情，垂眸轻轻一笑，余光瞧见对面马路边上停着的卡宴，心神一松，眼底了掠过一丝甜蜜的笑意，仿佛能隔着黑色的车窗看到男人那专注深邃的视线。 这一场比赛中，尽管他们没有通过手机有过半点交流，但秦卿还能时刻感觉到那种关注，包括外国佬被判出局，相信也是封少将的手笔。 现在她精疲力竭，只想靠在他的身边好好休息。 这般想着，她便是见色忘友地寻了个借口，扭头正想对魔术师开口。 “慢着。”也恰好就是这转头的一瞬间，后者脸色一变，细长的胳膊立刻就把她拦了下来。 没等少女问清楚，街边已经传来了刺耳的刹车声，有几道沉稳的脚步迅速朝着他们这边迫近。 秦卿一愣，再抬眼已经见到直挺挺杵在跟前的几人了。 荷官团队。 “你们想做什么？”魔术师一马当先跨上前，用佝偻的脊背挡住了少女，面色阴郁地盯着眼前的一伙人。 “陆小姐，你好，我们是奉了赌王的命令来接你去共进晚餐的。”最前面的荷官直略过青年，只看着少女的眼睛平静说出了来意。而这个晚餐显然不是邀约，而是一种指令，因为对方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个请字。 “她没空，不去。”魔术师再次抢话替少女做了决定，直接把刚才那一套敌友理论给抛到了脑后。他情商确实是不高，也不懂得如何适应群居社会，但对于危险却有着一种本能的感应。 “请这位先生让开，我们请的是陆小姐。”荷官团队这会儿也不得不开口，平板的面孔虽然毫无表情，可看得出对方一点也不将青年放在眼里。 “我不让，你们又能把我怎么样，用你们这双机器手掰断我的胳膊吗，呵呵……”魔术师不退反进，扬言就直戳对方的秘密。 闻言，对面一群人果然都不约而同皱起了眉头，目光变得森冷而危险。 就在场面一触即发之际，魔术师突然感觉到肩膀被一只手摁住，紧接着便是少女清雅冷静的声音，“我跟你们走。” 话音落下，高挑纤细的身影已经从侧边拐了出来，随即就被青年一把拽住。 “你不想活了是吗？追鱼手是你半决赛的对手，赌王就是终极boss，这么多年都没人能赢他，他会是个善茬吗？”魔术师不顾手上的伤，隔着一层纱布紧紧抓着少女的胳膊，见她还是一意孤行，阴沉的面孔已经不自觉扭曲了起来，压低了声音警告道：“你别不相信，四年前就在郊外，我亲眼看见一个小女孩死在他的手里。” 四年前，郊外。 原本面色平静的秦卿陡然睁大了眼睛，“你知道那个女孩的名字吗？” 第532章 赌王的指令 秦卿重生已经将近一年，所有故事的开端已经悄然走过了一年。 四年前，几乎在魔术师说出这个时间点的时候，她便断定了其口中所述的人是谁。 “具体叫什么我忘了，但四年前那个小姑娘单枪匹马闯进赌王大赛，还在半决赛上以一手一柱擎天的技术力压群雄我倒是记得。”许是见少女的反应太过激烈，魔术师也没藏着掖着，将自己知道的全都一五一十说了。 而当年封月在内地出名的绝技就是一柱擎天。 “……你亲眼看见的吗？”秦卿走到稍远的距离，抿了抿唇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我希望你能肯定地回答我。” 到底他是不是封月临死前的目击者。 “你跟她……”魔术师迟疑了一下，这才注意到少女跟四年前死去的那个女孩年纪相当，考虑到身后来者不善的一群人，他还是决定讲清楚利害关系，“四年前那场大赛我去过现场，小丫头被绑的时候我也看到了，主事的人是赌王身边的秘书，人到了郊外没多久就死了，我看到那些人出来还提着两只手。” 是一双漂亮干净到让人垂涎欲滴的手。 他本身就有收藏的癖好，当时在比赛场上看到那样一双灵活又美丽的手自然就上了心，也一直有意无意想要跟对方对上一局，所以才有了后来的现场目击。 秦卿听完久久没有言语，只是下意识捂住了手腕的位置，感觉从骨头缝里钻出来一股难以言喻的疼痛，让她脸上有些发白。 “除了赌王的人，还有其他人在场吗？”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真相一直就藏在身边人口中，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又不断反复想要确认出当时的更多细节。 魔术师想了想，“好像没有，拿完手他们就走，不过最后了结那个丫头的是一个女人，那个人没见过。” 女人？秦卿眉头一皱，内心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还是很快就把情绪压下，道谢后道：“我得去一趟，你先走吧。” 什么？魔术师闻言一愣，而后又想伸手去拦却扑了个空，阴沉着脸色尖锐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赌王不会放过任何威胁他地位的人，想要进入决赛，你得有命才行。” 命都没了，那还赌个屁。 秦卿回头冲他安抚一笑，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轻声道：“如果九点我还没回去，你就报警。提前说一声谢谢了，朋友。” 额。 魔术师被后面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表情狰狞扭曲了好一会儿后才吐了口气，吊着一张阴郁的脸往回走，任劳任怨给少女当后勤。 而停靠在对面的卡宴却始终毫无动静，只是在少女离开之后的五分钟，沉默地启动了车子也滑向了同一个方向。 一路无话，结果也没去郊区也没去屠宰场，车子稳稳当当停靠在大堂区最大的夜总会门口，夜幕慢慢垂下，往来的客人也越来越多。 荷官团队下车集体亮相时，门前的服务生殷切地跑过来，甚至还要了签名跟合照，效应堪比明星。 秦卿好奇看了一眼后，抬步正准备往里边走的时候同样也被拦住递上了签名本子。 “陆小姐，不知道能不能也请你签个名，就写鬼手，今天你在赛场上的直播我都看了，觉得你特别厉害。”男服务生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眼里散发出了粉丝的狂热。 秦卿差点扛不住这样的热情，干净利落写下了名字后这才进了大门。 一路上不时有人对着她拍照摄影议论纷纷，这才让她切实体验到赌王大赛对于澳门人的影响力之广泛，而今天的登台亮相也让她在本土具备了一定知名度。 “陆小姐，里边请，赌王正在里边等你。”到了一处包厢门口，荷官止住脚步做了个请的动作，意味着他们不再跟着进去。 “麻烦了。”秦卿颔首点头，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脸上不见半点要见大人物的紧张跟无措。 这样的淡定从容让领头的荷官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意外地露出了一丝和善的笑容。 到了这里，秦卿反而不怕了。刚才一路走来无数人拍照作证，如果她现在人间蒸发，荷官团队背后的赌王也肯定脱不了干系。 秦卿鲜少涉足声色场所，即便是方孔经营的一夜天也是白天巡视居多，所以先入为主的印象里总觉得夜总会都是放着金属音乐，灯光炫目，舞姿妖娆的混乱场所。 可谁知一开门，里边别说是霓虹灯，连音乐都是经典的古典曲目，房间里明亮的灯光跟高档沙发宛如上流宴会办错了场地。 秦卿嗅见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下意识朝着里屋望去，直直就对上了一双如鹰钩一般的眼睛。 老人一头银发蓬松梳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虽然连眉毛都已经染上了白色，但脸色却还是十分红润，看人的时候炯炯有神，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仪。 他也正好抬眼看向了门口，乍见少女的身影，先是一愣后又迅速挂上了一丝微笑，“陆小姐吧，请进。” 这人分明是强行把她带来，却带着一股子客人受邀前来的客气，两面三刀，城府可见一斑。 许是暗地里交手太多次，心里有过太多的期待，如今见到，秦卿反而比想象中要镇定从容，穿着一双廉价的帆布鞋迈进屋子里的那一刻，盯着里外无数双眼睛的评判跟打量，她轻轻颔首，从善如流道：“赌王。” 赌王，这两个字真正作为一个称呼说出来，带着意外平静的语调，连桌边那一群白色面具都有些吃惊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这样一个犹如误入宫廷宴会的灰姑娘般存在的少女，在这一刻所坦露出来的冷静多少有些让人捉摸不透。 “呵呵，首先我要恭喜陆小姐顺利进入赌王争霸的半决赛，作为主办的投资方，今天在座的仲裁员都很想认识一下陆小姐。”赌王端坐在主位上把控着场面，第一个进行致辞，最后举起酒杯，“而我本人对于陆小姐也是十分欣赏。” 第533章 赌王樊洪 一句话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有不同的效果跟味道。 如果一个街边乞丐说欣赏一个人，大抵没人会当一回事，甚至会心生鄙夷，但如果是眼前的老人，那效果便是截然相反。 赌王，在以博彩业为主的澳门产业中一手遮天，牢牢掌控住了整个城市经济命脉，属于跺一跺脚可以撼动整个赌城的王，他的一句欣赏分量如何，从在场众人再次停住的动作里便可看出。 就连秦卿自己都愣了半拍，因为她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对方真切的善意。 善意？ “赌王过奖了，作为后辈，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对方越是反常，秦卿越是谨慎地收起了爪子，摆出一副晚辈该有的谦逊模样，不卑不亢落了座，却并不碰桌面上的东西。 她在西南基地可吃过亏，也没忘记阎闵背后的靠山就是赌王。 樊洪斜眼觑了她一眼，神色不动地在那双素白的小手停留了一下，“听说陆小姐有鬼手之称，手速很快，眼力也很好，今天连着两关都猜出了荷官的牌面。” “运气好些而已。”秦卿搬出了资料里的万金油对付。 可惜在座的都是人精，不是那些比赛的蠢蛋，而樊洪稳坐赌王的位置二十年更是精通赌术，怎么会分不出这话里的真假。 “看来传言有误啊，陆家真是埋没了陆小姐的才能。”樊洪笑了笑，颇为感慨了一句。 秦卿还没把太极推回去，坐在旁边的仲裁员便举着酒杯晃了两下笑道：“赌王今天没到场实在是可惜，陆小姐这双手绝对是鬼斧神工，切牌技术一流，我一直捉摸着现场再看一次，现在机会正好。” 这些有钱人吃饱了没事做就喜欢看表演，隔着屏幕窥探还不够，还喜欢现场看真人表演。 樊洪坐在那儿岿然不动，只是垂眸品着茶水，从行动上默认了他们的做法。 只是众人等了一会儿，发现少女也是同样端着姿势没动弹，好像是对这话充耳不闻。 开口要求的仲裁员这下嘴里的酒就有点不是滋味了，把高脚杯往桌子上一撂，眼皮一耷拉，“陆小姐要是觉得不好意思，我这还有八强的选手，可以先展示一遍。” 说完，手一招，立刻就有一道身影从墙角边走出来，赫然就是今天赛场上的熟面孔。 很显然对方没进入半决赛，对于能够搭上这样的金主与有荣焉。 “老板是想看变扑克牌还是麻将，还是来一手抓花，比较有看头。”一米八的青年垂首站在一边跟条哈巴狗一样，非但不觉得羞耻，还主动推出选择套餐。 仲裁员慵懒地靠在椅背上，有些无聊地随手摆了摆，“就变一个跟陆小姐差不多的，今天跟外国佬对阵那时候的花样，有对比才有看头。” 他故意把少女拉出去对比，将两人摆到了同一个高度上。 “是是，老板说的是。”青年一脸谄媚地点头哈腰，从衣兜里随身掏出了扑克牌，把自己吃饭家伙拿出来当成把戏，还颇为沾沾自喜，让服务生在一边跟着配合，“好，现在大家看好，这张牌现在是这样，只要我轻轻一点，啪，就变成另外一张牌了……” 随着解说，青年站在桌前空旷的地方比划着，配合着桌边众人的笑声做出夸张的动作，像极了马戏团的小丑。 “不错嘛，还是挺精彩的，大家鼓鼓掌。”金主终于有了笑的模样，捧场地鼓起了掌。 现场稀稀拉拉响起了掌声。 看着退居到边上的青年那副洋洋得意的样子，秦卿始终抿着唇一言不发。 可矛头最终还是转到她的头上。 “陆小姐，怎么样，现在有没有兴趣给大家展示一下了？”这话虽问得客气，但已然是把少女逼上了绝路。八强选手都做了例子在先，要是再不给面子，未免太过不识好歹。 但是，“不了，表演还是留给专业人士吧。”少女侧过头一点也不客气地一口回绝，浅笑间还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解释说明。 自己养的狗想怎么逗弄都行，不关她的事，但她不是谁家的狗，也不会为了谁去浮夸卖笑。 这一张嘴连着就得罪了两个人，刁难不成的仲裁员彻底挂不住脸，眼见着就要发火。 樊洪这时候却突然站出来当和事老，“好了，今天是请陆小姐来吃饭的，赌桌上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 被老者掀起眼皮扫了一下，那名仲裁员立马偃旗息鼓，只得默默把憋屈咽下去。 秦卿其实知道枪打出头鸟，这群惯于发号施令的人要收复一名属下之前就得拔掉其爪牙，剔除一身的反骨。 可是如果赌王有意招揽她，又为什么现在要出来阻止？ 疑惑不解时，樊洪突然看了看时间，“奇怪，这么久了弗雷德怎么还没到，看来是路上堵了车。” 弗雷德，也就是华东地区的仲裁员，是桌面上排第二大的势力。 “是啊，弗雷德先生可能耽搁了。”其他人摸不清这话的意思，只能跟着附和。 下一秒樊洪却端着茶杯转向了少女的方向，“陆小姐，听说你跟弗雷德有些交情，前阵子还有人举报了会馆，给你惹了麻烦？” 如果不是提前交过手，知道这老头的心狠手辣，秦卿当真会以为他事先毫不知情。 “只是一点误会，不碍事。”秦卿略过了交情一说，好似听不出重点，单纯回答了这个无伤大雅的疑问。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不过，这事情发生在澳门，我觉得实在是丢脸，所以……”樊洪语序一顿，掀开茶盖慢悠悠喝起了茶。 秦卿心下一沉，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重点。 果然，樊洪喝完茶招了招手，大门突然应声而开，从外面进来两个男人，手里一左一后夹着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姣好的面容赫然就是当日黄胖子带去金碧辉煌的赌手。 “我在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有点人脉，把匿名举报的人找出来，就当做是见面礼，送给陆小姐处置了。” 第534章 给你一个机会 从荷官团队的行事风格上就能看出今天这一场宴会是宴无好宴，赌王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只是秦卿没有想到，从那么早以前，自己就已经进入了对方的监控范围。 不，又或者对方针对的是弗雷德。 无论是哪一个结果，显然眼前这个被带进来的女人绝非一个好的讯号。 “陆小姐，人就在这里，今天关起门大家就是朋友，无论你要如何处置我们都不会有意见。”樊洪点点头挥退了两名属下，看着少女慈眉善目地笑道，言语中暗示的意思十分明显。 今天在这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传出去，包括伤人致残。 被绑进来的女人也不是傻子，意识到要出事，当即奋力地挣扎了起来，“黄先生，黄先生救我，看在我跟过您的份上，请你为我说句话，救救我，我不要当一个残废啊……” 女人的哭喊让众人将视线转移到了她求救的对象——下座右侧的地中海仲裁员身上。 “黄仲裁果然是人到中年好风流，呵呵……”其他人半真半假地调侃着，对于一个女表子的当场认亲多数都抱着看笑话的心态。 “你给我闭嘴！”地中海恼羞成怒地呵斥出声，觉得丢了面子之余又是被主位上的老者不咸不淡一眼扫过来，心里咯噔一声，猛地起身反驳道：“你不要信口雌黄，我跟弗雷德先生是很要好的朋友，怎么可能认识你这种蓄意抹黑他的人，而且大赛有明确的规定，选手跟仲裁员之间不能行为过密，你这是对我职业操守的污蔑。” 一顶顶帽子扣上去，直接怼得对面的女人面色青白。 她怔怔看着前几天还亲密无间扬言要带她回国的情人，像是从一场荒诞的梦魇中清醒了过来，满腔的屈辱酿成了怒火，猛地转过头，将炮口对准了少女的方向，“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女表子，bitch！为什么每次都是你坏我的好事？！” 我坏事？秦卿眉梢一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牵起了嘴角，溢出了一声低笑，“呵，这位小姐，难道从头到尾不都是你在找我的麻烦吗？贼喊捉贼的本事我没有，但麻烦收起你愚蠢的迁怒，我不想被一条疯狗乱咬。” 一个以吸食男人的宠爱过活的女人，没办法留住男人那也只能怪自己没本事。 樊洪被少女这一番犀利言论逗乐，品着茶也沉沉笑出了声。 被当成笑话的女人暴跳如雷，“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落到这种下场，先是黄建仁，然后是……” “够了。”秦卿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打断了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名字，信步走到她的身边摊开双手道：“既然你这么不忿，那我给你的一个机会出气，从此以后，我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 少女突如其来的让步让女人怔了怔，又有些不放心地狐疑道：“你说真的？” “在场的诸位见证。”秦卿摆手示意桌边这一群非富即贵的有钱人，神色依旧平静，单薄的身影立在那儿，透着一股风一吹就倒下的柔弱跟好欺负。 “真的一笔勾销，以后你不会找我麻烦？”女人口气里已经有了心动的意思，全然忘了前两次在少女手下吃过闷亏的事实。 “嗯。”秦卿点了点头，毫不拖泥带水直接应下，似是不将对方当成一回事。 这种冷静到近乎傲慢的姿态就是最令人讨厌的地方。 女人几乎被她的漫不经心一点就着，几步上前凑过去，盯着那张普通无奇的脸蛋火气蹭蹭往上涨，“你放心，今天过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只要你过了今天还有脸出去见人。 话音落下，女人当即高高扬起手臂，五指弯曲成鹰爪，描绘精致的指甲细细长长带着锋利的形状，猛然下落间直直就刺向了少女的面容。 从始至终，她想要毁掉的都是这张脸，让敌人感同身受，再也没有办法抢走自己的猎物。 围聚在桌边的一众人这时都看出了女人的险恶用心，却没人出来阻止，反而饶有兴致地就着这狗咬狗的画面优雅地品着红酒，当做娱乐的下酒菜。 而秦卿也当真遵守承诺不闪不避，又像是被吓傻了来不及躲开。 樊洪见状，微微蹙了蹙眉，抬眼示意了一下。 啪地一下，指甲在距离少女白皙脸蛋的一公分处陡然停下。 女人僵住了胳膊，手腕骨传来了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痛呼出声，“放手！你给我放开，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事先说好的，你们不可以反悔。” 到了嘴边的肉就这么飞了，任谁都会暴跳如雷。她没料到这次跑出来阻止的会是赌王的人，难道…… 还没来及细想，保镖已经把女人拎到桌前，摁着她的头砰地一声狠狠砸在红木餐桌上。 “啊！” 伴随着女人的痛苦尖叫，主位上的老者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这才幽幽开口说道：“你是我送给陆小姐的见面礼，要是让你伤了人，岂不是我招待不周。陆小姐，你说是吧？” 后面一句话锋一转直指少女，桌上的众人皆是一愣，随即目光也落到了少女的脸上，看清后者云淡风轻的从容后瞬间恍然大悟。 “赌王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秦卿含笑点头应道，毫不含糊地承认自己一开始就料定了女人伤不到她的事实，所以才毫不闪躲。 相比之下，桌边的女人便是蠢得无可救药了。 “你骗我，你竟然骗我，联合赌王一起来耍我，你这个贱，女人！”女人瞪着眼睛，眸光中满是震惊跟怒火。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短短的时间内，她被仲裁员弃之如敝屐，而少女却在勾搭上弗雷德后，现在还顺利搭上了赌王的大船。 “我说了任你处置，却不包括别人出手，现在你的机会已经没了。现在……”秦卿步履从容地走到她的身边，端起手边价格不菲的红酒，淡淡道：“喝完这杯酒，就该算算咱们俩的账了。” 第535章 桥归桥路归路 哗啦，深红色的液体从杯沿倾倒下来，在半空中被璀璨灯光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空气中弥漫开一股纯正的葡萄香味，浓郁而诱人。 然后，这一杯顶得上普通人一个工资的酒水便悉数倒在了女人的脸上跟头发上，狼狈不堪。 “你……咳咳，放开我！”女人张嘴想要却被呛到，想跳起来打人却被按住，只能跟一只被开水烫到的青蛙一样垂死挣扎，“你说过不会找我麻烦的，在场所有人都听见的。” 到了这种时候，她竟然还心存侥幸，企图用约定来换取自由跟安全。 然而，“我是说过不找你麻烦，但期限是今天过后。”秦卿打了个文字游戏，自如地搁下了高脚杯，脸上的笑带着一丝玩味，“今天还没过呢。” “你……”女人脸色一变，知道自己中了圈套，气得咬牙，“今天栽在你手里，算我倒霉，但是下次……” “没有下次了。”秦卿突然轻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低眉垂首之间唇边勾出一抹绝美的笑，随后指尖掠过桌面上刚才放置的扑克牌，两指灵巧地夹起来一张后顺势滑过女人的眼前，划过她的脖子，再垂至自己身侧。 滴答，有人听见了水滴落下的声响，循声看了过去，却骇然发现是少女指尖夹着那张牌，边缘正往下是淌着血。 “呜。”桌面上的女人陡然发出一声急促的呜咽，张大了嘴巴似乎想说些什么，声音却被堵在了喉咙里。 距离最近的仲裁员清晰地看到她的脖子渗出一道血痕，伤口越拉越大，最后横跨了整个脖颈，鲜血似乎找到了突破口，争先恐后从里边冒出来，迅速染红了白色的桌布，空气里的酒香迅速被血腥的气味所代替。 “这样，才算是桥归桥路归路。”秦卿垂眸最后再看了女人一眼，说出了之前两人的约定。只不过从此以后她走的是独木桥，而女人走的却是黄泉路。 五感尚有残留的女人闻言瞪着大大的眼睛，咕噜噜从嘴里冒出了一大串血泡，像是在抗议她玩弄的文字游戏跟残忍的杀人手段。 直到鼻音渐凉，女人还死不瞑目，怎么也没想到少女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杀她。 别说女人没想到，就是桌边这一圈人也同样是惊骇不已，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嗅着空气里浓烈的血腥，再看杯子里的红酒，皆是胃里一阵翻滚。 “不知道诸位对我的技术还满意吗？”秦卿将那张手里的黑桃a放到了女人的双眼上，像是给对方加了一块墓志铭，随后抬眼扫过在场的众人，欠身致意道。 她优雅的动作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无伤大雅的魔术表演，就跟刚才那位八强选手一样，可现场却没人笑得出来。 别人秀技术是切牌换牌，少女一出手却是要了人命，而且仅仅只是用了一张扑克牌就割开了人的喉管，手段之干净利落，简直令人不寒而栗。 啪啪啪，万籁俱静当中，主位上传来了掌声。 “呵呵，陆小姐不愧是八强之首，实力非同一般。”樊洪好不吝啬自己的夸张，脸上的笑容比之进门前更是灿烂了不少，末了沉声由衷道：“我真是越来越欣赏陆小姐了。” 秦卿这下百分百确定了赌王要招揽自己的意图。 接过服务生递过来擦手的毛巾，她从容不迫地走回自己的位置，开始慢条斯理地仔细擦干净自己的每一根手指，并未对这一句欣赏做出回应。 桌边其他人看出了端倪，暗道少女好命，还没杀进决赛就得到了赌王的赏识，可又腹诽她的不识好歹，大好机会摆在眼前还一副不咸不淡的清高样。 “陆小姐，恭喜啊，以后平步青云，可别忘了我们。”旁边已经有些人忍不住想探听结果，遥遥举着酒杯跟少女道贺。 秦卿从擦手的间隙半抬起头，眸光清冷，“诸位身份尊贵，好意我就心领了，谢谢。” 心领，也就是说实际上要划清界限咯。 像是接受过鲜血的洗礼，潜藏在少女身上的利刺开始肆意疯长，谁靠近就扎谁。 对方被怼得一阵心浮气躁，又碍于赌王情面不好发作，而且从刚才开始，老者就一直在盯着少女，桌上的人看得都是一阵心惊肉跳。 以前没听过赌王喜欢玩年轻小姑娘啊？ “陆小姐。”半晌，樊洪终于开口，话题奔的却不是双方合作的事情，而是，“我以前也认识一个朋友，每次做完事情都喜欢擦手，而且擦得很仔细，也很优雅。” 秦卿的动作一顿，指尖在一瞬间被自己掐得生疼，“是吗，想来能让赌王睹物思人的人，对您一定很重要。” “是啊。”话到此处，樊洪的面色倏地柔和了下来，像是回忆起美好温馨的从前，语气里都多了一丝缅怀，“呵呵，那是一个绝世无双的人，任谁看过都不会忘。” “想不到赌王还有这么一段风流往事，不知道是现今您的哪位夫人呢？”旁边立刻有仲裁员附和着讨好，一看就是扎根本地，依附着博彩业发家的，对于赌王如今的几位都是如数家珍，“听说四夫人年轻时竞选过香港小姐，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如今四公子也是……” 可惜他嘴巴太快，意识到说错话的时候，想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都是些陈年旧事，就不拿出来跟大家分享了。”也不知是因为不喜话题里的女人被张冠李戴还是四公子的缘故，樊洪眼角的笑意淡了下去，只是对着少女依旧语气随和，“听说陆小姐这次是作为留学生过来的，年节前背井离乡应该很想家吧，如果不嫌弃的话，到半决赛之前欢迎你到我们家常住，家里人多也有年轻一辈可以作伴。” 这个要求一出，别说一圈的仲裁员惊了，就是秦卿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了错愕的表情。 随即，她的心止不住地往下沉。 仅仅只是因为一个擦手的动作就让对方邀请自己登堂入室吗？在秦卿的认知里，能让人一见难忘，且绝世无双的人，前不久她刚从另一个人嘴里听说过。 第536章 你怎么来了 当初黄建仁之所以会死在她的手里，究其原因就是在赌桌上的一句话。 “我觉得你跟一个人很像。” 一个让好，色之徒惦念了二十年的女人，风华绝代，优雅端庄，擅长刺绣，跟她一样有着轻微的洁癖，碰触过东西后需要擦手。 这个人，是同她血脉相连的母亲。 几乎在樊洪开口的一瞬间，秦卿便确定了这个答案，尽管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早已掀起了无数惊涛骇浪。 她不知道二十年前她的生母在这片土地上到底多么广为人知，甚至不敢去想象樊洪脸上那抹缅怀代表着什么含义。 所以在对方明确释放出善意的时候，她第一次没有去考虑全盘计划，本能地拒绝道：“不用了，我想这顿饭要是吃完，就先回去了，晚上陶老板那边还有庆功宴。” 说着，她人已经站了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在后面追赶一样，向众人致意后，推开椅子便走出了包厢大门。 屋子里一时间静默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压低了下来，偷偷看向了主位上的老者。 樊洪脸上的温和还残留在嘴边，只是手里的茶盏已经放了下去，瞥了一眼桌案上还没撤下去的鲜红桌布，沉声幽幽道：“年轻人就是性子急，要了条人命就杯弓蛇影的，你们再去请一请陆小姐。” 话音一落，墙边的两个保镖立刻动身，“是。” 一转眼，主角散了场，桌上剩下的配角看着弗雷德的位置空空如也，想起老者今晚的做派，显然是有意将人支开，对于少女是志在必得。 除了上流社会的晚宴，屋外仍旧维持着夜总会一贯的格调，灯光昏暗的环境让秦卿多少有了些安全感，即便知道后面有追兵，也依旧从容地在黑暗中游走。 摘掉眼镜，扎起头发，月兑下外套系在腰上，收拢了宽松的棉布裙，她混进舞池里跟夜里放纵的男男女女混为一体。 “让开！都给我让开！”搜索的保镖试图闯进来，却是引发了一同混乱后没有了下文，转身朝着对讲机吩咐道：“封锁前后大门通道，盘查每一个人。” 樊洪在澳门可谓是一手遮天，把控一间小小的夜总会根本不在话下。 彼时秦卿正跟保镖擦肩而过，听到命令后想了想，趁乱就走到了包厢区域，想伺机混在某一个出手阔绰的老板身边带出场子。 可惜她想得到，两名职业保镖也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可能性，秦卿前脚刚到，后脚就听到了脚步声。 “该死。”她敛眉加快了步伐，快速掠过每一间包厢的情况。 然而不巧的是，今晚开包厢的人少，叫坐台的更少，走道上连一个服务铃都没响。 “两个人去那边，你们跟我到这边。”只留着一盏蓝色小灯的走廊幽深僻静，突然逼近的跑步声跟人声被无数倍放大，清晰可闻。 搜索的人数增加且准备前后包抄，今晚赌王是不准备放她离开的。 秦卿认清事实后，指尖已然露出了锋利的刀片，大不了她杀了这些人，再到楼上宰了赌王，先给封月报仇，然后再慢慢找周芸飞。 这个念头一起，她浑身的煞气便已经关不住，在两方即将碰面的关头，侧边的一间包厢大门骤然被人拉开，里头伸出来一只大手精准地握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拖了进去。 对方的动作实在太快，秦卿挣脱不开，闷哼了一声后整个人被压到了沙发上，滚烫的口勿倾轧而下，打得她措手不及。 精神本就高度集中的她又急又怒，张嘴就要反咬过去，岂料对方似是提前预料般空出一只手来钳制住她的下巴，呼吸的缝隙间低声道：“别怕。” 别怕。 一心记挂着屋外动静的秦卿一怔，指尖的刀片松了力道，滑落到了地毯上，一晚上的紧绷情绪在这一刻猛地断裂开来。 “封衍……”她轻声唤出了刻画在心尖上的名字，酸涩滚烫的情绪汇聚在了眼角，逼得她仰头递上了唇，在加深的一吻中压下满心的惶恐跟不安。 封月的死，赌王樊洪，她的生母…… 男人宽厚的手掌一直在她的后背安稳地护着，在保镖闯进来的那一刻抄起桌子上的水果盘猛地砸了过去，“滚出去！” 任何一个男人在办事的时候被打扰都会火大，于是在看清沙发上交叠的人影以及男人怀里脸色绯红的美女时，两个保镖只能尴尬地摸着鼻子退了出去。 “你怎么来了？赌王已经在防备你了。”听到脚步声走远，秦卿才彻底放松了脊背，轻声提醒了一句。早在一开始她就料定封衍不会到场，可此时也说不出让他赶紧走的话。这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即便坚强如她也感到满心的疲惫，想要在这个人的身边安安静静地休息一会儿。 “已经安排了人手，没事。”封衍亲了亲她的额角，感觉到她在大冬天里发梢有些汗湿，便不由得缓和了冷硬的声线，“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鲜少看到少女情绪外露，如果不是极为重要的事情，她不会这么害怕。 然而，这件事情谁都能说，就是不能对他说。 “只是第一次见赌王，有些紧张。”秦卿摇了摇头，合上眼睛将脸埋在男人的心口，倾听着他平稳有序的心跳，内心涌起一股疯狂的渴望，“你之前不是说找到你母亲的下落了吗？我们早点去把人救出来，离开这里好不好？” 自打踏上这片土地，她就觉得自己像是踏进了一个不断陷落的漩涡，越是接近真相，便越是让她觉得害怕，害怕最后的结果并不是她想要的。 “好。”封衍想也不想便点头应下，无论这三年里他做了多少部署，花了多少心血跟人力物力，都抵不上怀里少女的一句话。 他看得出她的脆弱，也怜惜她的脆弱并且愿意付出所有保护她。 这就是秦卿永远都无法放开这份温柔的原因，即便是自私，她也不愿意担负一丁点失去他的风险。 第537章 趁乱 这是秦卿第一次产生退缩的心理，自重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不敢去接近一件事情。 她隐瞒了封月死亡的真相，隐瞒了生母跟周芸飞之间可能有过的交际，将一切都粉饰太平拉回了原点。 “我们先离开这里。”封衍察觉到她情绪有异，却没有多问，只是尽力安抚，带着人转移到安全的地点。 “两个大门都有人把守。”秦卿短暂收拾好思绪，恢复了冷静，随着男人的脚步到了门边，确定外边没人后皱了皱眉。赌王的人可不是草包，没那么好糊弄。 “没事，我们走。”封衍牵着她的走，径直打开了包厢门，朝着人声鼎沸的舞池方向走去，五光十色的灯光跟晃动的人群正是在兴头上的时候。 男人走到半路按下了耳机，正当秦卿疑惑对方要如何脱困之际，头顶上啪地一声，灯光在瞬间熄灭，连公放的音响都没了动静。 “啊，怎么回事？别推我。” “卧槽，快开灯，什么破地方，还想不想干了。” …… 人群的气愤声中，舞池里推搡让场面陷入了混乱。 “你……”秦卿微微一怔，刚张嘴想说些什么，便又在黑暗里看见男人举起一支手枪，对准了天花板的位置扣动扳机。 扑哧一声，装了消音器的子弹跟弹簧一样飞出去，打中了吊灯的铁链，圆形球状的巨大灯体轰然砸下。 封衍冲出去拉开附近的人群谨防被砸到，又悄无声息地移动回来，过程速度之快，几乎没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砰。 “啊！”玻璃的碎裂声伴随着尖叫，让人群彻底失控，下意识地往出口的方向跑。 “走吧。”封衍在黑暗中再次牵起少女的手，冷漠而沉稳的气息与周围乱糟糟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卿此时的表情算得上是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做事一板一眼，纪律严明的封少将居然会在公众场合破坏人民财产，做出趁乱浑水摸鱼的事情。 “在不伤及人命的前提下，执行任务允许采用特殊手段。”看出了少女的心声，封衍一边把她护在怀里往前走，一边沉声解释。 之所以狙击营全权交由封衍负责且享有特殊荣誉，就是为了让狙击营在行动过程中拥有更高的自由度，在任务中可以灵活运作。 听完这些，秦卿才算是了解了狙击营的特殊之处，同时也看到了任务中封少将该出手就出手的果断魅力，不禁觉得心安了几分。 之前她一直不愿意对方过多介入赌王的事情，就是怕违背原则，现在看来，自家少将的原则底线还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浅。 人潮一下子全涌向出口的方向，保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人多势众，而封衍跟秦卿借着昏暗混乱的环境优哉游哉地随着人群也顺利走出了大门。 只是没等他们在街边坐车离开，刚下完台阶就听到远处警笛大作，十几辆警车在顷刻间将夜总会门口围堵地水泄不通。 “一个都不许走，扫，黄，都给我站好了！” 身穿制服的警员下了车后中气十足的一嗓子直接把众人给喊懵了。 扫，黄？！ 当是时，刚从断电砸灯现场里惊心动魄逃出来的男男女女都是一脸被日了狗的表情，好端端来舒服享受一把结果没被砸死还得进警局丢一次人。 秦卿跟封衍正好被围在中间，鹤立鸡群的海拔跟过人的颜值都使得他们成为了不可逃脱的目标。 “要走一趟了。”封衍迅速判断了一下形势，低头还不忘给予安慰，“别怕。” 餐桌上杀人，街头拼杀都没眨过眼睛的秦卿对这种场面自然是不惧的，只是，她看了一眼时间，尴尬地轻咳了两声，“警察，是我叫来的。” 封衍一愣，垂眸看了过去。 “咳咳，就是，来之前我让朋友看着时间报警。”秦卿将事情简单交代了一遍，她自己也没想到魔术师会用这种理由去招来警员。 “……”封衍显然对于自家事事安排妥当谨慎的小孩闹出的乌龙感到不可思议，好半晌突然唇角一弯，低低溢出了一声轻笑，“呵呵……” 以往他冷漠面瘫的时候，秦卿总喜欢逗他。现在他笑了，秦卿却只觉得越发窘迫，最后两人还是享受了一次警车免费接送的服务。 深夜的大堂区警署因为匿名举报电话，拉回来了一大帮子男男女女，其中不乏有上班族，家庭主妇，以及真正从事身体交易的人。 “男左女右，听清楚了没有，都给我分拨站好进去蹲着，待会一个个录口供。”男女警员一人负责一边，将两个临时收押的铁笼子塞得满满当当。 同处一室的陌生人本就心情恶劣，再加上身份职业的不同，每个人都戴上了有色眼镜。 “离我远点，一身骚，味，我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跟你们这种人关在一起。”相比起男人们在那边自持身份保持安静，女人这边已经有人率先逮谁咬谁。 开口说话的是站在秦卿斜对面的一个公司副经理，身上还穿着白衬衫，手臂上搭着外套，满心嫌弃着身边洒着浓香水的夜间工作者，不过看样子，是连着旁边的秦卿也一并算进不正当职业的人群里了。 “诶，你还打着西装领带呢，说话怎么那么难听呢？”穿着妖娆的女人一身酒气，也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主，话到中间还把少女拎出来，“再说了，你说我也就算了，这又关人家小妹妹什么事情，她跟我不是一起的好吧，人家有男朋友的。” 闻言，女白领十分不屑道：“哼，男朋友会她来这种地方？而且她成年了吗，书都没读明白就乱搞男女关系，更不是什么好货色。” 俗话说有女人的地方就是战场，这一个人的嘴巴就能得罪全场。 秦卿本无意跟对方纠缠，无奈女人说话太难听，她侧身垂眸望了过去，在对方刻薄的法令纹上停留了片刻后道：“阿姨，你们大人评判一个人都这么武断的吗？” 第538章 我有女朋友了 说实话，任谁折腾了一天，大半夜还被关进笼子里，接受冷嘲热讽都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更何况这人说话还把自家封少将带上，这让她更不能忍。 于是…… “什么，阿姨？你叫我阿姨？”女白领当下被这个称呼噎得差点背过气去，急赤白脸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阿姨了？” 闻言，秦卿当真听话地半眯了眼睛，杏仁眼像是猫儿一样划过狡黠的光，微微一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阿姨说话的样子很像我隔壁家的大婶。” 同样是中年妇女特有的尖酸刻薄，简称泼妇骂街。 “噗哈哈……”旁边的年轻女人第一个喷笑出声，引得周围其他憋着的人也跟着忍俊不禁，最后她干脆抱着胳膊对少女竖起了大拇指，“小妹妹，你这说话可太逗了。” 秦卿无奈，如果不是对方欺负到头上，她也不愿意当着少将的面坏了形象。 而宣泄不成反倒成了群嘲对象的女白领气得抓狂，指着少女的鼻子厉声喝道：“你这是什么教养，你爸妈没教过你尊重大人吗？就你这种人就该关在教养所接受改造，省得以后长大了危害社会。” 说不过就摆出长辈身份压人，秦卿对于这种自称大人的套路只觉得万分可笑，“我该不该关着不劳你费心，阿姨不如关心一下自己怎么出去？” 都被关在一个笼子里围观了，这人还有工夫分三六九等，也不知道哪家公司拎不清请了这么一号员工。 “呵，我出去就是一个电话的事情。”女白领冷笑了一声，视线毫不遮掩地上下打量了少女两圈后，嗤笑道：“倒是像你这种仗着年轻漂亮就在外面胡来的小姑娘，我奉劝一句，回头是岸，男人哪有靠得住的，等你身材走了样，眼角有了鱼尾纹，看谁还吃你这一套。” 看她一副救世主高高在上的样子，旁边的年轻女人立刻接了话茬，“哟，你这说的是自己吧，啧啧，才三十几岁就身材走样，法令纹那么深，尖酸刻薄一看就没男人滋润，所以恨不得全世界的女人都跟你一样成为剩女。” “你！”女白领被戳中了痛处，血色又重新涌到了脸上。 这时门外有人匆匆进来念了一个名字，女警打开了锁，“徐倩，有人来保释你了。” 愤怒中的女白领一愣，随即高高扬起了下巴，不免得意道：“我已经可以走了，至于你们这些有娘生没娘养的，社会的渣滓，就在这里慢慢待着吧。” 言罢，她转身踩着高跟鞋大步离开。 “呸，什么东西。”年轻女人啐了一口，脸上除了屈辱却还隐隐带着一丝落寞。作为夜间工作者，她们确实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毫无保障，更别说有人会伸出援手来保释她们了。 而秦卿也同样立在原地，凝视着女白领的背影抿紧了唇角。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接收到太多讯息的缘故，对方那一句有娘生没娘养，竟是在一瞬间刺进了她的心头。 正因为没见过生母，没接受过她的养育，所以在她跟封衍之间，秦卿选择了后者。 女白领成为牢笼里第一个被释放的人，心理上多少有胜利感，连背脊都挺直了几分。 到了签名的地方，她落笔刚写完，就察觉到旁边有人靠近，斜眼率先就看到一双高级定制的皮鞋，纯手工西装裤，大长腿，等仰着脖子看到男人的面容时，她已经丧失了所有反应，怔怔站在了原地，久久无法动弹。 作为一名企业高管，她自认为阅人无数，见过无数优秀的男人后结婚的条件也逐步抬高成了剩女。然而眼前的男人却是堪称完美的典范，一米九的衣架子身材，身行端正，样子更是万里挑一的俊美无俦，除了气质有些冷漠，算得上是无可挑剔。 “弗雷德……你是外籍华人吗？”封衍刚拿出证件递给一旁的警员，忽而就听到旁边有人影凑过来说话。 “……”他立在那儿神情冷漠，并不打算不相干的人。 女警员那边已经有好几个也跟着偷偷瞄过来，“啊，听说他是高级督察，好年轻好帅气，才二十四岁，天啊，谁嫁给他都得幸福死。” 年轻有为的高级督察，可不就是钻石王老五。 女白领越听眼睛越亮，感觉自己今天因祸得福，捡到宝了，赶紧端正了仪容笑道：“弗雷德先生，你好，我是赵家医疗的部门经理徐倩，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跟你要一个电话号码？” 作为一名职场女性，主动搭讪对她来说并不困难，而且骨子里也没有必须男人追求女人的定律。 她相信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封少将作为一朵常年被人追求的高岭之花，这方面的情商还算发达，几乎是一秒就给出了反应，“不可以。” 这口气，可谓是相当地斩钉截铁，毫不拖泥带水。 “额……”女白领没曾想对方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登时被噎得呼吸困难。眼见着人转身就要走，她又是急忙追上去，“弗雷德先生，我可以问清楚原因吗？我不觉得我有什么失礼之处让你这么反感来拒绝我。” 至少一个电话号码只是一个礼仪，给彼此一个开始的机会罢了。 她认为对方的做法太过不近人情。 “……”男人高大的身影背对着她，对她的话好似充耳不闻，直到女警从里头领出来一道熟悉的身影，对方牵起她的手，转身严肃地一本正经道：“我有女朋友了。” 像是为了证明这句话的真实确定性，封衍破天荒地跟少女采用十指相扣的方式，末了还补充说明道：“作为一名合格的恋人，我不应该再接受其他异性的追求。并且，我不喜欢你。” 军人的严谨作风就是摆事实讲道理，凡事还要举出一二三。 秦卿无数次觉得自家少将这点耿直的作风无比可爱，但很显然，这对于眼前的女白领来说无异于毁灭性的打击。 追求意图被当众戳穿不说，还遭受了直球式的拒绝。 第539章 有娘生没娘养 一般能拉下脸来倒追的女人都是有眼力的，瞧上的也都是非富即贵，有良好教养的有钱人，即便是不喜欢也不至于在面子上让人下不来台。 但马有失蹄，人也有失手的时候，这不，女白领当了铁树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想开花，回头就撞到了一块坚硬无比的冰山上，尤其这块冰山还是自己刚才嗤之以鼻的人。 “你，你是他的女朋友？！”她将眼睛瞪大到了极致，看着眼前面容稚嫩却绝美的少女，表情活像是见了鬼。 拥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秦卿哪会看不懂其中的来龙去脉，心道一声赶巧，面上温和端庄道：“有什么问题吗，阿姨。” 噗。 谁是阿姨啊！ 女白领明晃晃又被扎了心，又是顾及在男神面前不好发作，只得把这口血咽下去，皮笑肉不笑道：“那弗雷德先生可得把自己年轻漂亮的小女友看紧了，现在社会这么复杂，小女孩的心眼都多着呢。” 这种所谓吃不到葡萄就诋毁摘葡萄的人不怀好意的做法实在是莫名其妙，更何况他们压根就不认识，一个陌生人随意对别人的感情指指点点，本身就是一种不礼貌的举动。 封衍再不懂人情世故也听得出对方的暗讽，眉心一蹙，周身的威压直接就冲着对面去了，“她很好，成绩是全年级第一，厨艺很好，会弹钢琴小提琴，书法得过奖，画画也很好看，温柔体贴孝顺，还很孝顺……” 他就这么握着身侧少女的手，站得笔直，目视前方跟打报告一样用沉稳有力的声音诉说着心上人的好。 后面的话秦卿没有仔细去听，她抬起头只顾着去看男人完美的下颚线一张一合，从那双薄削的唇里说出来的语调，每一个音符都像是一把糖，细细密密洒在了她的心上。 秦卿发誓，这是她听封衍讲过最长的话，以前把她当成孩子养育的时候尚且不容许其他人欺负分毫，现在成了恋人，男人更是无法容忍半点诋毁。 “好了，男朋友，你就差跟幼儿园小朋友一样给我带一朵小红花了，我会骄傲的。”秦卿晃了晃彼此牵在一起的手，阻止自家少将继续给她做广播宣传。 男人住了口，低头望着她，深邃的眼眸里充满了认真，“你值得。” 可以骄傲，可以自满，因为你值得。 秦卿也被一直球击中，心口砰砰漏跳了好几拍，察觉到周围不少女警已经羡慕到眼睛发红了，赶紧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道：“我想再带一个人走。” “嗯，我在这里等你。”封衍点点头，给出了自己的证件让少女有足够的特权去处理。 两人交流直到少女离开，都把在场的第三个人给晾到了一边。 女白领的脸色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从男人夸孩子一样赞不绝口的举动开始就一直呆若木鸡接受着狗粮跟周遭白眼的洗礼。自己挑衅了半天，结果人家压根就没把你放在眼里，这比落败还要令人沮丧跟屈辱。 最后女白领什么时候走的，封衍也没注意。 秦卿领着年轻女人出来的时候，对方第一眼瞧见封衍也是艳羡不已。 “真羡慕你啊，找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这么大声不带重样地夸，还洁身自好，现在不多见了啊。”女人描着浓妆，虽然一身的风尘味，却是磊落坦荡。 “谢谢。”秦卿落落大方道了谢，三人一齐走向警署门口。 到了大门前，发现女白领还在一边等车，年轻女人抛了女眉眼过去，颇有些挑衅的味道。 女白领撇过头，拍了拍衣服下摆，很是大声道：“脏。” 年轻女人面色一变，再也忍无可忍，“你再说一遍，我忍你很久了。” “呵，说又怎么样，我就是嫌你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女白领这会儿脾气也上来了，上前几步冲过来，恶狠狠道：“你不就是夜总会坐台的吗，我公司的同事哪个不知道你，仗着自己是孤儿的身份卖惨，也不想想你亲妈要是知道你干的勾当，还会不会认你这个女儿。” “闭嘴。”年轻女人一声大喝打断了她的话，眼圈气得发红，“不就因为你喜欢的男人上次点了我坐台，所以你看我不顺眼吗？自己没本事怪谁，我就算没妈也轮不到你在这里说她。” “是你勾引他的，他才不喜欢你！”遮羞布被扯下来，女白领也彻底红了眼，怒火涨到了心口，伴随着恶言喷薄而出，“你就是有娘生没娘养才到处勾引别人的男人，你妈当初生了你不要你肯定也是偷的人……” 啪地一声脆响在深夜的警署门口回荡，女白领捂着发疼的脸颊，扭过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没有母亲不是她的错，不要以你家庭的健全才践踏别人的伤口。”秦卿收回手，眉眼间的温和已经冻结成霜。 有一种人天生善于伪装，一旦被触碰了逆鳞就会展现出强大的攻击性。 眼前的少女就给了女白领这种感觉，好似她再多说一个字，对方就要将她活生生撕成两半一般，让她连被打都不敢还手，连反驳的言语都说不出口。 “诶，你……你没事吧？”年轻女人在一边也是被吓了一跳，见到少女此刻冷冽骇人的模样，一时心头也是惴惴。 而恰好在这个时候，警署门口驶进来了一辆黑色的房车，加长的车身紧急刹车停住，从车上急匆匆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老板，你没事吧？”赵寅几个箭步迈上台阶，紧张得连称呼都忘了收敛。 而话音落下，没等秦卿开口，反倒是女白领那边满面诧异地开了口，“总，总经理？！” 赵寅一愣，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几个人，而且说话的还是自己的下属，“徐倩？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处理点事情。”被上司撞到去夜总会被抓，这绝对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女白领赶紧整理了衣服，口气心虚地企图遮掩过去。 结果，“这是新公司的员工？” 第540章 请开始你的表演 赵天成彻底废了以后，赵家的大权已经逐步转移到了赵寅的手里。 作为一夜天扎根本土的财力储备，不久前秦卿刚以赵家医疗的名义组建了一家合资公司，其中倾城占据着大股东的身份，赵寅挂名总经理，管理一切事务。 内地风投的大公司注册资金一出手就是五千万，这足以吸引到许多优秀的人才，自然也包括在赵家本部工作了多年的高管。 徐倩是当真没想到眼前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两人会认识，而且看起来关系还不错。 所以少女当下一张嘴，徐倩挨了一巴掌的怒火刚要喷出来，猛地意识到不对才刹住。 赵寅见气氛不太对，却也没摸清楚，只能老实作答，“哦，这是新调任过来的采购部门经理，徐倩。” 话到此处便没了下文，对面徐倩的心咯噔一声，禁不住往下沉了沉。 只有两人身份完全不对等的情况下，介绍才会是单方面的，而现在自家上司的态度，很明显是偏向少女那一方。 “哦？还是一个经理。”秦卿挑了挑眉，露出一脸的意味深长，“赵叔，看来这个公司人事部招聘该换换了。” 她也没明说，可这其中的含义三岁小孩都懂。 徐倩也是混迹职场多年的老人，被一个小孩含沙射影，立刻不忿道：“你对我有意见，但不能质疑我的工作能力，一码归一码，我相信赵总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 一个堂堂大公司的总经理也不会听你一个小屁孩在这里指手画脚瞎指挥。 然而，那边的赵寅只是微微一怔，视线在女白领红肿的半边脸上扫过，立刻明白了七八分，随即低眉垂首，二话没说就道：“好，明天我会将人事部跟采购部一起处理。” 怎么处理？当然是炒鱿鱼，滚蛋回家吃自己。 “什么？”徐倩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扭头呆呆地看着自家上司，满是不可思议，“赵总，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解雇我？” 她想要一个说法，但赵寅却只是整理了一下自己笔挺的西装，平淡道：“这是我作为总经理的权力。” 额。 被这官大一级压死人的理论噎了个正着，徐倩呼吸都要喘不上来了，声音逐渐发抖，“难道就因为她的一句话？我在赵家任劳任怨这么多年，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孩子的喜好一句话？” 说任劳任怨夸张了点，可她确实是赵家医疗采购部的老手，否则当初也不会被选中。可现在就因为得罪一个小屁孩被开除，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这一次，赵寅干脆地保持了沉默，带着眼镜的斯文面容上挂着淡笑，竟连丝毫的反驳都没有。 徐倩一瞬间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底下，冻得她四肢冰凉，“凭什么？凭什么随随便便就解雇我！我不服，我要见董事长，我要投诉你滥用职权！还有这个没家教的小孩，小小年纪出入夜总会被抓全都是你们纵容出来，这种人以后出去社会就是败类，人渣，别得意太早，迟早会有报应的。” 女人喊到最后衣服领子也爆开了，脖子上青筋暴起，终于完完全全露出了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 赵寅总算明白了少女为什么无故插手公司事务，不论工作能力也要辞人了。 “呵呵，我看你是真不聪明，骂人之前也不先弄清楚这人是谁，能不能骂，你惹不惹得起。”他直接就气乐了，觉得对方这两句话结合起来就是本世纪最大的笑话。 “我辛辛苦苦工作那么多年就因为她一句话丢了饭碗，我还管她是谁呢！今天她就是天皇老子，我也照骂不误。”徐倩暴跳如雷，手指几乎都要戳到少女脸上去了，要不是顾忌势单力薄，她恨不得立刻就把两个大耳刮子还回去。 “你不是想见董事长伸冤吗？”赵寅凉凉地抱着胳膊站在一边，表情是十足的玩味，在女人猝然回头疑惑的目光中，伸手指了指，“喏，这就是新公司的董事长，倾城的实际控股人，我的老板，你要见的人。” 一连串不带重复的头衔介绍说完，他双手一摆，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请开始你的表演。 徐倩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将视线一点点放到少女的身上，又茫然地看了看周围，确定没其他人选后，眼睛越睁越大，在即将脱窗的时刻定格住，黝黑的眼珠子里清晰地倒映出少女慢慢靠近过来的精致面容。 “呵呵，很抱歉。”少女靠在她的耳畔，以着两个人才能听见的轻声耳语一字一句幽幽道：“我这个没妈的孩子在成为社会败类之前，要让你先滚蛋了。以后不仅赵家不会用你，任何一家医疗公司的黑名单都会有你的一份，请务必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人生，别让我们这种没娘的孩子看不起。” 少女的声音犹如山泉叮咚，清冽而悦耳，夹杂在夜色里是一抹温柔的色彩，可这种温柔里却淬着剧毒，一口下去肠穿肚烂。 最后两拨人分道扬镳的时候，少女还落落大方地朝她点了头告别，展现出了世家极好的涵养，反倒是女人一直顶着半张红肿的脸站在警署门口，苍白的脸上法令纹又深了好几分。 赵寅亲自开车先绕了远路把年轻的女人送回去，而后才升起了车窗脖子，把身后的空间留给两人。 秦卿坐在靠窗的位置，浑身防御的状态极强，那层厚厚的孤独感就连性情冷漠的封少将都看得清楚。 “喝杯热水，你手凉。”封衍没有强迫她倾诉，只是倒了杯热水给她暖手，深冬时节在外面站久了，少女浑身都在冒着寒气。 “谢谢。”秦卿下意识道了谢，手指无意识接过杯子，皮肤被杯身的热度烫得反射性松开了手，一个没接住直直就摔了杯子。 咚，热水打翻在车厢地毯上，她回过神刚要去捡，一抹高大的身影先弯下了腰。 “手烫到了吗？”封衍一边弯腰一边用手来确定她手指有没有受伤。 触及那抹温热的体温，秦卿心头蓦地一酸。 第541章 一朵小红花 因为一开始相处的模式特殊，秦卿一直很难定义封衍的存在。 这个男人给予了她作为家人的温暖，尽管冷漠却是衣食住行样样安排妥帖，即便再心疼她也依旧严厉教导毫不留情。作为恋人，他信奉着一个军人的忠诚，给她安稳踏实以及一切的迁就。 这个人，似乎一下子就填补了她内心灰白的感情地带。 可仔细想想，又有些不同，她想起了今天晚上年轻女人说过的话，想起女白领尖锐讽刺时心中的刺痛。 “封衍，你说，母爱到底是怎么样的？”她抓着男人宽大温暖的手掌，扬起一张被窗外灯火映照得忽明忽暗的脸，眼底的迷茫在刹那间刺伤了封衍的眼睛。 封衍就着这个姿势倾身将人搂进怀里，按着她单薄的背脊紧紧贴向自己，沉声道：“我的母亲说过，十月怀胎很辛苦，诞下婴儿的那份痛就是对他们的爱。” 分娩之痛，既是把命一分为二，也是将爱分担到另一个生命之上。 都说孩子是父母的债，然而母亲这份最初的痛苦又何尝不是儿女的债。 “她在你很小的时候就疯了，你还爱她吗？”秦卿其实听得出男人口中的温情，却始终无法感同身受，只能像是个无知的孩童一般打破砂锅问到底。 生而不养，常年被关在阁楼里，几乎生活不能自理的疯子母亲，这样也会有爱吗？ “爱，或许吧，更多是一种责任。”封衍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不善言辞的他只能组织词汇来安慰自己的恋人，“我对她印象并不深刻，更多的是后来进了军，队才知道她托了人照顾我，在她还没疯的时候，她对我做的一切，我必须负起责任。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我不能允许别人伤害诋毁她。” 即便素未谋面，也不容许其他人指摘。这种观点跟今晚年轻女人何其相似，她也是一个孤儿，因为走投无路沦落风尘，却仍旧对母亲百般维护。 这或许是人在血缘上的一种天性，所以冷情如封衍，这么多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直跟妹妹封月寻找着自己的母亲，而她之所以内心煎熬，又何尝不是纠结于此。 这一次谈话一反常规是沉默寡言的封衍在说，而秦卿在听，等车子开到别墅楼下的时候，秦卿已经窝在封衍的怀里沉沉睡去。 “最近她……有些累了，好好照顾她。”赵寅打开车门看见封衍抱着熟睡的少女下来，瞥了一眼少女埋在阴影里有些消瘦的脸，话到了嘴边却终究还是咽了下去。 “我会的，麻烦了。”封衍点点头，用西装替少女挡了挡风，随即拉开步子消失在洋房之内。 赵寅看了好一会儿才摇头叹了口气，作为协助调查的人员，他最是清楚少女此刻的纠结，但即便告诉了封衍，这种两难的局面也始终是无解。 夜幕深深，远在半山腰上的樊家此时灯火通明，还在落地窗边打着麻将的樊洪看了一眼毫无动静的手机屏幕，突地停住了手里的牌局。 “晚了，今天就到这儿吧。”他兴致缺缺地摆了摆手，知道今晚相见的人是抓不回来了。 “那赌王早点休息。”几个配场的人立刻识趣地离了桌，主动请辞。 过了一会儿，有管家匆匆赶过来，“老爷，有丫头不懂规矩，冒犯了四少爷，被打断了手扔出来了。” 管家的年纪不比赌王小，此时走得急了额头上还在冒汗，神色间满是惊惧。 闻言，樊洪摸着麻将的手一顿，有些诧异地挑起了一边眉梢，“哦？这小子开窍了。” 别人家孩子打伤了人，作为家长肯定得好好耳提面命地教训，而老者听到自家儿子断了一个女孩的胳膊，竟是不怒反笑。 “四少爷说，他想出去活动，接管一些事务。”管家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转达了小主人的意思。 樊洪听完点了点头，语气欣慰道：“难得他懂事，也关得够久了，就让他出来吧。告诉他，过几天家里来客人，让他打理内宅。” 内宅，指的就是主宅。 管家心下一惊，低头应道：“是。” 现在谁都知道赌王年迈，膝下诸多夫人诞下的子嗣都在外管理生意，而真正算得上重视的还是处理内务的身边人。 看来这次赌王大赛之后继承人的事情是真的要摆上台面了。 顺利逃过一劫的秦卿并不知道各方如何地暗潮汹涌，她沉沉地睡了一觉，直到天光大亮，纱窗外的阳光透进眼皮才恢复了意识。 她下意识伸手探向了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且没有余温，想来封衍是早起有事先走了。 心里有一丝小小的失落，她睁开双眼看着过于空旷的屋子，心里依旧没什么归属感，想起昨晚交谈的一番话，忍不住轻叹了口气，下了床去洗漱。 等梳洗完出来准备换衣服出门之际，门口却突然传来了脚步声，眨眼的功夫，就看见身形高大伟岸的男人身上系着围裙，端着餐盘进来。 秦卿愣了愣，嘴角已经先一步扬了起来，“你今天不是有事吗？” “你的早餐优先。”封衍长腿一迈，把餐点放到了桌边，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东西。 秦卿坐在梳妆台前有些心不在焉，斟酌了半晌决定再谈一次，“封衍，昨天晚上我说撤退那件事情，我想……” 话到一半，她突然住了口，因为转过头的一瞬间她看到了男人放在餐盘上的东西。 “这个，是奖励。”察觉到她视线的错落之处，封衍重新把那朵小红花拿起来放到了她的手心里。 一朵小红花。 ‘你再夸下去，就该奖励我小红花了。’ 秦卿记得当时自己只是开了个玩笑，暗示对方将自己当成了幼儿园小朋友夸奖就差奖励小红花，没曾想这人一声不响真用红纸裁了一朵花。 “你这……”秦卿摩挲着手里不甚美观，又简单粗暴的小花，想说些什么，却先一步轻轻笑出了声来，笑着笑着，突然心里的某些事情就有了答案。 第542章 再度营救 她忽然就想开了，也觉得问题不需要再讨论，这段时间一直萦绕在心里纠结拉扯的东西被一刀两断斩了个干净。 一个男人能将你的每一句话记在心里并且无论真假幼稚地付诸行动，那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封衍。”她将那朵花珍重地放进自己的首饰盒里，转身面色严肃而郑重开口道：“我刚刚得到确切消息，封月是赌王下的毒手，你的母亲这么多年确实是遭到他的囚禁，且精神失常。” 一口气将所有的秘密和盘托出，这句话一说完，秦卿觉得长久郁结在心口的重负终于卸下了。 而立在桌旁的封衍也在反应了半秒后蹙起了眉心，“营救计划已经启动，就定在了今晚，我的人已经在安排部署，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所以，行动势在必行。一旦把人救出来，再加上周芸飞目前的情况，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撤退。 “让我的人去。”秦卿当机立断站起身说道：“码头出事以后，一夜天的成员已经渗透到了各个地方，新面孔不容易引人注目，人一旦救出来再安置到你的地方最稳妥安全。” 这是降低风险，安全掩护住行踪的最佳方式。 可是，“你别忘了，赌王忌惮我，现在也同样怀疑你，只要人一失踪，你也会成为目标。”封衍知道现在不是独断专行的时候，在澳门他们的力量都有限，必须打配合，可这并不代表他愿意让秦卿去担负更高的那一份风险。 “我有脱身的办法。”秦卿搬出了早就想好的台词，“今晚的行动我也会参加，然后引开赌王的注意。” 她不愿意透露更多的细节给封衍知道，只是坚持自己的做法，吃定了封衍拿她没办法，最终还是敲定了这个方案。 “届时会有封衍的人在前头开路，我们只要负责把人带走，迅速转移。”时隔半月再回到赵家，秦卿跟赵岳二人在书房进行第二次行动的策划。 平铺在桌案上的建筑构造图比他们上一次拿到的要更加详细，包括撤离路线都一一规划完全，只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行动地点还是在圣德医院。 上次劫持行动，大闹医院之后，赌王竟然没有将人转移走。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们有优势，但相对地对方肯定也加强了戒备，除非封少将的人能支开所有人，否则一旦发出动静，这一次就会是天罗地网。”岳成志盯着图纸皱起了眉头，对于这次无法掌控主动权的行动感到不安跟担忧。 如果出事，折的是一夜天最精锐的队伍。 “岳叔。”秦卿用指尖轻轻点向了桌面，抬起头直直看进了岳成志的眼睛里，神色坚定，“我相信他。” 我相信他。 这份信任不是作为恋爱对象盲目的崇拜，而是作为合作对象，对封衍个人能力的笃定跟深信不疑。 “呵呵，老岳，封少将办事你该放心。”赵寅拍着兄弟的肩膀也站了队，随后又忍不住望向了少女，“可是老板，你的脱身计划呢？” 救人不是这次行动中最难的，难的是如何在事后摆脱掉犯罪的嫌疑，在赌王的眼皮底下瞒天过海。 闻言，秦卿优雅地端起手边的茶盏，掀开茶盖轻轻抿了一口，隔着袅袅的烟雾，笑得十分意味深长，“你们听过灯下黑吗？” 夜里十点钟，寒冬的冷气已经包裹住了整片大地，圣诞节过后，距离过年的这段时间到处都是一片萧条，上班族都在赶年终报告，连医院都鲜少有人关顾了。 像是圣德医院这样的养老院入了夜便越发显得阴森，伫立在郊外像是一座孤坟，但只要仔细观察就会看到医院内外都有不少人在巡逻，严密程度比上一次加强了数倍不止。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疑惑潜入路线的时候，这些人像是突然接到了指令一样全部涌向了一个方向。 ‘行动。’ 秦卿看着手机屏幕上简短到没头没尾的信息，还有那一串陌生的数字号码，在下一秒突地按住耳麦道：“前门进入，行动。” 一声令下，十几道黑影从草丛里窜出来，毫不犹豫地奔向了建筑大楼。无论眼下的情况如何，一旦进入任务模式，他们的性命便都由老大调配。 “停，就地隐藏。”玫瑰墙处，秦卿跟手下一起扎进了花丛，接着夜色遮掩跟枝叶缝隙看到刚才集结的院工又陆续走出，手上都各自带着木棍跟钢管，看上去气势汹汹。 “住院部只有四个人把守，看来是被支开了。”耳麦里传来了岳成志疑惑的声音，“封少将安排的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说这一切纯属巧合那未免牵强。 秦卿看着手机屏幕上静静躺着的数条信息，眉心蹙了蹙，语气却还是沉稳如初，“救人要紧，一分钟后解决地面巡逻，人在四楼第二间房。” “是。”岳成志也压下心头的疑虑立即点头应声，事到如今，他们已经没有退路。 哒……哒……秒针一下一下跳过去，每个人都在心里默念了六十下，秒针对准盘面时，全员整齐划一跳起，手起刀落，快狠准地袭击向路过的四人巡逻队。 对方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来人的模样便血溅当场，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救人。”秦卿将手中带着血的刀扔掉，行动敏捷地领头冲在最前头，昏暗的楼道里寒风呼啸，所有人的脚步都没有半分停顿，紧迫的时间让他们每一次呼吸都觉得肺腑发疼。 而后四楼第二间房门口，秦卿意外地见到房门大开，月光朦朦胧胧照进屋子里，落在一道纤细的身影，那人手掌落下，一掌就披在了另一道消瘦的人影上。 那身病号服秦卿认识，是周芸飞的。 她想伤人。 意识到突发变故，秦卿整个人已经奔进去，手心的刀片快狠准一下划破了胳膊，随后便是反手一拳，轰开了对方。 “你是少将的人？”正当秦卿要下第二道杀手的时候，对方突然开口，是一道极为冷淡的女人声音，甚至有些耳熟，“自己人。” 第543章 瞿丽 自己人？ 秦卿一手扶着已经昏迷过去的周芸飞，对三个字明显不赞同，“你刚才想对她做什么？” 时下环境昏暗，迷蒙的月光正好背对着女人使得她的面容越发模糊，在被质疑的时候，她的眸光有那么一瞬也放到了秦卿身上，而后又迅速移开，“她情绪不稳定，无法清醒带走，打晕是唯一的方法。” 不。 秦卿下意识地否定了这个答案，因为刚才进屋的时候，女人手里还拿着东西，绝不仅仅只是要打晕周芸飞。 “没时间了，快走。”女人冷声开口催促，似是对这一拨营救的拖拉跟磨蹭感到了不满，言语间带了几分尖锐。 秦卿也自知眼下不能再犹豫，于是转身亲自把周芸飞背到了身上，快步朝着门口走。 四周静悄悄没有任何人员的阻拦，只要按照原定计划撤退，这次行动几乎顺利到出乎意料。但秦卿却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在脚步堪堪就要迈出大门口的刹那间，她猛地回头看向屋内病床的位置，那里站着的人影正好也回头正看了过来。 月光像是一层轻薄的纱笼罩在两张年轻的脸上，然后秦卿的瞳孔便是在顷刻间紧缩，冷凝了起来。 “瞿丽？！”那一刻，不假思索的名字脱口而出，秦卿的脑子接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尚且还没反应过来，然而身体却已经自动自觉发动了攻击，刀片自指尖脱手，直直朝着对方的咽喉射过去。 后者也是反应极快，旋身一个侧踢，叮地一声就将刀片甩到了墙上。 “你想在这里对我动手？”女人冷艳的面容隐隐现出一股傲气，盛气凌人的姿态跟以前无数次针锋相对时如出一辙。 但秦卿却是分辨了出来，不，她不是瞿丽。 虽然两人的脸一模一样，连说话口气都极其相似，可身手不同，瞿丽没有对方那样灵敏的好身手。 “你跟瞿丽是什么关系？”她忽然意识到封衍的计划里还有一些事情是她不知道的，比如眼前的女人。 不过对方显然对秦卿也并无好感，冷冷看了一眼窗外后，直接道：“想较量，我随时奉陪，但现在你必须走了。” 说完，她抄起墙边一根钢管，对准自己的小腿砰地狠狠敲了下去。 “你……”秦卿被对方果断而凶残的做法惊到，往前走了一步后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提醒她撤退，当下也顾不得再多问，凝眉抿了抿唇，随即转身朝着出口路线飞奔而去。 所有一夜天成员沿途清扫路障，护着人逃出医院，没有再遇到阻碍。 而此时面色苍白滑坐在地面上的女人正忍受着小腿骨折的剧痛，凝视着少女身影消失的大门口，半晌，她抓起刚才打掉的刀片，对着自己的大腿根部的颈动脉刺了进去，力道之大，令鲜血在顷刻间穿透皮肉扑哧一声喷溅了出来。 “啊……”她咬着牙仍旧是忍不住痛呼出声，压抑的嗓音伴随着战栗，使得她浑身抖得不成样子，但她的眼神仍旧冰冷地盯着门口的方向，而后按下了手机通话键，“喂，少将，是我，人员已经安全撤离，夫人脱险。但是领头人要杀我，短时间内恐怕我无法效力了。好的，谢谢少将关心。” 挂断电话后，她虚弱地靠在墙上，突然纵声大喊了起来，“快来人！” 深夜的圣德医院再次被惊动，整个住院部连同前面真正的主楼都被翻了个底朝天，然而关在顶楼的疯子却已经失去了踪影。 十点半，一通电话拨到了半山腰的樊家大宅，管家恭敬地接到了落地窗的麻将桌边。 “呵呵，赌王真是日理万机，这么晚了还是事务不断。”同桌正在摸牌的几个客人笑道，手下却是不停。 依着樊洪如今的身份地位，也着实没什么东西能让他劳心费力伤神的，连最不听话的四儿子都回家了，现在更是没什么可烦恼的了。 “呵呵，你们先。”樊洪笑了笑，同样也没当回事，只是转头提起话筒不到三秒，脸色就变了，“人跑了？追不到，那你们打电话给我做什么，以为我还会留着你们吗？她呢？……嗯，那就送医院吧，你们先去弗雷德那里看看，另外还有，金碧辉煌。” 听到弗雷德的名字，桌边其他三人都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里的麻将。 等电话挂断，樊洪的脸色已经黑了下来，两条雪白的眉毛压着，猎鹰一般犀利的眼睛盯着桌上的一只白板，“去给我把四少找来，我需要他去帮我找一个人。” “是。”管家应声，拉开步子不敢有丝毫耽搁。 然而没等他走出大厅，门口的下人就匆匆进来跟他擦肩而过，“老爷，门口来了一个女孩，说是叫陆云月，是老爷邀请她来家里住的。” 闻言，落地窗边的樊洪猛地抬头望向庭院，果然在路灯下看到一抹纤细单薄的身影立在那儿，脚边还放着一个行李箱。 深冬的夜里，少女依旧穿着朴素的棉布裙跟白色帆布鞋，只不过加了一件羽绒外套还有厚厚的打底裤，一张素白的小脸埋在蓬松的大围巾里，露出几缕头发，孤零零的样子就像是找不到家的迷途羔羊，既弱小又无助。 “老爷，这人要放进来吗？”见老者一直凝神看着路灯下的影子迟迟没有吩咐，下人不禁心里打鼓，再次发问，“还是我去把人赶走？” 这三更半夜自己跑过来要住进别人家里本身就不合逻辑，而且还打扮地跟大宅格格不入，下人已经暗自后悔把人放进院子。 只是，片刻之后，樊洪却是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不，这是我的贵客，去把人恭恭敬敬地迎接进来。” 恭恭敬敬这四个字被玩味地在嘴里绕了一圈，桌边众人一时都有些闹不清楚，却又不敢问，只看着老者捏起那块白板麻将饶有兴致地摩挲着，像是发现了格外有趣的事情。 圣德医院里的人一失踪，原本大闹夜总会也不愿意妥协的人反而主动送上门了。 有趣。 第544章 闹翻了 这一天的深夜注定不平静。 周芸飞被人救走，后脚拖着行李箱的平凡少女迈进了樊家大宅，下人在门口列队排成了两行，按照贵宾的礼节对少女的到来表示了热烈的欢迎。 咕噜噜……平价行李箱不平稳的车轮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发出磕碰的声响，引来了大厅几位客人的关注。 “鬼手？！”刚才还在妄加揣测是哪个灰姑娘咬上了樊家公子的几个人见到少女真容那一刻惊得张大了嘴巴。 没有一个赌徒不关注赌王大赛，而这一届赌王大赛里最出名的就是年仅十八岁的少女，人称鬼手，刚刚在昨天胜了赌王的荷官团队。 这样的人物深夜现身樊家，其背后隐含的东西远大于她此刻平凡不起眼的外表。 “你们好。”少女在正厅的台阶上站定，先是朝着屋子里的客人打招呼，然后才将视线投向麻将桌边的老者，“赌王，深夜打扰，冒昧了。” 她的半张脸仍旧埋在围巾下，像是在寒风里被吹久了，瘦弱的身体支撑不住透出一股弱柳扶风的单薄柔弱。 如果不是见过她拿着刀片抹了别人脖子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模样，还当真会把她当成病猫。 “啊，原来是陆小姐，欢迎欢迎。”樊洪像是才发现来人是她，做出恍然大悟状后，身子却还牢牢钉在椅子上，淡淡笑道：“虽说来者是客，但我还是有些好奇，昨晚在饭桌上你很明确地拒绝了我的邀请，怎么现在突然想通了？” 只不过是一天一夜的时间，要说女人善变，那也未免变得太快。 “我也不想的。”少女站在那儿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闷在围巾里瓮声瓮气道：“我跟陶老板闹翻了，他现在要追杀我。” “哦？”樊洪语调微扬，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眼角的笑意加深，“这么严重啊，我还算在这条道上有几分薄面，不然就让我做个中间人，调解一下吧。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你说是吧，陆小姐。” 话都到了这份上，少女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咳咳，那就麻烦赌王了。” 也没把人请进来喝茶，樊洪直接派人层层传达下去，将电话打到了陶宏那里。 “喂，不管你现在是哪位，我现在没空，等稍后再打给你！”免提公放出来的声音里，陶宏的怒火几乎要把手机给点了。鲜少听到有人敢对赌王的电话这么大声嚷嚷，客厅里的众人顿时一阵沉默。那边的陶宏听着半天没动静，像是猜到了什么，下一刻直接拉开嗓门就骂了，“魔术师，鬼手，你们这两个忘恩负义的混蛋玩意，敢把我的钱全卷走了就不要跑，只要你们一天还在澳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们找出来，你们别想……嘟嘟嘟……” 麻将桌上的手机屏幕被一根手指单方面却断了通话，陶宏暴跳如雷的噪音终于消失。 客厅里几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少女的方向，满面都是不可思议：没想到这丫头看起来老实，下手这么黑，把东家的钱卷跑了立马就跑来投靠赌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我能问一下，陆小姐是缺钱花还是……”樊洪倒也没先苛责她的做法，反倒是关心她的动机。 “也不是。”少女局促地蹭了蹭脚边的箱子，道：“因为进了半决赛，他在外面开了盘面提高赌金没给我们知道，我一时气不过就抢了。” 一言不合就开抢了，而且还是一个外地来的小姑娘抢本土一方赌场的势力老大，这不是胆子肥了就是不想活了。 其他人觉得她脑壳可能坏了，可樊洪却在听完后被逗得放声大笑，“哈哈哈，陆小姐当真是艺高人胆大，让我越来越佩服了。” 能让赌王说出佩服两个字的，恐怕这世界上都找不到两位数。 “赌王过奖了，我累了，想先休息。”少女却是神色不变，打了个哈欠表示自己想睡觉。 “去吧，让管家带你去楼上客房，其他的明天再说。”樊洪啪地甩下手里的白板，总算去了心中的怀疑，挥手表示放行。 秦卿被安排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客房，一进房间就直奔浴室开着滚烫的热水把自己泡进了浴缸里。 她是从郊外一路骑着机车抄近道过来的，身上穿得再厚都被冻成冰棍了，所以进门一直用围巾挡住自己发白的嘴唇，现在遇到热水，发麻的四肢才逐渐恢复了知觉。 因为是临时到访，房间还没来得及装上窃听器，所以电话响起的时候，她躺在水里顺手就接了。 “老板，事情处理完，钱怎么办？”手下恭敬的声音背景里还有陶宏苦口婆心的阻拦声。 “让我跟陶老板说两句。”秦卿靠在浴缸里撩着泡泡，轻笑着道。 电话很快就转接了过去，陶宏在那边的声音还处于如梦似幻的惊恐中，“秦……秦卿？你到底是什么人？我都照着你的人说的做了，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我跟你无冤无仇……” “真的无冤无仇吗？”秦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吹了口泡泡，看着透明的泡沫在空中飘飘洒洒，“你背着我在外面以弗雷德的名义走动关系，抬高赌注，还收了好几个富商的钱，答应让我陪酒，哦，还有陪睡，这些事情我没说错吧。” “这，我，秦卿，你听我解释，我这也是没办法。”粉饰太平的泡沫骤然破裂，陶宏一下就慌了，急忙解释道：“你也知道这些富商最喜欢玩一些变态游戏，我也是一时应承，没想真干什么。” 秦卿听到这里扑哧一声就乐了，不紧不慢地戳破道：“那是因为我进了半决赛，未来的价值更大。” 要是今天她惨败而归，肯定也就跟黄胖子的女人一样被当成人情往来的小玩意随意送往某一个富豪的床，去榨干剩余价值了。 这就是商人的本性，她也不例外，只不过很可惜，这一局是她赢了。 所以，“要钱还是要命，陶老板自己选吧。” 第545章 家属道歉 啪地挂断通话，将陶宏最后那一声彻底隔绝在了话筒的另一端。 秦卿将手机放回架子上，静静躺回浴缸里，不难想象红极一时的金碧辉煌在明天宣布破产的消息会造成什么样的轰动。 她也不是不懂得感恩，只是陶宏退一万步也算不上是伯乐，背后阴损的手段太多，这次她才拿他来开刀，以此来破除赌王的疑虑。 深冬的夜里，金碧辉煌被新来的一批伙计洗劫一空，老板陶宏坐在店里痛哭出声，而另一边赶往医院路上的封衍却得知了少女入住樊家的消息。 “她跟我说灯下黑的时候，我就该想到的。”赵寅在电话里的声音满是懊恼，“今晚行动过后，她就开着机车自己走了，还让一夜天的人挟持了金碧辉煌的老板打了电话。” 这一环扣着一环，很明显都是她就安排好的。 没人料到她会大胆到前脚劫完赌王的人，后脚就拖着行李箱自己找上门，这种操作怕是赌王都不敢相信，反而让少女钻了空子。 “派人盯着她，别让她乱来。”封衍脸上冷得几乎要结冰渣，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用力到发白，恨不得立刻去半山腰把胆大妄为的小孩揪出来教训一顿，可到底还是耐着脾气先把事情安排好。 “我会的，周夫人我已经送去了别墅让人照看，赌王的人刚去会馆找过了，暂时安全。”赵寅汇报完行动进程后迟疑了会儿，“封少将，老板这次进樊家可能没那么简单，无论未来发生什么事情，我希望你都可以坚定地站在她那边。” 听出了这话里的异样，封衍眉心越发冷冽了起来，“她在查什么？” 当初秦卿说过，她是为了封月才跟赌王做对，现在封月的死已经真相大白，母亲周芸飞也脱离了险境，那这其中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这个我不能说，封少将，我是秦老板的人。”赵寅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末尾却突然感慨道：“但是我很清楚，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不会害你。或许连她自己都意识不到，你是她在血腥世界里细心呵护着的一块净土。” 净土，是不允许被污染跟伤害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话别说秦卿自己没意识到，就连头一回听到的封衍也是一阵沉默。 半晌，他才沉沉地说了句，“谢谢。” 真诚并且郑重。 赵寅虽然什么都没透露，但封衍已经猜出来，这段时间少女种种反常跟敏感都是源自于自己，这件事情必定跟自己有着牵扯不清的关系，才导致她一度想要退缩。 凌晨的医院门庭冷清，连急诊的护士都拄着脑袋昏昏欲睡，突然大门打开，一阵冷风穿堂而过，冻得护士打了个冷颤清醒过来。 门口空空如也。 “今天风怎么那么大，我记得明明关了门的……”护士一边嘀咕一边走过去关门，一点也没注意到身后一截衣角消失在住院病房区。 刚动完手术躺在病床上的女人面色苍白，失血过多让她冷艳的面容透出了几分柔色，看着悄无声息进门的高大身影，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又很快严肃道：“少将，你不该来的，太危险了。” “没事，手术怎么样？”封衍一身黑色风衣还带着寒气，看了一眼床上女人的脸色后又抽走了床尾的病历，看到上面记录的出血量跟刀口的深度，指尖不禁一顿，“这是打斗过程的误伤？” 女人一愣，一时也听不出这是疑问还是结论，于是顿了顿才摇头道：“我不确定，我已经敲断了自己的腿，但对方看见我的脸之后突然冲上来对我下手，我躲了一下……” 余下的话她没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如果不是她躲开，指不定她已经死了。 封衍盖上病历本，深邃的眼眸如同浸泡了夜色的冰，定定看了她的脸好一会儿，突然立正九十度弯下了腰。 “少将！”床上的女人惊得坐起了身，顾不得刚刚手术后被牵动的伤口伸手就要探过来，“您这是……” “家属道歉。”封衍低着头，突然简短地飘出了四个字。 女人的手陡然就僵在了半空中，因为脸上没有血色而显得眼睛格外大，此时停顿在那儿看起来有几分尴尬跟滑稽，“那个女生是少将的……家里人？” 她斟酌着用词在末尾选了个中规中矩的表达以至于意思更像是妹妹或者有血缘那一方面靠拢。 然而封少将本人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含蓄。 “嗯，她是我的未婚妻。”封衍在爱人跟未婚妻两者之间犹豫了一会儿，觉得没打结婚申请之前叫前面的不太庄重，于是退而求其次。至于女朋友，早就不在考虑的范围了。 但这话用在情敌身上是一百个伤害点，用在追求者则是一万点暴击。 嗡地一声，女人的脑子当了机，第一次忘记了反应，直到夜风吹在她身上觉得有些凉，她才猛然回过神来，垂下了眼帘，遮住了眼底的神色，“那想来是一场误会，谢谢少将今天能来看我，明天我就会回去休养，有事情会及时通知。” “不着急，你先养伤。”虽说小腿骨折下手有分寸，大腿的伤也无大碍，但到底是重伤，封衍并没有虐，待手下的嗜好，交代了一些接下来的事情后，临走前他还是提了一句，“她现在去了樊家暂住，需要你在必要的时候保护她。” “好，我会的。”女人微笑着点头告别，直到目送男人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她脸上的假笑才瞬间崩塌成了碎片。 指尖一点点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她深呼吸地闭上了眼睛，嘴角慢慢勾起了一丝冷笑，“秦卿……” 凌晨三点，秦卿忽地听见敲门声大作。 砰砰砰…… “开门，里头的人给我出来，聋了吗，没听见我说话吗？”寂静的走廊一下子充满了男人的呱噪声，带着蛮横的语气，连说带踹砸着房门。 “五少爷，这是老爷客人的房间，使不得啊。” 第546章 一时失手 深夜突如其来的吵闹将熟睡中的秦卿惊醒，她揉着额头靠在床头闭目养神，一边听着外头管家匆匆赶来劝阻。 “胡说，哪来的客人，还是我爸的客人，你什么时候见我爸让人露宿了？”被换做五少爷的醉酒男人显然不信管家的说辞，在门前纠缠了起来，“说，是不是隔壁那个捡便宜的领回来的，男的还是女的？” “是一位小姐。”管家无奈，身为下人又不得不哄着主人家，“但真的是……” “小姐啊，还带一夜总会的回家里，可真行，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醉得稀里糊涂的五少爷将尊称当成了不正经的名词，骂骂咧咧地嚎了起来，“臭女人，给我滚出樊家，要不然就别怪我不客气，小心，小心我进去睡了你……” 哐哐哐，厚实的实木门板被踹出了环绕音效，吵得楼下的下人都纷纷出来看情况。 而秦卿也终于恢复了精神，倏地睁开眼睛，翻身利落下了床。 “五少爷，我真没骗你，这是家里的贵客。” “他请回来的是哪门子贵客，就一坐台的还敢单独睡一间房，我今天就要睡给他看。” “五少爷，哎呀……”、 “开门，你给我开门，给本少爷月兑光了检查检查，嗝，开……” 最后一个门字还没吐出来，眼前的大门刷地被拉开，还准备踹门的五少一脚扑空，向前滑了一步，还没来及看清屋里的人，迎面就感觉到一道黑影袭来，砰地一声，脖子一疼。 “五少爷！”管家赶忙伸手扶着瞬间身子一软的小主人，看着人已经昏迷不醒，惊得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骤然出现……手里拿着棒球棍的少女。 “哦，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呢，一时失手。”秦卿收回手里的棒球棍，道歉说得毫无诚意。 “这……这是五少爷，这下可怎么办才好哇。”管家预想过千万种少女受了委屈赔礼道歉解释的场面，却唯独没想到对方会二话不说就动手，还把自家纨绔的少爷给打晕了，一时间急得额头上冷汗都下来了。 “没事。”秦卿观察了一下，煞有介事地说道：“人在醉酒状态下遭到强烈撞击后，极有可能醒来就会忘记。不过撞击是越严重越好，我觉得力道还不够。” 说完，她手速飞快地扬起棍子又往对方脑袋上啪地抽了一下，末了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就差不多了。” “五少！”管家大骇，看着男人额头上迅速肿起来的包，惊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只觉得他也要昏过了。 “要是没事的话，管家就带你们家少爷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晚安。”秦卿打了个哈欠，最后施施然合上了房门，留下房门外昏迷的年轻男人跟呆若木鸡的管家。 一夜过去，清晨在一片明媚阳光中苏醒的秦卿推开窗户，呼吸着半山腰新鲜的草木青香。樊家宅子的建筑是典型的葡萄牙风格，落地格子玻璃窗户外面连着一个露台，白色圆形拱花设计颇具宫廷风，旁边还摆着玻璃桌椅，让人惬意地享受早餐跟下午茶。 秦卿看了会风景，刚想转身回屋，余光却突然撇见隔壁露台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咖啡，那咖啡还在散发着丝丝缕缕的热气，显示不久前它的主人还在这里。 昨晚听醉鬼的话，隔壁住着的好像也是赌王的儿子。 她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走回屋内戴上了眼镜，放下了刘海，然后开门下楼。 “陆小姐，您起来了，老爷正在等您吃早餐呢，正好夫人跟少爷小姐们都回来了。”管家像是一直守在楼梯口，见到少女的时候神情略微有些不然，很明显是还没能昨晚的惊吓里回过神。 “好，我知道了。”秦卿眉心微微一动，到底没露出痕迹，在前往餐厅的路上状似随意问道：“我听昨晚五少爷的意思，隔壁是不是住着什么人呢？” 提起昨晚，管家就莫名打了个激灵，然后才尴尬应道：“隔壁是四少爷的房间，他刚搬回来所以住在二楼，这会儿刚出门办事去了。” “哦？四少。”秦卿脚步慢了一拍，想起这个在赌王众多子女中最为神秘的第四子，听说当年他的母亲是被赌王强行娶进门的，这么多年母子俩一直住在外面，四少更是从未认过赌王。 最近却不知什么原因搬回来了…… 豪门中的恩怨纠葛远比外人看到的要复杂许多，隔着餐厅老远就能听到几个女人的说话声，热热闹闹一大家子凑在一起，光是看到阵势都觉得可怕。 秦卿一走过去，餐桌那边的声音顿了顿，立马就有无数道视线落到了她的身上，先是满怀深意的打量随后便是贵族式的傲慢结尾。 在判定不是同一层面的族群后，这些人冷漠的面具牢牢黏在了脸上坚不可摧。 “陆小姐起来了，快入座一起吃早餐吧。”饭桌最前端的樊洪一头花白的头发在窗台阳光里闪着银色的光辉，笑容满面慈爱地望了过来，末了却是抬头一指自己的左手边，“来，你坐这儿。” 整个家族中，主位身侧的位置向来是长子嫡孙才能入座。 今天樊洪左右两侧都是空的，不在场的就只有四子跟五子，大家都一致默认了这两个位置是给他们留的。 可这突然横空出世的少女又是怎么回事？！ 刚才还满是不以为然的樊家子孙们看着款款落座的少女，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秦卿像是个不懂规矩的乡下丫头，一点也没觉得不妥，坐下来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受到外界干扰。 “爸爸，这位陆小姐，不知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值得您把人接到家里来住。”坐在中间的樊家四女儿樊娇娇率先吃不下饭，刚满二十的她年轻气盛，一向是父亲的独宠，却也不敢妄想父亲左手边的位置。现在凭空多了一个少女出来，让她怎么服气。 “陆小姐以后也是咱们家的一份子，你们年纪虽然比她大，但要论起真本事却是不如她了。” 第547章 多国语言开怼 赌王的话一说完，一桌子人都吃不下饭了。 一家人，一份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这一家子还不够乱，老头子又是老当益壮给他们添了个妹妹？ 即便秦卿再搞不清情况也晓得现在自己被当成了靶子，迎着这一桌子如狼似虎的视线，她有再好的胃口也吃不下去，“赌王说笑了，我只不过是一个借住的外人，又怎么能跟令千金公子相比。” 她变相解释了一句，却换来了樊洪慈爱的笑脸，“陆小姐不用拘谨，在这桌子上也没几个姓着樊的，你尽管在这里安心住着，我相信以你的能力，这几个平时好吃懒做的也奈何不了你。” 如果说第一句还算是客气委婉，刺探军心，那这第二句就是摆明了要把秦卿当成一盘菜摆上桌，成为所有人的攻击目标。 樊洪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要想在这里住下去，这就是应该付出的代价。 “爸爸，我们几个兄弟姐妹在外面学做生意，怎么就好吃懒做了？”樊娇娇嘟着嘴，把装着香肠荷包蛋的盘子推开，委屈地看向了少女的方向，“我再怎么不好也是你的女儿，你怎么能当着一个外人的面这么说我呢？” 樊洪搁下了刀叉，摘下领口的餐巾擦了擦嘴角，这才对自己最宠爱的小女儿微微笑道：“娇娇，不许没礼貌，陆小姐是我请回来的贵客。她学习成绩更方面比你优秀多了，以后你要跟她好好学习。其他人也都一样，既然都想搬回来住，那就好好想想自己想干什么，别整天只知道玩。” “……是，爸爸。” “知道了，爸爸。” 餐桌上人声稀稀拉拉地应着，就连点头答应都毫无默契。旁边的几个夫人更是在得到回宅子的首肯后暗自松了口气，余光又对自己的孩子使了眼色。 秦卿安静地吃着早餐，当着局外人，心思却是活络起来。 传闻赌王四个夫人的孩子都是随母姓，自小居住在外边，只有得到父姓的孩子才算是得到了承认，有资格继承樊家的财产。 现下，恐怕就是财产争端的白热化阶段了。 “诶，三姐，你看那个土包子，系着餐巾就像是个傻子。”短暂的消停后，吃着吃着樊娇娇突然就开口冲着对面说道，用的还是葡萄牙语。 “她看起来比你小是妹妹，你这么说就不怕她听见吗？”三女儿乔茜同样也用着葡语回复，如果仔细观察，会从这对姐妹的眼角眉梢看出异国血统，她们的母亲是当地的葡萄牙人。 “切，那她也要听得懂啊，连爸爸都听不太懂，我就骂她怎么了？”樊娇娇仗着语言上的优势跟父亲的宠爱，一向心高气傲有些公主脾气，又怎么会心甘情愿跟一个小丫头学习，“她算老几啊，长得又蠢又笨，穿得还不如下人拖地用的抹布，我看着就讨厌。” 娇小姐的葡语吐槽流利而完美，说的时候还嘴角含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姐妹俩在说体己话，一边说还一边看向主位旁边。 就在话音刚落的下一刻，端坐在椅子上的秦卿吃下最后一口食物，慢条斯理地摘下餐巾擦了擦嘴角，张口就道：“抱歉，让樊小姐看着碍眼了，但在别人吃饭的时候说人坏话的人，我想也可爱不到哪里去。” 应该说是相当没教养了。 餐桌上不仅樊娇娇，连带着其他人都诧异地望了过去，不是因为秦卿话里的意思，而是因为她使用的同样是葡语。 樊娇娇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随后眉头一皱，高傲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回用的却是法语。 樊娇娇作为一名混血儿，不仅在外貌上具有绝对的优势，还很有语言的天赋，同时懂得好几个国家的语言。 秦卿含笑望向了她，“我是主人家请回来的客人。”用的也是发法语。 “客人就该有客人的样子，你没资格坐在那个位置。” “有本事你就过来自己坐着啊。” 啪地一声，樊娇娇涨红着一张脸拍案而起，“你！” “樊小姐。”秦卿抬眸随着对方语言的切换而变换，这会儿却是用回母语，清清淡淡又端庄得体地轻声说道：“你生气的样子看起来更愚蠢。” 起码我系着餐巾只是土，而你怒发冲冠的样子却丑陋不堪。 刚才一番对话来回换了还几国的语言，语速又太快让人听不清，大家尽管知道俩人在吵架，但也没料到内容这么激烈，最后秦卿这一句嚣张的中文飚出来，更是直接震撼全场。 好家伙，在别人家的饭桌上公开说主人家蠢。 樊娇娇是樊洪第一个承认的孩子，进了樊家的户口本，得宠程度可见一斑，现在当场受辱，许多人都在暗自揣测，接下来樊洪是要把这个来历不明的少女要拖出去打死还是一枪崩了。 然而，“娇娇，你的家教呢，喝了几年洋墨水就把自己当洋人了，话都不会好好说了吗？”樊洪将白眉一抬，犀利的视线射在了小女儿的身上，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冷哼道：“真要对付人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几斤几两。陆小姐，让你见笑了。” 秦卿扫了一眼神情呆滞的樊家人，轻轻颔首，轻笑着表示，“没关系。” “不知道陆小姐懂不懂得下棋，要是可以的话，陪我老头下几盘吧。”似乎在这场语言对战中发现了少女无穷的学习能力，樊洪嘴上问着，心里却是已经断定了她的擅长。 “这是我的荣幸。”秦卿没有拒绝，因为比起樊洪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她更不愿意加入豪门的遗产争夺战。 两人很快起身走向了客厅，徒留下桌边一众人面面相觑。樊娇娇气得当场哭了出来，其他人则是通过她这张牌摸清了少女的分量，面色也都是止不住发沉。 山间的空气总是比繁华都市要好得多，除了冬天万物难免萧条之外，樊家大宅的宁静悠远还是很符合秦卿的审美趣味的。 尤其是眼前樊洪这一手精湛的泡茶手艺，不禁令她产生了一种他们之间确实有着血缘关系的错觉。 第548章 真的死了 樊洪泡茶的手势很好看，粗中有细，连手法都是秦卿喜欢的传统冲泡过滤的方法，再配合着头顶上满目金黄的银杏树，如果不是之前发生过那么多事情，她当真会对这样一位沉稳有度的老者产生几分亲近感。 “陆小姐真是让我惊讶，我还不知道你还懂这么多国家的语言，真是博学多才。”樊洪穿着一身白褂子，在冬季萧瑟的天气里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只是在这里待久了，了解过一些。”秦卿轻轻扫开桌上的银杏叶，对这个问题并没有避讳。她本身就有过目不忘的本事，自小就被迫学习了其他国家的语言，到了澳门后只是触类旁通了解了葡语，多数还是从日常生活里学到的。 “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有你这样的气质跟谦卑了，我要是真有你这么个女儿就高枕无忧了。”樊洪感慨道，言语中的欣赏不似做假。 然而这话在秦卿听来却有几分可笑，“难道赌王现在不是用我在锻炼他们吗？想从一窝狼里选出头狼，最好的办法就是放进去一只更厉害的狼。” 如今她充当了那只测试通关的狼，未来谁能咬死她，谁就是头狼。 “呵呵，陆小姐心细如发，我自然是瞒不过你的。但是你放心，你是客人，我会让他们做事有分寸的。”樊洪低笑出声，取用紫砂杯子递了一杯清茶过去，“这就当是我的谢礼。” 谢礼。秦卿亦是笑着垂眸看手里的茶，淡淡的清香里似乎还夹着一股血腥味，“赌王的这杯茶，代价未免大了些。” 说完，她还是一次分成三口，细细将好茶的味道品进了蓓蕾。 其实她明白，现在不是对方在求着她帮忙，而是她自己选择走进樊家，成为樊洪的势力，那么就必须做出成绩给对方证明自己。 同一个笼子里的狼，以寡敌众是一种绝对的实力。 樊洪看着少女静静坐在那里品茶的样子，忽然有了片刻的失神，“每次看着陆小姐，我都会想起一个人。她也喜欢喝茶，我这泡茶的手艺还是她教我的。” “是吗？”秦卿的牙齿轻轻磕到杯沿，像是触动了某一根敏感的神经，幸好有所准备才避免了失态，“是上次赌王提起的那个人吗？既然想她，为什么不去找？” 找……樊洪似是被少女这句天真无邪的问话给问住了，半晌才苦笑着摇头，“我想找啊，但是找不到了，再也……找不到了。” 伴随着重重的一声叹息，树上飘下来一片银杏的落叶，金黄的叶子掉到了少女的指尖，竟是带上了刺骨的寒凉。 “找不到了吗？”秦卿的内心有些怅然若失，像是长久漂浮在心中不确定的想法在一瞬间得到了验证，尘埃落地的一刻忍不住落寞。 她知道赌王在说的那个人是她的母亲，而找不到，只不过是死亡的一种美化语。 别人说的她不信，但在澳门，樊洪的话便代表着真相。 她的母亲，是真的死了。 后来樊洪接了电话出了门，只留下秦卿一个人接着泡茶。她代替了樊洪的位置，坐在银杏树下一杯接着一杯地冲泡，挺直着脊梁秀丽端庄，仍旧用了两个杯子，一杯自己慢慢饮下，一杯留作祭奠。 吃过早饭后，陆陆续续大宅外头就有许多手下搬着行礼进门。财产继承在即，赌王允许儿女们回来住，为了在老头子面前博取好感积极表现，所有人都拿出了十二万分的热情跟干劲。的 然而这番热热闹闹的景象落在刚刚起床下楼的樊经宇眼里便不太美好了。 “一大早瞎嚷嚷什么，搬个东西就把你们给乐的，瞧你们那点出息。” 瞧见这唯一被承认并且第一个入住大宅的兄弟，其他人都没什么好脸色。 “五哥，昨晚又去花天酒地了啊，我就说爸爸最疼你，眼里只看得到你了。”樊娇娇抱着手臂半阴不阳地说着，对于早上的事情还是一口气难咽下去，现在看谁都不顺眼。 “我去哪儿还用得着跟你多嘴，嘶……”樊经宇一边捂着酸疼的脖子一边下楼，蛮横的脾气也是不遑多让。 樊娇娇吃了一瘪，气得横了他一眼，余光却瞥见了什么，惊奇道：“五哥，你额头怎么肿成这样，被人打了？” “你才被人打了呢，我这是喝……嘶，诶，我脑袋怎么这么大的包啊？”樊经宇本来还以为是樊娇娇胡说八道，结果顺手一摸，疼得自己脑门就是一抽，还真是疼得厉害。 “我刚听管家说，五哥昨晚发酒疯，去吵了四哥，那新来在隔壁的客人你见过了没有？”樊娇娇眼珠子一转悠，立刻就把话题往某个方向引。 “客人？”樊经宇揉着发疼的额头，经这一提醒，昨晚醉酒的记忆迷迷糊糊地终于有了印象。 “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呢，早上就坐在了爸爸的身边，爸爸还说，她跟咱们以后是一家人。我看你这伤，八成就是她打的。” 听着樊娇娇添油加醋的描述，樊经宇的脸色已经黑成了锅底，失去的记忆也慢慢回到了脑子里，“不是八成，我这就是被她打的。我倒是要看看她够不够格当樊家人，她人呢？” 樊娇娇一听自己歪打正着还有些惊讶，但又反应迅速地指向了庭院外边，“喏，大树下泡茶呢，用的还是爸爸最心爱的茶具。” 樊经宇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小年轻，最是经不起挑衅跟激将法，这会儿起床气正大着呢，回身问清楚管家，二话不说抄起棒球棍就冲了出去。 秦卿还没收拾好心情就感觉到宅子里一股杀气朝着自己涌过来，抬眼一瞧，还真的是昨晚一夜结仇的仇家，“樊五少，不知有何指教？” 她还坐在椅子上没动弹，手里端着一杯清茶。 “你就是我爸在外边的遗珠？就你这幅德行还想进樊家，还敢打我？呵呵，我不得不说你勇气可嘉，但却是在自寻死路。”樊经宇握着棒球棒指着她的鼻子讽刺道，眸中锋芒毕露。 第549章 她，我保定了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但秦卿觉得，樊家子弟身上带着的这股傲慢却像是与生俱来刻在骨子里的，何其相似。 到底看在他脑袋上顶了个包，秦卿才没当场上去掰断他的手，搁下错失最佳品味时期的茶水，她半抬起头，薄薄的眼皮一掀，漫不经心道：“第一，我在樊家属于客人，也没意思当这个主人。第二，我打得了你第一次，就能打你第二次，你要是聪明，就别拿家伙对着我。” 轻言软语之间，少女连嘴角弯起的弧度都不曾变动，但是威压感却是已经迎面扑来。 樊经宇心头一震，眼底掠过一丝惊讶，没想到少女打扮地土里土气，气势倒是惊人，但到底他自小受人追捧惯了，一时也接受不了别人的逆反，当下更是气不顺，冷冷一笑，“好啊，你要住在这里也行，我听说你是跟金碧辉煌的老板闹翻了才跑来投奔樊家的，那我现在就让人去把那里的老板请过来解决问题。” 不得不说樊经宇真是跟在樊洪身边，看着父亲背影长大的孩子，连思维模式都学了七分像。 “……”秦卿没有说话，因为金碧辉煌的局还没结束，这个时候不能让陶宏露面，“你想怎么样？” 她知道对方也不是真心想闹大，只是想看她服软。 樊经宇面上的表情很明显地换上了得意，握着棒球棍敲了敲青草地，笑容有些恶劣，“我也不为难你，一报还一报，你打我两棍，那我就打你四棍，打完咱们就互不拖欠。” 他想要的是报仇，并且双倍奉还。 秦卿知道无法善了，索性干脆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迎上对方的视线，“要想互不拖欠，那五少也该记得昨晚你对我的辱骂，待会请你道歉。” “凭你也配？我就是不道歉又怎么样，现在你不乖乖认打，我就请人来帮你。”樊经宇斜斜勾起嘴角，抬手一个招呼，立刻就有十几个手下围了上来。 在这个宅子里，除了赌王就属樊经宇住得最长，主人的召令这些人自然是一呼百应。 “看来和平的愿望是失败了。”秦卿看了看聚拢过来的人群，还有大宅落地窗边站着看热闹的一伙人，要想在狼群里站住脚，看来只能以暴制暴了。 看到她拉开架势，明显不肯屈服，樊经宇掂着棒球棍晃了晃，半眯起了眼睛，“我希望你的骨头能跟你的嘴一样硬。给我揍，往死里揍，出了事算我的。” 一两条人命对他而言，还算不了什么。 大宅内，看着场面一触即发，樊娇娇忍不住幸灾乐祸，隔着老远还摇旗呐喊，“五哥，你要好好教训她，可不能让人看扁了哦。” 其他人不动神色，权当这一场围殴是透明的，秉持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樊家人的默认，让这些手下再也没有了顾忌，迅速靠近桌边后收拢了包围圈，彻底锁死了少女逃跑的线路。 樊经宇觉得自己就像父亲一样，是主宰一切的王，高高扬起了手中的棒球棍，还要轻轻落下就能掌控一个人的生死。 只是，这棍子还没潇洒地挥出去，半空中就被一只手握住了末端。 “这是在干什么？”身后，传来了一道偏冷的声线，音色有些发沉，震颤着人的耳膜跟神经。 樊经宇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压根就注意到后面有人靠近，刷地一回头就对上了高自己半个头的一道身影，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他的眸光也是黯了下来，“是你……这里没你什么事，回你房间面壁思过去，少多管闲事。” “父亲已经把家里交给我打理，如果你想闹事，就滚出去闹。”青年手臂轻轻一动，便将棒球棍夺过来甩在了地上，丝毫不给这个唯一姓樊的子孙留一点颜面。 “姓詹的，你给我看清楚了，这间房子姓樊，我不找你麻烦已经是我大度，你现在还跑出来捣乱。”樊经宇看了一眼地上的棒球棍，眼睛一下就红了，转身手指直接就戳上了青年的胸膛，一边重重点着一边恶狠狠道：“我今天就是要动她，你能拿我怎么样？” 如果说刚才是泄愤，那现在少女的存在就成了这个家主权的争夺战，走或留就看谁才是这个家的老大。 彼时围观的樊家人也都看得清楚，原想静观其变，可这时候樊娇娇却站了出来，“四哥，你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跟五哥伤了和气，你刚回家得到爸爸的重用，不值得。” 她走过来凑到了青年的耳边小声说着，私心里还是对他多有维护。 “呵，没错嘛，樊娇娇都想得清楚的事情，你这个当哥哥的反而糊涂。你为了一个小丫头得罪了我，有什么好处呢，只不过是证明你蠢而已。”樊经宇高高扬起嘴角，带着胜利者的姿态。 家产争夺已经摆上了台面，现在家里不具备继承权的女儿们都开始进行站队，这时候一言一行都极有可能会改变人心，动摇最后的胜负。 道理自然大家都懂，然而青年举目越过樊娇娇跟樊经宇，越过包围圈的人群，落到那中间一抹纤细单薄的身影时，还是站定在了原地，不动分毫。 “今天，她，我保定了。”毫无回旋余地的坚定语气，一瞬间将场面升级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隔着人群，带着厚厚镜片的少女嘴里呼出了一口白气，镜片里的人影被模糊了片刻后又被冷气消去了痕迹，重新变得清晰起来。 秦卿怎么也没想到她跟青年的再次相见会是这样的场景，没有了黑色皮夹克跟酷炫的铆钉鞋，曾经在高架桥上生死时速的青年换上了得体的黑色燕尾服，依旧是漆黑如墨的黑色眉眼，冷峻的轮廓，却是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全然陌生的身份。 不，不仅仅是他，她也变了。 彼时，她是赌王大赛半决赛的种子选手陆云月，是在澳门声名鹊起的鬼手，而他，是赌王樊洪膝下最为神秘的第四子——詹辰詹四少。 第550章 拔枪相向 人生如果是一出戏，此时就是戏剧最为反转的时刻。 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短暂地交汇，而后又错开，全当对方是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姓詹的，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要保她是吧，好……”樊经宇料不到对方竟然真要为一个丫头跟自己反骨到底，骄傲的性子容不得眼里的这半颗沙子，上前一步就揪住了他的衣领，“那我就先把你收拾了。” 先把你收拾了。 樊娇娇在一边听得一惊，赶忙转身就去抓樊经宇的胳膊，警告道：“五哥，爸爸可说过了，兄弟姐妹之间不能动手。” 这既是表面的和平，也是制止了最为粗暴愚蠢的手段。 “放心，我不能动手，那边不是有一群帮手吗？就像咱们小时候干的那样啊，娇娇。”樊经宇扭头朝着身侧的女孩狰狞一笑，而后在其霎时苍白的脸色中扬声道：“来人，给我们的四少好好上一课，狠狠揍，不用手下留情。” 当年名满澳门的詹美人受辱生下了赌王的第四个孩子，领回宅子当天就被樊经宇带人摁在地上狠狠收拾了一顿，直到后来詹辰再也不敢靠近大宅。 如今时过境迁，大家虽然已经都长大成人，但樊经宇就是要让詹辰知道，这间大宅里发号施令的人永远都不会是他。 可是，一秒，两秒……时间一点点过去，现场却在那一声命令过后毫无动静。 “嗯？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忘了这个家谁才是主子吗？”樊经宇半眯着眼睛，回头看着身后一群手下面目难色，心下一沉，声音中不禁带出了几分狠戾，“谁不动，以后就别想混了，我樊经宇说到做到。” 瑕疵必报的五少爷此言一出，不少人的眉头都纠结成了一团。 可还没等他们生出动摇的心思，詹辰锋利的眉梢一扬，冷声便道：“现在是我管事，家有家规，限你们三秒内回到自己的岗位，不然，我会打断你们每人一条腿再扔出去。” 三秒，断腿！ 冰冷的指令夹着寒风冻得人狠狠打了个哆嗦，尽管詹辰说话的声音不大，可话里的威压跟气势却让人深信不疑，如果三秒内不散的话…… 其中有一个人先动了以后，余下的人也是动作迅速，呼啦一声就全散了，该守门的守门，该巡逻的巡逻。 樊经宇亲眼目睹了三秒的过程，瞪着眼睛一时还没能反应过来。 “走吧。”詹辰走到少女跟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之后，这才转身朝前走。 秦卿低垂下眼帘，遮住了眸光中的幽暗，抬步也跟着一点点远离了众人的视线。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大宅后面的玻璃花房，樊家的一群人才回过神来，一个个面色凝重遥望着那个方向，在家产之争的强敌名单又添上了重重的一笔。 樊洪少年成名，登上赌王的位置后就买下半山腰的使用权，建立了一处大宅，前院种满了银杏树，走道铺着江南特色的青砖小石板，沿着长长的青草地一路通往宅子后方，那里伫立着一座占地宽广的玻璃花房。 不知道是不是因着母亲的缘故，樊洪的品味几乎处处都符合了秦卿的审美，连花房入口盛开的百合花都分外美丽。 但此时步入其中的两人显然都没心情欣赏，在四季花卉盛开恍如暖春的房间中间，两人同时站定了脚步。 沉默在三秒后同时被打破，前头的詹辰蓦然转身，秦卿的手也抬了起来，咔嚓咔嚓两道声音相差不过分毫，两只黑洞洞的枪口同一时间对准了彼此的眉心。 “鬼手。”詹辰一身黑色燕尾服长身而立，面容冷峻而英挺，具备了所有女人心目中的王子形象，可惜他手里的枪跟表情都十分地不友好。 “詹四少。”秦卿握着掌心的银色袖珍枪，嘴角同样抿成了一道薄削的弧度，冷漠而锋利。 似乎被这个称呼刺激到，詹辰的瞳孔在一阵紧缩后扣在扳机上的手指用力到泛白，“你到底想干什么，媚火，赌手，劫匪，你做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接近赌王？那你当初接近我，也是计划好的吗？” 从进门发现少女的存在开始，在冷峻沉稳的面容下，他心底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数不尽的问题盘旋在脑海中，挤得他的脑子几乎要爆火乍。 “要是我早知道你是他的儿子，圣德医院那一晚我就不会留你。”冰冷而森然的字眼从粉白的唇瓣里吐出来，每一个字都犹如钢钉结结实实扎进心脏。 直到这一刻，秦卿才终于不得不承认，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高架桥上吹着冷风喝着啤酒的日子，小面馆里吃着火锅胡天胡地的时光，在他们举起枪口对准对方那一刻，便都尽数被抹去了。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黑色的皮鞋碾压着地面石砖，詹辰举着枪一步步朝着对方迈进，直到枪口抵上了少女的眉心，冷硬的声线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你知道的，这种情况下我不得不杀你，唯一的办法，就是你先动手杀了我。” 话音落下，他倏地出手抓住少女的枪口，死死顶在了自己的脑门上。 “你要开枪吗，秦卿。” 只要你开枪，我绝对不还手。秦卿清楚地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决绝，像是一团炙热的火焰，沿着枪管烧进了她的心口，“你知道我不会开枪的，詹辰，正如我了解你不会出卖我一样，这注定是一个无解的局。” 错就错在他们的地位跟立场不同，注定了是要站在对立面。 詹辰轻轻地闭上了双眼，面上流露出了一丝沉痛，而后他挪开枪口，一把将少女搂进怀中，紧紧地不肯放手，“为什么要这么做，秦卿，除了他的命，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赌王的位置，樊家的财产，甚至是整个澳门，我都能给你。秦卿，求你了，停手吧。” 求你了，给我们两之间留一条活路吧。 这是秦卿第一次见到青年如此低声下气，他在苦苦拉住两人之间感情的线，而她却要是残忍地一刀剪断它。 第551章 我帮你 初见青年时候的样子，秦卿还历历在目，黑拳赛场上，卫冕冠军的新人王，冷峻的黑色眉眼令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 他本该是一往无前的雄鹰，如今却被她绊住了脚步。 秦卿终是松了枪口，反手抱住了他劲瘦的腰身，轻轻叹了口气，“詹辰，我不需要你为我而改变，你是自由的。其实你并不爱你的父亲，是吗？” 一个强迫了自己母亲生下孩子的父亲，孩子能对其有多少真情？ 如果真的爱，刚才那一发子弹早就没入自己眉心了。 “是，我一点都不想救他，我只是想逼你放弃。”这个拥抱像是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找到了绿洲般，詹辰舍不得放手，只觉得心口被细细密密的情绪全部填充饱满，再也不留一丝缝隙，“你以为赌王代表的只是赌王大赛的第一名吗？他能在位置上二十年无人可以撼动，不只是他的赌术无人能敌，还有他在澳门如日中天的势力。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流浪在外做了什么他会不知道吗？飙车队，地下黑拳……澳门所有的地下市场几乎都在他的把控下，你怎么赢？” 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赢，就是稍有差池令樊洪起了疑心，秦卿很可能就第二天就会横尸街头。 明面上的真刀真枪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暗里没有法度的妖魔。 “你是说，除了赌场，地下所有一切也都是赌王在操纵？”闻言，秦卿皱了皱眉，松开手直视着青年的眼睛做确认。 “是，全部，包括媚火目前也在赌王的监控范围内。”詹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本土但凡有一方士势力做大，立刻就会被纳入观察监控的范围，等势力达到一定程度就会被樊家收归己用。” “那如果不从呢？”秦卿不相信所有人都能心甘情愿奉上自己辛苦打拼的基业。 詹辰正色道：“如果反抗，就会被抹除，带出公海，彻底消失。” 最后连尸体都会被海底的生物啃食得干干净净。 秦卿挑眉，对于刚刚树下一起喝茶谈笑风生的老者手段又有了新的认识。 “现在你知道自己要面对的是什么人物了吧，秦卿，收手吧。”詹辰看着眼前身形羸弱却尤为倔强的少女，很想抬起手宠爱地碰一碰她的头发，然而指尖动了动，终究还是抿着唇道：“我会选个合适的时间送你走。” 以后不要再回来了。 这句潜台词如果搁在三天前，秦卿或许会考虑，但是现在，已经晚了。 “……” “你还在犹豫什么，秦卿，这件事不是儿戏。”詹辰知道她倔，却不知道她会这么倔，“你难道还看不清现在的……” “你想杀他吗？” “什么？”詹辰愣了愣，有些失神地盯着面前的人，似乎一瞬间有些不认识她了，半晌，他张了张嘴，“他是我父亲。” “我知道，但你恨他，不是吗？”秦卿移开目光，视线落在了一旁盛开地灿烂的马蹄莲上，指尖轻轻碰了碰花瓣上的露水，“你很久没回来了，但打开这间花房的动作却很熟练，刚才走过来还避开了很多浇过水的地方，证明这里是你在打理，这是你母亲的地方。不，更确切地说，这是赌王打造给她的笼子。” 如何驯服一个从有才情跟傲气的女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折断她的翅膀关进笼子里，抹掉她所有的棱角。 据说詹辰的母亲至今都不敢涉足大宅，足以证明当初遭到的迫害有多么沉重。 “不要再说了。”詹辰猝不及防地低吼出声，粗暴地打断了她的话，身体逐渐靠在花丛旁边的石桌上，像是被温室里的花粉香味堵住了喉咙一样，连呼吸都觉得倍加困难。 每个人心口都有一处不能碰触的伤，秦卿看着青年犹如困兽退居桌角，终是不忍心再说下去，“对不起，詹辰，我会离开大宅，刚才的话题，你忘掉吧。” 话音落下，她收起手枪，转身朝着大门迈步离开。 青年曾经数次说过，他会得到樊家的财产。但他也很清楚，樊洪疑心深重，又怎么让一个流落在外痛恨着自己的孩子继承大权。 那么要达成目标，就只有一条路。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对生父动了杀心。 如果换做是别人，秦卿会毫不迟疑地戳破这层窗户纸。但这个人是詹辰，她清楚一个人要手刃亲人的感觉，当初杀死秦晋的时候，她几乎夜夜不能眠，于是再多残忍的话语也无法说出口。 她知道这个决定会让以后的行动困难上千倍万倍，但却义无反顾。 只是在即将离开花房的前一秒，身后一道声音突兀地止住了她的脚步。 “我帮你。” 我帮你。 秦卿蓦地转过头，望进幽深花径的尽头处，青年艰难站立起来的挺拔姿态，以及脸上慢慢凝聚起来的坚决。 她的声音在喉咙间几经翻滚，最后有些发涩，“你想好了吗？” “其实也没什么好想的。”詹辰苦笑了一声，有些自嘲地望着少女，“我都这么大牺牲了，你难道不考虑赔给我一个女朋友吗？” 这暗示可以说是相当明显了。 秦卿眉眼弯弯，“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出征婚启事的。” 言罢，她的指尖轻轻掠过门口的百合花，低垂着的侧脸终于露出了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望着少女慢慢消失在门外的背影，步伐也带上了一丝轻快，詹辰的脸上也划过了一抹宠溺的笑。 少女猜得没错，这里是她母亲的地方，是他的父亲打造的牢笼，可这个花房最初设想的主人却不是他的母亲，而是一位更加惊才绝艳的女人。 孩童时代的某一天清晨，他来给花房的鲜花浇水，无意间看见一个女人站在门口。当时她身穿着白色连衣裙，带着一顶宽沿的帽子，正垂眸轻轻碰着门前沾了露水的百合花。 “这是送给你的，喜欢吗？”当时他的父亲站在不远处，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柔情。 女人温婉而美丽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一抹微笑，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第552章 谁说我是女生 “我喜欢百合花，却更喜欢长在郊外的野百合，这种温室里养出来的娇花，不适合我。”女人只碰了那一簇百合，对整个花房的花视而不见，轻轻转身的瞬间，端庄高贵到让人觉得靠近都是一种亵渎。 时隔多年，那份熟悉的感觉又从少女的垂眸一笑中找到了痕迹。 樊家的财产继承正式尘埃落定会是在这届赌王大赛结束的时候，在此之前的时间里就是樊家子孙证明自己的能力。 地下黑暗的市场永远比地上看得见的利益要更加丰厚跟诱人，就算樊经宇掌管着十家赌场在外风光无限，可也比不上詹辰这么多年在黑拳市场建立起来的人脉。 “正如你所说，明面上的动作太大，现在你我都在监控当中，不适合露面。而地下市场鱼龙混杂，想混出头反而容易些。”秦卿的声音从小小的更衣室里传了出来，断断续续还能听到衣服的摩挲声。 詹辰坐在这间隐秘的化妆间，稍微显得有些不自在。 几个小时前的剖白跟正式联盟后，秦卿就已经雷厉风行地制定了行动的方案，带着他来到一间高级定制品牌店里边，提出了要抢占地下市场的想法。 “地下不比地上有明确规则，要想出头会更加困难，而且……你一个女孩……”詹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表情有些纠结，虽说少女能力极强，可终究还是一个刚满十八岁的女生，要闯进地下的龙潭虎穴，是极度危险的事情。 可下一秒，更衣室里就传来了少女的轻笑，“呵呵，谁说我是女生了？” 詹辰一愣，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更衣室的门就被刷的一把拉开，靴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踢踏两声，紧接着映入眼帘的一道黑色身影就让他怔在了当场。 少女摘下了眼镜，换下了朴素的裙子，一米七的高挑身形裹在了黑色的风衣里，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柔软地垂在额头上，露出微微上挑的英气眉眼，交叉着双腿斜斜靠在门板上的时候，那股子呼之欲出的潇洒张狂几乎令人一瞬间辨不清性别。 “你……连这个你都会啊。”詹辰反应了好半天终是忍不住惊叹出声，早上在家里露台看见少女的时候，他急忙就避开出了门去做求证，回来才听说这人在餐桌上秀了一把口语，把樊娇娇虐得体无完肤，“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飙车，赌术，多国语言，厨艺，功夫……目前就他所知的，少女已经接近全能。 秦卿直起身，想了想后无奈笑道：“我不喜欢户外活动，喜欢安静，像是在花园里插花跟画画会比较符合我的审美趣味。” 她其实并不完美，没有重生之前，诸如赌博，黑，道，杀人，这些都是她从未接触过的世界，第一次杀人之后甚至好几天看见牛排都想吐。 一切都只是在强迫适应的过程中给人制造出来的错觉。 詹辰看着她走到化妆台修饰五官，优雅的动作像极了一个端庄的大家闺秀，似乎天生就是如此。可惜的是，生存让她走上了不愿意走的路，单薄瘦弱的肩膀早早就承担起了不该背负的重担。 “你可以不用自己动手的。”既然她不喜欢打打杀杀，那派手底下人去做也是一样。 闻言，秦卿在镜子里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轻声道：“这是我的私人恩怨，可以的话，我不想连累其他人。” 即便是一夜天的兄弟，那也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残忍却善良，这两种矛盾的气质在少女的身上得到了恰到好处的融合，詹辰也视线也逐渐迷失在这份独特的气质中而无法自拔。 仿佛是为了符合地下活动的特征一般，一般地下市场的活动都集中在了晚上，这天通过黑拳的线路，战神得到了一份上层拍卖的请柬。 而拍卖的主题是人。 夜色斑斓，灯火璀璨，赌城的黑夜是比白昼还要绚烂的景色，在灯红酒绿之间，花王堂区的中心教堂今晚将会举行一场盛典。一场名为贞德的拍卖会吸引了无数贵族富商，香槟宝马，一个个穿着华丽步入圣洁的圣像大门，顺着耶稣神像的十字架，平静教堂的地底下灯火辉煌，人声鼎沸。 “您好，欢迎来到罪恶之都，请先登记您的购买意向，届时会有专门的资料送上。”入口处，一名打扮做神父的服务生递上了电子面板。 詹辰点头接过，放到扮做少年模样的秦卿面前，“有兴趣吗？” 后者垂眸粗略扫过去，只见电子平板上有好几个选项，打手，代孕，低廉劳工……在看到末尾时，她的视线一顿，“赌手？” “嗯，应该是赌王大赛里淘汰出来的选手，走投无路来这里找金主的也大有人在。”詹辰解释了一句，见怪不怪，“不过这个选项一向是抢手货，价格……” 话到此处，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已经看到少女在方框旁边打了个勾。 想来打劫金碧辉煌捞了不少钱，詹辰如是这般想着，随手就将面板递了回去，带着少女继续往前走。 冗长的旋转楼梯通往地下深处，全部掏空的空心岛宛如一个巨大的宫殿，足足有一个足球场大小，此时各色买家都戴着面具身处其中，一边喝着香槟一边听开场介绍。 “尊贵的各位来宾，首先让我代表耶稣欢迎各位的到来，今晚商品数量跟质量都保证会让诸位满意。”穿着神圣道服的主持人公开亵渎神灵，以此作为开场的笑梗，而石阶之上的买家也因此满足了猎奇心里，嘴角均是露出了玩味的笑。 在话音落下后，舞台上便传来了一阵铁链相互碰撞的窸窸窣窣声，工作人员拽着锁链的一头，缓缓带出了一群人，有老人小孩跟女人，他们的脸上都被蒙上了黑色的布条，被锁在同一条锁链上的排成了一排被带上来展示。 “在这里，你可以买到满足任何需求的人。”詹辰轻车熟路地介绍着地下的规则，对于罪恶的一切流露出了冷漠的态度。 第553章 花钱当好人 来自海外的非法务工人员，走投无路卖身的女人，被变卖的孩子，甚至是大肚便便可以满足特殊爱好的孕妇，一个个都换上了白色衣服，心口标上了号码牌，像是一个商品被人一览无遗。 “这些应该不是全部。”秦卿看了一圈后下了判断，“没有赌手。” 赌徒身上的气场天生与人不同，秦卿没有看到任何符合气质的人。 “赌手价格高昂，不会现在出场，一般越是压轴的商品待遇便越高级。”詹辰指了指舞台上方，神秘道。 秦卿顺着他的视线看上去，见到舞台半空还吊着许多笼子，用黑色绒布罩着看不到其中的内容。 这时，坐在不远处边上的一个老头突然扭头看向了他们这边，“小孩子家家的，不在家里好好学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这人说话虽是笑着的，但其间的言语实在算不上友好。 秦卿刚想回身看看谁那么喜欢嚼舌根，冷不丁被詹辰拽了一把，“别回头让他看到你，这个老头是人头市场里出了名的变态，男女不忌，一般被他看中的都活不过三天。” 有些人心里扭曲，就喜欢以虐，待他人为乐趣。寻常人一般会把这种渴望压在心底无处释放，可有权有势的人就可以用钱买到一切，包括肆虐人命。 “难道这些人被买卖出去就没有一点保障吗？”秦卿蹙了蹙眉，显然对于老头这样的买家感到极其厌恶。 “忘了之前跟你说的吗？”詹辰带着她坐到别的位置上，面具下的神色难辨，“地下市场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你救得了一个，却救不了他们所有人，这里没有救世主。” 所以头顶上的耶稣神像高挂，台下依旧是罪恶横行。上了拍卖台，人如牲畜，生杀已经掌握在了别人的手中。 秦卿抿了抿唇没有接话，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号码牌，知不知道在想什么，“规则……” 许是当下气氛太凝重，詹辰也不想她心情不好，于是跟服务生要了两杯香槟，“你还没说，今晚来这里的目的。如果是要增添人手，地下黑拳那边更合适，而情报，在这里也没有消息流通。” 整个拍卖市场里，就属这里是块硬骨头，聚集了一帮特殊癖好的变态，拿着钱当柴火烧，而且还越烧越旺。 “你说这里是整个地下市场唯一一家买卖人头的地方。”秦卿把玩着手里的号码牌，双眼直视着舞台上进行的一切，“人命是最高级的交换物品，同时承担着巨大的风险，这个市场运转这么多年还能相安无事，证明其背后势力庞大，绝对安全可靠。” 对于这一点，詹辰点头表示同意，“这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至今连警署那边都是睁一眼闭一只眼。” 要说势力深不可测，就属这块地方水最深。 “那你猜，这里会是谁的地盘？”带着一张黑底白花面具，短发干净利落的少年转过头，笑着问道。 詹辰心下一怔，立刻就意识到了什么，答案到了嘴边已然是呼之欲出，“樊……” “没错，我得到的资料里，樊家这些年主要盈利来源就是人头，私货市场。”秦卿做出了最终的确认，但凡越高的风险都伴随着高额的收益，这些暴利项目远比赌场经营要来钱快，收效高。 詹辰一时沉了脸色，被恶心得够呛，“那你还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他们要伺机行动不应该是找那些樊家触爪伸不到的地方，慢慢培养自己的势力吗？这样贸贸然闯进主要营业的核心，岂不是自投罗网？ 面对他的疑惑不解，秦卿垂眸一笑，扬了扬手中的号码牌，意味不明道：“今晚，我是来花钱当好人的。” 好人？ 没等詹辰理解，秦卿手里的号码牌已经在眼前拐了个弯，直直伸到了半空中。 “三百万，这边的客人叫价三百万。”主持人眼睛一亮，兴奋地指着台阶上的两人，高声喊道：“好，还有没有客人出价超过三百万，没有的话，三百万一次，三百万两次，三百万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客人买下商品。” 直到一锤定音，三百万花了出去，詹辰看着被领下台的黑人打手，还有些不明所以。 初时这件事情并没有引起多大注意，众人也没把角落里身形略显羸弱的少年放在眼里，顶多就是当他是哪一家的富二代出来玩玩。 可是，第二轮，“两百万，成交，恭喜这位先生。” 第三轮，“两百五十万，成交，今晚这位先生的中标率很高啊，恭喜。” ……四五轮过去之后，周遭的视线已经开始从台上若有似无地投向了少年的方向。 “这位客人，本场每满一千万就要先付款才能继续进行拍卖的，而且必须用现金。”主持人也朝这边打了声招呼，解释说明了市场规矩。 “行，钱马上送到。”少年撑着双手搭在椅背上，敞开的风衣里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衬得尖细的下巴雪白一片，而唇瓣鲜艳似血，像极了拥有贵族血统的吸血鬼，“但希望在我付款之前，拍卖可以暂停。” 她勾着嘴角邪佞张狂，言语间更是透露出还要继续进行拍卖的意思。 石阶上的众人面面相觑，也弄不明白这张生面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般人有特殊癖好也只会是一种，或是喜欢稚嫩的孩子，或是喜欢大肚子孕妇，而少年这五轮下来几乎老少通吃。 主持人也有些吃不准意思，心里甚至还隐隐猜测对方是来砸场子，压根就不会付款的。可等到一千万现金整整齐齐码放在桌前的时候，他却是怔怔地说不出话来了。 既是款项付清，拍卖又没规定上限，也没人能收走少年手里的牌子。 “好，下一位是一位南欧的美丽小姐，目前有五个月身孕，正是孕妇最美丽的时期。”主持人介绍完资料后，率先第一眼就看向了高一层石阶上的老头。 果然，下一秒就见对方举起了牌子，一百万。 第554章 救世主 经常参加人头拍卖的多是熟客，彼此之间也都熟知哪些人要什么样的口味。 譬如此时台上推出来的一款，很显然就是老头的菜。 一见到对方举牌，很多人都自觉地收起了牌子，一是不去触霉头，二也是有自知之明不浪费钱。 “一百万，好了，老先生出价一百万。”主持人驾轻就熟地简单梭巡一圈后开始喊价，“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 他刚把锤子拿起来，手就僵在了半空中，因为他已经看到了近台前一只熟悉的牌子明晃晃举着。 少年翘着二郎腿，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一百五十万。”主持人吞了吞口水，一喊完价码，立马就见到老头那边也举了牌子，“两百万。” 啪地一声，少年又把牌子竖了起来。 老头斜斜觑了一眼过去，扶着拐杖坐在那儿居高临下道：“呵呵，小朋友，是刚才我说话得罪你了吗？如果是这样，你也不用赌气乱花钱，毕竟你爸妈挣钱也没不容易。” 口气听起来十分善良可亲，如果不知道还真当是苦口婆心。 “没呢，老爷爷，我们没什么误会。”少年修长好看的手臂搭在靠背上，仰头微微向后侧方回应着，精致白皙的下颚线优雅到近乎完美，可她嘴角的笑容却像是个恶魔，慢慢悠悠吐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我就是钱多，花着玩。” 我就是把钱拿去烧了，你也管不着。 年纪不大的少年意气风发，带着满身的刺，格格不入地坐在了拍卖场上，但却因着规则没有限制，谁也奈何不了。 “好。”老头用拐杖敲了两下地面，浑浊的双眼闪过了一丝冷厉，“那就看看你有多少钱？” 说完，他左手一抬，号码牌一举，“四百万。” 直接跳过起拍的五十万中间差价，老头这一叫价相当于公开跟少年叫板。 “五百。”黑色风衣的少年神色不动，慵懒地用指尖挑起牌子，也随之跟进一百万的差额叫价。 “六百万。” “七百。” “八百万。” “九百。” …… 短短几个回合的功夫，叫价瞬间被哄抬到了近千万，台上的主持人急忙喊停，“两位先生，根据规定，接下来的叫价必须先出示足够的钞票金额才能继续。” “可以。” “没问题。” 石阶上的两人竞价相当，连给钱也是摆出了一样的阔气。 老头的年龄跟资历有目共睹，一千万于他而言是九牛一毛，可当少年面前摆上第二箱钱的时候，场内不少人都在暗自吃惊嘀咕。 即便是再有钱的人家，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两千万给一个孩子买一群毫无用处的人吧。 “你到底想干什么？”连一同前来的詹辰都为少年的财大气粗所震慑，偷偷在桌子底下踢她。 “你不是说这里没有救世主吗？”少年扭过头，深藏在面具下的眉眼锋芒毕露，霍然起身将皮箱推向了舞台，砸到孕妇的脚下，“一千万，今天这个救世主，我当定了。” 一捆捆钞票自未关上的皮箱子里滚出来，散落在女人的脚边跟舞台的四周，明晃晃的灯光照耀下，那些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的的钱被少年当成垃圾一样扔了出去。 这样狂妄的救世主，当真是前所未见。 许多人在震惊过后都觉得无比牙疼，觉得少年是中二病发作，正面刚不起，纷纷歇了举牌的心思。 就是连老头那边想要再动也被拦了下来。 “老先生，赌手还没上场，不必要在小事上浪费。”理财顾问在身后善意地提醒着。 没错，其他人花钱起码有概念跟预算，连富甲一方的老头也有。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天会踢到铁板，最终也只能阴沉着脸色任由三锤定音，将自己属意的商品让了人。 收拾完满地钞票后，鉴于情况的特殊，主持人跟上层沟通后给流程做出了调整。 “看来大家今天都有很强的购买谷欠，那么接下来就让我们先看一看本次赌王大赛里出现在屏幕前的赌手们。” 伴随着主持人的介绍，舞台上空的铁锁链咔哒咔哒开始运作下放，十几只黑色的笼子也跟着缓缓降落到地面。 “大家也都知道，赌手的含金量高，这一届赌王大赛更是人才辈出，所以这次单人的起拍价，会以一千万起跳。” 从一百万到一千万，整整翻了十倍的价格足以证明这些身怀一技之长的赌徒们的受欢迎程度。刚才好些按耐不动的买家们都纷纷伸长了脖子，拿起了望远镜观察笼子的情况。 “接下来，让我为大家揭晓一号，来自内地的花牌皇后。” 黑色绒布下，是一张张曾经在赌王大赛里，在直播镜头前停留过的脸，那时候他们光彩夺目，享受着万人的欢呼。如今却被人当成宠物一样牵出了笼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表演技术以奢求买主以更加价格买下他们。 一千万，三千万，五千万……现场竞价的热情在经历一波意外后重新被点燃，谁都想在赌城里拥有一个随身开挂的神器。 然而，这种热情没有持续多久，近在台前的少年再次举起了号码牌，而且还是在每一轮高价的最后杀出来——截胡。 整整十四个人，近五个亿的资金在舞台中间堆砌成了一座小山，全都出自一个无名少年之手，光是看着都令人心惊胆战。 主持人早就是一头热汗擦都不敢擦，看着最后一个罩着黑色绒布的笼子眉头都纠结成了一个疙瘩，但脚下还是履行职责走了过去，“这是今晚的最后一位赌手，目前是八强之一的选手，虽然之前因为状态不好跟半决赛失之交臂，但实力却是有目共睹，她就是今晚的压轴商品，人称美女狂徒的追鱼手。” 刷地一声，黑色绒布被一把掀开，巨大的铁笼子中间静静站着一道婀娜的身影，尽管被绑住手脚，蒙住眼睛，但一身紧身衣勾勒出的火爆身材还是让在场所有男人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一个亿。” 第555章 人如牲畜 一个亿。 在所有人还处于惊艳状态中的时候，上方石阶之上，一把熟悉的苍老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主持人刚放下绒布，抬眼望过去，心里顿时咯噔一声，“现在这位老先生率先开出了一个亿的高价，不知道现场还有人想要竞价吗？” 起拍就是一个亿的价格……所有人不约而同看向老头的位置，都晓得今天这最后一个赌手，对方是志在必得。 “一亿一千万。” “两个亿。” 有人不死心试探了一下，立刻就遭到了两个亿的反压。整场都竞拍不到一个商品的老头厚积薄发，在这个时候开足了火力，瞬间就把众人想要竞争的心思给灭了。 “好，老先生出了两亿，请问还有比这个更加的价格吗？”主持人的目光掠过石阶，故意忽略了近前第一排的位置，语速都比平常要快上一些，“既然没人出价，两亿一次，两亿两次……” 手里的定价锤已经沾满了汗水，这是主持人至今为止最为紧张跟期待结束的一场拍卖会。喊价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克制不住地往第一排的方向飘过去，庆幸的是这一次那边似乎没有动作的意思，这不禁让他松了口气。 可当他将手里的锤子高高扬起来，即将在喊出第三次定价后一锤定音时，飘忽的视线余光里，却突然看见身穿黑色风衣的少年站了起来。 他的声音陡然被噎在了嗓子里，一口气憋在胸腔里差点窒息过去。 少年长身而立，瘦弱的肩膀似乎风一吹就倒，此时站在石阶之上却隐隐流露出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你们拍卖会卖人头，还强迫别人出来卖的吗？” 强买强卖。 闻言，无论舞台还是石阶上都静了静，因为明晃晃的灯光下，谁都看得到最后一只笼子里的火辣美女身上带着伤，被束缚住的手腕也因为挣扎过度而绽开皮肉，显然是受到了强迫。 但是，“呵，小朋友，我们只需要负责买，他们负责卖，这些货愿不愿意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你去宠物店买一条小狗，也要问那条狗的意愿吗？”老头把着拐杖阴阳怪气地笑道，在全场都避讳这个话题的时刻，只有他敢开口道出真正的内幕。 人如牲畜，牲畜是没有资格拥有选择权利的。 少年的眼神暗了暗，看着铁笼子里微微侧过头正朝着这边望过来的漂亮女人，似乎是被堵到哑口无言一般，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呵呵，小朋友，你的救世主游戏，还玩吗？”老头苍老的笑声压得很低，透出了几分刺耳的尖锐。 这一路竞拍下来，几乎所有人都在暗自估算着少年的底线，在那五个亿之后，刚才这一番质问看上去更像不服输的小孩子发脾气，暴露其油尽灯枯的本质。 她没钱了。众人有了这种默契的认知后，一瞬间又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把少年看成了一个笑话。 救世主？别开玩笑了，耶稣都没复活，哪来的救世主。 可是就在下一个当口，在众人或嘲讽或愚弄的视线中，少年指尖轻挑，一只熟悉的号码牌再次被举了起来。 “五个亿。” 轻薄浅淡的三个字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道落在会场之上，发出沉重的一声闷响。 咔嚓咔嚓，所有人在瞬间齐刷刷地扭过头望向同一个方向，速度太快，脖子发出了清脆的响声，随后错愕便都爬上了他们的面庞。 老头啪地一声摔下了号码牌，直接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目光阴冷地盯着少年的位置，苍老的声音压低到了极限，“六个亿。” 这种一下超出一两个亿的差价，即便是贵族跟亿万富翁都跟不起这节奏。 明眼人也都看出来了，最后一把，老头是要跟对方死磕。 “七个亿。”少年稍显寡淡的沉稳声线淡淡响起，相比起老头的震怒跟所有人心惊肉跳的震撼，这七个亿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七块钱那么轻松淡定。 这到底是打哪来的怪物。 主持人来回吞咽着口水，看着沉沉伫立在原地的老头保持着沉默，额角的汗一直刷刷流个不停，“如果老先生不准备再继续出价，那我……” “八……亿……”没等问完话，老头已经从牙缝里再次挤出了声音。 八个亿的资金，已经是几十场拍卖会相加起来的数额了，也远远超出了最开始预估的金额。 可是，第一排的号码牌还是举了起来。 “九。”少年似乎懒散到话都不想说完整，靠在椅背上全然一副纨绔模样。 可现场谁也不敢小看她，相反，随着数字的不断堆加，所有人心头都渐渐升起了一股无名的恐惧。 虽说在场的人都有几十个亿的身家，但却是不能随便拿出十几个亿来玩拍卖。这样一个神秘少年，出手远远是他们无法相比的阔绰，那就代表其背后拥有着庞大的财团。 在澳门这一亩三分地里，金字塔顶端的变动给他们带来的影响，有时候近乎于毁灭。 “十……”老头挺着最后一口气想要举起牌子，却是被身后的理财顾问给拦了下来。 “先生，我们已经超出预算太多了，再继续竞价下去，是抽不出资金的。”一整场跟下来，顾问也已经是一脑门的热汗。 但这个当口出来扫兴，却是最令人不爽的。 “滚开！”老头气得扬起拐杖，砰地一声就甩在了年轻的顾问身上，力道之大，一下就将人打翻在地。他呼呼喘着粗气跌坐在椅子上，握着拐杖就没再站起来，终究还是被这一声惊醒了理智，没有再举牌子，只是一双眼睛带着要将人洞穿的怒火，死死瞪向了少年。 “那……”主持人呐呐地开口，过度庞大的金额让他连场面话都忘了讲，只是沙哑着声音站在台前，“九亿一次，九亿两次，九亿三次，成交，恭喜这位年轻的先生。” 咚地一声木槌落下，正式为这场竞拍落下了帷幕。 许多人还茫茫然没能反应过来，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全场配跑，连一个人头都没拿下。 直到黑色风衣的少年起身。 第556章 这才乖 蹬……蹬……蹬…… 高帮靴子一步步踩着大理石台阶走上舞台，少年黑色风衣的背影落进舞台光影中，仿佛镀上了一层神秘莫测的光。 源源不断的现金被运进会场，很快就堆成了另外一座小山，主办方安排的点钞人员手脚不停地聚拢在一起清点数额。 而少年对这堆砌了十几亿的两座山熟视无睹，靴子径直踩过那一地的钞票，步履从容地走向那只巨大的铁笼。 “开门。”少年扬声，声线冷冽而带着少年感特有的稚嫩，却气场强大。 主持人亲自上前用钥匙开了锁，随即又默默退开，“这位客人，您请。” 当那两座钞票的山峰堆上舞台的那一刻，在众人的眼中，少年的形象已经变了。 少年没有理会主持人恭敬的态度，抬步走进铁笼，在靠近女人的时候却突然受到了攻击。 “呜呜……”女人的耳朵没有被堵上，显然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刚才的一切冷静都只是在为反击储备力气，所以这一击爆发出的力量跟速度极大极快。 即便少年有所准备，侧身避开的时候还是被划破了衣领。 “啊，快来人！”笼子旁边的主持人惊呼了一声，赶忙张嘴就要叫人帮忙。 “不必。”这时笼子里的少年突然出声低喝了一句，整个人反身便出手如闪电，扣住女人手腕上的锁链，指尖灵活地绕上她的脖子，再狠狠一勒。 “唔……”女人发出了一声闷哼，手腕跟脖子被束缚到了一起，牵连着全身都在瞬间蜷缩了起来。 少年立在她身后，居高临下望着她艰难呼吸的背影，声音冷淡不带一丝情绪，“你不愿意跟着我，是宁愿被一个糟老头糟蹋吗？如果是，我不介意将你转手送出去。”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全然对旁边九个亿的资金视若无睹，像是女人真要点头，就能轻飘飘把这九个亿免费送出去。 女人到底不是笨蛋，在最初的激烈反抗过后也认清了事实，逐渐恢复了安静。 “这才乖。”少年垂眸笑了笑，伸手像是摸着宠物般摸了摸她的头，随后牵着她的手走出铁笼，抬眼看向了石阶之上的老头，嘴角一勾，“承让了。” 承让了。 噗。 老头拄着拐杖，心头一口老血差点就喷了出来，简直恨不得立刻冲下去掐死舞台上嚣张的小子，但到底顾忌到主办方背后的势力，最后他神情阴郁地盯着少年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身，“我们走。” 随着老头身影的慢慢远去，会场里其他人也陆续离场，临走前所有人的视线都在少年的身上窥探而过，带着深深的探究跟打量。 今夜少年以十四亿的巨资横扫整个人头市场的事情注定成为一段传奇。 而在资金全部清点完毕后，几十个大活人就被带上了车，在人数核算的过程中，主办方却发现了纰漏。 “少了一个？那个孕妇？你们是怎么办事的？”尽管主办方训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但由于两拨人站得太近。 少年将双手揣在黑色风衣的口袋里，站在漆黑一片的街头扭头望向了对方，黑色的金属面具带着鬼魅婆娑的神秘感。 主办方也知道纸包不住火，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又是鞠躬又是道歉，“真的非常抱歉，由于我们的失误，这边商品少了一个，是一个怀有身孕的孕妇，给您造成的损失我们会尽数赔偿，真的对不起，希望您能原谅。” 能来光顾人头市场的都是身份地位非同一般的人，而商品不是死物根本找不出替代品，主办方也是满面急色，恨不得当场给少年跪下。 然而，让他意想不到的是…… “算了。”少年摆了摆手，看起来倒是对这个刚才在竞价场上说要力保的孕妇不甚在意，在确认退款到账之后，便领着一帮人飒然离去。 在车上，詹辰依旧坐在她的身边，在目睹了今晚的一切后，对于她突如其来的转变也是满腹疑惑，“你不找那个孕妇了吗？” 他看得出来，其实她很紧张那个孕妇。 “要找的，只是不从主办方那里找而已。”细白的指尖挑开金属面具，秦卿的脸在车厢昏暗的灯光下依旧白皙精致到无可挑剔，只是换了一个身份，她的举止神态在优雅中又添了一分神秘跟张狂。 “你知道她在哪里？”詹辰也揭开了烦闷的面具，冷峻的五官因为皱眉的动作更加深邃立体。 还没等到对方回答，他就发现行驶中的车子减缓了速度，逐渐靠向了侧边的马路。车身停稳后，后方就传来了一阵阵轰鸣声，无数探照大灯自后方晃过来，数十辆印着火焰标志的红色机车速度极快地靠拢过来。 车窗下滑，其中一辆机车平稳地处在平行的位置，火焰头盔下，对方恭敬道：“老板，那名孕妇确实是被老头带走了，人就在十几公里外。” “嗯，全速追上去。”秦卿靠在椅背上，窗外的路灯打在她半张冷艳的脸上，余下半边则沉在黑暗中，看得不甚清晰，然后詹辰就听到了她清冷至极的声音，“如果孕妇出了事，我也要他从此消失。” “是。”机车手没有任何迟疑地应了一声，随后转动油门，领着几十辆机车在前头领路。 深夜的高速公路总是格外安静，在冬夜里空气更是浮着一层薄薄的霜气，无数机车大灯的探照下，行驶在前头的黑色轿车很快被迫刹车。 呲—— 轮胎在柏油马路上擦出长长的痕迹，后车门打开，一个人影从车中被推出来，在深黑色的马路上滚了两三米的距离，直到机车挡住黑色车身，驾驶司机才哆哆嗦嗦地从车上下来。 同行的年轻理财顾问从半开的车门里下来，踩在一滩血迹上面色惨白，“不是我要推她下去的，是，是……” 他举起来投降的双手上都染满了鲜血，隐约可见血迹是一路从车厢后座上带出来。 后面的加长房车也跟着停下，秦卿裹着黑色风衣在寒风里被吹得猎猎作响，一眼就看到了地上的孕妇。 第557章 一命换一命 “不是我推的，我也不想的，不是我……”理财顾问不过也才二十几岁出头，高材生毕业刚出社会，算盘还没打清楚就染了一手的血，这会儿立在寒风里，听到身后节奏分明的脚步声，整个人惶恐到了极点，极力想要否认却又不敢牵扯到车里的人。 秦卿先走到了孕妇的身旁，看着自她身下绵延了数米的血迹，以及脖子上的青紫，轻轻闭了闭眼，“送去医院。” “是。”身侧媚火的成员立刻上前将人送上车率先离去。 秦卿一头短发被吹乱，连表情都冻成了一片冰冷，脚上踩着那条血路一直到黑色轿车旁边，斜斜望进了车内仅剩的一人。 理财顾问被一名机车手扯到一边打晕，连着司机一起撂倒，为接下来即将发生的一切销毁证据。 “那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应该活不成了吧……”夜风中，秦卿靠在车窗旁，似是跟车里的人闲聊，又像是在喃喃自语，语气听不出喜怒。 闻言，车子里的人在静默片刻后轻轻动了动，老头摘下面具后沟壑丛生的苍老面庞露出半张来，神色阴郁而邪气，“那都是你害的，原本她的孩子还能在世上多活两天。” 老头在说这话的时候不疾不徐，拄着拐杖上的双手早已血迹斑斑，一点也不觉得杀死了一个五个月大的胎儿有任何罪过跟忏悔。 秦卿垂下眼帘，低低笑了一声，“你可真够变态的。” 口气从容闲适，像是在跟朋友闲话家常一般。 “活到我这把年纪，总有点特殊爱好的，我付得起钱，自然就会有人为我提供服务。”老头也跟着从容一笑，将一切前因后果合理化。 秦卿闻言挑眉，“可你用的是我买下的人。” “那又怎么样呢？”老头半抬着头，仰视的浑浊视线里一点也看不出低人一等的卑微，反而是理所当然的镇定跟自信，“在这所罪恶之城里，权势代表了一切，你不也花着大把的金钱在玩着救世主的游戏吗？一个女人而已，价钱我会双倍赔给你。” 在他们的眼中，一切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是小事。 “呵呵，不，我们不一样。”秦卿浅浅地摇头轻笑出声，长长睫毛掩映下的双眸黑白分明，澄澈到一眼就能看进人的心底。她缓缓弯下腰，伸出青葱指尖指着自己又指了指对方，轻声道：“我是人，而你，是畜生。” 不，畜生都比你有人性。 “你……”老头一噎，怒火烧到喉咙口就要喷薄而出，可随即又被心口处抵上的管状物给止住了声音。他陡然瞪大了眼睛，“不，你不能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嘘！”秦卿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脸上绽开一抹笑，很美很美，“我知道，刚才不是说了吗？” 噗嗤。 消音手枪的子弹出膛声迅速被卷进风里扯成了碎片，老头的瞳孔里还映着一抹惊艳跟痴迷，随后慢慢变成了茫然。 刚才说了什么？记忆戛然而止的时候，他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 细长的指尖轻轻一推，老头佝偻的身躯重重倒向车后座，死不瞑目的脸上并没有流露过多的痛苦。 “你杀了她的孩子，我要你一条命，扯平了。”秦卿缓缓直起身体，将手枪别回腰间，偏头就朝着衣领上的微型耳麦说道：“赌王手下的市场交易二把手，已经清除。” 隔了一会儿，藏进耳蜗里的耳机传来了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好，你注意安全。” 听到对方的声音，秦卿眼角眉梢的所有细微之处都尽数柔和了下来，“嗯，我知道。” 在得知地下市场的情况后，她就从封衍手里拿到了第一手资料，并且在人头市场里发现了樊洪敛财的一个傀儡。 老头的死将会成为敲山震虎的第一步，以此来展开下面的计划。而对方所犯下的罪行，已经足以拉出去枪毙上百回。 詹辰第一次看到少女杀人，而且手法如此干净利落，连一丝犹豫跟纠结都没有，立刻就明白了过来，“当初在圣德医院，你是故意放过我的。” 而且在发现了他的身份后，连他手下的人都没有下死手。 “由始至终我都把你当成朋友。”秦卿扭过头看他，回答得十分理所当然。 詹辰不禁默然，心中又是感动又是一阵情绪复杂难言，最终还是选择了避开这个友情的话题，“既然你知道他是赌王的人，杀了他必定会引起赌王的追查，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无论是那十几个亿的拍卖资金，还是如今当街杀人，在詹辰看来都是鲁莽又冒险的举动。可他又隐隐在心中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在他的印象里，少女并不是一个任意妄为的人。 闻言，秦卿依靠在车窗前，就着四周弥漫开来的血腥味勾唇笑了笑，“水混了，才好摸鱼，要的就是惊动赌王，搅浑这潭水。” 詹辰一愣，眉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你是想要逼他启用我？” 从目前樊家的财产争夺情况来看，闹出了烂摊子，为了检验这些樊家子弟的能力，樊洪最有可能让他们来处理。而詹辰，是唯一一个在地下市场吃得开的人选。 “整天跟一群小孩打打闹闹并没有多大用处，你需要更大的舞台。”短短的一天时间之内，秦卿甚至为他策划好了如何从一个不受人待见的叛逆青年成为赌王的心腹。 听见一群在外头呼风唤雨的樊家子弟被称为小孩，詹辰看着少女稚嫩的脸庞目光复杂，紧接着说道：“那付出的代价也未免太大了，十几亿的资产，你太冒险了。” 他虽然一直都隐隐觉得少女有钱，但也没想到有钱到这种任性的地步，而且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钱，肯定在其他方面的运作会受到影响。 听到这里，秦卿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个神秘的笑容，“你知道岳叔以前是被人赶出澳门的，但你知道，他是因为什么被驱逐出境的吗？” 第558章 造假 岳成志，当初在大三巴牌坊的时候，詹辰接触过几次，为人老实沉稳，只当是秦卿一个很得力的手下。 但仔细想一想，如果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又怎么会让人驱逐出境几十年有家不能回。 “他做了什么？”詹辰忽然意识到这件事情的背后并没有那么简单。 秦卿挑起眉梢，似笑非笑地看了过来，嘴角的弧度符合人设地看起来有几分恶劣，夹着呼啸的寒风，她轻轻启唇吐出了两个字，“造假。” 造假。 这世界上造假的手段千千万，可以仿制的东西更是包括文玩字画，古董玉器种类繁多，但是能被仇家追杀到漂泊异乡，又跟当前的事情有所关联的便只剩下一个可能。 “难道是……”詹辰意识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声，猛地面色一变，上前一步拽住了她的胳膊冷声喝道：“你疯了，知不知道如果被抓了，是多重的罪？” 造假，在法律规定上但凡有形体的东西超过一定金额就是重罪，但有一样东西，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禁忌。 今天晚上那一只只皮箱子，如今想来却是让詹辰出了一身冷汗。 “既然赌城没有规则，那就打破一切重新洗牌。”秦卿轻轻将手抽离出来，面上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身上若有似无散发出的气场让她有着超脱于同龄人的成熟感，她最后拍了拍詹辰的肩膀道：“所以你要早点把钱分配到各个赌场。” 保证这部分资金不会流落到寻常百姓的手里，控制好范围。 夜深了，高速路上的风太大，连刚刚流了一地的鲜血都开始凝固，血腥味被吹散。秦卿吩咐手下人收拾残局后便自顾自回了车内。 詹辰一直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心底里油然而生出一股陌生的恐惧跟忌惮。 穿着黑色风衣的纤细少年再也不是那个在面店里跟他们吃火锅的人，也不是半夜跟他们上高架桥飙车的人，那是一头蛰伏已久的猛兽，如今正张开口准备吞噬一切。 地下市场在一夜之间变了天，第二天一早起来收到消息的樊洪当场在饭桌前变了脸色，挂断电话的时候旧式的垂挂话筒差点被拍碎在电话机上。 餐桌上所有在进食中的人都纷纷停住了动作。 “爸，怎么了，发这么大火气。”在众人面面相觑中，还是只有樊经宇开了口。他是唯一一个樊姓子孙，也最受宠有话语权。 “市场出了问题，负责人被杀了。”樊洪沉默了一会儿，沉着口气答道。 以往这些生意上的事情，他都会专门指定人去处理，也鲜少跟他们提及，如今这一开口透露，聪明的人是一点就通。 “爸，您别气坏了自己，家里这么多人，总能一起解决的。”樊娇娇充当着贴心小棉袄，扬着乖巧的笑抚慰了一句，末了甜甜笑道：“我也可以帮忙的。” 这句才是重点。 即便是女儿，没有绝对的继承权，但得到重用后这些候选的继承人反而需要去巴结她。 樊经宇看出了她打的如意算盘，斜着眼轻蔑了扫了过去，目光经过中间面容冷峻的詹辰，更是隐晦地嘲讽一笑道：“爸，我自小就跟在您身边长大，最是懂您的心意，有什么事情您尽管吩咐，我一定会办好。” 樊经宇说这话绝非空口白牙，他为人确实是狂傲自大，但却遗传了赌王优异的基因，不仅有经商头脑对赌博更有着天然的敏锐力，这几年经营没少挣钱。 “我知道你有能力。”向来严厉的樊洪对于这个儿子也给予了肯定，这不禁让樊经宇觉得有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优越感，只是得意还没来得及爬上嘴角，便又听到樊洪话锋一转，幽幽道：“但这件事，我决定交由詹辰去处理。” 什么？樊经宇没来及上扬的眉梢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不仅是他，屋子里接近一大半的人都是吃惊不已，视线顿时从樊经宇这位天之骄子身上转移到了中位默默无闻的詹辰那边。 “爸，詹辰刚回家，而且还在打理家里的内务，估计脱不开身吧。”樊经宇不死心还想继续争取，故意往对方身上拉仇恨。 这边前脚刚回来接管了内务，这才没几天又要把手伸到市场里，这是多少乖乖儿子都得不到的好处。 但是樊洪好似看不到其他儿子难看的脸色一般，依旧故我道：“地下的事情你们处理不好，就这么定了，吃完饭，詹辰来一趟书房。” 说完，他已经率先起了身走向楼上。 一回保持沉默的詹辰也没再继续用餐，起身跟着了上去。 这天早上，樊经宇气得摔了碗，而操纵着这一切的少女则坐在一旁优雅地用着自己的餐点，欣赏着眼前这一幕。 詹辰成了人头市场的二级负责人，接洽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将这一场数额庞大的拍卖资金合理投放消化，时值赌王半决赛开盘，各大贵宾室都下了重注，赌徒热情高涨，这十几亿资金犹如泥牛入海，不到一个星期就被瓜分干净。 而那一晚的神秘少年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在圈子里只剩下‘救世主’这个代号，连带着拍卖出去的十五个赌手都未曾露面，让赌王咬牙切齿想找都找不到。 圣诞节之后很快就到了冬至，这一天秦卿跟秦凤娇吃完南方的汤圆后就去了金碧辉煌，在陶宏宣布破产之后这里就成了一个空壳，曾经盛极一时的纸醉金迷如今安安静静，透着几分萧条。 媚火的成员在暗地里以低价收购，彻底将这里作为落脚的据点。 而赌王满世界搜寻的那十几个赌手也一直被关押在这里。 “说是关押，不过待遇是真不错，好酒好菜一直伺候着，没有那么多破事，想想也是挺舒坦的。”大门紧闭的房间里，白天黑夜都是灯火辉煌，而装潢高档的室内除了豪华套房外还有数不尽的美食供应的，这些赌手短短几天都吃胖了一圈，不由心生感慨，“其实一直这样也不错。” 旁边的赌手一说完，立刻就被身边的人撞了一下，示意他看向角落的位置。 第559章 拿下赌城 赌徒天生就是反骨不安分的生物，而这些天能让他们安分守己不搞出事情的人，就是正坐在角落里的一道身影。 说话的人看过去的时候，人影正离群索居坐在角落里磨着刀，比男人还要傲人的海拔让她即便坐着也难以给人柔弱感，更何况此刻她手里还抓着雪白锃亮的匕首。 “诶，我听说她是被同伴给出卖，才落到人头市场那边的。”这几天大家相处在一起，又都是同行，多少都会有消息流通，这会儿身份跟来历都彼此了解得差不多。不过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角落里的女人，“也不知道她被抓到，有没有被人那个了……” 男人说得很隐晦，但其中的意思大家都懂。 一开始提醒的人面色一紧，急忙拽着他的胳膊压低了声音道：“你不要命了，忘记前几天的事情了？她耳朵可灵着呢。” 后者愣了愣，想起一帮大老爷们现在这么消停的原因便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不会这么严重吧，又没调戏她……” 他嘀咕的声音虽小，可下一秒磨着刀的女人却是手一抖，匕首瞬间脱手而出，直直朝着男人这边飞了过来，擦着他的耳边钉进椅子的靠背。 嗡…… 匕首入木三分，在空气里不断震颤，鼓动着耳膜带起一阵回响，男人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悉数褪尽。 “喂，我们不就说了一句，又没指名道姓，你至于出手这么狠吗？”另外一个人愤然起身指责，觉得他们两个男人就这么被唬住了很丢面子。 女人直起身体，微微侧过头，露出半边冷艳的面容，声音却是满腹冰冷，“他又没死，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尖锐的回怼瞬间把对方的套路给甩了回去，堵得对方哑口无言。 “你……”他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椅子上的人抓住了胳膊，垂眸一看，便见对方指了指距离脖子只有一寸不到的匕首，无声暗示着：别惹她，上次她就是用这把匕首捅进别人肚子的。 被提醒的人这才发现周围一票人全都没有动静，只是静悄悄看着事情的发展，显然也是犯了怵，现在都隐隐以女人为首，在听她发号施令。 “把匕首拿过来。”女人也不管其他人的脸色，径直伸出了手，让嘴碎的男人把刀拿过去。 被吓得半死还得给人递回刀，这口气涨得男人脸面通红，很不心甘情愿。但又一想到现下处境里，也确实只有女人能力最强能说得上话，便也只能乖乖照做。 当他将匕首递回去的当口，大厅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不是饭点无缘无故来人，这让十几个赌手瞬间都绷紧了神经，看向了入口处。 排头进来的队伍依旧是一身黑衣的守门人，沉稳寡言，却身手极好，训练有素，这些人排成两行，恭敬地低着头让出一条主道。 一双高帮靴子踩在大理地面上节奏分明迈步进来的时候，所有赌手都站了起来。 他们认得这个脚步声，是那个人。 黑色风衣裹着冬日的寒气，带着一丝冷冽的味道，少年戴着一张黑底白花的金属面具，显得羸弱的身躯大大出乎了众人的意料。 虽然当时他们在现场听过少年稚嫩的声音，可却不曾想到，对方会是这般瘦弱的模样。 “你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憋了好几天，总算见到正主，赌手们都按耐不住大声地质问。 少年一双眼睛藏在面具下幽幽转动着落到说话的人身上，半晌才沉沉开口道：“不是抓，是我救了你们。” 救？当场就有人嗤笑出声，“那你说是救了，那我们是不是随时都可以走了？” 对方抬手指着门前把守的黑衣人，下一秒却听到了少年的一声轻笑，“呵呵，我想你们误会了，这些人是派来保护你们的。腿长在你们自己身上，悉听尊便。” 少年旋身坐到了最近的沙发上，摊开手做了个请便的动作。 有些被闷了好几天的赌手一听这话立马就往门口头也不回地走，等到门前发现黑衣人毫无阻拦的意思，反而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色。 “还真是我们搞错了，咳咳。”赌手不自在地嘀咕了一句，心里膈应着也说不出道谢的话，只是回头看向屋内还有一大半人杵着，便张嘴招呼道：“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留在这里过年啊。” 话音落下，依旧没人动弹，气氛一时便又显得诡异了起来。 半晌，终于有另外的人站出来，分析出了少年言语中的深意，“你说他们在保护我们，那外面有什么？” 有什么危险需要让他们不分日夜留在这里？ 能走上赌徒这条路上的人脑子都不笨，这个语病漏洞才是大家止步不前的原因。 “没什么。”少年倒是答得轻松，翘着二郎腿搭在桌子上，玩世不恭道：“我杀了赌王的一条狗，现在全城都在搜捕我，你们现在算是我的同伙。” 闻言，众人一惊，脸上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敢在赌城里动赌王的人，这才是真的不要命的…… “疯子！”当场就有人咒骂出声，情绪激动地冲上来指着少年的鼻子骂，“你自己想去死我不管的，但你这是要害死我们啊！” 谁不知道赌王称霸赌城二十年，手段向来是凶狠毒辣，就算他们现在出去揭发少年的位置，估计最后也是被灭口的下场。 “是死是活，命是可以掌握在你们自己手里的。”少年似乎脾气极好，被人怼到脸上都是淡定悠闲的模样。 “你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少年是在给他们下套，可却不得不往里钻。 因为现在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别无选择。 “很简单，我要你们跟着我办事。”少年直接开门见山，一点也不掩饰自己求贤若渴的心思，这种套路其实十分常见，众人也都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可接着少年又用那种在拍卖场上一掷千金的轻松语调说了一句，“我们一起拿下赌城。” 第560章 我有种，你有吗 拿下赌城。 轻飘飘几个字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接着又似乎以螺旋回转的方式升到了半空中，而后轰隆一声巨响炸出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每个人都在气浪中被震懵了。 十几个赌手在震惊中面面相觑，眼神里全都可刻满了一个意思：这孩子不会是真疯了吧？ 赌城啊，那可是整个澳门，经济快速发展达到了顶峰的一个港口城市，世界四大赌城之一，要是上下嘴皮一碰说拿下就拿下，那他们还费心找金主闯赌王大赛做什么？ 就因为这座城市里有着巨大的权势跟利益相互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他们才被吸引。 而少年的话，听来就是一桩天方夜谭。 “人被逼到绝路，总能创造奇迹的。”少年似乎一眼就看透了他们眼中的鄙夷跟心中所想，慵懒地靠在真皮沙发上摊手笑道：“反正搞不定赌王，你们也不能活着走出赌城。” 要么他死，要么就自己死，二选一的必选项，实际上答案却早已写得很清楚。 “你这也太卑鄙了，我们根本就不想跟赌王为敌，去人头市场也只是想找一个领头人。”过了几天舒服生活，发现自己掉进了蜜罐的毒药里，这些人既是感到了愤怒又是觉得无奈。 “领头人？呵呵……”少年被这个称呼所取悦，将长腿从茶几上搁下来，起身走到了对方身前，音色平和却冷冽道：“你说的领头人无非也只是仰仗着赌王鼻息的一头狗，现在有翻身为王的机会，为什么不要？” 这听起来像是一块巨大而甜美的糖块。 “你以为翻身为王那么容易，二十年来都没人能撼动赌王的地位，你以为就凭你的能耐可以做到？”人人都想当老大，可爬上老大的位置之前，谁知道脚底下会有多少尸横遍野。 “我行不行不知道，但起码我有种。”少年冲着吼得脸红脖子粗的人轻佻地反问道：“你有吗？” 我有种，你有吗？ 在场十几个男人全被这句话给噎住了，不想承认自己懦弱胆小，也不想承认自己没种，气氛在一时僵持之间，全场都下意识看往了一个方向。 少年微微偏过头，看向了人群后方身高依旧鹤立鸡群的女人，口气玩味道：“你敢吗？” 因着媚火集体成员都是男人，所以自打从人头市场出来，崔佳丽一直穿的都是宽大的男装，此时她靠在墙边正在把玩着手中的匕首，闻言从立领的衬衫里抬眸扫了一眼过来，冷艳的眉眼一弯勾起了一抹冷笑。 “要我跟你干，也不是不行，但我要确保我的老板不会到时候自己胆子先怂了。”她一张嘴就是北方的豪爽音调，直接就跳过了赌王权势滔天的考量，跟其他人一比魄力便可见一斑。 少年也是挑起了嘴角，“那你说怎么办？” 怎么才能确定胆子大不大，怕不怕死。 “你买下我们的命，看中的就是我们的手艺，敢带着我们跟赌王作对，应该很相信我们的能力吧。”崔佳丽竖起匕首直指对面的墙壁，气势一下变得尖锐，连眉眼都锋利无比，“你如果敢站在那面墙上让我飞几刀，我就跟你。” 大厅的墙壁之间的距离就算是宽度也有十几米远，用子弹都有可能打偏，更何况是表演人甩飞刀。 十几个赌手几乎同时在心里暗自叫好，觉得崔佳丽这个要求势必让少年骑虎难下。 但是，少年也没生气，定定凝视着她好几秒后，脸上的金属面具动了动，竟是做出了点头的动作，“好。” 话音一落，少年身影一动，步履从容地站到了墙边，大大张开了双臂，呈现十字状贴在了墙壁之上。 其他人无从窥见她的表情，但在场每个赌手都觉得少年比他们更像一个亡命的赌徒。 “如果我待会失手了，当场把你扎成刺猬，那我也就把这条命还给你。”崔佳丽晃着手里的刀，经过打磨后刀口锋利，闪着寒光，衬得她说这句话都带着血腥气。 “很公平。”对面墙根上的少年莞尔一笑，认同了这一观点，并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几乎在她话音出口的瞬间，崔佳丽手臂一甩，匕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破空气直接朝着对面射去。 人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会有一种应激反应，对迎面而来的攻击会采取相应的躲避，眨眼睛甚至是惊叫，更何况是在猝不及防的情况下，就算是旁观的众人都在一瞬间倒抽了一口凉气，直接屏住了呼吸。 迅速逼近的匕首在距离少年脖子的分毫之间嗡地一声刺入墙壁，在空气中震颤了一会儿才停止摆动。 “嘶……”在场所有人无不觉得脖颈发凉，光是想象这么一把刀嗖地朝自己飞过去，便是觉得呼吸困难，惊惧难当。 而少年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已经被吓傻了。 崔佳丽也觉得一个小屁孩就算有天大的胆子，这会儿没尿裤子已经是造化，嘴角正缓缓牵起一抹弧度，只是动作进行到一半，她便陡然愣在了当场。 因为她看到少年动了，并且轻松自如地拔下了她的匕首，反手一甩，径直就朝着她射了回来，嗡地一声，刀尖没入墙壁，贴着她的脖子一片冰凉，位置就跟她扎向对方的时候一模一样。 不，少年的角度更加精准，手法也比她更为利落。 “你……”崔佳丽张了张嘴，瞪着大大的眼睛，满面的不可思议。她被成为追鱼手，不仅仅是眼睛快，而且手速也是这世十几个赌手里最快的，可少年却比她还要快。 “这个结果还满意吗？”无视这一屋子的目瞪口呆，少年从容地迈步到了崔佳丽的身前，朝她伸出了手，“我会让你这双手发挥更大的价值，只要你相信我。” 看着眼前个头都没自己高的孩子，崔佳丽心里却徒然生出一股怪异的熟悉感，那种没由来的信任让她下意识伸手回握，等反应过来又觉得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 “好，反正已经没有退路，赌一把大的又有何妨。” 第561章 正义是会迟到的 大不了就是一死。 打从被同伴出卖，在人头市场经历了一遭后，崔佳丽已经不是以前的崔佳丽。现在回头再去看曾经坚持证明实力的自己，她甚至觉得可笑又可悲。 当你无权无势孤立无援，被当成一只猫一只狗一样按斤买卖的时候，自尊跟实力都像一个笑话。 有了崔佳丽的点头，其他人也都不得不臣服归顺，这支由赌手组成的队伍交由崔佳丽带领，统一改变身份流入各大赌场。 而另外一边，由高速公路枪杀案引发的一系列后续反应却在持续发酵，就连狙击营那边的港口驻地小队也传起了一阵流言蜚语。 年关将近，许多军，队都已经开始轮班安排放假，只有狙击营今年取消了全员的年假，加之出了人命，施远那边已经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询问情况。 扣扣扣……私人会馆的办公室大门响起了敲门声。 “进。”里头传来了冷漠而沉稳的男声。 门把手被转动，立在门口的田鹏一眼望进去，先扫了一遍屋内，确定没人后不由得松了口气，继而夹着文件大步走了进去，“报告少将，这是近期各大赌场的变动，人头市场拍卖的十四亿资金被投进了市场，引起了一定程度的资金饱和。” “嗯，把文件放下。”低头正在审阅军，部送过来的财政报告，封衍指了指桌面的一角，半天却发现人没走，“还有什么事？” 田鹏被语调中的冰冷冻得打了个激灵，到了嘴边的话想咽回去，又想起老队员里边只有自己入境参加行动，有些事情不得不说，“少将，赌王下属的死在营里传开了，很多人都在讨论秦小姐，说……” 听到秦卿的名字，封衍视线一顿，从文件中抬起头，冷漠的眉眼不带一丝感情，“说什么？” 田鹏心里打了个突，意识到自家老大对少女的维护，眉头也下意识地蹙了起来，不再犹豫地张嘴说道：“队里对于秦小姐动手杀人一事持反对意见居多，虽说她身份特殊，在执行任务期间可以采用特殊手段，但她主动狙击赌王手下，手段过于激进残忍，不符合组织纪律。” 这就像是一匹狼闯进了纪律严明的鹰群里，在一块有组织有规章制度的土地上大开杀戒，而且是一枪毙命的凶狠手法，这势必会引起恐慌。 闻言，封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抽出了另外一份文件推过去，声线冷漠，“打开。” 田鹏迟疑了一秒才伸手拿起那份报告，看见抬头第一行字的时候便是一愣，随即视线下滑，一目十行快速浏览过内容，神情逐渐从惊讶到愤怒，最后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摔了手里的东西咒骂出声，“这个畜生！” “人头市场由来已久，赌王接管后交由手下老将主持，此人嗜好特殊，十年来先后虐杀孕妇小孩统计一百五十八人，事后这些人被抛入公海。”封衍那犹如机器人般毫无情绪起伏的音调一字一句说着，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面前站着的铁骨铮铮的汉子却是已经红了眼圈。 “一百五十八人，这些有钱有势就为所欲为的畜生真是猪狗不如。”田鹏握紧了拳头恨声道，忽而明白了自家老大的用意，哽咽着声音问道：“老大，法律没办法制裁这些人，对吗？” 即便他们手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狙击枪，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也不能将子弹送进罪犯的胸膛。 封衍起身走到了窗边，看到斜阳的金色余晖铺满整个繁华的城市，然而在美丽外衣之下却不知道深藏了多少罪恶跟鲜血。 “正义是会迟到的。”封衍注视着远方虚化成一片的海岸线，目光深邃如海。 他们手中握着声张正义的武器，却有可能永远都在为这些穷凶极恶的高级犯罪者服务，这种悲哀，就是他的妹妹死去三年迟迟尸骨未寒的原因。 法律有时候是一种保护，有时候也是一到枷锁。 后来田鹏走了，带着那份文件走的，封衍相信他能处理好下面的事情，眉心间的沉重却迟迟没有化开。 他有一种预感，秦卿的这一次行动不会那么简单。澳门，要变天了。 另一边，秦卿却是匆匆赶回了别墅，临近傍晚时分，秦凤娇出门去买菜遇到了袭击，虽然人最后被救下，可人受到了惊吓。 詹辰怕她着急，亲自开车陪着她，一进大门就看见花园里一大片被强酸腐蚀过的痕迹。 “凤娇姨，你没事吧，身上受伤了吗？”秦卿见到人的一瞬间就先上下打量仔细观察了一圈，虽然属下报告里说没事，可总得亲眼看了才安心。 “我没事，幸好你安排的人及时赶到，我也没想到陶老板会这样。”许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秦凤娇的恢复能力很好，除了脸色还有几分苍白，还有心思长吁短叹，“我也是前段时间看了新闻才知道他的赌场倒闭了，今天见他一个人在门口徘徊很是落魄，就邀请他来家里喝杯茶坐一坐，哪曾想……哎，你说这人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秦卿拉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心里却是愧疚，毕竟陶宏是她得罪的，报应却差点落到了无辜的秦凤娇身上。 “都过去了，别想太多。”身侧，詹辰看出了端倪，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一搭话，立刻就被秦凤娇发现了。 “诶，詹辰，你们怎么一起来的？”秦凤娇看了看青年脸上的关切，还有对方隐隐护着少女的动作，心思一动，像是明白了什么，忽然有些高兴道：“你们都好久没来了，这天冷了吃火锅最好，我去准备准备，今晚就在这里吃了。” 说完，不待两人拒绝，便起身去了厨房。 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秦卿只觉好笑，便跟着去打下手帮忙。 时隔一月大半个月，詹辰跟秦卿又聚在了餐桌前一起吃火锅。 “这才对嘛，年轻人有什么误会解开了就好，看你们之前闹别扭，可把我担心坏了。” 第562章 我是秦卿的未婚夫 秦凤娇也不是木头，作为一个心思敏感的中年妇女，她比任何人都先察觉到两个孩子之间的不对劲。原先她还一直以为是朋友的小矛盾，现下心态变了，便觉得一切似乎没那么简单。 “只是一些小事，已经过去了。”秦卿并不想让身边的普通女人卷入太多是非，于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事情给揭了过去。 詹辰坐在对面，隔着火锅升起的水雾看着对面的少女，心中却是感慨万千。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他们交过手，拔过枪，最后还一起杀了人，上一次在面店里吃火锅还是一屋子人热热闹闹，他是街头的混混机车队，而她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普通女孩。 如今火锅还是那个味道，他们的身份却已经大不相同。 “对对，都是小事情，年轻人吵吵闹闹很正常。”秦凤娇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夹了一块肉放进了詹辰的碗里，满面慈爱道：“詹辰啊，秦卿年纪小，你得多担待，让让她，这样才能相处得长久。” 这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来劲的热情很快就让詹辰意会到了，不禁抬眼看向了对面正安安静静吃东西，毫无所觉的少女。 他摇头失笑道：“好，我会的。” 他倒是想长长久久，可怕就怕在对方不给机会。 后来弄得秦卿也发现了中年妇女相当红娘的迫切心思，吃完饭就匆匆上了二楼，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看着墙根下板斑驳的痕迹道：“你觉得是意外吗？” 詹辰落后半步正好在她侧后方，此时斜着瞥了一眼花园，又重新把目光落在少女的背影上，意味深长地给出了答案，“世界上没那么多意外。” 金碧辉煌倒闭了一个星期，要是陶宏想报仇，早在第一天就该杀上门了。他之所以不敢来就是因为忌惮少女的能力，但现在突然现身，势必就是有所依仗。 换言之，他极有可能是受人指使。 “是赌王？”秦卿的声音很平淡，在经历了无数风浪后，这样一个秋后蹦跶出来的蚂蚱，显然太小儿科。 “不会，在没有确认你的忠心之前，他不会动你。”而且詹辰看得出来，樊洪对少女是特别的。 “也是。”排除了最大的劲敌，秦卿显得放松了许多，“再审问吧。” 反正人在手里，不怕撬不开他的嘴。 没关乎到少女的安全，詹辰也不太把这件事情放到心上，倒是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有人在贵宾室认出了追鱼手，昨天闹了一场，不过那人似乎认识你。” “嗯？”秦卿疑惑地向后瞥了一眼。 “是一个男人，人称魔术师。”詹辰盯着她的侧脸，眸光中闪过一丝幽暗，“我把人关起来了。” 听到前面一句的时候，秦卿还有些惊讶，结果听完后面一句，便是扶额摇起了头，苦笑道：“惨了，这下他要消气估计难了。” “你们很熟？这么害怕他生气吗？”詹辰听出了其中的亲近之意，上前一步逼近问道。 “呵呵，你是没领教过他瑕疵必报的性格，下次看见你还是绕道走吧。”秦卿对于某位别扭又傲娇的朋友了解得很，所以也只能提前打预防针。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詹辰的声音已经贴在了她的耳边，“他就是那个你喜欢的人吗？”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秦卿顿了顿，伸出手肘隔离了双方的距离，笑容也逐渐隐没了下去，“这无关我们合作的内容。” 你不该问。 “那作为朋友呢？”挺拔修长的身躯迫近，詹辰用了一招擒拿扣住少女的手腕，将人堵在了身体跟落地窗户之间。 既然合作伙伴不行，那他就以朋友的身份来问。 秦卿眉心一敛，另一只手猛地出拳砸向对方的肩膀，砰地一下两人一触即离，她冷着脸色低声道：“这也不是朋友该管的事情。” 朋友，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来刺探朋友的隐私。 “这不公平。”詹辰动了动肩膀，已经是酸麻一片，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苦涩的笑，“难道连一个机会都不肯给我吗？你明知道我喜欢你的，秦卿。” 喜欢。 这是他们第一次用上了这个庄重的词语，以往都是‘做我的女人’‘跟我在一起，我给你一切’诸如此类的现实关系绑定，这是第一次詹辰用了吐露心声的喜欢。 “那个人知道你即将要做的事情吗？他知道你杀了人，养着一帮赌徒野心勃勃要拿下赌城吗？他能像我一样帮你，支持你吗？” 詹辰不相信，不相信这世界上还有人比他更喜欢她。 “詹辰。”秦卿开口唤了一句，情感匮乏的她从未想过青年对自己藏着这么深的执念，而对方的每一句质问又实实在在地戳中了她的内心。 她爱上的是一个站在华夏军，方高层的男人，代表着正义，守卫着疆土，规则跟纪律严明，是一个有边界线的人。而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除了披着执行特殊任务的外衣，实际上每个决定都是在犯罪。 当这种界线完全被模糊的时候，男人会接受她吗？这个问号一直压在了她的心底。 沉默在蔓延中，似乎窥伺到了一丝转机，只是没等詹辰进一步争取，秦卿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秦卿本想借着机会逃离这种让人尴尬的局面，拿起手机一看，脑子轰地一声更乱了。 该死，她忘记别墅里被装了监控设备。 十二万分不想接听的挣扎过后，秦卿听着锲而不舍的铃声，终究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喂。” “让我跟他说。”男人言简意赅的五个字甩过来。 “……”秦卿瞬间无言以对，只能默默地把手机递了过去，剩下的作望天状，假装自己是个聋子。 那头詹辰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等到把手机凑到耳边，听见话筒里的第一句，脸色就变了。 “你好，我是秦卿的未婚夫。” 你好，我是秦卿的未婚夫。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不紧不慢，夹着一股冰冷的气息闯进耳膜，即便没有看到真人，也足以感受到对方那强悍而霸道的气场。 第563章 周芸飞的病 詹辰的脑子也是轰地一声就炸开了。 说好的只是男朋友呢，怎么就变成未婚夫了？！ 结果不等他质问出声，对面已经严肃地再次开口，“第一，秦卿喜欢的人有且只有我一个，跟其他人无关。第二，秦卿的所有计划都有我的参与跟陪同，包括詹先生第一次出现的资料都一一有详尽记录。第三，对于秦卿目前所做的一切，我都表示支持跟理解。以上，詹先生还有什么疑问吗？” 詹辰对这铿锵有力的一二三四糊了一脸，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针对他刚才质问的回应。 秦卿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余光瞧见詹辰诡异的表情，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家男票的监护人属性发作，做出了怎样的爆火乍性发言。 詹辰几次试图张嘴说话，最后只是干巴巴说了一句，“你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吗，如果真的遇见危险，你又能做到什么？” 漂亮话谁都会说，但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那边的声音顿了顿，接着便是更加坚定的语调，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可以为她挡住一切，包括死亡。” 这句话更漂亮，可以称之为这世界上最好听的花言巧语。 可不知怎么的，从男人冷漠的语调里吐露出来，却变得格外真挚。 好似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最后结束通话，秦卿也不知道这两个男人之间进行了怎样的一场对话，反正詹辰先行离开的背影离开显得有些落寞跟孤寂。 “封少将真是越来越话术超群了。”她看着手机低声呢喃了一句，对于自家少将每次都把人怼到内伤的功力深感佩服，遥遥望着门口的车子远去后，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向走廊尽头的房间。 封衍之所以在别墅装监控，是因为周芸飞被安置在了这里。 当初陶宏买下这栋造价不菲的别墅并没有细看，入住了以后，秦卿才发现这里藏着很多机关暗室的高端设计，比如眼前的空无一物的墙壁，在窗帘的挂钩处就有一个机关，轻轻一按，墙壁就会自动打开，露出里面干净整洁的暗室。 滴滴…… 心电图稳定跳动的声音安静地在房间里回响，白色的病床上躺着一个瘦弱的女人，她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戴在嘴上的氧气罩气息很微弱。 秦卿这才有机会仔细端详她的眉眼，因为长时间没有好好进食，整个人已经瘦到脱相，无法跟相框里意气风发的女孩联系在一起。 据说，她被打晕带回来后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秦卿站在床前看着她只剩下一层皮跟青色血管的手，想着这双手曾经拿着枪打进自己母亲的身体，心里滋味一时有些复杂，最后还是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寅的号码，“喂，赵叔，上次让你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我安排了人偷偷给周夫人做过毒检测试，并没有发现她在近期遭受过任何致幻药物的注射。”赵寅是个办事稳妥的人，也是唯一一个能避开封衍眼线对周芸飞进行身体检查的人。 秦卿怀疑那个酷似瞿丽的女人做手脚，所以第一时间就让赵寅取了血去化验。 “好，我知道了。”得知结果没问题，她心里也松了口气，希望是自己多心。 “不过，不知道封少将有没有告诉你，关于周夫人的病情。”电话里，赵寅的声音有些迟疑。 “她生病了？”秦卿蹙起了眉头，将视线转移到女人的脸上，除了长期营养不良的蜡黄外，确实还有她还有一层灰暗，“严重吗？” 赵寅听这口气就知道说漏了嘴，但想了想事关人命，到底没隐瞒，“嗯，癌症中期，而且目前国内的技术并没有医治的方法，但在m国有一项基因技术，是提取直系亲属血脉的胚胎素作为制药方，鉴于周夫人直系血缘单薄，如今也没办法继续生育，所以……” 话音到此，电话那头没有继续，秦卿却已经明白，扯了扯嘴角，“所以，这个孩子要我来生。” 封月已经死了，封衍是周芸飞唯一的血脉，而她作为封衍今生认定的人，似乎一切都显得那么顺理成章。 可这在秦卿看来，却又是那么荒唐。 “少将那边应该也早就得到消息，他不告诉你，或许是有别的考量。”赵寅作为唯二知情人之一，自然说不出鼓励的人，只能尽量朝着好的方向安慰。 秦卿草草回应了一句，挂断了电话，朝前几步走到床头，看着白炽灯光下薄如纸片的周芸飞，似是呢喃般道：“我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你朝她开了枪，差点让我见不到这个世界。现在却要我生一个孩子来救活你，上天的安排未免也太不公平了。” 床上的人自然给不出任何回应，只有平稳的心电图跳动在彰显着这人还有活力，架子上的输液管一滴一滴正在往人体里输送着营养液。 秦卿突然抬手挑起输液管，缓慢地绕了两圈在指尖，“如果救活了你，说出了我不想听的真相，我又该怎么办，要我跟封衍两个人为了上一辈拔枪相向吗？” 指尖一点点收紧，她此时的身影正好背对着监视器，遮掩住了所有动作，只要再停留一会儿，等空气打进血管，三秒就能结束女人的生命，结束这一场百害而无一利的风险。 ‘我要你帮我夺回赌王的位置。’ ‘封月，死在了澳门，她到死都想要找回我们的母亲，弄清楚这疯狂的基因是不是血液里带出来的。’ ‘我不知道我爱不爱她，但我不容许别人指摘她。’ 封月跟封衍的话在脑海中不断回响，秦卿猛地松了力道，狠狠闭上了双眼，眉心拧成了沉痛的形状。 不行，她不能杀她。 哐当一声，秦卿向后踉跄地退了一步，撞倒了椅子，发出一声巨响。她定了定神刚想回身去扶起那把椅子，余光却见到病床上的女人睫毛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仿佛是从久远的沉睡中醒来，周芸飞迷茫着双眼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落到少女的身上。 “阿晚。” 第564章 卿本佳人 “阿晚。” 沉睡了将近一个礼拜的人突然苏醒了过来，没有任何预兆，并且眼神清亮地望着正微微弯腰准备扶椅子的少女。 秦卿的心脏在遭遇了一系列大起大落的情绪后骤然紧缩了起来，“周芸飞？” 她下意识唤了她的名字，声音里夹带着试探，视线也一瞬不瞬没有错过对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 “阿晚？”周芸飞歪着纤细柔弱的脖子，似乎对这一声称呼感到疑惑，伸手轻柔地抚上了少女的面颊，余光却在瞥见自己手背上的输液管时面色骤然大变，呼吸急促地挣扎了起来，“阿晚，快，快走，他们来了，快跑！” 秦卿猝不及防被推了一把，跌落在地上，看着瘦成一把骨头的女人跌跌撞撞披散着头发跳下来拉住了她的胳膊，下意识反手扣住了对方，“阿晚是谁？你们在躲着什么人？” “阿晚，来不及了，他们已经过来了。”周芸飞像是没有听到她的问话一般，对于眼前的环境充满了恐惧跟警惕，抓起床头的加湿器一下子砸到了墙壁上，“阿晚，你等等我，我一定把你救出去，你一定可以出去。” 原本骨瘦如柴虚弱地只能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的女人力气出奇得大，秦卿可以感受到对方紧紧拽着自己的掌心满是湿润的汗水，用了多大的力道，她的内心涌现出一股奇怪的感觉。 “芸飞？”她放弃了抵抗，顺着对方的力道朝前走了几步，试探着说出了另一个亲昵的称呼。 芸飞。 这两个字成功止住了恐慌的脚步，周芸飞回身望着她，眼眶一下就湿了，她回身紧紧抱住了少女，“别怕，阿晚，我们一定可以平安回去的，一定可以，还有宝宝……” 宝宝。 秦卿浑身在刹那间猛地僵住，缓缓低头看着抚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心底有一个惊骇的答案正在逐渐浮出水面。 她的指尖抽搐了两下，慢慢交叠放在了周芸飞的手上，沙哑着声音轻轻道：“那你说，宝宝姓什么，叫什么名字才好？” “你在说什么傻话，孩子当然跟你姓。”周芸飞毫无察觉地柔和下了神情，嘴角露出了一抹温柔的笑，“这是你的孩子，姓秦，我在诗经里翻过了，觉得卿本佳人最好听，单字取一个卿吧，秦卿。阿晚，你怎么哭了……” 秦卿浑然未觉地微微仰着头，怔怔看着面前比她还要高出些许的周芸飞，久远的记忆深处浮现出了一张泛黄地黑白照片。 年轻的军官身侧站着两个女孩，一个短发飞扬，俏皮活泼，另一个长发披肩，安安静静伫立着，温婉倾城。 ‘这是我母亲最好的朋友，不过出国嫁人没多久就没了，我母亲因此伤心了许久，她叫秦晚。’ “秦晚……秦晚……她叫秦晚……”秦卿瘫坐在了地上，只觉得命运兜兜转转之间全部都缠绕在了一起，原来她一直以来寻找的生母早在周家老宅就看见过她的照片。 “阿晚，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肚子疼了？”周芸飞捧着她的脸同样是泪如雨下，蜡黄枯瘦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扑扑簌簌落下了雨，滴滴答答打在了少女的脸上，“我当时不知道，不知道你有了孩子，对不起，阿晚，对不起……” 周芸飞低下头，在少女的脸上落下忏悔的吻，轻柔地小心翼翼地，像是恨不得把自己一颗心都掏出来。 感受着脸颊上温热的吻，秦卿心底忽而觉得有些怪异，正待要推开对方的时候，突然嗅见了一股熟悉的血腥味，“周芸飞！” 她还没来得及伸手，面前抱着她的人已经松了力道，整个身体都软了下去。 秦卿抱着人迅速转移到床头按下了急救按钮，从另一栋别墅里立刻冲出来一群白大褂从另一侧的通道进入，来到房间里对病床上的人进行急救。 “医生，她刚才醒了，情绪很激动，大概三分钟就开始流鼻血陷入了昏迷。”秦卿被隔离到了一边，衣领上还带着斑驳的血迹，此时她却顾不得那么多，迅速讲完了情况后严肃道：“你一定要救活她。” 不仅是为了封衍跟封月，如今她有更多的话要问对方，更加迫切地需要知道真相。 到底她跟秦晚是什么关系？ 止血纱布换成了一盆血水，女人的衣服被剥开，露出干瘦的躯体，心脏起搏器一下接着一下进行电击治疗。 一二三，砰……一二三，砰…… 胸膛在电流的击打中高高隆起又重重落下，可心电图却逐渐拉成了一条直线。 滴—— 秦卿从未听过这么刺耳的声音。 手机铃声响了许久她才在恍惚中按下了接听键，麻木地张了张嘴，“喂。” “是我，我现在赶过去，别怕。”电话里是封衍刻意放缓的声线，在呼啸的风声里带来了一丝安定跟温暖。 “……好。”秦卿低低应了一声，眼神中这才慢慢恢复了焦距。 而后在第五次心脏电击中，周芸飞终于恢复了心跳，尽管失血过多的脸色还苍白如纸，但她还是挣扎着恢复了一点意识，虚弱地半眯着眼睛在房间里梭巡着什么。 “我在这里。”秦卿走过去拉起了她的手，将冰凉枯瘦的手握在掌心温热。 “阿晚。”虚弱中，周芸飞依旧没能认出她，伸着手慢慢摸向了她的肚子，眉眼温柔，“你要平安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一睁眼，我要当她的干妈，你答应我的，不能忘了……” 被这样小心翼翼呵护着，恍惚间秦卿好似真的感觉到有一颗种子在自己身体里生根发芽，那颗种子破土而出长在了那块贫瘠的情感土壤上，名为爱。 “好，我答应你，等你醒了，就能见到她。”秦卿最终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将贴身一直带着的帕子放到周芸飞的掌心里。 她知道自己点头应下的是什么，却义无反顾。 直到床上的女人再次陷入深度的昏迷，在医生遮遮掩掩的不予透露中，秦卿返回病床旁边，直到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驱散了一室的冰冷。 第565章 天纵奇材的秦晚 彼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全暗了，病房里的白炽灯照得周遭一片白晃晃的床单跟天花板，更衬得女人脆弱如纸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你的衣服脏了，先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这里交给我处理。”封衍焐热她泛凉的四肢后，低声似是哄着她一样，用手指擦干了她脸上的泪痕，“秦晚的事情我稍后会告诉你，现在她身体虚弱，让她休息。” 房间里装了监控，所以封衍才会在第一时间知道周芸飞醒了并且赶过来，自然也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秦卿靠在男人的怀里闭着眼睛，闻言，睫毛微微颤了颤，“好。” 说完，她转身朝着暗门的方向走去，在即将走出去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一眼男人高大沉默的背影，眼底划过了一抹深沉。 她猜得没错，封衍在故意隐瞒周芸飞的病情。 可是，为什么…… 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白天受了惊讶的秦凤娇已经睡下，封衍坐在主卧室的床头正在用手机查看资料，听到脚步声才收起了手机，回头看见少女长发湿润披在肩头，便在抽屉里取出了吹风筒。 呼呼吹拂出来的热风卷走了发丝上水分，男人宽大的手掌在长发间穿梭着，带着轻柔的力道，仔细得似乎将少女当成了一个易碎品。 “好了。”秦卿主动按灭了开关，抽走了男人手里的风筒，拉着对方坐在大床上，轻声道：“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秦晚可能是我的生母。” “不奇怪。”封衍抱着她裹进被子里，避免她受凉，这才是开口道：“你们很像。” 这种说法，秦卿不是第一次听见，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 所以周芸飞才会认错？ “嗯。”封衍顺着她的发梢，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才将一些陈年旧事娓娓道来，“秦晚也是大院子弟出身，生性温婉，才情出众，虽无心从政，却是一个领导型的人才。我的外公曾评价过她，是百年一遇的奇才，但她很快就远嫁国外，失去了音讯，直到我母亲在一次出国旅行中回来，带回了她的死讯，至此之后便精神发生了异常。” 年幼的封衍并没有见过秦晚，只是从外公跟母亲的赘述中得到只言片语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足以证明这个女人极具传奇色彩的魅力。 时至今日，秦卿都记得照片中袅袅婷婷像是一朵洁白百合花的女子。 “那你母亲有说她是怎么死的吗？”对于自己未曾经历过的事情，要探寻真相，秦卿只能多方采集情报。 “没有。”封衍摇头，深邃眸光变得越发深远，似是在那段晦涩的记忆里沉沉浮浮，连声音都低沉了许多，“母亲回来后变得十分沉默寡言，家里没人再提秦晚的名字，大家都说她们感情并不好，在嫁进封家的时候，秦晚曾当众打过我的母亲，至此再也没有登过门。” 碎片化的记忆片段里，秦晚是一个优雅端庄而高贵的存在，同时也毫不柔弱，跟青梅竹马的好姐妹一个巴掌一拍两散至此决裂。 两个人似乎从此分道扬镳，再也没有任何瓜葛。 可在秦晚死讯被发布的数年后，周芸飞还秘密到访了圣心医院，失心疯了这么多年，还心心念念记挂着秦晚肚子里的孩子跟她的安危。 秦卿相信，那一刻握着自己手心的周芸飞是真的想救她。 “你觉得，秦晚的死跟你母亲有关吗？”犹豫再三，秦卿还是将这个问题说出了口。 封衍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摇头，正色道：“不会，我看过她在阁楼里抱着写给秦晚的信哭，外公也说过，这辈子她最不可能伤害的人就是秦晚。” 他虽然情感单薄，却不至于连真情假意都分辨不出来。 “嗯。”秦卿轻轻应了一声，靠在他的心口安静地闭上了双眼，“我相信你。” 只要你说的，我都信。 调暗的灯光下，少女仰头吻上了男人的下巴，点燃了这一场小别重逢的弥天大火，动情时刻，封衍被缠着无法脱身，在秦卿的体内洒下了种子。 这一晚的秦卿显得尤为热情，天光大亮的时候，趁着秦凤娇还没起来，她偷偷把封衍送到楼下。 “下次，我要正式登门拜访。”封衍杵在门前，高大的身影格外醒目招人，盯着眼前的少女说出了自己的诉求。 对于詹辰能堂而皇之上门被当成女婿，自己却只能做贼似地一大早走人的差别待遇，男人紧皱着眉心表达了自己强烈的不满。 “好。”秦卿弯起眉眼，在晨曦的阳光中踮起脚尖亲了一下男人的嘴角，“路上小心。” 她像是一个清晨送丈夫出门的小妻子，温柔似水，让人发不出半点脾气。 封衍一身冷漠的气息还没裹上来就又被卸了下去，摸了摸她的发梢，叮嘱道：“你自己行动也要小心。” 交换了一个早安吻，封衍才驱车离开。 直到车身渐渐消失在视野中，秦卿才调转脚步走回屋内，在转头的一瞬间，面上的笑容已经全然消失得干净，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喂，东西拿到了，找最权威的医生，我要做人工受孕。” 不论封衍是出自什么目的瞒着她，她都要救周芸飞。 “好的，我立刻下去安排。”电话那头，赵寅早有准备，没有的半分惊讶地应下。 与此同时，避开了赌王眼线行驶在高速路上的封衍一边听着医生汇报周芸飞的病情，一边用车载视频回放昨天没来及看的监控画面。 在看到少女握住周芸飞的手，点头应声的时候眉心倏地一跳，“我稍后再打给你。” 说完，便利落地切断了电话，重新拨了号码出去，“立刻去别墅，盯紧了秦卿，不要让她出门。” “额，可是……”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又快速回答道：“可是刚才秦小姐已经出门了。” 呲——高速行驶中的吉普车猛地被踩下刹车，顾不得是不是交通违规，封衍调头全速往回赶。 他只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第566章 不能生育 医院是秦卿觉得陌生的地方，苍白而冰冷，在这里永远是死去的比活着的人多，所以小时候感冒发烧她都不愿意到这里来。 但今天她为了救活一个人准备好了迈进手术室的大门，现在却孤零零坐在了幽深的走廊里，捏着手里的报告单，久久无法回神。 “对不起，秦小姐，经过检查，您的身体曾经受过强烈的刺激性药物损伤，并不适合人工受孕。” “刺激性药物是指什么？” “女性孕育胚胎的器官其实很脆弱，寻常的避，孕药吃多了也会导致不孕，但像秦小姐这样的情况，恐怕是某种提纯药物的伤害，像是兴奋，剂，或是毒，品……” “……那我还有机会怀上孩子吗？” “这个，恕我直言，目前的医学技术恐怕无法治愈。” …… 秦卿垂眸看着检查报告末尾诊断的简短结果，嘴角一扯，突然溢出了一声苦笑，“原来你一直瞒着我，就是因为这个。” 依着狙击营的条件，怕是当时从西南回来，封衍就已经知道她的身体不能怀孕生子，但他一直没说，即便现在母亲危在旦夕，他也没有打算告诉她。 蹬蹬蹬，清晨的医院走廊很是空荡，所以当脚步声踩在白色瓷砖上面的时候，声音便在四周清晰地回荡。 一双黑色的细高跟鞋映入秦卿的眼帘，停在了半米开外的地方。 “我一直想找你谈一谈。”女人冷漠的声调像足了封衍七分，自身的气场虽不到令人望而生畏的地步，却也很是强大，不容忽视。 秦卿抬起头，淡淡扫向女人那张万分熟悉又陌生的脸，语气平静道：“开门见山之前，自我介绍应该是基本的礼貌吧？” 从第一次照面后，她没有特地向封衍提及女人的事情，却也大致猜得七七八八。 “是我的疏忽。”女人点点头，干净利落地伸出了手，“你好，我是瞿雪。” 瞿雪，瞿丽的双胞胎姐妹。 住院大楼旁边的餐饮部，来往的探病的亲属并没有注意到坐在其中一张桌子两端的人。她们似乎知道这一趟重点不在于喝早茶，所以对于周遭简陋的环境跟眼前气味普通的速溶咖啡并没有过多在意。 “秦小姐的伪装确实深得少将真传，难怪少将器重，特地嘱咐我多加照顾你。”瞿雪看着眼前穿着棉布裙，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的少女，板正的身形依稀带着一丝军人的影子，气息却深不可测，连讲话都是滴水不漏。 “瞿小姐是雇佣兵出身吗？”秦卿没理会她话中深意，反而转了方向问起了她的出处。 瞿雪愣了愣，看着眼前的少女明明在几分钟前还失魂落魄，短短时间内却快速调整了状态，并且反过来侦查她。这种敏锐的反应能力令她吃惊，更让她越加警惕，“是，我是少将在边境救回来的，自小离开瞿家，虽然姓瞿，但秦小姐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既然避无可避，索性就挑开了说。 “那就好。”秦卿垂眸看着咖啡杯面升起的淡淡轻烟，笑了笑才道：“刚才你说谈一谈，不知道谈的是什么事情？” 瞿雪没有因为谈话节奏被主导而感到慌乱，闻言正了正脸色，倏地低下头道：“谈之前，我要先为我的无礼而道歉，关于秦小姐的身体情况这件事情，我是事先知晓的。” 秦卿的身体目前出现的唯一状况就是无法生育，检查结果她也是刚刚得知，那么对方提前知晓的渠道就只能从狙击营。 “所以呢？”秦卿不喜不怒，反应有些冷淡，似乎并没有将封衍主动告知对方自己身体情况的可能性想起来。 “夫人的病情相信你也了解了，她的身体长期受到摧残，中期的癌症可能会要了她的性命，救人已经迫在眉睫。”瞿雪对一切熟烂于心的模样令她的语调都显得铿锵有力，话到了这里，答案也已经水到渠成，她再次低下了骄傲的头颅，“所以我请求你，让我来为夫人治病。” “哦，你是算准了我会走这一步，所以在这里特地等我的？”秦卿淡薄着口气，说完才扬起眉梢，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光像是一面通透的镜子，直直照进了女人的心里。 算计一下被拆穿，瞿雪搁在膝盖上的手瞬间紧握成拳，随后又放松了下来，诚恳地点了点头，“少将封锁了消息不许任何人泄露，我也不例外。但是我知道，你为了少将会想尽办法救夫人。” 所以，她一直等在这里。 “呵呵……”秦卿轻笑了一声，用冰凉的指尖碰了碰冒着热气的纸杯边缘，“你想要我带来的东西。”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是。”瞿雪应得也是十分干脆。 一个无法生育，一个危在旦夕，如何权衡利弊似乎已经不用再选。 可秦卿还是轻轻淡淡地笑出了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让我亲手帮你怀上我爱的男人骨肉，我看起来就那么高尚吗？” “不，人都是自私的，我可以理解。”瞿雪定定地注视着她，以一种洞悉一切的眼神，平静而有力地继续道：“但封月为了救夫人而死，这世上，少将就只剩下夫人一个牵挂，我恳请你给我一个机会，也给少将一个机会。” 其实最可怕的不是别人的诋毁谩骂跟侮辱，而是别人谦卑的低头跟退让，每一步妥协都衬托着你的无理取闹跟得理不饶人。 秦卿坐在露天的餐桌前，晒着冬日的阳光觉得浑身冰凉，血液一寸寸被冻住，连笑容都虚假得如同纸糊的墙面，风轻轻一吹就会破。 “你说得对，人都是自私的，所以这个机会给你了，就绝了我自己的路。很抱歉，不能满足你了。”秦卿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寒冬腊月里单薄得可怕，却也冰冷得刺骨。 她是个瑕疵必报的赌徒，深知在爱情里的每一次选择都必将承担着巨大的风险，又怎么可能让自己输。 于是说完这句话，她觉得已经没有留下的必要，起身正准备离开。 飘散的余光里，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廊檐下的男人，以及瞿雪背对着对方缓缓扬起的嘴角。 第567章 我只认定了你 原来，你的盘算在这里。 看着瞿雪面上那一抹如同冰雪美人般的笑，秦卿如是这般想着，脚步却定在了原地没有动弹。 她绝对想不到自己终有一天会成为狗血八点档肥皂剧里的主人公，在情敌的算计下被心爱的男人抓包自己冷酷无情的心思。 呵……真可笑…… 封衍掐断蓝牙耳机里的声音，因着匆匆赶来，衣领被冷风掀动有些乱，立在人来人往的廊檐下，白色的背景衬得他长身而立，俊美的样貌跟九头身如同画报里走出来的高级模特，不用说话动作都吸引着人群的目光。 这是一个天生的发光体，注定了会有无数女人为了他而前仆后继。 此时他率先看的不是低头恳求的瞿雪，而是衣衫略显单薄的少女，以及她手里的那张诊断报告。 “你怎么来了？”秦卿将手背到了身后，随手也把东西遮掩了过去，就像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一张废纸，歪着脑袋笑得温柔，“早上不是有事吗？” 清晨的阳光落进少女的瞳孔，荡开一层金色的波纹，璀璨而夺目，背着手立在那儿笑着的模样像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如果不是她过分苍白的面孔，恐怕也无从窥见她内心真正的情绪。 瞿雪同样起身，转过来的时候面色已经如常，冷艳高贵，“少将，是我坏了规定，擅自找秦小姐谈话，只是我认为现下最主要的是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法。为了夫人，我愿意赴汤蹈火，报答少将的救命之恩。” 少女想装作若无其事，她便正义凛然地戳破真相，让三个人把这台戏唱下去，并且占据了道德典范的最高点。 报答救命之恩，所以甘愿奉献自己的身体去养育一个孩子，呵，听起来多么高尚。 已经从监听器里听到全过程的封衍没有再询问前因后果，他抬起脚步走向两人，黑色的大衣在寒风里刮起一片冰冷的弧度。 瞿雪扮演着下属恭敬的角色，眼角余光却一刻也没放过对方走路时的神态，眼底深藏着一丝眷恋跟着迷，隐隐还带着胜利者的得意。 事已至此，秦卿也不能再假装失忆，嘴角的弧度未变，浅笑道：“你也听到了，我以女朋友的身份拒绝了这个提议，并且没有商量的余地。” 所以，也不必再多说。 “秦小姐，我知道这让你为难，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我并不是要破坏你跟少将的感情。”瞿雪面对着她，再次九十度鞠躬行礼，卑微地低下了头颅。 任何一个小三都不会承认自己的居心叵测，而她们上位的首要条件就是用自己的大无私来反衬情敌的狭隘跟斤斤计较。 至少秦卿觉得，她已经可以跟白雪公主的后妈齐名了。 封衍大抵，也对这样的她感到失望吧…… 这样想着，她垂下眼帘，想再次牵起嘴角，选择一个优雅得体的退场方式，还没凝聚好表情，一截大衣的边角便卷着风声映入了眼帘，她小小的身体被一把裹进了温热的怀抱里。 “抱歉。”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沿着耳廓传了过来，“是我让你伤心了。” 秦卿呼吸一滞，觉得平日里留恋的温度此刻让她觉得窒息，“难道不是我伤了你的心吗？” 好不容易母子团聚，而她现在却不肯宽宏大量地救人。 “不，你有拒绝的权利。”封衍将她的头护在臂弯里，几乎听不到一点风声，只能听到他轻轻的喟叹，“没有任何理由，能让我伤你。” 就连我自己都不可以。 秦卿抓紧了他的衣角，觉得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顶天立地，像是一个支柱撑着她消除所有的疑虑跟担忧，于是放缓了僵硬的身体，完全将自己依偎进广阔的胸襟，“那你母亲怎么办？你知道的，我的身体……” “我已经在联系国外的医生，体外培植胚胎技术已经取得了初步的成功。”封衍密不透风地裹着她，将少女手里的报告单接过揉碎成团，“这些东西你不用看，也不用去管，我只认定了你，便只是你。” 有没有孩子，有没有下一代，他都不在乎。 瞿雪站在一旁，微微睁大的瞳孔里映出了满是惊愕的神色。她跟随封衍多年，从战场到营地，少年长成了青年，但他始终只有一副冰冷的面孔。 她一直以为男人天性如此，所以尽量跟他同化，努力做到最优秀，期望着有一天能跟他并肩同行。可现在她才发现，原来男人脸上也有温柔跟深情，只是对着的人不是她而已。 事情到最后自然是没有办成，连着秦卿带来的东西被一并销毁后，瞿雪守株待兔的计划宣布失败，在目送两人的车子驶离医院，少女最后意味深长的那一眼对视后，瞿雪冷着脸接通了电话。 “嗯，陶宏的计划失败，人已经提前服毒，不会留下手脚。是，我会继续跟进秦卿，早日为少将铲除障碍。” 在接受拷问的四十八小时后，金碧辉煌的老板陶宏在地下室七孔流血而亡，袭击秦凤娇的幕后主使成了无解的谜题。 瞿雪的出现也让秦卿心生警惕，越是接近谜团中心，越是能感觉到盘踞在背后势力的错综复杂，而直到秘密遣送周芸飞出国治疗，秦卿也没能从她嘴里得到任何关于秦晚讯息。 但是，“封衍，我觉得你母亲的疯狂并不是天生的。”站在机场的落地窗前，秦卿仰头看着那架越升越高的飞机划过天际，最后成为浩渺天空里的一粒尘埃，这才平静地开了口，道：“她是被人摧毁了精神世界，陷进了过去的某段回忆里，并不是发疯。” 那段记忆里，应该是一个囚笼，囚笼里还有她的母亲秦晚。周芸飞试图撞破囚笼，送秦晚逃出生天，可惜，结局太过惨烈。 她余下长达十八年都被关在了疗养院，而秦晚，大抵是没逃过那一劫。 秦晚的死，成了周芸飞的心结，日夜折磨着她。 而那个囚笼，秦卿隐隐有一种预感，这背后还有一只看不见的巨大的手在操控着。 第568章 猎物 送走了周芸飞，起码在澳门行动，封衍跟秦卿会少一层顾虑。原本秦卿还打算把秦凤娇一并送回内地，可考虑到赌王对她的监控，便也没轻举妄动。 虽说詹辰求爱不成还被噎得够呛，但在行动进展上却属他最快，不仅在短短时间内消化了那十几亿的资金，还成功打进了贵宾室的内部，将崔佳丽等人安插了进去。 时值魔术师要求加入，上次又闹了误会，秦卿特地安排了一次会面给双方和解的机会。 “呵呵，他要是能屈居人下，我就退位让贤，让他当这个领头人。”夜总会包厢内，身材火爆的崔佳丽嗤笑一声，端着酒杯遥遥冲着对面沙发里坐着的詹辰说道。 “崔小姐看来是真的跟魔术师有仇，这次误会你也是当事人之一，还得麻烦你帮忙解释。”詹辰越听越头疼，当时抓人的时候多少抱着点试探少女的私心，所以也并不觉得如何，现在一想起那张青白无血色的阴森面孔便没由来觉得怵得慌。 “我可没办法搞定那个疯子，据我所知，他只听一个人的话，不过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崔佳丽耸耸肩，拉高了毛衣领子一脸的爱莫能助，想起那人夸自己衣服好看后自己就跟犯神经一样时常穿着，不禁觉得好笑。 也该是那样的一个人，才能制得住这么多疯子吧。 “……”对面的詹辰看着女人一个人在那儿傻笑，莫名觉得心累。他没有遗传到半点赌徒基因，压根就不懂这群怪胎的心理活动。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也不确定秦卿今晚能不能赶过来。近来樊洪像是察觉到什么，将少女留在宅子里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喝茶下棋就是一下午，像是要把时间拖到半决赛。 时间踩过八点半，服务生都来了两趟，主角却迟迟没动静，詹辰蹙起眉头，看着对面的女人老神在在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烦躁。 因着母亲的缘故，他自小就对赌徒全无好感，如今一个两个都把迟到当成理所当然。果然，这世界上赌徒都一个样子，像少女那样冷静而自持的人是极少数。 叮铃，包厢大门再次被打开，这次响起的终于不是服务生的‘您好’，而是一声低沉阴森的怪笑。 “呵呵，听说这里有人要跟我和好，我来见见。”佝偻着背脊的青年顶着一张常年苍白的脸，笑容像是纸糊的一样虚假，走进来第一眼就锁定了一边的詹辰。 犹如被毒蛇盯住，詹辰微微有些不自在，为了表示诚意先站了起来，“是我，魔术师先生，前几天是我抓错了人，在这里想跟你赔礼道歉，并且欢迎你加入我们的队伍。” 说罢，詹辰率先伸出了友谊之手。 “赔礼道歉啊……听起来好像很不错的样子呢……”青年嘴角还残留着当日被打的淤青，闻言拉长了语调，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这双骨节分明的手，画风突变道：“你的这双手，看着也很不错……” 詹辰暗自皱眉，不太喜欢对方阴阳怪气的调调，但为了以后的合作，还是维持着姿势，即便对方不打算握手也给足了对方面子。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下一秒青年竟真的跟着抬起手，作势就要伸过来…… “咻……”忽然，一旁响起了口哨，伴随而来的是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嗖地一声飞过来，正好擦着两人即将触碰到的指尖划过。 詹辰冷不丁吓了一跳，下意识抽回了手，皱眉看向了捣乱的人，“崔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整件事情的起因还是在她身上，现在非但不作为还跑出来搅局，这不禁让人上火。 崔佳丽懒洋洋靠在椅背上，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呵呵，你妈妈小时候没教过你，别随便对坏叔叔伸手吗？尤其是这位以截肢人手为乐的魔术师先生。” 截肢人手？詹辰愣了愣，想起当时调查的时候，好像是看到过这样的描述，但也没多在意，如今被这一提醒，才发现自己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缠上了密密麻麻的透明丝线，轻轻一动，锋利的细线就刮破了表皮，渗出鲜血。 “在生物界，打扰人狩猎，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魔术师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了，阴测测的目光随即转向了另一边，“你要代替他，把手赔给我吗？” 他慢悠悠晃到女人的跟前，垂着手作势要去拿杯子，却在距离杯子只有一公分的时候猛地收紧拳头。 砰地一声，玻璃杯在两人面前自动碎成了渣渣。 詹辰被这诡异的画面震得背后发寒，而崔佳丽也敛去了玩世不恭的笑容，“一段时间不见，你的蜘蛛网又加强了。” “呵呵，是啊，毕竟这世界上能打败我的人太多，我会很没安全感。所以我把手割开，又埋了线进去。”青年缓缓转动着自己削瘦苍白的手，像是在观赏一件艺术品，眼中还隐隐带着兴奋。 这种略显血腥的话题让崔佳丽撇了撇嘴，克制不住毒舌，回怼了一句，“疯子。” 这一点詹辰深以为然。 青年却像是得到褒奖一样半眯起眼睛，勾着嘴角满足的笑了起来，“听一听，这像不像猎物挣扎时刻的愤怒跟悲鸣？” 猎物。 当是时，崔佳丽跟詹辰齐齐绷紧了神经，神情警惕。 “喂，今天可是谈和的，你要是动手，我老板不会放过你的。”崔佳丽身后就是沙发，避无可避，知道自己对付不了现在的魔术师，悲催地只能搬出自己的老板。 “呵呵，交不出我要见的人，要完了你们的手，我会再要你老板的手。”青年阴沉尖锐的笑声在包厢里回荡开来，着迷地闭上了眼睛向前游走了几步，像是王者踏在了自己的猎场上，再睁眼时，眼中嗜血的贪恋一览无余，“进门的时候我就把门封死了，今天，谁都别想跑。” 最后一个字音落下，他猛地转身袭击向了毫无防备的詹辰。 后者一个闪躲不及，西装袖子撕拉一声赫然变成了两截。 第569章 得罪了大BOSS 夜总会的高档包厢内，灯火璀璨，为了营造良好气氛，点歌大屏幕上还在播放着欢快的乐曲。 可此时唯一一个有心情欣赏的，就只有身形削瘦的青年。 “心与心相连/手和手相牵/我们相信彼此之间的距离不再遥远~”青年的嗓音带着荒腔走板的尖锐，却是神情陶醉，朝着被逼到角落里的两人伸出了手。 “去tm的手牵手，这谁点的歌，恐怖民谣吗？”崔佳丽狠狠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不小心触碰到伤口，暴躁得直骂娘。 詹辰看得出她宝贝自己的衣服，为了不被拖后腿，主动把外套搭在她的肩膀上，沉默片刻后据实道：“这首歌是你点的。” 囧……崔佳丽默默扭过头，决定不再跟扎心的难友说话，只是看对方撕了领带绑在手上一副要上去自由搏击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拉了一把，“你省省吧，就算你是拳王，在你的拳头揍到他脸之前，手就已经断了。” “……”詹辰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背，同样很不想要这么扎心的队友，“除了硬拼，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对付他，得手快。”崔佳丽吐出了一口气，神情却很是懊恼，“妈的，哪知道这家伙进步这么快。” 要是之前她还能对付，可不知道这家伙吃错了什么药，不仅给自己强化了手，连手速都是突飞猛进。 现在恐怕真的只有那个人能治得了他。 “既然没有，就站到一边去。”詹辰已经得到了答案，伸手把人推到了一旁，握紧拳头蓄势待发。 如果幸运的话，他可以一击必中，但受伤却在所难免。 “放心，一个个来。”青年笑着眯起了眼睛，眼缝里的幽光散发出了冷然的色泽，“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让你逃了。” 毕竟伤口太多，做成标本是很破坏美感的。 “是吗？”詹辰还有心思回应他的话，下一瞬却猛地抄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砸向青年，在后者下意识抬手用丝线挡住攻击的刹那间，拳头破空以着惊人的力道朝着面门砸了过去。 青年虽是面朝着半空，但一双死鱼眼却直勾勾停留在了青年的拳头上，嘴角缓缓浮现出一抹诡异的笑。 糟了。 意识到不对的时候，詹辰已经刹不住去势，只能眼睁睁闯进对方设下的圈套，蜘蛛网罩上拳头，丝丝鲜血在皮肤上开出了奢靡的花。 剧痛自手腕袭来，青年猛地张开五指，成功套住了他的胳膊，只要稍加用力一拉，立刻就会血肉横飞。 “抓、到、你、了。”青年用着奇怪的唱腔一字一顿，话音落下，振臂就要向上一挥，完成最后这个庄严的仪式。 而即将动作的时刻，青年的肩膀陡然从背后搭上来了一只手。 “朋友，我就迟来这么一会儿功夫，你差点把包厢都给拆了。”身后传来了一声轻笑，原本该是封闭的包厢内不知何时出现了第四个人。 青年先是一愣，继而认出了来人的声音，面上突然古怪地狰狞了起来，像是找不到合适的表情一般，但手上的动作却是没再继续。 他转身看着面前带着面具的黑衣少年，死鱼眼转了一圈，语气森森，“你打扮成这样做什么？” “避难啊。”少年摊开手做无奈状。 “陶宏是纸老虎，没那么大能耐。”魔术师当即否定了她的说辞，又是在肯定她的能力。 “咳咳，不是他，是另外一个大boss。”少年抬手掩唇，轻咳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杀了赌王的手下。” 这口吻，就像是不小心做错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饶是无法无天的魔术师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憋了半天才吞吐出一句，“你大概是不想活了。” 语调里夹着不易察觉的怒气，倒是显得鲜活了许多。 “呵呵，所以才没跟你打招呼。”少年虚心接受了对方的批评，抬眸间神色倒是认真了不少，“你在五星级度假酒店日子过得舒服，其实不必要淌这趟浑水。” 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想过要把对方拽下水。 “赌王是在复选赛盯上你的？”魔术师没有接话，反而提起出赛场那天荷官团队强迫她参加饭局的事。 少年一愣，含糊道：“算是吧。” 总归都是敌对，谁先出手还真说不好。 “你认为自己能打败他？”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话虽是这么说，可相处过一段时间，少年这句话代表的决心彼此都心知肚明。 可是，“就凭这些货色，你就想赢？”细长削瘦的指尖一戳，魔术师将矛头转向了角落里的两人。 “喂，我好歹是八强，你连初选都没过，在这瞎比比什么。”崔佳丽不服气，认定青年就是一个残暴嗜血的刽子手，专业领域压根就是菜鸟。 “所以你认为自己比我强吗？”像是被戳到了痛处，魔术师眯起眼，在少年暗道一声不好中拿出了一把扑克牌，“那下面你可要把牌给接好了。” 话落，一张张扑克牌已经如同飞花一样洒向了崔佳丽。 后者凛然一惊，伸手一把将旁边的詹辰推开，“闪一边去。” 詹辰还以为对方是在报复自己先前的行为，一时间还觉得莫名，等人到了战圈外才发现不禁崔佳丽在躲避迎面飞来的牌，就连少年都拉开了距离。 “卧槽，老娘跟你拼了。”崔佳丽一个反手就甩出了匕首，“今天你不弄死我，我就弄死你。” 嗖嗖几声匕首射中纸牌钉入墙面，可一副牌有五十二张，却没有几十把刀。 少年见两边都打红了眼，无奈扶额之余又觉得好笑，“既然要闹，就闹了够吧。” 喟叹完一句，她也抽出了一副扑克牌，夹在指尖激射出去，跟魔术师的牌打在一起，有些凌空径直切割开了牌面，有些飞到了桌子上，一下就把玻璃杯扎了个粉碎。 一时间三方角逐，包厢内能碎的不能碎的噼里啪啦全响做了一团。 詹辰站在旁边看着三人隔空上演杂技一样的赌术，嘴巴是越张越大。 第570章 把队伍交给我 此时詹辰的表情充分体现了外行人对于赌术的认识匮乏，如果先前他只以为赌术就是偷牌换牌，下三滥的手段，那么眼前看到的一切便是在狠狠刷新他的三观。 隔空操控扑克牌，纸牌穿玻璃，这特么杂技团都没这么牛批，魔术师都不敢这么演啊。 “我都说了，这就一疯子，你还想着招他，是在自找麻烦。”崔佳丽摸到侧边口袋里的小匕首已经用完，一个箭步跳上沙发，抽了一个托盘抵挡，一边还朝着少年喊，“他这人喜怒无常，压根就杀人不眨眼，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出事，到底怎么办？” 她每说一个诋毁对方的字眼，迎面而来的攻击便越加猛烈。 眼见女人一米八被打成了一米五，蜷缩在角落里，少年几个跨步挡在她身前，一声冷喝，“够了。” 话音落下，她手里的扑克牌飞出去，砰地一声射穿了青年身后墙壁上的酒瓶，瓶身炸裂，红色的酒液打湿了青年的肩头。 再偏半寸，这牌就会扎进他的身体。 刹那间，飞洒在空气里的扑克牌悉数停顿了下来，半秒后纷纷扬扬落到了桌面上，又变成了一副普通的纸牌，看起来没有丝毫的攻击力。 声响渐歇，等一切尘埃落定，屋子里早就一片杯盘狼藉，酒桌酒瓶电视屏幕上都扎着牌或匕首，几个人刚才坐的沙发也破破烂烂，再也没有半点立足之地。 崔佳丽一脸惊魂未定，等反应过来自己的怂样，这才摸了摸鼻子从沙发上跳下来，充满警惕盯着对面阴森的人，“你又想玩什么花样，是我得罪你，跟他们没关系，你先放他们走，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老板，这件事我来解决。” 说着，她已经要从少年身后绕出来。 对面的青年吊着一双死鱼眼，语带嘲讽，“还得躲在你身后被你保护的赌手，你就这么放心他们去送死。” 这话说得刻薄，但也是事实。 少年一时没说话，崔佳丽却是看不过去，“喂，你这人怎么见谁都不对付，我老板也没怎么着你，你这嘴……” “把队伍交给我。” “……啊？”崔佳丽张了张嘴巴。 “我来对付荷官团队。” “啊？！” 崔佳丽已经忘记自己之前在叨叨什么了，一张刀子嘴此刻除了尽量张大发出单调的啊，其余思维都处于当机状态。 “你从复选赛结束后就一直躲在度假酒店里不现身，就是为了改造自己来帮我。”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了一丝苦笑，“你都闹成这样来证明实力了，我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她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别扭又极端的青年是真的将她当做朋友，并且准备赴汤蹈火。 “不用说那么多，事成之后，我会索取代价的。”心思被戳穿，魔术师面目狰狞了半秒钟，又阴测测找了个理由道。 “呵呵……好，到时候整个澳门的度假酒店都给你。”少年垂眸低低笑出了声，随手取过柜台上干净的毛巾递了过去。 魔术师接过，自顾自坐到身后唯一一块没被波及到空位上擦着湿漉漉的衣服。 “不是……”崔佳丽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短路的大脑主板跟冒了烟一样满头雾水，“你们这是什么情况？这是停战了？而且还要进行友好合作了？” 为什么啊？ 原谅这世界变化太快，她理解不来。 魔术师捏着毛巾抬眼看她，眼白多过眼珠，像是把白眼翻到了天灵盖上，末了甩出一句，“因为你蠢。” 噗。 崔佳丽被一记暴击差点打吐血，却又不敢再挑衅，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少年，“老板……” 虽然刚才她信誓旦旦说谁能有让魔术师屈居人下就退位让贤，可怎么也没想到打脸来得像龙卷风那么快。 感受到来自身后的哀怨目光，黑色风衣的少年轻笑了一声，轻轻侧过头去看她，“这么久了，你是真没认出来吗？” “啊？”崔佳丽持续一头雾水状。 然后下一瞬，少年便抬手将面具摘了下来，精致白皙的面容上带着优雅从容的笑，“现在认识我了吗？” “啊！”崔佳丽陡然瞪大了眼睛，声音拔地而起高了八个音阶，手指着少年那张脸抖成了帕金森，“你你你……鬼手！” 卧槽卧槽卧槽…… 最后把包厢的装修费一并赔完出来的时候，一行四人站在马路边上，崔佳丽还一副脚步虚浮灵魂出窍的模样，詹辰虽然跟在他们身边，却下意识拉开了半米多的距离，神情也是十分的变幻莫测。 “具体事项岳叔会详细跟你说明，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以后就别吓唬他们了。”黑色的加长卡宴低调停靠过来，秦卿转过头嘱咐了一句。 “呵呵，好说，只要他们别招我。”魔术师手指一翻，变出一张牌来在掌心划拉着，弹出清脆的丝弦乐曲声。 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战斗已经精疲力尽的崔佳丽跟詹辰齐齐往后退了两步，生怕这人一言不合又开始动手。 秦卿也是同时动作，不过不是后退，而是上前一步，指尖闪着一点寒芒，径直切割向了魔术师的掌心，在即将血溅当场的画面中角度分毫不差地只割断了丝线，随后又感觉到丝线的连接，满意地点了点头，“改造的效果很好，趋近于完美。” “那也得别碰上你这样手速的怪物。”魔术师怪笑了一声，若无其事抽回了手。 两人一来一往动作迅速且凶残无比，看得詹辰手背一阵汗毛直立。 他收回自己说过的话，全世界的赌徒都一样，尤其是自己眼前站着的斯文少年，更是可怕。 事情办妥，也没什么欢迎仪式，魔术师低调地随着崔佳丽去了金碧辉煌，詹辰还要去处理地下市场的事情，临行前欲言又止道：“秦卿，资料我已经都准备好了，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秦卿揣着风衣口袋，立在寒风中一头飞扬的短发下眉目温婉而宁静，嘴角挂着淡淡的笑，“为民除害，一举两得，又有什么不好呢？” 第571章 救世主档案 深夜，大堂区，花地玛堂区……几大堂区警署都相继接到了报警电话，在某某地段现场发现尸体。 “头儿，死的是黑市常年贩，卖人口的主要在逃犯，行凶的应该是职业杀手，手法很干净，现场没有留下证据，但却留下了一个公文袋。” “头儿，出事的是黑市的娱乐会所，死的人是这一代拉，皮条的，屋里还有几个被囚禁的未成年，现场还留了公文袋。” “头儿……” 接连三四个晚上的时间，警笛声响彻了各个街道，新闻头版头条都来不及炒作热度就被更加劲爆的消息替代，从贩卖，人口到非法声色营业，所有与之相关的涉案人员都当场被杀，找不到凶手。 几个警署的领导一时间都是一个头两个大，烦恼的却不是揪出行凶者，而是…… “黑市相继出事，这其中肯定是故意针对，上头早就说过，黑市不要碰，现在怎么办？”熬了几个通宵的领导们一个个面容憔悴，愁眉不展，看着眼前的文件袋就跟烫手的山芋一样，“那边已经来了电话，明确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可是这东西……” 那边代表的是谁，大家心知肚明。 “压下去不是问题，但问题是，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经济中心代表的大堂区警署司长沉思间拿起了桌面上的文件封袋，这是每一桩案件中凶手留下，里边装满了死者生前在地下市场犯下的罪行，“对方有能耐弄到这些东西，就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这些资料，是对方给他们发出的警告信号。 “这人到底想做什么，逼着咱们去查地下市场，是想当救世主吗？真是吃饱了撑的。”从未被整得这么焦头烂额的司长们一时火大，也顾不得高级会议的现场，怒骂出声。 赌城三教九流，原本就藏污纳垢，不说上面有人把控，要真把黑市掀起来，那绝对是一块能腐蚀掉整个城市的毒疮。 “救世主……”大堂区的司长呢喃出声，紧皱的眉心掠过浓重的担忧，“难不成真的要当救世的神吗？” …… 最终呈现在樊家书房案上的是一份名为‘救世主档案’的文件。 “你们在下面管理生意，有听说这个人的消息吗？”樊洪坐在书桌后面的沙发椅上，烟斗敲了敲封面上那几个大写加粗的字。 樊经宇跟詹辰站在案头，几乎是同时看到了封面。 “爸，这个人现在闹得满城风雨，代号都是媒体起的，说是什么声张正义，其中不免有夸大的地方。”生怕被抢了机会，樊经宇率先开口，挑着好话，拍着胸口道：“爸，不过是只小跳蚤，交给我处理。赌城这么多年风风雨雨都过来了，哪里是说要掀起风浪就那么容易掀得动的。” 树大固然招风，可树大也根深。 樊家立足于澳门二十年，什么风浪都见过，樊经宇也不无道理。 但是，樊洪看着文件上的名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余光瞥到另外一抹沉默的身影，沉沉开口道：“詹辰，你在地下市场也有一段时间了，有听到什么风声吗？” 樊经宇从旁暗自撇了撇嘴，心道这人就算管了地下又怎么样，人头市场暂停运作，调配资金到赌场里还不是照样看他的脸色，典型的假大空。 但看似毫无作为的詹辰这次却站了出来，毫不迟疑地回答道：“有，上次在拍卖会上捣乱的人就是自称为‘救世主’。” “是他。”电光火石之间，樊洪终于想起了疏漏的点。从十几亿资金到枪杀拍卖会的二把手，这件事情过后对方便一直消失匿迹，几乎所有人，包括樊洪在内都认定了对方是跟老头有仇，故意搅局。 现在看来，事情并不简单。 “资金都分配下去了吗？”他猛地想起一件事情，面色微变。 “都投放进赌场了……爸，你怀疑钱有问题？”詹辰点了点头，表情也有些许凝重，似乎也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的严重性。 “不可能，每一张都用验钞机数过的。”樊经宇当即反驳，有些急切道：“爸，这么大一笔资金吞下去不容易，要是抽出来，会造成混乱的。” 关键他还私吞了好几亿，真要把钱调回来，老爷子真要打断自己的腿了。 “现在这笔钱不是关键。”樊洪轻轻闭了闭眼，沉沉叹了口气，提出了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赌王大赛正到了紧要关头，黑市的问题已经引起了连锁反应，如果这件事情处理不好，会严重影响半决赛的开盘跟贵宾室的下注热情。” 大赛是赌城的重要盈利项目，不可以有任何闪失。 “那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爸，还是交给我来处理吧，我在外面朋友多，方便打探消息。”樊经宇再次抢话，眼角觑着詹辰瞬间又闭上的嘴，心里很是痛快。 “这件事情……”樊洪的眸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下，最终做出了决定，“还是交给詹辰去办，经宇，你去处理公关工作，想办法把贵宾室的人心稳定下来。” 啪。 樊经宇像是被狠狠抽了一耳光，瞳孔放大，握着拳头好半天才忍下了争辩的冲动，低下了头，“我知道了，爸。” 这个二十几年没回家还不如一个野种的便宜儿子有什么好的，为什么老爷子这么重视他？ 怀着满腔宣泄不得的怨愤，他出门后就拨出了一个电话，咬牙切齿道：“给我想个办法，让贵宾室那帮蠢猪扒光皮，办得越大越好。” “好的，我立刻去办。”电话那头，女人冰雪般的声线透着一股冷漠，但是清亮的嗓音却不难让人联想起她美丽的容颜。 樊经宇的坏心情突然被美好的想象弄得有些心猿意马，“今晚，你有没有空，不如一起……” “抱歉，我还有另外的工作。”女人不待他说完便给出了拒绝的答案，随即干净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靠……”樊经宇郁闷地踹墙，随后才转身离去。 而另一边从书房里出来的詹辰绕过大宅，去了花房。 第572章 狂徒 冬天小径上的青草地已经枯黄，寒风萧瑟，连半山腰看下去的景致都是荒凉。 然而大宅后面的巨大玻璃花房却还保留着姹紫嫣红，门口的百合花在温室中被滋养，花瓣上还带着几滴刚刚喷洒上去的水珠。 华房内一道纤细窈窕的身影正伫立在一簇玫瑰花旁修剪枝叶，少女穿着一件长袖的白色棉布裙，长发乌黑，长长披在肩上，低着头的侧脸专注而美好，纯洁得像是一个天使。 “你就这么不加遮掩，也就不怕进来的人不是我？”詹辰手上拎着档案袋，信步走进来，沿途并没有看到第二道足迹。 “这里除了你我，也就只有赌王会来。”少女垂眸裁剪掉一截枯枝，嘴角抿出一朵浅淡的笑靥，“不过，想来最近他是不会有心情赏花了。” 瞧见少女那一抹纯良的笑，詹辰不禁有些悚然，毕竟闹出这么大动静，害得赌王寝食难安的始作俑者就是她，这位目前在樊家做客的客人。 “不出你所料，他把事情交给了我，也在第一时间把所有事情都压了下去。我数过了，每个堂区的资料都在里边。”詹辰扬了扬手上的袋子，对于少女这一手算无遗策的手段感到衷心的佩服。 “嗯，那就不用给他们面子。”少女简单应了一声，知道每个堂区的司长都听命于赌王，把这些震惊社会的罪证扼杀在摇篮里，便也没了手下留情的好心，“接下来就等着看戏吧。” 简短轻松的一句话，便注定了整个赌城未来风雨飘摇的基调。 “这已经是几宗较大的案件了，再继续揭露下去，恐怕整个赌城会被翻得底朝天。”詹辰皱起眉头，对于少女即将施展的计划感到担忧，“你难道要把地下市场全拉上水面吗？” 如果真的是那样，那届时势必牵连甚广，影响也将是不堪想象。 “有些东西烂了就是烂了，无论是流于表面的，还是烂在泥里的。”少女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对着面前绽放得娇艳的玫瑰花垂眸温柔地笑着，“既然要维持美丽的外表，那就干脆一次肃清，我的眼睛里，可容不下沙子。” 无论是人模狗样拿着纳税人钱财掩盖事实真相的高，官，还是躲在地底下蹂躏无辜生命的人渣，这些沙子，都要一一被清除掉。 “你……”詹辰这才意识到她挑起事端的真正野心，再次被惊吓到久久失去言语，“秦卿，你是真要变了澳门的天吗？” 赌场，黑市，连着高层，这些都一一串联进了她编织的大网里，这个计划的庞大，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呵呵。”秦卿垂眸轻笑了一声，指尖一挑，剪刀在枝丫上剪下一朵盛开的玫瑰花，红色的花瓣转手被放置进詹辰的手心，伴着她淡雅清冽的声线散发着幽幽的香气，“救世主，生来不就是为了改变世界的吗？” 神爱世人只是一个美化的说法，要真正保护好人，就得抹掉罪恶。 神，从来救的都是符合自己心意的人，而幸存者将会成为归顺他的臣民。 那一瞬间，詹辰几乎感觉到掌心的花染满了剧毒，摇曳邪恶得让他背后竖起了寒毛。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过往总觉得少女跟一般的赌徒不同。 因为，她不仅仅是一个赌徒，更是一个狂徒。 …… 在各大警署联合发表声明的当天，花王堂区再次发生了命案，这一次是媒体先赶到了现场，除了尸体外，还第一时间看到了满满一个地下室的军，火。 还在召开记者会，宣讲着演讲稿的司长被闯进来报告的警员吓掉了稿子，一份署名为救世主的档案轰轰烈烈地席卷了整个社交平台。 ‘这种反社会的杀人犯是在哗众取宠，在向警署挑衅，应该早日被抓捕归案。’ 一条官方宣言的下面来自成千上万网民评论里呈现出了一边倒的态势。 ‘杀人固然不对，可救世主揭露的罪行也是真的，利用港口走货，这是在卖国，死不足惜！’ ‘同意楼上，如果警署那么理直气壮，为什么不敢站出来把档案袋里的东西公开，里边提到的最近几起案件的证据，请你们也一并拿出来！’ ‘这些人手里沾的人命可以让他们死一百次，救世主没有错，他是在替沉默的羔羊声张正义！’ ……舆论甚嚣尘上，在临近年关的澳门造成了轰动跟震动。 “诶，这个救世主天天被报道通缉，也是可怜，也不看看他救了多少孩子跟妇女。”别墅里，晚间吃完饭，正在看新闻的秦凤娇捏着纸巾一直往眼角塞，新闻上的受害者一哭，她也跟着哭，“这些挨千刀的有钱人，居然对孕妇下手，孩子都五个月还被绑去拍卖，活生生的一条命没了，心里得多痛啊。” 秦卿看着屏幕内外的二重奏，只能无奈在一旁帮着递纸巾，“凤娇姨真的觉得救世主是好人吗？” “好坏我不敢断定，但是……”秦凤娇干脆抱着纸巾盒子，瓮声瓮气地愤怒道：“要是真能把更多的无辜人救出来，我愿意在免罪上支持他一票。” 穿着制服的人民公仆失去了人心，公关失败，已经没办法再力挽狂澜。 秦卿听着电视屏幕里传来孕妇撕心裂肺讲述如何在高速路上遇害的经过，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暗色，轻声说了一句，“会的。” 会有更多无辜的人被解救，也会有更多的人发声，因为警署已经无法再盖着这块遮羞布了。 他们知道，如果不把之前的案子曝光出来，下一次就会有更多的秘密被挖到地面，其中包括他们这么多年私下收的贿赂，政，绩上的污点…… 距离半决赛的一个星期前，人头市场被一锅端了，樊洪在家里的书房第一次砸了东西。 “去，马上联系仲裁团，务必把那些内地来的富商留住。”樊洪知道拍卖会一旦沦陷，贵宾室里那些有身份地位的人必定会规避风险，放弃赌局，沉默了一会儿，他终是开口道：“把弗雷德请到家里来一趟。” 第573章 傀儡 这一天的樊家继宣布子女可搬回大宅后，第二次难得大家没有在早餐后赶着下山去找消遣，而是不约而同默契地留在了大厅喝茶。 秦卿惯例跟老爷子在银杏树下下棋，棋局上的厮杀到了中途，樊洪突开了口。 “半决赛开赛在即，陆小姐似乎也不紧张，平常也没见你练习一下牌术。” 一子落下，棋局上围拢的态势开始锋芒毕露，发起了进攻。 秦卿穿着一件黑色袄夹裙，长发勾拢在耳后，露出白皙而秀美的侧脸，连笑容都温婉娴静，她捏着棋子一边思索着下一步，一边答道：“平常心就好，能进入半决赛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说这话，俨然一副知足的纯真少女模样。 也不知道樊洪信了几成，再下一子的时候，攻势依旧不减，面上却带出了些许笑容，“年轻人有你这样好心态的不多了，但陆小姐是聪明人，也该知道我请你来家里，是对你寄予了厚望的。” 来了。 秦卿心神一动，戴着厚重眼镜的双眸略带疑惑道：“如果是半决赛的事情，我会全力以赴，但我觉得自己未必能赢，上次能通关也是连蒙带猜，凭了一半的运气。” 家里上至长女下到幺子，全都意气风发，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有本事，这是青少年在这个阶段应该有的状态。 然而眼前的少女却沉稳内敛，谦虚到犹如历经沙场的老将，这种年龄阅历跟心性严重不符的落差让樊洪第一次看不透一个人。 既然看不透，便直接采取进攻。 “我倒是觉得，陆小姐有当下一届赌王的潜力。”樊洪慢悠悠落下棋子，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句话的分量。 若是让此时大厅里那群少爷小姐们听到，恐怕早就惊掉了下巴。 但秦卿却岿然不动，“我不是很明白赌王的意思。” 当然，不明白的是今天挑起这个话题背后所要付出的代价。 “很简单，我待会邀请了一位客人来家里，我要你说服对方，拉拢到投资。”樊洪动了动两条雪白的眉毛，幽幽伸手点了点合围棋局的最后一个空缺，“事情办成了，这盘棋就让你赢，澳门赌王的位置，会有你的一半。” 一半，那么另一半明显就是樊洪自己。 话到这里，秦卿终于明白了，对方真正在打什么主意。 “我也有四分之一的机会全赢啊……”似是少年人心性执拗不肯服输，少女盯着棋盘上已经厮杀进入白热化的局面，委屈说着。 四分之一全赢的机会，跟当一个事事听从别人的傀儡，自然是前者更让人心动。 “呵呵，陆小姐，你还是太年轻了。”樊洪摇头失笑，将那颗棋子放到了刚才的位置，成功绞杀了近一半的棋子，再抬眸看过来的时候，眼底已经有了威胁的意思，“在这个赌城里，没有我发话，没人能拿走我身下这张椅子。” 所谓赌王大赛，不过就是一场吸收外围赌金的骗人把戏而已。 上位者淡淡的威压在石桌旁弥漫开来，顷刻间几乎压得对面的人喘不上来气，秦卿低下了头，似有不甘，最终却还是搁下了棋子，低声应道：“我知道了，一切听凭赌王的吩咐。” “呵呵，我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樊洪笑了笑，敛住了气势又恢复了那副慈眉善目的样子，起身扫了扫袍子下摆的落叶，“人快到了，你准备一下吧。” 言罢，白袍纤尘不染地转身，道骨仙风地便转回了屋子里。 屋外，少女低垂着眉眼，呆坐在石凳上，直到树上一片金黄色的叶子飘落下来，遮住了棋盘，她伸手轻轻拿开，指尖的白子顺势落下，正好就将刚才老者合围的大片棋子都救了回来，局面在一子之差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呵呵……”嘴角扬起一抹优雅至极的笑，此时少女的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害怕妥协的模样。 猎鹰的人，也会又被鹰啄了眼的时候啊。 待到上午十点，大厅里喜欢花天酒地的樊家子女都已经流露出了浮躁，在屋子里一会儿动动这个一会儿动动那个。 樊洪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眼睛抬都没抬一下，“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走。” 原本他也没让这些人留下。 “爸，您说什么呢，在家陪您怎么会无聊，我都好久没在家这么舒服地待着了。” “是啊，爸，最近我看了一篇文章觉得特别感动，叫行孝趁早，我找出来给您念念。” …… 这些从管家嘴里挖到消息的少爷小姐们睁眼说着瞎话，恨不得往嘴巴上抹蜂蜜，把老爷子给溺死在蜜罐里。 樊洪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淡淡说了句，“客人到了别失礼就行，我不期望你们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他不反对子女在背后耍手段，但并不意味着他能接受这些人在他面前自作聪明。 被揭穿了心思，众人脸面讪讪。 少数没有开口的樊经宇撇撇嘴，觉得屋子里这群兄弟姐妹简直有辱智商，剩下一个……他将视线飘向角落里静默的青年，嘴角又重新扬了起来。 差事没办事，还被人查封了人头市场，这种对手真是不堪一击。 “老爷，客人到了。”门口，管家进门汇报，仆人们已经自动列队站成了一排，以最高规格的待遇迎接来人。 蹬蹬蹬……皮鞋踏在地板上有节奏的脚步声沉稳有力，仆人们半垂着眼睛，在强大的冷漠气场下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被冻僵了身体。 这人，好冷。 所有在屋子里亲眼目睹到来人的时候，脑子里都不约而同涌现出这个念头。无关乎脸上森然冷漠的白面具，而是男人本身的气质就是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高贵，让所有人都不自觉地仰望着他，再近的距离都觉得高不可攀。 “弗雷德，好久不见了。”连樊洪都起了身，朝着对方伸出了手。 “赌王，好久不见。”男人隔着面具下毫无起伏的声线带着势均力敌的味道。 这就是华夏的首富，代表着华东地区的负责仲裁。 第574章 弗雷德到场 此时樊家全员齐聚，其中樊洪膝下的三个女儿更是打扮得一个赛一个艳丽，连将近三十岁的樊家大女儿都在肩上象征性披着一件皮草，脖子以下是清凉的露背装，生怕不够惹人眼球一般，在男人进门的一瞬间就抢先占据了最佳位置，以求让进入大厅的人第一眼就能见到她。 男人一身黑色手工西服高大伟岸，程亮的皮鞋踩着沉稳的步调进门，确实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三十岁犹如熟透了的水蜜桃般的女人，可眼角轻轻一带，便视若无物地直接掠过，连打招呼的意思都没有。 樊家大小姐就这么僵在了当场。 “合作这么久，都没好好跟弗雷德先生坐下聊一聊，今天正好有机会，坐。”樊洪做了个请的手势，顺势坐到了主位上。 在对面跟左边都留着一张单人沙发，男人毫不迟疑选择了对坐的位置，一米九的高大身形即便是端坐着也依旧是鹤立鸡群，引人注目。 “今天只是聚一聚，所以家里也没外人，这些都是我的子女。”樊洪摆手也没一一介绍，虚虚泛指了一圈。 其他人却都自觉地向男人点头致意，这个华夏的首富代表的不仅仅是有钱，能在仲裁团中独占鳌头，这人所具备的实力将会是樊家继承人上位后能不能顺利接管仲裁团的关键。 “弗雷德先生是混血儿，还是只是外籍华人，我看您的外形，似乎不太像外国人。”樊经宇再嚣张跋扈，这会儿在男人面前也只能乖乖装孙子，闲聊之间也把握着分寸。 “家父是南欧人。”单人沙发上，男人将手搭在椅背上直视前方，在回话的时候也没有转过头，似乎是樊经宇这样的辈分还不足以让他在意一般。 高贵到冷傲的姿态让樊经宇觉得十分不舒服，却也不好黑脸，只能不尴不尬地应了一声自动消音。 这时候，樊家二女儿，也是年纪跟男人最相当的孟冰端着托盘出来，走到桌前盈盈坐到了矮几上。 “弗雷德先生常年在国外生活，应该很少品尝到正宗的华夏功夫茶，今天我就献丑，借花献佛了。” 说着，孟冰取了水开始清洗茶具，紫砂的茶杯跟大红袍在沸水达到了融合的最佳点，室内很快弥漫开来一股淡淡的茶香。 “心机女表。”大姐看着一身旗袍加身，借着端茶递水故意显摆自己好身材的孟冰，忍不住在暗地里骂道。 但不得不承认，樊家三个女儿里边，娇艳的大姐，甜美会撒娇的幺妹，都没有排在中间的孟冰有异性缘。 “弗雷德先生，品茶先暖香，天冷的时候可以先用烫过的茶杯暖一暖手心。”孟冰纤细的指尖捏着茶杯盈盈递过去，紫砂的暗紫衬得她肤色白皙如雪，一袭淡紫色的旗袍裹着姣好的身段，小巧的五官透着一股江南水乡女子的文雅安静，是那种一眼就能博得男人好感的气质美女类型。 果然，一直冷漠如冰山的男人轻轻动了动，视线从正前方落到了女子的身上，犹如凝结成实质的视线极具穿透力，单单只是这样看着，便是令孟冰忍不住红了脸颊。 “弗雷德先生？”见对方只是盯着自己没有动作，孟冰又轻轻唤了一句，仅仅只是一眼，她已经觉得嘴里的名字已经有了甜的味道。 追她的男人不胜枚举，可拥有这样强大气场跟各方面硬件都出类拔萃的人却不多。 眼前的男人，绝对是个中翘楚。 “弗雷德要是对茶文化感兴趣，待会让冰冰带你去后面的茶园走走，多了解一些。”樊洪明显也有意撮合，毕竟这样一个强大而又神秘的合作对象，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收归为自己人。 要是成了女婿，其他事情也就都好办了。 然而在他说完话后，男人却是移开了视线，又重新落回正前方，声线漠然刻板道：“多谢赌王的好意，我想不必了。” 说着，这暖杯自然也没有去接。 被无视得彻底的孟冰愣了愣，手在半空中僵持着举也不是，放下也不是，又尴尬又生气，唇角咬得发白。 “弗雷德先生既然不喜欢喝茶，要不我冲杯咖啡给你喝吧，在国外的时候，我可是专门学习过的。”樊娇娇见大姐三姐都吃了瘪，这才走过来靠着樊经宇的沙发，巧笑嫣兮。 她长相属于可爱甜美型，加上年龄小，此时一身公主裙加小礼帽俨然就像童话里走出来的公主，俏皮又青春，在交际圈中素来有小甜心的称号，也有不少男人喜欢她这一款。 没准人家就喜欢萝莉呢。 然而残酷的事实告诉她，对方不仅不喜欢她，还对她的提议很有意见。 “我觉得冲咖啡之前，樊小姐得先把香水味去掉，否则会破坏咖啡的香味。” 对方拒绝了勾搭，还建议她先去洗澡！ 樊娇娇被这一噎气得简直想吐血，也不知对方是真这么想还是想讽刺她，左右天之骄女心里不痛快了，就十分想找一个发泄对象。 而在这个家里，唯一能让她出气也让她最讨厌的就是…… “哎呀，我都忘了，家里还有另外一位客人。”她突然扬起语调看向楼梯口的位置，引得众人的目光也转移了过去。 果然就见到那里出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少女捧着一束百合花正装好了瓶子想拿上楼摆放，纯洁无瑕的百合跟戴着黑色边框眼镜，穿着棉布裙的少女一比，越发衬得她土不拉几，与这个高端聚会格格不入。 她刚刚好出现在男人正前方，所以必不可免就入了对方的眼，而男人似乎对她手里的花很是喜爱的模样，还开口称赞了一句，“花，很好看。” 经历了品茶跟咖啡的冲击波后，这一句夸赞完全就是寒冬过境，万物复苏的春天气息。 “呵呵，这是家里花房种的，难得弗雷德先生喜欢，陆小姐要是不介意的话，就把这花放在桌面上吧。”樊家大姐顺水推舟，送了一波人情。 “嗯，没关系。”少女也是极为乖巧，捧着那束百合花便走了过去。 第575章 萍水相逢 新鲜的一簇百合花摆上了桌，也成功将家里最后一员也加了进来。 “冰冰，把位置让给陆小姐。”樊洪抬眼扫向了一旁尴尬的女儿，眼底掠过一丝失望，摆摆手淡淡开了口。 孟冰咬着牙退开，虽说来者是客坐次位很合理，但刚刚她才被落了面子，心性也远不是表面看上去那样良善，于是起身的时候，一时不忿，伸出手往后绊了少女一下。 “哎呀。”对面的樊娇娇一声怪叫，眼神里却满是幸灾乐祸，她将一切尽收眼底，此时不过是为了让大家都看到少女出丑的一幕。 而少女也似乎在猝不及防之下，很是配合地往前栽倒，眼前正好就是在沸腾的热水壶，冒着滚烫的水汽在一瞬间模糊了她的眼镜，导致躲避的行动都迟缓了半分。 刷地一下，詹辰从角落的椅子上站起来，神情紧绷，就在堪堪要迈出脚步的时候，却见到一只大手抢先一步接住了少女。 男人长臂一伸，精准地圈住了少女纤细的腰身，再轻轻往回一拉，少女便犹如一团棉花似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小心。”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低沉磁性的嗓音跟耳膜引起强烈的共振，像是要把声音刻进听话人的心里一般。 “谢谢。”少女推开一些距离，做出了类似于格挡的动作，掌心按在了男人的心口处，停留了数秒后才轻声道了谢，从男人的怀里离开。 一个跌倒一个去扶，简短的两句对话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助人为乐，可旁人莫名觉得那一刻空气里都在冒着粉红色的泡泡，暧昧至极。 “陆小姐，你没事吧，抱歉。”孟冰没想到会弄巧成拙，气得直掐自己手心，面上却还得斯斯文文道着歉。 “没事。”少女摇了摇头，在擦肩而过之际以着两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轻声道：“呵呵，孟小姐手这么不稳，泡出来的茶想来也是差强人意，不如早点回去休息。” “你……”孟冰猛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她，可惜少女已经款款落了座，全然一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好了。”樊洪不耐烦这些小孩子的胡闹，挥了挥手让人下去，这才转头介绍道：“哦，这位是陆小姐，同样来自华东，听说两位已经见过面，应该不算陌生了吧。” 上次复选赛审核现场，高高在上的华东仲裁背着女选手离场的传闻还历历在目，这时候显然也没什么好否认的。 但少女这次却一反常态，端坐在椅子上眉头都没动一下，“不熟。” 不熟？樊洪愣了下，也是被少女的反应打得措手不及，随即就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温嗖嗖往下掉。 “我背过你。”这次反倒是男人先开口承认了两人的关系。 “只是萍水相逢。”少女紧接着回应道，而后又端起了茶盘上孟冰刚冲泡好的茶，“这杯茶，就当是我的谢礼了，孟小姐一番心意我就借花献佛了。” 少女端茶的姿势很稳，手臂齐平，堪堪把那杯茶举到了两人中间，俨然一副泾渭分明的模样。 男人戴着白色的面具看不清此刻的表情，但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气却已经快要把人给冻死了。 “陆小姐……”樊洪轻声咳嗽着提醒了一句，“弗雷德先生不喜欢喝茶。” 关键是这杯茶火药味这么重，你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吗？ 也就是在话音落下的当口，在所有人都以为少女不知天高地厚搞砸了事情的时候，冷得像块冰的男人却是突然动了。 他伸出手，接住了那杯茶，粗大的指节连带着少女细嫩的指尖也一并包裹了起来，“一番心意。” 他想要领了。 站在后面的孟冰心里一喜，抬起一双盈盈水眸望向了这边，也就在这一刹那间，少女的指尖一松，杯子掉在了地上，茶水连着杯咔嚓一声摔得稀碎。 “抱歉，手滑了一下。”秦卿抽回手，垂眸看了一眼地面，毫无情绪的口气听起来分外不诚恳。 孟冰的脸一下就绿了。 “我想，还是我亲自冲一杯给弗雷德先生，这样才显得有诚意。”秦卿突然改了口风，仿佛之前的疏离都只是错觉，倾身烹茶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又是和善得很，“弗雷德先生应该有看过我在复选赛里的表现，不知道您觉得我能不能在半决赛拔得头筹？” 闻言，主位上的樊洪紧皱的眉头一松，满意地点了点头。 男人的眸光朝下扫了一眼，周身的冷气终于被驱散，转头看着少女技艺娴熟的泡茶手势，平静道：“你是唯一通关半决赛的人。” “是，但我也走到第三轮，外边应该很多人说我运气好。”秦卿优雅地冲好第二杯茶，递茶的时候没有用杯垫，而是手掌一翻，变出了一张红桃a的扑克牌，轻巧地托住了杯子，“如果可以，我想向弗雷德先生证明我的实力。” 少女纤细的指尖只捏住了纸牌边缘，而杯子本身就稳稳当当停留在了扑克牌的中心点，这古怪的受力看起来就像是一场魔术。 “嗯。”男人冷冷应了一声，视线在扑克牌上的红心上停留了一秒，“手法不错。” 秦卿弯了弯眼角，似乎是因为这句夸奖有了动力，手指轻轻一动，等到茶杯被接过去，下面的纸牌由一变成了三。 分别是5，2，1 。 她在游移间状似不经意撇过男人的耳朵，随即嘴角一勾，“牌术千变万化，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种。只要弗雷德先生肯帮忙扩大这次赌局的规模，我相信这将是一场精彩纷呈的盛宴。” 到了嘴边的杯子停住了动作，男人深藏在面具后面的眸色深邃如海，声音透着冷色，平稳道：“一杯茶不足以让我扩大规模投资你，你，或者是赌王先生应该要付出相应的代价。现在市场的萎靡，是樊家一手造成的。” 单刀直入地切入核心，刚才前面铺垫的一切都成了零。男人能成为仲裁团里举足轻重的人物，自然不蠢，今天这杯茶，要喝下去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576章 我要她 商人本性，本就是利益至上。 听到代价，秦卿手中泡茶的动作也停了停，下意识抬看了对方一眼，似是对男人的反应感到惊讶。 “那，弗雷德先生想要什么？”她半垂下眼帘，轻声将问题抛了回去。 “得看你给得起什么。”男人不接话，把太极推了回来。 明码标价不可怕，就怕这样无底洞的试探，代表着对方的胃口可能会超出想象地大。 秦卿迟疑了，抿了抿嘴角并不答话。以‘她’目前的身份地位，无论拿出任何东西都不足以跟男人相匹配。 樊洪自然也晓得这个道理，也就没有为难少女，浑浊的苍老笑音低低蔓延开来，“呵呵，弗雷德，她只是一个孩子，想要出人头地并没有错。这次大赛前地下市场出了事情，造成了大家的损失我很抱歉，但赛事还得继续，你说呢。” “嗯。”对面坐着的男人淡淡应了一句，等着下文。 樊洪跟对方合作了三年，却也实在摸不清这人的深浅，斟酌一下才开口道：“我樊洪打拼了一辈子，基业全在澳门，几个子女分管不用区域，虽然还不到掌握大权的地步，但每个人手头握有的东西也是价值可观。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樊家这三个女儿，都可以嫁给你。” 说是嫁，与其说是嫁女儿，不如说是嫁出利益更为妥帖。 大厅里的众人齐齐一愣。 “爸！”樊娇娇腾地站直了身体，可爱的脸上甜美尽失，面色清白交错，这一声呼唤里更是夹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樊洪却是连眉头都没抬一下，喝下一杯清茶后语气平淡至极，“你们身为樊家的女儿，帮助家里渡过难关是理所应当的。再者，嫁给弗雷德是你们最好的选择。” 华夏内陆广袤的市场潜力无限，是多少赌场经营都无法动摇的巨大宝藏，而只要降住了弗雷德这头龙，便等于得到了打开市场的敲门砖。 樊家的女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知道富贵荣华才能带来安稳的生活，她们对于能够嫁给内地首富也是满心喜悦，可这并不包括跟其他两个姐妹共享一个男人。 樊家大女儿跟孟冰站在一边，脸色也是十分难看，但她们也很清楚，自己别无选择。 最终，还是孟冰率先站了出来，单薄的肩膀绷成了一条直线，文雅中透着一股坚决，道：“爸，我愿意。” “三姐！”樊娇娇愤怒地尖叫，她是打小就被人捧在掌心里长大的，将来的丈夫也必须是一心一意为她做牛做马，“我才不要跟别人共用一个丈夫。” 掷地有声的一句话扔下去，炸得屋子里静了静。 樊娇娇喊完立马就意识到了不对，视线转到了樊洪的身上，一下就对上了一双苍老却如同猎鹰般犀利的双眸，慌乱地移开了眼睛，“爸，我，我不是……” 整个澳门谁不知道，赌王的女人无数，单就在场的樊家子女就有五六个不同的妈。 樊洪将手搭在椅子上，耷拉着眼皮，幽幽开口道：“要是不愿意，你也可以不姓樊。” 语气甚是凉薄。 樊娇娇的嘴唇哆嗦了一下，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跟纸糊一样青白交错，仿佛风一吹就要倒。最后，她终于还是慢慢低下了头，接受了荣华家族带来的残酷命运。 其他儿子虽觉得不值得，但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保持了沉默。 就在众人一致认为搞定了三个女人就大功告成，事情水到渠成的时候，一直静静看着这一切，冷漠得如同冰雕塑像的男人却是突然开口道：“她们不是我想要的。” 什么？连着樊洪在内的樊家人都愣住了。 如果是在三选一的情况下，男人拒绝，那可以理解为砝码不够。可现在是通杀，樊家这三朵出了名的金花无论是样貌家世都是整个澳门数一数二的，加之有赌王在背后加持，追求她们的人都能绕着澳门岛一圈。 拒绝这样的齐人之福，这弗雷德的眼界也未免太高了点吧。 震惊中，樊洪率先回过味来，从这句话里头品出了点不同寻常，也不生气，只是叩动着扶手深沉道：“那你想要谁？只要在澳门的地界上，我就能把人找出来。” 即便是高层子女，他都能把人送到对方的床上去。 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樊洪有着称霸一切的野心跟魄力。 “不用找。”男人摇头，言简意赅地点明道：“人就在这里。” 人就在这里。 瞬息之间，还没适应过来的众人视线下意识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露出了迷茫的神色。 “你是指……”樊洪微微眯起了眼睛，眸中精光在闪动中猛地顿住，继而倏地睁大，露出了难以置信，声音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 男人戴着面具从容而冰冷地伸出手指，骨结修长分明，声音冷漠如冰，“我要她。” 众人顺着那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触及到那张熟悉的面容时微微一怔，随即惊愕爬上了心头，皆是满面的荒唐。 “不行。”角落里，一直充当着透明人的詹辰突然上前几步来到了桌边，态度强硬道：“我不同意。” 樊经宇坐在对面，撇着嘴想讽刺他同不同意都是无用功，然而又看到少女那张脸，心里满满都是膈应，连嘲讽都缓解不了他的心塞。 但现在最扎心的绝对不是他，而是号称赌城三朵金花的樊家三姐妹。 三人此时都阴沉着一张脸，恨不得咬碎后槽牙。无论愿不愿意，任何一个女人都不想被其他妖艳，贱，货比下去，如果非比不可，那最起码各方面条件都得输得心服口服。 但是……输给这个土不拉几的小屁孩算怎么回事？！这男人戴了面具难道眼睛就瞎了吗？ “弗雷德，你是认真的吗？”樊洪再次开口确认，但却并不认为对方眼瞎，反而眼底流露出了一丝警惕。 “就要她。”男人没有多废话，下一句就直接给出了承诺，“一个星期后，我会带十亿赌金入场半决赛。” 第577章 吃醋了 满是紫檀木奢华的半山腰别墅内，窗外寒风凌冽，屋内的壁炉熊熊燃烧着烈火，高级的羊绒地毯落地无声，大片落地窗明亮地映出这屋子里无一不精致高档的装修文玩摆件。 按理说在这样环境下长大应当对金钱不再敏感，可从男人说完话后，所有人都长久地陷进了沉默中。 是惊愕，是难以置信，也是羡慕嫉妒。 谁也没想到，这样一个丢进人群里就找不出来的路人少女会入了华东仲裁的眼，并且开出了十亿的天价。 十亿，相当于一次大赛能吸收的资金一半的份额，即便是樊洪也不免心动。 “这个，陆小姐到底不是樊家的子女，她也是我樊家的客人，我不好替她做主。”老谋深算的狐狸到了这个时候反而推脱了干系，把难题丢给了少女自己解决。 而被幸运之神垂青的少女在众目睽睽下却摇了摇头。 “你不愿意？”樊洪又重新靠回了椅背上，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眼神在面前的两人来回打量，似乎是在判定着什么。 “不。”半晌，少女唇瓣轻启，自粉白又稚嫩的薄唇里吐出了一个答案，文静婉约的气息与这场丑陋的金钱交易格格不入，像是在彰显自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品质，然后在下一瞬，便是嘴角微扬，抬眸间眼神中透出了锋芒，“我要十五亿，届时连本带利帮你赢回来。” 她单薄得有些瘦弱的身体窝在宽大的沙发里衬得越发娇小，此时微微抬起头，露出白皙纤细的脖子，精致又脆弱，可那张原本看似平凡无奇的小脸却是锋芒毕露，张扬的自信充满了狂态，与泡茶时优雅从容的样子判若两人。 十五亿，她疯了吧？！ 所有人脑子里都同时浮现出了这个想法，觉得少女突如其来的发言就像是异想天开。 多五个亿，又不是多五块钱那么简单。 “可以。”更加刺激人的是，戴着面具的男人也真当这是五块钱的价码，答应得毫不迟疑，“在此之前，我需要你向我证明，你的实力。” 言罢，男人起身扣好西装的纽扣，动作清贵而优雅，随即朝着赌王点了点头，“不知赌王还有其他的事情吗？” 樊洪被这句话堵了一下，末了只能摇头，笑容有几分强撑，“没有了，你请自便。” 男人也不客气，微微弯腰，礼节性地打了个招呼，“那就先借用一下赌王的房间，我跟这位小姐谈点事情。” 樊洪：“……” 如果说一个人可以嚣张到把金钱交易堂而皇之宣告于众人，要不就是这人恬不知耻，要不就是这人已经尊贵到用金钱来买卖任何东西都是对他的一种高攀。 很显然，男人是后者，而看着他径直走向二楼的高大身影，仿佛脚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他的王城，他们每一个人生来就只有臣服的份。 少女安安静静缀在后面，保持着一米的距离，半垂着眸子看不清神色，像是对即将发生一切丑陋交易都毫无察觉，倒是衬得有几分可怜。 樊洪凝视着那张温婉的侧脸，恍惚间好似时光流转回到了十八年前，清幽雅致的女人第一次登门上楼参观，提着裙摆步上每一级楼梯的时候，他便觉得只要她留下，他愿意将她脚下的每一寸都换成黄金。 哎……他闭上了双眼挥散那些记忆，陆云月不是那个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在众人都觉得这一前一后的身影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迫害沉默羔羊的时候，拐过二楼紫檀木的木板楼梯，光线一下变得昏暗，四周静谧无声。 少女眨眼之间就落进了温暖而又宽厚的怀抱里，脚尖离了地，踩在了男人高级定制的皮鞋上。 “地上冷，为什么不穿鞋？”刚才她下楼的时候，封衍就注意到了。 “去花房弄脏了。”秦卿唇角一弯，将笨重的眼镜跟刘海往后一推，彻底从羔羊皮里脱出来，眉梢微扬，精致白皙的小脸绽放出万千风华，“上次不是说喜欢百合吗，我顺路去摘的。” 所以才晚了时间出现。 “很漂亮。”封衍亦是取下了面具，丰神俊朗的面容微微低垂着，凝视着少女，目光深邃幽远，也不知这话是在夸人还是夸花。 秦卿心神一动，慢慢用指尖从他完美的侧脸弧线一路下滑到心口处，轻声玩味道：“那是花好看，还是孟小姐好看？” 因着进来晚，当时她看的角度可是刚刚好。 封衍只觉得每一寸被划过的皮肤都撩起了一片热度，然而少女越是漫不经心，便越是不能放松警惕的时候，他正了正脸色，诚实道：“她穿了你设计的衣服，上个月的最新款。” 所以当时看见孟冰的打扮，他才刻意多看了两眼，甚至于连比较的心思都没有，无论任何人都比不上自己怀里的小醋包。 秦卿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当时只注意到男人的眼神，至于孟冰穿什么却全无印象，经这么一提才知道自己吃了顿干醋，脸上不觉微微发热，垂了眼帘连手都软了几分。 “就因为这个，你跟我萍水相逢？”封衍抓住她偷偷想要缩回去的手指，拿捏在掌心，要论起秋后算账，他们两人的记忆力都可以拿到世界冠军。 “咳。”秦卿干咳了一下，用指尖勾了勾男人的手心，声音带了几分柔软的妥协，“我是吃醋了。” 闻言，封衍冰山般冷漠俊美的脸上微不可察地滑过一抹笑意，将少女整个人裹进怀里，低头亲吻着她的发梢，声音沉沉道：“我很高兴，但下次不要摔杯子，会烫手。” “够了。”秦卿实在忍无可忍，仰头堵住了男人薄削的唇，彻底将对方一笔一划企图纠正每个吃醋细节的念头给扼杀在摇篮里。 余光中，瞥见男人眼底深处那一抹清浅的笑意，秦卿觉得自家少将真的是学坏了。 走廊尽头的落地窗阳光充足，早晨温暖的光线透过纱窗照射进来，落在一对有情人交叠的身影上，衬得拐角处阴影里的一双眼睛格外深沉漆黑。 第578章 怎么认识的 知道二楼在进行着少儿不宜的勾当，所有管家跟下人都暂时回避，没有见到人下来之前保持着安静。赌王也没想到男人说办就办，还堂而皇之借用了自己的地方，心里也觉得别扭，乘车出门去会客。 其他人也都怀着各异的情绪纷纷退场，整个装修古朴的宅子彻底安静下来后，平添了一分岁月静好的舒适。 封衍索性抱着少女在窗边欣赏着院子里那颗金黄的银杏。 “早上我跟赌王下了一盘残局。”秦卿面朝窗外，抓着身后男人的手指指向树下还静静搁置的棋盘，接着轻声道：“我输了，所以未来要成为他的傀儡，共同经营赌城。” 其实说共同经营也不准确，她充其量也就是摆在明面上的一只花瓶罢了。 “你是故意的。”封衍搂着她的腰，即便看不清棋盘，棋力也有限，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场棋局的最终结果。 “呵呵，这是难得接近他的机会。”秦卿用指尖在窗户上画了一个圆圈，“我要真正得到赌王的位置，才算是完整。” 其实封月的死已经水落石出，周芸飞也已经救了出来，如今只要报了仇，这个紫醉金迷腐烂的城市就跟他们毫无关系了。 可是，这一路走来，封衍内心却有一种越来越强烈的预感，他觉得现在是时候开口了。 “你之前说认识小月，一开始也是为了给她报仇，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认识…… 狙击营的情报遍布全世界，即便是三年前，对于最在乎的妹妹封月，封衍也是全力掌控着她的社交网络。 这其中，绝没有少女的身影。 这样出类拔萃的一个女孩在三年后说使出了一柱擎天，就像凭空出现的一般，毫无踪迹可循。 砰砰……秦卿的心脏猛地错跳了一拍，身体在瞬间的反射紧绷没能逃过身后的怀抱，再想要遮掩已然是来不及。 良久，在空旷的走道上，石英钟走到第十下的时候，才听到她低着嗓音缓缓说道：“不管你信不信，我见过封月，她临终的遗言就是要拿回赌王的位子。” 她没有提及母亲也没有提及自己的疯病，或许是潜意识里觉得一死百了，又或许是灵魂的记忆模糊，让她只记得最主要的目标。 总之，秦卿重生而来，也在不知不觉中将这个目标当成了自己的生活。 “我信。”封衍永远都像是最安全的避风的港湾，给予着少女全心全意的信任，但这次他还在末尾补充了一句，“等你愿意说的时候，再告诉我。” 关于这个秘密，他有着异于寻常的执念，总觉得只有揭开了这层面纱，他们之间才算是真正地了解了彼此。 “……好。”秦卿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轻轻点下了头。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她会将一切和盘托出，包括她那荒诞又真实存在的重生。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个秘密会在此刻留下一个巨大的隐患，在日后酿成大错。 是夜，天空如墨，冷风如冰刃，刮在大堂区深夜的酒吧街上，卷起一阵霓虹灯的微微晃动。冬天的深夜，连纸醉金迷都抵不过被窝的吸引力，原本人声鼎沸的昏暗灯光下，今晚只有寥寥几人聚在一起闲聊。 在吧台，砰地一声，酒杯被重重砸下，杯中剩余的酒水洒出来，溅湿了琉璃台。 “诶，你……”调酒师简直吧台服务，见状便要呵斥这个给他带来额外工作的醉鬼，话刚说出口，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戛然而止。 一进来就闷头喝酒的青年抬起头，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幽深不见底，分明没有任何的言语，可那一瞬间调酒师却感觉自己像是被毒蛇咬住了脖子，下一秒就会命丧他手。 “再来一杯。”青年沙哑着声音里已经带着浓烈的酒气，可即便是这样，借酒消愁的怒火却还被闷在心里。 也不知道喝到第几杯，他在朦朦胧胧间看到了一个纤细单薄的背影，穿着棉布裙，像极了某个人。于是他推开椅子跌跌撞撞追了上去，到了后门被冷风一吹才发现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呵呵，怎么可能是她，她怎么可能会来……” 记忆回到今天上午，所有人都陆续离开，而他趁机攀上了二楼的露台，打算给少女一个照应，岂料打开房门，看到的却是一对人影交叠在一起。 淡金色的阳光浅薄地打在两人的身上，少女露出美丽白皙的面庞，瞳孔荡开一圈圈漂亮的金色波纹，纤细的手臂圈着男人的脖子，主动踮起脚尖口勿上了对方的唇。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少女那般的情态，含羞带俏，双颊绯红，连眉梢都刻满了温柔，只消一眼，便能清楚地了解到，她爱对方。 那个身份背景成谜，一直低调神秘的华东仲裁就是在电话里宣誓主权的男人。 “她没有骗我……原来一直都是我在自作多情……” 醉了容易说胡话，青年只觉得自己狼狈不堪，那些无以为继的伤心堵在胸口，每一句话都在拉扯着心脏的血肉。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这么爱她了。 真可笑。 砰地一声撞上迎面而来的几个人，青年踉跄了一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喂，你特么没长眼睛啊，撞了人知不知道？”混迹酒吧街就没几个善男信女，此时几个壮汉转身就追了上来，抓住青年的肩膀一把甩到墙上，恶声恶气道：“小白脸，你撞了人就想走，没那么便宜，给我赔钱。” 青年额前的刘海有些凌乱，落在眉间平添了几分颓废，“别碰我。” 他说话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加上这幅模样看上去实在好欺负。 “哈哈，别碰？那我就碰了，就碰你了你能怎么着。”壮汉一边大笑一边恶劣地用手掌按压着青年的胸膛，末了还恶意地揉了一把，“我不仅要碰，还要摸……” 噗嗤噗嗤……两道细微的声响过后，壮汉停住了身形，他呆滞了片刻，伸手摸了摸额头上黏糊糊的液体，又看了看眼前抬着枪口的青年。 第579章 团队赛 黑夜里过堂吹来的风冰冷潮湿，刚刚下过雨的地面带着水汽，滴滴答答，鲜血混入黑色的地面，被迅速掩盖了过去。 方才还一脸不怀好意的壮汉茫然地看着自己满手鲜血，低头看着掉落在衣领上逐渐晕开的血迹，瞳孔在涣散之间似乎还没能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说了，别碰我。”靠在墙上的青年抬起一脚将人踹开，端着余温尚存的枪口顶上了后面一个人的脑门，浓烈的酒气喷洒在对方的脸上，漆黑的眉眼却平静得骇人。 “不，我没有，对不起……别杀我……”壮汉见到地上死去的同伴眉心间的血洞，两腿一抖，当场就跪下颤声求饶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吗？”青年直起身体，像是被对方的恐惧所取悦，微微眯着眼沉沉笑出了声。 “是我们不对，对不起，对不起……”壮汉抖着唇开口，在大冬天的冷风里冒出了一头冷汗，一边求饶一边观察着青年的脸色，“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求求你放过我，我跟你保证。” “嗯，很好。”青年点了点头很是满意，枪口一点点往上抬。 眼见着脑门上的硬物挪开，壮汉冷汗淋漓的脸上终于缓和了下来，忙不迭张嘴想要说谢谢。 “谢……” 开头才说了一个字，空气里陡然又传来了一声噗嗤，子弹穿过消音器都打在了脑袋上，穿过脑骨咔嚓作响。 接着，第二枪，第三枪……噗噗噗连续叩动扳机，直到将一梭子弹全部打完。 “不用谢。”青年半垂着眼，看着地上成了马蜂窝，浑身窟窿正在咕噜噜往外冒血的时候，才回应了对方的话，可惜那双映着巷口霓虹灯的眼睛已经空洞无神，也无法再给出任何反馈。 “少爷。”从黑暗里隐现出两个保镖打扮的男人，垂首立在一旁，对于地上惨死的三人没有多看一眼，像是已经习以为常。 青年扔掉了手枪，嘴角勾起一抹狠戾的弧度，倏地又恢复了冷静，心情颇好地整理好衣服，丢下一句，“收拾了吧。” 转身，缓步离去。 穿堂而过的风很快将地面上大片的血腥卷起刺鼻的气味，地上三人永远都想不到只是一场小小的摩擦便让自己丧命于此，死不瞑目。 “是。”两名属下没有丝毫迟疑，迅速将尸体搬走，不留一丝痕迹。 十五个亿的注入资金让樊洪这阵子糟糕的心情得到了缓解，对于少女三天两头往外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态度上反而是更加的礼遇有加，连原先并不把她放在眼里的樊家子女都悄然改变了姿态。 而跟少女走得近的詹辰也从地下市场调回了赌场内部，还得到了接洽贵宾室客户的好差事。 对此，樊经宇直接在办公室里砸了杯子，“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什么东西！” 砰地一声，玻璃杯在墙上撞成了四分五裂，外头进来报告的秘书噤若寒蝉，好半天才怯懦小声道：“五少爷，瞿小姐的电话……” 愤怒中的樊经宇一顿，深呼吸了一口气将怒火压下，这才重重坐回椅子上，闷声粗气道：“接进来。” “是。”秘书赶紧退出去，不一会儿室内便响起了电话铃声。 “喂，是我。”樊经宇沉着口气拿起了话筒，随即听到了里边冷漠的女人说了一句话，他倏地瞪大了眼睛，“你是说真的？哈哈，真是老天爷在帮我，我看这次詹辰还能出什么幺蛾子，哈哈……” 与此同时，樊洪也收到了消息。 “团队赛？”樊家客厅里，外面阴雨绵绵，正下着棋的樊洪蹙起了眉头，“时间还订在了半决赛当天，别告诉我这是巧合。” 报告的下属抬眼瞧着客厅里坐着的陌生少女，迟疑了一下，见对方没有回避的意思后才道：“这是五少爷安排的，说是要炒热一下气氛，吸引更多人进来投资。” 炒热气氛？樊洪把棋子往盒子里一扔，整个人向后靠进了躺椅里，冷哼一声，“怕不是被抢了贵宾室不服气，想用团队赛挽回局面吧。” 自己生的儿子是什么德行，樊洪比谁都清楚，不过，他掀起眼皮状似无意扫了一下对面神色不动的少女，“这样也好，之前陆小姐夸下海口，现在十五个亿的资金都压在你身上，有个保险措施还是好的。” 秦卿捏起一枚白子放到棋盘上，闻言轻笑着扬起眉，“赌王是想过河拆桥吗？” 钱一到手就把她当成摇钱树供起来，另作他用了。 “这话说的，呵呵，只不过是能者居之罢了，难得这些小子费尽心机，陆小姐也很想看看以后的合作对象牢不牢靠吧。”樊洪半真半假地笑着点拨了一句，话虽然说得好听漂亮，可中心意思还是没变。 由樊经宇从国外引进来的团队替换掉半决赛原本的传统通关模式，而在此之前，秦卿需要拉起一支队伍，先跟樊经宇手底下的人进行较量。 詹辰跟樊经宇一向不对付，而秦卿跟詹辰走得近也是众所周知，所以这次与其说是为了决定出赛队伍名单，不如说是樊家继承人之间的又一场争夺战。 在半决赛即将开始的两天前，樊家人再次齐聚一堂，这次阵营的划分已经呈现出了明确的界线，以詹辰跟樊经宇为首，分成了两派，且人数相当。 “樊娇娇，你当真以为他能赢？”樊经宇看着三个女人全跑到那边去了，而詹辰竟是在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就拉拢了一半人的支持，心里顿时就升起了危机感。 被点名的樊娇娇欣赏着刚做好的指甲，透过指缝瞧着自家哥哥嫉妒到扭曲的脸，甜甜笑道：“五哥，十五个亿在哪边我就在哪儿，你这可不能怪我。” 轻松一句话，就给旁边的秦卿拉了仇恨值。 樊经宇心口恶气横生，眼神跟淬了毒一样在少女的身上掠过，而后被挡住了视线，看见护在前边的詹辰的脸，冷笑道：“靠着一个出卖身体的女人吃软饭，我没四哥这么好福气，但今天我也请了一位高手。” 第580章 有多远滚多远 主意既然是樊经宇出的，他自然不可能是替他人做嫁衣。消息传过来的第一时间，樊洪甚至连问都没问就决定了让两人牵头组织队伍进行比赛，谁赢了谁就进半决赛跟另外三名选手组队对战国外。 这也直接决定了大赛承办权的归属。 樊经宇卯足了力气准备，这次请的人也是下了重本，连一贯二世祖的德行都收敛了起来，早早就冒着寒风等在了门外。 秦卿远远地看到一辆深蓝色的suv开进庭院，樊经宇殷勤地上去打开了后座车门，隔着大半个车门，走下来一道干练的窈窕身影。 带队的是一个女人，一个身形高挑，在寒冬里裹着银色职业装，雷厉风行又冰若冰霜的女人，一个秦卿熟悉的人。 “呵呵，这小子把你给请来了，本事不小啊。”坐在主位上喝茶的樊洪见到来人，竟是难得一见露出了亲和的笑容，语气更是比对着子女还要亲近些。 “樊先生，这次我是受了四少爷的嘱托，前来竞选半决赛的比赛资格。”女人挺直了脊梁不卑不亢，脸上宠辱不惊，对于赌王的亲近并没有太过在意。 屋子里所有樊家人也在女人出现的一刹那表现出了怪异的神情，有忌惮，有猜疑，也有恐惧…… “瞿雪，老爷子的护卫队队长，身手狠辣，不过赌术方面倒是没听说过。”詹辰退到了少女身边，一边低声交流着来人的信息一边用余光若有似无地扫着少女那轻轻抿着的唇。 “她是樊经宇的人？”秦卿并不关心对方身手如何，只是对于眼前错乱的关系有些疑惑不解。 而詹辰却是摇头，“这里谁都想搭上瞿雪这条线，但这么多年，这应该是瞿雪第一次站队。” 而且公开站出来支持的还是他的对家。 “好了，既然规则已经说清楚了，那接下来就由你们自己带的人自由发挥吧，以入选人数多的队伍来参加半决赛，这没问题吧？”樊洪看了一圈后沉声说着，末了转到少女的方向道：“陆小姐是通关选手，届时是一定会参加的，这一次你可以不比。” 秦卿觉得对方这话是在带节奏拉仇恨，但今天势必不能低调，也便落落大方站起了身，礼貌笑道：“能跟瞿小姐讨教是我的荣幸，作为领队队长，我也希望跟大家共进退。” 这本就是场面话，毕竟领头人是影响士气地关键，不可能袖手旁观。 但是，不远处的瞿雪却突然侧了身，冷冰冰地直面着她来了一句，“你是指输了也要跟队员一起放弃比赛吗？” 放弃半决赛，弃权。 屋里众人包括赌王樊洪也没料到瞿雪上来就是这么一顿怼，言语间毫不掩饰的敌意跟厌恶，丝毫不留情面，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俩人有什么深仇大恨呢。 秦卿嘴角的微笑淡了淡，站在正面落地窗前的雕花红木椅子旁边，一袭棉布裙清新自然，纯良无害，让人深深觉得她此刻被为难得肯定很下不了台。 但是，下一秒，却见她把脑袋一歪，重新勾勒出了一抹笑，声音悦耳动听，“好啊。” “陆云月。”詹辰起身一下就拉住了她的手，试图阻止。 瞿雪却没给他说下去的机会，“那就升级赌注，签字画押。” 盖着公章的保证书亮出来的时候，傻子都看出来，这是一场有备而来的预谋。 “要玩就玩大一点，爸，十五个亿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而且还是跟国外专业团队的比赛，受到国际的关注，当然是要挑选实力最强的。”樊经宇翘着二郎腿一晃一晃地，话虽然是对着赌王说，可眼睛却一直朝着少女，“陆小姐觉着怎么样啊？” 语气挑衅至极。 凭什么人家辛辛苦苦凭着能力打到半决赛要签下这种狗屁条约，这种激将法压根就毫无逻辑。 樊娇娇嘴皮子上下一碰就道：“五哥，你是不是当别人是个傻……” “可以啊。”这波嘲讽还没放送完，那头的秦卿突然开了口，十分干脆地就答应了。 答应了？！ 詹辰这边人纷纷瞪大了眼睛，一脸见鬼的表情。 这人难不成真是个傻子，这种激将法都信？ 静默了一秒后，秦卿弯起眉眼，笑容如沐春风般走到了女人的面前，轻轻捏起了那张a4纸，“四少说得对，要赌就赌大一点。如果我输了，我可以退出这个比赛，但如果是瞿小姐输了呢？” 是赌博就会有输赢，就得有赌注。 瞿雪依旧是一脸看不出息怒的平静冰冷，“你有什么条件？” 看上去高贵冷艳毫无瑕疵，无懈可击。 秦卿玩味地欣赏着对方这幅跟某人像了三分的气质，优雅的唇畔弧度加深了半分，倾身凑过去，在其耳畔轻轻落下一句话。 “离我的男人，有多远滚多远。” 收起你的心思跟妄想，永远都别再让我看见。 瞿雪被‘我的男人’四个字刺中了痛处，平静无波的瞳孔一阵骤然的紧缩，垂放在两侧的手有那一刻条件反射性想要掐住眼前弧度优美的脖子。 “怎么样，你敢吗？”秦卿拉开距离，以着相等的身高直视着对方，虽然没有冰山般冷漠惊骇的外表，但气势上却是不遑多让。 旁人并没有听见少女的条件，但也能感受到瞿雪的异常，心头暗自揣测着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赌王身边神秘莫测的瞿队长如临大敌。 瞿丽凝视了少女许久，久到众人以为她要弃权的时候，才听见她的声音如同十二月的寒冬腊月，冷到了极点，“好，我答应你。” 用一场比赛来解决情敌，这笔账秦卿觉得还挺划算。 可这个决定在其他人看来，却是荒谬可笑。 瞿雪的队伍在进门不到十五分钟后陆续抵达，并排行进的两辆车里同时下来两个等同身高的青少年，年纪看起来并不大，关键那两张脸几乎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双胞胎？”秦卿就正对着落地窗，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两人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节。 孟冰在一旁却突然变了脸色，“居然是他们。” 第581章 双胞胎 “孟小姐认识？” 秦卿听到旁边另外一道女声响起了惊呼，随即头一偏，看到其他樊家子弟也都面色凝重了起来。 这时候阵营已经划分好，私人恩怨暂且放到一边，在一致对外的情况下，孟冰也尽心解释道：“复选赛的时候你应该见过樊家的荷官团队吧。那是我爸培养了好几年的队伍，在此之前耗费了无数试验品，后来正式队伍成立，失败品就被我们接手。这对双胞胎是经宇的人，而且是轻易不出手的王牌，很厉害。” 只有自家人才最了解自家人，此时从樊家人的脸上可以看出樊经宇的出手是有多不同凡响。 这两兄弟是自己开着跑车来的，同款蓝色的兰博基尼，并排打开车门的时间也是同步得分毫不差，兄弟俩下了车后或许看了一眼，默契一笑，随即关上车门走向玄关，脚下的青石板转被哒哒哒踏出脆响，两人一左一右像极了一面玻璃镜面，连踩到的砖块都是一致的水平线。 “那为什么被淘汰？”秦卿收回视线，继续问道。 闻言，孟冰神情古怪了一下才接了话，恬淡道：“因为我爸只想要一个人。” 所以不是实力原因，完全是出于私人感情的主动退出。 秦卿清澈透亮的眸光闪了闪，指尖叩在扶手上轻轻点了一下，没有再问。 场面随着双胞胎的登场变得有些诡异，几乎所有人都对少女投去同情的目光，好似还没比，她就已经输了。 而在兰博基尼后面，很快就又驶进来两辆跑车，一红一白两道车身风擎电驰冲进庭院，在堪堪撞到前面的兰博基尼的时候踩了急刹车，气势汹汹的架势好像下一秒就要干起来了。 随即车门打开，一男一女从车内下来，一个削瘦苍白，阴郁森然，一个火爆娇艳，热情如火，截然不同的反差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对视之间不但毫无默契，还带着一股强烈的仇视。 两人唯一看得出是队友的特征，大抵就只有脸上的小丑面具了。 “呵呵，陆小姐果然不是一般人，连朋友都这么特别，他们是来参加化妆舞会的吗？”樊经宇一声嗤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跟嘲弄。 就这种货色也想跟他斗，哼，待会有你哭的时候。 “四少爷如果说完了，我想就可以开始了。”秦卿凉凉丢回了一句，迎着外边的两人进来后简单做了介绍，毫无名气的代表让詹辰这边的人不禁一阵绝望。 这一场不是正规比赛，所以比赛内容跟规则都由选手自己商量着决定，在有分歧的情况下就采用抽签。因着一家子都是在赌场浸泡中长大，于是连裁判解说都免了，只是在上了桌面后，三三两两围聚观战。 樊洪抱着波斯猫坐在红木雕花的太师椅上，半搭着眼皮，看样子是打定主意不掺和儿子们的争权夺利。 “领队压轴，我这边哪一个先上都一样，你们那边呢？”樊经宇抬了抬下巴，朝着对面沙发上的詹辰嚣张道。他打小就看不起不认祖归宗的三哥，这么多年一直都是直呼其名，从未有过半分尊敬。 “女士优先。”詹辰也没多跟他计较，口气凉薄，修长的指尖朝着少女身侧的位置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丑面具出列，一身黑色劲装往沙发上一坐，尽管浑身裹得密不透风，但高领毛衣下火辣的身材依旧是呼之欲出，勾得对面刚入座的双胞胎之一眼睛都挪不开了。 “看够了没有？”娇艳的玫瑰带满了扎人的刺，女人手腕一转，掌心现出了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刀锋对外，直冲着对面沙发上的男人，微微眯着眼睛，“再看老娘就把你眼睛挖下来泡酒。” 那冰冷的刀锋让人不寒而栗，让人相信只要对方再看一秒就得眼珠子不保。 可双胞胎非但不怕，而且还不怀好意地笑道：“上了赌桌，赢的人才有资格处置另一个人，今天我要赢了你，你能答应陪我们兄弟一晚吗？” 直接粗暴到令人恶心的问话。 “你、再、说、一、遍……”女人咬牙，怒火显然已经被撩拨了起来。 “我又没说错什么。”刚摆脱少年阶段，对女性充满好奇的双胞胎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节操，“反正你这种花瓶，混不出头就靠着男人也挺好的，你要不是我们喜欢的类型，我才懒得理你。” 言外之意，倒是还得谢谢他的高看一眼。 “你这个……”脏话已经到了嘴边，女人像只炸了毛的猫耸起了肩膀，下一刻就被一只手压了下去，纤细柔软的手指在她的肩背上拍了拍，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她的脑子冷却了下来，“呵呵，好啊，那就看谁才是花瓶，待会输了，我要撕烂你们的嘴。” “成交。”双胞胎一坐一站，勾起同一侧的嘴角，目光在女人的月匈口扫过后又落到了后面静静伫立着的少女身上，眼神里齐齐闪过一丝忌惮。 直觉告诉他们，那个女孩绝对不好惹。 因着增加了赌注，两方在比试内容上产生了分歧，最终采用了抽签的方式。 巧合的是，两人都抽中了同一张——猜牌。 “呵呵，我听说复选赛的时候，你们很多人都因为这一关住进了医院，甚至到第三关的都放弃了。”双胞胎看到题目立马就捧腹大笑，“这点小儿科当时在训练场，我跟哥哥可是第一名。” 这对双胞胎的底细在这个道上有点资历的人都认识。 女人藏在面具下的脸色难看至极，浑身紧绷的状态已然泄露了紧张的情绪。对她而言，那是一场绝对不想再重温的噩梦。 “哈哈，我们可没什么女士优先的习惯，刚才骰点是我先的。”双胞胎兴致盎然地取过桌面上的扑克牌，得意地看向了对面，压低了声音道：“那我就不客气咯。” 话音一落，哗啦啦的扑克洗牌交响乐便在大厅里浩浩荡荡响了起来。 崔佳丽陡然握紧了双拳，创伤后遗症的影响下呼吸变得急促，连反应能力都开始迟缓。 第582章 牢笼 哗啦啦……扑克牌硬质碰撞在一起的响声好像一道永远不会停歇的交响乐，可是只闻其声却不见其踪影，经过特殊改造的手臂有着异于常人的超高速度，空气中只看得到一片扑克牌的残影。 复选赛不过才过去半个月，当时赌王的荷官团队一手运牌技术弄得许多选手都有了心理阴影。 崔佳丽也不例外。 虽说最后她猜中了第二把，顺利晋级，但其中多少带着运气的成分。如同此时，对面运牌的时间越长，眼睛跟不上就会产生各种似是而非的结果。 “天啊，这是人的手吗，怎么能这么快！” “这就是爸这几年一直在研究培养的心血，这对双胞胎据说在这方面很是在行。” “我看她好像不太妙啊……” 在场所有人在近距离看到这场超高的手速表演时都是惊叹不已，反而衬得对面的崔佳丽周身僵硬，状态糟糕至极。 “这样下去，她输定了。”另一张小丑面具的魔术师佝偻着腰，看似吐槽不屑，实则双眸一直盯着局面的变化。 站在他身边的少女也同样蹙起了眉，感觉到掌心下的肩膀绷成了一条线，大冬天里竟然后颈在微微发汗，这种应激反应显然是很不利的。 而安装了机械手臂的双胞胎此时正一脸轻松自如，甚至是老神在在，还有工夫调笑，“美女，需要我早点缩短时间结束吗？如果你认输的话，我可以让你早点摆脱痛苦哦。” 毕竟他们也参加过训练，知道高手速下眼睛的疲劳跟眩晕有多难受。 这会儿很多人已经移开了视线不敢继续盯着牌看，崔佳丽脸色渐渐苍白，但却咬着牙一言不发。 “我佩服你的毅力，收回那句你是花瓶的话。”眼见着过了两分钟，对手还在坚持，双胞胎也收起了轻浮的笑，对于女人有了些许改观，但是，“你这样是赢不了我。” 从她硬撑开始，便已经注定了落败的结局。 “你少废话！”崔佳丽怒吼出声，一张嘴便猛地喉咙一阵翻滚，强烈的眩晕让她再次恶心反胃，注意力一下就散了。 糟了。 她暗道不好，可是眼睛一眨，已然又错漏了一张牌，情况逐渐走向崩溃的边缘，她紧紧扣住沙发边缘，脊背微微颤抖。 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詹辰这边要输。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直立在沙发后边，显得不太有存在感的少女将手心下滑，细长的指尖一点点安抚过对方的脊背，弯下腰，粉白的唇瓣轻轻开合之间说了一句什么，黑白分明的澄澈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 而在这句话落下后，那即将被压垮的脊梁骨一僵，藏在面具下崔佳丽的眼睛陡然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光芒，像是一团火焰要烧出眼眶，连带着气势都无端尖锐强悍了起来。 双胞胎一惊，手下的动作错落了一拍，下意识看向了少女。 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对面的女人又充满了斗志？ 正分心想着，少女那头却是突然抬眼直视了过来，隔着厚厚的镜片，那双平静无波的平淡眼眸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 双胞胎在这样的目光下没由来地有些犯怵。 下一瞬便见着少女抬起手敲了敲手腕，勾起嘴角笑得十分纯良，继而优雅温和道：“时间到了。” 三分钟，已经到了。 啪地一声，最后收尾的动作太过突兀，双胞胎自己都被自己吓了一跳，也不知怎么的就被少女弄分心了，一个简单的收牌都做得狼狈不优雅。 幸好，速度没落下。 “好了，不知道这位美女猜出来了没有，如果没猜中，我也可以再让你玩一把，不过赌注可就是两个晚上了。”他向后靠在沙发上，打量着对面的女人，强迫着自己把视线从少女身上挪开，但脑子里却总不可抑制地想起刚才那个过唇一笑。 崔佳丽这回没骂人，因为她正闭着眼睛努力克制住呕吐的眩晕感，等眼前不再浮光掠影后才长长舒出了一口气，面具下的眸子再度睁开的时候，已然是冷静而从容，淡淡道：“是黑桃，8。” 没有任何前后铺垫，也没有制造任何悬念跟迟疑，她的声音还残留着一丝从沙哑，语气却是坚定不移。 对面的双胞胎齐齐一愣，在神奇的心电感应下，他们如出一辙的表情变化清晰地落进了众人的眼中。 难道真的…… “很好。”这时，一直做壁上观的樊洪突然开了口，如雄鹰蛰伏的犀利眼神划过一抹赞赏落到了崔佳丽的身上，“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眼力，你的未来不可限量。” 在整个赌城里，最有资格评判别人的就是赌王，而他的一句肯定是多少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殊荣。 若是放在以前，崔佳丽非得窜上天，感动得泪眼汪汪，可现在…… “多谢赌王赞赏。”她起身微微弯腰致谢，不咸不淡说了一句后走回到了少女的身后，然后就站定不动，目不斜视了。 这种一反常态的高傲不禁让人侧目，而魔术师却晓得，崔佳丽平时一点就着的炮仗，现在这样，恐怕是因为少女说的话。 “就要到我了，你不再施展你的魔法了吗？”顶着滑稽的面具，魔术师凑到少女身边，一双吊梢眼直勾勾盯着对方。 秦卿被这种能吓哭小孩的眼神看得哭笑不得，“以你的状况，我该担心的应该是你的对手吧。” 保佑今天过后对手的手还能挂在胳膊上。 谈笑间，她感觉到手指被轻轻握住，随即是独属于女性柔软的掌心一点一点收紧了她的手，心神一动，她温和下眉眼，柔柔地回握住了对方。 刚才她趴在崔佳丽耳边说的是，“你的心一直都在拍卖会的那个铁笼子里，能不能走出来，就看你自己了。” 从复选赛的落败下来，到失意出走不幸沦落人头市场，再到复仇，崔佳丽的心结，直到刚才那一刻才真正彻底地解开。 人的失败跟弱小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勇气走出那个牢笼，故步自封。 第583章 碰不得 一张黑桃8从中抽出来的时候，双胞胎的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尤其赌王还夸了他们的对手，这顿时让他们觉得颜面扫地。 “弟弟！”站在沙发后面的双胞胎看着霍然起身走出去的兄弟，急忙想要拦住他，脚步还没迈出去就被人先给拦住了。 “下一场到你了。”冷冰冰的女声自背后响了起来，扣在肩膀上的手看似纤细，实际力道却是大到惊人。 感觉到其中的警告，双胞胎哥哥刹住脚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挣扎，最终只能无奈看着弟弟走远。 “别忘了你的目的。”冷冰冰的女人再次发出了警告，这一句直接砸中了哥哥的心头。 “我知道。”他轻轻闭上眼睛应了一声，再抬眸的时候已然换上了满脸的坚定。 虽说是双胞胎，但只要单独区分开便能瞧出差别，弟弟性子高傲急躁，而哥哥则是充当着保护者的角色，个性更加沉稳内敛一些。 只单单出场到落座，秦卿就看出了端倪，在魔术师即将走出来的时候低声道：“这个人不简单，要小心别中计。” 她的声音浅浅淡淡，谈不上多严肃紧张，但却是有一种深入人心，令人信服的力量。 “呵呵，放心，只用手速是伤不到我的。”小丑面具轻轻颤动了两下，青年单薄的胸膛在笑声中起伏着，看起来尤为苍白虚弱，但一双吊梢眼却像是镶刻在面具上，散发着森冷的光，“太简单就无趣了。” 他最讨厌没有意思的东西了。 樊家众人看着青年耸动着肩膀，腰身佝偻，走路时手微微提起半垂在空中，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人，样子分外诡异，不由得心生不喜。 “我说，陆小姐，过几天可是要跟国际友人比赛，你拉这么一个瘾君子出来，未免也太让人笑话了吧。”樊经宇少年轻狂，自负家世，说话自大习惯了，一张嘴就对青年进行了人身攻击。 而且，还是青年最讨厌的那种。 原本正弯腰准备坐下的瘦高青年动作一顿，在半空中咔嚓咔嚓扭动着脖子，缓缓侧过头，用一张脸部面具看着樊家四少，闷声细细地笑了起来，“咯咯，你放心，我没病，要不你看看，我手臂上有没有针孔……” 尖锐低沉的笑透着几分诡异，青年伸出一只手递过去，骨瘦如柴的指尖像是枯萎的花朵一样全部下垂，且皮肤异常白皙，看起来跟骷髅架子分外相似。 樊经宇不禁有些犯怵，但自认在赌场有了阅历不能认怂，于是微微探过身体，当真打算给对方找点麻烦，好挽回上一局丢掉的面子，“要真让我检查点什么，你也就可以当场给我滚蛋了，哼。” 说着，带着翡翠戒指的手伸了过来。 青年一双吊梢眼埋在面具上一动不动，眼神的精光却是越来越亮。 直到樊经宇的手抵达骷髅手指的下端，两手即将触碰到之际，一旁突然传来了少女凉凉的声音，“樊四少，我要是你，现在就把手收回去。” 樊经宇一怔，抬眼看了过去，不满道：“你什么意思？” “只是善意的提醒。”少女落落大方，转头朝着他颔首浅笑了一下，既优雅又得体，眉眼间的笑还没化开，语气却有些凉薄，缓声道：“有些东西，碰不得。” 譬如你眼前这只手。 原本就心里打着鼓的樊经宇头皮一麻，刷地就抽回了手，嫌弃地在椅背上擦了两下，“你以为这是什么宝贝，我碰一下都嫌脏。” 说完撇撇嘴，完全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样子。 “脏？”青年歪着头，面具晃了晃，手腕猛地垂了下去，发出咔嚓一声骨头的脆响。 他觉得今天听到的侮辱可以抵上一年的量了。 “咳咳，看什么看。”樊经宇被看得背后发毛，强撑着呵斥了一句后转头看向双胞胎哥哥，一秒沉了脸色，“来的时候你跟我怎么保证的，要是这一局赢不了，该卷铺盖走人的就是你们兄弟俩了。” 屈居人下的双胞胎哥哥垂下眼帘，“是，四少。” 苍白的青年也收回了手，盯着对面的年轻人，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视线一寸一寸掠过对方胳膊上的每一寸皮肤，微微扬起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活像个嗅到血腥的吸血鬼，随后一睁眼，眼角余光却是捕捉到了一个人影。 瞿雪当时就站在沙发后面，一身银白的职业套装，扎着一头马尾干净利落，察觉到打量的视线第一时间就望向了对面，诡异的一双吊梢眼似乎有些惊讶，随即幽幽闪过冷光很快就掩饰了过去。 对方认识她…… “我抽到的是麻将。”桌面上，抽签已经在进行，双胞胎摊开纸张，正打算把抓阄的骰盅递过去。 “不用了，麻将挺好的，我也喜欢麻将。”青年竖起食指晃了晃，浑浊沙哑的低沉嗓音像是在跟情人呢喃着爱语一般。 后面的崔佳丽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凑到少女耳边压低了声音道：“这个变态肯定没安好心，又想搞事情。” 她成天见他摆弄扑克牌，什么时候喜欢麻将了，鬼扯！ 秦卿没有说话，淡定从容地看着原本长方形的大理石桌打开按钮，升上来一副四四方方的麻将，象牙白色的背面温软润泽，极为好看。 “麻将两个人做不了局，詹辰，经宇，你们去凑个人数，打一圈。” 赌王发话，大家自然是听从，撤掉了沙发，四个人围在桌前，头顶吊灯打在几双洗牌的手上，外行跟内行一目了然。 樊经宇就坐在小丑面具的右手边，不时会触碰到青年洗牌的手，每一次碰到都觉得触感诡异。 寻常人的手即便再瘦，皮肤也是温暖有弹性的，而青年手上的皮肤却很冷，像是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一样，稍微碰上去光滑绵软，但远远没有人体的弹性。 与其说是人手，不如说这是一双尸体的手。 樊经宇心里蓦地打了个突，打脚底升起了一股恶寒。 这陆云月都特么找的是什么变态啊？！ 第584章 抢饭碗 此时四人上桌，窗外寒风呼啸，室内温暖如春，在家里打麻将一般是最惬意舒服跟轻松的，但今天这一场却显得格外紧张激烈，随着麻将一个个被整齐切成四方台，骰子滚入台内，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带着压迫感。 四人中，就属詹辰最没经验，无论是堆牌的速度还是拿牌的手势都显得笨拙，这在一定程度会拖了同一组人的后腿，毕竟麻将桌上，上家跟下家是最容易截胡，也最容易放水的。 “四哥，慢慢来，不知道出什么不着急，我们可以等你，可别让你的人诈胡了。”樊经宇手指飞快堆好了牌，刷地往上一推，动作跟姿势都看得出是个中老手，瞅见对面自家便宜哥哥，不禁恶劣地讽刺出声，“你说都是爸的儿子，你怎么就没遗传到一点优良的基因呢，不会赌，将来怎么帮着爸打理赌场，打理樊家。” 其中暗示的意味太明显，连三岁小孩都能听出来。 不少人偷偷瞄向了樊洪，见到后者躺在了长椅上，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全然没有理会这边的意思。 “如今的樊家需要的不是赌王。”詹辰推好了牌，看着牌面上的花色，漆黑如墨的眉眼冷峻而沉稳，“樊家需要的是一个领导者。” 可以领导整个赌城占领更高的巅峰。 “哈，真是大言不惭。”樊经宇扬声大笑了一下，没有经过打磨的锋利眉角挑起了嚣张的弧度，玩味道：“你先在赌桌上赢了我再说吧。” 话音落下，他已经率先甩出了一张牌。 詹辰也敛住了眉峰专心应对，越是在不熟悉的领域，他往往更能沉下心来学习，几圈下来，也隐隐掌握到了一点规律，开始跟青年打配合。 但是架不住另外两个都有着丰富经验，最后牌面上还是樊经宇领先。 “快胡了，就差一张牌。”樊娇娇咬着下唇，急得恨不能上去代替自家四哥，好歹配合上能打得好点。 “小妹妹，别着急，他们可不是主角哦。”崔佳丽瞧着小女孩可爱，便凑过去搭了一句话。 樊娇娇一愣，这才反应过来，随即又蹙起眉头嫌弃地后退了一步，“别靠我太近，跟姓陆的搅和在一起都不是什么好人，一会儿勾搭一个，哼。” 闻言，崔佳丽有些讶异地扬起了眉，说自家老板冷酷无情她信，但水，性杨花……恐怕全世界男人排着队她都未必看得上眼。 这边闲话间，麻将桌上的局势便又起了变化。 樊经宇听胡，却连摸了十几把都没摸到，全部被青年截胡坐了冷板凳，詹辰也开始听了胡，对手也可以如法炮制，战局在瞬息之间就成了两个人的主场。 “开始了。”不知是谁说了这么一句，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了桌面上那被一张张翻开的麻将牌。 在某一个瞬间，迎面而坐的两个人同时出手，袭向了同一张牌，在外行人看来只是极为普通的伸手，可在秦卿跟崔佳丽眼里，这两只手穿过四方台的时候，手里都已经换了不下几十次牌。 为了不让对手赢，他们都在将对方需要的牌往后挪，手速之快，几乎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地步。 小丑面具下的青年表情如何不得而知，可对面的双胞胎哥哥脸色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涨红，短短伸手一瞬间的功夫，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热汗，且神色也逐渐狰狞了起来，似乎是在跟什么东西做着无声的激烈斗争一样。 不行，会输。 意识到自己技不如人那一刻，他的内心一刹那间是崩溃的。这次他跟弟弟为了重回赌王身边卯足了劲才找到机会，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偏偏弟弟输了，一切的希望都押到了他的身上。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会输。 不，他不能输，输了就永远都没有机会了。 悬挂在头顶上方的白色吊灯打下一束白晃晃的光，灯光下青年病态消瘦的手苍白得刺眼，又似乎分外脆弱，只要轻轻割破表皮，速度够快，甚至都不用多少力道就能削断骨头。 只要手断了，比赛自然就是他赢了。 “老板，有点不对劲。”崔佳丽正站在对面，一米八的身高鹤立鸡群，视野看得也开阔，正好瞧见双胞胎哥哥刚才眼底的挣扎跟决绝。 秦卿听到耳畔的声音时手已经抬起来，正要快速把青年往回拉。 事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没有人看清楚是怎么发生的，只看到两只手在相接到一起的时候，双胞胎哥哥的手里突然掉下来一块锋利无比的钢刃，薄薄一直宽的东西落到桌子上直挺挺就扎在了麻将桌上，入木三分，可见其锋利程度。 “哈哈，偷袭人倒先把武器给掉了。”樊娇娇当即大笑出声，她也不是小女孩少不更事，一眼就看清了是怎么回事，指着对面的双胞胎道：“你也太菜……” 后面几个字还来来得及说出口，她就听见啪叽一声，有重物落到了桌面上，她的指尖好似沾染到了什么东西，温热粘稠，带着一股刺鼻的腥味。 是血，满桌子的血，连带着桌面几个人都被波及，而鲜血喷洒的来源就是刚才被嘲笑掉落暗器的那只手。 不，现在已经不能算是手了，因为胳膊上只剩下端口整齐的光秃秃一片血肉在蠕动，那只手掉在了麻将上，染红了一片象牙白色，像是开出了无数奢靡的红花。 “手……我的手……”双胞胎愣愣地看着自己秃了的胳膊，神情从茫然一点点变成了狰狞，最后是声嘶力竭的痛呼出声，“啊！！我的手……啊……” 看着人向后撞倒了椅子翻滚在地，所有樊家人都往后退了好几步，看着一地的鲜血跟断手，血色从脸上褪了个干净。 “咯咯，真有意思，平常都是我取别人的手，在这么专业的事情上，居然还有人跟我抢饭碗。”青年咯咯笑了起来，收回沾满鲜血的手在唇边舔了舔，苍白的唇变得妖冶诡异，“可惜太糙了，配不上我的福尔马林液。” 第585章 溅你一身血 “啊……手……弟弟……” 半山别墅的樊家大宅客厅内，壁炉里的火正在熊熊燃烧，偶尔发出噼啪脆响，但这细微的声响很快就被绝望的哀嚎掩盖了过去。 高级的手工羊毛毯上正有一个人影在蠕动，浑身沾些血，蹭得雪白色的毯子都是一片猩红凌乱，而遭受着折磨的人影已经奄奄一息，在经过极痛后精神渐渐涣散，眼耳口鼻都在不断发酵着泪水跟口水。 空气里浓烈的铁锈味令人几欲作呕，而行凶者就歪在桌子旁边，拎着一直断手诡异笑道：“呐，这是你的手，过来拿呀~” 语音尖细沙哑，恶劣到了极点。 双胞胎哥哥终于忍受不住折磨，浑身一软直接就昏了过去。 “带下去。”瞿雪站出来吩咐手下，等门外的保镖把扶出去，一旁的樊经宇愤然起身，矛头直指对面。 “詹辰，你是比赛还是杀人啊，在爸面前下这么重的手，下一次你是不是连我的手也要砍掉啊？”他满脸满身都是血，一张嘴就能尝到那股血腥，恶心得他连表面亲情都不顾，直接直呼其名。 “我的人不会主动挑事。”詹辰虽然也是心有余悸，但明面上的态度却很坚定，刚才掉的钢刃很明显是蓄意行凶的武器，“如果不是他先出手，现在掉在桌子上的就是他的手了。” “你放屁！”樊经宇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直接爆粗。 这时，被溅了一身血的樊娇娇突然喃喃自语着开了口，“断手……金碧辉煌……鬼手跟魔术师……魔术师！他是魔术师！” 她猛地醒悟过后，失声发出了惊叫，连连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跌坐到了地上，面色惊恐。 魔术师。 所有人经她一提醒，这才想起来前阵子有一个手法诡异的赌手踢馆子，当众就废了独龙的一只手，据说当时黄胖子派出去很多属下要追杀他，都被这个人要了一只手。 是他。樊经宇一怔，脸色也一下就变了。 “咯咯，难得还有人记得我呢，真是太荣幸了。”青年佝偻着身体，笑着瞥了身后的女孩一眼，视线还若有似无地落到了对方的手上，看到做了美甲的指甲后很是嫌弃地皱了皱眉，这才转身面对着樊经宇，玩味道：“哎呀，真是抱歉，弄脏了你呢，不知道现在是你脏一点，还是我脏一点？” 看似普通的对话听起来分外熟悉，可不就是刚才在沙发边上樊经宇讽刺魔术师的那一句脏吗。 他说一句，青年就溅他一身血。 这种瑕疵必报的性格让樊经宇退开桌边，觉得手腕一阵接着一阵地发凉，找不着詹辰的麻烦，他只能冲着无权无势的少女嚷嚷，“姓陆的，我告诉你，这是在樊家，你最好管好你的人，这不是你胡来的地方。” 少女就站在魔术师的身后，从头到尾目睹了全程，在所有人都忍不住恶心拉开距离的时候，就只有她还岿然不动，闻言轻轻转过头，隐匿在黑框眼镜后的视线平静到近乎残忍，“赌桌上只论输赢，不论手段，这一局是我们胜了。” 她一袭纯白色的棉布裙像是一朵开在温室里洁白的花，整场都低调地很少开口，只是站在组员的身后，此时一开口才猛地让人惊觉，这才是真正的幕后操纵者。 他们之所以可以毫无顾忌，全因为有少女在背后支持。 “陆小姐说得对。”没等樊经宇暴跳如雷，一直在假寐中的樊洪忽然开口，指尖点在膝盖上还在随着电视里的京剧打着节拍，嘴里慢悠悠地道：“经宇，你该跟陆小姐好好学学。” 学习什么叫处变不惊，沉着稳重，学习什么叫息怒不流于表面，心狠不露杀气。 “爸……”樊经宇不甘地还想要争辩，最后却只能低下了头，“我知道了。” 他可以对任何人不敬，却不能反抗这个一家之主分毫。因为樊洪不仅仅是樊家的当家人，还是整个赌城的掌舵者。 第二局在象牙白被染成鲜红的残局中定下了输赢，樊经宇一方弃权，詹辰获胜。 “虽然之前说过是三局两胜，但是因为赌注的关系，第三局如果陆小姐赢不了，也一样要退出比赛。”室内地毯跟麻将桌被清理干净后，众人又回到了沙发边上，这时，律师正拿着合约书宣布款项宣读第三局依旧是一场有你没我的必经之战。 “你怎么签下这种不平等条约，不像你的风格啊。”崔佳丽一听，在旁边直皱眉头。 秦卿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垂眸轻笑了一声，意味不明地低声道：“不，是她吃亏了。” 嗯？崔佳丽不知道她们之间的约定，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 在大部分人的眼里，这个决定是少女最不明智的一次抉择。 秦卿只是但笑不语，没有再多解释的意思，点头同意了律师的公证后绕过沙发就要落座，途中经过魔术师的时候却见对方好像在发呆。 “怎么了？”她轻声问了一句，鲜少见到对方这副模样，有些好奇。 “那个女人……”魔术师扭动着脖子，想说些什么，发现场合不对又顿住了话题，轻轻摇了摇头，“等你赌完，我有事情跟你说。” 秦卿眉心一蹙，察觉到这不是一件小事，但也晓得现在不能分心，于是点头，“好，回去的时候再说。” 言罢，她抬步绕过对方，走向了沙发，坐到了瞿雪的对面。 从刚才开始，她们就一直站在组员的身后，最后一把才压轴上场。而这一把所代表的意义，也远远超过了比赛的输赢。 瞿雪端正的坐姿有着军人的气魄，从头发丝到脚底都收拾得一丝不苟，不难看出其生活作风的严谨跟力求完美的个性，熟知战场分秒必争的道理，在少女落座后她率先开了口，口气冰冷，“资料上显示，陆小姐的运气很好，我想这次就用运气来分输赢。” 运气。 秦卿半垂着眼眸，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笑意。 明知凭实力赢不了就出软刀子，这女人比她妹妹瞿丽聪明多了。 第586章 眼镜碎了 今天樊家大宅内的这场比赛精彩程度已经不亚于真正的赛场了。 实力强悍堪比赌王荷官团队的双胞胎兄弟双双落败，其中一个还赔上了一只手，原本众人都不看好的小丑连续破了两关，这不由得让众人在震惊之余，对于眼前看似不起眼的少女有所改观。 但是最后一把对上的人是瞿雪，这不禁让众人刚燃起来的一点信心给扑灭。 “这一关，她是过不去的。”樊家大姐穿着貂皮大衣坐在一旁，连观看的兴致都歇了，指尖夹着女士香烟，细长的滤嘴里吐出烟圈，她的声音平淡而笃定。 “诶，你们是不是没弄清楚谁才是队友，我老板要是输了，除了满足你们羡慕嫉妒恨的心理之外，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崔佳丽顶着一张小丑面具也充分发挥了毒舌吐槽的功力，对于这几个长得还可以却心胸狭窄的女人已经完全不感冒了。 “你误会了，我姐姐不是诅咒陆小姐。”孟冰也是一反常态坐在一边泡茶，扣着旗袍盘口的衣领束着细长的脖子，微微扬起，解释道：“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瞿雪是我爸的老部下，这么多年一直在我爸手底下做事，从来没有完不成的任务，也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情。她是完美的，比樊家甚至赛场上的每一个赌徒都要无懈可击。” 所以无论少女有多大本事，那都是在以卵击石。 崔佳丽这才注意到，场边围观的很多人面色都不似刚才那般紧张，而是呈现出一种兴致缺缺的状态，好似早就预料到了结局。 在瞿雪先发制人提要求的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对方是志在必得。 而年轻看起来毫无经验的少女也好似全然没意识到危险一般，想了想，继而天真地点下了头，“好啊。” 年少轻狂，不知天高地厚。 樊经宇在一旁勾起了嘴角，心里默默给少女写了一副挽联，提前祭奠了接下来她的悲惨结局。 “既然是赌运气，那就不用这些东西了，我有更好的东西来测试。”瞿雪是一个喜欢做万全准备的人，话音一落，手就背到身后拿出了道具。 啪，道具被拍上桌面，视线在聚焦之后，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倒抽了一口冷气。 紫檀木纹理清晰的桌子正中间，一把手枪静静地躺在上面，金属的外壳在光线的反射下带着冰冷的质感，那黑洞洞的枪口像是随时都要都要擦出硝烟。 “这……”连樊经宇都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看向了面如寒霜的女人。 “陆小姐说过的，赌桌上不论输赢，只论结果。”瞿雪丝毫不为周围的目光所动，气势全开，直压向对面的少女身上，语调平静到了极点，话里的内容却是截然相反的挑衅，“我只想赢，你敢吗？” 赌上性命的胜负欲是为了什么，没人比秦卿更清楚。 她在这样的威压下，嘴角倏地一勾，扬起了一丝浅薄到泛着寒意的笑，“很不巧，我也不想输。” 有人拼了命想踩到她头上勾搭自家男朋友，这种时候，她怎么能认怂呢。 以一句话点燃了战斗的序幕，双方都没有再废话，在玩枪方面都是高手，凭运气怎么定输赢的规则不说都了然于心。 左轮手枪总共有七个装弹孔，连续射击的装置避免了装子弹的麻烦，在当年风靡一时，成为各国竞相购买的武器。 而后来有人开发出了左轮的其他奥秘跟用途，赌博就是其中的一项，七个孔只有一颗子弹，每打出一枪机会就会逐步锐减。而这颗唯一的子弹会不会送进脑袋，没人会知道。 “这俩人疯了吧，在赌谁不怕死吗？”崔佳丽急得想骂娘，忍不住走到詹辰的身边压低了声音怒道：“我们帮你比赛可不包括卖命，你就这么看着她送死吗？” 詹辰这时候的眉头也已经皱得可以夹死苍蝇了，但再多阻止的话都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在心里默念，要相信少女的选择。 她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大局已定，这一次樊洪倒是一反常态坐到了一旁，抱着猫儿在膝盖上轻轻顺着毛发，眸光在两人身上梭巡了一遍后眉头动也不动道：“既然都同意，那就开始吧。生死，各安天命。” 言罢，他亲自给手枪装了子弹，指尖灵活拨动转轮，而后啪地一声合上弹夹，推向了桌面。 桌面上的两人几乎同时出手，一个高级护卫队队长，前身是雇佣兵，一个是纵横赌桌的鬼手，在同等速度下交锋在所难免。 砰。 第一拳在相接之间，力道之大，直接使得沙发往后瞬移了半米远，后面围观的人被吓退了好几步，再抬眼的时候，沙发上的两人已经起身冲向了桌旁。 刷地一声，在秦卿即将抢先一步拿到手枪前，侧面迎着风袭来一道黑影，银白色的高跟鞋尖端长长的刀刺直直扎向了她的脸。 “卧槽！”被挤到门边的崔佳丽见到少女抬手格挡了一下，寒芒就擦着她的脸扫了过去，惊得暴怒出声。 啪地一下，被强大力道击退，躲避的过程中，秦卿明显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被甩飞了出去，等看到丧生在高跟鞋下的眼镜时，她反手摸向了自己的眼睛，再想遮掩已然是来不及了。 挡在脸侧的乌黑长发缓缓垂落，独属于少女白皙的皮肤一寸寸显露出来，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一眼就能窥见那张脸全部的五官。 齐刘海下弯弯的柳叶眉像是弦月弯钩，勾勒着黑白分明的一双大眼睛清澈见底，好似一眼就能看进人心，挺直的鼻梁，小巧的鼻尖，两片粉白的菱形小嘴只是轻轻抿着。 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在白皙的脸上笼罩出了一层毛茸茸的漂亮光晕，乌黑的发跟白到透明的两种颜色组合在一起，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分明是素面朝天，轻描淡写的一张脸，却又美得令人觉得心惊动魄。坐在不远处的樊家三姐妹在浓妆艳抹下瞬间被秒成了渣。 第587章 这仇，我替你报 宽敞明亮的室内，背后是一片落地窗，阳光普照落进来，斜斜地在地板上打了一层光影。穿着棉布裙站在光影里的少女是如此熟悉又陌生。 分明还是那张天天见到的脸，有些人甚至咬牙切齿做梦都想杀了她，可谁也不曾想到，摘了眼镜以后，少女会突然以一种截然不同的姿态站在他们跟前。 她的五官绝美，精致到无可挑剔，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就仿佛所有阳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端庄高贵，优雅而从容，像是站在云端上的天使降临了人间，神圣而纯洁到令人仰望。 “老……老板？”站得最近的崔佳丽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脸，几乎都不敢认。 “嗯？”仿佛定格在静止画面中的少女动了动，轻轻侧过头，颈边的发丝在光影里掠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嘴角微扬，温和地笑望着她，水眸印上了淡金色的波纹，随着清浅的笑意一圈圈荡漾开来，恰似温柔的碧波。 崔佳丽猛地捂住心口倒退了一步，被这一笑击中，心头难以抑制地小鹿乱撞起来。 而这一笑的冲击波的射程范围显然不仅仅只是崔佳丽，几乎在同一时间，客厅里的抽气声此起彼伏。 蓦地，有一道身影从太师椅站了起来，屋子里的其他人被惊动，转眼一瞧，却见樊洪正目光如炬地盯着少女，连一贯娇养的波斯猫摔在地上都没有去理会。 比起少女震撼的美貌，赌王这一反常的举动让众人有了更多的想法。 即便在资料上已经看到过少女的真面目，但瞿雪还是在某个瞬间失了神，望着阳光中少女的面庞，眼神暗了暗。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她的妹妹瞿丽那样处心积虑要毁掉一个人了。 “抱歉，踩坏了你的眼镜。”她开口，冰冷的语气里听不到一丝诚恳，即便刚才她鞋上的刀刺划破少女的脸，恐怕也只是这么一句轻描淡写的言语。 “没关系。”秦卿见崔佳丽一脸受到惊吓的模样也说不出话，便转回了头，嘴角嗤着一抹礼貌而优雅的笑，得体地回应了一句，似乎刚刚差点破相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有其他事情的话，我们可以继续了。” 她轻轻颔首，眼帘低垂，长长的睫毛在脸上落下一片阴影，带着一丝柔弱的美丽，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众人的视线，摘下眼镜后似乎连气质都懒得收敛了，就算此情此景也优雅从容地像是要去喝下午茶。 瞿雪微微隆起眉心，平静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阴霾，冷艳的眼角往下一压，浑身的气势已经蓄势待发，“那就请赐教了。” 砰地一声，她重重踩上沙发，长腿再次袭上少女，好似是故意的一般，长达十公分的刀刺闪着寒光专往少女的脸颊招呼。 卑鄙。 崔佳丽吐槽了一句，摸出匕首就要出手，堪堪脚步正要迈出去，眼前倏地闪过一道暗影，竟是魔术师先动了。 “下去。”看到有风声在耳畔掠过，秦卿眉心一敛，低声呵斥，“这是比赛。” 只要结果一刻没出来，这个局就没人能掺和进来。 指尖已经快要戳到瞿雪脸上的魔术师倏地停下动作，只是在一秒的迟疑间，腹部就被狠狠一脚踹了出去，刀刺划破衣服，现出了一道血痕。 “瞿小姐，我朋友并没有得罪你。”秦卿面色一沉，本就沉静的气质下也散出了一丝淡淡的威压。 “挡路的，都是敌人。”瞿雪面无表情，丝毫也没觉得自己的做法有误，有别于军人的张狂是刻在骨子里，磨灭不掉的。 “呵呵，很好……”闻言，秦卿垂眸一笑，信步走到了魔术师的身边，查看了一下对方的伤口后，指尖一挑，顺带取下了对方的面具，勾着绳子的边缘淡淡道：“这个仇，我替你报。” 不用你自己动手了。 青年显露出来的苍白面容狰狞了一下，半天才撑着地板站起身，别扭道：“那你小心。” 秦卿扯了扯嘴角没有回答，垂眸将滑稽的小丑面具戴到了自己的脸上，再抬起头的时候，周身陡然爆发出了一股强悍的戾气，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奔着女人的方位掠了过去。 一股铺天盖地的煞气迎面袭来，瞿雪心下一惊，身体下意识做出了后退格挡的反应，然而双手一推出去却猛地扑了个空，鼻端嗅见一抹冷香，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少女已经到了她的身后。 “你不该伤他的。”少女若有似无的一声叹息在耳畔轻轻响起，吐气如兰，语调却冰冷刺骨。 梆，没等她细想，一击重拳朝着太阳穴就狠狠敲了过来，耳骨遭到了强烈的震颤，剧痛袭来的时候，瞿雪只觉得脑中嗡嗡有一百只大锣同时在敲。 大半年来打拼下了内地半壁江山，实战经验无数，加之先后有封衍跟岳成志的针对训练，秦卿的身手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瞿雪再厉害，也料想不到十八岁的孩子会有这样可怕的身手。 没错，是可怕。 原本在另一张桌边泡茶的樊家三姐妹也都站了起来，愕然地看着短暂陷入眩晕的瞿大队长在少女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够了，我说够了。”樊经宇看出了不对，想出手又怕被误伤，只能站在一边跳着脚大喊。瞿雪可不只是一个护卫队队长那么简单，要是受伤了会有很大麻烦。 话音落下，秦卿一个柔道擒拿直接将人压到了对面上，另一只手取过了楼梯旁摆放的高尔夫球杆，砰地一下就抽向了她的脸，“这一下，是还你刚才那一脚的。” 高尔夫球杆是金属的，就算不尖锐，一下砸过去也够呛。 瞿雪的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得老高。 “陆云月，你知道她是什么身份吗，你敢这么打她？”樊经宇简直被吓疯了。 第588章 第一枪 身份？ 说好的比赛不论过程的，现在输了就跳出来讲究身份，典型的输不起。 但是，“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罩在小丑面具后的面容看不清神色，可秦卿一脚踏在对方心口处的动作却坚定无比，高扬起来的球杆没有丝毫迟疑，再一次重重落下，砰，“她伤了我的朋友，就是不行。” 论起瑕疵必报，眼前的少女才是个中翘楚。 “你……”樊经宇气结，又怕真的搞出事情，急忙转头看向了自家父亲，“爸，你快让她住手，过两天半决赛的外国团队只认她，可不能出纰漏。” 这次他费尽心思托对方请来了外国的交流团，如果当天见不到瞿雪本人，那些人可能连赛场都不愿意进。 以往樊洪待瞿雪是极好的，不仅委以重任，也比子女还要亲近几分，所以樊经宇才第一时间向他求助，觉得再怎么样，老爷子都不会对自己的爱将无动于衷。 然而，“……”还站在椅子旁边，面朝着落地窗方向盯着的樊洪却没有任何的回应。他从刚才开始就像被人施了法，一贯深沉的脸上呈现出了失神的空白。 这时候秦卿已经不顾劝阻挥完了第三杆，伸手摘掉了面具挂在了球杆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脚底下的女人，声音清淡疏离，“你要认输吗，如果不认，我不介意打断你的手脚，让你走不到桌边。” 乌黑的长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到了脸侧，包裹住一张粉雕玉琢的小脸，精致的五官像是陶瓷娃娃一般清清冷冷，连打了人还外带威胁的嚣张言论自她口中说出来都带着别样的优雅端庄。 同一边侧脸矮了三下球杆，瞿雪的半边脸已经肿得老高，眼睛也被高耸的颧骨挤压成了一条缝隙，一身亮皮的职业套装不复整洁，整个人形容狼狈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可眼睛里却透出了一股不甘。 “既然瞿小姐默认，那就承让了。”秦卿低眉浅笑了一声，压根也没想顾及她的意见，自顾自松开了钳制，把球杆放回了远处，踩着羊毛地毯落地无声地一步步走回了赌桌旁边。 赌桌距离她只有十来步远，在即将靠向桌边的时候，周围不大不小地传来了异样的惊呼声。 秦卿眉眼一动，一个跃步猛地到了桌前，弯腰抄起手枪，侧身抬腿，一下就踢中了偷袭者的心口。 蹬蹬蹬……高跟鞋狠狠碾过毛毯发出了不甚清脆的闷响。 瞿雪持着刀再想逼近的时候，两米开外，一把小巧的左轮手枪，黑乎乎的洞口赫然就对准了自己。 “瞿小姐不妨试试，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子弹快。”秦卿的嘴角抿起一道弧度，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语调像是空谷幽兰，优雅而别致，可说出的话却不比外头的寒风暖上多少。 双方顿时陷入了僵持，瞿雪只剩下一把刀陷入弱势，但态度还是强硬得不让分毫，即便再狼狈也没有皱一下眉头，“第一枪，是你的。” 到了这一步，她还在提醒少女比赛的规则。 仅凭这一点，就不知比她妹妹瞿丽要强上多少倍，这也是秦卿一直没杀她，留着她给封衍办事的原因。 “呵呵，没错，规则自然是要守的。”秦卿轻笑着点了点头，满心赞同，行动上更是表示了支持，枪口在下一秒往上一抬，离开了瞿雪的方向，转头冲着自己的太阳穴扣动了扳机。 咔嚓，清脆的响声在客厅里落下，却是如同轰鸣巨响炸在了众人的耳边。 谁也没想到少女会拿着枪毫不犹豫往自己脑袋上开，连一点缓冲都没有，吓得人心脏都要停摆了。 瞿雪也是同样没反应过来，手臂在挣扎着抬起的片刻，枪口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脑门上。 “到你了。”秦卿嘴角含笑，优雅而从容，纤细白皙的手指握着枪也美得不像话，只是这份美丽在缓缓扣动扳机的过程里逐渐是变了味道。 圆盘转动，在弹簧下压到底部的时候，传来了咔嚓一声脆响。 众人心脏一阵紧缩，感觉少女的指尖扣的不仅是扳机，还有他们被牵着节奏的心脏。 “下一枪。”秦卿盯着瞿丽那张神情变换的脸，嘴角的弧度加深，隐隐透出了一分恶劣，快速朝着自己开了一枪后，枪口调转，又到了对面，“又轮到你了，瞿小姐，这一枪，你可以选择开或者不开。” 当然，选择不开，那就是自动放弃比赛。 只剩下四枪，四分之一的机会会命丧枪口，这种概率足以叫人心生恐惧。 而最糟糕的是，结局其实早已注定。 “你明知道这一枪有子弹。”瞿雪眯着一只眼，平静的嗓音里夹带着一丝沙哑，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没错。”秦卿笑着点头，下一瞬冷不丁偏移了枪口，砰地一声，子弹擦着女人的耳畔射向了远处的墙壁，灼热的高温在她耳际留下了一道血痕，“小惩大诫，请瞿小姐下次见到我的人，绕路走。” 外人只当她说的是受了伤的魔术师，可只有瞿雪知道，她是在警告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淡淡丢下这么一句，秦卿将手枪轻巧地放到了桌面上，顺势抽出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仔细擦干净自己的手指，察觉到身侧有一道灼灼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手中的动作一顿，头也没抬。 “不知道赌王对这场比赛的结果怎么看？”她将纸巾扔向垃圾桶，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眼镜，就着碎裂成蜘蛛网的镜片带回了自己的脸上。 像是一场美梦重新缩回了现实，少女又变成了那个不起眼的平凡女孩，而樊洪呆愣了许久的神志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咳咳。”他咳嗽了两声，有些干涩的声音浑浊地响了起来，带着些许心不在焉，“胜负已分，半决赛就由詹辰操办，瞿雪继续担任护卫工作，出战队伍就由，陆小姐带领。” 老爷子发了话，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第589章 手还好用吗 樊经宇甩手离开的时候像是一只愤怒的小鸟，恨不得嘴里吐出一团火一把烧了整间宅子。 到头来，他费尽心思拉来的团队赛，还是替他人做了嫁衣。 看着儿子咆哮而去的跑车背影，樊洪轻轻闭了闭眼，心里已经有了计较，面上却是分好不露，“来人，先带瞿雪跟那边的先生下去包扎伤口。至于陆小姐……” 他的话音一顿，神色间又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我的眼镜坏了，可能需要去配一副，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就先告辞了。”秦卿截断了他的话，微微欠身，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一般礼貌打了招呼后便带着人想要离开。 倒是向来行事诡异的魔术师相当配合地留了下来，表示处理完伤口再回去，自己会注意安全。 秦卿也没勉强，协同崔佳丽先乘车离开，在后视镜里看着逐渐缩小的别墅背影，眉心猛地皱了起来。 赌王看她的那个眼神，让她感到很不妙。 樊家别墅的二楼客房，家庭医生给两间房间的伤患处理好伤口后离开。 瞿雪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打理好头发，摸了摸脸上包裹着纱布，眼神幽暗了一下才下床穿鞋走向门外。 大门打开，走廊里空荡荡连一点声音都没有，相信无利不起早的樊家人已经尽数离开，这一次比赛会让继承人的站队出现新的局面。 其实樊经宇跟詹辰谁掌握大权对她都无所谓，左右樊家不过只是一个平台，一个测试的平台…… 这般想着，她神色冰冷地抬步就走了出去，到了楼梯拐角的地方，原本安静无声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句。 “手还好用吗？” 尖锐而变调的诡异男声犹如鬼魅，瞿雪并不害怕一些装神弄鬼的把戏，可是…… “什么人！”她猛地转头一身大喝，瞳孔在一瞬间剧烈收缩，反手就是急速直冲袭向了发声处。 “唔。”阴影里的人堪堪一避却还是不免被击中了心口，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即一道极为细小的丝线割上了瞿雪的腕口。 后者一惊，迅速用匕首切断了丝线，也就这么一分神的功夫，竟是让对方给逃了。 哒地一声，慌乱之间，对方身上掉落了东西，瞿雪看着楼梯口一晃而过的黑影，弯腰捡起了遗落在地上的——小丑面具。 摩挲着面具上滑稽的表情，瞿雪不会忘记刚才少女就是戴着这个东西打伤她的，如今这东西只有一个人拿着，再联想起比赛的时候对方看向自己的眼神以及刚刚那句话，瞿雪心头倏地一沉。 秦卿匆匆先回了一趟别墅，紧急想要送走秦凤娇。 “小主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走得这么匆忙？”秦凤娇刚买完菜回来想做饭，东西还没放下就被进门的少女拉到楼上收拾东西，见到对方的神色，她心里也是阵阵打鼓，“要走我们一起走，你要留在这里做什么？” 自打知道她调查秦晚的事情后，秦凤娇一直在心底隐隐担忧会出事。 “没事，凤娇姨，我这边的事情处理完就会回内地。”秦卿并没有打算跟她说实话，拉着她的手一边吩咐电话那头的属下立刻订机票启程。 赌王既然已经看到了她的脸，看样子十有八九是起了疑心，这时候秦凤娇不能再暴露。 两人穿过大厅，花园，刚走到铁闸门，一直在别墅附近秘密保护的车辆开过来。 秦凤娇刚进车后座，还扒着窗口想开口劝说，突然就听见由远及近传来了警笛声，红蓝交错的警示灯晃得人心惊胆战。 印着警徽的车辆迎头就堵住了刚要启动的车子，从车上下来两名便衣的刑警，目标明确地朝着少女走了过来。 “陆云月，我们是大堂区警署刑警大队的，现在怀疑你跟四年前一宗凶杀案有关，请你现在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对方掏出证件，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另一个则是拿出了别在腰间的手铐。 凶杀案？秦卿眉头轻蹙，冷静道：“我不明白你们的意思。” 此时她脸上已经换了一副新的眼镜，依旧是那身干净纯洁的白裙子，看起来文文静静，就像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生。 对面两个刑警上下打量了一下，不禁有些迟疑，到底还是缓和了神色，解释了一句，“是这样的，我们警署收到一份报案材料，上面指控你参与了四年前在大堂区郊外的一起凶杀案件，死者名字叫封月。” 秦卿的心里蓦地打了个突，还没开口，原本上了车的秦凤娇推开车门就冲了下来。 “你们刚刚说谁？封……封月？” 秦卿见状就知要坏，眼明手快先把人一把拉住，“凤娇姨，你先上车，这边我会处理的。” 她扣着对方的手臂用了些许力道，一下惊醒了慌神中的女人，意识到眼下的状况，急忙住了口，眉心皱成了一个疙瘩。 “你是陆云月的家长吗？鉴于她刚刚成年，我们需要你配合前往。”两位刑警瞧出了端倪，一左一右上前围住了一老一少。 “去，我去，她不会杀人的，她是个好孩子。”不等少女阻拦，秦凤娇已经抢先答应了下来，并且上前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矮矮胖胖的身体牢不可摧地守护着她。 直到上了警车，听见少女的叹气声，秦凤娇才踌躇地握着她的手，低声恳切道：“我知道这样会给你添麻烦，但我已经弄丢了你一次，你要是再出事，我一个人在内地又该怎么活下去呀……” 十八年前的一场错过，她在澳门漂泊了十八年，如果再失去秦卿，她又该何去何从。 秦卿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头发上，见到几丝隐匿在其间的银白色，终是拍了拍她的手背，“凤娇姨，很多事情我没有告诉你，只是怕你担心。无论你听到什么，都只要相信我就好。” “好。”秦凤娇握紧了她的手重重点头，看着前方呼啸而过的景色，内心却还是止不住地惶恐。 她觉得平静的生活，要结束了。 第590章 凶杀案 大堂区的警署经过这段时间人头市场的揭破，着实忙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把涉案人员跟受害者都安置妥当了，今天早上又有材料送过来，内容直指四年前一桩悬而未决的大案。 刚回家修整的警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又被紧急召回了警署，进入了全员戒备的状态，资料室，会议室甚至连前面的办公大厅都在一大早上就忙得热火朝天，只因为这次被指控的人身份特殊，而被害人的身份更是惊人。 “司长，人已经到审讯室了。”正在接电话的高级警司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便匆匆说了句‘我会照做的’，然后就挂断了通话起身开门。 走廊外的警员一一敬礼，瞧见顶头上司路过的时候一脸凝重，情绪也越发严肃认真了起来。 单向玻璃屋外，几个正在收听监控跟录音的技术分析人员正在聚精会神看着屋里的情况。司长一走过去就见到正对着玻璃坐着的少女，她穿着白裙子跟帆布鞋，披着一头长发，戴着眼镜，唯一称不上普通的就是从容的反应跟情绪。 可这一点也被她文静的外表弱化了许多，使人第一眼实在无法将其跟杀人犯联系到一起。 “问出什么了吗？”司长收回目光，看向几台检测器上面的数据走向。 “报告，嫌疑人从一开始就很配合，有问必答，且条理清晰，但时间走线上都跟四年前的案子没有任何联系。”心理分析人员回头做了汇报，末了伸手指向另外几项波浪线起伏的屏幕，“她的各项指标也都很正常，心态情绪都很平和。” 旁边负责这个案子的老警员迟疑了一下，道：“司长，这个案子一直是我负责的，杀死封月的凶手身高起码在一米七以上，而且犯罪手法娴熟，心理素质极高。而陆云月才十八岁，四年前才多大，就算身高够得上，十四岁的年纪杀了人还毁尸灭迹，这不符合常理。” 说来说去，甚至在报案材料送来的时候，他都不相信少女是凶手。 可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司长抬手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态度冷淡道：“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被指控杀人，进了警署还这么冷静的，你觉得符合常理吗？” “可是这……”也不能成为作案理由啊。 “好了，在四十八小时没过之前，给我不停地审，审到她说为止。”司长皱着眉不悦地看了他一眼，直接下了死命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老警员只能应声，按下了替换键，自己带好警牌开门走到了隔壁的房间。 一进屋正好听见了手机铃声在响，桌边的少女抬头先是扫了一眼来人，随后才拿出了口袋里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是魔术师，这才想起对方今天还有事情要找自己谈。 “抱歉，陆小姐，在审讯期间你不能跟外界有任何联系。”对面做笔录的警员说到，伸手敲了敲桌子，示意她把手机交出来。 秦卿手里的动作一顿，眼底掠过一抹暗光，很快又压了下去，随即把手机递过去，模样很是乖巧。 老队长瞄了一眼显示屏幕，笑道：“近来你们这些孩子都时髦，手机连名字都很新潮。” 具备十几年刑侦经验，他擅长应对各种类型的罪犯，包括孩子。 果不其然，这种闲话家常让少女露出了一丝松懈的笑意，主动交代道：“本来今天约好一起去玩的，我怕他们等急了。” “没事，只是例行调查，如果真的不关你的事情，你很快就能见到朋友。” 听到老队长这么说，少女也是轻轻应了一声，余光看见手机屏幕渐渐暗下去，心里横生出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我想问，你们说我杀了一个叫封月的人，证据是什么？”盘查已经告一段落，面对对方的插科打诨，秦卿终于选择了主动出击。 老队长点在桌案上的笔一停，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便从档案袋里掏出了一张照片，“这就是封月，四年前她跟你一样来澳门参加赌王大赛，一样赌术精湛，能使出一柱擎天，最后惨死在郊外，双手被砍下，至今没有寻回。” 按在桌面上的两根手指缓缓将一张照片递了过来，照片上的少女在一个化装舞会上扮演白雪公主里的皇后，手持权杖，分明化的是淡妆，五官显得清秀稚嫩，可在一群人当中，却只有她仰着脖子露出纤细的脖颈，像是一个真正高高在上的皇后。 这是秦卿重生后第一次见到封月，却是以行凶者的身份。 “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她伸出手指不自觉地想碰一碰照片上女孩的脸，语调放缓了许多，像是怕惊扰了逝去的人一般。 只可惜指尖还没落下，照片已经被收了回去，老队长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微微眯起了眼睛，“四年后你从内地来参加赌王大赛，同样是赌术惊人，小小年纪就在复选赛上大放光彩，而且你也同样擅长一柱擎天，曾经在封月出事的郊外现身，这一切都是巧合吗？” 同样稚嫩的年纪，同样的天赋异禀，还出现在同一地点，整个澳门这么大，巧合得也太多了。 秦卿看着对方转变了口风，气势开始有些咄咄逼人，便知道自己刚才露了马脚，索性也就放松身体靠向了椅背，直言道：“我确实认识封月。” 对面两个警员倏地面色一整，连玻璃房外的众人都是愣了愣。 但接着，便又听到她淡淡开口道：“四年前月在赌术上风头无两，我很仰慕她，所以也跟着进了这一行。得知她在赌王决赛的前夕遇害，我才想帮她拿到这个位置，上次去郊外是去祭奠跟缅怀。我跟她并没有实际上的接触，她是我的偶像。” 原本以为挖到猛料的两个警员冷不丁被打了一张温情牌，做着笔录的警员失口就是一句，“不可能，那你刚才怎么不说认识她？” “阿sir，我无缘无故被控告谋杀，别看我这样，其实心里很害怕的。”秦卿摊开手，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第591章 软硬不吃 审讯室内已经轮番换了两拨人，每人一个小时，重复上演疲劳轰炸，在法律允许的四十八小时配合调查内，这种消磨嫌疑人意志力套话的手段是常见的审讯手段。 司长也一直没走，站在隔壁的观察室，隔着单向玻璃观看过程。老大不休息，其他人自然是加班加点不敢松懈，技术人员跟资料调查员里外忙碌奔波，警署再次陷入了忙碌之中。 “长官，已经六点了，嫌疑人已经接受了四个小时的审讯，是不是暂停歇会，咱们的消息也不能一直封锁着啊。”技术分析人员摸了摸僵硬的脖子，觉得看数据图眼睛都犯晕了，可想而知里头的人精神多疲惫。 其实对一个十八岁的孩子动用轰炸审讯，打从一开始他们就觉得过于残忍。 而且这次顾及到其身份的特殊性，他们将少女的消息封锁了将近四个小时，已经是违反规定了。 “再等一个小时，通知她的律师。”高级警司一身警服上的银色徽章闪烁着冰冷的光，连面色也是如出一辙的寒冷，停顿了一下后仍旧下了命令，道：“继续审。” 透过无线耳麦听到上级的指示，老队长眉心微不可闻地蹙了蹙，然后就听到了对面少女一声轻咳，恍然才发现自己面前的烟灰缸已经落满了烟蒂。 “抱歉。”他信手将刚点燃的烟头熄灭。 “咳咳，没关系。”少女断断续续咳嗽了两声，嗓子因为一直回答问题有些沙哑，眉心也笼上了一层疲惫，看起来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可四个小时下来，连他这种经验丰富的老警员都觉得空间憋闷，心情烦躁不安，甚至想打人，但是少女却一直显得很文静，并着腿端着背，有问必答，难受了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教养十分地良好。 倒是显得他们一帮大人手段卑劣。 “我再问你一句，你是怎么认识封月的？”新上阵的警员精神奕奕，深谙疲劳轰炸的法门，就着这个问题已经来回问了不下十遍。 “我说了，她是我的偶像。”少女半垂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声音也是越来越轻。 砰地一声，警员狠狠把记录本摔在了桌子上，发出的巨响惊醒了少女。 “不可能，你们这些赌徒谁也不服谁，说你嫉妒她有天赋才是真的。”警员暴脾气地指责出声，显然是没套出话，反而是问得自己冒了火。 老队长心神一动，将堪堪到嘴的呵斥咽了回去，眼角一撇，偷偷看向了对面。 这个年纪的小孩最是心性不稳，浑身带着刺的叛逆，稍微一挑衅就炸毛，而且时间过了这么久，就算泥人也有三分脾气，而情绪爆发就是趁虚而入的时候。 少女被吵得头有些疼，伸出两根手指抵着太阳穴轻轻揉着，隆起的眉心在眼睛上落下一片疲惫的阴影，然而下一瞬间却只是摊手无奈道：“这些只是你的臆想，赌术比我厉害的人很多，还不允许我有一个偶像吗？” 谁还不能有个偶像啊。 这话搁在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身上完全合情合理，无懈可击。 “你少拿这套骗我，你说偶像谁信啊。” “那你说我去了凶案现场就是杀人，又有什么证据吗？” 谈话到此再次进入死循环，因为缺乏实质性的证据，又是匆忙抓人，使得审讯困难加剧。 而且正如眼前所见，长达四个小时的问话中，最终被逼到跳脚的都是警员，而少女永远都是云淡风轻的模样。 软硬不吃。 又过了一个小时，天色渐晚，秦卿搁在桌案上的手机已经响了无数遍，她看不到来电显示，但也知道外面的属下都在积极准备营救。 律师终于在消息送出去之后匆匆赶来，得知当事人连续被审五六个小时，气得扬言要把整个警署告上法庭。 “你们这是虐，待，我的当事人才刚满十八岁，你们这么做也不亏心吗？” 被指着鼻子骂的老队长也是满心的无可奈何，他们也是迫不得已。 “现在我要求保释我的当事人，你们所谓的证据没有任何一条明确指向我当事人杀人，全都是你们凭空捏造，现在我要带她走。”律师义正言辞，用最足的底气撂完话就要带人走。 还没走到门口，审讯室的大门反而从外面被推开，身穿高级制服的司长走进来，手里捏着一份文件，沉声道：“陆小姐恐怕还不能走。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消息，陆小姐还跟另外一桩人口失踪案有关，在平安夜的前一晚，大堂区一家高档夜总会包厢里，陆小姐杀了人，现场装置的摄像头拍下了画面。” 听到夜总会，落在后面几步的秦卿脚步顿了顿，接着就见律师打开那份文件，脸色瞬时由红转青，由青转白，最后回头看过来的时候，眼神里已然染上了一丝惊恐。 画面捕捉到的正是秦卿受邀前往晚宴，亲手用刀片抹了黄胖子情人的时刻，摄像头清楚地照出了她的脸还有桌布上一大滩鲜红刺目的血迹。 “可以立案调查了。”司长朝着老队长吩咐了一句，紧绷的语调里有了一丝松懈。 秦卿的心里一直隐隐觉得奇怪，直到看到司长，她终于确定了一件事情。这一下午的时间不是审讯，而是对方在拖延时间，至于目的……她脑子里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什么，几个快步折回了桌旁，抄起朝下盖着的手机，映入眼帘的除了崔佳丽的号码，余下十几通都是魔术师的。 “陆小姐，请放下你的手机，现在你不能跟……” “律师，你来交涉，我必须打个电话。”没等警员说完，刚才还一脸温和文静的秦卿气势陡然变得犀利起来，指尖在灵活解锁屏幕的时候，人已经向后退了两步做出防御的姿态。 “啊？”律师还呆愣在原地，显然被照片吓得不轻。 也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门口的警司把门一关，沉声道：“陆云月袭警，立刻制住她。” “长官！”老队长心里蓦地打了个突，旁边的警员却是已经嗖地一声窜了出去。 第592章 拖延时间 砰砰砰…… 隔着单向玻璃，观察室那边的技术人员都惊呆了，不明所以地看着前一刻还风平浪静的审讯室成了武斗场，而且一直安静恬淡的少女竟然身手这么好。 一把椅子轻松制住了上前的年轻警员，少女还单手拿着手机，正从容自如地将号码回拨。 “把信号切断。”司长见状，立刻扭头朝着玻璃墙壁大喝一声。 “哦，哦。”技术人员被吓得手一抖，身体跟随指令，按下了按钮。 嘟……拨出去的通话瞬间被切断，手机成了飞行模式，秦卿手下一个用力，椅子别着警员的脖子向外扭，在一声痛呼中淡漠出声，“把门打开。” “休想。”司长挡在门前，皱眉看着身旁的老队长，冷声喝道：“还不快把凶犯逮捕归案。” 凶犯…… 老队长倏地一震，意识到事情已经升级，赶忙收拾起复杂的心情，掏出了腰间的手铐就冲了上去，“住手，赶快束手就擒，你知道在警署里袭击警员的严重性吗？你现在配合，我们还能从宽处理。” “从宽处理？我看未必吧。”秦卿将手机收回了口袋，依旧是那副优雅得体的模样，如果忽略其脚下此时躺着的警员，“告诉赌王，如果我的人出了事，他的命我提前预约了。” 听到她的话，警司的眉心划过一丝疑惑，随即又很快掩饰下去，冷笑道：“你在这里插翅难飞，还敢大言不惭。既然进来了，你也就别想出去了，给我叫人来，一个不行就来十个，我倒是想看看，你今天怎么走出去。” 从关门公然采用武力开始，这场戏就已经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 秦卿冷了脸色，手腕一转，指尖赫然出现了几张扑克牌，手臂向上一扬，顶上的灯光啪地一下破碎一地，室内的光源也在顷刻间熄灭。 黑暗里，老队长还没适应眼前的一切，肩膀就被一拳砸开，接着便听到门口传来了上司的惊呼。 “各位同仁注意，审讯室嫌犯外逃，立刻封锁大门，把人拦下，把人拦下！”他抽出对讲机语速急促道。 与此同时，走廊里噼里啪啦，玻璃灯光正从天花板上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啊，什么人？不许动！” “不要开枪，别误伤了自己人。” …… 本就一米多宽的走廊今天各个科室都在加班，夜幕刚刚降临，人来人往之间突然看见一道纤细的身影，恰好头顶警报响起，尚未反应过来，一把扑克牌就灭了所有的灯。 混乱中谁也看不清谁，自然也不敢贸然动手，等拿出手机调出背光灯的时候，只剩下静静躺在地面上的数张扑克牌。 先前他们都听说过，这次抓捕的嫌疑人是赌王大赛的人们选手，赌术高超，可是在他们这些正直的警察眼里，这些无非都是旁门左道的千手骗术。 谁也没想到，一张小小扑克牌可以锋利到充当武器，把天罗地网的警署当成游乐场来去自如。 滴滴滴……警报器正式被拉响，红色的警戒灯充斥了整个警署内外。有经过的路人看着雷鸣般炸响的警署内部大门紧闭，纷纷心惊胆战地躲远，生怕里边会闯出来穷凶极恶的罪犯。 啪……哒……啪……哒……伴随着头顶每一根灯光破碎，帆布鞋踩在玻璃上碾压发出细碎的动静，少女的面容在忽明忽暗中若隐若现，听着耳畔传来无止境的嘟嘟声，澄澈的眸子犹如被黑暗浸透了一般镀上了一层幽光。 拨打到第三遍的时候，拐角处就是正门大厅，空气里突然传来了一阵整齐划一的机械关卡声。 咔嚓。 “前方的人，放下你手中的武器，双手抱头出来，我数三声，如果负隅顽抗，我们就要开枪了。” 明亮灯光下，前后三排穿着防弹衣的警员将大门围成了水泄不通，几十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灯光刚刚熄灭的拐角，神色肃穆，严阵以待。 “三……” “二……” 随着倒数计时的迫近，无数双眼睛都死死盯着同一方向，默契地打开了保险栓，预备着一到来的时候扣下扳机。 哒，玻璃碎片被碾压过，自黑暗里传来了脚步声，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率先映入众人的眼帘，紧接着是朴素的棉布裙裙摆，戴着眼镜的少女一手拿着电话步入明亮的光线中，面无表情地看着齐刷刷对准了她脑袋的枪口，只要她敢乱动，立刻就要把她打成马蜂窝。 “放下手中武器！”领头的队长眼尖地看见少女另一只垂下的手里似乎拿着东西，立刻戒备地大喊了起来。 整个警署十几条灯光无故碎裂的声音都还余音绕梁，这么嚣张的挑衅手段是许多警员从业来都前所未闻的。 少女放下通话失败的手机，切断了画面，在枪口下微微启唇，声线是略带沙哑的低沉，“你是指这个吗？” 说着，她缓缓抬起另一只手，将夹在指尖的东西慢慢举至半空，鎏金花纹挡住了她半边脸，余下半边脸上嘴角浅淡地勾着，神情似玩味似讽刺。 明晃晃的灯光下，众人才看到她手里的东西，竟然是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扑克牌。 随着少女的力道一松，薄弱的纸片从半空滑落，像一片轻飘飘的叶子般垂落到了地上。 “给我拿住她，袭警，谋杀，毁坏公物，立即上铐关押等待起诉。”身后，匆匆赶来的高级警司同样带着一队人马，举着枪将少女重重包围，“我说了，你逃不掉的。” 进来了，就别想出去。 秦卿眸光一暗，立在原地没有动弹，“呵，就知道对你们不能太宽容。” 那份救世主计划档案里，该把这些人也算进去才是。 不过，现在也不晚…… 周围是枪林弹雨，充斥着死亡的危险，然而少女却是轻轻笑出了声，声音低沉悦耳，此情此景下却听得让人毛骨悚然。 司长皱紧了眉头，心下有些忐忑，但想到上面的命令，又很快坚定了下来，“押走。” 一挥手，十数名警员迅速靠拢了上去。 第593章 认罪画押 没人想得到，只是单纯抓捕一个十八岁的少女会闹出这么多事情，还动用了上百名的警力出动了枪支弹药，而少女单枪匹马不仅闯出了审讯室，还把一整个警署的灯都打烂了。 用的仅仅只是一张扑克牌。 尽管他们觉得顶头司长过于小题大做，但还是万分小心地上前将人团团围住。 队里的女警员拿出手铐，还算礼貌地打了招呼，“请伸出手。” 秦卿看着手机被拿走，没有任何反抗地乖乖照做，纤细白皙的手腕被银色的手铐咔嚓锁住，冰冷的触感让她瑟缩了一下。 上一世曾经被砍断双手的记忆对身体造成了不可磨灭的创伤，这种禁锢形态的物品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但她的脸上没有流露分毫。 “陆云月，现在控告你杀人的罪名，你认不认？”当着众人的面，警司拿出了那张照片，另外附属的还有一张早就预备好的口供陈词。 “不认，我要见律师。”秦卿扯着嘴角，似笑非笑，撇着那张自己都不知写了什么的供词，只觉得是莫大的讽刺。 “罪证确凿，你不认也不行。”警司啪地将口供扔给旁边的警员，沉声中带着狠戾，“给她按大拇指，立刻走程序上报。” 在犯罪事实明显，确认无误的情况下，如果嫌疑犯抗拒不签字，便采用大拇指印画押的方式。 “是。”几个警员会意，业务熟练地上前一左一右扣住少女的肩膀，力道之大，直接将她推到了一旁的办公桌，“按住她的手。” 这显然就是要强买强卖了。 “是。”一旁的女警员应声，回头却对上了一双平静深幽的大眼睛，少女干净恬淡的面容纯良无害，实在是不像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一时间也不忍心用太过粗暴地对待她，“你配合一点，不然要吃苦头的。” 闻言，秦卿苦笑一声，自己要是真签字画押那才是苦头吃不完。 刚刚一起在审讯现场的老队长这时候赶过来，一眼就瞧见那张作假的供词，心下一沉，疾步走过去就要开口，岂料警司一个眼神就盯了过来。 “陆云月杀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没什么好说的，这段时间局里发生了很多事，这件陈年旧案破获之后，对于咱们局里的形象会有很大帮助，压力也会减轻不少。” 人头市场的案子让公众对警署失去了信任，这段时间他们上上下下没有一个敢迟到早退，进出都顶着外人鄙夷的目光实在是不好受。 司长这一番话，让众人十分有感触，同时也更加坚定了要把这桩案子尽快揭露完结的心思。 “……”老队长站在一边张了张嘴，终究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死的是华夏最负盛名的狙击营少将的妹妹，这件案子牵连带来的影响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破获了，不仅声誉能挽回，说不定还能得到一大笔额外的丰厚奖金。 可平心而论，他们手头的证据根本就不足以表明少女就是凶手，刚才送进来的资料明明指的是另外一个死者。 司长这是要冤死对方。 “起诉文件已经备好，明天就能递交。” “长官，现在随时可以联系受害者家属，通知他们过来指认翻案。” …… 由这一份文件出台后，像是转动起了一个巨大的齿轮，各个科室都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预备状态中，随时准备给公众树立起一面高大的旗帜。 在所有人都觉得少女认罪是既定事实的时候，大门外突然晃进两道刺眼的光束，一辆黑色的法拉利堂而皇之朝着警署大门开进来，正准备撤退的刑警们神经反射地再度举起枪口，这次瞄准的却是外面。 此时外头天色已深，车门打开的时候因着大灯看不清来人的面容，只隐隐见到是一个年轻人陪着一个老者。老者穿着一身长袍在寒冬里并不显得笨重，沉稳的脚步踏着台阶还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 “赌，是赌王！”距离门口最近的警员一声低呼惊住了内外所有人的脚步。 秦卿借着肩膀上松懈的力道微微扬起头看过去，恰好见着人群分开，走在前头信步而来的老者可不就是白天刚在别墅里喝茶聊天的赌王樊洪。 还没等她扬起冷然的笑意，蓦地有一道身影从老者身后箭步走出来。 “你没事吧？事情还在调查阶段，他们凭什么这样对你？！”詹辰一把推开挡路的女警员，看到少女双手正被手铐烤着，一下心头火起，冷峻的眉眼一竖，一拳一个就把两个看押的警员给揍了，“滥用职权，对无辜女性动粗，这就是你们的办案手法，我不介意让整个澳门的媒体给你们写一篇专访。” 揍了人，这厮还高贵冷艳地以着居高临下的姿态反唇相讥。 “你……你这是袭警！”在自己的地盘被揍了不说还被威胁，两名年龄相当的男警员当场气不过就要动手还回去。 结果手还没抬就被旁边一只大手给拦下了。 “樊家四少，我知道你有这样的能力，但这里是警署，我们在办案。”司长身姿笔挺，语气也显得无比端正。 “办案还是杀人呢，用得着这么多把枪对着她吗？”詹辰分毫不让，一点也没顾及对方的身份跟面子。 闻言，司长面色一沉，“我们只是秉公办理，陆云月杀人证据充分，她抵抗不认，所以采用镇压手段。四少爷要是不懂法律，可以问问令尊。” 言下之意，便是詹辰还不够资格跟他叫板。 而他相信樊洪是会站在他这边的。 众人的视线不由得投向了门口站着的老者身上，尽管经常在电视新闻杂志上见到这张脸，可真正接触到还是令他们这些普通人心生畏惧跟惶恐。 对方所拥有的财富跟地位是他们一辈子都仰望不了的。 此时秦卿也在静静注视着对方的靠近，直到距离不断拉近，眼神交汇，俱是平稳深沉看不出情绪。 随即，樊洪看向了桌案上的红泥印跟文件。 “这就是认罪口供？” 第594章 两大不可得罪的人物 警署大厅里几十号人都大眼瞪着小眼，有些闹不明白对方说这话的意思，又碍于对方的身份不敢接话。 赌王是赌城的主宰，说是打个喷嚏都能让澳门抖三抖也不为过，这样的人物即便不穿金戴银，只是一片毫无装饰的白袍站在那里，也是自成一方气势威压，教人无端紧张。 司长心里也有些打鼓，但作为老大却是不得不开口，“是，樊老先生，四年前您被控告谋杀封月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凶手已经逮捕归案，很快就能还您清誉。” 这话说得不无计较，既是在暗示事情对樊洪的有利之处，也是在表达自己的讨好。 “这份供词……”樊洪伸出背在身后的手，拿起了桌面上那一页薄薄的纸，神色不明道：“是她亲口说的？” 司长闻言，心里莫名打了个突，觉得事情跟预想有些出入，但想到在办公室里那一通电话里的保证，顿时又堆起了宽心的笑，应声道：“是啊，画完押就能走程序了。” 这事基本也没跑了。 “这样啊。”樊洪沉声状似感慨般说了这么一句，看也没看纸上的内容，而是抬头重新对上少女的目光，低低笑出了声，“就算是真的，也没关系。” 说着，他用两根手指夹着纸张轻轻往两边一扯，直接就把供词给撕了，白纸黑字成了几块碎纸屑飘落在他的白袍上，最终成了地板上的灰尘。 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到最后都成了一脸茫然。 他们辛苦半天的供词就这么没了？赌王来这里不是关心凶手被伏法的吗？ “樊老……”站在一旁的高级警司也是懵了，好半天才期期艾艾地开口，声音却小了八度。 “吕司长。”樊洪摆着袖子掸了掸衣服下摆，先行开口淡淡道：“再过一个星期，陆小姐即将参加赌王大赛的半决赛，代表澳门战队迎击外国的挑战团，我在陆小姐身上下了不少心血，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希望她出事。” 在外人看来，所有通过赌王关卡，要挑战宝座的人都是赌王的敌人。当初的封月就是在决赛前夕死的，所以一开始得知少女的身份，警司才全无顾忌，还想着最后能在赌王这里讨个好。 没想到，樊洪一进门，直接就来了这么一出。 “樊老，我们也是收到举报才抓的人，现在还在调查……阶段。”话说到后面，看着少女手上的手铐跟地上的纸屑，司长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微不可闻。 “那吕司长的调查结果如何了？”樊洪的声音不高不低，恰到好处地响起，却带着一股威压。 所有人都清楚，在赌城里，但凡涉及到赌王的事情都会以他的利益为先，所以当年封月才死得这么不明不白，也没人干敢去查。 知道自己拍错了马屁，警司额头已经是汗如雨下，“证据不足，陆小姐签个名就可以走了。” 别说事情本来就是屈打成招，即便少女真的杀了人，照着赌王刚才的行径，恐怕也拿捏不到少女。 “嗯，那就麻烦吕司长了。”樊洪点了点头，说了句客气话，便也没有再插手的意思。 詹辰这时候才上前，沉着声音道：“手铐打开。” 他这一副煞神的模样，让一旁的人都自觉退后了一步，刚才动手的男警员在角落里咽了咽口水，这才掏出钥匙想要走上前。 步子刚动，身后的大门猛地又是一阵晃眼的光束打进来，刺得他抬手挡住了眼睛，心想这警署真成街道小区了，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开进来乱停乱放了。 可等适应了光线，眼前不再模糊一片的时候，抬眼再看去，视线在触及到一张冰冷的白色面具时，心里没由来地咯噔了一下。 这位人物怎么来了？ 来人身形颀长，高大伟岸，气质冷漠，最有标志性的一张白色面具随着脚步走进了寂静的大厅。 “弗雷德先生，你怎么来了？”众人的视线在汇聚之间，警司皱着眉头，一脸苦大仇深地开了口。 如果要把澳门不能得罪人物排资论辈的话，赌王排第一，那这位内地首富仲裁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二。 上次就因为媒体突击他的私人会馆，连着一百多家自由媒体被告上了法庭，其中接近三分之一直接倒闭关门，那阵子警署也是人仰马翻，至今听到他的名字都害怕。 戴着白色面具的男人视线在周围一圈持，枪刑警上扫过，最终落到了少女身上。 司长循着对方目光，觉得那副手铐快要被洞穿了，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冰冷到直飙零下的声音低沉响起，“我来保释陆云月。” 陆云月，又是陆云月。 在场所有人，连着警司都禁不住头皮发麻，搞不清楚一个小小的内地交换学生，资料里干净到无权无势，怎么突然间冒出来这么多大佬保驾护航。 他们刚刚还拿枪指着她的脑袋…… 乍见警司有些难看的脸色，男人的声音也有些低沉，“如果警署不容许保释，我会让律师团介入。” 短短一句话，立马就让警司倍感压力山大。 上次就是男人手下的律师团整垮了多家媒体，其战斗力之强悍让人闻风丧胆，要是真让他们介入案子的调查，恐怕警署的底裤都要被扒出来了。 “不用了，案子暂时证据不足，陆小姐可以走了。”警司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句，当着众多手下的面，刚才他还扬言的罪证确凿跟现在的言行对比，活生生就是在自打嘴巴，丢人丢到了姥姥家。 面对对方的客气，男人也丝毫没有领情，语气冰冷地开口，“钥匙。” 杵在门边的男警员抓着钥匙打了个哆嗦，感觉靠近男人的每一步都像是有冰渣子往嘴里塞，冷得头发根都要竖起来了。 这时，一直作为案件主角却保持着沉默的少女突然开口，“不用麻烦了。” 话音刚落，她手腕轻轻一动，指尖朝内在手铐上抹了一下，便见手铐咔嚓一声打开掉在了地上，毫不费吹灰之力。 第595章 魔术师失踪了 秦卿转了转被禁锢久了有些酸麻的手腕，将一根细小别致的发夹优雅地别在侧边的发丝上，仰头朝着男人露出了一抹舒心的笑。 “走吧。” 警司以及一众警员：“……” 敢情他们大费周折折腾半天完全是少女在配合他们，就算赌王跟男人不来，恐怕画押也是不可能的。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到赌术行当里惊人的实力。 直到四人一同走出警署大厅，身后都是一片寂静无声，原本只是在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少女纤细的背影在夜色中逐渐显得不平凡起来。 “走吧，我送你回去。” “我送你回去。” 刚走到车旁，两拨人马正要分道扬镳的时候，詹辰跟男人同时开口道。意识到这话里的主角是同一个人，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一道冷峻一道如冰，同时迸发出了森冷的敌意。 “今天的事情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你，现在你在外面不安全，还是尽早回樊家。”詹辰扭头看向少女，语言之间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你可以住在私人会馆，我会派人保护。”另一边的男人也较上了劲。 两方针锋相对，敌意已经相当明显。 “陆小姐，我想跟你谈谈。”站在打开的车门前，顶着一头银白发丝的樊洪也跟着道。 詹辰：“……” 男人：“……” 这下两人都齐齐收了声没再说话，只是把头扭向了截然相反的方向，谁也不理谁。 而原本该顺势答应回樊家的秦卿却摇了摇头，“我家里还有长辈需要照顾，晚些时候再回去，多谢诸位的好意。” 说着，她信步走向警署大门口，上了路边一辆早就停放多时的黑色卡宴，车身启动，绝尘而去。 女主角都走了，救场的两拨人自然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 男人朝着樊洪点了头示意，转身径直离开，而后者却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警署的方向，隔了一会儿道：“詹辰，你去问问吕司长，今天这一出戏是谁主导的。” 还在凝神看着卡宴背影的詹辰垂下冷峻的眸子，应了一声后问道：“那如果对方不说呢？” 按理说，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因为在澳门的地界内，还没有谁敢反抗赌王。 但既然儿子提出了问题，又是强有力的继承人竞选之一，樊洪也是大方分享经验。 “叛徒，就不用留了。” 说完，他撩了一下衣摆上了车。 “是，父亲。”詹辰微微颔首，立在一边像是个听从命令的乖儿子。 只是再转头看向警署的时候，一双眼睛里布满了阴霾，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看着那位高级警司基本已经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派人把凤娇姨接出来，别让赌王看到她。”黑色的卡宴上，秦卿一上车就立刻下了命令，弄了一条热毛巾敷在自己的手腕上驱走刚刚被手铐渗进皮肤的冰冷，直到皮肤被烫得微微发红，她才觉得手腕的疼痛减缓，放松了脊背靠在沙发椅上，“让人下去查，大堂区吕警司近来接触了什么人，资金有什么秘密往来。” “是。”副驾驶座上传来了低沉的男中音，岳成志发送完信息后，这才探头看着靠在窗边略显单薄的少女，“没受伤吧？” 秦卿仰着脖子，闭上眼轻轻地摇了摇头。 岳成志看着她因长时间接受审讯而分外苍白疲惫的脸色，不禁有些心疼。十八岁的孩子，即便生在普通家庭也是娇惯呵护着成长，哪里像少女这样操劳奔波，肩膀上承担着这么重的责任。 “岳叔。”休息了一分钟，精神恢复了一些，秦卿复又淡淡开口道：“找到我朋友了吗？” “没有，崔小姐那边更早收到消息，但她去樊家问过，管家说人是匆忙离开的，像是要去办什么急事。我们的人还在山上搜查，暂时没有进一步的消息。”岳成志仔细将情况说了一遍。 魔术师失踪，一开始接到电话的崔佳丽并不以为然，还以为对方是在戏耍她，等一个小时后再次接到求救信号才察觉到不对，赶到半山腰的别墅一打听，这才知道出事了。 而从时间线上看，魔术师的第一通电话是打给了秦卿。 “加派人手去找，另外……今晚安排凤娇姨离开澳门。”秦卿说到后半部分的时候顿了顿，似有不舍却也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今天虽然是有惊无险，可她前脚刚露出真实样貌，后脚就出了事，这令她不得不防。而现在被她判定为黑手的赌王现身警署力保她，以及魔术师的失踪都让她感到了不寻常。 夜里八点多，码头的航运渡船旁，在警署里同样待了一下午形容憔悴的秦凤娇裹着厚厚的冬衣执着地站寒风中等候。 看到黑色的卡宴低调开过来，她几步上前，恰好抓住了下车的少女的手，口中呼出大团的白气急促道：“小主人，你没事吧，都是我太冲动了，给你惹麻烦了，刚才在警署里我听到好大的声音，他们没为难你吧？” 秦卿搂着她冰冷的手轻声安抚道：“没事，事情已经处理完了，只是一场误会。” 秦凤娇以往都将眼前的少女当成一个普通孩子，即便比一般人要沉稳一些也从未将其与凶案案件联系到一起，可经过这一遭，她才惊觉相处这么些日子，对于眼前的人却是一无所知。 “这些人……”她犹豫地看着四周环伺的黑衣人，以及他们腰间佩戴着的手枪 “你别害怕，他们是保护你的。”秦卿拍了拍她冻得发凉的手，想牵着她走上船，冷不丁却被拽了一下。 秦凤娇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低着头绷紧了声音，“封月，是周芸飞的女儿对不对，我听说过，她生了一对儿女。” 秦卿回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秦凤娇的手心不禁紧了紧，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你是不是非要弄清楚，你母亲的事情，或者，你早就知道了一些事情。” 眼前的少女尽管只有豆蔻年华，却像极了当年的主子，尤其在这夜色中，几乎真假难辨。 “我的母亲，叫秦晚。” 第596章 你像另外一个人 “她是第一批来澳门构建博彩业的资本家，是早期地下赌场的王，当初她选择来澳门产子，不是看重澳门的医疗水平，而是因为这里有她的根基，她是来这里避难的。可惜，最后没有躲过仇家的追杀。” 从这段日子得到的信息中提取的故事通过少女的粉唇娓娓道来，其间可以勘破秦晚的名字在澳门的地位如何尊崇高贵。 寒风凛冽，不远处还有海浪拍打礁石跟航运船的汽笛声。 秦凤娇看着面前的少女，不敢置信地喃喃道：“你怎么知道的……” 而且，还知道得这么清楚。 秦卿莞尔一笑，精致绝美的面容上似有浮光掠影，“这就是命运吧，老天爷让我来到这里探索真相。” 重生这一遭，兜兜转转只是为了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世，解开上一世未来得及看清的结。 “那封月，是不是你……”秦凤娇这会儿已经不确定自己内心的想法了，因着少女的气息跟主人太过于相似，似乎杀人这种事情也是可以在谈笑之间发生的。 “不是。”秦卿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没有丝毫迟疑，接着更是将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包括周芸飞，赌王还有封衍。 等秦凤娇消化完这一连串的消息，表情还是木的，好半天才艰难地理顺了逻辑，开口道：“所以，你是说，当年周芸飞去医院不是去杀主人，而是去救人？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误会？真正的凶手是赌王？” 最后一个疑问说出来的时候，她神情古怪了一下。 秦卿没有放过这个细节，掩着周围呼啸的风声道：“我母亲跟周芸飞之间有什么误会我还不能下定论，但封月是赌王下的手，这点确信无疑。这次匿名举报，多半也是他的计谋。”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对你的。”秦凤娇突然失口反驳，察觉到自己情绪过于激动，表情僵了僵。 “凤娇姨，你为什么这么肯定？”秦卿敛住了眼底的暗色，轻声道。 秦凤娇也知道自己露了马脚，轻叹了口气苦笑出声，“小主人，你也不必试探我了，既然你已经调查到这个地步，我也没有必要再瞒你了。赌王，也就是樊洪，他是不会背叛你母亲的，更加不会害你。” 这话听起来有点意思，若说樊洪对秦晚有意不会多加伤害，那还情有可原，可她只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小辈，怎么就得到这么大的殊荣了。 秦卿皱起了眉心。 下一秒便见秦凤娇抬起手，轻轻抚上了她的侧脸，神色恍惚地笑了笑，“主人一直不肯说出那个男人是谁，来历不明的继承人在家族里遭受了诸多非议，可她最后却选择来到澳门生下你。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看看长大后的你像谁，你的五官，气质都跟主人如出一辙，但在某些瞬间，我又觉得你像另外一个人……” 夜深地像是一团化不开的墨，在干冷阴寒的冬季里压抑着人的内心。半山腰的盘山公路上，一辆跑车风擎电驰地掠过山道跟干枯的丛林之间，红色的车灯犹如一道闪电浮光掠影地留下痕迹，马达的轰鸣似是一头巨兽在山间咆哮嘶吼。 十一点整，跑车开进了樊家大院。 客厅里的灯还亮着，从落地窗投射出来，蒙上了一层氤氲的光影，依稀可见一个人影坐在沙发上。 秦卿进门的时候撞到了醉醺醺下楼找醒酒汤的樊经宇。 “哟呵，真把这里当自己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连我都知道门禁十一点前回来，陆小姐倒是架子不小。”樊经宇说着话还打酒嗝，眼角泛着红，走路歪歪斜斜晃到少女身边，被对方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跟一身寒气冷到，又喋喋不休地嚷嚷了起来，“你这哭丧着脸给谁看啊，老子以前惹事进局子还没爹去捞呢，你这破事一出来惊动了多少人，排场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不满的啊！” 白天上午的时候输了比赛，他本就心情郁闷，结果跑到夜总会妞还没搂着亲热几分钟就听说老爷子跑警署捞人，这让打小就自视甚高的樊家唯一受认可的继承人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喝到找不着北才回到家，迎门就撞上冤家，哪还收得住火气。 但是，眼前的少女显然心情也欠佳，当前嗅到一身酒气，便伸手将人一把推开，抬步就往客厅里走。 樊经宇一个趔趄撞到了球杆筒上，胳膊肘疼得一个激灵，心里头的火气再也压制不住地往上窜，“靠，在这里你还敢横，我弄不死你。” 说着话，他抄起一根球杆照着少女后脑勺就要挥过去。 少女继续向前走着，像是对身后的动静毫无所觉，在球杆即将挥舞上去的千钧一发之际，从客厅沙发的位置突然发过来一只茶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掠过少女的眼前，啪地一声砸在了身后意图行凶的人的脑门上。 陶瓷烧制的茶杯里带着滚烫的茶水浇了樊经宇满头满脸，刚换上的羊毛地毯再次遭遇横祸。 “……爸！”樊经宇被烫得掉了手里的球杆，捂着脑袋痛呼了一声，再抬眼看到沙发上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忍不住惊讶地瞪了眼睛。 从小到大，别说是打骂，对于这个遗传了自己优秀基因的儿子，樊洪向来是宠爱有加，这些年即便闯了多大的祸，樊洪顶多就说他两句，动手却是一次都没有过。 这是第一次，还是为了一个外人！ “丢人现眼，滚回楼上去。”樊洪刚才扔茶杯是头也不回，其赌桌上修炼出来的高超赌术可见一斑，现在背对着两人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可这句话是对着谁，却都是心知肚明。 樊经宇怀着满腔的不忿，狠狠瞪了少女一眼后转身上了楼，醒酒汤也不喝了。 而秦卿脚步不停，走到沙发前坐下，壁炉里燃烧起来的温度驱散了一身寒气，可她的脸色依旧不好看。 “经宇被宠坏了，陆小姐别介意。”樊洪还以为她在不快，笑着对她说道：“今天你在警署受的委屈，我已经给你讨回公道了。” 第597章 私生女 噼啪，壁炉里的火苗像是在冬夜里旺疯长的野草，细微的动静都在拉扯着人的神经，此时夜深人静，别说半山腰已经空无一人，就连回了大宅子里的少爷小姐们也不想枯燥无味地陪着一个糟老头，早早就找了借口上楼玩手机看电影去了。 在樊洪说完话后，客厅里异常地寂静。 “讨回公道？”秦卿觉得那烈火燃烧的声音吵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不禁抬头按了一下，沙哑着声音问道。 樊洪瞧着她面色疲惫，想到她受了四个小时的审讯，有些心头火起，声音加重了几分，哼道：“不听话的狗，留着也是浪费资源。” 秦卿心中猛地一震，倏地抬起头，瞳孔紧缩了一下，“你杀了他。” 这几乎是肯定句的语气了。 “他受了人指使又不肯说实话，未免后患。”樊洪的掌心落在真皮沙发的扶手上拍了拍，像是在教会一个晚辈做人的道理。 只是这个道理，却是血腥跟残忍。 这时，秦卿的手机叮地一声传进来一条短讯，她拿出来一看，上面赫然就是手下新发过来的报告。 ‘吕警司已惨死家中，妻儿无一幸免，救世主资料是否继续执行？’ 原先知道自己上当的时候，秦卿便已经吩咐人将对方的污点证据公开，届时即便画押签了字，那位警司也得焦头烂额来找她求饶。 可她万万没想到，樊洪做事这么绝，竟然下了死手，还斩草除根，祸及妻儿。 她机械地拨动键盘，回了一个‘否’字后收回了手机，再度抬眼的时候，眼神里幽光浮动，似乎有什么情绪正在迸发出来，随即手伸到脸上，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一张端庄而高贵的面容。 “赌王今天为什么要去警署保释我？” 对面的樊洪近距离接触到这张脸，细微之处再看眼角眉梢的神态，似乎受到了更大的冲击，喉咙几番滚动之间，略带皱纹的面部肌肉竟是难以抑制地抽动了两下，“像，实在是太像了……” “像谁？”秦卿反问道，指尖在腕口的血翡手串上一点点摩挲而过，忽而轻笑了起来，“呵呵，赌王该不会以为我是你的私生女吧？” 私生女三个字吐出来，她眼角一挑，目光如炬落到了对面之人的脸上。 后者神情大震，眼眶里隐隐浮现出了一丝水汽，声音在瞬间苍老了许多，“不，我查过你的资料，你确实是内地商人陆家的女儿，但也许是巧合，也许是上天眷顾，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你像极了我年轻时候喜欢过的一个人。她是一个惊才绝艳的女人，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秦晚。” 当时的樊洪比秦晚大了十几岁，刚刚出人头地的赌王一身血气跟得意，秦晚现身澳门带来了一手惊艳的赌术跟一张足以倾倒众生的绝美脸庞，尽管身边已经有了三位夫人，然而赌王还是一心扑到了秦晚的身上。 “她擅于烹茶，博弈，才识渊博，博古通今，就像是一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但在赌桌上却又杀伐果断，令不敢小觑。后来贵宾室制度创立，带领着澳门的博彩业走向了更为辉煌的巅峰，但她似乎对这些都全不在意。” 秦卿从没想过，最为生动形象的母亲会是从仇家的嘴里听到，而且对方还深深迷恋过她。 “那后来呢，你们在一起了吗？”秦卿听到这里，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便适时地抛出了话题。 结果樊洪却是面色古怪了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继而绕开了话题道：“不谈这些了，今天的事情我会让人继续下去查，你安心准备比赛。” 没得到答案的秦卿也无从知晓自己的身份，几度甚至想撕破伪装道出自己是秦晚的女儿，可到底还是忍住了，“好的，谢谢赌王。” 轻声应了一句，她重新戴上了眼镜。 起身将要上楼的时刻，樊洪突然轻叹了口气道：“如果你愿意的话，半决赛后，地下市场这一块，我想交给你，以后无论谁继承了樊家，你也会有所依仗。” 不至于充当一个随意能被人更换的傀儡。 因着这一张脸，秦卿握到了实权，可内心却并不如何高兴。因为自己投放的那十几个亿，终将把整个地下市场掀得天翻地覆，而她跟樊洪之间也永远不可能有父女亲情。 因为她受伤无法生育，幕后黑手正是樊洪。 秦凤娇一走，知道秦卿身份的人几乎都隐到了暗处，而大堂区警署司长的死给整个澳门都带来了轰动。 平明百姓在感慨不法分子的猖狂无度，诉诸笔伐要警署破案，而警署乃至各界高层却是保持了沉默，因为他们都清楚，这是赌王杀鸡儆猴发出的警告。 在民众呼声越来越高的时候，伴随着新年的脚步，赌王争霸半决赛如期而至，此前披露的中外友谊赛转移了大众的情绪，积极地营造出欢声笑语的热闹景象迎接外来的贵宾。 “不就几个外国老吗，至于这么崇洋媚外吗？切。”选手休息室内，崔佳丽把脸从窗口收了回来，撇着嘴一脸的不以为然，说话的同时还顺带把静坐在一旁裹着纱布的瞿雪也贬低了一通。 谁都知道，这团队是瞿雪找关系进来的。 因为魔术师至今下落不明，为了凑人数，瞿雪被重新调用，跟秦卿组了一队。 听到崔佳丽的大嗓门，瞿雪依旧充耳不闻，自顾自扭头看着窗外。 倒是秦卿看了她一会儿，走过去问道：“瞿小姐，我朋友失踪那天，你也在樊家包扎伤口，不知道有没有碰见，或许看到奇怪的事情？” “没有。”瞿雪动都没动，一口回绝，态度极其冷漠。 “好的，谢谢。”秦卿礼貌回应了一声，随即也就走开了。她之所以没有怀疑到瞿雪的身上，一是因为对方是封衍的帮手，虽然喜欢给她使绊子，但从不会触及底线，那天对魔术师的一刀也是手下留情。二是没有下手的动机，就算不看僧面看佛面，上头有封衍镇着，她也不至于为了一点小事寻思报复。 第598章 你这头蠢猪 对于魔术师的生死，这点秦卿倒是不担心。 所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货害了多少人缺胳膊少腿，仇家无数，至今都安然无恙，想必不会那么容易就挂掉。 左右纠结无用，她也就把重心放到了眼前的比赛上。 原本进入半决赛有四个人，如今凑成一队，总共有六个人，正好三女三男，三男中两名是中年，最年轻那个也是三十出头，举止轻佻浮夸不说，还跟苍蝇一样进门就围着崔佳丽转，害得后者险些一个失手把人给宰了。 “我看过那几个外国选手了，去年在拉斯维加斯，我见过他们，实力非同一般，这一场会是硬战。”两个中年男人凑在一起嘀咕了一阵后主动走过来攀谈，话锋一转，直接开门见山道：“我觉得咱们应该定一个领队，好安排出赛顺序跟作战方针，以免到时候乱了阵脚。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瞿小姐来当最为合适。” 话题的终结点落在了瞿雪的身上，虽然大家都是第一次见，但瞿雪的身份摆在那里，明显就有点黑幕的意思。 “你们觉得合适，我却不这么认为。”崔佳丽环着手斜斜靠在门边似笑非笑地瞅着两人，“我倒觉得鬼手合适，复选赛里她是唯一一个提前通关的选手，实力也是最强的。” 自打樊家一面后，见识了这女人意图毁少女容后，但凡有拆台机会，崔佳丽都是不遗余力的。 男人都有点异于常人的自尊心，特别是上了年纪稍微有点社会阅历的更是容不得小辈的反驳。 此时两人觉得被下了面子，语气也沉了沉，“鬼手固然实力强大，但到底年轻，大局观不够成熟，也没有瞿小姐稳重，这次关系到赌城的荣誉，就不要搞什么山头主义了。 对方说的山头主义，暗指的就是崔佳丽被刷下半决赛后又靠着少女爬回来的事情。 本身他们就对于实力单方面碾压全场的少女有所妒忌跟不满，现在要让他们认她当队长，那更是不可能。 “我看你们才是搞山头呢，不然就投票好了。”崔佳丽直接被气笑了，伸手捅了捅身边的男人。 后者立马会意，“我支持鬼手，年轻不代表不懂事啊。” 现场二比二打平，谁也说服不了谁。 僵持中，瞿雪起身朝着门外走，冷冰冰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不参加。” 意思是，人家压根就没打算领情，也不准备给两人抱大腿的机会。 “哈哈哈，活该。”两个中年男人闹了个大红脸，惹得旁边的崔佳丽哈哈大笑。 不过队长人选到底还是敲定了，由秦卿带队全权调配。 过了十来分钟，外头会馆里的声浪一阵高过一阵，几乎要掀翻屋顶，两队人马才缓缓从通道里走进灯光璀璨的万人会场之中。 足球场大小的会场空间宽敞到回音不绝于耳，四面环绕的阶梯式观众席人山人海，统一穿着的都是澳门区旗的标志绿色服装，远远望去就是一片绿色的海洋。 主场坐镇，该有的一致对外意识还得有，走在少女身后原先还臭着脸的选手兴高采烈得就像已经拿到了冠军奖杯。他们都是好不容易一路拼杀到半决赛的，这份收获令他们格外激动喜悦。 崔佳丽惯来毒舌，这会儿倒是嘴下留情，只瞥了他们一眼之后便几步走到少女身旁，压低了声音，“这群人都是针对你的，刚才我瞧见边上的人在拍你。” 追鱼手的眼力堪称一绝，秦卿的视线偏离了一秒后又收了回来，有些漫不经心，“派人去查。” 外国团队早上才刚刚入境，即便准备资料再齐全也不可能对她一个小姑娘起这么大的戒备心，唯一的可能就是受了人指使。 排除掉如今恨不得把她当女儿的赌王，这隐匿在背后搅局的第三只手是有可能破坏全盘计划的关键。 崔佳丽发消息的功夫，两方队员已经场内唯一一张赌桌前会面，各自打了招呼。 纯种的白人个子魁梧高大，即便是崔佳丽都显得娇小可人，排在前头握手的时候，对方的领队几乎是弯着腰俯视着秦卿。 “小孩，你有十四岁吗，你们国家允许儿童赌博了吗？”对方端着一口出纯正的美式英语，口气听起来很恳切，但眼底深处的讥笑却没有逃过少女的视线。 “嘿，乔恩，你别欺负小孩。”隔着几个位置传来了另外一道笑声，“我听说他们华夏内地的外语水平十分糟糕，可能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哈哈……” 那道声音正巧就在崔佳丽的对面，闻言，她疑惑地偏头看了过来，“老大，这外国佬说的啥玩意，看着不像夸你漂亮啊？” 因着华夏应试教育多年弊端，使得许多国人的外语水平普遍低下，即便听得懂的也鲜少有会说的。这群外国人显然在来之前就充分掌握了资料，唬得对面一群人一愣一愣的。 而听得懂的瞿雪却是跟少女不对盘，自然不会帮着出头，一时间因着崔佳丽的疑惑声，高大白人们的哈哈大笑声更是充斥了整个会场。 “闭嘴，你这头蠢猪。” “what？”仰头正嚣张笑着的白人领队一怔，倏地低下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刚刚好像听到有人在骂他。 “我说，闭上你们的嘴，你们国家自诩的绅士风度就是这幅德行吗？”少女扶了扶脸上的黑框眼镜，笑容恬静地抬起头，像是在跟对方友好打着招呼，一口流利的英语从唇瓣溢出来，内容却十分地不友好，“知道华夏有句话叫‘狗眼看人低’吗？” 她一向端着大家闺秀的秉性不太喜欢与人争执，一般能动手绝不废话，但这也并不代表她的嘴皮子不利索。 相反，要是打起辩论赛，她能用七国语言把对手怼回自己老家。 果然，那白人领队下一秒勃然大怒，声音都高了好几个度，“你这个小矮子说胆子再说一遍？” “我这个小矮子告诉你，看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再撒野，这里是华夏，不是你们坚果王国。” 第599章 我保证 秦卿虽然算不上一个好人，但起码的名族尊严还是有的，华夏制度再不好，那也是生养自己的地方，容不得别人来指摘。 双方针锋相对的气势很快就引起了观众的注意，场边的主办赶紧上来调解，这才分开两拨人。 外国佬其实也是进场看到主场阵势那么大，心里不爽才想出言在口头上宣泄一下，没曾想其他人听不懂，倒是让一个小孩给听懂了，而且对方还口齿伶俐地呛了回来。 友谊彻底破碎了，火药味就正式搬上台面了。 “本场规则采用一对一博弈模式，每一组人可以自由负责一种牌术，以下有德州扑克，诈金花，百家乐，麻将，牌九，骰子等六种可供选择，各位安排好自己对应的种类后再与对方的选手进行比赛。” 主办拿着话筒，将中英两种语言灵活切换介绍了规则。在观众席两边上方的大屏幕上也出现了字幕，同时也随即切换成选手们在比赛场内的情况直播。 “看，那就是赌王，纵横了赌城二十年的人物。”几个人刚听完规则，秦卿跟崔佳丽扭头刚想跟大家商量，立马就发现三个大男人正挤眉弄眼朝着观众席的位置上看。 “白色面具的是仲裁团，他们今天也露面了，坐在最前面的应该就是华东地区的仲裁员弗雷德了。”尽管他们早在明里暗里见过仲裁团，可还是忍不住再介绍一遍，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自己羡慕仰望的心情。 这两位大人物可是赌徒们最想巴结的对象。 “切，有什么了不起，我还跟赌王喝过茶呢。”崔佳丽撇着嘴在旁边小声嘀咕，也是不想给少女惹麻烦，直接朝那边喊道：“诶，麻烦几位回回神，听听队长怎么安排出战好吧。” 闻言，其中一名中年男人头也不回道：“这有什么好商量的，谁擅长哪样就选哪样，我选诈金花。” “我选百家乐。”另一名中年男人道。 “那我要德州扑克。”青年男子也附和了一句。 几句话功夫，前三种扑克类的项目就被挑走了。众所周知，赌术以手快为精，而手快中尤其以轻薄的扑克最为容易操作，这三人先声夺人，就是想占便宜。 “卧槽，可真不要脸啊。”崔佳丽虽然没什么男人必须让女人的想法，但此时也不免被几个大男人的厚颜无耻所折服。 然而，“不行。”下一秒，秦卿突然开口否决了三人。对于向来在外头沉静内敛又温和的形象相比，此时这句话显得态度尤为强硬。 三个男人一愣，总算收回了视线，颇为不满地看向了少女。 “为什么不行，你们俩一个追鱼手一个鬼手，不都手快吗，那选什么都一样啊，干嘛，现在想下阴招啊？”他们能走进半决赛，可不是没脑子的蠢蛋。即便现在大家在一个队伍里，但本质上还是对手，最终能进入决赛的还是只有一个人。 刚才他们看似敷衍，实际上都各怀鬼胎在算计着呢。 “如果按着你们的选择，这一场必败无疑。”秦卿也没功夫争执，直接甩出了结论，言语淡淡之间，纤细的身体里散开一股气势。 但到底她内敛惯了，加上年纪小，两个中年人，包括刚才支持她的青年都一脸的不以为然。 “鬼手，我承认你是眼力不错，但大家都是进了半决赛的人，也不是什么虾兵蟹将，你凭什么这么说？”青年反唇相讥，刚刚在休息室是看在美女的面子上投出了一票，但这并不表示他的大男子主义可以接受一个女孩的批评，“对手那么强都是有输有赢，难道你还能保证全赢？” 拉斯维加斯跟澳门并列四大赌城之一，其间选手是卧虎藏龙，叫得出名号的都是个中翘楚。而对面这一拨人显然不是简单之辈，为了赢面，他们当然要选自己最有信心，也最为拿手的。 而面对质疑，秦卿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而后在对面三人果然如此的目光中，粉唇轻启。 “能赢。” 轻飘飘的两个字落下来，却在瞬间点住了三人脸上的表情。 “你说什么？”青年就跟那外国佬一般突然耳背。 “可以全赢。”秦卿重复了一遍，末了又似乎嫌麻烦，补充了条件道：“如果你们任何一个人输了，我自动退出比赛，把名额让出来。” 少女作为庄家下注的热门选手，这会儿赔率已经遥遥领先了其他三人，意味着最终进入决赛的名额极有可能是她的。 如果可以轻而易举干掉她，剩下他们三人无论这场比赛输赢，几率都会大上许多。 这笔买卖，不亏。 “行啊，这可是你说的。”三人想了想，纷纷点头。 交易过程快得让一旁的崔佳丽目瞪口呆，连阻止都来不及。 最后安排下来，两个中年男人负责了麻将跟牌九，青年负责诈金花，崔佳丽分到了德州扑克。 剩下骰子跟百家乐的时候，秦卿看向了瞿雪，“瞿小姐，上次没机会见识，请问你平时拿手的是什么？” 彼时瞿雪站在一旁冷若冰霜，只是脸上厚厚的纱布破坏了一分美感，听到问话的时候，目光朝着看台瞥了一眼，继而冷声道：“我随便。” “那……就骰子吧。”秦卿迟疑了一下，还是把简单的骰子让给了对方，大是大非面前顾全大局的模样反倒惹来了瞿雪的关注。 她看着面前笑容温和有礼的少女，似乎那一天在她耳畔扬言挑衅的人不是同一个人。几次接触下来，少女身上那股超出同龄人的沉稳老练跟心思计谋都让她感觉面对不是一个十八岁的孩子，而是一个心理年龄比她还要成熟的大人。 “有什么问题吗？”秦卿察觉到她的视线，笑着回问道。 “没有。”瞿雪收回目光，垂眸看着自己的手，细细摩挲着手腕的皮肤。只要那件事情不暴露，她就还有机会。 在此之前，她不能让跑掉的那个男人活着出现。 “好，请第一位选择德州扑克的选手走到赌桌前。” 第600章 神了 由于比赛场地太过宽广，观众不能很清楚地看到足球场大小的场馆中央的赌桌情况，所以在四个席位的正上方都有一个巨大的液晶显示屏吊在半空，绿色长桌，两端选手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镜头无人机的镜头真实地记录下来。 崔佳丽接棒第一个德州扑克的项目显然是一个相当调动场内观众情绪的选择，毕竟看一个身材凹凸有致的大美女玩牌，就算看不懂也能赏心悦目。 “噢，原来是你啊大美人，你的身材实在是棒极了，就是穿得太多，但还是该死地性感。”对战的正好是刚才与其握手的白人壮汉，知道她听不懂，言语间很是轻浮地挑，逗了一番。 这在国外或许只是青年男女之间的玩笑话，但地界不同，听起来自然就变了味道。 “靠，那老外是几个意思，欺负咱们华夏人听不懂鸟语是不是，别让我遇到你，否则我非抽你丫不可。”观看着大屏幕的观众席上立刻响起了一阵骚动，要不是场馆一开始有规定不能乱丢乱扔，估计连拖鞋都有人撇过去。 白人选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言行被传送了上万人的眼中，心里有些害怕之余也不禁微微恼怒。这次他们来澳门就是想借着比赛来建立名声挣大钱的，可不能因小失大。 思及此处，他咬咬腮帮子，低下头，“sorry。” 这句终于应对了崔佳丽脑子贫乏的词汇，电光火石之间明白过来了什么，当即刷刷撸起了毛衣袖子，啪地一下就拍了桌子，怒道：“杂毛，今天姑奶奶不把你斗趴下，我跟你姓。” 美女发脾气一般都娇滴滴像是撒娇，可像是崔佳丽这样大气磅礴的，看起来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好！” 啪啪啪，观众席立马就是一阵鼓掌跟叫好声，与之前的反应截然相反。 对面的白人这会儿脸都气绿了，朝着旁边发牌的荷官咬牙切齿道：“赶紧开始吧。” 荷官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带上一副白手套，开始进行洗牌，切牌跟发牌一系列流程。 白人男子的手速也相当快，一开始崔佳丽也跟得有些吃力，但平局次数越多，白人男子眉心皱得越紧，整个人也越发急躁起来。 “艾瑞克，你给我冷静一点！”远远坐在另外一边休息区里的领队科恩冲他大喊着。 可惜最后一把的时候，他还是以一点的分数输给了崔佳丽。 “哈哈，老大，我真的赢了，你真是太神了！”崔佳丽一取得胜利就反身激动地冲回了休息区，一把将少女抱住。 “咳咳，好啦，先别激动，看看赔率。”秦卿此刻无比庆幸自己身高足够，否则现在脸就该埋在了波澜壮阔里，可饶是如此，她还是被挤得透不过气，轻轻咳嗽了两声，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示意大屏幕。 崔佳丽这才逐渐冷静下来，抬眼一看，发现自己这一场足足整了一千万美金，美得直冒泡，不过，“那个艾瑞克确实很厉害，要不是前面被激动了有些急躁，我估计都赢不了。老大，你是怎么算出来的？” 经过这么多事情，如今她对少女已经有一股盲目的自信。 “并不是算出来的。”秦卿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对面正沮丧着脸被训斥的高大白人，缓缓轻声道：“那个人在握手的时候注意力不集中，抽空还能听到我们的对话，表示他是一个发散性思维的选手，这种人大多情绪化，容易被激怒，进而发挥失常。” “发……什么性思维？”崔佳丽读书少文化程度不高，听得是一头雾水，只是张大了嘴巴觉得格外高大上，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那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出战顺序的？” 难道这也能看出来？如果真是这样，明天她就要拉着自家老板去股市买股票了。 秦卿一眼就看清了她的想法，不禁觉得好笑，嘴角微微弯了弯，“骄傲自大的人往往容易轻敌，刚才握手的队形，十有八九就是他们出战的顺序。” “第二场比赛开始，请选择诈金花的选手上前。” 这时，场馆内主办的声音回荡在上空，几人下意识朝着对面望去，果真见到对方派出来的是握手时的第二个白人。 “神了。”崔佳丽眼睛发直地呢喃了一句，一脸神神叨叨的样子像是恨不得要把少女供起来。 “切，还不是碰运气嘛。”即将上场的青年转了转手腕做赛前热身，对两人的对话虽然有些赞同，却觉得没多大本事。 只是在他将要拉开脚步走向场地中的时候，一侧的少女突然走上前，低垂着眉眼在他耳边说了一句，后者微微一愣，神色有些怪异，也没答应就径直走了。 这一场的白人选手耐性跟脾气都比上一个沉稳许多，手速甚至更快，看得青年头脑发晕想吐，在所有人都觉得强弱立现的时候，中间一个小失误，让青年险胜。 “好，华夏牛批！”观众们捏了一把冷汗，看到结果后激动不已。 青年在一片掌声跟欢呼中反而没有虚荣地看向赌王，也没有得意洋洋，而是走到了少女跟前，停顿了两秒后生涩尴尬地吐出了两个字，“谢谢。” 秦卿点了点头，温和有礼的模样并不显得亲近，但也不疏远。 这让做好了受冷遇的青年心头一松，话语也流畅了起来，“我为之前的失言向你道歉，你确实料事如神，以后你要是去香港，可以联系我。” 随即，他拿出一张名片郑重地交给了少女。 旁边几人都是看得目瞪口呆，连冷若冰霜的瞿雪都投过来一分关注，想知道刚才发生什么。 经崔佳丽这个大美女一问，青年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刚才陆小姐让我注意对方的左手，我才发现对方的左手慢很多，从中找到了破绽。我想，这也是刚才握手的时候，陆小姐观察到的。” 他用的钦佩的语气说着，在得到少女淡淡点头回应后，直感慨江山辈有才人出，现在的孩子越来越可怕。 第601章 科恩找谁 其他人听完也是震惊不已，看少女的眼神都变了变。刚刚进场握手的时间不过才两分钟，少女就能将对手观察得如此仔细，不，连他们的长处跟弱处都已经被少女掌握，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出战安排。 瞿雪的眼神动了动，探究的目光一扫而过，随即在心头留下了一抹疑惑。 这样的才能跟洞察力，即便是当初号称为天才的封月也所不及的。可是，这世界上真的有天才吗？ “好，接下来让我们进行第三场……” 主办的声音再次响起，在统计完两场赔率后，观众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先前他们是本着爱国情结支持了澳门的战队，但结果却出乎意料，给了他们一个巨大的惊喜。 拉斯维加斯的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成为手下败将。 群情激动之中，出战的中年男别别扭扭，晃到少女两三步远的时候停下，等了一会儿见不到人上前，又不禁挪近了一点，结果还是全无反应。 “诶，这位叔叔，要求教别人呢，就得有求教的态度，知道谢谢两个字怎么说的吗？”崔佳丽在一边拉着少女的胳膊，懒洋洋地说着。 中年男人面色一僵，余光看见少女也是似笑非笑，心里顿时福复杂难言，但到底还是心里没底认了怂，瓮声瓮气道：“谢谢。” 闻言，秦卿莞尔一笑，也没为难对方，交代了一句后直接环着手靠在墙边，默不作声地观看了起来。 第三场耗时比前面两场要久，中年男人打得磕磕绊绊，最后又是在险象环生中取得了胜利。 “哈哈，赢了，八千万，八千万美金！”中年男人难以抑制自己激动的心，在大屏幕上显示出金额后猛地回头，下意识地就看向了休息区，在对上一张清澈眼眸里肯定的笑意后，嘴角扬起了高高的弧度。 等反应过来自己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得到少女肯定后心花怒放不能自己，顿时就尴尬到老脸一红。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脑子犯抽…… 六场三胜，如果接下来再让澳门拿下一局胜利，那也意味着白人一败涂地。 在第四场开局之前，隔着宽大的场地，白人领队突然跟主办交涉，说了一通后主动朝着对面走去。 现场上万双眼睛齐齐注目了过去，欢呼跟鼓掌声都停了下来。 “那外国佬想干什么，比不过就要玩赖的啊？” “我看八成是谈条件，不过今天这几场看起来确实很克他们，估计背后是有高人坐镇，剩下的几人当中，估计也就那个穿着职业装冷冰冰的女人是幕后操手。” “那个人是赌王护卫队的队长，刚才进门我就看到了，长得可漂亮了，估计能力也强。” …… 众人议论纷纷，都是商讨着白人是冲着谁去的，多少一些声音也传到了前排观众席去了。 “弗雷德，你觉得他是要去找谁？”樊洪慢悠悠叩着扶手，半眯着眼睛，一脸怡然自得地徐徐开口问道。 坐在他身侧，一身西装笔挺，脸上覆盖着一张白色面具的高大男人想也不想，“鬼手。” 冰冷的字眼从面具下透出来，把旁边的人都冻得一哆嗦。 樊洪却微笑了起来，端过旁边秘书准备好的茶水，慢悠悠喝了一口后，在氤氲缭绕起来的雾气里瞥了身侧一眼，“弗雷德似乎对陆小姐很是看好，不知是因为她的实力还是……” 实力，那是他们有目共睹的，依着少女的秉性跟手段，就算在青年之中也是翘楚一辈，欣赏是人之常情。 只是冷漠的男人没等他说完，便冷冷开口低沉着声音道出了答案，“因为她这个人。” 因为她这个人，所以付出十几个亿的投资也是甘之如饴。 樊洪反应过来的时候，眉心没由来地一跳，有些诧异地扭过了头，却难以从那张白色面具上看到丝毫的破绽。 上次有人目击到他们出入私人会馆幽会数个小时，难道事情是真的？早在复选赛之前，少女就已经跟了弗雷德？ 这个消息令樊洪内心犹如搅翻的调味瓶，一边替少女懂得审时度势，巩固自身而高兴，一边又替她觉得不值。那样一个跟秦晚想象的孩子，怎么能如此自甘堕落。 一来一回之间，不远处的白人已经走过赌桌的楚河界限，朝着三个女人的方向走去，在众人觉得验证了猜想之时，却见到对方越过瞿雪跟崔佳丽，直直站到了靠在墙边，最没存在感的少女面前。 “你好，我叫科恩，是来跟你道歉的，刚才是我鲁莽了。”科恩伸出手，一改方才高傲不可一世的态度，友好地打起了招呼。 按理说，秦卿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就像青年出言讽刺后她还是以德报怨让对方赚了几千万美金，事后面对青年的道歉也是大方接受，但此时对着面前相貌英挺，五官深邃迷人的白人男子，她却环着手，一动也不动。 “呵呵，我知道自己不值得原谅，好吧，我再次感到抱歉。”科恩有些尴尬地收回了手，场面功夫倒是不耽误，再次道歉后才继续道：“我之前就听说过你，鬼手小姐，你很厉害。但是我们来到这里是奉了上级的命令来开拓澳门市场的，所以接下来的几场比赛对我们很重要。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到拉斯维加斯发展呢？” 短短三句话之间话题跳跃性很大，看似毫无联系，实际上隐藏在背后在含义却是在场所有人都秒懂的。 对方在用拉斯维加斯的机会兑换接下来的胜利，公开公平的等价交换。 “哦？”秦卿挑起了眉梢，神色慵懒地回了一句。 科恩听出了一点口风，立刻趁热打铁道：“我们是拉斯维加斯贵族赞助的团队，代表的是赌城的高层，如果你愿意，随时可以得到比赌王头衔更高昂的美金。” 在许多人的眼里，赌徒参加比赛，拿到赌王的头衔，无非为的就是钱，到头来还是变相在给高层卖命。 既然都是买卖，那自然是价高者得了。 第602章 骨气跟血性 这世界上，谁不唯利是图。 外国团队来澳门打开市场是为了钱，那秦卿他们拼死拼活登上赌王宝座，除了满足虚荣心，最大的好处也是钱。 所以科恩觉得自己这个提议压根就没人会拒绝。 果然，墙根上站着的少女收回了手，人也站直了起来，“科恩先生，你的意见非常诱人，相信大部分人都会接受这个建议。” 科恩听到这里，高高扬起了嘴角，眼底划过一抹隐晦的嘲讽：看吧，在金钱面前，再大的才华都得成为奴隶。 “那么，请鬼手小姐安排好接下来的战局，希望我们合作愉快。”他伸手整理了一下衣服，脸上那抹高傲又挂了回去，口气又不禁变得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说完，也不想再多待，转身便要走。 “等一下。”身后，蓦地响起了少女淡淡清冽悦耳的声音，“我话还没说完呢。” 一声浅笑惹得科恩顿住脚步回了头。 扬眸看着对方拧起的眉毛透出的不屑，秦卿嘴角勾起了一抹好看的弧度，粉唇轻启，缓缓道：“科恩先生的想法很符合你们坚果国利益至上的准则，但显然你对即将进军的海外市场还了解不是很深。华夏人有一句话，叫不为五斗米折腰，做人要有骨气跟血性。所以很抱歉，拉斯维加斯的门票我不能接受，我选择为我的国家而战斗。” 少女的声音不疾不徐，没有铿锵有力的力度，却给人掷地有声的坚定，纤细单薄的脊背似乎在挺直的瞬间变得高大而坚不可摧。 “好，陆小姐说得好。”话音刚落，一直暗自听着这边动静的主办忍不住赞叹出声，又因手里话筒忘了关，声音一下就回荡了全场。瞧见对话中的二人扭头看过来，他才急忙按了开关，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道：“虽然赌王大赛性质特殊，选手之间私底下如何交易我们都无权过问，但陆小姐说得对，金钱固然诱惑力大，但是民族的血性跟骨气不能丢。” 说着，他还大大地给少女竖起了大拇指。 崔佳丽跟旁边三个男人都不懂鸟语，这会儿逮着主办翻译，等了解了前因后果，对于科恩的做法都是充满了不屑，而少女的一番话却令他们燃起一丝保家卫国的热血。 就像是那首歌里唱的，我们都是龙的传人。在华夏大地的子民骨子里都有一种民族的捍卫精神，即便身处灰色行业，也留有豪情壮志，经由少女这么一说，他们都不由得肃然起敬，对少女的偏见也荡然无存。 “老大，你实在是太让我感动了，我从来没想过你这么心怀天下。”主办拎着一脸吃了苍蝇表情难看的科恩回了对面场地，崔佳丽凑过来垂首做抹泪状，咿咿呀呀拽着腔调还唱了起来。 秦卿登时就被激起了鸡婆疙瘩，听到第四局开始的声音，她低头抚平裙摆上的褶皱，忽而轻笑出声，“他说得没错，如果只是为了钱，拉斯维加斯比澳门更有吸引力。但我来这里，却不仅仅只是为了钱。” 崔佳丽手里还掐着兰花指，怔怔地看着缓步走出去的少女背影，忽然想起初见时，少女短发英姿勃发，对她说：“我们一起拿下澳门。” 拿下澳门……对啊，少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赌王的宝座。她要的，是整个澳门，是真正作为掌权者，富可敌国。 第四局秦卿对战科恩，像是在印证那句骨气一般，双方的交锋尤为激烈，而结果也毫无悬念，科恩惨败，六局四胜，本土团队已然获得了胜利。 “让我们把这份胜利的殊荣给予我们的鬼手陆云月，陆小姐！”主办第一次没有顾及外国朋友的面子，高高举着话头激情洋溢的声音充满了整个会场的上空。 场内一片欢腾雀跃，绿色的海洋像是掀起了巨浪，震起了轰隆巨响。经过刚才一连串的事件后，所有人都知道了今天这支超强的战队是少女所带领的，一时间场馆内万人齐呼。 “鬼手！鬼手！” “鬼手！鬼手！” …… 欢呼声中，刚刚进场还受到热烈欢迎的外国战队一个个都阴沉着脸甩手想要走人，可惜到了通道口却被拦下。 “科恩先生，抱歉，比赛还没完，按照规定，无论输赢都得将六场全部比完，这样你们才能拿到出场费用。”主办是赌王的老部下，这时候跑过来熟练地传达了注意事项，让对方遵守规则。 先前来的时候他们认为自己不可能输，压根就没细看合约条款，如今却是后悔不迭。 即便不为了钱，他们也不敢得罪赌王，最后只能憋着一口气返场。 “好了，大家冷静一些，这场比赛还没有结束。” 尽管宣布了比赛继续，可是观众却已经没有了多少热情，上场的时候秦卿照旧吩咐了一声，轮到瞿雪的时候却犹豫不定。 “瞿小姐，你是唯一我看不透破绽的人，手速操作也很漂亮，我相信你的能力。”秦卿不是不想给意见，而是无从下手。 平心而论，瞿雪这双手绝对不逊色于她，皮肤白皙犹如羊脂白玉，细嫩透彻，纤细而青葱，很难让人想象到这双手曾经在边境的枪林弹雨中拼杀过数年，第一眼的印象，倒像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手。 瞿雪似乎不怎么喜欢让人看她的手，收回了口袋后冷冷说道：“公事上，我会公事公办。” 丢下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后，便转身走了。 “臭屁。”身后，崔佳丽无情地吐槽了一句。 而作为最后压轴上场的瞿雪，一身冰冷而强大的气场也引来了不少人的瞩目，尤其是对方身上还挂着赌王护卫队队长的头衔，更是让人好奇她的实力。 随着黑色西装腕口露出来的一双白皙如玉的手拿起骰盅，众人无不感慨其精雕玉琢般的美丽，而后在变幻莫测的高手速操作中更是让人感到了惊讶。 最后咚地一声，骰盅落到了桌面上，所有人的视线，包括镜头都全面切换到了她的手下。 骰盅缓缓掀开，赫然是一柱擎天。 第603章 一柱擎天再现 “一柱擎天……是一柱擎天！”观众席上不知是谁喊了这么一句，顿时就激起了所有人对于这个招数的无尽回忆。 六颗骰子在整齐划一地堆叠成一条直线，只有最上方的一颗骰子看得见点数，这在比试大小的时候，属于稳赢的状态。 而像是柱子一样高高耸立起来的六颗骰子在赌王大赛的赛场上，并不是第一次出现。 彼时秦卿亦是看着头顶上方的大屏幕，缓缓站直了身体，表情一点点变得凝重而深沉。 一柱擎天是封月的成名绝技，当年仅凭这一招就横扫了内地的市场，由此可以看出这并不是随便就能上手的招数，其要求的手速角度跟力道都是常人努力数十年都无法达到的境界，这是一种天赋。 秦卿是捡了便宜的，平白得了封月的传承，而瞿雪呢…… “呵呵，瞿雪是我几年前在澳门赌场里捡回来的，没想到她除了身手，还有这样的本事。”樊洪见场内众人的热烈反响，徐徐吹了一口凉气拂开茶杯里的雾气，脸上带着一丝难以窥探的笑意，“弗雷德先生觉得，瞿雪跟三年前那丫头相比，谁厉害些？” 他以着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俯视点评着两个曾经在赛场上使出同样招数的人，将两者放到了同等的地位，似乎这样就能说明，当初走到决赛的封月，其实跟自己的手下是一个级别的。 “三年前，我还不在。”旁边高大的男人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刻板的冷漠，听起来只是毫不在意地陈述着事实，实际上握在扶手上的指节却在一点点收紧…… 这一场比赛的流程，赌王不会不知道，而瞿雪的出赛也是他安排的，这一出绝技重现，恐怕也是他的杰作。 “赌王这是什么意思，为了跟大众证明，三年前的月如果没死也赢不了他吗？连瞿雪这样赌术高明的人都只是一个护卫队队长，呵呵，老头心眼可真小。”崔佳丽自然也是熟知行情的人，三年前封月的死相信很多人都记忆犹新，眼珠子一转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禁啧啧摇头感慨，末了还转头调侃道：“老大，他的心眼跟你一样多，大小尺寸也是差不多，你俩属同款的，哈哈……” 少女也是一个瑕疵必报的人。 往常都知道崔佳丽毒舌，秦卿也不会过多计较，可此刻到底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她只觉得一把刀猛地就扎向了自己的心，看着瞿雪手底下的一柱擎天，还有观众席上戴着面具的封衍，以及一脸怡然自得的樊洪，那把尖刀像是在血肉里翻来搅去一般，疼得她面色一白，扭脸就走进了通道离开现场。 “诶，老大，我不是故意的。”被丢在原地的崔佳丽一脸急色地唤了几句后，懊恼地自责了一句，“这张臭嘴。” 她也没多想，只当少女是因为魔术师失踪了所以情绪不佳，回了休息室却是见不到人，反而在临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刚回来的瞿雪。 两人撞到了一起，发出了一阵水声哗啦。 “嘶。”瞿雪手里端着水盆，本来以她的身手躲开迎面而来的崔佳丽是轻而易举的，可这会儿不知怎么了，竟是手指像脱力了一般，整个水盆都掉到了地上。 水花四溅，两个高挑的美女虽然没有穿裙子，可裤子湿了一大块也是尴尬。 “啊，抱歉抱歉。”崔佳丽赶忙道歉，蹲下身子一起收拾，顺口还问道：“你怎么端着这么烫的水，刚才差点没把我烫熟了，咦……” 话到一半，她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当下想也没想，直接就伸手抓过了瞿雪的手。 “奇怪，这盆水这么烫，我刚刚只是碰到一点，手背都红了，你怎么一点事都没有啊，而且手还那么冰，生病了？”到底刚刚组队打完了一场比赛，崔佳丽这个爽朗大方的北方大妞心里还带着点战壕情义，拉着她的手试探了一下温度还不够，还打算给她揉搓两下焐热。 只是刚一动，堪堪反应过来的瞿雪骤然脸色大变，掌心成拳，砰地就砸了过去，“别碰我！” 崔佳丽一声低呼摔倒在地，一侧肩膀接近半麻，回头看着瞿雪倒是一脸受害者的模样，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卧槽，你装什么白莲花，我就撞了你一下，道歉了还打我！” 她蹭得从地上跳起来，作势就要冲上去，被后面返场的三个男人好说歹说才拦住。 而瞿雪则是湿着裤腿也不说话，紧紧握着了自己的手腕面色铁青，在确定休息室内没有少女的踪影后松了一口气，随即匆匆离开。 “神经病。”崔佳丽骂了一句，踹开脚下的水盆，抬步也要走的时候突然发现盆底下压着一包东西，狐疑地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板止疼药，“热水跟止疼药……” 难道她是大姨妈来了才这么暴躁的？ 而出了比赛场地的秦卿一路漫无目的地疾行，冲到了大门口才被一道喇叭声惊醒。 停靠在路边的黑色跑车降下车窗，露出了驾驶座上青年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庞。 “秦卿？不是说好在这里等的吗？”依旧是一身黑色皮夹克朋克派的詹辰摘下脸上的墨镜，还以为少女一时走错了方向，将车子倒回了一点，从副驾驶座上拿了一份文件递过去，“这一场场外虽然是你们的赢面赔率高，但贵宾室那边却大部分都押了国外的队伍，瞿雪这招安排简直对我们是投怀送抱，赌王大赚了一笔，干净的钱我都转移到瑞士银行的账户里去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件事情很快就会发酵出来。” 即便是全民参加这场赌注投给了本土战队，一个贵宾vip的金额就足以囊括所有，而这次除了封衍之前答应的十几亿资金外，其他人几乎是血本无归。 而詹辰负责管理调配，以防止货币膨胀的理由，及时将真钱全都存进了户头，留在赌场里的已然只有先前人头市场留下的那笔有猫腻的资金。 第604章 一根头发 这次趁势清洗资金的操作是秦卿提出来的，在确保所有贵宾室客户都血本无归的情况下，她这种大刀阔斧的大胆作风不亚于人头市场那场拍卖会，再次让詹辰大开了眼界。 只要这步棋能走到最后，那复辟整个澳门，不是没有可能。 詹辰想想都有些激动，可说完事情过了半天，却发现车旁的少女一直站着不言不语，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背影，眸子里却全然没有一点喜悦之情。 “怎么了？秦卿？”鲜少见到她这副模样的詹辰有些担心地缩回了手，将文件重新放了回去，复又伸出手来碰了碰她的手腕。 后者猛地一缩，只觉得一股刺痛从腕口的地方升起来，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般疼痛难忍。 近来她总会想起断手时候的记忆，手腕也间歇性地会感觉到疼痛，有时候又冷得刺骨。但此时突如其来的痛楚也拉回了她飘忽不定的心绪，在看到詹辰那张肖似赌王的脸庞时，心里突地涌起了一丝渴求。 “秦卿！”詹辰被她神经质的躲避一时还闹得有些糊涂，刚要开口询问，却冷不丁看到少女出手向他袭来，纤细白皙的手成鹰钩状，直直朝着他的头就招呼了过来。 他倏地一声低呼想躲，无奈对方的动作太快，避无可避，头顶风声掠过，他只觉得头皮一疼，也没什么预料中的重击，少女却是已经抽回了手。 “我刚看到你有白头发。”没等发问，秦卿先开了口，而且一边说还一边摊开手心给他看。 詹辰下意识伸了头，待认清后顿时怪异地扭动了两下眉毛，“你再看看，这头发是黑是白？” 秦卿这会儿也看到自己掌心里躺着的头发丝是黑色的，不觉得有些尴尬，“可能是我看错了。” 她这幅难得的呆萌模样逗得詹辰大笑出声，“我看你是比赛太累了，走吧，我送你回去休息。” “嗯。”秦卿淡淡应了一声，没有绕到另一边坐副驾驶，而是打开了后座车门钻了进去。 詹辰看她抵着靠背沉沉闭着眼睛，似有倦容，也只当她是累了，启动车子的时候放缓了许多。 而在他专注于地面路况的时候，却不晓得少女半睁开了眼睛，眼底明明灭灭的光在摇曳之间，那根本该被随意废弃掉的头发被悄悄收进了口袋里。 半决赛圆满落幕，鬼手成为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晋升决赛，下一次的对手就是赌王。 樊洪在离开会场的时候接受了记者的访问。 “请问赌王对于成功晋升决赛的鬼手陆小姐有什么看法？刚才在宣布结果之前她提前离开的举动，您是否认为这是一种挑衅？”狗仔向来是越犀利越有话题性，只是这次话一说完就有些后悔了。 因为他忘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赌城金字塔顶端的王，勾勾手指头就能让自己无法在澳门立足。 而且聪明的老记者都知道，赌王向来不回答关于选手的任何言论，更何况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此时诸位同行都在心里默默为新手菜鸟点了根蜡烛。 樊洪被逼停了脚步，淡淡扫了那人一眼，身上不怒自威的气势很是惊人，就在众人以为他要大发雷霆的时候，却忽然听到他的声音，“很好。 嗯？原本缩回了脑袋的记者们纷纷震惊地抬起了头。 “嗯……您这句话，是对鬼手的评价吗？”傻愣在原地的新人记者半天才回过神，不太确定道。 那边樊洪干脆接过了他的话筒，沉静苍老的面容上浮现出一抹欣慰的笑容来，“我很高兴有这样优秀的后生晚辈，相信澳门未来的博彩业会发展得更加精彩。” 简短的一句话，不疾不徐，听起来有些冠冕堂皇，但话音落下，那名新手记者却发现周围忽而陷入了一片诡异的安静中。 “那个，诶，赌王，等一下。”新手迟疑了一秒就发现老者已经由保镖护送逐渐远离视线，急忙就想要再追过去挖消息。 没走几步就被身后的老前辈给拉住了。 “别追了，回去将你的稿子赶紧出版吧。”经验丰富的老记者拍着他的肩膀，看着人群簇拥处，忽而感慨了一句，“看来，赌城要有新王继位了。” ‘长达二十年占据霸主地位的赌王对新人鬼手赞誉有加，鬼手有望成为新一代赌王。’ 当天的晚报上，整个澳门铺天盖地的报纸已经换上了这个硕大的标题，一时间鬼手新王的封号传遍了大街小巷，再次引来了不少外来的投注商机。 夜里十点钟，秦卿接到了消息，说是在半山腰的断崖处发现了魔术师。夜里风很凉，天际高远，寒冬里一切生机都在迅速消亡，樊家大宅的半山别墅距离五十公里处有一个断崖，崖底深达几十米，底下幸好长着一从茂密挺拔的大树，兜住了翻滚下去的跑车，才不至于造成当场爆火乍。 “车子经过改装性能很好，虽然被卡住腿没办法动弹，但在他有意识的时候还开着空调取暖，昏迷应该不超过半个小时。只是这个星期他一直靠着吃树叶生活，体内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损伤，还是得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岳成志穿着一件冲锋衣，顶着寒风小跑到刚刚开来的一辆吉普旁边，对着副驾驶座上刚下来的少女说道。 另一边的封衍熄了火绕到了她身边，将其匆忙落下的外套罩到她的肩头，沉声道：“别担心，医院已经安排好，会全力抢救。” 尽管少女面上看着若无其事，冷静自持，可也只有亲近的人才晓得，此刻少女心中的悔恨跟愧疚。 “嗯。”秦卿拉了下衣服，心不在焉甚至连穿上都忘了，只堪堪披着走到断崖处，任由凛冽的寒风吹散自己一头长发，而后长久伫立着，直到看见一个白色的担架从崖底被拉了上来。 原本就过分削瘦的青年几乎只剩下一副骷髅骨架，脸色苍白透着受冻的青紫，嘴角还带着被树叶染上的绿色，大腿裹着固定的木板，再也没有睁开那双看人时森冷的眼睛。 第605章 雪花 整整一个星期，魔术师被困在大山里，手机没了电，被卡在车里出不来，仅靠着树叶过活。虽然正印证了祸害遗千年的道理，可秦卿跟随后赶来的崔佳丽半点玩笑的心思都没有。 “送去医院吧，一定要保住他，别走漏了消息。”秦卿摸到对方手腕上的脉搏，这才稍微放下了心，吩咐人先将其送去医院。 人很快就躺着担架，裹着厚棉被跟氧气罩被送走了，余下的人开始进行搜查工作，找寻到当天事故发生的真正原因。 不一会儿，岳成志匆匆走了过来，“封少将看过了，是有几辆车将魔术师追击到这里，然后下手的。虽然抹去了痕迹，但车胎可以查出车子的型号，少将真是帮了大忙了。” 同样是军人出身，岳成志对于华夏第一荣誉的狙击营少将是充满了敬畏的，而如今在其三言两语的迅速分析中，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岳叔，我看比起我，你更想认他当老板了。”秦卿绷着的脸松弛了一下，现在人也基本无碍了，对于辛苦了一个星期的弟兄，她也不好再板着脸说话。 这调侃的一句话让周围一众人都低低笑了出来，气氛顿时一扫沉闷严肃，缓和了不少。 “呵呵，我跟谁不都一样吗，你俩也不分彼此啊。”岳成志挠着头回应道，看似老实憨厚实际内心装着八点档泡沫剧的中年大叔对于自家老板跟少将这对颜值出众的俊男美女相当看好。 听出了其言语中的祝福，秦卿微微一笑，在这寒冬里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后面有一名手下哒哒哒脚步急促地迎上前，将一个黑色的东西递了过，“老大，这是跑车上遗落的手机，已经可以开机了。” “好，辛苦了。”秦卿说了一句，下意识伸手去接，末了低头一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旁边的崔佳丽噗嗤一声乐了，“哈哈，难怪上次我要加他微信，他死活不肯理我，原来这货还是个山顶洞人，居然用的是老人机。” 没错，此时摆在秦卿掌心里的手机就是一部早被市场淘汰的翻盖手机，机身小巧没有一点花纹，实在很难想象在触屏跟人脸识别系统满天飞的今天还能见到这么陈旧的古董，相信刚才的属下也是废了好大功夫才充好电。 秦卿掀开翻盖，看到亮起来的屏幕上很干净，电话通讯录里只有几个联系号码，连名字备注都没有，最后几通都是打给她的，长长的一排列表似乎在表达着他迫切的心情。 崔佳丽伸着脖子看了一眼，想起刚才那人瘦骨嶙峋的模样，眼角有些发酸，倒也没了取笑的声音，而是低声道：“我平时很少看他摆弄手机，应该是不会打字，要不然当时手指没有受伤，不至于一条信息都不给咱们发，这老人机也没有录音功能，我想凶手的线索只能等他醒来才知道了。不过这件事情，我猜还是出在赌王……” 秦卿一边听着，一边逐一点开手机屏幕上的各个程序，眉心始终微微皱着。依着魔术师这么谨慎的性格，不可能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等等！ 突然，秦卿的手指在一个信息的垃圾箱里停住，在老人机特殊放大的字体中看到了最后一条被删除的信息日期，正好是在七天前，她打开那则短讯，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空白，往下滑到最后的时候，她才在右下角看到一个字符。 “嗯？这个是什么？”崔佳丽这时也凑了过来，两条弯弯的眉毛纠结地皱到了一起，“这是*号吧，就字体符号，也没什么意义啊，估计是按错了吧。” 看了几秒后，崔佳丽宣布放弃，扭头就去断崖那边了。 不，不会没有意义。秦卿却在心里做出了否决，指尖落在那个符号上慢慢摩挲着，一边思考着，在那样孤立无援甚至预测到自己即将死亡的时刻，手中仅剩下的唯一工具不甚熟练，魔术师会怎么样留下线索。 猛地，她心神一动，重新以另外一种视线去看那个*号，却是越看越像是一片…… “雪花……”秦卿酷爱书画，大大小小对于物体形态构成都十分熟悉，而小时候口齿还不清晰的时候，她长长用蜡笔作画表达意思。而魔术师不会打字，简讯功能几乎废置不用，却偏偏留下这样一封隐晦而突兀的信息。 雪花……雪…… 她在心头重复呢喃着，到了某一个字音时，呼吸倏地一窒，心头在微微紧缩之间，抬眼看向了正前方正朝着自己走来的高大身影。 樊家大宅……受伤治疗……匆忙逃离……车毁人亡……从头到尾不具备不在场证明除了赌王，还有一个人。 “还有什么发现吗？”封衍走到她身边，看见她的唇被风冻得有些发白，便侧身替她挡住了风口，低垂着眉眼询问时冷漠尽数褪去，只余下浅浅迷人的温柔。 秦卿下意识收回了指尖，将那部手机收回了口袋，摇头轻声道：“没有。封衍，你对半决赛上瞿雪使用出来的一柱擎天有什么看法？” 见她面色无碍，又提起了一柱擎天，封衍的注意力也被转移了过去。 “她在赌王身边多年，应该是赌王授意特地去学的。”这件事情勾起了他对于妹妹封月的回忆，并不怎么美好，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生硬，他抬手环住了少女，宽大的手掌带着安抚的力道轻轻抚着，磁性的嗓音低沉道：“一柱擎天不是独门绝技，你们都会，别多想。” 最后一句话，既是对秦卿的劝慰，也是在平复自己的心绪。 今天樊洪那得意洋洋的嘴脸，差点让他没控制住怒气，破坏了计划。 “嗯。”秦卿在他怀里点了点头，眉头却死死地皱着。怀疑这种东西一旦有了种子就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原先秦卿也觉得一柱擎天是瞿雪为了封衍专门学的，但经过刚才那条短信，再回想起大屏幕上打出特写的白皙细腻指尖，她只觉得有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第606章 拿走了封月的手 事后秦卿再细想，比赛场上那一招一柱擎天，看似是苦练成功，可那双手却浑然没有一丝赌徒惯有的诸如骨节宽大，某根手指弯曲不协调的形状。 当时她还暗自感叹过那双手的漂亮，如今仔细一回味，却觉得分外诡异起来。 封衍拿了她当参考来消除疑惑，而秦卿却是明白，自己是投机取巧得了传承，才不用苦练，那么一个从未接触过赌博的雇佣兵又是怎么样的天赋能练出一柱擎天呢？ 半夜找到人后，秦卿以怀疑是赌王下黑手为名不惊动别墅那边，悄无声息带领队伍离开，而魔术师也在一天后被秦卿安排进了周芸飞当初的病房进行治疗。 他的身体过于虚弱，一时半会还醒不了。 秦卿处置完这些事情后，开始让赵寅开展秘密调查，把瞿雪的祖宗十八代都挖了出来。 “她跟瞿丽是亲姐妹，只不过从小不受家人喜爱，在穷游边境时候失踪，数年后成了雇佣兵在边境被少将救回来，还在封家待过一阵，之后很快就到了澳门。”赵家花园别墅里，许久不来的二楼书房里增添了许多书籍，秦卿一行来的时候，赵寅整个人都险些被文件埋在其中，好不容易绕过成堆的资料才绕到沙发，将手中的资料递了过去。 “这段时间，辛苦赵叔了。”秦卿穿着一套低调的运动装，梳着马尾辫坐在单人沙发上，正好看到办公桌后面无处落脚的景象，不禁微微有些歉意。 随着计划的实施进行，她铺开的摊子越大，拉进来的人越多，作为情报管理统筹的赵寅也需要付出更多的精力去关注各方的变动。就单说瞿雪的资料，要从封衍强大的情报网中偷出来，除了秦卿口述外，还要花费上不少功夫。 “这是我应该做的，倒是听说你朋友受了伤，你也该多注意安全。”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但无论是岳成志还是赵寅对待眼前的少女都是敬爱有加，念着她年纪小更多了几分关怀。 “哎呀，放心，有我在呢，什么白雪公主跟巫婆皇后都近不了她的身。”这时，毫无形象歪在一边的崔佳丽插了话，魔术师出事后她也担心少女的安全，扬言除了谈恋爱，要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所以今天也跟着来了赵家。 赵寅一向对美女具有免疫力，闻言也只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算表示同意后才继续道：“我通过一些上流层面的朋友了解过，瞿雪为人很低调，一直担任着护卫队队长的职务却没交过男朋友，这么多年都是独居，从不让人近身，很不好查。” 瞿雪虽然跟瞿丽是双胞胎，但不同于瞿丽喜好张扬的性格，瞿雪此人城府极深，这么多年一直在赌王身边为封衍做事，足以看出其手段的不凡。 听到这里，事情算是陷入了僵局，属于金字塔顶端的樊家固若金汤并不好查，连护卫队也是保密不对外公开。 “那女人就是个怪胎，活该找不到男朋友。”崔佳丽倒是对结果很是意料之中，闻言更是开口吐槽道：“上次我就在休息室门口撞了她一下，溅了她一身热水，当时我还本着人道主义关心她，没想到这货非但不领情还直接给了我一拳。得了，我算是白做了好心人，早知道就不碰她了，捧着热水那手还冰得像是尸体一样，有病也不去治……” “等等。”这时，秦卿猛地出声打断了她，“你刚才说什么？” “啊？”崔佳丽嘴巴张了张，被少女突如其来的气势吓得咽起了口水，“我说，她有病……” “不是，是上一句。”秦卿皱着眉头。 崔佳丽平时虽然对少女嘻嘻哈哈，感觉没个轻重，但却打自心底有着敬畏，这会儿见到她面色凝重，也是连忙就回忆起了自己所说的话，“上一句是……她的手虽然捧着热水可却像冰一样，我当时冷不丁碰到，还以为是太平间的尸体。” 最后一个体字落下的时候，沙发上的秦卿已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赵叔，去查四年前封月出事当天，瞿雪人在哪里，之后那段时间有没有见过她，她的赌术又是什么时候崭露头角的？” 一连串的命令像是疾风骤雨一般落在了寂静的书房内，其余两人听到少女紧绷到犹如琴弦即将撕裂的声音，心神都不由得一震。 赵寅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站了起来，严肃道：“你怀疑封月的死跟瞿雪有关？” “虽然还不能确定，但魔术师曾经提到过，奉了赌王命令去杀封月的那拨人里边，有一个女人。”秦卿将前前后后所有碎片化的线索串联到了一起，逐渐在脑中形成了一个过于惊骇却又合乎情理的事实，“那个女人，拿走了封月的手。” 半决赛卡在年关举办，很多人在赢了钱之后索性就在这个谷欠望之都过年，这一年春节，澳门的年味倒是比往常浓厚了许多。 位于大堂区环岛路的富人小区中，家家户户都在热闹置办过年的物品，万家灯火通明中，只有其中一栋别墅黑黢黢，连一盏灯都没点，门前的花已经枯死好几天，价值几千万的豪宅看起来落魄又阴森。 而此时在外人看不见的二楼客厅里，正有一道身影在地上来回翻滚，口中不断发出呜咽，女人一头长发已经被汗水打湿贴在脸颊跟颈侧，窗外的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映照出一片惨白的痛苦。 “啊……啊……”她紧紧握住自己的手腕，浑身蜷缩成了一团，偶尔疼得狠了，从喉咙里发出类似于野兽的低鸣。 每次到入冬的时间，总是她最痛苦的时候，像是死去的亡魂在向她索命。 命……瞿雪在迷迷糊糊之间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死人，已经没有资格争夺活人的世界了。 叮铃铃……万籁俱静中，搁置在茶几上的固定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知道她家号码的人并不多，瞿雪艰难地挪到了电话旁边，提起了话筒。 “查到了，她跟二十年前的秦晚确实很像。” 第607章 玛利亚医院 漆黑的夜色下，窗外的月光落进客厅，照得地板一片惨白，而瞿雪靠在茶几旁，听着虚靠在耳边的话筒里传来的汇报，被汗水打湿的眼眸发出了一道寒光。 “继续。”冷冷吐出两个字，她盯着前方黑黢黢的阴影，想起那一日在大庭广众下窥见的少女真容，那样惊艳的容貌确实足以令世间所有男人都为之动心，可更令她惊讶的是，那张脸给她的感觉，像极了一个女人。 她潜伏在赌王身边多年，作为最近身的护卫队，自然接触过赌王的私人物品，在那其中见过最多次的就是一块怀表。偶然一次机会下，她打开了怀表，看到了表盘另一边内侧里放着的照片。 那个女人，只一眼就令人终生难忘。 而少女摘下眼镜后的气息以及赌王前后态度的转变，令她有了某种猜想。 “这边查过了，她先前从别墅里送走的女人就是秦晚当年身边的丫鬟，叫秦凤娇。并且秦凤娇多年来流落澳门，一直声称在找寻主人的小孩。”对方在那头平淡地陈述着事件，并没有做任何判断，足以其专业性，随即像是强调一般停顿了会儿才继续说道：“我们查到，她最近去过一家医院，送去了一根头发。” “头发……”听到这里，瞿雪蓦地低笑出声，惨白到毫无血色的面庞一改冷若冰霜的模样，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笑声越来越大，回荡着整个客厅，在某个节点忽然又顿住，眼神倏地犀利如刀剑出鞘，“无论如何都要提前拿到那份结果，如果是真的，那就放回去。如果是假的……那也给我把它变成真的。” 一根头发可以鉴定什么，即便没医学常识也该被八点档肥皂剧科普过，这也是目前除了血液外，最可靠的体外dna鉴定。 而有钱人最喜欢做的，就是亲子鉴定。 无疑，少女拿出去的毛发，不是樊洪本人的，也该是樊洪的直系亲属。 最终这份结果，会影响接下来整个大局的走向，也会是一个有趣的故事。 “呵呵……有爱又怎么样？”挂断了电话，瞿雪抬起仍在剧烈抽搐的手指，似乎再也感觉不到疼痛不一般，漆黑的瞳孔里恣意盎然，缓声道：“你们，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哈哈哈……” 孤寂冷清的豪宅内，久久回荡着笑声。 与此同时，秦卿也接到了情报，当年初到澳门的瞿雪也参加了荷官团队的培养，可是最后却成了护卫队。 “照着你的猜想，当年她也极有可能动过换手的手术，然而手术失败了，并且留下了后遗症，我这里还有她经常出入一家医院的诊疗单。” 赵寅的业务能力很强，不过一两天的功夫就顺藤摸瓜找到了蛛丝马迹，这会儿连医院会诊记录都开出来了。 崔佳丽跟詹辰忙着处理贵宾室的事情，这次只有秦卿一个人到场。因为赵寅在电话里的轻松口气，这次会面的气氛并没有上次那么凝重。 “赵叔办事，我自然是放心的。”秦卿还是坐在之前的单人沙发上，目光垂直看着桌面上的文件，并没有急着打开，“也就是说，没有她动手术的医疗记录。” “没有，手术应该是赌王的专业团队做的，后期失败的产品基本都弃之不理，所以我才能找到就诊的线索。”赵寅在调查的过程中给这些培养出来的优秀荷官定义为产品，高价值的留下，失败品废弃，做法虽然残忍却真实有效，至少很能挣钱，“也幸亏她隐藏得好，后遗症在入冬后极为容易发作，比风湿骨痛还是剧烈，且毫无征兆，必须服用大量的止痛药，一般别说拳脚功夫，可能日常重物都无法搬动。” 他的口气里不无对瞿雪隐忍的佩服跟赞赏，听得秦卿摇头失笑，视线错落之间也轻轻抚摸上了自己的手腕。 瞿雪是因为换手而疼痛，那她呢？难道是因为赐予了她力量的那双手在跟她互相感应吗？ 秦卿不信怪力乱神，但重生一遭后却对某些神秘力量有了敬畏心，不由得心下有了诸多猜想，只是表面上一如往常，沉吟了一下道：“有办法弄到她的指纹吗？” 要验证现在安装在瞿雪腕口的是谁的手，就算拍片子都未必能分析出来，但指纹却是每个人独一无二的象征，绝没有复制的可能。 “呵呵，虽然有点难度，但也不是不可能。”赵寅看着少女迟疑的模样便知道对方是怕自己为难，于是笑了笑，开口解释道：“说来也巧，她就诊的医院正好是赵家的老字号，这次才很顺利地拿到记录单。” 此时，赵寅不得不佩服少女的深谋远虑，从一开始帮他铲平障碍后就彻底将他藏到了暗面，用医院作为据点专门收集情报，还抓到了一条大鱼。 “赵家的医院？”秦卿一愣，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杏眼微微睁大了一分。 “是啊，这间医院我上次还专门给你介绍过，有很多做基因工程的老学者。”赵寅一边说着一边倾身低头去翻开桌子上的文件夹，丝毫没有看到少女在顷刻之间巨变的脸色，“就是这家，玛利亚医院。” 此时文件翻开到了第三页，映入眼帘的正好是一张照片，白色大门的医院入口处拍下了瞿雪干练又不失窈窕的身影，而正上方的高楼耸立，几个金色的字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秦卿的瞳孔像是被这几个字灼烧到一般，眼底陡然冒出了一丝血光，啪地一声就按在了赵寅拿着文件的手腕上，力道之大，几乎可以听见骨头相互挤压的咔咔脆响，而她的嗓音也已经沉到了谷底，“立刻打电话，让任何人都不能靠近亲子鉴定科，将这两天送去的样本全部销毁。” 少女素来从容沉静，面对死亡都毫无惧色，唯一能令她这般着急的就只有关于封衍的事情。 而亲子鉴定…… 赵寅心头一凛，“我立刻去。” 丢下这句话，他几步疾行到桌案前，抓起电话正要打的时候，秦卿的手机却先响了。 第608章 不要打开文件 叮叮叮…… 气氛陡然紧绷起来的室内被手机铃声所打断，僵在单人沙发上的秦卿抽动了一下指尖，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看着主屏幕上显示的‘封衍’二字，心弦微微一松，轻轻咳嗽了两声缓解因紧张导致的喉咙干涩，她这才起身走到了书房外。 赵寅还在打电话，亲子鉴定的事情，她还不能让电话里的男人知道。 “喂。”她靠在书房的墙边，拿着电话递到耳边，心绪还有些不稳，也不知老天爷是不是在耍她，竟然让她做亲子鉴定的医院跟瞿雪选在了同一家。 “怎么了，你的气息很乱。”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了男人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凭借着侦察兵优秀的观察能力，仅仅只是一个细微的呼吸他都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秦卿陡然脊背僵直了一下，不自觉紧紧挨上了墙根，感觉到背后有所依靠才平稳道：“出了点岔子，没有大问题。” 在帮里的事务处理上，封衍向来不会过多干涉，所以她避而不答并不会引来对方的深究。 果然，“那就好。”封衍沉着声音应了一句，没有再纠结的意思，这才说出了这通电话的用意，“早上，我收到一份匿名文件，便条上说内容是关于你的。” 往私人会馆里寄东西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不是事先在封面附赠了便签，估计也到不了封衍的手里。 “对方留的，是你的本名。”男人紧接着补充道，点出了这次电话的重点。 来澳门之后，秦卿一直沿用的都是陆云月的名字，称号更是层出不穷，连崔佳丽都不知道她的本名。 文件…… 秦卿此刻那根分外敏感的神经被拨动了一下，在这种特殊的时间点出现了一份知晓她底细的文件，这让她不由得头发炸响，阵阵发麻。 “封衍。”她唤了一声，嗓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你信我吗？” 对面的人顿了一下，随即认真地应道：“嗯。” “那你无论如何都不要打开它。”秦卿感觉自己出口的每一个字似乎都在颤抖，尽管她已经极力在控制自己的呼吸，可心口还是在剧烈收缩中止不住地一阵接着一阵地泛起疼痛。 察觉到少女的情绪不对，封衍将手中的文件放开，起身穿好西装，扣上纽扣，“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不要。”秦卿想也不想，脱口便是拒绝。 说完这一句，电话两端都突然沉默了下来。 “你在隐瞒什么？”封衍那略带冷硬的声线被音波传送过来，依旧是刻板听不出情绪。但是隐瞒两个字就像是一把刀直接劈在了两个人中间，切割出了支离破碎的画面。 秦卿收紧话筒，指尖因为用力微微泛白，可是她无论如何将自己跟赌王可能是父女关系这件事情说出口。她深知封衍跟樊洪之间的不共戴天之仇，单凭囚禁周芸飞十八年就是一桩死仇。 而现在，为了一个令她失去做母亲资格的男人，毁掉一段辛苦经营起来的感情，她如何能甘心。 “封衍，不要问，也不要打开那份文件，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秦卿说完后，第一次没等对方的答案就挂断了电话，因为赵寅已经打开书房大门走了出来。 双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极其短暂的瞬间，秦卿就明白了。 “医院来了消息，昨天晚上实验室被盗，鉴定科里所有报告都被拿走了。”赵寅的脸色难看至极，此刻想来心情都跟少女一样糟糕透顶想骂娘，事情偏偏就这么巧，好像是老天爷在玩他们，不想让他们赢。 “嗯，我知道了。”事到如今，秦卿反而冷静了下来，“瞿雪是封衍的人，她的目的是破坏我跟封衍的感情，否则也不会以匿名的方式把文件寄出去。现在她想要的是，应该是我主动去谈判，这是我们所能争取的时间。” 只要知道敌人的目标跟接下来的操作，就会有应对跟反击的方法，更何况他们手里也有瞿雪的把柄。 “嗯，我们还有胜算。”赵寅也跟着点头，他跟秦卿都是善于揣摩人心的类型，此时想法也跟少女一样，觉得这次跟外国团队的比赛一样，都是瞿雪在原定计划的大局中施展出来的一点刁难的手段。 可这一次，他们都想错了。 秦卿手机里的第二通电话不是瞿雪打过来的。 除夕夜，家家户户都在为象征团队的年夜饭做准备，半山腰的樊家大宅里同样也喜庆地装点了中国结跟红灯笼，门口新挂上去的对联鲜艳红火，里里外外进出的下人都在轮番端着东西伺候一屋子的少爷小姐。 今天连詹辰的母亲也来了。 十几年没回来，依旧是温婉动人的四太太在客厅里占据了不少人的瞩目，嘀嘀咕咕地在一边说着她这是出来给儿子撑腰。毕竟半决赛之后，詹辰作为强劲继承人之一，风头已经隐隐有盖过樊经宇的态势，这时候回门，四夫人也算是打了翻身仗。 “小辰，你说的孩子还没到吗？”此时颇感不适应的四夫人微微侧着身体，跟身边的儿子轻声说着话。 詹辰闻言，无奈笑道：“妈，你别醉翁之意不在酒，回家就来吃饭的，她一个外人，来不来都不一定。” 半决赛后，樊洪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就想起了自己许久未见的四夫人，于是让詹辰去请她来吃年夜饭。詹辰刚回家接管事业，年夜饭自然要在大宅里吃，心里也放心不下母亲，索性就顺水推舟试着回家沟通。 本来都做好长期抗战准备，没曾想一提就被应下了，当场倒是把詹辰给堵到哑口无言了。 “我看你不是真的想回去，而是因为那里住着的小姑娘吧，你一直惦记着也不带回来给我见见，我只好亲自走一趟了。” 知子莫若母，詹辰再冷峻沉稳，偶尔谈起少女时的神色也逃不过母亲的眼睛。 这下闹得詹辰下不来台，也不好说自己是想挖人墙角，所以才有了这顿年夜饭。 只是大过年的喜庆日子里，樊洪却在楼上书房，整整一天都没下来了。 第609章 除夕上门 这一屋子的人都带着新年礼物，为的就是讨好老爷子，可无奈人从大清早就一直没下楼，连管家送上去的餐点都没用。众人等了一天，从最开始的烦躁到了现在都有些心里没底了。 樊家是老爷子一手扶持起来的，大小难关数都数不过来，但也从未见过他这幅模样。 “四哥，要不你上去看看吧。”樊娇娇这时候也玩不下手机了，起身走到詹辰身边低声道。 可惜话刚说完，对面沙发上的樊经宇就已经站了起来，挑衅地朝着这边看了一眼后，揣着口袋就慢慢悠悠晃上了楼。虽说都是自己家，可真正能把自己当成主人的也就只有姓樊的五少爷。 樊娇娇一见被抢了先，撇了撇嘴没有说话。 隔了一会儿，却是听到砰地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砸到了门板上，咚地一声又落到了地上。 “滚。”可能是房门被打开了，苍老而浑厚的声音极其具有穿透力地传遍了整个二楼走廊，连楼下大厅的众人都听到了。 众人纷纷停止了交谈，循声望向了楼梯的方向，见到樊经宇悻悻走下来的时候，面上都有些吃惊。 “爸这是怎么了，以前对经宇不是这样的，近来怎么打了他两次。”樊家大姐跟三妹孟冰坐在一处嘀咕着，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屋子里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还能怎么着，失宠了呗，嘻嘻。”樊娇娇幸灾乐祸地落井下石，十足的小魔女模样。 樊经宇闹了个没脸，径直坐在一边不发一言，罕见地没有发火，而是将眉心皱成了一团，像是疑惑不解，又像是忧心忡忡。 詹辰看了一眼三楼的位置，想了想还是没给秦卿发消息，今晚是除夕，他不想再给漂泊异乡的少女添烦恼，公事还是明天再说吧。 这般想着，他也顾念母亲，便要开口带着她去外面走走，可是话还没开口，便听到院子里开进来一辆红色的跑车。 隔着落地窗，所有人都看到了那辆今年的最新款，也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少女。为了营造新年活泼的气氛，她换了一身淡淡粉色的裙装，复古的款式，裙摆处点缀着小花，清新淡雅，可惜的是脸上的眼镜太过破坏美感。 怪胎。 这是所有人对于少女的一致评价。没有哪个女生不爱美，长得丑的还专门跑去整容，但容貌惊为天人的少女却一直打扮朴素，遮着眼镜，就算暴露了也依旧不改造型。 “是……她吗？”四夫人此时也不由得不确定起来，看儿子惊奇的神色倒像是透着一丝喜欢，可他打小就审美极高，也挑剔得很，那个少女似乎有些差强人意了。 詹辰皱了皱眉，并没有回答母亲的话，“妈，你先坐会儿。” 他吩咐了一句，起身迎了出去，两人在大门口碰面，詹辰压低了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先前不是说好，年夜饭不会来的吗？在这种敏感时期，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赌王的通知。”秦卿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礼品袋，表示也不清楚具体的事情，考虑到自己一个外人在除夕夜串门，所以路上买了点东西过来。 詹辰抿了抿唇没有多说，侧身将人让了进来。 屋里的人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从少女踏进客厅开始，眼神就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心中有些不喜，面上却没表露出来。 半决赛刚刚过去，加上樊洪赛后的一番评论支持，如今少女的身价已然是水涨船高，成了接替赌王的最热门人选。如果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当选，那就意味着未来樊家的主人得跟她进行合作。 “呵，不请自来，还送礼，果然是今非昔比，连拍马屁都学会了。”樊娇娇却不管不顾出言讽刺道。左右梁子在第一天就结下了，多一桩跟少一桩也没什么区别。 刚要踏进客厅的秦卿脚步一顿，察觉到赌王不在，扭头看向了旁边赶上来的詹辰。 后者会意，刚要开口便想到樊经宇刚才吃到的闭门羹，迟疑了一下，“父亲在楼上，不过……” “不过心情欠佳，你是见不成的。”樊娇娇见少女不搭理自己，便又故意插话，凉凉道：“连五哥上去都被骂得狗血淋头，你就更没戏了。” 她摊了摊手，一脸我是为你着想的壁上观模样，看得让人分外不爽。 不过大过年的，年夜饭还得对着讨厌的人，樊娇娇心里更是不舒坦，本着我不好别人也别想好的念头，说话自然是不留余地。 詹辰的母亲，也就是四夫人听到这里，两条秀眉已经深深皱了起来。她这十几年在外虽然过得清苦，却一直都是与世无争，乍一回到勾心斗角的场合，一时很难适应。 而且对方指摘的还是自己儿子喜欢的女孩，被这么挤兑肯定得闹起来，难以收场。 不过出乎她意料的是，看起来正值年轻不经挑衅的少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从容道：“樊小姐自己不尽孝心看热闹也就罢了，还不许别人好意帮你哄长辈。没事的时候，你还是多看看书，有助于提高修养的好。” 言罢，她转身便提着裙角，施施然拎着袋子上了楼。 樊娇娇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差点歪了鼻子，指着少女的背影骂道：“你才没教养呢。” 可惜人已经消失在了拐角处，她咬牙切齿磨了半天，突然眼珠子一转，又悠闲地坐回了位置上，“你们说，她会被爸爸几秒赶出来呢？” 她可是清楚，自己的父亲生气的时候，可是连婴儿的自己都能扔到地上，更何况少女只是一个外人。 秦卿没听到她后面的话，就算听到估计也不会理，做工精致的厚底绣鞋踩在地毯上落地无声，走到右手边靠窗的书房时，她抬起白皙如玉的指节轻轻叩动了两下房门。 “……” 隔音效果极佳的屋子里没有发出一点回应。 秦卿心想赌王在生气，看来并不是假的。 “赌王，是我，刚才接到你的电话，所以现在才到。” 她出言的提醒了一句，下一秒，房内就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第610章 文件里的真相 客厅里的众人此时多少都有些心不在焉，把玩着手机来回刷同一个页面，或是看着新闻联播眼神放空，就连四夫人都有些担心地频频看向三楼的方向。 虽然十几年不见，但她是见识过樊洪的暴脾气的，莫说是拿烟灰缸扔儿子，生气来简直是六亲不认。 少女这会儿上去，可别闹出事情才好。 在场唯一明显露出幸灾乐祸模样的樊娇娇窝在沙发里很是惬意地摆弄着香水，一会儿左喷喷，一会儿右弄弄，一心只想等少女被轰下来再美艳动人出场狠狠嘲讽一波。 可是，一分钟过去了，两分钟过去了……五分钟…… “怎、么、可、能！”樊娇娇瞪着手机上已经过去的时间，气得都要把牙给磨碎了。 其他樊家人，包括四夫人在内都纷纷惊讶不已，怎么也没想到连樊经宇都轰下来的赌王竟然让少女进了屋，而且看样子还是在里边详谈。 樊家三小姐孟冰这会儿心思一动，沉吟了一声，对着不发一语的樊经宇说道：“经宇，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次爸打你，也是因为陆小姐吧？” 闻言，樊经宇面色一沉，冷哼着没有搭理对方居心叵测的拉仇恨。他向来不屑与家中的女眷为伍，包括回门的四夫人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而他回不回答显然并不妨碍孟冰达成目的。这种节骨眼上说出这种话，就是在捅那层窗户纸，暗示着大家，樊洪有了新宠，而且地位已经凌驾于他们之上。 “孟冰，够了。”詹辰开口警告，走过她身旁的时候，漆黑如墨的眉眼淡淡一扫，眸光深处的阴狠令孟冰不寒而栗，好似全然不认识他一般僵在了当场。 “小辰，那个孩子跟赌王……”四夫人拉着回到身侧的儿子大掌，也是忧心不已。刚才少女上去她怕对方受伤，现在这情况却还不如自己的假想呢。 她可是熟知赌王风流本性的，而少女刚刚成年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能够得到赌王如此对待的殊荣，背后代表的含义让人不由思细级恐。 “没事，妈，她会有分寸的。”詹辰自然明白母亲的意思，并且毫不怀疑现场大部分的人都是这个想法，但他是清楚少女想要刺杀赌王计划的参与者，也相信少女的秉性跟为人。 楼下因着少女这一番波涛汹涌，秦卿并不知晓，因为几分钟前她得到召唤，进了书房后，赌王便一直在抽烟。 原本充满了紫檀木，格调高雅适合品茗听古典音乐的房间里充斥着一大片烟雾，也不知道他在里边待了多久，烟灰缸已经塞满了烟蒂，陷落在转椅上的老者一直背对着她，沉闷地一口接着一口地抽着烟。 这一等，就是五分钟。 五分钟后，一秒不差地，最后一根香烟燃尽，樊洪也像是下定了决心，转过椅子，正面迎上了一直伫立在桌前的少女，甫一眼神接触到她的身影，便是一声长叹，“哎，我早该认出来的。” 抽了一天的烟，樊洪的嗓子已经像是有颗粒在喉咙里翻滚一样嘶哑难听，可说出的话却还是清晰可闻。 只是这没头没尾的一句，秦卿不太好接，心下提高了一分警惕，微微垂眸道：“我不懂赌王的意思。” 樊洪见她一脸谨慎，不由得动了动僵硬的脸，浑浊的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笑，“不用害怕，今天找你来，一是按照约定，邀请你来家里过年，二呢，是关于我早上收到的一份文件。” 文件。 秦卿砰地心脏重重一跳，抬眼这才看到樊洪的腿上一直平放着一个牛皮纸袋，封口已经被拆开，显然里头的内容已经被翻阅过。 她一时间喉咙发紧，觉得手心发凉。 “这份鉴定报告我已经看过了，相信你也早就知道了结果。”樊洪掐灭了烟头，拿起腿上的纸袋，轻轻搁在了桌案上，一点点向她推过去，苍老的声音里染着一层迟暮的叹息，“我早该想到的，这世界上不可能会有这么相似的人，你今年十八岁，正好是她失踪的时候，我没想到当年她会是来澳门产子，并且当时已经身受重伤。她……我终究还是没能见上她一面。” 赌王一度哽咽，在他叱咤风云的数十年里，只有一桩心事未了，那就是二十年前不肯接受他花房馈赠的主人。 想不到这一别，就成了永远。 秦卿看着面前的老人眼角泛起的红色，只觉得心一路地往下沉，既是已经无法隐瞒，她也索性的摊开了身份道：“我这次来澳门，确实是来找我母亲的，用詹辰的毛发做鉴定这件事情他还不知情，我并没有打算介入樊家的继承权争夺中，只是想知道真相。” 她是怎么也料想不到，瞿雪不仅把鉴定结果寄给了封衍，还同时寄给了赌王。在全盘计划到了这种白热化的关头，难道瞿雪不知道自己的做法会带来多大的风险吗？ 一旦暴露，别说是她，就连封衍都难逃其中。 她仍旧在极力强调自己入境，乃至于接近樊家都是一种单纯的巧合。 而看樊洪的样子，也不像是兴师问罪，反而颇为感慨，甚至还有……欣慰？ 秦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错，但樊洪已然点头收敛了情绪，“想来我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今天这顿年夜饭，才算是真正的团圆了，你要是愿意的话，可以跟他们一样，喊我一声父亲。” 父亲。 这个称呼前十几年，秦卿认错了人，最后亲手把人杀了。如今再挂上这个称呼的人，却是她不得不除去的目标。 秦卿想，这确实是命中注定的，她这一世父母亲情都注定是镜花水月一场，团圆对她而言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荒唐的故事话本。 但是现在，她不能让它演下去。 “赌王，我想这件事情还不到盖棺定论的时候。我是拿着詹辰的毛发去做了dna比对，但你也看到这文件并不是我送来的，其中结果是否被人动了手脚还尚未可知。我想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再做一次对比会更妥当一些。” 第611章 你应该姓樊 在经历了一系列震惊跟始料未及后，此时秦卿的思绪已经从震颤的高空中慢慢回落了下来，以不变应万变地干脆挑明了一切，并且提议开诚布公地再做一次亲子鉴定。 以瞿雪的心思，她不用看也知道文件袋里的结果是什么，可白白认输却不是她的风格。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她都不会放弃否认这一层血缘。 但很显然，她抗拒的做法引起了赌王的不满。 微微沉了脸色，樊洪摆了摆手说道：“不用了，早上材料送来的时候我就派人去做对比了，我的血就是最可靠的证明。” 身为掌控着整个赌城数十年的王，樊洪又怎么会想不到这点，早上看到文件后，他就已经做出安排。 所以，现在自己眼前这份就是最终的审判书了吗？ 秦卿垂眸看着文件袋，手指却像是吊了一个千斤坠，沉重得她想抬都抬不起来。 樊洪见状，幽幽地叹了口气，“云月，虽说你在陆家这些年过得不错，我也理解你对内陆的感情，但你要明白，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你不姓陆，你应该姓樊。” 再如何逃避现实，真相便是真相，终究要去面对。樊洪承认自己不是一个慈爱的父亲，教养的方式也从来都不温和，可不下狠心，又哪里能锻造出好的狼崽。 见少女不愿意面对，他干脆开诚布公，亲口应下了这一层亲情。 话一说完，秦卿藏在刘海下的眉毛怪异地动了动，像是什么地方卡住了一样，她木着脸状似失神地伸手拿起了面前的文件袋，将里边为数不少的纸张都抽了出来，抬头两页就是她分别跟詹辰还有赌王的dna鉴定，对比值都在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属于至亲血缘关系。 尽管已经提前知道了结果，但白纸黑字的数据依旧让她心口一颤，努力平复了呼吸后才接着往下翻看匿名寄过来的资料。在身份信息上，秦卿赫然发现自己还是陆云月，出身富商家庭的无忧大小姐。 想来瞿雪只是想破坏她跟封衍的关系，而并未打算破坏全盘计划。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寄东西的人我会帮你查的，至于你的身份，我也不打算隐瞒。”窝在房间里一天的樊洪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长长舒出了一口气后才发现屋子里都快被烟味堵得失去空气，于是咳嗽了两声站起来，绕过书桌就走过去打开了门，回头看着少女说道：“走吧，我带你下去。” 秦卿知道，这可不是一句简单的同行。走出这个门后，她将成为澳门金字塔顶端的一部分，赌王的一颗民间遗珠，明天消息或许就会轰动整个澳门，不用封衍去打开那份文件，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仇人的血脉的消息就会飞到他的手上。 狗血得简直堪称八点档。 但是，秦卿低头看着手心里的资料，扪心自问，她如今有拒绝的权力吗？、 答案是，没有。 她知道樊洪霸道的本性，既是已经开诚布公，选择权就不在她手上。 想到这里，她触碰到手机金属冰冷外壳的指尖又缩了回来，终究还是没有想好如何跟封衍解释。 下午四点，很多人在楼下已经等着不耐烦了，因着除夕的年夜饭开席比较早，在此之前还得先洗澡换上新衣服，所以这会儿好几个少爷小姐已经起身准备回楼上洗漱了。 到了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就听见了木质地板阶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拐过转角，便是消失了一天的赌王正好下了楼。 “爸。” “爸。” ……几个人连忙止住脚步，低着头问好，余光还看到跟在后面的少女一截清秀典雅的裙摆，心中不由得厌恶至极。 一如四夫人那般，他们这些小辈对于父亲的风流也是知之甚详。之前少女来家里做客，他们还当父亲是看重其赌术才华，后来窥见了少女惊为天人的容貌后，再来仔细想想父亲对她的特殊照顾，顿时就觉得变了味道。 “怎么，这就想走了？”赌王在楼梯还差两三格的地方停住，觑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沉声说道。无论是在商场还是在家里，他都是说一不二的霸主。 听出了他语气中的不悦，几个平时在外边威风八面的少爷小姐都吓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樊家大女儿干笑了两声解释道：“呵呵，不是的，爸，我们只是看着时间还早，想先上楼洗完澡，待会好早点给您拜年。” 澳门承袭了粤东地区的风俗，除夕有提前拜年拿红包的习惯，所以新衣服也是除夕夜先换上的。 “嗯，先不忙着这些。”樊洪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却示意他们先留下，随后扫了一眼客厅里来齐的众人，这才缓缓迈步走了下去。 “爸，是赌场出了事情吗，您都一天没下来了，听说也没吃东西。”三女儿孟冰迎上前，敏锐的视线在前后两道身影上滑过，随即扮演起了乖巧女儿的角色。 樊家三个女儿中，其他继承人最想要拉拢的人就是孟冰，因为她足够聪明，懂得如何讨人欢心而不露痕迹。 果然，樊洪脸色稍霁，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笑道：“不是赌场的事情，是我今天刚刚得到了一个好消息。云月，来，站到我身边来。” 那头的孟冰还没反应过来好消息是什么意思，下一秒就被一声云月给炸响了头皮。不仅是她，屋子里接近半数的人都站了起来。 云月……这是哪门子的狐狸米青称呼，难不成老爷子难不成真看上这丫头，想来一段忘年恋？！ 这个认知让詹辰的母亲刷地拉下了脸，几步上前直冲着樊洪就道：“你这是何意？明知道小辰喜欢她，你这是想当众给他难堪吗？” 当妈的都心疼孩子，更何况他们母子俩一直游离在外吃尽了苦头，如今詹辰好不容易回来喊一声父亲，她也愿意为了孩子冰释前嫌，却没想到十几年后再登门就撞见这种场面。 詹辰想拉都没来得及，这下众目睽睽，直接就把窗户纸给捅了。 第612章 因为你们是兄妹 此话一出口，屋里顿时一片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还在暗自盘算利益的时候，冷不丁就换成了爱恨情仇戏码，跳跃性大得都让人反应不及。 樊洪也很配合地沉了脸色，做出一副被晚辈横刀夺爱没了面子的模样，低声喝道：“他们不能在一起。” 这棒打鸳鸯的定论更是一下子印证了众人脑海中所想，一时间觉得荒唐至极。 老子跟儿子抢女人，这传出去别说是豪门丑闻了，简直比一夫多妻还要令人可耻。 “樊洪，你无耻！”四夫人大怒，温婉的声音一下抬高了八度，连脏话都飚出来了，“我没想到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都没变，现在居然动到儿子头上。小辰那么喜欢她，你就非得用权势横插一杠吗？” 她的愤怒源自于多年来沉积在内心的苦楚，更是为儿子的幸福。这段时间以来她看得清楚，自家冷淡的儿子不仅主动回到这个家，还住在这里，为的都是眼前的少女。 暂且不论她满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单从樊洪也动了心思这个点，她就打从心里无法接受。 “你胡说什么。”樊洪再老糊涂，这时候也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不由得眉心一拢，沉沉的威压迫人道：“再喜欢，他们也不能在一起。” 原本上前想要阻拦母亲的詹辰被这么三番两次否决，心里也很是不服气，当下硬邦邦就顶了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他就不行？ 樊洪犀利如鹰钩一般的眼神落到他的身上，在那双与自己极为相似的眉眼处停住，而后一字一句沉声道：“因为，你们是兄妹。” 此时的剧情开展就有种相爱多年的恋人发现彼此是兄妹的既视感，虽说詹辰跟少女没真的在一起，可在外人看来，这就是一出华丽丽的八点档肥皂剧。 “兄，兄妹？她是你……”四夫人被这当头一盆狗血泼得满身满脸，目光惊骇地在少女跟赌王之间游走，在近距离的聚焦放大中，她突然发现了什么，伸手抓向了少女的脸。 人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往往会爆发出比平常高出数倍的身手跟速度，少女今天也似乎情绪不佳，反应有些迟钝，侧身想要闪躲的时候已然被一把抓掉了眼镜。 没了黑框眼镜的遮挡，刘海下无可挑剔的精致面庞显露了出来，即便是已经见识过一次的樊家众人也不免再次被惊艳到，心中暗想这父子俩看上同一个女人也不是没有道理，就这样貌，多看上几眼魂魄都能被勾走。 出了手的四夫人此时就像真的失了魂，盯着少女平静无波的面庞，呢喃自语着：“原来是她，竟然是她……难怪了，难怪了……” “妈，你怎么了？”詹辰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看见母亲的异样后赶忙上前扶住了她，还分外艰难地开口解释了一句，“这不关她的事情。” 尽管整件事情就像是核，能爆破，炸得他脑子一片轰鸣巨响，但是他知道，恐怕此刻最不想面对的人就是少女本人了。 “不，小辰，他说得对，你们不能在一起。”四夫人忽然反手抓住了儿子的胳膊，蹬蹬蹬踩着高跟鞋退后了好几步，险些撞到了孟冰身上，声音发着颤，指着楼梯口的少女，眼眶里瞬间就盈满了泪水，“你看她那张脸像谁，看清楚了吗？妈妈十多年来的噩梦，不就是被那个女人毁掉的吗？你不能靠近她，她就是个灾星啊……” 尘封多年的噩梦活生生出现在眼前，还把自己的儿子牵扯进其中，这让四夫人觉得都是因果宿命，老天始终不肯放过她。 关于这位四夫人的故事在圈子里也不算是秘密，樊家小辈们也都有所耳闻。外间的版本是纵身才情的四夫人被强怕嫁给赌王并且生下孩子后就离开了樊家，可真正的内情却是年轻时艳绝澳门的四夫人与赌王是一见倾心，婚后生下詹辰，两人珠联璧合，一时间连其他三位夫人都被排挤在外。 而在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几年后，别墅里来了一位小姐，当时四夫人一见到她，这才发现了往日的甜言蜜语都是一场弥天大谎。 樊洪一直将她当成了女人的替代品，连着自己心仪已久的玻璃花房都是樊洪精心准备送给女人的礼物，在被拒绝后，樊洪才将她养在了里面 任何一个有才情的女人都是高傲的，四夫人不堪受辱最后愤然离开，为了抹掉女人的痕迹，这么多年来她跟赌王的一段情也被彻底抹杀。 回忆起这段故事，客厅人的众人齐齐一变，投向少女的目光都是惊疑不定。 “詹辰，扶你母亲下去休息，大过年的哭哭啼啼，不吉利。”经由一番变故，樊洪倒也没生气，反倒还因为少女的血脉被认出来，眼底闪过一丝满意，摆了摆手只是让詹辰妥善处理了四夫人。 詹辰低着头，抬手擦着母亲脸上的泪水，让人辨不清他的神色，半晌，沉声应了一句后才将人搀扶到沙发旁。 “爸，您是不是弄错了？”樊经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信步走过来打量了一下少女，“不说她先前隐瞒身份混进樊家是什么居心，十几年没任何预兆蹦跶出来的女儿，您是不是应该慎重点？” 作为唯一的樊姓男丁，樊经宇虽然平时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但是在大事上绝对不会像四夫人一样失去理智歇斯底里。刚才进书房的时候，他就看到了案头上放着少女的资料，知道事情不对劲，所以现在所讲的一切也是早就打好腹稿的。 “经宇说得对，连我自己也是一直都不知道有云月的存在。”樊洪对于这个儿子还是颇为满意的，闻言更是点了点头，伸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扭头看向众人道：“所以一听到消息，我就已经做了亲子鉴定，文件都在，这两天律师公证后，云月就能改姓樊了。” 赌王称霸赌城二十年，早就习惯了做决定，也从没跟人商量的习惯，就连少女也是现在才知道，对方不仅要认回自己，还要在遗产继承上写下她的名字。 第613章 诱饵 四夫人的一番话跟此刻樊洪所下的决定，少女的身份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其实众人都清楚，依着樊洪心狠手辣的性格，如果少女敢冒充，估计早就被丢进海里喂鲨鱼了。 他们不信，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因为少女一旦姓了樊，那将会是最为强大的劲敌。 这还不如忘年恋呢。 这一段年夜饭，着实吃得众人味同嚼蜡，整个饭桌上，也只有樊洪一个人红光满面喝了一大杯茅台，后来醉得不省人事被扶上楼。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樊洪是真的高兴，可他越高兴，桌上的人就越恨秦卿。 啪地一声，在一家之主走后，樊娇娇第一个摔了筷子，“不吃了，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你们愿意装模作样，我不愿意。” 哼声说完话，她推开椅子就走了。 其他几个人也跟着起身，找各种借口先行离开。 樊经宇倒是罕见地留了下来，端着酒杯坐在少女对面，笑得很是玩味，“手段不错嘛，连族谱都让你进了。陆云月，比起我那个无能四哥，你更有资格当我的对手。” 先前纨绔是因为樊经宇觉得少女触及不到自己的利益，但如今不同了，大家都在同一条起跑线上，而且少女无论是手段还是天赋都明显要高明过他，这就让不得不沉下心思来专心对付了。 闻言，秦卿也没搭理他的意思，左右无论说什么，她都会成为这场继承人争夺中的靶子，解释再多也是浪费表情。 詹辰从楼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几米长的饭桌上摆满了菜肴，却只有少女一个人在吃，而且神情木讷，眼底深处泛着一丝空洞。 “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妈冒犯了。”他走到桌前拉开了椅子坐下，看着对面的少女说道。 秦卿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却并没有开口。 实际上，一整场认亲下来，她都是不发一语，似乎连一贯长袖善舞的场面话都懒得说。 詹辰顿了顿，看清她眼底的疲惫，终究是心下不忍，“不想吃就别吃了，我送你回去。” 他按住了少女机械动作的手，抢下了她的筷子，拉着她走出寒风凛冽的大门驱车离开。 汽车在盘山公路上穿行，开得有些慢，窗外黑色的山景树影婆娑，还能听见风呜呜的叫声。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詹辰努力平复着情绪，将注意力转到正事上。他也知道少女心情不佳，任谁突然知道仇人是自己的父亲都会惶恐到不知所措，可现在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他们没有时间了。 秦卿缓慢地将目光从山影里抽回来，眼睛像是被山色沁染，浓墨一般黑得有些渗人，“是瞿雪递交过去的资料，她是合作方的人。” 合作方的人？詹辰皱了皱眉，大抵知道合作方就是费雷德，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赌王查到你在内地的势力跟来澳门的目的吗？” 他怎么想都觉得瞿雪这一招是在把少女往火坑里推。 “她没有暴露我的真实身份，我现在还是陆云月。她的目的应该是顺水推舟，让我博取赌王的信任，拿我做诱饵。”从见到那份真假参半的资料开始，秦卿就明白了对方的主意。 “诱饵？”詹辰显然对少女的待遇感到不满，“她明知道你……” 话到此处，他突然噎了一下，手指捏着方向盘，抿着唇盯着前方路况压抑着情绪。至今，他还是无法接受秦卿的身份，连提及都不愿意。 可是，明知道少女跟赌王是父女至亲，瞿雪还如此作为，其中的歹毒已经昭然若揭。 “不用多说了，已经到了这一步，我们没有退路了。”秦卿也不想继续听下面的话，淡淡说着话，眼睛又重新投向了窗外，由始至终都没有去触碰过口袋里那只手机。 木已成舟，无论是瞿雪的算计还是秦卿多么的不得已，都无法改变她身上淌着樊家血液的事实，最迟只要一个小时，消息就会传到了男人那里，届时如何盘算，那都是他的选择。 而秦卿要做的，就是再一次罔顾亲情，走上一条斩杀血缘的不归路。他们已经无法回头，无论是在死去的封月，还是发疯的周芸飞，亦或是一路走来死去的一夜天的兄弟，这一切都是重担，是责任，让她没有逃避的借口。 樊洪跟她之间，必须你死我活。 同样是血缘至亲，詹辰很了解她的心情，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给予着无言的安慰。 忽地，后车窗里投射过来一道强光，晃得他眼前一花，方向盘一滑，偏向了另外一边。 “小心。”幸好秦卿手快，及时扶正了方向，抬眼看向前方下坡的山道上行驶来几辆车，心下一沉，“是来对付我们的。” 詹辰眨了好几下眼睛后才适应过来，看清了眼前前后夹击的强光，认出了其中一辆装饰夸张酷炫的车身，“是樊经宇。” 年前他突然喜欢上了赛车，特地从国外买了这辆跑车回来改装，后来还上了新闻。詹辰也是个爱车的人，当时一眼就记住了。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真身。 “加速。”秦卿一边吩咐着一边在车里搜寻，找了半天却没找到趁手的武器。 “这是赌场配的商务车，我的车早上送去干洗了。”詹辰加大油门，在刺眼的强光中撞开迎面而来的一辆本田，在猛烈撞击中还抽空跟少女解释，“早知道就开你的车了，好歹咱们还能分散注意力。” 这时候他不禁后悔自己的多管闲事。 “不，不是你的问题。”秦卿却是从他最后一句话中听出了端倪，闻言直起了身体坐回椅子上，也不找东西了，因为，“是有人通风报信设计好的。” 什么？詹辰吃了一惊，打着轮胎堪堪擦过护栏边缘，成功避过一辆车后，还没来及问清楚，扭头就看见秦卿拿出了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瞿雪，你想做什么？” 第614章 山道惊魂 早上的时候，秦卿才从赵寅那里弄来的电话号码，此时打过来，基本已经算是开诚布公了。 电话那头在短暂的沉默后，小小地扑哧一声，轻笑了起来。 “秦卿，喜欢我送给你的惊喜吗？”她的笑并没有抵达语气，张嘴吐出来的字眼仍旧跟平素一样，听起来分外诡异。 对于她提及自己的真名，秦卿也毫不动容，“如果是指鉴定书，很抱歉，这种假证明并没有价值。” 旁边开着车的詹辰心头猛地一跳，张了张嘴很想问清楚，扭头却看见少女的眉头已经悄悄拧了起来。 她在诈对方。 不过很快，安静的车厢里就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秦卿，你的母亲秦晚当年跟赌王的一段情事相信你身边的詹辰最为清楚，不然你也可以去问问赌王是不是有一块带了十几年的怀表，藏着你母亲的照片。” 要论起对樊家情报的了解，没人会比数年经营的瞿雪详细。更何况今晚樊家发生的每一幕都有线人在第一时间通知她，所以秦卿的企图，反倒是被她连削带打给堵了回来。 今天满世界出现的人跟证据都在强调，秦卿跟樊洪之间父女关系，每一笔添加上去都是铁证。而瞿雪的话更让她相信，即使没有詹辰那根头发，她也迟早会摸到秦晚的身上。 “那你现在让樊经宇来追杀我又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是还等着利用我来收网吗？”试探被戳穿，秦卿干脆顺着话继续说道，背脊靠在椅背上，看着前方弯弯曲曲险峻非常的山路。 “我确实还不能让你死。”话都到了这份上，瞿雪也不再客气，直言不讳道：“现在，是给你铲除异己的机会。只有杀了樊洪属意的接班人，你才能有可能继承樊家。” 瞿雪那冰冷的语调通过电流转换成音符，传递过来也依旧是寒冷刺骨，像是一台机器一样毫无感情。 比起封衍那种坚毅的冷漠，瞿雪才是真正没有一丝血液温度的机器，无所不用其极，连信任她的人都可以轻易背叛。 还在开着车的詹辰突然一把抢过了手机，咬牙切齿地朝着话筒那边吼了一句，“樊经宇再混蛋，那也是我们樊家的私事，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插嘴。” 说完，他啪地一声将手机挂断，摔在了汽车挂挡的凹槽里，长舒了一口气，抬头望着少女怔忪的脸笑了笑，顺手将她散落的发丝拨到了耳后，温声道：“秦卿，不管你是谁，我都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所以别担心，我会带你逃出去的。” 不会让你双手染满血腥，也不会让你背负上弑杀亲人的罪孽。 秦卿尚未从这一抹温情中反应过来的时候，陡然身体就被惯性带着往后一甩，车子以全速冲着前方的车辆撞去。 詹辰是玩车的高手，以前限制于场地一直玩的都是机车，这还是秦卿第一次看到他玩汽车技术也这么高超。 砰地一声，简单的一个甩尾中，那辆疯狂进攻的本田被撞出了护栏，直接飞下了山崖，在寒风呼啸的山林里像是被怪兽咕噜一下吞进嘴里，几乎听不见声音。 这么高的距离掉下去，基本无生还的可能，这是詹辰给樊经宇的警告。 “坐稳了，今天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赛车手。”詹辰冷峻的眉眼挑了挑，张狂肆意，方向盘一下子退回去，在狭小的山道上原地漂移起来，四周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听得人心惊胆战，愣是让围攻的车辆都不自觉后退不敢接近。 秦卿抓着把手，在车里的惯性下东倒西歪，心情却一下子觉得无比畅快，像是又回到了深夜肆无忌惮在高架桥上飙车的日子，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笑靥，五官明艳动人，“什么时候，再回一次大三巴牌坊骑机车吧。” 詹辰两手交叉快速打着方向盘，回头看见少女歪着脑袋，一脸笑眯眯的小猫模样，冷峻的眉眼也柔和了下来，在一片嘈杂声中应道：“好啊。” 什么时候，我们再去把那段美好的记忆找回来。 两人相视一笑，那个纯粹的笑容，在往后的记忆里秦卿时常想起，成为一种祭奠。 这一切的美好是被迎面而来的一颗子弹切断的，当时秦卿的余光注意到其中一辆车降下了车窗，露出了黑色的枪管。 装了消音器的子弹出膛的时候声音迅速被淹没，秦卿一把将集中精神开车的詹辰拽往自己的方向，“小心。” 詹辰猝不及防歪向一边，再抬眼便见着挡风玻璃已经沿着弹孔位置裂出了一片蜘蛛网。 “混账，谁让你们动枪的？！”包围圈之外，樊经宇气得直接打开天窗叫骂。他们樊家有规矩，兄弟姐妹之间怎么算计都行，但不能闹出人命，所以樊经宇再如何不忿，顶多就是想为难一下两人罢了。 可是很快，第二枪在他的吼叫声中继续放出，樊经宇这才意识到，眼前这群人并不服从于自己的命令。 “靠，樊经宇这个疯子，是真想要我们的命。”挡风玻璃被爆了以后，左边轮胎也失守，此时别说是漂移，连正常行驶都困难。詹辰降下了车速，看着好不容易破开的出口又被堵上，清晰的手枪消音器渐渐露出窗外，终于明白了今天是一场生死决战。 “你放我下车。”危急关头中，秦卿突然开口，手腕一翻，掌心握着一把银白色的袖珍手枪。 詹辰哪能不明白她的用意，当即坚定否决道：“不行，你就十发子弹，能杀得了多少人，下去就等于白白送死。让我先跟樊经宇谈。” 他抓起手机，拨出了号码，相隔不到数米的距离，那边很快接通。詹辰也没废话，直接开门见山，“你是忘了规矩，不想要继承权了是吧。” “你放屁。”樊经宇在那边迅速地爆了一句粗口，接着像是在挣脱什么又嚷嚷了几句，“我他妈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些人现在连我都抓，妈的，你敢拿枪对着我的头试试？卧槽。” 第615章 三选一 嘟嘟嘟…… 电话猛地被切断，那边樊经宇的脏话是听不到了，但詹辰也同时意识到了一个严峻的问题。 “瞿雪心思缜密，手段更是狠辣，她设下这个局，不会没有后手。”他还没开口说出自己不详的预感，旁边的秦卿已经分析出了结果，并且脸上看不出一丝意外，态度更是超乎寻常地平静，“放我下车，我会给你找机会冲出去。” “不行。”詹辰干脆踩下了刹车，长臂一伸按住了她的动作，低声喝道：“要去也是我去，人就算要杀，也是我来杀。” 他说过了，不会让少女沾上罪恶的血。 瞿雪的计划是一层双重保险，今天无论他们动不动手，樊经宇都必死无疑，而这笔账最终都会算在他们的头上。 “她不会让我死，但未必会放过你。”秦卿手腕灵活一翻，反手扣住了对方的肩头，用了力气将人摁回方向盘上，声音清冽冷静，一字一句清晰道：“你别忘了，你也是樊家继承人之一。” 铲除异己的名单里，也包含了你的名字。 詹辰突然被点醒，恍然意识到自己也是计划中要被牺牲掉的一环，不禁愣了愣，眉眼间的焦急跟暴躁都如同潮水般尽数褪去，嘴角忽然扬起一抹堪称明艳的笑容来，“我不管，就算我被射成筛子，今天也不会让你下车。秦卿，我不想你变成樊洪那样的人。” 詹辰总是扮演着酷酷的帅哥风格，偶尔开怀大笑也带着一股看透沧桑的洒脱味道，这还是秦卿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明艳而动人的笑，连说话都像极了执拗的小孩。 全无道理，喜欢我想护着你，所以全天下的炮火我都可以置之不理。 秦卿从中体会到了一丝决绝，血液骤然加速流动，在血管里奔腾翻涌，直直冲向了心脏，汇成一片庞大的荒芜。 “不要……” 她微弱的呐喊声淹没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汽车跟机车可以发出一样震撼人心的巨响，随后猛烈的撞击让她的额头磕到了玻璃窗上，子弹从四面八方横飞过来，射在了自杀式攻击其他车子的商务车上。 砰砰砰……挡风玻璃全部碎裂掉，秦卿从极度的眩晕中回过神来，余光就看到侧边一辆车子猛地冲了过来，对面车上的人已经被撞过去，驾驶座上只能看见一个胖乎乎的安全气囊，司机脚上还踩着油门，时速很快。 “詹辰！”秦卿大喊了一声，伸手要去掌控方向盘，让车头偏向自己这边。彼时那辆车迎着自己的位置直行，这种距离之下，任凭她速度再快，在还没打开车门前就一定会被迎头撞上。而詹辰那一边靠近山体，只要车头再偏离一点就有足够的空间可以开车门逃生。 一起死还是二选其一，这个选项根本不用想，秦卿的身体已经做出了抉择。 明晃晃的大灯照射过来，打在了车内两人的脸上，照着人面色苍白，詹辰在千钧一发之际甩开了秦卿的手，将方向盘狠狠惯向了山体一侧。 哗啦，驾驶座的车窗玻璃先破了，刮着山壁滑行了半个座位，随后被那辆小轿车撞上。 砰地一声巨响中，秦卿感觉到身下的座椅被挤压到变形，车窗玻璃在瞬间炸裂迸溅到自己脸上，脑浆像被剧烈晃动搅成了一团乱糟糟的杂音，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迷离。 汽车的警告系统适时响起，前排座位上同时弹出两个安全气囊，将秦卿跟詹辰都固定在了椅子上，隐约还可以听到车外有脚步声在靠近。 “你们疯了吗，在这里杀人，老爷子知道不会饶了你们的，这事不关我的事，不要推我。”一道不协调的声音由远及近，错乱的脚步声停在了不远处。樊经宇看着面前被射成筛子的车子，以及气囊后面生死不明的两个人，心里不禁一阵发毛。 他虽然也在赌场处理过个把闹事的人，但都是交给手底下人去处理，看都没看过。 而下一秒，他的手里就被塞进了一把枪，身后的人按着他的肩膀，声音狠戾，“杀了他们。” 什么？樊经宇吓了一跳，险些把手里的枪给丢了，“不行，我不能这么做，老爷子有规矩，不能残害手足，不然就要家法处置。” 樊家的家法，那就不是随便几棍子那么简单的。樊洪早年在澳门是黑，帮出身，信奉的是关二爷，身上一股子匪气，制定的家规也是三刀六洞，断指之类的刑罚。 樊经宇不在乎眼前两个便宜兄弟姐妹的死活，但却不想身上被开几个洞。 然而，“你不杀他们，我就宰了你。”身后的声音毫无感情，冷冰冰就像樊经宇手里的枪，四周还有几十支手枪对着他，好像他只一摇脖子就要爆开他的头。 “各位，打个商量，让我跟你们的老大通个电话，起码让我知道这样做的目的。”樊经宇并不傻，今晚瞿雪打电话通知他来下手，半路上这些人又齐齐反水，说不是局都没人信。 但非得逼着他杀人，这又是玩的什么把戏。 “不用老大，我就可以告诉你。”钳制着他的人继续开口，枪口指着车上的两人，“这两个人是你继承樊家的劲敌，只要除掉他们，樊家就是你的。” 一句话犹如醍醐灌顶，说得樊经宇先是一愣，继而越是琢磨便越是对味。以前自己是唯一住在宅子里的人，以为大权在握，继承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后来詹辰住进来了，还抢走了他的场子。最可恨的就是这个黄毛丫头，出尽风头不说，还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妹妹，依着赌王对她的看重，难保不会破例让一个女人来当家。 如果，这两个人都没了，那选择跟竞争，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了。 樊经宇的脚步不自觉地向前，盯着窗口里的两个人，心里的贪念一点点战胜了恐惧，最后一咬牙，“对不起了，我的同胞。” 手中枪凌然抬起，率先对准了副驾驶的方向。 砰地一声巨响，久久回荡在山道上。 第616章 兄弟相残 子弹出膛的声响久久回荡在山道上，寒风一刮，空气里弥漫开了一丝硝烟味。 樊经宇举着枪，眼睛从副驾驶缓慢地转向了驾驶座的方向，行动中有些迟缓，而后他感觉到一丝温热的液体从额头处流下了鼻梁，而后越来越多，最后连眼眶都被逐渐填满，视线里的世界变成了一片血红色…… 秦卿的手当时正被座椅卡住，听到外边的对话时正努力挪动身体避开要害，视线正好对上了举枪瞄准的樊经宇。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她虽然有一次重生的机会，却并不是无敌，这一颗子弹受下来，她原本已经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枪声响起，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而旁边浑身浴血，早就昏迷过去的詹辰却举着枪，正侧目对上了她的眼睛。 “秦卿，现在，只剩下你了。”车前的樊经宇轰然倒地，詹辰彻底没了力气，手指软软地垂在了椅子上，每说一句字都从嘴里溢出一丝鲜血，却还努力看着少女露出一丝微笑，“人是我杀的，跟你没关系。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感觉到他异于常人的出血量极有可能是内脏破损导致，秦卿奋力想要把手从禁锢中挣脱出来，却这么都是徒劳无功，只能不断对着詹辰喊道：“詹辰，不要睡，你先试着打开安全带，詹辰……” 可是无论怎么试图跟他沟通，半垂着眼睛的青年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那最后一句叮嘱跟嘱托，像是遗言一般在少女的心中满是苍凉。 夹击的车辆没有再发动进攻，枪声过后迅速选择了撤离，等秦卿将手从座椅夹缝里抽出来的时候已经布满了血痕，浑身的力气也已经消耗殆尽，她只来得及将手轻轻放在青年握枪的手上。 昏迷中的人，仍旧把枪紧紧握在了手上。 九点钟，几波人陆续赶到，率先收到消息的是宅子的主人以及岳成志他们，可他们一前一后赶到，却发现有一伙人比他们都快。 高大的男人在黑夜里裹着一身风衣，寒风凛冽，却连他的衣角都掀不起来，好似这点寒冷于他而言并不算什么，反而因着他的到来，眼前损毁的轿车跟周遭的一切都像是凝结上一层寒冰，冷得叫人难以靠近。 此时几个手下正在合力推开袭击的车辆，把差点被撞扁的商务车的车门小心翼翼地打开，露出副驾驶座上昏迷不醒的少女身影。 “我的天……”随同岳成志一起赶到的崔佳丽见到车里的情景登时一声低呼，下意识就要跑上前去，“老大。” 一旁的岳成志也同样震惊不已，但还残留着一丝理智拉住了崔佳丽，“你现在最好不要过去，不然我不敢保证，待会能不能救你。” 他是知道弗雷德的真实身份的，当初在c市秦卿的十八岁生日宴上也见识过男人双目赤红，失去理智后无差别攻击的可怕模样，所以到场之后，尽管很多弟兄对于少女受伤都是心急如焚，但他还是阻止了众人上前。 另一边风尘仆仆赶来的樊洪一下车就见到了躺在柏油马路上的樊经宇，眉心中弹，死不瞑目。 “老爷……”随行的管家也倒抽了一口凉气，赶忙搀扶住了樊洪的胳膊，心中悲痛难忍。 五少爷从小就在大宅里长大，虽然骄纵了一些，可对待下人们却是好的，在老爷面前也是乖巧听话。现在人突然走了，他们这些家仆尚且伤心落泪，更遑论作为父亲的樊洪呢。 一行护卫跟在后面，看着樊洪立在那里不言不语的样子，一时间也是不敢上前乱动。 好半晌，才听到樊洪满是苍老的浑浊声音，疲惫道：“把五少爷，带回去。” “是。”护卫迅速应声，格外小心细致地搬动着尸体上了车，看着眉心处那个弹孔血迹还没凝固，不由得心惊胆战，暗叹车内两人的胆大包天。 从现场的痕迹可以清楚地分析出事情的经过，在场的三个人都是樊家继承人中最具有竞争力的候选者，樊经宇召集人马半路截杀，最后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车内两人给反杀了。 至于其他手下，自然是树倒猢狲散，怕惹上麻烦所以火速逃离现场，恐怕再想找到他们是不可能了。 樊洪今天一天都待在书房里不眠不休，吃晚饭的时候喝了酒，本就疲惫不堪地睡下了，此时接到消息匆匆赶来，乍见儿子的尸体，此时已经是手脚发凉，需得靠着管家搀扶才能走到车前。 “她，还好吗？”彼时高大的男人戴着白色面具正解除了安全气囊，将昏迷的少女懒腰抱下了车，看着她半边脸血迹斑斑，垂下来的手也在滴答滴答淌着鲜血，樊洪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问了一句。 “……”回应他的是男人大步离去的背影，铿锵有力的脚步像是蕴藏着巨大的戾气，可以将一切都毁灭干净，连手底下的人都不敢靠近，只能眼睁睁看着人驾车扬长而去。 樊洪现在也没心思去管男人异常的反应，视线在车身密密麻麻的弹孔上扫过后，落在了夹在山缝跟安全气囊之间的詹辰身上，以及他手里紧紧握着的那把枪。 兄弟相残，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 “……送去医院吧，看看还有没有救。”樊洪沉重地声音缓缓响起，转身离开时候的脚步都迟缓了许多，连那一头本就花白的头发都平添了几分苍老。 半山腰这场车祸并没有对外公布，樊家封锁了山道，连外出的子女都没有再放进来，直到三天公布了死讯，才震动了整个澳门。 ‘澳门赌王之子离奇死亡，樊洪迅速火化尸体，真相欲盖弥彰。’ 媒体的标题打了整整一个版面，可内容却是乏善可陈，除了诸多猜测外压根就找不到一点可以挖掘的材料，连樊家其他人得到的讯息都不比外人多。 灵堂前，摆在正中间的不是棺材，而只是案头上一个孤零零的骨灰坛，连樊经宇的死因都无从查起。 第617章 灵前大闹 灵堂布置在樊家大宅，算是让从小就生活在家这里的樊经宇落叶归根，也充分体现了赌王对于这个儿子的重视。从早上七点钟开始，车辆依旧一直陆陆续续不间断地从山下开上半山腰，前来吊唁的人几乎囊括了整个澳门的上层人士。 连区市，长都派人亲自前来慰问，一方面是碍于赌王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是想探听虚实。 其实大部分人都抱着这种想法，可来了以后看见灵位前面的骨灰坛，便都是吃了一惊。 澳门的风俗随的是粤东地区，死者出殡前要梳洗干净让亲朋好友见上最后一面，举行完告别仪式后才送完墓葬园林进行火化入殓。 樊洪自然也不例外，而且樊经宇作为唯一一个樊姓男丁，其地位就仅次于赌王，现在突然暴毙，尸体都被早早入殓火化，这种反常的操作让所有人都嗅到端倪。 “四哥呢？”守在灵位前的三个樊家女儿裹着黑色纱衣，头上戴着白花，一一向吊唁的人点头道谢，三人目光都是泛着红，在接待完一拨客人之后，孟冰转头看向了身边的大姐。 “从早上就没见人。”大姐压了压眼药水滴过度有些泛疼的眼角，余光在人群里梭巡了一圈后低声补充了一句，“陆云月也没来。” 按理说，家族继承权的关键时刻出了这档子事，涉及到自身利益都应该跟他们一样，真伤心也好作秀也罢，都会在第一时间赶回来。 现在反而是另外两个强有力的候选人不见踪影。 “五哥的死，绝对跟陆云月脱不了干系。”这时，樊娇娇突兀地说了这么一句，在目前扑朔迷离的情况下触动着敏感的神经。 “你说这话，有什么证据？”孟冰也没阻止她在灵前讨论死者，左右她眼角的红色是用粉扑扑出来的，樊经宇是化成一捧灰还是化成一具白骨，于她而言都不会有多大的动容。 樊娇娇倒是真伤了心，她跟樊经宇年龄相仿，两人虽然从小打打闹闹，可感情也是最深厚的。就算这次站队了詹辰那边，但也从没起过任何歹毒的心思。 “那天晚上，我忘了拿东西所以折回来，听见五哥在饭厅里威胁姓陆的。他前脚刚说完，后脚就出了事，绝对是陆云月干的。” 看着樊娇娇咬牙切齿，眼圈又迅速红了起来，孟冰知道她不是在说假话，但还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这话可千万别在爸面前说，现在经宇没了，爸正伤心呢。” 她似真似假地安慰着，言语温柔，却像是一把刀扎进了樊娇娇的心。 “他才不伤心呢，要是真的在乎就不会五哥死得不明不白，都已经过了这么久，也没见他出来。”樊娇娇在情绪激动下越说越大声，嗓音里甚至还带上了哭腔，引来了众人的纷纷侧目。 孟冰跟大姐还没来及安抚，便听到了木质地板楼梯上咚咚咚传来了重物落地的声音。 樊娇娇一抬眼，眼泪瞬时便溢出了眼眶，“爸爸……” 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总是高大威严，身板笔直，即便上了年纪也是保养得很年轻，似乎从来都没有变过。但此时从楼梯上下来的樊洪却是拿着一根拐杖，由管家搀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依旧，脸上的皮肤却像一夜之间被抽干了水分，沟壑丛生，好似老了十岁。 “赌王，您可得多保重身体。” “赌王，节哀顺变。” …… 楼下大厅里穿着清一色黑色西服的客人们在怔愣后纷纷上前说着宽慰的场面话，心里不免有些唏嘘。富可敌国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有钱也买不到人死复生。 “谢谢诸位朋友来送我儿子的好意。”樊洪拄着拐杖，神色憔悴却还是一一回复了众人，随后走到灵堂前，摸着案头的骨灰坛，神色有些哀伤。 “爸，你如果疼五哥，就告诉我们，五哥到底是怎么死的？”樊娇娇到底年纪小，藏不住事情，在看到赌王缅怀哀伤时，心头压抑的不忿终于如同泄闸的洪水奔涌而出。 这一句，也问出了绝大多数人的心声。 “娇娇，别说了。”见赌王回头幽幽看了一眼过来，乖巧懂事的孟冰急忙拉着樊娇娇就要往外走。 “凭什么不让我说，你放开我！”樊娇娇反手推开了她，觉得所有人都在遮遮掩掩帮着凶手，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爸，你难道有了新女儿就要抛弃我们所有人吗，就算她杀了五哥，你也要包庇她吗？” 一个家族当家人的差别对待恶性循环到了现在，终于彻底爆发了出来。 而这一语，却是震惊四座。 “赌王在外面还有私生女？难道因为这样，樊经宇才死的吗？” 四周议论纷纷，随后便被一个清脆的巴掌声给阻断了。 樊洪收回了手，苍老的眉心间满是严厉，“你是还嫌家里不够乱吗？要是为了樊家这点家产，那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樊家即将在近期进行财产分配的事情在澳门并不是秘密，可是将家丑自爆出来的，樊洪还是第一人。这位老人一生叱咤风云，在赌场上无往不利，风光了数十年，今天死了儿女，尽管伤心憔悴，威严却仍旧强悍不可侵犯。 “爸，我不是……”樊娇娇捂着迅速红肿起来的半边脸，害怕得连眼泪都不敢掉，这一巴掌拍散了她的头脑发热，顿时对自己冲动之下的言论后悔不跌。 “下去吧。”樊洪摆了摆手，让两个护卫把人带下去，直到看不见樊娇娇的身影，他来重重咳嗽了两声，看着眼前一众儿女沉声说道：“今天趁着有诸位在场，我正好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排头的孟冰听到这里，心里突然咯噔一声。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了樊洪继续说道：“我在前几天，刚刚得知了自己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女儿，才华出众，行事也是这些子女中最为沉稳妥帖的。我也老了，经过小五的事情之后，感觉自己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决定早点选定继承人。” 第618章 继承人 樊家在澳门虽然是金字塔顶端的名门，但身份背景也同时并不简单，这一次樊经宇的死，很多人就在猜测跟家族内部争斗有关，却没想到樊洪这样一个心思谨慎的人会因为承受不了打击而提前结束继承人的试炼。 樊经宇死了，那谁会是樊家的继承人？ “半决赛是四少主办的，我看人选也八九不离十。” “嗯，这段时间四少也接手了不少赌场的事务，能力方面也还行。” ……前来参加葬礼的都是人精，平时也没少关注樊家的动态，候选人基本也就锁定了几个目标，这会儿大部分人心底也都认定了詹辰会拿下这个位置。 “可我怎么听赌王的口气，更加属意的是那个女儿呢。”旁边也有人觉察出不对，嘀嘀咕咕想找人商量。 结果此话一出，立刻就遭到了其他人的鄙视。 “不可能的，樊级有规矩，女眷不参与继承权的竞选。”立刻有好心人科普了起来，末了一副看透一切的高深模样道：“再者说了，养在身边几十年的儿女，赌王尚且设置了重重关卡来考验，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女，又怎么能服众？” 那人点了点头，也是同意了这种说法。而此时站在不远处有三个男人，两个中年人跟一个青年，正是半决赛的四强选手，特地想在离开澳门之前来跟赌王打个招呼。 在每一个赌徒的心中，赌王都是最为崇高的存在，只是如今看着灵台前垂垂老矣的老者，听着周遭的议论纷纷，三人都不禁心生感慨。 权力再大，看来有钱人也是有烦恼的。 “想不到赌王看着这么开明的一个人还重男轻女。”青年皱了皱鼻子，跟身边两人低声咬着耳朵，“我倒是不觉得女生怎么了，像鬼手那样的，我看比前面那几个富二代不知强多少倍。” “你别胡说，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想给鬼手树敌吗？”其中一个中年人立刻开口驳斥他了一句，随即又迅速用眼睛扫向四周，看到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遇到鬼手，也好道个别。” 他的话音里不无惋惜。 上次匆匆一别，大家也没留下个联系方式，弄得他们几次想找人都找不到，今天樊家出了事情，很多参赛的选手都来了，他们也想来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上最后一面。 不过三人溜达了一圈也不见少女的踪影，倒是赶上了樊家选继承人，便待在原地等着结果。 “我原本属意的是小五来继承家业，他从小在赌术上的天赋就不逊色于年轻时候的我，性格虽然乖戾了些，却是个好苗子。只可惜，他没能走到最后。”樊洪站在灵案前边，以死者为重，先将樊经宇生平的事情说了一遭，至于属意继承人是真是假，那也就见仁见智了。 早就众人听得无趣的时刻，便听到话锋一转，樊洪微微抬高了音量，“我原以为樊家至此会走向衰败，但庆幸的是，今天樊家会再出现一个天才，一个在赌术上青出于蓝，超过我的存在。那个人，就是刚刚认祖归宗的女儿。” 女儿？！ 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跳，忍不住张大了嘴巴，因为他们已经预感到赌王接下来的话了。 “所以我决定，将今后带领樊家继续走下去的人，就是我的第四个女儿，樊云月。” 樊云月。 这人是谁？在场人无不惊愕，脑子里同时浮现出了这样一个疑问。虽然他们看过半路截胡的，但也没看过这么突然的。 “樊云月，云月……陆云月，鬼手！是鬼手！”人群中，有人率先发现了蹊跷，震惊得收不住声音，一记重磅火乍弹就重重地扔在了客厅里。 鬼手这号人物他们当然不会忘，在刚刚过去不久的赌王争霸半决赛上，她一手高超的赌术跟一番爱国宣言赢得了所有观众的支持，其在赛场上的风姿睿智，至今都还是交际圈里津津乐道的话题。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人会摇身一变就成了赌王的女儿。 “没错，樊云月，也就是刚刚冲进赌王决赛的鬼手，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女儿。她的能力相信大家也都有目共睹，放眼整个樊家，也就只有她可以传承我的衣钵，将澳门的博彩业继续发扬光大。”向来不喜欢谈论子女的樊洪破天荒地对少女做出了零差评的褒奖，在一定程度上也极大地表明了支持其上位的意思。 要知道在赌城，樊家继承人并不只是单纯继承一笔遗产那么简单，还有关系错综复杂的赌场合作方以及上层社会的人脉，只有这些人认可了，继承人才能真正站稳脚跟。 而现在在场的，正是这些人。 “虽说年轻了些，还是个女孩，但鬼手确实是下一届赌王的不二人选，现在又是樊家继承人，关系会更加牢靠。”在短暂的静默之后，人群里有声音做出了回应，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越来越多的人表示接受。 孟冰跟其他兄弟姐妹听着这一声声的赞同跟附和，却都像是木头一样呆呆地僵立在了原地。 他们甚至觉得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一直以来辛辛苦苦站队跟装乖卖巧有什么意义，而那些人又为什么如此轻易地就接受了樊洪破了规矩，让一个黄毛丫头来当家主。 半晌，孟冰挪了挪脚步，脸上再无半点文雅恬淡，轻声地喃喃自语，“爸，那四哥呢？” 父亲不是一开始就看好詹辰的吗？所以他们才压抑心头的鄙夷选择支持他。 “你觉得他适合吗？”樊洪的目光淡淡地似乎不带一丝重量地扫过来，却是不答反问。 孟冰心中一惊，急忙低下了头，动了动唇瓣，半天才听到自己的声音，“没有，我听爸的。” “嗯。”得到回答，樊洪点了点头，径直略过了不在场的詹辰，沉声道：“我不管你们以前背地里怎么耍心思，想借机踩着别人上位的，现在家主的位置已经定下来了，不该有的心思，就都收了吧。” 第619章 杀你妹妹的仇人女儿 其实樊洪看似对膝下的儿女管教不多，但每个人是什么秉性都看在了眼里，孟冰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懂。 话音落下的时候，孟冰背后的冷汗已经出来了，低着头再也不敢说话。身后隐隐以她为首的剩下樊家兄弟看她不说话，也都跟着噤若寒蝉。 直到赌王的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人群渐渐散去，呆站在原地中青老少三人才把一直张大的嘴巴合上，狠狠咽了一下口水后面面相觑。 “我滴妈，原来鬼手是赌王的女儿。”青年把手心的汗往衣服擦了擦，想起自己上次对其冷嘲热讽，现在还有些后怕。 中年人却在震惊之后考虑的东西比较实际，看了看两人，“那我们，还走不走了？” 原本比赛结束，钱也捞够了，眼见着也没机会搭上赌王这条线，他们已经订好飞机票准备走了。可少女的身份一揭开，顿时让他们又觉得梦想不是那么遥不可及。 “不走了！我们拼一把！”另一个中年人把拳头一攥，挺直了胸膛重新燃起了斗志。 青年立马跟着应声，“好，拼一把！” 赌城就是他们这些赌徒梦中的归属，他们走到这里，但凡有一丝希望都没有回去的道理。 而此时正躺在医院病床上的秦卿却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再一次成了名动整个澳门的传奇。 赵氏企业的医院高级病房内，崔佳丽跟赵寅等人都来了几次，皆是被拒之门外，自打少女出车祸之后，检查除了外伤，还有轻微的脑震荡，直到现在也没醒。 按理说不是加护病房，没有探病的禁制，可谁也靠近不了那间病房。 “赵理事，你倒是想办法啊，这人要是在里边被杀了怎么办，那可是你老板。”崔佳丽踩着高跟鞋在走廊上急躁地来回走着，恨不得将手底下的瓷砖都给碾碎了，末了一跺脚，冲着旁边的斯文男人喊道。 沉默一下被打破，一旁的岳成志也是待不住，沉着脸色道：“他要是敢动老板一跟头发，整个一夜天都不会放过他。” “对，我第一个不饶他。”两个火药桶臭味相投，迅速统一了战线。 作为医院理事长却也同样没有探视权的赵寅深感无奈，坐在走廊靠边的长椅上，瞧着两人无奈道：“不用杞人忧天，谁都可能伤害老板，但封少将肯定不会。” 崔佳丽也是刚刚被岳成志科普了一段军中少将跟黑，帮女大佬的可歌可泣八点档，才知道弗雷德就是一直暗中提供情报的人，但她对于爱情这种脆弱的东西并不看好。 “杀你妹妹的仇人女儿就在你面前，你还能不弄死她？”崔佳丽看着赵寅冷冷地反问道。 赵寅也是被这种错综复杂的关系闹得头疼，想到外面堵着的大片记者还有今天送进病房的最新晚报，心累到不想说话，“我让人连同了病房里的监控，你们去盯着吧，有情况就动手。” 到底还是心里没底，他提前做了准备，不一会儿，医院员工就送来了一台笔记本电脑，三人在另外一间空置的病房看着电脑屏幕上逐渐显现出来的画面。 高级病房内的环境很好，窗明几净，桌子上还摆放着鲜花跟加湿器，从机器口喷洒出来的水雾半遮住了床头正在沉睡的少女面庞，而自打山道那晚之后就寸步不离的男人还是那身黑色西装，除了领口染到了少女的鲜血，其余地方依旧是干净得一丝不苟，只是此时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了下来。 俊美的五官宛若古希腊精雕玉琢的神像，丝毫也不比倾国倾城的少女逊色，就是气息冷到扎人时常让人忽略其长相的问题而被强大的气场所震慑。 “我的老天爷，长得这么帅。”隔着屏幕，另一端的崔佳丽捂住了小心脏，难以抑制地扑通扑通跳了起来。先前她就听岳成志说过，这两人是俊男美女的搭配，当时心下还不以为然，毕竟以少女的身姿容貌，她还想象不出哪个男人能配得上。 今天一见，倒是对岳成志的话深信不疑了。 不过这注定是一对苦命鸳鸯，因为高清显示屏里连桌上的报纸版面都拍得很清楚。少女的半决赛定妆照加上一个硕大的赌王之女标题，现在整个澳门都是这个消息，男人不聋不瞎，肯定早就知道了。 “快看，他想干什么？”同样围在电脑面前的岳成志突然开口，紧张道。 崔佳丽被打断了思绪，紧跟着也看了过去，只见原本呆坐在床边的男人伸出了手，缓缓向着床头的位置，看起来好似要掐住少女的脖子。 “不行，我得过去，老板这样太危险了。”岳成志当先站起身来，拔出了腰后的手枪，已经做好了拼个你死我活也要把人救出来的觉悟。 “诶，等一等。”崔佳丽却是一把拉住了他，指着屏幕，“你再看清楚。” 岳成志狐疑着凝神望去，微微一愣。 原来男人伸手去触碰的不是少女的脖子，而是她的嘴唇。刚才他们关心则乱，没有发现对方手里还拿着棉花，此时正沾着水在替少女润着唇。 尽管屋子里的加湿器工作很给力，少女的唇并没有任何干裂的迹象，但男人还是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仔细地来回擦拭着她的唇瓣。 “这也太体贴了吧。”崔佳丽看着冰冷男人堪称温柔的动作，不禁羡慕不已，感觉就跟看电视剧一样。 岳成志也不得不承认这一对鄙人比八点档要养眼，当下也微微松了口气，坐回了椅子上。 看到这里，基本三人也都放下了心，赵寅关了电脑，轻轻叹了口气，“剩下的，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随后便带着两人离开医院去处理忙别的事情。 在他们走后不久，沉睡了数天的秦卿也终于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睁开眼睛，嗅见空气里弥漫的消毒水的味道，知道自己在医院里。 下一刻察觉到有东西凑过来，她下意识伸手一抓，便握住了一只宽大熟悉的手掌，心下一颤，指尖几乎就要松开，却是被对方裹住了微凉的小手。 第620章 没有变 “有什么不舒服吗？”男人高大的身形微微前倾弯下了腰，一手包住了她的小手，一手去按床头的护士灯。 动作自然亲昵到，好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没事。”秦卿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了两个字。 随后主治医生很快赶来，仔细检查询问了一遍之后确认了她的身体已经没有大碍，只要休息几天就能康复。 秦卿听着医生的叮嘱，昏睡了好几天有些迷糊的思绪才渐渐回笼，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地问道：“跟我一起来的那个人，怎么样了？” 被夹在车缝跟安全气囊之间无法动弹，只能嗅见浓重血腥味的记忆还历历在目，詹辰当时的伤势让她害怕听见不好的消息。 所幸的是，他没有死。 “弗雷德先生已经为詹先生安排了m国飞过来的专家，抢救进行得很及时，只是他内脏受损加上失血过多，现在一时半会还清醒不过来。”医生的话语里不乏对男人的遵从，显然那一场价格不菲的手术也给医院带来了不少的好处。 医生又说了两句便匆匆离开了，因为他很明显地察觉到，床头端坐着的男人并不喜欢他待着。不，男人不喜欢任何人靠近少女。 “谢谢。”大门关上后，屋里重新恢复了安静，秦卿开口道了谢，知道如果不是对方帮忙，詹辰估计也抢救不过来。 闻言，男人身上的气压又低了几分，“不用。” 硬邦邦地同样回复了两个字，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陷入了僵化。 秦卿跟封衍其实是同一类人，固执执拗，从不肯轻易为任何事情低头，也不想身边人为自己担心，可以自己扛的永远都会自我消化。 可这一次，他们都没有扛过去，因为整件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一个死结，他们可以割舍掉任何棱角跟原则，却放不光一身血，改变不了血缘的羁绊。 “那天，我去找你，是接到了你身世的消息。”沉默了一分钟后，做事雷厉风行的封衍还是开了口，将事情摊开。 “嗯。”秦卿放在被面上的手指动了动，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后，转了一下脖子，扭头看向了窗台上摆放着的百合花上，“我来澳门之后，无意间查到了自己的身世。秦晚早年来这里开拓市场遇见了赌王，那间玻璃花房，就是赌王送给她的，但很快地，秦晚收到家族的召令回去了。” 这些具体的过往都是在那天在书房里赌王告诉她的，她的母亲是大家族出身的小姐，不可能跟外面的男人联姻，当年游历之后怀了孩子，在家族里受尽了非议，所以没能把消息传回来，后来分娩之际回到澳门更是遭人追杀，从此两人阴阳相隔。 这跟秦凤娇之前的叙说基本吻合，加上那份鉴定书，最终才让秦卿信服。 至此，封衍也终于清楚，这段时间以来少女一直在烦恼的根源，即便是在一起的时候，她偶尔也显得心不在焉，心事重重，“你在害怕什么？” 听到问话，秦卿眼神动了动，眸光中都似乎有水波在荡漾，像是下一秒那些浓重的哀伤就要流出眼眶一般，“封衍，你是真不明白吗？我们现在的身份跟立场，都变了。” 以前他是官兵，而她是匪，那些都是可改变逆转的关系。可现在封月已经死了，周芸飞被囚禁也是不争的事实，詹辰拼死都不让她杀樊经宇，为的就是不让她弑亲。樊洪再如何丧尽天良，如果她杀了他，真的能心安吗？ “没有变。”封衍伸出手，重新牵住了她不自觉收紧的拳头，宽大的掌心依旧是那般温暖干燥，伴随着他柔和下来的磁性声线，在房间里低低响起，“我说过，会一直站在你这边。” 无论对错，无论是否合乎道义原则，他封衍许下过的承诺，从来都不会变。 “封衍……”秦卿刚一张嘴，便感觉鼻子一酸，迷蒙的水雾迅速罩上了眼眶，大颗大颗的泪水滚落在了雪白的枕头上，让她的身体猛地绷成了一道僵硬的直线。 “对不起。”身后，一双大手将她轻轻搂进怀中，封衍倒着歉，低头在她的头顶落下了亲吻，声音里也无不沉重跟忏悔，“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是他将人从阿曼手里接过来的，答应了对方要好好照顾少女，给予她幸福跟快乐。可这一路走来，他却不知道自己报仇的目标让少女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轻轻抚着她越发消瘦的脊梁，封衍满满都是心疼。 哭了好一会儿，秦卿才止住了眼泪，颇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小脸靠坐在床头，捧着热水小口小口地喝着，余光一下就看到了桌面上的报纸。 封衍并没有隐瞒她的意思，所以清晰的标题映入眼帘，她的动作一顿，当即取过来仔细翻看了起来。 从樊经宇的死因成谜到灵堂前的公布继承人，经过这几天的发酵，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休息好了，再打算。”封衍抽走了报纸，把水杯重新放回她的手里，似乎对这件事情没有太大感触。 “三选一，樊经宇跟詹辰已经倒下，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我只是没想到赌王会这么爽快。”秦卿沉吟了一声，左右刚醒也睡不着，便静下心来跟封衍讨论了起来。 “确实反常，但查不出证据。”封衍点了点头。比起秦卿，他更加了解赌王这个敌人，老奸巨猾，心冷手黑，绝对不可能因为一个儿子死了就交出大权。 其中必定有他们所探查不到的隐情。 既然查不到，秦卿暂时也不纠结，将杯子里的水都喝完后，泛红的眼眶也逐渐恢复过来，她又越发显得从容起来，“那份文件，你怎么看？” 一切变故的根源，其实就是那份牛皮纸袋包裹的文件引起的。 闻言，封衍皱了皱眉头，眼中似乎闪过了一丝疑惑，随后开口道：“办公室里的文件是瞿雪寄的，连着赌王手里的有两份，当天下午她就跟我承认了错误，现在在关禁闭。” 第621章 你不要杀他 秦卿微微一愣，没料到封衍会知道真相，而且还是当事人亲自告知。但转念一想，却又不得不佩服起这女人的心思来，明知纸包不住火，干脆自己承认。 而且她给的理由肯定也正当合理，一则没破坏大局，计划仍旧可以进行，二则可以让秦卿成功打进内部，现在樊家继承人的消息就是最好的证明。 “放了吧。”秦卿沉思了良久后，给出了回答，既没有揭穿她用了封月的手，也没有将山道上惊魂一夜的真相说出来。 不是她不想，而是不能。 “我觉得她不可靠，想把她剔除出计划。”封衍敛着眉心，反倒是没有想要保住瞿雪的意思。他不傻，自从上次医院做试管婴儿的事情之后，再到亲子鉴定，瞿雪的所作所为显然已经超过了一个属下的职责范围。 封衍第一次在医院是念在她这么多年尽心尽力提供情报的份上，没有追究，但这一次差点危及秦卿的性命，山道上的车祸处处透着有人在背后操纵的端倪，在秦卿住院这段时间，他已经决定不再用她。 然而，这女人竟然敢堂而皇之站出来承认，那也就意味着她有十足的把握，料定计划里非她不可。 “十几亿已经在市场中运作，如果这次赌王大赛结束还没动静，届时通过瑞士的账户，就会暴露出来。封衍，已经没有时间再换人下场了。” 秦卿抬手轻轻搭在了男人的大掌上，温柔地安抚道：“尽快让她下去安排吧，这场战，该结束了。” 她只要确保对方的目标跟自己是一致的，且不会伤害到封衍，其他的，她不会再让瞿雪得逞。 正事办完，她再慢慢算账。 闻言，封衍没有再开口，只是点了点头，后来看到她身体各方面都没问题之后，才接了电话准备离开。 “秦卿。”临到门前的时候，男人背对着病房，高大的身影笔直而挺拔，沉默了一会儿后才沉声说道：“我希望，你不要杀他。” 我希望，你不要杀他。 窗台前的白色纱帘被穿堂而过的风卷起来，朦朦胧胧罩在了那盆百合花上面，笼下一片模糊的光影。 秦卿的眼睛好似被那层光影灼伤，微微有些发烫，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想，这辈子她再也找不到一个这么好的男人了，甘愿放弃血海深仇，弑亲之痛，也不想她沾染上一丁点不干净的血。 或许，早在那天晚上，他开车去樊家找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做下了这个决定。 秦卿在当天下午探望了詹辰之后就出院了，在医院门口遭到了大批记者的围堵，也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当着长枪短炮的镜头，对于继承人一事大方做出了回应。 “赌王的称号不是继承也不是赠与，我将用自己的实力在决赛上迎战赌王，亲手从他手里接过赌王的奖杯。至于樊家，这是我的家事，恕我无可奉告。” 随后，她坐车离开医院，回到了樊家。 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屋子少爷小姐们都在家里，一个都不落。她还以为继承人一旦确定下来，这些人都会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大宅，巴不得永远不回来。 而此时满脸都是不耐烦的樊娇娇也确实是这种心情，只是碍于老爷子召见，不敢不留下。 “云月，你回来了，身体好些了吗？”樊洪坐在不远处的太师椅上，抬头冲着少女的方向问道。屋子里的气候很暖和，可他身下却铺着厚垫子，腿上还盖着一张毛毯，神色苍老，像是身体十分虚弱。 “谢谢……赌王关心，已经没有大碍。”秦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很浅淡的笑容，在称呼上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将父亲两个字说出口。 一边的樊娇娇撇撇嘴，想说些什么却又记起那火辣辣的一巴掌，顿时歇了心思，低下了头。 “四妹大病初愈，先坐吧。”樊家大姐开了口，倒是落落大方承认了这一层姐妹关系，还客气地让了座，目光在触及到她棒球帽下，半边脸上包裹着的纱布时愣一愣，思及近段时间的传闻，顿时觉得心惊胆战，连笑容都有些勉强。 “谢谢。”秦卿没有理会对方的套近乎，淡然入了座，反倒是多看了孟冰一眼，平素最会做人的文雅淑女今天却是异常地沉默。 只是短短一分钟的功夫，屋里所有人的表情便都被秦卿尽收眼底，想来这段时间，他们也经受了不少变故。 “本来你刚出院，该好好休息两天，但你也知道，决赛很快就要开始了，现在家里却人手，需要你回来帮忙。”樊洪浑浊的声音沙哑无力，泛着淡淡的虚弱感，咳嗽了两声后才继续道：“你迟早要继承樊家，赌场也好，赌王大赛也罢，这些东西以后都得交给你来打理，一开始上手的时候，可以让你的哥哥姐姐们帮忙。” 秦卿心思一动，总算知道这群人为什么都乖乖待在这里了，敢情是来讨差事，开始要来跟自己这个继承人走动关系，好确保自己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樊洪身体似乎很差，说不到两句话后就上楼休息了，剩下一帮人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赌王身体欠佳，接下来决赛会有很多外国友人到场，到时候操办宴会，不知道有谁想帮忙的？”这会儿秦卿更像是一个主人家，坐在正中间主位的沙发上，端着茶盏，一边喝着茶一边开口说道。 她身上有一股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平时都是低调刻意收敛，现在既是要当家做主，自然是气场全开，震慑他人。 果然，客厅人有不少人都侧目看了过来，但也有人认为她是狐假虎威。 “哼，谁爱去谁去，我樊娇娇就是饿死也不来求你。”一直心怀不忿的樊娇娇腾地站起来，咬牙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后，踩着高跟鞋像一只高傲的孔雀一般离去。 “我愿意帮你。”与之截然相反的孟冰却表现得很识时务，一扫方才的沉默寡言，还亲自起身给少女斟茶。 第622章 故友 要折断一个贪财好，色之人的腰是很容易的，只要给予对方想要的东西就行。相反的，最是无欲无求的人最可怕，一般这种人不是清高，就是一肚子的算计。 樊家子弟里，除了樊经宇跟詹辰，其他人都不出挑，看似平庸随波逐流里，孟冰更是一向以文雅恬静，知书达理闻名。 可秦卿最看不透的人，也是她。 “如果孟冰帮忙，那我也出一份力，上流社会的圈子我熟悉，宾客名单可以交给我。”在孟冰表态之后，樊家大姐也跟着开口，接着其他人纷纷附和。 “樊家事务看着繁杂，其实也就那几样，四妹这么聪明，相信很快就能上手的。”孟冰的眼神梭巡过在场众人，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接着又恬恬静静地解释了一句，当真如姐姐一般对少女充满了关怀。 这样一来，事情是皆大欢喜了，可功劳却都成了孟冰的，而秦卿是一个残暴的君主，为难了大家，最后靠的是孟冰委曲求全来给大家找台阶下。 有意思。 秦卿用另外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端着茶杯在鼻端闻了闻，看见其他人围着孟冰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暗自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容。 这个新年发生了车祸又在医院躺了好几天，出院之后早就过了拜年的时机，街道上的年味尚有余温，坐在车后座看着街头陌生景色的秦卿却不免感到一丝寂寞。 如今魔术师跟詹辰都昏迷不醒，往后还不知战打起来要牺牲多少人，可是她却不能停下来。当真是印证了封月当初留给她的话，这是一条不归路。 她低头看着自己白皙如玉的手腕，轻轻摩挲着，一时间有些失神，“如果我不杀他，你会怪我吗……” 呢喃自语当然不会有人回应。 但秦卿说完，自己便是笑了，心头豁然开朗了起来，举着自己细嫩无暇的手放到车窗上，看着阳光穿透缝隙，落进眼眶里，刺目而耀眼。 她能重生，是封月给的机会，能得到今天的成就，也是封月给了她这双手。 她又有什么资格享受了荣耀跟重生，却不付出回报呢。 左右握着枪的这双手，也不是她的。 秦卿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枉顾纲常跟道德礼法，可对于自己跟樊洪这种手上沾染了无数鲜血的人来说，这些又有什么重要。 直到打开车门下了车，多日来郁结在秦卿心头的结已经完全打开，眉眼之间都轻快了许多。 此时她正站在一家五星级休闲酒店的大门口，红色铺就的长长地毯延伸到金色旋转门旁边，连门前的泊车小弟都带着白手套恭敬有礼。 秦卿一路走进大厅，报了包厢号码，看着地板光可鉴人，气派恢弘的酒店大堂，不禁心生感慨：难怪魔术师能在这里蜗居一个月不出门，当初非要讹诈陶宏要来这一处酒店。 刚才交代完宴请外宾的事情后，她就接到了封衍的电话，通知她来这里。她一路跟着服务员上了楼，还在想少将大人该不会百度到什么恋人破镜重圆一百条方法，想给她一顿浪漫的烛光晚餐吧。 “小姐，您要找的旅行团就在这个房间。”领路的服务生很有礼貌，但说出的话却是让秦卿摸不清头脑。 旅行团？会不会弄错了？ 秦卿在门口听了一阵，果然见里头高谈阔论，人声嘈杂，大门也不知是被谁打开没有关上，只是轻轻一推就打开了缝隙。 “请问……” 秦卿的话还没问出口，里边的热闹倏地安静下来，无数双眼睛齐齐投向了她，弄得她很是尴尬，正想着退回去重新给封衍打电话是确认一下，人堆里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卿卿，在这儿呢，你终于来了。”很快，从最里边的位置蹿出来一道身影，迅速闪到了身前，一把就将她牢牢搂住。 秦卿先是微微一愣，接着也是高兴地扬起了笑容，看着陆续几个熟面孔也从走了出来，惊讶道：“你们怎么来了？” 出现在这个中青年旅游团包厢里的，赫然是宋如叶，罗子航跟楚凡，沈凌萧，他们腰上也都别着一定红白相间的帽子，显然也是旅行团的成员。 “嘿嘿，还不是你家少将怕你新年寂寞，让我们几个来陪你，你也真是的，过年了连个消息都没有，可担心死我们了。”宋如叶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埋怨起来，结果等松开对上正脸，表情一僵，眼眶立马就红了，“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到底怎么弄得一身伤的？” 刚才她火急火燎冲过来也没细看，这会儿连忙把人松开，生怕碰到她的伤口。 “没事，就是出了点事故。”秦卿反手拉着她缩回去的手，在异乡见到故人的温暖萦绕在心头，令她也不禁有些动容。 宋如叶几人自然知道她在这边进行的活动有多危险，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背后也不知道遭遇多大的艰难险阻，否则封衍也不会千里迢迢掩护他们来澳门。 “你还没吃东西吧，咱们边吃边聊，这酒店里的东西还挺不错的。”察觉到周围有不少人看着他们，宋如叶干脆拉着她加入饭局。 桌上多是一些老爷爷老奶奶很好说话，大家还以为秦卿是本地人，热情地跟她打听当地的旅游景点，弄得秦卿有些哭笑不得。 “这会儿来澳门当然是去看赌王大赛啊，这里可是赌城，看什么风景区都比不上去赌场一夜暴富来得爽快。”旁边一张桌子聚集的都是中年人，或许是听到他们这一桌的谈话，就抬高了音调，说到激动处还微微站起身，挺着一个油腻的中年啤酒肚侃侃而谈，“上回我来澳门，就去了一个小时，那个赌场名字叫金碧辉煌，里头装修得那叫一个气派，我在里边一个晚上就赢了十万块，十万！” 为了表示强调，他还伸出五根胡萝卜一样粗壮的手指翻了翻。 “这么多啊。”临近两桌人都是听得羡慕不已，毕竟普通人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千，一口气赢十万块钱，确实不算小数目。 第623章 三万块的一顿饭 不过这种吹嘘糊弄糊弄中老年人也就算了，在秦卿几人面前就显然不够看了。毕竟这几个人不是帮，派主子就是首长亲孙子，身家都是斐然，听到十万块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还在那儿自顾自地吃着东西。 啤酒肚男人本来就是见着几个小毛孩子成了主角不爽快，所以才出言打岔，想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世面，可不曾想其他人都捧了场，就这几个人不以为意，心下不禁有些恼怒。 “诶，这都是小数目，三年一度的赌王大赛你们都听说过吧，那可是汇聚国内外精英的盛典，半决赛上对战外国佬大获全胜，单单奖金就是每个人八千万美金。”男人继续挥舞着肥手，说到激动处裤腰带里拴住的肥肉都差点跑出来。 众人虽然看着有些不忍直视，但还是被其话中庞大的金额给震慑到了。 “噗……八千万！美金！”宋如叶这会儿直接就把嘴里的汤给喷出来了，也顾不上擦，扭头就瞪圆了眼睛看着身边的少女，两只眼睛里都在冒着美元的符号。 “哈哈，小朋友也吓到了吧，也不要太大惊小怪，听说这次华东仲裁还带了十几亿的资金进场，一场比赛就有赚了十几亿，这才是大手笔。”男人见几个少年终于有了反应，顿时更加洋洋得意地卖弄着自己的消息，听得房间里的众人连连倒吸冷气。 “华东仲裁，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啊……”楚凡一边吃着菜，一边挠了挠头。 罗子航抱着手臂靠在椅子上轻飘飘吐出来一句，“就是安排我们进旅行团的人，秦卿对象。” 说着话，谁都没发现他淡定下表下震惊都发抖的手。 啪嗒，楚凡手里的酱肘子掉到了碗里，眼神游移到身旁的少女身上，表情活像是见了鬼，“秦卿，你拿了八千万奖金，还有个男朋赢了十几亿……” 卧槽，这都是什么神仙操作啊。 “今晚带你们去赌场转一转。”秦卿很是明白事理地说了这么一句，立刻就把几个少年的注意力给吸引了过去。 他们虽然多少都接触过赌场，但澳门作为赌城，是所有人心目中神秘的存在，没人会按捺得住好奇心。 几人的小声交谈并没有被其他人听见，而男人高谈阔论了半天发现又是几个小年轻溜了号，便顺手拍了拍楚凡的肩膀，说道：“小兄弟，你们可知道，那带领着国内团队大战外国佬的鬼手，年纪也就跟你们一般大。人家已经冲进决赛，很快就会成为下一任的赌王，你们得好好努力啊。” 听到前面一句的时候，几个少年还颇觉好笑，这人就在自己身边，哪里还用得着旁人介绍，心里也没多想这油腻大叔的卖弄。 但听到后面，几人便察觉出不对味了。 “切，说得你好像认识鬼手一样，她有钱出风头那也是她的事情。”楚凡浑身肌肉一绷，肩头一震，竟是气定神闲地就将男人的手给震开了，惹来了一旁的秦卿侧目。 看来这段时间在狙击营的特训效果很不错。 那头的男人也是微微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一时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再加上喝了点酒有些上头，火气一上来也没多想，嘲讽一笑就呛了回去，“我当然是认识的，不仅认识，今天还把人约来了。今天算你们有眼福，也让你们长长见识。” 什么？房间里的众人都愣住了，而几个少年人这边的心里活动却跟其他人不同，几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少女身上。 此时秦卿也放下了筷子，面无表情地等着男人说下去。 这男人也是酒后吐真言，什么都往外倒。 “你们可知道，我为了见鬼手，花了三，三万块！那还是从别人手里抢到的机会，不然这价钱，都能跟三线小明星吃一顿饭了。” 啪地一声，没等男人说完，宋如叶就拍了桌子，起身一把揪住了男人的衣领，恶狠狠骂道：“你才是三线小明星，你全家都是出来卖的！” 没有谁能忍受朋友被当成三，陪一样买卖，更何况秦卿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远远超出了朋友的定义。 见到一米八几身形魁梧高大的楚凡跟着起身，气势压人地看着他，胖男人浑身的肥肉一颤，酒顿时就醒了大半，“这……好好的怎么骂人呢，我也没骗人啊，转款信息现在还在我手机里呢，待会人就来了，也就是跟大家吃吃饭聊聊天，也不干嘛，最近很多旅行团都收到了消息的，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这么干。” 这其中要不是有人牵线搭桥，他也接触不到这些。 “都坐下吧，别吓着别人。”坐在椅子上的秦卿突然开口，言语淡淡听不出任何情绪，可宋如叶跟楚凡两人却是瞬间松了手乖乖坐回了原位。 眼角余光瞥着少女平静无波的面庞，几人都情不自禁在心里打了个冷颤，默默为男人点了根蜡烛。 “什么素质，早知道就不给你们带福利了……”胖男人被这么一吓也彻底清醒了，嘟囔了一句把位子挪到远一点的地方，皱着鼻子不再搭理他们。 不过嘴里虽是这么说，可花三万块钱就只是单纯一顿饭，他却是不甘心，所以今天这些见证他牛气的群众是一定要在场的。 众人虽然对这种买卖的方式也不敢苟同，但也都时不时看向门口，好奇十足。 “这位小姐，你要找的旅行团包厢就在这里。”不多时，外面再次传来了服务员的声音，接着大门被人推开，从外面传来一阵高跟鞋落地的清脆响声，接着一道略显妖娆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来人不过十八九岁的模样，脸上却是浓妆艳抹，穿着黑色紧身裙跟渔网袜，大冬天里披着一件貂皮大衣，既风尘又土豪气地站在那儿，瞧见一屋子老老少少也不陌生，扭着腰就朝着胖男人身边走了过去，“王老板，我的时间很宝贵的，你让我跟这么多人吃饭，可是有点吃亏了啊。” 第624章 画着烟熏妆的鬼手小姐 女人一上来，状似在抱怨，实际却是大大给足了胖男人面子。 “哈哈，没事，大家有缘相聚那都是朋友。”刚才被扫了颜面的男人爽朗大笑了起来，指着身边的女孩冲众人介绍道：“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刚才说的，下一任赌王的后备人选，鬼手小姐。” 话音落下，场面稀稀拉拉地响起了掌声。相比起刚才的期待心情，此时看到了庐山真面目，众人反倒觉得有些不真实。 桌前这女孩，与其说是赌术超群的赌手，倒不如说是夜场的风尘女更合适些。 “大家好，我是鬼手，真名就不方便透露了。今天能见到大家，我很高兴。”女孩也不害羞，大方地跟众人打了招呼，见到众人脸上露出的迟疑，也没在意，伸手在貂皮大衣上摸了摸，手腕一翻就变出了一张牌来，“赌术千变万化，今天这一顿饭我给王老板面子，也就展现点赌桌上的东西给大家看看。” 她这一手翻牌的动作极为好看，也看不出牌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一时间让众人都看呆了。 “哈哈，都说鬼手手速异于常人，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胖男人也是看得很兴奋，急忙邀请人入座，好似刚才的举动已经验明了正身，屋子里的人也都热情了起来。 有人还专门上前讨教赌术变牌的窍门，又引来了女孩一手猜牌的展示，看得人佩服不已，对其身份更是深信不疑。 “切，这点小魔术，跟秦卿比起来差远了，也就这些人好骗。”宋如叶撇撇嘴，看着女孩哗众取宠，气得牙痒痒，奈何黔驴技穷没办法拆穿对方的手段。 到最后，屋子里接近大半的人都围了上去，时不时发出惊叹声。 胖男人自觉脸上有光，扬着头看见几个少年似乎有些气闷，顿时信心爆棚走过去道：“怎么样，我没骗你们吧，人家也是要吃饭的啊，这叫经济效益，买卖自愿没什么好丢人的。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要是上去见识就趁现在，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三万块一顿饭，可不是谁都付得起的。” 付你妈！ 宋如叶狰狞着脸色就要跳起来咬人，半道上却被一个纤细的身影挡住，少女戴着黑色边框眼镜，平静道：“我去。” “对嘛，还是这位小朋友诚实，想看就说嘛，你们都该学一学，走走走，叔叔带你过去开开眼界。”胖男人哈哈大笑，觉得自己成功策反了他们，得意又热情地引路带着少女就走向了人群。 “呵。”罗子航在一旁冷笑，傲气十足的眉眼挑起了一丝兴味盎然。 几人望着少女的背影，齐齐都在心里想着：待会胖男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诶，都让让，别挡着了。”胖男人奋力用啤酒肚挤进了人群，朝着正端着酒杯跟众人攀谈介绍业务的女孩说道：“鬼手小姐，你看这孩子天赋怎么样，她想跟你学习一下，也想像你一样早点出人头地。” 这一番见识到了男人嘴边就成了拜师学艺了，听得宋如叶几人都差点被气笑了。 “别冲动。”沈凌萧在一边拉住了撸袖子准备开干的宋如叶，俊朗的眉峰一挑，“她是不会吃亏的。” 要论起腹黑，他排第二，第一名肯定就是秦卿莫属，但凡不是什么伤筋动骨的事情，他都愿意看热闹。 果不其然，人群中被推到台前当学徒的秦卿也没反驳，离得近了，倒是被女孩身上一股子浓烈的香水味熏到皱眉头。 见状，那鬼手小姐也很是挑剔地打量了她一下后，才慢悠悠道：“这要不是王老板介绍来的人，我才不教呢。赌术一行千变万化，也是有传承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学的，看着啊。” 说着，女孩随手挽了个花牌，动作也不快，看得出还不是也很熟练，但即便是这样，也是把周围一票人都唬住了。 “这就是你所有的本事了？”看了半天的秦卿终于开了口，吐出来的话语调虽然平和，但听起来却是十足的挑衅。 女孩一听便拉下了脸，一声嗤笑道：“就这个，你能学会吗？还想瞧我其他本事，我看你得先回家琢磨几年。” 要不是这人是胖男人拉过来的，就单看秦卿的穿着打扮明显就是没钱的穷人，她连理都不会搭理。没曾想秦卿不知好歹，还妄想拆她的台。 两个女孩都是年纪相当，情绪一旦变化，气氛也是剧变得相当明显。 僵持之间，包厢大门砰砰砰地被人砸响，外头还夹杂着争吵的声音，随后大门口被打开，几个人推搡着就进来了。 “鬼手呢，不是说鬼手在这里吗？凭什么这么一大帮子人能见她，我们就不能见了。”进来的三个男人一见包厢里热闹的场面，当即就不满地嚷嚷了起来。 “可是你们没有预约，这是王先生先说好。”伸手还想拦着的导游一边解释着，急得满头大汗，“要不这样，几位如果也想见鬼手，那就请先下定金预约，只不过今天是实在不行……” 闻言，其中一名青年气得乐了起来，“笑话，我们见鬼手还要预约，我们在赛，诶，人不就在那儿吗？” 青年还没理论完，余光扫到人群缝隙里的一抹身影，话锋一转，指着那处一边喊着一边快步就走了过去。 “等等，各位，你们不能这样。”导游急忙跟着挤进了人堆，伸着胳膊就护住了貂皮大衣的女孩，脸色十分难看地呵斥道：“这位先生，我们也有我们的规矩，你想见鬼手小姐就是要通过预订，如果你们还要胡搅蛮缠，那就不要怪我报警了。” 青年已经抢先一步到了近前，被隔离开的时候还莫名其妙，结果一听导游的话以及他的动作，登时眼睛微微睁大，先回头看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又看了看浓妆艳抹的那位，“你是说，她是鬼手？” “是啊，人你们已经见到了，满意了吧。”导游没好气道。 青年倒是没什么满不满意，只是回头看着少女的脸色，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 第625章 使诈 眼前闯进来的三人正是参加了樊经宇葬礼后决定留在澳门的赌王大赛四强，小青年叫许伟。 秦卿也认出了他，侧头看过去问道：“你们怎么来了？” 许伟本来还挺高兴，但这会儿却有点懵了，“哦，我们听说今天鬼手在这儿跟人有饭局，想过来见一见……” 那个你字在少女平静无波的眼神里又吞了回去，感觉脖子有些发凉，便也没把想投靠的事情说出来。 急赤白脸的导游瞧出这三人跟少女认识，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旅行社有规定，桌上的饭菜都是每个人按着分量来的，谁带这些不相干的人进来的。还有你不是旅行团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最后一句，是冲着少女去的。 “那么大声做什么，不就多几个饭菜钱，我待会补给你就是了。”宋如叶几人这会儿也走过来给少女撑腰。 不是他们仗着有钱欺负人，而是看出这导游反应这么激烈不是因为坏了规定，而是怕外人知道他们私底下接活，干着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那你们也不能这样，算了算了，今天的事情就不要说出去了。”导游一脸心不甘情不愿地格外开恩，手底下接钱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含糊。 可宋如叶几人愿意掏钱，三个有阅历的男人却是看出了门道。 其中一个中年人雷云一把就摁住了导游塞钱的手，“我们一没吃二没喝，凭什么付钱？再说了，你请的这个鬼手是真的吗？” 说着话，他将怀疑的视线投向了那名女孩。 刚才几人在门外推搡，这三人还宣称认识鬼手，现在听到这里，导游不由得脸色变了变。 这时，倒是胖男人站了出来，冷哼了一声，拍着胸口保证道：“当然是真的，刚才鬼手小姐一手赌术出神入化，所向无敌，大家都看到了，这还能有假。” 胖男人轻蔑地看着面前的不速之客，在他眼里，这几人就是吃不到说葡萄酸，自己订不到这么便宜的价钱所以才来找茬。 “出神入化，还所向无敌？”雷云特地打量了一下黑色短裙女孩的手，看到上面留着长指甲，还涂满了厚厚的美甲装饰，立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好，刚好我也手痒痒想赌几把，今天就让我跟鬼手小姐讨教讨教。” “这…… 导游张口刚要拒绝，便听见另外一个中年人季建平慢悠悠道：“上赌桌自然要有赌注。今天这位鬼手小姐要是赢了，今天这几桌我们请了，另外再给每个人都上一碗鱼翅，怎么样？” 旅行团出行要吃鱼翅那简直是天方夜谭，更何况现在还是免费白吃，吃完了酒店还有回扣给导游，这简直是不可能拒绝的理由，就连气势汹汹的胖男人都缩回了肚子，闷不做声了。 “那……好吧，就小赌几把，也让大家近距离观看一下鬼手小姐在赌桌上的风姿。”导游心里把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自觉是个不错的宣传机会，稳赚不亏，便老神在在站到了一边。 “你手上有伤，就不要出手了，不值当，让我们来就行。”许伟十分狗腿地跟一旁的秦卿献殷勤，说完话后也是当仁不让一步上前站到了桌边。 此时桌布连着饭菜都被搬开，只剩下一张光滑平整的棕褐色大圆桌，两人各站一头，秦卿坐在中间正在悠闲吃着糕点。 “我也不占你便宜，先让你三局，你只要赢一局就算赢。”许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洗牌的动作如同行云流水一般，华丽得让人连连惊叹。 对面的女孩眼神闪烁了一下，正要点头的时候，胖男人却是一拍桌子，怒道：“你当鬼手是什么人，除非是赌王来了，否则谁有资格让她。你也别多废话，洗好牌就把牌放到中间，让……让她来发牌。” 胖男人本意是想找一个看起来最不会玩牌出千的人来当荷官，结果瞧了半天，最后把手指向了秦卿。 宋如叶跟雷云全都乐了，暗道：这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啊。 猪队友坑完自己人之后还一脸得意，完全无视了身后女孩一脸的哀怨。 两人玩最简单的斗地主，秦卿右手不方便，就用左手发牌，一张一张慢悠悠地，动作笨拙得近乎新手。 两边围观的游客都看得清，牌面各自都是不好不怀，没什么差别。 然而第一局，许伟赢了三张牌，第二局，许伟还是赢了三张，到了第三局，还是不多不少的三张。 “这，可能鬼手小姐今天身体欠佳，所以发挥有些失误。”导游见到游客们脸上失望的神情，尴尬地站出来解释道。 刚才是他想得太简单了，原以为这个在赌场里有点经验的冒牌货能搞得定，却不想在这赌城里卧虎藏龙，最不缺的就是赌术超群的高手。 而众人见吹嘘了半天的鬼手落败，顿时就撤掉了明星光环，觉得有些兴致索然。 “邪门了，怎么可能这么巧，两人的牌都正好克上了。”只有胖男人还在那儿挠着头，百思不得其解，目光在扫向桌子上剩下的半副牌时，脑中灵光一闪，“不对，有诈，她使诈！” 他抬起手，指向了少女。 使诈。这两个字一出口，众人的视线顿时也落到了秦卿身上。 “呵呵，刚才不是还拉着我长见识，难道我现在就可以出师了吗？”秦卿也不气不恼，粉白的唇瓣溢出一声轻笑，镜片下的眸光神色不明。 “肯定是你们俩串通好了，不然鬼手怎么可能会输？”胖男人指着站在一处的宋如叶跟雷云，义愤填膺，“你们就是不服气我请到鬼手吃饭，所以故意来捣乱的。” 直到此刻，他还坚信自己三万块钱买来的是个真货。 “鬼手？呵呵……你见过真正的赌术吗，当真就以为，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就是天下无敌了？”秦卿擦干净手上的糕点碎屑，用左手指尖夹着一张牌，缓慢地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 “你见过，真正的鬼手吗？” 第626章 我不是鬼手 “你见过，真正的鬼手吗？” 偌大的包厢里，人声逐渐都安静了下来，看着少女露出来那半张尤为平静疏离的面庞，没由来地觉得心底一阵发寒，好似有什么东西在沉沉向他们压迫过来，庞大而浩瀚，让人几乎喘不过起来。 只有宋如叶他们知道，这是上位者的威严，令人望而生畏。 短短时日不见，他们发现少女又改变了许多，强大了许多。 只可惜像胖男人这样的普通人并不懂，攥着拳头战胜了内心的恐惧之后，他又硬撑着说道：“你一个小丫头懂什么，真人就在眼前，我们不懂，难道你就懂了？” 说着，为了壮胆，这货还把女孩给拉了出来。 后者其实也心有不忿，这种叛逆的年纪再世故也冲动，被这么一激，也顾不得明哲保身，挺身呛道：“对啊，就你能耐你来当啊，可是你行吗？” 典型的你行你上理论。 这要是换成变成别人，可能还不敢打包票，但今天这俩货运气好，正好就撞到了枪口上。 “好啊，那我有一招功夫，可以让学一学。”端坐在椅子上的秦卿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牌搁到了桌面上，学着女孩刚才的动作，往肩膀上一摸，随后手腕一翻，就变出了一张牌，速度比女孩要快上好几倍。 “还没开始呢。”听到四周的惊叹，秦卿随意转了两下牌面，纤细的手指在灯光下洁白如玉，下一瞬她把手一横，目光骤然变得犀利，“这才是正题。” 嗖地一声，扑克牌离手朝着对面射过去，直直对着少女的脖颈掠去。 “啊！”此时女孩一声惊呼要躲已经是来不及，感觉到牌面破空而来夹着一股气流穿过皮肤，带起一阵凉意，她脖子上佩戴的项链应声掉在了地上。 那项链虽然是丝线穿成的，但也是韧性十足，平常扯断都得用上几分力气，今天却被一张轻薄的纸片给割断了，这种手段顿时就震惊四座。 “赌术千变万化不假，但上得了赛场的人，手里的扑克牌就不会只是简单的一副牌。” 第二张扑克牌射出去，割裂了女孩颈边的一缕头发。 “而鬼手，意思是，神不知而鬼不觉就能要了人的命。” 嗖，第三张扑克牌飞驰过去，女孩已经推到了墙根处，再无后路，那张牌正好钉在了她的颈侧，割裂了皮肤，留下一抹血痕。 “啊，不要，不要杀我，我不是鬼手！我不是鬼手！”步步接近死亡的恐惧终于让年轻的女孩濒临崩溃，一边痛哭着一边说出了真相。 而胖男人在震惊于少女的手段之余，又是气愤于自己的上当受骗，揪住了导游的衣领怒骂道：“你特么地敢骗我，给我把钱吐出来，要不然老子打死你，你跟我去警局！” 三万块的诈骗，那可是重罪，得判刑的。 导游自然也晓得厉害，脸色立马就变了，“不不不，王老板，咱们有话好好说。” 真想到此水落石出，冤有头债有主，胖男人被下了面子也怪不到秦卿头上，只能拿着导游撒气。 两人拉拉扯扯就要离开，冷不丁就听到了秦卿那清淡悦耳的声音。 “两位，恐怕还不急着走，我还有些事情问你们。”少女梳着一头披肩的长发文文静静地坐在那儿，眼角微微向上一挑，安然不动中自成一股气势，而楚凡跟罗子航也已经各自上前一步堵住了两人的去路。 “你们是不是一伙的，还有没有王法了，老子被骗了还没地方伸冤了？”胖男人见状，知道打不过就嚷嚷了起来，一时间闹得包厢里人心惶惶。 秦卿也不怕他煽风点火，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冲着那一头简短交代了一句，“带些人过来。” 过了不到一分钟，大门被几下规律的敲门声叩响，随即门扉推开，鱼贯而入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这间酒店的经理。 看到圆桌旁的少女，经理急忙几步上前，弯腰躬身，压低了声音道：“不知道樊小姐大驾光临，是我们招待不周，您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老板离店之前交代过。他不在，您就是这里的老板。” 听到这话，秦卿不免失笑，“他倒是够朋友。我要在这里处理一些事情，除了这三人，其余的客人你给请到别的包厢招待吧，食宿都算在我这里。” 到底今天这场子是自己砸的，她也不是蛮横不讲理，该补偿的一分都不会少。 看到经理来了，对待少女态度又如此恭敬，旅客们这才恍然过来，原来对方是一个有身份的人。当下也不敢开罪，领了情便都随着服务生走出了房门。 “你们三位呢？”秦卿微微偏过头，看向了一旁的许伟三人。论起交情，他们只是萍水相逢，大街上遇到会点头打招呼，但绝对不到参与她处理内务的程度。 听出了逐客的意思，雷云跟季建平有些拉不下老脸，还是许伟憋了半天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们今天来，也是想跟着你混。” 这种拉帮入派认老大的言论让少女身后几人都乐了，心想这货还真蒙对了。 “哦？”秦卿语调微扬，颇有些兴味地看着三人，也没说好跟不好，只是淡淡点头道：“那就留下看看再说吧。” 只要待会看完，他们还能坚持自己的想法的话，她会考虑的。 包厢大门紧闭，门边堵着四个保安，少女这边也有五六个人，几乎一人一脚就能把桌子对面的胖子三人一顿收拾。 “说吧，是谁让你们出售跟鬼手组饭局的生意的？这位鬼手小姐，又是从哪来的？”秦卿表现地一直很平静，可屋子里所有人都隐隐以她为首。 导游深谙赌城黑暗，当下想了想，斟酌着回答道：“我们确实跟鬼手有联系，今天是她有事来不了，所以我们才找了人冒充，这绝对是第一次，下次我们不敢了。” 直到现在，他还一口咬定生意是货真价实。 旁边的经理简直要为他的作死鼓掌表示佩服了，“你知道，坐在你对面的人是谁吗？” 第627章 不止一个鬼手 少女是谁？不就是你们这黑心肝酒店的关系户吗？看不得他们在酒店进行买卖，所以故意跑出来搅局。 导游的想法在一瞬间都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 他还自以为伪装得很好，却惹来了经理一阵戏谑的注视，伸出手朝向了少女的位置，一字一句介绍道：“这位，就是下一任赌王的候选人，也是赌王选定的樊家继承人，鬼手，樊云月樊小姐。” 想来这个导游也不是喜欢看新闻报纸的，否则刚才经理一进门称呼樊小姐的时候，就应该有所察觉了。 在整个澳门，樊姓是很少见的姓氏，而有权有势的樊家人也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赌王的继承人？鬼手？！”桌对面的三人登时就被吓懵了，眼睛瞪得几乎都快脱窗。他们虽然之前看过鬼手的照片，但万万没想到会在现实中见到真人，还在关公面前耍了大刀。 “今天这事，即便你们去了警署，也有人把最终的结果报告给我，只不过到时候你们吃的苦头就会比现在的多。当然，我会在你们出去乱说之前，先让你们人间蒸发。” 少女嘴角一直带着笑容，似乎杀伐于她而言就跟路过街边踩死一只蚂蚁差不多。 三人也毫不质疑她话里的真实性，因为旁边待命的经理已经带上了白手套，那种专门用来杀人不留指纹的白手套。 “你，你别乱来啊，我在这里，也是有人脉的。”胖男人嘴上虽然还在强撑，胖乎乎的身体却已经挤到了墙角。 “那就从你的人脉到如何串通旅行团组局骗人，一点一点地讲。”秦卿对他的叫嚣很感兴趣一般，朝着门边招了招手。 经理会意，领着两个保安上前，带着白手套的拳头毫不留情地往胖男人身上招呼，包厢里顿时就响起了一阵哀嚎声。 “不要打了，会出人命，我说，我全都说。”眼见着胖子已经出气多进气少，导游终于急得大声叫喊，承认了自己组的骗局。 原来导游也是一个星期前从地陪手里接到的消息通知，说是半决赛胜出的鬼手要拍卖一顿饭，给游客讲解赌术知识，后来钱到账了以后却发现来的是冒牌货，为了能吞下这笔钱，导游就把事情遮掩了起来。 “不止我们一个团有这种情况，最近到的旅行团都接到了这种任务通知，为了不让鬼……不是，不让冒牌货被发现，我们几个团特地错开了饭局的时间。但我们真的只是吃饭，没有进行任何不正当的交易，最多就是让她们表演几个小魔术，骗一骗人上钩而已。” 导游的声音越来越小，脸都皱成了苦瓜相，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这么倒霉。 或许在他心里，这只是侵犯了名誉的小事，可稍微有些脑子的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有人想害你，抹黑你的名声，近期有什么需要公投的票选吗？”沈凌萧站上前，学霸的脑子一下就想到了关键之处。 秦卿也想到了，沉吟了一声，“樊家财产还没进行律师公证。” 在澳门，无论赌王还是樊家都算是半个公众人物，掌权者的樊家背后的合作关系网更是盘根错节，不计其数，所以霸道如樊洪，也得在灵堂前征求各方的支持，最后才推举了秦卿来做当家人。 而事情在未曾盖章之前都不是板上钉钉，这时候如果继承人爆出无底线敛财的丑，一切都可能付诸东流。 “那最有可能组局的人，就是樊家的人了。”罗子航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指尖轻轻点了一下桌面，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结论。 “卿卿。”身后，宋如叶双手搭在少女的肩膀上，颇有些担心。两人一开始认识的时候，秦卿就被赶出家门，如今好不容易认回亲生父亲却也是困难重重，分别数月，秦卿瘦得让她都有些心疼了。 “没事。”察觉到身后浓重的鼻音，秦卿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转移了话题道：“这件事情我会处理的，你们难得来一趟，就别聊这些扫兴的事情了。” 她起身拉着宋如叶的手，并不希望这些朋友牵扯进来，退开桌边就朝着门外走。 临到门口才从指尖射出一张名片，落入许伟的手中，“你们只要能找到饭局这条线的源头，就来找我。” 大门重新关上，许伟三人看着地上已经不成人样的胖子，都不禁打了个冷颤。 他们该不会是加入了什么不得了的组织了吧…… 这一天，秦卿放下了手头的事务，充当起了导游，带着宋如叶他们去游览了大三巴牌坊，澳门塔，威尼斯人度假村……有些地方连她自己都没去过，之前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兴致去游玩，如今有了朋友的陪伴，倒是难得轻松惬意。 到了晚上，吃过饭后秦卿就带着他们前往金碧辉煌。这家在胖男人眼中如雷贯耳，是整个澳门最为繁华的赌场如今已经归入秦卿的名下，只要时机成熟，立刻就会变成魅力的分部。 “哇塞，这就是金碧辉煌，还真是豪华气派，感觉档次都比内地的高大不少。”宋如叶是魅力的常客，虽说是只看不赌，但也算见过世面。然而在踏进金碧辉煌后，还是深深地受到了震撼。 “相比起内地，这里每一天都有新鲜的血液注入，装饰上也更加迎合外国人，氛围看起来就不一样。”秦卿一边领着他们往里边走，一边介绍道。 在这里鲜少能听到中文，最接近的语言就是粤语，各国语言荟萃，各种肤色的人种来来往往，给人的感觉分外新奇。 不过鱼龙混杂的地方多生是非，一行人进场不到两分钟就看见了一张赌桌上发生了骚动。 “再敢拿你那双眼睛蹭到我衣服上，我就连你眼珠子也挖下来。”一道娇丽的女声喝骂道，周围还夹杂着惨叫声跟人群的议论纷纷。 宋如叶喜欢热闹，跑在最前面，挤进人群就看到一个身形足有一米八的高挑美女压着一个光头男人的脑袋，手里抓着一把匕首正刺在男人的手背上。 第628章 我不会让你加入 那匕首小巧精致，却锋利无比，一下刺穿皮肉穿透手心，入木三分地钉进了赌桌，鲜血染红了绿色的桌布，鲜艳夺目。 “我去，这么粗暴。”楚凡也从后面看到了这幅场面，不禁啧舌。 “就没人管管吗，闹出人命怎么办？”罗子航作为一个帮，派少主，自然也懂得一些场子的规矩，虽然荷官彪悍可以起到震慑效果，但一言不合就闹出惨案也是很麻烦的一件事情。 “诶，这里谁还管得了她啊，她可是金碧辉煌的女罗刹，凶得很，五六个打手都近不了身。”旁边传来了一道陌生的男声，几个少年看过去，见到那人穿着白西装打着领带，约莫是这里的常客，一边解释还一边摇头道：“今天也是这人不长眼，还当什么人的便宜都能随便占，也不想想陶宏都能弄死，要让他悄无声息消失在澳门，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陶宏这个名字，他们刚才溜达一圈在展台的地方看到过，是自己的上一任老板。 “难道就没王法了吗？”楚凡出身军人世家，从小就遵守着纪律，对于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显然无法接受。 “王法？在赌城里，这东西没用。”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粤语拍了拍楚凡的肩膀，示意他看向四周，“如果今天她忍一时风平浪静，那么暗地里觊觎她的人就会在落单的时候，把她糟蹋成一块破布。不厉害着点，怎么在这地界上混。” 说着，男人自顾自走开，完全没注意到这群半路出家的少年被猛烈血洗的三观。 “卿卿在这里待了这么久，该多危险呐。”宋如叶不禁有些犯怵，又有些心酸，“当初我就不该让她来，封衍也没保护好她，弄得她一身伤。” 说着说着，连带着封衍又被埋怨上了。 “好了，少将这次已经为我们冒了很大风险了。”罗子航搂着她的肩膀安抚了几句。 那头捣乱的男人很快就被扔出去，女人也似乎失去了兴致，按了换班铃，也不顾众人挽留就走出了人群，正好朝着宋如叶他们的方向。 路过的时候，她斜眼看见低着头闷闷不乐的宋如叶，想起第一次见到自家老板的模样，不禁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哟，好嫩的小哥啊。” 手底下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调戏了一句，还没等罗子航发作，人却已经扭着水蛇腰走出了几米远。 “女……女流氓！”宋如叶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在后面吹胡子瞪眼。 可惜也逮不到人，几人在输光了秦卿给他们的筹码后信心大受打击，也失去了赌兴，便沿着楼梯上了二楼。 之前秦卿说有事情处理，所以吩咐待会玩累了到休息室等她，结果一到门前就听见里头传来了女人的调笑声，听起来还有几分熟悉。 等推门一看，正好就看到一个只穿着清凉吊带衫，胸前波澜壮阔的高挑美女正侧身对着他们，曼妙的s形曲线暴，露无疑，可不就是刚才楼下遇到的女流氓。 还没等宋如叶把脸拉下来，女人下一秒的举动就让她大惊失色，“住手！” 当时，秦卿正坐在对面沙发上看一份文件，而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直直就朝着她飞射而去。 “小心！”后面其他三个少年下意识地同时出手。的 楚凡踩上茶几想要去推开秦卿，沈凌萧跟罗子航干脆挺身就要挡匕首，可惜女人的动作实在太快，嗖地一声，寒光乍见，匕首已经擦着秦卿的脖子钉进墙壁，堪堪只差分毫，就会血溅当场。 几个人好险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见到少女没事，当即皱着眉头就瞪向了女人，可却是发现女人的脸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抹血痕。 “啧啧，老板，你下手可真狠。”崔佳丽擦了擦脸上流下来的血迹，余光瞥见掉落在沙发上纸牌，看见上面没有藏刀片，就知道少女没有真的下狠手，笑容便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佳丽，这样一点都不好玩。”秦卿仍旧维持着那副动作，捧着文件纹丝不动，脖子旁边的匕首并没有给她带来任何惊吓，但她的言语却是淡淡的不悦。 “老板，我不是开玩笑。”崔佳丽自如地捡起沙发上的宽松毛衣，当着几个半大少年浑不在意地穿上，随后坐到了沙发上，“你看看这几个小朋友，刚才危急关头，哪一个不是可以为了你去死，让他们加入计划，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别说了。”秦卿啪地将手中的文件合上，打断了她的话，显然很不愿意对方提及这个话题。 进门的四人这才反应过来，刚才的一幕多半是一种测试，测试他们对秦卿的忠诚度。 “如果玩够了，那我们就回去吧，今晚住我那里。”秦卿起身，再次岔开了话题。 只是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却被宋如叶一把拉住，“卿卿，你是不是认为我们很没用，帮不了你什么？” 胳膊上传来的力道泄露了宋如叶此刻内心的不平静，秦卿侧过身体认真地看着她，声音温和而熨帖，“如叶，你不用拿话激我，我不会让你们涉入其中的。刚才你也看到了，这里远比内要复杂危险得多。” 从早上在包厢里见到他们的时候，秦卿就一直猜到了他们的来意。且不说封衍是个醋坛子，有几天假期都恨不得霸占她全部的时间，就单单是目前敏感的时期，他也不会冒险将几人伪装身份带进澳门。 除非，是他们求着封衍办这事的。 “刚才在楼下，是你故意安排的。”宋如叶当即明白了过来，索性一咬牙，直接承认道：“没错，是我们自己想来帮你。卿卿，我了解你，在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封衍就算不怪你，你自己也会钻牛角尖，而且这根本就是一个死局。当初一个小小的秦家都折腾得人仰马翻，现在你要继承樊家，樊经宇的死只是一个开端，事情根本就没那么容易解决。你一个人在这里水深火热，让我们怎么放心得下。” 第629章 救世主重现 樊家是整个澳门都在关注的对象，但凡有一点消息都会被大肆报道。而现在网络通讯这么发达，他们随便上网一搜都能找到，所以继承人的消息一出来，他们几乎也跟其他人一样，被炸上了天。 “当初我在m国治疗，你帮我打开了夜帮的困局，刀山火海闯过了多少危险，最后将整个夜帮完完整整交还给我，我就已经欠了你太多。现在，是我该还的时候了。”休息室里，几人终于开诚布公，秦卿答应了他们坐下来谈，而宋如叶一上来就开始打感情牌，“我来的时候，黑叔已经说了，这也是他的意思。” 紧随其后的就是罗子航，“我就不用说了，我妹妹的命，整个赤虎帮都是你救回来的。家里老头让我帮不到忙就别回去了。” 两人同时把家里长辈搬出来，堵得秦卿哑口无言。 而至于沈凌萧这只腹黑的狐狸，更是甩出了一个连封衍都不会拒绝的理由，“西南基地，你为了我们以身犯险，这个恩情无以为报，错过这个机会，恐怕只剩下以身相许了。” “我不以身相许啊，我怕少将砍了我。”一旁的楚凡像是被什么追着一样连忙摇头解释，坚定着立场，“我是通过申请的，少将让我来参加这次特别任务，作为入队考核，你没有权力拒绝。” 秦卿：“……”她倒是想知道，这些理由哪一条是她能够拒绝的。 向来八面玲珑的秦老板在几个少年有预谋的策划下，也只能认输点头。 “那太好了，救世主计划的代替品就有了，刚刚在楼下我就看这个小哥跟你很像，来当救世主最合适了。”看到少女松口，崔佳丽高兴地从沙发上蹦起来，朝着宋如叶就跑过去，作势又要掐她的脸蛋，被罗子涵冷着脸拦下之后撇了撇嘴，“这年头帅小伙都搞基了，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一嘀咕完，便瞧见沙发两侧的人都面色古怪。 宋如叶更是腾地站起来，抓着崔佳丽的手往自己胸前放，“你特么好好看清楚，老子是女人。” 女人…… 崔佳丽下意识捏了捏，然后就愣住了。 至此，宋如叶成功扳回一局，得意洋洋地跑到对面沙发抱着秦卿询问起救世主的计划。 时隔多日各大地下市场风波渐停，警署积压的投诉案件也处理得接近尾声，就在民众都逐渐忘记行侠仗义，轰动一时的救世主之际，在网络上出现了一则神秘视频。 “大家好，不知道你们是不是还记得我，揭露罪恶跟腐朽的泥沼世界之后，我发现一切丑陋都是来自于光明，所以我要抓住恶魔将其一举毁灭。一月七号，在艾丽莎大酒店，我将会向全世界公布最新的犯罪事实。” 视频中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衣黑裤，脸上戴着一张面具，身后的强光笼罩着全身遮住了他的面容，却露出一个耶稣十字架，覆在他的身后，宛若真正的救世主一般。 一月七号，艾丽莎大酒店，这一天唯一一场盛典就是赌王大赛邀请来自各国贵宾的接风宴，其中初步拟定的名单里有r国内，阁大臣，m国白，宫秘书长……其他小国家的代表更是数不胜数，如果出了岔子，那对于樊家来说，将会是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瞿雪，我要你把艾丽莎重重包围保护起来，即日起内外进行检查，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直到举办完宴会。”为了这件事情，原本病中的樊洪亲自站出来主持大局，甚至召集了各大警署的司长开会，“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一月七号之前必须排查所有市场，保证不能让任何可疑人物出没在地下。” “是。”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只是一颗激起了浪花的小石头在沉寂一段时间之后竟然妄想掀起惊涛巨浪，而他们的松懈也被打得猝不及防。 在这些人离开书房后，秦卿跟孟冰紧接着被叫进去，如今整个樊家，也只剩下这两个顶梁柱了。 樊洪没想到自己生了这么多儿子，到头来却只剩下女儿顶事，一时间心有戚戚然，略显疲惫地在沙发椅上叹了口气，“你们也都知道了，樊家正值多事之秋，这一次参加宴会的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止关系着往后赌王大赛能不能获得外部资金跟政，权的支持，也关系着下一任继承人能不能得到认可。孟冰，家里的兄弟姐妹向来都听你的，你要好好带着他们，帮助云月办好这次宴会。” 老人的眉心间已经显露出了沧桑，任由子孙内斗到现在，临了到头却提出了和平共处的夙愿。 “知道了，爸。”孟冰永远都是一副体贴温柔的模样，闻言也没有一点屈于人下的不甘，“家里一切有我跟妹妹在，您好好保重身体。” “嗯，这家里也就属你最省心了。”樊洪老怀安慰，对这个女儿的表现很是满意，待到目光转向秦卿的时候，却是眉心一凝，语气有些发沉，“云月，近来下面有些风言风语，说你在下面组局吃饭，一次开价数十上百万，这些是不是真的？” 来了。 秦卿早料到会有这么一问，眉眼连动都没动，“赌王大赛的奖金我还一分未动，您认为我会放着千万美金去赚这种外快吗？如果您想问我的资金来源，我当初跟詹辰一起赛车挣了一些钱，加上后来当上贵宾室顾问，身家也不缺这几十万。” 简单几句话就交代了来龙去脉，逻辑完美到令人无法反驳。 “行了，这事以后你也注意点，别让人捏住了把柄。”樊洪对于她不肯喊父亲一直有些耿耿于怀，如今听她开口闭口一个您，自是心里不舒服，又说了几句后就上楼休息了。 两人这才退出了书房，门一关上，秦卿就听到了身侧的一声轻笑。 “妹妹可得小心一点，爸打破规矩立了你当家主本来就让人颇有微词，如果不注意德行，落下了口舌，以后就更难立足了。赌城主子的位子，没那么好坐。” 第630章 只要少女消失 能生在樊家又岂会有良善之辈，电视剧里那些出淤泥而不染只是一种假象，哪一个主角最后不是用尽手段才取得胜利。 眼前的孟冰被称为最不像樊家人的大家闺秀，举止端庄，言语文雅，连声音都是轻轻柔柔，看似不具备任何攻击性。 听到她的劝告，秦卿靠在二楼露台的护栏上，轻轻倚靠着圆柱，半抬着眼睛看向了对方，“三姐教训的是，只不过我跟旅行团确实没什关系？” “没关系的话爸会知道这些吗？你跟那些游客的事情要是传出去，那对樊家就是一种耻辱。”孟冰压低了嗓音摆出了当姐姐的架势，教训了几句后又恢复了文静，轻叹了口气道：“你自己好好反省吧，宴会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我会带着家里的兄弟姐妹一起办好的。” 言罢，她摇了摇头似乎对少女很是失望，转身想要下楼。 “三姐，我有一件事情不明白。”蓦地，秦卿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了起来，语音末尾夹着轻笑，有些漫不经心的腔调道：“刚才爸并没有说旅行团的事情，你怎么就知道我是跟游客组的饭局？” 孟冰的脚步一顿，平放在腹部的两只手僵了一下，回过头的时候脸上还是严厉的模样，“你的丑事外面都传开了，我当然提前收到过消息。本来还想替你遮掩，没想到被爸先知道了。”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还说得十分有姐妹亲情，让外人听见又得对樊家三小姐竖起大拇指。 只是，“真不巧，我也收到了消息，而且还是当场就撞见了交易过程。”秦卿用指节轻轻叩动着栏杆，发出一声声闷响，在看到不远处孟冰脸色紧绷后，又笑着继续开口道：“我顺藤摸瓜，找到了很多位自称为鬼手的人，还有中间牵线搭桥的导游，他们都说自己是拿了钱替人办事的。三姐是不是很久没见过自己一个手下了？” 到了末尾，她话锋一转，暗示的味道已经溢于言表。 孟冰心口一紧，双手紧紧扣在了一起，却还在强自保持着镇定，“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呵呵，我是真心佩服你，三姐，整个樊家要属厉害，藏得最深的人就是你。”秦卿不禁失笑，发自内心地生出了感慨，就算倒退到她这个年纪，秦卿也不敢保证自己有这样的城府。樊家所驯养出来的血统，果真是不一样，只是，“三姐如果再不认，那我可就把人带到赌王面前，当场作证了。” 早在之前酒店撞破事情之后，所有人员都已经被她控制住了，包括给孟冰通消息的私家侦探，每天也都定时在给她发送所谓的新进展，为的就是麻痹她的神经。 而孟冰这时才恍然发现办事的人已经许久未曾露面，因着事情进展一直很顺利，她又忙于筹办宴会，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这些。 “是你故意设计我！” 她朝前几步向着秦卿走了过去，在距离还有半米的地方停下，柔和的眼神刹那间变得犀利无比。 “三姐此言差矣，没有你的陷害在先，我又怎么能趁势而为呢。”秦卿伸手掸了掸裙摆，动作优雅而清贵，歪着脑袋斜飞着眉眼看向孟冰时，脸上盈盈的笑意衬得她风华无两，举世无双。 两人皆是出身名门，接受着大家闺秀的培养。以往秦卿低调善于伪装才没人注意到，此时孟冰才猛然发现，对方比之自己，更像是一个高贵而端庄的名媛。 她原本就嫉妒秦卿的好运气，如今连这一层保护色都逊色于人，当下心中越发不忿，上前一步已然走到了少女身前，神情阴郁道：“你想做什么？” 看着对方卸去伪装，露出本来面目，秦卿倒是觉得顺眼多了，满意地点了点头，凑过去轻声说道：“只是不想你碍事而已。” 原来她抓人却不告发，一直隐藏到今天还废了这么多功夫，就是为了牵制住自己。 而宴会将近，自己也没时间再去闹出事端。 “我果然是小看你了，爸没有选错人，你比樊经宇那个蠢才更有资格当继承人。”孟冰彻底冷了脸色，面无表情地评价着，话里虽是在褒奖，可却是目空一切，显然还是没把少女放在眼里。 秦卿也不管她如何心高气傲，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靠在耳畔低语道：“好好帮我筹办宴会，谢谢三姐了。” 言语中的警告不言而喻。 孟冰浑身一僵，瞳孔在少女抽身离开之际看向了一楼落地的石英钟。时间不等人，如果她错过这次宴会，樊洪会很快进行律师公证，将樊家真正交给少女，届时便是成王败寇，她将会成为第一个被拎出去杀鸡儆猴的目标。 不，她不甘心在这里认输。 把柄在别人手里，那她就毁了那个人，继承人还有得选，那她就让父亲没得选择。 只要少女消失…… 伸出手的时候，她是用了十二万分的狠劲的，手背上用力到青筋暴起，恰好少女也在围栏边缘，只要一推下去，摔到一楼不死也会重伤。只要少女躺在病床上，那她就有千百种办法可以弄死对方。 但是，她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少女的身手。 鼻尖掠过一抹极为浅淡的冷香，孟冰向前伸出去的双手扑了个空，整个人朝前冲着护栏栽下去，“啊……唔……” 惊呼声刚到嘴边，便被一只小手给捂住，身体阻止了下落的趋势，她的心神刚一松，下一刻就被翻了身，仰面被掐着脖子，上半身悬在了护栏外面。 “叫的话，我就把你陷害我的事情说出来，反正对我也没差。”秦卿好以闲暇地靠在圆柱旁，单手掐着孟冰的脖子威胁着，脸上依旧是笑意盈盈，一点受惊跟愤怒都没有。 “你是故意站在这里的。”孟冰努力想要仰起上半身，脖子却被一点点收紧憋得脸红脖子粗，很是狼狈不堪，在看到少女的神色后，内心更是惊骇不已。 她实在很难相信，一个十八岁的少女竟然可以心机深沉到如此地步。 第631章 掐死跟半身不遂 这是孟冰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步步为营，她原还以为自己足够优秀的手段，遇上少女之后便显得捉襟见肘，不够完美。 “我给过给你机会了，想毁掉我之前，你难道不应该想想，我能先毁掉你吗？”秦卿并不否认自己诱导对方动手的行径，当然，如果对方足够理智，就应该懂得这步棋毫无胜算。 只可惜，孟冰终究还是嫩了点。 “陆云月，你不能过……河……拆……桥……”孟冰涨红着脸，死死盯着她，艰难地从口中吐出字句，然而还没说完，就被往下摁了几公分，双脚瞬间离开了地面，坠落感让她吓得死死朝前抓着少女的胳膊。 “掐死跟摔下去半身不遂，你选一样。”两片粉白的唇瓣开合，吐出了凉薄而残酷的选择。 孟冰呲目欲裂，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文雅淡然，像是一条被压在砧板上的鱼在进行最后的挣扎，但她已然清楚，接下来这一刀自己是躲不过去了。 从她疏忽大意没有注意到饭局进程的时候，便已经输了。 现在，是真相大白，她名声尽毁被踢出家族，还是摔下去住院疗养，当她名副其实的清高小姐，这两种抉择就是她后半生的结局了。 “我……选第二种。”挣扎半晌过后，她终于松开了手，既是不甘又无可奈何地做出了选择。 砰。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了整个樊家大宅，所有下人都被惊动，纷纷跑过来一看，发现是三小姐摔下了楼，捂着腿明显已经骨折，碎裂的骨头刺破皮肤，染红了身下的地毯，刺目的鲜红一片。 而二楼栏杆，正好在三小姐掉落的位置上，立着一道纤细的身影。 少女半垂着眸子，低头看着楼下的景象，神情淡漠而疏离，“三姐不小心掉下去了，派车立刻送去医院治疗。” 她就只是静静立在高处，言语浅淡，脸上不带一丝怒意，却无端让出生出一丝敬畏。 “是。”下人们低下头不敢再看，领了吩咐就麻利地收拾现场，将地毯连人一起抬出了别墅。 直到痛呼声渐渐消失在屋外凌冽的寒风里，秦卿转头看着身后始终没有一丝动静的书房，嘴角一扯，勾出了一抹凉薄的痕迹。 刚才动静那么大，里边的人不可能没有听到。唯一的可能，便是樊洪早就知道了孟冰的所作所为，也默许了她将孟冰剔除出局的做法。 真是只老狐狸。 秦卿轻巧地转身，款款迈步下了楼。 孟冰住院，樊家子弟群龙无首，加上宴会举办就在眼前，他们不得不听从秦卿的吩咐办事。而救世主的视频虽然已经全网封锁关闭，可警署一天找不到蛛丝马迹，所有人心头便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沉甸甸不得解脱。 一月七号，迎接外宾晚宴正常举行，艾丽莎大酒店内外铺陈红毯，摆满了各国代表的鲜花，在一片宏伟的交响乐声中拉开了帷幕。 整栋酒店内外被肃清，四周都排满了安保人员，楼顶上方盘旋着数十架无人机全方位无死角地监控着整个区域，在整条中心主街道上提前安插了警示牌，禁止其他车辆汇入。 下午三点开始，陆续就有警车开道，迎接着来自不同国家的外宾前往酒店。 “人开始就位了。”在主干道两旁的商务酒店里，有一拨人正从窗外观察着马路上的情况，为首的正是宋如叶，她摆弄着桌边的面具跟dv机，对着耳麦另一头的秦卿兴奋道：“我最喜欢恶作剧吓唬人了，待会肯定吓死他们。放心，肯定不会露出马脚，那么多人保护我呢，随时都可以撤退，南絮的防火墙也不是那么容易破的。” 通完电话，屋子里的窗帘被拉上，黑暗中只有一道光束打在一头短发的少年身上，背后的十字架宛若耶稣降临。 而此时外宾的车辆已经抵达艾丽莎酒店的旋转大门前，穿着各色奇装异服的大臣高官下了车，在保镖跟秘书的重重保护下进入酒店。 “汉斯大使，您好，请拿好您的出入证，欢迎光临。”前台一一确认过身份后将工作牌递还到每个人的手中。 服务生一口流利的伦敦腔美语惹来了大使的侧目，等看到服务生俊朗又帅气的外表后，他不禁微微有些惊讶，“小伙子，你的英语很不错，接下来几天我可能会在澳门逗留，有兴趣来当我的导游的话，请致电我的秘书。” “谢谢。”服务生礼貌点头，收下了来自外宾秘书的第五张名片，看得旁边的女前台既是羡慕又是心动。 想不到提前一天上头安插进来的实习生居然这么有才，长相还如此英俊帅气。 沈凌萧顶着一张无懈可击的微笑脸，转身朝着耳麦说道：“秦老板，你知道聘请我当前台的工资有多昂贵吗？呵呵……资料跟人数已经给你发过去了。” 夜幕在一辆接着一辆开道的警车跟豪华的轿车中渐渐降临，网路上突然发布的救世主视频引起了警署的高度重视，目前已经派出一部分人力前去处理。 “听说是黑拳那边出了人命，有十几个人，已经有家属跟媒体赶过去了，这里的守卫可能要抽调一些过去帮忙。”樊家大姐急匆匆从旋转门进来，在三楼的地方撞见正换好衣服出来的秦卿，便连忙报告了情况，“看来之前救世主之前说的大事件就是这个，但酒店有这么多外宾……” 她显然是在两边权衡不定，既是害怕黑拳的事情爆发出来，又担心救世主是在调虎离山。 “没事，我刚刚已经接到消息，目前已经从赌场调配了人手过来支援。”盛装打扮的秦卿面上毫无波澜，闻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看了一眼时间，“人员也差不多就位了。” 话音落下，三楼的电梯叮地一声再次开启，从里面走出两个高大的身影。中年人沉着稳健上前打了报告，另外一名年轻人也是双目犀利炯炯有神。 樊家大姐见状这才放了心，下去重新调配人手。 第632章 女婿 电梯门缓缓关上，樊家大姐手里还抓着手机，无意间向着门外看了一眼，瞧见那两名男子站在少女跟前低声在说着什么，而少女一身黑色的长裙摇曳极地，长发盘脑后，露出纤细而优美的脖颈，立在那里自有一番上位者的气息。 从少女进入樊家借宿开始，直到今日，她身上确实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樊家大姐却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这人能把孟冰斗倒，上次去医院探望的时候，孟冰瘸着腿坐在床上始终不发一语，只在她即将要走的时候说了一句。 “不要跟她斗了，你斗不过她的，大姐。” 樊家大姐了解自家的三妹，知道其心高气傲，看似无欲无求，实际上野心勃勃，能说出那样一番话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目光微微有些复杂地看着门外的三人，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自家三妹是彻底输了，以后她也要讨好这位新的当家人了。 听到楼下不断开出去的警车声，岳成志低着头，迅速做了汇报，“老大，帮里的兄弟已经围住了酒店，今天苍蝇都飞不出去。” “赌王那支荷官团队交给我，这是少将交给我的考核任务。”身侧的年轻人，也就是楚凡上前，主动请缨领了任务。 樊家大姐预料得没错，黑拳只是一个调虎离山的幌子，而秦卿真正的目的不是攻打进来，而是将安保换成自己的人。 现在，最难对付的就是赌王身边的荷官团队。 “荷官团队你要小心应付，他们的资料你都看过了，跟对付机器人差不多，能开枪的时候绝对不能犹豫。”秦卿皱着眉有些担心，毕竟荷官团队中的每一个人手速都不亚于她，后期又经过了瞿雪的训练，战斗力都是以一敌百，这也是赌王的最后一道屏障，并没有那么容易。 “放心，我这几个月训练也不是去吃白饭的。”楚凡拍了拍自己硬邦邦的胸口，咧嘴笑了一下，末了却是想到什么，稍稍犹豫了一下问道：“子弹不长眼睛，秦卿，到时候要是伤到你父亲怎么办？” 即便知道他们要扳倒的人是赌王，一个无恶不作的人，但说到底这人跟秦卿之间还有一层不可磨灭的血缘关系。 走到电梯口的秦卿脚步一顿，背对着他声音淡漠疏离道：“生死由命，如果我们失败了，他也会毫不犹豫杀了我的。” 说完，她走进电梯，没有去看身后两人齐齐呆愣住的神情。 晚上六点钟，晚宴正式开始，在顶楼长达二十多米长的长桌上铺上白色桌布跟鲜花，各国料理陆续搬上台，赌王樊洪带领着一众子女起身，举杯跟外宾们干下酒水。 秦卿美艳动人地坐在樊洪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上，在璀璨的灯光下看着眼前的一幕。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绝对想象不到，一个既无官位又没有任何实质权力地位的赌王能跟这样一群在国际上举足轻重的人物平起平坐。 在这张长桌的中间，赫然还有一张白色的面具存在。 作为华夏首富，封衍在其中占有一席之位并不奇怪，只是今天这种场合，樊洪对他脸上的面具颇有微词。 “弗雷德先生，当着这么多贵客的面，我想我们的关系也可以不用隐瞒了。”樊洪站起身，信步走到中间位置，一路跟着客人们碰杯，谈笑风生，一点也看不出刚刚失去了一个儿子，站到男人身前的时候一只手毫无见外地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外宾们投过来关注的视线。 “呵呵，诸位可能不清楚，这次我能顺利认回我的女儿云月，很大一定程度上是因为弗雷德先生对她的大力支持。我有理由相信，他们是两情相悦，以后会成为很好的伴侣。”当着各国不同的种族，樊洪斟酌着用词，虽然没有将夫妻两个字宣之于口，却也是将两人的关系显露无疑。 “先前我就听说，赌王的下一代继承人是你失散多年的女儿，这么传奇的故事如果再加上跟华夏首富的弗雷德先生的结合，那便是如虎添翼了。”来自白，宫的汉斯先生操着一口不要流利的中文，在最后一个成语上歪打正着，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秦卿遥遥看着樊洪脸上一瞬间闪过的尴尬，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 对方的心思逃不过在场的人，赌王的女儿只要得到内地首富的支持，将来起码在运作赌城上就不会有资金的问题，而这也将是他们支持秦卿的一记强心针。 但樊洪突然提出这个话题，便有了点强买强卖的意思。 “我想，这些私事可以留到私底下再谈。”穿着笔挺西装的高大男人却并不接这个话茬，切着手底下做工考究的牛排，目不斜视，全然一副跟对方不熟悉的冷漠态度。 以前他也是这般，按理说樊洪早该习惯，但经过丧子之痛后，他急需要为家族注入新鲜的血液，加之看见过他对秦卿的在乎，当下便其一如既往的眼高于顶流露出了不满。 淡淡松开了手指，沉沉笑道：“云月以后是赌王，也是樊家的继承人，恋爱婚姻甚至包括生子都不能算是私事。既然弗雷德先生无意，那我便不强求了。我想以云月的资质，想要在在座诸位贵宾中挑选一位未来的伴侣，也不是一件难事。” 伴随着他程亮的皮鞋在地板上哒哒的脚步声，秦卿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冻结成冰，看到侍女托着托盘，里边放着一个黑色天鹅绒的盒子，盒子正中间摆放着的钻戒，她的心倏地一沉。 “诸位，这是我樊洪打破家规拥护起来的下一代家族，日后不敢说华夏，但在整个澳门之内，都有她的一份话语权，且云月的赌术已经超过于我。只是她年纪尚轻，还镇不住场面，我希望有一个伴侣能在背后支持着她。”樊洪招招手，从托盘里取出了那一枚钻戒，走到了秦卿的身边，牵起了她的手，宣布道：“这枚戒指，谁愿意替云月戴上，就是我樊洪的女婿。” 第633章 她是我的人 任何一个强大的族群在壮大自身的道路上都逃不过联姻这条路，古来三皇五帝，到了现代依旧如此。 秦卿直到这时才明白为什么今天满场宴请的都是正值青年的男士。 铛地一声，切在牛排上的刀叉碰在了盘子上，在全场礼仪得当的用餐过程中显得无比突兀。 樊洪半掀着眼皮看向发声处，眸光是老谋深算带着嘲讽的深沉。 ‘不要轻举妄动。’ 秦卿暗自打了个手势，视线遥遥对上男人陷落在面具后的眼睛，短暂一瞬的交汇后不着痕迹地错开，看到男人将刀叉放下，她才松开了捏在手里的餐巾，不动神色地站起了身。 “这就是我的女儿，樊云月。” 在樊洪的介绍声落下之际，众人只看到一抹水色的纤细身影落进璀璨的灯光里，所有人都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赞叹。 少女一袭水色及地的长裙，柔美的轻纱包裹着她曼妙高挑的身形，心口处点缀着的钻石项链衬托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盘起的长发高高挽在脑后露出一张倾城绝色的面庞。她的五官极美，恰似三月的江山水乡站在桥头的古代女子，处处都透着矜贵雅致，只是站在那里，便美得如同画卷一般。 华夏古典美向来备受外国人喜爱，而眼前的少女恰好将这种美演绎到了极致。 “真是太美丽了，樊小姐简直是男人心中的缪斯，谁能拥有她，便是拥有了全天下男人的梦寐以求。”白人汉斯起身，端着酒杯遥遥对着少女举杯，率先展示出了好意。 坚果国向来瞧不上发展中的华夏，连黄皮肤都被视作低人一等。 汉斯身居高位，家中自然有无数高官子弟的子女等着他去挑选，可今天他愿意放下利益，只为了拥有这举世无双的少女。 “汉斯先生说的对，樊小姐是世间不可多得的宝物，我愿意以正妻的名义对你忠诚。”除却白人在这个场上的崇高地位之后，一些异域国度的君主也有着不可小觑的力量，譬如眼前来自沙国的王子。 他今年二十出头，过不久就要继承其父的位置成为一国之主，在石油丰富的地区，他的财富已经无法估量。 可沙国，是一夫多妻制。 “谢谢王子对小女的诚意，我想你的诚意会感动神明的。”樊洪施了一礼，仿佛忘记了这个制度一般对其抛出了橄榄枝。 秦卿立在一侧冷眼旁观着这一切，眼中神色晦暗不明。 “云月，宁做鸡头不做凤尾，赌城需要什么，相信你比我清楚。爸老了，以后的路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樊洪回身将戒指交到了秦卿的手中，苍老的脸上满是慈爱，好似做这一切都是为了秦卿好。 末了还不忘提点她，像坚果国汉斯那样无法驾驭的掌权者最好不要轻易招惹，最好是选择财力雄厚的小国家，以后赌城即便出了事，他们在国际上也能凭借政策有一些话语权。 “您考虑得确实很周全。”秦卿把玩着掌心那颗精美又闪耀的钻戒，此时场中已经有过半数的人已经表态，愿意接受联姻的建议，随便跟任何一个人结合，不仅赌城在今后可以得到更好的发展，连她都能衣食无忧地过完下半生。可是，她轻轻勾起嘴角，以着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您以为我会接受给别人当小老婆吗？” 小老婆是澳门这边的说法，指的就是二，奶或者小三，虽然有名分，可说到底还是得跟别的女人共侍一夫。 “这里也有单身的男士，云月，难道你以为跟了弗雷德，他以后就不会有别的女人吗？傻孩子，人越有钱想要的东西就会越多，他只当你是一个筹码，就算得到你也不会珍惜的。”樊洪以为她是对之前委身的男人念念不忘，一边叹息一边规劝着她，“忘了他吧，以后你所拥有的一切会比现在多得多。你甚至可以不用答应这一场联姻，但你必须跟这些人打好关系，就跟我娶了你母亲之外的几个女人一般，这是作为樊家家主必要的牺牲。” 樊洪话里的暗示，让秦卿彻底恶心坏了。 “呵呵，将来你要世人看我是赌王，还是一朵交际花？”秦卿的质问锋利而尖锐，像是一把刀锋芒毕露。 “我不许你这么说。”樊洪的面色一变，语气也跟着发沉，“这只是一种商业手段，我会教你怎么在私底下安排，不会有任何人发现。你的未来，是这个赌城高高在上的王。” 王？靠着爬上这些大臣们的床得到的王，比最廉价的女支女还低贱的宝座，谁稀罕。 “抱歉，您的提议，我不能接受。”秦卿微微颔首，将戒指放回了托盘，随即转身朝着众人的方向便要开口。 “你要干什么，云月，你知道现在是什么场合吗？”樊洪拉住了她，压低声音发出了警告，“每年澳门为了得到各方庇护，在这些人身上花了无数费用，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失望。” 老人如猎鹰般犀利的眸光钉在她的身上，两人的视线交汇瞬间，刀光剑影，无声地厮杀成一片。 僵持之间，长桌中间有一道身影从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椅子在大理石地板上刺啦一声，引起了桌上不少人的侧目。 一张白色的面具映入了众人的眼帘，男人长身而立，高大的身影让人辨不清种族，举手抬足之间散发出的贵气不比在座任何一个高官权贵逊色。 而他走到了长桌前面，一把将少女从樊洪的手里拉了过来，声线冷漠，如同万里冰封，却掷地有声，“我娶她。” 我娶她。 这三个字砸在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久久地回荡在整个大厅半空，随后男人更是极具占有性地搂住了少女的腰身，面向众人沉声宣布道：“她是我的人。” 冷冷抛下这两句话，他抱着少女转身便走，速度快得让樊洪都来不及反应。 “这是怎么一回事？”汉斯大使率先摘下了餐巾，表露出了不满，这让想去阻止两人离开的樊洪分身乏术，只能留下来收拾残局。 第634章 照片 “刚才真是好险。” 一路走出宴会厅的的大门，秦卿随手将男人拉进了一间休息室，漆黑一片的室内中，听不到外头的动静，她才倏地松了口气。 下一秒，腰身却被一只大手提了起来，身前的男人带着怒气的口勿炙热地倾轧而下，直把她亲得嘴唇发疼才肯罢休。 “一开始为什么阻止我？”封衍沉着声音，亲吻过后越发显得磁性沙哑，震颤着秦卿的耳膜。 秦卿觉得有些痒，往后躲了躲，却被更加用力箍进广阔的胸膛里，只是无奈道：“他就是想要看看你的庐山真面目，不闹到不可收场趁机走人，他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说着话，她伸出指尖轻巧地挑开那张白色面具。要是刚才当场揭开的话，封衍这张极具辨识度的脸绝对骗不过那只老狐狸。 所以她才在放回戒指的时候给封衍发出了行动信号，让人误以为他们是愤然离场。 “但现在，他还是会对我们产生怀疑。”封衍是最了解赌王的人。更何况现在正是在关键时刻，以樊洪多疑又谨慎的个性，刚才他们的举动势必已经引起了对方的戒备。 “没关系，计划已经快开始了。”秦卿摇了摇头，深知走到这一步，不可能做到天衣无缝，今天就是决战的日子，比的是争分夺秒，谁先抢占高峰。比起樊洪，她现在更担心另一个人，“封衍，我很感激瞿雪今晚请来这么多外宾，也感谢她帮忙操作那些钱没有流入瑞士账户被人发现，但今天事关重大，我希望你务必看好她，别让她坏了事情。” 瞿雪在这场计划中无疑是一颗最不稳定的定时火乍弹，但她在澳门的时间原本秦卿要长上许多，更是计划中必不可少的一环，秦卿暂时奈何不了她，却也怕这邪气的女人中途再闹出什么乱子。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或许是在黑暗密闭的空间里，封衍可以更加清楚地感觉到秦卿的敌意跟顾忌。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封衍，等事情办完，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秦卿终究还把真相说出来，因为从上一次她险些在车祸中丧生后，封衍就一直处于神经高度紧张之中，情绪愈发不稳定，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封衍知道，自己的得力下属拿了他妹妹的手。 “好，我会下去安排，你自己也要小心。”封衍没有强求，低头在她的额间落下一个口勿，带着深深的担忧紧紧抱了她一下，这才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他安排的人已经乘船抵达港口，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计划一启动，届时势必会有一场暴动。 “人呢？”晚宴上的不愉快让樊洪的脸色一直很难看，舞会开始前，他站在更衣室的镜子前打量着刚换好的礼服，余光撇向了一旁的荷官。 “他们在一间屋子里待了两分钟，然后才出来的，弗雷德出门后就出了酒店，小姐从里边出来的时候似乎哭过，应该是对您在饭桌上的提议觉得委屈。”荷官穿着西装马甲，手上抱着一台平板电脑正在迅速操作。他们除了御用荷官的身份外，平素里也是赌王最重要的助手，比护卫队还要关系紧密。 “委屈？”樊洪像是听到了一个笑话般，理了理领结笑道：“不，她可不会委屈，从头到尾比我还镇定。这丫头像极了她的母亲，深不可测啊，只是那个弗雷德，我也实在想不出他有什么值得她一再维护的。” 正如他在宴会上所说，少女将来是整个赌城的王者，万人之上的存在，别说是一个仲裁团的首富，凭借着她的手腕跟样貌，只要勾一勾手指，多的是各国要臣成为她的裙下之臣。 至于爱情，一场从交易开始的感情哪来的真心？ 荷官张嘴正要宽慰这位操碎了心的父亲，手中的平板电脑上却是突然响起了提示，右下角的图标显示有一封匿名邮件送了进来。 他迟疑了一下，伸手点开，里面的内容却令他陡然变了脸色，“赌王，你看。” 樊洪差点被平板怼到了脸上，刚要呵斥，却猛地看见一张男人的照片。男人长身而立，身形高大到近乎异域种族，穿着黑色西装浑身气息像是要扎人一般冰冷。 更重要的是，那张照片上没有戴面具。 “这张照片，不许泄露给任何人。”樊洪面沉似水地下了命令，周身沉沉的威压浓重到令荷官不敢再抬头，半晌，才继续听到他的声音，“去给我叫瞿雪过来。” “是。”荷官领命急忙离开。 五分钟后，一身得体职业套裙的瞿雪进入更衣室，甫一进门就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复。 “你之前说的事情，我答应你。” 外间正在舞会上游走的秦卿四下看了一圈，却没有找到樊洪的身影，直到对方现身，看到其身后跟着的瞿雪，不禁眸光暗了暗。 “赌王，您的运气不止在赌桌上，连属下都是这么优秀，我上次花了重金邀请瞿小姐都没成功。现在您又多了一位漂亮又出色的女儿，真是太令我羡慕了。”汉斯大使显然跟瞿雪是熟识，向来眼高于顶的他对赌王身后的干练女人赞不绝口。 “刚才用餐的时候是小女不懂事，真是抱歉，接下来瞿雪会为你介绍下一年赌城的发展跟规划，欢迎汉斯先生前来投资。”樊洪微微弯腰表达了歉意，随后将瞿雪推出去当了翻译跟助手。外交的事情上，瞿雪才是真正的牵线人，如今赌城能这么有效运作，她是不可缺少的人才。 看着两人互相示意点头之间的默契举动，秦卿眉头一蹙，想要迈步过去的时候却被前来搭讪的某国王子绊住了脚步。 等摆脱了人群，秦卿见到樊洪已经在荷官的护卫下准备先行离开，当下心一沉，走到角落里按住了耳麦。 “开始行动。” 啪地一声，整个宴会大厅的灯光在瞬间被切断，即将迈出大门口的樊洪犀利的视线一下就扭转对准了某一个角落。 “来自全世界的朋友，你们好，我是救世主。” 第635章 围困大楼 艾丽莎位于澳门高塔的左面，整体建筑几乎与塔身相差无几，此时灯光一暗下来，舞会乐队的演奏的也安静了下来，四周除了嘈杂的人声外，就是窗外凌空呼啸的风声。 天边云舒云卷，漆黑一片，黑暗中像是在酝酿着一场暴风云，要将所有人都吞没其中。 盘旋在楼盘外围的无人机突然不受控制地开启了灯光，齐齐照进了舞会大厅的窗口，在中间雕刻着浮绘的墙壁上打出一张巨大的光幕。 “大家好，我是救世主。” 悬挂在大厅四角上方用来播放歌曲的音响里突然传出了一道怪异低沉的声音，那声音经过变声器的处理，并不能分辨男女。 随后便有一道影子出现在光幕上，逆着光的少年身形纤细，在十字架的光晕中鬼魅婆娑。 “这是*活动，保护各位大臣安全，迅速疏散人群。” 门口的樊洪快步折返，走到乐队的扩音器旁边，拿起话筒快速说了这么一句。 主人一发话，场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骚动，原本就护卫在要臣身边的保镖们二话不说就护着自己的主人往大门的方向走。 下一秒，只听见砰地一声巨响中，宴会大厅的门被轰然关上。 “诸位请放心，我不想为澳门带来灾难，今天来这里，只是为了借助各位的眼睛，揭露赌王精心营造出来的一场骗局。”四周的立体环绕音响里，变音器的声音诡异又刺耳地响了起来，“我不是*，只是一个对赌王欺骗大众的无耻行为感动愤怒的正义者，如果今天诸位不听我把话说完，也将会成为受害者。” 尽管救世主采用非法手段将他们拘禁在这里，可话里的内容还是让许多人停下了破门而出的脚步。这里都是身居高位，甚至多数都是掌权者，比寻常人更能分辨一句话的真假。 理智的分析结果告诉他们，这人是针对赌王而来，而且说的未必是假话。 “大家请保持镇定，不要听信莫须有的诋毁，每年在澳门活动的不法分子很多，今年更是猖狂，我们会很快确保恢复秩序。”见到许多人开始听起光幕里的声音，樊洪不禁出声干扰道。 话音刚落，大厅吊灯突然被重新点亮，音响里的音源也跟着被切断，一切似乎恢复如初，只有大门还不能打开。 这时，一通电话打到了赌王的手机上，接听过后，他脸上的紧绷之色缓了缓，出声朝着众人解释道：“请各位先不要出去，待在楼上，楼下我的人正在处理一批歹徒，现在离开恐怕会惊扰到各位。我们可以继续跳舞喝酒，等下面结束了再离开，让我们继续，干杯！” 高高举起酒杯，琥珀色的香槟在灯光下折射出胜利的光芒。 “干杯。”众人共同举杯，心下想法各异。 想要打败赌王的人不计其数，这二十年来却至今没有一个人成功，这不仅仅是他领导有方，更是因为他在这个地界上拥有的人力物力都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 接下来许多客人都接到了电话，转移到了窗边，拿着望远镜观看楼下的景象。 此时正在进行街头混战。 ‘赌王还在酒店里安排了一队人马，我们正在解决麻烦。’ 听着耳麦里罗子航传来的声音，秦卿也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楼底下四面八方都围满了人群，两拨人马一队是罗子航所带领的一夜天，身穿黑色体恤衫，另一拨人埋伏在大街小巷里，人数还在源源不断地增加。 “你安排在酒店里的人怎么样了？”秦卿动了动嘴唇刚想嘱咐几句，冷不丁却听到背后的声音，指尖一顿，搁下了望远镜看向了身后走过来的樊洪，对方手上还端着香槟，如同初见时一般穿着复古的儒家白袍，道骨仙风，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刚刚来了消息，对方在酒店里也安插了人手，是我先前没做好准备工作，对不起。”秦卿低下头，道歉的语气很是诚恳。 “呵呵，我早就知道这些人贼心不死，会趁着这次赌王换届做小动作，所以提前半个月就安排了人在这边。”樊洪闻言低沉一笑，浑浊苍老的嗓音里带着深沉的味道，颇有些闲情逸致地抿了一口酒水，还反过来宽慰少女道：“没关系，你还年轻，很多方面没有顾及到很正常，以后慢慢学。” 听着耳麦里不断传来的消息，秦卿扯了扯嘴角，怎么听都觉得对方是话里有话，心下不禁有些发沉。 从他去更衣室一趟出来之后，事情便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到底哪里不对劲？ 这时，赌王的手机再次响起，他从秘书那里结果蓝牙耳机戴上，“喂，是我，嗯，知道了，尽力疏通吧……” 秦卿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中途的时候，赌王的视线有一瞬间落到自己的身上，几乎深沉得要凝结成实质。 “刚才收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警署的人在回来的路上遭到了武，装分子的堵截。”挂断电话之后，樊洪接过了秦卿手里的望远镜，一边看着底下的情况，一边漫不经心地开口，“看来这次组局的人能力不小，连内地的军，方势力都有所合作，现在将这里围成孤岛，他们是打算瓮中捉鳖了。” 他轻而易举就从一通电话里分析出了前因后果，但却一点都没有身陷囹圄的慌乱跟紧张。 秦卿没有去回应他话中的任何内容，内心积攒的不安越来越浓，可是望远镜又被拿走，她现在也无法下达指令，“赌王需要我做什么请尽管吩咐，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我也不希望宴会出现任何问题。” 她的主动请缨让樊洪的视线从望远镜上抽离了出来，看着她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们现在还是在一条船上吗，云月。” 不轻不重的一句砸在秦卿的心头，令她猛地僵住了嘴角的笑容，酒杯里的香槟晃动中气泡升腾，逐渐破灭，她的神情也在周围的一片噪杂中渐渐冷却。 第636章 直升机 “您的意思，我不是很明白。如果您不信任我，大可不用扶持我为当家人。” 舞会厅里的音乐还在继续，大提琴跟小提琴在高昂与低沉的音调碰撞中汇聚成一首波澜壮阔的乐章，仿佛在应和着此时街头正在进行的拼杀跟鲜血四溅。 隔了那么远，秦卿都仿佛能嗅见那股血腥味，那是兄弟的血，在通往金字塔顶端的这条路上，是他们用鲜血铺就阶梯，帮助她一步一步往前走。 她不能输，也不可以输。 “你不用急着为自己辩解，酒店管理出了纰漏，所有人都有嫌疑，不单单是你，其他人我也一样会查。”看到秦卿的面色不善，樊洪将望远镜递还给她，慈爱地笑了一下，“你应该明白的，我最不希望那个人是你。” 毕竟为了你，我已经牺牲了两个儿子还有一个女儿。付出了这么多代价，如果你不能成为一个优秀的继承者，我该有多伤心。 读懂了背后的潜台词，秦卿轻轻地点了点头，情绪似乎平复了下来，“那接下来您有什么安排？” “放心。”樊洪碰了碰她手里的高脚杯，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我已经叫了直升机，待会从天台上把客人们送走就好。楼下的那些乌合之众，清扫起来费些时间罢了。” 直升机……秦卿心下一动，眼底闪过一抹精光，捏着酒杯的手指递往唇边，倒是松了松，“您果然老谋深算。” 樊洪回头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倒也没有继续去招呼客人跳舞，左右楼底下的厮杀比无聊枯燥的舞会要吸引人，他干脆让人从后方拿了更多观光的望远镜分发下去，在等待直升机到来的时间里给客人们找点乐趣。 “这样混乱没有秩序的国度才能滋生出大量的财富，明早用清水一冲，这些鲜血就会成为排水沟里微不足道的一道水流，没有任何人会在意。” “这也是赌城令人向往的地方，这里可以实现人的野心跟谷欠望。” ……旁边传来的交谈声令秦卿的嘴角泛起了一丝冷意，继而又觉得讽刺。这些人都是在国际上遵守着法律条规，严谨而闻名的公众人物，想不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却演得比谁都逼真。 就是不知道，待会报应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感想？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升机的影子却迟迟没有出现，樊洪也没了刚才的轻松自在，让秘书催了两次电话过去，可第二通打过来已经是无人接听。 “刚才通讯系统的无人机被切断，现在信号都不太好，可能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秘书说了一句后，转身就要捏着手机继续尝试。 这时，耳畔传来了人群的惊呼声。 “快看，有直升机过来了！” 话音刚落，从澳门塔后边绕过来一架黑色的如同蜻蜓一般的机器，旋转着螺旋桨由远及近，渐渐成为一只令人畏惧的庞然大物。 “大家不必惊慌，这是我事先安排好过来接送大家的直升机。”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樊洪握着话筒提高了音量大声道，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对驾驶员有些不满，这么近的距离制造出的噪音令人很是难受，直接升到天台不就好了吗？ 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秘书在打了两遍手势后面色微变，疾步走到赌王身后，“赌王，这不是我们的直升机。” “什么？”樊洪一惊，这才想起虽然一国两制，领空内飞机或者直升机入境都得经过申请，不可能逃过他的眼皮底下，可华夏有一支特殊荣誉队伍，在领导人的授权下握有鹰踏徽章，可以随意调配出入各种领空地域协同作战。 鹰踏，他居然忘记还有鹰踏。 这时，要员们也纷纷察觉出了不对，在保镖的护卫下远离了窗边，就地找起了掩护。因为一般的恐，袭的常见手段就是无差别扫射，越靠近窗户越容易成为靶子。 灯光再次熄灭的时候，樊洪看到窗边只剩下秦卿跟自己两个人还伫立在原地。这一次由网络入侵操控的断电没办法再手动开启，在轰鸣声里，巨大的光幕从直升机前段架起的摄影仪上打到了墙上，变声器的声音也直接从直升机上传来。 “我想，我们可以继续被打断的话题了。”雌雄莫辩的神秘嗓音再次响起，震得落地窗的玻璃都在嗡嗡作响，“各位都看到了，这个城市容不得反抗的声音，赌王才是真正的暴君。诸位是赌王背后的拥护者，同时也是合作者，我并不反对这种共同互惠的方法，也知道你们并不关心这所城市每天有多少人无辜死去，有多少正在遭受迫害。今天我所要阐述的受害者，是你们。” 今晚这大厅里的无不是位高权重，在各方领域里跺一跺脚地面抖三抖的人物，所以乍一听自己成了受害者还有些新奇。 随后，光幕上的少年身影动了动，从画面之外接过了一只手提箱，“这个箱子，相信你们都不会陌生，今天赌王刚给你们每个人送了十箱，每箱一百万，总共一千万见面礼，作为这顿饭的小小酬谢，过后达成共识，相信还会有更多箱子会送到各位手中。但是……” 少年打开箱子上的按钮，拎着把手任由箱子里的钞票哗啦啦从半开的口子里掉到地上，一沓沓崭新的纸币就跟废纸一样被其踩在脚底下。 “你们肯定很好奇，既然我能拿到箱子，为什么不把钱全部拿走，拥有十几个亿，我可以一辈子吃喝不愁，不是吗？”少年砰地一声把箱子扔到了地上，一脚踢开，摊开手自言自语地无奈道：“我不是没想过，可是当我拿到这些钱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就是……这些钱都是假的，你们这些自以为精明的高官要员还有王子，都被耍了，哈哈哈……” 在少年猖狂的笑声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向了落地窗前被光幕照得浑身雪白的赌王。 第637章 验钞 像只是来做了一场巡回演出，少年在光幕上留下最后一行字后，便随着直升机的远去彻底消失在宴会大厅之内，灯光重新被点亮，一切的璀璨跟繁华都恢复如初，但是整个大厅却鸦雀无声。 所有人从遮掩物体后面站起来，朝着赌王的方向聚拢，心里无不都印刻着少年最后那一句‘不信的话，用验钞机点一点就知道了’。 “诸位，不要听信不法分子的信口雌黄，所有资金都是从各大赌场中抽调出来的，入库前就用验钞机器点验过，绝对没有问题。”樊洪已然瞧出了事情不对，面上不显分毫，依旧是义正言辞地指责不法分子的居心叵测，话里却是画风一转把责任推脱了出去，“当然，这群人这么神通广大，连箱子都能靠近，也不能排除栽赃陷害，想要破坏咱们之间合作的意图。我相信以我们多年建立起来的诚信，足以攻克这些谣言。” 樊洪能在澳门掌权二十年，说没点智商那是不可能的，甚至这么多要员都能因为他一张请帖千里迢迢赶来，其中也不难看出他的手腕。 “这点是当然，身份来历不明的人说的话，我一概不会相信，等赌王查清楚背后捣乱的人请务必通知我，我要将这个人列进我国的通缉名单中。”当下，便有几个与之关系亲近的小国王子出言支持，表明立场。 “谢谢几位的支持。”樊洪微微欠身，顶着一头花白的头发献上了最高的礼节，转眼却看向了一旁不曾表态的白人，“汉斯先生，不知你意下如何？” 尽管汉斯只是在白，宫工作，算不得皇孙贵胄，但坚果国不管在任何场合里都占据着绝对的言语权，樊洪也不得不给他面子。 汉斯因着刚才在饭厅里的事情，一路下来没怎么跟赌攀谈过，这会儿闻言也没立刻答话，而是沉吟了一声才开口。 “赌王，事关我们之间合作的忠诚，我想还是请你配合，将剩下的箱子还有我们目前手里的箱子拿出来进行比对。我想这样，就能判定事情的真伪了。” 作为一名利益为先的白人，又加上白，宫要员，他倒是不至于因为一点小事故意跟赌王唱反调，但是谨慎小心的个性使然，刚才光幕中的少年所做一切都过于反常，让他不得不怀疑其中有猫腻。 樊洪的面色僵了僵，但到底顾及汉斯的脸面，便也就从善如流地应了下来，命人去取箱子之前还交代秘书先抽出一箱子试验。 随着大厅贵宾室里的箱子一个个被搬出来，其他要员也派出自己的保镖去取之前的见面礼。 不多时，偌大的舞池中间就摆出了一座可观的小山，这些由钱堆起来的箱子足足有超过一千个。在舞会结束之后，赌王会根据这些人承诺的未来输出的旅游人口跟相关政策支持来分配箱子，让他们带上专机带回自己的国家。 “天啊，我只有在m国华尔街的银行金库里见过这么多钱。”不少跟随在要员身边的女伴都是第一次来澳门，也是头一回切切实实感受到赌城的繁华跟奢靡，竟然随随便便就能拿出这么多可流动资金出来，说是富可敌国也不为过。 而之所以不开支票，采取现钞，也是一种默认的规矩。因为这是一笔私底下见不得人的交易，一两个亿资金流动会引起当地zf调查，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成批运回国，然后在地下市场进行流动，洗干净了再回到账户里。 秦卿轻轻抿了一口酒水，看着黑压压一片的黑箱子，面色不动，眸光有些凉薄。 那些女伴们见到她高贵端庄的模样都自觉失态，纷纷住了口有些羞愧，心里不由得佩服她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定力跟涵养。 “赌王，刚才已经抽查过了，没问题。”秘书跟着从房间里出来，悄悄附耳汇报着最终的结果。 “知道了。”樊洪点点头，眉心的褶皱终于退了下去，彬彬有礼地摆手示意道：“请随便查验。” 大家也都是见惯了大场面，当下也没什么不好意思，当场就命人拿出了自己带的验钞机清点起钞票。 他们一律都先验一开始手里的十只箱子，一沓沓钞票的封条被拆开放到点钞机里，哗啦啦数过去，流畅无比，并没有任何异样。 “王子/先生，并没有查出伪钞。”随行秘书纷纷上报结果，他们专业的手法操作起来不过就几分钟的功夫。 “嗯，那就开始查中间的吧。”要员王子们踩着脚下花纹艳丽奢华的地毯走到正中间成堆的小山前，每人从不同角度跟不同方位抽出了一个黑箱子作为样品抽查。 哗啦啦……验钞机开始工作，直到十几二十只箱子都过了一遍后，全场仍旧没有一只机器发出警报。 “呵呵，人眼会看错，机器可不会，相信各位尊贵的客人可以相信樊某的清白了吧？”樊洪直到那些秘书站回到一旁后才笑着转向了汉斯。 后者举起酒杯，遥遥对着赌王致意道：“看来是我误会赌王了，我很抱歉，还请原谅。” “汉斯先生客气了，樊某跟女儿云月以后还得继续承蒙你的关照。”樊洪曲起手臂，出来说场面话还不忘带上自己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看得众人又是一阵眼热。 秦卿也极为配合地走到汉斯面前，张扬着明艳动人的五官盈盈露出了绝美的笑意，“久闻大使盛名，百闻不如一见，刚才说人有失手，看走眼的时候，但我知道汉斯先生曾经在华尔街做过收银员，相信这句话在您这里是不适用的。” 汉斯今晚在饭桌上被拒绝了一回，本来对少女还颇有微词，觉得她空有美貌却不懂礼貌，如今听到她优雅得体的一口正宗的伦敦腔，一时间又忍不住心生了几分好感，再加上近距离看到她的脸，只觉得越发精致美丽，令人心动不已。 “谢谢这位美丽的小姐夸赞，你越是赞美我，我便越加后悔没有早些认识你。” 第638章 瑞士的验钞机 “真遗憾没有早点赢得你的心，弗雷德先生真是一个幸运儿。” 汉斯牵起秦卿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礼节性的亲吻，越是近距离接触眼前的少女，他越发觉得对方具有亲和力，未来的发展必定不可限量。 “希望你有机会来m国，可以打电话给我，让我招待你。” “我会的，谢谢。”秦卿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名片，上面并没有头衔跟职位，只有一个名字跟电话号码，显然是私人名片。她从善如流看了看，有些好奇道：“这张名片的纸质手感真新鲜，倒像是在哪里碰到过。” “樊小姐不亏是赌王的接班人，手指很灵敏，一般人都发现不了这张名片的奥秘。”汉斯笑着点了点头，对少女颇为对眼缘，于是也多说了几句，解释道：“制作这种名片的纸张原本是用于印钞票的，每年多出的纸张禁受不住寒冷潮湿的天气都会发霉，所以我便申请用这些纸来制作名片，也算是循环利用。” 在讲究资源的国度，越是身居高位越是懂得资源的可贵，不会随意浪费。汉斯当时的建议得到了总，统赏识，才一路走到今天的位置。 这张名片也算是他事业的起步，如今被人问起也有些感慨，于是多说了两句。 “原来如此。”秦卿微笑着点了点头，这才把名片放好，“这也算是一段佳话了。” 彼时，赌王见两人相谈甚欢，便也无法强行把人带走，只能自己先去跟其他人打招呼，商讨如何对付今晚妖言惑众的不法分子。 在时不时回头查看秦卿那边，发现没有特殊情况后，才稍微放下了心。 而汉斯已经跟少女碰过一次杯，把话题聊到了尾声，“我小时候家境并不富裕，所以生活过得并不奢侈，所以看不得zf每年将剩下的资源浪费掉，像是这些纸张，为了不流出去都是放着，即便每年白，宫里每个印上一千份也用不完……” 说到这里，他的尾音微微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心微微一蹙。 “大使，您怎么了？”秦卿关心地问道，微微倾靠过去的身体露出了后面一箱刚才清点完还没来得及合上的钞票。 “抱歉，失陪一下。”汉斯突然欠身致歉，将酒杯交给一旁的秘书，随后绕到少女身后去，弯腰拿起了箱子里的一张纸币。 崭新的钱币还带着印刷油墨的味道，上面的防伪花纹跟编码都清晰可见，栩栩如生，一眼看上去跟平时使用的老人头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正如秦卿所说，汉斯在华尔街数过很多年的钞票，后来又把名片用纸换成了钱币的纸张，那两根手指对于钱币的敏感度一点也不亚于赌徒对于扑克牌的熟悉程度。 “爱玛，去把我带来的那台验钞机拿过来。”汉斯回头朝着自己的秘书吩咐着，手里还在不断摩挲着那一张薄薄的老人头，神色晦暗不明。 看到汉斯的秘书突然离开，又带来一台造型小巧的机器，周围的人群又不自觉地聚拢了过来。 “汉斯先生，请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刚才不是已经查验过了吗？”赌王身边的秘书疾步走过来询问情况。 “哦，我只是想起今天还带了一台老古董过来，正好现在下面的麻烦还没处理完，我就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听到汉斯的话，落后几步过来的赌王脸色一沉，如鹰钩般过分锐利的眼神一下子就钉到了秦卿身上，“怎么回事，你说了什么？” 樊洪压低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些许恼火，也顾不得其他，直接就用上了责备的口气。 “赌王别误会，这不关樊小姐的事情，本来今天就算不查验，我也是打算把这台机器送来赌王的。”汉斯站出来替秦卿解释，其中的袒护让樊洪有火也无处发，接着便又听到汉斯的声音娓娓道来，“这一台机器是我去瑞士银行的时候，经理送给我的，据说里边加入了一千种防伪技术，可以查验世界各地不同国家的货币，我想今天就用现场用箱子里的钱，试一试。” 既是说了要尝试，也说了主要是展示送给赌王的机器，连樊洪自己也不好发作。 这些在政，治场上打滚的老狐狸道行一点也不比混商场的差，一番话漂亮得让人无话可说。 于是小巧的验钞机被摆上了台，一百层高楼下街道正在进行激烈的厮杀，而高楼之上，这十几亿又将面临第二次查验真伪的考验。 机器通上电后静谧无声，早起工艺没有安装显示屏进行表示，打开开关之后只能隐隐窥见过钱币的刷子在底部轻轻摆动。 “这台机器采用的是人声报数，比智能手机的语音功能还要早上几十年，但就是有一个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自带粉碎功能，只要一旦识别到假货币，就会自动粉碎掉。我们可以先用这张名片做例子。”汉斯从名片夹里抽出了一张自己的名片，放进了机器的滚刷里。 随着纸张的滚动声，机器里发出一阵悦耳的女声，‘经过验证，此为假钞，进行销毁。’ 卡拉卡拉两下，再从另一端拿出来的，就只剩下一团废纸了。 “大家可能有所不知，我这张名片用的是印钞票剩下的纸，一般的印刷机无法辨明真伪，就像这样。”正好旁边就放着一台还没关上的普通验钞机，汉斯的秘书将名片放进去后，机器一扫而过，并没有发出任何警报。 “这真是一项先进的技术。”看过对比后，不少人都不禁发出了惊叹。 “现在，让我们来听听真货币的声音。”汉斯环顾四周，见众人的注意力重新投注过来，便将手里拿着的钱币投进了机器中。 哗啦，滚刷翻动，清脆悦耳的女声再次响了起来，却是熟悉的，‘经过验证，此为假钞，进行销毁。’ 卡拉卡拉，一团碎掉的纸屑从另一端掉落出来。 周遭的空气在一瞬间都陷入了安静。 秘书爱玛吃惊地回头，在发现自己的老板面色后，低着头退到了一边，后背的冷汗却是下来了。 第639章 白，宫的纸 “赌王，我想你应该给出一个解释。” 汉斯从机器底部捡起一块边角的碎纸屑，脸色已经不复刚才的客气，“为什么这张货币会成这样呢？” 来自瑞士的最权威的验钞机宣布这箱子里的钱是假的，其中代表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我想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汉斯先生。”樊洪从人群中走出来，神色不变，同样拿起里崭新的老人头，在编码处摸摩挲着，“这款机器是在九十年代打造的，而华夏的货币经过多次防伪改造加入了许多新的技术，或许验钞机还没更新换代。” 这理由显得有些牵强，却也并非全无道理。 “是吗？”汉斯冷冷一笑，丢下了手里的碎纸屑，走向了赌王身边的秘书，开口问道：“那请问这位先生可有刚从银行取出来的最新货币？” 秘书此时额头的冷汗一点也不比爱玛的少，看了一眼赌王的脸色后，才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将近一千块的崭新老人头，“这是我今天早上刚从银行取出来的。” 他的工资是由公司发放，并没有拿赌场现金的习惯，一般都是去附近的银行提取。 “很好，谢谢。”汉斯微微颔首，直接拿走了那一千块走回验钞机旁边，看着底下的编号道：“这是今年最新版的纪念货币，相信赌王比我更加熟悉。” 他拿着钱，迎上赌王的目光，然后将一千块缓缓放进了验钞机里。 哗啦啦，滚刷甫一接触到纸张物品就快速运作了起来，一千块就只是眨眼的功夫，人工智能的声音即时响了起来，‘经过验证，此为真钞，总共一千块，请您收好。’ 连续听了两遍假钞验证的众人终于如愿以偿听到了一次真钞的声音，可却一点也让人高兴不起来。 爱玛将钱递还给赌王秘书的时候，后者已经面色惨白，手软到几乎接不住这钱，更恨不得当场把钱给撕碎了塞进机器里，再让它化成粉末吐出来。 “赌王，这似乎就是最好的解释了，你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吗？”旁观的众人将视线从验钞机转到老者的身上，带着层层压迫感，万千质问的压力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樊洪将酒杯塞给一旁木讷的秘书，自己转身走回小山堆旁边，随意抽了一个箱子出来，然后走回验钞机旁边打开，拆开一沓老人头的封条，整整一万块全部放进机器的凹槽里。 哗啦啦，伴随着流畅的声音，人工智能发出了提醒，‘经过验证，此为假钞，总共一万块，进行销毁。’ 碎纸屑像是雪花一样从底部流泻下来，有些散落到地板上，顷刻之间就成了一堆废纸。 樊洪也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逐渐变成了茫然，似乎是想不通这么庞大的一千多只箱子是怎么变魔术一般成了假钞，怎么一路被运进来当成了送给贵客的馈赠，这个源头……对了。 “是那场交易，人头市场……”他猛地惊醒过来，呢喃出声，回忆起一个多月前底下人送上来的一份报告，有一名少年自称救世主，以十几亿的现金买下了全部的拍卖品，那些钱后来他想要召回，却已经被分配进了市场。 他记得，当时的负责人是——詹辰。 秦卿看见赌王猛地回头看向了她，四目相对之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那双浑浊老眼中的震惊跟愤怒。 她便知道，对方已经知道真相了。 可是，晚了。 “赌王，我想你还不能走。”汉斯一挥手，身后的保镖几个箭步上前就挡住了樊洪要冲向少女的脚步，一整个箱子被丢到了脚边，汉斯终于翻了脸，“赌王，为什么我们白，宫印刷货币的纸会在出现在这里，你又是如何潜入白，宫行动的。如果你不好好交代，我将以间，谍罪将你告上国际法庭。” “白，宫？！这不可能。”樊洪倒抽了一口冷气，当即矢口否认，造假跟利用白，宫的东西造假，那是具有本质上的区别的，“别说是白，宫了，这么多纸我怎么运出……” 话到此处，他倏地顿住了话头，脑子在电光火石之间想到了一个令人惊恐的事实。 是鹰踏，唯一有资格自由出入白，宫执行任务的，就是狙击营所拥有的鹰踏。 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能干出这么胆大包天的事情。 “云月，你……”樊洪盯着不远处站着的少女，眸光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意味，最终在一阵心脏的剧烈紧缩跟疼痛中，他的心口起伏了两下，随后倒向了地上。 “赌王！”秘书一个疾步上前把人扶住，朝着一旁的保镖大喊，“快叫医生来。” 樊洪倒下了，可事情却远远还没完，舞厅里乐队的交响曲还在欢快地弹奏，而所有人都没有了跳舞的兴致。堆放在舞厅中央如同一座小山的箱子像是随时都可能化成洪水猛兽，将一切彻底吞噬殆尽。 其他人端着酒杯远离了那堆黑箱子，都在暗自观察着窗边神色沉沉的汉斯。比起他们被欺骗的愤怒，似乎自家办公地点的东西被偷走更令人觉得恼火，如果这地方还是一国之首上班的地点，那问题将会更加严重。 而此时被封锁的大门已经被打开，除了楼底下一片混乱之外，救世主当真没有任何刺杀的计划。他遵守诺言揭露了真相，然后留下这么一个烂摊子，狡猾非常。 而此时从其他楼层匆匆赶来的家庭医生来进了休息室为赌王治疗。 “赌王原本心血管就已经有硬化的情况，平常不可情绪激动，否则很有可能造成心肌梗塞。”医生从走廊这头走过来的时候，迎面正好撞上了秦卿，对方急忙行了礼，“樊小姐，我这就去为赌王检查身体。” “好，有什么事情就通知我。”秦卿靠在墙边并没有进门的意思，却也没有动手阻拦对方拖延救治的时间，她静静看着对方跟自己擦肩而过，身后跟着的助手手忙脚乱抱着资料在翻找，一不小心掉了一地。 秦卿蹲下身去帮他，不经意间瞥见了一份体检报告。 第640章 杀死封月的人 医生没来之前，秦卿就一直站在门外没有靠近，秘书过来请示了两次都被她拒绝。她可以看到对方眼底的凉薄，却依旧没有解释。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精心准备的一切对付的，其实是一个不堪一击的老人，垂垂老矣，一点风吹草动都足以让他昏厥，身体器官一旦出现了问题，极有可能就与世长辞。 秦卿知道，现在四下无人，保镖们都在外面维护秩序，自己只要转身进去，用一张扑克牌就能轻松了结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可是，她没有，甚至连匆忙赶来的医生，她都没有拦下，只是蹲下身体捡到那份体检报告的时候，看到上面的心血管硬化，心里有些悲凉。 “樊小姐不要伤心，我们会尽全力抢救赌王的。”小助手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面对着少女那张倾城绝色的脸禁不住地心神晃动，出言安慰道。 “谢谢。”秦卿闻言扯了扯嘴角，笑容很短暂，却仍旧是美得不可方物。她见对方傻呆呆没有反应，便主动将报告递了过去，半垂着的视线跟着在表格上移动，然后，她的眸光倏地在某一处顿住。 “谢谢樊小姐，我先进去了。”小助手顺势接过了表格，道了声谢后微微红着脸进去了。 而秦卿在呆愣了好几秒后猛地转身走向楼梯间，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寅的电话。 嘟……嘟……长长的电话尾音在耳膜里来回滚动，像是一道急躁的鼓点在秦卿的心里来回敲动。 “喂，是不是出什么事了？”电话那头终于有人接听，赵寅也没顾得上打招呼，张嘴就是一阵急促的问话。因为今天的行动是绝对的机密，事先他们都说好了只能用通讯耳麦联系汇报情况，除非有突发事件，否则双方不能用电话来暴露彼此。 “赵叔，我现在要詹辰的体检报告，他跟他母亲的血型。”秦卿的声音听起来并不比他好多少，甚至还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隐藏着一丝恐惧。 “……稍等。”电话那头楞了一下，接着便是赵寅极快的回应，手指在电话键盘上的噼啪敲击声，震得这一端的秦卿太阳穴突突直跳，直到，“查到了，詹辰是rh熊猫血，他的母亲是……o型。秦卿……喂……” 嘟嘟嘟……回应他的只剩下一片忙音，赵寅的心头不禁一阵紧缩，指尖颤抖了好几下才调出同一天入院的秦卿的病例，查看到血型那一栏。 “ab型……”他呆呆看着那张体检表，记起之前秦凤娇提供的秦晚病例书，秦晚是a型血。现在秦卿是ab型血，那么她的父亲，便不可能是rh熊猫血。 樊洪骗了她。 秦卿过人的记忆里，那天书房摊牌的时候，那张亲子鉴定书上，并没有出现任何熊猫血的血型字样。 ‘是不是弄错了，我觉得有必要做进一步的确认。’ ‘今天早上我就派人采了血去化验了，这一份是我跟你的。云月，你确实是我的女儿。’ …… 没错的，那天一切都发生得太过突然，鉴定书里的结果还有赌王宣布她改姓入族谱，对方一切毫无保留的付出跟扶持让她陷入了思想的盲区，压根就没考虑过赌王会作假。 在瞿雪寄出伪造的鉴定书之后，赌王用第二层伪造将事情板上钉钉，她进了一个圈套。 可是，为什么……明知道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为什么还要拥护她继承樊家，任由她杀了樊经宇还要帮她掩护，甚至看着她亲手推孟冰下楼，这一切都不符合常理。 嗡嗡嗡……掌心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拉回她的思绪，秦卿还以为是赵寅打回来，结果看到显示屏上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迟疑了一秒后，她按下了接听键。 “……”她没有先开口，而是等着对面。 “喂，秦卿……是我……”话筒另一端的人喊出了她的名字，声音沙哑而迟缓，还有点大舌头，像是许久未曾开口说话了一般，但秦卿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对方。 “你终于醒了。”她紧紧绷着的脸色舒缓了下来，不自觉带上了一丝欣慰的笑意，“我看到你留在手机里的短信了，知道害你的人是瞿雪，这笔账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你现在专心休息。” 在山崖底下吃了一个星期的叶子，昏迷了大半个月能苏醒过来，秦卿也不得不佩服魔术师这祸害的生命力之顽强。晓得他一清醒就用别人的手机打电话肯定是怕她还被蒙在鼓里，于是就替他把话先说了。 这一遭折腾的他够呛，想必他要气疯了。 只是，在听完她的笑语后，对面的人却是口气十分严肃，“不，不止这些……秦卿，你记得我说过，当初在郊外执行命令的人里，有一个女人吗？” “……”秦卿嘴角的弧度慢慢地凝固住，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缓慢渗进皮肤。 “那个人，就是瞿雪，我亲眼看过的，是她砍掉封月的手，后来那双手被她安在了自己的手上。”魔术师低沉而阴郁地声音沿着电话线爬进耳朵里，像是一层接着一层的阴霾团团把人的心脏包裹住，那些可怖的真相终于破土而出，却引发了一阵山崩海裂，他在末尾压低了嗓音显得有些急促，“秦卿，你一定要小心那个女人。” “好……”秦卿张了张嘴，下意识应了一声，想起上次看到瞿雪的那双手，以及刚才她跟在樊洪身后出现在舞厅里的场景，心头猛地一跳，拉开消防通道的门就冲了出去。 砰地一声，休息室的大门被用力一把推开，入眼的只剩下一片空空荡荡，十分钟前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樊洪，一脸急色的秘书，还有医生跟助手，全都消失了。 “该死。”秦卿禁不住低咒了一声，转身一边朝着舞厅的方向奔去，一边按下耳麦里的通讯频，“被耍了，赌王已经逃跑了。楚凡，你马上带人赶到舞厅，遇到瞿雪的护卫队，格杀勿论。” 第641章 刺杀 瞿雪亲手杀了封月这件事情的冲击甚至比赌王伪造亲子鉴定书要更加让秦卿感到惊讶。 因为她深知瞿雪当年是奉了命令过来调查周芸飞的下落，按理说封月被抓，她所扮演的应该是救人的角色而并非是施暴者。 如今看来，她也并非绝对忠诚于封衍。 刚才在宴会途中，她极有可能跟赌王达成了某种协议，才让她在这个时候用调虎离山救走了赌王。 “是，我们立刻回去。”楚凡立刻回答道。 通话再次切断，秦卿掌心里已经露出了一把银色的袖珍手枪，她踩着高跟鞋健步如飞，随即拨通了第二通电话，是打给封衍的。 “是我。”远在几十公里外把守各个路口的封衍正在车后座监控着整个艾丽莎大楼的情况，“顶层的监控被破坏了，你没事吧？” 就在几分钟前摄像头系数被切断了画面，目前里面的情况他已经看不到了。 “是瞿雪干的，她救走了赌王。”秦卿快速回答道，却是没有时间来解释其中的前因后果，而是争分夺秒下令道：“你现在带着人往回赶，给警署的人开道，我怀疑赌王要拿宴会的客人开刀，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突然就被一声枪响给惊住了脚步。 砰。 “来不及了，你尽快。”她匆匆交代了一句后加快了脚步，最后干脆撕了裙子下摆，成了一条方便行动的短裙，紧赶慢赶到场的时候，正好看见几道蒙面的身影跟要员的保镖在进行对峙。 砰砰砰，子弹连续从枪管里射出去，精准地一枪一个，一枪毙命。 余下的蒙面人趁着秦卿换弹夹的时候纷纷后退找到了掩体，而他们的攻击目标依旧没变。 “大使，小心！”秘书爱玛看着子弹飞过来，吓得急忙推了身侧的汉斯一把。 “嘶……”硝烟味滚过手臂，留下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汉斯捂着手臂，下一秒就看见一个人影闪至身前，鼻端嗅见一股冷香。 “都退后，靠向墙壁。”悦耳清雅的女声带着纯正的伦敦口音很是好听，少女下摆长长的裙子被撕成了碎片，露出两条修长匀称的腿，小脚套在水晶镶嵌的高跟鞋内，就像是上好的艺术品。 就算是在如此危急的关头下，周围还是有不少人侧目看了好几眼。 汉斯皱了皱眉，有些担心道：“樊小姐，你这样很危险，还是让保镖保护你吧，别站在前面。” “我不能让你在这里出事，汉斯先生，澳门承担不起谋杀你的风险，守护你是我的责任，请你往后退，贴着墙壁站在人群中间。”秦卿背对着他们一直伸手护着一群人往后退，神情警惕，口中明确指出了这些蒙面人的目标就是汉斯。 只要汉斯一死，再把事情全部往救世主的身上一推，按照其他人独善其身的准则，这个黑锅都是她来背，即便澳门被她拿下，也将成为m国一级的通缉犯。 而且，汉斯是她引出来的，如果他死了，责任也确实在她。 “我们的保镖不会让这些人得逞的，樊小姐，请你不要站在前面，赌王的行为跟你无关，我并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汉斯还以为她是要为父亲赎罪，感动之余更是不肯让她冒险。 就算他没有华夏传统的大男子主义，却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女人为他送死。 “我的行为也与赌王无关，而且……”秦卿头也不回地解释了一句，话到一半微微一顿，换上了意味深长的口吻，“你们也未必对付得了。” 话音落下，只听见砰地一声枪响，左边有一名保镖中弹身亡，眉心间的血洞印在其茫然无措的脸上，似是还没想明白那颗子弹是从什么地方射过来的。 周围的保镖也都没看清楚，脸上露出了惊慌的神色。他们都是知名的安保公司培训出来的，水平也是行业内顶尖的，却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神出鬼没的手法。 “不要再往后退了，已经到墙壁了，你们还不快迅速击毙歹徒。”被拥挤到墙根下的各国要员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在缩小成半圆的护卫圈内，下达指令要这些天价保镖迅速突围。 “是。”外围的保镖们顶着压力不敢不从，一支小型的队伍脱离包围圈，刚走出两步，立刻就遭到了射杀。 砰。 砰。 接连两声枪响相差不到一秒的时间，那支保镖队伍里倒下了一名成员，而其他人在见到其眉心的弹孔后都僵住了身体，看了看不远处同样倒地露出头颅的蒙面人后，又扭过头看向了少女手中正冒着硝烟的手枪。 此时她平直地举着手臂，跟枪口齐平的目光犀利又冰冷，比起刚才穿着长裙款款在舞池里摇曳得如同风中百合的优雅身姿，此刻她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刀，锋芒毕露。 “不想死的话，就不要散开，守在这里。”秦卿冷声发出了警告。如今谁都不可能独善其身，要是他们刺杀不到汉斯，那势必会用其中一个客人来开刀，届时引起动荡，借此来挽回颓势。 经过刚才那一枪，所有人都自觉地缩回了脚步，跟其他人团结地守在了一起。在这个神秘的赌城里，显然他们都很无能。 而此时看似柔弱的少女却好以闲暇地走到人群前方的中间地带，抽出了一名死去保镖的手枪，左右两只手对准四周，淡漠地开口道：“你们觉得，有我在，你们可以僵持到第几分钟得手，恐怕那时候警署的人已经赶到了。” “……”她的问话自然没有人回应，也没人冲动冒头，见识过少女的枪法跟速度之后，他们对于双方实力也有了一定评估。 “但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秦卿继续开口，两只手指尖一勾，松开了枪托，只虚虚勾在了两根手指下，在身后众人惊骇的目光中，她缓缓迈步上前，“都出来吧，用老本行见真章，相信杀死我，比杀死后面那些人都有用，不是吗？” “……”话音落下，场面依旧是一片寂静。 可秦卿脸上却没有半分尴尬，在长久的静默之后，角落里抛出了几把手枪。 第642章 枪声 总共七把手枪，七个人，加上刚才被秦卿射杀的八个人，正好十五人，是赌王最后的屏障，象征着赌徒克星的荷官团队。 秦卿随手也将枪甩掉，看着从不同方位里走出来的七个人，神色漠然。 “幸会了，很早之前我就很想领教一下诸位的实力。”秦卿微微颔首，给予了高手应有的尊重。 后者七人自动排成了一列，动作十分一致地点头，看起来就像是一排机器人，眼睛在看到秦卿的样貌连一丝都波动都没有。 显然，他们并不像普通的赌徒会预判高低输赢，而这样的人心智十分坚定，也是最难对付的。 秦卿的脚步刚一动，七人便刷地围了上来。 ‘老板，你再坚持一会儿，我们在楼下被堵住了。’ 耳麦里传来了岳成志的声音，背景还夹杂着惨叫跟兵器的碰撞声，秦卿不动神色地抖了一下手腕，指尖夹着数张扑克牌。 而就在她出手的瞬间，七人也同时朝她冲了过来，经过改造的机械手快速打落那些扑克牌，转瞬已经到了少女跟前。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在墙边被团团护住的各国王子要员们看着舞厅中央正在进行的比斗，都纷纷露出了一脸的不可置信。 实在是太快，就算是他们国家的拳击高手也没有这样的出拳速度，场地中间交手双方的动作几乎化成一片残影无法看清。 而更加令他们震惊的是，身形纤细的少女以一敌七，竟是不落下风。别人划她一道口子，她就能还回去两道，身形如灵蛇般游走，动作竟是还维持着优雅跟美丽。 砰。 其中一个蒙面人撞到成堆的箱子里，有些纸币从里边洒出来，散了一地。 “不好，他要点火。” 经由旁人的提醒，秦卿回头就是一张扑克牌飞射出去，如同利刃般切割开了那人的脖子，鲜血呈现喷雾状溅了一地。 “这可不是明智的选择。”秦卿摇了摇头，侧腿踢开了一个对手，动作间若有似无地护在了箱子前面。 不说这些假钞是她费了大功夫留给赌王的罪证，就单说火势一旦被点起来，舞厅里这一群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满世界都得追杀她。 站在人群中的汉斯看到这里，眉头一皱，盯着那群蒙面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而秦卿为了护着那些钱，难免束手束脚，一时间身上多了好几道口子，更是被一拳打到伤了肩膀，闷哼了一声撞到了箱子上。 “小心！”秦卿的视线刚好被一只掉落下来的箱子挡柱，等听到惊呼的时候，脖子已经被一只大手钳制住。 “唔……”经过手术改造的手力道堪比常人的数倍，秦卿瞬间双脚就离开了地面，感觉脖子像是被箍上了一只铁钳，阵阵窒息令眼前发黑。 在这场高强度的战斗中，她的体能消耗得很快，此时四肢几乎都处于麻木的状态，此时遭受这一击，就像在顷刻间抽走了她全部的力气。 少女身上被割了不少口子，发丝微乱，纤细的身体被拎起来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在成堆放满了钞票的箱子前，犹如一副壮观又凄美的画卷。 “开枪！”汉斯在人群后方大喝了一声，见到所有保镖都像是被这一幕惊呆了一般，便再也顾不得自身安危，挤到前边一手夺过保镖手里的枪，对准了蒙面人的后背。 “大使！”爱玛始料未及，伸手也够不到他离去的背影，眼角余光突然瞥见一名蒙面人也同样捡起了枪口对准了汉斯。 砰，在她惊恐的尖叫声中，枪击声响彻了整个舞厅上空。 爱玛的心脏在停摆中脑子好几秒都处于空白的状态，她不敢去想汉斯如果死了，往后她会遭受到什么样的审问跟惩罚，是被秘密处死还是在监狱里度过此生，会不会连累她的家人…… 直到第二声枪击将她的理智拉了回来，她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大门口闯进来另外一拨人，手中的枪口正瞄准了蒙面人进行射击，而刚才那一枪就是他们发出来的。 汉斯跟蒙面人的扳机都没来及扣下去，场面已经迅速反转，想着一边倒。 “秦卿，你还好吧？”楚凡冲过来一把将跌落在地上的秦卿扶起来，看着她浑身的伤口跟脖子上大片的青紫心惊不已，揽着她就要撤退。 “咳咳，我没事。”秦卿剧烈咳嗽了两声，等到脸色恢复红润，呼吸顺畅后才摇摇头，“你们上来的时候遇到赌王跟瞿雪了吗？” “没有，但是整栋大楼所有出口都被我们封锁了。”楚凡一边替她装回脱臼的胳膊，一边快速回答道。 “老大，没有活口了。”这时候岳成志也跑过来，看着少女一身狼狈，张嘴刚要劝她便见她站起了身。 “赌王把荷官团队留下，肯定不会那么容易就放弃，必须尽快找到他。岳叔，你在这里保护他们，等我的命令。”秦卿捂着暂时用衣服固定住的肩膀，走到了汉斯的面前，看了看他手里的枪，嘴角露出了一抹善意的笑，“警署的人很快就会到，届时你们就能安全离开了。” “你……”汉斯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面前的少女却已经转身离去，手里握着枪，只留给他一个决然的背影。 顶楼的监控被破坏，楼下又被封锁，所以赌王跟瞿雪极有可能还在最顶层。 “一间间地搜，找到他们，格杀勿论。”秦卿直接下了死令，因为她知道，再次对上，就是你死我活的时刻。 “是。”一夜帮所有成员领命，分散到四方进行地毯式搜索。 “南絮，找到这栋楼的死角了吗？”秦卿站在中间的走廊上，联系着另外一边在进行电脑操控无人机的南絮。 “楼上没有异常，可是有一个地方很奇怪，我发现这栋楼除了地下车库外，还有一层空的，里边屏蔽了信号，我查不到。”南絮通过早期赵寅命人更换的监控网络进行远程操作，此时正在内地进行连线。 地下？ 秦卿眉头一蹙，这时突然接到一条短信。 ‘詹辰在我手上，你一个人来。’ 第643章 我是秦卿 艾丽莎酒店第二层是对外封闭的，连电梯都只到地下一层的停车场。 叮。 电梯在负一层停下，秦卿从里边缓步走了出来，伸手点开了那条短信下方附带的图片。照片上的詹辰被摘掉了氧气罩，面色有点虚弱的苍白，躺在一张铁质的桌台上半睁着眼睛，神情冷峻带着一丝隐忍的痛苦。 刚才下来的时候，楚凡跟罗子航要跟进来，随后就被第二张照片给打断了。 ‘来几个人，我就断掉他几根骨头。’ 如今最为熟悉整个酒店的除了秦卿的人，就属负责护卫的瞿雪了。 最终所有人都在一楼待命，地下还是只有秦卿一个人下来，然后按照指示找到了负二层的入口。 城市酒店规划中的地下负二层是用作防控避难的地方，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动用了力量，把第二层改造了一间间用卷帘隔开的小房间。深冬的季节里，这里还开着冷气，徐徐冷风从不知名的地方吹过来，卷起帘子的一脚，露出里边冰冷的手术台跟昏暗灯光里，地上斑驳的血迹。 地下市场有一块区域是比买卖人头还要肮脏的，那就是买卖器，官。 秦卿知道艾丽莎酒店是樊家所持有，却不知道樊洪这老东西丧心病狂地在人来人往的酒店下面干这种勾当。 她一看见手术刀就感觉手腕冰冷刺骨，丝丝疼痛从那处皮肤渗进骨髓，带起了一阵麻木的痛楚。 蹬蹬……脚步声从其中一间屋子里传出了回音，随即帘子被掀开，两道身影从其中走了出来。 “赌王。”秦卿警惕地停住了脚步，朝着那间房间看了一眼，由于死角的关系，看不见其间的情况，她的嘴角冷冷一勾，“用自己儿子的性命做威胁，不觉得无耻吗？” 正所谓虎毒不食子，今天这一遭倒是让她见识了一个人狠起来可以六亲不认。 “从他帮你做局，把那十几亿假钞弄得赌场开始，他就不是樊家人了。”樊洪背着手走在前面，精神矍铄，哪里有半点被气到奄奄一息的模样，甚至看上去跟第一次初见时一般无二。 “从樊经宇死后，你就一直假装身体虚弱，就是为了引我动手。”秦卿不由得佩服起对方心计之深沉，这段时间伪装得连一丝蛛丝马迹都没有露出来。 “不，我是真心想扶持你上位的。”闻言，樊洪摇了摇头，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你是她的女儿，那天我收到鉴定书后，明知是假的，却还是想把你当做是自己的女儿。你跟她一样优秀，足以担当重任，当年要不是她突然走了，赌王的位置好也轮不到我头上，传给你我觉得很合适。” 提起秦晚的时候，他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闪过一抹怀念跟眷恋，并不像作假。 “所以你用鉴定书来牵制我？”秦卿觉得自己大概可以想通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了。 樊洪也没打算隐瞒，点了点头道：“没错，我知道你跟我是同一类人，贪婪会让你渴望一切的权势，你早就怀疑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把权力交到你的手上。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我死？” 这个局布置的计划之久，甚至连他都无所察觉，那就证明对方在进入樊家之前就一直在策划。但他查过少女的底细，并不晓得彼此的仇怨由何而来。 “我们注定成为不了一家人，因为我根本就不是陆云月。”事到如今，一切底牌都无所谓再遮遮掩掩，她朝着赌王身后的女人看了一眼，正式介绍道：“我叫秦卿，是杀了阎闵的人。而跟在你身后的瞿雪，是你所忌惮的封家人的棋子。” 左右女人这出谍中谍演得这么天衣无缝，似乎不开奖都对不起她的演技了。 秦卿毫无愧疚地拉着对方下了水。 可是，樊洪却并没预料中的惊讶，“瞿雪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当初封月就是她杀的。至于你，秦卿……哦，我想起来了，你是内地那位声名鹊起的秦老板。呵呵，难怪你一直想杀我了。” 即便知道了她的身份，樊洪依旧是神色从容。因为在他的认知里，无论是秦老板还是李老板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稳坐赌城之主的位置这么多年，面对的危险不计其数，并不会畏惧这些挑战。 秦卿也不意外对方的轻视，只是更加惊讶封月当年死亡的真相，竟是瞿雪用来表忠心的证据。 那么这么多年，她对封衍的忠心耿耿，又算怎么回事？ “詹辰呢？”既是已经摊牌，便已经是多说无益，秦卿直接摘下了失去信号的耳机，开门见山。 “他在里边，只不过晕过去了，我可以让你见他，但你要先铐上这个，以防万一。” 樊洪的话音刚落，身后的瞿雪便抽出腰间一副手铐丢了过去。 秦卿伸手接过，冰冷的金属接触到皮肤令人感觉不适，所幸的是这种手铐对她而言相当于摆设，即便锁扣的地方经过加工密码锁，只要一根发夹就足够让她发挥。 咔嚓一声，手铐严丝合缝地锁上。 秦卿随着两人进去到房间内，屋子里愈发强劲的冷气让她不禁打了个冷战，觉得皮肤都被冻得微微有些发麻，而床上重伤未愈又遭受到第二次攻击的詹辰脸色则更加糟糕。 “詹辰，醒醒，你听得到我说话吗？”秦卿伸手先探测了一下对方的脉搏，然后捡起一旁的被子给他裹上。 “唔……咳咳……”床上的人在呼唤声中幽幽转醒，詹辰的内脏受损，此时不能轻易动弹，所以起身到一半就被按了回去。 “你别乱动。”秦卿把铁床挪到了远离冷气的区域，只穿了一件短裙的四肢都开始发麻，她怕自己手指失去灵活度，故意折腾出了一身汗。 咔哒咔哒，随着铁床移动，金属互相撞击在一起的声音引起了詹辰的注意。 他低头看到秦卿手腕上的手铐，当即面色一变，“秦卿，你快把这东西拿掉！” 什么？秦卿一惊，反手刚要去触碰手铐，倏地却感觉有什么东西探出来刺破了皮肤。 麻醉…… 第644章 做手术 皮肤的表皮被手铐锁扣上的一根细针挑破，那根针的位置正好就在她惯性反手的地方。 这是一款专门为了她而设计的陷阱。 秦卿只觉得双手在瞬间失去了力气，那种被无力感沿着血管迅速侵占四肢百骸，像极了一种曾经盘踞在她身体内部的猛兽。 哐当……铁床旁边的托盘被撞到，上面瓶瓶罐罐砸碎了一地，秦卿也随之倒向了地面。 “这款麻醉你应该很熟悉，当初阎闵用在你身上是经过罂粟加工，原本只是实验室研发的麻醉剂失败品而已。它有很强的副作用，尤其对女性的身体具有不可逆转的伤害。”清脆的高跟鞋踏着冰冷的地板，瞿雪走到秦卿面前，低着头冰冷冷地开口解释道：“这就是为什么荷官团队成员都是男性的原因。” 因为这种不可逆的伤害会让一个女人拥有不了完整的人生，无法跟心爱的另一半孕育出爱的结晶。 “瞿雪，你混蛋……你居然对她用这个。”詹辰捂着肋骨试图坐起身，却是疼得再次跌坐回去，他如今连行走都没办法，更遑论在雇佣兵出身的瞿雪手底下救人。 “四少，你不必激动，我已经说了，这不是她第一次尝试这种药物了。她的意志力足够顽强，可以挺过去，只是没办法生育罢了。”瞿雪以着冷酷的态度将真相揭开，吐出的字眼比这空调房里的温度还要低。 詹辰呆了呆，目光中盛满了难以置信，看向了地上躺着的少女。 秦卿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上下咬合肌已经麻痹说不了话，只剩下长长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表示着她还意识清醒着。 “你没有猜错，我也用过这个药，当初在医院跟你说的，只是在少将面前做戏，为了破坏你们的感情。”仿佛可以听到少女的心声，瞿雪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说出了那时故意揭穿少女无法生育，又要让她忍痛割爱的卑劣戏码。 瞿雪知道秦卿不会同意。 “……”秦卿的睫毛快速扇动了两下，泄露了此刻内心的怒火。 “在同一种招数面前栽两次，我该说你是有情有义，还是愚蠢无可救药呢？”瞿雪平铺直述的语气里满是嘲讽，“不过我很嫉妒你，秦卿，你拥有了太多，朋友，兄弟，属下，他们对你都很忠诚，连少将都为了你，破坏自己的原则。但你潜入白，宫盗窃，私自造假的行为会毁了他，你对权势的渴望远远大过于对他的感情。所以……” 她没有再说下去，似乎情绪上的波动会让她受到折磨一般，眉心在一瞬间狠狠皱了起来。 可是，秦卿知道她要说什么。 所以，为了他，我要除掉你。 “瞿雪，你有什么事情冲我来，我愿意代替她……唔……这一切追究起来，罪名我会全部承担。”詹辰艰难地喘着粗气，内脏的剧烈疼痛让他不敢再乱动，只能歪着头，看向了几步开外的樊洪，“父亲，你饶了她这一次，她是你最心爱的女儿血脉，难道你要这么狠心吗？” 别人不清楚，詹辰却是知道，从他回到花房的那一刻就明白，这二十年来樊洪一直都精心培育着那些花，在等着那个女人回来。 看着儿子眼角渗出的泪水，哀求的目光，樊洪深深发出了一声叹息。 “你跟经宇是这些儿女中最像我的，经宇遗传了我的经商天赋，赌术，还有心狠手辣，而你却偏偏遗传了对女人的痴情，还栽到了秦家的女人身上。这真是命中注定。”樊洪信步走到詹辰的面前，第一次卸去了严父的形象，吐露了心声，摸着他的脑袋发出了感慨，然后下一刻按下了床头的按钮。 自动弹出的铁环上下两层咔嚓锁住了詹辰全身，让他无法动弹。 “父亲，你要做什么，放开我！” “我只是不想待会你伤了自己，你是我的儿子，我又怎么可能会真的对你动手。我知道，经宇不是你杀的。”樊洪向后推开几步，站到了少女的身前，目光依旧是惋惜而满是善意的慈祥，“至于她，你放心，我只要她身上的一样东西，不会伤及她的性命。” 取东西？今晚布置了这么大一个局，只是为了取一件东西，即便傻子都知道不会那么简单。 随后在樊洪的吩咐下，瞿雪从另外的房间里推来了另一张铁床，将地上浑身无力的秦卿拽了上去，不是平躺的姿势，而仅仅只是将她的双手放了上去。 被空调冻得像是一块冰的铁质表面让秦卿一阵头皮发麻，她好像明白过来对方想要做什么，呼吸陡然变得急促起来，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呜咽，“唔……” “你们想要做什么？”詹辰此时正好看到秦卿在快速煽动的睫毛，那种惧怕从她身上的每一个毛细孔都能觉察出来。 “只是一个小手术。”樊洪出声解释道，此时他已经换上了手术服，带上了橡胶手套，走到秦卿身边替她擦掉额头上的汗水，“不用害怕，这世界上没有一个医生的手会比我快，你现在全身都在麻醉，不会感觉到多少痛苦。” 赌徒的手是最稳最快的，能够精准地切中每一条神经，不破坏任何肌肉组织。 詹辰在一旁听得毛骨悚然，禁不住怒吼出声，“你们他妈到底要干什么？！” 他疯狂地想要挣扎起身，猛地却是吐出了一大口鲜血，旁边的瞿雪迅速上前为他打了一针凝血剂，按着他的肩头，神色漠然而冰冷道：“四少，我已经跟赌王达成了协议，这件事情之后，我会成为下一届的赌王，而你会继承整个樊家。而秦卿将会作为贺礼，成为你的所有物，你可以在你喜欢的花房里天天看到她，谁也抢不走。” 这是一个交换条件，作为詹辰上位之后乖乖配合的筹码，而筹码就是与秦卿一生一世地长相厮守。 “只要她没了这双手，变得普通而平凡，只能够在花房里浇花或者画画，她就会是你完美的妻子。” 第645章 要她的手 妻子。 这个词曾今无数次出现在詹辰的梦里，少女穿上洁白的婚纱，手捧礼花，走过鲜花铺就的红地毯，慢慢走到他的面前，在神的见证下交换最甜蜜的亲吻。 可是，在得知他们是兄妹之后，这个梦就仿佛是禁忌的牢笼，那句放肆的喜欢也成了秘密。 然而现在，却有人强行打开了这个秘密花园，将这枚禁果交代他的手上，滋味不可谓不诱人。 “你们要砍下她的手？”詹辰的喉结在上下滚动中艰难地吐出了自己的声音。 “为了更好坐稳赌王的位置，我需要更快的一双手。”瞿雪折回少女的身边，摸着手术台上被冻得有些发僵却仍旧形状优美如同艺术品般的手指，眼底划过一丝新奇的渴望，“这双手，是我见过最完美的。” 只要手术成功，她将不用再忍受那些疼痛的折磨，也不用再吃那些该死的止痛药。 秦卿歪着头枕在手术台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数米之外詹辰脸上的震惊以及那些复杂的挣扎，他是真的被说动了心思。 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她轻轻闭上了双眼。 权当，把山道那一晚的救命之恩还了吧。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耳畔突然传来了詹辰掷地有声的拒绝，“不，我不会这么做，我也不会配合你们的。” “无所谓，樊家那么多人，不缺一个继承人。”瞿雪冰冷的话语声伴随着一阵金属的咔嚓声。 秦卿睁开双眼，便看到一支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詹辰的脑门上。 “瞿雪，把枪放下，别忘了你的身份。”樊洪显然也没料到她会拔枪，沉下了脸色喝了一句，随即又似乎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强自压下了怒火，“行了，开始吧，再迟的话封家那小子就要到了，她的手也撑不了多久。” 听到封衍的名字，瞿雪这才收回了手枪，走回到水槽旁边洗干净了手，然后放到空调口接受冷冻吹干，似乎是感觉到了疼痛，她的眉头一直紧紧皱着，看起来有些狰狞，“是得快点了……” 她呢喃出声，待到手指开始麻木，便走到少女身边，将自己的双手也搁了上去。不同的是，她右手拿着刀，正对着自己的左手手腕切下去。 “啊……”痛苦的低鸣声中，鲜血一下喷溅到了秦卿的脸上，染红了她的视线，目光所及全是一片血肉模糊。 她瞪大了眸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可思议，无法相信在全无麻醉的情况下，一个人能够残忍地切下自己的手，而且还仔细地在剖析其中的肌肉组织。 这种画面令詹辰看到一半就扭过了头，胃里不住地翻滚涌动，险些吐了出来。 秦卿感觉到自己额头上的冷汗越渗越多，上一世深入骨髓的痛苦仿佛感同身受一般卷土重来，让她身体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即便是在强效麻醉下还挣扎着倒在了地上。 “嗯？”樊洪有些吃惊地看着她的反应，随即皱起眉头，扭头对瞿雪说道：“她怎么回事，为什么麻醉这么久了还有反应？” “啊……”这时候，一声惨叫声中，瞿雪成功将自己的左手切了下来，低温中血液流动不快，她身前的血迹并不多，在咬牙挺过疼痛后，她才颤声开口，“应该是……抗药性……她用过一次药物……身体产生了适应，把她……把她浇水……冷冻……快点。” 她一边解释一边指挥着樊洪，俨然是对这一切流程都极为熟悉，像极了……开创者。 “是你发明了这些东西，换手实验，难怪地下市场那些断手的人都查不到东西，原来都是被你们拿去做实验了。”詹辰咬着牙说道。他曾经奉命监管过地下市场，暗中收集证据，然而在买卖器，官这一块却发现澳门每一年都会新增许多手有残疾的人，这些人多数在深夜被绑走之后，手就莫名其妙被切了。 现在看来，一切都是因为樊家在背后包庇，才没人敢去查。 “这项技术如果传出去，也会是医学上的一项奇迹，只可惜现在成功率还太低，连我自己都出现了排斥反应。”瞿雪把解剖下来的手放回托盘，脸上已经大汗淋漓，可是在说起换手的时候，她的嘴角却始终都是扬起来，带着骄傲跟自豪，好似在炫耀一般，“我是第一个接受实验的人，当时没注意到低温休眠神经，这一次绝对不会再出错。” 第一桶冷水浇下来的时候，秦卿狠狠打了个激灵，大脑皮层瞬间像是被炸开一样，隔着一片血红，她看着趴在手术台上的瞿雪，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那么爱封衍却选择了背叛。 因为当初封月不仅是她杀的，还成了她第一个实验对象，血腥残酷的真相至此才揭开了最后一层面纱，她在寒风里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会冻住。 “挣扎是没用的，好好让麻醉起作用，待会你可以少受一点苦。我并不想看见你吃苦，秦卿，以后你可以在樊家做一辈子大家闺秀，我跟詹辰都不会亏待你。”樊洪将她拖到空调旁边，看她冻得发白的脸上写满了抗拒，不禁开口劝道。 可是秦卿还在往后退，用尽了浑身力气撞开了樊洪，还没来得及破坏空调，就被一把揪住了头发。 “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我也就不浪费时间了。”樊洪押着她回到了手术台，按着她的左手手腕，举起了雪白的手术刀。 “不要！”詹辰大喊了一声，惊恐地瞪着眼睛看向了房间外面，“封衍！” 什么？一瞬间，瞿雪跟樊洪都吓了一跳，齐齐往后看去，却是空空如也。 这时，砰地一声巨响，詹辰连人带床摔到了地上，正好撞到相隔不远的手术台，把其他三人都给震开了。 “快把我扶起来，我的手不能感染细菌。”瞿丽单手撑在地上，疼得整张脸都在扭曲，一气之下竟是掏枪对准了詹辰的脑袋。 “不……” 在秦卿竭尽全力的一声嘶吼中，砰地一声，子弹飞射了出去。 第646章 你是哪一方的人 在秦卿的视野内，那颗子弹像是镜头的慢动作，穿透了风，擦出一片火花，然后一点点逼近詹辰的头部。 不要…… “封衍……封衍……” 封衍，你在哪里？ 眼眶中一滴泪水骤然模糊了视线，秦卿下意识一闭眼，秀眉狠狠皱了起来，胸口在剧烈起伏中痛得无法抑制。 她知道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身边总会有人牺牲，不断流血跟死亡，可是当场景真实发生时，再多的心理预防都会被眼睁睁看着朋友死去的残酷现实所击溃。 一切，都结束了吧……秦卿心下发凉地想着，耳畔却是听到另一道枪声自身后闯进来。 砰。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另外一颗子弹以着精准的角度跟射向詹辰的子弹碰撞到一起，使其偏离了原本的轨道，撞到了铁床的支架上，哐当一声惊醒了屋子里的几人。 “都不许动！”樊洪眼明手快拿起那把手术刀递到了秦卿的脖子上，冲着卷帘门外大喝出声。 卷帘被掀开，自门后探进来一支黑色枪管，接着便是一道高大伟岸的人影裹着一身寒霜走进来。 秦卿被扯住头发，仰着脖子跟进来的人在四目相对之间，才惊觉这短短一个小时的分离仿佛已经度过了时间的长河，漫长得令人眼眶发胀。 “樊洪，你特么给我放开她！”岳成志冲上来，乍见少女浑身狼狈，戴着手铐还染了一身的血迹，面色青白，顿时握着手枪紧了又紧，恨不得一枪就把他爆头。 刚才在上面等待的时间，赵寅已经跟他们说了事情的真相。 原来眼前这一场父女关系，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幌子。 “退后，不然我现在就杀了她，我相信你们的枪没有我的手快。”樊洪拽着秦卿从地上起来，沾着血的刀尖就抵在少女颈动脉的位置，只要一动力就能割断她的喉管。 “你想要什么？”这时，站在前面的男人终于开了口，声音冷得像是话里裹着冰渣，一字一句让人心口发寒。而他一双深邃的眼眸由始至终都落在了少女身上，确定她没有明显外伤后这才单刀直入提出了交换条件。 无论现在他的子弹够不够快，他都不会拿少女的安危来冒险。 “弗雷德，不，应该叫你封少将，现在你还有必要戴着那张面具吗？”樊洪没有立即回答，反而是看着男人脸上的白色面具，眯着如鹰钩般锐利的眼神，冷笑出声。 闻言，场面在顷刻间静默了下来。 半晌，男人伸手摘下了面具，露出一张俊美而冷漠的面庞，依旧跟四年前闯进赌场，嚣张地举枪对准了樊洪脑袋时候一模一样。 “封少将，别来无恙了。”樊洪盯着那张脸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打了招呼，“这三年，你真是煞费苦心了，连秦晚的女儿都能找来当棋子，本事不小，哼。” 自打知道了封衍的真实身份，他就将这一切都当成了封衍的布局。毕竟四年前他那双刻满了仇恨的眼睛还令人记忆深刻，他知道他们终有一天会再次碰上。 “……”封衍将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并没有反驳对方的话。只要秦卿充当威胁的分量越小，她才越有生还的可能。 身后一夜天的众人也没工夫去理会眼乱七八糟的恩怨情仇，他们在寻找突破口。此时这间空调房里，秦卿显然中了招无法动弹，詹辰本就有伤在身，刚才那一摔已然是昏迷不醒，剩下一个主谋樊洪，还有一个拿着枪立场不明的瞿雪。 ‘刚才那一枪是几个意思，她是封少将的人还是赌王的人？’ ‘管她那么多，先抓过来再说。’ 楚凡跟罗子航在后面交换了一个眼神，迅速确定了抓捕方案，并且不动神色地挪动了枪口，在看到对方那只血肉模糊的左手时被恶心得皱起了眉头。 也就在迟疑的一瞬间，原本僵持的画面里，瞿雪突然抬起右手的枪口，对准了赌王的脑袋，“放开秦小姐。” 所有人都在一刹那愣住。 秦卿用眼角余光看过去，明白了对方的打算，想要张嘴说话却是因为刚才一场激烈的反抗耗光了体力，她现在浑身的肌肉都处于疲软无力的状态。 封衍也抬眼扫向了她，冷漠地提出了质疑，“你是哪一方的人？” “少将，刚才那一枪是赌王用秦小姐的性命威胁我，我才开枪的。”瞿雪费力地挪了一下位置，靠向了一夜天这边，枪口始终对准了樊洪，却故意把自己血肉模糊的胳膊露了出来，“樊洪想拿我跟秦小姐做换手的实验，我的手就是被他肢解掉的。” 换手？因着之前封月的消息一直是对外保密，所以此时众人头回听到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都是受到了震撼，再加上手术刀跟橡胶手套都在樊洪手上，一切解释都似乎已经顺理成章。 “少将，我对您的忠心，别人不知道，难道您还不清楚吗？”瞿雪难受地痛呼了一声，坐在一片血泊中试图站起来，却始终无能为力的模样看得众人很是心酸。 后面的罗子航跟楚凡已经悄悄挪开了枪口。 封衍垂眸看了她一会儿，深沉的眸光对上对方殷切而充满了深情的视线，随后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将人搀扶了起来，“先给她包扎伤口。” “好。”身后的人立刻给她进行简单的急救。 对面的秦卿看着这一切，却是连皱眉提醒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而樊洪也无意去揭破，顺水推舟略过了这一件事情，直接开口道：“给我安排一架直升机，带上詹辰，上顶楼，只要我能安全离开，就放了她。” “可以。”封衍没有迟疑，立刻让狙击营那边准备。 随即一行人一路僵持到了楼顶，高达一百层的艾丽莎酒店顶层比空调房还要冷上好几倍，封衍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竟然同意了瞿雪的一路跟随，等到两拨人到了天台，漆黑的夜色下直升机还没到。 秦卿看着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上来的詹辰，以及天边闪烁着红灯不断迫近的直升机，指尖动了动。 第647章 女飞行员 “我还要一名直升机驾驶员。” 寒风凛冽的天台上，一夜天超过百名精英将赌王围困在其中，可是对方却有恃无恐地继续追加条件，只因为他手里头有一张王牌。 “可以，你想要谁，我立刻下去安排。”一直举着枪瞄准的岳成志看到封衍没有说话，便点头答应了下来。刚才通讯频里，赵寅已经吩咐了，一切听从封衍的指挥调度。 “我不要狙击营的人，不要男性。”樊洪身边一拖二，秦卿也被按在了轮椅上，脖子已经被手术刀划出了一两道血痕。他目光如炬，显然是知道一夜天跟狙击营成员都是男性，所以警惕地排除掉了这个选项。 “妈的，有的给你就不错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岳成志被压制了一路，心头的火气早就压抑不住，一听这话立马就破口大骂了起来。 话到中途，却是被旁边一只大手拦了回去。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但目前在这里的女飞行员只有瞿雪。她伤得很重，需要马上处理。”封衍声音跟态度都跟刚才如出一辙地冷静淡漠，分析问题也是十分理智，理智到令人怀疑此刻被挟持的人质其实跟他毫无关系。 “……好，那就现在给她治疗，我等不了那么久。”樊洪思考了一下，似乎觉得一个残废不具备攻击力比较好控制，于是点了点头。 封衍立刻就回身去查看瞿雪的伤势，看到低温下血流已经止住，但伤口没有缝合还是皮开肉绽很是可怕，“情况特殊，你的身体可以坚持吗，如果不行的话，不用勉强。” 这话是全然的公事公办，或者说是有些偏心，听得一旁的楚凡跟罗子航都十分不舒服。 “喂，封衍，你什么意思，我们老大还在那受冻，随时有危险，什么叫不必勉强，你知道这货里边包的是什么馅吗？谁知道刚才我们赶到的时候，她在里边做什么。”一旁的崔佳丽忍不下去，心直口快的她直接坦言自己的不信任。更加重要的是，她是在场鲜少知道瞿雪动过手术的人，只不过刚才在手术室里一时被吓懵了没想起来，这一路渐渐回过味来，却是越想越不对劲。 她的手很有可能是封月的，而且手术已经失败，赌王又不是暗恋她，为什么要费尽心思给她换手。 然而眼下崔佳丽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给封衍解释。 “少将，我能坚持，秦小姐还在赌王手里，我没事。”瞿雪对于崔佳丽的仇视恍若未闻，微微直起脊梁，眉间带着一丝隐忍，坚强道。 “嗯，我先替你做处理，上了直升机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主。”封衍点点头，亲自从手下的背包里取过了纱布跟针线。 要论起急救知识，没人比得上专业过硬的封衍。而此时他这一举动却让一夜天的人都愤怒不已，连楚凡跟罗子航都很不是滋味地偏过了头，遥遥望向远处在寒风里形影单薄的少女，心口发疼。 “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瞿雪对封衍的感情不一般。现在他当着你的面对她好，对你也未必忠诚。”樊洪同样也在看着这一幕，垂眸间看到少女披着一头如瀑的长发，精致的面容在夜色里白得近乎透明，脆弱到令人怜惜，“你跟你的母亲一样，都向往着虚无的爱情，永远都看不到身边的人，执迷不悟。” 以前秦晚对他是这样，如今秦卿对他的儿子詹辰也是这样。 秦卿睫毛微颤，指尖触碰到身侧詹辰的手，看着那一头男人低着头正在细心替瞿雪包扎伤口的高大背影，心想：这可不就是狗血的八点档剧情吗？ “少将，谢谢你。”瞿雪低头看着握着自己断肢的大手，只觉得纱布一层层撕裂下来的疼痛里都像是裹上了一层蜜，素来冰冷的面容柔和了下来，她启唇道了谢，目光充满了眷恋，“上一次你给我包扎伤口，还是在边境的战场上。那时候，真好。” 如果她早知道和平的世界里会如此残酷，尔虞我诈会让死亡都成为一种痛苦，她宁愿跟眼前的人留在那片战火连天的天空下，在战壕里扛着枪，挨着饿，看着似烟花的炮火……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上一次是十年前，你在这里七年了。”封衍手法娴熟地清理好创口，说出了一个令人恍惚的漫长时间，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根黑色的橡胶棍，“拿着，疼的话就咬住。” “好。”瞿雪不疑有他，在这一片回忆的温情里，嘴角含笑接过了那根棍子，丝毫没注意到在右手完全覆盖上去的时候，末端有一颗指示灯亮了起来。 封衍的动作一顿，接着继续手里的缝合动作，周围漆黑的夜色成功掩盖住了此刻他眼底的深沉。 直到天边闪烁的红点伴随着螺旋桨的轰鸣声迫近，瞿雪的伤口才处理完，两拨人在机身前进行交易。 “你先上去。”樊洪示意瞿雪先上去启动操作，而后又让人将詹辰扶上了飞机。 “他伤得很重，根本就经不起飞机的颠簸，你是想要了你儿子的命吗？”崔佳丽好歹跟詹辰共事过一段时间，此时看他面色已经苍白如纸，心下有些不忍。 然而，樊洪却对此给出的答案却理智到近乎残酷，“如果我能活下来，就会救他。如果我死了，他也没有必要活下来背负这一切罪责。” 虎毒不食子，只是未到穷途末路时。 “卑鄙。”崔佳丽狠狠啐了一口，打自内心鄙夷，“话说得那么好听，还不是想拿他当护身牌。” 明知道秦卿不会让他死，便死死抓着他不放。 樊洪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再回应，“我们走。” 螺旋桨缓缓再次盘旋，四周的寒风被搅动，冷得让人心尖打颤。轮椅搬不上直升机，樊洪自己先上去，推着詹辰往机舱里挪了位置，然后才拽着秦卿的脖子一点点松开手。 “你特么给我放手，否则我立刻开枪。”下面一夜天的人见状都愤怒不已，生怕秦卿跌下来。 第648章 不会跟你一起死 轰轰……螺旋桨在高速运转中发出剧烈的轰鸣声，周围一片尘土砂石席卷飞溅，猎猎寒风鼓动着衣角，却是谁都没有顾得上这微末的寒意。 交易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两拨人到了上下对峙的状态，成为了人质的秦卿被吊在了半空中，因为脖子被掐住面色在迅速涨红，随着机身缓缓离地，樊洪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放下你们手里的枪，那样我才会放了她。”在赌城这个尔虞我诈的大染缸里泡了二十年的老狐狸要确保自己安全的万无一失，一边拉着车门，一边禁锢着少女的脖子一点点往上提。 “所有人，放下枪。”封衍一声令下，率先扔了手里的枪支，深邃的眸光一直紧紧盯着对方那只手，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身后一众人都跟着照做，崔佳丽愤愤地将枪丢出去，“臭老头，这该够了吧，快放人！” “还要等一会儿。”樊洪拿捏住了王牌，几乎是有恃无恐，见到下面一群人的脸色，还有闲情逸致笑道：“你有一帮不错的手下，以前是我小看你了，秦老板。下次见面，让我再好好领教你的本事吧，再见了。” 再见了。 随着这三个字出口，钳制着秦卿脖子的手终于一点点放松，机身已经升到了一米多高，少女脚尖离了地面，下面一帮人只要接住她，这场交易就算完了。 赌王遁走海外，失去了赌城可以重新开始，可以说是被算计了一回，却远远达不到她想要的胜利。 “都给我小心接着！”岳成志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里，是个人都看得出少女现下的状况不好，此时也顾不上目标人物的死活了。而就在他积极指挥大家准备接应的时候，向上仰望的眼睛却倏地睁大，惊声大吼了一声，“老大！” 所有人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半空中原本要脱离掌控的秦卿突然扭转了身体抓住了樊洪的肩膀，惯性下竟是生生把人半边身子拉出了机舱门外。 “秦卿！”樊洪亦是一声暴喝想要反击，无奈下坠的不平衡感让他随时都有坠机的危险，他只能奋力扒拉住机舱门，企图连她也一起拽上去，“这是你自己找死。” 就算赌王已经过了六十岁，可身体却十分硬朗，要扛得动百来斤的少女并不是一件难事。 “秦卿，松手！”底下一票人看着一点点又被往上拖的少女都是惊得几近窒息，封衍更是几个箭步跃上天台的围栏，一把抓住了即将离开大厦的秦卿脚腕。 “疯子，疯子，松开！”樊洪脸面朝下已经可以看见一百层高楼底下如同蝼蚁般的灯火，以及自万丈高楼下吹拂在脸上的风，压力倍增下让他心情烦躁地咒骂出声。 “我不会跟你……一起死。”满脸肌肉都处于麻痹状态的秦卿趴在他身上一字一句说完，伸手越过他一把抓住了里头昏迷的詹辰，拼尽了全身的力气把人拽了出来。 见到她的举动，封衍才明白了她的意图，高声喊道：“把人扔过来。” 秦卿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里毫不迟疑地在半空中把人抛了出去，随后在樊洪惊怒交加的眼神里反向将赌王狠狠推进机舱内，砰地一把拉上大门。 “走，快走！”彻底失去了所有王牌的樊洪朝着驾驶舱大喊了一声，机身迅速拉高，卷起一阵飓风，差点将半空中的秦卿刮下楼。 秦卿被惯性甩偏，大半个身体都悬空在了大楼外面，正无所依附的时候，腰间横过来一双大手将她紧紧抱住，跌进了避风的围栏下。 带着温热的西装外套将她整个人裹进一片干燥的胸口，秦卿可以听到男人熟悉的呼吸声跟过分剧烈的心跳，整个人这才脱了力，好半天才绵软无力地开口，“瞿雪……” “我知道。”她刚一说完就被封衍堵住了唇，刚才一直表现得淡定从容的男人这时终于卸去了伪装，在滚滚砂石跟四周嘈杂的人群中狠狠吻住了她冰冷的嘴唇，拥抱着她的大手紧到叫人发疼，直到将那双青白唇瓣吻出了粉色，他才将她护在怀里，声音低沉沙哑道：“你现在不能说话，别伤了肌肉，余下的事情由我来解决。” 感觉到额头上落下的亲吻，秦卿舒展了眉眼，任由自己在众多手下的面前被抱起来。她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强行突破极限跟松弛肌肉的麻醉做抵抗，此时她能感觉到浑身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可她还是费力地转动脖子，看向了四周。 “老大，你不用担心，我把赌王的私人医生顺道带上来了，现在正在抢救，应该没有危险的。”崔佳丽从人群里钻出来，此刻脸上也是被冻得笑容僵硬，但她还是对少女竖起了大拇指，“老大，你真是太牛了，都这样了还能从赌王手里抢到人。那个瞿雪也不是什么好鸟，可惜让他们跑了，我现在就派人去追。” 看着近在眼前却抓不到的直升机，崔佳丽磨着后槽牙一副想咬人的样子。 “不用。”这时，封衍突然开口，却是给出了一个否定的答案。 崔佳丽一愣，随即脸上扭曲着冒出了火气，“封衍，你是什么意思，刚才老大被人挟持你还在那里跟瞿雪浓情蜜意，你要不是老大心上人，我早就揍你了。那个女人分明是故意要把老大甩下去的，你居然还维护她？！” 自打跟了秦卿以后，她就一路看着少女在这盘局里痛苦挣扎，多数时候还要为了封衍而左右为难，所以这会儿更加替少女感到不值得。 “咳咳，佳丽……”闻言，半张脸都埋在西装里的秦卿抬起头想说话，冷不丁被呛了一口寒风，又咳嗽了起来。 “嘘，乖乖休息。”封衍把大手一收，将她扣回自己的心口，安抚着亲吻她的面颊，“别说话，我会让你看到最后的。” 嗯？秦卿一时间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却是被抱着调转了姿势，看向半空中渐行渐远的直升机的影子。 第649章 效忠的是谁 直升机舱内并不暖和，深冬的夜里随着高度的拉升，机身朝着海面开去，在哗啦啦的海浪声中，温度下降得更快。 “瞿雪，开快点，太冷，天亮之前我们必须到港口。”樊洪靠在排椅上，脸色被冻得青白，到底是上了年纪，一晚上的惊心动魄跟肩膀刚才被扭伤的疼痛，让他看起来分外疲惫。但是他靠在椅背上，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前方漆黑一片的海平面，希望可以早点看到对岸的灯火。 直升机的油箱只能支撑到内地的港口，而那块区域是封衍的地盘，他们唯一能够铤而走险的机会就是趁着黑夜逃脱。 “实在不行，下了直升机，再用你当人质吧。”樊洪想到实验室里瞿雪拔枪对准他的时候，以及脸上那副殷切的表情，便不觉得好笑，“瞿雪，不得不说以前我都小看你了，你确实是比秦卿更适合坐上赌王的位置。” 秦卿虽然心思通透，七窍玲珑又手段高明，但却远不如瞿雪两面三刀，足够心狠手辣，冷酷无情。 在杀死封衍的妹妹之后，这么多年她还念念不忘想得到封衍，确实也是一种疯狂的执念。有时候樊洪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因为她是秦晚的女儿，所以你不会选我。”为了方便通话而带上的通讯耳麦里传来了驾驶舱的声音，瞿雪冰冷而理智的回答不饱含任何情绪，没有落魄的焦虑，没有断手的恐惧，亦没有逃生无望的疲惫。 她就像是一台完美的机器。 “如果可以的话，我是真想让她接手樊家，看不到她的母亲，时时看着她也好。”樊洪目光缱绻地笑着，想起当时接到那份亲子鉴定书时可笑的心情，随后内心又滋生出的可怕想法，至今都觉得自己可能疯了。 他当时只想把秦卿留下，哪怕用一张假的血缘书。 “……”驾驶舱里的人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长久的静默中，樊洪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昏昏沉沉快要睡着的时候，哗啦一声，驾驶舱的门突然被打开。 “唔……你怎么过来了？到公海了啊，你如果累了，也休息一下吧。”樊洪在短暂的惊醒中看向了窗外，见到浩瀚无垠的海面两边都看不到地标，知道直升机已经到了无人管辖的公海上，只要开启自动飞机模式中间还能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于是他拉拢下眼皮，又开始变得昏昏欲睡。 黑暗里，头顶的螺旋桨声音大得听不到其他动静，可赌王总觉得心里有些惴惴不安，薄薄的眼皮上似乎一直有一道虚影闪过。 他下意识地睁开眼，却乍见寒光闪过，身体一躲，一把匕首正好刺进了椅背上。 “瞿雪，你背叛我。” 砰地一声，瞿雪一脚把他踢到了机舱门上，手中的匕首飞出去，精准地刺中了樊洪的手心。 “比起充当人质，用你的命更能证明我的清白。”瞿雪尽管已经废了一只手，可是筹谋已久的她无论是注意力还是体力都在生死瞬间占了上风，拿起樊洪搁在桌椅上没来及拿的手枪，她走到对方的身前，冰冷的枪口再次对准了他的脑袋。 这一次不再是伪装跟计策，眼前的女人是真的想杀了他。 “好，封衍真是养了一条好狗。”樊洪自认倒霉，万万没想到这种时候被反水，看到她那精心被包扎好吊着的胳膊，嘲讽地笑出了声，“你以为用我的人头就能换回封衍的信任吗？当初你怎么用封月做实验的，你以为秦卿会不知道？以封衍跟她的感情，他是信你还是信任秦卿，这是一目了然的事情。” 他只可惜了眼前的女人还是被感情蒙蔽了双眼，一条路走到黑，就凭着一点甜头还妄想再搏一搏。 “不，他不会杀我，而我杀你，也不全是为了他。”瞿雪看着地上狼狈的一世枭雄，嘴角冷冷一勾，以着相同的嘲讽口吻说道：“樊洪，你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效忠的是谁。” 效忠。 此话一出，机舱里顿时安静了下来，沉沉地像是要坠入黑色的海面。 半晌，才听到樊洪那低沉到分辨不出情绪的嗓音，“你到底是什么人？” 谁也不会想到，屹立在澳门顶端的赌王背后还有效忠之人，而这个秘密，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个人，不会有人知道。 “呵，我们效忠的是同一个人。”瞿雪端着枪口，凉薄的口气里突然大发慈悲地给出了解释，“你只不过是主子用来测试的一颗小旗子罢了，现在任务完成了，你也没有活下来的必要了。” 残酷的言语像是锋利的尖刀，将原本高高在上的赌城霸主贬低成了一颗任人操纵的棋子。 “不可能，如果你也是她的手下，你不可能会对付秦卿的。”樊洪大声出言否认了她的话，对上的却是瞿雪俯视下来的怜悯目光。 “你是说秦晚吗？樊洪，我该说是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还是一直犯蠢。你真以为这么多年一直给你发消息的人是秦晚吗，你再仔细想想，这二十年来，你见过她吗？” 这二十年来，你见过她吗？ 樊洪这才恍惚想起，记忆中在花房门口抚摸百合花的身影已经很模糊了，模糊到连她的面容都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了。人的记忆力有限，而他已经整整有二十年没见过秦晚，中间只有零散的私人账号给他发送消息。 “秦晚是带你入门的人没错，澳门博彩也是她发展起来的，这也没错，可她压根就没有收你当手下的意思。那些背地里传给你的消息，都是出自他人的手。”或许是深夜漫漫，距离靠岸还有一段漫长的距离，瞿雪不想旅途太过无趣，索性便将这么多年的谎言告诉了对方。 反正他听完这些，也要死了。 “是谁……那是谁……”樊洪一双眼睛陡然间变得浑浊起来，带着一丝迷茫。其实早在秦卿说起当年秦晚来澳门产子身亡的时候，他就该有所察觉，只是他一直在自我欺骗罢了。 第650章 指纹 人在一个位置上坐久了，习惯了用俯瞰的视角观察周围的人，就会渐渐陷入一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错觉。甚至在犯错了以后，会自我麻痹，选择性地规避了事实。 樊洪一辈子呼风唤雨，临了到头却在最关键的问题上栽了跟头，而且还毫无所觉，这令他在接受不了之余更加愤恨躲在背后的人。 “我不会告诉你，主子的名号，你还不配知道，但你这次完成的任务很好，告诉你部分真相是一种奖励。”瞿雪立在那里，提起主人的时候，态度是从未有过的恭敬与虔诚，即便是以往效忠赌王跟封衍的时候，也没见她如此毕恭毕敬。 樊洪喘了一口粗气，试图挪了挪发麻的身体，冷不丁却被钉住了另一只手，疼得一声哀嚎，重重撞在了机舱的铁板上，好半天才大汗淋漓，抛弃了生还的想法，“就算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你这么多年潜伏在我身边，甘愿为我杀人做实验，到底是为了什么？” 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瞿雪这些年受了多少苦，有时候他就是看不透对方想要什么才一直不敢委以重用。 “你跟我存在的意义都是一样的。”瞿雪上前一步碾在他的脚关节上，冰冷坚硬的靴子咔嚓咔嚓碾碎了他的骨头。 “啊……” “我们都是主子用来成就封衍的一步棋。” “啊……” “澳门只不过是一个提供给他试炼的平台，他用了十年来攻破，不算晚。” “啊……” “就是中间出了变故，秦卿加入其中，差点破坏了计划，回去之后我得多写很多报告。而你……” “啊……” 砰地一声，子弹穿过樊洪的头盖骨，染红了那一头银色的发丝，也将刺耳的惨叫声彻底消弭下去。 在一片戛然而止的寂静中，瞿雪收回了还在冒着烟的枪口，冷冷地补充完刚才的话，“废物是没有存在价值的。” 空气里迅速弥漫开来的血腥味有些浓重，瞿雪坐回椅子上，点燃了一根香烟，让烟味掩盖这股味道。 “呵呵……”她盯着淡淡升起的袅袅轻烟，想起天台上封衍身上那股烟草味，着迷地深吸了一口，低笑出声，“少将，你很快就会是我的，瞿丽那个蠢女人，不配拥有你。” 她跟瞿丽是双胞胎，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连喜欢的男人类型也都是一样。当初她归家后，拿出了在战场上偷拍的一张照片，瞿丽一眼就动了心，还设计她，将她赶出了家门。 她一直在澳门关注着内地的消息，知道自己的蠢妹妹干尽了蠢事，最后被一枪爆头，也算是畅快人心。 至于秦卿，她还是很想要那双手，所以暂时不能让她死…… 瞿雪看着一截烟灰掉在地上，微微有些发抖的右手，不满地皱起了眉头，余光在瞥见指尖的时候，却是蓦地顿住了视线。 她将烟头扔到了地上，在黑暗中举起手到自己的眼前，从指尖细小的纹路上看到一层细小的泛着蓝色荧光的粉末。 她记得前几年狙击营开发出了一种新的记录指纹技术，只要在上面留下痕迹，就能查明身份来历。指纹……不好，是那根橡胶棍！ 瞿雪陡然睁大了眼睛站起来，然后就看到机舱的窗口外，有什么东西正从远处的天边飞过来，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迅速迫近，待到看清那东西的面目之后，她脸上冰冷的面具猛地炸裂开。 “不！” 悲鸣的哀嚎声中，整架直升机被炸成了粉碎，天际烧起了一朵蘑菇云，巨响迅速盖过了海浪声。 “封月的指纹，我一直留着。”封衍将无人机投放到平板电脑上的画面关掉，将那片明亮的火光也留在了大海之上。他抱着秦卿转身下了楼，将这一路的腥风血雨都挡在了身后。 秦卿这才想明白，为什么他刚才莫名对瞿雪表现出了亲近的意思，又在实验室那么轻而易举地相信了她，又把驾驶员的位置留给她。 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这个男人筹划了三年的复仇终于画上了句号。 秦卿也完成了封月的嘱托，卸下了肩头上的责任，可本该放松的心情却在梦里浮浮沉沉，重新被裹上了一层迷雾。 这件事情还有太多的东西没有找到答案…… 赵家医院三天两头被封锁，闹得赵老爷子很是不满。今天他特地去了这家分院巡查，找到了驻守的赵寅，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质问。 “医院是你用来私人办公的地方吗？你知道封闭一天要赔多少钱吗，赵寅，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 赵寅正关好电脑准备出门，闻言连眉头都没抬一下，“父亲，这件事情等稍后我会给出一个答复，现在我还有急事。” 说完，他绕过赵老爷子就要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赵寅，我还没死呢，你现在就不把我放在眼里，就不怕我把权力收回去吗？”赵老爷子气得把拐杖在地面上敲得咚咚直响，口气也越加严厉。 “爸，你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我现在放手摊子太大，赵家也没人能担得起。”赵寅握住门把手的动作一顿，随即正儿八经地喊了一声爸，身上淡淡的威压已经不复以往清俊斯文的气息。 “你！你果然拿公器私用，还捅了大篓子。”赵老爷子的心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我当初就不应该把家就交给你啊。” 听着老爷子悔不当初的言论，赵寅怪异地动了动眉毛，倒是笑了起来，“爸，我看您还是留着待会再激动吧，外面的客人要到了。” 客人？ “什么客人？”赵老爷子愣了愣。 可惜赵寅赶时间也没给他解释，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赵老爷子只能连忙跟在后面，等到了医院大门口远远看见骚动还以为是有人闹事寻仇想找保安，随即却是见到暮色下一辆接着一辆插着红旗的豪车开进来，从车上下来的各色人种皮肤的面孔，全是在新闻联播上经常能看到的熟悉脸庞。 赵寅说的没错，这次的摊子大了。 第651章 摊子大了 艾丽莎酒店发生枪击事件，前来参加盛宴的贵宾们都受了惊吓，来自m国的大使更是受了轻伤，在解除了危险后，作为主人的樊洪已经逃亡海外不知所踪，前来支援的狙击营少将亮出了身份，统一把人带往赵家的医院进行治疗。 “格桑王子……里德大臣阁下，田中阁下……”原本怒气冲冲打算来兴师问罪的赵老爷子此时正搁迎宾队伍的前头，被赵寅带领着一一见过进门的诸位贵客，每念到一个名字都把腰往下压了一分，手心里的冷汗就没停止过。 “请诸位放心，华夏最精锐的队伍已经在医院进行守卫，各位及其随行保镖可以安心在这里进行治疗，相关消息我们会对外严格保密。”相比起老爷子的惊魂未定，赵寅却是一脸游刃有余，提前将清空的vip病房安排妥当，然后第一时间封锁内外消息，安抚众人一晚上紧绷的情绪。 等到众人都走远了，赵老爷子才两腿发软被扶到了椅子上，擦着额头上的汗满是不安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今晚这些人不是都在艾丽莎酒店参加宴会吗，中间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这种堪比国宾宴会规格的场合出一点差错都会引发轩然大波，而现在这些人的保镖里轻伤重伤不计其数，足以想象今晚过后整个澳门会引起多么大的动荡。 “都过去了，爸。”赵寅拍着父亲的肩膀，看着外头拉起的封锁线，口气幽幽道：“我们还要迎接一个重要的人。” “还有哪位大臣？！”赵老爷子当即想从椅子上站起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被吓晕过去。 “爸，不用紧张，只是待会要来的人情况有些不乐观，我希望以你的名义找一些研究过药物中毒方面的专家过来，要保密。”赵寅原本已经在楼上安排了一批人等待接应，见到赵老爷子之后又有些不安心地做起了双重保障。 赵老爷子这回也顾不得多问，赶忙就抓起手机联系一些老朋友，等打完电话，便看到一辆军用吉普车风擎电驰地驶进来，车子刚刚停稳，后座就被打开，担架上被抬下来的人浑身浴血，分外骇人。 “这不是詹四少吗？怎么会弄成这样？”人推到了近前，赵老爷子看清了昏迷的人脸，这才惊呼出声，连连摆手道：“快快，送进急救室抢救，我叫的人很快就来。” 赌王的儿子不过一个星期前才出车祸住院，内脏受损起码躺几个月，这会儿受着伤回来，可不就是最重大的事件了吗？ 然而没等他跟过去，确实被赵寅拦下，“爸，我说的人，不是他。” “不是四少？那还有人比他……不会是赌王本人吧！”赵老爷子的心脏接受了连番过山车的惊吓，连最不敢想的都想到了。 赌王……赵寅觉得他说得也没错，便也没否认，目光移到副驾驶座上下来的高大人影，眼神一变，脚下已经不自觉地迎了上去。 “情况怎么样？” 赵寅看着气场强悍的男人怀里裹得密不透风的人，从刚才维持到现在的斯文礼数才端不住，情急之下想要去掀开黑色的西装外套。 封衍伸出大手挡了一下，声线冷漠道：“她在发烧，暂时不能受风。” 闻言，赵寅面色一紧，让开了道，“到三楼，人已经准备好了。” 封衍朝他点头表示谢意，抬脚就要走。 “三楼现在都是各国贵宾，不知道这位是……”这时，赵老爷子跑出来拦了一下，冷不丁被眼前男人身上的冷漠给刺了一下，有些惧怕，但为了楼上那些大人物的安全，他不得不做一下确认。 男人脚步一顿，敛眉不怒自威，磅礴的气势间声音低沉地吐出了两个字，“封衍。” “封……”赵老爷子第一个字一开口就猛地刹住了话头，一双老眼瞪大了向上看去，记忆里四年前的脸跟眼前的人重合到一起，吓得他后退了一步，“封家少将。” 四年前，封衍当时还是个少校，抱着妹妹封月浑身是血跑进了医院，最后砸毁了所有东西，带着妹妹的尸体走了。 这四年里，赵老爷子时常会关注到他的消息，看着他升为少将，带领着华夏最精锐勇猛的狙击营，心里便时常在想着：总会一天，这人会杀回来的。 难道，就是今天了吗？ “你认识封家？”封衍的眉心笼下了一层阴影，刚从一场激烈对峙中下来，他身上残留的煞气一下子就压在了对面的老人身上。 赵寅一惊，下意识往自家父亲身前一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见到一只小手自黑色西装里钻出来，轻轻搭在了男人的心口处。 “封衍，我难受。”秦卿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此时长发湿润贴在了脸上，两边脸颊透出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却是呈现出了酱紫的颜色。 听到少女微弱的呼吸，封衍瞬时收敛了气息，将她又往怀里抱紧了几分，贴着她滚烫的脸颊低声哄道：“到医院了，很快就不难受了，我保证。” 感觉到那不正常的体温还要不断往上升，封衍加快了脚步，几步之间已经走进了电梯门。 等到人彻底消失在视野之内，赵寅一颗悬着的心才重重放了下来。 “赵寅，刚才封少将抱着的人是秦卿吧，她……”赵老爷子后知后觉才认出刚才封衍怀里的人是来家里做客过许多回的少女。 可是，这两人怎么走到了一起，而且看起来关系还非同一般。 “爸，秦卿的命必须救回来，你通知的人让他们待会一起上三楼。”赵寅也着急要上去看情况，看着自家父亲还在那儿云里雾里，口气不自觉地严肃了几分，“封家的事情过后可以慢慢解释，但如果今天秦卿有个三长两短，整个澳门未来十年，甚至几十年都会陷入不见天日的黑暗里。” 别说一夜天的人不会放过赌王的手下跟势力，就是失去了控制的封衍以及他手下的狙击营也能把澳门搅得天翻地覆。 第652章 让我带她走 秦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战火连天，身边的兄弟，朋友，亲人都逐渐死去…… “她的身体遭受到极大的损害，第二次用药的强度太大，虽然没有加入罂粟，不会上瘾，可是已经损害到了神经系统，她的眼睛可能……” 后面的话，医生没有说下去，因为他觉得眼前的男人随时都有可能伸出手掐断自己的脖子。深夜里的走廊除了vip病房门口守护的保镖们如同雕塑，一起都很安静，手术室门上的灯亮了大半宿，所有在外的手下匆匆赶到，这灯还亮着。 “酒店周围已经清理干净，下一批一夜天的人马很快就会过来接手场子。” “警署的人已经回去了，等我们通知了才会过来调查事情经过。” “宾客的飞机航线没有影响，樊家剩下的人都很平静接受了事实。” ……赵寅将每一个上报的消息进行统合，然后看了看身旁面无表情，毫无回应的男人，摆了摆手让手下先离开。 “封衍，她很坚强。”他抬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安抚地捏了捏，“放松，一起都会好的。” 这话又何尝不是在安慰他自己，可谁都知道，这事怪不到封衍身上，当时他在几十公里外阻拦大批的警力跟各大赌场的成员，又何尝容易。 他已经尽了最大的速度赶回来，并且带着他们进行了突破。 少女的伤，是作为拿下澳门的代价。 凌晨五点，门上的灯灭了，十几名权威专家从推门出来，看到走道上黑压压一片人群，初时还有些害怕，可过了一会儿他们才发现，这些人根本没有像是其他病人家属一样想扑过来质问他们的意思。 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睛，都在看着门内，直到病床被推出来，看到静静躺在床上沉睡的少女脸上红晕已经退了，众人提着的一颗心才稍稍松懈了下来。 只是在触及到她眼睛上裹着的纱布时，终究没人开口言语。 沉默地将人送进加护病房，隔着玻璃窗守护了一会儿，一夜天的成员陆续散去，余下还有很多手尾需要他们处理。 朝阳从冬夜里慢慢苏醒，落进病房内，落在沉沉睡着的少女身上，缓缓度上一层圣洁的光晕，好似下一秒天使就要把床上脆弱单薄的人儿带往天堂。 “她以后……怎么办？”宋如叶一身白衣黑裤狼狈不堪，张了张嘴，最后却一头扎进了罗子航的怀里痛哭出声。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而秦卿却再也看不见了。 罗子航紧紧抱着她，喉咙在几经上下滚动之间终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我可以带她去d国，我的家族在当地很有名，或许那里有办法治好她。”沈凌萧还穿着那身前台的衣服，脸上却已经冒出了青色的胡茬，这是第一次跟封衍对话，“让我带她走。” 让我带她走。 身后的楚凡吓了一跳，急忙拽了他一把，生怕下一秒少将就会出手扭断他的脖子。 可沈凌萧却是铁了心不肯退让，第一次在西南基地的时候，他退了，秦卿中了一次毒休养了一个多月。第二他退了，她来澳门没了一双眼睛，他没办法再眼睁睁看着她继续伤害自己的身体。 “她不会离开这里。”封衍没有发怒，只是冷得像是一块冰，又是理智到无懈可击，令人恼火。 “如果你真的爱她，当初就不会让她来澳门。”沈凌萧第一次没有被他冷漠强大的气场所击退，而是上前一步扯住了他的衣领，将一切世家公子良好的教养都抛之脑后，“换做是我，我就算绑，也不会让她来闯这个龙潭虎穴。狙击营这次立了头功，又可以在全世界引起轰动，那你想过她以后该怎么办吗？” 你们分明已经权势滔天，我们还要来滩澳门这趟浑水！ 对的，他其实一直为之困惑的都不是秦卿为什么不喜欢他，而是秦卿跟封衍为什么一定要朝着更高处走，即便中途会被摔得粉身碎骨也不退让。 少年红着眼，全然没了往日里优良学霸的骄傲模样，更像是在牢笼里挣扎的困兽，连好兄弟楚凡都被他深深震撼到忘记了阻拦。 “你不是她，也不了解她。”面对这样的情敌，封衍没有拳头相向，甚至连反抗都没用上，只是一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他，冷静而沉稳道：“你们的每一步都是别人铺垫好，前途一片平坦，而对她而言，前行的每一步都是刀山火海。她得从尖刀上踩着别人的尸体才能活下去，你们不是同一类人。” 沈凌萧口中的安稳幸福，或许是他唾手可得的东西。但对于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来说，却是必须付出千百倍的坚信才能达到的彼岸。 他从未觉得这样的她需要怜悯跟同情，因为这是对她的侮辱，所以从来也不屑去解释。 后来沈凌萧走了，走得狼狈而萧瑟，终究没有再提及要带秦卿走的话题。 赌王一死，一夜天的人手迅速接手了赌场的生意，以免澳门陷入瘫痪。 那一晚的事情成了狙击营档案里的最高机密，整个军，区高层默契地对这次行动保持了缄默，无论是私自调动直升机入境还是发射导弓单，在封月的死亡真相浮出水面后，消息便被彻底封锁。 封家人的不露面，让所有人都不敢发表意见。 狙击营以驻地防恐为名在澳门逗留的半个月后，詹辰醒了，开始接手樊家处理事务。又过了半个月，在枝头开始抽出嫩芽的时节里，秦卿被一只窗台鸣叫的黄鹂鸟吵醒。 长久的沉睡让她脑子一片昏沉，四肢都处于瘫软的状态，肌肉也跟上次经历过海底爆火乍后一模一样，酸胀无比。 而这一次，状况又多了一样。 她动了动被阳光晒得有些温热的手指，抬到眼前看了看，却是什么都看不到了。 “你需要复健，暂时不能过度运用肌肉。”身侧，一道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接着一只大手轻轻包裹住她的指尖，安放到了温热干燥的掌心里。 第653章 嫁给我 对于失明这件事情，医生们都表示，秦卿是他们遇见过心态最好，最配合的病人。而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之后，秦卿也似乎累了，每日按部就班地在医院里进行康复训练跟听力测试练习，偶尔还会拿着拐杖到花园里去走走。 她变得比以往更加安静，更加温和无害。 又过了一个月后，某个清晨，她从封衍的怀里醒来，伸手探向了一侧被晒得暖烘烘的被子，指尖在上面轻轻拂过，长长的睫毛蒲扇一般颤动了几下，掩饰住了眸光中的一抹暗色。 “醒了吗？”头顶上方传来了男人刚刚睡醒带着磁性的低沉嗓音，胸腔因为震动而微微起伏，随之一只大手准确地裹住秦卿探出去的指尖，用干燥的温度一点点焐热，“想出去走走吗，天气不错。” 这是两个月以来，两人之间固定的台词。在秦卿黑暗的世界里，除了每天定时测量体温跟血压之外，他们仿佛生活在一个没有干扰的世界里。 每天一起醒来，一起迎接清晨的朝阳，一起吃饭散步，一起在窗台的茶几前品茶。封衍的茶艺在秦卿的教导上甚至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时光就像窗台一角的日光一样，似乎被定格在了温馨美好的瞬间。 然而，“不了，我们该走了。”秦卿亲昵地蹭了蹭男人的心口，轻轻闭上眼眸，舒服地喟叹道：“快开学了，我得回去上课。你也需要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不然墙角的文件就要塞满整个房间了。” 她虽然看不见，可耳朵却愈发灵敏，偶尔在深夜里可以听到身旁翻动文件的声音，也可以从每天无声开合的大门知道狙击营的人送进来多少资料。 “你的复健还有一周。”封衍握着她指尖摩挲的动作顿了顿，然后给出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期限。 秦卿不由得轻笑出声，“呵呵，你看我像是需要扶墙走路的样子吗？回去吧，现在还不到我们享受世外桃源的时候，封衍，这次的事情还没完，不是吗？” 她可以两眼一黑什么都装作看不见，封衍也可以把围墙当成堡垒永远都不出去，可世界却永远不会停止摆动，该面对的始终还是要面对。 封衍抿着唇没有回答，起身帮秦卿递了衣服，然后在梳妆镜前帮她梳理一头乌黑的长发。 镜子里的少女比初见时眉眼间多了一分沉稳的韵味，脸庞却依旧是稚嫩精致，完美到无可挑剔，日光微微笼在她的脸上，泛起一层柔和的光晕，衬得她唇红齿白，眉眼如画。 而那双黑白分明的水眸更是漂亮得如同上好的琉璃，晶莹剔透，里边却只剩下虚无的空洞。 “再过一段时间，你都能为我扎马尾了。”秦卿感受着男人指尖的温柔，弯起眉眼，朝着镜子里的某个方向调侃道。 “等开春，现在太冷。”封衍凝视着镜子里两人无法交汇的视线，冷漠的语调里多了一丝生硬，梳子的锯齿嵌入掌心，他俯身在少女的头顶落下一个亲吻，沉声开口道：“秦卿，嫁给我。” 因为没有事先百度求婚仪式，这个毫无浪漫细胞的男人以自己野兽一样的简单直接提出了诉求，连委婉的询问都没有。 这要不是认识太久，换做一般女人铁定把手边能拿到的东西砸在对方脸上，不，看着对方那样俊美的一张脸，相信也没有哪个女人下得了手。 秦卿脑子里纠结了一圈后，率先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禁不住摇头失笑了起来，“现在不行。” 她轻声回绝着，起身回抱住了男人精壮的腰身，发自内心地甜蜜道：“但我还是很高兴，封衍，这是我第一次被求婚。这辈子，我也只会接受你的求婚，不过，不是现在。” 她也很想跟眼前的人长相厮守，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与王子一样，幸福美满地住进城堡里。可他们的故事话本注定比别人漫长，要翻到最后的happy ending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最起码，那个时机，不是现在。 “……好，我等你答应我。”封衍沉默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选择了妥协。他相信没有一个人能拒绝怀里这个仰头望着他，纯洁得像是天使一般的少女的请求。 两人当天下午就出了医院，封衍陪着秦卿在别墅里熟悉了三天后启程返回了内地，将狙击营的队伍也一并带走。 危机的信号解除，澳门民众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赌王大赛的最后一战因为樊洪的死宣布夭折，鬼手顺利继任下一届赌王，真正成为赌城新一任的王者。 而所有赌城的业务都分批交到了崔佳丽跟魔术师的手上，当初从人头市场买回来的赌徒们代替传说中的荷官团队，成为了这个城市新的传奇存在。 “听说了吗？樊家在各个商场里的标志都换成了一张面具，据说是鬼手佩戴的那一款，你们说是不是有古怪？” “你是不是傻，樊家跟赌王本来就是一体的，上一任赌王死了跟新的又没关系，当然继续合作啊。” “你们这么关心做什么，嘿嘿，我倒是觉得那个面具很酷。” ……新的学期开始，英才高中门口一大早就熙熙攘攘挤满了学生，清一色的黑色英伦风制服跟女生的格子裙在早春的季节里形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三三两两的同学相聚，聊的都是寒假里整个澳门发生的头条大事件，连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在讨论。 “杨珊老师，你怎么一开学就唉声叹气的，还没到考试地时候呢。”办公室里闲聊的老师看到一贯乐天派的高三二班班主任一脸愁眉，都纷纷好奇地看了过去。 “这比考试还要令人头疼，还不是上学期交换生的事情。”杨珊实在挤不出笑脸，有气无力道：“本来班级就不太欢迎这些内地的留学生，昨天我接到通知，说这名学生居然还是个盲人，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安排了。名额已经招收了，送去盲人学校都不行了。” 盲人？听到这里，所有老师都不由得有些同情起杨珊。 第654章 盲人学生 早间的高三二班人声鼎沸，经过一个寒假的分别，学生们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在预备铃打过第二遍之后，所有人才渐渐安静下来。 “奇怪，老师怎么还不来，难道也跟我们一样睡懒觉了吗？” “哈哈，有可能，那我可得跟校长举报扣奖金了。” 学生们除了八卦吹牛，另一大爱好就是腹诽自己的班主任。 杨珊刚走到门口听到这话，原本就不算好的脸色越发糟糕了起来，重重咳嗽了两声后才抬步走了进去，“谁刚才说要去举报啊？” 刚才讲话的学生立刻噤声，低下头的余光里却是看到一双精致的黑色淑女鞋映入了眼帘。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她叫秦卿，是从内地转过来当交换生的，以后你们要和睦相处。秦卿，把你的名字……额，算了，就这么简单说两句吧。”杨珊话到停顿了一下，站在讲台上面色有一瞬间的尴尬，然后又迅速掩饰了过去。 “我是秦卿，来自c市玉衡高中，接下来的一学期，希望跟大家一起学习进步。” 众人只听到一道空灵悦耳的女声响起，纷纷有些好奇地抬头看去，便见着一个穿着英才校服的女生戴着一副宽大的眼镜站在讲台旁边，厚重的刘海遮掩下，是一种丢进人堆里都找不出来的平凡。 不化妆不打扮，内地女生典型的落伍作风。 刚才的好奇心被削减了大半，掌声在班级里稀稀拉拉地响起。 “行了，开始开班会吧。”杨珊听着有些不耐，出言打断了这个不尴不尬的欢迎仪式，随手指了个位置道：“新来的同学就坐在倒数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吧。” 说完，她就自顾自转身在黑板上写起了班会主题。 结果等了半天，却见着少女纤细的身影一直杵在一边，她微微皱起眉头刚要说话，便瞧见少女从侧边的书包里拿出一副收缩拐杖，咔咔连成一根长棍后，试探着敲击在地面上发出清脆又怪异的动静。 “哇，居然是个瞎子。” 讲台下顿时哗然一片，看到少女手里的导盲棍的时候，都在对其进行指指点点。 “安静！”杨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拍着讲台喝了一句后，微微有些恼怒道：“班长，你过来带新同学去座位，她日常生活不方便，你多照顾着。” 杨珊也不过才二十五六岁，从没接手过特殊情况的学生，再加上心里不愿意，这才出了纰漏。 “是，老师。”坐在倒数第二排站起来一名俏丽的女生，脆生生应声后就到台前牵起了秦卿的手，动作有些小心道：“往这边走，你的位置在最右边，桌子都很整齐，走路小心一点是不会摔倒的。” 杨珊听着女班长轻柔细致的嘱托，就像是衬托自己的失职一般，不由得越发不耐起来。 而经过最初的新鲜跟好奇之后，学生们对于身体有残缺的异类显然也是不欢迎的，才一节课的功夫，他们就给少女起了一个新的外号。 “喂，瞎子，叫你呢。”课间，几个坏心眼的男生故意绕过来，敲着少女的桌面，嬉皮笑脸，“你既然都瞎了，干嘛还戴着眼睛，假装自己还能看到吗？” 秦卿微微拉开了几人靠过来的距离，对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令她感到不适。而且这种不友善的称呼，她也不认为有回应的必要。 “诶，别走啊，你还没回答我们问题呢，要不这样，反正你没人扶着也走不了，不如我们带你出去转转，你跟我们讲讲瞎子是什么样的吧。”青春期的少年总有无数好奇要满足，且多数不会在意这种好奇心会不会刺伤别人。 “抱歉，我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秦卿皱了皱眉，思及出门前崔佳丽警告她的，要是第一天就在学校忍不住出手就要给她请家庭教师，她决定还是暂时忍耐一回。 毕竟在这里对付中二病少年，可比回家被一堆手下整天灌补品跟药膳要好得多。 “诶，等等啊。” 几个少年还想拦着作弄，这时却从旁边冒出一个声音呵斥道：“张少舫，周雨辰，你们是不是想去老师办公室喝茶，在这里欺负新同学很好玩吗？” 来人显然在班级上有些地位，言辞犀利后几个少年也不敢发火，“我们就是跟新同学认识一下，不给就算了，那么凶做什么，切。” 几个人嘀咕了几句，便也都散开了。 秦卿感觉到另外一个气息走到自己身前，正好遮住了阳光。 “你好，我是二班的班长贝希，你叫我希希就好。我刚跟老师申请了做你的同桌，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贝希爽朗干练的声音很干净，说完咧着嘴伸出了手，末了意识到少女看不见，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想缩回来。 可刚一动，却是被对面一只柔软的小手握住，少女清澈悦耳的嗓音恰似三月的春风般温和，“你好，刚刚谢谢你。” “咦，你……”不是看得见吗？贝希惊喜地看了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还以为少女是装的，却是在抬头的瞬间止住了话头。 少女的眼睛在日光下美丽透彻，却是没有焦距的。 “我用耳朵听到的。”秦卿指了指自己的耳朵，为她解了困惑。 贝希恍悟过来，却是惊叹，“好厉害，那你戴着眼镜是防风吗，怕眼睛不好？” 第二次听到这个问题，秦卿迟疑了一下道：“真的只是习惯，眼睛是之前受了伤。” 她总不好跟对方说这是出门前崔佳丽硬给自己带上的，说是谨防自己太招人，现在又是弱势群体怕被坏人盯上。 说起她要来上学这件事情，也是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难的。 “哦哦，不好意思，问了不该问的。”贝希以为自己戳中了她的伤心事，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吧，放学我请你吃东西吧，顺便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 “好，谢谢。”秦卿微微点头道了谢，上课的时候听着外面朗朗的读书声，心下不禁想：当初她的母亲，为什么要建立这所学校呢？ 第655章 真晦气 住院两个月的时间，封衍把工作带回了病房，而秦卿也并非两耳不闻窗外事。她一直让人在追寻秦晚跟周芸飞留在澳门的线索，关于二十年前的种种，她总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而就在一个星期前，詹辰传给了她一份秘密档案，“这是我在父亲电脑上找到的，他专门给这个文件夹加密，但是里边的资料有些奇怪。” 随后，经过口述，秦卿才知道秦晚当年在澳门秘密出资建立了一所学校，而这也是第一所跟内地交换留学生的院校，恰好就是她之前申报的英才。 课间有了贝希的讲解，秦卿倒是没有心思神游想事情，只是她的热心肠却没有换来其他同学的欣赏。 “现在讲的是根式，根号里先是括号乘方……” 啪地一声，一块橡皮擦咚地一声砸在了桌面上，秦卿偏头朝着侧前方看去。 贝希没注意到她的动作，而是直接就站了起来，“周雨辰，又是你，上课时间你丢东西破坏纪律，写一份三百字检讨，自己拿到老师办公室。” 她一张嘴就来的惩罚立刻引来了反弹。 “凭什么啊，我丢东西那是因为你吵到我了，如果我写三百字，那你要写六百，不然我不服。”周雨辰梗着脖子呛声，还一脸吊儿郎当，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贝希脸色一沉，如小白杨一样站得笔直的身姿岿然不动，“我不管你对新同学有什么不满，既然秦卿已经是班级的一份子，那你就必须接受，这不仅仅是我立下的规矩，也是学生会的规矩。我给秦卿讲解已经足够小声了，你无权质疑。” “你少拿学生会压我。”周雨辰声音冷不丁抬高了八度，椅子往后一推也跟着站了起来，“你们学生会样样都管，怎么不直接去开善堂啊？” 话题明显走偏，但在场所有人都听得出，少年对学生会极为不满。 “周雨辰，你是不想在英才念了吗？”贝希的声音也沉到了谷底，略显英气的眉宇刻出一道深刻的褶皱。 闻言，周雨辰面色一僵，喉咙里下意识发出了几个音节，却是隐而不发，硬生生给咽了下去。 “贝希，是我给大家添麻烦了，我能听懂题目，你不用帮我。”事情到底是因自己而起，秦卿无法做壁上观，所以碰了碰同桌的胳膊开口道，声线不高不低，却也足以让全班都听得到。 她并不想第一天上学就闹出事情。 “秦卿，你不用怕……”贝希很有领袖风范地拍了拍她的手，刚要继续说的时候却被一声嗤笑打断。 “切，就你还听得懂呢，大家把题目都做完了你还没听完呢。”周雨辰将一腔无处发泄的火气都对准了看起来好欺负的新同学，末了撇了撇嘴，“瞎子不去盲人学校，搁我们这儿凑什么热闹，不知道还以为我们也是聋子瞎子呢，真晦气。” 真晦气。 秦卿是为了和平相处愿意凡事退让三分，也是出自教养涵养惯于温和处事，但这绝对不代表她是可以随意任人拿捏跟轻贱的。 贝希紧紧蹙起了眉头，原本就强势的气场这会儿变得愈发严肃，“周雨辰……” “贝希。”这时，秦卿突然开口，打断这场即将打开的战斗，然后在所有人目光投注过来的瞬间站起了身，眼睛转动的角度分毫不差地落在了少年身上，“我想亲自听一听，这位同学对于特殊人群的意见。周同学这么看不起我，是因为地域歧视，还是因为我眼睛看不见，还是觉得我不如你优秀？” 她不急不缓的声线带着令人心头舒适的温和，但问出的话却恰好叩在了少年的心弦上。 “你一个瞎子来这里读书做什么，除了样样都要人帮忙，你能看得到黑板上写的是什么吗？”周雨辰虽然刺头，却也有着普通人该有的三观，地域跟残疾歧视很多人都有，却从来没人想要承认自己如此自私狭隘。 那么唯一能攻击的点，就只剩下学习了。 这个答案丝毫不出乎秦卿的预料。 “我是看不到，但却不代表我不懂。”她盯着周雨辰看，晶莹剔透的黑色眼球在光线折射下像是重新有了活力一样，给了人一种被注视着的错觉，“人的智商并不限制于一双眼睛或者一张嘴。” 被这样一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令周雨辰微微有些不适地扭开了头，“说的比唱的好听。” 漂亮话，谁不会说啊。 听出了少年话里的意气，秦卿莞尔一笑，指尖下意识地轻轻叩着桌面。如果被熟悉的人看到，铁定会立刻就退避三舍，因为一般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肯定是在憋着一肚子坏水。 “要不然这样，我们一起请老师出题，我用听的，你用看的，看谁先解出答案。如果我比你慢，我会申请换到别的班级。如果你比我慢，那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秦卿想了想，似乎是绞尽脑汁才考虑出缓和同学关系的办法。 而换班级的条件实在太诱人，周雨辰几乎立刻就动了心，以后出去外面说班里的瞎子是他弄走的，肯定倍有面子。 于是，他想也没想，点头就道：“好，这可是你说的。” “你能行吗？”贝希也没料到三两句话的功夫，两人竟然打上赌了，有些担忧地看向少女，怕她强出头。 秦卿点点头，倒也没多说。贝希只能无奈去跟数学老师协商，最后才在课时只剩下十五分钟的时候开始测验比赛。 “好，待会我报一遍题目，你们就开始计算。”数学老师拿着本子上自己出的题目，开始在黑板上先写了一遍，然后才念道：“方程式，x的n次方……” 其实这种先写后念的习惯让秦卿很吃亏，因为所有人都看见老师在念题目的时候，少女还木讷地站在原地，而周雨辰已经笔下如飞在进行运算。 贝希一直坐在位置上愁眉不展，因为她知道即便听完题目，秦卿的缺陷也会令她无法用上草稿纸。 而秦卿也正如她所料，在听完题后依旧只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第656章 京大特招生 盲人算东西会比常人慢上好几倍，因为人的注意力往往是在听读写中，三者合一是最快的。书写过程分散了心神，还有白纸黑字可以帮助回忆，可是盲人的世界里，少了白纸黑字的回忆画面，过程中大部分就得靠着心算。 而心算，并不是人人都可以的。 “她该不会是故意找借口要换班级的吧？” “这不更好吗，省的有个瞎子碍眼。” ……听到周围同学的议论纷纷，周雨辰得意地扬了扬嘴角，笔下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起来。 今天这个风头，他出定了。 “答案是根号三，老师。”一片窃窃私语中，陡然间响起了一道悦耳的声音。 什么？周雨辰笔尖狠狠一划，猛地一回头，便看见少女还在站在窗边的位置，手边没有任何计算工具，脸上笑容的弧度甚至还跟刚才一样如出一辙。 可是自她嘴里却轻巧地吐出了答案，“嗯？是根号三吗，老师。” 讲台上的老师也是愣住了，听到第二遍询问才反应过来，“哦，嗯，我看一……对的，答案是根号三。” 这下不止老师张大了嘴巴，就是讲台下所有看热闹的学生也都一脸的震惊。 周雨辰惊愕地回头看着自己只运算到一半的公式，“这……不可能，这题她是不是早看过了？！老师，重新出一道，我要再跟她比一次。” 他当即跳起来，质疑少女是提前做过题。 “这题目是我自己出的，算了，那就再来一次吧。”数学老师面色有些不悦，但心里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测试结果也很是好奇，于是想了想，当场就在纸上写下了一道题目，“你们所有人也都准备好草稿纸一起算算，这题有点超纲，会比较难。” 高三基本都是复习课程，没有新的知识点，这回老师想的是奥数方面的复合题型，一串长长的公式写到黑板之后又通读了一遍。 “我去，这么长。”底下的学生一看公式的长度跟复杂就头疼得想哀嚎，听到老师念出来更是晕得不行。 数学老师念完也有些后悔，毕竟这种题目极为复杂，就算她闭着眼睛都很难一遍记住，“咳咳，新同学要是需要，我多给你念几次。” 呵，这种题目，念上几百遍估计都记不住。周雨辰一边破开根号一边无不恶劣地想着。 “不用了，老师。”秦卿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老师的好意，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视着前方一片虚无的地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在所有学生用笔触在纸上划拉出一片沙沙声时，轻声开口道：“这道题是错的，老师，中间的加号应该换成减号，才能得出最终的答案，是十六。” 话音落下，所有笔触都停了下来，耳边骤然没了声响，但秦卿可以想象到此时众人投向自己的目光中里带满的惊诧。 数学老师也是吓了一跳，急忙翻开自己的笔记本，找到了那一道自己无意间从老书刊上看到的数学题。当时她是觉得有趣，所以才抄录下来，今天一时兴起才随手写了出来，而那道公式繁复，她刚才也没校对，现在仔细一看，才发现中间的加减符号真的出了错。 “你是怎么知道的……”数学老师下意识脱口而出。 秦卿也没介意对方的质疑，淡淡开口道：“因为加号解不出来，所以我试了一下减号。” 试？用什么试的？数学老师茫然四顾，在少女空荡荡的手边驻足停留了一会儿后，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几乎像是无法承受住震撼一般微微有些颤动，“你这是……心算出来的？” “是的。”秦卿粉白的唇瓣开合间飘出了极为浅淡的两个字，说完之后，四周的空气却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秦卿……你是从玉衡高中过来的，在本校原来的成绩是……”数学老师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有一名转学生过来，而且还是一名盲人，所以领了一套新教材后，她就把对方的档案给随便塞到了课本里。这会儿书页被她翻得哗啦啦作响，身为老师，她第一次在讲台上如此失态，等翻找出那张成绩单看到上面的分数时，她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满分，满分，满分……京大！你是京大的特招生！” 当京大这两个字眼砸在课堂上的时候，轰地一声，整个教室也被炸开了锅。 “不是吧，是内地那个超级有名的京大吗？前年我们学校不是才考上一个吗？” “我之前听说玉衡有两个京大的特招，没想到是真的，还是一个瞎子！” ……人群的议论声中，贝希满面诧异地看着身侧的少女，后者感觉到她的举动，垂眸对上了她的视线，那双隔在眼镜片后的眼睛像是美丽的黑珍珠一般光华夺目。 贝希突然觉得，眼前的少女即便目不能视，但却比班里任何一个人都要强大。 “老师，不知道可以宣布结果了吗，快下课了，我不想耽误大家的时间。” 坐在前排的周雨辰一听这话，整个僵硬的后背寒毛都竖了起来。 数学老师轻咳了两声，颇为怜悯地看了周雨辰一眼，开口道：“这次测试，是秦卿同学获胜了，周雨辰，以后你不能再欺负新同学，得多跟人家好好学习。” 刚才她还挺同情身有残疾的少女，现在看到那份成绩单，她倒是想为踢到铁板的少年默默点根蜡烛了。 智商一百八，这简直是iq上的单方面碾压，毫无公平可言的比赛。 然而秦卿赢得很是心安理得，听到前排走过来的脚步声，指尖在桌面轻轻点了一下。 “说吧，你想怎么样，想让我给你当众道歉还是以后见到你绕路走？”周雨辰粗声粗气地说着，稚嫩的脸上涨得一片通红。 “我想道歉并不能真正消除你对我的偏见。”秦卿嘴角扬起一抹纯良无害的笑容，状似思考了一下，在对面少年紧张得开始吞咽口水的时候才道：“这样吧，为了让周同学感同身受，你就带上眼罩在校园里走一圈好了。” 第657章 统治者 这个游戏并不是秦卿第一个发明的，刚出院那会儿宋如叶怕她撞到家里的东西，所以闭着眼睛试着走了一遍，把有可能碰到的角落都给贴上了海绵，防止她受伤。 当时秦卿也没告诉他们，自己走一遍就可以记住所有的路标跟障碍物，很是恶趣味地听着一群人在屋子里东撞西撞。 而这种游戏对于自尊心比天高的少年来说，显然是一种酷刑。 “周雨辰，你还磨蹭什么，是你说的愿赌服输。”贝希站在走廊下，把眼罩扔给少年后就在一旁当起了指挥。 二班这一场赌约一下课就传遍了整个年级，很多人都过来凑热闹，挤在过道上看着林荫小道上的周雨辰，像是观赏动物园里的大熊猫。 “哟，周雨辰，听说你输给一个瞎子，要现场果奔啊，哈哈……” “都特么给我闭嘴！”谣言的误传让周雨辰愤怒地大喊了起来，手中紧紧被拽着的眼罩已经变得皱巴巴，他咬着牙把东西带上，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 “我会监督你，希望你走完这一圈之后，能不再欺负同学。”贝希的声音从不远不近的地方传过来，其实不用她监工，这一路围观的学生也都会全程录影让他无法作弊。 ‘见鬼的欺负，到底是谁欺负谁啊！’周雨辰很想咆哮，控诉一下自己被一个高智商怪物耍了的事实，但想起是自己先挑事，一时又憋屈得说不出话来。 秦卿拉着贝希的胳膊，在平坦的走廊下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扑街声跟众人的哄然大笑，不禁摇头失笑。 “你很特别。”这时，贝希突然开口说话，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迟疑，“你明明那么优秀，如果早一点说明的话，老师们不会那样对你的。” 即便贝希认为自己足够沉稳，可易地而处，如果自己也有满分的成绩跟京大的特招生标签，也是忍不住想大声自豪地宣扬出来，也不至于在课堂上被班主任忽略，被其他同学刁难。 对于这个问题，秦卿却是摇了摇头，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前方，似乎在凝视着什么一般，幽幽道：“我只是想安静地享受我的校园生活。” 找一处远离仇杀血腥跟权力争夺的象牙塔，偷得浮生半日闲。尽管眼下这座象牙塔里还藏着秘密，但秦卿还是很享受普通的自由。 贝希还以为她是渴望健全人的普通生活，心下有些同情，便转移了话题道：“优秀是无法遮掩的，我相信学生会会留意你的。” 嗯？秦卿的耳尖一动，有些疑惑地转过头，“刚才我听说你是学会生的人，看周同学的样子，英才的学生会似乎很特别。” 一切特别的事物都有其内在的隐秘，比如秦卿，又比如学会生。 “这个我暂时不好跟你说明，因为我也只是一个小跑腿，接触不到核心的成员。但是……”贝希说到这里，目光忽而变得有些深远，语气里更是带上了显而易见的向往，“学生会是英才最高的统治者。” 最高的统治者。 秦卿不否认每个环境里都有上下级别的金字塔，但要在一个学校里用上统治，却不免觉得好笑，“统治什么，坏学生吗？” 诸如周雨辰那样的中二病少年？ 贝希抓着她的手摇了摇，压低了声音道：“不可以随便说学生会的事情，在英才，连校长都无权过问他们的事情。今天的事情他们一定会知道，到时候如果有问题，我会帮你的。” “谢谢你。”秦卿点了点头，聪明地没有再多嘴过问，心下却是有了一分计较。 她之前调查过这所学校，秦晚留下来的资料跟外部搜索来的信息都很干净，校园内甚至没有罗子航这样的帮，派小霸王存在。 在赌王统管所有街头势力的赌城里，一切治安都俨然井然有序，连赌王更替都掀不起半点水花。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这所学校给人的感觉太过规律干净，确确实实有一种被统治的错觉。 等欣赏完周雨辰摔成猪头后，大部分也都顺路朝着食堂的方向走。 正值午餐时间，秦卿远远听到声音就足以想象其间的盛况。 “这么多人……”贝希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觉得自己带新同学来挤饭堂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抬头打量了一下二楼，她犹豫了一下，支吾道：“秦卿，我带你去人少一点的地方坐，但你待会不能随便乱走动，好吗？” “嗯。”秦卿不熟悉环境，只能感觉到贝希带着自己上了楼梯，上下两层都能闻见饭菜的香味，可是楼上跟楼下的人，流量显然差别很大。 她擦了擦地板，感觉到脚下还装了隔音层，把嘈杂的声响都远远隔离开。 贝希把人带到一个不显眼的角落，再三叮嘱后才去打饭菜。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一楼的人声停歇了好几秒，接着从楼梯走上来一群人。 同样穿着英才的学生制服，可是这些人心口还额外佩戴着一枚徽章，迈着悠闲的步子从旋转阶梯从容上来的时候，一楼所有学生都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的动作。 “他们怎么来了，快走！”距离秦卿较近的几桌人赶忙匆匆收拾了餐盘挪到了远处。 “就坐这里吧，老是被那些打饭的大妈盯着，真让人不舒服。”几步路的功夫，少年人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秦卿这时已经能感觉到自己闯到了不应该来的地方，很有可能给贝希带来麻烦，但她是第一次到食堂，即便要走也不知该往哪个方向。 “咦，这里怎么还有人，普通制服，不是学生会的人。”突兀的女声如期而至，一瞬间，秦卿感觉到了无数道视线投注到了自己的身上，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也很快到了自己的眼前。 来人发出了质问，“谁允许你在这里吃饭的，报上你的班级姓名。” “抱歉，我并不知道这里的规矩，只是走错了。”秦卿并不想给贝希招惹麻烦，当即站起了身。 可身侧已然有风声掠过来，对方的身手很快。 第658章 坏了规矩 “想跑？没那么容易！” 从刚才女生的语气跟动作足以看出对方是一个急性子的人，但秦卿却没想到对方说动手就动手，丝毫不给人解释的余地。 风声袭过来的时候，秦卿心下一惊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还能感觉到发丝被对方的指尖触碰到，不由得皱了皱眉。 对方的速度很快，而且是异于常人的。 “咦？”不远处观战的人群里发出了一声惊疑，还没等秦卿去辨别，耳畔就听到脚步又朝着自己冲过来了。 “把校章交出来，否则你今天别想走。”女生显然也是被这一躲避的动作惹毛了，出手越发狠辣，直接就要去摘秦卿领口处的牌子。 如果对方能好好说话，或许秦卿还能接受处罚以表示自己的无心之过，但这种一上来就粗暴对待的举动却是让她感觉到十分不适。 眉心一冷，她当下也没客气，反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砰地一声压向了桌面。 “啊……”女生当即发出痛呼，引来了二楼其他人的目光。 贝希端着两个托盘回来就见到这幅场景，吓得手一抖，哐当一声把东西放下就冲了过去，“秦卿，快放开美术部长。” 闻言，秦卿大抵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随即松开了钳制。 “对不起，她是新来的转学生，我们……”贝希此时瞧见面前一行人，脸色已经被吓得有些发白，彼时在班级里略带威严的嗓音已经在微微发颤。 可惜没等她说完就被气急败坏地打断，美术部长挑染着一头酒红色的卷发，眉眼瑰丽，透着一股盛气凌人的味道，“唔，够了，不是学生会的人不能来这里用餐，这个规矩难道你不懂吗，把你的校章也给交出来。” 说完，也不待贝希反应，伸出手便又要去抢。 啪地一声，她的手腕也再次被扣住。 “不问自取，这是很不礼貌的行为。”秦卿从绕过身前的贝希，将自己的校章递了过去，眉眼间神色淡淡道：“这件事情跟她无关。” 她知道自己情况特殊，在外终究有些不方便，但这不能成为她连累别人的借口。 “放手，怎么处理违规者，不是你说了算的。”美术部长抓住校章仍是强势地寸步不让，“作为学生会成员明知故犯，惩罚只会加倍。” 她气哼哼地话还没说完，秦卿就感觉到几步开外有另外一道脚步声走近，对方的气息很沉稳，是一名身形很挺拔的男生。 “柏灵。”男生的嗓音很轻，带着点烟熏嗓的味道，只淡淡唤了一句后，原本还得理不饶人的女生立刻抽回了手，“秦卿，你的名字很好，白衣卿相，是大将之才。” 秦卿能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虽然淡淡地似乎不经意扫过，却是在瞬间就将她打量了一遍。 “谢谢，但我无意闯进你们的地盘，希望你可以不牵连其他人。”她调整了角度，仰头回望了过去，在呼吸之间并没有察觉到对方有任何情绪的变化。 “我明白，但下不为例，以后会给你开设专门的通道跟用餐地点。”男生将校章递了回去，说出的话不仅让贝希大吃一惊，就连跟着他的一行人都惊诧莫名。 “会长，为什么要给她特殊待遇，这不符合学生会的规矩。”柏灵甩着一头酒红色的长发，怒火也跟着狂野的发丝一样眼见着就要喷薄而出。 结果下一秒，就被男生一句简短的话给堵得目瞪口呆。 “为盲人开设绿色通道，是人道主义必要的做法。” 盲人…… 柏灵后知后觉才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倏地抬头看向少女陷落在镜片后看得不太真切的双眸，仔细辨认之下不禁瞪大了美目，“你……看不见？” “美术部长，这是今天刚来的交换生，情况特殊，我也是看下面人太多才坏了规矩……”贝希这才找到机会解释。 可惜她说的话，却一个字都没有被柏灵听进。 她呆呆看着少女如同有着实质般的视线，无论是刚才的对话还是动手，这么近的距离下她都没有发现对方的异样，这不由得让她心神大震，连被拉回主桌吃饭都久久不能回神。 其他人也在打量着少女扶着楼梯离去的背影，其中一个留着半长发的少年满是意味深长地道：“那样敏锐的捕捉力量，连我们都无法察觉到，这个人不简单啊。” 他说着话的功夫，手下一块牛排已经被迅速切成了均匀的长条状，且严丝合缝，看起来还像是一整块完美的牛排。 看到对面安静吃饭的少年并不打算回应的模样，他又忍不住问道：“难道这样的人才，你不准备吸收进来吗？” 坐在他对面的正是刚才出面的会长，少年端正着身形，制服扣到了最上面一颗纽扣，连发丝都是一丝不苟，闻言，却连一丝余光都没有撇过去，只是优雅而娴熟地用叉子将一颗葡萄剥皮，“如果她足够厉害，我们会再见的。” 在此之前，她还没有资格跟他们同桌吃饭。 “无趣。”长发少年撇了撇嘴，嘀咕了一声，却没有再多说。因为他知道，在英才里，制度是铁律一般的存在，没人能够打破。 另外一边，成功走出饭堂的贝希长长舒出了一口气，这会儿已经后背发汗不敢回去吃饭了，索性买了两个饭团拉着秦卿到长椅上，“抱歉，其他菜估计也被吃光了，中午只能暂时请你吃这个了。” “是我不好意思才对，差点连累你。”秦卿摇了摇头，被对方体贴的举动勾起了一点好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的家境应该很好，为什么要这么怕学生会的人？” 在她以往的学校生活里，学生之间形成差距的最大原因就是家庭背景。而从贝希的谈吐举止以及身上所用的香水，不难看出其优渥的条件，这与她刚才低人一等的姿态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哈哈，在澳门这种地方有钱人的标准是日新月异的。”贝希听到她的问话后爽朗大笑了起来，“我跟刚才那些人比，不过就是九牛一毛。” 第659章 不把我当病人 英才学院建校二十年，一直都是以师资优良为重点，升学率也是普通院校中的佼佼者。但关于学生的家世背景方面，却向来没有多少人提及。 “你也看到了，我们学校是学生会在管理，而且很严格，无论是校内还是校外都得遵守秩序，很少有什么富二代闹出丑闻，所以也就不怎么出名。”贝希咬了一口饭团，嚼了两下才继续道：“刚才那个美术部长柏灵就是各大码头的航运商，家里就是不缺钱的主。” 澳门三面环海，航运跟码头占据着经济很大一部分的比例，航运商的势力确实不能小觑。 秦卿想了想，确定自己没有在资料里看过这方面的介绍，心思一动，“那刚才那个会长呢？” “啊，你说霍俊森会长啊，那可是我们学校的名人，他家是最大一批海外淘金的，祖传是中医，现在主营的范围在m国，专门服务高官的。他自己也是医学上的天才，经常被各大医院聘请过去开讲座，不过很低调，一般是看不到他的新闻的。”贝希说起霍俊森的时候难掩言语中的崇拜跟仰慕，连介绍都详尽了几分，“诶，秦卿，你说眼睛是受了伤才看不见的，如果能让会长帮忙，或许能想到办法。” “这个以后再说吧。”秦卿笑了笑，谢过对方的好意，却没有多少心思放在这上面。且不说她的眼睛损坏程度太深，就单论眼前英才神秘的学生会组织，在没有揭开这层面纱之前，她也不会轻易暴露自己的情况。 而从贝希口中所探听到的情况，英才是一所高端又纪律严明的院校，师资优良，学生自律，不炫富又低调，简直完美到无懈可击。 下午再去上课的时候，周雨辰的眼睛红红的，明显一副哭过的表情，看见秦卿也是低着头绕路走，全然没有上午气哼哼牛犊子的模样。 “中午我看到学生会的人找周雨辰了，肯定被收拾惨了……” 秦卿路过的时候听到了班级其他人在窃窃私语，才知学会生已经介入处理。 看来整个校园都是伊甸园的良好氛围，全是统治阶级在维护。 下午放学回到别墅区，秦卿下车后刚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头人声鼎沸，稍稍顿住了脚步有些迟疑。 “阿卿，你回来了，怎么不进去，是不是找不到门铃，我下次让人装一个指纹锁。”提着一篮子菜从不远处走来的阿曼急忙赶了几步，掏出钥匙一边开门一边拉着少女絮叨，“小心，这里有个台阶。” 秦卿被当成易碎品一样接进了屋里，然后就被另一双略显粗糙的手给拉到了饭桌前。 “来，小主人，喝碗甲鱼汤，益气活血，对身体好。”秦凤娇端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摆到少女跟前，一股浓烈的药味袭来，“我在里边加了当归，都是补的。” 等秦卿喝完了汤，客厅里的南絮晃过来，搂着她的胳膊就往麻将桌上拖，“来来，上学一天也累了，咱们玩两把，方叔，祁山，过来凑人头。” 不多时，一桌麻将迅速齐活，打了三圈后正好吃晚餐的时间，崔佳丽跟詹辰上门蹭饭，还带了不少现成的饭菜。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晚上七点多转移到客厅看电视，赵寅跟岳成志来汇报工作，听说了今天的事情，引来了所有人的讨伐。 “你们家小叶子临走前可说了，你要是第一天上学就动手，她可是要转学过来陪你的。”崔佳丽把玩着匕首，听到周雨辰的所作所为，手中寒芒毕露。 “什么学生会，小屁孩弄的东西还划分等级了，明天我让祁山跑一趟，捐一座饭堂专门给你做吃的。”南絮靠在自家男人怀里，描绘着蔻丹红的指尖绕着发丝，言语间不乏发狠的意思。 就连赵寅也沉吟了一声开口道：“需要我出面跟航运那边打招呼吗？” 家族施压往往能从根本上彻底解决问题，少了家族的势力，这些小孩子的过家家游戏也就不复存在了。 结果等一圈人都发表完了意见，才发现主人公一直坐在那儿没有没说。 “阿卿，你怎么了，有什么委屈跟方叔说啊。”方孔给四周的人使了个眼色，等大家安静了下来，才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秦卿的眼睛正对着电视，看起来像是在聚精会神观看，闻言把头一偏，望向了侧前方发声处，摇了摇头淡淡笑道：“没有，我在想你们再这样下去，我要考虑提前搬去养老院，每天限定探病人数，也挺好的。” 她这一句话让全场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老大，你知道我们不是拿你当……”崔佳丽在旁边张了张嘴，话到一半看见秦卿双目无神的样子，气闷地把后面几个字给吞了下去。 “不把我当病人，就不用成天往我这边跑，难道我就此退休，你们才能安心吗？”秦卿转过头望向了四周，似乎可以看到每个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继而笑了笑，“医生也说了，再过一段时间，等身体恢复一些再安排手术，我的眼睛还能恢复些许视力。即便不能恢复，这个结果对我来说也不算坏。” 毕竟这条命都是重新来过一次的，现在不过是失去了光明，并不足以让她沮丧。 “……我们只是不想你再去冒险，老板，英才的事情让别人去查吧。”一向尽忠职守的岳成志这时也忍不住开口劝道。经历过艾丽莎酒店的事情之后，实验室跟天台的一幕幕还偶尔会令他从睡梦中惊醒，而少女徘徊在生死线上的恐惧，相信不止他一个人心有余悸。 “我知道你们的关心。”秦卿语调温和地说着，往后靠在沙发上，目光直视着前方像是在看着什么东西一般，神情一点点变得深沉而肃穆，“但是，拿下澳门并不代表我们完全了解这个地方。樊洪跟瞿雪死得太容易了，给我的感觉，就像我们只是接手了一个别人丢弃的东西。我有一种预感，背后的人很快就会浮出水面。” 第660章 英才是唯一突破口 澳门之战，在场所有人都是参与者。经过这么一提，大家心里也都多少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说当时樊洪手下的支援太少，就是死后地上地下的市场都没有掀起任何波澜这一点就足够令人觉得可疑。 “还有，周芸飞跟秦晚的关系。”秦卿的指尖在微凉的沙发椅背上点了一下，从旁观者的角度理智分析道：“据我了解到的，这两人是好朋友的关系。但当时樊洪跟凤娇姨都告诉我，她们是敌对势力。而在这其中，瞿雪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瞿雪？她不就是嫉妒你，要你的手，抢你家少将吗？”南絮也是行动结束后才知道瞿丽有个双胞胎姐姐，而且跟她妹妹一样是个极品。 “不，她没那么简单，如果是一心为了封衍来的澳门，当初她就不会杀封月，拿封月的手去做实验。”秦卿摇了摇头，从后来封衍的陈述中才知道前因后果，就是那根指纹棒，让封衍决定除去这个十年的心腹。 可瞿雪从头到尾的举动都透着一股怪异，跟她妹妹那种爱得痴狂的样子不同。 “我觉得这些事情，绕来绕去，最终的归结点还是在秦晚的身上。”詹辰坐在左手边的沙发上，转头就看见少女脸上被玻璃划破残留下的痕迹，语气顿了顿才继续道：“我父亲的电脑里，关于秦晚的线索就只有这个英才高中，我觉得这是唯一的突破口。” 也是唯一一条可能找到秦晚的线路。 “周芸飞在m国的治疗并不乐观，想要等她清醒是不切实际的。詹辰说得对，这是唯一的办法。”想到前天晚上封衍打过来的电话，秦卿不自觉蹙起了眉心，身上散发出来的威压令在场众人都是心神一凛。良久，才听到她略带冷淡的语调，“这场战还没打完，你们不能松懈。只要我在一天，一夜天就不会倒，澳门如果只是一个空壳，那我们就把对方的老巢给端过来。” 左右战争的号角拉响，不战到最后，任何一方都不会停歇。 而屋里的众人看着背靠着沙发，神情淡薄的少女，尽管她目不能视，可是那种毫不掩饰的上位者气息却令人无法忽视。 这一刻，没人敢再对她心生同情，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少女已经是赌城的王，她强大而美丽，是屹立在金字塔顶端，成就远超樊洪的存在。 这一晚之后，南絮跟方孔他们才结束了所谓的度假游，返回了内地。 秦卿在门前一一送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待到只剩下詹辰一个人的时候才开口问道：“你身体都有好了吗？如果身体吃不消，就先把事情交给佳丽，不要勉强。” 她的麻醉是即时性的损害，而詹辰内脏破损又接连受到撞击，按理说是应该休养半年到一年时间的。 “我已经好了，以前在拳台上受过比这更重的伤，早习惯了。”詹辰摇了摇头，又意识到少女看不见，于是开口解释了一句，其实他的脸色算不上太好，只是不想对方担心，于是用故作轻松的语调掩饰了过去。 开春的时节刚刚下过一场雨，地上还有些湿，空气里带着清新的草木香气，只是气候微寒，入了夜风还是很凉。 “改天，叫上骷髅的人一起到店里吃火锅吧。”秦卿有些怀念大三巴牌坊街的小面店，想到秦凤娇跟阿曼在家无聊，今晚就商量着把店面再开起来。 “好。”詹辰的嘴角也牵起了一抹笑容，对那段旧时光充满了温情，接着说道：“吃完火锅，我们还能去高架桥上……” 话到一半，他猛地止住，目光错落在少女的脸上。 “呵呵，不用对我太小心翼翼，机车我是骑不了了，过几个月要动手术，眼睛也不能受风。”秦卿摇头失笑，似是对每个人格外敏感小心的态度有些无奈。 其实站在一个病人的角度，最大的压力就是来自于身边人的特殊对待。而对于秦卿来说，她成熟的心智更加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情。 詹辰凝视着她漆黑一片的眼眸里毫无波动的光，眼底一片深情缱绻，“不仅不能骑车，你最近还不能吃太多黑色素的东西，我过几天给你带一些除疤膏，你让凤娇姨给你抹一抹。” “好。”秦卿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 互相道了晚安，詹辰站在花园里的青石小路上一直看着楼上少女房间的灯光，倒映在窗台上的影子，想象着她此刻在做什么。 直到阿曼出来倒垃圾，眼带诧异地看着他，詹辰这才转身离开。 他觉得这样也好，起码看着她的时候，不必再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克制住自己追寻的视线。 一夜无话。 第二天少了一大帮人，别墅里有些安静冷清。秦卿吃完了早餐坐车前往学校，在进入班级的时候明显感受到周遭视线的不同。 经过周雨辰的事件之后，京大特招生的身份加持，让秦卿不再受到排斥，一个早上的时间里还收到了好几个社团跟晚宴的邀请。 午休时间，贝希神神秘秘拉着她到户外长椅上，同样给她带来了一张邀请卡。 “秦卿，我要先跟你道歉，昨天都是我考虑不周到，才让你惹上了麻烦。”贝希一脸愁容地捏着卡片，怎么也递不出去，“柏灵举办了转学生交流会，邀请你过去，我觉得肯定是冲你来的。” 柏灵，也就是学生会的美术部长。 秦卿记得那个咄咄逼人的女生，思考了一下道：“既然是转学生交流会，应该不止我一个，如果不去的话不合适。”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贝希就是明知非去不可又怕少女被刁难才如此苦恼的。 “那你到时候陪我去好了。”最后，秦卿提出了折中的建议，这才算稳了贝希的心。 下午放学后，秦卿就跟着贝希搭车前往市中心。学校的设施简陋，并不能满足这些少爷小姐们对于宴会的高规格，于是地点办在了一家新开的俱乐部里边。 “一夜天，名字很好听，听说是私人会所，很贵的。” 第661章 学生会邀请 高三学生多数都是刚刚成年，鲜少接触到社会场所，即便贝希家境富裕也是乖乖女一枚，平时除了陪着父母出席一些宴会之外，零花钱也大都有限定金额。 像是高级的私人会所，那是绝对消费不起的。 “这里的包厢一晚上没有一万八千肯定拿不下来，只是邀请转学生来互相认识，出手可真大方。”贝希一边走一边给身旁的少女介绍里边的装潢布置，看完后是连连啧舌，直感慨柏灵的零花钱多。 走在一侧的秦卿嘴角挂着笑，不置可否，似乎对于这里的东西不太感兴趣。 贝希瞧她穿着普通，出身也必定不是太富裕，却是对这种场合处变不惊，没有一点市侩跟丝毫的羡慕，不由得对她这份养气的功夫钦佩了几分。 新开的这家私人会所在保证隐秘性的同时也新增了主题风格的设计，每过一个路段都有不用的装潢设计，有夏威夷，地中海，北欧……绵延到后面还有专门提供给情侣的主题房间，整个店面用地就超过普通会所的五六倍，新开业就明晃晃地在彰显着财力。 “302，是这一间了。”贝希找到对应的房间号，敲了几下后拉开包厢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处绿色法国庄园风的樱桃园，光线采用日光的暖黄色，室内还摆着石桌跟一些藤条椅子。 绕过一片绿色的植物藤蔓，贝希才看到屋子里头的人，不由得紧张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嗯？”秦卿疑惑地看向她，“怎么了？” “咳咳，没事，是会长跟副会长他们都来了。”贝希的话说得委婉，秦卿却听出来了。 恐怕学生会所有骨干精英都到场了。 “听说你是个盲人，看来是真的。”这时，从少女一进门就一直窝在藤椅上的柏灵站起身，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两人跟前，朝着秦卿伸出了手，“之前是我不知道，向你道歉，对不起。” 敢作敢当，性格火辣却直接豪爽。 秦卿露出一抹微笑，同样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了对方的手心，“是我无理在先。” 这本来就是一个小误会，彼此冰释前嫌就该和好如初了，可是柏灵却拉住了她的手微微往前一收，“我很好奇，你既然眼睛看不见，是怎么判断我的动作的，比如我刚才手的位置。” 秦卿被她拉着身体前倾，挪了半步踢到了椅脚，又迅速避开，“只是在医院复健过一段时间，训练了一下，我可以从你呼吸的变化大致感知到你接下来的动作。” 她如今耳朵的灵敏度，说是能捕捉到风速也不为过。 当然，训练的过程是封少将的魔鬼特训，并不简单。 “你很厉害。”得到了答案，柏灵才松开了手，只是言语间还是有一点针锋相对的意思。 在场其他转校跟交换生都有些不明所以，大抵是看出柏灵对秦卿的不友好，彼此打过招呼之后就不怎么搭理她。 “你要是觉得无聊，我们可以先走。”贝希在中途悄悄跟秦卿耳语，末了有些坐立不安道：“我也是第一次跟他们坐在一起，怪紧张的。” 秦卿很明显听到了她咽口水的声音，歪着脑袋想了想，“你喜欢正在观察着我们的那个人，对吗？” “噗咳咳……”贝希当场就把嘴里的果汁给喷出来了。 这时，像是找到了说话的时机，一道张扬的男孩声音响了起来，“你们俩说什么好玩的东西呢，也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嘛。” 秦卿望向发生处，刚一张嘴就被贝希扯了一下胳膊，她立马就意识到什么，开口道：“只是在夸房间的装修风格很漂亮。” “哦？”留着半长发的男生勾起了嘴角，有些兴味道：“不知道秦同学是怎么看待这间房间的风格的？” 其他几个转学生都有些疑惑，刚才他们百般讨好搭话，这群学生会的人都是爱答不理的冷艳高傲，怎么一到了盲人少女那边就分外关注了？而且，问一个瞎子怎么看待装修风格，那不是为难人吗？ “秦卿。”贝希对这群人有着本能的紧张感，闻言，下意识就抓住了少女的手，想要代替她回答。 可是话还没说出口，旁边的秦卿侧耳倾听了一下，便轻声道：“进门的地方应该有两盆亚热带的绿植，房间的地毯是大地冒着翠色青草的颜色，灯光是橘红色打在身后，头顶应该是葡萄架子之类的藤蔓植物，庄园风格很逼真，四周苍翠的绿色也有助于身心舒缓，放松心情。” 她这话一说完，全场都没人出声了。 “你的眼睛，真的看不到吗？骗人的吧？”旁边一名转学生因为震惊过度，下意识发出了疑问。 秦卿摇头失笑道：“只是根据空调里吹出来的热风还有空气里植物的味道判断出来的，而且还有手里的樱桃果汁。” 她举着杯子晃了晃，鲜艳入血的红色映照在她的面庞上，染上了一丝妖冶的色彩。 “真厉害啊，这也能分析出来，我向乐第一个服气。”张扬的男生向乐竖起了大拇指，惊叹出声，余光撇向了柏灵的方向，挑了挑眉，像是在挑衅一般。 柏灵皱着眉头，有点不想搭理他，视线在错落之间看到了正中间沉默的清俊少年，看到对方的视线也一直落在少女的双眼处，心里一时泛了酸，抓起画本又再次走了过去。 这次，她提出的要求，比向乐的更加让人大跌眼镜。 “我知道你的手很快，敢不敢跟我来一场素描比赛，赢了的话，美术部长的位置就让给你了。” 什么？贝希在旁边吓得差点掉杯子。 要知道，学生会的选拔严格程度无异于考公务员过千军万马，所有学生都希望自己可以得到特殊待遇，入学基本就提交申请表，而这三年来，真正成为骨干的仅五六个人。 连她都是连续在多重考验中被刷下来三年，只能当个编外人员。 贝希不明白，柏灵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个比赛，而在下一秒，身侧的少女还给出了更令人惊吓的答案。 “好。” 第662章 盲人画画 这一场比赛开始得毫无预兆，而秦卿的那一声好更是震惊四座。 一个盲人跟从小学习美术的天才比素描，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其他一开始就被抢了风头的转学生都暗自在心里吐槽，少女是想进学生会想疯了，连别人的戏弄也天真地往坑里跳。 但反观学生会那边，连着霍俊森都是目光深沉地看着少女，没人能猜透他们在想什么，也诡异地没人出来阻止。 “秦卿，你考虑清楚了吗？柏灵参加过很多国际比赛，去年还开了自己的画展，是凭实力坐到美术部长的位子上的，你虽然是京大的特招生，可考试没画画这一门的。”贝希在一边苦口婆心地劝着，希望少女能够悬崖勒马，不要彻底把柏灵得罪死。 “只是一场小比赛，学习交流而已。”秦卿也觉得干坐着喝果汁没意思，而且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可以打进学生会内部，她也可以感觉到对方的试探，便顺水推舟答应了下来。 可贝希却不能理解，她觉得秦卿太过冒进，做事也过于我行我素，迟早得惹出祸事。 “笔我给你削好了，画满一张纸为止，待会让会长做裁判。”柏灵倒是大方，还把纸笔递到了少女跟前。只不过在裁判一事上，向乐以自己也是美术生为名主动请缨。柏灵翻了个白眼没有反对，坐到了另外一边。 “好，那就开始吧，我给你们计时。”向乐笑嘻嘻还在对面摆起了造型，状似玩世不恭的桃花眼却是在暗中观察着一旁的秦卿。 刷刷刷……炭笔落在纸上的声音很是迅速，柏灵十指纤纤，是英才公认的校花，画画的时候满面严肃带着一丝反差萌，而她的素描也是整个专业课上的第一名。 两人比赛的时候，其他人也都陆续围观了过来，转学生都不约而同凑到了柏灵那边，见到画纸上成型的画面，纷纷赞叹出声。 “画得真好，还很有立体感。” “不愧是美术部部长，这种速写也人太快了，还画得这么精致。” ……人美还会画画，简直是诸多宅男心目中的女神，他们的恭维也不算作假。 结果夸了半天，却见学生会的人都走到了另一边，心底不免有些犯嘀咕：一个戴着眼镜的瞎子能画出一个圆圈都是奢望，更别提比素描了，估计画面早糊成一团了。 贝希原本也是心里有气，想让秦卿吃点教训，所以有意无意站到了一边不上去帮忙。可现在见到学生会的人站在她身后已经超过了十分钟，都是一言不发，她心里也有些摸不准，于是从侧边挤了进去，视线往下正好看到被垫在板上的画纸。 “这……”怎么可能？！ 贝希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张纸，要不是怕打扰到比赛的进程，她都想失声惊呼了。 十五分钟一到，柏灵就放下了笔，全神贯注中的她一抬头，差点被对面黑压压一票人给吓到，随即就感觉到了不对。 “结果怎么样？”她扭头看着向乐，声音已经有些发沉。 向乐的目光缓缓从秦晴的纸上移开，眼底却是已经没有了笑的模样，“你输了。” 你输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定论，毫不委婉，惊得转学生们一片惊疑不定。 “怎么可能，就算秦卿也有绘画功底，也不可能画出柏灵这样的水平啊。” “就是，她又看不见，连自己画到哪里都不知道……” “闭嘴！”几个男人七嘴八舌的帮腔陡然被柏灵打断，她伸出手冲向对面，妖冶张扬的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把你的画给我看看。” 秦卿闻言，把炭笔搁到了一边，将手里的画板缓缓递了过去。 在室内夕阳日光落下之后，月色的冷光中，头顶上是繁星点点的苍穹设计，而柏灵却全然没心思欣赏这美妙的环境，深深地被眼前这幅画给震撼了心神。 手下的画算不上精致，也没有如她一般对物体光线明暗把控得那么完美，可画面上却完整地描绘出了房间里的布局，从进门的绿植，夕阳斜挂的位置，室内桌椅的摆放顺序连带着几个人的影子都被清晰拓在了纸上。 这对于美术生来说，已经是上等的素描，不出挑却绝对没出错。可这种情况放到一个目不能视的盲人身上，别说落笔的位置难以把控不画偏，就是这些她靠着空气跟其他感官分析出来的画面也是一个普通人万万做不到的。 “的确是我输了。”半晌过后，柏灵紧绷的神色终于松懈了下来，眼底划过一抹颓唐跟失落，看着手中的画开口问道：“这幅画能让我带走吗？明天我会带给老师评价。” “嗯？”秦卿疑惑了一声，不明白对方的用意。 “不出意外的话，下个星期美术部长更换的公告就能出来，我会退出学生会。”柏灵说着，人已经站了起来，赶紧利落捡起画板就要走。 “诶，你走什么走，会长还没发话呢。”一屋子人全被她的言论给整懵了，最后还是向乐眼明手快先把人拦了下来，然后才看向站在一旁的霍俊森。 柏灵也在看着他，却很快移开了目光，倔强道：“愿赌服输，学生会不需要两个美术部长。” 她虽然话说得强硬，可谁都看得出她此刻的难堪跟不舍。 这时，秦卿也跟着站了起来，望向发声处，脸上带着一丝浅笑，轻声道：“我今天来不是来砸场子的，而是来和解的。大家也都看得出来，我学过画画，而且时间不会比你短，刚才赢你也是胜之不武。我眼睛不方便，也担任不了美术部长的位置，希望今天这一场比赛，可以让我们冰释前嫌。” 说着，她朝着对方伸出了手。 比起挤掉老成员的位置进入团体中遭人恨，她更希望跟眼前做事刚烈，却很磊落的女孩达成和解。 柏灵一时没有说话，眼尾有些发红，衬得五官越发娇艳动人。 “她说的对，部长的职务短时期内不是谁都能胜任。” 第663章 揍你妈 一直保持沉默的霍俊森终于开口打破了僵局，“部长的位置也不是一幅画就能评定。但作为评定基础，我会在基层人员名单里留下她的名字。” 有了名字，就代表有资格参加竞选，虽然过程会变得有些漫长，但这对于秦卿来说，却已经足够了。 于是她侧过头，轻轻点头说了声，“谢谢。” 柏灵得到了命令，倒也没矫情，走过来再次握住了秦卿的手，这一次没有再多试探跟针对，是真正做到了冰释前嫌。 后半场的学习会反而比之前愉快，澳门的学生对于内地的环境多有好奇，便跟秦卿打听了许多见闻，听到当地的一些美食，连柏灵也忍不住表示有机会一定要去内地玩一玩的想法。 到了尾声差不多散场，秦卿起身去了洗手间，这一次贝希没有提出陪同帮忙的意思，而是继续坐在位置上喝着果汁聊天，全然一副无所察觉的模样。 秦卿也没勉强，出了包厢找了一个服务生带路。 “前面左拐就是女卫生间了。”男服务生礼貌得体地指明了方向，没有再继续往前。 “好的，谢谢。”秦卿颔首致谢，伸出了手在墙壁上摸索了一下，无意间露出了腕口一串血色的珠子。 “这些小姐，请问……”男服务生突然喊了一声。 “嗯？”秦卿回头，齐整的刘海下盖着厚重的黑框眼镜，简单朴素的外貌让男服务生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没事，请您脚下小心。” 秦卿不疑有他，靠着墙根往前走，即将循着方向往左拐的时候，陡然间却听到了几道熟悉的声音。 “靠，我真是越想越憋屈，一晚上都在看那个瞎子表演，连名额都给了她，我看咱们都没戏。” “干脆现在就走人算了，回去受这份窝囊气干嘛，不就是一些特殊待遇吗，我还不稀罕呢。” ……此时几个转学生应该是靠在卫生间门前的通风口，除了交谈声还能闻见一股烟味。 秦卿也不是很想在其他人编排自己的时候出场，于是转身想要往回走，可刚巧的是对方其中的人正好过来丢烟头，余光瞥见了她，登时就是一阵惊呼。 “不好，她要跑！” 跑？秦卿靠着墙根有些哭笑不得，觉得自己此刻的做法确实有种偷听了谈话落荒而逃的既视感。 不过对于眼前迅速围过来的几道气息，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慌失措的神色。 “妈的，还被你听到了，识相的话就不要大嘴巴说出去，不然我们要你好看。”刚才在包厢里表现得彬彬有礼的男生此时满嘴脏话，恶言相向。 秦卿不用看都想象得出此刻对方狰狞的神情，心下倒也没想多计较，“我并不喜欢闲言碎语，只是来洗手间，请让一让。” 说实话，这种小孩子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事情，她连生气的情绪都不会有。 可这对于处在敏感青春期的少年来说却是一件关乎以后立足的大事，尤其在刚刚经历了挫败之后，眼下又被看不惯的对手轻视，几个少年心里都有些不是滋味。 “秦卿对吧？你等等，我们聊聊。”其中一个少年出手拦住了她的去路，看了看她素面朝天的打扮，忍不住撇嘴道：“你以为就你这幅条件，真能成为学生会的成员吗？会长只不过是可怜你，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秦卿皱了皱眉，被对方靠近时身上的烟味熏到，微微侧过了脸。 她这幅反应在几个男生眼里却是怯懦，几人发出了嘲笑声。 “知道怕了吧，怕就不要呆在这里碍眼，从哪来回哪去，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就你靠着这面墙，弄脏了一点你都赔不起，呵呵……” 秦卿听着中二病少年的言论，没有回应的意思，反而耳尖一动，看向了不远处一块被绿植遮住的阴影，侧耳倾听了一会儿之后，长长的睫毛煽动了两下，在眼睑上落下一片浓重的暗影。 “听到我说的吗？”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旁边的少年激动得大吼出声，“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我让你滚，听到了没有，你是瞎不是聋，再装看不见我就揍你。” 砰。 少年话音刚落，猛地就被斜道里冲过来的拳头给打到了地上。 “揍你妈！”来人身高一米八，正穿着超短裙甩着膀子，凶狠地冲着地上的少年骂道：“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秦卿不用听声音，光闻着香水味就知道来人是谁，禁不住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看来，这回病人的身份得坐实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这里有监控摄像头，我们会报警的。”被女人彪悍的战斗力惊吓到，几个少年也没顾得上去欣赏那火爆的身材，立刻退到一边聚在一起，神色皆是警惕。 “报警？呵，我看谁能在一夜天的场子里动我，看他们是听我的，还是听你们的。”崔佳丽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冷冷嗤笑道，指了指身后冒出来的一票打手，很有社会女大佬的派头。 这些转学生都还只有十七八岁，顶多就是上课捣捣乱，剪坏同学衣服，哪里见过这种场面，登时三魂吓掉了七魄，腿已经发了软。 “我们，我们都是同学，刚才只是在开玩笑，不是要在你们的地盘上闹事……”少年中二病再严重也知道要分场合，此时看见这场面，急忙就认怂改口，匆忙间还试图把过错推到少女身上，“是她，是她这个瞎子刚才碰坏了这里的东西，我们才开口骂她的，真的不关我们的事情。” 他们也看得出来，面前的女大佬跟这场会所有关系，那么东西受损肯定会把矛头对准了少女。 可惜他们这句话一说完，别说崔佳丽脸上阴霾浓重，一直站在她后面没有开口的瘦高个慢慢走了出来，一双阴郁的眼睛落在几个少年身上，犹如打量着死人一般森冷，过分修长苍白的手指捏住刚才说话的人的下巴，压低了声音道：“你刚才，喊她什么？” 第664章 约会还是打架 “你刚才，叫她什么？” 眼前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一样的男人声音暗哑，像是磨砂纸划过，每一个音符爬上人的心头都让人背后汗毛直立。 “……你，你别碰我。”少年只觉得从下巴的皮肤开始，有一股森冷的寒意蔓延到四肢，冻得他牙关打颤，面色一点点变得青白。 没有得到答案，对方似乎很不满意，阴沉的视线再次笼罩下来，凝视着少年颤动的眼珠，“我刚才听到你叫她瞎子了。我很好奇，如果你没了眼睛，会不会也这么喊自己呢？” 诡异的腔调缓缓落下，男人修长的指尖猛地抬起对准了少年的眼睛，两指曲起成鹰钩状，手背上青筋暴起，没人会怀疑他下一秒要就地挖人眼珠。 崔佳丽站在一边，手里捏着锋利的匕首，眸底的冷色跟刀锋的寒芒一般无二，“留一只给我，让我试试刀工。也教教这群兔崽子，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 两千一来一往，身上的杀戮气息显露无疑，对话中的血腥让几个少年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当场就吓吐了，一时腿下发软，全都瘫坐到了地上。 “不要，我们以后都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们……”被钳制住的少年痛哭流涕，身体一个激灵，身下溢出了一股尿骚味，迅速打湿了一片地板。 可他的同伴谁都不敢笑话，因为他们的情况也差不多。 “行了，别给他们留下心理阴影了。”就在血腥场面一触即发的时刻，原本靠在墙边充当受害者的少女突然开口，走到崔佳丽的身边取过了她的刀，“穿这么少带刀，你也不嫌冻。” 闻言，前一秒还是怼天怼地的女大佬下一秒直接爆红了一张脸，尴尬地咳嗽了两声，“咳咳……我这是正常打扮，成熟女人就该这样。” 这话反驳得相当没有底气。 秦卿也没揭穿她，走到青年身边，手里的小刀转了个花，轻巧地掠过那只手跟少年的脸颊之间，将早就网住少年头颅的丝线尽数割断后，淡淡出声道：“你们俩个不好好约会，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约会…… 身后跟来的一票打手全都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看着面前两位分店的经理，活像是见了鬼。 如果他们没记错的话，前几天开张的时候，两人还在店里开打，砸了一间包厢…… “她是找我、打、架、的……”魔术师阴阳怪气的声音变得有些咬牙切齿，着重强调了最后几个字。 刚才要不是中途有个服务生进来报告，说是看见一个带着血色手链的盲人少女，以崔佳丽那嘴毒的性格，两人早就交手了。 秦卿疑惑地扭头朝向了崔佳丽的方向，单从她穿着的单薄布料跟精心打扮的香水味，实在很难看得出是来约架的。 恐怕，这场架是想在床上打…… 她不知道魔术师住院那段时间两人发生了什么化学反应，不过可以想象此刻崔佳丽的脸色有多么精彩，于是聪明地拉开了距离道：“既然你们还有事，就去办吧，这里我来处理。把他们丢出去，以后列入黑名单。” 她朝着后面招了招手，随意下了命令。 身后一票黑衣打手登时集体低头，恭敬道：“是，老大。” 老大……几个被架起来的少年呆呆地看着立在原地的少女，已然是彻底失了神。 秦卿也以上洗手间为名迅速离开，免得耽误手底下人完成终身大事，听着走廊外面两人唇枪舌战的动静，不禁失笑地摇了摇头。 等上完洗手间，到了水池边上洗手的时候，她很明显地感觉到在场多了一道呼吸声。 “霍会长，男厕所在隔壁，不要告诉我你不识字。”她仔细将洗手液涂抹均匀后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哗啦啦的水声里，她的耳朵却一直在关注着身后的动静。 “你果然知道是我。”霍俊森身形挺拔，穿着一身英才制服清俊又严谨，即便是干出闯进女厕所的流氓行为，也依旧正直得让人生不出半分嫌恶的情绪。 “不知道霍会长观察了这么久，得出什么结论了吗？”秦卿一边仔细清洗着每一根手指，一边开门见山道。从初次见面，她跟柏灵交手开始，这个人就一直在观察着她，目光隐晦，不动神色，恐怕不说破，周围就没人能察觉得到。 可是秦卿现在除了眼睛，其他感官都很敏锐。 霍俊森微微低下头，视线从镜子里转移到了少女的身上，隔着眼镜片跟刘海，看到她微微颤动的卷翘睫毛，“你的眼睛是在最近受的伤。” 秦卿抬手去关水的动作一顿。 “怕风不能受冷，是麻醉性药物造成的神经损伤，全盲的可能性下手术的成功率为零。”少年的声音很冷，却不像封衍那般带着磅礴气势，而是云淡风轻满是疏离感，犹如置身事外点评物化生死。 秦卿先前虽然听贝希提及过，霍家是中医传承，医术了得，却没料到年纪轻轻的霍俊森一眼就能窥见她眼伤的症结。 这，可不大妙。 秦卿将手抵在水下，滋出一道水柱迫开身后的少年，在对方后退的瞬间蓦地出手袭向了对方的咽喉。 黑暗的世界里，风速流动越快，她所能捕捉到的角度便会越准确，即便没有光线，她的出手也不会有半分差错。 只是，掌心下倏地一空，她的动作在半空中顿了一拍。 “你现在，没有战胜我的实力。”疏离的语调在耳畔响起，霍俊森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她的身后，长臂更是以着不可思议地速度锁住了秦卿的肩膀。 咚地一声闷响，秦卿整个后背撞到了瓷砖上，身前横着的手臂精瘦有力，角度刁钻地让她无法动弹。 对方很快，比之柏灵还要快上几倍，这种鬼斧神工一样的速度，她只在樊洪的荷官团队里见过。 彼时，那是一群机器手，而制住自己的这只手却是货真价实的骨血相连。 一个是巧合，第二个便是必然，这支神秘的学生会队伍难道就是秦晚所隐藏的秘密？ 第665章 治眼的条件 洗手间门口竖立着清洗的牌子，水龙头哗啦啦还带着水声，没人会想到此时里头正在发生的一切。 这一场胜负仅仅只用了三秒，霍俊森甚至连梳理到脑后的发型都仍是一丝不苟，呼吸没有一点紊乱的迹象。 “我记得英才培养的是考大学的高中生，不是武装，暴力分子。”秦卿索性放弃了抵抗，高手对决，分毫的差距都是致命的。尽管她袖子里藏着许多刀片，可以跟少年生死一搏，但她认为现在还不到时候。 只是下一秒，她就有些后悔这个想法了。 因为霍俊森的呼吸已经近在咫尺，以她精准的计算来看，再往前一公分，他们就能亲上。届时别说正在包厢里约架的两人会不会冲出来砍人，估计她都得拎着少年的人头给自家少将赔罪。 “你不用紧张，我的审美要求很高。”察觉到她呼吸的不自然，霍俊森平淡地开口。 秦卿：“……”她实在不好开口说再不出去，外面会有两个社会大佬要提刀赶来。 霍俊森浑然未觉，伸出指尖按了按少女的眼角，手法专业，不带一丝挑逗，“眼部周围的肌肉曾经被强力撕裂，跟你现在浑身的肌肉组织属于同一个情况，你在对抗药物起作用，结果适得其反。如果治好了，你的速度会更快。” 如果治好了…… “你有办法治好我？”秦卿心神一动，下意识开口说道，只是唇瓣开合之间似乎碰到了什么，她这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微微瞪大了眼睛，空洞无神的模样显得有些无辜。 霍俊森也是愣了一下，感觉到鼻端被一抹柔软划过，隐约嗅见了一股冷香，这注意到自己太过好奇眼前的这双眼睛凑得太近的距离，于是松懈了力道，退后了两步，微微扭过头不再看对方形状过分姣好的两片粉白。 “你的眼睛治疗起来会很麻烦，我没有必要为了你耗费精力。” 且中医用药向来珍贵，想要做到华佗转世的奇迹，出手的药材自然是稀有罕见。 秦卿整理了一下被弄乱的衣领，闻言，却是轻笑了一声，“不想给我治疗，霍会长为什么要追到女洗手间来帮我诊断？”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霍俊森看着刚刚还被禁锢的少女一脸淡定从容的模样，蹙了蹙眉，走到水池边同样仔细地洗干净了手，“只要你通过学生会的选拔，走到最后一关，我会考虑替你治疗。” 秦卿原本就有意接近学生会，现如今听到这话，倒是有些好奇，“不知道我一个目不能视的人，有什么值得霍会长礼贤下士招揽的？” 是因为她的高智商还是异于常人的分析能力？ “现在你还没有资格知道。”霍俊森抬头在镜子里淡淡扫了她一眼，视线划过她垂在身侧的手，只丢下这么一句后便转身离去。 秦卿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包厢里的人已经准备走了，贝希在门前就借口有事先行离开，后来还是柏灵让司机送了她一程。 “你住在这里？”停在深水湾的高档别墅区前，柏灵看着豪华气派的大门，有些疑惑地问道。 “嗯，谢谢你送我回来。”秦卿点头道了谢，伸手推开了车门准备下去。 “秦卿。”柏灵突然叫了她一句，而后在秦卿回眸看向她的时候，她才目光灼灼地郑重道：“虽然之前有过误会，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来参加学生会竞选。” 这是秦卿今天听到的第二次邀请。 “好，我会考虑的。”秦卿站在车前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关上车门，朝着别墅区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掏出手机，“喂，赵叔，给我查一下霍俊森的家庭背景，还有英才学生会所有成员的活动轨迹。” 听说秦卿在一夜天会所让人欺负了，当天晚上好几拨人员上门，越洋电话更是追了好几个过来，再次把之前她所做的努力付诸一炬。 不过这种甜蜜的负担，秦卿最后也无力拒绝。 夜里跟封衍通话的时候，提及霍俊森说的症状，视频另一端的男人也表现出了十分的重视。 “他说的没错，你目前还不能进行太高强度的训练，我已经找到帮你恢复肌肉的器械，这几天就送过去。” 闻言，秦卿搁在画板上的手指一顿，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摸索到手机屏幕上，隔着一层冰冷的玻璃似乎能触碰到男人的脸一般，目光柔和，“我如果没记错的话，五天前你才刚回基地。” “嗯。”男人在那边低低应了一句，冷漠的俊脸上令人看不透情绪。 秦卿却是莞尔一笑，指尖挪到屏幕中间，轻轻点了一下，“如果是专门来送东西，就让楚凡来吧，如果是有其他……” “想见你。”没等她揶揄完，话筒里已经带来了她想要听的答案，这也是男人的真心话。 “我也想你。”秦卿半垂下眼帘，轻声絮语，即便看不见屏幕上男人的脸，这般大胆地将爱恋宣之于口，还是令她感到一阵脸热。 可是在长久相处了两个月，二十四小时形影不离之后，骤然而来的分别无论是秦卿还是封衍都一时难以适应。 所幸的是如今澳门已经不是禁区，来回一趟只是多费一些时间，倒也没有阻碍了。 挂断了电话，秦卿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的相见，坐在桌前将倾城新的一版服装造型画好之后，传真回公司，通讯上立刻响起了小助理膜拜的声音。 “黑白系列太酷了，老板，今年咱们就主打黑白吧，你这个想法实在太赞了。” 后面的消息，她不用再点开也知道内容，摇头失笑了一下，她的指尖轻轻滑过画纸，在铅笔拓下的位置细细摩挲着，眼底终是有一抹难以磨灭的暗色。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把衣服改成黑白，只是色彩填充太过耗费心神罢了。 没了这双眼睛，终究还是不方便…… 隔天去上学，一大早贝希就等在了座位前，高兴地对她说道：“秦卿，我可以跟你一样去参加学生会的竞选了。” 第666章 知识竞赛 学生会也是一个庞大的的体系，由于享受特殊待遇的，几乎所有人都卯足了劲想进入其中。而即便成了其中一员，核心骨干的考核也是层层递进，且竞选机会不是每年都有，但真正成为骨干的人将会获得额外的名牌大学特招奖励。 也就是说，如今霍俊森跟柏灵等人都是提前预定好了大学的。 贝希的竞选机会是托了秦卿的福，顾及到她眼睛不便，两人又是朋友，一起参加竞选好有个照应。 对此，秦卿报以温和的笑容，“那就恭喜你了。” “嗯嗯，竞选内容是保密的，我现在也不知道可以做哪些准备，不然我们一起解一下奥数题目吧，去年考的就是这个，我错了一道……”贝希在课桌上翻找着资料，热情洋溢的模样跟昨天一般无二。 秦卿走到座位上，碰了碰格外干净的书桌，心头微微一暗，启唇道：“贝希，以后不用帮我整理，我可以自己做的。” 另一头正在忙活的贝希闻言，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接着又很快恢复如常，笑着应道：“好，我就是怕你不方便，你不用跟我客气，毕竟这次你帮了我很大的忙。昨天也没能送你回家……” 秦卿听着听着，心底生出了一丝不耐，干脆借口去洗手间，又往教室外面走。 回来的时候，经过教师办公室，班主任杨珊喊住了她，态度也是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抱歉，秦卿，老师之前不知道，原来你是京大的特招生，很谢谢你能来当交换生交流学习经验。以你的条件能考上京大，是所有学生都已经学习的榜样。” 先前在课堂上的一幕幕彼此都记得清楚，秦卿也不是真如外表那般木讷，当时杨珊分明是极为不乐意接收自己。 “额……之前的事情希望你不要介意。”见到眼前的少女在她一番真情剖白下似乎毫无所动，杨珊微微感到一丝尴尬，憋了半天也没想出套近乎的办法，于是开门见山道：“我知道这个要求对你来说可能有些无礼，学校下个星期有一个知识竞赛，我希望你可以参加，为班集体争光。届时我会申请给你念题目，不会有任何不便利。” 秦卿听了她铺垫陈词说了一堆，原来是为了一个知识竞赛。 “抱歉，老师，我想我可能没空。”秦卿摇头拒绝道。她其实不在乎上赛场被当成特殊群体对待，也不介意为班级赢得荣誉，但她却不想给一个见风使舵的人帮忙。 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这世界上多的是这样的人，而秦卿也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又怎么会看不穿。 “秦卿，你是不是还在为老师忽略你的事情生气？”杨珊板起了脸，心里也是有些不舒服，“接下来一个学期你都要在英才上学，我这也是为了让更好融入集体。” 她觉得自己已经低声下气了，对方却不呈她的好意，有点不识好歹。 秦卿直想感慨世界上总会那么多人自视甚高，把别人当成施舍对象。 她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了收缩拐杖放下来，敲了两下地面道：“我想老师还是别为难我了。” 彼时办公室里还有其他老师在，看到少女手中的导盲杖，眼底都露出了一抹怜惜。有些目睹了全程的老师对于杨珊的做法也颇有微词，出声劝阻道。 “孩子不愿意，杨老师就不要勉强了，而且在赛场上念题目，别人不介意，对这位同学来说也是一种压力。” 这就是在变相说杨珊不人道了。 “呵呵，周老师说的是，是我没考虑周全。”杨珊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第二次被导盲杖摆了一道，有气也没法撒，还得关怀备至道：“那秦卿你先回去吧，路上小心。” “谢谢老师关心。”秦卿微微颔，敲着导盲杖哒哒哒地一路走远。 杨珊听着那声音只觉得分外搓火，后来当她知道秦卿去竞选了学生会的时候，差点心头喷出一口老血来。 这天中午吃饭，秦卿已经享受到了绿色通道，在一个地段平坦，清净的一楼角落里就餐，不用跟其他人拥挤，也不用担心吃着吃着被其他人端着饭菜撞到。 “英才学生会的执行力是一等一的，这里布置得很好看。”贝希作为同伴，也坐在了小花栅栏围起来，像是花园小院的餐桌旁边。从早上得知好消息之后，她对于秦卿的照顾更是呵护备至了，“早上我听说你拒绝了知识竞相的机会，其实你应该找我商量一下的，竞赛对高考是有加分的，你就算不方便，我也可以帮你念题啊。” 秦卿沉默地吃着盘子里的饭菜，等对面发表完了意见后才摇头道：“不用了，我还不太习惯。” “可是……”贝希还想再劝，冷不丁身后却是闯进来一道声音。 “秦卿，对这里还满意吗？”柏灵从二楼打了饭菜下来，坐到了秦卿的身边，一头酒红色的长发跟分外明艳动人的五官惹来了周遭不少男生的暗中窥探。 秦卿侧过头，耳尖一动，嘴角缓缓勾起了一抹笑容，“谢谢，有你的加入更是蓬荜生辉。” 别人听不出来，当事人的柏灵却是明白其中的揶揄，俏脸一红，“说什么呢，之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贫。” 说完，她往四周瞪了一眼，让那些男生都纷纷低下了头。 “哈哈，你这么凶，小心以后嫁不出去。”紧随其后而来的向乐见她凶巴巴的样子，一边出言调侃着，一边坐到了柏灵身边。 “哎呀，挤死了，走开。”本就是两人座位，柏灵顿时不满地推开了对方。 向乐也不生气，笑嘻嘻坐到了对面，还自来熟地跟贝希打起了招呼，“昨天刚见过，贝希对吧，我是向乐。” “你，你好。”一向爽朗大气的贝希红了脸，一反常态说话都差点打结。 于是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加上楼上同伴的招呼，两人说了两句后又匆匆离开。 贝希的目光许久才从楼上收回来，迟疑着还是开了口，“秦卿，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第667章 学生会竞选 周五就是新一轮学生会竞选，与其他高中院校不同，英才的竞选不需要学生上台演讲，也不需要他们去做ppt写小论文拉票数。竞选内容直到当天现场都是完全保密，且每一轮规则都不尽相同。 下午放学后，实验楼被征用彻底封锁，贝希跟秦卿到了楼下出示学生证进入，在四楼的走廊里遇见了同样来竞选的成员。 “诶，你就是新来的转学生吧，前几天你教训人的时候，我刚好见过你，你可真牛。” “听说你是京大特招，这次名额还是会长亲自点的，看来你很有希望啊。” ……短短几天的功夫，通过周雨辰跟绿色通道事件，秦卿也算是在学校里出名了。 不过眼前过来攀谈的几个学生倒也没有表露出任何嫉妒跟恶意，因为竞选并没有限定晋级的名额，只有凭借实力通关，有时会有好几名晋级成功，有时连一个都没有，所以也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 只不过他们对于贝希的态度就显得十分微妙。 “二班的班长贝希，上个学期末竞选失败，这一次不轮空继续上，看来你托了秦卿不少便利。”有些说话比较直截了当的，当场就戳破了猫腻。 贝希被这一声嘲讽弄得面红耳赤，凌厉的眉梢都竖了起来，立正言辞道：“只是陪着秦卿多来一趟，大家公平竞争，有什么好说风凉话的，有意见你就找会长理论去。” “呵，那就手底下的真章，我看你未必比得上秦卿。”几个人不好闹开，只能冷冷挤兑了两句就各自站开不再说话。 “哼，这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贝希愤愤不平了一句，“秦卿，你以后少跟这些势利眼来往。” 势利眼……秦卿站在一边望了过去，漆黑一片的眸光里像是盛满了浓墨一般，直勾勾盯得人心头直发慌。 “你怎么这么看着我，诶，算了，以后还是我多照看着你吧。”贝希被看得有些背后发毛，继而又觉得她看不见那些人丑陋的嘴脸，估计是没听懂，便也不再多说。这时，她扭头看向楼下，见到一前一后正朝着这边走来的两道身影，心跳突然就失去了控制，有些紧张了起来，“秦卿，前两天跟你说的，你还记得吗？” “嗯。”闻言，秦卿点了点头，“东西我带了。” “那就好，等竞选完了，你就帮我给他……”贝希红了一下脸，难得有一些小女儿的娇态。 秦卿碰了碰口袋的信封，生平第一次帮人递情书的她并不太理解为什么有话不能当面说而要写信，关键写了信还要别人转交的心态。 不过贝希在开学的时候帮过她，这个人情得还，她也没有拒绝。 “好。”轻声应了一句，秦卿不再说话。 许是感觉到了她的冷淡，贝希有些踌躇，在进入房间接受测试之前，低声问着，“秦卿，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果有的话，你跟我说，我会改正的。” 两人一起上课吃饭，一大半的时间都在一起，贝希也是敏感的小女生，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眼中的疏离。 秦卿感觉到手心被一股温暖包裹住，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眼帘微垂，“关于一夜天会所交流学习那天，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那天……贝希的心头猛地一跳，脸上划过了一抹慌乱，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她才咬着下唇，努力让自己的口气不那么生硬道：“那天我是家里有事才先走的，不是故意不送你，你要是介意的话，以后我顺路送你回去。” 她的建议依旧是体贴温柔，极为迁就。 可秦卿低垂的眼帘下却浮出了一丝失望，转瞬即逝后唇畔一弯，以着同样温和的语气道：“该进去了，放心吧，我待会会帮你转交的。” 还完这份人情，大抵两人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嗯嗯。”贝希还以为她冰释前嫌了，拉着她的手晃了晃，瞧见走廊尽头走过来的柏灵拿着文件夹在敲向乐的头，一时间有些不满地嘟起了嘴，“美术部长明明喜欢的是会长，为什么总是要黏着向乐，也不怕别人误会……” 说到这里，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忽而闭口不语，偷看瞥见身旁的少女似乎没听见后才松了口气，视线依旧落在打闹的两个人身上，眼底深藏着一抹嫉妒。 柏灵跟向乐两个考官到了以后，在门前宣布了规则。 “念到名字的单独进教室，测试完了下一位才能进入，考核内容希望你们对外保密。” 柏灵雷厉风行地迅速点名了第一位就闪身进了实验室，完全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 “这可怎么办啊，秦卿，你一个人怎么考试啊。”贝希回过神，看着身边的少女有些苦恼。 “没关系，我自己可以。”秦卿摇摇头表示无碍，拿出了导盲棍伸到了地上。第一次到的环境里，她还是需要工具来避开障碍物。 “那……你自己小心。”贝希也觉得自己考试的时候也很难顾得上少女，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 这鼓励，却俨然已经在暗示着秦卿独立操作注定失败的结局。 “下一位，秦卿。”这时，向乐到了门外喊名字，还特地开门迎接，一双乱飞的桃花眼笑嘻嘻地让屋外很多女同学都红了脸，“这边，哈哈，把你那装模作样的拐杖借我玩玩。” “副会长，你这是欺负弱势群体，我会投诉你的。”秦卿随意点着长棍到了门前，笑着继续调侃道：“还有，这不叫拐杖，叫导盲棍。” 伴随着两人熟稔的笑声，大门渐渐关上，门外等候的人都羡慕地看着新来的转学生跟副会长相熟的样子，只有贝希看着从头到尾都没瞧过自己一眼的少年，心中满不是滋味。 她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一次一定要通过竞选，光明正大地站到那个人的身边。 而此时进了实验室的秦卿被带到了一张宽大的桌前，柏灵的声音就在不远处。 “考核内容很简单，我要你十分钟内数完这一桌子的玫瑰花瓣。” 第668章 数花瓣 “你面前的桌子长三米，宽是一米，总共有九十九朵玫瑰花的花瓣洒在了上面，你只有十分钟的时间数清楚它，错一个数字都不行。” 私底下的交情归交情，在公事上柏灵展现出的雷厉手段颇有一股威严。 “我可以额外给你一个小篮子。”向乐跟她恰恰相反，没个正型地晃过来，也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一个洗菜的塑料篮子。 “向乐，这不符合规定。”柏灵皱着眉头予以反对。 “人是死，规矩是活的嘛，小灵灵~”向乐斜斜朝她眨巴了一下眼睛，似有求情的意思。 然而，连二楼座位都管制严格，分毫不让的柏灵又岂会答应，几步上前严肃道：“如果你不想我取消她的参赛资格就把东西放下。” 她这话说得太冲，又是当着熟人的面，弄得向乐有些下不来台，口气也沉了下来，“柏灵，法外容情，你不觉得自己太冷血了吗？” “规定就是规定。”柏灵像是个宣读教条的老古板，寸步不让，气得向乐想上手掐她。 “两位能听听我的意见吗？”这时，作为当事人之一的秦卿终于找到了机会开口，满是无奈道：“不如我们快点开始吧，十分钟已经快过了，我觉得这么大的桌子已经足够发挥了。” 她委婉地拒绝了向乐的帮助，也不至于让对方难堪。 由于屋外还有测试成员在等待，柏灵跟向乐也不得不暂时压下情绪，开始倒数计时。 “你再往左边挪一点，站到边角上开始比较容易数。”柏灵在按计时器之前先看了一下秦卿的位置，给出了提醒。其实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少女能通过考核，甚至提前把素描画递给了自己专业课的老师，打算在竞选结束后正式邀请对方加入美术社团。 只是她过于公事公办的态度，常常会令人产生误会。 “谢谢。”秦卿站到指定地点，刚好手心触碰到桌角，明了对方的好意，浅浅弯起了嘴角，“我准备好了。” 另一端的柏灵瞥了生闷气的向乐一眼，手里啪地按下计时器，“开始。” 桌边的少女甫一开始动作，柏灵跟向乐的视线都在第一时间投注了过去，面上皆是如出一辙的严肃跟认真，像是在审核一件对于他们来说无比重要的珍品。 可看了几秒后，他们却觉得有些诡异，因为少女只是慢腾腾地用手在花瓣上掠过，看起来压根就没有在数。 ‘怎么回事？’柏灵下意识看向了向乐。 后者也正好回眸，两方视线一对上，皆是同样的疑惑不解。 十分钟数九十九朵玫瑰花瓣，前面几个测试的学生一听都差点被吓懵了，计时开始就着急忙慌动手去数，好些都碰到了地上，所以刚才向乐才想给秦卿一个篮子。 可是眼下这情况，别说把花瓣碰掉了，秦卿的手指有没有碰到花都难说。 两人就还这么看她盲人摸象一样张着手从桌子前走了一遍，像是把所有花瓣都摸了一遍，整整三分钟的时间，令他们感到无比煎熬跟焦急，恨不得冲上去质问一番或者帮她数。 “秦卿……”眼见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柏灵终究还是没忍住开了口，想问问对方是不是有难处。 可是刚一说话，秦卿那边就把手放下了，唇瓣轻启，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我好了。” 我好了。 什么好了？柏灵茫然四顾，一时间没弄明白那话里的意思。 向乐却是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语气满是惊骇，“你数完了？” “嗯。”伴随着少女轻轻颔首的动作，柏灵手指一个反射性抽动，啪地一声按下了暂停键。 三分二十秒。 “总共是多少？”向乐快步走到桌前，一边凝神看着桌面，一边问道。 “一千零三片花瓣。”秦卿报数了数字，左手放在右手上轻轻按压着指关节，察觉到身侧的气息，主动让开了位置。 柏灵负责计时，而向乐负责计数。在学生会里，但凡有关数字的工作都是他在处理，因为他的眼睛可以快速捕捉到影像，且计算能力极好，像是这九十九朵玫瑰，别人数上一个多小时都未必数得完，而向乐只要用五分钟。 五分钟后，向乐回头，看着柏灵点了点头，脸色已经从惊讶变成了严肃认真，“没错，是一千零三。” 柏灵听完答案后，对着计时器上的时间呆了呆，半晌才呢喃道：“看来我是留不住你了……” 十分钟是根据向乐的记录延长一倍时间设定的，而如今的三分二十秒已经打破了最高记录。 这也意味着，秦卿已经成为了此次竞选最大的一匹黑马。 竞选结果不会当场公布，届时由学生会专门出公示，直接认命通关学生的职位跟相应的福利待遇。 而今天这一轮，每一个接受了测试的学生都是低着头出来的，就连贝希也不例外。 “秦卿，你考得怎么样？哎，我才输了三分之一。”因为同是测试成员不需要保密，贝希一出来就拉着秦卿到长椅上诉说自己的沮丧，“那么多花瓣怎么可能用十分钟，手抽经都数不完，亏我前一天还熬夜看奥数，结果也没考上。不过我觉得考核标准肯定不是数花瓣那么简单，因为大家都没办法完成，或许还有其他方面吧……” 秦卿听着她的絮叨，一边按摩着自己的手指，心道：标准真没那么复杂，只是考不到外行人而已。 “诶，不提了。”抒发完郁闷也没得到安慰，贝希有些索然无味地住了口，余光瞥见两道身影从楼上下来，急忙就拉住了秦卿的袖子，“他们下来了，趁着现在没人，秦卿，他在前面拐角的地方，拜托你了。” 贝希急促的语气泄露了紧张的情绪，秦卿受人之托也不好不办事，便起身从口袋里把信封拿出来，然后根据路线走向了实验楼的后方。 “柏灵，我早就说过了，不要那么死板，你每次都这样，真的让我很没面子。” “就算你是副会长也无权更改规定，我只是照章办事” 第669章 办公室恋爱 秦卿刚走到拐角就听到了两人的争吵，显然是把刚才在实验室的火气给爆发出来了。 这两个本来就性格迥异的少年少女像是针尖对麦芒，以为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却不知道被前来送信的秦卿撞上。 她在拐角的地方顿住了脚步，觉得现在出去递情书不太合乎时宜，于是就站在一边打算等一会儿。 “柏灵，你够了，你是机器人还上发条的吗，除了规定就是规定，去他见鬼的规定。”那头的向乐被气狠了，身为学生会的副会长公然抨击起了制度，气急败坏的样子跟平素的吊儿郎当形成了鲜明对比。 “如果你觉得跟我一起做事有困难，可以申请跟我调开。”再熟悉的关系都好，柏灵毕竟是个女孩，被当面数落成这样，强硬的语气里也不禁带上了颤音。 只是这句话却像是点燃了火药桶，向乐瞬间就炸了，“柏灵！你敢，你竟然……” 砰地一声闷响吓了秦卿一跳，还以为两人是一言不合打了起来，脚步一动就站出去劝阻。这事情有一半是因她而起，要是闹僵了以后都得尴尬。 可她刚一动，下一秒就听到了一道极为不同寻常的声音。 “唔……你疯了，要是让人看见了怎么办？”柏灵的声音骤然降低了八个度，有些慌张。 她的呼吸急促，加上那一声闷叫，实在很难让过来人的秦卿做出他想。 “谁让你说那种话，你下次再说，我就在会长面前亲你。”向乐似乎在这个吻中发泄了火气，再开口威胁的时候已经是打情骂俏多过吵架了。 “你敢。”柏灵还有些微恼，可到底服了软，迟疑了几秒后踮起脚尖轻啄了一下少年的嘴角后轻言软语道：“你知道我没坏心思的，我也很看好秦卿，想让她加入。” “我知道，你就是只炸毛的小猫，上次还说要退出学生会，转眼就把人送回家了。”少年爱极了她这幅嘴硬心软的模样，缱绻着在她眼角亲了亲，这才笑出了声。 “咳咳。”这时，拐角传来了突兀的咳嗽声。 声音不大，却差点把一对野鸳鸯给吓飞了魂。 “是谁在哪里？”向乐绷紧了声音一声大喝，手里已经迅速把柏灵揽到了自己的怀里，侧过身不让别人看见她。 “是我。”秦卿抬步从拐角走了出来，并没有看到两人躲藏的举动，摊手无辜道：“我什么都没看到。” 关键是想看也看不到，不然她也挺想欣赏这对地下情侣的反差萌的。 见到来人，又听到她这样说，向乐松了一口气之余又不禁抽了抽嘴角，“你看比看得到的人还可怕。” 他敢肯定，凭着刚才的动静，眼前的少女就能画出他俩接吻的姿势。 “好吧，我对于自己的打扰深感抱歉，但我现在不得不做一件更扫兴的事情。”秦卿无奈笑道，随即走到两人跟前，递上了信封，“这是贝希让给你的。” 至于后续如何解决，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情了。 秦卿也是没料到向乐会跟柏灵在一起，而且两人看起来已经交往了一段时间，感情也很深厚。这种情况下，不说她找不到机会跟向乐单独说明，即便有也有可能造成小情侣之间的误会。所以她索性煞了一回风景，在两人面前把信给交出去。 只是没想到，柏灵的反应比预期的要强烈上许多。 她几乎是一把就将秦卿拉了过去，“你疯了吗，大庭广众就给他递信，你是不想进学生会了吗？” 言罢，竟是一把将信封劈手夺过，塞进了向乐的随身挎包里。 秦卿愣了愣，初时还以为是小情侣在吃醋，可察觉到她已于寻常的反应后，调侃的心思也淡了下去，“这跟学生会有什么关系？” 闻言，向乐跟柏灵均是停住了动作，视线在少女的脸上游移了一圈后，神情也慢慢变为了凝重。 “你的朋友难道没告诉你，加入学生会明文规定的第一条就是不许办公室恋爱吗？”向乐沉着口气解释，望向四周人迹罕见，不像有第四人在场的痕迹，才继续开口道：“所以我跟柏灵才一直没有公开关系。” 在英才学生会全面管制，犹如铁桶一般的纪律下，明文第一条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不，除了刚刚转学过来，对情况一无所知的秦卿。 英才高中的周六倡导人性化教学，所以即便高三也没有补课。秦卿早上起来的时候，屋子里静悄悄的，秦凤娇跟阿曼似乎都不知道，她打开收音机，听到播报已经是八点钟，便顺手调了新闻频道。 自打眼睛不好以后，她就养成了收听节目的习惯。 ‘白，宫大使汉斯出访伊国，为寻求和平做出不懈努力。’ ‘澳门赌王樊洪去世真相揭晓，死于疾病而非仇杀，目前澳门经济运转良好，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下面播报一则最新消息，在澳门以南公海领域发现失事直升机黑匣子，相关部门正在进行遗体打捞。’ 听到第三条的时候，秦卿的手机适时响起，另一头传来了詹辰的声音。 “刚刚得到消息，公海那边捞出了直升机的黑匣子，我怀疑是赌王乘坐的那一架。” “嗯，新闻已经出来了，东西应该还在澳门。”秦卿端着水杯站在琉璃台前，指尖叩在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伴随而来的还有她极为清冷的嗓音，“务必把东西拿到，如果拿不到，就销毁。” 黑匣子记录了飞机失事的全过程，包括飞机上成员以及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如果真是樊洪乘坐的，一旦被公开，那对于封衍跟她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好，我现在正在赶去你那里的路上，这里查到了一点东西。”电话另一端的背景音里听到鸣笛声，詹辰柔和了冷峻的声线，带上了几丝笑意，“中午去店里吃火锅吧。” 对于上次两人闲聊到的美好时光，他一直记着，秦卿自然也没忘。 “好。”秦卿轻笑着应好，挂了电话后正准备去换衣服。 叮咚。 第670章 我就是你的眼睛 门铃这时候突然响起，她走到门边，打开了可视电话。 “请问是哪位？”她对着视频问了一声，并没有看到外面伫立着的高大身影。 “是我。”冷漠而低沉的嗓音传进了进来。 尽管声音有些失真，但门内的秦卿还是一下就辨认了出来，身体已经抢先一步动作，猛地拉开了大门。 “你……”秦卿微微扬起头，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一双大手拥了满怀。 “我想你了。”高大伟岸的男人抱着她双脚离了地，关上大门后，炙热的口勿倾轧而下，缠绵的气息融化了他的冰冷，简短的一句思念里似乎情难自禁地带上了热度。 秦卿的心头一下变得滚烫，有些理解为什么在机场或是火车站，会有那么多人抛却矜持跟礼数忘我地拥抱跟亲口勿，在经历了两个月影形不离之后，这一个星期的分别简直令人度日如年。 抬起双手勾着对方的脖子，递上自己的双唇，秦卿感觉到男人抱着自己上了二楼，透明的落地里窗外阳光正落在自己的脸上。 她微微有些羞涩，怕被人看见，却不舍得放开对方，只能自欺欺人闭上眼睛，承受着对方给予的热情。 等到一吻方歇，已经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她靠在男人的肩头，轻轻颤抖着睫毛，美丽精致的小脸上还泛着一层红晕，一双粉白的唇畔变得鲜艳欲滴，像是熟透的樱桃，诱人非常。 “我还以为你得过几天才会来。”她轻声呢喃着，蹭了蹭男人的脸颊，全身心依靠在对方的身上。 “事情已经处理完。”封衍解释了一句，似乎也格外喜欢她这种耳鬓厮磨的亲密感，在走廊的阳光下站着也没有动，“东西我带来了，吃完饭就开始训练。” 恢复肌肉相当于复健，并没有那么轻松，封衍并不想让秦卿一个人去完成。 秦卿知道他的心意，啄了啄他的嘴角后道：“不着急，那个黑匣子的事情听说了吗？” “嗯，是直升机的，在公海领域的东西，暂时不好动。”封衍给出了最终肯定的答案，一贯沉稳的语气里倒是听不出如何担心。 “这边我会派人出面。”秦卿蹙了蹙眉梢，觉得事情宜早不宜迟，毕竟当晚的事情牵扯广泛，再拖下去，如果引起那些参加宴会要员的注意就糟了。 “没事，坠机的事情我会处理，不过东西留给你也好，或许能知道当时飞机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封衍轻轻抚过她的长发，带着一丝安抚的味道。对于瞿雪跟樊洪的死，他的心里也存在着怀疑。 而且这次回京，所有高层对于澳门事件的反应都尤为奇怪，不仅没有追究他擅自进驻澳门，还发了表彰，为狙击营提升了等级。 他心中隐隐有些猜测，但未证实之前却不好与少女说。 “那你母亲的情况如何了？”开春的阳光难得温暖干燥，不带一丝水汽，秦卿被安放到男人的大脚上，晒着暖烘烘的日光询问着周芸飞的近况。 然而提起这件事情，封衍的脸色却是不太好看。 “他们在她体内发生了一种隐性病毒，正在研究。”先前体外培育出来的胚胎血清已经用上了，原本所有人都以为周芸飞的疯病是肿瘤压迫了脑前叶所导致，可动完手术一周后，情况却依旧没有好转。 秦卿轻轻覆上腰间的大手，漆黑的瞳孔注视着阳光的方向，低声说道：“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直到治好她。” 她知道男人担心的不仅是母亲的身体，还有自身的情况。一种强效病毒的潜伏期有的可以长达数十年，周芸飞发病的时间太过微妙，如果是在生育之前，极有可能会将病毒带给封衍兄妹俩。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 “你只要好好的……”封衍自身后拥着她，话只说了一半，可从他温柔的动作里，不难猜出另外一半的意思。 樊洪的事情多少令他觉得自责，少女的身体二次受创，这些天以来他的关注已经到了无法自控的地步。 那种深藏在血液里想将其牢牢锁在身边的疯狂时常折磨着他，封衍害怕最后的结果并不能如他们所愿，而他也会变得不像自己。 “封衍。”秦卿转过身，扬起毫无焦距的眸子注视着眼前的男人，用指尖一点点描绘着对方的轮廓，“如果我一辈子都不能有孩子，也治不好眼睛，你会嫌弃我吗？” 金色的阳光淡淡洒在她的眼角眉梢，泛起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少女古典雅致的五官纯洁无瑕，宛若从画纸上跳脱出来，美得似是虚幻。 封衍伸手捧住了这一抹虚幻，用额头深深抵上了她的额间，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与虔诚，“不会，我只要你，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以后我就是你的眼睛。 多少部肥皂泡沫剧里都有的经典台词，以往岳成志在看的时候，秦卿总也无法理解为何一个中年大叔能被这么一句话骗取眼泪。 可如今她的眼角却被阳光晒得有些滚烫，扬起一抹笑容，敛去那些抑制不住往外翻涌的湿润，她忽然很想，再看一眼男人的模样。 叮叮……手机铃声在寂静的车厢里突兀地响了起来。 “喂。”詹辰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指尖微微抽动了一下，终究还是接了起来，“嗯，还没到，这边有点突发情况，可能今天去不了了……嗯，事情不是很急，改天再说，好，拜拜。” 挂断了电话，他侧头看着别墅二楼窗前相拥的一双人影，拽着文件袋的手指一点点收紧，冷峻的面容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笼罩上了一层阴霾。 此时如果樊洪还在世的话，肯定不会再说出詹辰只继承了他的痴情不移。 直到窗边的人影进了室内，他才驱车驶离，并且拨通了属下的电话，“黑匣子的事情，谁也不要告诉，包括一夜天的人。” 自然，也包括秦卿。 晚些的时候，秦卿带着封衍去见了秦凤娇，关系彻底公开之后，秦凤娇也不得不感慨宿命的神奇。 第671章 秦晚跟周芸飞 跟周芸飞接触后，秦卿便笃定了她跟秦晚之间是友非敌的关系，在经过前后一番剖析后，秦凤娇从一开始的不接受到后来的深思理解，最后变成了无奈跟妥协。 “虽然我还是无法理解当时她为什么开枪打主人，但主人确实从来不曾恨过她，一开始回国的时候，主人还时常跟我讲起两人童年的趣事。”经历了这么多，再提起周芸飞跟封家人，秦凤娇的情绪已然平和了许多。 关键是她看得出来，自家小主人很爱眼前的男人。 她的小主人已然遭受了这么多磨难，她无法再出言阻止这段感情。 “这么说，我的母亲家族不在华夏。”秦卿似有若无地点了一句。每每跟秦凤娇谈话的时候，她总会想方设法套取信息，“当时家里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才需要我母亲回国？” 封衍说过，秦晚走了之后，周芸飞便嫁进了封家。 “小主人，你又是在打什么主意，我说过主人……”秦凤娇的脑子虽然转得不快，但是她对于秦晚这个主子的个人信息却是敏感得很，多年来无论谁问起都是守口如瓶。要不然也不会在澳门生活这么多年都没有被赌王发现一蛛丝马迹。 不过她这句老生常谈很快就被秦卿打断，“凤娇姨，我怀疑我母亲在澳门还另外做了安排。” “什么？”还想继续游说她放弃的秦凤娇一怔，随即瞪了眼睛，一把拉过了少女的手，紧张道：“你说真的吗，这里还有其他的秦家人？” 以往提及此事，她总是恐惧多过怀念，可现在听到是秦晚留下的人，语气里却满是激动，那种对于故土家乡思念的情绪溢于言表。 “我现在还不太清楚，但我需要你告诉我，当年秦家是不是出了内乱？”秦卿轻轻抚着她的手背，结合前后对方反应的强烈对比，推导出了一个结果。 而秦凤娇原本闭口不言的规矩也在担心跟迟疑中被打破，“当年主人回国的时候只有十八岁，家里怕她不习惯，所以我才到了秦家伺候。那时候秦家上一代家主刚刚辞世，把位置留给了主人，家里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主人经常忙到半夜，我劝她休息，她却跟我说，她不能停下，不然明天醒过来，秦家就不是她的了。” 家族内斗是所有新晋继承者都会面临的难关，秦卿可以想象，那个在相片上抱着书的温婉女子乍一回到尔虞我诈的战场上是如何焦头烂额，殚精竭虑。 “有一天我听到主人很生气地在书房摔了电话，那时我进去就见到她在哭。”秦凤娇渐渐陷入了回忆中，说到动情处，眼角也渗出了泪水，声音隐隐哽咽，“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她一边哭一边跟我说，她要尽最快的速度坐稳家主的位置，然后回华夏去。后来我才知道，她那么生气跟伤心是因为周芸飞嫁了人，但从此以后，我就再也没听过主人提起她的名字。主人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才平定了内乱，然后来到了澳门，也是在这里，她被周芸飞开枪打伤。” 听到这里，秦卿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我母亲来澳门的目的是什么，当时是在什么情况下，周芸飞出现然后打伤她的？” 分明之前秦晚已经亲口说了，她要尽快回华夏。虽然那时澳门已经回归，但秦卿可以很肯定，秦晚一心想奔赴的不会是这片只有赌博跟金钱的土地。 秦凤娇循着记忆微微皱起了眉心，摇了摇头道：“当时事情发生得很混乱，那天飞机一下地，主人也不去酒店休息，带着我就到了圣心医院，我还以为她生病了，很是紧张想去找温度计。主人却按住了我的手，笑得很开心，说她是来看朋友的。” 朋友…… 秦卿下意识地看向了封衍的方向，得到了对方的回应后肯定了猜想。 秦晚当时极有可能是来见周芸飞的。 “主人当时到了医院，没有去住院区，而是带我去了育婴室，那里都是刚出生的婴儿，也不知道她在看的是哪一个，那时候主人笑得很开心。然后，周芸飞就拿着枪出现在我们的面前……”秦凤娇说到这里，手指微微有些颤抖，鄙夷微张，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起来，“她像是疯了一样，见人就杀，那些子弹打破了玻璃，吓得很多人都在惊叫。要不是主人喊她芸飞，我根本就不敢相信那个披头散发的疯女人是周芸飞。只是主人这一喊，换来的却是一颗子弹。主人流了很多血，然后有一帮人冲出来想要杀我们，我们被迫撤离了澳门。” 故事到了这里告一段落，却像是在高，潮处戛然而止，前后别说逻辑了，连顺序都是不通的。 待到秦凤娇的情绪稳定下来后，秦卿才试图再次开口，“凤娇姨，之前不是你跟我说的，当年我母亲曾跟周芸飞一起到澳门开拓市场吗，为什么这一段你没有讲过？” 秦凤娇正用纸巾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在沉重的回忆过后精神有些低迷，闻言也只是低声回答道：“因为主人当时来澳门并没有带上我，知道她们之间有合作还是偶然一次收拾书房的时候，我不小心看到的。那时候家里已经没人敢提周芸飞的名字，我怕责罚便一直藏在心里没有说。” “也就是说，我母亲来澳门，是秘密行动。”秦卿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 “对，因为家族势力庞大，一般项目没有完成是不会对外公布的。”秦凤娇点点头，拉着少女的手语重心长道：“之前赌王的事情，我很抱歉，是我自己胡乱猜错了方向，才让你受了那么多苦。小主人，咱们现在在这里挺好的，秦家的事情咱们也不要去想了，那不是你我能去掺和的。你的身份也千万不能被人知道，秦家人之中，并不是全部都是好人。” 将记忆梳理了一遍后，秦凤娇忽然感到了后怕，宁愿永远背井离乡也不想秦卿再卷进去。 第672章 少将，你又输了 可惜的是，她的提醒终究还是晚了。从秦卿接近赌王，拿下澳门那一刻开始，这场战已经不得不打。 无论她愿不愿意，秦晚留在澳门的东西迟早会引出背后的秦家人，而秦卿的身份，也终是纸包不住火。 扶着秦凤娇进了屋里休息，关于秦晚跟周芸飞的这段前尘往事似乎太过隐晦苦涩，以至于睡梦中秦凤娇的眉心都从未舒展。 而屋外坐在沙发边上的两个当事人后代此刻却依偎在一起，仔细将事情剖析了一遍。 “我母亲当年应该是反对你母亲嫁进封家，而且往后几年两人也并非如外界传言那般老死不相往来，还一起秘密开拓了澳门的博彩市场。”秦卿根据刚才的信息进行整合，指尖在男人的手背上无意识地划动，最终下定了结论，“她们在防着某一方的势力。” 那方势力强大到必须她们隐藏关系来合作才能解决。 “她们最后一次见面，我母亲应该是疯病发作了，随后追击你母亲的，应该是第二拨人。”封衍动了动，翻过手背用掌心握住了少女作乱的手指，“这其中赌王扮演的角色不明，不排除属于第三方势力。” 目前的情形来看，秦晚，周芸飞跟赌王三者之间的关系是矛盾的，赌王归属于哪一边都说不通。而人死灯灭，留下的线索只有英才高中。 “或许黑匣子里边有点东西。”秦卿想了想，还是觉得寄托的希望都过于渺茫。 “我会再查一查圣心医院的记录。”封衍抬手遮住了少女长久睁着的双眼，亲了亲她的额角，“你的眼睛该休息了。” 秦卿眨着眼睫毛继续刷着男人的手心，在对方忍无可忍将她抱紧之际，轻笑出声，“以我们现在的关系，总是你母亲，我母亲地叫着，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呢？” 听出了其中的调侃，封衍一个翻身就把人压在了身下，语气认真道：“你答应嫁给我，就可以改口。” 秦卿当即被反将了一军，毫不设防地放松了身体，纯良无害地窝在沙发里眨巴着眼睛，“我们赌一把，如果你赢了我，我就答应你。” 关于赌博这件事情，战场上自诩英勇无敌的封少将注定是没有天赋的，过往的一年里他没少因此给少女割地赔款。但偏偏每次秦卿都像是捏中了他的七寸一般，教人无可奈何。 “好。” 于是乎，封少将再次被忽悠上钩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是秦卿受伤后第一次碰扑克牌，相当于闭着眼睛赌，封衍还自认有几分胜算。 “老规矩吗？”秦卿心情很好，坐在琉璃台对面笑意盈盈的模样带着些许俏皮可爱。 “嗯，二十一点。”封衍应了一声，准确的报出了自己所会的唯一一种玩法。 十分钟后…… “二十一点。”秦卿亮出手里的底牌，明晃晃的点数相加，二十点补足一个a，刚好比封衍手里的多出一点。她侧耳听着对面没有动静，便垂眸轻笑了一声，把扑克牌放下，绕到对面，踮起脚尖在男人的唇上啄了一下，“少将，你又输了。这次赌注欠下了，以后想起来再告诉你。” 至于求婚，已经是免谈了。 封衍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又面瘫着脸看向轻松自如走进客厅喝水的少女，再次下定决心，以后不能再上当。 第二天早上，在餐桌上封衍跟秦卿同时接到了黑匣子被毁的消息，大周末的两人草草吃了一口之后便各自分开处理事务。 “据说东西是在运输过程中被大巴撞毁的，司机疲劳驾驶，也没救回来。”一夜天私人会所的办公厅内，詹辰交代了前因后果，动手松了松领带，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我派人查了一圈，没发现猫腻。” “嗯，辛苦你了。”坐在办公桌后的秦卿点了点头，双手交叠放在了膝盖上，敛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还是选择了放弃，“不用再查了，匣子里也未必有我们想要的东西，毁了也好。” 再为了一件无法确定有没有证据的物件惊动其他人，这是不理智的行为。 詹辰闻言也坐到了对面的沙发上，迟疑了一下还是将资料递交了过去，“我这里还查到了一点关于英才高中跟我父亲的线索，这二十年来，在樊家旗下经营的一家赌场秘密给英才学生会先后赞助了超过数百万，款项上多是国外画展，写生还有各种艺术类表演。因为资金输出零散而且通过了地下钱庄，我也是最近才查到。” “赞助学生会？”秦卿身体微微前倾，修长白皙的脖子从高领毛衣里露出来，不经意显出了某些暧，昧的痕迹。 詹辰将视线从这些刺眼的东西上移开，“嗯，负责人我已经监控起来了，最近账户流动上还赞助了一个去m国参加管弦乐交流的项目。” 音乐……秦卿记得学生会里边确实多数都是艺术生，而且一般交流项目都在国外，这也是当初英才对外宣传的一大卖点。 但如今看来，这个出国交流多半是另有玄机。 “先不要打草惊蛇，不出意外的话，最近我就会加入学生会，届时有机会再看看情况。”秦卿思考了一下道。她对于这个神秘的学生会充满了兴趣，并不想早早就把对方吓得缩回壳里。 “好，那你万事小心。”詹辰收好自己手头的文件，起身前还询问了一下，“今天一起吃火锅吗，就我们两个人。” 昨天没有约上，今天临时起意估计也找不齐人手。 由于身体一直处理调理状态，周围很多人都管制着她的饮食，秦卿也挺想破戒吃点刺激蓓蕾的食物，只是，“不了，你也看到很多工作在等着我。” 她无奈地摊开手，家大业大就是时间上无法自由。 詹辰的眸光暗了暗，视线从少女稍显鲜艳的唇畔上划过，只留下一句，“那下次吧。”之后便离开了。 星期一上午，秦卿一进学校就感觉周遭对她报以关注的视线又增加了许多。 第673章 晋升 自打走过一遍校园之后，秦卿就没用过导盲棍，走在学校里只要没人打招呼，基本也发现不了她的不同。 实际上也没人会喜欢被当做异类看待，秦卿也不例外。 只是经过了一个星期的适应期后，那种最初作为生面孔加上京大特招生身份所引来的关注又好似卷土重来。此时正是快要早读的时间，秦卿身边也没其他朋友，颇为有些不自在地掩饰了一下领口的痕迹，就怕是封衍不小心弄出的口勿痕暴露了。 正当她准备走进教学楼的时候，啪地一下，一只手自身后拍上了她的肩膀，伴随而来的还有一道熟悉的男声。 “嘿，大红人，恭喜啊，我猜你现在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少年吊儿郎当的脚步跟他刚才敏捷到让人闪躲不及的动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副会长这么记仇，真的好吗？”秦卿脚步不停，抬脚走上了台阶，一边目不斜视，一边又开口调侃道。 至于记的是什么仇，当然是充当一颗硕大的电灯泡还当着人家部长女友递情书的煞风景的仇恨。 “咳咳，我发现你这人嘴巴也挺毒的。”向乐尴尬地用拳头抵唇咳嗽了两声，接着才不好意思地含糊道：“还得谢谢你帮我们保密，平时大家都以为她是暗恋会长的。” 这对小情侣的伪装工作搞得很到位，不止地下没人发觉，明面上柏灵对霍俊森的言听计从更是让外界有不少传闻。 就连上次秦卿都听贝希吐槽过。 “这是你们的自由。”秦卿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到处八卦宣扬他人感情的爱好。而对于学生会不许内部成员谈恋爱的规则，她也是不置可否。 她这幅淡然随性的态度倒是颇合向乐胃口，也不在乎周围学生投来的视线，随着一路到班级门口，在秦卿点头想要告辞的时候，笑嘻嘻地冲她伸出了手，“我先恭喜你，欢迎以后一起共事。” 共事。 秦卿顿时就明白了早晨是发生了什么状况，同样伸出手，莞尔一笑，“我很期待。” “虽然只是通过最基层的选拔进入学生会社团，但我想以你的能力，很快就会成为我们真正的伙伴。”向乐握着她的手，感觉到少女柔软的手指皆是细腻光滑，没有一点茧子的痕迹，眉心闪过一丝深沉，随即又很快转移了话题，“中午有一个入会仪式，柏灵会来接你的。” “好。”秦卿答应了一声，站在门口目送着对方离开，手下的指尖也细细摩挲了一下，对于那句‘真正的伙伴’有了更多的期待。 此时已经接近打预备铃的时间，二班的学生基本都到齐了，亲眼目睹了门口的一幕后，不禁都议论纷纷地感慨起来。 “这人跟人真不能比，人家看不见都比我们混得好，这才一个星期就进了学生会，还脱离了最鸡肋的基层。” “对啊，你看班长都当牛做马两年半了，每个学期都是三好学生跟优秀班干部，又有什么用，要进学生会还是得有真本事。” ……对于一个转学新生加上盲人入选学生会，同学们都没有什么恶意心里。毕竟学生会主要核心骨干每年出国领到的奖项都排满了整个教学楼大厅了，这些有天赋的学生得到优待似乎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而秦卿头顶本来就有京大特招生的光环，这次学生会竞选，看起来也顺理成章。 不过，有一个人却不这么认为。 贝希一大早就在公告栏看到了大字报贴出来的晋升结果，空荡荡的纸张上面唯有一个名字，醒目而刺眼。进了教室后她就一直在埋头在纸上写着什么，听着耳边传来的嘈杂议论，也不像以往那样大声呵斥维持秩序，而是把笔尖握得更紧，落在纸上的力气加大了几分。 直到桌子被人敲响，她才倏地顿住动作，啪地把练习本合上，抬头看到是秦卿，写了一早上的手背青筋隐隐抽动了两下。 “抱歉，我刚才没注意。”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稍显僵硬的笑容，而后才站起身把人让了进去，“今天怎么来晚了？” “在门口跟向乐说了会儿话。”秦卿如实答道，把书包放进抽屉里，拿出一个随身听就要开始听会议报告。 澳门的运作稳定了以后，她所要兼顾的产业又多了一样，赌场，服装，字体开发，另外前期投资在香港的艺人工作室也进入了轨道，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工作进程报告需要她去听去处理。 高三没有新课程，她也懒得弄盲人专用的课本，索性就占用了上学的时间来处理公事。 “秦卿。”等了一下，贝希见少女似乎没有开口的意思，便忍不住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问道：“我拜托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这个周末在家，她压根就静不下心思去学习，脑子里想的全是那封信。 秦卿却是给忙忘了，闻言才摘下了耳机，从书包里摸出了那封信还了回去，口气淡淡道：“副会长让我跟你说声抱歉。” 这是最直接也最简单的拒绝。 贝希踌躇了一个周末的情绪一下变得苍白无力，怔怔地看着手里封口完好，连拆都没拆开过的信件，掌心一点点收紧，直到把整封信都捏破了，“就只是这样吗？” 对于别人的一片真心，难道换来的只是这样的结果吗？ 嗯？秦卿不解地看着她，不知道拒绝还要点缀什么好听的词汇，便只是点了点头。 贝希看着眼前这张云淡风轻的脸以及少女好似浑不在意的态度，刚才门口两人握手相视一笑的画面就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刺进了她的心头，“为什么……你们不是很要好吗，为什么这信他连看都不愿看一眼？” 预备铃的响声淹没在贝希陡然拔高的音调里，班里的学生都纷纷诧异地转头看了过来。 秦卿也跟着蹙起了眉头，声音又冷淡几分，“这跟任何人的交情都没有关系。” 谁规定好朋友递过去的情书就一定要看，两者之间并没有逻辑关系。 第674章 翻脸 怎么会没有关系？！ 她辛苦了两年，每天累得像是一条狗一样，有时候还得在办公室帮忙批改作业弄到晚上才能回家，可是竞选了五次却从来没有一次成功过。 而眼前的少女只不过才来了一个星期，不仅让会长亲口发出邀请，还抢先一步爬到了她的头上，这又哪里有公平可言？！ “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把信给他？”贝希转过脸，音调虽然降了下来，可态度却是越发地尖锐。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秦卿反问了一句，觉得眼前的对话已经朝着不可理喻的方向发展了。 “因为我比你好。”贝希用舌头抵住牙尖，狠狠吐出了这么一句，接着那些压抑在心底的情绪便跟出闸的猛兽一般不受控制，一股脑全涌向了嘴边，“你从我这里听说了学生会的好处，所以利用我处心积虑接近学生会的人，柏灵看你不顺眼，所以你就讨好了向乐，害怕把信交给他之后，他会把晋升的名额给我，所以你满口谎言，欺骗了我！” 当负面情绪全部攻占了理智以后，一向循规蹈矩的班长连早读都不管了，最后半句结论出来就像是找到了讨伐的重点，她猛地起身，矛头直指少女。 话音落下，满场寂静。 “咳咳，班长，我要带班读课文……”语文课代表拿着课文在讲台上满是尴尬，也不知道两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出言提醒，免得待会教导主任经过被抓包。 “你闭嘴。”可是，贝希却是一声大喝打灭了她的好意，既是老好人做到底也无济于事，她又何必再顾忌那么多。在语文课代表惊愕又难看的脸色里，她死死盯着面前的少女，“秦卿，你有没有良心？刚进班级没人帮你，是我带你熟悉校园，帮你出头。而你呢，除了眼睛看不见博取别人的同情之外，你为这个集体做过什么，又有哪一点比我强？” 在二班里，她是班长，是最为出色的那一位。所以一开始接触秦卿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盲人少女，会优秀于自己。 “我初来乍到，又不便视物，你的帮助我很感激，所以才答应帮你送信，但这并不能成为你站在制高点要求我回报的理由。”秦卿拨开她指着自己的手，也从椅子上站了身，面对着她眉眼疏离而寡淡，与后者激烈的反应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你一个瞎子又能回报我什么，帮我记笔记，批改学生作业，你可以吗？连考试都要别人帮你念题目，我就没有奢望你能做什么。但是，你现在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不是想坐享其成又是什么？”贝希一声冷笑，藏在心底深处的评价甚至比之前的周雨辰还要恶劣，今天她就是要将这些难堪都甩到对方脸上，让自以为是的少女认清事实。 其实坏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永远都是为了炫耀自己功德的好人，因为他们必须别人以同样的帮扶来回报才能取得心理平衡。 贝希的失衡，来自于内心的落差。 “信，我帮你送了。向乐不是没有看，而是连收都不肯收。”面对这种戳人伤口的攻击，秦卿以着平静无波的语气道出了真相，漆黑的瞳孔里犹如一汪潭水，深不见底，“因为他告诉我，学生会明文第一条规定是不许内部成员谈恋爱。如果他接了信，我跟他都将被学生会除名。” 由于刚才贝希单方面的爆发，所有人都在围观，教室里静得没人出声，所以此刻秦卿的话自然也一字不落地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 贝希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色也在这一句话中迅速转变成了青白，那像是猛兽出闸一样关不住的嘴像是当机瘫痪了一样，数次想张开都宣告失败。 “贝班长，你作为学生会的一员，不会不懂得这个规矩，所以那天，你才没有跟着我一起去的吧。”秦卿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极为浅淡的笑，微微带着一丝讽刺。 她不是不想给对方几分薄面，可惜很显然，对面的人只记得自己对别人的好，忘了自己的精心算计。 “不……不是这样的……”贝希想要解释，却是掩饰不住脸上的仓皇，连辩解都苍白无力，“我只是觉得你们是好朋友，他就算知道规定也会给你面子……” 这句话，却是变相承认了自己的私心。 只是眼见着剩下最后一学期，她暗恋了那人三年却连话都没说上，而少女才来了一个星期，她便有了跟那人同桌一起吃饭的机会，这让她内心那颗早就熄灭的火种又重新被点燃。 “你觉得他不会拆穿我，给我难堪，甚至还可能因为我，而给你一个开始的机会。”秦卿在感情上虽然迟钝，但对于人的私心却剖析得很清楚明白，于是在一连串争吵的最后，她歪着脑袋，笑得无辜，“所以事实上，是你在利用我才对。” “我……”被这一记将军直接攻到了无处可退，贝希知道自己已经溃不成军，眼底终于忍不住涌现出了泪花，泣不成声。 闻讯赶来的班主任杨珊到场就正好瞧见这一幕，一个是兢兢业业为自己做事的三好班长，一个是刚入学不久就给了自己两次难堪的学生，孰轻孰重根本就不用思考。 当下，她的脚步已经自动自觉来到了贝希的身边，拿出了随身带的餐巾纸，“班长，你先别激动，有什么事情跟老师说，老师帮忙解决。” 当然，解决的对象指代也十分明显，就是对面的少女。 “谢谢老师，我没事，我就是……”贝希抽噎着声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论是递情书还是高三动心思想谈恋爱，没有一件事情是她能说的，思来想去，她只找到了一个理由，“我就是觉得不公平，这次学生会竞选的题目很难，所有人都没通过，可是秦卿却凭借着跟核心骨干的交情晋级。如果就是为了让她进学生会，那我做这个班长努力考核还有什么意思。” 第675章 见校长抗议 杨珊原本就对秦卿有意见，尤其在得知对方过了学生会的考核却拒绝了知识竞赛的名额，这件事情从早上开始就令她食难下咽。 现在得知晋级还存在着暗箱操作，闹得自己的得力助手都要辞职不干了，心头顿时火起，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 “班长，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跟学生会沟通的，再不行我就跟学校领导谈，一定会还你一个公道，老师不会让好学生耽误前程。”杨姗知道学生会手里拿捏着名牌大学的推荐名额，一直就对这样的做法颇为微词，如今总算有了名目可以说理，当下便顺水推舟打了包票要做主。 只是这话怎么听都像是在针对某一方。 “老师，事情还没弄清楚，您现在谈公道，未免为时过早了些。”秦卿凉薄的语气突兀地打破了这幅温情的画面。 杨珊对于这个嘴角永远都挂着笑意，处变不惊的学生一直觉得有压迫感，发自心底地不喜欢，所以闻言更是不想理会，只冷着脸道：“这事等我跟校长谈过再说。” 只不过一句话的功夫，她已经想直接跳过学生会，找领导抗议了。 秦卿已然明了了对方的打算，便也不再多说，收拾了东西，跟在杨珊的后面出了教室。 这回她没用导盲棍，一路挺直了脊背平稳地走到了校长办公室。 彼时校长正在打电话，隔着没关紧的房门可以听到他略微有些严肃的回应声，“好，相关人员跟机票我会安排好，希望你们下次计划提前要跟我们这边沟通，我们的学生也有自己的时间表安排。嗯，知道了，就这样吧。” 听到里边挂断了电话，杨珊整理了一下肩上的秀发，叩叩敲了两下房门。 “请进。” 伴随着一声回应，杨珊轻轻推开门，在门口先恭敬有礼地弯腰打了招呼，“校长，早上好，我是杨珊。” 坐在黑色办公桌后面的校长抬起了头，顺眼瞧见了后面的两个学生，缓和了一下神色道：“是高三二班的杨珊啊，先进来说吧。” 对方和善的口口勿让杨珊脸上扬起了一抹甜美的笑意，随后她迈步进去，这才露出了后面哭红了眼睛的贝希。 “这是怎么了？”校长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校长。”杨珊叹了口气，这才把早上的事情说了一遍，几乎是把贝希的原话照搬复述，说完后满是无奈道：“我知道自己刚来没多少，不好对英才的方针提出什么建议，但学生会掌权的毕竟是一群学生，孩子心性还没成熟，手里捏着那么多名额，弄得学生们都无心学业，或者压力过大，这都是不良影响。比如这次的事情，我觉得就有必要给贝希同学一个交代。” 她说得诚意拳拳，意思也表达得很明确，就是要把学生会的权力收回来。 “学生会的事情先不谈，这个秦卿，我记得是玉衡的尖子生，还是京大特招生的吧。”校长抬手打断了她发言，从案头拿过了一份早上刚送过来的文件，看着书面档案漂亮到几近完美的成绩，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门边的少女，“秦卿是吧，你站过来一些，别碰到了。” 他见到对方站在水缸旁边，所以出声提醒道。 由于是第一次来，秦卿也不熟悉摆设，只是下意识跟着走，闻言也无法辨清方向，所以伸手试着碰了碰四周才触摸到水缸的位置，往后侧挪了一步。 校长见状，微微一愣，“你的眼睛……” “之前受伤失明了。”秦卿循着声源望了过去，如果不是刚才的举动，根本无从辨认她的异样。 “抱歉。”触及到别人的伤口，校长也极有涵养地道了声歉，然后才敛眉看向了杨珊，“杨老师，英才的制度从建立之初就一直存在，学生会每年招收的也都是优秀的人才，像是秦卿这样眼睛不便还能成为京大特招生的苗子，我想吸收进学生会，未必靠的是人情关系。” “那像秦卿这样的，进了学生会又能做得了什么？”杨珊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反驳道，等反应过来之后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歧视她这一类的特殊学生，但是学生会是学生跟学校沟通的桥梁，平时也事务繁多，真正需要的是像贝希这样优秀能干的孩子。而且我听说这次考题偏难，根本就没人完成。” 没人完成的考试却有人合格，这不就摆明了有猫腻吗？ “杨老师，在学生面前请注意你的情绪。”校长对于这种年轻想出头表现的老师清楚得很，手指在纸张上轻点了两下，沉吟道：“待会学生会的人就要来，还是先听听他们的意见再说吧。” 身为当事方，听取意见没有错。但杨珊却觉得校长的话说得有些古怪，似乎将学生会提高到了同等地位一般，十分官方跟客气。 “老师，要不我们还是算了吧……”贝希一听学生会的人要来，这会儿脑子也逐渐冷却了一下，想着便开始后怕了起来。 杨珊拍了拍她的胳膊，态度却是坚决，“你别怕，老师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学生会，她就不信没讲理的地方了。 这般想着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接着大门被叩响。 “校长，人都到了。”敞开的大门站在最前边的就是霍俊森，英伦风的绅士制服在他身上穿出了严谨清俊的味道，一米八的身形挺拔俊朗，棱角分明。 “来了正好，先处理一点事情，进来再说。”校长起身，冲着少年招了招手，并没有因为刚才一番控告而对他们生出半分不悦。 “嗯。”霍俊森点点头，目不斜视地径直走到办公桌旁边的一排长桌坐下。 其余骨干成员紧随其后，以其为中心左右排开入座，整个过程里对于屋子里其他三人皆是置若罔闻，只有向乐跟柏灵路过的时候打量了秦卿一眼。 杨珊也是第一次正面接触到英才传说中的学生会，见到他们如此做派，心中越发不舒服了起来。 第676章 绝对的权力 学生见到老师连招呼都不打，如此目无尊长，怎么给其他学生做表率。 杨珊轻蔑地瞥了他们一眼，极为不想承认这些学生气势上的强悍，狠狠扭开头继续道：“校长，既然人已经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她今天一定要遏制住英才学生会这股歪风邪气。 被抢了话头，校长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思及待会的正事，便也没多计较，指着立在场上的秦卿跟贝希道：“这是你们学生会竞选的学生，他们认为结果存在不公平，你们的考官出来解释一下。” 闻言，霍俊森眉眼动都没动一下。 身旁的柏灵站了起来，一头酒红色的长发垂在脸侧，衬得眉目明艳妖冶，可她的表情却是严肃到近乎冷酷，“校长，我是这次的考官柏灵，目前担任学生会美术部部长。此次考试过程中，高三二班的贝希未能在限定时间内通过考核，且临场发挥能力较差，心理素质有待加强。另外一名学生是此次考核唯一一位合格者，秦卿各方面的综合素质都很优异，经过学生会内部骨干集体评定，全票通过她晋升的名额。” 柏灵的声线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脆，却因为过于严肃而显得刻板。 基本情况汇报完后，她转头看向红着眼的贝希，面无表情道：“如果贝希同学对于评定结果有异议可以向学生会投诉，一经查验，考官若是作伪，立即剔出学生会，情节严重可开除学籍。” 什么，开除学籍？杨珊在旁边吓了一跳，“柏灵同学，不用这么严重，这只是一件小事，你不用……” “杨老师，这是英才学生会的规矩，请您不要干涉。”没等她把话说完，柏灵便调转了视线，直接打断道：“当然，如果投诉是学生撒谎，情节严重者，也会给予剔出学生会，或开除学籍的处理。” 杨珊此前因为不认同学生会所以也从未打听过相关事宜，完全不知道英才学生会的规则如此严苛，几乎到了残酷的地步。 “开什么玩笑，你们只是一个学生会，没有权力开除学生。”杨珊下意识握住了贝希的手，被对方惊人的气势所震撼，仓皇之间视线不由得投向了办公桌后，像是抓住了主心骨一般道：“校长，这些学生怎么敢说出这种话？” 简直是大逆不道。 可是下一秒，校长却给出了一个愈发令她难以置信的答案。 “杨老师，在英才里，学生会拥有绝对的权力。” 校长沉沉的语气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她的心上，杨珊瞪大的瞳孔里微微紧缩，觉得英才的制度简直是荒谬至极。 而坐在正中间的霍俊森此时终于抬起了眼睛，沉沉的眸光像是一口大钟，笼罩在这间校长办公室内。 他合上手里的文件，做出了最终决定，“事情既然已经摆到了台面上，触动了学生会的规矩，那这一次调查就得给所有学生一个交代。这位老师请放心，如果是学生会的过错，我们会立即开除柏灵的学籍以及相关高等院校的推荐福利，反之，您身边的贝希同学，也将不再是英才的学生。而接下来所要进行的对峙，您可以选择旁听也可以回避。” 尽管杨珊此时是站着，而对方是坐着，而她甚至比对方年长上好几岁，可这一刻她却有一种被自上而下的俯视感，少年的威严比这间办公室的主人还要更加迫人。 “贝希是我的学生，我会陪着她。”最终，她艰难吐出了字句，这会儿也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忽略了另外一个学生的失职。 办公室的大门被关上，窗帘紧闭，陆续有学生会的成员进进出出，准备再次进行现场测试。 “这次测试的内容是数花瓣，十分钟内数清楚九十九朵玫瑰花总共有几片花瓣。经过协商，为了节省时间跟成本，这一次缩减为三分之一的数量，时间为五分钟。”柏灵依旧担任考官的角色，从两边桌角拎出两桶玫瑰花，平均铺平在桌上，“现在由副会长先进行数量统计。” 向乐上前看了两分钟，随即在题板上写下了数字，交给了充当裁判的校长。 杨珊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别开生面的竞选测试题目，愣怔之间眼见着一切准备妥当就要开始，她急忙站了起来，“校长，我有异议。先不说这种题目对于学生会成员毫无意义，就是三十几朵玫瑰花，五分钟内要数清楚也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我们可以让贝希先选。”霍俊森端坐在对面，闻言视线直直地望了过去，口气依旧是波澜不惊，“老师只是质疑考核的公平，那便就事论事，不要转移话题。这是我们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选择权在贝希。” 他向来讲道理，且是多场国际辩论赛的冠军，在论起条理上，杨珊根本不堪一击。 也没等她下不来台，身旁的贝希已经抢先一步做出了回答，“好，我选左边的。” 她知道现在骑虎难下，眼前更是她唯一的机会，而刚才她已经提前盯着左边的花瓣数了一部分了。 “好，那等会我要亲自检查结果。”杨珊也知道不能太得寸进尺，却仍旧对暗箱操作耿耿于怀。 “行了，那就开始吧。”校长有些不耐对方的不依不饶，摆了摆手皱眉示意道。 秦卿跟贝希分别起身站到了一左一右两张桌子前面，然后在秒表的计时器里同时开始动作。 “一百零一，一百零二……” ‘我可以的，一定可以的。’ 贝希嘴里念念有词地数着，一边深呼吸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她知道自己临场容易紧张，手底下已经有好几片花瓣被捏烂了。 可她不能再错过这个机会，虽然她的成绩是二班第一，但距离学生会推荐的几个名校还有很长的一段差距，如果这次再不能晋升，那一切都完了。 她会成为一个失败者，成为所有人的笑话，她绝不允许自己那样凄惨。 “我完成了。” 第677章 哒哒哒……寂静的办公室里，只有秒针计时器的声音在重复着单一的节奏。那种节奏像是装了扩音器，在贝希的脑海里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她的额头跟手心开始冒汗。 当她默念着秒针走到一分钟的时候，旁边传来了一道熟悉的稍显冷淡的声音。 “我完成了。” 我完成了。 这四个字像是把狂跳的节奏猛然按下了暂停键，贝希猛地一抬头，在触不及防间抖落了一些桌角的玫瑰，而她浑然未觉地看着隔壁的少女，活像下一秒就要窒息过去。 直到旁边杨珊一句关心拉回了她的思绪，“贝希，你还好吗？” 她倏地收回了视线，意识到测试还在继续，匆忙从地上捡起了那几片花瓣，然后把头埋得更低继续数了起来。 杨珊也不在意她的无礼，只是有些不满秦卿刚才的出言打断。作为旁观了全程的她而言，秦卿所谓的完成根本就是无稽之谈，别说盲人是用手来感知物品的，就是健全的人面对这么多玫瑰花，也决计不可能连数都不用数，只是摸一下就完事的。 所以，她觉得秦卿肯定是故意搅乱视听，想让贝希也完不成任务，拉人垫背。 她撇了撇嘴，并没有注意到学生会那边注视着少女刚刚离开的桌子，满是惊讶的神色。 霍俊森更是难得地将视线从文件上移开，望向了对面淡定从容的人影，笔尖不自觉地在纸上点了一下，嘴角扬起了一丝满意的笑纹。 柏灵看了看手里的计时器，出声提醒道：“还剩下半分钟。” 声音刚落，原本就急躁的贝希想也不想就大吼了一声，“我知道，不用你提醒我。” 这一嗓子把杨珊都给惊着了，有些心虚地看向办公桌后的校长，窥见其脸色后暗自叫苦，只希望贝希待会成绩可以好一点，挽回一点印象分。 只可惜，剩下半分钟，贝希的手再快也数不完四分之一的花瓣数量。 柏灵宣布结束的时候，她还像是在答卷时趁着老师没过来争分夺秒多写几个字一样，即便知道这样也于事无补。 “够了，你已经超出时间了。”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钳制住了她的手腕。 贝希下意识就要甩开，却在抬头瞬间看清楚来人时怔在了当场，“向乐。” “既然要公平，就要遵守规定。”向乐此时也是绷着一张脸，说完后就松开了她站到了柏灵身边，“测试结束，请你们说出自己的数字。” 喜欢的少年眼底的冷漠刺伤了贝希，她几乎觉得这一片片被捏烂的玫瑰花就是她的心。 “三百零八。”她张了张嘴，木讷地报出了一个数字，还特地多加了几十片，希望待会数量的出入别太大。 秦卿那边给出的是四百八十三。 结果虽然已经在校长手里，但鉴于杨珊的要求，还是现场由她再数一次。 花了将近十五分钟的时间，她得出了贝希那一桌的最终结果是三百九十。 “没事，结果已经很接近了。”数完的时候她还安慰了贝希一句，随后才走向秦卿的桌子一点点清算起来。 光是用看的就知道这一桌的花瓣数量比较多，且大小不一很容易有错漏，但此时花瓣的铺陈跟形状却还跟一开始一样，好似完全没人动过。 “两百二十，两百二十一……”初时，料定了少女是胡猜瞎蒙的杨珊并没有怎么上心，直到数字逼近四百，她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四百八十二，四百八十三……” 最后一片花瓣被捏在手里的时候，她低头看着空荡荡的桌面，眼睛越瞪越大，活像是见了鬼。 怎么可能，她刚刚明明就没见少女在数？！ 似乎看透了她下一句的台词，校长坐在办公桌后，目光如炬，“杨老师，今天这一场对峙是你发起的，整个过程中学生会的人并没有接触到秦卿，或者给她任何提示，现场是完全公平公正的。” “校长，我……”杨珊张了张嘴，原本来时鼓足的那一口气突然就散了，她的脑子甚至是一片空白，“我没有那个意思。” “那对于这个结果，你还有什么看法跟意见？”校长将手里的结果放到了桌面上，视线牢牢钉在了她的脸上。 “我……”杨珊像只被扎漏的气球，气势全无不说，此时更是六神无主。她的记忆还在回放着少女一分钟内摸着花瓣的动作到那个四百八十三的数字，怎么也想不透对方是怎么猜出来的。 “既然杨老师也对结果没有任何异议，那么处罚也依照学生会所说的。”校长下了最终的拍板决定，而后挥了挥手，“没其他事情的话请出去，我跟学生会还有事情要谈。” 杨珊听他话音一落，身侧的贝希便是软了腿，一下跌坐到了地上，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贝希，老师，是老师对不起你。”杨珊手足无措地半扶半抱起地上的人，一边拖着她往门口走，一边安慰道：“老师会想办法的。” 她就不信，这种荒唐的规定上报给教育局，还会没人管？ 只是在堪堪要迈出门口的时候，身后却再次传来了霍俊森的声音，“这位老师请留步。” “你们还想怎么样？”杨珊今天面子里子已经算是丢光了，此时心情不佳，口气更算不上好。 霍俊森从办公桌前离开，反身朝她走了过去，紧接着递上一张印有某某律师事务所的文件，“根据学生会规定，所有泄露英才学生会内部考核内容的学生以及教职工予以开除处理，您的处分会由学校下发。如果你将内容继续往外宣扬，那么你将会多收到一份律师信。” 杨珊愣愣地听完这一长串的专业术语，再看着手里的纸，明明只是薄薄的一张，却几乎让她拿不住，四肢在开春时节的阳光里凉得彻骨。 直到大门缓缓合上，秦卿听着少年的脚步，似乎都能嗅见其身上冷酷的味道。 相信经过这一遭，无论杨珊还是贝希，往后都会彻底消失在英才学院里。 第678章 强者注定是异类 这件事情不大不小，对于秦卿而言，更加谈不上什么伤害。原本在上个星期在一夜天会所，她被几个转学生堵在洗手间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贝希的临阵脱逃。 在见证了一番学生会的铁血统治后，她也自认为可以功成身退，于是站起身道了句，“校长，我也回去上课了。”言罢，便绕过长桌走向了大门的方向。 这时，意想不到的是，校长突然开口挽留道：“秦卿，你等一等，接下来要谈的事情，我希望你也可以参加。” “我？”秦卿疑惑地回头，不是说学生会内务是保密的吗？ 不仅仅是她，这会儿在场的学生会众人也是弄不明白。 “我刚才看了你的表现，觉得你对接下来面临的难题很有帮助，希望你能跟着听一听。当然，这纯属自愿。”校长表现得十分宽容大度，但实际上话里却是暗藏玄机。 他明知道秦卿参加竞选就是有意成为骨干，如今有机会接触到核心的业务，自然是不会拒绝。 在征得霍俊森的同意之后，秦卿坐在了末位。 “我刚刚接到m国那边艺术交流中心的消息，交流会提前了两个月，也就是说，下个星期你们就得出发。”办公桌后的校长纠结着眉头斟酌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了直截了当的方式把事情说了，末了也不禁抱怨道：“我在电话里也抗议了对方的做法，交流会敲定下来不过才一个星期的时间，前后加起来也就半个月，你们大部分骨干还都是高三，根本就没时间准备。我刚才真想拒绝……” “拒绝的话，英才会损失一笔一百万的赞助费，包括前期的筹备跟消耗，今年体育馆的建设项目就得推后。”霍俊森紧接着他的愤愤不平，极为理智地将后果连锁反应都一一剖析了出来。 “……”校长不得不承认自己也不擅长跟辩论性选手沟通，好半天才长长叹了口气，无奈点头，“哎，事实就是这样，而且时间上还撞了另外一个服装设计的展览。” 虽然英才里学生会的成员众多，但出国交流学习一向都是核心骨干来筹备运行，人员跟精力都有限。 “确实，两边加起来人数并不够。”柏灵翻看了一下时间安排，眉心也微微蹙了起来。 校长挠了挠有些谢顶征兆的脑袋，实在是对着一群作风严谨，比他还要像老头子的少年们感到压力山大，眼珠子一转，突然落到了末尾，“咳咳，也不是不可以调配，刚才我看了秦卿的能力，如果她愿意的话，完全可以是一个得力的帮手。” 就那一手数玫瑰花的可怕技能，完全可以一个顶俩。 可是，“秦卿还不是核心成员。”这次出声拒绝的不是古板守规矩的柏灵，反倒是吊儿郎当的向乐。他似乎有其他顾虑，一双桃花眼微微垂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规矩……咳咳，有时候也可以变通一下的嘛。”校长话到一半想起刚才的事情，赶忙换了一个委婉的说法，心里也是暗自苦逼。向来都是学生求领导通融，到了英才，情况却是相反的。 有的时候，他也着实想不通，为什么学生会要这么严格控制出国人数，宁愿放弃数百万的赞助费也不愿意临时找个候补。 当然，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并不想拿出来跟霍俊森讨论。 “这件事情，我们会回去做内部讨论，两天后给您答复。”像是在谈判桌上敲不定合同条件，霍俊森彬彬有礼地谢绝当场签约，随即起身告辞，并没有多做停留。 “那好吧，你们尽快商量出解决方案，这个是m国白，宫挂钩的交流会，可不允许开天窗。”校长见状也只能无奈答应。 一行人鱼贯而出，落在最后边的秦卿刚拐向另一条楼梯准备回教室的时候，便听到身后有另外一道脚步声。 “秦卿，是我。”柏灵赶了上来，下意识伸手扶着她，声音带着一丝歉意，“刚才向乐没有排斥你的意思，这件事情还没有最终的定论，希望你不要介意。” 秦卿为对方贴心的动作报以微笑，闻言更是摇头表示，“你们有自己的规矩，今天贝希的事情，我还得谢谢你们。英才学生会的条例虽然严格，但却很公平。” 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无论校内外学生的操守都十分好，从不会惹出事端。 “也难得你看得开，不会觉得我们是一群冷血机器，每年想进英才学生会的人中，有将近一半都退了学。”柏灵望着少女温和的侧脸，也生出了些许感慨，“外边的人都以为英才财大气粗，更是有手段每年捞到几十个高校名额，只要是进了学生会就万事大吉，不用再理会辛苦的高考。像是那位杨老师所说的，认为学生会掌控着太多特权，几乎是拿捏着学生的生死符。但他们却不知道，这些高校名额都是学生会出国交流比赛所获得的，包括每年几百上千万的校园投资资金也是我们挣来的赞助费。没有学生会，英才也只不过是最普通不过的一间普通高中罢了。” 秦卿确实不止一次听贝希羡慕学生会享受的权力，却不知道其中内情。如今才晓得，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怀璧其罪。 “是你们成就了英才。”微微有些惊讶过后，秦卿展颜一笑，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柏灵，面上满是真诚地赞美道。 “呵呵，跟你说话，总能让人放松下来。”柏灵长长舒出了一口气，亦是轻笑出声。别人总以为她强悍守旧到近乎冷血，实际上恰恰相反，她的内心尤为敏感纤细。刚才杨珊的控诉令她有些不适，直到此刻心头的郁结才消除了下去。 将少女送到教学楼下，临到分别之际，柏灵才语重心长地道：“秦卿，没来英才之前，我在学校也受尽欺负被人排斥。是会长让我知道，我们是强者，而强者注定是异类，我相信你会跟我们结伴而行的。” 第679章 打人 直至回到教室里，迎着班级里同学们或是疑惑或是忌惮的目光，秦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整整一个上午，无论是贝希还是杨珊都没有出现，偶尔有几句闲言碎语落尽秦卿的耳中，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斜阳西下，橘黄色的光线带着余温洒在秦卿的脸上，她带着一只耳机，一边听着里头的会议报告，一边转头望向了窗外，微风拂过她的面颊，带着一丝初春微凉的泥土气息。 “强者注定是异类……”她下意识呢喃着这一句话，十分肯定这不是霍俊森的原话，而应该是来自于某一个更加强大的人。 例如秦晚。 第二天，高三二班班长跟班主任一起被处分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校园，学生们再次见识到学生会的铁血手腕，同时也深深记住了这位新晋学生成员的名字。 “靠窗户的那个就是秦卿，昨天我看到她跟学生会一起从校长办公室出来的，美术部的部长一路还护送回来。” “真是牛人啊，早上他们班长跟班主任刚领着去见校长，好家伙，一下就整倒俩。” …… 二班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学生，连高一高二都闻风赶来看热闹，见识一下这位出尽风头的交换生。原本班级里缓和下来的气氛又变得诡异起来，连最开始被收拾的周雨辰都是满脸的讥笑。 “这就是农妇跟蛇的故事，救蛇反被蛇咬，谁让她当初多管闲事。”他眯着眼睛扫了一眼贝希的桌子，像是印证了自己当初的猜想一般洋洋得意，“我就说了，不该让那种人留在我们班，她到哪里都是灾难。” 临近几桌的同学闻言，也有些憋不住八卦，“可昨天班长吵架的时候，好像是她自己破坏学生会规定的，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被退学的？” 毕竟他们当时都在场，即便后来杨珊不问缘由就护着贝希，但他们看得清楚，吵架一开始是为了一封情书。 “切，要真是因为这个，为什么公告上没有写？我看就是某人利用自己的优势博取同情，不过又有谁愿意真心帮她，连班长都是假好人，可怜她而已。”周雨辰翘着二郎腿，像是未卜先知般侃侃而谈，“你们看着吧，学生会不过是拿她当挡箭牌，贝希跟班主任的账现在都算到了她的头上，以后再也没人跟她做朋友，也不会再有人管她。” 说到底，他也是认同贝希言论的，一个瞎子进学生会什么也干不了，拎出去都嫌丢人。而昨天闹出事情更是证实了他的猜想，这一切只不过是学生会排除异己的手段。 “这样说的话，她也有些可怜……”闻言，有些人看着窗边戴着耳机孤零零的少女，不免发出叹息。 结果话一出口，就遭到了周雨辰的一声嗤笑，“你要是觉得她可怜，那你就去跟她做朋友啊，然后落得跟贝希一样的下场。” 这样恶毒的诅咒不禁让说话的同学犯了怵，缩了缩脑袋，再也不敢往窗边再看一眼。 周雨辰高高扬起嘴角，带着胜利的味道，吹了一声口哨，觉得现在就是自己扬眉吐气，报仇雪恨的时候。 于是他站起身走到了秦卿的桌前，单手撑在了贝希的桌子上，吊着眼睛向下看去，“被当成怪物一样看着，滋味不好受吧，需要我发发善心来当你的同桌吗？” “……”秦卿依旧扭头看着窗外，戴着耳机像是没听到他的声音。 周雨辰也没生气，眼珠子滴溜一转，从后桌拿了一管胶水，满脸恶意笑容地靠过去，对准少女的制服后背就要糊上去。待会他再张纸贴在后面，保证让少女更加出名。 可是，就在胶水即将碰到衣服的瞬间，原本侧着身的少女却是动了动，反手精准地扣住了他的手腕，一双在夕阳下染上了薄雾的眼睛直直盯着他，“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什么？原本就被少女突然转身给吓到的周雨辰听见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一时还有些云里雾里，“你放手，怎么，外面这么多人，你还打我吗？” 他只觉得手腕被抓得有些疼，想要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没有一个残废大，不禁有些气恼地皱起了眉头。 “打你？”秦卿却是把他的话听了进去，歪着脑袋还思考了一会儿，微微垂下的睫毛颤动了两下，随即慢慢勾起了唇角，“我倒是忘了，已经不是开学第一天了。” 什么开学第一天？ 周雨辰越发觉得眼前的人是个怪胎，还想再清楚，只是刚一张嘴，迎面被一拳揍到了眼睛上，“嗷！” 一声痛呼中，少女霍然起身，将周雨辰的胳膊反手一扭，另一只手摁住他的脑袋，以一招标准的擒拿把人压在了桌子上，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我说过了，希望大家可以和睦相处的。”秦卿剪住他的手，抽走了其掌心里的胶水，灵活地用单手拧开了瓶盖，矜持优雅的语气里透着彻骨的凉薄，“但我有做人的底线，你欺我一分，我必百倍奉还。” 话音落下，她将瓶口倾倒下去，一股脑将胶水全倒在了周雨辰的脸上。 “呜呜呜，秦卿，你这个疯子，我要去学生会告你！”周雨辰被糊了一脸，鼻子不能呼吸，张嘴就吃到了令人作呕的胶水，气得破口大骂。 “你不是对学生会的制度不屑一顾的吗？这会儿出事倒想起告状了。”秦卿扔掉了胶水瓶，对于这种两面三刀的幼稚学生报以同样的心情，但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影响进学生会的处分，所以松手往前一推，把人放了，“你不是很想报上次的仇吗？我现在给你一个机会，我们公平地打，就算我头破血流也绝对不告老师，你也一样，我们当面把账算了。” 周雨辰被一把推到地上，扑了个狗吃 x，在惊讶于少女诡异的力气之后，也不敢轻易开口答应。 察觉到他的迟疑，秦卿浅浅一笑，歪着头纯良无害道：“难道你还怕我一个瞎子吗？” 第680章 进入特别班 现在的情况就相当于对手闭着眼睛跟你打，而且还是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选手。 当下，就有围观在教室外的学生捏着鼻子发出嘘声。 “这都不敢上，算不算男人啊，难道只敢用胶水吗？” “对啊，磨磨唧唧还不如个女人呢，哥们，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赶紧认怂离人家远点。” ……诚然少女不是主动挑衅的一方，但她此时的行为在一帮半大的高中生面前却是十分酷的表现。 周雨辰蹭了一地的灰爬起来，早就气喘吁吁，浑身狼狈，再加上人群的煽动，本就缺乏理智的大脑直接烧成了一团火。 “这可是你说的，不告诉老师跟学生会，后果自负。”他恶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上的胶水，被恶心得够呛，心里报仇的念头也越发强烈。 “当然，全班同学都可以作证。”秦卿挑起一抹笑容，站在那儿干脆闭上了眼睛，伸出手摆出一副应架的姿势。 周雨辰觉得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这么好的时机，既能报仇雪恨，又能在众人面前一雪前耻，于是身体微微前倾，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注视着少女毫无防备的动作，然后在下一秒冲刺了过去，朝着少女的脸祭出了拳头。 砰。 又是一声巨响。 教室内外所有学生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看着倒在教师后边垃圾桶旁的周雨辰，又移回视线看着慢慢收回腿的少女，皆是一脸懵逼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不是周雨辰一脸揍倒少女，而是少女ko了对手呢？ “你们都围在这里做什么？”突然，人群之外有一道熟悉的声音闯了进来，向乐跟柏灵双双走进二班，终于看清了课间围观了这么多人的精彩戏码。 经过一番了解后，向乐抱着胳膊站在了周雨辰身边，连伸手去扶一把的意思都没有，“她说的，是你的原话吗？” “咳咳，我肋骨好疼……”周雨辰顶着一只熊猫眼跟一脸胶水，捂着自己的肚子，蜷缩在地上，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你们有谁听到了？”柏灵站在过道中间，看着贝希桌上的胶水以及地上的一片狼藉，扭头看向整个班级。 同学生们不自觉地低下头不想应声，贝希跟班主任杨珊被开除还历历在目，即便他们不清楚内情，可谁也不想跟少女扯上关系。 但……也有个别例外。 好半晌，有一只小手颤巍巍举了起来，“我，我听到了，秦卿说的是真的。” 秦卿的目光随着那道声音转了过去，清冽悦耳的声线优雅而动听，“谢谢你。” 似乎是被少女脸上的温和所鼓动，那名女生站了起来，格外瘦小的身形就像在夕阳里被拉长的一道影子，她缩着肩膀朝着少女笑了笑，“我也被他们排斥，他们都觉得我不爱说话像是个怪物，但我知道自己不是，我也不想你总是被他们欺负。你的眼睛，并不是你的错。” 怪物，这是群体生活里，众人对待不一样的统一化标准，贴上标签，集体排斥。有时候只因为有的人不善言辞，有时候只是因为脸上的几颗青春痘。 这些生活在象牙塔里尚未接触过残酷社会的青少年用自己的一套法则建立起了一套严酷的法则，给一些人造成永久的心理创伤。 “你很勇敢，很感谢你说出了真相。”向乐踢开脚底下的人，迈步从墙边离开，看了看女生校章上的名字，接着道：“我会向上申请，由你来担任二班的新班长，进入学生会工作，高考你会有一次享受高校的面试权，希望新的身份可以帮助你恢复自信。” 学生会的基层人员就是班长，而副会长有权力直接任命新班长。 这一道命令让那名女生觉得像是被天下掉下来的馅饼砸中，却也像是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那些独善其身的沉默的人群脸上。 柏灵对此也点头表示同意，随后才转头看向秦卿，道：“入会仪式推迟到傍晚，希望你不会介意。另外我代表学生会邀请你一起进入英才特别班学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闻言，秦卿微微觉得有些惊讶，随即便露出了释然的微笑，“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那一天，一脚踹断了周雨辰两根肋骨的秦卿入选学生会，并且成了骨干集中地的英才特别班中的一员。 外界那些猜测的谣言自动消散，而二班也成了秦卿待过时间最短的班级。 当天傍晚的入会仪式上，柏灵端着樱桃汁跟她碰杯，轻声道：“我说过，我们注定是同路人，这里才是你的归属。” “哈哈，没错，在二班你可能是个怪物，但在这里，你就是天才。”向乐坐在她另外一侧，喝了一口啤酒，翘着二郎腿的模样跟处理事务时是全然两幅不同的样子。 秦卿听着一左一右的开导，本就没什么伤感情绪的心里不觉有几分好笑，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沿口，淡淡道：“怪物才能打败野兽，不是吗？” 闻言，向乐跟柏灵微微一愣，好半天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如果人人都是平庸的伪善者，又怎么会拯救世界呢。” 拯救世界？秦卿被彻底逗乐了，唇边溢出轻笑不止，最后被按到了沙发上挠痒痒。 柏灵趁机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秦卿，我跟向乐想去看日出，你待会能一起走，帮我们打掩护吗？” 这对地下党连接话都得提前铺垫一长串，整场黏糊在她身边让别人以为他们是三胞胎。 秦卿放弃抵抗，无奈道：“如果你们不介意我当电灯泡的话……” 后面的话直接被柏灵捂住嘴巴消了音，黑暗里她急促的呼吸清晰而分明。 然后在一道熟悉的脚步声中，柏灵迅速起身，稍显慌乱地打了招呼，“会长，我去趟洗手间，待会秦卿就由我送回去就行。” “那我就蹭顺风车，过几天要出国，我要养精蓄锐，早点回家休息。”向乐跟着站起身，说完后便也走去跟其他人厮混。 霍俊森坐到了少女的身边，抿了一口酒水，“他们倒是跟你亲近。” 第681章 危险的直觉 霍俊森会找上门，完全是在秦卿的意料之中，因为昨天晚上就有属下传了消息，说有人在背地里查她的资料。 秦卿给了对方一份相当干净漂亮的档案，一切都十分顺理成章。 只是此时对方这种闲聊的开场白让她有些啼笑皆非。 “别告诉我，他们这种拙劣的演技也能骗过你，霍会长。”秦卿嘴角一弯，露出一抹兴味十足的笑，举起杯子同样朝着对方示意了一下。 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到霍俊森稍显冷淡的回答，“我并不想做一张法律文书的机器人，他们是我的左膀右臂，而且还是我的发小。” 如此直接了当的承认，既有成年人的稳重，也不失真诚，十分博人好感。 铛地一声，秦卿与之碰杯，轻声笑道：“那今晚我得先走了，不知道霍会长上次答应的事情还算数吗？” 两人唯一一次交锋，只是在几天前，秦卿没忘，霍俊森自然也不会。 他只是没想到，少女加入英才特别班时间会这么短暂，而且其他成员在见过她那一手数花瓣的本事后竟然集体通过了她的入会票选。 “你是第一个破例提拔上来的人，而且下个星期就要随行出国比赛，在此之前，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消化跟吸收。”霍俊森岔开了话题，并没有正面回答，反而话锋一转道：“听说你下午踢断了一名学生的肋骨，身手很厉害。” 厉害……秦卿并不觉得这是夸奖，却还是启唇轻笑了起来，“如果霍会长有兴趣过招的话，我随时奉陪。不过你也说了，我现在状态不佳，对付周雨辰还行，却是打不过你的。” 之前在洗手间短暂的交锋中，两人的高下已经分出来了。 但霍俊森却有一种感觉，“或许等你好了，结果就难说了。” “是吗……”秦卿但笑不语，同样避开了这个话题。 霍俊森皱了皱眉，眼底划过一抹忧虑。他很是怀疑眼前的少女是否真如资料中所说的那般简单，分明她给自己的感觉是那样神秘跟危险，但眼下的状况让他不得不选择暂时的信任。 后来柏灵接走秦卿的时候，霍俊森还是依照承诺，给了她一个药包，说是药浴恢复肌肉的。 秦卿当天晚上试过之后，效果竟是出乎意料地好，不由得对少年背后的霍家越发好奇。 “海外的关系网只有祁山能帮忙，但他一般都在旧金山活动，对于霍家这条线路并不清楚。”第二天傍晚，詹辰再次约齐了骷髅的成员，大家一起在重新开张的面店涮火锅。詹辰一边给少女碗里添置东西，一边谈着工作的事情，“这次出国的事情你了解多少，我这边正好有几家新开的赌场开业，时间撞上了，等弄完就过去接你。” “不用，到时候祁山的人会接应我的，佳丽也会陪着我一起去，你们太多人做亲友团，可不太合适。”秦卿笑着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要不是昨晚一堆人齐聚别墅，她连崔佳丽都不想带过去，“霍家的事情我让封衍去查，你可以忙自己的事情。” 虽说樊家如今算是她所控制的产业，但多数时候她都不会过问詹辰的事情，给予对方绝对的自由。 听到封衍的名字，詹辰手里的动作一顿，筷子敲在碗口发出叮地一声，犹豫了一下才压低了声音道：“吃完饭，我有些事情想说。” 秦卿闻言，面上划过一抹严肃，点了点头正要开口答应的时候，却是被旁边几道声音给打断。 “诶，老大，秦卿，你们俩还能不能给我们单身狗一条活路了，从坐下来开始就一直营造两人世界。” “就是啊，以前我们就插不上话，现在你们还在一起工作，我们就更是成透明的了。还有，老大，你能别把肉全夹给秦卿吗，我们才是正值壮年嗷嗷待哺啊。” …… 一群人起哄，彼此欢乐的气氛好似并没有久别重逢跟秦卿身份的变化而有所改变。 只是他们玩闹得太大声，端着肉片出来的秦凤娇正好听了一耳朵，随手就敲了其中一个骷髅成员的脑袋。 “都不许乱说，小主人已经有相处的对象了，可别闹出误会，让詹辰以后不好找对象。” 啊？闻言，桌面上的人顿时都张大了嘴巴，有些吃惊地看着少女，“秦卿，你真有对象啊？” 被一群糙老爷们八卦感情事，饶是秦卿再沉稳也禁不住有些脸热，轻轻应了一声，“嗯，下次介绍给大家认识。” 隔着蒸腾的水汽，少女眼角的绯红像是抹上了上好的朱砂，情动得叫人无法错认。 “那……”那名骷髅成员张了张嘴，看到旁边自家老大的脸色，立马又把话给咽了回去。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詹辰对少女的心思，没曾想少女却已心有所属，那他们老大该怎么办？ “这事我比你们都知道得早，别用那样的眼神看我，不然晚上就拎你们去拳场。”詹辰面色平淡地继续给少女捞菜，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众人见状，这才稍稍放下了心，却再也不敢开两人的玩笑。 一顿饭吃到八点，出店面口的时候华灯初上，天色已经全黑了，一群人嚷嚷着要去找媚火飙车。 詹辰原本有些不乐意，秦卿却说没关系，转头去联系人。 “那我带着你吧，像以前一样。”等她打完电话回来，詹辰伸手递给了她一个头盔。 其他成员看着少女恬静地点点头，坐上了后座，这才反应过来，曾经在高架桥上可以跟任何人匹敌的女赛车手再也没办法开车了。 欢腾跟喧嚣一下子都寂静了下来，其他人紧紧握着机车把手，看着詹辰启动车子，载着少女走在前头，才默默发动车子跟在后面。 夜里的风还有些凉，高架桥上走了一遭后，众人照着以往一人一贯啤酒倚靠在栏杆边上喝着。 詹辰看了看其他人有意拉开的距离，捏了捏手里的啤酒罐，发出拉卡拉卡的动静，“我查到那个赞助英才学生会的赌场负责人资料，他姓秦。” 第682章 他不会发现真相 秦？ 秦卿现在只要听到这个字就会被触动敏感的神经，秦家人总会在一些旁枝末节的地方不经意冒出来。 “还查到什么？”秦卿拿着易拉罐晃了晃里边的酒液，感觉情绪也像是里边的气泡一样在浮浮沉沉。 詹辰拿着一样的易拉罐，看似随意实际上手背却隐隐爆出了青筋，在浓稠的夜色当中，他转过头看着身旁少女恬淡优雅的侧脸，漆黑的眉眼像是融进了夜幕当中，“我的人在过程中暴露了，那个人自杀了。临死之前，他说自己跟赌王一样，都是秦晚的人。” 他说自己跟赌王一样，都是秦晚的人。 冰冻过的啤酒在易拉罐外面凝结了一片小水滴，随着时间流逝滴答滴答向下淌着，溅落在少女的鞋面上，秦卿却浑然未觉一般保持着静止的姿势久久没有动作。 “我在他的住处还找到一些周芸飞在澳门活动的轨迹资料，早些年他应该也接触过监禁周芸飞的项目。”詹辰话到此处便没有继续再说下去了，因为他看到少女的脸色已经如同被深夜的露水也盖上了一层寒意一般，所有的情绪都逐渐冷却了下来。 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后来骷髅车队跟媚火的成员先行离开，高架桥上只剩下一辆机车还有伫立在栏杆边上的一双人影。 詹辰几次抽动着指尖，想要抬手碰一碰少女的手给予一点安慰都没有成功。以前初遇时能够无所顾忌表白的坦荡，到如今却被内心什么东西给拉扯住，沉重得让他连手都抬不起来。 “酒不冷了。”许久之后，秦卿才动了动发麻的手臂，把易拉罐放到了栏杆边上，擦干净了手上的水渍，轻声道了句，“回去吧。” 说着，她走下栏杆，作势就要往回。 詹辰微微一怔，接着便伸出手，拉住了她的胳膊，敛下了眉头，“你这是在逃避吗？” 秦卿仰起头望着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浅薄到微不可闻的弧度，“不然你要我如何？” 被这一句反问一堵，詹辰终于忍不住深深皱起了眉心，“如果最后查出来，当初赌王就是受了秦晚的指使，迫害周芸飞母女的呢？当初周芸飞说出证词的时候，神志并不清醒，不是吗？” 仅凭一个疯子几句话是不足以断定二十年前周芸飞就是迫不得己才开枪打伤秦晚，也不足以说明秦晚对其就没有杀心。 二十年前的那颗子弹，接近二十年的囚禁，赌王这么多年对英才的赞助……摆在明面上的证据更多的都在表明两人之间是敌非友。 “所以呢？”秦卿的口气也一点点沉了下来，褪去温和的面具，眼前冷淡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状态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詹辰盯着她，努力地想要捕捉到其中的情绪，却是未果，于是只能直接开门见山，“如果是真的，你打算跟封衍怎么办？” 似是触碰到了逆鳞处，秦卿想也不想，甩手就绕开了他，继续往前走，“我跟他之间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即便是真的，那又如何。 “是吗……”詹辰低头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轻声低语过后倏地转过身，扬声质问道：“如果你真的不担心，又为什么要选择逃避，你敢告诉他真想吗？秦卿，为什么你一碰上他的事情，就总是这样自欺欺人。” 以为粉饰太平一切就都会如表面般完好无损，即便如履薄冰也永远不会想揭开伤疤，这是懦夫的表现。 “不，他不会知道真相。”三米开外的秦卿停住了脚步，夜风将她的声音吹得有些支离破碎，随后她缓缓转过身面对詹辰，冷冷地勾起了一边嘴角，凉薄道：“我会让知道秘密的人，都躺进棺材里。詹辰，全面封锁掉这个消息，我不想再听见关于周芸飞的任何讯息。” 樊洪已经死了，赌王的位置也已经拿到手了，周芸飞也成功救出，她重生的任务已经功成身退。 剩下的，她唯一想要的人绝不可能放手。 这一晚直到将秦卿送回家，詹辰都没有再说话，他在楼下站了许久，在露水打湿了肩头的时候才离开。 星期四早上，秦卿踏进校园就收到了特别班开课的消息，对于在学生会窝了几天，只能靠会议报告打发时间的她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特别班上课的内容有点特殊，在教学楼后面的蔷薇园里，这个时间去了还能摘到蔷薇，绕过这片湖泊就是了，有空我带你去划船。”柏灵一边领着她一边介绍周围的情况。 “我们只有一个老师，是一位美籍华裔，他负责日常训练所有项目。当然，天赋好的学生可以获得更多的自由跟课外时间，比如会长跟我，嘻嘻……”向乐走在另一边，时不时用狗尾巴草勾着柏灵的手，被后者瞪了好几次都不知收敛。 秦卿全当自己眼睛瞎耳朵也聋，自顾自往前走到凉亭里，对于身后要黏在她身上的一对野鸳鸯充耳不闻。 不过甫一坐下，她就觉得有些不对，寂静的空气里似乎有其他东西。 身后的嬉闹声小了一些，秦卿耳畔刮过鸟儿的鸣叫声，没有听见空气间的异常，随后鼻翼微微动了动，倏地抬起手往虚空中一抓，准确地握住了一只男人的手腕。 彼时对方的手距离自己的眼睛只有一公分的差距，如果再慢半拍，秦卿毫不怀疑自己眼瞎得再进一步。 “你怎么发现我的？”男人的声音很好听，带着一点婉转的腔调，咬文嚼字像是在唱京剧，只是骨骼并没有西方人的粗犷，典型的外国华裔。 “你的头上打了发蜡，味道很重。”秦卿松开手指，淡淡回答完之后，神色不动道：“所以在我踏进这里开始，你就已经在测试我了，这算是欢迎仪式吗？” 她的口气很是云淡风轻，却听得身后两人都是一阵心虚不已。 “抱歉，秦卿，是我跟向乐没提前告诉你。”柏灵几步走上前，看到她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 第683章 最强的选手 秦卿对于这种测试确实是心生反感的，利用身边亲近的人当试验素材，无论真假都没法让人愉快地接受。 “是我不让他们说的，这个道歉应该由我来做。”柏灵的话刚说完，就被那一道外国人腔调给接了过去，接着对方上前一步握住了秦卿的手，弯腰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落下一个亲吻，夸赞道：“之前俊森说的时候我还不相信，今天总算见到了，你真是难得一遇的天才。” 秦卿的眼睛随着对方的动作静静凝视了过去，并没有多少羞涩跟受宠若惊的意思，“那测试结束了吗？” 体会到其中的冷淡，男人也没生气，而是以着夸张的语调，热情洋溢道：“噢，还不行，我们还没有正式认识呢。我叫伍华，你可以叫我mr伍，秦卿，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庭。” 秦卿对于家庭言论并不感兴趣，但到底还是缓和了脸色，唤了对方一句，“伍老师。” “好，那我们的新同学就聊到这里，接下来进入今天的课程。”伍华终于从这一句老师里找到了自己的本分，起身拍了一下手，让分散在周围的学生都聚集过来，“大家都知道下个星期有一个出国交流的项目，主要是有关于美术方面的展示，这里美术部挑大梁。但其他人随行也要有相应的小才艺才能过关，俊森是钢琴，向乐是萨克斯，其他人这次想选什么都报上来。” 出国交流的名额是有限定的，而学生会每一次几乎都是倾巢而出，在主打的项目上配套上其他才艺展示，以此来获得下一次交流会的邀约。 与其说是学习交流，倒不如说他们是一支规模成熟的商业团队，在全世界拉拢生意。 “秦卿，刚才的事情……”趁着课间讨论的时间，柏灵再次歉意地开口。 可是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卿淡淡摇头打断，“都过去了，我知道你们没恶意。” 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更何况事情原本就不是这两人的错。 “好啦，我就跟你说秦卿没那么小气。”向乐走过来拍了拍柏灵的肩膀，顺带不着痕迹地捏了捏，亲昵了一下道：“有这功夫，你不如帮她好好想想，秦卿这次随行出去可以拿出什么才艺展示，毕竟这可不是随便糊弄就能过去的。素描，我估计是不行的。” 闻言，柏灵也收了心思，点点头，“美术部的人是最多的，又是主打项目，这次确实秦卿不适合加入。嗯……秦卿，你还会什么乐器吗？” 他们认识的时间并不长，除了见识过素描跟数花瓣的超快手速外，对于少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秦卿想了想，给了个十分中庸的答案，“我什么都会一点。” 额。 对面的柏灵跟向乐被这个回答噎了一下，顿时有些尴尬。 “秦卿，我忘了告诉你，伍华是很严格的，如果你达不到要求，是会被踢出特别班的。”向乐换个委婉的表达方式，提醒少女好好慎重考虑，不能样样会，却没一样精通。 “呵呵，你们躲在这里说我的坏话呢。”这时，伍华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站在三人面前，视线却直接盯上了少女，“好了，你们出谋划策了半天，商量好新同学要报名什么项目了吗？鉴于她情况特殊，我可以酌情放点水哦。” 这半洋不中的老师普通话说得不标准还很爱研究新鲜词汇，听得人分外别扭。 “我也不知道队里还缺什么，老师安排吧。”秦卿也实在不好抢其他人的活，一时拿不定主意。 柏灵跟向乐纷纷表示牙疼，瞄了一眼伍华的脸色，顿时感觉到不妙。 果然，下一刻便听到他如沐春风的声音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不客气地安排了。听说你手速很快，不介意的话就跟俊森来一个四手联弹吧。” 什么？彼时他的声音从凉亭里传出去，惊动了四周的学生，所有人都以一副吃惊的面孔扭头看了过来。 “老师，我反对。”向乐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接着便是柏灵，两人均是面色凝重。 “呵呵，这不是她自己说的吗，什么都可以呀。”伍华上前一步拍着他们的肩膀，稍稍用了点力气迫使两人坐下，随即又以一种玩味的口气道：“当然，新同学要明白规矩哦，特别班是不允许失败的，如果你的选择出了错，是要退出这个家庭的。我们要的，是最强的选手。” 而不是中庸之道。 听出了其中隐含的威慑，坐在石凳上的少女始终岿然不动，她微微调整了角度，一双没有任何瞳孔反射的空洞眼眸对上了伍华的视线，在周遭一片瞩目下淡淡开口道：“那就依照老师所言。” 凉亭外传来了一两道细小的抽气声，谁也没料到，在这种情况下盲人少女还敢挑衅老师。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伍华弯起眼睛，笑意却未达眼底，低沉了语气缓缓道：“那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吧。” 刚才上课的时候霍俊森接了电话暂时离开，等处理完事情再回来的时候，却见众人已经转移到了蔷薇园旁边的乐器室。 由于伍华喜欢户外教学，美其名曰叫陶冶情操，所以一整个学期都极少进到有屋顶的教室里。而这里唯一难以搬动的，就只有他拿手的钢琴。 “俊森啊，你来得正好，这次我给你找了一个搭档，你们四手联弹，现在过去试一下音吧。”甫一进门，伍华夸张的声线便传了过来，兴高采烈地给少年介绍起了新项目。 “四手联弹？”霍俊森下意识蹙了蹙眉想要拒绝，因为在整个学生会里，目前还没人能跟得上他的手速。而等他扫视了一圈后，面上的不赞同便是越发明显。 “噢，俊森，不要这幅表情对着我，这是她自己答应的。你们推荐她进来的时候，说得神乎其神，难道现在弹奏一首曲子都不可以吗的？”伍华演绎夸张的表情里透着一股不容拒绝的强势。 霍俊森知道，一个巴掌拍不响，刚才那一场测试让两人都生了疙瘩。 第684章 四手联弹 霍俊森是个天生的衣架子，手长脚长，穿上制服弹钢琴是妥妥的王子级别，全校超过半数女生都拿他当梦中情人，就连学生会内部也不乏暗恋者。 或许是这朵高岭之花太过遥远，从来没人敢妄想坐在他身边弹琴，更没想到今天搭档的会是一个极为普通的盲人少女。 “你好。”感觉到身侧有人落座，少女微微侧过头打了招呼，戴着厚重眼镜的脸上恬静而安宁，看不出有丝毫的紧张。 霍俊森目视着前方，背脊端正，只用眼角余光瞥了一下少女盖着厚重刘海的脸庞，声音稍显冷清道：“如果你被踢出特别班，之前答应你的事情就不算数了。” 他们之间的约定是秦卿成为核心骨干，但凡脱离了这个身份，他都不会出手医治她的眼睛。 “我明白。”秦卿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示出任何异议，甚至露出一丝友好的微笑，“还请多多指教。” 指教？她这句话不仅霍俊森无言以对，就是周围其他成员都报以古怪一笑。 到底是不知者无畏，看来得真的领教过，少女才知道自己刚刚答应了一场多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表演。 “如果你们准备好了，就可以开始了，曲目由你们自己定，但难度不能低于五颗星。”伍华笑眯眯地给出了限定条件，看着少女还爱那儿摸着琴键确认音符位置，嘴角的弧度满含深意。 盲人新生入学一炮而红，先是挑战了奥数心算，又盲画素描，更是在速度上力压向乐三分钟数完九十九朵玫瑰花。 伍华不否认天才横空出世自带主角光环，但闹出这么大排场的，少女还是头一份。而且刚才在凉亭里，少女抓住他手腕时爆发出来的气势，如果不是有其他人在场，他相信对方一定会做出很可怕的事情。 “那就选《鬼火》吧，正好是二重奏，一人负责一部分。”霍俊森直接报了曲目，也算是在难度给少女放了水。这首曲子是钢琴谱上最难的，可是二重奏变成两个人的话，难度系数就会被相对削弱。 他是知道少女肌肉损伤，速度还没达到最佳状态，不想因为私人恩怨损失一名良将。 伍华也没戳破他的私心，毕竟鬼火的难度已经符合了他的心理预期，如果少女跟得上，也算是了不起了，毕竟霍俊森这人弹琴的毛病，实在算不上好。 曲子一进前奏的时候，秦卿就已经发现不对劲了。 自己的搭档在抢拍子，而且是以1.5的倍数在进行演奏，在快节奏的曲谱上，时间硬生生被他缩短了一个半拍。 “果然，会长这毛病是改不过来了。”向乐在一边无奈地扶额。 柏灵眉心紧皱，明艳的小脸上满是肃穆，“会长难道就想要她退出吗？” 这种拍子，又有谁能合进去。 在第一小节即将结束的时刻，少女的手指放到了琴键上，所有人都在等着对方的动作。如果二重奏无法抓着融进拍子的节点，那也就意味着整首曲子的失败。 叮。 倏地，一个拔高的音符闯进了正在快速演奏的曲子里，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霍俊森指尖一顿，却是漏了一拍。 而少女的二重演奏也在这个时候顺利地汇合了进来，以着清明畅快的方式调整了整个乐章的风格。她没有刻意去加快速度，却也同样跟上了霍俊森接近鬼畜的速度。 “她空了音符。”学习过钢琴的成员听了一会儿，皆是张大了嘴巴一脸的不可置信。 立在一边的伍华也是诧异地望向了少女，不是因为对方空了音符，而是对方在空出音符后每个位置都跟上了霍俊森的速度，将一首原本就过快显得嘈杂的乐曲汇入了一股新鲜的调子之余，还把对方的节奏也慢慢拉了回来。 四手联弹是钢琴弹奏上一件十分神奇的事情，往往合作者既是互相配合，又是互相牵制。以着霍俊森行事霸道的性子，伍华还以为少女会被他打得自乱阵脚，可结果却是出乎了众人意料。 霍俊森逐渐脱离了自己的音乐世界，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便是分心看向了身边的少女。 晨曦灿烂的阳光照进窗台，在少女周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晕，她闭着眼睛像是在聆听着什么，眉眼间安宁而祥和，让人浮躁的心灵也随着平稳落地。 直到一曲终了，霍俊森才察觉自己的速度已经恢复到了正常水平，不是在狂按琴键，而是跟少女演奏出了真正的乐曲。 啪啪啪…… 乐声刚刚落下，音乐教室里已经齐刷刷响起了一片掌声，连伍华都忍不住抽出揣在裤兜里的手，鼓着掌含笑看着两人。 “很精彩的一场合作。”伍华信步走了过来，大掌激动地拍在了霍俊森的肩膀上，“你小子终于遇到克星了，以后上场再也不用带慢倍数的耳返了。” 以往为了克制这个毛病，正式演出的舞台上，霍俊森总需要更加低沉缓慢的音乐来调节自己的速度。 今天这一场是他一次摆脱机器完成的演出。 “那老师，秦卿算是过关了吗？”柏灵上前询问结果，她怕刚才少女的举动被说成是投机取巧。 “过关，当然是大通关啊。”伍华口气夸张地赞叹了一声，张开手臂就要去拥抱少女，中途被霍俊森拦下，只能退而求其次揽着少年胳膊道：“秦卿，你是个天才，我为刚才自己的无礼而表示歉意，我断定你的未来会比我所能预见的要光彩夺目。” 从刚才的虚情假意到现在的真心赞美，伍华这种无缝连接的表演方式让秦卿微微侧目，阳光下剔透如琉璃的眼睛犹如实质般落在男人的脸上，一瞬间竟是让伍华感到了面上发烫，再多夸张的演绎都不好意思再施展出来。 “老师，既然安排已经妥当，那接下来，该办正事了。”霍俊森将手从男人的臂弯里抽出来，整理了一下上面的褶皱，神情已然恢复了平静。 闻言，伍华收敛了笑容，同样郑重地点下了头。 第685章 学生会的秘密 秦卿一早就知道英才学生会藏着秘密，特别班里每一个学生都有着过人的天赋，他们常年巡回世界参加各种活动，必定不是单单为了那一笔奖学金跟赞助费。 可她从来没设想过，学生会背后隐藏的秘密会是…… “秦卿，你现在接触到的就是英才学生会成立的重点，一切的本源，可以说整个英才的建立都是为了这件事情在运行。”伍华伸手在音乐教师的墙角按了一下，随即在一声轰隆隆的响动中，整间教室的后墙下陷，露出了另外一间隐藏在后面的房间。 从空气的流动里，秦卿可以感觉到暗室比音乐教室还要大上许多，厚重的幕布从两边被推开，厚厚的地毯落地无声，而整个空间里摆放着几张大的桌椅，其他人各自围在了桌边。 从那些人拉动椅子坐下的距离，秦卿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一副诡异的画面，指尖不禁碰了碰面前的桌子以及一层触感熟悉的绒布。 这是赌桌。 “你已经猜出来了吧，这是一个小型赌场。”伍华察觉到她面上细微的表情变化，为其敏锐的观察力赞赏地点了点头，“英才创建二十年，能够成为整个澳门第一间对外招收交换生的学生，并不是因为我们师资配备比其他院校优秀，而是因为我们背后服务的人拥有无法比拟的实力。秦卿，你的手，是为了赌桌而生的，你手速能够让你在这张桌子上所向披靡。” 直到此刻，秦卿才终于明白，见面初始她从柏灵跟霍俊森身上感受到的熟悉是从何而来。 他们都有着一双天赋过人的手，这种灵巧迅速可以运用在绘画跟钢琴上，更加适合在赌桌上游走。 “所以，出国交流学习只是幌子，你们是要组队去赌。”最后一个字轻轻落下时，秦卿可以明显察觉到屋子里气氛的凝固。 “你说的不错，但也没有说对全部。”伍华扫了一眼桌面上的其他人，曲起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我们只跟世界各地出名的团队打比赛，就跟艺术分出高低一样，赌术更是千变万化。有时候我们的赌注，可能是一批价值不菲的军，火，亦或是一颗原子，弹，你知道每一年，我们为此阻止了多少战火吗？” 当赌桌上的东西变成了一纸合约的条件，那么便是一种束缚力，更是一种拯救世人的力量。 可是，“你们能保证每一次赌注都是为民除害吗？”秦卿拿起一张扑克牌，细细地用指尖摩挲过上面熟悉的纹路，口中却吐出了尖锐的问题。 伍华微微一愣，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跳过了惊讶的环节，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沉思了一下还是如实道：“诚然，我们是无法全然把控比赛规则的，但起码我们跟随的人希望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所以大部分的比赛都是有益于社会的。秦卿，这世界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我们只能尽可能选择正义的那一方。” 希望这个世界没有战争…… 秦卿听得出来，在提及那个人的时候，伍华的声音饱含着敬意。 她心神微微一动，“那个人是谁？” 作为一个新加入，对任何事情都未曾了解的成员来说，这样的提问并不突兀。 然而，“很可惜，我也没见过她，只听我的父亲说过，那是一位极为美丽的小姐，她建立英才就是为了培养像是你们这样特别的孩子，同时也给你们提供一个安身之所。”伍华摇着头，言语中不乏惋惜的意思。 当他抬手抚上少女的发顶时，秦卿可以感受到那一丝温情的存在。 “有人要害我们吗？”她歪着脑袋，面上坦露出了一抹天真，似是不明白安身之所的含义。 伍华拍了拍她的头，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像哄孩子般笑道：“这世界上坏人很多的，而且专门吃聪明的小孩，所以像你这么出风头，是很容易被盯上的。” 假装没听懂对方的话里有话，秦卿耸耸肩，似乎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转头对手底下的扑克牌十分感兴趣道：“那这个要怎么玩，这次我们去m国也是要去拯救世界吗？” 噗嗤一声，桌边好几个人都被少女拯救世界的形容给逗乐了。 “你还早着呢，现在开始练，起码大半年后才能出赛，这一次你只有坐冷板凳的份了。”向乐毫不见外地取笑道。 “哎，这次事情太仓促，也不知道那边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状况，训练只能等你们回来再开始。”伍华叹了口气，显然也是被这次活动搞得头疼，“秦卿，这次你跟着他们先去熟悉一下环境。” “好。”秦卿点点头，自然而然就坐在了赌桌边上，似乎没人问她愿不愿意加入拯救世界的超人行动中，而她也十分自然地便成为了其中的一份子。 正如柏灵所说，他们是同类，注定要在一起并肩同行。 而秦晚留在澳门的秘密，也随着飞往m国的飞机逐一被秦卿揭开面纱。 时值开春，崔佳丽作为随行保姆加挂名姐姐，不仅在料峭春寒的季节里穿着超短裤亮相机场，甚至还拽上了一个人形包袱。 “这位老师，你好，我是秦卿的表姐，随行照顾我们家孩子的。”崔佳丽推着行李箱热情洋溢地跟伍华打招呼，一对波澜壮阔招摇得叫人血脉喷张，随后又迅速扯过了人形物件，介绍道：“这是我们家亲爱的，他说自己在m国住过，带着他可以充当导游。” 一旁的秦卿在听到‘亲爱的’三个字时忍不住抽了抽眉角，下意识抬眼扫了过去，暗恨自己眼睛不方便看不见此刻魔术师的表情。 约莫是相当精彩纷呈的，因为下一瞬她就听到行李箱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众人在一阵兵荒马乱中上了机，秦卿最后留给封衍的一同讯息是出国交流学习，而封衍上一条的语音是，“秦卿，霍家是百年传承的中医药世家，其祖先曾经跟过一个主子，那人姓秦。” 第686章 越自由越罪恶 长达数个小时的飞行后，飞机平稳落地，一出机场，到处听到的都是外文跟英文指示牌，金发碧眼的高大人种充满了异域风情，更是让一行学生成了其中的异类。 其实这年头出国旅游的外国人不在少数，可一下子集体看见这么多俊男美女却很罕见，以往英才学生会还会被误认成明星被索要签名。 不过这一次显然火力已经被转移了。 “噢，美丽的东方姑娘，我能跟你要一个联系方式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我们今晚的酒会啊帅哥，你真是太有型了。” ……一走出出机口，还没来得及照看秦卿的崔佳丽跟魔术师就被好几个人围住搭讪。 “秦卿表姐受欢迎我是能理解的，但是她的朋友……”向乐原本已经摆好造型准备好欲拒还迎了，没曾料到却爆了大冷门，站在机场门口等车之余还不忘偷瞄着里头发生的一幕。 结果话一说完，暗地里就被柏灵踩了一脚，“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见女朋友生气，向乐也是敢怒不敢言，委屈地拉着行李箱靠向了秦卿这边，嘴里嘀嘀咕咕，“这么凶，除了我谁要你啊。” 自打上次替两人打了一次掩护之后，秦卿已经彻底晋升为两人悄悄话的树，听多了也能从中学习到一些情人之间的小技巧。 这会儿闻言更是轻笑启唇道：“她凶你，是因为她吃醋。” 还有些闷闷不乐的向乐愣了愣，继而咧开嘴角笑成了傻瓜，“都怪她平常太克制，有时候我都忘记她有多傲娇了。秦卿，还是你看得清楚，谢啦。” 道完谢，这人又屁颠屁颠跑了回去。 而刚刚摆脱人群的崔佳丽跟魔术师也终于跟过来汇合，相比起兴高采烈的崔佳丽，向来不喜欢人多的魔术师脸已经拉得老长。 听着崔佳丽不断调侃魔术师，后者却全程高冷不予以理会的相处模式，秦卿实在很好奇上次一夜天的约架结果。 “老板，我从你脸上看见了八卦两个字，你现在肯定在想我跟那变态的事情吧。”一行人坐上出租车，这边崔佳丽三人一组。她拉着少女上了车后就拉下了前后座的隔窗，很没形象地翘着腿。 “我是很好奇，毕竟之前你们两还在包厢里互相甩刀。”秦卿摊手大方承认，同样放松了身体靠在椅子上，想起之前两人第一次和解就毁了一个包厢的事情，觉得眼下的情况分外神奇。 “哈哈，那是他变态啊，动不动就要人断手断脚的。”崔佳丽无情吐槽，即便知道隔窗并不隔音，她的音量也毫不遮掩，笑完了以后，她又凑到少女身边神秘道：“但上次他受伤了我才发现，这人月兑了衣服很有料啊，我摸都摸过了，总不好不负责吧。” “……”秦卿庆幸自己没喝水，否则得当场喷出去，神情略带着点惊讶道：“你对他用强了？” 在她的认知里，魔术师是个心理防御极强的人，即便是最为信任的人也不会毫无保留把自己坦露给对方。那么崔佳丽有可能得手的情况，就是用上了某些手段。 果然，“呵呵，还是你懂我，老板。”崔佳丽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咳咳……”秦卿有些不适应这样的限制级话题，微微有些脸热地轻咳了起来，突然觉得崔佳丽能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 别人避之不及的变态肢解狂魔，她竟然趁人之危，把人给强上了。 “哈哈，老板，我忘了你才十八岁，这样有点少儿不宜。”崔佳丽笑得十分欢快，连连摆手表示自己打住，这回终于压低了声音，在少女耳边笑道：“但是我敢保证，这是一个除了你们家少将，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崔佳丽很早就混迹赌场，因为外形的原因遭受了许多中伤跟恶意，这让她对待感情更加谨慎小心。如今能真的鼓起勇气追求一个人，想来也是用了心的。 思及此处，秦卿握住了她的手，露出了一抹浅笑，“祝你幸福。” 崔佳丽同样捏了捏她的手心，没有再说话，只是隔着窗户看向副驾驶的目光有些复杂。 事实上，在东方人审美里长着一双吊梢眼，佝偻着背瘦成纸片人，像是个怪物一般令人害怕的魔术师在异域种族里是相当英俊迷人的生物，特别是那股子阴郁的气息，更是被称为忧郁的王子。 这让他们一行人抵达酒店办理入住的时候省去了很多手续费，还第一时间得到了周到的客房服务。 在一行人短暂休整过后，魔术师还带她们去了附近出名的餐馆吃饭，轻车熟路的模样跟流利的外语就像是当地的原住民。 “以前没听你提起过m国，你在这里出生的？”沿着运河设立的露天餐厅，学生会众人占据了一张长桌，秦卿坐在末尾，一边切着牛排一边跟对面的人闲聊。 “二十岁之前，在洛杉矶。”魔术师还是话不多，但只要是少女开口却总是有问必答，甚至有意无意地给她递东西，体贴而周到。 旁边的女服务生中途过来送了一扎啤酒想换他的电话号码，遭到了秦卿的调侃。 “这段时间出门刷你的脸应该能省很多门票钱。” 每每这种时候，话题就会被迫中止，秦卿不用看也知道对方肯定是因为害羞而表情略带狰狞，于是只能转移话题，“那怎么会到华夏，我觉得这里的土壤才是适合你的。” 自由而没有束缚，不会被当成异类，只来半天连她都喜欢上了这里自由的空气。 闻言，魔术师手中的刀叉碰到了盘子，发出一声细碎的响动，隔了一会儿才沉着声音阴郁道：“越自由，越罪恶，这里没你想的那么好。” “你……”秦卿从其中听出了点弦外之音，还待再问的时候却是被柏灵拉去了吧台听歌。 浓郁的乡村风格餐馆里的蓝色小调，带着一丝干净淳朴的辽阔味道。 秦卿远远地听着外面不时传来的嬉闹，眉心掠过一抹沉思。 第687章 不安全 这是秦卿第二次来m国，上一世她是公干出差，谈完事情在洛杉矶起飞，只匆匆看了一眼这个城市，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这是第二次来，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停留的时间相对长了也能领略到一点风土人情。 休息等待交流会开场的三天里，她的房间电话就响了十几次，男男女女几十种不同的客房服务热线让她最后干脆拔了电话线。 而连着好几天都有火辣女郎找上门的魔术师更是烦不胜烦，到后面也只能无奈接受了崔佳丽同住的邀请。 “你们还要逗留多久？”第四天清晨早上，在酒店一楼餐厅吃早餐的时间里，魔术师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焦躁。 “不知道，听说具体时间还在安排。”秦卿摇了摇头，对于眼下原地待命的状态也是疑惑不解，不过她更加在意眼前人的态度，“你怎么了？” 这三天里虽然彼此明面上没有过多交谈，但她可以很敏锐地感觉到对方越来越急躁的情绪。 “这里……”魔术师眼角余光瞥向四周，一双吊梢眼满是防备，确定没人注意到这边后才继续道：“不安全。” 不安全？ 秦卿蹙了蹙眉，并不明白他的意思。 “哎，我看其他人都好好的，就你整天疑神疑鬼的，真受不了。”同桌的崔佳丽翻了个白眼，端着牛奶干脆去了别的桌子。原本争取到同房就可以愉快升温感情的她却遭到了冷遇，这几天搞得整天上火。 而经她这一提醒，秦卿也才发现了其中的怪异之处。 这一次下榻的地点选在了比较安静的城区，治安并不算好，连着三天夜里都没人出门，而等了这么多天，无论是霍俊森还是柏灵他们都没有表露出任何的情绪。 仿佛他们不是来参加比赛，而只是来度假，安逸得有些过分了。 饭后，秦卿去了伍华的房间，敲响房门进去后，这货竟然刚刚蒸完桑拿，围着一条浴巾在喝酒。 “嗯？我的小天才是无聊来找我聊天吗，能麻烦你回去告诉你的朋友暂时别露面可以吗，有他在都没有火辣的姑娘来敲响我的房门了。”在她一进屋后，伍华就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夹带着几个美语活像是演m国喜剧。 秦卿坐在窗台一侧的藤椅上，沐浴着屋外暖意正好的阳光，觉得来这里度假是个不错的选择，只不过，“伍老师，三天过去了，能告诉我交流会要什么时候才会开始吗？” 他们又不是真的来游玩度假的。 “噢，秦卿，你太严肃了，可别跟俊森一样活成了小老头。”伍华幽默地挤眉弄眼，末了才无趣地发现少女看不见，于是只能作罢，据实相告，“我刚接到消息，明天下午两点，交流会在市中心举行，大使馆会有专车接送我们。” 闻言，秦卿挑了挑眉，“所以，举办的地点在市中心。” 从这里开车过去起码一个小时。 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伍华笑眯眯道：“这里环境多好啊，我就是特地带你们过来放松心情的，这难道不好吗？” “好，很好。”秦卿抿了一口茶水，已然决定中止这次聊天。 即便伍华做事出格能干出利用上班时间来游玩的举动，严谨如霍俊森也绝不可能放任自流。 所以伍华的说法，秦卿是半点也不信。 所幸的是第二天一大早，伍华就打扮得衣冠楚楚，还戴上了工作证，像模像样地带着队伍出发。前往市中心的一路上，车里的人依旧是该吃吃该喝喝，一点紧张情绪都没有。 “去大使馆都这么淡定，看来这群小屁孩真是见多识广啊。”崔佳丽偷瞄了一眼四周，又把头缩回了后座，顺口吐槽道。 秦卿也没料到这一次交流会举行会设定在大使馆，并且停车之后，还见到了不少进出的要员。 场馆在一楼大厅，有美酒香槟跟西装革履，看起来更像是一个上流社会的宴会，而那些前来参加的各国学生都在各自的展览区域，摆弄着乐器偶尔接收名片。 英才的展览位置算不上好，但他们一进场就吸引了不少学校的关注，那枚别在心口处的胸针格外光彩夺目。 “是英才的人，他们也来了，真倒霉。”有些旧相识在跟霍俊森打过招呼后，便扭过头苦着脸跟同伴唉声叹气。 “为什么，他们很厉害吗？看起来不怎么样啊。”旁边新来的院校探过头来询问，言语间不乏对黄种人纤细不够强壮的体格充满了轻视。 “之前好几场艺术展览我都见过他们，他们是一支可怕的队伍。”隔壁的学生回忆起当初那些惨不忍睹的赛况，不禁叹了口气，“你如果不信可以去试试。” “试就试，来这里不分高下难道来当鸵鸟吗？”高大的x国选手闻言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随即人高马大径直跨过了展会的封条。 看着对方远去的身影，隔壁学生耸了耸肩表示，“anyway，反正大家都是不听劝的。” 当初他也是心高气傲看不起黄种人然后不听劝阻去挑衅对方，都是得体会过才知道那传承了五千年的民族多么神秘和可怕。 于是前一秒还在不满位置太偏僻无人关顾的柏灵下一刻就被一堵肉墙给挡住了去路。 “嘿，可爱的华夏小妞，我们比一比，如果我赢了你，你要答应跟我约会。”外国人直截了当的谈话方式相当能激起冲突跟怒火。 闻言，柏灵还没动作，向乐便已经冲过来，一把将其拽到身后，直接开口飚了一句国骂，“滚你妈的，敢碰她一根手指头我就剁了你。” “嘿，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来展览会难道不能接受挑战吗，我只是相约这位可爱的小姐而已。”那名黑人足有两米，长着一身肌肉，说话激动时手臂都快要甩到向乐的脸上。 怕语言不太通的向乐大打出手，霍俊森立马走过去隔开了双方的距离，正式做起了外交工作，并且从善如流道：“我们可以接受挑战，但是如果你输了，展览的位置要让给我们。” 第688章 柏灵的天赋 m国举行这种艺术交流也弄得相当随性，没有国内那般隆重跟正规，在办公大楼的大厅隔开几个封条贴了个名牌做标识也就完了。 伍华对这种场合显然也是习以为常，把一众人拉到场后就跑去了吸烟区逍遥快活，完全放养了他们。 所以等一群要员跟大使围过去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家学生一进场就惹了麻烦，当场就要进行pk。 “老师好像一点也不担心。”秦卿闻见了对方身上淡淡的烟味跟酒气，知道这人刚才去干了什么，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群x国的学生能占据进门最中间的位置，其背后的负责人肯定也势力不小，亏得这人还能晃过来当透明人优哉游哉坐在她旁边。 “没事，俊森肯定谈好条件了，这种艺术展位位置越好就越贵，我们一般都不掏钱。”伍华一边砸吧嘴，一边解释着，显然是烟瘾还没过去，想着省下的经费又能逍遥不少时间，又心情大好道：“所以每次进场，只要咱们会长摆着一副臭脸，保准就有人来送展位。你东西先别收拾，就在这儿等着吧，待会就换场地了。” 伍华的话让秦卿有些哭笑不得，闹了半天原来这一出全是双簧。 那黑人也是美术部的主力，而且擅长油画，不一会儿就搬来了大大小小十几包东西，拉开的架势很有看头。 柏灵也同样选了油画，手脚利落调好了色盘开始动笔，等画布填满的时候，黑人学生才只不过刚动笔。 在惊讶于柏灵的手速之余，画布上呈现出的洛杉矶郊外风景图更是让黑人选手大受打击，直接就点头认了输。 随后柏灵的画当场就卖给了一位当地的富商，对方还一脸感慨，“你肯定是爱极了这里，在这里生活了许久才能捕捉到这么美好的画面，我觉得这个价格远远比不上你对洛杉矶的爱。” 歌颂完后，商人带着画当宝贝似地离开，令身后的学生会众人都忍俊不禁。 “哈哈，他要是知道这只是柏灵随便看一眼画下来的，肯定会心疼自己花的三万美元。”伍华捂着肚子毫无形象地大笑出声，见到身侧少女疑惑的目光，他才稍微克制了一下，“哦，你还不知道吧，柏灵有瞬间记忆影像的天赋，只要是什么样的画面，但凡看过就会储存在脑海中，细节都分毫不差。这种天赋成就了她在绘画上的造诣，在赌桌上更是惊人。” 秦卿还以为向乐那种快速计算的眼力已经足够夸张，没曾想柏灵也有着差不多的能力。一个是能在赛场上快速猜透对方的换牌，一个是能完成记住牌面顺序，毫无疑问，秦晚在民间收集了一支多么强悍的队伍。 顺利转移到了中间展位之后，伍华又恢复了为人师表，发挥自己的交际能力拉到了不少赞助。 “嘿，霍，你还是一如既往地聪明，总有笨蛋往你的圈套里钻。”刚才忽悠了黑人小哥的邻居探头跟霍俊森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霍俊森作为会长，适时地加入外交行列，跟白人小伙伴站在封线的两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嘿，我听说今天白，宫的大使也会过来，最近他很喜欢华夏文化，你们可以把握机会。”白人帅小伙没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把情报都给说了，末了还想跟霍俊森讨要一副字帖，被后者委婉拒绝了。 结果一转身，霍狐狸就召集众人开起了小会议。 “书法？这个我没学过，前两年都还在写英文呢，我的汉字就跟狗刨差不多。” “字帖书法在华夏内地比较多，我爸倒是私底下请了老师教过我几天，但实在是太难了。” ……对于生活在澳门的学生来说，书写葡萄牙语都比汉字要来得方便，而书法更是鲜少有人涉猎。 最后选出来几个人拿着画布试了几个字，效果也只是普普通通。 “诶，我记得秦卿的字不是挺漂亮的吗，为什么不问她啊？”向乐看了半天，突然伸手碰了碰霍俊森。 后者一怔，随即看着少女空洞无神的眼睛，眉心微不可闻地蹙了起来，“算了，只是以备不时之需，待会看情况。” 向乐耸了耸肩没有再说什么，又跑去忙活拉赞助。 活动接近尾声的时候，场馆里依旧是人声鼎沸，像是都收到什么消息一般，人群迟迟没有散去。而黄昏的斜阳照进大使馆大门，大厅上方的水晶吊灯打开璀璨灯火时，一辆加长的房车终于姗姗来迟。 乍见车上三五个保镖护送着一个人影下来，馆内众人都自觉地分出了一条道路，有甚者还特地整理了一下仪表，随即在那人走进来的一瞬间，露出一脸谄媚的笑容。 “汉斯先生，欢迎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过来，路上辛苦了。”大使馆的负责人几步上前弯下腰亲切地伸出了手。 “别太客气，最近白，宫想为外宾举办一场宴会，我在物色一支出色的少年艺术团队，到时候参加演出。”男人温和有礼地回应道，他不过才三十岁出头，却已经代表m国出访过许多国家，促成了多方合作协议，是目前m国政坛备受瞩目的新星。 听到要为白，宫找演出团队，今天来参展的各国院校的老师都跟打了鸡血一样，纷纷涌上前去递名片。 “老师不去吗？”秦卿感觉到身边的人没有动作，甚至呼吸的节奏都有些迟疑，便开口问道。 “呵呵，你是忘了咱们的身份了吗？白，宫那种地方，没有上面的指示，不能轻举妄动。”伍华略显僵硬地挤出了一抹笑容，看着自家孤零零的学生，心里也不是滋味。他们在背地里做的事情见不得光，出入白，宫这样的重大场合必定会被先行调查身家背景，他们不敢赌，也赌不起。 然而，“我听说这里有一支澳门的队伍。”汉斯的声音在人群中淡淡响起，过了不到一会儿，便见着道路再次分开，身穿黑色西服的男人朝着中间的展位走来。 第689章 条件 汉斯会直接点名澳门的团队出乎众人的意料，毕竟m国跟华夏的关系向来是表面交情，两国私底下争夺资源也是摩擦无数。 汉斯更是从未出访过华夏。 伍华当时一个激灵，刚偷点上的烟掉到了地上，腾地站起身的时候，他一脚将其踩灭，再扭过脸，已经是与众人一般无二的谄媚笑容了。 “这位就是汉斯大使了吧，真是久仰大名，谢谢您能关注到我们澳门的学生艺术团队，这是我们英才高中的学生会成员，也是成绩最拔尖的学生。”伍华换成了英语后，嘴皮子更加利索，几句话既拍了马屁又顺带把身份给介绍了一遍。 “英才高中，略有耳闻，确实是一支出色的队伍。”作为一名出色的外交官，汉斯可以做到即便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也绝对让人瞧不出端倪的地步，甚至还能深入浅出谈上一点实际内容，“我一直很仰慕华夏文化，前些时间在拍卖会上见到一幅华夏的古代字画，被上面的书法所吸引，近来也是对这一方面很感兴趣。” 这一个不懂回归进程的洋老外。 伍华在内心默默吐槽了一句，面上的笑意却越发真诚热切，“难得大使喜欢，能有机会宣扬我华夏文化是我们英才高中的荣幸，如果大使不嫌弃的话，我这就为您准备笔墨纸砚，让学生现场展示。” 既然站上了展览台，那便要随时准备为客人进行艺术展示，有时也会进行同场竞技。 但霍俊森没想到，今天要展示的是书法。 瞥见伍华使过来的眼色，很明显是他随便糊弄两下，但这并不符合他严谨的做事风格。 “汉斯先生，我们组内多是绘画跟乐器的特长生，书法只是略懂皮毛，如果做得不好，请您见谅。” 他干脆挑明了情况，并不想用马虎的技术来玷污国粹。 这样的坦诚受到了汉斯的欣赏，并且表示很想看看学生们的作品。 刚才准备好的组员上场磨墨铺上宣纸，墨香弥漫开来的时候，一股来自神秘东方的气息让众人翘首以待。 “华夏有五千年的传承历史，文字是最为古老的文明之一，我一直觉得文字里藏着许多的秘密。澳门回归以后，这几年的经济也发展得突飞猛进。”汉斯一边观看着学生的书写，一边跟身边的伍华攀谈。 “是的，几十年前的澳门人绝对想不到有今天的辉煌。”伍华也不知对方的用意，中规中矩的回答听得直让后面坐着的秦卿发笑。 由于角度的问题，汉斯并没有看到她，而她却能清楚听到两人的对话。 “听说澳门继任了新的赌王，还很年轻，不知道老师见过没有？”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秦卿已然知道对方找上英才的用意了。 “汉斯先生说笑了，赌王是澳门最出名的人，谁都听过这个名讳，不过要见赌王可没那么容易。”伍华心里嘲笑着假洋鬼子异想天开，当赌王是大街上的白菜想见就见，面上却是一本正经，“不过新一任赌王在大赛后就一直抱病休养，没有参加过任何访问，我们也无从得见。” 即便是大赛开办那会儿的视频也都鲜少给特写镜头，如今网络上更没有一张照片流传下来。 “生病了吗？”汉斯似乎对这个答案耿耿于怀，成熟英挺的面容带着一抹担忧。 这时字帖刚好完成，众人纷纷围过去鉴赏，不分好坏地纷纷发出赞叹。在某些场合里，气氛跟恭维有时候远胜于其他东西。此时他们要做的就是哄汉斯开心，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霍俊森极为不耐这种官僚敷衍，抿着唇角站在一边保持了沉默。 “汉斯先生，这学生作品还不是很成熟，您也就随意看看吧。”伍华瞄了一眼字帖，也没品出什么优劣来，砸吧了一下嘴，有些含糊道。 汉斯微微颔首，彬彬有礼地走到桌前，看着案上宣纸的笔墨，由正宗的小楷横平竖直勾勒出来的诗句就像是印刷品拓下来的一般，规规整整，却没有灵气。 “这就是队伍里最好的水平了吗？”汉斯沉吟了一声，还是问出了口。 而此话一出，刚刚还满嘴赞叹的人群都寂静了下来，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尴尬。 “这个，是我们的学生知识有所欠缺了。”伍华低头致歉，心里也说不清是低落还是庆幸。 汉斯摇了摇头，客气道：“这只是我的一时兴起，希望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言外之意，便是无意挑选澳门的队伍了。 霍俊森没想到自己首次的失败会输在书法上，看着周遭投来或幸灾乐祸或怜悯同情的视线，少年意气的胸口像是燃着一团火，让他慢慢攥紧了拳头。 “会长，你在不甘心吗？”这时，旁侧传来一道轻灵悦耳的女声，微微带着笑意很有几分火上浇油的味道。 霍俊森倏地收回了情绪，目视前方连眼角都没转动，沉稳道：“技不如人，回去多加一个培训项目。” 下一次，他不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到底是贵族出身的孩子，再如何分寸有度还是难以摆脱矜骄的本性，这次的失利终究让他受了打击。 而秦卿很好地把握了这一点，背着手幽幽道：“如果我帮英才找回场子，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吗？” 什么？霍俊森眉心一蹙，垂下视线望着少女，眼底已经染上了冰寒，“你想要什么？” “不用紧张。”秦卿仰起头，露出一张白净稚嫩的小脸，浅浅勾起嘴角，“我只是想要你帮我医治一的个人。” 她知道霍家人轻易不会出手，所以只能借着机会提条件。 而这也让霍俊森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放松了警惕，“只要你做得到，我可以答应你。” 这个做到的标准，是得到汉斯的承认。 得到承诺，秦卿嘴角一弯，转头便朝前走到了桌前，“汉斯先生留步，我也练习过一些书法，不如让我试试。” 正要离开的汉斯闻言顿住了身形，猛地转过头。 “秦小姐？！” 第690章 华夏书法 这一声秦小姐不仅把在场所有人都震住了，就连秦卿也微微有些惊讶。 她没想到对方记住了自己的声音。 “汉斯先生，好久不见。”秦卿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朝着对方微微颔首微笑道。 汉斯调转脚步走了回来，脸上的惊喜溢于言表，只是在凑近的时候，他忽然注意到了少女的异样，“秦小姐，你的眼睛……” “伤到了，不碍事。”秦卿依旧带着微微的浅笑，上次艾丽莎酒店里，他们都是当事人，相信汉斯意会得到。 “我只听说你受了伤，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汉斯仔细打量了一下少女的瞳孔反应，确定是完全失明后，不禁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了不易察觉的怜惜，“那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樊洪死后，澳门的消息被全面封锁。他只知道詹辰继承了家主的位置，而少女继任了新一届赌王的位置却一直没有露面。 如今看到她这副装扮跟伤情，便不由多问了一句。 闻言，秦卿有些疑惑地歪了一下脑袋，也不知道两人的萍水相逢何时变得交情一日千里，到了可以相互关心近况的地步，但她还是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我很好，已经回学校上课了，现在是英才的学生。刚才还以为您不记得我了，所以才没打招呼。” 其实秦卿更想说的是，她以为自己打扮成这样，对方会辨认不出来。 “怎么会，秦小姐一直令我印象深刻。”汉斯想也没想就回了这么一句，意识到自己的语气过于急切，这才顿了顿，转移了话题道：“刚才你说练过书法，不知道现在我还没有荣幸见识到，或者说你这样不太方便。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 秦卿听着对方颠三倒四的解释，倒是难得生出了几分他乡遇故知的亲切感，于是摇了摇头，半垂下眼帘露出一抹浅笑，“我明白，很高兴汉斯先生能欣赏华夏的文化，请您稍等。” 说完，她也没多想，扭头便让柏灵帮她研磨，却发现对方似乎在走神，连着旁边一众学生会的人都没了动静。 好半晌，正站在她身边的向乐才猛地咽了下口水，“秦卿，你，你跟汉斯先生怎么认识的？” “哦，我眼睛受伤的时候，他刚好在现场，送我去了医院。”秦卿在刚才交谈的一瞬间就想好了说辞，反正这话挑重点讲也没错。 只是她这副平静的态度却是让少年抓狂。 “摆脱，这可不是什么社区老大爷，这是白，宫大使，现在政，坛的当红炸子鸡，你刚才怎么不说啊？！” 秦卿无奈地摊开手，“因为我也不确定他记不记得我。” “你……”向乐差点被一句话噎得背过气去，但转眼看着少女的表情又不似说谎，便又默默将话吞了回去，心下吐槽：不记得才怪，傻子都看得出来他喜欢你。 就在这样诡异的氛围下，笔墨纸砚又重新铺开，在得知即将进行书法展示的少女是个盲人后，许多人都觉得兴致缺缺，认为是汉斯的熟人在卖弄交情，连面上的恭维都越发虚假。 只是在少女站到桌子旁边的时候，如果有心人就会发现，原本低调不起眼的她浑身的气息已然发生了变化。 “可以了，墨香已经出来了。” 听从少女的吩咐，柏灵停下研磨的动作，抬头看去，便见着眼前的人双手拢在身前，粉白的唇角淡淡抿着，似乎在进行一种庄重而肃穆的仪式，周围嘈杂的空气在她身上犹如静止了一般。 宁静跟祥和的气息逐渐在场馆内蔓延开来。 “其实书法本身并无规范，习字意为修身养性，精心凝神，一个人当下处于何种状态下，都会从一幅字中体现出来。而华夏数千年的字体演变，以及文人骚客所展示出来的神形意像，统统都只为寄情于其中。”作为书香门第培养出来的接班人，秦卿本身就是一本书墨文宝的活教材，以前在玉皇高中就没少担任讲解典范的角色，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一种语言方式来宣扬国粹。 随着她的空灵而优雅的声线淡淡传开，原本还心生浮躁的人群都渐渐安静了下来，在惊讶于少女外语水平的造诣之余，也从中细细体会着华夏书法所隐藏的深意。 “无言诗，无形舞，无图画，无声乐，此乃书法的最高境界。”纤细灵巧的指尖划过一排笔架，最终落在了最后一根粗壮的狼毫笔上。狼毫粗狂又豪放霸气，一般女性难以驾驭，中老年腕力沉稳者使用居多，而如今被握在少女瓷白如玉的手上，却因其动作的潇洒而看不出丝毫的违和感。 “今天，我便以浅薄的功力献给各位这一幅字帖。” 最后一句话落下，狼毫笔浸满了墨色，以雷霆万钧之势啪地落到了宣纸上，鸡蛋大小的墨点沿着四周溅开，随后沉稳的手腕往下一拉，行云流水的墨迹在白色的宣纸上游走，似蛟龙出水，龙飞凤舞，恣意畅快。 一笔连完，宣纸已然填满，少女搁下笔触，挥笔时那股子势不可挡的锐利又收敛回了壳子里，只余下淡淡的气质朴素无华。 汉斯凑近一看，半晌才认出上面的文字，“胜。” “对，这个胜字送给汉斯先生，希望你所要做的事情，可以旗开得胜，势如破竹。”秦卿相信这个男人斯文和善的面孔下所藏有的野心绝对不容小觑，而他日后的成就也必定不止如此。 这个胜字，正符合他如今的心态。 汉斯虽然不精通华夏文化，但却能从这一个字中看出利刃出鞘的恢弘气势，笔锋勾勒处皆是透出了狂态。当真是如少女所说，像是一场盛大激昂的舞蹈，一首恢弘热烈的赞歌，让人看了便热血沸腾，生出了所向睥睨的霸气。 “你总是这么让人惊艳。”他无声赞叹了一句，手里不自觉鼓起了掌声。 先只是他一个人带的头，然后便是全场齐齐响起了一阵轰鸣。这一次不是恭维，而是真心实意的欣赏。 第691章 爱人 胜者为王。 胜利。 典型的坚果国人民利益至上的唯物主义思想，同时也是秦卿一直以来所在坚持的东西。 “我想要把它购买下来，有时间再买几幅字帖回去练习，华夏文化果然博大精深。”汉斯是真心喜欢这幅字，于是当场就提出了购买的意愿。 周遭的人露出了失望的神色，如果不是碍于汉斯的身份地位，他们也同样想将少女如此张狂霸气的字帖拿回去挂在家里。 他们也不曾想到，看起来低调到不起眼的盲人少女竟然能写出这样一手好字。 秦卿抽出帕子仔细擦干净指尖，闻言却是摇起头，笑道：“不用买，刚才我已经说了，这是献给你的，这幅字也合该是你的。” 正如倾城的衣服是量身定制，秦卿设计出来的每一款字体也会有参照物，而且她也想找机会感谢一下对方。如果不是他的帮忙，樊洪的事情不会结束得这么快。 换做是其他人送的，或许汉斯还会掂量着权衡利弊，可眼前的少女褪去了华丽的长裙，伤了眼睛，失势到近乎落魄的地步，却还坚强地在异国他乡的舞台上赠上这份友情，不由得他不动容。 “……好，这份礼物我收下了，期待下次在白，宫可以看见你。”汉斯亲自将晾干了墨迹的字帖卷起来拿在了手上，金色的眼睛注视着少女，笑着许下了下次相见的承诺。 秦卿怔了怔，听出对方这是要选择他们的队伍成为白，宫的艺术表演团，于是放下帕子给对方鞠了一躬，“谢谢你选择我们，英才不会让你失望的。” “秦小姐客气了，是你们的实力征服了我。”汉斯下意识想伸出手去扶，末了才反应过来现下的环境不允许，眸光动了动，他摩挲着手下的宣纸，低声道：“我今天还有其他事情，不能停留太久，秦小姐愿意送我出去吗？” 要一个盲人出去送行，这本身就是一件说不通的事情。但汉斯日理万机，今天过来已经是特地绕了远路的，这会儿也顾不得太多。 秦卿嘴角的笑纹却依旧没变，“这是我的荣幸。” 于是在保镖的重重护卫下，两人移步到了车前，双方在站定的同时也异口同声道。 “今天谢谢你。” “上次谢谢你。” 说完，两人皆是一愣，随即又齐齐笑弯了眉眼。 有一种朋友是气场相近，不必经年累月的相处便自有一种默契。 秦卿觉得自己跟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外交官就是这种情况，“上次我一直很想说，那台验钞机真的很酷。” 当然，如果不是这画龙点睛的一笔，中间的过程还会比较曲折。 “赌王的事情，我很抱歉。你能大义灭亲，我很敬佩。”汉斯至今都还以为少女跟樊洪之间是父子关系，艾丽莎酒店那一晚是赌王事情败露所以才起了杀心。 “不，是我们给你添麻烦了，想必这几个月你的前途也受到了影响吧。”秦卿深知澳门之行是这些要员大臣的秘密之旅，尤其对于汉斯这样的外交官而言，私自跨越国界参加私人宴会，更是一种禁忌。 “呵呵，如你所见，我这几个月忙得没有私人时间，还得来找少年艺术团，这是总，统对于我误打误撞升职的不满。”汉斯无奈地摊开手玩笑道。这一次去澳门虽说被抓住了把柄，但他破获纸张外泄的功劳却也远远盖过了这点过错，就连总，统都不得不妥协发表公文予以表彰。 听完了前因后果，秦卿也不得不佩服这人的好时运，也没想到自己当初的冒险之举会在背后为对方推波助澜，“那我便放心了。” 看着少女唇边的笑靥，汉斯又不禁想起她穿着一身长裙，盘起长发的绝美模样，喉结在几番上下滚动之后，还是轻声开了口，“如果秦小姐愿意的话，我可以接你到m国，接受更好的教育，也能更好地治疗你的眼睛。” 这是一句邀请，也是一句求爱的暗示。 自从回到国内，他便一直忘不掉惊鸿一瞥的少女，也忘不了她以纤细瘦弱的身躯挡在他身前的一幕，只是苦于事务繁忙，一直脱不开身，至今才知道她过得并不好。 “你值得更好的。”汉斯缓缓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架在鼻梁上的厚重眼镜，释放出少女那份惊艳的美丽，再得见芳容。 可是眼前的人却是后退了一步，秦卿微微垂下了眼帘，淡淡道：“汉斯先生难道忘了吗，我已经有爱人了。” 爱人。 这个词瞬间激起了汉斯的记忆，同时眉心也深深刻上了不满，“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爱人。” 换做是他，绝不会就此放任少女成为一个弱势的盲人，也不会让她站在展览台上受尽他人的歧视，他会呵护她，给她一个避风港湾，成为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汉斯先生，谢谢你对我的关怀，但感情没有衡量的标准。”即便是最亲近的朋友，秦卿也不想将她跟封衍之间的感情拿出来分享或是讨论，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更何况，“我爱他。” 纵使有千万条理由表明他不好，也抵不过这一个既定成事实的条件。 而且，封衍很好。他虽然不是医生，医不好她的眼睛，也不能改变其他人对盲人的偏见，但如果今天他们之中只能活一个，她相信，封衍会义无反顾为她去死。 她笃定的口气，堵住了汉斯接下来的千言万语，最终只能目送着少女背影的离去，连一个完美的告别都没有做到。 而这一次阴差阳错入选白，宫艺术团，霍俊森一力承担下了责任，让伍华气得无话可说，最后搭乘车子回酒店的时候，脸色一直都很阴沉。 秦卿在晚餐后带着东西敲响了霍俊森的房门。 “我想让你帮我看一看，这血液里的病毒，有没有办法医治。” 正在窗台的桌边藤椅上喝着咖啡的少年看着递过来的血液小样，心下微动，“随身带着这东西，想必是你很在乎的人吧？” 第692章 检查血样 少女分明知道，能索要到霍家人出手的条件有多难，但她还是义无反顾把机会留给了另外的人，并且由她随时携带血样的举动可以看得出，她一直都在伺机寻找着机会。 “这似乎并不是我们交易的内容吧。”少女坐在对面，头顶的冷光幽幽落在她白皙的的面容上，像是拢上了一层薄纱，神秘而惑人。 接触久了，霍俊森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人有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无论是在数花瓣时的淡定从容，还是在弹琴旁边的优雅，亦或是提起狼毫笔时的强势锋利，隐藏在这具平凡外表下的她像是一个万花筒，带着千变万化的面孔，似乎无所不能。 “秦卿，你很聪明，至今几次交锋，我都没能胜过你，如果不出意外，我想你以后会成为这支队伍的主力。”霍俊森信手拿过桌上的瓶子在掌心里把玩着，玻璃冰冷的质感就像他言语里的温度，在淡漠的尾音处染上了一层肃杀之气，“但如果你对我撒谎，我保证，绝不饶你。” 今天的汉斯加之以前的种种，少女出现得过于神秘，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闯进了他们的生活，这让他一直心下惴惴不安。 “会长放心，我还等着你救命，况且我跟学生会并没有瓜葛，不是吗？”秦卿从容淡定地抿了一口咖啡，过分苦涩的味道令她不喜，但面上却不露分毫。一如此刻她的谎言，完美得无懈可击。 走至今日，伪装几乎成了她的本能，在几方斡旋的势力当中，处于弱势的她只能选择蛰伏，才有可能窥见藏在背后的真相。 霍俊森明知她说的事实，但脸色却依旧不太好看。 “那我先走了。”秦卿深知他严谨的个性多说无益，交代完事情后便也就起身告辞。 身后，霍俊森一直坐在那一簇冷光下，清俊的五官泛着一层忧郁，在见到少女接连碰到两次物品后，终究还是开口道：“今天晚上，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只要跟紧我们就行。” 走到门边的秦卿身形一顿，继而淡淡应了一声，转开门把手走了过去。 看来她猜得没错，就是今晚了。 本着对外保密的原则，早上前往市中心的时候，秦卿按照规定支开了崔佳丽跟魔术师。两人说是在洛杉矶转两天，实际上这会儿正在她房间里打扑克牌。 啪。 第三座扑克牌塔轰然倒塌。 佝偻着腰坐在床上的青年太阳穴的青筋抽动了两下，阴郁的视线有如实质一般射向了对面的女人。 “哎呀，真抱歉，我是不小心的。”崔佳丽抽回了捣乱的手指，笑眯眯一脸欠揍，说着说着趴在了床上，露出月匈前一片白皙的皮肤，挑唇道：“这东西无聊死了，不如我们来玩点好玩的吧。” 她的重音落在‘好玩’两个字上面，上身微微前倾，压到了扑克牌上，像是一只魅惑的女妖，再往前一步就会扑上去把男人吃干抹净。 而在她得逞前，青年已经一步跨下了床，“你自己玩吧。” 说完，便快步走向了洗手间。他们都是手速狂人，身形动作更是不慢，一溜烟的功夫，洗手间的门已经砰地关上了。 “靠。”崔佳丽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心里越想越憋屈，起身干脆地拽下了自己的上衣，抄起一把匕首就杀了过去。咔嚓一声，铝合金打造的匕首锋利无比，一刀下去乡村风格的木质门锁应声碎成了好几块。 正在洗脸的青年甫一抬头就被按到了一边，指尖抽动着犹豫间，匕首已经抵到了自己的喉管。 “我劝你最好立刻松手。”魔术师被迫贴在墙上，身前抵着女人一片白皙无暇的皮肤，咬牙切齿发出警告的时候面色已经开始狰狞。 “我不松开又怎么样，有种你特么就断了我的手啊。”崔佳丽狂暴的脾气被彻底激发了起来，闻言不退反进，整个身体的重量都贴了上去，跟对方实现了零距离，语气是同样的凶狠，“你只要敢反抗，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最后四个字从牙缝挤出来，几乎染上了血腥味，让人毫不怀疑这女霸王真会干出求爱不成就杀人的勾当。 而她直截了当的性格也省去了废话的时间，仰起脖子冲着青年的嘴唇就开啃。 “唔……崔……你特么给我……滚……”魔术师足有一米八五的身板僵在了原地，深陷的眼窝里满是诧异跟挣扎，他微微向一侧撇开头，躲开刀口的同时也避开了对方柔软的双唇。 磕碰中，崔佳丽的唇角被弄破，她吐出一口血水，眼底是同样的猩红一片，遮掩住了她受伤的痕迹，“你不是手最快吗，我这么对你，你为什么不动手？要想让我死心很简单不是吗，你要是再不动，我就在你面前月兑光了。” 话音一落，她丢下匕首，伸手扣向了后面的纽扣。 魔术师像是一瞬间被烫到了一般，猛地一般将她推开，低沉沙哑的嗓音禁不住一声怒吼，“你有没有羞耻心？！” 本就不大的浴室没两步就到了头，崔佳丽撞到了另外一面墙上，抬眼的时候，一行眼泪夺眶而出。 “臭男人，你有没有良心，当初是你在医院先亲的我，你敢说不是吗？你说话啊！” 医院…… 青年苍白的面容变得越发僵硬，像是每一根线条都比冷冻过一般，随着一声大喝，他的嘴唇抖了抖，荒腔走板地挤出了几个字，“我以为……你睡了……” “呵，睡着了亲就不算数了？”崔佳丽狠狠抹了一把脸，冷笑了一声后又抬步走了过去，这一次直到重新贴上，青年都没有再推开她。或许是秘密被发现，他的脸色白得就像一张纸，脆弱而无辜，当崔佳丽伸手抚摸上他的面容时，还能感觉到那一丝丝的颤抖，惹人怜惜。 “我查过了，你在澳门一年里就没要过女人，但我确定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你在害怕什么，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敢爱我……” 第693章 崔佳丽的霸道爱情 你为什么不敢爱我……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够在面对自己爱的女人伤心落泪索要情感时候而无动于衷，冷血如魔术师也不例外。 温热柔软的唇重新贴上来的时刻，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紧闭着双眼皱着眉头，痛吻着眼前的女人。 开春的季节，失去了衣服蔽体的崔佳丽身上已经起了一层鸡婆疙瘩，阵阵凉意清晰地传递了过去，可他还是没有勇气伸手去抱她。 “混蛋，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到底想要我怎么样……”崔佳丽哭出了声音，精致描绘的妆容晕得一塌糊涂，明知道就是眼前的人伤了她，她还是紧紧揪住了对方的衣领，似是哀求，“你是我第一个喜欢的人，我真的不想放弃……” 小小年纪就在颠沛流离的生活里打滚的崔佳丽能强大至此，背后也是伤痕累累，不计其数，所以在感情上，她也害怕付出，不敢把自己的一颗心交托出去。 照顾着青年的那一个月里，是她从未有过的舒心惬意，因为知根知底，她并不怕对方的欺骗。所以在那个寒冬的夜里，她感觉到那个吻的时候，心里并不反感，甚至还有些甜蜜。 可她没料到，一觉醒来之后，她向对方表了白，却遭到了拒绝。 “崔佳丽……崔佳丽……”在低泣中，魔术师近乎低语地呢喃着她的名字，每念一次，那道原本高高竖起的心理防线便被动摇一分，当指尖终于抚上那片冰凉的皮肤时，他的声音已然暗哑得不成样子，“我以前受过伤，没办法有孩子了，你能接受吗？” 被后背大手的温暖刺激得下意识朝前贴得更近的崔佳丽闻言禁不住破涕而笑，伸手向下准备抓住某样已经坚，硬如铁的东西，戏谑道：“没关系，零部件能正常使用就好，我对小屁孩没兴趣。” “唔……”本就在爆发边缘的魔术师脑门上骤然突突跳动了两下，再也承受不住眼前这妖精的蛊惑，一把将人抱起来走进了浴缸，“你没机会回头了。” 花洒的水流倾倒如注，哗啦啦的水花四溅，很快就被另外一阵暧，昧的声响所掩盖。 秦卿坐在窗台的藤椅上，很是无奈地加大了音乐声量，彻底让自己变成聋子。 这房间外面隔音不错，怎么屋里的设备就这么差呢。 而显然里面那对野鸳鸯一点也没有占用其他人空间的自觉，不仅长相符合欧美人口味，连持久度也是跨国级别。 浴室门打开的时候，秦卿已经窝在躺椅上睡了一觉，起来拿着画板在画设计图。 “遭了，老板，我有罪，忘了你刚刚成年就给你听了这么久少儿不宜。”某个吃饱喝足的妖精一脸虚情假意地道着歉，施施然走到床边把丢下的衣服穿上。 秦卿抢先一步拿走了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后幽幽道：“我要告你们虐，待老板。” 明知道她现在哪里都去不了，还在里边浑然忘我，害她连床都不想沾了。 “放轻松，我们可没弄脏你的床，我用我男人的月匈肌跟你保证。”崔佳丽臭不要脸地拨弄着湿漉漉的头发，话里话外全在炫耀。 秦卿扶了扶额，决定不跟这只刚刚发完情的妖精说话，扭头看向了另一位主角，“时间差不多了，待会你们不要轻举妄动。” 明知道少女现在看不到，可只围着一条浴巾的魔术师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抓起衣服迅速套上，随即又从行李箱拿出两只手枪，将一只递给了崔佳丽，“你万事小心，我们会跟在你身后。” “怕什么，老板看不见也比别人强，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出多大事，要我说这帮小鬼头玩的就是过家家的游戏。”崔佳丽勾着枪在指尖转圈，满不在乎地说着，没三两下又腻歪到了青年的身边去了。 即便瘦成了纸片人，但顶级的赌徒为了训练手速，周身肌理的协调性也会达到最佳状态，所以魔术师是属于穿衣显瘦，月兑衣有料的类型。 只是刚刚突破关系，他显然眼皮没崔佳丽那么厚，抓住她的手摁到了床上，低声警告道：“洛杉矶跟旧金山最多黑，帮势力的聚集地，不能掉以轻心。” 以前这阴郁的男人跟谁都是一副阴森面孔，话不多说，动手就要人胳膊大腿，现在一脸严肃教训人的时候，简直帅到让人腿软。 “那你……保护我啊。”崔佳丽痴迷地看着他，眼见着双手就要勾上对方的脖子，嗖地一声，冷不丁一张扑克牌打在了她的手背上。 听见嗷地一声叫唤，秦卿收回手，神色很是优雅惬意道：“看来禁止办公室恋爱是对的。” 起码能杜绝单身人士或者电灯泡被闪瞎双眼。 闹了一阵，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午夜凌晨的街道升起了白雾，很快就打湿了小镇的露面，窗外已经没有半点人烟的踪迹，连一只流萤都看不到。 黑漆漆的小镇入了夜，犹如一座孤坟。 零点三十分左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几辆越野吉普，停靠在旅店门口后，车上一伙人目标明确地冲着二楼纷至沓来，木质地板被踩得咯吱作响，不一会儿就听到了呼喝声。 “出来，都给我出来！” “不想死的话立刻开门！” 哐哐的砸门声中，英才学生会几间紧挨在一起的房门打开，里边的学生被拖到了走廊里，其他旅客的房门依旧紧闭，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秦卿被拽出去的时候正好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正想要退开的时候却被一只大手拉住了手腕。 “别动，就跟在我身边。”少年尚在变声期，嗓音略显沙哑低沉，近距离凑在耳畔时像是一只低音炮，震颤着耳膜。 是霍俊森。 秦卿此时几乎是半靠在对方的怀里，手指还能碰到对方有些湿润的前襟。 这人刚洗完澡，并且是掐着点出来的。 “嘿，小子，要亲热还得等会儿，先带着你的妞上车吧，我们该去办正事了。”身后上来一个大汉，调侃中用力推了他们一把。 第694章 野兵，团 这一伙人明显是早有预谋，并且训练有素。从进门到将学生会全员带走，不过才花了五分钟，简陋的越野吉普迅速消失在层层迷雾中的时候，魔术师跟崔佳丽才从旅店里赶出来。 “该死，这是当地的野兵，团，英才是不要命了吗，敢跟这种势力做交易。”之前还吊儿郎当的崔佳丽这会儿气得跳脚，迅速打开追踪系统，一边朝前走一边咒骂着。 刚才他们都看得清楚，那些人穿着迷彩服，踩着军靴，分明就不是一般的混混，极有可能是拥有武，装力量的野生兵，团。 “先上车。”这时，从旁边巷子里出来的魔术师骑着一辆摩托车，招呼之间车速不减。 在崔佳丽面前拐弯之际，后者干净利落地跳上了车，循着少女身上导航器的方向飞驰而去。 颠簸的吉普车开出石板路面后又上了山地，颠到众人头昏脑涨的时候，车子在停在了丛林深处的几栋小木屋前边。 车门打开，一帮学生又被推搡进了其中一间屋子。 哐当一声，木门重重合上，两边人马终于在头顶摇晃的矿灯下会面。 “额，想必您就是考尔比先生了，很高兴见到您，相信之前的联络人莫里斯跟您介绍过我们。”伍华的视线在一圈摆弄枪械的大汉身上滑过后，最终落到了一张简易方桌旁，正翘着腿的一名中年男人身上。 “莫里斯？哦，是好像提过的。”考尔比想了想，状似有些印象地拖长了音调，带上了一丝戏谑跟不屑。 伍华知道，白人天生具有优越感，且有人种歧视，当下也没多想，和善笑道：“那想必这几天您也该知道，我们来这里的诚意了。明天我们就会搭乘飞机回国，希望赌局可以尽快开始。” 他们在这里逗留了三天就是为了让对方考察安全性，确保没有暗中埋伏的人手。 闻言，考尔比斜斜挑着眉眼，看向落在后面的一众学生，“早就听说有一支队伍游走在各国进行交易，没想到这么年轻。你们确实很有胆量，竟然单枪匹马就敢来洛杉矶找我们，就为了我们卖给中，东那批军，火？” 听到军，火两个字，包括霍俊森在内的所有人都是神色一凛，向乐更是在人群里直接抓住了柏灵的手，悄悄把她往自己的身后藏。 军，火？伍华愣了愣，眉心也在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我们接到的通知是，为你们跟zf之间的摩擦做中间调停。” 野兵，团是比雇佣，兵更加具有组织跟纪律的队伍，一旦壮大就会发展地盘，比黑，帮势力还要猖狂，也具有更大的杀伤力，一般很难打散，所以这次才出动他们来进行调停。 可是考尔比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椅子整个往后退仰，弹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霍然起身，逼近了伍华身前，狞笑一声道：“你以为我们为什么要跟zf做对，为的就是这些可以让人一本万利的军，火。” 事态显然跟事先掌握到的不一样。 伍华已经意识到事情不对，但仍旧强自镇定道：“无论如何，我们按照约定来了，具体事项你们可以跟负责人谈，我们只负责赌局。” 他摆出了公事公办的态度，惹来了考尔比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好啊，听说你们很厉害，我正好见识一下。查尔斯，你来陪他们玩玩。” “好。”角落里传来了一道男声，随即慢慢地有一道站了起来，越来越高，直到整个木屋遮天蔽日连头顶的矿灯都被挡住了一角光芒。 伍华仰头看着对方足有两米多的身高，体型硕大，胳膊跟手臂都是一个顶俩的粗壮，单单只是看着便带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哈哈，查尔斯是拉斯维加斯来的赌徒，后来加入我的兵，团，是队伍里的常胜手，你们不用那么害怕，在赢你们之前，他不会捏碎你们的脑袋的。”考尔比一边欣赏着伍华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恐惧，一边得意洋洋地介绍道。 他们常年都跟这些见不得光的人群打交道，早就习惯了他们的恶言恶语，一众学生听完并没有多大反应。 “会长，让我去。”向乐抢在柏灵前面主动请缨，拼了死劲把她的手往下摁住。 霍俊森假装没看见两人的动作，思索了一下后点了点头，“小心些。” “我会的。”向乐应了一句，身形很快就从伍华的后面现了出来。身高足有一米八的他此时站在查尔斯的面前就跟小鸡仔似的，强烈的对比让其他大兵都笑出了声。 “就是你这个小不点要来挑战我，你下面的毛都长齐了吗？”查尔斯斜觑了一眼，大手猛地向前一捞，抓住少年的衣领向上提，轻巧地就把人举到了半空中。 “向……”柏灵陡然瞪大了眼睛想冲出去，可惜脱口而出的大喊还没说完，便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嘴巴，顺手给塞进了霍俊森的怀里。 “嗯？我听见了女人的声音，噢，刚才我好像见到了一个漂亮的小妞。”考尔比的目光瞬时就直勾勾盯了过来，伸出一根手指，朝着伍华招了招，慢悠悠道：“交出来。” “考尔比先生，我们是来比赛的，其他事务跟我们无关，或是你有额外的要求，就等莫里斯到了再说。”伍华微微侧着身体把后面的人罩得更紧，坚持在负责人来之前，不会答应对方任何条件。 可这个兵头子显然对答案很不满意，啪地一声拍案而起，抽出后腰的手枪，一下就顶在了伍华的脑门上，一字一句缓慢说道：“不要让我把话重复第二遍。” 以往任何赌局的开设都会有双方的负责人在场，可今天联络人不在，对方嚣张的行事已经超出了预期。 伍华面色紧绷着正在急速思考对策之间，柏灵已然知道自己坏了事情，挣扎着要从霍俊森的怀里退出来，可是越挣扎，头上的大手便将她按得越紧。 这就是学生会禁止办公室恋爱的原因，因为往往在这种场合下，担忧跟牵挂最是容易坏事。 第695章 折辱 这次出行的人员里，只有三个女生，而柏灵那一头酒红色的头发最是惹眼，以往只是为了更加符合异域人种来消除对方戒心的装扮，如今却成了麻烦。 最糟糕的是，刚才好像已经有人盯上她了。 霍俊森紧紧抿着双唇，几乎用两只手臂裹住了柏灵的整个头部，向后侧着身体掩盖了她的身形，同时也忘了刚才他护着的另外一个人。 于是当伍华余光窥见有人影晃出来的时候，眼神中不可抑制地闪过了一丝惊恐。 头顶的矿灯被遮挡了一小半光芒，考尔比侧头看着走出来的少女，眉心狠狠一蹙，“刚刚就是你出声的？” 少女瑟缩着肩膀，下意识后退了两步跌坐在一根大木头上，又伸出手摸索着站了起来，颤着声音回答道：“是……你们，你们不要伤害我男朋友。” 她的声音小得像是蚊子叫，可因为此时气氛紧绷，屋子里除了火堆在噼啪作响，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考尔比的注意力顿时就被吸引了过去，脚步一转朝着少女迈过去，阻拦了她起身的动作，居高临下道：“你是个瞎子？” “……是。”少女低着头，本能感觉到恐惧，往后仰着身体。 “不许退，伸出你的手。”考尔比冷喝了一声定住了少女的动作，然后恶劣地挑起了嘴角，把枪口放到了自己胯，下的位置，“我给你摸一件好东西。” 见到他下，流的动作，学生会众人面色皆是微变。 伍华还没开口，被提到半空中的向乐却已经骂出了声，“王八蛋，你特么有什么事冲我来，滚离她的身边！” 他这般激动的反应像是坐实了少女刚才所言，考尔比愈发兴致高涨起来，“找个瞎子的女朋友是不是玩起来特别爽，你别激动，如果她选错了，我就放过她。” “你特么……唔……”向乐下一句脏话还没开口，肚子就被结结实实揍了一拳。 “闭嘴，东亚病夫，小心我一梭子弹全送你们去见上帝。”查尔斯拎着他甩回了桌面上，粗暴道：“这里，是我们说了算。” 他们目无法度，连zf都敢反抗，又怎么会怕杀几个华夏人。 气氛在剑拔弩张之间，少女终于在考尔比玩味的目光中伸出了手，在半空中小心翼翼地前行，然后缓缓靠近了对方的下，半身，在所有学生难堪地闭上双眼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根冰冷的枪管。 “哎，选错了，如果你再偏几公分就好了，可惜……”考尔比的恶趣味没有得到满足，满心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后才转身走回了桌边，对着少年道：“你的小女友选了这个，所以待会如果你输了，我就拿它打爆你的头，明白吗？” 二选其一，哪一样考尔比的主意都充满了恶意。 “要比，你特么也得松开我。”向乐这会儿疼痛过后正是怒火上升的时候，压根就没把手枪放在眼里，咬牙切齿说了一句后，终于得到了自由。 “你很有骨气，不错，我欣赏你。”考尔比把枪扔到了一边，随意靠在椅子上，就这么大喇喇地抽起了烟，观战的意思十分明显。 向乐狼狈地爬起身，第一反应就是要去扶秦卿，却是被拦下，只能憋着气坐到了桌子旁边，语气生硬道：“赌什么？” “简单点，德州扑克，三把定输赢，我懒得跟小屁孩纠缠。”查尔斯嘴里也斜斜叼着一根烟，吞云吐雾之间已经从旁边的工具箱里搜出了一副牌，干净利落洗着牌，然后放到了桌上，“切牌。” 向乐阴沉着脸将牌一分为二，均匀地分成了等份，而后也没多废话，两人各自摸了两张牌。 “我要补一张。”看完了底牌，向乐伸出手去要多拿一张。 “等等。”半道上，考尔比长腿一跨，拦住了他的动作，邪气笑道：“我听说你们贼得很，为了以防万一，还是我给你们发牌吧。” 说着，他微微前倾着身体，拿起一张牌丢到了向乐的面前。 为了补足二十一点，对面的查尔斯也连续又拿了两张，结果糊了 第一局是向乐胜了。 “再来！”常年打打杀杀的人脾气大多不好，查尔斯也不例外，输了以后差点一巴掌把桌子拍碎。 然而第二局，第三局，虽然每次点数都不尽相同，但结果却都是一样。 “三局三胜，是我赢了。”向乐把最后一副牌亮出来，少年初见刚毅线条的面容绷得紧紧地，沉着气道：“我不管这场赌注是什么，我只想要我的同学跟老师都能安全离开。” 他不是傻子，事到如今还看不出端倪。高层的纰漏他管不了，也不想管，今天他只希望大家都能平安。 “啊，是你赢了，少年。”考尔比仰天长叹了一声，像是在惋惜着什么，慢慢悠悠将那把手枪又拿到了手里，“查尔斯，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看来这颗子弹是属于你的了。” 砰。 小屋内的枪声久久回荡，坐在对面的向乐被大汉轰然倒在桌面上的大头吓了一跳，等指尖触碰到那一抹温热的粘稠液体时，他才看见眼前这颗大头眉心豁开的血洞。 “啊！”几个女学生高分贝的尖叫声穿透了夜里的森森丛林，迷雾中似乎也染上了血腥味。 “考尔比，你不能出尔反尔。”伍华急忙护着学生们退到了门边，可惜门口有人把守出不去，他们只能势单力薄地被单方面围堵。 “呵呵，我为什么不能反悔，你们能作弊，我就不能吗？”考尔比抓着枪起身，原本坐在木头桩子上的手下也都跟着起身。 “我没有作弊。”向乐的脸色在满眼的血腥中变得有些苍白，但还是强自镇定地反驳道。 “啊，我也不确定，不过……”考尔比思索了一会儿，用枪管缓缓抵住了他的胸口，猖狂道：“我说你有，你就有。反正莫里斯已经死了，再多杀几个也无妨。” 什么？伍华万万没想到，负责人莫里斯已经被杀害，当下心头更是警铃大作。 他们该怎么办？ 第696章 谋财 负责人在英才到之前被杀了，死前他还明明通电话说一切安全，正常进行。 现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早有预谋。 既是如此，“你们想要做什么？”伍华努力定了定心神问道。 对方这么大费周章把他们骗进来，不可能就为了戏弄他们然后杀掉。 “聪明。”考尔比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看着面前的少年，咧开一张大嘴笑道：“瞧你们都细皮嫩肉的，家里应该都很有钱吧。最近我们要准备更多的货，手头上缺点资金。我知道你们华夏最多富豪，现在是你们贡献的时候了。” 谋财害命，当真是二选其一，亘古不变的真理。 “我们可以配合，但你们不能伤害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伍华迟疑了一秒后干脆点头，比起暴露他们的位置，这一帮学生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可能是更大的灾难，但眼下也管不了那么多。 “很好，那就开始行动吧，我们也不要浪费时间了。”考尔比喜欢爽快人，得到应承后立刻招呼手底下的人动手，“先把他们全都带走，去另一个屋里录点小视频，要声情并茂一点。嗯……把她给我留下。” 他转悠了一圈，最后突然枪口一指点到了某个方向。 霍俊森刚把柏灵交给向乐，回头就看见对方正对着少女露出一抹极为兴味的笑容。 “我代替她留下。” 考尔比感觉到眼前一花，身穿着英才制服的清俊少年已经挡在了面前，不由得眉头一皱，大为不悦，“你特么算什么东西，老子的事情用得着你做主吗？” 霍俊森被推了一把，半边身体歪了歪，脚步却纹丝不动，“我是学生会的会长，也是专门为皇室私诊的霍家子孙，比她更有当筹码的价值。” 无论此刻他对少女是否心存怀疑，就凭着对方刚刚救了柏灵，现在就值得他挺身而出。 可惜，这个理由没让考尔比点头，而是引来了他连声的大笑。 “哈哈哈，我当然知道你是一只大肥羊，最值钱的就是你。但我现在不能弄伤你们，刚刚死了一个手下，我很需要发泄我的愤怒跟伤心，所以就挑了一个最没有价值的。” 霍俊森心头一紧，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打算，更是坚定了脚步不退让，“如果你不放了她，我不会配合你们拿到钱的。” 话一说完，枪管直接就顶住了他的下巴，考尔比吊着眼睛斜觑了下来，口气阴冷，“反正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可以先杀了你。” 反正是不劳而获的赎金，多一点少一点都无所谓。 气氛在对峙之间又弥漫起了火，药味，霍俊森执拗的性格让伍华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位宝贝少爷也是出事，霍家势必会追查到底，到时候把高层也牵扯进来也不一定。 但如果保了他，那秦卿…… 就在所有人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的时候，霍俊森突然动了动，慢慢退开了枪口的范围，选择了妥协，“我走。” 说完，便像是再也待不住一样拔腿就朝着门外走，随即其他人也被赶到了另外一间屋子里。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一盏矿灯，一张椅子跟一台dv摄像机。 “秦卿……我们得救她，老师……”柏灵被藏在角落里，憋得眼眶通红，颤着声音一直对身边的伍华说着。 从刚才看见死人惊吓中缓过来，看看身边围着一群保护她的人，再想到另一间屋子里少女孤立无援的处境，她就一刻都待不下去。 “你现在保持安静，就是对她最大的帮助。”霍俊森冷淡疏离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尽管背对着，但也不难想象此刻他清俊冷漠的表情。 柏灵知道自己没有资格怪他，但眼泪却再也不受控制，额头深深抵在他的背上，低泣声重复着一句话，“我要退出……我要退出……” 如果这个英雄梦要用朋友的性命去成就，那她宁愿撕碎了咽进肚子里也不要。 感觉到后背的制服逐渐被泪水打湿，向来一丝不苟的霍俊森第一次没有躲开，他只是沉默地抿紧了双唇，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刚才少女要他离开？ 而在众人愁云惨雾之际，另外一间木屋里却是呈现一群饿虎准备扑羊的画面。 只见穿着简单白色棉布裙的少女身形纤细瘦弱地坐在一根圆木上，面前以考尔比为首的五六个大汉都围了过来。 “大哥，我也想试试刚才你那样的，感觉真特么刺激。” “我也想要，大哥，我还没玩过瞎子呢。” …… 因为少女另类的残缺激起了他们的新鲜感，加之男朋友就在隔壁，这种游戏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变态谷欠。 “一边去，等我舒服完了再给你们。”考尔比长臂一挥，那些试图靠上去的人都被甩到了一边，他再次欺身上前，邪笑道：“小盲女，我们再玩一次刚才的游戏，这一次你可不能再选错了。” 少女似是害怕地往后躲着，“我的同学们呢，他们都走了吗？” “呵呵，早走了，他们救不了你，也不敢救你的，那些小白脸没有一个有用。”考尔比一边笑着一边残忍地斩断她所有的希望。 “那就好……” “什么？”考尔比盯着她低垂下去的脑袋，一时没听清她说了什么。 “我说……”少女的声音突然变得清朗，一股纯正的伦敦英语空灵地在屋子里响起，“不该在场的人终于都走了，我可以让你看看我的价值了。” 考尔比虽然听懂了语言，却是没明白她的意思，愣神之间后脑陡然被一根熟悉的金属物体顶住。 “你这头肥猪，我劝你最好别动，否则我就送你去见你亲爱的上帝。” 一口纯正的东北儿化音突兀地让人始料未及，几乎没人看到女人是怎么混进来的。 “shit，戒备，戒备！”咒骂声中，所有大汉转身就想要去抓墙角的枪。 可惜还没动作，木屋的门就被破开，十来个黑衣人迅速闯进来，手里端着的冲锋，枪准确无误地对准了每个人的脑袋。 第697章 大鱼吃小鱼 砰。 破开的大门又被悄无声息地关上，原本就不甚宽敞的小木屋此时愈加显得拥挤。 考尔比看着黑衣人精良的武器，眸光再次转向少女时，已然不再是之前的轻松戏谑了。 “你是谁？” 听到问话，原本缩着身体靠在墙根的少女半垂着眼帘仍旧是那副单纯无害的小模样，只是四肢慢慢舒展开来，稚嫩的小脸上也缓缓挂起了一丝笑意。 “考尔比先生难道抓人之前都不做好准备工作的吗？”秦卿自木头桩上站了起来，伸了伸懒腰，继而慢条斯理地抽出帕子擦着手，一边走向桌边的椅子。 “不可能，名单里分明就没有黑，帮势力的家族，你不是英才的人。”考尔比此时看着少女悠闲自在的动作，与之前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的胆小如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心下不禁做出了一个猜想，“你们是zf派来接近我的，你们私底下处置是犯法的。” 除此之外，他想不出有第二种可能性。他们虽然在这一带活动，但一直跟当地的黑，帮井水不犯河水，这次贩卖军，火触及了zf底线，难保他们不会雇人来解决。 可惜，“呵呵，没你想的那么复杂，要不是你先破坏约定，我想这会是一趟不错的旅行。”秦卿摊了摊手，对此深感无奈，“不过，现在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望着少女唇边始终挂着的微笑，考尔比呆了呆，“什么惊喜？ “你手里的东西啊。”秦卿歪了歪脑袋，勾唇看着他，白手帕细细包裹住她细嫩的指尖，似乎上面还残留着金属的质感，“全自动45式手枪，枪管长三十厘米，总共不超过五十，重量在2.5千克到3千克之间。爆发力跟后座力都很强，射程也比一般的枪要远上一百米。” 少女一张粉白的小嘴开合之间缓缓吐出了清晰悦耳的字句，话里的内容却让对面的高大白人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他记得对方是个瞎子，而且刚才仅仅只是碰了一下枪管，然而却是精准地报出了各项数据。 这样的敏锐度跟观察力，是他所前所未闻的。 “你……你是器械专家？”考尔比艰难地在脑中搜寻了一番，然后才挤出几个生僻晦涩的字眼来。在m国有很多服务于zf的各项专业人员，而少女对于器械的精通让他只能往专业人士上猜测。 不过，少女闻言却是笑着摇头，竖起食指左右摆动了两下，“no，我只是跟你一样，对金钱的味道比较敏感罢了，这种好东西，当然是要自己好好利用了。我想考尔比先生承诺要卖出去的货，应该还在仓库里吧。” 如果已经出完了货，受到了尾款，他们也不至于盯上英才这些富家子弟。 少女的话让考尔比心头一紧，握紧了枪口下意识想动，随即后脑便是啪地一声被枪托狠狠砸下。 “嘿，你这猪，don''t move。”崔佳丽箍住对方的脖子，伸手夺枪，又将人迅速撂倒在地，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人目不暇接，“老板，确实是好货色，这群人脑子不怎么样，手工倒是不错。” 枪支在崔佳丽的手里把玩了两圈后扔到了查尔斯的尸体上，正好滑下来落进桌边秦卿的手边。 “墙角的你检查一下，应该都是他们自制改造的。”秦卿用帕子先将上面男人碰过的痕迹擦拭干净，掂量了两下后便咔嚓咔嚓将所有零部件都拆除了下来。这一手组装拆卸的功夫当初是封衍亲自指导的，其速度之快，几乎整个狙击营都无人能出其左右。 考尔比看得心惊胆战，此时再笨也看出了对方的打算，不由得大吼出声，“你们休想拿走我的军，火！” 这些是他组织起队伍最重要的经济来源跟保障，绝对不能拱手让人。 闻言，秦卿三下五除二将手枪装回去，而后起身走到了男人跟前，缓缓抬起枪口，对准了对方的脑袋，唇边的笑容依旧是那样优雅而迷人，“不，现在是我的东西了。” “强盗！你们这群强盗！”考尔比挣扎着想要反抗，心口却再次遭到了重击，嘴里在痛呼的同时还不忘控诉少女登门入室的强盗行径。 “呵呵，贼喊捉贼。”秦卿直接就被逗乐了，眉眼弯弯地笑道：“我这不叫抢，充其量就是大鱼吃小鱼，你是土匪，我是山大王，商业竞争罢了。” 要论起诡辩跟手段，十个考尔比都没眼前的少女的功力。 而他也被对方的荒谬理论噎得心头一口老血恨不得喷出来，可是今天他们只带了几个人来抓学生，现在不点头答应都不行。 “好，这批军，火让给你，你放我离开，明天我把东西给你送来。” 他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像是做出了艰难的决定。 不过这个决定，在秦卿听来却是十足地可笑。 “放你回去，然后让你带人来报复？不，考尔比先生未免把我们华夏人想得太愚蠢。现在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叫我问你答，答对了没有奖励，但答错的话，我就在你身上开洞。” 所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就在几分钟前，考尔比还兴致勃勃戏弄着少女，现在就变成了自己成为阶下囚。 “你说，能知道的我都告诉你。”考尔比识时务地点了点头，仰躺在地上像是一块粘板上的鱼肉。 “第一个问题。”秦卿在他身边慢慢踱着步，“你的军，火放在哪里了？” 一上来，便是单刀直入，切入重点。 考尔比知道今天自己不回答实话恐怕走不出这间屋子，于是一咬牙，说出了距离这里十几公里的一个农场。 崔佳丽那边立刻派人去探查，这一次祁山借调的人力物力都很充足，不出意外的话，拿下一个散乱的兵，团基本不成问题。 “这么说，你其他人手也在那边了。”秦卿慢悠悠好似闲庭漫步一般继续问道，除了屋子里的五六人，跟隔壁加起来总共不超过十个人。 其他大部分的人手肯定被分配到看守货物的重任上。 “……是。” 第698章 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秦卿并不担心考尔比会撒谎，因为从他毫不犹豫杀了查尔斯的举动上便可看出，他是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 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他会不惜一切出卖兄弟。 “很好，现在是最后一个问题。”秦卿对他的配合很是满意，赞赏地点了点头，重新走到了他的身边，半蹲下身体，声音倏地低沉了下来，“我要这次赌局，对方的全部资料。” 资料？考尔比顿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们英才的资料，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才对。” “不是英才的。”秦卿打断了他的话，一双空洞无神像是窗外黑夜一般的眼睛继续靠近，犹如死神一般倒映不出任何东西，声音也越发空灵，“我要的是，操纵赌局的秦家。” 秦家。 即便没有那批军，火，为了抓到藏在背后的秦家，秦卿也会在学生会顺利离开后动手。 然而，“我不知道什么秦家，先前是莫里斯主动联系我的，开出了不菲的酬劳。我有听说他背后有个势力很大的老板，所以想干完这一票就转移地方，不被他们找到。”考尔比语气里的茫然不像作假。 秦卿倏地皱起了眉头，“这么说，你也没见过他们的上级。” “没有，我直接接触过莫里斯。他是我的发小，前段时间找上我，说是挣了大钱，要跟我谈买卖。我问过他，他说自己在为一个神秘的金主服务，对方势力很大，只要我放弃这批货，就能帮我消掉犯罪档案。”考尔比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着实觉得浑身发毛不自在，倒豆子一样绞尽脑汁将两人的过往都说了出来。 但是，从头到尾他甚至连秦家的名讳都没听过。 秦卿紧紧地抿着唇角，对于秦家隐藏之深虽早有预料，心底却还是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失望。 看见她缓缓起身，那股压迫感远离了些，考尔比心下也不自觉松了口气，“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如果没问题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秦卿顿了顿，继而视线饶有兴趣地落到了对方的脸上，似乎在想象此刻他天真的表情，“你真以为我会放了你们吗？考尔比先生难道是出社会的小孩子吗？” 山大王遇到土匪，怎么可能只是抢东西。 自古兵家之争，最忌讳的就是放虎归山。 “什么，你不能毁约，刚刚明明已经答应过我的！”考尔比在短暂的怔愣后，在被欺骗的愤怒中迅速涨红了脸色，浑身肌肉也是一鼓一鼓地在诉说着他的不满，“这里是m国，你们这群东亚病夫没有权利在这里杀人。” 此前他之所以说实话就是心存一丝侥幸，认定了对方非本国公民，又是一个小孩子，不可能会胆大包天地在境外，杀人。 “哪一国的法律上，杀人都是犯法的。”秦卿开口讽刺着对方的无知，口气悠悠道：“而且，剿灭你们这群武，装暴，力分子，你们的zf说不定还会感谢我呢。” 为民除害，这可不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考尔比没想到自己螳螂捕蝉，最后却被这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黄雀坏了事，心下既是不甘又是悔恨自己的贪心。 一想到自己的基地过不久就要毁灭，而自己也要死在一个不知来历的敌人手里，他的内心就陡然生出了破釜沉舟的暴戾来。 横竖都是死，不搏一搏还等什么。 他猛地滚到一侧跳起来的时候，秦卿已经眼明手快地抬起了枪口，在即将扣动扳机准备一枪爆头的时刻，却感觉到耳畔一道风声刮过，一股大力狠狠将考尔比揍离了两米远。 砰地一声，秦卿听到了重物落地的声响，还有崔佳丽的一声口哨，“我的男人真帅。” 是魔术师。 他面无表情的脸庞在矿灯下白得几乎不像一个正常人，单薄的身体跟展现出来的强悍力道让屋子里其他白人大汉都为之惊讶。 “咳咳……”考尔比跌坐在墙根，张嘴咳出了一滩血，剧痛让他神情扭曲，抬头看东西的时候还带着模糊的暗影，直到视野逐渐清晰。一张熟悉的面孔慢慢映入了眼帘，他张了张嘴，失声道：“是你！” 嗯？不止崔佳丽，连秦卿的注意力都被这一句吸引了过去。 魔术师阴郁的面孔僵了僵，随即狰狞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不认识你。” “呵呵，你不认识我，我却认得你，没想到你会在这里。”考尔比忍着疼站起身，看了看他，又望向了被护在后边的少女，扯了扯嘴角冷笑道：“连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你都敢用，死在你手里我不算冤枉。” 秦卿手里抓着枪，并没有出声。 下一秒，便见着性格阴郁的魔术师陡然欺身上前，暴虐地掐住考尔比的脖子，第一次没有使用他引以为傲的丝线，而是结结实实用尽了蛮力，手背上连着颈侧全是一片青筋暴起。 “唔……咳，你们这些受诅咒的人，到哪里都会害死人……”仿佛已经预见了自己死亡的结局，考尔比放弃了抵抗，因缺氧而鼓涨出来的眼球死死盯着面前的人，即便剩下最后一口气也还在一字一句说着，“你不该活着的……你会害死身边所有的……” 砰砰砰，连续不断的枪响彻底淹没了考尔比未曾说完的话，从眉心，额骨还有眼窝里喷溅出来的脑浆跟鲜血染了面前的青年满头满脸。 “废话真他妈多。”崔佳丽用握枪的手自身后环抱住了他的腰身，还在冒着硝烟的枪管带着一丝温热，透过衣服布料，熨烫了他的冰凉的心。 桌边，秦卿亦是抬起枪口，连续射出几发子弹，杀了那些刚才出言不逊的人，在满地倒下的尸体中淡淡吩咐道：“去解决剩下的人。” “是。”黑衣人训练有素，领到任务后冲出门外，正好跟隔壁开门出来探查情况的兵，团成员短兵相接。 “啊！” “啊……” 独属于职业杀手的绝佳夜色里，那些令当地zf为之头疼的兵蛮子就跟被收割的大白菜一样，死在眨眼之间。 第699章 没见过谈恋爱的吗 今夜的森林里雾霭重重，月色穿不进这一片浓稠的夜色之中，而林间迅速弥漫开的血腥气味浓烈得让狼都不敢靠近。 看到人全部被支走，崔佳丽揽着宛若游魂的青年转过身，主动承认了错误，“对不起，老板，是我没有经过你同意杀了他的。” 她只说了‘我’，便是要主动把责任给包揽下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考尔比死前是想要揭露魔术师的过去，崔佳丽是在杀人灭口。 “嗯，杀了便杀了吧。”秦卿点了点头，对于她的私心格外宽容，并且也配合地当起了聋子，听见外面已经消停后，她才抽出腰间的导盲棍，“余下的，你们清扫吧，别让学生会的人发现。” 说着，她迈步走向门口，在跟青年擦身而过之际，抬起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什么也没有说。 这是一种无言的信任。 魔术师隐匿在灯光阴影处的双眼动了动，喉咙上下滚动了一圈，缓缓抓住了腰间的小手。 等到英才的人确定屋外已经无人逗留，危险解除的时候，小木屋内外已经空空如也，不仅尸体不见了，连所有枪械都不翼而飞。 “这是，入室抢劫吗？”向乐走了一圈，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果不是地上的血迹，他几乎以为今天晚上只是做了一场梦。 随在霍俊森身后的柏灵出了木屋，第一时间便是跑向了隔壁，在进门乍见地面跟桌上一滩血迹后，心惊胆战地搜索了屋内一圈，然后嘴唇便开始颤抖起来，“秦卿呢……秦卿不见了……会长，秦卿也不见了！” 最后一句陡然拔高的音调再次令所有人的神经紧绷起来。 “会不会是被一起带走了，所有人先绕着木屋找一找。”伍华抢先一步开口，走进屋子里在少女刚刚坐下的地方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挣扎反抗的痕迹。 “木屋找不到就向着四周发散。”霍俊森亲自带队，二话不说扎进了丛林里。 经过今晚这一遭之后，英勇无畏站出来保护同伴的少女在众人心中的地位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连霍俊森都顶着一头被露水打湿的头发，亲自去翻找灌木丛跟芒草堆。 此时外边的天色已经灰蒙蒙发亮，时针指向了凌晨五点，所有人在希望越来越渺茫之际，丛林的另一头猛地传来了一声呼喊。 “找到了，人在这儿！” 伍华跟霍俊森汇合的时候，少女已经晕倒在一棵大树下。许是一路跌跌撞撞用导盲杖闯进了森林，她走得并没有多远，但身上的裙子已经被荆棘草刮破了许多口子，浑身脏兮兮地狼狈不堪。 “幸好，没有外伤。”柏灵蹲在她旁边，在几个女生的掩护下做了检查，得出的结果让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积攒在眼中的泪水再一次克制不住，“她应该是趁乱逃跑出来的，送去医院再做个检查吧。” 经过这一次变故，柏灵对少女充满了愧疚，要不是此刻自己也有些脱力，她都想自己背着人去医院。 原本她想让向乐接手，半道上却是伸来一双分外熟悉好看的大手。 “我来。”少年清俊的声音依旧冷冷清清，带着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但挺拔的身躯弯下来时，动作却是轻柔的，甚至还带着一点怜惜。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霍俊森沾上泥的模样，但他的臂弯始终稳稳地抱着少女，没有丝毫的嫌弃。 “走吧，我们回去了。”向乐捡起地上的导盲棍，顺带把自己的小女友扶起来，见她还在发呆，不禁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没见过人谈恋爱啊。” 说罢，便再也不管柏灵的脸色，揽着人径直朝前走。 后面自是旅游中被召回的崔佳丽一番惊天动地的表演，吵得医院的护士过来投诉，这才假装昏迷靠在魔术师的怀里被先行送回旅馆。 临走前，她凑到少女的耳边轻声道：“老板，我们昨晚连夜剿了农场，还运了东西，累得浑身都要散架了。我看霍家那小子挺乐意照顾你的，我就先回去补觉咯。” 随后，霍俊森当真以医药世家的名号留在医院当了看护，翻看病历的时候见到少女浑身有多处擦伤的诊断时，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终于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同时也在心里放下了对少女的怀疑。 他是个生性多疑的人，身上肩负的重担让他对任何人都无法不设防。 少女的出现一直都是他的心结，然而经过昨天晚上的事情之后，在她站出来维护柏灵的那一瞬间，他已然无法再怀疑她了。 秦卿也没想到自己这一觉竟会是一天一夜，醒来的时候惯例伸手去碰了碰阳光晒到的被角，她垂眸望去，一瞬间竟是觉得瞳孔被刺激了一下，晃得她闭上了眼睛，随即一卷纱布便裹上了她的眼皮。 “你刚刚施完针，不能照射到强光。”少年的手法娴熟而简练，几乎没有触碰到她的皮肤便完成了包扎的工作。 霍俊森的话让秦卿愣了愣，隔了一会儿才伸手碰了碰眼圈周围，竟是微微有些滚烫的热意，“你是说，我的眼睛不过经过手术也能恢复吗？” 经历过两个多月的黑暗生活，此时乍见的希望令她泄露了一丝激动的情绪，仰起纤细白皙的脖颈，露出一整张无暇的面孔，问向了少年。 “……”霍俊森的反应慢了半拍，然后才开口道：“就算国外最先进的西医，术后恢复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即便好了，你以后也是高度近视，得一辈子戴着眼镜。” 说到眼镜的时候，他的口气又有些古怪了起来，之后因为有其他人来探听，他便不再多说，匆匆离开。 推门进来的是柏灵跟向乐，他们早中晚三个时间都会过来，见到秦卿终于醒了，心头的大石才重重放了下来，接着又是好一通道歉。 闲话半晌后，向乐突然神秘地笑了起来。 “秦卿，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啊，把我们所有人都给骗了。” 第700章 我想退出 此话一出口，初时秦卿的呼吸都下意识停顿了三秒，而后又觉得对方的口气不像是兴师问罪，便又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怎么了？” “嗷，你千万别这样对着我，杀伤力实在太大了。”向乐一身怪叫，站在床尾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脏，半真半假地嚎叫着。 秦卿这才恍然明白了什么，摸了摸自己空无一物的脸，连刘海都因为施针而被梳理了上去，此刻出了一层纱布，她的五官是一览无遗的。 “呵呵，秦卿，你知道你现在特别像二次元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女吗？而且还是制服控宅男最爱的菜，我想会长这两天对着你肯定也很辛苦。”柏灵在一边也跟着调侃了起来，身为美术生的她也无法否认面前少女的美丽。 清晨的阳光淡淡倾洒在她的脸上，一头乌黑的长发如瀑，衬得她肤如凝脂，而眉山远黛之中点绛朱红，宛若三月樱花盛开的唇瓣像是一抹鲜嫩的色彩点缀在这一张淡淡如同水墨画，美得惊艳时光的脸上。 她的美是安静优雅，充满了盛世安好的纯洁跟高贵感，沉淀出来的气质十分独特，便是女生也难免怦然心动。 一开始霍俊森说要帮她针灸，柏灵摘下少女眼镜那一刻还有些不敢相信，等把五官全部露出来之后，她跟霍俊森站在床边都呆愣了许久。 “如果你的眼睛好了，英才的校花就是你的了，所以要好好配合治疗。”向乐还以为她是因为失明所以自卑把样子遮掩起来。 听到这样的宽慰，秦卿顿觉哭笑不得，只能无奈地应好，心里大抵也明白了霍俊森的想法。 看来这一遭阴差阳错，以后她也算是真正融入学生会了。 又说了一会儿，探病的时间到了。 柏灵起身告别，想了想还是拉住了秦卿的手，轻声道：“其实学生会的规矩是对的，组员之间不应该谈恋爱。” 因为恋爱让人失去理智，尤其他们出入的都是危险地带，牵挂跟担心终究会害了彼此。 “柏灵，事情已经过去了。”秦卿愣了一下，反握住她的手心，敛住了眉头。 昨晚那样的突发状况，就算是成年人在面对同伴陷入危险，也会惊慌失措，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保持临危不乱。 “不，错了就是错了。”柏灵摇了摇头，这次的语调却不再是古板单调，反而带着一丝释然，“我已经决定跟会长坦白，然后退出学生会，美术部长的位置，我还是想留给你。” 退出…… 直到大门被合上，屋子里只剩下秦卿一个人，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她不是一个擅长安慰的人，到最后也没说出只言片语的挽留，但她也听出了柏灵去意已决，或许这对她跟向乐的感情反而好些。 “总要有一个人妥协吗……”她望着窗外的艳阳天，嗅见微风中草木带来的清香，不禁呢喃出声。 这天下午到了傍晚，崔佳丽跟魔术师都没有出现，两人的手机全部处于语音信箱留言模式。 秦卿还以为两人又在办理些少儿不宜的运动，想了想还是拨打了医院的订餐电话，点了一份外卖，然后在房间里一直等到天黑也没听见动静。 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已经没有了温度，夜色寒凉，秦卿下床刚穿好拖鞋准备出门的时候，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怎么这么……”她敛了敛眉，以为是送餐的人，语气有些不悦，但话刚到一半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她的耳尖动了动，从对方沉稳的脚步声中慢慢怔住了脸色，“你怎么来了？” “我不来，你就不说。”男人迈步走了过来，语气里是已经许久不见的冷漠。 察觉到对方的怒气，秦卿迟疑了一下，抿着唇有些估量不准对方知道了多少，“封衍……” 她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冷不丁就被一双大手捧住了脸颊。 “什么时候伤到眼睛的？”男人的指腹落在她眼睛那一圈纱布上，越发低沉的嗓音里几乎夹杂着暴戾。 秦卿愣了愣，随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抬手抓住了对方的大掌，“眼睛没有受伤，是霍俊森开始帮我治疗了，暂时不能接受强光。封衍，我今天能感觉到光线很刺眼。” 封衍，我今天能感觉到光线很刺眼。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样一句话不具备任何意义。可对于一个完全失明的人来说，这却代表了太多的惊喜。 “他能让你痊愈吗？”男人的指尖一顿，呼吸在紧张中变了节奏，即便一只手还拎着东西，他仍是将人抱到了床上，自己弯下腰小心解开了那一圈纱布，近距离观察着少女缓慢睁开的双眼。 就算看不见，秦卿也可以感觉到对方的期待，眉眼一弯，将额头轻轻靠了上去，轻声低语道：“可以的，我很快就能看见你了。封衍，我想见见你。” 长久以来，未曾宣之于口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决堤。 秦卿不介意自己看不看得见这个世界，也不在乎别人的偏见跟歧视，她已然觉得自己足够强大，但心底却始终留有遗憾。 她很想眼前的男人，想再看看他的脸。 以前觉得无望，不想这种念想徒增了伤感。今天感受到光线的时候，她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封衍。 而现在，对方来了。 “很快，我们就能见面。”封衍凝视着眼前这双明亮而漂亮的眼睛，面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微笑。但想到她隐瞒受伤的事情，那一丝笑意便又隐没了下去，退开了距离后，又恢复了淡漠，“吃饭。” 秦卿听到碗盘磕碰在一起的细碎声响，直到一股熟悉的鸡汤味扑面而来，她才恍然过来，“你特地不让外卖过来，就是因为你自己做了饭？” “嗯，找材料耗费了时间。”封衍如实回答。 封少将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实话实说，且从来不会以大男人下厨为耻的世人标准来标榜自己。 秦卿知道在m国要预备一顿中餐有多困难，所以全程吃饭的时候，嘴角始终笑得很甜蜜。 第701章 我不是你的犯人 夜凉如水，却因为身边有人陪伴，即便是闻着消毒水的味道也依旧让人觉得温暖。 在将秦卿从头到脚完全检查了一遍后，封少将一路行程匆匆赶来的怒气也终于消散了。 “你这样对待病人，就不怕护士小姐把你赶出去。”秦卿被迫裹紧了小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被风吹到暴露在空气里的肩膀，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封衍起身将窗户关好，踱步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端正的坐姿跟面上严肃的表情好似对面的人是审讯室里的犯人一样。 “我进来的时候，没人发现。”他坦言了自己是秘密潜入，因为超过七点就是禁止探病的时间，刚才送东西就是避开巡夜护士的。 “所以，你现在是要对我动用私刑了？”秦卿无奈地靠在床头，在昏暗的环境里掩饰不住地面色发红。她从来都是端庄优雅，礼仪得当，尤其在喜欢的人面前很注重形象，像是这样身上仅剩一条被子面对面谈话的情况，着实让她感到窘迫。 “我们有一整晚的时间，你说清楚为什么瞒着我？”封衍毫无情绪波动的声音成功掩饰住了此刻的心软，但他对于少女三番两次隐瞒行动的做法，已然决定不再放任，“刚才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没有说。” 刚才进门的时候，他问的那句话…… 秦卿猛地意识自己已经被试探出了深浅，心下暗道失明的自己可以胜过千万人，却抵不过这个做侦察兵出身的男人。 半晌，她半垂下眼帘，苦笑了一声，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床边的封衍动了动，几乎要忍不住妥协，但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冷漠道：“你这次来，是来追查秦家消息的？” 秦家。 秦卿在心头有些用力地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字，轻轻闭了闭眼，“是。” “上飞机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他们是一起筹划澳门事件的，而秦卿的身世是在无意中扯进了周芸飞的故事里，现在已然无法当成私事处理。而他也怕当成私事，会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秦卿知道他的想法，在这段感情里，其实封衍远比自己要懂得付出跟经营。 但是，“我事先并不知道学生会跟人开赌局。”她凝视着男人的方向，尽量让自己同样不泄露一丝情绪。 封衍眉眼深沉地望着她，“秦卿，崔佳丽跟魔术师都告诉我了。” 话音落下的那一刹那间，秦卿心里打个突，想起今天那两人迟迟未接的电话，搁在被窝里的指尖攥紧了被面。 不对，只是一个呼吸起落的时间，她倏地抬起头，脸色已然沉了下去，“封衍，我不是你的犯人。” 松懈犯人的心里预防，利用言语技巧设置陷阱，让犯人在情绪紧张中说出真相，典型的审讯手段。 凉薄的语气让双方的气氛在瞬间紧绷了起来，封衍深邃的眼神动了动，上前一步抢先制止了少女的动作，“外面冷，会感冒。” 秦卿心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抿了抿下唇，终是把怒气咽了回去，“封衍，我不喜欢你这样对我。以前你调查我，我可以不在乎，那是因为我们没有瓜葛。但现在不同，经历了这么多，你还怕我会害你吗？” 如果连他们之间都需要步步为营，那这段感情到头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秦卿，你听我说。”封衍用了几分力气不让她起身，一边帮她掩好被角，一边垂眸深深地望着她，眸光中的冷漠悉数瓦解，成了一片深不见底的温柔，“你的身体禁不起第三次损害，你足够强大，可我不是。我不介意你对我的隐瞒，我只怕你受伤。” 尽管男人打小就习惯了命令跟冷漠，至今还是学不会温柔细语，但也在逐渐学会表达自己。 秦卿的住院信息一出来，他便抛下一切连夜赶来，得知她受的伤不严重后又怕自己浑身控制不住的情绪会吓到她，所以在宾馆里平复了才过来。 他把眼前的人放在了心头上，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封衍……”听出他语气中的脆弱，秦卿呼吸一窒，心脏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赚住，疼得她皱起了眉头，忍不住抽出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周芸飞跟秦晚的关系始终是悬在她心口的一颗定时火乍弹，生怕哪一天某条验证了秦晚就是害死周芸飞母女的证据浮出水面，她甚至在此之前想过要放弃追查秦家。 “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封衍是她最亲近的人，就算两人因为各自的事情无法时常见面，但秦卿身上一点一滴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秦卿现在的状态，就好像回到了得知秦晚的存在之前一样。 难道…… “是关于秦晚的。” 听到这个名字，秦卿的身体一僵，已然暴露了情绪。 可到最后，封衍也没能从她嘴里听到只言片语的坦白。 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秦卿不希望他们在这个问题上横生枝节，即便知道了真相，那她也有足够的时间去善后。 隔天，封衍在临行前还是给了秦卿一份资料。 “莫里斯是一个赌徒，在拉斯维加斯欠了债，一直被当地的黑，势力追杀。一年前消失了一段时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一个庄园的主人。他应该是投靠了秦家，而那座庄园在归属之前是当地黑，帮所有。” “黑，帮？”秦卿捏着那份资料，微微蹙起了眉梢。难道秦家也是一个帮，派？ “这个帮，派，你认识。”封衍拉着少女一边走在机场大厅，一边淡漠道：“单名一个夜，夜帮。” 哒，落在大理石地面的脚步倏地顿住，秦卿诧异地抬起了头。 “夜帮传承数百年，创始人在华夏起家，后来迁居海外，因为内部斗争，一部分夜帮的成员被割舍在国内。当时夜帮的第一代主人叫宋叶，她嫁给了当时一名年轻有为的少将，秦湛。” 第702章 夜帮的海外势力 夜帮的历史，在秦卿执掌帮，派事务期间曾经了解过。 传闻第一代的创始人是一位天才少女，白手起家，最终打下了大半个亚洲称霸，但关于这位创始人的婚姻，她却是不曾涉猎。 “宋叶跟秦湛婚后因为身份特殊，选择移居海外，婚后子女分为两个姓氏，后来起了纷争的也是宋家一脉跟秦家一脉。” 这些档案如果不是封衍，估计其他人也无法探寻到。因为秦湛的家族在当时也是权倾一时，娶了宋叶后所有身份信息都归结为最高机密，正好这些档案现在是狙击营在看守。 “那秦晚跟这个秦家有什么联系？”秦卿消化着讯息，心底骤然升起了一股强烈的预感。 封衍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不会无缘无故说一堆无关的人和事。 而她这句话也显然是直戳重点，连向来有一说一的男人回答也有了半秒的迟疑。 “虽然现在还不能确定，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秦晚就是夜帮在海外的当家人。” 一个卖命给秦家的赌徒拥有了一座夜帮的庄园，私底下为秦晚培养出来的英才学生找开局下家，要说两者之间没有联系，那才是自欺欺人。 “那你说，我跟如叶……”秦卿想起了那个初见面时坐在墙头的短发少女，为自己挡开水的一幕还记忆鲜明仿佛在昨天，但感觉却是不同了。 封衍裹着她的小手，另一只手替她拢好耳畔的发丝，带着安抚的味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用你们的头发先做一次dna比对。血脉隔代不超过五个人，还可以找到匹配值。” 如果她们的数值互相匹配，确定有血缘联系，那也就变相坐实了秦晚的身份。 闻言，秦卿却是摇了摇头，“回国后，我亲自去找她。” 事情的经过缘由，她想着亲口跟宋如叶解释。如若结果被封衍言中，那么未来宋如叶不会被卷进来。 “嗯。”封衍点了头，尊重她的意愿，在航班提示信息响了第三遍后，他一把搂过了面前的少女，泄露了一丝被克制的情绪，“无论你在做什么，下次我不想从别人嘴里知道你住院的消息。” 那种在飞机上焦躁又无处发泄的感觉，实在太过煎熬。 “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秦卿靠在他的月匈前，亦是同样回抱着他，“都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 不是只有受过伤的人才有创伤后遗症，四年前封月的死导致了封衍的记忆断层，也封闭他的内心。如今秦卿住进了他的心里，甚至获得了比封月还要高的位置，接二连三的事故，每一次都是在挑战他的心理承受底线。 因为聚少离多，不想在分别时刻还心存芥蒂，两人在登机口紧紧相拥，为这次短暂的重逢划上温情的句号。 “我走了。”封衍轻车简从，离开也没有行礼，道别后直接就过了安检。 秦卿也拿出电话，准备叫崔佳丽来接自己，可号码还没打出去，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铃声。 “喂。”刚进登机口的封衍看着手机屏幕，闪烁着背光灯的来电显示是m国的医院，周芸飞正在那里就诊。 因为怕有紧急状况，他也没走远，直接站在原地接了起来。 “喂，封先生，周夫人被人刺伤了，现在正在手术室抢救……”手机里另一端传来了白人医生焦急的声音，背景里还有仪器滴滴滴在急速运转，护士不时说着些什么。 封衍当即面色一冷，简短交代了一句，“我现在过去。” 说完，他转身便要走出登机口，遭到机场工作人员阻拦后拿出了工作证，凭着特殊作战队伍的优待快速通行。 “怎么了？”秦卿朝着他脚步折返的方向问道，在得知情况后也顾不得回医院，一起搭乘最快的航线前往圣弗朗西斯科，也就是旧金山。 下机后两人马不停蹄赶过来也已经过了一个小时，等到那家私人就诊医院，主治医生已经早早地等在了门外。 “谢天谢地，幸好你来得及时，周夫人出血量太大，医院的血量库存不足，你先去护士站抽血。”怀特身上的白大褂还沾着血迹，脸上也肿了一边，看起来很是狼狈。 “嗯。”封衍点了一下头，往前迈步的时候才发现还手里还拉着少女。 “你去吧，这里我来处理。”秦卿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着，感觉到人走远了才转向了身旁的医生，“你好，我是秦卿，封先生的恋人，希望你可以跟我讲解一下详细情况。” “你好，我是怀特，是这样的……”怀特看起来还算淡定，只是有些诧异少女的自我介绍。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跟他合作多年的封少将总是冷冰冰像一块石头，实在不像是有女朋友的人。短暂的失神过后，他调整好笑容，伸手与之相握，正要开口时，陡然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有些吃惊道：“你是盲人？！” 他是神经外科的医生，对于人体每一寸肌肉跟瞳孔的细微波动都很敏感，所以刚刚少女一动，他就发现了不对。 “是，但我想我们还是先谈正事。”秦卿干脆地应了一声后，扭头看向了医院门口，鼻端嗅见了另一股血腥味，“他们在医院门口的交火了？” 怀特愣了愣，视线跟着落在那一滩血迹上，想起一个小时前的一幕还有些心惊胆战，“是，最后一名歹徒在这里被击毙，还有另外三个都是亚洲面孔。他们冲进医院后，直接就封先生的人交起了手。周夫人受到刺激乱跑了出去，被后面的歹徒刺伤了腰部动脉，造成了大出血。” 伤到了动脉。听到这里，秦卿脸色也有些难看，思索了一下道：“请容许我说一句失礼的话，如果怀特先生觉得手术风险过高，请务必及时通知我们。我认识一位朋友，可以帮得上忙。” “好的，你的心意我明白，封先生的属下正在我的办公室，相信他会有更多线索给你。”怀特微笑道，并没有丝毫觉得被轻视。 第703章 刺杀周芸飞的凶手 秦卿之所以没有通知霍俊森，一则是先前没有确定周芸飞的伤情，一则是不确定要不要让霍俊森接触封家的人。 虽然危险已经解除，但经过一场混乱之后，所有病人都被送回了房间，连教职工都不敢出来走动，走廊里空荡荡，脚步踩上去带起巨大的回响。 秦卿感觉到这里的氛围似乎有些诡异。 “就是这里。”眼见着快到办公室，怀特抢先几步走到门前做指引，看着少女连丝毫指示都不用便提前停住了脚步，心里也不禁感慨：少女对于自己五感的训练可以称之为盲人的巅峰了。 伴随着大门被推开，办公室里原本坐着的几个人立马站起了身，训练有素地做出了防御状态。 “别紧张，各位，封先生已经去抽血了，现在暂时由另外一个人来负责现场。” 怀特一边说着一边将身后的人让进来。 少女身形纤细，在白人高大的体型遮掩下，直到屋子正中间才跟刚刚换班的几个人打了照面。 甫一见到那张脸，几人中突然响起了一声惊呼，“是秦卿！” 秦卿。 这个名字就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按钮，咔嚓咔嚓，几人在瞬间拉响了保险栓抬起枪口，齐刷刷对准了露出脸的少女。 “这，你们是不是有误会，秦小姐是封先生的女朋友啊。”怀特吓了一跳，急忙摆手解释道。 可他不解释还好，一解释就迎来了对面几人的一声冷哼。 “哼，还敢说自己是boss的女人，你派人来杀老夫人的时候，就没想过这一点吗？” 说话的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闻言却让秦卿狠狠蹙起了眉头，语气发沉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你们有什么证据，认定我是行凶者。” 旁边站着的怀特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试图站出来解释少女是刚才才赶过来的。 然而，下一秒便听到了一段录音回放。 “我们是秦家的人，秦晚死了，我们现在侍奉的人是秦卿。为了抹杀掉当年主人下令监禁周芸飞的事实，新主人派我们来杀人灭口，啊……我没有说谎，英才学生会就是主人一手创立，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赌王在资助，当年赌王就是监禁周芸飞的执行者，要是不信的话，去查一查汇入英才账户的赞助商身份。” 录音里受刑的人最后承受不住而咬舌自尽，背景里还传来了封衍手下试图抢救的声音。 “我们查过了，那个赌场赞助商原来姓秦，二十年前从海外进入澳门，就是秦晚的人。”录音笔里的兵荒马乱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封衍超强情报网搜集来的最新消息。 为了不让人发现二十年前秦晚的所作所为，杀死唯一的知情人是最快的方法。 “照你们这么说，我如果是幕后主使，现在还来这里做什么？”秦卿冷着脸，在枪口跟质疑下心情也不是很美丽。 能被封衍安排在这里的都是他的心腹，那么录音笔的真伪不用验证，但里边的口供…… “你狡辩也没用，我劝你现在束手就擒，跟我们回总部受审。”对方显然认定少女是在诡辩，端着枪口一动不动，而且还有意要把她提前带回去。 作为封衍身边的人，少女的存在他们并不陌生，而且对自家boss的深情很是了解。为了防止boss被蒙蔽，他们觉得最好的办法就是先行带人回去审问出结果。 秦卿又岂会看不出这些人的打算，虽然知道是忠心，却分外让人觉得不爽。 “你们确定要这样拿枪指着我吗？”她站在原地，没有丝毫防御，再加上眼睛不方便，面对精英队伍可以说是毫无胜算。 但她就只是淡定从容地站在那里，便生出了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场来。作为掌控整个南方跟澳门的一夜天掌舵人，上位者的威仪不比一个中东小国的君主差。 “跟我们回总部，确保了老夫人的安全，我们会调查清楚一切。”他们主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周芸飞，在这个使命下控制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因素，是他们的职责所在。 “呵。”秦卿一声冷笑，失去了眼镜跟刘海的遮掩，那副在战场上张狂肆意的面孔逐渐显露了出来，抬起精致而弧度优美的下巴，盛气凌人道：“我看谁能动得了我。” 话音落下，她转动了一下手上的珠串，下一秒大门便被破开，黑衣人手持枪，械涌进来护卫在少女四周，黑压压的枪口对准了房间其他几人。 “秦卿，你果然早有准备。”对面几人同时绷紧了身体，愈加认定了少女就是凶手。 “在道上混的，小心驶得万年船，否则我早就死了。”秦卿早在走廊发现气氛不对的时候就发了信号，让随行过来的人先行潜伏在了附近。 这个早有准备，只不过是提前了两三分钟罢了。 “秦卿，你知道boss为了你承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如果你想继续做你的黑，帮老大，就不要来招惹我们boss。只要你肯离开，录音笔的内容我们可以不公开。”双方僵持不下，总得有人站出来调和，而这群跟在封衍身边的人是最清楚他跟少女的结合带来的负面影响的。 不仅是耗费巨资任由少女挥霍，连狙击营的荣誉徽章鹰踏都被拿去糟蹋，而军中高层也已经议论纷纷传开了。 华夏最年轻的少将跟势力如日中天的一夜天掌舵人结合，白与黑之间根本就无法融合。 如果能用一个把柄消除隐患，那他们宁愿boss能跟母亲过上平静的日子。 然而，这种好心却是触及了秦卿的底线。 “我跟他之间的事情，轮不到外人来插手。”秦卿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清晰地落在了房间里，手底下摩挲着腕口的血色珠子，声音冰冷冻人，“我再说一遍，放下你们的枪，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的自尊心不允许她受人威胁，更何况是背负这种骂名。即便是封衍因为她被开除了，那也得由他来跟自己开口。 第704章 对立面 时至今日，秦卿已然不用逆来顺受，只要她愿意，别说是旧金山一家小小的医院，就算是白，宫她也能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并且得到礼遇。 而她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对她的感情指手画脚。 “各位，这是我的办公室，能冷静听我说两句吗……”怀特看着两拨人对峙，黑洞洞的枪口让人心生胆寒，但为了自己待会不被乱枪打死，他还是忍受着恐惧开口道：“我想周夫人的手术应该已经做完了，不如我们等封先生来了再说，好吗？” 他常年在旧金山接触过很多华夏人，对于刚才的对话也能听懂七八分，本着人道自由主义，他是主张情侣之间的事情由自己解决的。 虽然，嗯……这对情侣比较彪悍。 闻言，封衍那方的人却是上前了一步，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带走少女，“秦小姐，如果你认定自己无辜就立刻跟我们走，我们保证在查清楚真相之前不会对你动刑。我们也不想当场公开录音，boss一直很喜欢你，我们也不想他在老夫人受伤的时候再受到打击。” 好言相劝到了这个地步，但凡心软一点的女生都无法不动摇，为了爱情而暂时妥协，为了另一半而选择自己受委屈，这种情况几乎是电视剧从生活里汲取到的真理。 不过很可惜，秦卿不吃这一套。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们了。”秦卿嘴角冷冷一勾，眼底已然染上了一层冰寒，“把他们拿下。” 一声令下，围在少女左右两边的职业杀手无声且迅速地靠近。 此时受限于房间的狭小还有怀特医生在场，封衍的属下也不好施展，双方都不约而同采取了以拳脚功夫见真章的策略。 只是还没过几招，屋外一道沉稳的脚步声已经清晰传递了过来，在大门被推开的一刻，两方人马又迅速拉开距离，用枪口来防御护卫。 封衍进屋的时候，手臂上还压着棉花，显然是刚抽完血，见到两拨人的状态便随手关上了门，面沉似水道：“在干什么？” 冰冷冷的四个字砸在房间里，像是滚落了四颗雪球，导致屋子里的气温刷刷直往下掉。 “boss，我们……”见到自家老大出现，势单力薄的一方下意思就想靠过去。 “住口。”只是嘴巴刚一张开，立马就遭到了封衍无情的阻断，他将视线投到黑衣人中间的少女身上，“你来说。” 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口勿，但男人让少女获得发言权这一点就已经是有所偏颇了。 秦卿淡淡抬眸扫了他一眼，即便看不见，那眼底的凉薄还是一览无遗。 “你的下属说，人是我派来的。” 只是这一句，便是令封衍深深皱起了眉头，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上更像是罩上了一层千年寒冰，还没等自己的属下辩解，便是赫然下令，“把枪放下。” “boss！”下属那边皆是一怔，随后更是满面焦急想要解释，“我们已经找到了证据，就是……” “我说了。”封衍低沉的声音满是威严，再次打断对方的话后，目光更是有如实质一般射了过去，“把枪放下。” 那个被扫到的手下端着枪的动作一僵，在强大的压迫感之下终究还是缓缓放下了枪口。 一方退让了，可少女那边的人马却还站着不动，奉了命令前来保护的目标人物生命受到威胁，除非警报解除，否则他们不会退散。 封衍扫了这群人一眼，顺手扔掉了手里的棉签，细碎的响动让秦卿的耳尖动了动，视线不由得落到了他刚刚抽过血的手臂上。 “封先生，我也不知道具体的事情，只是带着秦小姐一出现，你的人就立刻要抓走她。”怀特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把刚才进门的情况简单说了一下。 “嗯。”封衍自顾自穿过一片枪口，站到了两拨人马中间，对一旁无辜的怀特道：“给你添麻烦了，手术室那边请你过去。” “好，我这就去。”得到了特赦令，怀特小心翼翼地挪到门口，临走还不忘关上大门，余光瞥见人群中的少女时，不禁心里打了个哆嗦。 如果不是封衍来得及时，恐怕这个外表看似柔弱的少女真的会毫不迟疑用武力镇压全场。 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双方人员，封衍才从手下人那里接过录音笔，并且听完了收集的情报。 整个过程中秦卿都保持着缄默，坐在沙发上看不出情绪，直到空间恢复了安静，她才抬起头，直直望向对面，“资助英才的人，是我杀的。” 即便那人是死在詹辰手里，但其中也不乏她的授意。 封衍的手下站在沙发另一头，闻言都恨不得拔出枪口再次瞄准，这么大言不惭说出杀人灭口的罪犯，已然证明了少女的私心。 封衍拿着那根录音笔，指腹摩挲着上面的纹路，声音依旧是毫无波澜的平静，“这就是你不想我介入秦家调查的原因？” 秦卿素来喜欢跟聪明人做生意，说话不累也言简意赅，而封衍是她所遇见过的最为聪明的人。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到了他手里都能抽丝剥茧出完整的前因后果。 秦卿端庄而优雅的坐姿有了一丝松动，紧绷的脊背微不可闻地松懈了几分，又似乎是放弃了挣扎。 “秦晚，赌王，周芸飞，这三个人就是一个结，稍有不慎就会把我们放到对立面，就像这样。” 两边人马拔枪相向，下一刻就能把这间医院带进枪林弹雨。 窥见她唇边那一抹苍凉的笑，封衍的眸光暗了暗，下一刻骤然倾身向前抓住了她的胳膊。 咔嚓咔嚓，当下在少女身后站成一排的杀手们齐齐拉动保险栓，在抬起枪口的一瞬间却被一声喝断。 “谁都不许拿枪指着他！”少女毫无反抗被拽动向前，嘴里清晰的指令让杀手们的动作都停顿在了半空。 也就这一秒的耽误，如果对面的男人袭击少女，他们已然来不及救人，最多就是事后杀了人报仇而已。 第704章 你该放下了 封衍的大名，就算不用介绍也是名扬海外，华夏最高荣誉狙击营的指挥官，最为年轻的少将，多少国际上响当当的人物就是折在他手里的。 这样的人物跟职业杀手，黑，帮大佬摆在一起，不用分清楚河汉界就已经是泾渭分明。 所以一开始他们就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只是没想到在小树林里心狠手黑的少女会在关键时刻认怂。 这一秒的迟疑是致命的，而封衍气势汹汹的动作下一秒却令众人大跌眼镜。 炙热的口勿倾轧而下，带着蛮横的力道，几乎是将少女生吞入腹。 秦卿的心头一颤，下意识抓住了男人的衣领，在一声呜咽中使了力气想推开，然而指尖触碰到那一处刚刚抽完血有些冰凉的皮肤时，她又不自觉卸去了力道。 “唔……”一步失控，满盘皆输。 等到封衍还给她自由呼吸的时候，她整个人却是已经坐在了对方的腿上。 “我们之间，没有对立面，从来都没有。”热口勿之后男人稍显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嗓音愈发低沉磁性了起来，封衍以着自己强悍而霸道的方式再一次表明立场。 秦卿脸上因为缺氧跟羞怯飞满了红晕，埋头靠在对方的心口缓了半天才开口，“手下这么多，你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 经过今天之后，怕是以后都没形象可言了。 “他们是祁山的人。”封衍这时候还条理清晰地点出了她的语病。 这些杀手严格来说并不是一夜天的人，也就不是她的下属。 “……”秦卿此刻十分想学崔佳丽翻白眼，但到底心里还是对刚才的事情耿耿于怀，抿了抿唇道：“我已经让霍俊森检查你母亲的血样，找出医治病毒的办法。” 如果她真的是这次事故的幕后主使，又何必多此一举。 “我知道不是你。”封衍轻轻抚着她的长发，语气淡漠而坚定。 “但我也怕最后的真相，是秦晚伤了你母亲。”事到如今，秦卿也不得不说实话，她本想自己调查这件事情，不想封衍在这其中左右为难。 “杀死封月，囚禁我母亲的人是赌王，他已经死了。”封衍淡淡陈述着这一句，对于少女敏感又纤细的性格，付出了无限的耐心跟包容，这时候还反过来宽慰她，“你也该放下了。” 即便最后真的是秦晚构陷了周芸飞，他也不会因此而对少女有任何的迁怒跟改变。 秦卿这种强烈的不安全感是从上一世带过来的，无法轻易改变，而封衍总能用强悍而霸道的深情消除她内心的隔阂。 最后两拨属下看着自家老大手牵手离开，皆是面面相觑，一脸懵逼。 三楼的手术室门外，怀特从里边出来看到两人时还愣了一下 “情况怎么样？”封衍敛着眉心，视线在对方新添了很多血迹的白袍上掠过。 “哦，周夫人已经成功脱离危险了，但她的身体十分虚弱，体内病毒潜伏期太长，如果不尽快找出根治方法，估计只能再撑三个月。”怀特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脸色也满是疲惫。说到病毒的时候，他的脸上也划过了一丝苦恼，显然研究的进展并没有起色。 “我先回去问问霍俊森那边的消息，至于你母亲，暂时还是留在旧金山。这里是祁山的老巢，我会加派人手过来。”秦卿也跟着走了过来，柔软的手指勾住男人的大掌，无声地给予安慰。 本就瘦骨如柴的周芸飞经过这一遭后陷入了深度昏迷，下一次清醒谁也无法预料。 秦卿跟封衍穿着除菌病服进去看了她一会儿后，两人才在走廊里谈起了这次袭击事件。 “还有谁知道英才赞助商的事情？”封衍看问题向来犀利，一上来便直抓重点。 秦卿一瞬间在脑海中想起了一张熟悉的脸，却又迅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淡淡吐出了答案，“或许是追查过程被其他人发现了。” 借刀杀人，要么是周芸飞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要么就是存心要离间他们两人的关系。 秦卿更倾向于前者，当天下午回到了洛杉矶，将农场缴获的那一批军，火留给祁山的人马后，紧跟着学生会返回澳门。 这一趟旅程有惊无险，最出人意料的当属柏灵跟向乐自白恋情，双双退出学生会的事情。 微风拂面，开春的二月天万物复苏，夜里下过一场蒙蒙细雨后，清晨已经能见到枝头伸出了嫩芽。 蔷薇园的凉亭里，伍华捏着一张a4纸丝毫不顾及气氛，啧啧摇头，“居然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贴到了公告栏上，我敢打赌，这绝对是柏灵那丫头的手笔，又狠又毒，绝了后路啊。” 伍华日益精湛的中文犀利地让周围空气都陷入了一片死寂，所有人都不约而同远离了某一个沉默的身影。 自打一个星期前，这张恋爱自白毫无预兆出现在公告栏，震惊了全校师生之后，霍俊森便没有再开口说过话，每天来上课也只是捧着书看，安静地不像活人。 “噢，我真是受不了了，我亲爱的会长大人，你的小伙伴只是离职，又不是被开除，你们中午还在一楼食堂见过面呢。” 伍华的抱怨不说还好，一说就直接戳中了人的痛处。连其他成员都对中午那场尴尬的会面心生感慨，看着其他学生对向乐跟柏灵的嘲讽，他们既是无奈又是心酸。 啪地一声，霍俊森合上书本，起身抬步便走，连招呼都不打。 而坐在一边的秦卿也跟着起身，想着同一个方向离开。 伍华皱了皱眉，终究还是抹了把脸，深深叹了口气。 在即将迈出蔷薇园的圆拱门处，秦卿喊住了走在前面的少年，“霍会长，关于上次的血样，不知道结果出来了没有？” 霍俊森在墙边顿住了脚步，皱了皱眉，似乎有所顾忌地看了一下四周，“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 他语气中的严肃让秦卿面色也是一整，应了一声后随着他的脚步拐出了英才，到了校园外街角的咖啡厅。 “我想知道，这是谁的血？” 第705章 不一样的活法 霍俊森把血样拿出来的时候，秦卿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对方会一直带在身边。 “这个我暂时无法回答你，除非你有办法根治这里边的病毒。”她碰了碰那个还留有少年体温的瓶子，似乎察觉出了一点不对劲，声音不禁放轻了几分，“这种病毒，你见过？” 如果不是见过，并且了解其中的秘密，以这人严谨的作风断然不会约她来咖啡厅。 “你知道英才创立的目的吗？”坐在对面的霍俊森不答反问，窗外的阳光落在他清俊的眉眼上带着淡淡的忧郁色彩。 “……培养跟保护人才。”秦卿很想说为人卖命，但还是选择了一个不触怒对方的说法。 “没错，是为了保护我们这些天生就拥有某种天赋的人。”霍俊森半垂下眼帘，看着杯子里缓缓升起烟雾的咖啡，在咖啡豆的浓郁香气里掀开了几十年前的一场腥风血雨，“霍家百年前发现了一种罕见病毒，这种病毒可以在人体血液中潜伏几十年之久，任何精密仪器都无法检测出来。携带这种病毒的人会出现情绪失控，伴随有暴力倾向，迷失自我的症状，前期并不容易被发现。当时霍家一位老人千方百计将病毒引渡回国研究，半路上却被抢走了一半的剂量，之后的几十年里不断有天才陨落，或是家暴或是发疯，症状都不一而同。” 听到这里，秦卿已然了解了这种病毒的由来，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还寻到了病毒的根源。 “后来有人找上了霍家，说是能帮我们找到病毒的下落，并且要我们研究出解毒的药剂。我们霍家世代济世为怀，先祖为此愧疚半生，郁郁而终，得到消息后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那人，并且这么多年依靠着那人的关系寻找受害者为其解毒。” “那个人就是英才创始人的家族。”秦卿接着他停顿的地方补充道。根据时间推测，那个时候秦晚还没出生，那么就是上一代秦家家主收复了霍家。 “嗯。”霍俊森抿了一口咖啡，肯定了这个说法，“英才创立，霍家人担任团队负责人是默认的规矩，而近二十年来，我们已经见不到创始人，也拿不到解药。” “为什么？”秦卿蹙起了眉头。 “当时我父亲找到了一种罕见的药材，被负责人以守护为名拿走了，只有他们发现患者的时候，我们才能申请拿到材料研制解药。”霍俊森在最后给出了结论，“如果你想救人，就把对方的资料给我。” 秦卿自然不会把周芸飞暴露给秦家人，沉吟了一声后才道：“带我去见背后的负责人。” 什么？当是时，霍俊森手里的咖啡一晃，差点洒到了桌子上，面色也在瞬间沉了下来，断然拒绝道：“不可能。” 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女是胆大包天还是异想天开，连霍家都乖乖俯首称臣的庞大势力，又岂是她诚心诚意就能打动。 闻言，秦卿却没有气馁，反而轻笑了起来，“你愿意告诉我这些，不正是因为你也不认同这种制度吗？” 或许是森林木屋那一晚的危险，又或者是柏灵跟向乐的退出，让眼前的少年对英才的制度产生了怀疑。 “你也应该察觉到了吧，你所效忠的家族，所谓的庇护，只不过是拿你们当利用工具，四处替他们去打江山而已。如果不是莫里斯被杀，你们永远不会知道那些人手里还有军，火。如果一切顺利进行，你也能想到那些东西最终的归处吧。” 霍俊森猛地放下了杯子站起了身，脸色在这一字一句的剖白中愈发变得难看，“条件我已经摆出来了，想救人就把资料拿来，其他免谈，我不会答应你的。” 言罢，他转身便要走，第一次没有顾及绅士风度，将少女留在了原地。 几步开外，少女的声音陡然再次响起，“能成为自己的主人，为什么要做别人的奴隶呢？霍会长，连谈个恋爱都要遮遮掩掩的组织，有什么自由可言，这种保护，难道不是从一个笼子换到另一个笼子吗？” “够了！”被戳中了内心最深刻的痛处，霍俊森爆出一句低喝，浑身的气息在瞬间绷紧，进入了防御状态，似是不甘又无可奈何地咬牙出声，“你知道每一年全世界有多少像我们这样的人死于非命吗，没有庇护所，他们只会死得更快。” 柏灵跟向乐是他的左膀右臂，失去他们是他最大的痛，但为了其他的人，就算不公平他也只能忍着。 “那为什么不换种活法？” 什么？激动中的霍俊森怔了怔，一时间没有听清。 身后传来了椅子被推开的刺啦声，少女缓缓走到他的身边，目光遥遥落在咖啡厅大门外的街景上，声音依旧是从容而淡定，“如果我说，我能给你们不一样的活法呢？” 霍俊森侧过头去看她，在那张精致而完美的白皙小脸上看不出半分开玩笑的痕迹，心下倏地一沉，“你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秦卿淡淡一笑，唇边优雅的弧度带着一丝神秘，“如果你做好决定，今晚八点来艾丽莎酒店见我。” 叮铃，咖啡厅大门上的铃铛带着少女的身影逐渐走远，霍俊森却还站在原地望着，眸底是抹不去的深沉。 晚上八点钟，艾丽莎酒店大堂正在举办一场开业酒会，内地著名定制服装品牌倾城进驻澳门，宾客云集，香槟宝马在璀璨辉煌的灯光下热闹而繁华。 在窗边一角的位置里，坐着一个身形纤细的少女，穿着一袭复古的长裙，裙角缝制着倾城的标志，与大多数觥筹交错的俊男美女们显得格格不入，她的手里正拿着一块画板，在细细描绘着一套精美的礼服。 “为什么选在这里？”霍俊森到门口看见招牌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记错了地方，找了一圈才发现人影。 正沉迷在构思中的秦卿回过神来，回眸弯起了嘴角，“你们来了。” 第706章 倾城酒会 彼时霍俊森三人都被少女这一回头给惊艳到了。 今天她不仅摘了眼镜，还把长长的刘海用水晶发夹别在了一侧，高高挽起的长发松散地用一根簪子固定住，几缕发丝落在脖颈边，衬得脖颈白皙而修长，面容更是倾国倾城。 柏灵一直觉得秦卿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却不曾想到露出庐山真面目的她竟是这般美丽动人。那份气质在换上古典裙装的时候终于显露出来，那是沉淀着书香的气息，优雅而高贵，端庄而矜持，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才能淬炼出来的。 “秦卿，你这样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柏灵不禁感叹，脸上由衷露出了赞赏，一边落座一边笑道：“下次一定要穿着这身衣服，我给你画一张。” 闻言，秦卿垂眸一笑，干脆地应了下来，“好啊，说不定能成为大师的名画。” 互相调侃完，这几日不见的生疏感被消磨掉，四人坐在一起又像是回到了蔷薇园上课时候，那般轻松惬意。 “这家新开的公司是你们家亲戚的吗，我听说造价不菲啊。”向乐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取了一份糕点后也不吃，就用叉子在上面无聊地戳着，不一会儿就扎了各种各样的形状来。 “如果想买了送给女朋友，我可以给你拿卡。”秦卿莞尔一笑，毫不客气地戳破了对方的小心思，惹来了对方的嘿嘿一笑。听到柏灵在旁边教训他，秦卿静静听了一会儿后轻声开口道：“在学校里还好吗？” 特别班跟普通班的上课时间不一样，退会之后秦卿就没见过他们，偶尔有听到消息，也多是不太好。 而柏灵跟向乐也不是遮遮掩掩的人，对这一切也早有心理准备，所以提及此处也没多大反应。 “墙倒众人推，这是多数普通学生都存在的心里，时间久了就好。”柏灵实事求是道。 向乐也是一脸的不以为然，“就那几个虾兵蟹将，我还不放在眼里，怎么诋毁也掩盖不了哥比他们优秀的事实。” 他们都是难得一见的天才，搁在特别班里也是能力超群。正如柏灵先前说的，强者都是异类，他们注定无法被普通人群接纳。 似乎不是很想触及这个话题，一直坐在对面沉默不语的霍俊森终于开了口，“你让我来找你，我已经来了。那么，你的证明呢？” 一张口，就是直戳重点。 今晚他迈出这一步就代表了自己渴望自由的态度，现在他需要看到少女有足够说服他挣脱体制的实力。 “等一下，时间还没到。”秦卿耳尖动了动，似乎在听着什么动静，歪着脑袋的模样有些呆萌可爱。 “……”霍俊森移开了视线，隔了几秒又转回了少女身上，“针灸的过程不能停，最近一段时间你最好不要出远门，保持两天一次的频率。” 闻言，秦卿一愣，继而点头道了声，“好。” 她原本还以为在自己反驳学生会制度，准备离开的时候，以对方严谨又苛刻的性格，会提出另外的条件才会为自己继续治疗眼睛。 而她不知道的是，柏灵跟向乐此时都以一种极为古怪的眼神在看着霍俊森。 开业酒会向来是变相的交际会，越是高级人们就希望开得越长，好让他们认识到更多人脉跟金大腿。而今天晚上的人潮迟迟未散，显然是在等重量级人物的出场。 “这等谁呢，这么大排场。”向乐破坏完第四块蛋糕的时候，注意力也终于移到了酒会上。 霍俊森在少女说过要等之后，倒也耐心沉稳地坐着喝咖啡，闻言眉眼抬都没抬道：“这家店跟樊家人有合作，等的应该是詹辰。”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调查到的事情，还能如此平静无波地说出口。 啪叽一声，向乐手里正准备叉起来的蛋糕又掉回了盘子里，一双好看的桃花眼瞪得溜圆，“你说樊家的当家人，上一任赌王的儿子詹辰？！” 看到霍俊森没反驳，向乐跟弹簧似地瞬间拔地而起。 秦卿有些惊奇地抬头望向他，然后就听到柏灵一声轻笑，解释道：“他是詹辰的脑残粉。” “什么脑残粉，我这是对强者的崇拜。”向乐对于女友的点评很是不满，难得义正言辞道：“谁都知道樊家四少不受宠，少年离家在黑拳赛场闯出了拳王的称号，还自己创立了一只酷炫的骷髅车队，现在圈子里也是享誉盛名。关键他才二十六岁，有这样的成就足以成为楷模。” 从他激动的言辞里，不难看出其对这位樊家的新任当家人的推崇。 秦卿面色稍稍显得有些古怪，垂眸抿了口果汁，压下了唇边的笑意，“那待会让他给你签个名。” “我倒是想。”听到这个提议，向乐的眼睛一亮，而后又迅速颓下了肩膀，哀叹了一声道：“可惜人家是个名人，我只是个小人物。大厅里还这么多人等着递名片，哪里轮得到我去搭讪。” 所有粉丝对偶像都有一种只敢远观不敢的靠近的心里，这还是秦卿第一次见到向乐如此丧失自信，不禁觉得叹为观止。 说话间，还没等向乐坐下，酒店门口的金色旋转大门处响起了一阵骚动，一道挺拔劲瘦的身影被人群包围着缓缓朝大厅中间移动，引来了今晚酒会的另一次高，潮。 “詹先生，我是华龙地产的……” “詹先生，我有一个投资项目想跟你谈……” …… 那些西装革履，半分钟前还手持香槟，运筹帷幄的宾客们此时蜂拥而上，也顾不上什么绅士风度，全都只想凑上前跟青年说一句话。 而眉眼深邃的青年换下了皮夹克，穿上正装后漆黑的眉眼更显得神秘莫测，年纪轻轻就已经初具上位者的威仪。 “抱歉，我还有事。”他只是一个眼神淡淡扫过去，周围的人立刻退散了一些，抓着名片的手也都纷纷收了回去。 能在龙潭虎穴的樊家靠踩着自己兄弟性命上位的人，又岂会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现在他要走，谁都不敢拦着。 第707章 鬼手 得知倾城跟樊家有所关联并不是一件难事，毕竟任何一个外地企业要进驻澳门都得经过樊家人的手。而能够在经济中心的艾丽莎酒店举办开业，更不是一般人所能办到的。 今晚这一场酒会，詹辰虽然没有明确表示出席，但依旧有很多人等候在这里。 只是好不容易等到了，对方却是行事匆匆，也多跟众人打招呼，而是在人群里张望着，好想在找什么东西。 “如果他掉的是钱包，我愿意把自己的给他。”向乐像是个小迷弟，激动地抓着自己的口袋里，好似随时都有可能朝着不远处的青年扑过去。 “你想多了，他刚进门没掉东西，是在找人，而且是个女人。你如果能男扮女装，估计他能多看你一眼。”端坐在一边的柏灵不遗余力地吐槽自家男友的智商下线，对于冷酷帅气的樊家当家人倒是一脸的不为所动。 “哎，我这身高也不搭啊。”向乐有些郁闷地坐了回去，还真的在考虑变女装的可能性，惹来了柏灵一记白眼。 却不料连一向不关心外物的霍俊森都望了过去，嘴里还称赞道：“樊家这么多人里，詹辰确实是最为出色的继承人。年轻，也足够有野心。” 关键的是，他是最像樊洪的。 听到野心这个词，原本喝着果汁的秦卿动作一顿，想起旧金山那场事故。 “嗯？”对面的柏灵突然发出了一声惊疑，继而用手肘捅了捅旁边正垂着头的向乐，“我怎么觉得，他在朝着我们这边走过来。” “谁？”向乐有些心不在焉地抬起头，等扫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后整个人瞬间又弹了起来，紧张得下意识就想去掏钱包，等意识到对方没掉东西时，又是赶紧清了清嗓子准备跟偶像完美地打声招呼。 然后帅气又冷酷的詹辰当真就走到了他们桌前，率先朝着站着的向乐点了点头，然后把头一转，看向了的另外一边的少女，“路上碰到点事情，等久了吧。” “没事，正好画点图。”秦卿回头浅浅一笑，给双方介绍了一遍后，还没忘了着重点出小迷弟，“向乐是你的粉丝，希望你给他签名。” 尚处在痴呆状态的向乐一接收到偶像的目光，立刻回魂伸出了手，紧张到语速急促，“是，是，我很早就听说过您，一直都想见见您。” 詹辰也是被少年的热情整得有点懵，但还是友好地回握了过去，爽朗笑道：“你们是秦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平时她在学校谢谢你们的照顾了。” 这话中的亲昵显而易见。 “没有，都是她照顾我们，呵呵……” 向乐还在五迷三道地傻笑，反倒是旁边的霍俊森微微蹙起了眉头，“你们……”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詹辰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邻家大哥哥，那是澳门金字塔顶端的人物，出现在电视杂志比生活中的几率要大得多。而少女不仅跟对方认识，看起来还关系匪浅。的 只是没等他把话问出口…… “时间差不多了。”詹辰转头对少女说了一句，然后自如地解开了西装扣子，把衣服披到对方的肩膀上，“夜里很凉，你穿太少了。” “嗯，谢谢。”秦卿点了点头，并没有多在意。自从她失明后，上至方孔下至属下都把她当成易碎品照顾。这次在洛杉矶住院的消息一传回来，别墅的大门又差点被踩扁了。 “霍会长，柏灵，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 打了声招呼后，秦卿起身挽着詹辰的手离开了位置，而她没有看到，詹辰转身前朝着霍俊森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 刚刚目睹了两人亲昵的举动，再接收到这样的视线，傻子都看得出内涵。 柏灵跟向乐看着清俊少年微微发沉的脸色，两人面面相觑，皆是暗自咋舌：看来会长喜欢上的是大佬的女人啊。 还没等他们从这个震惊的事实中缓过神的时候，下一秒就看见走远的两人竟是齐齐上了宣讲台。 “那是谁？” “没见过啊，身上还穿着詹辰的衣服，不会是男女朋友吧？！” …… 在满场宾客的议论声中，詹辰上前半步到了话筒前边，略带金属质感的冷酷嗓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大厅。 “欢迎大家今天来到倾城高级定制服装公司的开业酒会，之前一直有谣传说这间公司是我开办的，所以才不遗余力地支持。在此我要申明，这家公司纯属于个人所有，而那个人跟我是非常重要的合作伙伴，相信各位对她也不会陌生。” 其实樊家的产业在澳门不胜枚举，外间关于詹辰的传闻猜测更是成千上万，但公开澄清的却只有眼前这一桩。 这不仅令众人越发好奇，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能量能让这个金字塔顶端家族的当家人站出来。 仿佛看透了众人的想法，站在台上的詹辰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略带邪气的笑容，随即不给任何人揣测的时间，直接道：“现在，让我们有请倾城高级定制的董事长，澳门新一任赌王——鬼手，秦卿小姐。” 一层接着一层的代号像是一级比一级猛烈的风暴刮过众人的大脑皮层，直到最后一个字落下，全场的人都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只是瞪着眼睛，张大了嘴巴看着詹辰伸手扶着少女站上高台。 少女的长相很漂亮，在璀璨灯光下宛若一副油画，可此时在所有人的记忆里，却都不约而同想起数月前在赛场上，受着万人呼应的画面。 “鬼手！” “鬼手！” 少女消失了数月，可当时在赛场上打败外国团队的记忆还深刻地印在众人的脑海里。他们没想到能在现场看到真人，更加想不到真人居然这么漂亮。 “大家好，我是鬼手，许久不见。”少女环视了一圈，在灯光下犹如黑曜石般倒映着光芒的眼睛没有露出破绽，带着浅笑跟众人打着招呼，与在角落里画画时不同，她此时就像是聚光灯下的女主角，天生就活在这样的光芒四射下。 第708章 正式结盟 直到许久之后，现场掌声雷动，窗边站在座位上的三人还久久不能回神。 “鬼手，她居然就是鬼手……”向乐想起从初见到后来的一幕幕，失神地呢喃出声。 饶是自认冷静沉稳的霍俊森这会儿也是脑子一片空白。今晚来之前，他设想过无数种情况，少女神秘气息的背后到底隐藏了什么，但千算万算，他都不曾想到，对方是在这半年来更替了整个澳门天地的人物。 鬼手，新一任赌王，在继任封王后便一直抱病休养，原来是因为眼睛受了伤。 后来架不住现场攀谈的人太多，詹辰带着少女提前离场。过了一会儿，侍者前来邀请霍俊森三人上了二楼。 小型的酒吧厅内，詹辰在吧台后亲手为少女调制鸡尾酒，而后者坐在琉璃台前，正侧耳听着厅里放着的抒情音乐。 “你们几个想喝什么？”见到三人进来，詹辰开口招呼道。 柏灵刚想开口拒绝，却冷不丁被向乐抢了先，“只要是偶像调的，都可以。” 哪怕是毒药，恐怕这傻子现在也是甘之如饴。 秦卿抿着唇角轻笑了一声，摆手指了指台前的高脚凳，“请坐，这个是我新改建的酒吧，你们是第一批客人，平常都是跟朋友聚会用的。” 刚刚接受完一波冲击的三人还情绪复杂，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少女，落座之后斟酌了许久，还是同为女生的柏灵先打破了僵局。 “艾丽莎酒店，也是你的吗？” “可以这么说。”秦卿刚把一杯酒送到她面前，闻言歪着脑袋笑得温和。 分明半个小时前还在一块闲聊调侃，可现今坐在一起的感觉却已是截然不同。 “没想到连酒店都是你的……”柏灵家里也算一方富豪，但要在这个寸土寸金的经济中心买下一处酒店还是得掂量一下，更遑论对方拥有的是最具有标志性的艾丽莎大酒店。 不，或许少女所拥有的还远远不止这些。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英才上学，我要是有你这样的财力，早就扔了课本去环游世界了。”向乐也已经恢复了正常，看着大厅里极尽奢华的装潢设计，不禁感慨了一句。 “我本来就是在校生，进入英才也是巧合。”秦卿的指尖缓慢地划过杯沿，像是在注视着手中幽蓝色液体里潜藏的秘密，声音也和缓了下来，“后来我才知道，你们一直在替秦家做事。” 秦。 这个字像是一瞬间挑动了少年的神经，坐在旁边的霍俊森瞳孔一阵紧缩，倏地就抓住了她的手腕，厉声喝道：“你为什么会知道秦家？” 柏灵跟向乐都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刚想要去拦就听到少女幽幽道：“因为，我也姓秦。” “秦……你是……”霍俊森神色一晃，像是才意识到少女姓氏名谁，清俊的面孔一片木然地盯着她，好似不认识了一样。 “鬼手，秦家，这就是我给出的诚意。”秦卿就着被钳制的姿势面对着他，气势上却是分毫不让，“不知道霍会长，还满意吗？” 他要她证明，那她便公开身份，连接近学生会的事情都揭露了，将底牌露了出来。 这份诚意堵得霍俊森无话可说，也全然没有想到今天少女会带来这么轰火乍的消息，对视了半晌后，他轻轻松开了手，拿起桌上的鸡尾酒猛地一口闷下。 高纯度的酒液在胃里炙热燃烧，以着星火燎原的姿态将他一直以来坚不可摧的信念都烧成了灰烬，被用力放到琉璃台上的空杯带着孤注一掷的气势。 “好，我答应帮你。”下定了决心，霍俊森再睁眼面对时，眉眼间已然刻满了坚毅，“但是你也要保护好学生会的人，一旦出了事情，务必保住他们。” 与其一直游走在危险边缘，充当着傀儡到处干着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更愿意把这一切彻底结束掉。无论是学生会，还是霍家的宿命，都应该解脱了。 秦卿亦是端起酒杯，干脆地一口饮尽，“好，事情结束后我会为拥有天赋的人专门开设培训班，保障他们的生活。” 即便少年不说，她也有这样的打算。除了当一名赌徒，这些人的天赋其实可以应用到各个优秀的领域中。 “诶，可别忘了我们俩，听者有份。”向乐伸长了胳膊过来碰杯，桃花眼眯成一条缝隙，笑得很是咬牙切齿道：“让那些落井下石的人见鬼去吧，我早受够跟一群笨蛋一起上课了。” 之前是没办法得故作潇洒，现在既然有了出路，他也没必要再忍了。 秦卿知道詹辰今天带他们来的用意，自是也没有反对，四人碰了杯，正式结盟。 夜晚的风微凉，蓝色的兰博基尼开进别墅小区，安静地停靠在了一处院落门口。 詹辰转头看见少女正靠在椅背上，微微歪着脑袋闭着眼睛，白皙的侧脸因为不胜酒力染上一层薄红，在昏黄的车厢灯光里美得动魄惊心。 他看了一会儿，抬手替她松开了安全带，又帮她掩好西装，指尖迟疑了一秒，还是屏住了呼吸慢慢靠近那张侧脸。 在堪堪就要触碰到的时候，少女的睫毛颤动了两下，无神的双眸睁开，“到了吗？” “嗯，正准备叫醒你。”詹辰顿了顿，若无其事解释了一句后抽回了手。 “谢谢你送我回来。”秦卿将肩上的衣服取了下来，放到了桌椅上，微微颔首后打开了车门，在即将下车的时刻，她突然回头问道：“周芸飞在m国受到袭击的事情，你知道吗？” 詹辰正拿过那件西装，掌心触碰着上面残留的余温，闻言眸光一暗，淡淡道：“封少将把人接走了以后，我就没关注过她的消息了。之前你也说了，不让我关注她的消息。” 这句话俨然是在说，除了必要的命令，他没有兴趣去理会别人的家事。 秦卿也没在意他的冷淡，点了点头应道：“那就好。” 说完，她下了车，在车子绝尘而去的刹那间面色陡然沉了下去。 第709章 罪恶城 霍家手中握有的资料对追查秦家的线索起了突破性的作用，正式结盟以后，在学校里霍俊森跟秦卿俨然成了出双入对的搭档，之后更是在校祭演出上四手联弹了一首钢琴曲，一时间关于两人在交往的流言甚嚣尘上。 伍华因此还专门找了霍俊森进行谈话。 “俊森，我知道你跟秦卿之间是同学关系，但现在流言蜚语这么多，已经影响到其他普通班级对于学生会的看法，我看这段时间你还是跟她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会谈室内，伍华顶着好几天没刮胡子的脸，满是疲惫地劝说着。 自打上次洛杉矶之行后，他就一直试图联系上面给个说法，可高层单方面拒绝回应的态度让他夹在中间也是苦恼不已。而霍俊森也在柏灵跟向乐退出后，同他疏远了许多。 “我只是照顾同学，并没有违反学生会条例，这种人身干涉我无法接受。”霍俊森对此态度强硬。 伍华也无甚耐心，蹙起了眉头直接道：“你是学生会会长，难道不应该以身作则，顾全大局吗？柏灵跟向乐的事情还没有平息，你跟秦卿最近走得那么近，有流言蜚语也是正常的。” 提及柏灵跟向乐，霍俊森眉眼一垂，眉心划过了一丝冷意，声音依旧是平稳而不起波澜，“那就让他们说去。” “俊森！”伍华被刺激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来回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压下了怒气。 “老师。”霍俊森抬起眼帘，深幽的眸子直直注视着对方，并没有打算认错，息事宁人的模样，而是，“隐瞒赌局真实赌注，毫无后援，全权监控我们的人身自由，这些如果您没办法给出合理的解释，那么我要亲自去见高层问一问。” “你疯了吗？！”伍华被他的话吓了一跳，拉住了他的胳膊还神经紧张地看向四周，生怕哪个角落里有窃听器在监控，连声音都降低了好几个度，“高层岂是你说见就见的，就为这点事情他们也不会见你。” “这点事情？老师认为我们的人生安全是小事吗？”霍俊森眉头一挑，当即反驳回去，继而抽出胳膊，淡淡坐回了椅子上，“如果是这样，那我会辞掉会长的职务。” “你……”伍华这会儿整个脑仁都在发疼，觉得一直严谨的少年好似一下进入了叛逆期，打得他措手不及。但是他也知道，对方说到做到，不答应恐怕真的无法善了，沉思了半晌后终于叹了口气，“哎，好吧，我也准备下个月过去一趟，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好。”等到了对方妥协，霍俊森脸上也没多少欣喜的意思，并且还继续追加了条件，“我要带秦卿一起去。” “什么？”伍华皱着眉头，张嘴便想要否决，可对上少年清俊坚毅的面孔时又是一阵无奈，“好吧，你想要人陪着也行。” 以往出行都有柏灵跟向乐，三人成行，如今只剩下少年一个人。这在他看来，无非是小孩子缺乏安全感罢了。 而伍华此次预备的出行却是没有经过高层批准的。他被派往澳门培训学生五六年的时间里，都是那边的人单方面下指令联系自己，高层从未召见过他。 但这一次情况已然超出了他的预料，他无法继续无限期地等待沉默，所以打算趁着当家人举办生日宴会的时间混进去问问。 在此之前，他先得搞定一个难题，那就是宴会的邀请卡。 “秦家家主的生日宴邀请的都是各国政，要，这些等级都不是咱们能接触到的。”崔佳丽将收集到的宴会名单递上去，一边说着一边回忆起里边名单挂着的头衔，真是一个比一个吓人，“而且他们好像是故意避开华夏的人，要不然咱们弄东西也方便点。” 这要是在华夏境内的，甭管是多大的官都逃不过如今势力如日中天的一夜天掌控。虽然名单是根据前两年整合出来的，但是秦家人连封衍这样的首富都不列入邀请行列，摆明就是一个华夏面孔都不考虑。 “事在人为，总会有办法的。”秦卿眼睛刚刚接受了针灸，裹着一层厚厚的纱布坐在办公桌后面，带着耳机正在逐个听着名单上报出来的名单。 “s国总，理候选人科达姆，y国公，爵布兰德，m国外，交大使汉斯……” 汉斯。 秦卿的手指按在了暂停键上，敛眉沉吟了一会儿，还是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上次在m国匆匆一聚，汉斯给了她一张名片，说是要报答人情。 直到登上前往拉斯维加斯的飞机，伍华都还是云里雾里搞不清楚，到底少女跟汉斯是什么关系，竟然能从对方手里拿到邀请卡。 临到要起飞的时候，秦卿在关机之前给詹辰发了一条消息。 ‘过几天秦家在拉斯维加斯举行晚宴，我会去参加，然后查明真相。澳门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把鹰踏留在我的书房，有急需可以调用。’ 世界四大赌城，如果说澳门是物欲之都的话，那拉斯维加斯就是罪恶之城。这个坐落在m国内达华州内最大的城市仅仅用了十年的时间，便从一个不起眼的破落村庄，成为了一巨大的国际城市。 传闻中，如果你穷困潦倒，到拉斯维加斯可能会咸鱼翻身，如果你钱多到挥霍不完，到拉斯维加斯可能明天就会成为一名流浪汉。 这个城市宛若上帝在操控世间的两面，一面是天堂，一面是地狱。 由于处于沙漠边陲地带，气候干燥，气温也比澳门要高上许多，下了飞机后霍俊森提出要带秦卿出去置办新的衣服。 两人漫步在这个国际化大都市的街头，感受着浓烈的异域风情。 “我之前查过秦家，他们应该是第一批接手拉斯维加斯的人，拉拢了大批的投资，十年的化腐朽为神奇，应该都离不开他们的功劳。”霍俊森微微曲起手让少女抓着自己的胳膊，不必费心去注意街上的人群跟障碍物，第一次跟女生一起逛街令他也倍感新鲜，“再过一段时间，你就能看见这里的景色。” 第710章 人心会变吗 终究是少年心性，在长时间的接触中，清俊眼镜的会长大人也会展露出关怀的一面。 “嗯。”秦卿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眶周围，最近几次施针，她已经能感觉到眼睛微微发胀，对光源也越发敏感。 霍家的医术传说是神医扁鹊的后代传承，其神秘色彩不亚于百年前异军突起的夜帮。如果不是因为那个病毒，这本该是一个悬壶济世，受尽万人敬仰的医学世家。 “如果不离开学生会，以后你们会怎么样？”两人走进一家服装店开始闲逛的时候，秦卿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英才的特别班拥有各大高校的推荐名额，但这样出挑的人才在这几十年来却从未展露过头角。 霍俊森正充当造型师挑选着衣服，闻言眸光黯了黯，“霍家人一辈子行医，我们是不会投入其他行业。其他成员会在大学里继续深造，找好一份掩饰外壳的工作，继续为秦家工作，不过……大多都消失了。” 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了下去。其实他自己心里也清楚，消失只是一个自欺欺人的说法，这些人的结局多半是在‘拯救世界’中死在了不为人知的地下市场里。 “也不知道当初创立英才的人知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秦卿轻叹了口气，觉得分外讽刺跟可笑。 所谓的避难所，不过是利用完其价值后再死去罢了。为此，这些天纵奇材被迫在现实中过着不尽如人意的生活，就算死了也在他乡。 “你跟创始人是什么关系？”霍俊森一直很好奇少女的身份，察觉出她语气里的感慨，便觉得事有蹊跷。 “她叫秦晚。”秦卿接过了对方手里挑选的衣服，闲话家常一样随意道：“是我的亲生母亲。” 看着更衣室的大门关上，霍俊森还久久无法回神。 他记得，当初伍华告诉过他，创立英才的人是秦家的家主。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少女岂不是…… 他突然有一种预感，这个拿下澳门，成为赌城之王的少女将会在这个罪恶城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吱呀一声，更衣室的门再次打开，少女纤细的身影从里边款款走了出来，少了一副眼镜后，她身上的气息没有刻意去收敛，那种优雅端庄就像是相机的镜头，随时随地任意一眼都能被定格下来。 “噢，这位小姐气质真好，你的男朋友也很有眼光，衣服跟人一样般配。”这时女店员上前，操着一口流利的外文热情洋溢地赞美道：“你们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东方面孔，穿上这身立刻就能去婚纱店了呢。” “嗯？”秦卿歪着脑袋有些疑惑，伸手碰了碰身上的新衣服，并不太明白对方的意思。 站在不远处的霍俊森却是微微红了脸，有些尴尬地不知道说什么。因为他这才发现，给少女挑选的衣服款式跟颜色，跟自己的似乎是情侣装。 不过，“好看吗？” 当少女因为眼睛不便而走到他跟前询问意见的时候，霍俊森明知道自己应该避免这种误会，到嘴边的话却成了，“还不错。” 是的，他是觉得真的很不错，这套跟自己一样严谨而线条分明，充满了自己完美主义风格的衣服穿在少女身上，出乎意料地好看。 “那就走吧。”秦卿不疑有他，没有换下来的意思，直接付了款走人。 霍俊森拎着她换下来的衣服袋子，在其他人祝福的眼光下离开，看着少女沉静又淡然的面容，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将女店员的话放在心上，眉心微微蹙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跟樊家家主，在交往吗？” 交往两个字被他不自觉加了重音，透着一股独属于少年的执着。 “詹辰？”秦卿侧着头有些惊讶，但随即就摇头否认道：“不是，他是我到澳门以后的第一个朋友，我们在拳台上认识，后来一起经历了很多事，包括生死……” 语音末尾，少女的声音变得有些苍凉，似是对这份友情参杂了许多复杂的情绪。 “你喜欢他？”霍俊森觉得能让一个女生对异性的感情如此缅怀的，也就只有喜欢跟爱了。 “呵呵，会长今天这么八卦啊。”许是出了国心情也放松了许多，秦卿对于少年的追问并没有感到不悦，只是笑声中难免参杂着苦涩，伸手接住了街头飘落的一片梧桐叶，她的声音清浅而淡薄，“这世界上有一种感情比喜欢还要深刻，叫做患难与共。他曾经舍身救过我两次，是我很信任的伙伴。霍俊森，你说人心会变吗？” 被她这猝不及防的问题弄得一愣，少年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所见识跟接触的全部，至今为止都在象牙塔里，关于人心复杂的课题并没有触碰过，所以他不知道答案。 但他直觉，少女知道答案，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她永远都是那么温和沉静，像是一汪水，看似跟谁都处得来，可谁也看不透。 买了一件衣服交差后，两人也没在街头逗留，随后打车去了罗浮赌场。罗浮赌场是拉斯维加斯的十大赌场之一，位于市中心的地标旁边，许多外来人口时常将这里错认成赌城的标识。 而罗浮的造型也是巍峨气派，高耸而端庄的罗马建筑奇特地采用了曲线弯曲的造型，像是一道弯弯地大河横卧在中心大街上。这里每天挣到的钱也犹如流水一般源源不断，是客流量最大的一个赌场。 在进门处给了侍者小费后，两人携手踏进了灯火璀璨的室内大厅。 “秦家确实是富可敌国，单凭这间赌场，就已经不是一般规格能比拟的。”霍俊森不是第一次涉足正规的赌场，却仍是被眼前看到的景象惊呆了。 相比起罗浮夸张的外观，其内里装修的奢华跟布置更是不遑多让，更重要的是，设计者竟然把赌场打造成了一条室内街道的模式，赌桌从进门处一路弯曲延伸到尽头，人潮拥挤，就像是一场盛大的庆典。 第711章 棋逢对手 秦卿对这种地方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从小居住的秦家大宅，闭着眼睛都能嗅到那股扑克牌跟金钱谷欠望的味道。 而到了这里，她也明显更加自在，刚才的伤感气息一扫而空，挑眉冲身旁的少年笑道：“怎么样，要不要比一比？” 霍俊森向来不喜欢比试，除非出外执行任务别无办法，但眼下看着少女弯起眉眼的模样，他竟是没忍下心拒绝，“好，谁赢得多谁请客吃饭。” 秦卿莞尔一笑，“好啊。” 随后两人兵分两路，在不计其数的赌桌前选定了一张后，一赌就是三个小时。两人进场的时候只兑换了两元美金，每人一个筹码，然后站在少女身边的赌客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这一个筹码变成了十万，百万，千万。 到后来，桌子前面的人越来越多，只要少女一下注，他们就跟着下，弄得荷官十分狼狈，几个小时连换了好几拨人。 “买定离手。”新一轮骰子开局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集中到了少女身上。 可是…… “嘿，你怎么不下了，到底是开大还是开小呢？” “快选一个吧，我就差这把就能翻盘了。” 大家发现少女只是站着不动，似乎没有下注的意思，便有些着急地催促了起来。 下一瞬，却见她手中的筹码一抛，声音幽幽道：“今天就到这里吧。” 说完，便径直抓起了号码牌走出了人群，正在兴头上的众人见状纷纷懊恼不已，万般无奈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纤细的背影走向了兑现区。 “多少了？”霍俊森先一步站在了机器前，回头看到少女走过来，便问道。 “一千万，你呢？”秦卿扬了扬手里的号码牌递了过去，侧耳听着周围的动静，一边靠在机器旁边闲谈。 “一样。”霍俊森愣了愣，然后报出了答案，最后加了一句，“是你赢了。” 闻言，秦卿勾起嘴角，语带调侃道：“会长，不能这么坑我请客吃饭啊，你知道向乐跟柏灵要求的档次都不低的。” 霍俊森在机器上转着账，对于她的控诉充耳不闻。一顿饭再怎么贵，比起一千万美金也是九牛一毛，而他向来讲究公平。 虽然两人赢的钱都是一样的，但少女的失明多少增加了难度，如果是全盛时期，她的实力将会更加惊人。 “不想请客也行，我们换一个条件。”霍俊森关闭了自助转账页面，带着少女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 “嗯？”秦卿语调微扬，带着一丝慵懒的惬意，又有一点俏皮。 霍俊森目视前方，在四周投来的关注视线上一扫而过，眉目清俊道：“找个机会，我们比一场。” 他不喜欢比试输赢，但棋逢对手，不一较高下便是一种遗憾。 秦卿把玩着手里的号码牌，其实心里也有着一样的想法，于是垂眸轻笑道：“饭还是我请，比试我也正有此意。” 她可是领教过对方不能自控的疯狂手速的，比当初樊洪的荷官团队还要快，同台做对手必定是一件很精彩的事情。 两人就这么从罗浮捞走了两千万美金之后，大摇大摆地携手离开，看得身后一群赌客都是暗自惋惜不已。 “哎，小小年纪仗着有本事就这么锋芒毕露，怕是不会再见到第二次了。” 这赌城每天赌客便不计其数，其中更是不乏经验老道，手段高超的。尽管如此，他们也不敢大张旗鼓在罗浮赌场赢钱，因为这里的主人是谁都不敢得罪的可怕对手。 年仅十七八岁的稚嫩少年轻松赢走两千万美金后漫步在街头，像是许多小情侣一般挽着胳膊有说有笑，好似在商量着今晚去哪里开一瓶香槟庆祝。 猛地，一辆疾驰而来的面包车踩下刹车停在两人面前，轮胎在地面摩擦出一片刺耳的声响，还没等人适应过来，后座车门一拉开，从里面冲出来三四个大汉，二话不说捂住两人的嘴就拖上了车。 车子迅速启动，扬长而去，目睹了整个过程的路人纷纷避让装作视而不见，没人敢在罗浮赌场门前多管闲事。 “你没事吧？”被塞进后座，蒙上眼睛后，霍俊森不禁开口询问着同样被粗暴对待的少女。 “没事。”秦卿被绑住了双手推搡到了角落里，低着头有些惊慌地用外语问着匪徒，“你们想干什么，我们只是第一天来拉斯维加斯，并没有得罪你们。” “呵，第一天来就这么嚣张，忘记你们今天都干了什么事情了吗？”旁边突然冒出来一句中文，虽然腔调有点怪异，但很明显就是华裔。 霍俊森拼命想要挤过去，却是被一脚踢开，闷哼了一声后还是咬牙道：“你们不讲道理，我们是凭本事赢的钱，凭什么抓我们？我们待会还要回旅游队，要是发现我们不在，导游会报警的。” 见到有华人在场，大家也都换成了中文交流。 而对方显然也是主事的人，闻言嗤笑了一声，一把掐住了少年的脸凶狠道：“那就去报啊，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嗯？这里是罪恶城，那些宣传册子里的美丽风景介绍图只是这个城市里的冰山一角，所谓的治安良好不过就是给你们这些傻子看的而已。我告诉你们，每年在这里死的人，都能铺平一个湖泊了。” “你们别乱来，我把钱还给你们就是了，别伤害我们。”听到男伴被打，少女急忙挣扎着喊道：“支票就在他的口袋里，我们一分钱都没动过。” 那华裔一听，便真的动手掏出了那张机器上转账打印出来的支票，只要没有这张票据到了国内同样无法将钱转进账户。 对方撕拉两声把票撕了，然后拍了拍少女的脑袋，“好孩子，真乖，叔叔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颠簸了一路后，车子在一处偏僻的戈壁停下，两人被带到了所谓的‘好地方’。 “怎么样，我给你们选的地方空气不错吧。”男人好以闲暇点了根烟站在一边，吐了一口烟圈后道：“下辈子投胎记住了，年轻人别太张扬。动手吧。” 第712章 问几个问题 大街上明目张胆绑人上车，再带到戈壁进行处理，人死了不用到第二天就会被夜里的野兽给叼走。单就赌场里每年处理掉的人，就能养活一群狼。 空旷的戈壁上，似乎还能嗅见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你就不怕我们家族过来找麻烦吗？”霍俊森蒙着眼睛护在少女身前，在黑暗里显然很不适应，语气里也带着一丝愤怒跟焦急。 “我知道华夏的有钱人多，你家里估计也是富商。”男人似乎是见着老乡也兴起了唠嗑的心情，叼着烟踱步走了过来，笑道：“不过给你科普一下，罪恶城不比其他地方，只要进了这里，就算是总，统也得比我们矮三分。我们，就是法律。” “你……”霍俊森似是震惊般嘴唇颤动了两下，又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男人弹了弹烟灰，眯起了眼睛，突然想要发一回善心。不过不是放人，而是，“看在同乡的份上，给他们一个痛快的吧。” 罪恶城什么都自由，就是禁止姓交易，所以每次处理这些人总会让手下先解决生理需求。男人也不想看见同胞被糟蹋，于是摆了摆手走回了车旁。 几个属下一时还心怀不满，看着面前两个眉目清秀的亚洲面孔有些舍不得，但又碍于这里是华夏人的统治区域，便也就撇撇嘴，伸手到背后抽出了手枪。 便是在这动作的一瞬间，凌空突然嗖嗖飞出了几张扑克牌，径直朝着他们射了过来。 “what the……”咒骂声还没来及出口，锋利的纸牌便割破了他们的喉管，鲜血在戈壁的强风里洒落了一地。 直到几人轰然倒下也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 “艹！”车旁刚低头打算点烟的男人一抬起头立刻就懵了，反应过来后咒骂了一句，迅速抽出手枪就对准了不远处的两人。 然而没等扣动扳机，后脑勺就被坚硬的金属物体抵住。 “别动，放下你的枪。” 身后同样是一把纯正的华夏口音，稚嫩的少年感，很明显跟前面两人是一伙的。 只是令男人惊讶的是，他竟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跟上来的。 “兄弟，有话好说。”三比一，毫无胜算，男人很干脆就把手里的枪丢到了地上。 而刚刚被霍俊森护在身后的少女此时手上却毫无束缚地走出了出来，指尖还夹着一张扑克牌。 “是你杀了他们？！”男人张大了嘴巴，又看了看她的手。 “很惊讶吗？对于一个赌徒来说，只要手够快，任何束缚都困不住我们。”秦卿晃了晃自己毫无捆绑痕迹的手腕，显然是从车上开始就已经挣开了绳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这会儿，男人再傻也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才是被算计的那一个。 “你刚才没有用肮，脏的手段对付我们，我也不想为难你。”秦卿很是明白事理地让后面的向乐挪开了枪口，手里把玩着扑克牌，淡淡道：“我只要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没了子弹的威胁，男人稍稍松了口气，这会儿也不敢抽烟了，跟罚站一样挺直了腰板，很是配合，“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 秦卿满意地点了点头，在车前站定，状似随意道：“你们是谁的人？” 啊？闻言，男人无声地张大了嘴，还以为对方是知道自己底细找上门的，没曾想连自己归属的地头蛇都不明白，心里顿时又生出了一丝底气，轻咳了两声慢悠悠道：“整个拉斯维加斯的人都知道，这里是夜帮的统治区，以罗浮赌场为首的十大赌场都是夜帮在管理。这夜帮扎根罪恶城上百年，势力如日中天，我劝你们还想活命的话就放了我，这几个白人的死我可以不追究，但你们在这里杀我这个华夏人，那就是重罪。” “哦？夜帮是华夏人的组织？”秦卿语调微扬，似是有些好奇。 “那是当然，我们这里无论看场子还是高层都是华裔的，那些外国佬都是打工仔，死几个都没人理。但在这里，我们的身份是尊贵的。夜帮的家主下了令，罪恶城已经不再对外招收华夏人，以后高层的位置都是我们的。”男人说到这里，脸上克制不住地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好似自己已经从一个打手走上了人生巅峰。末了，他还鄙视了一下眼前的几人，“像你们这种来赌城滋事的，每年都不知道有多少，最后还不是都被收拾了。” 一个巩固有序的统治，阶层可以给人带来安全跟信赖感，从男人的言语中，几人都能感受到夜帮在这座城市坚不可摧的地位。 “那怎么办呢，我们现在还不想走。”秦卿欺身上前，扑克牌的边缘慢慢抵在了男人的脖子上，一双漆黑无光的眼睛犹如无尽的深渊凝视着他，“不如你多告诉我一些，关于的夜帮的事情。” 正午的戈壁滩艳阳高照，刺眼的阳光晒着地上几具尸体，很快就引来了苍蝇。 男人看着几个白人脖子上刺进去的扑克牌，心下狠狠打个哆嗦，刚才升起来的一丝底气又化为了虚无，“我只是一个小喽啰，不知道太多的，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 秦卿指尖一动，扑克牌轻轻划过对方的脖子，带起一阵战栗，“夜帮的当家人是不是姓秦？” 男人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整个高层体系都是秦家的人。” “你们的家主，是不是叫秦晚？” “这个，我不知道……我只在家主巡逻的时候见过一次，是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名字我不知道。” “莫里斯，你认识吗？” “认识，他原来是罗浮一个烂赌鬼，后来还不起赌债卖身给夜帮，还得了一个庄园，为此我们都羡慕了很久。” ……轰隆隆，汽车的马达声在戈壁上回荡着渐行渐远。 向乐在后视镜看着乱石堆上倒下的尸体，手心觉得阵阵发麻，“秦卿，他刚刚已经回答了问题，为什么还要杀他？” 秦卿用帕子细细擦干净自己的指尖，闻言平静无波的眸光淡淡回望着他。 第713章 新家主 “如果我不具备反抗能力，现在倒下的就是我。”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这是霍俊森跟向乐踏出校门后学到的第一门课程，在血腥跟残忍中，他们才真正意识到以往生活在象牙塔中的自己有多么天真跟幸福。 而处在同样的年纪里，少女拿下整个澳门的铁血手腕也让他们深刻体会到了彼此之间的差距。 霍俊森在正午的艳阳下回头看着窗边的少女，她在明亮的光线里皮肤白皙，神情安静宁和，好似沾染过的血腥都随着帕子的擦拭被抹去。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无法想象少女一出手就要了五六条人命。 而此时的秦卿却在想着男人最后给出的线索。 夜帮现在的当家人不是秦晚，而是一个跟她年纪相仿的少女…… 秦晚没有兄弟姐妹，当年的身体也只有可能留下自己一个孩子，那么现今在位的家主又是谁？ 在领略过夜帮在罪恶城里的势力之后，秦卿跟霍俊森便不再出外溜达了，两人在酒店里进行比试，经常一比就是一天。 伍华见他们这么听话，便也就放下心去联系以前的老朋友打听情况，可奇怪的是，在听到澳门的时候，所有人都是闭口不谈，并且还劝他走得越远越好。 “为什么，我要见家主问清楚。”最后在一个友人的家中，他喝多了几杯，憋得面色通红，情绪再也压抑不住地低吼出声，“我背井离乡在外面为了夜帮拼死累活，凭什么不让我回家，我不服，当初明明是家主让我去的。” “哎，你离开的这五六年发生了很多事情，现在的夜帮已经不是从前的夜帮了，兄弟，听我一句劝，带着你的学生赶紧走吧，以后自由自在生活，不是很好吗？”友人看他趴在桌子上烂醉如泥，心中也是不忍，规劝了两句无果后，这才派人把他送走。 伍华这一醉就在酒店里躺了两天，无论霍俊森怎么敲门都不开。 第三天一大早，伍华西装笔挺地走出了房门，眼窝深陷，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眸光却充满了坚毅。 在楼下餐厅遇见秦卿跟霍俊森的时候，他一反往常地严肃道：“情况可能有变，今天这一趟可能会有危险，所以我打算自己去赴宴，你们在这里等我。如果我没回来，你们就先回澳门，不要再打听项目的事情。” 两人都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决绝的味道，自然也不能答应他一个人去冒险。 秦卿斟酌了一番后，索性开门见山道：“老师应该还不知道，你离开这几年，夜帮已经新继任了家主了吧，而且还是秦家旁支的孩子。” 什么？伍华微微一愣，既是吃惊于少女会知道秦家跟夜帮，也惊讶于其话里的内容，当下也顾不得其他，追问道：“你把事情详细说清楚。” 这几天秦卿跟霍俊森虽然没有露面，但柏灵跟向乐却混迹在各个赌场打听了不少事情。 “实际上这次生日宴就是新任家主的成人礼，也算是正式的介绍会。五年前，罪恶城进行了一次大清洗，很多项目都被迫停工，夜帮的管理层一夜之间换上了许多生面孔，新家主的继承消息就是从那时候传出来的。” 管理层进行大换血，旁支上位，不用挑明都可以摸清此时夜帮内部的情况。 “所以作为主家当年重点开发的澳门项目也被放弃了，我被流放了……”桌上的咖啡余温已经散尽，伍华的心也随着真相的到来一点一点化为了冰冷。 “所以这一趟过去，老师要的公道，多半是讨不回来了。”秦卿抿了一口牛奶，没有因为对方失落伤心的口气而停止总结残酷的结局。 半晌，伍华重新鼓起的一腔勇气再次泄尽，颓唐苦笑道：“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五年前我走的时候，所有兄弟都羡慕我得到了一个好差事，不用一辈子困在罪恶城。没想到……” 今天他连回家的资格都没有了。 “也不是没有挽回的可能。”秦卿搁下手中的杯子，抬眸淡淡望了过去。 “你说什么？”伍华一怔，有些不明白少女话里的意思。 “一棵大树只会有一根枝干，如果旁边的枝叶想越俎代庖，修剪掉便是了。”秦卿意有所指，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淡然中带着一丝捉摸不透的神秘。 “修剪……”伍华心头猛地一跳，被对方这种大胆的言论吓到，声音一时发紧，“你说得简单，夜帮存在了几百年，罪恶城就是它的心脏，今天这场生日宴能举办就证明了旁支的势力已经获得了上一任家主的许可，这已经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夜帮存活至今，早已形成了完整的体系，新任家主必须得到上一任家主以及长老会的全票通过才能被承认，这并不是三两句话就确定的事情，相对的也不是轻易就能扭转的定局。 然而，“她没有得到上一任家主的认可。”秦卿抬起眼眸，如同琉璃般的大眼睛盯着他清晰地一字一句道：“因为十八年前，上一任家主失踪了。” “不可能。”许是她的口气过于斩钉截铁，连带着伍华的否定也加重了语气，“六年前我走的时候，家主还找我谈过话，就在她的卧室房门口。” “你见到她的样子了吗？”秦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 “我……”伍华脱口就想回答，然而话到一半却突然卡主，记忆里的画面让他迟疑了起来，“家主的身体不好，那时候已经谢绝见客了，我虽然没见过她，但当时是长老带我去的。” 听到这里，秦卿唇边的弧度已然有了冷意，声音不轻不重地缓和了下来，似是在低语，“她已经抱病十八年了，在此期间，没人见过她，除了一把声音。” 十八年未曾露面却无人怀疑，这又说明了什么。 伍华怔在了当场，久久都无法回神，他突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高层变动的物是人非，其中或许还藏着一场惊天的阴谋。 第714章 终点不远了 这几天得到的消息，不仅震撼了伍华，就连秦卿也没料到，事情会变得如此复杂。 距离晚宴还有不到十二个小时，秦卿选在这个时间坦白，一则是想给伍华选择的机会，二来也是极大地压缩了他思考的时间。 三人在餐厅分别时，伍华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失魂落魄地看着少女，“如果你是我，你想怎么做？” 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在依赖着少女，仿佛在沉浮中的大海中抓到了一根的浮木，拼命祈求着前进的指引。 “我打算在澳门开办一个专门接收天才少年的机构，你是一个好老师，日后很欢迎你来任教。而现在……”秦卿在桌前站定了脚步，低头看着座位上的男人，对其发出了邀请，语音的末尾顿了顿，手腕一翻，变出了一张机票跟一张邀请卡，平静道：“你可以启程回去等通知，也可以跟我们一起，晚餐之前，我等你答复。” 放下了东西，她慢慢抽回了手，中途还顺带拂去了伍华肩膀上沾到的一片叶子。 清晨的阳光在时针一圈接着一圈的转动中很快由东到西，当红霞染红了半边天际，罪恶城沐浴在一片金色光辉中时，窗台上的手机突然嗡嗡地震动了起来。 秦卿仰头靠在落地窗户上，闭着眼睛解锁了屏幕，点开了短信的语音阅读功能。 ‘华夏时间上午九点零五分，发信器被触动，发信器被触动。’ 机械的人工语音播报在安静的空间里飘荡着回音，正在闭幕养神中的秦卿倏地皱起了眉头，那眉心间的刻纹越来越深，直到某一刻颓然松开，化为了浓重的悲伤。 那枚发信器出门前，她放在了鹰踏徽章的盒子里…… 窗外的暮色一点点吞没天空的最后一丝光亮，罪恶城也一同被黑暗所吞没。 叩叩，房门被敲响的动静打破了一室的死寂。 秦卿这才睁开眼，走过去按开了屋里的灯光，把门打开。 “我决定好了。”站在屋外的伍华还穿着早晨那身西装，心口别着一朵礼花，下边的口袋里露出了邀请卡的一角。他第一次牵起了少女的手，以着西方人的礼节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亲吻，虔诚道：“无论你是谁，来自哪里，想要得到什么，我都希望你可以查出真相，拜托你了。” 真相。秦卿把这两个字仔细默念了一遍，轻启唇瓣，低声而坚定道：“会找到的。” 从c市到澳门，从澳门到拉斯维加斯，这一场旅途已经太久了。 她有一种预感，距离终点已经不远了。 晚上八点的罪恶城是赌徒的狂欢盛典，高楼大厦鳞次栉比，高耸入天际，这个处于边陲的城市仿佛在沙漠中的海市蜃楼，一夜之间拔地而起，筑起了一座豪华而奢靡的堡垒。 城市正中心是一个球型建筑，外观环绕着蓝色灯光，像是一颗巨大的行星，一年前完工后吸引了无数游客前来参观，被誉为国际博览中心。 而今晚这里不对外开放，只接待持有请柬的贵宾，以及罪恶之城最大的统治者——夜帮。 伍华带着请柬到场后，见到门口铺陈的长长红毯以及那些往常在电视上经常见到的熟悉面孔，差点就当场软了腿。 “有请柬也没用啊，咱们又不是真的外，交大使，也没保镖随行，肯定会穿帮的。”他心里已经有些打退堂鼓了。连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要查什么事情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老师多虑了。”秦卿重新戴上了眼镜，放下刘海，又变成了能瞬间淹没在人群中的低调模样。闻言轻笑了一声，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出去，响了几声也不接听就直接挂断。 正当伍华疑惑不解的时候，便见着一辆黑色法拉利跟着缓缓朝着他们开了过来，到了近前车窗下滑，后座上竟是露出一张跟汉斯有五六分相似的白人面孔，汽车两侧还有的五六个保镖模样打扮的黑衣人。 “这是……”伍华一时傻眼，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少女是什么时候准备的。 秦卿也无意现在跟他解释未雨绸缪的含义，上前摘掉了他的礼花，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委屈老师跑一段了。” 说完，没等对方反应过来，她便跟霍俊森施施然上了车，享受着豪华座驾飘然远去。 伍华这才意识到，今晚自己充当的是苦逼的保镖。 长长的红毯直到进入旋转大门，几乎达到了十步一岗的严格程度，场馆里抬头就是高高的宇航太空模型，恢弘大气，充满了现代感，足以看出主人对科技的喜爱。 而展馆里的物品则是全部被清空，摆上了长桌跟糕点，精致的香槟塔在灯光下璀璨夺目。 “这就是夜帮的发展历史，除了第一代创始人是女性外，其余的几代都是男性，直到上一任当家人横空出世，她的照片在……”会场墙壁上别开生面地依照年代放置了夜帮历代接班人的照片以及生平介绍，死者用的是黑白照，伍华一边走一边介绍着发展史，直到倒数第二张的时候才瞥见一抹惊艳的色彩，“她在这里……” 伍华跟霍俊森的脚步陡然被钉在了原地，两人均是抬头怔愣着望着高墙上悬挂的照片。照片中的女子正是人生花季最为灿烂的时刻，她坐在窗台安静看着书，手边放着一捧洁白的百合花，眼角眉梢，一颦一笑即便在静止状态下亦是美得叫人惊艳。 同样被吸引过来的不止他们，还有其他许多前来赴宴的宾客，旁边还有夜帮的高层在为其讲解。 “这是二十年前的照片，如今前任家主抱恙在床，今天恐怕没办法出席。” 听到这里，许多人都表示遗憾。 而霍俊森却在回过神之后，低声对身旁的少女说了一句，“现在我相信你是她的女儿了。” 但凡见过少女真实容貌的人，都可以一眼看出她跟照片中的秦晚有所联系。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优雅高贵，几乎是如出一辙。 第715章 整容的秦雨 照片墙的最后是这一整组历史介绍的最终目的。 “秦雨，十八岁，毕业于哥伦比亚大学，双修博士学位，心理学跟戏剧系，智商高达一百八，是继秦晚之后家族中又一个横空出世的天才。” 听完霍俊森对最后一张照片的介绍，秦卿点了点头，并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价。诚然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继承人，长老会会全票通过也不稀奇。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展馆大厅门口处传来了一声惊呼。 “家主到了。” 声音刚落，展馆内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落到了同一个方向，随即高跟鞋落在地面上，清脆的脚步声从容地由远及近，一袭高级定制的长裙礼服晃进了璀璨灯光下，还有少女那一张精致美丽的脸。 “秦雨小姐真漂亮，是不亚于上一任家主的大美人啊，看来秦家的血统真是优良。” “我之前见过上一任家主秦晚小姐，跟秦雨小姐长得有几分相似，不过我个人偏好前者。”的 …… 由于到场的大多数都是男性，视觉动物的感官让他们下意识开始比较秦家两代家主的美貌。 “怎么了？”秦卿听了周围一圈的声音，察觉到身侧少年异样的沉默，于是玩笑道：“会长也觉得很漂亮吗？” 没你好看。 霍俊森下意识差点脱口而出，反应过来后假咳了一声才拉回了思绪，摇头道：“不是，只是觉得本人跟照片不太像。” 嗯？秦卿挑了挑眉，“有多不像？” 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赌徒，除了手速，五感也比常人要发达，所以能注意到常人所不能发觉的细节。 “鼻子，下巴，还有颧骨……我没办法分辨太仔细。”霍俊森遥遥隔着人群望过去，说了几个点后还是不太确定，“如果柏灵在，她能看得出来。” 术业有专攻，柏灵的瞬间镜像能力是团队里的第一名，又是美术生，天生对人体构造跟五官敏感，只要看上一眼就能看出人脸的细微变化。 “你是说，她整过容。”秦卿用的是肯定句，因为对方的口吻很明显就是在说台上的美女不是纯天然的。 “嗯，很细微的调整，不仔细看很难发现。”霍俊森点点头，说完却是暗自蹙了蹙眉。他不太明白，作为一个已经足够漂亮的美女，又是秦家家主，典型的白富美，为什么还要往脸上动刀子。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解答，因为伍华认出了台上的人。 “秦雨……难怪刚才觉得那么熟悉，我在离开澳门之前，偶然见过她一次，不过这样子变化也太大了。”伍华见到真人才想起来，面上满是诧异的神情，“我走的时候她刚从哥伦比亚回来，在庄园门口下了车，嘴里还戴着牙套，长着雀斑跟小眼睛，瘦弱得跟一只小麻雀似的。我当时还在想，天才是不是都是恐龙加书呆子，刚才还以为只是名字一样而已。” 虽说女大十八变，但那也只是一种夸张比喻。女人可以通过化妆让五官造成视觉上一种误差改变，但很显然，秦雨的情况并不是简单的化妆或者微调，而是全身大换血，将自己改造成另外一个……跟秦晚相似的人…… 秦卿被这个认知弄得有些膈应，正巧台上的人已经开始讲话，温婉的语调轻柔和煦，透过话筒传遍了整个展馆。 “谢谢大家今天抽空来参加我的生日宴会，即日起我也将接手秦家的事务，以后跟各位还有很多合作的机会，如果有不周到的地方，还请见谅。” 流畅的英语，西班牙语，德语，日语……七种不同的语言介绍下来，没有一丝停顿跟忘词，听得台下的众人叹为观止。 今晚到场的多数是投资赌城的股东，来赴宴的主要目的也是观察一下合作方新的继承人能力。 而台上女生超高的语言天赋，显然博得众人好感的一招好棋。 在丝毫不用翻译回答了几个问题后，秦雨冲着举杯，微微得体一笑道：“为了庆祝今天的盛典，我还特地邀请了几位家族的友人前来。第一位就是当年创立夜帮的祖先旧部，如今驻守在华夏南方的宋家人，我们很荣幸地请到了宋家少主，让我们掌声欢迎。” 啪啪啪，有序响起的一片掌声中，秦卿的表情一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大厅的棕色大门再次被推开，打头的宋如叶穿着一身白色西服迈步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老黑跟一众夜帮成员。 “新家主在想什么，咱们跟华夏那边不是没有往来了吗？” “宋家人不是没落了吗，请他们来做什么？” …… “我看不仅夜帮的手下不知道宋家人的出现，就连台上的长老们也是事先不知情的。”霍俊森环视了一圈，低声跟身边的人解释道。结果说完才发现少女的状态有些不对，“你怎么了？” 秦卿快速侧了一下身，依靠着少年的遮掩抓住了他的胳膊，语调已然变了，“你帮我看看，宋家少主的状态。” 状态？霍俊森一时狐疑，却还是如实答道：“很放松，像是来简单赴宴的。” 闻言，秦卿僵硬的脸部线条才稍微松懈了一分，似是失神般呢喃着，“看样子她还不知道……” 关于她跟秦家的渊源，秦卿本想等事情结束了再告诉宋如叶，却不曾想会在这里碰见。相隔了百年之久，秦宋两家的首次会面，偏偏这么巧发生在这个时间点…… 秦卿垂眸苦笑了一声，不，这世界没有巧合。 这时，台上秦雨的声音还在继续，“第二位呢，依旧是华夏的客人。虽然之前从未出现在受邀名单里，但这个家族一直跟夜帮有着密切的合作，今天是我的成人礼，我想向大家隆重介绍，来自华夏的红，色家族继承人封衍，封少将。” 封衍，封少将。 霍俊森在台上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感觉到手臂传来了一阵剧痛，少女几乎要捏碎他的胳膊。而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上千万倍。 第716章 合作方封家 秦卿从未有一刻如此痛恨自己眼睛看不见，以至于每一个熟悉面孔出现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就像站在一片黑暗的大海里，四周波涛汹涌，她却怎么努力也看不清。 哒哒哒……棕色大门处踱步而来的节奏规矩而平稳，熟悉到令人心悸。在医院朝夕相处的每一个清晨黄昏，她都能听到这道脚步声，从病房外走进来，有时候会给她带来一束鲜花，有时会先在她的脸颊上先落下一个亲吻。 可是，这次男人的脚步由远及近，又经过她的眼前走向了高台…… “华夏封家在国际上的影响力相信大家都有所了解，没错，今天我正式邀请封家一起进驻罪恶城，成为其中三间搜赌场的股东，拥有随意支配赌场的权力。而今天代表出席的封少将是华夏最为年轻的少将，是一支特殊队伍的指挥官，相信日后罪恶城的安全会得到更多的保障。” 宋家人先进的场子，现在话题却全都绕着封家在走，摆明就是晾着人。 而秦雨所宣布的合作方案也令现代炸开了锅，要知道十大赌场是罪恶城主要的收入来源，更是秦家牢牢掌控在手里不曾分出去的，在场无论是富可敌国的大亨，还是政，界要员，所拥有的股份不过是其他行业的大头。 可是这个横空出世的封家，惯来在国际上走动都十分神秘，今天高调亮相，一出场就拿下了三间赌场，这要是说其中没猫腻都没人相信。 别说宾客们议论纷纷，就是刚才随行进场的长老会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家主，您这样似乎有所不妥，交割出赌场的支配权是大事，不能草率决定啊。”当下就有人上前一步到了秦雨身边，低声发出了抗议。 他们可以接受突如其来的客人，却不能接受毫无预备的利益分割。 “怎么能说草率呢，早在罪恶城建设开发的初始，封家就注入了大笔的建设资金，当时的老家主还签约了文件的，只是一直没有公开罢了。”秦雨的嘴甚至都没离开话筒，反驳的声音通过四周悬挂的音响在场馆内回荡着，一声接着一声撞进场中某道纤细身影的心口。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长老微微一愣，随即蹙起了眉头，表示对这件事情存着质疑。 秦雨早有准备，示意随行的秘书拿出文件，接过后直接转交给了面前的老人，“这是当初的合同，因为签署好文件后老家主就过世了，秦姨匆忙回国接任可能太过匆忙，所以遗漏了这份文件。” 长老也顾不得这么多贵宾在场，打开那份保存完好的合约，粗略扫了一下抬头标题后翻到最末尾的地方，见到的落款确实白纸黑字是前两任家主的名字跟印章。 “……这样，文件我拿走，等晚宴结束，长老会开会研讨，结果再另行通知。”长老尽管内心大震，面上却还保持着镇定，沉吟了一声还是决定把事情先延后处理。 秦家多年来纷争不断，家主更是换得频繁，文件有一两份遗漏不足为奇，但是握有赌场股权却二十多年从未露面，封家的心思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可是，“不必了，长老，合约里写得很清楚，在封家子女与秦家继承人具备相当的婚配条件时，两家会采用联姻的方式来巩固的合作关系。”秦雨温和有礼的声音里透着强硬，一切都似乎尽在她的掌握之中，不疾不徐的语调条理清晰，从容不迫，“封少将现年是二十五岁，今天是我的成年礼，按照合约上的协定，今天也是我跟封少将订婚的日子。” 什么？长老被这接二连三的消息砸得头脑发懵，他怎么也没想到刚刚全票通过新家主上位，对方一上任就来了这么一招。 “家主，无论是赌场的分配也好，联姻也罢，这都不是随便一两句话就能决定的小事，现在还有这么多客人等着招呼，不如大家移步到楼上边坐边聊吧。”此时其他长老也上前跟着劝说，所谓家丑不可外扬，要是传出长老会跟新家主有嫌隙的话，很容易影响后续投资商对他们的信心。 秦雨抬眸扫了一眼场内，也很是有分寸地选择了让步，“也好。” 低眉垂首之间，谁也没有发现她唇边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眼见着队伍已经要转移地方，霍俊森伸手扶住了少女，号着脉搏发现她的心跳仍旧很快，不禁有些担心道：“你的身体还承受得住吗？” 自从宋家跟封家人入场后，她的反应便尤为激烈。但霍俊森先前并不了解她的关系网，并不晓得其中的缘由。 秦卿轻轻闭了闭眼，努力把自己翻腾的情绪压下，这才摇了摇头，轻声道：“走吧。” 看来今晚将会是一场硬战。 一群人在略显尴尬的氛围里转移到了三楼，电梯一层层往上升，到了指定位置缓缓一打开，入眼的一片金黄色的色彩瞬间就占据了人的视觉神经。 等到适应了强烈的色彩变换，定睛一看后，秦卿清晰地听到四周一片此起彼伏的吸气声。 “看到了什么？”秦卿侧过头，并没有听到其他怪异的声响，但这回连身边的少年都足足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 霍俊森扫视了一遍周遭，暗自深呼吸了几下才不至于跟其他人一眼发出惊呼，回头对少女描述道：“她把这里打造成了宫殿，墙上有飞龙浮雕壁画，还有朱红色的盘龙柱，跟史书上描绘的皇宫内景一模一样。” “我的天，她是想当皇帝吗，上面居然还有龙椅。”伍华在旁边也是克制不住地连连抽气，两年前他曾经去过一次京城，游览过紫禁城，而眼前的布置，几乎跟皇帝上朝的地方别无二致。 闻言，秦卿朝侧方走了几步，抬手摸着墙壁上的浮世绘，耳边传来高跟鞋一步一步踏上金色台阶的声音，当真如伍华所说，秦雨是想当皇帝的。 而今天，就是她的登基大典。 第717章 新一任赌王 “我听说这位年轻的当家人是秦家的旁支，而且还是最近才通过票选的，一上台就这么高调，看来是底气十足啊。” “上一任家主已经二十年没有露面主持过任何活动了，秦家这几年但凡大小事都会引来一场争斗，显然在这个鳄鱼潭里，秦雨一脉获得了最终的胜利，也难怪她野心勃勃。” …… 上层的消息走动永远比底层要详尽跟清楚，只是穿梭在人群里，秦卿便已然大致掌握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旁支趁虚而入，斗倒主脉，长老会被迫妥协，这份合同会成为压垮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连霍俊森都轻而易举地总结出眼下秦家的处境，进一步又接着分析道：“封家这几年在政，坛上的表现虽然不太突出，但我的父亲曾经说过，这是一头没有睁眼的雄狮，一不小心就会被咬断脖子，遇到这个家族要避其锋芒。” 如果秦家其神秘程度排第一的话，那么封家就是并驾齐驱，甚至连根源都追溯不到。 “这位少将的妹妹当年死在澳门，我曾经见过一面，比起那个时候，他现在看起来更加危险了。”伍华点头同意了少年的说法，“华夏内地是一个卧虎藏龙的地方，上一任家主之所以选择澳门作为开发对象，大抵也有避开内地的意思。” 两人一来一往同周围的人一样在低声交谈着，唯有站在旁边的秦卿神情肃穆，不发一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某个瞬间她突然想明白了什么，倏地一把拽住少年的胳膊。 霍俊森猝不及防，身体惯性往后仰了一下，差点撞到了后面的人群，赶忙把她带到一边，敛眉问道：“秦卿，你到底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心事重重。你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应对危险是很不利的吗？” 他尊重少女有自己的考量，但现在他们都深陷其中，这样凡事都不明不白的情况实在令人不适。 但眼下秦卿已然没时间跟他多做解释，紧紧拽着他的手，压低了声音快速说了一句，“快带老师离开，马上离开罪恶城，越快越好。” 说完，她连退了两步，将少年一把就塞到了柱子后面，想让对方趁着电梯门没关赶紧走。 “秦卿……”霍俊森反手扣住她的手腕，急欲说些什么。 可是没等他开口，高台之上一道温婉和煦的女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啊，对了，我忘了跟大家介绍，今晚到场的另一位贵宾了。”秦雨夹带着笑意的嗓音似乎盘旋在宫殿的上空，带着居高临下的淡淡威严，而后以着沉重的力道落在人们的心头。 众人不知道她还有什么爆火乍性宣言没有说出来，心神已经率先被吸引了过去。 “这位客人很特别，也是我一直很想见一见的，没想到她今天能够来参加我的成人礼，我实在太高兴了。”秦雨还特地卖了一个关子，在一连串的铺垫中缓缓伸出了掌心，指向了人群中的某个方向，“让我们有请，澳门新一任赌王，鬼手陆云月，陆小姐。” 那道声音仿佛像是聚光灯一般，一下将人群的目光都引到了一个位置。 秦卿的手还摁着少年，却已经感觉到扑面而来的聚焦感有如实质。 “你别过去。”站在柱子后面的霍俊森终于明白，少女刚才就是预料到这是一个圈套才要赶他走，心下一紧，扣住她的手腕怎么也不肯松开。 他们现在在罪恶城势单力薄，又被人提前下了套，此时出去必死无疑。 秦卿看也没看他一眼，腕口一转挣脱开了钳制，在万众瞩目中一步步迈步跨了出去。 “这就是四大赌城之一的王，在年前打败了罪恶城战队的天才鬼手？” 这些常年风投于各种暴利行业的各界大亨们自然知道澳门近来出了一件大事，赌王樊洪死了，刚打进决赛的新人王不战而胜，但近几个月却一直没有露面，许多人都无从窥见其真实的面貌。 然而，在他们的印象里，赌王绝对不是一个戴着眼镜的学生妹，视觉上的直观第一感受，让他们对少女感到一丝失望。 “终于见面了，欢迎你的到来。”在少女刚刚迈完金色的台阶后，秦雨热情地上前打了招呼，眼神却在顷刻间犀利地射向了她掩盖在镜片下的瞳孔，嘴角的弧度加深了一分道：“之前就听说赌王意外伤了眼睛，我真是深表遗憾。”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是让宫殿里众人都能听到的音量，瞬间清晰地传达了出去。 什么，新任赌王瞎了？！ 这个消息的震撼程度不亚于秦家与横空出世的封家联姻，后者是利益分割，而前者极有可能是带着澳门走向没落。 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宋如叶此时终于憋不住怒火，攥紧了拳头就要冲出去，却是被老黑暗地里拦下，气得她咬牙切齿露出吃人的表情，“她怎么对我没关系，但她那样对阿卿就是不行。叔，你放开我！” “嘘，你小声点。”老黑连忙示意她压低声音，余光瞥见场馆内闹哄哄没人注意到他们，他才侧过身体提醒道：“秦卿很显然是秘密潜入被发现的，你要是为了她好，现在就不要冲动，见机行事才能帮她。只要她没给信号，我们就绝对不能声张。” 被这一句话点醒，头脑发热的宋如叶这才冷静了下来，声音却仍是不满，“那封衍是怎么回事，带着跟其他女人的婚约来这里耀武扬威吗？” 这一点老黑无法回答，因为眼前形势的复杂，早就超过了他的想象。 “我这个瞎子也是许久没出门，听说秦雨小姐今天生日，所以来凑热闹，不会不欢迎吧？”面对着满堂议论跟指点，秦卿非但没有羞愤，而且还自嘲了一句，落落大方送上了生日祝福。 这种淡定自若的表现让秦雨的眸光暗了暗，又是极快地换上一副和善的面孔，“当然不会，今天难得来了这么多华夏的朋友，几位就跟我坐在上面吧，请。” 第718章 白衣卿相，天下无双 整个仿造紫禁城的宫殿设计古香古色，台阶下两边各自排列着桌案跟蒲团，宾客们入席坐在下位，高高仰望着伏龙石绘台阶上的皇帝。 而此时场面诡异的是，正中间龙椅上坐的是秦家家主，余下侧边的几个桌案位列的不是秦家的长老会，而是几个素未谋面的新面孔，且代表着一方势力。 宋如叶坐在冰冷冷由黄金打造的椅子上怎么都不得劲，眼睛总是克制不住往旁边跟对面瞄。 此时秦卿跟封衍正好就坐对面，相隔不过三四米，虽说秦卿眼睛不方便，看上去神情平静是情有可原，但封衍也是一脸熟视无睹的漠然表情，这便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封少将，赌王，宋小姐，你们都不用拘谨，就当是自己的地方就好了。如果赌王有什么不方便的话，就让宋小姐帮忙好了。”秦雨挺直了身体，两边手搭在扶手龙头的地方，指尖轻轻敲打间好似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笑道：“反正，你们是很熟悉的好朋友了，不是吗？” 果然如此。 距离最近的秦卿微微垂下眼眸，同样挺直的脊梁，同样纤细单薄的身影，带着丝毫都不逊色的强大气场淡然道：“合作过一两次，宋少主是一名优秀的继承人。” 闻言，秦雨眉心一挑，却是低声轻笑了起来，“赌王真会开玩笑，你联合宋家人攻下澳门，分割了市场份额，连樊洪都栽在你手里。你是一步登天，而宋家人从一群混混坐稳了华夏的半壁江山，说一句优秀，真是自谦了。” 听到这里，秦卿已经心下发沉，摩挲着手里用黄金打造的酒杯，细细摩挲了一圈，有些失神地呢喃了一句，“秦家主的消息可真灵通……” 她的档案以及跟夜帮的合作都是保密的，能够知道这些的，只能是她身边的人。 “要不是宋家人发展太快，我也不会留意，毕竟秦家跟宋家早在百年前就分了家，各自发展，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秦雨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也无意招惹宋家人。 如今招惹了，那就代表夜帮在华夏内的发展态势，已然威胁到了她的奶酪。 “你们的家事，我并无意介入，秦家主也不必跟我说明缘由，今天我只是来见识一下罪恶之城的繁华而已。”秦卿适时划清了界线，表明不想参与进他们的家族争斗。 “秦雨对吧？”这时候，宋如叶终于逮到说话的机会，顺着少女的话便呛声道：“少把枪口对着别人，你瞧不上我宋家在华夏那点地盘，我也不稀罕你这膈人的龙椅，你犯不着找我来谈话。” 敢在罪恶城跟秦家的主子叫板，宋如叶绝对是第一人。 旁边的老黑想拦都拦不住，差点被吓掉半条命。 还没来得及道歉，那头的秦雨已经转头冲着这边诡异地挑起了嘴角，声音幽幽道：“宋少主怎么知道，坐在你身边的就是外人呢，搞不好你们还是姐妹呢。我说的对吗，鬼手陆云月，噢，不对，应该叫你秦卿小姐才对。” 秦……秦卿…… 这个名字念出来的时候，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一群长老却是瞬间都变了脸色。 他们都是历经了三代家主的元老，多少都知道十八年前秦晚怀孕一事，当时逼得她出走失踪也是因为其腹中骨血来历不明，而卿字曾经是她的曾祖母留给她的表字。 “是谁，你是谁？”当下已经有长老坐不住，登上了台阶，睁着一双老花眼想要看清楚对方的容貌，“你跟秦晚是什么关系？” 秦晚。 宋如叶陡然觉察到了不对劲，疑惑间回头，却见到秦卿也正好在望着她，形状姣好的粉白唇瓣在开合之间似乎在对她说：“对不起。” 那速度太快，她没有看清。 而下一刻秦雨起身，亲自将那名长老扶到了台阶上，落落大方地介绍道：“您没有看错，这位就是秦姨十八年前未婚先孕生下的孩子，她叫秦卿，寓意白衣卿相，天下无双。” 旁支上位本就是名不正言不顺，在得知主家还有血脉传承的时候，第一反应应该是处之而后快。 但秦雨的做法，却是背道而驰。 原因无他，就在于秦卿这个人本身，让她觉得没有威胁。 “你真是秦晚的孩子？”长老咽了咽口水，情绪并没有乍见血脉传承的激动，反而有些迟疑的为难。 秦卿淡淡起身面对，面上亦是平静无波，只是本着对母亲长辈的尊敬，微微颔首施礼道：“我想是的。” 我想是的。 这个回答不仅震惊了长老会，同样也让一旁的宋如叶张大了嘴巴。 她忽然意识到，秦卿一直在找寻的母亲秦晚就是当年夜帮一分为二的另一半统治者，而她跟秦卿在某种意义上来，是真正拥有血脉的亲姐妹。 所以，少女刚才才对自己说对不起，那是因为对方早就知道真相，所以今天才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没等宋如叶对这场欺瞒燃起怒火，面前认亲结束的长老的反应却吸引了她的注意。 “这个……不瞒秦小姐你说，当年你的存在并不被秦家所接纳，秦晚那时候消失了一段时间，回来后也没有提及此事，我们也就以为你已经……”头发花白的长老说话尽管委婉，可意思表达得很明确。 即便秦卿身上淌着秦家的血，他们也不准备认。 尼玛。 宋如叶瞬间就火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挡在了少女身前，直冲道：“你们什么意思，秦卿这么优秀，你们凭什么嫌弃，还让一个旁支上位的女人在这里踩她。你们是不是脑子坏了？” 无论眼前她跟秦卿有多少误会，但是她的身体本能就是无法接受别人对秦卿的诋毁。 “宋少主，我不否认秦小姐在赌术上的天赋。”秦雨笑容温和，仪态大方，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范本一般无可挑剔，只是语音末尾嗓音一压，以着几人才能听到的音量低低道：“她确实很优秀，如果她没瞎的话。” 第719章 主家血脉的身份 如此近的距离下，宋如叶可以清晰地看到秦雨那种似嘲讽似鄙夷又似快慰的表情，混合在一起几乎令她完美的脸庞产生了一瞬间的扭曲。 这个坏女人。 要不是身后有一只手在拽着她，宋如叶恨不得一爪子就拍到面前这个女人的脸上去，“瞎子怎么了，她瞎了照样比你强。” “是吗？”秦雨摆了摆手，指向大殿里坐着的各界大亨们，望着宋如叶的眼神充满了戏谑，“你我的看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投资人的意见。你问问他们，是愿意选择我，还是一位拿不出手的残疾人，难道以后比赛要换成残疾人运动会吗？” “卧槽！”宋如叶当即爆了粗口，再也忍无可忍猛地甩开身后少女的手，几个跨步上前举起了拳头，“我打烂你的嘴。” “如叶，住手！”老黑腾地站起身，喝止的声音刚落，却已然是来不及了。 只见大殿四面八方在顷刻间冲出来十几道人影，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台前，手中冰冷的枪口将宋如叶团团围住。 “stop。”当前一根枪管直直抵在了宋如叶的眉心，持枪的白人男子强硬的命令跟他手中的力道一样，在拳头距离秦雨只有五公分处止住了她的动作。 “这里不是华夏，听说宋少主跟我同岁，只是看起来举动还有些天真了。”秦雨瞥了一眼面前青筋暴起的拳头，脸上的笑容分毫未变，隐隐还带着一丝嘲讽。 “你、他、妈……”宋如叶气得浑身都在发抖，咬牙切齿还想要骂人，眉心上的枪管突地一顶，硬生逼退了她，“唔……” “宋少主跟秦小姐真是姐妹情深，感天动地。只可惜，呵呵……”秦雨轻笑了两声，似乎想到了好玩的事情，指尖在两人之间游移着道：“一个冲动无脑，一个残废无用，主家的血脉一代不如一代，还不如我们这些旁支呢。” 再如何注重血统，长老会也不会将大权交给这样的废物。 “所以，这就是你的计划吗？”蓦地，斜道里陡然传来了一道空灵的女声，一直站在原地沉默不语的秦卿慢慢抬起双眸，漆黑的瞳孔里闪过一抹微光，浑身淡淡的气场逐渐弥漫开来，以着沉重的力道压在人们的心头，“为了引出我，特地找来了宋家的人，以此来衬托出你的聪明睿智，高贵与迷人？” 少女的唇角亦是勾起了弧度，粉白的颜色恰似三月盛开的桃花，摇曳而惑人。 在对面几人被这个笑容蛊惑失神之际，只见她身形一动，动作快如闪电，在空气中犹如一道残影，须臾之间，只听见噼里啪啦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十几道围成一圈的人影呆呆地望着地上握着枪的手，而后视线往上，怔怔地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腕，鲜红的肌肉一抽，血管像是才反应过来，鲜血争先恐后朝着出口奔涌而来。 “啊……”悲鸣在顷刻间响彻了整个大殿上空。 秦雨震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痛苦哀嚎的属下跟满地的残肢，脸上的血色以着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褪尽。 她转动着冰冷的身体，慢慢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少女，却见她慢条斯理抽出了一条白色手帕，正在一根根擦拭着自己的指尖。尽管那双白皙纤细的手指上没有半点鲜血，可她还是仔细又认真地垂眸进行着这个动作。 “你……”台上那名长老看着她莫名熟悉的动作跟手帕，一时间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来，某些从记忆深处藏着画面好似下一秒就要破土而出。 “啊，不好意思，弄脏了地方，但秦家主用枪指着客人的头，似乎也不太礼貌，所以我出手帮你教导了一下。”少女轻轻启唇，吐出的一字一句都优雅如同古典乐章的音符，在满地的鲜血里，带着蔑视生杀的凛冽感。 “你不是看不见的吗……”秦雨陡然发现了不对劲，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中透露出了警惕。 “是看不见，不过如叶刚才说的没错，我眼睛虽然瞎，但还是比你强。”少女扬起嘴角，不再低调收敛的气场慢慢显露出来，那种上位者的威仪便再也不容忽视。 秦雨脸色变了又变，已然知道资料出了差错，但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容不得她后退。 “那又如何，你以为秦家会要一个像你这样的血脉吗？” 主脉掌控着秦家数百年，他们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夺得大权，眼前这两个人就是最大的威胁。 秦雨为人骄傲自负，不仅要排除异己，还想要让主脉继承人亲眼见证自己的成功，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一出。 只是，“呵呵，原本我也没想觊觎这个膈人的位置，不过你都执意认定我们包藏祸心了。”说到这里，少女话音一顿，将帕子丢到地上，盖住了一小块血迹，随即上前一步踏在上面，纤细单薄的身体面向了台下的长老会，淡淡开口道：“那今天我就以主家血脉的身份，跟诸位探讨一番。” 言罢，纤细的指尖掠过脸颊，勾住了眼镜边缘，黑色的镜框一点点脱离下来，台下所有人在灯光中皆是慢慢睁大了眼睛。 璀璨的水晶吊灯下，少女只穿着一件白色的连衣裙，丝绸的质感微微下垂勾勒出匀称高挑的身材。一头长发及腰，披在脑后，乌黑的发丝跟通体雪白的肤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整齐刘海下，柳叶眉淡淡如一笔墨染，一双水眸黑白分明，光线落进瞳孔里荡开一圈圈波纹，层次鲜明，唇红齿白，精致的下巴微微扬着带着一丝矜娇的味道，那是真正属于世家闺秀所浸染出来的气息。 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宴会，作为一个大家闺秀的典范，少女只需要往那里一站，便是端庄高贵的象征，而她那张精致到无可挑剔的脸庞在一瞬间极具冲击力地撞进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秦晚……”长老会里，不知是谁先喊出了这一句。 那些已经行将就木的脑袋里深藏的记忆画面终于如同海浪般被掀开。 第720章 最佳继承人 当年只有十七岁的秦晚第一次踏上秦家家主的位置，遭到了旁支的反对。她以铁血手段一夜将呼声最高的旁支灭尽，踏着尸骨跟鲜血站上了长老会的会议桌，神情清雅而冷淡。 “不知诸位对我继承秦家还有什么异议，不如说出来，探讨一番。” 她有着良好的教养，身上总带着一股书香卷墨的气息，温婉有礼，分寸得当，初见总让人沉溺于她的精致与美丽，像极了圈养在温室中的花朵。 而当她站在会议桌前，用帕子温柔细致擦干净手中鲜血的时候，长老们才发现，那些所谓温婉有礼的表皮下，秦家人的骨子里天生就带着血腥的杀伐气质。 此刻伫立在金色台阶上的少女跟当年的秦晚，无论是样貌还是气息都如出一辙。 不，少女比当年的秦晚更可怕，她正像一头展露头角的猛兽，亮出锋利的爪子，打算把反对的声音全都撕成碎片。 秦雨站在侧面，几乎将少女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看得清晰无比，那熟悉的眼角眉梢陡然让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呢喃出声，“不，不可能的……” 那个人不是说她样子平平无奇，普通得连路人都比不上的吗？不，她不能输，也不能输。 似乎察觉到她复又坚定下来的决心，秦卿回眸，面上朝着她浅浅一笑，“看来，今天的生日宴会，只会是一场生日宴会了。” 少女声音清冽，带着淡淡的疏离感，然而其中的挑衅之意却显露无疑。 “我想，确实应该好好坐下来了解一下秦小姐这么多年在外的经历。”这时，台下的长老会已经悄然改变了口风，嘴里说着了解，却已然透出了他们对于这一道血脉的认可。 越是权力至上的家族，越是注重继承人的实力。之前他们是别无选择才同意让家族里旁支优秀的孩子进行选拔，如今出现了更加完美的化身，那么花落谁家便要再商讨了。 “……好啊，那就好好聊聊。”憋了半晌，秦雨才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句。 她突然有一种被耍了的感觉，但没关系，她还有王牌。 地上十几具打手很快被抬了下去，黄金台阶上还残留着斑驳的血迹，空气里的血腥气冲淡了宴会的欢腾，平添了一丝肃杀。 虽说生日宴已经完全偏离了主题，但眼下大殿里的投资人们却无一人想要先离开。现在正是他们研究观察谁才是最好投资对象的时间，秦雨跟秦卿，罪恶城跟澳门，这两块充满了诱惑力的蛋糕，任谁都不想放过。 “请问两位秦小姐，你们对于未来赌城的开发建设有什么想法呢？”率先发问的是来自矿产石油丰富的y国小王子，在他们的国家钱是最便宜的东西，所以在全世界的各项风投会议上总能见到他的身影。 闻言，秦雨瞥了一眼邻桌的身影，嘴角勾起了一抹自信的笑容，作为东道主先行开口答道：“阿尔瓦王子，这已经是您跟罪恶城的第七年合作了，这七年里我们总共为您赚取了超过五十亿美金，相信现在的经营模式就是罪恶城最好的发展方向，您可以高枕无忧，不用担心。” 从一个边陲小镇发展成世界博彩业的风向标，这朵在沙漠里生长的罪恶之花足以令人骄傲，同时也证明了秦家人的手段跟经营成功。 秦雨的语气里充满了自信，这个回答也让一辈子为家族荣誉而战的长老们满意地点了点头。 阿瓦尔王子听完一脸的不置可否，继而将目光投向了少女，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他的错觉，少女的视线恰逢此时也望向了他。 四目相对之间，阿瓦尔被那双漆黑的瞳孔盯着，竟是觉得心跳加速，难以抑制地错乱了呼吸。 “呵呵，在华夏的古语里有一句话，叫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秦卿的唇角溢出了一丝轻笑，有意无意地点拨了这么一句，在秦雨脸色黑下去后继续慢悠悠开口道：“任何商业发展到一定程度都会达到饱和，这世界上不会有一个真正成功的模板，就像十几年前华尔街的经济危机。而赌城作为一块盈利巨大的蛋糕，伴随的也是高风险。目前澳门发展的风险在于港口贸易滋生出来的黑暗交易，但商机也在其中。再多的细节，如果诸位有兴趣不妨找我详谈。最多两年，我将会给你们展示一个不一样的澳门。” 她的声音不高不低，带着夏夜蓝调的温和舒朗，娓娓道来很是好听。 相比起秦雨满足于自身的自信发言，秦卿的论调更加立足于现实，且条理清晰，不失风趣，也更能勾起投资人们的兴趣。 “好，我的秘书稍后会跟秦小姐联系的，有机会我会到澳门亲自拜访。”阿瓦尔举起酒杯，脸上终于露出了笑的模样，更是直接袒露了合作的意图。 这样一对比之前他对秦雨的态度，简直就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打在她的脸上，疼得她脸色黑里泛红，恨不得扑上去撕烂少女的嘴。 但是嘴上还必须违心地笑道：“秦小姐谈起生意真是头头是道，这点我是自愧不如。因为自我出生开始，秦家便家大业大，更有成熟的智囊团出谋划策，很多事情都不需要我操心，不像秦小姐这么精打细算。” 这话听着像是恭维，实际却是暗讽秦卿没有底蕴，小家子气才算计这些。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赌城这种灰色行业，还是居安思危的好。”秦卿一边怼回去，一边还宣扬了一波华夏文化，流利的口语听得台下的人连连赞叹。 “……”秦雨没料到她嘴皮子这么利索，一时被堵得心口发闷，余光瞥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心神一动，把头扭向了一边，“听说华夏内地对于博彩业并不支持，不知道封少将对此有什么看法，未来政策是否有改变的可能？” 华夏是一个巨大的市场，这个问题连其他人都十分好奇答案。 第721章 针锋相对 只单单一个澳门便因为一条扶持政策在十几年前成为了四大赌城之一，如今每年旅游跟外贸往来的交易额都在不断攀升。 从这一点足以看出，华夏高层的指令对地区的发展具有多么大的影响。 而人口排行世界第二，正在急速发展经济的华夏市场如果被打开，这又将会是多么大的一块蛋糕。 光是想想，就令人垂涎三尺。 台上作为新加入的神秘合作方封家绥尽管身份成谜，但此次出席的代表却是赫赫有名，且在华夏高层具备着一定的话语权，如若能帮忙打开市场，那对秦家来说，无疑是一个决定胜负的筹码。 这也是秦雨手里所捏着的王牌。 当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到了金色座椅上身姿板正的青年。尽管从一进场到纷争四起，他都没有参与，但现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忽视他的存在。 一米九的高大身形穿着西装虽然不比白人魁梧，男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场，那俊美的亚洲面孔在初时往往吸引了人的第一印象，但很难有人能在对方的威慑下看上第二眼。 此时在万众瞩目下，男人的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更是未对龙椅上名义上的未婚妻投去一眼，反而目光直直看向坐在对面的少女，毫无起伏的语调冷漠答道：“目前华夏的经济发展模式不能放开博彩业，会混乱。” 言简意赅，连多一句废话都没有，也丝毫不给主人家面子。 在赌城的统治者面前说出这样的大胆言论，男人绝对是头一份。 “这，也确实，我听母亲说过，华夏还处于发展阶段，人群素质并不高，起码得思想跟经济到达一定程度才能放开博彩业。”秦雨表情僵了僵，继而自顾自找了个台阶下。 她是双修的博士学位，对各国的货币经济都有研究，说的也是书本上的知识。 但她的情商显然并不高，这一张口就把在场所有华裔都给得罪了。 “什么素质高不高，别忘了你自己还是黄皮肤，真当喝了几瓶洋墨水就把自己祖宗给忘了。有本事别打华夏市场的主意，我们也不欢迎你们。”宋如叶原本冷静下来后，心里还有点纠结，不知道怎么面对少女，所以一直无精打采没开口，没曾想秦雨却说出了这样一番言论，激得她当场就跳了起来。 这才连老黑也沉了脸色，自然也没阻止她的发言。 “我只是就事论事……”秦雨皱着眉头看着面前野蛮粗鲁的假小子，张嘴便想要跟对方好好理论，却是遭到了台下的长辈的提醒，只好乖乖闭了嘴，在心中暗自气闷。 “秦小姐说得不错，国情不同早就的大环境不同，但我并不认为华夏高层不敢放开博彩业是因为国民素质。”这时，秦卿在旁边淡淡开了口，眸光直视着前方，正好就对着男人的方向，微微抬着下巴直言不讳道：“而是华夏高层的不作为，既要保证自己口袋里装满足够的金子，又怕没能力把控局面，所以才让赌场处于灰色性质。” 在华夏荣誉队伍的少将面前指摘高层，这种挑衅可谓是嚣张又张扬。 对面男人的眸光动了动，冰封雪色的眉心处划过一抹意味不明的情绪，继而接话道：“没有一个国家会完全放开市场，高层的政策正是防止野心家。” 防止像是对面少女这样野心勃勃，极具侵，略性的商人。 “呵呵，试问在场谁没有野心，封少将不必将责任推到我们身上。在商言商，如果开放博彩业，我们也会同澳门一样缴，税纳，税，不会少zf一分钱。” ……两人一来一往神情端得都很平稳自然，但话里针锋相对的味道却尖锐无比。只是三言两语之间，他们身上陡然爆发出的气势让不少人都为之惊讶，更是将坐在龙椅上的秦雨衬得像是穿上龙袍做戏的孩子。 毕竟一个是枪林弹雨里征，战了十年的将军，一个是曾经商场打滚了十几年，如今拿下华东跟澳门的赌王，这样的两个人在同龄人中本就是标杆，又岂是一个小小的旁支傀儡可以比拟的。 旁支那边看出了不对，抢先一步使了眼色想要结束的宴会，然而骄傲自负的秦雨却置之不理。 “秦小姐，你又何必如此激动，就算华夏放开市场，允许开展博彩业，你觉得封少将会让秦家先进驻，还是你先进驻？”有了手里的合同，就相当于绑定了一个强有力的帮手。无论秦卿有多大的能耐，永远守着澳门那块小地方，又能有什么作为。 闻言，秦卿微微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摇头失笑道：“也是，封少将这样的人物，确实值得秦小姐割让三个赌场。就是不知道，长老们会怎么想？” 她这句反问连一根筋的宋如叶都听出了弦外之音，当即顺嘴接道：“就是，买卖得到的婚姻能有什么幸福，而且我告诉你，有些男人表面看着靠谱，实际上很花心，还爱劈腿。” 说到某些男人的时候，她还狠狠瞪了对面一眼，咬牙切齿的模样活像是自己被劈腿了一样。 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接受在大庭广众之下被揭隐私，尤其还是自负的秦雨。 “宋如叶！你……”啪地一声，秦雨再也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可惜话还没说完，台下的秦家旁支代表也跟着站起身打断道：“家主，差不多该跳开场舞了，客人们坐了这么久，也该累了。” 秦雨正是怒火中烧的时候，听到提醒扭头就不管不顾地张嘴吼道：“你给我……” 闭嘴两个字刚到嘴边，陡然对上了对方阴沉的目光，秦雨浑身一僵，便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长老会自然也懂得家丑不能外扬，站出来打圆场道：“今晚为了欢迎新的投资方，开场舞就由封少将指定场内的女伴一起完成吧。” 原本这是秦雨的生日宴，预定的开场舞就是她。现在长老开口换成封衍，也是想给她一个台阶下。 第722章 我认定的人 堂堂罪恶城的主人，秦家新选定的优秀继承人竟然要用三间赌场来换未来的丈夫，这传出去不仅是打了秦雨的脸，连带着整个秦家都会被人看低。 长老属意是想让封家人给秦家一个台阶下，只要封衍主动选择了秦雨，那就说明对方是心甘情愿，心悦诚服的。 秦雨就算看不出这层深意，也是早早就准备好挺直了背脊，认定自己有一纸合约在，对方也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众目睽睽之下，封衍也依言站起了身，完美的衣架子身材裹在西装里，加上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几乎让男人见了都会赞叹一番。 秦雨余光一撇，微微有些面红，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辛苦忍耐都得到了回报，人生在这一刻已然登上了巅峰。 然后她故作不在意地垂眸整理着自己的裙摆，以备待会上场姿态完美无懈可击，一边竖着耳朵倾听着男人沉稳的脚步声一下接着一下向她走来。 ‘负心汉，渣男，花心大萝卜！’ 宋如叶灌下了一大口酒水，全当它是对面的男人生吞入腹，心里恶狠狠吐槽了一边后，猛地一抬头，却是怔住了。 “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男人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有着一种微醺的味道，磁性迷人到几近性感，世间不会有女人能够拒绝这样一把好听的声音。 然而秦雨此刻却半点心动的感触都没有，她霍然扭过头，动作太快，脖子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然而疼痛没有令她蹙起眉头。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自己等待的男人走过自己面前，对着另外一个女人伸出了手。 秦卿似是对眼前的手掌兴致缺缺，仍旧端庄矜持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淡然道：“封少将怕不是认错了人？” 这话几乎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任谁也没想到，刚才还在针锋相对，据理力争的男人会对对手邀舞。 “没错。”男人维持着动作不变，声音低沉，在空气里经过共振传进了每个人的耳中，“我来，是跟秦家新一任符合婚配的优秀当家人联姻，我只选择我认定的人。” 我只选择我认识的人。 读懂了这句话的含义，场面顿时一片哗然。 秦雨不知自己何时站起了身，只是眼睛像镜头慢放一样看着男人牵着少女的手，一步步迈下阶梯，在悠扬的音乐声中翩翩起舞。 男人俊美的容颜跟少女的温婉精致以雕栏玉砌的古代宫殿装潢为背景，就像是一副被精心装裱的油画一般，美得无可挑剔。 然而这种美在秦雨看来却是刺眼的，更像是火辣辣的巴掌扇在自己脸上，把她从高高在上的云端一下拖进了泥里。 而站在黄金铺就的地面上翩翩起舞的两人此时的对话却是…… “你跳舞进步了许多。”秦卿向侧边滑动了一步，嘴角勾起了浅淡的弧度。 “老师教的好。”男人面无表情拍着马，屁。 秦卿转了个圈，趁着男人弯腰之际，微不可查地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下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多谢夸奖。” 外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在谈的是什么合作大事，殊不知从头到尾，秦老师只是单纯地在检验封学生的舞蹈功底。 一曲终了，封衍弯腰在她手背上落下一个口勿，在音乐的尾声里低声道：“相信我。” 秦卿用指尖在他的掌心里勾了勾，无声做出了答复。 在最初的震惊过后，稍微摸清了来龙去脉之后，秦卿率先选择的就是相信眼前的男人。 在无数次的困难抉择中，是男人坚定地让她相信，即便全世界都与她背道而驰，他也永远都不会背叛自己。 这一场宴会在堪称闹剧中结束，而最后一舞当中，更多投资人已经悄然改变了意见，离开之前更是表示，下一轮风投会等秦家真正选出当家人后再继续。 这让旁支一脉当晚还没散场，就在休息室里狠狠教训了秦雨一顿。 紧闭的宫殿寝室大门里传来啪地一声脆响，还穿着定价不菲的昂贵礼服的秦雨被一巴掌打翻在地。 “谁让你自作聪明把封家跟宋家的人招来的，还有那个秦卿，你既然发现了她的踪迹，为什么不先上报？”吊着一双三角眼，贼眉鼠目的中年男人勃然大怒，气得在宫殿里来回踱步。 秦雨登时也被这一巴掌打懵了，好半天才眼神阴郁地站起来，声音里满是阴冷的味道，“我自己可以处理。” “你处理？”男人一听差点没忍住继续动手，但还是顾及她还要出去见人，所以换成了咆哮，“你的自作主张已经让投资人放弃了你，让长老会决定进行重新投票，你的处理让我们旁支一脉多年的心血差点付之东流！” 他几乎无法相信这世界上会有人疯到将敌人带进自己的心脏腹地。 秦雨站在那里扫了扫裙角的灰尘，感觉到嘴角破裂带来的一丝疼痛，眸光一暗，“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别忘了你们有今天全都是靠我。” “你……”男人被噎得心口一滞，嘴唇动了动，将未骂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甩了甩手不耐烦道：“那你倒是说，现在要怎么收场，秦晚那个女儿你也看到了，那简直就是她的翻版……” “那就让她跟秦晚一个下场。” “什么？”男人愣了愣，一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呵呵……”秦雨低低笑出了声，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慢悠悠走了过来，凑近男人身旁，轻声说道：“秦晚是什么下场，你知道吗？不知道的话，我送你去问她吧。” 说完，在男人闪躲不及之间，她出手掐住了对方的脸，将手中瓶子里的液体一股脑灌进了对方的嘴里。 “唔唔唔……”带有强烈刺激性气味的液体一入口就封住了男人的喉管，他瞪大了眼睛，被少女一手推开撞到了桌子上，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一样滑了下去，瞬间就没了力气。 秦雨扔掉了瓶子，冷眼看着男人从内脏到骨头再到皮肤，慢慢化成一滩血水。 第723章 我会陪着你 “啧，就你这双脏手也配打我，不知死活。” 秦雨厌恶地瞥了地上连衣服残渣都不剩下的一滩液体，好以闲暇地整理了裙摆，这才转身走了出去。 即便封衍选择的是秦卿，她依旧有办法把人抢回来。 因着秦卿留下认祖归宗，连带着宋如叶跟封衍也以客人的身份住了下来。 当晚所有人都暂时住在博览中心，气氛压抑，像极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长老们连夜开会重新商量继承人的事情，而宋如叶则半道偷溜着去找秦卿，却不幸当了电灯泡。 “抱歉，我待会再来。”甫一进门见到沙发上一道冰冷视线射过来，宋如叶把头一缩，卡在门外的脚步下意识就要缩回去。 可惜没能全身而退，秦卿便招了招手，“如叶，你来得正好，给我们打个掩护。” 被要求明目张胆当电灯泡的宋如叶：“……” 最终她坐到单人沙发上的时候，还招来了封衍一记冷冻光线，冻得她打了个哆嗦，默默把脸扭向了墙壁上。 ‘面瘫，冷酷，霸道男，东南亚第一醋王！’ 秦卿好笑地拍了拍锁在自己腰间的大手，继续着刚刚的话题，“所以你是截获了从澳门发出来的消息，所以才来的？” “嗯，我留在封家的暗线拿到了消息，说你出发来了拉斯维加斯，我才知道封家跟秦家有合作。而且根据魔术师提供的讯息，我怀疑当年做人体实验的就是封家。” 尽管封衍完全以一副局外人的冷静口吻陈述着整个事件的结果，但一旁的宋如叶还是听得心惊胆战，忍不住咽着口水问了一句，“你爸干那么多坏事，你一点都不纠结吗？” 易地而处，这事要是搁她身上，估计她早就被折磨死了。 结果，封衍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给出了一个十分冷酷的答案，“我跟封家没有关系。” 宋如叶被怼得无话可说，暗自撇了撇嘴，终究还是没在好友面前骂男人冷血。 秦卿却是知道内情，顾不得有第三者在场，往后轻轻靠进男人宽广的怀抱里，低声抚慰道：“所以你怀疑你母亲身上的病毒是封家下的？” “嗯。”封衍眼帘微垂，两手以着极为占有的姿势环抱着她，掌心贴着她的肚子，像是在探寻着生命的起源一般，“秦家跟封家的合作就是在实验基地开始的，脱不了干系，樊洪换手实验的手法，也是瞿雪从封家学的。” 他们都没想到，将整件事情串联起来的人，会是作为局外人的魔术师。 之前在森林小屋消灭野兵，团的时候，魔术师就留下了心结，后来连着几天崔佳丽都来找她抱怨，弄得她没办法只好找封衍利用情报网搜索。 这一查便摸到了关键所在。 原来魔术师当初也做过人体实验，而且还是浑身染毒，死亡率极高的无人区，即便是武，装分子也不敢靠近那里。 巧合的是，那个基地当时启动的投资人里赫然就有封家人的名字位列其中，而项目的启动人则是秦家旁支，也就是秦雨的父亲。 他们两方一直在做人体实验，想要人工培育出世界上最强的赌徒，在世界各地打开谋取暴利的市场。可惜实验还没成功，惊才绝艳的秦晚便已经征服长老会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秦家旁支因此处心积虑想要夺位，恰逢周芸飞发现了封家的秘密，为了帮助秦晚舍身踏进了封家这个火坑。 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秦晚愤怒周芸飞的婚事，再也绝口不提这个人，并且不得不跟她‘决裂’的前因后果。 然而周芸飞终究没有逃过封家的魔爪，早就被注射了病毒的她在分娩后精神失常，开枪打伤了秦晚，被监禁了长达二十年之久。 而秦晚也就此失去了踪影，生死未卜。 这场夺权的战争，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开始，并且旁支跟封家已经取得了首轮的胜利。 “原来，你们两家的事情这么错综复杂啊。”听完了所有事情之后，宋如叶低呼着失神了半晌，比起眼前两人所背负的身世，她刚才还在纠结的那点姐妹关系简直不值一提。她甚至觉得此刻在沙发上相拥的两人像是两头在黑夜里孤独行走的小兽，遇见彼此之后，才终于能够抱在一起取暖。 “卿卿，无论你是谁，你都是我最好的朋友，以后你如果愿意，就是我最好的姐妹。” 听到宋如叶略带哽咽的声音，秦卿的眼角也有些发酸，但她还是扬起了一抹笑容，“谢谢你，如叶，这次又连累你了。” 闻言，宋如叶摇头反驳道：“不关你的事，那个秦雨心胸狭窄，迟早会铲除异己，就算宋家已经分出去，作为主脉成员，也一定会受到她的攻击。” 她虽然一根筋，却并不傻。秦雨行事如此张狂，势必是会斩草除根的。 “我希望你跟黑叔能以安全为主，这次是我跟她的恩怨，一夜天的人已经快到了。”尽管感动于宋如叶的支持跟理解，但秦卿还是不想他们参与进来。 “可是……”宋如叶还想要说些什么，却意外被封衍打断。 “我的人会接应你们，你们先走。”封衍说话的时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视线一直注视着怀中的人，慢慢将手扣住少女的十指，低声道：“我会陪着你。” “封衍，你的身份……”秦卿下意识开口想要拒绝，然而封衍也同样没给她机会。 “我可以不当少将。”从封衍嘴里说出来的话永远都沉稳而冷静，像是已经经过深思熟虑，不会有任何挽回的余地，“以前总是你在前面冲锋陷阵，因此受了很多伤。这一次，我不想再让你一个人面对。” 如果前边是刀山火海，他也想陪着她一起，失去所有荣誉也在所不惜。 秦卿总怕自己的野心最终会将他拖下水，结果也当真是如此，可是感受到腰腹间传来的力道，那些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就陪着我吧，我们一起把这一切都结束掉。” 第724章 你想要的是什么 启程前往拉斯维加斯的前一刻，封衍才得到关于魔术师的那份档案，同时也知道了这一切的前因后果。 他的母亲，妹妹以及秦卿的母亲都是这场家族夺权斗争中的牺牲品。 沙漠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白天还是艳阳高照，深夜却刮起了一阵风，天边响起了惊雷，很快就在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将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烟雨朦胧当中。 “罪恶之城，这里的谷欠望真的会将人吞噬，沦为罪恶的本源。”秦卿站在窗边，掌心贴着玻璃，感受着那雨点噼啪敲打在手心的震颤，低声呢喃着，透着微光的瞳孔里泄露了一丝迷茫。 直到另外一只干燥温暖的大手罩上她的指尖，沿着指腹十指相扣，男人坚定平稳的声音低沉响起，“犯罪者往往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才会成为谷欠望的奴隶。秦卿，你想要的是什么？” “……”秦卿在昏暗中转过头，在窗外哗啦啦的雨声中看着身侧的人有些失神。 一直以来，她都以复仇为目的在前行，觉得一切都是命运的旋涡在逼迫着她前行，时常令她感觉到痛苦。 但实际上男人也看出来了，是她内心渴望着权势，谷欠望化成了猛兽，一点点在吞噬着她的内心，当野心膨胀到极致时，或许她会变得像秦雨一样，在谷欠望中迷失了自我。 “你不用现在回答我，等这一切都结束了。”男人的胸膛自背后贴了上来，宽广而温暖，像是一片深邃的海洋深深将她包容，“等你想清楚了，再告诉我。” 他总是这样，从不强迫她，永远都留着坚强的臂弯护着她，即便知道她野心勃勃，也心甘情愿放弃自己的荣誉跟地位来成全她。 秦卿紧紧扣住他的手掌，在窗前狠狠闭上了双眼，“我一定要拿到家主的位置，秦晚很有可能在他们手里，还有解毒的一味药剂也在秦家。” 不为报仇，她也得为封衍拿到解药。 “嗯。”封衍应了一声，双手环住她的腰身，用体温为她挡住夜里骤降的温度，“今晚秦家高层都在这里，是最佳的动手时机。” 无论是在野外的战场还是城市的攻坚战，时机往往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柏灵跟向乐已经在机场接到一夜天的人了，很快就会赶来，现在霍俊森跟伍华正在找解药。”秦卿已然提前做好了部署，现在唯一等的就是霍俊森那边的消息了。 只是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那边却迟迟没有发来消息。 叩叩。 “请问秦小姐睡了吗，我们家主有请。”十二点十五分，黑夜里的一道敲门声伴随着侍者的传话让秦卿睁开了假寐的双眸。 她摸了摸身上的薄毯，这是封衍临走前帮她盖上的，距离对方回房间还不到五分钟。 “好。”她掀起被子起身，出声应了一句，随后发了一条信息给封衍这才开门走了出去。 看来不仅是她不想夜长梦多，秦雨也打定主意不会让她活过今晚。 大殿里走廊格外空旷，长长的甬道曲径通幽，绕了七八个弯，领路的使者站定了脚步。 “秦小姐，里边请。” 大门被推开了一条缝隙，侍者止步于门前。 秦卿暗自升起了警惕，抽出腰间的导盲棍点了点门槛，这才跨步走了进去，绕过屋子里的屏风，脚步却倏地一顿。 嗯？ “你怎么来了？”封衍的声音在不远处的沙发上响了起来，并且蹙起了眉头略带不悦道：“三更半夜，秦雨把我们叫到这里做什么？” 这意思是，他被喊来也没见到秦雨。 “反正没安什么好心就对了。”秦卿淡淡答了一句，生疏地坐到了男人的对面，指尖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垂眸轻笑道：“我猜她现在肯定在躲在某个角落里，正看着我们。” 话音刚落，墙壁上悬挂的小型音响突然发出了刺耳的鸣叫声，长长的一道哔声像是恶作剧一般持续了半分钟，令原本就听觉灵敏的秦卿不禁捂住了耳朵。 “呵呵，欢迎两位尊贵的客人的到来。”噪音之后，里边才传来了秦雨带笑的声音，在午夜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有些诡异，“本来作为东道主我也应该在场的，不过今天晚上我看两位情投意合，便临时决定给二位制造独处的时间。” 晚宴上封衍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秦卿作为舞伴，简直是打肿了秦雨的脸，是她最耻辱的瞬间。现如今她自己却以玩笑的口气提起，事出反常必有妖，想来是要算总账了。 “秦雨，半夜搞这种把戏，不累吗，有什么话可以开门见山地说。”秦卿眼皮子抬都没抬，也觉得没有必要再虚与委蛇，直截了当道：“你知道有我在，长老会不会推选你为家主的。” 尤其她的手里还拥有一个赌城，砝码本身就不比秦雨的低。而且今天这么多秦家高层在场，相瞒也瞒不住，根本就不会让一个旁支挤掉主脉上位。 只能说秦雨的自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啊，你说没错，我之前只以为你是一个无能的残废，所以才好心请你来观礼的。没想到你不仅搅乱了我的计划，还试图抢走我的东西。”秦雨的声音通过电线转换有些失真，盘旋在房间上空总有几分戏谑。她叹了口气，下一秒又蓦地笑出了声，“不过我想到一个改变他们想法的好主意，需要你跟封少将来共同协助完成这个游戏。这个游戏叫做，看看谁更快。” 游戏？秦卿眉心一凝，心下涌起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下一刻她就感觉到房间一侧的墙壁上有强光照了过来，而对面的封衍也在瞬间沉下了呼吸的节奏。 “你是什么意思？”他盯着墙上亮起的屏幕，脸上的冰寒足以封住整个房间。 “封少将不用着急，等我跟秦小姐解释一遍后我们再开始。”秦雨悠然自得的口气仿佛已经胜券在握，体贴地替眼睛不便的秦卿解释道：“你们面前左右两个屏幕上的东西，就是你们想要找的。” 第725章 游戏 “封少将，你的父亲对你实在是用心良苦，不仅拿一个澳门给你当游乐场，还把我的赌城也算计进去了。不过谁让我们之间是合作伙伴呢，现在我也只能配合。” 当房间里的两人听到秦雨提及封家合作的时候，心下都是一沉。他们原本已经秦雨只是一个被扶持上位的傀儡，如今看来她所知道的，远远超出了这个范畴。 “看到你左边屏幕上的瓶子了吗？这就是你体内病毒所需要的一味关键解药，也许你早就该知道自己的情况了，如果不及时治疗，你的爆发期将会在未来一个月降临。原本这是我前两天继承家主所得到的馈赠，还想当做见面礼送给你，不过现在要换另一种方式你才能得到了。” 被切割成两半的屏幕上，一小瓶药剂被挂在一根绳子上，视频端口的下面是一块水泥地面，看距离起码有几十米高度。 “你说澳门是游乐场？”封衍的注意力似乎不在那个半空中摇摇欲坠的瓶子上，他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信息，冰冷的声音越发低沉。 “呵呵，封先生是一个有趣且才华横溢的天才，我最欣赏的，就是他的心够狠。我听说你直到前段时间都在追查你妹妹的死因？哎，说出来或许会让你伤心，这件事情我当时也参与了，我还试图说服他不要这么残忍。”秦雨幽幽叹了口气，像是陷入了回忆，语气忽而缥缈了起来，“但是我们的实验一直失败，找不到合适的原材料，你的妹妹又闯到了澳门发现了一些不该发现的事情，封先生只好下令除掉了她。” 封先生只好下令除掉了她……除掉了她……她…… 沙发上的秦卿瞳孔微微收缩，浑身的寒毛在顷刻间都战栗了起来。她凝神望向了对面，难以想象当一个儿子听见父亲下令伤害了自己妹妹时是何种心情。 猜测跟真相之间的差距，就在于人的心里还会存着一丝侥幸。 而秦雨的话，却是将那一丝侥幸狠狠拽开，露出血淋淋的残酷真相。 “所以从封月的死到樊洪坠机，都是他的计划。”半晌，封衍才继续开口，声音却已经有些哑了。再如何坚强的心脏都是肉长的，来自血亲的背叛是人类本能无法抗拒的疼痛。 “没错，他借了赌王的手，那个自认痴情的蠢货一直以为自己在替秦晚做事，却不知道自己早就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你成功杀了他的时候，我还给你父亲发了祝贺的信息呢。”秦雨知无不言，一字不差地将封父的部署谋划都说了出来，前因后果跟先前两人猜测的分毫不差，“你的成长是他所期盼的，不过我觉得他将罪恶城当做最后一站，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因为，你不可能战胜我。” 从封衍选择了秦卿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那个老家伙在耍什么花样，当然不介意这时候在背后捅他一刀，起码看着他的儿子憎恨的表情，她也会觉得心里爽快。 只可惜，擅长收敛情绪的封衍并没有如她所愿，别说痛哭流涕，就是眉心都不曾皱一下。 他冷着脸沉默了一会儿，继而将目光投向了屏幕的右边，“那又是什么？” 秦雨无趣地啧了一声，似是放弃了从他身上寻找乐趣，又换上了一副兴奋的口气道：“让我来你们隆重介绍一下，这就是秦家数百年来第二位奇才，创始人宋叶之后最具有才华的继承人，铛铛铛铛~我们的前任家主，秦晚。” 什么？秦卿腾地一下不受控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几步走到屏幕前，伸手摸了上去，眯着眼睛似乎在努力看清着什么。 “只可惜秦小姐瞎了，不然你寻找了这么久的妈妈就在眼前，你却看不到。”秦雨戏耍人的谷欠望得到了满足，语气里满是戏谑跟讽刺。 “那只是一具尸体。”下一秒，封衍冷硬的声音强行打断了这场恶作剧。 没错，那悬挂在同一条绳子另一端的是一副棺材，棕色木头里边静静躺着一个女人，尽管面容还是惊艳温婉，可异常苍白的面容跟毫无生气的脉搏起伏都显示出，那已经不是一个活人。 秦卿的指尖一颤，继而又听到了一声低笑。 “是尸体啊，秦晚早在二十年前就死了，她被自己的好姐妹打穿了血管，能强撑着把孩子生下来已经是的奇迹了，怎么可能还活着。”秦雨无比恶劣地点破了事实，“不过这具尸体保养可花费了我不少功夫，这些年每整一次脸我都得看一次她的样子，所以得保持她的新鲜度才行。我要是她的女儿，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她死后尸体还被这样糟蹋，对吧，秦小姐。” 天纵奇材的秦家家主这十几年来一直被外界歌颂，当年见过她的人无比惊叹于那份惊艳时光的美丽，如今却沦落成了别人利用的标本。 这又是可悲，令人气愤的一件事情。 “……你想怎么样？”秦卿放下了手掌，视线却仍旧牢牢盯着屏幕，沉声开了口。 这代表了她的妥协。 一个女人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了她，即便素未谋面，这份恩情也是她与生俱来就背负的。 “我很欣赏你的爽快，让就让我来宣布游戏规则吧。”秦雨也有些迫不及待，语调兴奋地起伏间，房间某处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响，音响里伴随而来的是精心策怀好的规则，“游戏很简单，现在我给你们一把枪，看看你们谁先抢到然后杀死对方，胜利者就能得到最终奖品。让我看看，到底是澳门赌王比较快，还是华夏的少将比较快。” 话音落下，刚才诡异的声源处动了动，从缓慢退开的墙壁镂空处露出一个托盘，银色托盘上躺着一把枪，位置就正好在两人中间。 解药跟母亲的遗体，一样人类生存本能的希望，一样是道德高度上无法是抛弃的信念。 无论是哪一样都值得人们为此拔枪相向，拼个你死我活。 第726章 是人是鬼 几乎是同一时间，谁也没有伸手去夺枪，封衍将手背到身后，秦卿手腕一抖，两只黑洞洞的枪口分秒不差地朝向了对方。 电光火石之间，秦卿左脚一抬踹向了对方的手腕，灵巧的手指同时扣下了扳机，只听见砰地一声，封衍的枪同时走火，打向了房间上角的监控器。 砰砰砰，黑暗里只有枪声久久回荡在房间里，秦卿夺门而出，率先射杀了门口的侍者。 “shit！”另一端的秦雨狠狠爆了一句粗口，拿起手机立刻吩咐道：“给我截住她，另外去确认封衍的尸体。同时封家的人，他们的少爷死在了澳门赌王的手里，如果需要援助，我很乐意帮忙。” 她不确定那一枪是不是故意的，但最后一个镜头下，子弹确实是打向了男人。 其实无论谁死谁活，对她都是有利无害。这里是她的天下，少了一股势力就代表少了一分竞争，只要封家跟秦卿狗咬狗，剩下任何一方都不会是她的对手。 只是，在指令发出的一分钟后，桌面上的手机再次响起。 秦雨皱了皱眉，按下接听键后不耐道：“谁死了都好，剩下一个也给我格杀勿论。” “家主，不好了。”嘈杂的惊呼声打断了她的话，电话里属下的声音像是被雨水冲刷过，带着惊恐跟慌乱，“有很多华夏人，打进来了，包围了博览馆，我们在楼下上不去。” 什么？秦雨一惊，从监视器屏幕前站了起来，目光沉沉盯着只有雪花点的视频，电光火石之间忽然明白了什么，眯起了眼睛，神色阴郁道：“把人都拦住，如果拦不住他们，你们也不能活。” “……是，家主。”属下的声音一颤，带着进退维谷的窘迫做出了绝望的决定，随后在一阵盲音中冲进了漫天的雨幕。 博览馆二楼还沉浸在宁静祥和之中，只是这份安静很快就被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打破。 秦卿按住连线的耳麦，在漆黑的长廊上穿梭，口中快速问道：“南絮，告诉我总监控室的位置。” “好。”远在大洋彼岸协同作，战的好搭档很有默契地早早切换了线路，直接指引道：“朝前走一百米，左拐上楼梯，第二间屋子。” 说话间，少女已然飞奔至楼梯口，几个箭步快速上了楼，手中硝烟味未散尽的枪口对着大门砰砰就是两枪，抬脚一踹就进了屋子。 视频里白色雪花还在沙沙作响，但房间里空无一人。 “靠，她跑了。”耳机里再次传来了南絮的声音，她满是懊恼地让无人机飞到一个角落，“我刚扫描完整间屋子，除了这些变态的走廊之外，整栋楼还有无数暗道，从这个暗门出去有八个出口，我暂时追不到她。” 这简直就是南大黑，客从业这么久第一次经历的滑铁卢。 但秦卿也知道，整座宫殿都是秦雨一砖一瓦亲自建工完成的，除了那些雕栏玉砌，恐怕工艺最繁复的就是这些逃生通道。 秦雨为人骄傲自负，但也同样怕死，恐怕在起疑心的第一时间就选择了撤退。 而此时正在沉睡中的长老们纷纷被惊醒，乍见楼下已经打成一片的场面顿时大惊。 “这是怎么回事，这些都是谁的人？”他们刚刚开完会都累极了，所以集体睡在会议室的小房间或是沙发上，打算天一亮就回去主家进行投票，却不曾想睡下不到一小时，已然是天地变色。 “不管是谁都不能让他们在拉斯维加斯乱来，立刻召集主家的人。”十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自然没有战斗力可言，但是他们拥有调动十大赌场全部资源的权力，且在家主之位悬空的时候，只有他们有这个特权。 “好，我立刻打。”见其他人都同意，领头的长老也觉得刻不容缓，当即拿出了手机。 就在他准备拨通号码的一瞬间，会议室的大门猛地被一股大力推开，自光线昏暗的走廊里迈步进来的纤细少女吓了他们一跳。 “秦卿，你想干什么？”乍见少女手里的枪口，长老们不约而同地往后退，嘴里劝道：“我们已经决定重新制定家主的选拔考核，你的各项综合分数都很高，极有可能胜出，没必要这么做。” 他们还以为少女是怕得不到家主的位置所以才动用武力。 然而秦卿却直接抬起了枪口，对准了抓着手机的领头长老，面无表情问道：“除了这里，秦雨还有什么藏身的地方？” “这……”长老们齐齐一愣，这才明白打得难舍难分的两方主力是谁。他们自打进了罪恶城就养尊处优，已经鲜少经历生死威胁，一时也是心惊胆战，迟疑了一下，见少女当真要采用武力，才支支吾吾答道：“秦雨平时除了这里，去的最多应该是她的私人会馆，那里禁止任何人进入。” “地址。”秦卿毫不废话。 领头的长老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搜索出了地图递了过去，见少女二话不说，扭头便要走，还是忍不住道：“秦卿，你还没上族谱，算不得真正的秦家人，这时候找秦雨的麻烦只会给自己增加污点。如果你现在愿意停手，或许……” 他并不想见到家族内出现任何争斗，秦雨再如何胆大妄为终究也是难得的好苗子。如果能说服秦雨辅助少女，往后势必能将罪恶城发展得更好。 “族谱？呵呵……”走到门前的秦卿顿住了脚步，口中溢出一丝轻笑，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跟鄙夷，“连自己选中的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有什么资格说服别人？” “你……”好心劝说反被怼的长老一噎，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卿本就对这帮老头子心生不悦，这会儿也没打算留面子，直接掏出自己的手机丢了过去，“我猜，这么多年安排给秦晚看病的医生也是旁支的人吧。” 那长老初时还不知所云，直到视线落到手机屏幕上，看到上面的照片，登时倒抽了一口凉气，满目惊恐。 第727章 情，趣 照片尽管不是实物拍摄，而且角度也有些别扭，但还是可以看清楚里边人物的大致情况。 那个卧床十几年不见踪影的秦晚，他们秦家的家主，此时正躺在一张棺材里，面容还是十八九岁的模样，可已然呈现出了僵死的状态。 领头长老回忆起这些年，每次隔着门报告事情的画面，竟是真的再也没见过秦晚的样子。 “快……打电话让人去看看，家主还在不在房间里？！”他颤抖的声音在这风雨飘摇的夜里像是随时都要支离破碎一般。 如果这张照片是真的，这么多年秦晚都没醒过，那秦雨所在的家族曾经表现出来的忠心耿耿，便都是一场堂皇的表演跟笑话。 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长老不敢再想下去，六神无主之间下意识抬头望向门口，想问少女接下来想怎么做，可惜留给他的，只剩下一个冷漠而决绝的背影。 屋内灯光投射出去，在门前阴影处，他恍惚看见一道高大的身影一晃而过，随着少女一同消失在寂静的走廊之外。 “你传过来的照片位置经过比对，确定是在那所私人会馆附近，后面一片仓库都被秦家圈起来了，看起来像是一片实验基地。” 暴雨夜里，车子急速行驶在罪恶城的街道上，雨天让七彩的霓虹灯跟一切喧腾热闹都蒙上了一层纱。 秦卿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听着耳机里南絮的汇报，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手腕上的珠串，这是她在焦躁下的习惯性动作。 直到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冰凉的十指全部包裹了进去。 “我有一个不太妙的预感。”秦卿抽回自己的思绪，双眸直视着窗外漫天的雨幕轻声开口。 开车中的男人将油门踩到底，闻言紧抿的薄唇划出一抹锋利的弧度，继而沉声道：“你想说，秦雨可能是病毒制作的参与者。” “……嗯。”秦卿静默了一会儿，从喉间低低应了一声。 其实这个讯息从对方透露与封家实际交易内容的消息时就露出了端倪，只是那个时候他们都在被大量的信息冲击，顾不得细想那么多。 “高智商罪犯往往自满于自己的作品跟成就，她对你母亲的棺木跟仪容养护得很好，看得出极为爱护，这是自得的表现。她学习的应该不是心理学，而是化学或者临床医学。”封衍仅从刚才那一副棺椁上就能看出这么多问题，他不说只是不想触碰少女的伤口。 “如果你的推断是正确的话……”秦卿第一次产生了犹豫的情绪，在这种大战的关键时刻，竟然没了把握。 秦雨固然自负骄傲，但她的高智商以及学术上的出挑也必定不是作假。如果一切符合他们的猜想，这一战将会是无比艰难的一场战斗。 “别担心，有我在。”封衍握紧她的手，似乎要将坚定的力量传递给她，作为一名战士，他勇敢而无畏的精神比大部分都要坚强。 秦卿知道，他们没有退路。 秦雨的私人会馆位置有些偏僻，在接近戈壁的边缘地带，独自伫立着一栋小楼，看起来更像是私人别墅。 他们到的时候，院子里还停着一辆汽车，排气管的热气还在往外冒，证明车子是刚刚熄火不久。 封衍下了车，走进才发现院子的门没有关，似是主人回来太匆忙忘记了，又似乎是在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客人。 “走吧。”封衍吱呀一声推开门，一手撑着黑色雨伞，一手牵着少女的手，一同踏进了前院的花园小路。 噼里噼啪砸在伞面上，砸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天地之间好似只剩下一种声音。但封衍跟秦卿都走得很小心，因为他们已经嗅见了雨幕之中淡淡的肃杀之气。 在即将步入一段花丛中间的时候，封衍忽地止住了秦卿的脚步。 “两点钟方向。”雨水的声音干扰了秦卿的听觉，但她还是在瞬间就意会到了男人的意思，手中的刀片轻轻一抖，如同一片叶子一般射进了侧前方。 “嗷！”花丛里传来了一声怪异的叫声，似人非人。 而这一声叫唤仿佛是开战的号角，顷刻间无数暗影从花丛里跳了出来。 封衍率先甩掉手里的雨伞，伞面旋开在空中盘旋了一周，一根根尖锐的伞骨刺进了扑上来人群的眼睛。 “啊！”鲜血四溅，哀嚎声响彻了整个天际。 然而下一秒，那些受了伤的人却还是不要命地扑上来，在极近的距离下，封衍看清了他们苍白消瘦的脸孔，以及手臂上脖子上四处疯长的脓包。 “小心，这些都是实验品。”封衍眼明手快一把将少女护到了身后，看着刚刚沾染到血色的伞骨已经变成了黑色，被雨水打湿的眉心逐渐敛了起来，“他们跟魔术师描述的症状一样，体重下降，失去理智，血液含有传染病毒，不能被他们碰到。” 当初魔术师命大，度过了危险期，除了生育能力跟体型受到影响外，基本跟常人无异。但他爬出去的死人坑里多数是眼前这些试验失败，浑身带着病毒，只能像疯狗一样死去的试验品。 看来秦雨这么多年藏身在这里，还是一直在研究病毒基因。 砰地一脚踹开一个扑上来的男人，秦卿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水，抽出腰间的导盲棍，指尖轻轻一动，便见着那棍子化成了一截一截用铁链串联起来的鞭子。 “这是祁山送给我的新产品，还没用过，不如我们比一比？”秦卿是那种一旦投入就会全情放开的人，此时她站在雨幕中浑身湿透，张扬着笑容的模样跟平时已然是判若两人。 封衍并不喜欢任何一种形式的比赛，但跟少女除外。 百度上说，情侣之间偶尔的比试不在乎输赢，而是一种情趣。 “好。”他应了一句，觉得在玩扑克上自己没有胜算，身手上势必不会输，于是主动提了赌注，“如果我赢了，上次的条件，你要答应我。” 上次的条件，秦卿没忘。 是封少将的求婚。 第728章 我的赌注是嫁给你 她知道男人向来执着，尤其是关乎她的事情会付出一百分的关注。在求婚这件事情上，他已经输了两次。虽然事后没有反悔，也遵守规则没有再提起，但心里肯定一直记着。 然而此情此景之下，听到这个赌注，秦卿依旧觉得浪漫，比任何鲜花戒指都要令人感动。 于是她弯了弯眼角，轻笑着答应道：“好。” 声音落下，她手里的鞭子已然甩了出去，带刺的链条嵌入皮肤，轻轻往回一拽，便是一串血花飘洒在雨幕中。 封衍的出手同样不慢，特，种兵专业过硬的技术加上蛮横的力道，人刚到跟前就已经被咔嚓一下扭断了脖子，随便抬起一脚踹出去都是角度恰到好处，直接击中脾脏，连一滴鲜血都不沾上裤腿。 这些人虽然已经丧失理智，但都只有初级的战斗力，在两人背靠着背默契的环形作战方式下，收割人头就跟稻草一样容易。 不到二十分钟的功夫，楼下堪称丧尸的试验品已经成了真正的尸体，在花园里横七竖八躺成了一片。 站到屋檐下的时候，秦卿抖了抖鞭子上的血水，挑眉报出了一个数字，“四十八个。” 封衍沉默了一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表情不太好看，颇有些不情愿地沉声说道：“四十七。” 比少女少了一个。 秦卿眉眼弯弯，仰头看着他，揶揄道：“少将，你又输了。” “……”封衍难得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神情，对面前的少女是又爱又恨，却终究狠不下心逼她，只能硬邦邦吐出了两个字，“下次。” 下次，他一定不会再输。 “呵呵，我还没说我的赌注呢。”秦卿被他这幅固执的模样逗乐了，口气玩味道，下一秒伸出手拉住了对方湿漉漉的西装衣领往下一拽，准确无比地将自己的唇印了上去，“我的赌注是，嫁给你。” 你输了不能求婚，但我有权利嫁给你。 封衍愣了愣，双手下意识搂住了她的腰，十分耿直地迅速回答道：“我答应你。” “……”秦卿面色一红，咬了咬唇，想要纠正对方一下什么叫谦让，结果想了想还是不忍破坏气氛，干脆将脸埋进了对方的月匈口。 她是知道的，封衍的身手比她好，只是刚才为了护着她，一直有意无意地替她挡开攻击这才慢了手脚。 这个结果其实才是最公平的。 然而，话虽如此…… “回去之后，我立刻打结婚报告。”向来无浪漫细胞的男人可体会不到怀中少女此刻害羞的心情，脑子已经自顾自想到了后续婚礼安排，逻辑严谨快速地组织好了一条龙方案。 秦卿哭笑不得很想调侃两句，但想到漫天雨幕，外面堆积成山的尸体还有后面即将面对的困难，她便觉得心软不已，只能靠在对方怀里轻声说道：“好，都听你的。” 闻言，腰上大手的力道加深了几分，似乎要将她融进骨血中一般紧紧嵌进胸膛。 “呵呵……”秦卿第一次听见男人开心得笑出了声。 她弯起嘴角，轻轻闭上眼睛听着那笑声起伏间胸腔带起的震颤，扬起一抹名为幸福的微笑。 在这紧张的氛围里短暂停留了几分钟后，他们才在屋檐下推开了别墅大门。 笨重的棕色大门缓缓开启，映入眼帘的是中世纪欧洲的家居风格，苏格兰的地毯，墙上挂着梵高的油画，壁炉里的火焰发出噼啪声，整个房间的温度让淋了一场雨的两人都感觉四肢逐渐暖和了过来。 壁炉旁边的摇椅上，秦雨正怡然自得地端着一杯红酒在自斟自饮，躺椅摇晃的节奏让她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一脸昏昏欲睡的舒适表情。 “我早该猜到的，樊洪在澳门掌权二十年，单凭一个秦卿跟宋家是不可能那么轻易扳倒的，果然啊，其中少不得封少将在出力。”秦雨慢悠悠叹了口气，半睁着眼睛歪着脑袋望向门口的两人，被壁炉里的火光映衬着，她的面容有些扭曲跟不自然。 “她吸了，毒。”封衍一眼就看出对方的瘾，君子症状，心下升起了警惕，侧身挡在了少女的身前。 秦雨见状，痴痴地笑了起来，“呵呵，我哪点比她差了，你们所有人都要抛弃我，合同上你要娶的人明明是我。连长老会那群老糊涂也一样，无视我真正的价值，想来你们都是没见识过我的本事才轻视我的。” 刚刚注射过药物，此时正处于中枢神经兴奋的秦雨已然是臆想的状态。 封衍跟秦卿试图靠近她，可惜没走两步，便被其阴森的视线给盯住了。 “你们忘了还有把柄在我手上吗，那个病毒的解药只有我手，封衍的潜伏期快到了，他撑不了多久的，不然你以为封先生为什么肯让你来拉斯维加斯。”秦雨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眼底划过一抹兴奋，“你们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份合约吗？因为四年前，我就见过封衍了。他高大而强壮，像一把出鞘的剑，有着斩破一切的野性。我第一次见到他，就觉得他是我的mr right。可惜，你肯定不记得我了，当时你妹妹刚死，你的精神世界都崩溃了，病毒提前爆发，我不得不对你进行催眠。” 从她所描述的回忆里，秦卿跟封衍都不约而同想起了那段缺失了三个月的记忆，至今在高层的档案里都找不出封衍那三个月的记录。 原来，竟是被秦雨催眠了。 “你对他做了什么？”秦卿内心越发地不安起来，忍不住从男人身后走了出来，直面对上了躺椅上的秦雨。 对方能够如此有恃无恐，肯定还留有后招。 秦雨斜着眼睛瞧了她一眼，嘴角突地扬起了一抹诡异的笑，一双与她极为相似的唇瓣轻轻开启，吐气如兰，“没什么，就是当时在他中枢神经放了点东西，给病毒设置了点新装备。你看……” 一般说着，她一边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了一个类似于遥控器的东西。 “就像这样，只要轻轻一按。” 第729章 你骗他 按钮在她手中发出哒地一声细微动静。 “你听。”秦雨歪着嘴角，勾起一抹笑。 秦卿敛着眉头，却是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直到身后传来了男人一声沉闷的呜咽。 “唔……” “封衍？！”秦卿立即转身就抓住了男人的西装，却发现对方浑身的肌肉都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你怎么了？” 她抬手刚要去触碰对方的脉搏，陡然间却是被一股大力甩开。 “走，快走……” 她听见男人自喉咙里发出的嘶吼，像是野兽在发狂时的自我克制，隐而不发，听起来十分痛苦。 “哈哈，很辛苦对吧，一般人在这个实验里不到两秒就会丧失理智跟控制力，你的意志力还真顽强啊，少将，不过……”秦雨悠然的语调染上了一丝扭曲的快意，在短暂的停顿中肆意欣赏了一番面前男人逐渐失控的面部表情后，才继续志得意满道：“从没人能反抗得了我的新玩具，这可是我要卖给军，方的新品种，用在你身上最合适了。” 当初她瞒着封家私底下给对方打装置，为的就是防止封家那只老狐狸反水。二来呢，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号称最强队，伍的指，挥官，如果连他都无法战胜自己的装置，那她的新产品将能控制住任何种族。 闻言，秦卿心下暴怒，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的鞭子如同闪电一般朝着秦雨的方向甩了出去。 她的速度很快，愤怒之下潜力爆发，任凭对方身手再好都无法躲开，可是，只听见滋啦一声，鞭子在即将到达秦雨面容的那一瞬触到了一层无形的电网。 碰撞之间，秦卿只觉得手心一麻，被沾水的鞭子导了电，尽管她动作很快松开了鞭子，整条胳膊还是被电麻了。 ‘该死。’ 秦卿狠狠低咒了一句，仍是不放弃地用另一手持枪，对准了对方的脑袋砰砰砰连发数枪。 几发子弹打在同一个位置，分毫不差，但触网的结果却都是化成了灰烬。 “呵呵，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打架是打不过你们，但能坐在这里等你们来，难道会一点准备都没有吗？”秦雨笑着嘲讽，迷离的眼神隔着电网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圈，恶劣道：“接下来，就让我们来好好欣赏一场有情人相爱相杀的有趣戏码吧。噢，秦卿，你千万不要怀疑少将对你的爱，只是他脑子里的东西会让他对空间里的除了掌握遥控器之外的活物进行无差别攻击，如果你走了，他的力量得不到发泄，同样会死。” 这是秦卿自重生以来所面对的最糟糕的境遇，但她也同时感到庆幸。因为她能想象封衍此刻的模样，庆幸自己的男人在失态而狼狈不堪的时候只有自己看见。 “秦卿……”封衍雾蒙蒙的视线里看到了一道影子，他下意识唤了一句，感觉嘴唇在开合之间，咬合肌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嗯。”秦卿同他一样跪在地板上，抬手拥抱着他，轻声应了一句，“没事，有我在。” 温柔的低声絮语像是情人之间最甜蜜的呢喃，伴随着落在耳鬓上的亲口勿，温和的气息包裹着他。 以前封衍总要嗅着少女身上的冷香才能感到安心，然而如今这一丝幽幽浮动的香气却像是一种甜蜜的诱惑，勾着他体内暴动的戾气在蠢蠢谷欠动。 “不。”他咬着牙，抬起手艰难地将对方的胳膊一点点往下拽，一双眼睛早已变得猩红，眼前似是蒙了一层血雾，已然看不清少女的面容，但他还是一字一句重复道：“走……离开这里……快走……别，让我伤害你……” 那一刻，秦卿几乎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祈求的味道。 如果不是真的到达失控的边缘，高高在上的封少将又怎么会与人低头。 秦卿捧着他的脸细细摩挲着，笑容有几分惨淡，最终轻轻点下了头颅，“好，你再忍耐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她在男人的嘴角印下一个口勿，然后慢慢起身后退。 “呵，你也不过如此。”秦雨坐在摇椅上嗤笑了一声，对于少女临阵脱逃的表现表示不屑，又觉得快慰。 这样一个经受不起考验的女人配不上这样完美而强大的男人，等封衍清醒了，也会对她死心了。 不过得意不到两秒，她就发现少女只是站在门边，并没有开门离开意思。 秦雨愣了愣，“你骗他？” 闻言，秦卿连头也没抬，目光始终落在男人身上，看到他无法关注到外界的动静，嘴角这才露出一抹苦笑，“我骗了他很多次，也不在乎多这一次。在这个世界上，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就是我，所以我也不希望他清醒的时候知道自己在跟谁动手。” 他的人生已经承受了太多伤痕，秦卿不想再给他多添一道疤。 “……”秦雨这一波狗粮噎得面色阴沉，啪地摔下了红酒杯，气极反笑，“那就让我看看，你们到底是多么情比金坚。” 话音落下，她再次抓起遥控器，按下了按钮。 像是脑中再次受到强烈的刺激，封衍攥紧拳头再也承受不住发出了一声低吼，“啊……” 再抬眼时，他的神情已然如同猛兽般狰狞而骇人，飘满血雾的眼珠子犹如机械一般缓慢在屋子里游移着，随后在门边发现了活人的气息。 破空而来的拳头凌冽袭来的时候，秦卿侧身躲开，听到厚实的棕色大门发出咔嚓一声，有木屑飞溅到自己脸上。 “哇喔。”秦雨显然也被这位华夏第一少将的破坏力给惊到了，看到门板上豁开的大洞，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当初做出的明智原则。 要得到这样强悍的男人，不用上一点手段还真不好控制。 尽管秦卿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被吓了一跳，只是徒手挡了对方一拳，整条胳膊都差点脱臼了。 这才明白以往男人示范指导的时候收敛了多少分。 “我的身手是你教的，是时候让老师验收成果了。”秦卿轻声说着，撕拉一声扯下两条袖子捆在手上，神情也逐渐变得肃穆了起来。 第730章 我不想你后悔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能以武力镇压下封衍，或者让他发泄出力量，今天他们都没办法走出这里。 她将拳头裹在袖子里，一是保护自己的手腕，也是为了防止自己一不小心用刀片伤了对方。 然而，全然失去了理智的男人却没半分手下留情的意思。 以一半实力就获得全，军大比武第一名的身手一旦发挥到了极致，实力简直到了骇人的地位。 砰砰砰……侧踢，擒拿，勾拳，在纯蛮力的抗衡中，拳拳到肉的比试显然对天生力量羸弱的女性很不利。 “唔……”秦卿被一拳砸到柱子上的时候，后背的疼痛让她禁不住发出了一声闷哼，在男人下一拳到来前顺势一勾，在对方打到柱子的瞬间以一个标准的擒拿将其制住。 她抓起地上的毛毯顺势裹住了对方，在减缓了对方动作的同时企图同柔道的绞杀技能制住他。 只是，她的擒拿术练得再标准也比不上男人在校场上十年如一日的练习。 咔哒咔哒，秦卿清晰地感受到手下摁住的骨骼发生了移动，男人柔韧的背阔肌随着起伏在空中扭转了一圈，扭头她已然感觉到男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自己的脸上。 砰。 撞上墙壁那一瞬间，秦卿的后脑也狠狠磕了上去，意识在眩晕之中失去了反抗的力道，脖子上的大手已然把她提到了半空中，“咳咳……封，封衍……” 手中包裹着的袖子掉在了地上，她攀附着对方的手臂，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声音，可惜男人眉心间的狠戾分毫未动。 这一场打斗才过了十来分钟，对于常年训练的封衍来说根本就没有达到耗光体能的地步，但对于秦卿来说，却已经是到了极限。 她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在外面对付了几十个人后，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强撑的结果。 汗水从额头滑入眼眶，泛起了一丝刺痛，她搭着对方坚硬如铁的臂膀，仰头费力呼吸着，声音是全然的嘶哑，“封……衍……我不想……你……后……悔……” 她用指甲嵌进对方的皮肉，抓出一道道血痕，生理性的泪水不住从眼眶里掉落下来，打在男人的手背上。 她不怕死，但却不想死在封衍的手里，不想在他清醒之后因此而痛苦一辈子。 挣扎中，手腕上的珠串断了，一颗颗价值连城的血翡珠子砸在地面上发出了叮咚脆响。她恍惚间想起那个夏天的午后，男人为她亲手带上这串珠子的场景。 微风浮动，蝉鸣不止，她趁着对方不注意，在男人宽大的掌心勾了勾，指尖就被裹进了一片干燥温暖当中。 那是她第一次动了心，甘愿将未来托付给一个男人，也愿意一辈子守护着他。 其实，她想要的，一直都只有一样。 指尖握住冰冷的刀片时，秦卿的嘴角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 封衍失去焦距的瞳孔里模糊地看到她抬起手，下意识地以为敌人要反击，手中的力道又加强了一分，随即在一声闷哼中，少女抓挠着他手臂的指尖换成了抚摸，轻柔的力道带着安抚的味道，一下接着一下，熟悉又陌生。 神志还处于亢奋状态的秦雨看到这里，已然有些迫不及待，“对，拿起你的刀片，这么近的距离你不会失手的，去他见鬼的爱情，命才是最重要的，只要轻轻一划，他立刻就会死，你就能结束自己的痛苦了。快点，动手啊！” 这是她见过最棒的一场打斗，酣畅淋漓，不留余地，比看自己实验室里的疯狗乱咬要刺激上百倍。而决斗最精彩的，无疑是决定胜负的一瞬间。 在少女亮出刀片那一刻，秦雨觉得她像是看到了自己要反败为胜一般，激动得高声呐喊。 然而秦卿却只是看着面前的男人，张嘴在无声开合间重复着三个人，“没事的……” 一切，很快都会过去。 随后，秦雨在她下一秒的动作里腾地站起了身，瞪大的瞳孔里充斥满了诧异，“你在做什么！为了一个男人，你难道要放弃这唾手可得的一切吗，你这个疯子！疯子！” 声嘶力竭的吼叫声中，秦卿丢掉了指尖带着血的刀片，轻轻闭上了眼，仰头轻笑了起来。 或许她跟秦雨在本质上同一种人，权力至上，为此不折手段，枉顾人命。秦雨就像那头长久以来盘踞在她心底的野兽，野心勃勃，如果一开始她没有遇到封衍这个霸道又专横的监护人，或许如今也是她这般丑陋的模样。 是他教会了她底线，教会了她守护一个人，教会了她如何去爱跟改变……她觉得这样很好。 粘稠的血液顺着男人的指尖滑落下来的时候，秦雨重重坐回了椅子上，恶狠狠地抓起酒瓶子灌了一大口，嘴角勾起了一抹不屑的冷笑，“就算你死了，他也不会为你流半滴眼泪，你这个蠢女人。” 难得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却栽在了感情这一关上面，关键时刻居然宁愿自己抹了脖子自杀也不愿意让心爱的男人难过，这着实是败坏她的兴致。 可是在她眼角余光扫向封衍的时候，却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男人整个身体竟是在微微颤抖，那原本坚不可摧的脊梁像是遭受到重击一般慢慢地，慢慢地蜷缩了起来，“啊……” 最后他双手抱头痛苦挣扎的时候，秦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咳咳……”失去了钳制，秦卿终于得到了自由的呼吸，却因为四肢发软跌坐地上，一边费力吸着气一边咳嗽着。感觉到脖子淌下来的鲜血，她也顾不上处理，伸手探向前，一把搂住了男人的后劲，用额头抵上了他的头顶，“封衍，醒醒，咳咳，你要挺过去，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们，我们还要结婚呢……” 少女暗哑的嗓音早已没了往日的清冽，脖子上带着伤说话让她每个字都像含着刀片在言语。 但在她的低声呼唤中，封衍的情绪却奇异地慢慢舒缓了下来，鲜血跟冷香的味道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逐渐恢复了神志。 第731章 晚了 当两片同样冰冷的唇贴到一起的时候，秦卿捧着封衍的脸，口勿着口勿着眼泪便落了下来。 这是她鲜少主动口勿男人的经验中，最为虔诚与笨拙一次，同时也包含了太多的意义。 ‘醒过来吧，封衍，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 ‘我甚至还没有郑重地对你说过一次，我爱你。’ ‘我还没回答你的问题，我想要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无数的话语尽在不言中，带着她的眼泪跟鲜血一起度到男人的口中，带着铁锈跟咸涩的味道。 直到某一刻，呆呆地仿佛已经变化石头的男人动了动，像是在探寻熟悉的气味一般缓缓启唇将少女笨拙的口勿含入口中，眼中的猩红色缓慢褪去，余留下眉心淡淡的折痕，浑身的戾气在缠，绵的气息里被消耗殆尽。 “对不起。”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封衍便是用地上的袖子给秦卿处理伤口，看到那脖子上一圈的青紫，他眼底的歉意清晰可见。 “划得不深，至少比跟你打好。”秦卿莞尔一笑，略显苍白的脸上如释重负。不到最后一步，她绝不可能寻死，刚才只是无计可施之下用鲜血来刺激封衍罢了，实际的伤口并不深。 划这一刀能让人醒过来，确实比体力消耗战要轻松上许多。 封衍抿着唇，脸色仍是有些阴郁，擦干净少女身上的血迹后抱着人走向门边。 秦雨还以为他们要走，当即扭曲了脸色失声大叫道：“你们别想跑，我是不会让你们破坏我的计划的。封衍，你能抵抗我植入的装置又怎么样，你的身体里还有先天就带着的病毒。你要是不杀了秦卿，我现在就毁掉解药。” 封衍可以摆脱她实验品的控制，这已然让她震惊，而刚才两人旁若无人拥吻的深情，更像是一根针扎进你的眼底。 然而，“我不会走。”封衍只是将少女放到了进门处的一只椅子上，转身过来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眼底不见半分柔情。 这样强烈的反差愈加刺激了秦雨，她失控地将酒瓶朝着秦卿的方向砸了过去，碰到电网上激起一片火花。 “这种懦弱的女人有什么好的，关键时候就只会哭，被人保护，她根本就不配当秦家的家主。”秦雨指着她痛骂出声，“凭什么她一出生就拥有这么好的一张脸，而我就要经过无数次整容才能获得这张面皮，多少次我都想划花秦晚那张脸。如果不是她，我用得着因为这些该死的后遗症用吸，毒来麻痹自己吗，为什么就没人看到我真正的才华？” 日日夜夜，她看着自己这张脸，在反反复复的手术中，几乎忘记了自己原来的样子。她原以为只要脸一好，把秦晚的尸体处理掉，这世间她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偏偏，偏偏就多出了一个秦卿！ “不要拿你跟她比。”封衍看着她陷入癫狂的面孔，神色全是一片漠然，最后几个字冷冷吐出来，就像是冰棱直直扎进了秦雨的心脏。 “你不配。” “哈……你说什么？”秦雨直接被气乐了，可惜笑意还没到达眼底，陡然就被狰狞所替代，“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死。” 她重新抓起遥控装置，打算再让对方体验一次脑干被控制的折磨。 可惜还没等她动作，大门却是猛地一把被推开，无数黑衣人从外面鱼贯而入，手中的枪口直直都对准了壁炉旁边的秦雨。 “不，不可能，你的人明明都在博览中心！”秦雨脸色一变，却是想不通为什么还在博览会被缠住的人会出现在这里。 “咳咳，一夜天的人确实不在，但我还有一支国，际组织的杀手，队伍，刚好最近收了一批不错的武器。”秦卿披着属下递上来的衣服，慢慢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了队伍的前边，苍白的嘴角一勾。 原本这批从农场收缴的武器是她送给祁山的礼物，没曾想转眼就派上了用场。 不过看几个黑衣杀手兴致勃勃的模样，想来也是格外想试一试这平常几乎用不到的武器。 秦雨再傻也知道普通口径的子弹击不穿电网。 “不，我交出解药，不要，秦卿！不要！” 在秦雨陡然变得惊恐的嚎叫声中，秦卿看着她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在翻找着遥控器关掉电网逃跑，粉白的唇瓣划过一抹冷然的弧度，“晚了。” 轰隆的巨响声里，精致的壁炉跟躺椅被火乍成一片废墟，而秦雨的叫声都尽数被淹没在轰火乍声里，心口豁开的血洞跟永不瞑目的绝望面庞成为她生命里最后一帧丑陋的画面。 壁炉上的砖块很快就掩盖住了她的尸体，连着熊熊燃烧起来的地毯，为她顺带举行了一场火葬。 “我的人在路上遭到了阻拦。”封衍摘下了跟秦卿同款的耳麦，这一路的信息他们都是共享的。 秦卿将目光从火海的废墟里收回，淡淡敛下了眸色，“我知道，解药在三楼，我们上去吧。” “嗯。”封衍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打横抱起她大步跨上了楼梯。 秦雨是个性格多变又极端的人，打造的别墅也是一层一个风格，第二层是北欧的冷淡风，第三层的楼梯却涂满了红色的火山岩油漆。 三楼没有开灯，只有角落里的地面上开了一个天窗，无人机停在上面，现实下面就是解药跟秦晚尸体的所在地。 “下面就是火炉，你的眼睛不能受热，我过去。”封衍依旧把少女放在了墙角，自己起身去拿东西。 起身的时候，秦卿下意识勾住了男人的指尖，朝着对方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似是感激似是苍凉。 “我很快回来。”封衍捏了捏她的小手，安抚了一句后独自走向了天窗。 第732章 詹辰（正文完结） 漆黑一片的三楼只有地上的天窗冒出红色的火光，一根绳子横跨在天窗上面，甫一靠近都能感受到下面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气。 封衍的身影还没走出两步，房间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 哔—— 高分贝的噪音让墙角的秦卿狠狠皱起了眉头，下意识拔枪站了起来，所有跟在封衍身侧的人员都进入了戒备状态。 “你们保护好她。”封衍的声音不远不近地传了过来，下一秒只听见扑哧一声，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脑袋飞射到了墙壁上。要不是他躲得快，此刻眉心已经被开了血洞。 无数道黑影顷刻间从阴影处冒出来，朝着封衍跟天窗进行攻击。 噪音里除了枪声，秦卿根本听不到其他人声，压抑的黑暗根本无从辨别敌人的身份。 “你们去帮忙，我自己应付。”秦卿沉声开了口。 “……”身侧几个杀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动。他们的保护对象是少女，其他人只是次要。 “要我现在就打电话给祁山吗？”秦卿的声音更低了一分，尽管此刻身上带着伤，面色苍白，可一身的气势还是让人令人心惊。 他们知道自家老大的爱人是少女的属下，这个电话打出去他们不会有好果子吃，当下不再多言，应声后齐齐加入了战斗。 秦卿就这样站在一旁，看着房间里的一切，看着无数道暗影闯过自己身旁却熟视无睹，完全不攻击自己。 封衍连续战了两场，脑神经刚才还受到了刺激，此时在强烈干扰中状态也有些受影响，加上要守着天窗，身上已经受了一点伤。 砰砰砰，拳脚相接之中，他可以感受到眼前黑影浓烈的杀意，一招一式毫不留情，更是时不时探向天窗，试图弄断绑着解药的那根绳子。 一切都在无声而噪乱的环境里展开，黑影一方的战斗力竟是压过了祁山的人，越来越多的人集中火，力围住了封衍跟天窗。 在某个瞬间，所有人像是得到了指令，齐齐朝着封衍扑了过去，作势要将他摁进天窗的火炉里。 “住手。”黑暗中，一声厉喝穿透了噪音，一把银白色的手枪抵住了其中一个影子的脑袋，其他人的动作也跟着齐齐顿住。 咔嚓一声，墙角的噪音器被射出的刀片切断了线路，房间一下恢复了寂静。 “为什么？”秦卿低垂着眼眸，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声音比刚才还要更加暗哑，“我给过你机会了，詹辰。” 詹辰。 这个名字轻轻落在房间里的时候，前面影子微微有些僵直的身体才缓缓转过来，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青年漆黑冷酷的眉眼一如往昔，“你的眼睛能看见了？” 秦卿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颤动着，终究还是点下了头，“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清。” “……”詹辰沉默了一下，忽而苦笑了一声，道：“所以，刚才我一现身你就认出我了。” 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否则对方也不能一枪就瞄准他跟噪音器。 “为什么？”秦卿抬眸看着他，泛着微光的眼底暗影浮动，无数悲伤层层叠叠悉数化作利刃刺向了詹辰的心头。 青年低头凝视着她，嘴角一扯，像是当初在大三巴牌坊的小阁楼上痞气地要她做他的女朋友一样，勾起一边嘴角，眉眼带着笑，道：“因为，我爱你啊。” 因为，我爱你啊。 所以，无法接受你站在别人身旁，所以处心积虑，即便背叛也要得到你。 秦卿怔怔望着他，全然没料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但似乎除此之外，又不会再有其他理由。 她想起对方的表白总是玩世不恭的，带着漫不经心的语调，即便被拒绝了也不会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但就是这样冷酷的青年，在生死一瞬握着她的手告诉她别怕，拼死也要替她挡下危险…… “……你走吧。”将这三个字说出口的瞬间，秦卿听到了横在他们中间彼此相连的东西哗啦一声碎了一地。 看着少女缓缓放下枪口，把头扭向了另外一边，詹辰眼底的黑色浓郁得像是滴出眼眶一般。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声音在黑暗里沉浮不定，带着低迷的色彩，“我第一次起了私心，是我听到了黑匣子里的秘密，知道樊洪效忠的不是你的母亲，我在天桥上想要挑起你跟封衍之间的裂痕。第二次是我杀了赞助英才的赌场负责人，捏造了他参与了谋害封家人的谣言。第三次……” “够了。”秦卿出声喝断了他的供述，“不要再说了。” 然而，詹辰却不听她的，“第三次是我动了你留下的鹰踏徽章，我把你的信息卖给了秦雨跟封家，她怕你回来夺权所以拖了宋家人下水，我知道封衍为了你也会到这里来。只有你们为了解药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我才有机会得手。秦卿，我做了这么多，你都要放过我吗？” 秦卿握着枪口，狠狠闭上了眼睛，喉咙在几经翻滚下，嘶哑道：“你走，走得越远越好。这辈子别让我再见到你，就当我们从未见过。” 两次救命之恩，这次牵扯进来的无数条人命，就此一笔勾销。 “从未见过？呵呵……”詹辰低声呢喃了一句，突地上前一步凑到她身边，深深看了她一眼，“可是我想要你永远都记得我。” 话音落下，秦卿只觉得眼前一花，詹辰已然奔到了天窗旁，伸手拽住了那根绳子。 “詹辰！”秦卿一声暴喝，舌尖狠狠抵住了牙龈，倏地抬起手中的枪，砰地一声打中了对方的肩头。 后者身形一僵，然后手里继续着动作，就在秦卿要开出第二枪的时候，天窗下却猛地喷出一道水汽。 “啊！”强烈的刺鼻气味几乎顷刻间就盈满了整个空间，被水汽迎面浇到的詹辰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喊，仰面朝下骤然倒进了天窗下。 电光火石之间，秦卿才明白过来对方的意图，纵身朝着对方扑了过去，“詹辰！”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完结，看番外哦~ ps：我知道在这里以男配结尾有些突兀，但对于詹辰这个悲情到绝望的人物，我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祭奠他的死亡。写太多显得矫情，而他对秦卿的守护跟无言的爱在这纵身一跃里得到了成全，余生，秦卿都会记得他，我们也会记得他。 这是全文唯一一个不好不坏，处于灰色地带的人物，而他注定的爱而不得是一条绝路，这样求仁得仁的结局，我想也是最好的。 希望你们能喜欢这样的男女主，喜欢这样的男配，喜欢这样的结局。 第733章 番外一 詹辰的葬礼 后来的许多年，秦卿总会想起当时的场景。 詹辰用被腐蚀掉血肉的手指将解药抛了上来，自己则葬身在火炉之中。原来他早就知道秦雨不可能真的让他们拿到东西，所以在天窗设置了陷阱。 是詹辰，挡住了腐蚀液体，用命换回了解药。 在那之后许多个日夜里，秦卿仍会记得扑向天窗那一刻，在漫天炙热的火光中，眉眼漆黑冷酷的青年面目全非的模样。 在那一场漫长的噩梦中，她的眼睛二次受损，霍俊森紧急对她进行了封闭治疗，而她坚持在复明之后亲自为詹辰举行葬礼。 绿草青青的初春时节，连天下着蒙蒙细雨，郊外的墓园这一天不对外开放，传闻樊家新一任家主英年早逝，今天会在这里下葬。 “今天风大，披上衣服吧。”崔佳丽下了车，撑着雨伞到了侧边，在少女下车的一刻为其披上了披肩。 “谢谢。”秦卿笑着道了声谢，脸上大大的眼镜遮不住苍白的面容。尽管她已经恢复了光明，但前期视力还得倚靠高度数的眼镜来支撑。 由于治疗的过程很辛苦，近来她又消瘦了一些。 “天气还这么冷，你不应该穿成这样来的，你家少将也不管管。”崔佳丽触碰到少女发凉的指尖，又看了看她身上单薄的皮夹克，忍不住嘀咕了一句。 闻言，秦卿走在前头，语调温和道：“是我要求的，这是詹辰最喜欢的衣服。” 崔佳丽一怔，脚步顿在了原地，望着少女抱着百合花登上台阶的背影，不禁有些失神。 皮夹克，铆钉靴，这些确实是第一次见詹辰时候的装扮，只是后来他回了樊家，便鲜少再见到他这幅打扮。 如今，秦卿穿着他最喜欢的衣服前来送行。 前几天打造的墓碑已经安放了上去，浅色的花岗岩石头上贴着青年略显冷酷的照片，右下角立碑人写上了‘挚友秦卿立’。 挚友，这是所有人对詹辰跟秦卿关系的共同定义，一起喝过酒，一起打过架，一起飚过车，一起历生死，他们之间的友情是令崔佳丽跟宋如叶都为之嫉妒的。 关于那些背叛，秦卿对外只字未提。 “我们又见面了。”秦卿半蹲在墓碑前，亲手将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安放在石案上，指尖轻轻抹去了那张黑白照片上的雨滴，轻轻说了一句，“我收回之前说的话，这一局是你赢了。” 那句从未见过，我收回。 你想要我永远记得你的誓言，也终将兑现。 立在她身后的一夜天成员皆是一身黑衣，看着少女对着墓碑低语的模样，心中无比悲凉。 细雨霏霏，落在少女的肩头跟发梢，似是渡上了一层白霜。那一天，她在墓碑前蹲了许久，临走前还喝了一瓶啤酒，背影在灰蒙蒙的天地里显得萧瑟而落寞。 樊家被彻底收归到她名下，而在治疗眼睛的过程里，罪恶城也经过了一轮大清洗。 后来许多人回忆起那段时光，都会发出一声感叹：“当时是我们看走了眼，那孩子比之当年的秦晚有过之而无不及。” 旁支在这一场争斗里寂静凋零，秦雨设立在郊外的基地一夜被焚尽，里边关着的无数生灵在大火中的嚎叫令整个罪恶城都为之颤动。 而秦晚的尸体，也随着这场大火付之一炬。 人死灯灭，从一开始秦卿便没有要抢回她棺椁的意思，葬身火炉化为一把尘土，或许是这个惊才绝艳的女人最好的归宿。 而经过这一番铁血手腕的整治，秦家继承人的位置几乎毫无悬念，长老会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还特地将票选结果传报到澳门。 彼时秦卿眼睛还裹着纱布，结果是宋如叶给她念的。 “嘿嘿，这群老东西贪生怕死，罪恶城最后还不是你的。”宋如叶对这种墙头草嗤之以鼻，下一秒却是暗戳戳很是兴奋，“秦卿，你现在坐拥两大赌城，那可是富可敌国，以后我去玩可得赞助啊。” 秦卿听到她这孩子气的话，不禁觉得好笑，“怎么，你现在零花钱还被黑叔管着？” “那可不。”一提起这个，宋叶可谓是满腹牢骚，“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还按月给我零花钱，我这不是受不了才跑过来的吗，连罗子航那家伙也不帮我……” 秦卿是个喜欢安静的人，但对于宋如叶却有着莫名的包容，或许是血脉相连的关系，或许是最初建立起来的友谊，在许多事情上秦卿总愿意帮宋如叶处理善后，诸如夜帮偶尔出现的资金困难，又或者宋如叶某天撒疯去赌场输了几千万。 等听完絮叨，秦卿已经喝完了一杯咖啡，放下杯子后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如叶，你有没有想过，把夜帮整合。” “嗯？”刚道完苦水的宋如叶愣了愣，脑回路显然还没转过来，对于复杂的帮务大事还是一如既往感到头疼，实话实说道：“我没什么想法，宋家跟秦家都分了上百年了，老一辈的事情我不大想管。” 她倒也没考虑过眼前这位就是如今夜帮的另一半当家人，说的也是实话。 “这事儿，黑叔提过了吧？”秦卿听出她语气里的迟疑，笑着说道：“宋家一直被当成流放一族，这一直是他的心结，如果能两族合并，想必他会很高兴的。” “这倒是。”宋如叶老实地点了点头，索性也放开了说，“上次从拉斯维加斯回去之后，我半夜起来看见他在我老爸书房的牌位前跪着呢，当时吓我一跳。不过合并了估计他不会乐意宋家人做小，所以他自己也纠结。” 听着宋如叶如同局外人一样调侃起自己叔叔，秦卿摇头失笑，“我倒是有一个两全其美的主意，既能让宋家人堂堂正正进驻罪恶城，又能让黑叔以后都不限制你的零花钱。” “你说真的？！”宋如叶登时眼睛大亮，零花钱的诱惑力已经让她丧失了思考能力，浑然未觉这话里的歧义，“你快说是什么主意。” “那就是……”秦卿朝着她勾了勾手指，笑得很是意味深长，“你来当罪恶城的主人。” 第734章 番外二 求婚 秦宋合并，分裂百年的夜帮终于合体，当老黑捧着各代宋家祖宗牌位下飞机的时候，一脸横肉的汉子早已哭成泪人。 那个时候，跟在他后面的宋如叶还是懵的。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半个月前去了一趟澳门后就迷迷糊糊成了罪恶城的主人，产业扩充了数百倍，身价也是一夜跻身福布斯榜。 老黑确实是圆了心愿，而她也再不用跟人伸手拿零花钱，但往后无数飞逝的日子里，当她埋头于公务的时候都会对当日信任秦卿的自己感到痛心疾首。 从未坑过她的秦卿终于在退休前狠狠坑了自家姐妹一把，把担子一撂，舒舒服服随着封衍去环游世界。 彼时，她的眼睛已经彻底恢复，封衍也因为大义灭亲一举将封家端上了军，事法，庭而写了辞呈，两人无事一身轻，举办了一场旅游结婚。 “这么流行的主意，不像你的风格。”蓝天碧海的豪华游轮上，秦卿站在甲板上吹着风，回头看着从船舱里端着牛奶出来的男人。 封衍把手里的杯子递过去，十分认真道：“我百度的。” 秦卿：“……”她就不应该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有所期待。 “趁热喝。”毫无浪漫细胞的男人在拉斯维加斯之行后，对少女变得越发关怀备至，比当初胜任监护人的时候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就连旅行都得准备好特地牌子的牛奶，每天定时定点加热了给她补充营养。 秦卿觉得再过不久，继鸡汤之后第二大恐惧的食物就会变成牛奶，于是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企图商量道：“这么好的风景跟新婚旅行，不是应该喝香槟才更应景吗？” 一般人听到这里，大抵都会意会到其中深意，外加体贴地顾全妻子把牛奶换掉。 可惜到了封大少这里，“嗯，喝完牛奶，再喝香槟。” 总之，每天一杯牛奶是必不可少的，这对于从小就严格控制身材，近来天天被抱着毫无运动量的秦卿来说是一件极为有负担的事情。 然而她知道男人的固执，比起耐心，这世界上没能能比得过侦察，兵。 于是在男人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她才低头将牛奶一口一口喝了下去，喝到快接近杯底的时候，她才发现了底部静静躺着的一枚戒指。 牛奶光泽包裹下，钻戒绽放出璀璨的光芒。 “这是……” “百度求婚排行榜第一名。” 好吧，秦卿也觉得这种俗套又感人的桥段，确实只有百度才能编出排行榜。 不过，这个点子对有洁癖的人来说，有着一个致命的缺陷。 “先给我，我去洗干净。”秦卿还晃着杯子饶有兴致看着里边的戒指，旁边的封衍突然伸出手，皱着眉头表示要洗干净才能带上手。 于是彻底清洁完五分钟后，他们才在游轮的甲板上交换了戒指。 对于血缘单薄的他们而言，举行这样一个独属于两人的简单仪式是最好的选择。 当然，后来经过众人抗议，回国后宋如叶等人联合给他们补办的婚礼就不提了。 这一趟环球之旅走了三个月，回到华夏土地上的时候，封衍重新得到了调令。 由于狙击营连着数月打趴了十个教官，出任务还严重与上级指挥沟通不顺畅，很多救援任务都搁置了。 后来经过高层会议的一番唇枪舌剑，少将的头衔还是重新落回了封衍的头上，并且对于他娶了澳门赌王这件事情，所有人都采取了封口处理。 就这样，为了调整工作进度，新婚的夫妇俩暂时居住在了京城。 恰逢周芸飞在m国调养得差不多，不日就将回国，秦卿安排了人去清理房间，还命人将秦晚留在拉斯维加斯的遗物送到家里。 收到遗物的第二天，秦卿亲自去了一趟旧金山。 依旧是白色的病房，白色窗台跟消毒水的味道，不同的是，这一次周芸飞没有再认错她。 “感觉才睡了一觉，你就这么大了。阿卿，过来。”病床上的女人回头笑着望向她，飞扬的眉眼依稀带着年轻时候的神采。 霍家医术高明，不仅去除了她身上的病毒，还为其开了调理身体的药方，短短几个月时间，她的起色已然好了不少。 “周姨。”秦卿轻轻合上门，走到病床前唤了一声。 周芸飞觑了一眼她手上的戒指，调侃道：“你跟封衍都结婚了，还叫阿姨呢。” 秦卿抿了抿唇，心下有些复杂，却还是改了口，“妈。” 喊完，倒是周芸飞愣了。 她抬眼看着面前眉眼气息都与记忆里那个人极为相似的眉眼，几近失神，好半晌才急忙偏过头，抬头擦了一下眼角，“诶，你跟封衍，两人要好好的。咱们到那边坐吧，我听说你冲茶的技艺不错。” 说着，她便下了床，走到桌边的藤椅上坐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过于大大咧咧，没照顾到晚辈，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被监禁了二十年，自我世界封闭了二十年，如今的清醒更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此时的周芸飞还带着飞扬的稚气，只是眼角已经泛起了皱纹。 秦卿温和一笑，朝着阳光下干净的茶几走了过去，烹水煮茶，洗杯冲泡，这一套动作她研习了几十年，早就刻进了骨子里，做起来稀松平常。 然而周芸飞的视线久久落在她的动作上，却再次陷入了恍惚之中。 “妈，能跟我讲讲你同我母亲的事情吗？”秦卿为她递上一杯清茶，没有在意她停驻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低垂着眼帘轻声说着。 “你母亲……你是说小晚。”周芸飞反应了好半天才从面前这张脸抽离开思绪，念出记忆中的名字，脸上划过一抹温柔的笑，声音也轻了几分，“她啊，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人，跟我完全不同，我打小就皮，爱疯爱闹，她在大院里就喜欢捧着书在花园里看，一看就是一下午，刚搬来那会儿我就常常趴在墙头上偷看她……那时候，时间就好像永远都不会走一样。” 第735章 番外三 属于她们的回忆 五岁时的周芸飞就剪着一头短发，是大院里出了名的孩子王，常常带着一群男孩子玩行军打仗。 秦晚搬来的时候，她正在树上抓蝉。 “诶，下面的那谁，你可别踩死我的宝物。”周芸飞好不容易用网子罩住一只蝉，却掉到了树下，急得她对刚下车的人大喊大叫。 “宝物？”刚下车的小女孩顿住脚步，看了看地上的小网，发出了一声轻笑，仰头对她说道：“放心，它很安全。” 小女孩抬头的瞬间，周芸飞蹲在树干上突然就走了神。 夏天微热的风晃动着枝头的叶子沙沙作响，阳光从树梢的缝隙斑驳在小女孩的脸上落下一层光影，白皙的鹅蛋脸，长长的睫毛，像极了洋娃娃的一双大眼睛，小小的嘴巴带着温和的笑意。 微风拂过她一头乌黑的长发，百褶裙在脚下轻轻摆动，她抱着书就这样仰着头看着周芸飞。 “那谁……”被那样一双眼睛看着，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周芸飞竟生出了几分不好意思。 小女孩朝她点了点头，温文有礼地轻声道：“你好，我叫秦晚。” 秦晚。 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后来，周芸飞总后悔自己当时没来得及介绍自己，故此想以书信写一份有文化的介绍信，因此弄坏了老爹的狼毫笔被毒打了一顿。 伤好了以后她便常常跑到秦晚家的院子爬墙头，时常见到她在花园里看书，一看就是一下午。 周芸飞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以往胡天胡地是个能窜天的皮猴子，那时候却不敢走进院子里跟小女孩打招呼，但她还是乐此不疲守在院墙边，一呆就是一下午。 后来有一天下午，她见不到秦晚出来，回去的路上才听到自家老爹说：“就你惹出的事情，那群熊崽子见你成天不跟他们玩，就跑去找了秦家丫头的麻烦。不过……” 话还没听完，周芸飞已经像是一道旋风般冲出了家门。 当天下午在老树下把一群男孩全给揍得哭爹喊娘。 “以后你们再敢找她的麻烦，我见一次揍一次，听到没有？” 熊孩子们哭成了一团，委屈得不行，“可是我们也没打赢她啊。” “那也不行！”周芸飞哪里还听得进他们的话，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是一通威胁。 结果说完后潇洒一转身就撞见了不远处站着的秦晚。 “我没有打他们，我只是……只是……”周芸飞手足无措想要解释，又为自己撒谎红了脸，但她就是不想让对方知道自己打架的事实。 见她急得眼圈通红，抱着书的秦晚走过来，拿出手帕替她擦干净脸上的泥土，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一直在门外没有进来陪我玩。” “啊？我不是讨厌你，我怎么会讨厌你……”年幼的周芸飞带着被人拆穿行踪的窘迫跟羞怯不知该如何解释。 “打架不好。”秦晚拉着她的手，垂眸用帕子仔细擦干净上面的污渍，眉眼温和，“你想跟我一起学习吗？” 那时候，周芸飞只记得秦晚靠近时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香味，连手帕都是软软的带着香气，然后她就鬼使神差点下了头，“……好。” 往后的十几年，她们便再也没分开过。 后来周芸飞才知道，秦晚智商高达三百，什么东西几乎一学就会，没有老师教得了她，所以她才回家自学，看的都是外语的原版书。 还有，她还会很多乐器，舞蹈，茶艺，画画……但这些东西对秦晚来说都太过简单，时常是一段时间学会了便疏懒成了周芸飞的玩具。 吱吱…… 在绷断所有琴弦之后，周芸飞崩溃地把小提琴扔到一边，看着桌边正在写书法的少女，“小晚，你为什么那么厉害，什么都是一学就会，我一想到明天有数学考试就头疼，你估计只签个名，老师看你字漂亮都给你几分。” 她嘴里抱怨着，眼睛却紧紧盯着阳光下的影子，满脸都是自豪。 “那你过来，我教你写签名。”秦晚抬头冲她招了招手，笑容是十年如一日的温婉和煦。 “好啊。”周芸飞一脚踹飞了小提琴，从沙发上一跃而起跑到了桌前。即便这十几年来，她几乎没能从秦晚身上学到半点手艺，但只要她愿意教的，周芸飞都很乐意学。 “你的性格活泼，适合行书，这是楷书的草化，自由奔放却不失框架……”少女纤细白皙的手从身后握住了她的手，伴随着笔触轻轻落在纸上横平竖直，轻柔的声音一直回荡在耳畔。 周芸飞不记得那天纸上写了什么，只记得手上微凉的指尖带给她的感觉。 “小晚，我想去参军，已经报上名了！”十八岁刚成年的周芸飞抓着申请表飞奔进院子，一把抱住了钢琴旁边的女孩。 她一拿到身份证就立刻瞒着老爹去报了名，体检还一次性过关拿到了名单，得到好消息第一时间就想要跟秦晚分享。 铛。 音符在秦晚的指尖下戛然而止，停顿了半拍后她抬手轻轻回抱了周芸飞，“恭喜你，芸飞。” “嘻嘻，等我以后穿着军，装回来见你。”周芸飞笑嘻嘻把名单拿给她看，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有些犹豫，“小晚，当兵最短是两年，你会在这里等我吗？” 在她的记忆里，秦晚总在这个大院里，无论她是去上学还是春游秋游，回来总能见着女孩，但两年的时间实在太长，她有些害怕。 “除了这里，我还有哪里可以去呢。”秦晚摸了摸她的头，邀请她一起坐下，“为了庆祝你入伍，我弹一首曲子给你。” “你自己编的吗？”年轻的周芸飞并没有听出那时秦晚眼底的不舍跟伤怀，坐到她的身边看着干净漂亮的手指放到了钢琴上，不禁伸手抓了过去，“小晚，你的手竟然比白色琴键还要白，真好看。” 她把玩着那只手，放到阳光下左右看了起来，然后十指相扣做起了对比。 她在看着自己的手，没有注意到那时的秦晚也在看着她。 第736章 番外四 你是我的皇后 她们是青春是在什么时候结束的呢？ 哦，是她的送行派对上，那天周老头揍了周芸飞一顿后还是通报了大院。大院里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为她举办了一场欢送会，连秦晚也被邀请在列。 那天来了很多人，刚成年的毛孩子们偷偷买了酒，周芸飞也喝了许多。 途中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还在抱怨当年为了秦晚揍人的事情，“你说说，我们当年就想一起玩，你们倒好，一个两个不玩也就算了，还动手打人。你这个傻帽，也不想想看着那样一张脸，我们能下得去手吗？” “呵呵，算你们识相，我们家小晚绝世无双。”周芸飞双颊酡红，醉眼迷离地吹嘘着秦晚的美丽。 “是是，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就跟神仙似的。但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她就偏偏跟你这个假小子做朋友呢？”少年们打着酒嗝，终于说出了多年不满。 周芸飞却洋洋得意，“那肯定是因为我有魅力呗。” “哈哈，你丫脸皮真厚，那是因为每次谁靠近秦晚，你都是一副要吃人的表情。”小伙伴们毫不留情地吐槽，还一边做着鬼脸，末了却贼兮兮笑道：“现在你终于要走了，这方圆百里的雄性可都收到风声了。” “滚你娘的，什么跟什么啊。”周芸飞抱着酒瓶子踹了那人一脚。 “啊，周芸飞，你干嘛打人，我又没说错，不信你自己看。”那人不满地嚷嚷着，伸手就指着前方不远处钢琴的方向。 周芸飞这才注意到钢琴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而她回头看过去，便见着秦晚正跟一个男孩在说话，对方递了一份信，秦晚没有接，而是抬眸望向了她。 周芸飞知道，秦晚不喜欢热闹，今晚是因为她才来的，抬头那一眼是在询问她是否要回去了。 可当时周芸飞却不知怎地，抓起酒瓶子就给递信封的小子开了瓢。 回去的一路上是秦晚扶着她跌跌撞撞冲出派对的，留下身后的一片狼藉，她不依不饶在路上把秦晚挤到了路灯旁边，搂着她的腰醉话连篇，“小晚，我走了，有人追你怎么办……你是不是就会忘了我……你是不是就不喜欢我了……” 秦晚听着她絮絮叨叨，路灯下微微垂下眼帘，看不清面上的表情，只是指尖温柔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哄着一个闹脾气的孩子。 等折腾回家，周老爹已经睡下，秦晚扶着周芸飞回了房间，替她脱了鞋盖好了被子，看着她醉得像是个孩子，轻轻点了一下她的鼻头，末了弯下身，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一个口勿。 那个口勿就跟她的声音一样轻柔，带着缱绻的味道。 她轻声说着，“不会忘了你，会一直喜欢你。” 房门关上的一刹那，周芸飞猛然被惊醒，摸了自己的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一整夜。 第二天，她匆匆收拾了包袱跑去报道，跟谁也没有道别。 再后来，她听说自家老爹气得在家又摔一根狼毫笔。 再后来，她听说大院里每天给秦晚递情书的人一直没有消停，秦晚偶尔会收下一两封点评后送回去，据说那些字太丑，语文不及格的男生在那之后遇到秦晚都要绕路走。 当时周芸飞买通了院子里的小胖，每天就偷偷摸摸看着秦晚的消息，却始终没有勇气给对方提笔写一封信。 再后来，她收到的最后一个消息是秦晚离开了大院。 “我要回去，队长，我要立刻回家！”刚刚领了三好标兵的周芸飞在下乡慰问的任务里突然提出离队。 “不行，没提前打申请，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现在就得回，立刻，马上！” 周芸飞当场摔了队长的桌子，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她在山路上跑了两天两夜，最后昏倒了山里，差点脱水休克。 被抬回队里的一个月后，她递交了退伍申请，第一次给周老爹跪下，恳求他帮忙让自己离开。 那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当初的逃避，是多么地愚蠢。 可惜，一切都回不去了。 秦晚回到了火坑里，站在风口浪尖上几次生死徘徊，周芸飞唯一能做的就是收集国内的情报帮她，最后她在上门提亲的名单里看到了封家人的名字。 这一切就像是命运的安排。 “我跟你的母亲从小一起长大，是最要好的朋友，你的名字还是我取的呢。”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周芸飞挑拣了一些童年的趣事，将她跟秦晚的那个口勿还有后来种种都抹去，口中的茶水却满是苦涩。 “嗯，我知道，卿本佳人，这是您最熟的一首词。”秦卿垂眸笑得温和，阳光淡淡落在她的眼角眉梢，让她白得几近透明的皮肤似乎随时都要消融在春日下一般，“她一直没有忘记您。” 我不会忘了你。 记忆跟现实重叠，让周芸飞心头一跳，忍不住握住了少女的手，脱口而出，“不要走。” 不要走，她这么多年一直都在等着一个机会，让她当面说出这句话。 说完，她又有些茫茫然，看着自己已然粗糙蜡黄的手还有指尖下稚嫩的小手，忽而匆忙松开，有些失态地用手遮住了眼睛，“抱歉。” “没关系，我这次本就是替母亲来的。”秦卿笑了笑，将进门就准备好的东西拿了出来，起身站到了她的身后，“我在整理母亲遗物的时候，发现了这个还有一封信，她希望我来替她转达。” 感到到脖子一凉，周芸飞怔了怔，低头看着心口挂上的蓝色吊坠，耳畔传来了少女的轻柔絮语，“这条项链背面的字母q，在扑克牌里是queen的缩写，意为皇后。这是她当年离开时准备的，代表着你是她的皇后，她爱你。” ‘小晚，你为什么那么喜欢这张牌，国王k多威武霸气啊。’ ‘q，又称为皇后queen，我喜欢这张牌，是因为她像你。’ 她爱你。 原来，早在那些隐匿着不知名的少年时光里，她早就表明了心意。 那一天，病房里传出了周芸飞的嚎啕大哭，哭声久久未歇…… 第737章 番外五 抢劫 “我是母亲从基因库里选择出来的孩子，外貌跟身形都会无限接近于她。母亲希望在她走后，我能代替她来照顾你。以后，你也是我的母亲。” 虽然阴差阳错，但秦晚的计划还是得到了实现。 只是令秦卿觉得伤怀的是，年少的一场错过，令两个出色的女人一生饮恨。当周芸飞抱着她声嘶力竭哭着喊着秦晚名字的时候，她知道这一世留下的念想再多，也追不回一个已经逝去的人。 而周芸飞也果真没有如期回国，她在半路拐道回了幼时的大院，重新打理了秦家的花园。 秦卿想，秦晚当初并非不喜欢那簇开在温室里的百合花，只是她已经拥有了一个跟爱的人的花园，最后还以她作为这一场感情的延续。 延续…… 她放下画笔，将母亲的肖像画放到一边，坐在窗台下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微微有些出神。 “你的身体跟魔术师都属于病毒性损害，不过他的问题比你容易处理，女性是孕育生命的主要载体，你的身体是婴儿的温床，调理起来会比较麻烦，过程也会比较辛苦。”那天霍俊森帮她把完脉后说了这样一番话，“其实我早在你眼睛受损期间就知道你身体的损害，之所以没有提及是因为我不建议你要孩子。第一是整个治疗过程并不轻松，第二是痊愈的可能性不大，即便有了，生产时候也会有危险。” 秦卿当时掂量了一下封衍出任务的时间，二话不说就表示要接受治疗。 后来更是让封少将醋劲大发，亲自杀到霍家来接人，在看到秦卿又瘦下去的小脸时，盯着霍俊森的眼神都能把他冻碎了。 霍俊森则是面色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表示无辜，看着少女越过封衍肩头朝他做了一个保密的手势，又看着一身威武军，装的高大男人像对待易碎品一般将少女抱上了车子，他深深吐出了口气，心头不禁一阵释然。 反正怎么比，他都迟了，得不到的就不该奢望。 回到京城的秦卿自然又过起了圈养的生活，日常除了画画，种花，就是给自家少将汇报各种进食过程，有时候连阿曼跟秦凤娇都难逃他的责备。 “阳光下不能让她看书。” “牛奶可以换牌子，但不能不喝。” …… 自打斗不过秦卿的狡猾跟牌术后，封少将很聪明地将作，战策，略换成了压迫家中的两位长辈。 “阿卿，你就喝了吧，这段时间先生都在家，你别为难我了。”阿曼还好，秦凤娇就完全不是男人的对手，基本每天都是捧着圣旨一样盯着秦卿进补。 在秦卿恍惚发觉自己成天除了睡就是吃的时候，别墅区外却有几双眼睛盯着她的窗户观察了好几天。 “我都摸过了，这一家就只有三个女人，住在楼上的就是封衍的妻子，不过身体好像不太好，整天在家很少出门，咱们冲她下手准没错。” “是啊，大哥，这里的房子都是好几千万，而且他们家平时出入的都是豪车，现在家里就只有三个女人。只要咱们绑了他老婆，一定能拿到不少钱，我听说他是华夏最年轻的少将，家里肯定有不少好东西。” …… 草丛旁边蹲着几个衣衫单薄的人密谋了一阵。年关将近，他们在城里打劫了不少户人家，听说这附近的小区都是有钱人，便想干一票大的再收手。 这不，他们盯上了最近刚住进来，邻居都在到处谈论的一对年轻夫妻，据说男的是少将，经常不在家，妻子长得漂亮一直在家里很容易出轨云云。 眼见着再待下去就要下雪了，领头的大哥终于下定决心，“行，咱们下午两点，午休的时间动手。” 午后大家都在睡觉，不容易引起动静。可惜今天好巧不巧，到了一点半左右陆续来了好几辆车停在了封家门口。 “老大，这怎么办？” 小弟们早就摩拳擦掌，见状大急，看向了自己的大哥。 大哥也是大为恼火，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咬牙道：“干，都是一群女人，怕个鸟，进去全都绑了。” “好！” 一声令下，卡在两点钟，林荫小道上没有人出没，几个人钻着花丛缝隙进了别墅区直奔封家。 彼时屋子里几个女人正倒了红酒举杯，“今天是咱们dy day，cheers！” 铛铛，酒杯刚碰，大门便砰地一声被打开，冲进来一伙人，手上拿着钢管跟水果刀。 “都别动，抢劫！” 屋内几双眼睛面面相觑，阿曼跟秦凤娇从厨房端了水果跟茶出来，冷不丁被吓了一跳。 “他们是谁啊？” “抢劫的……”南絮回答了一句，若无其事坐回了沙发上。 阿曼跟秦凤娇愣了愣，接着也是一脸平静地把东西放下，“不够再叫我们。” 随后便飘然转向了楼梯口。 沦为背景板遭到无视的劫匪们：“……” “我说了让你们别动，你们没听见吗，我这刀可不长眼睛的！”领头老大怒吼了一声，挥舞手中的水果刀彰显存在感。 其他小弟纷纷响应号召，关了大门上锁，“都给我站起来，自己找绳子捆上，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 他们是一群经验丰富又有职业操守的劫匪，面对这么多美，色还能忍住不动心已经是仁至义尽，但无奈他们遇上了一群极为不配合表演的人质。 沙发上几个女人还是照旧喝着红酒，宋如叶还翘着二郎腿用脚尖晃了两下，不耐烦道：“诶，站过去点，挡着我看电视了。” 小弟甲：“……” “你们到底有没有在听我们说话？！”小弟乙表示很委屈，钢管一挥，一下就砸翻了桌上的果盘。 南絮的裙角正好被溅到了果汁，垂眸瞥了一眼后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你们知道这是谁的地方吗？” 听到终于有人回应，老大立刻抬起气焰，“当然知道，不就是少将的家吗，我看也不过如此，常年不在家，连一个守卫都没留下。” 对他的嗤之以鼻，旁边的崔佳丽轻笑道：“肯定不能留守卫的，要是不小心看见犯罪现场怎么办？” 第738章 番外六 孩子来啦 智商有限的领头大哥还在那儿绕不过弯，顺嘴道：“没错，你们就是专门为我们准备的……” 嗯？好像有什么不对？ 然而还没想出所以然，坐在正中间主位上，美得像是神仙一样的少女淡淡开口纠正道：“不，你说反了。” “什么反了？”劫匪大哥被美貌晃了神，一时没明白过来。 还是看起来好说话的南絮开口道：“你们知道她是谁，我们又是谁吗？” “废话，她不就是邻居说的少将那个漂亮老婆，你们不就是一群有钱没地方花，整天挥霍的富二代吗？”小弟甲以一种仇富的口气对几个人杯子里的高级的红酒发出了抗议。 “nonono，我想我应该逐一为你们介绍一下。”南絮手上端着酒杯，身上穿着鱼尾裙，袅袅娜娜起身就像一个参加宴会的名媛一般，先抬手朝向了最远的崔佳丽。 “这位是澳门赌王大赛今年的十强选手，如今掌管是澳门所有赌场的行，政ceo，人称鬼手。” “我旁边这边是华夏刚刚崛起的夜帮帮，主，也是拉斯维加斯的继任家主，手底下大概几十万人吧。” “至于本人，只是一间酒吧的老板，兼职打工做网络黑，客。你们不了解不要紧，只要知道我有个在旧金山带着一帮杀手的老公就行。” “噢，最后这位身份就比较隆重了。首先呢，就是你们知道的少将夫人，其次呢，她还是最近获得科技大奖的星辰科技董事长，还有你们经常在街上看到的倾城高级定制也是她的，另外她最近跟影帝唐霖合作的电影也快上映了，你们估计没机会看了。嗯，明面上就这么多，背地里的还有一夜天的主子，夜帮一半的当家人，澳门新一届的赌王，差不多就这些了，说得我口有点渴。” 听完这些介绍，楼梯口的阿曼跟秦凤娇都不由得有些同情这几个顶风作案的劫匪。 因为最近某位精神世界极度无聊的少女眼神已经十分可怕了。 “你……你特么少唬我？！”劫匪老大越听越玄幻，不相信这些名头之余也是被吓得够呛。 这要是真的，那他们岂不是老虎头上拔毛。 “唬你？”崔佳丽不屑地撇撇嘴，当先一把匕首甩出去就直接扎住了劫匪大哥的手心。 “这房子隔音应该不错。”南絮看了一圈，在对方哀嚎的回音里掏出了手枪。 宋如叶也刚想露一手，却是被正中间突然站起身的少女打断，“留给我吧。” 其他几人看着她转着手腕的模样，纷纷识相地收回了手…… 十五分钟后，大门外走进来几个一夜天手下清理现场，几个一息尚存的劫匪基本已经被吓傻了。 秦卿用指尖擦着手里的鲜血，心里却没有一点发泄后的快慰，反而觉得胃里一阵翻滚。 “呕……” 听到洗手间传来的呕吐声，沙发上的几个女人都有些担心，“要不打电话让医生来一趟吧，这是吃坏了什么东西，该不会感冒了吧。” 几个毫无经验的新婚女人商量了半天，最后还是阿曼哎呀一声怪叫惊醒了她们。 “我没记错的话，阿卿的月事有一个多月没来了。” 什么？ 刚才面对歹徒还一脸云淡风轻的几个女人这会儿齐齐全炸了锅，打电话叫家庭医生的，通知封衍的，拿验孕棒的，准备热水的……忙活了半天，等到结果出来那一刻，一群女人全都乐疯了。 秦卿呆呆看着那两道红线，许久后才缓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接下来，她需要做的就是想一个好理由，说服自家少将让自己冒小小风险生下孩子。 嗯……还是老办法，扑克牌定胜负吧。 （哈哈，真的完结了，不写了，我不会写小孩，顶锅逃走，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明年再见~对了，有喜欢看的题材给我留言哦，我会趁着这段时间学习哒，爱你们，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