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行前传之若水凤飞》 第1章 天山,孤山冷寂,白雪遍地,一眼望之,四下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美得如同幻境。 天山之巅,一女子翩然而立,一袭白衣堪比遍地白雪,一管玉箫晶莹剔透,白衣女子低首垂眸,素手如雪,执玉箫斜倚于唇,玉指轻动,曼妙音律由指尖婉转而出,极清极雅,给这冰天雪地陡然增添了无限生机。山巅之上,冷风带着凉意吹过,扬起白衣女子裙角,拂过其发梢。白衣女子衣着单薄,独立风中,却恍若不觉冰寒,手指动作优雅轻缓,箫音倾醉天地。 不知何时,天又开始下起雪来,雪下得并不大,只是零零星星的几片雪花由云层间落了下来,随着冷风起舞,纷纷扬扬,美不胜收。 白衣女子放下玉箫,抬起头来,一双妙目瞧向天空,静静地看雪花飘舞。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突然有人慢慢走近她,她未曾回头,恍若不觉。 来人在白衣女子身后一丈之外停下身来,未曾出声,也不上前,只是安静的站着。 “婆婆怎么来这里了?可是有事找若水?”白衣女子收回目光,缓缓转身,她的声音一如她的人清雅无双。 “姑娘,主人有请。”回话之人年过半百,两鬓已染霜色,眉目间极为和善。 “师父此刻不是应该正在打坐么?为何会突然要见我?”西门若水出声问道,收起玉箫,已款步向着皓雪宫而行。 孙婆婆跟在她的身后,边走边道:“主人提前一个时辰结束打坐,要老奴前来寻姑娘,似是有事要交代给姑娘。” “那好,我们便快些回去,勿叫师父久等。” “是。” 两人说话间,也不见如何动作,顷刻间身形便已到了十丈之外,很快地消失于风雪中,而她们身后踏过的雪地上未见留下半点足迹。 皓雪宫,清凉殿,一女子独立于窗前,看着窗外飘雪的天空,微微出神,若有所思。 “师父。”西门若水走进殿内,来到女子跟前,在女子身后垂手敛眉,轻轻出声,在她身后,孙婆婆远远的停身于殿门口。 “若水你来了。”缓缓回头,一双深邃的眼眸落在西门若水的身上,眼眸的主人并不年轻,她的发丝已染了霜色,然而一张素如莲花的脸却很难让人一眼看出她的年纪。 “师父似乎有心事?”西门若水抬眸,目光对上自己师父的眼睛。 云慕雪回头,望向窗外天空,良久,轻轻叹了口气,淡淡道:“若水,为师一直有件心事未了,找你来,为的便是让你下山去替为师了结这桩心事。”顿了顿,转过身来,走到西门若水身畔,凝视着自己心爱的弟子,缓缓出声问道:“你可愿意?” 西门若水垂眸道:“师父但有所命,徒儿自是从命。” “很好。”云慕雪轻轻拍了拍自己徒弟的肩膀,欣慰的笑了笑。 西门若水抬头,面色平静的望向自己的师父:“师父要徒儿下山去做什么?” 云慕雪眼底掠过一抹回忆,半晌,方才出声说道:“若水,为师曾向你提过,为师的武功乃是师承叶天雪叶女侠,为师与叶女侠之间虽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叶女侠将其一身武艺毫无保留的尽数传授给了为师,为师亦未辜负叶女侠的栽培,一生几乎不曾败于人手,唯一例外的一次是二十年前与太虚观掌门长清道人一战,为师输他半招——”微微蹙眉,随即摇了摇头,苦笑道:“为师当时年少孤傲,输了一招半式便觉得难以接受,心中只觉愧对叶女侠的悉心教导,于是非要再赢回不可,只是当时身有要事耽误不得,便与长清道人相约一年之后为师亲自去太虚观向他讨教,可是谁知后来发生了一些变故,一晃二十年,当年的约定却一直未能履行。如今事过境迁,为师已不是当年逞强好胜的性子了,也早已释怀当年落败之事,只是当年败在长清道人手下之时,为师曾将幻影七剑剑谱留下,原打算之后赢回。。。。。。”顿了顿,眉宇间浮上自责之意:“。。。。。。那幻影七剑的剑谱是叶女侠所赠,叶女侠对为师恩情非浅,为师一直想要取回剑谱,也好将故人之物留在身边,以作纪念。可惜为师曾答应过一人,不得其开口,绝不步下天山半步,所以也只得让你替为师了结多年来的心事。若水,为师已飞鸽传书与长清道人相约此月十五于幽州落霞山一晤,你此行下天山的目的便是替为师将剑谱自长清道人那里取回。你可听明白了?” 西门若水颔首道:“徒儿这就回去收拾行囊,立刻下山。”言罢,对云慕雪行了一礼,转身出殿。 “若水——”云慕雪唤住西门若水,西门若水停下脚步,转回身,云慕雪凝视着爱徒,目光沉静,眼底有着复杂之色,似是有事交代,然而半晌,却只是简单叮嘱道:“记得,闲事莫理,生人勿近,早去早回。” “是。”西门若水应了一声,退出清凉殿,走过孙婆婆身侧之际,轻声说道:“若水不在的这几日,还请婆婆好好照顾师父。” “姑娘请放心,老奴会照顾好主人的,姑娘一人下山,万事小心。” 孙婆婆目送西门若水远去,迈步走近云慕雪,云慕雪的目光依旧望着门外西门若水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似有所忧。 “主人在担心姑娘?”伺候云慕雪多年,不需开口,孙婆婆便已能猜到云慕雪心中所想。 云慕雪点头,并不隐瞒心中想法:“方才我曾算过,若水此次下山,劫难重重,我担心她应付不来。” 孙婆婆宽慰道:“姑娘的武功尽得主人真传,而这天下间武功胜得过主人的可谓凤毛麟角,所以奴婢以为主人大可不必担心姑娘,姑娘定然可顺利完成任务,平安归来。” 云慕雪道:“我并不担心若水的武功,若水自幼聪慧,兼之骨骼清奇,乃是不可多得的习武奇才,她五岁随我上天山,习艺十载,如今一身武艺早已青出于蓝。” 孙婆婆不解道:“既是如此,那主人担心的是什么?” 云慕雪叹了口气,喃喃道:“若水性子清冷,心肠却软,又是自小上山便不曾独自下山过,我担心她江湖经验浅薄,万一遇上心怀叵测之徒,难免会上当受骗,招致祸端。” 孙婆婆点头道:“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主人担心的不无道理。。。。。。主人,不如让奴婢下山去,暗中保护姑娘可好?” 云慕雪沉吟了片刻,最后摇了摇头,叹道:“。。。。。。算了,若水她已经长大了,也是时候让她历练历练了,况且我相信我云慕雪的徒弟是万不会叫我失望的。” 第2章 雪继续下着,大街上几乎不见行人,连平日里客似云来的聚贤楼此刻都显得有些冷清。 大堂内只有零零星星的三四桌客人而已,也不知是不是天冷之故,众人似乎都谈兴不高,一个个只顾静静地吃着东西。聚贤楼的小二李顺倒是一如往日般身形利索的在各桌食客间穿梭着,时不时的倒茶添水,招呼着客人。突然,“嘭!”的一声巨响,自楼上传来,似乎是门板大力撞击的声音,响声惊得大堂内的众人都吓了一跳,各个愣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莫名其妙的被吓着,当下便有人怒骂出声—— “他奶奶的,想吓死老子啊?弄这么大的声响。。。。。。” 李顺也是一愣,循着声音抬头向楼上望了一眼,心下便立时有了数。他转了转眼珠子,忙一溜儿小跑的来到那正叫骂着的客人跟前,一脸赔笑的帮人斟酒,一叠声的说着好话:“客官,您消消气,消消气,大冷的天,多喝点酒,暖暖身子,我们聚贤楼的百花酿可是大大有名的,小的保证客官您会越喝越爱喝的。。。。。。” 那叫骂之人冷哼一声,愤愤的嘟囔了几句,方才作罢,继续喝酒吃菜。 李顺暗暗松了口气,退到一边,又抬头望了眼二楼,皱了皱眉,心中暗觉奇怪。二楼如今只住了三位客人,正是三天前傍晚时分来的那一女二男,黄衣少女住天字一号房,而那青衫公子与蓝衣少年则分别住进了天字二号房以及天字三号房。李顺听出来刚刚的声响乃是传自天字二号房,可是天字二号房内的那柳公子为人温文尔雅,对人客气有礼,三天来李顺还不曾见他动怒过,今儿个是怎么了,那样的谦谦公子竟会摔起门板来了?!怪哉!怪哉!伸手挠挠头,李顺一脸的疑惑不解,可是因着对方先前曾交代过若无重要之事、不得随意打扰,因而又不敢轻易上楼去一探究竟。换做旁人纵然对方有所叮嘱,李顺此刻也早就上楼去了,可是如今楼上的三人他却不敢轻易冒犯,凭着他多年来阅人无数练就出的一双利眼,在第一次看到楼上三人的那一刻他便瞧出他们绝非普通之人,尤其是那为首的黄衣少女,从那黄衣少女周身自然而然流露出的雍容贵气来看,她绝非一般人家的女儿,亦不是普通大户家的千金小姐可比的,只怕不是王孙贵胄,也起码是朝中哪位大臣的掌上明珠!这幽州城距离京城本就不算太远,自不乏一些达官贵人。这开门迎客,经营买卖,首先便要有一番眼力劲儿和一颗转的灵活的脑袋才行,这样才不至于惹到麻烦,既然知道楼上那三位客人身份非同一般,李顺自是不会去自找麻烦,当下他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该干什么便继续干着什么。 “柳思齐,公主不见了!”“嘭”的一声,天字二号房的房门被人一把推开,一蓝衣少年气喘吁吁的冲进屋内,对着屋中那正在桌前执卷细读的青衫公子急声说道。蓝衣少年紧皱了眉头,语气中充满焦急与紧张:“怎么办?这聚贤楼的前前后后都让我给找遍了,却不见公主的影子,若是公主有什么闪失,我们可是万死也难辞其咎的,怎么办?究竟要怎么办?我们是不是马上召集这幽州的所有官兵四下在城内找寻?”蓝衣少年急作一团,不安的在屋内来回度步,似乎已经手足无措。 “肖越,你稍安勿躁!”那名为柳思齐的青衫公子放下手中书卷,抬起头来,询问道:“究竟出了什么事,你且慢慢说来。” 肖越跺了跺脚,皱眉道:“方才我拿了点心送到公主房间时,便见公主房中空无一人,心下不由大急,冲出房间找了店中小二来询问,可是小二也说根本未曾见过公主,聚贤楼里里外外现在都让我找遍了,始终找不到公主,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柳思齐沉思片刻,问道:“公主房间内可有打斗痕迹?” 肖越摇了摇头,说道:“这倒是没有,公主屋内物件一切摆放如常,不见丝毫凌乱。” 柳思齐点点头,面色一缓,笑道:“如此你我便无需担心了。” 肖越一怔,疑惑不解道:“为什么?” “肖越,屋中未乱,显然公主乃是自行离开,若是我猜的不错,公主应该是去了落霞山。” “落霞山?”肖越还是一头雾水。 柳思齐轻笑道:“你莫不是忘了公主曾说过要在返京之前登落霞山以观日落,而明日我们便要返京,此刻除了落霞山,你认为公主还会去其他的地方么?” 肖越一愣,认真想了下,觉得柳思齐分析的大为有理,公主的确说过想去落霞山观赏落日。慢慢松了口气,肖越道:“那我们现在也快些赶去落霞山罢。。。。。。”身为公主的贴身护卫,保护公主安全乃是肖越的首要任务,眼下既然知道公主去了落霞山,肖越便要动身赶去落霞山保护公主。 柳思齐摇头道:“我看不必了。公主离去时既然未唤我们二人同行,自是不想我们打扰她静心欣赏落日之美,你此刻如果跟了去岂不是有违公主之意?公主的性子你我都清楚,她想一人独处之时,我们若前去打扰,只会令公主不悦,我看我们还是在房中耐心等待便好。” 肖越急道:“可是我们总不能不顾及公主的安全啊,公主孤身出门,万一遇到歹人那可如何是好?” 柳思齐微微一笑,说道“放心好了,不要忘了我们的主子可是凤飞公主,纵然年轻,智谋却远胜常人!”顿了顿,见肖越还是一脸的担忧,便宽慰道:“公主一向冰雪聪明,又有武功在身,岂会那么容易出事?肖越,你还是不要杞人忧天了。”言罢,便又重新专注于书卷。 肖越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想了想却最终作罢,只是扭头瞧着窗外落雪的天空,不放心的嘀咕道:“雪这么大,山路一定难行,希望公主不要伤着才好。。。。。。” 雪飘落到身上,渐渐的已有了薄薄的一层,欧阳凤飞原本的一身淡黄色衣衫远远看来到更似白色一般。从聚贤楼到这落霞山已走了不短的一段距离,此时抬头看去,落日崖已近在咫尺。 “幽州城外落日崖,黄昏日落霞满天——可惜此时正值冬季,落霞满天的盛况怕是无缘得见了。”欧阳凤飞喃喃道,早就想来这落日崖上一观,可惜几次路过幽州城都是身有要事,未曾停留,便匆匆离去,不曾得偿所愿,今次好不容易有所空闲,纵然是寒冬腊月她也要亲自上落霞山走一趟。弹了弹身上的落雪,正准备继续赶路,锦帕却不小心掉落到地上,欧阳凤飞弯腰去拾地上的锦帕,在她弯腰之时,眼角余光忽的瞥见身后不远处两个鬼祟的影子飞快的躲到了一块大石后。 欧阳凤飞勾了勾唇角,不动声色的将锦帕从地上拾了起来,放回怀中,瞥了眼身旁的一株古树,眸光一转,狡黠一笑,足尖轻点,人悄无声息的跃到了树上。 “咦,人呢?怎么不见了?” 一颗圆滚滚的脑袋偷偷摸摸的自落满白雪的大石后头探了出来,待瞧见一直跟着的黄衣少女突然不见了踪影,不由一愣,有些慌了神。 “怎么回事?”另一颗脑袋紧跟着探了出来。 “三哥,那黄衣丫头不见了。”圆脑袋焦急的说道。 “都他妈的怪你,磨磨蹭蹭的,我说出了城便动手绑了那丫头,你偏偏要一等再等,这下好了,肥羊不知跑哪里去了。” 一胖一瘦的两个人自大石后头蹿出,其中那瘦子一脸怒气,冲着那胖子便破口大骂起来。 胖子委屈道:“我不是想在偏僻点的地方动手没人瞧见么,我怎么料得到那丫头会在咱们兄弟俩的眼皮底下溜掉啊。” 瘦子没好气的瞪了胖子一眼,不耐烦道:“别说了,快点找找看,那丫头不可能跑得远了,也许是刚刚瞧见了咱兄弟俩,然后躲起来了,咱们好好在四下搜一搜。” 胖子一听觉得瘦子说的大为有理,连连点头应道:“还是三哥你有头脑,咱们仔细搜搜,到手的肥羊,可不能就让她这么给跑了。” 瘦子,胖子快步奔到欧阳凤飞刚刚驻足停身的地方,两人见雪地上的脚步并未往前延伸,当下对视了一眼,那瘦子暗暗给胖子使了个眼色,胖子会意,两人都不再说话,在四下开始搜寻起来。 “二位是在找我么?” 第3章 欧阳凤飞自树上轻轻跃下,淡淡的拂了拂衣袖,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睨着面前獐头鼠目的两人。 一瘦一胖的两人陡然见跟丢了的黄衣少女又出现在他们眼前,先是一愣,随即大喜,胖子高兴的叫道:“三哥,这丫头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这下子咱们发财了。” 这胖子跟瘦子乃是幽州城里的两个地痞,平日里专门干些偷鸡摸狗,绑架勒索的事,三天前欧阳凤飞一行入住聚贤楼,这两人便盯上了欧阳凤飞,在他们看来出手阔绰的欧阳凤飞定然出自大户人家,于是两人商量了一番,便决定绑了欧阳凤飞勒索钱财。他们在聚贤楼外面盯梢盯了整整三天,今儿个好不容易看到欧阳凤飞一个人出了聚贤楼,向着城外而来,于是两人便一直在欧阳凤飞身后跟着,准备伺机动手绑了欧阳凤飞。 瘦子此刻一双贪婪的目光眨也不眨的盯着欧阳凤飞,他仿佛看到面前有成堆的金银财宝正向着他招手,让他急不可耐的想要把它们都搬回家。“小丫头,你既然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就不应该一个人乱跑的,原本你呆在聚贤楼里,有两个手下寸步不离的护着,我们兄弟二人要捉你还真是不容易,可是你偏偏要让我们兄弟俩发财,那我们兄弟俩也就不客气了。怎么样,你是乖乖的跟我们走呢,还是要我们兄弟俩动手绑了你,扛着你走?你自己选吧。” 欧阳凤飞轻笑一声,黛眉一挑道:“我若都不想选呢?” 瘦子冷哼一声,沉了脸,露出凶神恶煞的模样:“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老四,动手!”一挥手,冲一旁的胖子命令道。 胖子应了一声,嘿嘿冷笑着一步步逼近欧阳凤飞,欧阳凤飞面色不变,站在原地,嚅着笑淡淡看着逼上前来的胖子。 “丫头,跟本大爷走吧。”胖子伸出一双肥腻腻的大手便向欧阳凤飞抓去,眼看他硕大无比的大手就要抓上欧阳凤飞的肩头,欧阳凤飞却是屈指轻轻一弹,嗖的一声,一颗石子不偏不倚的击中胖子胸口的穴道,那胖子一双肥腻硕大的手掌便硬生生停在了距离欧阳凤飞身前三尺的地方,再也动弹不得。 那瘦子一看胖子被点了穴道,知道自己看走了眼,眼前的黄衣少女根本不是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是有武功在身的,瘦子颇有自知之明,看对方刚刚只一招便制住了自己的同伴,知道情况不妙,他可不想像胖子一样被制住,当下慢慢向后退了两步,随即扭头撒腿就逃,一点也不理会自己同伴的死活。 “你的兄弟貌似将你一人抛下,独自逃命了。”欧阳凤飞有些同情的看了胖子一眼,摇了摇头,叹道:“罢了,这冰天雪地的,还是让他留下来跟你做个伴罢。”说着足尖轻轻一点,人已翩然掠出,只片刻工夫便追上那逃命的瘦子。“回去跟你的兄弟作伴罢。”欧阳凤飞闪电般出手点了瘦子的穴道,拎了对方的衣襟飞身掠回胖子身旁,然后手一松,将瘦子一把抛在地上。 欧阳凤飞拍了拍手,扫了一眼一胖一瘦的两人,轻启朱唇,淡淡说道:“念在你们也是我梦华王朝的臣民份上,我便给你们二人一次活命的机会。”顿了顿,眼见两人脸上都露出大喜过望之色,不由抿了唇,眼底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但听她不急不缓接着说道:“你们的穴道两个时辰之后便会自动解开,到时你们两人若还有命,没被冻死的话,便算你们命大,今日之事我也就不再同你们计较了。” 欧阳凤飞话音未毕,一胖一瘦的两人已面如死灰,这冰天雪地的让他们冻上两个时辰,他们还有命才怪,两人目光哀求的望向欧阳凤飞,盼着对方给他们一条活路。 欧阳凤飞却不再理会两人,继续向着落霞山而行。胆敢意图绑架当朝公主,那便是抄家灭门的重罪,她只让两人自生自灭,已是格外开恩了。 雪渐渐大了起来,很快的便在胖子和瘦子身上积压了厚厚的一层。。。。。。 通往落日崖的路本就难行,此刻又有积雪相阻,若是换做寻常人,莫说想要登上落日崖,便是在这山路上走上几步只怕也会脚底打滑,立足不稳,接连摔上几个跟头,然欧阳凤飞一路行来却是轻松自若。当欧阳凤飞登上落日崖崖顶之后,却意外的发现崖顶竟然早已有人,且是个身着道服的出家人。 “姑娘终于来了,贫道在此已恭候多时,不知令师身体可还安好?”那道士本是背对着欧阳凤飞的方向,说话之时便缓缓转过身来,却是个年约五六十岁仙风道骨般的人物。 待看清道士的样貌之后,欧阳凤飞不由一怔,随即却是笑了笑,拱了拱手道:“原来是长清道长,晚辈见过道长。”顿了顿,望着长清道人说道:“道长看来是在此等人,不过道长怕是误会了,晚辈并非道长所等之人。” “哦?原来姑娘并非天山老祖之徒,那是贫道错认了。”长清道人笑了笑,他打量了欧阳凤飞一番,在脑海中认真回想了下,确定自己并未见过欧阳凤飞,却不知对方为何能轻易叫出自己的道号,于是忍不住问道:“姑娘认识贫道?” 欧阳凤飞点头道:“太虚观长清道长仙号名传江湖,晚辈早已慕名良久,道长六十大寿时,晚辈曾随同江湖朋友前往太虚观拜会过,有幸见过道长一面。” “原来如此,恕贫道眼拙,竟是没有认出姑娘来。”长清道人面上略带歉然道。 欧阳凤飞笑了笑,不以为意道:“当时道长忙于招呼众江湖朋友,根本便无暇注意到区区晚辈,不认得晚辈也是情理之中。”其实即使长清道人上次有注意到欧阳凤飞,此刻也未必能认得出她来,因为她那一次乃是女扮男装去的太虚观。 “对了,请恕晚辈冒昧,道长此刻不在太虚观,却来这落日崖崖顶等人,不知能劳道长如此大驾的是何方神圣?”这长清道人据说是极少踏出太虚观的,除非江湖有大事发生,否则是极少有人能够请动他下青华山的,欧阳凤飞实在想不出来究竟哪位江湖人物竟有本事让这长清道人在这落日崖久候。 长清道人捋须说道:“贫道应一位故友所邀,在此乃是等她的徒弟。” “原来如此。”欧阳凤飞抬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只是日将西落,却仍然无人前来,也不知道长所等之人是不是有事耽搁不能前来了。眼看这雪越下越大,崖顶又是寒风刺骨,依晚辈之见,道长不妨再等片刻,若是依旧无人前来,就大可不必再等下去了。” 长清道人扭头,目光遥望着西南方向,喃喃自语道:“贫道故友乃是守时守信之人,相信她的弟子也定然如此,纵然路上遇事耽搁,必然也会赶来赴约——” 长清道人话音未毕,便听一女子说道:“晚辈的确有事来迟,劳前辈久候,烦请见谅!” 长清道人与欧阳凤飞同时循声而望,但见风雪中一个白衣女子飘然而至,白衣胜雪,眉眼如画,左手执着一柄长剑,那剑通体晶莹、如冰似玉,竟是极为罕见。 “晚辈西门若水见过长清前辈。”西门若水上得落日崖来,走到长清道人身前,款款行礼。长清道人瞥见西门若水身后所行之处,竟未曾留下半分足迹,心下不由微微一震,踏雪无痕,想不到眼前女子如此年纪轻轻却已有如此轻功,当真难能可贵!当下不由轻轻颔首,捋须笑道:“呵呵,令师果然有眼光,收得你这般的高徒。对了,尊师天山老祖近来可好?” “有劳前辈挂怀,家师一切安好。”西门若水淡淡应道,声音是一贯的清清冷冷。目光自欧阳凤飞的身上掠过,欧阳凤飞只觉对方的眼神如这漫天飞雪一般,并不见有任何温度。“这位是?。。。。。。” “哦,这位姑娘乃是贫道刚刚于这落日崖不期而遇,贫道倒是也还未请教这位姑娘的名讳。” “是晚辈的不是,倒是忘记了自我介绍,晚辈名叫凤飞。”欧阳凤飞隐去自己的姓氏,名字却未相瞒。她看了眼西门若水,轻轻一笑,说道:“今日当真不枉此行,竟能见着长清道长这般的世外高人,以及若水姐姐如此仙人般的人物,凤飞实在是三生有幸。” 西门若水脸上神色淡淡,未置可否,只望着长清道人,缓缓开口说道:“家师不便下山,只得由晚辈代替家师前来赴二十年前之约,这些想必家师在给前辈的信中已经向前辈言明,晚辈便不再罗嗦。”“呛”的一声,拇指轻轻弹在剑柄上,手中长剑有灵气般跃出剑鞘,在空中一个转折,分毫不差的落入她的手中,她转过手腕,剑尖指地,“这便请前辈指教——” 看到西门若水拔剑的手法和起手剑势,长清道人眼底不由掠过一抹赞赏,略一点头,道:“好。” 第4章 风雪忽然变得迅疾,白衣飘飘的女子与宽袍广袖的道人于风雪之中身形交错流转,两人身侧方圆三丈内,飞雪一经飘入、就化为无形! 欧阳凤飞向后退开几步,避开两人周身强大的气流,免得被误伤,看着对战中的两人,欧阳凤飞的目光渐渐被西门若水所吸引——欧阳凤飞乃当今明德帝的长公主,虽贵为公主之尊,却不似一般皇室子弟那样养尊处优吃不得苦,她自小便对武学之道兴趣浓厚,于是明德帝便亲命御前侍卫统领左正亲自教授她武功,左正入朝为官之前乃是江湖中人,在江湖上颇有威名,欧阳凤飞得良师指点,又加上她本就聪慧过人,天生习武奇才,是以小小年纪武功便非一般御前侍卫可比。渐渐长大之后,朝中百官因皆都知晓皇上最为宠爱的长公主偏爱武学,为讨得这位帝王长女的欢心,便纷纷四下收罗江湖上的武功秘籍呈献,因此欧阳凤飞于各门各派的武功多少都有所涉猎,所学也算是庞杂,然则她看了半天,却始终未能看出西门若水的武功乃是出自何门何派,眼见对方与长清道人交手已在五十招之上,不由对西门若水的武功大感讶异,想不到对方的武功之强竟能同长清道人这般享誉江湖数十载的武林高手过五十招仍不落败! 暗暗深吸了口气,欧阳凤飞凤目微眯,盯着空中那翩若惊鸿的身影,暗忖:“西门若水——只怕这个名字在不久之后便会响彻整个江湖。” 六十八招上,对战中的两人仍是胜负未分,长清道人突然收招,退开身形道:“且慢!” 西门若水收住剑招,长剑指地,她抬眸望了长清道人一眼,脸上仍旧一片淡淡之色,她轻轻开口,语气波澜不惊:“前辈有何指教?” 长清道人定定望了西门若水一眼,点点头,忽的朗声大笑,笑声清越,贯彻云霄,但听他连声赞道:“好!好!好!不愧为天山老祖的高徒,果然青出于蓝。”伸手入怀取出一本剑谱,望了西门若水一眼,捋须道:“这本便是令师当年所留七绝剑剑谱,现在贫道便将它物归原主。” 西门若水看了那剑谱一眼,却未曾伸手接过,只静静道:“胜负未分,前辈何必先行将剑谱交还?” 长清道人却含笑摇头道:“胜负早分,贫道与姑娘交手六十八招,犹未取胜,输得心悦诚服,此剑谱理应归还。”言罢将剑谱交到西门若水手中,西门若水不再推脱,双手接过,“前辈有心相让,若水岂有不知之理,多谢前辈让若水顺利完成师父交托之事。” 长清道人眼中赞赏之色更浓,但听他颇为感叹道:“江湖后浪推前浪,姑娘前途不可限量!”顿了顿,望了眼天色,然后跟西门若水以及一旁的欧阳凤飞说道:“天色不早了,贫道尚要赶路,便就此别过,改日若是两位姑娘前往太虚观,贫道一定亲自款待。” 西门若水与欧阳凤飞同时出声道:“前辈后会有期!” “呵呵。。。。。。后会有期。”长清道人袖袍一拂,迈步朝着山下而去,眨眼间,身影便在西门若水与欧阳凤飞两人的视线中消失。 西门若水收起七绝剑剑谱,冲欧阳凤飞微微点了点头,便转身也往落日崖下而行。 欧阳凤飞不由自主的跟在西门若水身后。 欧阳凤飞一向喜欢结交江湖朋友,虽然只是初见西门若水,但心里却对对方莫名的有种好感,想与之亲近,只是这西门若水清冷淡薄的性子,似乎并不容易靠近,一时之间,欧阳凤飞倒是还未想好应该如何与她攀谈。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忽然走在前方的西门若水停下身来,跟在她身后的欧阳凤飞微微一怔,便也跟着驻足停身 “姑娘一直跟着我,可是有话要说?”西门若水转回身,目光静静落在欧阳凤飞身上,她的白衣在山风中微微扬起,身子单薄的仿佛下一刻便要随风飘走一般,欧阳凤飞下意识的上前一步,似乎只有靠近些,她才能确定眼前的人是真实的存在,而不是被贬下凡的仙子,随时会从眼前消失。 “我刚好也要下山,想跟若水姑娘同行,不知可否?”欧阳凤飞面上带着笑意,表现的很是友善。 西门若水未置可否,只转了身继续往山下而行,欧阳凤飞见她并未直言拒绝,当下便紧走了几步,上前同西门若水并肩而行。 “眼看便要天黑,不知若水姑娘下山之后,在哪里落脚?”走了半晌,见西门若水一直不言语,欧阳凤飞只得先行开口找话题。等了良久,就在欧阳凤飞以为西门若水不会回答自己的问题,正想找其他话题来聊之时,却听身侧之人淡淡道:“城中聚贤楼。” “聚贤楼?”欧阳凤飞有些惊喜:“这么巧,太好了,我也在聚贤楼落脚,如此看来我跟若水姑娘还当真是同路了。” “哦。”西门若水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 欧阳凤飞见西门若水似乎并不喜欢多言,当下便也不再开口,当行经先前发现那一胖一瘦两个匪人之处时,欧阳凤飞不由轻“咦”了一声,诧异道:“那两个家伙呢?”欧阳凤飞意外地发现那被她点了穴道的两个家伙竟然不在原地,心中暗觉奇怪,凭那两个家伙的本事想要自行冲开被她所点的穴道根本是不可能的,那么唯一的可能性便是有人路经此处,救了那二人一命,眼下大雪不停,这落霞山又远在城郊,竟然有人能恰巧路经此处,救了那二人性命,也算是那二人命大。 西门若水看了眼忽然停下脚步的欧阳凤飞,出声问道:“凤飞姑娘认识先前在此处的那两人?” 欧阳凤飞愣了下,而后恍然:“原来是若水姑娘替那两人解开了穴道。” 但见西门若水点头道:“不错,我方才上山之时路经此处,见有两人被点了穴道置身于这冰天雪地,于是便出手替他们解开了穴道,令那二人不至于被冻死在这山中。他们可是凤飞姑娘的朋友?” “朋友?”欧阳凤飞失笑道:“那两人原本想要劫了我去,然后跟我爹娘勒索钱财,他们又怎么可能是我的朋友。” 西门若水微微一怔,“原来他们并非好人。” “他们的确不是好人。” “那我岂不是帮错了人?”西门若水眼微微蹙眉。 欧阳凤飞道:“若水姑娘也是好心,你又不知道他们是坏人,不过我看若水姑娘似乎是刚刚涉足江湖不久,有些忠告还请若水姑娘能听进一二。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以后在未确定对方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若水姑娘对他人还请防范一二,不要轻信于人,更不要轻易对人出手相助,需知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更不可无。”欧阳凤飞虽与西门若水几乎同龄,但江湖经验却远非西门若水能及,她见多了江湖上的阴谋算计,深知人心险恶的道理,所以不希望心门若水对人不设防,因为那样的话,将会很容易吃亏,而她绝对不希望西门若水吃亏。 西门若水听了欧阳凤飞一席话,沉吟片刻,缓缓点头,“多谢凤飞姑娘的提醒。”忽的,她抬眸看向欧阳凤飞,问道:“那敢问凤飞姑娘可会是若水的敌人?” 欧阳凤飞怔了怔,忽的笑了起来,但见她黛眉一挑,毫不迟疑的回道:“不会!” 西门若水点点头,“那我便无需防备凤飞姑娘了,咱们继续赶路吧。” 欧阳凤飞愣在原地,看着前方已走出很远的西门若水,心中喃喃道:这位若水姑娘好似这漫天白雪一般,心思纯净,什么江湖险恶,人心诡辩,这些她似乎都没什么概念,如今世上如她这般的女子当真是少之又少。 感叹了一番,收敛心神,欧阳凤飞急走几步,向西门若水追去“若水姑娘,等等我——” 第5章 “主子,你可算是回来了,担心死手下了。”欧阳凤飞同西门若水刚一踏进聚贤楼,一个蓝衣少年便大步迎上,正是一直等在大厅中的肖越,肖越眼见欧阳凤飞安然无恙归来,一直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 欧阳凤飞好笑道:“我只是出去走走,有什么可担心的。”她看肖越的样子,不用猜也知道他定然从发现自己不在屋中那刻起,便开始坐立不安了,比之柳思齐,肖越要沉不住气的多。 “主子,你下次再要出去走走可一定要带上手下,手下的责任便是保护主子你的安全,主子莫再让手下失了职,手下担当不起的。” “好了,啰嗦。”欧阳凤飞制住了肖越的喋喋不休,扭头问身旁的西门若水:“若水姑娘,你住哪间屋子?” 西门若水回道:“二楼最西首的房间。” “天字四号房,那不就是手下隔壁的房间?”肖越这才注意到跟欧阳凤飞一起的西门若水,但见对方清丽绝俗,白衣翩然,竟是个仙人般的人物,不觉多看了几眼。 欧阳凤飞瞥见肖越的目光,轻咳一声,眸光流转,暗暗瞪了他一眼,肖越吓得连忙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小二哥。”西门若水忽的出声唤住正在给客人上菜的李顺。 “姑娘你回来了。”李顺见是西门若水,忙将手上端着的菜交给另一名伙计,交代了几句,便一溜烟的跑到西门若水跟前,一眼看到一旁站着的还有天字一号房的黄衣女子,微微一愣,有些讶异于两人竟然一同归来,当下忙恭恭敬敬的冲欧阳凤飞打招呼道:“凤飞姑娘你也回来了。” “嗯。”欧阳凤飞微微颔首,正奇怪西门若水唤这小二做什么,便听得西门若水开口问对方道:“小二哥,我托你照顾的那位姑娘,她现在如何?” “姑娘你放心,小的已经照你的吩咐替那位姑娘请了郎中,郎中看过之后说并无大碍,那位姑娘身上的伤都是些擦伤,上了药休养几天就好,只是她似乎是被吓坏了,什么人都不让靠近。” 西门若水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李顺嘿嘿一笑,连声说道:“姑娘用不着跟小的客气,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就是了。” 西门若水微微颔首,移步往楼上走去,欧阳凤飞也一同跟了上去,上了二楼,往天字四号房走的途中,欧阳凤飞关心道:“若水姑娘的朋友怎么会受伤呢?” 不料西门若水却摇头道:“其实我并不认识房中的那位姑娘,我是在幽州城外的一处山谷中遇着了她,她似乎是从山谷上失足掉落到了谷底,幸运的是她掉下来的时候被谷底的一棵大树挂到,卸去了坠落的重力,方才无恙。” “如此说来那位姑娘还真是幸运。”顿了顿,欧阳凤飞道:“这么说若水姑娘之所以耽搁了赴约时间便是因为此事。” 西门若水点了点头,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天字四号房的房门口,西门若水抬手推门,却发现房门被从内栓死,于是便轻轻敲了敲房门,屋里便立刻传来女子警惕忐忑的声音:“谁?” “姑娘,是我。”西门若水话音方落,便听屋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房门被打开,一个身形娇小,年龄不大的女子出现在欧阳凤飞眼前,欧阳凤飞见对方脸色苍白之中带着惊恐,显然是被什么可怕的事给吓到了。 “仙子姐姐,你终于回来了。”女子如同见到亲人一般,一下子扑进西门若水怀中,边抽泣边喃喃道:“巧儿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好怕,好怕那些坏人再回来抓巧儿。” 西门若水身子有些僵硬,她并不习惯与人如此靠近,却又不忍推开此刻犹惊魂未定的女子,于是只得站在原地,待半晌之后对方主动松开自己,方才退后一步,轻轻舒了口气。欧阳凤飞在旁见了,眼底不由掠过一抹笑意,心道,果然是个不愿与人太过亲近的人。 “巧儿姑娘是么?你若愿意,叫我若水姐姐就好,我不是什么仙子,不必叫我仙子姐姐。”西门若水略微纠正道,顿了顿问道:“巧儿姑娘,你现在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那巧儿摇了摇头,说道:“郎中给我上了药,我身上的伤已经不要紧了,巧儿要谢谢若水姐姐的救命之恩,巧儿给若水姐姐磕头了。”说着便要跪下磕头,西门若水连忙拉住她,拦道:“巧儿姑娘不必如此。对了巧儿姑娘,你刚刚说的那些坏人是些什么人?你坠下山谷是不是就因为那些人?” 巧儿听西门若水问及那些恶人,脸上瞬间苍白的没有了血色,身子瑟瑟发抖起来,眼睛里是浓浓的恐惧。西门若水见状不由得有些无措,她下意识的扭头去看欧阳凤飞,一直未开口说话的欧阳凤飞适时出声道:“大家有话还是进屋说罢——肖越,去,弄些饭菜送到房间里来。” “是。”一直在旁候着的肖越立刻转身大步下楼去张罗了。 欧阳凤飞三人移步进了房间,在桌旁坐了下来。 “巧儿姑娘先喝口水罢,有话咱们慢慢说。”欧阳凤飞倒杯了茶递给了巧儿,然后又替西门若水倒了一杯,“若水姑娘你也喝口热茶暖暖身子罢。” 西门若水接过欧阳凤飞递过的茶,轻轻说道:“谢谢。” 欧阳凤飞笑了笑,便在西门若水同巧儿对面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巧儿双手捧着茶杯,却是半天都未喝进一口茶水,过了良久,她才慢慢缓和下来情绪,开口说道:“我叫巧儿,我家小姐唤作柳梦璃,是凤城扬威镖局总镖头柳向阳的独生女儿,今天本是我家小姐出嫁的大喜日子,可是当我们的送嫁队伍路经幽州城外的君山时,却遭遇了山贼强人,他们、他们将我家小姐和陪嫁嫁妆都劫了去,把其他所有人都杀了,我拼死逃命,不想一失足却跌下了山谷,幸好遇到若水姐姐,才保住了一条性命。若水姐姐,你帮帮我,帮我救救我们家小姐好不好?她被那些山贼劫了去,也不知道是生是死。。。。。。若水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救救我们家小姐。。。。。”巧儿只是一个丫鬟,在这幽州城又是举目无亲,除了求救了她的若水姐姐救自己家小姐,她实在不知还能求谁帮忙。“小姐,你一定不能有事,一定不能有事啊。。。。。。”想到自己小姐此刻正身处险境,随时都可能有性命之忧,巧儿又急又担心,不由一个劲儿的哭泣。 “巧儿,你先不要哭。” 西门若水出声安慰着巧儿,对面的欧阳凤飞在听了巧儿的叙述之后,沉吟片刻,忽的出声问道:“巧儿姑娘,你可看清了劫你们的那些人长什么样子么?” 巧儿哭着摇头,“那些人上来便杀人,我吓得要命,根本不敢去看他们长什么样子,不过——”巧儿顿了顿,忽的想起什么似的,出声道:“我坠下山谷的时候有看到其中追我的一个人脸上带着鬼脸面具。” 欧阳凤飞闻言,脸色不由沉了下来——是君山五鬼,他们竟然还在作乱,当真岂有此理! 西门若水和欧阳凤飞两人一起安慰了巧儿一番,答应帮她想办法救人,巧儿这才在两人的劝说之下吃了点东西,上床早早休息了。 西门若水和欧阳凤飞则走到一边,低声商量救人之事,西门若水道:“凤飞姑娘,我们是不是这就动身去救人?” 欧阳凤飞沉吟道:“那位柳姑娘如今身在贼人之手,时刻都有危险,我们的确应该及早动身救人,而且眼下即将天黑,我们趁黑上山,那些山贼强人也不容易发现我们——这样,若水姑娘你容我先跟我的两个同伴交代点事情,之后我们就动身赶往君山救人。” “嗯,凤飞姑娘请便。” 欧阳凤飞出了西门若水的房间,肖越正在屋外候着,欧阳凤飞将他叫到一旁吩咐道:“肖越,你现在立刻去城西的飞云山庄替本宫请他们的庄主段飞云来,便说本宫有事请他帮忙。” “遵命!”肖越应声领命,当即大步而去。 第6章 欧阳凤飞来到天字二号房,直接推门而入,正埋头书卷中的柳思齐忙起身见礼:“公主!” “跟你说过了在外面不必这么多虚礼。”欧阳凤飞直奔正题,将巧儿的遭遇以及她家小姐被君山五鬼所劫,安危堪忧的现况都一一跟柳思齐说了,说罢,拂袖恼道:“本宫早就着赵光佐派人围剿君山五鬼,时至今日君山五鬼竟然依旧逍遥法外,赵光佐这个幽州城守莫不是将本宫的话当成耳边风了罢!”不能怪她欧阳凤飞动怒,君山五鬼恶名昭彰,她早就有所耳闻,更是于一年前就命幽州城守赵光佐派人围剿这君山五鬼,原以为君山五鬼早就伏法就诛,没成想时隔一年,君山五鬼不但还活着,并且仍在君山附近作恶,若非这幽州城守赵光佐太过庸才连剿灭几个山贼的能力都没有,便是他根本不将自己这梦华王朝的长公主当回事,无论这原因是前者还是后者,待救出柳梦璃,剿灭君山五鬼之后,她都要好好与赵光佐谈上一谈,现在却是正事要紧。 “柳思齐你听着,本宫要你现在立刻拿着本宫的令牌去向赵光佐调兵五百,不必向其言明调兵何用,五百兵丁由你直接统辖,你带着他们趁着天黑将君山给本宫包围了,没本宫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给本宫放飞。待本宫和若水姑娘将人救出之后,本宫会以响箭为讯,命你进攻山寨,你可听明白了?” 柳思齐抱拳道:“是,微臣明白。” 欧阳凤飞想了想,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暂时也没有再想到其他的,于是挥手道:“去办吧。” 柳思齐也领命而去之后,欧阳凤飞回到自己房间取了自己的佩剑,方才快步返回到西门若水房中。 “凤飞姑娘,我们可以动身了么?”西门若水起身问道。 “若水姑娘稍安勿躁,我们还需再等一人。”算时间,肖越同段飞云也应该快到了。 “凤飞姑娘还要等什么人?”西门若水并非是好奇之人,却也忍不住问道,她相信这个时候欧阳凤飞要等的人定然是对救柳姑娘之事有莫大帮助之人。 欧阳凤飞对上西门若水的目光,“我要等的是替我们带路的人。” 君山地势险要,道路难行,欧阳凤飞同西门若水两人都不熟悉那里的地形,摸黑上山,若无人引路,只怕颇为麻烦。飞云山庄庄主段飞云的胞弟段飞翔在宫内当差,欧阳凤飞曾听段飞翔提起过他这兄长,知道他武功犹在段飞翔之上,而段飞云世居幽州,对君山的地形应该分外熟悉才是,找他来当引路人最为合适不过。 “主子,段庄主来了。”欧阳凤飞话刚刚说完不久,肖越便已将段飞云带了回来。 白衣俊朗的年轻男子上前一步,微微拱手道:“段飞云见过凤飞姑娘。” 肖越已经事先叮嘱过段飞云,让其不得曝露欧阳凤飞的公主身份,段飞云谨记在心,所以见了欧阳凤飞他便只行江湖之礼,而未下跪参拜。 “段庄主无需多礼。我就长话短说了,我请段庄主前来是想让段庄主帮忙带路。”欧阳凤飞简单的将巧儿的事说了一遍,段飞云听罢,说道:“凤飞姑娘请放心,在下对君山的地形了如指掌,定然能带大家悄无声息的上得山去。” 欧阳凤飞道:“如此甚好,那我们大家这就出发吧。” 当下欧阳凤飞一行四人便出了聚贤楼,动身赶往君山的方向。 “大人,大人,这位柳大人执意要见您。” 赵光佐的书房大门突然被推开,一青衫男子闯了进来,青衫男子身后是喘着粗气跟进屋的赵府管家,管家一头冷汗的来到书桌前向赵光佐低声嗫嗫道:“大人,这个人硬闯进来,小的拦不住,还请大人恕罪。” 赵光佐扫向来人,冷哼道:“岂有此理,我堂堂城守府岂容人擅闯!来人——” “且慢!”柳思齐上前一步,掏出欧阳凤飞的令牌,高高举起,看着赵光佐,沉声道:“赵大人且看这是什么?” 赵光佐但见对方手中一块玉牌,上书“梦华永昌令”五字,身形微微一震,连忙起身步出,一撩下摆,下跪叩拜道:“微臣不知大人乃是永昌公主派来的人,还望大人恕罪。” 一旁的管家见状也连忙跪下磕头。 柳思齐高声道:“幽州城守赵光佐听令!我奉永昌公主之令,着你即刻派遣五百名官兵听我调遣,不得有误!” “微臣遵命!”赵光佐不敢耽搁,起身吩咐管家道:“去,传我命令,叫罗烈速速召集五百兵马,在校场候命。” “是,小的这就去办。”管家应了一声,爬起身来忙匆匆去了。 赵光佐缓了口气,看向柳思齐,有些忐忑的问道:“敢问大人,永昌公主凤驾现在何处,微臣这就前往拜见公主。” 柳思齐淡淡道:“不必了,公主有事要办,现在恐怕无暇接见赵大人。”言罢,又道:“赵大人,咱们这就去校场吧。” “是,大人请!”赵光佐不敢耽搁,忙引着柳思齐前往校场。 “进去!” 眼睛上一直被蒙着的黑巾忽的被人一把扯了去,有人粗鲁的自背后猛推了柳梦璃一把,她低呼了一声,整个人一下子向前栽去,来不及多想,在摔倒在地之前,柳梦璃连忙以最快的速度用双手牢牢护住自己的头部要害,死死闭了眼睛,本以为接下来便会重重摔到冰冷的地面上,然而忽的有人及时伸手扶住了她的肩头,稳住了她前倾的身子。 “呼,还好我足够眼疾手快。”一个清清脆脆的声音响起在柳梦璃耳畔,有人笑嘻嘻的出声道:“喂,你可以睁开眼了,没事了。” 柳梦璃这才慢慢睁了眼,一个娇俏的少女正站在她面前,对方苹果似的脸蛋上漾着甜美的笑容,愣了下,柳梦璃忙站稳身子,退了一步,整理了下衣襟,对面前的少女微微福了福身,说道:“多谢姑娘。” “举止如此大方有礼,看来你一定出身大户人家是个千金小姐了。”少女眨巴着眼睛,饶有兴味地打量了柳梦璃一眼,看着柳梦璃一身的嫁衣,忽的有些惋惜道:“看来你父母给你选错了日子,今儿个真不是什么黄道吉日。” 柳梦璃没有说话,而是扭头向身后望去,当看到身后紧紧闭合的冰冷石门时,她的心便陡然一沉——竟是连半分逃生的机会也无。 “别看了,咱们被那些山贼关在这石室中,纵然是生出了翅膀,也无法逃出生天的。”还是那圆脸少女清脆的声音,同样被山贼所囚,对方的语气中却听不出丝毫的恐惧害怕。 柳梦璃微微定了定心神,回过头来,抬眸环视了眼四下,看清了眼前的处境——狭窄的石室内空无一物,只有两盏油灯镶嵌在墙壁内侧,发出昏暗的灯光,而石室内囚禁着的除了方才帮自己的圆脸少女外,另有一名女子,此刻正缩在角落里,沉沉的睡着了。 见柳梦璃的目光落在角落中的女子身上,一旁的圆脸少女出声介绍道:“她叫芷柔,昨天刚刚被那些山贼劫了来,是幽州城里一个姓张的富户的独生女儿,昨天到今天都一直在哭,方才还哭了一场,这不哭得累了现在睡了过去呢。” “。。。。。。这位芷柔姑娘定然是从未经历过这般情况,所以被吓坏了。”柳梦璃轻若无声的叹了口气,她了解芷柔的恐惧跟害怕,因为此刻她的心里也是一般的忐忑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不知道这帮山贼将护送她出嫁的所有人都杀光,却独独留她活命把她掳上山来有何目的,如今在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唯一能做的或许便是保持冷静,她是柳向阳的女儿,任何时候都不能失了冷静。 第7章 柳梦璃阖了一下眼,轻轻吸了口气,然后又缓缓吐出,方才看向同她说话的圆脸少女,出声问道:“请问姑娘如何称呼?” “我叫裴清,你叫我清儿就好了。”裴清边说边在角落里坐了下来,同时招呼柳梦璃道:“别一直站着说话了,过来坐吧。” “嗯。”柳梦璃移步到了角落,在裴清身旁坐了下来,地面很凉,让柳梦璃觉得有丝冷意,她禁不住下意识的抱了双臂。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裴清歪着头看着柳梦璃,对方很开朗,眉宇间竟看不出半点身处困境的不安与担忧,柳梦璃心中禁不住有些佩服裴清的坚强与镇定。 “我叫柳梦璃。” “柳梦璃。。。。。。呀——”裴清突然兴奋起来,急切的问道:“凤城扬威镖局的大小姐是不是?” 柳梦璃有些意外道:“清儿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 裴清嘻嘻一笑,说道:“因为我也是凤城的人啊。”顿了顿,接着说道:“原本我跟你出嫁的日子是赶在一天的,后来我那好面子的继母怕我们的出嫁队伍到时跟你们扬威镖局的出嫁队伍撞上,输了排场,显得寒酸,所以便匆匆将我出嫁的日期提前了三天,只是没想到我们两个终究还是撞上了,可惜却是在这种鬼地方。”看了看柳梦璃,裴清皱了皱眉头,喃喃道:“我被这些山贼掳了来倒是没什么,反正我的命不好,原本便是要进火坑的人,现在被这些山贼掳了来,也不过是从火坑换到了狼窝来罢了,可是柳姐姐你跟我不同,你是堂堂扬威镖局的大小姐,嫁的又是御剑山庄的少主,是应该过好日拥有幸福的女人,若是被困在这里,就太可惜了。希望能有人快点救你出去。” 柳梦璃苦笑一声,摇头道:“山贼将跟我同行的人几乎都杀光了,只怕我爹现在根本不知道我已经被山贼所掳。”柳梦璃并不指望会有人来救她,当被山贼所掳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自己活命的机会渺茫,她不怕死,只是想起被山贼所杀的镖局众人,她心里便忍不住的难受,如果不是为了护送她出嫁,或许他们就不会死了,他们的死她要负上很大的责任。轻轻靠着墙壁,柳梦璃脑海里又一次闪过被掳时的情景。。。。。。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当她的送嫁队伍经过君山脚下时,坐在轿子中的她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着她和队伍的方向冲了来,同时她听到有人惊呼“是山贼!”,一阵兵刃交击声中,不断有惨叫声响起,当周围突然安静下来的那一刻,轿帘突然被挑了开,一个脸上带着恐怖面具的人一把将她拖出轿子,她看到她的周围都是骑马的山贼,而地上已经早已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体,护送自己的镖局众人都被山贼所杀,她还来不及悲痛,便被人一掌打晕过去,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那些山贼的贼窝,然后被他们用黑巾蒙了眼睛,押到了如今的石室来。 这石室坚不可摧,除非奇迹出现,否则想要逃离这里根本难如登天! “爹爹,女儿不孝,今生怕是无法再承欢您的膝下了。”柳梦璃轻轻闭上眼睛,心中喃喃道。 “从这里再上去便是君山山巅,君山五鬼的山寨就在山巅靠近悬崖处,通往山巅的路只有前面这两条,暗处应该都布有山贼的暗哨——”行至君山半山腰,段飞云忽的停下身来,借着草木的掩护指着前方不远处出现的两条岔路,扭头跟身后的欧阳凤飞三人低声说道,顿了顿他的目光落到欧阳凤飞一人身上,恭敬的问道:“凤飞姑娘,我们要选哪条路上山?” 欧阳凤飞见前面两条路左侧的杂草丛生,道路明显狭窄崎岖些,于是果断道:“咱们走左边的路。”既然左边的路明显难行些,那么纵然是布有暗哨,人数也定然会比右边路上的少些。“大家注意了,一旦发现暗哨,一定要立刻解决掉,绝对不能让暗哨有机会放讯号给山寨中的君山五鬼。”叮嘱了一句之后,欧阳凤飞示意道:“咱们走。” 段飞云在前,欧阳凤飞紧随其后,西门若水走在中间,肖越垫后,四人施展开轻功,悄无声息的向着山上快速掠去,期间,行在最前的段飞云抬手扬了几次,手中数点寒芒射入路边两侧的草丛,便听有闷哼声自草丛中传来,藏身草丛中的山贼暗哨一一被解决掉。 欧阳凤飞所料不错,她所选的这条路的确暗哨不多,这令得他们一行人大大省去了一番手脚,并且在极短的时间内上到了山巅,接近了君山五鬼所在的山寨。 “高处有守卫。”段飞云低声提醒了一句,同时矮下身,借身边的山石掩护行藏。 欧阳凤飞、西门若水、肖越三人也都纷纷借着草木山石遮挡山贼的视线,隐藏各自的身形。 “我们要先解决了高处的守卫才能进到寨子里面不被发现。”肖越探头观察了下,见山寨高处建了两个瞭望台,其中分别有两名山贼负责把守观望山寨外的动静。而山寨除了背对悬崖,其正面,以及左右两侧皆草木全无,莫说有人靠近山寨,即便是有只野兔跑近了,高处负责守卫的山贼也能看得一清二楚,见状肖越禁不住皱紧了眉头,犯愁道:“要想快速上前解决掉高处的守卫是很容易的事,但只怕那之前咱们也有可能曝露行藏。”肖越虽然对自己的武功有信心,不怕解决不掉高处负责守卫的山贼,但从他们现在的藏身之处到山寨前足足有十丈远的距离乃是一片空旷,上到高台杀掉守卫前,他不能确保守卫不发出呼喊声,而一旦有山贼发出呼喊声,惊动到山寨里其他的山贼,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这么远的距离,暗器也派不上用场。”段飞云也有些发愁。 西门若水轻声问身旁的欧阳凤飞:“凤飞姑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如何才能解决掉守卫,又不惊动到山寨中其他的山贼。”虽然相识时间尚短,但西门若水通过短短的这几个时辰的相处,已经对欧阳凤飞有所了解,知道对方心思细密,考虑事情周全,眼下他们四人中俨然已以她为首,这时候只怕也只有她才能想到既不惊动到山贼且又能解决掉高处守卫的办法。 欧阳凤飞见西门若水望向自己的目光中充满了对自己完全的信任,心中暗想定不能让对方失望才好,她微微沉吟,在心里快速想着主意,忽的她瞥见地上的积雪,目光微微一顿,抬起头来快速扫了眼身着白衣的西门若水与段飞云二人,心中一动有了主意。 “我有主意了。”欧阳凤飞轻轻勾唇,目光落在西门若水和段飞云二人的身上,“高台上的守卫只怕要劳烦若水姑娘和段庄主两位负责了。” 段飞云道:“凤飞姑娘要在下怎么做,请尽管吩咐。” 西门若水也点头道:“凤飞姑娘,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咱们这么办。。。。。。”欧阳凤飞压低了声音,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西门若水,段飞云听罢,对视一眼,一齐点头:“好。” 欧阳凤飞抬头望了眼天色,说道:“那么咱们就稍等片刻罢。” 石室内,张芷柔已经醒了过来,刚醒来却又开始大哭了起来,她说她刚刚做梦,梦到了她的爹娘。 “清儿,梦璃姐姐,你们说我还能见到我爹娘么?”张芷柔一边哭一边抽泣着喃喃道,娇弱的身子颤抖着如同狂风中的枯叶,“我好想我爹和我娘,以前、以前我总是惹他们两老生气,仗着他们疼我宠我,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胡乱跟他们发脾气,如果我还能活着跟我爹娘团聚,我一定会改掉我娇惯的脾气,好好对他们两老尽孝的。。。。。。我好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我说大小姐,你不要总是哭啊哭啊的,你以为哭可以改变现状、解决问题么?还是省省力气罢。”裴清被张芷柔哭的有些心烦,她自小习惯了坚强,所以有些看不得别人太过软弱。“明明知道你爹娘疼你宠你,你还跟他们发脾气,不好好孝敬他们,现在才来后悔,晚了。那些山贼纵然不杀了我们,我们只怕这辈子也别想走出这间石室了。” “他们难道要将我们一直这么关着么?那山贼的头领明明亲口答应我,只要我写信给我爹,让我爹交五百两银子给他们,他们就会放了我的,我的信都写了五六天了,我爹定然早就将银子交给了他们,他们为什么还不放我走?” 裴清摇头道:“大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天真?山贼的话你也信?他们若是讲信用,就不会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了。他们说会放你只不过是为了骗你写信给你爹,他们好收银子罢了。” “这么说我真的再也见不到我爹娘了是不是?。。。。。。”张芷柔绝望的大哭起来,心里的惶恐与恐惧都化作了眼泪,除了哭,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不过我应该很快就能跟我娘在地下团聚了。”裴清却是忽的一笑,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包毒药,低声自语道。 第8章 裴清的声音虽然很低,她身旁的柳梦璃还是听到了,看到裴清手中那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柳梦璃心里陡然有不好的猜测:“清儿,你手中的是什么?不会是毒药罢?你可不要做什么傻事!” “毒药?!”张芷柔吓得叫了一声,忘记了哭泣,她扭过头惊恐的看裴清:“你、你怎么还随身带着毒药呀?” “跟你们说了也无妨——”裴清说道:“——其实我早就准备好随时服毒自尽了。我爹重男轻女,从小便只疼我二娘生的两个弟弟,我娘活着的时候,我的日子还勉强好过点,我爹虽然不待见我,但我娘很疼我,可是自从十年前我娘生病去世后,我头顶的天便塌了,日子变得暗无天日起来,每日里不但要被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欺负,还要忍受我二娘的毒打,而我受的这些委屈与虐待,我爹全都视若无睹,好多次我都想直接自尽了断自己的性命,到地底下跟我娘团聚,可是每次我想轻生的时候,我总是会想起我娘临终时的遗言,她告诉我要好好活着,将来嫁个好夫婿,幸福的过一生,那样她即使不能陪在我身边,也能安心,于是一次次我都咬牙硬撑了过来。可是这一次,我却撑不过去了。”她看了看柳梦璃和张芷柔两人,苦笑道:“你们知道么,我那恶毒的二娘为了银子,竟然说动我爹把我嫁去给一个大户家的病秧子少爷做媳妇冲喜,我偷偷托人打听过了,那病秧子少爷得的是绝症,根本活不过半个月,他们家早就打算好了,娶媳妇冲喜不过是个托词,他们真正的目的是找人给那病秧子陪葬,而这些我二娘都是知道的,可是她还是收了彩礼,将我硬推上了花轿,把我往鬼门关里送。” “你那二娘可真恶毒!”张芷柔听得倒吸了口凉气,她从小锦衣玉食,父慈母爱,不曾受过半点委屈,实在是无法想象世上竟然还有像裴清二娘那么狠心的人,竟然把女儿往死路上逼,虽然不是亲生的,这样做也太没人性了些,实在是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 “她是恶毒!”裴清手指用力握紧,眼底有着恨意以及无奈:“这一世我命不好,不过即使我做了鬼,我也不会让我二娘好过的,定然天天晚上去缠着她。” 柳梦璃暗暗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握了握裴清有些发冷的手,也不知应该如何出言安慰她才好,裴清扭头冲柳梦璃笑了笑,然后深深吸了口气,又轻轻吐出,摊开手来,继续道:“这包是我偷偷备下的毒药,只要一点点我就能彻底解脱,我原本打算好了,是准备在出嫁的途中逃跑的,如果跑不掉,那我就直接服毒自尽,反正也好过给那病秧子陪葬,只是没想到不等我逃跑,却被山贼掳劫到了这山寨来,还好他们搜身的时候没有发现我藏的这包毒药——对了,柳姐姐,芷柔,你们两个要不要,我可以分些毒药给你们,放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张芷柔愣了愣,叫道:“什么叫以备不时之需?我要毒药来做什么,我又不像你,想要自杀。”她缩了缩身子,离裴清远了些,她可不是裴清,又不用给人陪葬,才不需要什么毒药呢。 “要不要随你!”裴清撇嘴,说道:“我也不过是一番好意,万一那些山贼想对你怎样的话,你如果不想受辱至少可以服毒自尽,总比咬舌自尽来的不那么痛,既然你不领情,那就算了。”说罢不再理会张芷柔,目光只落在身畔的柳梦璃身上,出声问道:“柳姐姐是不是也不需要?” 柳梦璃看了看裴清,又看了看她手中的毒药,眼底闪过复杂之色,阖了阖眼睛,说道:“清儿,你的药还是分些给我罢,我想、我会需要的。。。。。。” 天色已黑,山寨四处点起了火把、挂起了灯笼,山寨大厅中,君山五鬼同他们的手下正畅饮作乐,酒酣耳热之际,五鬼中的老二起身,看向高座上正低头吻着身下一红衣男子的黑衣男子,嘿嘿笑道:“我说老大,你跟五弟都对女人没兴趣,石牢中的那三个女人能不能赏了给我跟老三老四玩玩?” 黑衣男子抬起头来,一拉身下的红衣男子,将对方圈在了自己怀里,他眯了眼色迷迷的盯着红衣男子那比女人还要漂亮魅惑的脸,淡淡出声命令道:“来人,去石室把那三个女人带来,分别送到二当家,三当家和四当家的房里。” “是!”自有喽啰领命下去,到石牢中押人。 三鬼、四鬼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兴奋之色,两人忙都站起身来,同二鬼一起向黑衣男子道:“多谢老大。” “兄弟们不必客气。”黑衣男子虽然在对另外三鬼说话,但目光却是一刻也不离红衣男子,他微微倾身在红衣男子耳畔,低声说道:“五弟,咱们也回房办正事去罢。” 红衣男子也不反对,只是轻轻说道:“不过今晚我要在上。”声音分外阴柔。 黑男子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起来,他打横抱起红衣男子,边大步流星地往房间的方向走,边声音愉悦道:“那就要看五弟你有没有这本事了。” “老大,您悠着点,千万不要太折腾五弟了,五弟那身子骨可不经折腾的。”五鬼中的老四起哄的喊了一句,与另外两鬼对视一眼,三人都不约而同的大笑起了。 黑衣男子同红衣男子都离去之后,老二说道:“好了,兄弟们,都别在这儿愣着了,大哥跟五弟都回房快活去了,咱们也都各自回屋寻乐子去罢。” “二哥说得对,那三个女人应该已经被带到咱们房里了,走,回房快活去。” 三人大笑着,纷纷向着各自的房间大步而去。 天黑下来的时候,正好起了一阵山风,山巅之上,山风尤为的大,地上的积雪几乎在瞬间便被风卷起扬上了天,山寨高台上负责守卫的山贼视线被漫天飞扬的雪花遮挡住,未曾瞧见雪中两条白色的人影正闪电般掠近山寨,掠上高台,在他们察觉到情况有异的瞬间他们已经悄无声息的倒了下去。 西门若水、段飞云二人顺利解决掉了高台上的守卫,两人飞身掠下高台,在他们落地后不久,欧阳凤飞、肖越二人也飞身掠进了山寨同他们二人会和到一处。 “肖越你同段庄主一起往左,我同若水姑娘一起往右,我们分开来找,务必找到那位柳姑娘,将人救出。”欧阳凤飞迅速将大家划分为两队,并且指派了各自搜索的行动路线,顿了顿,最后叮嘱道:“救到人之后回到此处集合,大家可都听明白了?” 众人纷纷点头,欧阳凤飞打了个开始行动的手势,于是肖越同段飞云便往左边而去,欧阳凤飞、西门若水二人对视一眼,也一同悄无声息的往右而去。经过山寨大厅,里面传来众山贼行酒令的声音,欧阳凤飞瞥了一眼,见不过是些小喽啰在喝酒作乐,于是同西门若水一起绕过大厅,来到后身一座两层楼阁前,但见数十间的厢房,有的里面点着灯,有的里面漆黑一片。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一间间厢房查看过去,在上到二楼东首第一间厢房时,二人听到房中传出异样的响动,似乎有什么东西碰翻在地上,于是悄悄靠近了房间,矮身在房门处,侧耳屏息,听着房内的动静,但听房内传来一男子阴柔魅惑的声音—— “大哥,看你心急的,烛台都让你碰翻在地了。” 另一男子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五弟,我怎能不心急,昨个儿我未能来山寨,可是整整禁欲了一天呢,今晚我可得好好跟你缠绵上整晚。” 西门若水一怔,脸上微微露出尴尬之色,原来房中的竟是两名男子在寻欢,她在书上有所涉猎,所以知道断袖一词。 “那大哥今晚不是要折腾死小五?” 房间中的两人仍在调笑低语着,欧阳凤飞、西门若水二人虽在屋外,却也可以清楚的感受到房中气氛的暧昧—— “哈哈,放心,我哪一次不是很温柔的对你,就算咱们做一晚上,我也保证只会让你□□罢了。” “大哥,今晚说什么我也要在上边一次。。。。。。唔。。。。。。” 房间内的两人*,房间外的两人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悄然离开。 第9章 “二寨主,人带来了,小的就不打扰二寨主快活了。” 柳梦璃被带到一间房间中,押她来的山贼冲房内身材魁梧的男子暧昧的嘿嘿一笑便关了房门退了出去。 柳梦璃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她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 “啧啧,小美人,你可真是漂亮,好,今晚本寨主就好好的疼你一番。”君山五鬼中的老二莫大壮猥琐的目光在柳梦璃的身上上下游走了一番,咽了口口水,急不可耐的上前一把抓住柳梦璃的手腕,便将人往床上拖。 “放开我!”柳梦璃惊叫着用力挣扎起来,然而她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岂能挣的过莫大壮这样本身力大又有武艺在身的人?眼看就要被拖到床上去,情急之下,柳梦璃张口,低头狠狠往莫大壮抓着自己手腕的手上咬去—— “啊——”莫大壮痛的大叫一声,手上力道一松,柳梦璃趁机挣脱他,转身往房门处跑去,然而刚刚跑到房门处,头发忽的一痛,被自身后追上来的山贼一把揪住。 “想跑?你往哪里跑?”莫大壮揪着柳梦璃的头发用力向后一扯,柳梦璃痛的低呼一声,头被揪着向后仰去,莫大壮的脸贴上柳梦璃的面颊,在柳梦璃耳边冷笑着说道:“又何必白费力气做无谓的挣扎?就算让你出了本寨主这扇门,你又能跑到哪里去?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们君山五鬼的地盘上,不想多吃苦头,最好乖乖的识相听话些,你将本寨主伺候舒服了,本寨主说不定还会娶了你做压寨夫人,你若是不识相,哼!等本寨主玩过之后,就把你赏给寨子中的众兄弟们,让你伺候所有的人!” 柳梦璃的身子,又是一阵颤抖,对方说的没错,她根本就逃不掉的,可是让她受辱,她却宁肯死掉。想起藏在衣袖间的那包毒药,柳梦璃心中暗暗有了决定,她极力稳定下心神,放缓了声音说道:“寨主说的是,小女子与其做无谓的挣扎,的确不如识时务些。” 莫大壮闻言只当柳梦璃屈服,便放开了手,嘿嘿笑道:“这样才对,听话些,苦头也能少吃些。” 柳梦璃垂了眼眸,掩去眼底的情绪,低声道:“寨主请勿动怒,小女子也不过是因着被掳上山,尚且有些惊魂未定,方才冲撞了寨主。”顿了顿,移步到了桌旁,背对着莫大壮,拿了酒壶,斟了两杯酒,她用指甲轻轻将藏在衣袖中的那包毒药划破,药粉无声无息的落在了两只酒杯中,端起两只酒杯,转身走到莫大壮身前,浅浅一笑,柔声说道:“寨主不如先陪小女子喝杯酒,待小女子压压惊,心神平定下来,再好好服侍寨主,如何?” 莫大壮哈哈一笑,接过柳梦璃递过的酒杯,就在他仰头欲饮之际,他瞥了柳梦璃一眼,捕捉到她眼底的一丝紧张忐忑,他眉头一皱,目光闪烁了下,看了眼杯中的酒,忽的一扯嘴角,冷笑了一声,“啪!”地将酒杯摔倒了地上,酒杯碎成片,杯中的酒撒到木质的地板上,地板霎时冒起一股青烟来。“愚蠢的女人,竟然在酒里下毒?你当本寨主是三岁孩童那么容易就会上当么?” 柳梦璃见对方识破自己下毒,惨然一笑,闭上了眼,将自己手中的毒酒递到嘴边—— “啪——!”酒未沾唇,柳梦璃手中的毒酒被山贼一把打落在地,“想死可没那么容易,大爷们将你掳上山来可是为了叫你陪大爷们快活的,怎么可能让你就这么轻易地就寻了死呢?” “放开我!”柳梦璃的手腕被对方拽得生疼,她用力挣扎,想要从对方的手中挣脱出来,奈何面前的山贼人壮如牛,力气甚大,她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挣不脱对方的束缚,突然间想起父亲曾经的劝诫,心头瞬间涌上无限悔意——“璃儿,为父知道你只喜欢琴棋书画,不喜欢舞刀弄剑,但为父乃是江湖中人,你也算是江湖儿女,江湖中是非太多,女儿家若是半点防身的本事都没有,总是不好的,你多少还是跟为父学点武功罢。” “爹,女儿一向都不怎么出门的,即使出门爹每次不都是让师兄师弟他们陪着女儿么,有爹和师兄师弟们保护着,女儿不会武功又有什么打紧的。” “话虽如此,可是你学点武功,有自保之力,爹总归能多放心些的——” “。。。。。。爹,学武的事咱们改日再说罢,您过来看看女儿画的这幅画怎么样。” “哎,你这丫头,又转移话题。。。。。。” 早知有今日之劫,当初真的应该听父亲的话,学些武功的,也不至少像如今这般毫无反抗之力。 后悔已经无济于事。 “来吧,陪大爷好好玩玩罢。”柳梦璃被山贼拽到床边,对方粗鲁的用力一推,将她推倒在床上,然后整个人如恶狼般扑到了她的身上。 “放开我!走开——”柳梦璃拼命挣扎,想要推开压在她身上的山贼。 “嘿嘿,好得很,越是反抗,越是刺激,本大爷喜欢。”莫大壮猥琐的大笑,一张臭嘴压向柳梦璃的朱唇,柳梦璃侧头努力躲避,“嗤——!”衣衫被扯破的声音,柳梦璃肩头陡然一冷,她心中一惊,想要遮挡□□的肌肤,奈何双手被山贼死死压在身子两侧,根本动弹不得。 “啧啧,真是人间尤物。”看着那洁白如玉的肌肤,莫大壮咽了口口水,低头便向着柳梦璃的肩头亲去,然而忽的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正急色中的山贼恼怒的吼道:“滚开,别打扰本大爷——”吼完一句,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猛地抬头一看,赫然发现屋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两名女子,当下不由大惊。 “你们是何——”莫大壮跳下床来,一声喝问尚未出口,人便被点了穴道。 “柳姑娘?”欧阳凤飞绕过山贼走近床边,床上的女子惊魂未定的缩在床角,用手护住□□的肩头,目光中带着紧张戒备的神色看着走近的欧阳凤飞,强自镇定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会知道我姓柳” 欧阳凤飞见对方承认自己姓柳,知道床上的女子便是她们要救的柳梦璃无疑,轻轻松了口气,心中暗暗庆幸她们到得及时,若是晚来一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柳姑娘不必害怕,我们是来救你的,跟我们走罢。” 欧阳凤飞向床上的柳梦璃伸出手去。 站在床边的黄衣女子微微笑着,脸上带着善意——对方如暖阳般温暖的笑容,让柳梦璃瞬间觉得安心、信任,她抬手握住对方的手,身子从床角挪到床边。“我并不认识两位姑娘,敢问两位姑娘何以会知晓我被山贼掳劫上山的?两位姑娘又为何会冒险前来相救?” “我们是受你贴身丫鬟巧儿所托,来这里救柳姑娘你出险地的。”欧阳凤飞扶柳梦璃下床,待对方站稳了身形,她方才松了手,出声简短的解释了一句。 “巧儿?”柳梦璃一阵惊喜:“这么说巧儿还活着。” 欧阳凤飞颔首道:“巧儿姑娘很好,下山后你就可以见到她了。” “太好了。”巧儿能逃过一劫,柳梦璃心中说不出的欣慰。 “此地不宜久留,柳姑娘你先跟我们离开这里罢。”算一下时间,柳思齐带的人马也应该赶到了,将柳梦璃安全带离山寨,下一步要做的便是将这山寨中的所有山贼一网打尽,永除后患。 “两位姑娘,求你们救一下另外两位被掳上山来的女子罢。”柳梦璃想起裴清和张芷柔两人,她们两个是跟她一起被山贼押出的石室,分别被送到了另外的两间屋子里,想到此时此刻她们两人也有可能像她刚刚一般正经历着可怕的事情,柳梦璃不由着急担忧起来。 “还有另外两位姑娘?”欧阳凤飞皱眉,也是,她该料到的,君山五鬼恶行累累,又怎么可能只掳劫了柳梦璃一人,“柳姑娘,你可知道那另外的两位姑娘现在何处?” “清儿和芷柔分别被带到了最西首的第一间屋子跟第二间屋子中。” 欧阳凤飞点头,“柳姑娘,你先在这房间中稍候片刻,我同若水姑娘先去救人,然后我们再带你们一起离开这里。” “嗯。”柳梦璃轻应一声,她下意识的看了眼一旁被点了穴道的山贼,欧阳凤飞原本举步欲行见状不由出声安抚道: “柳姑娘无需担心,我封了这山贼的穴道,他动弹不得,是伤不到你的。”言罢同西门若水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悄无声息的出门而去。 第10章 柳梦璃在屋子里焦急的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当房门再次被轻轻推开,先前的黄衣女子返回房间中来。 “姑娘,清儿和芷柔她们没事罢?”柳梦璃快步走到欧阳凤飞身前,急切的出声询问道,她见欧阳凤飞脸色略显凝重,心中陡然有不祥的预感,“她们。。。。。。不会是出什么事了罢?” 欧阳凤飞看了柳梦璃一眼,迟疑了下,撇开目光,只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柳梦璃担心裴清和张芷柔的安全,见黄衣女子欲言又止,心中更是忐忑不安,暗暗祈祷她二人不要出事才好。 “这人怎么办?”走过被点了穴道的山贼身旁,对上山贼阴鸷凶狠的目光,柳梦璃下意识的往欧阳凤飞身旁挪近了一步。 欧阳凤飞扫了那山贼一眼,凤目一挑,冷哼道:“落草为寇,杀人掳劫,罪犯滔天,依我朝廷律法,理应处斩。”蓦地手起剑落,直接将君山五鬼中的老二就地正法,“我们走罢,你跟在我后面。”欧阳凤飞踏过地上的尸体,提剑走在前面,同时出声叮嘱柳梦璃跟紧了她。 柳梦璃看着地上的尸体,娇躯微微发颤,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死在她的面前,虽然对方是作恶多端的贼人,死有余辜,但她心里仍是说不出的不自在。 “柳姑娘——”欧阳凤飞见柳梦璃停在原地未曾跟上来,脚步一顿,在房门口回头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快跟我走罢。” 柳梦璃回神,慌忙跟上欧阳凤飞。 寨子中的众山贼尚未发现有人闯入山寨,欧阳凤飞护着柳梦璃很顺利的返回到先前与大家约定的集合地点。柳梦璃看到了先前见过的那白衣女子,除了她还有另外两名男子,以及——张芷柔。 “芷柔。”一眼瞧见站在三人间的张芷柔,柳梦璃不由大喜。 “柳姐姐——”张芷柔看到柳梦璃亦如见到亲人一般,她一头扑入柳梦璃怀中,紧紧抱住柳梦璃,喜极而泣:“——柳姐姐,你没事太好了,我多担心你也像裴清那么傻。。。。。。” “清儿怎么了?”张芷柔的话令柳梦璃心中的不安加剧,她双手扶着张芷柔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急切的追问道:“她是不是出事了?” “她死了。。。。。。”张芷柔抽泣着说道:“她真的服毒自杀了——就在她被山贼押进房间时,她偷偷将藏着的毒药一口吞了下去,她当时还扭头对我笑了一下,像是得到解脱似的,一脸轻松的对我笑了下。”张芷柔边说边哭,毕竟算是同患难的姐妹,就那么没了,她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听到噩耗的柳梦璃,眼中也腾起一层雾气,想起不久之前还在一起的女子,转眼间便阴阳相隔,她只觉得生命是那么的脆弱,用力咬住了唇角,任由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脸颊。 “人死不能复生,两位节哀。”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两人只来得及救下张芷柔,当她们赶到西首第一间屋子里时只看到地上躺着的一具尸体,那叫裴清的女子已中毒身亡多时,她们也回天乏术。安慰了两人一句,欧阳凤飞叫过肖越,在他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 “手下这就去办。”听罢欧阳凤飞的吩咐,肖越闪身离去。 “有守卫过来了。”这时一直警惕地注意着周围情况的段飞云低声提醒了一句。 “我们先出去。”欧阳凤飞果断出声。 柳梦璃和张芷柔两人但觉身子忽然一轻,被人带离地面,飞向空中,张芷柔险些惊呼出声,好在柳梦璃及时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才未让她叫出声来,柳梦璃侧头看时,发现携着她和张芷柔两人的是黄衣女子跟白衣女子两个,她们两人携着她和张芷柔越过高墙,到了山寨外面。不久之后山寨里面突然吵闹起来,有人大呼走水,就在山寨内燃起熊熊大火之际,柳梦璃看到一条人影自山寨内跃了出来,正是先前独自离开的那蓝衣少年,对方快速来到黄衣女子跟前,抱拳禀告道:“主子,你吩咐的手下已经办妥了。” 欧阳凤飞微微颔首,“做得好。”忽的手一抬,袖中一直响箭射向空中,爆裂开来,发完讯号,她对众人道:“大家直接下山。” 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分别携了柳梦璃跟张芷柔二人,施展开轻功往山下快速掠去,肖越和段飞云二人则一个在前开路,一个在后相护,一行人片刻间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山脚之下,五百名官兵已将整个君山严密封锁起来,山上的山贼除非长了翅膀,否则不要妄想冲过封锁逃出生天。 作为发号施令的主将柳思齐此刻正端坐在一匹骏马之上,目光一直遥遥盯紧了君山山顶的方向,等待着公主发放讯号,一旦得到讯号,那么他便会立刻下令攻打山寨。 “起火了——”忽的一名官兵惊呼出声,看到山顶莫名腾起的火光,抬头望向马上年轻斯文的将领:“大人,山贼的寨子起火了!” “我看到了。”当看到随着火光紧跟着腾空而起的作为讯号的蓝色烟火在夜空中划过之际,柳思齐剑眉一挑,眼里焕发出了刀锋般的冷光,温文尔雅的青衫公子瞬间变了个人一般,周身英气逼人。“大家听我命令——”缓缓抬起手来,朗声下令道:“跟我冲上山去,剿灭山贼!”手一挥,人已自马背上飞身跃下,身先士卒,率领众官兵向着君山山巅进发! 很快的柳思齐带领的人马便与欧阳凤飞一行人相遇,欧阳凤飞让柳思齐命人先行护送柳梦璃、张芷柔二人回聚贤楼,原本她也想让西门若水同段飞云二人一起返回聚贤楼,但二人知晓欧阳凤飞欲彻底剿灭山上的一众山贼后,都坚持留下来帮忙,于是送走了柳梦璃、张芷柔二人后,欧阳凤飞、西门若水四人纷纷折身返回同柳思齐及数百官兵一起向着君山山巅进军! 战况几乎是毫无悬念的——山寨中的一众山贼手忙脚乱地好不容易扑灭了莫名而起的大火后,忽的发现他们的寨子竟然被官兵攻入,措不及防之下,只负隅顽抗不多时,便纷纷被制服,而君山五鬼除了老二、老四先前已分别毙命于欧阳凤飞、西门若水两人剑下,剩下的三鬼也都因着不肯束手就擒而被欧阳凤飞下令官兵乱箭射杀!于是为祸君山一带多年的君山五鬼一夜之间不复存在! “看到大家都平安归来真是太好了。”欧阳凤飞一行赶回聚贤楼时已是将近午夜时分,当众人自马上下来时,便见一身嫁衣的柳梦璃快步自聚贤楼内迎了出来。 柳梦璃高兴的看着平安归来的众人,然而当她瞧清归来的只四人,那在山寨中曾见过的白衣公子并不在列之时,她脸上的喜悦之色立时转为紧张不安:“两位姑娘,为何不见那位白衣公子?”她目光急切的看向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两人,心弦绷紧了起来。那位白衣公子莫不是出了什么事了罢,如果当真是那样的话,那可都是被她连累所致啊! “柳姑娘无需紧张,段庄主刚刚才跟我们分开,他是回去他的飞云山庄了。”欧阳凤飞抖落一身白雪,将手中缰绳递给了肖越,一旁的柳思齐则自西门若水的手中将其缰绳接过,肖越同柳思齐将马匹牵走了去。 “是这样么,那我就放心了。” 柳梦璃闻言这才真正的松了口气,一直蹙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好了,外面风急雪大,咱们还是先进去再说话罢。”雪越下越大,风越刮越猛,着实让人觉得有些冷意,欧阳凤飞伸手拂去发梢上重新沾到的雪花,随即拾阶而上。 第11章 众人进到聚贤楼内,大厅里燃着火炉,比之外面的天寒地冻,大厅里暖和的有如阳春三月。 “柳姑娘,那位叫裴清的姑娘的遗体我已命人运下山来,妥善保存,不知柳姑娘是否知晓对方家住何处,我也好命人将她的遗体送还她的亲人,以便让他们妥善处理裴清姑娘的身后事。”此次虽然成功剿灭君山五鬼,救出柳梦璃和张芷柔二人,但遗憾的是仍旧有人牺牲,欧阳凤飞眼下能够为那位不幸殒命的裴清姑娘做的,也只有尽早将她的遗体送还其家人,让她早些入土为安了。柳梦璃曾与裴清共囚一室,欧阳凤飞只希望她能够知道一些对方的情况,那样的话,就能少耽搁些时间,可以尽快的命人将裴清的遗体送归故里。 “清儿与我同是凤城人。”提及裴清柳梦璃的心情便是一阵沉重,虽然她与裴清相识不过短短半日,但却已将裴清看做朋友,然而裴清却已香消玉殒,她心中好生难过。“清儿是个苦命人,如果人生真有来世,但愿她下一世能托生到一户好人家,一生幸福安乐。” “一定会的。”欧阳凤飞出声道:“我相信上天不会待人那么不公,所以下一世裴清姑娘定然会如柳姑娘所言一生幸福安乐。”安慰了柳梦璃一番,欧阳凤飞方才说道:“既然裴清姑娘是凤城人,那么明日一早我便命人将她的遗体送回凤城,交给她的亲人。”顿了顿,望着柳梦璃问道:“巧儿姑娘身上的伤都是皮外伤,并不严重,柳姑娘若是也想要尽快返回凤城与家人团聚,那么明日一早我便也安排人护送柳姑娘跟巧儿姑娘回凤城。” 柳梦璃摇头道:“还是等巧儿的伤好一点我们再回凤城罢。”虽然很想见爹爹,可是巧儿如今有伤在身,她又怎么忍心让巧儿带伤陪她颠簸上路呢。“小女子可否拜托姑娘一件事。”柳梦璃看向欧阳凤飞,轻轻出声。 欧阳凤飞道:“柳姑娘请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定然替姑娘办妥。” 柳梦璃感激道:“多谢姑娘。能否请姑娘让人送清儿的遗体回凤城的同时帮我给我爹带个口讯,让他老人家也好知道我如今身在幽州城这里。” “此事好说,我自会交代下去的。对了,怎的不见那位张姑娘,她是否在楼上屋中?” “我正想跟各位说。”柳梦璃连忙说道:“是这样的——芷柔的家便在这幽州城中,那两位官爷将我跟芷柔送到这聚贤楼后,芷柔便急切的想要返回家中跟父母团聚,所以我便拜托那两位官爷送芷柔回家去了,芷柔托我向各位道一声谢,说是明日一早会跟她父亲一起再来这里当面感谢各位的救命之恩。” “原来如此。”欧阳凤飞点点头,沉吟片刻,扭头对一旁的柳思齐道:“思齐,这样的话,你明日先安排人送裴清姑娘的遗体回凤城,同时命人到扬威镖局告知柳总镖头柳姑娘的遭遇以及眼下所落脚的地点。” 柳思齐应道:“是。”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欧阳凤飞又特意交代柳思齐跟肖越二人道:“你们两个将楼上的上房腾出来给若水姑娘和柳姑娘住,自己去另开两间房间。” 柳思齐和肖越二人领命,便先行上楼腾房去了。 欧阳凤飞对西门若水、柳梦璃二人道:“好了,时辰不早了,若水姑娘、柳姑娘都请早些休息罢。” 当下西门若水同柳梦璃便分别住进了柳思齐和肖越二人先前所住的天字二号房跟天字三号房两间房间,二楼上房只四间,柳思齐和肖越二人则换成了普通客房。 “主子,手下有事禀告。”欧阳凤飞正准备就寝之际,却听柳思齐在外敲门求见,她走到房门处将门打开:“进来罢。” 欧阳凤飞坐到桌旁,袖着紫金手炉,抬眸看向柳思齐:“有何事?”等不到明日再行禀告,说明柳思齐要向其禀告的事情定然非同小可。 柳思齐关上房门,走到欧阳凤飞跟前,双手递上一物:“公主,这是手下在君山五鬼其中一人身上搜到的,请公主过目。” 那是一块令牌,欧阳凤飞只扫了一眼,便是脸色一沉,愠怒非常。柳思齐递上的是幽州城守的令牌,堂堂幽州城守的令牌居然出现在君山五鬼的身上,这代表什么,已是不言而喻。 “难怪赵光佐无法剿灭君山五鬼,原来是跟君山五鬼暗中勾结,狼狈为奸,可恶!” “公主,是不是要将赵光佐革职查办?” 欧阳凤飞盯着手中的城守令牌,眼睛闪烁了一下,却是微微蹙眉道:“不,只一块令牌还不足以证明什么,这样,先不要惊动赵光佐,你先暗中派人好好彻查他一番再说。” “手下知道应该怎么做了,公主请早些就寝,手下告退了。”柳思齐退出了房间。 奔波了一夜,欧阳凤飞也着实有些累了,于是暂且不去想赵光佐之事,熄了灯,上床就寝了。 翌日清晨。 天色刚亮,西门若水便已起身,洗漱之后,收拾了行李,来到欧阳凤飞的房间外,准备跟欧阳凤飞辞行,她已完成了师父所交托的事,顺利取回了七绝剑剑谱,今日便打算动身返回天山,向师父复命,至于柳梦璃与巧儿她们自有欧阳凤飞照顾,已无需她帮什么忙。 “若水姑娘。”正欲敲门,西门若水却听小二在楼下唤她。 “若水姑娘,有你的信。”李顺正准备上楼找西门若水,一眼瞧见她在天字一号房门外,于是出声叫了她一声,他的手中扬着一个信封,那是刚刚一开门便有人送来叮嘱他交给西门若水的。 “我的信?”西门若水有些讶异,她第一次下山,在江湖中并不认得什么人,又怎么会有人写信给自己。“这信是什么人送来的?”她下楼从李顺手中接过信封,边拆边问道。 “是个姑娘刚刚送来让小的交到若水姑娘手中的,还说请若水姑娘看过信后,务必立刻赴约——若水姑娘,是什么人约你啊?” “原来是长清道长。”西门若水看过信后,心中微微觉得有些奇怪,长清道长在信上说有急事相商,邀自己再至落日崖一晤,不知他所说的急事究竟是何事,又何以要与自己相商。 “若水姑娘要去赴约么?”李顺在西门若水身后探头看到了信上的字迹,心想:一个老道一大早的送信来约个姑娘家去落日崖那么偏僻的地儿也不知道想干什么,不过瞧着若水姑娘似乎是认识这什么长清道长的。 “自是要去的。”西门若水收起信来,拜托李顺道:“小二哥,麻烦你替我跟凤飞姑娘他们说一声,我去过落日崖后会直接回天山去,就不回来跟她们辞别了。” 李顺点头道:“小的记下了。” “多谢。” 西门若水出了聚贤楼,外面正下着雪,寒风刺骨,但对于西门若水来说却都算不得什么,风雪中她沿路往落日崖的方向而去。 李顺跟出店门口的时候西门若水的身影已消失在视线中,对方行走如风般的速度,让他忍不住轻叹:“高手,真是高手,若水姑娘如此高超的轻功只怕这江湖上没几个人能比得过。” “若水姑娘走了?”欧阳凤飞在西门若水房外敲了半天门,屋内始终没有回应,推门而入时发现屋内空空荡荡,西门若水并不在房间中,而床上的被褥却被叠的整整齐齐,下楼叫过小二,一问才知西门若水竟然已经离开了,心中莫名的涌上一股淡淡的失落,她随口问道:“若水姑娘什么时候走的?” “半个时辰之前。”李顺回道:“若水姑娘原本是打算跟凤飞姑娘你亲口道别的,不过因为要急着赴约,便只好交代小的替她向凤飞姑娘道别了。” “赴约?”欧阳凤飞还以为西门若水是直接回师门去了,怎么,她在这幽州城中还有朋友么。“小二哥,你可知道若水姑娘是去赴何人之约?” “是位叫长清道长的叫人送信来约若水姑娘去落日崖相见。” “长清道长?长清道长昨日不是已经返回太虚观去了么,他怎会突然送笺相邀若水姑娘再至落日崖相见,况且长清道长怎么会知道若水姑娘在聚贤楼落脚。。。。。。不对,事情有些不对劲。”欧阳凤飞觉得事有蹊跷,担心西门若水有危险,当下立刻出门上马,策马疾奔,往落日崖的方向追去。 “主子,你要去哪里?”刚出的屋来,肖越便见自家公主不知为何突然面带急色的转身快步奔出门去,待他追出聚贤楼,公主已经跃上马去,策马奔出很远。保护公主是肖越的职责,当下他未作片刻耽搁,立刻飞身上马,急急的跟了上去。 第12章 西门若水到得落日崖顶,并不见长清道长的人,雪还是那样大,山顶的风呼啸着,居高而望,四野是白茫茫的一片,在风雪中伫立了片刻,西门若水忽的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淡淡看向左手侧的一块巨石。“各位借长清道长之名约我来此,此刻也应该现身相见了罢?”静静等了片刻,巨石后却无人应声,更无人现身。 西门若水眉目不动,收回目光,说道:“各位有心相约,却无意相见?即是如此,那若水便只好告辞了。”西门若水言罢便欲离开,刚刚上得崖顶她便察觉到有人藏身在巨石之后,等了片刻,不见约自己的长清道长前来,便知应是此刻隐在暗处的人冒长清道长之名故意骗她至此了,只是不知对方有何目的。 西门若水身形刚动,却听一人嘿然笑道:“姑娘好耳力,竟然早已知晓我等恭候在此,冯某佩服。”伴着话音,一身形消瘦,全身上下裹在一黑色长袍中的男子从大石后绕了出来。这黑袍男子样貌奇丑,一双眼睛狭长细小,眼神飘忽不定,周身邪气十足。 西门若水看了对方一眼,问道:“约我至此的是阁下?” 黑袍男子嘻嘻一笑,摇摇头,说道:“我冯风也只是受人之邀而已,约姑娘的是姑娘的老相识,姑娘应该认得才是。”说到这里冯风转头望向身后,扬声说道:“我说的可对,司马公子?” 大石后一阵沉默,良久才听一人朗笑道:“呵呵,冯兄你还是这么喜欢说笑。”脚步声响起,一玄衣公子含笑踏出。 “在下司马炎见过姑娘。”玄衣公子走上前,冲西门若水拱手为礼,举止间倒是一派月白风轻的气度,而其相貌又是温润清俊,与冯风并肩而立,当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西门若水的目光掠过司马炎身后贴身相随的六名粉装丽人,而后看向司马炎,她可以肯定面前这人她从未见过,只是方才冯风说她应认得这司马炎,却是何故? 司马炎似乎是看出西门若水的疑惑,当下一笑,出声说道:“三日前清河镇上,在下曾见过若水姑娘,不过若水姑娘当时想必是未曾注意到在下的。” 三日前,西门若水的确有路过一名唤清河的小镇,不过她确实不记得曾见过这司马炎。 “清河镇上,姑娘路见不平,出手惩治一公然调戏良家女子的恶少时,在下正好在场,其后姑娘于空庙之中一人独斗赵氏三兄弟时,在下也恰巧有幸观战,在下对姑娘一身绝世的武功,简直叹为观止,佩服之至。” 司马炎所说确有其事。三日前清河镇上,西门若水的确出手帮过一女子,之后那被她小惩大诫的富家公子气恼之下,找来三人与她为难,那三人是否姓赵,她便不知道了,不过他们倒确实是兄弟三人,武功只是一般而已,很轻易地便被她打发掉了,这些只是小事,西门若水并未放在心上,更未注意当时有谁围观。现在经司马炎提及,她倒是清楚了对方何以会认得自己,而自己却不曾见过对方了。 “令司马公子叹为观止的恐怕不止人家的武功罢。”司马炎的话音刚落,便听一旁的冯风出声道,冯风斜了司马炎一眼,怪声怪气的说:“司马公子可是有名的多情公子呢,只可惜。。。。。。多情的对象却不是美人。”瞥了一眼司马炎身后的众女子,惋惜道:“司马公子不懂怜香惜玉,身边却偏偏有这么多如花似玉又听话的美人儿,着实浪费啊。” 司马炎皱了眉头,似有不悦,但却并未出声,反倒是他身后的众女子,个个娇颜生怒,纷纷出声呵斥那冯风道:“丑八怪,嘴巴放干净点,休对我家公子无礼,否则别怪我们姐妹对你不客气。” “好了。”司马炎挥手,喝止住众手下,他侧首看向冯风,笑道:“冯兄为人一向幽默,只是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在下请冯兄来此可是为了办正事的,请冯兄切勿忘记了与在下的约定。” 冯风嘿嘿一笑,不再言语。 “各位的话说完了么?”西门若水看着冯风与司马炎两人,待他们两人停止互相间的吵闹,方才问那司马炎道:“那么现在阁下能否告诉我,阁下冒长清道长之名约我来此,究竟所为何事?” “这个么。。。。。。”司马炎垂眸,沉吟半晌,却不曾答话。 冯风不屑的瞥了司马炎一眼,冷哼道:“怎么?司马公子说不出口么?那么还是让冯某来替司马公子说好了。”司马炎眉头微皱,未及答话,冯风便已转向西门若水道:“这位姑娘,我们司马公子乃是有名的多情公子,但凡见到神兵利器,便会忍不住为之心动——”顿了顿,看了眼西门若水手中所持宝剑,说道:“司马公子三日前见姑娘与人交手,手中宝剑削铁如泥,着实是不可多得的神兵,很想跟姑娘借用几日,所以才冒长清道长之名约姑娘来此商谈一番。” 司马炎看着冯风,眼底闪过一丝不悦与恼意,却是转瞬即逝,扯了唇角,换上一副笑颜,他转眸看向西门若水,缓缓言道:“不错,的确如冯兄所说,若水姑娘,在下对江湖上的兵器,不出世的至宝,一向钟爱有佳,当日在下见姑娘与那赵氏三兄弟交手时,手中之剑断金裂石竟是不费吹灰之力,着实是大开了眼界,想不到这世上竟有如此宝剑。在下有心借姑娘手中宝剑鉴赏把玩几日,却不知姑娘能否成全。”司马炎的目光落在西门若水手中的宝剑上,眼中尽是狂热。 “若是他物借你倒也无妨,只是此寒玉剑乃家师所赠,家师交代,剑不离身,剑在人在,剑失人亡。所以——”西门若水抬眸,淡道:“此剑请恕若水无法相借。” “寒玉剑?这柄便是上古五柄神兵之一的寒玉剑?!”寒玉、秋水、紫云、青霜、绝煞五柄乃是上古神兵,无不削铁如泥、断金烈石,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司马炎久闻五柄神兵的大名,但五柄神兵中的寒玉剑、绝煞剑、秋水剑早已于江湖上消失已久,江湖中见过三柄神兵的几乎已经没有几人,而拥有紫云剑和青霜剑的霍氏姐妹又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物,江湖中极少有人能够见到她们,自然也就极少有人见过紫云、青霜两柄神兵。司马炎痴迷神兵利器,对江湖上有名的神兵利器都如数家珍,寒玉、秋水、紫云、青霜、绝煞五柄上古神兵乃是他做梦都想要得到的宝物,只不过先前他只听过五柄神兵之名,没想到今日竟让他亲眼看到了传说中的上古五神兵之一的寒玉剑。 “寒玉剑,若水姑娘竟然拥有寒玉剑。”司马炎嫉妒非常,他盯着西门若水手中的寒玉剑,心中打定主意,今日说什么他也要得到寒玉剑。“既然是上古神兵,要若水姑娘将其借出的确是有些为难若水姑娘了,不如这样,请若水姑娘随意开价,在下愿以高价跟若水姑娘相购寒玉剑如何?” 司马炎定定的看着西门若水,眼中有着期待。“无论若水姑娘开什么价,在下都肯答应。” 西门若水淡淡摇头,说道:“抱歉,刚刚我已经说过了,剑在人在,剑失人亡,试问我又怎能将寒玉剑卖给你呢。” 见对方仍然一口回绝,丝毫不予考虑,司马炎不由叹了口气,他看着西门若水,为难道:“若水姑娘,你执意不肯割爱,可是在下又确实喜欢姑娘手中的剑,这可如何是好?” 西门若水淡淡一笑,说道:“各位不是已经做好强行夺剑的准备了么?”对方从清河镇一路跟自己到了这幽州城,如今又冒长清道长之名,约自己来这人迹罕至的落日崖,分明早已决意夺剑。 司马炎脸色微僵。不错,他找来冯风做帮手,确实是做了强行夺剑的准备,只是被这西门若水这般直白的说破,他脸上难免有些挂不住。 “呵呵。。。。。。姑娘倒是聪明。”冯风嘿然一笑,说道:“既然咱们的打算已被姑娘看得一清二楚,那废话也不必多说了。冯某只问姑娘一句,这剑姑娘是自己交给我等,还是要我等亲自动手来取?” 西门若水看了看司马炎和冯风二人,缓缓道:“若你们能从我手中将剑夺去,那么这柄寒玉剑便归你们就是!” “好!”冯风冲司马炎使了个眼色,司马炎双手一翻,手中多了两把弯刀,“那么便多有得罪了。”身形一晃,人已到了西门若水跟前,手中弯刀一上一下,削向西门若水。 司马炎出手的同时,冯风亦同时纵身而起,扑向西门若水,但见自他的袖袍中射出一条漆黑如墨的长索,那长索如长了眼睛的毒蛇一般,呼啸着缠向西门若水的脖子—— 第13章 “叮”,寒玉剑封开了司马炎的弯刀,随着一击之力,西门若水的身形向后飘出少许,将到得近前的长索避开,随即足尖轻点,人已到了冯风面前,冯风大惊,抽身疾退,同时手中长索调转回头,由后击向西门若水,然而西门若水的速度却远快过冯风,她手指微屈,“噗——!”无形指力击中冯风右侧肩头穴道,冯风身形一震,但觉半边身子一阵麻木,右臂无力垂下,手中长索当啷啷落地。 冯风没了反抗之力,西门若水飘开了身形,并不与他为难,一旁,司马炎见冯风方甫交手,便败下阵来,并不意外,在西门若水掠开身形之时,他抢上前去,一拂袖,袖袍间忽的有白色的粉末向着西门若水迎面撒去,西门若水心知不妥,手中寒玉剑迅速挽起一片剑花,卷着空中的飞雪布起一道幕帘,挡住迎面扑来的白色粉末,然而她却未能及时屏住呼吸,鼻翼边闻到了一股异香。 西门若水想要掠开身形,然而却突然惊觉自己的内力竟在这片刻之间化为无形,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目光惊电般的落在司马炎身上,:“刚刚的药粉是什么?” “缥缈散。”但听司马炎说道:“武功再高的高手,只要闻得缥缈散一点点的味道,两三个时辰之内是休想动用半点内力的。在下见识过若水姑娘的武功,知道纵然在下跟冯兄两人联手也万万不是若水姑娘的对手,只是在下又实在不想错失若水姑娘手中的寒玉剑,所以唯有出此下策了。”昨日在这落日崖上,西门若水面对那赫赫有名的长清道人都能从容应对,不落下风,武功之卓绝,不言而喻,他司马炎虽然自负武功尚可,但却有自知之明,知道与这西门若水相较,他是远远不敌对方的,所以特意找了冯风,布下今日之局,以冯风分散西门若水的注意力,他则趁机施放缥缈散。 “幸好司马公子你早有先见之明。如今咱们就各取所需,你将那寒玉剑拿走,冯某则把这美人儿带回万流谷。”冯风捂着受伤的右肩,一脸□□的向着西门若水逼近。 “冯兄,你可要保证,人到了万流谷,就再也不能让她出来。”司马炎在江湖上一向名声良好,他决不允许今日之事传出江湖,坏他名声。 “放心好了,你我又不是第一次合作,上次那季晓蝶你可瞧见她有再出现在这江湖上?进了万流谷的人,要想再出来,那只能变成鬼魂。”冯风逼前一步,西门若水便后退一步,眼看着西门若水已退到崖边,再无退路,冯风不由嘿嘿一笑,说道:“若水姑娘,冯某劝你还是不要反抗的好,乖乖地将寒玉剑交给司马公子,然后跟着我回万流谷去,你大可放心,冯某可是个怜香惜玉的人,不似司马公子那般只爱宝物不爱美人,绝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两位施毒暗算,算不得本事。”西门若水武功虽高,临敌经验却是不足,根本未曾料到司马炎会施毒暗算,眼下她内力全失,而这司马炎和冯风二人又非善类,她若落在他们二人手中,不知将会面对什么可怕的事情。回头望了眼身后的万丈悬崖,幽幽叹了口气,回过头来,西门若水的目光自司马炎、冯风二人身上掠过,将二人的样貌记了个清楚,只听她淡淡出声,对二人说道:“若水若是能得上天眷顾,他日定当跟二人讨还今日公道。”言罢,身子忽然向后倾去—— “不要——”司马炎脸色陡然一变,冲到悬崖边想要拦住跳崖的西门若水,他还没拿到寒玉剑,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跳下崖去。 耳边忽的有风声疾掠而过,司马炎但觉眼前一花,风雪中只瞧见黄衫的一角消失在视线中。 西门若水像一只蝴蝶般自崖顶向下坠落,选择坠崖的那一刻,她便已经知道,自己或许永远也回不去天山了,想到未能将七绝剑的剑谱带回天山交给师父,她心中便深为愧疚,第一次下山,第一次师父有事情交托给自己,没想到自己竟如此没用。下山前师父曾叮嘱过,让她闲事莫理,生人勿近,可是自己终究没能听从师父的话,在那清河镇上看到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人欺负,还是忍不住出手相助了,万万不曾料到竟是因此而招惹上了灾祸,有了今日之劫,不过她却是半点也不后悔,即使重新让她选过,她还是会帮那女子的。 西门若水一向诸事不萦纡心,即使是生死之事,她也看的很淡,此刻自高空中坠落,稍后可能就粉身碎骨,然而她心中却是半点恐惧也无,她只是有些放不下远在天山的师父,师父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从小教养她长大,对她恩同匪浅,她本应在师父身边尽为人弟子应有的孝道的,可是如今很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好在师父身边尚有孙婆婆照顾,她方才觉得安心一些。 闭上眼睛,西门若水静静聆听风声在耳边低吟的声音,不知是不是幻觉她竟在风中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楚—— “若水姑娘——” 当辨出那唤自己的声音是属于欧阳凤飞的时候,西门若水倏地睁开眼来,不可置信的看到那随着自己一同坠下崖来的人。“凤飞姑娘?” 下一刻西门若水的腰已被一条腰带卷住,下坠之势顿减。欧阳凤飞紧紧扯住腰带的另一端,双手用力,一点点将她和西门若水的距离拉近,当终于抱住西门若水的时候,欧阳凤飞不由长长舒了口气。 “凤飞姑娘。。。。。。”西门若水看向近在咫尺的欧阳凤飞,直到此刻她还是有些不能置信,怔了怔,淡然如她也不由得神色微变:“你怎么也跳下来了? 欧阳凤飞笑道:“我舍不得你死。”她赶到落日崖的时候,正看到西门若水坠下悬崖,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她绝不能让西门若水死,然后想都没想竟然也跟着跳了下来。 耳边风声呼啸,风刺的两人睁不开眼睛,彼此紧紧相拥,以防被强大的气流分开,欧阳凤飞只听得西门若水在她耳边幽幽叹道:“凤飞姑娘,落日崖髙逾千丈,跌落崖底,只怕有死无生,你不该为了救我也跳下来的。” 欧阳凤飞笑了起来,既已陪西门若水跳了下来,她便不后悔,即使当真要陪对方死,她也不惧:“凤飞姑娘,你放心好了,我自小到大,运气都很好的,有一次被人用箭射中心口,整整昏迷了大半个月,到最后还是从鬼门关又回到了阳间,上天已经眷顾了我那么多次,这一次我想也能逢凶化吉的,纵然当真运气不好,至少黄泉路上你我两个人做伴,也不寂寞。” “但愿上天能够眷顾我们,让我们逢凶化吉。”西门若水喃喃道,她一人生死无所谓,但却不希望因为自己而连累到欧阳凤飞,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上天保佑她们,此次能够逢凶化吉——纵然那几率少之又少。 许是欧阳凤飞、西门若水二人的确命不该绝,她们坠下的落日崖底竟恰巧是一湖泊的所在,西门若水失了内力,欧阳凤飞的内力却还在,崖底湖泊已结了一层冰,欧阳凤飞在二人坠下的刹那猛得拍出一掌,击在冰层上,冰层被击穿,裂开一个巨大的缺口,“噗通!”“噗通!”两声巨响,欧阳凤飞、西门若水二人跌落进湖中,湖水飞溅起巨大的水花。 从落日崖那么高的地方坠下,即使因着欧阳凤飞最后拼尽全力的一掌之力消减了不少下坠的力道,落入水中的两人还是因着巨大的惯性和重力,一下子扎进湖中十多米深,差点撞到湖底的礁石上。冰冷的湖水激的欧阳凤飞打了个冷颤,湖水灌进了口鼻,呛的她几乎透不过气来,及时屏住呼吸,扭头去寻西门若水,刚刚落水之时,两人被分了开,欧阳凤飞扭头看时,但见西门若水就在身侧不远处,然而西门若水似乎是不识水性,眼见她脸色苍白,已没了意识,身子正向着湖底沉去,欧阳凤飞不由大急,忙奋力游向西门若水,将人抱住后,倾身覆上西门若水的嘴唇,一边度气给西门若水,一边抱着她向着湖面游去。 在接近湖面的时候,西门若水终于醒转过来,她脑子里一阵一阵的眩晕,周身毫无力气,只能任凭欧阳凤飞一边度气给她,一边将她拖向湖面。终于两人钻出了水面,欧阳凤飞攀着冰层到了冰面上,然后将西门若水从湖中拉了上来,扶着西门若水到了岸边,拍着西门若水的背,当西门若水好不容易将腹中的湖水都吐出之后,欧阳凤飞这才长长舒了,如释重负。 第14章 “若水姑娘,我们没事了。。。。。。我就说嘛我自小到大运气都不错的。”欧阳凤飞坐到地上,一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边笑着说道。 “好冷。。。。。。”身上的衣服全部湿透,没有内力御寒的西门若水但觉遍体冰凉,寒意刺骨,她抱紧了双臂,身子在寒风中冻得瑟瑟发抖。 “我们得找个地方生个火取暖。”欧阳凤飞扶起西门若水,抬头四顾,却只瞧见白茫茫的一片,沉吟片刻,决定沿着湖泊向其下游方向而行。雪仍在下,风亦不停歇,雪花片片落到脸上,天地苍莽,一片雪白,风雪中,欧阳凤飞扶着西门若水,往下游方向一步步走去。 好不容易,欧阳凤飞终于发现一个山洞,于是扶着西门若水进了山洞,躲避风雪,山洞并不大,不过容两个人还算宽敞。 “若水姑娘,你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捡些柴火来。”欧阳凤飞将西门若水安置妥当,然后独自出了山洞。外面冰天雪地,寒风阵阵,欧阳凤飞拉了拉衣襟,忍受着刺骨寒风,俯身在雪地里捡拾埋在雪下的木枝柴火。欧阳凤飞贵为公主之尊,自小生于宫廷,长于宫廷,身边一向有人伺候,即使是这几年行走江湖,也都有柳思齐、肖越一直伴在左右,住店打尖,张罗饭食诸事都由二人张罗,像此刻这般亲自动手拾柴,尚属首次。大约半个时辰之后,欧阳凤飞看怀中捡拾的柴火差不多够用了,于是准备回山洞去,在她转身的刹那,忽的有什么被惊到,她眼角余光敏锐的捕捉到不远的雪地中一抹灰色的影子倏地蹿出,闪电般向南边逃了去。 欧阳凤飞黛眉一扬,眼神瞬间雪亮,毫不迟疑地抛下怀中柴火,点足掠出,向着南边追了去。 西门若水试着提了几次真气,却发现丹田依旧空空如也,内力半点也无,想那缥缈散的药力还未散去,轻轻叹了口气,她不再勉强调动真气,扭头看向洞口处,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风声呼啸,置身于山洞内,都能感觉到阵阵冷意。 “凤飞姑娘怎的还不回来。”西门若水喃喃低语,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却还不见欧阳凤飞回来,她心中隐隐有些担忧,起身走出山洞,站在洞口,极目远望,映入眼帘的是白茫茫的一片,不见欧阳凤飞的半点身影,那英姿飒爽、一身侠气的女子仿佛突然消失在天地间一般。站在洞口又等了盏茶功夫,仍是不见欧阳凤飞回转,西门若水心中越发的不安起来,她担心欧阳凤飞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这崖底陌生之地,谁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凶猛的走兽存在,实在无法再只是这么等下去,西门若水决定去找寻欧阳凤飞,然而雪地上的足迹早已被落雪掩埋,西门若水不知道欧阳凤飞去往了哪个方向,无法循着足迹去找寻她,于是只能凭着直觉选定了一个方向,只是尚未踏出一步,她却已经瞧见漫天飞雪中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向着山洞这边而来。 是欧阳凤飞! “若水姑娘,你怎么站在洞外?外面雪大风急的,你身上衣服又都湿透了,冻坏了可怎么好。”欧阳凤飞见西门若水站在洞外,不由微微蹙眉,对方身上衣衫未干,站在洞外受冻,身子怎么受得了。“走,咱们快点进洞去罢。” “我见你出去那么久都没回来,有些担心。”西门若水同欧阳凤飞一起走回到山洞中,看到欧阳凤飞平安回来的这一刻,西门若水心中说不出的喜悦。久居天山,西门若水自小到大见到的只有师父跟孙婆婆二人,师父跟孙婆婆都是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人,以至于西门若水的性子也如二人一般,心绪极少有太大的起伏,像刚刚那般担心一个人,而此刻见对方平安无事,心中又充满喜悦,情绪大起大伏,实在是平生第一次。 “都是这家伙害的,追它追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叫我捉到了它,咱们今天即使出不了这崖底,也不用担心会饿肚子了。” 西门若水这才瞧见欧阳凤飞除了怀中抱了一些柴火,右手上竟还提着一只野兔,那野兔也不知是死是活,总之此刻正闭着眼老老实实的一动不动。 “是不是很冷?我现在就将火升起来。”欧阳凤飞见西门若水脸色有些苍白,不及多说什么,把野兔往地上一扔,便急忙开始生火。 火升了起来,山洞内渐渐变暖。欧阳凤飞拉西门若水一起坐到火堆旁,边烤火取暖,边向西门若水询问先前落日崖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与她为难的究竟是什么人。 西门若水将事情起因经过一一跟欧阳凤飞说了,欧阳凤飞对司马炎、冯风这两个名字很是陌生,不过听西门若水提及万流谷之名,她脸上神色却蓦地凝重起来,眉间眼底隐隐有肃杀之气,“万流谷!”她银牙暗咬,冷哼道:“原来跟你为难的竟是万流谷的恶人。” 西门若水见了欧阳凤飞神色的异样,禁不住出声问道:“凤飞姑娘,你知道万流谷是什么地方?” “一个恶人云集的地方。”欧阳凤飞看了西门若水一眼,盯着蹿动的火苗,眸底渐渐燃起一股烈焰:“那万流谷乃是江湖中十恶不赦之徒苟延残喘的避祸躲难之所。若非所在之处隐秘非常,早就被朝廷派人围剿了。”三年前宫廷生变,大太监刘守纠集了一批江湖贼人乔装做太监,混入宫廷,意欲挟持天子,号令诸侯,后来事情败露,刘守党羽被或擒或杀,然刘守本人却是闻风先遁,御林军未能将其擒住,后来自己父皇下诏全国官府通缉刘守,并设重金悬赏,号召江湖中人出手擒贼,可惜那刘守便如人间蒸发一般,不见了踪迹,无论是官府还是江湖中人,都追查不到他半点行踪,直至半年前,朝廷收到消息,说刘守三年来都藏身在一个名叫万流谷的地方,朝廷本欲派兵围剿万流谷,可惜那万流谷的所在太过隐秘,朝廷多方查探,也只查到万流谷就在风平县附近,具体在风平县何处,却是始终查探不出。欧阳凤飞这次带同柳思齐、肖越二人出宫,名为散心游玩,实则是瞒着自己父皇,出来查探有关万流谷的事情,原本已经查到一些眉目,却突然接到父皇诏令,命她马上回宫,所以她才匆匆折返,只是路经这幽州城遇到大雪封路,这才在城中稍稍停留了一番,以至因缘际会下结识西门若水。 “若水姑娘,那司马炎、冯风二人的功夫很是了得么?以若水姑娘的武功,竟然还不敌那二人?”明明西门若水是有一身好武功的,能与长清道人交手而不落败,这江湖上没有几个人能做到,怎么竟会被逼的堕崖,难不成那司马炎、冯风二人的功夫还在长清道长之上?只是欧阳凤飞确实不曾听闻江湖上有这两号人。 西门若水摇头道:“他们二人的武功倒不见得能胜得过我,只是我一时大意,中了他们施的毒。” 西门若水武功虽高,江湖经验却没有半分,更是初次下山,不识人心险恶,只道习武之人交手,都以武功公平对决,哪曾防备对手会突施暗算,以毒害人。 “什么?你中了毒?!”欧阳凤飞见西门若水面色并无异样,根本没想到她会中毒,此刻听她如此一说,不由脸色一肃,急声追问道:“可知中的是什么毒?” 西门若水想了下,说道:“那司马炎好像说他对我施的乃是一种名为缥缈散的毒药。” “缥缈散?可恶,他们竟然对你使用这么恶毒的毒药。”欧阳凤飞脸色一变,愠怒非常。 “这药究竟怎生的厉害?我只听那司马炎说我三个时辰之内动用不得半点内力,也的确如他所言,我现在确实提不起内力来,不过三个时辰之后这药效是不是会自动散去?”除了提不起半天内力,西门若水并未感觉到身体有其他的异样,所以也未太过担心,只道过了三个时辰之后,内力便会自动恢复。 “当然不会。”欧阳凤飞摇头,她见西门若水并不知晓这缥缈散的厉害,当下跟她说道:“中缥缈散的人,如果在三个时辰之内,不设法将毒逼出体内,那么内力便会永远废掉,再也恢复不了,不但如此,而且整个人会变得四肢无力,几乎成为废人。” 第15章 “这可怎生是好?”西门若水未曾料到缥缈散竟是如此的厉害,不由微微蹙眉,喃喃低语道:“我现在提不起半点内力,根本无法自己运功将毒逼出体内,三个时辰之后,我岂不是变得如同废人?” “何须担心,不是还有我么。”欧阳凤飞微微一笑,出声宽慰道:“我的武功虽不如若水姑娘,但替若水姑娘将毒逼出体内,我想我还是可以做到的。”顿了顿,又道:“若水姑娘,事不宜迟,现在就让我替你运功逼毒罢。” 西门若水轻轻颔首道:“那便有劳了。” 当下欧阳凤飞便与西门若水相对盘膝而坐,伸出双手,和西门若水两掌对按,当贴上西门若水的手掌时,欧阳凤飞但觉西门若水的掌心冰冷,心中暗忖,怎的这若水姑娘掌心如此冰冷,在火堆旁烤了这么长时间,竟然都没有半点暖意。却不知道西门若水自小便在天山长大,天山上一年四季都白雪皑皑,颇具寒意,以至于西门若水的体质比之一般人要偏寒一些,掌心温度低实属正常。 见西门若水双目微合,已做好准备,欧阳凤飞也忙收敛了心神,集中精力,运转内力,开始替西门若水逼毒。欧阳凤飞将内力经掌心穴道缓缓导入西门若水体内,催动内力经由西门若水周身百脉,将其体内毒素慢慢逼至一处,然后一点一点逼出她的体内。崖底山洞,隐秘非常,不怕有外物分心,如此这般,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的额头上都渗出细密的汗珠来,西门若水但觉体内原本虚如无物无法聚拢的内力,正一点一点向丹田之处回笼,又过了盏茶功夫,内力已渐渐恢复的差不多。西门若水睁开眼来,朱唇轻启,吐字如玉道:“凤飞姑娘,你可以撤回内力了。” 欧阳凤飞闻言,轻轻点头,渐渐撤回内力,缓缓吐出一口气,对上西门若水的眼睛,关心的问道:“若水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西门若水抿唇浅笑,说道:“内力已然恢复,我想我没事了。” “今晚我们怕是要在这山洞里过一夜了。”山洞外面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风声呼啸,卷着雪花漫天飞舞,好一派天寒地冻,欧阳凤飞紧紧领口的衣襟,吐出一口冷气来,她抬眸看了西门若水一眼,指着架在火堆上正烤着的野兔苦笑着说道:“若水姑娘,咱们今天的午餐、晚膳怕是也只有这只兔子了,好在这兔子够肥够大,咱们两人还不至于被饿着。” “是若水累及凤飞姑娘了——” “好了,好了,不要说这些。”欧阳凤飞见不得西门若水自责,当下打断她的话,转了话题道:“若水姑娘如果不介意的话,不如跟我说说你的喜好吧。” 西门若水微微一怔:“我的喜好?” “是啊,你都喜欢些什么?是琴棋书画,还是针织女红?”欧阳凤飞饶有兴趣的问道,第一次在落日崖顶见到西门若水的时候,欧阳凤飞就有种仿佛见到下凡仙子的感觉,她一直好奇像西门若水这样看似万事不萦纡心的女子都会喜欢在乎些什么,眼下遇到如此难得的独处机会,她自然是要抓住时机,问上一问的。 西门若水认真想了想,说道:“说起来凤飞姑娘还请不要见笑,针织女红这些若水是一窍不通的,谈不上喜欢与否,至于琴棋书画——若水除了略通棋艺,会用玉箫吹奏几支曲子,便再无其他了。”下棋和吹箫都是跟着师父学的,西门若水自己也喜欢,书画师父也有教,只是不知怎的,西门若水却用不上心思去学,也许就像师父说的那样,她更适合做个江湖女子,而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大家闺秀。 “若水姑娘会吹箫么?那不知什么时候我能一饱耳福,听若水姑娘吹上一曲?”欧阳凤飞眼巴巴的瞧着西门若水,眼睛里有着期盼之色。 “凤飞姑娘若是想听的话,我现在便吹与凤飞姑娘听就是了。”西门若水自腰间取出一直随身携带着的玉箫,臻首低垂,将玉箫放于唇边,玉指轻动,欧阳凤飞便听得极清极雅的箫音响起在耳畔,西门若水生性淡泊,吹奏出来的曲子都如清泉漱石,哓风朝露,给人以出尘乘风,悠扬如仙乐之感。 欧阳凤飞初时一心沉醉于西门若水所吹奏的仙曲中,可是渐渐的她的心神却更多的被西门若水所吸引,火光映照下,西门若水那张脸容如她箫声一般淡远出尘,仿佛旷野烟树,空谷幽兰。眼前这般女子,要怎样的男子才可堪与其匹配呢?只怕世间男儿虽多,却找不出一个能与她这般仙人似的人物匹配的罢。 “凤飞姑娘?”一曲吹罢,西门若水抬眼去看欧阳凤飞,见欧阳凤飞自顾自的盯着自己出神,便出声唤了对方一声。 欧阳凤飞听得西门若水唤自己,回了神,击掌赞道:“妙极,妙极,若水姑娘人美,吹出的曲子也像仙乐一般,我今日真是三生有幸,能与仙子同处一处,又能欣赏上界仙乐,人生乐事不外如是,可惜眼下没有美酒,否则真要痛饮三杯才是。” 西门若水听得欧阳凤飞如此直白的夸赞,脸上不由微微一红,忽的她鼻翼边味道一股焦糊的味道,微微皱眉道:“什么味道?” “呀——不好,野兔烤焦了。”欧阳凤飞惊呼一声,立刻将正烤着的野兔从火上挪开,好在发现的早,野兔被烤焦的部分倒也不算大,午餐、晚膳得保,欧阳凤飞不由大大松了口气:“还好,还能吃。” “若水姑娘,你也应该饿了,来,吃点东西罢。”欧阳凤飞将烤的好的那半野兔分给西门若水,有点烤焦的部分便自己留下了。“今年的雪比之往年要大很多呢。”看着山洞外的落雪,欧阳凤飞叹道:“雪下的大,明年老百姓的庄稼收成能好些,可是却要苦了那些流浪街头无家可归之人了,他们少不得要比往年更为挨冻了。” 西门若水自小在天山长大,对民间疾苦并无多大体会,此刻听欧阳凤飞如此说,才知道原来自己之前只瞧见了白雪飘落时景致的美好,却未曾想到有另外的人却要因着这雪而挨冻受冷,瞧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她的眉头禁不住微微皱了下,心里也跟着担心起那些无家可归之人的处境来。 欧阳凤飞回头瞧见西门若水脸上的神色,不由大为歉然道:“看我无端端的说这些做什么,若水姑娘快点吃东西罢,这烤肉要趁热吃才好吃。” “嗯。”西门若水点点头,默不作声的吃着手中的烤肉。 欧阳凤飞瞧西门若水小心撕小口吃烤兔的模样,甚是斯文优雅,心中暗忖,这长得美的人还真是做什么看起来都叫人觉得赏心悦目啊。 天色暗下来之前,欧阳凤飞冒雪又出去捡拾了些柴火回来,不过这火也只勉强生到半夜,便也就熄了,好在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两人都是习武之人,并非一般娇弱的女子,两人各自运起内力抵抗寒意,倒也不至于因着受冻而无法入睡。 翌日清晨,欧阳凤飞先行醒来,看了眼身旁的西门若水,但见她睡得分外安宁,欧阳凤飞勾了勾唇角,不自禁的笑了起来,凝视了西门若水的睡颜片刻,她扭头看向山洞外,但见外面雪势已停,且天空放了晴,现了阳光,雪停了便不必再被困在山洞中,可以出去找路离开崖底,一夜未归,柳思齐、肖越两个大概早就急坏了罢。 柳思齐和肖越两人何止是急坏了,简直是急疯了。 那日肖越紧跟在欧阳凤飞身后上了落日崖,当时亲眼瞧见公主为了救那位若水姑娘而自崖顶坠落,肖越出手相救不及,之后便在崖顶跟那司马炎和冯风二人大打出手,可惜最后只伤了那冯风,最终被两人逃了去。回到客栈,肖越将公主和西门若水一同坠崖的消息告知柳思齐,柳思齐立刻持欧阳凤飞的令牌又向赵光佐调集了一千人马,下令众人想方设法下到崖底寻人,当然寻的只是公主的朋友西门若水,公主坠崖的消息柳思齐同肖越二人都守口如瓶,不敢泄露分毫。 此刻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所坠落的谷底外,大批官兵正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在搜寻着她们二人的踪迹。 第16章 “奇怪了,师兄,你说咱们谷外怎么突然多出来这么多官兵,看他们的样子似乎在搜寻什么人呢。” 雪已停,风却未歇,冷风呼啸吹卷着地上的积雪,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空气冰冷得让人窒息,忽的,一个像百灵鸟般悦耳的声音自风里飘了来,紧跟在那百灵鸟般的声音之后响起的是颇具磁性的男子声音—— “那些官兵干什么来的,咱们不必理会,反正他们是进不来咱们药王谷的。” “那倒是。。。。。。嘻嘻,师兄,咱们快些走罢,都三天没见到卓师姐了,我好想她。” 雪地里一男一女两个身影由远及近慢慢走来,渐渐地已能看清样貌,当先走着的绿衣少女不过十三四岁,身段袅娜,容颜秀美,落后她一步的蓝衣男子看上去要比绿衣少女大上个十几岁,五官轮廓颇为明朗,眉宇间气度内敛。 “陆师妹,眼看就要到家了,再有一会儿工夫你就能见到你的卓师姐了,用不着走得太急,小心雪厚路滑摔跟头。”蓝衣男子眼见绿衣少女脚下步伐越来越快,不由出声提醒了一句,想让她放慢些步伐。 “人家又不是三岁孩童,你当还会像小时候那般动不动就摔跟头么?”绿衣少女回头一笑,还待说些什么,然而下一刻却“呀——”的惊呼一声,脱口叫道:“师兄——” “陆师妹——”蓝衣男子脸色一变,眼见绿衣少女脚下忽的被什么绊到,猝不及防下整个人猛的往地上摔去,他忙抢上前去,伸手一把抓住绿衣少女的手腕,及时将人扶住。“看罢,让你走慢着点,这不就差点摔跟头么。” “嘻嘻,还好有师兄你在。”绿衣少女调皮的吐了吐舌头,然后低头看向脚下,刚刚就在她险些被绊倒的刹那,她似乎隐隐听到一声极其低弱的闷哼声自脚下的积雪中传出。 “怎么了,陆师妹?”蓝衣男子见绿衣少女神色有异,不由出声问道。 绿衣少女朝蓝衣男子使了个眼色,伸手指了指脚下积雪处,蓝衣男子点头会意,他打了个手势,示意绿衣少女退到一边,而后伸手拔出背后宝剑,“谁?”他厉喝,宝剑直指雪下。 一蓬雪蓦地炸开,雪下果然有人!那人一动,生死关头竟赤手接住了蓝衣男子的一剑! 然而,应该也是已经到了油尽灯枯,那人勉强避开了那一击后就再也没有力气,重新重重地摔落在雪地里,再也不动。 “柳总镖头?!”一眼认出对方来,蓝衣男子立刻收了剑,俯身查看对方伤势。 “怎么,师兄你认识这人?”绿衣少女上前有些讶异的出声问道。 “嗯,他是凤城扬威镖局的总镖头柳向阳,曾对我有恩,是谁竟然将柳总镖头伤成这样?”蓝衣男子简单的查看了下,发现柳向阳身上所受伤势颇重,若不及时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柳总镖头,那不就是柳姑娘的父亲么。” 蓦地,一个女子讶异的声音响起在蓝衣男子身后,蓝衣男子一惊,手指倏地紧扣,扭头戒备的看向身后——当看到身后一丈之距并肩而立的两名女子时,蓝衣男子不由怔住。但见那并肩而立的两名女子,一人白衣飘飘,出尘脱俗,一人柳眉凤目,气度清华,这样的两名女子,端是与日月争辉,叫百花失色。 “两位是?”蓝衣男子缓缓起身,目光警惕的看着面前的两名女子,药王谷所处隐蔽,通往谷中的入口若非他们药王谷中的弟子外人是极少有人知道的,而眼前的这两名女子分明陌生的很,绝对不是之前曾来过谷中治病疗伤的病患,那么她们究竟是怎么进得谷中来的呢?又是何来历,有何目的?心中正暗自揣测着两人的身份,但听其中那黄衣女子说道:“我叫凤飞,这位是若水姑娘,兄台还请不要误会,我们二人并无恶意,只是刚刚在找出这山谷的路,恰好听到兄台的声音,所以本想过来向兄台问一下路的。” 欧阳凤飞向蓝衣男子解释道,她和西门若水二人刚刚正寻路想要出谷去,却冷不丁的听到一声厉喝,于是二人便循着声音过来了,当听到蓝衣男子说受伤之人乃是凤城扬威镖局的总镖头柳向阳之时,欧阳凤飞大感意外,方才禁不住出了声。看了眼地上身受重伤的人,欧阳凤飞柳眉微微蹙了蹙,说道:“刚刚兄台说这位是凤城扬威镖局的总镖头柳向阳,不瞒兄台,我和若水姑娘恰好认识这位柳总镖头的千金柳梦璃柳姑娘,敢问兄台,柳总镖头的伤是否要紧?” 听欧阳凤飞说出柳梦璃的名字,又见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望向柳向阳的眼神中的确有着担心关切之意,蓝衣男子方才缓了神色,“柳总镖头的伤势颇重,我们必须立刻把他带回竹舍去,请我师父施手相救,希望能来得及保住柳总镖头的性命。” “那事不迟疑,让我们来帮兄台一起抬柳总镖头罢。”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两人一起上前。 “好,那就劳烦两位姑娘了。”蓝衣男子此刻的确需要有人帮忙和他一起将柳向阳抬回竹舍去,柳向阳身上伤口太多,是不适宜背负的,否则倒也不必麻烦眼前的这两名女子了。当下蓝衣男子一人在前托起柳向阳的肩背,叮嘱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两人分别在后各托一足,“起——”三人同时施力,将柳向阳自雪地中抬起。 “陆师妹,你在前带路,咱们快些回竹舍去。”蓝衣男子冲绿衣少女交代道,绿衣少女答应一声,施展开身形在前带路。 蓝衣男子看向欧阳凤飞,西门若水二人:“两位姑娘,咱们走吧。” “好。” 三人同时足尖一点,施展开轻功,平稳的抬着重伤昏迷中的人在雪地中飞掠,一行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白茫茫的天地间。 在绿衣少女的引路下,众人很快来到一排竹舍前。 “师父,师姐——”绿衣少女远远的便出声急唤。 “吱呀。”正中的一间房间门打开来,一白衣少女从内走出:“师妹,你们回来了。” “师姐,师父在不在?” “在房间里啊,咦——”白衣少女忽的瞧见被欧阳凤飞三人抬着的柳向阳,她快步上前,看到柳向阳身上数道大大小小的伤口以及□□在外已然冻成了青紫色的肌肤时,眼神一肃,蹙眉道:“这人伤得好重。。。。。。”弯腰将手指搭在柳向阳颈部,片刻后眉头稍展“还好,脉相未竭。”抬眼看向蓝衣男子,问道:“师兄,这人是谁?” 蓝衣男子道:“他是柳总镖头,我的恩人。刚刚我们回谷时看到柳总镖头重伤倒在雪地里,所以把他带回来请师父帮忙救救柳总镖头。”蓝衣男子话音未落,便听一个苍老低沉的声音自白衣少女方才所在的房间内传出—— “万山,你们将人抬进屋里来吧。” “是,师父。” 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同蓝衣男子一起将柳向阳抬进房间中,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到床上。 “颜儿留下来帮为师,你们其他人都先出去罢。”房间里坐在轮椅上的老者面容祥和,欧阳凤飞在退出房间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老者搁在膝上的双手,右手缺了小指和无名指两指,她心念一动,突然想到江湖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两位姑娘请坐。”退出房间后,蓝衣男子带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来到隔壁的房间,那绿衣少女给两人斟了热茶。 “对了,还未请教兄台跟这位姑娘怎么称呼?”欧阳凤飞看向蓝衣男子和绿衣少女。 蓝衣男子在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在下楼万山,她是我小师妹陆雨扰。” “那么——请问此处可是药王谷?” “对呀,这里是药王谷,姑娘你是怎么知道的?”陆雨扰有些讶异的看着欧阳凤飞,明明这位凤飞姑娘就没有来过他们药王谷的,怎么会知道这里就是药王谷呢。 欧阳凤飞笑了笑,解释道:“刚刚我看到令师右手缺了小指和无名指,江湖上有此特征又精通医术的除了药王谷的八指神医不死老人,我实在是想不出第二个人了。”顿了顿,欧阳凤飞松了口气道:“有八指神医出手相救相信柳总镖头定然不会有事的。”药王谷的八指神医是江湖中的传奇人物,据说纵是半只脚已踏进鬼门关之人,只要八指神医肯出手相救,那人便一定死不了,所以江湖中人又称八指神医为不死老人。 第17章 “师姐,柳总镖头没事了么?”一个时辰之后,帮八指神医一起替柳总镖头疗伤的白衣少女走进屋来,陆雨扰一见白衣少女进来便起身迎上前出声问道。 “性命无忧,不过那位柳总镖头伤势颇重,要想痊愈至少也要两三个月。”白衣少女乃是八指神医门下的二弟子,楼万山的师妹,陆雨扰的师姐,唤作卓颜,卓颜神色有些疲惫,陆雨扰见状忙回身给她倒了杯热茶,“师姐你快喝点水,坐下来休息会儿吧,对了,师父呢?” “我已经推师父回屋休息了,师父刚刚为了替那位柳总镖头治伤,耗损了不少心力。”卓颜在楼万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抿了口茶,说道:“说起来这位柳总镖头还真是幸运,受那么重的伤,若非得师父出手相救,只怕此时此刻已经命赴黄泉了,对了——师兄,你说柳总镖头是你的恩人,究竟这位柳总镖头对你有什么恩?” 卓颜看向身旁的楼万山,陆雨扰也颇为好奇:“师兄,从未听你提起过你还有柳总镖头这么一位恩人,他帮过你什么?” “柳总镖头曾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楼万山眼底掠过一抹回忆,只听他缓缓说道:“那是五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去凤城办事,路经凤城外的一座破庙时我看到有一个人倒在血泊中,我立刻上前查看,发现那人尚有气息,于是便马上替他疗伤,好不容易总算将人救活,可是没想到对方一睁开眼,什么话都没说,便摸出腰间的一把匕首刺向我,当时我根本未作防备,眼见便要被对方刺中心口,千钧一发之际被折返回破庙的柳总镖头用一支飞镖将那人的匕首击落,救了我一命,所以柳总镖头乃是我的救命恩人。” “原来如此。”陆雨扰倒吸了口凉气,愤愤道:“真是可恶,想不到世上还当真有恩将仇报的人!师兄你好心好意出手救人,那被你所救之人竟然还想杀你,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么凶恶?” “被我所救之人原来是被官府和江湖中人一起围剿的采花大盗,身上背了好几条人命,那天他被柳总镖头发现了行踪,两人在破庙中打斗起来,那采花大盗用了龟息功,令得柳总镖头误以为他已经毙命,幸好打斗中柳总镖头的贴身玉佩不小心遗落在破庙中,柳总镖头折返找寻玉佩方才能及时出手相救于我。”当日之事此刻回想起来楼万山尚觉心有余悸,当日若非柳总镖头出手相救,他现在只怕也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里了。 “好在师兄你福大命大。”陆雨扰拍拍胸口,替自己的师兄感到庆幸。 “所以呐师妹今年出门游历时不要像以往那样看到个人受伤就冲上去救人,不明底细的人,还是少救为妙,免得像师兄这般,到最后救到个坏人,反而使自己陷入险境,知道么?”卓颜出声叮嘱陆雨扰道,不想后者却道:“可是医者父母心,有人受伤需要医治,我们行医之人见了又怎么可以袖手旁观呢?无论好人还是坏人,都是一条人命,我们做大夫的不是应该一视同仁才对么。” 卓颜皱眉道:“好人值得救,坏人救来又去害人,救一个坏人,害十个好人,救人反害人,师妹,这样你觉得坏人还值得救么?” 陆雨扰并不赞同自己师姐的观点,但听她道:“师姐你说的是没错,可是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一个人行差踏错并不表示就无药可救,我们总应该给他一个悔改的机会嘛,若是因为一个人之前做了坏事,后来想要改过,却因身患重疾,而我们做大夫的偏偏因为他之前做过坏事而不肯替他诊病救他性命,那岂不是扼杀了他做好人的机会?是不是很不近人情?” “师妹,你这是妇人之仁,需知一个人的本性难改,由善变恶易,由恶向善难,一个人既然走了歪路,又岂会那么容易回头。” “可是师姐我相信人性本善,再大奸大恶的人也有善良的一面,况且我们是大夫,大夫要做的是治病救人,我觉得没有必要太过执着于病患的为人禀性究竟怎样才是。” “师妹你总是喜欢不听我的话,以后吃亏了,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卓颜知道自己再说一百句也是无用,自己这小师妹一向执拗,很难改变她的想法,所以也不想再浪费口舌。 陆雨扰眼见卓颜不悦,忙嘻嘻一笑,赔笑道:“师姐,我哪有不听你的话,师姐的话我一向谨记在心的,那就像这次出门,师姐你说喜欢吃瑞福祥的桂花糕,我就记得给你买了带回来——师姐,你等一下,我这就将桂花糕拿来给你。”陆雨扰说着便起身跑出屋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盘糕点返回。“师姐,你最喜欢的桂花糕。” “有客在,先给客人尝一下吧。”卓颜展颜而笑,示意陆雨扰先将糕点端给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两人。 “遵命!”陆雨扰听话的将糕点端到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的面前:“凤飞姑娘,若水姑娘你们尝尝这桂花糕,瑞福祥的桂花糕很好吃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欧阳凤飞伸手取了块糕点,却是先行递到了西门若水面前:“若水姑娘你尝一下吧,瑞福祥的东西味道确实不错。” 西门若水摇头,淡淡道:“我不喜欢甜食。” “哦,那你就没口福了。”欧阳凤飞回头对陆雨扰道:“多谢。” “凤飞姑娘是我们药王谷的客人,用不着如此客气。”陆雨扰将糕点端到楼万山跟前,“师兄吃点东西吧。” “陆师妹你和卓师妹吃好了,我想去看一下柳总镖头。”得知柳总镖头已无性命之忧,楼万山大为松了口气,他现在想要立刻去探望一下对方:“凤飞姑娘,若水姑娘两位还请稍坐,在下去去就回。” 欧阳凤飞起身道:“楼大哥,我们能否同你一起去看一下柳总镖头?” 楼万山看了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一眼,知道她二人也放心不下柳总镖头,当下点头道:“好,两位请跟我来。” 待三人离去,卓颜问陆雨扰道:“师妹,刚刚那两位姑娘是什么人,她们怎么会来我们药王谷?” “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是刚刚我跟师兄在谷中遇到的,我跟师兄也不知道她们是什么人。” “我们药王谷的所在一向隐秘,极少有人知道的,入谷之处除了师父和我们师兄妹三人几乎没有外人知晓,她们纵然能找来我们药王谷,按理说也进不来谷中的才对啊,怎么可能出现在谷中呢。。。。。。她们来药王谷又有何目的。。。。。。” “这个简单待会儿问一下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不就知道了,师姐这桂花糕真好吃,你快点吃啊。”陆雨扰伸手取了块桂花糕便往卓颜嘴边递。 卓颜忙从她手中将桂花糕接过,说道:“好了好了,我自己来就行了。”凝视着陆雨扰,卓颜眼眸中有着笑意:“师妹,这次你和师兄出外三天,可有想我?” “师姐,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自然有想你的,而且是天天想,要不是因为急着回来见你,我和师兄两个只怕要明天才能回来呢。”陆雨扰跟自己的师姐一向情谊深厚,分开一时片刻便思念非常,此次出外办事,原需四天才能回转谷中,只是陆雨扰心急想要快些回谷,一路催着自己的大师兄赶路,路上几乎不曾歇息,方才提前一日返回。 卓颜听陆雨扰说她天天想念自己,眼眸中的笑意不由更浓。 第18章 “究竟是什么人与柳总镖头有如此深仇大恨,非要置人于死地不可。”病榻上的柳向阳面无血色,若非虚弱到极致的呼吸尚在,欧阳凤飞当真要以为床上的人已经过世了,想到不久之前柳梦璃才刚刚自虎口脱险,此刻她的父亲又伤重如斯,欧阳凤飞不由感慨万分,这父女二人真是命运多舛,不过所幸也都是福大命大之人,都死里逃生。 楼万山说道:“据在下所知柳总镖头为人正直,处事又向来公道,在江湖上的口碑极好,并未听说跟什么人结下过仇怨。” “是谁伤的柳总镖头,只怕也只能等柳总镖头醒来后问他方才知晓了。”欧阳凤飞沉吟道:“凤城距此并不算近,骑马至少也需两日,以柳总镖头身上的伤势来看不像是受伤之后从凤城赶来幽州城的,极有可能是在来幽州城的途中被人伤成重伤,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伤柳总镖头的人只怕不会轻易罢手。。。。。。”欧阳凤飞忽然有些担忧,她看向楼万山,问道:“楼大哥,你回谷之时在谷外可曾发现有什么形迹可疑之人么?” 楼万山摇头:“这倒没有。。。。。。”忽的想起谷外突然多出来的那些官兵,禁不住皱眉道:“不过刚刚回谷之时,谷外倒是有不少官兵,似乎正在四下搜索着什么人——难道他们搜索的正是柳总镖头?”楼万山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柳总镖头重伤倒在药王谷中,而谷外又正好集结了那么多官兵在搜人,搜的若非是柳总镖头,还会有谁。“柳总镖头莫不是招惹了官府中的人吧?” “那倒未必。。。。。。。若是我猜得不错,谷外的官兵应该是在寻我和若水姑娘。”欧阳凤飞听楼万山说谷外正有大批官兵在搜人,心中能够肯定必是柳思齐、肖越他们调集了人手在找寻她和西门若水二人。 “哦。”楼万山有些意外:“两位姑娘是官府中人?” 欧阳凤飞笑了笑,未作否认,却也并未全然承认,只道:“我同若水姑娘坠下落日崖之时,我的同伴恰巧在场,想来是他带人来寻我们了——楼大哥,还请你告知出谷之路,我也好出谷去告知我的同伴,我同若水姑娘一切安好,让官兵撤了去。” “我陪姑娘走一趟就是了。”药王谷的出口所在隐秘,楼万山怕只是口述欧阳凤飞难以找到出谷之路。 “好,那就劳烦楼大哥了。”有楼万山亲自引路,欧阳凤飞自是求之不得,她扭头对身旁的西门若水道:“若水姑娘,你就在谷中稍候片刻,我出谷去跟柳思齐和肖越他们交代一声马上回来。” 西门若水颔首道:“嗯,我等你回来。” “楼大哥咱们走吧。”当下欧阳凤飞和楼万山便一起出门而去。 “刚刚凤飞姑娘你说同若水姑娘是自落日崖上坠落的,在下冒昧问一句两位怎么会坠崖呢?”带欧阳凤飞出谷的途中,楼万山忍不住出声问道。楼万山看得出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两人武功都不俗,她们两人会从落日崖上坠落,其中必有内情。 “事情是这样的。。。。。。”欧阳凤飞当下简单的将落日崖上所发生的事跟楼万山说了一遍,楼万山听罢不由气愤道:“卑鄙!不但想要将他人之物据为己有,还在比试交手中施毒,那司马炎和冯风二人可真是江湖中的败类。” 欧阳凤飞凝声道:“这两人的确不堪,落日崖上的事,迟早我都会找他们二人算账的。” 楼万山闻言,顿住了脚步,好心的提醒道:“凤飞姑娘,司马炎和冯风二人都非善类,他们那样的人怕是什么恶毒的手段都使得出的,日后你找他们二人算账之时,千万记得要小心一些,不要着了他们的道儿。” 欧阳凤飞笑道:“这点我心中有数,多谢楼大哥提醒。” 雪又开始下了起来,雪花片片落到欧阳凤飞和楼万山的脸上,两人在雪地中跋涉,在楼万山的引领下,穿过一处狭窄的通道后,两人终于出了药王谷,欧阳凤飞回头看时,但见刚刚出谷之处有植物藤曼遮挡,且谷口所处位置又在山的背阴处,一般人极难发现。欧阳凤飞暗忖:难怪江湖中人都闻药王谷之名,却极少有人知道药王谷的所在,原来入谷之处如此隐秘,八指神医医术卓绝,却避世而居,对江湖中人来说实在是极大的损失。 “凤飞姑娘,官府的人在那边。”耳边听得楼万山的提醒声,欧阳凤飞回神,抬眸看去,一眼便瞧见了站在风雪中的那袭青衫。 “思齐。” 耳边忽的听到一声熟悉的低唤,正在同众人一起寻人的柳思齐一怔“公主。”急忙回头循声而望,当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正是自家主子永昌公主后,柳思齐一直紧皱着的眉头不由一展,当下忙快步奔到欧阳凤飞跟前,看到欧阳凤飞身畔有人,于是谨慎道:“主子,见到你太好了。主子你没事吧?” “你也看到了,我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么,自然是没事的。”欧阳凤飞微笑着说道,美丽精致的脸上一派云淡风轻。 柳思齐见自家公主的确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从昨日起便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暗暗松了口气。“主子没事手下便放心了。”忽的想起那位若水姑娘,肖越说公主乃是为了救若水姑娘而纵身跃下悬崖的,公主既然没事,那位若水姑娘不知是否也安然无恙。“主子,怎的不见若水姑娘,若水姑娘是否受伤了?” 欧阳凤飞道:“若水姑娘正在药王谷中,她也没事。”顿了顿替柳思齐介绍一旁的楼万山:“对了思齐这位是楼万山楼大哥,楼大哥乃是八指神医的弟子。楼大哥,思齐乃是家仆,家父派他在我身边保护我的。” 柳思齐和楼万山同时抱拳,出声道—— “楼兄幸会。” “柳兄幸会。” 欧阳凤飞抬头看向不远处正紧密搜索着自己同西门若水踪迹的众官兵,出声对柳思齐吩咐道:“思齐,我和若水姑娘都没事,一会儿可以让人都撤了去了。” 柳思齐点头道:“是。” “对了——”欧阳凤飞收回视线,目光看回到柳思齐身上:“交代你办的事都办了么?裴清姑娘的遗体可是已在运回凤城的途中?” “主子交代的事手下都一一照办了,未曾耽搁。” “嗯,那就好。”柳思齐办事倒是一向令欧阳凤飞颇为放心,有他在身旁,欧阳凤飞只觉省心不少。“思齐,你一会儿回聚贤楼去,将柳姑娘带过来,她父亲柳总镖头身受重伤,此刻正在药王谷中——作为女儿,我想柳姑娘会希望在旁照顾自己的父亲的。”想过等柳总镖头醒来之后再通知柳梦璃来药王谷,可是欧阳凤飞觉得让柳梦璃立刻来药王谷似乎更为合适些,有亲生女儿在旁悉心照料,想必柳总镖头也能更快的醒来。 “主子和柳姑娘的父亲在一起?”柳思齐有些讶异,他记得昨夜那位柳姑娘才刚刚拜托自家公主帮忙捎信回凤城扬威镖局给她父亲,没想到那位柳总镖头的人此刻竟会在幽州城这里而非凤城内,同时还身受重伤。 欧阳凤飞叹道:“说来话长,你先回去尽快将柳姑娘带来吧。” 柳思齐当下不再多问,领命道:“是。那主子和若水姑娘不同手下一起回聚贤楼么?” “不急,待柳姑娘来了再说吧。”欧阳凤飞决定暂时留在药王谷中,等柳梦璃。 柳思齐道:“那手下这就带人撤去,回聚贤楼将柳姑娘带来。”向楼万山问明了进谷之路,柳思齐随即率领众官兵撤离。 第19章 “思齐,你是不是找到公主她们了,公主她们现在在哪里?”带人在另一处寻人的肖越被通知立刻收兵返回城中,当同柳思齐带领的人马汇合一处,他立刻策马来到柳思齐跟前,急声追问道。 “一会儿再说。”见人马集齐,柳思齐当下招来那被赵光佐派来名义上是帮他们带路协助他们寻人的罗烈,命他将众官兵带回城去,而他与肖越二人便一起策马先行回城。路上柳思齐告知肖越已寻到公主和西门若水,而她们现在正在药王谷中,将柳总镖头受伤之事也说了。“稍后回聚贤楼去我会带柳姑娘去药王谷,肖越,你便留在聚贤楼中,我想那赵光佐怕是已经知晓公主落脚于聚贤楼了,他必然会前往聚贤楼见公主,赵光佐为人精明,城府又深,不好应付,到时你记得要小心应对。” “嗯。”肖越听柳思齐说过赵光佐有可能与君山五鬼有所勾结,知道要对其人所有防备,“放心好了,我会小心应付那老狐狸的。” 柳思齐和肖越策马疾奔,不多时两人已进了城返回到聚贤楼,柳思齐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肖越:“马不用栓了,等我一下,我这就上楼带柳姑娘下楼来。”言罢快步进了聚贤楼。 “小姐对不起,都怪我不好,害得你受伤。”聚贤楼天字四号房内,巧儿一边小心翼翼的帮柳梦璃包扎手上的伤口,一边连声自责,柳梦璃看着巧儿,微笑道:“傻丫头,怎么能怪你呢,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才将茶杯打破割到手的,与你无关,不要再责怪自己了。”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小姐你刚刚要不是为了倒茶给我喝,又怎么会打破茶杯呢,说到底都是巧儿连累了小姐。”巧儿的声音都带了哭腔,手指被割了那么深的伤口,小姐一定很痛吧。 柳梦璃叹道:“说到连累巧儿你身上的伤何尝不是被我连累所致?真正受连累的人是巧儿你才对。如果早知道路经幽州城这里会遇到山贼,说什么我也不会把你带在身边的。” “小姐,我是你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要跟在你身边伺候你的,路上遇到山贼这是谁也预料不到的,好在上天保佑,咱们出门遇贵人,遇到若水姐姐和凤飞姐姐她们,这次要不是她们,小姐你被山贼掳上山去,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说起西门若水和欧阳凤飞,巧儿心中便是一千一万个感激,这次若不是有她们帮忙救出她家小姐,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咦,对了,好像从昨天起就没见到过若水姐姐和凤飞姐姐她们呢。”巧儿替柳梦璃包扎好了伤口,柳梦璃听巧儿这么一提,想想的确是从昨日起便未见过若水姑娘和凤飞姑娘两位,而那位柳公子和肖公子昨晚匆匆见了一面,两人神色间都有急切之色,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事。 “巧儿,不知怎的了,今日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看着地上的茶杯碎片,柳梦璃有些心神不定。 巧儿见自家小姐蹙眉,连忙宽慰道:“小姐,一定是因为你连日来都没有休息好,又受了惊吓,方才心神不定。这样,小姐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立刻到床上躺着好好睡一觉,等你休息好了,有精神了,自然就不会再心神不宁了。” 柳梦璃失笑道:“这大白天的,我怎么睡得着。” “睡不着也要到床上去休息,小姐你就听巧儿的吧。”巧儿执意坚持要柳梦璃去床上休息,柳梦璃见拗不过她,只得笑着点头道:“好吧,我上床休息就是了。” 巧儿这才满意道:“小姐,你到床上睡一会儿,我去将地上的茶杯碎片收拾一下。” 柳梦璃叮嘱道:“巧儿,那你小心一点,不要也被割伤了手。” “嗯,我知道。”巧儿应了一声,便去收拾地上的碎片去了。 柳梦璃刚要转身走往床榻的方向,这时门外忽的传来了敲门声,她回身与巧儿对视一眼,两人一起看向房门的方向。 “请问门外的是哪位?”巧儿一边出声发问,一边走向房门处。 “在下柳思齐。” “原来是柳公子。”巧儿将房门打开,见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位一身书卷气的青衫公子,巧儿对读书人一向有着莫名的好感,尤其对方对自家小姐还有着救命之恩,于是越发的恭敬,笑着问道:“柳公子,有事么?” “在下想找一下柳姑娘。”柳思齐的目光越过巧儿,看向柳梦璃。 “柳公子找我可是有事?”柳梦璃走上前,巧儿侧身让到了一边。 柳思齐抱拳道:“柳姑娘,在下是奉命来请柳姑娘随我去一个地方的。” 柳梦璃有些讶异,刚想问柳思齐想要带她去何处时,她身旁的巧儿已经抢先开口问道:“柳公子你要带我家小姐去哪里?” 柳思齐未直接作答,只是看着柳梦璃道:“柳姑娘,咱们还是路上再说吧。” “这样。。。。。。那好——”柳梦璃颔首,对柳思齐道:“——我就随柳公子你走一趟,还请柳公子带路。” “柳姑娘请——” “小姐,我同你一起去。”柳梦璃举步欲行,巧儿忙跟上前,柳梦璃笑着对巧儿道:“不必了,巧儿你身上还有伤,就留在房间中休息,等我回来就好。”言罢,对柳思齐道:“柳公子,咱们走吧。” “小姐,等一下。”巧儿忽的想起了什么,转身跑到床边取了件衣服拿给柳梦璃:“外面天冷,小姐你多披件衣服,别着凉了。” “嗯。”柳梦璃接过衣服,转身随柳思齐下了楼,出了聚贤楼,见肖越正等在外面。 “柳姑娘。”肖越冲柳梦璃笑笑,将缰绳交到柳思齐手上,叮嘱道:“雪大地滑,路上小心。” “我知道了。”柳思齐望向柳梦璃问道:“柳姑娘可会骑马?” 柳梦璃摇头。 柳思齐道:“那就只能委屈柳姑娘跟在下同乘一骑了。”当下将柳梦璃扶上了自己的坐骑,而后跃上马背,低声叮嘱道:“柳姑娘,坐稳了。”一拉缰绳,调转了马头,策马向着城门的方向而去。 出了城,柳梦璃方才问道:“柳公子,你还没说究竟要带梦璃去哪里呢?”只听身后的柳思齐回道:“药王谷。” “药王谷?”柳梦璃一怔,脱口而道:“是八指神医所在的药王谷么?” 柳思齐道:“正是。柳姑娘也听说过药王谷么?” 柳梦璃轻轻嗯了一声,她虽然对江湖中事不太感兴趣,但因为自小对医书有所涉猎,所以对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八指神医便特别关注了一些,似乎没人知道八指神医的真实姓名,八指神医之所以被江湖中人称为八指神医,据说是因为三十年前他为了救天魔宫门下弟子楼倾城而被清涧山庄庄主宋轻风削去两指,自此十指只剩八指,而其医术高绝,有活死人肉白骨之能,于是渐渐的江湖中人便称其为八指神医。八指神医自从十五年前退隐江湖后,便再未涉足过江湖,江湖中人虽然都知道八指神医隐居之处是一叫药王谷的山谷,可是药王谷究竟在哪里却几乎没人知道。此刻柳思齐说要带自己去药王谷,柳梦璃心中有千百个意外与惊诧。“柳公子,你怎么会知道药王谷的所在?柳公子带梦璃去药王谷又是所为何事?” “在下是奉命带柳姑娘去药王谷见一个人。” “见什么人?”柳梦璃心中充满疑惑,药王谷中又岂会有她相识之人。 “到了药王谷之后柳姑娘便自然会知晓的。”柳思齐不想令得柳梦璃现在便开始担心,所以关于其父柳总镖头受伤之事打算等一会儿到了药王谷之后再行告知。 柳梦璃见柳思齐不想回答,便不再追问,换了话题,转而问道:“对了柳公子,从昨日起梦璃便未见着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请问她们两位现下身在何处?” “主子和若水姑娘都在药王谷中,一会儿柳姑娘去了药王谷便会见着她们了。” “原来她们都在药王谷中。”柳梦璃稍感安心,有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在,那么无论去药王谷见谁,她都不必太过紧张了。 第20章 “想不到柳姑娘前不久竟经此大劫!”当得知柳梦璃不久之前方才在君山五狼手中死里逃生,楼万山心中感慨不已,他看向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由衷道:“君山五狼行恶已久,此番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将他们全部剿灭,实在是为幽州一方百姓做了件极大的好事。”想那君山五狼一向行事狠辣,巢穴之中又是喽啰众多,这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二人为了救人敢于孤身涉险,其过人胆识实在令人钦佩。 陆雨扰欢喜道:“以后幽州城的老百姓再也不必出行之时绕行君山了,也不必提及君山五狼之名而人人色变,大家总算能够过安生日子了。不过说起来这柳家父女也不知道是不是流年不利,做女儿的出嫁路上遇劫不说,这会儿当爹的又被人伤成重伤,稍后那柳姑娘来了,看到柳总镖头身受重伤的样子,还不晓得要难过成什么样子呢。” “主子,手下将柳姑娘带来了。”这边,陆雨扰的话音刚落,门外已进来两人,正是柳思齐和柳梦璃二人。 “柳姑娘。”欧阳凤飞起身相迎,她看柳梦璃神色间颇为焦急,知道柳思齐定然已将其父柳向阳受伤之事告之。 “凤飞姑娘,柳公子说我爹受了重伤,是不是真的?我爹现在怎么样了,他有没有事?”刚刚进谷之时,柳思齐的确已将柳向阳受伤之事告诉了柳梦璃,柳梦璃此刻既急且忧,是以一见到欧阳凤飞她便焦急的向其询问自己父亲的情况。 “柳姑娘,你不要急,先听我说,令尊虽然身受重伤,不过幸亏得八指神医出手相救,现在令尊已经没事了,只是尚且昏迷不醒。”欧阳凤飞知道柳梦璃担心,当下忙将柳向阳的情况告知,柳梦璃听了欧阳凤飞之言,知道自己父亲已无性命之忧,一直悬着的心方才落了下来,稍稍松了口气。 “柳姑娘,这次令尊之所以能化险为夷也是多亏了楼大哥以及卓姑娘和陆姑娘三位。”欧阳凤飞向柳梦璃一一介绍了楼万山、卓颜、陆雨扰三人,同时将如何在雪地之中发现柳向阳的经过告之,柳梦璃听罢,当下走到楼万山、卓颜、陆雨扰三人面前,敛襟深深一福:“小女子柳梦璃,在此先代家父谢过各位的大恩大德了。” “柳姑娘无需如此多礼。”楼万山伸手托起柳梦璃:“柳总镖头对在下曾有救命之恩,在下一直没有机会报答,此番柳总镖头受伤,在下也不过是尽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原来楼大哥与家父相识。”柳梦璃抬头:“楼大哥,我想见见我爹,能否劳烦楼大哥带我去见一下我爹。”虽然知道自己父亲已无性命之忧,但柳梦璃心中还是不踏实,她现在只想要快点见到自己父亲,唯有亲眼看到父亲没事,她才能放心。 “柳姑娘,就让我带你去见柳总镖头吧。”陆雨扰走到柳梦璃身边,挽了柳梦璃的胳膊,笑着对柳梦璃道:“走吧。” “有劳了。”柳梦璃冲欧阳凤飞、楼万山诸人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陆雨扰出了房间。 陆雨扰引着柳梦璃来到旁边柳向阳休息的房间。 “爹——”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看到躺在床上,气息虚弱,面无血色的父亲时,柳梦璃仍是娇躯巨震,泪水顷刻间涌了上来—— “爹——”她快步奔到床前,在父亲的床头俯下身去“明明。。。。。。明明几日前爹你还是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竟伤痕累累了,爹,究竟出了什么事,是什么人将你伤成这样。。。。。。” 床榻上的柳向阳双目紧闭,眉头紧皱,失血过多使得他脸色异常苍白。 心疼的轻抚着父亲紧皱的眉头,柳梦璃喃喃道:“爹,是什么事让你愁眉不展?爹,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有什么事都有女儿和你一起分担。” “爹你能不能听到女儿的话,你如果能听到,你应女儿一声好不好?”。。。。。。 “柳姑娘,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柳总镖头只是暂时昏迷,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的。”陆雨扰在旁出声劝慰道。 柳梦璃点了点头,凝视着父亲,喃喃道:“只盼我爹能早点醒过来。” 陆雨扰伸手去扶柳梦璃:“柳姑娘,就让柳总镖头好好休息吧,我扶你到旁边的房间倒杯茶水给你喝好不好?” 柳梦璃摇头,谢过了陆雨扰的好意,她抬眸看向陆雨扰,轻声道:“陆姑娘,我想留在这里照顾我爹,可以么?” “那好吧,不过柳姑娘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师父已经替柳总镖头治了伤,柳总镖头现在只是昏迷不醒而已,没有性命危险了。”陆雨扰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手帕递到柳梦璃的手中,然后留柳梦璃父女二人在房间中,自己退出了房间,返回到方才所在的房间中。 “陆姑娘,柳姑娘她没事吧?”见陆雨扰独自返回房间,欧阳凤飞禁不住出声向她询问柳梦璃的情况。 陆雨扰回道:“凤飞姑娘请放心,柳姑娘没事,她说想要自己照顾她父亲,所以留在柳总镖头的房间里了。” “那就好。”欧阳凤飞点了点头,放下心来,沉吟片刻,扭头问楼万山:“楼大哥,不知谷中是否还有空余的房间,我和若水姑娘若是陪柳姑娘一起留下来,是否会打扰到各位?” 楼万山笑道:“凤飞姑娘同若水姑娘尽请留下来就是了,我们药王谷这里虽然不大,但三五间空房还是有的。”顿了顿,略带歉然道:“只不过我们药王谷这里粗茶淡饭的,只怕要委屈你们了。” 欧阳凤飞笑了起来,眼神清亮,笑容明媚,“楼大哥不嫌我们打扰就好。” “太好了,这下谷里可热闹了。”一旁的陆雨扰显得极为开心,想他们药王谷近七八年来都没有一个外客,谷中除了他们师兄妹三人和师父之外,再无他人,平日里偌大个药王谷都冷冷清清的,如今谷中一下子有这么多的客人,她岂能不兴奋,当下不待楼万山吩咐,自己已主动请缨道:“师兄那我这就去给凤飞姑娘她们收拾房间去。对了——”看向柳思齐,问道:“那这位公子是否也一同留下来?” 欧阳凤飞道:“思齐不会留在谷中,陆姑娘不必为他收拾房间。” “哦,那好,那我就收拾三间房间了,师姐,你来帮我。”陆雨扰也不容卓颜反对,拉了人,风风火火的出了房间。 楼万山看着陆雨扰离去的方向笑着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来,对欧阳凤飞三人道:“我这小师妹一向是个急性子,各位不要见笑。” 欧阳凤飞笑道:“陆姑娘个性天真烂漫,倒是让我想起了我的表妹,她也如陆姑娘一般,是个爱笑爱闹的家伙,她们两人若是见面,我想定然会一见如故的。” 楼万山道:“那有机会的话,凤飞姑娘一定要带令表妹来药王谷走走,也好让我小师妹多交个朋友。”提起茶壶预替欧阳凤飞三人倒点茶水,却发觉茶壶已空,当下起身道:“三位请稍坐,我去沏点茶来。” 楼万山离开后,柳思齐方才忍不住开口道:“不知主子要在这药王谷中逗留几日?” 欧阳凤飞道:“眼下尚且说不准,楼总镖头不知何时能醒过来,怎么也要等柳总镖头醒过来之后,看柳总镖头和柳姑娘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再说。”正所谓帮人帮到底,眼下柳姑娘身边实在是需要有人陪伴。 柳思齐迟疑道:“可是主子,如此一耽搁我们怕是无法如期赶回京城,老爷那里——” 欧阳凤飞摆手道:“爹爹若是有所怪罪一切自有我一人承担。” 柳思齐知道自家公主的脾气,她一旦做了什么决定,那便是很难改变的,所以当下也不再进言,只道:“那手下和肖越便在聚贤楼里等主子。” 欧阳凤飞颔首道:“嗯,思齐,你现在就可以回聚贤楼去了。对了——”忽的想起一事,将柳思齐叫到房门处,低声道:“我有事情交代你去做,你记得回聚贤楼后,立刻飞鸽传书给江辰,让江辰在京城中调派大内高手擒拿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叫司马炎,唤作什么多情公子,一个叫冯风,是万流谷里的人,告诉江辰,无论他用什么手段,一个月之内,必须将人擒到。” “是,手下遵命!” 第21章 柳思齐走后,欧阳凤飞回头看向西门若水,走到她身前,轻启朱唇,说道:“若水姑娘,刚刚我没征得你的同意,便擅作主张,要你同我一起留在药王谷中,你不会见怪吧?” 西门若水淡淡道:“左右我也无事,在这药王谷呆几日也无妨。” “若水姑娘不怪罪于我,那就好。”欧阳凤飞在西门若水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想了想,又问道:“只不过如此一来会不会耽搁若水姑娘返回师门的时间?” 西门若水道:“师父并未规定要我什么时间返回天山去,况且凤飞姑娘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返回天山之前,亦需先报答了凤飞姑娘你的救命之恩才是。”顿了顿,西门若水看着欧阳凤飞,轻轻说道:“恩情未报之前,凤飞姑娘去哪里,我便去哪里。” “哦。”欧阳凤飞忽的一笑,问道:“那——我要是上刀山下火海呢,若水姑娘你也会同我一起么?” 西门若水未作丝毫迟疑,她点头道:“自然。” “好。”欧阳凤飞笑容粲然,眼神明亮:“有若水姑娘作陪,他日即使当真要上刀山下火海,又有何惧?” “是谁要上刀山下火海?”忽的,门外传来楼万山的声音,欧阳凤飞抿唇一笑,冲进屋来的楼万山道:“没什么,我同若水姑娘开个玩笑罢了。” “原来如此,倒是差点将在下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什么人与两位姑娘为难呢。”楼万山半开玩笑道。 欧阳凤飞笑了起来,眼眸中有着飞扬的神采:“我们不难为别人已经很好了,哪还有人敢来为难我们——若水姑娘你说是不是?”扭头看向西门若水,却见对方的目光正望向屋外天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神色间有些许异样。欧阳凤飞顺着西门若水的目光向外看去,却并未看到什么,收回视线,目光落回到西门若水身上,不经意间瞥见西门若水的左手似乎正在掐算着什么。 “若水姑娘——”又唤了一声,西门若水方才回神,转眸看向欧阳凤飞,欧阳凤飞关心的问:“若水姑娘你没事吧?” 西门若水唇角动了动,仿佛想说什么,可是最终却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没事。” 欧阳凤飞蹙了蹙眉,想问什么,却又忍住,只是对西门若水道:“没事就好。” “凤飞姑娘,若水姑娘,两位不要只顾着说话了,喝点茶水吧。”楼万山替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两人重新倒了热茶,然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欧阳凤飞抿了口茶水,赞道:“好茶,如此上好的雨前龙井倒是好长时间不曾喝到了。对了——”抬眸看向楼万山,欧阳凤飞禁不住问道:“——在谷中遇到楼大哥和陆姑娘时,似乎两位刚刚自谷外归来?” 楼万山点头道:“凤飞姑娘说的没错,我同陆师妹出谷三日,去替临镇的一位老伯治病,今日刚刚返回谷中来。” 欧阳凤飞有些好奇道:“怎么,楼大哥你和陆姑娘、卓姑娘她们时常会出谷替人诊病么?” 楼万山笑着道:“一般一月之中我们师兄妹三人会出谷三五日,替幽州城附近的百姓诊病,除此之外,每年也会抽出一定的时间出谷远行,一来算是出门游历增长见识,二来也是希望能帮更多病患解除病痛。” “那今年楼大哥出门游历之时若是路经京城,届时切勿忘了通知凤飞一声,凤飞也好一尽地主之谊。” “好,如果当真路经京城,在下一定登门拜访。” 欧阳凤飞是个喜欢结交朋友的人,楼万山为人也颇为爽朗,两人倒是颇为投缘,聊了一会儿,陆雨扰和卓颜已将房间收拾妥当,当下楼万山便先安排了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到房间里休息。 欧阳凤飞并未在自己房中呆多长时间,便来到隔壁西门若水的房门外,她伸手敲了敲门,“若水姑娘,我可以进去么?” “请进。” 欧阳凤飞推开房门,便见房间中西门若水正站在窗前,出神地望着窗外,她走上前去,在西门若水身后站定。 “凤飞姑娘找我可是有事?”西门若水转过头来,看着欧阳凤飞,出声问道。 欧阳凤飞向窗外看了一眼,不答反问道:“若水姑娘刚刚在看什么?” 西门若水幽幽叹了口气,脸上出现了悲悯之色,她回过头去,看着西北方天际,喃喃道:“方才在客厅中我突然看到有一股煞气飘过天际,刚刚在这窗前细细观察,发觉那煞气来自西北方向,若是我算的不错,西北方向那里只怕此刻正有着一场血腥杀戮,死伤之人少说也有数百之众。” “西北方向?”欧阳凤飞上前一步,看着西北方的苍穹,沉吟道:“那不是天狼族的所在么?莫非——是天狼族发生了什么大事?” 天狼族白狼殿。 年轻的天狼王颓然的坐在宝座上,目光空洞无神的望着死寂的大殿,心下一阵阵发凉,从来他没像现在这般感觉到死亡离自己是如此之近,近到可以嗅到死亡的气息。低头望着手中的酒杯,杯中美酒依旧醇香,逍遥游的毒性丝毫未损及半分酒香。 逍遥游,无色无味,沾之毙命。当年,秦王后便是死在它的毒性之下的。有多长时间了呢?十二年吧。自己登基为帝也有五年了,秦王后死了应该有整整十二年了才是,而她——自己的皇姐夜幽若离宫也有十二年了,自己派人追杀她也长达十二年之久,呵呵。。。。。。可惜那些派出去的杀手十二年间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复命的,也许当真是上天注定的,这天狼王的宝座始终是她的,当年自己同她一同出生,偏偏是她早出世一刻钟,天狼族在此之前从未有女子继承王位的先例,可是自己的父王却执意立他的皇姐做天狼未来王位的继承人,他夜傲龙不甘心,一点都不甘心,好在自己的母妃同他一般也不是一个肯轻易认输的女子,最终借机暗暗除去了秦王后,扶持自己登上储君宝座,可是自己的母妃还是低估了秦王后的本事,让她在死前把他那幽若皇姐送出了宫,留下了后患。 十二年后她回来了,回来讨还当年的血债! 有脚步声响起,很轻,但在这死一般寂静无声的大殿内,任何细微的声音都会显得那么清晰可闻。 夜傲龙缓缓抬头,看着踏进殿来的一男一女两个人,男的一身月白长袍,玉树临风,女的一袭绛衣,冷艳孤傲,对上绛衣女子的眼眸,夜傲龙只瞧见那眸底一片冷然,让他禁不住遍体生寒。 “二皇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夜幽若静静凝视着夜傲龙,幽幽冷冷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皇姐。。。。。。你终究还是回来了。”夜傲龙喉咙里忽然发出了低沉的苦笑,握着酒杯的手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几滴酒水洒在地上,“嗤嗤”声响,白玉地面陡然间出现一抹焦黑的痕迹。 夜幽若的目光落在酒水泼过的地面上,忽的她冷冷笑了起来,“二皇弟想的倒是周到,连如何死法都选好了。” 夜傲龙只是定定望着夜幽若,依稀的还能忆起当年那个曾与他打闹嬉戏、事事好强、个性倔强的十岁女童的模样,没想到十二年的时光,当年那个笑容比阳光还要灿烂的幽若皇姐,如今却变成了眼前这个清冷绝艳的女子。时光真是很奇妙的东西。 夜幽若抬眸,望着宝座上的年轻帝王,眼中神色复杂,沿着白玉石阶,她一步步走上大殿,来到夜傲龙面前。“二皇弟,当年你母妃对我和我母后二人痛下杀手,不惜赶尽杀绝,这血海深仇十二年来我不曾有一日忘记过,算你母妃走运,先一步下到黄泉,所谓母债子偿,今日我便要取你的性命,祭我母后在天之灵。”冰冷的语气中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皇弟无话可说。”夜傲龙惨然一笑,蓦地一咬牙,举起酒杯—— 第22章 “二皇弟何必如此心急。”夜幽若衣袖一拂,夜傲龙手中忽的一空,酒杯蓦地到了夜幽若手中。 夜傲龙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自嘲的苦笑:“皇弟的确糊涂。。。。。。皇姐应该是想要亲自动手,取皇弟的性命吧。”深吸了口气,抬头目光直视着夜幽若,硬着头皮强自镇定道:“皇姐,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言罢闭了眼,静静等死。 看着面前闭眼等死的夜傲龙,夜幽若的手指缓缓扣紧,然而却是久久未曾动手,半晌,她忽的幽幽叹了口,说道:“二皇弟,你我身体里毕竟同流着父王的血液,看在父王的份儿上,今日我便给你一次活命机会——” 夜傲龙蓦地睁开眼,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夜幽若,到了此时,他这幽若皇姐竟然肯给他一次活命的机会?不是他听错了吧,这怎么可能! 夜幽若垂眸看着自夜傲龙手中夺下的酒杯,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变得有些古怪,忽的,她问道:“这酒中下得什么毒?” “逍遥游——”夜傲龙话一出口,便即后悔,果然听到“逍遥游”三个字,夜幽若娇躯震动了一下,抬头冷冷瞥了夜傲龙一眼,眼神凌厉如同刀锋,“逍遥游。。。。。”银牙暗咬,夜幽若眼里的神色,渐渐转为悲凉,那样的神情落在大殿之下的白衣男子眼中,对方心中一紧。 苍瞳知道夜幽若定然是想起了当年被逍遥游毒害的秦王后,望着悲痛中的夜幽若,他暗暗叹了口气,却并未上前去出言安慰,因为他所认识的夜幽若是个不屑于他人安慰同情的人。 大殿之上的夜幽若闭了一下眼睛,当她重新又睁开眼时,神色间已恢复如常。从怀中取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进酒杯中,夜幽若随即又重新斟了第二杯酒,然后同样从方才的瓷瓶中倒出一粒药丸,放进了第二杯酒中,夜傲龙注意到夜幽若分别放入两杯酒中的药丸虽然取自同一个瓷瓶,然而却是一红一白两种不同颜色的药丸,正不知对方意欲何为时,却听夜幽若一字一字,冷冷说道:“这两杯酒,其中一杯逍遥游的毒性已解,而另一杯不但逍遥游的毒性还在,而且更是加入了‘夺命催魂’,也许你还没听过这种毒,但我可以告诉你,‘夺命催魂’绝对是比逍遥游霸道数百倍乃至数千倍的一种毒,凡中‘夺命催魂’之毒的人,在毒发的时候,都会恨自己为什么会生到这世上来。。。。。。二皇弟,你就从这两杯酒中选取一杯饮下吧,是生是死,听凭天意!” 夜傲龙看了看面前的两杯酒,又看了看夜幽若,咽了口吐沫,问道:“敢问皇姐,我若侥幸饮下无毒的那杯酒,皇姐你当真肯留我活命?” “不但如此,天狼族的王位你也可以继续坐下去——只要你饮下的是那杯无毒的酒。”夜幽若深深看了他一眼,说道:“开始吧。” 夜傲龙注视着面前的两杯酒,颤抖着手,迟疑不定的在两杯酒间徘徊,红和白,究竟哪个是解毒的药,哪个又是‘夺命催魂’,是生是死,就看他能不能选对那杯无毒的酒,可是究竟哪一杯才没毒? 已经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夜傲龙的额上也慢慢有了冷汗,可是他依旧没有做出选择。 殿下的苍瞳有些怜悯的望着宝座上的年轻帝王,暗暗摇头。一个人在必死无疑之下,倒是有勇气面对死亡,可是一旦给了他一线生机,他却反倒变得怕死起来了。 “二皇弟莫不是想要皇姐我替你代劳,做一抉择吧?”夜幽若睨着夜傲龙,眸底陡然掠过鄙夷不屑之色。如此软弱怕死的性格怎配做天狼国主,难怪天狼数年来被梦华王朝欺压。“终究是要选的,我看二皇弟你还是干脆一些的好。” 夜傲龙闻言,身子一震,终于他颤抖着手拿起一杯酒来。 夜傲龙选的是放白色药丸的那杯酒,他将酒杯举到嘴边,抬头看了夜幽若一眼,夜幽若脸上却只是径直的冷漠,咬咬牙,夜傲龙闭眼,猛的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当他再次睁开眼来的时候,那另一只酒杯已经空了,而他的皇姐夜幽若正执着酒杯表情漠然的看着他,眼睛里有他看不透的神情,从她的口中,他最终听到了死亡的丧钟—— “二皇弟。。。。。。一路走好。”夜幽若将手中的酒杯放下,最后看了夜傲龙一眼,然后转身,步下大殿。 在夜幽若转身的那一刻,夜傲龙的嘴里已有鲜血向外涌出,他只觉体内有如烈火焚烧,又如群蚁噬体,这一刻他当真有些恨起为什么要生到这个世上来了,“杀了我。。。。。快点杀了我。”夜傲龙嘶哑着嗓子,痛苦的哀嚎着,防身用的宝剑就搁在身旁,然而此刻他已无力抽剑自刎,“皇姐,求求你杀了我吧。。。。。。快点杀了我,我好痛苦啊。。。。。”夜傲龙此时恨不得夜幽若立刻往他心口插上一剑,让他可以立即死去,不必忍受逍遥游与‘夺命催魂’两种剧毒的双重折磨。可是任由他如何哀嚎、苦求,他的皇姐都恍若不闻。 然而,殿下的苍瞳却是再也听不下去夜傲龙的哀嚎声,他忽的拔剑,点足往大殿上掠去。 “苍瞳,你做什么?”夜幽若闪身将苍瞳拦下,她微微蹙眉,冷冷质问道。 苍瞳对上夜幽若的目光,说道:“反正都是死,何不让他死得痛快点。” 夜幽若冷冷道:“既然是死,死前多受点折磨又有何妨?” 苍瞳有些不忍的看了夜傲龙一眼,“幽若,他和你毕竟都是同一个父王所生,难道就不能给他一个痛快么?” “呵呵,给他一个痛快?我夜幽若可没有那么仁慈!”夜幽若神色冷漠,苍瞳还想说什么,夜幽若却先他一步,冷声道:“苍瞳,收起你的同情与怜悯,不要多事,否则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言罢,不再理会苍瞳,径直步下大殿。 “求求你,杀了我吧。。。。。。”夜傲龙喘息着,将手伸向苍瞳,他的眼睛已变成诡异的淡蓝色,而他原本白净的一张脸,此刻已被他自己抓得面目全非。 苍瞳看了眼夜傲龙,暗暗叹了口气,别无选择的将剑归入剑鞘——他还想陪在夜幽若身边,所以他不能逆她的意。转身走下大殿,当苍瞳步下最后一级玉阶时,他身后的夜傲龙已没了声息。 “苍瞳,你是不是觉得我太过心狠?”当苍瞳走近夜幽若时,夜幽若忽的转回身,她看着苍瞳,出声问道,苍瞳沉默了下说道:“幽若,夜傲龙和你毕竟都是同一个父王所生,为何你就不能留他一条性命呢?” “我已经给了他一次活命的机会,只是天意如此罢了。”夜幽若的声音极淡极冷,不带有一丝的情感。 苍瞳不再多说什么,的确刚刚夜幽若已经给了夜傲龙一次机会,也许当真是天意,夜傲龙今日注定躲不过大劫。 “苍瞳,如果你像我一般亲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毒害,惨死在自己面前,我相信,你便会明白我现在的心情。”夜幽若十指暗暗紧扣,眼底有冷锐之色。“十二年前,我早已立下重誓,终有一天我要回来天狼族,为我母后报仇,我要让那些当年欠下血债的人,血债血偿!——所以今天我不会对任何仇敌心慈手软半分!” “我明白了。”苍瞳收起了自己的同情心,正色道:“幽若,你的敌人便是我苍瞳的敌人,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边,保护你。” “不——”夜幽若纠正道:“不是保护,是同我一起并肩作战。” “走吧,苍瞳陪我去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夜幽若迈步朝着殿外走去,望着夜幽若的背影,苍瞳心中掠过一抹苦涩,对着夜幽若的背影,他喃喃低语道:“幽若,你可知我要做的是守护着你的那个人,而不只是单单同你并肩作战的战友而已。” 第23章 风过回廊。廊下悬挂着的一串风铃轻轻击响,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 西门若水停下脚步,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摩着风铃,风铃是由细瓷烧制的,玲珑可爱,白瓷上画有梅花,望着风铃上的朵朵红梅,西门若水不禁有些出神。 师父是最喜欢梅花的,皓雪宫方圆十里都被种上了红梅,每每梅花盛开之际,西门若水总能于黄昏时分看到师父独自一人站在梅花树下默默出神,有时一站便是两三个时辰,终于有一次,她好奇地问梅花树下的师父,为何她总是一个人看着满树的梅花出神, “曾经有一个人说过,让我在梅花树下等他,不管他去到哪里做什么,终有一日,他会回来梅花树下这里找我,只是那一次他离开之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七年了,虽然等到那人回来的机会已经很渺茫,可是我却早已习惯了在梅花盛开的季节里,于每个黄昏到来之时守在梅花树下等那人。。。。。。”师父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平静,可她的神色,却极为惆怅孤寂。 一直都知道师父心中住着一个人,而三年前的那个黄昏,是西门若水唯一一次听师父讲起关于那个人的事,以及他们之间的那个梅花树下的约定,那个黄昏之后,西门若水便再也没有听师父提及任何关于那个人的事,而有关师父和那个人之间的种种,除了那梅花树下的约定,其他的西门若水都一无所知。 一个人年复一年的等待着一个生死未卜的人,心中该有多么的煎熬,这也许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明白吧! “若水姑娘,我们该去饭厅了,大家都等着我们呢。”直到身畔的欧阳凤飞出声提醒了一句,西门若水方才从思绪中回神,“我们走吧。”收回了手,不再多想,同欧阳凤飞一起并肩走往饭厅的方向。 欧阳凤飞看了西门若水一眼,随口问道:“刚刚那风铃可是令若水姑娘想起了什么人?” 西门若水轻声说道:“家师喜欢梅花,在皓雪宫方圆十里都种有红梅,所以刚刚瞧见那风铃上的梅花图案不禁觉得有些亲切。” “哦。”欧阳凤飞点点头,若有所思:“若水姑娘此番可是第一次离开师门独自下山?” 西门若水颔首:“自从五岁时跟随师父上山习艺,我便不曾出踏下天山半步,此番奉师命下山赴约,乃是十年来第一次离开天山。” “若水姑娘一直随令师居于天山,难道都不曾下山探望家人?” “家人。。。。。。”听到这样的字眼,西门若水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她眼中神色黯了黯,然而语气却依旧平静:“我自小便成了孤儿,家中亲人早已不在人世。” 欧阳凤飞怔住,她实在没有料到西门若水的亲人竟然早已仙逝,否则她绝不会问刚才那个问题,看着神色黯然的西门若水,欧阳凤飞即歉疚又自责,“对不起若水姑娘,我不是有意想要勾起你的伤心事的。。。。。。” “没事的。”西门若水并不介怀,她看了欧阳凤飞一眼,说道:“走吧,别让大家久等我们。” “嗯。” 当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到得饭厅时,陆雨扰已将饭菜端上了饭桌,卓颜正忙着分发摆放碗筷。 “凤飞姑娘,若水姑娘两位请这边坐。” 楼万山见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进来,忙便招呼两人落座,“这桌上的菜肴都是小师妹做的,小师妹的厨艺不错,相信这几道菜做的不会令两位姑娘失望的。” 欧阳凤飞笑道:“那倒要好好尝尝陆姑娘的手艺了。”桌上有六菜一汤,虽非什么山珍海味,但每道菜看起来都颇为精致诱人,令人忍不住想要十指大动。 待卓颜和陆雨扰二人也都落座之后,楼万山道:“大家吃饭吧,凤飞姑娘、若水姑娘两位千万不要客气,还请多吃点。” 欧阳凤飞见只他们五人而已,便问楼万山道:“怎么?就我们几人么?怎的不见尊师和柳姑娘?” “是这样的——”楼万山解释道:“家师喜欢清静,一向都是不与我们同桌吃饭的,至于柳姑娘——刚刚小师妹去唤过她了,但柳姑娘说她现在没什么胃口,不想吃东西,所以小师妹也没有勉强要她过来饭厅这里。” 欧阳凤飞闻言,微微蹙眉,担心道:“柳姑娘一整天都滴水未沾,再这样下去,不等柳总镖头醒过来,只怕她自己就先倒下了。” 楼万山叹气道:“不错,我们得劝她吃点东西才行。” 陆雨扰道:“我已经单独留了饭菜给柳姑娘,待会儿吃完饭后,我就给她送去,然后尽力劝她吃点东西。” 欧阳凤飞看向陆雨扰,“那就有劳陆姑娘了。” 饭后,陆雨扰将单独留出的饭菜端到柳总镖头的房间中,在她的劝说下,柳梦璃总算吃了点东西,陆雨扰又劝柳梦璃先回房休息一下,她可以帮忙照顾柳总镖头,然则柳梦璃执意坚持自己留下照顾父亲,陆雨扰劝她不动,便只能由她去了。 天色渐晚,众人在探望过柳总镖头后,便都各自回屋休息去了。 午夜时分,睡梦中的欧阳凤飞忽的隐隐听得有打斗的声音,她一惊而醒,侧耳听去,果然屋外有兵刃交击之声。欧阳凤飞忙下床推门而出,来到屋外,便见西门若水正独自迎战两名黑衣蒙面人。 “两个打一个可不太像话!”欧阳凤飞眉梢一挑,足尖点地,纵身而出,斜里拍出一掌,拦下攻向西门若水的两名黑衣人中的其中一人,“阁下不如跟我来斗斗如何?”素手一扬,一掌直逼黑衣人胸口而去,黑暗中黑衣人眼中闪过杀意,他左掌探出,迎上欧阳凤飞击来的一掌,欧阳凤飞见对方舍宝剑而意欲以徒手接自己的攻势,心中隐约觉得不妥,就在两掌即将对接的刹那,欧阳凤飞鼻翼边闻到一股腥气,她心中一凛,知道对方手指间定然暗藏了厉害的暗器,千钧一发之际,陡然变招,右手缩回,于凌空处双□□叠轻点,如振翅飞凤一般,整个人直冲天际。 “九霄摘星!”认出欧阳凤飞所施展的轻功竟是当年天下第一剑派紫青剑派的独门轻功,黑衣人身形一颤,大为震惊。紫青剑派,天魔宫,清涧山庄,这三者当年在江湖上代表着武功最巅峰,三派门下弟子无不武功卓绝,一般人根本连和这三派弟子交手的资格都没有,只是几十年前紫青剑派,天魔宫,清涧山庄三派于龙首山一战之后都纷纷从江湖上消失不见,没有人再见过这三派中的门人,江湖中人只以为三派中人全都于龙首山一役同归于尽,没想到今日紫青剑派的独门轻功九霄摘星竟然重现江湖,这黄衣女子难不成竟是紫青剑派门下?!想到紫青剑派的赫赫声名,黑衣人心中不由生出一股寒意,而就在他分神的一刹那,他握剑的右手虎口处突然一阵剧痛,手中长剑脱手而出,下一刻,眼前一花,紧跟着脖颈处便是一凉,抬眼看去,但见那黄衣女子正俏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持剑指着他的咽喉,而对方手中握着的竟然是他的剑! 第24章 那边厢,西门若水的寒玉剑正将另一名黑衣人手中的钢刀荡了开去,那黑衣人意识到他根本不是西门若水的对手,又瞥见同伴已被擒下,便生了逃遁之心,但见他虚晃几招,手忽的一扬,一片寒芒陡然向着西门若水迎面罩去—— “若水姑娘小心——”听到打斗声奔出屋来的陆雨扰,一抬眼便见有无数飞针正向着西门若水激射而去,不由脸色一变,惊呼出声。而与陆雨扰几乎同时奔出屋来的卓颜却是一扬眉,纵身掠起,手一按腰侧,一柄束腰软剑弹了出来。 “哪里走!”卓颜一声清叱,手中一丈长的软剑层层展开,转瞬将那正欲逃遁的黑衣人拦下,黑衣人整个被笼罩在剑影之下,几次想要冲出剑影,都未能成功,对方眼见逃生无望,索性横下心来,手中钢刀全力施展开来,所使的尽是些拼命地招式。 西门若水将所有的暗器都击落,手挽长剑,上前加入战圈,同卓颜一起对付那黑衣人,陆雨扰见那黑衣人有自己师姐和若水姑娘两人应对已是搓搓有余,自己便不再出手,而是转身快步奔到另一边的欧阳凤飞身畔。“凤飞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欧阳凤飞侧首对奔过来的陆雨扰说道:“陆姑娘,劳烦你速速到柳总镖头房中保护,以防这两名黑衣蒙面人尚有其他帮手。”若是不出所料的话,这两名黑衣蒙面人应该是冲着柳向阳柳总镖头来的,柳总镖头如今重伤昏迷不醒,而柳姑娘又不懂武功,他们两人的安危不得不让人担心。 “凤飞姑娘请安心,我大师兄早已过去柳总镖头房间保护柳总镖头和柳姑娘二人了。”陆雨扰刚刚出屋来时经过自己大师兄的房间,瞥见大师兄楼万山房间的屋门大开着,而他的人却已不在屋内,陆雨扰原以为自己大师兄是听到打斗声先一步出屋来帮忙对付黑衣蒙面人了,不过现在看来大师兄应该是第一时间赶去柳总镖头的房间了。 知道楼万山已赶去柳总镖头的房间保护柳总镖头和柳姑娘二人,欧阳凤飞不由放下心来,目光转回到面前的黑衣蒙面人身上,“那就让我们先来看看这人的庐山真面吧。”出手封了黑衣蒙面人的穴道,欧阳凤飞用手中长剑挑去对方蒙面的黑巾,那黑巾的下是一张颇为年轻的面容,然则却遍布着伤痕,使得一张本应该年轻俊朗的脸看起来是那么的狰狞。 “呀——”看到那样一张狰狞的面容,陆雨扰不由吓了一跳,同时暗觉惋惜,好好的一张脸,毁成这般模样,可惜了。 欧阳凤飞微微皱了下眉,对上黑衣人的眼睛,沉声道:“说,你们是什么人?深夜前来药王谷有何目的?”然而纵然性命掌握在他人手中,黑衣人眼中神色却是没有丝毫惧怕慌乱,反而是异常的镇定,他直视着欧阳凤飞的目光,漠然道:“你休想从我口中问出什么来!” 欧阳凤飞的眼色微微冷了冷,“阁下难道不怕死么?” “死?”黑衣人一声冷笑:“又何须你们动手。”对方眼中忽的闪过一抹决然之色,下一刻本就狰狞的面容忽然变得更为扭曲起来。 “不好。。。。。。”欧阳凤飞觉察到不妥,闪电般出手捏住对方下颚,但终究为时已晚,黑衣人头一歪,已是口鼻流血,气绝身亡。 “好厉害的毒药。。。。。。”陆雨扰倒吸了口凉气,眼见黑衣人脸色发青,口鼻中流出的血又呈乌黑之色,猜到对方定然是咬破了事先藏于口中的毒药自尽,而对方用来自尽的毒药能在顷刻间发作取人性命,其毒性之剧烈非同一般。“凤飞姑娘,你看这人是不是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陆雨扰虽然久居药王谷,不经常在江湖中走动,但对于一些江湖门派的规矩还是知道一些的。据说,一些经过专门训练的杀手,每次在执行任务之前,都会被命令先在口中藏下毒药,一旦任务失败失手被擒,便会咬破藏于口中的毒药自尽,正如这黑衣人所做的一般。 “大有可能。。。。。。”欧阳凤飞上前去搜黑衣人的物事,然而黑衣人全身上下除了几锭银两外便别无他物,无法确定对方身份。 欧阳凤飞微微蹙眉,便在此时,耳畔忽然听得一声惨叫,她一惊回头,便见一只断臂正划过空际,远远抛落在一边的雪地上,自断臂中汩汩流出的血瞬间将那片雪地染红。被断去一臂的是另一名黑衣蒙面人,虽然受到重创,然而对方却仍在负隅顽抗,可是很快的卓颜的软剑便如灵蛇般缠住了那黑衣蒙面人的脖子,剑尖抵在对方凸出的喉结上。 “卓姑娘,留活口!” 欧阳凤飞话音刚落,便见那黑衣蒙面人居然毫不畏死,任剑尖抵着咽喉,整个人像发了狂的野兽般向着卓颜扑了去,“噗”的一声,卓颜手中的软剑刺穿了对方的咽喉,那黑衣人整个人扑倒在地,便一动不动了。 “真是亡命之徒。”看着地上的尸体,卓颜微微皱了下眉头,收回自己的软剑,用锦帕将剑身上的血迹擦净,抬头看向走到近前来的欧阳凤飞,“非是我不留活口,只是这人执意寻死,我也无法。” “这两名黑衣人看来都是杀手,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哪个杀手组织的。”欧阳凤飞蹲下身去查看地上的尸体,只盼在这名杀手身上寻得丝线索,好借以判断他们的身份,可惜同另一名杀手一样,欧阳凤飞在对方身上也是一无所获,正觉失望间,眼角忽的瞥见杀手颈间有一个小挂件,那里有一个拇指甲大小的黑黑的似竹非竹似木非木的牌子,用一黑绳穿着。欧阳凤飞扯下牌子,端详片刻,未曾看出个所以然,于是便先行将牌子收了起来。 “咱们先去看看柳总镖头和柳姑娘他们吧,这两具尸体,稍后再来做处理。”站起身来,欧阳凤飞看向另外三人,提议道。 西门若水、卓颜、陆雨扰三人纷纷点头赞同,于是四人便一起往柳向阳的房间而去。 *** “楼大哥,外面似乎没有声音了。”屋外忽然没了打斗声,柳梦璃禁不住有些紧张不安,她抬头看向守在门旁按剑戒备着的楼万山——片刻之前,守在父亲床前照顾的柳梦璃忽然听到屋外传来打斗声,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楼万山已推门而入,对方在看到她与床上的父亲都安然无恙之际,方才放下心来似的松了口气,而后也不说什么,只是守在门旁按剑戒备着,柳梦璃冰雪聪明,见此情景,心中猜到定是有人闯进药王谷来想对父亲不利,当下也不追问什么,只凝神倾听着屋外的动静。而刚刚还能听得兵刃交击声,此刻屋外却突然安静了下来,这让不知道屋外是何情况的柳梦璃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她们不会有事吧。” “嘘!有人来了。”楼万山忽的打断柳梦璃的话,示意她噤声,柳梦璃会意点头,不再出声,只是目光紧张的望着房门处。 楼万山的手紧紧握住剑柄——进来的若是敌人,那么他的第一剑就要将对方送去见阎罗王。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柳姑娘——” 楼万山的剑已出鞘,然而听到是小师妹陆雨扰的声音,不由及时收住了剑。 “师兄你果然在这里。”当先进的屋来的是陆雨扰,欧阳凤飞、西门若水、卓颜三人紧随其后。陆雨扰见到楼万山不由高兴的说道:“我就猜你是保护柳总镖头和柳姑娘来了。” 楼万山道:“我察觉到有人闯入,于是便赶来柳总镖头房间保护,师妹,怎么样,可曾将闯入之人擒下?” “没能留下活口。”欧阳凤飞接口,她看了柳梦璃一眼,又看了眼床上的柳向阳,见两人都安然无恙,当下轻轻舒了口气,然而神色依旧凝重,她看向楼万山,道:“楼大哥,我看我们大家得到厅中商量下对策了,今晚闯进药王谷来的两人是两名杀手,他们的目标应该便是柳总镖头,若是不出所料的话,前来刺杀柳总镖头的杀手绝对不单单只这两人而已,后面应该还会陆续有大批杀手来,我们大家得研究下应对之法才是。” 听得欧阳凤飞的话,屋内众人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第25章 夜色深沉,不知何时天又开始下起雪来,冷风刮卷,药王谷竹舍外刚刚才被血迹染红的地面,此刻已全都被白雪覆盖住,而在远离竹舍的僻静角落里,一座新坟被建起,坟墓埋葬着的是刚刚毙命的那两名杀手的尸体。 会客厅中此刻已掌了灯,暖炉也被升了起来,除了陆雨扰留在柳向阳房中保护柳向阳以及柳梦璃父女二人,余下的楼万山、卓颜、欧阳凤飞、西门若水四人都齐聚厅中,商量接下来的应对之策。 欧阳凤飞对众人说道:“我刚刚查看过,那两名杀手所使的兵刃与柳总镖头手臂上的几处伤口痕迹吻合,看来将柳总镖头伤成重伤的便是这些杀手。”刚刚在埋葬那两名杀手的尸体时,欧阳凤飞留意到他们身上有最近才造成的伤痕,然后她特意比照了两名杀手所使的兵刃与柳向阳身上的伤口痕迹,发现柳向阳手臂上的几处伤痕正是由两名杀手所用的兵刃造成的,由此足以证实先前的猜测果然没错,今晚闯进药王谷来的这两名杀手其目标的确是柳向阳,而他们也正是之前追杀柳向阳的人。“从凤城一直追杀柳总镖头到幽州城这里,看来这些杀手不杀了柳总镖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顿了顿,欧阳凤飞微微蹙眉道:“刚刚那两名杀手的武功都不算低,能有如此素质的杀手,其组织的实力绝对不可小觑。。。。。。。可惜没能留下活口,否则若是能从刚才那两名杀手口中逼问出他们的组织情况,我们也能知己知彼。。。。。。” “对了——”忽的想起什么,欧阳凤飞伸手入怀,取出自杀手身上取得的牌子,递与楼万山:“不知楼大哥是否识得此物?” 楼万山低头一看欧阳凤飞手中的事物,眼神陡然凝聚——闪电般的抬头,看着欧阳凤飞,急声追问道:“这免死牌是你从何处得来的?” “免死牌?”欧阳凤飞轻轻扬眉,看着神情有些激动的楼万山,如实相告道:“这免死牌是从那两名杀手其中一人身上搜到的——楼大哥既然识得此物,那么也应该知道今晚来的杀手是哪个杀手组织派出的,是不是?” 楼万山从欧阳凤飞手中取过免死牌,握在手心,细细注视着、不说话。 “师兄你没事吧?”一旁的卓颜注意到师兄握着那免死牌的手在微微发抖,而他的眼睛里亦腾起了迷蒙的光亮,这令卓颜大感讶异,一向沉稳内敛的师兄竟会在看到一块所谓的免死牌后情绪突变,这免死牌究竟有何来历,会令得师兄如此失控。 楼万山缓缓握紧手中的免死牌,深吸了口气,极力平定了下自己的情绪,方才出声道:“这块免死牌是属于无名门之物,追杀柳总镖头的是无名门的杀手。” “无名门!”欧阳凤飞不由得蹙眉:“若当真是无名门的杀手,事情只怕有些棘手。” 楼万山点头:“不错,若是一般的杀手组织倒也罢了,可是偏偏是无名门,光明正大的较量,以我们几人的武功倒也不惧那无名门,可是无名门行事为求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如今又是敌暗我明,如此形势,只怕我们未必能保柳总镖头万全。” “无名门究竟是个怎样的组织,真的如此厉害么?” 卓颜对于江湖门派之事一向甚少理会,这无名门之名今日亦是首次听闻,眼见师兄与凤飞姑娘都对这无名门忌讳莫深,心下倒是对这无名门生出了点好奇之心。而初次下山来的西门若水对这无名门更是一无所知。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都落在了欧阳凤飞的身上 欧阳凤飞见卓颜和西门若水都对无名门一无所知,当下便将她所知晓的告知两人道:“这无名门乃是目前江湖中最大的杀手组织,据说无名门中的所有杀手都是从孩童时期便被挑选出来接受严格训练的,无名门训练杀手的手段极为严苛,一百个被挑选出来接受训练的孩童,到了最后能够活命的只剩下不到二十五人,而踩着同伴尸体幸存下来的这二十五人便会成为无名门新的杀人工具。” 西门若水听得心寒,无名门训练杀手的手法实在太过惨无人道,“将原本天真无邪的孩童训练成冷血的杀手,那无名门怎可如此残忍!还有那些孩童的父母他们怎么忍心让自己的子女被训练成杀人的工具呢?” “没有哪个父母会忍心看着自己的子女变成杀人的工具,那些被无名门选中的孩童,他们的父母无一不是死在无名门手中的。”良久不曾出声的楼万山这时忽然说道,他的语气中带有深深的叹息。 “既是如此,那些孩童怎么还肯听命于杀他们父母的人,甘心做无名门的杀人工具呢?”卓颜不可思议地问,父母之仇不共戴,为人子女,不报杀父弑母之仇已是大不孝,又怎可再为仇人所驱使。 “因为他们根本不记得自己父母的血海深仇。”楼万山的手指缓缓握紧,但听他一字一字说道:“无名门中有天聋地哑一对鬼医,那些最终幸存下来的孩童都会被天聋地哑用金针封住记忆,所以没人会记得父母的血海深仇。” 听了楼万山的话,其余三人不由得都是一阵沉默。 封存记忆,让人忘记自己的过往,无名门竟是如此控制自己的手下的,那些被挑选并最终被训练成杀手的孩童,他们的命运何其可悲。 “虽然无名门的杀手不好对付,但至少我们现在知道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敌人,可以据此做些应对之策。”欧阳凤飞打破了寂静,她沉吟了片刻,说道:“无名门的可怕之处在于他们会不计代价只求完成任务。一旦无名门派出大批杀手前来药王谷刺杀柳总镖头,到时我们双拳难敌四手,只怕难保柳总镖头万全,为求妥当,我看我们需要找多一些帮手来对付无名门的杀手才行。” 楼万山道:“凤飞姑娘所言甚是,可是仓促间在下着实难以寻到帮手来对付无门名的杀手。” 欧阳凤飞微微一笑,说道:“这一点楼大哥大可不必忧心,找帮手之事包在我身上就好,我现在便连夜出谷往幽州城走一趟,去请人前来帮忙。” 楼万山精神一振,抱拳道:“凤飞姑娘若是能请得朋友前来帮忙,那便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要有劳凤飞姑娘了。” 欧阳凤飞淡然道:“哪里,好了,事不宜迟,我这就动身。”言罢,便欲出谷赶往幽州城。 西门若水随同欧阳凤飞一起起身:“我随你一同出谷。” 欧阳凤飞一怔,摇头道:“不,若水姑娘,你留在谷中,眼下药王谷内要比外面安全。”无名门的杀手既然有本事找来药王谷这里,那么此刻在药王谷外说不准已埋伏有杀手在,此时出谷有一定的危险,欧阳凤飞不想让西门若水陪自己一起涉险。 “不,我随你一同出谷。”西门若水看着欧阳凤飞,“路上若遇危险,我可以帮你。” 欧阳凤飞看着西门若水,对方眼中有着坚持,那样的神情容不得她再拒绝,嘴角微微上扬,浮出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好,我们一起。”她笑着点头。 第26章 “卓师妹,你去叫上陆师妹,趁现在大敌未至,你们两个都先回房休息一下吧,我来守夜,一旦有什么情况,我会发信号通知你们的。”目送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离去,楼万山回过身来,对卓颜说道。无名门这次会派出多少杀手,无法预料,但可以肯定的是接下来会有一场恶战等着他们,而眼下离天亮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楼万山推测,无名门的杀手对于药王谷的地形并不熟悉,他们派出探路的两名杀手已经送命,想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再冒险派人进谷来的,若他们想要发动进攻,最佳时机十有□□会选择在天色初亮之时,那时,既可以借着晨曦看清药王谷中的情形,又是谷中众人一夜未眠最为疲乏之际,所以若所料不错,今夜应该能安然度过。 卓颜看了眼屋外漫天的风雪,喃喃说道:“今夜怕是没人睡得着的。。。。。。”收回目光,略微沉吟片刻,说道:“师兄,我看就让小师妹在房间里陪着柳姑娘和柳总镖头好了,你我则守在这里,一旦外面有什么风吹草动,两个人一起应对也比较好一些。” 楼万山想了想,点头道:“也好。” 一切商议妥当之后,两人便在暖炉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卓颜看了楼万山一眼,但见大师兄正低头看着手中那块无名门的免死牌怔怔出神,卓颜眼神一闪,仿佛想问什么,却又忍住,有些事情大师兄既然不想说出口,自己又何必去追问,收回目光,闭上眼睛,她开始静心打坐。 一时间房间里变得寂静无声,只偶然有炭火噼啪、噼啪的燃烧声作响。 火光映照中久久凝视着手中那块免死牌的楼万山,他的脸上渐渐有悲凉痛楚之色,紧紧抓着免死牌的左手在微微颤抖。 “如雪。。。。。。”终于,他不可抑制的在心中唤出了那个人的名字,刹那间那段刻意被封存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一切恍如昨日。 三年前,楼万山出谷游历,听人说南疆一带有一叶草,所以他特意去了南疆。一叶草,无花无果,独茎独叶,浅紫色,对治疗眼疾有奇效,不过一叶草多生长于悬崖峭壁处,极不好找。 那一日楼万山爬上一处名为鬼见愁的险峰,他本是去寻一叶草,不曾想却在峰顶发现一倒在血泊之中的女子,楼万山立即上前伸手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发现对方一息尚存,于是便见对方救下了险峰。身为神医首徒,虽然那女子受伤极重,几乎一只脚已经踏入了鬼门关,可是楼万山还是将她的性命给救了回来。 那女子醒来已是在半个月之后,那日楼万山终于在鬼见愁的一面峭壁上采到了一叶草,当他高高兴兴的返回住处时,便见床上的女子正好睁开眼来。 “姑娘,你终于醒了。”放下药娄,楼万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姑娘,你觉得怎么样,可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床上的女子嘴唇动了动,模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楼万山没有听清,他只得俯下身子,侧耳到女子嘴畔,“姑娘,你说什么?”话音未落,床上的女子忽的伸手扼住了他的喉咙,这一招却是出乎楼万山的预料,他没有想到刚刚重伤清醒的人,竟然能有那么敏捷的身手。“姑娘想必对在下有所误会了,在下并非坏人,事实上正是在下在鬼见愁上救的姑娘。。。。。。” 女子扼住楼万山的手并不见有所放松,她冷冷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又是谁?” “此处是苗寨,姑娘眼下所在的房间是在下跟寨子中的老乡临时借来的住处,至于在下则姓楼名万山——不知姑娘还有什么要问的么?”虽然受制于人,楼万山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担忧,从容的回答了女子的问题。 “当真是你救得我?”女子似乎依旧有些质疑。 楼万山点了点头,床上的女子沉默了片刻,忽的手一松,放开了楼万山。 “姑娘刚醒,这会儿也该饿了,厨房里正好有粥,我去给姑娘你热热端来。”仿佛刚才的攻击行为未曾发生一般,楼万山转身到桌边倒了杯水递给床上的女子,然后便去厨房弄吃的去了。片刻之后,他端着热好的粥回到房间里。 “把粥放在桌子上,你出去。”楼万山刚刚进屋,便听床上的女子冷冷的开口说道,对上对方冷锐戒备的眼神,楼万山不由暗暗叹了口气,默默将粥碗搁在桌子上,转身出了房间。 接下来的数日,楼万山除了给救回来的那女子按时煎药替她调理身体外,每日里还不断变换口味为她做一日三餐,而对方对他的态度始终冷淡戒备,好在楼万山并不以为意,抱着医者父母心的态度,耐心的照料着女子。 女子的伤势一天好过一天,终于在一个月之后,身上的伤势已基本痊愈。 “对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一日晚膳之后,楼万山随口问起女子的姓名,只因女子平日里极少开口说话,以至于到此时楼万山竟连对方的姓名都不知晓。 经过近一个月时间的相处,女子虽然对楼万山依旧态度冷淡,可是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戒备,偶尔也会回答楼万山的问话,这会儿听对方突然问及自己的名字,女子先是一愣,继而微微皱了下眉,说道:“我没名字。” “没名字?”楼万山一怔,随即笑道:“姑娘若是不便告知芳名,那也无妨——” “我说了我没名字!”女子打断楼万山的话,冷冷的重复了一边。 “。。。。。。”楼万山听女子的语气,似乎不像在说笑,可是一个人怎么会连一个属于自己的名字都没有呢,这不是很奇怪么?虽然好奇,可是也不便追问什么,沉吟片刻,他忽然笑道:“姑娘若当真没有名字的话,不如便由在下代劳,替姑娘起个名字吧,不知姑娘觉得卿如雪如何?” 楼万山其实只是玩笑之语,他见女子平日里笑都不笑,冷漠如雪,所以才随口说了卿如雪三字,然而女子在淡淡看了楼万山一眼后,竟然点头道:“也好,从今日起我就叫卿如雪。”此言一出,便见楼万山愣在当场,半天不知如何反应。 卿如雪眉梢微微一扬,眼底闪过一抹若有似无的暖意。 第27章 在南疆又呆了一个月之后,楼万山决定启程回返中原——一叶草已经寻到,如雪姑娘的伤势也已痊愈,而他离开药王谷也近三个月了,比预定时日多出了一个月,再不回谷去,只怕要累及师父师妹他们替自己担心了。 “如雪姑娘,在下明日便会启程回返中原——”楼万山已将行李收拾妥当,只待明晨一早便可启程,跟寨子里的老乡一一打过招呼之后,他便来到卿如雪的房间里向她辞别,虽然同卿如雪相识日短,可彼此间也算是朋友了,离别在即,心中隐隐有些不舍,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纵然不舍,也是时候告别了。不过知道卿如雪在这世上已无亲无故、乃是孤身一人,想到分别之后她一个女孩子漂泊江湖随时可能遇到危险,楼万山心中便不免为其担心,看着站在窗前静静望着窗外夜色的女子,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不知如雪姑娘今后有何打算?准备去往何处?” 卿如雪并未回答楼万山的问话,目光仍旧望着窗外,蓦地她微微侧耳,双目闭合,似乎在凝神聆听着窗外什么动静一般。 “如雪姑娘如果暂无去处的话,不如明晨便同在下一起同返中原吧,待回到中原,一切再另作打算,也不迟,不知如雪姑娘意下如何?”未曾察觉到卿如雪举止的异常,楼万山斟酌片刻,出言提议道,卿如雪毕竟不知南疆之人,留她一人在这偏远之地,总是让人放心不下,若是她能同意与自己一起同返中原的话,那边再好不过了,然而窗前的卿如雪却仿佛未曾听到楼万山的言语一般,始终半点反应也无,楼万山见状,心中不由疑惑,当下上前一步,出声唤道:“如雪姑娘,你——” “你有没有发觉外面突然变得很静!”便在此时,卿如雪突然睁开眼来,霍然回头,她脸上神色竟是分外凝重。 楼万山愣了下,还未说话,便见卿如雪人已快步走到房门口。 “是他们,他们来了!” “谁?是谁来了?”楼万山快步走到卿如雪身畔,顺着她的目光往门外看去,却并未发觉外面有什么异常,他侧首看向卿如雪,但见卿如雪紧紧抿着唇,眼中神色竟异常的冷锐,只听她一字一字说道:“你有没有闻到空气中有一股血腥味?” 楼万山果然闻到了空气中隐隐有血腥之气,他心中一凛,脸色迅速苍白下去:“怎么会有血腥味,难道、难道寨子里的老乡出了事?!克查木大叔。。。。。。”来不及多想,立刻纵身往西奔去。 当楼万山赶到族长克查木大叔所在木楼时,映入他眼帘的是一片惨烈景象,族长克查木大叔一家三口全都倒在血泊之中,且都是被人一剑毙命。 “克查木大叔、克莫儿。。。。。。是谁,是谁杀了你们?”楼万山一阵悲愤,他初来南疆之时,便是得到族长一家人的热情招待,所住木楼也是族长克查木大叔所借,克查木大叔和他可称得上是忘年之交,此刻看到他们一家人死于非命,心中悲痛之情不可言表。勉强抑制住心中的悲痛,楼万山迅速查探了其他木楼,结果到处尸横遍地,整个苗寨中人,竟似全都被人杀光。。。。。。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他们。”忽的,卿如雪的声音响起在楼万山身后,声音中带着歉疚。 楼万山回头,他看着卿如雪,追问道:“你知道是谁杀的全山寨的人?你刚刚说是他们来了,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卿如雪嘴唇动了动,刚要说什么,然而她的脸色蓦地一变,看着楼万山身后的方向,眼中腾起杀气,手腕一扬,一直飞镖擦着楼万山的脸颊飞过—— “噗——”飞镖射中楼万山身后一名本欲举刀偷袭于他的黑衣蒙面人。 就在那黑衣人倒下的刹那,无数的毒箭、毒针忽然自四面八方向着楼万山和卿如雪所在的木楼这边激射而至。 “小心——”楼万山飞身到了卿如雪身畔,手中宝剑弹出剑鞘,剑气纵横,斩落无数毒箭、毒针。“先退进屋内!”护着卿如雪退入木楼之中,迅速将房门以及窗户关严。 “究竟怎么回事?”屋外的攻势还是继续,虽然有房门、窗户做阻挡,可是仍有毒箭、毒针射穿窗户,射进木楼中来,楼万山将卿如雪护在身后,边沉着应对射进木楼来的毒箭、毒针,边出声向身后的卿如雪询问道——这大批杀手的目标显然便是卿如雪,她究竟招惹上了什么人,竟会被这么多人追杀! 而卿如雪的一句话,令楼万山大为意外,她说:“我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你,其实我是无名门的杀手。” “无名门的杀手?!”楼万山霍然回头,不可置信的看了卿如雪一眼,“这么说外面那些都是你们无名门的杀手?” 卿如雪点头。 此时,木楼外的攻势不知为何突然停了下来,楼万山得以稍稍喘息片刻,同时忍不住出声向卿如雪问道:“既然同为无名门的杀手,那为什么你的同伴会追杀于你?” “因为我厌倦了杀手的生活,不想再做组织杀人的工具,叛出了无名门,所以才会被组织追杀。”卿如雪的眉宇间有着浓浓的倦意,顿了顿,她苦笑道:“可是不管我怎么努力,终究还是逃不过组织的追杀。”她凝视着楼万山,歉疚道:“对不起,是我连累了寨子中那么多老乡枉送性命,连累你身陷险境。。。。。。”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还是先想办法杀出重围再说。”楼万山透过窗户间的缝隙,往外看去,外面的杀手突然停止攻势,实在古怪的很,不知道他们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嗖嗖嗖”,忽然夜空中有火光闪过,几十支火箭雨般向着木楼这边射来,木楼立刻被火点燃,燃烧起来。 无名门的杀手改用火攻,如此一来,楼万山和卿如雪二人若不想被烧死,唯有冲出木楼,可以想象的是,外面无名门的杀手绝对已经准备好了劲弩利箭,只待他二人一露面,便将他们射成马蜂窝。 “看来唯有硬拼了。”楼万山皱紧了眉头,留在木楼中有死无生,那边只有拼死一战了,或许可以杀出一条血路。“如雪姑娘,我在前开路,你跟上我,咱们杀出去。”话音未落,背□□道却忽然被人点中,楼万山心中一沉,急声喝道:“如雪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他们要的人是我,我已经连累了那么多人,又怎么可以再让你为我而送命。”卿如雪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楼万山,久久的凝视着这个救了她性命、又无微不至的照顾了她两个月的男子,蓦然间,她的眼角有泪水无声无息的滑落—— “楼万山,你知道么在此之前从没有人像你一样这么关心过我。。。。。认识你的这一段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谢谢你。。。。。。” “如雪,你不要做傻事!”楼万山听到身后传来房门被打开的声音,他大急,努力的想要冲破穴道,然而卿如雪点穴的手法竟分外古怪,一时片刻之间,他根本无法自行冲破穴道。 “如雪,你解开我的穴道,有我在,我会护你周全的,如雪。。。。。。。”耳边已经听不到劲弩射击的声音,在卿如雪打开房门的刹那,木楼外那些无名门的杀手便停止了进攻,楼万山可以清楚的听到卿如雪走下木楼的脚步声,而无论他怎样呼喊,都听不到卿如雪的回答。 脚步声渐渐远去,楼万山的心则慢慢坠入冰窟,而当他好不容易冲破穴道,恢复了行动能力,飞奔到屋外时,无论是卿如雪还是那些无名门的杀手,都已不见了踪影, 楼万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冷漠如雪的女子。 三年来,他踏遍大江南北,却寻不到卿如雪,至今她是生是死,他全然不知,而他更寻不到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无名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有一个无名门的存在,然而却没人知道无名门究竟在哪里,没想到时隔三年,无名门的杀手竟然会赫然出现在药王谷中,那么这一次,无论如何,他也要知道卿如雪的生死。 第28章 “谁在外面?!”耳畔忽听得一声清叱,楼万山一惊回神,抬眼便见师妹卓颜的人已风一般掠出屋去,他脸色一肃,知道屋外定然来了不速之客,当下振衣而起,快步奔出了房间。 “你是谁?何以夜闯我们药王谷?” 竹舍外,那埋葬着两名无名门杀手的孤坟前,此时正有一绛衣女子负手而立,对方背对着卓颜,卓颜瞧不见她的模样。听得喝问,那绛衣女子并不答话,更不曾转过身来。风雪中,卓颜隐约听到几句轻声自语,虽然绛衣女子声音极低,耳边又有风雪声相扰,听得不甚清楚,不过卓颜依然辨出了那绛衣女子口中所念的乃是招魂之语——她在替那两名无名门的杀手招魂! “姑娘是无名门之人?”凝视着绛衣女子,卓颜手指缓缓扣紧。 “师妹——”耳边风声一动,卓颜扭头看时,但见师兄楼万山急掠而至,在她的身畔站定了身形。 “师兄。”卓颜与楼万山交换了下眼色,楼万山循着卓颜的目光抬头看向正前方,当看到绛衣女子背影的一刹那,仿佛遭遇雷击,身子猛烈一震,眼中神色又是迟疑又是惊喜。 是她么?。。。。。。她当真还活着?!。。。。。。 “如雪。。。。。”楼万山目光深深的凝视着孤坟前的绛衣女子,张了张嘴,终于颤声唤出了那个一直深藏于心底的名字。 听到“如雪”二字,孤坟前的绛衣女子手指微微颤了颤,然而下一刻她却扣紧了十指,背脊挺直了几分,缓缓地她转过身来,“久违了,楼万山。”冷漠的声音,不带有丝毫的感情,带着面纱的女子目光锐利而深沉。 “如雪,真的是你?”楼万山蓦然向前一步,他的脸上是激动而欣喜的神情,然而在他靠近的同时,绛衣女子握剑的左手却不动声色地暗暗扣紧,惊觉到对方身上骤然而起的杀气,楼万山猛地顿住了脚步,仿佛这时才记起对方的身份,有些迟疑出声问道:“如雪,你来药王谷,难道也是为了——” “柳向阳!”绛衣女子接了下去,冷冷说道:“我来此只为柳向阳一人,若是可以我不想伤及无辜,还有——”绛衣女子看了楼万山一眼,一字一字,纠正道:“我叫冷月,是无名门练血堂堂主,不是卿如雪。” “冷月。。。。。”楼万山怔了怔,喃喃道:“原来你的名字叫冷月。” “可是我不明白,冷月你不是说早已厌倦了杀手的生活、不想再做杀人工具了么?为什么今时今日你却还在为无名门效命?究竟三年前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迫不得已的?”楼万山紧紧盯着冷月,追问道。 似乎并不想再提及当年之事,看着楼万山,冷月只是冷冷道:“楼万山,我只问你,人你交还是不交?” “柳总镖头于我有救命之恩,若是有人想要对柳总镖头不利,我楼万山定然以命相搏。”楼万山直视着冷月,平静的回答道。 冷月目光一闪,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沉默了片刻,她缓缓开口说道:“我不欠任何人人情——你不是救过我吗?那么我现在还你一个人情。”她直视着楼万山,目光淡漠清冽“——既然你们决意不肯交出柳向阳,那么药王谷和无名门之间的一场大战便在所难免,现在离天亮还有几个时辰的时间,你们可以安心休息,养精蓄锐,我可以保证天亮之前不会再有无名门的人进来药王谷。” “此番我无名门精英尽出,无论付出何种代价,柳向阳此人我们是要定了。。。。。。。长夜漫漫,你们正好可以考虑清楚,是否当真值得为了他一人而搭上药王谷中的多条人命!”冷月转身离去,风雪中她只最后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 楼万山怔怔地看着那个远去的人影,心中五味杂陈。 “师兄,人已经走了,回屋去吧。”过了半晌,眼见大师兄仍站在原地怔怔望着绛衣女子离去的方向,动也不动,卓颜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出声劝道。 楼万山这才默默地收回了目光,点了点头,转回身,与卓颜并肩返回屋中。 “师妹可愿听个故事?。。。。。。” 回到屋中,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楼万山终于低低开口,向二师妹卓颜讲述了三年前南疆的那一段往事,三年了,那段经历一直被他隐藏在心中,从未跟人提及,可是今夜与卿如雪重逢,知道她还活着,终于这三年来一直压在他心头的大石可以落地了,卿如雪这个名字亦不再是他的禁忌。 “其实师兄不说,我也早就猜到了几分。”静静地听楼万山叙述完三年前南疆的那段经历,卓颜的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相反的她的眼中是了然一切的神情——其实三年前大师兄自南疆回来,整个人突然间变得沉默寡言,时常一个人发呆,那时药王谷中的每个人便都看得出在他的身上定然是发生过什么事情,然而他却只字不提,所以师父,她,以及师妹陆雨扰便也无一人向他追问过在他去南疆的那三四个月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事。可是毕竟是朝夕相处的师兄妹,三年来,即使大师兄从不曾刻意提及过什么,可是卓颜仍从他不经意间出口的只言片语中猜出了他在南疆时的大概经历。今夜看到大师兄见到那绛衣女子的反应,更是证实了她之前的猜测没错,果然三年前大师兄在南疆遇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人。 “既然刚刚那女子便是师兄这三年来一直苦苦寻觅之人,那么明早一战,师兄有何打算?”想到待得明早天亮时分,大师兄和那冷月便不得不刀兵相见,卓颜心中不由暗暗担忧,大师兄乃是重情重义之人,与冷月既为旧识,一旦交起手来,卓颜担心他未必会全力以赴,而那冷月却不似会手下留情之人,卓颜实在不想看到大师兄伤在对方手上。 知道二师妹担心的是什么,楼万山对上她的目光,正色道:“师妹可以放心,明早一战,我断然不会手下留情的——而且也容不得我手下留情。”皱了皱眉,楼万山的语气突然有些凝重:“三年前我曾领教过无名门杀手的厉害,那些杀手个个出手狠厉,武功又都是上乘,此刻药王谷外的若当真如冷月方才所说,尽是他们无名门的精英,那么只怕单凭你我以及陆师妹三人之力,是无法与他们相抗衡的,我们或许要做最坏的打算了。” “即使敌众我寡,那又如何?”卓颜扬眉,丝毫不惧道:“大不了便与他们无名门拼个你死我活,况且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她们两人已出谷去搬救兵了,明早一战,我们未必便会处于下风。” 听二师妹提及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楼万山的眉头不由皱的更深,只听他喃喃说道:“无名门的人既早已埋伏在谷外,那么只怕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她们出谷去搬救兵未必能逃得过他们的眼线,只希望她二人吉人天相,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第29章 迎着风雪,两匹快马急奔在通往幽州城的官道上,马蹄带起地上的积雪纷纷扬起。并骑飞奔的两匹快马上,两名女子,一人白衣胜雪,出尘如仙,一人黄衫飘逸,明媚娇艳,正是西门若水和欧阳凤飞二人。药王谷中本无马匹,幸而柳思齐离谷之时,特意留下了两匹快马,此时正好派上了用场。 “若水姑娘,我们得再快点,无名门的杀手随时可能进攻药王谷,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去帮忙。”欧阳凤飞侧首看了眼身畔并骑飞奔的西门若水,西门若水颔首,两人扬手挥鞭,加速赶往幽州城。 然而仅行出一里路,西门若水却忽的发现前方雪地中似乎躺着一人,到得近前,勒住缰绳,定睛一看,竟是一女子浑身是血的躺在那里,动也不动,不知是生是死,当下西门若水飞身下马,快步上前便欲附身查看女子是否还有呼吸,耳边却忽听欧阳凤飞出声阻止:“若水姑娘且慢!” 西门若水回头看向欧阳凤飞,以目光相询,却见欧阳凤飞正凝神打量着地上的女子,眼中不乏戒备之色。比起西门若水的涉世未深,欧阳凤飞着实多了不少江湖经验,她眼见于此荒山野岭之地,又是深更半夜之时,竟莫名有人受伤横躺在地,心中顿时生疑,就在她出声喊住西门若水、想要仔细看清地上的女子是否有可疑之处时,那地上的女子忽然间猛地睁开眼来,身子迅速从地上弹起,紧跟着合身前扑,藏于袖中的短剑闪电般刺向西门若水的心口。 “小心——”欧阳凤飞自马背上飞身掠起,凌空屈指一弹,“叮”的一声,女杀手刺向西门若水的短剑被什么物件给硬生生击飞了出去。然而虽然没了短剑,但那扑向西门若水的女杀手却有后招,只见她忽的张口,暗藏在口中的机括出其不意的射出三枚毒钉,直取西门若水的面门,西门若水此时与对方不过一尺之距,换作一般人根本已来不及抽身避让,然而西门若水足下一点,瞬间身形向后飘开一丈之距,竟是轻易避过了三枚毒钉的暗算。 西门若水退到一棵冷杉旁,刚刚站定身形,便听 “彭!彭!”几声巨响,地上的积雪炸裂开来,数名黑衣蒙面杀手自雪中跃出,迅速分作两路,一路朝西门若水这边而来,另一路则攻向欧阳凤飞。 朝西门若水而来的有四名杀手,手中长剑分作上中下三路攻向西门若水。“呛”的一声,西门若水手中寒玉剑出鞘,剑出,一片寒芒,手腕一抖,寒玉剑一剑幻化成四道剑影,同时分刺四名杀手,剑势仿佛带动了周围的气流,搅得漫天飞雪都改变了飘落的方向。 “叮!”兵刃相击,迸射出灿烂的火花,攻向西门若水的四名杀手,但觉虎口一麻,手中长剑险些脱手飞出。 随着一击之力,四名杀手的身形都向相反的方向飘出,分别在一丈外站定了身形,占据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将西门若水围在当中。四名杀手彼此交换了下眼色,一声唿哨,同时出招,复又攻向西门若水。 西门若水轻叹一声,当下手腕微微一振,内力透入处,寒玉剑发出轻轻一声长吟,剑身陡然间有强烈的光芒四射而出,光芒耀眼,令得攻向西门若水的四名杀手动作不由一滞,下一刻便见那耀眼的光芒划破夜空,有如利剑般斩向四人,四名杀手本能的横剑挡格,然而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兵刃交击声,四人手中长剑竟在瞬间被斩断!而持剑的四人胸口犹如被巨石重创,血气翻涌,喷将出口,再无还击之力。 西门若水收剑,扭头看向另一边的欧阳凤飞,只见那一袭黄衫游走于刀光剑影间,以一敌三,却是从容不迫,而欧阳凤飞所使剑招攻守兼备,极具大家风范。 “叮!”长剑挑开迎面刺来的一剑,足尖紧跟着踢中另一名杀手的膝盖,借着这一踢之力,欧阳凤飞身形迅速向后掠出,避开了另一侧的判官笔。三名杀手俱都扑空,下一刻却又如影随形地迅速缠了上来。 黄衫闪动,欧阳凤飞足尖一点,迅速回身迎向逼近的三名杀手,一招流光飞舞,疾如流星闪电,长剑分毫不差地刺穿了当先一名杀手的心脏,飞起一脚,踢飞尸体,转过剑锋,“噗——!”利剑紧跟着割破了另一名杀手的咽喉。 那最后一名杀手却是不易对付,对方剑走偏锋,诡异刁钻,欧阳凤飞几次险些伤在对方剑下。 风渐急,雪渐大,酣战中的两人身形如同闪电般交错飞舞,瞬息万变。 西门若水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她已经看出黑衣杀手的身手要在欧阳凤飞之上,欧阳凤飞不是他的对手,正欲上前帮忙,然而身形未动,却陡然听得一声闷哼,却是欧阳凤飞被那黑衣杀手一掌击中肩头—— “凤飞姑娘———”西门若水纵身掠起,于半空中揽住欧阳凤飞的腰,带她落回到地面上。 还未待两人站稳身形,那黑衣杀手便如鬼魅般跟到了近前,手中长剑闪电般刺向西门若水怀中的欧阳凤飞。 西门若水闪身挡在欧阳凤飞身前,手中寒玉剑一剑化七剑,刹那间漫天皆是剑影。 “幻影七剑?!”黑衣杀手眼色陡然大变,目光惊电般的看了西门若水一眼,迟疑片刻,竟然迅速转身离去。 “真是奇怪,这个无名门的杀手怎么会突然走掉。”欧阳凤飞看着顷刻间消失于风雪中的黑衣杀手,心中颇为不解。 西门若水却并不在意那离去的杀手,她转回身,看向欧阳凤飞,出声问道:“凤飞姑娘,你刚刚中的那一掌要不要紧?” “我没事。”欧阳凤飞冲西门若水笑了笑,刚刚黑衣杀手的那一掌她已借势化去了大部分力道,所以那一掌根本未能伤到她,“走,我们快些进城——无名门旦旦截杀你我二人就派出了近十名杀手,可想而知,此刻药王谷那里的形势必然十分危急,我们必须尽快带同十二血罗刹返回药王谷帮忙对付无名门的杀手。” 十二血罗刹?这名字听起来似乎很耳熟。。。。。。西门若水边翻身上马,边仔细回想了下,这才忆起在下山之初时,她曾在一处茶寮驻足歇息,当时茶寮中有一老者正兴致勃勃冲众人讲诉着的貌似正是十二血罗刹的事迹,只是当时她并未在意,便未留心去听,不过听那老者言辞间的语气,这十二血罗刹似乎让人极为畏惧,没想到凤飞姑娘要请的帮手便是他们! 第30章 “堂主,高飞回来了!” 药王谷外一处密林里,临时搭建的帐篷内冷月正独自坐在案前怔怔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得手下禀报,她目光一闪,抬起头来,冷声道:“让他进来!”话音刚落,便见帐帘一挑,一黑衣劲装男子进得帐篷内,对方伸手扯下面上黑巾,走到冷月身前,单膝下跪,低声道:“拜见堂主。” “怎么,只你一人回来了?”冷月瞥了眼面前单膝跪地的手下,眉头不可觉察的皱了下。“任务可有完成?” “手下无能。。。。。。没能杀得了离谷的那两名女子。”高飞一直低着头,他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堂主此刻的脸色。 “你的确无能!”冷月的声音冷若冰霜,面纱后的眼睛如同寒星,闪烁着深不见底的光。“完不成任务,又折了那么多人手,竟然还有脸回来见我?高飞,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堂主请先息怒——”听出堂主语气中的盛怒,高飞咬咬牙,硬着头皮,抬眼看向冷月,烛光下但见这高飞面白无须,然而两鬓却已有风霜之色,年龄只怕大出冷月一轮,可是在无名门中的地位却明显远在冷月之下,只听他向冷月道:“非是手下办事不力,只是堂主命手下截杀的那两人武功着实太高,其中一名女子所使的甚至是幻影七剑的剑招——换做堂主只怕也未必是那女子的对手。”说到最后一句时,声音低了下去,堂主面前高飞毕竟不敢太过放肆。 “幻影七剑?”冷月眼色终于一变,目光紧盯着面前的高飞,凝声问道:“你当真看清了,对方使出的真的是幻影七剑的剑招?” 高飞点头,语气笃定道:“绝不会错的,手下当年便是险些丧命于幻影七剑之下,所以手下可以肯定那白衣女子所使得千真万确是幻影七剑的剑招。” 冷月眼中闪过一抹沉吟,“当今世上,会幻影七剑的便只有长居天山的天山老祖,莫非,那白衣女子是天山老祖的弟子?” 高飞道:“手下也这么认为。”顿了顿,不无担心道:“堂主,那白衣女子的武功深不可测,而另一名黄衣女子的武功亦非同一般,这两人已是极难对付,此刻她们离谷前往幽州城寻求帮手来对抗我们,倘若她们当真带同大批帮手返回药王谷助阵谷中诸人,只怕届时我们无名门再想要从药王谷中带走那柳向阳会比登天还难。。。。。。既然药王谷里的那些家伙执意维护那柳向阳,那么我们也没有必要再继续等下去了,手下恳请堂主即刻下令进攻药王谷,如果现在动手的话,我们尚可抢在那两名女子带同帮手回转之前血洗药王谷、完成门主交代的任务。” “高飞,你先下去吧。”然而,仿佛未听到高飞的进言一般,冷月只是淡淡出声,让其退下,甚至于不再追究对方办事不利之责,可是高飞却仍旧跪在原地,动也不动—— “堂主,时机稍纵即逝,还请堂主即刻下令进攻药王谷——” “够了!”冷月截断高飞的话,面无表情道:“我已经说过天亮之前不允许任何人踏进药王谷半步!此乃命令,不会更改,你可听清了?” “可是。。。。。。”高飞还想说什么,冷月冷冷扫了他一眼,面对那样凌厉冷锐的目光,高飞心中禁不住打了个寒战,当下不敢再多言,识趣的闭上了嘴巴,诺诺道:“手下告退。”趋身退了出去。 烛光下冷月一直冷锐的目光中忽的有如释重负的神色一掠而过——有天山老祖的弟子在,那么至少他们还有同无名门一拼的可能。。。。。。只希望那两名女子能在天亮之前带人赶回药王谷!。。。。。。 “猎物已是瓮中之鳖,冷堂主却不速战速决,反而在此按兵不动,不知是何道理?”一阵冷风忽的吹了进来,同时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在帐门处。 “你怎么来了?”听到说话声,冷月的眉头便不由得一皱,她抬头看向不请自入之人——血红色的披风,高瘦的身材,唇薄如剑,来人乃是无名门四大堂主之一的殷如墨。这殷如墨于一年前刚被升作鬼狱堂堂主,除了门中事务冷月不曾与对方有过私下的接触,不过毕竟同是无名门的四大堂主,对方的为人以及一些处事作风,冷月也是略有耳闻,这殷如墨其人个性孤傲,未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这种人冷月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门主担心冷堂主人手不够,所以特意派我前来助冷堂主一臂之力。”殷如墨看了眼端坐于案前的女子,作为三年前的叛变之徒,这冷月非但未被按门规处置,甚至于连练血堂的堂主之位都不曾被废除,这在无名门可是史无前例的,他一直想不通,一向冷酷无情、驭下严苛的门主,何以会单单对这女子放任纵容,究竟这女子有何特殊之处,值得门主如此的另眼相待?! “是么,那门主倒是有心了。”听了殷如墨的话,冷月眼中却露出了嘲讽之色——竟然特意派人前来监视我,楚云霄,你对我终究还是有诸多猜忌! “冷堂主似乎还未回答在下刚刚的问题——”将冷月眼中的嘲讽冰冷之色看在眼中,站在暗影中的殷如墨唇角掠过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既然已经确定那柳向阳就在药王谷中,冷堂主何以还不下令让人攻进谷去?” 听得殷如墨的问话,冷月只是淡淡道:“殷堂主一路辛苦,还是先下去歇息吧,至于擒拿柳向阳之事——暂时还无需劳驾殷堂主。” “冷堂主说笑了,在下连夜兼程,可不是为了来此歇息的,我看我们还是快些完成任务,也好速速回去向门主复命的好。”四大堂主在无名门中的地位虽然是平起平坐的,可是人人都看得出门主对练血堂堂主分外看重,所以平日里另外两堂堂主对冷月也都不免敬让三分,唯独殷如墨却并不把冷月放在眼中。瞥了冷月一眼,殷如墨似笑非笑道:“听闻这药王谷中似乎有冷堂主的旧识。。。。。。” “殷堂主,你究竟想说什么?”冷月蓦地抬头,定定的盯着殷如墨,眼神凌厉的如同刀锋一般。 看到对方眼中那样冷冽的眼神,以及身上骤然散发出的强大杀气,殷如墨心中暗自一凛,然而脸上却犹自挂着笑意,但听他不急不缓的说道:“在下别无他意。。。。。。只不过好心提醒冷堂主一句,此次任务不容有失,冷堂主切莫为了顾念旧情而连累了众兄弟。” 冷月打断殷如墨的话,一字一字,冷冷道:“我冷月行事自有分寸,还用不着殷堂主指教!” “希望冷堂主真的以大局为重才好。”殷如墨挑开帐帘,出了帐篷,外面风急雪大,他身后血红的披风在风雪中猎猎作响,走到空旷处,轻轻拍了拍手,隐身在暗处的鬼狱堂弟子顷刻间聚拢到殷如墨身畔。 只听殷如墨冷冷下令道:“给我立刻攻进药王谷去,那柳向阳我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可都听明白了么?” “是,手下遵命!”鬼狱堂弟子齐声领命。 殷如墨手一挥,所有的人便顷刻间没入了夜色,迅速朝着药王谷的方向而去。 “冷月,你拖到天明才行动,无非是想要给药王谷里的那些人多一些应对时间,看来门主果然所料不错,对付药王谷,你终究免不了心慈手软。。。。。。既然你下不了手,那便让我殷如墨代劳吧。”红披风一甩,殷如墨的人亦迅速消失在风雪中。 第31章 然而,殷如墨以及他所率领的一众鬼狱堂弟子却在药王谷的入口处被人拦了下来。 仿佛早就料到了殷如墨会私下行动一般,通往药王谷唯一的入口处,冷月冷冷地站在那里,她的身后是黑衣劲装、训练有素的练血堂弟子。 “冷月!”看到风雪中的那一袭绛衣,殷如墨的眼神陡然凝聚! “我说过,天亮之前,没人可以踏进药王谷半步,若是殷堂主执意要进药王谷,除非先胜了我手中的剑!”冷月冷冷直视着殷如墨,绛衣在风雪中飞扬。 “也好,我早就想向冷堂主讨教一番,今日不防咱们就过上几招——”殷如墨披风一甩,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足尖一点,整个人从雪地中掠起—— 几乎同时的,那一袭绛衣亦化作一道惊鸿,一掠而至—— “叮”,空中传来金铁交击的声音! 冷月和殷如墨二人在交手一招后,身形迅速的分开来,分别在一丈外站定了身形。 绛衣的冷月持剑平胸,面纱后的眼睛里有锐利的杀气。 血红披风的殷如墨眼色沉了沉,握剑的手暗暗收紧了几分,冷哼一声,手腕一转,剑尖平平掠过雪地,地上的积雪猛烈地飞扬起来,在冷月视线被积雪阻挡的一瞬,殷如墨身形迅捷如豹,眨眼间欺近到冷月身前三尺之距,手中软剑悄无声息的贴上了冷月的颈侧,轻而薄的剑锋划破了雪白的颈子,然而几乎同时的练血堂堂主手中的长剑亦刺上了殷如墨的胸膛,殷红的血瞬间涌了出来。 练血堂和鬼狱堂的弟子沉默的围观在侧,未得到各自堂主的吩咐,双方人马都不曾出手,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比拼中的两名堂主。 冷月和殷如墨分别避开对方凌厉的一击,紧跟着各自拍出一掌,两掌相击,双方身形各自一震向着相反方向飘出,双双落地,踉跄了一步,方才稳住了身形。 “冷堂主果然武功卓绝!”殷如墨抬手抹去嘴角的血丝,望向冷月的目光阴沉的令人难以捉摸,“罢了,无谓为了外人而伤了我们自己人的和气,既然冷堂主执意要等到天亮之时再行动,那就依冷堂主之意好了——反正再有不到一个时辰便天亮了!” 殷如墨手一挥,率领一众鬼狱堂弟子转瞬消失在风雪中。 殷如墨等人离去良久,冷月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袭绛衣之上很快便落满了白雪。 “堂主,请先回营帐休息。”有练血堂的弟子上前,撑起特制的黑骨伞,替冷月遮挡住部分风雪。 冷月闭上眼睛,沉默了片刻,睁开眼来,目光冷定决绝,只听她漠然的对众练血堂弟子下令道:“天色一亮,立刻行动,药王谷内除柳向阳一人,其余所有人,一律不留活口!”。。。。。。 “师父。。。。。。”卧室内,年轻却沉稳的弟子单膝跪地,轻声禀告道:“稍后我们药王谷恐怕会有不速之客前来。。。。。。此番徒儿只怕给师门招惹麻烦了。。。。。。” 为了报恩,楼万山不惧与无名门为敌,然而作为药王谷的大弟子,却无端将师门卷入江湖杀戮之中,对此他却是深感愧疚,师父面前,他不由垂眸低首,眉目间有深深的自责。 轮椅上的老者笑了笑,看着跪在面前的大弟子,眉目间是看透世事的淡然:“滴水之恩本就当涌泉相报,更何况身为行医之人,更是不能见死不救,即使因此招惹祸端也算不得什么,万山你起来吧。”示意爱徒起身,顿了顿,身为一代医神的老者方才缓缓问道:“大敌将至,万山你可有应对的信心?” 楼万山摇了摇头,在师父面前,他用不着做丝毫隐瞒,坦诚道:“无名门的杀手个个训练有素,此番他们又是有备而来,稍后只怕会有一场血战——师父,万全起见,徒儿想请师父和柳总镖头父女二人先去密室暂避。”无名门的杀手为达目的可以无所不用其极,况且眼下又是敌众我寡之势,楼万山不敢拿师父和柳总镖头父女二人的安全冒险,所以想先将三人妥善安顿,然后也好和无名门的杀手放手一搏。 “师妹她们已经先行将柳总镖头和柳姑娘二人带去密室了,师父,徒儿这就推您去密室吧。”药王谷的密室入口处是在二师妹卓颜的房间内,当初祖师爷建造密室乃是为了用来收藏那些好不容易收集到的医书孤本,想不到今日却要做避祸之用了。 “等一下——”八指神医喊住楼万山,从身上取出一物,递给了他“万山,这个你收着——不过若非万不得已,还是不要施用的好,免得造的杀孽太多。” “霹雳震天雷?”一眼认出师父交给自己的竟是天魔宫的绝密暗器,楼万山大为意外:“师父,您怎么会有霹雳震天雷?”自从天魔宫覆灭之后,霹雳震天雷便已然绝迹江湖,师父怎么会有这魔教暗器的? “当年为师曾救过一名天魔宫之人,这个是对方用来抵作诊金硬要为师收下的。。。。。。”霹雳震天雷威力极大,一旦施放,会将敌人整个身子给炸得四分五裂,所以这霹雳震天雷八指神医虽一直带在身上,但几次遇险却始终都未曾使用,不过既然今日弟子们要面对的是冷血无情的杀手,那么这霹雳震天雷也许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一个时辰转瞬即过,当东方天际现出第一抹晨曦时,下了一整夜的雪终于有所停歇,放眼看去,四野里具是白茫茫的一片,除了白色似乎天地间再无其他的颜色。 “叮玲玲。。。。。。” 廊下的风铃随风轻摇,铃声清脆悦耳,除了风铃之声,若留心细听的话,远处的雪里依稀有悉索声传来——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雪地里由远及近正迅速的向着竹舍这边而来。 那种悉索声很快逼近到竹舍前,继而消失不见,在声音消失的瞬间,一蓬雪蓦地炸开,雪下陡然有数条黑影蹿出,个个黑巾蒙面,刀剑出鞘,正是无名门的杀手! 数名杀手同时抬手,无数寒芒激射而出,暗器分别射向屋内以及竹舍的屋顶,在暗器射出的同时,有两名杀手纵身而起,跃上了屋顶,余下的几名杀手则纷纷破窗而入,借着暗器的掩护闪电般攻进了屋内! 惨呼声陡然间响起,冲进屋内的杀手在瞬间退了出来,退出来的众杀手似乎是脚上受了伤,个个脚步凌乱,立足不稳,样子都颇为狼狈,便在此时,只听一女子咯咯笑出声来—— “哈哈,有趣,有趣,还是师姐的主意好,可惜咱们药王谷的金针有限,否则倒是可以让这些无名门的杀手多吃些苦头。” 笑声自屋顶传来,众杀手抬头,便见一男两女轻轻自屋顶跃下,嬉笑出声的是中间那着绿衣的少女,她身畔的蓝衣男子和白衣少女执剑而立,那两人的剑上皆有血迹滴下。 第32章 几乎同时的,在楼万山、卓颜、陆雨扰三人现身的一瞬,竹舍四周亦有数十名黑衣劲装的无名门杀手自隐身处现身,迅速围上前来,眨眼间楼万山三人便被众杀手牢牢围住。 “劳师动众派出这么多杀手来,只为追杀那位柳总镖头一人,看来那位柳总镖头与人结下的梁子着实不小。”卓颜扫了眼面前的众无名门杀手,粗略估算,敌人不少于三十余人,也就是说他们师兄妹三人要以一敌十,对付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形势不容乐观。“师兄,似乎不见那位冷姑娘。。。。。。” 卓颜注意到昨夜来过的那位绛衣女子并不在众杀手之中,那女子的武功绝对远在眼前这些无名门杀手之上,她现身,敌人的实力固然更为强大,可是不现身,隐于暗处,更是一种威胁,想到这卓颜不由微微皱眉,她扭头看了眼身畔的楼万山,却见大师兄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的为之一松,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但眉宇间又有一丝失落,见状,卓颜不由暗暗摇头,心中隐隐有些担忧——看大师兄的神情,显然已对那冷月动情,那么稍后一旦他与那女子交上手,只怕必然难以全力以对,那样的话,大师兄恐怕会伤在那绛衣女子手中。 “冷姑娘?师姐什么冷姑娘?冷姑娘是谁?”昨夜冷月来访之事,陆雨扰尚不知情,所以卓颜提及冷月,她不由得一头雾水,好奇之下,便出声追问起来,然而无名门的杀手已经扑了上来,大敌当前,卓颜已无暇向她解释那么多—— “稍后再跟你说,先解决完这些杀手。”卓颜足尖一点,纵身而出,迎上当先扑上来的一名黑衣杀手,那黑衣杀手手中长剑闪电般向着卓颜刺来,凌厉的杀气,伴着破空之声—— “叮!”然而陡然间有什么东西击在了他的长剑上,他刺向卓颜的一剑向着一侧偏出少许,剑尖擦着卓颜的脸颊而过,可是下一秒他却听到了利刃刺进血肉中的声音——“噗!” 黑衣杀手倒地的那一瞬,贯穿他胸肺的长剑被人抽出,那剑的主人不是那白衣女子,是那着绿衣的少女,那先前笑颊如花的少女,此刻的眼神却是凌厉非常,原是最无杀伤力的一个,却没有想到竟是出剑最快之人。 “呀,这样就死了?”眼见无名门的杀手竟被自己一招毙命,陆雨扰不由愣住,不是说这些杀手很厉害的么?怎么这么不中用。她却不曾想到其实是她和卓颜二人剑招上的配合着实天衣无缝,又是出其不意,是以一招毙敌。陆雨扰和卓颜练得剑法中有一套名为参商九剑,是双剑合璧的一套剑招,方才卓颜的起手剑招便是参商九剑中的第一式柳絮随风,陆雨扰与卓颜习练参商九剑早已达到灵犀相通的境地,所以卓颜身形方动,陆雨扰便心领神会如影随形,卓颜正面迎敌,只是虚招,意在乱敌心神,她以暗器逼开敌人的兵刃,在敌人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时,随后而至的陆雨扰却是杀招所在,出其不意,一招毙敌,着实不足为奇。 “刷!”正盯着地上的尸体发愣,身侧一道凌厉的剑气却忽的向自己斩来,陆雨扰尚未来得及反应,肩头便被人推了一把,恰恰令她避开了侧方袭来的一剑,同时耳畔只听得师姐卓颜呵斥道:“不要命了,还发愣!集中心神,好好应敌!” 陆雨扰抬头看时,但见师姐卓颜替她挡开敌人的剑,一招繁星满空,将另一名无名门杀手的左臂砍去,可是同时她未能避开右侧一名无名门杀手袭来的一剑,右腕被敌人的长剑划破,顿时鲜血横流。 “师姐——”陆雨扰脸色一变,失口惊呼,抢上前,闪电般刺出一剑,攻向卓颜的无名门杀手被迫回剑挡格,对方撤剑,防守上露出破绽,卓颜忍着伤口处传来的剧痛,挥剑反手平削,就在长剑即将吻上那无名门杀手的咽喉时,却有另外两名无名门杀手及时上前,截住了卓颜凌厉的一剑。 “叮!”兵刃相击,剑气纵横,两名无名门杀手如毒蛇般死死缠上卓颜,卓颜以一敌二,眨眼间便与二人过了数招。 “嗤——”缠斗中卓颜的左肩被其中一名杀手的利剑伤到,但同时她手中的剑亦刺入了另一名无名门杀手的胸口。 “噗!”反手拔剑,立刻便有鲜血自那无名门杀手的胸口喷出,卓颜点足掠开,未让血污溅到衣衫上。 “师姐,你没事吧?”这时,另一边的陆雨扰快速攻出数剑,逼开缠着她的三名无名门杀手,抽身退到了卓颜身畔,与卓颜靠背而立,一边喘息着,一边关切的出声问道。 “还好,受了点轻伤罢了。”卓颜低低回答,同时亦追问陆雨扰道:“你呢?可有受伤?” “也只是受了点小伤罢了,没什么要紧的。”陆雨扰满不在乎道,并且不无得意的说道:“刚刚与我交手的几个无名门的杀手伤的可比我重得多。” “那就好。”不待卓颜和陆雨扰有喘息的机会,无名门的杀手又迅速扑了上来,卓颜握紧了手中的剑,低声道:“这些杀手着实难缠,他们又人多势众,我们与其分别对敌,实力分散,不如双剑合璧,用参商九剑对付他们。” “好,我们就用参商九剑跟他们斗一斗。”陆雨扰回眸同卓颜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道:“追星逐月——”话音未落,便见两人一先一后,纵身跃起,掠上半空,紧跟着折身而下,手中长剑劈开长空,呼啸着斩下,斩向无名门的杀手—— 身形掠上半空的刹那,卓颜的目光瞥见另一边的大师兄正被十多名无名门的杀手围攻,在他封开一名无名门杀手刺向他咽喉的一剑时,陡然间有两条细索从两名无名门杀手的袖中掠出,灵活得宛如灵蛇,闪电般卷向他的左右手腕—— 左右两只手腕被细索卷住,楼万山心中蓦地一沉,来不及多想,本能的错开双手,死死握住了两条细索,他刚一握住两条细索的一瞬,那寄出细索的两名无名门杀手便陡然发力,卷着他手腕的细索分别向左右两个方向使力,直要将他的两只手臂扯断了去—— “冷堂主,你看我将我鬼狱堂的手下训练的可好?”远远地、在战圈之外的一棵冷杉树下,一男一女正目光紧紧盯着竹舍这边的战局,眼见楼万山双手受制,身披血红色披风,唇薄如剑的鬼狱堂堂主殷如墨眉头一挑,眼中露出自傲之色——他们鬼狱堂的夺命追魂索一出,便令得敌方之人束手无策,如此实力,可远在连区区两个弱女子都制服不了的练血堂弟子之上! 殷如墨瞥了身畔的冷月一眼,冷月仿佛根本未曾听到他的话一般,目光依旧静静盯着竹舍那边,面纱后的眼睛锐利沉静! 第33章 “嗤——!”楼万山手掌被割破,血沿着细索一滴滴流下。 他微微皱眉,意识到必须立刻挣脱束缚、不然双手受制其余的杀手扑上来他将无抵抗之力。 “咻!咻!”然而不等楼万山挣脱细索的束缚,无数暗器便已呼啸着射向了他! 楼万山心下一凛,眼见无数暗器飞射而至,当下大喝一声,将所有劲力聚于两只手臂之上,陡然发力! 与此同时,握住两条细索另外一边的两名无名门杀手亦用尽力气,将手中细索往他们的方向拉去! “啪”,双方同时用力,其中一条细索立刻断裂,细索断裂的刹那、楼万山手腕一抖,将那断裂开来的细索当做长鞭、鞭若游龙,闪电般将射来的暗器一一击落。 “当啷!”击落暗器,楼万山手一扬,将那半截细索甩将出去,逼得正欲扑上前来的两名杀手不得不退身避让。右手腕仍被另一条细索死死缠住,楼万山身形一晃,闪电似的朝那握着细索的杀手冲去,手中佩剑疾斩其右肋。 对方正待抽身疾退,然而动作却慢了半分,被楼万山一剑刺中!那杀手眼中掠过绝望之色,只道自己性命休矣,然而楼万山却并未取他性命,只用剑尖挑断了他的右手手筋,废了他用剑的右手罢了! 一掌拍在对方肩头,将对方震飞出去,耳畔忽然听到背后风声凌厉,楼万山来不及回身,便转过手腕,一剑由下至上反撩上去—— “那家伙的武功倒是不错。”远远看到楼万山不但挣脱了夺命追魂索的束缚,且受伤之下还能顷刻间连伤自己鬼狱堂的几名手下,殷如墨不由眉梢一挑,仿佛是看到了猎物一般,眼中突然露出兴奋嗜血之色。他扭头看了冷月一眼,见对方仍不打算出手,便再无耐性陪她一起耗下去,当下拉上面巾,遮了面容,说道:“冷堂主看来是还不打算出手了,那便由我殷如墨先过去跟那家伙玩玩好了。”身形一晃,人已往竹舍前掠去。 看着殷如墨迅速掠上前去,手中软剑蛇般缠住楼万山手中的剑,紧跟着闪电般拍出一掌,往楼万山心口击去,一直冷眼看着战局的冷月眼神稍微变了一下。她但见楼万山亦拍出一掌,以硬碰硬,硬生生接了殷如墨凌厉的一掌,两人掌力相击,身形同时震了下,各自踉跄了一步,退开,冷月看楼万山只是脸色变得苍白了些,却不似受了太重的伤,不知何时皱起的眉头方才一点点舒展了开。 “阁下好身手!”看着面前的敌人,楼万山却是由衷称赞道。 “你也不差,接了我如此重的一掌,还能气息平稳的说出话来,倒也不是泛泛之辈。”殷如墨目光闪烁,冷笑出声:“如此甚好,否则不堪一击,就不好玩了。”眼神陡然凝聚起一股杀意,手腕微微一振,内力透入处,手中软剑瞬剑绷直,发出轻轻一声长吟,以迅雷之势斩向楼万山! 知道遇到劲敌,楼万山不敢大意,闪电般挥出一剑,“叮”的一声,双剑相击,声音冷冷的,有着钢与铁的尖锐。 两人身形交错,一击之后,紧跟着再次出手,但见剑影翻飞,剑气纵横,两道人影咋分咋合,一时间斗得难解难分! “嗤”的一声,衣带被划破,陆雨扰险险避过敌人袭来的一剑,刚刚吁了口气,耳边却听师姐卓颜失声惊呼道:“小心!”然后,她的肩膀就被猛然推了一下——耳边,一只飞镖正呼啸而过,射了个空。 卓颜飞身掠了过来,她的额上已经渗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然而眼中神色却依旧从容:“敌众我寡,记得,半点也不能分心。” 楼万山被殷如墨缠住,原本攻向楼万山的众无名门杀手都转而攻向卓颜和陆雨扰二人,两人在众无名门杀手的围攻下,渐渐陷入苦战。 “师姐,这些无名门的杀手着实难缠,又人数众多,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她们若还不赶回来,只怕我们支撑不了多久的。”陆雨扰微微喘息地说道,在此之前从未有过实战经验的她,眼下却要一人应对五名杀手的围攻,身形在刀光剑影中游走,小心躲闪着众杀手攻来的杀招。 “那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二人昨晚出谷之时只怕便已遭到了这些无名门杀手的伏击,她们二人是否安然无恙也未可知。”卓颜根本没有寄希望能有援兵赶来相助,所以心中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师妹,今日就算拼了性命,我们也要护得师父他们周全。”“嗤——!”说话间,腿上被敌人的长剑刺中,卓颜忍着痛意,左手抬手一扬,“咻”一枚金针朝着敌人眉心射去。 那无名门杀手立刻回剑挡格,“叮”,金针被对方用长剑挡下,弹飞出去! “布网!”忽听得一声喝令,无名门练血堂弟子心领神会,穿梭飞掠,“咻咻”连声,银光交错,一张巨大的蛛丝网朝着卓颜和陆雨扰二人兜头罩下。卓颜、陆雨扰二人脸色一变,飞身而起,想趁那巨网尚未罩下,冲出包围,然而,两人身形刚刚掠起,便被无数激射而至的暗器逼回原地。仅有的一线机会错过,卓颜和陆雨扰二人眼见巨网兜头罩下,彼此对视一眼,手中佩剑一齐往那巨网上砍去,剑气纵横,只听“当当”声响,剑锋与巨网甫一交触,便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并迸射出火花来,然而任卓颜、陆雨扰二人手中佩剑如何锋利,都对那巨网造不成丝毫损伤。 “莫要白费力气了,我们练血堂的“金丝索命网”乃是由三桑金蚕所吐之丝辅以天山寒蚕所吐之丝制成的双丝网,水火不惧,又岂是你们手中这等普通兵刃能够损毁分毫的。”不多时,卓颜、陆雨扰二人便被巨网缚住,手中佩剑已无用武之地,两人抓紧丝网,用力拉扯,想要挣脱束缚,然而二人很快发现,她们越是挣扎,“金丝索命网”便越是勒得紧。 “大师兄,救我们——”陆雨扰被丝网勒得呼吸窒堵,难受的要命,她眼见自己与师姐二人怎么努力也无法从“金丝索命网”中挣脱,唯有扬声喊大师兄楼万山相助,然而抬眼间她却瞥见大师兄此刻亦是身处险境—— “彭”一声巨响,楼万山、殷如墨二人各自用尽全力击出一掌,两人掌力相接,双方身形各自巨震,分开,两人双双落地,各自踉跄了一步。 楼万山不待稳住身形,便紧跟着纵身一跃,迅速朝着卓颜、陆雨扰这边而来。 “哪里走!”殷如墨一声冷哼,寄出细索,卷住楼万山的腿,用力一甩,将楼万山整个人向一旁的一棵古树上甩去。 楼万山的身子重重撞在古树的树干上,胸口一痛,张嘴吐出一口血来。 “大师兄——”眼见楼万山身受重伤,卓颜、陆雨扰二人不由脸色大变,担忧非常。 楼万山的武功本在殷如墨之上,然则眼见自己的两个小师妹被敌人所擒,陷入险境,便一心想要上前搭救,关心生乱,这才被殷如墨一招重创。 殷如墨一击即中,紧跟着不给楼万山任何喘息的机会,立刻合身前扑,手中软剑迅速卷向楼万山的脖子,同一时间,只听练血堂中有人下令道—— “杀了她们!” 话音未落,两名练血堂弟子已纵身掠出,举剑刺向被“金丝索命网”缚住、动弹不得的卓颜、陆雨扰二人! 第34章 “师妹——”眼见自己的两个小师妹性命危在旦夕,楼万山又惊又急,一声长啸,双掌一番,猛地往地上拍出一掌,借着掌力,身子腾空而起,半空之中,楼万山运足内力,挥剑斩断了脚上的锁链,下一刻人已如离玄之箭一般朝着卓颜、陆雨扰二人的方向奔去,见其奔近,立刻有无名门杀手扑上前截杀,楼万山挥剑砍杀,近乎是不要性命一般,很快的便有两名无名门杀手丧命在他的剑下,而他的身上亦同时多了数道伤口,鲜血横流。 “走开!这家伙是我的!”只这片刻的耽搁,殷如墨已追了上来,喝退手下,手中软剑灵蛇般卷上楼万山的剑。 楼万山被殷如墨缠住,根本无法上前相救于卓颜、陆雨扰二人,眼见两柄利剑决绝的刺向两个小师妹的心口,他的脸色蓦地惨白一片! “嗖嗖!” 然而忽然间东南方有利器破空之声传来,众人无名门杀手悚然一惊,扭头看时便见空中有两支利箭呼啸而至,闪电般射向举剑斩杀卓颜、陆雨扰的那两名无名门杀手,那两名无名门杀手却也非泛泛之辈,反应颇为敏捷,千钧一发之际,手腕一转、及时回剑封挡射来的利箭,“叮叮!”的两声金铁交击,两名无名门杀手只觉手腕猛地一震,身形踉跄了下,竟都被两支利箭射来的劲力震得退后了一步,两名杀手彼此飞快的对视了一眼,眼中都露出了震惊之色,然而不等两人抬头看清究竟是什么人竟能射出如此强劲的一箭,便听“噗噗!”两声,随后而至的两支利箭已极其精准的射中了他们的心脏,两名杀手哼都未哼半声,身子便轰然倒地,气绝身亡。整个过程不过眨眼的功夫,待众无名门杀手自震惊中回神,便见无数利箭破空而至,纷纷射向他们! “。。。。。。”本以为会命丧敌人剑下,不曾想变故突起,最终命赴黄泉的却是无名门的杀手,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陆雨扰先是一愣,随即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好险,忽的,意识到了什么,陆雨扰眼睛一亮,闪电般抬头往利箭射来的方向看去,瞬间,她的脸上露出了振奋喜悦的笑容——果然是她们! “师姐你看,是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她们真的找来了帮手。”目光所及,但见数丈之外一行人风一般的速度朝着竹舍这边掠来,行在当先的,正是凤飞姑娘和若水姑娘二人,两人身后紧跟着十二名身披暗红色袍子、脸上带有银质面具、手持强弓、腰悬弯刀之人。 “那是。。。。。。十二血罗刹?!”卓颜身形一震,脱口道。即使如卓颜这般极少踏出药王谷之人,看到那十二人的打扮,也一眼认出他们便是幽州城护国侯的十二名亲卫,曾跟随护国侯忌无情一夜间踏平天狼王庭,平定了西北叛乱,被天狼族人视为洪水猛兽,被冠以血罗刹之名的十二人! 但见十二血罗刹在奔行的同时,不断拉弦搭箭,“嗖嗖嗖!”漆黑的利箭呼啸脱弦,毫不留情的杀手每一个无名门杀手!那十二人的箭法,精准的近乎令人难以置信,漫天的箭雨,无数的利箭,每一支箭都像长了眼睛似的,追着无名门的杀手射杀,而身在战圈中的卓颜、陆雨扰二人,却不曾被伤及半分。 “叮”一支利箭钉入到离卓颜、陆雨扰二人不远处的树干上,卓颜瞥见那箭身上面雕刻着骷髅的图案,极其精美,却令人心里发寒,抬眸,盯着正以极快的速度奔近的十二血罗刹,卓颜只觉得那十二人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比之无名门的杀手们更重! 见强援赶至,楼万山心中一宽,精神大振,一声长啸,集中心神,全力对付殷如墨。 “卓姑娘、陆姑娘,我们回来迟了,真是抱歉。”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一行十四人很快逼近了竹舍,十二血罗刹腰间弯刀已纷纷出鞘,寒气逼人的刀锋毫不留情的砍杀起无名门的杀手,而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则一路杀开那些无名门杀手,来到被“金丝索命网”缚住的卓颜、陆雨扰二人跟前,欧阳凤飞见二人被巨网缚住,当下举剑便砍向巨网。 “没用的凤飞姑娘。”陆雨扰摇头道:“这“金丝索命网”是由三桑金蚕所吐之丝辅以天山寒蚕所吐之丝制成的双丝网,水火不惧,普通兵刃根本砍它不断。” 欧阳凤飞试了几试,她的佩剑的确对巨网不起丝毫作用,陆雨扰道:“凤飞姑娘、若水姑娘,你们不用管我们了,先对付无名门的杀手要紧。” 欧阳凤飞沉吟片刻回头望向西门若水,道:“若水姑娘,你的寒玉剑乃绝世神兵,我想要斩破这“金丝索命网”应该并非难事。” “我顾且试上一试。”西门若水上前一步,欧阳凤飞身形一侧让到一旁。“刷——”一片清光流转而出,西门若水手中的寒玉剑剑锋避开卓颜和陆雨扰二人,往“金丝索命网”上斩去—— “嗤——”众人但觉眼前一花,下一刻那水火不惧、坚韧无比的“金丝索命网”竟是应声而破。 卓颜和陆雨扰都未料到寒玉剑竟是锋利如斯,皆都愣了下方才回过神来。陆雨扰边伸手扯去身上残破的“金丝索命网”,边皱眉道:“这“金丝索命网”险些把人给勒死。”重获自由,不由得大大吐出一口气来,目光落在西门若水手中的寒玉剑上,陆雨扰眼睛亮亮的赞叹道:“若水姑娘的佩剑削铁如泥,真是把好剑。” 欧阳凤飞微微一笑道:“若水姑娘的寒玉剑可不单单只是一柄好剑而已——”没有将话继续说下去,欧阳凤飞的目光瞥见另一边正与敌人交手的楼万山,她看出楼万山的对手在一众杀手中乃是武功最高的,而楼万山身上伤的不轻,若任由他与那样一名武功高且又出手狠辣的敌人继续对决下去,显然并不是个好主意。 欧阳凤飞扣紧手中宝剑,扭头对西门若水道:“若水姑娘,我们去帮下楼大哥。” 西门若水略一点头:“好。”当下手挽寒玉剑,足尖轻轻一点,人已瞬忽飘远,往楼万山的方向掠了去。 欧阳凤飞刚要跟上去,忽的又想到了什么,身形一顿,回过头来,对卓颜和陆雨扰二人道:“卓姑娘、陆姑娘,这里有我和若水姑娘以及十二血罗刹在,应付这些无名门的杀手已是绰绰有余,两位不防先去照顾下尊师和柳总镖头、柳姑娘他们吧。” “好的,我和师姐这就去照顾师父他们,凤飞姑娘,你要多加小心。”陆雨扰答应一声,看着欧阳凤飞快速上前去帮忙师兄,心中一宽,当下俯身捡回自己与师姐卓颜的佩剑,伸手将师姐的佩剑递还,同时道:“师姐,这里就交给凤飞姑娘她们,我们去保护师父他们吧。” “果然是十二血罗刹。。。。。”卓颜并未立刻伸手接剑,望着欧阳凤飞的身影,她眼中神色复杂——护国侯忌无情那个起于草莽,在梦华王朝的宁王之乱中,立下大功,被当朝皇帝封为护国侯的冷血侯爷,平常人连见其一面都比登天还难的人物,何以这凤飞姑娘竟能自他手中借来他十二亲卫!这位凤飞姑娘究竟是何许人,竟能有如此大的本事?! 第35章 “在下本不想与前辈为难的。。。。。。奈何前辈偏偏是当世神医,可惜,可惜。。。。。。” 密室之内,光线幽暗,站在角落中的男子,面容模糊,轻轻叹了口气,仿佛有些惋惜。 男子对面的床榻前,轮椅中的八指神医心口衣衫已经片片碎裂,似乎中了别人极强的一掌。看着眼神已经有些涣散的老人,柳梦璃眼中泪珠不断滴下来,落在冰冷的地面上。“为什么,为什么你要伤害老前辈。。。。。。他根本与你无缘冤仇!”她蓦地抬头,愤怒的盯着角落里的男子,连声质问着,与人说话向来曼声轻语、温婉有礼的柳小姐,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语气如此的激烈。 “怪只怪他救了不该救的人,而在下不想这种事情再发生第二次。”只听角落中的男子语气平静的回答道,顿了顿,欣长的身影自暗影中走出,柳梦璃终于看到了对方的样貌,一袭白色裘衣,外披淡青披风,身形挺拔,眉目雅逸,眼前的男子竟然如世家公子般儒雅,若非亲眼所见,柳梦璃实在不敢相信,这样一个人在片刻之前会出那么重的一掌,而且对付的还是一位德高望重、济世救人的神医,他怎么可以下得了这般狠手。 “派人追杀家父的就是阁下是么?”柳梦璃死死盯着青衣男子,清澈的眼中腾起浓浓的敌意:“家父与阁下究竟有何仇怨,阁下非要置家父于死地?” 青衣男子的目光越过柳梦璃瞥了眼床榻上昏迷不醒的柳向阳,目光淡淡的道:“在下与柳总镖头无仇无怨。” 听到这样的回答,柳梦璃全身都在微微颤抖,心中气愤无比,她盯着青衣男子,冷冷道:“既然是无仇无怨,阁下何以一路追杀家父至此,非要取家父性命不可?甚至连药王谷的人都不放过!这样不择手段的对付一个人,阁下却说与对方无仇无怨,难道不觉得可笑么?” “江湖中的事,原本就没有那么多道理可讲的,姑娘一定要怪的话,那只能怪令尊多管闲事!”青衣男子一步步逼上前来,对方脸上神色依旧是淡淡的,然而眼底却是一片肃杀之色,看到那样的眼神,柳梦璃脸色苍白一片,知道对方已动了杀念,密室与外部隔绝,即使呼喊,也不会有人听到声音,面对绝境,柳梦璃虽然绝望,然而却无丝毫畏惧之色,蓦地,她在八指神医面前跪下,“老前辈,对不起,是我们父女连累你了。。。。。。”最后时刻,她含泪道:“此生累老前辈同我们父女一起遭逢大劫,实非我父女所愿,若有来世,梦璃愿以性命相报今世所欠之情。”她叩下头去。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柳梦璃,几近油尽灯枯的八指神医想要说什么,然而,一开口便是一口鲜血。 “老前辈——”柳梦璃心头一震,泪如雨下,只见八指神医勉力一笑,耗尽最后一口气力说道:“生有时,死有命,是人便有一死,姑娘不必如此难过。。。。。。”抬眼看向止步在旁,冷眼旁观的青衣男子,说道:“人只一命,公子取人性命之前。。。。。还望三思。。。。。。”话语未必,人已没了气息。 “老前辈请在黄泉路上稍后,我父女二人稍后便到。”见八指神医已然先去,柳梦璃慢慢将眼泪擦干,站起身来,最后看了床榻上的父亲一眼,转过身,直视着青衣男子,冷冷说道:“阁下既然一定要取家父性命,我一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自然阻止不了,但阁下要伤及家父还请先踏着我柳梦璃的尸体过去!” 她那样平静然而决绝的目光,看在青衣男子的眼中,不知为何对方嘴角竟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眼光从柳梦璃脸上扫过,青衣男子张口,只短促的吐出一个字—— “好!”忽的出手,一抹寒芒自指间一闪而逝—— 当卓颜、陆雨扰二人推开密室的门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惨烈的景象——柳姑娘倒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床榻上的柳总镖头心口处插着一把匕首,显然已经不可能活命了,而她们的师父,坐在轮椅中的恩师,脸上依旧是一片祥和,然而却已了无生气! “师父——”卓颜、陆雨扰二人脸色蓦地惨白一片,两人疯了似的奔到恩师跟前,卓颜的手指迅速搭上恩师的脉搏,却已经摸不到脉搏的丝毫跳动,不死心的,她抬手去探师父的鼻息,抱着最后一丝侥幸,希望她们的师父一息尚存,还来得及救治,然而人早已气绝,又哪里探的到半点气息。 看着师姐颤抖着收回手来,陆雨扰再也控制不住,抱着师父的尸体,失声痛哭起来! 卓颜缓缓跪下,用力咬着嘴唇,唇角沁出了血丝,亦是泪如雨下。。。。。。 “嗖!”一枝利箭呼啸着射中一名无名门杀手的肩胛骨,将对方生生钉入到一棵树干上,那名无名门杀手险些痛死过去,“嗖!”利器破空之声转瞬又至,眼看随后而至的第二箭闪电般朝着自己的心□□来,即使身为冷血的杀手,这一刻眼中也露出了惊惧绝望的神色—— “唰!——” 忽然,一道凌厉至极的剑气破空而来,一剑劈开射来的利箭。下一刻钉入肩胛骨的利箭已被人一把拔出,身子登时可以再次移动了,死里逃生的练血堂弟子抬头,看到来人,精神不由一振——“堂主!” “下令所有人,撤!”冷月一声令下,手下答应一声,立刻发出一声唿哨,所有练血堂弟子听得讯号,当即不再恋战,纷纷抽身撤退,然而鬼狱堂的弟子却仍在苦战! “都没有听到命令么?不想死的话,叫你们鬼狱堂的弟子给我撤!”冷月一把拎住一名鬼狱堂弟子的衣领,冷冷道。 “可是、可是我们殷堂主并无下令撤退。。。。。。”敌人太过厉害,虽然也想撤退,然而鬼狱堂的弟子没有听到堂主的命令,个个都不敢擅自撤退。 冷月不耐烦道:“门主命令,此次行动由我负责,你们堂主也要听令于我,不想抗令受罚的话,就给我带着你们所有鬼狱堂的弟子撤!”言罢一把推开对方,剑气纵横,瞬间将射来的几支利箭斩落。 “是,手下遵命!”不再迟疑,那鬼狱堂弟子立刻领命而去。 “嗤嗤”几声破空声后,空中交手的两人迅速分开。 西门若水身形飘开,轻盈的落地,白衣胜雪,未沾染丝毫血迹,她抬眼看向对面身披血红披风的男子落地后,踉跄后退,身形一晃,几欲倒地,对方连忙以剑相支,样子狼狈不堪。 “呵呵,好厉害的剑法!——在下今日真是大开眼界。”殷如墨抬头扫了眼面前的白衣女子,又看了看站在她身畔的另外两人,眉头一皱。 欧阳凤飞上前一步,看着已伤痕累累的红袍男子,说道:“阁下不要负隅顽抗了,还是放下武器,束手就擒罢。” 殷如墨眼神闪烁了下,忽的纵声长笑:“想让我束手就擒,没那可能!”忽的,一掀袖中机括,卟卟卟,三枝短箭如闪电般激射而出,一齐射向欧阳凤飞小腹。 “刷——”白影一闪,三枝短箭还未到欧阳凤飞跟前,便已被西门若水的寒玉剑斩落。 而殷如墨在射出三枝短箭的同时身形掠起,快速遁去,看着对方仓皇而逃,欧阳凤飞三人并未追击。 第36章 无名门残余的杀手已经遁去,十二血罗刹在欧阳凤飞的命令下,正默默地将地上数十具无名门杀手的尸体抬到一处,着手清理着战场。 环顾四下,入眼处,处处可见殷红的血迹,而空气中亦有浓重的血腥味久久不曾散去,望着眼前惨然的景象,西门若水禁不住微微蹙眉,眼中露出悲悯之色,看到如此多原本鲜活的生命,转瞬间没了生气,变成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纵然他们都是冷血的杀手,她心中仍觉得不忍。 “这些无名门杀手的双手无不沾满血污——”欧阳凤飞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西门若水扭头,对上欧阳凤飞的双眸,欧阳凤飞看着她,说道:“若水姑娘根本不必因为他们的死,而觉得难过,反倒应该感到庆幸才是——毕竟世上少一个冷血杀手,便少一个无辜之人被杀。” 欧阳凤飞所言虽然在理,可是对于西门若水来说,善也好,恶也罢,终究都是一条性命,见到人死,心中总归是不舒服的。 “这里有十二血罗刹善后,我们去看看柳总镖头他们吧。”欧阳凤飞用锦帕将佩剑上的血迹擦净,归剑入鞘,抬头正欲喊楼万山,却瞥见对方怔怔望着东南方向,脸上似有所失。 欧阳凤飞略一沉吟,心中隐隐猜到些什么,手肘轻轻碰了碰身边的西门若水,西门若水抬眸,她使了个眼色,西门若水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下也发现了楼万山的异样。 “楼大哥可是认识刚刚离去的那位姑娘?”欧阳凤飞拉了西门若水一起走上前,轻轻出声问楼万山道——刚刚欧阳凤飞看得清楚,那一声令下、命令所有无名门杀手撤退并且独自断后、待所有人退去、才最后一个杀出重围离去的是位绛衣女子,若是没猜错的话,楼万山此刻的落寞,只怕便是源于那绛衣女子。 “旧识而已。”楼万山收回目光,没有多说什么,举目四顾,却到处不见卓颜和陆雨扰二人的身影,他脸色蓦地一变,“怎么不见卓师妹和陆师妹,她们两个在哪儿?”语气里充满了焦急。 “楼大哥且放心——”欧阳凤飞及时出声道:“卓姑娘和陆姑娘她们都没事,此刻她二人应该正和尊师及柳总镖头他们在一起。” 楼万山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欧阳凤飞的目光落在楼万山的左手上,见他的左手犹自血流不止,微微蹙眉,道:“楼大哥,你的手还在流血,先包扎一下吧——” “不必了!”楼万山摇头,“我想先去看看师父他们。”说话间已转身快步往二师妹卓颜的房间方向而去。 “若水姑娘,我们也一起去瞧瞧吧。”欧阳凤飞叫上西门若水,两人一起随楼万山进了卓颜的房间,进屋之后楼万山径直走到书柜旁,伸手只是轻轻转动了某处的机括,便听嘎达一声,位于墙角的书柜忽的整个的往墙里退去,瞬间现出一条密道来。密道口呈现的一瞬,有亮光自密道中透出来,同时隐隐的有女子的哭泣声传出—— 是陆姑娘的哭声! 听出那哭泣的声音是属于楼万山那小师妹的,欧阳凤飞与西门若水彼此飞快的对视了一眼,两人的心都同时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听到哭泣声,楼万山脸色蓦地变得惨白,沉静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了的失措和恐慌,抬脚快步奔往密室内,步伐踉跄而急切。 密室的门是敞开的,楼万山一眼看去,看到屋内的景象,他的眼神陡然间凝滞住—— 昏暗的密室内,小师妹陆雨扰趴在师父的轮椅上、抱着师父的腿失声痛哭着,一向冷漠骄傲的二师妹卓颜亦跪在冰冷的地面上,默默垂泪,而轮椅中端坐着的恩师,双目紧紧的闭合着,像是沉沉的睡去了一般,然而若只是睡去,那么听到自己的爱徒这般撕心裂肺的哭泣声,想必他老人家也定然会立刻睁开眼来的,可是此时此刻不管自己的两个小师妹哭得多么的伤心,师父他老人家依旧只是紧闭着双目,动也不动。 “当啷!”一声,楼万山手中的剑从剧烈发抖的手中滑落地面。 “师父。。。。。。”双脚忽然间变得重逾千斤,从门口到屋内不过短短几步路的距离,楼万山走的却那么的艰难。 “大师兄——”泪流满面的陆雨扰抬头,看到大师兄,蓦地起身扑到他怀中,哭着道:“大师兄,师父、师父他老人家被坏人害死了。。。。。。” “我们、我们一定要为师父他老人家报仇。。。。。。”陆雨扰一边放声痛哭,一边颤声说道。 楼万山扶着陆雨扰,看着轮椅中的恩师,眼睛里泛起了雾气,心头仿佛有一把刀插中,刺痛无比,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然而喉咙被堵住了一般,根本说不出话来,垂在身侧的右手却是紧紧握起,修长的手指,骨节被握得泛白。 看到眼前的一切,站在门旁的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两人神色间也是一片黯然,谁的都没想到,在一番血战、退去强敌后,结局却是这样的惨烈。看着屋中悲痛的三人,她二人有心安慰,然而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西门若水默默撇开眼去,这般生死离别的景象,看得她心中难过。目光落到另一边的床榻上,触目所及,床榻上的那位柳总镖头胸口处仍有血在流淌,而他的人已然了无生气,想到不久之前对方才从鬼门关中捡回一条性命,可是不过眨眼功夫,就又魂归天外,西门若水心中不由得感叹世事变幻之无常,垂眸,暗暗叹了口气——然而就在西门若水垂眸的一瞬,她的目光忽的瞥见地上的柳梦璃、本以为也命归黄泉的女子右手的无名指忽然间动了下,动作虽然及其轻微,但西门若水却看得真切,身形微微一震,她的眼中掠过一抹惊喜,“各位,柳姑娘还活着。。。。。。” *** 天色已暗,药王谷客厅内,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沉默的坐在那里,静静等待着消息——柳姑娘一息尚存,但究竟能否从鬼门关中逃脱性命,尚未可知,眼下,卓颜卓姑娘正在后面客房中全力施救于柳姑娘,一切还要等卓姑娘施救之后才能有结果。 十二血罗刹依照欧阳凤飞的命令,清理了无名门一众杀手的尸体后,便两人一组、分开在竹舍四下巡视着,以防无名门的杀手去而复返,再生事端。 至于楼万山和陆雨扰二人——楼万山自出了密室之后便一直呆在八指神医的房间中,守着其师的尸体,一言不发。而那位陆姑娘则去了厨房替众人准备膳食去了,虽然悲伤,但一番痛哭后,那女子表现出的却是她坚强的一面! 客厅中太过寂静,静的让人有些窒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看到卓颜走了出来,两人几乎是同时起身,迎上卓颜,出声询问道:“卓姑娘,柳姑娘怎么样了?” “她暂且性命无忧。。。。。。”卓颜的神色有些疲惫,显然刚刚耗用了太多心力去救柳梦璃。 “暂且?”欧阳凤飞刚要松口气,却敏锐的抓住了那一个字眼,微微一怔,蹙眉不解道:“何谓暂且性命无忧?。。。。。。柳姑娘是不是还没有彻底脱离危险?” 只见卓颜点了点头,“不错,我只能暂时保住她的性命,然而——”柳眉一皱,沉声道:“她体内被人所下的蛊毒,一时之间我却难以化解。” “蛊毒?!”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对视一眼,两人都倒吸了口凉气,没有想到无名门的人竟那么阴狠,会对柳姑娘施蛊毒之术! 第37章 八指神医和柳总镖头的尸体是在三日后下葬的,一代神医和天下第一镖局总镖头便彼此为伴就此长眠地下了。 一番祭拜后,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起身,侧首,但见一旁楼万山师兄妹三人却仍跪在墓前,怔怔凝视着恩师的墓碑,伤心落泪,两人知道他们三人此刻心中定然悲痛莫名,默默退开几步,远远站到了一边,静静地不去打扰他们三人。 “。。。。。。可惜,柳姑娘不能亲来送柳总镖头最后一程。”看着柳向阳的墓碑,欧阳凤飞轻轻叹了口气,柳梦璃一直昏迷未醒,柳总镖头如果在天有灵的话,希望他能够保佑柳姑娘早日醒来。 夕阳下,看着跪在墓碑前久久不曾起身、沉浸在悲痛中的师兄妹三人,西门若水心中也不由一片沉重,沉默良久,她忽的出声说道:“我想明日便启程返回天山去。” 欧阳凤飞闻言扭头看向西门若水,她的眼中有着了然的神情:“若水姐姐可是想念尊师了?”几日来的朝夕相处,已令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非常的熟稔,两人本是同龄,西门若水只比欧阳凤飞虚长几月,欧阳凤飞便自然而然的唤她作姐姐了。 西门若水点了点头,抬眸,她望向天山的方向,喃喃道:“下山多日,也不知师父她老人家可还好?。。。。。。原本取回七绝剑剑谱后我便该即刻返回师门向师父复命的,却因多番变故,一再耽搁行程,如今只怕已累及师父她老人家替我担心了。。。。。。” 西门若水的话不由触动到欧阳凤飞,儿行千里母担忧,想到自己离宫多日,父皇母后心中必然也时时担忧着自己,可作为子女的自己,却从未顾及到他们的感受,每次离宫少则数日,多则月余,累父皇母后担忧牵挂于她,实在是不该。 心中突然无比的愧疚与自责,垂了眸,欧阳凤飞喃喃道:“是啊,应该回去了。。。。。。” 帮忙料理完八指神医和柳总镖头的身后事,翌日清晨,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二人一同辞别了楼万山、卓颜、陆雨扰三人,出了药王谷,而身上中有蛊毒的柳梦璃则被留在了药王谷,当今世上若是还有人可以解的了她身上的蛊毒的话,只怕也只有八指神医的嫡传弟子了,留她在药王谷是最好的抉择。而原本欧阳凤飞是想将十二血罗刹暂且留下的,她希望待确定无名门的杀手不会再前来药王谷生事后,再将他们撤走,不过楼万山却拒绝了她的好意,依他之意,无名门杀手的目标既然是柳总镖头,那么如今柳总镖头已经被他们所害,想来他们无名门也没有必要冒着损兵折将的危险再来药王谷生事了,况且楼万山准备在欧阳凤飞她们离去之后,将出谷的通道封死,启用另一条秘密通道,无名门的杀手不知通道所在,纵然想进谷也是进不去的。 楼万山所言在理,又有万全准备,欧阳凤飞便未再坚持,带着十二血罗刹和西门若水,一行十四人出得谷来。 出了药王谷,欧阳凤飞一行和西门若水便要各奔东西。分别在即,欧阳凤飞心中颇觉不舍,她同西门若水虽然相识日短,可是两人不但曾联手救人,且又共患过生死,这等经历实属难能可贵,再则欧阳凤飞只有长兄幼弟,身边无可亲近的姐妹,遇到西门若水这般脾气性子都合她意,又处得来的女子,心中便莫名多了份亲近之意,本想邀她同往京城一走,带她好生游玩一番的,可惜西门若水急于返回天山,此念也只得作罢了。 “今朝一别,也不知何日才能与若水姐姐再相见。”谷外山风有些大,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两人相对而立,冷风夹着雪花,吹得两人的衣裳起伏不息,猎猎作响。 “会有相见的机会的——我尚欠凤飞姑娘一条命,这个恩情,总归要还的。”言罢,西门若水轻轻跃上马去,握紧缰绳,最后看了欧阳凤飞一眼,道:“凤飞姑娘请多保重——” “等一下——”西门若水正准备离去,欧阳凤飞却忽的快步上前—— “若水姐姐,这个送给你。。。。。。”手中塞来一块硬物,西门若水低头望时,却是一块玉佩,温润柔和,表面凹凸似有刻字,细细一看,但见,简单的两个字,凤飞。 西门若水抬头,对上欧阳凤飞明亮的眼眸—— “我这个人不喜欢被别人轻易忘记——”欧阳凤飞嘴角上扬起好看的弧度,眼睛带着笑意道:“这块玉佩留给若水姐姐当个念想,希望日后若水姐姐看到这块玉佩时能常常想起我。”顿了顿,最后说道:“若水姐姐,保重。”言罢,向一侧让开身形—— 西门若水收起玉佩,冲欧阳凤飞微一颔首,勒转了马头,往天山的方向,策马而去,漫天风雪中,但见那一袭白衣渐行渐远。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有缘再见。”看着翩然远去的身影,欧阳凤飞心中突然有种空落落的感觉,她本是洒脱开朗的性子,却不知为何,今日与西门若水分别,心中竟颇为眷恋不舍,站在原地好半天,直到西门若水的身影消失在眼帘中,她方才收拾好心情,径自翻身上马,抖开缰绳,道:“走!” 马蹄声声,十三骑快马裹着冷冷的风雪,转眼已消失在药王谷谷口。 *** 将十二血罗刹归还了护国侯忌无情,欧阳凤飞带同柳思齐、肖越二人出了幽州,快马加鞭,赶回京城。 三日后入夜时分,欧阳凤飞终于回返皇宫。 回到寝宫,一众宫人见永昌公主回来,便预立刻禀明皇上,却被欧阳凤飞阻止,自己父皇处理朝政已是辛苦一天,此刻夜色已深,欧阳凤飞不想打扰父皇休息。 “明晨本宫自会亲向父皇请安,今夜就不必惊动于父皇了,你们都退下去吧。”欧阳凤飞挥挥手,遣退了众人。 “公主若无其他吩咐,手下也告退了。”肖越是御前侍卫,专司护卫永昌公主安全,可以在宫中任意行走,见公主遣散了众人,他也正准备退下,却被永昌公主喊住。 “肖越——”欧阳凤飞衣衫未换,径直往寝宫外走:“带上本宫替太子妃准备的礼物,陪我去太子东宫走一趟。” “是。” 太子东宫。 夜色已深,太子妃陆婉婷却没有半分睡意,站在殿前,眼睛看着夜空中的满月,今夜月圆且明,然而月光笼罩下的佳人却是形单影只。一阵夜风袭来,只着单薄衣裳的太子妃禁不住瑟缩了下,一股寒意直透进心底来。 “娘娘,天寒,小心着凉。”贴身侍婢云儿上前一步,将抱在手上的披风替太子妃披上,轻声劝道:“天色已晚,娘娘,还是歇了吧。” “太子又出宫了么?”太子妃未曾回头,只是淡淡的出声问着。 “是。。。。。”云儿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又去了翠柳阁吧。。。。。”淡淡的叹气,轻轻的消逝,太子妃转过身的时候端庄温婉的面容上看不出寂寞悲伤的痕迹,然而即使掩饰的再好,细心的云儿还是在太子妃的眸底深处看到了一抹痛苦与隐忍,那样的神情看的云儿心中一阵阵心酸。太子妃本是丞相千金,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性情温婉,容貌出众,这样的女子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啊,可是自进宫以来,太子妃却备受太子冷落,太子殿下宁愿天天出入花街柳巷,也不愿陪在太子妃身畔片刻,她实在想不通,这么好的太子妃太子殿下何以就忍心冷落对待?那翠柳阁中的风尘女子究竟有什么好的,怎么就将太子殿下给迷了心窍呢?! “回去吧,本宫想就寝了。”正在心中暗暗替太子妃抱不平时,耳畔却听太子妃轻声吩咐了一句,回过神来的云儿见太子妃已迈步往殿中走去,忙快步跟了上去。 “走!”进殿去的两人未曾瞧见长廊尽头拐角处拂袖转身的一抹人影。 第38章 瞥见公主殿下沉下来的脸色,肖越心中不由咯噔一下,公主一向极少生气动怒,然而只要一生气,那事情便极为棘手了。跟随公主一路出宫,眼见公主殿下跃身上马,肖越自己也忙从宫人手中取过缰绳,翻身上马,看着公主殿下一脸冷若冰霜的样子,肖越心中突然有很不祥的预感。 “公主,我们去哪里?” “翠柳阁。”欧阳凤飞抖开缰绳,一声轻叱,策马径直往城南而去。 肖越不敢耽搁,立刻催马跟了上去。 翠柳阁! 笑语相迎,莺歌燕舞,美人环绕,踏入翠柳阁的一瞬,欧阳凤飞就知道这里是让无数男人沉迷的温柔乡,可是,任何男人都可以在这里醉生梦死,她的皇兄,梦华王朝的太子殿下却不可以。见有女客闯入,翠柳阁中负责迎来送往的知客忙上前拦道:“姑娘,我们这儿可是青楼,不接待女客的——” “哦?是么?”欧阳凤飞眉梢一挑,淡淡瞥了对方一眼,脚步却是没有停,径直穿过大厅,往楼上而去。 “喂喂,姑娘跟你说过了这里不接待女客的,你怎么还往里闯呢——”那知客方要拦着,欧阳凤飞身后的肖越却已闪身上前,冷声喝道:“放肆!”手一挥便把那知客甩到了一边。 欧阳凤飞来到二楼一房间外,房门口负责守卫的两人见了欧阳凤飞先是一惊,继而忙下跪行礼。 欧阳凤飞看也未看两人一眼,只沉声道:“让开。” 两名守卫对视了一眼,迟疑了一下,默默让到了一边去。 欧阳凤飞抬手,一把推开了房门—— “夫人,您快出去看看吧,出事儿了——”帐房内,翠柳阁的老板安如意正边品着香茗边听账房汇报这个月的盈利情况,她这翠柳阁一向生意极好,这个月同样宾客盈门,财源广进,刚刚听罢账房汇报上的盈利情况,心情正是大好之时,不料前厅负责招呼客人的福来却慌慌张张闯了进来,脸色急得不行。 “有什么话,慢慢说,慌里慌张的成什么样子。”安如意放下茶盏,看着福来,问道:“究竟出什么事了?” “夫人,您快出去看看吧,有人闯进了蝶舞的房间。” “什么?”安如意脸色蓦地一变,腾地站起身便快步往前厅方向而去,边走边问跟在身后的手下:“那位主子是否还在蝶舞房里?” “还没走呢。。。。。。”福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紧张的说道:“就是因为那位主子还没走,小的才急——” “怎么不拦着!”安如意的声音中已经充满了不悦。 “小的让人拦了,可是咱们翠柳阁的人都不是那黄衣女子手下的对手,所以小的只能请夫人亲自出马了。”福来诺诺的解释着。 “什么?”安如意忽的脚步一顿,扭头看向身后的手下:“来闹事的是名女子?” 福来头点得像拨浪鼓:“是位年轻的姑娘,她还带着一名手下,她的那手下很能打,就这么一会功夫,就把咱们翠柳阁的人都给撂地上了——” “够了!”安如意一拂袖,脚下加快了步伐,蝶舞房里的那位主子,身份尊贵的很,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也不能叫她惊了那位主子。 当安如意来到大厅,看到自己的一帮手下人个个都狼狈不堪时,她不由暗暗皱了邹眉,脸色沉了下来——她安如意在永昌城里可是立得住脚的人,否则也开不了这城里最大的青楼了,这样竟然还有人敢来闹她的场子,打伤她的人,如此不给她面子,她定不能与来人善罢甘休。 “去叫无名来!”安如意冷冷冲身后的福来吩咐道,福来领命而去,安如意抬眸,抬眸的瞬间目光正好瞥见二楼蝶舞的房门处,一黄衣女子正推门而入,而门外原本负责守卫的两名劲装大汉非但未将人拦下,更是垂首立在一边,神色间竟似对那擅闯的黄衣女子分外恭敬。 平日里连见到朝中一品大员都不放在眼中的两人竟对一女子如此毕恭毕敬,且任由对方闯进房去,看到这些安如意心中不由咯噔一下,立即意识到黄衣女子的身份定然贵不可言,断然不是她能招惹的起的人物,可是蝶舞房间里的那位主子也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这可怎么办? “你找我?”正自左右为难之际,耳边忽的有冷漠的声音响起,安如意扭头,便看到那个三个月前她在城外救回来的少年——无名,无名是安如意给他起的名字,因为这少年根本不记得自己的名字,所以安如意暂以无名来唤他,这无名虽然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可是却有一身好功夫,安如意经营青楼妓院,平日里难免会遇到些故意找茬生事的人,一般角色她楼里的人都能应付,可是当有特别难缠武功又好的主儿时,她的那班手下应付不了,她便让这无名出面对付,往往都能被他摆平,所以刚刚她才吩咐了福来去找无名过来的,然而眼下的情况却是万万动不得手的了,沉吟片刻,便听她对无名道:“这儿没什么事儿了,你回房间去休息吧。” 无名什么话也没问,甚至都不去看大厅中出了什么事儿,转身便离开了。 “夫人,你怎么让无名回去了?不叫他教训来闹事的家伙么?”见如意夫人将无名打发走了,福来一时之间有点糊涂了,不知道如意夫人此举何意。 “让人将地上打碎的碗碟都收拾了。”安如意扫了眼一片狼藉的地面,微微皱眉,对福来吩咐道:“叫大家继续招呼客人。” “可是夫人。。。。。。”福来心中一肚子的疑问,可是根本不容他发问,安如意抬头看了眼二楼的方向,紧跟着低声吩咐了一句—— “让人看着点,不要再放人上楼去了。”言罢,安如意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了。 福来看着安如意离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了半天,最后跺了跺脚,依照安如意方才吩咐的交代了下去。。。。。。 “砰!”房门突然被人一把推开。 屋中一舞方休,一袭红裳的蝶舞正依在欧阳龙腾怀中,手中举着一樽美酒,刚要往对方口中送去,原本旖旎万分的气氛,却突然被闯进来的人打扰,坏了氛围,蝶舞当下眉头一皱,心道什么人竟然敢闯她的房间,不知道她正招待贵客么?!刚想发怒,然而抬眼间,却见闯进来的竟是位女子,且衣着华贵,眉间眼底,气度非凡,她不由怔了怔,暗暗将未出口的话咽了回去——皇城帝都,具是达官贵人,眼前女子一眼看来便知是个金贵的主儿,在未弄清楚对方身份之前,实在不易先行得罪,免得招惹麻烦。 “三妹?你怎么来了?”看到来人,欧阳龙腾眉头皱了下:“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是我该来的地方,难道就是兄长你该来的地方么?”欧阳凤飞进了屋,扫了蝶舞一眼,蹙了眉,对欧阳龙腾道:“让她出去,我有话跟你说。”口气不容反驳。 欧阳龙腾抬头,看了欧阳凤飞一眼,眼见自己皇妹眼中有隐忍的怒色,叹了口气,对蝶舞道:“你先出去吧。” “是。”蝶舞起身,整理了下衣襟,莲步轻移,往屋外走去,与欧阳凤飞擦肩而过时,欧阳凤飞闻到一股搀和了酒味的香气,令得她眉头皱的更紧,蝶舞一离去,欧阳凤飞便忍不住道:“这女子无论是容貌还是举止根本远远不及陆姐姐,你为了她一个青楼女子而冷落陆姐姐,为何?” “为何。。。。。。?”欧阳龙腾缓缓转动着手中的金杯,嘴边有自嘲的冷笑一闪而逝。 第39章 一年前,景帝下旨,为太子欧阳龙腾钦定太子妃,人选便是当朝丞相之女陆婉婷。一个是当朝太子,人中之龙,身份显赫,一个是丞相千金,大家闺秀,才名远播,在所有人的眼里,无论是满朝文武,还是市井百姓,无不认为此乃天作之合,大婚之期定下的那一刻,举国皆为太子殿下与相府千金二人高兴,而最为开心的却是欧阳龙腾本人。 那一日,朝阳殿上当父皇跟他提及纳妃之事,问他心中可有属意之人时,他毫不犹豫的回道:“陆婉婷。”那个他在儿时便已结识的女子,年少之时,心中便已默默下定决心,长大之后要娶之为妻。 脑海中晃过那张浅笑温婉的容颜,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抬头望向龙椅上的父皇,欧阳龙腾眉目清朗如静川明波,“儿臣希望今后陪在儿臣身畔的女子是丞相之女陆婉婷。” 龙椅上的景帝脸上毫无意外之色,仿佛早就对太子的心意明了于心,微微颔首,笑道:“朕也正有此意,丞相之女才德兼备,入主东宫,是再也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既然皇儿已无异议,那么便只需征询丞相与婉婷姑娘他们的意见了——来人,速宣丞相携女入宫。” 自相府至皇宫,慢也用不了半个时辰,而这短短半个时辰,却叫欧阳龙腾觉得是那么的漫长,望定朝阳殿的大门,他期待着看到她的身影。。。。。。三年了,自己率军出征,抗击外敌,已整整三年,三年里一千多个日夜没有见过她,她可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记得初识时她奉召随父一起进宫来贺太皇太后的寿辰,宴席上她当众献曲,当着太皇太后,父皇母后以及众大臣及其家眷们的面,小小年纪的她却落落大方,举止有度,一曲奏罢,赢得掌声雷动。他的目光便禁不住被她吸引,而当她抚琴而起,敛襟施礼抬眸的刹那,她的目光就那么与他的撞到了一起,她微微一怔,脸色微红,却没有避开他的凝视,只是那么浅浅一笑,而那抹温婉的浅笑便自此印在了他的脑海里。 那是欧阳龙腾第一次见到陆婉婷,在此之前他只从自己三皇妹的口中听说过这位相府千金,知道她性情温婉,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三皇妹的闺中密友。 自寿宴之后他便时常寻个理由让凤飞叫上陆婉婷大家凑在一起游玩。随着相处日久,他便越发的喜欢这个笑容中总是带着暖意的女孩子,不似宫中各人那种虚伪逢迎的笑,她的笑容像冬日里的阳光,会让人觉得舒服温暖。而渐渐地,不知何时起,他越来越在意她的话,她不喜欢杀生,他便不再去狩猎,她喜欢吃甜品,他便经常命御厨做各式甜品给她吃。 那一日,仍旧是太皇太后的寿辰,趁着众人不留意,他拉她到御花园偏僻的角落,将早已准备好的一支翠玉钗放入她的掌心,那是天狼国进贡来的贡品中的一件,他一眼相中,觉得很衬她,特意跟父皇讨了来。 “送我的?”她先是一愣,随即眼眸中禁不住略过一抹欣喜。 “嗯,送你的。”他点头,看着她唇畔的笑意,也禁不住上扬了嘴角。 “为何突然送我东西?”她问,眼睛从玉钗上移开来看向他。 他敛了笑容,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我若说这玉钗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可愿意收下它?” 她的脸蓦地绯红一片,有些不知所措的低下头去,半晌没有出声。 “你若不答,我便当你应了我。”他伸手慢慢托起她的下巴,看到了她眼眸中的柔情与娇羞,心中一荡,低头吻上了她的唇。“天地为证,日月为凭,龙腾此生,定不相负。。。。。。” 时间流转,倏忽两年,他与她都到了一个该娶,一个该嫁的年龄。 “婉婷,明日我就请父皇给我们赐婚,可好?”一个阳光明媚的冬日里,他约她一起到郊外的梅花林,在梅花树下他执了她的手,鼓起勇气问她,在等待她的答复时,一贯沉稳的他,紧张的手竟有些微微颤抖。 她抬眼看他,她的眼眸中有着娇羞有着甜蜜,而更多地却是浓浓的情意。“天不老,情难绝,君不弃,妾不离。” 她答应了,答应嫁与他,与他不离不弃。他开心的拥她入怀,她的身子熨帖而安静地在他掌心臂弯,他在她耳边激动的低语:“明日。。。。。明日我就请父皇给我们赐婚。。。。。” 然而边关突起战事,南蛮好战部落联合乌桓犯我王朝边境,十万大军压境,边关告急。身为太子,他责无旁贷,主动请缨,率军出征。 大军出发的那天,天降大雪,他拜别父皇母后,跃上战马,他的目光在送行的众人间游走多遍,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心中虽然失落,却也舍不得她置身冰天雪地受冻。 “出发!”他一声令下,率领千军出城,赶往边境。 出城数里,当先而行的军士忽然勒马,仿佛遇到了什么阻挡、不再继续前进。他的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控缰上前查看:“怎么停下了?” “太子,是丞相千金陆小姐,她来送行。”副将赵若松恭声禀告道。 不用赵若松禀告,他早已一眼看到了那袭粉裳,冰天雪地里,她牵马站在那里,一瞬间,整个世界都成了背景。 原来她竟早于众人,出城来在这里等他。不自禁的他的唇边漾出一丝笑意来。“若松,率领大军继续前行。”交代一声,他翻身下马,从鞍边取出大氅,快步走向她。 “冷么?”他将大氅披在她的肩上,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脸颊,有些心疼道:“你不必来送我的,因为我很快就会凯旋归来。” 她笑了,看着他,轻声说:“记得你的话,早点凯旋归来。” 他点头,承若道:“好。婉婷,等着我。。。。。我会尽早凯旋,回来娶你。” “嗯,我等你。”。。。。。。 可是天不遂人愿,战火一起,迅速蔓延,柔然、沙陀、月氏三国也加入到乱军之中,同南蛮、乌桓一起攻打我王朝,战事历时三年方才终止。最终柔然、沙陀两国被灭,南蛮远走沙漠荒凉之地。乌桓、月氏归降王朝。 历经生死,他终于回来了,而他将兑现三年前的承若,娶她。 第40章 “丞相到——”思绪涌动间,他的耳边忽的听到宫人的禀报声,心突然间便加速了跳动。当看到丞相陆文清进入殿来时他的目光便急切的看往丞相身后——那里,在陆丞相身后缓步行来的女子不是他欧阳龙腾朝思暮想的陆婉婷还能有谁。 她依旧是那么美,一袭白衣的她犹如下凡来的仙子,款步行来,每近一步,他的心便加快跳动一分,狂跳的心,反复无声呐喊着,婉婷,婉婷,我终于又看见你了,你可知我有多么想你。。。。。。 而她的目光,在踏入殿来的那一刻,亦未曾从他的身上移开过,她眼波温柔,嘴角含笑,嫣红的娇靥之上又是欢喜又是欣慰,那样的目光让他恨不得立刻上前拥她入怀,然而大殿之上,父皇、陆丞相面前,他不能如此放肆,只得勉强抑制住自己拥她入怀的心。 对于婚事,陆丞相欣然应允,并无异议,只将最终的决定权交予自己的女儿。 在他的凝视以及父皇、丞相的注视中,她的脸颊一点一点地红起来,毕竟是女儿家,此时此刻难免害羞,半晌才听她低低的,犹如蚊蝇般的说道:“婉婷婚事全凭皇上父亲大人做主。” 她的话一字一句清清楚楚传入他的耳中,他笑了,心中是满满的幸福与甜蜜,因为很快的他就可以和她永远在一起了,他们会不离不弃,相伴终生。 大婚之事就此定下,婚礼便定于一个月之后的上元节。佳节之日,大婚之时,举国同庆,共贺新人。 皇家的规矩,成婚之前的一个月新人不得见面,于是之后的一个月里他不得不强忍思念。同时他也开始忙碌起来,虽然婚礼事宜自有宫人去办,根本不必他这个太子操心,可是他要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一个他亲自为她准备的婚礼,所以他要亲自筹备大婚之事。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如果没有那封密信,一切都会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不会如今天这般,可是大婚前的一日他却收到了那样的一封密信。 信很是简洁,只寥寥数语,却叫他的心瞬间犹坠冰窟。 “大将军之子赵若松预与丞相千金陆婉婷于今夜子时私奔,吾不忍痴情之人蒙于鼓中,故告知。” 他心中自是不信信中所言,可是忽然间他记起三年前婉婷于城外为他送别时赵若松看到婉婷的眼神——那是曾被他忽略过的画面,现在却清晰的闪现于他的脑海中。。。。。。当时赵若松看婉婷的眼神中分明有着惊艳与痴迷。 再想到两年前赵若松莫名负伤,继而先行返京,他瞬间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相信婉婷爱的是自己,纵然赵若松当真对婉婷别有用心,婉婷也绝不会如信中所言与其私奔。不过他还是决定往相府一行,他要亲自证实这封信的荒谬。 没有带任何随从,他独自来到相府,在相府外的一角等至子夜,没有看到赵若松的身影,更没有看到婉婷出门来,他的眉头舒展开来,果然那信上所言不足为信。他转身,正预回宫去,耳边却蓦地传来一阵马蹄声,此刻已是夜深人静之时,任何声响都显得那么的清楚。他心中一沉,有种不祥的预感,当下放轻了脚步,趋身往相府后门的方向而去——那里,正是马蹄声传来的方向。当他绕过正门,转往后门处,站在远离相府的街边角落,抬眼望去时,但见一辆马车已悄无声息的停在了相府后门处。车上跃下一人来,当借着月光,看清那人的脸时,他心中又惊又怒——当真是赵若松! 难不成真如那信上所言。。。。。。不!不会的! 他的心有些乱,有些迟疑,但很快便镇定了下来,他告诉自己,明日便是大婚之日,婉婷断然不会负他,况且若是真的移情,那日大殿之上,她便不会也不必答应婚事。 然则这赵若松深更半夜前来相府,又行迹如此鬼祟,究竟意欲何为? 他在暗中不动声色,他倒要看看赵若松接下来要做什么。 赵若松左右看了一眼,确定四下无人后,拾阶而上,伸手在相府后门上轻轻拍了三下,只片刻,相府后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开启一条缝隙,一身着裘衣的女子出得门来,正是陆婉婷。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婉婷这么晚会跟赵若松私会? 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直到看着赵若松跟婉婷悄声说了几句什么,婉婷点了点头便上了他的马车的那一瞬,他欧阳龙腾才不得不信,他已经失去了他喜欢的女子,陡然间他整个人仿佛被人用利刃往心窝处狠狠刺了一刀,那么措不及防,那么痛不欲生。看着马车驶离,他不由得暗中跟了上去,他要看看他们是否真的要连夜私奔。 马车离开相府后门,径直往城门的方向而去,来到城门口赵若松命守城军士开启城门便径直驾着马车出城而去。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马车,他的心在抽搐,眼神渐渐变冷。 赵若松,你带不走她的,我绝对不会让你带走她。。。。。。 在城外的送将亭,他截下了赵若松的马车,看到他的那一刻,赵若松显得颇为意外与吃惊:“太子?你怎会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赵若松,你连夜想要将婉婷带到何处去?”他的目光越过赵若松,紧紧盯着他身后的马车,马车中的她不可能没有听出他的声音,但是那帘子却动也不动,她丝毫没有出来见他的意思。 他的心在一点点滴血、变冷。 “我不会让婉婷嫁给你,我要带她远走高飞。”镇定下来的赵若松毫不掩饰他的企图。 “她是我的太子妃,举国皆知,我不会让你把她从我身边带走。”他一字一句道,目光依旧看也没有看赵若松,他在心里对自己说,只要婉婷跟他回去,他便忘了今夜的事,永不提及,然而那马车中的人却始终不曾出声。 “哼,不要以为你是太子我就会怕了你,想阻止我,也要看看你有没这个本事。”“呛”的一声,赵若松的剑已出鞘,人闪电般的自马车上跃起,长剑直指他欧阳龙腾。 “放肆!”平生第一次盛怒,第一次有真正想要杀人的冲动,即使在战场上,他这个梦华王朝的太子都没有现在这般想要杀死一个人。 “叮”长剑出鞘,双剑相击,迸射出了灿烂的火花,凌厉的剑气在空中回荡。 “赵若松,今夜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身形错开的一瞬,他冷冷说道,他做不到成全他们,除非他死。 第41章 雪不知何时开始下的。 寂静的深夜,偏僻的城郊,一辆马车孤零零的停在路旁,凌厉的剑气在空中纵横。 “嗤——”当赵若松的剑划破他的肌肤时,他欧阳龙腾的剑亦染上了对方的鲜血。 本就旗鼓相当的两人,重创之下各自踉跄了一步,退开。 “哼!在边关呆了三年,太子殿下还是这般的没有长进,似乎依旧没学会怎么杀人。”赵若松冷笑着,一脸的桀骜与自负:“还是让我来教教你该如何快速的杀掉一个人吧!”抬手抹去嘴角血丝,在他的手垂下的一瞬,指间忽的有暗器射出。 “叮”,一剑平封,赵若松射来的暗器撞在他的长剑上,发出尖锐的声音,弹飞出去,落进草丛中。 “去死吧!”下一刻,赵若松凌厉的一剑已迅速刺到他的身前,就在他横剑挡格之时,一声惊呼,蓦地划破寂静的夜空。 “婉婷。。。。。。”他心头一震,下意识的扭头望向马车的方向,他看到婉婷一手掀开车帘,一手扶着车厢,一脸茫然失措的望向这边。 “婉婷。”他喃喃低唤着她的名字,却看到她的脸色陡然变得惊惶焦急:“小心——” 小腹一阵剧痛,赵若松的剑在他失神的一瞬已毫不留情的刺入他的身体,那一瞬他听到她绝望颤抖的呼喊—— “欧阳——” 她喊的是他的名字! 他笑了,手闪电般抓住了赵若松的剑刃,血从他的指间缓缓溢出,顺着苍白的手指流下,回头看向近在尺咫的赵若松,他说道:“你听到了么,她喊的是我的名字。” “对于一个要死的人,我不会去嫉妒他的。”赵若松微微冷笑,这个曾经的军中同袍这一刻眼底的阴狠之色是欧阳龙腾未曾见到过的。 “哦。。。。。。是么?”低头看着脚下被自己血迹染红的落雪,他淡漠的笑了笑,再抬眼,眼中神色已变得凌厉:“可惜你错了!——欧阳家的人从来不会这么轻易的死掉!”他蓦地弃了右手中的长剑,同时松开了抓着利刃的左手,任由赵若松的剑刺得更深,却在对方身子靠近的同时,右手衣袖中一柄短匕滑落手中,那是一柄长不盈尺的匕首,是剿灭沙陀国时在沙陀皇宫的藏宝库里搜寻到的战利品,吹发可断,削铁如泥,贯穿一个人的身体是再也简单不过的了,就像此刻它已不费吹灰之力便贯穿了赵若松的胸口。 赵若松的脸色在瞬间变得扭曲,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想要抽身退后,可惜他已经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或许你忘了——对于敌人,欧阳家的人从不轻易让其活命!” 噗——一手按住赵荣松的肩头,一手用力将匕首刺入对方的胸口,血从赵若松的嘴里喷溅而出,染红了欧阳龙腾的衣裳。 “我。。。。。不甘心。。。。。”赵若松的双眼死死瞪着他,却渐渐没了生气。推开对方的身子,他终于再也支撑不下去了,身子便那么倒了下去,却没有如期的倒在冰冷的雪地中,而是倒进了一个柔软温暖的怀抱。 “欧阳,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你不要吓我,求求你不要吓我好么。。。。。。”那熟悉的声音微微颤抖着,有温热的液体低落到自己的脸颊上,是泪水,婉婷在哭。 “为什么。。。。。。”他勉励睁开眼来,看着自己爱的女子,心里阵阵痛楚,忍不住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他在心里反复问着,为什么——婉婷啊婉婷,如果你还是这么在意我,却为什么要在我们成亲的前夜跟赵若松走?为什么。。。。。。 婚礼依旧举行了,只是延后了半个月,而自成亲那天起,他便再也没有踏入她的房间。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来此买醉了吧。。。。。。”一年前的事,欧阳龙腾本不想对任何人提及的,可是今夜,也许是真的醉了吧,也许是他当真想要找个人来倾诉,毕竟一个秘密藏在心底太久,便慢慢的变得像一块巨石压在心头,让他渐渐喘不过气来,说出来,能让他好受一点。 欧阳凤飞叹出一口气来,久久的没有说话,原以为是皇兄不懂得珍惜陆姐姐,却不料其中竟有这样的一段隐情。那个赵若松她是有印象的,是大将军赵廷的独子,有些军功,为人是极为桀骜的,却在一年前突然暴毙,当时她就觉得颇为意外,却不曾想他竟是死于自己皇兄之手,而自己皇兄也险些命丧其手。 “可是皇兄,你可曾亲口向陆姐姐求证过,她那夜当真是准备跟赵若松走?或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也说不定。” 欧阳龙腾苦笑道:“一切已经再清楚不过,何必还要让自己更为难堪。”如果他从她口中听到那句不再爱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了。仰头将金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本该甘甜醇美的佳酿,入喉却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走吧。”伸手拿走欧阳龙腾手上的酒杯,欧阳凤飞看向自己的皇兄的眼中有着心疼:“回宫去吧。。。。。。” 欧阳龙腾靠回到软椅上,缓缓摇了摇头:“三妹,让我再自己静一会吧,我会自己回去的。。。。。。”只有醉了,回到宫里,回到有她的地方,他才会克制住去见她的冲动。也只有醉了,每天夜里,他才不必被心痛与思念折磨的发狂。 “好吧,请皇兄记得早点回宫去。”欧阳凤飞不再相劝,感情之事,她身为局外之人,也无法帮上什么忙。 欧阳龙腾闭上了眼睛,脸上神色颇为疲惫,欧阳凤飞微微蹙眉,没有再说什么,退出了房间,轻轻带上房门,对太子的贴身卫士低声叮嘱道:“好好保护太子。” “是!” “我们走。”叫上候在门外的肖越,欧阳凤飞当先拾阶而下,穿过大厅的时候,她看到了那叫蝶舞的女子,对方身旁还站着一中年妇人,看其穿着打扮,当是这翠柳阁的主事人无疑。 见欧阳凤飞下楼来,安如意立刻笑脸迎前:“贵客迎门,如意多有怠慢,还请贵客恕罪。”顿了顿又道:“我这翠柳阁也没有什么太能拿得出手的,只这百年酿造的梦里香还算不错,如果贵客不嫌弃,便让如意借花献佛可好?” “不必了。”欧阳凤飞婉言谢绝:“既是佳酿,还是留待懂它的人来喝吧。——肖越,将打翻的桌椅碟碗尽数赔付与人家。”言罢便当先出了翠柳阁的大门。 “这些够了吧?”肖越从怀中掏出一锭金子递与安如意,安如意忙婉拒道:“些许桌椅,不值什么钱的,贵客不必如此破费。” “够了就收下。”肖越懒得听对方啰嗦,把金子往对方怀里一抛,转身便快步出门去了。 第42章 “这女子可着实非一般人。”收回目光来,蝶舞扭头看向一旁的安如意:“如意姐,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说吧,想问什么?”安如意转身往后堂走,蝶舞跟在她的身畔。“如意姐。。。。。。楼上那位贵客究竟是什么来头?” 安如意忽的脚步一顿,侧首瞥了蝶舞一眼,眼中有着明显的警告之色,语气亦是严肃之极:“蝶舞,有些事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多事的好,这京师重地,天子脚下,多得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要想在这里生存下去,最好是谨言慎行,所以有些好奇心还是不要有的好。” “是,我知道了如意姐。”蝶舞垂下眼眸,听话的应道。 安如意缓和了口气说道:“好了,去候着吧,楼上那贵客还没走,或许他还会叫你伺候。”言罢抬起脚来继续走往后堂。 蝶舞目送安如意离去,她的眼中现出一抹冷意,却是一闪即逝。。。。。。 走出翠柳阁,欧阳凤飞忽的感觉到一股冷意,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知道肖越跟了上来,叹了口气,她低声叮嘱道:“今夜之事,回去之后不要跟任何人提及。” 肖越点头:“是。” “走吧。”欧阳凤飞拾阶而下,比之来前此刻她的心情是那么凝重,今夜她知道了皇兄对陆姐姐不是无情,而是太过用情,因为用情太深,所以久久放不下过往,可是她始终不能相信陆姐姐会和那个赵若松有什么关系,以她对陆姐姐的了解,她不可能喜欢一个个性桀骜之人,她曾说过,不知谦和礼让之人,纵然是宝玉,她亦鄙之,况且从陆姐姐认识自己皇兄的那一刻起,她对皇兄便是一心钟情,可谓非君不嫁,如此同样痴情的陆姐姐又怎会移情别恋?这其中究竟有没有什么误会? 欧阳凤飞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着这些,分神间没有留意一个小男孩从街角处奔了过来,那小男孩或许是跑得太急,没有避得开欧阳凤飞,就那么直直的撞到了欧阳凤飞身上,小小的身子因着惯性反弹,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欧阳凤飞一愣,忙俯身伸手去扶那小男孩,“你没事吧?”谁知却被对方一把推开,那小男孩自己一个鲤鱼打挺,利落的从地上跃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滴溜溜的小眼珠在欧阳凤飞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眼,狡黠一笑,后退几步,转身就跑了。 “这小孩还真是没礼貌,撞了人也不知道道个歉。”肖越眼见那小男孩兔子似的一溜烟跑没了影儿,不由啧啧叹道:“跑的倒是挺快。” “他何止跑得快,手也足够快的。”欧阳凤飞嘴角噙笑,意味深长道。 “手也足够快?”肖越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公主是说,刚刚那小子是个扒手?”是了,天儿都这么晚了,又这么冷,寻常人家的小孩哪个不呆在自己家里早已入睡。“那公主可有丢东西?” “不过是些银两而已。”若非瞧那小孩眼神不对,欧阳凤飞也没想到这么点的小孩,竟然是个手脚利落的扒手,当她惊觉钱袋被偷,对方已然跑没了身影。“丢些银两倒也罢了。。。。。只是可惜了陆姐姐送我的钱袋。”欧阳凤飞心中微微有些遗憾,那个钱袋颇有些纪念意义,当初她第一次尝试做女红,想试着秀个钱袋,结果怎么秀也秀不好,是陆姐姐帮忙最后那个钱袋才完成的,之后她便再也没有碰过针织女红,好几次被陆姐姐笑她投错了胎,明明该是个皇子的,却不想错投成了公主。 “手下这就去将那小贼捉来,将公主的钱袋追回。”肖越说着就要去追刚刚那小男孩,欧阳凤飞道:“不必了,回宫吧。”若非迫不得已,想刚刚那小孩也不至于沦为窃贼,他这般小小年纪,也是可怜,罢了,但愿有了自己那些银子,这孩子能吃饱睡暖,好好过了这个冬天。 却说那偷了欧阳凤飞钱袋的小男孩,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街角时,他才停下来喘了口气,贴着墙角,回头偷偷往身后的方向看了一眼,见刚刚的那两人没有追上来,他方才拍了拍胸口,放下心来。从怀里取出钱袋打开来一看,那钱袋里不仅有银子还有两三锭金子,看到这些,小男孩着实吓了一大跳,长这么大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多银两,愣了半天,回过神来,他禁不住高兴的又蹦又跳,嘴里连声道:“太好了,有了这些银两终于可以给婆婆请个好大夫看病了。”将钱袋揣回怀里,生怕丢了似的,双手牢牢捂着钱袋,便朝城西的方向跑去。 小男孩跑到城西一座荒废的破庙,刚到庙门口便听到庙里传来一阵哭声,他一惊,忙往庙里跑,一边跑,一边喊:“玉儿妹妹怎么了?” “云哥哥,云哥哥。。。。。。你快来看看,婆婆,婆婆她快不行了。”听到小男孩的声音,从庙里奔出一个小女孩来,那小男孩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而那小女孩看起来比他还要小上个两三岁。 “云哥哥,云哥哥,婆婆闭着眼,我喊她,一直喊不醒。。。。。。”小女孩扑到小男孩的怀里,抽泣着说道,小小的脸蛋上又是焦急又是害怕,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落个不停。 “玉儿妹妹你先别哭,快带我去看看婆婆。”小男孩一边安慰小女孩,一边牵了小女孩的手匆匆进了庙里。 那庙虽然破败,里面却被打扫的极为干净,庙内神像前的地上,被铺上了一层干草,干草上一位老婆婆正躺在那里,双眼紧闭,眉头紧皱,脸色苍白一片。 小男孩蹲下身子,轻轻推了推老婆婆,喊道:“婆婆,婆婆。。。。。。”反复喊了几声,却不见婆婆回应,他也焦急起来,扭头对身旁的小女孩说道:“玉儿妹妹,你在这儿照顾好婆婆,我这就去给婆婆请大夫。” “可是我们没有钱的。。。。。。”小女孩忍不住哭起来:“没有钱,那些大夫都不肯来救婆婆的。。。。。。” “玉儿妹妹你别哭,没事的,你看现在我们有钱了,请得起大夫了,大夫会治好婆婆的病的。”小男孩一边给小女孩擦眼泪,一边掏出怀里的钱袋给小女孩看。 “这么多钱?云哥哥,你哪来这么多钱的?” “这个。。。。。是云哥哥刚刚遇到一个好心的姐姐,是那个好心的姐姐给的。” “太好了,婆婆有救了,云哥哥你快点去请大夫吧,我会照顾好婆婆的。” “嗯,那我去了。”小男孩揣好钱袋,一转身便飞奔出庙去请大夫去了。 第45章 孙大夫已经脱衣就寝了,却又一次生生被急促的敲门声吵了起来,今夜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当他披上衣服打开门的时候,但见门外站着的又是那破庙里的小男孩,明明他才刚刚替小男孩的婆婆诊完病,抓完药的,没理由又跑来找他去给他们婆婆看病才是, “快跟我去救人,那人受了好多伤,流了好多血,你带上止血的药。”小云一边疾声催促,一边叮嘱道,也亏得他小小年纪,心思却是慎密,知道提醒大夫先带止血之药。 “知道了知道了。”看在钱的面子上,虽然不情不愿,但孙大夫还是又跟这叫小云的男孩来到了破庙。来到破庙便见庙里地上杂草铺就的席子上正躺着一年轻男子,脸色苍白,双目紧闭,身上却是锦衣玉带,看起来似是出自大户人家,这样的一个贵公子,怎得就身受重伤,出现在这城郊破庙中呢? “刚刚我来给你们婆婆看病时尚不见这人,这会儿你们这儿怎么就突然多了这么一人,这人是哪儿来的?”孙大夫一边替伤者止血敷药,一边好奇的问一旁的小云和小玉二人,小玉指了指小云说道:“是云哥哥在庙门外发现这个大哥哥的,当时他浑身是血,倒在地上,好吓人的,还好云哥哥试了试他尚有呼吸,于是我和云哥哥便一起好不容易把这个大哥哥扶进了庙里来。” 孙大夫看看小云,小云点点头,孙大夫又问:“这么说你们不认识这人?” “不认识。”小云摇了摇头,看了看昏迷中的欧阳龙腾,看到欧阳龙腾身上有几处伤口几乎深可见骨,皱了眉头,握紧两个小拳头,担心的问大夫:“大夫。。。。。这哥哥死不了吧。” “这人身上受了多处外伤,失血过多,以致昏迷不醒。。。。。。性命倒是无忧。”孙大夫将最后一处伤口处理妥当,收拾了药箱,起身,“不过我看这人身上的伤不是刀伤剑伤就是暗器所致的,他十有*是江湖中人,被仇家追杀以致身受重伤,这种人可危险的紧,你们自己可要小心些。”言罢背起药箱便离开了。 “云哥哥,你在想什么呢?”孙大夫走后,小玉喂昏迷中的欧阳龙腾喝了点水,然后回过头来便见小云皱着眉头,在想着什么,她唤了小云一声,小云回过神来,对小玉道:“玉儿妹妹刚刚大夫说的有理,这哥哥极有可能是被坏人追杀才逃来我们这庙里的,现在他受了伤昏迷不醒,万一追杀他的坏人寻到这里来,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小玉点点头:“嗯,云哥哥那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保护这个大哥哥不被坏人发现?” 小云想了想,忽的想到个好主意,笑嘻嘻的说道:“我有办法了。。。。。。” 醉仙楼,逍遥居。 锦衣华服的女子负手望向窗外,楼下是永安大街,永安大街是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此刻午时刚过,又是深冬时节,然而永安大街上却是人来人往,热闹熙攘,望着楼下来来往往的人流,窗前的女子微微一叹,这一叹中似乎无限忧愁,又似有无限担忧。又在窗前站了片刻,女子缓缓回身,一张明媚的娇颜,一双睥睨天下的凤目,这女子不是当今的永昌公主欧阳凤飞还有哪个。 欧阳凤飞在桌旁坐下,茶盏递到唇前,却又放下,她眉头微蹙,眉间眼底有着浓浓的担忧—— 太子昨晚彻夜未归!当今早欧阳凤飞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她立刻觉得不妥,太子为人沉稳内敛,处事极有分寸,彻夜不归,留宿宫外这种事,莫说之前从未有过,即便是留宿宫外,到了今早上早朝之时,也应该赶回来才是,可是他却连早朝都错过了,事情便有些不对劲了。当即,她立刻派肖越往翠柳阁走了一趟,果然太子早已不在那里了,而且据翠柳阁中的下人所言,太子是在她和肖越离开了的一个时辰之后便也离去了,也就是说太子于昨夜便已离开了翠柳阁然而却至今未曾回宫,连同他的两名贴身侍卫也不见踪影,若非是出了什么事,断然不会如此。 而婉婷姐姐显然也是如她一般的想法,当她赶往太子东宫,看到婉婷姐姐的第一眼,她就瞧见了婉婷姐姐眼中的焦急与不安。 “凤飞,你回来了?”婉婷姐姐看到她一瞬,眼中陡然闪过欣喜,继而抓住了她的手,急切而又担忧的道:“他一定是出事了,凤飞,我有很不详的预感,太子他。。。。。。定然是出事了。” “他知道我在等他的,即使我和他之间已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可是他知道我在等他。。。。。。所以他从不会在宫外留宿,即使有时候他回来的很晚,可他每晚必定会回宫的。。。。。。” “他不会无缘无故彻夜不归的,他一定是出了事,我能感觉到。。。。。。” “凤飞,帮我找到他,请你一定把他安全带回到我身边来。” “我会的,我一定将皇兄完完整整的带回皇宫,交给婉婷姐姐你。”。。。。。 欧阳凤飞记得她今早是如此斩钉截铁的对婉婷姐姐承若的,然而派出的近百名御林军,化作百姓模样,在皇城之中秘密搜寻了整个上午,至今却连太子的半点消息也无,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她心中不由得越来越急,越来越觉得不安。 太子昨夜究竟遭遇了何事?是否遇险?此刻又身在何处?是否安全?欧阳凤飞心中有太多的疑问,然而此刻却无一答案,正在担忧之际,忽听得屋外传来敲门声,她扬声道:“进来。” 房门推开,一名精壮的汉子闪身进来,在欧阳凤飞面前单膝下跪:“公主。” 欧阳凤飞望向来人,问道:“找到没有?” 那人摇了摇头,回禀道:“手下已带人搜遍整个皇城,可是依旧没能寻到太子殿下。” 欧阳凤飞眉头皱得更紧,沉吟片刻,沉声吩咐道:“张凡,你立刻带人出城去找,无论如何都要寻回太子。” “是,手下遵命。”张凡领命而去。 欧阳凤飞抿了唇,眼中忧虑之色更浓,她心中喃喃祈祷道:“愿上天保佑。。。。。皇兄你一定不能出事,婉婷姐姐还在宫中焦急的等你回去,为了她,你也一定不可以出事。” “主子——”屋外又有敲门声,肖越的声音传了来,欧阳凤飞眉梢一挑,道:“进。” 肖越踏进门来,然而他并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左手正拎着一个小男孩的衣领,他将小男孩扯到身前,面向欧阳凤飞:“主子,您看,我将这小贼给您捉了来。” 第47章 小云回到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惨烈的一幕,他看到了死人,一胖一瘦的两个死人,尸体横卧在血泊之中,瘦子很瘦,瘦的像竹竿一样,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袍子,看起来就更像挑着旗子的竹竿了,瘦子脸上是笑着的,一脸淫邪的笑意,可他的眼神却满是错愕与不可置信,似乎死的很措不及防,而另一个胖子却是又矮又胖,像个矮冬瓜似的,胖子的脸很圆,眼睛很小,小云看到胖子的一双小眼睛怒睁着,想要吃人似的,可是他的喉咙却被人一剑给刺穿了。 小云一踏进庙门就看见这么两个死人,他先是吓了一跳,紧跟着心就惶恐起来,好在一个人影已扑进了他怀里,虽然怀里的小玉身子在发着抖,可是她毕竟好好的,没出什么事儿,小云惶恐的心稍稍定了定,然后他抬眼往婆婆躺着的方向看去,他看到婆婆仍旧躺在席子上,不过眉头已经舒展开来,脸色也比昨夜好了很多,显然是服的药起了作用,忽的小云看到靠近佛像的柱子旁,一个衣饰华贵的公子正闭目靠着柱子坐在地上——是昨夜他们救的那个大哥哥。本该藏在佛像后面密道里的大哥哥此刻却脸色苍白的靠着柱子,手中紧握着一把染血的剑,他身上本就有伤,这会儿胸口手臂上竟又多了几道伤口,而身上原本已包扎好的伤口现在都已经崩裂,鲜血染透了他的衣裳。 听到声响,依着柱子的欧阳龙腾霍地睁开眼来,他已经很虚弱,因为他留了太多的血,他记得他昨夜遇袭,在经过一番苦战他才好不容易击退阻击他的杀手,可是他也负伤昏倒在一座破庙前,失去了意识,当他再次有意识的时候,他的耳边隐隐约约听到小女孩惊恐害怕的哭泣声以及男子淫邪的低笑声,他努力的睁开眼来,可是眼前却是漆黑一片,他很快发现他置身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像是一间密室。黑暗中他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异响,像是有人跌倒在地上,而紧跟着响起的是一个尖细的低笑声:“小美人儿,摔疼了吧,别害怕,来来来让大爷抱你起来。” “你不要过来。。。。。。求求你,不要伤害我。”小女孩的哭泣哀求声在那淫邪的低笑声中显得那么彷徨无依,惊恐无措。 欧阳龙腾只听得这两句已经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必须出去保护外面的小女孩,赶走淫贼,他不能任由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被一个淫贼蹂躏。他强自支撑从躺着的草席上起来,他这一动,身上才包扎好的伤口便涔出血来,全身上下痛的要命,他咬牙不出声,身子慢慢挪向密室暗门—— 小玉身子瑟瑟发抖着,却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害怕,她之所以怕全因着此时正有一个一脸淫笑着、目光不怀好意的瘦个儿男人在慢慢向她逼近,小玉从对方那双满是猥琐之意的眼中看出对方的意图,她害怕得身子瑟瑟发抖着,她的云哥哥不在,婆婆又生着病一直昏迷不醒,此时此刻没人保护她,她独自面对着坏人,她怎能不怕,她怕的大哭,像受了惊的小兔子,吓得一步步往后倒退,却不小心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小玉在哭,而一步步逼近她的人却在笑,笑的猥琐,笑的淫邪。这人长得很瘦,瘦的像竹竿一样,身上穿着一件大红的袍子,腰间佩着剑,这人的脸很长,又长又窄,像张马脸,他不笑的时候还好,至少那还是一张脸,可是他一笑,而且还是猥琐的淫邪的笑着,就分外的让人觉得恐怖了。而现在这张带着淫邪笑意的恐怖马脸差一点就贴上了小玉的脸颊,不单是脸,对方枯瘦的像鹰爪似的手也抓上了小玉的手臂,小玉吓得大哭,一边哭着一边挣脱着往后退,她退到了佛像旁已无后路可退,她只能哭着哀求,希望对方放过她。 可惜小玉的哭泣哀求却丝毫没让瘦竹竿变得心软,他嘿嘿笑道:“小美人儿哭的这么梨花带雨的还真是让人心疼呢。”一边说手已经摸上了小玉的脸颊,而一双色眯眯的眼睛已不知在小玉身上打了几个转儿了。 “小美人儿长得可真水灵。”瘦竹竿伸手捏起小玉的下巴,笑得更加猥琐,而说出话也更加无耻之极:“让大爷先亲上一口。”眼看一张臭嘴就要凑到小玉面前,小玉吓得尖叫了一声。 随着小玉的一声尖叫,瘦竹竿的眼色忽的变了,变得错愕充满不可置信,他慢慢低下头去看向自己的小腹,他看到一把剑正插在那里,而他认得那把剑,那把剑原本是在他腰间的,那是他的剑。 可是现在瘦竹竿自己的剑却插在他自己的身上,要了他自己的命。 瘦竹竿断了气,他已经没机会抬头去看一看用他的剑要了他的命的是什么人,他如果还能抬头的话,便能看到一个浑身是伤、一身衣裳已半为血所染的男子正单手扶着柱子喘息着。 欧阳龙腾方才是趁着瘦竹竿全部精神都放在小玉身上,没有料到庙中除了小玉和小玉的婆婆外还会有其他人,更没有想到在佛像后竟然还有一个密室,会有人从密室里出来,猝然出手,夺了他腰间的剑,一剑要了他的命,如此欧阳龙腾才能一击即中,一招将对方毙命的。 欧阳龙腾方才那一剑,实已耗尽了他好不容易才凝聚起的一丝体力。 小玉看到瘦竹竿突然死了,吓得连哭都忘了。 欧阳龙腾歇了歇,撑着身子走到小玉跟前,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肩,道:“不要怕,坏人已经死了。” 小玉小小的身子瑟缩了下,她显然是被吓到了,欧阳龙腾笑了笑,声音温和的说道:“我不是坏人,不会伤害你的。”他忽的皱眉,身上崩裂的伤口传来阵阵痛意。 “哎呀,大哥哥你又流血了,我去找东西给你包扎伤口。”小玉怯生生的眼神里忽的涌现出焦急担心的神色,她爬起身来,很快找来了金创药和干净的绷带替欧阳龙腾包扎起崩裂的伤口。 “小妹妹,之前我的伤口也是你替我包扎的么?”欧阳龙腾问小玉道。 “是云哥哥请的大夫来给你上的药包扎的伤口。” “云哥哥?” “云哥哥是婆婆的孙子。”小玉指了指一边躺在草席上的婆婆,说道:“婆婆生病了,云哥哥去药店抓药去了。” 欧阳龙腾点点头,又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你呢?”他听小玉的口吻似乎她口中的云哥哥不是她的亲哥哥,这婆婆也不是她的血脉亲人。 “我叫念玉,是孤儿。”小玉的声音忽的低了下去,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的家人。 欧阳龙腾没想到不小心勾起了小女孩的伤心事,正想出声安慰几句,却忽的神色一变,短促的对小玉说了句:“快,躲起来。” 小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听出欧阳龙腾语气的凝重严肃,所以她没有问,也没有迟疑,立刻跑过去将席子连同婆婆一起拖到角落里躲了起来。 欧阳龙腾的脸色变了,因为他听到了脚步声,不但听到了脚步声,他还听到了一个低沉粗犷的声音再喊一个人的名字,其实那声音喊的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而是一个人的外号,很形象的外号,让人一听就知道外面的人喊得是谁,所以欧阳龙腾才变了脸色,因为那正走近庙来的人喊得是“瘦猴子”三个字,瘦猴子,此刻躺在地上的人身子瘦的的确像只猴子,不过脸却像极了马脸。而现在这只瘦猴子已经成了死猴子,正进来的人显然是这只死猴子的同伴,那么难免要为其报仇。 欧阳龙腾叮嘱小玉躲起来的同时已伸手拔出了插在瘦猴子身上的剑,以剑相支,缓缓站直了身子。他希望来的不是个难缠的角色,否则以他现在的体力和伤势只怕很难应付,可是当他看到踏进庙来的人时,他心里不由暗暗叹了口气,握剑的手紧了紧。 第48章 如果说地上躺着的人是只瘦猴子的话,那么这会儿进来的人绝对就是个大冬瓜、矮冬瓜。圆圆的身子,五短身材,圆脑袋,圆脸,小眼睛,与其说这人是走进庙里来的,到不如说他是滚进来的更贴切,因为他移动身子的时候,实在是像一只滚动着的冬瓜。 来人一进庙里便一眼瞧见了倒在血泊中的同伴,瞳孔陡然收缩了下,他当然也看到了站在尸体旁的欧阳龙腾,他的一双小眼睛此刻就盯在欧阳龙腾的身上,欧阳龙腾发现对方的眼睛虽小,目光却利。 “是你杀了瘦猴子?”胖子开了口,他的语气倒是很平静,没有怒吼,没有喝问,好像死的人跟他没什么关系似的,他只是这么好奇的一问。 欧阳龙腾点了点头。 胖子笑了笑,他的眼睛本就很小,笑的时候一双小眼睛简直就像一张饼子上沾着的两颗芝麻粒,几乎可以被忽略掉了,“能问一句阁下为何要杀他么?” “他该死。”欧阳龙腾看着对方,这么说道。 胖子皱了皱眉,竟然点了点头:“这瘦猴子奸淫掳掠,打家劫舍的事儿是没少做,他的确该死,早该死了,尤其他还私下里勾搭我家那婆娘,就更该死了——可是你不该杀他。” 欧阳龙腾剑眉一轩,淡淡道:“哦?你想亲手杀他?” 胖子摇头,笑着道:“瘦猴子虽然该死,可是他原本是很有利用价值的,他的长剑,我的短刀,一起杀人,很少有人能够从我们的联手攻击中活命,你知道在江湖上若要做几桩无本的买卖,那么找个好搭档是很有必要的,可是你却杀了他,他死不要紧,但却耽误了我做发财的大买卖,阻人发财犹如杀人父母,这我可就不答应了。” 欧阳龙腾点了点头,“看来你也该死。” 胖子一怔,继而哈哈大笑道:“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才是。”他忽的笑容一敛,盯着欧阳龙腾道:“原本半个月后将有一只肥羊等着我们去宰,有好几箱金子等着我们去抬,可是你却杀了瘦猴子,坏了我的计划,所以你该死!”他说道“你”的时候已经倏然出手,身子向前扑来,说道“该死”二字,刀已刺到欧阳龙腾身前。 刀快,刀势凌厉。 胖子看出欧阳龙腾受了伤,而且伤得不轻,可他心里却不敢大意,瘦猴子的武功和他乃在伯仲之间,尚且被对方一剑了结了性命,可见这受了重伤的年轻人并不好对付,所以他选择先发制人,在扬声说话分散对方注意力的同时,突下杀手,务求一刀将对方毙命。 胖子的算盘打得好,可惜却选错了打主意的对象。 欧阳龙腾不是江湖中人,他是太子,是率军出征,浴血沙场的铁血太子,他沉稳内敛,冷静睿智,他在同敌人说话时,目光淡淡的看着对方,却已暗暗将敌人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看在眼里,所以当他看到胖子肩头微动的时候已经知道对方要出手,当他听到胖子说长剑短刀却没有在胖子腰间看到兵刃的时候已经猜到短刀就藏于对方宽大的衣袖中,他已料敌先机,胖子看似凌厉的一击便只能落了空。 欧阳龙腾一仰身,刀锋已过,胖子一刀落空,紧跟着又是一刀,他看起来一副矮胖笨拙的模样,但事实上他的动作却很是灵活,他人短手短刀也短,他缠上欧阳龙腾,人就像只陀螺似的围着欧阳龙腾转着,他手中的短刀狠而辣,招招要命。可是他没有想到这受了伤的年轻人手中的剑竟然快的要命,剑快的要命不要紧,更要命的是他攻而不守,完全一副拼命的打法,但他可不想跟对方拼命,他只想要了这年轻人的命,他的刀已经染了血,他已经伤了对方,可是却还没能杀了对方。一个重伤的年轻人,几十招过了,自己却还没能杀得了对方,胖子觉得这对他来说真是一种极大的侮辱,所以他出招更狠,更辣,他要快点杀了这个年轻人。 胖子忽然一卧,刀光一闪,滚身疾刺欧阳龙腾,欧阳龙腾疾退,胖子身子一弹已经跳起,手中短刀猛刺欧阳龙腾的小腹,眼看这一刀便要刺入对方的小腹,不料短刀却被对方一把抓住。 胖子愣了下,自己这一刀,对方不闪躲,不退避,更不用剑来挡,却凭着一只肉掌来接,肉掌又怎敌他短刀锋利,眼看对方掌心有血涌出,胖子不由大喜,可是他的刀却也无法再向前刺进,他当机立断,叱喝一声,左掌击出! 胖子有自信,自己这一掌击中,绝对能将对方震飞出去。 胖子的一掌的确击中了欧阳龙腾,可是欧阳龙腾却没有被他的一掌给震飞出去,而是被他的一掌打的喷出一口血来。 欧阳龙腾倏地一张口,一口血箭疾喷向胖子,胖子躲避不及,被喷了一脸血,好在他还来得及闭眼,否则他一双小眼睛已经被废了,他闭眼的同时立刻想要挥舞短刀,封住自己的空门,可是他忘了,他的短刀正抓在欧阳龙腾的手里,他抽不动短刀,心中暗叫糟糕,不过他反应很快,立刻就松手往后疾退,可惜已经晚了。 只这么片刻的耽搁,胜负生死便已决出。 “噗——”欧阳龙腾的剑已闪电般刺入胖子的咽喉,胖子一声惨叫,一双小眼睛倏地怒睁开来,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绝望的低吼,十指成爪扑向欧阳龙腾,欧阳龙腾拔剑,身子踉跄的退后,撞上身后的柱子。 剑拔出的一瞬,鲜血喷溅而出,胖子前扑的身形陡然萎顿,砰然倒地。 胖子倒下的同时,欧阳龙腾的身子也沿着柱子滑坐下去,他剧烈喘息着,脸色苍白,鲜血从他的唇角涌出,他刚刚硬挨了胖子一掌,对方这一掌实在不轻,到现在他胸口还血气翻涌,可是这一掌他又非挨不可,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结束战斗,他本就受了伤,根本没有体力同对方久战,如果方才那一剑他没能杀掉对方,那么今天死的就是他欧阳龙腾,不单是他,只怕小玉和她的婆婆也会糟了毒手。 索性敌人终究死了。 欧阳龙腾看了眼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胖子的眼睛怒睁着,他死不瞑目,也许他是觉得这场战斗死的绝不该是他,毕竟他只是对付一个重伤之人,他的短刀虽短,刀锋却利,胜利原本应该属于他的,可是最后死的人却是他,让他怎能瞑目。 可惜胖子错了,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事,六月能飞雪,铁树可开花,这世上又有什么事能是绝对的呢。 欧阳龙腾的目光转向角落,望向小玉,他看到小玉小小的身子在发抖,脸上满是害怕之色,显然刚刚一场血战把这小姑娘给吓到了,但是她毕竟没有被伤到,这样就好。 欧阳龙腾长长吁了口气,闭目靠着柱子。 小玉将婆婆从角落里移出安顿好,然后远远地站在一边迟疑着,她很想过去照顾受伤的大哥哥,可是大哥哥旁边地上的尸体让她害怕,她见过死人,却没有见过人死在她面前过,可是这一会儿工夫她就看到两个人先后在她眼前死去,而尸体就躺在那里,她怕的想哭,她想她的云哥哥快点回来,只要云哥哥在,她就不会这么害怕了,这么想着的时候,她看到她的云哥哥竟真的回来了,她高兴的立刻奔向她的云哥哥。 欧阳龙腾听到声响的时候,心中着实一紧,他已经无力再战,如果来的又是恶人,那么今天真是劫数难逃,索性他睁开眼来看到的是个小男孩,又看到小玉奔向那小男孩,知道回来的应是小玉口中的云哥哥小云,他紧绷的神色一松,只勉强说了句:“快去。。。。。。报官。”便无力再说其他的话。 第49章 “玉儿妹妹你照顾好婆婆和这个大哥哥,我去报官。”庙里死了人,出了血案那是非报官不可的,小云这会儿也来不及问小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决定听欧阳龙腾的话先去衙门报官。可是他刚刚叮嘱完小玉,人还未动身却忽的听人道:“不必报官了。” 小云吓了一跳,他怀里的小玉也啊的一声以为又有坏人来了,他们两个还未反应过来,便见眼前人影闪动,五六个人已进得庙里,转瞬间到了那受伤的大哥哥身旁。 小云看清了为首的两人正是刚刚醉仙楼里的那一男一女,除了他们,另外四名劲装大汉小云却是未曾见过。 来的正是欧阳凤飞和肖越一行。欧阳凤飞在小云归还钱袋时闻到一股特殊的香气,她记得那种香气,昨夜在翠柳阁那名叫蝶舞的女子身上她闻到过那种香气,她在那蝶舞的房间中呆过,但她的钱袋却绝不至于沾染上那么浓重的香气,更何况小云身上的香气比她的钱袋上的还要重,而一个小孩子是不大可能会去翠柳阁那种地方的,更没有可能见到蝶舞那种女子,但他的身上却有那女子身上的特殊香气,除非——他曾接触过和那女子亲近的人。 欧阳凤飞也不肯定小云是否见过自己的皇兄,但她却绝不能放过一丝可能。 幸好她追了上来。 看到自己皇兄的一瞬,欧阳凤飞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只一夜的时间自己皇兄竟已浑身是伤、满身是血,即使不曾亲眼所见,她也能想象到这一夜她的皇兄经历了怎样的恶战与凶险。 见到自己的皇妹,欧阳龙腾眼中露出温暖的笑意,真正放下心来。 “来人,速扶太子回宫。”欧阳凤飞立刻下令。 那四名劲装大汉迅速上前,扶起欧阳龙腾,欧阳龙腾看了看一旁的小云、小玉二人,目光又望回欧阳凤飞身上,他已经无力开口,但欧阳凤飞已明白自己兄长的意思,她对欧阳龙腾点了点头,道:“我会妥善安顿的。” 欧阳龙腾这才安心的由侍卫扶走。 欧阳凤飞瞥了眼地上的两具尸体,蹙了下眉,对肖越道:“命人把尸体处理好,同时将这两人的底细给我查清楚,再有——”她看了看小云和小玉二人,又望了眼席子上躺着的老妇人,沉吟片刻,嘱咐道:“将这两个小孩和这位老妇人先安顿在公主府,命人好好伺候。” 肖越恭声道:“是。” 欧阳凤飞放心的把事情交代给肖越,自己则动身赶回宫中。 太子东宫。 凝望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陆婉婷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一滴滴落在她粉细细的手背上,欧阳凤飞见了怜惜地轻抚她的手臂,安慰道:“婉婷姐姐不要太担心了,皇兄他没事的,御医刚刚也说了,皇兄虽然伤重,但索性都非致命之伤,只要好生调理,相信月余之内便能康复。” 陆婉婷咬着唇,心疼的轻抚欧阳龙腾皱着的眉头,喃喃道:“他受了这么多伤,这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啊!他一向待人极好,怎么会有人对他下这样的毒手!怎么可以。。。。。。” 欧阳凤飞沉声道:“朝廷内外不乏心怀不轨之辈,但胆敢在京城重地行刺太子,如此胆大包天之辈,无论是谁,都罪该万死。婉婷姐姐请放心,皇兄遇袭之事,我定会调查清楚,一定揪出幕后元凶。” 陆婉婷抬起眼波朦胧的眸子,望定欧阳凤飞,感激道:“凤飞,谢谢你。” 欧阳凤飞望了眼床榻上的兄长,轻声道:“皇兄就有劳婉婷姐姐好好照料了,婉婷姐姐也要保重自己,我想皇兄定不希望醒来时看到婉婷姐姐憔悴消瘦的样子。” 陆婉婷点点头,目光望回到床上的欧阳龙腾,她轻轻握住欧阳龙腾的手,脸颊贴在欧阳龙腾温暖的手背上——她会好好照顾他的,她不要让他再受伤。 欧阳凤飞悄声退出了内殿,她把云儿叫到跟前,交代她要留心伺候好太子妃,这才离开。 欧阳凤飞出了东宫,肖越已经候在了宫门处。 “公主,手下已经将小云、小玉和他们的婆婆安顿好了。”一见欧阳凤飞,肖越立刻回禀道。 欧阳凤飞问道:“那庙里死的两人,可查清楚了他们的身份么?” 肖越道:“已经查清楚了,那一胖一瘦的两人是官府通缉在案的两名大盗,瘦子名叫崔伟,胖子名叫赵钱,这两人联手做下了好几桩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案子,官府多次派人缉拿这两人,却因这两人武功太高,又生性狡诈而屡次被他们逃脱。不过有一点奇怪的是这崔伟、赵钱两人一向只在河北一带犯案,从未涉足过京城,可是两天前这两人却先后来到京城,不知意欲何为。对了公主,这是在赵钱身上搜到的。” 肖越将一张皱纸呈给欧阳凤飞,但见那纸上写有“十五申时前后途径紫柳林”几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肖越在旁道:“这没头没尾的几字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紫柳林?”欧阳凤飞问肖越:“这紫柳林是什么地方?” 肖越回道:“自城西而出二十里外有一处林子便唤作紫柳林。” “城西?那不是我们回来的方向么?”幽州城位于皇城永昌以西,欧阳凤飞一行入城来时便是自西城门而入。“今日已是月末,再有半个月便是十五,若是本宫所料不错,这崔伟、赵钱两人定是想于十五申时前后在这紫柳林犯案,他二人今日想来是约在那城郊破庙碰面,不料却碰上皇兄,被皇兄除去。” 肖越恍然道:“公主所言甚是,想必事情正是如此。” 欧阳凤飞看着手中的字条,沉吟片刻,对肖越道:“肖越你去通知柳思齐,让他暗查太子遇刺之事,虽然父皇已经派了张大人侦办此事,可是本宫还是想要亲自揪出那加害皇兄的幕后黑手,思齐心思慎密此事交他查办最适合不过。” 肖越点头道:“动脑筋的事儿,的确最适合那家伙来做了。” 欧阳凤飞最后吩咐道:“再有去把江辰叫来,本宫有事交代他去做。” “是,手下这就去办。” 肖越领命而去,欧阳凤飞又望了眼手中的纸条,脸色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第50章 树林深处,一女子快速的奔行着,她唇紧抿,手握剑,奔行间仍不时往身后望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正在追赶她一般。 树林阴暗,四外都是高大的乔木,枝叶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积雪,白茫茫的一片,四下里则静寂无声。蓦然,一棵高树上掠下一人,拦住了奔行中女子的去路。 “季姑娘早已精疲力尽,何不停下来歇歇呢?”自树上掠下之人一身玄衣,相貌温润清俊,可称得上是一位翩翩公子。 然而那女子见了对方眼中却露出憎恨鄙夷之色:“司马炎你这个卑鄙小人,还我辟血珠来!”一声娇叱,刷的一剑已斩向对方。 “季姑娘好大的火气。”这玄衣人正是多情公子司马炎,司马炎避过女子斩来的一剑,拍出一掌往女子左肩按去。 “刷——”剑光一闪,那女子手中宝剑往司马炎的手臂上斩落。 “呵呵,季家剑法果然名不虚传。”司马炎手一缩,身形一晃,已刷地闪至女子背后,一拳击出!拳未至,拳风已煞是惊人。 那女子心下一惊,却是见机极快,人往前迅速掠开,然而还是稍稍晚了片刻,被司马炎一拳击中后背。她向前俯冲十几步,吐出一口血来。 司马炎道:“季姑娘还是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乖乖跟我回万流谷吧。” “休想!”女子转过身来,握紧了手中的剑,决绝道:“我季晓蝶今天就算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再把我带回那万流谷!” “好死不如赖活着,美人儿切莫想不开呀。”人影一闪,一黑袍男子出现在林中。 “冯风,你办的好事,你不是说只要将人弄进了万流谷,就保证让她再也不能出来了么?怎得就让这季晓蝶给逃了出来呢?”一见来人,司马炎便沉了脸色,没好气的斥责道。 黑袍人正是万流谷的恶人冯风,冯风见司马炎喝问,当下赔笑道:“司马公子何必动怒,这人虽然逃出了万流谷,可这会儿不是又落入了我们的掌握之中么?放心,这一次我将人带回万流谷,定然先挑断了她的一双脚筋,让这美人儿就是想逃也没脚可逃了。” 司马炎哼了一声,冷冷道:“人我给你截下了,现在你就快点将人给拿下,带回万流谷去吧。” 冯风嘿然一笑道:“司马公子明知道这季晓蝶是个带刺儿的玫瑰,就让我冯某人自个儿应付,司马公子作壁上观?这可有点说不过去吧?” 司马炎冷笑道:“阁下不是采花高手么,怎么这会儿也怕被花扎了手么?” 冯风笑道:“那是当然——”他忽的出了手,手指成爪往季晓蝶抓去。 冯风出手的同时,司马炎也一掌击向季晓蝶,两人成前后夹击之势围攻季晓蝶。 季晓蝶马上出剑,剑光一闪,“刷刷刷刷”一连四剑又急又快,剑招辛辣,逼开冯风,这时司马炎的一掌已到了身后,季晓蝶回剑便刺,却被司马炎避开,司马炎笑了笑,刀光乍现,手中多了一柄弯刀,弯刀一递,劈向季晓蝶,季晓蝶横剑挡格,“叮!”的一声,刀剑相击的一瞬,季晓蝶手腕一麻,手中长剑已被震飞出去,同时左肩中了冯风偷袭的一掌,她闷哼一声,身形掠了出去,反手一抄,在空中接住了自己的剑,刚刚握剑在手,厉啸之声已至,一条漆黑如墨的长索,卷住了她的身子。 刀光一闪,司马炎的一刀迎面斩来。 季晓蝶惨然一笑,她的武功本高过冯风,却弱于司马炎,此时这二人联手攻她,她更是胜之无望,眼看司马炎的一刀斩刀,她手中虽然有剑却不再挡,唇紧抿,决心赴死,她就是死也不要再被他们捉回万流谷那个可怖的地方。 刷—— 眼见司马炎的一刀便要斩落,一道极快的剑光却后发先至,先将长索斩断,继而接住了他这一刀。 冯风和司马炎同时大惊,他们只见白影一闪,一人已站在了季晓蝶身前,而对方的剑却仍在鞘中,来人竟在瞬间出剑又收剑,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当冯风和司马炎看清来人的样貌时,脸上同时变色,司马炎已经笑不出来了,他简直想哭,他看着来人,哑声道:“若水姑娘。。。。。。” 西门若水轻轻颔首,她瞥了冯风、司马炎二人一眼,淡淡道:“两位请。”当日在落日崖上这冯风、司马炎二人为夺西门若水手中的寒玉剑曾出手暗算过西门若水,今日再见两人,西门若水自是要跟两人算算前账。 “若水姑娘武功高强,我二人又岂是姑娘的对手,还请姑娘放我二人一马,我二人将感激不尽。”司马炎松开弯刀,双手抱拳,一脸诚挚的道:“求若水姑娘给我们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话未说完,抱拳的双手一开,一把飞针射出。 这司马炎知道自己和冯风二人绝不是西门若水的对手,所以便先做出一副弃械求饶之态,然后突施暗算。 司马炎的暗器是飞针,针又细又多,本就难以应付,何况这一把针撒得又是那么突然。 飞针如雨一般洒向西门若水,而司马炎针才撒出,手上已抄起了自己的弯刀,连人带刀扑向西门若水。 同时冯风也挺枪向西门若水刺来,冯风的长索被西门若水斩断,但他还有兵器,一柄短枪。 冯风和司马炎二人暗算在前,又联手围攻在后,任对手武功再高,他们相信对方也必然躲不过他们的雷霆一击。 可惜他们遇到的西门若水。 西门若水在落日崖上已经上过这二人的一次当,又岂会再上当。只见西门若水玉掌一合,便将所有飞针接下,那些飞针不但一支也没射中她,而且连一支也没落地。而在这时,司马炎的刀已刺到!刀快,刀势凌厉。可惜刺的是西门若水,西门若水的武功高上司马炎又岂是一点半点!她手一扬,手中飞针撒了出去,却是射向冯风,这时司马炎的刀已经贴上了她的衣裳,她面不改色,右手食拇二指一按,已挟住刀身!手腕一震,竟以内力将弯刀捏断。手掌一翻,击在司马炎的胸口。 司马炎被西门若水一掌震飞出去,背部撞上一棵大树,重重摔落在地,口吐鲜血。 而那边厢冯风也是惨叫连连,他先是被飞针射中,未受重创,短枪斜刺向西门若水,却被西门若水一剑斩在手臂上,一条手臂险些被斩了下来。 只交手片刻,冯风、司马炎两人已受重伤,尚能保命,全因西门若水手下留情,两人相觑一眼,脸上皆都惨然一片,都心知再恋战下去,决计讨不了好去,于是振衣而起,一齐往树林外冲去。 第51章 西门若水本就不欲伤人性命,既已对冯风、司马炎二人小惩大诫,当下也不再追击他二人,收剑入鞘,转向季晓蝶,出声道:“姑娘没事吧?” 季晓蝶还未开口,却听嗖!嗖!嗖!忽地有无数箭矢破空而至,射入林中—— 箭不是射向西门若水和季晓蝶的,它们纷纷朝着冯风和司马炎两人而去,西门若水瞥眼间便见冯风和司马炎两人又被逼退了回来,两人跌落在地,身上都中了箭。冯风胸前和右腿上各中一箭,司马炎腰上中了一箭,两人面上充满恐惧之色,样子狼狈不堪。 西门若水和季晓蝶对视一眼,她们正奇怪是什么人将冯风、司马炎二人逼回来的时候,耳边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脚步声来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听声音,每个方向至少有二十人以上,而那脚步声却齐而有序,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仿佛发出脚步声的人都受过严格的训练一般。 来的人的确是受过训练的,因为来的乃是御林军!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二十五名御林军,二十五名御林军中十二名弓箭手,箭俱在弦,十三名快刀手,刀皆出鞘,这整整一百名训练有素的御林军迅速自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围了上来,将冯风、司马炎以及西门若水、季晓蝶四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忽的南边的御林军迅速往左右两边各退了十步,让出一条路来,一顶轿子由四名御林军抬着缓步走了来,另有一名着黑衣劲装的男子随同在侧。那顶轿子绣金雕红,十分华丽。 轿子在西门若水四人一丈之外停了下来。轿子落定,只听轿子里面有人出声问道:“江辰,人可拿下了?” 轿子中的原来是位女子,那女子的声音很是好听,且带着一种雍容的气势,而那声音让西门若水竟然觉得耳熟,似乎和一个人的声音很相像。她不由得盯着那轿子看,可是帘子未曾挑起,里面的人什么样子,现在是一点也看不到的。 那叫江辰的男子往场中扫了一眼,他的目光冷厉,扫过冯风、司马炎二人时,那二人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主子要捉的那两人身上已经都中了箭,生擒不是问题——不过另有两位女子却不知是不是和他们一伙的,不知要不要也一同擒下?” “我们和这两个恶人不是一伙的,这两个恶人本预杀我,是这位姑娘及时出手相救。”季晓蝶听得黑衣男子与轿中人的对话,知道他们要捉的是冯风、司马炎二人,心中禁不住一宽,却又怕对方不分青红皂白,万一出手,伤了她不打紧,伤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却是不行,所以忙出声道明,却不料黑衣男子冷冷瞥她一眼,道:“纵然你二人不和这冯风、司马炎是一丘之貉,却也难保不是作奸犯科之辈。” 季晓蝶一愣,继而气极道:“我季晓蝶在江湖上虽然没什么响亮名声,却也不至于是作奸犯科之辈,阁下说话还请自重!” “季晓蝶?”轿中的人忽的轻咦了一声,问道:“可是季家堡的三小姐季晓蝶?” 季晓蝶愣了下,季家堡的三小姐。。。。。她已经许久没有听人这么称呼她了,恍惚了下,才点了点头:“正是。” 季晓蝶“是”字才出口,垂着的轿帘已徐徐打开。只见掀帘的是一只秀美文雅的手,轿帘掀开,一女子出得轿来,那女子着一袭纯白的裘衣,面容生得极美,她走下轿来,只那么简简单单的在场中一立,便把那铺天盖地一片雪白的背景,也衬得逊色三分。 季晓蝶怔怔的望着下轿来的裘衣女子,虽然猜不透对方的身份,可是从这女子浑然天成,矜贵得无以复加的气度上,她便已然可以断定,对方必然身份尊贵,只怕是哪个王府的郡主也说不定。。。。。。只是这样的一个人物,怎会出现在这城郊密林中?而且还带着一批全副武装的军士,仿佛早有准备一般?还有她又怎会知晓自己是季家堡的三小姐。。。。。。一瞬间季晓蝶心头有无数个疑问掠过。而在她还没有想明白任何一个疑问时,她却突然看到那裘衣女子抬眼望过来的目光忽的一凝,一双凤目中有三分吃惊,两份不信,却有五分欣喜,蓦地她展颜一笑,快步走来—— 裘衣女子是向着季晓蝶的方向快步而来的,季晓蝶先是一愣,却很快发觉对方的目光是望着她身畔的救命恩人白衣女子的,季晓蝶这才意识到裘衣女子从下轿来看到她身畔的白衣女子的那一刻,目光便一直未曾移开过。 但见裘衣女子快步上前来,她眼睛里闪闪烁烁的全是星光,衬得那挂在唇角的笑,更耀眼三分。她望着季晓蝶身畔的白衣女子,欢喜的唤道:“若水姐姐,一别多日,别来可好?” 西门若水也笑了,她的笑却是浅浅的,仿佛柔和的春风一般,点了点头,轻启朱唇,淡淡道:“我很好。”顿了顿,又道:“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凤飞姑娘。” 欧阳凤飞一笑,瞥了冯风、司马炎二人一眼,道:“我命人在这紫柳林内守株待兔,却不曾想反倒有意外收获,擒下这二人。”目光转回到西门若水身上:“当日这二人在落日崖上曾对若水姐姐无礼,只此一点便罪该万死,更兼他们一个是万流谷的恶人,一个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两人联手做下过不少见不得人的勾当,像季姑娘便是受害者之一。” 欧阳凤飞看了季晓蝶一眼,只见季晓蝶一脸愤恨的瞪了冯风、司马炎二人一眼,鄙夷道:“这二人实在卑鄙无耻,为了谋夺我季家堡的家传之宝辟血珠,在我出堡时跟踪尾随,于饭菜中下药,手段卑劣不说,事后更怕我逃回季家堡揭发他们的恶行,他们竟将我掳去万流谷那个恶人云集之地,若非有人暗中相助,令我逃出那个可怕的地方,只怕这辈子我都不得重见天日。” “季姑娘无需动怒,这二人为非作歹的日子已到尽头,今日之后江湖上便不会再有这二人出现——来人,拿下!”欧阳凤飞一挥手,整装待命的御林军立刻上前,擒拿冯风、司马炎二人。 “若有拘捕者,乱箭射杀于当场。”冯风、司马炎二人原本还存着拼命一搏的念头,听到欧阳凤飞断然下令,看到数十名弓箭手冷冷将利箭对着自己,知道只要稍有妄动,便会被射成箭靶,衡量再三,最终如斗败的公鸡一般,被御林军擒下。 “江辰。”欧阳凤飞唤过江辰,对他低声吩咐了几句,江辰应了一声,转身命人将冯风、司马炎押了下去,手一挥带着五十名御林军离去,迅速隐入林中。 欧阳凤飞回过身,向西门若水道:“若水姐姐既然来到京城,那便请容许凤飞略尽地主之谊可好?” 西门若水本也没有什么朋友,此次下山来因缘际会得以结识欧阳凤飞,又与其共历生死,并肩对敌,相识日短,却相处融洽,相别大半个月再次相遇,心中对她颇觉亲切,当下对其提议也就欣然应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阳凤飞又转向季晓蝶道:“季姑娘有伤在身,还请随我进城,让我请人替季姑娘包扎伤口。” 季晓蝶感激道:“麻烦姑娘了。” 欧阳凤飞道:“只怕稍后凤飞有事还要麻烦季姑娘。” 季晓蝶面现疑惑,不解其意,欧阳凤飞只笑笑说:“这些稍后再说——季姑娘有伤在身不便骑马,便乘我的轿子吧。”不待季晓蝶拒绝欧阳凤飞已命人扶她入轿。 季晓蝶坐入轿中,但觉这轿子竟是无比的宽敞,坐下一张柔软的兽皮,既暖和又柔软,轿子缓缓被抬起,平稳的开始向前行进,季晓蝶抬手掀开轿子一侧的帘子,向外看去,但见若水姑娘和这轿子的主人凤飞姑娘,她二人并骑而行,正轻声交谈着,两人都那么的耀眼夺目,若水姑娘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拥有出尘绝俗的容貌,空谷幽兰般的气质,极少笑,偶尔一笑,也是极浅极淡的,如昙花一现,而凤飞姑娘眉目间有股雍容的贵气,却也不乏飒爽英气,眸光流转间颇有灵气,她的笑如春花绽放,如寒冬暖日,让人觉得灿然温暖。这样的两人并骑而行是那么的让人觉得赏心悦目,季晓蝶看着她们,心中却忽的生出一点惋惜,她惋惜的是,这样的两人可惜同为女子,若是其中一人身为男子,那只怕便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了。 欧阳凤飞和西门若水自然不知道季晓蝶此刻正在心里替她们惋惜着,并骑而行的她们正在诉说着彼此分别这大半个月来所发生的总总。 第52章 原来西门若水同欧阳凤飞于药王谷分别后,本是想要直接返回天山的,可是途中却遇到了变故。。。。。。 那是在离开药王谷赶路的第二天傍晚,西门若水眼见天色将晚,便决定找家客栈落脚歇息,待第二天一早再行赶路。彼时风雪漫天,西门若水策马疾行,行出二十里地仍不见有人家,甚至连个可以暂避风雪的寺庙庵堂也没见到。一人一骑又行出十里地,正当西门若水以为自己晚上要夜宿荒山雪地之际,她终于瞧见了一个酒家,那酒家打着破烂的酒旗,旗子在北风中、雪花中,像一个巍巍颤颤、满头白花花的老翁在招招摇摇。 西门若水策马行近,来到酒家门前,往那酒旗上望了一眼,见上面写着“唯一小栈”四个字,暗忖唯一小栈这名字虽不雅致,也不动听,但却取得贴切,这里前后数十里都不见有人家,可以落脚歇息的地儿也只此一家客栈,的确是“唯一小栈”。 西门若水见这“唯一小栈”从外看来不但有些年头而且还甚是破旧的样子,不过她乃江湖儿女,也不挑剔这些,当下便下了马。人刚下马,便有一个伙计模样的年轻人掀帘迎出招呼于她,却原来是掌柜的听到有马蹄声驰近,又从被风吹起的挂帘缝隙间瞧见了西门若水的身影,于是便叫了伙计出门迎客。 西门若水将坐骑交与店伙计照料,自己取了包裹,携了佩剑挑帘走进店内。 雪花随着西门若水一起飘进小店里,店内已零星坐了几个客人,见有人进店来,都抬头望了一眼,只一眼,便都怔了怔,白衣翩然,冰肌玉骨,眸含秋水,这走进店来的白衣女子哪是人间女儿分明便是那九天之上的仙子,这会儿却误落凡尘,到了这偏僻小店里来了。 这“唯一小栈”虽小但内里却收拾的干净整洁,店内仅有的六张桌子,此刻其中三张桌子已被人占去,分别是两个生意人模样的中年男子坐在最靠里的位置,四个腰跨大刀的江湖人坐在临近店门的位置,一个教书先生模样的人则占了最角落的一张桌子。 店老板是个五十上下的老头,他原本在柜台后“得得”的拨弄着他的算盘,这会儿却已从柜台后绕出,迎到西门若水跟前。“这天冷风寒的,姑娘穿的这么单薄,快些到火炉旁暖和暖和吧。” 店内生的火炉用来取暖驱寒,店老板径直将西门若水引到靠近炉子的坐位,看着西门若水落座,店老板这才笑着问道:“姑娘是吃饭还是住宿?” 西门若水道:“麻烦店家先给我上点吃的,然后再开一间客房——这是饭钱和房钱,不知是否足够?”她取了锭银子递与店老板。 店老板伸手接过银子笑呵呵的说道:“够了够了,还有的找呢。” “哦。”西门若水笑笑道:“无妨,银两若有多余店家也无需找还,只要多做几个小菜就好。” 店老板闻言登时一喜,道:“那敢情好,姑娘稍等片刻——小十九。” 这时方才出门迎客的小伙计已经把西门若水的坐骑拉到了马厩安顿好了,正走进门来,店老板喊的小十九就是他。 “老板。”小十九紧走几步上前,便听那店老板吩咐了几声,这小十九便麻利的到厨房去替西门若水准备饭菜去了,原来这“唯一小栈”里里外外就只店老板和小伙计两个人在打理,老板管算账收钱,伙计小十九则负责打杂兼下厨。 酒菜很快送了上来,四菜一汤,乃是一碟红焖冬笋,一碟清蒸鱼,一碟烧豆腐,一碟手撕鸡肉,汤是笋尖冬菇豆腐羹。 “姑娘喝酒么?咱们这唯一小栈倒是存着几坛子好酒。”上罢酒菜,店老板又上前来,他见西门若水随身带着佩剑,那便定是江湖人无疑,江湖女子不同于闺阁小姐,她们中大多人也是饮酒的,所以他才询问西门若水是否喝酒。 “不必了,给我上壶茶水就好。”西门若水却是不沾酒的,不但不沾酒,她也不喜腥气,所以桌上的清蒸鱼她示意老板撤了去。 茶水上桌,西门若水开始动筷吃饭,店内其他的人虽也在吃着东西,可是目光都时不时的往西门若水这边瞟来,个个吃饭都吃的心不在焉,没人开口说话,店内一时间竟很是安静。 可是这安静的气氛却很快被人打破,因为外面一下子进来六名大汉,这六名大汉粗眉大眼,手持长枪,横步而入,一进店来,其中一名大汉便骂骂咧咧抱怨道:“他奶奶的鬼天气,冻死老子了,店家快点先给咱们兄弟上两坛好酒暖暖身子。” 进来的六名大汉三人一桌,把仅剩的两张桌子都给占了,只是他们刚刚坐下,随后又有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走进店内,那男的一身锦衣,眉清目秀,女的衣着亦是华贵,且容颜娇艳,眸子灵动,这一男一女不过二十几岁,背悬长剑,站在一处,极是登对。 “呀,没座位了呢。”那女子眼见六张桌子都坐了人,秀眉一皱,很是懊恼道:“都怪我,偏要看雪赏景,一路上走走停停,拖慢了脚步,这会儿落得要干站着,表哥,对不起。。。。。。。” 锦衣男子不以为意的笑笑,安慰身旁的女子道:“莫急,咱们跟人问问,看能不能搭张桌子。” “嗯。”女子的目光一下便落在了西门若水的身上,她与锦衣男子对视一眼,两人一起来到西门若水的桌旁。 西门若水停筷抬眸,那女子开口笑着软语相商道:“姑娘,我和表哥可以在这儿搭个桌么?你看这会儿这店里着实没有空余的位置了。。。。。。” 锦衣男子在旁道:“若是姑娘不便,我和表妹可以再等等,待他人用完膳腾出位置我们再落座也不迟。” 西门若水见这一男一女气度修养都很好,况且她只一人,也并不介意让他人搭桌与人方便,于是便道:“两位但坐无妨。” “那就多谢姑娘了。”锦衣男子与其表妹向西门若水道了谢,而后两人便在西门若水对面的位置坐了下来。 店老板早已趋身前来招呼刚刚进店来的诸人,感情他这“唯一小栈”还从来没有一下子招呼过这么多客人,这一会儿工夫把他和小十九两个忙活的不行。 好不容易张罗完诸人的酒菜,店老板这才回到柜台后歇了口气,看着吃喝中的众人,他心里暗暗嘀咕,今儿个是咋了,怎么店里就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个奇奇怪怪的人,明明他这“唯一小栈”前后三十里都没有人烟的。。。。。。 第53章 外面依旧是风雪漫天,“唯一小栈”里却炉火正旺,店内的几桌客人吃喝着、闲聊着一时间倒是热闹。 坐在西门若水对面的那一对锦衣男女一边挟肴吃菜,一边小声交谈着,不过多是那女子在说,男子在听,偶尔男子会接上一句半句,但他多是做自己表妹的倾听者。而锦衣男子在同自己表妹交谈的同时,目光却频频落在西门若水搁在桌上的寒玉剑上,眼色极其复杂地变幻着。 终于,锦衣男子忍不住开口道:“这位姑娘,能不能借你的宝剑一观?” 锦衣男子突然开口向素不相识的西门若水借剑,这样做其实是很是冒昧与唐突的,若是换做他人,只怕对方非但不会理会于他,更甚者还会斥责他的唐突无礼。然则西门若水只是抬眸望了一眼对方,随即便将寒玉剑递与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微微一怔,倒是没料到西门若水问也不问,便肯将宝剑借他一观,他双手将剑接过,神色肃穆,反手缓缓抽出寒玉剑,寒玉剑方一出鞘,原本暖意正浓的屋内,忽然便有一股寒气逼得众人打了个冷颤。 “果然。。。。。”锦衣男子凝视着寒玉剑,眼中闪过一抹亮色,半晌他方才轻轻将寒玉剑归入剑鞘,双手递还给西门若水。“多谢姑娘赐剑一观。” 锦衣男子将寒玉剑还给西门若水,仍继续与其表妹低声交谈着,不过目光已不再往西门若水的寒玉剑上望去。 然则店内其他人的目光却俱都盯上了西门若水的寒玉剑,只方才剑刃出鞘那一瞬带出的慑人寒意,便叫人知道那是一柄难得的宝剑。 而宝贝一向是容易让人心生贪念的,最先有所动作的是那四个坐在店门口腰跨大刀的江湖人,那四人对视一眼,互相使个眼色,其中两人便站起身来,往西门若水这边走来,他们走到西门若水跟前,当先个头比较高的大汉开口道:“姑娘的剑不错,我们兄弟几个也想借来瞧瞧。” 西门若水这一次却是头也未抬,只是淡淡道:“两位请回。” 那高个儿大汉哼了一声,怒道:“姑娘看不起咱们兄弟?” “我不曾瞧不起任何人。”西门若水抬眸,她非是孤高冷傲之人,又岂会随便瞧人不起。 那高个儿大汉对着西门若水这般天仙似的人儿,怒气顿消,声音不由得放低了几分,“既然不是瞧不起咱们兄弟,那姑娘何以肯将剑借这小子一观,却不愿借给咱们兄弟瞧瞧,这又怎么说?” 西门若水淡淡道:“这位公子只是想借我的佩剑瞧上一瞧,看罢便还,倒也无妨,可是诸位只怕已起了夺剑之念罢?” 高个大汉干咳一声,面色黝红,显然被西门若水当众点破意图,有些尴尬,他身旁的另一名相貌较为凶狠的大汉却是冷笑一声,眼神闪烁不定。 西门若水望着面前的两名大汉,缓缓道:“我的剑若是给了诸位,诸位不肯归还,届时我便只得出手,那样难免伤了和气,何必呢?” “可是姑娘这剑咱们兄弟却是非借来瞧上一瞧不可的。”那相貌凶狠的大汉对那高个大汉使了个眼色,那高个大汉会意点头,忽的跨前一步,伸手便往桌上搁着的寒玉剑上抓去,他看西门若水柔柔弱弱的,即便有武功,料她一个小女子也不会是他的对手,所以心中断定这一出手必能将剑夺来。 可是高个儿大汉的手才探出,便被人一把扣住。与西门若水同坐一桌的锦衣男子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扣着高个儿大汉的手腕。 “表妹,你瞧咱们这才多久没出门,外面竟多了这许多强盗,这可真是世风日下。” “表哥,强盗这词儿用在沧州四虎身上那可是大大抬举了他们四人呢。” “哦?沧州四虎?” “沧州有恶虎,奸淫抢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表哥眼下制住的这个便是沧州四虎之一的老二,尤二虎。” “原来不是强盗,是禽兽。” 这表兄妹二人一问一答间便将沧州四虎的底细揭破,西门若水不在江湖中行走,自是不知沧州四虎之名,可是店内其他人却大都知道这沧州四虎是沧州一带绿林道上有名的四恶,专门干些抢劫杀人,奸淫抢掳之事,而且每一次都不留活口,无论老幼妇孺,皆都成为他们刀下亡魂。听说官府曾多次派人缉拿这四恶,可是这四恶却连缉拿他们的官府中人也统统给杀了,此事惊动了朝廷,朝廷下了格杀令,对这沧州四虎格杀勿论,这四人便在沧州一带消失匿迹了,不曾想他们竟然出现在这“唯一小栈”中。 “既然知道咱们兄弟的名头,还不放手?!”那相貌较为凶狠的大汉是沧州四虎中的老三,尤三虎,他也是四人之中脾气最为暴躁的一个。尤三虎眼见二哥尤二虎被锦衣男子扣住手腕,疼的冷汗直冒,心头一股怒火腾起,他大喝放手,然而锦衣男子却看也不看他,气定神闲的饮着杯中美酒,且将扣着自己二哥手腕的五指收紧几分,只听一声惨叫,二哥尤二虎的脸色惨白一片,痛不欲生。 “放手!”尤三虎一声断喝,“铮”地拔刀,一刀往那锦衣男子的头顶砍了下去,一面道:“多管闲事,老子宰了你这小白脸!” “找死!”锦衣男子自入店来,面上一直温文尔雅,未曾动怒过,可是听得“小白脸”这三个字,他眼中却陡然浮现杀意,也不见他如何动作,众人只觉眼前人影一花,那尤二虎的人已经呼的一声飞出了店外,那尤二虎飞出去的同时,原本坐着的沧州四虎中的老四尤四虎人也跟着掠出店去。 这时尤三虎的刀已经斩下,刀刃甚至已经触及了锦衣男子的发丝,可是也仅仅如此而已,尤三虎的刀再也无法斩下半分,因为他的人已经死了,他身上甚至没有伤,没有人看清锦衣男子是如何杀了尤三虎的——除了西门若水。 “唯一小栈”内怕是也只有西门若水看到了锦衣男子在一掌震飞尤二虎后,翻手一指点出,那凌厉的一指精确的点在了尤三虎的喉骨上,骨骼发出断裂的闷响声,尤三虎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上一声,便被锦衣男子切断喉骨丧了命。 “连话都不会说的人真是不该活在这个是世上的。”锦衣男子手轻轻在尤三虎身上一推,尤三虎的身子已轰然倒地。 “三弟——”人影一晃,沧州四虎中的老大尤大虎已抢上前来,他眼见自己的三弟已气绝,又悲又愤,“铮”的一声,已拔刀出鞘,刀指锦衣男子:“我要杀了你,替我三弟报仇。” 锦衣男子微微一笑,道:“只怕你还没这本事。” 第54章 锦衣男子的手轻轻在尤三虎身上一推,尤三虎整个人便往后仰倒,尸体轰的一声倒在了地上。 店内陡然变得死寂,众人的目光都纷纷望向西门若水他们这一桌,各人眼中神色俱不相同,有人痛恨沧州四虎的所作所为,眼下见四虎之一被锦衣男子除去,眼中不由露出痛快叫好之色,有人见锦衣男子出手间便杀了尤三虎,心中暗自惊骇于对方武功之高,有人却幸灾乐祸的准备看场好戏,自己的兄弟被杀,余下的三虎岂会善罢甘休?一场好戏看来马上就要上演了。。。。。。 “老三!”尤三虎尸体倒地的一瞬,尤大虎已经抢上前来,他扑到自己三弟尸体旁,一双粗糙的大手抓着自己兄弟的衣领便猛地一阵摇晃,口中吼着:“老三,老三。。。。。。”似乎想将尤三虎摇活过来一般,然而死人是不会再活过来的。 “你杀了我三弟!”尤大虎猛地抬头,对锦衣男子怒目而视:“你竟然杀了他?!” “我是杀了他,怪只怪他太不会说话,否则他也不至于送了性命。”锦衣男子从怀中掏出一方丝巾,反复的擦拭着自己的手,仿佛手上沾到什么不洁之物似的,而他的一双手却是非常细长秀气,乍然一看,就像女儿家的一双手似的。“你若想替你的兄弟报仇,现在就可以动手了。” 锦衣男子将擦拭完双手的丝巾一抛,直接丢进了一旁的炉子里,炉火瞬间将丝巾点燃,火光中丝巾左下角绣着的一片红叶分外夺目。 尤大虎已经拔刀出鞘,他的确准备动手,他们沧州四虎向来兄弟情深,如今自己三弟丧命于他人之手,他做大哥的自然要报仇,可是他的目光看到火光中的那一片红叶时,脸色却陡然变了,如见鬼魅一般,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僵立在原地。 “大哥。”这时尤四虎已经将受伤的尤二虎扶回,两人一进来便瞧见了地上尤三虎的尸体,尤四虎的眼圈立时便红了,“三哥。。。。。。” “小子,你好狠的手,伤了我二哥不说,竟然还杀了我三哥,我尤四虎跟你拼了!”尤四虎身形一晃,已冲上前来,五指成爪,抓向锦衣男子。 锦衣男子剑眉一扬,手在桌上一拍,桌子纹丝不动,桌上的筷子筒中却有一根筷子飞出,他手一抄,已将筷子握在手中,这时尤四虎的一爪已经向着他脸上抓下,他手一翻,“嗤”的一声,那筷子自尤四虎的手心刺入从手背透出。 尤四虎一声惨叫,捂着血涌如注的右手,惨嚎连连。 刀风凌厉,尤二虎已怒吼着加入战圈,他虽然受了伤,可是眼见自己的兄弟又死又伤,不由急红了眼,他挥刀便砍,势头恨不得将锦衣男子千刀万剐,锦衣男子手在桌上一按,人已长身而起,他身子偏了偏,避过长刀,同时一脚飞踹,踢中尤二虎的膝盖,把尤二虎踢跪在地,伸手夺了对方手中的长刀,下一刻冰冷的刀锋已抵在尤二虎的咽喉处,锦衣男子手往下一压,尤二虎的脖颈处立时便见了血。 “这位公子手下留情——”锦衣男子握刀的手腕上忽的一凉,已被人轻轻抓住,西门若水起身阻止对方再杀人:“公子已杀了一人,以作惩戒,便暂且饶了其他三人的性命罢。” 锦衣男子并不言语,眼中神色一闪,忽的松开手中握着的刀柄,长刀往地上落去,西门若水见状只道对方听进自己的劝,预行放过尤二虎,当下手指一松,正预收回手来,不曾想锦衣男子却反手一转,勾住了西门若水的手,西门若水未防对方竟突然转而攻向自己,然则在对方五指收拢前的一瞬,她已先一步运起内力聚在手腕。 锦衣男子的手指方一触及西门若水的手腕,便被一股内力顶了回去,震开手去,他心中一凛,眉头微皱,反手抄起尚未落地的长刀,手腕一转,以刀代剑,刺向西门若水,西门若水身形一转,白鹤流云一般侧身擦过长刀,轻盈退开一步。 “姑娘好身手。”锦衣男子收住手,薄唇紧抿,盯了西门若水许久,须臾,他才将目光移开,往沧州四虎中的老大尤大虎瞥去“走,你们三个给我立刻离开,今日我饶你们一命。” “我呸!你饶我们性命?我们兄弟可不饶你的性命!”尤四虎咬着牙关,强忍着剧痛,骂道:“小子,今日不送你去见阎罗王,我尤四虎便不在江湖上混了!” “杀我?你们还没这本事。”锦衣男子手一扬,手中长刀“呼”地抛还给了尤二虎,尤二虎伸手抓住自己的兵刃,虎口被撞的一麻,索性锦衣男子并未施加内劲,否则他的手非被震断了不可。 “休要张狂,纳命来!” 锦衣男子已坐回到座位上,尤四虎岂肯善罢甘休,他低吒一声,正预再与对方拼个你死我活,这时一直木立在旁的尤大虎忽的闪身拦住了他,低声喝了一句:“走!” 尤四虎一愣,仿佛没有听清楚自己大哥的话一般,茫然问道:“什么?” “我说走!”尤大虎沉着脸,冷冷重复了一遍,“老二,带上老三的尸体,咱们走。” “大哥,我们怎么能放过这小子?三哥的命可是被他害了,我们要给三哥报仇啊。。。。。。”沧州四虎中,尤三虎和尤四虎年龄最为相近,感情也是最深的,尤三虎丧命,尤四虎心中是又悲痛又愤恨,他是一定要杀锦衣男子的,他不明白此时此刻何以仇尚未报,老大竟下令要他们走。 尤大虎没有答话,他的手死死抓着尤四虎的肩膀,一言不发的拖着他往外走。 “大哥,你放开我,我要替三哥报仇。。。。。。”尤四虎用力想要挣脱自己大哥的束缚,他的眼圈越发的红了:“我们不能让三哥白死。” “老三不会白死!”尤四虎忽的听尤大虎恨恨的低声说了一句,他抬起头,看到老大眼中隐忍的恨意与浓浓的悲痛,愣了下,陡然止住了声。 老大心中也是恨不得想杀了仇人替三哥报仇的,他要大家走,一定另有原因。 尤四虎咬了咬牙,一跺脚,强压下和仇人拼命的冲动,转回身,帮忙二哥尤二虎一起扶着尤三虎的尸体,一行人匆匆出了客栈,往风雪中而去,待远离了“唯一小栈”,尤四虎终于忍不住向尤大虎询问刚刚不战而退的原因。 “大哥,刚刚在客栈里你为什么一直不出手?三哥被那小子杀了,难道我们都不为三哥报仇,要让三哥白死么?” 尤大虎沉声道:“仇自然要报,老三不会白死,但报仇却要留待他日,今日我们若是不走,只能是再搭上我们三个的性命罢了!” 尤四虎不服道:“大哥这话也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罢?刚刚那小子是厉害,可是我们三兄弟联手,未必就杀不了他。” 尤大虎瞥了尤四虎一眼,没好气道:“你认为我们三人联手就能杀的了他?你可知杀老三是谁?” 尤四虎反问道:“大哥可是知道刚刚那小子是谁?” 尤大虎敛眉沉吟道:“我若没有猜错,刚刚客栈里的那一男一女,应该便是天魔宫的丁流霞和岳红叶。” 第55章 “丁流霞?” “岳红叶?” “天魔宫双煞!” 尤二虎和尤四虎同时变了脸色,他们沧州四虎是混黑道的,可他们兄弟四个在黑道中却只能算是个小角色,而天魔宫却是在黑道中叱咤风云,势力和实力令白道中人都为之生惧的存在。 数百年前江湖上曾有三大势力,分别是太华山的紫青剑派,云州清涧山庄,以及无名岛天魔宫。当初天魔宫至尊木风武功独步天下,无数武林高手命丧绝煞剑下,天魔宫之名威震天下,可惜自一代魔尊木风死后,天魔宫也随之没落,最终从江湖中销声匿迹,然而就在十几年前,天魔宫却重现江湖,建总坛于翠屏山,教主石容武功高强,又号千面圣君,样貌千变万化,无人能识,而千面圣君手下更是网罗了大批高手,短短十几年时间,使得天魔宫已称霸黑道武林。 天魔宫高手如云,其中左右护法洛颜、罗刹,以及魔宫双煞丁流霞、岳红叶,这四个人尤为厉害。 丁流霞、岳红叶之所以被称作魔宫双煞,乃是因为这二人便如噩梦煞星一般,谁招惹上他们,都别指望有好下场,他们会变成那人的一场噩梦,生命中的煞星,纠缠不休。 不过听说这魔宫双煞是极少踏下翠屏山的,而他们每次下山,江湖中便必有大事发生,不知这一次这二人是为何而下山的。 “没想到我们竟然撞上这两个煞星。”尤四虎倒吸了口凉气,却奇怪道:“可是大哥我们兄弟都不曾见过丁流霞、岳红叶这二人,大哥是如何肯定刚刚客栈中的那两人便是他们?” 尤大虎道:“我虽未见过天魔宫双煞,但却听说过天魔宫双煞中的丁流霞此人身有洁癖,但凡杀人之后都会以丝巾反复擦拭双手,而我刚刚看到他用来擦手的那条丝巾的左下角上绣着一片飘飞的红叶,叶茎呈银色,银茎红叶,正是岳红叶独有的标记,所以刚刚客栈中的那两人定是丁流霞、岳红叶二人无疑。” “如果是这两人,那。。。。。。那三弟的仇我们岂不是报不了了?”尤二虎颓然立着,低头望着怀里的尤三虎,一股悲凉之意倾泻而出。 尤四虎也是满脸的悲戚,他盯着尤三虎的尸体,咬牙道:“报不了咱们也得报,大不了让那劳什子的魔宫双煞把咱们也杀了,黄泉路上咱们兄弟一起陪着三哥就是了。” 尤二虎与尤四虎对视一眼,用力点头“好,大不了来世再做兄弟。” “老三的仇是一定要报的。”这时却听尤大虎沉声道:“咱们兄弟惹不起天魔宫双煞,那我们就找一个敢惹他们的人。” 尤二虎和尤四虎的目光一起盯着尤大虎,尤四虎追问道:“大哥可是心中已有主意?” 尤大虎点点头,说道:“多情山庄离此不过半日路程,我们这就赶去多情山庄,找多情公子司马炎帮忙对付丁流霞、岳红叶二人。” “司马炎?”这会儿却是尤二虎抢着道:“这人的名头我听说过,号称多情公子,在江湖上有些虚名,可是大哥据说司马炎曾败在岳红叶的手下,他连岳红叶一人都斗不过,就更不是天魔宫双煞的敌手了,找他又有什么用?” “司马炎的武功是远不及丁流霞、岳红叶这二人,然则多情公子交友甚广,他司马炎又极爱声名,你想,若是有机会能让他一雪前耻,又可以一举除去天魔宫双煞,扬名江湖,你们看他会不会竭尽所能、想方设法去替咱们杀了丁流霞、岳红叶他们呢?” 尤二虎和尤四虎听了尤大虎的话,对视一眼,不由都面露喜色,两人同声道:“大哥,咱们这就去给多情公子报信去。” “不过咱们这时走了,那批金子岂非就落进了他人的口袋里?”尤二虎忽的想起他们兄弟几个此行的目的。原来今年秋洛河一带发生水患,造成大灾,无数灾民流离失所,当时朝廷曾拨款赈灾,灾情暂时得以缓解,可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入冬之后洛河一带又逢暴雪肆虐,这一次朝廷虽然也及时拨款赈灾,但因为连年战事,国库空虚,后续无继,所以致使仍有无数灾民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被冻死饿死者无数,蜀地四大家得知此事,联手捐银赈灾,听说四大家共捐出十万两黄金,派人运抵京师交予朝廷,用于救济灾民。此次四大家运银路线本是极为保密的,为了消息不外泄,四大家甚至未曾要官府介入保护,而是四大家各自派出自己的高手护银入京,却不知为何消息最后还是泄露了出去。沧州四虎正是收到风,说是护银队伍今夜便会途径这一带,所以才在唯一小栈内落脚,伺机抢夺那批金子,只要他们得了那十万两黄金,那么他们沧州四虎这辈子就能尽情享受了,再也不用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了。可是谁知,四大家的人连影儿都还没看到,老三却已丧命于丁流霞之手,沧州四虎只余其三,那么如今究竟是按原定计划先行劫银呢?还是舍弃银子赶往多情山庄寻多情公子对付天魔宫双煞为自己的兄弟报仇? 经尤二虎提醒,尤四虎也有些迟疑,虽然他恨不得马上杀了丁流霞,替自己三哥报仇,可是若错过那十万两黄金,那其落入他人手中,他也心有不甘,他们沧州四虎千里迢迢从沧州赶来,为的便是那批金子,怎能无功而返? 尤二虎和尤四虎正自迟疑间,却听尤大虎道:“不先除去天魔宫双煞,只怕蜀地四大家的那批金子咱们也别想沾。天魔宫双煞一向极少踏下翠屏山,可是眼下他们却出现在此地,十有*也是为了那十万两黄金而来,有他们在,那批金子哪还有咱们的份儿,所以不论是为了替老三报仇,还是为了除去跟咱们抢金子的对手,天魔宫双煞都必须率先铲除。” “大哥说得有理,那咱们就不要耽搁时间了,走罢。” 当下,三人便带着尤三虎的尸体,策马往多情山庄的方向而去,风疾雪大,不消一刻风雪中已不见了他们的影子。 却说唯一小栈内,沧州四虎仓惶离去,客栈中的其他人则继续吃菜喝酒,方才发生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像是早已司空见惯了似的。 毕竟有人的地方便是江湖。 江湖里就少不了杀戮。 江湖人见多了杀戮,见到一个半个的人被杀,都习以为常也不足为奇。 死的人只要不是自己,那就没有什么可紧张在意的了。 有时候江湖就是这么冷血残酷的。 掌柜的很是庆幸,虽然刚刚在他的客栈中有人死了,可是他的客栈还好端端的,没在打斗中被人给拆了,甚至连桌椅板凳、碟碟碗碗的都没损失,真可谓是谢天谢地了,他把小十九叫到一边,暗暗吩咐小十九小心招呼剩下的这些客人,虽然沧州四虎之后再无人生事,可是他总觉得不安心,今个儿进店来的这些个客人都怪怪的,除了那独自一人的白衣女子外,大家都像为着什么目的汇聚而来似的。 第56章 唯一小栈上下共有三层,客房被安排在二楼和三楼,西门若水的房间在二楼,当小十九引着她往楼上走的时候,锦衣男子嘴唇翕动,在其表妹耳边低低说了两个字:“是她。” 锦衣女子眼眸一抬,目光往那正走上楼的一袭白衣望去,微微眯眼道:“你肯定?” “她手中的剑是寒玉剑,她的武功我虽没试出来,但应是天山剑派的武功没错。” “那就应该是她了。” 锦衣男女以着只他们二人能够听到的声音轻声耳语着,他们在西门若水上楼不久后,也让掌柜的给安排了房间,便在西门若水房间的旁边。 小十九引着西门若水上了楼,推开二楼东首的一间屋子,此时天色已黑了下来,屋内又没掌灯,漆黑一片。 “姑娘,小的先给您把灯点上。”小十九显然对屋内的摆设熟记于心,黑暗中几步走到桌子旁,点燃了上头的烛灯,摇曳昏黄的灯色顿时蔓延了整间屋子,变得透亮起来,房间不大,但一人住来倒也宽敞。 房间很冷,好在屋内设有炉子,小十九把炉火点燃,冰冷的房间渐渐升温不一会儿已经变得暖和起来。 “姑娘,您先歇会儿,一会小的便将热水给您送来。”小十九退了出去,把房门替西门若水关了上。 西门若水把包裹和佩剑搁到桌子上,转身走到窗户前,窗外大雪纷飞,些许冷风自窗户间的缝隙吹进屋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雪,和已经被积雪覆盖了的路径,西门若水的纤眉不由微微蹙起,若是这雪下个一整夜不停歇,只怕明晨便无法动身赶路了。 她不想耽搁行程,只想早些赶回天山去,下山前,师父曾叮嘱让她早去早回,她原该在取回七绝剑谱后便回天山去的,可是中间却发生了其他事,拖延了不少时间,以致于她要比预期晚回去好多天。 自己迟归,只怕师父已经在替自己担心了。 西门若水心中挂念着自己的师父。 在她自小的印象中,师父一直是个沉默而要求严格的人,不轻易表露她对人的关怀,但不经意间却总是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在意。记得小时候自己怕黑,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师父为了锻炼她,让她克服怕黑的心理,晚上硬是让她单独睡一间房,且不让点灯,黑漆漆的房间里,她缩在墙角中一直强撑着睁着眼,不敢入睡,可是又困得不行,于是害怕委屈下,就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这个时候却听房间里响起了师父的声音,原来师父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陪着自己未曾离去。 在她心里师父不仅是师父,更是慈母。 自上天山后,她便未曾和师父分离过,这一次下山是第一次,也不知师父的失眠症好些没有,下山前的那几天师父一直失眠睡不好,人也变得憔悴,不知这会儿怎么样了。 叩!叩!叩! 屋外响起敲门声,西门若水的思绪这才收了回来。 西门若水在窗前只站了片刻,小十九已经去而复返,把热水给她送了上来。 “姑娘,小的再去给您沏壶热茶来。”将热水灌满浴桶,小十九提起西门若水房间里的茶壶便又下楼去给她沏茶去了,西门若水原本想叫他不必如此麻烦的,她一会儿沐浴之后,也就早早睡下了,喝不喝茶都不打紧的,不过没等她开口,小十九已经一溜烟跑得没影儿了,耳边只听得咚咚咚远去的下楼声,西门若水不由莞尔,心中暗忖,这小伙计还真是勤快热心的很。 只是如果西门若水知道小十九的勤快热心仅仅是针对她一人而已,他跑上跑下的,为的是多看她几眼,多跟她说几句话,因为他从未见过像她这么长得好看的人,而平日里招待其他客人他根本不会如此殷勤时,不知她还会不会夸小十九勤快热心? 小十九帮西门若水的房间沏了热茶,西门若水待他离开后,便栓了门,走到屏风后更衣沐浴。 她除去外衫,去解腰带的时候,手指触及一块硬物,却是欧阳凤飞送她的那块玉佩,将玉佩握于掌心,一抹温润的感觉直抵心间,她的眼前不由晃过那灿然明媚的笑脸,唇边不自禁的也浮起一抹浅笑。 西门若水将玉佩仔细放好,除去衣物,现出完美的酮体,玲珑的曲线以及那如玉般的肌肤,她抬手将发间的玉钗取下,秀发如瀑布般泄了下来,直到腰间,走进热气弥漫的浴桶中,将整个身子浸在温热的水中,她只觉周身顿时变得很舒服放松。 热气弥漫开来,西门若水略显苍白的脸颊此刻变得红润起来,她修长的手臂掩在水汽里,晶莹剔透,如玉般的肌肤带着水晶般的光泽。 水声轻缓,热水将一身疲惫洗去,沐浴之后,西门若水穿好衣裳,用毛巾擦干了头发,坐到铜镜前拿着木梳细细梳理着发丝,铜镜中映出一张如莲花白纤尘不染的娇颜,而娇颜的主人却只是臻首微垂,静静梳理着长发。 屋外风雪中忽的传来某种异响,西门若水执着木梳的手微微一顿,好奇下她起身走到窗户前往外看去,此时外面天色已经很黑,西门若水却仍能辨物如白昼,风雪中她瞧见了一队人马正往客栈方向而来,走得近了只见那队人马由两辆马车和十几个打扮各异的人组成,两辆马车在客栈门前停了下来,左手的马车帘子一挑,一个身着黑袍的人走下车来,那人身形颀长,由于穿着袍子,上面连着的袍帽压得很低,遮了黑袍人的脸,让人看不清他的样貌,这时右手边的马车上也走下一人,却是个中年妇人,那妇人款款下的车来,举手投足间极有气度。 黑袍人和那中年妇人下车之后,便径直走进客栈中,而随行的其他人则从两辆马车中先后搬下八个大木箱子,抬着进了客栈。 没过多久西门若水便听得楼上响起一阵脚步声与抬重物的声音,想来是刚入店来的那些人在三楼住下了。 楼上的响动声没有持续多久,只一会便安静了下来。 西门若水梳理好发丝,整理了下,便早早上塌就寝了。 睡到半夜的时候西门若水鼻翼边隐隐闻到一股淡淡的异香,她一惊而起,屏息闭气的同时已扣紧了手畔的寒玉剑,她暗自运转了下内息,发觉体内并无异样,这才稍稍安心,目光掠处,她看到房门缝隙间烟雾萦绕,竟是正有人正往她房中释放迷烟。 第57章 西门若水一瞥眼间已明白了发生了什么,她眉头一皱,略微沉吟了下,不动声色的下了床,将枕头塞进被子里,将被子盖好,如此打眼一看,床上就像仍有人躺在那里一般,做好这些,西门若水当下御起轻功小心地飞上房梁,眼睛静静的盯着房门处,她倒要看看这深更半夜的究竟是什么人鬼鬼祟祟的对她不利,目的又是意欲何为。 过了片刻,屋外的人应该是觉得屋内的西门若水已被迷烟迷晕,于是便轻轻将房门撬开,黑暗中只听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一条小缝,紧接着,一只靴子探了进来。 西门若水屏息凝视,只见门开得更大了些,两个黑影一前一后钻了进来。那两人轻手轻脚,一进门来,便一人往桌上的包裹而去,一人则往床榻方向蹿去。“老二,动作利落点,把人解决了,拿了宝剑和剑谱,咱们立刻离开。” 只听那在桌前翻看西门若水包裹的人闷声对已到了床榻边的人吩咐了一声。 “知道了大哥,想不到天山老祖的弟子今日竟栽到了咱们兄弟手里,以后江湖上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兄弟。” 西门若水听得真切,对方的口气,分明清楚她的身份,而来人的目的也很明确,为的是寒玉剑和七绝剑剑谱,只是她此行下山代师赴约,与长清道人于落日崖一战,知晓此事之人原本就甚少,而她顺利取回七绝剑剑谱也不过才几日时间,这屋内的两位不速之客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呢? 西门若水正疑惑间,目光所及,但见寒光一闪,那蹿到榻前之人举起手中的匕首,左手猛地将榻上的被褥一掀,手起刀落,右手中的匕首便狠狠刺下,榻上早已无人,对方匕首落处自然刺空。 “不好!大哥咱们中计了!”惊觉榻上无人,那被唤作二弟的立刻出声示警,同时人已往那大哥的方向掠去。 西门若水早在对方出声的一瞬,人已从房梁上轻轻跃下,左手探出,一掌往那二弟肩头拍去,屋内没有点烛,而西门若水却有暗夜能视的本领,即使四周黑漆漆的,她也能辨物如白昼一般,况且窗外雪光映照下,屋内此刻也非是漆黑一片,她与那二弟迎面交手,只见对方面上罩着黑巾看不清样貌,而她一掌击出,对方猝不及防,没能避过。只听对方哎哟一声,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口中急呼:“大哥,快来帮我!” 西门若水待要出手制住对方,身后剑气袭来,那被换作大哥的已然出手。 西门若水脚下步伐一错,已将背后一剑避开,对方却紧跟着又接连刺出数剑,西门若水一一避过,而这时那中了西门若水一掌的二弟也加入战圈来,短匕长剑此攻彼守,配合十分默契。 西门若水与对方二人交手片刻,已试出两人身手并非泛泛,至少要比日间里的那沧州四虎武功高出一倍。 “二弟,撤!” 那大哥显然也知道他们兄弟两人联手也绝非西门若水之敌,当下招呼一声,猛刺三剑,逼开西门若水,一扭身,一脚踢开房门,人便蹿了出去,那二弟却是在同一时间撞破窗户向外逃去,两人有意分开逃窜,好叫西门若水顾此失彼,西门若水身形一闪,人往房门处掠去,人刚到房门口,漫天暗器自门外激射而至,她身子一伏,躲过一排暗器,两个起落,已冲出房外。屋外走廊挂着灯笼,西门若水瞥眼便见一条黑影自楼梯飞身而上,她足尖轻点,人便跟着追了上三楼,她心中奇怪,对方何以不往楼下逃,那样还可以夺门逃出客栈去,反倒逃上三楼,自入绝境,岂非不智? 西门若水追上楼,眼见那黑影一闪而没,进了三楼一间房间里,她正欲继续追截,眼前却忽的人影一闪,劲风迎面而至,西门若水手一抬,嘭的一声,与对方拼了一掌,她只觉得对方掌力阴柔,有些邪气。那出掌偷袭之人被西门若水一掌封开,身形借力往后一退,脚踏扶栏,向楼下跃去。西门若水再看时只瞧见一个身形苗条,一身白衣的人影迅速消失在楼下。 “妖女,哪里走!”便在此时三楼的一间房间里突然蹿出五名打扮各异的汉子,呼啦一下便把西门若水围了起来,其中一名执流星锤的大汉喝道:“妖女,你偿我何二哥的命来——”呼地一声,手中流星锤已往西门若水砸来。 西门若水一怔,手掌一翻,衣袖间卷起的劲风带开流星锤,“阁下有话好说。” “杀人偿命,有何可说!”执流星锤的大汉语气悲愤,手中流星锤大开大合,颇有名家风范。 “杀人?”西门若水更是莫名,对方上来便叫她妖女,又话也不说,就来动手,实在叫人不解,这其中想必是有什么误会的。 “我方才上楼,何曾杀人,想必有什么误会,阁下可否且先住手,将事情讲明。”西门若水断定事有蹊跷,当下不由处处忍让,只守不攻,如此一来那执流星锤的大汉却更为悲愤羞恼,口中连连骂道:“妖女休得狡辩,大家伙都瞧见你杀人,还能有假不成?你纳命来!” 西门若水眼见对方情绪激动,知道多说无益,也只好先将人逼退,再另行解释。 “得罪了。”西门若水忽的反守为攻,锤影翻飞间一袭白衣翩然似蝶,从容飞舞,只片刻,便见那执流星锤的大汉身形一晃,已踉跄着败下阵来。 “妖女厉害,大家伙儿一起上,杀了妖女,替何二爷报仇。”剑光一闪,一名矮小但精悍的汉子人随声到,一剑划出,往西门若水攻来,西门若水瞥见对方右臂带伤,且血迹未凝,显是不久之前才同人交过手受的伤,而在这汉子的一声吆喝下,另外三人也纷纷上前,一齐围攻西门若水。 便在此时从另外两间房间里又分别冲出数人来,却是五名汉子的同伴,只听其中有人问道:“出了什么事?” “这妖女偷袭,杀了何二哥!”那执流星锤的大汉只说了这一句,人已扑上前来,同另外四人一起围攻西门若水。 西门若水眼角余光一扫之下,辨出这些人乃是后入店来的那一队人马,她记得这些人中为首的是个黑袍人和一名中年妇人,而此刻这两人却都没有露面,反倒是掌柜的与小十九听到响动各自掌灯出来,往楼上一看,吓了一跳,惊异地问道:“诸位客官,发生了什么事呀?” 渐渐地另外几个住店的客人也都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聚到了楼下大厅,一个个仰着头往楼上观望。 原本寂静的夜,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而今夜的唯一小栈,注定不太平。 第58章 围攻西门若水的一共有九人,九人中一个使锤,两个舞刀,三个用剑,还有三人则赤手空拳。 九人武功都不弱,尤其使刀的两兄弟,武功可以说还很强,他们是后出门来的四人中的两人,这两人只需瞧上一眼,人家就知道他们绝对是亲生兄弟,因为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冷峻面容,一模一样消瘦的身形,一模一样的蓝色锦袍,不但如此,甚至连他们手中的刀都是一模一样的。两人都很年轻,年龄顶多在二十左右,他们身形消瘦,手中的刀却是宽背厚刃,颇为沉重。在执流星锤的汉子和那使剑的矮小精悍的汉子被西门若水双双逼退的一瞬,锦袍兄弟二人已分一左一右,迅速上前,补上了同伴的位置,两人同时出刀,刀光连闪四下,每人已向西门若水攻出了四刀,只是他们的刀快,却快不过西门若水的身法,西门若水脚下步伐微挪,一转一侧,将刀光尽数避开,她身形一晃,上前一步,双手按在了两柄刀的刀背上,锦袍兄弟二人无法再攻出第五刀,但他们既不吃惊,亦不叱喝,两人仿佛心灵相通,动作一致,空着的手,同时抓向西门若水的左右两肩,手指方才触及到西门若水的衣襟,两人握刀的手却同时被一股劲力震得发麻,这一次两兄弟脸上同时变色,他们倏然抽身疾退,西门若水则顺势也退后一步,并不为难兄弟二人。 这时,西门若水但觉身后劲风袭来,只听一洪亮的声音喝道:“看掌!”对方虽背后出掌,却不忘先行出声招呼,并不存心偷袭,不失光明磊落。 西门若水本可以避过背后的一掌,可是偏生三柄闪着寒芒的剑锋已逼到了她的面前,她立时就变成了腹背受敌,她本不想出剑,此时却也只得出剑。 “呛”的一声,寒玉剑出鞘。剑出,一片寒芒。 空气中陡然变得冷意十足。 正面攻向西门若水的三名剑手只觉周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可是他们手中的剑却没有半分停顿,依旧闪电般刺向西门若水。 寒玉剑却是后发先至,三点寒芒,迎向三柄利剑,“嗤嗤”几声,三名剑手的衣袖都被寒玉剑削去半分,长剑被挡开,与此同时,浑厚的一掌却也拍上西门若水的后心。 出掌的是个方脸的汉子,一掌击出,原本自信满满,中掌之人不命丧当场,也必然吐血受伤,可是他这一掌拍在西门若水的身上,却但觉掌力竟在瞬间消失无踪,他又惊又骇,这一愣神间,身上穴道已被点中,身子定住,无法动弹,而出手制住他的白衣女子却也只是点住他的穴道而已,对方身形一闪,已出剑与自己其他同伴对战一处。 走廊中地方狭窄,原本更适合单打独斗,然则围攻西门若水的几人招式配合间异常默契,此攻彼守,进退有度,于狭窄的走廊间身形交错,竟没有半点拥挤亦或立足不稳之态。 西门若水身形于掌影刀光间游走,身姿清雅飘逸,而她手中的寒玉剑施展出的剑招则剑式精妙凌厉,快逾闪电,以一敌众,亦丝毫不落下风。 围攻西门若水的九人中,有一老者,见了西门若水所使的剑招,忽的咦了一声,脱口叫道:“倾城十三剑?!” 所谓倾城十三剑乃是当年天下第一剑派,紫青剑派的剑招。 然而西门若水所使的却非倾城十三剑,而是无双剑法。 天山剑派除了七绝剑法,更有无双剑法。 创出七绝剑法和无双剑法是天山派的创派祖师。 天山剑派的开山祖师姓肖名夕颜。 肖夕颜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个传奇。据说肖夕颜出身江南大户人家,是位千金小姐,自小就聪敏过人,读书过目不忘,能诗善画,但十五岁之前于武学一道却可谓一窍不通。她之所以习武,可说是因缘际会,亦可说是命中注定。 肖夕颜虽是女子,个性却似男子一般洒脱不羁,她爱游玩,爱广交朋友,爱打抱不平——即使她不会武,遇有不平事,亦要以理使对方折服。 可是这世上总是有不讲理的人。 这个时候就轮到肖夕颜的两个护卫,肖左肖右出手,肖左肖右是肖夕颜的父亲特意调教出来保护肖夕颜的,两人的武功很好,每次他们出手的时候,那些不讲理的人就只得乖乖的变得讲理起来——直到遇到太湖劫匪。 那是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肖夕颜偕同肖左肖右二人一起沿着太湖,乘船游玩,到得一处莲花坞的地方,她们的游船却被一批水匪劫了下来,劫匪不但要财,更看上了肖夕颜的人,欲行非礼,肖左肖右自是拼命护主,只是这一次他们遇到的不是普通的水匪,而是太湖双恶,吕天纵、吕天霸两个煞星,吕氏双恶武功高,心又毒,一上来便下了杀手,肖左肖右两个拼尽全力,最后力战而亡。 肖夕颜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怎会让恶人碰自己分毫,于是自己纵身一跃,跳入太湖,她以为这一跳也就踏上了黄泉路,可是没想到再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不是阴森的阎罗殿,而是一张有着温暖笑容的美丽容颜。 救肖夕颜的人是奉命下山除恶的紫青剑派弟子封青络,青霜剑的主人。 历经生死,肖夕颜觉悟到,行走江湖,全无武功,莫说打抱不平,甚至连自己的性命跟亲人朋友的性命都无力保护,她不要再做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她要习武,她请求封青络收她为徒,教她武功,但封青络却拒绝了她的请求。 封青络拒绝收肖夕颜为徒,却以朋友和姐姐的身份指点肖夕颜习武。肖夕颜本就天资聪慧,又有一代女侠封青络在旁悉心指点,短短几年,已是学有所成,后来她拜别封女侠,游历江湖,更是自创出了七绝剑法,创立了天山剑派,成为一派之祖。 无双剑法则是肖夕颜晚年所创。 第59章 当年无名岛一役,紫青剑派门人联同清涧山庄弟子与天魔宫众教徒于无名岛上血战三天三夜,最终正派人士险胜,魔教众魔头伏诛,可是无名岛一役也使得正派人士损失惨重,紫青剑派青霜剑之主封青络更是于此役中香消玉殒,消息传遍江湖,传至天山,闻听噩耗的肖夕颜不由悲痛欲绝,后来为了纪念亦师亦友的封青络封女侠,肖夕颜在晚年创出无双剑法,无双剑法秉承了倾城十三剑剑法上的飘逸灵动,剑招却比倾城十三剑更快更凌厉。天山剑派向来一脉单传,门下弟子也极少涉足江湖,虽然江湖人都知天山剑派之名,但此时西门若水使出天山派剑法,竟是无人识得,更是被人错认为紫青剑派的倾城十三剑。 江湖人皆知倾城十三剑乃紫青剑派的剑招,然紫青剑派早已不复存在,众人陡然听闻那老者喊出倾城十三剑之名,心下都为之一震,一个个暗忖,难不成这白衣女子竟跟紫青剑派有关联? 谁知这时又听那老者迟疑的嘀咕道:“怎得又不像是倾城十三剑了。。。。。。” 这时西门若水已凌空跃起,寒玉剑剑尖点在横飞而至的流星锤上,身姿翩然,一招一式间的动作,都极美。 西门若水身形落地之时,斜里一掌猛击而至,却是围攻她的九人中年龄最长的那老者,对方一掌劈出,气势凝重,隐有风雷之声。西门若水不敢大意,轻巧一个旋身,未以硬碰硬,只用巧劲儿将老者的掌力化去,那老者一掌毕,第二掌紧跟而至,这一掌击出,虎啸之声大作,双倍于第一掌,且出掌更快更疾,有意逼西门若水与之正面相较。掌到身前,西门若水玉手一翻,拍出一掌,便硬接了老者的一掌,“拍!”二掌相击,西门若水身形晃了晃,便即稳住,那老者却连退三步,一直退到了房门处,身子撞上门柱,张嘴吐了一口血出来。 西门若水愣了一下,她不欲伤人,出手至今一直留有分寸,方才对手的掌力太过强劲,她不得不运起玄天心诀,以玄天真气硬拼一掌。玄天心诀乃天山老祖近年所创,传与西门若水后,西门若水因着在此之前未曾下山过,也就从未与人交手用过这一心诀,今日首次施为,没想到竟将人打成重伤,这实不是她的本意。她眼见老者口中喷血,脸白如纸,当下忙快步趋前,想以内力输入老者体内,以续其一口元气。 不料那老者见她靠近,脸色大变,怕是以为西门若水要对他施以毒手取其性命,本能的向后急退,却被身后门栏绊了一跤,跌进了房门半敞的房间内,西门若水见状低呼一声,身形一闪,掠入房内,此时呼喝声大起,老者的同伴待要出手相拦,已晚了一步,众人正预一起冲入房内,房门却彭地一声从内关了上,只听屋内传出一妇人淡淡的吩咐声:“各归各位,勿给贼人可乘之机,此间事自有我来料理。” 屋外的众人对屋内说话之人极为尊从,齐声应了一句“是”,便默不作声的各自退回原本的房间内,关了房门。 楼下围观的人群看热闹本都看得兴起,没想到好戏就这么戛然而止,但看到最后也没瞧出打斗的双方究竟是谁占了上风,看似白衣女子以寡敌众,武功之高远在九名汉子之上,可是自白衣女子进入楼上天字一号房后,这会儿已经过去大半天了,人却还没出来,想必那屋内的人更是个厉害的角色,此刻大概已经将那白衣女子制住了。 然则这一切都不过是众人的猜测罢了。 西门若水掠进房间,房门随即嘭然关闭,那闭合的房门隔绝了楼下众人的视线,谁也瞧不见屋内发生了什么,屋子里更是静悄悄的,众人竖耳倾听半天,也没听到一丝一毫预期中的打斗之声,看不到,听不到,天字一号房里究竟情况怎样,便也就无人能够知晓了。 看热闹的众人觉得实在败兴的很,店掌柜的却是长长松了口气,开店的忌讳械斗,更怕死人,一来是不吉利,二来一旦官府追究,那就不是一般的麻烦了,搞不好会招惹官司上身。今儿下午店里已经死了一个人,没想到大半夜的楼上又死一位,一天死两人,在他这唯一小栈里可是第一次,若是楼上的人继续打斗下去,那真不知道还会不会死更多的人。这会儿他们不打了,那可真是谢天谢地了。 掌柜的给小十九使个眼色,要小十九遣散厅中的人群,小十九会意,转身冲着仍旧向着楼上张望不定的众人道:“散了吧,散了吧,各位客官都回屋继续休息罢,这离天亮还早着呢。” 好不容易劝散了众人,楼下大厅里便只剩下了掌柜的和小十九两人。小十九抬头看看楼上,一脸的担忧,他凑到店掌柜的身畔,小声道:“我说掌柜的,咱们是不是应该上去看看?我觉得那位若水姑娘人很好,不像是会杀人的——” “像不像你小子能看得出来?”掌柜的没等小十九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瞥了小十九一眼,慢条斯理道:“我看你小子也就是看人家姑娘长得跟天仙儿似的,所以怎么看怎么觉得人家好。” 小十九被说中心事,脸上不由一红,但却不服气的辩道:“不都说相由心生么。。。。。长得好看的心眼总归坏不到哪里去的。” 掌柜的哼了一声,摇头道:“你小子太年轻,没经过什么世事,见识浅薄,也怪不得你,不过有句话你记好了,要想活得久点,脑袋就别往刀子上送,不该你事儿的,少掺和。”言罢便将小十九轰回了屋里。 掌柜的仰头望了望天字一号房,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上了楼,来到天字一号房房门外,但听屋内静悄悄的,既无打斗的声响,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这可真是奇哉怪哉。 掌柜的抬手,硬着头皮敲了敲门,屋里隔了大半天才听有人出声道:“什么事?” 掌柜的听出正是先前出声的妇人,楼上一行人投店之时他虽见过对方,但却未听对方说过话,这会儿也仅是第二次听到对方的声音而已,对方的语气很平易近人,但声音中却有种天生的威严与气势。掌柜的听对方问话,忙斟酌言辞,小心翼翼道:“客官,小老儿是店掌柜的,也没什么事。。。。。。就是上来问问客官可还好?有没有需要小老儿帮忙的地方?” “多谢掌柜的好意。。。。。”屋内的声音顿了顿,道:“那便有劳掌柜的帮忙准备两副棺材罢。” 第60章 两副棺材?掌柜的听屋内之人竟要他备下两副棺材,心下不由得咯噔一下,暗道:“刚刚明明只听说有一人丧命,怎得却要两副棺材?难道另一副棺材是为那白衣女子准备的不成?如此说来那白衣女子岂不是凶多吉少了?想到这里,掌柜的只觉得头皮发麻,都道江湖中人心狠手辣,杀人夺命眼睛都不眨一下,今日所见竟当真一点不差。 掌柜的怕惹祸上身,当下不敢再多问什么,诺诺地冲屋里人应了一声,便连忙下楼去了。 灯火荧然。 屋外再无声响,屋子里此刻亦是寂静无声,床边西门若水正全心为受伤的老者疗伤,那老者伤势颇重,已面如死灰,西门若水以玄天真气输入老者体内,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导之下,那老者的面色逐渐变得红润起来,如此过了小半个时辰,老者的伤势终无大碍,西门若水方才松了口气,撤回掌力,由老者自行运功调理内伤,自己则起身来到桌边,对座上的紫衣妇人敛襟行礼,道:“天山剑派门下西门若水见过前辈。” 那紫衣妇人本在闭目养神,此时睁开眼来,看着西门若水,款款一笑,道:“你师父她可还好?” 西门若水一怔,道:“前辈认得家师?” 紫衣妇人的目光落在西门若水手中的寒玉剑上:“寒玉剑乃是慕雪的佩剑——”眸光望回西门若水,缓缓道:“若非见着了它,方才纵然明知今夜事有蹊跷,我也必先出手将你擒下再做理论,正因识得故人之物,我才没有出手,也才安心让你替霍安疗伤。” 西门若水道:“前辈原是家师故交,难怪方才并不出手为难。”当下恭敬的回道:“家师一切安好,多谢前辈挂怀。” 紫衣妇人叹道“上次见你师父已是十年前,不想此后俗事缠身,竟是一晃十载都未有机会再上天山,拜访故人,没想到今日却在这偏僻小栈中见着了慕雪的爱徒。”言语间颇为感慨,“你且坐到我身边来。”抬手招了西门若水在身侧坐下,这才又问道:“不知你师父可曾向你提起过蜀中霍家霍绮兰这个名字没有?” “原来是霍前辈,晚辈失礼了。”西门若水闻听霍绮兰这个名字,心中立时对面前的紫衣妇人多出三分亲切七分敬重,只因一来对方乃是自己师父义结金兰的姐妹,二来更是江湖上有名的紫衣侠女。 西门若水虽自幼在天山长大,不涉江湖,但对蜀地四大家之名却并不陌生,早年她就常听自己师父提及。蜀地四大家分别是秦、霍、衣、岑四家,四家之首的秦家不善武学,经商之道却是世人不及,秦家财富可谓富甲天下,而秦家人性格多谦和有礼,上至皇亲贵胄、高官权臣,下到平民百姓、贩夫走卒,都多有结交,行走江湖向得人尊重,常一呼百应。江湖中有一句话说,“骷髅荒野人不过,除非舍命成骷髅,过得荒野人无恙,此人必是秦家人。”便是指陕西道上有一处荒原,连绵百余里,被盗匪占据,路径此地的客商,常被害了性命,尸首曝尸荒野,终成白骨骷髅,也正是因为荒原遍布白骨骷髅,所以得名骷髅荒野,而据说这片凶险之地秦家人却可安然度过,非但性命无恙,连所携带的钱财也分毫不损,足可见蜀地秦家颇有盛名,连盗匪都不愿对其轻易得罪,生怕犯了众怒。 四大家中的衣氏一族,其先祖乃是梦华王朝开国功臣之一,被皇帝封为异姓王爷,衣氏一族中不乏练武奇才,更有近侍天子、身居朝廷要职者,只是衣氏一直人丁单薄,虽根基稳固,声势上却远不及人丁兴旺的秦家。 蜀地四大家中的岑家精通机关销器,轻功亦是一绝,据闻岑家人性格孤傲古怪,行走江湖从不按理出牌,颇为武林中人忌讳,而近百年来岑氏家族中人才凋零,家道中落,声势已大不如前,好在近年来岑氏家族中出了一个武功人才都顶绝的岑碧青,倒是隐有中兴之势。 与岑家交好的霍家则精通铸造之术,凡经霍家锻造的兵器,无一不是兵器中的精品,持有者常能依着其兵器的锐利提升自身的武功,所以很多江湖中人不惜重金只为求得霍家所铸兵器,但霍家有着极为严谨的家规,对其锻造的兵器去向控制也十分严格,很多慕名想要霍家所铸兵器的江湖高手常散其万金而不能得其一。除了铸造之术,霍家人的武功亦是深不可测,且精通医理,其中高明者的医术甚至不逊于药王谷中人,眼前的霍前辈便是其一。 西门若水从自己师父口中得知当年师父受了奸人暗算,身中剧毒,命在旦夕之际所幸遇到了精通医理、医术高明的霍前辈,师父为霍前辈所救,后来两人因个性相投,又觉有缘,便义结金兰,成了好姐妹。霍前辈乃是霍家长女,名为绮兰,又名霍紫衣,概因她素喜身着紫衣之故,霍前辈行走江湖,常出手惩治作恶多端之徒,路遇不平事,亦仗义出手,所以江湖中人都称其为紫衣侠女霍紫衣。 西门若水没想到此次下山竟然能偶遇这位紫衣侠女,更不曾料到自己还出手伤了对方的人,心下觉得愧疚不已,当下起身,再行一礼,歉然道:“晚辈出手失了分寸,误伤了霍前辈的人,还请霍前辈宽谅,只是晚辈真的未曾伤人性命,那位何二哥的死的确与晚辈无关,还请前辈明鉴。” 霍绮兰让西门若水且先坐下,将今夜发生的事,详详细细对她讲上一遍,西门若水便将有人偷入她的房间,欲盗剑害命,被她发现行踪,她随后追着其中一名贼人上了三楼,却失了对方踪影,同一名突然出现的白衣人促然对了一掌,继而被随后出现的众人当做杀人凶手,这前后发生的总总,详细的对霍绮兰说了一遍。 霍绮兰听罢西门若水所言,蹙眉沉吟,良久不语,半晌才沉声道:“今夜之事并不简单,有人故意挑起事端,引起你我之间的误会,只怕是想让我们之间斗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翁之利,只是那幕后之人千算万算却没能算到我同你师父乃是义结金兰的姐妹,也该着他图谋不成。但想来他们一计不成,定然还会再生一计,敌暗我明,终究不是良策,我们得来个引蛇出洞——若水,此事怕还得委屈你一下了。” 西门若水道:“前辈有何吩咐,若水无不从命。” 霍绮兰款款一笑,欣慰点头道:“好,你且倾身过来——” 西门若水依言照办,霍绮兰压低声音,附在西门若水耳畔如此这般的交代了一遍。。。。。。 第61章 翌日一早,当大家起床到厅中吃饭时,赫然发现唯一小栈的大厅内摆着两副棺材,两幅棺材都已盖棺封顶,静静的摆在那里,旁边有两名劲装汉子守着。 棺材是给死人躺的,两副棺材自然是有两名死者,大家都知道昨夜最后入住唯一小栈的一行人中有一人被杀,而被指认为杀人凶手的那白衣女子自进入三楼居中的一间客房后便再没人见其出来,如今这厅中的两幅棺材里只怕其中一副里十有□□是躺着那白衣女子了——看到厅中的两副棺材,大家无不如此作想。 当霍绮兰手持着寒玉剑下楼时,众人更是肯定了他们的猜测。 霍绮兰结了店钱,吩咐随行的人先将两幅棺材抬上马车,安置妥当后,又将楼上的八个大木箱一一搬了下来,放上了马车,一切准备妥当之后,霍绮兰款步出了客栈。 屋外雪已停,风未止,依旧冷意十足。 店掌柜的跟着送出门来,冷风冻得他缩了缩脖子,他陪着笑道:“寒风尚紧,此刻赶路颇为遭罪,客官不等风停了再走么?”口中虽然如此客套着,心里却巴不得这些人快些离开,免得再生事端。 霍绮兰瞥了店掌柜的一眼,笑了笑,没有说话,抬步上了店外停着的其中一辆马车,车厢中已经有一人,一袭黑袍,袍帽压得很低,对方正端坐在车厢靠内的位置,静静的喝着茶。 霍绮兰进了车厢,放下车帘,车厢内的黑袍人轻声问了句:“他们会出手?” 霍绮兰道:“他们早已出手。” 寒风劲急,两辆马车迎着风雪缓缓远去。 店掌柜的轻轻吁了口气,回转了身子正欲进店,却冷不丁的瞧见身后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地站着一男一女,那男的眉清目秀,女的容颜娇艳,正是昨日投店的那表兄妹二人。 “哎呀吓了小老儿一大跳。”店掌柜的拍拍胸口,顺了口气道:“屋外风大,两位客官站在此处可莫要受寒着凉了才是,请快些进店内暖和着罢。” 店掌柜的好心催促了几声,然而门旁的锦衣男女却好似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他见那二人的目光只直直盯着渐渐远去的马车,心下不由好生奇怪,暗忖,难不成这两人与刚刚离开的一行人认识?“两位客官——”刚想开口打探一二,眼前忽的一花,再定睛看时,面前竟已不见了锦衣男女二人。 店掌柜的张大了嘴巴,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幸好这一对儿是付过钱的,江湖人忽而来去实属正常,对于锦衣男女的突然离去他并不在意,当下便回了店里,可是抬眼一看,刚刚还在厅中用膳的几位客官,这会儿竟都不见了踪影,厅内空空荡荡的。。。。。。 “又开始下雪了。。。。。。” 马车缓缓前行着,地上的积雪已是极厚,车轮碾压在雪地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霍绮兰抬手轻轻挑起垂着的帘子,往车厢外看了一眼,但见大片的雪花又无声无息地开始飘落下来。 “下雪天适合杀人。”她对面的黑袍人唇边浮起一丝淡得让人难以察觉的清冷笑意,执着茶盏的手白皙的缺乏了血色,手指细长,中指上带着一枚墨玉古戒。 霍绮兰幽幽叹了口气,不得不赞同道:“大雪总能将一切东西都掩盖掉。” 黑袍人饮尽杯中热茶,没有说话,而霍绮兰也不再言语。 茫茫雪地中,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行进着,第一辆马车上负责乘辔辕赶马的正是昨夜第一个同西门若水动手的那执流星锤的汉子,他名张冲,是霍家护卫,与昨夜被害丧命的同为霍家护卫的何生感情甚好,亲如兄弟。 张冲的神色是十分伤感的,多年的好兄弟,无数次并肩御敌、共同出生入死的经历,如今却阴阳两隔,他心中的悲凉伤心可想而知,想起不久前他还和何二哥相约待任务完成后,要同去醉梦居喝那醉生梦死酒,现在却是言犹在耳,人无再聚,心中顿时一阵不是滋味。 忽的马车猛地一晃,嘎然停了下来,巨大的惯性使得毫无防备的张冲险些从车上栽下来,好在他反应还算敏捷,及时稳住了身形,拉住了缰绳。 吁了口气,定了定神,张冲这才发现是车轮陷在了雪坑里,才导致马车一时无法前行。 此时车马正行经一片冷杉林,穿林而过,方才能转上官道,偏偏冷杉林中的羊肠小路坑洼不平,加之雪天路滑,车轮打滑陷住,也实属正常。 张冲所驾的马车中载着两副棺材并八口沉甸甸的箱子,格外的沉重,他催马试了几次,都没能将马车从雪坑中拽出,无奈只得扭头冲一直护卫在马车两旁的童路童遥两兄弟打了个手势,童氏兄弟二人会意点头,一起下马,走到车厢后,伸手扶在车厢左右两侧,只听张冲吆喝一声,甩起马鞭,凌空啪的一声挥出一鞭,马儿吃痛,嘶鸣声中猛地往前冲去,与此同时童氏兄弟运气用力推动马车,两股力量下,终于将马车从雪坑中拽出。 童路童遥拍了拍手,正欲转身上马,可是突然间他们却都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雪虽大,但还不至于将人的脚给冻麻了,童路童遥之所以挪不动步子是因为两双手——两双手突然从雪中探出的手,迅速的攀上了童路童遥的两只脚,锁住了他们的脚踝。 “有埋伏——” 童路童遥示警之声方才出口,身形便猛地一沉,被一股巨力往下拽去。 几乎同时地雪中倏然刺出两柄□□。 童路童遥冷哼一声,刀已出鞘,闪电般斩出,迎向直刺而来的□□。 □□来势猛烈,又是猝然发难,童路童遥纵是反应敏捷,仓促下不免也有些措手不及,但听一声闷哼,童遥腰间已被刺中一枪,顿时鲜血横流,但同时他的快刀也结果了偷袭他的人的性命,他飞出一脚,一具尸体破雪而出,被他踢飞出去。 另一边的童路已将敌人逼出雪中,对方一柄□□,红缨飘飞,金镰速震,刹那间,已不知向童路攻出了多少枪,下了多少记杀手。 “哥,我来助你!”童遥一个箭步抢身上前,抬手便是一刀,往那使□□的汉子身上砍去。 童路童遥乃是双生子,彼此间的默契非是一般人可比,两人并肩对敌,你攻我守,你进我退,配合的天衣无缝。 与童路童遥相斗的是个身如山岳般的大汉,他手中的枪长而势猛,刺出的每一枪都极快极狠,且专往对手的心口刺去,过了数招,童路童遥已看出对方的路子。 “原来是贺威。”童路冷哼。 “天魔宫的妖孽终于肯出手了么?”童遥冷笑。 两兄弟对视一眼,齐声喝道:“我们可恭候多时了!” 第62章 “杀——” 童路童遥遇袭的同时,雪地中、树梢上同时冒出、跃下三十名银衣人,一上来话也不说,各自手一扬,数百枚暗器射出,“嗖嗖”射向两辆马车以及马车旁的众人。 眼看暗器便要将两辆马车射得千疮百孔,将张冲等人射成刺猬,然而突然间所有的暗器却纷纷落地。 每一枚暗器,都被击落。 击落暗器的是一粒粒极小的冰晶,而撒出这些冰晶将暗器尽皆击落的人此时正站在第一辆马车前,他一袭黑袍,袍帽压得很低,立于冰天雪地中,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竟冷过冰雪。 暗器落地,三十名银衣人却扑了上来,其中十人扑向黑袍人,十人冲往第二辆马车,另外十人则杀向张冲诸人。 黑袍人长身而立,十名银衣人杀气腾腾的扑上前来,他却视而不见一般,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不知道危险正在逼近,亦或——在他眼里此刻围上来的敌人根本就构不成威胁! 十名银衣人迅速冲上前来,扇形地分了开,围住黑袍人。 “刷——”十名银衣人同时出剑,斩向黑袍人。 倏然间,黑袍人手一抬,十点星光飞闪而出,十名银衣人身形陡然定住,下一刻已纷纷直挺挺的跌倒在地,没了气息。 黑袍人一出手,便杀了十名银衣人,杀敌之后他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出手去帮其他人,因为根本不必他再出手了。 张冲是继童遥之后第二个受伤的,却也是继童遥之后最快杀敌的,在银衣人的剑刺中他左肋的一瞬,他手中的流星锤“嗖”地一声,飞出砸中了对方的头颅,鲜红的血喷溅而出,溅到另一名银衣的脸上,对方却对自己同伴的死毫不动容,面上亦不畏惧,飞身逼近张冲,举剑便刺。 “叮——”流星锤砸在银衣人剑锋上,迸射出耀眼的火星,银衣人剑锋一沉,猛地往前一递,闪电般刺向张冲小腹,张冲闪身一避,躲开银衣人致命的一剑,银衣人飞扑上前,对他紧缠不放,便在此时他耳后忽的听到利刃破空之声,另一名银衣人从他背后,出手偷袭。倏然间,背后又是嘭地一声巨响,但听一人喝道“他奶奶的,还想背后偷袭,老子送尔归西!” 一人抢上前来,同张冲背贴背,一同对敌。 “霍兄弟,多谢了。”张冲一边应对身前的敌人,一边对帮他化去背后危机的同伴道谢。 此次护送灾银,蜀地四大家皆派出了人手,张冲、何生、霍安隶属霍家,童路童遥两兄弟是衣家派出的人手,岑良、岑平出自岑家,秦家派出的则是秦宏、秦卫、秦通三人,此刻张冲身后的便是秦通,其一双硬拳可裂石断木。 张冲、秦通右侧方的是岑良、岑平,此时二人刚刚将一名银衣人合力击杀,岑良立刻飞身过来,帮忙张冲二人,岑平则加入了秦宏、秦卫那边的战圈。 很快的十名银衣人便被张冲等人一一放倒。 冲向第二辆马车的十名银衣人,当率先冲前的一名银衣人挑开车帘的一瞬,一道白光如蛟龙出海,“霍”地一声,破空直刺银衣人,银衣人大惊,慌忙一个仰身,往后疾躲,却见紫影一闪,一人自车厢内掠出,那人身形一晃,已越过自己,银衣人心中大奇,惊疑不定道,怎得对方竟不出手对付自己?一念未毕,忽觉腕上一阵剧痛,手一软,手中兵刃脱手落地,低头看时,但见手腕筋脉竟已被断。 紫色的人影倏然闪出,刹那间便断了那当先银衣人的手腕筋脉,余下的九名银衣人立即挥剑斩杀,剑光纵横,但见那紫色的人影倏忽来去,九名银衣人的剑连对方半片衣襟都未沾到,他们手中的兵刃却已纷纷脱手落地,九人手腕筋脉皆被断去,血沿着手腕处滴下,溅落雪中,如红梅绽放。 十名银衣人各自捂着伤处,呆住了一阵,然后不约而同的抬头望向不远处执剑而立的紫衣女子,那女子已不算年轻,但依旧眉淡如烟,眼如秋水,静然卓立,气质雍容,正是蜀地四大家霍家现如今的主事人、江湖人称紫衣侠女的霍绮兰。 霍绮兰不喜杀戮,对敌常留有余地,不愿轻易取人性命,正因为如此,三十名银衣人,眼下尚且活命的唯有对她发起攻击的这十人。 “想活命的,最好给我立刻消失!” 十名银衣人彼此对视一眼,并不转身离去,也未再对霍绮兰发起攻击,而是突然跪倒在地,口中高呼:“愿我教主,与天同寿,统一江湖,号令天下!”说道最后一句号令天下时,声音已转为衰弱,嘴角有污血溢出,竟是纷纷咬破了事先藏于口中的□□,齐齐服毒自尽了。 霍绮兰瞥了眼匍匐倒地的十具尸体,暗暗摇了摇头,抬眸环视一番,除了三十名银衣人,围攻童路童遥兄弟的两人也以被童氏兄弟除去了,众人虽有受伤,却并无人员折损,见状,霍绮兰放下心来,转身走向黑袍人。 黑袍人依旧站在第一辆马车旁,动也未动,他背对着霍绮兰的方向,视线盯着冷杉林的深处,那里除了成片的冷杉树,似乎并无他物,可是黑袍人却清楚的知道,真正的敌人就隐藏其中。 霍绮兰走到黑袍人身旁,她的手中执着寒玉剑,出鞘的寒玉剑。“天魔宫双煞既然都到了,何不现身?” 霍绮兰话音落定,隔了片刻,忽听一女子咯咯笑道:“咱们兄妹是都到了。”笑声传自冷杉林中。 众人循声而望,但见人影一晃,一男一女,两个人,自两棵冷杉树上落了下来。 但见那男的眉清目秀,相貌出众,女的容颜娇美,衣着亮丽,两人背悬长剑,比肩而立,赫然正是唯一小栈中的那对表兄妹。 他们究竟是谁? 他们是丁流霞、岳红叶,并称魔宫双煞,天魔宫教主石容手下的得力爱将。 他们出现在此目的为何? 劫银杀人! 丁流霞、岳红叶走出冷杉林,张冲等人立刻冲上前,做扇形状分别将两人围住。 丁流霞、岳红叶的目光只盯在霍绮兰同黑袍人的身上。 “紫衣侠女之名晚辈久仰,却不知这位是蜀地四大家中的哪一位?”说话的是岳红叶,她在笑,盯着黑袍人的目光闪烁不定,似有忌惮。刚刚对方出手之时她看的很仔细,看到对方顷刻之间取了她十名手下的性命之时,她只得出一个结论,他们低估了对手的实力,这黑袍人只怕比霍绮兰还不易对付。 第63章 “若是在下没有眼拙,这位应该便是位列武林三公子之一的岑碧青岑公子了吧。”丁流霞的目光停留在黑袍人左手中指戴着的那枚墨玉古戒上。 “他是岑碧青?”岳红叶吃了一惊。 丁流霞含笑望定黑袍人,一字一句地道:“也只有岑家的继任族长,才有资格佩戴断玉戒的不是么?而岑家的继任族长人选早已是人所共知的了。” 丁流霞面上在笑,可心里却半点也笑不出来,认出岑碧青的身份,他只觉得此番任务变得更为棘手。此次护银的若是秦家或衣家的哪个难缠的角色倒也罢了,毕竟秦家人和衣家人的武功,他都有所耳闻,可是岑家人却不同,因为岑家人几乎每一个都性格孤傲古怪,在江湖中也都是独来独往之辈,没人真正见识过岑家人的手段。对于江湖中人来说,对手的强大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手的陌生,一个你全然陌生不知底细与深浅的对手,才是真正不易对付的。而这岑碧青据说乃是岑家近五十年来后辈之中最出色的人物,他武功人才都是顶绝的,身上寄托了整个岑氏家族振兴的希望,而对方也的确不负厚望,在其带领下,短短数年间便令得本已日渐没落的岑家逐渐恢复了往日的声势。 一个紫衣侠女已经不容易对付,再加上一个武林三公子之一的岑碧青——这事情还真是有点难办。 “听闻岑公子貌如潘安,乃是当今武林中排名榜首的美男子,今日既然有缘在此一会,小妹有个不情之请——”丁流霞身旁的岳红叶忽的面露娇羞,盯着岑碧青的眼神炽热的像个邂逅了翩翩美少年的怀春少女,“不知岑公子可否除下袍帽让小妹一睹风采?” 岳红叶与丁流霞明明便是一对恋人,可是这会儿自己的心上人对别的男子表现热忱,却不见丁流霞有丝毫不快,他的脸色不但没有丝毫不悦之色,反而带着微笑。 岑碧青既没有应声,也没有动手除下袍帽,甚至连他站立的姿势、手指屈伸的状态都不曾改变过,若不是他就站那里,人人都看得到,只怕跟他面对面的人都会怀疑自己是否出现了幻觉,才会幻想出他这样一个人来。 岳红叶见岑碧青不理会自己,也不以为杵,只是脸上难掩失望之色道:“怎得岑公子竟如此拒人于千里么?哎呦,小妹甚是心伤呐。。。。。。”说着眼圈一红,竟真的动情心伤起来。 “妖女,少在此装模作样了!” 岑碧青依旧无甚反应,但他的手下岑良却忍耐不住了,岑良是个直性子,眼见岳红叶在自家少爷面前装出一副做作的模样,打心里便觉反感,当下口中甚是不客气地讥讽道:“长得还不如我们岑府的丫鬟,哪有资格要我们少爷多看你一眼!” “岑良,你拿这妖女跟咱们岑府的花药姐、小婉妹妹相比,那不是侮辱了花药姐、小婉妹妹她们么?”一旁的岑平这时也跟着接口道:“这妖女如此骚浪,能当着心上人的面儿就勾引咱们少爷,花药姐、小婉妹妹她们可万万比不得的。” “岑平,还是你说的对——花药姐、小婉妹妹她们可都是良家女子,怎似这妖女如此不知羞耻。” “岂止不知羞耻,连半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以为咱们少爷的样貌是她这般平庸姿色之辈想见就能见的,可笑,可笑。” 岑良、岑平二人你一句我一句,一说一唱的嘲讽着岳红叶,虽然明知道眼前的天魔宫双煞中任意一个,都是他们两个联手也应对不了几招的厉害角色,可是自家少爷在场,他们便有了底气,在岑良、岑平看来天魔宫双煞再厉害,也不及自家少爷厉害,他们还从没见过有人能胜得过自家少爷的。 岳红叶见岑家的两名家丁不断出言奚落自己,不禁蹙了蹙眉,冲岑碧青抱怨道:“岑公子,你的这两个手下着实让人觉得讨厌呢,这般的不知礼数,不知底细的会说他们自身粗俗,知道底细晓得他们出自你岑府,那岂不是会误会你岑公子驭下无方?” “那岳姑娘想要如何?”岑碧青终于出声,他的声音清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岳红叶咯咯一笑,道:“也不如何——”她伸出芊芊玉指,指了指岑良、岑平二人:“小妹只想代岑公子管教一下他们——”她说到“管教”一词时,身形一晃,刹那间便飘到岑良、岑平二人身前,说到“他们”两字之时,已双掌飞舞,径直拍出,岑良、岑平虽然一直保持着戒备,却没料到对方出手如此之快,待要招架,只觉呼吸一窒,一股掌力当胸压来,两人正暗叫糟糕之际,突然身子被一股力量向后拉去,于千钧一发之际避过了岳红叶的攻击。 岑良、岑平但觉眼前一花,自家少爷倏然上前已与那天魔功妖女战在一处。 岳红叶出手的同时,丁流霞也向霍绮兰发起了攻势。在岳红叶佯装倾慕岑碧青的时候,丁流霞便已经蓄势待发,他同岳红叶自小一起长大,彼此间的配合可谓默契十足,他知道自己表妹在有意分散对手的注意力,而他要做的就是等待动手的时机,所以当岳红叶出手攻击岑良、岑平之际,丁流霞的剑便立刻出了鞘,但见白影一闪,他的人已到了霍绮兰的跟前,手中那柄窄细利剑,闪电般刺向霍绮兰。 江湖上使快剑的人不少,但剑法快的过丁流霞的着实没有几人,而他一出手,使得又是自己的成名绝技,必杀三式——江湖上死在必杀三式下的高手不在少数,昆仑派的快剑曲凡、卓家庄的卓氏兄妹都乃丁流霞的剑下亡魂,对于自己的剑法丁流霞一向自信,自信却不自大,因为不自大,所以一出招便是必杀三式——对敌紫衣侠女霍绮兰,他没有大意。 丁流霞杀招攻出,然而,突然之间,他眼前的人不见了。 背后却一凉。 霍绮兰已到了他背后。 第64章 丁流霞手腕一转,剑闪电般由肋下向后刺去,可是却又一次刺空,他身后之人早已到了他的左侧,“前辈好快的身法。” 丁流霞第三次出剑,剑法之快更胜前两剑,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丁流霞两次出剑都全然落空,这简直就是个笑话,这第三剑他绝不能再让霍绮兰避开去。 霍绮兰的确没有避开丁流霞的第三剑,她接住了对方的第三剑。 丁流霞的剑直刺,他的剑快,剑招干净利落,直刺霍绮兰心口要害,在剑及衣襟之前,霍绮兰手中的寒玉剑已经截住了丁流霞疾刺而至的剑芒,丁流霞的剑没能刺伤霍绮兰,他持剑的手,疾易为指,中指一屈,“拍”的一声,指力叩击寒玉剑,霍绮兰闷哼一声,疾退几步,丁流霞追袭,手中的窄细利剑上下飞腾、白光进递,他抢攻的极快,而且只攻不守,因为他使得是快剑,攻击便是他最好的防守。 霍绮兰神色优雅,身形忽左忽右、倏起倏落,她的剑招大开大合,一招一式皆是名家风范,丁流霞攻的快,她守的稳,两人一攻一守,一快一稳,眨眼间便交手三十多招。 丁流霞原本想速战速决,可没想到却久战不下,他知道霍绮兰,也很好的研究过这江湖中大大有名的紫衣侠女,清楚对方的武功很高,可是他还是很自信能对付得了她,不过前提是要一番久战,而他现在想要的却是速战速决,所以他必须要改变战术。 丁流霞剑花一抖,攻击霍绮兰的剑招倏止,身形一斜,剑芒忽的刺往霍绮兰的左侧方,那里站着童路童遥两兄弟,他们掠阵在旁,本想找机会上前帮忙,可是高手过招,以他们的武功,根本找不到合适的机会出手帮忙,两人正观战中,忽见剑芒刺来,首当其冲的便是童遥,他立刻挥刀迎击,兵刃交击的一瞬,童遥只觉得胸膛一热,“哇”地一声,仰天喷出一口鲜血,同时间,丁流霞飞起一脚,便往童遥腰间踢去,童遥腰间已受重伤,若是再被丁流霞踢中,只怕非得命丧当场不可,便在此时童路已一刀斩来,截断丁流霞的攻势,丁流霞只得缩腿,童遥身形一个踉跄,趁机疾退,这时霍绮兰已经赶到,她伸手扶住童遥,急问:“没事吧。”童遥还没回话,便见童路的身形已经飞撞而来,霍绮兰左手正扶着童遥,眼见童路身形飞来,力道巨大,若是撞上童遥,兄弟两人都得重创,当下忙脚步一挪,移身至童遥身前,袖袍一拂,一股柔力卸去童路飞撞而至的力道,将人接下,童路双脚踏地,却是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往霍绮兰怀中倾了一倾,霍绮兰伸手搭在他的左肩上扶了一扶,口中道:“小心——”话才出口,腰间忽的一阵剧痛,却是被一把匕首刺中。 出手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童路,童路一击得手,立时大喜,正欲将匕首刺得更深一步,胸前却砰的一声,挨了一掌,整个人被霍绮兰一掌击飞出去。 童路出手偷袭的同时,霍绮兰倏然感觉厉风刺背!她身后的是童遥,童路既然对自己下杀手,童遥自然也是叛徒。 霍绮兰根本没提防这两兄弟,因为他们是衣家派出的人手,蜀地四大家同气连枝,此次护送灾银也是众议之后的结果,各家派出的都是足以信赖、堪当重任的人手,霍绮兰没有怀疑过众人中竟会有异心者,所以才大意疏忽了,以至于被童路所偷袭,但童路偷袭成功,童遥却没有。 霍绮兰毕竟是霍绮兰,闯荡江湖数十载,亲历大小战役不下百回,历经的凶险场面数不胜数,她的临敌经验及迅捷的反应,非是一般人可比的。一掌震开童路,惊觉童遥背后偷袭,霍绮兰身形立刻侧了侧,她这一侧虽不能把背后一刺避开去,这分寸间造成了很大的差别:原本那一刃,是刺向她的背心! 刃贯背心,不死也必重伤。 霍绮兰这一侧身,便避开了要害,童遥手中的短匕便只划伤了她的手臂。 童遥一击不中,立刻抽身疾退,可是霍绮兰已经出剑。 剑疾往后刺! “噗——”寒玉剑从童遥胁下刺入,贯体而出,童遥哼都没哼,便已气绝。 “老二——”童路眼见弟弟被杀,顿时眼红,手一抬,“嗤”地一声,衣袖间三支袖箭疾射而出。 霍绮兰抽剑旋身,身形腾挪,避过三支袖箭,不想童路射完右手衣袖间的三支袖箭,左手一抬,又是三支疾射而至,霍绮兰手腕一转,寒玉剑舞起一片剑芒,将射来的三支袖箭,尽数击落。 袖箭刚落,丁流霞的剑便已刺到,剑花一抖,却是虚晃一招,引开霍绮兰的注意,人迅速欺近,一掌击在霍绮兰的腰间,霍绮兰被偷袭在先,又被一掌击中,口中喷出鲜血,丁流霞身形一闪,退了一退,身上才没被溅上血迹。 霍绮兰脚步踉跄,退了一步,丁流霞刷的一剑刺疾刺而至,眼见霍绮兰这一剑避无可避,而另一边岑碧青正被岳红叶纠缠,不及出手相救,其他人一阵惊呼,根本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千钧一发之际,忽见一白衣人影从天而降,那白衣人影足尖一挑,挑起地上一柄长剑,踹飞出去,“呼”的一声,如神龙乍现,飞剑破空,射向丁流霞。 丁流霞听得疾风劲急,心中一凛,不敢大意,只得舍了霍绮兰,回身挥剑一格,“叮!”兵刃交击,但觉虎口剧震,手中窄剑险些脱手震飞,而被他挡格出去的长剑斜飞而出,“当”地钉入半丈之外的一冷杉树干内,直没至柄。 丁流霞心有余悸,尚未来得及喘息一下,眼前一花,一白衣人影掠至,闪电般出手攻出数招,丁流霞被逼的连连后退,对方逼开丁流霞,身形一晃,已护在霍绮兰身前。 丁流霞此时才看清对方样貌,又惊又愕,脱口道:“是你!” 第65章 及时出手拦下丁流霞的攻势、护住霍绮兰的人自然是西门若水。 “前辈你没事罢?”当西门若水扶住霍绮兰的时候,一手已飞快地点了霍绮兰腰间的几处穴道,替霍绮兰止了血。 霍绮兰嘴边溢着血,却对西门若水道:“我没事。”她腰间的伤流血虽多,却并不严重,丁流霞那一掌,也没能伤她几分。唯有刚刚丁流霞的那一剑可能重创于她,却也被西门若水及时出手拦下。 西门若水见霍绮兰未曾伤着要害,皱着的眉头这才一展,心下宽了宽,道:“前辈且先包扎下伤口,这人便交由若水来应对罢。” 这时张冲等人已冲上前来。 霍绮兰略一迟疑,西门若水又道:“晚辈是练剑的,请前辈相信晚辈。” “那好,若水,你小心点。”霍绮兰将寒玉剑交还到西门若水手中,叮嘱了她一声,然后人便被张冲等人扶到了一边包扎处理伤口。 西门若水执剑而立,望向丁流霞,丁流霞此刻的脸色很不好。 “姑娘没有死?”他眼神闪烁了下:“我以为姑娘死了。” “我活的很好。”西门若水淡淡道:“阁下似乎不希望看到我。” 丁流霞苦笑道:“没有人会希望突然多出一个强敌。” 西门若水道:“我与阁下本非敌人,不是阁下有心算计,若水此刻也不会出现在此。” 丁流霞自嘲道:“我本想借天山老祖徒弟之手,先行除去护银队伍中的几名人手也好,想不到却事与愿违。” 西门若水瞥了眼丁流霞身边的童路,又看了看地上童遥的尸体,因为刚刚见这两兄弟出手偷袭霍绮兰,对这种暗算之辈不由心生厌恶,微微蹙眉道:“昨晚去我房间盗剑、又将我引入杀人凶嫌的便是这兄弟两人罢?” 丁流霞并不否认,事到如今,童氏兄弟的身份已经曝露,否认已然没有必要了。“将姑娘引出房间,引上楼的的确是他们兄弟二人,而扮作姑娘杀人的是我的表妹,我们的计策本该没有什么疏漏的。我以为姑娘已经死了,死在霍女侠手中,不过现在看来我错了。我看到大厅中的那两副棺材和霍女侠手中那柄本该属于姑娘所有的寒玉剑,错误的以为天山老祖的徒弟终究还是败在了紫衣侠女的手中,不疑有诈,否则也不会不防姑娘你出手。如果我猜的不错,姑娘刚才应该就在马车上那两副棺材中的一副里,只不过却是以活人的身份,藏身棺材内,伺机而动,不知我有没有猜错?” 西门若水淡淡道:“阁下很聪明,聪明的人何苦乱杀无辜,助纣为虐。” 丁流霞不以为然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姑娘觉得我天魔宫乱杀无辜,可是在我看来,为称霸武林,杀人流血不过是必然之事罢了。” 西门若水蹙眉,丁流霞忽的缓和了语气道:“姑娘乃天山剑派门下,贵派一向不理江湖中事,且与我天魔宫并无恩怨在先,今日之事,只不过是我天魔宫跟蜀地四大家之间的事,姑娘若是肯不理此间闲事,我丁流霞改日定然亲赴天山为昨晚牵连姑娘之事,登门向姑娘负荆请罪,届时要杀要剐,悉听姑娘尊便,不知姑娘意下如何?”在唯一小栈中,丁流霞已经试过眼前女子的身手,刚刚与之交手,心下更是肯定眼前女子乃是一大劲敌,对方若真的出手,局势于己只怕会变得大大的不利,但若能游说对方作壁上观,那么此刻霍绮兰已然受伤,自己要解决她已不是什么难事,只要除掉紫衣侠女霍绮兰,自己再立刻联手表妹,合二人之力对付那岑碧青,想来也有七八分胜算。 对于丁流霞的提议,西门若水只道:“昨晚之事我可以不与阁下计较,但我不能让你伤了霍前辈。” “姑娘不再考虑一下么?”丁流霞面上平静,心中却是暗自焦急,他虽面对西门若水,但也一直注意着自己表妹那边的战况,而眼下表妹与那岑碧青对战正处下风—— 岳红叶的确正处下风,确切的来说,从跟岑碧青交上手的那一刻,她便没有占过上风! 岳红叶从一开始便是抢攻,她的剑快不过表哥丁流霞,但剑招的凌厉刁钻却非表哥的剑法所能及,她剑下从不留情,从出招的那一刻,她的敌人在她眼中便已是一个死人。 现在她已经攻出五十三招,可这次她的敌人非但没有变成死人,甚至她的剑都没有刺伤对方! 她终于见识到了传言中武林三公子的厉害,但她不服气,她不信她岳红叶的剑就当真伤不了对方。 她身子猝然加急,“铮”地一声,刺出了第五十四剑—— 一道白芒掠起! 跟着一抹血虹! 岑碧青衣襟上终于多了一道血痕! 岳红叶大喜,然而她眼前忽的一花,紧跟着忽被一股大力震飞,岑碧青如苍鹰掠起,飞攫而至,岳红叶人在半空,手中的剑竟已被对方夺去,落地的时候,忽觉耳背一阵冷。 她身形僵住,缓缓回过头去,咽喉抵住了一把剑,她的剑。 剑锋明亮。 剑握在岑碧青手中。 岳红叶眉一皱,陡然向前疾行一步竟把喉咙送上剑锋。 岑碧青却疾退了一步,剑锋依然抵在岳红叶咽喉上,连血珠也没刺出一滴。 岳红叶忽的一顿足,一道剑光自她的右靴尖闪出——女人,尤其是行走江湖的女人,一向很聪明,聪明的女人都喜欢给自己留条后路,所以岳红叶不但手中有剑,脚下同样有剑。 岳红叶忽的抬脚以“靴剑”直刺岑碧青腰间而去—— 这一招猝不及防,换做一般人,定然着了岳红叶的道儿,伤在她的“靴剑”下,可岑碧青沉腕一掣,划了一道剑光,“叮”地已挡住“靴剑”同时左手已抓住了岳红叶的脚踝,岳红叶又是一顿足,左靴尖闪出一道剑光往岑碧青手腕削去,岑碧青手上运劲,但听“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岳红叶一声尖叫,忍着剧痛,以“靴剑”迫得岑碧青松手,手一扬,袖间两道白光急闪,两枚飞镖袭向岑碧青脸门,岑碧青身子凭地向后逸出一丈开外,两镖均接在手,而岳红叶破开对方,立刻向反方向疾退—— 第66章 岳红叶伤了一条腿,可她逃遁的速度还是很快,这时三条人影却突然自岳红叶身后冲了上来,那三人是秦宏、秦卫、秦通三人,他们想要拦下岳红叶,秦通的铁拳当先挥了出去,可却被岳红叶避过,岳红叶一掌按在秦通胸口,秦通便被一股力道震得飞了出去,撞上随后而至的秦宏、秦卫二人,三人顿时滚作一团。只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岳红叶便听得耳后疾风骤起,她回头时便见两枚飞镖已到了眼前——正是片刻前她射向岑碧青的那两枚飞镖。 两枚飞镖分上下两路,一枚射向岳红背心,一枚射往岳红叶双足,岳红叶提一口气,猛地拔地而起,她躲过了两枚飞镖,可是比那两枚飞镖更快,如蛟龙掠空,直投而至的却是一柄长剑,她岳红叶的佩剑。 掷出飞剑的自然是岑碧青,他在射出两枚飞镖的时候,已经算准了岳红叶躲避飞镖的路线,或者说是他逼的岳红叶照着他算计的路线来走。 这就好比一个人走到一条三岔路口,原来是有三条路给他选的,可是现在偏偏其中的两条路已经被用巨石给堵上了,便只剩下了唯一一条可行的路,行人也只能走这一条路了。 岑碧青在射出两枚飞镖的时候,已经将岳红叶的下路和中路给封死了,千钧一发间岳红叶来不及多想,只能本能的提气纵身来躲避那两枚飞镖,岑碧青算准了这一点,射出长剑,祭出杀招! “噗——”长剑贯体而入,中剑的人坠落在地,气绝而亡,但死的不是岳红叶。 挡住飞剑,替岳红叶死的是童路! 童路自然不是自己有大无畏的精神,可以为别人舍了性命,他是被迫的,应该说他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人掷飞出去,当做肉盾,做了替死鬼。 掷飞童路的人是丁流霞。丁流霞最终没有说服西门若水,对方执意为敌,那唯有一战。他跟西门若水交手不过数招,他手中的剑已经被寒玉剑所断,他的剑也是难得的宝剑,可是遇上的是寒玉剑,与这样的神兵想比,任何宝剑,都不堪一击。剑断,丁流霞的战意跟着大减,这时他瞥见表妹正遇凶险,当下大喝一声,使出一招百女散花,激越的剑气激的地上的雪纷纷扬起,如百花散落,布下一片雪幕,遮挡了西门若水的视线。 这时岑碧青手中已掷出飞剑,眼看表妹受伤在身,这一剑断难避过,丁流霞心狠之下,出手点住身旁童路的穴道,将童路当作肉盾掷飞空中,恰恰挡下了岑碧青的飞剑。 死里逃生,岳红叶脸上已吓得花容失色。 “呼”地一条人影,已掠到岳红叶身边,正是丁流霞“走!” 丁流霞已无心恋战,拉住岳红叶几个起落,两人已如飞鸟投林般消失在冷杉林中。 不知何时雪又开始下了起来,一片一片自冷灰色的云层间降落,逐渐成铺天盖地之势,当两辆马车再次启程上路的时候,地上的血迹已被白雪一分一分掩盖,尸体也在被一点点埋葬。 丁流霞跟岳红叶虽然败退,但他们绝不会便就此善罢甘休,下一次他们会如何出现?又将于何时何地出现? 马车出了冷杉林,转上官道,继续朝着京城方向而行。第二辆马车上的两副棺材本是用作惑敌,此刻却真的盛放了两具尸体——童路、童遥两兄弟的尸体,他们是衣家派来的人手,却与天魔宫的人勾结一处,原因何在,总需查清,在此之前,这兄弟二人的尸首不便埋葬,只能先带上路。 行在前首的第一辆马车上,乘坐着三人,他们是紫衣侠女霍绮兰、武林三公子之一岑碧青以及本该返回天山复命的西门若水。 西门若水本是无辜被牵扯到天魔宫劫银的阴谋中,揭穿了丁流霞和岳红叶的阴谋,使得他们劫银的计划功败垂成后她原该与霍绮兰等人别过,然后继续启程回返天山复命才是。 然则眼下她走不得。 霍绮兰受伤,天魔宫的人又随时可能再来偷袭,护银队伍离京城尚远,一路上打这批赈灾款主意的又不止天魔宫的人,衡量再三,西门若水最终决定加入护银队伍,同霍绮兰、岑碧青一起护送赈灾款入京。 “若水,这位是岑家继任族,武林三公子之一的岑碧青,也是我们蜀地四大家中后起之秀里最出类拔萃的一位。”当霍绮兰向西门若水介绍岑碧青时,语气之中满是对对方的赞许之意。 西门若水的目光便望向了岑碧青,对方袍帽压得很低,她看不清对方的样貌,只能感觉到一股从里到外透出来的冰冷。 “岑公子。”西门若水的性子也很淡泊,但不同于对方的冰冷。 “碧青,若水师承天山剑派,一直随她师父长居天山,对江湖中事并不了解,此次随我们一起护银入京,一路上凶险之事必不在少数,你若有时间的话多跟她说说应注意之事,传授一些江湖经验。”霍绮兰这样叮嘱的时候,一直未曾出声的岑碧青缓缓抬头,他的袍帽依旧压得很低,但西门若水却已经能瞧清对方的样貌了,那是一张极为年轻的脸,也是一张极为好看的脸,那五官完美若玉石雕成,光华流转间,令人不能直视。 西门若水微微愣了下,她发愣,不是因为对方的样貌太过完美,而是如此相貌不凡、年少成名的年轻人,他的眼中却是历经沧桑、看透世事的淡漠与苍凉,他的人裹在黑色的衣袍中,他的脸掩在袍帽间,他的人明明在你的眼前,可是你却感觉这人就像隔着冰山的存在。 岑碧青,这样盛名在外,又寄托了整个岑家希望的年轻人,他的身上应该有着人所不知的故事罢。。。。。。 转眼间西门若水同护银队伍一起上路已有三天。 这三天来的旅程,竟是风平浪静,丁流霞跟岳红叶没有再出现,也没有其他势力前来打劫灾款。 第三天日落的时候,西门若水一行入住了一家名为同济的客栈。 第67章 同济客栈的掌柜的是个胖子,不但胖,而且老,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头发倒是稀疏的很,眼睛眯成一条线,倒是一直笑呵呵的,模样看起来到像庙里的弥勒佛似的。 管账的是个蓝衫文士模样的人,弯眉细目,颔下有长须。另外还有两个跑堂的,都是手脚勤快、有眼力劲儿的人。 西门若水一行人一进门,胖掌柜就笑得合不拢嘴,管帐先生拨着算盘珠,也是一副乐得又有生意上门的表情,两个伙计也热情的上前招呼。 “各位贵客住店呐。”胖掌柜的眼睛眯了眯,目光落在当先的霍绮兰和西门若水身上。 “掌柜的,我们住一晚,要三间客房。”霍绮兰往柜台上放了一锭银子“这些钱可够了么?” “够了,够了。”一只细长而白净的手伸出来将柜台上的银子收了,却是那文士模样的管帐先生。 西门若水的目光往对方身上多看了几眼,那管帐先生在账本上做了登记,扬声冲两个伙计道:“小叶子、小文子,带各位客官去二楼的天字一号房、二号房、三号房。” “烦劳掌柜的给准备些膳食,一会儿送上楼去。”西门若水叮嘱了一句,然后扶着霍绮兰由那叫小叶子的伙计引着她们往楼上而去,另一个叫小文子的伙计则跑过去招呼着岑碧青、张冲他们上楼。 上楼梯的时候霍绮兰忽的笑着对引路的小伙计道:“贵店的酒水看来不错。” 小伙计笑着应道:“我们的酒是好酒,贵客若是喜欢,待会儿小的给贵客送几坛上楼。” 霍绮兰接着道:“不过贵店的菜肴似乎不佳。” 小伙计愣了下,陪着笑脸道:“贵客说笑,小店的酒美菜也香,贵客尚未品尝,怎就说小店菜肴不好呢?” 霍绮兰道:“你看大厅里那一桌客人——” 小伙计顺着霍绮兰所指望去,见她所指的是角落里已经醉的不醒的五位食客,不由疑惑道:“那五位客官刚刚喝的多了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么?” 霍绮兰摇头道:“没有不对的地方,我只是瞧他们桌上的菜动了似乎没有几筷,可是酒却都喝的精光,所以才说贵店的酒似乎要好过菜肴。” 小伙计闻言,笑着道:“那五位客官兴许腹中不饿,只是嗜酒而已。” 霍绮兰微微一笑,道:“倒是有理。” 这时小伙计已将霍绮兰、西门若水引至天字一号房,推开门,将她们让进屋内,小伙计笑着道:“两位贵客请稍事休息,小的一会儿就将膳食送上来。” 霍绮兰笑着道:“有劳了。” 小伙计退出门去,下楼去了。 小伙计一离开,霍绮兰脸上的笑容便忽的收敛,对上西门若水的目光,道:“若水,你可看出什么来了?” 西门若水道:“这店有问题。” 霍绮兰道:“很有问题。” 西门若水道:“他们也是冲着赈灾款来的?” 霍绮兰叹道:“看来是。” 西门若水问道:“他们可是天魔宫的人?” 霍绮兰道:“也许,但也或许是其他人马,有太多亡命之徒不顾灾民死活,前来抢夺这批赈灾款。” 西门若水蹙眉道:“前辈,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应对?” 霍绮兰笑道:“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我们要做的是让狐狸以为他们的奸计得逞,但最终的猎人却是我们。”。。。。。。 天色黑来下的时候,小叶子、小文子两个小伙计掀帘进了后堂,胖掌柜和管帐先生都在,另外还有五名劲装大汉严阵以待。 “他们吃过饭菜了。”管帐先生瞥了眼两个伙计端回来的碟碗,见那碟碗里只剩下菜渣,脸上不由露出笑意。 “吃过了,酒没喝。”小叶子将碟碗搁到一边,手一抬取下头上的帽子,顿时如丝秀发散了开了,声音也变得娇媚起来,竟是个女子:“他们倒是谨慎,可惜饭菜毕竟还是吃了,注定变成咱们嘴里的肉” “爷爷,咱们什么时候动手?”小文子手上已在把玩着一把小刀,他的刀虽小,可是谁都看得出来那是一把可以杀人的刀子。 “乖孙子,不及,再耐心等上半个时辰,等药力发作了,他们会像软脚虾似的任咱们宰割。”说话的是胖掌柜,此刻他的眼睛里正闪着阴险算计的精光,脸上依旧笑呵呵的,却让人觉得很假,笑脸背后像似暗藏着杀人的刀子。 “爷爷,你就该听我的,直接在饭菜里下毒,也省的我们动手了,我们的目标不就是那几个大箱子么?”小文子禁不住嘀咕道。 胖掌柜的摇了摇头,他这孙子还是太年轻,做事总爱冲动。“乖孙子,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小文子撇嘴道:“能有多复杂?” 胖掌柜的不笑了,而是一脸的郑重道:“乖孙子,你以为楼上那些人好对付?我告诉你他们之中有几位那可是顶尖儿的高手。我们若是在饭菜里下毒,一旦被他们吃出来了,那咱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可是爷爷,下药还不是一样,被他们察觉了,咱们一样竹篮子打水一场空。” “乖孙子,你错了,爷爷下的药无色无味,用银针都试不出来,爷爷只下药,稀薄的,缓慢的,让他们吃下去后,还浑然不知,但很快的药效就会在半个时辰内发挥效力,半个时辰后楼上的那些人就会突然发觉他们的功力竟然运聚不起来。。。。。。”说到这里,胖掌柜不由呵呵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都一条条的舒展了开:“届时,还是咱们想怎样就怎样?!” 其他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然后他们又都静了下来。 他们静静地监听着楼上的动静。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时间的到来。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终于半个时辰已过。 胖掌柜的看了眼已经等待的不耐烦的众人,开口下令道:“大家按计划行动!” 第68章 胖掌柜的和管帐先生在这一行九人里是武功最高的,他们两个负责的是天字一号房内的人,虽然已经确定下药成功,可是出于谨慎,胖掌柜的和那管帐先生还是先悄无声息的上了楼躲在房门外偷听了一会儿屋内的动静,他们先是听到一声茶盏碎裂的声响,紧跟着便是一女子惊慌的声音:“前辈,我怎么突然手脚变得无力?” 这时另一个声音也微变道:“糟了,我的内力也聚不起来了!” “前辈,看来我们遭人暗算了,怎么办?” “嘘——若水,轻点声,趁着敌人尚未到来,咱们快点通知大伙儿,想办法先撤离这家客栈——” “想走?晚了!”胖掌柜和管账先生听得屋内人的对话,再无怀疑,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着推开了房门。 房门推开后,他们便见那紫衣妇人与那白衣女子正双双无力的瘫坐在桌边,那白衣女子脚边有着刚刚被打碎的茶盏碎渣。 “霍女侠,老夫可是久闻你的大名,但今日一见也不过如此,被老夫稍使计策,便手到擒来。”胖掌柜的眯着眼,又睨了一眼霍绮兰旁边的西门若水,他不认得西门若水,也没瞧见过寒玉剑,否则看到此刻西门若水手边的寒玉剑,他就早该两眼放光了,像寒玉剑这样的神兵可是无价之宝,比他们想要劫的这趟灾银,价值不知道高出多少倍来。 “霍女侠这会儿是不是觉得天旋地转,手脚无力,一运起内息,丹田又剧痛如绞啊?”胖掌柜的将目光落回到霍绮兰身上。 霍绮兰道:“的确如此,阁下给我们下的什么药?” “月夜暗香。”胖掌柜的听霍绮兰说话时明显真气不继,不由更为得意:“这药可是老夫自己研究出来的,任你武功再好,内力再深,中了老夫的月夜暗香,在一个时辰之内,也得任由老夫宰割。” 霍绮兰脸色一冷:“阁下原来是“老不死”蒋辰光,难怪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 蒋辰光笑道:“难得,难得霍女侠还听过老夫的名号。” 霍绮兰哼了一声,瞥了眼蒋辰光身旁的管帐先生,道:“那这位想必就是秤不离砣,蒋不离鹤的鹤言信罢?” 管帐先生鹤言信抱了抱拳,道:“在下正是鹤言信。” 霍绮兰看着两人:“那也不用猜了,你们也定是为了灾银而来了。” 蒋辰光、鹤言信对视一眼,笑道:“不错。”两人走上前,蒋辰光逼向霍绮兰“老夫爱财,有银子不取,不是老夫作风,只能得罪霍女侠了——” 霍绮兰冷声道:“取了这批赈灾银,阁下得罪的可不单单只是我霍绮兰,而是我们蜀地四大家,阁下自量可能得罪的起?” 蒋辰光已到了霍绮兰跟前,他笑,这一次笑得有些狰狞:“蜀地四大家的势力自不是老夫几人能够招惹的起的,可是人为财死,要想发财,总得先不怕死,不怕招惹上难缠的角色,况且待取了银子,老夫不会留下任何活口,对这批灾银虎视眈眈的各路人马可着实不少,你们蜀地四大家再有势力,查究起来怕是也不容易,等查明白了,知道是老夫几人做下的这桩买卖,只怕那时我们大家早已各散天涯,风流快活了。”说话间他已伸手往霍绮兰身上的穴道点去—— 鹤言信则拿了一条绳索,正欲往西门若水身上套去—— 蒋辰光、鹤言信绝对没有想到在一瞬间他们便由原本稳操胜券的胜者,沦为阶下囚! 一切发生的都太快了,蒋辰光的手刚伸向前,霍绮兰却忽然动了,她右手一翻,已拿住蒋辰光手腕,蒋辰光又惊又愕,对方身法如此之快,哪里像是中了月夜暗香的样子,心知上了当,待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被制住了周身要穴,动弹不得。 另一侧的鹤言信在出手之时,眼前忽的剑光一闪,脖子上紧跟着一寒,咽喉已抵住了一把剑,出剑的正是他面前的白衣女子。 西门若水出手封了鹤言信的穴道,归剑入鞘。 “怎么,阁下这会儿笑不出来了?”霍绮兰依旧坐在原处,她砌了一杯茶,抿了一口,目光落在蒋辰光满是皱纹的脸上,这张脸这会儿阵青阵白,颜色变幻很是精彩。 “你们根本没有中老夫的月夜暗香?”霍绮兰没有封蒋辰光的哑穴,所以他还能说的出话来。 霍绮兰缓缓道:“你们送来的饭菜都被我们倒掉了,自然没人会中毒。” “你们一早便看出了我们破绽?所以才做了防范?” “不错。” 蒋辰光盯着霍绮兰,一字一字问道:“老夫倒要请教霍女侠究竟是如何看出破绽的。” 霍绮兰将目光转向西门若水,西门若水颔首,说道:“其实从踏进同济客栈时,我就发觉你们有问题。” “哦?”蒋辰光皱眉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他们究竟是哪里露出了马脚,“老夫等人究竟哪里露出了破绽?” “其实你们不应该杀了店老板和伙计的。”西门若水此话一出,蒋辰光和鹤言信心中却着实一震,他们的确动手除去了同济客栈的老板和伙计,为的是店里都是他们的人,行事也方便些。人是鹤言信杀的,他很肯定他出手除去店老板和那些个小伙计时一切都做的很利落,连一点血都没溅在客栈内,可是眼前这女子又是怎么看出他们早已将客栈内的老板和伙计都换过了呢? “这个店里原本有一个店老板、两个小伙计和两个厨子,他们五个都是我杀的,可杀那五人时我是先将他们引到店外再动手将他们一刀毙命的,客店内连一点打斗的痕迹也没有,你又是如何知道我们将店里的人都杀了呢?”鹤言信盯着西门若水,问道。 西门若水的目光落在鹤言信的一双手上,鹤言信的一双手细长而白净,西门若水就盯着他那双手,道:“一双要经常执笔、打算盘的手,却如此的细长白净,手指间也没有因经常执笔而磨出茧子,这很不正常。” 鹤言信愣了下,道:“仅凭此一点么?” “这一点便值得怀疑,何况连引我们上楼的小伙计的一双手都细腻白净,根本就是养尊处优的一双手,哪里是天天干活的店伙计应该有的一双手。” “当然,最大的破绽还是你们安排在大厅中的那五个同伙,我想你们是考虑到偌大一个客栈却冷冷清清的没有食客,难免会让我们生疑,所以便派了五名手下扮作食客,为了防止我们从他们的言语间发现什么破绽,所以就干脆让他们佯装醉酒,趴在桌上,这样一来,我们既看不到他们的脸,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自然万无一失,可是恰恰这才是你们最大的破绽。” “哦?”蒋辰光和鹤言信对视一眼,两人都感迷惑。 只听西门若水继续道:“楼下大厅里,明明有五名醉汉,而且都醉得不醒人事,像死人一样,可是整个空气里酒气却极淡,说明他们并不像他们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喝了很多酒,既然没有喝那么多酒,何以要装醉呢?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装醉,是装给刚刚入店来的我们一行人看的,这便是你们最大的破绽所在。” 第69章 听罢西门若水所言,蒋辰光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他那么完美的计划,周全的布局,没想到看在对方眼中,却处处都是破绽,他蒋辰光外号“老不死”,那是因为几十年来他总能让别人去死,而他自己一直可以全身而退,没想到这次却栽了大跟头,这一栽只怕自己的一条老命也要搭进去了。 这时旁边的天字二号房和天字三号房也相继传来呼喝声、打斗声,不过很快的便又安静了下来,霍绮兰瞥了蒋辰光和鹤言信一眼,缓缓道:“看来两位其他的同伴也都我们擒下了。” “那也未必。”鹤言信嘿然冷笑道:“霍女侠的武功是很厉害,可是你的手下人就未必是我们的人的对手了。” “哦?”霍绮兰望了眼鹤言信,道:“你觉得你们的人有胜算?” 鹤言信道:“不知霍女侠可认出了先前引你们上楼的小伙计是谁?” 霍绮兰摇头,西门若水忽的道:“她是个女子,虽然扮的很像,也多加遮掩了,可我还是瞧见了她耳垂上有着耳洞。” 鹤言信扫了眼西门若水,不得不佩服道:“姑娘好眼力,姑娘既然瞧得出我们那同伴是女子,不知是否识破了她的身份?” 西门若水道:“我对江湖人并不熟悉。” 鹤言信看向霍绮兰:“霍女侠教了个好徒弟。”目光闪了闪,又道:“可惜她没认出叶媚儿来。” “叶媚儿?”霍绮兰蹙眉:“勾魂女叶媚儿?” 鹤言信道:“就是她。” 霍绮兰道:“听说她会摄魂术。” 鹤言信笑了:“她会摄魂术,所以即使她如同我们一般被你们的人制住穴道,却也可以施展摄魂术,反过来控制你们的人。” 霍绮兰的目光转向蒋辰光,蒋辰光这会儿的脸色已经不那么难看了,因为他这时也才意识到他还有一枚厉害的棋子,“勾魂女”叶媚儿,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侥幸的希望——也许叶媚儿真的能扭转局势。 “我听说老不死的和勾魂女乃是死对头。”霍绮兰道:“看来江湖传言并不真实。” “我们是死对头。”蒋辰光扯了扯嘴角,一字一句,道:“但这不妨碍我们合作,我们一起联手劫了银子,大家分了,然后再继续做彼此的死对头、势不两立。” 霍绮兰摇了摇头,语气有些不屑:“想不到为了利益你们竟然可以狼狈为奸至此。” 蒋辰光不以为然道:“有好处杀老婆、宰儿子都无妨,何况只是跟自己的对头合作而已。” 便在这时霍绮兰和西门若水的房间外响起了脚步声,霍绮兰的目光转向房门口:“看来两位要失望了。” 蒋辰光和鹤言信背对着房门口的方向,他们虽看不到来人模样,但却听得出脚步声,来人的脚步声绝不是叶媚儿的。 进来的自然不是叶媚儿,快步进得屋来的是张冲。霍绮兰见他一脸的兴奋之色,就知道定是他们已经擒下了其他人,果然张冲入内禀报道:“大小姐,另外的七人也都被大伙儿合力擒下了。” “很好。”霍绮兰笑了,蒋辰光和鹤言信却是一副想要哭的表情,因为他们连最后一丝侥幸的希望也破灭了,他们的人全部被擒,他们此刻已是案板上的肉,只剩下被人宰割的命运了。 “客栈内外都搜查过了么?有没有发现其他敌人?”霍绮兰行事一向谨慎,她不容有其他疏漏之处,但听张冲道:“手下刚刚带人将这客栈的里里外外都翻过一边了,除了在客栈外发现了五具刚被掩埋的尸体,再无其他。” 霍绮兰点了点头道:“那五具尸体是这客栈真正的掌柜的和店伙计,可惜遭了这无妄之灾,被人害了性命,说来也是咱们连累了他们。这样,张冲你带几个人去买几口棺材,将他们的尸体好生收殓,重新安葬罢。” “是,手下这就去办。”张冲领命而去。 鹤言信忽的道:“想不到连叶媚儿也被你们擒下了,在下很想知道是什么人竟连摄魂术都能破了?” 鹤言信的问题,也正是此刻叶媚儿想要问的,她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的黑袍人,心中除了惊骇,更多的却是不甘心,不甘心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不甘心她竟然被面前的黑袍人一招制住,更不甘心她引以为傲的摄魂术,对对方竟起不了丝毫作用。蜀地四大家中何时出了这么厉害的角色,她竟然不知道,眼前这黑袍人究竟出自秦、霍、衣、岑四家中的哪一家?! “阁下竟然有本事破了我的摄魂术,你究竟是谁?” 岑碧青并不理会叶媚儿的话,只对一旁的岑良吩咐道:“把她眼睛蒙了,将人押下去,怎么处置都由霍前辈决定。” “呵呵,竟然连姓名都不敢报么?也是,连脸都要藏在帽袍下的人,只怕名字也是见不得人的。”叶媚儿忍受不了对方的无视,当下便言语刻薄的极尽嘲讽。 岑碧青看也没看叶媚儿一眼,对她的话也像根本没听到一般。 “原来我叶媚儿竟败在一个无名小卒、甚至是一个丑八怪般的无名小卒手里。”叶媚儿已经被岑良给蒙了眼睛五花大绑的押着往屋外走去,可是嘴里依旧不甘心的叫骂嘲讽着,突然“啪”的一声,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叶媚儿的脸上,叶媚儿登时给掴得嘴溢鲜血。 动手的自然是岑良,岑良火大的骂道:“你个贱人,我家少爷脾气好不与你计较,小爷可没那么好的脾气,你再嚷嚷试试?看小爷不扇死你!” 叶媚儿哪曾吃过这个亏,当下也不骂岑碧青了,张口便骂起岑良来,岑良也不客气,叶媚儿骂一句,他就给对方一嘴巴子,再骂一句,他再掴一掌,如此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叶媚儿已经脸肿牙掉,再难骂出一句脏话来了。 霍绮兰先让众人将蒋辰光一伙儿关押起来,然后和西门若水一起亲自下厨做了众人的晚饭。 用过晚膳后,安排好守夜值勤事宜,众人便轮番就寝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霍绮兰让张冲带人将已经被废去武功的蒋辰光一伙儿绑去了当地衙门,蒋辰光一伙儿人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儿,早已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将他们交到衙门,由官府处置,是最为妥当的。 处理完这一切后,队伍便继续启程上路。 第6章 .30 距离京城尚有十多天的行程,这一路上还会遇到什么牛鬼蛇神,谁都不知道,敌暗我明的感觉,就像一直在被黑暗中的某只眼睛窥觑。 离开同济客栈,接下来的五十余里路不见人烟,途径一条小溪之时,队伍停了下来。 马累了,需要喝水。 人也累了,需要充饥。 马车停下,西门若水扶着霍绮兰走了出来。颠簸大半日,虽然她们都是习武之人,但也都是女子,总归是需要呼吸一下马车外的空气,休息一下的。 “今晚怕是要露宿荒野了。”霍绮兰抬头看了看天色,再有一两个时辰,天就要黑下来了,走了这么久一直是荒野小路,到天黑只怕赶不到有人家的村庄了。北风呼呼地吹着,寒气逼人,霍绮兰抬手紧了紧衣领,忽的身上一暖,是若水从车上取了件大氅给她披在身上。 “前辈,马车外风大,当心受寒。” “没事。”霍绮兰笑笑,踩着积雪,在风中伫立,呼吸着凛冽的空气,长长舒了口气,忽的她扭头问站在身旁的西门若水:“若水,你可喜欢下雪天?” 西门若水怔了怔,认真想了想,摇头道:“天山上常年积雪,一年四季都是冬天,每天睁开眼来,外面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天空总是飘着雪的,对我来说下雪天并无惊喜。” 霍绮兰叹道:“不错,天山上终年积雪,慕雪姐姐那么畏寒的人,却为了一个承诺,在那苦寒之地一呆便是数十载,哎。。。。。。” 西门若水心中一动,本想借机向霍前辈了解一下师父的过往,她总感觉自己师父心里藏了很多心事,而且每逢下雪师父总会盯着天空发呆,眼中有着化不开的忧郁,可是身为弟子,探听自己师父的过往,又有些不妥,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 霍绮兰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在天地间游移,思绪似乎飘回到了很久很久前的那些过往中。。。。。。 当继续启程,回到马车上的时候,霍绮兰对西门若水道:“等这次事了,我跟你一起回天山,这么多年了,我也想见见你师父。” 西门若水闻言,喜道:“那家师必然会很开心。” 老友相聚,自是人生一大喜事,只是重逢的日子似乎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天黑下来的时候,队伍果然没能赶到有人家的村庄,只寻到一处荒废了的破庙作为落脚之地。 “今晚咱们大家伙儿就在这庙里过夜了。”霍绮兰下了马车,打量了眼面前的寺庙,虽然破败,但好歹也是个可以遮风挡雪的地儿,当下便吩咐大家将马车赶进庙里,把车上的箱子抬进大殿。 一切安顿妥当之后,秦宏、秦卫、秦通三人出去拾了柴火,然后在大殿正中将火给升了起来。 马车上有垫子,西门若水取了垫子在离着火堆不远的地方铺了,扶霍绮兰在火堆旁坐了下来,其他人也都围坐到火堆旁,岑碧青不喜欢靠近人群就在远一点的一角独自依墙而息。 张冲把包裹里的干粮取出,架在火上考热了,然后一一分给大家,大家伙儿边烤火取暖,边吃了起来。 霍绮兰道:“吃过东西后,大家休息一下,今夜还是分两班轮岗,切不可掉以轻心。” “是。”众人齐声领命。 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火光一蹿一蹿的跳着舞,大殿内渐渐变得暖和起来。。。。。。 众人也开始有说有笑起来—— 秦通搓了搓手,哈着冷气道:“唉,现在有酒喝就太好了。”腰间的酒袋子早就空了,走了这一路也没见到户人家,也没地儿买酒,这天寒地冻的,要是能喝上一口酒,就太舒服了。 秦通话音刚落就听一阵咕咕之声,原来岑平掏出他腰间的水袋,尽往嘴里倒,岑平看秦通伸长了脖子盯着自己,不由一阵好笑,他晃了晃手中的水袋道:“要酒没有,水喝么?” 秦通翻个白眼:“水越喝越凉,酒才越喝越暖。” 岑平道:“要喝酒啊?等咱们到了京城,我请你喝。” 秦通不客气道:“那我可要喝它个三天三夜。” 岑平笑骂:“你是打算喝穷我啊。”说笑间见岑良忽的起身往外走,忙问道:“嗨,干嘛去?” 岑良瞥了眼一旁的西门若水,有些尴尬的小声嘟囔道:“人有三急,想解放一下罢了。”说着就往庙外走去,身后岑平喊道:“要不要我陪你去?可别外面有鬼把你捉了去。” “去去去,少吓唬我,我还怕鬼?鬼怕我才对!”岑良嘴上说的硬气,实际上心里却没底气,瞅着外面黑咕隆咚的天儿,又听得北风呜呜的吹着,腿真有点发软。他岑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这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没治。记得七八岁的时候他跟他的郎中老爹去临村给人诊病,诊完病从邻村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下来,赶上那天的天儿还不好,下着雨,所以天不但黑还格外阴沉。回去的路上有条必经之路,路旁是片乱葬岗,村里很多人都说那乱葬岗邪乎,经常有人天黑从那儿过的时候就没了踪影,然后白天大家伙一块去寻失踪的人,每次都是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种事发生的多了,乱葬岗周围几个村子里的人就没有敢天黑从那儿过的。岑良他爹虽是个郎中,胆量却大,身上也有点武功,所以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惧怕那片乱葬岗。但岑良是个小孩子,即使是跟着他爹,有大人在身边保护,在经过那片乱葬岗的时候他还是吓得不敢睁眼睛,只两手死死地拽紧了他爹的手,小身子紧贴着他爹提心吊胆的只盼着快些走过那片恐怖阴森的乱葬岗。可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眼看就要穿过那乱葬岗了,可是突然间从那乱葬岗里就传来了女鬼的哭泣声,断断续续的,若有似无,夹杂在风雨里,响起在黑夜的乱葬岗中说不出的慎人。岑良当时被吓的哇的大哭了一声,紧跟着便晕了过去,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的事儿了。然后家里人告诉他,他爹没了,他们只在那片乱葬岗的路旁找到了躺在草丛里的他。这事之后岑良就格外怕阴雨天怕鬼。这会儿天虽然没下雨,但雪格外的大,北风呼啸着,在漆黑的夜里也让人心里不安,岑良脚刚踏出去就后悔了,他应该拖上岑平那家伙做伴的,但这会儿退回去,肯定会被大家伙取笑,当下只能咬咬牙,硬着头皮往庙门外左侧不远处的一棵松树下走去,心里想着快点解决快点回庙里去。 岑良走到树下开始解腰带小解,正释放着,冷不丁的脚下传来一声□□,这一声□□吓得岑良魂飞魄散,大叫一声:“鬼啊——” 第6章 .30/ 岑良的叫声传进庙里,众人都是一惊,几乎在声音一起时,西门若水身形一晃,已经掠了出去。 “岑良——”岑平跳起来也要往外冲,他身形刚动,肩头便被人按住,耳畔听到自家少爷沉稳的声调:“我同若水姑娘出去查看情况,其他人都留下保护灾银。” 岑平一听,立刻省过神来,少爷是担心有人施展调虎离山之计,趁大家都冲出大殿去之时,进殿来抢夺灾银。他明白到这一点,刷地拔剑出鞘,招呼大家伙护好银子。 殿内众人小心戒备着,同时都紧张的竖着耳朵听着殿外的声响,可是殿外除了风声,却再无半点声音传来。 西门若水几个纵掠已到达了出事的地点,她定睛瞧时但见靠近墙角的一株百年老松树下岑良仰面倒在雪地里,不知生死。而在他的身旁另外还趴着一个浑身是雪的人,那人脸朝下,看不清面目,只看身形应该是名男子,那男子此时也一动不动,死活不明。 西门若水正欲上前查看,这时岑碧青已随后赶至,他说了句:“我过去瞧瞧。”便先西门若水一步,到了那松树下。 西门若水知道岑碧青是担心她江湖经验少,怕她涉险,心下感激,当下跟在他身后走上前去。 岑碧青为防有诈,刚到那松树下便闪电般出手先点了那陌生男子的穴道,岑碧青出手之时,那趴在雪地里的人并无反应,岑碧青手指触及对方身体时,只觉对方身体又冷又硬,像是在冰天雪地里被冻了极长的一段时间。 岑碧青封了对方穴道,确保对方无法突然出手偷袭,然后到了岑良身旁,伸手搭指在岑良脉搏上探了探,发现岑良脉搏跳动依旧,人还活着,心下略宽。 “若水姑娘,咱们先将岑良跟这人一起扶进殿去,再作计较。” 当下西门若水扶着岑良,岑碧青扶着那陌生男子,双双返回大殿,进到殿内,将两人放下在火堆旁。 众人一见西门若水和岑碧青返回,这才都安了心,然后呼啦一下子围上前来,大家都担心岑良的情况。 岑平一见岑良是被扶进来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当下一颗心便提了起来,“少爷,岑良他没事吧?”奔上前,他紧张的问自家少爷,生怕少爷说岑良已经死了。 “只是昏过去了。”岑碧青说着已经将岑良扶着坐起,一只手贴在岑良的心脉处,缓缓将内力输入,没多一会儿岑良悠悠醒转过来。 “少爷?”岑良发觉自己躺在自家少爷怀里先是一愣,明明他记得自己刚刚去外面小解了,然后、然后有鬼! 突然间想起了方才松树下的一幕,岑良脸色刷的一白,叫道:“有鬼。。。。。。少爷有鬼。”忽然又急急地伸手进喉咙里想要把什么东西抠出来。 岑碧青见了岑良的举动,已猜到了什么,抬手捉住岑良的手,制止了他的动作,沉声道:“是不是被服下了什么?是的话,这会儿也来不及吐了。” 岑良呆了呆,脸色变得惨白,他抓着岑碧青的衣袖,眼圈一红:“少爷,手下怕是活不了了,刚刚被厉鬼喂下了□□,可能说话功夫就毒发了。”想到自己随时都可能一命呜呼,岑良不由哽咽道:“手下以后不能再跟在少爷您身边伺候了,您一定要多加保重,还有、还有家母就有劳少爷帮忙多加照顾了。。。。。。” “先不要说丧气话。”岑碧青打断岑良的絮絮叨叨:“我方才探过你的脉象,并无异样,即使你中毒了也不是剧毒,一时半刻死不了。把情绪稳定下来,将方才外面发生了什么说一遍。” 岑良一听自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精神振作了些,也不继续说遗言了,整理了下思绪,这才将方才所发生的事讲与众人听了。 原来岑良在听到那声□□,吓得惊叫出声之际,脚下的雪地中突然冒出一只白森森又瘦骨嶙峋的手,岑良看到那只手,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这下子连叫都叫不出来,他这儿正头皮发麻间,那只鬼手忽的就抓住了他的左脚脚踝,紧跟着把岑良往雪下拉,岑良本是习武之人,若是遇到敌人出手偷袭,他定然早就大打出手了,可是他先是被那一声不似人声更似厉鬼嘶吼的□□声给惊着了,那抓着他脚踝的鬼抓又冰冷刺骨,更让人深信他遇着了鬼,岑良自小怕鬼,被鬼袭击,竟不知要反抗,冷不丁地就被拖到在地,然后雪花一扬,雪地里一个白毛厉鬼就扑到了他的身上,用那冰冷的鬼手扼住他的喉咙,生死关头岑良总算有了反应,一边挣扎,一边大喝道:“放开。。。。。。”他想喊的是放开我,最后一个我字还没出口,结果一颗冰凉的丸状物,在他开口瞬间突地钻进喉咙,一路滚到肚子里。岑良当时脑子里只转过一个念头:“完了,我死了。”就晕了过去,什么都不知道了。 “少爷,是鬼害我。”岑良直到此时仍是心有余悸,声音发着颤。 “袭击你的是人非鬼。”岑良语音刚落,就听霍绮兰出声说道。 霍绮兰已经将那袭击岑良的人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对方体温极低,应该在雪里埋了很长一段时间,而且对方身上遍布伤痕,那些伤痕有鞭痕、有刀痕、有棍棒痕迹,有新有旧,时间长的也有半年之久了,另外对方的手腕脚踝处皆有被锁链捆绑过的痕迹,种种迹象表明袭击岑良的这人应该是被人长期禁锢、虐待过。 “碧青,你来瞧瞧,可认得这人?”霍绮兰抬手招了招,岑碧青示意岑平照顾岑良,然后起身走到火堆另一旁,袭击岑良之人被扶进殿里来时,身上头上满是积雪,乍一看来像个雪人一般,这会儿置身火堆旁,身上积雪遇热化水,逐渐融了去,他身上的衣服才显露出原本的湛蓝色,看那衣服料子倒是颇为名贵,非是一般人家能买得起的,但那衣服却已是破败不堪,再看对方的样貌,火光映照下,但见这湛蓝袍子的男子年纪约在二十上下,模样眉清目秀,只是脸色苍白,唇无血色。 岑碧青仔细端详着湛蓝袍子的男子,只觉得对方看起来眼熟,他仔细回想了一下,忽的说道:“这人我认识。” “哦?”霍绮兰问道:“他是谁?” “扬威镖局总局主霍仁杰之子,霍刚。”岑碧青顿了顿,又说了句:“大半年前便已生死不明的人。” 第6章 .30//家 岑碧青的记性很好,大凡有过接触、报过名讳、甚至是瞧过一眼的人,再次见面之时,他都能认得出。这霍刚是三年前他去扬威镖局办事时有过一面之缘,刚刚看到这霍刚之时,没能立刻认出,实在是三年时光,对方样貌变化甚大,好在霍刚与其父霍仁杰的样貌十分肖似,岑碧青这才将人认出。 扬威镖局之名霍绮兰也有所耳闻,据说是锦州城里最大的镖局,也是最有实力的镖局,镖局内除了总局主霍仁杰,副局主罗守信,下面尚有八大镖头,个个都是经验丰富,身手不俗的好手。 霍绮兰早年在江湖上行走,走南闯北,认识的江湖人物不在少数,但近几年却是深居简出,已经很久没有出过蜀地,对于江湖中年轻一辈的人物,并不熟悉,她听岑碧青说这湛蓝袍子的年轻人是扬威镖局总局主之子,名叫霍刚,而且还是大半年前便已生死不明的人,不由奇怪,问岑碧青这霍刚怎得就生死不明了。 岑碧青道:“半年前我曾收到过霍局主的一封信,信上说其独子负气离家下落不明,托付我若是万一在蜀地见到这霍刚,务必给他送个信息。收到信后,我便吩咐下去,让人对进入蜀地的年轻人多加留意,一旦有姓霍的,或是来自锦州方向的,都一律暗中将背景身份查问清楚,可始终却没有这霍刚的半点消息,之后跟霍局主的又一次通信中才知道,霍局主派人四处寻找,也是遍寻不到自己的独子,这霍刚便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我方才才说他乃是个生死不明之人。” 霍绮兰点点头,盯着昏迷不醒的霍刚,微微蹙眉道:“他身上不少新伤旧患,只怕是经历过不好的事情,至于他怎的会出现在这破庙当中,刚刚又为何要袭击岑良,一切只能等他醒来之后再细细询问了。”言罢起身走至岑良身畔,“手来。”示意岑良将手递予她。 岑良知道霍绮兰医术精湛,乃是蜀地女神医,当下忙将手递了过去。 霍绮兰探了探岑良的脉象,然后问他道:“你说被喂入口中之物有冰凉之感,那可还记得除此之外那丸状物有何味道?” “味道?”岑良苦了脸,摇头道:“事发突然,我还没来得及反应,那丸状物便进了我肚子里,我哪还来得及品它是什么味道。霍女侠,我、我没事吧” 霍绮兰沉吟片刻,忽的起身走往庙外,片刻之后又回转进殿内,来到岑良跟前,俯下身,叫道:“岑良。” “在。”岑良本能的就应了一声,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突然就在他张口答话,说了一声在时,又一颗冰凉的丸状物被抛入他的口中,钻进喉咙,眨眼间已经一路滚到肚子里。 岑良彻底傻了眼,呆呆的看着霍绮兰,好半天没能反应过来,旁边除了岑碧青和西门若水看到霍绮兰扬手间将一物掷入岑良口中,其他人根本没瞧见发生了什么。 岑良身旁的岑平见他突然傻了似的,直愣愣的盯着霍绮兰,还奇怪呢,伸手拍拍岑良的肩头,喊道:“岑良,你小子干嘛一直盯着霍女侠啊?”被岑平一拍肩头,岑良这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他张了嘴还没等开口问呢,就听霍绮兰道:“刚刚入口之物,可与霍刚喂你之物相似?” 听霍绮兰这么一问,岑良倒是恍然惊觉,刚刚入口之物还真与在庙外遇袭时,被喂入口中的丸状物感觉相似,关乎生死,岑良这会儿反应不迟钝了,冲着霍绮兰连连点头,着急的问:“霍女侠,刚刚您喂我吃下的不是毒药吧?” 霍绮兰淡淡一笑,道:“自然不是。” 岑良激动道:“那我被这叫霍刚的家伙强行塞入口中的也不是毒药了?” 霍绮兰摇了摇头:“他喂你吃下的,只是此物而已。”说着摊开手来,岑良探头看去,不由愣住,但见霍绮兰掌心间的是颗雪球,说是雪球,不准确,因为那雪球大小只有一颗珍珠那么小,所以说它是雪丸还比较贴切些。 岑良一头雾水,伸手抓抓头皮,实在想不出何以会被霍刚喂下一颗雪丸,只好抬眼向霍绮兰请教:“霍女侠,这家伙——”他指了指火堆另一旁昏迷着的霍刚,“他偷袭我,喂我吃一颗雪捏的丸子做什么?他莫不是脑袋有毛病吧?” “这霍刚自然不傻,非但不傻,而且还机灵的很。”霍绮兰突然笑了,目光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霍刚,眼中不由流露出赏识之色。 岑良还是没明白,嘀咕道:“这是怎么说的呢?他喂我一颗雪捏的丸子,对我也没什么作用,费事折腾,他何苦呢。” 霍绮兰看了看岑良,意味深长道:“没作用么?刚刚你不是还当自己被喂服下剧毒,以为命不久矣了么?” 岑良脸涨得通红,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岑碧青和西门若水在旁听了霍绮兰这几句话,心下便都恍然了,原来岑良被霍刚喂下的并非是什么毒药,只不过是随手捏的雪丸,两人心里都不由得对霍刚的机变能力赞赏不已,对方以无充有,用小小的雪丸,让人误以为被他喂下的是毒药,那么为了取得解药,被他喂下雪丸之人就必然不会伤了他的性命,且会想法设法先将其救醒,此等心智与机变,实在难得。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大家伙分班值夜,该睡觉的早点睡觉,明日一早还要继续赶路。”确定岑良无事,霍绮兰当下吩咐下去,让众人收拾心神,趁早歇息,同时交代了张冲,让他负责照料霍刚。 分班值夜,岑碧青负责上半夜的守卫,西门若水陪着霍绮兰负责下半夜,一夜风平浪静,转眼到了第二天一早。 大家吃过早餐后,便收拾了东西,将箱子抬上马车,连同仍旧昏迷未醒的霍刚也一同扶上了马车,然后启程继续赶路。 第73章 因为车厢里多了一个人,所以岑碧青便去了第二辆马车上,第一辆马车中便只剩下西门若水、霍绮兰以及一个昏迷未醒的霍刚。 两辆马车缓缓向前行进着,因为积雪之故,道路并不好走,马车摇摇晃晃的,也不稳当,好在车里的都是江湖儿女,受点颠簸也不以为意。 第一辆马车内,霍绮兰正背靠车厢,微微闭目养神中,西门若水静静地坐在霍绮兰身旁,车厢的另一旁是那霍刚。马车上路已有一个时辰,霍刚除了偶尔嘴里会突然冒出几句模糊不清的呓语,也不见有醒转的迹象。 又走了一会儿,马车外面的风声突然就转小了很多,西门若水觉得有些奇怪,便掀起帘子,往外看了看,原来此刻队伍正经过一处山谷,从谷中小路徐徐而过,山谷两侧是陡峭的崖壁,崖壁挡住了大部分的山风。看到那高悬两侧的崖壁,西门若水不由得便想到了落日崖,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那日坠崖的情景,当她从落日崖上跳下,一个人像只断线的风筝往崖底坠落时,那时她的心里并没有太多恐惧,只是有点孤单,当耳边听到有人唤她的名字,倏然睁开眼来的那一刻,她看到了今生都不会忘记的一幕,一个像只凤凰般飞向她的女子,那叫欧阳凤飞的女子。 放下帘子,西门若水靠着车厢,轻轻闭上眼睛,时隔多日,她仍能清晰的回忆起当时心底的那份震动。当欧阳凤飞抱住自己笑着说“我舍不得你死”,当两人坠下崖去命悬一线时那女子无所畏惧的说“纵然当真运气不好,至少黄泉路上你我两个人做伴,也不寂寞。”,犹记得那一刻本还有些孤单的心突然就变得不再孤单了,那种有人陪伴的温暖与安心,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欧阳凤飞。。。。。。这世上怎么会有像她那样的女子,可以为了自己这样一个刚刚相识的人,就舍身跳崖的呢? 微微蹙眉,睁开眼来,西门若水伸手从怀中取出贴身搁着的玉佩,她垂眸怔怔的瞧着手中的玉佩,耳边似乎又响起了欧阳凤飞的声音,她笑着对自己说不喜欢被别人轻易忘记。。。。。。 忘记。。。。。。 西门若水的手指轻轻抚过玉佩上那凤飞二字,心里想着,那样明媚的女子,任谁见了都不可能轻易忘记吧,这样想着的时候连西门若水自己都不曾觉察到她唇边正不自禁地溢出一抹浅笑。 便在此时,忽听得身畔的霍前辈出声道:“若水可是在想自己的心上人?” 西门若水手一顿,手指收拢便将手中的玉佩握在了掌心。 霍绮兰眼见西门若水紧张的将手中的玉佩收起,不由会意一笑,虽说是江湖儿女,但涉及儿女□□,即便像若水这般心性沉稳的,也免不了要害羞起来,正这么想着,却听西门若水道:“前辈取笑了,晚辈哪里有什么心上人。” “若水尚未有心仪之人么?”霍绮兰见西门若水否认,当下也不再追问,只道是西门若水脸皮薄,不好意思说,只顺水推舟道:“那便是我看错了,我瞧若水你怔怔盯着手中玉佩出神微笑,还当是若水思念情郎了。”口中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已默默将自己知道的江湖中年轻有为的少年俊杰、但凡名字里带个“飞”字的都过了一遍,她刚刚隐约瞧见那玉佩上刻着一个飞字,心中猜想定是若水心上人的名讳,可想了大半天也没想到个名字中有“飞”字,还可堪跟若水匹配的少年英杰。看来只能等日后去天山拜访慕雪姐姐的时候,跟她打听下她把这宝贝徒弟许给哪户人家了。 “刚刚晚辈只是想起了一位朋友而已。”西门若水对霍绮兰道:“她是晚辈此次下山来于幽州城结识的一位姑娘,对晚辈有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霍绮兰敏锐的抓住了关键字,她这才发觉跟若水相遇以来,还没细问过对方此次下山来的经历。“若水你且跟我说说,你此次下山来是不是遇到过什么凶险?” 对这位霍前辈,西门若水便如对自己师父一般的尊敬,见其发问,自是毫不隐瞒,于是便将自己下山来的种种遭遇,包括机缘巧合遇到欧阳凤飞,落日崖上中计,药王谷中对战无名门,这些都无一隐瞒,一一说了。 霍绮兰听西门若水说到那冯风和司马炎为了抢夺寒玉剑竟然逼得她于落日崖上坠崖时,脸色便是一沉,心中已打定主意,待将灾银护送至京城,她便走一趟那多情山庄,定要替若水讨一个公道不可。直至听闻八指神医离世的消息,霍绮兰不由“啊” 的一声低呼,震惊不已。 “前辈可是识的那位八指神医老前辈?”西门若水抬头望时,见霍绮兰眼圈微红,脸色悲伤,便猜霍前辈许是与那位八指神医是旧相识,听闻故人离世心中感伤。 霍绮兰半晌怔怔不语,往事便如浮光掠影般一一闪现在心底,一时感慨不已,良久之后才对西门若水道:“八指神医老前辈于我可说是亦师亦友,此次自蜀地而来,本还打算待一切事毕,顺道去往药王谷拜会他老人家,却不曾想一别经年,到如今竟与他老人家已成阴阳永隔,是再无相见的可能了。”说到这里心里不觉有些酸楚,这几年来,接连有故交辞世,都不得见最后一面,每每想到这些,便叫人感伤不已。 见霍绮兰神伤,西门若水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前辈身上伤势未愈,还需保重,勿要太过伤心。” 霍绮兰摆了摆手,平复了下心绪,问西门若水:“若水,你说闯药王谷杀人的是无名门的杀手?” 西门若水道:“是,都是无名门的杀手。” 霍绮兰又问道:“十二血罗刹乃是护国侯忌无情的近身亲卫,你口中所说的那位凤飞姑娘是何许人,竟能有如此大的本事找来这般的强助?” 西门若水摇了摇头:“这一点晚辈并不知晓。”西门若水隐约觉得欧阳凤飞的身份非同一般,但她并未细想,也不在意,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于她来说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欧阳凤飞这个朋友本身,以及对方对自己的恩情。 霍绮兰沉吟道:“只怕这位凤飞姑娘的身份当是贵不可言。”能从护国侯忌无情手中借人,绝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事情,对方年纪轻轻有如此面子,怕多半是皇家中人,想到慕雪姐姐与皇室中人的恩怨,霍绮兰微微蹙眉,看了眼西门若水,道:“若水,日后你若再见着那位凤飞姑娘,需探问下她的身份,若她是皇室中人,你切记不可与之走的太过亲近。” 西门若水一怔,刚要追问原因,这时那霍刚忽的□□一声,醒了过来。 第74章 盗文太,无耻了,123言情发,文独载。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斩齐衰,大小幼。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唯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源。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究。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舆图广,超前代,九十载,国祚废。 □□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 权阉肆,寇如林,李闯出,神器焚。清世祖,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 由康雍,历乾嘉。民安富,治绩夸。道咸间,变乱起。始英法,扰都鄙。 同光后,宣统弱。传九帝,满清殁。革命兴,废帝制。立宪法,建民国。 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彼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彼虽幼,身已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123言情独家发表,防火防盗。 第75章 盗文太,无耻了,123言情发,文独载。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斩齐衰,大小幼。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唯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源。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究。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舆图广,超前代,九十载,国祚废。 □□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 权阉肆,寇如林,李闯出,神器焚。清世祖,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 由康雍,历乾嘉。民安富,治绩夸。道咸间,变乱起。始英法,扰都鄙。 同光后,宣统弱。传九帝,满清殁。革命兴,废帝制。立宪法,建民国。 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彼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彼虽幼,身已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123言情独家发表,防火防盗。 第76章 盗文太,无耻了,123言情发,文独载。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斩齐衰,大小幼。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唯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源。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究。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舆图广,超前代,九十载,国祚废。 □□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 权阉肆,寇如林,李闯出,神器焚。清世祖,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 由康雍,历乾嘉。民安富,治绩夸。道咸间,变乱起。始英法,扰都鄙。 同光后,宣统弱。传九帝,满清殁。革命兴,废帝制。立宪法,建民国。 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彼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彼虽幼,身已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123言情独家发表,防火防盗。 第77章 盗文太,无耻了,123言情发,文独载。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斩齐衰,大小幼。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唯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源。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究。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舆图广,超前代,九十载,国祚废。 □□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 权阉肆,寇如林,李闯出,神器焚。清世祖,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 由康雍,历乾嘉。民安富,治绩夸。道咸间,变乱起。始英法,扰都鄙。 同光后,宣统弱。传九帝,满清殁。革命兴,废帝制。立宪法,建民国。 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彼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彼虽幼,身已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123言情独家发表,防火防盗。 第78章 盗文太,无耻了,发,文独载。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斩齐衰,大小幼。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唯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源。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究。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舆图广,超前代,九十载,国祚废。 □□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 权阉肆,寇如林,李闯出,神器焚。清世祖,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 由康雍,历乾嘉。民安富,治绩夸。道咸间,变乱起。始英法,扰都鄙。 同光后,宣统弱。传九帝,满清殁。革命兴,废帝制。立宪法,建民国。 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彼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彼虽幼,身已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独家发表,防火防盗。 第79章 盗文太,无耻了,发,文独载。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斩齐衰,大小幼。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唯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源。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究。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舆图广,超前代,九十载,国祚废。 □□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 权阉肆,寇如林,李闯出,神器焚。清世祖,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 由康雍,历乾嘉。民安富,治绩夸。道咸间,变乱起。始英法,扰都鄙。 同光后,宣统弱。传九帝,满清殁。革命兴,废帝制。立宪法,建民国。 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彼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彼虽幼,身已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独家发表,防火防盗。 第80章 盗文太,无耻了,发,文独载。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斩齐衰,大小幼。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唯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源。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究。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舆图广,超前代,九十载,国祚废。 □□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 权阉肆,寇如林,李闯出,神器焚。清世祖,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 由康雍,历乾嘉。民安富,治绩夸。道咸间,变乱起。始英法,扰都鄙。 同光后,宣统弱。传九帝,满清殁。革命兴,废帝制。立宪法,建民国。 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彼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彼虽幼,身已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独家发表,防火防盗。 第81章 盗文太,无耻了,123言情发,文独载。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斩齐衰,大小幼。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唯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源。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究。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舆图广,超前代,九十载,国祚废。 □□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 权阉肆,寇如林,李闯出,神器焚。清世祖,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 由康雍,历乾嘉。民安富,治绩夸。道咸间,变乱起。始英法,扰都鄙。 同光后,宣统弱。传九帝,满清殁。革命兴,废帝制。立宪法,建民国。 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彼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彼虽幼,身已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123言情独家发表,防火防盗。 第82章 赤衣女子只是那么信步而行,便带的夜风相随,衣裙摇曳,似乘风而去,再走两步,赤衣女子的背影便一下模糊了起来,终于消失不见。 “那是。。。。。。” 赤衣女子离去时的身法,让西门若水有些微怔,脑海之中忽的念闪,记起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这么一句“行止随意,一步千里,似乘风,若驾云,玄妙之境,凡俗难窥。”,古籍所载乃是一种失传于世的轻功身法,因是残卷,其名不得而知,赤衣女子似御风而行的身法,倒是与那古籍残卷所载颇有几分神似,只是那轻功身法失传已有百年,若方才那赤衣女子所使的当真是那失传的轻功身法,却不知她从何习来。。。。。。。 “叽叽!” “叽叽!” 。。。。。。。 西门若水正自沉吟间,耳边忽的响起小白狐的叫声,似在催促于她,她这才收回心神,微微侧首看了眼趴在她肩上的小白狐,有些无奈的妥协:“你既要跟着我,那可要乖乖听话。从这一刻开始,我不叫你出声,你便不准叫,你若办得到,我便带着你,如何?” 跟着自己可以,规矩却要先行定下。 圆溜溜的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几转,跟着小白狐就冲着西门若水把小脑袋一点,竟似听懂了西门若水的话并且也同意了西门若水的规矩。 西门若水见了小白狐的反应,微微怔然,诧异的又将其打量了一番,这才释然一笑,这白狐能略通人语,颇具灵性,带着也未必就会增添麻烦。 “走吧。”当下将缰绳一收,西门若水便策马照着赤衣女子所指,向着季晓蝶容身的那一处雪洞方向而去。 有了明确的方向,西门若水策马奔行的速度便极快,风声呼啸着在耳边擦过,趴在她肩上的小白狐非但不畏风寒,反而纵身一跃,自西门若水的肩头跳到了马颈处,迎着山风,兴奋不已。“叽——”似乎是想叫上几声,来表达下第一次乘马的兴奋雀跃,然而又突然有所忌惮的住了嘴。 唔——差点忘了,不能随便叫的。。。。。。 。。。。。。可是好想叫呢。 哇,跑的好快,好快,比人家自己跑要快多了。。。。。。 西门若水见小白狐窜到马颈上,一会儿人立而起,一会儿又匍匐趴倒的,甚至还蹿了个高,一刻都不见消停,但觉又是无奈又是好笑,甚至有点怀疑这小白狐缠着她不会就是为了蹭马骑吧?这念头划过的时候,觉得有点滑稽,淡淡一笑,便不再去理会小白狐。 冷月之下,一人一狐乘马快速奔行。 行出大约三十里地,远远地瞧见一座山脉,呈孤峰形态傲然耸立之时,西门若水不由一喜,终是寻到了赤衣女子口中的孤峰,离着季姑娘栖身的雪洞也将不远。 “驾!”纵马上前,又行出一段距离,方才到达那孤峰的山脚之下。 “孤峰之下,背阴之处,洞口略有杂草掩盖,出洞口向左三十步左右有巨石横卧。。。。。。” 按照赤衣女子的描述,西门若水在山脚下仔细寻觅,不多时,便发现了雪洞的所在,轻盈的跃下马来,走上前,人还未到洞口前,目光便率先注意到了地上有些凌乱的脚印,那些脚印尺码偏大,不似女子的脚印,脚印之上已有一层积雪覆盖,从其厚度加上今夜落雪的情况判断,地上的脚印应该是大约在一刻钟之前留下的,难道竟是有人先行发现了季姑娘?! 西门若水心下蓦地一沉,人箭般上前,暗自戒备中闪身进入雪洞。 雪洞之内漆黑一片,西门若水方一踏入其中,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她取了火折子打燃,就见地上躺着三具戴着铁面的尸体,三具尸体具是男尸,环顾四下,再不见其他人。 西门若水吁了口气,心中稍安,持着火折子上前查看,发现三具尸体皆是死于剑伤,从伤口上看,出剑之人似是内力不济,但剑法颇有精妙之处。三具尸体尚有体温,死的时间不会太长。 三名铁面人显然是追踪季姑娘到此,却不敌季姑娘而丧命,但现下那位季姑娘并不在这洞中,极有可能还没脱离危险,三名铁面人死的时间不长,那么,或许季姑娘人就在附近。 西门若水起身,仔细环顾四下,想要寻找出是否还有其他线索,便在此时忽听得外面“咻——”的一声巨响,似有利器破空。 声音传来的一瞬,西门若水人已出了雪洞,到了外面。 尖锐的呼啸声自孤峰上空传来,西门若水抬头看去,便见一道白色亮光短暂的划破夜空,随即便归于沉寂。 穿云箭! 望见夜空中那用来发送信号的箭矢,西门若水眉头微蹙,未及细思,已点足朝着峰顶掠了出去。 此时此刻于孤峰之上,发射箭矢传递消息的,怕多半是万流谷的人,那位季姑娘身单力孤,莫要出了事才好。 西门若水身形极快,衣袂飘飞,行云流水,刹那间已经到半山腰。 “叽叽!” “叽叽!”。。。。。。 就在西门若水往峰顶疾掠之时,耳畔忽的传来小白狐熟悉的叫声,而且那叫声听起来似乎。。。。。。还满含着委屈? 西门若水便是一怔,她倒真是忘了半路还捡了一只赖皮狐。侧首找寻小白狐的身影时,就见小家伙落于自己身后,四只小短腿快速的奔跑追赶着,那小小的身子,雪白的毛发,奔跑间像极了一个小雪球在滚动。 小白狐一直跟着西门若水,西门若水下马进入雪洞,它也跟着蹿下马,钻进了雪洞,只是一进洞中,闻到浓重的血腥味,再看到有尸体时,小家伙便吓得哆哆嗦嗦的躲到了西门若水的身后,正害怕着呢,一个不留神,它眼前的身影便一闪身出了雪洞,等它跟出来的时候,那一袭白衣已飘飞般地往峰顶掠去,它急忙就追,可是越是追赶,那一袭白衣离着它越是遥远。 难道不要它了? 呜呜!为什么不等等它。。。。。。不要被抛下。。。。。。 一着急,也顾不得之前答应了西门若水不许叫的,当下小脖子一伸,小脑袋一仰,就嚎了两声,这一叫,还很管用,它就见前面的人终于身形一顿,放慢了速度。 小白狐见西门若水放慢了速度,四条小短腿立刻加速,噌的一下,就蹿出老远,终于赶上了前方的人。 “倒险些将你给忘了。”待小白狐到了近前,西门若水一俯身,手一抄已顺势将小白狐给捞了起来往肩上一丢,叮嘱道:“自己抓好了。”足下一点,人已掠了出去。 西门若水到了峰顶,人赶往箭矢腾空的方向,一眼瞧见了第四具尸体,依旧是戴着铁面的男尸,只是身上服饰与前三具尸体却略有差异,雪洞中的那三具尸体身上着的是普通的黑色素衣,这一具尸体身上的却是黑色金边暗纹服,想来应该是这几人中的头目。环视四下,仍是不见那位季晓蝶姑娘的身影,但地上却有一路滴溅的血迹痕迹。 西门若水正欲寻着血迹一路寻去,瞥眼间忽的瞧见铁面人腰间一物,脚步便停了下。 第83章 盗文太,无耻了,123言情发,文独载。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此植物,遍水陆。有虫鱼,有鸟兽。此动物,能飞走。 稻粱菽,麦黍稷。此六谷,人所食。马牛羊,鸡犬豕。此六畜,人所饲。 曰喜怒,曰哀惧,爱恶欲,七情具。青赤黄,及白黑,此五色,目所识。 酸苦甘,及辛咸,此五味,口所含。膻焦香,及腥朽,此五臭,鼻所嗅。 匏土革,木石金,丝与竹,乃八音。曰平上,曰去入,此四声,宜调协。 高曾祖,父而身,身而子,子而孙。自子孙,至玄曾,乃九族,人之伦。 父子恩,夫妇从,兄则友,弟则恭;长幼序,友与朋,君则敬,臣则忠。 此十义,人所同,当顺叙,勿违背。斩齐衰,大小幼。至缌麻,五服终。 礼乐射,御书数,古六艺,今不具。唯书学,人共遵,既识字,讲说文。 有古文,大小篆,隶草继,不可乱。 若广学,惧其繁,但略说,能知源。凡训蒙,须讲究,详训诂,明句读。 为学者,必有初,小学终,至四书。论语者,二十篇,群弟子,记善言。 孟子者,七篇止,讲道德,说仁义。作中庸,子思笔,中不偏,庸不易。 作大学,乃曾子,自修齐,至平治。孝经通,四书熟,如六经,始可读。 诗书易,礼春秋,号六经,当讲究。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详。 有典谟,有训诰,有誓命,书之奥。我周公,作周礼,著六官,存治体。 大小戴,注礼记,述圣言,礼乐备。曰国风,曰雅颂,号四诗,当讽咏。 诗既亡,春秋作,寓褒贬,别善恶。三传者,有公羊,有左氏,有谷梁。 经既明,方读子,撮其要,记其事。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 经子通,读诸史,考世系,知终始。自羲农,至黄帝,号三皇,居上世。 唐有虞,号二帝,相揖逊,称盛世。夏有禹,商有汤,周文武,称三王。 夏传子,家天下,四百载,迁夏社。汤伐夏,国号商,六百载,至纣亡。 周武王,始诛纣,八百载,最长久。周辙东,王纲坠,逞干戈,尚游说。 始春秋,终战国,五霸强,七雄出。蠃秦氏,始兼并,传二世,楚汉争。 高祖兴,汉业建,至孝平,王莽篡。光武兴,为东汉,四百年,终于献。 魏蜀吴,争汉鼎,号三国,迄两晋。宋齐继,梁陈承,为南朝,都金陵。 北元魏,分东西,宇文周,与高齐。迨至隋,一土宇,不再传,失统绪。 唐高祖,起义师,除隋乱,创国基。二十传,三百载,梁灭之,国乃改。 梁唐晋,及汉周,称五代,皆有由。炎宋兴,受周禅。十八传,南北混。 辽与金,皆称帝,元灭金,绝宋世。舆图广,超前代,九十载,国祚废。 □□兴,国大明,号洪武,都金陵。迨成祖,迁燕京,十六世,至崇祯。 权阉肆,寇如林,李闯出,神器焚。清世祖,膺景命,靖四方,克大定。 由康雍,历乾嘉。民安富,治绩夸。道咸间,变乱起。始英法,扰都鄙。 同光后,宣统弱。传九帝,满清殁。革命兴,废帝制。立宪法,建民国。 古今史,全在兹。载治乱,知兴衰。史虽繁,读有次。史记一,汉书二。 后汉三,国志四。兼证经,参通鉴。读史者,考实录,通古今,若亲目。 口而诵,心而惟,朝于斯,夕于斯。昔仲尼,师项橐,古圣贤,尚勤学。 赵中令,读鲁论,彼既仕,学且勤。彼蒲编,削竹简,彼无书,且知勉。 头悬梁,锥刺股,彼不教,自勤苦。如囊萤,如映雪,家虽贫,学不辍。 如负薪,如挂角,身虽劳,犹苦卓。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 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 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 彼颖悟,人称奇,尔幼学,当效之。蔡文姬,能辨琴,谢道韫,能咏吟。 彼女子,且聪敏,尔男子,当自警。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作正字。 彼虽幼,身已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犬守夜,鸡司晨,苟不学,曷为人?蚕吐丝,蜂酿蜜,人不学,不如物。 幼而学,壮而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 人遗子,金满籯,我教子,惟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 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 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融四岁,能让梨,弟于长,宜先知。 首孝悌,次见闻,知某数,识某文。一而十,十而百,百而千,千而万。 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 曰春夏,曰秋冬,此四时,运不穷。曰南北,曰西东,此四方,应乎中。 曰水火,木金土,此五行,本乎数。十干者,甲至癸。十二支,子至亥。 曰黄道,日所躔。曰赤道,当中权。赤道下,温暖极。我中华,在东北。 曰江河,曰淮济。此四渎,水之纪。曰岱华,嵩恒衡。此五岳,山之名。 曰士农,曰工商。此四民,国之良。曰仁义,礼智信,此五常,不容紊。 地所生,有草木。123言情独家发表,防火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