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东京当报恩狐狸》 第1章 不正常的世界 “高田家......好像是这里了。” 东野瑜伸着脖子往院子里看，一边对照着系统给予的照片。 那是一张有些泛黄的老照片，拍摄时间在清晨。 画面的背景是在一座种着些许花草的小院子，搭着葡萄藤架，樱花树同样盛放着。 一位五十余岁的老妇人坐在靠近庭院的缘侧上，手抓了一大把木鱼花往装满米饭的碗里塞，面朝着缘侧下那只看起来灰扑扑的瘦小狐狸，露出慈祥的微笑，似乎是在说什么。 “别急，快做好了。” 东野瑜注视着照片，目光怔然，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这句话，伴随着老太太温柔的笑声，记忆也仿佛回到了那时。 当时自己不到一岁，还没有正式开始修炼，一边躲避妖怪一边流浪。 说三天饿六顿一点不夸张——剩下三顿在吃垃圾。 若不是这老太太经常投喂自己，估计得吃垃圾长大，别说修行，身体健康都成问题。 万一哪天吃到耗子药，估计会成为第一个被耗子药药死的穿越者。 唏嘘片刻后，东野瑜确定这是当年那位老妇人的家，只是想到绣吉的话，心中依然有些忧虑。 也不知道那位老太太是否还活着。 绣吉是东野瑜的随从——一只不成气候的鸽子精。 在自己从猫嘴里救下它以后就一直以随从自居，不过因为妖力弱小，只能担任信使的工作。 对此东野瑜时常觉得这只鸽子精拉低了自己的逼格。 传说里的妖怪不是大闹天宫，就是生吃活人，连小钻风都能巡山。 怎么到绣吉这里就变成对猫的精准投喂了？ 因为担心它死在某些猎食者嘴里，东野瑜不常使唤，只是偶尔让其去检查一下帮助过自己的人们的情况。 昨天它突然来报信，说当年那个在自己快饿瘫的时候给自己做木鱼花拌饭的老夫人为妖魔所侵。 东野瑜于是在班主任那里请了个假，来这里看看怎么个情况。 视线先是落在院子里的住宅上，有妖气弥漫。 随后他看向在院门口的那几个人，他们好像在进行驱魔仪式。 仪式的主持者是一个老头，身穿狩衣，眉须皆白，像是神职人员，此时正蹲在小院门口神情严肃地将一碟盐和一碟水放在木制托盘上。 紧接着他又从怀中拿出一张白色符纸，念念有词地将其贴在托盘上，洁白的符纸上用汉字写着咒文。 东野瑜见他如此庄严，有模有样，想了想，悄悄蹲下，隐藏在栅栏后。 仪式完成后，老者站起身来，接过随从递过来的洁白毛巾，擦了擦手。 旁边站着的中年男人大概是觉得仪式有些过于简单了，布满血丝的疲惫双眼呆愣片刻。 “只是这样就行了吗？”他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 老者转头看了一眼宅子，神色如常。 “宅院内的邪祟我已驱除，这个结界只是为了防止它们卷土重来，不用摆太久，一个月后就可以撤掉。” “......那就好。”中年男人有些将信将疑地点点头，心中叹了口气。 他虽然还是有些狐疑，但又没什么办法。 连医院都检查不出来自己母亲到底得了什么病，如今求助于这些神职人员了其实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罢了。 随后又问道：“小野宫司，请问我母亲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小野正藏也奇怪，以往自己整完这么一套，受妖怪影响的人该是很快醒来才对...... 他沉吟一秒：“令堂年事已高，又遭邪祟侵袭，恐怕要将养一段时日才行。” “这样啊......” 中年男人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将手中用信封装好的钱双手奉上。 “辛苦您了，小野宫司。” 小野正藏微微颔首，身后的随从走上前躬身道谢，接过礼金。 在一旁看了半天的东野瑜见他们完事儿了，仔细感受，确认那个仪式是唬妖的后，大方地站起身，走上前去。 “请问，这里是高田家吗？” 中年男人闻声习惯性地回答：“是，我是高田弘记。” 等到他目光落在来人身上，神色露出些许诧异。 来者是个看上去有些难以区别年龄的青年，不过从气质看得出来，应该还是个学生，没穿学生制服，一身地摊货，看不出是哪个学校的。 容貌极为出众，五官犹如西方古典雕塑所追求的完美者，又兼有东方的柔和，玉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润，透着慵懒与疏离的星眸中沉落着黄昏的灿灿余晖，奇怪的是莫名给人一种像是狐狸眼的感觉。 只是看外貌就让人心中忍不住赞叹。 不仅如此，其身材也是少见的高大健壮，身高大约一米八五，包裹在洁白衬衣下偶尔蠕动的肌肉展露出令人侧目的力量感，但又不会像那些健美冠军的夸张肌肉那样惹人反感。 虽然高田弘记已经四十多岁，是年长者，但此时光是站在这少年面前就有一种气势被压制的感觉。 “初次见面，我的名字是东野瑜。”东野瑜微微躬身，简单自我介绍。 高田弘记仔细观察过后，不记得自己有认识过身体和外貌如此出众的青年。 “请问，东野君有什么事吗？” 东野瑜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腹稿，露出平易近人的微笑。 “令堂曾经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过我，我却一直没有机会回报。最近听说她遇到了不好的事，想着或许有能用的上我的地方，所以前来拜访看望。” 高田弘记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母亲为人热心和善，这些年的确帮了不少人，再加上最近也有大老远来看望她的陌生人，因而也不觉得奇怪。 又问道：“请问，东野君是学生吧？” “嗯，是高中生。” 高中生？发育这么好？ 高田弘记先是有些惊讶于眼前这位东野君的年龄和身材，随后对于他的上门拜访有些感叹。 令和代的年轻人虽然都没什么礼貌，这年轻人倒是不错，称得上知恩图报。 可上门拜访却不带伴手礼是有些失礼啊...... 但眼下困扰许久的事得到了解决，他心情不错，并不想计较这些，于是礼节性地微微躬身。 “蒙您特意前来，真是过意不去。” “只是此事托这位小野宫司的福，已经解决了。” “至于看望的话......家母年迈，需要静养，不太方便见客，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等母亲转醒后我会替你转达。” “解决了？”东野瑜有些疑惑，目光落在院门口的木制托盘上。 盐在许多文明中都扮演着重要角色，因此也诞生了关于盐的一些民俗传说。 在霓虹这边的民俗里，盐就具有“灵性”“神力”，可以驱恶辟邪，祈求平安。 因此也常被用在葬礼、驱邪、祭神的仪式场合上。 至于其效果...... 东野瑜并非民俗学者，也不是什么驱魔大师，他只以自身的感觉来判断，盐的用处不大。 或许对一些弱小的妖怪有些作用，比如绣吉那种连猫都打不过的妖怪。 但显然并不足以驱除躲藏在眼前这个庭院内的妖怪。 “是的，妖魔已被拔除。” 穿着狩衣的小野正藏宽袍大袖，神色淡然，颇有种深藏功与名的气势。 东野瑜转过视线，与小野正藏对视，认真地询问道：“你确定吗？” 除妖师？ 少年的目光犹如利剑，直刺人心，沙包大的拳头仿佛下一秒就要砸到自己脸上。 小野正藏咽了口唾沫，又见他并非怀疑妖魔的存在，而是怀疑妖魔没有被赶走，心中闪过数个猜测。 他虽然没有灵力，看不见那些所谓的妖魔，但却知道这个世界远不是普通人眼中那般正常。 这个世界，是有妖魔鬼怪的。 小野正藏的父亲就是正儿八经的除妖师，传承下来的术法里也有极少一部分是普通人就可以使用的驱邪法术。 虽然年轻时候不甘心当一个蹩脚宫司，一心想着修炼，但随着年岁渐长，这样的心思也淡了下来。 生活总还是要回归柴米油盐的，更何况自己要养那么大一个神社。 过往的驱邪委托，由于看不见妖魔，小野正藏没法判断是不是真有妖魔作乱，于是每次都拿出那套祖传的驱邪法术认真驱邪。 靠着这种有枣没枣打两杆的认真态度，再加上出众的话疗，倒还是颇有成效。 纵横村镇几十年，败绩寥寥，在周边各町也算是小有名气。 此时见这少年品貌不俗，又笃定有妖魔作祟的样子，小野正藏有些迟疑起来。 可人老成精，他活了几十年哪里会被这一句询问给吓住，只是心慌半秒，等他观察过眼前少年后，便稳住心神。 除妖师大多是有家世传承，不说人人显贵，却不至于像眼前这小子一样沦落到全身地摊货。 还都是好几年前的老款式仿品，估计全是折扣商品。 再就是，瑞穗町这种靠近东京的小地方几十年都没出过什么恶鬼大妖。 就算出了事，也有瑞穗大社的神官解决。 哪怕这小子真是除妖师，最多指责我道行不济，却不能说我是骗子。 小野正藏心中迅速想通这些，念头通达，不露破绽，板着脸，以一社之主的威严压过去。 “小子，你是在质疑我？” 东野瑜蹲在木制托盘旁，捏起贴在上面的白色符纸仔细感受，发现它可能还没盐有用。 “你的术法只对妖力弱小的存在有用，但奈何不了这宅子里的妖怪。” 小野正藏面色不变：“看来东野君对除妖颇有了解，那你知道我用的术法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东野瑜摇摇头，自己对神道教的术法的确是一窍不通。 “呵。” 小野正藏闻言，心中底气大增，轻轻挥动衣袖，指了指院门口贴了符纸的木质托盘。 “这叫御关，是一种驱魔结界，算是很平常的阴阳术，连这都不知道就敢大放厥词？” 近来听乖孙女说都市怪谈在年轻人群体里颇为流行，学校里也有通灵社之类的社团存在。 这小子大概就是孙女所说的那种通灵爱好者吧？ 对妖怪可能有点了解，但不多。 小野正藏摇摇头。 “驱妖除魔不是在网络上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杂书就能学会的，那上面记载的术法要诀大多杜撰，如果你只是凭借那些杜撰的知识贸然去接近妖魔，迟早会遇到危险。” “年轻人，我劝你好自为之。” 东野瑜没搭理他，站起身眯着眼睛观察天际。 此时斜阳已经半落入地平线，如同嵌入地平线的一颗璀璨宝石。 炽红的光芒灼烧了半片天空，但势头已非当空浩日，光芒只蔓延到天中就开始渐变为浅蓝，其后更是则以靛蓝为底色，弯月渐升，旁边点缀着碎钻似的星光。 正是黄昏时分，所谓的逢魔之时。 逢魔之时是除子夜外鬼神最容易出没的时刻，也是驱除妖魔的最好时机——前提是你能打得过。 东野瑜不想浪费时间，龙行虎步，径直往庭院内走去，干完这一单还要赶在最后一趟电车前回东京。 高田弘记下意识想伸手阻拦，但看着少年那严肃认真的脸，再想到之前小野正藏那显得有些过于简朴的驱魔仪式，又鬼使神差地任由他进入庭院。 随后他将目光转向小野正藏。 “小野宫司，您看，这......” 小野正藏见东野瑜对自己如此无礼，神色平静，颇有高人风范地摆摆手。 “无妨，年轻人心高气傲又喜爱被关注，看了些神鬼故事便生幻想，想要作哗众取宠的事，可以理解。” “只是他却不知道此类领域非凡人所能涉足......” “罢了，我作为修行中人，还是要规劝两句，如此胡闹，实在是给高田君你添麻烦。” 小野正藏吩咐随从在院门口等候，然后跟随东野瑜往庭院中走去。 所以这小子原来只是在胡闹？ 高田弘记皱起眉头，他也是从东野瑜那个年纪过来的，知道少年时期的男生有不少拟人之辈。 意识到东野瑜可能是装神弄鬼后，他有些生气地往院子里走。 母亲还昏迷不醒，自己可没闲工夫陪这种臭小子玩捉鬼游戏！ ...... “叨扰了。” 东野瑜在玄关轻声说了句，脱掉鞋子，目标明确地往走廊深处走去，昏暗的廊道内回响着沉闷的脚步声。 这栋房子有些老了，是昭和时期的布局，进入走廊后两边都是障子门，将背后的和室隐藏起来。 廊道内光线出奇昏暗，只有走廊尽头对着院子的那边有些玻璃做的障子门透着些微光亮，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木头发霉的味道。 东野瑜停在一个障子门半开的和室外。 这是一间起居室，摆设古旧，挂在天花板上的电灯艰难地释放着昏黄的灯光，将躺在房间中央的人映照出来。 那是一位满头银丝的老妇人，盖着厚实的被褥躺在榻榻米上。 看上去大约有七十多岁，双目紧闭，慈眉善目，但形容稍显枯槁，一副重病在身的样子。 “好久不见，老夫人。” 东野瑜打量了片刻，却是松了口气，自己来得不算晚。 就在这时，房间内的灯泡闪了闪，孱弱的灯光旋即熄灭，只剩下老旧座钟发出的滴答滴答声。 蛰伏于阴暗处的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遍布整个空间。 有什么东西开始缓缓流动，有数条黑色节肢般的阴影在昏暗的光线里晃动。 “喂！小子，我家可不是你胡闹的地方！” 玄关那边，高田弘记朝东野瑜这边走过来，身后跟着云淡风轻的小野正藏。 第2章 狐狸报恩 “我在跟你说话！你——” 高田弘记发现东野瑜在定定地注视自己母亲的房间，走过去推了推，见他没反应。 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母亲房间的灯光不知何时熄灭了。 “怎么搞的，又坏了？算了，你走吧。如果真的只是看望我母亲，那就等她醒了再来。” 高田弘记有些懊恼，摆摆手，对东野瑜下了逐客令，抬脚就要往房间内走。 忽然迎面吹来一阵腥风，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只觉得一阵头昏脑涨，浑身不受控制僵立在原地。 紧接着就被人推翻在地，身体砸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剧痛传来，高天弘记当时就懵了——人在没有准备的时候摔倒可比平常的失足摔倒要疼得多。 他龇牙咧嘴地揉了揉腰，转头一看，东野瑜正站在自己身后。 这小子状态有点奇怪，右手平摊开，像是托着什么东西似的，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房间内部。 此时房间里暗得出奇，高田弘记什么都看不见，但并不怀疑有什么异常。 房子里不带窗的和室就是这个鸟样，没灯的时候能见度仅限于伸手能见指头。 这小子有病！ 看着眼前这个自言要报答母亲恩情却又行为举止怪异的少年，高田弘记心底的火气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他有些狼狈地爬起身，挥手呵斥。 “混蛋！你给我滚出去！” 一旁作壁上观的小野正藏摇摇头，心中自嘲人老了胆子也变小了，居然被几句话就唬住。 这完全就是个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装神弄鬼的傻小子嘛。 他在心中整理好作为高人该有的规劝言语，呵呵笑了笑，走上去，正要说话。 呼！ 只见东野瑜平摊开的手心猛然升起一团幽蓝色火焰，缓缓收拢，人头大小的火焰也被压缩成一点幽幽火星。 随后拇指搭在中指上，轻轻一弹，火星如流星般划出一道灿然的弧度，最后撞在无形的黑暗上迸发出无数星火。 然而本该很快消散的星火却像是碰到了什么易燃物，烈火浇油一般，轰然膨胀成一团巨大、冰冷的幽蓝色火球。 阴影中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响起，好像有什么东西烧着了一样。 “妈妈！” 一时间发生的事有些超出高田弘记的认知，但他来不及多想，心中只有老妈，惊叫一声就要冲进火海，被惊疑不定地小野正藏一把拉了回来。 “冷静一点！那，那不是凡火，只烧邪祟。” 借着光火，高田弘记方才看清房间中的妖物。 那是一只足有半个房间大小的蜘蛛，没有实体，半个身子已经穿过了房间的墙壁，似乎是要逃走。 此时被火一烧便激烈挣扎起来，不断发出凄厉的非人的哀嚎。 火球充斥着不大的和室并持续了数十秒，伴随着妖物的沉寂而逐渐暗淡，最后消弭于无形。 和室重归寂静。 小野正藏看了一眼东野瑜，想说什么，但到底没说出来，神色茫然中带着些许追忆。 高田弘记也目光呆滞，呐呐无言。 咔哒。 东野瑜走进房间，按下电灯开关，昏黄的灯光随即亮起，房间内陈设依旧，并没有受到任何损害。 他跪坐在老妇人身边，微微躬身：“当年忘了与您说，您做的木鱼花拌饭很好吃，多谢款待。” 说罢，没有理会还没回过神来的高田弘记和小野正藏，起身离去。 直到耳边的脚步声消失，高田弘记猛地起身，连滚带爬地跑进屋里先检查了母亲的状况。 发现她没受到什么伤害后，这才转头看向失魂落魄坐在走廊上的小野正藏。 “小野宫司？” 小野正藏看了一眼高田弘记，露出愧疚的神色，整理了下衣物，跪在地板上土下座。 “真是非常抱歉！” “我修为不够，险些铸成大错......钱会退给你的。高田桑，神社事务繁忙，容我告辞了。” 他说完这句话，站起身，眉头紧皱着，一边往玄关外走一边嘴里嘀咕着什么。 “蓝色的火，好像从哪儿听过......” 但刚一出玄关，神色仪态便立刻恢复了一社宫司的模样。 随从小跑着上前：“小野宫司，回神社吗？” “嗯。对了，把刚才高田桑给的礼金留下。” “啊？” “让你留就留，问那么多做什么！” “哦。” 还有人不想要钱的？随从有些不明所以，将厚实的信封放到高田家的信箱里。 “对了，刚才那个姓东野的年轻人去哪儿了？”小野正藏环顾四周，问道。 “他啊......”随从挠挠头，疑惑道：“他进去了就没出来过啊，您是第一个出门的。” 小野正藏闻言顿时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沉入昏暗的房屋。 蓝色的火...... 他似乎想起什么，满是皱纹的老脸颤了颤。 紧接着这具老朽的身体陡然迸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力量，提起衣摆就开始狂奔。 大袖乱舞，木屐翻飞，脚下生风，兔起鹘落间须臾便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满脸疑惑的随从愣在原地，风中传来中气十足的叫喊。 “快走！” ...... “这混蛋！” 高田弘记看了一眼病榻上的母亲，心中后怕。 正要追上去诘问小野正藏，却欣喜地发现母亲已经悠悠转醒。 “妈妈！” 高田和子有些迷糊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神色有些迷茫，呆愣了好一会儿。 “是有谁来过了吗？” 她似有所感，声音沙哑地询问。 高田弘记愣了一秒，连忙点头。 “有一个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高中生来过，他自称东野瑜，说受过您的恩惠，特意来看望您。” “高中生啊，东野......是谁呢？” 高田和子有些迷茫，片刻后摇摇头，表示自己记不得了。 “哦对了，还有小野正藏那老狗！我待会儿就去找他算账！” 高田弘记说起小野正藏就一肚子气，自己被这老登耍的团团转，要不是碰巧遇到那少年来报恩，老妈都没了。 高田和子微微皱眉：“弘记，你怎么能对小野宫司如此无礼？” “您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 高田弘一将事情经过告知给高田和子，她听过后叹息一声，旋即又笑起来。 “但最后结局是好的不是吗？你啊，别把事情闹得太僵，小野宫司到底是弓浮神社的宫司。” 见自己儿子还要说什么，高田和子莞尔一笑，拍了拍他的手。 “好了，我躺了那么久，想去外面透透气，扶我到缘侧坐坐吧。” 哗啦！ 高田和子在儿子的搀扶下推开走廊尽头的玻璃门，有些费力坐到靠近庭院的被称为缘侧的长廊上。 “您在这里休息，我这去把您病愈的好消息告诉大哥，让他来看望您。” 高田弘记笑着说道。 “会不会太麻烦弘光了？他工作也忙......” “再忙也得抽出时间来，之前就没来，现在您病好了，他再不来，那就是不孝！” “要是真这样，我就上他家去揍他！您就别管了，我来安排。” 他不由分说地跑去打电话了，高田和子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一边锤着腿，一边看向庭院。 此时太阳早已尽数落下地平线，只剩下些许淡白色的余晖滞留天边。 暮色逐渐充斥着世界，少许星辰在深蓝色的底色里闪烁，不远处偶尔传来路过汽车的鸣笛声，身后隐约有着弘记高兴激动的声音。 大概是在与弘光分享自己醒来的消息吧，弘记这孩子，从小就急性子。 高田和子嘴角含着笑意，目光早庭院里扫视，随后定格在一处，神色微微怔然。 庭院的石墙上，不知何时蹲坐着一只雪白的大狐狸，尾巴很大像是云朵一般蓬松洁净。 它侧着脸，慵懒疏离的丹凤眼注视着自己，微微颔首。 高田和子一眼就认出这是当年那只上门讨饭的小狐狸，只是漂亮了太多，没有了浑身泥水的狼狈模样。 她愣了愣，站起身，数片绯色樱花轻舞着凋落，花了眼睛，只是眨眼的功夫，狐狸消失不见了。 “高中生......你是那孩子啊。” 高田和子明白了什么，下意识转过视线，发现缘侧的一边不知何时多了几串饱满晶莹的桑葚。 “弘记，快来。” 高田弘记闻声连忙走过来，刚想问什么，见母亲坐在缘侧边，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一样，笑着递过来两串桑葚。 “这是？” “那孩子送来的礼物。” 高田和子露出慈和的笑容，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许久不曾见过的长辈那样轻声感叹。 “已经长得这么漂亮了呢。” 第3章 不是人，是高中生狐狸 东野瑜不是人。 或者更准确的说，东野瑜是一只拥有人类灵魂的野狐狸。 大概还要加上妖怪的称谓。 之所以沦落至此，与多年前的离奇经历有关。 东野瑜原本是种花家一个普普通通的应届毕业大学生，准备去公司面试时过马路不小心被闯红灯的泥头车创似了。 在极度温暖的感觉里昏睡了很久，等再睁开眼，就成了一只刚刚出生的野狐狸。 明白自己的处境后，东野瑜非常合理的玉玉起来。 寒窗苦读二十载，好不容易在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高考中杀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又经过大学四年的洗礼，马上就要迎来人生的阶段性胜利。 结果被泥头车一创，变成一只刚出生的野狐狸。 这就好比一连通宵玩了几十个小时的饥荒，正心满意足地装点基地准备睡觉。 电脑突然卡住，诶！存档没了！——当然，自己的情况要比这难受一万倍。 这种心情可以用一句话概括——想死，无需多言。 不过人的适应能力和求生欲总是超乎自己的预料。 东野瑜开始逐渐接受自己变成狐狸的事实，并在狐狸父母的照顾下很快成长。 在三个月大的时候，按照狐狸的习俗，与其他兄弟姐妹一起被赶出家门成为一只流浪狐狸。 这一世的兄弟姐妹都不太聪明，无视了东野瑜团结一致的号召，四散离开讨生活去了。 自此东野瑜开始过起饥一顿饱一顿的流浪生活。 所幸狐狸父母展示过一些可以吃的野生浆果、嫩叶，教导过怎样捕猎，否则自己怕不是刚重生没多久就得夭折。 后来为了躲避大型野兽和妖怪，获得更合口味的食物——作为曾经的现代人类，委实受不了那种茹毛饮血的生活。 东野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重重大山，来到接近人类世界的外围森林。 这样流浪生活了几个月，直到东野瑜感觉快真正变成一只野狐狸时，偶然间的一次对救过自己的小女孩的报恩触发了报恩系统。 报恩系统的外在表现形式是一面光幕，闭上眼睛默默呼唤它，光幕就会出现脑海中。 经过多次尝试和不短时间的摸索，东野瑜也稍微摸清楚了一些机制。 在受到来自他人的帮助时，系统会判断这是否算得上是恩情。 如果系统判断自己欠下恩情，就会将欠下恩情的那一刻以一张照片的形式定格下来。 之后只要自己以此进行报恩，系统就会以非常多的因素来评判这次报恩的优劣。 最终以甲乙丙丁的等级来表示，每个等级也有上中下之分，并根据等级给予相应奖励。 甲级和乙级奖励非常丰厚，但基本得是恩人遇到生死大难才行。 而丙级需要帮助恩人解决可以被视为人生转折点的劫难——算不上生死大难，但如果解决不了，轻则伤筋动骨，重则倾家荡产的那种。 丁级很容易达成，但奖励基本都是自己用不到的东西，乱七八糟的认不出名字的材料、矿石，或者一团提炼过的天地灵气，性价比很低。 评判因素东野瑜花了十几年大概猜测出了部分。 想要评分达到最高，首先恩人的处境必须有明显好转，处境越好评分越高。 恩人本人及其重视的人不能受到伤害，财产不能受到损害，最后必须发自内心地感谢自己。 让恩人认出自己是提升评分的一种惠而不费的手段。 同时，恩人的险境不能是自己故意造成的，否则评分等级会直接拉胯到最低等。 奖励是没有的。 基本全方位堵死了东野瑜恶意刷分的空子。 第一次报恩的时候东野瑜为了救那小女孩差点被一氧化碳毒死——狐狸爪子拧不了煤气开关。 当时自己还不知道有系统的存在，当狐狸当的绝望了，想着干脆似了算了。 大概是自己奋不顾身的缘故，这次报恩评分居然达到了甲下，同时还附有首次报恩成功的礼包，回报异常丰厚。 新手礼包给的是名叫化形的法术，可以让修为不够化形的妖怪完全变成人类。 这种化形不同于普通小妖的幻术化形，而是从生理层面上完全变成人类，与千年老妖修炼成人并无两样。 报恩给的奖励则是修炼法门——上清灵宝洞玄真经。 光听名字就很厉害。 这道法的外在表现形式是一卷玉简，拿到手里没半秒就化作无数发光的符文钻入了东野瑜的脑子里。 种种修炼法决、精要、秘传等知识在同一时间如同刻印般深深烙到了脑海中。 花了二十分钟消化理解，东野瑜稍稍能理解‘朝闻道，夕可死。’的心情。 这可是纯纯的玄门正法，是性命双修的金丹大道！ 光是长生不老就足够让人疯狂了！ 尽管自己得到的只是炼精化气篇章的修炼法门，没有后续，也不知道后续法门如何获得。 不过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得到修炼方法后，东野瑜当天就从玉玉狐狸变成了修炼卷批。 此方天地灵气稀薄，只比前世不准成精的末法要好一些，因而修行速度非常缓慢。 东野瑜耐心颇好，倒也不急，如此每天晚上吸收月华，清晨吸收紫气，勤加修炼，后来又遇到了一些机缘。 终于在六年后将体内灵窍经络一一贯通，精气神充盈无比，筑就道基，达到了施展化形神通的最低标准。 顺利从一只狐狸变成了一个六岁左右的儿童。 大抵是因为灵魂的缘故，化形后长相和前世几乎毫无差别——除了眼睛变得更像狐狸眼睛之外。 不过还没等东野瑜想好变成人后该怎么大展身手，就在偷衣服的时候被人发现并带到京都一家社会福利机构去了。 在此期间，东野瑜学会了日语并进一步掌握了报恩系统的机制，也进行过一些小小的报恩行为。 不过由于在福利机构，接触到的人不多，报恩的机会少，报恩的结果评分也很一般。 奖励不能说丰厚，大概也只比没有更好一些。 顶天了给一小团精纯的天地灵气，或者一些用处不大的符纸之类，对修炼增益不大。 好在小日子这边蔬菜水果虽然贵，但炸鸡猪排管够。 再加上东野瑜经常趁人不注意变成狐狸出门要饭，营养充足。 这样生活了将近十年，直到被福利院院长宫崎先生推荐到东京念书才离开。 期间倒也不是没有家庭来收养，东野瑜出众的外貌再加上聪慧的表现让许多家庭表示愿意收养，其中不乏条件特别好的家庭。 不过这些热情的邀请都被东野瑜一一给拒绝了。 作为一个有成熟思想的成年人，自己非常抗拒称呼除了前世俩老登以外的生物为父母。 反正又不是不被收养就活不下去，顶多生活质量差点，东野瑜还不至于连这点苦都吃不了。 第4章 我蛮夷也 抱着大隐隐于市的想法，东野瑜认为自己只需要在福利院潜心修炼获得身份证明，按部就班的像正常人类那样念书升学就不会被发现是妖怪。 这个世界有妖怪自然也有除妖师、神明，神明还好说，只要不去冒犯或者四处作恶一般不会被盯上，除妖师就不一样了，杀妖不讲道理。 等成年后那就是龙入大海，狐归山林。 不知道这次评分有多少，至少有乙等吧？ 奖励最好是法术。 自己现在除了化形和无师自通的狐火外，没有任何法术可以用，放在妖怪界都算重量级文盲。 东野瑜这样想着，躲在巷子里穿衣服。 前世小时候看电视一直疑惑妖怪变身时衣服为什么会跟着一起变的问题，早已有了解答。 那都是电视剧瞎编的，衣服根本不会跟着一起变！ 穿好衣服后，东野瑜看向这次报恩的结算界面。 【本次报恩评分：乙下】 【奖励：妖雷令旗。】 “靠，好不容易有一次真正救恩人于水火之中，结果就这？” 东野瑜打开物品栏，里面多了一面玄色三角旗，旗帜上用金粉写了敕令二字。 【妖雷令旗：一次性法器。以法力灌注，摇动此旗，可召妖雷一道，主杀古器精灵，伏原故气，伐坛破庙。】 你吗，一次性的？！ 还要法力？ 东野瑜人差点一口气没缓过来。 炼精化气分为三个阶段，采炼精气，冲灵窍经络，筑就道基。 自己修炼十几年一直停留在筑就道基的阶段，拥有的是炁，哪儿来的法力？ 想要有法力，至少得精气神相合，阴神得以出窍才会诞生法力。 问题是后面的法门我都没有啊？！ 又往后看，方才发现也有不需要法力驱使妖雷旗的办法——开坛做法。 妖雷旗的说明下面还有一长串汉字，写的是开坛需要的步骤和经文。 由于妖雷旗本身就是仙界信物，可以代替用来与神明沟通的法器符箓。 因此相较于普通的开坛做法要简单方便许多，也不需要高功法师主持。 东野瑜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没再发现其他的幺蛾子，吐了口气，勉强接受现实，自我安慰地想着。 今天这事儿本来也不危险，给个一次性道具，还是雷法这种强力法术，虽然要开坛做法，但也勉强能接受。 就当是救命毫毛吧，对于缺少强力法术的自己来说，增加了些容错率。 只是这描述......好像是宰妖用的啊。 这旗子我真的能用吗？ 不会连我一起劈了吧？ ...... 等到坐电车回东京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这是一个敏感的时间点。 东野瑜脸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焦急的神色，看了眼手腕上的劣质石英表后拒绝了几个醉醺醺的靠近过来企图搭讪的白领丽人，慌忙汇入车站来往的人流。 对于东京这座不夜城来说，夜晚只是开始。 日暮的余晖此时已彻底消散，灯火汇成一道地上银河，夜色静谧地镶嵌在都市的边缘，属于东野瑜的生存之争即将打响。 一路狂奔，终于在八点十五分的时候来到绫濑区常临幸的便利店。 透过橱窗，那属于家庭主妇和白发老登的超市折扣大合战早已血流成河，无数折扣便当在那毫无悲悯的饕餮之容下瑟瑟发抖。 我超，别！ 东野瑜痛心疾首，一刻不停地跑进超市，手挽购物篮冲入战场。 挥手一记新月横扫逼退众恶鬼，右手斩将夺旗，连摘三便当！ 英武姿态，颇有大将之风，惹得周遭主妇频频回顾，左右老登咬牙切齿。 正要功成身退，不远处一橱窗传来熟悉的香味，还没待看清，可恨那满是褶皮的恶魔之手竟敢抢先一步。 我就是席卷人间的巨浪！ 东野瑜一蹦三尺高，携倾落之势，骇得老登连退数尺，见敌心神震动，拿起便当盒，低眉一瞥。 照烧鸡排，二百円！ 以抚摸情人的温柔将便当放入购物篮，环顾四周已无一合之敌，方才施施然前往柜台结账。 虽然胜之不武，但属实是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早先自己也是礼让谦和的好少年，尊老爱幼，不去争抢，干啥都说谢谢。 但这样的态度在打折商品的修罗场是要不得的——尤其是自己手头很紧的情况下。 岛国的老登在抢打折商品这方面丝毫不逊色于神州老登，身法出众，连拉带挤！ 很多时候打折便当刚开放售卖便被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手掠夺一空，只留下东野瑜呆呆地站在空无一物的橱窗前。 残羹冷炙？ 毛都没有！ 吃了几天昂贵的杯面后，东野瑜痛定思痛，再次踏入超市时便摒弃了那骨子里的温良。 有过几面之缘的老登在与自己血战之余皱眉指责：“少年人，你该让我这老人家先——” “——我蛮夷也！” 自此，东野瑜总算不至于顿顿吃高价泡面。 结账过后，东野瑜熟练地清点着战利品。 两盒二折的照烧鸡肉便当，二百円，三盒三折的什锦饭团便当，四百五十円，总共花了六百五十円。 所以说买打折便当才是过日子的态度啊！ 节约点大概能吃两天，后天大概还要来一次。 那些有冰箱的人们应该有吃不完的打折便当吧。 东野瑜摩挲着便当那透明的冰冷塑料外壳，莫名想到。 让店员用微波炉热了一份照烧鸡肉便当后，有些不舍地望了一眼被众恶鬼瓜分的打折区。 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守护的打折便当，世界上最悲痛的事莫过于此。 东野瑜毅然转头离开了这伤心地，离开超市后，摸着又瘪了一些的钱包，远处璀璨的灯火让人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真是刺眼啊。 ...... 往公寓的方向走了大约五分钟，东野瑜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 这边已经是居民区了，相比之前的路段，像是突然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声音倏地远离了，只剩下让人感到平和的静谧。 如黑天鹅绒的夜幕上零星挂着几颗碎钻般的星辰，氤氲着昏黄光芒的街灯偶尔闪烁一下，逐光的飞蛾不知疲倦地撞击炽热的玻璃灯罩。 一些院子偶尔传来一声犬吠，街道上有零星的行人，几个穿着廉价西服的醉醺醺的社畜摇摇晃晃地行走，嘴里嘟囔着让人难懂的话。 东野瑜甚至看到有一个醉汉躺在垃圾堆里睡觉，他娴熟的扯过垃圾堆里的纸壳盖在身上，甚至知道怎么躺最舒服，看样子是这里的常客。 随后，东野瑜发现自己好像被尾随了，花了几分钟左右腾挪仔细确认后，眉头紧皱起来。 第5章 月之魔女 这样下去快到公寓了，让不怀好意的陌生人得到自己的住所位置可不妙。 倒不是害怕什么的——我可是妖怪。 主要是怕小偷，本来就家境贫寒，要是让贼来走一遭，估计连打折便当都吃不上了。 东野瑜在前方路口绕了一圈，走到跟踪者身后。 “请问，你找我有事？” 东野瑜问道，一只手捂着打折便当，目光警惕地打量着已经跟了自己十分钟而且不时偷看自己的跟踪者。 这是个女生，看上去不超过十五岁。 身高不到一米六，但身材比例很好，笔直的双腿被纯棉的白色裤袜包裹着，勾勒出属于少女的曼妙曲线。 一头灿金长发梳成双马尾，眉如远黛，眼睫修长，眼白澄澈干净。 冬泉蒙雾般的眼瞳里凝结了极地的冰蓝，弥漫着冷冽的漠然，纯洁得让人有一种想要亵渎的冲动，琼鼻挺翘可爱，婴儿肥的小脸白皙如玉，樱色薄唇微微抿着。 穿着考究，外套橙黄色防雨带兜帽风衣，内里穿着白色羊毛针织衫搭米色衬衫，下身穿有白色棉制裤袜和牛仔短裤，一张小脸埋在绣有卡通狐狸的鹅黄色围巾里，气质空灵。 东京春日的夜晚有时候是有些冷的，比如今天。 这女生穿的衣服质感是针不错，看起来不像是地摊货，至少都在自己所搜集的便宜货知识盲区外，大概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东野瑜稍稍放下警惕。 只要不是小偷就好。 少女见这男生发现自己了，并没有试图装作路人溜走，眸光明亮，微微昂着头，与东野瑜对视着。 即便是在体型差距如此巨大之下，她的气势依然不落下风，或者说，两者的气势像是两个世界的产物。 东野瑜的气势充斥着隐藏的暴力和压制，如狂风骤雨，少女则像是翩飞的妖精，身边永远天气晴朗，和风舒畅。 见此，东野瑜想起前世比较讨厌的lol英雄技能——格温不受影响。 玛德，该削弱几下了。 “行于黑暗的少年，吾恩准汝于夜之殿陛前陈述此污秽地之罪恶。” 少女轻声说着，声音软糯清甜，但语气冷冷的，不像是在大街上找人问询，反倒如同深居堂皇宫殿中册封骑士的皇女。 东野瑜嘴角微微抽了抽，脚趾开始有动工的迹象。 中二病。 这种阶段每个人都有过，东野瑜也不例外。 区别只是大部分人只是躲在自己的空间里傻嗨，而这少女居然敢让这足以让成年后的自己以头抢地的姿态展现于人前。 只能说，中二病，亦有差距。 东野瑜注视着少女的脸，倏地意识到什么，一咬牙一跺脚。 “唉！” 他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侧过脸，微微向下大约四十五度，双目紧闭，眉头皱起，嘴角似有不甘地微微翕动。 阴影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无边的痛惜与悔恨，如面纱般温柔地覆于其上。 这么漂亮的妞整这种狠活，要是自己现在有一台智能手机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发到油管上。 不得狠狠地恰它个三千円？！ 四舍五入就是十份打折便当，你吗的，亏出血来。 少女见东野瑜悲痛欲死，疑惑道：“那来自深渊的罪孽伤害了汝之家人？” “不是，是我弄丢了三千円。”东野瑜遗憾地叹息。 “只是三千円？吾数年不曾降临，黑夜之民已如此困苦了么......”少女用怜悯的目光看向东野瑜。 什么叫只是？！ 你知道三千円可以买多少东西吗？ 你知道那些东西可以供我生存多久吗？ 呵，跟你们这些富家子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之间已经有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东野瑜低头蔑视着高高在上的皇女，正欲愤然离去。 见他一言不发就要走，少女愣在原地，落着星辰的冰蓝色眼眸朦胧起来。 “为什么？” 她站在路灯的光影里，昏黄的光芒将她从这喧嚣的尘世中裁剪出来。 像是一场悲哀史诗的主角，国民丧尽，仅剩的骑士也弃她而去，只余其一人高坐于王座上哭泣。 哗啦！ 身后传来清脆的声音，像是钞票在风中摇曳身姿。 好奇心驱使下，东野瑜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回头。 瞬间就对上了少女那不断想用骄傲和不屑掩埋哀求的目光——和一张万元大钞。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 好好好，拿这个考验我是吧？ 你吗的，你们这些富家女为什么总能找到我的软肋。 “真拿你们这些富家子没办法。” 东野瑜快速夺过万元大钞塞进口袋里，在脑海里简单翻译了她之前说的一些话，大概明白这女孩就是想向自己询问这里的一些事。 “你想知道什么？先说好，我是刚搬过来的，对这片街区的了解不多。” 同时提了提手中装着一堆打折便当的塑料袋，“而且我正要回家吃饭，你最好快点问。” 见命定的骑士回心转意，皇女嘴角微微勾起，抬起臻首，眸中流转着粼粼波光，又不引人注意地踮起脚。 “吾乃月之魔女，受命运的感召降临此地，拔除名为猫又的污秽妖魔。” 说完似乎是怕东野瑜不明白，立刻又解释了一句。 “月之魔女是黑夜的守护者、镜像月亮之主。” 她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漠然中带着些许不入世的傲骨，如同立于登神长阶顶端的神明在俯视喧嚣的世人。 东野瑜呆立在原地，简直瞠目结舌，很难想象她是怎么能绷得住不笑出来的。 从这种深度中二的少女口中提取出她实际想要表达的信息是有点难度的。 好在东野瑜当年也经历过轻度中二的时期，耳濡目染再加上连蒙带猜，倒也能明白。 “猫又？” 少女微微颔首。 “那是一种残暴狡诈的妖物，会在深夜以猫的可爱外形故意引诱落单的路人。” “如果跟随它们走入阴影，猫又就会夺走人们身上符合其心意的身体部位，然后再将人整个吃掉，据说强大的猫又有些已经完全变成了人。” “我听到了黑夜之民的祈祷、哀哭与怨恨，你们渴求复仇，于是我携来月之怒火，从苦难中拯救你们。” 月之魔女说到这里，朝东野瑜伸出纤细柔嫩的小手。 “命定的骑士啊，为我指明复仇之路吧！” 第6章 我指狐狸为誓 这一bo相当狠，打得东野瑜神智都有点不清了，茫然地看着眼前的月之魔女。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猫妖么...... 一说起妖怪，东野瑜很快冷静下来，若有所思。 自己确实在这片街区碰到过类似的妖怪，不过只是在远处街巷的阴影中惊鸿一瞥，转瞬就不见了踪影。 当时考虑再三，最后放弃了追上去的打算。 一来，当时忙着搬家的各种杂事，对这片地区也不熟悉。 二来，自己虽然修行十多年，但一直卡在炼精化气阶段。 经络灵窍中的灵气虽然浑厚无比，但缺乏攻伐法术，仅有筑基时天赋自带的狐火可用。 可狐火速度不算快，对付这种灵活的妖物命中率低的发指。 再加上自己穷的连武器都买不起——岛国这边一把新手练习用的碳素练习剑都他么要三万円以上。 真剑哪怕是数打物（工业化生产的残次品），价格最低也是五万。 一般注册刀匠打制的有实战性能的真剑则是五十万円起步。 至于名刀那就更不用说了，天文数字。 没武器那就只能用拳头打，对上凡人和一两只弱小的妖怪还好说。 炼精化气多年，虽然没有刻意炼体，但身体强度也算是超越了人类极限，全力一拳的力量接近一吨。 可双拳难敌四爪，这类猫妖有时会聚集在一起，贸然追上去，要是运气不好被围攻，自己就算能赢也要被咬得鲜血淋漓。 除非现出原形，以妖狐形态对敌。 问题是东京这种大都市除妖师数量可不在少数，神道教、佛教也都各自设有类似巡夜之类的岗位，一些关键路口还有24小时监控。 贸然现出原形，万一引来这些人，那这十六年融入人类社会的努力尽付东流，只能灰溜溜回深山老林里风餐露宿。 划不来的。 月之魔女见东野瑜一副沉思的模样，眼眸微亮，“你知道这些妖物的行踪？” “不。” 东野瑜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摇摇头。 这明显只是个中二入脑的凡人少女，真让她找到了猫又也不过是找死罢了。 “那只是都市传说罢了，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什么妖魔，要相信科学。” 说着将手腕上的劣质手表展示给她看。 “快十点了，这边晚上有很多暴走族飙车，你一个小女生在足立区的街头晃荡是非常危险的。” 足立区是东京治安最差的一个区，岛国变态多是众所周知的事。 这女孩就算运气好没碰到猫又，搞不好也会在某个夜晚被袭击，开始cos汤姆猫开音乐会。 长得这么可爱，怪可惜的。 少女听了东野瑜的话，没有离开，也没说话，只是平静地与他对视。 见此，东野瑜也懒得再劝，刚才说那么多都是看在一万円的份上。 于是摆摆手：“话说到这里，听不听由你，再见。” 如果她不听劝执意寻死，那只能说她命中该有此劫，自己应该尊重他人命运。 少女抿了抿小嘴，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又看了眼他手里提着的一堆打折便当，低垂着眉眼，再次拿出一张福泽谕吉，小跑到前面拦住他。 “这是来自月之魔女的赐福，如果你顺应吾的意志......” 东野瑜一看，皱起眉头，自己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至于为了一两万円引导一个人去送死。 少女见此，又从鼓鼓囊囊的小钱包里抽出三张。 超，富萝莉？！ 东野瑜刚才清楚的看到那小钱包里至少塞了几十张福泽谕吉，甚至还有一张疑似摩根大通的黑金卡！ 这你吗别说是十四五岁这个年龄段，哪怕是在而立之年的群体里也算是究极富豪吧？ 惊叹之余，脑海中的数学天赋打了鸡血似的瞬间运转。 按照打折便当的平均售价来算，四万円=三百零八盒打折便当！ 这么多打折便当，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东野瑜此时大脑开始飞速运转，道德底线迅速滑坡，人有些时候只需要换个思路就能解决问题。 比如自己完全可以用假消息骗她！ 这样自己既不用受到良心的谴责也可以获得吃不完的打折便当，还能满足这中二少女调查妖怪的欲望。 虽然靠着假消息不可能找到妖怪，但少女的参与感是很足的，横竖不亏！ 简直一石三鸟！ 只坚持了数秒，坚固的底线就在打折便当自由的诱惑前一溃千里，东野瑜为自己的原则只值四万円悲伤了半秒。 但，人总不能为了原则连钱都不要吧？ 更何况只是撒一个善意的谎言，这罪恶与福泽谕吉就让我来背负吧！ “瑜飘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能不能再给一张，凑个整，四这个字在俺们老家有忌讳。” 无视了少女那观察贪得无厌之人的鄙视目光，东野瑜脸不红心不跳地把钱塞进口袋，一秒入戏。 “慷慨的可敬的善良的美丽的月之魔女，我确实在这污秽之地得到了一些关于妖魔的消息。” 东野瑜微微躬身行礼。 “请容我这贫困卑微之人来向您陈述，但愿这些沾染污秽的消息不会玷污您的圣洁。” 拿钱办事，东野瑜的职业素养很高，像是开放世界游戏里的npc那样，用合适的口吻完全配合这富萝莉，将自己半个月前的一次遭遇说了出来。 月之魔女愣了一秒，目光落在少年那俊美的脸上，阴影如同面纱般覆盖了他的部分脸颊，给他添上些许神秘的气质。 与以往即便拿了钱，也依然是在敷衍自己或者表面上装模作样恭维自己，实则心中鄙夷的人完全不同。 月之魔女只觉得一瞬之间，少年便穿越了现实与镜像月亮的帷幕，来到真正的自己面前，表情严肃地讲述着。 他的眼眸如同午后山涧中倒映着点点流光的清溪那般澄明，这让少女脑海中想象到了夏天透过树叶缝隙筛落下来的阳光落到少年洁白衬衫上的那一抹明亮。 月之魔女莫名想到，他的世界应该是透明的结构体，像是一尘不染的玻璃。 他好像生来就是属于镜像月亮国度的子民，只是后来流落到了黑夜中。 可惜是个死要钱的。 不过这个弱点正好可以让我拿捏。 少女抿了抿小嘴，小巧可爱的鼻翼微微翕动，臻首稍稍抬起，眸光漠然，神色庄严，呈倾听状。 “圣洁的月华不惧世界任何污秽。”她认真说道。 东野瑜肃然起敬，这富萝莉的社牛属性居然如此变态，到现在都没有一丝破绽，吾不及也。 随后东野瑜开始严肃的编瞎话，月之魔女赶紧拿出小本子快速记下来。 “你遇到过猫又？就在附近遇到的？在北绫濑站南边？可传闻是现在这片街区附近啊......” “谣言止于智者！尊敬的月之魔女小姐，在下的消息绝对保真。” 东野瑜低头四下张望片刻，指着路边一个供奉有陶瓷狐狸的小神龛发誓：“若有半点欺瞒，就让我变成一只狐狸！野狐狸！” 第7章 骂谁骗子？骂谁骗子！ 东野瑜赌咒发誓，情绪显得有些激动，像是不被信任的人急切的想要证明自己。 月之魔女的目光则如同审判庭的法官般在他的脸上打量，没发现什么破绽，于是继续问道。 “它的毛色和外貌特征呢？” “玳瑁色，缺了半只耳朵，有两条尾巴，胸口有一条斜着的白色印记。” 东野瑜肯定地说道，细节非常详细。 眼见调查很久的猫又事件有了突破口，月之魔女那双冰蓝色的眼眸越发闪亮起来，她快速记录下东野瑜说出来的情报。 虽然平时说话有些中二，但在记录调查的时候倒是用很清晰明了的语句来询问和记录，很认真的样子。 东野瑜觉得她不仅是中二病，大概还是个妖怪爱好者。 月之魔女写完后，合上记录信息的笔记本，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它为什么没有吃了你？” 东野瑜顿时露出颇为庆幸的表情：“佛祖保佑，因为我跑的比另一个人快。” 月之魔女：“......” 就在这时，不远处街角突然窜出来两辆车，一辆丰田世纪，一辆丰田汉兰达。 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汉从汉兰达上下来，身姿矫健，走路带风，气势不俗，而且时刻保持着警惕。 看上去应该比普通人厉害许多，大概是保镖之类的。 不过为首的那个保镖却是女性，腰间挂着打刀，留着短发，五官清秀，目光锐利，对东野瑜颇为警惕的样子。 片刻后，女保镖的转移视线，朝月之魔女微微躬身，说道：“小姐，该回去了。” “休想！” 月之魔女轻盈地往后跳了一步，躲到东野瑜身后。 东野瑜侧脸问道：“你家的保镖？” “才不是，他们是暗月国主的鹰犬，快帮我拦住他们！”月之魔女小声说道。 我趣，你难不成还幻想了一整个世界观？ 东野瑜心中觉得好笑，故意问道：“可你不是镜像月亮的主人吗？” 月之魔女顿了顿，认真说道：“我的力量在现实世界有所衰弱。”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只是凡人而已。”他摊了摊手，示意自己双拳难敌四手，无能为力。 “我看你还是跟她们回去吧。” 月之魔女当时就急了，“我可以册封你为月之魔女的卡利亚骑士！” “可这样的称号只能带来荣誉，并不能给身为凡人的我带来力量，月之魔女殿下。”东野瑜似乎入戏颇深。 女保镖面无表情地打断了两人的交谈，打开车门，微微躬身：“小姐，您必须立刻回家，这是家主的命令。” 月之魔女狠狠锤了一下东野瑜的腰子，撇了撇小嘴，“真没用！” 东野瑜斜瞥了她一眼，修行者的力量，我看你是完全不懂哦。 月之魔女不情不愿地上了车，为首的那个女保镖关上车门，她趴在车窗边，瘪着小嘴，目光幽幽地瞪着东野瑜。 “我是杉田夏子。”女保镖走过来自我介绍道。 “东野瑜。”东野瑜礼貌性地与她握手，“有事？” “东野先生，小姐给了你一些钱对吧？” 衫田夏子见东野瑜后退了两步，嘴角抽搐一下：“我不是想要回那些钱，只是想知道你和小姐说了什么。” 东野瑜看了一眼趴在车窗边的月之魔女，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手里拿着几张福泽谕吉，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沉思片刻后，考虑到那少女一看就没成年，为了避免被当做诈骗犯逮到警署去——当然，也为了避免这少女万一真的被妖怪所害。 东野瑜还是决定将事情告知给杉田夏子。 “那是打听消息的代价。你们小姐自愿的。” “打听消息？有关妖怪的？” “恩，她在找猫又。” 站在一旁的几个保镖发出一道压抑地笑声，衫田夏子瞥了他们一眼，保镖们立刻面无表情，昂首挺胸。 随后她神色古怪：“你知道猫又在哪儿？” 猫又算什么？你眼前就站着一只狐狸妖怪。 东野瑜认真地回答：“是的。” 被关在车里的月之魔女神色冷若寒霜，消失在深色的车窗后。 周围的气氛沉默下来几秒，衫田夏子没再继续问，只是打量东野瑜片刻，神色厌恶，已然把他当做骗小姑娘钱的诈骗犯了。 “小骗子，最好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骂谁骗子？骂谁骗子！” 衫田夏子没再搭理他，朝手下做了个手势，保镖们纷纷上车。 汽车轰鸣声由近及远，街道再次安静下来。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东野瑜转瞬平静，打了个哈欠，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提着一塑料袋的打折便当继续往公寓走去。 虽然被人当骗子很不爽，但不管怎么说，今天运气不错。 东野瑜摸了摸裤兜，感受到那令人感到踏实的属于六万円的厚度，对于钱的焦虑稍稍缓解了些。 ...... 东野瑜租住的公寓楼修建时间在东京重建那个时间段，算是非常老的建筑了。 看上去比较破旧，斑驳的灰色墙皮上稀稀疏疏挂着爬山虎，三三两两的灯光向外界辩解这里有人居住。 意外发了笔小财的东野瑜心情大好，看着黑洞洞的楼道口，心中浮起些许属于前世童年的意趣。 猴版言出法随！ 使劲跺了一脚，“光明！”双手张开仿佛在礼赞太阳。 不过声控灯并没有回应他的召唤，不甘心地又呼唤了几次，昏沉的黑暗和静谧的气氛开始讥讽他。 这灯大抵的确是坏了。 东野瑜这样想着，准备上楼，突然感觉左边不远处有目光在窥视自己。 转过视线，发现一道娇小的身影隐没在黑暗里，只能通过街边路灯昏黄的光芒分辨其的轮廓，穿着白色衣服。 周遭没有行人路过，连汽笛声也似乎消失不见，安静得能让人听到自己的心跳。 “谁在那儿？” 东野瑜沉声问道，掏出手机打开手电按钮照过去——自己目前用的是宫崎先生送给自己的老式翻盖手机，手机前端的部分装有一个灯泡，侧面有滑动开关，可以当做临时手电用。 昏暗中乍起的偏白色光芒有些刺眼，那人被晃得微微眯起眼睛。 第8章 伊织御子 这是个少女，不高，大约只有一米四出头的样子。 身材消瘦，穿着白色连衣裙，长相非常可爱，如画的黛眉皱起，小巧精致的鼻子翕动着，白皙的小脸有些婴儿肥，嘴唇微微张开。 大概部分有国外血统，她的头发呈现黑偏棕红色而且有些自然卷，头发多且茂密，自然地披散着。 刘海被两枚奇怪的招财猫发卡别起来——是岛国那种陶瓷的招财猫存钱罐模样，做得小巧玲珑，像是夏目友人帐里的猫咪老师。 无论是精致的五官还是棕红茂密的自然卷发，都让东野瑜莫名想起了哈利波特里赫敏·格兰杰小时候的样子，但那副神态，又让人会想起卢娜。 不过少女看上去不像万事通小姐那样活泼健康，不知是不是手电筒照射的原因，她的肤色有些过于苍白。 而且她左手拄着拐杖，款式是诸星团同款。 东野瑜立刻认出了少女。 “伊织小姐？” 少女全名伊织御子，是绫濑町稻荷神社宫司伊织忠道的孙女，自己与她有过几面之缘。 当时刚来东京，人生地不熟，东野瑜拿着宫崎先生的亲笔信找到他的好友伊织忠道请求帮助。 伊织忠道看完信后一边向自己询问了宫崎先生的近况一边写着回信。 随后让自己直接住在神社里的——稻荷神社也在绫濑区，距离自己现在住的公寓不远，位于一座名为绫濑坂的小山上，通勤也相当方便。 可我这样的妖怪住神社里那纯属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就算稻荷神的神使是狐狸，大概也不会饶过自己，搞不好下手会更黑更狠毒。 不管那位神使狐狸是哪里生的，入东京基本就会自视为东京天龙狐。 而自己是京都狐狸，在东京天龙狐眼里就是关西的乡毋宁，来东京要饭来了。 除非稻荷神的狐狸神使是母狐狸，或者祂们没法识破自己的化形，否则自己绝无可能幸免。 东野瑜这一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一向求稳，并不想用自己的性命去测试化形的隐蔽性，于是只好婉言谢绝。 伊织忠道见自己态度坚持，有些无奈，当天就找在绫濑这边的地铁站附近到了房子，又与公寓主人交涉压低了租金。 同时，第一个月的租金他没有通知东野瑜就直接自己垫付了。 如果是前世东野瑜肯定会把钱还给老人家，不过这一世有报恩系统，自己大多数时候都会选择接受他人的善意。 于是东野瑜只是向老人家道谢，系统果然判定自己欠下恩情。 因此即便与这位少女只是在伊织忠道的介绍下互相认识了一番，并不熟悉。 但爱屋及乌之下，东野瑜对她的感官还是非常不错。 “东野尼桑。”伊织御子神色平静地打着招呼，带着稚气的声音清脆空灵。 “这么晚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东野瑜说着左右张望，没看到她爷爷的身影，心中疑惑。 伊织御子小时候生过一场大病，导致左腿、左眼失能，左臂也有些迟钝。 一般来说，伊织老先生应该不会让她独自一个人出门才对。 “看鸽子。会说话的鸽子把我的点心抢走了。” 少女澄澈的眼眸略微有些迷糊，将目光投向公寓三楼。 三楼？东野瑜心中咯噔一下，走过去。 我看看怎么个事。 他顺着少女的目光抬头一看，顿时汗流浃背。 靠，那不是我家吗？ 只是瞬间东野瑜便明白了怎么回事。 肯定是绣吉干的。 死鸟，又抢小孩子零食！ 东野瑜额头青筋跳动，微笑着揉了揉伊织御子的小脑袋。 “只有鹦鹉和一些乌鸦才会说话，鸽子是不会说话的，你大概是看错了。” “那只鸽子会笑。它说它叫绣吉左卫门。” 伊织御子认真地说道，秀美如画的黛眉微微皱起：“而且我的点心不见了。” 东野瑜：...... 今晚不吃照烧鸡排便当了，吃老鸽炖蘑菇！ “真是可恶的鸽子，周末我给你买零食，不找鸽子了，怎么样？” 东野瑜露出温柔的笑容。 伊织御子愣了一秒，是鸽子吃掉了点心，为什么东野尼桑要给我买零食？ 这样属于大人哄小孩的话术少女见得太多也听得太多了。 她思索片刻，得出结论——东野尼桑不相信我。 我以为东野尼桑和其他人不一样。 伊织御子有些失望，微微抿着小嘴，眉眼低垂下来。 东野瑜又不会他心通，一看这小姑娘，以为她是赌气，还是想找会说话的鸽子。 这下真汗流浃背了。 要不我变成狐狸让你撸，你放过那只该死的鸽子怎么样？ 东野瑜揉了揉额头，有些头疼：“这样吧，我帮你找鸽子——” “它叫绣吉左卫门。”伊织御子认真的更正道。 “......我帮你找绣吉左卫门，你先回家怎么样？现在已经很晚了，伊织老先生呢？” 听到东野瑜的许诺，伊织御子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笑起来，琉璃般的眼眸弯成了月牙儿。 “爷爷在神社。” “也就是说你是自己一个人出门的？太危险了，我送你回家吧。” 自己受伊织老先生颇多照顾，就算没有系统，照拂其孙女也是应有之义。 “可是绣吉左卫门飞进你家里了，不先去赶走它吗？它肯定会偷东野尼桑的东西吃，我们先去把它赶走吧。” 伊织御子肯定地说道，抬着小脑袋，注视着东野瑜，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眸亮晶晶的。 不，它一般都是光明正大的吃。东野瑜在心中吐槽一会儿，与伊织御子对视一会儿，随即败下阵来。 得了，你要不到我家里看看这事儿就过不去了对吧？ 东野瑜背朝少女蹲下来：“上来吧，我先上去把买的便当放好，然后送你回家。” “东野尼桑的脚步要轻一些哦，绣吉左卫门的耳朵很灵，听到人的声音就会大笑着飞走。” 伊织御子认真地叮嘱道，有些踉跄地走了两步，将手里的拐杖递给东野瑜，趴到他宽厚可靠的背上。 第9章 绣吉左卫门，前来觐见！ 她的发育似乎相比同龄人要迟缓很多——女生比男生发育早一些，一般来说，十二三岁的年纪，很多女生的身高都会长到一米五以上。 因而身体很轻，给东野瑜的感觉只是与一袋大米的重量差不多。 伊织御子穿的是裙子，白色连衣裙只到膝盖下一些，一双曲线笔直的纤嫩小腿脱离了衣裙的遮掩，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肌肤细腻莹白。 考虑到十二三岁正是性别意识觉醒的时间段，自己需要避讳，因此东野瑜的手只是搂着伊织御子的腿弯，尽量避免更多接触。 伊织御子却并不在意，温凉如玉的藕臂毫不见外地环着东野瑜的脖子，全身都贴在他背上，小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她现在脑子里大概全是绣吉那死鸽子。 东野瑜侧脸看了下伊织御子的脸，那双琉璃般的眼眸神采奕奕，神色里满是期待。 虽然已经是上国中的年纪了，但还是小孩子心性嘛，想到这里，莞尔一笑。 很快背着伊织御子来到公寓三楼最右侧，抹黑找到钥匙，扭动门把手。 嘭！ 肘开房门，轻车熟路地打开位于玄关的开关，暖黄色的灯光骤然亮起，给人带来稍稍的属于家的温暖。 房间大约只有不到二十平方米，但设计独具匠心，空间利用率已触碰到魔王领域！ 与客厅融为一体的开放式厨房将次世代家居完美展现出来。 可惜岛国人固执的浴室厕所情结干扰了设计者的洒脱。 数平米大小的空间，不情不愿地塞下了浴缸、洗漱台、半自动机械能马桶等。 客厅的陈列摆设走的是最近流行的中世代简约装修。 仅有天花板那充满琉璃质感的灯，工作时会发出规则旋律的电风扇，还有偶尔能展现出宇宙爆炸余晖的电视机。 其中电视机最受东野瑜宠爱，每晚吃饭的时候必会打开看看东京电视台播放的动画片和美食节目。 角落里整齐地摆放着一些高中课本和一个装有杂物的大箱子。 里面装着一些衣服和离开孤儿院时得到的小礼物，再加上铺在地上的被褥和放在靠窗位置的小方桌，这就是东野瑜宝库中的所有藏品了。 好吧，的确有些寒酸。 不过倒没什么可抱怨，自己本就喜欢小空间带来的安全感，而且跟孤儿院比起来，现在至少拥有单独的房间。 “有些寒酸，见笑了。”东野瑜有些尴尬地说道。 伊织御子摇摇头，轻声道：“奶奶说过，贫穷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东野瑜微微笑了笑，心中有些惭愧。 大多数人其实都会鄙夷贫穷，包括自己。 但钱只是工具，不是目的，舍本逐末，这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对修行来说。 随后将便当放到平时做作业的小方桌上，东野瑜装模作样地在四周检查了一下，没发现绣吉的身影。 于是他说道：“它的耳朵果然很灵，应该早就逃走了。我先送御子你回家吧，之后如果我逮住它，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伊织御子神色焦急，连忙摆手，生怕东野瑜到时候一巴掌下去没控制住力道把绣吉左卫门捏死了。 “不用逮住它，东野尼桑。我只是想和它说说话而已。” “好，如果我看到它的话，会转达伊织小姐的话的。” 东野瑜顺着少女的话说道，不过语气却很认真，完全相信绣吉左卫门存在的样子——废话，绣吉那死鸽子是自己手下头号马仔。 伊织御子对于没找到绣吉左卫门这件事有些失望，但对东野瑜的表现很是欣慰。 两人转身出了门，往绫濑坂的稻荷神社走去——稻荷神社距离公寓不远，直线距离不到一公里的样子。 远远地就可以望见那条不长的参道，参道上的石灯笼里有电灯，让人可以借着灯光朱红的鸟居以及隐没在小山阴影中的楼阁神殿。 蹲坐在参道两旁的狐狸石像漠然地注视着走来的两人。 昏黄路灯下，高大强壮的少年背着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小女孩，趴在少年背上的女孩微微摆动着小腿，夜风里偶尔传来她软糯的声音。 “东野尼桑以后叫我御子就好。爷爷说东野尼桑是个很不错的人。” “好的，御子。” “东野尼桑，其实不光是绣吉左卫门，我还和春塬说过话。” “春塬？” “嗯嗯，它是一只会说话的大狐狸，很大很大，在神社里面。可除了爷爷奶奶，其他人都不相信我。” “......” “东野尼桑，你的腿怎么在发抖？” “夜风吹的。” ...... 路上跟伊织御子聊了一会儿，东野瑜猜测她应该有些天赋，不仅能看见妖怪，还能和神明对话。 不过天赋可能并不出众，毕竟自己都没在她体内感受到任何灵力的存在。 考虑到伊织御子所说的那只名叫春塬的狐狸，东野瑜只把她送到立于神社参道入口的鸟居那里。 鸟居之外是人世，鸟居之内便是神国。 东野瑜可不想挑衅神威，尤其是在知道这神社里真有神使存在的时候。 看着伊织御子慢慢登上参道后，东野瑜很快回了家，脱掉外衣只留一条四角短裤——在家里就是要洒脱才舒服。 正要坐下吃完饭。 当当当！ “主公！内臣绣吉左卫门，前来觐见！” 窗外飞来一只大鸽子，见东野瑜没注意到自己，连忙用喙轻啄了几下玻璃窗并张嘴喊了几声。 令人感到怪异的是，这鸟居然说的是人话，声音稍显粗粝，像是个语气古怪的老人，用词也颇为古拙。 东野瑜走过去随手推开窗户，那鸽子便扑腾着飞进了屋里，站在自己写作业的小木桌上。 来者正是绣吉，它是只雄性老鸽子，据他自称已经快四十岁了——一般鸽子的寿命顶多也就二十年左右。 大概是因为成了精的缘故，绣吉不仅寿命比寻常鸽子长，体型也大许多，跟渡鸦差不多大小。 灰白的羽毛被梳理得整齐油亮，喙和爪子都相当锐利，配置赶上小型猛禽了——东野瑜到现在也没想明白为什么他会被一只猫给偷袭了。 第10章 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之所以自称绣吉左卫门，是因为它认为自己是武士，左卫门是它自己给自己安的官职，岛国在战国时一般习惯在姓氏后面加官职来称呼。 “主公夷凶瑞穗，义斩妖魔，实乃当世天魔王！” 绣吉瞅了一眼塑料袋里的折扣便当，咽了口唾沫，双翅张开俯身下拜。 “可恨在下身为主公幕下武士，食君之禄，竟无力与妖魔抗衡......” 说罢后又将鸟脑袋藏在翅膀下，一副羞于见人的样子。 天魔王？你是骂我还是夸我？东野瑜心中觉得古怪，无奈地笑了笑。 妖类大多没什么城府，与绣吉相处这段时间自己早已摸清楚它的秉性。 这死鸟别看一副古代武士的作态，实则怯战蜥蜴一条。 性格懦弱欺软怕硬，又喜欢贱兮兮的到处惹事，打不过就跑，脸皮极厚。 当然作为信使它勉强算是合格，给自己省了不少事，否则也不会留它吃白饭。 “主公何故发笑？”绣吉发呆。 东野瑜瞥了它一眼，盘坐在地板上，神色变得严肃。 “无力与妖魔对抗，却有力抢小孩子零食？” “我问你，你今天是不是抢了稻荷神社宫司伊织忠道女儿的点心吃？随随便便暴露妖怪身份，你是真不怕死啊？” 绣吉如遭雷击，呆立片刻，哀泣着拜倒在地。 “请主公容内臣解释。” “说罢。” “近日来内臣多次来往于京都、江户，路途中饿了只吃些野果杂虫，食少事繁，腹中实在饥饿，生怕耽误了主公大业，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屁，人家御子都说你大笑着飞走了。东野瑜懒得揭穿它，用筷子敲了敲它的脑袋。 绣吉哎呦地痛叫一声，乌黑的眼珠瞅了一眼东野瑜，连忙缩回去。 “绣吉自知犯下大错，无可辩驳，不敢求主公饶恕，自请辞官谢罪，任凭主公处置。” 我都没官身，你哪儿来的官可辞？ 东野瑜注视它片刻，在绣吉疑惑的目光下走到窗边关上窗帘，又进到厕所脱掉短裤，变化成一只老虎大小的狐狸跳入客厅，占据大半个房间。 柔顺蓬松的洁白毛发像是天衣一般悬浮在身周，满是尖牙利齿的狐狸嘴微微张开，狭长的狐狸眼睛眯着，视线在绣吉身上上下扫视，俨然一副凶恶妖魔的样子，似乎一言不合就要把它吃掉。 房间里的气氛像是凝滞一般，在绣吉眼里，那令鸟骇然的气势简直铺天盖地。 虽然有些奇怪不是妖气，没有那种污浊腥风，给人以中正平和之感，却更让妖害怕，如同一座大山就那么堂堂正正地镇压下来，让它不敢抬头。 它浑身如筛糠一般抖动，磕头如捣蒜。 “主公饶命，主公饶命啊！” 东野瑜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冷哼一声：“念你初犯，这次就先记下，以后将功补过。再敢有下次，我不饶你。” 这鸟自从跟了自己以后天天吃剩饭剩菜，隔三差五就要去巡视恩人们的状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更何况不教而诛谓虐，自己倒不会真的惩戒它，但如果不吓吓它，谁知道这死鸟会闯出什么祸端来。 且先警告一二。 “主公仁慈，绣吉叩谢。” 这死鸟大叫一声五体投地下拜，羽毛膨胀开微微颤抖。 东野瑜没管他，变回人形走进厕所穿上裤衩。 有时候真的很羡慕那些衣服可以随心所欲变化的妖怪和仙人，自己身家就那么点，变个身都得先把衣服脱掉，这一过程简直让自己威严扫地。 将买回来的便当放好，取出超市里热好的照烧鸡肉便当，分了小一半装在一个小碗里，想了想，又多给它夹了两块照烧鸡排。 鸽子吃鸡肉，总觉得有点奇怪。东野瑜心中吐槽着，摆摆手：“吃饭吧。” 绣吉浑身抖了抖，膨胀的羽毛慢慢缩回去，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眼东野瑜，见他神色如常，松了口气。 紧接着那双乌黑的鸟眼睛就被碗里的两块照烧鸡排吸引住了，咽了口唾沫。 “以戴罪之身受禄，绣吉实在汗颜。” 见主公没搭理自己，绣吉乌黑的眼睛转了转，没立刻开吃。 等东野瑜开始动筷子以后，它方才埋头进碗里，狼吞虎咽，嘴里含糊地说道：“我开动啦！” 有这样一只鸟解闷其实也不错。 东野瑜摇头失笑，端着塑料餐盒盘坐到地板上，打开电视，日本嘉宾特有的夸张笑声铺面而来，东京电视台此时正在播放名叫美食迷途的美食节目。 绣吉小心翼翼地陪侍在旁，先前肃杀恐怖的气氛一扫而空。 过了一会儿，东野瑜感到窗外的风带上了明显的湿润气息，转头一看，原来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远处高楼隐没在夜幕里，霓虹灯光氤氲成一团团模糊的光晕，车辆的鸣笛声在远方响起，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达而来。 东野瑜依靠在窗边发了一会儿呆。 吃过饭后，关上窗，开始做习题。 虽然自己现在是妖怪，但自我认同还是偏向于人类的，依靠文明社会吃香喝辣总比当野狐狸风餐露宿、茹毛饮血强。 既然已经决定融入人类社会，那以自己现在的身份，努力学习是最稳的路径。 不过前世被创的时候已经是大四了，重生后又过了这么些年，毕生所学生疏了许多，为了保险起见，东野瑜还是准备复习一遍。 “主公。” 绣吉见东野瑜开始学习，在原地转了几圈，欲言又止一会，还是鼓起勇气凑过来小声说道。 “功名太阁传好像开始播放了。” 东野瑜好像没听到似的，目光注视着习题，房间内一时间只有钢笔在草稿本上写画着发出沙沙的声音。 就在绣吉颓丧着脑袋准备退下，清朗平和的声音响起。 “别打扰我做作业和修炼。” 绣吉顿时大喜，“主公厚恩，绣吉拜谢！” 拜谢过后，绣吉便抓着遥控器将电视声音静音并调出字幕，换台去看深夜档大河剧。 岛国这边的电视剧通常是没有字幕的，不过遥控器有调出字幕的按键，方便聋哑人观看。 功名太阁传是最近播出的一档大河剧，描述的是一位低级武士不断建功立业，直到成为幕府大臣的传奇故事。 服化道非常考究，剧情也还可以，不过因为受众不多，因此有些叫好不叫座。 绣吉却不管这些，只要是大河剧它都喜欢。 一双漆黑的眼珠子此时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下方的字幕，遇到没见过的用词就小声咕哝几句，似乎要把这些词句记在心里。 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第11章 立花私立高等中学 做了大约一个小时的习题，时间来到晚上十一点左右，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夜空中的乌云开始散去，皎皎月光如轻纱一般笼罩着这座城市。 东野瑜收拾好书本，推开窗户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了下来，开始每天晚上的例行修炼。 绣吉见此，也马上关掉电视，飞回东野瑜给它准备的用箱子做的鸽子窝里准备开始修炼。 东野瑜修炼时会让这房间内的天地灵机变得充盈一些，对它的修炼大有裨益，算是个迷你版的福地。 对于绣吉的行为，自己是默许的。 这鸟修为浅薄，也没有法门，只是靠本能吸取天地灵机，效率犹如龟爬，基本影响不到自己修炼。 更何况，它以后修为高一点，也能帮自己做更多事。 ...... 次日清晨，东野瑜吸纳太阳初升时的紫气过后在天台修炼了一会儿便准备出门上学。 鸟窝里的绣吉打着哈欠醒过来，见东野瑜背着书包准备出门，连忙狗腿地叼起一把雨伞递过来。 俗话说，晴带雨伞饱带干粮。 东京这边经常突然下雨，东野瑜可不想被突然的阵雨淋成落汤狐狸。 于是将这把从唐人街拾的天堂伞装进包里——确实是在垃圾桶拾的。 “主公且放心上学，内臣必誓死守卫城池不为宵小所犯！”绣吉左兵卫张开翅膀，跪坐拜言。 占地面积不到20平米的城池是吧？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再次叮嘱它没事别在东京都内乱飞，不准暴露妖怪身份，也不准抢小孩子的点心，免得被路过的除妖师顺手给宰了。 绣吉连说不敢。 东野瑜见此，放心地出门上学去了。 昨晚下过雨，路上还有些潮湿，绽放的樱花上缀着晨露，粉色花瓣的缝隙间闪烁着朝阳的金辉。 空气湿润清冷，有一种特别的气味，像是某种酸甜的野果碾碎后弥漫出来的馨香。 偶尔一阵尚有些冷意地晨风携着这馨香拂来，倒是颇为清爽宜人。 这条路大多是学生在走，马路对面在公交站台上等待、身着正装的高级社畜不约而同地向这边投来视线，目光落在那些言笑晏晏，充满青春活力的jk身上，神色复杂又带着些许憧憬与追忆。 紧接着他们奇怪地发现少女们的目光都在一位行于樱花树下的少年身上。 那少年颇为高大健壮，修八尺有余，虬结的肌肉在洁白的校服下隐隐露着轮廓。 并非健美表演比赛中上了科技的让人感到反感的肉块，而是恰到好处且符合自然的，如同米开朗基罗刻刀下的大卫一般。 他的行动充满力量感，只是随意行走，撩动的衣褶就让人不禁担心那脆弱的洁白衬衫下一刻就要彻底被撕裂，暴露出那深藏于其下的恐怖破坏兽。 如果是在古代，这必是一员先登猛将，或可名留青史！ 但可惜，个人力量在现代不值一提，大多沦为打手之类，上不得台面的角色。 出身名校的高级社畜们看到这里，心中浮现出头染黄毛，满脸狰狞的面孔，将其打入黑道的不洁领域，视线中也带上了些许轻蔑、审视。 四肢发达的不良罢了，那些女生是在害怕—— 但随着目光下意识上移，等到看到那少年的侧脸，看到他校服上的徽记时，心中的不良印象顷刻间粉碎。 是那个中学的学生？！ 嘶！ 一众高级社畜意识到什么，倒吸数口凉气，一种错乱又自然和谐的感觉浮上心头。 这种粗犷与美、暴力与儒雅的结合太过震人心魄，以至于他们不知道该怎么用言语来形容。 只是片刻后，又都纷纷咬牙切齿。 不知道又多少少女要被祸害，可恶，真是羡慕啊。 诅咒你中年失业去干销售没业绩天天被老板骂！ 社畜们发出了恶毒的诅咒，迅速挪开视线，或低头看手机，或闭目养神，免得被人当做痴男。 东野瑜从前世帅到这一世，早就对这些或明或暗的目光习以为常。 以前在京都读国中的时候还有许多女生来搭话，到东京这边读书后，这类目光与日俱增，但上前搭话的人却是少得多了。 东京这边虽然颇为开放——有过统计，有过性行为的东京高中女生占比百分之四十一，百分之五未回答。 但立花中学里的女生，要么是醉心学海的卷批学霸，要么是习惯了众星捧月的有钱人家大小姐，倒少有人来搭讪。 东野瑜也乐得清闲。 立花中学是自己现在就读的学校，全名立花私立高等中学，位于东京文京区。 这是一所非常著名的私立高中，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由岛国华族立花家兴建，后来又被明日见株式会社买下来。 历史底蕴虽然相比那种近代就存在的学校差一些，但校内设施和建筑风格都是顶级，师资力量也极为强大。 偏差值更是达到了骇人听闻的79，每年有超过一半的学生考入东京大学，被称为帝国大学预备役。 说起来，自己能在这所高中就读得感谢孤儿院院长宫崎纯平先生和伊织忠道宫司的帮助。 否则就算因为自己入学测试成绩优异被免除了学费，也会因为过于贫困而无法在东京安顿下来。 因为孤儿院是私立孤儿院，近年来社会捐款越来越少，财政赤字严重，全靠院长宫崎纯平卖家产支撑。 所以东野瑜拒绝了他要给自己寄钱的打算，只接受了一些岛国政府对孤儿的一些补助。 这笔钱不多，全加起来也只有几万円，付完学杂费后连下个月的房租都不够。 好在昨晚上月之魔女大人慷慨解囊给了五万円，暂时来说经济压力还没大到火烧眉毛的地步。 但要是不马上去打工赚钱，下个月交了房租就得喝西北风，除非变狐狸去要饭或者去当牛郎，否则随时会有破产风险。 东野瑜也不是没有想过帮人驱除妖魔从而获利。 但问题是自己现在会的法术只有一个狐火，万一被除妖师撞见，很有可能会被识破。 谁家好人用狐火除妖啊？ 打得过还好，全宰了再放一把火，处理好点运气好说不定能蒙混过去。 东野瑜虽然生在红旗下，但已经死过一次了，要是再次遇到可能会危及自己生命的事，不会被过往的教育、道德牵绊住。 说杀光就杀光。 说到底，他现在是一只妖怪。 可要是打不过怎么办？ 十多年融入人类社会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不说，搞不好还会有生命危险，风险太大了。 因此，在学会正常法术前，东野瑜不准备干除妖师这行赚钱。 第12章 馋我身子是吧？ 顺着学生人流进入到学校内部，东野瑜一边朝自己的教学楼走，一边走马观花。 不管看几次，立花中学的豪横依然让自己感到有些离谱。 立花中学建校的时候东京这边的地皮还非常便宜——毕竟刚享用了李梅烧烤没几年。 因此当时的立花家趁着低价购入了大量地皮修建校舍，占地面积达到了三十余公顷，规模在岛国高中里算得上数一数二的。 后来把学校的股份卖了差不多一半给大财阀明日见株式会，又进一步投资兴建。 每个年级都有自己的教学楼、实验楼，每栋教学楼左近都有属于自己的花园，室外、室内运动场供学生放松休息。 社团活动和体育方面还有独立的剑道道场，柔道道场，棒球场，游泳馆等。 食堂建得像一座小商场，其中品类繁多，日餐、西餐、中华料理等应有尽有。 就是价格不那么平易近人，开学这么些天，自己的钱包像只怯战蜥蜴，从没有过踏入其中的勇气。 位于学校中央区域的大礼堂是其中最有特色的建筑——一座神州唐代建筑模样的大殿。 这座建筑坐落于被称为昭明园的中央花园中。 与岛国一众倭化的看起来颇为小家子气的唐风建筑不同，大礼堂除了鸱吻依然沿用岛国丑陋的金鸱吻外，其余规格几乎完全一致。 据说是当初立花家的家主以京都律宗本山唐招提寺建筑为蓝本，用海外巨木为原材料重新设计建造的殿堂。 取名文昌殿，建成后足有三个唐招提寺那么大，就算把整个学校的人全塞进去也只能占用其中不到一半的场地。 这样规模的建筑，与其说是寺殿不如说是宫室，即便是在文京区一众高楼大厦的现代建筑里也算得上颇为扎眼。 文昌殿中供奉有国津神福禄寿三位神祇，主掌功名利禄、福运和寿命。 这三位神祇和其他四位神祇——弁财天，毘沙门天，大黑天，以及岛国最著名的惠比寿合称七福神。 这些神祇的神职大多和凡尘俗世有关，不是管福运就是管财运的，深入到岛国人的日常生活中，香火旺盛，算是大神。 这种大神的神社东野瑜一般是不进的，因此开学典礼的时候就以胃疼为借口没到大礼堂参加开学典礼。 毕竟自己现在是妖怪，虽然化形了，但保不齐会被神祇发现——自己虽然没真正见过神祇，但那些宗教场所的确弥漫着一种特别的圣洁气息。 一些鸟居、寺院的区域也有着不知来源的，如渊海般的威严，只是远远看一眼就压得妖喘不过气来。 东野瑜曾远远在山坡山遥望游客往来不绝的热闹神社，在平静的氛围里，那威严的力量却始终压在心头，心中有所明悟，浮现出一句话来。 你只可到此，不可越过。 这大概是来自神祇的警告。 自那以后，东野瑜就尽量避免出入宗教场所，之前只是将伊织御子送到参道那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 进了教学楼，东野瑜打开鞋柜正要换上室内鞋，视野余光瞥见鞋柜里有几封信，拿起来简单看了几眼。 “日夜不离眼，樱花烂漫开。一时人不见，都变落花来。” 好像是古今和歌集里的和歌，日夜不离眼？ 偷窥痴女是吧。 又看了下其他几封，都是一些颇为内敛的有关情爱的和歌或是英文诗歌，很多乍一看还以为她在感叹景色。 好几把拧巴。 落款要么是午休天台见，要么是午休花园见，没有署名。 左右看了一眼，周围的学生都在换鞋，其他人则往自己的教室走，偶尔有人朝自己投来视线，也很快像是看路人一样挪开。 投情书的人大概早走了。 东野瑜咂了咂嘴，将这些信封揣进衣兜里，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往教室走去。 虽然收下了信件，但自己并不不准备回应这些少女的感情。 一来人妖有别，东野瑜不想找个凡人老婆以后看着她老死，然后变成葬送的芙莉莲里的弗尔爷爷那样，整天呆在一个地方回忆往昔。 二来，这些少女说得好听点叫年少慕艾，说的不好听点，不过是见色起意罢了。 你那叫喜欢吗？ 你是馋人家身子！ 岛国人性格含蓄内敛，说的不好听点就是闷骚，不回应就是最好的回答，大多数人得不到回应后也不会继续纠缠。 不过虽然不准备回应这些感情，东野瑜也不想随意丢掉这些信件。 说来让人觉得有些古怪。 有部分原因是觉得随意丢弃这种承载笔者心意的情书有些不好。 更多的其实是受到了收藏癖的影响。 东野瑜前世就有严重的古怪的收藏癖，不仅喜欢收藏一些周边、徽章，还喜欢收藏情书。 看着家中柜子里的情书越来越多，有一种集邮的快感。 或许还与自己恋旧有关，一些用旧了的笔，穿不了的衣服，自己都是不忍心扔的，总觉得它们好像有了某种灵性，被丢掉很可怜。 承载了笔者心意的情书大抵也是如此吧。 拐过楼梯，走廊那边一年b班的教室传来学生们闲聊的嗡嗡声。 今天是社团招新的日子，路上碰到的一些学生也都在讨论有关社团的话题，看上去颇为期待的样子。 东野瑜从后门悄悄进了教室，没有引起同学的注意。 狐狸本就是潜伏袭杀的大师——北极狐那种拿鼻子撞地的傻宝除外。 成了精，再加上自己前世玩游戏就喜欢玩潜弓这类老硬币玩法，因而当自己不想引起注意的时候，那真就是差不多快到心理学隐身了的地步了。 当然这样说有些夸张，但常人若不是有心留意，基本会忽略自己的存在。 东野瑜的座位是后排靠窗的位置，当时选座位的时候特意选的——作为班里的尖子生，有那么一些特殊优待很正常。 如果这个世界有主角的话，那必须是我了！ 野狐狸东野瑜拥有寻常妖怪难以想象的野心。 落座后将今天的课本拿出来摆在课桌上，戴上隔音耳塞，东野瑜准备复习一会儿之前背的英语单词。 旁边座位一个留着寸头的矮壮男生不经意地转过头，露出一副诧异的表情。 “东野，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第13章 三剑合璧 这男生叫有马则宗，身高只有大约一米六五，长得其貌不扬，国字脸，眼睛不大，眉毛像一团杂草。 大概喜欢熬夜，黑眼圈比较重，鼻头上总是有一片油光，脸上是泛滥的青春痘。 不笑的时候五官可以说端正，给人一种憨厚踏实的感觉，还算拟人。 但一笑起来，会露出那戴着牙箍的烂牙齿，眼睛下意识的略微眯起，眼睛里的淫荡像是溢出来一样从眼角漾开，有种从骨子里弥散出来的猥琐气质。 因而从开学以来，有马则宗在女生那边的风评成阶梯式下降。 每当他对哪个女生笑一下，都会让他的风评再度下跌。 当然，这纯粹是以貌取人，事实上有马则宗刚开始表现出来的人品非常不错。 作为东京都本地天龙人，却没有东京人那种眼睛长头顶，看谁都是乡毋宁的傲慢。 一开学就和班里的男生混熟了，对仅有课桌间一条走道之隔的东野瑜更是热情。 连称呼都直接称呼东野——在岛国一般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之间才可以这样称呼。 在得知自己初到东京后，在衣食住行方面给出了不少建议，还说让自己以后遇到难处就找他，很多时候自己都怀疑这根本就是个假岛国人。 听到有马则宗的疑问，东野瑜将今天要用的书本拿出来放好，随口答道：“刚到。” “奇怪，今川你也没注意到对吧？” 有马则宗转头看向刚才一起聊天的男生：“之前我就留意到了，东野走路一点动静没有，上辈子肯定是只猫。” 恰恰相反，我上辈子是人，这辈子是狐狸。 东野瑜心中吐槽，笑起来：“你们刚才聊得兴起，没注意到我不是很正常？” “怎么可能，我可是一直有留意门口，就等着你来。”有马则宗嘟囔着。 “等我来？”东野瑜有些疑惑。 “你忘了？今天学校社团招新，我刚才跟今川聊的就是这个。我们三人意气相投协力同心，如果能参加一样的社团那就再好不过了。” 少玩点三国无双，说话半文不白的。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不过对社团话题还算有些兴趣。 前世高中时期就颇为憧憬了，这一世虽然生活所迫，不准备参加社团，但了解了解总能满足好奇心。 “你们准备参加什么社团？”东野瑜问道。 “有马同学准备参加剑道部，我还不确定，东野同学有什么想法？” 坐在有马则宗后面，与东野瑜相邻的今川柏木微笑着问道。 他坐在东野瑜旁边有马则宗后面，课桌间只隔了仅供一人行走的走道，位置相邻，交流便多一些。 说是朋友为时尚早，但相处了这么些天，对于彼此的性格都有了初步了解，倒也还算合得来。 与自来熟的有马则宗不同，今川柏木性格沉稳内敛，言语之中大多用敬语，话不多甚至可以说是沉默寡言。 身材欣长但有些消瘦，以至于乍一看像是根电线杆，长相倒是清秀，不过被厚重的刘海像是面具一样遮盖着。 戴着黑框眼镜，深重的眼镜后面是一双特别的眼睛，像是放置在暗室中的一面镜子，倒映着所有人。 他在班级里并不活跃，除了学习就是呆坐在座位上发呆，偶尔会被有马则宗拉着一起谈天说地，不过大多数时候他都扮演一位忠实的听众。 “我么......大概是归家部吧。”东野瑜有些遗憾地说道。 岛国高中的一些社团对大学入学其实是有一定帮助的，比如一些运动社团，类似于棒球部、田径部这些。 如果能在高中生涯中取得大奖，只要学习成绩不是太拉胯，都能以类似特长生的身份进一个不错的大学。 剑道部相比于一些时下流行的体育运动要吃亏很多。 不过如果能获得玉龙旗这种剑道大赏，或者在一些剑道比赛中取得好名次，走警察路线也是个不错的路子。 但对自己来说，这些社团都没什么必要。 一是和打工的时间冲突，二则自己并不需要这类奖项来锦上添花，不出意外的话，纯靠学力也能入学心仪的大学。 可惜，据说高中的社团生涯能创造不错的回忆来着。 “诶？！”有马则宗当场愣住，如遭雷击，抓住东野瑜的桌子极力劝道。 “我还想着带你们两个参加剑道部一路砍瓜切菜夺得玉龙大赏呢。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东野，你、柏木、我，我们三剑合璧，必能名震天下，名留立花校史，未尝不是一件美事啊！” “而且玉龙旗还有奖金。” 得了吧，哥们儿一天剑都没练过，且不说最后拿不拿得到奖，就算拿到了奖金，早饿得只剩狐狸皮了。 东野瑜摊了摊手：“可我一天剑都没练过，有马同学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个无妨，还有三年的时间，东野你这体格，练剑可以说是事半功倍。” 有马则宗颇为眼馋地拍了拍东野瑜宽厚的肩膀，信誓旦旦地说道：“更何况还有我呢不是吗？” “我家祖先以前是大名麾下大将，据说是很著名的武士，是个大剑豪，传下来不少兵法书，我作为他的后人，用这些兵法教一两个徒弟不成问题。” 岛国的兵法书并非神州那种教授如何带兵打仗的兵书，更类似于武功秘籍。 “有马同学，你家传承的兵法书，外传不好吧。”今川柏木皱眉说道。 “没什么不好的。”有马则宗笑着坐到今川柏木的桌沿边上。 “我老爹上学时候被我爷爷逼着学家传剑术，但工作后基本没碰过剑了，他其实对这些家传剑术不怎么看重，只是当老物件放着。反正迟早是我的，提前拿出来发扬光大不比放着生霉好吗？” 东野瑜倒是很想学一学这些杀人技，免得自己一身超模强度却只能打王八拳。 不过如果代价是要去参加剑道部，那还是算了。 对目前的自己来说，钱的优先级很高，于是婉言谢绝：“我个人是很想去尝试一下的，但确实有很重要的事。” 第14章 超自然探索编辑部 “东野——” “有马同学。”今川柏木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似乎想到了什么，打断了有马则宗的话。 “东野同学想必也是经过很艰难地抉择才做下的决定，到此为止吧，而且，我其实也不是很想去剑道部。” 今川柏木的话让东野瑜有些汗颜。 其实不想参加社团的根本原因还是自己懒狗，对于这点东野瑜还是很清楚的。 再就是，虽然对岛国高中社团文化很感兴趣，但岛国这边学生会、社团组织里论资排辈严重的事东野瑜国中的时候就已经亲身体会过了。 低年级的人进社团纯粹是去当苦力的，有时候甚至还会被高年级的学生欺负。 自己这样的帅比，到哪儿都会遭妒忌，若别人欺负上门来，万一是个嘴贱的不良少年之类，东野瑜怕自己忍不住脾气。 到时候鞠躬下跪，生吃个人，我很抱歉？ 拉倒吧，除妖师可不是好相与的，到时别说性命难保，腋毛都得被揪光。 “今川，你也离我而去了么。” 有马则宗装模作样地哭嚎一句。 今川柏木尽管知道他是装的，也还是歉然一笑，但并不准备改变主意。 有马则宗见骗不到今川柏木，又乐呵呵地笑起来，转头问东野瑜。 “你刚才说有重要的事，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还真有。”东野瑜对自己要去打工的事倒也不准备藏着掖着，问道：“你们知道哪些地方打工比较合适吗？” “打工么......” 今川柏木推了推镜框，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片刻，沉默几秒，没提别的，只说：“要找合适的打工地点的话，可以去学生会看看。” 有马则宗摸了摸已经长出柔软胡子的下巴：“去学生会要路过社团招新的运动场，不如顺便一起去看看？” 东野瑜略微思索，去看看也不花多少时间，点头答应下来。 之后老师进入教室，简单介绍了一下今天社团招新的事便开始了今天的教学。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三点半，岛国这边放学早，基本都是三点多就放学了，哪怕是立花中学也不例外。 多出来的时间大多是给社团活动的，也有部分学生会选择打工，回家。 老师宣布下课后，班里立刻像是钻进了一万只蚊子一样吵闹起来。 学生们一边聊天一边收拾好课本，三三两两的走出教室，准备结伴去社团招新的广场逛逛，东野瑜三人也混在人流中。 春日下午的天气还算舒适，澄碧的天空中，慵懒的飘着轻纱似的云，明亮炽烈的太阳于是变得朦胧温柔起来，走出教学楼道中的阴影后，放眼所及皆是明亮悦动的色彩。 社团招新的地点在高一年级旁边的室外运动场里。 先前空旷的运动场，此时早已挤满了各个社团设立的招新点，挂着极为显眼的宣传标语，社团的成员们都干劲十足的样子，边拿着传单边极力介绍社团。 社团的类别相当繁多，除了常见的类似文学社这种社团外，还有插花社、桑巴舞社等稀有社团。 东野瑜甚至看到几个钓鱼佬装束的男生拿着鱼竿在宣传。 “东野，你随便逛逛，我先去剑道部报个名。” 有马则宗打了个招呼，径直往一个挂着用汉字书法写成的“剑道部”招新点走去。 今川柏木跟东野瑜一起逛了一会儿，停在一个名叫宗教哲学社的社团前。 东野瑜愣在原地。 你这样的不该去文学社才合理吗？ 而且说好的一起逛呢？到最后就剩我一个了？ 靠。 东野瑜心中吐槽一句，自己随便逛了逛。 其中还真有不少有趣的社团，最吸引他的是烘焙社，说不定可以混在里面骗吃骗喝，节省不少开支。 不过了解过后发现社团活动时间和打工时间冲突，便放弃了。 逛了两圈后，满足了些好奇心，东野瑜准备转道去学生会问一下打工的事。 就在这时，视野边缘出现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 仔细一看，运动场角落里有一位少女端坐在招新点桌后，明耀的灿金色发丝在招新帐篷投下的阴影中压制了周遭的明亮，将她的肌肤衬得越发白皙晶莹。 少女微微低着头，修长的脖颈勾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仪容得体，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只是她所在的招新点基本无人问津，负责招新的似乎也只有她一个人。 招新点的风格布置也很奇怪，挂满了浮世绘风格的狰狞妖怪画卷，社团名字用彩笔写在横幅上，是个很奇怪的名字。 超自然探索编辑部？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名字，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开始播放走近科学的bgm...... 东野瑜掐掉回忆，仔细观察片刻，等到不远处的少女与昨晚的身影逐渐吻合后，慵懒的眼神倏地清澈起来。 我的钱包在震动！！这肯定是月之魔女！ 按照昨晚她调查猫又的事，再联系上社团的名字和宣传画，不难猜出这个社团的职能。 大概是探寻都市传说或者妖怪之类的，然后把它们的事迹写出来。 看这少女出手的阔绰程度，自己要是加入这个社团，岂不是少走四十年弯路？ 咳咳，开玩笑，男子汉大丈夫，吃软饭的行为总为人所不齿。 东野瑜主要是想着这少女喜欢调查妖怪，碰到生命危险的概率肯定比一般人大得多。 要是自己能欠下她的恩情，再在合适的时候还回去，系统少说得再奖励一个类似于妖雷旗的保命道具吧？ 这种强力法宝谁会嫌多呢？哪怕是一次性的。 更何况，双休日不打工的时候跟着富萝莉混，赚个外快总是没问题的。 有机会报恩得到系统奖励的同时还能赚钱，谁会拒绝这种好事呢？ 东野瑜当即做下决定，往超自然探索编辑社招新点走去。 没走几步， “同学。” 突然身后有人按住了自己的肩膀，东野瑜回头一看，发现是个身高与自己差不多的男生。 看制服应该是高二年级的，体格壮硕，两手的袖子都挽起来露出古铜色的皮肤，手臂肌肉结实，静脉如同地龙一般若隐若现，像是练过的。 第15章 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的发型剃着板寸，右边眉毛断了一小截，眼睛呈三角形，棕黑色的眼睛好像时刻酝酿着怒意。 鼻梁有些塌，鼻头上满是粉刺和油光，说话时目光在人身上的弱点来回打转，哪怕是笑着也给人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 长相算得上是潦草，不过高中时期就有这样的体格，应该是健身发烧友吧。 一些过度健身或者不科学健身的人确实可能会有一些与常人不同的外在表现。 比如暴躁易怒，攻击性强之类的，东野瑜倒也不觉得这人有什么特别的。 “同学，我是二年级的井本健志，以你的条件，加入社团的话，要不要考虑一下自由搏击社团？” 自由搏击社？我记得你们的招新点在运动场另一边吧? 社团招新竞争这么大吗，跑这么远来拉人。 自由搏击社不在自己考虑范围内，东野瑜想都没想，摇摇头，“抱歉，我对自由搏击不感兴趣。” “高中年级的社团选择不像国中，还是要慎重一些才好，尤其是在我们立花，有时候加入一个好的社团，认识一些人，比你努力学习可能还要有用一些。” 井本健志露出爽朗的笑容，颇为自来熟，一伸手揽住东野瑜的肩膀。 “不如跟我去自由搏击社看看，不行还有其他社团可以推荐给你，作为前辈不会害你的。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加入我们自由搏击社团。” 他虽然是笑着说出这段话，但语气却不容人质疑，脚往前抬的同时，揽着东野瑜的手顺势一带，肌肉瞬间隆起，像是要用蛮力将人强行带走。 岛国这边的阶级划分非常明显，哪怕是校园里也不例外。 由于岛国这边把很多跟学生有关的事务都放权给了学生会——权力不算大，但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对普通学生来说还是有相当的威慑力。 导致这边的前后辈关系像是一座大山压在每一个低年级学生的背上。 寻常学生遇到井本健志，大概率就唯唯诺诺被他强行带走了。 但东野瑜可不是岛国土生土长的那种懦弱学生，非常讨厌别人打乱自己的计划，尤其是在自己当下处境非常窘迫的时候。 谁敢耽误我赚钱？ 惹毛了分分钟化身不良大爹，上去邦邦就是两拳。 岛国这边不良虽然名声不好听，但拥有霸凌豁免，哪怕是高年级学生也不敢惹。 我可没工夫陪你们胡闹。 东野瑜略一皱眉，并不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如同铁塔一般稳固的身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呵。” 井本健志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以为意。 这身形在普通人眼里或许算得上完美，但在健身领域却并不算顶尖，这小子并没有在力量的领域深耕到底，而是兼顾了外形，心思不纯怎么可能臻至巅峰？ 因此—— 他嘴角咧开，笑了笑，暗自用上了八成力。 蹬地转髋，屏气蓄劲，整个身体像是一个弹簧，将所有的力量都传递到了手臂上，肌肉瞬间鼓荡而起，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感觉自己可以摧毁一切。 然而就是这样的力量，落在眼前的这新生身上却像是泥牛入海。 井本健志皱起眉头，看向场外一个方向，露出问询的神色，随后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同学，我不想参加什么自由搏击社，请让开，你挡我路了。” 东野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收回视线，非常有礼地下了最后通牒，目光冰冷。 自修行以来，自己的力量日益强大，心境却愈发平静，不说心如止水，但也算得上是与人为善。 可事不过三，任谁被一个不认识的不知所谓的人以身份地位乃至于力量强加意志，都不会有好脸色。 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自己现在是妖怪呢？ “不想去？到了自由搏击社你肯定会改变想法的。” 井本健志像是没懂东野瑜的意思，低吼一声，还在哪儿憋气用劲，脖子以上肉眼可见的红温起来。 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心中一时间觉得无比荒谬。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啊？ 如果是往常，这样全力破限之下，一百多斤的人他可以单手举起来，当然，代价是肌肉撕裂，得痛上两天。 但眼前这人却像是生了根一样不动分毫，没道理啊，井本健志百思不得其解。 东野瑜也不惯着，当即伸出大手扣住井本健志的脑袋，像是捏住了一颗篮球。 井本健志没想到东野瑜完全不考虑自己是前辈直接动手，眼睛一瞪，“你敢对前辈无礼？” 心中大喜，终于有出手的理由了，右手就要一击冲拳砸过去。 东野瑜看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弱智，你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下克上不是岛国传统吗？ 扣住他脑袋的手稍一用力，五根强壮有力的指头像是铁钳一般收紧，缓缓陷入井本健志的皮肉中。 “啊！放手！快放手！” 井本健志当即泄了气力，难以忍受这剧痛，大叫起来，然而头上的那双手却丝毫没有收敛力量，好像真要捏爆自己的头颅。 东野瑜扯着他的脑袋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我刚才叫你让开，你是聋了还是脑子不好使？现在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快放开我！”井本健志哪见过这种一言不合就要下死手的人，目光中满是惊恐，当即服软。 “神州有句古话，识时务者为俊杰，希望你记住，没有下次了。” 东野瑜注视着他，缓缓松了手。 井本健志捂着头警惕地倒退几步，一双三角眼紧盯着东野瑜，心有余悸的样子。 但从小到大都是他占着体型、力量优势欺负别人，哪吃过这种亏，冷静下来后，恐惧便尽数转化为愤怒。 力量强有什么用？自由搏击领域技巧才是关键，刚才自己要不是大意了，起手就让这小子抓住了弱点，如果真打起来，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可现在也没有动手的理由了。 井本健志这样想着，发现周围同学的目光不时落到自己身上，其中不乏自己认识的同学，当即觉得颜面尽失，脸腾地涨红起来。 第16章 疑似有些太城市化了（求追读） 社团招新点的高年级学生和新生此时发现两人的情况不对劲，害怕被殃及池鱼，都纷纷让开。 一些学生跑去找风纪委员和老师。 东野瑜和井本健志所在的区域很快出现一个圆形空地——两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要是打起架来，破坏力并不小。 井本健志总觉得周围人在看自己笑话，一时间脖子以上的皮肤都有些涨红，憋了半天，没想到可以找回场子的话。 于是想着干脆退一步，再以学长的身份抢回道德制高点。 他阴沉着脸：“我作为学生会前辈好心给你介绍社团，不领情也不用如此无礼吧？” 学生会？ 披生会！ “对于社团的选择我有自己的打算，不需要你来叽叽歪歪。刚才跟你说的话忘了是吧？要么滚开，要么吃我一拳。” 东野瑜并不把所谓的前辈看在眼里，露出灿烂的笑容，嘴边的虎牙在阳光下流着炫目的光彩，高大强壮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气势凌人。 围观的女学生们顿时一窒。 虽然是一派不良少年的样子，可这种反抗霸凌的举动，凌人的气势却深深刻入了这些涉世不深的花季少女心底。 再看另一方的井本健志，肌肉狰狞就不说了，还满脸凶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更何况过程在场的学生基本都看在眼里，谁是谁非心里都清楚。 于是少女们便心安理得地打量起东野瑜来，这一看不得了，越看越觉得惊艳。 一年级还有这样帅气的学弟？ 他只是这样笑着，便给人一种昂扬明朗之感。 让人下意识想起晴天树荫下明亮的光斑，又或者是充斥着光亮透明玻璃房，让人仿佛可以闻到夏日麦田那被炙烤得散发出麦香的气味。 这样一个人仿佛由生的纯粹成分创造出来的，他似乎就代表着夏，热烈且明亮。 这是属于夏的男人，却出现在春天，周围的气氛似乎也变得燥热起来——至少少女们的感觉是这样的。 都是十几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场面，即便有部分出身名门却也不能免俗，眼睛当时就直了。 被强控了数秒后，人群开始交头接耳，发出嗡嗡的声音，女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开始互相小声询问。 “这男生是哪个班的？”“他好帅好强壮。”“他有没有女朋友？” 人群边缘，一位少女站在一张椅子上，微微昂着臻首，冬泉蒙雾般的冰蓝色眼眸漠然地看向人群中央的东野瑜。 她其实有些脸盲，不严重，但如果不是熟悉的人，通常还是需要一些有辨识度的东西辅助确认。 而东野瑜的身形外表本身就很有辨识度，英俊坚毅还带有东方柔和气质的面孔加上又高又壮的身材，就好像是中土世界高等精灵和人王那强壮躯体的混合体。 这样的人即便是她先前也从未见过——轻微脸盲对认人有些影响，但却不影响分清美丑。 当然，他手上那块劣质石英表在立花也是罕见之物。 因此少女只看了几眼便认了出来。 唔，是昨日那行于黑暗的懦弱少年？ 竟是追寻着吾之月华，找到这里了吗？ 少女先是有些惊讶，但转眼就想起昨晚他反手把自己卖了的样子，心中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空有蛮力，胆小如鼠，鼠目寸光，井底之蛙，两面三刀，卑躬屈膝...... 哼，就算汝痛哭悔恨，渴求着追寻吾之月华而来，然汝弃王罪孽已成！ 即便汝心甘情愿拜倒于暗月华庭前，也休想吾兑现册封汝为卡利亚骑士的诺言！ 少女瞪了东野瑜一眼，冷哼一声，跳下椅子，拖着它往回走。 ...... 小白脸。 井本健志环顾一圈，发现自己在气势上已经落入下风，心中暗自啐了口，双拳握紧。 “你们把老师找来了吗？没找到？算了，我去。” 这时候角落里一位学生会派来维持秩序的风纪委员见刚才派出去的同学没找回来老师，当即决定自己去找，不过还没走几步就被拦了下来。 “高崎老师暂时不在，有村同学，我来处理吧。” 有村美嘉看到他胸口别着一枚银色稻穗胸针，又抬头看了一眼，惊讶道：“日下副会长？” 日下长政微笑着点点头，身后跟随的几个学生会成员开始维持秩序疏散人群。 他走在分开的人流中，在众多学生或敬仰或敬畏或爱慕的目光下前行，嘴角的微笑越发灿烂了些。 理智和经历都告诉他这只是小场面，不值一提，但依然免不了有些许陶醉感涌上来。 就如同摩西分开红海一般，这是权力带来的神迹！ 哪怕眼下这顶多算是一条小沟渠，也能让人提前体会到权力的些许滋味。 日下长政乐于体会这种感受，但不会沉浸其中，而是非常冷静地在心中观察这情绪给自己带来的些许改变，并暗自警醒。 他将其视为日后执掌真正权力前的小小考验之一。 日下长政先是看向井本健志，皱起眉头，略微斥责道。 “井本，我们作为学生会前辈，遇到懵懂的新生虽然可以进行引导，但归根到底，选择权在各位同学手中。你怎么能强行干扰这位同学的个人选择？” “回去写份一千字的检讨交给风纪委员长，退下吧。” 井本健志知道他在给自己台阶下，沉默一秒，顺从地点了点头。 他服软了，东野瑜自然也不可能在学校里穷追猛打，那样自己就不占理了，攻守会瞬间异形。 再加上他们都是学生会的人，要是借题发挥，没事找事，那自己指定讨不了好。 于是东野瑜只朝日下长政点点头，道了声谢，往超自然探索编辑社招新点走去。 这副姿态落在一些和井本健志有些交情的高年级学生眼中颇为扎眼，日下长政也稍稍皱起眉头。 这小子太傲慢了。 自己作为学生会副会长出面给他们调节，作为新生，他不主动向前辈道歉就算了，居然不向自己九十度鞠躬表示感谢？ 想到这里，他想起东野瑜是来自京都的关西人，摇了摇头。 这些年东京真是吸收了太多来自乡下的野猴子，简直礼崩乐坏！ 这话要是让别人听到了可能只会郁郁愤懑，但如果被京都人听到了只会笑出声来。 东京也配提礼崩乐坏？ 崩得最多的不就是它自己吗。 更何况，江户上数几百年在京都眼中，不也是乡毋宁？ 江户乡毋宁，跪下！ 而东野瑜虽然是京都土生土长的野狐狸，但到底是红旗下长大的新时代好青年，三观正道德佳，对于地域歧视只有一个想法。 吃饱了撑的，疑似有些太城市化了。 第17章 你不要妄下论断 “好了，新生们可以继续参观、选择社团，高年级学生继续进行社团招新的活动。” 日下长政简单说了几句，让人组织学生会成员疏散人群恢复社团招新秩序，随后追上东野瑜，露出标准的笑容。 “东野同学，我对井本的失礼行为表示歉意。” 东野瑜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有放在心上，并问道：“请问你是？” “高二年级学生，学生会副会长日下长政。” 日下长政自我介绍后，见东野瑜面露疑惑，“很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东野同学你的名字？” 他那标准的笑容越发灿烂了：“入学考试的年级前十位中有如此伟岸身姿与绝世姿容的学生，仅有东野君一个人而已。” “我早就想与东野君一晤，可惜开学以来学生会事务繁多，一直没有机会，今日一见，果然是绝世风采。” 日下长政说了一串客套话，随后问道。 “可以冒昧问一下，东野君是想要参加那个社团吗？” 他指了指运动场边缘，月之魔女所在的招新点。 此时月之魔女正端坐在社团招新点中，姿容优美，如同一位高贵的皇女，在一众被纷乱吸引的庸俗女学生中遗世独立，刚才的骚乱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别人刚才貌似还给自己解了围。 东野瑜回答了日下长政的疑问：“嗯，那个社团看着挺有意思。” 日下长政的目光顺着东野瑜看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斟酌一会儿还是说道。 “虽然可能有些过界，但我还是想劝东野君不要加入那个社团。” “怎么？” “那只是在下一位童年好友的胡闹罢了，恐怕会耽误东野君。” “耽误？怎么会，我对妖怪其实也很感兴趣。” 东野瑜露出爽朗的笑容，我劝你不要坏我好事。 开玩笑，富萝莉会耽误我什么？ 耽误我饿死？还是耽误我露宿街头？ 牛魔的，你不了解当野生狐狸有多难就不要妄下论断！ 东野瑜懒得跟他掰扯，碍着礼仪笑着说了句：“日下同学你继续维持秩序，我失陪了。” 说罢忽视了日下长政伸出的似乎要阻拦自己的手，朝超自然探索编辑部的招新点走过去。 无礼的关西猴子！ 日下长政伸出一半的手尴尬地收了回来，嘴唇微微颤了颤，脸上那标准的笑容不减。 他站在原地看了东野瑜的背影好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收敛好眼中的阴霾，跟了上去。 ...... 少女远远地见东野瑜朝这边走过来，连忙往椅子下垫高几块砖，再拉过几个箱子来遮挡住，正襟危坐，同时在心中默数步数。 等到觉得他大约走到跟前的时候，装作一副偶然发现的模样。 转过视线，臻首微抬，仿佛高居于王座之上，等待臣民觐见的皇女。 她刚想说话，日下长政抢先东野瑜几步站到她面前，露出自以为最温柔帅气的笑容。 “早苗，我来帮你了。真是抱歉，来晚了一些，最近学生会的事项有些多，会长又......” 他说着非常自然地就要走进招新点。 东野瑜在一旁看着，摩挲着下巴，心中有些想笑。 之前不是说是童年好友的胡闹吗？ 怎么这会儿又说来帮忙了？ 看到这里，东野瑜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 我说这小子怎么刚才一副为我好的样子，劝我不加入这个社团。 原来是你想泡妞，怕我截胡是吧？ 之前那个井本健志也是学生会的，搞不好和这小子认识，俩唱双簧呢搁这儿。 “退下，无礼之徒！” 被叫做早苗的少女语气突然沉肃地说道。 日下长政整个人当时就愣住了，从小到大没有人敢这么对自己说话，他感觉好像瞬间整个世界都变得不真实起来。 东野瑜也愣了一秒，当时就乐得差点没蚌住笑出声来。 不是，你在学校里也这样啊？ 等等，信息量有点太多了，不是说是童年好友吗？ 友谊的船说翻就翻啊。 他憋笑着，视线落在招新点桌子摆放的身份铭牌上......明日见早苗。 明日见？ 东野瑜想起昨晚上那种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排场，心中猜测这女孩可能是明日见家族的直系成员。 明日见家族在岛国算是比较引人注目的新贵家族，这个姓氏经常出现在电视新闻和身边的各种商品上。 其家主明日见五郎也是近些年岛国的传奇人物，乘着岛国腾飞的东风，白手起家，筚路蓝缕，一手创立了明日见株式会社。 后来又找了个好老婆，靠着妻族的支持继续发展，经过多年经营，此时已经成为庞然大物，主要经营电子产品、房地产、食品、商超还有银行业。 想到这里，对于日下长政的种种行为，东野瑜就更理解了。 在岛国，想成功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找个好老婆。 而在岛国想要找个好老婆，最好的时间是幼儿园，其次是现在。 可你泡妞就泡妞，限制别人正常社交是怎么回事？ 东野瑜上下打量着他，你最好别耽误我赚钱，哥们儿前世是汉尼拔的资深观众，对做人也是颇有心得。 日下长政突然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转头发现东野瑜在看自己，有些不明所以。 “唔......吾可不记得什么时候允许过汝来觐见。” 明日见早苗眯起眼睛，注视了日下长政好一会儿，神色警惕起来。 “汝是何人？莫非是黄泉之国派来的尖细？卫兵，把他叉出去！” 她说着，看向东野瑜，意思很明显了。 啊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 东野瑜有些迷茫地指了指自己：我？ 我之前不是骑士吗？怎么降格成卫兵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在这种过家家一样的称呼上纠结...... 东野瑜有些无语。 中二病还他吗会传染是吧？ 日下长政也有些懵。 由于明日见早苗国中和小学都是读的女子学校，因此哪怕日下家和明日见家以往关系不错，日下长政也没怎么和她接触过。 这十几年来偶尔见过几面，但也只是见过而已。 此前听说了一些传闻，有关明日见家族大小姐行为举止古怪的。 可这恐怕已经不能用古怪来形容了吧？ 第18章 感动到快要落泪了？ 日下长政眉梢抽搐一下，勉强稳住笑容。 “早苗还是那么风趣，我是日下家的长政啊，半个月前你的生日晚宴上我们见过面的。” 明日见早苗不为所动，只是瞪了一眼东野瑜：“卫兵！” 好吧，看在钱的份上。 东野瑜这样想着，拍了拍日下长政的肩膀。 “看样子明日见同学暂时不想跟日下同学你交流，我看你们学生会确实挺忙的，要不你先去忙你的？” 日下长政沉默几秒，并没有表现出尴尬或者别的什么负面情绪，非常绅士地说道：“等早苗你需要帮助的时候我再来。” 随后他看向东野瑜：“东野同学，我听说你在京都那边的一家孤儿院长大，处境不怎么好，待会儿应该会去学生会咨询打工的事吧？” 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东野瑜微微皱眉，他倒不在乎别人知道自己在孤儿院长大之类，但这种在当事人面前特意强调提出来的显然不同。 说得好听点叫没情商，可学生会副会长会没情商？ 再想到之前他的种种言行，这小子故意的。 东野瑜笑了起来：“有话直说。” 日下长政体会到了东野瑜对自己的态度有所变化，愣了一秒，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不变。 区区一介孤儿而已，不过能考上立花也算得上是聪明人。 聪明人最好交流，甚至都不需要威逼利诱。 只需要给他讲明厉害，让他明白早苗是他无法高攀的存在，同时自己再许诺他一点点奖励，他大概就会知趣地远离早苗。 如果再识趣一些，自己倒也不是不可以将他收为门下走狗——日后自己掌权明日见家总还是需要一些心腹的。 日下家情况复杂，给的班底到底不是微末时期一起过来的。 日下长政认为那些人在将来不可完全倚重，最好能在同窗、后辈里发展班底。 请客，斩首，收下当狗。 这一套他从小看着长辈用到大，国中小学自己也有过实践，颇有心得。 有些人擅于驾驭牲畜动物，而有些人擅于驾驭同类，只有后面的那一部分人才会成为人上人。 日下长政笑着拍了拍东野瑜的手臂：“工作的事情我可以帮你解决，在学生会等你，我们谈谈。” 谈什么？ 无非就是跟明日见早苗有关。东野瑜觉得很没意思。 只能说这种人太好猜了，一边邯郸学步一边争风吃醋，在学生会事情没办几件，官僚做风倒学了个遍。 前世大学学生会里面这种人比蟑螂都多。 日下长政也不管东野瑜怎么想，也不怕他不来找自己，兀自离去。 明日见早苗于是将视线转向东野瑜，神色冷漠。 “犯下弃王大罪的黑夜之民，汝是来乞求宽恕？” 昨晚的事虽然完全是从明日见早苗的安全方向考虑，说了些善意的谎言且没有保密。 但自己确实有那么一点点理亏。 东野瑜倒也光棍，也很配合——为了系统奖励和福泽谕吉陪中二少女演个戏而已，不寒碜。 他微微低着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是的，我乞求您的宽恕，月之魔女殿下。” 明日见早苗坐在垫高的椅子上仰视东野瑜，突然感觉有点不对，于是目光落在招新点办公桌外摆放的椅子上。 “乞求宽恕要有乞求宽恕的态度。” 东野瑜顺着她的目光，有些迟疑地坐到椅子上。 明日见早苗见自己终于俯视他了，嘴角微不可查地勾起，然后迅速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弃王之罪不可饶恕，但念在汝有指引之功，吾特许汝可戴罪立功。” 怎么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东野瑜愣了一秒，想起自己昨晚上pua绣吉的过程，突然感觉心情复杂。 “......赞美月之魔女。” 对，就是这样，和我想的完全一样。 此时运动场中起了阵凉爽的微风，少女放在小腹处的柔荑微微握紧，为自己真正获得第一位追随者感到兴奋。 片刻后，见东野瑜没后续了，连忙提醒一声：“汝之来意不止于此吧？” “是的，我想参加您的社——” “嗯？” 东野瑜：...... “......我是说，我想得到您的正式册封，成为光荣的卡利亚骑士。” 明日见早苗这才满意地颔首，果然是命定的骑士，拥有超凡的智慧，与那些痴愚的凡夫俗子有本质区别。 “汝昨夜背弃了吾，卡利亚骑士，吾已剥夺你的称号和荣誉。但吾可重新册封汝为月亮王国骑士，虽非吾之近卫，亦有荣誉可言。” 月亮王国又是什么设定？ 你家几个月亮？ 算了，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东野瑜只是觉得心累。 “你叫什么？来自哪里？” “东野瑜，来自京都，月之魔女殿下。” “那么，请单膝下跪吧。” 明日见早苗快速转身，生怕东野瑜跑了似的，从身后的箱子里拿出一把银光湛湛、装饰华丽的骑士剑，像是早有准备的样子。 原来你早有准备？ 东野瑜愣在原地，随后立刻拒绝，“月之魔女小姐，请恕我无法下跪。” 男子汉大丈夫，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却不可能为了区区钱财屈膝下跪，演戏也不行。 事实上东野瑜心中一直有一些不可逾越的用于锚定心灵的原则。 说是拧巴也好，矫情也行，但这些原则却是支撑自己从野狐狸一路走过来的关键，对于修行而言也至关重要。 如果原则被打破一次，那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于是便不再可以被称之为原则。 东野瑜彻底没了底线，那样自己就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作为人的东野瑜会被心中的狐狸妖怪杀死，彻底变成一只没有底线的妖魔。 明日见早苗看着固执的东野瑜，有些无法理解。 只是单膝下跪而已，又不是让你土下座，这有什么？ 两人对峙一会儿，见东野瑜态度坚决，仪式有些无法进行下去，少女只好妥协。 “行于黑暗的人们每时每刻都在仰望月亮，你也不例外。” “赞美月之魔女殿下。”东野瑜松了口气，连忙见缝插针地补上一句。 可恶，吾且先记下，早晚让你心甘情愿跪下。 明日见早苗心中咬牙切齿一阵，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肃穆地抬起臻首，将骑士剑搭在东野瑜右肩。 “以魔女之名，我命你勇敢。” 又将骑士剑搭在他的左肩。 “以月亮之名，我命你公正。” 最后，她将骑士剑平放在东野瑜头顶。 “以黑夜之名，我命你守卫无辜。” 说罢，她收起骑士剑，看向东野瑜，他的身体端正地坐在那里，汗水浸湿了他的额头，嘴唇紧紧地抿着，视线低垂，神色复杂。 感动到快要落泪了？ 明日见早苗非常满意他的态度，“请起身，京都的东野阁下，月亮王国的骑士。” 第19章 东野，你真是出生啊！ 两人这一会儿奇特的交流和行为吸引来不少学生，尤其是在明日见早苗要让东野瑜单膝下跪的时候，学生们纷纷开始起哄。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刚才听到这边要打起来，一打听就猜到其中一个是东野瑜。 连忙从运动场那一头跑过来，有马则宗听说对手是高二年级的井本健志，怕东野瑜吃亏，甚至从前辈那里借了一把木刀过来助阵。 今川柏木见他没事，松了口气。 有马则宗还喘着粗气，目光落到端坐在椅子上的明日见早苗身上，视线像是铁块被电磁铁吸住了一般。 又看了一眼坐在她对面的东野瑜，愣了一秒，当即捶胸顿足。 “东野你！出生啊你他吗的，出生啊！” “我说那些情书你怎么一个都不回，原来是盯上一年级的高岭之花了！让你陪我去剑道社闯荡你也不去，说什么打工，结果跑来这里泡妞？亏我和柏木听到你和人起冲突就赶过来帮忙，你连兄弟都骗？！” 还搞这种话剧式的表白玩法，你他吗是真会玩啊。 有马则宗痛心疾首，环顾四周，瞬间愣住，恍然大悟。 原来我们大家居然是你们y的一环吗? 他这大嗓门一吼，周围学生听到八卦之火顿时高涨，有的甚至当场拿出手机当起了战地记者。 今川柏木愣在一旁，他压根没想到有马则宗会来这么一出。 你吗的，死吗有马，吼你吗呢，我只是想跟着富萝莉吃香喝辣，有什么错？ 东野瑜瞪了他一眼，简直无语，这下自己名声算是半毁了。 转头就对上少女殷切期盼的目光。 此刻她那双如琉璃般的冰蓝色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仿佛在说：“接下来，你该说什么呢？” 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如此中二之事，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即便不要脸如东野瑜，也擦了擦汗，酝酿了数秒方才露出肃穆中带着感激、崇敬的表情。 “我的荣幸，月之魔女殿下。” 明日见早苗坐在垫高的椅子上，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然后掏出一张入部申请表格给东野瑜。 之后就是正常的学生入部流程。 见没什么可看的，围观的学生们逐渐散去。 今川柏木被明日见早苗挂出来的宣传浮世绘吸引，有马则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单膝跪下。 “月之魔女殿下，我也想成为您的骑士。” 明日见早苗打量了他一眼，摇摇头：“你当不了骑士，只能当侍从。宣誓吧。” 说着，又拿了一张入部表格给有马则宗。 有马则宗愣了一秒，转头看向东野瑜。 东野瑜白了他一眼，看我做什么，关卧劈式。 这该死的看脸的世界。有马则宗拿起入部申请表，满脸悲愤地奋笔疾书。 事实上，他加入这个社团倒不是对明日见早苗有什么想法。 东野瑜那是人能长成的模样？ 谁能争得过他？ 主要是明日见早苗这种又多金又漂亮的美少女身边通常都会有几个当绿叶的陪衬。 东野这小子脱单了，不得给兄弟介绍一下？ 到时候估摸着自己应该也在剑道领域有所斩获，男子力爆炸性增长，魅力四射，区区绿叶而已。 拿下！ 随后有马则宗见今川柏木在旁边看了会儿宣传挂画也来申请入社，明显愣了一秒。 我一直以为只有我这样的才会走这种偏门，没想到你个浓眉大眼的也...... 有马则宗坏笑着凑过去肘击他：“柏木，你也想来找女朋友？” 今川柏木白了他一眼，端坐着填写入部申请：“我只是对妖怪比较感兴趣。” 两人填写完入部申请后就被之前的社团学长寻过来，拉走当牛马去了。 “缔结召唤契约吧，我英勇的骑士！” “啊？”东野瑜迷茫了片刻，看到她拿出手机才反应过来是要交换联系方式。 “抱歉，魔女殿下，我没有line，只有这个。” 东野瑜掏出自己的老伙计，斑驳的外壳向人们展示着它已经数十年不曾倒下，这是一位可敬的战士！ 注视着战士斑驳的外表，明日见早苗明显愣了一下，神色露出些许怜悯，但并没有赐下赏金。 努力工作吧，我的骑士，月之魔女并不会无端地赐予，而是遵守等价交换的规则。 ...... 立花的学生会在社团活动大楼里，周边围绕建有体育馆、剑道馆、游泳馆等社团活动场地，非常豪横。 东野瑜加入完明日见早苗的社团后便来到了学生会，进到办事处后简单询问了一下，一位气质温和的学姐接待了他。 她是负责管理学生打工事宜的干事，听到东野瑜来问打工的事，先是找出他的新生档案看了一下。 沉默几秒，看向东野瑜的眼神带上了许多怜悯，连声音都越发温柔了许多，非常细心地给他讲解了有关打工的各项事宜以及相关法律校规。 岛国高校生是可以打工的，不过大多数学校都设有时间限制——毕竟要是沉迷打工，影响学习，那就有些本末倒置了。 而且工作也有限制，风俗业和高危行业一般学校是不允许高中生从事的。 在东野瑜记下几个合适的工作后，学姐便交给自己一份打工授权书——需要工作地点负责人签字盖章，然后拿回学生会来入档。 这算是对学生的一种保护措施，如果在工作中受到了不平等待遇，学生会将联系学校出面从法律的层面保护学生。 东野瑜认真道谢后拿着打工授权书就准备离开，刚出社团活动大楼就遇见了日下长政。 他似乎特意在这里等待，一看到自己就走了上来，微笑着说道：“东野同学，我们谈谈？” 东野瑜急着打工赚钱，并不想跟日下长政这种对自己心怀敌意的人周旋玩什么过家家，又不是能暴金币的月之魔女，没必要惯着。 更何况自己已经算是得罪他了，难道要自己跪下来痛哭流涕乞求原谅，然后自愿退出超自然探索编辑部，放弃可能获得的系统奖励和福泽谕吉？ 我这一世投胎的是狐狸，不是乌龟啊。 害怕神明情有可原，可连凡人也怕就没道理，畏首畏尾以后怎么登神？ 从没听说过龟男会登神的说法。 东野瑜当即拒绝：“不好意思，没空。”说罢大步离去。 日下长政注视着他的背影笑容逐渐淡下来，心中有些失望，还以为他是聪明人呢。 有了些成绩和蛮力就自以为能突破阶层？ 太天真也太傲慢了，先打磨打磨看看，不行就废掉吧。 他这样想着，拿出手机，一边与电话那头的人说话，一边走入社团活动大楼。 “喂，井本，东野同学头脑还有些不清楚，你找人让他清醒清醒。” “要动手吗？” “说了多少遍了，暴力是最后的手段，要学会利用规则达成自己的目的。” “我待会儿把他选择的工作和这次委托的资金发给你，找人让他没办法工作就行。” 他说着，转身望向文京区的高楼大厦，轻声笑道：“东京是一座吃人的城市，没有金钱作为祭品，就会被吞噬。” “学力让他忘乎所以了，碰几个钉子才会让他想起自己只是个乡下来的孤儿，现实会让他自己来找我下跪道歉的。” 第20章 这不是牛郎吗？ 东野瑜看上的工作地点大多位于足立区、荒川区，靠近绫濑町，处于学校和公寓的交通主干道上，这样上下班会方便许多。 工作的种类基本都是餐饮、便利店员这种服务业——一般这种工作的工作时间在下午和晚上，比较适合自己的作息。 如果是送报纸、送牛奶之类的工作，那就得凌晨起来干活，影响修炼有些得不偿失。 离开学校后东野瑜便坐地铁将预选的工作都实地观察过后，斟酌再三，决定先去一家名叫小林公爵邸的高档西餐厅应聘服务生。 这是一家新开没多久的西餐厅，位于绫濑町南部不远处的荒川区内，与公寓也就三站地铁的距离，处于一条繁华商业街中心。 东野瑜进到餐厅内部，隔音玻璃将外界的车水马龙瞬间隔绝开，只留下店内音响中回旋着巴赫g大调提琴组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和食物的香气。 餐厅分为两层，天花板很高，柔和的暖白色灯光将大堂照得通明，穿着白衬衫黑领结的侍者们安静地游走于各个餐桌。 不过客人倒不是那么多。 有侍者看到东野瑜，上下打量几眼，快步走过来。 在听东野瑜说明来意后，很快将他带到餐厅经理面前。 餐厅经理是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不高，大约只有一米七左右，穿着裁剪得体的灰色西装，身材有些发福，国字脸，眉毛又浓又黑，五官端正，气质随和。 他见了东野瑜，第一印象有些不好。 这年轻人给人的感觉有些太强势了，又高又壮，不适合当餐厅服务生。 而且这类人很多都好勇斗狠，脾气不好，说不定还是不良。 要知道服务业其实是最需要忍耐力的职业之一，要把顾客当成上帝，肯定不能召些不良进来。 这样想着，他抬起头，目光落到东野瑜脸上，不由自主地抬了抬金丝眼睛的镜腿，眼睛倏地亮起来。 这长相倒是不错...... 或许能吸引不少女性客人，可以让他在前台当个接待侍者。 不过得先查查他的成分。 他快速思考着，微微躬身：“初次见面，我是小林公爵邸的餐厅经理，笠原雅人。” “初次见面，我是东野瑜。”东野瑜也躬身回礼。 笠原雅人见他手里拿着打工授权书，问道：“东野君是高中生？授权书能给我看看吗？” “是。”东野瑜将手中的打工授权书交给笠原雅人。 笠原雅人拿到手，目光落在授权书上立花私立高等中学的校徽上。 立花高中的学生？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中放心了许多，很快做下要招聘东野瑜的决定。 立花高中算是东京都内最好的高中之一，名声很响亮，被称为东大预备役。 能在里面就读的学生要么是权贵之后且学习成绩优异，要么学习成绩极度优异。 眼前这少年来应聘服务生，显然是后者了。 这种高中生基本不可能是不良。 再加上其外貌体型相当加分，即便是在见多识广的笠原雅人眼中也算得上人中龙凤级别——许多明星都没这少年长得好。 如果能招聘进来装点成门面，店内的生意应该会好上不少。 笠原雅人想到这里，把授权书拿在手里，与东野瑜谈起工作时间和薪水。 “工作时间是下午五点到晚上九点，如果客人多的话，有时候需要多工作一到半个小时。” “时薪的话，一般服务生是一千五百円，东野君的话，我可以给你开到一千八百円。我想让你专门做前台接待。” 一般来说西餐厅的服务生没这么多分类，不过笠原雅人看到东野瑜以后突发奇想设立的。 “当然，对于你所接待的客人，一般服务生要做到的工作诸如上菜、点餐之类你也是需要做到的。如果客人消费超过标准，东野君就可以从中获取一成的提成。” 东野瑜听罢愣了一秒：“这不是牛郎吗？” “当然不是。”笠原雅人义正严词地否定，强调道：“小林公爵邸是正规西餐厅。我们只是服务更周到一些而已。” “我听说神州那边的一家连锁火锅店服务比这有过之而无不及，靠着周到的服务很快发展壮大。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我们的服务也需要跟上才是。” “这样吧，两千円时薪。东野君意下如何？” 东野瑜一听到这个数字，沉默一会儿，答应下来。 一周工作五天能赚四万円，一个月大约就是十六万的样子，扣除百分之十的个税，应该也有十四万出头。 自己的运气可以说相当不错，要不是这家店新开没多久，自己应该拿不到这么高的薪水。 对于兼职来说，两千円的时薪算是妥妥的超高薪了——一般东京这样的服务生时薪都是一千三百円左右。 这家餐厅是高档西餐厅，招聘要求相对高一些，薪水也会高一些。 再加上偶尔能从明日见早苗那里赚点钱，在东京生存下去还是没问题的，说不定还能偶尔寄些钱回孤儿院去。 东野瑜这辈子基本是算是被孤儿院养大的，既没缺衣少食也没受什么欺负，院长还对自己颇多照顾，算得上恩深情重。 别说有系统，就算没系统自己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孤儿院倒闭。 当然，现在还在读高中赚的钱不多，寄回去的钱估计只够给孤儿院的孩子们买点零食吃。 笠原雅人提醒了一句：“前台侍者有时候会受到比一般侍者更苛刻的对待，东野君有觉悟了吗？” 月薪三千，我是客人他爹。 月薪三万，客人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请放心，顾客就是上帝，在下必以极致的耐心和最佳的状态去接待客人。”东野瑜绽放出属于高中生的热情和认真。 笠原雅人点点头，非常满意东野瑜的态度，又问道：“今天就能工作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笠原雅人立刻将他带到办公室，签下名字并用了公章后将授权书还给东野瑜。 “东野君，今后就拜托了，请努力工作吧。” 第21章 必是头牌！ 咚咚咚。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一位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女性走进来。 她穿着店内的侍者制服，合身的的制服将优美的曲线身体勾勒出来，五官清秀，气质温婉，给人以知性的感觉。 她先是看向笠原雅人，随后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露出微笑，算是打了个招呼。 “经理，您找我？”她问道。 笠原雅人点点头，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这位是我们店内的服务生领班，宫水千代小姐。” “这位是东野君，立花高的俊杰，到我们餐厅应聘侍者，准备勤工俭学。今天第一天工作，宫水小姐你带他去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吧。” 宫水千夏点点头，朝东野瑜柔声笑道：“跟我来吧，东野君。” 两人出了经理办公室，宫水千夏先是简单介绍了一下店内布局， “换衣间在这边，里面每个码的制服都有，餐厅新开业不久，制服都是全新的，挑件合身的先去换衣服，待会儿我再跟你说一下工作中需要注意的地方。” ...... 东京的天气说变就变，下午还是天朗气清，晚上六七点左右便开始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并且渐渐有扩大的趋势。 汽车拥堵在交通干道上，雨刮器疯狂摆动却只能带来瞬间的清晰，朦胧的雨幕将远方的霓虹灯晕染成一团一团的色彩，城市的喧嚣此时被雨幕倾泻的声音掩盖，东京终于安静下来了。 上杉虹夏，23岁，出身警察世家，身材凹凸有致，肤白貌美，同时还是筑波大学的高材生，刚一毕业就通过了国家公务员1类考试当了警察。 入职便是警部补。 虽然不像东大毕业的职业组那样一考进去就在警视厅搜查一课任职，但刚毕业就任职足立区警察署刑事课副主任也算是非常有前途的。 稍微立点功，在运作一下说不定就能调到警视厅总店去。 可以说这样让旁人羡艳的履历和年纪，今后的人生基本可以说是简单难度。 但就是这样在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此时却打着透明的雨伞，眉头紧皱地快步行走在明之川商业街。 耳边传来万千雨滴撞击在伞面上发出的稍显沉闷的噗噗声，让人的内心逐渐宁静下来，不由得升起漫步雨中的想法。 上杉虹夏却是满脑子的案件线索和证据，步伐下意识加快，也不管街上的雨水已将脚上的高跟鞋和短袜完全浸湿。 可思索良久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头绪，反而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一时间不由得有些烦躁。 一抬头，才发现发现自己跟闺蜜约好一起吃饭的西餐厅已经在几步之外了。 这家餐厅的门面有些特色，墙面像是用大理石堆砌而成，典雅的浮雕蜿蜒而下。 不像是一家餐厅，倒像是古世纪城堡的入口。 餐厅主体所在的墙面由大块玻璃替代，透出餐厅里的温软灯光 上杉虹夏走近过去，一边收起伞一边推门，些许雨滴沾湿了她身上的米色风衣。 进门先是一间有阶梯的玄关，通过玄关后可以看到正对大门的吧台。 吧台的摆设也很用心，家具是仿古的，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一位公爵的办公桌而非餐厅吧台。 吧台后站着一位接待侍者，是个身材高大的青......青少年？ 上杉虹夏借着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看清那位侍者的脸后，神色中带上了些许惊艳。 这位侍者看上去大约还是高中生的年纪，穿着如量体裁剪般的白色衬衣和马甲，典雅的装束下隐藏着堪称暴力的肌肉，却不会像那些健美冠军一样过于强壮，让人觉得反感。 头发有些长，像是幕末浪人一般扎着马尾，长相非常英俊，其他人与他一比便该知道造物主确实是有偏爱某些人的。 更可贵的是他拥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像是古时候的潇洒剑豪，但又同时有着文人的书卷气。 一双丹凤眼顾盼之间稍显疏离，给人以一种月华般明亮纯净的感觉——只不过乍一看有些像狐狸眼睛，颇为慵懒的感觉。 这位侍者也很快发现了自己，微微抬起头，愣了一秒，露出看到许久不见的友人那样的微笑，快步走近过来。 “欢迎光临，客人。” 他微微躬身，轻声打着招呼。 他打量着自己，行为言辞都有些生疏，应该是刚兼职没多久吧。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上杉虹夏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高中生侍者连忙歉然道：“我自小在孤儿院长大，因而养成了喜欢观察别人的习惯，不论美丑，当然，人皆有爱美之心。您很美，所以我下意识多看了几眼，非常抱歉。” 是孤儿么。上杉虹夏看着温和英俊的高中生侍者，目光落在他的脸上，心情复杂。 他干净利落地收回视线，低垂下如林间小溪般清澈见底的眼眸，的确是完全以不带有任何冒犯和欲望的目光来欣赏自己的。 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单纯的欣赏了呢？ 上杉虹夏一时间竟有些怅然若失，不过意志坚定的她很快回过神来。 作为警察，必须要无时无刻维持坚固的意志，男人只会影响自己拔枪的速度！ 就在这时，侍者轻声说了句。 “失陪一下。” 他离开了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带来了一张干净的白色毛巾和一双崭新的拖鞋，上面的商标还没有撕掉。 “您的鞋和衣服都有些淋湿了，鞋子里有积水穿着会很不舒服，需要更换一下吗？” 他说着，搬过来一把椅子，请上杉虹夏坐下。 “不用，我自己换就行。”上杉虹夏连忙拒绝，却迎头对视侍者疑惑的眼神，顿时有些尴尬。 人家好像本来也没打算亲自动手给自己换鞋，也是，只是服务生而已，又不是真的仆人。 更何况这种贸然打破人与人之间边界的过界服务，或许会给客人带来难堪和尴尬。 不过大概是考虑到自己有些尴尬，他蹲了下来，将拖鞋一只一只递给自己，手里拿着毛巾，低着头，视线在记录客人信息的平板电脑上。 上杉虹夏心中的戒备顿时消减了许多，她很喜欢这样客人与侍者之间的相处模式。 这样的服务再加上能把握住合适的距离和分寸感，难能可贵。 他如果去牛郎店必然是头牌！ 第22章 狐狸的獠牙是温柔的 上杉虹夏这样想着，落入视线的却是少年那下颌线明显的侧脸，那是一张满足了少女对校园恋爱所有幻想的脸，眉眼中满是澄澈的认真。 大概是发现了自己的目光，他抬起头，平静的脸上展现淡淡的微笑，既不像那些牛郎店的牛郎一般显得谄媚油腻，又不会让人感到其高冷傲慢。 是一种带着些许疏离的温和的清冷，如傲立雪中的梅花。 她倏地明悟过来，这或许是属于青春少年对于尊严的坚持。 “请问有提前预约吗？”高中生侍者在平板电脑上滑动着，同时将毛巾递过来，声音温和。 “鞋我会负责给您烘干，请放心。” 上杉虹夏换好鞋后犹豫一秒，将袜子也递给他：“麻烦你了。” “这是我的职责，客人，作为服务生，客人的感受比什么都重要。” 在其位谋其政，就像自己一样，接受了纳税人税金的供养就要努力保护市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上杉虹夏对于这样的觉悟微微点头表示认可，接过毛巾擦了擦被零星雨水沾湿的头发和风衣，将闺蜜发给自己的预约桌号给他看。 高中生侍者对比着平板上的预约记录，点点头：“请跟我来。” 跟随着侍者进入到餐厅，餐厅内的人不是很多，柔和的暖黄色灯光用光影巧妙的分割出属于每位客人的私人空间，空气中飘荡着淡雅的清香，舒缓的巴赫组曲让上杉虹夏烦躁地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 “虹夏，这边！” 一张紧靠着落地窗的餐桌旁，浅仓雅美稍稍起身，笑着招手。 上杉虹夏莞尔一笑，走过去与她靠在一起笑着小声交谈着什么。 高中生侍者耐心地在站在足够给客人以隐私感的距离等待。 上杉虹夏与闺蜜聊了一会儿天，视野余光看到灯光阴影中的侍者，顿了顿，拿起桌上的菜单。 “点菜吧，刚才下雨我跑过来的，饿死了。” 说着，她看向侍者，“请推荐一下贵店的菜品吧。” 侍者微笑着上前，露出了温柔的狐狸獠牙。 “本店的法式牛柳配油浸鹅肝、勃艮第香草汁焗蜗牛都算得上佳品，但最出名的还属香烤阿拉斯加帝王蟹，辅以金玫瑰酒庄的拉露丝葡萄酒作为佐餐酒。” 上杉虹夏目光在菜单上流离片刻，选择了侍者推荐的菜式，又额外点了两份法国蓝龙虾刺身。 “请稍等片刻。”高中生侍者恭敬地离去，来到后厨窗口将菜单交过去。 主厨拿起菜单看了一眼，眉头挑起，伸出脑袋看了眼窗口外那正离去的侍者，嘿嘿笑了笑，一双粗糙的大手下意识搓了搓，笑容逐渐灿烂起来。 今晚的大菜属实有点多，累是累点，但作为主厨，餐厅状况越好，他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一份香烤阿拉斯加帝王蟹，两份法国蓝龙虾刺身，我来处理，你们去做前菜，快。九号桌的淡路岛由良赤海胆刺身做好没有？” 路过的笠原雅人听到厨房传来热火朝天的声音，嘴角含笑，微微点头。 即便是做服务生也能拿出十一分的态度和耐心，且天资聪慧外貌上佳...... 这年轻人是条潜龙啊！ 笠原雅人心中感叹道，如今虽困于浅滩，但只是挣扎的余波，也能让这家新开的餐厅快速进入巅峰期。 他有些期待这位来自立花高中的少年未来的成就了。 ...... “怎么样，这个服务生是不是特别帅！” 浅仓雅美用手肘戳了戳上杉虹夏，笑嘻嘻地说道。 “确实很帅，但怎么看都只是一个高中生嘛。怎么，雅美你要老牛吃嫩草？” “当然不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喜欢年纪比我大的男性。” 浅仓雅美的手指头缠绕着发丝旋转，“我是说你啊，你不是年下控吗？大学时候就一直挂在嘴边，结果到毕业一个都没谈过，你怎么想的？” “我暂时还不想找男朋友。”上杉虹夏摇摇头，目光投向窗外，看着在雨幕中逐渐朦胧的城市发呆。 “唔~~~” 浅仓雅美撅起嘴靠近上杉虹夏的脸观察了一会儿。 “出什么事了？”她问道。 上杉虹夏收回视线，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紧皱的柳叶眉却是不曾松开一份，星眸注视着餐桌上烛火出神：“只是工作上的烦恼而已......对了——” 她似乎想起什么，看向浅仓雅美，神色严肃地叮嘱。 “如果可以的话，雅美你最近一段时间少出门，出门也不要去足立区、八王子这些东京边缘地区。” “发生什么事了吗？” “最近东京的一些边缘郊县和区町的失踪案件呈现快速上升的趋势，我们警察署辖区也出现了好几起失踪事件，警力很紧张，据说连搜查一课的警察也有失踪的......” 此时东野瑜刚好从后厨推着餐车过来，听到上杉虹夏的话，若有所思。 治安环境恶化的话，回去得跟伊织忠道先生说一下这件事，毕竟御子本来就行动不便，如果遇到坏人就不好了。 就在这时，前台那边传来一阵吵嚷的声音。 “喂，前台接待呢？有客人都不来接待，你们真的有开餐厅的觉悟吗？！” 这种一看就是麻烦的客人大多数服务员都不想接待，于是装作都有工作的样子，视线余光纷纷看向东野瑜。 谁叫他是前台接待，工资高呢？ 东野瑜不慌不忙地将餐前冷盘放到上杉虹夏和浅仓雅美身前，有些歉然地指了指前台。 “真是非常抱歉，两位客人，前台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东野瑜来到前台，发现是三个打扮奇怪的男人。 外衣都穿着西装，里面搭配花衬衫，领口都扣着，衣领上佩有代表黑道身份的组纹，耳朵上打了许多耳钉，勾腰驼背仪态很差。 其中一人戴着墨镜梳着大背头，国字脸，眉毛处有一小截伤疤，油光满面，看上去大约三四十岁似乎是领头的。 另外两个看上去要年轻许多，不到三十岁，发型类似于莫西干式，但用发油偏分固定在一半脑袋上，五官平庸，神色凶戾。 其中一个嘴里嚼着口香糖，另一个人叼着半截烟。 此时他们正在前台逛来逛去，这里敲敲，那里碰碰，不时还大叫一声，“人呢？到哪儿去了？！” 第23章 给脸不要脸 东野瑜皱起眉头，走上前去制止了他们的行为。 “几位客人，我是小林公爵邸的前台接待，请不要高声喧哗，以免打扰到别人。” 他身材高大，制服下肌肉凸显，有一种西装暴徒的气质，光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都给人以相当的威慑感，一时间三人的气势有被压制的迹象。 “你说什么？！” 嚼口香糖那人当即往地板上啐了口唾沫，气势汹汹地靠近过去。 “胆子不小啊——” 他说着猛地伸手就想要抓住东野瑜的衣领。 东野瑜灵巧地侧身躲过，那人抓了个空，当即大怒道：“混蛋，你这关西佬放什么狗屁，是瞧不起我们吗？区区服务生也敢说这样的话！” 他瞪着东野瑜似乎想动手，为首那个戴墨镜的中年人叫住他。 “吉原！我们是来吃饭的，不是来闹事的。” 被称作吉原的男人怒目圆睁，嘴巴张了张，到底没说什么话，盯着眼前的侍者，退居中年人身后。 东野瑜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公事公办地拿出平板问道：“请问客人们有预约吗？” 戴墨镜的中年人摇摇头：“没有，随便给我找个位置，要靠窗的，不能太亮堂。诶，那个位置就挺好。” 他们似乎选定了一个位置，走过去坐下，东野瑜于是给他们准备餐具。 结果刚放好餐具，他们又改了主意。 “这个位置也不错。” 说着坐到另一个餐桌，东野瑜直起身看了他们一眼，几人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容，他沉默一会儿，又带着餐具跟了过去。 这次看了一会儿菜单，还没点菜，其中一人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 “要不，坐那儿？” 几人对视一眼，咧嘴笑起来，“那确实是个好位置。” 这样来来回回换了几次方才确定下来。 你们他吗是来吃饭的还是来消遣人的？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想赚服务业这行的钱就避免不了受气，于是耐着性子。 “请问客人们要点些什么菜？” “先不急着点菜。” 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取下墨镜，露出眼袋严重下垂的浑浊双眼，看着东野瑜，神色不愉道： “你这服务生服务不周到啊，我们几个的鞋都湿了，还不赶紧去拿毛巾和拖鞋过来给我们换。” 等到东野瑜拿过来拖鞋和毛巾后，他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 “我要你亲手给我们换，一个一个换。” 我是来兼职服务生的，不是来当仆人的。 东野瑜皱起眉头，心中确定这几个人是来捣乱的，面无表情地拒绝了他的要求。 “恕难从命，本店没有规定服务生必须满足客人的要求，尤其是无礼的要求。” 自己之所以做出一些超规格服务自然是因为有笠原雅人承诺的提成。 但即便这样，自己也不会为了金钱出卖自己的尊严。 眼前这几个歪瓜裂枣的一看就爆不出多少金币，而且还是来捣乱的，不仅咋咋呼呼非常无礼。 还想要自己给他换鞋？ 这压根不是需要服务生帮助，纯粹是来践踏别人尊严的。 就算你今天在这儿花一千万円也别想！ 换鞋？ 换牛魔酬宾，不当场给你吗一拳算我脾气好。 “什么？恕难从命是什么意思？连这都做不到你当什么服务生？立刻给我跪下道歉！” 嘭！ 吉原握拳砸在餐桌上，猛然站起身，当场就要发作的样子，另一个人也跟他一起站起来，只有戴墨镜的中年男人双手交叉在一起，面无表情地看着东野瑜。 三条野狗，给脸不要脸。 东野瑜也不准备忍了，当即将平板放到一边，制服下的肌肉开始紧绷，心中做好了上班第一天就丢掉工作的准备。 千金散尽还复来，大不了换个赚钱少点的工作，平时节俭一些也能凑合下去。 餐厅里的客人都下意识朝这边看，纷纷皱起眉头。 一些服务生见事态有往严重方向发展的倾向，也不急着找经理和领班，纷纷装作工作的模样在一旁看笑话。 他们对于东野瑜初来乍到就被允诺高薪相当不满，选择性地忽视了他忙前忙后照顾客人还有受刁难的工作情况。 “柚香，你去哪儿？”一个胸口挂有写着石川铭牌的男性服务生想拦住向餐厅二楼跑的女性服务生。 “东野君都快和那些坏人打起来了，俊树你们不去帮忙，拦我做什么？走开，我去叫宫水小姐来。” 长野柚香推开石川俊树，跑向餐厅二楼。 作为警察，上杉虹夏在那几个疑似黑道成员的人一进来的时候就多有留意了，此时见东野瑜遇到了麻烦，皱起眉头。 “雅美，我过去一下。” “去吧去吧，看看能不能捞到那少年的line，嘻嘻。” 上杉虹夏白了她一眼，放下餐具站起身往那边走过去。 美女警察救美少年与黑道成员对峙，大新闻！ 浅仓雅美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放下餐叉拿出手机饶有兴致地录起像来。 虽然岛国这边公共场合不能对着人摄像，但只要公开图像的时候打了马赛克就行。 另一边，上杉虹夏的到来吸引了几人的目光。 她并没有那种一眼惊艳的极致漂亮，却拥有打动人心的气质。 一头青丝简单扎着高马尾，素面朝天，黑曜石般的眼眸纯粹且深邃，让人忍不住探求，仿佛看一眼连光都要被吸引住。 五官精致又给人一种大气的感觉，眼下的泪痣给她添上几分柔媚，浓黑的柳叶眉又给人一种优雅端庄的印象，丹唇微抿，有种东方奥黛丽·赫本的感觉。 此时带着怒气过来，柳叶眉紧皱，神色严肃，又变成了另一种气质。 吉原上下打量过后，小眼睛里淫光大盛，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他咽了口唾沫，朝上杉虹夏笑嘻嘻地吹口哨。 “美女，有什么需要哥哥我帮忙的吗？” 上杉虹夏无视了他，目光在这几人领口的组纹上停留片刻，声音肃然严正。 “边川会的喽啰？你们大哥派你们来的？政府刚补强了暴力团体对策法，你们就敢来这里捣乱，是想进监狱吗？！” 第24章 欠了我的恩情还想跑？ 吉原那杂乱的眉梢抖了抖，神色瞬间变得凶恶起来：“哪来的臭女人，你——” 上杉雅美柳眉倒竖，从衣兜里拿出警官证。 “——我是足立区警察署刑事课警察的上杉虹夏，现在怀疑你们蓄意扰乱餐厅正常营业，如果再捣乱，我将以扰乱社会治安罪拘捕你们！” 吉原还想说话，被一旁的中年黑道拦了下来。 “原来是警官啊，真是失礼了。可警官说我们扰乱餐厅正常营业就不对了吧，我们只是要求服务员提供该有的服务而已，您说是吧？既然餐厅没这项服务，那就算咯。” 他倒不怕，他们这连闹事都算不上，纠缠下去最多算一个妨碍正常营业，就算警察刻意针对，最多也就是拘留二十四小时就得放人。 不过和警察翻脸对黑道成员没什么好处，大多数时候都是黑道碰一鼻子灰，搞不好还会颜面尽失，更何况眼前这个年轻女人还是警部补。 那中年黑道眼睛很尖，举起双手上下打量上杉虹夏一眼，又看向东野瑜，竖起大拇指，露出嘲讽的笑容。 “喂，小白脸，一辈子躲女人裤裆底下吧。” 上杉虹夏眉头微微皱起，拉住东野瑜的衣袖，生怕他热血上头失去理智真打上去。 那样自己就不得不逮捕他，并将其转交给荒川区警察署了。 东野瑜也知道他是激自己动手，自然不会上当，没说什么，只是默默记下这三人的气味。 与此同时，听闻东野瑜在餐厅里受到客人刁难后，宫水千代从餐厅二楼匆匆下来，又是鞠躬又是道歉。 同时还将东野瑜往旁边推，手放在身后对他挥了挥，示意他离开，这里自己来处理。 东野瑜于是带着上杉虹夏回到她的座位。 “打扰到您用餐，真是很抱歉。” 他深深鞠躬道歉：“感谢您出手相助，日后若有需要，在下必涌泉相报。” 东野瑜颇为感激且高兴地许诺道，不仅是因为这位女警察帮自己解决了麻烦，还因为系统判定自己欠下恩情了。 当服务员的选择果然没错，这是个容易欠下恩情的职业。 “如果说照顾客人是侍者的职责，那这就是我作为警察的职责——维持秩序保护市民。” “刚才那一幕，不管是谁受到了那群暴力团伙的欺凌，我都会站出来阻止他们，你不需要觉得欠我什么。” 上杉虹夏认真地看着东野瑜，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深邃纯粹。 身为筑波大学的高材生，拒绝了导师的深造推荐，刚毕业就加入警察的行列，自然不是为了躺平摆烂。 她追求的是公理、秩序和正义。 “这怎么行？您的恩情我会永远记住的。” 东野瑜摇摇头，并不认可她的话。 欠了我的恩情还想跑？等着十倍百倍奉还吧！ 真是少年人的意气啊。上杉虹夏心中感叹一声，目光落在神色严肃认真的东野瑜身上，发现他似乎是真的要报答自己。 心中对这个明亮光耀的年轻人好感越发多了些，无奈摇摇头，目光落在东野瑜胸前的铭牌上，开玩笑似的说道。 “好啊，那姐姐我就拭目以待，等着东野君的报恩。” ...... 当晚的工作虽然有些曲折，但总的来说还算顺利，东野瑜初来乍到虽然没有招揽多少客人，但爆了不少原本客人的金币。 客人们对东野瑜的评价也颇高，尤其是一些三十来岁的白领丽人，被东野瑜温柔的狐狸獠牙咬得又痛又爽，纷纷表示下次还会来光顾，基本是算是兴尽而归。 那三个黑道成员在被上杉虹夏警告过后老实了许多。 不过大概是还有报复的想法，东野瑜在接待其他客人的时候看到他们吃完饭后又待了一会儿。 估计是见上杉虹夏一直不走，找不到机会，于是只好结账离去。 路过前台的时候中年黑道依靠在前台的桌沿，露出嘲讽的笑容对东野瑜说道。 “小子，你们关西佬都是这样靠女人存活的？要我说，你别干服务生了，去当牛郎吧，或者卖屁股也行。” 东野瑜无视了他们的挑衅，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像是在看菜板上的鱼。 “雨天路滑，小心摔跤，客人。有些时候，失足是会死人的。” 他笑容一僵，随后似乎想到什么，嗤笑一声：“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小子，得罪了我们边川会还想好过？别过几天灰溜溜跑去女人怀里哭诉就好。” 他们刚走，上杉虹夏就接到了警署的电话，似乎是又发生新的案子了，匆匆结了账准备离去。 东野瑜将她送到门口，非常贴心地拿来之前拿去烘干的高跟鞋和袜子。 “您的鞋和短袜已经烘干了，需要我为您更换吗？” “不用了。”上杉虹夏摇摇头，一边穿鞋一边安慰东野瑜。 “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现在政府对于黑道的限制越来越多，暴力团伙取缔法正在逐渐完善，这些社会渣滓迟早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东野瑜微笑着递过去雨伞。 “谢谢您的安慰，祝您一切顺利，警察的工作有时会很危险很劳累，请您努力工作之余珍重身体。如果风雨太大，就请回到这家餐厅来吧，在下会一直在这里等待您的。” 上杉虹夏听到这句话笑起来，优雅的柳叶眉挑起，星眸完成了月牙儿。 “东野君说的报恩，难道是——” 她说着，稍稍踮起脚尖，臻首微微抬起，秋水般的眼眸中似乎饱含情丝，眼下的一颗泪痣更添了几分风情，属于成年女性的淡雅香味扑面而来，让人气血上涌，头脑有些发晕。 东野瑜虽然目不斜视，但视野余光也能收集到足够的信息，白皙修长脖颈在暖黄灯光下泛着莹白光晕，只要略一低头就能得以顺着光滑的锁骨探求那米色衬衣下的柔软。 那是斩尽英雄的温柔乡，额，次级温柔乡。 我超，东京人这么开放？你来真的啊？ 东野瑜前世是个纯情大学生，这辈子是只野狐狸，两辈子都没开过荤，当时就有点压不住枪了。 东野瑜眉头一皱。 放肆！ 我看你真是饿了，怎么能对恩人亮出光刃？ 当即战略躬身，“客人，本店只提供正常的服务。” 第25章 时机已到，今日起兵！ 上杉虹夏仔细打量片刻，见东野瑜终于露出属于少年人的反应和羞赧，于是伸出手敲了敲他的脑门。 “想什么呢？” 她露出恶作剧成功的笑容，捂着嘴笑起来，等穿好鞋袜后，神色收敛，变得严肃起来。 “以后遇到这种事别想着自己解决，再怎么样，你也只是十来岁的小孩子而已，别装得一副大人的样子。” “该依靠大人就要去依靠，遇到了无法处理的事情一定要找我们警察，知道吗？喏，这是我的名片，那些混蛋再敢来找你麻烦，就给我打电话。” 她说教一阵，递给东野瑜一张名片，转身离去。 东野瑜望着她的背影，心中确有感激——毕竟不是她的话，自己今天刚找的工作没了不说，还白干一天。 上杉虹夏离去后大约十分钟左右，到了东野瑜的下班时间。 他带着微笑与神色各异的同事们告别，又躬身感谢了领班宫水千夏的帮忙，走入换衣间，脸上的表情缓缓变得漠然。 别看东野瑜平时一副与人为善的样子，干什么都带着温和的笑容，偶尔说些骚话，在心里吐槽一些好玩的事，看着脾气很好。 但自己其实心眼很小，还很记仇——前世就这样，有恩必报有仇也不隔夜，因此没少挨打。 这辈子投胎成狐狸，记仇的本事更是不小，不过也没那么头铁了，毕竟前世治安良好，顶多就是同龄人之间的打架斗殴，基本没有生命危险，这一世有些时候遇到的仇家可能真会宰了自己。 大多数时候要是有人得罪了自己，必然是要立刻报复回去，否则晚上连觉都会睡不好——除非对面是大妖怪、大神之类的存在。 打得过，时机已到，今日起兵！ 打不过，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东野瑜沉默的换下侍者衬衣，露出一身坚实的肌肉。 拿着校服衬衣想了想，又装回书包里。 考虑到之后可能会有高强度肉搏战斗，因而没有选择穿上校服，而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套廉价衣服，一件春装卫衣和一条工装裤，外加一双破旧的帆布鞋。 自己背的双肩包是前两年一个富有家庭来想收养自己时送的，根据自己身形买的。 吉田名牌包包porter，结实耐造而且非常大，装完书本还可以装一套衣服——其实这边要带回家的书本其实没多少，大多数都放学校了。 因此东野瑜大多数时候会选择在书包里额外装一套时令服装，以便于在放学需要的时候随时更换——校服可贵，坏了就得买一套新的，对自己目前的状况只能说是人生不能承受之重。 这是独属于野生狐狸的节俭。 换好衣服后，东野瑜戴上旧卫衣的兜帽背着双肩包，走出餐厅。 离开餐厅后，东野瑜在街边商店里买了几张口罩、几双结实的尼龙手套，循着空气中残留的气味往东南方向追寻而去。 狐狸天生嗅觉敏锐，能闻到很远的猎物，成了精的狐狸就更不用说了，追踪个人简直轻轻松松。 但前提是这十几分钟他们没坐车，没坐高铁。 今天自己运气比较好，刚才那几个人走的时候雨早就停了，此时气味还算浓郁，而且似乎并没有乘坐交通工具。 当然，就算他们坐车跑了也没关系，自己知道他们是边川会的人，还知道其中一个人姓黑田，另一个姓吉原。 就算是假名，只要自己有耐心，慢慢找总能找到。 而作为狐狸，东野瑜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得罪了狐狸我还想跑？ 东野瑜一路追索，来到一条灯红酒绿的歌舞伎町街，正好看着他们三个从一家酒吧里出来。 一个身材瘦小大概三十岁左右穿着暴露的女人正点头哈腰的不停道歉，戴墨镜的那人扯着她的头发在怒声呵斥着什么，远远听着，似乎是让她赶紧还钱。 女人抽噎着哭诉，却只迎来了一顿呵斥和毒打。 对女人饱以老拳后，三人将她丢下扬长而去，东野瑜双手揣在卫衣衣兜里，消失在阴影中。 这样走了大约不到五分钟，来到一条僻静的街道，三人在前面欢笑着聊天。 东野瑜从另一条街道慢慢走出来，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老旧街区，因为东京都地价贵，现在又有暴力团伙对策法限制黑道拆迁公司的拆迁行动，因此东京这种设备不全的老旧街区很多。 东野瑜观察确定最近没有监控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双手从衣兜里抽出来，将双肩包放在路边已经关门的商店的屋檐下，如同潜伏已久的狩猎者终于露出了嗜血的獠牙。 他活动了一下身体，感受着体内血液被强壮的心脏泵出，随后吐出一口浊气，锁定三人中身位最靠后的一个，沉默地朝他疾冲过去。 身后不知何时响起的脚步声让小村正介有些疑惑。 那是一连串非常轻的脚步声，频率很高，似乎是有什么人在高速接近。 但极轻的脚步声又让人容易误判，以为是别的街道传过来的声音。 “今天那家餐厅的老板还是拒绝给我们边川会缴纳安保费，会长让我们过两天再去那家店。” 前方大哥在笑着安排今后两天的工作，他于是也笑着说道。 “还有那小子，竟敢看不起我们，到时候找人顺便收拾他一顿。” “那肯定是不能放过他，倒不是你大哥我肚量小，主要是有人——” 哒哒哒哒！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好像不是周围街道传过来的？！ “在想我的事？” 身后传来一个男人的轻笑，小村正介莫名感觉背后发毛，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没看到人，只看到一颗快速放大的拳头。 靠，不讲武德，打架不得先放两句狠话然后再开打？ 他心中惊怒，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抵挡。 东野瑜嘴角咧开，脸上那副有礼温和的优等生模样早不见了，露出带有些许残忍的微笑，右臂肌肉绷紧，重拳如同炮弹一般砸在小村正介脸上。 噗！ 伴随着一道沉闷的响声，还有轻微的骨裂声，小村正介头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的鼻梁骨肯定被打烂了。 第26章 雨天路滑，小心失足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卡车正面创了，根本没法做出反应和有效还击。 整个人只觉得脸部麻了一下，然后被强大的力量推着往后倒，什么也感受不到了，像是灵魂也被打出来。 半秒后剧痛才传到脑子里，叱骂的话在喉咙里卡住，最终化为了哀嚎的呜咽。 只一拳，小村正介便失去了反抗能力，瘫倒在湿漉漉的马路上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呻吟。 “正介？！” 一旁的吉原雄马和黑田武听到动静几乎同时回头，恰好看到东野瑜正将瘫软的小村正介从地上拎起来，照着下巴就是一拳。 嘭！ 重拳以一往无前之势砸在小村正介下巴，霎时间，森白的牙齿混着血污漫天飞舞， “呃！” 小村正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打，他被这一拳打得连惨叫都没了力气，只有喉咙里含着的意义不明的呜咽。 “什么人？！快放开阿正！” “混蛋，哪儿来的野狗，也不打听打听，竟敢在我边川会的地盘撒野？” 两人被东野瑜的狠辣吓得一哆嗦，色厉内荏地呵斥着，心中有种发毛的感觉。 令和年代以来，黑道间的火并其实已经很少了，就算火并一般也是拿刀子，干脆利落，一刀下去见红。 哪有这种一两拳下去人都要打烂的情况？ 东野瑜抬头，暴露在口罩外的部分脸颊沾染上了点点殷红，露出一双狐狸似的眼睛，微微眯起，如黑夜般的眼瞳若隐若现。 猎食者的气息让吉原雄马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他感觉自己不像是在面对一个人，而是面对一头凶兽。 东野瑜随手丢下手里的小村正介，照着其小腿胫骨一脚踩下去。 咔咔！ 骨头断裂的脆响和他低吟似的哀嚎几乎同时响起。 “早给你们提醒了，雨天路滑，小心失足。你看他，不听人劝，摔了吧？” 他戴着厚实的口罩，声音显得有些沉闷无法分辨，但这高大强壮的身形却是少见。 吉原雄马和黑田武很快认了出来。 “是你？！他吗的，你这条关西野狗，我们不去找你也就算了，你敢送上门来？” 吉原雄马发现自己竟被一个高中生吓到，顿时恼羞成怒。 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这么奇怪，在面对一个看上去强大的陌生人时，他会有所敬畏，但当得知道对方的身份只是学生且年龄比自己小得多的时候，就会立刻将脑子里对于学生的刻板印象代入到他身上，然后莫名其妙生出一些此人可欺的想法。 吉原雄马此时便是这样想的。 区区一个高中生而已，只需要拿刀跟他比狠，拼过以后，大概就哭着跪下道歉了。 他从袖子里掏出蝴蝶刀，半蹲下来，呼吸急促。 他身高连一米七都不到，和东野瑜的体型差距带来的心理压力相当大。 不过利刃在手，又注意到东野瑜手里没有任何武器，还是高中生的身份，胆气倒是瞬间提升了一截，不至于当场逃跑。 黑田武则不慌不忙地从大衣遮盖的腰后推出一柄肋差，一手握住刀鞘，一手虚握刀柄。 正介被打成这样，今天这事显然不能善了了，必要将这小子打个半死才行，还要他公开道歉，后续给正介的赔偿也不能少。 否则自己要是糯了，今天这事传出去边川会作为黑道组织会瞬间名誉扫地，被同行耻笑。 他阴沉着脸站在后面，摆出居合架势。 昭和时代过后，岛国黑帮的武装基本就是以冷兵器为主了。 枪械这种东西大多是大帮派之间一锤定音的存在，轻易不会示人——否则老大有牢底坐穿的风险。 岛国对热武器的管制力度不下于神州，热武器堪称岛国警察的升职器——只要找到非法持有并藏匿枪支的证据，就能升职，是非常敏感的存在。 因此，一般来说只要被发现疑似藏有枪械，立刻会引来警察的源源不断的搜查和监视。 “呀啊！给我死！” 吉原雄马发出尖利的战吼，胆气骤升，双手紧握蝴蝶刀朝着东野瑜撞过去。 这是黑道喽啰拼杀的习惯性动作，以体重增加动能，将全身的力气灌注在刀尖，一旦刺中基本就是重伤。 但也有缺点——万一被人躲闪，后续的追击就得硬吃靠结构扛了。 这种破绽巨大的舍身冲锋，哪怕是只会王八拳的东野瑜也能凭借肉体反应躲过。 舍身冲锋被侧身闪过后，吉原雄马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回头，看到那人抬起手，坚硬如铁的肘部朝着自己的背部狠狠砸下来。 “啊！” 吉原雄马当场被巨力砸倒，扑倒在地上。 他感觉自己的肺都被震碎了，喘息着一边挣扎想要爬起来，一边回头用惊恐的眼神看眼前的男人，生怕他补刀。 他的担心是对的，脚边有可以踢的东西，这谁能忍住呢？ 东野瑜顺势就是一脚，踹在吉原雄马腹部。 噗！ 一道闷声传来，腹部遭到重击的吉原雄马在湿漉漉的街道上滑行了数米，蜷缩在地上，干呕着说不出话，神色痛苦。 正当东野瑜要追上去的时候再来一脚的时候，身侧一道亮银挟破风声横向斩来，感受到来自直觉的疯狂示警，他连忙闪避开。 那抹亮银也随之变招，由横斩改为从头顶竖砍斩切下来的追击斩。 噌！ 耳边传来利刃切开空气的嗡鸣，东野瑜心中凛然。 自己没有炼体的法门，肉身虽强却也挡不了兵刃——尤其是有现代工业附魔刀剑，这种在古代应该算得上神兵利器了。 一连后退数步稳住身形，抬头一看。 那中年黑道干部手中拿着一把肋差斩出了一记居合，此时正保持毫不松懈的身手状态，双手握持肋差戒备地盯着自己。 这柄肋差非常漂亮，剑刃流转着湛湛银光，锋利非常，只看一眼就好像要被其锋锐所伤，刀刃处凝聚了现代工业的锋芒。 好吧，这其实就是一把数打物肋差。 工业制造的残次品说不上，但也算不上什么名物，属于是随便找一个有资格认证的刀匠弄点玉钢就能敲出来。 第27章 胜负已分 而玉钢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其实就是岛国没有好的铁矿和高温燃料，只能将铁矿炼成海绵铁，然后敲碎挑选里面含碳量合适的铁矿，美其名曰玉钢。 可以说玉钢其实岛国刀匠无可奈何的选择，到了现代以后很多刀匠都会选择用现代高强度钢材。 不过为了能卖个好价钱，依然会用这种炼玉钢的方法来铸造刀具，自称古法锻造，售价先简单翻个十翻。 黑田武见自己凝聚极意的居合偷袭没砍中，也不回鞘，摆出中段架势。 这在剑道中是一种万金油架势，攻击性不如上段，但胜在攻守兼备，进退自如。 吉原雄马这样的新生代黑道喽啰没经历过社会动荡的那二十年，往日里作威作福惯了，打架全凭一股狠劲。 实际身体强度可能还不如稍微锻炼过的普通人。 黑田武与他们不同，他四十多岁快五十了，是正儿八经经历过昭和黄金年代末班车的黑道干部。 曾经在天真正传香取神道流的剑道馆里拜师学艺，被授予了‘目录’卷轴。 岛国剑术流派大多会将弟子分为‘切纸’‘目录’‘皆传’‘免许皆传’。 一般来说，刚入门的弟子练一练就可以可以被称为切纸。 目录则相当于毕业证书，表明这个弟子列入门墙，学会了部分本流派技法，能从本剑道馆毕业了。 皆传从字面意思就能理解，此弟子已经学会了本流派的所有奥义并能在对外斗剑时报上自家流派的名号。 免许皆传代表这个弟子可以自立门户了，不用得到师父的允许也能将本流派的剑术教授给其他人，算是一个剑术流派中的大师级人物。 黑田武能获得目录的证书，说明他学到了香取神道流的部分精义，从刚才那一记居合就能看出来。 刀刃拔出剑鞘瞬间横斩一文字，随后施展由上段大圆弧的要领竖切下至胸口的切下之技。 这是一招凝聚了剑士精气神的杀招，就算躲过了横一文字斩也有很大概率会被切下砍中。 若被砍中必然要被开膛，是一击必杀的技法。 施展完以后他还不忘保持残心，身手毫不松懈，这是黑田武引以为傲的、在过去的黑道火并中助他成就破竹黑田称号的居合技——香取神道流，云切。 他看的出来，面前这高中生虽然身体力量堪称极致，但动起手来没什么章法。 或者说，完全没有一点迹象表明这人学过什么武艺。 光论技巧的话，可能还不如边川会一些街头斗殴经验丰富的喽啰。 不过有时候，当力量强到一种地步的时候，确实可以一力降十会，眼前这少年就是这种情况。 很多人对大块头的强壮之人大多存在一种误解，会觉得力量强速度一定慢，有出招前摇，反应慢，行动不便。 但现实其实是他们通常拥有豹的速度，熊的力量还有猫的敏捷，堪称六边形战士。 黑田武也知道这一点，因此表现得相当谨慎，嘴唇紧抿，神色严肃。 握住刀柄的手松了又紧，微微闭上眼睛调整呼吸频率。 这是香取神道流剑士的冥想技，战前冥想，可以去除杂念，提升战意，也有故意露出破绽的意图。 若是敌方以为破绽，乘机来攻，则可顺势斩出精气神合一的惊天一斩！ 过往几十年的人生经历如同浮世绘一般在他眼前流过，从幼年时期，到拜师学艺每日素振，再到满是血腥味的街头拼杀。 他仿佛回到了当年，耳畔一边是巅峰时期边川会的狂呼，一边是剑道馆整齐的挥剑呐喊。 自己固然是个堕入修罗道的黑道，却也是一名剑士！ 黑田武不仅感觉自己背负着昭和黑道干部的尊严，还背负着天真正传剑士的荣誉。 他睁开眼睛，目光锐利地沉声道。 “边川会舍弟头，黑田武，见参！” 雨后清爽的夜风撩动着街道两旁的绿植发出沙沙的响声，远处的霓虹灯在固定频率下闪烁，湿漉漉的地面上有着些许积水，倒映着让人迷乱的灯光和满脸血污的小村正介。 风吹过后，积水小潭中波纹四起，倒映的景象便尽皆破碎成粼粼波光。 地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像是死了动也不动，另一个趴在地上像是虾一样蜷缩起来。 东野瑜也严肃起来，他倒不会天真到指责对方偷袭。 都已经是黑道了，烧杀抢掠逼良为娼可以说无恶不作，如果还指望他遵守什么武士之道那就太过愚蠢了。 但自己现在手上没有武器，靠拳头和肋差打肯定是吃大亏的，硬拼肯定是自己赢，但是否会受伤就不好说了。 东野瑜虽然已经筑基，目前却没什么可以用的法术，变回原形肯定一口咬死一个，但为了些许意气之争将自己置于可能被整个东京圈除妖师、神明盯上的险境，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这么干。 而只靠人类形态，想无伤就得动点脑子了，毕竟万一被刀划破皮肉流血，恐怕会给警察带去线索。 东野瑜皱着眉头，余光观察周围，有些无语地发现，别说棍棒类的武器，就连垃圾桶盖之类可以用来当盾牌用的东西都没有。 于是他面朝黑田武缓缓后退，似乎是想要逃跑。 这样对峙片刻后，他脱下身上穿着的卫衣，赤着上身，侧脸看了眼身后。 “死！” 黑田武立刻抓住了东野瑜走神的一丝破绽，以右脚为前脚，左脚微抬，使出被称之为送足的常用剑术步法。 这种步法速度快且身形稳定，他迅速接近过去，肋差自左上往右下斩出一记袈裟斩，势要将其剖腹。 上钩了！ 东野瑜顿时将手里的卫衣朝黑田武脸上砸过去。 黑田武失去了东野瑜的视野，但并不觉得意外，神色沉肃，一往无前的气势丝毫不曾消散。 黑帮火并的时候抛沙撒灰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没有？ 他对于这些街头斗殴的手法应对已经烂熟于心了。 这种类似于抛沙的遮蔽视线技巧作用不大，一秒钟的时间够跑多远？ 更何况衣服还没有沙砾入眼后影响视力的副作用，只能打一个出其不意。 如果后续没有追击而是选择逃跑，就会让人知道你的虚实。 很显然，眼前这小子必然是要逃跑！ 他胆怯了，胜负已分！ 黑田武大喜，气势猛增，袈裟斩切中卫衣，脚步不停，追索上去，肋差在空中闪过优美的圆弧做出逆袈裟斩的追击动作。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越过卫衣的阻隔后，黑田武愕然发现东野瑜整个消失了。 视野余光看到有白色的影子闪过，带起一阵大风，快到视线根本跟不上。 那是什么？！ 第28章 佛祖说往死里打 他用的是舍身技，还是......？！ 眼前发生的事有些超乎黑田武的常识认知，他下意识感到了身后可能有危险，还没来得及回头，一双强壮的裸露的手掌就抓住了自己握剑的手腕。 黑田武当即就用肘部撞击其关节脆弱处想迫使他松手，紧接着就愕然发现自己的肘击根本不起作用，撞在他臂弯给他的感觉像是撞到了一堵墙。 “剑好，人坏。” 黑田武听着身后那人说道。 与此同时，他用足以捏碎骨头的力量开始硬掰自己的双手。 “可恶！” 黑田武咬紧牙关，拼尽全力想要反抗，却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力量连阻止他都做不到。 那双手像是机械造物在执行既定命令一般，让他莫名有一种抵挡机械压力机的无力感。 任凭如何挣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像是掰干柴一般折断自己握剑的手腕，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松开了手，肋差掉在地上发出锵锵的声音。 咔哒（赛文断腿音）。 “啊啊啊！” 黑田武忍不住惨叫出声，眼前一黑，浑身上下的力量瞬间消散。 他半跪在地上，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手腕彻底失去知觉。 他将断掉的手腕护在肚子前，抬头看去，站在身前的正是之前那家餐厅的高中生侍者。 但奇怪的是，他浑身上下不着片缕，一点衣服都没穿。 如果抛开他身下那粗长壮硕之物的话，已经可以当作圣经传说中大天使的形象代言人被画家刻画在教堂穹顶了。 “怎么可能？！” 黑田武想不明白他是怎么做到的，呆滞了片刻，又看向落在地上被肋差切开的衣物。 “魔术师？” 魔术？不好意思，不是那么精妙的东西，单纯只是妖法罢了。 东野瑜先是脱掉卫衣，刚才故意漏出破绽引他来攻，然后在他出刀的瞬间用卫衣阻隔视线，变回狐狸原形。 从视野死角溜到他身后，然后再变成人，就这么简单。 可怜我的裤子和鞋，陪伴数年，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东野瑜注视着不远处已经成了物品碎片的工装裤和帆布鞋，叹了口气。 虽然早已做好衣服会损坏的心理准备，但这件事真发生的时候，心中还是感到一阵揪心的痛。 不仅是因为念旧。 还因为哥们儿就两套旧衣服可以穿，这下好，只剩一套了。 一想到这，东野瑜的心情更坏了些，捡起掉在地上的肋差。 黑田武趁他发呆叹气的时候，已经踉跄着跑出一段距离了。 作为黑道干部，他深谙一个道理，逃跑虽然可耻但有用！ 哼，想逃？！ 东野瑜先是一脚踩断在地上悄悄爬着想逃跑的吉原雄马的右腿，紧接着如同夸父一般朝黑田武大步追上去，气势汹汹。 一群害虫！ 黑田武踉踉跄跄地在前面跑，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一看，顿时亡魂皆冒，脚下失足摔倒在地上。 东野瑜在后面追的紧，黑田武也来不及站起身，只能一边往后爬一边骇然大叫。 “士可杀不可辱，你，你要做什么？！” “士？你也配叫士？野狗一样的东西，也配说这话？” “刚才在餐厅的时候不是很嚣张吗，啊？” 东野瑜冲上去揪住这老登的衣领，提起沙包大的拳头，“不是要让我亲手给你换鞋吗？” 扑的一声，一拳砸在他鼻子上，打得鲜血直流，鼻子歪在半边，却便似开了个油酱铺，咸的、酸的、辣的一发都滚出来。 黑田武挣脱不开，手腕又折了，瞪着浮肿的双眼，喘着粗气。 “街头斗殴，犯，犯法的！你一个高中生，书不想读了？前途不要了？！谁允许你这么做的！” “当然是佛祖啦，我来之前问过他老人家了。他说往死里打！” 东野瑜这时完全没了优等生的温文尔雅和礼节，像是要把晚上憋的火全发泄出来。 提起拳头照着他眼眶际眉梢又是一拳，打得眼棱缝裂，乌珠迸出。 紧跟着再一拳砸在他下颚，噗地一声，落了一地带血的老牙。 如果这时候有人出现，第二天的朝日新闻大概会有一条骇人听闻的新闻——荒川区一裸男当街暴打五旬黑道干部。 东野瑜也知道久则生变，先是神色狠厉地威胁道：“敢报警，我就杀你全家，听到了吗？” 黑田武呼吸急促，连忙点头说不敢。 自己还没活够呢，好不容易混到舍弟头，就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但凡是老黑道都知道，这种不到二十岁的小年轻最容易上头。 而且翻脸比狗都快，这小子在餐厅的时候长相英俊气质温和像个读书人，现在跟你吗一条疯狗一样，那双眼睛简直要吃人！ 不顺着点他，万一他红温上头连前途都不要，搞不好真给自己弄死了！ 要知道那些年黑道火并的时候下死手的多是这些小年轻，热血上头什么都不顾。 到了平成年代还是这样，一刀子扎进去，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很多时候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当场暴毙。 很多老大当时就骂娘了，老子吃着火锅唱着歌，突然锅给人掀了，唱片机给人砸了，银手镯一带，铁栅栏一拉，就蹲班房了。 小弟把人捅死，老大蹲监狱，这叫什么道理？ 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东野瑜见他颇识时务，点头表示赞许，这老登还算聪明，控制着力道又砸了两拳。 不是，你他吗打上瘾了是吧？ 黑田武当时就愣住了，我都说不敢报警了，怎么还打？ 这小子有病吧？ 思维停滞在这里，他到底快五十岁的人了，又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经受不住这种打击，当时就昏迷过去。 “诈死是吧？” 东野瑜拎着他的衣领甩了甩，老登面色难看，一动不动，大概不是装死，确实昏迷了，将其扔在地上。 公平起见，踩断其一条腿——两个小弟都断腿了，没道理你这个当大哥的不断。 咔咔！ 一脚跺下去，黑田武的脚弯折成一个令人悚然的角度，昏迷的他脸色难看地闷哼一声，没醒过来。 第29章 清理现场 做完这一切后，东野瑜拿出书包里装着的校服皮鞋和尼龙手套穿上。 非常冷静的开始检查他们身上是否有携带录音或者盗摄的设备，检查完后，又将三人中还有意识的两个打晕之后拖到巷子里免得被行人发现异常。 紧接着东野瑜开始清理现场和自己有关的东西。 自己没有经历过专业的反侦察训练，只能借着看过的电影和侦探小说再辅以常识有意识地去清理和自己有关的证据。 比如衣服的碎片、毛发等等，指纹有尼龙手套在，倒是不用担心。 如果东野瑜是普通人，肯定做不到这么细致。 但好在筑基之后耳聪目明，再加上本身作为狐狸各种感官的灵敏度都远超人类，倒还不是很难。 关键狐狸还是夜行动物，眼睛跟猫有的一拼，昏暗的路灯并没有影响到东野瑜清理证据。 他花了大约十分钟清理现场，中途有些喝醉的社畜和一些陪酒女路过。 不过东野瑜在他们发现自己之前就提前躲起来了，因而并没有被人看到。 随后又花了几分钟检查一遍，确定没留下什么痕迹，像是正常兼职下班的高中生那样离开了这片街区，走向地铁站。 小林公爵邸附近的街区只有一个地铁站，另一个地铁站有些远，因此东野瑜还得往回走。 ...... “慎吾，你跟到哪儿了？” “额，还在地铁上。” “还在地铁？这都多久了，你他吗到底跟上没有？” “不是，大哥，地铁好像出了点问题，停了一段时间，马上就下车了，马上。” “诶！他出站了，我得走了大哥，待会儿再联系。” 距离地铁站不远处的墙角，一个头发染成黑黄相间，耳朵上戴着无线蓝牙耳机，穿着廉价西装的田村慎吾正依靠在墙边用非常着急的语气挂断电话。 挂完电话后，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有些烦躁地揉乱精心打扮的发型。 田村慎吾其实一早就来这里蹲守目标了，看着他下班，想跟上去。 诡异的是，明明是很引人注目的一个人，结果一晃神，居然跟丢了。 真他吗邪门。 跟丢了自然没法交差，田村慎吾想到另外几个地铁站都在十公里开外，一般人不会舍近求远。 于是就在这里蹲守到现在，但这都十点多了，人还没出现...... 他有些头疼，这下回去死定了，事没办好，大哥肯定要收拾自己。 田村慎吾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 算了，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田村慎吾准备找家居酒屋喝点小酒再说，刚一抬头，目光落在地铁站不远，豁然发现那身材长相颇引人注目的高中生正慢悠悠地走进地铁站。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确定是真的，顿时大喜。 终于等到你了！ 压制下心中的庆幸，田村慎吾远远地缀着他，进了地铁站。 ...... 乘坐地铁回到绫濑站后，东野瑜一边走一边清点从那群黑道成员身上获得的战利品，收获颇丰。 你说抢劫？ 这怎么能说是抢劫呢？ 自己明明能杀了他们，但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高抬贵手饶他们一条性命。 他们凭白无故多了一条命，不得感恩戴德，自愿献上身上的全部现金财物，作为赔偿自己的衣物损失和精神损失？ 钱大概有十一万円，外加一柄数打物肋差，手机怕有跟踪定位，没拿。 当然，其实不杀他们并非东野瑜圣母或者有什么不杀之誓。 说什么好生之德也只是开个玩笑，自己对这种极道分子向来是很厌恶的。 没弄死他们主要是考虑到这里毕竟是东京都，警视厅的所在地——岛国其他地方的警察局都只能叫警署，只有东京的才叫警视厅。 警视厅里的警察素质要比一般地方警署高很多，并不是真的无能。 而且现在的岛国不是七八十年代那时候黑道仇杀屡禁不止的时期了，法令严格了很多，对命案的态度相当重视。 一旦出现命案必然会引来无数警察的追查，哪怕是黑道死了也不例外。 搜查一课可不是吃干饭的，对自己来说危险倒不至于，但会相当麻烦。 因此东野瑜刚才花了不少功夫清理痕迹，追索他们的时候也刻意避开了有监控的区域，避不开的也都是戴着兜帽、口罩路过的。 好在东京都监控布设不像神州，这边强调个人隐私。 虽然警方一直在推进监控布设的提案，但因为反对声音太多了，导致监控布设计划一直搁置。 到现在也只有一些重要繁华地段街区、主干道有监控。 这样一来，倒不是很怕被警察盯上。 自己也想过别的可能，比如那几个黑道不听自己的劝告硬要报警。 虽然常理来说，黑帮成员被一个高中生揍应该是没脸报警的，但万一呢？ 东野瑜思考过这种情况。 随后发现其实他们报警对自己来说，暂时也没太大危险。 今晚听那位上杉虹夏小姐说最近东京都警力奇缺，甚至有搜查一课的警察失踪。 大量人口失踪案件肯定比黑道成员遭到殴打案件优先级要高。 以岛国警察的效率，轮到这个案子的时候，自己搞不好已经上大学了。 几年的时间，总有办法能解决这次的隐患。 东野瑜觉得更大的可能是这些黑道成员回去纠结人手，正面来找自己麻烦。 不过这样就更好了，自己可以以正当防卫的理由反击，打完再报警。 一群黑帮成员欺负一个高中生，这种事件在岛国算是相当恶劣的。 以岛国警察对黑帮的厌恶程度，在法律的层面上怎么看都是对自己有利，大概率录个口供就把自己放出来。 也有可能暗杀报复，不过这个自己也不是很怕。 有绣吉作为预警，再加上作为狐狸天生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凡人想偷袭自己至少得是职业杀手级别。 光这还不够，得有枪才有可能击伤自己。 虽然自己肯定打不过职业杀手，但被致命攻击的瞬间自己可以变成狐狸，躲开要害部位，先给对面来点小小的妖狐震撼，再乘机战略转进！ 本狐狸纵横流浪界那么些年，尤其擅长奔跑！ 因此，想击杀自己少说得再来一把大狙才行。 有职业杀手、还能弄到大狙，这种配置刺杀首相都够格，别当黑道鼠人了，去首相官邸给首相开个脑洞，然后自己坐进去吧。 哦，忘了，岛服第一男枪作为伟大的实干家已经做出了科学有效的证明——刺杀首相只需要一把自制手铳。 现实有些时候比想象中更荒唐且不合逻辑。 第30章 举重冠军 清点完战利品后，东野瑜算了算，按照现在的节俭程度，大概够两个月的消费。 只能说这边川会的人是真的穷，两个喽啰小弟身上加起来都没两万，还没自己有钱，就那个舍弟头黑田武身上有点钱。 尽管有晚上他们在小林公爵邸吃饭花了不少钱的缘故——高档西餐厅主打一个死要钱，一杯白开水都八百円。 最后付钱的时候还要附带百分之二十的小费，黑田武付钱时脸都在抽抽。 但一个舍弟头身上就这么点钱还是有点说不过去，令和年代的黑帮确实不太行了。 ...... 这个时间点绫濑町便利店的商品大概已经被抢购一空了，不过东野瑜还是不死心，半道上又溜回去便利店逛了一圈。 果然，便当打折区连根毛都没有了，大爷大妈还有家庭主妇们早已歇战，大概是满载而归了。 可恨，时无英雄，让这些老登得逞。 好在今天有大笔现金进账，东野瑜一改往昔节俭的习惯，阔气的买了一瓶打折酸奶。 又给绣吉买了半斤谷物，小米、玉米、荞麦之类的，它喜欢混在一起吃。 来到收银台，抬手就是一张福泽谕吉，微微低着头，眼睛死死盯着收银台电脑上闪过的数值，数学天赋开始急速运转，面无表情，心中不断响起计算器的经典女配音。 幺捌幺加五十六加......等于...... 店员小妹一边扫描商品，一边红着小脸颇为意外地看了眼东野瑜。 在她印象里，这小哥虽然帅得惊天动地，但抠门水平也是和他颜值相匹配的重量级，连5円的硬币掉地上都要找到捡起来。 今天怎么抬手就是一万円，压根不害怕自己少找几枚硬币的样子？ 他不会是去当牛郎了吧？！ 店员小妹想到这种可能，呆滞了一秒，如遭雷击，脸上那羞赧的笑意渐渐消失，目光定定地注视着他，神色变得颇为复杂。 这小哥还是立花高中学生，长得又帅，连他都只能抛弃纯洁染上东京的污秽...... 再联想到自己高中肄业，年满二十了，如今还待在这家小小超市兼职，成为偶像歌手的梦想不知何时才能实现，一时间心有忧伤。 人情绪失落的时候，通常会寻求慰藉。 “小哥，那个——” 她将钱找给东野瑜，看着提着购物袋准备开的他，犹豫一会儿，说道：“我能知道你在哪儿兼职吗？” 我们认识吗？ 陌生人问兼职工作是什么意思？ 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 东野瑜愣了愣，有点懵，byd不会是想跟我抢饭碗吧？ 不过思考了半秒，东野瑜对自己的颜值和职业服务态度还是很有信心的，非常自信地将工作地点告诉她：“我在小林公爵邸兼职。” 用劳动换取报酬，自食其力，光荣至极！ 东野瑜为自己以一己之力拉高了妖怪的平均素质而感叹，人妖两界五大洲未来和平共处的重要责任，真是全担在狐狸我一个人肩头上啊！ 小林公爵邸，公爵好像是欧洲那边最厉害的贵族吧？听起来好像是个很厉害的牛郎店。 店员小妹望着东野瑜昂首挺胸离去的背影，心中苦涩。 这是她第114514次品味到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守护的少年是什么感觉。 一时间，往日里用得颇为顺手的收银台扫描仪怎么用怎么难受。 自己一周的薪水，恐怕还不够在那里点一杯鸡尾酒。 东野瑜：不信谣不传谣！哪家餐厅能这么黑？你一周薪水好几万円呢，鸡尾酒还是够的，多余的钱甚至可以吃一顿海鲜刺身拼盘。 当然，更多的就不太够了，如果想要宾至如归的服务的话，撸个小咳咳...... 开玩笑，正经营生，不提倡超前消费，理性消费享受快乐人生。 ...... 回到公寓的时候接近十一点，管理员似乎找人来修过感应灯了，东野瑜一踏入楼道，昏黄的感应灯就亮了起来。 “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鬼子滴末日——” 他哼着铁道游击队的主题曲爬上三楼，一拐角走向自己租住的房子。 正要掏出钥匙准备走过去开门的时候，借着走廊天花板的照明灯，豁然瞥见门口那边坐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是伊织御子。 小姑娘此时正坐在门口的小台阶上，缩着身子，小小的一团，膝盖上放着一个二层漆器食盒，依然穿着那身白色连衣裙，纤细且白皙如玉的小腿之下是一双白色蕾丝边短袜，穿着棕红色皮鞋。 棕红色且自然卷的茂密长发披散着，让那张可爱精致的小脸在照明灯的暗淡光芒下若隐若现。 她大概是困极了，此时小脑袋像是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因为门口那里的天花板有照明灯的光源，又是雨后，所以吸引来不少飞蛾、飞虫之类的。 一些飞虫偶尔也绕着伊织御子，有些惹烦了少女。 于是她半睡半醒之间微微皱着黛眉，小嘴呢喃着梦呓：“蛾太郎，快走开......” 东京这边靠海，春天雨后的夜里有些湿冷，这样坐在室外睡觉可不行，成年人都会觉得难受，更何况十三岁的小姑娘。 而且这公寓楼的住客鱼龙混杂，这么晚了，御子一个人坐在这里也太危险了吧？ 伊织忠道先生在搞什么名堂？！ 哪怕对方是恩人东野瑜此时心里也有些无语，哪有这样带孩子的？ 东野瑜在心中吐槽着，目光转向不远处路灯顶端上立着的阴影。 仔细一看会发现那是一只体型比最大的渡鸦还大一圈的灰色鸽子，正是绣吉。 这个时候它通常会守在家里，此时站在路灯上方的阴影中，大概是因为伊织御子的原因。 绣吉见东野瑜看向自己，连忙扑闪着翅膀降落到他脚边，低下头，张开翅膀拜倒下来。 “内臣绣吉左卫门，拜见主公。” 绣吉先是学着大河剧里的礼节拜下，得到允许后起身，鼻子下意识嗅嗅，如黑珍珠般的鸟眼睛瞪圆了。 “主公身上有血腥味？！有刺客行刺？何人如此大胆？” “没事，一些黑道混混，我把他们揍的半死，已经原谅他们了。” 第31章 武士食谷，浪鸟啄土 东野瑜摆摆手，问道：“今天家里一切都好吗？” “主公勇猛无敌修为通天，些许宵小胆敢冒犯神威，真是不自量力。” 绣吉先是拍了拍马屁，然后拽了一大通从大河剧里学来的台词。 “回禀主公，内臣自领城代之职以来，诚惶诚恐如履薄冰，一刻不敢有懈怠。” 它一边说着浑身鸟毛都战栗起来了，粗粝苍老的声音也显得很兴奋。 大概觉得学以致用很爽。 “望主公知晓，今日暂无大事发生，不过逢魔之时那会儿有宵小胆敢侵我境界，窥我城池。” “绣吉驱之不退，忍无可忍，只得披挂出战，未曾想竟是插标卖首之辈，轻易将其击退，未能取其狗头，殊为可惜！” 它说完这一大通，骄傲地昂起鸟脑袋，给东野瑜干懵逼了半秒。 什么意思？ 是傍晚六七点那会儿有条狗妖怪来我家，还是单纯这鸟用来贬低对方的？ 额，以绣吉的修为，大概是打不过狗妖怪的，打吉娃娃还差不多。 所以应该是单纯用来贬低对方的形容词吧。 不过一只鸟用狗来贬低其他妖怪...... 东野瑜突然觉得这鸟有点抽象了，有点怀疑自己同意它看大河剧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 这样的想法只持续了一瞬，一听到妖物窥伺自己家，东野瑜顿时有一种被贼惦记上的不安感。 “宵小？” 敢窥伺我家，不会是妖怪贼偷吧？ 小偷是一个不分种族的职业。 人类小偷多，妖怪小偷自然也不会少，偷钱的、偷食物的、偷家具的甚至还有偷阳气、偷运势的等等，可以说千奇百怪。 偷别的没事，比如阳气，运势这种，基本都要接近家中主人才能偷，敢来自己就宰了它们。 但偷钱、偷吃的还有偷家具就真是私募了。 食物要花钱买，家具也要花钱买，所以食物=钱=家具。 偷吃的和偷家具就是偷我的钱，偷我的钱和要我的命有什么区别？！ 杀身之仇不共戴天！ 东野瑜一想到自己王之宝库中的珍宝有被盗的风险，当即大怒，手痒难耐，渴望打架。 “回禀主公，是云取山的奸贼，一只不成气候的乌鸦妖怪，脑子像是被驴踢了，说话都费劲，无名之辈不足挂齿。” 听到这妖怪连绣吉都打不过，稍稍放心一些，又问道：“它没有偷走什么东西吧？” 绣吉自信地大笑三声：“主公请放心，绣吉守城，万无一失。” 东野瑜听到这里微微点头，看向坐在门前小阶梯上打瞌睡的伊织御子。 “御子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你一直在这里保护她？有没有心怀不轨之人靠近？” “回禀主公，伊织小姐是戌时三刻过来的，内臣值守国境不敢有半刻分神，不曾见过有什么恶徒。” “嗯，干得不错。” 东野瑜称赞它一番，提了提手里的购物袋。 “今天劫富济贫赚了不少钱，我给你买了一些玉米、荞麦之类的谷物，就当做你今晚尽忠职守的赏赐吧。” 绣吉这死鸟，有时候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不枉自己大买特买的时候也想着它。 “啊？值此国库空虚的艰难境地，主公竟还记得绣吉喜欢的食物......” 绣吉微微张开喙，一双乌黑的鸟眼睛瞬间湿润起来，用翅膀擦了擦眼泪：“如此大恩，内臣敢不效死。” “小声点！这是在外面。我先去看看御子怎么回事，你躲起来，别被人发现了。” 东野瑜叮嘱过后，朝伊织御子走过去。 绣吉再次下拜，然后伸长脖子，鸟脑袋像是装了陀螺仪，跟随东野瑜手中购物袋摇摆的幅度，喉咙吞咽着口水。 自从人类农夫用上了机械化农具以后，它就再没爽吃过新鲜的谷物了。 绣吉还记得上一次站在玉米杆上爽啄玉米是在昭和年间。 那时候自己才刚成年不久，到现在，快有三十多年了吧？ 之后大多数时候只能在农田里啄一些机器收割时掉落在田里的稻穗。 每一次啄入口中的稻谷都混杂着泥土，只有下贱的浪鸟才吃那种东西！ 武士就该吃黄澄澄的、干净的稻谷！ 哦吼吼，让老夫看看都有些什么，玉米、荞麦......还有小米？！ 有香甜的小米！ 板载！主公板载！ 绣吉在心中兴奋地大叫，张开喙，细长的舌头在空中乱甩，扑腾着翅膀消失在黑夜中。 另一边，东野瑜走到伊织御子身前，蹲下来轻轻摇醒她。 “御子，睁开眼睛，我是东野尼桑。” “唔......” 伊织御子缓缓抬起头，如宝石般澄澈剔透的琥珀色眼眸迷离了一会儿方才聚焦。 懵懂的视线落在东野瑜脸上，眨了眨眼睛，声音软糯空灵：“欢迎回家，东野尼桑。” “怎么在这儿睡着了？今天晚上下了雨，睡在这外面可是会感冒的哦！” 伊织御子微微撅起小嘴，低着头在四周的地面上看了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御子你在找什么？东野哥哥帮你找。”东野瑜以为她弄丢了什么东西，也跟着找起来。 “瞌睡虫。” 伊织御子嘟囔一声，有些苦恼地抬起小脑袋，但是看向东野瑜的神色非常认真。 “刚才可能是因为瞌睡虫来了，那是一种会让人睡着的妖怪。它肯定逃跑了。” “瞌睡虫？这种妖怪我倒确实见过。” 东野瑜回忆了一下，确实记起来妖怪界确实有一种虫子可以通过吸食人的精气致人昏睡，不过不会致命。 自己小时候曾经遇到过这种妖怪，它当时溜进孤儿院里大概是想吸食小孩子的精气，当场被自己踩死了。 但刚才有绣吉保护，御子应该是没有遭到那种妖怪的侵害。 虽然绣吉不成气候，却也比瞌睡虫这种妖怪界食物链底端的妖物强不少，只要发现，基本是当做小零食来吃的。 “东野尼桑也见过吗？！” 伊织御子闻言，那双蝶翼般的眼睫抬起，冬泉蒙雾般的眼眸注视了东野瑜几秒，微微闪着亮光，表情像是找到了同好。 第32章 油豆腐，豪次！ 伊织御子旋即又露出苦恼的神色。 “它们真的很烦人，有时候御子明明不想睡觉的。” 瞌睡虫小声比比：我真服了，什么都推到我身上是吧？你也不看看你那个比神社，我怎么进去？明明是你自己想睡觉！ “差点忘了这个，给你的，东野尼桑。” 伊织御子说着，小嘴微微长大，小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她先将发在膝盖上的漆器小食盒递给东野瑜，然后从旁边拿起自己的小拐杖，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拍拍小裙子。 东野瑜接过食盒愣了一秒，只看了一眼就下意识觉得这东西不便宜。 这是一个长方体形状的食盒，不大，底部只有寻常曲奇饼干铁盒子的一半大小，分两层，外表墨黑流转着金属似的光泽，上面用描金的技术绘出一副山水画。 这种技术在岛国被称为莳绘，源于神州，是一项传承千年的技艺，在这边一般来说是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的家具。 大开门？！ 东野瑜瞅了两眼，右手握着提梁，左手托住食盒底部，这摔了自己可赔不起。 “这是？” “奶奶做的油豆腐，让我给东野尼桑送过来一些，说是感谢东野尼桑昨晚上送我回家。” 所以你奶奶让你送个油豆腐，没送到我手里你就一直坐在这儿等？ 这姑娘有点倔了。 东野瑜无奈笑笑，不过还是很认真地道了谢，打开家门：“先进来吧，春寒料峭，御子你身体不好，着凉会很难受的。” 自从有了报恩系统后，东野瑜从来不拒绝别人的好意，有报恩奖励的情况下，谁会嫌自己可能会多一个恩人呢？ 两人进了屋，东野瑜没关门，大门敞开着。 御子一个身体不方便的小女生与自己这样的十六七岁高中男生独处，总该注意一下避嫌。 而且东京的春天已经开始有热的感觉了，现在刚下完雨，温度正好属于凉爽但又不让人感觉冷的那种。 进到玄关，伊织御子坐到地板上，将拐杖放到一边，脱掉小皮鞋，露出穿着蕾丝花边白色短袜的小脚丫。 东野瑜站在旁边等她脱好鞋，将拐杖又递回给她。 “谢谢东野尼桑。” 伊织御子答谢道，拄着拐杖坐到小桌旁，蕴着灵气的澄澈双眸好奇的打量着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她的目光落到绣吉平时睡觉的纸箱里，里面垫着绣吉不知道从哪里叼来的棉花和海绵。 她大概还惦记着那只鸟。 东野瑜心中想着，走过去坐在御子和绣吉的窝之间，高大的身材顿时遮挡住了她的视线。 伊织御子看了一眼东野瑜，眨了眨眼睛，非常自然地移开视线。 观察一会儿房间，没发现什么，目光便开始变得朦胧，似乎是开始发呆了，又或者在思考什么。 东野瑜将食盒放到小方桌上，打开盖子。 里面的确装着一盘油豆腐，是用块状的千叶豆腐油炸成的，外皮金黄酥脆泛着点点油光，上面点缀有切成小段的青白葱花，看上去非常诱人。 不过大概是有些凉了，这盘油豆腐失去了大部分刚出锅时炸物特有的香味，同时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油腥味。 不会让人觉得难闻，但是也无法从嗅觉方面引起太多食欲就是了。 “我开动了！” 作为野狐狸出身的东野瑜倒是不挑，拿起食盒里的筷子夹起一块豆腐塞进嘴里。 眼睛倏地睁大，这是什么？！ 浓郁的汤汁瞬间溢满自己的口腔，咸鲜醇厚的肉汁混合着清爽可口的油炸豆腐让味蕾如升天堂，清香的葱花是点睛之笔，中和了肉汁和油的腻感，清香在舌尖弥漫！ 一边吃着，脑海里不知不觉回荡起小当家的bgm。 我记得我前世的时候好像没那么喜欢吃豆腐呀。 难道油豆腐是对狐狸特攻的料理吗？ 东野瑜夹起油豆腐露出杰瑞观察泡泡糖的表情，这油豆腐有点东西，即便凉了其风味依然相当不错。 他情不自禁地又将其塞进嘴里，一连夹了好几块，直到腮帮子微微鼓起。 自己前世是小县城家庭，这一世野狐狸出生孤儿院长大，除了一些普通人遵守的用餐礼仪，基本没什么其他讲究。 伊织御子大概没怎么见过这样吃饭的，看着狼吞虎咽的东野瑜愣了一秒，递过去一张绣着樱花的手帕。 东野瑜也不客气，接过手帕就擦了擦满是油光的嘴，竖起大拇指。 “豪次！” “伊织奶奶的厨艺真好啊，御子，你也来吃一块。” 东野瑜吃的兴起，用筷子夹了一块伸到伊织御子嘴边。 紧接着他突然反应过来，这双筷子是自己用过的，御子也不是孤儿院的小妹妹，这样的行为属实有些唐突。 于是手一缩，要收回来。 但还没等东野瑜收回筷子，伊织御子就很自然的张开小嘴，轻轻叼住豆腐，伸出玲珑纤细的小手推了推，吃进嘴里。 但只是咬了几口，黛眉便微微蹙起。 “已经凉了。” 她吃下油豆腐后，轻声说道。 想起奶奶说过，用已经凉了的食物来答谢别人是相当失礼的事，于是拿起食盒盖子要关上食盒。 东野瑜连忙伸手拦住，对上伊织御子有些迷糊的疑惑小脸，认真严肃地解释道。 “油豆腐趁热好吃，凉了也别有一番风味。须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们不能浪费粮食，御子。” 今天忙活一天，晚饭都没吃，你拿走了我吃什么？ 小林公爵邸作为高档西餐厅，和一般的快餐店不一样，服务员基本没有食物上的员工福利。 再加上下班的时候忙着去惩黑除恶，没时间把家里剩余的几份打折便当拿去周边的便利店让店员加热一下。 本来已经决定回来吃之前买的一些冷的打折便当，但眼下有更好的选择。 “须知盘中餐......是和歌还是俳（pai，二声）句？” 伊织御子低声呢喃着，挠了挠小脑袋，不记得自己有学过。 她身体不好，上学也是断断续续的，经常请假，但学习成绩依然位列前茅，是她们小学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 第33章 狐狸天生就是会说谎的坏东西 “是诗哦。原句是，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出自神州唐代诗人李绅的《悯农》，教导我们要珍惜他人的劳动成果，不能浪费粮食。” 东野瑜把家里打折便当的米饭倒进自己用的一个小瓷碗里，一边微笑着向伊织御子解释一边狂炫油豆腐伴米饭，声音有些含糊。 他有些好为人师，在孤儿院的时候算是孩子王，身后跟着一串弟弟妹妹。 被视为兄长，自然也会尽到兄长的职责，因而东野瑜经常教导他们一些人生道理并辅以合适的汉诗词。 因此听到御子的疑问，便下意识解释起来。 东野尼桑好厉害，居然还会汉学...... 伊织御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依靠在小方桌边缘，一双小手撑着下巴，穿着白色蕾丝边短袜的小脚丫有节奏地摆动着，琉璃般的琥珀色眼眸注视着眼前狼吞虎咽的少年发呆。 房间的窗户开着，远方的写字楼还零星亮着灯，楼下的街道偶尔传来醉汉的呻吟叫喊，有带着湿润气息的夜风吹进房间里。 他背对着窗户坐着，英俊的五官在顶光下显得更加深邃，细长的发丝在夜风中微微摆动，为其添上几分不羁的浪子气质，眼眸清澈见底，蕴着充满朝气的光彩。 似乎是发现了自己的目光，他愣了一秒，随后朝自己投来如沐春风的微笑，宽大结实的身躯将夜风挡了大半，让人感觉安心且可靠。 伊织御子目光清澈地一直注视着，脸上并没有出现一般少女羞赧的表情，甚至可以说没有表情。 平静的神色搭配上有些聚焦不彻底的目光，总给人一种她虽然眼睛在看着什么东西，到思想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的感觉。 就在东野瑜觉得这姑娘有些奇怪的时候，伊织御子用小手撑着身子，靠近过来，凑到自己耳边，小声问道。 “东野尼桑，你找到绣吉左卫门了吗？” 她声音软糯，轻声说着话，像是一根无形的轻盈羽毛在耳朵里做着按摩，痒到了心里面。 一种独属于她的味道开始萦绕上东野瑜灵敏的鼻子，那是混着奶香和橘子清爽酸甜的气味。 不是，你盯着我看了半天，结果原来是为了绕圈子？ 东野瑜感到有些错愕，下意识就想编瞎话。 “嘘！”伊织御子竖起纤细白嫩的手指，认真说道：“请小声一点，它说不定会听到。” 东野瑜嘴角紧紧地抿着，很严肃地低下头，靠近一些用非常轻的声音编瞎话：“没找到。” 果咩娜塞，御子，狐狸天生就是会说谎的坏东西。 伊织御子抿了抿小嘴，目光在东野瑜脸上来回打转，“那我明天还能来找东野尼桑玩吗？” 找我玩？ 东野瑜看了她一眼，识破了她的计谋，有些无语，绣吉遇到你大概是遇到他的劫数了。 抢你一顿点心，搞不好要被追十八年。 他摇摇头，“很抱歉，明天不太方便，御子。” “东野尼桑今天找到了兼职的工作，以后周一到周五会很晚才回家，不过周末我是有空的，欢迎你周末来玩。” “这样啊，那好吧......” 可惜，今天也没有找到绣吉左卫门。 伊织御子有些失望地撅起小嘴，紧接着打了个可爱的哈欠，心中感到很奇怪。 自己明明感觉到了绣吉左卫门的气息，但就是看不到它，它为什么要躲着我呢？ 瞌睡虫肯定又偷偷跑过来了，春塬骗人，她居然说瞌睡虫没有来过。 孺子可教。 东野瑜见她没有像其他小孩一样不依不饶，露出欣慰的笑容。 三两口吃完剩下的豆腐和米饭，将筷子放回原位，盖上食盒盖子。 “油豆腐很好吃，多谢款待。” 他朝伊织御子笑着点头，有些歉然。 “本来我是该留你在我家多玩一会儿的，但今晚时间不合适，御子，我先送你回家吧。” “嗯。”伊织御子揉了揉眼睛，点点头，她又感觉困了。 东野瑜于是臂弯挎着食盒，背起伊织御子下了楼。 结果刚出楼道，就看到伊织忠道穿着一身黑色吴服，脚踩木屐站在街口。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看见东野瑜和他背上已经睡着的御子，老脸笑起来，微微躬身道谢。 “这两天真是麻烦东野君你了。御子这丫头脾气倔强，非要等东野君回家亲自把她奶奶做的油豆腐送给你。” 伊织忠道作为神职人员，长相可以说仙风道骨。 身高不矮，至少在岛国算是颇高的身材了，目测有一米八出头，身材结实穿着吴服有一社之主的感觉。 满头银丝梳理得很整齐，下颌与嘴唇上留着修剪得当的白胡子，戴着玳瑁色老花眼镜，国字脸，五官端正，眉眼慈和，脸色红润，给人严肃却又不古板的印象。 眉心有经常皱眉的竖纹，作为一社宫司，要操心的事很多，也许是正常的？ 东野瑜躬身回礼，“不麻烦，多亏了御子我才能吃到伊织奶奶做的油豆腐，她老人家的厨艺真是精湛。” “那是自然，我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就是娶了智子。”伊织忠道哈哈大笑，神色颇为得意。 老人大都喜欢回忆往昔，并将其中值得骄傲的事一遍又一遍讲述给别人听，像是小孩子获得了奖状到处炫耀一般。 东野瑜莞尔一笑，先将食盒交还给他，嗅到其身上有浓厚的酒气，又见面色晕红，心中感到奇怪。 “您一直在这边等待吗？” 伊织忠道摇摇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挂着蓝色门帘的居酒屋：“先前我来劝御子先回去，她不肯，我便去三郎独酌一二杯喝了点酒。” 东野瑜愣住了。 啊？ 你孙女行动不便又才是刚上国中的年纪，一个人在公寓楼这边等人，你跑去喝小酒？ 这事伊织奶奶知道吗？ 东野瑜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但眼前这位既是帮自己很多的恩人，还是长者，更何况别人家的事，自己不好说什么。 犹豫一会儿，只是委婉地问道：“御子的行动不便，您就真的放心她独自一人？” 第34章 神明心善 “那不是还有你嘛，雅仁说你在他哪儿的时候经常帮着带孩子，御子有你帮忙看顾我很放心。” 伊织忠道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不过他现在对东野瑜确实比较放心。 刚才喝完小酒回来的时候刚好看到东野瑜家的房门开着，直到他背着御子下楼来才彻底关上房门，神社那位也没有动静，心中对他的品行有了切实的初步判断。 此前他都是从老友宫崎的书信那里了解到这少年的为人。 虽然的确从描述来看的确是品貌俱佳，可神州有句古话，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终究是要自己亲眼看过才放心。 现在又见东野瑜神色严肃，似有委婉劝说的意思，脸上露出微笑，心中对于其品行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伊织先生，我并不能时刻照顾御子，您就不怕万一——” “不怕，只要御子不走出绫濑町。” 伊织忠道露出神秘的笑容，目光看向街边一个小神龛。 神龛前用木头搭建出了一个只有十几厘米高的简陋鸟居，神龛里供奉有一尊石头雕刻的狐狸雕像。 “东野君不用担心，御子在绫濑町内很安全。至于为什么，你就不必深究了，说了你也不会信的。” 他对于东野瑜的疑问，只说了这样一句谜语人般的话。 别，我信了。 我就是妖怪，生来就没办法反驳怪力乱神。 东野瑜沉默下来，他想起之前自己与御子的对话—— “春塬？” “嗯嗯，它是一只会说话的大狐狸，很大很大，在神社里面。可除了爷爷奶奶，其他人都不相信我。” 那么，这个神龛里供奉的，就是春塬吗？ 东野瑜的目光注视着神龛里用石头雕刻成的狐狸。 看不出什么种类，背后有四条尾巴，端坐在神龛中，脸部和眼睛周围都有彩绘线条纹路勾勒的妆容。 之前以为是没什么卵用的街头装饰或者民俗文化之类，每天路过都没怎么仔细观察过。 现在仔细一看，总感觉它好像正在盯着自己，石头雕刻成的狐狸脸上隐藏着笑意。 它就是御子口中住在神社的大狐狸？ 原来神明的管辖范围不止是神社吗？说好的鸟居之内才是神域呢？ 编辑这一条虚假维基百科的人真是私募了。 东野瑜在心中对编辑维基百科的人下了最恶毒的诅咒，咽了口唾沫，大脑一片空白。 自己可是在祂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修炼了好久。 伊织忠道没发现东野瑜的异常，轻手轻脚地将睡着的御子从他背上抱下来，一只手拎着拐杖，朝他点点头。 “那么，我和御子就先回神社了。” “......请慢走。” 东野瑜心不在焉地回礼，自己脑子现在有些乱，心中感到惶恐。 但转念想了想，又觉得这或许是好事？ 在这只神使狐狸的眼皮子底下修炼这么久，祂也没发现自己是妖怪。 这说明什么？ 或许以后没必要对神社这种地方太过害怕，化形法术的含金量正在急剧上升！ 想到这里，东野瑜突然想起前些天交给公寓管理员的那几万円房租，心中顿时一阵抽痛。 他吗的，早知道是这样，当初答应住神社里好了，又能欠下更多恩情还节约了房租。 这下亏出血来。 不过也可能是祂发现了，但心善，见不得乡下来的穷狐狸，干脆就不见了。 如果是这种可能的话，东野瑜觉得自己大概还是不能住到神社去。 毕竟蟑螂在家门外的楼梯过道里阴暗的爬行大多数人可能懒得管，但如果蟑螂跑到自家厨房，那就必须要踩死了。 但不管怎么说，单论稻荷神社，自己或许没必要将其视为禁地 正在东野瑜心思电转的时候，抱着御子刚走没几步的伊织忠道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转过身来。 “我有件事想拜托东野君。” “您请说。” “御子身体不好，这些年上学也是断断续续的，最近虽然每天都有上学，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因为身体原因请假休学，为了避免学习跟不上，我想请东野君你来当御子的家教。” “作为立花高的俊杰，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教好御子。” 伊织忠道说道，其实御子的学习成绩他并不担心，主要是想找个人到神社来陪伴御子。 他平时忙于神社事务，对于御子并不能方方面面全部都关照到，听说她的同龄人似乎跟她不怎么玩得来。 担心她因为孤单出现心理问题，就想着让东野瑜偶尔来神社陪她——这丫头似乎和东野君比较亲近。 家教么......东野瑜犹豫一会儿，躬身道歉。 “非常抱歉，伊织先生，在下很想为您分忧，但有些不巧的是，今天刚找了兼职的工作，平时恐怕没有时间教导御子。” “而且在下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有一个和尚来告诫我，今后不能进宫观寺庙，会触怒神明。” “您帮我这么多忙，我却不能回报一二，真是万分惭愧。” 东野瑜躬身的角度直接来到了九十度，道歉非常诚恳。 “触怒神明？有这回事，我回去问问。” 伊织忠道看了东野瑜一眼，倒没想到这年轻人居然会相信怪力乱神这些事。 “如果神明同意了，东野君周末有时间来教导御子吗？”他言辞恳切地微微躬身请求道。 掷圣杯是吧？神明不同意就掷到同意？ 当然，这个世界确实有神明，作为宫司的伊织忠道去问，大概会得到回应。 而且看他刚才的表现，似乎也知道稻荷神社中确实是有神明和神使存在的。 人家都说到这地步了，自己确实不好拒绝。 东野瑜也非常客气的回礼：“如果神明同意的话。” “好，时薪的话，三千円一小时，东野君意下如何？” 伊织忠道见东野瑜答应下来，老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这样既能让东野瑜教导御子的学习，又能起到陪伴作用，一举两得。 如此一来御子不会孤单，自己也可以对老友的托付有所交代。 三千円一小时？！ 东野瑜当时就有种辞去服务员工作专心当家教的冲动。 这几乎是东大一般专业大学生当家教的价钱了！ 第35章 太封建了，能不能搞点先进的资本主义？ 医学部除外，东大医学部是天龙人里的天龙人，就算是当家教，时薪也是同校其他专业的五倍。 不过辞职的想法只是持续了一瞬。 人家出这么高的价钱估计是看在宫崎先生的份上，陌生人自己可以狠宰既收割福泽谕吉又收割恩情。 但于自己有恩的熟人，总不好借此顺着杆的往上爬。 东野瑜略一思索，将价钱降了降：“按照正常的家教价格，两千円时薪吧，伊织先生已经帮我很多了。” 伊织忠道有些意外地看着他，雅仁在信中可是说过这小子最喜欢钱的。 守礼节，知进退，识大体，确实不错。伊织忠道越发放心了些，伸手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 送别伊织爷孙后，东野瑜心事重重地回了家。 刚一进家门，看到绣吉坐在电视面前发呆。 东野瑜走过去一看，发现是深夜档搞笑节目，奇怪道：“今天怎么不看大河剧了？” 绣吉转过脑袋，抽了抽鼻子，哀戚地伏在地上：“回禀主公，绣吉错过了功名太阁传的放送。” “昨晚菊千代正要先登攻城，内臣算准了今晚鹿尾城合战必分胜负，欲要在今夜为其擂鼓助威，结果现在却错过了放送时间，也不知菊千代是生是死......” 菊千代不是一个女人，而是功名太阁传的主角。 他其实是一个没名没姓的农民，在战场上捡到了战死武士的家传卷轴和佩刀后，便对外自称是有家谱的武士，将卷轴最末的一个名字作为自己的姓名。 然而那个名字的主人在剧中的时间线也才十岁，用的还是小名。 千代这个名字，在岛国古代大多数时候是作为小名存在的，跟神州的二狗，小彘差不多。 菊千代只是个没文化的农民，自然不知道这些细节，因此闹了不少笑话。 在剧中刚开始的时候被不少浪人武士发现并嘲笑，还差点被一些感觉受到了侮辱的武士砍死。 “放心好了，他是主角，肯定不会死。” 东野瑜安慰了一句，见绣吉依然叹息玉玉，心中觉得好笑，几十岁的老鸟了，跟小孩子一样。 走过去打开购物袋，将里面的小米、荞麦等谷物各自倒了一部分到绣吉专用的瓷碗里。 听到谷物落入在瓷碗中发出叮叮当当响声，绣吉当时就不伤心了，满是羽毛的喉咙肉眼可见地动了动。 “主公！” 这是它第一次受到来自东野瑜特意的赏赐——以往都是剩饭剩菜。 一改往昔闹腾滑稽的模样，正襟危站的安静等待着，微微低着鸟脑袋，颇有仪式感。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虽然目前东野幕府的驻地只是二十平的出租屋，幕府上下也只有两只妖怪，但绣吉对这样一个连草台班子都算不上的过家家一样的所谓幕府却颇为看重。 它似乎是固执的认定了和自己的君臣关系。 这实在太封建了，能不能搞一点先进的资本主义啊？ 我当老板，你当打工仔不好吗？ 东野瑜经常在心中吐槽，不过尽管觉得有些奇怪中二，却也不忍以无所谓或者看笑话的态度去伤害它。 这就是寿命悠长的妖怪和寿命短暂的人所不一样的地方。 人可以很快接受改变，哪怕是生离死别大多数人也能很好的接受。 甚至可以在短短百年内，从封建时代变革到资本主义再跑步进入更高级的社会组成。 妖怪不同，一旦接受一个人、一件事物、一种文化，就很难更改了。 妖怪们没办法接受太过迅速的转变，它们对时间的感知和人类不一样。 有时候百年一晃过去，物是人非，沧海桑田，高楼工厂拔地而起，它们却似乎毫无变化，还是乐呵呵的在山林里修炼乱窜，像是桃花源里的居民。 若有故人相隔几十年前去拜访，它们会像刚认识时一样招待你——当然，特指那些品性和善的妖怪。 这也是为什么说妖怪和人类不可结缘的原因，人类大多像是璀璨的流星，划过夜空，闪亮无比，却又转瞬即逝。 光辉之后，只留下妖怪们在黑夜中黯然神伤，一遍又一遍在熟悉的地方徘徊。 他们将与友人相处的美好记忆珍藏起来，无数次反刍咀嚼，等待不可能归来的好友，直到迎来漫长的生命尽头。 运气好的妖怪，能再次与人结缘，不过结局基本是差不多的。 如果说人的宝物有无数，那妖怪的宝物就只有一个，就是记忆了。 但记忆终归是已经发生过的事，如同看着泛黄的老照片，徒增寂寞罢了。 绣吉从大河剧中接受了岛国战国的文化，固执地追随自己，固执地以武士自居，将自己看作主君。 作为妖怪，它到死之前大概不会改变了，这是绣吉的觉悟和坚持。 东野瑜心中想到这里，觉得自己之前只是将它看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小跟班，对它来说或许有些过于轻慢了。 至少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绣吉算是个可靠的助手。 于是态度变得郑重一些，正坐在地板上，双手将装谷物的小瓷碗推到它身前。 “绣吉，这是给你的奖赏，请收下吧。” “绣吉左卫门，必以死报主公知遇之恩。” 绣吉非常郑重地低头行礼，抬起头就变了脸，乐呵呵地埋头下去，鸟脑袋像是正在射击的冲锋枪的拉栓，没有半点武士该有的仪态，严肃庄重的气氛陡然消散了个干净。 狗屁武士，自己居然被刚才的它感动了，真是有毛病。 东野瑜失笑着摇头，没再管它，走到小方桌旁拿出课本和习题开始今天的学习。 今天回来晚了，得赶紧做作业，否则就耽误修炼了，作为妖怪，忘了什么也不能忘记修炼，这是立身之本！ ...... 田村慎吾蹲在街边，嘴里叼着烟，一边注视着不远处公寓楼下一边打着电话。 “会长，确定了，这小子住绫濑町这边，我先把地址给你发过去。” 电话里的人笑了笑。 “干得不错，雇主那边还没给明确的指令，你就先待在那边监视，看看他都和什么人来往，有什么熟悉的人没有。住宿和饭钱可以回来找财务报销。” 第36章 这么恨？ “是！我知道了！” 他在哪儿点头哈腰地说完，挂了电话，垂头丧气地低下头有些烦躁地揉乱头发。 “干！” 瞥了一眼公寓方向，咂了咂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丢下烟头，往附近的一家居酒屋走去。 组里既然给报销，那肯定不能委屈了自己。 ...... 边川会事务所，会长办公室。 天花板上的四组节能灯将整个办公室照的通明，室内陈设与一般的小公司没什么区别，一张黑色皮革沙发，两株盆栽，百叶窗，以及一张厚重的木制办公桌。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男人，正是边川会会长寺冈义时。 寺冈义时此时正坐在办公桌后对电话另一头的田村慎吾下达指令，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汉字书法，龙飞凤舞写着忠义智信四个大字。 他挂完电话后坐在老板椅上伸个懒腰，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是晚上十一点。 已经这么晚了吗。 寺冈义时有些心累地揉了揉疲惫的脸，起身准备下班回家。 如今黑道的日子不好过，得努力接活获得足够进项才能发展，期间还要注意一个度的把握，既能满足雇主又不至于被警察逮住，有种耗子钻风箱，两头受气的感觉。 但不管怎么说，边川会百十来号人的生计全担在自己身上，作为会长还得励精图治才行。 正要走出办公室，正巧碰上要开门进来的边川会若头高崎狮童。 “会长。”高崎狮童躬身行礼。 “狮童，我正要下班，一起去居酒屋喝一杯？” 寺冈义时揽着他的肩膀笑着说道，但发现高崎狮童神色严肃，笑容逐渐消失。 “发生什么事了？” 高崎狮童沉声回答：“我们的人被打了，黑田、正介和雄马他们受了重伤，一人被打断了一条腿，现在在医院里。” “什么？！” 边川会拢共就那么几十号人，由于法令渐渐严苛，令和平成以来愿意加入黑道的年轻人越来越少。 这一下莫名其妙损失三个，还有一个是舍弟头这种中高层干部，损失可以说很大了。 “怎么回事，最近我们边川会和别的组没什么摩擦啊？” “暂时还不知道，黑田他们是被一个醉汉发现的，被丢在南千住那边的巷子里，现场清理得很干净，他们搞不好惹到什么不好惹的人了。” “这样么......我先去医院看看他们，麻烦狮童你带着小弟看顾一下事务所。” 寺冈义时说罢带了三个小弟连夜驱车来到医院。 作为一个合格的老大，自己的人被打了第一时间应该是去看望小弟，而非兴师报仇，这点他还是懂的。 再就是现在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得先去问问黑田他们。 寺冈义时在护士站那边打听过后来到黑田武他们所在的病房。 一进去就看到黑田他们三个躺在病床上，各个鼻青脸肿，头上缠着纱布，断掉的腿医生还没来得及治疗。 小村正介在昏迷，黑田武和吉原雄马则正看着天花板发呆。 听到寺冈义时走进来，两人转过视线，黑田武点头致意，吉原雄马则是眼含热泪：“大哥！” 寺冈义时沉着脸朝吉原雄马点点头，坐到黑田武病床边上。 “哪个组干的？后藤一家还是豪友会？” 黑田武瞪着乌青的眼眶，看着他不说话。 被打傻了？寺冈义时微微皱起眉头看向吉原雄马。 “他怎么了？” 吉原雄马哭丧着脸：“会长，黑田大哥的牙被打掉了，下巴也脱臼了，现在还说不了话。” 这么恨？ 多大仇？ 寺冈义时愣了一秒，“那你来说，怎么回事？” “不是黑道干的，是雇主委托我们要整治的那个姓东野的高中生，他打的我们。” “东野瑜？”寺冈义时猛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他一个人把你们三个解决了？” 吉原雄马和小村正介是边川会的新生代，刚加入进来没几年，不能打很正常。 但黑田武可是会里的老人，和自己从昭和年代一起打拼过来，还是天香正传香取神道流目录弟子。 一手剑术在寻常黑道拼杀的场面如鱼得水，在道上素有破竹黑田的美名。 连他也没打过？ “那小子偷袭我们，正介差点没被他打死。” “他力气大的像头牛，锤了我一拳，五分钟都没缓过气来，黑田大哥拿刀和他打，好......好像也没打过。” 吉原雄马涨红着脸说道，他当时像个傻子一样猪突过去，连衣角都没碰到，只被锤了一拳就两眼发黑天旋地转瘫倒在地上。 武道高手？ 寺冈义时纵横黑道这么些年，倒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少年时期就相当能打的人，不过在听闻他干掉了黑田，心中依然有些惊疑。 只是当事人都这么说了，自己也无所谓相信不相信，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解决这件事。 事情经过寺冈义时是听懂了的。 那小子偷袭干掉了正介，雄马和黑田桑则是被正面击败的。 难怪雇主给钱这么大方，不好惹啊这小子。 寺冈义时摸着下巴沉默几秒，并没有马上回事务组召集小弟去找他的麻烦。 虽然对方只是个京都来的孤儿，可边川会也只是稻京会的下级社团而已。 更何况时过境迁，如今岛国警方正在不断完善暴力团伙对策法，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黑道能够横行的年代了，东京湾下的水泥柱也成了类似都市传说一般的存在。 到了如今，一遇到事情就想着动武的黑道只会被时代淘汰抛弃。 毕竟如果被警方证据确凿地逮到重罪把柄，连山合组的会长都得坐牢。 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寺冈义时心中做了计较，伸手要握住黑田武的手想先安抚他。 别，草拟吗，别！ 黑田武瞪大满是血丝的眼睛，发现寺冈义时要来握自己的手，臀部肌肉像是派大星一样挪动着身体想要远离他。 寺冈义时见他如此激动，以为是感动的，露出温柔的笑容，“黑田君，你——” 说着，一把拉过黑田武的手。 “啊！” 黑田武眼睛当时就瞪圆了，热泪盈眶，嘴巴张开，露出满是鲜血的口腔惨叫一声。 第37章 求学者的青春 什么比动静？！ 寺冈义时被黑田武吓了一跳，吉原雄马在一旁弱弱地说道。 “黑田大哥的手腕被那小子拧断了，医生说是粉碎性骨折，还没来得及处理......” “不早说！” 寺冈义时瞪了他一眼，然后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黑田武，“抱歉抱歉，黑田桑......” 但安慰不接触病人又感觉没那个意思，说着又朝着黑田武的肩膀伸手，伸到一半，停在空中，看向吉原雄马。 吉原雄马愣了一秒，连忙回答：“肩膀没事。” 他说罢，寺冈义时才放心地拍了拍疼得满头大汗的黑田武的肩膀。 “你们好好养伤，先看看警察怎么说，能不能给那小子定罪。” “法律的层面如果走不通，我们再用手段就是，不急，反正他要在东京读书，又跑不了。” ...... 接下来的两天除了进行了开学来第一次学力测试以外基本可以说无事发生。 这次考试关系到自己的免费生名额，东野瑜也是全力以赴。 所幸平时每天都有学习、复习，考题对自己来说都很简单，考完后估算了一下成绩，感觉应该不至于退步后，就将其抛到脑后了。 到了周五早晨，东野瑜结束晨间修炼后，按照惯例叮嘱绣吉守家，早早地坐了电车来到学校。 打开鞋柜，今天的情书又多了几封。 只能说青春期少女对异性的好奇丝毫不比同年龄的少年来得少，不过她们的这些热情，大概只有现充才能见识到。 东野瑜感叹着将今日份的情书收到书包里，快步来到教室。 这时候学生已经到了大半，一部分正在整理今天要用的课本，还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拿出习题和课本开始卷了。 大概是因为刚考试完的缘故，学校里的气氛变得非常紧绷。 真是服了，这么努力给谁看啊？ 看到同学们都这么努力，东野瑜心中也莫名有了些紧迫感。 虽然自己感觉学力测评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能不能进步不好说，但退步应该是不会的。 可东野瑜心里就是有种急切的感觉，想马上坐下来学习。 这就是卷批最恶心的地方。 哪怕他对你毫无威胁，但通过这种让人又敬佩又烦躁的努力方式，也能让你感到一种压力。 太恶心了，真是恨不得把他们的书全给撕了！ 东野瑜扫视一眼班里的情况，来到座位上跟今川柏木打了声招呼，拿出课本正要加入内卷大军，视线落到不远处有些过分安静地有马则宗身上，感到奇怪。 以往这个时候这小子应该凑过来找自己聊一些莫名其妙的话题，怎么今天跟个鹌鹑一样坐在那儿发呆？ 东野瑜拍了拍今川柏木的桌子，朝有马则宗努了努嘴：“今川，他怎么了？” 今川柏木看了一眼，小声说道：“可能跟学力测评有关，之前有马君一直在担心考试。” 测试结果下周通过短信的方式发送到每个学生的手机上，也可以进入到校园官网通过学籍号查看。 但一般来说，学生考完试后对自己本次考试的成绩基本都有一个预估。 寻常学生的预估可能会出现差错——比如数学考完感觉自己能考到130分，结果拿到手只有七十分。 但优等生的判断基本都很准确，能进立花高中的学生哪怕是走关系进来的成绩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有马则宗如果感觉自己考差了，那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倒是没想到，这小子平时一副不在乎学习的样子，考完居然会玉玉。 “让他自己安静待会儿吧。”今川柏木轻声说道。 东野瑜点点头表示同意。 考试考砸了的学生不需要安慰——除非你比他考的还烂。 早自习很快结束，老师带着教案从教室外走进来，看到班级里的学生都一副卷批的模样，欣慰地点头，宣布今天的学习正式开始。 东野瑜也是表情严肃的认真听课，晨光静谧地洒下，放眼所及尽是明耀光亮，窗外凉爽的春风温柔地将老师抑扬顿挫的声音送到每一个学生耳边，教学楼下打扫的清洁工人偶尔擦擦汗抬起头，用带着敬佩与羡慕的目光望着端坐教室内学习的学子，运动场上银杏的叶片适时在风的撩动下发出沙沙的声音，投在地面上的金色光斑也跟着摇曳。 这是独属于求学者的青春气息啊。 东野瑜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认真听了一上午课，快到午休的时候，看着用工整字迹写着满了的笔记本，舒了一口气，心中尽是满足和踏实的感觉。 就在这时，裤兜里的老伙计发出收到短信的提示音。 打开一看，是明日见早苗发来的短信。 “月亮王国骑士东野瑜亲启。镜像月亮所映照的区域开始出现污秽，吾听到了黑夜之民的哀哭，他们的憎恨为我指明了妖魔的行踪，吾决定土曜日前往将其祓除。” “汝及汝之侍从，可愿瞻仰吾之光辉？追随吾之脚步？” 东野瑜在脑子里翻译了一下，大概是说。 她又花了点钱从一些人那里找到了所谓的猫又线索，决定借此进行第一次社团活动，问自己愿不愿意周六带上侍从跟她一起去调查。 等等，侍从？ 东野瑜当时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 不过周六的话...... 东野瑜皱起眉头，自己已经答应要在周末给御子当家教了——虽然要等神明的回复，看是否允许自己进入神社。 但在得到明确回复之前，不好再和别人有约。 于是准备拒绝，打了几行正常的拒绝言辞，脑海倏地出现明日见早苗那张精致漂亮的小脸。 她冷着小脸注视着自己，丹唇轻启，耳边仿佛传来少女的声音。 “吾允许汝重新组织一下言辞。” 牛魔的，快赶上模因感染了。东野瑜捂着脑袋有些无语。 不过如果真回复正常的言辞，她大概的确会生气吧。 为了福泽谕吉和报恩奖励，犹豫一秒，又删掉重新写了一行回复。 “月之魔女殿下亲启。很抱歉，我的殿下，您的骑士在休息日无法出征。” 第38章 时间管理 明日见早苗盯着手机屏幕，看到回信后，轻哼一声，云淡风轻地打了几个字发过去。 与此同时，东野瑜收到了回信。 “五万円。” 看着有些没头没脑，只有三个字，换别人早就删掉的垃圾信息，此刻却狠狠地击中了东野瑜的心。 夺，夺少？ 又是五万？！ 好吧，看上去确实不多，可问题是这只是一次小小的过家家似的社团活动。 一次五万，十次就是五十万，一百次就是...... 东野瑜有点不冷静了，之前就想过的馊主意再次涌上心头。 自己真得把服务员的工作辞了，让绣吉去扮妖怪骗魔女小姐的钱吧？ 额，有种抽干水塘的水抓鱼的既视感。 理智将这个馊主意强压了下去，东野瑜沉思一会儿。 要去吗？ 按照魔女小姐之前调查的不靠谱程度来看，这次调查应该也不例外，很快就会无功而返。 御子那边的补课倒是没说什么时候去，只说了周末，到时候可以问问，能不能下午去。 这样上午陪魔女小姐调查猫又，下午帮御子补课，晚上在神社蹭顿饭吃，然后回家学习修炼。 时间管理是极好的。 就是这个价钱有点不太合适。 东野瑜目光落在五万円三个字上。 在你面前的可是，二十一世纪酒吧舞双一流毕业生、泥头车の二十二年魂环、立花高优等生、月亮王国骑士、筑基炼气士、岛国前代首都之狐，东野瑜！ 天上地下仅此一只狐狸。 区区五万円也想使唤我？ 东野瑜神色严肃，手指坚定且温柔地按下已经斑驳模糊的数字键。 “五万五！” 回复很快，甚至没有让东野瑜感到对方有哪怕半点犹豫，老旧的灰色电子屏幕上出现一行地址。 “周六上午九点，小菅地铁站。” 小菅站位于绫濑站西南方向，距离不远，步行快一点二十分钟就能走到。 东野瑜在脑海中模拟了一下路线图，紧接着想到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二人。 如果要他们一起的话，总不能让人家白跑一趟吧？ “我的殿下，侍从的俸禄——” “汝之侍从非吾之骑士。”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字迹，东野瑜沉默下来。 什么意思？ 部下的部下不是你的部下？ 不是，魔女小姐你都整出什么镜像月亮这种东西了，就非要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地方考究一下吗？ 东野瑜叹息一声，在脑海中思量该给二位侍从多少钱合适。 一万円怎么样？ 他收起手机，招呼了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一声。 “我们社长说找到了妖怪的踪迹，准备周末去调查，预定的时间是周六上午九点在小菅地铁站集合。” “你们去的话，一人有一万円的报酬，要去吗？” 东野瑜目光清澈地注视两人。 一万円诶，不少了哥，去超市兼职都得干差不多一天才能赚这么多，只是跟着大小姐跑跑腿就能赚一万块，真不少了。 事实上一人给一万块东野瑜的心已经在滴血了。 自己不像他们，从小穷怕了，一提到一万円自己的第一反应不是福泽谕吉，而是能买多少打折便当。 不过到底是朋友，东野瑜也不愿意让他们白忙活一场。 “妖怪么......”今川柏木迟疑一会儿，没有立刻回答。 处于玉玉状态有些心不在焉的有马则宗听到这话，就像是嗅到了骨头的狗，瞬间支棱起来，连忙凑近。 “同行的都有谁？” “你俩都去的话，那就是我，你，今川，还有社长，大概就四个人吧。” 有马则宗有些吃惊：“没有别的美少女？” “我不知道，社长没提。”东野瑜耸了耸肩。 有马则宗眯着眼睛注视了东野瑜一会儿，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脑袋摇的像拨浪鼓。 “那算了，我不去了，周末要练剑没什么时间。” 他上下打量着东野瑜，心中冷笑，好你个东野，名为社团活动，实为约会，我要是跟着去了必被按着灌狗粮。 把狗骗过去，在大庭广众之下屠宰，都是兄弟，于心何忍？ 恶心！ 太恶心了！ 我都躲起来杀。 “好吧，我到时候跟社长说声。今川，你呢？”东野瑜看向今川柏木。 今川柏木沉思片刻，点头答应下来：“我想去。” 有马则宗眼睛瞪得比牛还大，扯了扯他的袖子，招招手：“过来我跟你说。” 今川柏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跟了过去，二人走到教室外的走廊. 有马则宗朝坐在教室的东野瑜望了一眼，小声比比。 “你疯了，今川，他们俩明显是去约会的，你要跟着去那不是全程电灯泡吗？还是你吃腻了米饭，想尝尝狗粮什么滋味？不是，你想啊——” 艹，我说最近周围同学怎么看我的表情不太对劲，男生全在咬牙切齿，女生全在痛惜叹惋。 原来是你小子到处乱传坏我名节？！ 东野瑜坐在座位上听的一清二楚，脸当时就黑了下来，狠狠地提醒了两声。 “咳咳！” 咳嗽的声音沉闷严肃，一时间教室的同学都以为哪个校领导来了，纷纷循着声音，最后看到面无表情的东野瑜身上。 一些女生多看了几眼，男生们则翻了翻白眼。 有马则宗正说的起劲，听到东野瑜的咳嗽声，将视线投入教室，立刻看到他黑如锅底的脸，顿时愣在原地。 这也能听到？ 不是哥们儿，你上辈子真是猫吧？ 今川柏木感觉有趣，微微笑了起来：“有马君，我的确是对传说中妖怪的话题比较感兴趣的，加入社团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想一起去看看，反正周末也没什么事。” 有马则宗叹息一声，朝他投去怜悯的目光，仿佛已经看到腼腆有礼的今川柏木是如何被屠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随便你吧，到时候尴尬的话，别怪哥们儿没提醒你。” 今川柏木只是回复以微笑，宽厚的黑框眼镜后，那双明亮的眼睛蕴着些许期待和追忆。 ...... 周六，土曜日，早晨， 穿着白裙睡衣的明日见早苗从足够三个人滚来滚去的大床上睁开惺忪的睡眼，盯着头顶如同华盖般的床帏，夜幕般的床帏上用金色描绘着星辰和月亮，还有一些神秘符号。 第39章 今天天气针不戳 她吟诵咒语般轻声说道：“吾乃镜像月亮之主，汝若追求月辉，则必先打开启迪的帷幕。” 仿佛是被这声音驱动。 哗啦！ 床帏慢慢拉开，清晨明亮的阳光骤然挥洒进独属于少女的领域，先是如同金色手镯般环在那欺霜般的脚腕处。 随后光芒开始蔓延，描金般勾勒出少女优美的双腿曲线，在白色睡裙的遮挡下遗憾止步，投下令人好奇的若隐若现的阴影。 灿金的光芒很快笼罩了洁白的睡裙，在略显凌乱的吊带旁重新触及那细腻白皙的肌肤，勾勒出含苞待放的轮廓，攀上精致曼妙的锁骨、修长优雅的脖颈，最后让那张与传说中高等精灵般的精致脸庞展露无遗。 有些刺眼地晨光让明日见早苗微微眯起眼睛，脸颊上的些许婴儿肥为她调和了过于精致的五官带来的冷硬感，让此时的她显得懵懂可爱。 床帏很快彻底拉开，明耀充斥了少女的领域，覆盖了她的全部，仿若为其披上一层金色纱衣，散在床上的灿金色发丝流转着辉耀的光彩。 到这时候，明日见早苗方才像是进行完一场仪式，从床上坐起来。 一名看上去二十来岁的女仆脸色麻木地看着这一幕，手麻利地用挂钩将四角的床幔勾住。 这个场面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好笑，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明日见早苗揉了揉有些凌乱地发丝，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愣了一秒，沉默且迅速地从床上起身。 趿拉着外表像是兔子的毛绒拖鞋，来到仆人们早已准备好的装有温水的脸盆和洗漱用具前洗漱。 “月之魔女虽然超然于世，但凡俗之人放眼所见的只有外貌。与他们打交道仪态很重要，拜托你了。” 她轻声说着让人有些不明所以的话。 照顾了明日见早苗好几年，女仆心中早已有了一份密码表，瞬间就在脑海中进行了同步翻译。 小姐是想要我给她梳头。 女仆想到这里，立刻拿起梳子给她梳头。 花了大约十分钟梳洗完毕，将一头明耀的灿金色长发梳拢成左丸子头。 明日见早苗来到足有天花板高的大衣柜旁，从另一名女仆手中接过一套衣服换好。 这是一套对于明日见早苗来说颇为奇怪的装束。 上身是白色蕾丝边衬衣外加一件淡蓝色马甲，配有克拉巴特式领巾与一枚嵌有宝石的鸢尾花胸针，外衣是一件深蓝色风衣，下身是深蓝色马裤，搭配一双便于奔跑的黑色皮革制女士平底骑士靴。 最后再戴上一顶典雅的borsalino毛呢礼帽，帽身处用法国蓝的丝带缠绕了一圈，在右侧系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这是月之魔女调查穿的诸多便装之一。 换好衣服后，明日见早苗来到餐厅，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已经坐在餐桌边上了。 明日见家出身平民，吃饭时没那么多讲究。 爷爷明日见五郎瞥见孙女的打扮，皱起眉头。 “我听衫田夏子小姐说，你在学校里建了一个社团，招了几个心思不纯的男学生，今天要一起去调查什么妖怪？” “超自然探索编辑社，他们追寻月之魔女的启迪而来，并非心思不纯。” 明日见早苗低垂着眉眼，轻声回答。 “简直是胡闹。”明日见五郎斥责一声，随后似乎想到什么，语气放缓一些。 “早苗，你已经年满十六岁，不能像以前那样整天到处胡闹了。” 他说着，夹起一筷子纳豆，目光注视着晶莹粘稠的丝线随着拉伸慢慢断裂，视线渐渐模糊。 “我年纪渐渐大了，许多时候力不从心，这份家业就要交到你父亲手中。” “而你现在是明日见家的长女，不管是为了家族传承还是你自己，都该收心，开始学习管理家族事务。” 坐在一旁的奶奶见爷孙气氛有些紧张，伸手拉了拉明日见五郎的衣袖。 “五郎，那件事才过去几年，你该多给一些时间给早苗，这本不该是她的责任......” 老太太说着说着，红了眼眶，明日见五郎也沉默下来。 明日见早苗像是不受家人言语的影响，优雅且迅速地吃完早饭，安静地向长辈们行礼。 正要离开，妈妈叫住她，将一枚御守塞进少女的衣兜里，亲手为她整理了一下衣着。 “这是我和你爸爸去浅草寺求来的御守，明光大师亲自开过光，你要去寻找妖怪的话，它能保护你。” 妈妈的表情认真，好像女儿真的是去寻找妖怪似的。 明日见早苗与妈妈对视一眼，又看向从头到尾都没有说一句话，眉宇间缠绕着哀伤的父亲，微微点头。 随后她来到客厅中的一座小神龛前。 神龛上摆放着一个小女孩的照片，笑容灿烂纯真，看上去大约不到十岁的样子，与明日见早苗有九成相似，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神龛的牌位刻着逝者的名字，明日见琉璃。 明日见早苗从旁边取过一只线香，点燃再轻轻吹熄，插进香炉里，双手合十。 居于永夜帷幕之后的姐姐，希望你一切安好。 ...... “今天天气针不戳。” 推开窗户，太阳刚出来没多久，天空湛蓝荧澈，滚烫的水蒸气旋转着勾勒出晨风的形状，窗边小方桌上不动如山的粉色电锅发出沸腾警告。 “咕噜咕噜！” 东野瑜神色严肃地正坐在小方桌旁，屏气凝神，像是传说中炼丹的修行者。 看到锅里的水开始翻涌，立刻将手里的挂面竖着放入锅中央，松开手，洁白的面条便像开花一般，然后迅速软化。 琢磨一下，感觉不太够，又从装面条的塑料口袋中抽出一小把放了进去。 然后拿起小菜刀开始在一个没比笔记本电脑大多少的菜板上切葱花和香菜。 剁剁剁地声音伴随着锅里咕噜咕噜的声音，嗅着葱花香菜的独特气味，东野瑜久违地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好像自己并没有投胎转世，只是大学毕业后来了这边工作。 小锅、菜板和菜刀是用昨天发的薪水买的。 除去个人所得税，自己工作一周拿到手的前差不多有七万円，四万基本工资外加四万左右的提成。 第40章 赢太多了 考虑到这只是兼职的收入，一周工作时间只有二十个小时，周薪已经是很高了。 不夸张的说，简直是天生服务员圣体。 如果以后准备全职当服务员，努力肯干，一年少说能赚个六七百万円。 当然，以东野瑜现在立花高中优等生的情况，显然不会目光短浅到要少走四十年弯路，从十八岁开始干服务员的程度。 拿到薪水后，东野瑜手上宽裕了很多。 兼职薪水加上从边川会那些人手里获得的补偿，还有明日见早苗的五万円报酬，以及之前剩余的一些钱，拢共大约有二十六万円。 节约点花，坚持三个月是没问题的。 虽然在东京来说依然算极度贫困，但跟之前那种窘迫的情况比起来却是好了太多了。 因此买锅的时候顺带阔气地到唐人街买了一些煮面用的调料，辣椒油、花椒油、酱油、醋以及猪油、鸡精等等。 调料和锅还有一个大不锈钢碗一起总共花了七千円不到——这锅表面有些瑕疵被东野瑜选中，非常便宜。 绣吉的早餐如今也正式改为了各种谷物，老是吃打折便当中的米饭对它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它嘴里推辞几番，然后非常郑重地接受了。 不仅如此，它还认为这是自己升官的表现，正琢磨着向东野瑜申请一个与俸禄匹配的官职。 总的来说，东野瑜和绣吉的生活水平基本是算是升了一个台阶。 虽然远不如东京普通家庭的生活水平，但跟流浪汉一比就赢太多了。 切好葱花香菜后，东野瑜拿出装谷物的密封口袋，将里面的最后一点谷物倒入绣吉的碗里。 这鸟自从伙食改成纯谷物以后，简直甩开膀子吃，真当公家的就随便吃啊？ 得限制一下才行，不然这么下去，金山银山也得被吃垮。 谷物掉落在碗里发出叮当的清脆响声，住在简陋鸟窝里的绣吉听到了食物的召唤，身子动了动。 它迷迷糊糊抬起头，看到碗里金黄的谷物，惺忪的睡眼顿时闪烁出极致色彩。 不过它倒没急着狼吞虎咽，而是先扑腾到厕所啄了点水，梳理羽毛。 作为武士鸟，绣吉左兵卫对自己的仪态非常重视。 等到洗漱完毕后，它又飞到专注于观察面条软硬程度的东野瑜身前，恭敬下拜。 “内臣绣吉左卫门，参见主公。” 东野瑜朝它点点头，“嗯，吃饭吧。” 绣吉于是来到自己的碗前站着等待。 只有等东野瑜开始吃饭，它才会开始吃，说了几次不听，还反驳“这是礼崩乐坏。” 如果按照正统儒家礼法来说，现代还真是礼崩乐坏。 只是对于那群永远做梦想着当人上人的士大夫，东野瑜一向是不待见的，因此对所谓的礼法也嗤之以鼻。 就需要多来点小小的黄巢震撼，天街踏尽公卿骨，内库烧为锦绣灰！ 但绣吉现在已经封建入脑了，东野瑜深知对于这种固执的妖怪，想要扭转其思维有多难，因此也就由它去了。 反正除了平时看着滑稽一点，也没什么危害。 东野瑜看着锅里的面，感觉火候差不多了，用筷子挑起面条嗦进嘴里。 有些偏硬但已经煮好了，于是便将酱油、辣椒油等调料配好，将面条挑进去。 撒上葱花香菜，再用滚烫的面汤从上浇下去。 嗤！ 面汤浇透了面条，将碗里的调料和猪油一起融化调和成半透明的酱油汤汁，翻滚的蒸汽里混有各种调料的香味，猪油让这汤汁的味道变得醇厚，面汤上飘着油花和葱白，显得极为诱人。 久违了，老家的挂面。 东野瑜习惯性地说了句，“我开动了。”动筷子开始嗦面。 绣吉在一旁早就等得望眼欲穿了，见东野瑜开始动嘴，也大叫一声“我开动了。”埋头猛吃。 吃过饭后，东野瑜看了眼快到约定的时间了，叮嘱绣吉守家，自己则换好最后一套常服。 红黑大格子衬衫，搭配蓝色牛仔裤，程序员的标准穿搭被东野瑜穿出了登上时装杂志的感觉。 只是衬衫手袖口领口严重的毛边，褪色的牛仔裤和开胶的帆布鞋将主人窘迫的处境展露无遗。 东野瑜倒很乐观，帆布鞋不开胶那肯定是盗版。 前世大学舍友买的框蔚帆布鞋，穿了三个月没开胶，给他气得当场质问店家是不是卖给自己假货。 不过也确实到了该买衣服的时候了。 上次教训那些黑道把仅剩的一套可以换洗的衣服爆成物品碎片了，现在除了校服就这一套衣服。 连换洗都做不到无缝，太极限了。 衣着可以旧，但一定要保持干净整洁、衣着得体，这是上辈子妈妈教导自己的。 等再兼职两周，存款更多一些的时候就去买新衣服。 东野瑜一边想着一边出了门，往绫濑站跑去。 周六的地铁不像平时那样拥挤，没有了社畜们忙碌的身影，宽敞的地铁大厅来往的大多是情侣、夫妻还有一些被家长牵着的小孩。 地铁管理人员脸上也带着轻松的笑容，至少在这两天他们不用拼命把旅客往地铁里塞。 东野瑜进入地铁站买了到小菅站的地铁票，随着不算特别多的人流进入地铁。 当先一大步就近抢了个座位坐下，然后朝那位瞬间失去笑容的中年男人露出独属于胜利者的谦逊微笑。 虽然不像平时那么拥挤，但到底是东京，如果屁股不够快，大概率要成为地铁站神。 买了票，都有坐下的权利，但座位就那么多，只能各凭本事了。 在下上辈子打小在公交车上练出来的快屁股，略胜一筹，承让。 大约五分钟后，地铁广播提示已抵达小菅站，东野瑜起身离去。 那位中年男人盯着觊觎已久的位置果断出击，却再次被一个动如脱兔的老太太抢了先。 今晚有人要睡不着觉了。 东野瑜感叹一声，事了拂衣去，大步离开地铁站。 小菅站外靠近一条商业街，不远处还有一座儿童公园，街道虽然不算特别宽阔，但人流量不小。 东野瑜鹤立鸡群地站在地铁入口，环视四周寻找明日见早苗的踪影。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收到短信的提示音，拿出老伙计一看。 “小菅站东北方向三百米，blueprintcoffee。” 东野瑜朝这个方向看过去，远处确实有一家外表装修看起来很有质感的咖啡馆。 第41章 猫之町 东野瑜混入在来往的人群向着咖啡馆走去，周围是笑着逛街的人们，不远处的蛋糕店飘来馨甜的香味，巡警坐在警车里鼓捣着手机，一副岁月静好的画面。 这周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小插曲，总体来说过得的确相当平静。 自己白天上课，晚上兼职、学习和修炼。 当这种究极卷批，精神上自然有些压力，但也会感觉非常充实。 有一种自己每时每刻都在进步的踏实的安全感。 预料中边川会的报复没有到来，他们甚至没再来过小林公爵邸闹事，不知道在憋什么坏。 东野瑜可不信那几个边川会的黑道成员被狠揍了以后会咽气吞声，因此心中一直有所警惕。 还是得偶尔出来逛逛街，散散心，不然压力太大伤身体，万一抑郁就不好了。 等等，妖怪会得抑郁症吗？ 东野瑜来到咖啡馆门口，看到几十米外的泊车位停靠着之前看到的丰田世纪和丰田汉兰达。 依然穿着女士西装的衫田夏子正依靠在车门边机警地注视着咖啡店，看到东野瑜的瞬间，站直了身体，皱起眉头。 怎么跟看到贼一样。 东野瑜对这个保镖没有什么好感，朝她咧嘴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径直推开门走进咖啡店，浓郁的咖啡香气扑面而来。 这家咖啡馆的内装颇为复古，吧台是由深棕色的原木制成，上面打了蜡，天花板和墙壁也都是颜色不同的原木，将东京浓厚的现代气息隔绝在外，让人莫名有一种走进历史的厚重感。 吧台后摆着一台黑胶唱片机，正播放着经典曲目波西米亚狂想曲。 咖啡馆里的人不多，再加上明日见早苗穿着非常显眼，东野瑜很轻易就锁定了她的位置。 找到你了，我的显眼包魔女殿下。 东野瑜快步走过去，拿出了十二分服务员的职业态度，不过神色庄严肃穆，像是一位真正的骑士正在觐见皇女。 “月亮王国骑士东野瑜向您致意，我亲爱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微微点头，轻声说道：“请坐，东野阁下。” 东野瑜坐下一时间有些无事可做，便开始观察明日见早苗的装束。 她今天扎着精致的左丸子头，与之前的双马尾比起来，多了一种干净利落的优雅气质，穿着打扮不像调查妖怪的超自然爱好者，倒像是个女侦探。 这套衣服得要多少钱。东野瑜目光被她胸口处的胸针吸引，这不会是真的宝石吧？ 明日见早苗敏锐地察觉到他看向自己胸部的目光，微微低下头，白皙的脸颊开始染上淡淡的粉红。 东野阁下真是无礼！ 她有些羞怒，不过想到作为月之国的皇女，被自己的骑士仰慕是理所当然的事，又觉得自己不该如此生气。 明日见早苗神色不变，端起身前的咖啡，稍稍遮挡住东野瑜毫不掩饰的贪婪目光，优雅地抿一口。 “这家咖啡馆的咖啡师手艺虽然不如朔望宫中的御用咖啡师，却也别有一番粗犷的风味，值得品尝。” 让我点喝的？东野瑜有些迟疑地拿起菜单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放下。 “殿下，在下不渴。” 明日见早苗愣了一秒，低垂下眉眼在手里的地图上写画着什么，同时说道：“这家店的主人仰慕月之国的皎洁，不收钱的。” 真的假的？ 东野瑜狐疑地拿起菜单，点了杯咖啡里比较能接受而且便宜的卡布奇诺——咖啡就得加点牛奶或者别的什么才能喝。 喝纯咖啡简直就是折磨自己，至少东野瑜是这么觉得的。 “真不要钱吗？”东野瑜拉住服务员小声问道。 明日见早苗抬眸看了他一眼，眉眼中含着狡黠的笑意，透过玻璃橱窗的阳光照在少女身上，让那双宝石般澄澈剔透的冰蓝色眼眸显得熠熠生辉。 当然要钱了，你在说什么屁话。 这位男服务员愣了一秒，他看了眼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对这种吃软饭的行为深深厌憎，恨不能取而代之。 不过虽然心中很不爽，但还是耐心地带着点阴阳怪气地解释道：“这位小姐有白金会员卡，您可以刷她的卡。” 原来是这么个不要钱法。 东野瑜嘴角微微抽了抽，对于明日见早苗的中二有了更进一步的了解。 她大概并非真的沉浸在了幻想世界中。 “请慢用。” 服务员刚把卡布奇诺送过来，不远处的店门再次被推开，今川柏木走了进来，在店里环视一圈，目光落到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身上，笑着打招呼走过来。 有马则宗不来前两天东野瑜已经提前说过了，见人到齐，明日见早苗将手里的地图摊在桌子上，上面用鲜红的笔迹标注着一些地点。 “这是发生在东京小菅地区的失踪事件，从六个月相周期前开始，陆续有三名黑夜之国的执法者消失、数十名平民失踪。” “直到最后一位执法者失踪后，平民的失踪频率开始放缓，最近的一次失踪案件是在本月上弦月那一晚。” 她在开始调查妖怪的时候，语气会变得不那么谜语人，力求精准地描述线索。 明日见早苗将这些人的失踪地点连起来，在地图上形成一个大圈，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案件发生最多的地方靠近小菅町居民区。 今川柏木点了杯抹茶拿铁，将菜单交给服务生，看着地图沉吟两秒。 “东京最近几年失踪和杀人案件上升趋势明显，社长你为什么觉得是这里？” 他看起来也是个妖怪发烧友，并不怀疑妖怪是否存在。 明日见早苗皱起眉头，纠正他：“您是东野阁下的骑士侍从，应该称呼吾为殿下。” 今川柏木有些呆呆地眨了眨眼睛，看向东野瑜。 东野瑜凑过去小声说道，“只是个称呼而已，今川，一万円呢。” 兄弟，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我也不想这样，但她给的实在太多了。 今川柏木愣了一秒，所以我如果不像东野君那样的话，会影响他拿到钱吗？ 他紧接着想到东野瑜孤儿的身份，大概明白了他为什么这样，心中叹了口气。 犹豫几秒，有些难以启齿：“抱，抱歉，殿下。” 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无妨。” 她随后开始表情认真地解释道：“因为命运的丝线在这里缠绕。” 怎么突然玄学了？今川柏木再一次愣住。 “我猜，是因为这片居民区有很多野猫出没？这里被一些人称为猫之町，被怀疑有猫又存在很正常。” 东野瑜在一旁小声补充道，他是从有马则宗那里听说猫之町的。 这小子国中毕业的时候邀请一个女生去这里玩，结果被爽约了，不止一次在自己面前哭诉。 第42章 你是真渴了 明日见早苗对于东野瑜的详细解释非常满意，微微点头。 “这是原因之一。” 少女说着，随后神色变得庄严：“但最重要的还是吾感受到了命运的召唤。” 是是是，你说得对。 东野瑜表情沉肃地点点头，像是赞同她的观点，同时端起杯盏轻轻吹着咖啡，准备慢慢品尝。 自己最后一次品尝它是十七年前，是被泥头车创的那天，在星马客买的，花了整整二十七块，结果没喝两口就被创了。 当时没觉得什么，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悲哀，那竟是自己之后十七年里唯一品尝过的卡布奇诺。 “汝等可还有所疑惑？”明日见早苗问道，今川柏木双手放在腿上颇为拘谨地摇摇头。 观察咖啡杯中精美拉花的东野瑜收回视线，抬起头，坐得端正，目光澄澈，声音庄重地宣告。 “作为骑士，在下只需要听候月之魔女殿下的吩咐即可，您权杖所指的方向，即是在下冲锋的方向。” 这四万五千円的服务，您承受得住吗？ 明日见早苗那蝶翼般的眼睫，注视着少年。 上午的朝阳透过咖啡馆的玻璃橱窗，将那张带有庄严肃穆表情的英俊脸庞描绘出来，目光在阳光里无比澄明，浑身仿佛闪烁着光耀，与传说中的骑士只差一身盔甲和骑士剑。 可惜，不是单膝下跪说的这番话。 明日见早苗心中觉得有些可惜，想到之前他也是拒绝向自己献上跪礼，微微抿起小嘴。 但他终究会跪倒在吾的皎皎月华之下，这只是时间问题。她这样想着，朝东野瑜颔首。 “那么，吾等便出发吧。” 明日见早苗将桌上的笔、地图都收进了一个造型典雅的挎包里，戴上礼帽，站起身往外走。 今川柏木跟了上去，丝毫不留恋还没到的抹茶拿铁。 不是，咖啡还没喝呢？这就走了？ 东野瑜有些愕然，看着两人的背影，叹息地摇摇头。 浪费粮食，真坏。 他看了眼手中还在冒热气的咖啡，咂了咂嘴，也不顾咖啡还有点烫，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随后意犹未尽地放下杯盏，正端着今川柏木点的咖啡走过来的服务员错愕地看着东野瑜手中只剩了点牛奶沫的咖啡杯。 我刚端过来的咖啡啊，这才几分钟？ 这么烫你一口喝下去了？ 服务员眼神怔然地望着一边舔嘴边一边快步离去的东野瑜，你是真渴了。 ...... 依靠在车旁的衫田夏子见明日见早苗走过来，先是向她躬身行礼。 随后用像是在看自家妹妹狐朋狗友的目光落在她身后的今川柏木和东野瑜身上，面无表情。 明日见早苗习惯性地坐到了后座。 今川柏木一看这情况，再加上想起有马则宗的话，小声说道：“我坐副驾驶。”说罢对东野瑜露出鼓励的微笑。 他对东野瑜的信心比东野瑜本人还强，丝毫不怀疑东野瑜能否拿下明日见早苗。 这不是肚子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东野君这样的人杰未来肯定是会上东大的，人长得又高又帅，品性也非常不错，或许过个几年自己就能听到他入赘明日见家成为明日见集团掌舵人的消息。 以孤儿出身考入东大，在学海沉浮数年，一朝光耀东京政商两界，最后成为明日见家族的三代目！ 如此说来，自己或许正在见证一个传奇。 今川柏木颇为敬佩地看着东野瑜，一时间有些热血沸腾。 他嘴角带着追剧特有的微笑坐到副驾驶位置，与司机互相点头，打了招呼。 不是，哥们儿就只是想挣个零花钱，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又要钱又要人，那不成了强盗吗？ 东野瑜压根不知道今川柏木已经联想出一部史诗级东野个人传记电影了，只觉得这小子肯定是和有马则宗相处久了，原本有礼谦和的少年，居然也被传染了八卦属性。 心中吐槽两句，正要钻进车里。 衫田夏子从后面叫住他：“又见面了，东野君。” 她说着，伸出手，似乎是想握手。 东野瑜不喜欢这个女人。 虽然之前她是职责所在，虽然自己的确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但过程全错，答案歪打正着的这种质疑，难道不是犯了随便怀疑别人的傲慢之罪吗？ 你怎么敢对妖怪的事妄下论断！ 蚝爹油！ 好吧，自己其实只是单纯的因为不爽而记仇。 “衫田小姐，有何指教？”东野瑜面无表情，伸手跟她礼节性地握了一下。 “谈不上指教，只是没想到东野君和我们家小姐一个学校，这是巧合，还是巧合呢？” 衫田夏子稍稍靠近一些，目光打量着东野瑜：“东野君是故意接近我家小姐的吧？” “在京都长大的孤儿，凭借学力考入立花，远道而来求学，不容易的，好好学习，本本分分地上大学才是你的路。”她告诫道。 东野瑜露出爽朗的笑容，嘴里说着的话却有些阴阳怪气。 “有时候，我都有点摸不准你的身份了，衫田小姐。你只是个保镖啊，又不是明日见同学的长辈，管天管地怎么还管人交朋友的？是不是有点太封建了？你是从战国时代穿越过来的古人吗？” 东野瑜现在非常不爽，自己是属于那种吵架没吵过的话，回家会在脑海里无限复盘，睡不着觉的那种。 因此当即找了个看上去合理的理由怼了上去。 自己当然不会承认是为了赚零花钱才接近明日见早苗的——这不就坐实了自己骗钱吗，气势会顿时落入下风。 用陪玩换取零花钱≠骗钱！ 交朋友？什么朋友？果然承认了对小姐有所企图吗？！ 衫田夏子注视着东野瑜的眼睛，目光锐利直刺狐心，轻声道：“我会一直盯着你，不要让我发现你有什么坏心思。” 她说罢转身走向载有保镖们的汉兰达。 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 真是少见多怪。 东野瑜翻了翻白眼，一坐进车里，今川柏木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转过身来，朝自己笑着竖起大拇指，司机正襟危坐，目光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自己。 明日见早苗转头看了他一眼，晶莹的冰蓝色眼眸中含着些许幸灾乐祸。 弃王者必受苦痛！ 她刚才一直竖起耳朵听，没有选择帮东野瑜。 就得让他知道暗月国主的鹰犬有多可恨，否则下次搞不好这小子还会弃自己而去。 ...... 车在明日见早苗的指挥下来到一条稍显僻静的居民区，这里便是被称为猫之町的地方。 靠近东京看守所刑场，左边是一座公园，来往的人不是那么多。 猫又存在与否还不知道，不过街道上的确有很多野猫。 第43章 我没病，我不吃药 这些野猫大多数慵懒地趴在居民院子的围墙上晒太阳，品种基本是土猫，各种花色都有，奶牛猫、橘猫、梨花还有玳瑁等等。 这些猫似乎有在被人照顾着，个个膘肥体壮，油光发亮。 不怕人，周围人路过甚至不能让它们动弹一下，两辆丰田开过来的声音也只是让它们稍稍睁开眼睛看一眼。 东野瑜他们下车没多久，路口有一个像是出门遛弯的老头路过，手里拎着一个小布袋。 他在东野瑜他们身上打量片刻，露出笑容，点头打着招呼：“上午好。” 这老头看起来有七八十岁了，脸上有很多皱纹，长像慈眉善目。 东野瑜和今川柏木躬身回礼：“上午好，老先生。” 明日见早苗一下车，目光就在周围的猫身上巡曳。 她的注意力全在找猫又上了，此时只是心不在焉地轻轻点头算作回应。 老人并不在意少女有些失礼，抬头看了眼澄碧的天空，有些耀眼的阳光让他的眼睛微微眯起。 苍老的声音沉淀着岁月的厚重，轻声感叹道：“今天天气真是很不错啊。” “喵~” 几只橘猫懒洋洋地伸个懒腰，然后不紧不慢地迈着猫步走到老人跟前，在脚边蹭来蹭去。 “饿坏了吗？”老人弯腰伸手，一只大橘猫便眯着眼睛站起来用脑袋蹭了上去。 老人哈哈笑起来，连忙从布口袋里拿出一个大碗，往里面装了一些猫粮，放在地上。 这下不止橘猫，其他猫也打着哈欠往这边小跑过来，很快大碗周围就围了一圈猫。 老人小心翼翼地退到旁边，微笑着站在旁边观看，同时向东野瑜他们问道：“年轻人，你们也是来看猫咪的吗？” 明日见早苗刚想说话，但想到之前遇到的黑夜之民总是无法理解自己的意思，便住了嘴。 他们太过痴愚，无法理会来自月光的启迪，与凡俗交谈的任务得交给我的骑士去办。 于是将目光投向东野瑜。 东野瑜立刻会意，对老人说道。 “算是吧，老先生，我们是来自立花高中的超自然探索编辑社。我的名字是东野瑜，他的名字是今川柏木，然后这位是社长，明日见早苗。那些人是保镖，不用管他们。” 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微微蹙起黛眉，认真地与东野瑜对视，我的称号呢？ 东野瑜作为中二界的前辈，只看一眼就明白了少女的心思，沉默下来。 非常好个人介绍，使我的脚指头开始装修别野。 他捂着脸花了几秒做心理准备，声音变小许多。 “如您所见，我们社长同时还是镜像月亮之主、黑夜的守护者，您可以称呼她月之魔女殿下。” 今川柏木在一旁看着，脑海中剧情正在发展中的东野传发生改变，他突然有些担忧东野瑜入赘后的生活。 即便是如东野君这样品貌俱佳，优秀杰出的人中龙凤，也要被社长玩弄于鼓掌之中么......他莫名感叹道。 “你们叫我森下就好了。” 森下源二挠挠头，有些不懂现在年轻人在搞什么名堂，这些绕口的词是什么意思？ 东野瑜点点头，非常称职地顺势打听情报——尽管他自己并不认为这边除了自己，真的存在其他妖怪。 “是这样的，森下老先生，我们到这儿来主要是听说近半年来周边出现了很多失踪案件，我们怀疑是名叫猫又的妖怪作祟，因此过来调查。” “请问您对此有所了解吗？最近小菅町这边有听说什么传闻之类？” “猫又？哦！那种传说中会吃人的可怕妖魔吗？” 森下源二睁大眼睛非常惊讶的样子，随后思索片刻，摇摇头。 “倒是没听说过，不过你们可以去问一下和歌子，顺着这条巷子走，有很多猫的就是她的家。” “这些猫都是她在照顾，绝育、洗澡什么的都是她在做，我也只是偶尔来投喂一下。” “如果有猫又的传闻的话，那她应该会知道。” “谢谢，打扰您了。” 东野瑜有礼地告别老人，与明日见早苗和今川柏木略一交流，一致同意先去找那位和歌子。 路上，走在后面的明日见早苗拉了拉东野瑜的衣袖，抬头看着疑惑的东野瑜，眨了眨灵眸：“以后吾的旨意，就由汝来传达。” 东野瑜微笑起来，行了个绅士礼：“如您所愿，我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非常优雅地点头回礼，两人颇有默契，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一旁的今川柏木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睛，隐藏在后面的那双镜子般眼睛倒映着眼前的场景，微微笑着。 小骗子，不知道用这招骗了多少女孩。衫田夏子跟在后头，面无表情。 几人顺着巷子走下去。 衫田夏子和她手下的几个保镖简单交流后开始散开，和明日见早苗的距离维持在一个合理的距离——既能来得及应对突发事件，又不至于引起她的反感。 他们刚走不久，一个身强力壮的中年妇人慌忙往这边跑，直到看到蹲在路边观察猫吃饭的老人方才松了口气。 “爸，你怎么又到这儿来了。” “和歌子前段时间托我来这里喂猫，如果没有人照顾的话，它们又会很快没有家了。” 森下源二一边抚摸着躺在地上露出肚皮的大橘，一边回头对自己女儿露出微笑：“它们有的已经被丢弃过好几次了，幸好有和歌子，它们不会再流浪了。” “樱田阿姨......” 中年妇人沉默一会儿，叹息一声，摸了摸到自己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猫，搀扶起父亲离去。 “您的病又严重了，真的有按医生的嘱托吃药吗？” “我没病为什么要吃药？我不吃。” ...... 东野瑜他们依照老人的指引一路顺着巷子往里走。 岛国这边即便是公路也没有多宽敞，小巷更是遍地都是，但建筑布局和空间显然是经过设计的。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居民区的生活气息显得比神州城市要浓厚一些。 眼前这条巷子供汽车行驶够呛，人走着还算宽敞。 路面老旧开裂，偶尔还可以看到有青绿的苔藓、居民院中飘出来的枯叶，总的来说还算干净。 巷子两旁的房子高度刚刚好，朝阳斜斜映照下来，投下一片让人感到舒适的荫蔽。 几人走了大约几百米， “是那里吗？”今川柏木指着前方不远处的一个院子说道。 那里有一座两层楼的独栋房子，孤零零的立在一众公寓楼之中，带了一个二十平米左右的小院子，看上去就是很平常的岛国民居，有些像大雄家。 几人于是走上前去。 刚才远远地没看见有什么人，走近一看，才发现院子里坐着一位老妇人，身边围满了浑身湿漉漉正在舔毛的猫，粗略一数大约有二十多只。 这位老妇人大概就是之前那位森下老先生说的和歌子。 和歌子身前摆着一个大水盆，水盆里有很多泡沫和猫毛。 她此时正坐在水盆旁，哼着昭和年代的老歌，用干净的毛巾给最后一只猫擦干毛发。 第44章 樱田和歌子 这地方......东野瑜注视着眼前的房子，有些惊讶。 自己虽然没学过类似于望气、法眼这类术法，无法破妄、直观地观察到灵气地脉。 但修行之人对于天地灵气的感知是相当敏锐的，不需要法眼也能隐约感知到走向。 眼前这栋房子所处的位置就有些特殊，似乎坐落在东京都内灵气地脉一个关键节点上，周围的天地灵气会自发朝这里聚集，算是一个小福地。 当然，与那些除妖师家族时代传承的福地相比肯定差了不少，但没人会嫌自家福地太多。 而且如今灵气不多，不管是除妖师还是妖怪，应该都不会放过这样一个修行宝地才对。 眼前这房子至少存在几十年了，怎么看都只是一栋普通的民居，不像是有钱的除妖师们有在居住的样子。 难道一直没被除妖师们发现？ 有点太离奇了，这种情况就好像在蚊子飞蛾无敌多的夏日黑夜中燃起了一盏油灯，结果一只飞蛾都没发现这盏灯。 生物学不存在了？ 东野瑜感到非常疑惑，直到明日见早苗拉了拉他的衣袖，“是有什么发现吗？” “不，我的殿下，我只是有些走神了。” 说着回过神来。 不管怎么奇怪，问问这家主人不就清楚了？ 东野瑜走上前想看一眼门边院墙上挂着的铭牌。 但铭牌好像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取下来了，于是自己只好站在院门外喊。 “请问，这里是和歌子小姐家吗？” 正在给猫擦身体的老妇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 这是一位看上去大约六七十岁的老太太，已经大半变成银白的头发梳成盘髻，简单扎了一根木簪。 她的皮肤和五官因为衰老有了不同程度的变形和松弛，有些瘦，但骨相很不错，行为举止也颇有讲究，不像是乡下的妇人。 哪怕是老了也给人一种优雅的气质，看得出来年轻的时候或许是一位美人。 她和猫都待在房屋投下的荫蔽中，在听到‘和歌子小姐’的时候表情很惊讶。 慈和的视线在东野瑜脸上打量片刻，满是泡沫的手在毛巾上擦了擦，捋了捋耳边落下的白发，莞尔一笑。 “我就是和歌子，樱田和歌子。不过不是什么小姐，只是个糟老太太罢了，请问你们找我有事吗？” “您自谦了，一个人的美从不该单纯因为外貌，人岂有长生不老者？更何况，樱田夫人气质颇为出众，年迈时德高望重，年轻时必也是美人。” “年轻时啊......”樱田和歌子嘴角含笑，露出追忆的神色，随后叹息一声，没说什么，只是无奈地摇头。 “可惜，时间如朝露，去后不再来，我身已衰朽......” 她说到这里，反应过来，歉然道：“呵呵，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希望你们别介意。” 文化人？ 东野瑜客气一番，话锋一转，先是如之前那样将自己和身边两人都介绍了一番。 看向明日见早苗，小声问道：“还是像之前那样问吗？” 明日见早苗正垫脚往墙里面看，颔首‘嗯’了一声。 东野瑜于是向樱田和歌子问道：“樱田夫人，我们来这边寻找名叫猫又的妖怪，森下老先生说您或许知道一些线索？” “源二让你们来的啊？”樱田和歌子愣了愣，随后笑着问道：“很久没见他了，他还好吗？” 今川柏木指了指身后那条逐渐被阳光照得通透的巷子：“我们刚刚看到那位老先生在那边喂猫，身体很健康。” “身体健康？那就好，源二他啊，有时候分不清时间......我当时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他真的记住了。” 她站起来往巷子那边望了一眼，神色复杂。 这样看了几秒后，她的视线转向东野瑜，目光深邃，语气却是很轻松地笑问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居然还相信妖魔存在吗？” 额，我就是妖魔，你说我信不信。东野瑜绷住脸，严肃点头：“我们社团正是为证实妖魔存在而建立的。”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猫又，但如果东野君你指的是那孩子的话，我可能知道一些，门没锁，先进来坐吧，我得收拾一下。” 她擦了擦额前汗水，一边将大水盆里的水一点点舀出来倒入下水道口，一边邀请道。 “那就叨扰了。” 三人进了院子，今川柏木蹲下来观察院子里的花草，明日见早苗则在院子里四处走动观察，目光最后落到那些待在背阴处舔毛的小猫身上。 “我来帮您吧。” 东野瑜见老太太慢悠悠地在那里倒水，不知道倒多久。 看得着急，干脆撸起袖子走过去抓起大盆子直接往下水道里灌。 樱田和歌子拗不过他，只得站在一旁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汗，无奈笑着：“麻烦你了，东野君。” “真是羡慕东野君家中的长辈啊，儿孙长得又高又帅，还是立花高的学生，真是有福啊。东野君在家里肯定也很努力地帮长辈干活吧？” 真是惭愧，自己三个月大就被赶出家门了，因此没有帮家里长辈干过活。 不过，帮孤儿院院长带孩子算吗？ 东野瑜将大水盆竖着放好，接过老人递来的毛巾擦了擦手，微笑点头：“算是吧。” 樱田和歌子笑着点头，将沐浴露和毛巾都抱起来，推开缘侧里边印着花的玻璃门，同时朝他们招呼道。 “东野君，今川君，明日见酱，先进来坐吧。我这去泡茶，之前在春和屋买的粗点心好像还没开封......” 今川柏木回了一声，在缘侧处脱了鞋，跟着进了和室。 东野瑜本想跟着一起进去，看到明日见早苗还蹲在太阳底下看猫， 便走了过去。 据说一些猫更喜欢女人，害怕男人，或许是因为男人更有威胁？ 眼前这些猫便是，一见东野瑜走过来，纷纷连滚带爬地往院子里的灌木丛里窜，刚洗好的身体大概又弄脏了。 我要是樱田夫人，血压应该已经拉满了。 东野瑜没管猫，轻轻拍了拍明日见早苗肩膀：“我们该进到樱田夫人的客厅里去询问有关猫又的事了，我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回过神来，蓝宝石般澄澈剔透的眼眸注视着灌木丛中的猫：“汝刚才看到了吗？” “什么？” “它们好像有些奇怪。” 第45章 小樱 明日见早苗站起身，走远一些，靠近院墙的边缘，正好进入到阳光的范围里，灿金的朝阳沉入那双晶莹澄澈的眼眸里。 她手搭凉棚，微微眯起眼睛，看向碧蓝的天空。 “东京春天的早上不算太热。刚洗完澡，身上还有些湿的猫，为什么不出来晒太阳呢？” “你这么一说......”东野瑜仔细观察那些小猫，下意识用鼻子嗅了嗅，眉头微微挑起。 怎么一点猫味儿都没，就算是猫又也不至于一点味道都没吧？ 东野瑜伸手想抓一只小猫到手里研究研究。 “小桃子它们有些怕生，东野君应该是抓不到的，先进来坐吧。” 樱田和歌子不知何时站到了缘侧上，露出慈和的微笑看着两人，今川柏木跪坐在客厅的大方桌旁，朝这边伸着脖子，满脸疑惑。 他刚才走神了，之前还以为樱田夫人在厨房烧热水，一晃眼，她怎么出现在缘侧那边？ 这种情况东野瑜也不好强行抓猫，与明日见早苗对视一眼，正要说什么。 这时候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回头一看，是衫田夏子跟了过来。 樱田和歌子看着一身小西装的衫田夏子：“这位是？” “那是我们社长的保镖，衫田夏子。”东野瑜解释道。 大户人家的孩子啊。樱田和歌子听罢，也不在意，只是微笑着点点头，“衫田小姐，欢迎。” 说着，她像是古时候岛国的艺伎般，侧身伸手做出一个欢迎的动作：“请都先进来吧，水已经快烧开了。” 光天化日的，东野瑜也不怕遇到什么妖魔鬼怪，三人于是脱掉鞋子进了客厅。 这间客厅依着院子，宽敞明亮，古旧的木制柜子上摆放着茶水器具。 右边摆着上世纪生产的大脑袋电视，上面盖着一张有镂空花纹的白色大方巾，看上去暂时没有在使用的迹象。 经过刚才的事后，东野瑜一进屋就不动声色地开始嗅气味，果然有所发现。 客厅中弥漫着一股很久没有住过人的霉味，除此之外，还有一股极淡的血腥味。 像是很久以前这里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不过应该已经经过清洗处理了。 如果东野瑜不是已经筑基的狐狸妖怪，大概闻不出来。 “待会儿的茶水和点心，都不要喝。”东野瑜小声对其他三个人提醒道。 今川柏木和明日见早苗虽然心中疑惑，但都点了点头。 衫田夏子则皱起眉头看了他一眼，自己检查过，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难道比自己这个职业保镖还专业，发现了什么端倪？ 还是说只是装神弄鬼，想在小姐面前展示自己？ 不过到陌生人家里不要随意吃喝这也算是常识，因此也没多说什么。 不一会儿，老太太端来茶水和粗点心。 “家中没有什么精致的点心，只有这些粗点心，招待不周，真是不好意思。” “我们冒昧来访，才是失礼。” 东野瑜几人纷纷低头行礼，随后直入主题：“樱田夫人之前说的‘那孩子’，是指猫又吗？” 见东野瑜开门见山地开始问关于猫又的事，明日见早苗不紧不慢地从自己的小挎包里翻出笔和笔记本，衫田夏子观察着屋内陈设，今川柏木正坐着呈聆听状。 樱田和歌子苦涩地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正襟危坐地跪坐在首位，手里捧着茶水，袅袅升起的蒸汽模糊了那张被岁月铭刻过的美人的脸。 苍老的声音将一段故事娓娓道来。 “它叫小樱。” “我是在葛饰区那边的一个菜市场的巷子里遇到小樱的，当时它遍体鳞伤，伤口化脓严重，还有蛆虫在上面啃噬，已经昏迷了。” “我不忍心看着它这样死去，于是带着它去了宠物医院。医生说它伤得很重，恢复希望不大，不过我还是让医生给它处理了伤口，又用了抗生素。” “后来的几天，小樱开始慢慢吃东西，身体渐渐好转，于是我便将它带回了猫之町。” 樱田和歌子说到这里，有些骄傲又有些害羞地捂着嘴笑了笑。 “猫之町是那些年轻人给这里取的名字。因为我收留照顾的流浪猫比较多，这些猫也亲近人，因此这里渐渐有名起来。” “许多人都来这里看猫，也有一些人会想给猫之町捐款，不过我都拒绝了。” “照顾那么多猫，应该要很多钱吧？” 东野瑜有些惊讶老人居然拒绝捐款，要是换自己，不得直播做视频，狠狠恰他个几千万円？ 说到底，恰这种钱也不是什么昧良心的事，收留流浪猫、给流浪猫绝育也算是为城市做贡献——流浪猫身上或许带有病菌、跳蚤什么的，除了会捕杀鸟类等小动物，还可能会伤人。 这其实已经成为了城市安全的一个隐患了。 “是要很多钱，不过我倒是暂时可以支应。” 樱田和歌子看向东野瑜，慈和的目光在少年那满是毛边的衣服袖口扫过。 “我其实是京都人，东野君也是京都人吧？独自一人远道东京来求学，很不容易吧？” “您也是京都人吗？”东野瑜倒没想到能在这儿碰到京都老乡，感慨道：“人生哪有轻松的——” 他说道这里，目光落在明日见早苗身上，沉默下来。 少女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微微皱起黛眉，投向疑惑的神色。 东野瑜朝少女笑了笑，表示没什么，然后沉声说道：“我没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能选择自己的归宿。” 归宿就是入赘明日见家？衫田夏子在一旁冷冷旁观，精明的保镖早已识破黄毛的奸计。 “不愧是立花高的学生，志向远大。” 樱田和歌子称赞一声，然后有些惭愧地说道。 “我年轻时就没有东野君这样可贵的觉悟，那时候在京都讨生活，靠出卖色相，赚了不少钱。” “后面搬来东京，生了个儿子，却没把他教好，到老了也没个人可以依靠，偶然间看到了流浪的小猫，便萌生了收养它们的想法。” “因此收留它们只是我一时心软，是为了满足我自己的私欲，填补我那空虚的心。它们于是成为了我的责任，这份责任不该转嫁给其他人。” 老人对于自己难堪的过去并没有遮掩什么，非常坦然洒脱地讲述给四人。 她说罢后捂着嘴笑起来：“呵呵，说着说着话题就歪了，还是回到那孩子身上吧。” 第46章 见面礼 “我将它带回来后不久，它身上的毛也很快长出来，是个非常漂亮的孩子，我发现它身上有几团像是樱花的毛，所以给它取名叫小樱，后来......” 樱田和歌子说到这里，目光渐渐变得迷茫，“后来......” 她摸了摸头，向东野瑜他们露出歉然的表情。 “后来的事有一些我忘了，人老了就是这样，记性不好。只隐约知道可能发生过一些可怕的事，小樱离开了这里。” “等它再次出现的时候，变得很强壮，像是一只豹子，有两条尾巴，还会使用法术——” “——请问。”明日见早苗举起手，神色平静地轻声问道：“那是什么样的法术。” 樱田和歌子习惯性用衣袖遮掩着喝了一口茶水，沉吟两秒。 “小樱会吐出一团紫色的雾，让接触到雾的人昏迷。之前有一次它来看我，刚好撞上巡夜的警察，就是用这个法术逃跑的，其他的我就不太了解了。” “所以现在您也不知道小樱到哪儿去了？” “它偶尔会回来看我，但只是远远地看一眼，马上就走了。” 樱田和歌子的目光怔然地注视着玄关方向，好像在等待着小樱从大门处特意制作的猫洞那里钻进来。 “那孩子哪怕是遍体鳞伤也依然亲近人类，变成现在这样，一定是遇到了我无法想象的不好的事。” 暂且无法证明真假，但老太太这样一副感伤的样子，三人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老人，于是气氛安静下来。 缘侧外的小猫们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只是隐约不知从哪儿传来的有猫叫声，被光影切割成明暗两部分的院墙开始有了变化，朝阳占了上风，小院子也渐渐明亮起来。 明日见早苗低垂着眉眼，一缕灿金色的发丝从耳畔滑下，将那带有些许婴儿肥的白皙脸颊衬得越发可人。 她抿着小嘴，似乎沉浸在了真假难辨的故事中，手中不断写画的笔触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晚春带着不知名花香的微风路过缘侧，风铃便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 少女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视线，与东野瑜对视一眼，灵眸眨动，在笔记本上做出一个记录的动作。 东野瑜秒懂，出声打破沉默，问道：“樱田夫人，您能再重复一下小樱身上的特征吗？” 樱田和歌子也从回忆中转醒，再次为自己的走神歉然地笑笑，随后说道。 “它变成了妖魔后，很多特征已经消失了，不过屁股上的那几朵‘樱花’倒是还存在，除此之外......” 她很详细地描述了小樱的外貌特征，明日见早苗将其全部记了下来。 之后，樱田和歌子站起身，来到客厅外的走廊上，朝东野瑜招了招手：“东野君，我有一些东西想要送给你。” 东野瑜指了指自己，老太太微笑着点头，他于是起身。 明日见早苗见此微微皱起黛眉，她莫名有些不安。 自己先前发现了院子里的一些不合理之处，东野君在之后虽然没有给出缘由，但似乎也的确发现了不对劲。 可这位樱田夫人又显得非常正常，给人一种割裂奇怪的感觉。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这种情况让东野君独自一人与那位樱田太太单独待在一起。 明日见早苗想了想，伸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站起身，似乎要一起去。 樱田和歌子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露出感慨的神色。 随后她温柔地拒绝了少女：“这是属于京都乡人的悄悄话哦。” 东野瑜向明日见早苗笑了笑，示意不用担心。 经过这一番调查，自己也有了好奇心，也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己已经确定眼前这位樱田夫人应该不是人了——她身上别说老人的味道，连人的味道都没有。 至于其是否怀有恶意，目前来看应该是没有的，就算有也不是很怕，自己可是修行狐。 哪怕狐火打不过，还有妖雷旗，要是能扛住一道可以伐坛破庙的妖雷，那也别待在这小房子里了，去出云大社把大国主拉下来，你坐上去，统领国津神不香吗？ 进入到走廊，光线瞬间暗淡下来，明明收拾得很干净，地板上打了蜡，看起来很光滑明亮，但那股霉味与血腥味依然更浓了些。 东野瑜觉得鼻子有些不舒服，揉了揉，樱田夫人却没有任何感觉似的，以比较快的小碎步走在前面，然后一拐角，上了二楼。 东野瑜跟在后面，两人来到一间卧室。 这里大概是樱田夫人的卧室，陈设很简单，窗户紧闭，窗帘拉拢，没有一丝光亮透进来，只能借着房间外的光隐约看清楚。 她搬过来一个空的柜子放在桌上，然后踩上去，有些费力地伸着手在天花板的灯罩上摸索着什么，同时问道。 “东野君，京都这些年有什么变化吗？” 京都是一座颇为保守的城市，多年以来基本没什么变化，不过旅游业倒是在近些年蓬勃发展，不少神社寺庙都有过大规模的翻新维修。 东野瑜怕她摔了，走上前扶住柜子。 “除了一些市政正常的维修维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变化。要说比较著名的变化，就是金阁又上了一次金漆，变得很华丽。” 金阁是京都临济宗相国寺派鹿苑寺中的一座主要核心建筑。 其实应该叫舍利殿才对，不过因为其外表贴满了金箔装饰，所以被称为金阁，鹿苑寺也经常被称为金阁寺。 “又上金漆？我还是喜欢以前它斑驳的样子。记得有一年和青梅竹马一起去参拜过，他是个不解风情的人，我总是想象金阁里面是怎么样的，房顶上的金凤凰很美，他却认为那只是一栋老房子。” 樱田和歌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嘲地笑笑。 “不过没想到离开这么多年，京都还是没什么变化，我当年离开那里的原因之一是因为受不了那里一成不变的固执无趣，可笑的是，到老了又开始怀念家乡的安稳了。” “东京这边还真是不适合老人居住啊。” “啊，找到了！那臭小子把这里给漏了，哈哈。” 樱田和歌子看着手里的东西，露出独属于老人的，像是耍到了后代的那种狡黠笑容。 她在东野瑜的搀扶下慢慢下来，将柜子恢复原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东野瑜：“东野君，请收下吧，这是给你的见面礼。” 第47章 逝者的馈赠 樱田和歌子将手里一沓用布包着的东西递给东野瑜，拿起一张手帕自顾自地开始擦拭桌子。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东野瑜没有感觉到危险，因此下意识接过，有些警惕地打开一看，愣住了。 这是一叠用深蓝色的布包起来的崭新的钞票，独属于纸钞的浓厚油墨香气甚至在自己的鼻尖镇压了屋内有些潮湿的霉味、血腥味。 都是一千円的，叠起来大约有两三厘米厚，相当有视觉冲击力，粗略一看应该有两三百张。 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他跟过来是想看看这不是人的老太太肚子里有什么坏水，已经进入戒备状态，随时准备放火召雷。 我以为你要吃人，结果抬手就塞给我二三十万円见面礼？ 考虑到这位樱田夫人有那么多猫要照顾，又住的寒酸，让东野瑜想起了孤儿院的宫崎先生。 没有立刻拒绝，而是问道：“您需要这些钱吧？” “我已经用不到了，东野君。” 樱田和歌子微笑地注视着东野瑜。 “东野君并非一般的高中生吧？” “我感觉东野君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力量，像是朝阳的耀眼，像是晨露的纯净，又有着如和风般的温柔，让我想起了传说中的仙人。” 每当恩人说好话的时候，东野瑜就开始眼皮跳了——这种情况通常是有难以完成的委托。 不会是让我照顾猫之町这么多猫吧？ 东野瑜有些头皮发麻，顿时觉得手里的钱重若千钧，可面对如此温柔地老太太，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而且眼下实在是缺少法术...... 心中拉扯一会儿，划下标准，只要不是让我照顾这一群猫，一切都好说。 “不是仙人，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修行者而已，距离那样的境界还差了天与地的距离，不知道要花多少年岁才能接触那样的领域。”东野瑜谦逊回答。 “那么，东野君应该已经知道，我已经死了吧？” 樱田和歌子说着，转身继续擦拭桌子，生死对她来说好像还没有家务重要似的。 所以樱田夫人是鬼魂？ 东野瑜有些讶异，自己先前并没有从眼前这位老太太身上感受到太重的阴气，还以为是特殊的妖怪精魅之类的。 不过随后想到这栋房子所处的特殊位置，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或许这位老太太凭借这个小福地，阴差阳错，成了类似于鬼仙之类的存在？ 东野瑜来到这个世界后，一有机会就会通过网络搜索关于神鬼妖之类的传说。 通过网络，看过《钟吕传道集》在岛国的译本，其中记载，周天有五仙，天地人神鬼。 鬼仙者五仙之下一也，阴中超脱，神像不明，鬼关无姓，三山无名，虽不入轮回，又难返蓬瀛，终无所归，止于投胎就舌而已。 又称：“修持之人，不悟大道，而欲速成，形如槁木.心若紫灰，神识内守，一志不散，定中出阴神，乃清灵之鬼，非纯阳之仙，以其一志阴灵不散，故曰鬼仙。” 不过樱田夫人没有法门，既无道基也没有法力，称不上鬼仙，顶多是凭借灵气得以驻留尘世的亡魂。 樱田和歌子继续说道：“死人要钱来也没什么用，与其留给我那只知道鬼混的儿子，还不如送给你。” 大概是看到东野瑜疑惑的神色，她微笑着说道。 “如果要问为什么的话，大概是因为你我都是京都人吧。远道而来东京，还能考上立花高中，人又勤俭、整洁，我觉得你是个好孩子。” “再加上我去世这么久了，东野君是第一个来拜访我的人，颇有缘分。” 樱田和歌子将擦拭过桌子的手帕叠好，跪坐下来。 “这些钱不多，对你的帮助不算大，就当做是一位老人对自己见到的一位喜爱后辈的馈赠吧。” 似乎是猜到了东野瑜的担忧，她又笑着说道：“猫之町的事不用担心。” “在我还活着的时候就托律师安排好了。” “我若突然辞世，猫之町将不再收养流浪猫，这栋房子会被卖出去，钱用来照顾剩下的猫。” “猫之町一直有开放领养，再加上剩下的猫也不算太多，我估算过，钱应该够。” “唯有一点，我需要东野君帮我个忙。” 来了。东野瑜正坐着，面容严肃：“请说。” “小樱变成那样可能跟我的死有关系。关于这部分我不太记得了，但看样子，那孩子应该是着了魔，如果放任不管，会有很多无辜者受害。” “而且它以往来看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它非常痛苦。” 樱田和歌子颇为内疚，说出了她大概思虑很久的一句话。 “所以我想请求东野君，报警也好，将小樱的事告知其他除妖师也好，我希望有人能给它一个解脱。” 东野瑜沉思片刻，伊织忠道先生作为神社宫司应该认识一些除妖师，可以将小樱的线索告知他们。 直接报警也不是不可以。 最近半年东京失踪案这么多，警方早已经焦头烂额，政府大概率也邀请了除妖师协助调查，报警告知猫又的线索也能轻松解决。 当然，根据过往的经验来看，如果想要最高的报恩评分，应该还是自己亲自完成这项委托。 “我答应您。” 东野瑜思考过后，答应下来，决定先自己摸摸猫又的底，反正是在东京都市区，就算打不过也能轻易逃走。 樱田和歌子见他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真正思考过才答应，放心了许多，随后告诉给东野瑜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 “每当满月的时候，它会回来看我，那时就是机会。但小樱很危险，你不要逞强，最好去找到强大的除妖师来处理。” 老人叮嘱过后，催促他离开。 “去吧，东野君，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很担心你呢。” “那么，我便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您。” 东野瑜躬身告辞，站在楼梯口回身看去，她端坐在昏暗的卧房里，面露微笑，朝东野瑜摆了摆手，然后消失不见了。 下了楼，来到客厅，衫田夏子正皱眉对着对讲机不断说话，但对讲机中的声音却断断续续的。 她见东野瑜回来了，便离开客厅去到院子里，大概是想看看外面的信号会不会更好。 今川柏木有些好奇地看着东野瑜，不过没问什么，在他看来，如果是可以说的话，东野君自己会说。 如果是秘密，那自己问的话就颇为失礼了。 明日见早苗跪坐在桌旁，紧紧皱着黛眉，抿着樱色薄唇，手拿着笔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隔几秒就抬头看看走廊那边的楼梯。 等到真正听见东野瑜的脚步声，看到他从走廊里进入客厅，方才松了口气，神色平静下来，不慌不忙地将笔和笔记本收入小挎包。 “有关于猫又的新发现吗？”她轻声问道。 “大发现！”东野瑜点点头，说出了让众人惊愕的话。 “樱田夫人其实已经逝世了。” 第48章 我将独自狩猎 话音刚落，气氛沉默几秒， 今川柏木的第一个反应是东野瑜会不会因为晚上学习太久没休息好出幻觉了。 但想到东野瑜平时沉稳的样子，应该不至于说这种像是小孩子说的能被人一眼识破的话才对。 他觉得有点荒谬，沉默几秒：“那我们刚才看到的？” “是樱田夫人的灵。”东野瑜说道。 明日见早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灵眸落到他身上仔细打量片刻，确定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或者有别的什么不对劲，神色平静地说道。 “先离开这里吧。” 她说着，一边收拾着小挎包，戴上礼帽，一边起身，按着礼帽朝走廊方向鞠了一躬：“吾告辞了，樱田夫人。” 穿着米白色羊毛短袜的小脚并不是那种瘦骨嶙峋的感觉，而是有些肉肉的，被颇有质感的短袜勾勒出来的曲线，不管怎么看都很符合美学，踩在打了蜡的光滑地板上，发出轻微声音，像猫一般。 她很快坐在缘侧边上开始穿靴子。 东野瑜收回目光，心中莫名有一种遗憾的感觉，紧接着悚然而惊。 难道我是足控？ 这么变态？ 东野瑜沉思片刻，觉得又不至于，自己肯定是因为快到中午，饿了，而她的脚又肉肉的。 人饿了什么做不出来？ 除了数学。 随后两人也跟着离开客厅，和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余下桌上摆着的一些粗点心，几个落满灰尘的茶杯。 哗啦！ 东野瑜拉上客厅的障子门，躬身道谢：“感谢您的馈赠，我会报答您的。” 说罢，出了院子，春日之阳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驱散了在阴影处沾染的些许寒意。 “衫田小姐，暂时没有发现可疑人员。这边有几家住户，顺着院门口东方向大约三百米有一个警亭......” 几个保镖非常称职地在跟衫田夏子描述周围的地形、住户和设施情况，尽管这些信息很可能没什么用。 两辆车停在路边——樱田家外有一条可供汽车行驶的公路。 明日见早苗在路边等待，见东野瑜出门，靠近过去：“请详细描述刚才的遭遇吧，吾之骑士。” 和中二的人待久了，羞耻的阈值似乎在慢慢提高，至少现在东野瑜听到她说这样的话，已经不会尬得想要钻进被子里到处乱滚了。 他点点头，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给众人。 “刚才樱田夫人告诉我她其实已经辞世了，我们刚才看到的只是她的亡魂。” “逝世原因暂时还不清楚，我猜应该是因为某种意外或者遭遇了什么，小樱变成猫又大概也是因为这件事。” “樱田夫人感受到了小樱的痛苦，同时也认为它的存在也会威胁很多无辜的市民，所以希望有人能解脱它。” 东野瑜选择性地隐去了一些信息，比如樱田夫人赠予自己钱，以及小樱会在每个月圆之夜回到这里。 眼下不仅有明日见早苗，还有那个讨厌的女保镖，万一她看自己不爽多管闲事，那樱田夫人亡灵做下的赠予决定有没有法律效益？ 这他吗谁知道啊？ 其次，如果自己将小樱会在月圆之夜回到这里的消息告诉明日见早苗，以她对妖怪的好奇，搞不好要跟着一起来。 到时候自己束手束脚不说，万一明日见早苗出了事，那她爷爷估计要追杀自己到天涯海角。 狐狸从来都是孤独的捕食者，所以我将独自狩猎。 一旁的衫田夏子正在听保镖们的回报，此时听到东野瑜这番话顿时回过头。 先是打量他一眼，心中已经没有愤怒的感觉了，只觉得有些无语。 这也太蠢了，为了迎合小姐的好奇心，居然敢说这种破绽百出的谎言。 “故事编得不错，但如果你想用这种荒谬的谎言来哄骗小姐，那你的算盘就打错了。” 衫田夏子冷声说道，目光锐利地盯着东野瑜，似乎要看穿他的所思所想。 早上出门前，明日见五郎亲口叮嘱了衫田夏子，希望她能保护好明日见早苗，避免她被那些不三不四的男学生哄骗。 经历过少年时期的明日见五郎比谁都清楚，青春期的男生为了满足对异性的渴求能做到何种程度。 撒谎只是他们的手段之一！ 明日见早苗是明日见家的嫡长女，未来的继承人，她的夫婿不说一定要指定某个人，至少也得是东大毕业且能力出众的人中龙凤吧？ 要是高中就被某头乡下来的野猪给拱了，那还玩集贸，上票吧。 作为明日见五郎收留养大的远亲孤女，衫田夏子非常感激这份恩情。 爱屋及乌的，她将明日见早苗当做自己妹妹来看待，绝不容许任何人欺骗、诱骗她。 东野瑜不想惯着这种在恐怖片里活不过半集的龙套角色，当即怼了上去。 “只需要问几个当地人就能证实的事，你偏要臆测，是不是脑缠啊？小学肄业的水平也能当保镖？” “你！”衫田夏子面如寒霜，转头就朝樱田家走去。 她准备亲自验证，若让自己发现是谎言，必要教训一下眼前这个京都来的小子。 “喂！你们！”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自行车的铃铛声和中气十足的大喝，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中年男人骑车自行车往这边过来。 他沉着脸刚想说什么，目光落在那辆丰田世纪上，又看了一眼衫田夏子等人的穿着，挺直的腰板弯了一些，呵呵笑起来。 “我是小菅町巡查大岛正男，请问诸位是与樱田家有什么债务纠纷吗？” 大岛正男是向衫田夏子问的——几个身穿西装的男人都隐隐以她为首，其他三个年轻人可以直接忽略。 衫田夏子闻言沉稳回应：“我是明日见集团安保次长衫田夏子。我们与樱田家没有债务纠纷，大岛巡查有什么指教？” 一听是明日见集团的，大岛正男笑容更灿烂了些。 “谈不上指教。是这样的，周围有居民说几个陌生人进到已故的樱田老太太院子里了，让我过来看看。” “既然没事，警亭那边还有点事务需要我处理，就先告辞了。” 他说着，骑上自行车准备离开，明日见集团的人自己可得罪不起，人到中年连个巡查长都没混到，万一得罪了权贵被一撸到底。 到时候上有老下有小的，月台上又要多一句‘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衫田夏子闻言愣了一秒，目光快速在东野瑜脸上扫过，“请等一下，大岛巡查，你说，樱田夫人已故了？” 第49章 啊？啊！ “衫田小姐不知道吗？半年前这件事还上了朝日新闻，很多人来小菅町这边缅怀樱田老夫人。” 大岛正男有些奇怪，不过想了想，明日见集团的精英阶层不关注这些民间事也是很正常的。 他坐在自行车座椅上，一只脚踩在踏板上，一只脚支撑着，抬了抬警帽，望着樱田家，有些惋惜地说道。 “樱田老太太是小菅町德高望重的老人，还是町内会的前会长，善良有礼，比我奶奶都温柔，很受我们尊敬。” “可惜半年前有三个不良少年入室抢劫，那三个混蛋，抢钱就抢钱，居然将她老人家给杀害了！” “可恶！” 他有些懊悔地锤了一下自行车把手，“我赶到的时候，老人家已经不行了，她养的猫似乎为了保护她，也死了不少。” 东野瑜听到这里，插嘴问道：“那三个不良现在怎么样了，被抓住了吗？” “那三个混账没过两天就被逮捕了，不过由于指使他们的人远在东南亚，无法抓捕，再加上罪犯中有两个未满十六岁，一个未满十八岁。” “因此尽管半年前就已经抓捕了，但要到下个月初才判刑，目前关押在小菅看守所，就是那个方向，距这边大约三公里。” 大岛正男指了指西南方向。 “东南亚的人指使的？” 一提起东南亚，东野瑜立刻想到了那些类人群星聚集之地，他们能干出这些事倒是不奇怪。 大岛正男叹息一声。 “国内现在老龄化严重，年轻人累死累活也没赚到什么钱，但很多老人经历过黄金年代，颇有家资，又大多有将现金存储在家中的习惯，便被那些人盯上了。” “他们通过非法手段从银行获取这些鳏寡独居老人的信息，然后指使国内那些不务正业的不良入室抢劫。可笑的是，他们抢完就得立刻把钱上交，你猜他们抢这一次才能分到多少？” “一个人不到五万円。为了几万円背上入室抢劫甚至杀人这种重罪，真是群可恨又可悲的臭虫啊。” 大岛正男咬牙切齿地说道，随后看向望着樱田家发呆的衫田夏子：“衫田小姐，请问还有什么问题吗？” 衫田夏子回过神来，“没有了，大岛巡查。” “那我就先告辞了。” 他点点头，按了按车铃铛，骑上自行车走了。 东野瑜望着看守所的方向，若有所思，大概猜到小樱为什么在这一圈作案了，它大概是不甘心。 那三个未成年混蛋显然不可能被判死刑。 事实上，别说岛国，就算是神州，这三个不良大概率也不会死刑。 现代社会对于死刑的判决非常谨慎，只要不是那种连环杀人狂或者危害社会治安的重大犯罪事件，基本都不会判处死刑。 甚至于可能因为是未成年而被从宽判处，关个几年就又出来祸害人了。 等到大岛正男离开后，衫田夏子沉默了几秒，快步走向樱田家，推开院门就往里进。 她还是不怎么相信刚才遇到的那自称是樱田和歌子的老人是传说中根本没人见过的魂灵，自己必须亲眼看到证据。 否则万一刚才遇到的只是个小偷或者别的什么人呢？ 这件事已经严重到必须立刻验证并告知给明日见五郎，这是明日见早苗这么些年遇到的第一起超自然事件，关系到她的人身安全。 哗啦！ “打扰了。” 衫田夏子重新推开缘侧旁客厅的障子门，轻声说着，脱掉平底女士皮鞋，露出穿着20d黑色丝袜的脚。 刚踩在木地板上，顿时皱起眉头。 这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灰尘了？ 她抬起脚看了一眼，光泽细腻透着白皙肌肤的半透明丝袜上沾满了厚厚的灰尘，明明记得刚才这里的地板很干净还打了蜡...... 衫田夏子的直觉开始示警，她深吸了一口气，毅然走进客厅。 身周瞬间安静下来，刚刚晒了会儿太阳的身体骤然披上了冰冷的阴影，让她打了个哆嗦，短短的几步距离，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安静，死寂，昏暗。 除了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什么都听不到。 衫田夏子瞥了一眼刚才坐过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几个空的茶杯。 她拿起属于自己的那杯看了眼，愕然发现里面竟然全是灰尘和蜘蛛网。 衫田夏子从小就害怕这些神啊鬼啊的，因而对恐怖片敬而远之，长大以后倒是不怕黑了，因此对儿时的恐惧也逐渐嗤之以鼻。 但此时，童年的恐怖以一种猝不及防的方式再次笼罩上来，这种陌生又熟悉的恐惧让衫田夏子两腿打颤，有些站不稳。 可一想到这关乎明日见早苗的安全，她鼓起勇气踏入了走廊。 一些从窗棂透入的光线中，可以看到有金色的尘埃在飞舞，让人有一种撞墙奔入光明逃离这黑暗的冲动。 她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踩着嘎吱作响的楼梯，发出的沉闷响声像是踩到了自己的心头。 来到二楼后， “樱田夫人？您在吗？”衫田夏子小声问道，没人回答，于是又将声调提高一些，让那有些发颤地声线暴露无遗。 “樱田夫人，我是衫田夏子。” 衫田夏子鼓起勇气找了一会儿，来到一个房间，发现那里有一座小神龛，上面摆放着一个黑白照片。 她先是双手合十拜了拜，然后将手机的光源照向那照片，发现十几分钟前还见过的那老太太现在就在照片上。 “啊？” 衫田夏子呆滞地看着照片，清秀的脸庞面无血色，摇摇晃晃站起身，踉跄地后退了几步。 结果她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抓住了自己的脚，一个没注意，身体失去平衡，噗通一声摔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啊！” 仅存的一丝紧绷着的理智彻底断裂，她惨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往楼下跑。 ...... 看了眼独自进到樱田家的衫田夏子，东野瑜摇摇头。 刚才还以为她是能活过半集的配角，现在看来还是太过于高估了。 半集？ 五分钟！ 而且按照正常的剧情来说，十分钟左右就会听到她哭爹喊娘的叫声。 不过樱田夫人成了灵都如此善良慈祥，应该不至于害人。 因此东野瑜倒不担心衫田夏子的安全——死了更好。 转而开始向明日见早苗进谏老成持重之言。 “情况就是这样，这件事已经超出我们的掌控了，殿下。猫又什么的太危险了，要不，去找别的妖怪？我知道有一些——” “危险？吾自帷幕的彼端降临此地就是为了祓除邪恶，身为镜像月亮的主人，黑夜的守护者，吾怎么会害怕区区一只猫又？” 明日见早苗断然拒绝了怯战狐狸的谗言。 她好不容易要找到活生生的、不只是存在于传闻中的妖怪了，自是不肯轻易放弃。 “既然小樱会回来......”她沉思片刻，“吾决定最近这些天晚上都来这里等待它。” “吾之骑士，可愿追随吾？” 第50章 劫数来了 听到明日见早苗近乎任性的话，东野瑜有些心累。 只能说月之魔女是这样的，她只需要说去哪儿就够了。 而作为她的雇佣兵骑士，要考虑的就很多了，什么时候翻译，什么时候拔剑，什么时候逃跑，都需要深思熟虑。 想了想，表情严肃起来：“可是，我的殿下，您想过没有。” “现实世界与镜像月亮不同，包括您在内，我们在这里都只是凡人。凡人要怎么对抗妖魔呢？” 今川柏木站在旁边沉默地点头，他虽然也对妖怪感兴趣，但不是猫又这种危险的妖怪...... 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看了两人一眼，心中叹息，胆怯的骑士和他胆怯的侍从。 现在来看，虽然长得人高马大还是自己的近卫，但危急时刻搞不好需要自己来保护他。 她倏地觉得自己肩膀上扛着的东西又多了些。 不过月之魔女的追随者中，只有他，忠不可言。 想到某个不把月之魔女当回事的女人，明日见早苗越发觉得镜像月亮没有自己得完。 她踮起脚伸长手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勉励道。 “这不需要你担心，吾之骑士，汝只需要追随月光的启迪。帷幕之后的国度，设有专门对抗邪恶妖魔的月光审判庭。” 月光审判庭，新设定，什么意思？ 东野瑜花了一秒思考，小声询问道：“是传说中的除妖师吗？” “黑夜之民们是这样称呼她的。” 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地轻声道：“但在镜像月亮，她有另一个名字，月蚀审判官。” 东野瑜沉默下来，思考装病不来的可能性。 但又想着不来的话，小樱被除妖师干掉，自己的报恩奖励估计要大打折扣...... 思考片刻，心中有了主意。 可以先回去问问御子，神明同意自己进神社没有。 如果没同意，那自己就得病遁，然后悄悄来这边看看能不能偷偷把小樱咬死。 如果同意自己进神社，那自己就给神明上一炷香——修行者消耗精气神上的香可比一般信徒强太多了，神明一定会喜欢的。 到时候祂一高兴，自己就顺势祈祷，询问自己的化形法术能否被除妖师看破。 只要确定了自己化形法术的含金量，自己以后行侠仗义就更有底气了。 明日见早苗见他沉默下来，以为是月蚀审判官的存在让他灰心了，抿抿小嘴，低垂下眉眼。 “月蚀审判官对吾多有不敬，且背弃了月光的启迪，只有汝才是吾之近卫。” 有一种“别的孩子都不跟我玩，只有你陪我玩。”的感觉。 东野瑜有些哭笑不得，只得点点头：“这是我的荣幸，殿下，但实在很抱歉，您的骑士已经和别人约定好今天晚上去当家教了——” 明日见早苗拿出五张福泽谕吉，崭新的钞票在春风中发出清脆的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并不是钱的问题，我的殿下，骑士不能没有信义。” 东野瑜的脸色瞬间严肃起来，表情认真，同时不动声色地将少女手中的五张福泽谕吉收入囊中。 “我下午去问问能不能请假一天，傍晚给您回消息。” 贪财鬼。明日见早苗在心中冷哼一声，嘴角却是微微翘起一个不容易让人发现的弧度。 随后她低着头打开小挎包的月亮形银制纽扣，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拿出一个皮尺。 “你的身高是多少。”她询问道。 东野瑜看着樱田家，判断衫田夏子会在什么时候屁滚尿流的爬出来，随口回答：“一米八五吧。” 好高，可惜是个胆小鬼。明日见早苗有些费力地抬了抬东野瑜的手，“请站笔直些，平举双臂，我的骑士阁下。” “您想做什么？”东野瑜看着少女的动作，又看到她手中拿着的皮尺，感觉有些奇怪。 月之魔女还兼职裁缝？ “穿着破烂的骑士，在黑夜之民眼中与流浪者没有什么区别，你追随我行走于这片土地，与黑夜之民打交道，不能穿的像个游牧民。” 东野瑜：我这战袍怎么像游牧民了？这可是上世纪流行到这个世纪初的经典款式，大师设计，选用美洲纯手工摘取精品棉花，宽松透气，超耐磨！ “其实册封礼之后本来要你准备镜像月亮的宫廷礼服，但你自己跑了。” 明日见早苗轻声说着，将我也没想起来这句说到嘴边的话咽下去，没有起伏的声线说出略带抱怨的词句。 她踮起小脚，双手拿着皮尺从腰围开始测量，几乎贴在他胸口。 “我的殿下，你我身份有别。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不太好吧......” 东野瑜摆出耶稣受难的姿势，尴尬地朝今川柏木笑笑，保镖们沉默的注视，甚至是一旁巷子里几只猫的好奇观察，都让自己有些不自在。 “请闭嘴，骑士阁下，你也不想穿一身破烂被人鄙视吧？” 明日见早苗瞪了他一眼，属于男生的炽热体温让晶莹小巧的耳朵微微泛红，有力的心跳声让她呼吸稍稍急促起来。 她其实也感觉自己的行为有些越界了，哪怕自己是月之魔女，百无禁忌。 哪怕他已经是自己的骑士。 但其实自己和他也只见过几面而已，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少女这样想着，可像他这样真正看见镜像月亮之辉芒的人，自己在小学毕业后就从没遇到过了...... 作为尊贵的月之魔女，总不能孤家寡人吧？ 刘皇叔三顾草庐才迎来了诸葛丞相，月亮王国之主也曾说过，作为上位者就得主动出击！ 自己当然也可以让同样高大的保镖们代劳。 但作为骑士的效忠对象，自己亲自给他量体裁衣，他不得感激到流泪跪服，献上至高的忠诚？ 这都是为了赢得骑士的心！他必将完全归于镜像月亮的皎皎月华之中！ 少女这样想着，拿着皮尺环抱上去，心安理得地将侧脸完全贴在骑士的胸口。 唔，腰好像没有想象中的粗，这是什么？好硬。 少女在身下不停忙活，偶尔靠近一些，两人贴在一起，属于月之魔女的淡淡体香便萦绕上来，像是酸甜的苹果、未熟的蜜桃，让人满脑子都是温香软玉这四个字。 艹了，拿这个来考验我是吧？ 不会是劫数来了吧？ 修道之人劫难重重，眼前的明日见早苗虽是无心之举，但对两辈子处男的东野瑜来说，搞不好真会成劫数。 第51章 呐，这才叫专业 喜欢上一个人，其实没那么困难，有时候可能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回眸。 而处男未曾经历过爱情的滋润，尤其容易沦陷。 这把高端局。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宝相庄严，开始在脑子里默念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大道无情，运行日月...... 自己可不想道心破碎，沦为女人的俘虏，又在百年后蹲在亭亭如盖的枇杷树下，孤独一狐在坟头哀嚎‘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周围的保镖见到这一幕，想到自己那早已远去的青春，不约而同地微笑着感叹，轻手轻脚往远处退了退，尽量不让自己打扰到眼前的少年少女。 更何况，他们又不像衫田夏子那样是明日见家的亲戚。 万一得罪了大小姐被辞退的话，作为保镖的工作生涯基本可以宣告完结了。 今川柏木低着头，推了推眼睛，默默站在墙边的阴影中，发动边缘人天赋。 有马君，我认同你了。眼前这场面，让他不免有些感到天地之广大，自身之寂寥。 很快量完尺寸，明日见早苗将这些数据记录在笔记本上。 她准备回去交给意大利来的那位设计师，让她按照自己的风格设计一套属于月亮王国骑士的调查用装束。 “啊！” 突然，樱田家传出一道凄厉地惨叫，吓得路过的三花猫浑身一抖，匍匐在地上，耳朵向后压着，变圆的猫眼睛警惕地注视着樱田家。 与此同时，几个保镖也立刻进入戒备状态，从腰后取出电击枪，做出瞄准姿势，将明日见早苗等人保护在中间。 惨叫声后几秒，樱田家的房子里有人似乎在奔跑声音。 听觉灵敏的东野瑜听到肉体撞在实物上的沉闷声和低微的痛叫，她是光着脚的，脚步声非常慌张，声音越来越近。 哗啦！ 缘侧那边传来拉门的声音，几秒后，身形狼狈的衫田夏子光着脚跑了出来，神色惊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小楼，像是在看怪物。 她此时没了精英女性的气质，身上的高档女士西装显得有些凌乱，东一块西一块地沾染上灰尘。 半透明的黑色丝袜大概是挂在一些尖锐凸起位置了，被撕裂出几道不大不小的口子，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晃人眼球。 “喂，衫田小姐，后面没人在追你，不用这么急。”东野瑜咧嘴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着说道。 衫田夏子看了他一眼，喘着粗气，没说话，花了一些时间平复心情，告诉其他几个警惕拉满的保镖没什么事后。 又走回院子，小心翼翼地捡回鞋子穿上。 随后她取出手机，走到僻静的地方打电话去了。 叮叮。 骑自行车的大岛巡查又过来了，按了按刹车没反应，慌忙用皮鞋脚刹，好不容易停下来，尴尬地朝众人笑笑。 “我刚才好像听到了惨叫声？” 警亭距离这边就两三百米，确实能做到快速出警。 东野瑜微笑着解释道：“没什么事，警官，刚才衫田小姐误闯樱田夫人的家，大概是打扰了樱田夫人的亡魂，被吓了一跳而已。” “亡魂？哈哈哈，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 大岛正男大笑了几声，目光落在樱田家的院子里，沉默下来，摸了摸下巴的胡茬。 “不过说起来，之前也确实有人说看到了樱田夫人的亡魂，一个月前我在这栋房子里抓住了个精神失常的小偷，他也叫喊着说看到了樱田夫人被人刺死了。” “可明明那时候樱田夫人已经逝世好几个月了，真是奇怪。” 东野瑜听到这话愣了一秒，樱田夫人的性格应该不至于恶作剧才对，更何况是她死时的场景。 那为什么小偷会看到樱田夫人被刺杀呢？ 这时候，衫田夏子走回来，面容严肃，丝毫看不出来刚才哭爹喊娘逃出来的模样。 她见大岛正男又过来了，与他打了声招呼，然后看向明日见早苗。 “小姐，我现在确定我们遇到了超自然事件。我已经将这件事禀告给了家主，他让我们立刻回去。” 明日见早苗本来也打算回去摇人，晚上回来蹲一波，因此这次倒是罕见的没有反对。 说着，衫田夏子又看向东野瑜，抿了抿饱满晶莹的红唇，微微躬身：“我不该怀疑你，东野君，请你原谅。” 呐，这道歉才叫专业，姿势标准。 东野瑜虽然心眼不大，但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那种，摆摆手，“算了，我一向宽宏大量，不记小人的过错。” 衫田夏子撇了撇嘴，鞠躬的角度又深了一些，随后直起身，语气认真地说道。 “但我依然要告诫你，不要试图哄骗小姐。” 东野瑜看了她一眼，没搭理她。 随后几人上了车，明日见早苗让司机先送东野瑜和今川柏木回家。 今川柏木家在台东区，因此司机决定先送近一些的东野瑜回家。 一路上气氛有些沉默，东野瑜在思考樱田夫人为什么会又死一次。 明日见早苗则拿出笔记本检查今天的收获，今川柏木刚才跟明日见早苗说自己今晚来不了，现在感觉有些尴尬。 开车的司机则频繁通过后视镜观察东野瑜，每看一眼都会觉得小姐眼光是真不错，这少年确实不凡。 两人视线偶尔对上，又同时微笑点头。 很快抵达绫濑町的公寓楼下，东野瑜下了车与明日见早苗和今川柏木互相道别后，目视车辆消失在街口。 伸了个懒腰，摸了摸裤兜，那里有着令人安心的独属于九万五千円的厚度。 这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早晨还是无云的澄碧天空，此时不知从何处飘来一团形状颇像拉普达岛的洁白云朵。 三楼属于自家的窗户哗一声被打开。 绣吉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看到东野瑜的身影，颇为恭敬地低下头，这是白天打招呼的方式。 东野瑜摆了摆手，让它回去老实待着。 早上吃的那碗挂面早消化完了，东野瑜感觉肚子有些饿，目光落在不远处那三郎独酌一二杯的牌匾上，下面的店门口正挂着营业的帘布。 以往路过时都不敢看的居酒屋，现在已经可以狠狠凝视，甚至蠢蠢欲动地想要踏入其中了。 正思考着要不要去吃顿好的，耳畔传来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稻荷神社方向的公路那头，伊织御子正拄着手杖往这边走过来。 少女依然穿着那身洁白的连衣裙，露着纤细白皙的小腿，灿金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有莹白的光晕染开，纯洁得像一朵小白花。 她看到东野瑜的目光，露出真挚纯洁的笑容，挥了挥手。 东野瑜于是也笑着跑到少女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半蹲下来，“御子，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少女那冬泉蒙雾的眼眸眨了眨，指向路边供奉着四尾狐狸的微型神社，“春塬告诉我的。” “她还说，稻荷神大人同意东野尼桑进入神社了。” 第52章 恩情越还越多 自己才回家五分钟不到就被发现了？ 不对，御子行动不便，也就是说，至少十多分钟前，那名叫春塬的狐狸就告诉御子自己要回来了。 这......这不对吧。 自己就一只普通的修仙野狐狸而已，除了长得帅身体棒，其他没什么特别的。 铁暗恋？ 岛国神明都这么闲吗。 东野瑜在心中吐槽，目光落在路边小神龛中的石头狐狸雕像上。 神龛上落着几朵不知谁摘来的樱花，粉色的花朵上沾着些许水珠，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狐狸雕像蹲坐在神龛下的阴影中，大理石的冷色外表上泛着细腻的玉色。 神龛前摆着一个木制小托盘，让东野瑜想起来前世在网上看到一个有趣的说法。 是说岛国这边这种放餐食的木制小托盘原形是神州古时候的支踵。 宋以前神州这边还是跪坐，不过因为跪坐压迫腿部，实在难受，所以发明了支踵。 用来垫在屁股下面，缓解腿部压力，不至于跪坐成罗圈腿。 岛国抄答案的时候没抄全，不知道支踵的用法，拿去当装餐食的器具，跪坐真跪下去了，导致之后千余年岛国人基本都是罗圈腿。 是真是假不好说，不过蛮有趣的。 木制托盘上面放着一盘天妇罗，东野瑜闻了闻，确定炸的是三文鱼，大概是三郎独酌一二杯的老板放的。 狐狸神使作为稻荷神的神使也被称为御前稻荷，被当做祈求商业繁盛（鸿运昌隆）的神明来信奉。 一般有这种小神龛的地方，周围的商店、居酒屋都会奉上贡品。 东野瑜犹豫一会儿，微微躬身，算是行礼了。 之所以不伦不类的这样行礼，主要是东野瑜实在有些搞不清楚自己如果拜神的话，是用道教的手势还是用佛教的手势？ 岛国这边的神大多是泊来的，而且由于佛教盛行了很久，拜神的手势基本都是合掌。 想了想，还是决定入乡随俗，拜道教神用子午诀，拜佛用合掌好了。 伊织御子见此，也将拐杖支撑在腋下，朝着小神龛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片刻后，少女似乎听到了什么，朝着神龛小声说着一些悄悄话。 “春塬，你其实不喜欢炸三文鱼吗？我也不喜欢，我喜欢天妇罗炸虾，奶奶做的比筱田三郎大叔做的好吃，可是爷爷就是喜欢去那里喝酒。御子不喜欢酒......” 东野瑜没看到那位春塬，但感受到了有威严的力量降临在了小神龛中，不由得有些惊讶。 难怪伊织忠道说御子在町内没有危险，这你吗神明在线陪聊，实在有点离谱。 一般来说，神明不会直接与凡人对话，哪怕是宫司神主，也是通过一些签文、挂算来揣测神明的旨意。 真是受神明钟爱的少女啊。东野瑜心中感叹。 这时候路边跑过来四个嘻嘻哈哈的国中男生，又矮又小，跟猴子一样，大概是刚上国中，看起来与小学生区别不大。 手里拿着棒球和手套，似乎要去不远处的空地玩棒球。 他们看到伊织御子在这里，脸上露出小孩子看到好看的小猫小狗的神色，脚步放慢了些，似乎要走过来。 不过看见东野瑜站在旁边，感觉似乎是伊织御子认识的人，打量了一下他的身形，又纷纷咽了口唾沫，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保持着感觉不会被抓到的距离，交头接耳地嘀咕着：“她又在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妖怪，骗人的把戏而已，是想吸引大家的注意吧，伊织家的神棍。” “真是厚脸皮，你们说，她真的听不到吗？” 其中一个刺猬头的男生看着伊织御子犹豫一会儿，周围的人都在这么说，他于是笑起来，将声调提高一些。 “好像是听不到啊，我猜伊织是瘸子的同时，应该还是聋子。” “天才！文太，我想起来爷爷说过神明会惩罚骗子，如果有神明的话，伊织家肯定是遭天谴了。” “喂，差不多了吧，我听说上次真嗣他们欺负伊织，倒霉了一个月，挺邪门的。” “巧合啦，你真信啊。” 他们一边嘀嘀咕咕一边保持距离绕着东野瑜走，直到走远十来步后，又转头回来露鬼脸。 “骗子伊织，神棍伊织。” 伊织御子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自顾自地轻声说着，跟她口中的春塬聊得很开心。 这几个小屁孩上辈子大概是狗，吃了一辈子屎，投胎都没把他们的嘴洗干净。 东野瑜眉头皱起， 这还是自己在现场的情况下，自己不在的时候、还没认识御子的时候。 他们会说什么？会做什么？ 想到这里，心底的火气腾地一下就冒了起来。 “沟槽的，真是私募了。” 东野瑜骂了一句，朝那几个男生猛冲过去。 “哈哈，大笨蛋来追我啊！” 那几个男生见东野瑜朝这边跑过来，立刻拍拍屁股哈哈大笑着跑开。 他们酷爱体育运动，在学校短跑比赛名列前茅，戏耍被社会压榨的体虚成年人算是老手了。 只要保持距离，这群笨蛋根本追不上自己！ 石田文太感觉稳了，双腿飞一般迈动，嘻嘻哈哈地回头看了一眼，笑容凝固在脸上。 他愕然发现自己和那个人的距离在快速接近，那人快得像一阵风。 还没等他想到该怎么办，一只大手就抓住了自己的衣领，强行让自己停了下来。 撕拉！ 领口处传来布料撕裂的声音，猛地勒住脖子，石田文太翻着白眼差点没背过气去。 东野瑜逮住一个后直接夹在手下，速度不减地又逮住另一个，跑在前面的小屁孩惊叫一声，脚下踩了个香蕉皮摔了个狗吃屎。 他穿着短裤，大概是磨烂了膝盖那里的皮肤，趴在地上愣了几秒，抱着膝盖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最后一个见他抓了三个人还健步如飞，慌不择路地跑进了死胡同，背靠墙壁，像是陷入绝路的杰瑞，喘着粗气，神色惊惶。 “你，你要干什么？” “我爸是足立区警署的巡查长，你——” 足立区巡查长？ 那不就是普通警察靠混日子熬成的职位吗？ 巧了，哥们儿认识一个足立区警署刑事课副课长大姐姐。 这下恩情越还越多了。 啪！ “你要不把你妈的职业也说一说？” 东野瑜咧嘴一笑，一巴掌扇了过去，少年倔强的目光顿时清澈起来。 第53章 我家还蛮大的 片刻后，东野瑜两只手，一只手拎着两个男生的衣领，像是提小鸡仔一样将他们往回拎。 “放开我！混蛋！” “我要报警，我要告诉我爸爸，你欺负未成年人！” 他们大叫着挣扎，东野瑜于是像抓住不断挣扎的猫一样，使劲甩动他们的领口。 撕拉！ 几个小混蛋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的衣服，愕然发现一直抓着自己衣领的手突然松开了，失重感将他们包裹住，迎接他们的是结实的水泥地面。 噗通。 石田文太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其他几个人像是搁浅的鱼那样慌忙想要站起来。 东野瑜上去一脚一个又将他们踹倒在地上，冷声道。 “道歉。” 石田文太嘴一瘪，双手撑着地面，跪在地上，想要大哭，一抬头，发现神色迷茫长相可爱的伊织同学正在看着自己。 脸色顿时涨红起来，心中后悔，可嘴嗫喏着，一句话没说出来。 伊织御子看着眼前跪了一排的同学有些惊讶。 她刚才完全沉浸在了另一个世界里，并没有注意到身边发生的事。 少女瞪大眼睛，灵眸看向东野瑜，“东野尼桑，他们这是怎么了？” 东野瑜愣了一秒，合着你刚才完全没听到周围的动静是吧？ 不过他并不准备因此放过眼前这几个小混蛋。 霸凌者并不会因为你不理会他们而停手。 事实上，他们会因为你不反击，将你视为软弱可欺的人，霸凌行为会变本加厉。 东野瑜认真向伊织御子解释道：“他们刚才说你坏话，故意欺负你，这是很卑劣无耻的霸凌行为，我在让他们向你道歉。” “这样啊，唔，好吧，我原谅他们了。” 伊织御子神色平静地轻声说道，她其实对这些同学的行为并没有特别生气。 之前只是觉得自己找不到朋友有些孤单难过，妖怪们有时候又没办法理解自己的烦恼。 但现在有了东野尼桑，与这些同学无法成为朋友也无所谓了。 哦，还有绣吉左卫门，可它为什么总是躲着自己。 她说完，几个小混蛋便咬着牙冷哼一声，想要站起来，东野瑜一巴掌拍在石田文太头顶。 “我让你们起来了？” 东野瑜瞥了他们一眼，然后耐心地与伊织御子说道。 “御子，他们还没有道歉，你得等他们道完歉才能说是否原谅的话。” 伊织御子朝东野瑜招了招手，拉住他的衣袖让其低下身子，凑到耳边小声说道。 “可是东野尼桑这样做的话，说不定会被警察抓起来的。” “不怕，我也是未成年，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六岁。而且他们都是自己摔的，我又没揍他们。” 东野瑜示意不用担心。 自己花了十几年的功夫就是想获得一个能在现代社会如鱼得水的人类身份，自然不会轻易触碰法律。 之前不选择击杀那些黑道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总有人以为自己有了点能力就可以杀人而不付出代价。 真当警察和除妖师吃干饭的啊，将自己的安危寄希望于别人犯蠢，这才是真正的愚蠢。 几个小混蛋闻言，跪在地上咬牙切齿，偶尔向东野瑜投以憎恨的眼神，梗着脖子说什么都不肯道歉。 东野瑜面无表情地威胁。 “如果不道歉，我就把你们跪在这里的场景用手机拍下来，然后发到你们学校去、发到油管上。” 说着，指了指不远处街口的监控：“那边的监控也拍下了你们霸凌女同学的完整过程。” 这种国中男生正是逆反期倔强的时候，但再逆反，只要威胁将他们做的丑事宣扬到学校去，基本都会就范。 这些人对自己尊严看得很重，这是盔甲，也是软肋。 而且这种做法对岛国人更是特攻，特别是现在岛国社会对霸凌这种行为深恶痛绝的情况下。 私底下怎么做没人管，一旦放到台面上来，那性质就变了。 再加上网络的传播，把这几个人霸凌残疾女生的视频剪辑一下发网上，基本可以算是社死了。 当然，自己其实是吓他们的，老爷机可没有摄像的功能。 而所谓的监控其实连线路都没来得及连接就被叫停了。 但这几个小混蛋显然不会知道这些事。 果然，这话一出，他们脸色骤变，犹豫一会儿，做出标准的土下座姿势。 “对不起，伊织同学。” 伊织御子看向东野瑜，见他点头，莞尔一笑：“好吧，我原谅你们。” 东野瑜注视着土下座的四人，告诫般说道：“欺凌弱小是非常可耻的行为，如果你们以后也像现在这样，那注定只能度过一个失败的人生。滚吧。” 但其实这并非告诫，而是警告。 东野瑜见不得这种恶少年发达，就算神明不开眼让他们发达了，自己也会出手让这些小子知道什么叫一失足成千古恨。 岛国就这么大点，找个人可太容易了。 听到这话，他们如蒙大赦，摔得最惨的少年龇牙咧嘴地站起身，鼻涕眼泪流了一脸，一边擦着鼻涕一边哭着往自家方向走，其他三人也抽泣着飞奔逃离。 “御子，你不生气吗？” 东野瑜对伊织御子的态度感觉有些奇怪，如果遭遇霸凌的是自己，早就一拳捣上去了。 泥菩萨都还有三分火气呢。 “不生气啊，我只是觉得可惜，他们看不到我见过的风景呢。” 伊织御子轻声说着，莹润澄澈的目光先是观察了一会儿公寓三楼的窗户，恍惚间看到一颗鸟脑袋快速缩回去。 她微微抿起小嘴，没说什么，然后看向东野瑜。 “东野尼桑，爷爷说你周末要来教我学习，要现在去我家玩吗？神社很大很好玩的。” “奶奶做的晚饭很好吃。还有热乎乎的油豆腐。” 还可以蹭饭？东野瑜爽朗地答应下来，本来也是准备去神社向伊织忠道请个假的。 “好啊，不过今天我只能陪御子学习一个下午，晚上有些事要去做。” 东野瑜说着，先回家将书包带上。 里面装了些学习用具和自己的习题册、课本之类的，准备教御子学习之余，自己也做做习题——反正又不可能在神社里修炼。 那样也太打神明的脸了。 两人相伴着一边聊天一边往神社走，不多时便来到了稻荷神社参道下的朱红鸟居前。 两座一人高的狐狸石头雕像蹲坐在参道入口处，审视着经过的每一个人。 第54章 参拜，大吉 绫濑坂是座不大的小山，估摸着从下到上也就不到十分钟的路程，快一点几分钟就能走完。 山上植被丰茂，以红枫为主，还有一些樱花树、野樱桃树等等。 此时正是早春时节，远远看去像是一片淡黄色的树海里晕染开粉色的花团。 稻荷神社的规模不算小，但与那座伏见稻荷大社相比肯定是相形见绌。 别的不说，气派的千本鸟居一来全秒了。 鸟居外几步路就是公路，相隔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公交车站台，来往车辆较多。 东野瑜站在鸟居前往里看，一条由青石板铺衬的阶梯直上小山，能感受到整个绫濑坂都弥漫着巍峨如高山，幽深似渊海的气息，那是神明居所的威严。 伊织御子站在阶梯下嗅了嗅，精致可爱的小鼻子微微翕动着，轻轻拉了拉东野瑜的手要往阶梯上走。 少女轻声说着：“东野尼桑，奶奶在做午饭了。今天有天妇罗，还有炸猪排。” 你的鼻子为什么跟我的一样灵？ 东野瑜愣了一秒，手被少女抓住有些猝不及防。 由于害怕把少女给拽倒了，于是跟着往前走了几步，踏入鸟居，进到‘神域’中。 阶梯两旁的树海在正午的微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青石板上晃动着斑驳的光影。 什么都没有发生，神社中弥散的神威并没有给自己带来任何影响。 好像那只是一个幻觉，海市蜃楼般的东西。 如果不是这个世界真有神祇，东野瑜甚至会以为自己癔症了。 这就是神社里的空气吗？ 好像跟外面没什么区别。 东野瑜跟着伊织御子慢慢顺着阶梯往上走，刚刚开始还有些紧张，身体紧绷，随时做好逃走的准备。 不过稍微想了想，又干脆放松一些下来。 稻荷神要是真想使坏搞自己，在公寓修炼的时候祂早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东野瑜于是安心地开始观察起神社内部的景色环境。 阶梯两旁种着红枫，春天的红枫树叶颜色淡黄，还不是特别繁茂，但枝桠密集，能让人想象秋天的盛景。 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信徒奉纳的石灯笼，里面装有电灯，底座上刻有一些人的姓名和其他信息。 偶尔会从阶梯延伸出另一条小路，尽头处是一座小神龛，里面摆放着某位神明的尊位，不过没有神像。 岛国这边神道教的神一般不会立像，拜殿里经常只是摆着一面精美的镜子，象征神明。 这和神道教以自然崇拜为主有关，本身属于泛灵多神信仰，把自然界各种动植物都视作神灵，一些外来神明也会被接纳。 伴随着脚步声和手杖戳在石板上的笃笃声，山下的公路偶尔驶过一辆汽车。 远方有鸣笛声传来，让此时走在阶梯上的东野瑜更有一种幽静的感觉。 伊织御子此时拉着东野瑜的手，心中莫名有些欣喜，开始神色平静地用软糯空灵的声音介绍着神社内部。 她本来只是想简单介绍一下。 只是说着说着，变成了与朋友分享自己的过去。 少女拄着手杖，但莫名给人一种步伐轻快的感觉。 这是她等待已久的第一个朋友，迫不及待想和朋友分享属于自己的世界。 于是御子想将所知道的事情，在这座小山里度过的岁月，无聊的，不无聊的，全部告诉给东野瑜。 “东野尼桑，那边是镇守之森，秋天的时候它们的叶子会变成红色，很好看，可以在里面玩捉迷藏。” “那我要是找不到御子怎么办。” 东野瑜逗小孩一样回答，不过语气倒是很认真，让人以为他真是为此苦恼。 伊织御子牵着他的手微微摇晃：“没关系，我会让着你的。” 往上走了一段距离，少女又指着左边的森林说道。 “这边过去有一条小溪，里面有鱼，夏天时候如果把脚放在水里，会很舒服，但注意不能把裙子弄湿。” 东野瑜想象一下把自己的脚放到小溪里的场景，感觉这样好像有些不道德。 “鱼会讨厌这样吗？听说水流是鱼的风，如果风里有脚臭的味道，它们应该不会喜欢吧。” 伊织御子眨了眨眼有了瞬间的呆滞，想了想，然后认真说道。 “不会，奶奶说御子是香的，所以坏妖怪才会来咬我，所以让我不上学的时候待在绫濑町。” 她说罢，似乎是反应过来什么，微微抿起小嘴，冬泉蒙雾的灵眸瞪了瞪东野瑜，不去看他，开始介绍起别的地方。 香的？ 呵呵，我十年老博士，是不是小香脚不用你说，我一舔就知道，这就叫专业。 东野瑜当然不至于这么变态，自己只是想起前世的梗了，一时间心中颇为怀念。 要不买个智能手机吧？ 老伙计历经两代主人，也该退休颐养天年了。 反正现在存款也宽裕了许多，等再赚点钱，就给孤儿院打一部分钱回去，再买个水果手机，看看能不能回国上网。 十多年没冲浪了，即便是贴吧男厕，也让人有一种想看看8u没有没有变化的期待。 正要走上参道的时候，遇到几个从山上下来的老太太，她们大概认识御子，看到她便笑着打招呼。 “这不是御子吗？中午好，智子正等着你回家吃饭呢。你们看这孩子越长越可爱了。” 伊织御子非常乖巧地回礼，“中午好，淑子奶奶，麻理奶奶，美保奶奶。我正要回家。” 几个老太太乐呵呵地点头，随后目光投向一旁的东野瑜，眼睛亮起来，上下打量片刻，“这位是？” “这是东野尼桑，是......” 伊织御子说到这里呆了呆，卡了壳，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介绍东野瑜。 自己的朋友？ 自己的哥哥？ 还是？ “我是御子的哥哥。” 东野瑜接茬，微笑着说道，见几个老太太面露疑惑，甚至目光有些审视的感觉。 她们大概是把自己当诱骗小女孩的男人了。 又解释道：“我的名字是东野瑜，是伊织老先生好友的后辈，现在在东京求学，承蒙伊织老先生的关照，与御子情同兄妹。又受老先生聘请，在周末时给御子当家教老师。” 闻言，几个老太太才恍然点头，随后开启七大姑八大姨模式。 “还在念书吗？在哪儿读书啊？” “......立花高中。” “立花高中？！好好好，有女朋友了吗？小伙子，我们家——” 东野瑜见情况好像有当场变成相亲大会的倾向，刚准备说一些借口来摆脱。 伊织御子神色平静地站到他们之间，抿着小嘴，朝老太太微微躬身，用没有情绪波动的稚嫩声线说道。 “淑子奶奶，御子饿了，要赶紧回家吃饭才行，请下次再聊吧，再见。” 说着，拉着东野瑜往神社走，留下几个老太太面面相觑。 走远一些后，伊织御子轻声道。 “奶奶经常和她们一起织毛衣聊天之类的，淑子奶奶她们的话真的很多，如果不打断的话，就赶不上吃午饭了。” “正确的，理智的。” 东野瑜赞同道，自己是真饿了，而且这种七大姑八大姨的场面在前世就已经受够了。 两人很快登上了阶梯的最后一级。 踏上参道，外参道两旁有些空地，有使用的痕迹，还设置有垃圾桶。 “祭典的时候会有摊贩进来摆摊。” 伊织御子指了指参道两旁的空地，“卖铁板烧，章鱼小丸子什么的，我喜欢吃鲷鱼烧，东野尼桑喜欢吃什么？章鱼烧吗？” “章鱼烧里的章鱼须太少了，我还是喜欢吃一整块的鱿鱼铁板烧。” 东野瑜想起前世大学外的小吃街，十块钱的章鱼小丸子里面基本没有章鱼，全是面粉丸子。 简直就是奸商！ “熊仓阿姨会售卖鱿鱼铁板烧，到时候御子带你来吃。” 伊织御子想象着宵宫祭典时的盛况，参道两旁琳琅的小吃，穿着浴衣的游人，漂亮的花灯，还有烟火大会。 到时候自己应该能和东野尼桑一起逛小吃街，从小到大存的钱可以给朋友分享了！ 少女嘴角微微翘起，突然想起来什么，指了指参道另一头：“那边就是拜殿，东野尼桑要去参拜神明大人吗？” 东野瑜顺着伊织御子指引地方向看去，首先看到了手水舍，那是用来给信徒清洁手、口。 手水舍后是第二座鸟居，这座鸟居上挂着牌匾，上面用描金的汉字写着稻荷大神。 鸟居后面的参道旁立着两座狐狸铜像，再往里可以看到玉垣和神社大门——有些类似于国内寺庙的大门与墙壁。 不过玉垣这边有些特殊意义，进入玉垣之内代表进入真正的神域。 “嗯，第一次来访，总要给主人打声招呼。” 东野瑜严肃地点点头，这就跟拜码头一样，作为一只妖怪来到神明居所，不参拜一下就太失礼了，搞不好会得罪神明。 伊织御子于是带着东野瑜来到手水舍：“参拜神明的话，先要在这里洗手哦！” 她拿起水池里的木瓢，舀了一些水给自己洗手，又给东野瑜舀。 “谢谢。” 东野瑜洗完手，发现水池壁上也用楷体汉字刻着洗心二字，想到之前鸟居和一路上的石刻，心中感叹岛国处处都是汉文化的踪影。 洗过手后，跟着伊织御子走到拜殿前，学着她的做法，先鞠躬两次，然后再轻拍两次手，最后合掌。 “稻荷大神，我想知道自己的化形能否除妖师们看破。” 他向稻荷神祈祷道，往钱箱里投了五円硬币，拉了一下摇铃——岛国这边也很喜欢用谐音来表达吉利的意思，五円有好缘分的意思。 摇铃则是挂在钱箱上方的一个大铃铛，用一根很粗的绳子绑着垂下来，信徒拉摇铃可以引起神明的注意。 叮叮。 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东野瑜没有发现任何变化。 自己确实感受到拜殿中确实有神明存在的迹象，但祂似乎没有回应自己。 “东野尼桑，要抽签。”一旁的伊织御子小声提醒道。 额，我还以为神明会直接传音给自己呢。 东野瑜感觉自己好像没有御子那么受神明青睐，说好的稻荷神喜欢狐狸呢？ 不过想想也对，乡下来的野狐狸和修行有成的狐仙区别还是蛮大的。 这样想着，拿起一旁的签筒，摇了摇，从中抽出一支签。 签头写着：大吉。 下面的主文则写有‘身行稻荷之道，可无所惧矣。’最后是常规的祝福信徒能获得稻荷神的加护。 稻荷之道是什么？ 东野瑜想了想，稻荷神是繁荣之神，也是丰收之神，米神。 也就是说，自己只要不浪费粮食，就能顺心如意？ 还是说自己化形术高超，本来就不会被发现，稻荷之道只是常规用语？ 东野瑜没想到答案，不过自己从来不浪费一粒米，每天勤奋工作学习，怎么看都是契合签文的。 他松了口气，放心了许多。 如今有神明的担保，以后可以试着混入除妖师的行列赚大米了——稻荷神作为岛国知名大神，总不至于闲到消遣自己。 东野瑜决定晚上去赴与明日见早苗的约定，顺便看看能不能将樱田夫人的恩情回报了。 毕竟如果爽约，自己到时候还得把魔女小姐的五万円退回去。 “是大吉！”伊织御子那双冬泉蒙雾的眼眸微微亮起来，为东野瑜的好运气感到高兴。 她带着东野瑜来到一颗挂着注连神和御币的大树旁，这里系满了签文。 少女指着系签文的绳子：“东野尼桑，要将签文系在这边，会与神明结缘呦。” 额，如果是前世的话，御子还真适合当个小神棍，太熟练了...... 东野瑜按照御子的话，将签文系上绳子。 刚系完，如海的神明气息猛然膨胀，一种惶恐的感觉将东野瑜淹没。 只是片刻的功夫，周围的场景已经瞬间发生了变换，天空变得朦胧，明亮到有些耀眼，给人一种纯粹圣洁的感觉。 周围的樱花树开得繁茂，淡黄色的红枫树叶变成了橙红，馨香的微风偶尔摇下几片落叶，为神社铺就橙红的地毯。 东野瑜有些警惕地转身抬头，赫然发现不远处的参道上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个女人，面容模糊不清，身材丰满高挑，她穿着巫女的服装，白衣绯袴，手持一杆精美的大烟枪。 东野瑜能感受到她打量自己的目光，刚想询问，她却只是点点头，眨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场景又变了回来。 “东野君，东野君？” 东野瑜回过神来，呼吸有些急促地四处张望，一转头，发现伊织御子有些担心地看着自己，伊织忠道就站在旁边。 老爷子表情有些疑惑，不过见他恢复正常，笑了起来。 “东野君，我还以为你会下午再来，不过也正好，智子做了丰盛的午餐，一起吃饭吧。” 第55章 道经 东野瑜正饿呢，听到邀请，欣然同意。 反正自己与伊织家算比较熟悉了，不仅是恩人，还算是长辈的好友，蹭个饭不过分。 更何况一般来说家教在教授对象家吃饭还算蛮正常的。 前往伊织家住所的路上，东野瑜顺便与伊织忠道说了自己晚上可能有事要提在离开。 伊织忠道闻言笑起来：“我本来也没想让东野君一整个周末都花费在御子身上，周六周日上午、下午或者晚上，随便你挑个时间段来就行。” “其他时间你可以去逛逛东京，听雅仁说你打小就没怎么好好玩过，年轻人虽然正是奋斗拼搏的年纪，但还是要劳逸结合才对。” 东野瑜笑着点头，并没有回答什么，只是在心中叹息，谁不想劳逸结合呢。 可自己如今孑然一身，又是野狐狸出生，修行所需的财侣法地样样都缺。 如果不拼命努力报恩、修炼、学习，将来怎么成仙？ 伊织御子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神色平静，灵眸有些发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几人很快来到伊织家所在的庭院。 这座庭院位于神社后面，是一座比神社占地面积小一些的和风庭院。 伊织家的稻荷神社并不小，不仅有本殿、拜殿，还有神乐殿、舞殿以及宝物殿，神轿殿。 因而庭院也不小，目测占地面积有四百多平方米，雕梁画栋，青瓦朱门，据说有百多年历史了。 走入大门，顺着游廊转了两个弯，来到餐厅所在的和室。 正在布置餐桌的伊织奶奶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过来，露出有礼的微笑：“东野君，快请坐。” 她大约六十来岁，面容清瘦，黑色眼睛锐利有神，一看就不是那种软弱可欺的老太太。 穿着和服，花纹素雅、端庄，头发花白，梳拢成一个典雅的发现，一丝不苟地用玉簪扎起来，身材不高，但腰背笔直，一举一动都谨守礼节，有华族的风范。 似乎早知道了自己会来，做的午餐刚好够四个人吃。 菜品丰盛，是些家常菜，有御子说的天妇罗和炸猪排，还有一些素炒菜，几条煎鱼。 当然，味噌汤是少不了的。 落座后，伊织家的三人先是像稻荷神祈祷，入乡随俗，东野瑜于是也学着一起祈祷。 伊织忠道坐在首位，结束祈祷后睁开眼睛，看向东野瑜微微笑了笑。 “吃饭吧，东野君不要拘束，我与雅仁是至交好友，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 他说着端起碗开始动筷子，随后御子和伊织奶奶也开始吃饭。 伊织家吃午餐时不说话，因而东野瑜入席后也只是安静且快速地动筷子。 伊织奶奶的厨艺没得说，出去开店都够格了。 东野瑜狠狠地炫了三大碗。 离开京都吃了俩月的打折便当，都快吐了。 此时尽管只是些家常菜，依然让自己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吃过午饭后，东野瑜勤快地帮着收拾了餐桌，洗碗等等。 这些工作在小林公爵邸的时候就已经很熟练了，此时干起来给人一种干净利落的感觉，被老人家夸赞了几句。 本来还想接着帮伊织奶奶打扫厨房，但被她拒绝了。 “东野君，御子已经等你很久了，快去吧，她在书房那边。” 伊织奶奶指了指书房的方向，催促东野瑜过去。 东野瑜只好放下手中的碗筷，擦了擦手，顺着老太太指引的方向来到书房。 书房外表看起来是典型的和风，不过推开障子门进去，绕过白鹤屏风以后，内里的布置和摆设却不像是一位宫司的书房。 书架上摆着不少书，不过都是儿童读物，角落里放着巨型卡通狐狸毛绒玩偶，其他装饰玩偶也都是偏向少女风格。 连这里的空气都弥漫着少女的馨香，这间书房大概已经不属于伊织宫司了。 伊织御子鸭子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笔正在做作业，白色连衣裙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纤细的脚踝在白色花边短袜的映衬下显得精致可爱，脚呈现出来的整体曲线也是一种曲线美和造型美，玲珑的曲线上带动视觉造型薄厚的立体变化。 听到有人进来的声音，少女抬起头，见是东野瑜，灵眸微微眨了眨，推了推身边的坐垫。 “东野尼桑，请坐在这里吧。” 东野瑜走过去坐下，瞥见一旁摆着的飞行棋，不慌不忙地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笔和草稿本。 “御子，今天我们先进行一次数学摸底考试，所以应该没有时间做别的事。” “这样么。” 伊织御子有些失望，微微抿起小嘴，有些不死心地问道：“考完以后可以玩吗？” “如果有时间的话。御子你可以先复习一下，我现在给你出题。” 东野瑜拿出严师的态度，然后开始根据御子学习的进度给她出一些数学的经典题型。 伊织御子只是简单看了看笔记本，然后双手撑着下巴，转而看向埋头写题目的东野瑜，目光有些出神。 她作为绫濑区立国中的学霸倒不害怕考试，只是觉得难得有朋友来家里却不能一起玩有些可惜。 不过尽管没有在玩只是学习，伊织御子也意外地感觉并不寂寞。 伊织忠道站在不远处的游廊上，通过窗户看着书房里认真学习的两人，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越发觉得聘请东野瑜来当家教是个正确的选择。 他之前就听说过御子在学校里的处境不是很好，因为经常与看见的妖怪说话而被那些小孩认为是古怪的人，被排斥、孤立。 这种情况自己也只能干着急——总不能强迫那些小孩和自家孙女成为朋友吧？ 因此伊织忠道一直担心御子会因此出现一些心理问题。 不过如今有东野君陪伴，总算能放心一些了。 他如释重负地伸了个懒腰，顺着游廊往自己房间走去。 中午喝了点小酒，现在有些困，伊织忠道准备睡个午觉先。 【报恩完成。】 正在考察伊织御子学习情况的东野瑜收到系统提示，倏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走廊上漫步离去的伊织忠道，愣了一秒。 这也算报恩吗？ 东野瑜心中疑惑，但不准备在这里打开系统面板。 神社毕竟是稻荷大神的地盘，在祂的居所翻看系统总有种不安全的感觉。 系统应该算是重宝了，哪怕是神明，也难保不会心动。 时间很快来到下午，御子做完习题，东野瑜检查了一下，发现没什么错漏的地方。 看来御子的基础很扎实，之前伊织忠道先生说她经常会因为身体原因休学在家，这种情况还能有如此扎实的数学基础，肯定付出了不少努力。 既然如此，自己就更不能辜负她这份努力学些的觉悟！ 东野瑜立刻准备给她讲一讲后面还没学的内容，但看了眼手表，发现时候不早了。 于是只能有些歉疚地将新知识的教学计划放到明天。 起身与有些依依不舍的伊织御子道了别。 伊织忠道和伊织奶奶似乎都不在家，东野瑜自顾自出了伊织家的庭院，路过拜殿时，又参拜了稻荷神，向祂道了别，随后离开神社。 回家路上，东野瑜给明日见早苗发了个短信。 “您的骑士时刻准备出征。” 很快收到回复短信。 “亲爱的骑士阁下，吾将于晚上八点降临小菅町，请在樱田家外静候。” 晚上八点吗？ 东野瑜看了眼手表，现在才五点，还有三个小时，于是先回了家。 绣吉此时不在家，地板上有一张留言纸，用墨水瓶压着。 上面的字迹像是蚯蚓爬过一样，甚至能让东野瑜想象到它用爪子沾墨写字的滑稽样子。 东野瑜拿起留言纸看了眼，勉强辨认出字迹。 大概是说它去京都巡视恩人们的近况了，两天后回返。 这是之前自己给它下的命令，每周末去巡视一次恩人们的近况。 如果有搬家什么的也要及时回来通报，更新恩人地址等等。 自从命令下达以后，它干得还算认真。 将留言纸扔到垃圾桶里，东野瑜盘坐在地板上，有些期待地打开系统界面。 【本次报恩评分：丙下】 【奖励：道经：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 东野瑜看着报恩结算界面，同时发现系统定格的自己欠下伊织忠道恩情时的照片并没有消失，只是稍稍变得虚幻了一些。 当报恩行为远不足以抵消恩情的时候便会出现这种情况。 东野瑜这些年也遇到过不少次，因此倒也不算惊讶。 不过评分居然有丙下么。 看着评分，东野瑜摩挲着下巴，感到有些惊讶。 自己本以为补课这种小事即便算报恩，评分应该也只有丁级才对。 更何况自己还收了补课费。 看来伊织忠道先生很看重御子啊。 东野瑜感叹着，开始看向奖励一栏，看名字似乎是赦罪度亡之类的经文。 丙级奖励基本都是实物奖励。 比如一些灵符、丹药之类的，大多是驱邪健体的作用。 这十来年报恩获得了不少有关这些的奖励，但用在下一次报恩的时候少之又少。 丹药自己先吃了一部分，到后来作用不大以后，基本给孤儿院有急性先天疾病的孩子吃了。 孤儿院中这些天生有缺陷的孩子不少，这大概也是他们被丢弃的原因。 灵符在早期实力不济的时候也用的差不多了。 目前物品栏除了一两件保命的重宝，可以说穷得能跑耗子。 这是第二次见到道经之类的奖励——前一次是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 东野瑜心念一动，从物品栏中取出系统奖励，数卷竹简瞬间在自己怀中。 现在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几个小时，闲来无事读读道经也不错。 道经这种东西不能像法术那样立刻增强自己，但读一读也能修身养性。 而且系统奖励的经文似乎和网上搜到的不太一样，不管是内容还是诵读的效果。 比如同样是清静经，网上搜到的有很多文字错漏，效果不大。 系统奖励的清静经不仅无错漏，而且只要专注地多念几遍，真有清心涤神的效果。 可以辅助初入修行之人快速掌握坐忘，踏入道途。 当然，现在对自己来说，清静经的作用一般只是用来压制青春期欲念。 东野瑜小心翼翼地将怀中沉重的竹简一一排开。 竹简材质看起来像是墨玉，灿金的丝线穿插其中，将一枚枚竹片连接起来。 竹片上描金般刻画着汉字，做工极其精美。 从头拿起一卷，开始默默在心中诵读起来。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 “......尔时，飞天神王，及诸天仙众，说是诵毕，稽首天尊，奉辞而退。” 诵读完毕后，东野瑜花了一些时间理解记忆。 经文内容除了赞颂太乙救苦天尊外，还讲述了一些大道之理。 读完以后发人深省，对道的理解似乎也增进了一些。 不过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什么效果了。 东野瑜感觉这单纯就是一卷济幽度亡类的道经。 除了超度以外，也就是读着长长见识，扩充脑海里的道藏。 大概还有些微增进神识修为的作用。 不过这个效果第一次诵读记忆清静经的时候也有，大概是读道藏都有的好处。 当然，这名字里有灵宝天尊的名号，跟自己修行的法门同出一脉，自己用起来大概有特殊效果吧？ 超度效果更好些？ 东野瑜蓦地想起樱田老夫人，如果自己超度她的话算报恩吗？ 沉思几秒，准备到时候询问一下她老人家的意见。 毕竟樱田夫人好像已经成了可以驻留世间的灵，成了类似鬼仙的存在。 虽然没什么力量，但也算是另类的长生，不一定愿意投身轮回。 又花了点时间多看了两遍，东野瑜将道经收回系统空间。 考虑到晚上可能会有一场战斗，东野瑜开始闭上眼睛花了一些时间调息修炼，争取到时候以最佳的状态迎战。 狮子搏兔亦须全力，更何况自己今晚可能出现的对手并非兔子这种弱小的动物。 ...... 修炼到晚上六点半的时候，东野瑜煮了一锅面条就着老干爹，算是晚饭。 吃过饭后便出门往地铁站走去，出了稍显安静的绫濑町后，东京的繁华气息便扑面而来。 这时候已经过了下班高峰期，但正是夜生活的开端，再加上是周末，所以客流量并不少。 从小菅地铁站出来后，东京繁华都市的氛围更浓郁了些，周边的商业街灯火通明，明亮透彻的橱窗映照着形形色色的路人。 牵着孩子的一家三口脸上带着幸福满足的笑容，依靠在一起的情侣手里捧着温热的奶茶，背着登山包的外国游人迷茫地站在大街上，三三两两的社畜正往居酒屋走，神色麻木的流浪汉坐在街头望着人群发呆。 东野瑜站在地铁站台上分辨了一下方向，根据记忆一路来到小菅町。 这边明显要安静许多，来往车辆都变少了，家家户户都亮着灯。 街道上三三两两走着刚吃完饭出门溜达的人们，一群小孩打闹着窜过，满满的生活气息。 不过让东野瑜感觉有些奇怪的是，白天到处睡觉的流浪猫，晚上一只也没有看见。 带着这样的疑惑来到樱田家院门外，发现明日见早苗她们还没来，东野瑜于是准备站在门口处等一会儿。 可还没等几分钟，东野瑜便听到身后房子里传出来一些微小的动静。 作为狐狸精，自己的听力远超凡人，仔细分辨了一下，感觉像是老人濒死的呻吟。 不会是樱田夫人出什么事了吧？ 东野瑜皱起眉头，心中担忧之下，便往樱田家走了进去。 东野瑜打开大门进入玄关，昏黑的玄关并没有阻隔自己的视线。 狐狸有黑暗视觉，借着路灯投射进来的极其微弱的光芒，也能看清屋子里的一切。 “樱田夫人，您在吗？我是东野瑜，我来看您了。” 他轻声询问着，但没有回复。 在一楼找了找，没看到鬼，于是又来到二楼。 刚登上二楼，一转角，愕然看到处于卧房中的樱田夫人胸口处插了一把匕首，神色痛苦地倒在血泊里。 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鬼也会流血吗？ 第56章 神宫寺柊镜 东野瑜先是警惕地观察了四周，没有发现别的任何人。 卧房里光线暗到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鲜血从她的胸口处流淌而出，顺着地板，浸润了半开的障子门。 东野瑜有那么一瞬间想打电话给救护车。 但下一秒就反应过来，她是亡魂不是人，找救护车有什么用？ 可自己身上也没有可以给亡魂疗伤的东西，先问问情况吧。 东野瑜快步来到樱田和歌子身边将她扶起来，问道：“樱田夫人，您还好吗？发生了什么？” 胸口上插了一把匕首，血流量惊人，尽管是亡魂，问还好吗是不是有点不合适...... 东野瑜说完这话后莫名感觉有些怪怪的。 老太太听到声音痛苦地睁开眼睛，看到是东野瑜有些惊讶，嘴角抿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气若游丝地说道：“东野君，晚上好。” 东野瑜愣了一秒，感觉自己和这老太太都挺反常理的，这是该说晚上好的时候吗？ 不过一个是狐狸精，一个是亡魂，本身存在就挺反常理的。 她见东野瑜愣住没说话，以为是担心过甚，安慰道：“没事，不用担心，让我躺下来待一会儿，等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这话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受了致命创伤，倒像是面对一种慢性疾病。 东野瑜想了想，还是听从老人家的话，将她平放到地板上，还从床上拿了个枕头给她垫着脑袋，跪坐在一旁。 没有动她胸口的匕首，如果是活人被刺，在到达医院或者火葬场前，决不能将匕首拔出来。 否则不仅会造成二次创伤，还会在创口处形成负压，导致鲜血喷涌，让伤者加速死亡。 至于亡魂......总之还是不要动的好。 东野瑜准备等她好一些再问发生了什么。 过了大概十分钟，老太太的状况依然没什么好转，但也没有恶化，像是定格在了这一种濒死但死不了的状态。 这时不远处的巷子传来一些人的脚步声。 应该有十个人，朝着樱田家走过来，是明日见早苗她们到了？ 东野瑜分辨了一下，从那些脚步声中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属于明日见早苗的女士平底骑士靴踩在水泥路面的声音。 真来了？ 东野瑜心中其实一直隐隐怀疑魔女小姐能否真的来赴约。 此时发现她似乎真来了，又感到颇为荒谬且不合逻辑。 之前衫田夏子不是给魔女小姐的家长通报了吗，怎么明知道有妖怪，还允许她出门冒险？ 是纯粹的愚蠢，还是有恃无恐？ 不过按照明日见家家大业大的情况，搞不好与一些除妖师有合作，大概是后者。 东野瑜其实一直没有跟真的除妖师对上过，偶尔几次远远看就就躲开了。 现在化形术有了稻荷大神的肯定，便准备开始接触除妖师，看看能不能学个一两手法术。 东野瑜想了想，对情况不见好转的老太太说道。 “樱田夫人，外面来了一些人，好像是明日见小姐。还请您在这里休息，我去外面看看。” 她闭着眼睛神色痛苦地点点头，东野瑜见此起身下了楼来到院外。 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像是维多利亚时期女侦探的明日见早苗正站在院门口等待。 她今晚带来的保镖多了几个，而且腰间似乎都配备有泰瑟枪。 这种武器与其说是枪，不如说是电击飞镖投射器。 射出去的不是子弹，而是两个带有倒刺的飞镖，通过细绝缘铜线连接枪身。 击中敌人后会以超高电压、小电流在短时间内发动高频电击，使其失去行动能力。 没有致命性，可靠性也不是很强，一些人甚至可以忍着电击把飞镖硬生生拔出来。 因此岛国这边允许保镖等特殊人员配备这种武器——当然，也要进行很麻烦的登记之类的手续。 明日见早苗身边站着衫田夏子和一位穿着黑色运动服的陌生少女。 这女生年龄不大，看上去估计也就十六七岁，留着公主切的发型，乌黑且直的及腰长发披散着。 肌肤白皙细腻，黛眉柔和，如黑夜般纯粹的墨色眼瞳有着宝石般的澄澈光泽，琼鼻精致挺翘，丹唇微抿，像是传说中的辉夜姬。 只是神色过于淡漠，顾盼之间目光冷然，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感觉。 身材在女生中算是高挑，估计有一米七出头，胸前含苞待放的轮廓、纤细的腰肢和挺翘饱满的臀部都被修身的运动服勾勒出优美的线条，笔直纤细的长腿不留一丝缝隙地闭拢。 腰间挂着一柄造型精美的打刀，刀鞘朱红色，用描金的技术在上面绘着枫叶，靠近刀柄的部位系着名为下绪的红色绳结。 刀柄呈现白色，中部有金色的枫叶浮雕，因为是阴刻，所以既不会影响使用看起来也很美观。 她一直在观察樱田家的院子，直到东野瑜从玄关里走出来，目光便落到了他身上。 一些保镖见东野瑜身上有血迹，神色严肃，正要从腰间拔出泰瑟枪警告，被身边的同僚拦了下来。 正要疑惑询问，同僚凑过来耳语几句，突然释怀地笑了。 只是目光落在那长相英俊身材高大的青年身上，神色又扁的复杂，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地叹息，还是太年轻了。 长这样还入赘？为了一棵树放弃一片森林，非智者所为也。 明日见早苗见东野瑜从樱田家里出来，有些惊讶，不过没有迎上去。 身为尊贵的月之魔女迎接自己的骑士，这是合乎礼仪的吗？ 因此她只是稍稍站得更优雅笔直了些，等待东野瑜走到近前。 东野瑜微微躬身，面容肃然地赞美道：“您今晚的风采远比帷幕内外的月华更加明亮皎洁，我的殿下。” 人家真金白银给了十来万了，自己要是再觉得羞耻忸怩，那就太不应该了。 明日见早苗闻言，嘴角微微翘起，微微颔首，轻声说道：“我看到了您闪亮的盔甲、锋利的长剑与对月之魔女至高的忠诚。我的骑士，您做的很好。” 随后琉璃般的眸子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女，介绍道：“这位是月亮王国的新晋王国骑士，东野瑜阁下。” “这位是审判庭的——” 说这话的时候，少女转头与她对视一眼，明日见早苗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非常小声且倔强地说完：“月蚀审判官。” 少女随后看向东野瑜，面无表情，声音平静清冷。 “神宫寺柊镜。” 第57章 诅咒 “你好，神宫寺——” “咳咳！” 明日见早苗在一旁咳嗽一声。 东野瑜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审判官。”这句话的语气稍显中气不足，有些试探地意味。 神宫寺柊镜冷着小脸，瞪了明日见早苗一眼，随后还是向东野瑜点点头：“你好，东野君。”声线没有任何波动，只是单纯的礼节性打招呼。 这就是魔女小姐请来的援兵吗？ 据说是除妖师。 东野瑜有些好奇地打量着自称神宫寺柊镜的少女，目光在她腰间那把漂亮的打刀上来回剐蹭。 这刀，好啊。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大狐狸当如是！ 垂涎装备的同时，东野瑜心中也在冥思苦想自己该怎么样才能从她嘴里套出法术来。 我是学生，教我法术？ 神宫寺柊镜隐约察觉到东野瑜打量的目光，尤其在自己腰间来回打转。 像是眼睛被什么粘黏住了，或者被强力磁铁吸引住了。 “东野君！” 她心中感到略微不适，黛眉蹙起，冷声呵斥。 啊？只是看看刀都不行吗？ 也有可能是误会了，一直盯着人家看确实不礼貌。 东野瑜想了想，颇为遗憾地低垂下头，眉眼中满是落寞。 昏黄的路灯光芒洒落在他的侧脸，阴影如面纱般笼罩上来，为那如古艺术家雕塑般的侧脸上增添了一丝神秘的气质。 他失落地道歉：“抱歉，神宫寺审判官。我对刀剑颇感兴趣，所以就想多看几眼您的佩刀，并非是心怀不轨。” 坏东西狐狸说起谎来并不脸红。 “我家中也收藏了一柄肋差，但只是一柄数打物，无论是品质与做工都很一般。” 说着，语气转而变得有些激动，就好像是胶佬狂热者看到了一位胶界巨神的作品而发自内心的叹服。 “而您这把刀，外观典雅华丽，刀鞘用无比高超的莳绘画着秋日红枫图，刀柄也是珍珠鱼皮制作，还有阴刻的金花枫叶！” “只从刀鞘也能一窥刀身之美，无论是做工还是都可以说臻至绝巅，堪称艺术品！” “请问——” 东野瑜目光落在打刀上，声音放轻了一些，好像稍微说大声点就会让隔墙之耳听去。 “请问，是传说中的名刀吗？我能有幸得知它的名讳吗？” 不是在看我么。神宫寺柊镜灵眸闪了闪，丹唇微微抿起。 家传宝刀被人这样一阵吹，再加上眼前这人对于刀的纯粹喜爱，厌恶的情绪倒是消散了许多。 不过她依然没有多说什么，只说道：“只是家传而已，算不上名刀。” “这样啊。”东野瑜叹息一声，失落地情绪溢于言表。 “国光入道一心。” 少女心中有些不忍，清冷的声音片刻后补充道。 “好名字！” 东野瑜赞叹道，肯定这刀能值个几百万円。 以入道为名，基本算是一个工匠的名作，一般刀不敢这样刻刀铭的。 月之魔女殿下对于自己的骑士和月蚀审判官相谈甚欢很不满，撇撇小嘴。 留意到东野瑜身上的血迹，漫步走到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之间。 “您的身上有血？一定是为我冲锋陷阵时不慎染上了的吧？辛苦你了，我忠诚的骑士。” 跟法术老师的初次交流被打断让东野瑜感到有些遗憾。 不过如果打断者是魔女殿下，那...... 打断的好！ “不，我的殿下。”东野瑜听到明日见早苗的话愣了一秒，“这是樱田老夫人的血。”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 明日见早苗：......huh？ 衫田夏子呆滞地看着东野瑜，你做了什么？ 其他保镖也愣住了，面面相觑，这人是杀人犯了么。 “要报警吗？”一个保镖肘了下同伴。 我不到啊。同伴也没遇到过这种场面。 东野瑜见气氛有些不对劲，好几个人看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看杀人犯。 于是主动走出院子的范围，身上的血迹顿时如灰烬般消散。 “这不是人的血。”他解释道。 明日见早苗有些好奇地走近，甚至想上手在东野瑜身上沾染血迹的地方摸一摸，调查一下。 虽然知道自己今天遇到传说中的灵魂了，但并没有真正看到玄奇的事。 问衫田夏子她在樱田家看到了什么，她也不肯说。 眼前这一幕，方才真正让明日见早苗激动起来，这算是初见超自然。 她看向身后的神宫寺柊镜。 “那是灵魂之血。” 神宫寺柊镜解释道，“是亡灵受到创伤的时候逸散的魂体，那房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她将目光投向东野瑜。 东野瑜于是将老太太的事简单说了一下，神宫寺柊镜听罢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位命运晦暗的黑夜之民竟遭受了这样的痛楚吗？” “她一定苦苦等待着自创世之初便存在的月华来救赎她。” 明日见早苗自言自语般说着，快步往院子里走去。 见小姐要进屋，衫田夏子脸色一白，不过想到她白天在家里和家主对抗的样子，叹息一声。 简答分配了一下任务，只留了几个保镖在外面警惕，其他人拿上武器跟着一起进到了樱田家。 众人打开手电来到卧房，看到樱田和歌子躺在地板上。 她此时的状态似乎好了很多，胸口的匕首变得透明，血也没怎么流了。 衫田夏子的脸色更白了，丰满笔直的双腿有些打颤。 保镖们也纷纷咽了口唾沫，这可是货真价实的鬼啊。 流到地板上的血并没有凝固，这时候手电的光一照过去，满地都是殷红的血液，让人没法落脚。 正当一众保镖站在门口犹豫的时候，神宫寺柊镜神色平静地走入卧室吗，洁白的短袜被血污沾湿，呈现出一种妖艳的红色。 她单膝跪在老太太身旁，仔细检查了一下，黛眉紧皱，但神色里似乎并没有惊讶和意外。 “月蚀审判官，情况怎么样？”明日见早苗也跟着走了进去，蹲在旁边。 神宫寺柊镜看着面容憔悴的老太太，冰冷的小脸上有了一丝怜悯。 “她本该在死后由黄泉使者接引，像所有逝者那样投入轮回。但有某个存在阻止了这一过程。” 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冬泉蒙雾的眼眸亮起来，轻声问道：“是某位神明？居然抢在我之前赐予樱田老夫人祝福。” “这不是祝福。” 神宫寺柊镜似乎看透了明日见早苗的所思所想，神色严肃地警告道。 “逝者入轮回，如果逝者恋栈不去，便违反了天地的道理，就会像现在这样落入凄惨的境地。” “那么，看来只是伪神罢了。” 明日见早苗嘴硬地轻声道，“黑夜之民自然要由黑夜的守护者来救赎。” 不愧是专业除妖师，一眼就看出来樱田夫人的情况，倒是没想到这个小福地居然是神造的。 东野瑜跪坐在一旁听完，沉思片刻后，问道：“所以，樱田夫人变成这个样子，是那个神明好心办坏事？” 神宫寺柊镜抬头看了一眼屋顶，神色复杂。 “祂创造了这里，不断汇聚周围的灵力，让她的灵魂不至于在无休止的折磨中消散。” “可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与其说是祝福，倒不如说是诅咒。” 第58章 永世沉沦 “凡人们或许会觉得活着就很好了。但如果是东野君的话，应该能理解这位樱田老夫人的痛苦吧？” 神宫寺柊镜注视着东野瑜轻声说道，似乎意有所指。 什么意思？ 看破我的狐狸本质了？ 东野瑜心中悚然一惊，不是说好不会被看破吗！ 稻荷神，你他吗张口就来，胡言乱语是吧？ 事关生命安全，又来得突然，这话几乎是让东野瑜有些应激了，有种想要马上变回原形的冲动。 至于是大杀四方还是落荒而逃，暂时还没想好。 但下一秒，转念一想，又冷静许多。 如果她看出来自己是妖怪，以除妖师的性子，那把国光入道一心早砍过来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暗自准备陷阱，准备图穷匕见了，或者诈自己。 东野瑜一时间脑子里满是阴谋论，心中暗自拉满警惕随时准备动手。 同时装傻一般试探着询问道：“您这话什么意思？” 神宫寺柊镜闻言，如秋水般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疑惑，自己看错了？ 之前在院子外没仔细观察。 此时进了院子，在这间充裕着天地灵气的卧室里，又靠得近，便发现了一些问题。 神宫寺柊镜想了想，目光又打量东野瑜一下，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如同磁铁般吸引着身周缭绕的天地灵气，清灵纯净，神光内敛于目，气息浑厚悠长。 无论哪个除妖师来都能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凡人的事实。 不过这位东野瑜具体是哪家的除妖师，修为几何，却看不出来。 除非用术法去窥测。 可对于除妖师来说，没有经过同意贸然用术法窥测别人是非常无礼且饱含敌意的行为。 就好像武士之间交流，你却时不时把目光落在别人的要害部位，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拔刀砍人？ 神宫寺柊镜本来看他先前来凑近乎，以为是向以前见过的一些除妖师一般，想要攀附神宫寺家。 神宫寺家在除妖师界也算是有名的大家族，有除妖师攀附很正常。 想到之前明日见早苗来时在车上一顿夸赞这位‘骑士’，此时又见其身为除妖师，却对可能堕入恶鬼之道的灵体心怀怜悯——换个除妖师来可能就将这老太太一刀斩了。 对他的所作所为稍稍认可一些，准备给他个成为神宫寺家宾客的机会。 可他的回答却又似乎有疏远不愿接近的意思，少女感觉矛盾之余，也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神宫寺柊镜微微低头，声音清脆冷然：“是我冒犯了。” 你怎么就冒犯我了，你他吗说清楚啊，你这样没头没尾的才是冒犯我！ 沟槽的，私募了，怎么这儿也能碰到老猞猁一样的谜语人啊。 东野瑜这一刻真的很想左右轮番出拳，狠狠打在她那面瘫一样的漂亮脸蛋上，然后拎着脖子问她以后还敢不敢当谜语人。 明日见早苗听过神宫寺柊镜的话，沉思片刻，看向东野瑜。 “我的骑士，黑夜之民不是都想活着吗？” “只要能活着与珍视之人见面，聊天，甚至继续像活人那样一起生活......黑夜之民一生苦苦追求的不是都这些吗？这是祝福吧？” “不，我的殿下，真实情况远没有你想象那样美好。” 东野瑜沉声道，神色严肃。 先前以为樱田夫人是类似鬼仙那种。 虽然不能长生久视，至少也能多几百年逍遥。 都说鬼仙是冢中枯骨，可当几百年有自我意识可以随便逍遥的冢中枯骨，总比只活几十年，突然在某天溘然长逝的凡人要好吧？ 但现在看来，樱田夫人的处境不仅与被视为冢中枯骨的鬼仙差了十万八千里，甚至连普通的游魂都远远不如。 “不断经历死时遭受的痛苦和绝望，迟早会被折磨到丧失神智。” “可能在今后的某天沦为恶鬼，然后在某天被神灵或者除妖师打得形神俱灭。” “这跟身处地狱有什么区别。” 东野瑜说着，想起下午获得的道经，琢磨一会儿。 要不试试超度樱田夫人？让她脱离这永世的沉沦。 他准备等老太太的魂体稳定一些后询问她的想法。 明日见早苗听完东野瑜的话，低头看着面容苦痛仿佛遭受了巨大折磨的樱田老太太，有些倔强地抿着小嘴，但到底没说出别的什么话。 随后东野瑜将目光投向围在屋外。 这时候一堆保镖拿着强光手电围在卧室外的漆黑过道上，表情各异，一些脸色苍白，一些脸上带着像是在看稀奇一般的表情。 东野瑜看着这些人感觉头疼。 不是说要解脱小樱吗？ byd，这么多人，外面还有警戒的保镖， 众所周知，猫又得反应是猫的七倍，我是猫又早跑了。 想到这里，东野瑜对于今晚逮住猫又不抱希望了，目光看向衫田夏子。 这是你计划的一部分吧？ 虽然同意明日见早苗来这边，但带了足够的人外加一个除妖师，直接把猫又给吓跑。 既满足了明日见早苗的好奇心，又让她不至于陷入危险。 我真服了，怎么每次都是你坏我好事！ 衫田夏子此时正脸色苍白地站在明日见早苗身边，脚下冰凉且稍显粘稠的血水让她有些腿软。 她不时看一眼脚下的血水，发现东野瑜正跪坐在那幽灵的身边，面无表情地干瞪着自己。 这小子什么意思？不过是白天时候自己因为担心小姐不慎让他得意了一回而已。 更何况，人害怕幽灵不是很正常吗？ 衫田夏子心中羞恼，本来有些坐立不安的身体立刻平静下来，笔直地站在那里。 又过了一会儿，躺在血泊里的樱田和歌子动了动，似乎有睁开眼睛的趋势。 衫田夏子咽了口唾沫，拉着明日见早苗的衣袖，想带她躲远一些。 明日见早苗的沉思被打断，不过看了一眼衫田夏子用力到有些发白的手，原本有些复杂感伤的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没想到暗月国主的鹰犬居然怕幽灵！ 明日见早苗恶作剧似的将手电放在下巴那里回头看了她一眼，吓得衫田夏子哆嗦了一下。 少女看到自己保镖的样子，嘴角微微翘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让你每次都坏我好事！ 第59章 枪声 明日见早苗随后神色平静地踮起脚摸了摸她的头。 “衫田卫队长，于夜的帷幕中永世辉耀的镜像月亮映照出了你的恐惧。” “如果害怕的话，到吾身后来吧，月之魔女的光华会庇佑你。” 不是你吓我的吗？ 衫田夏子对自家小姐有些无奈，面容严肃冷静：“小姐，我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保镖，我不会害怕。” “那刚才我看到了什么？您不会有洁癖吧？” 一旁的东野瑜微笑着说道，目光落到衫田夏子拉住明日见早苗袖子的手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嗤笑一声。 “懦弱之举。” “我只是担心小姐的安危而已。” 衫田夏子面无表情地解释道，不在乎地松了手，硬着头皮站到明日见早苗前面。 这时候，樱田和歌子发出一声呻吟，慢慢睁开眼睛。 流了满地的鲜血在这一刻奇异地流回她的身体，像是时光倒流，只是眨眼的功夫，卧室的地板就恢复了洁净。 引起保镖们一阵低声惊呼，衫田夏子也看了眼脚底，新换的丝袜干净如初，松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站在血泊里，面前还有一个货真价实的幽灵，实在有些挑战人的理智底线吗。 随后，她颇为警惕地注视着苏醒过来的老太太，生怕她突然暴起吃人。 不过看了一会儿，发现好像跟一般从病中苏醒的老太太没什么区别，稍稍放心一些。 樱田和歌子先是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随后目光看向东野瑜，微笑道：“东野君，不用担心，我之前说过的吧，只需要休息一会儿，熬过这个时间点就好了的。” “您经常经历这种事吗？”东野瑜问道。 “差不多每晚都会这样吧，刚开始会很痛苦，但经历次数多了，到现在其实已经习惯了，好像只是痛一点，又不会真的伤到我。” 她笑着解释道，递给东野瑜一个让他安心的眼神。 明日见早苗听到樱田和歌子的话，露出果然如我所料一般的表情，心中对于东野瑜的话有些不以为然起来。 神宫寺柊镜一直在观察卧室的每个角落，不知道在想什么。 樱田和歌子挣扎着想起身，东野瑜伸手搀扶了一下。 老太太朝他笑了笑，起身跪坐在地板上，看向周围的其他人，很快认出了他们。 “你们是......啊，是白天的明日见酱，还有衫田小姐。” 明日见早苗和衫田夏子躬身回礼，衫田夏子随后说明了来意。 “樱田老夫人，我们是来解脱小樱的。冒昧来访，还望原谅。” “不冒昧，如果有人能帮助小樱，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樱田和歌子轻声说着，目光最后落到神宫寺柊镜的身上，神色一变，枯瘦的手下意识抓住东野瑜的手。 感受到老太太的畏惧，东野瑜安慰道：“别怕，樱田夫人，这位神宫寺小姐是我们社长请来解脱小樱的除妖师，不会伤害你的。” 他说罢，关切地问道。 “樱田夫人，关于您如今的境况，我想知道您是怎么想的。是希望继续这样留存世间，还是脱离这里，前往黄泉之国，获得安息？” “如果您想脱离这里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助您。” 投胎转世说起来好像有一种迎合凡人朴素愿望的感觉。 踏入轮回，洗净一世铅华，重头再来。 大多数人在轮回前的一刻，或许都想着‘这一世，不留遗憾。’ 但严格来说轮回其实就是彻底死去。 就像是格式化电脑，将繁杂恼人的文件，珍视收藏的学习资料，全部删去，过去所有的一切都将消失不见。 它成了一台新的电脑，正如当初第一次开机时的样子。 转世之后如果有幸再次成为人类，经过不同的教育、境遇，人格也会不同。 曾经的那个人彻底消散，即便那一模一样的真灵依然存于世间，都不再是他了。 世界上没有两朵完全一样的花，再像，那也只是另一朵花而已。 所以，对樱田和歌子来说，所谓超度、成佛，其实和彻底死亡没什么分别。 这话一说出来，樱田和歌子陷入沉默，她自然相信东野瑜有能力帮她。 可自己一直在这里等待，如果只是为了解脱，那半年前就可以跟随黄泉来的使者离开了。 衫田夏子看了东野瑜一眼，他的话对于自己来说只有半点可信度。 不过考虑到白天自己丢脸的场景，因而她听罢只是在心中吐槽，这小子满嘴胡言。 其他保镖闻言也打量着东野瑜，神色狐疑，敢说让一位真正的亡魂脱离苦海，你以为你是神明？ 明日见早苗不知何时拿出了小笔记本，借着强光手电在记录今晚上的遭遇和有关超自然的对话。 神宫寺柊镜倒是有些意外，看了东野瑜一眼。 一般来说除妖师擅长斩鬼除妖，超度这种事，还是和尚更擅长......东野君，难道是某个寺院的弟子？ “谢谢你，东野君。” 樱田和歌子沉默几秒，微笑着摇头，拒绝了东野瑜：“小樱要是回家看不到我，肯定会伤心的。” 归根结底，还是那只猫又吗？ 东野瑜沉默几秒，又问道：“如果小樱也获得了解脱呢？” “这样啊......”她轻声笑了笑：“那这个世间就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了。” “我知道了。”东野瑜沉声道。 除掉猫又肯定是作为除妖师的神宫寺小姐出手，怎么说得好像是你去做一样？ 衫田夏子虽然知道少年人喜欢出风头，但对于东野瑜这种生硬的方式还是有些无语。 就在这时，远方传来几道乓乓的声音，混杂着人们的惊叫，东野瑜灵敏的听觉瞬间捕捉到了这声音，立刻站起身。 是看守所方向？ 岛国这边对枪械管制非常严格，警察轻易不会开枪，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东野瑜倏地想起白天时候那位大岛巡查说过，杀死樱田和歌子的犯人就关押在那里。 这时候看守所那边传来枪声...... 东野瑜心中有了一些猜测，准备去警亭那边找那位大岛巡查问问。 一般来说最近的看守所出了事，这些巡警应该会立刻收到上级的命令。 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看守所距离这边几个公里，卧室里的其他人并没有东野瑜这样灵敏的听觉，因而没什么反应。 只是见东野瑜突然站起来，向他投去疑惑的神色。 “没什么，好像是短信。” 东野瑜不准备惊动他们，如果真出了事，那自己单独行动显然更具优势，不会束手束脚。 他拿出自带锈迹般般皮肤的老伙计，装模作样看了一眼，然后向众人说道。 “失陪一下，我去外面打个电话。” 说罢走出院落，朝最近的警亭快步走过去。 第60章 准备动手 警亭斜对面不远的拐角最近摆了个移动摊贩的拉面馆，蓝色门帘在夜风中飘动，昏黄温馨的灯光和鲜香面汤滚烫的水蒸气在向外界辐射着来自街头一角的温暖。 夜晚打工下班回家的人们路过，犹豫一会，掀起帘子走了进去，随后老板爽朗利落地声音便响了起来。 “欢迎欢迎！” 香气浓郁的汤汁气息飘了半条街，坐在警亭里看杂志的大岛正男看着嘴馋也点了一碗。 不一会儿，老板笑呵呵地用食盒装着拉面送过来，两人相视一笑，老板放下面碗便回了店里，没有收钱的意思。 飞蛾在警亭内稍显昏黄的灯泡上来回打转，被面汤蒸汽一冲，光芒氤氲成一团，飞蛾也朦胧起来。 大岛正男嗅了嗅拉面鲜香扑鼻的浓郁香味，搓搓手，打开一瓶烧酒，紧接着手习惯性摸入腰包，停顿一秒，又快速摸摸全身的口袋。 这时候才想起来烟已经抽光了，啧下嘴，带着些微遗憾开始享受工作摸鱼的快感。 这时候摆在桌上的对讲机传来同僚的声音。 “正男，看守所那边出事了，好多野猫在围攻看守所，你辖区不是在猫之町那里吗？注意警戒。” “啊？” “你说流浪猫在围攻看守所？” 大岛正男一边嗦面，一边笑呵呵地说道：“拓海，值班时候喝酒小心被处分。” “没跟你开玩笑，我这边靠近看守所那里，刚才有一大群猫窜了过去，感觉好像整个东京的流浪猫都在往那里跑，然后看守所那边就乱了，有人开枪。” “上头估计很快就有命令下来，你多小心。” 见他语气不像是喝醉了，大岛正男放下手中的酒，瞅了一眼，难道我喝醉了？ 咚咚咚， 警亭外有人敲敲玻璃门，大岛正男转头看去，发现是白天的那个长得像是明星的男人。 好像是姓东野？真是个少见的姓氏。 两人互相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警官，我和明日见小姐从那边过来。” 东野瑜指了指看守所方向，凑近一些，递过来一包烟还附送一个打火机。 两人露出属于成年人的默契微笑，东野瑜随后解释道。 “我听说看守所那边发生了一些事，那里距离小菅町不远，您也知道最近东京安全事件比较多。为了明日见小姐的安全，我能冒昧问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一般来说，警察在没有得到许可之前是不能将突发事件具体告诉平民的，这样可能会引起民众恐慌。 不过如果是明日见家的大小姐情况就不太一样了，这样富贵人家的子女万一在自己辖区出事。 这口黑锅舍我其谁？ 大岛正男想到这里，朝他招招手。 两人凑到一起，他小声说道：“看守所出事了，有警员开枪，我估计是大事。” 东野瑜点点头：“具体是什么事我能知道吗？” 小菅町周边不太平，大岛正男也想让东野瑜赶紧带着明日见早苗离开这里，免得她在这里出事自己背锅。 于是解释道：“我也很奇怪，说是大群的野猫在围攻看守所，有警员开枪，真枪，有子弹的。” “小菅町这边流浪猫也不少，今晚会发生什么不好说，你赶紧带着那大小姐回家去吧，路上要小心猫。” “我知道了，非常感谢。” 东野瑜真诚地感谢，告辞离开。 之前不确定看守所那边发生的事是否是因为猫又，在没确定之前，自己不好轻易离开小菅町。 万一自己刚走开，猫又在小菅町这边出现呢？ 两边毕竟相距几公里，全速奔跑也需要好几分钟。 几分钟可以发生很多事，可以在尔虞我诈的召唤师峡谷完成一次对局，可以在紧张刺激的apex里跳五次伞。 而有的人天赋独到，甚至能在这极短时间内创造一起命案。 不过现在基本确定猫又的位置，准备动手！ 东野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大岛正男见他离开，又坐下来连嗦了几大口面，忍着烫喝了口面汤。 带上装备和手电出了警亭，叼着烟与拉面店老板打了声招呼，开始巡视自己的辖区。 ...... 小菅看守所监狱某间牢房， 这间牢房有些奇怪，房间中央有一个小方桌，上面摆着一些报纸。 墙壁上有空调，角落的墙壁上有可以放置个人物品的橱柜。 窗户半开着，甚至没有铁栅栏，地板看上去和一般旅店的榻榻米没什么区别。 牢房里有独立卫浴，甚至还在里面塞了一个浴缸。 事实上，东京看守所内部不仅设施齐全，一般还有专门的牙科诊所和医疗室，医疗资源比一般的小城市町都好。 与其说是坐牢，不如说是换个地方混日子，对囚犯有多少改造效果很难说。 神州一些大学生看到大概会无语凝噎，很多大学生寝室可以塞七八个人。 不仅没有独立卫浴，还是上下铺挤着，一到夏天那脚丫子混着汗臭的味道简直上头。 一些人将其称为青春的滋味，乃不得不品尝之物。 而哪怕如此优越的条件，牢房内的几名短平头青少年依然会烦躁哀叹。 此时正躺在并排的床铺上，一边小声聊天抱怨，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他们正是杀害樱田和歌子的广濑俊树、成田友宏和宫城将也三人。 三人被逮捕后很快就转到看守所暂时看押，刚开始是分开关押的，但监狱里的犯人对这三人的霸凌比较严重。 小菅町猫咪老太太的名声在tiktok上很火，她被杀害后有不少人在网上放言要让他们死在监狱里。 警方考虑到三人是未成年人，外界关于保护未成年的舆论也很多，再加上监狱暴力事件层出不穷，前两天干脆把这几人调到了同一间牢房里集中看管。 “外面怎么了？我刚才听到有人开枪，还有猫的叫声。” “管他呢，跟我们没什么关系，我要睡了。” 广濑俊树听了一会儿，感觉无趣，翻了个身，目光落在半开的窗户上。 漆黑的夜幕上挂着一轮满月，周边零星点着几枚碎钻似的星辰，皎皎月华透过窗户洒下来，将牢房的地板染成银灰色。 他突然有些惆怅，有些想家，想可爱的大黄，想唠叨的妈妈和她拿手的汉堡肉。 甚至是那喝醉了就要发疯打人的父亲，此时在记忆中也变得亲切起来。 第61章 猫 广濑俊树抿起嘴，眼神发空：“友宏，我们还要在这儿待多久？你当时不是说我们是未成年，杀个老太婆没事吗？” “是没事啊，又不会被枪毙，你怕什么。” “细说。”宫城将也一听他很有信心，也翻了身，将脸朝向他，脸上带着期待和好奇。 成田友宏神色颇为轻松，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解释起来。 “我很早就查过少年法，没事的。之前有个十八岁的男人奸杀了一名家庭主妇，还摔死了她的女儿。杀两个人，却没被判处死刑，也才只坐八年牢而已。” “我们是三个人一起入室抢劫杀人，只杀了一个老太婆而已，罪行轻不少，到时候认罪态度好一点，我和将也都未满十八岁，最多坐四五年牢。” “俊树你就更幸运了，未满十六岁，审判以后监狱都不用待，估计会被移交到儿童指导中心，表现好点，很快就出来了。” “等过几年我和将也一起出狱，我们三个可以找个极道社团加入。听说现在极道很缺人，到时候我们三个加入进去，肯定能很快飞黄腾达的！” 广濑俊树和宫城将也一听，顿时坐起身来，神色期待：“真的吗？！” “让你们平时多读点书，至少也看看法律吧？我们国家少年法会保护我们的，放心啦。” 成田友宏得意地笑起来，摆摆手。 两人见此也松了一大口气，这半年来他们无数次惴惴不安地想象自己坐牢到老的画面。 此时成田友宏的话就像是上帝福音一般将两人从恐惧的漩涡里拉出来。 “成田老大，我们以后就跟着你了！”两人笑着说道。 这话不仅解决了其他两人的燃眉之急，甚至将数年后的宏伟蓝图都描绘了出来。 成为极道，好威风啊！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些细小的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挠门。 成田友宏不耐地起身，来到门前，通过铁门上的小窗口看了眼，发现是几只猫。 “外面有什么？”宫城将也询问道。 “几只猫而已，估计是哪个警察养的吧。” 成田友宏看着这些猫，莫名想起半年前自己在那个老太婆家里的遭遇。 想起那躺在血泊里的老人，想起鲜血滑腻的手感，想起那些死状凄惨的猫。 身上早已愈合的抓挠咬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鼻尖早已消散的血腥味似乎又若有若无地萦绕上来。 明明是几只很可爱的猫，他心中却莫名有怒火燃起。 “滚！”他踹了一脚门，呵斥道。 那些猫被吓了一跳，跑远一些，回头看一眼，消失在走廊拐角。 ...... 与监狱内的岁月静好不同，小菅看守所大门此时正在发生一件奇怪且疯狂的事——数不清的野猫像是潮水一般往看守所里涌。 数十位警察正拿着防爆盾苦苦支撑，一些人拿着手枪不停往由野猫组成的浪潮里射击，但除了几声猫的惨叫，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效果。 “我要顶不住了，快来帮我！” “这里是小菅看守所，请求支援！” “看那边，又有更多猫来了！” 这时候，一名警察惊恐地指着看守所外已经被猫占据的广场，五颜六色的猫群正往这边冲过来，像是一大团毛茸茸的彩色云朵。 “你们顶住，我去叫人。” 一名身材高瘦，挂着巡查部长警衔的年轻警察慌忙朝着监狱内部跑去。 遇到值守的狱警就喊着让他们赶紧去大门那边支援，同时也用手里的对讲机不断为大门那里请求支援。 这时候监狱里已经窜进来不少野猫，这些猫简直疯了一样，逢人就咬，见人就挠。 待在看守所里的狱警，几乎每人都要同时面对十多只野猫的进攻。 听到无线电里的求援，纷纷摆脱这些野猫，取装备赶往大门方向。 一些相熟的警察奔跑过去的时候，看到往监狱里走的年轻警察有些疑惑，“平冢？” 他之前好像一周都没来上班了吧？ 不过形式危急，这些警察没来得及多想，赶往大门方向。 随着逐渐深入看守所，平冢智的步伐开始不那么慌乱，逐渐变得快速且稳定。 几只猫不紧不慢地走在他前面不远处，像是在给他带路。 不多时，他来到一件牢房前，用钥匙打开房门。 看了眼房间内的三个青少年罪犯，确定没有少人，平冢智微微点头，神色漠然地说道：“不想坐牢就跟我来，不用换衣服，要快。” 说罢转身往外走。 房间里的三人面面相觑，成田友宏愣了一秒，眼睛瞬间亮起来，惊喜地低声叫道：“肯定是那些人派人来救我们了！” “他们不是国外的人吗？有这么厉害？感觉跟拍电影一样。”宫城将也有些不敢相信。 “管他呢，你难不成真想老老实实坐牢？” 成田友宏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宫城将也犹豫一秒，也跟着走了。 广濑俊树看着好朋友们的背影有些犹豫，自己本来就不用坐牢，要逃狱吗？ “俊树，愣着做什么，走啊！”成田友宏回头催促。 他回头注视着窗边那静谧的月光，沉默几秒，跟了上去。 一路上没看见警察，只有到处疯跑的猫， 成田友宏咧嘴笑着，像是踢足球那样踹飞几只路过的猫，走廊里响起尖利的惨叫声。 “你们也来啊，这些猫跟傻子一——” 话还没说完，平冢智回头瞥了他一眼，压抑着声音怒斥。 “如果学不会安静，那就滚回去！你以为我们是在做什么？！” 成田友宏讪讪笑了笑，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 平冢智带他们来到警员更衣室，拿出几套准备好的警员服装给他们换好，又取了防爆盾。 “待会儿别说话，别紧张，跟着我。” 他叮嘱道，声音有些怪异，但三人沉浸在忐忑不安和即将逃出生天的复杂情绪里，没发现有什么怪异之处。 几人很快来到看守所大门，正在苦苦支撑的警察见增援来了，连忙招呼。 “酷毙了！” 成田友宏低声说道，看着那些结实砸在猫身上的警棍，不断穿透猫身体的子弹，心中一阵舒爽。 广濑俊树和宫城将也则有些惴惴不安，生怕被警察发现。 平冢智带着三人竖起防爆盾开始顶替一些撑不住的警员。 但随后这些警员愕然发现，那四个警察在往外走，这些猫碰上他们像是海水冲到礁石上一般散开，它们在躲避那几个警察。 “喂，你们！” 警察们又急又气地喊道，想要堵住缺口，却很快被汹涌的猫潮淹没。 “我们去叫增援！一定要顶住啊！” 三个青少年嘻嘻哈哈地说道，丢下防爆盾，跟着平冢智快速逃离看守所，往东方向跑去。 东野瑜站在不远处的行道树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目光落在远处平冢智的背影上，鼻子嗅了嗅，皱起眉头。 一股尸体的腐臭味。 传说中猫又好像是能操控尸体？不过居然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么。 他若有所思，但并不准备出手阻止，只是散步一般跟了上去。 第62章 怪猫 逃离看守所后，广濑俊树跟着几人一路狂奔，不知不觉进入到小菅町的范围。 这段街道的照明不是很好，路灯的光芒异常昏暗，有些路段的灯泡甚至坏掉了。 所幸今晚是满月，黑天鹅绒幕布般的夜空中没有半点云翳，银灰色的清冷月华如同朦胧轻纱，湿漉漉的地面如同破碎的镜面倒映着粼粼月光，让人有种置身梦幻的错觉。 不过这时的几人都没有赏月的心思，空气中隐约弥漫着的略微腐烂的蔬菜味道如同现实世界的灯塔，让他们明白自己正在逃命。 转过弯，摸黑爬上楼梯，进入到一栋庞大的长方体形状建筑里。 广濑俊树借着昏黄的照明灯抬头看了一眼招牌，上面写着小菅市场，始建于昭和55年。 怎么到小菅町这边来了。 广濑俊树忽然想起半年前那个被自己杀死的老太太，她的脸已经模糊了。 她当时看着自己，是什么样的眼神？ 广濑俊树记不太清。 这半年来他刻意想要遗忘那段经历，不断告诉自己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事实上，在看守所服刑的日子他并不讨厌，这会给他带来一种赎罪感，随着服刑的时间越来越多，心中的负罪感就会慢慢消失。 自己杀了人，也付出了代价，这件事也该翻篇进入下一页，人生总要继续的。 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记忆便迅速模糊起来，如同泛黄的失真的照片，老太太的样子也是模糊的。 但此时来到小菅町这里，尘封已久的记忆迅速变得清晰鲜活。 广濑俊树呼吸变得急促，他想逃离这里。 于是奔跑的方向猛然转了一百八十度，可还没跑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发现自己在越狱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无路可走。 独自逃离的话，没有身份证明和钱，迟早会再次被警察抓住。 逃狱的罪名可不小，要多判几年，还是几十年？ 说不定会枪毙。 广濑俊树才十五岁，在学校里基本没怎么学习过，自然也不可能读过法律。 只记得电视和电影上逃狱后被抓回去的罪犯下场都不好。 他突然有些后悔跟着越狱。 自己本来就不用服刑太久，按照友宏的说法，再过不久就会审判，然后转到儿童指导中心，表现好一些很快就能恢复正常生活。 像无数平凡人那样，继续念高中，大学，工作，结婚生子，过完平凡的一生。 曾经厌烦，觉得无聊的生活，在此时居然变得无比珍贵起来。 广濑俊树叹息一声，无奈转头，跟了上去。 事情已经发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 那人敢冒着风险来劫狱，应该也有后续的妥善安排才对。 现在接近晚上十点，菜市场的人们早就收摊回家了。 过道两边的店铺也关上卷帘门，幸好天花板的节能灯还在提供照明，就是显得有些清冷。 进入到菜市场后，发现没有警察追来，几人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些，脚步也逐渐放慢。 “这就结束了吗？”广濑俊树在四处张望。 “还没，应该有人来接应我们。” “终于从那里出来了，这半年我都快憋死了。” 成田友宏伸了个懒腰：“美裕那臭女人居然一次都不来看我！等回去一定要收拾她。” “还有那些犯人，竟敢欺负我们，等成了极道，一定要报复回来！” 宫城将也语气愤恨，他在看守所受了不少欺负。 “哈，现在很多极道说不定都没我们厉害，他们都不敢杀人。” 三人小声交谈着，突然发现走在前面的平冢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有些不可置信，死寂浑浊的眼睛里居然诡异地燃起希望。 但随即明白了什么，目光暗淡下来，双手无力地下垂。 “怎么了？” “半年前那个老太太，你们为什么要杀死她？”他疲惫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碍事咯。她当时老老实实把钱都交出来，乖乖闭上嘴别唠叨，我们也不会想着杀了她。” 成田友宏没发现异常，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 “而且不是你们说可以随便杀人的吗？当时说会救我们，结果半年后才来。”宫城将也跟着抱怨道。 广濑俊树沉默地观察着周围。 他从小就不喜欢菜市场，不管是那股难闻的味道还是潮湿的环境。 “这样么，真是一群该死的混蛋啊。真是，该死啊......” 平冢智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冷光灯，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身体失去了支撑，像是断了线的木偶，姿势怪异地倒在湿漉漉的地上。 “喂，大哥，你怎么了？” 成田友宏喊了一声，没得到回应。 三人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广濑俊树目光落在平冢智灰白的脸上，心中猛地一紧，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成田友宏推了推倒在地上的平冢智，见他没反应，看向宫城将也。 “将也，你在学校医务室值日过，你来看看。” 宫城将也抿着嘴，有些不情愿地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愣住一秒，又不敢置信地慌忙贴在他胸口听了一会儿。 随后愕然抬起头，看向另外两个同伴：“他死了......” 成田友宏不可置信地张大嘴，推开宫城将也，还没来得及学着他的方式检查平冢智的生命体征，目光定格在他领口下方。 皱起眉头，解开平冢智的领口，豁然发现他脖子下面有四个大洞。 像是被什么咬过，肉泛着灰白色，血已经流干了。 “艹！” 成田友宏松开手，连滚带爬地远离了平冢智的尸体，眼神中满是惊恐。 “我就说不该逃狱，我就说不该逃狱。” 广濑俊树只看了一眼，吓得脸色煞白，嘴里不断重复这句话。 “现在怎么办？要不我们先跑吧？”宫城将也勉强还有些理智。 “跑，俊树，我们得跑。” 成田友宏咽了口唾沫，拉起双腿已经软掉的广濑俊树。 刚把他拖起来，还没跑多远，几人停下了脚步。 他们发现自己像是风箱里的老鼠，被堵住了。 被猫堵住了——长廊两头的阴影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大群流浪猫。 领头的是一只大得惊人的怪猫。 这怪猫大得像只豹子，全身皮毛是油亮到有些泛红的黑色，背后有两条尾巴，身体两侧从屁股到腹部那里有几团像是樱花的白色毛发。 它蹲坐在那里，猩红的猫眼静静地注视着三人。 第63章 恶徒受伤 片刻后，它开始慢慢靠近，身边的流浪猫们都没有动，只是蹲坐在那里。 一双双猫眼映着冷色光，呈现出纯粹的碧绿色，像一群漠然的旁观者。 “什么鬼东西？” “我奶奶说过，两条尾巴的猫，是妖怪，它是妖怪！” 宫城将也不断往后退，神色惊恐。 “开什么玩笑？！给我醒醒，那就是只普通的猫而已！” 成田友宏拎着宫城将也得衣领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见宫城将也睁大眼睛看着自己，满脸呆样，一把推开他，四下想寻找武器，却只在关闭店铺的外面找到柄扫把。 猫，它只是猫。 成田友宏紧握扫把空心的铝管，坚硬的金属却没给他带来半点安全感。 反倒是心中的恐惧带给他没来由的怒火。 他面容狰狞，大喊大叫着无意义的战吼，破绽百出地朝那只怪猫冲了过去。 怪猫低下身体，优雅地侧身闪避，躲开成田友宏的进攻后，两只尾巴调整重心，后腿发力，猛然一扑！ 血盆大口轻松咬住了他的脖子。 “嗬！” 成田友宏瞪大眼睛，嘴里发出的声音像是朽烂的破风箱，四肢不断挣扎起来，两只无力地手捶打怪猫的脸。 怪猫不为所动，叼起成田友宏，抬起头。 它看着猫之町方向，猩红的猫眼中人性化地流露出一抹哀伤和眷恋。 只是几个少年临时起意的恶行，轻易便摧毁了数十个美好的世界。 怪猫呲起牙，用力咬了下去，恨恨地嚼碎这罪孽的源头，猩红的眼眸里流下两行清泪。 咔哒。 喉管发出破碎的脆响，殷红的血液从脆弱的肌肤中喷涌而出，将那纯黑的皮毛染成鲜红色。 它松开嘴，丢下成田友宏，任由他捂着喷血的喉咙，踉跄地想要逃走。 身后的流浪猫们像是见到了什么美味，蜂拥而至，将成田友宏淹没。 友宏被吃掉了。 宫城将也捂着嘴瞪大眼睛，同时借着灯光发现这些猫的身体都很怪异。 有些缺了腿，有些脑袋没了一半，有些甚至是扁的。 这些猫大概只有一个共同点——它们都死了。 “啊啊啊啊啊！救命！快来人，救命！” 这惊悚的一幕让宫城将也失去理智地叫喊起来，疯了一样四处拍打着长廊两边关闭的铝制卷帘门。 然而除了哐啷哐啷响的卷帘门，并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身后传来猫低吼的声音，下意识回头。 “吼！” 黑色的影子将他扑倒，用毛茸茸的爪子按着宫城将也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宫城将也脸色煞白地注视着眼前的怪猫，整个人懵了。 还是温热的鲜血滴落在他脸上，大概是知道自己即将迎来的结局，宫城将也痛哭流涕地哭喊起来。 “不要杀我！我知道错了，我妈妈和妹妹还等着我回家，我不想死，求你，我可以坐牢，我坐一辈子的牢都行，不要杀我！” 怪猫漠然地注视他片刻，张开嘴。 宫城将也的眼睛里倒映着血盆大口，他神色惊骇，疯狂地挣扎，像一只老鼠。 “不要，不要！啊啊啊啊啊！嗬嗬......” 广濑俊树呆坐在地上，鼻涕和眼泪糊了一脸。 他看着这一切发生，眼神发空，大脑一片空白。 他认出了这只豹子，或者说猫又。 是在那老太太的家里，自己当时泄愤一般用力踩踏那弥留之际的老人，有一只黑猫疯了一样冲上来。 当时它还没这么大，只是普通的猫，自己很轻松地踹开了它。 友宏拎着它的脖子使劲往地上摔，它惨叫一声，躺在地上浑身颤抖，七窍流血。 将也把它丢进了垃圾桶里。 它应该死了才对。 怎么活了？ 不，我不能落在它手里，我要回家。 广濑俊树浑身发抖，挣扎着爬起身，想要朝反方向跑去。 尽管那边也有一群猫，但总比面对猫又强。 就在这时，正在啃噬宫城将也的猫又突然松开嘴，低下身体，耳朵向后贴服着，身后两条尾巴的毛像是松鼠尾巴已经竖起来。 它目光警惕地注视着长廊尽头的方向，口中发出恐吓的低吼声。 本来该堵住广濑俊树的那群活尸猫也纷纷调转方向，面朝长廊拐角的方向，摆出进攻姿态。 广濑俊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很明显现在是逃跑的时机。 他快步跑到长廊尽头这边，看着眼前这群伤痕累累、弥漫着强烈腐臭味的猫群，咽了口唾沫。 但死亡的恐惧逼迫他鼓起勇气，挑着猫群中的缝隙落脚，小心翼翼地在其中穿行。 幸运的是，这些死猫都没有搭理自己，前面似乎有什么让它们感到害怕的东西。 广濑俊树很快走出猫群，压抑着逃出生天的激动走过长廊拐角。 他发现右侧一条走道尽头开着扇门，银灰色的月华正在那里静谧地洒落。 走道里的灯似乎坏掉了，隐约能看到门口站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好像在那里的角落......脱衣服？ 但对现在的广濑俊树来说，不管遇到的人有多么奇怪，只要他是人，是活的，就已经足够了。 “救我！”他擦了擦脸上糊成一团的鼻涕和泪水，朝那人跑过去，不时看一眼身后。 靠近一些后，广濑俊树打量了一下这人。 这是个肤色白皙身体高壮的男人，让他想起了到在网上浏览时偶尔看到的一位顶级画师绘制的大天使长绘画。 银灰色的月华为他那俊美的侧脸添上一抹冷色，起伏的阴影让他的五官更为立体，神色沉稳严肃。 一头长发简单束着，气质又像是传说中的义士剑豪，一看就是正派人士。 他越发激动了，却愕然发现那人赤身裸体就走了过来。 刚想说什么，那人一伸手，猛地伸手扼住了自己的喉咙。 这人好像认识自己，看自己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只蟑螂。 这种熟悉的眼神广濑俊树在自己父亲、老师和同学身上都看到过。 他心中那不祥的预感来到了顶峰，让他浑身颤栗。 “为，为什么？”广濑俊树哭着问道。 “为什么？” 东野瑜认真地解释道，“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臭虫，半死不活的生命，低俗无耻的流氓，残忍卑劣的恶徒，你是其中之一。” 第64章 妖狐 “我不明白，不，求你！” 广濑俊树一边哭着摇头一边扒拉东野瑜的手想要逃走。 东野瑜非常体贴地又解释了一句：“你杀了一位可敬的老人，不会真以为坐几年牢就能过去吧？” 这一句话说完，广濑俊树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神逐渐发空，略过眼前神色漠然的男人，看到了小菅町的夜空，看到了一些民居的灯火。 他意识到自己回不了家了。 “无话可说？很好。” 东野瑜点点头，一拳照着他的脸砸了下去，当即便砸断了他的鼻梁，殷红的鲜血像是开闸的水龙头一般涌出。 广濑俊树有些麻木地摸了摸鼻子，看一眼满是鲜血的手，茫然地看向东野瑜。 死到临头的时候，广濑俊树忽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没想通一个问题，无论是被捕的时候还是在看守所的时候。 于是他神色疑惑地问道。 “只是个老太婆，凭什么要我们三人一起偿命？” 东野瑜愣了一秒。 硬了，拳头硬了。 这byd的小日子，我真是受够繁文缛节了。 直接用行动代替解释，拎着他的脖子，像是拎一只鸡崽，又一记朴实无华的冲拳轰在其腹部。 “呜！” 广濑俊树抓着东野瑜的手，如虾一般弓起身子，眼睛几乎要凸出眼框，血丝密布。 他死死抓住东野瑜的手臂，露出哀求的神色，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拳又一拳的疾风骤雨般的打击。 他已经无法思考，连惨叫都只能噎在咽喉里。 片刻后， 东野瑜拎着被打得半死不活但意识还清醒的广濑俊树往里走，看了眼那名为小樱的猫又，将手中的恶少年扔了过去。 广濑俊树被抛过去摔倒在地板上滑行了一段距离，正好来到猫又不远处。 他眯着肿胀的眼睛，看一眼满嘴鲜血的猫又和它嘴下已经破烂不堪的宫城将也。 浑身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紧接着他又看向那把自己丢回绝地的人，注视着他的脸，视线中包含怨憎，好像要将这张脸铭刻在记忆中。 就在这时，广濑俊树看到忽然有纯白的烟雾从那人脚下升起，他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微微张开满是鲜血的嘴。 白雾散去后，一只体型比狮虎还大一圈的白色妖狐出现在原地，洁白纯净的毛发如同天衣般漂浮而起，浑身环绕着令人感到畏惧的力量。 他目光漠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如同神明一般，不含悲喜，气度威严。 “妖，妖怪啊！妖怪啊！” 广濑俊树指着变成狐狸模样的东野瑜，呼吸越来越急促，神色逐渐癫狂，又笑又哭，疯了似的大喊大叫，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似乎想要逃离。 “吼！” 一阵腥风袭来，广濑俊树骇然回头，只看得见黑色的影子闪烁，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那张狰狞猫嘴已经咬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浑身僵硬，抽噎着，大脑一片空白。 咔哒。 猫又干脆利落地咬碎了他的喉管和动脉，随即松了嘴。 广濑俊树捂着脖子想要远离眼前这只妖怪，鲜血漫入肺部带来强烈的窒息感。 他想要咳嗽，然而破碎的喉管却无法做到这一动作，只能徒劳的抓挠着脖子，依靠在铝制卷帘门上不断挣扎。 眼前的景象逐渐变黑，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所看到的最后画面，是远处已经糊成一团白色的狐妖。 妈妈肯定会很难过。他最后的意识莫名想着。 一个卑劣凡人的死去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甚至不能吸引当下两只妖怪的一丝注意力。 猫又的目光一直在观察长廊尽头那只突然出现的妖狐，哪怕咬碎广濑俊树喉管时也不曾有丝毫视线转移。 丢下广濑俊树后，它有些不安地来回走动，似乎挑了一个不错的进攻位置，低伏身体，呲牙低吼，浑身炸毛。 东野瑜眯着狐狸眼睛观察片刻，身周凭空燃起数道幽灵般的蓝色火焰。 他沉声道，“我受樱田老夫人托付，来解脱你。” 猫又不为所动，身体呈现进攻姿态，低吼着慢慢靠近。 与此同时活尸猫群们似乎找到了机会，朝着东野瑜蜂拥而来。 啊？ 没有可触发的剧情吗？ 东野瑜以为说完这句话，这只猫又就会痛哭流涕引颈就戮，看来这猫和那位老太太的羁绊还是不够深啊。 他一巴掌拍死冲得最快的几只活尸猫，狭长的狐狸眼睛里蕴着湛湛神光。 身周环绕的数团狐火，在神识的控制下向猫群砸下去，像是坠落的陨火，同时身周不断又有狐火生成。 轰！ 狐火刚一碰到活尸猫群像是得到了助燃剂，瞬间炸开，汹涌的火焰迅速蔓延，蓝色火焰如同风暴般在不大的长廊里席卷。 来不及躲避的活尸猫无一幸免全部被火舌吞没。 被狐火包裹痛得四处乱窜的活尸猫撞入没被火焰吞噬的猫群，很快将火势扩散。 一时间场面犹如地狱，如婴孩般的凄厉惨叫不断在长廊中回荡。 猫又惊惧地看着迅速蔓延的狐火，操控剩下不到一半的活尸猫快速远离狐火。 一猫一狐隔着火墙对视，猫又往后退了退，它感觉自己不是这只狐妖的对手。 ...... 与此同时，小菅町，樱田家， 正跪坐在客厅中陪着明日见早苗等待猫又的神宫寺柊镜突然抬起头，将目光转向某个方向，皱起黛眉。 衫田夏子知道今晚这位神宫寺家的大小姐才是真正的专业人士，连忙问道：“神宫寺小姐？” “没事。” 神宫寺柊镜轻声回答，回头看了眼跪坐在客厅里的明日见早苗。 她此时正摆着那副月之魔女的架子，伸着脖子往院子那边看。 见还是没人回来，姿态便垮下来，嘟囔着：“说好当护卫我的骑士却到处乱跑，等回来一定扣他的俸禄！” 真是让人放心不下来。 神宫寺柊镜心中叹息一声，但那边的确发生了一些事，如果不去看看，总有些不安。 她沉吟两秒，从衣兜里掏出数十张白纸裁剪成的简易纸人，上面用朱红色的笔迹勾勒着符文还有一些细小的汉字，头部用简单的线条画着一枚眼睛。 “去吧，看看那里发生了什么。” 她轻声说着，合掌将这些纸人包裹起来。 片刻后神宫寺柊镜松开手，这些纸人便像是活过来一般，朝着小菅菜市场的方向飞过去。 第65章 解脱 想逃？ 东野瑜见猫又似乎有想逃的打算，操控狐火不断朝它身周环绕的活尸猫群投射过去。 狐火在空中拉出蓝色的焰尾，发出尖利的啸叫。 猫又腾挪躲避的同时也慌忙操控活尸猫群闪躲。 但空间狭小，猫群数量又多，还是有不少活尸猫当场被狐火击中，不断有火焰升腾的爆鸣响起。 东野瑜趁它操控猫群躲避狐火的时机，奋力一跃穿过燃烧正旺的狐火。 幽蓝的焰光洗礼过他的皮毛，余火如同铠甲般附着在其身周，极速狂奔的狂风将余火拉长，像是来自天界的飘带。 他不断迈动强壮有力的四肢，锋利的爪子在水泥地面上划出火星，留下道道沟壑，与猫又的距离瞬间缩短一大截。 猫又几乎可以看清对方脸上的各种细节，冰冷漠然的狐狸眼睛，咧开的狐狸嘴和其中锋利如刀的利齿。 “喵！” 它只看了一眼，立刻操控剩下的活尸猫们朝着东野瑜发动决死冲锋，自己转身就跑。 成为妖怪后，它除了不能说话，智力方面与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没有任何区别。 猫又所在的位置距离小菅菜市场出口也就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全速奔跑只需要一秒。 但现在速度还没提起来，身后又不断有狐火啸叫着砸过来。 它不得不闪转腾挪地躲避狐火，同时朝出口迅速靠近。 前方就是出口，只要逃出这里，凭借猫又对小菅町地形的了解，可以很轻易甩掉东野瑜。 ...... 这就是除妖师的法术吗？衫田夏子看着消失在夜空的纸人，神色惊异。 看到这一幕的保镖们也微微张开嘴，惊讶中带着些许好奇。 明日见早苗则没注意，她的眼睛一直盯着院门口，微微抬起臻首，面无表情，眼神逐渐冰冷——一定要扣他俸禄。 扣一万円，不，三万円！ 神宫寺柊镜没有理会周围表情各异的人们，闭上眼睛，凝神静气，漆黑的视线很快再次明亮起来。 这时候纸人们还在半空中迅速飞行，春日里清爽的夜风仿佛在耳边轻语，深黑的夜幕中只有一轮孤寂满月在不断洒落银灰月华，下方城市民居中亮着的万家灯火却如同绚烂银河，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星空在何处。 她的视线伴随灵活迅速地纸人迅速来到小菅菜市场。 从一扇开着的门进到里面，由于视野死角，并没有注意到角落里叠得整齐的一套衣服。 她看到了汹涌的狐火和逐渐化为焦炭的猫群，于是操控着纸人们小心翼翼的躲开狐火。 视野前方是一条开在菜市场里的商业街长廊，两边的商店早已关门，天花板的节能灯受到激烈战斗的波及几乎全部破碎熄灭。 幽蓝的焰光将长廊照得由于九幽地狱。 地上躺着三个穿着不合身警察制服的年轻人，尸体残破，大概是被猫妖咬死的。 还有一个身材更高大一些的人，尸体完好，也穿着警察制服。 “吼！” 长廊战场的中央，一只浑身有着洁白毛发的强大狐妖正不断操控狐火灼烧围攻它的猫群。 都是些受妖术操控的死猫，并不强大，但胜在数量众多。 不过让神宫寺柊镜感到奇怪的是，那只狐妖似乎除了狐火外没有别的法术。 不仅如此，它浑身上下居然没有半点凶戾妖气，缭绕着清灵之气，中正平和，比一般除妖师身上的气息还要纯正。 这是妖怪？ 神宫寺柊镜有些疑惑，突然想起足立区这边有一座稻荷神社，而那位稻荷大神的神使正是狐狸。 不过眼前这只狐妖虽然气息清正纯，但跟神使比起来还是太弱了。 大概是某位稻荷神使的后辈吧。 可稻荷神使的后辈居然只会狐火么......？ 神宫寺柊镜有些想不明白，她操控着纸人快速接近过去。 白狐此时身上、背上爬了数十只死猫，这些猫正在疯狂攻击撕咬它。 面对悍不畏死、数量庞大的猫群，白狐干脆放弃理会它们，任由它们撕咬抓挠，似乎感受不到疼痛，不管不顾地追杀前方不远处的猫又。 是这只猫又啊。 神宫寺柊镜认出了那只一边躲避狐火一边疯狂逃窜的猫又。 其实她几个月前就听说过它，不止一次想要前来祓除。 但家中长辈一再叮嘱，这只猫又有神明庇佑，不得擅动。 眼下是稻荷大神的眷属在祓除猫又，自己从旁协助，总该不用担心吧？ 她想到这里，操控纸人极速接近猫又。 猫又刚跑出小菅町菜市场，窜进不远处的街巷，正要化作野猫逃离，却猛然感到四条腿被什么东西绑住了。 高速状态下的身体瞬间失衡，摔倒在地上滑行了数十米远，撞在建筑墙壁上。 猫又低头一看，数十张纸人头尾相连如同一条锁链捆住了自己的前腿、后腿。 它慌忙用嘴撕咬纸人。 由纸人组成的锁链显然经受不住这样的攻击，只坚持了不到一秒便被撕扯成碎片，化作团团火焰，变回平凡的碎纸。 猫又翻身想逃，身后一阵狂风袭来，耳朵顿时贴服在脑后，刚要龇牙咧嘴回头撕咬，便感到一只沉重的利爪按住了自己的脊背。 紧接着背后就传来撕心裂肺的灼烧感，幽蓝色的火焰很快充斥了猫又的视野。 它不由自主地发出一道凄厉的惨叫，回头喷了一口紫色的雾气。 东野瑜连忙松开爪子躲避，猫又于是趁这个机会疯狂逃窜。 东野瑜自然不肯放过它，紧随其后。 寂静无人的街道上，猫又死命逃窜，已经包裹全身的狐火在风中不断拉长然后化作火星消散，身后紧跟着白狐。 突然，那浑身燃烧着幽蓝色火焰的身影脱了力一般，整个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倒在地上像前滑行，最后停在街道中央。 一只正常体型的半透明黑猫像是接力一般从那身体中脱离出来，屁股上有几朵像是樱花的白毛。 它慌张地往樱田家逃去，跳转腾挪，熟悉街上的一切地形，像是一只被吓到了的普通的猫，甚至不敢回头看一眼。 东野瑜望着它的背影，慢慢停下脚步，注视着它的背影。 都说人类是一种可悲的生物，他们都被困在了过去。 可不只有人类才会被困住。 他叹息一声，狐狸眼睛里满怀悲悯。 四周寂寥无人，夜空中的月亮温柔地洒下清冷月华，银灰色的月辉如纱衣般披在猫又身上，烈焰沉默地燃烧着这罪孽的躯壳。 第66章 （进来说些事）凡人的愿望 东野瑜情绪复杂地蹲坐在原地，亲眼看着猫又尸体上的狐火逐渐熄灭。 随后开始往回跑——自己衣服还放在小菅菜市场那里呢。 很快回到小菅菜市场，变回人形，将入口侧门角落里叠放整齐的衣服穿好。 回头看了眼长廊中已经渐渐熄灭的火势，数分钟前的滔天火海此时只剩零星的余火在角落里跃动。 周遭的环境却似乎没有经历火焰灼烧一般，地板、墙壁乃至于商店的卷帘门都完好如初，没有丝毫变化。 只有满地的猫尸和死状狰狞凄惨的人类尸体无声地讲述着这里发生过的事。 这跟狐火的特性有关。 东野瑜会用两种狐火，一种是蓝色狐火，以妖气、灵气为燃料，也灼烧魂魄。 一旦缠上对方便会跗骨蚀心，不将其妖气、灵气烧尽不会自动熄灭。 被灼烧的妖鬼大多会觉得痛彻心扉，但狐火实际温度其实没比人的体温高多少。 因而有除妖师认为，狐火专烧邪祟，烧不着凡物，也不无道理。 另一种则是橙色狐火，以自身灵气为燃料，温度比寻常火焰要高一些。 但大概是因为自己修为限制，其温度也没高到能融铁化骨的程度。 而且这种火焰很容易引起大火灾，再加上面对的敌人大多数是妖怪，所以自己很少使用。 就实用性来说，这种高温狐火远不如前一种狐火好用。 东野瑜简单检查了一下，确定那些活尸猫都已经再次死去，不会伤害到无辜者后，并没有收拾尸体或者清理痕迹的打算，而是准备离开这里。 一来，痕迹太多，根本清理不过来。 二来，稻荷大神也说了除妖师看不破自己的化形，那还有啥可害怕的？ 妖怪火并，犯人暴死，跟我上清东野瑜有什么关系？ 正要回樱田家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蕴着感激的声音。 “您一定就是稻荷大神的使者吧！鄙人平冢智，感谢阁下诛杀妖孽，救我脱离它的掌控。如此大恩，在下感激不尽！” 东野瑜回头一看，一位穿着警察制服，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朝自己躬身道谢。 看起来警衔比一般同年龄人要高两级，与入职就是警部补的职业组没法比，但应该也是通过国家考试进的警察系统。 如果正常发展，应该也有一番作为才是。 可惜，妖祸之下，一切便如梦幻泡影。 东野瑜心情复杂，微微摇头：“我不是稻荷神的使者，只是一介山野妖怪而已。” “此番诛杀猫又也是受已死的樱田老夫人托付，让你脱离猫又掌控只是顺带而已，受你一拜就差不多了，不需要太过于记怀。” “对于阁下可能是顺手之举，但对我来说却是天大的恩情。”平冢智神色感激地又鞠了一躬。 “在下此生无以为报，下辈子如果有缘分，一定会回报您的！” 你也想投胎成狐狸，当报恩狐狸？ 不好意思，不接受男狐狸报恩。 东野瑜见他说完，又看了眼其他三具尸体：“怎么不见他们三个的魂魄？” “刚才您追击猫又的时候，他们三个被路过的黄泉使者捉走了。” “那你怎么还在？” 平冢智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说来惭愧，在下虽然是警察，人也将近中年。但这辈子活了二十八年，却从未离开过东京太久，出生、成长、学习、工作、结婚和生子都在这座城市。” 等等，你二十八？ 东野瑜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警察，那属实长得有些急了。 平冢智漫步来到小菅菜市场侧门出口，皎皎月辉温柔地透过他半透明的身体。 他站在那里，伸出头望着这座城市，神色里满是眷恋和不舍。 “本想着以后大概会看着女儿慢慢长大，亲眼看着她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然后在妻子的陪伴下慢慢老去。” “但现在看来，这样简单的愿望竟也已经成了奢望。” 平冢智说到这里语气哽咽起来，回头与东野瑜对视。 长相平凡的脸上未老先衰地长了许多皱纹，头发花白，瘦削的脸颊上挂着深重的眼袋和黑眼圈。 他生前一定很努力很努力地在工作。 满是胡茬已近中年的男人，此时眼中蕴满了泪水。 “人死不能复生，在下即将远行，如今只希望能看妻儿父母最后一眼，否则就这样离去，实在放心不下。” “于是我在那位黄泉使者面前丢掉了一切尊严，跪在地上痛哭乞求，希望祂能宽限我几天，没想到祂真就宽限了我三天时间。” 他哭着哭着依靠在出口处，没了力气一般慢慢跪在地上，随后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又笑起来。 “做好事还是有好报的，您说是吧。” “......嗯。” 大概是这警察生前做了不少好事吧，否则黄泉使者哪有那么好说话。 东野瑜嗯了一声，又仔细感受了一下，确实发现长廊这里残留有一种此前从未感知过的死寂气息。 “在下这就要回家去了，请您多保重。”平冢智站起身，又鞠了一躬，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东野瑜叫住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将你超度。” 眼前这位警察礼数周全，知恩图报（至少在口头上），生前又大概率是个好人，作为太乙救苦天尊的门徒，为其超度是应有之义。 既然好人没有好报，那至少在黄泉路上让自己送其一程。 平冢智呆呆地站在那里，神色有些茫然，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小日子这边好像流行把超度说成是成佛。东野瑜想到这里，解释道：“也就是诵经让你成佛的意思。” “我虽然是妖怪，但修持正法，有真经在身，亲自为你超度的话，黄泉路上应该会走得顺一些。” “如果你愿意，三天之后来找我。” “不愿的话也不强求，你作为警察殉职，应该也有僧人为你诵经超度。” 居然会诵经渡鬼成佛？还说您不是稻荷神的神使？ 平冢智大喜过望，凡人和尚诵经超度和仙狐亲自诵经超度，这他吗还用选？ 犹豫一秒都是傻子。 他连忙下跪，施以大礼。 “神使大人恩情在下永世难忘，即使是在黄泉路上也会祝福您早日成神。” 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事发生，大概是好事。 这感觉来的太过微弱，以至于让人以为是错觉，因此东野瑜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叮嘱告诫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有关我的事。” “去吧。” 平冢智再次下拜，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67章 救苦天尊，济幽度亡（求追读！） 樱田家， 樱田和歌子正坐在客厅里和明日见早苗闲聊，神宫寺柊镜偶尔也加入话题，询问有关那位留下樱田和歌子魂魄的神明。 她正微笑着与两位少女交谈，紧接着忽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双眼逐渐朦胧，神色中分明没有悲伤，却有泪水滑落。 “真是失礼了，人老了容易多愁善感。” 樱田和歌子歉然朝两位少女笑了笑，转头看向玄关方向。 “怎么了？” 明日见早苗顺着樱田和歌子的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 刚想问些什么，神宫寺柊镜拉了拉她的手，看着她，微微摇头。 不一会儿，玄关外传来一声猫叫。 “喵~喵~喵~” 声音急切，像是在外面迷路很久的猫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迫不及待回家来。 听到这熟悉的叫声，樱田和歌子大概意识到了什么，嘴紧紧地抿着，似乎是不想在客人面前丢脸，但眼中的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掉。 “有孩子要回家里来了，抱歉，恕我失陪一下。” 她擦着脸，迈着极快的小碎步来到玄关，打开大门。 一颗圆圆的猫脑袋比月光更快一步地探了进来。 它全身长着黑色皮毛，屁股上有着数朵类似樱花的白毛，嘴边一对胡须微微颤抖，身体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是引擎一般。 开门的瞬间目光便与樱田和歌子对上， “喵！” 它撒娇一般发出软软的猫叫声，几步窜了过去，绕着樱田和歌子的脚来回蹭着，圆圆的脑袋不停地磨蹭老太太的腿。 樱田和歌子回头看了一眼从客厅中来到走廊上的人们，指着小樱，又指了指自己。 她想说什么，但喉咙已经哽咽到说不出任何话。 樱田和歌子再也抑制不住这悲伤，捂着嘴蹲下来，泪水像是决了堤，温柔地抚摸小樱，缓了好一会儿情绪，方才用慈和温柔地声音颤抖地说道： “欢迎回家， 小樱。” 她将黑猫的魂魄抱在怀里， “对不起。” “喵~” 黑猫轻轻叫了一声，用头蹭了蹭老人的脸，用爪子帮她拭去眼泪，它从来没有怨恨过她。 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 东野瑜回到樱田家，推开玄关大门的时候，见到的正是这样一副场景。 知道前因后果的衫田夏子依靠着走廊的障子门捂嘴流泪。 明日见早苗站在走廊里，姿态优雅，臻首微微抬起，神色平静肃然，气质高贵，只是一双如宝石般澄澈纯粹的眼眸中却是蒙上了一层水雾，嘴角微微抿起。 神宫寺柊镜立在她身后，神色一如既往地漠然，但此时也微微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像是个小神婆。 五大三粗的保镖们站在后面，一些甚至挤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上，伸着脖子往这边看。 他们并不知道前因后果，看到这样的场面感觉奇怪，面面相觑。 发生什么事了？ 东野瑜没有打扰樱田和歌子，而是来到明日见早苗身边，她看了东野瑜一眼，瘪了瘪嘴，眼眸里闪着粼粼波光的水雾差点没稳住。 一伸手，拉着他的衣袖让其靠近过来，感受着身边站着‘骑士’的回归让她的情绪稳定不少。 大约半小时后，见老太太情绪稳定许多，东野瑜先是向明日见早苗说了声。 “我该去让樱田老夫人成佛了，殿下。” 少女微微颔首：“去吧，向黑夜之民洒下镜像月亮的救赎辉芒，愿皎洁的月华指引她。” 东野瑜：...... 这么严肃的场面请不要逗我笑。 他心中吐槽一句，绷着脸走过去。 樱田和歌子怀里的黑猫一见东野瑜耳朵便贴服在脑袋上，龇牙咧嘴，黑曜石般的眼睛瞪得溜圆。 老太太连忙安慰它，又歉然地朝东野瑜微微笑了笑。 东野瑜知道它只是护主而已，因此对这样的冒犯并不在意，轻声询问道。 “我想再询问您一遍，您真的决定要前往黄泉之国了吗？” 随后担心老人刚和小樱重逢，眷恋尘世，又解释了一句。 “如果不愿去的话，您可以凭借您的这个小福地，再在尘世留存二三十年。” “只是这样一来，不管是您还是小樱，大概都会失去投胎转世的机会。” 樱田和歌子听到这里，先是低头看向怀中的小樱。 黑猫只是看了她一眼，轻轻叫了一声，钻进她怀里咕噜咕噜地打呼噜。 “我知道了。” 老太太整理了一下仪容，一丝不苟地正坐在玄关，抱着黑猫，面向东野瑜微微躬身。 “那就麻烦东野君了。” 东野瑜点点头，站定在她身前，深吸了一口气，低垂下眉眼，将全身的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 随后左手大拇指掐中指上指节，结了个上清印。 神宫寺柊镜不知何时停止了念念有词，注视着东野瑜的动作，平静漠然的神色中难得透出一丝好奇。 这小子！衫田夏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想要上前将他拉过来，有关妖鬼的时眼下有专业的人在场，你来捣什么乱？！ 东野瑜其实并不知道超度的具体步骤，系统给经文时也只说诚心颂念天尊名号，诵读经文，可济幽度亡。 既然系统如此有信心，那自己就直接上了。 东野瑜手捏上清印，在心中诚心默诵几遍太乙救苦天尊的名号，像是以往无数次修炼那样进入坐忘之境，用汉语缓缓诵读出经文。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随着无悲无喜的诵经声响起，樱田和歌子和黑猫暗淡的魂体上逐渐出现微弱的金色光芒。 一众保镖瞪圆了眼睛，看看老太太，又看看东野瑜，犹豫一秒，纷纷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刚走没几步的衫田夏子眼睛睁着，神色怔然，微微张着嘴，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神宫寺柊镜双手紧握，盯着东野瑜，如琉璃般的眼眸闪着湛湛神光。 明日见早苗先是惊讶地看着东野瑜，但随即敏锐地发现了神宫寺柊镜看向自己忠诚的骑士那贪婪的目光。 少女微微眯起眼睛，走了两步，挡住她的视线。 诵经声不被任何事物影响，以一种自然的美妙的韵律回响在樱田宅院中。 “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荡荡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诸魔精......” “东方玉宝皇上天尊，南方玄真万福天尊，西方太妙至极天尊，北方玄上玉辰天尊......” “道言：十方诸天尊，其数如沙尘，化形十方界，普济度天人，委炁聚功德......” “尔时，飞天神王，及诸天仙众，说是诵毕，稽首天尊，奉辞而退。” 东野瑜缓缓睁开眼睛，手捏上清印打了个稽首，轻声道：“福生无量天尊。” “走好，樱田老夫人。” 话音刚落，樱田和歌子和黑猫浑身环绕着金光，老太太抱着黑猫，朝着他躬身一礼，往前踏出一步，化作光雨消散。 第68章 我超，呱！ 与此同时，院子里也响起此起彼伏的猫叫，金色的光点在那些无人修剪的杂乱灌木丛中闪烁。 如萤火虫的光亮，细小、暗淡，却也在努力告诉这个世界，自己曾经来过。 那些小猫大概也乘上了天尊快车，投胎转世去了吧。 片刻后，院子和玄关倏地暗淡下来，像是一场令人感伤的戏剧迎来了终结。 静谧洒下的月华是给退场主角的聚光灯，夜空中不知何时飘零的云朵成为逐渐合拢的帷幕。 作为观众的众人依然保持双手合十，闭上眼睛祈祷的姿态。 哪怕是经过专业训练的保镖们一时间也沉浸在三观颠覆的错乱感的余韵中。 事实上从看到樱田老太太完好无损恢复开始，保镖们的心态就开始发生了一些小小的转变。 干保镖这一行久了，其实或多或少都会听闻其他保镖在执行任务时碰到的一些怪事。 不过因为从来没亲眼见过，因此大多是当做都市传说来看待。 对神明的态度也属于是薛定谔的相信，对自己来说是好事，神明保佑！ 坏事？ 封建迷信！ 直到实打实地亲眼看见鬼魂从出现到被超度的一整套流程后，保镖们的心态发生了巨大转变。 他们开始思考一些事情，开始思考有关自己、家人的身后事问题。 以前觉得死亡就是单纯死了，没几十年就会被遗忘，就像是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不管是富贵还是贫困，无非是身后事华丽点或者朴素点，没什么区别。 可现在忽然发现，自己这种平民一直被蒙在鼓里，原来那些权贵他吗的偷跑啊？！ 原来超度真有用啊？！ 那这些权贵死了请高僧超度...... 我超，呱！ 身后事一下从仪式性的告别，变成了人生、乃至于关乎下辈子的大事。 一般工薪阶层的身后事分两种套餐。 一种价格便宜，花个几万円，将骨灰盒供奉在寺庙里，寺庙会派僧人诵经群体超度。 也就是一次超度一群骨灰盒的那种。 另一种价钱就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了——请僧人单独诵经超度。 价格根据僧人名气、在寺院中的职位来划分。 但哪怕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僧，诵一上午经文也要十几万円香火钱，不仅如此还要好吃好喝招待好。 而且就效果来说，跟眼前这位东野君比起来差得太远了，一点光效都没有。 主打一个心理安慰。 据说一部分高僧诵经超度时会有异象，可人家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 不给方丈寺庙捐一栋藏经阁还想请方丈来诵经？ 与这些收费高昂的僧人相比，这位东野君的超度方式就显得有些降维打击了。 不仅专注超度一个人，收费合理（等等，他好像都没收费？！） 而且还会外语，用的都是汉语超度！ 文化人！ 最关键的是，他还有法力在身，是货真价实的除妖师！ 这一通经文念的，光效、特效拉满了。 关键是东野君看起来颇为随和，没有那种除妖师的架子。 人又心善，见不得孤魂野鬼，对樱田老太太都没收费，二话不说，直接就给超度了。 那对自己这种工薪阶层，大概也不会下狠手宰吧？ 只能说东野君，伟大，无需多言！ 要是哪天自己有至亲过世，能请这样一位货真价实的修行者到场诵经超度。 且不说在十里八乡的亲戚朋友面前有面子，关键是黄泉路他走得顺啊！ 搞不好还会影响下辈子的福缘。 保镖们经历过头脑风暴后，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拿到东野君的联系方式，多多亲善才是。 他们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转向玄关那边，认真打量了一眼站在那里的东野瑜，将他的模样记住。 转头对上同事的目光。 你也......？ 愣了一秒，纷纷露出心照不宣的微笑。 好不容易碰到一位货真价实、处境窘迫还心善的除妖师，对工薪阶层来说如果能认识这种有真本事的修行者，那可太有福气了。 处好关系，不仅自己能得到好处，甚至还能福泽子孙后代！ 虽然知道衫田次长您见不得东野君接近大小姐，但...... 对不起了，衫田次长！ 他们朝毫不知情的衫田夏子露出叛忍的表情，隔着一个长廊，保镖小队的队长带头悄悄朝东野瑜躬身行礼，算是打招呼。 怎么个情况？ 东野瑜看着朝自己鞠躬的保镖有些茫然，我超度老太太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是敬佩我崇高的德行纳头便拜？ 我超，原来我拿到的不是报恩狐狸模版，是龙傲天模板？！ 心中感到奇怪，不过碍于礼节，东野瑜还是微微躬身朝他们回礼。 这一举动让一直在注视观察他的衫田夏子感到有些奇怪，她压下复杂的心情。 先是看了眼还在祈祷的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 又看了看自己。 这小子有点小心眼，自己之前得罪了他，显然不可能是向自己鞠躬，那...... 她顿了顿，朝身后看了一眼。 保镖们一个个神色严肃，板着脸，朝身为安保部次长的衫田夏子点头致意。 随后颇有默契地默默四散开，一副认真履行保镖职责的模样。 难道是在跟什么鬼怪对话？ 衫田夏子心中想着，在见过刚才的那一幕后，她对东野瑜的看法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先前在自己眼里顶多只是有些高帅、学力不错的浅薄少年突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又或者自己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因此现在哪怕对他的行为感到疑惑，衫田夏子也只会首先思考是不是自己的问题。 虽然有点前据而后恭的嫌疑，但对她来说，如果明日见早苗能平安幸福的长大，摆脱儿时的创伤，平稳地传承家业，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也无所谓。 衫田夏子看了眼手表，来到明日见早苗身边，轻声询问道。 “小姐，距离家主给定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要回去吗？” 正在祈祷的明日见早苗睁开微红的眼睛，抿起小嘴，沉默地走到客厅。 她朝蹲在这里警戒的保镖挥了挥手，保镖行礼之后去到了院子里，贴心地关好障子门。 第69章 狐狸科学家 等保镖离去后，明日见早苗从那个造型典雅的小挎包里拿出一个外表绘有神秘符号的精美小圆镜。 借着手机的灯光悄悄打量了一下自己，拿出张绣着星辰和月亮的丝质手帕擦擦眼睛。 等到走回玄关的时候，她那精致可爱的小脸所带着的伤感已经消失。 高贵圣洁的月之魔女堂堂登场！ 明日见早苗瞥了眼的神宫寺柊镜，见她此时正在捏着一张纸人，认真施法的样子。 心中冷笑，不忠的审判官啊！ 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想要策反我忠诚的骑士！ 你的阴谋不会得逞的。 少女轻轻咳嗽了一声，来到东野瑜身前，微微抬起臻首，声音空灵清脆。 “这次祓除猫又，拯救黑暗之民的降临非常成功，满月的光华透过帷幕泽被这片饱受苦难的地域，镜像月亮的威名将在黑夜之国传颂。” “这一切都多亏了你，我忠诚的骑士，我决定赏赐你召唤本魔女的仪式魔法。” 那是什么？ 东野瑜先是愣了一秒，随后想到之前加入社团时她所说的‘缔结召唤契约’。 要送我新手机？ 明日见大小姐出手，那不得是最新款的水果手机？！ 我超，赞美月之魔女！ 东野瑜神色庄严：“在下只是做了一些小小的分内之事，一切荣耀归于您，我的殿下。” 说罢，摸了摸口袋里斑驳的老伙计，心中感叹。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 老伙计，你终于可以退休颐养天年了。 这个台词！ 明日见早苗对于东野瑜充分发挥了主观能动性的行为感到赞赏，嘴角微微翘起，心中做下决定。 骑士的俸禄该提一提了。 随后她朝衫田夏子点点头。 “镜像月亮在召唤它的主人，星与月组成的阶梯延伸向帷幕的彼端。” 东野瑜一听就懂了，往玄关外走去，神宫寺柊镜也默默往外走。 衫田夏子愣了一秒，看见两人的行为也回过神来，朝对讲机说了一声，保镖们闻讯而动。 有关东野瑜是除妖师的事她得赶紧回去写报告然后交给明日见五郎——这很重要。 众人于是走出樱田家，期间神宫寺柊镜与东野瑜对视一眼，随后平静地移开视线。 她虽然好奇出身平凡的东野瑜为什么会神州那边的经文——要知道他可是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有精力学汉语？ 但人家之前的态度已经表明不愿意被打扰了，自然也不能强求。 想要混入除妖师圈子的东野瑜虽然神色如常，但心里那叫一个急，恨不得跑过去抱住她的脑袋问。 不是，你看我一眼然后又不看了是什么意思啊？ 你是除妖师，我也是除妖师，不得交流交流，交换一下联系方式？ 我还会变狐狸，我家里有一只会说话的鸽子！ 你再多看我一眼，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等众人走出院子时，车已经停在了路边，几个保镖打开车门，神宫寺柊镜和明日见早苗坐到丰田世纪的后座上。 衫田夏子也坐上了另一辆车。 那位小神婆没有再看自己一眼。 终究是错付了。 东野瑜心中思考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走到车边。 那几个保镖先是给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打开车门，最后像是顺手一样，也给东野瑜打开了车门。 站在旁边，带着讨好地笑容小声说道：“请上车，东野先生。” 不过到底是在工作时间，几个保镖都没敢递名片。 东野瑜看了他们一眼，想了想，大概明白了他们这样做的原因。 无非是看到自己除妖师的身份，想结交自己。 现在自己穷的叮当响，如果他们能给自己介绍一些超度订单，赚点外快也挺好。 说不定过程中还可以与新的恩人结缘。 又能赚钱又能结缘，岂不美哉？ 东野瑜朝他们点点头，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 几个保镖见得到了回应，喜形于色，先是朝明日见早苗两人躬身行礼，然后又朝东野瑜躬身行礼。 汽车很快发动， 两辆车载着最后的访客离去，碰上巡视一圈正要回警亭的大岛巡查，他笑呵呵地弯着腰朝汽车挥了挥手，也不管并没有人回应他。 刚想转过头，那辆丰田世纪副驾驶的位置伸出来一只手，竖着大拇指。 是东野君？有意思的小伙子。 大岛正男正了正自己的警帽，笑起来，回头看了一眼黑黢黢的樱田家，双手合十拜了拜，在无人的街道上表演了翻身上单车的绝技，哼着昭和年代的老歌消失在街道拐角。 尘埃落定之后，樱田家终于迎来彻底的寂静，只有几只半夜不睡觉的流浪猫趴在院墙上，睁着圆圆的猫眼睛，等待那再也不会回来的人。 ...... 车上，明日见早苗目光注视着车窗外繁华的东京都有些出神，宝石般澄澈的冰蓝色眼眸里少见的流露出些许哀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神宫寺柊镜则在闭目养神，之前的纸人法术被猫又强行破除对她造成了些许反噬，体内灵力有些不稳。 东野瑜一上车看神宫寺柊镜在闭目养神，也没想出很好的搭讪，于是干脆沉浸在了等待报恩奖励开奖的期待中。 【本次报恩评分：乙......甲.......乙】 嗯？ 怎么还上下起伏不定的？ 不是，这他吗也能卡是吧？ 阿统，你振作一点啊！ 一时间，东野瑜回忆起了‘网络连接中断’这属于超古代的恐怖记忆。 可惜系统没有实体，否则东野瑜当时就想给它来一下物理疗法。 眼看着系统短时间内给不出一个准确的结果，东野瑜正要关闭系统界面，突然瞥见存放恩人照片的那一栏有新恩人照片的提示。 点开一看，发现里面确实多了一张新的照片。 什么时候的事？ 新的恩人已经出现了？！ 东野瑜愣了一秒，心中猛然出现一种在待洗的脏衣服里摸出一百块钱的喜悦。 刚刚报完恩，奖励还没到手，又与另一位恩人结缘，谁说天上不会掉馅儿饼的？ 要是每次报恩都能与新的恩人结缘...... 东野瑜逐渐睁大狐狸眼睛，智慧的表情仿佛正在逐渐理解一切。 我超，那我岂不是成了发现报恩永动机原理的狐狸科学家？！ 会有妲己模样的母狐狸来给我颁奖吗？ 东野瑜在心中自娱自乐地吐槽着，一边苍蝇搓手一边迫不及待地打开恩人相册。 揭开他们的面纱！ 恩人相册按照自己的意念打开，一张照片出现在眼前。 画面是在樱田家的客厅，一位少女摊开双手，数十张纸人正从她手中往天空飞去。 来不及为阿统结算报恩奖励时的卡顿而愤怒，即将赶到东野恩人账的是——面瘫小神婆，神宫寺柊镜！ 所以刚才刚才阻拦猫又的那条由纸人组成的锁链，是神宫寺柊镜的法术？ 好酷的法术！ 教练，我想学！ 这下不得不开启狩猎模式了。 东野瑜睁开眼睛，通过后视镜看向正在闭目调息的除妖师少女。 让我欠下恩情的你，真以为能逃得掉吗？ 第70章 神明的游戏 夜渐渐深了，小菅町的灯火不时熄灭几盏，夜空中的满月被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乌云遮挡住，幸好有路灯仍在工作，否则恐怕要伸手不见五指。 趴在樱田家院墙上等待的流浪猫们并不在乎月亮，正打着哈欠。 下一秒，一个少年人突兀地出现在樱田家门口。 流浪猫们吓了一跳，四散逃离。 少年并看上去大约十三四岁左右，长相俊秀、唇红齿白，脸上还带着稚气，一双如岩浆般橘红的眼睛偶尔闪过一丝暴虐，神色漠然，好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兴趣。 气质高贵，顾盼之间，有一种超然世界，视万物为蝼蚁的傲慢。 他身上穿着校服，黑色小西装上挂着铭牌，写有足立区樱花初级中学。 并没有搭理四散而逃的流浪猫，而是望着樱田家观察了片刻。 天地灵气还在缓缓向这栋房子聚集，但里面那用作消遣的灵魂已经擅自离去了。 “没有我的允许，黄泉使者应该不敢来这里才对。” 少年皱起眉头，怀着疑惑往前踏出一步，来到玄关位置。 望着漆黑的玄关，如岩浆般橘红的眼瞳微微闪烁，一团火云顿时出现在玄关中。 炽烈的光亮将玄关照得通明，焰云升腾燃烧着，火光里出现一些影像。 可以看到一些人站在这里，一个身影似乎跪坐在玄关上，有个身材高大的人站在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 但这影像好像隔着毛玻璃，别说脸，影像里的人全都糊成了一团，根本看不清楚。 而且火云有溃散的趋势。 少年于是以大法力维持神术，以神识探入云中，正要仔细观察，火光中映照的图像倏地紊乱，连带着他的精神也发生了一些错乱。 时而感觉自己身处垂落有玄黄之云的天上界，时而听到耳边有大道之音回响。 好像眼前就是机缘，只要听清就能悟道，让人忍不住想要屏息凝神仔细去听，沉醉于其中。 少年只坚持了片刻，上一秒还满是傲然冷漠的脸，下一秒便露出如痴如醉的神色，偶尔像是听到妙处，击掌而笑。 却不知道在聆听的同时，自己的七窍也缓缓流出金色的血液，如疯魔，如恶鬼。 随着时间推移，他脸上的笑容逐渐扩大，慢慢开始手舞足蹈。 就在这时， 咔嚓！ 少年腰间挂着的一枚勾玉倏地粉碎，他浑身战栗一下，目光茫然，看着漆黑的玄关，心中有巨大的失落感。 不一会儿，迷茫的眼睛逐渐清明起来，看了一眼地上化作齑粉的勾玉，嘴角抽了抽，默默用手帕擦拭脸上留下的金色血液。 “御名大人，猫又已死。” 一位穿着巫女服饰、有着冰蓝色头发的美妇人不知何时出现在玄关外，身材丰盈。 此时跪坐在那里，以拜神的姿势恭敬下拜。 “谁做的？”御名背对着巫女，一边擦脸一边问道，像是什么也没发生。 “现场有一只灵狐和一个除妖师的气息。” “除妖师像是神宫寺家的，灵狐则有些奇怪，没有妖气，气息更像是西方神州那边的炼气士，修为很弱。” 那就不奇怪了。 御名漠然的脸上没有丝毫疑惑，他对神州的情况略有了解。 那边的炼气士好像有将修行法门赏赐给自己的式神修炼的习惯。 虽然如今青黄不接，但胜在传承久远，有不少上古大神遗留下来的经文、法门。 其中一些大神神通广大到匪夷所思的地步，几乎同时存在于过去、现在和未来。 如果不小心接触到其遗留在时间中的气息，就会被强大的力量反噬，哪怕是神也难以抵挡那种伟力。 自己刚才就有点大意了，回溯的时候用神识去探查，不小心接触到某位神明残留在时间中的气息。 不，应该叫天尊才对。 御名刚才听了一会儿那大道之音，什么都没听懂，只分辨出天尊两个字，想来应该是某种尊号。 可惜，自己虽然出身高贵，天生神圣，但吃亏在出生太迟了，与那些上古大神碰上还是力有未遂。 不过虽然吃了个暗亏，但他并不觉得超度樱田和歌子的那人真能撼动身为神明的自己。 神州传承久远的优势就在于，哪怕是如蝼蚁般的炼气士，也能借用些许上古大神的威能狐假虎威。 说到底，只要避开那些尊神的气息，所谓炼气士不过也只是凡俗而已，轻易就可以碾死的东西。 胆敢以区区凡俗之身冒犯神威，就要有付出代价的准备。 “本想着看看他们的主仆之情能到什么程度，可惜，不过这样也好。” 御名微笑起来，目光中却没有丝毫温度，紧握残留着金色血液的手帕将其塞入衣兜里，吩咐道。 “找到那只妖狐和它的主人，还有神宫寺家的那个除妖师，我要跟他们玩个游戏。” “既然杀了我的玩具，作为补偿，他们就得成为我的玩具。” 少年说罢正要往玄关外走，顿了顿，视野余光落在跪伏在玄关外的美妇人身上，冷声问道。 “凛，刚才你看到了？” 凛愣了一秒，慌忙下拜：“未得到御名大人的允许，妾身不敢抬头。” “那就是看到了。” 御名从衣兜里掏出一条缠有金色丝线的鞭子，流光似的火焰在其中喷吐，颇为神异。 他挥起长鞭就朝跪伏在地上的巫女抽过去，像是抽打牲畜一般，无情的鞭影如灿金的流火。 美妇人面朝地面，每挨一下鞭打身体都下意识抽动，神色痛苦地张着嘴，不敢发出惨叫。 直到她被打得衣衫褴褛，浑身血渍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御名方才长舒了口气。 他丢下鞭子，自顾自地往院子外走去，转瞬消失不见。 被打得奄奄一息的美妇人喘息片刻，面无表情地整理褴褛的衣衫。 露出的大片白腻肌肤上满是被鞭打的伤痕，伤口处不断愈合又在下一刻被闪烁着符文的火光灼焦，如此反复。 她捡起鞭子，踉跄地跟随御名的脚步，消失在樱田家的庭院内。 ...... “鬼门关？” 樱田和歌子有些迷茫地抬头望着眼前巨大的牌坊，注视着牌坊上那用烫金汉字写着的鬼门关三个字，心中奇怪。 这里是什么地方？ 第71章 炼气化神 这栋巨大的牌坊处如山岳般伫立在前方不远处，四周阴风阵阵，也没有任何光亮，上下左右，东南西北，方向俱不明确。 路上经历的一切也都跟传说不一样，没有三途川，没有在滩涂上堆砌石子的早夭子，也没有开在黄泉路上的曼殊沙华。 好在自己和小樱它们身上都有这金光，可以看清道路。 樱田和歌子看向身边跟着的一群身披淡淡金光的小猫和走在最前面带路，步态警惕的小樱，心中越发感激东野瑜。 若不是他，自己不可能走过这样黑的黄泉路。 徘徊在关前的她很快引起了一些目光的注意，不多时，几个身穿黑红差役服的鬼差走了过来。 他们手拿锁链、水火棍，露着狰狞鬼脸却自有一番威严，行走之间颇具章法。 其中一人靠近过来，横眉怒视： “大胆！何方孤魂野——” “诶，等等。” 他正说着就要把手中的锁链捆上去，被另一个差役打断，于是皱眉询问：“张大哥？” 那被称为张大哥的差役指了指樱田和歌子和她身边那些猫身上的淡淡金光，小声说道。 “慎言，你刚上任不知道。这金光可不一般，待我去禀告判官再做定夺。你等在这里看着她，要有礼数。” 那差役说罢匆匆离去，刚入幽都，还没走多远就遇到位身着绿袍，神态颇有亲和力的圆脸老官走过来。 怎么这位过来了？他揉了揉眼睛，连忙行礼：“属下见过魏判。” “哦？张谦，今天是你在鬼门关值守吧？正好正好，我问你，你等可是遇到一位老太太和几只猫？” “回禀魏判，正是。” “她身上可有金光护佑，阴风不得侵其身，恶鬼不得伤其魂？” “魏判神算！” 果然来了！ 魏征听罢就知道自己没算错，神色大喜，摸着胡子来回走动，随后停下脚步。 “快带我去！” ...... 几个差役正等着，见他不多时便转回来，身边还跟着一穿绿袍官服的大官。 “见过大人。”差役纷纷行礼，随后凑到张谦身边询问：“张大哥，这是哪位判官？” “大名鼎鼎的赏善司魏判你们都不认识？！”张谦低声斥责。 差役们纷纷讨饶：“我等任职时间短，不如张大哥见多识广，自是不曾认得。” “现在认得了？站好！” 魏征来到樱田和歌子身前，仔细打量过后，点点头。 二话不说，伸手一抓，从虚空中拿出一支毛笔和一本书册，在上面简单写了几笔。 这才说道： “我乃地府赏善司判官魏征。樱田氏，你生前堕入贱业，又是岛国游魂，按规矩，此番本该遣送回去。” “但念在生前多行善事，死后未曾作恶，又受太乙救苦天尊门徒超度，可通融一二，就近投胎，免受奔波之苦。” “你们黄泉津大神那里我会去信说明。” “你可愿意？” 眼前这位神明说的话樱田和歌子明明没听过，但就是能听懂。 是因为东野君的缘故吗？ 樱田和歌子心中想到，躬身下拜：“多谢大神。” “要谢就谢那位天尊门徒吧。” 魏征说罢，吩咐鬼差张谦：“你等先将人带去望乡台，救苦天尊护佑，可便宜行事，宽容一二时限亦无不可。” “流程不用走，喝完孟婆汤就可以投胎转世去了。如今天人道破损，猫和人就都走人道吧。” 他说完就化作流光匆匆而走，看样子直奔阎罗殿去了。 另外几个差役面面相觑，“张大哥，这，这不合规矩吧？阎罗天子要是怪罪下来......” 张谦拍了拍他们的脑袋：“有魏判在此，阎罗天子就是怪罪，也不会怪罪你我。” 说着，朝樱田和歌子笑道：“请吧，老太太。我任鬼差这么多年，投胎这么顺的加上您也不过几百个人而已，您真是有福气啊。” 樱田和歌子只是含蓄地微笑回应，于是跟着鬼差进入鬼门关。 一路上光怪陆离，有巍峨大殿，也有刀山剑林，远远还可以看到悬崖之下有鬼魂受苦，凄厉的叫声幽幽如风的呜咽。 来到望乡台，在鬼差的指引下，樱田和歌子站在这陌生的建筑之上，望着京都故乡的夜景有些出神。 那些乡间小路，古庙神社，果然如东野君所说，没有丝毫变化。 那里是金阁？ 真是像当年一样美丽呢，就是贴满金箔以后略显俗气了，菩萨想来是不愿意见到这场面的。 目光所及尽是故土，樱田和歌子一时间有些感伤。 蔷薇开处处，想似当年故乡路。 老太太莫名想到这句和歌，如今阴阳相隔，自己已经处在黄泉路上即将投胎转世，竟然还有机会看一眼故乡。 东野君果真是仙人啊！ 樱田和歌子在心中对东野瑜的感激之情来到了最高，身边簇拥着的小猫们安静地待在她身边。 小樱也张望着脑袋，猫眼里倒映着黑黢黢的樱田家。 ...... 司机很快将东野瑜送到绫濑町的公寓旁。 在下车将要离开的时候，东野瑜还是厚着脸皮向那位神宫寺柊镜要了联系方式。 当时她正在闭目养神，东野瑜以为她大概不会理自己，搞不好要成小丑，没想到她真给了。 不过当时魔女殿下的表情似乎不是很高兴。 告别热情的保镖们后，东野瑜去三郎独酌一二杯买了一份拉面外带。 回到家中，打开玄关的电灯开关，昏黄的灯光将漆黑的房间照亮，陈设简单，一片清冷，电视也关着。 这时候正是功名太阁传的放送时间，看来绣吉还没回来。 东野瑜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伸个懒腰，三两口将拉面嗦完，准备去洗漱一番开始修炼。 就在这时，之前错乱的系统终于是恢复了正常。 【本次报恩评分：甲下。】 【奖励：上清灵宝洞玄真经：炼气化神篇。】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从系统空间中取出法门，看着手中沉重的玉简，心情复杂。 八年了，阿统你知道我这被卡等级的八年有多难受吗？ 没拿到之前抓心挠肝，拿到以后......更他吗激动了！ 开卷！ 东野瑜很快用神识炼化玉简，玉简顿时化作流光进入他脑海中。 炼气化神乃大道的第二步。 《还真集》卷上：“中关炼气化神，补离中之阴而成乾也。”这一阶段已属内丹的高层次，精气神圆满，出阴神，结金丹。 古今修炼成就者已不多见，只要练成，基本就可以被称之为人仙，哪怕寿命尽了身死道消，也可以凭借清灵之阴神，轻易转修鬼仙。 第72章 修行 东野瑜躺在铺在地板的床铺上，在脑海中翻阅真经，一字一句地将法门理解记忆下来。 又在心中结合自己先前读过的一些道藏，去芜存菁，心中略有所悟。 对于这个境界基本算是有所了解，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什么，一直以来因为找不到前路而有些焦躁的内心也平复许多。 有一种柳暗花明的感觉。 东野瑜缓缓睁开眼睛，抬起手看下手表，发现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明明感觉上只过去了十几分钟的样子，没想到竟然看了已经几个小时了？ 今晚距离日出还有些时间，想了想，东野瑜准备一鼓作气。 按理说突破这种大境界的时候要沐浴斋戒、焚香祷告。 但眼下条件有限，东野瑜只是起身来到厕所，在浴缸里放满冷水，准备入乡随俗泡个澡，权当仪式感。 先前没注意，抬脚进去之后东野瑜才发现自己好像只能蹲在浴缸里。 抬脚出来，看着满满一浴缸的水又有些舍不得，东京的水费可不便宜。 放都放了，简单泡一下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东野瑜环抱双膝坐进一缸冷水里。 环顾这狭窄到有点反人类的厕所，刚刚看完修炼法门有些飘飘欲仙的内心突然落入了红尘。 对自己来说，月亮很重要，可脚下的六便士同样重要。 东野瑜在心中默默算了算自己的存款。 周末买锅、菜刀和调料什么的花了些钱，伊织老爷子那里的家教费用周末结，大约有一万两千円，樱田老太太给了二十七万多一点，再加上之前的存款。 自己现在应该有五十四万円左右，不花天酒地的乱花，大概能换取东京天龙人四个月体验卡。 东野瑜心中微微叹息，如果是在北海道、青森之类的经济不发达地区，五十多万円可以活的很潇洒。 但面对东京这头吞金怪兽，这点钱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 不过好在自己进项不少，多攒几个月，换个大点的一户建应该没问题。 这种鸽子笼住久了感觉人都要玉玉，而且也不方便修炼。 擦干身体后穿着短裤回到房间，东野瑜凝望窗外的夜景静坐了几分钟，用以平复内心。 以往只是寻常的夜景，此时看在眼里却处处是精彩，脸上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自己即将突破的第一个境界是阴神。 正阳祖师曾在钟吕传道集中对阴神有过详细解释。 纯阴而无阳者为鬼魂，也就是一般凡俗死后阴魂脱离肉体凡胎，称为鬼魂。 炼精化气到精气神圆满，灵窍俱通，且修持有术，用功苦练者，可坐照自观，凝神入定而出阴神。 其出之时，或眼中见白光如河，则神从眼出；或耳中闻钟磬箫管之音，则神从耳出。 由其阳气未壮，不能擅破天关，故旁趋别径而从其便。 既出之后，亦自逍遥快乐，穿街度巷，临水登山。 但能成形，不能分形。 但能游走人间，不能飞腾变化。 若盛夏太阳当空，则阴神畏而避之。 是以虽带仙风，未离鬼趣。 虽然是这么说，但其实正阳祖师话里话外对能炼精化气圆满，成就阴神的炼气士已经有小小称赞了。 大多数人都没有上洞八仙的仙缘，凡间修道者基本都是每日打坐采练天地灵机苦熬过来的，能取人仙道果没走歪已经难能可贵。 不过可惜的是，从古至今，取得人仙道果的修道者虽然不算少，但能突破到炼气化神境界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大多数人仙最后都会因为无法摆脱寿元限制，变成鬼仙。 东野瑜想到这里，微微叹息。 如果自己将来也像这样寿命到了还没有突破，真到鬼仙那一步，没有敕封神位的大机缘的话，这辈子的道途基本算是走到头了。 鬼仙虽然说是仙，但更像是抬举一般的说法。 虽曰仙，其实鬼也。 寿数一般是三百年。 之前系统给的零星道藏中对于鬼仙也有简单介绍和一些事迹记录——说是道藏，但看起来不像是晦涩难懂的经书，更像是游记。 书中提到，大部分鬼仙会在在寿尽之前做好安排再投胎转世，以期来世重入道途，解开胎中之谜，再走成仙路。 但哪怕是做好安排，能重走仙路的几率也相当小。 毕竟世间生灵何止千万，想在这么多转世生灵里找到转世的鬼仙，难度堪比大海捞针。 只能说纯凭运气，留个念想而已。 一些鬼仙自认非酋永世神选，害怕就此沉沦于凡世，不敢去碰这小概率事件，转而去走夺舍的路子。 这种就是典型的邪魔外道。 夺来的躯体到底不是自己的，哪怕天赋悟性逆天也会因为魂体不合卡在炼气化神这个境界无法突破。 除非福缘深厚，有高人相助，或者偶遇神材可以洗练魂体，否则长生基本可以说是妄想。 等寿数一到，又成鬼仙。 又因为夺舍是大罪孽，地府罚恶司早有记录。 罚恶十二卷，卷卷有他名。 寿尽的那一刻就会有阴司黑白无常前来锁魂，押入地府受刑再打入畜生道，彻底绝其长生路。 由此可见，长生路何其难走。 东野瑜心中感叹，却没有悲观畏惧的情绪。 自己重活一世，从一介野狐狸走来，该做什么、怎么做，早已了然于心，道心如琉璃般澄澈通明。 修道有两个凡是。 凡是对自己有阻碍影响修行修炼的行为、思想、意识都是罪业孽障。 凡是外来的有误导阻碍干扰自己修行修炼行为的人，都是邪魔外道。 东野瑜将床铺拖到窗边，依靠着靠近窗边的墙，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来，默诵清静经，剔除心中的杂念。 等到杂念尽去后，他开始默诵炼气化神的口诀，神识调动体内真气、精气按照上清灵宝洞玄真经给出的运行路线运转，往丹田汇集。 虽然只是第一次这样运行精、气，但却丝毫没有晦涩的感觉，神识调动之下，精、气运转自如。 果然神奇。东野瑜心中想到，情绪倒是波澜不惊，继续搬运。 第73章 狐狸出游 很快精、气、神在下丹田之处交汇，东野瑜立刻按照法门给的方法，用真火去炼。 这里的真火并非是现实生活中等离子态的火焰，而是一种抽象的表达方式，是一种代称。 真火代表心中之气，阳中之阴，如坤中一入乾而成离，外阳内阴，外刚内柔，外乾内坤，也可以称其为离火。 精气神于丹田相合后，在坐忘无我的状态下，还能做到维持心神守住精气神不乱窜，这就是炼化法力的意思。 看上去简单，但做起来难度属实不小，毕竟坐忘都无我了还怎么维持心神？ 要把握这其中的真意，若无正法、师父相助，寻常修道者穷尽几十年去摸索可能都一无所获。 这是之前在网上搜到的一本古游记里看到的说法，撰写者大概也在困惑，笔触颇有郁郁愤懑的感觉。 东野瑜倒没觉得难的，稍微一试，只觉得是水到渠成一般。 大概是因为自己有谪仙天赋，再加上刚开始坐忘的时候就有清静经帮忙。 之后勤加修炼，到现在已经坐忘十多年了，早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熟练，如果遇到难处才叫奇怪。 慢慢的，正留有一线心神坐照自观的东野瑜发现氤氲着气的下丹田出现了一缕毫光，心有所感。 这便是法力了。 将死物一般的真气炼成神意内蕴的法力，之后法力便可时时运转，取天地灵机滋养躯体，凡人如果到达这个阶段，可增加一甲子寿数。 至于施展各种神通法术，只是法力带来的副产物而已。 总的来说，有了法力，才算真正踏入长生路。 随着精气神逐渐被离火熔炼，东野瑜感觉自己的神识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凝实壮大，仿佛进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头脑前所未有的清灵。 先是头脑，之后是身体，好像风一吹就会扶摇而上，去到瑶池仙庭。 这就是出阴神吗？ 东野瑜对这一过程了然于胸，因此倒不惊慌，等待片刻，觉得时机差不多后便站起身来。 眼前顿时白茫茫一片，自己的阴神大概是从眼睛出来的？ 符合正阳祖师钟离权的叙述。 一眨眼的功夫，白光尽去，出现在眼前的是熟悉的出租屋。 屋里关着灯，有些黑，窗外吹进来清爽夜风，不远处的公路偶尔传来汽车驶过的声音，明亮的城市灯光与温润的月华交辉着映照进来，可以很清晰的看到一个身材高大，容貌英俊的青年依靠在窗边，神色恬静，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这就成人仙了？ 东野瑜感觉事情顺遂到有些离奇，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很合理。 自己早在八年前就已经筑基圆满，此后八年勤加修炼，用功不已，神识每天受到日精月华洗练，真气浑厚，精力充盈，根基稳固。 又修持有大道正法，要是这样还修不成，似了算了。 想明白以后，东野瑜开始用阴神视角观察自己的肉身——这大概是大多数抵达阴神境界的修道者不约而同会做的第一件事。 我居然这么帅？ 他绕着自己的肉身来回观察，啧啧称奇。 难怪那些白领丽人脸不要了也要蹭过来，这谁能顶得住啊？ 东野瑜感觉这个视角倒是前所未有的新奇，只不过自己的视角好像突然矮了许多。 低头看了一眼，发现一双毛茸茸的爪子。 又转头观察，发现一条蓬松如云朵的白色狐狸尾巴出现在身后，看上去和实体没什么两样。 自己的阴神怎么还是狐狸模样？ 还以为会随着化形神通也跟着变成人形。 东野瑜蹲坐在自己的肉身前沉思两秒，想起之前看过的某一本道藏。 大概的意思是，阴神虽然可以走街串巷当该溜子，但没有变化的能力，也没有挪动实体的能力。 魂魄是什么，那出来的阴神就是什么。 这样说来，化形能变肉体其实已经很顶了，要求它连神魂一起变好像不太现实——要变神魂，估计得要孙大圣的七十二般变化才行。 不过这样也好，寻常除妖师看不破自己的化形，往后遇到真身不方便出手的时候，就可以阴神出窍去做。 东野瑜在房间里四处观察了一阵，纵身一跃从窗户跳下去，在街道上，倒确实有种逍遥快乐的意味在里面。 一路走马观花，兴致颇高，渐渐忘了时间、空间。 等东野瑜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道。 这条街很奇怪，不属于现代东京都的任何一条街区，倒像是大河剧里古代岛国的街道。 建筑不高，大多是三四层，中间用木桥连着飞栈，四处挂着红绸灯笼，来往的过客都穿着吴服木屐，热闹非凡。 只不过这些过客虽然都是直立行走，但或多或少都有动物外表的特征。 有些是狗头狗腿但有人手，有些则是牛头牛蹄，连人手都没有，还有的只有头是动物，其他身体部位看起来都像是人。 而且他们身上都有一个共同点——身上都弥漫着妖气。 坏了，自己不会是到了妖怪老巢吧？ 东野瑜心中咯噔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我不就是妖怪吗？ 看来自己还是放不下人的心态，自嘲般笑笑，正要混入人群，逛逛这条妖怪街，一个穿着破旧吴服的少年突然从街道旁窜过来，抱起东野瑜就跑。 东野瑜人都懵了，什么情况？狐狸贩子？ 刚想询问，视野余光发现街道上的其他人也像这少年一般往街道两旁躲避，便沉住气。 不多时，一队身穿华丽服饰，高冠博带，手拿仪仗，肩抬神轿的妖怪缓缓走过来。 神轿四周挂着金色风铃，锦帛般的帷幕后透着一个巨大的影子，气息威严可怖。 似乎是感知到有人观察自己，神轿中的神明朝这边投来视线，一阵环佩叮咚。 东野瑜连忙挪开视线，虽然如今已经初入阴神，但感觉还是差了很远，不过跟以前还处于炼精化气时见到神明就浑身发抖的情况却是好了很多。 东野瑜猜测，估计要炼神还虚境界才能和这些神明碰一碰。 等那一行仪仗远去后，狸猫脑袋模样顶着一片树叶的少年方才舒了口气：“那是菱泽水神，脾气古怪，如果冲撞了祂，你就死定了！” “你是哪儿来的妖怪，还没学会变身就敢来菱泽？” 菱泽是哪儿？东野瑜从少年怀中探出脑袋四处张望，“我是东京来的，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东京？你是说江户吧？菱泽距离江户可远，足有一百多里地，在那边。” 少年指了指西方，随后掰着指头数了数：“现在嘛，好像是寅时了？” “草，快日出了？” 听到少年的话，东野瑜慌忙从他怀中一跃而出，朝着西边一路狂奔，跑了好一会儿才看到东京都的灯火。 凑在一座广场的地图前看了一会儿，赶在日出前不久回了公寓。 阴神迅速回窍，肉身一个机灵，醒了过来。 刚一醒来，东野瑜打开恩人相册一看，当时就跳了起来。 我超！ 忘了问那妖怪少年叫什么住哪儿了！ 第74章 你靠得太近了 不过知道菱泽这个地名，以后可以过去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找到那少年。 东野瑜这样想着，眼看东方已经蕴着鱼肚白，于是出门来到楼顶。 虽然晋升到了人仙境界，但每日的修炼也不能落下。 出阴神后，采炼紫气变得更加重要了——晋升炼神还虚阶段时需要将阴神修炼至阴尽阳纯。 所谓化凡胎为灵胎，炼阴神为阳神，届时可称真人。 东野瑜采炼完今天的一缕紫气，感受到阴神中的那一点纯阳——真就一点，像是指甲盖那么大小的一点。 自己采炼了十几年紫气，就这么多。 心中颇为无语，照这么练，想练成纯阳得一千年起步。 这个阶段连正阳祖师都说难，回答颇为晦涩难懂，只说虚其身，空其心，就可以了。 后面更是直接来了一嘴吃太上老君仙丹也可以达成。 问题是现在这个世界，哪儿来的太上老君仙丹？ 等等，仙丹？！ 东野瑜倏地沉思起来，之前的低等级报恩奖励里似乎有强身健体的丹药。 如果自己哪天报恩达成甲上...... 阿统，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有那种东西？ 连上清灵宝洞玄真经这样的玄门正法都能弄来，区区仙丹，对阿统这种存在不是手到擒来？ 不管怎么说，先期待一手。 东野瑜面朝朝阳调息片刻，在清新冷冽的晨风中做了个深呼吸，结束早间修炼。 回家到家里，搬出粉红小电锅一边烧水一边切葱花香菜，同时打开电视。 哚哚哚哚！ 菜刀将葱花香菜切成合适的小段，朝阳细碎地落在锅里，氤氲着升腾的蒸汽被晨风吹散，电视里传出来美女主持人标准动听的播报声。 电视里的早间新闻正在报道昨晚野猫冲击看守所的事。 新闻似乎讲这件事当做一件奇事来报道，大概很多人无法想象东京到底有多少流浪猫。 主持人认为发生这种事是因为当今饲主不负责任，随意弃养又不给猫绝育导致的。 下方有一条新闻报道，东京小菅看守所鹤冈英义所长称，看守所巡查部长平冢智与东南亚境外势力有所联系，趁乱救出三名少年犯人。 后犯罪团伙内部发生纠纷，四人为不知名凶犯灭口，在距离看守所两公里的小菅菜市场发现四人尸体。 咕噜咕噜！ 锅渐渐沸腾了，东野瑜将面下到锅里，同时沉默地看着这条新闻，心里有些为平冢智感到不值。 警方遇到这种事情大概率会找除妖师协助调查，不管是除妖师还是法医肯定都能检查出来平冢智早死了，带人逃狱时已经是被猫又控制的状态了。 原以为就算不会被评定为殉职，也不至于问罪。 自己有点高看岛国警方的节操了，无非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 这群虫豸，牢霉下手还是太轻了。 听平冢智说他还有家人，有妻女。 他被问罪，妻女虽然不会受到惩罚，但也得背负犯罪家属的污名。 在岛国这种社会，他家人今后的日子估计不会好过。 只是因为上位者随便丢过来的一口黑锅，就压的一个家庭喘不过气来，而那所长只需要鞠躬道歉就行了。 新闻之后的画面是记者在采访平冢智的家属，有四个人，看衣着和身形，分别是他的父母、妻女。 家属脸上都打了马赛克，女儿身高不高，看起来才四五岁的样子，被她妈妈牵着有些茫然无措。 面对记者的询问，身穿黑衣的女子也只是沉默，平冢智的母亲只是哭，他父亲只说相信自己的儿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 但记者随即追问监控中平冢智的行为怎么解释，家属就都沉默了下来。 这他吗的。 东野瑜看着这一幕，心里感觉气不太顺，却也无奈。 涉及到政治上的事，自己现在也没什么办法。 连有七十二般变化，万劫长生不老的孙大圣都会被象征皇权的泰山压倒。 更何况自己区区一只刚获得人仙道果的狐狸呢？ 干脆换了台，东京电视台正在放送多啦b梦，一进去就看到大雄开着高科技潜艇闪现到了静香的浴缸里。 吃过早饭后，想着应该没有什么大事，便起身出了门，准备去稻荷神社给御子当家教——顺便蹭个午饭。 怎样合理的踩饭点是每一只野生狐狸需要学会的技能。 ...... 明日见早苗刚吃完早餐，还在擦嘴，手机收到消息，打开一看，发现是服装设计师的消息，她发过来一张设计图稿。 图稿里是一套男装，包括大衣、马甲、衬衣和西裤，还有一些胸针、领带之类的装饰。 看上去是走经典复古风的典雅质感，与自己的服装非常搭配。 少女满意地点点头，回复道：“干得不错，我的王庭裁缝，请问我能在什么时候拿到它？” 那边回复了一个黄豆流汗的表情，然后快速撤回，“最快的话，半个月之内，明日见小姐。” “请尽快将它制作出来，我的骑士将会非常期待。” 明日见早苗回复过后，准备起身离席。 就在这时，坐在餐桌主位的明日见五郎放下筷子，看着自己的孙女。 “我今天早上看过了夏子发来的文件，早苗，有关昨晚上的事，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暗月国主的鹰犬，果然保守不住秘密。 明日见早苗心中冷哼一声，担心此后不被允许进行类似的妖怪调查。 想了想，于是神色平静地轻声说道。 “我们见证了一场妖怪的复仇，我和我的骑士还有神宫寺审判官将镜像月亮的光辉播撒在那苦痛之地，指引迷途在黑夜中的亡魂前往比良坂。” 坐在下首的妈妈一听就知道要遭，连忙笑着问道：“是一出话剧吗？有关妖怪和骑士、公主的？肯定非常感人......”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小了下来——明日见五郎并没有生气。 他只是神色严肃地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这个世界有凡人无法对抗的存在，那就应当知道它们的危险。” 父亲他在说什么？好像真的有妖怪似的。明日见理惠有些疑惑，与自己的丈夫面面相觑。 “你靠得太近了，早苗。” 不同于以往的否定，明日见五郎这次并没有反驳早苗口中有关妖怪之类的话。 而是沉肃地问道：“那些超凡存在不是保镖们可以对付的，若不是神宫寺家的柊镜和你那名叫东野瑜的同学，你真以为自己能平安回来吗？” 第75章 哪儿来的蜻蜓队长 “还有因为你的胡闹而不得不跟随保护你的保镖们。” “他们各自都背负着自己的家庭，如果因为你的任性，让他们遭遇超乎寻常的危险，你能背负得起他们的怨恨和遗憾，心安理得的活下去吗？” 明日见五郎声音严肃，与自己的孙女对视着，如镜湖般平静的眼中满是审视。 明日见早苗挪开视线不与他对视，微微抬起臻首。 “既然如此，就让他们不要在跟着我了，月之魔女有自己的近卫，他能保护我。” 明日见五郎见孙女油盐不进，神色不变，继续说道。 “他也只是凡人，总有对付不了的存在，如果某一天他因为你而遇害，你又该怎么办呢？” “夏子在文件里详细描述了他，看得出来，夏子不太喜欢那少年，不过描述还算客观。” “我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来一个品行不错的人，愿意花费大精力为一个素不相识，只勉强称得上是同乡的老太太诵经超度——” 明日见五郎知道那些高僧进行一场诵经超度的法会有多累。 前不久被邀请去参加一个政治家的私人葬礼，被邀请的人们跪坐在和室里。 诵经的高僧一边念经一边流汗，期间有大风鼓荡，隐约可见那政治家的灵魂被黄泉使者带着离开。 等超度完，那高僧面如金纸，摇摇晃晃，明日见五郎差点以为这高僧当场圆寂跟着一起去了。 “——当然，我并没有亲眼见过他，对他不了解，只是以眼下的粗略认知看来，大概是个义士。” “他似乎与你是同一类人，难得交到一个算是志同道合的不错的朋友，你想失去他吗？” 明日见早苗小嘴微微抿着，说不出话来。 “跟你说这些只是看你真正接触到了那方面的事，提醒你一句。” “早苗，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危险。今后你该离那些神鬼之事远一些，实在好奇，你可以问神宫寺家的柊镜，想来她会知道不少有关神鬼的故事。” 明日见五郎话说到这里，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觉得那少年不错，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可以邀请他来我们家吃个饭。” 说罢，便不再继续说下去。 响鼓不用重锤，早苗冰雪聪明，自然知道自己说的话是对是错。 明日见早苗听罢，没有回应，行礼过后快步回了房间。 明日见理惠自动过滤了那些有些谜语人的什么神啊鬼啊的话，什么事都不如自己女儿重要。 父亲的意思是，早苗交到男朋友了？ 她想了想，露出会心的微笑，本来还以为自己女儿会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呢。 明日见信秀原本沉淀着哀伤的那双眼睛突然怔然一下。 失去了一个女儿，现在马上要失去另一个了么？ 老父亲的眼睛变得锐利起来，推了推眼镜，“父亲，您刚才说的，那叫东野瑜的少年是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 明日见早苗沉默着回到房间，扑在柔软华丽的大床上一动不动。 沉默一会儿，翻身躺过来，拿出手机打开短信写了一大段话，大拇指在发送按键那里停留好一会儿，随后又立刻删掉。 重新写了一行：“镜像月亮遭到攻击，骑士，月之魔女需要你的帮助！” 很快收到回复。 “您在镜像月亮王庭吗？” “是的。” “您面对的是物理上的攻击还是精神上的攻击？” “精神！” “您的骑士正在工作，下午才有时间回应您的召唤。” 工作！工作！工作！ 怎么每次都在工作！ 明日见早苗微微皱起黛眉，左右看了看，发现房间里没人，女仆们都不在。 有些无聊地在床上滚了滚，叹了口气，起身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玩一个名叫月之魔女游记的rpg游戏。 ...... 东野瑜很快来到稻荷神社，照例在本殿那里拜了拜，投了五円硬币，就当是打招呼。 稻荷大神的那句话让自己的路子就宽了很多，不仅不用躲着除妖师，还可以放心大胆地去接触。 滴滴。 东野瑜正要去神社后的伊织家，裤兜里的老伙计发出提示音，打开一看，是明日见早苗发过来的短信。 月之魔女殿下又在发什么癫？ 我都快到伊织家了，你现在说这些？ 东野瑜想了想，问了下，确定不是遇到危险后，手指在有些失灵的手机按键上打出一行字，随后收起手机。 伊织御子正坐在游廊上，一双白皙纤细的小腿微微摆动着，低着头在和什么说话。 东野瑜悄悄走过去，刚想跟少女开个玩笑。 御子的声音便传了过来，“早上好，东野尼桑。” 我脚步这么轻都能听到吗？东野瑜愕然，目光看到一道影子窜入了游廊下面。 “那是？” 御子笑起来，用软糯的声音介绍道：“那是茶杯君，他有些怕生，喜欢躲在屋子底下。” “原来如此。” 是自己没见过的妖怪吗？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朝不远处的伊织老太太微微躬身道了声早安，与御子一起去到书房。 上午的时光在悠闲的学习中度过。 在稻荷神社吃过午饭后，东野瑜从伊织忠道那里拿到了这一周的补课费用，总计一万两千円。 之后便告辞回了家，正坐在地板上要拿出课本学习，偶然瞥见地板和墙壁角落开始弥漫生长的霉菌。 或许该出门买点消毒水什么的回来打扫一下，不然真到梅雨季节搞不好会绿毛满天飞。 正想着出门去超市买消毒水，楼下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起初没怎么在意，但这声音随着楼道慢慢接近，最后来到了自己家门口。 而且其中说话的正好有那几个小孩的声音，他们正在朝自己的父母用尖利的嗓子哭诉。 “爸爸，一定要狠狠地教训那个混蛋！” 周围的家长也在说：“入野警官，像这种情况，能把他拘留，让他给我家孩子道歉吗？” “放心好了，我当警察这么多年，有三个绝不。第一，绝不意气用事，第二，绝不漏判任何一件坏事，第三——” 你吗，哪儿来的蜻蜓队长。 东野瑜嘴角挂着微笑，在门被敲响前提前打开门。 正要敲门的是个警察，看上去大概四十岁左右，国字脸，小眼睛，酒槽鼻，脸上的法令纹比较深，看上去就是个普通中年人。 他正板着脸一边说话一边想要扣门，指节砸了个空，于是皱起眉头。 东野瑜打量一下这些人，不大的走廊里站着八个人。 警察身后跟着那个叫嚣自己父亲是巡查长的小孩，看这警察的警衔，大概就是小孩的父亲了。 第76章 不可饶恕 这人...... 几个家长抬着头观察打开门出来的那青年，心中酝酿已久的愤怒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两个有些矮的男家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生怕他突然狂性大发冲过来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 一个身材丰腴，风韵犹存的妇人注视着东野瑜的脸愣了一秒，脸上的怒气不自觉消散了许多，一双贴了假睫毛的眼睛异彩连连。 这可比牛郎店里那些浓妆艳抹的牛郎帅多了，长相倒是其次，主要是气质。 如果说那些牛郎是弥漫着腐烂甜香的烂桃子，那这个青年就是还挂着晶莹晨露将熟未熟的青葡萄，让人口干舌燥，想要咬上一口。 另一个神色严肃，长相普通，身材清瘦的妇人盯着东野瑜，目光恨恨。 她手边的正是那天摔了个狗吃屎的小孩，两边膝盖都贴上了纱布。 东野瑜打量一遍，除了风韵犹存妇人那家穿着好一些，其他两家的家长穿着都很普通，看起来就是一般工薪阶层。 也难怪孩子长得不太像人。 倒不是看不起岛国穷人，这其实是一个社会问题。 岛国这些基层工薪阶层，父母都得工作——这种不富裕的家庭，妻子可没有当全职太太的机会。 有时候很晚才会回家，对于孩子基本都是疏于管教，任其疯狂生长。 一些家庭重视教育，孩子就长得好一些。 一些家庭中的家长本身就是曾经的不良或者太妹的，那教出来的孩子就可想而知了。 听有马那小子说，最近东京大久保公园多了不少离家出走的高中少女。 其中很多少女都是来自这种家庭，之前那三个出生大概也差不多。 父母子女间缺乏沟通，从小就没怎么管孩子，到了一定年龄放出来伤害他人危害社会。 倒是没见到那个刺猬头的男生，是叫文太还是什么？ 东野瑜视线在几个小孩身上扫过，他们正躲在父母后面朝自己做鬼脸。 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们一眼，那几个小孩顿时如鹌鹑一般缩了回去。 东野瑜挪开视线，看向警察，声音平静地问道：“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与此同时，楼下的小田三郎正端着一盘油豆腐要去供奉路边的御前稻荷。 先将油豆腐供奉上，双手合十祈祷片刻，随后站起身抬头一看，三楼那京都来的穷困高中生东野君的住所挤了一堆人。 小田三郎以为是不良找东野瑜麻烦，皱了皱眉，朝楼上大声问道。 “喂！你们是什么人？！” 这时候一个警察从走廊上探出头来，朝小田三郎点点头：“小田桑，是我在办案子。” 小田三郎看了一会儿，小跑着回了店里，拿出手机给伊织忠道打电话。 ...... 正在午睡的伊织忠道被手机铃声吵醒，眯着眼睛摸索着将玳瑁色老花镜拿到手里，努着嘴将手机拿远一些。 看清来电信息是居酒屋的老板，接通电话，笑呵呵地说道：“喂，三郎，又有新的酒酿好了要请我过去品尝吗？” 躺在一旁的伊织老太太睁开眼睛瞥着他，不说话。 伊织忠道连忙用肩膀夹着手机，双手合十笑着求饶。 电话里传来小田三郎的声音：“伊织宫司，有警察找上东野君了，跟着的还有一些别的人......” 听罢过后，伊织忠道脸上笑容缓缓消失，声音严肃了一些。 “好的，我的知道了，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老爷子就准备起身，伊织老太太见他这样着急要出门，连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东野君遇到了一些麻烦，我过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伊织忠道笑着说道，给老伴掖好被子，随便披了件青色绣有花瓣花纹的吴服，步态悠闲地踩着木屐走了出去。 老太太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无奈，几十岁的人了，演技还是这么蹩脚。 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老太太还是闭上眼睛装作睡着。 伊织忠道回头看了一眼，见妻子睡着了，小心翼翼地合拢障子门。 走远一些后，脚步逐渐快了许多。 老朋友将看重的后辈托付给自己，现在那后辈遇到麻烦了，自己于情于理都得去帮衬一下。 更何况东野君与人和善，见谁都很有礼貌，知进退，重情义，不论是长相还是学习都是上上，自己也颇为喜欢，将其当做子侄看待。 以他的性子必然不会犯罪，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伊织忠道这样想着，正要离开庭院，身后传来孙女御子的声音。 “爷爷，你要去东野尼桑家吗？我也想去。” 回头一看，她正拄着拐杖要跟过来，看着行动不方便的孙女，伊织忠道有些心疼，走近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 “爷爷可不是过去玩的，东野君遇到麻烦了，爷爷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到他的地方。” “那我就更要去了。”伊织御子注视着自己爷爷疑惑的神色，微微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界，轻声说道。 “东野尼桑遇到的麻烦跟我有关系，我是证人。” 伊织忠道愣了一秒，“什么证人？” “昨天东野尼桑教训了我的几个同学，就是石田同学他们几个。” 伊织忠道这下有些不理解了，东野瑜看上不像是恃强凌弱的人才对。 他思考了片刻，皱眉问道：“东野君为什么要教训他们？” 伊织御子微微抿起小嘴，冬泉蒙雾的眼睛有些发空，沉吟一会儿方才想了起来。 “好像是因为他们说我的坏话？”少女有些不确定，她对于这些恶言向来是记不得太久的。 伊织忠道听到这里，脑子嗡了一下，想到之前就听说过御子在学校里处境不好的事。 当时因为是冷暴力，所以即便是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换学校。 但换来换去，还是会出现这种情况。 小孩子的恶意来的非常单纯直接，有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人性本恶才是对的。 近来伊织忠道已经在考虑让御子转去残疾人学校了。 只是那所学校距离神社比较远，自己眼睛又不好开不了车，御子来回通勤不方便，因此一直犹豫不决。 但现在，居然已经发展到恶意霸凌了吗？ 老爷子心底的火气腾地就起来了。 不可饶恕！ 第77章 我未成年 伊织忠道心里气不打一处来，他老年丧子，儿子只留了御子这么一个独苗。 因此老两口连带着对逝去儿子媳妇的痛惜和对孙女天生残疾的怜爱，将所有的爱都倾注给了御子，将其作为掌上明珠来对待。 御子对老两口来说比这间神社都重要。 现在居然有人胆敢欺辱她？ 伊织忠道沉默下来，目光看向庭院边的库房，如果事情到比较恶劣的地步的话...... 他凝视片刻，门廊上的风铃被一阵不可捉摸的微风撩动，发出叮叮的声音。 伊织忠道倏地回过神来，默默向稻荷神忏悔一声，背起御子往神社外走。 但心中的怒火却是不曾熄灭，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伊织忠道走在参道上，向伊织御子问道：“他们说你什么？” “我忘了。” 伊织御子趴在爷爷宽阔的背上，有些赧然地笑起来，“只记得当时东野尼桑很生气。” 连谨守礼节如谦谦君子的东野君都如此生气，可想而知那是些什么混账话！ 伊织忠道沉默下来，心中的郁愤越发多了些，或许让御子去残疾人学校才是好的选择？ ...... 打发走居酒屋老板后，警察从衣兜里拿出一张证件，给东野瑜看过以后收起来，同时说道。 “我是足立区警署巡查长入野良马，我收到多起报案，称有人殴打了这些孩子。根据一些目击者提供的线索找到了这里。” “你就是东野瑜？” 东野瑜依靠在门框外边上，低头看着警察：“我是东野瑜。” 入野良马点点头，继续问道：“那么对于殴打这些孩子，你有什么可辩解的吗？” “你不该先问一下他们为什么挨打吗？” 东野瑜抱着双手，环视眼前的几个家长，语气带着审视和质问。 “霸凌残疾人，恃强凌弱，毫无羞耻心，连人最基本的同理心和怜悯都丢掉了，你们就是这么教导孩子的？” “这种类人生物，就算长大也只是扰乱社会治安的虫豸而已。” 内山大介等几个家长指着东野瑜叱骂：“你放屁！我家孩子品学兼优！” “就是！他胡说！” 躲在入野良马身后的小孩露出头来，可怜兮兮地说道。 “我们只是和伊织同学开个玩笑，他就突然冲上来打我们，文太衣服都被他扯烂了，和树被他一脚踢倒，膝盖全磨破了。” “他还逼着我们下跪道歉！” 入野良马听完，看向东野瑜。 “你看，这几个孩子无非是和同学开了个玩笑而已，不管玩笑恶劣与否，你动手打人就是违法。” “而且据我所知，你好像和那位伊织同学没什么关系？” “公寓管理员说你一个月前从京都刚——” “谁跟你说没关系了？” 东野瑜依靠在门框边，并没有像那些不良面对警察就露出不安的神色，神色平静地说道。 “我家长辈与伊织宫司是好友，来到东京以后受伊织宫司颇多照顾，与御子情同兄妹。” “看到这些未来的社会蛀虫霸凌御子，教育一下他们让其知道自己行为的错误，并给御子道歉，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儿子轮得到你来教育？你是什么东西？”戴着银色无边框眼镜的内山大介站在后面怒声呵斥。 “那么请问把后代教成出生的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东野瑜环顾几人，神色平静地问道。 “你这混蛋！” 内山大介和另外几个人情绪激动起来，有警察在身边，腰杆子就是硬，挥舞着手臂就要冲过去揍东野瑜。 他们可不信警察在场，这小子还敢打人。 入野良马站在一边，像是没看到一般，默许了他们想要打人泄愤的举动。 调解的时候家长情绪失控打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东野瑜瞥了眼一旁的警察，笑了笑，刚刚突破成人仙的气势稍稍释放出来一些。 在他的克制下并没有什么异象产生，连风都没有，只是一种可以感受到的如同山岳般的压力砸落在众人的精神上。 阴神对纯阴无阳的魂魄天生就有压制效果。 几人顿时捂着胸口，神色露出些微痛苦，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手攥着一般，有些喘不过气来。 东野瑜扫过眼前这些家长和他们的小孩，沉声说道：“不会教育孩子，他就得得到来自社会的教育！” 这感觉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瞬之间，众人心头一松。 内山大介有些疑惑地站起身，与其他几个人对视，脸上都是迷茫的表情。 入野良马有些奇怪地摸了摸心脏，心想是不是最近酒喝多了的原因。 想着待会儿尽快去医院检查一下，入野良马懒得拖了，从腰间取下手铐。 “不管怎么说，打人都是违法的。” “东野瑜，我现在告知你，你的行为已经涉嫌故意伤害、寻衅滋事了，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吧。” 说着就要把手铐戴到东野瑜手上，下一秒就看到一双手有力地捏住了自己的手，抬头一看那青年脸上还带着有礼的微笑。 入野良马沉声喝问：“你想拒捕？！” “我还差一个月才满十六岁，不会被给予刑事处分。” 东野瑜露出有恃无恐的微笑，自己终于也享受到未成年的特权了。 这他吗十五岁？ 入野良马有些愕然，心中失望，本来是想拘留这小子几天的。 现在看来最理想的情况也不过是按着这小子的脑袋让他土下座道歉，钱可能都不用掏。 毕竟这几个小子身上的伤最严重的也不过是膝盖皮肤挫伤，连轻微伤都评不了。 东野瑜继续补充道：“只是打架斗殴，连轻微伤都算不上，戴手铐是不合理的，而且你还没有带执法记录仪，我可以投诉你。” “随你投诉。”入野良马不为所动，铁了心要给他上手铐，诚心想羞辱他。 他当警察几十年了，怎么可能被一个毛头小子唬住。 虽然不太合规矩，却也没哪条规定不准警察给未满十六岁的人戴手铐，就算是投诉，自己最多扣点工资而已。 byd，公报私仇是吧？ 那就怪不得我摇人了。 东野瑜皱了皱眉，“那我先打个电话。”他说着往屋里走。 入野良马刚想阻止，对上东野瑜不耐的眼神，害怕他不顾一切地要动手，于是只好放任。 只是打个电话而已，如果惹毛了他打起来，自己这把年纪怎么可能打得过精壮小伙，到时候丢脸的还是自己，划不来。 他这样想着，给有些急躁的家长一个安静的手势，拿着手铐在门外等着。 第78章 你犯法了知道吗？ 东野瑜走进屋，在装杂物的巷子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之前那个名叫上杉虹夏的女警察的名片。 想了想，又将名片放下，转而给月之魔女小姐打电话。 主要是考虑到跟这位上杉警官不是很熟，人家当初给自己名片也是说遇到那几个极道再找麻烦就给她打电话。 如果是因为别的事打电话，会显得有些得寸进尺，打蛇上棍，给人不好的印象——关键人家还不一定帮自己。 毕竟说到底，只是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而已。 明日见早苗就不一样了，大小姐出身，自己和她既是同学又是朋友，比较熟悉。 请她帮个忙应该没什么问题。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东野瑜想欠下月之魔女小姐的恩情。 报恩这种事，东野瑜已经报出了经验，可以自称报恩仙人。 报恩狐狸该知道的第一条守则，一直逮着一个恩人薅羊毛是不可取的。 凡人哪可能遇到多少大劫难？ 大多数人一辈子虽然有些小坎坷，但基本不会遇到什么大难。 所谓平凡就是这样，没有很大的福运，也没有很大的劫难，一路踩着不算顺遂又不算坎坷的路，走到终点。 因此就得广撒网，欠一堆恩情，提高基数来增加报恩几率。 这样才能将报恩事业做大做强！ 事不宜迟，东野瑜当即掏出弱基亚，拨通电话，话筒里静寂无声，片刻后传来月之魔女小姐平静的声音。 “我的骑士，您跋涉万里来到镜像月亮的帷幕外，是为了寻求什么？” “月之魔女殿下，您的骑士遇到麻烦了，需要您的帮助。” 正坐在书桌上做习题的明日见早苗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微微翘起，手上精致的铅笔在青葱纤细的玉指上翻飞。 哼哼，被我逮到了吧。 “可上午的时候，您不是说要工作吗？”月之魔女的声音有些清冷。 “但现在已经是下午了，我的殿下。” “时间于我来说没有意义，区区凡界琐事，相信身为月亮王国骑士的你能够独自解决吧？” 东野瑜想起来早上她发给自己的求援短信。 坏了，月之魔女心眼原来也不大啊？ 想了想，用低沉、肃穆的声音赞美道：“您是黑夜的守护者，镜像月亮的主人，是诞生于创世之初的伟大存在，我诚挚地请求您的怜悯和仁慈。” “当然，若您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无关紧要的烦恼所扰，您的骑士非常愿意成为您忠实的听众。” 这还差不多。 明日见早苗拿着铅笔在橡皮擦上一边戳一边露出矜持地微笑，就算眼前没有人，她也不自觉地微微抬起头。 “不工作了？” “工作哪儿有殿下重要！月亮王国骑士东野瑜对月之魔女殿下的宣言就是——忠！诚！” 明日见早苗拿起笔记本遮住一半脸，灵眸如月牙儿一般，坐在椅子上旋转一圈。 “我需要你在解决完这件事后立刻来我殿前。” “如您所愿，我的殿下。” “好吧好吧，看在您对镜像月亮赤诚的忠勇份上，看在你对月之魔女的辉芒如此渴求的份上，我允许你陈述一遍。” 东野瑜于是将前因后果陈述出来。 明日见早苗听完以后，顿时皱起黛眉。 霸凌？ 还要让他下跪？ 少女似乎是想起什么，琉璃般的眼眸里隐隐有着怒火，抿起嘴，表情严肃起来，详细询问过后，起身朝明日见五郎的院子跑去。 我的骑士连我都不跪，怎么能给别人跪下？ ...... “电话打完了？”入野良马见东野瑜挂掉电话，站在门口朝房间内问道。 “请等一等，有人会过来。”东野瑜神色平静地说道。 “谁？谁来都没用，你犯法了知道吗？” 入野良马板着脸，自己提前找公寓管理员了解过。 这小子不过是京都来的穷小子罢了，公寓都只能租最便宜的。 房间里贵重电器一个都没有，小偷来了都得哭着留下五百円硬币，不能说是家徒四壁吧，至少也算得上一贫如洗。 能认识谁？ 稻荷神社的伊织宫司？ 这倒确实是个问题，但自己来这边的时候那位宫司可不知道。 等把这小子铐去警署，调解好，让他下跪道歉，这事就算完了。 事后伊织宫司问起来，自己只说那些家长群情激奋。 之后再买点贵重礼物带着自家的小子上门向他家御子道歉。 本身就是鸡毛蒜皮大点的事，想必他也不会一直追究到底才对。 入野良马想到这里，觉得不能再等了。 不然待会儿那位宫司真找过来，那自己儿子这顿揍算是白挨了。 瞥了眼躲在自己后面朝房间里做鬼脸的儿子和他脸上消肿后留下的巴掌印，心疼之余也带着些许恨铁不成钢。 老子这辈子在人情世故里如鱼得水，儿子却像个唐氏。 御子那姑娘长得这么可爱，还是伊织家的独苗，不想着追求，去霸凌人家，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真是被他妈妈惯的！ 入野良马心中叹息，装模作样看了眼腕表，皱起眉头。 “我看，还是先去警署再等吧，大家百忙之中抽空来解决这件事，总不能麻烦其他人对不对？” 他拿着手铐走近过去，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生怕他抬手就是一拳，心中的警惕拉满了，随时准备躲闪跑开。 如果这小子敢反抗，那就是拒捕加袭警，这罪名可比治安事件大。 东野瑜看这警察不依不饶，有些无语。 不就打了你儿子一巴掌，让他下跪道歉吗？ 怎么像是我把你吗杀了一样？ 真当我关西来的没根底好欺负是吧！ 真是耗子的后代会打洞，什么爹就能教出什么样的儿子。 他盯着这警察，往后退了退，手放在门边，准备关门硬拖——月之魔女小姐找的关系发挥作用需要一些时间。 反正就一个警察，这走廊很窄，自己顶在门后面，他们不可能撞得开。 这样对峙一会儿，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道宏亮的严肃声音。 “入野巡查长是认为我伊织忠道老了，没用了吗？” 入野良马愣了愣，转头看过去，只见身材高大的伊织忠道站在楼梯口。 身穿吴服脚踩木屐，花白的头发似乎被风吹得有些凌乱，戴着眼睛，微微喘着气，脸比锅底都黑，手边牵着他孙女伊织御子。 第79章 各退一步？ 伊织御子朝东野瑜招了招手，脸上带着些微笑容，冬泉蒙雾的眸子随后开始灵动地观察，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今天换了身鹅黄色碎花裙，刘海上的发夹变成了q版狐狸的陶瓷发夹，如画的黛眉舒展开，白皙的小脸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莹白的微光。 伊织忠道审视着走廊里言称要讨说法的人们。 眼前这些人他都认识，甚至可以说是看着他们长大的，每年大大小小在神社举办的节庆都能看到这些人的身影。 平日里看着都是有礼的体面人，却没想到会教出这样的孩子。 “伊织宫司。” 内山大介等人纷纷按着自家孩子的头行礼，不敢与他对视。 说到底，这件事的根源还是这些混小子去霸凌伊织御子，眼下正主出现，自然没了底气。 伊织忠道审视过一遍后，带着御子走到入野良马和东野瑜之间。 目光落在他手里拿着的银色手铐，伸出手将手铐按了回去。 “入野巡查长，东野君还未满十六岁，用不着手铐吧？” 入野良马见大势已去，只好就坡下驴，将手铐重新挂回腰间，笑着点头称是。 “......您说的是。手铐上不上都可以，主要得让大家都满意，毕竟这只是一起治安事件嘛。” 这年头神职人员虽然没了爵位、实权，但好歹传承久远，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眼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是自己儿子被打了想出口气而已。 能铐自然好，不铐也可以，反正下跪道歉是必须有的，谁动手打人，那谁就不占理。 “东野尼桑，我可以进去吗？” 身边有爷爷在，又看到东野瑜没什么事，伊织御子便将注意力全都放到了别的地方。 东野瑜也不太希望伊织御子看到这难看的场面，于是与她低声说道：“去吧，等过两天我给你个惊喜。” 反正自己现在已经准备打出除妖师的旗号，那绣吉就是自己的式神，伊织家算是自己在东京最亲近的一家人，没啥可隐藏的了。 伊织御子看着东野瑜眨了眨眼睛，露出会意的开心笑容，婴儿肥的小脸上出现可爱的梨涡，澄澈剔透的眼眸映着粼粼波光。 她认真说道：“说好了哦！” 东野瑜笑着点头，扶着她进了里屋，又出来将门虚掩着。 “那么，诸位准备怎么解决这件事？” 伊织忠道此时正环顾众人，声音沉肃，很快从入野良马手中夺过了话语权。 作为警察的入野良马此时在他身边反倒像陪衬了。 没人吭声，几个家长都看着入野良马。 一群胆小鬼，我们身后站着法律，有什么可怕的？宫司也得守法啊。 入野良马心中暗骂这些家长胆小如鼠，硬着头皮站出来笑着说道。 “伊织宫司，我从警察的角度来评判，两边都有错。” “首先，这些混小子不该欺负御子，但说是霸凌却有些过了。只是同学间的小玩笑，可能开的有些过火而已，无伤大雅。” “其次呢，东野君虽然是因为将同学间的玩笑错误地理解为霸凌而出手，情有可原，但动手打人是违反治安法的。” “现代社会只有法律才有资格维持秩序和正义，遇到困难应该第一时间寻求法律帮助，而不是私人报复。” “要是所有人都这样，那社会不乱套了？”入野良马说着，周围人们纷纷赞同地点头。 “如果东野君已经成年，这就算是寻衅滋事了，要拘留五到十天。” “但鉴于东野君未满十六岁，就不用拘留了。” 他说话的语气像是放东野瑜一马似的，但紧接着又说道。 “这样，各退一步，双方都道歉怎么样？” “不过这些小子之前已经向御子下跪道歉了，现在只需要东野君也向他们下跪道歉，这件事就算解决了。” 走廊里的其他家长纷纷点头，“这样勉强可以接受，孩子伤得不重，不用赔钱，我们只是要个态度。” 入野良马露出笑容，看向伊织忠道：“您看这样处理怎么样？” 经典和稀泥。 东野瑜站在后面冷眼看着这些人，嘴痒难耐渴望喷人。 要不是伊织忠道老先生在，自己非得来一场猴版舌战群儒不可。 这些出生霸凌御子的时候法律在哪儿？如果不是自己，霸凌行为势必会更进一步。 现在拳头砸在自己脸上，知道提法律了？ 不好意思，我是狐狸，别说法律，你把你们倭皇搬出来也不好使。 真以为我修炼将近二十年，是为了来岛国当守法公民的？ 东野瑜不认为自己做错了，站在伊织忠道身后，姿态轻松地站着，丝毫没有要道歉的倾向。 反正这种事就扯皮呗，想让我道歉？想屁吃！ 得罪了狐狸我，等着，半夜阴神出窍，必让你们家宅不宁！ 伊织忠道面色严肃，“我看不怎么样。” “霸凌和玩笑的差别，可远的很呐。” 伊织忠道一想到自己孙女在学校受欺负，心里一阵怒火上涌，眉头倒竖，目光如电。 “入野，你是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拿这种话来糊弄我？！” “而你们——” 老爷子环视四周，苍老严肃的声音中蕴着愤怒：“养不教，父之过，你们这些家长才是霸凌的元凶，现在竟敢找上门来要让东野君道歉？！” “就算您这么说，可动手打人——” “混蛋！” 啪！ 内山大介话说到一半，伊织忠道瞪圆了老眼，蒲扇大的巴掌当即扇了过去。 别看他人老，劲却不小，一巴掌下去，内山大介差点没被打翻在地上。 等他回过神来捂着脸惊愕地看向伊织忠道的时候，可以看到那张脸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 “你！” 他指着伊织忠道刚想怒骂，东野瑜抱着双手沉默地站在旁边，一双眼睛平静地注视着他。 入野良马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语，伊织忠道身上buff叠满了，又是神社之主，又是高龄老人，还是曾经的华族。 这种人只要不杀人抢劫，只是打人教训人，那真是警察也只能干瞪眼。 “我与你父祖辈都是熟识，今天打了你，大可以去问问你父祖，我打的对不对。” “就算他们霸凌的不是御子而是其他人，我也不会坐视不管！我稻荷大神庇佑的土地上，不能出现这种恃强凌弱的鼠辈！” 伊织忠道的声音掷地有声，视线来回巡曳，无人敢对视。 入野良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生怕走上去也跟着挨一巴掌，这时候无线电里传来呼叫声。 “入野巡查长，我是筱田，你在执勤吗？” 入野良马看了一眼众人，走到一边侧头对着无线电问道：“我在这边调解一起纠纷，什么事？” “三谷警视让你立刻解决这起纠纷，说是让那几个霸凌者的家长赶紧道歉。然后让你回警署来，看他的样子似乎不太高兴，你是不是惹事了？” 第80章 绣吉：主公，你！ 三谷警视？他怎么会知道...... 入野良马有些愕然。 这就好像你在战场前线打得正火热，突然接到来自元首的电话，让你把机枪往右边挪五米一样。 这种大人物怎么会来管鸡毛蒜皮的治安事件？ 是伊织宫司找的人？ 没听说过他和三谷警视有关系啊......倒不如说，伊织宫司这些年来从没有表现出来和权贵人物有联系的样子。 他突然想起刚才东野瑜进屋打的那个电话，刚打了电话伊织忠道就来了。 这显然不合理，而且刚才他在里屋说话的语气也不像是跟一个老头子说话的样子。 什么魔女殿下之类的，更像是年轻人之间的奇怪对话。 如果不是给伊织宫司打的，那会是谁？ 他想了想，没什么头绪，但很清楚一点。 不管是谁，大概率不是自己惹得起的。 入野良马突然觉得最近家庭和事业上有些不顺，先前辖区内失踪小孩人数变多。 儿子脑子被门夹了去霸凌伊织家的御子也就算了，毕竟没造成严重后果。 自己买点贵重礼品上门诚恳道歉很容易解决，伊织宫司向来宽容待人。 怎么整治一个外来户也能出问题的？ 本来只是看对方是个关西来的破落户穷小子，想着给儿子出口气，顺便帮几个家长调解，提高一下自己在当地的名望。 结果弄成这样。 他沉默一会儿，走回来，与众人对视一眼：“我现在觉得这件事只有一方有错。” 入野良马看向走廊里站着的几个家长，声音严肃：“内山桑、鹤冈太太，让你们家孩子向御子道歉吧，霸凌是非常恶劣的行为！” “不愿意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们自己解决，或者找其他警察调解，但我想结果应该不会有什么不同。” 随后不理会神色愣住的众人，看向那指着同学哈哈大笑幸灾乐祸的儿子，稍微用力地踹了一脚。 “笑个屁，去给御子下跪道歉！” 入野圭太看着自己父亲，笑容凝固在脸上，我不是道过歉了？ 入野良马自己也朝伊织忠道九十度鞠躬：“伊织宫司，在下教导无方，致使犬子做出这种恶行，真是非常对不起！” 紧接着又朝东野瑜道歉：“东野君，在下执法过程中多有不合规之处，请原谅！” 伊织忠道见他刚才过去叽里咕噜说了一段，回来态度就跟变脸一样，心中大概知道原因，也清楚这人不是真心道歉，只是嗯了一声。 东野瑜则笑着说道，“原谅你了。” 效率这么高，看来月之魔女小姐找的关系不算小，到时候自己再给他说些好话。 这警察回去估计重则卷铺盖，轻则仕途无望，搞不好还会被降职。 熬了快二十年才到巡查长，估计是马上升巡查部长职位的，眼看着退休前有熬到警部补光荣退休的希望，突然被贬为路边交番小巡警。 我不生你的气了。 “嗯？” 入野良马道歉完见儿子没动弹，一瞪眼，手挎在皮带扣上。 入野圭太当时就是一个激灵，路过东野瑜的时候低着脑袋，不敢看他，乖乖到玄关给御子道了歉。 正乖乖坐在小方桌旁的伊织御子感觉有些奇怪，“入野同学，你为什么要道两次歉？” 入野圭太低着头：“我爸爸让我做的。对不起，伊织同学。” 伊织御子有些苦恼，看了眼东野瑜，见他只是微笑地看着自己，无奈地抿起小嘴。 “好吧，那我就再原谅你一次。” 对于这些自己不在乎的人，她并不在意他们说了什么话，自然也不在意他们是否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走廊里，内山大介见入野良马直接滑跪了，有些气急。 “我儿子已经道过歉了！” 他刚才挨了一巴掌，在老婆孩子面前丢了脸，一时间有些上头。 恨恨地撂下这句不算狠话的狠话，带着儿子老婆走了，她老婆走之前还回头看了一眼东野瑜，手里的名片没来得及递出去。 鹤冈结美看了看离去的内山大介一家，又看了看入野良马。 犹豫一会儿，朝伊织忠道和东野瑜躬身致歉，随后又推了推自家儿子，轻声道：“去道歉吧。” ...... 于是这件事有些虎头蛇尾地结束了。 一群人莫名其妙地上门兴师问罪，不仅没达成自己想要的目标，还又道歉一次，算得上狼狈离去。 东野瑜看着离去的那些人，再一次体会到了人类社会中关系的重要性。 要想融入人类社会，再没有掀桌子的实力之前，就得按人类社会的规则来行事。 否则最后只能狼狈逃回森林里当十里坡剑神。 今天这件事就是例子。 要是没有伊织忠道和明日见早苗帮忙，自己和这些人肯定要拉扯很久，再加上那个警察有点公报私仇的意思，搞不好最后要被弄得灰头土脸。 堂堂人仙，被凡尘俗事困扰，说出去都让人笑掉大牙。 搞不好要被各大修道人士当成典型反面教材讲给后辈听。 知道那狐狸一身修为为什么还是被凡尘俗事困扰吗——不学法术导致的。 这大概就是野路子的局限性吧，即便获得了成仙法门，也没有匹配的护道法术可以学。 只能说希望下次报恩能给点泛用性广一些的法术。 比如幻术这种就很好用，杀伤力不强，但能在尘世如鱼得水。 东野瑜在心中向系统仙人祈祷，随后朝伊织忠道微微躬身：“这次真是麻烦您了，伊织先生。” “不，是我要向你道谢才对。” 伊织忠道伸出骨节宽大、满是皱纹的手，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 “谢谢你保护她。” 他说着，看向房间内依靠在窗边向外面眺望的伊织御子。 少女依靠在窗框上，微微眯着眼睛，似乎在等待什么，有些婴儿肥的小脸靠在白皙纤细的手臂上，黑偏棕红稍卷的发丝在午后微醺的暖风里起舞。 伊织忠道的目光蕴着深沉的怜惜：“她好像总是这样无忧无虑的样子。但御子其实是个命途多舛的孩子。” 东野瑜见老人开了话匣子，于是开始扮演起一位忠实听众的样子。 报恩狐狸就得这样，不然怎么发展恩人？ “有您和伊织奶奶这样疼爱她的长辈，怎么说是命途多舛呢？” 伊织忠道沉默几秒，叹息一声：“其实御子的父母因为一些原因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一直是我和她奶奶在照顾这孩子。” “她有些独特的天赋，可以看到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传说中的妖怪。” “御子可以和它们对话，但其他人看不到那些东西。” “即便是我也只能勉强看到它们的影子。” 伊织忠道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遗憾，作为神职人员，天赋却差到了极点。 他看向东野瑜：“我听御子说，东野君你也有这个天赋？” 差不多吧——我就是你说的那些寻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东野瑜微微点头：“是的。” “那么东野君应该能理解御子被人疏远的原因吧？” “人总是本能地排斥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人、事。” “他们不理解御子，所以排斥她，而当她形单影只地被孤立后，就会显得好欺负。” 东野瑜说到这里，想起自己小时候的经历，感叹道：“其实小孩子之间的交际比起成年人之间要显得更真实直接。” 伊织忠道点点头：“确实，东野君你就做得很聪明，懂得隐藏自己。” 我要是不懂隐藏自己早被扒皮做成狐狸大衣了。东野瑜在心中感叹。 伊织忠道转过头，手扶在走廊外墙上，望着被太阳照得白亮的东京都。 “御子虽然灵慧，但性子太孤傲了，被排斥之后，就自己沉浸在了妖怪和人混杂的世界中。” “也因为这个原因，御子从小学开始就被人孤立，到了国中这种情况更恶劣了些。” “我和她奶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可别的孩子孤立御子，我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他无可奈何地说道，伊织家祖上是华族，但现在早就没落了，就剩一间神社。 人脉倒是有一些，大部分都是自己儿子留下来的，灵不灵就两说了，毕竟人走茶凉。 好在这个世界有神祇，神官的安排全看神的旨意，否则稻荷神社早就不姓伊织了。 “其实您也不用担心，御子在另一个世界有很多朋友，至于现实世界——” 东野瑜认真地承诺道：“我会保护她的。” 他准备让绣吉在东京的时候就去保护御子。 反正这个东野城耗子都不来，已经没必要坐守了，自己随身带着几十万円，区区桌椅小电器随便偷。 伊织忠道说那么多就等着这句话呢，顿时笑着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有你照看御子，我确实能放心很多。” “雅人那小子教出了不少好孩子，你是其中最优秀的一个。” 东野君确实人情练达。 他到现在已经一点都不担心东野瑜无法适应东京了——学习好，外貌极佳，知进退，懂礼数，嫉恶如仇下手又知道轻重。 这种人物天生就是要在东京这种大都市翻云覆雨的。 可惜御子身体不好，伊织家的家世也不够显赫，东野君又太过优秀了，不然倒是可以招入伊织家接自己的班。 伊织忠道心中略带遗憾地想着，转身踩着木屐离去了。 不是，您孙女不要了？ 东野瑜愣了一秒，连忙问道：“您去哪儿？御子还在这儿呢。” 老爷子解决了心病，心情大好，笑容着朝东野瑜摆摆手。 “我到下面的居酒屋喝酒，就麻烦东野君先帮我照顾一下御子。晚上一起回神社吃饭吧——别告诉御子奶奶我喝酒的事。” 酒蒙子是吧，您是真不怕高血压啊。 东野瑜望着老爷子踩着木屐快步走入巷子里居酒屋的样子，心中吐槽着。 转身回了屋，现在东京天气渐渐热了，又是梅雨季，门连虚掩都不用，不然就会显得有些闷。 “在等绣吉吗？它去京都了，还没回来。” 东野瑜看着趴在窗框上发呆的少女，一边脱鞋走过去，一边笑着说道。 像是猫一般眯着眼睛的伊织御子突然直起身子，冬泉蒙雾般的眼眸看向东野瑜，有些愣了。 “它叫绣吉左卫门。” 她用软糯的声音下意识纠正道，随后反应过来，灵眸眨了眨：“东野尼桑已经找到它了吗？” “其实也不算找到吧——它其实是我的式神。” “先前不告诉你是因为有种种顾虑，我毕竟不是正规除妖师，而且绣吉左卫门不是抢了御子的点心吃吗？” 东野瑜走到伊织御子身边盘腿坐下，笑了笑：“他知道你一直在找他以后，经常为此感到害怕，寝食难安。” 其实并没有，那死鸟从来不会记自己做过什么坏事，抢了御子的点心以后回来照样大吃大喝睡大觉。 甚至听到她在找自己的消息，还哈哈大笑三声，不屑一顾。 “这样么......我只是想跟他聊天而已，春塬说他不是坏妖怪，看起来应该去过很多地方。” 伊织御子微微抿起小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鹅黄色碎花裙子，穿着蕾丝边白袜、有着优美弧度的足弓和精致脚踝的小脚藏到了裙子下面。 她有些遗憾：“绣吉左卫门害怕我的话，东野尼桑还是不要强迫他了。” “没事，我帮你解释，他是只挺不错的鸟，会感受到御子的善意的。而且我准备让他在学校里保护你。” “为什么？”伊织御子有些困惑。 “我很感激你爷爷帮我这么多忙，这只是小小的回报罢了。而且，我们是朋友，对吧？” 东野瑜露出笑容，午后的灿烂阳光从窗棂投射而入，为少年英俊的侧脸度上一层淡淡的辉芒，让人仿佛能感受到光的温度、触感，它好像滴落在皮肤上，融化在了空气里。 朋友么。伊织御子注视着东野瑜，晶莹的眸子闪着粼粼波光，眼睫稍低一些，精致的耳垂泛着淡淡的粉红。 气氛一下沉默下来，东野瑜环顾有些简陋地家，拿出唯一的电子器械——电视遥控器。 “御子你要看电视吗？” 伊织御子还没回答，东野瑜就热情地打开电视，但下午这个时间段没什么适合小孩子看的节目。 看御子的样子也确实不感兴趣。 于是关掉电视，又在杂物箱里翻了翻，从里面找出一些孤儿院小孩送给自己的旧漫画，都是什么异世界魔王、魔女之类的。 “漫画怎么样？” 第81章 关于月之魔女小姐为什么是神这件事 东野瑜将这些漫画递给她。 这些漫画虽然被保存的很好，但几乎每本都不可避免的有毛边，于是东野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都是些旧漫画，而且不是那种畅销大作，我也不知道——” “——谢谢。” 话说到一半，伊织御子已经接了过去，向东野瑜轻声道谢后，侧腿坐到书桌旁，翻开漫画开始认真看起来了。 是东野尼桑喜欢的漫画么。 伊织御子注意到这些漫画之前是被叠得很整齐放在纸箱里的，也没有缺页或者压痕，想来是主人比较爱惜的结果。 只是目光落在这些黑白的漫画上，微微皱起黛眉。 她其实不太喜欢看漫画，但想着或许能增进自己对他的了解，又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朋友之间得有共同话题才行，光是妖怪的话，有些单薄了。 少女带着这样的想法，小心翼翼地认真翻看起来。 这么无聊的厕纸漫画也能看得下去？ 东野瑜心中对于少女对厕纸漫画的忍耐力有些惊讶，自己之前无聊的时候看过一些，分镜和剧情都是一坨，属于绝对的厕纸。 这也能看下去，什么当代神农？ 一边猜测她能坚持多久才毒发身亡，想着要不下次给她买葬送的芙莉莲的漫画，一边轻手轻脚地拿出习题本开卷。 东野城变得静谧起来，楼下的町内街巷偶尔传来孩子打闹的声音，自远到近，快速掠过，城市在这一刻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世界。 即便是鸣笛声传到耳朵里也变成了朦胧的、让人感到安心的喧闹，笔触的沙沙声于是变得明显，这声音有条不紊但很少停息，因而书页翻动的声音便轻得几乎不入耳。 渐渐偏移天空中央的太阳光耀不减，璀璨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地板上形成长方形的灿金光斑，连带着周围的墙壁、家具也被镀上一层淡淡的暖黄色。 伊织御子带着沉重与疑惑的心情看完一卷厕纸漫画，抬起小脑袋活动了一下脖子，水晶般剔透的灵眸倒映着太阳的影子，和眼前青年的摸样。 他正在很认真地做习题，甚至没用笔记本，草稿纸整齐地叠在一边，上面写着工整的数字和一些看不懂的符号。 橙黄色的光影将他英俊的脸完全照亮，神色认真，不时沉思片刻，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身上有淡淡的馨香，混着一点点太阳晒过的温暖的气味，好像只是看着他就能体会所谓青春的朝气。 少女于是打了个哈欠将漫画放下，双手交叠，脑袋侧靠在手臂上，睁着眼睛注视着东野瑜，眼睫微微眨动，不多时，她在这微醺的午后睡着了。 偶尔吹进来一阵清爽的春风，撩动两人的发丝，又将房间里弥漫着的淡淡霉菌味道卷走，东野瑜的鼻尖开始萦绕上属于御子身上的淡淡香味。 是一种淡淡的奶香中带着些许橘子清爽酸甜的气味。 东野瑜一边做作业一边下意识嗅了嗅，判断后者大概是来自沐浴露或者洗衣液之类的。 抬头见她睡着了，于是从行李箱里翻出来一张洗干净叠起来的薄毛毯，披到伊织御子单薄的身上，然后继续开卷。 身体不好的人，哪怕是在温暖的春天，不盖被子午睡的话，起床也会头脑发晕扁桃发炎。 笔触的声音成了房间内的主调，软糯的梦呓偶尔加入其中。 这样安静的时光大约持续了一个小时，来到下午三点三十左右，东野瑜衣兜里的手机传出提示音。 “唔......”浅浅睡着的伊织御子有些迷糊地睁开眼睛。 “是手机的短信声音。” 东野瑜也没想到她瞌睡这么浅，朝她歉然地笑了笑。 “嗯。” 伊织御子揉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身上披着的薄毛毯，凑近嗅了嗅，神色微怔，随后婴儿肥的白皙小脸上染上了淡淡的粉色。 是东野尼桑的味道呢。 她将薄毯叠好递给东野瑜，坐起身伸了个懒腰，还未来得及整理有些凌乱地裙子肩带，白皙柔美的脖颈和那小巧精致的锁骨便完全裸露出来。 见东野瑜似乎有事，于是伊织御子一边捂着小嘴打哈欠，同时从漫画堆里挑选出一册画风好一些的厕纸漫画翻开。 另一边，东野瑜打开手机翻盖，一看是明日见早苗发来的短信。 “我已从繁星永驻的现实帷幕之外降临，忠诚的骑士，为什么不出门迎接？” 这么快就到我家门口了？ 东野瑜对刚刚帮了自己的月之魔女非常感激，想了想，回复道。 “您的骑士正骑马星夜赶回来！” 人家刚帮了自己的忙，说点好话是应该的，东野瑜回复过后，对伊织御子说道。 “御子，有个同学要来家里做客，我出去看看。” 同学？ 伊织御子收回沉入漫画的视线，空灵平静的灵眸在东野瑜脸上打量片刻，陶瓷狐狸的发夹流着淡淡的光彩。 她微微点头，乖巧地轻声回答：“好的，东野尼桑。” 东野瑜出门来到走廊往下一看。 发现明日见早苗正蹲在公寓外的狐狸神社那里参拜，吸引了不少路过人的视线，甚至有个骑车的年轻巡警差点撞电线杆上。 她今天没穿那身复古的服装，也没穿第一次见面时的橙黄色防雨带兜帽风衣，而是换了一身白色长裙，戴着白色丝制宽檐礼帽，系着法国蓝的丝带。 与之前有些古怪华丽的装扮不一样，今天的她完全就是一位春日出游踏青的富家千金。 她参拜完起身后按着礼帽，抬头看了眼三楼，与趴在走廊外墙上的自己对上视线。 明日见早苗摘下帽子，那一头金色长发编织成了精致发型，她就那么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看来月之魔女小姐没看到自己在街头迎接她，开始不高兴了。 小姑娘有些脾气很正常，自己刚才已经很入戏了，不能惯得—— 等等！ 东野瑜眯起眼睛，敏锐发现她怀里抱着一个盒子，表面有被啃了一口的水果标志。 如果自己没看错的话，这应该是被誉为集人类工业文明智慧于一处，工业至高桂冠上的明珠之一——智能手机！ 自从转世后自己几乎与这种昂贵的现代工业结晶的产物绝缘了，本以为还要打工很长一段时间才有底气走进手机店，昨天得到明日见早苗的承诺后就已经很开心了。 没想到月之魔女小姐帮了自己的忙，还亲自把手机送过来。 东野瑜的心开始期待异世界8u们会整什么乐子，智能手机外壳那滑嫩冰凉的手感仿佛在指尖磨蹭。 月之魔女小姐，您真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岛国女孩，您的眼睛里有星星，您简直就是天使。 不， 您是神明！ 第82章 东野城黎民百姓衣食所系 野生狐狸东野瑜对月之魔女小姐是神这件事坚信不疑，压抑住激动地心，视线左侧的楼道和楼下的空地观察一秒。 从这里下楼需要走六截楼梯，花费近十秒。 众所周知，两点之间线段最短，直接跳下去只需要一秒！ 东野瑜不作犹豫，当即一翻身从三楼跳了下去。 在街上一些路人惊愕的视线和明日见早苗平静的目光中，东野瑜平稳落地，几步跑到她面前。 “让您久等了，殿下。” 其实三楼也不高，连十米都不到，优秀的跑酷爱好者轻松拿捏——当然得泄力。 因此倒也不会让其他人感到惊世骇俗，路人们看过一会儿，又自顾自地离开了。 “无妨，镜像月亮垂落凡世的月华可没有昭示我要来这件事。” 明日见早苗眨了眨眼睛，冰蓝色的眼眸在太阳底下显得越发澄澈。 她轻轻抬起臻首，将手中的盒子非常郑重地递过来，认真说道。 “这是承诺给你的召唤月之魔女的仪式器械，认真收好，待会儿我们就缔结召唤契约。” “一切听您的安排，殿下。” 东野瑜神色庄严地接过手机盒子，意外的发现盒子上还用胶带贴好了一张已经办好的电话卡。 明日见早苗命的权能之一应该是贴心。 随后东野瑜左右看了看，发现只有不远处停着接送明日见早苗的黑色丰田世纪，坐在驾驶座的司机见东野瑜看过来，朝他点点头。 但没看到往常一直都在那个讨厌的女人和保镖们的身影。 “今天衫田小姐没跟来吗？”东野瑜拿着手机盒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月之魔女不踏入黑暗之国的极暗之地时，暗月国主的鹰犬就不会跟来。” 明日见早苗说到这里，情绪有些低落，语气难得变得正常一些：“今后或许都没法去极暗之地了。” “啊？那黑暗之国的民众岂不是要陷于永夜了？！” 没法调查妖怪？那我的外快岂不是没了？ 东野瑜如遭晴天霹雳，当时就急了，此乃东野城黎民百姓衣食所系，说没就没？ 必是有恶贼进谗言，月之魔女殿下怎会如此轻率？ 明日见早苗戴上礼帽，低垂下眉眼，轻声说道：“我上午给你传讯也是因为这个。” 上午？ 东野瑜想起来早上明日见早苗发给自己的短信，沉思片刻，联系到昨天猫又那件事，大概猜到了原因。 衫田夏子记录了猫又事件的全过程，回去肯定要给明日见早苗的家长打小报告。 她家里人一看，发现明日见早苗瞎猫碰着死猫，真遇到妖怪了，所以大概率不会允许她再涉险。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确实也没有办法...... 东野瑜心中叹息一声，本来作为凡人，又不像除妖师那样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就该离妖怪远一点。 自己虽然想要赚钱，但也不至于为了钱怂恿别人去行险。 而且跟明日见早苗相处这些天跟她其实也差不多成朋友了，她人其实挺好的。 虽然中二入脑，但出手阔绰，做事体贴，人长得又可爱，自己确实不忍看到她在某一天死于妖祸。 “先不说这件事了。” 少女手搭凉棚抬头看了眼三楼方向：“您同意我想到您的城堡参观的想法吗，骑士阁下。” “乐意至极，只是寒舍狭窄且寒酸，恐怕您会不习惯。” 东野瑜微微笑了笑，走在前面带路。 明日见早苗一边跟着一边好奇地打量这栋侧墙爬满青藤，墙皮脱落的老公寓楼。 这些楼房她很多时候只是远远看到过，从没有进去参观过里面。 给人的感觉好像哪怕是明媚的阳光也照不进那昏暗的楼道。 不过实际走进去后会发现，除了旧一些，好像并没有想象的那么阴森。 两人来到三楼，踏入房间的第一秒，明日见早苗的鼻尖就嗅到淡淡的霉味，肌肤感到些许闷热，微微皱起黛眉观察一下东野瑜的房间，整个人愣住了。 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小的屋子吗？那电视恐怕都是昭和时代的产物了吧？ 连衣柜也没有？ 那是厕所吗？ 明日见早苗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心中有些明悟他为什么这么贪财。 随后她的目光与坐在小方桌旁的伊织御子对上，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片刻，几乎同时点头行礼。 没想到东野骑士的城堡里居然有其他女性，没听他说过自己有妹妹这件事啊。 明日见早苗将礼帽递给东野瑜让他去放好，俯视了伊织御子一眼，脱掉女士平底凉鞋，露出那双白嫩的足部。 精致小巧的脚踝裸露着，足背上像是半透明一般让人可以清晰看到其下的静脉，如同晶莹玉珠的脚趾微微卷曲着。 每个脚趾甲上浸染着少女青春活力的粉红色，从色彩搭配和构成来说就会给人一种雅致的感觉。 她来到伊织御子正对面坐下，左右看着房间内的陈设，伊织御子则像是没看见她一般，兀自沉浸在漫画中，气氛有些微妙。 东野瑜放好明日见早苗的帽子后走过来坐下，见气氛有些沉默，于是介绍起来。 “殿下，这位是稻荷神社伊织宫司的孙女，伊织御子。伊织宫司与我的长辈是挚友，同时也帮了我很多，我将御子当做妹妹看待。” 殿下？伊织御子捏住漫画的手指稍稍用力了些，低垂下眉眼，皇女么。 “御子，这位是我的同学，明日见早苗。” 姓明日见？伊织御子微微皱起黛眉，皇家哪有姓明日见的，倒是听说过明日见集团，那这个殿下的称呼...... 东野骑士的妹妹么。 明日见早苗瞥了伊织御子一眼，姿态矜持地点头，目光落在御子手边地漫画上，眼前一亮。 “异世界魔法指南？！” “唔，好老的漫画了，没想到除了我的收藏室还有存留这么好的。” “这是很好的漫画吗？” 伊织御子愣了一秒，她刚刚看了这册漫画，对它的评价是——非常无聊。 明日见早苗摇摇头：“虽然创意不错，但故事和画工都不好，分镜也差，所以当年只卖了一小段时间就被腰斩了。” “不过那位作者后面画出了不错的漫画，我收藏只是为了集邮而已。” “如果要看漫画的话，近期的异世界漫画有不少好的作品。比如迷宫粥，葬送的辛莉莲等等，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些。” 她轻声谈论着有关二次元的话题，神色平静，不过话多了不少，而且意外地没有用明日见早苗式中二语法。 伊织御子微微低垂眉眼，目光落在手边的漫画上：“谢谢，但我还是更喜欢东野尼桑珍藏的漫画。” 第83章 伊织御子：幼稚。 对于明日见早苗，伊织御子的语气中含有明显疏远的意味。 她对漫画的兴趣其实不是那么大，如果不是为了加深对东野瑜的了解，她更愿意看一会儿万叶集，或者和路过的妖怪聊天。 不过说完这句话后，她隐约感觉到自己好像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被学校同学排斥霸凌的自己明明是希望有更多朋友的，这位姐姐也怀着热情赤诚的善意。 但自己好像就是对她喜欢不起来，甚至不想看到她...... 唔，好奇怪。 肯定是妖怪在作祟。伊织御子在心中猜测是哪种妖怪，于是渐渐忘了这种情绪。 珍藏？ 东野瑜听到她的话愣了一秒，总感觉御子似乎理解错了什么。 不过某种意义上，确实可以说是自己的珍藏。 这些漫画曾经是孤儿院小朋友们的珍藏，在自己离开京都到东京读书的时候被他们作为离别礼物送给了自己。 东野城宝库如今藏品不少，情书、老漫画、杂质、用旧的笔、课本等等，也算得上琳琅满目。 “这样么——” 明日见早苗感受到了来自伊织御子莫名的疏远之意，神色愣了一秒。 她没有询问为什么，只是收敛起遇到同好的激动，声音变得平静起来。 “如果是刚刚接触漫画的话，从一些比较差的作品开始看，从体验上来说确实会好一些。” “就像是吃饭的时候，我总是习惯把好吃的留到最后。”东野瑜一边拆手机盒一边感叹地说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明日见早苗心中冒出来这句话，刚想说出来，目光落在东野瑜干净但陈旧褪色的程序员战衣上。 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手里提着的一大袋打折便当。 她沉思片刻，从用金色丝线缝着神秘符号的帆布小挎包中取出钱包，拿出一小沓钱。 在东野瑜几乎粘在自己手上的目光里刚要递过去，转念想了想，如果一下子给太多，那这贪财鬼肯定会将自己的优先级摆在打工后面。 就像今天早上那样。 明日见早苗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心里难受向他求援时他的态度，早就消散的火气又有死灰复燃的迹象。 少女精致可爱的小脸顿时一沉，面无表情地从中抽出四张递过去，犹豫一秒，又补了一张。 “真是丢镜像月亮的脸。只有乞丐才那样吃饭，你以后不准这样。”她厌恶地鄙夷着，就像是高贵的皇女看到失礼的行为。 “您的慷慨与仁慈从镜像月亮的王庭到现实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赞美月之魔女！” 东野瑜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好像生气一样，但这不妨碍他乐呵呵地快速接过钱塞进老旧得满是开裂皮褶的钱包里。 贪财鬼。 明日见早苗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微微抬起臻首，轻哼了一声：“如果你真的感激我，以后就该把我放到第一位，比工作的优先级还要高才行！” “您怎么会这样想呢？” 东野瑜微微愕然，神色立刻变得严肃：“您在我心中一直是第一位，我的殿下。” 钱才是第一位吧？自己最多是第二位。 明日见早苗一眼就看破了骑士虚伪的面孔。 不过想到他现在堪称窘迫的处境，也能稍稍理解，便只白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月之魔女？ 伊织御子正猜测是哪种妖怪在对自己作祟，看到这场面，听到这些让人感到羞耻的话，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忽然明白东野尼桑为什么称呼这位明日见小姐是殿下了。 这不就是自己小时候远远看过的，那些小孩子在空地上玩的过家家吗？ 不过东野尼桑刚开学没多久，就已经和这位明日见小姐相处得这么好了么。 已经可以互相接受对方的金钱，和对生活习惯的影响了？ 伊织御子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沉思片刻，觉得也有可能是这位富有的明日见小姐花钱请东野尼桑陪她玩这种过家家游戏？ 真是幼稚。 她心中想着，不去看这一幕，只是心中莫名有些让自己感到疑惑的酸涩的情绪缓缓弥漫开。 真是可恶的坏妖怪，等回神社一定要请春塬把它们都赶走。 伊织御子打定主意，她不喜欢这种情绪。 “殿下，如果今后都不能去那些极暗之地，那我们超自然探索编辑社以后做什么？” 东野瑜没发现伊织御子的异常，他现在的注意力全在手机上，一边与明日见早苗闲聊般说着，同时快速拆开手机盒。 打开以后是熟悉的陈设，白色塑料塑形的凹槽里安静地躺着一部崭新的水果手机，盒子下面是一些说明书保修单，耳机和充电线。 这是最新的十六代水果手机promax，水果公司已经开始了他们的私募操作——以环保之名将充电器单卖了。 月之魔女小姐送给自己的这个也是单独购买了充电器的，否则自己到时候还得花钱去买充电器。 再次礼赞明日见早苗命，双手合十虔诚祈祷——明门。 取出手机，麻利地装好电话卡，看着开机后屏幕亮起的白光和被啃了一口的水果图标，东野瑜一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知觉，自己已经快二十年没拥有过属于自己的智能手机了。 明日见早苗见东野瑜兴致勃勃把玩手机的样子，灵眸中隐约露出一丝狡黠。 收了我的东西，就不信你好意思拒绝我。 “谁说我们不去了？”她 东野瑜愣了一秒，抬头看向她：“您刚才不是说——” “——所以我才来找你帮忙啊。” 明日见早苗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像是高居王座上发号施令的女王。 “我要你帮我解决这件事。” 啊？ 不是，我是人仙，不是仙人，你懂吗？ 人仙只是名字里带仙，听着好听，实际还是人而已，怎么可能解决这种事？ 东野瑜有些无语。 只能说骑士是这样的，只需要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行了，月之魔女就不一样了，什么时候发号施令，什么时候大叫救命，都是需要考虑的。 但人家来做客，又是送手机又是给钱，自己连杯茶水都给不了人家——东野城只有一个杯子，连热水壶都没有。 确实不好直接拒绝。 第84章 你也不想没有俸禄可拿吧？ 东野瑜想了想，先将手机一应刚需应用软件点开下载。 随后把手机轻轻放到桌上，神色严肃一些，正坐在地板上，腰背挺直，让明日见早苗感觉到自己的认真，然后问道：“我想请您仔细说说看这件事的经过。” 不管帮得到帮不到，态度总是要拿出来的。 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回想了片刻：“暗月国主今天早上说了一些话，我没法反驳，他是这样说的......” 明日见早苗将她爷爷说的那些话复述了出来。 不愧是明日见家的家主，无懈可击的言辞！ 东野瑜听罢以后沉思两秒，确实找不到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赞同地点头：“说得很有道理。” 明日见早苗瞪了东野瑜一眼，小脸当即就黑了下来。 “我们才是一伙的，他是阻止我们拯救黑暗之民的恶徒，不准说他有道理！” 只是说有道理都不行吗？酱紫霸道。东野瑜心中吐槽一句，神色庄严地斥道：“您说的对，在下险些被他迷惑，这明明是谗言佞语！” 伊织御子微微抬了抬眉眼，轻轻翻开下一页漫画，像是不在意一般在旁边轻声说着：“可是大多数妖怪确实很危险哦。” “春塬说过，有些厉害的大妖怪会把人折磨到将死的时候在把人吃掉。” 明日见早苗认真地向伊织御子解释道：“我是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的皎皎月华，是镜像月亮的主人，我不会害怕。” 伊织御子听罢，抬起灵眸，目光落在明日见早苗那精致可爱的脸上，神色有些迷茫。 看起来不像傻子啊。 明日见早苗见她不说话，以为是信服了自己，朝她露出一个矜持的微笑，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春塬是？” “春塬就是春塬啊。” 伊织御子下意识说道，随后想了想：“巫女的打扮，长得很漂亮，喜欢抽烟，有时候是白色大狐狸的样子，有四条尾巴。” 明日见早苗：......？ 一时间接受的信息有些多，她迷惑地看向东野瑜。 “还记得我刚才介绍过吗？” 东野瑜解释道：“御子是稻荷神社宫司的孙女，有成为除妖师的天赋，可以看到神鬼妖怪，春塬大概是稻荷大神的神使之一。” 明日见早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些羡慕地看了伊织御子一眼，要是自己有这样的天赋就好了。 随后她看向东野瑜：“既然你知道这是谗言佞语，那就来帮我。” 明日见早苗端正姿态地坐着，目光看向东野瑜：“我的骑士，您也不想以后无法拯救困苦于黑夜的民众，没有俸禄可拿，对吧？” “想好怎么说服暗月国主了吗？” 我去说服？东野瑜愣了一秒，在脑海里想象了一下自己跑去明日见家当说客的场景。 明日见早苗的家长听了不让人把自己轰出来才真是见鬼了。 东野瑜想到这里，直接实话实说了。 “虽然是谗言佞语，但确实完美无缺，我没有办法反驳他的话。” “殿下，您在帷幕之外确实和凡人没什么区别，随便一只妖怪都能伤害、甚至杀死您。” 明日见早苗抿了抿樱色薄唇，微微鼓起小脸，如水晶般冰蓝色的灵眸盯着东野瑜，不说话。 东野瑜揉了揉额头：“您对妖怪就这么感兴趣吗？” “也不是感兴趣......” 明日见早苗听了这句话，沉默一会儿，摆摆手。 “说了你也不懂，反正你只要知道我一定要调查妖怪就行了。” 真是慷慨又任性的小富婆啊，这钱确实不好拿......等等！ 东野瑜摩挲着下巴，灵光一闪，想出一个一箭双雕的绝妙计策。 既可以避免这姑娘想不开自己偷偷跑去寻找妖怪——按她的性格很有可能做出来这种事。 又可以让自己学到法术。 他露出有些奸诈的笑容，朝明日见早苗招招手，颇有狗头军师的意味。 这么快就想到办法了？明日见早苗好奇地凑过去，伊织御子也竖起小耳朵听。 “如果您想说服暗月国主，那么您首先得有在妖怪面前自保的能力。” “可我是凡......我在帷幕之外是凡人啊。” “难道您认为除妖师们都是天生就有超凡能力的吗？” 明日见早苗眼睛一亮：“你是说——” “没错，您现在虽然是凡人，但您可以学着当除妖师啊。” “那位神宫寺小姐和您应该很熟吧？您可以向她请教法术、修炼等等，不需要学她家的秘术，只说让她教你一些通用法术就行，学不会可以来问我。” 东野瑜说着，打了个响指，指尖升腾跳动着橙色的火焰，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在下对于修炼、术法一道算得上略知一二。” 伊织御子听到这里，心中感觉有些奇怪，凡人也可以当除妖师吗？ “如果她不肯教呢？” 明日见早苗惊奇地打量着东野瑜指尖跳动的火苗，心中担忧地问道。 东野瑜胸有成竹的样子：“那我就想别的办法。” 少女如水晶般的眸子倒映着跳动的火光，正要答应下来，紧接着发现了一些不合逻辑的地方，皱起黛眉，打量着东野瑜的神色，有些狐疑。 “为什么你不直接教我？” “我会的都是秘术，天赋带来的，天生就会，教不了您。” 东野瑜开始一本正经地狐说八道——其实说的也没错，狐火确实教不了。 明日见早苗微微眯起眼睛，冰蓝色的灵眸中流转着智慧的光彩，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她对东野瑜也算是有些了解。 这贪财鬼要是真能帮自己这么大的忙，肯定会第一时间提钱的事！ “那我为什么不让神宫寺审判官直接教我，要来问你呢？” “您身为月之魔女，天生最为殊胜尊贵之身，怎么能反复询问请教区区一个审判官呢？” 东野瑜义正严词地说道。 “我就不一样了，身为您的近卫，为您解惑是应有之义。而且想必您身为月之魔女，早已明晰诸多术法，此举应该只是考验那位审判官的忠诚！” 明日见早苗心里琢磨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越来越觉得这个计策可行。 “......说的还算有道理。” 她微微颔首表示认可，拿出十几张福泽谕吉放在桌子上：“您的忠诚和智慧让我感到惊讶，骑士。” “在下的智慧不足您的万一，我将时刻赞美您，殿下。”东野瑜沉肃地说出誓言。 明日见早苗嘴角微微翘起，困境迎刃而解，她的心情颇为愉快。 之后明日见早苗与东野瑜交换了line，电话号码和邮箱，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去找神宫寺柊镜。 东野瑜将她送到楼下，与明日见家的司机打了声招呼，目送车辆远离。 第85章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明日见早苗离开后，东野瑜去街边小店买了点零食薯片什么的，目光落在凝着朦胧冷雾的饮料冰柜上。 在众多或正常、或奇怪的饮料瓶包装中选择了很奇怪的一种——瓶颈像是情趣用品的波子汽水。 这大概是岛国特色产物，前世看日剧的时候经常看到，看起来好像很好喝。 重生后因为穷，零食饮料什么的基本没怎么碰过，现在富裕了，东野瑜准备慢慢开始尝试当地特产，先从波子汽水开始。 自己能这么快就有底气买零食吃，只能说必须得赞美明日见早苗命。 东野瑜有些喜欢这姑娘了，虽然中二入脑，但人不坏，打boss的时候知道摇人不添乱，还很有钱。 比起跑团时那种手贱龙虾队友已经赢太多了，至少不会干出让人血压飙升的操作。 传奇调查员不够格，但混个后勤能力拉满的特化精英调查员还是没问题的。 东野瑜乐呵呵地回了家里，心中盘算着存款又多了一些，或许该购入一些改善生活的家具之类的。 一抬头，对上伊织御子的视线，发现小姑娘正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自己。 “怎么了，御子。” 东野瑜一边在玄关脱鞋，一边看了看自己身上，“我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伊织御子放下手中的漫画，流转着灵慧的眼眸与东野瑜对视，轻声说道：“东野尼桑很缺钱吗？” 如果不是因为没钱，谁会愿意住这种地方？ 东野瑜叹了口气，走过去将零食放到小方桌上，盘腿坐下来。 “假话是，缺。真话是，非常缺。” “御子你问这个干嘛？” 东野瑜有些疑惑地问道，将买的乐土薯片打开放到少女面前。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味道的薯片，我就买了原味的。” “谢谢。” 伊织御子轻声道谢，有些好奇地注视着包装口袋里金黄色的薯片。 她从没吃过零食——奶奶对于生活习惯非常严格，不准爷爷喝酒，也不准自己吃零食。 只吃一片应该没关系吧？ 她好奇地拿起一片薯片放到嘴里，眼睛微微一亮。 不告诉奶奶应该没关系吧？ 又拿了一片塞嘴里，看向东野瑜：“我也有钱哦，可以借给东野尼桑。” 真的吗？ 东野瑜有了一瞬间的心动，不过这只是缺钱带来的惯性思想。 现在处境渐渐好起来，存款也有不少了，倒不至于要借御子的钱来用。 “谢谢御子关心，等东野尼桑需要的时候一定来找你借钱。”东野瑜笑着说道。 伊织御子能听出来他的婉拒，微微抿起小嘴，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 “为什么东野瑜愿意接受那位明日见小姐的帮助，却不愿意接受御子的帮助？” “你东野尼桑我可不是白拿她钱的。” 东野瑜想了想，解释道：“明日见她喜欢调查妖怪，但又是凡人，因此认识她以来，调查妖怪我都会跟随，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原来是这样吗？配合她玩家家酒估计也是因为钱吧？ 而且这位明日见小姐看起来有些奇怪，正常人应该不会想接触吧。 伊织御子若有所思地点头，低垂下眉眼，琉璃般澄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窃喜，心中的酸涩悄然散去大半。 东野瑜见她陷入沉思，以为是担心自己，笑着开解道。 “不用担心，钱也只是这两年比较缺，等御子听说东京有个天才帅哥除妖师的时候，应该就会好起来了。” 伊织御子神色认真地点头：“东野尼桑一定会像爸爸一样成为大除妖师的。” 说着又优雅地拿了一片薯片塞嘴里，用小手捂着嘴咀嚼。 说起来，听伊织老先生说过，御子的父亲好像早逝了？ 东野瑜担心谈起这件事会让伊织御子伤心，于是主动岔开了话题。 “那就借御子吉言，要喝波子汽水吗？” 说着拿起波子汽水，看了会儿打开瓶盖的说明书，打开尝了一口，看了眼御子，神色不变。 什么味儿？ 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伴随气泡在口腔里迸发出来，东野瑜不太喜欢，但又不想浪费，硬着头皮喝完了。 只能说肥宅快乐水风靡全球绝不是巧合。 东野瑜给伊织御子也开了一瓶，认真说道：“非常好喝！御子也尝尝。” 伊织御子接过瓶子，看着东野瑜殷切的神色，蕴着灵慧的澄澈眼眸早已洞察诡计，心中有些无奈，真是幼稚。 但她不讨厌这种幼稚。 于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小小地尝了一口，随即皱起黛眉，转过视线，冬泉蒙雾的灵眸与东野瑜对视着，不说话了。 “原来御子不喜欢这种口味吗？” 恶作剧成功的东野瑜有些无辜地说道，“我以为岛国人都喜欢喝波子汽水。” “好啊，东野尼桑喜欢的话，就把御子这瓶也喝光吧。” 伊织御子微微鼓起小脸说着，有些生气一般将手里的波子汽水塞到东野瑜怀里。 额......东野瑜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刚想说喝饱了待会儿喝，但对上伊织御子空灵平静的目光，有种心虚的感觉。 于是无奈地又喝了一瓶波子汽水。 伊织御子注视着东野瑜将一整瓶波子汽水喝光，轻哼了一声，眉眼却是蕴着笑意。 不过当她目光落在瓶口，反应慢半拍似的，白皙的脖颈慢慢攀上一抹粉红，澄澈的灵眸中闪着粼粼波光。 她低下头默默啃着薯片看漫画，不再搭理他了。 之后两人又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听到伊织忠道在楼下喊着回家吃饭，便收拾起来，一起去了伊织家吃饭。 吃过晚饭，东野瑜陪御子在书房玩了一会儿飞行棋，随后溜达着回了家里。 打开灯后，看到摆在地板上的手机盒想起什么。 东野瑜将手机盒放到小方桌上，像是举行仪式般，郑重地拿出孤儿院院长送给自己的翻盖手机，抚摸着它身经百战的斑驳外壳，有些不舍。 但它确实已经无法满足自己的使用需求了。 老兵不死，退休了也好，我会一直珍藏你的。 带着些许伤感的情绪，东野瑜许诺般说道，将它装入水果手机的包装盒里，放到储物箱中放好，然后拿出水果手机。 先是看了眼line，明日见早苗还没什么消息，也不知道神宫寺柊镜会不会教她法术，总感觉她成为除妖师的旅途有些渺茫。 不过本来也是为了让她将目光从妖怪转移到修行上，只要她不乱跑去找妖怪找死就好了。 第86章 怪力乱神 随后花五百円买了一个月梯子，回了神州贴吧看了看。 大体和前世没什么差别，一样乌烟瘴气，说什么的都有，但偶尔也有人性的光点在其中闪烁。 真遇到事以至于困苦的时候，贴吧老哥还是会贴心的给你点一份猪脚饭。 一个前世没见过的叫嘿神话的吧热闹无比，一个新帖子，几分钟刷出了几百层楼。 似乎是一款游戏，被誉为国内第一款3a大作，刚刚开完闭门会。 看起来游戏质量达到甚至超过预期，因此香槟派在疯狂开香槟，褒姒派节节败退，仓皇逃窜，甚至有大部分改旗易帜加入香槟派。 其他吧也有讨论的，连比号称厕中厕的sun吧恶臭十倍的极致恶臭のlu吧都在谈这件事。 东野瑜于是又注册了噼哩噼哩，连会员问题都没回答，就搜了嘿神话的官方号。 连着看下来，发现是有关西游记的arpg，只看视频和试玩的话，质量确实世界顶流。 国内竟有这种游戏存在？ 那这下不得不玩了。 前世东野瑜就是网瘾少年，什么类型的游戏都玩，这辈子虽然十多年没碰过电子产品，算是戒了网瘾，但热爱游戏的心从没有变过。 以后要是换了大房子，有了余裕，倒是可以装一台高配电脑，无聊的时候消遣一下，绣吉看大河剧也不用特意等半夜看。 这样想着，将手机放到一边，关上灯，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默诵清静经平心静气，准备开始修炼。 东野瑜属于那种玩的时候爽玩，该办正事的时候一点不含糊的，这也是为什么前世能考上酒吧舞。 现在自己的正事除了修炼、赚钱就是学习。 娱乐只能用来当做这三者之间的润滑剂，让自己不至于太过疲惫，但绝对不能沉迷其中。 眼下刚晋升为阴神人仙，修为不稳，所以学习也得让步。 自己这八年来炼气的根基深厚无比，让自己在炼气阶段远超同境界的人、妖，但也导致晋升到阴神的时候法力转换比较慢。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炼精化气时期打下的深厚根基可以让自己在炼气化神境界走得更快更稳。 炼气化神境界的修炼东野瑜心中已经有所打算了。 准备先花些时间将体内的气尽数炼为法力，然后按部就班修炼法力，借助日精月华洗练阴神。 等到法力、阴神修为臻致圆满就可以尝试结金丹了。 只能说有直通大道的玄门正法修炼起来只有一个字——顺。 不知道别的妖怪怎么想，反正东野瑜从修炼开始一路走过来一个坎都没碰到过。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此世天地灵机稀薄，自己是妖怪，法力条比人类要长得多，要想结丹估计得花很长时间修行。 东野瑜估算了一下自己的修炼速度，没有机缘正常修炼的话，一甲子起步。 道阻且长啊。 东野瑜看了一眼窗外远处繁华的城市街景，轻叹一声，闭上眼睛坐忘修炼。 ...... 第二天一早，从京都风尘仆仆赶回来的绣吉远远地看到东野瑜躺在床上修炼，静悄悄地从窗外飞进来。 先是来到厕所给满是灰尘和羽粉的羽毛洗漱，然后来到东野瑜给他准备好的装满各种谷物的小食盒里狂吃。 吃饱喝足后，绣吉看着修炼一晚上的东野瑜沉思起来。 主公都不曾懈怠，自己身为东野城城代兼大将，要不要也跟着修炼一会儿？ 乌黑的鸟眼睛转了转，目光落在垫了棉花的柔软的窝里。 可自己一路风雨兼程赶回城内，这样的状态修炼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唔，要不还是先休息，等养精蓄锐过后再修炼不迟。 这想法一冒出来，绣吉仿佛能想象自己窝在柔软的窝里全身放松的感觉，身体和脑袋对这个想法都表示赞同。 心意一顺，它顿时眉开眼笑正要钻进自己的窝里。 “回来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绣吉回头一看，东野瑜正坐在床铺上伸着懒腰，之后注意到他身上弥漫着深如渊海般的恐怖气息。 主公实力又进一步，成为大妖怪了？！ 那自己说不得也会加官进爵？ 绣吉想到这里，心中激动，连忙张开翅膀下拜，苍老尖细的语气激动非常。 “恭喜主公，此番修为大进，不久的将来，必可天下布武，登临神道！” 东野瑜笑骂着说道：“少拍马屁，我更进一步，你也得努力修炼才行！” “否则以后我要是成神，神使却连普通的猫又都打不过，这不成体统。” “主公所言甚是，绣吉悟了！” 普信的主仆二妖仿佛已经想到今后拥有自己的神社那威风凛凛的样子了，相视而笑。 说笑后，东野瑜脸色严肃起来，颁布了新任务。 “绣吉左卫门！” “在！”绣吉严肃下拜，动作一丝不苟，如同武士般等候命令。 “今后东野城不用守了，你有了更重要的任务。” 东野瑜表情很认真：“我要你保护伊织家的御子上学和放学，如果有人欺负她，在保障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可以施以惩戒，然后回来告诉我欺负御子的都有谁。” “嗨！诶？” 绣吉先答应，随即疑惑地抬头，心想主公必是被美色迷了心窍，怎能弃城于不顾而求小美人乎？ 可恶，竟敢乱我主公心智，当时我就该啄跑那神社的小美人！ 他当即严肃地进谏：“主公，不守城池，若有奸邪小人进犯，该如何是好？” “没事，我随身带着钱，其他东西不值钱，只是有纪念意义，小偷都不屑一顾的。” 绣吉见东野瑜很坚决的样子，心中叹息一声，低头领命。 他忽然想起大河剧中不断劝谏却被忽视的忠臣，一时间心有所感，诗兴大发。 但在肚子里掏了掏，鸟眼睛瞪着，憋得慌，不知道该念什么好。 奕奕凛然赴黄泉武士名留高松苔？ 这是绝命诗，不吉利，不行。 绣吉憋了个半死，在肚子里翻箱倒柜就摸出来这一首，眼看不合适只好噎着咽下去，心中无语，发下宏愿。 我绣吉左卫门一定要遍览大河剧！ 吩咐过绣吉后，东野瑜洗练了今日份的紫气，收拾好后离开家门。 很快来到学校，不知怎么鞋柜里的情书少了许多，只有两三封。 虽然疑惑，但也乐得不被打扰，悄无声息地来到教室。 这时候人还不是很多，一些女生笑着谈论什么。 东野瑜没有刻意偷听，但听力太过灵敏，一个字不全地全听到了。 似乎是在讨论哪个神明很灵验？ 立花高的女生不应该是讨论时尚流行或者学习吗，怎么开始怪力乱神了？ 第87章 赈迦具御名主 东野瑜不动声色地来到座位上整理课桌上的书本，耳边传来清晰的交谈声。 “说起来最近也真是倒霉，学力测评没考好，排名估计要下降好多位，男朋友又跟我若即若离的......” “要不去浅草寺拜一拜？据说可以转运。” “真的假的，澄乃酱居然相信这些吗？！” “有些地方地神社寺庙确实很灵验啦，比如八王子那边就有一家很灵验的神社。” “是御名神社？” “奈绪也听说过吗！” “嗯嗯，那座神社里供奉的赈迦具御名主最近一年来在网上名气很大，很多人都去参拜，甚至不少游客到东京都会特意去一趟御名神社参拜这位神明，我之前也想去，不过八王子太远了。” “坐新干线的话也挺快的，要不下周一起去？” “好啊！爱子也一起吗？说不定会转运哦！” 赈迦具御名主？ 东野瑜回想了一下，是个没听过的神的名字。 岛国这边号称八百万神明，遍地都是神社，其中神明有些很厉害，比如素盏鸣尊、天照之类的。 稻荷大神信众广，估计也不差。 当然，实际怎么样也不好说——因为稻荷神太多了。 前世东野瑜一般都是通过游戏或者番剧了解的岛国神话。 这一世详细了解过后，发现岛国这边的传说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 有些时候，同一个神位会有多个神祇存在，最典型的就是稻荷神。 这一世东野瑜了解过后发现被称为稻荷神的神祇同时存在好几个。 御馔津、荼枳尼天、田中大神等等，还有伊织御子家供奉的稻荷大神。 这些神祇都叫稻荷神，不过互相之间似乎没什么关系。 有些甚至来自于其他信仰，并不是同一位神祇。 总的来说，岛国这边宗教氛围比较浓厚，神社寺庙香火鼎盛，厉害的神祇应该还是有不少。 毕竟之前阴神出窍遇到的那位听都没听过的菱泽水神都至少是金丹，距离地仙也就是一步之遥。 更别提那些知名神祇了。 当然，号称八百万，浑水摸鱼的肯定还是绝大多数。 什么野神毛神都自称神明，搞不好一些毛神的实力甚至不如自己。 因此突然冒出来一个陌生神明不奇怪。 东野瑜刚坐下没多久，今川柏木就走了进来，两人互相笑着问好后，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放好书包课本，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今川柏木于是与东野瑜谈起关于猫又的事。 他昨晚上看到了明日见早苗在line的社团聊天群里发了关于猫又的调查报告。 报告中东野瑜几乎全程出现，而且从描述来看，他似乎会法术，不过从社长有些严重的中二病来看，大概不可信。 今川柏木先是疑惑为什么东野瑜知道危险还要去，随后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东野君跟着去是因为他和社长关系不一般，估计是害怕社长遇到危险才不得不去吧。 真是个有担当的男子汉。 今川柏木瞬间在脑海里脑补出有关两人的青春、恋爱、妖怪和月夜的一些片段，脸上带着微笑叹息一声。 真好啊。 他倒不担心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遇到危险——眼下他们既然如常地上学，那看来是没遇到危险。 不过对他们的详细经历倒是很好奇，明日见早苗的调查报告写的虽然详细，但好像看起来没头没尾的。 东野瑜：废话，她要是能写的有头有尾那我不就暴露了吗？ 今川柏木颇有礼貌地说道：“东野君，我能问你些事吗？” 哗啦~ “可以啊，什么事。” 东野瑜一边说着，推开窗户，带着淡淡芬芳的清爽晨风拂面而过，可以看到下方花园里在风中摇曳的樱花，晨曦在课桌上拉扯出灿金的条带。 “我看到社长发的猫又调查报告，对其中的一些细节比较好奇，能跟我说说吗？” “细节嘛，从刚到樱田家开始说起吧，我们到的时候樱田夫人正在经历死亡的循环......” 东野瑜隐去自己变成狐狸的那段，简单将事情经过说了下。 今川柏木听过以后神色怔然了好一会儿，末了变得有些感伤起来，颇为唏嘘的感叹。 “没想到最初的源头是路飞党，这样看起来，有些时候，人心真是比妖怪都可怕啊。” 他正想询问有关东野瑜诵经超度樱田老太太的事，有马则宗元气满满地从走廊里奔进来，手里拎着木剑袋。 “哈哈，有马大爷驾到！” 今川柏木与东野瑜互相看了一眼，都有些奇怪，这小子上周玉玉了好几天，怎么这周突然就满血复活了。 “是有什么喜事吗？有马君。”今川柏木微笑着问道。 “大喜事！” 有马则宗咧嘴灿烂地笑起来，将书本剑袋放好，反坐在椅子上，面对东野瑜和今川柏木两人，搓了搓手。 “过几天我要约战二年级的菅谷哲央，今川你这是什么表情，是约战，剑道战，不是约架啦。到时候你们都去给我助威怎么样？” “让那些人见识一下本大爷的家传剑术，武家大征剑法，天蓝一刀流！” 说完不等两人回应，有马则宗嘿嘿笑着又补充了一句：“放心，报酬少不了，今天中午请你俩吃午饭。” 立花食堂的免费午饭？那我去。 东野瑜在开学第一天就去那座现代化设计的学校食堂看过了，当时想吃，被能买五盒打折便当的价格吓退。 现在虽然存款足够自己小小的奢侈一把，但有人请，那自然更好。 他笑起来，伸出拳头：“加油！” “东野你就瞧好吧，今天肯定要把那小子砍个秃头。” 有马则宗胸有成竹的样子，与东野瑜碰了碰拳。 今川柏木沉思一秒，皱起眉头：“有马君你刚入社团就挑战高年级生，不怕被其他高年级前辈敌视针对吗？” 有马则宗听到这里，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是他先针对我的！” 他把自己那天参加社团后的经历简述了一遍，东野瑜听着，在心里总结了一下。 大概就是这小子刚进社团看到一个身材容貌俱佳的剑道jk大胸学姐，小头控制大头地凑上去套近乎要line。 然后被这学姐的男朋友菅谷哲央用给新生展示剑道魅力的名义，拉上擂台狠狠教训羞辱了一顿。 第88章 包赢的！ 有马则宗这小子在引以为傲的剑道方面被人正面击败，不仅如此，战败时刻还被羞辱，被社团上下新生老生围观，那学姐也在其中。 大概这就是他玉玉好几天的原因。 虽然是惨了那么一点，但你小子跑去当黄毛挖墙脚是真该死啊。 鄙人平时最恨黄毛，虽然你是我同学，但我还是支持苦主正义执行黄毛。 东野瑜在心里吐槽着，今川柏木也是有些无语，嘴角抽了抽。 “哪有你这样不了解一下人家有没有男朋友之类的，就一头撞上去的？” 有马则宗不服气地反驳。 “有男朋友又不是结婚了，大家公平竞争，怎么不可以。更何况我只是认识一下，又没做出格的事。” 这......我不好说了。 东野瑜头一次遇到当黄毛当得理直气壮的人，心中感叹岛国血统还是强大啊，道德观受到冲击，直接被干沉默了。 有马则宗大概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不太光彩，说到后面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 “我的建议是，有马君你还是不要去挑战的好。”今川柏木说道。 “为什么？我要和他约战不是为了绪芳学姐。” 有马则宗说到这里在心中嘀咕一声，至少不全是，“而是要证明我的剑术不弱于他！” “可是——”今川柏木沉吟两秒，“他能正面击败你，想必实力很强吧？” 有马则宗嘴硬道：“那天只是因为我没吃饱，打着打着没力气了才输他一筹。” “恐怕不止是一筹吧？” 今川柏木皱起眉头：“有马君，我虽然只是国中时候练过一段时间剑道，但也知道剑道实力不是几天功夫就能突飞猛进的......” 说罢，有些担忧看向有马则宗：“你真的有把握吗？” 他是真担心有马则宗被干得道心破碎，到时候心理出什么问题就不好了。 有马则宗笑起来，露出一排白牙齿，自信地竖起大拇指。 “放心好啦，天蓝一刀流有马从不打无准备的约战，包赢的！” 之后老师拿着教案来了教室，有马则宗连忙转身坐正，要认真学习的样子。 戴着玳瑁花纹眼镜、顶着肚腩的中年男老师大浦隆治扫视一番。 见学生们都很认真，点点头，非常满意的样子，喝了口茶杯里的水，展开教案。 “上课吧。” 在认真学习的时候会感觉时间过得飞快，不多时便到了中午。 大浦老师宣布下课后，教室里的学生三三两两走出教书准备去食堂吃饭，东野瑜三人也在大部队里。 食堂的装修和外形都采用完全现代化的设计，外面看上去就像是长方体形状的商场，内部空间极为宽敞。 有两层，穹顶很高，估计有三十米左右，还有电梯，四周的外墙大面积使用了玻璃，让食堂内部显得更为宽敞明亮。 此时正是饭点，全校几千人大多数都来了这边，但并没有给人拥挤的感觉，就是有些吵。 毕竟是容纳了数千人的超大食堂，哪怕每个人只发出一点点动静都会形成一股足以让人侧目的声浪。 有马则宗阔气地指着食堂里一大片飘着饭菜香味的橱窗，“想吃什么都可以，随便点！” 几人逛了一圈，东野瑜选了份椰香咖喱鸡肉饭，今川柏木选了份豚骨拉面，有马则宗则端着份土耳其烤肉定食走过来。 付完钱，见两人买的东西都不贵，又去饮料机那里买了三罐拿铁带过来。 “说起来，今天下午就要公布学历测评了，据说会影响到奖学金和免费生的名额，东野君你感觉自己考的怎么样？” 今川柏木一边慢条斯理地嗦面一边关心地问道。 “应该能维持在年级前十吧？” 东野瑜想了想说道，手里拿着筷子把咖喱和米饭伴匀，然后足量肥厚的炸鸡推到一边，准备先吃饭，鸡排留着最后吃。 “有马君呢？” 有马则宗自信满满地说道：“稳了，这次必斩将夺旗，冲入年级前一百位。” 几人聊天吃饭，正吃到一半，日下长政端着一盘蟹肉伴蔬菜水果莎拉走过来，身后跟着几个男生。 其中就有那天的井本健志，看他的样子似乎很不服气。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环顾四周，皱起眉头，却不曾退让，双方的气氛顿时针锋相对起来。 日下长政与东野瑜对视一眼，露出友善的笑容：“东野同学，我可以坐在这儿吗？” “坐哪儿是你的自由，日下同学。” 东野瑜像是不受他们影响，专心享受眼前的椰香咖喱鸡肉饭。 食堂大厨的手艺相当不错，哪怕只是家常菜也做的相当可口。 真是无礼。 日下长政见他居然一边吃饭一边与和自己说话，稍稍皱起眉头。 不过也没说什么，只是放下餐盘坐到今川柏木身边，与东野瑜相对而坐。 日下长政没急着说话，而是观察了东野瑜一会儿。 发现他虽然保持着普通人的吃饭礼仪，但吃饭速度很快，心中感觉有些古怪。 不过想起他的身份，便释然了。 孤儿院出来的能有什么好样子。 日下长政微微摇头，优雅地叉起一块西红柿放到嘴里，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像是朋友一般与东野瑜闲聊起来。 “东野同学，那天我可能没说清楚，导致你误会了什么，我们再谈谈？” 东野瑜把饭吃得差不多了，美美地夹起一块切成条状，有着酥脆金色外壳泛着油光的，还是热腾腾的鸡排塞进嘴里。 “那就谈谈吧。” 对于这种躲在规则里的人，想混进人类社会的东野瑜暂时也只能用有限的手段去应对。 不过晋升为阴神后，倒不会显得那么束手束脚了。 想着赶紧解决也好，免得以后被人暗中记恨，这种身处学生会高层的人要是想在学校里抽冷子恶心你一下，办法还是挺多。 比如奖学金就是学生会在管，打工的事也是学生会在管。 万一被人把奖学金搞没，打工也黄了，那东野瑜大概就要吃人了——物理意义上的。 大概是边川会的人让他明白道理了吧。 日下长政今天找过来主要是因为这些天都没收到边川会的明确回复。 但算着时间，他应该早被收拾过，这两天差不多应该想通了。 他见东野瑜似乎有服软的倾向，心想边川会的效率确实挺高，可以酌情给他们加点佣金。 随后脸上露出有礼的微笑。 “东野同学要是之前能像现在这样和我坐下来好好谈谈就好了，至少不会伤了和气。当然，现在谈也不迟。” 第89章 你爹有几个儿子？ “东野同学知道，日下这个姓氏的来历吗？” 不等东野瑜回答，日下长政自顾自地说道。 “在镰仓幕府那时候，日下家便已经位居九卿了，之后历经世事战乱，日下家总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直至今日，昔日大权在握的诸多大名姓氏已经沦为庶民，泯然众人，这个姓氏依然在日出之国的影子中。” “无论是新闻电视，还是日常生活，东野君如果留意一下就能看到日下的身影。” “这是一个传承久远、有着深厚底蕴的家族，连我自己有时候也会感到恐惧和不可思议。” 日下长政感叹一声，“千年的世家啊。” 随后，他看向东野瑜，诚恳关切地说道。 “东野君能从一众庸碌庶民中脱颖而出，品貌俱佳，非得是有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做到，不容易的。” “只要时间足够，我相信东野君日后或许能有一番大作为，又何必要在还弱小的时候，因为一些蝇头小利一叶障目，螳臂当车呢？” “东野君是聪明人，有些事不用我说得这么透彻，你应该明白的。” 日下长政露出微笑，那是一种平静的、极有涵养的笑容，经历过无数次的更正和训练，极为得体。 他发自内心的感到骄傲和自信。 这种天生就养尊处优的气势对于其他普通高中生来说有些难以面对，或多或少都会被压制的。 毕竟人家从小到大经历过的场面、受到的教育不是一般高中生能比的。 居移气，养移体，哪怕是无能的庸才也能拥有一身贵气。 但在身为狐仙，已经初步踏上成仙路的东野瑜看来，却像是路边的一株杂草在宣告自己的存在。 进入人仙境界以后，世俗权力对自己的影响和限制依然存在，直接对上日下家这种庞然大物可能力有未遂。 毕竟这种级别的家族肯定认识很多除妖师、高僧之类的，甚至他们家族内部或许就有除妖师。 但如果只是日下家的其中一个继承人，那就另说了。 “哦，厉害厉害。” 东野瑜笑了笑，随后问道：“你父亲是日下家的家主？他有几个儿子？” 日下长政愣了一秒，“这和我们之间的事有关系吗？” “关系不小。” 东野瑜表情严肃，这将直接决定我是立刻教你做人，还是以后教你做人。 日下长政沉思一秒，倏地想起自己看过的三国志和神州的一些古籍，反应过来，这有点像名士在选择主君的场面。 所以东野瑜是准备服软，想看看自己的实力和未来的发展预期，再决定是否投效自己？ 果然是聪明人啊，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根本不用多说。 日下长政若有所思地点头，他目前手下还没有像东野瑜这样优秀的人才。 毕竟这种很大概率考上东大的人中龙凤，去哪儿都能当座上宾。 因此他知道这种时候必须要展现诚意——特别是在这种很容易被查到的事情上，尤其不能欺骗。 于是真诚地说道：“家父日下康诚，是日下家的现任家主。有五个儿子，四个女儿，我是第四子。” “但即便是第四子，也能调动日下家的部分资源，今后不管是创业还是从政，起点都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东野瑜吃下最后一块炸鸡排，感叹般说道。 “第四子啊，难怪你对于社长看得这么紧，哪怕社长并不喜欢你，你也要排除她身边的一切异性。” 东野瑜几乎是不给面子地戳破了日下长政一直以来没有明说的针对自己的原因。 这小子。 日下长政笑容一滞，心底闪过一丝阴霾，不过很快恢复正常，有能耐的人才向来恃才傲物，他有信心能驾驭住。 他笑着感叹一声。 “是啊，我很难继承日下家，所以早苗对我来说特别重要，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但我不能容许有任何意外。” 日下长政坦诚道：“东野君的出现让我很担忧，你很优秀，对我的威胁太大了，我害怕无法在早苗的心中战胜你。” “所以我想让东野君你离开立花高中，离开早苗。我可以推荐你去筑波大学附属驹场高中，同样是很优秀的学校。” “如果你想的话，我们还可以签一个合同，你读书期间的学费、学杂费和生活费我都可以给你包了。” “只要你保证毕业以后来我名下的产业工作，我不会亏待你的。” 一旁的有马则宗听到这里咧嘴一笑，像是条鲶鱼般拱进来：“你这条件不行啊，东野直接嫁给社长不是更好吗？” 严肃的气氛顿时全无，今川柏木有些无语地捂着额头，但也没有阻止有马则宗。 “放屁。”东野瑜瞥了他一眼：“哥们儿牙口好，就不爱吃软饭，当不了寄生虫。” 日下长政没有在意东野瑜的指桑骂槐，只是注视着他，认真告诫道。 “东野君，不要觉得这是闹着玩儿，这是很严肃的事。” “虽然我们才只是高中生，但眼下的这个问题已经超脱出高中的范畴了，不再是小打小闹的争风吃醋，这是人生之争，是道路之争。” “为了实现我的人生规划，我会不择手段。” “东野君，我想说的说完了。你的答复是什么？或者你需要几天时间用来考虑？” “我要提醒你的是，最好认真考虑再作答复。” “人的一生需要面对很多重要的选择，但请相信我，这次将是东野君你一生中最重要的选择，没有之一。” 他的语气非常真诚，仿佛真的在为东野瑜考虑。 说完以后，慢条斯理地吃起沙拉，等待东野瑜的回复。 其实日下长政还隐瞒了一个事实——他是私生子。 虽然从小被家族的主母接回日下家养大，也是养尊处优，被承认了身份，入了族谱，有着名义上的继承权。 但日下长政知道，自己是被当作大哥的助手来培养的，永远不可能继承家族。 也是因为私生子的原因，其他几个兄弟从来都看不起他。 哪怕他从小学到高中获得的成就与他们一般无二，甚至略有超过。 第90章 我很会做人 一般来说这种大家族私生子女要么摆烂，靠着前人福泽享受一辈子。 要么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家族的人脉另起炉灶。 日下长政心有野望，想要证明自己，想要堂堂正正和自己的父亲平起平坐，想让他知道不选自己作为继承人是他的损失。 尽管他自己也清楚，对于一个传承久远的家族来说，维持长子继承的规则要远比破坏规则去选择一个优秀继承人来得稳妥。 破坏规则，致使权力交接产生巨大动荡是古往今来许多王朝、帝国覆灭的原因之一。 世家之所以能存在千年并非因为每一代家主都有通天之才，而是恪守秩序，维持稳定，在必要时候顺应天下大势。 也正是因为恪守规则，顺应大势，古往今来，惊才绝艳之人如过江之鲫，帝王将相轮番登台，日下家不曾登临巅峰，却也不动如山。 但明白这个道理，不代表日下长政就可以释然，反而成了他的执念和心结。 另起炉灶太慢，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入赘一个合适的家族。 明日见家不是最好的，却最合适。 明日见家只有明日见早苗一个直系继承人不说，这姑娘看起来还有些傻，大概是脑子有问题。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算是双喜临门，更方便他以后掌控明日见家。 因此入赘明日见家对日下长政来说志在必得。 对他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小孩子的争打打闹闹，几乎可以说影响到他今后的人生。 日下长政为此曾多次拜访明日见家，或多或少表明过自己的心迹以及未来与日下家划清界限的决心，希望能订下婚约。 明日见家家主明日见五郎虽然没有明确表示过同意婚约，但也没有拒绝。 只说看明日见早苗自己的意思。 因此本来日下长政是想着和明日见早苗在高中时期好好相处，培养感情的。 结果半路拱出来一头关西野猪。 以日下长政的骄傲，寻常人接近明日见早苗他根本不会理会，但东野瑜不同。 当详细了解过新生前五十位每一个人的日下长政看到接近明日见早苗的是他，当时就懵了，几乎可以说是汗流浃背。 就这么说吧，自己要是明日见五郎，必选东野瑜，毫无悬念。 这小子对自己的威胁太大了，品貌天赋学力均与自己不相上下不说。 关键出生那一项几乎是爆杀自己——他是孤儿。 无父无母，举目无亲，可以说是天生赘婿圣体，赘婿神选，根本不讲道理。 又是人中龙凤又是孤儿，太离谱了，在入赘这一条道路上简直是开挂一般的存在。 这样的人只要能考上东大，只要不是性格太逆天，岛国家族随便选，无论入赘哪家，都会被欢迎。 更别提明日见家这种只有一个女性继承人的底蕴不足的家族。 关键他还能被明日见早苗接受，日下长政知道两人周末一起出去玩了，说是什么社团活动，不就是约会吗？ 明日见早苗甚至在周日去了他那狗窝一样的公寓。 眼看着老婆和未来的人生规划快要被人抢走了，这他吗谁能坐得住？ 对于日下长政半威胁半劝阻甚至还带点拉拢意味的这一番话，东野瑜不为所动面无表情，甚至有些想笑。 你是真他吗敢想啊。 先不说明日见早苗是一个独立的人，不是别人争抢的货物。 关键时候后面的那一堆。 翻译翻译，什么叫离开明日见早苗，什么叫签合同毕业去你公司工作？ 虽然东野瑜对明日见早苗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但也确实有点好感——有钱漂亮又可爱，说一点不喜欢纯属放屁。 那么仔细想想，这不就成了我把好朋友+饭票让给你，然后你给我点钱，然后我以后毕业还要去你家当牛马？ 这什么究极桂楠，沸羊羊、汤姆、佛耶戈合体都得甘拜下风。 以后桂楠合体的时候沸羊羊都得让位，狐狸我来组成头部！ 当然，如果是寻常人，这条件看着憋屈归憋屈，但既可以避开和日下长政正面冲突，好处也是实打实的。 大多数人或许都会同意。 可东野瑜不同，他看着温和，为了赚钱可以和富萝莉玩角色扮演，也可以不要脸的当服务生赚钱。 但无论他做什么，从来没有抛弃过心底的那一份骄傲。 前世炎黄贵胄，当过那个人的接班人，天生低不了头。 而且修道修的就是一个顺心意，眼下答应了让步了，不说自己作为人仙的脸全丢了，甚至可以说是有辱上清门庭。 那就等着以后遇到心魔劫吧。 再就是，你什么水平，也敢来招揽我？ 稻荷大神来我都得考虑三秒，你是？ “我想，还是不用考虑了吧。”东野瑜认真警告道，“你做什么是你的自由，前提是你能承受这后果。” 日下长政愣了几秒，来自东野瑜的威胁让他感到荒谬，甚至是可笑。 这关西猴子是真看不清形式还是单纯好面子在嘴硬？ 他打量了东野瑜好一会儿，有些无奈地微笑说道：“还是考虑考虑吧，对你影响真的很大，东野君。” 他说着，追随而来的几个高年级学生会成员也向这边投来目光。 但紧接着他们发现自己像是在直视一个无法冒犯的存在，感受到了来自生命层次的压制，如同面对一头凶兽，忍不住低下头或者挪开视线。 日下长政也是如此，等他躲避东野瑜的目光过后方才发现自己好像......是在害怕他？ 一种难以言喻的耻辱感顿时涌上心头。 “学生的本职工作就是学习，整这么些有的没的，东施效颦而已。” 东野瑜摇摇头，站起身：“别做傻事，日下同学。不开玩笑，我很会做人，认真学过的。” 说罢，与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起身闲聊着离开了。 有马则宗笑嘻嘻地回头看了一眼坐在那里沉默地日下长政，今川柏木则忧心忡忡地说着什么。 日下长政坐在原地沉默了好久，他先是想了一会儿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害怕他。 错觉？ 只能说错觉了，只有错觉才是合理的。 日下长政看着走远的东野瑜，心中有些失望，还是钱太多，吃太饱了。 看来得再让边川会的人加大力度才行，打断这小子一条腿，顺便把他的傲气也打掉。 学生会那边有关打工的事也得卡他一下，奖学金？ 先审核一段时间再说吧。 第91章 （进来说些事）燃尽了 正午时分的春日之阳明亮温暖，放眼望去，整个世界好像都蒙上了一层暖白色的滤镜。 没什么风，但饭后走在学校中依然非常惬意。 空气中弥漫有淡淡的花香，身边传来学生们聊天的声音，有少女的笑声在不远处响起，像是银铃。 三人离开餐厅后，气氛冷下来，今川柏木沉默着，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欲言又止。 日下长政的要求确实很无理，但对于普通学生来说，又实在不好和他对抗。 在这件事上他不好说什么，今川家也只是中产阶级，只能用行动代表自己的态度。 无论东野瑜是服软还是强硬，他都支持。 但以今川柏木的理智来看，他很清楚与日下长政对抗的后果。 姓日下又是学生会副会长，如果想整一个普通学生，那真是随随便便的事。 有马则宗平日里嘻嘻哈哈地表情被惴惴不安代替。 他刚才胡乱插嘴主要是想着让东野瑜不会有孤立无援的感觉，但走出食堂后就开始害怕了。 自己刚才说的话会不会被那个学生会的记恨？他会不会给自己穿小鞋？ 他只是得罪了一個剑道社团的高年级前辈而已，就在剑道社团刷了好几天的剑道护具，眼看着在击败那小子前都得一直刷护具。 更何况现在得罪的是学生会副会长？ 东野瑜看出了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的担忧，笑了笑。 “有马，今川，谢谢这种客气话我就不说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说。” 虽然不客气地说，自己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但人家既然留下来，不管有用没用，都值得感激。 两个普通学生，帮着一起对抗日下长政这种人——尽管他们只是默默站在自己身边，但这也已经是远超普通朋友的做法了。 这时候东野瑜才算真正认可他们一些，此前都是当普通朋友来看待。 就是有点可惜，系统没有判定自己欠下他们的恩情。 “说什么谢？”有马则宗则笑起来，像是朋友之间的打趣一般拍了下东野瑜的手臂。 “我有马家是武家之后，祖先威名赫赫，从战场上一刀一枪砍出来的威名，向来看不惯这种借助家族势力欺负弱者的狗东西。” 今川柏木微微笑了笑，神色中依然带着忧虑，“东野君，你准备好怎么应对了吗？”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警告过他，如果还是不理智，那发生什么事，也怪不得我。” 东野瑜也不知道日下长政会怎么选择，借用职权把自己的兼职给搞没，让自己断掉收入来源？ 又或者通过暴力手段？ 东野瑜在心中猜测，准备让绣吉最近离开家里在周围巡曳，提高警惕。 如果他真的做了一些无法挽回的事，死到临头的时候，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听到东野瑜的安慰，两人心中的忧虑并没有消减多少，但也没说什么丧气话。 这已经超出他们的能力范围了，说那么多除了徒增烦恼没什么别的用。 又走了一段距离，来到高一年级的教学综合楼，刚换了室内鞋。 三人的手机几乎同时传来信息的提示音，周围的学生也都发现了什么，拿出手机在看。 “肯定是学力测评的结果！哈哈，这次肯定要让老爹给我买——” 有马则宗激动地说了声，掏出手机一看，笑容和期待凝固在脸上。 东野瑜拿出自己的水果机看了眼短信，还行，成绩略有上涨，学校排名也来到了第六名。 奖学金和免费生名额应该是稳了。 抬头看一眼周围的学生，他们的样子和表情可以总结为一句话，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马则宗颓丧着脸收起手机，憋了一会儿，没忍住，询问起两人的学校排名。 自己考差了这确实很值得悲伤与难过，但如果兄弟萌一起都考差，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第六位。” “第六十三位。” 有马则宗：“啊？” 在得知他们都有所进步，尤其东野瑜位居年级第六的时候，有马则宗顿时万念俱灰，他感觉自己已经燃尽了，化作雪白的灰。 世界一片暗淡，无论是走廊尽头那明媚的阳光，身边在换鞋的胸大腿长的美少女，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 今川柏木似乎是看出来有马则宗考差了，也没问他的成绩，只是安慰道。 “有马君你这些天估计是因为剑道部的事情才考差的，重整旗鼓，下次学力测试肯定能考好。” 东野瑜也鼓励道：“这只是一次小测验而已，没必要这么看重。” “意外考差，说明你下次学力测试的进步空间相当巨大，到时候的成绩进步曲线将会非常惊人！” 有马则宗呆呆地点头，精神变得恍惚起来，不停在嘴里呢喃着：“肯定会被抓去补习班的。” 东野瑜和今川柏木见此，也无奈。 还是吃太饱了。 补习班怎么了？我想上补习班还没机会呢。 东野瑜在心中感叹着，只能说补习班是一座围城，里面的学生渴望自由，外面的学生渴望学习。 回到教室，立花高的午休只有五十分钟，去食堂吃完午饭再走回来，休息不到十分钟便开始了下午的课程。 下午只有两节课，时间相当短暂，很快便放学了。 班级里的学生一边闲聊着一边收拾书本，一部分人准备参加社团活动，另一部分要接着去补习班补课。 打工的人占极少数，除了东野瑜外只有零星几个学生准备去打工。 有马则宗、今川柏木他们要参加社团活动，东野瑜与他们道别后，离开学校搭乘地铁来到荒川区一条繁华的商业街。 推开小林公爵邸的明亮透彻的玻璃大门，与领班宫水千夏小姐打了声招呼，换好衣服来到前台，挂着蕴着青春气息的帅哥笑容，开始打工。 与此同时，日下长政在学生会一众学生惊讶的目光中请了假，早早地离开了学校。 他吩咐接送自己的司机先回去，在校门口等待片刻。 不多时，一辆雷克萨斯停在他面前。 日下长政打开门坐到副驾驶的位置，跟驾驶位的一个穿着棕色高档西装，长相颇为斯文的男人打招呼。 “舅舅。” “好久不见，长政。” 古屋纲良笑着点头，随后问道：“不能在电话里说，还特意嘱咐让我自己开车过来，是大事？” “大事。” 日下长政微微颔首，想了想，说道：“先去神田神社，到神社里再说。” 第92章 本能寺耐烧王（求追读） 这个世界有除妖师、有妖怪也有神明，一般来说神社神域之中神圣洁净。 除非神明本人允许，否则不管是妖怪还是别的什么，都不能踏入神域。 除妖师要是敢用术法窥测到神域，更是冒犯神明。 日下长政从他父亲那里听说过这一点，想要避免被除妖师监视，最好的办法就是去大神社。 他不知道东野瑜会不会那种神秘的法术，但万一他真有，而且就在监视自己，计划败露，那一切皆休。 由不得自己不细致缜密。 至于在神社里筹备阴谋会不会被神明处罚，这点他倒是明确的清楚——不会。 这跟古时候的一件大事有关，据说当时神明与凡人约定，神明的归于神明，凡人的归于凡人。 自那以后，神祇直接干预凡尘俗世的传说一下就少了许多，神官等也很少干预凡尘俗世。 只有在妖怪作祟的时候才会出手解决，平日里只做一些祈福、超度、驱邪的工作。 有神明庇佑的他们处于一种超然的位置，只要不自己作死掺和进红尘这个大漩涡，凡人之间的权力斗争、厮杀都与他们无关。 而且古往今来，无论是阴狠恶毒的背叛还是别的什么鬼蜮伎俩，很多都是在神社寺庙里完成的，也没见哪个神明管过。 这点本能寺耐烧王可以作证，明智光秀连寺庙都烧了，神明也没有出手。 这时候还不到下班时间，街上的车辆虽多，但还算不上拥挤。 古屋纲良很快开车来到千代田神田神社外，将车停在神社外的停车场。 春光明媚的下午，神田神社进进出出着众多游客信徒。 神田神社是一座大型神社，主祭神神田明神，是大己贵命（大国主神）、少彦名命（少彦名）、平将门命（平将门）3柱的合称。 神社内也有其他的国津神，是东京有名的大社之一，香火鼎盛。 岛国神祇和神州不太一样，这边的神明大体分为两個派别，天津神和国津神。 天津神是高天原（即岛国神界）的神及其后代，被称为天神。 国津神则是苇原中国（即岛国人界）的神祇，被称为地地祇。 国津神成分很复杂，有天生就是神明，有些是凡人或者妖物被敕封成神，也有相当一部分是外来神明。 比如福禄寿、文昌三君等就是来自中土神州。 毘沙门天则来自印度——在中土神州被称为北方多闻天王，乃四大天王之一。 大黑天则是印度神，据说是湿婆的化身。 天津神和国津神之间并不和睦，甚至有过战争。 大国主神曾经是统治苇原中国的神明，那时候人神妖鬼混居，神明直接掌管人间。 但后来高天原之主天照大御神对祂儿子天忍穗耳命说。 “苇原之千秋长五百秋之水穗之国，是汝之国土。” 然后让祂儿子带着诸神气势汹汹去征讨苇原中国的。 结果打了半天僵持不下，又回高天原去求援，天照大御神便派建御雷神下场。 建御雷神是天津神诸神中的战力担当，在高天原的地位大概相当于西游记里天庭的二郎神。 这次便再没有了波澜，建御雷神将国津神统治者大国主之子风神建御名方打致跪地，磕头求饶。 大国主见最厉害的儿子都战败了，于是投降，让国于天忍穗耳命。 大国主让国后，神职有所变动，隐退到出云。 不过大概是天津神们不愿意离开高天原，天忍穗耳命也没有按照天照大御神所说的话亲自去统治苇原中国，而是让祂儿子去统治，名号天孙。 挺难蚌的，神州皇帝好歹是天子，岛国这边直接降一个辈分，成孙子了。 也正是因为天津神们嫌弃苇原中国，因此国津神依然持有相当一部分山川菏泽的神位，大国主依然是地祇之首。 据说每年都会在出云大社举行神议，处理当年的神明事务，然后举办宴会。 ...... 两人下了车，走入神社气派的随神门，踏上参道。 古屋纲良虽然好奇什么事要到神社里来说，不过也没急着问。 他只是跟在一边，目光落在神社中的诸多历史古籍和人文景观上，像是来参观游玩的。 两人走着走着，来到一处僻静的休息场所，在一片树荫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错落有致地摆着的几张石凳子上落下金色的光斑，不远处有一位不认识的神明的石雕，一些游客在那边拍照留念。 “舅舅，东野瑜的资料我之前发给你了，你应该看了吧？” 日下长政神色平静地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古屋纲良点点头：“那位东野同学的情况确实很适合明日见家，不过......世界上真有那种人吗？” 他早年混迹黑道，偶尔听说过有关除妖师的事，不过基本当都市传说听。 后来靠着姐姐的裙带关系进入到日下家，虽然靠努力和天赋不至于被说是烂泥扶不上墙，但也接触不到这种高层才会知道的事。 “嗯，日下家的另一个分支就是除妖师家族。” 古屋纲良花了几秒来接受这件事，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眼下更重要的地方。 “这么说来，他的确对你未来的规划有很大影响，如果放任不管的话......” “长政，你准备怎么做？” 日下长政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 “有一些初步的想法，不过他们这种人都很警觉，所以要干脆利落。” 自从中午做下决定要处理掉东野瑜后，他就开始思考计划。 既然决定要对付一个除妖师，那务求一击必杀，不给他喘息潜伏的机会，否则遗祸无穷。 先前边川会传过来的消息非常有用，几乎涵盖了东野瑜在东京生活的一切轨迹，一个计划的雏形逐渐在日下长政脑海中展现出来。 古屋纲良靠近一些，神色透着问询：“怎么做？” 他从最开始一个极道若头洗白混到今天这副体面人的样子，全靠姐姐和这个侄子。 眼看着未来泼天的富贵就要被一个高中生给搅和了，自然不能忍。 不过除妖师这种对普通人来说只存在于传说的存在确实没杀过，总不能直接找几个极道拿刀去刺杀吧？ 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日下长政沉吟两秒，“这件事还要麻烦舅舅，去雇佣一些人，初步计划需要两组。一组执行，至少需要两人，枪法得非常娴熟，能弄到猎枪吗？最好能有步枪。” 第93章 好兆头 “步枪的话我倒是收藏有一些，丰和金熊怎么样？虽然是上个世纪的猎枪，不过保养得很好，和新的没什么区别。” “.308温彻斯特口径，有狙击镜，精度和威力都不错，打熊能保证一枪倒。” 古屋纲良表情轻松，闲聊一般说道。 他有猎人许可和持枪许可，偶尔会进山打猎，收藏的枪来路大多很正规——但不包括丰和金熊。 这个型号的枪在上个世纪经常被用作黑帮火并、刺杀。 他手里的几支就是从一些混乱的黑帮乱斗里弄来的，编号什么的都被磨了，基本是当藏品收藏。 来路很乱，警察很难查到。 再加上丰和金熊已经停产很多年了，不好追溯源头，用作刺杀正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周围没人，事实上就算有人路过基本也只会认为他们在谈论打猎相关的事。 “可以。” 日下长政对这方面不是很懂，将这方面完全交给古屋纲良去处理。 自己这個舅舅早年在极道里混得不错，洗白来日下家工作以后也经常打猎，对于他关于枪械方面的话还是可以相信的。 “另一组最好找穷凶极恶之徒，用作吸引他的注意力，不能超过四人，也不能少于两人。” “务必不能留下太多痕迹，怎么雇佣才不会让麻烦找上自己，想必舅舅你比我更清楚，具体的计划我会在之后发给你。” “嗯。对了，你和明日见家的那大小姐相处的怎么样了？” “还行吧，我准备慢慢来，感情的事急不得，她也似乎没怎么长大的样子，有些幼稚。大概是五郎先生对她太溺爱了吧，以后我会教她怎么处事。” “确实急不得，不过婚约还是可以再探探他们家的口风，这些年来，适合我们发展的，还真就只有明日见家了。” 两人说罢以后又闲聊了一会儿，有游人往这边来似乎是要坐下休息，他们便起身去拜殿参拜。 投了点香火钱，踩着明媚的阳光离开神社。 临走前，日下长政回头看了一眼随神门，门旁一颗据说是江户时代的樱花正以蔚蓝的天空为画板描绘着名为春的浮世绘。 四月底的东京，春暖花开。 是个好兆头啊。 ...... 镰仓，像是在一座海岸公园， 一辆挂着营业布帘和红灯笼的拉面餐车停在公园停车场，外面摆着几张简易桌椅。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公园里只剩下停车场的灯光，周围黑黢黢的，连鬼影子都见不到一个。 春日深夜的镰仓还有些冷，上了年纪的老板坐在餐车里打盹，锅里咕噜咕噜熬着陈年老高汤，浓郁奇异的香味飘散出来，让人闻一口就忍不住走过来。 但眼下时间太晚，只有一个食客，穿着还很奇怪。 套着厚实像是毛毡一样的外衣，蓝色束腿牛仔裤，头顶白蓝棒球帽，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身材矮壮，坐在露天的桌边吃拉面。 尾张佐武最近过得不好，距离上次杀人的余波还没过去几年，他又杀了一家三口。 警察已经怀疑到他身上了，逐渐追查过来。 他不得已开始逃窜，从北海道一路逃窜到镰仓都没能甩掉，身上的钱也快用完了，此时正思考出路。 滴滴。 手机传来铃声，尾张佐武拿出来看了眼，发现是个不认识的海外号码，犹豫几秒，放下筷子，接通电话。 话筒那头没有声音传来，于是他用低沉的声音问道：“喂，谁啊？” “有一个大活你干不干？” 对面的声音很陌生，尾张佐武沉默几秒。 “报酬。” “五百万円。” “我要预支一百万。” “可以。” “你不怕我拿钱跑了？” “一百万够做什么？你要是想逃出国躲起来，五百万才算有所余裕。” 尾张佐武没回答，算是默认了。 “客人，请问您吃饱了吗？” 身后传来老板的声音，尾张佐武这时候还还没挂掉电话，刚要点头，话筒那边问道。 “伱那边怎么有鸭子的叫声？” 尾张佐武听到这里，手下意识握住藏在怀里的剔骨刀，像是握住冰块，激灵一下，脑子瞬间清醒了。 他恍然发现自己刚才像是做梦一样，紧接着想到什么，脖子后面的汗毛都立了起来，转身就砍。 噗！ 伴随着刀切割入肉的声音，响起的并非是人的惨叫，而是类似一种动物的哀嚎。 定睛一看，一只大黄鼠狼躺在地上，头上顶着一片不知名树叶，穿着拉面老板的衣服，戴着一顶小帽子。 有着像是人类五官的脸上凝固着错愕表情，睁着一双小眼睛瞪着尾张佐武，浑身发抖，肚子被剖开，一些还未消化的骨头混着血淌出来，将腰间挂着的一个灰扑扑的布包浸湿。 海滨公园的景象瞬间扭曲，尾张佐武豁然发现自己正坐在林子里，屁股下面是一个树桩，手里端着一片树皮，里面是一些水和树叶。 远处的灌木丛里睁着几双青绿的眼睛，见他看过来，惊叫着逃离。 尾张佐武冷哼一声，丢掉树皮，皱起断掉一截的眉头回想自己来时的情况。 “怎么？” “没事。在哪儿，做什么。” “东京，有一个帮手，绑一个人。” “好。” 尾张佐武也不问绑谁，反正他也快无路可走了。 当即答应下来，挥刀结果了重伤的黄鼠狼，砍下它的头，用那油亮的毛皮把剔骨刀擦干净，大步离开森林。 ...... 时间很快进入五月，这算是东京一年里最宜人的时间段之一，路边的樱花开始凋谢，深受花粉症困扰的东京居民松了一大口气。 淅淅沥沥的绵绵春雨变得少见，晴天明显增多，但气温又不像四月底那样反常的热。 许多家庭主妇开始未雨绸缪地购买消毒水，杀菌喷雾等等打扫家里，以免进入梅雨季以后墙体滋生霉菌。 东野瑜逛超市买鸡胸肉的时候看到这一趋势，也准备周末买点打扫器具把家里打扫一遍。 家里的墙体已经有褐色的菌丝开始蔓延了，得赶紧打扫干净——据说霉菌喷发的孢子会让人秃头。 第94章 细作 这两天过得相当平静，周一过后基本没怎么碰到过日下长政，只是在校园里偶尔远远看见过他的身影，看样子正在学生会忙碌。 最近学力测试结束后学生会要负责评奖、发放奖学金之类的，比往常要忙碌一些。 他似乎知难而退了，没做什么幺蛾子。 不过东野瑜对日下长政的警惕没有减少分毫，咬人的狗不叫，万一到时候他整个大活，自己总得有所准备。 因此绣吉这两天除了在暗中御子上下学，也去跟踪了日下长政，找到他家的位置，监视他的行为。 学力测试前十名有八万円奖学金，在周五发放。 东野瑜对于自己白捡八万円本来还挺高兴的，免费上学还有奖学金。 这要放在前世，可都是棉花超人的待遇。 后来听班里的同学说前三名有十五万円，东野瑜算了算，自己差不多算是整整弄丢了七万円。 一次学力测试七万，十次就是七十万。 这还了得？ 想到这里，当时整个人都不好了，痛定思痛后，东野瑜加大了学习力度，今川柏木见此也跟着一起卷。 如果只是东野瑜一个人卷，那班里的人不会说什么，毕竟人家家境不好，不卷一点以后怎么活？ 但今川柏木加入过后，就像是龙卷风遇到了超音速并无意中施展出合击绝技天羽屠龙舞。 内卷风潮初现端倪，并在一些女生发现向东野瑜问一些学习上的问题会得到回复之后迅速膨胀——必须是真正不懂的问题。 如果只是为了借此靠近他，则会被无视。 这是东野瑜前世的习惯，那时候的高中班主任曾说过向别人教授知识的时候自己的知识也会得到巩固，甚至可以加深理解。 实践过后的东野瑜深以为然。 因此他那时候就有在学习上好为人师的习惯。 不过转世后在国中时期因为这個习惯让一些女生深陷于单相思的漩涡，有几个穷凶极恶的女学生甚至跑到鞋柜偷东野瑜的鞋。 东野瑜打开鞋柜人都懵了。 厚礼蟹，听说过岛国偷伞猖獗，怎么连穷人的鞋也有偷的啊？ 当天东野瑜是光着脚走回孤儿院的。 因为这件事，国中时东野瑜对同班女生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但现在，为了奖学金不择手段的东野瑜解开了自己的封印。 当然，此举主要还是为了白嫖同学从补习班里弄来的笔记和学习资料，特别是岛国史这种学科。 于是班里的女生开始加入内卷大军，寻找自己不懂的地方。 一些女生甚至开始比谁学习更拉胯。 “我今天有五个问题可以问东野君，望周知。” “就这？我数学全是不懂的问题，可以一直请教东野同学，哈哈哈！” 其他男学生看着短短两天之内班里的学习气氛变得如此紧张，一边在心里暗骂一边不得不哭丧着脸跟着一起卷。 说来奇怪，高中时期的学生就像是蝗虫一样，摆烂的话就一起摆，内卷的话就一起卷。 整个高一年级c班于是开始有彻底沉入内卷地狱的趋势，别说上课，就是下课聊天的人都变成了极少数。 只有有马则宗不受影响。 他周一那天放学在剑道部向菅谷哲央下了战书，约定周五决战。 之后一边醉心剑道期待周五的剑道对决，一边哭丧着脸在东野瑜和今川柏木面前哭诉周末要被拖去补课的事。 班主任大浦隆治对班里诡异的狂热学习氛围没有多说什么，神色如常，甚至偶尔还训斥有马则宗不知上进。 自习课坐在讲台上，没法扣起来的西装被他穿出了将军身上阵羽织的感觉。 但等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就彻底换了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脸上时刻带着笑容，逢人就笑。 “你怎么知道我班是全年级最上进的班？” 到后来更是疯狂在办公室里开始向其他老师开香槟。 “不好意思了，今次学年的班级头名你们不用争了，我高一年级c班当仁不让！” ...... 周三下午放学，对上班里一些男同学幽怨的目光，东野瑜收拾书包离去，照常到小林公爵邸打工。 这些天客人多了不少。 从周一那天晚上开始，自己就忙碌起来了。 大概是因为名声逐渐被传扬出去了。 一些慕名而来的女顾客开始以小费为报酬请求合影，很快就有他和各路白领的合照开始出现在这些单手女性的博客中。 标题写着【令和で最も美しい高校生】，后面跟着一连串强调性的感叹号和表情。 其中一位叫桥本理莎的白领丽人尤为奇怪，几乎天天都来，也不要求合影。 只是点单的时候拉着东野瑜聊天，每次又只点一样东西，到后来点满一桌子菜基本没怎么动过就走了。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时间，脸都快笑僵了的东野瑜换好衣服下班离开，准备去一趟猫之町。 之前与平冢智约定好，如果他愿意的话，自己今天为他诵经超度。 今天就是约定好的日子。 来到小菅菜市场的时候还不到十点，这时候菜市场内部只剩零星的商店还开着门。 长廊里那天满地的尸体已经被清理干净了，只是缝隙间还有黑褐色的残留，空气中依然弥漫着一股奇怪的味道。 东野瑜在一些商店店主好奇地目光中找了把椅子坐在菜市场楼梯上的小门那里等待。 但直到菜市场人都走完了，乌云遮了明月，落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也没等到平冢智的灵魂。 大概是被黄泉使者带走了吧。东野瑜这样想着，回了家。 还没推开门就听到房间里传出喊杀声。 用钥匙打开门后发现房间里关着灯，只有电视的光芒用作照明，闪烁着照在绣吉那比渡鸦还大一圈的身体上。 他此时正襟危坐地在电视机前，全神贯注，脑袋向前倾，几乎要钻进电视一样。 东野瑜没打扰它看电视，自顾自地换鞋，绣吉听到动静后转头看过来。 发现是东野瑜回来了，连忙拜见。 “今天怎么样？”东野瑜换完鞋坐到小方桌旁询问道。 绣吉没急着回答，沉思几秒说道：“倒是无事发生。不过主公，内臣护送伊织小姐的路上，发现几个奇怪的人。” “什么奇怪的人？” “像是细作！” 上架感言 大家好，我是新人作者伊露维獭。 首先求个首订，想养书的兄弟萌如果能自动订阅那就更好了，嘿嘿。 令人感叹，时隔一年，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终于因为没米吃又一次开始写书了。 这也是我说这本书必不可能太监的原因——真没米了。 而且伊露维獭写书这几年来，从来没有太监过一本上架小说。 其实很早我就想开始写这本书了，早在我第一次写小说的时候。 不过那个时候感觉自己是新人，碰原创肯定会饿死，所以就没写。 写完一本小说后，感觉自己有了点把握，就想着来起点试试，结果同时期的其他作者都飞了，被称为域外天魔，就我自己还在爬。 果然是没他们的天赋。 我大概充其量只能当个鱼人吧。 想必兄弟萌也能看出来，这本书的灵感来自于夏目友人帐、萤火之森等等动漫。 其实还有很早以前，我还是初中时看的哑舍啊，芥子之类的小说就让我有了想写这种温馨日常妖怪剧情小说的想法。 那时候每周都会去买小说绘，记得有一次带去学校被老师没收了，还请了家长，被骂了一顿。 痛定思痛后，我 偷偷看！ 本来是想写国内的夏目友人帐，治愈系的都市恋爱轻小说。 只是跟一些朋友聊过以后，发现很多写国内的妖怪文都被封了，一些没被封。 伊露维獭来自农村，家庭条件不好，又没米了，下個月的吃什么还没着落，不敢去赌会不会被封。 有些读者想看主角和凡人、和妖怪之间的故事，想看很多温馨的小故事串联起来的小说。 但那是出版小说的写法，就像哑舍那种，是一个故事一个故事单独写，中间连接性不强。 对于网文这种以主角视角为主的小说题材来说，说实话，吃力不讨好。 我倒是想了很多这种小故事，大纲列了一排，但自己想了想，如果都写出来有点腻，看多了没意思，没写出来的完本后写成番外吧。 女主方面，是多女主后宫文，但不会太多，我想让每个女主都有自己的特色，都有自己的故事。 好吧，我喜欢写和美少女贴贴的日常（不过每次写这种日常的时候，我自己觉得自己写的特好，但追读却都会下降，兄弟萌不喜欢伊露维獭写的日常吗qaq）。 然后都市类剧情我之后尽量少写吧，之前有读者说太平淡了，我就想着在妖怪剧情中间过渡的阶段夹杂一些都市剧情，然后写都市剧情的时候铺垫妖怪剧情。 结果因为想在逻辑和爽之间做平衡，结果逻辑和爽都只是各占一半，效果很差，还是没什么经验导致的。 有关出现神明的一些问题。 东京妖怪文出现神明不可避免，或者说，东京妖怪文没有神明才不正常吧？ 日本那边本来就宗教氛围浓厚，很多故事都有神明出现，没有神明，那就成了单纯的诡异文了。 这本书里的神明大多数是正常的正面的形象，不过有祸津神，需要主角去伐山破庙。 除了祸津神，我尽量让其他神明显得神秘一些——地府的出现只是给主角加一些逼格，后面大概率神隐。 当然，如果确实想到了好的故事，那再出场一次也不是不行。 这本书的字数不会太多，暂定二百万字吧。 我不会写到后面像玄幻一样主角飞升啊，去神界啊之类的，叠盒子没意思。 大概就是这样。 然后是特别鸣谢环节，非常感谢一颗雪饼老师给我的章推！他写的《我的超能力每周更新》真的超好看！ 非常感谢摸鱼老师给我的章推，他没告诉我他的书叫什么名字，深藏功与名了属于是。 非常感谢编辑琉星，每次看到追读下跌的时候就会惊叫地去找他，他都会安慰我说这是正常现象，追读很稳，不用担心。 还给了我很多推荐，该吃的都吃了，结果效果不是很好，都是勉强及格吧，有点丢脸哈哈。 最后，非常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兄弟萌，如果不是你们的支持的话，我也不会有现在的成绩。 别的就不多说了，我会发挥自己的毕生所学，写好这本书！ 哦对了，兄弟萌看书之余也可以给角色卡里喜欢的角色点小星星，每天都可以点，是免费的。 最后说一下上架的更新吧，暂定是更新一万五千字（最少会更一万字。） 之后日更六千。 加更的话，每多一个堂主加一更吧，哈哈，其实想说盟主加五更的，但感觉自己写的不是很好，不太可能有盟主。 兄弟萌要打赏的话可以给角色打赏，这样角色的那什么值会上涨，加更规则同上。 加更不是一次性加完，伊露维獭码字速度很慢（时速一千二，写六千字都得全神贯注的写七八个小时。） 总得兼顾质量才行，我有点强迫症，写出来自己觉得不好的稿子会直接删掉，这种题材的小说对稿子质量的要求还是蛮高的，写差了会崩掉。 如果有加更的话，会在日更六千的基础上每天加一更，加完再恢复到六千日更。 忘了说，明天中午更新第一章，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把一万五千字更完（我尽量写）。 接下来直到完本的日子里，就全靠兄弟萌了！ 伊露维獭敬上。 第96章 东野城大将绣吉左卫门（求首订） “细作？” 东野瑜沉思片刻，没太懂绣吉的意思——这傻鸟大河剧入脑了，有时候搞不好让明日见早苗来都不一定能准确翻译。 “仔细说说。” 绣吉在地板上蹦跳几下靠近东野瑜，压低声音。 “主公，内臣是在今天早上暗中护送伊织小姐的时候发现的。那几个人就在离东野城不远的快捷酒店那边窥伺城池。” “现在回想起来，其中一个人好像已经来城池周边好多天了。” “有这回事？” 东野瑜思索两秒，没急着动身，先将床铺铺好，躺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 下一刻，如白河般的光从东野瑜眼中迸发，一只寻常大小的白狐从中跳出来，仔细观察会发现，蓬松如云朵般的大尾巴似乎有一分为二的趋势。 “还记得那些人的房间所在吗？带我去看看。” 绣吉看着东野瑜的阴神，神色越发崇敬。 “遵命！” 绣吉振翅飞入窗外的绵绵雨幕。 今晚的天空异常的黑，阴云遮蔽了月华，昏黄的路灯像是坏了，偶尔闪烁几下，发出让人担忧的电流声，隔着雨幕，远处的东京都市中心绚烂的灯光氤氲成一片色块。 阴神状态下的东野瑜站在窗边观望片刻，紧随其后，往窗外一跃，化作一阵淡淡的白雾飘出窗户，朝着快捷酒店的方向飘去。 这是他借助阴神聚散无形的特性自行领悟的法术，寻常阴神如果敢这么做搞不好神魂要散成东一块西一块。 不过东野瑜依靠着凝练十余年紫气修来的神识，倒是能很轻易施展出来。 除了对神识要求高外，这其实单纯就是个很简单的赶路法术，大概还可以逃跑。 比风速稍快，不过只能在阴神出窍时用。 片刻后，白雾按照绣吉的指引，慢慢渗入利兹快捷酒店三楼紧闭的玻璃窗内，片刻后，雾气化作白狐。 东野瑜寻找了一下，发现屋内空无一人，也没有行李和个人物品，床上的被子是新的，垃圾桶也被打扫干净了，不像是有客人在住的样子。 想着或许他们在别的房间，东野瑜于是穿过墙壁，去到下一个房间，准备将房间遍历一次。 下一个房间内有两个人，穿着jk服装长相普通的少女和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 两人抱在一起，暖黄的台灯照在两人身上，在墙壁和天花板上投下蠕动的巨大阴影，少女双目无神地盯着阴影，神色呆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头子累的满头大汗浑身发抖见少女没什么反应，伸手从床头拿起皮带抽打在那细腻洁白的肌肤上。 等到少女惊叫一声，愕然看着他。 “看我做什么？我说啊，你是没有嘴吗？怎么不叫，你给我叫！” 老头狞笑着甩动皮带，牛皮制的皮带挥舞出破风声抽打在少女白嫩的皮肤上，当场就是一个红印子。 她发出尖叫，慌忙想逃，老头压在她身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白狐形态的东野瑜只看了一眼，从他们身边走过，两人像是没看到他一般，印在墙壁上的阴影变得狰狞起来。 温馨的台灯，宽敞的大床，兴奋的老头，惊惶的少女，路过的白狐，以及窗外充当白噪音的绵绵细雨和更远处氤氲成光晕的都市色彩。 所有的一切，在此时毫无匠气地组成了这个时代角落里的一片小小背景。 东野瑜穿过墙壁离开前停顿了一下，床单倏地燃起幽蓝火焰，火势快速蔓延，眼看着只需要数秒就可以将整张床都给引燃似的。 老头慌忙滚下床摔得哎呦一声，少女则乘机抱着衣服逃离，没跑几步又回来把老头放在床头的钱包也摸走，出门后从中抽了几张福泽谕吉，丢下钱包逃了。 老头眼见火势无法控制，扶着腰正要逃离房间，然而没跑出几步就愕然发现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幽蓝大火在下一刻销声匿迹。 火焰仿佛从未出现，被点着的床没有任何被灼烧的痕迹，此时看去除了凌乱的被子外与先前别无二致。 老脸上的表情开始逐渐变得不对劲，眼睛逐渐睁大，嘴唇颤抖。 “啊！！！！” 听着隔壁老登传来的凄厉惊叫，东野瑜笑了笑。 他并不关心那少女会不会迷途知返幡然悔悟。 出手也不是因为什么高尚的理由，单纯是看那个老头子得意的表情不爽，因而恶作剧罢了。 利兹快捷酒店不大，房间内部也相当逼仄，房间数量拢共也就一三十来间，东野瑜很快将这个酒店的所有房间都找完，但没什么结果。 整个酒店的客人也就六个，除了圆角的那个房间，还有两个失意的中年男性和一对母子，没有符合绣吉描述的那些人。 东野瑜回到最初的那个房间，蹲坐在床上，沉思片刻。 倒没有怀疑是不是绣吉搞错了，这鸟虽然怂了点，但很少说谎，尤其是在这种威胁到‘东野城’的情报上。 应该是已经离开了。 东野瑜沉思片刻，认为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偷偷窥伺自己的住所，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自己来东京以后得罪过的人不多，也就是边川会的黑道还有日下长政。 绣吉说第一次见到那人的时候是上周，那么边川会的概率可能会大一些。 当然，也不排除日下长政从上周就开始记恨自己了——毕竟他大概从社团招新那天就看自己不顺眼了。 不好说，自己修金丹大道虽然不用像普通修道人士那样持戒，但要是当祖宗人直接开杀的话，怨气缠身，日后心魔劫不好过。 想避免这种情况，就得确认对方的确用实际行动阻碍了自己的道途，会造成严重后果。 这样就算触发了修道者心中的最高优先级指令——即阻碍自己修道的都是邪魔外道。 诛杀邪魔外道不算杀生，算除恶。 当然，也可以在对方没有行动前先下手为强，修道总不会过于死板。 只要能真正觉得无所愧疚，哪怕心魔劫再遇到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杀了也就杀了。 关键是问心无愧。 想到这里，东野瑜重新化作白雾，与绣吉回到公寓。 叮嘱它明天留意出现在公寓周边的所有陌生人——这里是居民区，除了上班族每天路过，一般的陌生人大概率不会连续出现多次。 本来是想着今晚上阴神出窍再去一趟菱泽，问一问有没有妖怪认识那天的狸猫少年。 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今天下班虽然早，但在小菅菜市场那里等了挺长时间。 回来以后又去利兹快捷酒店浪费了一点时间，到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就算按着记忆一路找到了菱泽，说不了几句话就得往回走。 否则天一亮，哪怕自己可以用法力保护阴神，在太阳底下也坚持不了太久，估计要躲在背阴处等到天黑才能继续往回走。 旷课一天不说，肉身待在家里万一有什么变故自己来不及回去 那就是经典的铁拐李剧情了——而且自己还没有太上老君这样的师父帮忙解决夺舍的后遗症。 东野瑜关上窗户，躺在床上，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修炼。 这时候大河剧的放送也结束了，绣吉缩在舒服的窝里做了一会儿思想工作，只是打个盹，睡醒马上就修炼！ 带着这样的想法，它颇有压力，艰难地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足立区樱花中学，料理社， 先切好豆腐，然后吸干水分，裹上面粉. 伊织御子正全神贯注地端着一盘处理好的卤水豆腐，一齐倒入炸锅里。 呲呲！ 不知是水分没吸干还是怎么的，豆腐刚一进锅油花就四处飞溅。 伊织御子先是微微蹙起黛眉，有些疑惑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紧接着神色不变，反手盖上锅盖。 但锅里的情况并没有因为锅盖变得平静，沸腾的滚油在充分接触到豆腐以后反应越发激烈，甚至偶尔会炸开。 于是又关上火，等锅里的情况平静下来再揭开锅盖，捞起来一看，油豆腐基本已经变得焦黑，不能吃了。 这下刚才调好的酱汁也没了用武之地，她看着焦黑的豆腐沉默一会儿，用筷子夹起一块尝了口。 苦涩的焦糊味在嘴里蔓延开，她紧紧抿着小嘴，陷入沉思。 “御子酱，你很喜欢吃油豆腐？” 料理部与伊织御子同组的一个国中女生有些好奇地看着盘子里焦黑的豆腐问道。 她发现这周以来每天伊织御子都会试着做油豆腐。 大多数来料理社团的女生要么学做蛋包饭，要么学烘焙饼干、或者巧克力之类的。 大多是为了在情人节的时候送给喜欢的人，没有喜欢的人或者不好意思送的话，通常也会送义理巧克力给别的朋友。 来这里学做油豆腐的还是第一次见。 同组的其他女生三个女生听到这话纷纷投来视线，看到她手边的那盘焦黑油豆腐，娇笑道。 “难道御子酱喜欢的人不喜欢巧克力，喜欢油豆腐吗？” 这时候，其中一个女生反应过来，在其他几人耳边小声耳语地提醒一句。 “我们今天不是要去那家网上说有超帅气高中男前辈打工的西餐厅吗？那边在荒川区，去晚了人可多。” “对哦。” 她们这才反应过来，互相对视一眼，带着讨好的笑容靠近伊织御子。 “听说御子家是稻荷神社，以后要当巫女，所以得学好油豆腐供奉给神明。” “诶？巫女啊，好羡慕！” 伊织御子像是没听到这些恭维的话似的，将炸糊的豆腐倒进垃圾桶里。 “有什么事？” 她的回答看上去有些答非所问，但几个女生都讪讪笑了笑。 “那个，御子酱，是这样的” “我们几个有急事马上要离开学校去做，不然就来不及了，今天能不能麻烦你帮忙打扫一下？” “虽然知道独自打扫厨台确实对你来说是一件很困扰的事，但，拜托了！我们会给你带礼物的！” 几个国中女生双手合十非常诚恳地向伊织御子请求道：“拜托了，御子酱！” 伊织御子正沉思着，目光落在厨台下方，一颗粉色且只有网球大小的毛球躲在那里，脚边落着饼干屑。 似乎是发现了她的目光，毛球瞬间缩了回去。 伊织御子想了想，微微颔首，轻声说道：“好啊。” “谢谢你御子酱，真是非常感谢！” 这时候料理部除了一些在打扫自己组厨台卫生的学生，其他学生也正准备离开学校，几个女生道谢过后跟随人流往外走。 “等一下。” 听到声音，几个女生谈笑着离开的脚步僵住，回头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烘焙的饼干能给我吗？”伊织御子指了指厨台上的盘子里还剩下的几块卖相不错的饼干。 “那个啊，就送给御子酱了，随便你处理吧。” 她们笑着回答，随后结伴离开了料理社，走廊里传来少女们银铃般的说笑声。 伊织御子则默默自己清理打扫着厨台，将垃圾拿去丢掉。 等好不容易打扫完，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晶莹的汗珠，抬头一看，偌大的料理部不知何时只剩下她自己了。 黄昏时分尚未彻底沉落的夕阳透过玻璃窗，如同晨昏线一般将料理社团活动教室划分为两个部分，一整个学校似乎都安静下来。 伊织御子其实很喜欢这种一个人待在学校里的感觉。 她手里拿着一块饼干，有些艰难地蹲到厨台边缘的地方，轻声说道：“给你的。” 刚才那只粉色毛球探出头来，跳起来叼住饼干，然后又快速跑开。 伊织御子起身，转头一看，厨台上也有几只这样的粉色毛球，每只嘴里都叼着一块饼干。 见她发现了，纷纷愣住一秒，慌忙逃窜，钻进肉眼看上去根本不可能钻过的门缝，消失不见了。 “就叫它们毛球君吧。” 伊织御子自言自语地轻声说着，回班里收拾好书包课本。 时间来到了下午五点多接近六点，天边残留着一些白光，暮蓝的天空中飘着棉絮般的云，学校里几乎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大门那里有保安坐在椅子上看报纸。 伊织御子拄着拐杖准备回家，路过学校花坛的时候，伫立于花坛中央的梅花树仿佛被风吹动了枝叶，发出沙沙的声音。 花坛边缘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老者，他穿着粉红色的吴服，坐在那里招呼了她一声。 “那边的孩子，能帮我个忙吗？” 他身边簇拥着几个粉色的毛球，吸引了伊织御子的注意。 “您是.”伊织御子说着，目光落在花坛中央的梅花树上。 这是一棵老树，树冠满是翠绿的树叶，主干繁茂粗壮，苍虬多姿，旁生支干，攀附于主干，犹似千年古藤。 老头微微一笑不做解释，他挠了挠脖子，指着树干说道：“那里有一些虫子，让我发痒，你能帮我赶走它们吗？” “嗯。” 伊织御子有些笨拙地爬上花坛，从身上拿出来一些纸巾，围着树干找了一圈，捏着几只毛毛虫将它们放到了泥土上。 等到她做完以后，老头又说道：“我有些渴了，能给我提一桶水来吗？” 伊织御子犹豫一秒，左右看了看，去洗漱池那边打水过来，浇在了花坛里。 “哎呀，那些枝桠好像长歪了，能帮我修剪一下吗？” 伊织御子见此，微微皱起黛眉，有些不高兴：“你是故意的。” 拄着木拐杖的矮小老人露出慈祥的笑容：“好吧，做那么多也已经够了。那就陪我看看花海吧，看到明天就行。” 话音刚落，花坛的梅花树伸展出粗壮的根系，将逐渐沉入暮色，由钢筋混凝土建造的学校牢牢包裹起来。 梅花树的枝干从这些粗壮的根系上生长出来，抽枝、发芽、开花，几乎同时完成。 只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学校就变成了一片巨大的梅花树林，放眼所及尽是一片粉红。 伊织御子目光惊奇地看着花海，但片刻后，她摇摇头。 “不行，爷爷和奶奶会担心的，东野尼桑要是听说我没回家，肯定会满大街找我。” 她倔强地往校门走去，只听得啵一声，由梅花树林组成的世界顿时破碎，无数梅花从天上飘散。 老人沉默地望着伊织御子离去的背影，抬头看向身后那株翠绿的梅花树，轻声叹息，对树冠里的鸽子说道。 “喂，鸟，那小姑娘马上就会遇到危险。” 绣吉闻言大怒：“何方宵小，胆敢窥伺伊织小姐！” 他喃喃自语地要跟上去：“主公乃当世大妖，身为其麾下大将，自然要为其分忧解难，待我出阵，讨取敌将！” 老头这些天听他吹牛耳朵都快起茧子了，知道他主公是一只狐狸大妖怪，此时无奈劝道。 “你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快去找你主公来保护她。” “胡说！我乃东野城大将绣吉左卫门，你敢看不起我？！” 绣吉嘴硬道，在树干上有些焦躁地来回走动两秒，没有多犹豫，振翅朝荒川区飞去。 “出来了。” 司机注视着那小小的身影从学校里走出来，一只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一款老式小灵通手机询问道。 “开始吗？” 手机那头传来一道年轻的声音：“嗯。” 司机回头看了眼同伙，“准备好。” 说着放下手机，停在临时停车位置的老旧面包车发动引擎，朝着另一条道路驶去。 这是一章五千字大章，求首订qaq。 晚上十二点前还有一个大章一个，凌晨还有一个大章。 先睡了，下午起床再写。希望醒来看到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第97章 主公！祸事矣！（求首订QAQ） 荒川区，小林公爵邸， 这时候还没到六点，但餐厅的客人已有了不少，平板电脑上还显示有不少预约的食客即将抵达。 东野瑜正在站在一位客人身旁，等待她点单。 这是一个长相大气，姿容靓丽的女性，看上去不超过三十岁，穿着女士小西装，黑色包臀裙，修长浑圆的腿被肉色丝袜包裹着。 她此时正倚靠在椅子上，一边翻看着菜单一边闲聊般问道。 “东野君，之前听你说你对神州文化比较了解？” “略懂一些。” “那你听说过东坡先生吗？” 正要回答，东野瑜忽然发现一个侍者正在不远处的玻璃橱窗那边挥手呵退什么。 转眼看去，绣吉正站在玻璃落地窗外的那修剪得当的灌木丛上，用锐利地喙啄玻璃。 只看一眼，东野瑜就知道出事了，连忙跟每天都来点菜只为找自己聊天的桥本理莎致歉， “抱歉，桥本小姐，失陪一下。” 说罢，在她疑惑的神色里往餐厅外跑去。 “主公！祸事矣，祸事矣！” 绣吉见他走出来，连忙飞过去压低本就老朽的声音，嗓子变得尖细，像是乌鸦在怪叫。 “什么事？” “伊织小姐有危险，有人要害她！请您赶紧跟我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东野瑜听罢以后脸色一沉，没有问为什么，没有问谁要害伊织御子，转身就朝前台奔跑。 这时候正是餐厅忙碌的时候，服务员们来来往往，都有自己的事做，领班宫水千夏小姐不知去了哪里。 经理的办公室在餐厅另一边，如果去找经理请假的话肯定要废几句话的功夫。 然而即便是几句话的功夫东野瑜也等不得了。 他迈步疾冲到前台，撑着桌子跳过去，坐在前台后面摆着的装饰性的华丽椅子上，顺手将工作中的牌子转换成休息中。 紧接着，有白色的雾气从他眼中飘出，如同被风裹挟一般，朝着餐厅外飘散，转瞬不见了踪影。 “带路。”这声音像是从冥冥中响起，没有任何情绪。 渡鸦大小的绣吉当即奋力振翅，投身渐变色的天空。 被繁华灯火照得通明的商业街上，有小孩注意到了这一团云雾，指着天空说道：“妈妈快看！” 正在和丈夫赌气的妇人下意识抬头。 一只渡鸦大小的鸽子如同战机一般在暮蓝的天空划过，转瞬飞出很远，变换着不规的形态的云雾隐约看起来像是一颗狐狸头，紧随其后，速度极快，看样子是朝足立区飞去的。 商业街想起此起彼伏的惊讶叫喊，其他发现这个现象的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拍摄，准备待会儿发到tiktak上。 东野瑜离开后，富丽堂皇的餐厅中，觥筹交错依旧，只是一些贵妇、白领在东张西望地寻找着什么，甚至召来服务生询问。 与此同时，餐厅外商业街来往的人群里，一个戴着礼帽、身穿棕黑色呢子风衣，脸上戴着口罩的人站在人群中，像是一块礁石。 他注视着东野瑜，背上背着像是吉他盒子的东西。 那人站在外面观察了一会儿，走了进来，关上餐厅的大门，在玄关那里放下背上的长条形盒子。 正当他要打开盒子进行下一步动作时，桥本理莎慌忙从餐厅内部走到前台，她看着东野瑜轻声询问道。 “东野君？东野君？” 东野瑜没什么反应，桥本理莎的神色变得慌张起来，一边上手拖着东野瑜的腋下想把他放平躺在地上，一边回头看着餐厅中用餐、工作的众人。 “快来人，东野君晕倒了！” 一听东野瑜晕倒了，餐厅安静了一瞬，然后大部分客人都朝这边涌过来，二楼的宫水千夏听到动静也连忙下来。 众人围着东野瑜，一阵慌乱过后有客人着急忙慌地打了急救电话，宫水千夏指挥侍者们则有些费力地抬着东野瑜将他先转移到后台的员工休息室。 之后秩序逐渐恢复，脸上有着担忧神色的客人们坐回自己的位置，不时看向员工休息室的方向。 一位男侍者擦了擦汗，发现大门不知道被谁关了。 随后他发现玄关处站着的男人，走过去推开门的同时，有礼地询问道：“客人，您有预约吗？” 那人沉默一会儿，发出低沉的声音，“没有。”背着长条形盒子走了。 等他走远后，侍者挠挠头，“真是怪人。”他来到前台顶替东野瑜的位置。 伊织御子离开校园不久，先前还是暮蓝的天空彻底暗了下来。 今晚虽然是晴天，但却没什么星星，弦月挂在天边冷漠地注视着尘世。 这里距离绫濑町还有一小段距离，不过没什么高大的建筑，也可以远远望见灯火星希的绫濑坂。 街上三三两两走着悠闲的人们，大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一家三口吃了饭出门散步。 伊织御子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伴随她的只有手杖的笃笃声，夜风撩动着她柔顺微卷的发丝，温柔地抚摸在白皙柔嫩的小脸上。 她倒没觉得孤单，自得其乐般，嘴里哼着好听的曲子，身后跟着几只脏兮兮的流浪猫。 它们似乎只是顺路，偶尔打闹几下。 但见少女走远了，又会跟上去。 很快来到一条没什么人的路段，只有不远处一位身材魁梧的老人同行，他背着一个棍子模样的东西，用白色的布缠着，手里拿着一瓶小酒，看不清面貌。 等她靠近过后，一辆停在前方左侧公路边上的面包车突然哗地一声打开车门，下来几个人，穿着像是流浪汉，神色不太对劲。 伊织御子愣了一秒，见他们紧紧盯着自己，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心中有不祥的预感，拄着手杖快步向着反方向逃离。 “跑？” 三人没有多废话，追了上去，但跑到半路上，街头巷尾窜出来一小群流浪猫，全都炸毛般跳起来抓挠啃咬他们。 “滚开！”尾张佐武挥舞着剔骨刀赶走这些烦人的野猫，几步追上伊织御子，伸长手要扯住她微卷的头发。 紧接着，尾张佐武视野余光发现右前方有高大的身影冲过来，气势汹汹，他没说话，有剑从木鞘中拔出的声音。 下一刻寒光朝着自己的手从上至下砍过来。 “死！” 别急，今晚通宵码字，一章一章发，肯定有一万五。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每天都可以点，后面好像会解锁什么东西来的。 第98章 恶贼！（求首订！） 一抹亮银从上到下斩过来，声音随后而至。 尾张佐武本就有所戒备，这时候顺势往旁狼狈躲开。 那持刀之人却不依不饶，脚下步伐稳健进退有据，欺身而近，速切连斩，眼前一阵银光闪烁，锋刃切割空气，发出怪物的尖啸。 噗！ 尾张佐武一个不慎，被刀尖切中胳膊外围，厚实的毛毡外衣被切开一到口子。 他踉跄地快步后退，有些后怕地摸了摸被斩开的口子，发现没受伤方才松了口气，抬头一看，半路杀出来的是个老头。 这人身材高大、壮实，穿着老旧款式的针织衫和衬衣、牛仔裤，脚上是一双锃亮皮鞋。 花白的头发被一顶棕色旧款鸭舌帽遮盖住，脸上挂着玳瑁色老花镜，目光明亮有神地注视着自己，神色严肃。 他手中拿着一柄华丽的武士刀，像是神社里供奉的奉纳刀，在路灯中流着湛湛冷光，让人肌肤发寒。 稻荷神社的宫司，伊织御子的爷爷。 尾张佐武想起之前看过的资料，之前心中总觉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得到了解答。 先前他就在想，正常的家长怎么可能放任一个残疾小孩自己上学放学。 现在有了答案，这老头乔装打扮偷偷跟在孙女后面每天护送呢。 尾张佐武皱起断掉一截的眉毛，眉心的川字皱纹非常明显。 雇主给的人手还是太少了，三个人够做什么，要是多几个人盯梢，这老头暗中护送的事也应该能发现才对。 这下还要多生事端。 尾张佐武从怀里掏出剔骨尖刀，刀柄处沉凝着红褐色的洗不干净的污渍，一边盯着伊织忠道，避免让他跑了，一边喊道。 “快来帮我！” 身后的同伙见此情形，一边撕扯身上的流浪猫，狼狈地跑回面包车取出砍刀，挥刀砍死几只。 其他流浪猫便夹着尾巴四散开，不过没跑远，依然蹲在不远处发出恐吓的低声吼叫。 摆脱流浪猫后，三人拿着武器围上来。 伊织忠道和三人对峙着，没说话，一只手护着孙女。 他本来想让伊织御子先走，但又不确定对方是否还有别的人手。 万一御子刚离开自己的保护就被人抓走了怎么办？ 伊织御子躲在自己爷爷身后，灵眸四处观察着周围和身后的情况，另一只手在书包旁摸索着。 但却抓了个空，皱起黛眉看过去，发现挂在书包上的报警器不见了。 另一边，尾张佐武不想浪费时间，这里条街虽然偏僻，但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走出一个人。 将手里的砍刀当飞刀用，朝伊织忠道投掷过去，同时大喊一声，三人一齐攻上去。 伊织忠道精神紧绷着，额头满是细密的汗珠，双手握住剑柄，用剑刃格开砍刀。 他一边往后退，一边控制手中太刀做出标准漂亮的挥砍动作，想要逼退三人。 但他其实剑术不算高超，学的又是更偏向于观赏性的镜心明智流。 再加上一辈子没跟人真刀真枪血拼过，又是七八十岁的老人，体力、反应力都极其有限，剑术并没有太过凌厉。 又要保护伊织御子，面对三个杀人惯犯的围攻，虽然靠着不断后退勉强挡住了，却也显得有些左支右拙。 而且他很快被逼退到一条巷子的墙边，退无可退，身后的伊织御子小脸惨白地看着这一切，琉璃般的眸子里蕴着如同受惊小鹿的慌张。 怎么办，怎么办。 她紧紧抿着小嘴，没有情绪失控地尖叫，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只是拄着拐杖随时紧跟自己爷爷的步伐，以免自己影响到他。 下一刻，伊织忠道狼狈地格挡其他两人攻击时不小小露出破绽，尾张佐武抓住机会一脚踹在他胸口，伊织忠道闷哼一声后退几步扶着墙勉强站住。 伊织御子失去保护，完全暴露在三人眼中。 从他们下车到现在，也不过只过去了不到两分钟而已。 尾张佐武嘴角露出一抹憨厚的微笑，朝伊织御子伸手。 伊织忠道挣扎着想去阻止，却发现来不及了，顿时目眦欲裂：“御子！跑！” 伊织御子闻言当即往巷子里跑了，但拄着拐杖速度太慢，尾张佐武两步就追了上去。 眼看着被追上，她不得不将手中的拐杖朝尾张佐武扔过去，小小的身子往后倒，之前的数只流浪猫簇拥在她身边，朝尾张佐武发出低吼。 尾张佐武无声地笑着，用手臂轻松挡住扔过来的拐杖，将拐杖捡起来，靠近过去。 “喵！” 流浪猫们见吓不住他便一蜂窝冲了上去，想阻止他靠近伊织御子。 尾张佐武将拐杖当做棍棒抽打这些猫，拐杖在空中划出呜呜声，每一下都能抽中一两只猫。 甚至有只猫的脑袋被打中，当场溅出鲜血，躺在地上抽搐。 “快逃。”伊织御子用右手撑着身体往后爬，低声喃喃道。 有猫的鲜血溅在她的小脸上，冬泉蒙雾的眸子蒙上了水雾，眼泪顺着白皙的脸，混着血污滑落。 那好像永远都该是平静、空灵和好奇的可爱小脸上，出现了悲伤的情绪，伊织御子抽泣着大喊道：“快逃啊！” 穿着白色衣裙的伊织御子躺在地上哭泣，不远处受了伤的伊织忠道正持刀在路灯投下的影子里与两个匪徒搏斗，不时朝这边看过来一眼，心中焦急万分。 尾张佐武三两下就将数只猫打的死的死伤的伤，走过去抓住伊织御子的头发把她提了起来。 他打量一眼少女，露出笑容，法令纹非常明显。 伊织御子头发被他扯得生疼，不得不用手抓住他的手，蕴满水雾的眼睛恨恨地注视着眼前的这人。 他戴着顶脏兮兮的棒球帽，穿的像是流浪汉，眉毛断了一截。 浓眉大眼，脸型方正，眼袋颇重，看上去就像是个憨厚老实的中年人，身上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鱼腥臭味，大概是海边的屠夫。 尾张佐武没多说什么，他看伊织御子的目光非常纯粹，就像是在观察一条待宰的鱼，手里的尖刀似乎跃跃欲试地要从某个地方剖开。 他拎着伊织御子，回头看了眼还在抵抗的伊织忠道，“喂，老头子，不想让她死的话，就放——” “恶贼！东野城大将绣吉左卫门来也！” 一只会说话的渡鸦大小的鸽子从天而降，声音像是个有力老朽，说的话却像是战国时的武士。 它以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俯冲下来，流转着钢铁光泽的爪子精准抓向尾张佐武的脸。 尾张佐武慌忙丢开伊织御子，一只手挡住脸，另一只手挥舞着剔骨刀想要赶走鸽子。 绣吉灵巧躲开，与此同时利爪将尾张佐武手臂抓得鲜血淋漓。 冲锋过后，它飞到巷子一旁还未开始营业的居酒屋遮雨棚上停下，大笑三声，“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说罢，有白雾如月华般沉落，绣吉微微低着鸟脑袋，肃然且一丝不苟的样子，似乎在迎接什么。 尾张佐武怒视站在居酒屋遮雨棚上的那只鸽子妖怪，却没去管它，一只鸽子妖怪而已，除了骚扰一下，能做什么？ 现在重要的是先把人带到雇主面前，五百万就到手了。 他的手再次抓向伊织御子。 待会儿还有一章，两章加起来应该有五千字，撑不住了，先睡一觉，醒了再码今天的更新，以后都是日常六千更新。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99章 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 呼！ 这时一阵大风吹过，天空中飞过来一团像是狐狸的雾气。 只是眨眼的功夫，整个巷子都变得朦胧起来，路灯氤氲着暖黄色的光晕。 那古怪的白雾沉落后，化为一只隐约有着两条尾巴的白狐。 它的外表并不狰狞，跟普通的白狐狸没什么区别，最多看上去更漂亮一点。 但不知为何，就是让人心生恐惧，下意识想要逃离。 “妖，妖怪啊！” 正与伊织忠道缠斗的两人见此，他们先是退后几步，愣了好几秒，随后露出骇然的表情，转身就想跑。 呼！ 白狐身边浮现数颗橘红的火球，这些火球砸落到那两人周围的地面，随后迅速蔓延。 火势迎风就长，到后来几乎形成数米高的焰浪，像是拥有智慧一般将逃跑的两人包围起来。 焰光照在受伤的伊织忠道脸上，他松了口气，依靠着墙壁。 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白狐，神色有些复杂，这么多年，这是他第一次完全清楚的看清妖怪的模样。 除了多了一条尾巴，好像和普通的狐狸没什么区别。 倒是那只鸽子看着快有隼那么大了吧？ 伊织忠道随后将目光转向尾张佐武，想起刚才他伤害御子的样子，顿时怒火中烧，握紧手中的太刀就要冲过去。 绣吉见此连忙飞过去，落在地上摇头：“他不该由你来杀，你要是坐牢了，伊织小姐该由谁来照顾？” 伊织忠道愣了一秒，“你认识御子？” “你这凡人，好没有眼力！”绣吉傲然回答：“我乃绣吉左卫门，我家主公便是东野城城主东野瑜。” 竟然是东野君的式神？ 伊织忠道恍然大悟，彻底放下心来，随后目光看向那身周漂浮着火球的二尾白狐。 “那它是？” 绣吉咳嗽一声，“也是主公的式神。” 一人一妖谈话间，另一边的尾张佐武沉着脸有些无措。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饶是他这种心理强大的杀人惯犯也有些懵。 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握紧手中的剔骨刀面对白狐，只有手中的刀才能给他一点安全感。 东野瑜没有在意身后持刀的逃犯，蹲坐在伊织御子面前，先是凑近过去检查了一下正抱着一只死去流浪猫发呆的少女。 她的头发有些乱，陶瓷狐狸的发卡丢了一只，脸上血污混着泪水，有些脏兮兮的，灵眸呆呆地看着东野瑜。 “你好，狐狸君。”她带着哭腔轻声说道。 “你好，御子。”东野瑜在心中回答。 发现她没受到什么太大的伤害时，东野瑜松了口气，将略有些虚幻的爪子放到她的脑袋上，权当做安慰。 这该死的妖怪。尾张佐武感觉自己不能坐以待毙，盯着东野瑜的狐狸脖子，数次想握紧手中的剔骨尖刀砍过去。 他能想象尖刀割破皮肉，砍断骨头的顿挫手感，就像先前砍死那只黄鼠狼一般，砍死眼前这只狐狸。 可怪异的事，哪怕它现在毫无防备地背对自己，尾张佐武依然无法挥刀。 他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光是呼吸都要花费全部的力量，身体在不受控制似的发抖，连逃跑都做不到。 这一切全都落在了绣吉的眼中。 它昂首挺胸地站在居酒屋的遮雨棚上，居高临下，傲然地瞥了眼，心中冷笑：“可笑凡人，已有取死之道。” 东野瑜回过头，狐狸眼睛漠然地注视着尾张佐武和被火圈困住的两人。 随后他看向绣吉。 绣吉当即会意，站在遮雨棚上咳嗽两声，用老朽尖细的嗓子。 “我家主公要问你们一些事。我问，你们答，谁答得多，答得真，放过谁，只有一个人能活。” 鸽子说话好像很奇怪，但在眼下这场景，却好像又是非常正常的事——总比狐狸说话好。 绣吉说罢，给了他们几秒钟时间准备，然后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想做什么？” 被困在火圈里的两人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尾张佐武首先开口。 “我是尾张佐武，北海道人，我们想绑架她。” “为什么？” 这次被火焰困住的两人反应过来，抢着回答：“有，有人雇佣我们，说干完这一单就给我五百万円。” “谁雇佣的你们？”绣吉继续问道。 之后的问题他们都是争抢着回答，很混乱，但大体能总结出来。 雇佣者躲在幕后，连电话都是用海外的，只说让他们绑架成功后给他打电话，获得下一步指令。 站在火圈里的两人被烤得脸色赤红，浑身冒汗，头发变得枯黄卷曲，他们痛苦地朝绣吉叫喊道。 “我们回答了，快放我们出去，要着了，要被火点着了，快，啊啊啊啊啊————” 呼！ 火圈的火舌似乎舔舐到了他们的衣角，干燥的衣服瞬间变燃烧起来。 他们发出凄厉的叫喊着，浑身燃着火焰在地上翻滚，很快有焦香的烤肉味弥漫出来。 不多时，惨叫声逐渐沉寂，火焰在他们身上，偶尔发出噼啪的声音。 两道半透明的蒙昧魂魄从燃烧的尸体上站起来，正迷茫的看着周围。 蹲坐在伊织御子身旁的东野瑜冷漠的看着他们。 已死的两人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忙不迭慌忙逃窜，只是没跑出去多远便像是自燃一般升腾起幽蓝色的火焰。 远比刚才凄厉百倍的惨叫响起，到最后他们长着嘴想往外爬，却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神色如同地狱绘卷中沉沦的亡灵一般痛苦。 尾张佐武看着两人的惨状，冷汗从额头滑落，这狐妖好像和先前碰到的黄鼠狼不一样. 站在遮雨棚上的鸽子再次说道：“给他打电话，就说你们成功了，问出地点，不能漏破绽。” 尾张佐武颤抖地摸出电话，做了几次深呼吸，勉强冷静下来，拨通电话。 “喂，我们抓住她了，现在去哪儿？” “开车到高尾山，具体位置我之后发到你们手机上，那里有人接应。” “好。” 他挂掉电话以后，将高尾山这个地点告诉绣吉和东野瑜。 其实当听到他们是被雇佣的时候，东野瑜就已经对幕后主使有了猜测，只是还不能确定而已。 但到现在这个地步，有没有证据已经无所谓了，只要是跟这件事有关系的人，自己都不会放过。 绣吉不屑地说道：“滚吧，鼠辈。” 尾张佐武不敢置信地看着两只妖怪，没想到它们真的放自己走。 “谢，谢谢。” 他咽了口唾沫，转身就跑，只是刚走没几步，脚下有橘红色的火星翻飞。 尾张佐武沉默下来，回头看一眼蹲坐在不远处的白狐和陪侍一旁的鸽子。 呼！ 火焰冲天而起，眼前的世界转瞬被橘红的火光充斥着，火舌舔舐着全身的皮肤，剧烈的痛苦让人忍不住发出惨叫。 这样濒死的惨叫，尾张佐武听过很多次，当下便有些恍然，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次是从自己的嘴里传出来的。 东野瑜亲眼看着尾张佐武挣扎，在地上打滚，最后逐渐失去动静。 又等了一小会儿，迷离的魂魄从尸体上起身，周围的街道开始有黄泉使者的气息出现。 不知是不是魂飞魄散的人有些多，黄泉使者来得很快。 东野瑜眯着眼睛站起身往前一跃，化作比老虎还大的妖狐，满是尖牙利齿的大嘴朝尾张佐武的魂魄咬过去。 尾张佐武被这气息一冲，从迷茫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眼看着妖狐朝自己咬过来，他连滚带爬地尖叫着逃跑，“你们说过要放过我的，你不讲信用！” 哪怕是漠视生命的杀人犯，也害怕魂飞魄散这个惩罚。 毕竟他们漠视的都是别人的生命。 绣吉怪笑道：“我们是妖怪啊，妖怪要讲什么信用。” 几个起落间，尾张佐武被东野瑜追上，利齿从他背后刺入，穿胸而过，像是屠宰场里的钩子。 “啊啊啊啊啊——” 东野瑜咬住他的灵体，将他叼起来，尾张佐武在狐狸嘴里挣扎着，四肢乱动，神色极其痛苦。 东野瑜低头注视着嘴里的灵体，心中杀意不减，眼中满是怒火，用力咬了下去，像是闸刀一般。 咔！ 如同玻璃破碎的声音，挣扎的灵体被咬得粉碎。 东野瑜松开嘴，将这个污浊的灵体吐到地上，幽蓝色的火焰随即燃起。 已经破碎成数块的尾张佐武连逃跑都做不到，只能睁着惊惶的眼睛，灵魂被灼烧的痛苦让他无法思考，只是本能的发出此生听过的最凄厉的惨叫。 过去他常常会好奇地猜测死在自己刀下的人们都在想什么，现在他终于知道了这个问题的答案。 在极度痛苦中，人什么都没有想，只有恐惧。 一小会儿的功夫，惨叫声消失，幽蓝色的火焰失去燃料，逐渐熄灭。 只有三人尸体上的橘红火焰还在燃烧，偶尔发出爆竹似的声音，巷子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肉香。 绣吉对呆住的伊织忠道说道：“走吧，伊织宫司，来时主公让我等护送你们回神社。” “是得回神社。” 伊织忠道咽了口唾沫，回过神来。 三个人在老爷子眼前被妖怪杀死，烧得魂飞魄散，尸体成了烧烤人肉，这种场面任谁看了脑子也得宕机。 要不是对妖魔有所了解，这两只妖怪又是东野瑜的式神，伊织忠道再怎么心理强大，也会被吓到腿软。 他捡起沾染了猫血的拐杖，来到伊织御子身前，艰难的露出微笑，摸了摸少女的脑袋。 “没事了，御子。” “爷爷，喵姬她们” 伊织御子小嘴微瘪，琉璃般的眸子里忍不住又溢满了泪水。 她抱着已经死去的三花猫，血污将白裙染成殷红也不在意。 环顾四周，发现大多数保护自己的猫都一动不动，少部分奄奄一息地躺在墙角，呼吸急促眼看着也快不行了。 只有少数几只看上去没有大碍，在那里舔舐伤口。 伊织御子抽噎着，一边擦眼泪一边请求道：“我们带它们回神社吧，爷爷。” “绫濑坂的小溪夏天很清冽，秋天的红枫很好看。祭典的时候很热闹，有烟火晚会，游客会带来好吃的，春塬也会一直保护她们.” “爷爷，喵姬她们在神社沉眠，会幸福吧？” 伊织忠道沉默着看向那些猫。 “一定会的，我会向稻荷大神禀明，神明将保佑它们的。” 东野瑜认出了这些猫，其中数只曾经出现在猫之町那边，不知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样一来，猫之町又少了一些猫，樱田夫人知道了会难过吧。 东野瑜沉默着，即便眼前的视野中出现报恩成功的提示也没急着看奖励，默默蹲坐到少女身旁。 伊织御子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大狐狸，看着它身上修长如同天衣般的洁白毛发在风中飘动。 虽然不认识，却给她带来一种别样的亲切感。 之后伊织忠道花了一些时间将猫们都转移到那些人的车上，开车载着伊织御子回到神社。 他准备先把御子送回神社，然后再带还活着的猫去宠物医院，这些猫算是救了自己和御子的命，花多少钱都得治好。 东野瑜和绣吉一路护送到稻荷神社的鸟居外，望着爷孙两人慢慢走上通往神社的阶梯，直到消失在阶梯尽头。 “绣吉，走吧，我们去杀人。” 东野瑜招呼一声，正要化作雾气离开。 就在这时，一个女人出现在鸟居前的狐狸石雕旁。 她穿着巫女服饰，胸前沟壑即便是宽袍大袖也无法遮掩，手持精美烟杆。 这次她的脸不在模糊，而是戴着白色狐狸面具，面具上用彩绘线条绘制着五官纹路。 “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东野瑜，略带媚意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慵懒。 “那三人罪无可恕，你杀了不影响什么，但其他人不一样。” “杀之则血污染身，堕入妖魔邪道。哪怕再怎么修炼，也只会被众神鄙夷，称为山野狐妖，上不得台面，再没有成为神使的可能。” “没有神明会愿意让一个血污染身的妖魔当自己的神使。无论是除妖师，还是神明，只要遇到，就有可能会追杀你。” “你以后或许只能与妖魔为伴。” “但如果就此收手，你有机会在一百年内成为御前稻荷。” 巫女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稻荷神大人很看好你。” 这算是招揽吗？东野瑜听罢后，沉默下来，目光望向远方。 黑天鹅毯似的夜空中挂着碎钻似的星光，月华的辉芒像是凝成了浓雾之河，从无穷高处滴落凡间，东京都繁华的灯火在月华中变得朦胧，一如自己的前路。 我曾七次鄙视自己的灵魂。 第三次在正确和容易之间它选择了容易。 常人很难在正确和容易之间做选择，东野瑜也不例外。 他此时心绪复杂，有很多想说的，甚至心里还在拉扯，还在犹豫。 这容易的那条路也太他吗容易了，拿这个来考验干部，哪个干部经得起这种考验啊？ 东野瑜念了会儿清静经，发现清静经也不管用了。 于是有些烦躁地懒得去想这所有的事，任由脑海中纷杂的念头你来我往。 最后他发现自己脑子里只留下一个念头。 杀人。 这下倒像是卸去了身上的所有枷锁，东野瑜长舒了一口气，果然还是当祖宗人简单，念头通达。 东野瑜看向戴着狐狸面具的巫女，如释重负般笑着说出来。 “往矣，吾将曳尾于涂中。” 终于写完这一段了，最后庄子的那句话我开书的时候就想写了，这次终于写出来了，好爽，睡了，下午起来看会儿书再码字，我感觉我完全被掏空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0章 限时皮肤 巫女背靠狐狸石雕注视了东野瑜几秒，发出啧地一声，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了视野中，好像她从来就没出现过。 鸟居前的空地只留下东野瑜和绣吉，公路上过驶过一辆汽车，车上趴在窗边往外看的小孩把头从车窗里伸出来，瞪着眼睛注视着绣吉。 东野瑜回头看了眼神社大门，两座狐狸石雕相对侧蹲，狐狸脸看向鸟居外。 置于两尊狐狸石雕下的石灯笼氤氲着昏黄的光晕，光影打在它们的脸上，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感觉到神秘且严肃的气氛。 东野瑜不知道稻荷神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御子遇到危险祂为什么不出手帮忙。 但有些事自己已经确定——在得知御子被人盯上地那一刻，今晚就必须有人要死了。 什么稻荷神使，说那么多有的没的，只会影响我图图的速度！ 现在距离天亮还早，东野瑜只是阴神出窍，不是像铁拐李那样元神远游。 身体的机能并没有停止，而且应该有人照料。 因此就决定先不回窍了，招呼上绣吉，准备立刻前往高尾山，将幕后之人一网打尽。 高尾山距离东京一小时的车程，自己和绣吉赶过去只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处理完那些鼠辈再回窍也不算迟。 就在这时，东野瑜视线被一道金光吸引，转头看去，豁然发现狐狸石雕的石台上放着一支凤翅步摇。 是戴在头顶的那种，两边延伸的凤翅有垂下金流苏。 与近代神州那种什么珍珠玛瑙乱七八糟都往上贴，充满暴发户气质的首饰截然不同。 说起来，东野瑜总觉得神州审美从三百年前就开始疯狂开倒车，不论是穿着还是建筑，别说跟宋比，就连一千多年前的唐朝都能随便将其吊打。 眼前这支凤翅金步摇风格便像是唐宋时期的造物，一看就是神州工匠打造的。 没有堆砌过多元素，镶嵌着色彩自然合一的宝石，做工精美，哪怕在无光的地方也熠熠生辉，凛凛神威让人忍不住顶礼膜拜，必然是神物。 东野瑜犹豫一秒，走过去，左右看了看。 刚才那位御前稻荷弄丢的首饰？ 这样想着，又觉得不太可能，身为神使怎么可能丢三落四。 要么是神物与我有缘，自己出现。 要么是那位御前稻荷故意留下要交给自己的。 以前看过狐狸下聘礼的传说。 难不成老狐想吃嫩草，看上自己了？ 东野瑜想到这里愣了一秒，心中吐槽，虾头男，真恶心。 最近贴吧刷多了导致的。 “戴上它，免得半路上被神明、除妖师打杀了。” 似乎是给东野瑜解惑，夜风中飘来巫女的声音。 所以我一直说，稻荷大神是极好的神明，御前稻荷也是极好的神使。 得到允许后东野瑜靠近仔细打量一眼金步摇，心中有些奇怪，那巫女看起来不像是会用这种非常端庄首饰的人。 不过人家喜欢用什么首饰也不归自己管，东野瑜开始思考怎么带走这宝贝。 那位御前稻荷说戴头上，可我现在是阴神状态，怎么戴？ 似乎是察觉到东野瑜的疑惑，泛着灵光的步摇飘到东野瑜头顶，自动贴合在额头上。 有温润神圣的金白光芒源源不断地从东野瑜身上像四周扩散，飘动的狐狸毛发晶莹剔透，流转着金色毫光，一条由淡金色光芒凝成的虚幻天衣从狐狸胳肢窝里穿过，飘在脖子后面。 代表神明的光冕出现在他的狐狸脑袋后面，如丝如雾般的光芒从满月般的神冕中垂落，将东野瑜的身躯护在其中。 神圣威严，俨然一位狐狸神明的模样。 半透明的狐狸身体变得与实体一般无二，有温暖的感觉从天灵盖到尾巴根来回流转。 东野瑜感觉自己阴神在被不断洗练，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戴一晚上这步摇效果估计比洗练半个月紫气都要好。 要是能一直戴着，顺利修炼下去，搞不好七八十年就修成地仙了。 地仙可不是人仙这种荣誉称号，那是真正的仙人。 东野瑜心跳开始逐渐加速，忽然有些理解西游记中黑熊精的心情了，就这么一支御前稻荷的步摇自己都馋的要死。 黑熊精在宝贝袈裟面前把持不住那太正常了——锦斓袈裟肯定比这步摇牛逼。 绣吉在一旁呆呆地看着，嘴巴张开，当即匍匐在地上大叫：“神，神明大人？！” 东野瑜被他吓了一跳，连忙低头左右看看：“哪儿有神明？” 它身子匍匐在地上，鸟脑袋抬起来：“主公，您不就是吗？” 东野瑜闻言低下头，在地面积水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沉默一秒，伸着脖子左右观察一下。 抛开步摇本身是女性的首饰不谈，这套附带的行头真他吗酷。 东野瑜突然感受到身为无依无靠的野妖怪的悲哀，心中叹息。 既然现在误会解除，御前稻荷的位置还有的商量吗？ 大概是东野瑜的贪婪已经溢于言表了，那位名叫春塬的御前稻荷又补充叮嘱了一句。 “这是借给你的，天亮以前记得还回来。” 什么话，狐狸我是那种看到好东西就往家里带的人吗？ 东野瑜看了眼周围，认真说道：“多谢。” 说罢化作狐狸形状的光雾升入夜空，几朵祥云凭空出现，拱卫在他身边，一副神明出游的样子。 东野瑜低头看了一眼下方的绫濑坂，心中突然有些疑惑。 既然给装备，那就说明稻荷神并非那种迂腐、伪善的神明，支持图图恶人。 但祂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出手，要等自己来呢？ 晚上七点五十，坐落于八王子市近郊一座复古庭院中的宴席正处于高潮，参加宴席的人数不多，大约只有十来个人，跪坐在主人位置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身材结实，国字脸，棕色眼睛给人一种锐利威严的感觉，相貌堂堂，内穿吴服，外套黑色羽织，羽织在左右胸口的位置绣着复杂漂亮的圆形银杏家纹。 他也姓日下，是除妖世家日下家家主，日下信秀。 日下信秀看向客位的俊秀青年，笑着问道。 “长政，你先前说，来我家暂住是为了躲避一个除妖师？” 待会儿还有一张三千字章节作为这段高潮剧情的收尾。 兄弟萌求个月票，能有一千月票的话下个月伊露维獭可以抽一次奖，作家的抽奖就是薅起点羊毛，到时候抽出好东西直接抽奖发给兄弟萌！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1章 御前稻荷 坐于客位的日下长政朝坐于首位的日下信秀微微躬身。 “本来只是长政的些许小事，但那人实在诡异，不得不到三叔家避一避。” “你家与我家百年前还是一家，如今也经常往来，这样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 日下信秀摆摆手，沉吟两秒，又问道：“不知是哪家的除妖师？” “我在除妖师界也算是小有薄面，或许能为你们解开误会。” “多谢三叔。”日下长政先是感谢了他，随后想了想，说道：“那人姓东野。” “东野？” 日下信秀摸了摸下巴，皱眉看向席间的其他人：“你们记得除妖世家里有姓东野的小家族吗？” “倒是没听说过。” “只听过姓野原的。” “这样么，可能是一些小宗族吧。” 日下信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随后有些疑惑：“我看长政你待人接物都颇有礼节，进退有据，怎么会得罪除妖师的？” 日下长政叹息一声，俊秀的脸上有些忧愁。 “事情要从明日见家的早苗说起，您是知道的，我家与明日见家素来交好，与明日见家的早苗很早就认识，算得上青梅竹马。” “最近一段时间早苗从国中升入立花高中，成立了一个社团，招进去一个叫东野瑜的高一年级学生。只是一周的功夫，早苗已对他言听计从，对侄儿则颇为冷淡。” “侄儿担心早苗被坏人哄骗，于是与东野瑜起了些争执，但也只是争执而已，没有动手。” “他却恼羞成怒，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让侄儿和其他几个学生会的高年级生同时胸口发闷像是被一座山压着，呼吸不上气，还威胁侄儿不要多管闲事。” “侄儿自然不能坐视早苗被他戕害，于是用了些手段，但又怕他报复，所以躲到三叔家来。” 日下长政说到这里犹豫一秒，问道：“三叔，不知有没有什么法术是可以迷惑人心智的？侄儿担心早苗是不是已经中了法术。” “那个东野瑜竟然做这种事？真是奸恶小人！” 一位穿着白桃花纹和服的少女闻言皱起秀眉恨恨地叱骂道，她给出一个建议。 “表哥你可以去阴阳寮报案。” “真希，不可胡言。” 日下信秀听到这里横了她一眼。 女孩撇了撇嘴，嘟囔着：“反正坏人不除只会祸害好人。”扭过头不去看他。 日下信秀有些无奈，转而日下长政解释道。 “迷惑心智的法术有倒是有——我曾听说部分除妖世家中或多或少有些传承，可大多是禁术，除妖师向普通人施展禁术，罪名也就比杀人轻点。” “这种事没有证据不能乱说，除妖师们把名誉看得很重，容易结下大仇怨。” “侄儿知道了。”日下长政低头叹息道：“只是早苗如今被他迷惑，侄儿又不会法术，万一他不依不饶——” “这人的确是睚眦必报，不过小世家出来的除妖师嘛，能在这样的年纪稍有成就，性格难免有些缺陷，与长政你这样自小接受精英教育的好孩子自然没法比。” 日下信秀想了想，笑着安慰道。 “不用担心，若他不依不饶，我就亲自去把他揪出来，让他给你道歉，再让其长辈严加看管，你看如何？” “一切听三叔的。” 日下信秀点头，举起典雅的玉酒盏，环顾宴中的诸位亲朋好友。 “今年家中庭院里樱花开的盛大，想必也预示着日下家愈来愈繁荣昌盛，如今海清河晏，天下太平，亲朋好友坐满堂，真乃人生大喜之事。” “诸位，饮胜！” 宾主尽欢后，日下长政回到自己的客房，跪坐在桌案前拿出古屋纲良给他准备好的用来联络的手机。 “舅舅，如何了？先前那几人说抓到了伊织御子，我让他们送到高尾山，你那里收到人了吗？” “还没，绫濑那边到八王子要远一些，不过估计也快到了。” “唔，这样一来后续计划倒是可以继续了，给东野瑜打电话吧，限他在一小时内独自一人到高尾山，不过该怎么催他？” “每二十分钟扒那小丫头一件衣服，然后拍下来发给他，怎么样？” 日下长政坐在书案前微微颔首，“虽然粗俗，但确实是好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传来疑问。 “万一他不来救那小丫头怎么办？” 日下长政露出自信笑容。 “不来他的注意力也会被伊织御子吸引，会认为我只是拿她来用作威胁，他大概不会想到我还有第二把枪在等他。” “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吗？用枪还会被警察盯上，直接用车撞不行吗？” 日下长政认真说道：“有必要。事关重大，哪怕要准备很多，但只要能让成功率提高哪怕百分之一，我都会去准备。” “除妖师这么厉害？” “嗯，三叔说除妖师对危险的感知比一般人强很多，而且他会法术，说不定还有式神，寻常方式很难刺杀。” “万一没杀死，打草惊蛇，你想被毒蛇盯一辈子？” “哪怕用枪，都必须把他的注意力都引到别的地方，再给他足够的压力，才能尽量保证一击必杀。” 电话那头传来若有所思地感叹，“说起来，长政，你说这个世界有妖魔鬼怪的话，那应该也有神明吧？” “我们绑架神官家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当不会，我问过三叔，他说神明们虽然存在，但依然遵守上古的约定，不会直接干预凡人的世界。” “伊织家我让人仔细查过，伊织御子的父母十多年前好像因为什么原因被杀害了，如果那位稻荷神会出手的话，那他们就不会惨死了。” “我想，所谓的神官在神明们眼里，或许跟奴仆没什么区别吧。” 日下长政感叹一声，随后有补充道：“更何况我们又不会真的伤害伊织御子，等杀了东野瑜，就放她回去吧。” 他说到这里，感觉自己的计划虽然还有很多可以补足的地方，但用来对付一个高中生除妖师，应该也足够了。 指节在檀木的书案上轻轻敲击出有节奏的嗒嗒声，思考还有那些地方可以完善。 “对了，舅舅，枪手们都安排好了吗？” “我办事你放心，用的是海外途径联络，安家费都给足了，也都有把柄在我手里，不怕他们不顶罪。” “好，那待会儿再——” “神” 日下长政微微颔首，正要挂断电话，却不料电话那头古屋纲良声音突然变得惊愕。 “神？舅舅，你在说什么？” “长政，我好像遇到稻荷神的神使了，这是好运.啊啊啊啊啊————” 古屋纲良语气刚开始还有些激动，但下一刻突然凄厉地叫起来，声音战栗，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事。 “神明大人，不关我的事，别杀我，别，都是他，都是他！我什么都告诉您.” “啊啊啊啊啊——” 日下长政跪坐在书案前，听到电话那头的古屋纲良用颤抖的语气将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用最卑微的语气求饶，然后发出让他隔着手机都起鸡皮疙瘩的凄厉惨叫。 古屋纲良遭遇了什么？ 日下长政一时间整个人都愣住了，神色虽然平静，却更像是事发突然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回应。 他的内心开始不安起来，就像一个本来平稳走路的人突然踩空，低头一看脚下竟是无底深渊。 古屋纲良凄厉的叫声很快消失，电话那头传过来的是让人感到不安的静默。 出事了。 日下长政咽了口唾沫，做了几次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拿着手机没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古屋纲良把一切都说出来了，此时挂掉手机也没什么用。 电话那头响起东野瑜的声音， “日下长政？” 果然是他。日下长政压下心中的疑惑，这时候问为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诚恳地说道：“和谈怎么样？我不再追求明日见早苗，你也不能报复我，否则日下家不会放过你的。” 没有回答，但也没有气急败坏的辱骂，说明有的谈。 这就是庶民啊，总是在被牵着鼻子走。 日下长政心中感叹，不安消去不少，语气变得平静许多，像是谈一场生意。 “我可以给你补偿，给伊织家补偿，你想要多少钱？” 电话那头沉默一秒，“你脑子没病吧？” 嘟———— 电话被挂了，发出忙音，日下长政花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手抖了一下，放下手机，低头沉思片刻，发现自己好像无路可走了。 于是他站起身，推开和室的障子门，找到日下家的仆人。 “我要见三叔，有重要的事情！” 喝得微醺的日下信秀在茶室接见了日下长政。 他发现先前一直稳重自信的青年，此时脸上却肉眼可见地出现了不安的神色。 “长政，出了什么事？” “三叔，他来了。”日下长政沉声道，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你说的那位东野瑜？” “是的，他刚才给我打电话，他知道我在您家里，马上就要到了。” 日下信秀笑了笑，看向陪侍身旁的式神。 那是一个成年女性模样的式神，身穿灰色吴服，披着羽织，脸上挂着绘有符咒的白纸，看不到脸。 “音，你去让露他们加强一下戒备，今晚可能会有不速之客登门拜访。” 日下长政有些迷茫地顺着日下信秀的视线看过去，什么都没发现。 日下信秀微笑着解释道，“这是我的式神，音。长政你没有灵力在身，如果音不愿让你看到，你是无论如何也——” 话还没说完，外间传来嘈杂的声音。 日下长政顿时像是受了惊吓的鹿一般，稍稍挺身，瞬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稍安勿躁。” 日下信秀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出茶室，日下长政紧随其后。 两人来到精心设计的枯山水庭院中，日下家的人已经有小部分聚集在这里了，指着天空议论纷纷。 庭院被光照得透亮，像是有什么光源在很近的低空。 日下信秀感受到那陌生、威严的气息，与自己的式神对视一眼，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气息. 他想到什么，快步来到庭院，抬头一看，顿时愕然。 身边的式神音更是只看了一眼就慌忙告罪，低下头，推金山，倒玉柱，跪伏在地上。 那是一只身边有祥云拥护的白色狐狸，身披天衣，脑后有着代表身份的光冕，身上毛发飘逸流着金辉，淡漠地注视着庭院中的人们，如同传说中的神明降临。 日下长政先是松了一口气，不是东野瑜就好。 但紧接着他想起刚才古屋纲良说他遇到神明了，眼睛倏地瞪大，心中察觉到不对劲。 日下长政想要悄悄要离开，却骇然发现天空中那位狐狸神明的目光正盯着自己。 一时间不敢动了。 “御前稻荷.” 日下信秀喃喃自语道，但又觉得不对劲。 神使虽然高贵，却也没有这种排场的啊，能拥有神冕、天衣和祥云的，无一不是真正的神明。 当然，不管是神使还是神明，自己都得恭恭敬敬的，不过凡人的归凡人，神明的归神明。 日下信秀虽然敬畏神明，却不至于太过害怕。 只要自己不冒犯神明，就没什么可怕的。 他走近几步，躬身下拜：“在下日下家家主日下信秀，请问神使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如同神明般的狐狸低头看着日下信秀，声音沉肃威严。 “吾为问罪而来。” “神使要问谁的罪？” 东野瑜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日下长政。 日下长政一听这声音，愕然抬头，与天空中那威严淡漠地狐狸眼睛对上。 他倏地笑起来，像是发现了什么大秘密，摇头笑道。 “不，你不是稻荷神使，你不是稻荷神使！我听出你的声音了！” “你是东野瑜，他是东野瑜！” 日下长政先是在众人看疯子的眼神中指着东野瑜叫道，随后跑到日下信秀身后拉着他的手臂。 “三叔，你别怕他，他是东野瑜，他是凡人，他不是神！这是幻术，这肯定是幻术！” 他的声音急切，迫不及待想让所有人都相信他。 然而日下信秀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连一般的大妖怪都没有资格被神明问罪。 “长政，你到底做了什么？” 终于写完了，这是昨天的六千字，我实在撑不住了，让我睡一觉，晚上起来再写今天的六千字qaq 兄弟萌看在伊露维獭拼命码字的份上，把月票之力给我吧！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2章 你不会再有未来了 “我，”日下长政注视着日下信秀愣了一秒，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连忙解释道。 “三叔，你听我说，这狐狸肯定是东野瑜的法术，你被他骗——” “是不是神使，难道你会比我更清楚吗？” 日下信秀注视着这个远房侄子，冷着脸告诫道。 “你老实把做下的错事说出来，我还能帮你看看有没有转圜的余地，如果执迷不悟，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说白了，两家分家一百多年了，虽然一直有来往但也只是逢年过节礼仪性的来往，维持着关系而已。 遇到这种神明问罪的事，如果只是轻微过错，那自己帮忙分说一二，算是全了这一百多年交情的情面。 如果是严重的亵渎神明那种，别说日下长政只是家中四子，就算是他们家家主来也白搭。 日下信秀自认自己没那么大的脸能在神明面前捞人。 而且能让神明派遣神使上门捉拿问罪的，说实话，别说日下信秀，就是日下信秀他爹都没怎么见过。 神明已经很多年没有像这样直接出手施以神罚了，哪怕要惩戒也就是诅咒凡人霉运缠身而已。 最典型的大概就是明智光秀，把寺庙烧了，然后接下来一路倒霉到死。 日下长政额头冒汗，该死，为什么不信我？！ 现在日下信秀被东野瑜唬住了，他有预感，要是自己下一句话不是坦白，日下信秀估计要当场把自己交出去。 怎么办？ 如果立刻逃跑就坐实了自己冒犯神明，这是最愚蠢的做法，这一脉日下家不会帮自己的。 可如果老实交代，以自己做的那些事，他们也大概率会把自己交给假扮神明的东野瑜。 日下长政心急如焚，在心中暗骂，这群除妖师，自诩聪明超凡，一个个都是瞎子，能被一个高中生骗。 但眼下只有他们能帮自己，要是不能说动这群远房亲戚，必死无疑。 日下长政意识到自己已经来到生死攸关的境地了，沉默一会儿，说道。 “我没有亵渎神明，也没有冒犯天神，只是请稻荷神社神官家的孩子到我那里待几天，她和东野瑜关系不错。” “我没有想要伤害她，只是请她和那个东野瑜说说，让他不能报复我而已，三叔，我只是为了自保。” 他的表情很认真，语气很诚恳，但这种话连日下真希都骗不了。 于是她避开了日下长政希冀的目光，转而偷偷看向天空中的狐狸神明。 这位狐狸神明的仪驾可真不小，祥云护身，瑞光普照，甚至还有神冕，有这种排场的神明不会是一般的山野小神。 狐狸么，难道是稻荷神使？或者是某一位狐狸稻荷神。 日下真希在心中猜测，稻荷神在岛国有好几位，都是大神，因而也确实不怎么好猜。 庭院的其他人，日下真希的叔伯等等听过日下长政的自述后也都暗自摇头。 自作孽，不可活。 他们没再理会这远房亲戚，将目光转向夜空中的狐狸神明。 不过也没像日下真希这么大胆直接看神明的，偶尔用余光瞥一眼就算满足了。 这种能亲眼近距离观察神明的机会相当难得，据说悟性高的修行者说不定能从神明那里获得一些对修行的启发。 但相当一部分除妖师一生也没怎么见过正儿八经的大神，能和一两个小神或者神使处好关系已经算不错的了。 眼下能近距离见到神仪，作为除妖师算得上极其幸运的事。 众人准备回去再喝两杯小酒，以后除妖师聚会都可以拿出来吹牛了。 你怎么知道我亲眼见到稻荷神仪驾了？ 至于日下长政的死活？ 且不说除妖师本身就见惯了生死。 关键你日下长政他吗是谁？ 都出五服的远亲了，本来就差不多算是陌生人，突然来拜访也是做了恶事要来避难。 眼下被神明找上门来问罪，他们还怕自家被这人连累呢。 日下信秀听完更是愣住，目光落在日下长政身上，重新审视起来。 他原先只觉得日下长政待人接物有礼，思维敏捷，学习天赋出众，等考上东大以后就算是人中龙凤，将来或许有一番作为。 但他没有将来了。 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他直接一眼识破——那一支日下家做生意，商人能有什么好货？ 放古代和赘婿一个桌吃饭的东西而已。 凡人想对付除妖师要么请别的除妖师，要么就从除妖师的亲朋好友下手——当然也不是所有除妖师都很厉害，有相当一部分其实也就是会点术法，身上有点法力而已。 身为除妖师的日下信秀对这种下作的手段更是深恶痛绝。 “你你好自为之吧，这件事我管不了。大伯，让家里的人都回屋吧。” 日下长政闻言立刻慌了，拉着日下信秀的袖子，惊惶地哀求。 “三叔，三叔救我，他真的不是神明，他是东野瑜，我听出来他的声音了。我知错了，救——” 日下信秀不耐烦地甩袖转身，抬头看了一眼东野瑜，躬身下拜：“神使，此事与我日下家无关，还请您明察。” “至于日下长政，他只是来我家拜访的客人，既然犯下大罪，我日下家自然也不会包庇。只是我等也没有处置他的权力，就请神使和他单独谈谈吧。” “善。”东野瑜微微颔首，天衣飘动，流着金光的毛发，神色威严，周身弥散着清灵神圣的气息，确有一番神威气概。 “尔等退下吧。接下来的事，与你们无关。” 日下信秀再次下拜，日下家的众人也跟着行礼。 起身后日下信秀对跪在地上的式神说道：“音，去通知露他们，不要靠近庭院，也不要窥伺。” “遵命。” 式神得到主人的命令后站起身，却也不敢抬头看，低头躬身，迈着小碎步倒退，直到退出一定距离后才转身化作妖云离开。 式神离去后，日下家的众人也纷纷离开庭院。 “真希，真有神明降临啊？” “长什么样子？让我看看！” 日下真希他们那辈的年轻人听说了，从宅子另一头跑过来钻进靠近庭院的和室，想透过窗户缝偷看，被日下信秀拎走了。 他让式神在靠近庭院的长廊上来回巡逻，确保家中没人偷看神明问罪的场面。 日下信秀心中其实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的，这是他头一次发现神明居然真的会亲自问罪。 毕竟这些年也不是没有神官或者神官家人遇害，各种原因遇害的都有。 谋杀、妖祸等等，但从没听说过哪家神明亲自出手问罪的。 但现在人家神使的的确确来了，日下信秀不愿为了一个人品低劣的远亲得罪神明，因而连疑问也只是压在心底。 至于这位神明贸然干涉凡尘俗世是否会被高天原追责，那是人家神明的事，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日下家的众人离去后，庭院瞬间空了下来，只剩下日下长政孤零零地站在那里。 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的狐狸神明，咽了口唾沫，用干涩的声音说道：“东野瑜，我知道是你，你骗得了三叔他们，但骗不了我。” 东野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日下长政于是又连忙说道。 “刚才我在电话里说的一切都算数，只要你放过我，钱？豪宅？豪车？我什么都答应你，我不会再见明日见早苗了，我可以退学，我，啊！不要！” 他话还没说完便发现东野瑜身边飘着几团炽烈火焰，这些火焰像是有神智一般划破虚空，拖着焰尾，发出奇异的啸叫朝自己砸了过来。 日下长政当即拔腿就跑，但没跑几步便被陨星般的火焰砸中后背。 轰！ 只是瞬间的功夫，橘红、炽烈的火光便包裹了日下长政的全身。 他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皮肉在炽烈的火焰中炸开，血管中的血液开始沸腾，眼球在高温中炸裂。 他控制不住自己，在由砂石构成的枯山水庭院中满地打滚想要扑灭火焰。 这难以忍受的痛苦让他压抑不住自己的声音，发出自出生以来最不体面、最难堪的哀嚎。 “啊啊啊啊啊啊啊——” 没过一会儿，他的声带大概是被烧坏了，只能发出奇怪的声音，随着挣扎的动作逐渐变慢，满身烈焰的日下长政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东野瑜飘在半空中，神色看着他被烧灼致死，慢慢降下云头，靠近过去。 日下长政的灵魂从尸体上无神地站起，迷蒙地开始走向一个方向。 但没走几步，被东野瑜的气息一冲，倏地清醒过来，他先是看了自己半透明的双手和躺在地上静静燃烧的属于自己的尸体。 我已经死了？ 日下长政神色复杂，有些不甘心，只是想起死前的痛苦，他打了个寒战，终于是有些懊悔。 早知道不该招惹他的。 这时候，日下长政发现了不远处咧开嘴的东野瑜，注视着那双满是愤怒的狐狸眼睛，神色愕然。 紧接着，他想到了什么，有些害怕地后退几步，喃喃道。 “你，你要做什么，我已经死了，你还不放过我？我已经死了啊！” “对大多数人来说，死亡就是终点，所有的罪孽、恩怨都在这一刻一笔勾销。投入轮回，或许重蹈覆辙，或许走出新的一条道路，说不定运气还能踏上修行，回忆起前尘往事。” “如此一来，死亡就不那么可怕了，既然有转世未来，那总归是有希望的。” 东野瑜轻声说着，看向日下长政，认真说道：“但你不会再拥有这样的希望了，我会彻底杀死你，剥夺你重新再来的机会。你将彻底消失，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 东野瑜本来是想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的，但思来想去，又觉得没必要。 这种人天生坏种，自私傲慢，他们或许已经不把普通人看作和他们一样的人了。 他们或许自以为是更高一等的存在，所以才能这样毫无心理负担的做出剥夺他人生命的决定。 日下长政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懂东野瑜话里的意思，一时间一种难以想象的恐惧涌上心头。 他呆呆地注视着东野瑜，看着那明亮神圣的光环，身周的祥云和瑞光，本该是让人安心的这一切在此时看来却比传说中的死神更让人畏惧。 “不，不。” 日下长政摇着头想要逃跑，但没跑几步，身后传来一阵狂风，让人难以抵抗的力量压下来。 他被扑倒在地上，骇然回头，看到一张满是利齿的巨大狐狸嘴，想要挣扎，却动弹不得。 他想说什么，但大脑一片空白，只是情绪失控地发出哀嚎，往日里的伶牙俐齿，敏捷的才思，此时都在神威和彻底的死亡面前尽数消散。 日下长政亲眼看着那满是利齿的狐狸嘴将自己的灵体撕成碎片，魂体暗淡，连惨叫也变得有气无力起来。 但当他发现自己只是被撕碎，却还活着的时候，他又庆幸起来。 但接下来，在虚空中燃起的幽蓝色火焰却让只剩破布一般身体的日下长政感到彻底的冰冷。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浑身却自发地感到恐惧，开始颤抖，日下长政从那跳动的安静火焰中看到了自己的终结。 他挣扎着要逃跑，幽蓝色的火焰无声地飘了过去。 “啊啊啊啊啊——” 星星点点的火光伴随着消失的哀嚎逐渐熄灭，亲眼看着日下长政的灵魂被灼烧至虚无，东野瑜这才转身化作光雾离去，祥云追随其后。 咔哒，咔哒。 日下信秀踩着木屐来到庭院中，先是望了眼夜空中快速远去的祥云，又低头看向日下长政被烧成焦炭的尸体，和那已经消散的灵体，叹息一声。 哪怕日下长政只是没什么关系的远房亲戚，甚至还人品低劣不是什么好人，但眼看着他被烧到魂飞魄散，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这是真正的死亡，堪称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哪怕是在黄泉赎罪都还有轮回的机会。 叹息过后，日下信秀又觉得有些晦气，吩咐家人去报了警——火警。 让人过来灭火收尸，反正家里有监控，虽然拍不到神明，但能看到日下长政是突然起火自焚而死的。 到时候自己打电话给警署说明情况就行。 至于这位神明为什么用狐火处决，甚至还将日下长政烧至魂飞魄散. 他也不敢说，他也不敢问，万一人家就是脾气古怪呢？ 结束了。 东野瑜化作光雾在云中疾驰，听着耳边猎猎风声，抬头望着云层之上的皎皎明月，银灰的月华洒落下来，让远处静谧的云海犹如实质。 穿梭其中，感受这只会出现在梦中的场景，东野瑜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愉悦，有一种刹那感受到天地宽广的感觉。 前世看蜘蛛侠的时候，马奎尔在复仇之后说：“我想让他死，我也的确做到了，我的怒火得到了释放，但我的悲伤依旧。” 幸好自己提前派了绣吉保护御子，否则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和彼得帕克差不多。 也不知道御子怎么样了。东野瑜心中担心这件事会对她的心理产生什么影响，因此想着先去餐厅找回肉身，然后再回神社。 等等，要不先修炼一晚上？ 东野瑜抬眼看着头顶的步摇，心中有些意动。 还有一章晚上发，如果能多写的话，晚上可能会有两章（另外一章就当是还债的。）上架那天写太多了，感觉给伊露维獭作息打乱了，要不以后还是死线更新吧。欠的一天算是欠六千字，我每天加更一点慢慢还，码字速度太慢了，果咩纳塞。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3章 斩妖 思来想去，东野瑜最终还是没有贪着省这小半个月的修行时间。 一来说好的还步摇，虽然没约定时间，但钻这个空子也没什么意思。 东野瑜十几年来踏踏实实修行，刚拿到步摇的时候有些馋这宝贝，现在戴了半个多小时，更馋了。 但还不至于没品到跟人玩文字游戏——东野瑜只跟自己玩文字游戏。 二来自己肉身之前还在餐厅，现在不知道到哪儿了，按理说自己坐在前台没动静，估计一两个小时候就会有人发现不对劲。 就是不知道店里是让自己在员工休息室躺着还是打求救电话叫救护车，感觉后一种可能更大。 一想到自己被抬到医院抢救，被黑心医生用不能报销的进口药，扎着点滴躺在重症监护室里，每分每秒存款都在减少。 那可都是钱啊，我的钱！ 东野瑜想到这里直接急了，全速朝着东京都飞去，不过眼看着还要十分钟左右才能到，于是他开始看今次的报恩奖励。 【报恩完成。】 【本次报恩评分：乙下。】 只有乙下么，自己这次算是救了御子和伊织忠道老爷子，又将自己的肉身置于危险的境地。 在神话传说把肉身放在外面，阴神出窍办事的，回来肉身基本都没了。 铁拐李更惨，肉身被脑缠徒弟烧了，只能夺舍一个浑身是病长相丑陋的乞丐，要不是师父是太上老君，可以随便磕丹药，搞不好这辈子没法成仙。 上次报恩高田老夫人，随手杀灭那只妖怪，都乙下评分呢。 这次自己算得上是奋不顾身，当时又没考虑报恩奖励什么的，不说甲级评分，怎么也该有乙中吧。 东野瑜仔细思考了下，怀疑可能是因为御子的这次劫难本身就是因自己而起，虽然并非自己故意，但也有承负。 算了，御子和老爷子没事就好，系统奖励当是顺带的好了。 之前送的是妖雷旗，这次不知道是什么。 东野瑜接着往下看，眼睛倏地瞪大。 【奖励：斩妖。】 【能以法力加持于武器，化凡兵为神器，驱鬼降魔，诛杀恶神。】 我超！ 等等，斩妖？ 我超！ 东野瑜愣了一秒，想起这好像是地煞七十二术其中之一，先是大喜，随后又觉得有点可惜。 自己现在需要的不是斩妖这种法术，而是黄白点化之术——那样自己就不愁吃穿不用打工了。 看描述好像很厉害，化凡兵为神兵，不过得先弄把称手的兵器才行，总不能随便捡把物理学圣剑附魔吧. 之前抢到的那把肋差还是太短了，兵器一寸长一寸强，肋差适合偷袭但不适合正面对战。 事实上要不是现代社会带大枪不合适，东野瑜其实更想整把十文字大枪或者弄把步槊——枪头长度赶上一把剑的那种。 思考着自己以后该用什么武器，东野瑜倒没急着领取系统奖励，眼下自己还没回窍，又是在外面，不方便领取系统奖励。 压下激动的心情，闷头往前飞。 绣吉这一路上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发出猖狂的嘎嘎声，之后没怎么说话，只是跟在东野瑜身后，长着嘴巴在祥云里来回钻。 它似乎在实验这团云能不能吃，被落下了又振翅赶上来，给人一种纯质如初的感觉。 抵达小林公爵邸的时候大约是晚上九点出头的样子，商业街灯火通明，不过行人不多。 大多数商店、餐厅都快打烊了，小林公爵邸也不例外。 东野瑜按下云头，化作淡淡的雾气飘进餐厅。 这时候餐厅正是接近打烊下班的时间，已经没什么客人了。 厨师们早早换了衣服下班，经理之类的管理层更是早就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几个侍者拿着拖把、毛巾在清理打扫。 我肉身呢？ 东野瑜在前台晃了一眼，意料之中的没发现肉身，但在餐厅内左找右找，犄角嘎达都翻遍了也没找到。 真送医院了？！ 虽然早有猜测，但这个猜测变为现实的时候，依然有一种冰冷的感觉涌上心头。 东野瑜祈祷着，正巧碰到侍者领班宫水千夏小姐下班，她换了一身都市丽人的休闲打扮， 东野瑜跟着她走出餐厅，在她身后问道：“宫水小姐，请问东野瑜在哪儿？” “东野君不是晕倒，被救护车送到赤池医院去了吗？” 宫水千夏下意识说道，回头看了眼，并发现有什么人。 随后她忽然感觉刚才那个说话的声音有些像东野瑜，她微微皱起秀眉，心中疑惑。 可东野君不是在医院吗？ 自己肯定是太累幻听了。 宫水千夏离开后，躲在阴影中的东野瑜盘算了一下，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医药费，心疼到无法呼吸。 希望是公立医院，这样医生刀法轻点，还有医保，应该花不了多少。 于是东野瑜又找了个路人问赤池医院在哪儿，不过这次吓跑了好几个人，最后在几个刚从居酒屋里出来的青年社畜口中问得了医院的方位。 “刚才是谁在问赤池医院来的？”一个醉醺醺提着公文包的青年左右看了看，感觉背后有些发冷。 其他几个青年都笑着说，“谁知道呢，广介，走，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居酒屋，比这一家的酒更好喝。” 岛国这边早回家会被看作是没出息，因此大部分已婚青年在工作后都开始早出晚归了，非要在居酒屋或者夜场呆够时间才回家。 于是几人像是丧尸一般踉跄地拦下一辆出租车，出租车大叔打眼一看，发现是几个醉汉社畜，咧嘴一笑。 这送上门来的不宰属实有点说不过去了。 “请问几位要到哪儿？” 广介瘫坐在后座，一个激灵，摸着钱包，茫然地睁开眼睛，车后视镜里倒映着司机大叔乐呵呵的笑容，收音机里是昭和的经典老歌，气氛相当安宁和谐。 于是下意识回答道，“南千住，庄助家庭料理。”说罢紧了紧廉价西装，又沉睡过去。 医院里的气氛和外界截然不同，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的安静，偶尔响起的压抑着的哭嚎成了不多的点缀。 东野瑜看到好几个迷茫的灵魂正在往外走，大概是要前往黄泉比良坂。 又睡过头了qaq，起晚了兄弟萌。 这一章两千字，我看看还能不能写出一章来（如果有，那就算还债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4章 你去把御子哄好 看上去医院去世的人还不少，要不从这里开始发展超度业务？ 不过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人家刚去世，家人还沉浸在悲伤里，孩子在一旁疑惑父亲为什么不起床，妈妈扑在病床上痛哭，然后自己上门询问。 “您的丈夫刚死了？不得不说您丈夫的运气真的非常不错，我司现在推出了最新的超度服务，由超度仙人东野瑜亲自诵经，从太乙救苦天尊那里获得经文使用权，版权所有，绝对正品！诵经一小时，仅需五万円！” 额. 东野瑜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总觉得有点太地狱。 于是暂时把这个不成熟的想法压下，来到护士站。 值夜班的护士有四人，其中三个护士年纪稍大，看上去三十多岁，剩下一个比较年轻，留着齐耳短发，大概二十来岁。 她正抱着病历本起身，大概是准备去病房巡视，其他几个护士瞥一眼露出古怪的笑容。 “奈美，又要去看那个高中生帅哥？” “你怎么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我只是照例巡视病房而已。” “可是你今天已经去好几次了，我之前还看到你偷偷给他掖被子。” “护士照顾病人，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吗？” 接着便是护士的本职工作啊，为病人着想啊之类的，引得护士站的几个护士都笑起来。 抱着病例本的南奈美瞪了她们一眼：“你们换班后不也经常跑过去。”说罢气呼呼地离开了护士站。 “奈美酱真是可爱啊。” 剩下的几个护士噗嗤笑起来，又闲聊了几句。 “说来也真是奇怪，半田医生说东野君的各项身体指标都相当优秀，身体很健康，但就是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大脑出现了什么问题吧？或者压力太大了？看他的制服，好像是在西餐厅兼职。” “你们不知道吗？那是小林公爵邸的东野君，最近突然出现在网络上的高中生帅哥。据说在那家餐厅点很多菜的话，可以和他聊天哦。” “诶，那要是出很多钱的话，是不是可以——” 护士站传出来妇女们心照不宣的笑声。 虾头女。 东野瑜心中有些无语，自己打工怎么老是吸引这些中年妇女。 之前餐厅里的食客也大多是这类人，应付她们比杀妖怪都累。 他转身跟在护士奈美身后，感觉当下这个工作不能做得太久了。 赚够一百万就行。 现在自己身上有差不多六十万円，再干一个月，如果之后成为除妖师的计划进展顺利，收入可观的话，就可以准备辞职了。 不然以后东京帅哥除妖师的名声搞不好要被东京帅哥牛郎的名声给盖过去。 这合乎道理吗？ 东野瑜跟着护士来到自己所在的病房，病房里有两个病人。 除了躺在靠窗病床的自己，还有一个长相可爱的双马尾女中学生。 看上去没什么大碍，正一边打点滴一边玩ns，病床旁边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在陪床。 护士先是检查了女中学生的输液情况，发现已经输完液了，简单询问一下，拔掉针头，在胸前抱着的本子上写着什么。 然后来到东野瑜的病床，同样是先检查输液情况。 见他依然没有苏醒的样子，犹豫一会儿，想坐下来待上一段时间，旁边正在玩林克的女学生瞥了眼。 “护士姐姐，你应该还要去别的病房巡视吧？” “是，是的。”南奈美屁股还没沾到凳子就像是触了电一般站起身，有些僵硬地出了病房。 女中学生看着她的背影，露出恶作剧得逞的窃喜，然后在母亲愕然的目光中拿着手机小心翼翼地下床。 “步美。” 她小声地喊着女儿的名字，然而筱咲步美只是不耐地摆摆手。 她光着脚跑到东野瑜床边，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拿着手机对着自己和躺在病床上的帅哥，摆了个姿势。 超！ 任何白嫖怪终将绳之以法！ 东野瑜见此，立马回窍，睁开眼睛注视着少女手中的手机，配合地露出微笑。 筱咲步美刚照完，低头看了眼照片，发现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愣了一秒，猛然回头，与东野瑜笑吟吟的视线对上。 “合照，承惠两千円。” 东野瑜朝她摊开手，说道。 视野余光发现有些手足无措正在向自己鞠躬道歉的少女母亲，朝她点点头，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谁会拒绝合照赚钱这种事。 至于肖像权，连在东京生活三个月的存款都没的自己，还没资格去操心肖像权的事。 以后嘛，只能说相信未来自己的智慧。 筱咲步美抽了抽嘴角，但转念一想，澄澈的眼睛亮起来，从钱包里拿了一万円递给东野瑜。 坐在她病床边上的母亲一脸无奈。 东野瑜正起床拔掉留置针想离开，见她噔噔蹬跑回去又噔噔蹬跑回来，手里还拿着一万円，躬身埋着头双手递给自己。 下意识接过来，随后发现事情不对劲。 “啊？” “五次合照。” 说着，她拿出手机，“这次算一次，还剩四次，加个line，等我需要的时候再来找你。” 东野瑜：你这算盘珠子都弹我脸上了。 而且怎么总感觉自己好友位贱卖了，犹豫一秒，还是加了她的line好友——敢骚扰自己就拉黑！ 她的line头像是塞尔达，刚一加上好友，就发来一条打招呼的信息，就是普通的你好。 岛国这边的人似乎不怎么喜欢用表情包，如果换神州少女的话，加上好友的第一时间应该是发一个萌萌的表情包。 少女见这么轻易就要到了line，顿时眉开眼笑，双手靠着东野瑜的病床上，撑着下巴：“我叫筱咲步美，你呢？” “东野瑜。抱歉，我要换衣服，请回避一下。” 东野瑜说着拉拢帘子，将病号服换回侍者服。 随后看了眼手机，十点出头，跑得快一点说不定能赶在餐厅关门前换回校服拿回书包。 否则自己就得等明天早上九点，上学肯定是迟到了。 虽然迟到对于自己来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大概是来自于前世多年上学的习惯吧，心里总是避免迟到。 换好衣服后，他拉开帘子准备离开，筱咲步美先是眼睛亮起来，好帅！ 随后见他往病房外走，有些讶异，“这就要走了吗？可是医生还没有同意——” “没什么大碍，老毛病了。” 确实是老毛病，只要阴神出窍就会这样。 东野瑜笑着收起一万円，离开病房，在护士站护士们惊讶的目光中走出住院部，来到医院大厅里付医疗费用。 自己被送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六七点了，虽然医生做了初步的各项检测，但很多昂贵的检测都还没来得及做，因此只花了一万多円。 再加上自己刚赚的一万円，四舍五入，自己这趟等于没什么损失。 护士把医疗账单递过来时，东野瑜看过以后也很惊讶。 一般来说救护车+急救+检查，哪怕是在神州也得花不少钱。 收费的护士见他似乎有所疑惑，于是热心地介绍了有关医疗费用方面的事情。 东野瑜自从修炼以来，这十多年从没生过病，因此对医院相当陌生。 此时听过护士的解释后，方才对岛国这边的医疗有所了解。 照这位护士这么说来，岛国这边的医疗对平民来说确实是相当实惠的存在。 小日子这边的救护车似乎是归属于消防系统，所以叫救护车是不收钱的——或者说纳税人出钱。 至于医疗费用，只要你有医保，费用就不会太高，同种疾病的治疗甚至比神州都便宜。 前世就听说许多去岛国定居的华裔会在国内的家人罹患重病时，把他们带到岛国去看病。 以前还以为是那边医疗先进，现在看来，大概还有看病便宜的因素在里面。 先让站在电线杆上的绣吉回去，随后东野瑜全速狂奔到小林公爵邸。 这时候店员已经完成打扫正要打烊关门，看见穿着侍者服的东野瑜一路狂奔过来，颇为惊讶。 “东野君，已经没事了吗？” “承蒙关照，医生说没什么大问题。” 东野瑜客气有礼的回答，随后去到员工换衣间把衣服换了，背上自己的书包，与餐厅店员打了声招呼便离开了。 这时候地铁还没有下班停运——东京的地铁晚上十二点才停运。 车厢里少见地没什么人，打扮艳丽的女郎，打工下班的辍学高中生，以及几个提着塑料桶和钓鱼竿的中年人，大概是要去多摩川夜钓的。 回到绫濑町后，东野瑜先是回了公寓把书包放下，嘱咐绣吉看家，随后又前往位于绫濑坂的稻荷神社。 那辆破旧的面包车还停在神社外的小型停车场中，东野瑜走过去看了眼，里面的猫已经不见了。 大概是伊织忠道老先生把它们妥善安置了吧。 深夜的稻荷神社看上去没有想象中那样阴森，不时拂过的夜风撩动树叶发出沙沙声，阶梯两旁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对石灯笼，里面安置有电灯，释放着暖黄色的灯光。 神社里没人，东野瑜便自顾自地在手水舍那里清洗一下，来到拜殿。 先投了五円硬币，感谢了稻荷神和春塬对自己的帮助。 随后拿出春塬借给自己的凤翅金步摇，放在写着奉纳的钱箱子上。 与此同时，将需要治疗的猫都妥善安置在宠物医院后，伊织忠道正疲惫地走过参道，恍然发现拜殿那边似乎有熟悉的身影。 拜殿的灯光有些暗，一时间看不太清，于是他走过去试探着询问了一声。 “东野君？” 东野瑜听到声音转过视线，见是伊织忠道，躬身行礼：“在下深夜到访，失礼了。但因为确实很在意，所以不得不来一趟。伊织先生，您和御子都还好吗？” 伊织忠道听罢，快步走近过来，与东野瑜对视着，神色中有欣慰，有庆幸，也有感激，感慨般说道。 “今天全赖东野君的及时出手，没让那些恶人得逞，御子是我和她奶奶此生最珍视的宝物，同时也是伊织家的珍宝！” “若无东野君之援手，让那些贼人得手，恐怕传承数百年的伊织家，将就此断绝在老夫手上。此等大恩，老夫铭记于心，今后东野君如有需要，伊织家必举家报恩！” 他非常郑重地深鞠一躬，东野瑜侧身不受，然后也跟着鞠躬下去。 “请您不要这样客气。您与雅人叔是至交好友，平时对在下又颇为关照，在下全都记在心里。且御子懂事可爱，我将她当做亲妹妹来关爱，决不允许任何人欺辱伤害她。” 说着，他又小声解释道：“此事其实因在下而起。” 东野瑜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微笑起来：“如今始作俑者已死，魂飞魄散，还请您放心。” 这件事归根到底因自己而起，报恩奖励都拿了，实在不好意思再接受别人的感激。 伊织忠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因为东野瑜酷烈的报复手段感到惊诧，反而觉得这样才对。 如果御子真的遇害，如果自己有那个能力，必要将始作俑者扒皮拆骨，魂魄捉到神社来点了魂灯才算完。 他听罢没说什么，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因东野瑜而起就迁怒他，或者心中的感激有所消减。 这件事根本也不怪东野君，纯属那姓日下的混账神经病，养尊处优久了，习惯以俯视的眼光看待其他人，稍有不顺着他的意就记恨在心里。 挡了他的路，他就要把人杀了。 这样未来寄希望于入赘的人，能有多大成就？习惯了走捷径，遇到挫折的时候必然承受不住。 好在结果还算好，好人获得了好报，恶人获得了惩罚。 伊织忠道本来今晚差点遭逢大难，身形俱疲，此时骤然听闻始作俑者被东野瑜宰了，连灵魂都烧成了灰，一时间心情大好，拉着东野瑜的袖子就往伊织家拐。 “今晚要不东野君就不要回去了，我让伊织奶奶做点好的下酒菜，我俩喝一杯。” “是前两年做的梅子酒，那几株青梅树还是当年御子父母结婚的时候栽种的” 说到这里，伊织忠道有些感伤起来，叹息一声，转而看着东野瑜，眉眼含着笑意。 “另外，此事既然因你而起，御子受了惊吓，又忧伤于那些义猫之死，我是没什么办法了，你得负责哄好。” 东野瑜拗不过老头，无奈答应下来，回头瞥了一眼。 零星挂在殿角的白炽灯将神社的轮廓映照出来，朱漆青瓦的建筑群静静地伫立在夜色里，一如数百年前刚建成时那样沉稳、宁静，给人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视线中隐约看到远处的参道上有一位白衣绯袴、戴着狐狸面具的巫女在漫步，身后跟着一群花色不一的猫。 挂在屋檐边上的风铃发出叮铃铃的清脆响声，夜风裹着枫叶飘零，放在奉纳箱上的步摇已然不见了。 还有一章两千字，兄弟萌不用等了，我估计要码到深夜。另外和兄弟萌说件事，以后的更新都调到晚上吧，不然虽然每天更新都是那么多，但不稳定。唉，沟槽的死线真是极佳的效率加速器呢。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5章 御子葬猫（求月票！！！） 穿过神社，在铺着青石板的路上走了一小段距离，进入到伊织家的庭院，脱鞋踩在打了蜡的木制长廊上，沉闷的脚步声有节奏的响起，一老一少轻松写意的谈论声隐约传入夜色中，夜风撩动树梢如同不息的海浪，这些声音全都和谐统一起来，变成了森林的呼吸。 “说起来，有关那些匪徒的后续处理其实还是有一些麻烦的，警察应该会查过来，伊织先生准备怎么办？要是有麻烦的话，我或许可以帮忙解决一二。” 东野瑜跟在伊织忠道身后，想着如果麻烦的话，说不得还要再请月之魔女小姐帮一下忙。 至于会欠人情这件事，自己现在正愁欠的恩情不够多呢。 伊织忠道推开茶室的障子门请东野瑜进去，同时笑着摆摆手。 “这倒不用东野君操心了，伊织家传承了这么多年，没有大富大贵过，但也积累了一些人脉。” “虽然其中很多都因为伊织家没落而逐渐没了往来，但解决这些琐事还是没问题的。” “更何况，那些匪徒都是被妖怪杀死的，与你我都没什么关系，不是吗？” 伊织忠道微笑着说道，外表严肃古板带着微笑的老人做出这种事，让人有一种认知错乱的感觉。 “而且这事我已经上报宗教文科省了，过两天他们会派遣除妖师来调查，到时候我找熟人帮忙，这事儿大概会按突发妖祸结案，至于妖怪的行踪——” 伊织忠道朝神社方向双手合十。 “那自然是被稻荷大神捉走了，让他们问稻荷大神去。” “宗教文科省？” 东野瑜进到茶室，落座后回想了一下。 记起这好像是跟那些文部科学省、防卫省这些并称的一个有关宗教的机构——前世岛国宗教管理的这部分权力是归于科学文教省的。 这一世大概是因为这些神棍真有两下子，所以独立了出来。 不过颇为低调，以往给普通人的印象好像都是负责管理宗教文化、人员的机构，还特别设立有宗教法人法来管辖各个神社寺庙。 东野瑜之前在查岛国神话的时候顺便也看了看这边和宗教有关的一些信息。 岛国这边虽然有家传的寺庙神社，但也并非完全属于私人。 宗教法人法规定每个神社寺庙都要有人担任宗教法人负责和政府对接，也接受政府特遣人员的监督，确保这些私人传承的宗教场所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他们还管理除妖师、妖怪之类的？” “是有这个权力，虽然改名叫宗教文科省，但其实职能和过去的阴阳寮没什么区别，甚至权力还大了不少。所以大多数除妖师习惯将其称为阴阳寮。” “东野君应该有听说过才对，对外看上去是负责宗教文化的机构，但其实内部长官、官员基本都是德高望重法力高强的阴阳师和高僧，负责管理国内的除妖师，应对和妖鬼神怪相关的事件。” 伊织忠道说到这里，沉默一秒：“御子的父母也曾在宗教文科省任职。” 见老爷子今晚两次提到御子的父母，情绪不太好，东野瑜也不好问什么。 于是转移话题般问道，“用稻荷大神来当借口的话，不会触怒祂吗？” 要知道稻荷神社里是真有神明存在的，这么干搞不好神明会不满。 东野瑜目前对稻荷神还是非常敬畏的。 自己现在才是阴神阶段，想修炼到金丹正常情况下都得一甲子，阳神真人更是遥不可及。 之前在菱泽看到的那水神的神仪，眼看着少说是金丹境界的神明，如果对自己出手，不用妖雷旗的情况下自己应该撑不过三招。 这还只是一个没什么知名度的神明。 像稻荷神这种大神，估计应该会更强，毕竟御前稻荷都是四尾。 自己现在刚到阴神，要修到圆满境界才算二尾灵狐，金丹境界应该是三尾，四尾的话要么是金丹圆满，要么就是阳神。 菱泽水神自己远远看着好歹心里还有点底，而那位叫春塬的御前稻荷给自己的感觉完全就是一个普通凡人似的，搞不好真是阳神真人境界。 以此推算，这位稻荷神至少是地仙境界，这可是正儿八经的仙人。 自己再修炼一百年估计也惹不起。 “这倒无妨，我先前回来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件事，问过稻荷大神了，祂没反对。” 伊织忠道笑了笑，让东野瑜先坐着，随后推开茶室另一边的障子门，伸着脖子看了眼。 “奇怪，御子她奶奶去哪儿了？智子，我回来了！” 他说着，顺着走廊一边找一边喊，东野瑜见此也跟了上去。 两人从茶室找到卧室，又找到厨房，最后去到书房，书房里亮着灯，桌案上有打开的小药箱，一些消毒水碘伏之类的摆在桌上，但还是没看到人。 转了一圈，在庭院后面听到老太太的声音：“忠道，我们在这里。” 老太太站起身喊了一声后，又蹲下来，提着灯笼给正拿着小铲子挖坑的伊织御子照明。 一旁平放着十二只死去的猫，她一边给孙女照明，一边拿着一把扇子，不停扇风，驱散想要落在猫尸体上产卵的蚊蝇。 目光偶尔落在孙女擦伤的手肘和小腿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红着眼睛，偶尔用衣袖擦一擦眼角。 鑔，鑔。 小铲子在松软的土地上铲动，但挖了半天也只挖出来一个小坑。 换了一身白色睡裙的伊织御子抿着小嘴，感觉自己有些小看了挖坑的难度，只是目光落到一旁摆放好的那些曾经为了救自己而死的流浪猫尸体上，又加快了铲土的速度。 虽然之前春塬带走了喵姬她们的灵，但据说身体的归宿好的话，灵也会获得安宁。 要是让那些蚊蝇落在喵姬她们身上，下葬以后就会有虫子去咬她们，伊织御子不喜欢被虫子咬，想来喵姬她们也不喜欢。 身后传来竹篱被推开的声音， “智子，我想劳烦你去做一些下酒菜，今天.” 爷爷压着声音和奶奶说着什么，似乎是想喝酒，不过这次奶奶奇怪的没有反对，两人离开了这里，还剩下一个人，他逐渐走近过来，脚步声很熟悉。 伊织御子这些年除了妖怪之外，没结识到什么朋友，因此偶尔会做一些奇怪的事。 比如用脚步声分辨一个人，没想到借此发现了诸多有趣的地方。 有时候脚步声能体现一个人的情绪，东野尼桑现在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犹豫，不像以前那样干脆利落，慢慢的，轻柔的，好像生怕踩到什么。 伊织御子铲土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在脚边拿了一个小铲子递过去，轻声说道：“东野尼桑，要一起挖吗？” “嗯。” 东野瑜拿起小铁铲，插到土里，像是推土机一样一铲挖掉一大块，后来感觉这铁铲太小了，跟园艺铲没什么区别，或者干脆就是园艺铲。 于是回了庭院的菜地那边，找到一把大铲子，不一会儿就挖了一米深的足以安置一只猫的墓穴。 伊织御子见此，干脆用手里的小铲子帮东野瑜把多余的土刨开，然后将一只只猫分别装进用描金工艺绘着花鸟虫鱼图案的漆器木盒里。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沉默且默契地挖坟，装盒，掩埋。 直到庭院后的这片小空地上多了十二个小土包，伊织御子又将十二个写着名字的木牌插在土包前。 东野瑜晃眼一看，她好像给所有猫都起了名字。 “东野尼桑，我其实不认识这些猫。” “嗯。” “只知道喵姬喜欢喵喵叫，会温柔地蹭我。黑子不爱说话，但很勇猛。橘君有些笨笨的，胆小，跑起来的时候老是撞到其他同伴” 伊织御子蹲在这些小土包前，双手环抱着膝盖轻声呢喃着，这些猫给她的印象只有这些。 不知道从哪儿来，也不知道它们的过去，就这样像是逐火的飞蛾一般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一个一个奔赴本不属于它们的死亡。 如果自己留在学校里陪那个老爷爷看梅花，会不会就可以避免这些事？ 伊织御子这样想着，心里越发难过了，感觉这些猫的死都是自己的错，小脸埋在膝盖里，“我们都还不是朋友。” “已经是朋友了，在它们为你战斗的那一刻。”东野瑜轻声说道。 “可是，我都不了解她们，有许多我甚至没有印象，有的只是刚刚看过一眼，它们就死了。” “这正是这份感情弥足珍贵的地方。” “东野尼桑.” “我在。” “我好难过。” 她抬起头抽噎着说道，澄澈莹润的灵眸溢满了水雾，眼睛周围红了一圈，有些肿。 白皙的小脸被汗水、泪水和泥土弄脏了，看上去灰头土脸的，额头那里还有被撞到的淤青，让人心疼。 东野瑜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说道：“我知道，哭出来吧，会好受一些。” 如果只是一个人待着，还没什么，但当身边有这样一个支柱的时候，伊织御子便感觉自己变得脆弱了许多，心底压抑着的情绪汹涌而来。 长久以来，她只能和妖怪们分享自己的喜怒哀乐，爷爷和奶奶虽然很疼爱自己，但很多事情是不能和他们说的，不能让他们担心。 于是她只能将这些情绪放到心里，说给路过的妖怪听。 但现在似乎不一样了，虽然之前一直说自己和东野尼桑是朋友。 可直到现在，伊织御子才真正感觉他就在自己眼前，而不是隔着距离，或者无法触碰。 伊织御子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脸上，光线暗淡，看不清他的样子，阴影落下，让人无法估计距离。 她犹豫一秒，瘪着小嘴扑过去，东野瑜连忙向前走了一步接住少女。 她结结实实地抱住了东野瑜，身子贴着他宽阔的胸怀，鼻尖嗅着令人安心的气息，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嘴角却露出了微笑。 妖怪们朋友们善良有趣，但终究触不可及。 伊织御子今后也不再只属于妖怪世界了。 这一章本来该是昨天凌晨发的，不过写到一半卡壳了，后来又觉得卡一半不太好，于是写到了三千多字，拖到现在才发，一直没睡，我感觉要死了，兄弟萌来张月票吧。 晚上照常更新。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6章 东野尼桑可以住神社哦 先是无声的抽泣，胸口的衣服被泪水浸湿，逐渐呜咽着。 到最后，她大哭起来。 东野瑜轻轻抱着身材娇小的御子，身形差距太大以至于给人一种在抱着玩偶的感觉——御子体重也很轻，估摸着只比一袋五十斤的大米重一些。 按理说她现在读国中，身高怎么也有一米五以上，体重应该有八十斤才对。 或许以后可以教她一些导引的诀窍，修炼倒是其次，主要还是强身健体。 东野瑜修道这么些年，刚有些法力，还没来得及领悟什么法术，但对于导引这方面还是有那么一些心得。 这大概是修行大道的妖怪前期都有的弊端，那就是没有法力，只能靠拳打脚踢，平时领悟也只能在导引炼气方面有所心得。 至于把精力花费在研究什么离体罡气之类的，那就落入小道了，罡气至刚至阳，狂躁难驯，伤灵窍经脉，不利于修行。 而一般的山野妖怪根本不用等筑基圆满。 它们法天地而修炼，虽然粗糙无比，无法解决的隐患到处都是，但也算一条路——有路走总比没路强。 只要浑身灵窍通了部分，就直接开始修炼阴神。 好处是从一开始就拥有可以施展妖术的法力，坏处就是这辈子不可能得道，只能在鬼仙一途上狂奔到底。 岛国这边小庙小神社到处都是，一些妖怪运气好可以在人类的信仰下走神道，将阴神与香火神道结合，更进一步。 但代价是一旦失去信徒，就会逐渐消亡，大多数地祇和山川自然联系紧密，消亡以后会直接归于天地，不入黄泉。 难说哪种选择更好。 御子哭得伤心，东野瑜于是只沉默地抱着她，有节奏地轻抚着她的后背。 认识御子的这一个多月来，很少见到她情绪失控到这种地步的时候。 之前不论什么时候，哪怕是被霸凌，她也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像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让她的情绪有太大波动。 现在看来只是因为没有触及到她真正珍视的事物吧。 但御子本身是人类，太过于沉溺在妖怪的世界，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事。 等御子的情绪稍稍稳定一些后，东野瑜才安慰着说道。 “御子其实不用太过伤心。” “喵姬它们都很勇敢，像御子一样，所以得到了神明的奖赏。我之前看到春塬带着它们进入了神域，稻荷大神会收留他们的。” 御子听完后擦了擦眼睛，没再哭了，只是身体下意识地抽噎。 她依然将小脑袋埋在东野瑜的胸口，微微颔首：“我知道的，春塬跟我说了。” “可是她们终归是死了，为我而死的。她们再也不能晒太阳了，不能自由的到处旅行，吃喜欢吃的东西.” 只能说御子虽然国中，但被保护得太好，有点天真了。 真以为流浪猫是什么好工作吗？要不要我给你讲讲我以前当流浪狐狸三天饿六顿，还有三顿吃垃圾的故事？ 东野瑜在心中吐槽着，自己本来是想回来超度这些猫的，但看到它们被春塬带入神域后，便没了这想法。 投胎和当神明马仔，我感觉大部分人会选当神明马仔，毕竟即便下辈子投胎成人，大多数情况下也是来当牛马的。 “但它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不是吗？” “这比一直漫无目的流浪要好很多，有时候其实很羡慕它们。东野尼桑我直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儿。” 东野瑜叹息一声，对于传统神州人来说，有属于自己的房子才算有自己的归宿，总是租房住就给人一种居无定所的漂泊感。 或许现在很多人觉得租房无所谓，但那也只是无奈之举，要是真有钱可以买房，谁不想拥有自己的房子呢？ 但想在东京这种地方买一套房子那可太难了。 想在东京买一套户型不错、地段不错的一户建，少说也得六七千万円——也有四五千万円的，但那种房子都是由空间恶魔设计出来，占地四五十平米的小楼。 不像是给人住的，给霍比特人住都嫌小。 伊织御子听罢，擦了擦眼睛，低垂下眉眼，轻声说道。 “如果东野尼桑想的话，其实可以一直住在神社的，爷爷奶奶都很欢迎你，春塬和稻荷大神也不反对。” 你又不是稻荷神，你怎么知道祂不反对，神威难测啊妹妹。 而且住在神社，以后领取系统奖励也不太方便。 毕竟系统给的都是好东西，万一哪天给个太上老君九转金丹，稻荷神会不会挟恩图报，出手讨要？ 这难说的很。 “可这里也不是东野尼桑的家啊，我想有自己的家，到时候请御子来做客。” 东野瑜笑着婉拒，摸了摸御子的脑袋，“好了，夜里有些凉，御子你身体不好，在这里待久了容易生病，我们回去吧。” 伊织御子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十二个小土包，写着名字的小木牌插得有些歪。 于是她拄着拐杖走过去扶正，挂在后院的小电灯光芒明亮温暖，吸引了不少飞虫。 这时候风停了些，院子外的森林安静下来，萤火虫在林间飞舞，朦胧的月色如纱衣般笼罩下来，如梦似幻。 它们会喜欢这里的吧？ 东野尼桑说会的。 两人回到庭院，坐在枯山水景观另一头茶室的伊织忠道往这边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只能说对御子特攻，还得是东野君。 其实东野瑜本来就很会安慰人，在孤儿院的时候那边人手不太够，帮着照顾了十来年小孩子，都快成托儿狐狸了。 如果流传出去，想必是能和送子仙鹤齐名的传说。 东野瑜与老爷子打了个照面，先是送御子去她的卧室——现在快晚上十二点了，明天虽然御子可以请假不去上学，但晚睡会影响身体发育。 熬夜真会长不高的。 来到御子卧室所在的和室，这间和室打扮得非常少女，墙壁都贴了粉色壁纸，吊灯晶莹璀璨，垂落着诸多挂饰，面向枯山水庭院的那一边挂着风铃。 大概是她爷爷奶奶怕她孤单，买了很多泰蒂熊、狐狸、龙猫之类的超大玩偶，不过都是放在角落，看样子不是那么喜欢的样子。 “东野尼桑，你能陪我一会儿吗？”御子缩在床上，被子盖了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红了眼圈的灵眸。 这章两千，我待会儿再写一章qaq。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7章 澄明一文字长光 “嗯，我会待到御子睡着再走。” 东野瑜将御子卧室书桌旁的椅子搬过来坐下。 大概是因为御子身体情况的原因，她的床不是榻榻米上简单铺一层床铺，而是西式的白色铁架床，顶上有蚊帐，两边的床头柜摆着台灯，弹簧床垫高且厚。 东野瑜双手靠在床垫上，感觉柔软且有支撑，价钱应该不便宜，睡起来想必也非常惬意舒适。 御子点点头，安心地闭上眼睛，盖在小脸上的被子拉下来一些。 床头柜两边台灯向四周洒下暖黄色的光芒，白皙的小脸氤氲着淡淡的光晕。 东野瑜趴在床头边上侧面看过去，隐约可以看到御子脸上那些细小的几乎透明的绒毛。 她没睡，而是梦呓般轻声说道。 “东野尼桑，我今天在学校碰到了一些有趣的妖怪。” 妖怪？东野瑜闻言皱起眉头，担心是一些危险的妖怪，于是小声问道：“是什么样的妖怪？” “有喜欢吃饼干的粉色毛绒团子，我给他们取名叫毛球君。还有一位梅花树变成的老爷爷。” “料理部的同学拜托我留下来打扫，把剩下的饼干送给了我。我用这些饼干招待了毛球君。” “离开学校的时候在花坛那边遇到了梅花树老爷爷，他想让我陪他看梅花，说是要看到明天。” “我担心爷爷奶奶还有东野尼桑找不到御子会担心，所以没答应他。” “但那的确是一片很漂亮的梅花林，真想让东野尼桑也看看。” 梅花树妖怪么。东野瑜沉思片刻，笑起来，“好啊，下次我们一起去看看。” 那位梅花树妖怪既然没有强留御子，那应该没什么恶意，当然这种事情也说不准。 今晚回去先问问绣吉，明天放学再找个时间到御子学校检查一番。 想到这里，东野瑜有些意外的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自己与伊织家似乎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恩人与报恩者的关系了，更亲近了些。 御子也不再单纯是长辈友人家的孙女，这个可怜善良如梦幻般的少女在自己的心中已有了足够的分量。 关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拉近的呢？ 是第一次见面时老爷子忙前忙后的热情，还是与御子有些拘谨的第一次见面。 又或者是那盘油豆腐？ 东野瑜心中感叹，有时候来自他人的关心像是无声的细雨，等回过神的时候，内心已经被滋润了。 御子微微颔首，随后想到了什么，翻身过去，背对着他，沉默下来。 等到东野瑜以为少女睡着的时候，软糯空灵的声音带着疑问呓语道。 “东野尼桑，我当时如果留在学校里，喵姬她们是不是就不会死？” 喵姬她们确实可能不会死，但如果没有猫之町的猫们拖时间，让那些人把你劫走，事情可就麻烦。 至少不会像今天这样如此简单的结束。 东野瑜倚在床边开解道：“或许是这样。但这不是你的错，谁能预见自己即将遇到的危险呢？”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自责除了让你难受以外，没有任何意义。御子你应该做的是背负着喵姬她们的期望，开开心心地活下去。” “更何况喵姬她们被稻荷大神收留以后，你们应该会经常见面，御子你也不想让喵姬她们看到你伤心自责的样子吧？” 御子听罢以后沉默片刻，小脑袋微微点了点，大概是同意了东野瑜的说法。 东野瑜猜测她心里还有些别扭，便转移了话题，免得她在这方面钻牛角尖。 “还记得绣吉左卫门吗？今天你们应该见面了吧？” “嗯！绣吉左卫门还有白狐救了我和爷爷。” 一提到绣吉，御子转过身来，面对着东野瑜，灵眸中蕴着好奇的神采。 “东野尼桑，绣吉左卫门说他和那位白狐都是你的式神，但我还不知道那位白狐叫什么。” 两人靠得很近，大约只有二十几厘米的距离，东野瑜可以很清晰的感知到少女那带着淡淡奶香和青涩苹果香味的温热气息扑打在自己脸上。 这距离有点太近了，于是东野瑜又直起身子，离远一些。 伊织御子只是眨了眨眼睛，灵眸流转着莫名的神采。 “白狐么——”东野瑜思考了一下，“他叫阿鱼。” 岛国语中鱼和瑜的发音不同，御子也没怎么学过汉语，因此倒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阿鱼？阿鱼喜欢吃鱼吗？” “其实更喜欢吃鸡肉，照烧猪排也不错。” “他喜欢吃油豆腐吗？” “挺喜欢的。他之前听说鳗鱼饭好吃，想吃很久了，不过我可没钱给他买——” 说着说着，御子疲惫的双眼渐渐闭上，睡熟过去。 东野瑜发现少女的呼吸已经逐渐平缓，暖黄色的灯光照在她微卷的棕红色头发上，流转着温润的光泽。 “那么以后再说吧，晚安，御子。” 东野瑜微笑着小声说道，轻轻关上台灯。 房间瞬间暗淡下来，只有淡淡的月光透着障子门，落下暗淡的暮蓝。 他轻手轻脚地离开御子的卧室，转身发现夜空不知何时晴朗起来。 眼前的一切都在清冷的月光中清晰可见，打了蜡的长廊地板和中庭的枯山水庭院落满了银灰的月华，静谧宁和。 顺着长廊来到亮着灯火的茶室，房间里只有伊织忠道一个人，身旁的小方桌上摆着一瓶酒，两个酒杯和几盘下酒菜，油豆腐、毛豆还有油炸花生米。 他似乎没察觉到东野瑜的靠近，独自跪坐在小方桌旁，低头注视着怀里的太刀，拿着一方丝巾仔细擦拭。 东野瑜看了两眼，站在茶室外小声提醒了一声：“伊织先生？” “东野君来了。”伊织忠道抬头，朝着东野瑜笑了笑，“进来吧，御子已经睡下了么？” “嗯。”东野瑜说着，快步走进来坐到对面。 伊织忠道点点头，放下刀，什么也没说，给东野瑜和自己分别倒了酒，拿起酒杯：“自家酿造的梅子酒，不如名酒好喝，见笑了。” “家酿果酒我想必并非是一定要追求口感味美，更多是一种纪念，更何况晚辈不懂酒，好酒坏酒在嘴里都是一个味道。” 东野瑜举着酒杯与老爷子碰了下，尝了一口。 蒸馏酒的浓烈辛辣直冲天灵盖，下意识眯起眼睛——梅子酒是把梅子泡在蒸馏酒里酿造的，因而度数不低。 辛辣味很快消退，随后是浓郁的果香清新，口感甜柔，偏酸，比一般的白酒好喝很多。 前世高考过后被父亲拉着喝过一顿茅台，贵则贵矣，至于味道嘛，只能说感觉不如梅子酒好喝。 “如何？” 伊织忠道夹了一块油豆腐放在嘴里，微微摇头，颇为享受的样子——难得伊织奶奶没有阻拦自己喝酒。 “好喝。”东野瑜点点头，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伊织忠道先是微笑，见东野瑜要一口喝光，连忙拦下：“这酒后劲很足，你还未成年，意思意思就行。” 随后他将手边的太刀递给东野瑜：“看看这刀。” 东野瑜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从上到下观察起来。 这柄太刀比自己抢来的那把肋差长很多，甚至比一般的太刀都要长一截。 刀鞘和刀柄都呈现一种莹润的象牙白，有金丝纹路作为装饰，描金绘着伊织家的家纹——由两条稻穗组成的圆环，中间有一朵樱花作为点缀。 不过可惜的是，这把刀似乎被火燎过，刀鞘和刀柄的象牙白都染上了些许焦黄，刀鞘中段甚至有缝补过的痕迹，像是裂开过。 锵！ 东野瑜将刀拔出一截，倒映着灯火的刀刃流转着湛湛寒光，甚至整把刀都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气质。 好像很久以前拥有过‘灵’，但被击散，如今重新聚拢，只是想再诞生灵就不知道要多久了。 外表不如神宫寺柊镜手里的那把国光入道一心，但也绝非普通刀剑可比。 东野瑜由衷地赞叹道：“真漂亮，再过几百年说不定会再次诞生灵，是把好刀。” 伊织忠道定定地注视着东野瑜怀中的刀，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 “这是伊织家的家传刀，澄明一文字长光，是名匠长光之作，当年伊织家的先祖帮他斩杀了十八只妖怪才打动他。” “虽然平时供奉在稻荷大神前，但并不是御神刀，而是一把可以斩妖切鬼的利器，历代伊织家除妖师都带着它除妖，不过自御子父亲去世，它便一直供奉在御前。” “后来御子上国中后，我害怕接送御子会让她感到丢脸，于是一直带着它悄悄在御子上学或者放学回家的路上跟随保护。” 伊织忠道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今天也多亏了它，我才撑到东野君的式神前来营救，只是这样的好刀如此蒙尘未免可惜” 说着，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注视着东野瑜：“喜欢吗？” 东野瑜一愣，这我要怎么回答？ 怎么感觉有泼天的富贵要从天上掉下来了。 不，不行，这是人家伊织家的家传名刀，是要一直传承下去的，自己怎么能要？ 一定要拒绝！ 东野瑜有点口干舌燥，坐正一些，神色严肃认真地说道：“喜欢。” 说完愣了一下，瞥了眼自己紧紧抱着剑鞘的手，当时就想抽它。 真服了，狐狸我道心通明，高风亮节，怎么有这样贪婪的手？什么都想要是吧？ 老爷子举起酒杯干了下去，感叹一声，爽朗地说道：“那就送给你了。” 这怎么使得？ 玩笑归玩笑，东野瑜还是知道什么能要什么不能要的，立刻就要拒绝。 伊织忠道伸手制止了东野瑜发言，对他摇摇头：“我知道东野君想说什么，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看东野君天生有除妖师的天赋，却没有什么钱财，这样仅靠天赋和妖魔鬼怪战斗是不行的。” “别嫌老头子我说话不好听，但死在妖怪手上的除妖师古往今来数都数不过来，伊织家也有不少除妖师被杀。御子如今只有你这么一个，嗯，朋友，如果你死了，她怎么办？” 东野瑜听着，沉默下来。 有了斩妖法术后，自己确实需要一件趁手的兵器，以岛国的情况来看，刀是最合适的——没见过那只妖怪穿铁甲的，到时候拿太刀咔咔砍，一刀一个不吱声。 战斗，爽！ 至于岛国的刀枪禁令，到时候找月之魔女小姐帮忙整个持刀证书就行。 想到这里，东野瑜有些意动，但拿人家的家传宝刀，这实在有点不好意思，开不了口。 伊织忠道打量东野瑜一眼，似乎看出了他犹豫的原因，开玩笑似的问道。 “我只问你，以后如果我和御子她奶奶不在了，东野君会代替我们照顾御子，支撑起稻荷神社吗？” 东野瑜沉思了一小会儿，认真回答：“我把御子当妹妹看，这些事自然是义不容辞。” “那不就行了？御子身体不好，以后要靠你帮衬，伊织家付出点微不足道的代价也是应该的。” 伊织忠道笑得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是在回味梅子酒的甘甜，又指了指库房那边。 “库房里还有一些伊织家传承的法术典籍和修炼奥义，东野君要是有兴趣可以经常来看看。” 说着不等东野瑜拒绝，给他倒了杯酒：“来，陪我喝酒。” 算了，反正自己是报恩狐狸，恩情不嫌多的，迟早百倍奉还。 带着这样的想法，东野瑜跪坐着微微躬身：“长者赐不敢辞，那晚辈便收下了。” 说罢将刀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陪着伊织忠道推杯换盏，直到他红着脸兴尽一般醉倒在地板上。 东野瑜也没有扫兴地运用法力化酒，醉醺醺地从茶室的一个柜子里抱出床铺铺好，又拖着伊织忠道让他平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喂，老爷子，我回去了。”东野瑜推了推醉倒的伊织忠道。 伊织忠道鼾声震天，被吵醒后翻了个身，摆摆手：“回，回去吧，路上小心。” 得到回复后，东野瑜拿着刀退出茶室，关好灯，合上障子门，踉踉跄跄地离开伊织家的院子。 体内法力流转，酒气上涌，随着他的呼吸吐出，化作一团白雾飘在空中，数秒方才消散。 酒气吐出去后，脚步慢慢稳健起来。 走在寂静无人的神社中，檐角风铃在晚风中偶尔发出叮铃铃的脆响，林海涌动，树叶的影子落在满是银霜的地上摇曳，东野瑜踩着满地银霜，大步离去。 出了神社后，东野瑜怕被巡夜的警察逮到非法持刀，一路狂奔快走，眼观八方，很快回了家。 打开门，绣吉正缩在窝里看深夜档搞笑节目，见东野瑜回来，一个小跳从窝里扑闪着翅膀飞出来。 “内臣绣吉左卫门恭迎主公回城。” “嗯。”东野瑜回应了一声，关上门，在玄关换好鞋，进入房间里，先把铺盖铺好，然后轻轻将澄明一文字长光放在铺盖上。 没有急着领取报恩奖励，也没有沉浸在刀身上，而是盘腿坐下来，面朝绣吉，神色严肃。 “绣吉左卫门，今天你做得很不错，报信及时，带路有功，我很满意。说罢，想要什么。” 绣吉愣了一秒，当即大喜：“都是主公力战贼将，内臣不过尽了些绵薄之力，不敢妄称有功，主公——” 东野瑜急着领自己的报恩奖励，没什么耐心和这傻鸟扮演大河剧。 “得了，赶紧说要什么，过时不候。” “诶，请主公容内臣思量一二。” 绣吉翅膀合拢，在地板上来回走动，一副沉思的样子。 他先前被东野瑜指派提前回守的时候就开始期待今晚的论功行赏环节了。 但左等右等也不见东野瑜回来，于是只好领了今天的俸禄——谷物混合餐——一边看电视一边吃饭等待。 现在才恍然发现，期待了半天，没想过要什么奖励。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唉！ 绣吉心中懊恼，不时抬头看一眼东野瑜，心中越发焦急，紧接着他的目光落到东野瑜的手机上面，鸟眼一亮，有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8章 五秒？五分钟！ “内臣，” 绣吉说着，鸟眼睛看了一眼东野瑜，谄媚地双翅张开下拜。 “内臣想借主公的智能手机观阅错过的功名太阁传剧集。” 他知道东野瑜非常宝贝这个新得到的手机，因此连看其他大河剧的想法都没敢提，只说想看到完整的功名太阁传。 这部剧在三月初就开始放送了，但绣吉遇到东野瑜是在三月末那时候。 再加上搬家时候折腾了几天，每周去京都巡视，因此错过了好几集，他自己常常因此感到惋惜。 看剧？ 东野瑜瞥了眼绣吉，这鸟嘿嘿傻笑一声。 岛国的流量费对比国内又垃圾又贵，不过部分运营商的部分套餐还算勉强可以用——这边不像国内，运营商有很多。 月之魔女小姐送来的手机卡就顺便办理了明日见集团旗下的一家大型运营商的包月无限流量套餐。 八千円一个月，比国内的包月宽带都他么贵。 也不知道为什么月之魔女小姐在她家的运营商那里办理，居然不整一个全年免费套餐，或者让人弄一个超级优惠量大管饱套餐。 东野瑜思量片刻，绣吉这次也算劳苦功高，而且是自己问他想要什么，一副大方的样子。 要是连个流量都舍不得，失信于鸟的同时也颇损身为主公的尊—— 想到这里，扯了扯嘴角，狗屁主公，怎么感觉好像被绣吉这死鸟给带偏了。 东野瑜于是同意了绣吉请求，不过问了一个问题：“你的爪子能用手机吗？” 十年的智能手机刚出来的时候有一股触摸屏笔的风潮，如果绣吉赶上那时候还能用喙叼着触摸屏笔玩手机。 不过到那种设计热潮已经消退了。 绣吉愣了一秒，瞅了一眼自己锋利的爪子和喙，愣住了，“应该，可以吧.” 说着住了嘴，就算东野瑜真把手机给了他，估计也不敢用爪子去划拉。 心想，主公好不容易有一台智能手机，万一划烂了，明天的晚餐可能就是鸽子炖蘑菇了。 “可以个屁，让你平时不好好修炼，现在玩不了手机吧？” 东野瑜趁此机会教训敦促他。 “我之前就想给你配备一个用于通讯的手机了，但你修为不够，身体依然局限于鸟类，再加上神识操控一片叶子都够呛，因此这个想法一直没能实现。” 其实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时没钱。 竟有这事？ 绣吉闻言如遭雷击，乌黑的鸟眼睛瞪得老大，喙稍稍张开一些。 他愣了一会儿，神色悲切，扯着嗓子哀嚎一声，用古怪的腔调念着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和歌。 “花叶凋落时，水流东去不复还。绣吉悔之晚矣！” 如果自己从一开始就努力修炼，岂不是早就能达成手机自由了？ 绣吉一想到这里，就感觉自己的心在滴血，哭丧着脸认错：“绣吉知错了，以后一定勤加修炼！” “只是，现在该如何是好.”他还心心念念着功名太阁传的前几集。 东野瑜想了想，拿出卫生纸和胶带鼓捣起来，绣吉见此，用希冀地眼神凑近瞧着。 卫生纸和胶带很快被做成适合绣吉喙大小的嘴套——灵感来源于前世网上看到的一个沙雕视频。 好像是测验水果手机的屏幕灵敏度的。 看上去有些古怪，但不知道是什么原理，意外的能用。 “有这等宝贝！” 绣吉一边惊叹地看着东野瑜拿着纸嘴套在手机屏幕上试用，一边眉开眼笑地拍马屁。 “主公真有鬼斧神工之才，莫说孔明，就是公输班在世也得自愧不如！” 这死鸟居然知道丞相和公输班？ 等等，我寄吧谁啊，也配和孔明、公输班比？ 捧杀是吧？！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懒得理他，随后想起今晚上听御子说她在学校遇到妖怪的事，提了一嘴。 “绣吉，御子说在学校里遇到了妖怪，你知道这件事吗？” 绣吉正手忙脚乱地要戴上嘴套，闻言连忙躬身回答。 “回禀主公，那是一株四百年的梅花树成精，看起来不坏，内臣每日送伊织小姐上学后都在那梅花树妖的树杈上休息等待。” “昨天就是他说伊织小姐将会遇到危险，让内臣来给主公报信的。” “这样么，那你明天送御子上学后，记得代我向他道谢，同时告诉他，我会在傍晚带礼物到访。” “绣吉记住了。” 东野瑜在恩人相册里翻了翻，确实看到了不知何时多了一棵梅花树的照片。 不过图像虚幻，大概只够自己报一次恩的。 思索片刻，保险起见，还是准备明天放学去御子学校看看，顺便认识一下这树妖。 想到这里，东野瑜叹息一声。 自己恩人相册里有不少恩人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已经找不到位置了，从此只能看缘分报恩。 要是所有的恩人都像这树妖一般百年不动就好了。 随后，东野瑜给一旁心心念念许久的绣吉说了手机的屏锁密码，随后叮嘱了一声。 “流量不多，省着点用。” 这流量虽说是无限，但也是有一个阈值的——超过7gb，网速就会大幅下跌。 7gb用来看剧的话，应该勉强够了，自己平时也不刷岛国那些tiktak的脑缠短视频。 国外tiktak的脑缠视频远比国内要多。 而且很多暴走族、不良和小孩哥小孩姐就喜欢发那种土狗视频。 “绣吉记下了，多谢主公赏赐！” 绣吉差不多要匍匐在地上了，用苍老严肃的声音拜谢过后戴上嘴套，跑到一旁兴致勃勃地鼓捣手机去了。 场面一时间相当怪异。 他开了静音模式，不过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不远处绫濑坂公路上汽车路过的声音。 再加上东野瑜听力实在灵敏，刚开始还是能听到喙在屏幕上轻轻触碰的声音。 到后来大概是开始播放剧集了，他像是只孵蛋的母鸡似的蹲坐在那里，一双鸟眼睛呆呆地看着屏幕，嘴里无声的喃喃自语。 大概是又在学那些大河剧的言行举止了。 东野瑜急着学法术，只看了一眼便没再理会，迫不及待地坐到床铺上。 静心凝神，在心中唤出报恩系统的面板。 领取报恩奖励。 一卷玉简出现在手上，外形和之前的道经没有太大区别，用锦帛丝带捆缚起来。 相对于普通人来说自然显得华贵，但对于修仙界又过于朴素了。 评价是，没有特效的东西。 不过说不定天尊他老人家就喜欢这种朴素感呢？ 东野瑜只是吐槽，倒不是真的嫌弃。 流浪过的人大多是实用主义者，只要能学法术，哪怕是树皮做的法术书也是顶级宝物。 神识探出，炼化玉简上的青莲印记，有关斩妖的知识醍醐灌顶一般出现在脑海里。 东野瑜闭上眼睛，耗费心神细细将这些知识分门别类，然后逐一阅读领悟。 这一领悟就是一个晚上，明月西斜，星斗闪烁。 到了天边将明未明的时候，东野瑜方才睁开双眼，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睛里神采奕奕。 黎明前窗外有些黑，房间里的灯关着，漆黑一片，只有手机那一片有着光亮，将绣吉的鸟脸照亮。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与注视自己的东野瑜对视一秒，咽了口唾沫，倏地闭上眼睛。 就这么直挺挺地倒在地板上，开始打呼噜。 这死鸟，昨晚才发誓要努力修炼，说话跟放屁一样。东野瑜心中有些无语。 虽然早知道绣吉可能会熬夜追剧，却没想到他一熬就是一个通宵。 这还得了？ 不行，以后得限制时间才行，不然沉迷网络，荒废了修行不说，搞不好会误事。 东野瑜做下决定，将手机收了回来，打开灯，轻轻踹了脚躺在地上比渡鸦还大一圈的鸽子。 “没睡就赶紧给我起来修炼。” 绣吉见装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站起身，讪讪地跟东野瑜打招呼。 “主公晨安。” 见他只是嗯了一声，以为是发怒了，大急。 “内臣第一次使用智能手机这种人类法宝，不慎被其蛊惑，沉迷其中，真是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东野瑜摇摇头。 “不至于，不过既然你自知有罪。这样吧，以后你每天必须修行够七个小时，才能玩两个小时的手机。” 说着进到厕所洗漱。 “啊？！” 绣吉呆立在原地，如又遭雷击，恨不得给自己的喙来上一翅膀，追在东野瑜来到厕所。 “主公，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内臣知错——” 东野瑜只是横了他一眼，他便闭上嘴缩起脖子。 “八个小时，每天必须修满八个小时，再说翻倍。” 八个小时，主公你干脆杀了我算了。 绣吉当时就懵了，在心中吐槽一句，不过不敢说出来，只是哭丧着脸，失魂落魄地走出厕所。 “.绣吉知晓了。” 这种懒狗，就该用诱饵吊着，用鞭子抽着，他才肯动。 东野瑜洗漱完，拿出粉红小锅开小火开始烧水，准备待会儿煮面，同时坐在小方桌旁整理归纳昨晚的领悟所得。 学了一晚上法术，自己现在对于斩妖算是有些心得了。 笼统地将这门法术称为附魔其实不太恰当，附魔只是它的用法之一。 当手边没有武器的时候，随手捡一件东西，哪怕是椅子也行。 法力附着其上，就有坚不可摧和斩妖诛魔的特性。 说是斩妖诛魔，但实际上对神明也有用。 不过缺点是法力消耗特别快，而且这样粗暴灌入法力会损坏物体内部结构，让其变得脆弱。 另一个用法便是可以用法力炼化自己的武器。 逐渐了解武器的每一寸结构，将法力浸润其中，从而达到心意相通的地步。 在这种炼化过的武器上使用斩妖不会损坏武器，而且效果更强。 具体怎么样东野瑜还不清楚，不太敢直接在澄明一文字长光上试验。 于是先扯下一截卫生纸，淡淡的灵光附着其上，柔软的卫生纸瞬间变得坚如精钢。 用全力掰了掰，没掰断，连弯折都做不到，但法力流逝的速度变快了很多。 在小方桌上轻轻砸了几下， 剁剁剁， 有种钝了的菜刀的感觉。 收回法力后，东野瑜观察了一下卫生纸。 发现这张刚买回来不久的，质地有些坚韧的纸变得像是了放置几十年的老纸。 它变脆了，稍稍一捏就碎成了纸屑。 或许是因为材质问题？ 随后目光在空荡荡的家里巡曳，寻找下一个试验品，最后落在书包上，想拿一支笔出来试验。 想了想，又觉得舍不得，好歹陪自己待了这么一段时间，就算没墨了，就这么放着也好。 东野瑜是一个比较念旧的人。 沉思片刻，东野瑜来到楼下的垃圾桶里翻了翻，从分类好的垃圾里找出了铁椅子的其中一条腿。 空挥几下，有那么一点物理学圣剑的味道，因为是空心，所以强度上肯定远远不如。 法力运转，朦胧的灵光笼罩了整根椅子腿，东野瑜拿在手里掂了掂，太轻了，作为武器不太合适。 不过现在只是试验，倒无所谓。 将它紧握在手里，手臂肌肉绷紧，朝着电线杆子用力劈砍过去。 呜！ 椅子腿在空中挥出呜呜风声，砸在电线杆上，顿时崩下几块小的混凝土，有些许龟裂的纹路开始蔓延。 锵锵锵！ 东野瑜一刻不停，紧握椅子腿急速挥舞，白色的棍影连绵成一片，电线杆上不断有混凝土块飞溅，灰尘弥漫开。 这样高强度的挥砍攻击一会儿，东野瑜收着力，不至于对电线杆造成实质伤害——这种电线杆都有高强度钢筋在里面，不是人力能弄坏的。 同时估算了一下对非炼化武器使用斩妖的法力消耗。 如果一直这样高强度拼刀，自己现在的法力大概够用五分钟？ 这还是自己身为妖怪，蓝条远比凡人长，要是换个一般的除妖师来，感觉应该连五秒都撑不了。 专注于感受法术效果的东野瑜自动屏蔽了灵敏感官传来的讯息，直到退出这种专注的状态才感觉到不对劲。 转过头，发现一个披星戴月骑车送报纸的青年愣在不远处。 他发现东野瑜朝自己看过来，连忙鞠躬道歉。 “对，对不起。” 一边鞠躬，一边调转车头，慌张地转了一个方向骑车跑了。 东野瑜望着他狼狈逃窜的背影，有些讪讪，装作没事人一样走开，同时心中也感叹打工人不容易，要知道这时候可才五点出头的样子。 收回法力，手中钢铁材料制成的空心椅子腿立刻变得像是锈烂了多年，轻轻一捏就成了铁屑。 看来不是材质问题，如果是非炼化的物品，大概只能用一次斩妖就会坏掉。 眼看着即将天亮，东野瑜快步跑到天台，没有浪费今日份的紫气。 这样炼气虽然进度缓慢，但胜在基础牢固，踏踏实实，每次修炼完都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完成今天的晨间修炼后，东野瑜回了公寓吃完早饭。 又叮嘱绣吉别睡着了记得送御子和跟那梅花树妖说今天自己要去拜访的事。 随后换好校服，注视着床铺上放着的澄明一文字长光片刻。 有些担心小偷或者妖怪什么的，趁自己和绣吉都不在家，撬门把刀给偷走了。 这种造型精美且有灵性的古刀不仅受小偷青睐，一部分妖怪也颇为喜欢。 于是干脆背上书包，拿着它出了门——这年头cosy盛行，不知道能不能蒙混过关。 东野瑜准备之后去买一个剑袋把它装起来，随身携带，这种贵重物品要是丢了，自己能气得三天吃不下饭。 兄弟萌，今天只更了四千五不到，剩下的两千明天早上起来写，我先睡了，再熬夜码字人要没了(w)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09章 有关青春的滋味 东野瑜拎着剑出门后才想起来，现在是早上六点三十分。 别说剑道用品店，就是很多餐饮店都没开门。 大街上除了像自己这样赶早的学生和从公司加班归来的，满脸的衰相好像下一秒就要倒在街上的疲倦帕鲁。 不会是东京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吧？ 因为澄明一文字长光比一般太刀都长接近四分之一，外表又实在引人注目。 这样拿着走出门，很难用cosy来解释，万一遇到懂行的直接就寄了。 东野瑜于是回家消耗了一卷纸对剑做了一些伪装。 将卫生纸缠在剑鞘外面，本来是想用布的，但家里没那么长的布——除非把自己唯一的被褥给撕了。 然后拿胶带固定和保护卫生纸层，看起来虽然也很奇怪，可总比直接暴露在其他人视野中要好。 处理好后，东野瑜拎着刀再次出门上学。 时间来到六点五十，晨间有些类似于蓝调时刻的余韵渐渐褪去，天边一轮红日升起，云雾尽散，蔚蓝澄澈。 町外车辆来往的喧嚣传来，一些国中生在母亲的唠叨中不耐烦地准备出门。 东野瑜走在街头，迎着太阳，有金辉洒落在身上，镶边一般将他整个人从这个世界刻画得更出众。 身前身后三三两两走着不同学校不同年级的学生，不少目光偶尔会偷偷投过来，无论是少年的羡慕，还是少女的倾慕。 当然，难免有无缘无故的嫉恨。 不少学生一边走着一边回头看落在身后的稻荷神社，他们在谈论有关六月下旬祭典的事。 说起来，御子之前也说过祭典的事，伊织家称得上老弱病残这样说虽然有些失礼，但却是事实。 自己到时候得去神社帮忙才是。 东野瑜回头看向身后那不高，在故乡顶多叫高地，但在周围大多平整的居民区依然算得上鹤立鸡群的绫濑坂。 人们口中的神社便伫立在绫濑坂上，静谧肃穆，像是刻入了时间，成了象征性的存在，纯粹的金辉照在那青灰的琉璃瓦上，熠熠生辉。 因为害怕地铁安检，东野瑜没有坐地铁，而是一路狂奔到学校。 绫濑町这边到文京区有相当长一段距离，而且街区弯弯绕绕，不熟悉的话很容易迷路。 还好这时间段的人大多坐地铁去了，街上人属实不多，否则第二天一些播报趣闻逸事的新闻上大概就会出现自己的身影。 东野瑜一边问路一边朝学校跑，终于在迟到十分钟前赶到了学校。 等来到学校的时候，校门外的学生已经不算多了，零零散散的。 一些习惯于踩点的男生叼着面包塑料袋骑自行车转过弯，发现校门就在不远处，松了口气，翻身下车。 一边吃早餐一边推着车走，步伐悠哉。 校门口站着几位风纪委员，有男有女，他们正在检查学生是否有携带违规物品。 例如工口杂志、锐器等。 东野瑜发现他们居然能精准地从人群里逮出宅男，并熟练地从他背包里翻出工口杂志，顿时愣住了。 感觉这学校风纪委员比东京地铁安检都要严。 这难道不算侵犯个人隐私吗？ 东野瑜怜悯地看了一眼滑跪在校门口的阿宅，硬着头皮走了上去。 却没想到风纪委员的人只是看了自己一眼就准备放行。 之前在社团招新时候有过一面之缘的风纪委员有村美嘉笑着问了一声：“东野同学什么时候参加剑道社团了？” 东野瑜想了想，满脸真诚的说道：“是我朋友有马君参加了剑道社团，想让我也参加，所以借了一把剑给我试试。” “但他忘了给我剑袋，我就自己做了个简易的剑袋。”说着展示了一下手里包裹着卫生纸的剑。 他眼睛里有光！ 有村美嘉之前在社团招新的时候对东野瑜的感官不是很好，当时隔着人群远远看一眼。 因为矮，只看到小半张脸，觉得不过如此。 此时彼此近在咫尺，算是领教到了传闻中立花校草的厉害。 她红着脸挪开视线，不敢和他对视，只觉得看一眼就要被那双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睛给吸进去。 一个剑袋几千円而已，至于吗？ 其他路过的学生和在场的风纪委员则纷纷侧目，对于东野瑜的抠门和厚脸皮感到惊叹。 至少他们是干不出来这种事，用卫生纸和胶带做剑袋太丢人了，更别说还要拿到学校里来。 “有马？是那个刚进剑道社就因为骚扰学姐、冒犯学长，被教训了一顿的有马则宗？” 风纪委员中的一个男生揶揄般笑着问道。 “大概是吧。”东野瑜有些无语，这才几天，有马那小子的名声已经传到风纪委员这里了？ 恐怕再过几天，他的恶名就要从剑道部传到整个立花高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感觉他的高中择偶权已经丧尽。 算是对他口无遮拦和三观不正的惩罚吧，对于异性非常感兴趣的有马来说。 这应该算是一种酷刑？ 跟几个风纪委员聊了几句，也没人提出要检查东野瑜手里的不明物体。 开玩笑，别看这小子满脸真诚气质和善，你看他那身高，再看那代表强者的身体。 要检查你去，反正我不去。 更何况据说这位东野君学力排名可是第六位，能在立花排前十的，基本都是人中龙凤，未来的东大同学，前途光明远大。 这谁敢得罪？ 万一几十年后有什么事去找人家帮忙，人家说起今天被检查这件事，自己还怎么开口？ 几个高年级风纪委员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放行。 东野瑜于是有惊无险地混进了学校。 与身后跪在地上，双手抱拳，做出汤姆猫乞求姿势，求有村美嘉不要撕烂工口杂志的阿宅渐行渐远。 “有村酱，我们是国中同学啊，球球了，不要撕掉我的久留目玲写真杂志，我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 有村美嘉鄙夷地看着跪在地上的阿宅，想到刚才那披着朝阳，气势昂扬，光明磊落，对谁都无比真诚的东野君。 少女心中感叹一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与草履虫的差距都大。 她冷漠地撕烂了手中的工口杂志，扔进垃圾桶，像是撕烂了阿宅的魂，抽掉了阿宅的脊梁。 “啊！” 阿宅惨叫一声，万念俱灰，眼睛里没有了光，如行尸走肉般混入学生的人群中。 东野瑜没有在意身后的小剧场，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早自习了。 他快步到鞋柜领了今日份的情书，换好室内鞋，进入班级教室。 跟正在聊天的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打了声招呼。 “东野——”有马则宗刚想说什么，东野瑜立刻打断了他。 “我有急事要去办，待会儿再说。” 然后在两人疑惑的目光中迅速放下书包，拎着手里缠满卫生纸的澄明一文字长光朝明日见早苗的班级走去。 她的班级是高一年级a班，在对面，要走过一条长廊才到。 东野瑜快步穿过走廊，来到一年a班教室外，探头探脑地往里面观察，很轻易在学生中找到了明日见早苗的身影。 她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灿金的发丝梳成双马尾，在明耀的朝阳中氤氲着朦胧的光晕。 戴着特制的发卡，形状是放射状的太阳徽章和弦月徽章。 材质大概是黄铜的，但以月之魔女的豪横，感觉更有可能是纯金的。 身上倒是老老实实穿着校服，跟以往中二少女的印象截然不同，气质恬静。 不过那股超然于世的高傲依然存在，给人高岭之花、生人勿进的感觉。 “那位同学，那位同学，对就是你，帮我叫一下明日见同学，我找她有事。” 东野瑜压着声音对靠近教室后门的一位女生喊道，那长相秀气的女生回头愣了一秒，指了指自己，面露疑问。 直到东野瑜给出肯定的答复，并温声重复一遍后，才红着小脸去到明日见早苗那边，说有人找她。 正超然于世，独自美丽的明日见早苗听罢，转过头去。 清冷疏离的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眨了眨眼睛，微微抬起臻首，轻松写意地站起身，朝他走去。 虽然只是普通的行走，但就像是传说中经受过礼仪训练一般，明日见早苗的仪态给人一种优雅的感觉。 周围的学生窃窃私语，窗外的春风撩动窗帘，明耀的朝阳在黑板上拉出亮色的金辉，有尘埃在其中跃动。 东野瑜看着这一幕，倚靠在教室后门，稍稍有些失神。 记忆在如同泛黄的胶片电影般在脑海中回放，倏地想起前世中学时候，也是这样明亮耀眼的日子。 在由主色调是黑色、点缀有花白略显陈旧的石质地板，稍有破烂的课桌、椅子，两根电线吊着的长条灯具，有气无力的吊扇以及永远擦不干净的黑板组成的教室里。 希望在异性面前展现自己的男女学生们也是这样到处流窜于各班教室后门，或呼朋唤友，或传递情书。 对于踏入长生路后记忆力超群的东野瑜来说，这样的记忆恍如昨日。 一转眼，就二十多年了，如梦亦如幻。 追订掉了好多qaq看来伊露维獭得非常努力码更多字才行，今天还有一章。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10章 月之魔女的行宫 事实上说恍如昨日，或许还带着一些朦胧的滤镜。 对于东野瑜来说，其实更像是电影回放，所有的细节、经过纤毫毕现地展现在自己眼前。 甚至当时同桌女生偷偷看自己的复杂神色也一清二楚。 一时间，某种对于青春岁月的渴望，难以言喻的怀念、感慨，甚至是庆幸的感觉涌了上来。 东野瑜不知道是什么导致自己能带着宿慧投胎转世，也不知道是谁赠予了自己报恩系统。 但此刻能再一次经历这样的美好，自己的心中充满感激。 并对大多数人算是沟槽的，却偶尔做了一次人的命运表示感谢。 带着宿慧转世投胎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而更多的惊喜则隐藏在日常生活中。 正如自己此时正再一次经历这黄金岁月。 东野瑜露出会心的微笑，收回发散的神思，朝她无声地说着。 “即便是这样明媚的晨间，也无法夺走属于您的光芒，我亲爱的殿下。”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反过来说，有所求必礼下于人。 他微笑着稍稍躬身。 明日见早苗嘴角微微勾起，樱色薄唇动了动，默契地无声回复。 “数日不见，您依然英姿飒爽，我忠诚的骑士。” 在明日见早苗的眼中，两人似乎无视了a班的其他人，仿佛来到了那只存在于幻想中的镜像月亮王庭。 身着华丽铠甲，高大英俊的骑士远道而来觐见，拖着长裙头戴王冠的自己从王座上走下来。 皎白的月华透过彩色玻璃落下满地银霜，将自己的影子拉长，直至与他的影子叠加在一起。 明日见早苗，来到东野瑜身边，两人往走廊那边走了几步开启私聊模式。 a班的学生们纷纷将头伸出窗外，往这边投来目光， 社团招新那时候就开始有传闻b班的东野君和自己班的明日见同学在谈恋爱。 许多人不相信，如同高岭之花般冷然不可近的明日见/东野同学，怎么可能在一起谈恋爱？ 这就像是两个同极的磁铁紧贴在一起那样让人难以置信。 而现在，看着眼前这一幕，不论男生还是女生，都渐渐面如死灰。 这就像是你兴致勃勃走上拳击擂台，心想可能会对上势均力敌的对手。 看到巅峰泰森迎面走来，心想这下完了，结果泰森拿起话筒说，我是这场比赛的主持人，你的对手是——雷欧奥特曼。 比在apex里看到你的捍卫者是20级双锤骷髅海原皮恐怖g7人还要惊悚，这已经不属于开挂的范畴了。 打你吗，上票吧。 东野瑜很快将有人送自己真剑的事说了出来，并将自己的困境讲述给明日见早苗，希望她能帮助自己。 是谁，胆敢僭越月之魔女的权柄！ 明日见早苗听完东野瑜的请求后，目光落在他手上缠着卫生纸和胶带的剑上。 她本来是想着等东野瑜再次跟着自己去调查妖怪时才赐予他骑士佩剑的。 没想到被人抢了先。 明日见早苗是完美主义者，想到这里顿时就像是看到一张纯洁的白纸染上了其他颜色般，心中有些懊恼。 不过她很好的将这份负面情绪收敛在心中，神色平静，不断在心中告诉自己。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真正完美的东西，只是一把剑而已，无伤大雅。 没谁限定骑士只能有一把剑。 少女如宝石般剔透的冰蓝色眸子中有莫名神采微微闪动。 “所以，您是想让我帮您办理一个合法持刀证书，并在学校的时候暂时找一个地方存放这把剑？” “身为月之魔女的我当然可以办到，而且很轻松，但对这份恩赐，您的回应是什么呢？” “您的骑士能回应您的只有忠诚，我的殿下。” 现在周围没什么人，东野瑜当即不要脸地说出尬词，表明心迹。 反正看明日见早苗这倔强的样子估计也不会放弃对妖怪的探索发现。 她迟早会找到办法，再次踏上这条凡人不该涉足的危险道路，不停在作死和幸存之间来回横跳。 相处这么久，东野瑜已经有些了解她了，而且其实还挺喜欢明日见早苗的。 作为朋友，明日见早苗命是极好的。 如果哪天她又要去调查妖怪，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 跟着她去调查妖怪有钱赚不说，更重要的是，这种难能可贵的恩人品质是自己现在急需的。 不断能让东野瑜欠下恩情，又频频将她自己置于险地。 这简直就是恩人的模范标准！ 虽然说起来有点冒犯的意思。 但是，如果世界上都是这种恩人，那报恩狐狸们会轻松很多。 礼赞明日见早苗命， 明门！ 明日见早苗闻言，微微眯起眼睛，打量着东野瑜真诚的脸，轻哼一声。 拥有洞察之眼的月之魔女早已看穿骑士的内心。 此乃谎言！ 如果真正忠诚，就不会接受除月之魔女赐予之外的任何东西，更别提佩剑这种具有浓厚象征意义的武器！ 忠诚不绝对，就是绝对不忠诚！ 不过优秀的上位者总是能原谅追随者的一些不涉及原则问题的小错误。 月之魔女自认是镜像月亮最出众的王。 “跟我来吧。” 眼看着即将开始早自习，明日见早苗却不在乎，带着东野瑜走过安静的校园，进入社团活动大楼，来到一间大教室外，推门而入。 东野瑜站在门外抬头看了一眼，超自然探索编辑部活动教室。 说起来，加入社团快两周了，自己还是第一次来社团活动教室。 “这是月之魔女在黑夜之国的行宫，进来吧，我忠诚的骑士。” 少女在忠诚二字上加了重音，让东野瑜有些不明所以。 又怎么了？ 东野瑜仔细回想，没发现自己哪儿出问题了，只当她又发癫。 走进教室。 像是真的穿过了某种帷幕，东野瑜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房间。 它已经脱离了尘世的庸俗外形，被完全改造成了月之魔女想要的模样。 地板铺着典雅造型的大理石，王座、家具、宝箱、圆桌，应有尽有，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用超大屏幕无缝连接在一起。 这些屏幕播放的画面正是一座王庭该有的样子。 清晰度精细得吓人，让人分不清是现实还是画面。 兄弟萌，燃尽了，但我还能写一章两千字出来。 你们的月票能为我提供许多写作灵感，我现在强的可怕！作家助手启动！ 等我好消息。 第111章 宝箱之间亦有差距 如果说，先前所谓的镜像月亮王庭还停留在苍白的语言上。 那么现在，月之魔女小姐用钞能力将它带到了东野瑜眼前。 每一个屏幕的动态画面都做得几乎分辨不出真假，如同紧密咬合的齿轮一般完美地嵌合在一起，共同构建出一座王庭的动态景象。 王庭整体的风格有些类似于古希腊神庙，属于那种四面通透的设计，又没有完全通透。 设计了超大型窗户，但还是有墙壁，白色的帷幕偶尔被风撩起，能看到窗外的景色。 数米高、需要三人合抱的洁白立柱，门廊宽大，给人感觉像是古代巨人的宫殿。 地板光滑到能照出人影，上面有着神秘的纹路，微微泛着蓝色荧光。 天花板是圆形穹顶，绘着传说壁画，看内容似乎是描述某位戴着王冠的少女行走苦难之地的事迹，大概就是指的月之魔女吧。 转过身，通过身后画面中洞开的城墙般的大门，可以发现画面中的王庭其实处在一座山上，山下是沉浸在夜色中的城市。 建筑风格统一，有些类似于地中海风格，白色墙壁，圆形穹顶在皎洁明亮的月光中呈现出蓝黑色。 有奇观一般的空中花园和各种巨型雕塑。 更远的地方还有港口、蔚蓝的大海和林立的桅杆，船只的风格从文艺复兴时期到维多利亚时期，不一而足。 东野瑜在月之魔女的行宫中漫步，目光被动态画面的细节吸引，偶尔贴近屏幕仔细观看，不住地在心中感叹。 这简直就是阿宅的梦中情房，如果在这里安一张床，一台顶配电脑和空调，我能在这里宅一年不出门！ 只能说有钱真好。 东野瑜在参观活动教室的时候，明日见早苗跑到了教室角落里。 她蹲在一个贴着符咒的金碧辉煌的大宝箱前，指头按在原本该是锁的地方。 那里有一个发光的魔法阵，大概是某种指纹解锁。 咔。 箱子开了锁，明日见早苗打开看了看，然后站起身，见东野瑜正沉浸在参观中，便没有打扰。 她注视着东野瑜的神色，对于他惊讶于王庭之伟岸华丽的样子非常满意，骄傲地抬起臻首，如镜湖般的冰蓝色眼眸漾开了微笑。 哼哼，知道本月之魔女的厉害了吧？ 应该早点带他来行宫看看，以后或许还要让他多涨涨见识，免得真正去镜像月亮王庭的时候露出一副土包子的表情，丢自己的脸。 等发现东野瑜回过神，将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明日见早苗收敛表情，非常自然地低垂下眉眼，轻声说道。 “请上前来，我忠诚的骑士。” “这是行宫中用来存放贵重物品的小型宝箱，由矮人工匠之神亲手打造出它坚不可摧的外壳，魔法女神赐予它无法被洞开的魔力，以及神宫寺审判官用来驱除邪恶的符咒。” 明日见早苗脸不红心不跳地吹嘘一番，撩了撩贴在宝箱上的几张白色符咒。 “用来放置你的剑再合适不过了。” 东野瑜走近看了一眼，屈指敲了敲宝箱的外壳，又看了眼外壳的厚度，放心一些——比保险箱都厚。 而那些符咒和半个月前在瑞穗町那边看过的无用符咒也有不同，这几张符咒是有点东西的。 符咒上用朱红毛笔写着符文，每张符咒中都蕴着一道法力，与其他符咒牵连的同时，还隐隐与周围的天地灵机呼应。 看样子像是一种防御反击的符咒，对自己没什么用，但一般妖怪应该是不敢靠近的。 东野瑜于是将缠着卫生纸的剑放了进去，同时发现宝箱里还有许多别的东西。 贴着宝石的王冠，之前社团招新时候的那把华丽的骑士双手剑，造型漂亮的魔杖，风格独特的怀表，极有设计感的披风以及许多零零散散但一看就很值钱的东西。 东野瑜只看了一眼，直接道心破碎。 自己的王之宝库和眼前这个宝箱比起来简直就是流浪汉的拾荒物品存放箱。 只能说宝箱之间亦有差距。 将剑存好后，看着明日见早苗将宝箱锁起来，东野瑜放心了许多，走出活动教室。 这时候上早自习的铃声早就响过了，两人的步伐越发缓慢写意，颇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味。 “殿下，找神宫寺审判官借阅法术典籍的事怎么样了？” 东野瑜询问道，这些天明日见早苗难得处于静默状态，也不知道她进展如何。 明日见早苗听罢，步伐依然稳健，沉默一秒，轻声说道，“已经有了眉目，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样么。”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头，随后有些意外她的语气用词，与自己相处时的样子似乎正在逐渐在变得正常起来。 虽然还是会夹杂一些独特的中二言辞，但比起刚开始的时候端腔拿调的样子已经好了太多。 大概是因为熟悉了的原因吧。 东野瑜走近几步，稍稍落后她一些，询问道：“她已经同意了吗？” 虽然现在自己可以借阅伊织家的藏书和法术，但伊织家也不是什么除妖师大家族，估计传承的法术不多。 能多看一些总是好的。 “差不多吧。”明日见早苗黛眉微皱，有些不高兴地回答，今天的骑士话有些多了。 连续两次模糊用词，东野瑜明白估计是没什么进展，于是不再询问。 也没告诉她自己获得了借阅伊织家藏书的允许，主要是伊织忠道老爷子只说让自己看，却没同意自己教给别人。 走了一段距离，明日见早苗发现东野瑜没再追问，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在想刚才自己的语气是不是不太好。 想了想，又随口说道：“上次说要赏赐给你的盔甲已经快做好了。” 新衣服？！ 如今宽裕很多的东野瑜倒不像刚来东京那时候窘迫得连衣服都买不起，不过谁不想要免费的新衣服呢？ 而且月之魔女出品，必属精品，可以期待一波。 “能有幸得到月之魔女殿下的垂青，我唯有献上至高的忠诚。” 东野瑜表情严肃地说着，同时微微躬身。 明日见早苗看了一眼，冰蓝色眼眸中沉落的晨曦颤了颤，挪开视线，自顾自地走着，只是用平静的声音回复。 “我对任何有功之人都是如此。” 东野瑜旷了小半截早自习才回到教室，不过没人说什么，这是属于优生的特权。 “东野，你刚才干嘛去了？”有马则宗转身过来颇有些八卦地小声问道。 东野瑜示意他看一眼周围认真仔细的同学，“下课再说。” 第一节课很快结束， 憋了一整节课的有马则宗转过身来，颇有些松了口气的样子。 “这下总可以说了吧？我刚才看你去a班了，肯定跟社长有关吧？” 说着还朝今川柏木笑了笑：“我说了，上周你跟着一起去社团活动就是当电灯泡，如何？” “但确实有收获。” 今川柏木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摁着塞了小半天的狗粮。 但见到了超乎寻常的场面，还得到了一万円，属实不亏。 东野瑜没抬头，一边整理笔记一边随口回答：“我是去找社长帮忙安置一件物品，别乱说，凭空污人清白。” 今川柏木瞥了他一眼，你和社长也有清白之说吗？ 瞎子都能看出来不对劲，要不是真的喜欢，谁会为了一点钱陪着社长社死？ 物品？有马则宗沉思两秒，恍然大悟。 “是你刚才拿着的那东西，是木刀吧？不过看起来比一般木刀长很多。” “之前我就很奇怪，忘了问，为什么东野你要用卫生纸和胶带包着木刀，剑道用品店应该有附带剑袋才对。” 见有马则宗颇有些疑惑的样子，东野瑜解释道。 “别人送的剑，没有剑袋，今天早上又没有剑道用品商店开门。放家里怕被偷，就先用卫生纸胶带凑合带到学校里来了。” “干嘛去买，单独买的话得被宰好几千円。” 有马则宗拍了拍胸膛，相当爽快地说道：“我家有个多余的剑袋，你要的话就送你了。” 不得不说，这小子虽然看上去猥琐好色，喜欢年上学姐，但对朋友还不错。 “那就多谢了。” 东野瑜对于来自他人的好意从不拒绝。 话音刚落，恩人相册里顿时出现了有马则宗的影子，很淡，估计报恩奖励不会太好。 不过蚊子腿再小也是肉嘛。 “嗨，都哥们儿。” “而且今天我还得求你们两个去给我的剑道战捧场呢，对面是高年级，有不少助战的，估计压力会有些大，搞不好还会连累你们得罪高年级学生。” “我有很多朋友，但只有你们两个愿意帮我。” 说着，有马则宗朝东野瑜和今川柏木双手合十，脑门往两人的课桌上各磕了一个。 “今川，东野，今天就拜托你们了！” 磕完揉了揉额头，又安抚军心似的，咧嘴一笑，颇有自信。 “我如今家传剑术突飞猛进，今天必将菅谷哲央斩于马下，夺回绪芳学姐，到时候请你们吃顿好的！” 还有一章。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12章 剑道战 沟槽的曹贼，还说不是为了学姐？ 东野瑜微微皱眉，如果有马则宗是以学姐为目的，那估计这场剑道战他就算胜了，也是败北。 自己作为朋友，应当劝告一两句才对。 想到这里，东野瑜抬头看着自信满满的有马则宗。 “学校里这么多女同学，你为什么非要追求那什么绪芳学姐？” “人家心有所属，哪怕你赢了剑道战也不会回应你的。有马，如果你是以雪耻为目的，可能会成功。但如果你是以学姐为目的，相信我，你只会碰一鼻子灰。” 有马则宗听罢，颇为惆怅地叹息一声。 “东野，你听说过一见钟情吗？即使不会得到回应，我也要试一试，否则将留下终生的遗憾。” 东野瑜无语，狗屁一见钟情，不就是馋人家身子？ 见他如此魔怔，一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和今川柏木对视一眼，微微摇头，不再劝告。 不过还是答应去给他助战，毕竟前几天日下长政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有马这小子也没有退缩。 等他撞烂了头再拖着他走吧。 很快来到下午三点半，老师宣布下课，大多数学生还停留在知识灌脑的余韵中。 有马则宗背上早就收拾好的书包，拎着装有竹剑的剑袋，在一旁等待东野瑜和今川柏木整理笔记。 见他们可能还要一会儿，便隔着剑袋握持竹剑，在教室后面的过道练习素振——就是拿刀从上往下砍，不过对姿势有比较多的要求。 没练几下，抬头一看，发现明日见早苗站在教室后门，她看了眼有马则宗，然后指向东野瑜。 有马则宗愣了一秒，看向东野瑜，顿时想大笑三声。 a班距离b班可是有一条长廊的的，也就是说，社长应该刚下课就跑了过来。 你管这叫清白？你俩要是清白，我他吗吞粪三斤！ 他走过去拍了拍正将书本装入书包的东野瑜。 “东野，社长找你。” 东野瑜抬头就看到有马则宗带着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脸上还有着贱笑，一双眉毛耸动着。 正疑惑，目光落到教室门口的明日见早苗身上。 她此时站在后门那里，目光在班里女同学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与对东野瑜的视线对上，微微颔首，姿态优雅，气质恬静。 东野瑜立马就明白这小子在想什么，正皱眉要说什么。 发现班里不少学生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也在自己和明日见之间来回打转。 寄，自己的清白名声大抵的确是没有了。 不过误会就误会吧，每天从鞋柜里拿情书也挺麻烦的，有明日见挡着，至少没有浪蝶来骚扰自己，图个清静。 东野瑜背上书包，跟有马则宗说了声。 “你先带今川去你们社团道场那里，我随后就到。” 说罢便离开了教室。 有马则宗看着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的背影，得意洋洋的肘了今川柏木一下。 “看吧，我早知道他俩偷偷摸摸的肯定成了，社团招新那天搞不好就是某种表白仪式。” 今川柏木经历过上周末的事，心中也有所猜测，赞同着点头：“东野君和社长确实很配。” “不过有马君，今天的剑道战，你真的有把握吗？” “放心啦，包赢的。” 两人闲聊着走出教室往剑道部走去。 路上东野瑜询问了明日见早苗来找自己的原因。 明日见早苗轻声回答：“我将进入帷幕之后与神宫寺审判官商议些事，或许还会回一趟镜像月亮王庭。” “行宫这边的宝箱只有我能打开，所以唤你来跟我去取剑，骑士不能没有武器在身边。” “那真是麻烦您了，我亲爱的殿下。” 东野瑜点点头，没想到月之魔女小姐看起来像朵长歪的高岭之花，居然还挺细心。 跟着明日见早苗去超自然探索编辑部那里将澄明一文字长光取了出来，随后两人互相道别。 明日见早苗朝高二年级教学楼走去，东野瑜则问路来到剑道部道场外。 这是一座两层楼的大道场，完全是木制和风建筑，看上去有些气派，不过正门顶上那里挂着的唐破风实在丑陋。 据说这座道场是十多年前某一位剑道部部长带领团队获得立花高中的第十次玉龙旗团体冠军时，明日见五郎赠送给剑道部的礼物。 毕竟一般学校也不可能给一个社团单独修建筑，大多数学校也就是给你几间教室玩玩得了。 看明日见五郎的样子，只能说明日见早苗这样大方不是没有来由的，洒币感觉是明日见家的家族传统。 东野瑜在外面参观了一小会儿，拎着剑进入剑道场。 里面的空间足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当然不全是道场，还有更衣室、器具存放室、男女浴室等其他设施。 三十多个男女学生穿着剑道衣正坐在道场一边，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坐在另一边，周围还有剑道部的其他观众。 总共算起来差不多有差不多一百多人的样子，大多是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级的学生。 高三年级因为要冲刺大学，所以很多社团活动会停掉，包括剑道社团。 东野瑜观察一遍，道场一角，与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个女生，正在练剑。 总感觉好像在哪儿见过？ 他一边思索一边在玄关换完鞋，往里面走进几步，引来诸多目光。 一个双手抱胸依靠着廊柱身着剑道服的男生也发现了闯入场内的东野瑜，走过来。 他身高只有一米七三，长相普通，不过看上去倒是温和有礼。 只是目光落在东野瑜手中用卫生纸和胶带缠着的刀上时，还是差点没憋住笑出来，沉默一会儿才绷着脸问道。 “请问同学你是来参加剑道社的吗？” “不是，我是来观战的。”东野瑜微笑着回答。 “观战？哦，是菅谷请你来的吧？他们在那边。”男生指了指坐了三十多人的那边。 东野瑜摇摇头，看向另一边势单力孤的两人：“那是我朋友，他请我来为他助战。” 说着在男生有些愣神的目光中，往那边走了过去。 有马则宗正被对方的压力给压得喘不过气来，见身材高大、气势不凡的东野瑜朝自己这边走来，道场中许多人的视线被他吸引过去，压力大减，顿时喜笑颜开。 他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恢复了自信：“东野！” 第113章 败北，你将要面对的是—— —— 东野瑜朝他点点头，大步走到他右手边正坐下来，手中的刀放在左侧地板上，随后小声问道。 “谁是菅谷哲央？” 有马则宗朝对面坐在中间，与他正对着的那人努了努嘴：“中间那个。” 东野瑜目光于是落到菅谷哲央身上。 他不算帅气，容貌只算得上五官端正，干净利落，今川柏木捯饬一下都比他好看。 但仅从上身来判断，菅谷哲央的身材管理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算是不错的。 身高碾压有马则宗，身高粗略一看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说臂长过膝有些夸张，但也快接近膝盖了。 属于是那种按着有马则宗的脑袋随便让他打都没法被攻击到的长度。 剑道服下隐隐能看到肌肉的轮廓，将宽松的白色剑道服撑起来，不论身高还是强壮程度都不是有马则宗能比的。 东野瑜只看了一眼，有些无语，目光落到一米六五都不到，臂长比别人短了一大截，体格也差了许多的有马则宗身上。 感觉有马这小子有些冲动了，招惹这种和自己的量级极不匹配的人。 别看剑道对决是拿剑对战，规则还很多，但体型优势却不比肉搏战来的小。 菅谷哲央身体强壮，耐力一方面就远超有马则宗，腿长，则进退迅速，闪转也很方便。 手臂长，剑的攻击范围就大，很多时候你剑还在空中，别人就已经斩中你了。 这种天生体型劣势的情况，除非是剑术差距很大，否则希望渺茫。 东野瑜对比双方战力，心中暗叹，只能选择相信。 做好了今天丢脸的准备，也不准备离开——好歹朋友一场，人家还请吃了饭。 关键有马这小子是真不占理，就算自己有心给他找场子都会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不过脸上神色不变，免得影响有马则宗的士气。 菅谷哲央坐在那里，不时和身边的人笑着聊天，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和如临大敌的有马则宗形成鲜明对比。 看到东野瑜投来的视线，目光对上，先是打量一二，神色稍稍凝重一些。 他感觉自己只是看着那人，气势直接就被压制了。 随后落到东野瑜身边裹满卫生纸的剑上，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那是什么？” 菅谷哲央指着东野瑜，与身边的朋友笑道。 “那小子连剑袋都没有，裹着卫生纸就带出来了，那不就和人没穿衣服到处跑一样吗？” 周遭剑道部的同学早看到了东野瑜手中拎着的‘卫生纸剑’，此时闻言，顿时引起哄堂大笑，连站在道场周围观战的学生们也没忍住。 只有少数女学生失笑之余，也跟周围的人们解释道。 “东野君家境很差，独自一人来东京求学，没钱买剑袋还是很正常的。” “要不把我的剑袋送给他？” “那我送竹剑。” 几个女生开玩笑似的说道，大多数女生参加剑道部本来也不是真的喜欢这项运动。 平时训练累，容易把纤细漂亮的手臂练得粗壮。 对决的时候还要穿上厚实的大袴、面甲、胴等等，春冬还好，夏秋两季简直要热死人。 更逆天的是即将到来的梅雨季，每天都要清洗竹剑护具. 立花高的学生参加社团大部分还是为了未来的职业方向考虑。 剑道部的女学生们谈着谈着话题就歪了，干脆从剑拔弩张的剑道战来到了风花雪月的高中生恋，情，而东野瑜理所当然了成了话题的中心。 东野瑜不知道，自己已经渐渐有成为高一、高二年级明星人物的趋势。 学校论坛上已经有人整理归纳了有关他的资料——当然，前二十位的资料其实都有。 不过有关他的详细资料，阅读量能排进前三。 剑道部的其他男生听了，有些酸酸的说道。 “乡下来的小白脸，也就脸长得好些。” “这么穷，估计读完高中，就得收拾东西去其他城市念大学吧” “连剑袋都买不起的人，真的能给女朋友带来好的生活吗？” 剑道部的女生本来就不多，僧多粥少，那人带着木刀，估计打完以后要来入社。 这下好，谁也不用抢了，就这点女生也得全被吸引走。 听到这些话的一位矮个子女生嗤笑一声， “说这些话，只能说明你们不了解东野君，他是高一年级的年级第六位，拿了奖学金和免费生名额，未来只要承诺毕业进入明日见集团工作，就会得到资助。” “而诸君好像连年级前一百位都没有吧？” 年级前六？ 私密马赛，打扰了。 许多男生闻声溃退，唉声叹气，目光闪烁。 他们的成绩放在其他学校可能算得上优秀，但在立花高只能算平庸。 对比年级前六这种怪物般的存在，只能说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立花高学生亦有差距。 矮个子女生傲视退缩的诸多男生，轻哼一声，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东野君。 笑声于是逐渐被讨论东野瑜的声音替代，菅谷哲央听说后，讶然地看了眼东野瑜。 不过也没再说什么，他本来和东野瑜也没什么关系，只是借他打击有马则宗而已。 此时发现道场内诸多男学生被年级六位压得无法呼吸，有些无奈，偌大一个剑道部，居然连年级前三十位都没。 于是见好就收，看着有马则宗沉声道。 “既然人到齐了，可以开始了吧？” 有马则宗点头，裁判由社团部长和其他两个学生担任。 他们坐在裁判席见双方都同意开战，于是让两边开始到更衣室更换护具。 不多时，穿着厚实剑道护具的两人从更衣室走出来，手持竹剑，蹲踞到了道场画好的起始线前。 裁判见两人都准备好了，喊道：“致礼！” 双方行礼，等到裁判喊出“准备后”，双方都摆出了攻守平衡的中段架势。 这是剑道起手式的一种，算是万金油架势，就像是胡椒一样，不管什么菜都能放，能应对各种情况。 裁判看了一眼双方，喊出开始。 有马则宗和菅谷哲央都以右脚为前脚，左脚微抬，用被称为送足的常用剑术步法靠近。 不过都没有贸然进攻，剑尖碰在一起，似乎是在试探。 两人绕着圈试探了大约一分钟，菅谷哲央首先发起攻击，踏步向前，朝着有马则宗的面甲直刺而去。 同时大喊一声：“面！” 之所以大喊，一是壮声势，提振自己的勇气，同时以叫声让对方失神或者转移注意力，起到震慑的作用。 事实上不止如此，据说攻击的时候大喊，可以增加肌肉力量。 二则是现代剑道的规则。 东野瑜虽然没学过剑术，但在岛国生活这么多年，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剑道对决的规则还是有所了解的。 现代剑道用的是竹剑，没什么杀伤力，判断胜负自然也不能以生死或者伤势来判断。 讲究气体剑一致，简单来说，就是必须攻击有护具保护的有效部位，在击中的同时要喊出位置。 与此同时，攻击之后要保持残心——即保持警惕或者进行追加攻击的动作，以免对手临死反扑。 面对菅谷哲央的突刺，有马则宗灵敏地用剑格开，同时身子一矮，手中竹剑迅速且精准地横切过去。 “胴！” 菅谷哲央快步往旁边一闪，就将有马则宗这一招躲过，同时手中的剑朝他来不及回收的手上打落下去。 “手！” 有马则宗控剑斜着往上撩，使出一记标准的袈裟斩，错开菅谷哲央攻击的同时，砍向他胸口的胴。 “胴！” 菅谷哲央躲避不及，被斩中以后，有马则宗顺势接逆袈裟斩，干净利落地拉切，随后保持残心迅速后退。 作为杀人术的古流剑术在实战上确实比现代观赏性更强的剑术流派要强。 裁判席的三人微微点头，算是得分。 有马则宗虽然狂妄，但也知道自己的劣势，尽量避免和菅谷哲央正面拼剑。 但剑道对战中总避免不了这一点，又不能一刀把别人砍死， 啪！ 有马则宗很快在一次拼剑中气力不及，剑被打歪，胴被击中，菅谷哲央又追加了刺击。 这一刺相当重，直接将有马则宗刺得往后仰倒，摔倒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周围观战的学生哗然，不过有马则宗很快用很丑陋但有章法的姿势站起身，比分追平。 东野瑜看了一会儿，发现两人算是打得有来有回。 菅谷哲央剑术似乎差有马则宗不少，但依靠着身高体重的巨大优势，依然稳稳的和他打了个平手。 发现这一点后，东野瑜有些疑惑地与今川柏木对视。 如果先前有马则宗是这样的实力，怎么也不至于被暴打羞辱吧。 毕竟剑道对决里虽然身体优势存在，但如果剑术不及，靠着身体优势赢得比赛，其实也没什么太多面子可言。 赢是赢了，但胜之不武。 两人继续看下去，渐渐地，有马则宗的动作开始变得迟缓起来。 听觉敏锐的东野瑜甚至能听到他的喘息逐渐变得急促，心跳如重鼓般。 有马则宗似乎开始体力不支了。 只能说打胶打的。 果然，体力下滑严重的有马则宗不论是闪避、还是剑的速度都严重下滑。 在接下来几次拼杀中数次被打开竹剑，中门大开，被连连击中。 “面！” “面！” “面！！！” 菅谷哲央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好人，专门朝脸上打。 最后一击直接将有马则宗抽得跪倒在地上，他似乎彻底没了力气，躺在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 “有马君” 今川柏木坐直身体，叹息一声，他早预想到这个场面，不过也有些惋惜，有马则宗不是败在剑术上，而是败在身体上。 “红方，菅谷哲央胜！” 裁判席喊出这一句后，围观的剑道部学生纷纷喝彩，赢得虽然不算光鲜，但到底是赢了。 菅谷哲央收剑，向周围的观众致礼，随后拿剑敲了敲面朝地上躺着装死的有马则宗的脑袋。 “有马则宗，连败两场，我要是你，早就卷铺盖滚出剑道部了，待会儿你就会提出退部申请，对吧？还是说——” 他笑了笑，取下头盔，额头上虽然有些细密地汗水，但呼吸依然平稳，一副体力充沛的样子。 先是朝自己的女朋友笑着挥手，那位被有马则宗觊觎的绪芳学姐确实长相漂亮，皮肤白皙如脂玉，只是跪坐在那里，臀部便已经勾勒出惊人的弧度，剑道服被胸前的一对撑起来。 一看就饿不了孩子。 她拿着毛巾小跑向菅谷哲央，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汗，都没有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有马则宗一眼。 菅谷哲央在周围观众的起哄声中抱着女朋友亲了一口，随后看向东野瑜。 目光落到他身边的刀上，嗤笑一声：“还是说你指望那位连剑袋都买不起的朋友帮你出头。” “他真的有钱学习剑术吗？拎着把捡来的木刀到处跑，谁教他的用卫生纸和胶带装木刀。” “喂，那位东野君——” 他灿烂地笑着朝东野瑜大喊道：“要给你的朋友报仇吗？” 东野瑜微微皱眉，直起身子，想要起身应战。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对于自己的女朋友被人觊觎，生气甚至是出手揍人，都是很正常很合理的。 东野瑜也知道有马则宗不占理，做好了过来一起丢脸的准备。 但眼下对方咄咄逼人到这种程度，自己已经到了不得不迎战的地步了。 今川柏木见东野瑜要应战，连忙拉住他，小声劝说道。 “东野君，我们都没有学过剑术，仓促应战的话必然会败北的，先忍一忍，等我们学好剑术再来挑战也不迟。” 剑道比试确实不是身高体壮就行的，练过剑术的人和没练过剑术的人是两个概念。 贸然应战，搞不好要被对方戏耍，结果就是跟着一起社死丢大脸。 今川柏木劝说过后，不等东野瑜回答，就向对方说道：“我们没有学过剑术，以后再来比试。” 这种挂避战牌一样的话无法说服其他人，围观的学生纷纷叹息摇头。 还有一章，今天是六千字更新！兄弟萌快给我票票，我现在强的可怕，今天就写完这一段然后进入妖怪剧情！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14章 破竹！ “他们胆怯了啊。” “要是换我上，就算打不过，也要应战！” “所以我就说，学力好，长相好，又能怎么样呢？连为好友拿剑的勇气都没有，以后万一女朋友也遇到麻烦，被人欺负，也像现在这样龟缩？没担当啊。” 周围观战的男学生见东野瑜都带着刀，自然不信这话——没学过剑术买刀干嘛？ 一些支持东野瑜的女学生也说不出话来，神色里隐隐带着失望。 “不敢来的话就算了。” 菅谷哲央略过今川柏木，看向东野瑜，有些失望地摇摇头。 “看你个头不小，却是胆小如鼠，学了剑术不敢拔剑，还不如这小子有勇气。” 他当然看得出来东野瑜没怎么学过剑术，不管是拿剑的姿势，还是身体的姿态，完全就是一个外行普通人的样子。 打的就是外行！ 否则以东野瑜的体格和身高，菅谷哲央还真不太敢挑衅。 你是真没见过妖怪啊？ 东野瑜紧皱眉头。 话说到这份上，就算不占理，就算没学过剑术，自己也得教训他一顿。 否则明天自己胆怯的消息就会传遍立花高。 到时候走哪儿都被人议论，这得多憋屈？ 别的不说，心态被搞是必然的。 为了避免麻烦，东野瑜不认为退缩是一个好的选择，必须给他来点小小的狐妖震撼。 东野瑜拍了拍今川柏木拉住自己的手，“放心，今川君，我有把握。” “东野君”今川柏木愣了一秒，叹息地松开手：“好吧，如果你战败，我也会出战的。” 他在国中学过一些剑术，虽然连入门也算不上，但眼下的情况，只能是要上三个一起上，要躺一起躺。 不然以后朋友就做不成了。 “给我压阵就行。” 东野瑜点点头，拿着剑不慌不忙地站起身。 自己确实没学过剑术，但之前与那个边川会的舍弟头还是什么的对战过，也看了刚才有马则宗他们的对战。 靠着对身体的极致掌控和超强记忆，复现一下他用过的剑术还是没问题的，虽然第一次用可能不会太标准。 更何况，自己有猫的反应、熊的力量和豹的速度。 都能把竹剑捏成粉碎了，要什么剑术？ 他走过去扯着倒在地上装死的有马则宗腰部护甲，单手将他拎起来，“喂，似了？” 有马则宗低着头不说话，看来是道心破碎了。 不过犹豫一会儿，怕东野瑜跟着一起丢脸，还是转头说道。 “东野，你没学过剑术的——” “怎么跟今川一样，怕个屁，你们刚才的对决为我提供了许多战斗思路，我现在强的可怕！把剑给我，等我好消息。” “别去，他北辰一刀流拿了目录。” 东野瑜懒得理他，从他手里抢过竹剑，居高临下地看向菅谷哲央，沉声道。 “高一年级b班，东野瑜。” 声音不大，但奇怪的是，即便眼下道场有些嘈杂，也能很清晰的落到剑道馆内所有人的耳中。 嘈杂的剑道馆倏地安静下来。 角落里那对着假人专心练剑的身影也稍稍一窒，观战的学生们不管是男生女生听到耳边的声音都愣了一秒。 “好帅……” 先是几道小声的感叹，片刻后寂静的道场里零星响起一些女生的尖叫，“东野君，加油！” 然后这些喝彩声连绵成一片，中间甚至夹杂着表白的声音。 “什么嘛，就算敢应战，也不一定能打得过菅谷学长，提前开香槟也不怕回旋镖吗？” 一群男学生逆风小声输出，嘟囔着说道。 菅谷哲央听着东野瑜的声音，感觉有一种沉重的东西砸在了心头，莫名有些心虚，下意识后退一步，但转瞬反应过来。 他没学过剑术的啊，我怕个屁？ 今天就把这小子打到颜面尽失！ 菅谷哲央提振信心，笑着亲了女朋友一口，“里奈，回去吧，看我把他们全打趴下。” “嗯，别受伤了，我们待会儿还要——”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菅谷哲央有些头疼地打断女友的唠叨。 绪芳里奈无奈，目光看向东野瑜单手轻松提起穿了一整套沉重剑道甲的有马则宗，心中有些不祥的预感，离开了场中，回到道场边缘正坐等待。 菅谷哲央到裁判席说了下，开启二番战的事。 裁判席的三人犹豫了一会儿，但看了看道场里面的气氛，还是点头同意了。 难得能激起这些懒狗部员的激情，作为社长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东野瑜于是拎着有马则宗，在一些社员的指引下进入更衣室，今川柏木也跟了上来。 道场更衣室内准备有多余的剑道服和护具。 东野瑜在今川柏木和部员的帮助下系上绳结，穿上胴甲、垂（护裆），有马则宗则坐在凳子上发呆。 最后穿上甲手，东野瑜将手中的澄明一文字长光递给今川柏木让他帮自己拿一下。 握住有马则宗的竹剑挥舞几下，感觉合适后，朝两人笑了笑，走出更衣室。 今川柏木抱着东野瑜的刀跟着往外走，随后感受到刀的重量后，眉头微皱。 他低头看着手中被厚厚的纸巾和胶带包裹的刀，有些疑惑。 木刀有这么沉吗？ 等到更衣室只剩下今川柏木和自己时，有马则宗才慢吞吞地脱下面甲，神色恹恹地从自己的柜子里拿出一张干净的毛巾擦汗。 看到今川柏木注视着东野瑜那把奇怪的木刀，走了过去。 “怎么了，今川？” “东野君这把木刀好重。” 有马则宗疑惑地接过刀，手中一沉，皱起眉头，隔着纸巾和胶带仔细摸了摸刀的轮廓和大体构造，等摸到剑柄位置的时候。 脸色当时就变了，愕然地看向更衣室外。 似乎是想到什么，有马则宗眼睛亮了起来，连忙让今川柏木帮自己脱下沉重的大袴，抱着刀往外面走。 “有些木刀是重一些，走，今川，出去给东野压阵。” 言语中信心十足的样子，今川柏木不明白有马这小子又发什么疯，跟了上去。 角落里练剑的神宫寺柊镜没有被周围的讨论声和剑拔弩张的气氛影响，神色专注，披散着的长发被一根红色发绳束起来，只留下两束姬发式特有的发脚垂落。 即便听到周边同学谈起东野瑜以及场中不太对劲的气氛，也没有分心。 只是没多久，感觉身后有人拉了拉自己的剑道服衣角。 黛眉微皱，转头看去，如黑夜般纯粹的墨色眼瞳中满是冷然，直到看清来者，这样的冷然转化为无奈。 明日见早苗站在她身后，目光平视，声音清灵，带着独属于月之魔女的骄傲，伸着手说道：“昨天说好的，教我一些法术。” 神宫寺柊镜神色淡漠地看着她，不说话。 明日见早苗与她对峙一会儿，撇了撇小嘴，放下踮起来的脚后跟。 身高倏地矮一截，站在神宫寺柊镜面前直接变成仰视了。 紧接着语气姿态也正常起来，有些不习惯地小声说道：“请教我一些法术，写在笔记本上也行。柊镜。” “你说什么？”神宫寺柊镜神色平静，一边用毛巾擦了擦额头上密布的汗水，一边轻声问道。 可恶，你明明听到了！ 明日见早苗小脸倏地涨红起来，但显然，调查妖怪和学法术的重要性要远超自己的脸面。 月之魔女能屈能伸！ 她咬牙切齿地重复了一遍，声音稍大了许多，引得周围一些学生频频注视。 事实上她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吸引了不少男生的视线。 神宫寺柊镜这才点点头，眼角藏着笑意，低头用毛巾遮掩了一下，声音平静地说道。 “待会儿跟我回家。” 明日见早苗见她终于答应，轻哼一声，微微颔首，好像是在表示认可。 神宫寺柊镜懒得理她，收起剑，目光落到场中，赫然看到了场中正抱着面甲，准备开始对决的东野瑜。 “你的那位骑士在那里比试剑术，你不担心吗？” “他也在？！” 明日见早苗闻言有些慌张地四处看，生怕自己刚才的样子被骑士看到，威严扫地。 直到发现他站在场中根本看不到自己，才舒了口气，微微昂起小脑袋，冷笑一声。 “区区凡人，我忠诚的骑士只需要一剑就能将其打致跪地！” 神宫寺柊镜看着东野瑜戴上面甲，竹剑回鞘一般做出居合的动作，脚上的步伐像是在散步一样，摇摇头。 “这不是生死战斗，这是剑道比试，他虽然修为不错，但没学过剑术，很难取胜。” 作为从小开始习练剑术的人，从姿态和步法能很轻易能看出来，东野瑜完全是外行。 不过奇怪的是，那手居合好像还有点东西。 像是香取神道流的居合术。 神宫寺柊镜的话在明日见早苗这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她知道自己这个青梅通常不会胡说八道。 不过明日见早苗站在人群里注视着东野瑜沉稳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依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她这次的声音没有任何对对手的不屑，只是平静且认真地轻声说着，仿佛在阐释一个事实。 “我的骑士不会输。” 场内的菅谷哲央看东野瑜连送足这样简单的步法都不会，开局就用居合这种把主动权完全交出来的姿态，心中大定。 “高二年级f班，菅谷哲央。” 他沉声回答，“我看的出来，你是真没学过剑术，现在跪地投降带着你那两个朋友离开，还来得及！” 东野瑜没有回答，只是保持居合的姿势，面甲缝隙中隐约可以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气势越来越惊人。 菅谷哲央还是第一次完全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于对手在气势上的压制，下意识握紧手中的竹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没学过剑术的人会带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但已经是箭在弦上，再问为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能再拖下去，否则连拔剑都做不到。 菅谷哲央想到这里，大喝一声，踏步向前突刺。 “突！” 东野瑜神色不变，原本凌乱如散步的步伐瞬间转变为送足的步法，猛地往前踏出好几步，速度之快让人反应不及。 与此同时，居合架势的竹剑拔出弹开菅谷哲央的突刺，正斩切落，仿佛将精气神全数凝聚在这一斩上！ 圆筒状的竹剑砍出了真剑的气势，竟然给菅谷哲央一种自己会被开膛破肚的感觉。 他正处于顶峰的气势瞬间为之一夺，不敢与之争锋，只是瞪大眼睛，送足迅速往后退，同时手中竹剑横举往上撩，想要格挡。 嘭！ 竹剑相撞，菅谷哲央只觉得像是一座山砸了下来，手一麻，刚想要握紧，竹剑便再也承受不住这力量，弯折爆裂，灰尘和竹刺迸溅开来。 怎么会？ 菅谷哲央愣住了，自己这根竹剑可是刚买不久的北海道真竹制作的高挡竹剑。 aaaa级别的手工奢侈品，比一般竹剑的韧性还要强。 一下就打断了？ 不等他反应，东野瑜保持残心，横斩一文字，完美的复现了黑田武曾经施展过的绝技。 香取神道流，云切！ 呜！ 横切的竹剑在空中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嘶鸣，菅谷哲央听着这声音浑身汗毛倒竖。 但他还停留在刚才竹剑被打断的懵逼中，根本来不及回防，只能眼看着东野瑜的竹剑像是钝器一般砸在自己胴甲上。 嘭！ 刚才经历过碰撞的竹剑击打胴甲上，竹片发出悲鸣，圆筒状的竹片全都挤在了一起，弯折起来，像是抽打陀螺一样直接将菅谷哲央抽得凌空飞旋。 菅谷哲央只觉得腰肋处传来剧痛，五脏六腑都被抽打得移位似的，紧咬牙关，神色露出痛苦的表情，有失重感传来，面甲前的景色开始旋转。 噗通！ 他在空中旋转两圈，正脸朝下落在地上，发出沉闷地响声。 整场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相当突然，总共也不到十秒钟，无论是周围围观的剑道部学生，还是裁判席的三人都没反应过来。 剑道社社长和身边的两个部员面面相觑，这没有气合，算得分吗？ 整个道场鸦雀无声，东野瑜来到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的菅谷哲央身边，踩在他背上，声音不带情绪地说道。 “你的首级，我先收下了。” 说罢，已经弯折的竹剑切下象征斩首，然后旋动剑柄，做出香取神道流的血振动作，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收剑回鞘，往回走。 “给我站住！” 菅谷哲央遭遇奇耻大辱，嘶吼着从地上想要爬起来，但胸肋处的伤势让他连呼吸重一些都会剧痛，四肢挣扎的幅度稍微大一些就痛的满头大汗。 他怀疑自己的肋骨已经断了。 事实上，要不是他穿了甲再加上竹剑崩碎吸收了绝大多数力量，如果换成铁棍这种钢性钝器，就那一击，已经不是肋骨断不断的问题了。 社团指导老师得跪下来求他不要死。 绪芳里奈捂着嘴，惊慌跑过来将菅谷哲央扶起，他捂着左侧腰肋，忍着剧痛喊道。 “你装着不会剑术，让我掉以轻心，胜之不武，有什么好嚣张的？凭什么斩我首？！” 四千字，今天一共写了八千字，求月票！！ 第115章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技俩 菅谷哲央见东野瑜不搭理他，摘下面甲扔在地上，咬着牙低吼道：“你没有丝毫剑术荣誉，你这个小人！” 东野瑜闻言站定在原地，持剑回头，菅谷哲央一惊，捂着胸肋挣开女友的搀扶下踉跄后退。 东野瑜见他这幅已经破胆的样子，摇摇头：“你剑术不如有马，倚仗体魄强行击败他的时候，怎么不说胜之不武？” “以为我不会剑术，专挑弱者挑战的时候，怎么不说胜之不武？” “你之所以觉得胜之不武只是因为赢的人不是你。你该庆幸现代剑道用的是竹剑，否则你已经死了，又哪儿来的脸在这里谈什么剑术荣誉。” “更何况，”东野瑜面无表情的说道，“剑术本身没有任何荣誉可言。” “剑是凶器，剑术是杀人的伎俩。无论用多么美丽的借口来掩饰，这始终是事实。” “荣誉是人赋予行为的意义，如果你用你学的剑术保护其他人，我可能还高看你一样，可惜你只是凭借武力去欺压弱者。” “如果你觉得不公平，那我再给你一次挑战的机会，甚至可以等你伤势痊愈，敢来挑战我吗？” 东野瑜站在原地，声音平静的说道，穿着剑道护具的身影越发高大魁梧，站在场上，渊渟岳峙，俨然一副古之剑豪的气势。 菅谷哲央咽了口唾沫，心中想应战，可脑海中刚才那凌厉到无可匹敌的剑术不断在脑海中回放。 那招打断自己竹剑的正斩却像是连自己拔剑的勇气也给斩灭了。 此时面对这人，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挑战的话来。 道场内观众的剑道社成员纷纷叹息，连裁判席包括社长在内的三人也暗自摇头。 虽然菅谷哲央在社团内算是实力颇强，平时没人得罪他的时候，人缘也不差，但眼下的场面确实有些太难看了。 刚才人家说不会剑术不想跟你打不过是托词，是觉得你太弱，没有与你一战的必要。 你真信他不会剑术啊？ 不会剑术随身带木刀干嘛？ 非要自取其辱，结果输了还撒泼打滚地喊什么胜之不武，实在有失体面，别说荣誉，连礼也丢光了。 “你看，你甚至都不敢挑战强者。” “好勇斗狠，又欺软怕硬，居然还在这里说什么剑术荣誉，不过贻笑大方罢了。” 东野瑜失望一般摇摇头，不再看他，转身离去。 菅谷哲央涨红着脸，额头嘴唇动了动，没说出什么话来。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反驳，最终只能脱力般跪倒在地上，捂着胸肋恨恨的用戴着甲手的手锤了一下道场的木地板。 “白方，东野瑜胜！” 裁判席商议过后给出了这个结论——虽然没有气合，但现在红方剑断了不说，人似乎也受伤了，没法继续比赛。 比赛结束，绪芳里奈搀扶着失魂落魄的菅谷哲央往更衣室走，社团成员还在议论纷纷。 一些女生跃跃欲试地商量着要不要待会儿找东野瑜要联系方式，男社员则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讨论刚才的比赛，毕竟一斩将竹剑打断的表现有些太震撼人心了。 裁判席的社长开始组织成员帮着将裁判的桌子搬走放好。 站在角落里的神宫寺柊镜听完东野瑜的话，注视着手中的竹剑沉思片刻。 “剑术是杀人的伎俩，荣誉是人赋予行为的意义么.” 呢喃着，纯粹澄澈的墨色眼瞳微微闪着光亮：“倒确实是这样。” 她对明日见早苗的这个骑士感到越发好奇了。 最开始从衫田夏子那里听说的时候，还以为是为了钱跟在早苗身边转悠的无耻之徒。 猫又那里才发现他居然是个货真价实的除妖师。 不像是那种只靠天赋摸爬滚打的野路子，能有那种独特的经文，应该有传承才对。 不过说话有些奇怪就是了，上周告别的时候死皮赖脸上来要联系方式，结果一句话都没说过。 眼下又是剑术。 在这一方面，东野瑜给她的感觉也很奇怪。 熟练度不错，但细节方面一塌糊涂，她从小开始习练剑术，对各大流派的剑术都很熟悉。 刚才东野瑜用的居合术的确是出自香取神道流，一套剑术行云流水，老练狠辣，没斩杀过生灵绝对练不出那样充满杀气又堂堂正正的正斩、云切。 可步法和一些持剑的细节上却不像是个中老手该有的。 这种细节上的习惯很难伪装，神宫寺柊镜有些难以判断他的成分。 明日见早苗注视着东野瑜走向更衣室的身影，微微颔首，似乎是在表达认可，不过心中感到有些可惜。 自己的骑士决斗居然忘了报上月亮王国骑士的称号，不然镜像月亮在黑夜之国的威名应该更上一层楼才对。 这样想着，眼眸中蕴着些许得意的转过视线，正要看青梅什么表情，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走了。 明日见早苗小脸顿时垮下来，撇了撇嘴。 “嘁，每次都这样，要输的时候就走，玩不起，没意思。” 一边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着，一边跟在其身后，生怕她跑了似的。 东野瑜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把已经折断的竹剑递给有马则宗。 “抱歉，剑被我弄断了，这剑多少钱——” “谈钱就俗了，东野。” 有马则宗摆摆手，绷着脸文绉绉地说道，“与我们兄弟三人的脸面、情谊相比，区区一把竹剑，一文不值。” 今川柏木在一旁笑了笑：“从东野君斩首到刚才，你脸上的笑就一直没停下过，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现在才装，是不是太迟了点？” “这能说是装啊？今川，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有马则宗不服气。 “我高兴是因为东野帮我报仇了，保全了我们三个的脸面还出了口恶气。” “现在不笑是因为虽然东野击败了那小子，可却不是我亲手击败的，我是没脸得意的。” 今川柏木一边帮东野瑜卸下护具，一边笑着说道：“这么说来，你还挺有原则。” “那是。” “可你刚才怎么在场上装死？” 服了，今天晚上起床喝了一罐红牛，肚子不舒服半天，耽误码字了，唉，下次喝咖啡好了。 待会儿还有一章，不过要深夜了，兄弟萌明天起来看吧。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16章 在吗起手，必定小丑！ 有马则宗直接急了。 “你没看我刚开始压着他打吗？后来没力气了，才被他击倒，肯定是因为我昨天晚上太激动了没睡好，今天精力不济！” “原来是这样吗？”今川柏木笑着说道，但笑容总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你这样说话就没意思了。” 有马则宗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心里憋得难受，看向东野瑜：“东野，你说，我至少在剑术上不算输吧？” 一旁正在脱下剑道服换回校服的东野瑜无奈笑了笑，点点头。 “有马的剑术确实不弱于菅谷哲央，不过在体魄方面差太远了。” 有马则宗得到东野瑜的认可，方才舒服了些，睥睨今川柏木：“看吧，早跟你说了，剑术上的事，我天蓝一刀流有马不弱于人。” “好吧，认可你了。” 今川柏木微笑着点头，他也是看有马则宗打输了比斗看上去心情不好才跟他斗嘴的，眼下看样子是恢复了，自然也不用再像刚才那样。 东野瑜很快换好衣服，这身护具的重量对自己来说和普通人穿一件衬衣没什么区别，不过因为层层包裹，不太舒服是真的。 “东野君，你的刀。” 今川柏木见他换完衣服，便将怀里抱着的刀还给他。 “麻烦你了。”东野瑜笑着答谢一声，拿了刀准备离开更衣室。 “东野，等一下。” 有马则宗叫住准备离开的东野瑜，随后跑到他自己的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黑色剑袋。 材质像是牛津布的，比较厚实，质感十足。 “之前说的，送你了，我当时买的是加长款剑袋，应该能装得下。” 有马则宗将剑袋递给东野瑜，同时靠近一些小声问道。 “东野，你有持刀证明吗？没有的话尽量找个保险的地方存放，铳刀法相当严格，被逮住就惨了。” 倒是没想到有马居然也会有细心的时候。 东野瑜与他对视一眼，问道：“一般这个证书要多久才能办下来？” “多久？那可说不准，政府那群税金小偷指不定让你上交这资料那资料的，还要什么乱七八糟的证明，签字之类的。” “我没办理过，但听说过，流程很复杂繁琐。” “如果有人帮忙呢？” “有人的话.” 有马则宗沉思片刻，看了眼东野瑜，恍然大悟，露出有些揶揄的笑容：“社长吧？那应该要不了多久。” 今川柏木在一旁听着，见两人说的云里雾里的，心里有些好奇，但也没追问。 三人谈笑着往外走，有马则宗一马当先：“走，带你们俩吃顿好的庆祝一下今天的比斗。” 东野瑜本来想说今天要去打工，但想了想，感觉这样有点扫兴。 有马和今川这两人作为朋友来说确实不错，人挺好的。 而且自己现在存款也有不少，少打一天工也不会影响什么。 不过倒是要和宫水小姐说一声今天请假的事。 小林公爵邸的排班一般是前一天晚上决定好的。 昨天晚上自己阴神出窍被人送医院，宫水小姐在排班的时候应该已经考虑到了自己今天无法工作的情况。 当然，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说一声好，顺便去餐厅领一下这周三天零一个小时的工资。 东野瑜想到这里，和有马则宗说道：“我得先去一趟打工的地方拿这周的工资，你们先去，我到时候给你们打电话。” “行，到时候联系。” 三人正说着，剑道社的社长走近过来打招呼。 这位社长长得五官端正，一头黑色短发有些卷，眉毛很粗，眼眶有些深，棕色眼睛，肤色稍显棕黑，从长相来看似乎有阿伊努人的血统。 身高不算矮但也不高，一米七五出头的样子，身高体壮，肌肉匀称。 “你们好，我是剑道社社长安原和司。”他与东野瑜三人打了招呼，然后看向东野瑜。 “刚才的比斗十分精彩，我看东野君剑术高超，不知是否有加入剑道社的想法？” 他说着向有马则宗打了个眼色：“东野君应该听说过本校剑道社的过往历史和丰富资源吧？” 有马则宗于是也兴致勃勃地先介绍了本校剑道社历史上勇夺十次冠军的光荣历史。 然后像是推销员一样，把剑道社的优厚硬性设施条件全都说了一遍。 最后认真劝告道：“东野，在剑道方面获得建树的话，对未来的一部分职业规划有非常好的助力效果。” 有马则宗的确希望东野瑜能加入社团，他依然没有放弃立花三剑豪的畅想。 或者说，在遇到一些事后，他更期待这个畅想变成现实了。 而且今次东野瑜虽然击败了菅谷哲央保全了自己三人的脸面，但难说自己以后在剑道社的处境会怎么样。 毕竟自己算是以下犯上，估计许多学长学姐对自己的印象都很差。 安原和司赞许地看了眼有马则宗，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个稍显猥琐的部员居然有说客的天赋。 “确实是有马君说的这样，东野君意下如何？”他有些期待地看着东野瑜。 “抱歉，贵社团确实很好，但我家境贫寒，放学之后要靠打工维持生计，没时间参加社团活动，因此无法加入剑道社。” 东野瑜微笑着婉拒道。 “这样嘛，那还真是可惜。” 安原和司有些惋惜地叹了口气，心中有些失望。 别人看着剑道社似乎光鲜亮丽，历史上有十次玉龙旗冠军，但其实立花高建校到现在已经快七十年了。 近几年在剑道比赛上的斩获都不多，得奖基本靠运气，最后一次玉龙旗冠军是十多年前。 立花高中不缺高质量生源，出现这种情况主要还是学习方面的问题。 剑道社基本不存在高三年级社员。 立花高中毕竟是一所以升学为目的的私立高中，大家都想卷进东大。 一般到了高三，基本就没有学生参加社团活动和比赛了。 因此很多时候只有高一高二的学生参赛，去打别人高三年级参赛经验丰富的学生，自然打不过。 菅谷哲央已经算是社团里比较厉害的社员了。 刚才安原和司去看了看菅谷哲央的情况，发现他受伤似乎有些严重，不知道赶不赶得及八月的玉龙旗比赛。 因此才来劝说东野瑜加入剑道社以弥补空缺。 倒不是不关心社团成员的身体情况。 剑道这项运动受伤实在是稀松平常的事，经常有学生在大赛前训练受伤导致没法参加比赛。 至于什么高一年级打高二年级，以下犯上之类的. 不论什么体育运动，只要沾上了竞技，那么菜就是原罪。 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菅谷哲央刚开始收拾有马则宗还有些道理，但后面波及到东野瑜就显得太过了。 即便赢了也给人睚眦必报的感觉，现在输了，那就是纯小丑。 只是眼下东野瑜似乎没有加入剑道社的打算。 安原和司虽然失望，却也没有坚持，毕竟剑道比赛不是一个人就能改变结果的。 “如果东野君日后改变想法，随时可以来剑道社。” 他说着客气话，微微躬身行礼，东野瑜也回礼：“一定一定。” 刚说完抬起头，看到女更衣室那边有两道熟悉的身影走出来，打眼一看，是神宫寺柊镜和明日见早苗。 月之魔女小姐那样子应该不会是剑道社社员，所以神宫寺柊镜是剑道社的成员？ 说起来，之前刚进来的时候确实好像看到她在角落里练剑。 东野瑜本来就想通过神宫寺这条途径接触到其他除妖师，到时候杀妖怪，赚大钱！ 虽然之前要到了联系方式，但总不能没事找事的套近乎，给人打电话就为了说一句：“在吗？” 在吗起手，必定小丑！ 想到这里，东野瑜朝准备离去的安原和司问道：“请问，安原学长，我可以当挂名成员吗？参加社团活动随意的那种。” “挂名成员？” 安原和司沉吟两秒，有些为难。 他担心东野瑜这样挂名，会引起其他成员的不满。 但想到自己马上进入高三就要卸任了，如果能在今年获得玉龙旗大赏，到时候要是能考上东大，毕业就是金表组 他想了想，感觉自己说清楚的话应该反对的人不多，于是点头答应下来：“可以。” 说着马上让人去拿了张入部申请表过来，东野瑜填完了申请表后安原和司本来想带他熟悉一下剑道社道场，不过被东野瑜婉拒了。 今天要做的事有些多，待会儿要去餐厅拿工资，和有马他们去吃饭庆祝。 最后还要买一件合适的礼物，回家阴神出窍和绣吉去拜访感谢那位树妖。 如果时间够的话，得去一趟菱泽，看看能否找到那天的狸猫少年。 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东野瑜为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四处奔波感到无奈。 安原和司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这时候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走了过来。 “殿下。”东野瑜先是向明日见早苗打招呼，她微微颔首：“精彩的比赛，但你刚才为何不报上你的名号呢，我忠诚的骑士。” 这么多人，大庭广众的你让我说那种话，是不是有点太难为人了？ 东野瑜嘴上带着微笑，面对安原和司和周边路过社员怪异的目光，有些汗流浃背了。 服了，再也不喝红牛了，肚子难受了一晚上。 晚上更新照常。 第117章 东窗事发 “人们总不会珍惜轻易得来的东西。即便让沉溺于这座欲望都市的他们得到来自帷幕后的启迪，窥见那从天幕洒落的皎皎月华，他们也只是将其视为寻常之物，说着今晚的月色真美之类的话，却只为了满足最粗俗的生理欲望。” 东野瑜神色严肃且认真。 “这是彻彻底底的亵渎，我宁愿只身披着月光，仅有自己获得启迪。” 明日见早苗微微抿起小嘴，与东野瑜对视一眼，那明亮赤诚的视线给人以夏日晴空的炽烈和纯粹感，像是在要在人的心底留下些许痕迹。 少女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清冷泠然的声音变得稍显糯软：“但也没必要这么极端——” “如果秉持中庸之道，那就失去了镜像月亮的孤高，泯然众人了。” 东野瑜不为所动，像是真正成为了狂信的骑士，拥有超高的主观能动性。 什么，是殿下让我不这么做的？ 此乱命也，恕不奉诏！ 神宫寺柊镜看着说不出话来的明日见早苗，平静的脸上神色不变，只是眼角漾开一抹笑意。 这是在进行某种剧情对白练习吗？ 安原和司在一旁看着有些懵，但擅长读空气的他已经隐约嗅到了那可怖的现充气味，继续待下去恐有祸端。 此地，不宜久留。 “东野君，八月份我们社团要去福冈参加玉龙旗大赛，到时候能随社团一起参加吗？” “八月份？唔，安原学长，这件事我恐怕不敢保证，只能说尽量参加，但如果有突然事件需要我去处理，可能会来不了。” 东野瑜不敢把话说满了，害怕到时候要是有个恩人突然需要自己的帮助，自己恐怕会食言。 不管怎么说，报恩奖励肯定是大于比赛的。 先给安原和司提醒一下到时候自己可能参加不了，免得到时候人家那边准备好了，名单报上去结果自己没法参加，那就麻烦了。 “没问题，现在距离八月还有差不多三个月，到时候不管能不能参加，跟我说一声。就这样吧，社团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安原和司朝几人点点头，转身离开，去帮着道场中的社团成员搬裁判席的桌椅去了。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读空气的能力不下于安原和司，看到眼下这情况，立刻就察觉到了屠宰场的血腥味。 先是笑着和明日见早苗打了声招呼，然后非常没义气地直接开溜了。 “东野，我们到了地方再给你打电话！” 东野瑜看着两人快速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无语，这搞得像是自己和月之魔女小姐真有什么似的。 报恩狐狸的戒律之二，绝对不要和自己的恩人有精神上的接触。 否则就像是自由的风进入了永不停息的涡流——白娘子的前车之鉴在那里。 三人结伴走出道场，这时候正是社团活动的时候，学校里的人不是那么多，远处的运动场上传来青春少年的呐喊，花坛里将谢的樱花在明媚的午后之阳中随风凋零，碧绿的叶缝间透着金色的光点。 明日见早苗稍稍低着脑袋，白皙的脖颈染上了些许粉色，仪态随意中沉落着底蕴深厚的优雅，像是一位正在怀揣心事散步的古代皇女，不知道在想什么。 神宫寺柊镜则步伐端庄，她似乎非常注重自己的仪态，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致的，连精致的姬发式的摇曳程度也趋于恒定。 东野瑜跟在两人身边，这时候时间还早，眼下有接近神宫寺柊镜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自己还指望她把自己带进除妖师圈子赚大钱呢。 脑海中想着该怎么开启话头，只是看起来她似乎没有交流的打算，神色一直都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于是拿出手机在贴吧上发了个求助贴。 【鼠鼠遇到了冷漠jk母鼠，该说些什么才能吸引她。维新派，不打胶。】 万能的吧友们一定有办法的。 这样想着，不到一秒，帖子传来回复，东野瑜连忙低头一看。 “吾闻犊生乎羝牂，其行莫不似之。公于孙吧，耳濡目染，然失射之致，此岂合理哉？所以孙吧之盛，乃承先之礼艺。射技罢，千钧不释而乏，岂非舍本逐末乎？如此，必临大患矣！” “图都没有，你说个七八？” “看看冷漠jk母鼠。” 艹，一群虾头男。 把希望放在8u身上的我真是昏了头了。 东野瑜捂脸，关掉手机，沉思片刻，想起她之前在练剑，看样子似乎是高手，要不问问她学的剑术是哪个流派？ 正要询问，却见神宫寺柊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自己。 “早苗最近在询问我一些法术的事，东野君知道吗？” 她将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泠然的眼眸中满是审视。 艹，东窗事发了，月之魔女殿下，你快说句话呀！ “这”东野瑜看向明日见早苗，却发现刚才她预判了似的，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君主没有担当，将锅甩给下面的骑士，你也想挂上歪脖子树是吧？ 东野瑜心中没好气地吐槽一句，沉吟两秒点了点头：“知道。” “是东野君教她这么做的吧？” “是的。”东野瑜大方地承认了。 既然人家已经猜到了，自己还撒谎的话，难免给人不好的印象。 之后的除妖师赚钱计划还需要这位神宫寺小姐的帮助，少不了要跟她打交道，还是坦诚老实一些比较好。 “为什么？”神宫寺柊镜神色不变，语气泠然：“东野君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我觉得以殿下的性格，她肯定会自作主张地去调查妖怪，这点神宫寺小姐也赞同吧？” 神宫寺柊镜无奈地看了一眼正拿着一朵凋谢的樱花仔细观察的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 东野瑜见此，继续说道。 “我虽然有些力量，但也不能保证她的安全，所以想着让她学会除妖法术有些自保之力。” “不需要太强，只需要能保护她直到我赶来救她就行。”东野瑜说道。 好傲慢的宣言。神宫寺柊镜微微皱起远黛，“可是东野君总该知道，早苗没有灵力，很多法术都用不了。” “而且东野君总该知道，有些妖怪连最强大的除妖师也无法匹敌，如果你和早苗遇上了那样的存在，该如何应对？” 昨晚上半夜起床写下一个故事的大纲去了，写着写着骶髂关节疼痛犯了（久坐的兄弟萌应该听说过这个病，非常麻烦的职业病。） 所以直到现在才摸出一章两千字，下午应该还有一章三千字。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17章 东窗事发 “人们总不会珍惜轻易得来的东西。即便让沉溺于这座欲望都市的他们得到来自帷幕后的启迪，窥见那从天幕洒落的皎皎月华，他们也只是将其视为寻常之物，说着今晚的月色真美之类的话，却只为了满足最粗俗的生理欲望。” 东野瑜神色严肃且认真。 “这是彻彻底底的亵渎，我宁愿只身披着月光，仅有自己获得启迪。” 明日见早苗微微抿起小嘴，与东野瑜对视一眼，那明亮赤诚的视线给人以夏日晴空的炽烈和纯粹感，像是在要在人的心底留下些许痕迹。 少女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清冷泠然的声音变得稍显糯软：“但也没必要这么极端——” “如果秉持中庸之道，那就失去了镜像月亮的孤高，泯然众人了。” 东野瑜不为所动，像是真正成为了狂信的骑士，拥有超高的主观能动性。 什么，是殿下让我不这么做的？ 此乱命也，恕不奉诏！ 神宫寺柊镜看着说不出话来的明日见早苗，平静的脸上神色不变，只是眼角漾开一抹笑意。 这是在进行某种剧情对白练习吗？ 安原和司在一旁看着有些懵，但擅长读空气的他已经隐约嗅到了那可怖的现充气味，继续待下去恐有祸端。 此地，不宜久留。 “东野君，八月份我们社团要去福冈参加玉龙旗大赛，到时候能随社团一起参加吗？” “八月份？唔，安原学长，这件事我恐怕不敢保证，只能说尽量参加，但如果有突然事件需要我去处理，可能会来不了。” 东野瑜不敢把话说满了，害怕到时候要是有个恩人突然需要自己的帮助，自己恐怕会食言。 不管怎么说，报恩奖励肯定是大于比赛的。 先给安原和司提醒一下到时候自己可能参加不了，免得到时候人家那边准备好了，名单报上去结果自己没法参加，那就麻烦了。 “没问题，现在距离八月还有差不多三个月，到时候不管能不能参加，跟我说一声。就这样吧，社团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安原和司朝几人点点头，转身离开，去帮着道场中的社团成员搬裁判席的桌椅去了。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读空气的能力不下于安原和司，看到眼下这情况，立刻就察觉到了屠宰场的血腥味。 先是笑着和明日见早苗打了声招呼，然后非常没义气地直接开溜了。 “东野，我们到了地方再给你打电话！” 东野瑜看着两人快速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些无语，这搞得像是自己和月之魔女小姐真有什么似的。 报恩狐狸的戒律之二，绝对不要和自己的恩人有精神上的接触。 否则就像是自由的风进入了永不停息的涡流——白娘子的前车之鉴在那里。 三人结伴走出道场，这时候正是社团活动的时候，学校里的人不是那么多，远处的运动场上传来青春少年的呐喊，花坛里将谢的樱花在明媚的午后之阳中随风凋零，碧绿的叶缝间透着金色的光点。 明日见早苗稍稍低着脑袋，白皙的脖颈染上了些许粉色，仪态随意中沉落着底蕴深厚的优雅，像是一位正在怀揣心事散步的古代皇女，不知道在想什么。 神宫寺柊镜则步伐端庄，她似乎非常注重自己的仪态，每一步的距离都是一致的，连精致的姬发式的摇曳程度也趋于恒定。 东野瑜跟在两人身边，这时候时间还早，眼下有接近神宫寺柊镜的机会，自然不能错过——自己还指望她把自己带进除妖师圈子赚大钱呢。 脑海中想着该怎么开启话头，只是看起来她似乎没有交流的打算，神色一直都带着一种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于是拿出手机在贴吧上发了个求助贴。 【鼠鼠遇到了冷漠jk母鼠，该说些什么才能吸引她。维新派，不打胶。】 万能的吧友们一定有办法的。 这样想着，不到一秒，帖子传来回复，东野瑜连忙低头一看。 “吾闻犊生乎羝牂，其行莫不似之。公于孙吧，耳濡目染，然失射之致，此岂合理哉？所以孙吧之盛，乃承先之礼艺。射技罢，千钧不释而乏，岂非舍本逐末乎？如此，必临大患矣！” “图都没有，你说个七八？” “看看冷漠jk母鼠。” 艹，一群虾头男。 把希望放在8u身上的我真是昏了头了。 东野瑜捂脸，关掉手机，沉思片刻，想起她之前在练剑，看样子似乎是高手，要不问问她学的剑术是哪个流派？ 正要询问，却见神宫寺柊镜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自己。 “早苗最近在询问我一些法术的事，东野君知道吗？” 她将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泠然的眼眸中满是审视。 艹，东窗事发了，月之魔女殿下，你快说句话呀！ “这”东野瑜看向明日见早苗，却发现刚才她预判了似的，转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君主没有担当，将锅甩给下面的骑士，你也想挂上歪脖子树是吧？ 东野瑜心中没好气地吐槽一句，沉吟两秒点了点头：“知道。” “是东野君教她这么做的吧？” “是的。”东野瑜大方地承认了。 既然人家已经猜到了，自己还撒谎的话，难免给人不好的印象。 之后的除妖师赚钱计划还需要这位神宫寺小姐的帮助，少不了要跟她打交道，还是坦诚老实一些比较好。 “为什么？”神宫寺柊镜神色不变，语气泠然：“东野君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我觉得以殿下的性格，她肯定会自作主张地去调查妖怪，这点神宫寺小姐也赞同吧？” 神宫寺柊镜无奈地看了一眼正拿着一朵凋谢的樱花仔细观察的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 东野瑜见此，继续说道。 “我虽然有些力量，但也不能保证她的安全，所以想着让她学会除妖法术有些自保之力。” “不需要太强，只需要能保护她直到我赶来救她就行。”东野瑜说道。 好傲慢的宣言。神宫寺柊镜微微皱起远黛，“可是东野君总该知道，早苗没有灵力，很多法术都用不了。” “而且东野君总该知道，有些妖怪连最强大的除妖师也无法匹敌，如果你和早苗遇上了那样的存在，该如何应对？” 昨晚上半夜起床写下一个故事的大纲去了，写着写着骶髂关节疼痛犯了（久坐的兄弟萌应该听说过这个病，非常麻烦的职业病。） 所以直到现在才摸出一章两千字，下午应该还有一章三千字。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18章 山中修炼二十年的狐仙来报恩了 “这个假设不成立，我想东京都内应该不存在那种凡人无法解决的大妖怪才对吧？” 东野瑜用猜测的语气说道。 东京大神社不少，御子家的稻荷神都是至少地仙修为起步，更别提大国主、惠比寿那些神明了。 岛国这边虽然八百万神明大多数都很水，但一部分神还是很有含金量的。 不仅有素盏鸣尊，建御雷神这种岛国超强力本土神。 更有药师琉璃光如来、地藏王菩萨这种堪称无解的重量级存在。 小妖怪作恶这些大神可能懒得管，毕竟凡人自己就可以解决，。 但如果是大妖怪在尘世兴风作浪，祂们应该就会重拳出击了。 神宫寺柊镜看了一眼东野瑜，声音清冷：“难道东野君觉得自己的力量可以解决除了大妖怪之外的所有妖祸？” “那倒不至于，在修行路上我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东西，我对术法不是很擅长，会的法术不多。” “但如果只是保护月之魔女殿下的话，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只要不出现那些传说中的大妖怪，面对其他乱七八糟的妖怪，在使用全力的情况下，我感觉应该没什么问题。” 东野瑜神色认真，等手里的澄明一文字长光再温养一段时间，依靠斩妖，自己基本上在阴神境界算是超模存在了。 以自己这些年的经历来看，大多数妖怪都停留在阴神阶段，无非是强一些或者弱一些而已，但基本都不会超过这个境界。 想超脱阴神境界，要么有逆天的悟性，要么有传承或者福缘。 当然，还有一种选择，吃人。 但这种吃人的妖怪敢来东京，早被各路大神扬了。 就算万分之一的可能遇到打不过的对手，自己还有妖雷旗。 好歹是乙级报恩奖励，用使用次数换的超模强度，都能伐山破庙了，那么劈一两个大妖怪应该也不在话下。 说起来，这算不算刷装备？ 用妖雷旗报恩，然后获得新的报恩奖励。 相当于把不太想要的装备置换成差不多级别的装备或者法术。 什么装备重铸器。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里，没有再说什么怀疑或者质问之类的话，只是仔细打量一会儿东野瑜，目光在他背着的剑袋上停留片刻。 随后与他对视，澄澈纯粹的墨色眼瞳仿佛能洞察人心。 “这周六我要跟随家中长辈去印西市处理一起非常严重的妖祸。如果你觉得自己有保护早苗的能力，可以跟着一起来。” “否则就请不要再和她一起胡闹了，那不是凡人该接触的领域。要知道即便是除妖师，每次接到除妖委托时，都会在临行前写好遗书，做好万一的准备，这是很严肃的事。” 这还需要考虑？ 我正愁不知道该怎么混进除妖师圈子，瞌睡来了送枕头是吧。 神宫寺同学，等着，山中修炼二十年的狐仙要来找你报恩了。 刚获得七十二地煞术之一的斩妖就迎来了成为除妖师的契机，东野瑜一时间有种时来天地皆同力的感觉。 感觉自己要赚大钱了。 心中感叹片刻，想起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我去的话，有酬劳吗？” 神宫寺柊镜清冷漠然的目光在东野瑜脸上打量片刻，认真提醒道：“这起妖祸不同寻常，实力不够是会死的。” 东野瑜点点头：“我知道，在决定成为与妖怪打交道的除妖师时，我已做好了在某天突然死亡的心理准备。”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里点了点头，问道：“东野君你有在宗教文科省考取除妖师资格证书吗？” 您看我这样的野生妖怪像是有证的吗？ 东野瑜摇摇头：“没有。” “这次是政府委托，如果没有除妖师证书的话，我只能给你争取到二十万円的委托酬劳，没有死亡抚恤。” 艹，什么血汗牛马劳务派遣工待遇？ 凡尘俗世的劳务派遣传统什么时候传到除妖师圈子的？ 东野瑜有些无语，不过还是没有太多犹豫，沉吟一秒后点头答应下来：“可以。” 神宫寺柊镜也是自己的恩人之一。 这次跟着一起去除妖，如果无事发生相当于白捡二十万円，如果有事发生，那自己正好顺便报恩。 反正有战略武器妖雷旗保底，稳如泰山。 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的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咳嗽一声，宣示自己的存在，同时微微抬起臻首。 “如果月亮王国骑士要去的话，那他效忠的对象，月之魔女，也要——” “你不准去。” 神宫寺柊镜面无表情地看向她：“否则就算东野君有能力保护你，我也不会教你哪怕一个法术。” 说着，她转过视线：“东野君，如果早苗一意孤行的话，你也不会教她法术，对吧？” 明日见早苗并不理会她，只是神色平静地转过视线，沉落着金辉的冰蓝色眼眸注视着东野瑜。 “神宫寺审判官此言差矣。” 东野瑜神色庄严沉肃：“区区除妖法术，作为自创始之初便诞生的存在，殿下想必是信手拈来，她只是在考察我们的能力罢了。” “至于印西市的妖怪，不过是如同马戏团的小丑一般的角色。” “而这样卑贱的存在居然需要月之魔女殿下亲自降临的话，我身为殿下的护卫骑士难辞其咎，实在不配再拥有月亮王国骑士这一称号。” 可恶，威胁我？！ 明日见早苗贝齿轻咬，不再说什么要跟着去的话，只是在东野瑜身边，走两步就轻轻用圆头小皮鞋踹他一下。 力气这么小，没吃饭吗？ 东野瑜皮糙肉厚，神色自如。 明日见早苗见他这幅样子，更生气了，有些婴儿肥的小脸微微鼓起，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三人来到校门口，明日见早苗瞪了东野瑜一眼，轻哼一声，坐进自己的私人轿车把车窗升起来，不想看到他的样子，甚至没有像往常那样提出送东野瑜一程。 私人轿车有什么了不起的，没有不也挺好？ 东野瑜看着离去的丰田世纪，想着自己现在财政状况宽裕了许多，或许也可以整个交通工具？ 不然光靠地铁，还是有些不方便。 这样想着，东野瑜一边往最近的地铁站走，一边唤出系统界面，准备查看刚才对有马则宗的报恩奖励。 骶髂关节疼痛犯了码字好难受，先写两千发出来吧，晚上再写两千。我先躺一会儿。 第119章 草还丹 【报恩完成。】 【本次报恩评分：丙中。】 只是帮有马那小子当个雇佣兵就有丙中的评级？ 东野瑜沉思片刻，心中猜测这次剑斗搞不好会影响他的人生轨迹，估计在他人生中算是不小的转折，不然评级应该没有这么高。 想想也是，以下犯上，还连累两个朋友被前辈一起羞辱的话，心理承受能力差点的人搞不好直接月台见了。 有马那小子脸皮厚不至于跳月台，但估计玉玉、退社是少不了的，严重点可能会转学。 接着往下看奖励， 【奖励：草还丹一粒。】 我超，人参果？ 丙级奖励这么超模？ 东野瑜先是一惊随后看到后面的量词是粒，炽热的心瞬间冷却下来。 感觉大概是某种和人参果同名的丹药之类的吧，往下看物品简介，果然如此。 【草还丹：百年黄精为主，百草灵药为辅，洞天灵露为基，日月灵机为引，以真火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方得此等灵药。修行者服食可辅筑道基，或补筑基缺憾，或以还丹乙木菁华疗伤。凡人闻上一口丹气可身轻体健、神明气清，吃上一粒则百病不侵，固本培元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不是人参果那种逆天宝贝，但也不错，万金油的丹药，谁都能吃，有病治病没病固本，还可以辅助修行者修炼。 东野瑜看到这里，心念一动关闭系统界面，开始思考这粒丹药该怎么用。 自己筑基这么些年，根基深厚，吃这个意义不大，最近也没有发现病危垂死的恩人。 不过鉴于草还丹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效果，无论给哪个恩人都可以起到报恩的作用。 自己现在关系比较近的恩人不多。 宫崎先生、伊织先生、月之魔女小姐他们身体健康，吃这个也就是起一个延年益寿的作用。 神宫寺柊镜吃的话，可以补她没有筑基直接修炼阴神的缺憾，补足道基的报恩，评分应该比给其他普通人更好一些。 不过思来想去，东野瑜还是倾向于给御子，一来她跟自己关系最亲近，狐狸报恩也要看亲疏关系的。 二来，报恩不能光奔着评分去，自己又不是无情的报恩机器，御子是最需要这粒丹药的。 这丫头先天有缺憾，身娇体弱，精气不足，身体很差，吃了这丹药，把先天补足，再学导引术修炼，可以事半功倍。 否则仅凭她那瘦弱的身子要走上道途的话，搞不好道基还没筑就，精气先给炼没了，以至于越修炼身体越差。 东野瑜心中做下决定，待会儿回家就去送药。 从地铁站出来，抵达小林公爵邸的时候大约是下午五点。 商业街明净的玻璃橱窗藏着落日的辉芒，透过橱窗可以看到餐厅里用餐的客人还不是特别多。 进入大门，悠扬舒缓的钢琴曲在金碧辉煌的餐厅中以一种不喧宾夺主地姿态在人的耳边轻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馨香以及美食那让人垂涎的滋味。 这个世界上什么样的人最可怕？ 享受工作的人！ 享受工作的器官也不多逊色。 此时东野瑜的鼻子就有些不听脑袋的号令，在自得其乐地发挥自己的作用，分析着馥郁的空气中弥漫着的质地浓厚的料理香味。 有人在吃炭烤帝王蟹，还有清汤东星斑。 呜哇，阔累哇！ 至少是m9级别的和牛，用上等黄油香煎了七成熟，加了点胡椒粗盐，就这么端上来，只需要切下一小口放到嘴里，嫩滑的肉质中迸出咸鲜的汁水 东野瑜下意识地想象这样的肉吃到嘴里是什么感觉。 在这里上班这么些天，除了和客人相处，奔走之间大多数时候在思考各种美食到嘴里应该是什么滋味。 唔，除妖师证书得赶紧考一个了，临时工牛马都有二十万円，正式员工不得四十万起步？ 以后自己也要大吃特吃！ 前台接待那里果然安排有别的侍者，东野瑜进门以后和他礼仪性地打了声招呼，走入餐厅，目光在自己喜欢的食物上停留片刻。 领班宫水千夏小姐路过时看到东野瑜，神色有些意外，见他似乎在寻找什么，走近过来。 “东野君，你已经没事了吗？” 她有些惊讶地看着没事儿人一样的东野瑜，昨天他晕倒的时候可是弄得鸡飞狗跳的。 “托您的福，已经没有大碍了。” 东野瑜微微躬身表示感谢，昨天把自己送到医院的人似乎在恩人相册留了影，不过奇怪的是只有两个人。 分别是宫水千夏小姐和那位最近几天一直来餐厅的桥本理莎小姐。 按理说应该有店员帮忙抬自己才对，这不算恩情吗？ 系统有时候判定恩人的比较奇怪，东野瑜这么些年也没有完全摸清楚，他压下疑问继续说道。 “不过还是有些不舒服，所以想请几天假，顺便过来拿一下这周的薪水。下周可能没法及时上班，等我感觉好一点的时候会给您打电话提前说明的。” 印西市距离东京挺远的，不知道要去几天，所以东野瑜想着今天干脆把假请了。 “工作的事情的确和身体没法比，东野君一定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 宫水千夏闻言露出温柔的笑容，神色里的关心并非那种礼仪性的关心。 她与大多数人相处的时候都带着真心和温柔，像个邻家大姐姐一样，因而餐厅中的员工们也都非常尊敬她。 说着，她似乎想起什么，从咖啡色的围裙口袋里取出一张名片。 “昨天那位名叫桥本理莎的客人最先发现东野君你昏倒，后面还跟着去了医院，你要打电话和她报一下平安吗？这是她的名片。” “竟然是这样吗？这样说来，是该跟那位小姐好好道谢才是。” 东野瑜说着接过名片，然后告别了宫水千夏小姐，去了经理办公室请假、拿薪水。 笠原雅人听说东野瑜的身体状况不好，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关切的让他多休息，然后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信封递给东野瑜。 东野瑜答谢过后领了工资，离开餐厅，打开信封一数，一共有十二万円还多一些，好像是四天的工钱。 昨天的工钱也是给足了吗？ 东野瑜站在门口透过餐厅橱窗看到里面，笠原雅人正从经理办公室走出来，与自己对上视线，裁剪得体的胡子动了动，无声地说了什么，露出微笑，微微躬身。 一直以来，多亏东野君了，今后还请多多关照。 东野瑜很清楚地听到他的低语，于是躬身回礼。 不论是宫水千夏小姐还是笠原雅人先生都是挺不错的人，不过可惜，自己在这里工作的时间应该不会太长了。 东野瑜走了一段距离，回头看了一眼小林公爵邸。 商业街来往的客人多了不少，落日的金红余晖浸染了大理石的冰冷，零星开始有灯火点亮，夜的繁华已经初现端倪。 有马则宗选定的聚餐地点是江东区那边的一家烧鸟店。 岛国这边的烧鸟店并非是真的烤鸟肉，而是烤鸡肉串店，有些类似于烧烤，不过独具特色。 东野瑜重生这么些年早就想试试了，但一直囊中羞涩，那些动不动几百円一串的烤鸡肉串实在吃不起。 等他抵达有马则宗给的地址时，太阳已经逐渐沉落，嵌在地平线边缘，余晖尚未散尽留下些一片亮白，天空如同一张琦丽的渐变幕布，暮蓝开始逐渐成为主体色。 从晴空塔开始，蔓延的灯火迅速扩散，漫步在东京街头的人们步伐开始缓慢起来。 这是一条小吃街，不宽，是连一辆车也容不下的干净的小巷，道路两旁走几段路就能看到一家挂着帘布的门脸，朱红的日式提灯被点亮，上面用龙飞凤舞的汉字书法写着各自的招牌或者名称。 街头的地方挂着一个灯牌，上面用黑色的墨迹写着这条街上都有哪些店铺。 “鱼河岸料理，古都。石烧料理，金月。居酒屋，雷电。额，这名字起的有点怪怪的。” 在智能手机的地图出来之前，这种秘藏似的小店大多数时候都看缘分。 不过现在倒是能在地图上看到它们的身影，不至于让物美价廉的料理埋没在这寂寥小巷里。 东野瑜还以为按照有马则宗的性格一般是去快餐或者装修明亮的西餐厅，倒是小觑他了。 按照他的指引来到一家挂着蓝色帘布的小屋前，掀开门帘推开玻璃障子门。 浓重的红尘闹市气息扑面而来，温暖的灯光，炽热的炭火，粗犷的烤肉，酒杯盛满琥珀色的纯净啤酒，白色的酒沫之下，冰冻过的玻璃表面迅速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雾。 真是羡慕啊。 东野瑜看着穿西装领结的成年人举着啤酒杯一饮而尽，想象那种麦香入口的回甘和冷冽，在心中有些感叹。 自己作为人类未成年，但作为狐狸已经足够老了，凭什不能喝酒？ 等去印西市回来再去伊织家蹭点梅子酒喝吧。 “欢迎光临！” 厨房吧台后大将见有客人进门，洪亮地声音响起。 果咩纳塞，睡过头了，这是第一章三千字。还有一章下午发，唉，每次加更以后，更新节奏就会被打乱，也不知道为什么。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20章 访妖 享受食物的食客大多是老熟人，对大将的大嗓门不为所动。 不远处围坐在小方桌旁的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听到声音，回头一看，连忙招手。 岛国的这种小店座位分三种，绕着半开放式厨房吧台一圈的座椅位置，一般是单人食客坐。 同时有桌椅的座位不算多，有些逆天的餐厅更是只有桌子没有椅子，巴不得食客吃完饭赶紧滚蛋。 比较有特色的是在榻榻米上的小方桌座位，用餐的时候需要脱鞋坐上去，有些类似于东北那边盘腿在炕上吃饭。 作为南方人的东野瑜曾经看到过这场面，当时就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有人脚臭，那脱鞋吃饭会不会有点尴尬。 别人会不会尴尬东野瑜不知道，但作为嗅觉灵敏的狐狸，自己是不喜欢的。 不过免费的烧鸟就不要讲究这么多了，东野瑜主动将自己的嗅觉又削弱了些，直到比平常人都要迟钝一些才好受起来。 兼职的女大学生一边走过来一边低着头用笔在笔记本上记录刚才客人的点单。 “客人，请问要点些什么菜品？本店有烤葱肉串、鸡胸肉串、鸡胗串、鸡皮串” 她熟练的说了一通店里的烤串种类，语气藏着深深的疲惫，神色恍惚，眼皮重得像铁闸门，站在那里摇摇晃晃似乎要倒的样子。 就在眼前的世界即将变得漆黑，身体正在失去平衡的时候，一只有力的手臂托住了自己。 她慌忙睁开眼睛，满是黑眼圈的眼眸看着眼前的高中男生愣住了。 大概是怕店主兼大将发现她差点在工作时间在客人面前睡着的事，他微笑着柔声说道：“请小心些。” 只是与往常无异的温润白炽灯光，此时却像是蒙上了一层玫瑰色的滤镜。 终于见到了，是东京帅哥！ 她从小在乡下长大，直到大学才考入东京，满怀憧憬地来到这里，却发现自己不属于这繁华的都市。 光是留下就已经费劲了全力，排满了的打工日程表，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疲惫的她再也没有精力去欣赏曾经憧憬的城市，甚至犹豫着是不是大学毕业后就离开这里。 直到现在，她高中毕业时不太现实的幻想此时以这样突兀且让人感到惊喜的模样实现。 “谢谢。” 她小声答谢着，恍然发现，从来东京到现在，这座城市给自己带来的所有美好的记忆加起来，还不如眼前这位高中男生的一个微笑让人暖心，心中一直犹豫的事有了决定。 那么，毕业后就回家去吧，回到那座临海小城市去。 长相美丽的人大多没什么自觉，其实有些时候光是与他人寻常的交流问候，礼仪性的关心用语，或许就已经成了别人不多的美好记忆中那颇为鲜艳的一块拼图，会被珍藏起来。 即使多年以后岁月使容颜衰朽，连自己都忘了的美丽，依然会在某人珍藏的记忆中闪烁着光彩。 “我要十串葱肉串，十串鸡肉丸串，五串鸡皮串，再来一杯冰冻乌龙茶，谢谢。” 扶了一把差点因为疲惫昏睡过去的女大学生后，东野瑜伸着脖子在其他客人点的烤肉上看过几眼，点了自己想吃的东西。 这家店一串葱肉串才200円，其他烤串也是差不多这个价钱，算得上物美价廉，那自己也不用跟有马则宗客气什么了。 适当接受来自他人的回礼其实大多数时候反而会让别人心情舒畅些，觉得自己还了人情。 一来二去，人与人之间的羁绊也就越发深了，朋友就是这么来的。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也各自点了自己想要的烤串和饮料，那女大学生认真记下后，到吧台大将那里第一个告知了东野瑜三人的点单。 嗤嗤嗤！ 炽热的炉火将鸡肉串烤得滋滋冒油，滴落的油脂偶尔溅起一团火焰， “长得好看的人，连吃饭都能获得隐形优待，真是不公平对吧？” 有马则宗看到大将居然第一个做自己三人的点单，用只有三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调笑着。 “世界上的事本来就不公平，身高、体型、智力无一不是先天决定的，有些人即便拼命努力搞不好连一些人的出生的起点都摸不到。” 东野瑜颇为唏嘘地说道。 “说的也是，如果我有东野你这样的身体，今天的比斗就不至于败北。”有马则宗感叹。 “纯粹是你自己平时没怎么锻炼，后面体力垮太多了，否则怎么会输的这么难看。” “有马君后半段实力下滑的确有些严重了。”今川柏木在一旁补刀。 有马则宗挂不住脸，一边接过女大学生端来的饮料，一边哼哼说道。 “距离玉龙旗还有两个多月，我还能变强，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等着，如今剑道社大小猫两三只，肯定打不过别人，到时候有马大爷英雄登场！” 怎么听他说着立花剑道社危如累卵的样子。 东野瑜有些好奇，“社团里不是还有那么多剑术高手吗？” “你指谁？” “比如击败你的菅谷哲央。” “他？此等碌碌小人，何足挂齿，冢中枯骨，吾早晚必擒之！” “那位安原学长看起来也不错。” “安原社长嘛，虽然实力尚可，但色厉胆薄，好谋无断;干大事而惜身，见小利而忘义，非英雄也。” 有马则宗摇摇头，举起饮料与东野瑜的乌龙茶碰杯。 “依我看，剑道社的擎天玉柱架海金梁非你我二人莫属。” 说着看向今川柏木：“今川，要不你也来参加剑道社吧，到时候我们三人合力从关东屠杀到关西！” “我？我不行吧，我只是在国中时练过一段时间剑道。” “我教你啊。” 有马则宗向东野瑜和今川柏木露出神秘的笑容：“难道你们不好奇我仅仅几天的功夫，剑术为什么提升这么快吗？” “为什么？” “祖宗显灵？” 有马则宗也不太确定，一边剥着毛豆一边皱眉说道：“这些天我一直在做一个奇怪的梦，梦里我成了个征战沙场的武士——” 男人是一种奇怪的生物，每当他们聚在一起，思维仿佛就会得到升华。。 从家长里短到大国兴衰，从校园霸凌到社会哲学，从单细胞生物到宇宙边缘，这样的头脑风暴将一直持续到所有人都口干舌燥头眼昏花。 等东野瑜三人谈天说地吃饱喝足出门，天空已经全黑了。 没有星星，只有一轮明亮的皓月，灿烂如星火的光芒从眼前一直蔓延到视野的尽头，高楼大厦华灯初上，像是脱离了夜幕、抛弃了明月的银河。 “要不我们去卡拉ok？” 有马则宗提议道，东野瑜两人本来是没什么意见的，不过没走几步，今川柏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嗨，我是今川，他喝醉了？好的，我这就回来。” 接过电话后，他有些无奈地说道：“抱歉，我不能去了。我父亲喝醉了酒，没人看店，我得回去帮忙。” 就像是好兄弟五排一样，中途只要有一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事离开，那么剩下的铁哥们儿组合也会很快分崩离析。 今川柏木离开后，有马则宗和东野瑜两个人去卡拉ok也没什么意思。 想着之后还要去御子家送药，去拜访树妖，于是东野瑜也提出了告辞。 告别有马则宗后，走在大街上，东野瑜开始思考要买什么礼物送给那位提醒绣吉的树妖。 自己现在身无长物，凡人的东西那位树妖大概要来也没什么用，灵物自己也没有，唯一的草还丹是要给御子的。 东野瑜沉思片刻，忽然想起先前御子说她请了一些毛团子吃饼干。 而那些毛团子之后出现在那位树妖身边。 想来二者之间应该是有些关系的，那就买点饼干当伴手礼吧，礼物是其次的，重要的是自己亲自上门道谢，礼轻情意重嘛。 于是在江东区这边的街上逛了逛，找到一家名叫凯勒甜品的蛋糕店。 进入充斥着温馨明亮的灯光和浓郁甜香味的蛋糕店中，简单选了几袋曲奇饼干。 在女店员直勾勾的目光中将饼干交给她装袋打包，扫码机器滴的一声过后，那红唇用极温柔嗓音说出了个冷酷无情的数字。 沟槽的，几袋饼干两千円？ 自己辛辛苦苦兼职一个小时也才这点钱而已。 早知道去街上那种和果子屋老店买点便宜甜品意思意思得了。 东野瑜心中叹息，瞅了眼袋子里并不算丰盛，甚至有些寒酸的几袋曲奇。 但这可不算轻礼，至少对自己来说不算。 回到家时间接近晚上八点的样子，一开门，意外地发现绣吉居然趴在窝里修炼。 虽然几乎看不到天地灵机的起伏，但的确是在吐纳。 他修炼时并不太专注，只是开门的声音便让他转醒过来，见是东野瑜回来了，连忙从窝里扑腾翅膀飞出来。 先是例行请安问好，屁颠屁颠地来到玄关，跟在他身边，有些没头没尾地说道。 “主公，内臣今天已经快修满八个小时了。” 东野瑜自然知道这鸟想做什么，将手里装曲奇的包装袋颈部塞到鸟嘴里让他叼着。 “拿着，跟我走一趟，说好的今晚去拜访那位树妖，总不能失约。” 三千字，今天写了六千字，又困又累呜呜呜，兄弟萌来张票票吧。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21章 南枝先生 将家中的门窗都锁好，确定电器都关好后，没必要的东西都拔掉了插头后——其实电器就那么两件，老旧电视和打开以后就嘎吱响的电风扇。 东野瑜拿出了被褥铺在榻榻米上，躺上去，屏气凝神后，漆黑的眼前忽然亮起白光。 纵身一跃，一只拥有两条蓬松尾巴的白色狐狸从东野瑜的身体中跃出，仔细一看会发现这狐狸的身躯有点点透明。 阴神哪怕底蕴再是足，修炼再是刻苦，也会给人虚幻的感觉，神魂与实体一般无二那是阳神才有的特性。 东野瑜看了一眼躺在床铺上的自己和关掉灯以后昏暗的，化作淡淡的雾气从窗户缝里来到外面。 早已叼着饼干包装袋等待在电线杆上的绣吉见此，先是微微躬身，随后振翅而飞，如同开路的使者一般，朝着足立区樱花中学飞去，身后跟着一团狐狸状的淡薄云雾。 足立区樱花中学， 树冠如华盖般的老树下，一位身着粉红色吴服的老者握着比他还高不少的木头拐杖坐在花坛边缘似乎在等待什么，身边伴随着数只粉色的毛团。 它们并不老实，等待片刻后就跑到花坛的草丛里玩闹去了。 哼着小曲路过的保安对他们视而不见，忽然起了一阵风，老树枝叶摇曳着发出沙沙的声音，保安抬了抬帽子，迎着凉爽的夜风舒服地叹息一声，走远了。 “唔，要来了么。” 老者轻声道，他站起身往东北方向看去，不多时，夜空中一只叼着饼干包装袋的鸽子朝这边飞过来。 它降落到老者的身边，将嘴里的饼干包装袋轻轻放到老者手中，非常有礼地低下头，用同样苍老但显得有些尖细地声音说道。 “南枝，这是我家主公送给你的礼物。” 被称作南枝的老者谢过一声，拿起饼干包装袋看了一眼，里面装着些造型精美的曲奇，弥漫着淡淡的甜香味。 在不远处花坛里玩闹的毛团正在快速往这边蹦跶过来，凑在老者身边，颇为期待的样子。 似乎感觉到什么，南枝转过视线，发现身前不远处不知何时蹲坐着一只两条蓬松尾巴的白色狐狸。 体型和一般狐狸没什么区别，毛发柔顺飘逸，三角形的耳朵有些偏圆，狭长的狐狸眼睛深邃、平和。 与其他妖怪不同，这位东野城主似乎没有那种来去都气势汹汹的妖风，也不像那些大妖怪一般蛮霸无礼，浑身上下弥漫着纯净的清灵之气。 气息浑厚如山，只是蹲坐在那里，顾盼之间有着堂堂正正的威势，神魂并不阴冷，而是温润中隐隐藏着一丝炽热。 像是太阳。 让身为草木精灵的南枝天然有些好感，他活了几百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妖怪，事实上别说是妖怪。 回忆了一下，发现自己过去曾经觐见过的一些神明也不曾给自己以这样特殊的感觉。 这位东野城主，确实如绣吉左卫门所吹嘘的那般，或者说，还要更为卓尔不凡。 南枝简单看过一眼，心中只是自然而然地闪过这些想法，拄着手杖，并不谄媚，谨守礼数地微微躬身，笑着说道。 “东野大人驾临寒舍，荣幸之至。老夫南枝，常从绣吉左卫门口中提起您，神往已久，如今得见，果然非同一般。” 绣吉站在东野瑜身旁，昂着鸟脑袋，颇为骄傲地样子，“早跟你说了，我家主公天下无敌！” 南枝见此，也只是笑着点头。 对于一个树妖来说，虽然在凡人的耳濡目染之下，学了不少东西，但心态却有很大不同。 悠长的岁月在南枝眼前缓缓流淌而过，凡人、妖怪，他们如同飞蛾扑火般，前赴后继地追求名利、力量，你方唱罢我登台。 南枝就这么坐在这里，数百年如一日，如同背景板一样。 大多数妖怪懒得理会他，神明们也不曾低头看过来一眼，只有一些凡人的小孩偶尔会看见自己。 跟这些充满童趣的孩子聊天，偶尔用法术逗弄他们，倒是颇为好玩的。 南枝觉得自己相比生在山野中的树妖要更幸运一些，他很满足。 带着这样悠闲度日的心态，他静静等待着属于草木精灵都会遇到的劫数。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份道心，或许一些神明也远远不如。 “绣吉和您开玩笑的，我担不起大人之名，年岁远小于您，算是后学末进，您称呼我东野就行。此番前来拜访，主要是感谢您对御子关照之情，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东野瑜说着，心中却是有些不好意思，一小袋曲奇饼干，买的时候觉得贵，现在又感觉有些拿不出手。 “修行路上，达者为先，东野大人虽然年岁不大，但修为已是让老夫看不透了，自然担得起。” 南枝呵呵笑道，心中却是对眼前这只灵狐更有了些好感，有这样力量却依然谦逊的妖怪不多见。 他想了想，握着拐杖轻轻敲了敲花坛，随后便有根系枝桠破土而出，交缠着迅速成长，最后变成由枝桠交叠成的桌子和四个凳子。 南枝从衣袖里拿出一套茶具，摆放到桌上，一个茶壶，四个茶盏，还有几个小盘子。 他先是将东野瑜带来的曲奇饼干打开分别放了一点在小盘子里，把其中的一盘推到那几个毛团子身前，随后一边倒茶一边邀请道：“请坐。” 也邀请了我？ 绣吉见南枝朝自己笑了笑，一双鸟眼睛盯着他手里的茶壶，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喜滋滋地朝凳子蹦了过去。 茶盏周遭缭绕着淡淡的天地灵机，似乎是某种灵露。 东野瑜更不好意思了，人家拿灵露招待自己，自己的伴手礼却是曲奇饼干。 灵露是什么滋味？ 厚着脸皮跃上藤蔓编织成的座椅。 树下的月光似乎要更明亮些，银灰的月华透着树冠的缝隙洒落下来，落入茶盏中的灵露，有粼粼波光在闪烁。 一老人一鸽子还有一只狐狸对坐，如果有人能看见这场面，倒是颇为有趣。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22章 伊织先生，是我 东野瑜借着花园边上路灯的光芒，观察眼前这位南枝先生。 看上去就是一个小老头的样子，大概也就比御子高一些，背有些驼，戴着顶小乌帽，须发皆白，慈眉善目。 身上穿着绣有梅花花纹的粉色吴服，手里握着的手杖大概是来自他自己的枝桠。 手杖隐隐有着法力的波动，顶端有三片氤氲着乙木菁华的叶子，看样子是一件不错的宝物。 与他人形的样子相反，南枝的本体是一颗超大的梅花树。 树冠比花坛都大，主干繁茂粗壮，苍虬多姿，旁生支干，攀附于主干，犹似千年古藤。 据绣吉说，这棵树有几百年了吧？ 东野瑜感叹地想着。 南枝的力量不算强大，当然，那是相对于自己来说。 放在岛国其他妖怪里应该算得上不错了，否则也不会伫立在这片土地数百年——当然，部分原因也有他扎根的地方是东京。 东京在岛国古时候被称为江户，虽然不如京都，但也不是小城小邑，德川家在此设立幕府后更是直接起飞。 相较于荒野山林的草木精灵，南枝的生存环境要显得更好一些。 不过或许是因为周围没什么神社或者别的什么原因，他没能成为御神木。 修炼方式看上去和其他妖怪没什么两样，没有大道法门，只是本能地吸取月华，吐纳天地灵机，朝着鬼仙的道路狂奔，无缘大道。 这样修行下去，无论千年万年，都是不可能渡过雷劫的。 说来挺可怜的，多年苦修，到头来一场空，也是令人唏嘘。 “这是老夫这些年收集的灵露。” 南枝笑着介绍道，同时摇了摇自己的拐杖，顶端那三枚氤氲着些许乙木菁华的叶子便摇曳起来。 “每日日出时分凝结在的这叶子上的第一滴露水会带有一些灵蕴，老夫将它们收集起来，用以款待一些客人。” 他说着，端起茶盏，隔着桌子遥敬东野瑜，“请品尝。” “能得南枝先生如此礼遇，不胜荣幸。” 东野瑜低头嘬一口，茶盏中的灵露便化作氤氲的雾气沉入阴神中，炼化之后，法力稍稍增长了一丝。 对自己来说作用不大，但对其他妖怪应该算好东西。 “不胜荣幸。” 绣吉微微躬身，然后迫不及待地将嘴放到茶盏里舔舐，浑身的羽毛都舒服地蓬松起来，整只鸟都胖了一大圈。 得了人家的好处，自己总得回馈点什么，报恩归报恩，但礼数不能少。 东野瑜沉思片刻，问道：“南枝先生修行有多少年了？” “唔，有四百多年了吧，具体年岁我也忘了，只记得刚开始的时候.” 南枝笑了笑，在其他修行者看来特别重要的事，他似乎不怎么上心。 不知是刻意避开修行话题，还是单纯只是想找人聊天。 他像是个话多的老人一般，顺着这个话头开始说起几百年前的一些事。 只是一些有关凡人的事，比如曾经和一个孩子约定要让她看到梅花盛开，但那时候法力不济只能等到春天，可那孩子却在初冬夭折了。 “真是可惜啊，那孩子没能看到鲜花开满枝头。” 南枝感叹道，神色中却没有悲伤，只是觉得惋惜。 比如有情侣曾在树下私定终身，却因为身份和门户之别，先后自缢于树上。 南枝说到这里，还用拐杖指了指比较粗壮的一支树干，“他们是在这里自缢的。” 诸如此类，事件的主人公早已随着时间消逝，他却依然记得清楚。 史官笔下大多数时候只用百姓二字概述，出现在王侯将相事迹中的平凡人们，在他这里有了自己的篇章。 也说王侯将相，也说平民百姓，像是一本记录琐事的沾满灰尘的老旧书本。 东野瑜每每想要提起修炼的事，都被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到后来，大抵也明白了他的心意。 君子之交淡如水么？ 心中算了算，南枝先生应该会在五百年整的时候遇到一次雷劫，那时候再还他人情吧。 东野瑜想到这里，便不再说起修炼，听他聊着这些旧事，直到深夜才告辞离去。 鸽子飞离，灵狐化作云雾散去，身边的毛团子在桌上争抢曲奇饼干。 南枝先生一个人坐在凳子上，抱着手里的拐杖，三枚澄碧的树叶微微摇曳，抬头看着树叶缝隙间透下来的月辉，入了迷似的。 脑海中想起百年前灯会中，一位公子路过时吟诵的诗句。 眼前的寂静的校园仿佛变成了热闹的春夜祭灯会，红彤彤的灯笼，叫买着小物件的商贩，夜游灯会的人们，笑容依稀可见，意气风发的学子看着一位戴着狐狸面具的少女。 “狐狸化作公子身，灯夜乐游春。” 东野瑜离开御子的学校后，往公寓方向飞，到家大概是晚上十点左右。 本来是想着今晚去菱泽的，不过临时得了一颗草还丹，计划就变更了，得给御子先送去。 否则自己明天跟着神宫寺柊镜去印西市除妖，估计要耽误几天才能回来。 御子早一天恢复健康，自己也能放心一些。 回窍以后，东野瑜从被褥中起身，打开窗户和灯。 凉爽清新的夜风透进来，昏黄的白炽灯将有些逼仄的小屋照亮，窄是窄了点，倒是颇有安全感。 领取之前的报恩奖励，一个造型简约的小玉瓶顿时出现在手中。 入手温润，不像一般玉石那般冰凉，瓶口有一块木塞，木塞上贴着一张小黄符，看起来没什么神异之处。 但这正是奇怪的地方，装着草还丹这种灵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丹气泄露出来，如果就这么随意放在家里，连自己也会认为是凡俗之物。 东野瑜拿着玉瓶观察了片刻，又看了眼贴在上面的小黄符，猜测这玉瓶和木塞估计都不是凡物。 不过眼下要去送药，便将研究学习的心思放了下来。 把玉瓶小心放到衣兜里，穿好鞋出了门，叮嘱绣吉看家后，往稻荷神社走去。 很快来到伊织家的院门外，敲了敲门。 “谁啊？”院子里传来伊织忠道的声音。 “伊织先生，是我，东野瑜，有要事来访。” 嘎吱。 院门打开，披着外套的伊织忠道见门外站着东野瑜，笑着往院子里请。 “是东野君啊，快请进来吧。” 第123章 御子，该吃药了 伊织忠道将东野瑜邀请进自家院子，顺手关了院门口的灯，走在前面引路。 “我听东野君刚才说有要事来访？” “是的，和御子有关。” 东野瑜说着跟在后面走上长廊，打了蜡的木地板上 “哦？”伊织忠道皱眉回头看了一眼东野瑜，“是前两天那件事？” “不，那件事已经结束了。” 东野瑜微笑着说道，随后解释：“是晚辈最近得了一颗灵丹，有固本培元，延年益寿，补先天不足的功效，正好对症御子的情况。” “因为明天接到委托要去印西市除妖，估计这两天都没法回东京，想着御子身体不好，能早些吃下丹药便能早一天好受一些，所以深夜来访。” 灵丹？ 伊织忠道听到这里，沉默地又走了几步，脚步渐渐慢下来，随后站定在前方，背对着东野瑜，走廊上昏黄的灯光照在他身上，投下一片萧索的阴影。 有这种灵丹他作为御子的爷爷自然是想要，可伊织家已经欠下眼前的少年太多人情了。 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样的灵丹我只在家中的古籍上看到过，想必是异常珍贵，但伊织家已经没什么能回报你的了，东野君。” 御子的父母去世后留了不少遗产，其中有壬天堂、三棱等公司的一些股份。 不多，但每年的收益足够伊织家过上小康生活。 只是真有那种补先天不足的丹药，恐怕不是钱多就能买到的。 东野瑜闻言，神色认真的回答：“伊织先生，先前我已经说过将御子看作妹妹。她先天不足，平时容易生病，在学校里又被同学隐隐排斥，我都看在眼里。” “眼下有机会让她恢复健康，难道还需要犹豫什么，考虑什么得失收益？” “更何况晚辈在东京的这段时间蒙受您的照顾，昨天您又赠伊织家家传名刀，我们之间的关系难道还是那种需要礼节的外人关系吗？” “请不要再多礼了，御子的健康比区区一颗灵丹重要很多。” 伊织忠道听着这番话，转过身，目光与东野瑜对视着，少年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眸里满是诚挚，闪着熠熠辉芒，让人只是看一眼就能明白他的心意。 这番话的确出自肺腑，伊织忠道一时间有些心酸，心中不由得感叹。 御子这丫头虽然有先天缺憾，父母又早逝，到底还是被神明钟爱的，让她能遇到这样一位少年。 他与东野瑜对视着，缓缓点点头，“我能叫你阿瑜吗？雅人在信中是这么称呼你的。” “当然可以，伊织爷爷。” 伊织忠道笑了笑，转过身继续引路，同时语气中的礼节变少了许多，像是家人闲聊一般问道。 “阿瑜你刚才说明天要去印西市除妖？有危险吗？” 东野瑜闻言，微笑着说道：“危险应该不大，是晚辈一位同学邀请的，据说是宗教文科省的除妖师带队，晚辈跟过去凑个数，赚点钱。” “顺便看看能不能认识一些知名除妖师，看看他们是怎么除妖的，增长些经验，以免日后独自除妖时经验不足多生事端。” “若说之前可能还有些波折，但有澄明一文字长光相助，必然是顺利的。” “这样么” 伊织忠道表情有些严肃，本想说只是钱的话伊织家还是有的，但他后面又说是跟着去增长经验，脑海中思绪翻飞，想了想，又不好劝了。 如果是东野瑜说的这样，那确实是个很好的锻炼机会——除妖师是很需要经验和学识的一项工作。 只是后面那句话就纯属扯淡了，自家的刀什么样自己还能不知道吗？ 当年刀鞘被崩裂，剑灵溃散后便再没有什么神异之处了。 哪怕在御前供奉这十多年也没什么气色，拿去砍小妖怪都费劲，碰上大妖怪当场就得现原形。 但眼下东野瑜临行在即，又不好说些晦气的话，于是只说。 “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前两天说过有关家中传承的典籍后，我已经给你整理好了，放在御子的书房，你到时候拿些回去看？” “晚辈没什么传承，说白了就是野路子，伊织家的传承确实能解当下的窘境，就却之不恭了。” 东野瑜苍蝇搓手，有些迫不及待想钻御子书房了。 伊织忠道见能帮到东野瑜，心中好受了不少，带他来到茶室。 东野瑜正坐下来，问道：“御子已经睡下了吗？还要麻烦您去将她叫醒。” “她一般八点左右就睡了，我让她奶奶去叫她，阿瑜在茶室这边稍等。” 伊织忠道先是到卧室去和妻子简单说了下，让她去将御子带来茶室这边。 回来以后见东野瑜身前的桌子上摆着一个贴着黄符的小玉瓶。 “这就是阿瑜刚才说的灵丹么？” 他走过去正坐下来，目光在玉瓶上打量。 这玉瓶虽然简单，却浑然一体，哪怕是简单的弧线也给人以难以言喻的相当奇怪的美感，不像是人类工匠能达到的水平，堪称巧夺天工。 温润的玉石表面流转着灯火暖黄色的光芒，如琉璃般澄澈，呈现半透明状，能隐约看到其中有一颗丹药。 玉是好玉，符纸也不一般，上面蕴藏的力量即便是对天地灵机感知迟钝的自己也能清晰察觉。 “是的，这颗灵丹光是丹气都能让人精神抖擞，为了不流失效果，所以封存在玉瓶中。” 伊织忠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在自家的古籍上有看到过类似的宝贝。 不过都是那些大人物才拥有的，伊织家的祖先当年估计也是站如喽啰，道听途说。 两人闲聊一会儿，外面传来很轻的脚步声，以及拐杖拄在地板上发出稍显沉闷的笃笃声。 穿着白色单薄百褶睡裙，外面披了一件黑色带兜帽夹克童装外套的伊织御子拄着拐杖来到茶室外。 少女神色困倦，琉璃般的灵眸有些空空的，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一头茂密得像是小狮子般的棕红色卷发有些乱糟糟地披散在身后。 她耷拉着眸子，在茶室中观察一下，先是向爷爷打了声招呼，随后落到东野瑜身上，眨了眨眼睛：“东野尼桑，晚上——” 说到一半慢吞吞地用小手捂着嘴打哈欠：“好~” “晚上好，御子。”东野瑜笑着打招呼。 她身后站着的伊织奶奶向东野瑜微笑一下，手轻轻推了推御子，让她进到茶室，又朝东野瑜和伊织忠道微微躬身，随后消失在门后。 哗啦！ 茶室的障子门被合上，走廊上传来她逐渐远去的脚步声。 “伊织奶奶不进来吗？”东野瑜有些疑惑，说罢朝御子招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伊织忠道看了一眼障子门，有些无奈。 “来龙去脉我已经跟智子说明了，她为御子感到高兴，于是更觉得不能薄待阿瑜你了。守了一辈子的礼节，她是不愿意抛弃的，现在估计在煮茶吧。” 之前看上去挺慈祥的，倒是没想到是个固执的老人家。 东野瑜微笑着不做评价，就在这时，坐到身边的伊织御子拉了拉自己的衣角。 “东野尼桑，今天绣吉左卫门跟我说话了，他好像喜欢吃面包屑。”她轻声说道。 少女的脱线让东野瑜愣了一秒，一般情况不是问自己来找她有什么事吗？ 紧接着东野瑜反应过来。 这死鸟，我跟他再三叮嘱，在外面不能随便说话，全当耳边风了！ 今天敢为了面包屑触犯律令，明天就敢为了码头薯条满世界窜，后天要做什么简直不敢想！ 东野瑜有些生气了，决定回去以后惩罚他半个月之内不能看电视、玩手机。 伊织御子在旁边观察东野瑜的表情，眼角漾开一丝狡黠的微笑，不过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他只有在没人的时候才和我聊天。” “没事，只要不被人发现就好了，绣吉作为御子的保护者，聊聊天不碍事。”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把惩罚改为三天吧，聊作惩戒。 东野瑜口是心非地说着，同时在心中更改了对绣吉的判决，随后将小玉瓶推向御子。 “东野尼桑，这是什么？”御子身子微微前倾，有些好奇。 “是一种叫草还丹的丹药。” 东野瑜一边介绍着草还丹，一边轻轻揭开黄符，生怕撕坏了。 自己如果能参透这张符箓的话，说不定可以用在日常生活中。 揭下黄符以后，编织了一层薄薄的法力封住瓶口，然后将玉瓶放到御子手中。 “御子，吃掉里面的那颗丹药。虽然不知道它是否能让你补足你的先天缺憾，但应该能让你变得健康许多。” 伊织御子灵眸里蕴着些许好奇，精致白皙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意识到这大约有什么效果，微微抿着小嘴，呼吸变得急促了些。 她接过玉瓶，有些好奇地打量一眼，然后看向东野瑜：“可以吗？” “这就是给你准备的，快吃吧。” 伊织御子与东野瑜对视了数秒，冬泉蒙雾般的眼眸微微低垂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将玉瓶口放到嘴边，没有任何犹豫，仰头吞下。 她完全相信东野瑜。 咕碌碌。 丹药顺着玉瓶滑落，氤氲着的清新丹气先进了嘴里，伊织御子的灵眸稍稍睁大一些，精神眼看着好了很多。 随后她的喉咙动了动，只觉得那拇指大小的丹药入口，一沾着唾液便化开了。 蕴着草木清香的平和温润顺流而下，吞到肚子里后浑身都开始暖起来，有温柔的气在四肢百骸流转，刚才起夜的些许寒意如春日之阳下的白雪一般杳无踪迹。 不仅如此，还有一种畅快的感觉，好像过往十几年自己都背着冰做的枷锁，如今这些枷锁在那温暖中渐渐融化了。 “东野尼桑，我好困。” 随着暖意渐渐驱除那些隐藏在身体里的沉疴旧疾，如同被包裹在人体最舒适温度的温水中，睡意如同海啸般拍打着伊织御子的意志。 她几乎睁不开眼睛了，坐在地板上，单薄的身子摇摇晃晃。 “睡吧，御子，明天早上起来就好了。”东野瑜轻声说道。 伊织御子闻言，轻声“嗯”了一下，自然而然地躺到他腿上，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蜷缩着，像是小猫般睡着了。 怎么感觉好像有点倒反天罡的意思，在一般的轻里，自己和御子的角色不应该反着来吗？ 东野瑜愣住，不过并没有将她推开或者摇醒。 事实上在孤儿院的这些年自己算是孩子王，有过许多弟弟妹妹，其中大部分都这么干过。 有些小孩甚至会组团钻自己被窝，打闹一会儿，又都四仰八叉地睡着。 那的确一段温馨的时光。 只是这些年孤儿院收入来源太少，政府补贴又接连减少、拖延，身体好、心智健全的孩子几乎都被领养走了，要么送到其他孤儿院。 留下的大多是身体不太好的孩子，人数也不多。 这次去印西市后，回来留下生活必须的钱，剩下的就全寄回孤儿院吧。 这样想着，伴随着伊织御子陷入沉睡，没过多久，整间茶室开始弥漫着一股颇为神异的草木清香，让人心旷神怡、垂涎欲滴，东野瑜的脸色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果然是神物！ 伊织忠道感受着眼前的异象，看到伊织御子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好，意识到孙女也许真的有恢复健康的希望。 一时间，老人只觉得百感交集。 他静静地看着伊织御子安详的睡容，心中觉得放心踏实的同时，也莫名堵得慌，满是皱纹的眼角颤抖着溢出清泪。 只是随着时间推移，伊织忠道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注视御子的表情逐渐变化了，好像她变成了什么仙珍灵果。 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随后惊醒过来，有些慌张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愕然，目光看向东野瑜。 “阿瑜，这是——” “灵丹的效果。” 东野瑜轻声说道，自己对这种情况的出现早就有所考量，只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些许异象。 “这就是晚辈要亲自来的原因，这颗灵丹的创造者可以被称为神明，效果极好的同时，也会引起所有凡俗生命心中对于生命力的渴望。” “简而言之，在御子没有完全消化掉灵丹前，吃掉御子，也可以汲取到部分灵丹的效果。” “所以在御子完全吸收灵丹之前，您不能让她离开神社，否则会招来妖祸，当然，也可能是人祸。” 草还丹对凡人的吸引力没那么大，正常人只需要稍微花些功夫就能摆脱诱惑。 但不排除有些人心理下限极低，意志极差，这在岛国不稀奇。 “神妙，诡异。” 伊织忠道轻声感叹道，屏气凝神一会儿，神色变得正常起来，不过目光也不敢看自家孙女，只是注视着东野瑜。 “那么今晚就拜托阿瑜你照顾御子了，我去拿被褥来。” 他本来还想陪着东野瑜一起，但现在改变主意了，刚才那种想将御子生吞到肚子里的冲动让人感到恐惧和极度的自我怀疑。 伊织忠道怕自己待久了会疯掉，说着就要离开，东野瑜见此连忙补充一句。 “还请您顺便帮我带几本有关法术，符咒的典籍过来，拜托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24章 什么都闻一下只会害了你！ 伊织忠道答应下来，退出茶室，合上障子门，能看到他印在纸门上逐渐拉长的影子和远去的脚步声。 茶室内于是安静下来， 明亮的白炽灯让房间内充满了暖黄色的温馨，洒落到御子偶尔颤抖的眼睫上，蝶翼般的修长眼睫落下属于宁静的影子。 精致小巧的鼻子偶尔会皱着，黛眉也随着紧皱，但随即舒展，似乎是梦到了什么好事，白皙可爱的小脸上是安心满足的神色，樱色薄唇稍稍有些翘起来。 稍显凌乱的棕红色卷发在灯光的映衬下更偏一种酒红色，仓促戴了个陶瓷狐狸发卡，光滑釉面上流转着温润的暖光。 似乎是起床突然，御子没有穿袜子，一双小脚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她蜷缩着躺在东野瑜腿上，双腿并拢微微勾着，洁白睡裙下露出一截白皙得耀人眼球的小腿，纤细笔直，曲线优美，可以从几乎有些透明的肌肤上清晰看到静脉。 顺着小腿往下，优美的曲线画出可爱的脚踝，然后嵌着茶室暖黄色的光芒，勾勒出一双与伊织御子娇小身材完美搭配的脚。 娇嫩的足背上青筋隐现，足趾轻盈灵动，每个脚趾甲上浸染着少女青春活力的粉红色，从色彩搭配和构成来说就会给人一种雅致的感觉，令人怦然心动。 真是让曾经身为博士的我感到发自内心的悸动啊。 东野瑜感叹过往的岁月，为她拢了拢披在外面的夹克，安静的等待着。 不多时，门外的长廊上传来蹑手蹑脚的声音，伊织忠道抱着一堆老旧但保养很好的书、卷轴打开茶室的门，小心翼翼地放到东野瑜身边。 伊织忠道放好书又走出茶室，去到隔壁的几个房间，似乎是去找被褥去了。 他前脚在隔壁几个房间找被褥，伊织奶奶后脚也来到茶室，将一个盘子放到茶室中的桌子上。 看光泽像是漆器，上面放着茶壶和茶盏，也都是漆器，盘子中有金莳绘的花草图。 她颇有规矩地倒茶，然后将茶盏放到东野瑜身前，做了个请的姿势，对他微笑着，全程没有说话，也没有弄出很大的动静，小心翼翼的。 慈和的眼睛里蕴着粼粼水光，视野的余光不时落在御子身上，神色里有些伤感，但更多是为她感到高兴得喜极而泣。 或许是伊织忠道的提醒和叮嘱，她没有看太久，只是晃一眼便转身，用袖子擦拭了下眼角。 这时候伊织忠道一只手夹着一个被褥走进茶室。 两位老人一起在茶室的榻榻米上将被褥铺好，然后在东野瑜的协助下，轻手轻脚地将御子放到床铺上，盖好被子。 “辛苦阿瑜你了。” 伊织忠道小声对东野瑜说了声，然后无声地朝东野瑜笑了笑，带着妻子离开茶室。 哗啦，门被关上，像是隔绝了外间的夜，隔绝了初夏的虫鸣、林海的呼吸和静谧的月光。 茶室变成了一个小世界似的，给人以极大的安全感。 东野瑜心念一动，极度的安静瞬间变为了极度的嘈杂。 走廊远处传来伊织忠道和伊织奶奶聊着有关御子和自己的事，他们为御子感到高兴，在期待着今后的生活。 这样谈论的声音在卧室门关闭后又响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他们睡熟了。 连神社外马路上路过车辆上司机在和自己的家人打电话说即将到家。 町内居民区传来男女争吵的声音，猫在猫窝里打着哈欠，婴儿因为饿肚子哭叫着，喝醉的成年人和陪酒女郎的营业性笑容，抱怨兼职辛苦的男大学生 这些声音并非来自一处，更远的东京都内也有各种嘈杂的声音传来。 东野瑜得到炼气化神的法门后修为大进，已经可以全天开启超强五感，但这样总归是烦人，有些影响正常生活。 想象一下一万只苍蝇在耳边不断飞舞的声音。 因此平时他都是压制五感的。 不过今晚上要守护御子，必须保持高度戒备，压制的听觉、嗅觉、视觉也得到了释放。 随之而来的便是让人有些难以接受的爆炸性的信息一齐往脑子里涌。 东野瑜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只是依然没想到深夜的东京居然也这么吵闹。 揉了揉太阳穴，喝一口茶水，味觉没有解放，但入口稍显苦涩的茶水依然颇为提神，茶室里缭绕的草木清香也让人精神一振。 对于凡人来说有些难以抵抗的药香在东野瑜这里跟提神的熏香没什么区别。 哪怕嗅觉提升到了极致，也只是变成更好闻的香气罢了。 自己这二十年间每日苦练不缀，勤学苦修，一步一个脚印方才抵达阴神修为，还不至于被这种外物扰动心神。 评价是，感觉不如御子本来的味道。 东野瑜下意识在心中想到，随后微微怔然，反应过来自己在说什么，顿时愣住，在心中义正严词的质问狐狸的鼻子。 你怎么能偷偷闻御子的味道呢？你这下贱的东西！ 什么都闻一下只会害了你！ 狐狸鼻子辩解，我只是忠于职守，接受所有的气味，但处理气味的是脑子你啊，怎么能怪我？ 东野瑜心中左右互搏，打得不可开交，最后得出一个非常合理的结论—— 这肯定是贴吧太虾头的错。 东野瑜啊东野瑜，以后不能如此堕落了，从今天开始，戒贴吧！ 伊织奶奶泡的茶很好喝，水的温度控制得很好，不过茶叶品质一般。 东野瑜不懂茶，一口干到肚子里也没什么感觉，只是在心里想没有佐茶的点心，有点可惜。 前世乡下爷爷奶奶有买一堆粗点心——芝麻饼干之类的烘焙点心——将它们放到一个大玻璃罐里储藏的习惯。 据他们说是为了有时候干活来不及做饭垫肚子用的，自己每次去都能吃到这种便宜但意外有些好吃的饼干。 东野瑜正坐在茶室小桌旁，观察了一下躺在床上的御子，发现她的状态很好，于是将目光落到堆好的伊织家家传藏书上。 待会儿还有一章，让我四千缓两天，感觉码字速度略有恢复！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25章 文盲狐狸进化，初中生狐狸！ 这些藏书上还有着樟脑丸的稍显刺鼻的气味，保存得非常完好，看得出来平时也有细心维护。 看着这一大堆藏书，东野瑜莫名有种穷凶极饿的老鼠进了粮仓的感觉。 挑了最上面一本，坐在熟睡的御子身边，就着茶室明亮的灯光阅读起来。 这本书的名字叫四时愿，作者是伊织时冬，大概是伊织家的某位祖先吧。 里面的内容是讲怎么请求稻荷神的力量为人们镶灾祈福，附带了仪式和咒语和一些注意事项。 还有一部分是讲这位作者自己在使用法术时的一些事迹，莫名有种自卖自夸的意思，是凡人就能使用的法术。 对不是稻荷神信徒的自己来说没什么用，但看看，拓宽一下知识面也不错。 时间在人的感知里总是相对的，沉浸在书本后会发现时光过得飞快。 凌晨时候外面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起了一阵风，然后又归于平静，茶室中的安静始终不曾被打破。 高度戒备的东野瑜一边留心周围的动静，一边翻阅伊织家有关修行的藏书。 这些藏书中大多数是和神明有关的法术，需要借助稻荷大神的力量施展。 说是法术，倒不如说是一种让自己可以和神明拉通电话线的方式——单向电话线。 自己说，神明听，灵不灵那全看神明的意思，心情好顺手一道法力打死敌人，心情不好任你怎么叫唤。 不过还是有部分是可以用自己的法力施展的，直接用于攻伐法术不多，看了一整遍都没发现有什么能制造超级爆炸、震撼天雷之类的法术。 大多数是符咒、结界之类的法术，用于祓除邪祟、污秽，驱除妖魔，保家安宅。 倒是和伊织家世袭神官的情况颇为符合。 东野瑜倒也不怎么失望，其实自己现在不缺攻伐道术。 明面上有斩妖，还有后备隐藏能源的妖雷旗，在狐仙这一行，杀伤力上已经超模了。 毕竟一般的胡大仙也就会个幻化、魅惑，骗个书生还行，但遇到厉害一点的凡人就要拉胯了。 别说遇上燕赤霞那种又修仙又修武的侠客，就是遇上左千户，胡大仙也得暴毙当场。 因此比起攻伐术法，东野瑜其实更缺这种对抗污秽邪祟的符咒、结界法术。 想着说不定可以给自己家里也贴点符咒，免得一些不长眼的小妖怪进去偷东西，因而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偶尔随手用法力在地板上绘出藏书上的咒文，氤氲着淡淡荧光的咒文闪烁一小段时间后消失，茶室瞬间变得洁净。 这种洁净并非是清扫灰尘或者别的什么污渍，而是清除掉房间内日积月累下来，看不见的负面的东西——有人的负面情绪也有一些外来的污秽。 从而达到类似于神域那种，不存在任何邪祟污秽的纯净之域。 某些和神明沟通的术法要求这种环境，东野瑜也不管有用没用，属实穷怕了，看了就学。 不经意间，身边就摆了一堆书本卷轴。 随着时间推移，耳边刚相对安静没多久又开始嘈杂起来，町内送报纸的兼职大学生在努力蹬脚踏车。 扑通！ 他好像滑倒了，自行车的轮毂转动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兼职大学生躺在地上半天不动，咬着牙使劲锤了下因为下雨有些潮湿地地面，呜咽起来。 这城市又多了个怀才不遇的人啊。 坐在宁静茶室中，一边喝茶一边看书的东野瑜为数千米外心态崩溃的兼职大学生心中感叹着。 又过了一会儿，用纸糊的障子门上的光线稍稍有些变化，东野瑜看了眼手机，凌晨五点多，应该是快日出了。 他放下最后一张卷轴，转头环视身边的一大堆藏书，满足地伸了个懒腰。 一晚上的功夫，东野瑜已经遍览了伊织家的藏书，所获颇丰。 至少对于自己这种术法领域的文盲野狐狸来说算是打了热补丁。 虽然大多是囫囵看下，没什么理解，里面的许多法术也没有一一实操验证。 不过岛国这边记载法术的典籍不像道藏，说着说着就引经据典，更偏向于实用，描述简洁。 比如一些卷轴上就是直接画着一道符咒，上面写着画符时的注意事项以及用法，更像是电器说明书，倒也不需要什么理解。 书上写着这难那难的，简直像是笔者对后来人的恐吓，东野瑜看过以后偶尔验证，感觉也谈不上什么难度。 东野瑜花了点时间将看过的这些藏书、卷轴都收拾好，叠放整齐。 御子这时候躺在床上还没有醒，不过脸色相比起昨晚已经好了太多。 茶室中缭绕的草木清香逐渐散去，看样子已经初步吸纳草还丹，不再泄露药效了。 当然，谈不上吸收了多少，作为一个没有踏上修炼道路的凡人，御子想一晚上完全吸收草还丹的药力压根不可能。 毕竟是金丹修士找了一堆天地灵物用真火炼制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的灵丹，其中蕴藏的乙木菁华和灵蕴颇为丰富。 如果不会主动炼化，只是被动吸收，这个时间会拉的很长。 不过只要初步吸纳，不会将药力泄露出来就可以稍稍放心一些了。 否则走到哪儿都是一股草木清香，那不就跟人参果在猪八戒嘴边来回走一样么。 见她还没醒，东野瑜也就放弃了出门炼化今日份紫气的打算，关掉电灯，躺到她旁边的被褥里整理昨晚的所得。 虽然伊织家在神社后面，有春塬庇佑，但还是自己亲自守着比较安心一些。 这样来到早晨七八点左右，伊织家的厨房里传来诱人的香味，伊织忠道路过茶室没有进来，而是直接去了神社。 东野瑜下意识听着，发现他似乎在某个大殿那里在进行神官的例行工作。 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茶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阿瑜，你醒了吗？” 是伊织奶奶的声音，非常慈和温柔，说话的语调有些慢。 “已经可以进来了，伊织奶奶。” 东野瑜走过去拉开障子门，先是朝老人道了声早安，随后看向躺在床上因为突然打开门，让光亮照进茶室而皱起黛眉、缩进被窝的御子。 “快关上门，东野尼桑。”被窝里传出来少女闷闷的声音。 东野瑜莞尔一笑：“早上好，御子，快起床走两步，看看效果怎么样！” 第126章 满口谎言的贪财鬼 东野瑜说完，被窝里蛄蛹一阵，御子顶着一头毛毛躁躁的卷发探出被窝，眼睛微微眯着，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看了一眼东野瑜有些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让自己起来走路。 拐杖都不在身边要怎么走？ 而且现在才早上七八点而已，周末起这么早，东野尼桑肯定是没睡醒。 “不要。” 她轻声嘟囔着，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外透进来的光，白色睡裙的肩带滑落下来，白皙细腻的肌肤在晨光中氤氲着电影滤镜般的光晕。 御子居然也会因为睡懒觉而撒娇吗？ 东野瑜依靠在茶室门口，心中感到有些惊讶，对于御子的认知有了些微的改变。 在自己印象里，御子是平静空灵的少女，刚认识的时候不怎么喜欢笑，后来熟悉之后笑容变多了些，大体还是一个安静的女生。 在相处的时候经常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走神发呆，冬泉蒙雾般的琥珀色灵眸给人以梦幻般的感觉。 结合她在学校里的成绩，让人很容易能判断这应该是一个看着柔弱梦幻，但拥有自己的主见而且应该非常自律的女孩子。 能在经常因病休学的情况下，以这样孱弱的身体名列全校前列。 不仅需要天赋还需要足够的努力，自律是必不可少的。 可眼前在被窝里蛄蛹的少女让东野瑜沉默下来。 该死，判断错误。 这他吗不是学霸，是学神——传说中不用花多少精力就能在同年龄，甚至整个恐怖直立猿大类的一系列智力考核中获得前列排名的传奇生物。 其可怖之处在于，他们可以一边打游戏一边顺手考个满分，让所有卷批变成小丑。 是自己前世最讨厌的生物。 什么？这辈子自己是开挂修仙的狐狸？ 那没事了。 “御子。” 伊织奶奶轻声嗔道，她其实也想看看御子吃了那被丈夫称为神物的灵丹后有什么变化。 只是哪怕对礼仪之道颇为执着的老太太，也做不出把身体孱弱的孙女拽出被窝这种事。 于是只好朝东野瑜莞尔一笑，“这丫头经常任性，让东野君见笑了。” 还没等东野瑜回答，被窝里的伊织御子似乎发现了什么，身子僵硬了一秒，倏地从被窝里坐起来。 娇小的身子背对着东野瑜，及腰的蓬松棕红色卷发像是小狮子般炸开，有些乱糟糟的。 她低着头，似乎在观察自己的手，白色睡裙一边耷拉在手臂上，眼看着另一边也有滑下来的趋势。 “御子！” 伊织奶奶低声惊呼道，连忙迈着小碎步过去。 东野瑜也在同一时刻低头拿出手机走开了。 虽然现在自己和御子的关系很熟，但毕竟不是孤儿院那些从小带大的孩子。 家里有幼妹的人都知道，父母有时候忙来不及照顾，照顾刚出生妹妹的责任就落到兄长肩上。 总是少不了要给她洗澡、抱着她上厕所之类的。 宫崎先生的私立幼儿园人手不足，志愿者有时候不够用，这种兄长角色就需要自己来扮演了。 然而哪怕是孤儿院的女孩子，到了有自理能力的年纪，自己也是开始回避的。 更别说御子现在已经国中了，跟自己明面上的身份也就一两岁的差距。 东野瑜悄声离开后，伊织奶奶跪坐到御子身边，发现孙女正有些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御子？” “奶奶，我，我好像.变得更有力气了？” 伊织奶奶似乎想到什么，神色有些期待：“刚才东野君让御子你起来走一下，是不是代表那颗灵丹很有效果？奶奶扶起你来走一下？” “不，奶奶。” 伊织御子微微抿起小嘴，琥珀色的灵眸闪烁着坚毅的神光。 她双手撑着地，慢慢调整姿势，有些倔强地轻声说道：“我要自己走。” 伊织奶奶紧紧抿着嘴，看着孙女笨拙地企图独自站起身，一次又一次摔倒，手放在空中，不止一次想要上去搀扶，但都忍住了。 御子每次起身站立的姿势都会更好一些，直到她不依靠拐杖完全站起来，踉跄地往前走，往茶室外走。 外面有明媚的朝阳，有清新的空气，有晚春的暖风。 伊织奶奶转头看向御子的背影，看着她踉跄地走向光明，捂着嘴，眼前早已模糊。 伊织忠道刚与东野瑜打着招呼，转头就看到像是婴儿学步般摇摇晃晃走路的御子，愣了一秒。 “御子.”他意识到什么，声音有些颤抖。 御子看向伊织忠道，汗涔涔的小脸上洋溢着淡淡的欢欣：“爷爷，我能走路了。” 另一边， 东野瑜估摸着御子换衣服梳头发要花些时间，离开茶室一段距离，坐在走廊边缘。 然后拿出昨晚宫水小姐给自己的那位第一个发现自己晕倒并陪送到医院的客人名片，按着上面的电话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 “喂，请问是？” 电话那头传来桥本理莎有些柔媚的声音，不过大概是早起的缘故，稍显沙哑。 旁边还有些嗤嗤的声音响起，听起来像是在烹饪什么东西。 “早上好，是桥本理莎小姐吗？在下是小林公爵邸的前台东野瑜。”东野瑜带着微笑说道。 “是我，东野君你怎么样了？还好吗？我这两天家里有些事走不开，不然是要去医院看你的。” “托您的福，在下已经没有大碍，出院了，昨晚回餐厅拿个人物品的时候偶然听说您前天晚上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么，东野君言重——” 她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另一个声音，清脆悦耳，像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孩。 “姐姐，你在跟谁打电话？” “嗯，一个很帅很善良优秀的大哥哥！” 东野瑜：桥本小姐，你这话有点伤人了，哥们儿才十五岁。 “好厉害！等真由理能看见以后，可以和那位大哥哥做朋友吗？” 唔！ 敏锐的报恩狐狸发现了华点，能看见以后？也就是说现在看不见咯？ 好好好，正好桥本小姐是自己的恩人，等以后报恩如果再刷出一个草还丹这种丹药就送过去。 电话那头的桥本理莎沉默一会儿，笑着说道：“当然可以，不过这需要征求东野君的同意哦。” 说罢，静默下来，东野瑜愣了一秒才发现好像是在等自己的回答，于是爽快的笑着说道。 “如果真由理小姐愿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已经是朋友了。” “我能叫你阿瑜吗？阿瑜你的声音真好听，你会唱歌吗？” 这丫头这么外向吗，都没见过面就开始叫阿瑜了，见了面要做什么我不敢想。 “真由理小姐的声音也好听。我不太会唱歌——” “好了，真由理，医生让你多休息，再去睡会儿，我马上做好早餐。” “嘻嘻，姐姐肯定是吃醋了，阿瑜要被真由理抢走咯~~”电话里的女孩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跑开了。 桥本理莎有些无奈地说道：“那丫头是这样的性格，喜欢乱说话，东野君你别介意。” “童言无忌嘛，真由理小姐挺可爱的。” 桥本理莎轻笑了下，“好了，东野君的感谢我姑且算是收到了，等下周我到餐厅的时候再正式感谢我吧！锅里还煎着鱼，我挂电话了哦！” 东野瑜轻轻咳嗽一声，抬眼看到不远处伊织忠道正走过来，两人视线对上，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东野瑜一只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指了指茶室，无声说着：“御子在里面。”露出微笑。 伊织忠道点点头表示听懂了，放轻步伐走进茶室。 东野瑜随后向电话里的桥本理莎道别。 “没问题，不过我希望您清楚一点，您的恩情我会记住的，将来如果有用得到在下的地方，一定要打电话。” “再次感谢您对在下的救命之恩，祝您生活愉快，阖家安康，再见。” 向桥本理莎道谢说了些吉祥话后，东野瑜挂掉电话，之后莫名感觉自己像是电信公司的推销客服。 上辈子接了太多推销电话，又觉得直接挂掉好像不太好，只好耐着性子听那些推销员说完。 他们说半天，不管东野瑜接受与否，最后总会来上这么一两句公式化的吉祥话。 叮咚！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新的消息，是神宫寺柊镜的line发来讯息。 “东野同学，请在今天凌晨前抵达印西市利根町自然保护区小狸温泉酒店，尽量在下午五点前抵达，晚上有一个会议简单介绍这次行动。” 叮咚！ 又是一条信息。 “这是给你预定好的酒店房间号，钥匙可以到酒店前台领取。” 东野瑜：？？？ 不是，你神宫寺家的大小姐，给我一个牛马劳务派遣除妖师的工作也就算了，还让我一个人坐车去印西市？ 要知道东京可是没有直达印西市的新干线或者别的什么车的，得转两次电车路线才能抵达印西。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虽然我不是人，但你是真的狗。 东野瑜退出line，看了眼月之魔女小姐送的最新款pormax水果手机，心中感叹。 只能说，大小姐之间亦有差距。 收起手机，东野瑜进入到茶室，正好见到伊织御子在摇摇晃晃往茶室外走，伊织奶奶和伊织爷爷愣在原地，脸上满是泪水。 伊织御子发现东野瑜走进来。 “东野尼桑！”她轻声喊道，软糯的声音中饱含着激动和欣喜。 少女快走了几步，还不熟练的脚步一歪，整个人扑倒出来，从稍显昏暗的茶室中扑倒出来，明媚的朝阳斜斜打下，光影将空间切割成分明的光与暗，灿金的阳光在茶室的地板上拉长。 她倒向阳光所照的地板，额间细密的汗珠闪烁着明亮的色彩。 “小心！” 东野瑜连忙向前滑跪接住她。 御子紧紧抱住身前的青年，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胸膛，脸上没有丝毫摔倒的惊吓，嘴角微微勾起，轻声呢喃着即便是东野瑜也听不到的话。 高兴一阵后，东野瑜发现了一些不尽人意的地方。 伊织御子大体上恢复了健康，手臂的灵活度不受影响，但腿只是勉强能走，眼睛还是不太看得清。 也不知是草还丹的药效还没有吸收完全，又或者是伊织御子腿和眼睛的先天失能太久有些严重，需要长时间康复训练。 不过即便是这，也足够让御子的爷爷奶奶感到高兴与欣慰了，他们早已做好了御子身体一辈子都会这样，甚至是更糟糕的打算。 眼下能恢复健康已经是意外之喜，至于腿和眼睛的残疾，慢慢做康复训练应该能恢复到不影响日常生活的地步。 这样老两口便能够放心了。 随后御子回她的房间去换衣服洗漱梳妆，伊织奶奶高兴又担心地跟在踉踉跄跄的御子身旁，生怕她摔了。 伊织忠道发现东野瑜望着御子的背影，皱着眉头叹息：“一颗草还丹似乎还是不太够啊。” 听他话的意思，似乎还有些不满意草还丹地药效？ 一颗丹药就让身体孱弱的御子恢复到接近正常人的地步，这还不好啊？ 年轻人沉不住气是这样的。 老爷子莞尔一笑，上前宽慰道。 “阿瑜，这样就够了。神州有句古话，贪心不足蛇吞象，御子能恢复成这样我已知足。” 他说着，想到东野瑜为自家孙女付出这么大的代价，要说些感谢的话。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在这样的神物面前，什么样的话都显得无比苍白。 人家把御子当至亲对待，把自己和智子当长辈对待，自己再去说那些话，不太合适。 于是干脆只是笑着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走，跟我吃早饭去。” 东野君将伊织家当作挚爱亲朋对待，伊织家自然也将他看作是家人。 东野瑜心中正猜测这次报恩会给什么奖励——大概是药效还没吸收完的原因，报恩还没结算。 见伊织忠道叫自己吃早饭，与他对视一眼，将老人的神色看在眼里，当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样正好，如果他们总是感恩戴德，磕头道谢之类的，自己反而不自在，关系反而会越来越疏远。 东野瑜微笑着点头回应。 一切尽在不言中。 伊织忠道和伊织智子老两口大概是有过沟通，并没有把东野瑜当做大恩人来膜拜看待，而是像对待亲人那样对待他。 御子似乎也是如此，没有将东野瑜当做恩人来看待，行为言语与以往并无二致似的。 但不知道错觉还是什么，东野瑜感觉御子对自己更亲近了些。 吃过早饭后，东野瑜与伊织一家道别。 离开庭院后来到拜殿，照常投了五円，也跟稻荷大神做了道别，顺便让祂保佑一下自己此行顺利。 叮叮！ 摇动绳子让挂在殿前的大铃铛响起来，便算是将意思传达给稻荷大神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来了一阵风，绫濑坂的枫树林海涌动着，灿金的朝阳透过树叶的间隙在神社的石叠小路上落下亮斑。 祂或许听到了吧？ 东野瑜正想着要不要用刚学的法术给稻荷大神打个电话，再提醒祂一下别忘了保佑自己。 一转身，朝阳变得朦胧起来，碧蓝的天空也被某种滤镜模糊了似的，满山翠绿的枫树一瞬间化作绯红，像是着了火。 又是春塬？ 东野瑜四下看了看，果然在拜殿不远处，参道的狛犬石雕上发现了春塬。 她坐在狐狸模样的狛犬石雕头上，还是穿着那身巫女服，戴着狐狸面具，烟枪塞在腰带上，一只欺霜皓腕撑着下巴，似乎在注视观察自己。 东野瑜刚想就上次她借给自己步摇道谢，便听到她轻声问道。 “那样的灵药，你舍得？” 你这话问的奇怪。 东野瑜不假思索地回答：“灵丹不就是炼来给人吃的吗？没有舍得舍不得的，对我又没什么用，那不就只能给御子吃吗？总不能放着好看吧。” 春塬笑了笑，清冷的声音中蕴着天然的魅惑：“你倒是实诚。” 她从衣兜里掏出来一串风铃，往下一扔，风铃瞬间出现在东野瑜手中。 “离开江户后如果遇到危险，这风铃会保护你。” 说罢，眼前的镜像瞬间变化，恢复了正常。 东野瑜观察了一下手中的风铃，看起来更那种小贩推着车到处售卖，价值一千円的便宜玻璃风铃一模一样。 不过虽然看起来不怎么样，但自己却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藏的神威。 只能说作为稻荷神的使者，春塬也挺朴素的。 东野瑜收起风铃，朝刚才狐狸狛犬石雕的方向道了声谢，大步离去。 很快回到公寓收拾好行李，准备前往印西市。 事实上也没什么行李可收拾的，除了澄明一文字长光和钱，自己没什么可带的。 非常光棍，拎着刀就可以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比战国时期那些到处乱窜的浪人还浪。 临行前，绣吉 这次去印西市东野瑜不准备带绣吉，一是这次是去除妖，绣吉修为不足，很容易暴毙。 二则，御子这边自己还是不放心，需要绣吉跟随保护。 这鸟菜归菜，偷袭让几个国中生灰头土脸还是没问题的，狠一点甚至可以让他们直接破相瞎眼。 东野瑜正要离开公寓去到地铁站，手机响起收到消息的提示音。 打开一看，是月之魔女小姐的消息。 “骑士阁下，您已经离开东京了吗？” 我超，你不会想跟来吧？ 东野瑜思考了片刻，狐狸的天赋技能发动，骗术大师！ 很快打了一行字发出去：“是的，我亲爱的殿下，我已经出发了。” “这样么？真是可惜，本殿下本来听闻骑士阁下将前往极暗之地祓除妖魔，播撒镜像月亮的光辉与威严，想着将曾经允诺的赏赐连同月之魔女的祝福一起赐予您。” 赏赐？有这回事？ 东野瑜在自己如新的记忆中到处搜寻，似乎没发现这回事，不过既然月之魔女说了，那就肯定有！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什么东西是不能错过的，我想只有殿下的祝福、早春的暖阳和盛夏的夜晚。” “新干线刚出发没多久，马上到下一站，您忠诚的骑士这就坐车回东京！” 东野瑜坐在公寓的门槛上，脸不红心不跳地打出这一行字，嘴角快咧到耳根子了。 “在下会在家中等待您光辉的垂怜，直到那颗永恒燃烧的烈阳登临天之中位，我亲爱的殿下。” 月之魔女小姐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被东野瑜的赤子之心感动了，数秒后才发来回复。 “我已经感受到了您炽热的忠诚，骑士阁下，这很好。” 月之魔女小姐又暴金币咯！ 东野瑜收起手机苍蝇搓手地期待着即将到来的金币，又转身回到家里。 正窝在东野城临时城代府（指纸箱子鸟窝）的绣吉见东野瑜还没出门又转头回来，伸着鸟脑袋眨了眨眼睛。 “主公，您不是已经出征了吗？” 东野瑜心情大好之下，和绣吉开玩笑似的说道。 “有乡绅要来送辎重装备、钱粮，多等一时三刻不影响什么。” “又有钱粮？！” 绣吉眼睛一亮，神色大喜，这些天他在东野瑜身边，对那位多次向东野城国库慷慨解囊的大小姐还是略有耳闻的。 此刻东野城国库依然不算充裕，如果有大小姐相助，粮秣充足，可建奇功！ 更何况，谁会嫌钱多呢？ “主公此番得乡绅助力，乃民心所向。人心所归，惟道与义，天命将归东野氏！”绣吉赞叹道。 “少来这套，别以为拍马屁就可以偷懒，今天的八小时修炼时间一分也不能少，等我去印西市回来会检查你的进益，要是不合格，你这左卫门之名就该降成左兵卫了。” 绣吉闻言大惊失色，慌忙下拜：“主公放心，绣吉不敢有丝毫懈怠！” 左卫门好歹是近卫级别，是心腹，可要是被降成兵卫，那就真成足轻杂兵头子了。 这是万万不能的！ 虽然东野城上下拢共也就俩人。 东野瑜瞥了眼绣吉，心中有些好笑，盘坐到地板。 将澄明一文字长光连带剑鞘一起放在自己腿上，法力开始缓缓包裹上去，逐渐浸润整把刀身。 估摸着月之魔女小姐还要一些时间才能到这边，正好用法力温养下澄明一文字长光。 虽然是牛马劳务派遣地位，但好歹是第一次接到正经的除妖活计。 需要认真对待，打出名声，打出光彩，打出未来！ 东野瑜准备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刀不离身，时刻用法力温养，增强自己和刀的联系。 以便于之后在澄明一文字长光上使用斩妖，对妖魔使用拔即斩！ 这满口谎言的贪财鬼！ 月之魔女小姐面无表情地收起手机，抬头看了眼公寓三楼那关上的房门，但她并不准备揭穿这位说谎骑士。 作为优秀的上位者，要学会容忍谎言。 从深蓝色双排扣大衣的上衣口袋中拿出精致且刻有神秘花纹的怀表，看着时间。 她等待了大约半个小时才往楼上走去。 兄弟萌，有没有感觉这张表面上写的四千四，实际看着不止这点字？ 没错，因为我扩写了两千字，啊啊啊，这两千字相当于不收费的，呜呜呜，兄弟萌投个票票吧，好惨啊我，熬夜白写。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27章 菱泽，桃乡 咚咚咚！ 正用法力温养宝刀的东野瑜听到敲门声醒转过来，打开门，发现是明日见早苗，有些惊讶，随后连忙打开门，邀请她进屋。 “快请进，我亲爱的殿下，您抵达以后为什么不通知我前去迎接呢？” 明日见早苗面无表情地看着东野瑜，冷声说道。 “我听说您要中途下车往回赶，想着可能要花一些时间，就自己先到这里等待。没想到倒是挺快的，半个小时就从东京外赶回来。” 她今天穿着上次调查猫又时的那身装扮。 上身是白色蕾丝边衬衣外加一件淡蓝色马甲，配有克拉巴特式领巾与一枚嵌有宝石的鸢尾花胸针。 外衣是一件深蓝色风衣，下身是深蓝色马裤，搭配一双便于奔跑的黑色皮革制女士平底骑士靴。 头上戴着一顶典雅的borsalino毛呢礼帽，帽身处用法国蓝的丝带缠绕了一圈，在右侧系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气氛好像有些不对，而且知道家里没人为什么你还要敲门？ 东野瑜瞬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又打量片刻月之魔女的表情和神色，心中若有所思。 该不会是自己撒谎被发现了吧？ 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有两种选择，死鸭子嘴硬或者当场坦白。 不过眼下月之魔女小姐既然已经发现端倪，那再嘴硬也没有意义了。 “我做了一件错事，殿下，我应该向您忏悔。” 东野瑜非常光棍地决定坦白，低垂下眉眼，一副等待审判的样子，不过也没说明到底是什么事。 “我接受您的忏悔，希望您今后能对我永远诚实，骑士。” 明日见早苗摘下礼帽，微微颔首，随后拎着手里的牛皮纸质感的包装袋走进了房间，这时候窗外有鸟扑闪翅膀的声音响起。 她转过视线，什么也没发现，只看到一个箱子里落着几根羽毛。 他家里养了鸟吗？ 明日见早苗有些疑惑，不过只是一只鸟而已，也没有过多询问，将手中提着的包装袋递给东野瑜。 “拿去吧，上次允诺赏赐给你的骑士盔甲。”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昨天说的合法持刀证书还需要一些时间。” “这样么，虽然有些遗憾，但您能记在心上已经让在下无比感激了。” 以岛国政府的效率，东野瑜本来也没想着一晚上的功夫就能办好持刀证，说着好听的话，接过明日见早苗递过来的包装口袋。 里面是一套非常有质感的衣服，和月之魔女小姐身上这套复古装束风格吻合的男士套装，白色衬衣，黑色马甲、马裤，外搭深灰色风衣，咖啡色领巾，外加一顶纯黑色毛呢礼帽。 布料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一看就弥漫着一股金钱的味道。 在现代社会穿这样稍显复古的装束或许显得有些张扬，但有新衣服总比没有好。 更何况现在还有一堆除妖师穿着吴服腰佩名刀到处跑，他们不怕追杀妖怪的时候因为踩到袴失足吗？ 相比之下，月之魔女小姐不仅审美更胜一筹，服装设计的便利程度也更高许多。 东野瑜还是很喜欢这套衣服的，非常真诚的赞美道。 “您的慷慨从镜像月亮到极暗之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亲爱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送完衣服似乎还不打算走，低垂下眉眼，蝶翼般的眼睫微颤，轻声问道。 “你不换上试试？如果不合适的话，我拿回去让宫廷裁缝再调整一下。” “可以吗？” “请便。” 东野瑜微微点头，请明日见早苗坐到自己的书桌兼餐桌旁稍等，当即来到厕所把自己扒了个精光。 自己这一世没怎么穿过新衣服，身上的衣服都是别人捐的。 花了些功夫换好衣服，戴上礼帽，在小镜子前打量一阵，非常满意地点头。 这套衣服给人的感觉的确是量身打造，尺码什么的都恰到好处，设计不张扬但非常有格调。 穿上以后，冷色调的正装给颇有青春阳光感、还带着些许未成年人稚气的东野瑜增添了不少成熟的气质，看上去稳重了许多。 而且因为他身材颇为魁梧、高大，直接把这套正装给撑了起来，马甲、衬衣则起到了修身的作用。 多看几眼，其实也不突兀，大概是因为全盘西化的缘故，岛国这边比神州要多些戴礼帽、穿正装的习惯。 东野瑜穿着这套衣服走出狭窄的厕所，正跪坐在地板上，撑着小脸发呆的明日见早苗听到动静，转过眼眸，琉璃般的灵眸中满是青年的身影，神色微微怔然。 “怎么样？”东野瑜转了一圈展示。 明日见早苗挪开视线，精致的耳垂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一般，过得去吧，至少不会丢镜像月亮的脸，这样就好.” 她嘟哝一般说着，起身就准备离去，东野瑜于是一路将她送到楼下。 明日见早苗站在车旁，回头看向不远处的东野瑜，樱色薄唇嗫喏几下，轻轻叹息一声，只是说道。 “我祝福您凯旋而归，骑士。如果迷失方向，请抬头看向天空，帷幕后的皎皎月华会为您指路。” “您的祝福将给我带来无坚不摧的力量，殿下，请静候佳音。” 东野瑜轻声回答，露出沉稳自信的微笑。 送别月之魔女小姐后，东野瑜也没把衣服换回来，只是把旧衣服装到背包里在必要时候更换。 此行估计要接触一些非富即贵的除妖师，俗话说得好，人靠衣装马靠鞍，穿的上流一些说不定能给人留下些好印象，方便自己打入其内部。 戴上口罩和礼帽，拎着从国中开始就陪伴自己的双肩包——东野瑜试过背着背包，与身上这套服装表现出来的效果是灾难性的不兼容。 这类风衣马甲加衬衣的装束还是更适合提行李箱。 剑袋倒是意外的合适，挎上剑袋，轻装出行。 今早上收到神宫寺柊镜消息的时候下意识想着嫌电车麻烦，结果真到了出门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连电车也坐不了。 由于要带真剑，持刀证还没办下来，电车安检肯定过不去，被人逮住非法持刀估计又要麻烦月之魔女小姐了。 虽然东野瑜倒希望能多欠一些恩情，但眼下得去印西市除妖，时间不算特别充裕，耽误了赚钱估计狐狸肠子都要悔青。 事实上对于电车、地铁有安检这件事，东野瑜是有些疑惑的。 前世作为死宅、现充聚合体的自己曾在番剧里得知岛国这边车站没安检，当时还嘲笑过草台班子。 转世后进入人类社会后，不仅发现电车地铁有安检，很多地方跟自己前世的一些固有认知也都不太一样。 思考过后，将这些变化归结为世界线变动。 毕竟连妖怪、神明都有了，历史也有不同，一些细节要跟前世完全一样不现实。 因此，目前来说，东野瑜前往印西市的办法还有三种。 呕血三升，花巨款包一辆出租车，坐城际大巴，或者腿过去。 但自己不会神行太保的甲马术，也不会腾云驾雾——至少得阳神真人才能驾云。 显然只有城际大巴更现实些。 岛国这边也是有城际大巴车的，甚至还有超豪华的长途通宵巴士——不过有些名过其实，车票比飞机都贵，体验不怎么好。 东野瑜准备乘坐的是一般的城际大巴，车票很便宜。 在手机导航上搜索了一下前往印西市的大巴车站，距离绫濑町不算远。 东野瑜于是一路腿了过去，抵达目的地后，在售票大厅买了票。 看一眼时刻表，发现车大约还有十来分钟到，不过已经有一些乘客早早在候车点排队了。 东野瑜坐在售票大厅的座椅上打了个哈欠，大巴车票连一半都没卖出去，不知道那些乘客在慌什么。 十分钟后，大巴驶入站点，东野瑜走过去跟在那些早早等待的乘客身后登上大巴，随便找了个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下来，没人来检查自己的行李。 大巴很快发动，东野瑜戴上耳机，从海阔天空开始播放，建筑、行人开始快速后退。 没多久，嘈杂繁华的现代化大都市景象逐渐被稍显萧索的小城市取代，而后是田野和安宁静谧的村町。 一路上，东野瑜发现许多景色好像似曾相识。 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自己刚刚阴神出窍那晚，回窍时走的好像就是这段公路。 随着大巴前行的路程越来越长，东野瑜发现了更多有印象的地方，比如服务区的广告牌，比如公路边的小町镇等等。 直到接近印西市地区的时候，东野瑜终于彻底确定了菱泽的范围。 自己当时离开菱泽没多久就来到了这片印西市郊区。 按照距离来推算，菱泽应该就在印西市周边。 于是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印西市的风土人情，仔细看了一边，东野瑜有些奇怪的发现印西市周边似乎没有大泽、大湖存在。 倒是有条大河——利根川。 但显然利根川并不是菱泽。 又搜索了一下周边市町的地理，还是没发现符合要求的大泽。 菱泽水神的境界至少是金丹，甚至有可能是阳神，在岛国这种水神统辖的区域不可能是小湖小泊。 查找无果，东野瑜有些失望地收起手机，准备等到了目的地再看看，实在不行晚上阴神出窍去找找。 东京到印西市的车程大概是一个小时，大巴车要慢一些，抵达印西市车站的时候将近十二点。 东野瑜来到市区里一家居酒屋里点了碗豚骨拉面当午餐凑合，准备吃了饭再前往神宫寺柊镜给自己预定的温泉酒店。 “请慢用。” 老板将汤汁醇厚分量十足的豚骨拉面放到东野瑜面前，目光落在他放在一旁的有些过于长的黑色帆布剑袋上，有些好奇。 不过倒没有失礼的询问，自顾自地坐在吧台后面抽烟。 “我开动了。” 东野瑜拿出一次性筷子，习惯性地说了声，随后挑起面条一边吹，一边在手机上搜索小狸温泉酒店的位置。 从导航上看，是在印西市北部靠近利根川那边的一大片森林自然保护区边缘，靠近一个名叫桃乡的原始森林旅游区。 闲来无事，在网上搜索这家温泉酒店的网页，想看看评分和当地的风土人情——好不容易因为工作离开东京，要是能忙里偷闲玩一玩， 结果在意外网上探出一堆新闻。 桃乡游客失踪关停景区暂时禁止游客前往桃乡。 看上好像很严重。 难不成跟这次除妖有关？ 东野瑜这样想着，嗦了口鲜香的拉面，简单查了查桃乡的资料。 发现这里曾经是个比较著名的旅游景点，有一片未经开发的原始森林，森林外围有座迷宫似的桃林，春天时的景色很美。 因此当地政府便围绕桃林和原始森林开始发展旅游业，刚开始倒还搞得火热，很快就闻名世界，每年都会吸引众多游客前往踏青。 不过最近几年桃乡的旅游业受到了毁灭性打击，一蹶不振。 原因也很简单——有相当多的游客在桃林里失踪。 东野瑜看了看相关新闻和论坛，发现桃乡的情况确实很诡异。 这个景区近十年内陆陆续续失踪了有一千多人。 最后被找到的只有几十人，其他失踪者基本都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刚开始当地政府还积极增强安保，积极派人救援，又增加森林的开发程度、标识等，做的很细心，可以说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但越开发，这种情况越严重，到后来甚至出现在一天之内失踪几十人的情况。 失踪者家属见当地町政府迟迟拿不出个说法，就到更上一级印西市政府大楼前抗议，一堆媒体闻风而来。 事情闹大后印西市知事迫于压力出来滑跪道歉，一边安抚赔偿，一边决定关闭景区。 结果还真给他压下来了。 东野瑜看完以后愣了一秒。 孩子们，原来道歉真的可以解决很多事情！ 不过这桃乡也确实有点东西，你比百慕大三角洲都牛逼。 这要放到走近科学，搞不好能拍十集，搭配上那些诡异的音乐和意义不明的运镜，基本可以坐稳一代人童年阴影的宝座。 东野瑜沉思几秒，感觉这次除妖行动，应该和这桃乡脱不了干系了。 毕竟正常景区哪有十年失踪一千多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前世老霉那边的大峡谷公园虽然五年失踪一千多人，但大部分都找到了，没出事。 真正死了的、找不到的，也就一百来人。 东野瑜上了心，仔细查了查桃乡的事，发现游客失踪并非是这十年才有的事。 事实上早在十多年前就开始有游客失踪的案例了，不过那时候不多，一年也就十来起。 而且那时候失踪者大多是去原始森林探险的驴友，正常在桃林周边玩的游客基本没有失踪的例子。 当然，是不是真只有这么点存疑，也可能是被当地政府给压下去了。 毕竟岛国这种乡下町镇没什么产业，农业又有农业联合会这个吸血鬼，经济基本全靠旅游业。 眼看着摇钱树要出问题，蒙眼捂嘴也是很正常的。 东野瑜心中对桃乡有了初步了解，吃完拉面，结账出门前往预定的温泉酒店。 小狸温泉酒店的位置在景区里面，从印西市区想直接抵达景区得坐景区大巴。 不过前不久景区大巴停运了，只能坐公共汽车到桃乡町，然后步行前往景区。 东野瑜在公共汽车的终点站桃乡町下车，一同下车的还有町内的居民，他们似乎在观察自己。 岛国这边的乡下其实是比较排外的，村民互相都很熟悉，外人一进入町内就会被发现，因此东野瑜对这些村民的观察也没有在意。 桃乡町这边早出了印西市区，周围都是开垦农田，算是乡下。 平原地形宽广平整，开垦了不少土地，田野里的麦苗绿得发青，叶子坚挺，一阵微风吹过便荡漾开绿色的波浪，麦苗的清香味道弥散开来。 岛国这边的农村机械化程度比较高，类似于打农药之类的活计都有无人机，田里没看到什么农夫。 往东北方向望可以看到一片丘陵小山地貌，植被茂密，看不到尽头，可以称得上林海，应该就是原始森林了。 因为十多年前的旅游大开发，桃乡町这边倒没有一般乡下的那种浓厚的田园氛围。 各种设施比较齐全，路牌、旅游告示之类的随处可见，都很新。 柏油公路铺得很宽，东野瑜根据指示路牌顺着公路往里走，来到一处分叉了路口。 站在路口往另一边看，发现沿着斜坡往上坐落着大概是近几年才修好的铁轨和月台车站。 东野瑜看了眼时间，距离限定的下午五点还早，便散步一般来到车站。 车站里没什么人，售票窗口里坐着一个二十几岁的女性售票员，撑着腮帮子在那里发呆。 东野瑜自顾自来到月台边，发现脚下月台底部的墙边长着几朵小黄花，在暮春的午后之阳下由着微风撩动，于水泥、碎石和铁轨的灰白以及金属底色中显得颇为鲜艳，有一种令人感动的活力。 铁轨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 有些读者说水，我真的有点难受，昨天我两千字，今天一千字，加起来算是赠送三千字了，免费的字数也说水啊。（起点规则是发了章节，本章价格就定死了，后面再多写都是白给的字数，不会多收钱，也不会要求补订。） 兄弟萌给点月票吧qaq，赠送快四千字了，一天的更新量，你说这字数我要是存着，不是能爽玩一天？我要疯了。 第128章 霞之湖 “那边的先生，您好，电车最近正在维修轨道，所以暂停运行。” 身后传来售票员的喊声。 原来不是因为游客失踪才暂停运行电车的吗？ 东野瑜微微一愣，发现自己好像陷入惯性思维了，游客失踪和电车之间好像没什么联系，岛国这边电车穿行城市、乡间，很多时候哪怕一段路线没几个乘客也不会停止运转。 “请问——”东野瑜说着，往售票处走去。 售票员看到他往这边走，似乎是要询问什么，微微皱起眉头，以为他要问桃乡游客失踪的事，心中升起警惕。 她是土生土长的桃乡町人，前些年靠着旅游业家底渐渐厚起来。 不过好景不长，因为桃乡游人失踪的事，家中和旅游业相关的收入彻底断了，这两年又有不少记者悄悄到町内四处打听，让人很是讨厌。 售票员看着男人漫步走近，打定主意待会儿什么也不说，只是视线与那人的目光对上，内心莫名一颤，好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 他的眼睛好漂亮。 直到他摘下口罩，售票员小姐直接愣住了，看着他从阳光下走入荫蔽中，慢慢来到眼前，嘴角噙着温和的微笑。 她放轻呼吸，懒散的身子下意识挺直起来，目光闪烁不敢和他对视。 “请问，您听说过菱泽吗？” 东野瑜问道。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有描述说那是一片湖泊，水草丰美鱼虾成群，在印西市周边，想着去那里钓鱼，顺便春游。但奇怪的是，我没能在导航上找到它。” 他说着，将肩上的剑袋往上提了一下，装作这是鱼竿的样子。 对于一般人来说，很难分辨装在这种长条形的帆布口袋里的是鱼竿还是剑，外在看起来差别不大。 “哦，对了，我叫东野瑜，很高兴见到您。” 售票员闻言数秒之后才回过神来，发现他只是安静地在那里等待，慌忙回答：“失，失礼了，我叫悠木智惠。” 接着有些赧然地问道：“您刚才在问什么？我没听清。” 于是东野瑜又重复了一遍说辞，悠木智惠沉思片刻，“菱泽.是指说霞之湖吧？” 东野瑜眉头微微一挑，俯下身子，依靠在售票窗口：“能详细说说吗？” 悠木智惠身子越发僵硬了些，一双手在柜台下绞在一起。 “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只是小时候听住在菱泽神社的巫女奶奶曾说过，古时候的霞之湖很大，好像是被称为菱泽，湖里曾经居住着一位强大的水神。” 随着一边回忆一边介绍，她渐渐放松了许多，语气带上了些许感叹。 “不过后来菱泽的范围不断缩小，变成了如今的霞之湖，七八年年前，巫女奶奶因病去世，神社也渐渐荒废下来，只有町内几个老人偶尔去维护一下。” 原来是水泽退化了吗？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妖怪们对时间和沧海桑田的世事变化不敏感，依然沿用古称的情况不少。 之前那个狸猫少年也把东京称为江户。 “能告诉我神社和霞之湖的位置吗？” “不行！现在禁止进入森林！” 悠木智惠一听他要去霞之湖，脸色瞬间变得严肃很多：“难道您没有听说桃乡游客失踪的新闻吗？” “略有耳闻，不过想必只是一般的游人失踪吧？” 东野瑜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 “许多自然保护区每年都有失踪案例，大多数是游客不守规则导致的，比如那些喜欢挑战荒野的旅行者。正常来说，只要不乱走应该没事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近两年的失踪案例已经超出正常的范畴了，连我们村民也” “如果真有这么严重的话，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呢？” 东野瑜疑问道：“桃乡町紧挨着桃乡，当地居民难道不害怕吗？” “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又能到哪儿去呢？更何况只要不踏入山中，就不会有事。” 悠木智惠认真解释道，说罢似乎是怕东野瑜被吓到直接转头离开桃乡町，犹豫一秒，又说了一句。 “不久后村子里会有祭典，虽然已经没有游客了，不过因为是传统，所以还是决定举办，到时候会很热闹。东野先生要留下来玩几天吗？” “我从东京大老远过来，原也不准备就这样离开。即将举办祭典的话，那就更不能错过了，我的确准备在这里住几天。” 她听罢微微点头，白皙的脸上泛起红晕，有些不好意思。 “那么东野先生订住处了吗？如果还没订住处的话，我家有在做民宿” 好熟悉的对白。 东野瑜听到这位悠木小姐拐弯抹角给自己家揽生意，一时间颇为感叹。 不过这位悠木小姐揽客功力很深厚，不经意间顺理成章地问出来，让人不会反感。 东野瑜前世老家乡下就是景区，村子里的人也是看到陌生人就问要不要住民宿。 不过大多很粗暴直接，直接拦车问“诶，先生，你要不要住宿？”有时候会让人心生烦躁。 “真是不巧，悠木小姐，我来时提前订了酒店，是叫小狸温泉酒店，当时在网上看到评分不错就直接预订了。” 悠木智惠神色有些失望，勉强笑了笑：“没关系，那的确是桃乡町最好的温泉酒店。” 东野瑜有些歉然地与她道别，心中想着晚些时候悄悄去那霞之湖看看。 随后按照导航的指引来到小狸温泉酒店的所在地。 酒店外的小型停车场和当地其他民宿不同，停了不少车，其中就有之前到学校接送神宫寺柊镜的那辆奔驰。 看来除妖师们陆续已经到了不少了，还有几个人刚从几辆车上下来，东野瑜打眼一看，发现是熟人，是日下家的除妖师。 带队的是那晚自称是日下家家主的日下信秀，身边跟着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修为不错。 还有几个看上去和自己年岁差不多的高中生，身负法力，看样子都有修行，不过修为浅薄，估计只能惨胜绣吉。 别看绣吉被猫扑，但那是它掉以轻心外加物种克制，而且由于它身上羽毛坚如钢铁，猫也没能伤到它，只是让它狼狈了一阵。 一般情况下这鸟滑溜得很，又贱又怂，发现有危险会立刻飞远逃离，除非有法术克制，不然弱一点的除妖师都逮不住它。 这也是东野瑜放心让它去京都巡视恩人情况的原因，它能在野外活四十多年，是有点东西的。 日下家的除妖师们似乎发现了东野瑜的目光，看过来一眼，不过也只是看了一眼便没再理会。 东野瑜见他们这样的表现，也没不知趣地凑上去。 自顾自沿着一条僻静的石叠小路往里走，两旁是繁茂的竹林，林间有凉爽温和的，空气清新，颇有山野意趣。 尽头坐落着一座和风温泉酒店。 外表看起来像是一座古代的豪族大宅院，古色古香。 入口有一座像是唐代风格的木构造大门，大门的柱子上挂着一个小木牌，上面用白漆写着小狸二字。 进去是唐破风样式的玄关，挂着白色帘布，也写着小狸二字，旁边是个木架子，上面摆着不少黑色雨伞。 进到玄关以后就是旅店的正厅，是现代化于和风融合的装修风格，灯光暖黄，墙面素色，颇为温馨。 面积不算大，约莫只有立花剑道场的三分之二大小，有旅客的休息区，售卖一些纪念品、食品和日常用品的商店，以及前台。 前台那里站着一位穿着蓝色带花纹和服的中年女性，东野瑜走过去询问了一下，又把自己的身份信息给她。 预定好的房间名字是满天星，算是中等层次的房间。 东野瑜伸着脖子在柜台电脑上粗略看了一下价格，心中惊出一身冷汗。 两万円一晚上？ 你怎么不去抢？ 东野瑜当时就想回去找悠木小姐问问她们家民宿的价钱。 后来发现神宫寺柊镜已经付了钱了，方才松了口气。 这里其实要说句公道话，温泉旅店维护不容易，成本很高。 尤其是在这种景区，这个价格其实还算实惠——当然，应该部分原因是受到桃乡景区关闭的影响，价格下调了许多。 领了钥匙，推开旅店大厅通往温泉的门，眼前是一条长廊，长廊对面错落有致地坐落有温泉和房间的建筑群，围绕几个枯山水庭院修建，用木廊链接起来。 整个旅店显得很僻静，走廊上没什么人，远处临水的小亭子边有几个穿着和风浴衣的男人，估计也都是除妖师。 东野瑜在中年女性接待员的带领下来到自己的房间，里面完全是和室的结构，床铺也是直接铺在榻榻米上。 面积不大，大约六十来平，不过设计不错，没有给人狭窄的感觉，推开落地窗，有石子路通往庭院。 比较可惜的是房间里没有私汤。 接待员简单介绍了一下房间内的各种设施，衣柜，浴衣的存放地便告辞离去。 东野瑜将背包放下，先是给神宫寺柊镜发了个消息，告知自己已经抵达旅店。 随后坐下休息了一下，从冰箱里拿了瓶冰矿泉水——冰箱里的东西免费提供。 滴滴。 手机传来消息，是神宫寺柊镜发来的。 “五点的时候请到茶室，会有一个小会议。” 东野瑜看了下时间，现在距离五点还有一个小时左右，这个时间很尴尬，待在房间无聊，但出去逛又不能走远了。 想了想，干脆拿出澄明一文字长光，专心用法力温养。 从学会斩妖开始，东野瑜就刀不离身，时刻用法力温养，不过如果能坐下来专心些，效果会好很多。 现在它还不能承受斩妖的力量，估计还要温养几天才能初步使用斩妖，不然要么受损，要么搞不好直接断掉。 虽然伊织老爷子已经把刀送给自己了，但好歹是人家的家传名刀。 要是刚拿到没几天就弄断，可没法和伊织老爷子交代。 很快，时间来到四点五十。 东野瑜看时间差不多了，将刀装入剑袋中，背着往茶室方向走。 路上遇到不少除妖师，大概是都感受到了东野瑜身上不加收敛的法力，纷纷侧目，窃窃私语。 “神原，这位你认识不？” “没见过，不过修为很厉害，估计是京都来的俊彦。” “关西么，听说那边的除妖师都很傲慢，果然如此，身上的灵力都不收敛一下，太高调了吧。” “年轻人嘛，天赋出众，实力强大，有点傲气很正常，你年轻的时候要是能有这实力，眼睛不得抬到高天原去？” “不过看着好像也才二十左右，没有长辈带着吗？” “这样修为的除妖师，应该已经出师，可以独自行动了吧。” “也是。” 东野瑜听到了他们的议论，不过并没有收回温养剑的法力。 自己不确定什么时候开始行动，也不确定对手的力量强弱——万一这些除妖师决定今晚就直接莽上去呢？ 万一妖怪得知除妖师聚集，先下手为强袭击过来呢？ 万一到时候就差这么点温养时间，导致刀砍裂了呢？ 谁赔？ 自己现在明面上能直接用出来的法术只有斩妖和一些符咒、结界术。 其中斩妖要担任主c的位置，可以预见的，澄明一文字长光需要接受的考验不算小，温养时间这么短就要上阵。 自然是要抓紧每分每秒让刀和自己的法力更契合。 契合程度越高，斩妖对剑带来的伤害就越低，同时发挥的力量也越强。 自己不可能为了别人的看法将自己和澄明一文字长光置于险境。 来到茶室，推开障子门， 茶室内部不小，粗略一看，约莫有一百多平米，里面坐了不少人，神宫寺柊镜也在其中。 她今天穿着一身精美的紫色和服，用彩色丝线绣着典雅的花朵，脑袋后面原本扎成马尾的青丝放下来，如瀑般垂落在身后，两侧垂落的头发用红绳系着蝴蝶结。 精致漂亮的小脸上一如既往挂着泠然神色，跪坐在那里，低垂着眉眼，气温都仿佛降低了几度。 “打扰了。” 东野瑜说着，一进入茶室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他身上法力波动太明显了。 大多数人实力不够，无法判断他的境界，但也能感受到其法力修为的高深。 就像是你不知道山具体有多高，但一抬头看不见顶，也知道这是座不小的山。 不过对于这样张扬不收敛的姿态大多数人都有些不喜，纷纷皱起眉头。 一些实力强大的除妖师目光落在他背着的剑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临阵磨枪么 带着些好笑的神色，倒也没人出言斥责他无礼之类的，看他年纪估计是第一次独自行动，紧张在所难免。 神宫寺柊镜看到东野瑜进入茶室，目光先是落到他背着的剑上，眸光微闪。 随后看向他身上和明日见早苗之前那身装扮风格颇为相似的正装上打量片刻，眼角抽了抽，不过没说什么，只是朝他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坐在她身边的一位四十来岁的美妇人顺着她的视线看到东野瑜，打量几下，有些惊讶，用团扇捂着脸似乎在笑，她朝东野瑜招了招手。 这是让我过去？东野瑜站在门口，指了指自己，脸露疑问。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29章 最差的一届 那位美妇人用团扇遮了小半脸，先是看了一眼身后的神宫寺柊镜，微笑着点头。 东野瑜犹豫一秒，坐过去估计要被其他除妖师分类为神宫寺家的人。 不过自己这种野生除妖师想混入除妖师的圈子，这样或许更方便一些。 想到这里，东野瑜朝那位夫人微微躬身，算是打招呼，然后来到神宫寺柊镜身边正坐下来。 坐在神宫寺柊镜左手边的两个女生投来好奇地目光，见东野瑜的视线投过来还笑嘻嘻地挤眉弄眼。 她们看着和御子差不多大，不过身高要高不少，长相甜美可爱，从脸来看几乎一模一样，应该是双胞胎，不过一个扎着左丸子头，另一个扎着右丸子头，大概是靠这个来区分。 看座次大概也是神宫寺家的后辈，都穿着精美的和服，家纹像是某种葵文，神宫寺家曾经应该也是华族的样子。 东野瑜朝她们微笑一下，本想是释放下善意，结果两个少女却像是土拨鼠一样抱在一起，好像自己在觊觎她们似的。 小小年纪就已经是虾头女的形状了，只能说未来可期。 东野瑜旁若无人地朝她们做了个鬼脸，这些年当报恩狐狸很是锻炼了一下脸皮，前世那些微社恐的现充宅男已经超进化了。 随后不管两个微微鼓起小脸，像是仓鼠一般的少女，身子向神宫寺柊镜微微倾斜，小声跟她打着招呼。 “神宫寺同学，下午好。” 神宫寺柊镜转头看过来一眼，微微颔首。 停顿几秒后，似乎是觉得这样有些失礼，认真地小声补充了一句：“下午好，东野同学。” “我们要开多久的会？具体会说些什么？” 东野瑜一边问着，伸着脖子看了下周围。 发现不止是神宫寺家，其他除妖师身后也都跟着一些高中生年纪的年轻人。 大概是徒弟或者家中的后辈，身上都有着法力的波动，但都很弱。 从网上来看桃乡的情况似乎有些麻烦，这些除妖师也不怕这些接班人出事吗？ 东野瑜看了一圈也没发现有比神宫寺柊镜更强的人。 只有弱和更弱之分。 事实上神宫寺柊镜的阴神修为，纸面上应该比自己强不少，不过根基却很差。 东野瑜心底有些奇怪，沉思片刻，想起之前在伊织家看过的伊织家的修炼法门。 那个修炼法门基本可以被浓缩为几个字——鬼仙直通车。 虽然是有法门，但却是专修阴神的法门，目的直达鬼仙，也算是另类的长生法，只是跟金丹大道比起来，就是天上地下的差别了。 伊织家家传法门的修炼过程简直和妖怪差不多。 有气感以后就直接开始修炼阴神，不过因为有前人摸索的灵窍、经络搬运轨迹。 又有各种诀窍，修炼速度远超一般的野妖怪。 但只是炼神却不筑基，如同修建在沙砾上的大厦，如何能得大道呢？ 这样修炼后果很严重，由于没有经历炼精化气的筑基过程，导致阴神强、身体弱，精气神不能相和。 又因为只吸纳月华和天地灵机，没有吸收紫气的法门，阴阳失衡。 虽然有法力，法力条却短的跟只点了五点智力的弱智法师一样。 与妖怪争斗估计常常需要消耗精气来补充，久而久之，身体逐渐被掏空，阴神没了精气滋养，只是闷头修炼恐怕会事倍功半。 难不成这样的法门是岛国大部分除妖师的现状？ 这届除妖师不会是最差的一届吧？ 如果只是这样的实力，那几十年后等老东西们都死完了，狐狸我岂不是可以当江户王？ 神宫寺柊镜沉默两秒，轻声回答：“应该不会太久，只是简单介绍一下目前已知的情况，然后叮嘱一些注意事项。” “这次算是半官方的行动，所以会多说几句，但也仅此而已了，对除妖师们的束缚不多，如果有人想单独行动也可以，只是遇到危险的话不大可能及时等到救援，后果自负。”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神宫寺柊镜。 本以为她这样表情冷漠，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是那种惜字如金的人，没想到会说的这么详细。 是不是铁暗恋？ 神宫寺柊镜看到他的神色，似乎是猜到了东野瑜的想法，有些无奈。 少女抿了抿小嘴，低垂下眉眼解释了一句。 “别胡思乱想，这次行动有一定的危险性，你是我带来的，自然要跟你说清楚，免得到时候你四处乱跑遇到危险，我不一定能来得及救你。” “话不能说太满了，谁救谁还不一定呢，万一到时候是我来救你，怎么说？”东野瑜认真说道。 神宫寺柊镜愣了一秒，想了想，回答：“那我会谢谢你。” “不用谢我，答应帮我一个忙就行。” 东野瑜小声说道，等会儿太阳下山以后自己想阴神出窍去之前去过的那个妖怪小镇看看。 一是看看能不能找到之前那个狸猫恩人，二就是顺便打听一下桃乡的事。 神宫寺柊镜瞥了东野瑜一眼，神色平静地收回视线，没再搭理他。 “好吧，之前是开玩笑的，现在我认真请您，神宫寺小姐，请您帮我，算我欠您一个人情。” 东野瑜双手合十请求道，虽然动作不大，声音很轻，但大家都是修行者，耳聪目明，到底还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些除妖师见此开始猜测东野瑜和神宫寺家的关系。 大庭广众的，真不要脸。那两个双胞胎少女投来鄙视的目光。 坐在前面的那位似乎是神宫寺柊镜长辈的夫人也侧着脸，视野余光观察着这边，嘴角带着微笑。 神宫寺柊镜没有看东野瑜，只是轻声回答：“待会儿再说，噤声，会议要开始了。” 这时候东野瑜才发现，茶室内已经坐满了人，居于首位的中年男人看了眼时间，朝门口两个人点了点头。 哗啦！ 茶室的门被关上，同时还贴了一张符咒在门上，中年男人咳嗽一声，室内安静下来。 第130章 仙乡 中年男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样子，五官端正，眉眼虽然刻上了岁月的沧桑，但也能看出来年轻时应该是个帅哥。 穿着身黑色吴服，家纹看样子也是神宫寺家的，在除妖师界的地位不低的样子。 先是环顾一遍众人，正坐着微微躬身，其他人纷纷回礼，东野瑜也随大流地回礼。 “鄙人神宫寺信明，得诸多前辈、政府的信任，忝为宗教文科省参事官，算是此次行动的负责人，大家都是老相识，就不多说了，直入主题吧。” 嗓音洪亮，中气十足，所有人都能很清楚的听到他的声音。 “想必大家数年前就已经听说过桃乡町这边频繁发生的人员失踪案件，国人众说纷纭，有说是谋杀，有说是动物袭击，当地人则将其称为‘神隐’。” “霞之湖这边确实有位比较古老的神明，但看样子那位神明并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反而是印西这边的宇田家族一直在奔走。” “经过调查取证，到现在，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为妖祸了。” “下面请宇田家家主宇田景政老前辈来介绍一下，目前所获得的一些消息。” 神宫寺信明说罢，坐在他下首，左侧的一个鹤发鸡皮的老人似乎是在闭目养神，听到他的话后才微微睁开眼睛。 这老人满头银发，脸上尽是褶皱和老人斑，因为修行的缘故，目光倒是炯炯有神，精神不错，看着像是九十左右的耄耋老人。 他的声音苍老沙哑。 “老夫宇田景政，宇田家的现任家主。桃乡之事，本该是本地除妖师的职责所在，是拼了性命也要守护的桑梓。” “可惜老夫已经垂垂老矣，不堪一战，只能眼看着家中子弟前仆后继，时至今日，已有数人丧命。” “眼看着再这么下去宇田家恐怕要家破人亡，迫不得已只能向外求援，诸位而今来援，对印西、宇田家乃至于桃乡町都有再造之恩，请受老夫一拜。” 说罢朝众人深深一躬，众人连称不敢，纷纷回礼。 随后，宇田景政沉思一会儿，说道：“有关桃乡的事，老夫坐镇宇田家，所知不多。不过前往森林调查，逃回来的子弟倒是有些奇异地说法。” “说是他们在调查途中，误入一处陌生的桃花林，怎么走也走不出来，什么法术都没效果，只好顺着道路一直寻找。” “后来他们穿过一道狭窄的山涧，来到一处颇为美丽的仙乡，那里天地灵机充裕，遍地灵花灵草，只是还没等他们更深入一些，就遭到不知名的妖魔攻击，仓皇逃回。” “老夫曾记得古籍有载‘印旛有桃林，林中有桃乡，妖鬼之乐土，菱泽之仙乡。’，想必家中子弟去到的地方，便是古籍中记载的桃花仙乡。” 周遭的除妖师听闻后，目光打量宇田景政几眼，若有所思地点头。 “为什么当时找到仙乡的时候不说，要拖到现在？”有除妖师问道，语气中隐约带着些许责问。 “老夫当时贪心了，想要为宇田家留下些遗产。” 宇田景政苦笑道，倒是对自家的私心一点也不遮掩。 他这么坦荡，周遭的除妖师们也不好说什么，谁没有私心呢？ 有这样的仙乡，谁不想扫清里面的妖怪，然后据为己有。 一些除妖师问道：“之后又再去吗？” “自然是有的。” 宇田景政微微点头：“听到有仙乡存在的消息后，老夫就组织了不少人手，由家中子弟带路前往，去到同样的地方，但却再也找不到前往仙乡的路了。” 一些除妖师思考片刻，感叹一声：“这类洞天福地有时候真像是海市蜃楼啊。” 有除妖师猜测没找到的原因：“我猜应该是有阵法、咒术之类的。” “也可能是神明曾经开辟的乐土，不过霞之湖那位水神好多年没消息了，神社也已经荒废，搞不好已经陨落，这样一来，仙乡被妖魔窃据倒还算合理。” 这不对吧？ 东野瑜听到有人说神明陨落的猜测，心中对其进行了否定，上周自己阴神出窍才碰到菱泽水神出游来着。 不过没说出来——否则自己没法解释，还多生事端，于是只安静地坐着听。 “不管神明陨落与否，这样的仙乡都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失踪的人们与它有关的话，我们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在场的除妖师都没什么办法，这种仙乡在岛国有不少，大多数是地祇用大法力开辟出来自己居住的。 寻常人除非是获得神明邀请，又或者找到开启仙乡之门的办法，否则任你找破头也进不去。 “走一步看一步吧。” “看看神宫寺家怎么说，听说他家就有一座仙乡。” 除妖师们讨论一会儿后，倒没人提出封锁森林，然后装死完事儿的办法。 修行者大多性情坚韧，在场资历高的除妖师更险恶的情况也遇到过，不至于被这所谓的桃乡吓退。 更何况那近千名失踪者的家属也需要一个交代，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得应付了那些家属，宗教文科省才会把承诺的赏金下发，消极怠工的话一毛钱都没有，路费酒店费也要干活才能报销，这笔开销可不算小。 大部分除妖师虽然收入不少，但花费也多，财富都用在了修炼上，还没阔绰到可以无视这么多钱的地步。 神宫寺信明一抬手，等他们安静下来，说道。 “目前来说情况就是这样。” “今天天色已晚，不宜深入森林调查，明天上午九点出发前往调查，届时宗教文科省的两位除妖师会同行。” “桃乡之事颇为诡谲，单凭个人之力恐怕不能对敌，老夫还是希望大家能一起行动。诸位能有如今的修为殊为不易，切不可意气用事，以至多年修行一朝成空。” 神宫寺信明告诫一番后，微笑着说道：“不过在此之前，诸位可以先休整休整，桃乡温泉可是一绝。” 说罢后，宣布会议结束，气氛顿时稍稍轻松许多，除妖师们有的呼朋唤友互相给后辈介绍人脉，有的独行者则与一些熟知的除妖师简单打个招呼，自顾自离开了茶室。 还有的则凑在一起讨论桃乡的事。 神宫寺信明简单安排了一下，目光落到东野瑜身上，微笑着点头示意，随后应酬去了。 “欧尼酱，你是表姐的追求者吗？” 坐在神宫寺柊镜身边的两个少女凑过来，她们似乎忘了刚才自己朝她们做鬼脸的事，笑容纯真甜美。 神宫寺柊镜闻言，漠然地看着两人，双胞胎少女默默后退几步，随后还想开口说什么。 那位美妇人无声地走到两人身后，用团扇轻轻敲了敲她们的脑袋，随后朝东野瑜微微笑了笑。 “你就是东野君吗？之前听柊镜提起过你，果然是品学兼优样貌出众啊。我是柊镜的伯母，神宫寺凛子，她们两个是我的女儿，颇为顽劣，让东野君见笑了。” 神宫寺小姐这样的性格真的会提起我吗？ 东野瑜看了眼神宫寺柊镜面无表情的脸，怀疑这位美丽的夫人在说场面话。 不过看破不说破嘛，谦虚的回答：“您过奖了，不管是修为还是学习，神宫寺同学都比在下强很多。令爱也都是乖巧可爱。” “东野君太过谦逊有礼了。” 美妇莞尔一笑，看向两个少女，神色稍稍严肃一些。 她们互相对视一眼，颇为乖巧地微微躬身行礼。 “东野尼桑，我是神宫寺诗织\香织，请多关照。” “我是东野瑜，请多关照。”东野瑜回礼。 随后两人小声提醒一句：“东野尼桑要加油哦，表姐的追求者可是很多——” 神宫寺凛子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脑袋，随后朝神宫寺柊镜眨了眨眼睛。 “你们两个同龄人共同话题会多一些，我们就不打扰了。” 简单打招呼以后，带着两个女儿离去。 这位夫人我曾是见过的。 东野瑜望着那位夫人的背影，心中感叹。 这应该算大和抚子吧，身形窈窕丰满，容貌端正，行为举止端庄、文雅，嘴角虽然时刻带着淡淡的微笑，但却不让人感到敷衍，有一种温柔如水的气质。 “东野同学。” 神宫寺柊镜站在旁边等待几秒，轻声提醒了一句。 东野瑜自然地转过视线：“神宫寺同学的妹妹看着倒是颇为活泼可爱，让我想起了家中幼妹。” “东野同学不是孤儿吗？” “在下指的就是孤儿院中的妹妹们。” 东野瑜露出感慨的神色：“离开孤儿院数月，也不知道她们过的怎么样，神宫寺同学能和这样可爱的妹妹们朝夕相处，真是让人感到羡慕啊。” 第131章 来我房间修炼 神宫寺柊镜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古井无波，像是在看能剧表演。 如果是初次见面，她可能还会被东野瑜初见杀给骗到。 但看到他在明日见早苗面前时的表现后，神宫寺柊镜已经看破了他的面具，虽然这人品行尚可，但个性有时沉浸内敛有时又颇为跳脱。 对人的情绪把握很不错，察言观色能力很强，像是能听到人的心声，会根据对方的情绪、想法等改变说话的方式和。 很多时候别看他的样子很真诚，像是发自内心的感叹，但其很有可能是在鬼扯。 “呵。” 神宫寺柊镜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却也不会相信这些鬼话，转身带他走出茶室，开门见山地问道。 “东野同学想让我帮你什么？” 东野瑜本想花点心思再拐到这个话题，以免显得突然。 见她这么直接，心中倒也觉得松了口气，省的麻烦，于是小声说道：“不是什么大事，但确实有些紧要。” 东野瑜左右看了看，发现没什么人，解释道。 “神宫寺同学，不瞒你说，我其实是第一次参加这种除妖行动，再加上桃乡的情况有一定的危险，心里有些忐忑的，所以准备修炼一个秘术用来应对。” 神宫寺柊镜听罢，目光落到东野瑜背着的剑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不过没有多问。 东野瑜看到她的视线落在自己肩头的剑上，笑了笑：“确实是跟剑有关，今天没有收敛法力也是因为这个。” 神宫寺柊镜微微点头，之前就很奇怪，东野瑜在她认知里一直是个聪明且不张扬的人，为什么今天在众多除妖师面前如此姿态，现在倒是有了解释。 东野瑜继续说道。 “这个秘术我最近一直在修炼，但还差点时间，所以想今天晚上一鼓作气修成。” “问题是修炼的时候必须要全神贯注，因此可能没法对一些突发事件做出反应，所以想请神宫寺同学为我护法。” 东野瑜说到这里，非常诚恳地微微躬身：“拜托了，神宫寺同学。” 就在这时，茶室内有人哗啦一声拉开门出来，看到走廊里的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愣了一秒，默默退回去又关上了门。 考虑到可能会有一些传言在除妖师们中间传开，东野瑜沉思一秒，“我待会儿回去向他们澄清误会的。” “不用。”神宫寺柊镜微微摇头，这种事越解释越麻烦。 “我的房间是红枫，你要修炼的时候就过来吧，我大概会一直在房间里。”她轻声说道。 东野瑜见她的意思似乎是答应下来，先是高兴，但听到是让自己去她的房间，愣住了。 这不是王车易位，倒反天罡？ 要是让外人看见会怎么说？ 搞不好还没打入除妖师圈子，清白就全毁了！ 不过转念一想，让一个未婚少女来自己房间，孤男寡女的，对人家的名声确实不太好。 本来就是求人帮忙，自己的名节东野瑜心中叹息，只能说清者自清，不惧人言。 “真是麻烦您了，神宫寺同学。”他微微躬身感谢。 神宫寺柊镜看了东野瑜一眼，发现他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蕴着灵慧的眸子微闪，认真说道。 “我的房间周围都是神宫寺家的人，如果有突发事件，那里是最安全的。” “非常细心的安排，不过——” 东野瑜沉思过后，问道：“不知道神宫寺同学来过这边吗？据说这里的温泉很不错，我是想待会儿先泡个温泉，再修炼，而且不知道是否提供免费的餐食” 自己重生这么多年，的确是一次都没有享受过著名的岛国温泉酒店。 好不容易有人免费请客，泡个温泉也就二三十分钟，再加上吃饭最多也不过四十分钟，不会影响什么。 神宫寺柊镜沉默地注视了东野瑜一会儿，什么都没说，顺着走廊离去，一拐角，消失不见了。 “笨蛋，表姐最讨厌不努力修炼的人了。” “傻瓜，表姐最讨厌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人了。” 神宫寺姐妹趴在茶室的门边，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微微摇头，扎着的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摇动。 东野瑜撑着膝盖弯腰，神色认真地说道：“首先，我修炼一直很努力。其次，我家里穷从来没有享受过什么。最后，我没有想追求你们表姐。” 说罢正要离去，衣摆被拉住，转头一看，神宫寺姐妹抓着风衣衣摆，用水润莹澈的眼眸看着自己。 “表姐很漂亮的！有很多优点！比如——” 神宫寺诗织说道这里沉思了片刻，看向妹妹香织。 香织眼睛转了转，当即用清脆的嗓音说道：“比如性格很好，善良温柔，文雅大方，知书达理——” 诗织像是找到了方向，接话：“——武艺娴熟，修为高深总之优点很多，是难得的美人！娶回去做大妇肯定可以把东野家打理得很好！” “要不再考虑一下？”香织眨了眨眼睛，眼睫蝶翼般扇动。 东野瑜沉默地看着这俩小只。 这么想把你们表姐嫁出去，她是得罪了你们还是怎么的。 东野瑜回忆了一下之前，感觉神宫寺柊镜对她们的态度还算可以啊. 转念一想，搞不好是因为自己太帅太优秀了，让这样的国中女生也觉得不该轻易放过。 只是这样的择偶观念可不行，找伴侣不能光看外在——只有找炮友才看这个。 如今樱花妹越来越堕落，lkd越来越多，这样下去除了便宜黄毛，是没有未来的！ 东野瑜觉得自己和神宫寺柊镜是同学、朋友，也有那么一点义务给她的表妹灌输一些好的东西，免得她们以后被鬼火黄毛骗。 于是沉思片刻，温声说道。 “两位神宫寺小姐——” “东野尼桑叫我诗织\香织就行了。”她们用乖巧甜腻的声音说道。 “.诗织、香织，你们的观念有些不太对，寻找伴侣不能光看外在或者客观条件，而是要看内在，要看品行。”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32章 灵狐出窍 “我和你们表姐才刚认识没多久，互相都不算熟悉，怎么能一开始就谈婚论嫁呢？万一我是品行不端的绣花枕头呢？” 那不是更好？ 香织，诗织互相对视，又打量几眼东野瑜，两眼放光。 让那个大冬天把十一岁可怜少女拖出温暖被窝，逼着她们在冰冷道场修炼的恶表姐嫁给坏蛋，天天被骂，天天做家务，偷懒就挨打！ 似乎是在脑海里将神宫寺柊镜婚后凄惨的处境完全想象了出来，两个少女狠狠出了口恶气。 不过看样子这位东野尼桑似乎是个衣冠禽兽，没有想象中不要脸呢. 这可不行，表姐不会主动，就得让东野尼桑主动。 诗织香织沉思着偶尔对视一眼，像是局域网互联、资源共享一般，思考速度飞快，立刻有了初步想法。 就在这时，茶室内有人朝这边走，两人一听动静立马松开东野瑜的衣摆，非常有礼地微微躬身：“我们知道了，东野尼桑再见。” 说罢迈着小碎步飞快地跑开，路过东野瑜身边的时候香织小声说道：“待会儿我们要去泡澡，也会劝表姐一起去，是好机会呦！” “但是不能看我们洗澡。” 两人说罢，看了眼身后，慌忙跑开了。 东野瑜听到她们转过拐角以后还在谈论自己。 “诗织，你刚才为什么要说后面那句话？” “东野尼桑刚才在茶室的时候一直在盯着我们的背影看，说不定是变态萝莉控。” 东野瑜：我特么.怎么凭空污人清白！ “东野君，那两个丫头是人来疯，还请不要生气在意。” 身后传来神宫寺凛子温柔的声音，东野瑜脸色瞬间变得如沐春风，转身微笑：“令爱聪明伶俐，娇俏可爱，让在下想起了远在京都的妹妹，怎么会生气呢？” 神宫寺凛子闻言有些惊讶，“东野君原来是京都人吗？难怪年纪轻轻便有深不可测的修为。” “您过奖了，在下的修为与您比起来那真是萤火与皓月的区别，更何况令爱的修为也相当不错，未来可期！” “未来可期？她们不给我添乱就谢天谢地了。” 风韵十足的夫人轻声感叹，随后团扇指了指两人离去的方向：“我得去看看她们又要作什么幺蛾子，就先失陪了。” 告别神宫寺凛子后，东野瑜离开茶室，去往前台。 自己刚才让很多除妖师有所误解，现在上去强行交流大概也只会热脸贴冷屁股，反正以后机会多的是。 相比之下，还是温泉和温泉料理更值得在意，不容错过。 在前台详细询问后，得知餐食已经饱含在房费里了，六点的时候开始发放，想吃饭的时候在房间内的平板上挑选之后，就会有专人送到房间。 现在六点不到，泡个温泉回房间正好吃饭，然后去找神宫寺柊镜。 东野瑜心中做好时刻表，又问好温泉的位置，便回到房间找了与自己身材符合的一件深蓝色浴衣。 这套浴衣的布料颇为舒服，穿上以后，将长发简单束起，站到等身镜前，俊朗少年，宽袍大袖，倒是颇有浪人剑豪的洒脱韵味。 换好衣服后东野瑜便去了温泉那边——刀自然也是带着的。 虽然这会给人奇怪的感觉，但这刀属实有点太贵重了，奇怪就奇怪吧，东野瑜不会给小偷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 前往温泉的路上，遇到不少同路的除妖师，都换了浴衣，看样子是准备去泡温泉的。 男女老少都有，三三两两的同行。 不过不管什么人，都会看几眼东野瑜。 虽然行事张扬让人下意识有些不喜，但这人身材长相实在出众。 刚才茶室里穿着一身正装是一种风格，这时候穿着浴衣又给人另一种感觉。 但不管什么样的风格，他都能完美的驾驭住。 不过看过几眼后，大多数人都在心中腹诽，谁家好人泡温泉还带剑的 东野瑜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步伐迅速，走路带风，很快来到温泉池外。 正好碰到两小只也过来泡温泉，不过她们母亲神宫寺凛子倒是没有同行，神宫寺柊镜也不在。 她们远远看到东野瑜，晶莹剔透的眼眸倏地一亮，连忙招手。 “诗织、香织，你们表姐没来吗？” 东野瑜两只手揣在浴衣袖子里，走过去问道。 一说起这个，两人叹了口气，香织有些无奈：“表姐要修炼，说什么也不来。” “要不是我俩跑得快，也得被留下和她一起当苦行僧。” 诗织撇了撇小嘴，“她干脆穿起山伏去山里当修验者算了。” “东野尼桑，你也觉得表姐这样不好吧？”香织朝东野瑜甜甜地笑道。 这倒是，一味的苦修有时候反而会适得其反。东野瑜微微点头，“劳逸结合说不定效率会更高一些。” “是吧是吧！可母亲和表姐都不这么想，东野尼桑你以后劝劝她们。” 东野瑜莞尔一笑：“我尽量，先泡温泉吧，待会儿人一多，泡温泉的话体验就不太好了。” 香织诗织听到这里立刻跟东野瑜道别，一头钻进女更衣室。 东野瑜也掀开男更衣室的帘子，这时候温泉里的人还不算多，悠哉悠哉地脱掉浴衣，拎着剑袋进入到满是蒸汽的温泉汤池里。 已经有几个人泡在温泉里了，睁开眼睛看了眼东野瑜和他的剑，微微摇头，又闭上眼睛继续享受。 据说这汤池是接引自森林中霞山上的自然温泉，有这样那样的功效。 具体有没有效果不知道，不过看着挺清澈的，也没什么异味，估计是每天都有换水——岛国这边有些温泉几十年不换水，脏了就加点药剂进去，非常逆天。 “唔” 东野瑜将剑放在身边的岸上，全身都浸入温泉，感受着温热的泉水包裹全身，发出一道叹息，墙的另一边传来香织诗织清脆甜腻的声音，还有些别的女孩子。 东野瑜可以很清楚听到她们在说什么，不过想了想，稍稍封闭听觉，没偷听。 报恩狐狸可不是虾头狐狸。 泡完温泉后，东野瑜走出氤氲着蒸汽的汤池，在更衣室擦干净身体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来到长廊上。 长廊的玻璃障子门不知被谁推开了，暮春的晚风透进来，再从旁边的冰箱里拿了玻璃瓶装的免费冷冻牛奶一口气喝光，顿时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东野瑜没有等诗织香织从温泉里出来，自顾自回了房间，拿起平板看了眼晚餐。 有怀石料理，刺身海鲜，寿喜烧等传统日本料理，也有牛排、焗蜗牛这种西餐。 看样子还算对得起一晚上两万多円的房价。 东野瑜为了吃回本，选了西餐套餐，主菜是用神户牛肉煎的牛排。 上菜很快，大约二十分钟不到的样子就有人敲门，东野瑜打开门，一个年轻男侍者推着餐车走进来，将菜品放到房间里的方桌上。 “请慢用，用餐完毕后会有人来收取这些盘子。” 侍者说完以后推着餐车走了，东野瑜拿着刀叉开始享用。 味道不差，不过和小林公爵邸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但毕竟后者是专业的西餐厅，作为温泉旅馆来说，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三下五除二吃完饭，东野瑜离开房间，准备去找神宫寺柊镜，在她的守护之下，自己出窍也放心些。 东野瑜没换衣服，就穿着浴衣背着剑袋找到名叫红枫的房间，轻轻敲门，小声说道。 “神宫寺同学，快开门，是我。” 第133章 该死，这一定是身为狐狸的業 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锦帛在肌肤上磨蹭，大概是在换衣服。 东野瑜于是没有再敲门，只是耐心等待着，这时候这边的走廊没什么人，倒是不用担心被人看—— 突然，身后传来哗啦的开门声，东野瑜吓一跳，回头发现是诗织、香织两个丫头，这才松了口气。 她们躲在门后边，打开一条不大的缝隙，两人的歪马尾都解开了，此时披散下来，像是座敷童子一般。 香织似乎是蹲着的，从缝隙中看到她的脑袋要稍微低一些，诗织将下巴靠在妹妹脑袋上。 之所以能分清两人的身份，倒不是因为别的细节或者什么，单纯是根据气味来分辨的。 妹妹的气味要更甜一些，像是蜂蜜牛奶混着淡淡的桃香，姐姐的气味则要更清爽些，甜甜的奶香中交织着青涩水果的芬 等等！ 下贱的鼻子，你又在乱闻了！她们才是国中生啊！ 又叫，又叫！单纯习惯性闻一下而已，虚伪的脑子，喜欢叫，你别分析啊！ 这辛辣到添上几笔就可以当做檄文开头的话，让东野瑜顿时沉默下来，心中开始了自我怀疑。 前世自己都不这样的，只喜欢二次元萝莉，看到三次元年下学妹只会觉得烦人，难不成是因为转世成狐狸的原因？ 该死，这一定是名为業的东西，是身为狐狸所背负的命定的業，真是可悲的生物啊。 门后的诗织、香织睁着莹润澄澈的大眼睛，猛猛朝东野瑜这边看，见他转头看过来，也不害羞。 香织用软糯的声音小声说道：“东野尼桑，加油！” 还是作业太少了，修炼功课不够多导致的。 东野瑜想着待会儿跟神宫寺柊镜说一下，修行得从小抓起，怎么会有人因为心疼表妹修炼辛苦就让她们摆烂呢？ 修炼之道就在于持之以恒、吃苦耐劳，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纵容她们就是害了她们啊！ 心里想着逆耳忠言，脸上则神色认真的小声解释道：“我来找你们表姐是有正经的事，你们不要到处乱说。” 诗织听罢，精致可爱的小脸上若有所思，点了点头。 东野瑜松了口气，心中感到宽慰，没想到除了御子以外还有这样理性的国中女生，岛国的未来有救了。 对于两个十三岁左右的少女来说，自己刚才想的是不是有点恶毒—— “加油！”诗织冷着小脸，颇为严肃地说道。 岛国没有未来了。 必须加大力度！ 修炼，往死了炼！ 东野瑜彻底死心，对付她们还得利诱，想了想，“别说出去，有保密奖励。” 一听到有奖励，两人灵眸转了转，互相看一眼，姑且先答应了下来，到时候先看看奖励是什么再说。 “不能骗人！” “我们是小孩子，不能在小孩子面前撒谎哦。” “放心好了，等这次除妖行动结束就给你们结算。” 东野瑜满口答应，心中冷笑，令和这代岛国小孩姐大概是没尝过传统教育的滋味。 你们哭爹喊娘的瞬间有资格作为在下结算界面的背景。 说话的功夫，客房走廊外有几个看样子是高中生的除妖师走过，三男两女。 其中有一个还颇为熟悉，是那晚自己借神仪去日下家时在那庭院里看到的一个少女。 长相精致漂亮，眼角有颗泪痣，乌黑的头发梳着双马尾，穿着浴衣，但不知道为什么，东野瑜总觉得她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 她似乎隐隐是这个小团体的中心，看到东野瑜站在神宫寺柊镜门口，直接愣住了。 双方没有对视太久，只是片刻的功夫，其他四人离去。 日下真希迟疑一会儿，与东野瑜对视几秒，直到同伴呼唤，她朝东野瑜微微点头，随后离开。 有人小声谈论起东野瑜。 “那人好像不是神宫寺家的吧？” “至少我之前是从没见过神宫寺家有这一号人。” “真希你认识他？” 同伴的询问让日下真希迟疑了片刻，“.不认识吧。” 另一个男生见她说不认识，放心一些，“刚才我在茶室那边问过，据说是关西那边来的除妖师。关西人大概就是这样的，明天就要行动了，今晚不多做准备，还在这里谈情说爱。” “关西人的确傲慢，我之前和他遇上，看都不看我一样，眼睛都快朝天望了，背着柄破剑，在前辈面前也不知道收敛。” 听着身边同伴的谴责，日下真希并没说什么。 之前在茶室的时候就有不少除妖师提起那青年，看来他好像犯了众怒。 虽然大家都是秉持正道的除妖师，不至于做一些过火的事，但总归是给大多数除妖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那样傲慢的行为，人家抱怨腹诽几句太正常了。 只是那双眼睛 日下真希沉思片刻，心中有些烦躁，好像答案就在心底，但看不见摸不着。 有一种话到嘴边突然忘了，介于即将想起来和怎么也想不起来之间，隔靴搔痒一般让人难受。 到底，在哪儿见过呢？ 他们的谈论东野瑜听得一清二楚，不过并没有理会，虽然解释清楚可能会让自己的风评变好些。 但那样性质就变了，自己想要混入除妖师圈子是想以平等姿态被接纳，而不是靠着讨好别人进去当马仔。 自己做事如果还要先跟他们解释，那底子全漏给别人看算了。 修炼前是预备役牛马，修炼后还要当牛马，那自己不白修炼了？ 除妖师的世界，菜是原罪，接下来的除妖行动中只要澄明一文字长光出马，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东野瑜到这里到现在也不过是六七分钟的样子。 神宫寺柊镜似乎终于换好衣服了——女式浴衣确实比男式要麻烦一点。 房间内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每一步落下的声音不大不小，都几乎是差不多的。 哗啦。 神宫寺柊镜打开门，平静如镜湖的灵眸先是落在东野瑜身上打量片刻，然后看向他身后的房间，面无表情。 “快关门！” 第134章 菱泽妖市 躲在门后偷看的香织诗织小声惊呼，也不知道是谁在给谁下达命令。 不过也不重要，两人非常默契，都没有去管门的事，撒腿就跑。 诗织站着要跑的快一些，半蹲着的香织见姐姐两步就要先一步逃走，一把抓住她软嫩的脚踝，自己则连滚带爬地想起身，结果被愤怒的姐姐抱住腰，两人在地板上滚了两滚，哎呦哎呦地痛叫两声。 “笨蛋诗织！” “傻瓜香织！” 两个少女互相瞪了一眼，随后想起来什么。 “门没关！你去！” “不要，你去！” 房间里沉默一会儿，不知两人达成了什么协议。 香织悄悄溜过来，看到神宫寺柊镜的目光，嘻嘻笑了笑，咔哒关上门。 神宫寺柊镜收回视线，转身往房间内走，轻声说道。 “进来吧，东野同学。” “失礼了。” 东野瑜稍稍躬身，钻进到神宫寺柊镜的房间内，房间里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温馨明亮。 东野瑜低垂着眼睫，视线跟随少女，并没有无礼地到处乱看。 事实上也没什么可看的，酒店和室的布局都是大同小异的，神宫寺柊镜这里除了一些私人行李外，和一般房间没区别。 神宫寺柊镜进门以后正坐到房间内的小茶桌边上，指了指茶桌上摆着的一块绘着浮世绘的小屏风后。 “坐那里。” 大概是用屏风作为概念上的隔绝吧，屏风不大，想偷看有很多办法，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的东西。 东野瑜依言坐到屏风后。 这边靠近庭院，只是嵌着透明玻璃的障子门被厚重的窗帘完全遮挡了，看不到庭院的景象。 窗帘上贴了不少符纸，东野瑜打眼一看，发现这些符纸作用不一，有些禁止查探，有些禁止出入，还有驱除妖邪的符纸等。 是因为自己说要修炼秘术，所以才贴这些符纸的？ 东野瑜回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神宫寺柊镜说完刚才的那句话后，似乎就进入修炼的状态了。 她此时正坐在那里闭着眼睛，神色沉静。 这么放心地修炼，不害怕我突然兽性大发突然扑上去吗？ 东野瑜将肩上的澄明一文字长光取下来平放在膝盖上，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出窍。 与少女的信任不同，自己在她面前出窍离开的底气其实来自春塬赠予的风铃。 有风铃保护，在自己房间当然也可以出窍。 但独自一人在有妖怪肆虐的地方出窍，没有式神、随从守护，搞不好真会把风铃给浪费掉。 老实讲，这概率蛮大的，毕竟这旅店的除妖师里，好像就自己是落单的。 而且出窍以后气息会收敛给人很弱的感觉，自己要是妖怪，也会来夜袭的。 风铃大概算自己的保命毫毛，想着能省则省，才找到神宫寺柊镜帮忙。 自己倒也不是真的就完全信任这个还算陌生的少女。 东野瑜对她的信任其实很大一部分来源于明日见早苗——别看她中二，但人可不笨，机灵着呢，她认可的人，一般来说品行应该不会差。 再辅以这些天的相处和上次猫又时神宫寺柊镜的言行举止。 东野瑜对她的信任是有那么一点基础的。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里这么多人，相对而言自己只与神宫寺柊镜比较熟悉。 独自一人出窍有极大概率被夜袭，相比之下，拜托神宫寺柊镜显然更安全些。 她是含着金汤匙的大家闺秀出身，大概看不起自己身上明面露出来的这点坛坛罐罐。 她没有任何理由害自己，即便硬要抬杠，她有那么千分之一的极小可能精神失常突然发癫，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对自己产生敌意。 那也有风铃托底——既然春塬说风铃可以保护自己，那肯定不是只挡一下的那种宝物。 否则不过是闪现迁坟罢了，谈不上保护。 从上次借给自己的神明仪驾来看，春塬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 当然最保险的还是今晚上不出窍，安心修炼斩妖。 但明天除妖师们就要进山，那狸猫少年估计就在山里，要是被路过的除妖师顺手给打杀了，那自己还报个屁的恩。 权衡利弊后，东野瑜还是决定今晚出窍看看能不能找到那狸猫少年。 算是尽人事，剩下的成不成看天命。 这种救命之恩只要能回报，估计保底乙级评分起步。 如果能再给一个斩妖这样的超模法术，那可爽翻了。 东野瑜凝神静气，眼前白光如河，有种似乎要乘风归去的感觉出现后，一只纯白的二尾灵狐出现在屏风后。 目光落在沉浸在修炼的少女身上。 我的身体就拜托你了，神宫寺同学。 东野瑜心中轻声说道，随后一跃穿过窗帘、玻璃门，化作狐狸头云雾，朝着山林里飘去。 神宫寺柊镜眼睫抖了抖，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没有理会，也没有想要向东野瑜查探、询问。 甚至没睁开眼睛，只是分了些心神留意警戒，依旧沉浸在修炼中。 有在庭院中漫步论道的除妖师看到东野瑜化身的云雾，并没有露出骇然或者惊讶的神色，轻笑着与好友交谈。 “气息清灵平和，没沾染过污秽血腥，估计是某位除妖师的式神吧。” “谁家的？能捉到这样的式神真是好运气，光以修为来看，已经算得上不错的妖怪了吧？” “户田你的式神也不差啊，来去如风，还有封印其他妖怪的法术。” “哪里哪里，不如白木你的式神簪花，花开花落间轻易吸干一只妖怪的生机。” 两人笑呵呵的商业互吹，很快将话题带到其他地方。 其他除妖师大抵也是如此，只是看一眼，没有做出别的什么举动。 此行颇为凶险，今晚上有不少除妖师都在使用术法探查、占卜，派遣式神在一众奇异的法术之间，显得有些太过寻常了。 今晚并不暗淡，乡下的夜空要比东京绚丽很多，往日里空旷的漆黑天空此时横亘着一条由灿烂繁星组成的玉带，圆月如盘，月华将零星的云层照亮，镶嵌银灰的镶边。 东野瑜很快离开小狸温泉旅馆，没飞多久就进入了森林的领域，当即感受到了妖气的方位。 循着气息找过去，穿过诸多扰乱人感知的阵法、妖术，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集市。 集市外有个小牌坊，牌坊上龙飞凤舞写着‘菱泽妖市’，边上挂着猩红的灯笼。 从这里望去，集市就像是一张浮世绘，用工笔画的方式绘着诸多古建筑，飞檐斗拱、雕梁画栋。 街市上有穿着吴服的妖怪，酒肆里有猜拳互殴的妖怪，青楼中抱着三味线脑袋上顶着一片树叶的狸猫妓女，袒胸露乳、左拥右抱大笑着的牛头恩客. 凡是出现在画上的妖怪，衣着细节完全是将真的拓印在画上似的，神态举止俱是自然灵动，仿佛是真的，是活的，下一刻就要从画里跳出来！ 要不是偶尔有妖怪从画里进出，醉醺醺地钻入山林，东野瑜都以为这上面的妖怪都是画出来的，是假的。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35章 喂，那小狐狸......大王饶命！ 奇怪的是，这用浮世绘风格画出来的妖市没有画纸也没有卷轴，像是直接在眼前这片昏暗的森林上作画。 东野瑜有些好奇这画后面是什么，绕着这菱泽妖市走了一圈，发现这画竖着悬浮在空中，是二维的，前后都是正常的荒草灌木丛。 难不成是开辟了一个小世界的那种？ 能开辟小世界，得是地仙级别才能做到吧 不过应该不是菱泽水神的作品，之前看到祂才是金丹境界，差地仙十万八千里。 估计是更古老的神明所缔造，就是不知道那位神明现在是否还存在。 东野瑜站在牌坊那里犹豫沉思几秒，迈步走向妖市。 穿过某个界限的时候，虚空中有波纹漾开，东野瑜明显感知到自己的位置发生了变化，周围的森林景象扭曲转变。 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东野瑜站到了一块青石板上，这边有些冷清，将远处坊市的喧嚣衬得更像是梦幻的回音。 前方不远处有个更大的牌坊，也写着菱泽妖市四个字，同样挂着两串红灯笼。 黑天鹅绒幕布般的夜空变得朦胧起来，像是画家笔下的油画，清冷闪烁的漫天星辉更高远了，一轮猩红的月亮挂在天空的一角，为妖市的一切蒙上一层淡淡的血色。 伴随着妖怪的词语通常是乌烟瘴气、暴虐、血腥，不过眼前的妖市却似乎孑然相反。 妖怪们一丝不苟地穿着岛国吴服在街上行走，不时有妖怪在青楼、酒肆、赌坊等场所进出。 代表繁华的喧嚣似乎有彻夜不息的趋势。 一堆代表混乱、无序的妖怪在这里聚集，居然也有人间似的红尘气，学得倒挺像那么回事。 想来妖市中应该有自己的规矩，至少东野瑜看到现在还没发现有强大的妖怪变化原形在街上吞吃其他妖怪这种场面出现。 就是不知道是这些妖怪自发默契地遵守，还是有强大的力量镇压着。 东野瑜正准备进入妖市寻找恩人。 但没走两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这妖市眼看着不下于一座小城市，自己在里面找人不说大海捞针，但也相当困难。 少不得要向其他妖怪询问那位狸猫少年的踪迹。 人家总不可能白帮你忙，出门在外哪儿有那么多好妖怪，大概率会讨要报酬。 可自己现在阴神出窍，身上什么都没有 东野瑜沉思片刻，将目光投向身边偶尔来往的妖怪。 不管是人还是妖怪，本质上都是一种自私的生物，是有着私人财产的存在。 区别只是人类经受过教育更懂得伪装，而大多数妖怪没有受到过知识的污染，不懂的伪装自己，本性通常是暴露在外的。 那么既然都有私人财产，妖怪的世界应该也有妖怪的钱才对。 一般来说只要是拥有个人财产的社会，都离不开钱这种一般等价物。 哪怕是妖怪也不例外，区别只是钱的外表和信任担保机构可能不同。 东野瑜想了想，目光落到在青石铺就的路上来往的妖怪，收敛气息，像是只刚刚启灵的小妖怪，蹲在妖市牌坊口安静地看着他们。 这些妖怪大多只是扫一眼东野瑜，没有过多理会。 不过很快，从外面走进来一只长着独角独眼的妖怪，挑着个担子，担子两头各有一个大酒坛子，有奇异的酒香氤氲而出，周边路过的妖怪不少都将视线投过去。 他看到东野瑜后指着与身边同行的好友笑谈。 “没学会幻形的小妖居然也来妖市，不怕被大妖怪一口吃了吗？” 手拿佛珠，身背三味线，脑袋硕大，耳垂落在肩膀上，皮肤青色像是个僧人的妖怪微笑摇头。 “估计是来看个热闹吧，不过寻常小妖没这胆量，他倒是胆大。” “喂，那小狐狸，过来给大爷——” 他笑着唤了那狐狸一声，它应声转头，身后那根鸡毛掸子一样毛茸茸的大尾巴在空中轻盈摇曳，悄然分成了两根，令妖感到骇然的气势堂堂正正的压了过来。 给独眼妖怪的观感就像是刚才眼睁睁看着的一个小土包，瞬间变成了巍峨山岳，不见其顶，直入云霄。 虽然气息中没有腥风妖气，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种更令妖怪感到恐惧的，甚至隐隐有神道气息。 独眼妖怪顿时神色大变，咽了口唾沫，顺便把后面那句话也咽了回去。 “你叫我？” 东野瑜站起身，迈着四条腿，身上修长洁净白毛像是失重一般飘着，身后的两条尾巴跟着动作轻微摆动，给人一种悠哉悠哉的闲适感。 “回，回大王，我，我——” 独眼妖怪满头大汗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去抽自己一耳光，吞吞吐吐不知道该怎么狡辩。 眼下就眼前这一只狐狸，这能怎么狡辩？ 他下意识往后退，身子微微颤抖，生怕东野瑜突然张嘴把他吃了。 旁边像是僧人的妖怪停下了捻动佛珠的手指，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同伴，打了个稽首：“南无阿弥陀佛，小僧青磐，见过尊驾。” 东野瑜转过视线，看向青磐，没说话，只是看着他，身上属于大妖怪的气势不减反增。 这件事不是道歉能解决的。 青磐心中明了，手在袈裟的衣袖里掏了掏，有些肉痛地拿出一小串弥漫着香火气的铜钱来，小跑两步，跪坐下来，将钱放到地上，用双手推到东野瑜身前。 “角鬼方才一叶障目，不识尊驾神威，多有冒犯。青磐愿以这一吊神钱作为赔礼，神钱珍贵，在下也没有多少，不成敬意，还望尊驾笑纳。” 说着，回头看了一眼角鬼，角鬼顿时明白了好友的意思，小心翼翼将酒坛子放到地上，滑跪过来，在身上左右摸了摸，掏出来一小把铜钱，也推了过来。 “本大.在下有眼无珠，求大王原谅，放过小的这一回。” 东野瑜沉默片刻，视线在噤若寒蝉的角鬼身上巡曳，又看了一眼低着脑袋默念佛经的青磐。 感觉应该是榨不出什么油水了，方才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自己本来就是钓鱼执法，这只傻妖怪咬了饵，放他一点血就算了，倒没必要一直追究。 狐狸我心善，本来也不是什么睚眦必报的妖怪。 见东野瑜颔首，角鬼如蒙大赦，连连磕头。 从今晚开始日更六千，兄弟萌能不能多投点票票，我想在月底前有一千月票，这样下个月还可以抽奖qaq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36章 永乐通宝？ “多谢大王，大王宽宏大量，妖怪肚里能撑船，以后必能修为通天，登临神道。” 妖怪世界可没有警察和法律，冒犯这种大妖怪的下场通常只有被吃掉这一条路。 眼下他算是捡了一条命，自然感激涕零，吉祥话不要钱一样往外蹦。 东野瑜没搭理他，视线落到身前用一小截金色细绳串起来的铜钱上。 这些铜钱品相比角鬼那些零散生了铜锈的铜钱要好很多，一枚枚铜钱被保养得很好，蹭亮蹭亮的。 边缘有些磨损的痕迹，在牌坊灯笼暗淡的红光下倒映着些许的金辉，粗数一下，约有二三十文。 这些铜钱上面写着汉字，似乎是来自神州，东野瑜好奇看了一眼。 你吗，永乐通宝？ 之前听说古代岛国有将神州铜钱作为货币的习惯，没想到妖怪界也是这样。 不过这都二十一世纪了，人类都在开发ai来，你们怎么还在用铜钱？ 东野瑜对妖怪们的迟钝感到有些好笑，不会以后人类已经踏入星空，妖怪还在这里玩铜钱吧。 当然，这些铜钱被妖怪当做货币，自然和一般的古玩铜钱不太一样，上面弥漫着香火供奉的气息。 香火的数量有限，附着在数量有限的铜钱上被妖怪当做一般等价物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香火是神明的专有物品，妖怪怎么可能接触？ 东野瑜问道：“这些铜钱和普通铜钱不太一样，怎么来的？” “好教尊敬知晓，这些神钱是大妖怪们将铜钱放在神明御前供奉得来的。” “因为以物易物过于麻烦，大妖怪们交易的时候就喜欢用这种神钱。” “小妖怪们一般是采摘、种植灵草灵药换钱，也有得到大妖怪们赏识成为他们的下属，被赏赐时就会拿到这种神钱，还有些妖怪行商、打造兵器、当妓女、乐师等赚钱。” 这样说来，就好像一个更松散的人类社会。 “为什么不直接用永乐通宝呢？据说这种钱现在相当有限，在凡人世界也有不少价值。” 东野瑜有些好奇，想在神钱供奉那些大妖怪应该要付出不少代价才对。 青磐解释道：“原先其实是直接用凡人的铜钱，但后来发现有很多妖怪收取这些铜钱，铸成大量假钱，大家便不再收普通铜钱，只要在神明御前供奉过的神钱。” 东野瑜有些无语，原来铸造假币不只是人类的传统艺能。 只要文明发展到了一定的时期，妖怪们自会找到暴富的小径。 感叹过后，东野瑜又问起那些失踪在森林里的凡人。 “最近据说这一带有很多凡人失踪，是谁干的，你们知道吗？” 角鬼摇摇头：“不知，在下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家酿酒，偶尔去找青磐饮酒作乐，要么来坊市卖酒，不曾听闻有这事。青磐你听说过吗？” 青磐则沉吟几秒，“在下倒是略有耳闻。不久前据说菱泽神社出现了些变故，那位巫女老死过后，神社就没有新的神官了。” 东野瑜听到这里，眼角抽了抽，“你说的不久，是指多久前？” “大约是十多年前吧。”青磐神色自然地说道。 东野瑜沉默一秒，欲言又止，到最后叹了口气：“算了，继续说吧。” 青磐有些不明白东野瑜为什么会在这里纠结，犹豫一秒，继续说道。 “神社荒废后，开始不断有凡人失踪，有妖怪猜测是菱泽水神发怒了，也有妖怪说与桃花仙乡有关，不过在下从没去过仙乡，只听说里面有一个狸猫村落。” 说道这里，青磐双手合十躬身：“这些大多是从客人那里听来的，大概作不得真。姑妄言之，姑妄听之。” 仙乡，狸猫.东野瑜沉思片刻，感觉像是有一条若有若无的线，将这些名词串联起来。 不知道那位狸猫小妖怪和这些事有没有关系。 东野瑜没有停在原地一直猜测，猜来猜去没什么意义，等找到人一问就清楚了。 又问了两只妖怪认不认识自己要找的小狸猫，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转身朝坊市内走去，同时说道。 “拿着钱，跟我走一趟，我要到妖市找只妖怪，找到以后放你们走。”语气很轻，但不容反驳。 青磐看了一眼角鬼，角鬼连忙作揖。 “好哥哥，你救我一救，跟我一起吧，我家里藏着的好酒送一半给你喝。” 青磐叹了口气，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看了他一眼。 “一半？” 角鬼愣了下，顿时明白好友的意思，苦着脸：“全给你，全给你。” 他也不卖乖，心里很清楚青磐凭白丢了几十个大钱肯定很肉疼，自己的藏酒其实还不够换那些钱的。 两人跟在东野瑜身后，角鬼挑着酒坛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他向好友小声问道。 “青磐，你刚才怎么不害怕，我天，这位大王一站起来，眼前跟地动山摇一样。” 青磐与他对视一眼，露出神秘的微笑，没说话，慢悠悠地落在角鬼后面走着。 路过的妖怪看着僧人的背后湿了一大团的僧衣，有些奇怪地抬头望了眼天空。 没下雨啊。 坊市内灯火通明，大街小巷都挂着明晃晃的灯笼， 建筑风格神似江户时代，酒肆、游郭、茶馆、居酒屋还有售卖各种各样商品的店铺，几乎像是完全将一座凡人江户时期的坊市完全复刻了过来。 往日里寻常的妖市，今晚倒是出了一个奇景。 一只似乎没学会幻形的狐狸妖怪一家一家商铺询问找人。 狐狸身后跟着个背三味线的僧人妖怪，还有一个挑着两坛美酒的独眼妖怪，吸引了不少妖怪的注意。 三妖走入一间名叫织的成衣店。 “请问老板娘，有没有看到一只妖怪，不高，大概这么高点，穿着青色的破旧吴服，还没完全幻形，脑袋看起来毛茸茸的依然是狸猫。” “男的女的？” “额，大概是男的吧？” “是高是矮？” “我之前不是说了，不高。” “什么样的吴服？绣着什么花纹？有我家的好看吗？” 东野瑜深深看了一眼妖怪老板，没有丝毫收敛自己的气势。 可她好像不为所动，沉默几秒，只好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你家的好看。” 还有一章，今晚拼了，节奏也加快了，兄弟萌给我月票吧，球球惹 第137章 狐狸我也没有余粮啊 柜台里是一个完全幻化成人类的女妖怪，穿着和服，模样看着还算周正，正在那里用算盘算账，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东野瑜聊天。 “那小狸猫是你什么人？” “.恩人。” “既然是恩人，要不要在我家买套衣服给那小狸猫当礼物？对了——” 说到这里，女妖怪打量一眼东野瑜：“你有钱吗？” 东野瑜愣住了，将尾巴也分开，你要不再看看，我是什么妖怪，你是什么妖怪，竟敢无礼？ 女妖怪这下是有些惊讶的，目光在僧人、酒贩还有狐狸身上来回打量。 先前那股威势她还以为是那僧人的，倒没想到这看起来连幻形都没学会的狐狸居然是大妖怪。 不过也只是惊讶罢了，行为举止变得更有礼了些，但还不至于畏惧。 “妾身织，见过尊驾。” 她微微欠身一礼，微笑着说道：“尊驾虽是大妖怪，但在菱泽妖市里，比尊驾强的大妖怪也不得逾越规矩，这是创造菱泽妖市的神明大人定下的律令。” “曾经有恶鬼当街行凶，被天上降下来的神剑砍成了两半。” “那你不怕我在妖市外伏杀你？” 东野瑜有些好奇，这女妖怪哪儿来的勇气。 织莞尔一笑：“妾身儿时有幸得创造妖市的神明大人允许，可以一直留在坊市，不会像其他妖怪那样天亮后就被驱离。” “因此进入坊市后就没再离开，尊驾若是想伏杀妾身，恐怕有点难度。” 听到这里，东野瑜倒也不生气，转而问道：“不知创造坊市的那位神明是谁？” 织摇摇头：“这妾身就不知道了，妾身虽然得到神明大人允许，但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位大人。” 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其实不光妾身，妖市里的妖怪们大概都没有见过祂，那位大人虽然创造了菱泽妖市，但从没来过这里，有传闻说是去往高天原居住了。”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向身后的青磐。 僧人顿时会意，递过去一枚神钱，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施主还请帮帮忙，这位尊驾想找到那位小狸猫报答恩情，是一片好心的。” “倒看得出来，若是那些暴虐又不知道菱泽妖市规矩的大妖怪，方才便要大发雷霆然后被神剑斩杀了。” 织点点头，拿起钱扔到钱柜里，然后认真沉思片刻。 “妾身不曾见过尊驾描述的那小狸猫，尊驾去问其他妖怪想必也是同样的回答。” “妖市颇大，方圆有二三十里，来往的妖怪数以万计，想找一只妖怪如大海捞针。” “不过最近倒是听说有群狸猫妖怪来到坊市，在街上到处拦妖怪，说要雇佣大妖怪，闹得沸沸扬扬，那小狸猫或许跟那群狸猫有关系？” “尊驾不妨前往，一探究竟。” “那群狸猫在哪里？” “好像是在坊市东边的酒肆落脚，那家酒肆靠近游廓。据说那些狸猫妖怪一到晚上就进入坊市，专等大妖怪们嫖宿时拦下他们，表明雇佣的意图，显眼得很。” 东野瑜点点头，目光在店里琳琅的成衣上打量片刻，想着如果便宜的话，给御子买一件回去当土特产礼物。 至于月之魔女小姐，她是富家子，大概是看不上这种衣服的。 “你家的衣服怎么卖？”东野瑜问道。 大王，使不得啊大王！ 这话一出，身后的青磐和角鬼脸色顿时哭丧着脸，这可是织的黑心裁缝铺啊，如果这位大王真要买衣服，那自己多年的积蓄 这下自己成被逮住的蛤蟆了，尿都要被攥出来。 一听东野瑜要买衣服，织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不知尊驾是要定做还是要成衣？” “定做要贵一些？” “这是自然的，不知尊驾是给自己定做还是给别人，可否告知妾身身量尺码。” “是给一个女孩的礼物，身体尺寸嘛。” 东野瑜在回忆中将御子整个人从上到下观察了一下，预估了一个数值，然后取稍大一些的尺码告诉她。 御子总是要长大的，尺码稍稍报大一些不影响什么。 织将这些身体尺寸数据记录下来，然后问道：“尊驾想用什么材料？衣物纹饰等有什么要求？” “纹饰嘛，御子喜欢枫叶、鱼、烟花，你给看着设计吧。原料有哪些？” “有出自来往岳的蚕丝，柔若秋水又坚韧无比。有云中山的蛛丝，避水怕火洁白如雪。” “也有出自浮春仙乡的锦缎，水火不侵，刀枪不入，轻若鸿毛，甚至可以免除诅咒，本店的镇店之宝便是由这种锦缎织就。” “价格呢？” 织微笑着说出了几个骇人听闻的数字，青磐紧闭双眼不停小声念诵佛号，角鬼低头看着酒坛出神。 东野瑜沉默着转而将视线投向成衣，结果发现最便宜的成衣也要一百枚神钱。 把青磐和角鬼的身家全砸进去都买不起。 神钱的购买力很足，青磐在妓院弹一个月三味线的工资是两个神钱。 而按角鬼所说，他每天晨起给山中树妖清除荒草、鼠蚁等妖怪换取灵露，再到山里采摘灵药灵果。 光是收集材料就要花五年之久。 这样长时间收集来的材料，也不过只能酿造出不到十坛灵酒，卖六枚神钱一坛而已。 还要加上五年内可能出现变故，耗子、猴子偷吃等等，各种损耗下来，十坛能剩下六坛都算好的。 也就是说，角鬼要想在织这里买一套最便宜的衣服，要不吃不喝攒至少十五年才行。 这样说来，感觉他的处境好像也就比黑奴强些。 东野瑜算了算，自己一下抢了他差不多五年的收入，一时间都有些不忍心拿他的钱了。 转瞬将这不忍镇压下去，这年头经济下行，狐狸我也没有余粮啊。 见这位狐狸大妖怪囊中羞涩，织颇有耐心的样子，只说：“以尊驾的能耐，想必很快就能攒够这些钱，妾身可以先给您设计成稿，等您有钱时再着手织就。” “那就拜托了。” 东野瑜微微颔首，走出织的店铺，抬头一看，觉得满街的灯火竟有些刺眼。 自己在凡人世界是个穷人，在妖怪世界竟也不富裕。 青磐和角鬼则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不停在一旁安慰。 “尊驾不必介怀，织的技艺超绝，受到很多大妖怪的追捧，找她定制华服的妖怪络绎不绝，价格自然也会昂贵许多。” “如果想买衣服的话，坊里还有几个便宜的裁缝铺，在下不才，愿为尊驾带路。” “算了，先去游廓那边吧。” 东野瑜意兴阑珊地摆了摆狐狸尾巴，在青磐和角鬼的带领下来到游廓这边。 古时的岛国妓女叫“游女”，妓院的所在地便叫“游廓”或“游廊”，妓院的群集地叫“游里”。 “游”字在日语里指游戏或玩儿，“女游”便是玩女人的意思。 游廓是集中官方认可的游女屋，以围墙、水沟等所包围的区画，集中成一区划的目的是便于治安、风纪的管理。 东京的歌舞伎厅一番街前身大概就是类似的存在。 织口中的酒肆就在游廓坊门外不远的地方，酒肆门口挂着几块蓝色暖帘，每块暖帘上用白漆写着酒的汉字。 东野瑜三妖还没走进，远远地就望见路边果然有顶着树叶幻形成人的妖怪。 他们的目光在来往的妖怪身上打量，遇到强一些的就小跑着上去询问是否要接受供奉。 第三更！兄弟萌，把月票给我吧呜呜 第138章 狸猫桃冬 “估计就是他们了吧，想要雇佣大妖怪的狸猫妖怪。” 角鬼的身材颇高，足有两米五，在街市来往的妖怪中不算最高的，但也颇有气势。 此时挑着酒坛子，一只手搭凉棚垫脚远望一下，咕哝着说道。 回头发现青磐那硕大的脑袋正面无表情地对着自己，讪讪笑笑，闭嘴不说话了。 东野瑜没搭理身后的两只妖怪，观察了几秒，没发现那时候的小狸猫，便不再收敛气势，尾巴也分成两条，迈步走了过去。 一步一个脚印修炼上清灵宝洞玄真经的好处就是，不仅法力条长根基牢固不存在什么门槛关窍，而且哪怕修为其实只是初入阴神，气势也很足。 再加上之前穿戴过稻荷神仪，又有神道气息，唬一唬妖怪是足够的。 其实也不算唬，即便自己现在是阴神状态，战力没法发挥出来，但用一下之前在伊织家学的法术也足够对付眼下这些小妖怪了。 “这位大人.好陌生啊，你们见过吗？” “没见过。但身上有神明的气息，说不定是神使。不过神使来菱泽妖市，为什么不幻形呢？” “据说有的大妖怪认为自己原本的形态是最强大最完美的，不屑于幻形成人类。” “直接否定了我们的修行，真是” “各有道路吧，现在人类占据了优势，大妖怪们或在自己的洞府遗世独立，或投奔神明，受凡人供奉。我们这些小妖怪可得自找活路，反正我是觉得幻形更方便些。” 街上的妖怪一边用余光观察东野瑜，议论纷纷，同时也不敢挡路，稍显拥挤的街市硬是分出了一条道路。 街道两旁商铺、居酒屋的窗户也伸出来奇形怪状的脑袋，似乎是在看热闹。 另一边， “才十个神钱？这点钱就想让本大爷卖命，开什么玩笑——” 身材高大、满身皮肤赤红，头长双角面目狰狞的鬼冷哼道。 “滚开！” 他一脚将跪在身前的中年男人踹飞，见他居然不躲正好吃了自己这一脚。 蠢货！ 心中暗骂的同时，也后悔有些过于鲁莽了。 他有些害怕地抬头看了看天空，发现没什么动静，才放心下来，大摇大摆的走入游廓坊。 中年男人撞在围住游廓坊的院墙上发出闷哼，“嘭！”一阵白色烟雾升起，化作了一只有些胖的狸猫，趴在地上。 不过好像没受到什么伤害，刚落地就灵巧地翻身站起来。 其他几个同行的狸猫妖怪连忙跑过去围着他，“五郎叔，不要紧吧？” “没事，那妖怪也收着力，他不敢打死我的，否则神明大人会降下神罚。” 被称为五郎的胖狸猫呵呵笑着，用手帕擦拭自己衣服上的脏污，不怎么生气的样子，只是看着衣服上的脚印有些心疼。 他穿着粗麻布织成的老旧吴服，上面用细致针脚绣着蒲公英的花纹，像是江户时代农民的穿着。 衣服洗褪了色，还打了好多个补丁，甚至有些脏兮兮的，如果被人穿着去街上乞讨可能会收获一些怜悯和金钱。 但穿在一只胖狸猫身上就略显滑稽了，去马戏团可能会获得一份工作。 “那只鬼也太蛮横了！不接受供奉也就罢了，居然大打出手，真是可恶！” 一个身材瘦小的年轻人注视着离去的鬼，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妖怪们都这样，性格捉摸不透，阴晴不定，像是大海上无法预测的风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掀起狂风骇浪。” 狸五郎给后辈们讲述着老狸猫的经验，他见多了这种大妖怪，因而也并不奇怪，像是习惯了似的。 “好了，接着找吧，那位大人说想诛杀那些祸乱桃乡的妖魔，至少得供奉十位大妖怪才行，我们还得加把劲，还剩四位。” 安慰几句众人，捡起掉在地上的翠绿树叶，戴在头上。 “嘭！” 烟雾缭绕而起又转瞬消散，他又变化成了刚才的中年男人模样。 “五郎，有，有大妖怪朝我们走过来了！” 一个头发灰白散乱的老人指着一个方向大呼小叫地跑过来，他头上也戴着一片树叶，看上去大约五十岁上下的样子。 刚说完，街市上拥挤的人群散开，喧嚣的声音小了很多，只剩下一些嗡嗡的窃窃私语。 不远处，一位有着神道气息的灵狐出现在视野中，看着就像是普通狐狸的大小。 不过浑身毛发修长洁白，如同传说中神明的天衣般，没有风也飘动着，身后赫然有着两条如云朵般的尾巴，即便身材娇小，散发出来的气息却如渊海如高山，让妖怪不敢小觑。 他身后跟着一个背三味线的僧人，一个挑着酒坛的独角鬼，是有些奇怪的组合。 几个顶着树叶的年轻人见此有些戒备地围在狸五郎身边。 “别怕，这位大人看起来似乎和神明有些关系，与刚才的鬼不一样，应该没有恶意。” 狸五郎微笑着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站到最前面，跪在妖市的青石板路上，将额头触及石板，姿态极其卑微。 “这位大人，狸五郎有事相求。” 同行的狸猫见此，也跟着土下座。 东野瑜没急着答应，而是将系统留影的那只小狸猫的特征描述出来，随后问道：“你们见过这只小狸猫吗？” 跪在地上的狸猫妖怪们互相对视一眼，面朝地面的脸上大多是惊惧的表情，纷纷摇头：“没见过，不认识。” 不认识？ 东野瑜微微皱眉，想了想，又说道：“那只小狸猫救过我一次，我是来向他报恩的。” “怎么可能？！” 伏在地上的年轻狸猫沉不住气，低声惊呼一声，狸五郎无奈地看了他一眼，只好向东野瑜告罪。 “我等狸猫天生胆小，修为低微，因为担心家人闯祸才谎称不认识，还请大人原谅。” “从大人的描述来看，应该是桃冬那丫头了，前不久她私自跑到游廓坊里去了，留了信说是要去里面找大妖怪，真是不让人省心，在下也正在让人找她，让大人见笑了。” 果然是这群狸猫的同伴嘛，不过居然是只母狸猫？ 先前没细看，再加上她幻形不完全，分不清男女，只觉得胸前硌得慌，还以为是个少年。 今晚有些事耽搁了码字，十点才开始写，先发一章两千字，待会儿还有一章，明早上起来看看能不能再写一章，兄弟萌，给我票票吧，要是没一千月票抽不了奖感觉好亏。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39章 小狐狸，等变成大妖怪再来找我吧 是叫桃冬么。 东野瑜记下这个名字，心中有些欣喜。 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刚找到恩人就发现恩人遇到困境更令报恩狐狸感到开心的呢？ “人已经找到，按照之前的承诺。青磐，角鬼，你们走吧。” 东野瑜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两只妖怪。 僧人双手合十，躬身下拜：“青磐拜别尊驾。” 真放过我啊？ 角鬼看了看好友，又看看东野瑜，愣了一秒，连忙学着好友的样子：“角鬼拜别大王。” 两人拜别后，将身上的钱都装到了一个破旧锦囊里，却发现东野瑜已经自顾自走入游廓坊中，身影被来往的妖怪遮挡，声音远远传来，混在游廓坊的靡靡之音与各种妖怪的喧嚣声中却依然清晰可闻。 “相遇一次也算有缘，这些钱你们拿回去吧，往后本分修炼，免得又得罪哪个大妖怪。” “青磐，这位大王好是心善！可惜就是没问他的名号，否则往后我若酿出好酒，可以给他供奉过去。” 角鬼闻言大喜，之前问路花掉的几文自己给补上，将好友的钱如数奉还。 “是啊，简直都不像是个妖怪。” 青磐注视着东野瑜的背影良久，佛珠戴着手上念了个佛号。 回头看了眼继续探头探脑寻找大妖怪供奉的狸猫妖怪们，心中觉得今晚的遭遇算是奇妙，或许可以编纂一下，讲给来往的客人听。 “今晚去我那边听曲？” “算了，我跟山里那株大榕树约好，今晚去帮他把那群啃他树根的鼠妖赶走，还差些灵露。” “既如此，明夜再见。” 两只妖怪道别，僧人背着三味线转身离去，妖市不止一个游廓坊，他要去西市的游廓坊弹琴。 角鬼则顺路直接去酒肆把酒给卖了，得了十来枚神钱，哼着小曲混入妖群中，不知去向。 两条尾巴的狐狸则好奇地走入游廓坊，一边观察街道两旁坐在笼房中等待挑选的妓女，一边在街道上寻找恩人的身影。 血月当空，冷星高远，穿着花哨吴服的鸟妖怪们正扑闪着翅膀将一串串灯笼挂到五六层楼那么高的唐建筑式楼阁四角。 东野瑜获得了大妖怪该有的特权，身边的妖怪们为了避免冒犯，都下意识回避开一些距离，因而他身边倒是显得宽敞。 这下又身无分文了。东野瑜一路走马观花，心中感叹。 如果有一两百神钱刚好够给御子买套衣服，自己大概不会放过。 但眼下零零散散加起来也才四十来枚神钱，先前问路花了几枚，剩下的钱不多，让人提不起兴致。 当然，也是因为那角鬼和青磐看上去不算恶妖，身上没有血腥味，估计是整日苦修的妖怪。 榨这种妖怪那点可怜的钱没什么意思。 “这位大人好面生，刚来到菱泽妖市吗？进来店里歇歇脚吧，姑娘们身娇体弱，正好可以给大人解乏。” 东野瞥了一眼热情的老鸨，心中很好奇如果有大妖怪执意不化成人形，就用本来的形态，要怎么嫖宿。 想象了一下，牛魔的，这不就是人兽吗。 有些恶寒地闭上眼睛摇摇头，将脑子重置回十秒前。 就在这时，东野瑜嗅到前方不远处有熟悉的气息，只是前方有些拥挤，而且到了坊市内，不乏实力颇为不错甚至看上去气势比自己还厉害的大妖怪。 沉思片刻，收敛气息往前一跃，化作狐狸头形状的白雾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妖市中不乏有妖怪化作滚滚黑云呼啸而过，应该是不禁止飞行的。 不过飞的时候还是低调些，免得凭白无故招惹事端。 到了地方，从空中往下一看，赫然发现一只狸猫正穿着妓女的衣服待在笼屋里，与那天穿着破旧吴服的少年相去甚远。 神色是那种有些僵硬的妩媚，声音娇俏地朝笼屋外路过的大妖怪搭讪。 身体化作人类少女的模样，锦衣半垮着，露着雪白精致的肩头，脑袋却还是狸猫的样子，眼睛倒是漂亮，烛火在其中跳动，如同沉落的星辉。 毛茸茸的棕色脑袋上顶着一片翠绿树叶，化了惨白的妆容，身后的狸猫尾巴藏在宽袍大袖的和服底下。 所谓笼屋，就是妓院中最下等的妓女所待的地方，像是笼中鸟一般被放在其中展示，路过的客人挑选中，便可以成为入幕之宾。 为了供奉所谓的大妖怪，要做到这种地步吗？ 东野瑜不理解，但这是恩人，自己可不能尊重恩人命运。 报恩狐狸的职责就是要狠狠的扭转恩人命运！ 从空中降下，白雾浸入到笼屋中，在笼屋其他妓女和狸猫桃冬惊讶的目光中重新凝结成灵狐的模样。 “喂，狸猫，我来——” 东野瑜用沉稳且充满磁性的声音低声说道，结果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小狐狸？！” 桃冬惊喜地低声叫了下，她刚踏入这种陌生且污秽的地方，心中满是忐忑，仿佛下一脚就要踩入万丈深渊。 此时陡然得见故人，哪怕是只有一面之缘的故人，依然让她感到些许慰藉。 但想到什么，神色又严肃起来：“你怎么又来妖市了，妖市虽然禁止杀戮，但像上次那样不小心冲撞了大人物也还是会死的！快回去修炼，等修炼成大妖怪再来找姐姐。” 这时候笼屋后传来一个尖着嗓子的老女人的声音。 “穗秋，快快收拾一下，有大人指定要你侍寝！是个顶厉害的大妖怪，肯定是你想找的那种！” 桃冬神色一僵，随后娇声回了一下，“诶！来啦！” 说着推了推东野瑜的屁股，“小狐狸，快回江户去吧。” 笼屋后的门被打开，一个絮絮叨叨，满脸周围的老女人伸着脑袋探进来： “这是你入行的第一位客人，一定要注意——”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目光被桃冬身前的东野瑜吸引，愣了下，皱起眉头：“哪儿来的野狐狸，你认识？” “不久前认识的小狐狸，只是过来看看，我这就去梳妆——” 桃冬正说着，被东野瑜的尾巴抽了一下。 狸猫女孩捂着脑袋瞪了他一眼，却愕然发现狐狸的尾巴悄然分成了两条。 “跟我走。”他说道。 谢罪了兄弟萌，以后不吹牛逼了。昨晚写到一半，喝了一罐红牛，直接昏睡了。我他吗喝的这不会是昏睡红牛吧？今天上午醒来以后发现头晕，感觉肯定是感冒了，不然瞌睡不会这么多。今晚保底四千，应该有六千，这是第一章。 第140章 袈裟悬 桃冬发现眼前的狐狸不仅多了一条尾巴，气势也从刚才的孱弱逐渐变得与自己相当，又迅速攀升，直到可望而不可及，直到比街上那些大妖怪都要让自己感到敬畏。 彷如朝阳时的霞山，光耀、巍峨——对于一只狸猫小妖怪来说，低矮的霞山是她认知里最高又可以触碰的东西。 东野瑜说罢以后，顿了顿，回头看了她一眼：“我应该算大妖怪吧？” 桃冬呆呆地注视着东野瑜，神色怔然，发髻中冒出来的圆耳朵抖了抖，微微点头。 “那你不问我是否接受你的供奉吗？” 桃冬犹豫一会儿：“你大人，愿意接受我的供奉吗？” 说着，似乎是怕东野瑜不同意，连忙补充道：“我有钱的，是兄长遗留下来的钱。” 有钱？ 东野瑜下意识问道：“多少？” 桃冬竖起三根手指：“八枚神钱。” 东野瑜：你要不看看你竖的几根手指？ 文盲狸猫是吧。 而且八块钱也不顶用啊，属于是没屁用还影响自己的报恩评分。 东野瑜摇摇头：“这钱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着迈着步子往笼屋外走，桃冬以为他反悔了，急着就要追上去。 一旁被东野瑜的气势震慑到的老鸨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桃冬的手。 “你不能走！” 桃冬慌忙想要挣脱，老鸨害怕东野瑜，不敢强来，只用一双鸡爪般的手拽住她不放手，苦口婆心地哭诉。 “桃冬啊，你摸摸良心问问自己，先前你穿得破破烂烂来坊里的时候是谁接纳的你？不是只有老娘我？” “把你从乡下野丫头打扮成现在这样漂漂亮亮，光鲜亮丽的样子，妈妈我对你不差吧？” “别忘了，当初可是你自己说要来店里工作，说想赚钱，想遇到愿意接受你们这群野狸猫供奉的大妖怪。” “我还给了你二十个神钱当安家费，现在有大妖怪指名道姓要你侍寝，你又反悔，那我怎么办？得罪了大妖怪，往后我这店还怎么开？” 她一只手抓着桃冬，一只手用丝绸手帕擦眼睛，指了指笼屋里的其他妓女。 “她们的生计可都全扛在妈妈我肩头，你不考虑我，也要考虑一下这些姐妹吧？” “你好好想想，你才是第一次接客，万一把那位大人服饰好了，他一高兴给你赎身，把你明媒正娶回去，岂不是飞上枝头变凤凰？比以后接着当乡野狸猫不是好一万倍？” 老鸨说着，凑到她耳边，看了一眼东野瑜压低声音。 “难不成，你还指望这位大人会一直管你这只野狸猫？” “你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妖怪，同样是接受你的供奉，这位大人早晚会走的，等他离开，你还是一只野狸猫。去服侍那位大人，再不济，也能拿到赏赐。” “孰轻孰重，你仔细考虑。” 老鸨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二楼的龟奴，龟奴当即会意，悄然离去。 “不用考虑，她要跟我走，我说的，谁也留不住。” 东野瑜看着这一切发生，没有也没法阻止老鸨的小动作——妓院就这么小，她要想通知那妖怪，大叫一声就行了，妖市里不能杀戮，这些妖怪是有恃无恐的。 但自己可以代替桃冬做出决定。 开玩笑，你留下了，那我这报恩奖励还怎么结算？ 狐狸报恩可不管你这有的没的，愿意不愿意，都得受着。 老鸨闻言，赔笑道：“这位大人此言差矣，桃冬可是画契卖身给了我们店里——” 东野瑜瞥了老鸨一眼：“扮人时间一长，以为自己是人了？妖怪要什么契约？要什么信誉？” “信誉自然是不用，不过嘛，契约上有些诅咒，违约的话这小狸猫恐怕受不起。” 老鸨露出谄媚的表情，话里话外却相当强硬。 “大人您看，要不您把这事摆平了，我就放桃冬走，如何？” 说着，楼上传来一阵轰隆声，这家妓馆楼层颇高，足有六七层，像是座阁楼，中间有天井。 其中似乎还运用有空间折叠的法术，房间数不胜数，障子门后面还是障子门，和室后面还是和室。 “您瞧——”老鸨抬眉一看，叹息一声。 “你们都是大人物，我们这些小妖怪们得小心伺候着，惹了谁都没好果子吃，这事是桃冬惹出来的，您现在要带走她，还得先问过上面这位才行。” 正说着，那仿佛千重叠嶂的许多障子门被一个身形庞大的壮汉撞烂。 木屑翻飞，壮汉如泰山压顶一般砸下天井，地面仿佛都震颤了一下。 这壮汉剃着光头，相貌丑陋，目光狠厉，脸上有几道爪痕，肌肉过于发达，给人一种憨粗蠢笨的印象。 身材虽然不如角鬼高大，但气势却碾压他，看样子是修炼颇久的大妖怪。 他那铜铃般的眼睛四下寻找片刻，目光先是看到桃冬，咧嘴一笑。 随后落到白狐身上，神色方才变得凝重起来。 “喂，狐狸，那母狸猫我先订了的，你要带走她，也得先让她服侍过我才行。” 桃冬脸色惨白地看着壮汉，沉默一会儿，来到东野瑜身前：“小狐.大人。要不，让我先去服侍这位大人再走吧？” 东野瑜瞥了她一眼。 那我的报恩评分缺的这块谁给补？ 本来能拿乙的，说不定能有斩妖这种类型的超模法术。 结果让你去侍寝，只能拿个丙，给个鸡肋的丹药就打发了。 更何况我阴神出窍，冒着风险过来报恩，好不容易找到了人，结果眼睁睁看着你失足？ 恩人就好好待着等报恩狐狸报恩就完事儿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你去收拾东西，把这身换下来，脸洗干净，什么审美，丑死了。” 东野瑜说着，纯洁清灵的白雾缭绕，化一只比猛虎更庞大的狐狸，体长超过六米，两条尾巴在身后舒展开，浑身修长洁白的毛发无风飘动，气息令妖骇然。 不论是老鸨还是龟奴都悄然走远，其他妓女则尖叫着躲避。 东野瑜看着壮汉沉声道：“我说了，她要跟我走。” “别人怕你，我袈裟悬可不怕。” 壮汉双手抱胸，嗤笑道：“神道气息？哈，哪有这么弱的神使，狐假神威罢了。” 第二章。今晚没了，卡文了，在思考主角该怎么杀，明天早上起来写吧。 第141章 狐贼！我要食汝肉，寝汝皮！ 壮汉说着，漆黑妖云遮身，片刻的功夫，化作一只将近有妓院两层楼高的棕熊。 狰狞的血盆大口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胸口有一道斜向伤疤，看起来就像是披了一件袈裟的巨熊。 “你敢带她踏出这里一步。” 他说着，摇摇头，泛着金属光泽的棕色熊毛如波浪般抖动。 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先前吃的人还没消化，心中莫名有些不爽利。 再加上这妖狐再三妨碍自己好事，实力明显不如自己，还敢在这里放屁。 想到这里，顿时邪火蹭蹭往上窜。 袈裟悬冷笑道：“天亮妖市清场的时候，我吃了你。” 他笑着说这句话，声音有些兴奋，不过没有任何愤怒的情绪，只有令人感到骨子里发寒的狂热食欲。 “据说四尾就有资格成为御前稻荷了？你才二尾，还差了很远啊，不知道和人比起来，哪个更好吃。” 化作巨狐原型的东野瑜微微眯起眼睛，心中凛然。 这头熊妖应该是一路吃人修炼过来的，也不知吃了多少，业障缠身，妖云晦暗，恐怕不下千人了。 称其为妖怪其实不太恰当，应该称其为妖魔。 实力已经接近人仙的极限，再吃些人，或许就到金丹境界了。 当然，此类妖魔不可能修成无漏金丹，只是实力约莫在这个层次，实际还是阴神境界。 战斗力虽然强悍，但劫数一到，此前一切皆如梦幻泡影。 除非能硬生生靠吃人吃到阴神阴尽纯阳，直接进入阳神境界——弱肉强食是自然之理，自然也算大道。 吃他个一千万人，再花些时间修炼，陆地神仙不是梦。 但恐怕古往今来也就那些有名的大妖怪有这样的运气。 毕竟古时候凡人互相征伐，动则屠城，战国后期岛国这边人口增多，也出现过几万甚至十万的大战。 对妖魔来说人间战乱、天机晦暗不明，简直是修炼的最佳时机，就像是火龙烧仓一样，混在里面吃人可太容易了。 不过此方世界人道昌盛，吃人的业障不小，修炼进益是快，可劫数来了别喊冤。 这熊精虽强，东野瑜却也不俱，注视着他认真回答：“前不久刚获赠一柄宝刀，今次就拿你来试刀。” 自己新学的斩妖连一个妖怪都没斩杀过，有些名不副实了。 得斩一头像样的妖魔才行，眼前这一头就很不错，吃妖也吃人，业障缠身。 不过得先把自己的身体弄过来，阴神虽然有形体，却无实体，可以被触摸。 但一用力便只能抓到一团空气，不可能用于斗战。 想要有实体，完全和本体一样，犹如身外化身那种境界，得是阳神才行。 既没有兵器，又是阴神，对上眼前这自称袈裟悬的熊妖，自己能用的除了狐火就只剩下刚学的那些法术、咒术。 而对方则有肉身躯壳和一身凶煞之气，极为克制阴神，说实话，太吃亏了。 “放你的狗屁！” 听说他要拿自己试刀，袈裟悬胸膛上的伤口隐隐作痛，他听不得刀这个字眼。 鼻息沉重起来，灯笼大的眼睛一片血红：“狐妖！你敢现在跟我去妖市外面厮杀？！” “急着送死？如你所愿，等我安置好小狸猫，就送你上路。” “那就现在去妖市外与我斗一回合？” “珍惜今晚仅剩的时间吧，天亮就一刀取你首级。” “哈，你不敢，你不敢！狐贼！我要好好品尝你的肉，把你的骨头嚼碎，用你的皮当垫子睡觉！” “听说熊掌是极味，熊胆是大药，这次斩获回去，让东京的大厨烹饪。” 两人对峙着飙垃圾话，但都默契地没直接动手，那位高居高天原的神明留下的神剑可锋利。 即便是袈裟悬也不敢越雷池一步，他只是记住眼前这只妖狐的气息，免得他跑了。 天亮妖市清场那会儿才是厮杀真正开始的时候。 游女寮， “桃冬，你真要走？妈妈会放你？” 一位完全幻化成美女的妖怪跪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画妆一边随口问道。 “我把钱还给她就是了。我来就是要找大妖怪，现在找到了，再留着也没什么意思。” 桃冬随口回答着，听着天井那边传来的轰鸣，身子颤了颤，同时仔细洗脸。 “也是，你找到靠山了，怎么着都行。不过你都认识这种大妖怪，为什么还来当妓女？要是我和这种大妖怪有你这样好的关系，就死命缠住他，服侍他，不比当妓女好多了？” “我其实也没认识他太久，只是前段时间见过一次，当时以为是只小狐狸——” “难不成——”那女妖怪愣了一秒，快速爬到桃冬身边，颇为八卦地问道：“一见钟情？” 桃冬擦了擦脸，神色平静地瞥了她一眼：“你觉得我这种连幻形都不完全的小妖怪会让一位大妖怪一见钟情？” 女妖怪打量一下桃冬那张狸猫脸，相当奇怪，又有属于人的头发又有属于狸猫的毛。 头上长着柔顺乌黑的长发，脸上又满是米色的狸猫毛，眼睛周围还长着黑色眼罩一般的绒毛。 又看了看身体，身体倒是幻形得不错，身材娇小，肌肤白皙细腻，胸前微微鼓起，一副含苞待放的样子。 可惜脑袋那里毁了一切，完全是一个长了头发的少女身材的人型狸猫。 女妖怪沉默下来。 可爱倒是挺可爱的，但要说有大妖怪会对她倾心，那简直胡扯。 “也说不准，万一那位狐狸大人就喜欢你这样的呢？”女妖怪违心地安慰一句，缩回去继续化妆。 桃冬沉默地收拾着自己的行礼。 从之前她就在思考，为什么这位大人要为自己做到这种程度，还跟另一位大妖怪。 因为自己先前救了他？ 怎么可能，他这样的大人物，怎么可能不知道神明出行的规矩，估计是逗自己玩的。 那到底为什么？ 难道真是看上自己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可以靠这利用他。 她脑海中蹦出这个想法后，整个人愣了一下，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后，连自己都有些害怕起来。 父亲，桃冬要变成坏狸猫了吗？ 她有些迷惘，可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只是一只修为浅薄的狸猫，想起父亲兄长惨死时的模样，神色又坚决起来。 对不起，狐狸大人。 好狸猫都死了。 我要当坏狸猫才能报仇。 纤细精致的手摸了摸头上的笄、簪，将它们取下，一头青丝如瀑般披散在下来。 那位大人好像不喜欢这样的打扮，如果扮成以前那样，或许他会更喜欢一些。 不多时， 桃冬从靠近后院的走廊小心翼翼地跑过来，与那天的样子差不太多。 扑了粉的惨白小脸洗了个干净，露出原来的米色狸猫脸，只是嘴里涂的黢黑的牙齿还没法完全恢复。 脑袋上的首饰都摘了下来，繁复的发型解开，长发收束起来重新扎了个右丸子头似的发型，简单用青色布带扎起来。 衣服穿回破旧的男装吴服，脱了高高的木屐，身子瞬间矮了下去，斜挎着花布包袱，一副逃荒小女孩的模样。 她屏住呼吸，惊恐地注视着眼前的巨熊，光着脚从长廊那边溜过来。 随后将手里用金色细绳串起来的二十个神钱塞到老鸨手里。 “还给你——” 桃冬看着不远处与巨熊对峙的大狐狸，眼眸里蕴着些许歉意，语气坚决：“我不当妓女了。” 不当？嘿，等你这靠山被吃了，可由不得你。 老鸨躲在门后面，掂了掂手里拿着沉甸甸的神钱，眯着眼睛看桃冬的背影。 又看了看对峙中虽然势均力敌，但怎么也不敢现在就出妖市厮杀的妖狐，咧嘴笑起来。 她死抓着桃冬不放，倒不是这丫头多有价值。 连幻形都不完全，再有价值也得等个几十年，到她能完全幻化成人类的时候再说。 主要是不能让其他游女产生别的什么心思，心一散，队伍就不好带了，这青楼也就倒了。 “大人，我收拾好了。” 桃冬跑到东野瑜身边，紧紧依偎着他，声音娇俏。 “那就走吧，先去狸五郎他们那里。” 东野瑜护着她，一边戒备地看着不远处的巨熊，催促桃冬离开青楼。 刚才大老远听到狸五郎他们说已经有六位大妖怪愿意接受他们的供奉，现在在酒肆饮酒。 让桃冬回狸五郎那里，然后自己示弱离开妖市回窍，天亮之前赶回这边斩杀这头妖魔。 时间还很充足。 当然，自己也可以借狸五郎供奉的那些大妖怪的势逼退这只熊妖。 但熊是种很狡猾残忍的动物，熊妖更是重量级。 得罪了这种吃人妖魔却不斩杀，只会给自己埋雷。 万一哪天他躲在暗处，找到自己亲朋好友，恐怕有不忍言之事发生。 桃冬一听他要让自己走，抓着狐狸洁白的毛发，认真说道：“大人，我想和你一起对付这妖魔。” 东野瑜声音沉稳，摇摇头。 “区区妖魔，不足为惧，我只担心到时候打起来护不住你，快去找狸五郎他们，别让我分心。” 感受到他语气中的自信，桃冬的心情稍稍，也知道自己留下没什么用还会拖后腿，微微点头。 两只妖怪往青楼外走去，周围的打手、龟奴低着头不敢拦。 “你怕了，狐狸，借来的势终归不是你自己的，你不敢跟我打？” 袈裟悬见东野瑜不愿现在就去妖市外厮杀，现在又要走，心知他必是胆怯了。 也不去阻拦，看着狐妖离开青楼，畅快地大笑起来。 “我在妖市外面等你，你能逃，这小狸猫却逃不掉。我把这小狸猫抓回来，让她先服侍完我，再把她带回洞府当夜宵。” 同位大妖怪，要是死命想逃，的确是不好抓住。 这点袈裟悬心知肚明，只能以那小狸猫为要挟，看他回不回来。 青楼中的诸多妖怪见此都叹息着摇头。 那狐妖不行，虽然气势上不落下风，但却不敢战，明显是心生怯意，他能逃，那小狸猫却逃不掉。 一些认识桃冬的妓女低着头，想到之后那丫头要遭受的事，纷纷露出不忍的神色，心中也在埋怨狐妖。 修为不够，逞什么能？这下自己脸丢光了不说，还害了桃冬妹妹的性命。 老鸨和龟公笑着凑近过来讨好道：“袈裟悬大人修为通天，神威盖世，那狐妖必不是大人的对手，我等在此静候大人佳音。” “且给我温好酒，明晚我会提着狐狸头过来当酒钱——” 袈裟悬大笑着，化作一道血色妖云，直朝妖市外飞去，引得坊内众妖惊呼。 与此同时，坊内开始以一种极快的速度传言有大妖怪将于明天天亮时在妖市外厮杀死斗。 这类妖怪大多是修炼百年以上的积年老妖，很少会死命厮杀，大多数见势不妙脚底抹油。 因而这传闻倒是吸引了不少妖怪的注意。 成了妖市中诸多妖怪茶余饭后，酒桌赌桌上的谈资，甚至有人就这场对决开了一场赌局，呼应的赌徒众多。 “你听说了吗，东市游廓坊那边有一熊一狐两位大妖怪因为一个小狸猫约定天亮死斗厮杀。” “啊？真死斗啊？” “我看未必，听说当时狐妖就落了下风，露了怯，不敢立刻去妖市外死斗，只放狠话，我看估计打到后面狐妖要逃。” “我倒觉得那狐妖说不定会打到底，赌一把？” “赌就赌，我押狐妖会逃！” 赌局中基本上所有妖怪都是押袈裟悬胜。 其中又有九成押狐妖会逃，一成押狐妖会死战到底。 这熊妖几十年前从北海道那边过来，刚来就赶走了一位大妖怪，霸占其洞府，几十年来吃人屠妖。 也不知怎么，菱泽水神不管，那些凡人除妖师也不来。 以至于到了后来都传闻连神明也畏惧他，凶名赫赫，在菱泽这边算是有头有脸的大妖怪。 另一方狐妖则有些名不见经传，又不敢当时就出妖市厮杀，大概率会落败，区别只是他逃与不逃罢了。 酒肆角落， “桃冬，那位大人，真的会回来吗？” 狸五郎一行狸猫缩在这里询问狸猫少女。 今晚的确得再写一些，再写一章！不能卡在这里，至少得打起来吧。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42章 澄明一文字长光，云切 桃冬坐在角落里，抱着双膝沉默下来。 刚才在狐狸身边的时候自己还有信心，现在他走了，酒肆里又开始传那些话，心中的底气便如浪潮中的沙砾城堡，迅速崩塌。 小狸猫抿了抿小嘴：“他会回来的。” “你凭什么保证？我看他肯定是逃了。” 有年轻的狸猫咬牙切齿地挠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停来回走动，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忍不住质问桃冬。 “桃冬，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仙乡马上大难临头，狸追爷爷让我们出来寻找愿意接受供奉的大妖怪，没让你得罪大妖怪啊，怎么净帮倒忙！” “这下该如何是好，仙乡那边的妖魔还没除，又惹上袈裟悬，那可是吃人的妖魔，我们狸猫怎么打的过。” 狸猫们颇为焦急，但都没提放弃桃冬的话。 桃冬将脸埋进双膝，心中思绪纷乱，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心底不断闪过父亲兄长的音容，其中又偶尔出现那洁白狐狸的身影。 但那身影却在快速远去，如同坠入深渊的感觉包裹了自己。 如果狐狸不回来，她大概猜到自己即将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害怕之余，又有些愤恨自己没能给父兄报仇就要死去。 狸五郎很欣慰他们没有放弃同伴的想法，但事到如今，责备桃冬已经没有意义了。 于是瞪了一眼这些年轻狸猫：“都闭嘴！桃冬也是为了仙乡才去青楼卖身的，哪想到后面会发生这些事？” 桃冬沉默一会儿，心如死灰般说道：“如果那位大人天亮后还没回来，我去向袈裟悬谢罪，不会让他迁怒狸乡的。” “说的什么话，我们狸乡从古到今繁荣兴盛的秘诀就是团结，不会放弃任何一只狸猫！” “可是五郎叔——” “三太郎，你慌什么！” 狸五郎斥责了慌了神的年轻狸猫，回头看了眼端坐在酒肆上位喝酒的六位大妖怪，安慰桃冬道。 “别怕，桃冬。就算那位大人逃走了，还有这六位胸有侠义之气的大人保护我们，他们不会让袈裟悬把你抓走的。” 另一边， 东野瑜将桃冬护送着来到酒肆，交给狸五郎后就化作云雾往妖市外飞去。 刚出妖市，时空扭曲，灯火迅速远去，高远的星辉重新垂落，皎月流着银辉的月华，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更清晰真实起来，好像刚才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幻。 森林中一片寂静，夜风撩动树冠发出林海的叹息，像是如同往常无数个夜晚那样静谧。 老银币，蹲我是吧？ 东野瑜微微眯起眼睛，周遭明显有些过于安静了，别说的鸟叫，连虫鸣也消失了。 心中戒备着，不假思索地立刻就要飞离。 “哈哈，果然逮到你了，想逃？贼狐，吃我一枪！” 藏在妖市外的袈裟悬从林中跳出来，五米多高的巨熊握着一柄将近六米的十文字大枪，精准毒辣地戳向东野瑜逃离的方向。 眼看着就要撞上枪尖，东野瑜急停止住，袈裟悬大喜，大枪横扫，枪刃在空中划出鬼哭般的呼啸。 呼！ 大枪挥到一半，袈裟悬赫然发现数团温度极高的橙色狐火朝自己砸过来，与此同时那狐妖已经滑溜地往后退了好远。 巨熊大枪挥到一半顺势收枪，双手转动十文字枪，狂风顿起，狐火砸在上面被轻易搅碎成橙色焰云。 挥散焰云正要追赶，却听见那狐妖说了两句话。 “此地乃供神明踏足之净土。” “外道邪物，不得于行于神明之域。” 话音刚落，袈裟悬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出现一圈泛光的咒文，无数污秽瞬间被净化，此地不像是妖魔聚集之地，变得如同神社中的神域净土般。 哗啦啦！ 与此同时，又另一圈咒文亮起，像是憎恶于袈裟悬的肮脏，数十条金色锁链从阵中爆射而出锁住他庞大的身躯。 “除妖师的法术！” 袈裟悬一惊，旋即大怒，这些锁链只锁住其一秒，便被猛地挣断，由法力构成的咒文瞬间如尘土般消散。 “休走！” 他刚要追赶，却见那狐狸化作的白雾已经迅速远去。 “贼狐，我饶不了你！” 身后传来袈裟悬的怒吼，东野瑜并不理会，头也不回地往小狸温泉酒店飞去。 来时花了些时间，但回去却只需要片刻。 短短几分钟不到，小狸温泉酒店的建筑群便已经近在咫尺。 这时候已经接近晚上十点了，之前在庭院中闲聊的除妖师此时已经各自回房间，不远处的停车场还有车辆刚刚驶来。 灯光将空旷的庭院照亮，温泉池中有些客人在泡温泉，升腾的蒸汽中隐约可见赤条条的身影，有笑谈的声音传来。 有人推开玻璃障子门依靠在缘侧抽烟，走廊上偶尔路过穿着浴衣的工作人员，不知名的虫死命叫唤，飞蛾在灯泡周围乱撞，于打了蜡的深棕色木制地板上投下闪烁的阴影。 属于人类文明的气息扑面而来，将刚才与妖魔拼杀的紧张情绪缓解一些。 东野瑜从天空中降下，顶着众多除妖师探查的神念，化作灵狐钻入神宫寺柊镜的房间，窥视的神念顿时被隔绝。 睁开眼睛，和室内的灯光依然温馨，眼前的屏风不曾有过挪动，对面的少女保持着正坐的姿态，天地灵机和月华静谧地流入房间，然后被她所洗练吸纳。 她似乎正醉心于修炼。 其实任务之前不建议熬夜修炼，就像考试前不建议熬夜学习一样，保障精神状态比临时抱佛脚更重要。 不过人家在修炼，自己也不好打扰。 东野瑜观察一会儿，便又闭上眼睛，开始用法力温养横于膝上的刀。 澄明一文字长光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承受斩妖的力量，自己得抓紧时间。 “贼狐不过如此，他败了。” 袈裟悬提着大枪回了妖市，大笑着说道，如同得胜而归。 有大妖依靠在灯火通明、雕梁画栋的高楼之上，手握美酒玉杯，瞥了眼他毫无战利品的双手，笑问道：“袈裟悬，你斩杀他了？” 袈裟悬一窒，摆了摆手：“嗨，差一点，那贼狐确实滑溜，发现打不过我，脚底抹油像是条丧家的狗一样跑了。” “呵。”大妖轻笑一声，“那明天可没好戏看咯。” “不急，他珍视的小狸猫在这里，肯定是要回来领死，现在不过让他多活一阵，且看我明天吃了他。” 袈裟悬摇头晃脑地走向游廓坊的大门，路过酒肆时瞥见缩在角落里的桃冬，化作人类的模样走过去。 先是要一把抓过战利品，却发现酒肆中坐着六位大妖怪，其中一个长着一双乌羽双翅，身着山伏，腰悬名刀。 正是传说中的天狗。 他手握酒杯，冷冷地熊妖一眼：“你敢放肆？” 袈裟悬笑着收回手：“既然有天狗大人保护这群狸猫，老熊我暂时放过他们，只是天亮之后” 他笑了笑，转而看向桃冬，说道。 “小狸猫，那狐狸打不过我，跑了，你怎么说？现在给我道歉，回去服侍我，说不定会原谅你哦。” 桃冬将脸埋入双膝，白皙纤细的双手却紧紧握起来。 她觉得这只熊妖在骗自己，可周围的人似乎都开始传狐狸落败了。 他真的败了，逃了？ 小狸猫有些惶然无措，心中不信，可仿佛有一个可怕的声音在心底回响。 万一是真的呢？ 自己还有大仇没报，不能死在这里。 但要因此牵连狸乡那些无辜的狸猫吗？ 父亲，兄长，桃冬可能报不了仇了。 她沉默一会儿，小嘴微微抿起，正准备起身跟着他回去。 “你走，我们桃冬没做错什么。” 狸五郎挡在桃冬面前，怒视袈裟悬，其他年轻狸猫也聚在一起，一齐朝着袈裟悬炸毛：“快走开！” 这群狸猫吃了豹子胆？ 袈裟悬有些意外，目光落到酒肆中那观察自己的六位大妖怪身上，若有所思。 这些大妖怪因为一时侠义可能出手相助，却不可能一直保护狸猫们。 “早就听说过狸乡了，据说是个仙乡，好地方啊。” 他说着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大摇大摆地回了青楼。 桃冬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狸猫们，莹润澄澈的眼眸里起了水雾。 “五郎叔，三太郎，狸豆，你们为什么？他是妖魔啊.都是我的错，对不起。” “你没错，桃冬。”狸五郎沉声道：“所以不用道歉。” 三太郎，狸豆等狸猫们下意识挪开视线，虽然不作回应，却也没让开身形。 “弥生死了，你是他妹妹，我们该保护你。” 桃冬抽噎着，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望着白狐离去的方向，眼前的世界逐渐变得模糊起来，妖市通明的灯火在眼前糊成一团光晕，其中仿佛有一团白色若隐若现。 狐狸大人，你会回来吗？ 袈裟悬回到青楼。 老鸨和龟公听说其战胜，弹冠相庆，妓女们则暗自叹息不忍。 老鸨却不管她们是什么心思，连忙招呼着她们迎接袈裟悬，又摆上了酒席，亲自给他斟酒。 锵锵！ 乐师快速拨动三味线，尺八呜咽着响起，伴着小调的曲子，身着华服的妓女在和室中央起舞，袈裟悬洪亮的笑声响彻楼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有关狐妖战败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赌坊中响起一阵欢呼，不过庄家却还没结算。 “我们赢了，为什么不结算？”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赌局里说了，到天亮之后，现在天还没亮，万一那位狐妖大人又回来了呢？” “不是，回来送死啊，你当他傻是吗？” “算了，等到天亮也无所谓，要不再开一把赌局，赌狐妖回不回来？” “好！” 妖市中的星斗明月不曾变换位置，但外界的月亮却不断往西沉落，启明星即将亮起。 妖市中央的神殿楼阁中有神明的力量在复苏，这是威吓，也是提醒。 不属于妖市的妖怪们渐渐离去，谈论着今晚的欢声笑语和趣闻，这些妖怪倒不怕外面有大妖怪张嘴等着。 这是属于妖市众多大妖怪的默契——不得向来往妖市的小妖出手。 否则小妖不来，各种商品、灵果、灵酒从哪儿来？ 谁来当妓女，乐师，侍者？ 当然，如果有妖怪胆敢挑衅大妖，则不在这默认法则的保护之列。 “天要亮了。” 袈裟悬从床榻上起身，瞥了眼床上几乎要被他吸成人干的妓女，披上棕色吴服，扛着十文字枪往和室外走。 路过酒肆的时候，目光扫过准备离开的狸猫们和那六个大妖怪，最后落在桃冬身上，咧开嘴。 “我在外面等你。” 没有了退路，桃冬反而勇敢起来。 她与袈裟悬对视着，晶莹的眼眸中满是倔强。 袈裟悬笑了笑，不在意地走了。 他来到妖市外，化为一头人型巨熊，扛着十文字大枪坐到一块大石头上，周围森林里有不少大妖、赌徒也在观望。 “那狐狸会来吗？” “不好说，这天都快亮了，我看悬啊。” “他最好别来，放聪明点，我可是押了二十枚神钱。” 妖怪们议论纷纷，狸猫们从妖市中出来，桃冬站在狸猫中忐忑地望了望周围，没见到白狐的身影，心中凉了半截。 袈裟悬扛着十文字枪转头，先是向那六位大妖怪打了声招呼，随后看向狸五郎。 “这六位不可能永远护着你们，把那小狸猫交给我，一笔勾销。” 狸五郎正要回应，周围有妖怪指着东边说道：“有除妖师过来了！” “什么，除妖师？多少人？” 有妖怪惊恐地说道，两腿战战几欲先走。 一个除妖师不可怕，可怕的是除妖师一来就是来一堆，跟捅了马蜂窝一样。 “一个人。” “一个？” 妖怪们一副，就这？的表情，看向东边。 那里一条被走兽踩出的小道，有青年正朝这边大步奔来。 他身材高大，穿着浴衣，脚踏木屐，腰挂长刀，迎着光，看不清长相。 “凡人？” 袈裟悬那满是疤痕的大鼻子闻了闻，发现是陌生人的气息，像是除妖师。 “大早上的就有点心送上门。” 人型巨熊好整以暇地站起身，手中大枪随手一戳，那人灵巧躲开，同时往前跃进数步，凑近到距离他数米的距离。 嗯？有点意思。 袈裟悬正要伸出毛茸茸的手一捞，准备将这凡人当肉肠般塞入嘴里。 却见他手握刀柄，声音平静且熟悉：“澄明一文字长光。” 桃冬听到这声音，心脏甚至慢了半拍，仿佛窒息一般，紧接着是巨大的惊喜。 她倏地抬起头，如秋水般的眼眸看过去，青年朝着巨熊奔去，长刀出鞘，有朦胧的灵光附在上面，在朝阳并不起眼，却让在场众妖汗毛直立。 锵！ “云切。” 凌厉刀光在声音传到众妖耳朵前亮起。 噗！ 有鲜血溅起。 本来想写完的，但写了四千多字还没写完，打斗虽然是摧枯拉朽，但还是要好好描写一下，桃冬的心理我都没怎么描写，感觉脑子晕乎乎的，写不了细节的感情，得清醒些再写。明天再写吧，兄弟萌我撑不住了，今天写了快九千字了。 求点票票，快九千字了诶！ 第143章 斩妖 来者自然是东野瑜，从学会斩妖开始他就一直在用法力温养澄明一文字长光，到今天凌晨的时候，总算是可堪一用。 之后悄悄离开神宫寺柊镜的房间，一路快步走来，保持着体力，抵达妖市外的时候天还没亮。 袈裟悬坐在大石头上眯着眼睛打盹，东野瑜于是也收敛气息在林子里调息片刻。 直到桃冬从妖市中出来，狸猫们供奉的六位大妖怪就位，袈裟悬的气焰达到最高的时候，他才出现。 倒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主要是为了避免袈裟悬逃跑。 与这妖魔对上是意料之外的事，自己不可能放弃桃冬这个恩人。 既然已经得罪了，那就只能力求斩杀，否则后患无穷。 自己不熟悉这边的森林，不一定留得住这妖怪。 搞不好要花很大的功夫去追杀，凭白浪费时间还增加风险。 但加上狸猫们供奉的六位大妖怪就不一样了。 而且这熊妖不知道是吃人吃多了还是业障缠身的缘故，脑子不太好使，性情暴戾，肯定有得罪其他妖怪。 只要这妖魔重伤，估计不少妖怪都会一齐痛打落水狗。 妖怪可不跟讲什么一对一单挑，比起人，更像是动物。 即便是森林霸主，只要受伤，就会有其他食肉动物缀上来。 至于袈裟悬如果有交好的妖魔. 都已经是妖魔了，插兄弟两刀喝血吃肉和为兄弟两肋插刀出手搭救，从而让自己得罪更强的妖怪。 成熟的妖魔会选择插兄弟十刀。 逆袈裟斩！ 东野瑜一式居合拔刀切中熊妖手掌后，剑尖划过一道优美的半圆弧，从左手往右下迅速追击逆袈裟斩。 朦胧着淡淡灵光的剑刃在灿金的晨曦中竟让人不敢直视，闪烁着令妖怪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湛湛寒光。 噗！ “啊！”袈裟悬惨叫起来。 一泓亮银泼洒在他右臂上，顺滑地切过，顿时鲜血淋漓。 那坚如钢铁的毛皮和气焰滔天的妖气在刀下脆弱如纸，刀刃传来的是如同切开黄油般的质感，几乎没有被阻塞。 袈裟悬喘着粗气，一开始就被连砍两刀，往昔如同铁甲般的毛皮突然变得比纸还脆弱，让他感到极为不真实。 来不及看伤势，另一只手握着十文字枪左右横扫，想逼开这人，拉开距离再重整旗鼓。 东野瑜瞥了眼携着呜呜风声扫过来的大枪，收回正要追击的袈裟斩，矮身躲过，在草地上翻滚借机欺身而近。 起身的瞬间，福至心灵，双手紧握剑柄，剑尖随即如毒蛇吐信般，施展出无比流畅的一记突刺。 噗！ 袈裟悬下意识收缩肚子，却还是被刺中，鲜血像是喷泉般涌出。 那凶暴的熊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错愕。 自己肚子上有厚重的脂肪作为最后一层防线，作为熊妖中的佼佼者，身体强悍不是吹的。 恢复能力和抗打击能力都相当超模，按理说即便被宝物破防，应该也会瞬间收缩伤口止血才对。 但那剑上有道特别的力量，顺着伤口，不仅没有收缩愈合，反倒有伤势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这除妖师不对劲，不行，打不了，得找机会走。 袈裟悬术法不精，修炼数百年也没领悟几个法术。 能到处逞凶主要依靠刀枪不入、犹如传说中金刚不坏般的身体和两百多年前在一个和尚那里学来的十文字枪术。 再加上吃了几百年的人，一身凶煞之气，寻常法术也奈何不了他。 因此在妖怪里基本上算是坦克般的存在，同等级大妖怪大多数都是望风而逃。 但今天和这除妖师刚一对上，刀枪不入的身体变得像是纸糊的，一手枪术也施展不出来。 这一系列的事实在超出他的认知，心中战意早已经散的七七八八。 袈裟悬踉跄后退，右手捂着肚子，示敌以弱。 见那除妖师果真追击过来，一张嘴吹出道蕴含血煞之气的漆黑腥风。 所过之处参天大树化为木屑，巨石立成齑粉，青草枯萎，生机凋零。 “快跑！” 观战的群妖慌忙躲避，连不少大妖怪也面露凝重，不敢争锋。 这风暗藏玄机，若是被吹到，恐怕不会太妙。 “山中灵物听我之令，风来。” 呼！ 东野瑜单手掐决，当即得到了山林中不知名存在的回应，唤来一阵飓风，与腥风对撞在一起。 霎时间飞沙走石，昏天黑地，大风鼓荡，摇动周围的林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跟斩妖这种法术比起来，伊织家的法术强度显然不太够用。 召来的飓风看着厉害，但与腥风撞上的瞬间就落入下方。 不过好歹拖了一阵，东野瑜连退数步要退出袈裟悬吐出的那黑风的领域。 与此同时身周不断浮现出篮球大小的橙色火焰，朝着人型巨熊庞大的身躯上砸。 刚一出那黑风领域，脚步一扭，朝袈裟悬追杀过去。 “该死！是你？贼狐！” 袈裟悬一看那橙色火焰顿时愕然，随即暴怒。 眼见他不依不饶又要欺身过来，举起十文字枪往那边一投，沉重的黑铁十文字枪如炮弹一般砸过去。 “着！” 同时往侧边一扑，用背上泛着金属光泽的棕黑色熊毛硬接那些火焰。 轰！轰！轰！ 火焰在他背后爆炸开，橘红的焰云瞬间将其笼罩。 他闷哼一声，背后的毛在焰光中流转着金属般的色彩，居然没有被引燃。 袈裟悬看了眼背后，松了口气，这狐火还没那么诡异。 又快速检查了下伤势，手掌几乎被砍了半截下来，手臂的大筋连着骨头一起被砍断三分之二，就剩一小部分肉连着，肚子上还有个大洞，猩红血液像是小溪般流出来。 再一看东野瑜，他躲过自己投的十文字枪，此时站在数十米外，习惯性摆出中段架势。 手中的长刀发出细如蚊蝇的金属鸣音，如湛湛月华般清冷的亮银刀身没有染上一丝鲜血。 东野瑜能感受到手中澄明一文字长光沐浴大妖鲜血后，那朦胧的灵开始活跃起来。 蒙尘已久的名刀正渴望着斩下眼前这妖魔的首级。 袈裟悬怒声喝问：“贼狐，你敢把刀扔了和我肉搏？” 周遭围观的诸多大妖闻言纷纷愣住，贼狐？ 这凡人是那狐狸大妖？ “是了，刚才那大概是狐火。” “不是说狐火是蓝色吗？而且这人用了好多除妖师的法术。” “不成气候的妖狐才只有蓝色狐火，修炼有成的灵狐哪个不是几百年修为？狐狸一族悟性高，又有不少在稻荷神那里当御前稻荷，稍微去蹭点关系，几百年的时间，足够他们学一身的法术了，狐火用出花来也不奇怪。” 其中有眼力强的大妖隔着老远观察着东野瑜，沉声道：“狐火和那些法术都是其次，他的幻形我却一点也分辨不出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恐怕也把他当做凡人看了。” “不会是化形吧？” “那得是妖王、鬼王们的修为才行，这狐妖修为不够。” “难说，狐族本来就擅变化之术” 林中群妖窃窃私语，东野瑜则一声不吭，一手掐诀，一手持刀，快步冲过去。 “懦夫！” 袈裟悬声音骇然地叫了一声，大惊失色，左支右绌颇为狼狈地躲闪着那刀刃上的蒙蒙灵光。 打到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那刀只能说是寻常，算不得宝物，厉害的是上面蒙着的那层古怪的灵光。 想到这里顿时打消了化作原型肉搏的打算，中途一翻身捡起十文字枪，乒乒乓乓和东野瑜斗了个几个回合，身上又添了数道不深不浅的刀伤。 眼见再缠斗下去，恐怕就要败亡。 “狐狸，你使诈，我今天身子不爽利，不跟你打了。” 袈裟悬见势不妙化作妖风逃跑。 “此地乃——” 东野瑜正要掐诀施法，咒语说到一半，不远处的天狗不紧不慢地取下腰间挂着的小宝槌，举起来朝着遥遥袈裟悬砸了一下。 轰隆！ 晴空有旱雷炸响，澄碧的天空之上，不知从何处来的细长的白色电蛇接连闪烁，轰落在妖云之上。 “酒藏！你！” 袈裟悬结结实实挨了几道雷，妖云顿散。 嘭！ 沉重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本就遍体鳞伤的伤口这下更是血如泉涌，不多时便化作了一只血色巨兽。 他气急败坏，却来不及唾骂，东野瑜已经持刀杀上来了。 眼见今天恐怕要横死当场，袈裟悬不觉得害怕，暴怒的情绪涌上心头，一双熊眼充血猩红起来。 “贼狐，我昨晚也没对你赶尽杀绝，你却不依不饶，好好好，我跟你拼了！” 说罢，巨熊也不管会不会被那刀砍中，干脆扔了十文字大枪，彻底化作原形。 他用与生俱来的兽性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朝东野瑜攻击，几乎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 这熊有点太大了，他一直舍身攻击，却也死死护着要害。 再加上澄明一文字长光有些短，在这种与大型妖怪的厮杀中很吃亏。 虽然是把袈裟悬砍得遍体鳞伤，浑身像是在血池中打过滚，但到底没能一击必杀。 东野瑜持刀砍他，他也不挡，张嘴就咬过来。 东野瑜只好后撤，顺便划他一刀。 噗！ 又一道伤口绽开， “吼！” 袈裟悬这下更是失去了理智，如坦克般朝东野瑜冲过去，奔行之间地动山摇。 东野瑜侧身闪过，手中的亮银如泼水般连砍数下。 噗噗噗！ 巨熊转过头，张嘴吹出黑风，又是一阵飞沙走石。 这样你来我往数个回合，袈裟悬只在东野瑜身上留下数道不深不浅的爪印，浴衣抓了个稀烂，他自己则早已不知道被砍了多少刀。 伤口已经开始泛白，数十道剑痕深可见骨，血都快流干了，方圆数十米的土壤被染成刺眼的殷红。 接连几道黑风也没能有什么建树，体内大部分的法力又用来抵挡那妖刀上的灵光。 这灵光相当难缠，自己一身坚如钢铁堪称金刚不坏的身躯一刀就破防了。 不仅如此，那力量甚至随着伤口开始不断往更深处侵蚀，妖力迎上它就好像雪花遇上夏日的烈阳，转瞬消融。 袈裟悬只觉得体内法力枯竭，头晕眼花。 踉跄地在原地胡抓乱咬一阵，喘着粗气倒在草地上，十文字枪斜插在数十米外，只看得到巨熊胸膛快速浮动，已近酒尽灯枯。 森林中观战的妖怪们从刚开始看到现在，咽了口唾沫。 “袈裟悬这是败了？” “不止，他要死了。” 这话一出，不少小妖心底窃喜，却不敢表现出来。 只是忐忑地躲在丛林里，露出一双眼睛，期待的注视着不远处。 和袈裟悬有过仇怨的大妖怪弹冠相庆，约好今晚在妖市继续欢乐。 狸猫一行人惊喜地叫出来，狸五郎听周围的妖怪说那人竟是昨晚的白狐，心中颇为振奋。 这位大妖怪的实力恐怕快和天狗大人相当，这下狸乡有救了。 其他年轻狸猫望着那人的背影，露出向往的神色，只觉得大妖怪当如是。 桃冬被狸猫们围在中间，不停踮着脚想看东野瑜那边什么情况，毛茸茸的脸上满是焦急。 袈裟悬没死透，东野瑜还没工夫去留意其他妖怪的反应。 怕这熊妖有诈，先是隔着老远又召数道狐火砸过去，在巨熊厚实的皮毛上砸出焰云，还是烧不起来，焰光转瞬消失。 这身皮应该可以做成不错的宝物。 东野瑜观察片刻，发现这熊妖的气息的确弱到了极点，连皮毛也变得暗淡，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偶尔抽搐下，的确是没有反抗能力了。 “此地乃供神明踏足之净土。” “外道邪物，不得于行于神明之域。” 哗啦啦！ 金色锁链将巨熊捆了个结结实实，东野瑜散步一般走了过去。 怀中有春塬赠予的铃铛，倒也不怕他还有什么手段偷袭。 袈裟悬喘着气，肺部传来破风箱般的声音，眼睛盯着澄碧的天空。 清爽的晨风携着花香撩动自己的毛发，有些发痒，太阳已经完全升起，五月中旬的阳光非常温暖。 这时候野莓应该熟了。 他想起了小时候跟在母亲身后在林间漫步，吃香甜浆果的日子。 沙沙。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不紧不慢，带着胜利者的闲适，将袈裟悬从回忆中惊醒。 巨熊转过头，眼睁睁看着妖狐化作的青年踩在自己头上，高举起那把刀，闪烁着凛凛烈阳的光芒，投下的阴影却仿若死亡般冰冷。 他的脑袋瞬间清醒过来，浑身开始止不住地战栗。 这刀要是砍下来，数百年修为毁于一旦，所有的一切都成了泡影。 “狐狸，狐狸大人，看在同为妖怪的份上，饶，饶我一命，修行不易啊，我愿奉你为主，饶我——” 水银倾泻般的刀光在空中无声地划过。 噗！ 名刀斩下，妖魔授首。 熬夜码完了这一段，兄弟萌给我票票吧，这几天作息烂完了还被骂，快玉玉惹qaq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44章 黄泉使者 硕大的熊头滚落，在浸满鲜血的草地上摇晃着滚了一段距离，最后嵌在一块石头缝里。 没有被血污粘住的熊毛三三两两在风中飘动着，向阳流着灿金的光芒。 凝固着惶然、恐惧的熊眼早已没了神采，只是无神地注视眼前不远处一株在晨风中摇曳，花瓣沾了些许血渍的小黄花。 不到阳神，还无法脱离黄泉的束缚，袈裟悬的阴神目前来说和一般的亡魂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没离体。 但若黄泉使者没有及时赶到，让袈裟悬脱离刚死的蒙昧，恐怕会化作恶鬼继续为祸一方。 东野瑜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 先是吐出一口气，倒没什么胜利的喜悦或者耀武扬威的样子，神色平静，手腕转动，振下刀上的血渍。 随后身周燃起幽蓝的狐火，正要一把火把袈裟悬的神魂烧尽。 围观的小妖怪们见此噤若寒蝉，大妖怪们则神色不一，或冷漠，或凝重，或痛快，也有兔死狐悲，但也没妖怪敢出言阻止。 天狗酒藏见此微微皱起眉头，正要出言。 沙沙！ 就在这时，不远处铁环在锡杖上撞击发出的清脆响声，来自黄泉的气息开始弥漫，躲在林中的妖怪们更是压低了身体——即便是妖怪也无法摆脱死亡。 “让我看看。” 桃冬好容易挤到狸猫们的前面，只是刚看到东野瑜一眼，就被狸五郎按下脑袋：“黄泉使者在这里。” 其他狸猫低着头，妖怪们也是如此，不可以直视黄泉使者，要对死亡保有敬畏。 “请将他交给在下吧。” 一位身着朴素袈裟、穿着草鞋的僧人手执双铁环锡杖站在林间，身材瘦高，戴着斗笠，看不清模样，声音却很洪亮。 黄泉使者怎么是个僧人？ 东野瑜先是奇怪，随后想起岛国这边佛门兴盛，顿时了然，地藏王菩萨的业务大概在岛国开展的比神州更顺利。 犹豫一会儿，点点头，散去狐火。 先前几次黄泉使者没赶到，自己还可以烧，但这次人家提前赶到，再烧就有点不给面子了。 僧人见此，来到袈裟悬的尸体边，轻轻摇动锡杖，熊妖的神魂便化作光点落入杖中。 “阿弥陀佛。” 他双手合十，朝东野瑜微微躬身行礼，随后漫步离去，手中锡杖上的铁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身形消失在林间小径尽头。 黄泉使者离去后，这场大妖怪之间的死斗也算是落下帷幕。 躲在森林里围观的妖怪们深深看了眼东野瑜，也纷纷化为原形离去，一时间氤氲着淡淡晨雾的山林中满是走兽虫鸟的声音。 东野瑜则从已经变成破布般的浴衣上扯下几根布条，仔细擦拭干净手中的刀。 目前来说，斩妖虽然只是初步可以使用的程度，但表现出来的的强度非常不错，甚至可以说超乎预料。 光是化凡器为神兵这一点就已经超模了，澄明一文字长光和铁枪硬碰这么多次连个豁口都没，其他太刀要是敢这么用，没几下就得报废。 更别说还有破法效果。 袈裟悬所依仗的钢铁之躯在斩妖附魔的锋刃下比纸都脆弱，他的败亡也由此而来。 在擦拭刀刃的过程中，东野瑜还发现了一些奇妙的变化。 自己和澄明一文字长光好像更契合了些，说不上来具体有什么改变，单纯从使用上来说，更顺手了。 与此同时，外表上也有些许变化。 这时候自己已经收回法力，但明亮洁净的刀身在阳光里依然泛着淡淡的光彩，锋刃似乎也变得更锋利。 回想之前与袈裟悬对决时响起的剑鸣，猜想其变化应该和斩杀妖魔有关。 再杀个十几头妖魔，加上每日温养，说不定澄明一文字长光会再次孕育出灵。 东野瑜沉思着，又检查了一下刀身，确定没有受到太多损坏后收刀入鞘。 随后将目光投向身前这身长六米多的庞然大物。 一般来说，熊浑身都是宝贝，皮毛可以做衣服，熊胆是名贵药材，熊掌是高级食材。 这熊妖修行数百年，应该算得上价值连城。 不过自己并不是什么猎人，暂时无法处理这具尸体。 拆分猎物的尸体是一门技术活，剥皮、切肉、拆骨还有内脏的处理，有关这方面讲究可不少。 譬如怎样做才能在不损坏其价值的情况下将其从尸体上分离出来，各个部位的先后顺序、拆分细节等等。 这方面的技术现代很多猎人都没有掌握，更别说东野瑜了。 只是袈裟悬的皮被自己砍了这么多刀，价值应该大打折扣了，不过其他部位应该依然值钱。 尤其是熊胆和熊肉，大妖怪的血肉中蕴含难以想象的精气，对于寻常凡人来说堪比灵丹妙药。 当然，对东野瑜来说没什么用，自己已经圆满筑基，复返先天之体，吃这种肉，大概能顶得上几周苦修？ 作用不是那么大。 而且自己如今虽然是妖狐，但思想却和人类没什么区别，这妖怪吃过很多人，自己不太想吃这妖怪的肉。 想来御子应该也不愿意吃。 思索再三，还是决定等晚上一齐卖到妖市算了，全部换成神钱应该足够给御子、月之魔女小姐买些礼物。 月之魔女小姐可是自己的挚爱亲朋，买件和妖怪有关的土特产小礼物给她带回去是应有之义。 先前她对于不能来印西市这点很不高兴，如果能等到礼物的话，应该能堵她的嘴。 唔，或许该给神宫寺小姐也买一件，昨晚颇为冒昧地拜托她帮忙守护自己的身体，她虽然没有拒绝，但自己却不能将其当做理所当然的事。 就在这时，身边响起桃冬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来到东野瑜面前，抬起头，观察着青年沉思的模样。 如墨玉般的眼眸里沉落着太阳的金辉，晨光在他侧脸投下淡淡阴影，五官的轮廓无比清晰，让人能迎着阳光也能看清他，桃冬在脑海中翻遍了言辞想要描绘，也觉得不太符合，最后只用美这个字来形容的脸。 虽然是美，却并不显得阴柔，身上的浴衣经过刚才的大战早已破碎不堪，上身有不少熊爪留下的伤痕，血液顺着优美的肌肉线条滑落，长发简单用黑色布带扎着马尾，手中轻握造型精美的名刀，有古之剑豪的气质。 桃冬觉得很好看。 不过相比起眼前的人类形态，她还是更喜欢这位大人狐狸形态的样子，身上的毛洁白得像是云朵，强壮、美丽且优雅。 那才是大妖怪该有的样子。 “那个.” 少女观察了一会儿，鼓起勇气问道：“请问，您是狐狸大人？” 东野瑜的思绪被打断，将目光转向面前的狸猫少女，也不生气，朝她微微笑了笑。 “先前没来得及自我介绍，真是失礼。你可以叫我东野瑜，桃冬小姐。” 昨晚没更新是因为家里人叫我叫晚了，本来九点的时候只想睡个二十分钟，精神精神起来码字，叮嘱了家里人，结果他们自作主张不叫我，让我睡了整整两个多小时才叫我（兄弟萌应该懂的，午睡只要超过半个小时再起来，反而会困到爆炸） 当时直接起床气心态爆炸了，然后就睡到了现在。果咩纳塞，磕头了，先更一章两千字，晚上再写四千字。我想看看能不能保持这样的更新模式，或许以后能稳住日六千 第145章 狸猫和大妖怪 东野瑜么？ 桃冬眨了眨眼睛，毛茸茸的脸上是没受过人类知识污染的纯真。 她也不知道这个名字的涵义，但她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 桃冬笑起来，一缕微风将其额头的刘海扰乱，垂在其脸两侧的发丝飘动起来，脑袋右侧扎住头发的蓝色绑带在风中摇曳着。 “我的名字是桃冬，东野大人。” 她有很多话想问东野瑜，譬如他家里住哪儿，有没有结婚，想不想要孩子，孩子的名字——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桃冬只是想知道，他身为这样强大的一位妖怪，为什么要来帮自己这个连幻形都还没学会的狸猫妖怪。 难道只是因为一面之缘？ 不过现在场合不对，她到底没问出来。 矮小且有些肥胖的狸五郎已经朝这边小跑过来了，拉着桃冬小声询问着什么。 出于礼貌，东野瑜没有偷听。 其他狸猫则站在数十米外，缩在一起观察东野瑜。 东野瑜朝他们笑了笑，转而观察狸猫们供奉的妖怪们。 狸猫们一共供奉了六位妖怪，看的出物种的只有不到一半，分别是天狗、鬼、野猪。 另外三个则完全是人类的模样，不过穿着上也有区别。 天狗应该是其中力量最强，也是最富有的。 身高两米多，头戴小乌帽，脸和人类没什么区别，看上去像是个老人，满头银发，须发旺盛，络腮胡浓密且硬，像钢针一样。国字脸，粗眉毛，神色肃然不假辞色，五官端正大气，顾盼之间有着一份威仪，像是那种古板的老豪侠。 背后一双乌羽翅，手执缀着彩色流苏的宝扇，腰悬装饰精美的肋差、太刀外加一个棕红色的葫芦和小宝槌。 宝槌自不用说，刚才展示过召雷，绝对是法宝。 葫芦上有典雅的雕刻，隐隐散发着强大的法力波动，估计也是宝物，穿着的山伏装束用金线缝成菊花的样子。 山伏是岛国人用来称呼山中修行修验道的人，也被称作修验僧，是佛教和岛国本土宗教再加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结合的产物。 后来这个名词也不只用来称呼修验僧了，神道、佛门等入山修行的人也被称为山伏。 他望着黄泉使者离去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野猪除了手脚像人，其他部位和原型没什么区别，就是那种满身鬃毛的野猪。 他大概就是那种觉得自己原型很完美的大妖怪。 不过也穿着衣服，背着把大枪，身宽体胖，坐在枯树干上吃梨子。 皮肤赤红，头生双角的鬼赤裸着满是腱子肉的上半身，背着根大狼牙棒，下身穿着蓝色绸裤，腰间帮着蝴蝶结一般的紫色注连绳。 他在观察东野瑜，似乎跃跃欲试。 “真死了？狐狸那刀好厉害！” 扛着野太刀，身材精壮、满脸胡茬的汉子敞着满是毛的胸口，在用刀鞘戳袈裟悬的脑袋。 戳了几下后，想都不想，又咋咋呼呼地就拔出自己的野太刀直接朝袈裟悬的脑袋上砍过去。 两米长的野太刀在空中挥舞出呜呜声，最后用力往下砸。 锵！ 令人意外的是，刀刃砍下去后想起的不是锋刃入肉的声音，而是钢铁碰撞的铿锵。 刀砍在熊头上都撞出火星子了，却连条白印也没留下。 壮汉连忙心疼地看了眼自己的刀，发现也没什么事，方才松了口气。 “快住手！” 不远处穿着武士装束，腰悬打刀，看上去五十来岁的光头老人沉着脸站起来阻止汉子。 这位老人长得其貌不扬，容貌普通，看上去像个老农夫多过武士，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沧桑的眼中蕴着有年长者的睿智。 最后一位大妖怪，身材高大健硕，臂长过膝，且比一般人的大腿都强壮，长脸，像是个普通庄稼汉。 他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还没有散去的其他妖怪，挎着大弓，背上背着箭壶，插满了羽箭。 “东野大人，老朽是桃冬的长辈，狸五郎，昨晚上我们见过，您还记得吗？此番多谢大人出手救下桃冬，这些钱是我们的一些心意，还请大人收下。” 狸五郎弯腰低着头，双手将一串神钱奉上，看上去数量不多，约莫只有二十余枚。 但神钱难得，对小妖怪们来说，哪怕一枚神钱都相当珍贵，能给这么多，也算是有心了。 不过东野瑜害怕影响自己的报恩评分，再加上如今击杀袈裟悬，到时候将这大妖尸体往妖市一卖，也不缺这仨瓜俩枣的。 万一因为这二十枚钱把自己的报恩评分弄低了一等，那要亏出血来，属于是半年后回想起这件事都得失眠的程度。 于是东野瑜便没收，认真说道：“我先前说了，我来是为向桃冬小姐报恩的，如果收了钱，那还能叫报恩吗？” “这大人您是修为高深的大妖怪，桃冬那小丫头连挑几框桃子都费劲，怎么有能耐救您呢？” “她在神明出行的时候救下我的。” 狸五郎先是愣了一秒，随后无奈笑着说道：“您身为大妖怪，怎么可能会犯这种错误，您一定是在说笑。” 他先前问了桃冬到底怎么回事，那丫头只说前些天菱泽水神出行时候在妖市上看到过这位大人。 当时这位大人是以灵狐形态出现，那丫头以为是修为低微的小妖怪，害怕他冲撞神仪被神明惩罚，便冲过去将他抱走。 但问题是，这位是连袈裟悬也可以压着打的大妖怪，怎么可能不知道神明出行的忌讳。 那丫头自作主张的愚蠢行为没被这位大人认为是冒犯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狸五郎笑着笑着，看着东野瑜严肃认真的表情，笑容越发僵硬起来，心中有些愕然。 不是，您认真的啊？ 东野瑜像是能听到他心声似的点点头：“是的，我就是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说着有些感叹：“当时我沉溺在一种特殊的得意忘形的状态中，忘了避开神仪，若不是桃冬小姐，我恐怕要和神明打起来了。” “水神大人自从上次沉睡过后，这二十年来，脾气确实越来越暴躁了。” 狸五郎叹息着说道，随后愣住，瞪大眼睛看着东野瑜，怀疑自己听错了。 和水神大人打起来？ 待会儿还有一章两千字。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47章 风浪越大鱼越贵 这位大妖怪似乎对水神大人没什么敬畏之心。 狸五郎咽了口唾沫，心中想到，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东野瑜还没来得及看报恩评分和奖励，只是晃了看一眼系统相册，发现属于桃冬的那张照片依然清晰，愣了下。 自己刚才大战妖魔也算是救了她一命吧？ 怎么这恩情居然都报不完？ 难道是因为没有完全解决困境么 东野瑜沉思着，心中有些欣喜，这岂不是相当于一个恩人，多个奖励？ 想到这里，心中升起一种曾经打鸡里奥宝典的喜悦。 事实上如果可以的话，东野瑜倒希望恩人们的恩情能像是高利贷一样越还越多。 当然，即便桃冬小姐的恩情已经还完了，东野瑜也还是会帮这些狸猫妖怪的。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嘛。 心中做下决定后，东野瑜问道：“听说，你们一直在寻找愿意接受供奉的大妖怪。” 狸五郎听到这句话，显然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先是惊喜，但随后心中又犹豫一秒。 仙乡是水神大人创造的仙乡，这位东野大人明显对水神大人不是很敬畏，若是冒犯了祂 狸五郎不敢想象这后果。 可眼下临近归期，实在找不到其他妖怪了。 思索再三，心中叹了口气，面上则带着笑容解释道。 “是的，东野大人，只可惜我等钱财不多，每位大妖怪只能得到三十枚神钱的供奉，所以愿意接受供奉的大妖怪不多。” 这群狸猫妖怪倒真是能狠下心来花钱，心底算了算，如果加上自己，那就是两百一十枚神钱。 这些钱对大妖怪来说不算什么，但对狸猫妖怪这种小妖怪已经算是天价巨款了。 先前看这群狸猫在酒肆都舍不得买东西吃喝，只是花钱供那六个大妖怪宴饮，居然还能挤出两百多枚神钱雇佣，倒是的确是识大体。 “你们为什么要找那么多大妖怪供奉？”东野瑜有些好奇。 狸五郎沉吟两秒，说道：“事情起因是十多年前开始的，原本祥和安宁的神明乐土桃乡逐渐有妖魔作祟，最开始只是进入到森林旅行的凡人频繁失踪，和我们狸猫妖怪倒没什么关系。” “直到最近，狸猫们经常无故在果园田地里失踪，大多数时候往往又会突然另一处找到他们死状凄惨的尸骸——” “是袈裟悬干的？”东野瑜问道。 狸五郎皱起眉头沉思良久，摇摇头：“不好说，但凡人失踪的事在十多年前就开始了，袈裟悬也只是近几年才来利根川这边的。” “打开仙乡大门需要特殊的方式，他一个外来妖魔，不可能知道。而且如果是他干的，那应该不会留下尸骸才对。” 东野瑜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之前看到袈裟悬以后，还以为桃乡町这边的游客失踪全是这妖魔犯下的案子。 倒没想到狸乡的事居然和凡人失踪的案子有关？ 昨晚的会议上也说过有关仙乡的事。 东野瑜只是倾听思考，没有完全相信狸猫妖怪的话，点点头，示意继续说。 狸五郎于是继续说道。 “村里的狸追长老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于是募集仙乡狸猫们多年的积蓄，派我带着一些可靠的狸猫出来，到妖市寻找拥有侠义之气的大妖怪。” “我们希望能用神钱供奉他们，一起回桃乡，斩杀妖魔！还仙乡安宁。” “具体是什么妖魔？”东野瑜问道。 “从没有狸猫亲眼见过，见过的狸猫都已经死了。”狸五郎摇摇头。 东野瑜听到这里，心中感到有些古怪。 原先以为这些狸猫妖怪只是请这些大妖怪略加保护，却没想到是要让他们去对付妖魔。 要这么多大妖怪对付的妖魔，实力相对的肯定比袈裟悬强很多，风险估计也很大。 让人家卖命，一位大妖怪才给三十枚神钱，这什么黑奴价钱？ 他们居然也愿意去？ 得是多宽广的侠义之气才肯答应啊. 东野瑜一时间对那六个大妖怪的目的都有些怀疑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那些大妖怪搞不好目的也不单纯。 自己要去吗？ 东野瑜沉思起来，要这么多大妖怪一起对付，那得是什么级别的妖魔？ 搞不好有金丹境界的战力. 不过自己有春塬赠予的风铃护身，又有后备隐藏能源妖雷旗，倒也不是不能冒险。 一般来说，风险越大的报恩，评分越高，风浪越大鱼越贵！ 自己第一次获得甲级评分就是冒着生命危险才获得的。 这次如果能顺利报恩，搞不好也能得到甲级评分。 而且这次桃乡町的凡人失踪案件也正在被除妖师们追查，或许可以借助一下他们的力量，将危险降到最低。 人多力量大嘛，除妖师虽然可能没有大妖怪们厉害，但胜在人多，而且能摇人。 就算到时候打不过，自己也能凭借春塬赠予的风铃和妖雷旗逃跑。 富贵险中求，报恩哪有完全安全的。 好不容易遇到能获得高评分的报恩机会，总不能就这么放过了。 万一自己霉运当头，接下来几百年都遇不到这样的机会呢？ 难道要卡在炼气化神几百年，然后在天劫之下化为灰烬？ 这种可能性不小，自己上辈子加这辈子都算是先天倒霉圣体，抽过的奖加一起，中过最贵重的奖就是冰红茶的再来一瓶。 属于是非酋本人来了都要哭着把酋长的位置让出来的程度。 不能赌运气，能抓住的机会就要尽量抓住！ 东野瑜想到这里，义正言辞地说道：“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这等妖魔作祟？” “桃冬小姐于我有恩，其家乡有难，在下义不容辞，请让我也加入进来吧。” 狸五郎神色怔然，连忙问道：“您真的愿意接受我等的供奉吗？” 他虽然担心东野瑜会冲撞水神，但看到他答应接受供奉依然有些高兴，说着就要掏钱。 “供奉？不，狸五郎先生。” 东野瑜微微摇头，认真说道：“我愿意帮你们完全是因为桃冬小姐的恩情，以及对妖魔的憎恨。” “这是我的报恩，如果您给了我钱，那就成雇佣了，这会玷污我的心意。” 明天白天会发一章两千，晚上加凌晨可能有四千。我感觉这样日六千会比较容易维持下来，如果可行的话，以后应该都能进行下去。 第148章 当场售卖 “大人.” 狸五郎微微抬头观察了东野瑜片刻，神色有些复杂，心中不可置信，甚至带有些许怀疑。 不过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神色中是得到，随后非常严肃地跪坐在满是血污的草地上，俯身土下座。 “狸乡能得东野大人义气相助，我等狸猫真是三生有幸。大人既不要神钱，那就请受我一拜吧。” 东野瑜想了想，受了这一礼。 虽然自己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报恩奖励，目的并不单纯，但若不受这一礼，又不要钱，这些狸猫恐怕会惶恐不安。 狸五郎拜谢过后，站起身，又朝东野瑜躬身行礼，笑着指了指不远处朝这边张望的狸猫妖怪们。 “大人，我这就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乡人，他们若知道大人会驾临狸乡，必会欢欣雀跃。” “去吧。” 得到东野瑜首肯后，狸五郎躬着身体面朝东野瑜小碎步往后退，直到一段距离后才转身，随后非常激动地大步狂奔，到那些狸猫妖怪们面前说了什么。 “万岁！” 不远处传来狸猫妖怪们的欢呼声，狸五郎与狸猫妖怪们抱在一起欢呼过后，又去到了大妖怪们那里，非常恭敬的样子。 那位老天狗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儿，转过头来与东野瑜对视一眼，脑袋有轻微的点头，像是颔首认可。 “非常感谢您刚才出手相助，作为报酬，袈裟悬身上的部位您可以挑选一件。” 东野瑜轻声说着，朝他微微躬身，算是答谢刚才出手拦下袈裟悬。 但并没有得到回应，起身发现天狗已经开始闭目养神了。 是不要还是看不上？ 面对这样有些傲慢的行为，东野瑜倒也不生气，不傲慢就不是天狗了。 于是只是笑笑，转而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桃冬。 她并没有和狸猫妖怪们呆在一起，而是站在自己身后，低着小脑袋，不知在琢磨些什么。 东野瑜有些好奇：“桃冬小姐？” 桃冬倏地抬起头，有些疑惑地看向东野瑜，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后，有些不自然地娇声说道。 “东野大人，您叫我桃冬就好了，我不是什么小姐，家里只是在狸乡开温泉汤的普通狸猫而已。” “这只是人类称呼一般女孩子的通用称呼罢了，如果你觉得不自在，那么桃冬？”东野瑜试探着说道。 桃冬抬起小脸，灿烂地笑起来，湖蓝色的眼眸如同月牙一般，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嗯！东野大人！您刚才想问我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才看你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有些奇怪，你们应该快要回家乡去了，按理说该笑起来才对。” 桃冬灿烂的笑容一僵，低垂着眉眼，拘束地站在那里，圆圆的耳朵耷拉着，身影有些灰暗。 “如果是以前的话，桃冬应该是会开心的，但现在我已经没有家了。”她轻声说道。 没有家了是和那些妖魔有关系么？ 东野瑜沉思片刻，想问一下具体情况，但看眼前桃冬的情绪不太对，也不好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回忆就相当于把内心的伤口扒开再品尝一下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甚至于或许经过时间的沉淀后，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会变得更清晰苦涩。 于是只轻声说道：“抱歉。” 桃冬微微摇头，“东野大人不用道歉，这不是您的错。” 自己想报恩的话，应该就是从那些妖魔入手吧。东野瑜想了想，沉声道：“我会斩杀妖魔，为你的家人报仇的。” 桃冬躬身下拜，“可是桃冬没有什么能报答大人的。” 怎么倒反天罡了，你是恩人啊桃冬小姐。东野瑜有些无语，合着刚才自己说那么多，你全没听是吧？ “我刚才说了，现在是我在报恩。” 桃冬低着头，不说话。 叹了口气，没管这执拗的小狸猫，东野瑜看向袈裟悬的尸体，有些头疼该怎么处理。 妖市在逢魔时刻的时候开门，自己如果不想战利品被人偷走，就得在这里守着，直到妖市开门。 但今天除妖师们要进山，自己离开小狸温泉旅店的时候虽然给神宫寺柊镜留了信函，但可没说今天一整天都不回去。 就在这时，六位大妖怪之一的鬼走过来问道：“要帮忙吗？” 东野瑜与他对视一眼。 这是一个长相非常可怖的鬼，尖牙利齿，头生双角，披头散发，肤色赤红，眼睛如铜铃一般大，与传说中赤鬼的形象没什么区别。 看着不像好妖怪啊。 没急着答应，说道：“在下东野瑜，请问怎么称呼？” “叫我恕就行了。” “阁下会剥皮？” 恕沉默着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这时，那穿着武士服，老农模样的光头老汉走过来，叉着腰看了一眼袈裟悬的尸体，感叹一声。 随后看向东野瑜，笑着向东野瑜微微躬身，自我介绍道：“在下足勘，阁下为世间除此妖魔，真是功德无量啊。” 武士打扮的人说着宗教徒一般的话，在岛国其实相当正常。 东野瑜自我介绍过后，谦逊地说道：“您过誉了。” “不过誉，这妖魔横行无忌，造了颇多杀孽，阁下是真有功德的。” 足勘说着，向东野瑜介绍了一下身边的鬼。 “恕在这一片算是有名的大妖怪，早年和凡人猎户们学过不少技艺，处理猎物比妖市中的妖怪还要娴熟。” 东野瑜听到这里，若有所思地点头，如果能当场处理一下也不错，自己在这里看着，谅他也不敢偷拿。 周围这么多妖怪，说不定能直接卖出去。 拍卖有时候比直接去商店卖赚的钱要多一些。 想到这里，东野瑜笑着说道：“那就拜托阁下帮我处理一下吧。” “好。”恕点头应下，从腰后地一个巴掌大小地锦囊里拿出一整套屠宰、剥皮的刀具，给东野瑜看愣了。 这什么东西？储物法宝？ 恕准备先剥下袈裟悬的皮，他避开了坚如钢铁的皮，将刀具伸入与皮相连的筋肉，顺滑地将其分离，到最后甚至钻到皮下去切割。 很快剥下一整张熊皮，铺在地上，尽管到处都是刀痕，残破不堪，但那流着淡淡金光的毛皮依然让周遭的妖怪们垂涎三尺。 “这皮我的刀切不动。” 恕在皮上用法力划了些线条，“你用你的刀切吧。” “辛苦阁下了。” 东野瑜答谢一声，拔出刀，附上斩妖，沿着恕划的线条将还算完整的一些部分切下来，等切完抬头一看，恕已经剖开袈裟悬的肚子了。 第一章，后面还有。 第155章 好贼子！占便宜占到狐狸我头上来了！ 剥了皮的巨熊变得有些怪异，如同铠甲般的脂肪层几乎将他的身体包裹，雪白的脂肪上染着殷红血丝，看上去有些刺人眼球。 说来惭愧，虽然已经身为大妖怪之尊，但东野瑜两辈子加起来，见过最刺激的场面也只是拔了毛的鸡，剥了皮的牛蛙，屠夫杀猪以及广场的受伤流浪汉。 鸡和牛蛙自不必说，大部分人都见过。 至于杀猪，上辈子儿时乡下奶奶家杀猪的场面已经完全模糊，隐约能想起疯狂挣扎的猪，凄厉的惨叫和屠夫利落的一刀。 所获只是将杀猪似的惨叫这修辞手法完全理解，倒是杀猪后烤肉的情形记得比较清晰。 那是现杀现腌好的猪肉穿在铁签上，家人围坐在炉火边烤肉，火焰和滋滋冒油的五花肉相映成趣的泛黄画面。 这些印象都不算深刻。 东野瑜记得最清楚的，倒是在家乡城市的地标广场那里见过因为受伤胫骨暴露在空气中的流浪汉。 人不记得，但记得他腿的模样。 当时惊鸿一瞥，已经腐烂的暗红血肉包裹在白色偏粉的骨头上，有蚊蝇在上面飞，浑身脏兮兮的流浪汉抱着膝盖发呆。 时至今日，那画面依然清晰。 前不久火烧恐怖直立猿的画面才算是着实锻炼了一番东野瑜。 不过当时怒火灼心，大概还要加上火焰光芒的遮挡，以及没有回去看那些人烧尽后的样子，倒觉得没什么。 眼前这画面又是另一种刺激，苍白的脂肪、粉红的血肉以及白森森的骨头，再加上那刺鼻的血腥味。 蕴着如海般精气的血肉不断吸引东野瑜的身体产生一种进食的冲动，内心一想起这熊活生生吃了不知道多少人，又感到有些恶心，频频皱眉。 该死的鼻子，你被炒了！ 东野瑜当即关闭了嗅觉，徒留愕然的鼻子无声抗议。 说来有些奇怪，过去用粪水浇灌的蔬菜、养在农村厕所里不时扮演老八享用大餐的家猪，那时候的人想必都不会抵触。 但如果换成用人血浇灌的蔬菜，吃人肉长大的猪，大概就接受不了了。 东野瑜也是如此，自己又不是少了这口熊肉就修炼不动了，没必要给自己找不自在，干脆卖了换钱了事。 能给御子买好看的衣服，给月之魔女小姐、神宫寺小姐带些土特产，给自己买些由山中纯天然灵药、灵果酿造的酒回去喝。 剩下的钱说不定还能捎带挑些奇妙生活小家具，岂不美哉？ 恕将厚重的脂肪切下来，露出令人惊叹的强壮筋肉，呈现粉红色，如同琉璃一般晶莹剔透，氤氲着宝光，林中不少妖怪见此都咽了口唾沫。 笨的妖怪还在发呆，聪明的小妖已经找到东野瑜，表示想要一些浸了血的泥。 东野瑜沉思片刻，发现商机，朝围观的妖怪大喊一声：“只需要交一枚神钱，随便挖这些泥！” 这个定价是有讲究的，毕竟角用灵药、灵露酿造的酒也才几枚神钱一坛而已。 这些浸了血的泥只有小妖怪看得上，要价高了小妖怪们就出不起，一枚神钱是最合适的，关键是随便挖。 这话一出，不少准备要离开的小妖怪都纷纷举着一枚铜钱来到东野瑜身前。 东野瑜一一收过他们的钱，看了眼自己已经成破布条的浴衣，沉默一秒，然后将这些钱塞到桃冬怀里。 “桃冬，帮我个忙。收着这些钱，清点一下，顺便找个钱袋装起来。” 先前自己说是报恩，这小狸猫似乎怎么也摆不正自己的恩人位置，还是觉得欠自己的。 那这下自己使唤她一下，大概能让她好受些？ 桃冬突然被塞了满怀的铜钱，有些愕然地看了眼东野瑜。 却见他已经转身应付小妖怪们去了，她多次想说些什么，但都淹没在妖怪们难听且嘈杂的声音中。 我只是个刚认识不久的狸猫妖怪，这么多钱，不怕我偷拿吗？ 狸猫少女注视着东野瑜的背影好久，有些无奈。 只好抱着铜钱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把钱放在上面，带着大数学家钻研世纪难题的神色，偶尔掰着指头辅助计算。 “可以开始挖了。” 东野瑜环顾周围出了钱忐忑望着自己的小妖怪们，见已经没有妖怪要加入，点头同意道。 话音刚落，小妖怪们不知从哪儿掏出锄头和瓦罐，满地挖土。 另一边，恕已经如庖丁解牛一般剖开熊肚子，腥臭血腥味喂扑鼻而来。 他不在意地娴熟处理着花花绿绿的内脏肠子、切割着晶莹漂亮的肉块，很快将袈裟悬的尸体分解成不同的部位摆在草地上。 不管是内脏还是血肉，都如同琉璃一般，在太阳底下泛着灵光。 不少大妖怪都靠近一些围观，一些妖怪似乎看中了某些部位想要购买，大概是畏惧东野瑜，都不敢开口。 那先前劈砍袈裟悬头颅，扛着野太刀的精壮汉子最先开口，“狐狸，我想要这块皮，一吊钱怎么样？” 他走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打了补丁的布钱袋，指着恕剥下来的还算完好的其中一块熊皮说道。 一吊钱也就是一百枚神钱。 东野瑜沉思一秒。 这块皮不大，也就相当于四张a4纸的大小，别说做皮甲，做裤衩都差点意思。 但好歹出自袈裟悬这种专练身躯的大妖怪，别说武器，自己的狐火都破不了防。 一吊钱是不是少了点？ 东野瑜不清楚物价，思考片刻，下意识看向身边的足勘和恕，“足勘阁下，恕阁下，这个价格合适吗？” 这位老武士模样的大妖怪看上去比较靠谱，恕则在售卖猎物领域比较专业，两人或许能给出中肯的答案。 足勘沉吟两秒，说道：“若是没有那么多刀伤，能有一整张熊皮，搞不好能卖几十贯。” “但现在只有这些小块皮可以用，能做的器具极其有限一吊钱不算贱卖。” 恕没说话，只是点点头。 东野瑜于是收下汉子递过来的钱袋，客气地说道：“在下东野瑜，怎么称呼？” “獾千代。” 自称獾千代的汉子高兴地捧着那块熊皮，目光落到东野瑜腰间地刀上，自来熟地问道。 “你这刀好厉害，连袈裟悬自称的金刚之躯都能切开，哪个刀匠打的？” “不知道，这是一位长辈赠送的，供奉在神前多年，或许有了些神力吧。” 獾千代下意识搓了搓自己敞开的胸口，还想询问，见足勘沉着脸咳嗽了一声，咂了咂嘴，将熊皮揣进胸口到四周乱逛去了。 见东野瑜有意售卖袈裟悬的身体，一时间长相各异的群妖蜂拥而至，寂静的森林顿时成了菜市场。 “东野阁下，我想要这条熊筋。” “大人，这熊肉怎么卖？” “我出五贯，买熊骨。” “别急别急，一个一个来，你刚才说想要什么？” 东野瑜应付不过来这么多妖怪，转头一看，小狸猫还掰着指头数钱，轻抚额头，忘了她是文盲。 “桃冬，别数了，快来帮我一下。” 我又不是你的侍女。 桃冬正数到一半，被东野瑜的声音一惊，又忘了数到哪儿，顿时气急。 不过一抬头看到东野瑜微笑的脸，想到他身为大妖怪，为了自己这一个小妖怪特意跑那么远过来报恩，抿着小嘴，到底没抱怨出来。 父兄的仇还要靠他来报。桃冬低垂下眉眼，乖巧点头：“是，东野大人。” 她家里是开温泉汤的，自己也当过小老板娘，对这样的场面到不算陌生。 不过一只狸猫加一只狐狸也难以应付数以百计的大小妖怪，于是狸五郎等狸猫也过来帮忙。 在他们的帮助下，半个小时的功夫，除了东野瑜预留下来的一块与獾千代买的差不多大小的皮毛。 袈裟悬从上到下，能卖的都卖光了，总共得钱二十贯出头，也就是二万多文。 青磐弹一个月三味线得两文钱，打一千年工也就堪堪二十来贯。 古人言，杀人放火金腰带，诚不我欺。 最值钱的熊皮因为被自己砍了几十刀，比自己的浴衣都破，价值大打折扣。 本来少说能卖个几十贯，现在只卖了一贯。 熊胆最贵，卖了五贯，熊掌次之，四个熊掌一起卖了六贯，全都被一个大妖怪买了。 足勘和恕只知道当地物价，觉得这个价钱合适。 但有去过神州的妖怪跟东野瑜说这是贱卖，到神州那边的妖市能卖上三倍的价钱。 你说什么？！ 好贼子！占便宜占到狐狸我头上来了！ 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一拍大腿，目光巡曳，却早已看不到刚才那大妖怪的身影。 这是一笔不小的亏损。 足勘和恕两妖本来好心帮忙，结果搞成这样，一时间羞愧难当，想要掏钱补偿东野瑜。 东野瑜怎么可能收这钱，认真说道：“你们两位帮我这么多忙，若不是二位阁下，这袈裟悬连二十贯都卖不上，我感谢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呢？” 好说歹说才安抚下来两人，不过自己原先准备让他们挑选的袈裟悬部位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白要了，各自出了些钱算是买下的。 这章三千字，总算把这段收尾写完了。我发现白天不一定能写出一章来，这样吧，保底四千，尽量六千，如果有的话就中午发，没有的话就是晚上和凌晨。 晚安兄弟萌。 第149章 桃冬家的温泉汤 不多时，连挖血泥的小妖怪们也各自收工，朝东野瑜行礼过后，满足离去。 留下一块方圆数十米的大坑，先前浸满鲜血的泥土早不见了踪影，留下的湿润杂乱的普通泥土，被翻出来的蚯蚓、蠕虫在新鲜的泥土中乱拱，满地都是土腥味。 袈裟悬在这片土地留下的最后一点痕迹也没了。 东野瑜不在意这些，他现在抱着二十余贯铜钱，在心理盘算着。 这下给御子买十套衣服的钱都够了，更别提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的礼物。 等这次的事情解决，自己还可以在妖市好好逛逛，买点好用的法宝之类的。 如此说来，自己大抵是错怪袈裟悬了，看自己正缺钱，献身相助，这是好妖魔啊！ 不过这么多钱携带却不太方便，两万多枚铜钱几乎可以装满一个保险柜，重量跟一个正常成年人没什么区别。 这么多铜钱抱着回去，让其他除妖师看到，搞不好会怀疑自己和妖怪有勾结。 想了想，目光像是粘在恕腰间的锦囊上似的。 这锦囊卖相可不俗，纯白色，上面用金线点缀着梅花，栩栩如生，只可惜有一块用蓝色锦帛打了补丁，破坏了美感。 从外表上来看，即便是灵觉敏锐的东野瑜也察觉不出来这锦囊的奥妙。 这种法宝一看就不便宜，直接问是不是有些冒昧？ 东野瑜思考道，想忍，但多看了几眼，没忍住，还是厚着脸皮问了出来。 “阁下的锦囊居然可以装下那么多东西，是从妖市买的法宝吗？” 恕摇摇头：“家传的。” 家传的？东野瑜有些失望，“那妖市有这种类似的储物法宝卖吗？” 足勘摸了摸大光头，在一旁摇头笑了起来。 东野瑜见他这副表情，还以为自己触碰了什么禁忌，问道：“足勘阁下为何无故发笑？” “东野阁下大概是对世间宝物没什么概念？”足勘两只手拢在袖子里问道。 “是，在下常年在人类世界生活，远离妖类，这种妖市都是第一次来。” 足勘听到这里，露出恍然的神色，点点头。 “既然如此，那老夫我就多说两句吧。” “东野阁下可知道，这种法宝乃是奇珍，多出自神明之手，其中有道的痕迹，若是悟性高的妖怪，或许可以从中领悟法术，加深对道的理解。不仅方便使用，对修行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唯一的害处大概就是太贵了吧。” “菱泽妖市没有这种宝贝，哪怕有，只是二十来贯也买不到。” “就以恕这锦囊为例，即便有破损的地方，内部空间变得极小，也能卖个小一百贯，而且有价无市。若这锦囊是完好的，恐怕就不是用神钱能买得到的了。” “如果东野阁下想买这种锦囊用来装钱，岂不是令人发笑？”足勘摇摇头。 你吗，其他穿越者储物戒指什么的不是人手一个的标配装备？ 怎么到我这儿就成奇珍异宝了？ 东野瑜无语，生活不易，狐狸叹气。 大概是世界的力量层次太低了吧。 相比起那种一打起来大道经常磨灭的世界，自己所处的这个世界相对要安全不少。 不过相对的，修行速度极慢不说，连路人标配的东西都能成为奇珍异宝，只能说有得有失吧。 东野瑜抱着满怀的铜钱，一时间有些犹豫，不知道该带回去还是让狸五郎他们帮自己保管。 妖怪们难道不知道弄个银行什么的吗？ 额，对于这群人类已经进入现代，他们却依然生活在江户时代的妖怪来说，倒的确是比较过分的要求。 不过即便是江户时代，应该也有银行的雏形了吧？ 见东野瑜有些苦恼，一直坐在枯树干上吃梨子的野猪妖怪朝这边笑着大声说道：“妖市有票号。可以存取钱，你等到晚上就行了。” “白天不能进妖市吗？” “自然是不行的。” 东野瑜答谢一声，沉思片刻，还是选择将这些钱托付给狸五郎，让其代为保管。 随后拿着剩下一块最好的熊皮，来到天狗面前。 “在下东野瑜，方才多谢阁下出手相助，这块熊皮是我的谢礼，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收下。” “多礼了，老夫酒藏。” 自称酒藏的天狗接过熊皮看了眼，又在东野瑜腰间悬挂的刀上观察了许久，目光落到那由两条稻穗组成的圆环，中间有一朵樱花作为点缀的家纹上。 有些灵蕴，但还是处于凡刀的范畴。 连自己的佩刀都远远不如，怎么能轻易切开袈裟悬的金刚之躯呢？ 酒藏心中疑惑，不过没多问，只是将熊皮递回：“方才就算我不帮你，你应该也能留住他吧？” 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的道理，东野瑜摇摇头。 “那可说不准，如您所见，我从人类那里学的法术虽然好用，但却不能保证能困住袈裟悬。” 酒藏听罢也不忸怩，干脆收入衣袖中：“那我就收下了。” 东野瑜微微笑起来。 两妖怪也没有过多交谈，酒藏没问东野瑜是怎么混入除妖师行列的，东野瑜也没问酒藏有关他的来历。 简单认识一下后，酒藏没了谈话的兴致，东野瑜便告辞离开，找到狸五郎询问他们之后的打算。 “接下来你们准备怎么办，今晚就回桃乡？” “是的，东野大人。我们初步打算是收拾一下先去桃冬家的温泉旅店休整，晚上再回狸乡，您到时可以先去妖市将这些钱存起来，桃乡随时都可以回去。” “桃冬家的温泉旅店？桃冬家不在狸乡吗？” 东野瑜有些疑惑，桃冬家怎么住在狸乡外。 这山里这么多妖怪，有好妖怪自然也有坏妖怪，如果桃冬家人是被桃乡外的妖魔给害了，那可有些难找。 狸五郎解释道：“自然是在狸乡里，只是桃冬父母早年得到水神大人允许，神社周边开了家温泉旅店。” “白天招待凡人，夜晚招待妖怪，狸乡中出来的狸猫基本都是将她家的温泉旅店当作在仙乡外的落脚点，有水神大人庇佑，极为安全。” 还有一章。 第150章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不过数月前，桃冬的父兄在狸乡为妖魔所害，那丫头一人撑不起温泉旅店，便暂时关店歇业。如今除了狸乡的狸猫们偶尔还会在那里落脚之外，已经没有别的客人了。” 狸五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那丫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振作起来继承家业。” 东野瑜看了眼不远处坐在驴车上的狸猫少女，她抱着装了铜钱的大布袋，非常警觉的样子。 这小狸猫为了报仇都能做到卖身去讨好大妖怪们，现在也极力讨好自己。 大概是满脑子报仇的心思，那些妖魔不死，恐怕很难恢复正常生活。 不过要是换做自己，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 心中微微感叹，东野瑜开始询问桃冬家温泉旅店具体的地址。 狸五郎指了指不远处那座秀气的山，隐约能看到一条通向山顶的青石路，有石头做成的鸟居伫立在路上。 “就在菱泽神社里，通往拜殿的参道边上有条小路，沿着小路走到头是竹林，桃冬家的温泉旅店就在竹林里，是叫种莳，很显眼，东野大人一去就能看到。” 菱泽神社？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头，想起先前跟桃乡町月台售票员悠木智惠交谈时的情景。 当时她有提到过这个神社，据说是荒废了，偶尔有老人上山清扫，不过却没有神官、巫女驻守。 凡人们都不进行祭祀了，菱泽水神居然也不急？ 或许是那种天生神圣吧。 东野瑜从伊织家看的典籍中对于神明有过隐晦的解释，通过理解，大概初步了解了岛国神明。 岛国神明分为三种，一种是天生神圣，这种神要么是其他天生神圣生下来的——比如伊邪那歧一家子。 要么由天地孕育而成。 这种神明身上束缚很小，除了要遵守天道规则外，几乎和仙人没什么区别。 真正意义上的——神明不需要信徒，而是信徒需要神明。 信徒能让他们更强大，但没有信徒也依然能行使神明的权能。 这可比什么富二代官二代横多了，这是天二代。 祸津神大多是这类神明，毕竟天生就是神明，生来就有无边的神力，没有经历艰苦的修行。 道心说得好听点叫纯质如初，说得难听点简直跟纸糊的一样。 跟着好人学好人，跟着乌龟学王八的那种。 这种神明没有适当的引导和管束，很容易成恶神。 一种是敕封神明，这种神明凡人没资格敕封，只能由其他国津神推荐。 名单会送到出云大社由大国主等神明审阅，然后为这位可能成为国津神的神明召开神议。 如果通过神议，后面还有国津神的考验。 直到连考验也全都通过获得认可后，才会被授予神职，成为正神得享香火，每年都有资格去出云大社参加国津神神议。 最下等的则是凡人自发建庙祭祀——大概相当于神州的淫祠淫祀。 比如著名的明治神宫，别看修得富丽堂皇，比很多大神的神社都要气派，但在国津神看来，和淫祠淫祀没什么区别。 因而里面供奉不能被称作神，依然是鬼。 不过倭皇虽然没有获得国津神的认可，但又确实获得了香火信仰，得以留驻世间，勉强可以算鬼神。 只是这位鬼神的力量大概不是很强，否则李梅烧烤的时候他该要唤一场大雨的。 确定位置后，东野瑜与狸五郎约定好午夜在桃冬家的温泉旅店汇合，又与足勘、酒藏等大妖怪们告别，准备离去。 坐在马车上的狸猫少女那圆耳朵一抖，有些愕然地看过来，发现东野瑜已经转身往来时的路走了，连忙跳下驴车追上来。 “东野大人，请等一等！” 东野瑜有些疑惑的回头，“怎么了？” 桃冬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轻声说道：“我想和东野大人一起走。” 东野瑜打量一眼狸猫少女有些忐忑的神色，心中明了。 大概是怕自己跑了吧？ 沉吟两秒，笑着说道：“可是我的钱需要桃冬看顾啊。” “而且我要回去的地方有很多除妖师存在，你去会很危险。哪里？就是森林外凡人开的小狸温泉旅店，很有名的那家。现在有几十名除妖师住在那里，正准备进山。” 东野瑜并没有隐瞒除妖师们的行踪，一般来说，机敏的妖怪们应该早知道除妖师们在聚集才对。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六位大妖怪都微微点头，神色严肃，足勘沉声道。 “的确是有听到一些妖怪在传有很多除妖师到菱泽这边来的消息，我也嗅到了他们的味道，不过除妖师们的目的尚不明确。” “我猜是因为这些年入山的凡人大量失踪的事？” 他说着，看向东野瑜。 东野瑜点点头：“的确是这样。这些年桃乡町这边被开发成景区，吸引了不少游客，但这十多年陆陆续续失踪了大量游客。” “受害者家属找到凡人的政府要求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那些官员迫于压力，让宗教文科省的除妖师带队，发布了悬赏吸引来众多除妖师。” “这次除妖师们查不到大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诸位在山中要多加小心。” 当下世界人道昌盛，妖怪但凡敢杀一个人，都会有业障。 这些妖怪不像袈裟悬那样业障缠身，大抵和凡人失踪的事没什么关系。 刚才又帮了自己的忙，提醒一两句也是应有之义。 事实上提不提醒也没什么影响，人家早知道除妖师来了。 东野瑜说罢试着向前走了几步，桃冬低着脑袋，沉默着跟上来。 于是又安慰道：“我是来向你报恩的，不会不辞而别。” “更何况，我还有二十多贯神钱在你那里，你总该相信钱的吸引力吧？这可是笔巨款。” 桃冬见东野瑜直接戳破了自己的心思，当时就急了，一双如山涧小溪般清澈的眼眸快速蒙上水雾。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大声喊道。 不是就不是，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东野瑜沉着脸，装作生气的样子。 “那你就和狸五郎他们走，连自己家的温泉旅店都不管，像什么话？我的钱放在别的妖怪那里不放心，你要替我看好，要是丢了哪怕一枚铜钱，小心你的屁股。” 屁股？ 桃冬刚开始还好，听到后面，倏地抬起小脑袋，她脸上长着狸猫绒毛，看不出来什么神色，只是瞪大眼睛注视着东野瑜。 与他的视线对上的一瞬间，狸猫少女慌忙低下头，声音弱气地回答：“我，我知道了。” 见狸猫少女总算答应下来，东野瑜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我刚才开玩笑的，跟钱比起来，你要先照顾好自己才对，否则你父兄的仇谁去报呢？” “吃好喝好，强健身体，提振精神，才能向仇人刺去最致命的一剑！” 说罢拍拍狸猫少女瘦削的肩膀，转过身，腰悬名刀，踩着朝阳悠闲地走入林间小路，消失在一颗大树后面。 兄弟萌晚安，月末求个月票，看在伊露维獭已经连续更新三个月没有请假一天的份上，把月票投给伊露维獭吧，已经成黑奴惹（） 第151章 我是除妖师，专业的 菱泽妖市的位置距离小狸温泉旅店不远不近，东野瑜来时一路狂奔，只花了二十分钟。 这时候已经距离昨晚神宫寺信明宣布的出发时间还有大约一个小时，倒不用向来时那样火急火燎。 当然，早些回去说不定还能赶上早餐。 因而东野瑜虽然没有奔跑，但脚程却不慢，一边往回走一边观察林间的景色。 这时候林间的晨雾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朝阳升起，温暖阳光在树冠间隙中洒下，倾斜的光柱零零散散的打落下来。 金色的光斑照在湿润的腐烂树叶上，鲜艳可口的菌菇狂野生长，由枯枝败叶铺就的地毯下有悉悉簌簌的声音响起，鼠妇、蚰蜒的影子一闪即逝，细小的灰尘在光柱中悠闲轻舞，空气中弥漫着清新又带着些许林叶腐烂的味道。 这是一片充满生机的森林。 不仅如此，这里的天地灵机也相较东京要充盈许多，在这里修行肯定能比东京快不少。 难怪岛国这边也兴入山修行，印西市这边靠近自然保护区原始森林的各种小山头，光是佛寺都有十多座，什么观音院，光华寺等等。 神社更是遍地都是，一座村町基本都有那么一两座小神社，名号起的响当当，都是xx大神。 不过细究一下会发现大多是当地人兴建的淫祠，供奉的神明都是不知名的野神——这一片的正神的确只有菱泽水神这么一个。 往后自己要是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山间大别野，大抵也要找这种山林修建，依山傍水，惬意十足。 东野瑜想象一下那个场面，就好像自己已经拥有一般发出满足的感叹。 没钱买房子，难道还不允许人家做做梦？ 脚下由山间走兽踩出来的小路很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地松软的枯枝败叶和几乎快有人胸口那么高的杂草丛。 好在来的时候已经清理出了一条勉强能让人通行的路，不过走在其中，染着暗红色血迹的衣摆依然被满是晨露的草丛沾湿，颇为恼人。 东野瑜数次想干脆变回原形，赶紧离开这片荒林。 但这边已经远离妖市周围的迷阵，就是单纯的山林，且逐渐靠近凡人的世界，担心遇到除妖师们派出来提前调查的式神、符纸人等。 只好耐着性子在草丛里钻。 大约二十分钟后，东野瑜来到一片从长满松柏的土坡，站在这里往下望，能从松柏茂密的林叶间隙看到不远处开始有了蜿蜒的柏油公路。 公路边缘长满了青苔，通往一座已经半废弃的小型停车场，途中有一条落满树叶的青石路通往山顶。 大牌坊似的石制鸟居伫立在青石路上，已经斑驳破败的牌匾写着菱泽大神四个字。 这是通往菱泽神社的参道。 公路大概是当地政府为了旅游业修建的，上至神社小型停车场，下到桃乡町大停车场，中途有不少旅店、温泉酒店以及纪念品商店。 不过现在由于游客失踪在网上的发酵越发严重，旅游业遭受致命打击，很多商店、旅店都关门歇业了。 竹林在霞山山腰处，相当显眼——别看竹子在神州是作为君子的象征，但其实这是一种相当霸道的植物。 你在竹林里很难看到其他种类的树木，甚至灌木都很少。 东野瑜走下山坡，又走了一段路，直到木屐踩在平整坚实的公路上才算松了口气。 低头一看，浸了血的浴衣下摆早已湿透，湿冷的衣服贴在肌肤上，让人感觉烦闷。 上衣则破烂不堪，像是挂了数根浸血布条在身上，隐约露着上身的爪痕伤口，勉强有点遮羞的功能。 让不知道的人看到搞不好以为自己穿着浴衣去原始森林里拍荒野求生栏目跟猛兽打了一架。 虽然的确是和猛兽死斗了一场。 回去要是有除妖师问，怎么解释？ 东野瑜沿着盘山公路往下走，在心中思考应付的言辞。 “年轻人！你，你怎么了？” “看起来面生，不像是町里的年轻人，是游客吧？真是的，不是说了最近不能进山吗！” “不会是遇上熊了吧？” “真是胡闹！” 抬头一看，不远处有几位老人正背着背包戴着棒球帽顺着公路往上走，看到自己这模样，大惊失色。 连忙七嘴八舌地围过来，一个递毛巾，一个递清水，还有一个看到东野瑜背上皮肉翻卷，但已经结痂的狰狞血痕，慌忙拿出手机准备打急救电话。 这点伤还需要送医院？怕不是救护车还没把自己送到，伤都快好了。 东野瑜不想来回折腾，而且待会儿还要随队进山，连忙阻止下来。 “老先生，不用打急救电话，我没事，只是在山里偶然遇到只猛兽，受了点皮肉伤。” 自己身为大妖怪，又是筑基圆满，虽然没有专修炼体，但精气充盈，不论是体质还是力量都远超凡人。 袈裟悬的爪痕虽然伤口很深，但没伤到内脏和骨头，现在已经不影响行动了。 估计再有一两个小时的功夫应该就能完全恢复。 “年轻人，不要逞强！”老头愣了一秒，神色严肃地说道，伤口都快划破肚子了，还没事呢？ 其他老头也是板着脸，抓着东野瑜地胳膊，你今天不给个说法，这医院是进定了。 东野瑜本想挣脱开直接跑路，但又害怕伤到这些老头，很多老年人摔一跤人就没了，实在脆弱。 思考片刻，有些无奈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白符做的纸人，扔出去。 那纸人在空中摇曳着，随后突然像活了一般，在老人之间穿梭，最后悬浮在东野瑜身前。 “我是除妖师，专业的。所以请不用担心，我的身体自己是清楚的，真的没事。” 宗教文科省避免让平民知晓妖怪、神明等超凡存在的方式主要是通过控制媒体，精确到除妖师个人，倒没有哈利波特里面魔法部那么严苛的法令。 老头们活了这么久，自然也在町内听说过各种传说，甚至也遇到过一些难以解释的怪事，但正儿八经、光天化日的看到还是头一回。 他们看着这一幕，目光盯着纸人看了好久，还是将信将疑，有人还想伸手摸一摸，似乎是想看看上面有没有鱼线之类的。 直到东野瑜运用斩妖，让纸人化作精钢之躯撞碎一节长满青苔的枯木后，才让他们信服。 其中一个老人神色复杂地看着纸人。 其余人则是神色激动，大概是想问些什么，不过被东野瑜反客为主了，质问道。 “各位老先生刚才也说了，现在禁止人们进山，那你们怎么敢到这儿来？” “这个嘛，菱泽神社这里也不算是山里吧。” 老头们挠挠头，互相看一眼，有些心虚。 还有一章。 第152章 神宫寺柊镜：你是真能吃的下饭？ 考虑到狸猫妖怪一行人正在桃冬家的温泉旅店休整，为了避免这些老人上去撞到妖怪给吓个半死，东野瑜劝说道。 “这里已经半荒废了，出了事救援也不会及时赶到，现在还有妖魔作祟，是相当危险的。” “各位老先生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请回去吧。” 几个老人神色严肃：“我们是要来打理神社的，这怎么不算重要的事？” “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承蒙菱泽大神保佑，各家各户幸福康健、安居乐业。宫水前些年病逝后，就没有神官来这里主持神社事务了，这怎么行？” 说到这里，有个老人气愤地摘下红色棒球帽，“政府那群税金小偷整天不知道在忙什么，也不管管，几百年的神社，说荒废就荒废？真是混账！” 另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无奈笑笑，看向东野瑜。 “他们不管，我们这群世代承蒙神明恩泽的人们却不能不管。不过我们老了，能做的事不多，只是就约好每周来一次，清理些杂草枯叶，打扫一下卫生，顺便检查建筑有没有年久失修的地方。” “安全倒是不用担心，菱泽大神庇佑桃乡町几百年了，在祂的神社里，我们不会有事的。” 之前只是偶尔担心有野猪或者熊会出现在参道上伤人，现在确定有妖怪和神明存在，几个老人连野生动物的袭击都不担心了。 真有神明存在，那还怕个屁？ 一想到神明会保佑自己，几个老人打理神社的决心也更坚定了许多。 说着，他们向东野瑜微微躬身：“多谢你为我们桃乡町驱除妖魔，菱泽大神一定会保佑你的。” 随后东野瑜还劝说了几句，但他们不为所动，只是微笑着告别东野瑜，继续往神社而去。 互相之间聊天的热情倒是高涨许多，几个老人说起自己以前碰到的怪事，断定那就是妖怪。 还有老人认为自己之前流感突然好转就是神明保佑。 沿着公路转过一个拐角，他们站在公路转角边缘往下望，见东野瑜还在那里，笑着挥手。 “小伙子，你的伤口还是去医院处理一下，除妖师也是人，又不是铁打的。” 说着转身离去。 望着老人们的背影，东野瑜感叹一声。 岛国这边老一辈里还是有不错的人的，毕竟前世岛国大优的局面，国内也有反战派和国际共产主义战士。 福岛那边政府宣布部分地区辐射恢复到正常人可以生活的水平后，还有部分老人不信任他们的数据，自发的结成社团。 坚持每年都去福岛各地区用盖革计数器测辐射数值，直接戳破了岛国政府的谎言。 各地偶尔因为海啸、台风袭击造成当地居民流离失所，也有老人四处奔走相助。 当然，瑜不掩暇，这边好人是真好，烂人也是真出生，而且出生的数量很多。 比如，同样是海啸灾区，有人当志愿者奉献，更多人则将黑手伸向妇女儿童。 所以个人素质请勿上升至群体，不要因为些许好人就对岛国人有什么好印象。 想到这里，摇摇头，转身离开，自己倒不担心这些老人会遇到危险。 菱泽水神是正经的国津神，神社周围别说妖怪，连凶蛮野兽的毛都看不到一根。 也就桃冬家得到神明允许才能在半山腰那里开温泉旅店。 告别这些老人后，东野瑜又走了一段距离，小狸温泉旅店的建筑群遥遥在望，有品类丰富的早餐香味飘过来。 加快步伐，嘎达！ 木屐坏了。 东野瑜干脆把一双木屐都脱下来，赤脚在地上走。 进入大门后，正好碰到早起去温泉旅店停车场取物品的日下家的几个年轻除妖师。 日下真希也在其中，看到东野瑜这副凄惨模样，神色惊愕。 不过因为不熟，倒没有凑上来问东问西，只是微微躬身，算是打招呼，很快挪开视线。 东野瑜也只是简单回礼，错身而过。 等到东野瑜进入酒店后，几人方才谈起关于他的事。 “那人是昨天的关西除妖师吧？不是在和神宫寺家的大小姐在一起吗，怎么成这样子了？” “看他身上妖气弥漫，估计是不听劝阻，私自进山遭遇了妖魔。” “神宫寺先生再三强调不要单独行动，这人权当耳旁风了，真以为自己是天神下凡，可以独自扫清妖氛？” 有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感叹：“他受伤应该很严重，估计是仓皇逃窜而回吧，连木屐也丢了，刀鞘上还有裂纹，估计这次行动他要提前退出了。” “这不像是受重伤的样子吧？” 日下真希回头看了一眼步履悠闲的东野瑜，有些疑惑。 “真希你不懂，这是男人幼稚的坚持。” 几个男生从汽车后备箱抬出一个贴满白符的大箱子，颇有感触地说道。 “就算是受了再严重的伤势，在异性面前都不会表现出软弱的样子。” 小狸温泉旅店的浴衣和木屐都是和服手工店出品的优质商品，质感颇好。 尤其是木屐，经过高强度战斗还能支撑自己走这么长一段距离，不可谓质量不好。 现在全部损坏，赔偿的话少不了要花几万円。 东野瑜一边肉痛的猜测自己待会儿要付多少钱，一边到前台询问。 “您这是？”前台的中年妇人轻轻捂着嘴，有些惊讶。 “因为一些原因去了趟山里，受了点皮肉伤，没什么大碍，但贵店的浴衣和木屐都被我弄坏了，请问一般是需要赔偿多少钱？” 东野瑜为自己的钱包默哀，有些忐忑地问道。 前台接待看着东野瑜结实的胸膛上那些颇深的伤口，有些愕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在这里纠结衣服的赔偿款？ “如果是诸位客人的话，是不需要赔偿的。旅店里有医务室，您快去处理一下伤口吧。” 她连忙说道。 听闻木屐和浴衣不用赔偿，东野瑜松了口气。 虽然房价贵得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我原谅你了。 告别前台后，回房间的路上又遇到了不少出门的除妖师，大多只是打量自己一眼，并没有询问什么。 只能说，岛国人的边界感虽然大多数时候给人冷漠的感觉，但偶尔也会让人觉得很自在。 哗啦！ 关上房间的门再贴了一张从神宫寺柊镜那里借来的符咒，将外界的嘈杂和视线全都隔绝。 插上房卡，和室中便自动亮起温馨的暖黄色灯光，花瓶中新鲜的花枝颇有艺术性的摆放着，灿烂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进来，隐约能听到庭院中添水有节奏的哒哒声，岁月静好的样子。 东野瑜放松地躺在榻榻米上伸了个懒腰。 自己这一趟也算是收获颇丰，不仅获得了许多以前不知道的消息，还凭白得了二十余贯，捎带一把十文字大铁枪。 钱和枪不方便携带，让狸五郎他们帮忙保管了，晚上再去拿。 今早一战，东野瑜对于一寸长一寸强的道理有了深刻理解。 古代岛国剑圣，名号一个比一个响亮，上了战场大枪也是一个比一个长。 长兵器不管是单打独斗还是战场作战，除非是环境限制——比如街头巷尾那种狭窄地形。 其余时候基本都能轻松压制短兵器。 要是袈裟悬用的是太刀而不是六米多长的大枪，自己刚开始说不定就能结束战斗，哪儿来后面这么多波折。 或许自己该练练枪术，往后遇到这种情况，掏出大枪附魔斩妖直接一个蓄力贯星长枪，什么妖怪经得起这一下？ 不过枪棍不像刀剑，得找个枪术教习练一练才行。 东野瑜心中做着打算，闭上眼睛眯了几分钟，然后起身开始检查身上的伤势。 伤口全都结痂了，有些发痒，这是血肉生长恢复的迹象。 大概还需要一个多小时才能完全恢复吧。 东野瑜简单判断了一下，将身上残破的浴衣换下来，到房间的浴室里清洗过后换了身干爽的新浴衣。 随后在平板浏览一阵，惊喜地发现居然有中式早餐，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 从之前嗅到的香味来看，像是得了神州厨艺真传的，搞不好就是神州厨师。 思考片刻，想着反正不要钱，简单点了十笼猪肉韭菜馅蒸饺，再加十屉蟹黄汤包，翻了翻，又要了十屉百花烧麦外加一大碗银耳莲子羹。 点完早餐以后，东野瑜将澄明一文字长光出鞘，一边用法力温养，一边用酒店里的丝绸手帕仔细清理刀刃上的残余血迹，又从背包里拿出剑油来保养。 “先生，您点的早餐。” 很快，门外传来服务员的声音，东野瑜起身开门。 服务员笑着问候早安，推着笼屉垒成小山似的餐车走进房门，看了眼小方桌的大小，沉默一秒。 “客人，要不我把餐车放在这里，等您用餐完毕再来整理？” “好，真是麻烦您了。” 东野瑜客气地送走服务员，将大碗银耳莲子羹放到桌上，蒸饺、汤包和烧麦各挑了一屉，正要爽吃。 房间外又传来敲门声， “咚咚咚！” “谁呀？” 东野瑜放下筷子过去开门，发现门外是神宫寺柊镜。 她依然穿着昨天的那身精美的紫色和服，脑袋后面的头发扎成马尾的青丝放下来，如瀑般垂落在身后，两侧垂落的头发用红绳系着蝴蝶结。 精致可爱的小脚上穿着洁白的袜子，踩在走廊的阳光上，有些耀人眼球，能闻到少女的馨香中混着淡淡的汗味。 她应该是用很急的步伐走过来的。东野瑜想到，笑着问了声早安。 神宫寺柊镜皱了皱眉，谨守礼节的轻声回答：“晨安，东野同学。” 绝美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微微抬起臻首，古井无波的灵眸与东野瑜对视片刻。 随后目光落到东野瑜宽松浴衣下的伤口，又看向榻榻米上那染血的残破浴衣、摆在床铺上的刀和那些保养刀的用品。 沉默一秒，没有经过东野瑜同意便走进房间，跪坐到蒲团上，指了指对面的蒲团。 “坐下。”声音清冷且不容反驳。 这么快就传到她耳朵里了？ 东野瑜有些心虚，默不作声走过去坐下，见少女脸色黑得都快能滴出水来，微笑着说道。 “神宫寺同学，吃早餐了吗？我刚点了早餐，是神州那边的菜品，非常不错，要不一起吃？” 神宫寺柊镜不理会他，正坐着，身子挺直，注视东野瑜看了好久方才出声，神色严肃，声音中带着些许愤怒。 “为什么要独自行动，东野同学，请认真回答我？” 三千五百字。兄弟萌给我票票吧，我好像稳住日更五千字，向日更六千字稳步迈进了！虽然更新有点阴间就是了qaq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53章 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让我给你当狗？ 神宫寺同学，请注意你的态度，在你面前的是宫崎私立儿童福利院首领，东京都立花高等学校高一年级第六位，京都时雨岳大妖怪，上清灵宝天尊未曾谋面的弟子，报恩狐狸大仙。 上一个冒犯我的妖怪已经被取首了！ 东野瑜正坐在少女对面，面对她的质问，神色严肃，不怒自威，狠狠地吃了块蒸饺。 “嗯！这饺子不错，神宫寺同学，快趁热！” 说着拿起另一双备用筷子递给少女，她不为所动，只是端庄地坐在那里看自己。 就在这时，不知是食物的香气还是因为少女昨晚就吃的很少。 咕咕~ 她的肚子发出了抗议的声音，在安静的和室内显得颇为突兀。 那双精致的小脸不为所动，只是黛眉微微抖了抖，低垂下眉眼，轻声道：“失礼了。” “不失礼，肯定是因为我的原因让神宫寺同学来不及吃早餐，非常抱歉。” 东野瑜目不斜视，神色平静——要是笑出来就前功尽弃了。 “不过，人饿了就要吃饭，待会儿还要进山，不吃早饭的话可能会影响行动。万一遇到妖魔袭击，可能会因为不吃早饭而导致反应迟钝，就像那因为一颗马蹄钉子而灭亡的国家，细节决定成败，神宫寺同学。” 少女声音泠然：“那只是杜撰的故事。” “但道理是正确的。” 东野瑜轻声说着，神色认真，将筷子放到少女面前，见她只是冷冷地看着自己，微笑起来：“吃饭我就跟你说。” 神宫寺柊镜闻言，沉默两秒，很干脆地拿起筷子夹了一枚饺子放到嘴里，缓慢且细致地咀嚼着，声音细微。 吃完以后，她放下筷子，“说吧。” “这件事说来话长，前因后果估计要一些时候，一边吃一边说吧，这样可能有些失礼，但节约时间不是吗？距离出发的时间不多了，事急从权。” 东野瑜说着拿起平板在上面挑选：“喝粥吗？还是喜欢和式早餐？” “.小米粥。” 东野瑜点餐过后，夹了个烧麦放到嘴里，声音含糊地说道：“神宫寺同学对妖怪的看法怎么样？” 神宫寺柊镜看到东野瑜一边吃饭一边说话，微微皱了皱眉。 不过没说什么，只是轻声回答：“如果是妖魔就诛杀，强大且没有犯下罪孽的妖怪收为式神，弱小且无害的妖怪不用理会。” “如果是善良的强大妖怪呢？” “打败，然后收为式神。” “如果你刚好又和他是朋友呢？” 神宫寺柊镜冷着小脸，认真说道：“我不会和妖怪成为朋友。” “我是说如果，万一，比如那妖怪假扮成人类和你成为朋友。” 神宫寺柊镜神色平静的轻声说道：“那它就是骗子，假扮成人类接近我肯定也是有企图的，我会打败它，然后拷问它接近我的原因，如果有恶意就镇压，没有恶意就收为式神。” 感觉这女人有点极端了，没有恶意也要收下当狗，你吗的。 东野瑜莫名感觉自己被冒犯了。 我把你当朋友，你居然想让我给你当狗？ 默默咽下嘴里的烧麦，心中有些不高兴，妖怪怎么了？妖怪吃你家大米了？ 东野瑜心中决定等哪天报了这女人的恩情以后一定要离她远点，人生有梦，各自精彩！ 否则到时候她要是发现自己是妖怪，不依不饶要上来找打也挺烦人的。 想到这里，说话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变成了公事公办的语气：“神宫寺同学知道桃乡町这边有一个叫做菱泽妖市的地方吗？” 神宫寺柊镜有些奇怪东野瑜的态度变化，不过没有在意，沉思片刻点点头。 “听说过，据说是一位天津神的居所之一，允许部分妖怪、凡人在其中居住，后来那位神明回高天原后，那里似乎发展成了属于妖怪的乐土。” 说着，似乎猜到了什么，看向东野瑜，等待他的回答。 东野瑜微微点头，也没有隐瞒太多——没什么可隐瞒的，据青磐说菱泽妖市偶尔也有宇田家的除妖师在里面逛。 “我前不久修炼突破关窍，机缘巧合之下，神游百里，恍惚间到过那座妖市。当时我还不太清醒，在妖怪街市上差点冲撞了一位神明的仪驾，好在一位妖怪及时拦下我，方才没有得罪神明。” “因为天快要亮了，我慌忙离去，回神之后，再想去找那座妖市，却忘了自己是怎么到那里的。” 神游百里。 神宫寺柊镜闻言沉默下来，心中有些怀疑，这是除妖师中修为高深之辈才能进行尝试的事情。 据说镰仓幕府时代有位园艺大师半夜在家睡觉，突然有一位高僧好友来访，他热情招待了那位高僧，两人喝茶赏花。 在天快要亮的时候，高僧拜托园艺大师三个月后到他那远在数百里外的寺庙修建园林，说完就告辞化作仙云离去，只留下一杯没有被喝过的温热茶水。 园艺大师三个月后如约到高僧的寺庙，见高僧看着自己笑而不语，询问那天的事，高僧告诉他自己是用灵去拜会他的。 现在也不时有修行者的灵离开身体去远方访友的传闻，但无一不是修为高深之辈——比如自己的爷爷，神宫寺纲。 自己从三岁开始修行，到现在也只能让灵离开身体在家中的庭院里走走，极为耗费精神、灵力。 而且稍远一些就有迷失荒野，无法回神的危险。 东野同学修为的确比自己强一些，但应该没有到那些传说中大师的水平或许在隐瞒什么？ 神宫寺柊镜心中猜测，没有出言打断，安静地听着。 东野瑜继续说道。 “这次坐新干线过来的时候忽然发现路上的景色有些熟悉，一路调查过来，才发现我曾经到过的妖市就在这附近，于是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当时那位救过我的妖怪，表达谢意。” “幸运的是，我昨晚在霞山森林深处找到了那座妖市的入口，也找到了那位救过我的妖怪。” “那东野同学身上的伤和衣服上那些妖血是怎么回事？” 神宫寺柊镜看向扔在一边，脏兮兮满是血污的残破浴衣。 东野瑜听到这里，解释道：“她当时正受到一位妖魔的胁迫，我自然不能容许有妖魔伤害恩妖。于是出手相助，力战之下，取妖魔首级，不过自己也受了点轻伤。”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里，黛眉微微皱起，墨玉般的灵眸先是仔细观察了一下东野瑜，然后看向被褥上放着的太刀，露出沉思的表情。 还有一章。 第154章 祖宗之法不可变 这把刀应该是一柄名刀，光是看刀鞘就能看出来，做工极为精细，应该是大师出品，刀鞘上有裂纹，有灵蕴的气息，至于家纹. 神宫寺柊镜仔细看了一眼刀鞘上描金绘着的稻穗纹，若有所思。 这应该是某座稻荷神官家的家传名刀，既然出现在一位年轻除妖师手上，就代表他是被那个家族当作未来家主来看待的。 东野同学是孤儿出身，想来应该是之后接受了神官家的传承走上修行道路的吧。 这没什么奇怪的，许多家族有时候在修行上有天赋的人不多，倒霉一点的甚至一两代人连一个可以修行的人都找不出来。 这时候就需要去寻找那些有天赋的人，要么收养下来作为养子，要么招赘。 东野瑜这样的天赋只要被发现，招入家中是很正常的。 如果儿时的他被神宫寺家发现，也会将他收为养子，教导其修行。 大概还会被指定与家中一位适龄嫡女结婚，这是各大家族的习惯性行为模式。 不过有些奇怪的是，为什么他被一个家族如此重视，却像是对除妖师的世界一无所知的样子，连宗教文科省都不知道。 得到东野瑜还算正当合理的解释后，她心中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没有再询问别的什么。 只是认真叮嘱道：“这片自然保护区里有不少妖魔存在，以后请不要再单独行动，这很危险。” 她来找东野瑜不是为了事无巨细的问其做了什么，而是确定他的伤势情况，然后跟他讲明厉害，避免以后出现这样的情况。 近年来没少出现那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轻除妖师因为轻敌冒进而被妖怪吃了的情况。 她这样的行为其实在其他除妖师看来已经有些过于亲密了。 事实上除妖师之间的这种群体行动约束性很小，如果一些除妖师想要单独行动，根本不用和其他人解释什么。 除非是友人或者亲人才会关心一二。 当然相应的，出了事后果自负。 东野瑜点点头，认真回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乱跑了，神宫寺同学。” “嗯。” 神宫寺柊镜微微颔首，随后想到东野瑜之前对除妖师的世界好像一无所知，于是补充了一句。 “记得保存妖魔的首级，回东京后可以上报宗教文科省，看看是不是在通缉的妖魔，如果是的话可以获得一份不菲的报酬。” 啊啊啊啊啊啊啊！ 东野瑜愣了一秒，拿着筷子的手颤抖着，心中发出土拨鼠尖叫。 你吗尸体卖得毛都不剩了，哪儿来的首级啊！ 买首级的大妖怪就是买熊掌熊胆的那个，那小子占了便宜当场就不见踪影，现在搞不好已经变成人形坐上前往神州的飞机大赚特赚了。 想到自己可能会亏一大笔钱，眼前这些美味早餐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起来。 咬牙切齿一会儿，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妖魔的武器可以作为证明吗？” “不行，只有首级才可以。” 三十七度的丹唇怎能吐出这样凛冽如寒风的话，哪怕你给个模糊的答案也不至于这样让人绝望. 我得打多少工才能补回来损失的钱啊？ 东野瑜呆坐在原地，如同石化一般，双目无神，温馨明亮的暖黄色灯光照在他身上也仿佛成了灰白色。 神宫寺柊镜发现了东野瑜的情绪变化，不过没有多理会，轻声说道：“你受了伤，今天就在旅店里休息吧，我会去跟大伯说的，酬劳不会少。” 现在她算是发现了，别看东野瑜外表看起来比较拟人，帅气到令人安心，言行举止也成熟稳重的样子。 但一旦相处久一些就会发现，他也就比早苗正常一些。 一个跳脱，一个中二。 “休息？” 东野瑜恍然惊醒，能让自己从有关钱的恐怖回廊中脱离出来的，只有报恩了。 上次猫又那里神宫寺柊镜用纸人拦了一下猫又，自己欠了她一份恩情。 这次来就是想着要是能一起进山遇到妖怪，正好报恩的。 躺在旅店摸鱼当工资小偷和报恩，这还用选？ 工资和报恩奖励我全都要！ 东野瑜当即放下筷子，在神宫寺柊镜平静的视线中拉开胸口的浴衣，扯了扯身上一些较浅伤口的血痂，很轻易将血痂撕下来，露出下面新生长出来的白皙肌肤，和周围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已经快好了，不影响今天的行动。” 神宫寺柊镜沉默一秒，点点头：“好，吃饭吧。” 她没有询问东野瑜为什么伤好的这么快，除妖师们都有自己的秘密。 即便是夫妻之间大多数都不会完全坦诚，更别说自己和他只是同学。 吃饭？ 对，得吃饭！大口吃！ 刚刚损失一大笔钱，我要狠狠的吃回来！ 东野瑜从餐车上又拿了几屉蒸饺、烧麦，恶狠狠地将它们塞进嘴里，咀嚼仇人一般用力，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神宫寺柊镜看着这迷惑场面，修长细密的眼睫微微颤抖，墨玉般的灵眸中闪过一丝无奈。 收回那句话，他和早苗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一对卧龙凤雏。 吃过饭后，神宫寺柊镜叮嘱东野瑜注意出发的时间，随后离去。 送别少女后没多久，服务生应东野瑜的召唤过来推走餐车，看到空无一物的笼屉，当时就愣住了。 蟹黄汤包可不小，一屉好几个呢，还有那些烧麦，都吃完了？ 他惊讶于东野瑜的食量，麻利地收拾餐具，见东野瑜没什么表示，又磨磨蹭蹭地擦了一会儿桌子。 发现他还是坐在那里闭着眼睛没动静。 “客人，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服务生微笑着躬身问道。 东野瑜摆摆手：“谢谢你，没什么需要帮助的了，再见。” 最后没拿到小费的服务生黑着脸走了，心中吐槽这小子这么贵的温泉酒店，居然扣到一毛钱小费都没有。 东野瑜当然知道他想要小费，但祖宗之法不可变。 从来只有别人给报恩狐狸小费，没有报恩狐狸给别人小费的。 看了眼时间，距离出发时间还有十几分钟，东野瑜整理收拾了一下，随后唤出报恩的结算界面，有些期待桃冬的报恩奖励是什么。 【报恩完成。】 【本次报恩评分：丙上。】 【奖励：神珍九转镔铁一两。】 一两？ 东野瑜气得浑身发抖，大热天的全身冷汗手脚冰凉，自己算是知道了，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霉运当头。 一两有个卵用，你打发叫花子呢？ 第155章 要维新，要变法！ 九转镔铁这个名字看起来很朴素，像是犄角旮瘩里弄出来得老旧杂铁，又或者是哪个玄幻里的胡乱起名的材料。 和玉钢这种材料的名字比起来，让人觉得似乎还沾染着灰扑扑的尘土。 但其实九转镔铁是金箍棒的原材料，所谓“棒是九转镔铁炼，老君亲手炉中锻。” 一般人若只其来历，肯定惊喜欢呼，我超金箍棒，我超发达了！ 但问题是，只有一两。 金箍棒的一万三千五百斤和十万八千里一样，是虚数，古代用来指代很大很大的数，并不是真的就只那么点重量。 区区几吨的重量怎么可能当江海的定子。 这点跟道家练铅汞是一样的道理，铅汞是意象描述，用来代表身、心，归根到底就是炼精气、炼神魂的意思。 而不是真的服食用铅汞炼制的重金属丹药。 否则练得身形似鹤形，不怕宫女勒脖颈是吧？ 如此说来，以金箍棒的密度，一两. 东野瑜也有些好奇，做好心理准备，摊开手掌，从系统空间中取出九转镔铁材料。 细细的光点一闪而过，感觉手上多了一点重量，靠近过后仔细一看，将视力开到极限，才看到漆黑的小点正安静地呆在掌心。 这就是？ 心中凉了半截，坐到窗边，借着上午明媚的阳光仔细观察，果然从手掌中看到如星辰一般的金属反光。 连沙砾都比它大，如果要看清模样得上显微镜才行。 东野瑜沉默地坐在窗边，摊开手掌发呆，透过玻璃落地窗的阳光静谧洒落，却唯独躲过了他的身体，摊开的手掌投下颤抖的影子。 庭院中有大风，修剪过的灌木发出沙沙的声音，这世界上又多了一只失意的狐狸。 良久，长叹一声，将材料收入系统空间。 先放着吧，就当是充实东野城宝库了。 自己现在是没能力用这九转镔铁做什么东西的，往后发达了有机会的时候去找大神试试。 这种材料按照西游记里的描述基本都是拿来做神兵的，猪八戒上宝沁金耙的材料也是这种，都得用神火炼。 没有六丁六甲神火，也得有三昧真火吧？ 希望之后的奖励也有这种材料，累积起来，倒是可以打造一件称手的兵器。 斩妖虽然厉害，但也是有上限的。 君不闻，精通地煞七十二变的孙悟空也得去龙宫讨要兵器披挂吗？ 至于报恩评分的问题，东野瑜已经不想去思考了。 只有丙上，这系统大概是坏了，要不就是种族歧视，报恩对象不是人就恶意调低报恩评分。 气抖冷，这个世界还能不能好了，我们妖怪到底要怎么活着你们才满意？ 这是压迫，血淋淋的压迫，必须要维新，要变法！ 在心中吐槽系统的区别对待，看了眼时间，房间外的走廊上已经有不少人路过的声音，默默拉上窗帘，将身上的浴衣脱下来。 待会儿要进山，如果遇到突发事件的话，穿浴衣其实是不太方便的。 东野瑜从背包里拿出东野城至宝——黑白大格子程序员战衣，自然磨损做旧经典款蓝色牛仔裤，鞋子换成了地摊上淘来的运动鞋。 月之魔女小姐送的那套衣服太贵重了，穿着去除妖要是被弄坏，搞不好报酬还没有衣服贵。 人不会因为穿好衣服就变得上流，差不多得了，什么家庭啊，穿正装下地干活？ 换好衣服后，将水果手机和月之魔女小姐赠送的正装放到一起，解开澄明一文字长光上缠绕起来的白色绳子。 这种绳子叫下绪，一般只有太刀有，用途多样，一般是用来拴在腰上固定刀鞘，必要时候也可以接下来当攀爬绳。 将从牛仔裤的腰带孔穿进去栓起来，系个活结，就算是佩好刀了。 走出门，走廊上有不少结伴同行的除妖师，男女老少皆有，佩刀的不多，基本都是修行有成的成年人。 穿着倒没有像电影动漫那样，穿复古和服像是剑豪一样去砍妖怪，而是都换成了易于行动的便装。 甚至有些人穿得像个摄影师，身上一个小马甲，从上到下都是口袋。 这些除妖师一看到东野瑜，神色各异，有礼一些的人脸色带着体面的微笑点头打招呼，还有的则只是看过一眼，干脆无视。 东野瑜也不在意，只是谨守礼节地回应那些和自己打招呼的除妖师，跟着他们来到前庭。 发现已经有不少除妖师在这里等待了，穿着像个钓鱼佬的神宫寺信明在和身边的几人笑着谈论一些趣闻。 这几人昨天坐在宇田景政身后，修为尚可，大概是宇田家的中流砥柱，被派来协助岛国政府特派员调查除妖的。 神宫寺凛子安静地站在丈夫旁边，穿得像是去旅游的贵妇，戴着一顶米色大帽檐女士遮阳帽，脸色带着微笑，目光隔着老远看到东野瑜，如秋水般的眼睛亮起来，朝他点点头。 东野瑜微微躬身回应。 她笑了笑，看向身后站着的神宫寺柊镜，用小折扇遮脸小声说着什么。 “东野君即便是穿着这样普通的装束，也真是帅气，比你大伯年轻时好看多了，柊镜你说呢？” 神宫寺柊镜冷着小脸，不搭理自己的大伯母。 她早上离去后换了身耐克的黑色运动服，腰间挂着那把国光入道一心，背上有个运动背包。 身边站着诗织、香织两个丫头，也是一身运动服的打扮，头发梳着用来分辨两人身份的左右丸子头，看起来娇俏可爱，正交头接耳叽叽喳喳地小声交谈，看到东野瑜后，笑着向他招手。 “快过来，东野尼桑！” 东野瑜听到她们的声音，犹豫一秒，走了过去。 有个助理穿着的漂亮女人在向除妖师们发放耳麦，看到东野瑜过来，也发给他一个。 “请戴在耳朵上，便于交流。” “谢谢。” 东野瑜从那助理手上接过耳麦戴在耳朵上，一边往神宫寺柊镜她们那边走，一边观察在场的除妖师们。 看了一圈，发现在场的除妖师没昨天看到那么多，估计有部分艺高人胆大的除妖师已经各自进山了吧。 穿着各种便装的除妖师们戴着耳麦互相笑着交谈，如果不是部分人腰间挂着刀，看起来都不像是除妖师进山除妖。 反倒像是导游带着一群游客准备进山旅游。 还有一章。 第156章 此生仅有的机会 东野瑜环顾一周，发现到在场不少人的视线都落到自己身上，一些人只是沉默地看一眼，另一些则感到诧异。 不过他们大多是道听途说，因此并没有过多议论。 真正看过东野瑜受伤样子，属于日下家的那几个年轻除妖师，还有回房间时遇到的一些除妖师则眉头紧皱。 为什么这么拼命？ 日下真希沉默着，秀气的眉头紧皱起来。 早上看到他的时候，那满身的血痕触目惊心，换一般除妖师基本算是半残了。 这种伤势敢有大幅度动作后果绝对是伤口迸裂，不处理的话很容易感染的。 一般来说不住院休整个十天半个月无法恢复战斗力。 哪怕这位有些眼熟的关西除妖师修为高深也不至于能摆脱肉体凡胎的桎梏吧？ 他是和妖魔有什么仇怨吗？ “真希，你果然认识他吧？”堂姐日下真礼露出揶揄地微笑。 日下真希摇摇头：“不，我没见过他，只是觉得那双眼睛有些熟悉——” 日下真礼笑容越发灿烂了：“我知道，我知道的。” 远房堂兄日下纯平的声音毫不掩饰对其的厌恶。 “他不是因为擅自行动受伤了么，换了衣服把满身的伤势遮挡了有什么用，看不见就不存在了么？这样的状态居然还要参加行动，到时候恐怕会成为拖累吧？” 周遭的其他除妖师闻言，也觉得这样的安排不太好。 “连野兽都知道针对猎物群体中受伤的个体，进山如果遇到妖魔，这年轻人恐怕会有危险。” “家传名刀都给了，按理说应该是个成熟稳重的人才对，也不知他家长辈怎么想的？” “只能说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要不，待会儿和神宫寺先生说一声吧。之前看那年轻人似乎和神宫寺家族的嫡女走得近，作为其长辈，神宫寺先生或许可以规劝一下。这年轻人无论是长相还是修为天赋都算得上人中龙凤，如果这次进山为妖魔乘虚而入，挺可惜的。” “没什么可惜的，这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修行最重要的还是心性，他年少得志，骄傲自满又目中无人，不遇点挫折而明心见性，是走不远的。” 东野瑜很清楚地听到了除妖师们非常小声的议论，并没有过多理会，也没有解释什么。 早上自己翻山越岭回来的时候看上去确实有些狼狈，有这样的误解很正常。 的确是有些烦人，但没有解释得必要。 难道要自己把衣服脱了，指着身上已经好了大半的伤口跟他们一个一个证明自己？ 那完全就陷入自证陷阱了。 就像网上那些人长篇大论吹自家多有钱，都不如v50证明实力来得有效。 同样的，自己解释得再多也不如到时候一刀砍死只妖魔更直接了当。 更何况，和神宫寺柊镜解释也就算了，她是自己同学，姑且也算是朋友——暂时的。 而这些人非亲非故的，或许有些的确是好心，但大多数人的心思就不好说了。 东野瑜走到神宫寺柊镜身旁，与她们打招呼。 “上午好，神宫寺夫人，神宫寺同学，还有诗织、香织。” 语气不算热络，既然准备报恩之后直接远离，那从现在开始就不要再深入交往了，免得到时候剪不断理还乱。 说罢目光落到诗织、香织身上，眉头微皱，这俩丫头跟御子差不多的年纪，哪怕历练也不至于真要上一线吧？ 岛国除妖师这么严苛吗。 东野瑜心中吐槽，不过没说什么——人家家长就在这儿，爹妈都不急，自己没什么理由着急。 神宫寺柊镜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语，只是谨守礼节地微微点头：“上午好，东野同学。” 神宫寺凛子笑着点头回应，站在一旁，敏锐地发现了东野瑜的态度变化，目光在面无表情的侄女和东野瑜身上来回打量。 是闹什么矛盾了吗？ “上午好，东野尼桑！” 身材娇小的诗织、香织露出甜甜的笑容，说完后凑近到他身边小声询问。 “听说东野尼桑昨天晚上在山里被妖魔打伤了，不要紧吗？” 两个可爱小妹妹如此关心自己，东野瑜想起了孤儿院的小丫头们，还是很受用的。 于是温声回答：“谢谢诗织、香织的关心，只是一点皮肉小伤，不碍事。” 东野瑜回答完这句话后，两人先是看了一眼神宫寺柊镜，表情立刻从关心变成好奇，两双灵眸亮晶晶的，声音变大了许多，异口同声地说着，声音单纯娇憨。 “那妖魔厉不厉害，是什么样的？！” “是一只叫袈裟悬的妖魔，插标卖首罢了，不堪一击，已经被你东野尼桑我斩了。”东野瑜笑着说道。 袈裟悬？那可是大妖怪，一般除妖师遇到就是被吃的命，修为高深的除妖师都奈何不了的存在。 信你能斩杀它，不如信我是素盏鸣尊。 听到他们谈话，不论是神宫寺家的除妖师还是其他人，心中都是有些无语，这小子满嘴跑火车，怎么看怎么不靠谱。 倒是宇田家的几个除妖师闻言，频频投来视线，打量着东野瑜，对上他的目光后，纷纷露出微笑。 “好厉害！” 诗织、香织闻言惊呼，目光再次落到堂姐神宫寺柊镜脸上，发现她没什么表情，似乎没注意到这边。 奇怪，妈妈不是说堂姐小时候最喜欢那些斩妖除魔的剑豪吗？ 难道是不相信？ 这就难办了。 诗织、香织互相对视一眼，想到这里，如瓷娃娃般的可爱小脸上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 因为她们也不相信东野瑜真有这么厉害。 可问题是东野尼桑是目前来说接近堂姐最近的异性了！ 如果连他也不能够吸引堂姐，这样下去堂姐要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 以堂姐的性格，搞不好会一直呆在家里，变成可怕的老女人。 会在寒冬腊月的时候把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拖出来，炎热盛夏的时候让自己待在酷热的道场里修炼，以修炼武技之名虐待自己，偷偷看自己的考试成绩然后给爸爸妈妈打小报告. 不，这是她曾经做过的事，如果她嫁不出去变成老女人恐怕会变本加厉！ 她会一直折磨自己！ 那样的命运，太过于悲戚了。 诗织、香织想到了那可悲的凄惨未来，看到彼此脸色的凝重神色。 她们几乎同时意识到一件事——必须让堂姐嫁到东野家，否则自己永无安宁！ 现在正好有机会可以借此发挥东野尼桑的魅力，哪怕是骗也要让堂姐坠入爱河不能自拔。 诗织/香织！ 两个少女对视着，水灵灵的眼眸里满是坚毅。 我们必须考虑这会不会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本来是想休息的，但想着自己三个月一天都没请过假，还是坚持通宵写了。 兄弟萌月初求个月票，我会努力码字的，阿里嘎多qaq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58章 桃林 以前辈的身份摆正其对妖魔的态度是要做的，但不是现在，关系还没近到那一步。 神宫寺信明本来是默许东野瑜跟随的，不过眼下既然这些除妖师都说了，自然也要做出态度。 于是目光落到东野瑜身上，关切道：“东野君，我从柊镜那里听说了你的事。只是，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东野瑜并没有丝毫收敛自己的气势，看着这位长相正派的中年人，认真回答：“神宫寺先生，我是个很惜命的人，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如果伤势影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实力，我都会申请退出这次行动。” 是个很有干劲的年轻人啊。 神宫寺信明感受到其不亚于一些强大妖怪的精气和灵力，向那些好意来劝告的除妖师们露出微笑：“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东野君既然说了，那肯定就是没问题，诸位请上车吧。” 除妖师们观察东野瑜片刻，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惊异。 这位东野君一放开气势，即便是受伤也没有给人任何虚弱的感觉，身体精气之旺盛似汪洋大海，仿佛能听到起血气如浪涛涌动，令人咋舌。 不过在灵的修行上不仅比老一辈差了不少，连同辈的神宫寺家大小姐似乎也比他强上一筹。 这点让不少除妖师心有慰藉，至少不是被关西人全方位爆杀。 人群角落中一直沉默，身着袈裟，手执双耳铁环锡杖的年轻僧人微微抬头。 这是一个长相正派的僧人，国字脸，五官端正，眉毛浓且直，鼻梁高挺。 身材高大不亚于东野瑜，体态壮硕，肌肉虬结，像是一拳能打死牛马的强壮身躯，头顶没有戒疤，总是闭着眼睛。 他面朝东野瑜，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喃喃自语：“内外明澈，虽称不上身如琉璃，净无瑕秽，却已复返先天，当真是好修为。” 东野瑜听到这个评价倒是有些意外，岛国这边的修行者不是修神不修身吗？ 等到目光看向出声者，发现是个僧人，若有所思。 这僧人修为不差的，肌肤呈现一种健康的古铜色，在明媚的阳光下隐隐泛着像是幻觉似的金辉，精气虽然不如自己旺盛，却也算得上修持有术。 岛国这边的佛门都是从神州传过来的，相较于除妖师、神官一路往传承，佛门的传承独树一帜。 再加上两地佛门从古到今经常交流，估计应该也有得大道的法门。 神宫寺信明发现两人隔着人群的对望——两个一米八出头的人在一众除妖师中有点太明显了，像是两个立柱。 于是问道：“东野君与那位僧人是旧识？” “不，神宫寺先生，我们是第一次见，不过见他修为不错。” 只是不错？ 神宫寺信明闻言有些讶然：“那僧人法号仁恕，是京都临济宗金阁寺门下的得意弟子，在年轻一辈中名气不小。东野君来自京都，竟然没有听闻过？” 金阁寺？倒是有缘分啊，樱田和歌子老夫人似乎也念叨过金阁寺，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 东野瑜回忆了一下，确信自己小时候借着宫崎先生的脸面带着小孩们去金阁寺免费参观的时候没见过这位僧人。 于是摇摇头：“没有，在下住京都的时候忙于修炼、学业还有照顾孤儿院的孩子，没怎么接触过除妖师。” “这样啊。”神宫寺信明点点头，没多问，只是笑着说道：“你们都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可以多交流交流。” “是该这样。”东野瑜露出礼貌的微笑回应。 停车场的除妖师们很快登上旅游大巴，神宫寺信明没动，神宫寺柊镜等人自然也等在他旁边。 东野瑜见此也不好上去占座位，只是望着大巴上的好座位被抢走心里着急。 出门旅行坐车，一个好座位大多数时候会带来好心情。 “我们也走吧。”神宫寺信明笑了笑，登上大巴。 等到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上车的时候，却发现车上只剩下两个位置了。 是在后排，靠窗紧连着的两个座位，诗织香织乖巧地坐在旁边。 神宫寺柊镜扫视一眼，神色平静地走过去，冷声道：“你们坐进去。” 诗织香织两人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小嘴，转头却是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 神宫寺柊镜将两个妹妹赶到里面的座位后，走到第三个位置坐下。 东野瑜见此，则像是皇帝一样落座在后座正中央，直面走廊的位置，双手靠在两侧的座椅边缘，如同手扶龙椅，豪气顿生。 上辈子小时候最喜欢这个位置，可惜家里父母大多数时候都不许自己坐，大概是害怕汽车急刹，自己万一飞出去撞到脑袋，那这辈子算是有了。 突然感觉一道目光，转头发现神宫寺柊镜正打量自己扶着椅子的双手。 东野瑜停顿一秒，认真说道：“这是为了安全。” 可是你刚才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你说的那样。 神宫寺柊镜回想刚才东野瑜的表情，微微抿起嘴角，有些无奈地沉思起来，难道是和早苗走太近的缘故？ 嘟嘟嘟~ 汽车发动。 行驶的方向好像是往霞山菱泽神社去的，速度不算快，明媚的朝阳将金辉洒在众人身上，有一种让人欲睡的微醺暖意，徐徐清风拂面而过，带来田间淡淡的被烘烤过的肥料味道。 “诸位听得到吗？” 耳边的蓝牙耳机传来宇田英树温和的试音询问，很有一种小时候去乡下春游的感觉。 诗织香织两个丫头用清脆甜腻的声音回答：“听得到哦！” “呵呵，两位神宫寺小姐真是可爱。那么我们言归正传，不知诸位是否来过桃乡町，古时候桃乡町可以说是风调雨顺，既无战祸，也无天灾，可以说是鱼米之乡。人们安居乐业，无比幸福，这一切都仰赖菱泽和上一代菱泽水神的恩泽。” 上一代？东野瑜闻言沉思起来，举起手示意有问题。 宇田英树看到便露出温和的微笑：“东野君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请问，菱泽水神有过更换吗？” “有的，在明治时期，上一代菱泽水神大概是应劫去了，将诸多事务交由现任菱泽水神，只是这位水神大人不善庶务，做得不够好.” 何止是不够好。 在场的诸多除妖师都纷纷摇头，在管辖范围内居然有妖魔肆虐，信徒大量失踪，这是严重的渎职，大国主大人也不知怎么管的，这种神明居然不裁撤？ 宇田英树解答过后，继续说道。 “菱泽是靠近利根川的一个大型湖泊，也就是如今的霞之湖，我们今天要去的桃林就处在霞之湖东北的一大片山区” 他先是像导游一样简单介绍了桃乡町的风土人情，传说故事，回答众人的疑问。 然后又详细描述了自家除妖师在桃林的具体经历。 最后看向东野瑜：“听说东野君昨天晚间时候去过菱泽妖市，在下也是好奇，那座妖市被妖魔盘踞后，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除妖师踏足了，不知道是否愿意与大家分享一下见闻？麦克风开机按键在耳机旁边。” 妖市里的妖怪不是说前不久才看到有宇田家的除妖师出现在妖市吗？ 东野瑜先是疑惑，随后想到妖怪们的时间观念，又有些释然了，对妖怪来说，前不久很可能指几十年前。 “当然可以。”东野瑜应下，打开耳机旁的麦克风开关，斟酌一下言辞，开始讲述。 “我当时有要事到霞山寻找一位友善的妖怪，中途发现一座迷阵，好奇之下，一路往里走，就找到了妖市.” 东野瑜隐去了一些不能说的秘密，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昨晚的经历、见闻。 在场的除妖师们到现在已经相信他和袈裟悬斗过一场，进个妖市又有什么奇怪的，于是都仔细倾听着。 “如此说来，那妖市竟然不止袈裟悬一个妖魔？” “这次行程恐怕有些波折了。” 除妖师们听罢以后纷纷皱眉，从东野瑜给出的情报来看，桃乡町这里地方不大，妖魔却不少，这趟除妖之旅伤亡恐怕在所难免。 不过在场众人见惯了生死，倒也没有显得太惊慌，神色依然淡定，只有一些年轻除妖师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大巴车在前往神社的途中驶入另一条分叉公路，这一条路非常平缓，往后看能看到不算高的霞山和山顶神社的殿宇楼阁。 路上诗织香织两个人争吵起来，东野瑜好奇询问方才发现，她们一早约好每人坐一会儿靠窗的位置。 结果香织站着位置不挪坑，诗织气愤之下直接扯妹妹的头发。 “我们说好一人坐一会儿的，你不守信用！” “姐姐应该让妹妹！” 香织不甘示弱，伸手扯住姐姐诗织的发辫，两人争吵着，咬牙切齿谁也不肯松手。 神宫寺柊镜看向她们，两个丫头互相指责：“都是她的错！” 她也不说话，只是食指和中指并拢，身周法力涌动，诗织香织见此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叫一声松开手，乖乖坐好。 东野瑜坐在一旁有些愕然，对小孩子用法术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汽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方才抵达目的地，众人依次下车。 到山里后，春末有些燥热起来的气温变得温柔许多，清凉的山风如轻纱般覆盖在人们的脸上，周遭灵气充盈，顿觉神清气爽。 一些人伸着懒腰抬头看，目光望向远方，顿时愣在原地，随后发出由衷的赞叹：“真美啊。” 只见远方是一处极为宽广的平原，放眼望去直到视野尽头充斥着粉色，几乎看不到尽头，正是所谓华枝春满。 白天写确实好些，明天如果无事应该也是六千。或许以后都能稳定日六千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57章 百大直通车 可是该怎么才能让她相信呢？ 两个小少女沉思几秒，同时抬起头，晶莹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可是他们都说东野尼桑是逃回来的。”诗织用天真的语气说道。 东野瑜听到这里，微微眯起眼睛，感觉这俩少女恐怕别有居心。 不过想了想，对自己来说，倒算是合格的捧哏，能顺理成章的做一下扬名的铺垫。 自己来这边的本意之一就是想将名声传扬出去，看看能不能接到赚钱的委托。 只是在场的除妖师一个都不认识，岛国人是出了名的有边界感，自己贸然打招呼恐怕会招人反感，不太好找机会介入他们的聊天。 总又不能像钓鱼佬那样，逢人就说，也不看场合，那太难看了。 体面人宣传自己得找个由头才行。 你怎么知道我把袈裟悬斩了？ 东野瑜认真说道：“只是一群不知情除妖师的妄加揣测罢了，谣言止于智者，不信谣不传谣。” 好小子，当面骂我们是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小声说的，但在场的都是修行者，耳聪目明，自然能听到。 一些脾气不好的当时就要红温了，要不是身边人拦住，估计就冲上来和东野瑜理论。 “有人说东野尼桑逃回酒店的时候木屐都走丢了.” 双胞胎中的妹妹香织用软糯地声音咕哝着。 好妹妹！ 东野瑜心中赞叹，继续说道。 “首先，那叫战略转进。其次，我没有逃，而是与袈裟悬大战数回合，将其斩于刀下，有妖怪们可以作证，如果你们运气好碰到霞山里的妖怪，就会得到袈裟悬被我斩杀的消息。” “真的吗？东野尼桑好厉害！” 两个小丫头顿时像是完全相信似的，一左一右凑在东野瑜身边撒娇。 身高只到他的腰部，倒像是两个幼妹在缠着兄长讲故事。 “东野尼桑能讲一下细节吗？是苦战得胜吗？” “苦战？非也，比温酒斩华雄还轻松，一呼一吸之间，祓除妖魔。” 东野瑜露出轻松的表情，开始述说当时的细节。 “那袈裟悬看上去厉害，其实不堪一击，我跟你们说，当时” 除了隐去自己的一些特殊法术，比如斩妖、狐火外，基本算是用言语一比一复刻当时的情况。 诗织香织越听越感到诧异，编得那么认真吗？ 神宫寺柊镜站在一旁，不知何时已经将目光投向东野瑜，听得很仔细的样子。 有用！ 诗织香织见此士气大振，凑在东野瑜身边狂呼酣战，不断用甜腻软糯的声音添柴加火，好让堂姐相信眼前这个男人是她此生不可错过之人。 周围的除妖师们虽然嗤笑这小子吹牛，但见他吹得那么认真，也下意识竖起耳朵听。 不过都是想看看他要怎么吹，基本都是当笑谈来听的。 “.我三角步躲闪，然后欺身而近，袈裟悬惊惶之下张口呼出黑风，那黑风倒是厉害” 一些除妖师笑了笑：“编得倒是像回事，不过袈裟悬金刚之躯，又使十文字枪应该没有正式除妖师不知道吧？” “不是说袈裟悬会火行道术吗？怎么变成黑风了.” “大伙都是当笑话听，你真信啊？” 人们哄笑起来，宇田家的除妖师们则互相对视一眼，露出肃然的神色，眼神交流一阵，一人走到远处打电话去了。 同时一位来自北海道的除妖师神色也是惊疑不定，身边好友问他怎么了，迟疑一秒。 “.袈裟悬的确有一式妖术是口吐黑风。” 好友愣住，追问一句：“你认真的？” “这事记载祖传的卷轴里，我父亲去世前给我的。上面记载幕末时代，大约是尊王攘夷那时候，袈裟悬到箱管、江差等地吃人，我家祖先与诸多除妖师在福山城外设下大阵想绞杀袈裟悬的事。” 好友若有所思，好奇问道：“以前没听你说过这件事啊？” “我也是看到这位关西贤才说到才想起来的。当时那妖魔不知道从哪里得来法门，万法不侵，金刚不坏，硬生生用蛮力挣脱阵法，口吐黑风，一杆十文字枪沾着就死，擦着就伤。” “除妖师们伤亡惨重，要不是当地西鸣岳大神吓走那妖魔，家祖恐怕也难以全身而退。” 北海道除妖师颇为唏嘘。 其好友有些疑惑：“神明为何不斩杀妖魔？” “那位神祇据说是明治时期才成神的，到现在都还不是国津神，或许是力量不足吧。” “这姑且算他真和袈裟悬遇上了，但那妖魔可非凡人所能敌，他现在吹嘘出来，恐怕也是落败之后找补面子罢了。” 除妖师们闻言议论起来，有人感叹道。 “话不能这么说，能在袈裟悬手中逃脱也算是非常不错了，说实话，我要是遇上那妖魔，恐怕难以逃脱。” 说到底这关西年轻人形象还是颇为不错的，虽然傲慢了些，但年少气盛其实很正常——前提是有实力。 在场众人闻言，想象一下自己遇到袈裟悬的场景，沉默下来，基本也算是认可了他的修为。 不过对于东野瑜自称斩杀袈裟悬的话，基本没人相信。 东野瑜也不追求让他们现在就相信，现在先铺垫一下，之后肯定有除妖师会好奇，让式神去打听。 先前斩了袈裟悬后就有大嘴巴的妖怪叫喊着这个消息窜入山林，想来这个消息应该会很快传遍霞山。 之后的除妖行动中自己再砍瓜切菜，咔咔砍死几个妖魔，诸多除妖师必然信服。 到时候自己岂不是能名传天下？ 有钱人听说之后，肯定都来拜见自己，上供钱财. 等等，若我现在就开个tiktak账号，然后发一个视频取名“身为天才除妖师的我正在遭遇一场前所未有的霸凌”。 后面再发“我玉玉了。”，等事件发酵翻转，直接开始不要笑挑战！ 是不是能立刻入手库里南？ 日下纯平摇摇头：“他的修为的确不差。问题是，他现在已经重伤，却还要逞强进山，到时候出了事，我们却又不可能真的见死不救，这难道不是害人害己吗？” 听到这话的人们微微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时间差不多了。” 神宫寺信明抬手看了眼手表。 这时候已经超出约定时间十五分钟了，想来的除妖师基本都到了，不想来的估计再等一个小时也不会来。 “美嘉，车还没到吗？” 他看向美女助理，小林美嘉连忙道歉，打了一个电话询问。 没多久，一辆小客车出现在公路远处，是那种旅游小巴士，外表洗得很干净，行驶在乡间公路上。 车开进温泉酒店的小停车场。 司机下车，看起来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戴着泛白的棒球帽，眼睛有些浮肿，蒜头鼻，啤酒肚，不过看起来倒是精神。 他小跑着过来，躬着身子道歉：“路上车抛锚花了些时间维修，真是抱歉，请诸位上车吧。” 小林美嘉还没来得及发作就被堵了回来，一时间有些无语。 神宫寺信明笑了笑并不在意，在耳麦中试音，确定都听得到后，轻轻咳嗽了一声，议论纷纷的除妖师们很快安静下来。 “大家能来我很高兴，这意味着桃乡町恢复往日宁静的几率更大了些，信明在此代表政府向诸位致以敬意。” 他说着，深深鞠躬，除妖师们连忙回礼：“神宫寺参事官多礼了。” 神宫寺信明在宗教文科省的职位是参事官。 这是一个类似于荣誉称号的职位，通常是给予除妖师家族中修为、辈分双高的除妖师，地位不低但没什么实权。 平时很清闲，没什么庶务，不过政府缺人手的时候就会指派一些任务给参事官。 “该说的昨天都说了，按照预定计划，今天先去那名传天下的桃林调查，或许会遇到危险，大家做好准备。上车以后，会有宇田家的宇田英树先生为我们详细描述他们在桃林的所见所闻。” 神宫寺信明说着，看向身旁的一个三十来岁的除妖师。 这位名叫宇田英树的除妖师个子有些矮，大约一米七不到的样子，戴着一架银色眼镜，看起来很斯文，嘴角总是含着一丝温和的微笑。 他特立独行地穿着绣有家纹的黑色羽织，腰间悬着一柄黑色武士刀，微微躬身：“在下宇田英树，请多指教。” 除妖师们回礼，随后准备排队上车。 “我们先上车啦！” 诗织香织大声道，迈着轻盈的步伐一马当先冲上小客车，周围的除妖师们都莞尔一笑，谁也不会和这样的小丫头计较。 有几个除妖师找到神宫寺信明。 “神宫寺先生，那位关西来的年轻人早上从山里回来，据说是和袈裟悬那妖魔遭遇了，伤得不轻，您看要不劝劝他，让他去医院休养一段时间？” 神宫寺信明早知道这件事了，本来还有些不喜，不过侄女回来说过前因后果后，心中反倒多了些好感。 作为一个年轻人，修为高深又知恩图报，行为举止谨守礼节，这很难得，不过就是对妖怪的态度有些太好了。 这不行，得好好教育，人和妖怪是死敌，不存在中间派。 三千字，到这里基本算是铺垫完了。十二点之前还有一章三千字，我准备日六千一个月看看效果，这个月基本算是没推荐裸奔，就全靠诸位帮衬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58章 桃林 以前辈的身份摆正其对妖魔的态度是要做的，但不是现在，关系还没近到那一步。 神宫寺信明本来是默许东野瑜跟随的，不过眼下既然这些除妖师都说了，自然也要做出态度。 于是目光落到东野瑜身上，关切道：“东野君，我从柊镜那里听说了你的事。只是，身体真的不要紧吗？” 东野瑜并没有丝毫收敛自己的气势，看着这位长相正派的中年人，认真回答：“神宫寺先生，我是个很惜命的人，还有很多事要去做，如果伤势影响到哪怕一丝一毫的实力，我都会申请退出这次行动。” 是个很有干劲的年轻人啊。 神宫寺信明感受到其不亚于一些强大妖怪的精气和灵力，向那些好意来劝告的除妖师们露出微笑：“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东野君既然说了，那肯定就是没问题，诸位请上车吧。” 除妖师们观察东野瑜片刻，神色不变，心中却是惊异。 这位东野君一放开气势，即便是受伤也没有给人任何虚弱的感觉，身体精气之旺盛似汪洋大海，仿佛能听到起血气如浪涛涌动，令人咋舌。 不过在灵的修行上不仅比老一辈差了不少，连同辈的神宫寺家大小姐似乎也比他强上一筹。 这点让不少除妖师心有慰藉，至少不是被关西人全方位爆杀。 人群角落中一直沉默，身着袈裟，手执双耳铁环锡杖的年轻僧人微微抬头。 这是一个长相正派的僧人，国字脸，五官端正，眉毛浓且直，鼻梁高挺。 身材高大不亚于东野瑜，体态壮硕，肌肉虬结，像是一拳能打死牛马的强壮身躯，头顶没有戒疤，总是闭着眼睛。 他面朝东野瑜，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喃喃自语：“内外明澈，虽称不上身如琉璃，净无瑕秽，却已复返先天，当真是好修为。” 东野瑜听到这个评价倒是有些意外，岛国这边的修行者不是修神不修身吗？ 等到目光看向出声者，发现是个僧人，若有所思。 这僧人修为不差的，肌肤呈现一种健康的古铜色，在明媚的阳光下隐隐泛着像是幻觉似的金辉，精气虽然不如自己旺盛，却也算得上修持有术。 岛国这边的佛门都是从神州传过来的，相较于除妖师、神官一路往传承，佛门的传承独树一帜。 再加上两地佛门从古到今经常交流，估计应该也有得大道的法门。 神宫寺信明发现两人隔着人群的对望——两个一米八出头的人在一众除妖师中有点太明显了，像是两个立柱。 于是问道：“东野君与那位僧人是旧识？” “不，神宫寺先生，我们是第一次见，不过见他修为不错。” 只是不错？ 神宫寺信明闻言有些讶然：“那僧人法号仁恕，是京都临济宗金阁寺门下的得意弟子，在年轻一辈中名气不小。东野君来自京都，竟然没有听闻过？” 金阁寺？倒是有缘分啊，樱田和歌子老夫人似乎也念叨过金阁寺，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到。 东野瑜回忆了一下，确信自己小时候借着宫崎先生的脸面带着小孩们去金阁寺免费参观的时候没见过这位僧人。 于是摇摇头：“没有，在下住京都的时候忙于修炼、学业还有照顾孤儿院的孩子，没怎么接触过除妖师。” “这样啊。”神宫寺信明点点头，没多问，只是笑着说道：“你们都算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可以多交流交流。” “是该这样。”东野瑜露出礼貌的微笑回应。 停车场的除妖师们很快登上旅游大巴，神宫寺信明没动，神宫寺柊镜等人自然也等在他旁边。 东野瑜见此也不好上去占座位，只是望着大巴上的好座位被抢走心里着急。 出门旅行坐车，一个好座位大多数时候会带来好心情。 “我们也走吧。”神宫寺信明笑了笑，登上大巴。 等到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上车的时候，却发现车上只剩下两个位置了。 是在后排，靠窗紧连着的两个座位，诗织香织乖巧地坐在旁边。 神宫寺柊镜扫视一眼，神色平静地走过去，冷声道：“你们坐进去。” 诗织香织两人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小嘴，转头却是露出奸计得逞的微笑。 神宫寺柊镜将两个妹妹赶到里面的座位后，走到第三个位置坐下。 东野瑜见此，则像是皇帝一样落座在后座正中央，直面走廊的位置，双手靠在两侧的座椅边缘，如同手扶龙椅，豪气顿生。 上辈子小时候最喜欢这个位置，可惜家里父母大多数时候都不许自己坐，大概是害怕汽车急刹，自己万一飞出去撞到脑袋，那这辈子算是有了。 突然感觉一道目光，转头发现神宫寺柊镜正打量自己扶着椅子的双手。 东野瑜停顿一秒，认真说道：“这是为了安全。” 可是你刚才脸上的表情可不像是你说的那样。 神宫寺柊镜回想刚才东野瑜的表情，微微抿起嘴角，有些无奈地沉思起来，难道是和早苗走太近的缘故？ 嘟嘟嘟~ 汽车发动。 行驶的方向好像是往霞山菱泽神社去的，速度不算快，明媚的朝阳将金辉洒在众人身上，有一种让人欲睡的微醺暖意，徐徐清风拂面而过，带来田间淡淡的被烘烤过的肥料味道。 “诸位听得到吗？” 耳边的蓝牙耳机传来宇田英树温和的试音询问，很有一种小时候去乡下春游的感觉。 诗织香织两个丫头用清脆甜腻的声音回答：“听得到哦！” “呵呵，两位神宫寺小姐真是可爱。那么我们言归正传，不知诸位是否来过桃乡町，古时候桃乡町可以说是风调雨顺，既无战祸，也无天灾，可以说是鱼米之乡。人们安居乐业，无比幸福，这一切都仰赖菱泽和上一代菱泽水神的恩泽。” 上一代？东野瑜闻言沉思起来，举起手示意有问题。 宇田英树看到便露出温和的微笑：“东野君有什么问题吗？” “我想请问，菱泽水神有过更换吗？” “有的，在明治时期，上一代菱泽水神大概是应劫去了，将诸多事务交由现任菱泽水神，只是这位水神大人不善庶务，做得不够好.” 何止是不够好。 在场的诸多除妖师都纷纷摇头，在管辖范围内居然有妖魔肆虐，信徒大量失踪，这是严重的渎职，大国主大人也不知怎么管的，这种神明居然不裁撤？ 宇田英树解答过后，继续说道。 “菱泽是靠近利根川的一个大型湖泊，也就是如今的霞之湖，我们今天要去的桃林就处在霞之湖东北的一大片山区” 他先是像导游一样简单介绍了桃乡町的风土人情，传说故事，回答众人的疑问。 然后又详细描述了自家除妖师在桃林的具体经历。 最后看向东野瑜：“听说东野君昨天晚间时候去过菱泽妖市，在下也是好奇，那座妖市被妖魔盘踞后，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除妖师踏足了，不知道是否愿意与大家分享一下见闻？麦克风开机按键在耳机旁边。” 妖市里的妖怪不是说前不久才看到有宇田家的除妖师出现在妖市吗？ 东野瑜先是疑惑，随后想到妖怪们的时间观念，又有些释然了，对妖怪来说，前不久很可能指几十年前。 “当然可以。”东野瑜应下，打开耳机旁的麦克风开关，斟酌一下言辞，开始讲述。 “我当时有要事到霞山寻找一位友善的妖怪，中途发现一座迷阵，好奇之下，一路往里走，就找到了妖市.” 东野瑜隐去了一些不能说的秘密，只是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昨晚的经历、见闻。 在场的除妖师们到现在已经相信他和袈裟悬斗过一场，进个妖市又有什么奇怪的，于是都仔细倾听着。 “如此说来，那妖市竟然不止袈裟悬一个妖魔？” “这次行程恐怕有些波折了。” 除妖师们听罢以后纷纷皱眉，从东野瑜给出的情报来看，桃乡町这里地方不大，妖魔却不少，这趟除妖之旅伤亡恐怕在所难免。 不过在场众人见惯了生死，倒也没有显得太惊慌，神色依然淡定，只有一些年轻除妖师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大巴车在前往神社的途中驶入另一条分叉公路，这一条路非常平缓，往后看能看到不算高的霞山和山顶神社的殿宇楼阁。 路上诗织香织两个人争吵起来，东野瑜好奇询问方才发现，她们一早约好每人坐一会儿靠窗的位置。 结果香织站着位置不挪坑，诗织气愤之下直接扯妹妹的头发。 “我们说好一人坐一会儿的，你不守信用！” “姐姐应该让妹妹！” 香织不甘示弱，伸手扯住姐姐诗织的发辫，两人争吵着，咬牙切齿谁也不肯松手。 神宫寺柊镜看向她们，两个丫头互相指责：“都是她的错！” 她也不说话，只是食指和中指并拢，身周法力涌动，诗织香织见此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惊叫一声松开手，乖乖坐好。 东野瑜坐在一旁有些愕然，对小孩子用法术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汽车行驶了半个多小时方才抵达目的地，众人依次下车。 到山里后，春末有些燥热起来的气温变得温柔许多，清凉的山风如轻纱般覆盖在人们的脸上，周遭灵气充盈，顿觉神清气爽。 一些人伸着懒腰抬头看，目光望向远方，顿时愣在原地，随后发出由衷的赞叹：“真美啊。” 只见远方是一处极为宽广的平原，放眼望去直到视野尽头充斥着粉色，几乎看不到尽头，正是所谓华枝春满。 白天写确实好些，明天如果无事应该也是六千。或许以后都能稳定日六千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59章 神陨 东野瑜等人是最后下车的，等到全部人下车后，司机方才气息粗重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叼在嘴上，从驾驶室里探出头来，含糊地喊了一声：“那么我就先走了，到约定的时候再过来，各位保重。” 说罢看了不看前方那片桃花之海，在不算宽的公路上调转车头，一脚油门踩到底，笨拙的大巴发出战吼似的轰鸣，开出了赛车的气势。 不过想到驴车都能漂移，大巴当赛车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这片地域现在在当地人眼里大概也是避之不及的灾祸之地，不愿久留很正常。 “哇！快拍照！” 香织一下车，看到远处的景色，连忙从背着的旅行小书包里拿出一个小相机，尼康的，上面贴了些可爱的小贴纸，具体型号不是很清楚。 诗织鄙视地看了眼正在寻找合适角度拍摄的妹妹：“庸俗，我用眼睛去记录，等以后回忆的时候——” “就会模糊掉咯。” 东野瑜伸了个懒腰在旁边微笑着补了一句。 “记忆是个古流画家，会在清晰明亮的回忆上泼墨作画，等到你去想的时候，只剩下一片朦胧，徒留意境却没有细节。” “如果是特别喜欢的东西，还是建议拍个照，不然以后是会后悔的。” 东野瑜站在公路的护栏旁登高望远，将这遍野的桃林尽收眼底。 漫山遍野，覆盖直到视野尽头的桃花林海的确美到了一种壮丽的程度，比前世自己去过的蜀南竹海还要震人心魄。 有神明的气息在其中沉淀，那仙乡的入口应该就在这里。 当初那位水神大概就是看中了这景色，才在这里开辟仙乡吧。 东野瑜感慨着，往裤兜里掏了掏，发现什么也没有。 于是开始有些着急地浑身上下摸，直到周围人都露出诧异的神色，诗织也奇怪地问道。 “东野尼桑是丢了什么东西？” 东野瑜沉思一秒，这才想起来自己没带手机，双手有些尴尬地插兜，莞尔一笑：“没，刚准备用手机拍照，但突然忘了我其实没带手机。” 就像是有时候拿着手机找手机一样，人类即便修行之后，也难免偶尔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拿着相机观看照片的香织有些疑惑：“东野尼桑为什么不带手机？除妖师除妖的时候一定要带通信设备的，否则到时候出了意外就无法求救了。” “姐姐你知道吗？” 神宫寺柊静此时正在观察桃林，闻言，视线落在东野瑜身上，神色复杂。 “他是害怕手机丢了。” “丢了就再买一个啊。”香织感到有些奇怪，一个手机而已。 买？说的轻巧，富家小姐当然可以随便丢手机，我这种泥腿子狐狸却不行。 十多万円呢，差不多相当于我的周薪了，说丢就丢？ 可恶的小富家子，我等泥腿子苦苦追求的生活，在你眼中只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吗？ 你这话放到神州是要被嘲笑几千年的，放到法国还要被砍头！ 东野瑜在心中咬牙切齿一阵，神色认真地解释道：“那是有着特别意义的东西。” 特别的意义？ 神宫寺柊镜打量一眼东野瑜特意换的廉价旧衣服，想到他的出身，身为年轻除妖师中的佼佼者居然要靠打工维持生活，一时间有些沉默下来。 是因为那是明日见送的，还是单纯因为没钱？ 或许二者皆有吧。 一行人在原地修整几分钟，往前走了十来分钟，公路护栏空出一块，有标示牌写着这是景区的入口，铺着青石板的道路一直延伸进去。 道路有不少落叶，两旁修建有一些风格各异的房子，甚至有些是和式平房。 上面挂着招牌，xx纪念品店，有些取一些独特的名字，不过大抵也都是类似的纪念品商店。 都关着门，蒙上灰尘，一眼看去就像是天灾之后被当地人抛弃的建筑，走在其中莫名有一种荒凉寂然的感觉。 妖祸对人类来说，应该也算是某种天灾吧。 原本气氛稍显轻松的除妖师一行人在走入这条通往桃林的废弃纪念品商店街后变得严肃认真起来。 有式神追随的除妖师们小声让随行的式神前去探路。 这些式神大多是人类模样，不过脸上贴了一张白纸，上面画着一些抽象的符号，一些像鸟，另一些又像狗。 看气息连角鬼、青磐那个层次的妖怪都不如。 其中一位式神东野瑜有所印象，是之前那位日下家主的式神，看起来是成年女性的模样，黑色短发稍稍有些卷曲，身穿灰色吴服，披着羽织，脸上挂着绘有符咒的白纸。 这位式神的气息要强一些，大概只比角鬼弱一筹。 不过他本人却没来，带队的是另一个中年除妖师。 式神们得到命令后四散离去，一时间狂风骤起，树冠交织在一起的林叶被席卷着发出沙沙的声音，数团妖风往桃林而去。 其余除妖师要么手扶太刀，要么体内灵力涌动，随时做好战斗准备的样子。 就连诗织、香织那可爱娇俏的小脸上也满是认真的表情。 这些除妖师虽然修行走歪了，但战斗素养还是不错的。 东野瑜观察一会儿，和神宫寺柊镜一左一右将两个小丫头护在中间。 不过走在最前面的几个宇田家除妖师似乎没有太过警惕的样子，宇田英树双手拢在羽织宽大的袖子里，落后神宫寺信明一个身位，脚步悠闲，回头见诸多除妖师严阵以待的样子，微微笑了笑。 “这段路还算安全，进入桃林深处才可能会遇到危险，诸位大可放心。” 除妖师们点头回应，但戒备却没有放下丝毫。 人类修行者与妖魔斗了数千年，不管是因为幸运走在大道上还是运气稍差只得旁门左道的修行者，都曾经因为这样那样的疏忽被妖魔活生吞活剥，其中挥洒的鲜血与泪水不可以数计。 到如今哪怕是日下真希这样的年轻除妖师都明白一个简单的道理——危险总是出现在精神松懈的时候。 尤其是这让人看不出凶险，桃花盛开的林海，要知道可是接连有一千多人在此失踪，尸骨无存。 谁敢放心？ 见此，宇田英树也只好无奈笑笑，宇田家的除妖师们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默地走在面前带路。 这样走了半个小时，到了森林深处，遇到一颗挂着连结绳的粗壮古树。 这是一颗老榕树，树冠繁茂如华盖，枝桠苍髯虬结，氤氲着香火气，看样子是被作为神明来祭拜的。 岛国这边对古树有着特殊情结，一些年岁长的古树会被保护起来，挂上连结绳，作为神明来祭拜，一些神社的镇守之森里也会有这样一颗神树存在。 不过其中的灵却早已不知去向，树干中央有刀劈火燎的伤痕，大片大片的树皮被扯下来，露出下面原木色的湿润树体。 成百上千只鸟抓着树干而立，不断在上面啄着什么，有松鼠用爪子在刨什么东西，蓬松的大尾巴一甩一甩的，树下有青蛙蟾蜍不断弹出大舌头，每一次都能吃下数只虫蚁。 还有其他不吃虫蚁的动物也聚集在这边，狐狸、鹿、浣熊、猞猁、野猪等等。 如此多的动物聚集在一颗大榕树周边，其中甚至有狼这样的猎食者，但它们并没有攻击其他动物，只是在疯狂刨土。 仔细看会发现树干上、靠近树干的落叶，甚至是自己脚下，无时无刻都有无数虫蚁在往这边汇聚，好像一整片森林的虫子都嗅到了神树躯壳的香味。 死去的神树躯壳对虫蚁来说是难得的机缘，或许能有部分幸运儿能借此走上修行道路，吸引来这些虫子倒也正常。 这应该是一颗受凡人、妖怪们爱戴的灵树，哪怕死了也有这样多的动物努力保护它的尸体。 只是这样积德行善，数百年修行好容易得到神位，却被妖魔所杀 东野瑜仰望着古树，有些生气，手摩挲着澄明一文字长光的刀柄，似乎是感受到主人汹涌的情绪，名刀中还未成型的灵活跃起来，刀身发出微微的颤抖。 香织、诗织两人似乎也感到了什么，露出悲伤的表情，晶莹灵慧的眼眸里氤氲着水雾。 站在站在树干上啄食虫子的鸟发现有人来，连忙齐声发出叫声。 “快离开，快离开，森林里有结界，神明大人让人类去到出云大社，去告诉诸神，菱泽大神已死，菱泽大神已死！” 树下的青蛙蟾蜍发出呱呱的声音应和，松鼠们爬到树干上发出吱吱的叫声，狐狸们凑在一起发出狐狸叫，其他动物也各自叫喊起来，场面极为热闹。 老榕树则沉默着，树冠上的绿叶随着风轻轻摇动，如同过往无数年岁那样。 听懂动物群体中狐狸叫喊的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菱泽水神我前不久才见过，金丹圆满实力的神明，说死就死？ 除妖师们听不懂动物们的叫声，看着这一幕纷纷愣住：“它们在叫什么？” 他们只是感觉有些奇怪神树为什么受到这样的伤害，吸引来这样多的动物。 “南无阿弥陀佛。” 紧闭双眼的仁恕僧人默默将禅杖搂在臂弯中，双手合十，微微低着头，开始轻声念诵超度经文：“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衹树给孤独园。.” 神宫寺柊镜也发现了些许端倪，开始绕着神树走，直到来到另一面，抬起头，黛眉旋即紧皱。 其他除妖师见此也跟着过去看，这才发现背面那里树心像是被什么凿过，空洞一片，意识到什么。 神宫寺信明皱着眉头走上前，抚摸古树粗糙的树皮，闭上眼睛仔细感受过后，叹了口气：“它已经死了。” 日下真希先是捂住嘴，神色震惊，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证神明陨落——哪怕是一位没有正统神位的神明。 沉默一会儿，少女双手合十，躬身祭拜。 “可恶。” 日下纯平愤愤骂了句，从衣兜里拿出一张符咒，这是一张火行符咒，大概能召唤烈火。 日下家的长辈连忙一把夺过符咒：“蠢货，你想把森林一起点了吗？” 日下纯平紧握腰间的宝刀：“可是，就看着那些虫子这样吃掉祂？” “虫子何止千万，这片森林的虫子没了，还有其他森林的虫子，哪里是人所能阻止的呢？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任务要去做，保留好你的法力。” 日下家的长辈严厉训斥，其他除妖师也是差不多的态度。 一鲸落万物生，这是自然之理，想必那位神树的遗愿也是将自己归还给森林吧。 因此除妖师们只是默哀，没有像动物们那样去阻止这些虫子。 宇田英树在麦克风里柔声解释道。 “几天前曾经有乡民说傍晚来这边的店铺里拿东西的时候发现森林里飓风席卷，火光冲天，有怪异的嘶吼，同时还有柔和的无形的风在推着他离开那里。” “等他回家打电话叫火警的时候，消防队到这边只发现了变成这样的神树。” “后来陆续有动物开始聚集在这里，大概是想保护祂的躯体，虽然愚蠢可笑，但也让人感到慰藉，这些畜生有时候比人类更重情谊。” 宇田英树说着向着大榕树双手合十，微微躬身：“祂庇佑一方，很受妖怪和人们的爱戴，和在位的菱泽水神比起来，是一位极好的神明，可惜了。” 这你吗为什么不上报？我们来了也不说？你们他吗是赤史长大的吗？ 东野瑜听到这话以后都想拔刀把那杀币砍了，作为一个除妖师家族怎么会不知道这事的严重性。 神宫寺信明气的直发抖，深吸了一口气当时就要找宇田英树理论。 身边的神宫寺凛子见此，将自己的帽子戴在丈夫头上，露出微笑。 在这里和本地的地头蛇起矛盾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其他除妖师也怒目而视，宇田家的几个除妖师却像是看不到一样。 众人祭拜过神明后，收拾好心情，看向神宫寺信明，等待他的安排。 眼下这情况还要继续往里面走吗？ 东野瑜不动声色地找到神宫寺信明小声说道：“神宫寺先生，我们或许不能再往里走了。” 神宫寺信明闻言神色不变，向身边两位宗教文科省的科员使了个眼色，他们默默将宇田家的几个除妖师支开。 随后他手中捏了一个印决，问道：“怎么？东野君还有什么发现？” 这个印决似乎可以避免谈话被别人听到，倒是很好用，等这次以后得从神宫寺同学那里把这个法术骗过来。 东野瑜心中想到，神色非常严肃地说道。 “我的法术中有一项可以听懂动物的语言，刚才听到那些动物在说，菱泽水神死了，大榕树神的遗言是让我们去出云大社寻求国津神的帮助。” 这章四千字，还有一章两千字，我马上写出来发。 第160章 我他吗杀杀杀杀杀 “菱泽水神我曾见过，那是一位极为强大的神明，祂的死亡意味着这个地方的妖祸已经超出我们的处理范围了。” 神宫寺信明听罢，没有追问东野瑜言语中表现出来的诸多问题，沉思一秒，点点头。 “东野君说的不错，那就先回去。” 其实神宫寺信明在发现这位神树已经陨落后，心中就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先撤退。 毕竟此前对这个事件的评估一直不算高，不少除妖师也都打着让后辈在这种程度的妖祸中历练的心思来的。 此时东野瑜的话算是让他下定了决心。 且不说他言语中菱泽水神陨落的消息有多惊悚，光是眼前这位神树也不是一般除妖师能比的。 连祂都被杀，眼下的除妖师队伍即便能战胜妖魔，大概也是伤亡惨重。 如此多的年轻除妖师在场，如果都没了，那对关东除妖师界，乃至于岛国除妖师界都算是一次重创。 他准备回去就打电话和宗教文科省的大臣通报一下，让他们派人去出云大社祭拜，禀报这件事。 东野瑜闻言点点头，去到神宫寺柊镜三人身边，与少女对视一眼，彼此神色中都有些凝重。 做下决定后神宫寺信明看了妻子一眼，打开耳麦沉声道：“诸位，这个事件的评估有误，计划有变，我们先回温泉酒店。” 除妖师们闻言也都松了口气，派出式神的除妖师开始呼唤自己的式神，其他人则转身顺着来时的路，往森林外走。 “要走？这可不行。” 就在这时，宇田英树站在不远处，双手抱着一面不知从哪里来的氤氲着强大神力的铜镜，架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反射着阳光，看不清他的眼睛。 只能听到他微笑着说道：“诸位都已经到了这里，说好要帮助这里恢复安宁，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话音刚落，铜镜中光华闪耀，灰白大雾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涌来。 “山中灵物听我之令，风来。” 东野瑜想要呼唤大风，却发现没有精灵回应自己。 除妖师们反应也相当迅速，各自使用净化用的符咒想要抵抗雾气，却都无济于事。 大雾很快将众多除妖师尽数淹没在其中。 “大家就近靠拢，不要分散！东野君，请代替我保护好小女还有柊镜。拜托了！” 在彻底被大雾淹没前，东野瑜听到神宫寺信明的声音，两人隔着雾海对望，东野瑜神色沉肃的点头回应。 “我会的！” 说罢与神宫寺柊镜将诗织、香织两人保护在中间。 两个少女小脸上满是惊惶，倒没吓得尖叫或者到处跑，而是站在原地互相拉着手，又各自伸手抓住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的手。 不是，你拉我右手，我怎么拔刀？ 我不会左手剑啊。 东野瑜只吐槽一句，雾海彻底遮蔽视线。 别说伸手不见五指，东野瑜甚至看不到自己的鼻尖，不仅如此，引以为傲的听觉、嗅觉甚至灵觉也都被剥夺，眼前白茫茫一片，耳畔则是能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寂静。 彻底失去了一切从外界获取感知的感官，只剩下触觉还存在，右手能感受到香织软软的小手。 突然失去几乎所有感官让东野瑜心中一慌，紧接着，突然发现香织的手中传来一道法力。 其中不含任何恶意，而且非常纯净，东野瑜犹豫一秒，接受了这法力。 下一刻，东野瑜感觉与香织同步了感知，很清晰的感受到右后方有恶意传来，也能看到白雾中有一团深色雾气，甚至能相距多少米都能知道。 这下知道为什么神宫寺信明要带这俩小丫头了。 这不是移动心灵感应塔外加特殊版真实视野？ 好好好，我们意念合一！ “神宫寺同学，有东西过来了！” 他下意识喊了一声，也不管神宫寺柊镜能不能听到，转了个身，双手无缝衔接，换成左手牵住香织，同时右手拔刀。 斩妖！ 云切！ 湛湛寒光从刀鞘中如瀑般泼出来，有蒙蒙灵光覆在其上，从上到下，刀光一闪，狠狠砍中了来袭者。 噗！ 寂静且白茫茫一片的世界里，有温热的带着妖气的血液溅在东野瑜脸上，于是反手再接着斩了一记袈裟斩，这恶意顿时消散。 但同时，远处又有数团恶意的气息急速靠近。 东野瑜先前看到大榕树神战死时就有些树死狐悲的感觉，后面宇田家的背叛更让他憋着气。 眼下在失去感官的情况下，发现这些妖魔鬼怪竟敢来招惹自己，顿时邪火上窜。 沟槽的，真以为报恩狐狸只知道报恩是吧？ 不怕死的就都来，我他吗杀杀杀杀杀！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61章 没错，我是我的式神 神宫寺柊镜面对这突然发生的一切表现得非常冷静，她对于自家堂妹的天赋很清楚，很快在白雾中获得了敌方的视野。 只是有些担心东野瑜会不习惯或者配合不好，于是环顾一圈，在看到距离自己几步远的带有恶意的深色雾气快速消失后，心中放心许多。 她娴熟地从衣兜里摸出一沓叠起来的纸人，虽然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符纸柔和如丝绸般的触感，放到手心，轻轻一吹。 哗啦啦！ 无数纸人飞了出去，不过因为灵觉的丧失，它们并没有飞离神宫寺柊镜，而是盘旋在四人周围非常近的距离，充当警戒和防御。 两个人要想在丧失感官的情况下，于群妖环伺的未知领域保护另外两个没什么战斗力的小孩还是有些困难的。 能见度极差的白雾在眼前不断翻腾，让人感到烦闷不已。 远处在东野瑜视野中蕴着恶意的深色雾气在靠近到一定距离后分散开，大部分朝神宫寺柊镜攻过去，只有三个妖魔冲向自己，似乎是想牵制自己。 东野瑜有点担心神宫寺柊镜的安全，于是握紧太刀，笼罩剑刃的蒙蒙灵光虽然如同荧光一般暗淡，可即便是白雾也无法遮挡，每斩一刀就能将这浓稠的白雾切开！ 东野瑜踏步向前，想尽快斩杀这三个妖魔然后去援助神宫寺柊镜。 结果因为动作太大稍稍扯到了香织的手，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还牵着一串人。 自己和她们三个其实是没什么默契的，因此一时间显得有些笨拙，破绽百出，发现这一点后，东野瑜心中叹息一声，香织、诗织要是悠米就好了。 翻卷迷蒙的浓雾中，那三个妖魔却似乎能看见，发现这四人配合很差后，突然分出一个去攻击香织，另外两个围攻向东野瑜。 凛冽恶风在雾中袭来，不知是因为刚才的拉扯还是香织、诗织两人心意相通的原因。 她立刻松了手，躲到东野瑜身后。 感受到掣肘消失许多，东野瑜暗赞一声小丫头机灵。 噗！ 反手挥出两刀斩杀一只欺身而近的妖魔。 并没有鲜血溅过来，刀砍到妖魔身上的时候就像是砍到了稍微粘稠一些的空气般。 这个应该是灵体。 东野瑜心中想到，感觉拉着香织战斗还是有些麻烦，尤其是只能单手持刀，颇为不习惯。 于是干脆左手拎起香织，将她扔到自己背上。 压在身后的重量让自己莫名有些疑惑，这丫头看着不高和御子差不多，也不胖，体重怎么还重了不少. 当然，对东野瑜来说，三十千克和四十千克没什么区别。 怎么了？！ 香织被东野瑜扔起来后先是一惊，呼吸都停滞了。 但紧接着趴在一处有些硬硬的斜面上，摸了摸，感受到宽阔的肩背和坚实的肌肉，方才松了口气，本来像是坠入深渊般惶恐不安的内心像是踩在了坚实的土地上似的，安定不少。 她随即明白东野瑜的用意，但这时候又有妖魔袭来。 从视觉上，那深色雾气几乎要占据香织的整个视野——实际上还隔了一段距离。 小丫头尖叫一声，慌忙之下，用两条小短腿尽力夹住他的腰将自己固定起来。 然后把背上的运动背包翻到身前，在没有视野的情况下拉开拉链，呼吸急促地从里面胡乱掏符咒，也不管有用没用，法力激活后都往外面扔。 不像是在反击，倒像是吓坏以后的慌乱之举。 东野瑜感受到背上不断有法力的波动，但这些法力好像迷路了一样，没入白雾后消散无踪。 摸鱼飞弹是吧？ q都能q歪来，能不能节约点法力？ 东野瑜斩出一记逆袈裟斩，又往前突刺，轻易刺穿妖魔身躯。 噗！ 在里面搅了搅，抽刀，深色雾气瘫倒下去，缓缓消散。 斩杀来袭者后拍了拍香织的小腿。 别乱放技能，没蓝了我要是看不到怎么打。 香织愣了一秒，睁着茫然的大眼睛，冷静些后，才悚然发现体内的法力经过刚才的挥霍已经消失了近乎一半。 连忙将背包拉链拉上，搂住东野瑜的脖子紧闭双眼老老实实当挂件。 东野瑜击杀两只妖魔后，剩下一只妖魔在远处踌躇不前，于是转头看一眼身后不远处。 发现围攻神宫寺柊镜的妖魔颇多，她似乎陷入了苦战，心中又急又喜。 常人只看到了美少女同学陷入凶险的境地，而东野瑜看到了报恩的时机。 时机已到，今日报恩！ 当即想要冲过去大杀四方。 剩下一个妖魔见此不再踌躇，急速靠近。 与此同时，东野瑜发现脚下的松软泥土也变得像是泥沼一般，像是有了灵智一般在阻碍自己前进。 妖术？ 似乎是发现东野瑜行动不便，那妖魔接近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东野瑜双手持刀，重踏地面，疾驰过去，刀锋从上到下，势大力沉的一斩将那团深色雾气劈成两半。 依然是灵体，没有砍中身躯的感觉。 诛杀这团雾气后，东野瑜脚步不停，转而冲向那几团围攻神宫寺柊镜的深色雾气。 神宫寺柊镜通过诗织的天赋看到了东野瑜背着香织靠近过来。 在视野中二人呈现不同的颜色，东野瑜是一团凝实成人轮廓的白雾，周围嵌着淡淡的金辉，香织是一小团模糊的青色雾气。 见他来帮自己，神宫寺柊镜松了口气，左手捏印，御使自己的所有纸人困住那些妖魔片刻。 东野瑜发现那些围攻妖魔突然不动了，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手中太刀使出最干净利落地斩击技法。 袈裟斩！ 逆袈裟斩！ 八方剑！ 嘭！ 我超，这怎么有棵树？ 我超，这儿怎么也有？ 这边似乎是片密林，动作一大就碰到粗糙的树干。 东野瑜挥刀斩妖的时候，要么一头撞在树干上，要么一刀连树带妖魔一起斩了，迟缓了片刻，没能将所有妖魔一网打尽。 剩下几个深色雾气挣脱纸人束缚，慌忙远离。 失去感官的两人害怕有埋伏并没有深追。 还没等他们喘上几口气，又有数十团深色雾气出现在不远处。 眼看着这些妖魔像是蝗虫一样杀不完，而且越来越多，东野瑜皱起眉头。 后续还不知道有多少妖魔，应对这种场面还是大枪这种战场长兵器好用。 要是澄明一文字长光能像如意金箍棒一样能大能小就好了，四十米的大刀砍过去，那场面不敢想。 眼下受斩妖加持的澄明一文字长光虽然厉害，却也得一刀一刀砍，自己倒是能无双割草，神宫寺柊镜却不一定。 她到底是人类，天赋修为虽然不错，但法力条不多，用完就寄。 树挪死人挪活，不能被它们拖住，得找到出去的办法才行，鬼知道这白雾什么时候散，会不会散。 东野瑜沉思片刻，要不用妖雷旗？ 有点大炮打蚊子的感觉，太亏了吧，而且妖雷只有一道，这里雾里的妖魔可不止一只。 可其他法术好像又对白雾没什么用。 四个人一起跑的话很容易走散。 刚才挥刀的时候感觉周围好像是一片密林，香织诗织给的视野只能看到有灵力的东西。 就算自己和神宫寺柊镜各自背一个悠米，中途也可能因为踩空坠落、撞树、撞石头之类的各种原因失散。 再加上逃跑途中可能还会面临妖魔追杀，变故丛生. 东野瑜看着眼前这片连自己鼻尖都看不到的浓雾，思考几秒。 诶！ 我直接变回原形背她们猪突猛进可不可以？ 四条腿的大狐狸妖怪在山林间根本不用考虑什么地形，闭着眼睛乱冲就完了，还可以光明正大用狐火aoe。 踩空掉悬崖也不怕，虽然自己还不会驾云，但寻常几十米坠落也根本造不成什么伤害。 东野瑜越想越觉得可行。 妖怪虽然修炼缓慢，但法力条和身体强度却是实打实的超模存在。 自己的原形虽然比不上袈裟悬的金刚之躯，却也弱不了多少，可以保护神宫寺柊镜和香织、诗织。 袈裟悬是吃人修炼，大概还学了些锻体的佛法，自己则是实打实用大道之法炼精化气二十年而来。 又曾经得到帝流浆洗练，筋骨血肉堪比钢铁，寻常刀剑都破不了防——除非上大口径步枪，枪林弹雨之下自己确实不太能扛得住。 毕竟ak一百米内打十毫米钢板轻松破防，现代武器还是很顶的。 至于可能会被人发现自己是妖怪这一点也不用太怕。 有雾气遮挡，神宫寺柊镜她们不会知道狐狸是自己变的，到时候只说是式神就可以解释了。 没错，我是我的式神。 至于东野瑜去哪儿了？ 您这话说的，我一个式神怎么知道主人去哪儿了。 就算有香织、诗织给的模糊视野有所怀疑，但她们也没证据，到时候自己直接一个不承认，甚至可以再反咬一口。 是不是吸白雾吸多了，吸出幻觉来了？ 东野瑜想到这里，决定下来，不过并没有在三人眼前直接变，而是等周围那些妖怪围攻过来，神宫寺柊镜自顾不暇的时候。 他先是将澄明一文字长光回鞘，随后直接解除化形法术。 膨胀的身体将身上的衣服撑成碎片，拴在腰间的下绪也崩断，太刀坠向地面，紧接着一张长满利齿的血盆大口从浓雾中探出头来衔住太刀。 香织呆呆地坐在东野瑜背上，两位姐姐的注意力全在妖魔身上，此刻只有她最懵。 本来抱得好好的东野尼桑，突然脖子上长出了柔顺的长毛，腰也变得很粗，自己的腿完全被撑开，胸口贴着的身体似乎在一瞬之间发生了变化。 从趴着变成了跨坐的香织微微张开小嘴，神色愕然，下意识摸了摸身下，入手的感觉比高档毛毯还要柔软，比曾经摸过的北极熊的毛还要蓬松。 再低头一看，赫然发现身前不远处是一颗比自己整个人还大的像是狐狸的脑袋。 发生什么事了？东野尼桑呢？ 这是妖怪？ 不，气息和东野尼桑很像，难道是式神？可是刚才自己抱着的明明是东野尼桑啊？ 还么等她搞清楚发生了什么，身下的大狐狸动了起来。 剧烈的颠簸下她差点没摔下去，连忙低伏身体，整个人钻进狐狸蓬松的毛中，双手紧紧抓着两大绺毛发，甚至害怕抓不稳，还在手上缠了几圈。 东野瑜：“我的毛！！！” 这样抓以后不会秃毛吧？ 东野瑜有些无语地在心中吐槽一句，不过为了避免香织这丫头摔下来，大概也只能这样了吧。 来不及为可能会秃掉的狐狸毛感到悲伤，即将来到战场的是报恩狐狸大仙！ 东野瑜变回原形后直接不装了，一个纵越跳出数十米。 势大力沉，如山般坠落！ 踩灭一团深色雾气，身周围绕着的数团橙色狐火仿佛要点燃白雾似的，拖着绚丽的焰尾，在空中划过令人惊艳的弧度，浓雾一时间晕染开了晚霞的橙红。 那是 神宫寺柊镜抬头看了一眼，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个庞然大物。 看上去像是一只犬型大妖怪，身后有两条尾巴，通过诗织分享的视野，看到的是熟悉的凝实白雾，周边嵌着金光。 脑海中心思电转，她突然想起了猫又那时候的那只妖狐，不过那时候比眼前这一只小了好几圈，而且只有一条尾巴。 妖怪的修行需要漫长的岁月，应该不是同一只吧？ 神宫寺柊镜没有思考太多，眼下只要知道这妖怪没有恶意就行。 她只顿了一秒，前方有恶风袭来，顿时收回心神，紧握国光入道一心朝雾气砍过去。 诗织则牵着姐姐的手，不时往后看，她发现了那大妖怪的背上趴着一团青色雾气，心中担忧。 结果还没斩中，那深色雾气就被拖着焰尾的火焰砸中。 如同干柴遇到烈火，整团雾气剧烈燃烧起来，哪怕是阻隔视线的白雾也能隐约看到氤氲成一团的橙红光芒。 神宫寺柊镜于是重新摆出下段式，警惕地环顾四周，赫然发现数十只妖魔似乎已经尽数被眼前这大妖怪诛杀了。 还有一章。 第162章 我是火车王！ 这大妖怪回头看了一眼，数米长的身躯稍微俯身蓄力，身形优雅，一跃数十米的距离，直接跳到神宫寺柊镜面前。 它低下头似乎在俯视自己，随后又看了一眼背后的那一团小小的青色雾气。 意味不言自明。 神宫寺柊镜沉默一会儿。 若不是这妖怪，哪怕有诗织的帮忙，自己恐怕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才能战胜这些妖魔。 而白雾中却不知还有多少妖魔在窥伺。 如果想保护诗织、香织不受伤害，大概只有相信它了。 这妖怪与东野瑜的气息很像，应该是有很深的关系，或许是式神？ 可他本人去哪儿了？ 神宫寺柊镜心中疑惑，没有香织、诗织的天赋辅助，他要怎么洞察迷雾中的危险。 不过既然他选择这么做，那也只能相信了。 在少女眼中，东野瑜虽然贪财、脱线，但目前来说，在大事上从来没有掉链子过。 不管是对朋友还是对明日见，是个颇具忠义的男人。 神宫寺柊镜想到这里不再迟疑，抱起诗织轻盈跃上大妖怪的背后，触感柔和。 这妖怪的毛很长，比一般的犬科妖怪还要长不少，就好像是缅因猫和狸花猫的差别。 毛很柔顺，坐在它身上就像是窝进了一张满是绒毛的大床。 两人爬到东野瑜背上后便紧抓着他修长柔顺的毛发，似乎是家族传统，她们都把他的毛缠在手上好几圈。 别在这种地方心有灵犀啊！ 以后我背上要是毛秃了，你们就等着福报吧。 还有造成这一切的宇田英树，等着，没你好果汁吃！ 东野瑜衔着太刀在心中吐槽着，背着一大两小三个女孩，环顾四周白茫茫一片，发现不远处又有数十团深色雾气浮现。 杀不完么？ 东野瑜观察一会儿，看着不断靠近的妖魔，回想刚才，突然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这些妖魔似乎大体都是从同一个方向过来的。 这是不是意味着那个方向就是出口？ 当然，也可能是妖魔的老巢。 不过不管是妖魔老巢还是出口，对东野瑜来说都可以接受。 找到老巢看情况要是打不过，立马摇旗召雷，天庭那边如果看这里妖魔聚集，说不定还多赏几道雷。 找到出口那更好，还省了妖雷旗。 很快确定好路线，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妖魔出现的方向横冲直撞过去，耳边是呼啸的狂风，身体则化作横扫森林的飓风。 害虫！！！ 路上不管是遇到树木还是妖魔，都是摧枯拉朽般一头创过去。 一时间树木折断、恶徒受伤。 如果白雾散去，就能看到东野瑜如同一辆坦克，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直接开出一条笔直的林间大道。 说实话，有点爽。 东野瑜心中莫名想起自己前世玩过的一个卡牌类游戏中一张卡牌的台词。 “我是火车王！！！！” 前世我被泥头车创，这一世，我来当泥头车！ 你说我是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把别人的伞也给撕了？ 太肤浅了。 这是妖魔们的福报，他们再也不用背负业障担惊受怕苦苦修炼了，被我创去异世界当黄毛降临者岂不美哉？ 什么？你要去那什么提瓦特当摄像头？ 那的确是个美丽的世界，而且随便吃人，不用怕，没问题的，大胆吃！放心吃！ 会有伟大的神明原谅你们，不过从零开始入坑可不太容易，你问我要攻略？ 诶！我这里刚好有一个满级黄毛，攻略都不需要看，穿过去可以直接他吗吃吃吃吃吃！吃完就去他吗教令院睡大觉赎罪！ 完事儿你们的灵魂还是高洁的，还能当勇者，安心去吧，那是妖魔的伊甸园。 也不知给异世界女神增了多少业绩、创了多远，路上东野瑜偶尔会担心自己背上的毛——那仨姐妹死命拽，还越拽越紧。 疼倒是不疼，就像人的头发上挂了一个小发卡的感觉。 应该不至于掉毛吧？ 前方稍显灰色的白雾好像蔓延到了世界尽头，无论自己怎么跑也无法抵达彼岸的感觉难免让人有些烦躁、挫败和自我怀疑。 我是不是找错方向了？ 东野瑜心中狐疑地想到。 就在这时，如同穿越一道屏障，或者戳破一个泡沫。 眼前无穷无尽的白雾突然被一副瑰丽梦幻的景象取代，澄碧无云的天空显得有些朦胧，挂着一颗拖着十字星芒的太阳，阳光很亮也很温暖，视线中似乎加了一层电影质感的滤镜。 放眼所及是无穷无尽桃林，粉白的桃花挂满枝头，一些花瓣上似乎还挂着晶莹的露水，闪烁着熠熠光斑。 感官也全部都恢复，听觉、视觉、嗅觉在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开始了全功率工作。 这是一种神奇的感觉，映入眼帘的色彩比以往更缤纷艳丽，草木花朵的芬芳纷至沓来。 清风在桃林中穿行而过，沾湿着花朵的芬芳，林海响起如同浪潮般的声音，又像是某位存在的咏叹。 眼前这一幕再加上突然恢复的五感，让东野瑜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神宫寺柊镜做了个深呼吸，迅速直起身，扔出几张纸人，白色的简陋纸人灵巧迅速地在林间穿梭，她本人则警惕地观察周围。 诗织趴在东野瑜背上紧闭双眼，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恐怖中回过神来。 坐在最前方，酷爱拍照的香织恢复视线的第一时间没有去看那美景，而是好奇地低头观察着身下的大狐狸。 现在可以确定是大狐狸了。 这只大狐狸体型很大，也就比今天坐的那辆旅游大巴车小一些，纯白澄净的毛发在阳光底下泛着淡淡的金辉，如同天衣般漂浮而起，给人一种圣洁的感觉，屁股后面有两条大尾巴，棉花糖云朵般蓬松，像极了传说中的御前稻荷。 不过据说御前稻荷是四条尾巴，这只大狐狸才两条尾巴，不过也很厉害了！ 香织这样想着，发现它似乎在发呆。 于是悄悄往前面蹭，直到坐到它脖子上，伸手扯了扯脖子上的毛。 沉浸在仙乡美景中的东野瑜被唤醒。 回头一看，发现是香织，于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香织招了招手，让他靠近一些，东野瑜愣了一秒，偏过头，将耳朵凑过去。 香织抓着东野瑜毛茸茸的耳朵，靠近耳语道：“大狐狸妖怪，你是东野尼桑吗？” 这是昨天剩余没更的两千字，我又多写了三百字。兄弟萌来点票票吧，熬夜熬出好几个口腔溃疡，痛哭惹qaq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63章 你好香，让我摸摸 声音清脆，甜甜的，气息轻轻撩动耳朵里面的毛，让东野瑜觉得有些发痒，不过话语的内容就不那么甜了。 香织这丫头多少有点没礼貌。 如果是御子，她肯定会这样说：“狐狸先生，我是御子，请问我们曾经有见过面吗？奶奶做了油豆腐，你要吃吗？” 唉，想念御子的第二天，萝莉和萝莉亦有差距啊。 东野瑜心中感叹，神色严肃地说道：“我不是东野瑜大人。我是他的式神，你可以叫我阿鱼。” 这声音除了变得庄严沉肃，自带混响之外，和自己原本的声音几乎没什么区别。 连警惕周围的神宫寺柊镜也诧异地看过来，诗织似乎依然像是鸵鸟一般把脑袋埋在毛里两耳不闻毛外事。 “真的？” 香织那可爱的小脸上满是狐疑，一副你不要看我是国中生就觉得好骗的样子，小手下意识给东野瑜的耳朵顺毛，倒映着粉嫩桃花的晶莹眼眸看向有些圆圆的大狐狸耳朵，莫名有想揪一下的冲动。 不过目光落到那张长满利齿的狐狸嘴上，又害怕他咬自己，灵眸转了转，有些娇憨地说道：“可是你的声音和东野尼桑很像诶。” “我被东野大人收为式神的时候还不会说话。”东野瑜解释道。 一些式神的确会学习主人的声音，甚至幻形的对象也是主人。 不过 神宫寺柊镜一边留意周边桃林的情况，一边观察着眼前这只大狐狸妖怪，如镜湖般澄澈剔透的墨玉眼瞳落在他嘴里衔着的刀上，黛眉微微挑起。 在危险的地方连佩刀都不带就走？ “虽然是有这个说法，可妈妈说狐狸都会骗人的。”香织眨了眨眼睛。 “诽谤！这绝对是诽谤！” “人类的骗子也很多，难道我能说人类都会骗人吗？我觉得不是这样的，比如香织小姐你就是个很诚实的孩子。” “更何况，退一万步说，就算狐狸会骗人，御前稻荷却不会，神明不会接受骗子神使，我虽然还不是御前稻荷，但那是我的目标。” 东野瑜认真地说道，其实自己既不准备当御前稻荷给稻荷神看大门，也不知道神明敕封神使的规格。 自己修仙的，又有系统，大道近在咫尺，跑去当神使？ 就算稻荷神是金发碧眼兽耳童颜巨乳富婆小萝莉也不行。 瞎掰骗小孩的罢了。 趴在东野瑜背上的诗织闻言，像是刚刚睡醒那样在东野瑜背上钻了钻，咕哝地说了句：“阿鱼你好香。” 说着揉着眼睛坐起身，轻声说道：“妈妈说骗人的狐狸被摸耳朵的时候会哭出来，阿鱼你让我们摸一下就能证明了。” “姐姐说的没错。”香织甜甜的笑着，如月牙儿般弯弯的灵眸闪闪发光。 这燕国地图属实有点短了。 “少来。”东野瑜侧脸白了她们一眼，学着她们的语气：“我妈妈也说狐狸耳朵不是谁都能摸的，没得谈。” “那你就是心虚，你肯定是东野尼桑变得。” “我要是能化形，还会当式神？我直接占山为王，不比当式神快活？” 东野瑜有些无语，目光则落到一直没说话在盯着自己看的神宫寺柊镜身上。 留着姬发式的少女脸上没什么表情，黛眉稍稍有些皱起，肯定是因为担心周围有危险，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瞳中也看不出什么动静，只是搭配上这张平静泠然的脸，让狐狸莫名有些心虚。 她难道是发现不对劲了？ 自己的化形术天衣无缝，唯一的破绽就是嘴里的剑了，毕竟哪有除妖师单独行动不带武器的。 可没办法，自己总不能把澄明一文字长光丢白雾里吧？这丢了能找到就有鬼了。 这样下去不太行，跟她们相处越久破绽越多，得找机会变回去，可我的衣服. 东野瑜想了想自己变回人形后没穿衣服的样子，抽了抽嘴角，还是徐徐图之从长计议吧。 “那就让我们摸耳朵！” 两个小丫头趴在东野瑜脖子上想要伸手，东野瑜抖了抖，抬起脑袋。 “哎呀！” 两人滚作一团，顺着脖子滑到背上了，紧抓着狐狸毛才勉强没掉下去，好容易爬上去，坐在狐狸背上，微微鼓起小脸，很不高兴的样子。 东野瑜回头看了一眼，想笑，不过看着这俩丫头那还满是稚气的小脸又沉默下来。 同龄人这时候要么在外面逛街，要么在家里化妆打扮或者逛网上的购物商店，也有的完全安心地坐在开着空调安全、充实的补习班里燃烧青春、拼搏前途。 而香织诗织两人小小年纪却要面对危险的妖魔，东野瑜的心又软了下来，犹豫一秒，正要答应、 神宫寺柊镜用剑鞘轻轻磕了下两人的脑袋：“别胡闹了。” “痛！” 香织诗织捂着脑袋揉了揉，抿起小嘴，随后将注意力放到周围，惊叹着环顾一会儿后才倏然想起什么，有些着急起来。 她们先是害怕地看了眼身后的白雾，犹豫一秒，但又实在担心，于是小声问道：“阿鱼，我们去找爸爸妈妈吗？” 神宫寺柊镜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浓稠的白雾。 透过桃花缝隙能看到这白雾接天连地，如同横断世界的帷幕，又像是世界尽头。 是只存在于幻想和ai绘画中的景象，一堵由白雾组成从无穷高处垂落的叹息之壁，白雾与外面的世界泾渭分明，神识探过去宛如泥牛入海，什么也感知不到。 好不容易创出来，肯定是不能回去的，自己不能保证进去以后还能完全保护这俩丫头的安危。 东野瑜沉默下来，毕竟自己刚才化成原形光是跑都不知道跑了多久，现在回去找其他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谁知道这白雾是不是随机传送？ 神宫寺柊镜大概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思考两秒，摇摇头。 “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找到，是否会迷失在雾中，大伯、大伯母修为高深，还有式神帮忙，如果他们都.那我们去也没什么用。” 说着，轻轻摸了摸两人的脑袋：“我和阿鱼要先保证你们的安全才行，先探查一下周围，找找出口吧。” 香织诗织微微抿起小嘴，低着脑袋，轻轻“嗯。”了一声，没说别的什么。 只能说神宫寺柊镜还是冷静的，东野瑜就怕她也跟着起哄要回去，到时候自己只能强行带她们三个走。 只是那样未免有些难看。 “这里灵气比外面浓郁很多，应该就是那什么仙乡了，抓紧，我上树看看。” 东野瑜说着，挑选了一个树干粗壮的大桃树，在平地助跑，然后踩在树干上接连蹬跳最后纵身一跃。 噗！ 将头顶枝桠交织在一起编织成繁茂桃花穹顶的树冠撞破一个大洞，离地数十米，借着滞空的短暂时间，仙乡的景色尽收眼底。 仙乡所处的位置像是在一片庞大的平原，比之前在公路上眺望的桃林平原更宽广无数倍，一眼望去全都是开满桃花的桃树。 不过远方有开垦的农田，大概就是狸五郎等人口中的狸乡。 东野瑜甚至能凭借敏锐地视力看到在田里劳作的穿着农民服装的.狸猫？ 大概是狸猫吧，隔得太远，即便是自己看着也有些模糊。 更远的地方有一片大湖，所占据的范围已经超过了视野的极限，除非能再站高一些，否则看不清。 湖中央伫立着一座比寻常天守阁还要宏伟的鸟居。 这座鸟居被漆成红色，看起来像是木制结构，挂着铃铛、连接绳，横亘在平原中央。 或许就是那位菱泽水神的府邸？ 东野瑜心中想着，坠落下去。 哗啦啦！ 再次撞断一些桃枝，平稳着陆。 香织诗织呸呸地拍下身上沾上的桃花，同时把一些卡在东野瑜毛上的树枝取下来扔掉。 “香织小姐，诗织小姐，谢谢。放心好了，神宫寺先生身边有不少修为高深的除妖师，区区妖魔奈何不了他们的。” 东野瑜见两人情绪低落，安慰她们一句，随后向神宫寺柊镜说起自己的猜测。 “神宫寺小姐，刚才你看到了吗？我感觉这里应该就是桃之乡，而那边被开垦的农田是传说中的狸乡，我看到有狸猫在田里插秧。” “你来过这里？”神宫寺柊镜询问道。 “没有，不过我认识狸乡的人，先前我和东野大人去妖市的时候看到了狸乡的狸猫们，他们在妖市寻找有实力的大妖怪，想请他们回这里帮助他们诛杀妖魔。” “妖魔？” “嗯，不仅外界的凡人受到了侵害，连仙乡中的狸猫也没能幸免。” “是刚才在白雾里的那些？” “不清楚，或许是，又或许不是。”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里，沉思片刻：“狸乡的狸猫们肯定知道离开仙乡的办法，他们对人类的态度怎么样？” 东野瑜回想了一下那些狸猫的交谈，摇摇头：“不清楚，不过妖怪大多对凡人都很警惕、排斥，我建议不要贸然接触。” “不能找你认识的那些狸猫询问吗？” “它们还在外界的菱泽神社那边，据说是晚上才会回仙乡。” “难道我们要等到晚上？” 这边距离狸乡有些距离，倒不如先去到狸乡周围等待。 东野瑜闻言，沉吟两秒：“或许我们可以先往那边走，我去找他们问问，你们找地方躲起来？” 神宫寺柊镜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交谈过后，东野瑜动身前往狸乡，伏下身子快速奔行，尽量避免撞坏这些树以免引来麻烦——白雾里面是没办法，但在真正的仙乡，还是要给菱泽水神一点面子的。 还有一章。在早上。 第164章 撒旦得把你纹在背后 前往狸乡的途中，东野瑜不时会从桃花林中跳起来，观察周围的情况，并确定自己没有迷失方向。 同时神识探查四周，以确保不会撞上其他妖怪。 香织诗织两人则趴在狐狸背上，在他起跳的时候会看向身后那仿佛天河落瀑般的白雾之墙。 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可爱小脸上满是担忧、迷茫。 她们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会在某一天这样突兀地离开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香织想到之前堂姐说要先保护好自己和姐姐的安全。 也许自己和姐姐厉害一些，阿鱼和堂姐就能去白雾里找爸爸妈妈了？ 香织沉默一会儿，想起自己和姐姐修炼总是偷懒，心里莫名有一种难以压抑的怒气。 “都怪你平时修炼偷懒！”她开始指责姐姐。 诗织愣住了，生气地说道：“明明是你偷懒，你拉着我一起睡懒觉！” “你修炼的时候发呆！” “你修炼的时候涂美甲！” 两人在东野瑜背上就互相掐了起来。 都什么时候了还胡闹？！ 神宫寺柊镜见此皱起黛眉，召回纸人，数十张纸人连成两条锁链，干净利落地将两人捆了起来，分别拴在东野瑜身体两侧的毛上，嘴也被堵住。 这样教育能行吗？对小孩子还是要讲道理的吧 奔跑中的东野瑜缓缓停下脚步，想了想，向鲤鱼打挺般不断挣扎地香织诗织问道。 “认真修炼自然是正确的，但你们如果认为神宫寺先生他们下落不明全是你们不努力修炼的问题，那就太过傲慢了。” “神宫寺小姐的修为在同龄人中已经算佼佼者了，但在面对那些妖魔的时候依然双拳难敌四手，你觉得你们努力修炼会比她更强吗？” “事实上，就算再多两个神宫寺柊镜，依然无济于事。这里是神明的地盘，凡人也是有极限的，不要责怪自己。” 两人闻言沉默一会儿，停止了挣扎，颇为泄气地低着头，四肢也耷拉下来。 神宫寺柊镜有些意外地看了东野瑜一眼，倒没想到这大狐狸妖怪也会安慰人。 她看向自己的两个堂妹，轻声说道：“不准再吵。” 见她们点头答应，方才施法让纸人捆着她们回到东野瑜的背上。 纸人松开她们，又飞入林中。 香织和诗织揉揉被勒得不舒服的地方，悄悄瞪了表姐一眼，中途视线有接触。 “都怪你！” 哼了一声，又转过头去，不搭理对方。 诗织独自生了一会儿闷气，不想理堂姐和妹妹，转而看向东野瑜：“阿鱼你是怎么修炼到这么厉害的？” “神州有句古话，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是描述戏剧演员的，对修行者来说也同样适用。我现在实力不错吧？” 香织凑过来插嘴：“嗯！刚才阿鱼好厉害，随便一爪都能诛杀一只妖魔！” “苦修二百年换的。” 东野瑜平静地说出了让两个丫头愕然的数字。 哪有二百年？！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句话嘴角微微抽了抽，这满嘴跑火车的习惯怎么跟东野瑜是一模一样的。 不像什么好狐狸。 她心中甚至有些怀疑这狐狸就是东野瑜了，但又觉得不合理。 能不被人看出来的变身只有那种传说级别的大妖怪才会，不管是东野瑜还是眼前这大狐狸都远远不够格。 东野瑜没有注意到神宫寺柊镜的目光，看着香织和诗织非常认真的说道。 “但如果没有你们，即便是我，也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从那白雾里走出来。” “这么说，我们也帮上忙了，没有拖后腿？” 香织和诗织睁着大眼睛注视着东野瑜，露出期待的表情。 “当然，不然你问你们堂姐，如果没有你们，她的处境是不是会更差。” 两人转头看向神宫寺柊镜，少女瞥了眼她们，微微点头：“没有你们的天赋，我的处境的确会更危险一些，但并非完全没有对敌手段。” 香织和诗织得到肯定后脸上虽然依旧带着对父母的担忧，但却没有那么自责了。 东野瑜微微一笑，“抓紧咯！” 呼！ 狐狸猛地向前窜出去，大风迎面打过来，两个少女惊叫一声，埋头躲在狐狸毛里。 大约全速奔跑了十来分钟的样子，东野瑜找到了一条被人为开辟出来的大路。 顺着大路继续往前奔行，又过了十来分钟，东野瑜突然嗅到前方数公里外有狸猫妖怪的气味，于是停在原地。 “阿鱼，怎么停下来了？”香织和诗织好奇地问道。 “嘘，前面有狸猫妖怪，应该是快要靠近狸乡了。神宫寺小姐，我们凑近过去观察一下？” 东野瑜看向神宫寺柊镜，询问她的意见。 少女微微颔首，沉思两秒：“要不要抓一只狸猫妖怪拷问情报？” ？ 无辜的狸猫你也拷问？撒旦都得把你纹在背后。 不过这提议倒的确. 东野瑜想了想，说道：“如果有机会不打草惊蛇的话，倒是可以，不过到时候你们用符咒躲起来，我来问。” 神宫寺柊镜微微颔首，放出去探路的纸人陆续回归，自动钻入她的运动服口袋里。 东野瑜放轻脚步继续赶路，背上的三个女孩非常安静地躲进了自己修长的狐狸毛里。 没多久，东野瑜望到不远处桃林之外有别样的景色，凑近过去，躲在一片隐蔽的灌木里，只露出眼睛观察。 桃林之外豁然开郎。 土地平整，开垦有数千亩良田，屋舍俨然，建筑风格是传统和风，蓄有鱼塘，各家房屋前后种有小片竹林、桑树。 一条不大不小的河在村前流过，河边建有一座水车磨坊，河水的源头便是那片几乎像是内海的大湖。 田埂上有不少穿着简朴吴服的小狸猫妖怪拎着食盒奔跑，也有一些个头不大的拎着秧苗传递。 成年男性狸猫妖怪则站在田中高兴地又唱又跳，有妖怪吹笛，有妖怪敲鼓并用公鸭似的声音唱着乡间的插秧歌。 乍一听有些难听，但越听越觉得很有节奏感。 还有的用幻术变化成彩旗、达摩不倒翁的狸猫妖怪，甚至有的把自己挂在旗杆上当鲤鱼旗，这些大概是气氛组。 其他壮年男性狸猫妖怪也在工作，要么挑着担子背特殊调制过肥力满满的泥土，要么用耙子在水田里来回将水下的泥土铺平整。 戴着斗笠的母狸猫妖怪们伴随着鼓声躬身插秧，偶尔和声，行动整齐。 大概是因为在仙乡的缘故，他们都没有使用幻术，全都是人型狸猫的模样。 在田亩中工作的狸猫妖怪很多，粗数之下，恐怕有近千，各司其职。 远远看去，有一种秩序井然的感觉，完全一派江户时期岛国乡村春耕的忙碌景象。 东野瑜看着眼前这一幕，感觉到了一种割裂、不真实的感觉。 前不久自己还和背上三个少女一起在白雾里与妖魔厮杀，狸五郎他们在妖市里苦苦哀求大妖怪们的垂怜。 而这些狸猫妖怪们却像是不受影响似的继续欢笑劳作。 就像是一群狸猫妖怪站在一个看似乐土，底下却酝酿着岩浆的即将爆发的火山口上毫无知觉地跳舞。 真是怪异。 东野瑜微微皱起眉头，随后开始挑选幸运儿。 目光在水田中扫视几遍，下意识算了算。 按照这些工作的狸猫妖怪人数来看，这狸乡少说有几百户居民，算是大型村落。 按古代一户五亩田来算，倒也算是富庶。 这里又是仙乡，应该少不了天材地宝，能解释为什么狸五郎他们能拿出那么多神钱来供奉大妖怪。 别看农民总是穿的灰扑扑的，蓬头垢面，但如果没有吸血鬼趴在他们身上压榨喝血，那他们积累的财富将会出乎人的意料。 神宫寺柊镜爬到东野瑜的脑后，趴在他的头顶，指了指前方不远处。 “看那里。” 东野瑜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从竹林出去，越过一条乡间土路就是农田，一个挥舞耙子、戴着斗笠的男性狸猫妖怪正在那里劳作。 好，就决定是你了！ 不过现在问题是怎么把他吸引过来，总不能自己冲出去掠狸猫吧？这可是神明的仙乡。 而且宇田英树把除妖师们都带入仙乡，想必是对这里有所了解，难保狸乡里没有他们的眼线。 东野瑜想了想，控制尾巴扰动灌木丛发出响声，又把一截尾巴露在外面。 那狸猫妖怪抬起头愣了一秒，擦了擦汗，又拧了拧被打湿的尾巴，手搭凉棚伸着脖子看向这边，发现露在灌木丛外像是狐狸的白尾巴。 白狐？！ 狸猫妖怪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白狐皮珍贵，剥了皮拿去妖市能换些灵酒了！ 吐了两口唾沫在手上，扛着耙子小心翼翼靠近过来。 见那尾巴一抖一抖就是不走，狸猫妖怪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且紧张。 “哈！” 他举起耙子用力砸下去，却见灌木丛里突然伸出来两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抱住他往里面拖。 狸猫妖怪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反应不及，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拖进了林子里。 通宵写出来的，兄弟萌来点票票，今天继续日六千！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65章 妖怪回乡 等回过神来，他发现自己正被一只大狐狸爪子按着胸口，就像是猫按住老鼠那样。 一颗比自己整个狸猫还大的狐狸脑袋正对着自己，灯笼般的琥珀色眼睛中倒映着自己恐惧的样子。 妖怪！ 狸猫妖怪张着嘴想要叫喊。 噌！ 大妖怪弹出爪子，眼看着大有一言不合就刺穿自己胸膛的打算。 “嘘——” 东野瑜示意他闭上嘴，狸猫妖怪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我问，你答，不然我吃了你！” 东野瑜见此，露出獠牙笑了笑：“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只是想问一些事” 霞山， 身着山伏的天狗酒藏独自盘坐在一颗桢楠古木的树冠顶部，山风将他手里拿着锦帕吹得飘动，却没有让他的眼睛变得纷乱，只是微微眯着眼睛细心地沾了点刀油，擦拭武器。 忽然，他突兀地停下手中的擦拭动作，浓密的白眉紧皱起来，抬起头，视线落到远方的桃林平原。 很快注意到一片升腾而起的白雾，神色凝重起来。 “仙乡恐怕有变故了。” 他迅速收起保养佩刀的器具，将两把刀依次挂回腰间，身后泛着金属光泽的乌羽翅张开。 呼！ 如同大鸟一般朝不远处的竹林飞过去，快到桃冬家的温泉旅店时收拢翅膀，落地姿态非常轻松写意，不过神态却很严肃。 他看了一眼竹林，七郎和獾千代二人正在那里进行模拟战，飞沙走石，大片金刚竹懒腰折断。 喜欢习练兵法的大妖怪经常会与水平相近的朋友进行模拟战，毕竟如果没有特别的机缘，大妖怪们的修行方法大同小异，都是熬年岁。 因此大把的闲暇时候，有妖怪习练战阵武技，有妖怪则醉心文学或者百艺。 要跟他们商量？ 酒藏思考片刻，摇摇头。 七郎沉默寡言没什么主见，獾千代倒是有主见，但基本都是鲁莽行事。 他默不作声地迈步进入狸乡温泉旅店的大门，绕着回廊走入庭院。 桃冬家的温泉旅店也有庭院，虽然不大，但被收拾打理得很精致。 足堪正像老农一般坐在把躺椅上摇晃，闭着眼睛很悠闲的样子。 似乎是发现眼前多了一片阴影，睁开眼睛，发现是酒藏，愣了一秒，立刻直起身来。 “出事了？” 酒藏神色凝重，从腰间取下一个棋子般的挂坠，扔出去便化作了一个华美的凳子，大马金刀地坐上去。 “先前我看到有一批除妖师去了仙乡那边的桃林，到刚才，桃林外围突然有白雾升起。” “雾？”足堪沉思两秒：“不会是雾隐吧？” “应该是。” “那是神明用来隔绝仙乡和现世的屏障，一般来说不会出现在现世中.” 足堪摸了摸光头，从躺椅上站起身：“我去让狸五郎和獾千代他们都到这边来，看看他们怎么说。” 足堪行动迅速，很快召集了狸猫和大妖怪们，并将刚才发生的事告知了他们。 三太郎、豆狸等年轻狸猫跪坐在和室外的走廊上旁听。 在得知仙乡有变故后，狸猫们叽叽喳喳议论起来，不少狸猫妖怪急的团团转。 “无礼！诸位大人都还在这里呢！” 狸五郎吹胡子瞪眼一巴掌一个让他们消停下来，然后躬着身子进入和室，向正坐在上首的六个大妖怪跪拜。 “诸位大人，此时事发突然，仙乡变故，乡人处于危难之中我们要不要提前出发？” 六位大妖怪互相对视一眼，都没什么意见，于是足堪点点头。 “提前出发也好，不过出发时间突然变动，东野阁下却没人去通知。” “少一个大妖怪也没什么吧？我獾千代以一当百。” 赤着上身的獾千代猛灌了自己一口灵酒，笑着说道，语气狂妄。 酒藏摇摇头：“东野阁下的修行时间虽然看上去不是很久，但有秘术在身，修行法门也实力恐怕不下于我，若他能来，把握更大一些。” 其他几个大妖怪没什么意见，不过也都是倾向于通知一下东野瑜。 这时，跪坐在走廊里的桃冬俯身土下座，大声喊道：“五郎叔，诸位大人，请让我去通知东野大人吧。” 狸猫妖怪们簇拥在土下座的狸猫少女身边七嘴八舌地说道。 “桃冬你跑不快，要不我去吧？” “人类世界很危险，要不多几个狸猫一起。” 跪坐在和室中的狸五郎犹豫片刻，见足堪和其他大妖怪没有要管的意思，便自己做了决定。 “也好，东野大人和桃冬你颇有渊源，你去通知最合适不过了。” “五郎叔，那我们——” “豆狸，三太郎狸，你们三个跟桃冬一起，其他狸猫跟我先回仙乡。” 狸五郎干净利落地做下决定，众妖合计过后，当即收拾行李。 狸猫们变回原型，是比寻常狸猫还要大一两倍的超大狸猫，个个脖子上挂着大包袱，朝桃林窜去。 “我也来！” 獾千代大笑着变作蜜獾，一马当先跑在狸猫们前头。 “小的们！跟我冲！” 年轻狸猫们热血沸腾地追随其后：“千代大人！” 足堪等人见此都无奈地笑着，这叫什么事，一只大蜜獾领着一堆狸猫冲锋？ “鲁莽的小子。” 酒藏摇摇头，从腰间取下一辆华丽的牛车模型，只有婴儿拳头大小。 但做工精致，连车窗上的雕花都精细入微，看起来就像是岛国古代达官贵人的座驾。 他向牛车吹了口气，扔出去，牛车迎风就涨，化作一辆几乎有普通和室那么大的华贵车驾，五妖依次登车。 牛车缓缓飞起，乘云而去。 桃冬和其他三个狸猫妖怪站在温泉旅店门口，朝着离去的众妖深深鞠躬=。 等到一切安静下来后，剩下的几个狸猫妖怪方才直起身。 三太郎狸等人急着回乡，迫不及待地变成大狸猫往前跑了一段路，见桃冬没跟上来，回头催促。 “桃冬，快跟上。” 桃冬回应一声，俯身化作一只身形不大的可爱狸猫，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温泉旅店，目光坚定。 父亲母亲，我一定会报仇的。 少女在心中说道，朝着小狸温泉酒店跑去。 还有一章四千字的，可能会晚一些。 第166章 神使——篠 小狸温泉酒店， 除妖师们离去后，本来就不多的客人彻底没了，服务员顿时清闲了下来，凑在一起坐到庭院的椅子上闲聊。 “早上那客人满是是血的回来，浴衣稀碎，腰间还挎着刀，给我吓一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从哪部剑戟片里走出来的浪人剑豪。” “阿仗，你后来推餐车去他的房间，看到了什么，能说说不？” 被称为阿仗的服务员一想到这里就来气。 “能看到什么？我只知道那客人很高很帅很能吃还很抠，亏我推了半天餐车，连一丁点小费都没给。” “大胆！居然敢在背后中伤东野大人——呜呜！” 正聊着，庭院靠近森林的院墙上突然钻出来一个梳着月代头的年轻人，穿着有些朴素破旧地吴服，看上去就像是历史课本里那些黑白照片里的农民。 外表有些粗莽，瞪着眼睛很生气的样子，举着树枝叫嚣着要抽打几个服务员。 这是怎么回事，在玩cosy？还是在拍tiktak捉弄人？ 几个服务员愣了一秒， “三太郎！” “你快别说了！” 一个年轻人从院墙后探出头，捂住他的嘴将他按下去，院墙后似乎还有几个人，隐约有挣扎的动静。 这年轻人穿着打扮倒是正常，白色短袖，长相普通，而且言辞很有礼貌。 他微笑着问道：“请问东野大先生住在这里吗？” “东野先生.那是谁？”其他两个服务员面面相觑。 “就是你们问的那个客人。” 阿仗解释道，他在送餐的时候听到了那位客人和一位穿着高档和服的美少女之间的交谈，从而得知了其姓氏。 说着，看向那趴在墙上的年轻人：“他好像和其他客人一起做旅游大巴去桃林了，这会儿应该到地方了吧。”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打扰了，谢谢！” 年轻人非常感激地点头道谢，消失在院墙之后。 “阿仗，这样不好吧？没经过客人同意就” 一个服务员皱起眉头，对他这样随意泄露客人隐私行踪的做法不太认同。 “嗨，能有什么事。”阿仗笑了笑，伸了个懒腰不怎么在意。 “反正我不准备在这儿干多久，等这个月工资发了就去东京闯荡，一直当服务员没什么意思，我要去更广阔的世界！” 就在这时，几人倏地听到院墙后有交谈的声音。 “桃冬，东野大人已经去桃林了。” “我们也回去吧？开启仙乡的大门需要准备仪式，如果跑的快一些，说不定能追上五郎叔他们。” “嗯。” 桃冬和三太郎狸几人商议片刻，准备马上前往桃林。 三个服务员坐在椅子上听着院墙后隐隐约约的窃窃私语，互相对视一眼，不会是小偷吧？ 他们悄悄走过去，跳起来扒着院墙忘外看，却只看见不远处有三只大得离谱的狸猫并一只小一些的狸猫结伴窜入山林中。 人呢？ 三人对视一眼，神色愕然。 仙乡， 东野瑜将躺在地上晕过去的农夫狸猫推到灌木丛外，咕噜噜，翻滚几下，躺到了土路上。 神宫寺她们没有露面，只要等晚上狸五郎他们回来，自己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出现了。 至于被受到惊吓的农夫认出来怎么办？ 自己只是问了些仙乡的正常问题，可以解释这样做的理由，也可以不解释。 这是属于大妖怪的权威。 东野瑜随后悄声来到神宫寺柊镜姐妹躲起来的地方——一颗大石头后面。 看向她们。 “神宫寺小姐，你准备怎么办？” 据刚才那自称狸猫妖怪称，寻常狸猫想离开仙乡得先通知狸乡中的长老，然后带上灯笼到村子里的神社中祭拜神明。 借助在拜殿中永不熄灭的神烛点亮灯笼，跟随灯笼的指引顺着大路——就是刚才来时看到的那条大路——走到白雾尽头。 神宫寺柊镜沉吟两秒：“先按照那狸猫妖怪的说法，送香织她们出去吧。” 香织诗织的天赋虽然很有用，但这仙乡颇为诡异，之后会出来什么谁都不知道。 继续在这里待下去只会越来越危险。 “非常理智的做法，不过我在想——” 东野瑜说着抬头看向神宫寺柊镜：“要不神宫寺小姐也一起走？我送你们。” “香织小姐、诗织小姐在外界需要人保护，目前来说不知道是宇田英树自己出了问题还是作为地头蛇的宇田家整个出了问题，因此外界不一定安全。” “出去以后我会一路护送你们去印西市车站，直到你们坐上前往东京的新干线，宇田英树应该不会想到有人能这么快离开仙乡，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你们最好乔装打扮一下。” “至于神宫寺先生他们，我和东野大人会尽力营救的。”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里，有些意外地看了狐狸一眼，先前满嘴跑火车，但到现在，她不得不承认，狐狸的安排的确是最稳妥的。 少女沉思起来，先前慌忙之下来不及想，但到现在，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宇田英树为什么背叛？桃乡町这边游客频繁失踪和他有没有关系？他是和妖魔为伍了？宇田家呢？ 还有很多信息等待填补，但神宫寺柊镜下意识感觉这次的事件恐怕远比想象中要严重得多。 “你自己一个人能行吗？”她问道。 东野瑜想了想，微微摇头：“我不清楚。” “狸猫妖怪们供奉了六位大妖怪，准备与祸乱仙乡的妖魔大战，估计不是今晚就是明天。” “暂时不知道要对付的妖魔是否就是白雾中的那些，但能让狸猫们一次性请七位大妖怪，我想应该不是那些修为低微的妖魔。” “到时候打起来，结果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他说完，气氛一时间沉默下来。 一旁的香织、诗织听说这里之后会变得很危险，抬起小脑袋，“阿鱼不一起走吗？” “我走了，神宫寺先生他们怎么办？就算他们没遭到妖魔袭击，但说不定会迷失在仙乡中，需要有人告诉他们离开的办法。” “而且我与狸猫们约好了，要和其他六位大妖怪一起帮他们斩杀妖魔，男狐狸顶天立地，不可言而无信。” 香织和诗织听到这里，想到自己父母现在生死未卜，的确需要人寻找救援，沉默下来。 可这里又这么危险，大狐狸阿鱼留下来如果遇害怎么办？ 两位少女心中有些烦闷和内疚，紧接着想起东野瑜还不知所踪，转而问道。 “那东野尼桑呢？” 算你们两个有良心，还知道我。 东野瑜露出骄傲的笑容，自吹自擂起来。 “东野大人应该是去寻找其他除妖师了，他修为高深，有超强力法宝，即便是神明在他面前搞不好也会被弄得灰头土脸，不用担心他。” “东野尼桑竟然这么厉害？” 香织和诗织惊讶地看向自己的堂姐。 神宫寺柊镜想起先前在那位名叫樱田和歌子的老妇人家中的所见所闻，点点头。 “东野同学的传承应该是来自神州那边，据说部分神州修行者的祖师有在神州神界担任仙官，一些出色的后辈会得到祖师的赠予。” “仙官？” “你们可以理解为神明。” “东野尼桑得到过神明的赠予？！” “可以这么理解。” 两个小丫头听到这里肃然起敬，放心了许多。 真有天庭？ 东野瑜在一旁听着有些讶异，不过想到岛国这边高天原、国津神都有，那神州有天庭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好了，时间不等人，待会儿.” 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接着又商量了一会儿等下该怎么办。 东野瑜本想自己去偷灯笼，但被神宫寺柊镜以不能变小，目标太大容易引起注意为由否决了。 最后决定由神宫寺柊镜去偷灯笼借神火。 东野瑜和香织诗织两人一狐则躲在外面接应，如果一切顺利就按原计划执行，如果出现突发情况，东野瑜就直接跳出来！ 商议完毕后，三人又爬到大狐狸背上，东野瑜背着她们一路潜行，直接去往狸乡的神社。 据那狸猫妖怪说，狸追长老担任神社的神官，白天一般都会在神社里面，离开仙乡要用的灯笼也都在神社里。 四人抵达狸乡神社后的树林，这里的神社也叫菱泽神社，供奉的应该也是菱泽水神。 这时候正是春耕的时候，神社里只有狸追一人。 东野瑜躲在树林里观察不远处穿着狩衣，拿着扫把扫地的老狸猫。 这是一只颇为年迈的狸猫，白色的眉毛垂落在脸颊两边，脸上的胡须浓密且长，像是圣诞老人，浑身上下的毛都是枯萎灰白的，佝偻着身体，行动迟缓。 不过修为倒是比一般狸猫要高深许多。 当然，也就是蚊子和大一点蚊子的区别。 东野瑜看了一会儿，感觉安全，压低声音说道。 “那应该就是狸追，我来吸引他的注意，神宫寺小姐你去拿灯笼。” “嗯，你们小心。” 神宫寺柊镜点点头，在自己和东野瑜身上各自贴了一张可以收敛气息的符咒，弓着身子，悄悄向神社潜行。 东野瑜背着香织、诗织两个挂件去到另一边，使劲敲着神社的院墙。 狸追听到动静有些诧异地看了一眼拜殿，沉默一会儿，方才分清声音来源似的，那好像是闭上了的眼睛稍稍睁大一些，抬起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谁啊？” 说着将扫把放到拜殿栏杆旁，往东野瑜的那边走过去。 神社不大，神宫寺柊镜寻找了一会儿，在拜殿不远处的一个小屋子里发现了堆被妥善放置的提灯。 外形是传统的日式提灯造型，蒙着一层红色的纸，上面用汉字写着‘貉’，灯里有一根白蜡烛，看上去像是从乡间商店里批发的那种。 拿到提灯后，少女如猫一般灵敏且悄无声息地钻入拜殿。 拜殿中什么都没有供奉，只有一根红色大蜡烛在中央安静地燃烧，明亮的光芒将拜殿内照得通明，凝固的烛泪几乎要将基座完全淹没。 应该就是这个了。 她不准备浪费时间，翻过拜殿正门的栏杆，提着灯笼就要去借火。 “居然有老鼠跑进来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神宫寺柊镜的身体略微僵硬起来，像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乍一听很儒雅温柔，即便是说这话，也只是略微苦恼的样子。 神宫寺柊镜放下提灯，一只手紧握国光入道一心，转头看去。 一个男人正站在拜殿外的走廊上。 他身材修长，外貌阴柔俊美，穿着神使的装束，上身是象征神圣的白色大袖着物，下身则穿着灰色的跨，腰间悬挂一柄力量强大的太刀。 他说着看向另一个方向，眉头紧皱：“竟然有这么多老鼠，还有一只野狐狸？仙乡真是越来越堕落了。” 语气像是一般人在家打扫卫生，突然发现有蟑螂时的那种苦恼。 随后看向神宫寺柊镜，表情像是在看一只蝼蚁，声音冷漠。 “我乃菱泽水神座下神使，篠。凡人，你们与妖魔为伍，擅闯仙乡，又冒犯神明，可知罪？” 神宫寺柊镜松开握刀的手，认真解释。 “我们是宗教文科省派遣到桃乡町除妖的除妖师，遭到奸人偷袭，误入仙乡，并非有意闯进来的。” “那位妖怪是其中一位除妖师的式神，并非妖魔。” 说着又请求道：“尊驾既然是菱泽水神大人的神使，神通广大，稍微一查就能明白事情原委，可否帮我们斩杀妖魔，抓捕叛徒？” “等任务完成，我们回到东京，会请宗教文科省的官员去往出云大社给尊驾上报功劳。” 她说着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个男人，手放在随时可以拔刀的位置，心中的防备丝毫没有放松。 眼前这位自称神使的男人修为深不可测，比一般的大妖怪给人的压迫感还要强很多。 而且这位神使似乎来者不善。 自称篠的神使像是听不到神宫寺柊镜的话，叹息一声，手指轻轻在刀柄上摩挲。 “冒犯神明，是死罪。” 说着，握住刀柄，看向少女：“跪下吧，我或许可以让你这蝼蚁多活一段时间。” 神宫寺柊镜见此神色严肃起来，微微抿起小嘴，缓缓拔刀，摆出中段式。 “我不会束手就擒的。” 篠点点头，正要拔刀击杀眼前的少女。 就在这时，他突然微微侧过脸，看向左侧有些意外——那只大狐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距离自己数米的距离。 又通宵了，唉，作息感觉是正常不了了，眼睛快睁不开了，向兄弟萌求点月票，晚上见。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70章 白狐？定叫他有来无回。 我超，这么快？ 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在这里，叫出自己的名字，岂不是露馅了？ 到时候神宫寺柊镜要是发现自己是妖怪，纠缠不休，那自己大概只能隐姓埋名转学了。 东野瑜瞥了眼身上的三个少女，当时就汗流浃背了，琥珀色狐狸眼睛微微眯起来，不动声色地说道。 “香织小姐、诗织小姐，还有神宫寺小姐，你们先下来一下。我与那些大妖怪有旧，这就去见一下他们，顺便说说仙乡发生的事，看看是否有转机。” 香织和诗织一听是和救自己父母有关，连忙擦擦眼睛，乖乖从他身上下来滑下来。 香织踮起脚，轻轻摸了摸东野瑜秃掉的那一块毛，诗织则扑在东野瑜肚子上，绵密蓬松的狐狸毛中传出来少女闷闷的声音。 “阿鱼，如果，如果——” “如果实在危险，就请先保护好自己。” 香织的眼眸中雨雾缭绕，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失去父母对小孩子的影响相当大，有时候甚至能改变人的性格，即便是过去娇生惯养有些胡闹的两人也变得能为他人着想了么？ 只是小小年纪就要被迫与至亲生离死别，却是有些太过残酷了. 东野瑜心下怜惜，用像是白云般蓬松的尾巴蹭了蹭两人，自信地说道：“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就算打不过，东野大人来想办法。” 神宫寺柊镜平静地注视了一会儿东野瑜，纤细白皙得柔荑下意识朝着那毛茸茸的大狐狸耳朵伸了伸。 倏地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家的宠物，这才停下来，翻身跳下狐狸背，轻声道：“拜托你和东野同学了。” 说罢，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样的恩情，神宫寺家会铭记于心的。” “不用记住，我家东野大人一直在抱怨赏金只有二十万円的事，如果事成之后，能上调一下就好了。”狐狸看了一眼少女，叹息道。 神宫寺柊镜沉思两秒：“这次的事件远超预估，如果能顺利解决，赏金肯定会增加。就算事不可为，只有我们几个离开，神宫寺家也会给予东野同学不菲的酬谢金。” “如此我就为东野大人感到放心了。” 大狐狸站起身，心中盘算着能有多少钱，到时候寄回孤儿院，孩子们的餐盘上肯定会多出不少好吃的。 想到这里，东野瑜咧嘴一笑，纵身腾跃掀起一阵大风，横跨数十米，径直跳出神社院墙，奔着妖气冲天的方向而去。 没跑多久远远望见冲在最前面扛着野太刀大笑着的獾千代，他见东野瑜从神社那边过来，有些惊讶。 “狐狸，你怎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我是因为被投靠妖魔的除妖师暗算，不小心闯入仙乡。” 东野瑜停下来，望了远处走在田梗上的一行人，问道：“你们怎么提早出发了？” 獾千代挠挠头，“酒藏他们发现桃林这边出问题了，商量过后就决定提前出发。他们还派了几只小狸猫去通知你，后来那些小狸猫又回来，说你跟着那些凡人除妖师来桃林这边了。” 果然是我猜测的这样。 东野瑜闻言点点头，然后叮嘱道：“现在我和三个凡人除妖师在一起，她们不知道我的人类形态其实是妖怪化形的，以为我现在的样子是人类形态的式神。” “所以还请你到时候称呼我的话，就叫我阿鱼，不要称呼东野。” “我需要隐瞒自己的妖怪身份才能在人类社会立足，麻烦你和其他狸猫妖怪说说这件事，完事儿请你喝酒。务必不要走漏消息，我花了将近二十年才混入人类社会，如果功亏一篑，我会很生气，这是很大的仇怨。” 东野瑜神色很认真，声音也很严肃。 獾千代原本还有些不在意，听东野瑜说完，神色也认真起来：“放心好了，我獾千代修行几百年，历来以信义为妖所称道，必不辱使命！” 他虽然不理解东野瑜为什么一定要到人类社会生活修行，但他既然信任自己，那自己也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而且大妖怪说会结很大的仇怨，那基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了，没有妖怪会不放在心上。 “小的们，都听到了吗？以后要叫狐狸阿鱼大人！” 獾千代朝身后跟着的一众年轻力壮的狸猫妖怪吼道，狸猫妖怪们大声呼应。 “嗨！獾千代大人！阿鱼大人！” 东野瑜扫视一圈，见狸猫妖怪们纷纷俯首，微微颔首，“拜托诸位了，我去找酒藏他们说说。” 说罢，拖着两条白色云絮般的大尾巴，朝着田埂飞速而去。 “诶，你刚才，‘被投靠妖魔的除妖师暗算？’是什么意思？” 獾千代追了几步，狐狸却头也不回，他看一眼不远处的狸乡神社，有些烦恼地挠了挠被稻草束着的发髻，叼着根狗尾巴草，朝着东野瑜追赶过去。 田埂上， 桃冬正跟在一众狸猫妖怪的队列里，狸五郎走在前头和几个机灵的狸猫妖怪服侍那六位大妖怪。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可服侍的，只是追随在他们左右，这些大妖怪看上去都很随和，哪怕是那位天狗大人也只是板着脸到处观察而已。 不知道东野大人怎么样了。 狸猫少女心中有些担忧。 如果没有人引领，哪怕是大妖怪也会迷失在仙乡外围的浓雾中。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乱声，桃冬偶然间听到有人在说东野大人的事，连忙询问。 这才知道，东野大人有令，以后要叫他阿鱼大人。 狸猫少女连忙踮起脚，看到不远处那属于白狐的轮廓方才放下心来，想要凑上去，但自己和他之间隔着太多狸猫、大妖怪，怎么挤也挤不过去。 桃冬有些着急，也有些不解。 东野大人为什么要让我们更改称呼？ 就在这时，桃冬发现左右的田里传来喧闹声，狸猫妖怪们连农具也不要了，一个两个都往家里跑。 方才还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在经过一段极致的喧闹过后便是一片寂静。 “你们站住，你们，这，这可如何是好！” 狸五郎拉都拉不住乡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愤愤地跺了跺脚，无颜见酒藏等人，只是土下座不说话。 酒藏和足堪互相对视一眼，无奈笑笑，并不在意。 平八朝那些来不及跑回家，于是躲藏在耕牛后面的小狸猫们露出微笑，从怀里掏出一串蕴着灵气的大葡萄，擦了擦，扔过去。 小狸猫们眼看着葡萄掉在满是泥浆的地上，浑浊的泥点污染了灵果剔透晶莹的表皮，眨了眨眼睛，并不去捡。 平八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同行的大妖怪，“这些孩子对我们很警惕啊。” 长着双角，赤着上身的恕默默从锦囊里拿出来一件麻布衣服给自己套上，身高手长的七郎站在一处极佳的警戒位置，警惕着周围。 东野瑜在一旁观察着，很想问七郎的原形是不是狐獴。 追着东野瑜询问的獾千代将野太刀拄在地上，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不警惕呢？大妖怪们喜怒无常，开心的时候什么宝贝都能赏赐出去，不开心地时候先迈右脚都是罪过，动则吞食小妖怪，为什么不警惕呢？警惕机灵的小妖怪才有成年的机会，走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我们走了，他们才会去捡那串果子。” 足堪点点头：“獾千代说的是，我们先去神社吧，东.阿鱼刚才带来的消息一时间让我有些难以判断，之后该怎么做，还需要商议一下。” 他说罢，几个大妖怪纷纷点头同意。 东野瑜侧过脸，看向身后背着包袱的一群狸猫，目光落到那踮起脚尖高举起手不断呼喊自己名字的小狸猫身上，微微颔首。 队伍朝神社行进。 仙乡中有大泽，湖面如镜，波澜不惊，倒映着天边的云絮和那抹耀眼的朱红。 宏伟的鸟居伫立于湖心，红漆在阳光的抚摸下熠熠生辉，犹如静滞在时间中的旁观者，连接着凡世与神界。 四周的景致仿佛都在衬托这宏伟的朱红，森林的绿意、天空的蔚蓝、云朵的洁白，共同构筑了一幅宁静而庄严的画面。 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打破了这份寂静，却又迅速归于无声。 轰！ 一头黑色巨蛇爬在灰云上闯了进来，一头扎进了如镜面般的大泽，将这幅宁静庄严的画面破碎，浪涛顿起，殷红的鲜血染红一片水域。 该死的狐狸！ 篠忍着剧痛潜入水下，接触到菱泽中的湖水后让他好受不少，伤口的血渐渐止住。 不多时他看到一座古老且华美的宫殿伫立在湖底。 宫殿上方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隔绝了湖水，只投下粼粼光影落在宫殿晶莹的琉璃瓦上像是游鱼般扰动，时光在这里仿佛静止了。 神宫大门有一块牌匾，上书菱泽神宫四个烫金大字。 篠见此，奋力朝神宫游去，穿过避水罩后便脱力一般掉落在白玉般的阶梯上。 巨蛇身前两侧这时候只是渗出少许血液，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暗红和其中森白的骨茬。 “谁敢擅闯神宫？” 听到动静，数名穿着羽织的除妖师从神宫中走出来，看他们身上的家纹，竟都是宇田家的人。 他们远远望一眼，有两人走回神宫去通报。 其余人则连忙跑过来，在蛇妖身前两侧看了一眼，望见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纷纷低下头。 “篠大人，您没事吧？我家宇田英树大人正想找您。” 篠阴沉着脸，数十米长的巨蛇缓缓收缩、变化，变成一个身材修长的阴柔男子，穿着白衣灰跨，双手还在，不过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丝，像是死人。 随后，他感受到什么，抬头看去，发现宇田英树站在神宫玉阶最高处俯视自己。 他拾级而上，来到宇田英树身边，与他并肩对立。 “有漏网之鱼跑了，你这是？” “不小心找了一只狐妖的道，被他伤了，没什么大碍。”篠冷哼道。 宇田英树若有所思地瞥了眼他的双手，“是白狐？” 篠沉默片刻，点点头。 “是他啊据说那妖魔击杀了袈裟悬，你败于他手，倒是不出奇。” 袈裟悬？篠心中一惊，皱眉道：“那，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大业吧？” “何必如此惊慌失措，一只狐妖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气质温润的宇田英树双手拢在大袖中，转头看向身后宏伟的水下神宫，露出微笑。 “虽然让那水神逃了是个缺憾，但他到底已经登临神位，只需要稍作消化.” “白狐？呵，定叫他有来无回。” 狸乡菱泽神社， “这妖魔，修为不差。” 酒藏蹲在那滩久不凝固，依然晶莹剔透的妖血旁，仔细观察片刻，眉头紧皱。 他倒不是畏惧那蛇妖，这样的修为在天狗面前还不太够看，真正让他担忧的是这妖魔的确已经被敕封为神使。 上一代菱泽水神虽然蜗居仙乡神宫，怠于神职，但也不会做出敕封妖魔为神使这种事。 因此，这意味着菱泽水神已经更替。 他站起身，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的确是神使，也就是说，我们的对手，大概已经变成现任菱泽水神了。” 其余六位大妖怪或愕然，或沉思。 “真敢弑神啊他们？” “要不趁他刚成神明，立足未稳，我等一齐冲进神宫，将其斩杀？” “对付这种邪魔外道就不要讲什么武士精神了，并肩子上，他受不了的。” “那弑神的妖魔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你们看那边，” 足堪指向仙乡中那巨大的鸟居方向：“神宫那边的结界刚刚升了起来，他知道我们来了。” 獾千代有些着急地拖着野太刀来回走，“难道我们要在这外面等他消化完，坐稳神位再打？那不是送死吗？” 东野瑜沉思两秒，说道：“或许可以让狸乡的那些狸猫妖怪先撤走，我们殿后。如果那妖魔还不出来，我们也走。我家东野大人在人界认识些人，到时候告上出云大社，坐山观神罚就行了。” 说着，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三位少女，介绍道。 “她们便是凡人除妖师世家神宫寺家的三位大小姐，其长辈失陷在了仙乡里，到现在也没找到。若能带她们逃离，这妖魔必会被诸多国津神追杀。” 正神对于妖魔代神一向都是很忌惮的，别说看到，就是听到一点风声都要赶过来斩草除根。 神宫寺柊镜心中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诸多大妖怪，不过神色平静，领着两个妹妹微微躬身行礼，举止有度，颇有大家贵女的气质。 这两天骶髂关节疼痛又犯了，先日四千，等好转再继续日六千。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67章 我他吗咬咬咬咬咬！ “你，神使？” 大狐狸在拜殿外的空地上，绕着篠上下打量，一边观察一边有些疑惑地说道。 “我曾有幸见过几次御前稻荷，姿容仪态俱是上上，言行举止颇有法度，修为高深却不会肆意凌虐弱者。” “相比起来，你这样的妖怪，居然也有脸自称神使。你是什么神使？” “不问缘由，只将一句冒犯神明这样笼统的罪名安在别人头上，稍有争辩就要打杀，哪有神使如此暴虐的呢？” 东野瑜说着摇摇头。 “看似通体神光，实则业障缠身，再仔细一看不过是条靠着吃人修行的水蛇罢了，我老远就闻到你身上那毒蛇特有的臭味，收你这样的邪魔作为神使，所谓的菱泽水神，大抵也是个邪神。” 篠刚开始并不在意，脸上挂着微笑，只是那双幽绿竖瞳中蕴着的眼神越发冰冷。 但听到后面的话，尤其是“水蛇”这个字眼的时候，连脸上的微笑也挂不住了，修长纤细的眉梢颤抖着。 “放肆！” “式神也敢向本神使龇牙咧嘴？区区一只野狐狸，如此桀骜不驯，果然是妖魔。” 篠深微微眯起眼睛，从袖子里取出来一捆精美的蓝色绳索。 这绳索颇为神异，通体由澄澈的浅蓝色流水构成。 其中水流湍急，有细沙般的金色光点在其中流转，两端绣着金色丝绦的流苏。 “罢了，既然你自寻死路，那本神使就成全你。” 他说罢，随手往东野瑜方向一扔，那绳索在空中自动舒展开，如同一条细长的水龙盘旋几圈，锁定东野瑜，在空中缓慢地调整姿态。 东野瑜感受当上面弥漫着的神明气息，谨慎地后退退了两步。 嗖！ 几乎是一瞬间，绳索以常人无法反应的速度，像是闪电般，一个闪烁便近在咫尺了。 东野瑜跳起来想要躲避，同时身周炽烈的狐火化作数条火龙，呼啸着迎敌，想要将绳索给缠住。 那绳索却像是有灵智一般，也跟着临时转变方向，绕开火龙，在空中就将东野瑜环绕起来。 这绳索在篠手里的时候看着不是很长，但这时候一呼一吸之间，瞬间变长了数十倍，将东野瑜连嘴带尾巴，整个捆成了粽子。 这绳索捆得很紧，像是要勒进肉里，东野瑜在空中失去平衡。 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面，感受到绳子上有莫名的力量开始蔓延，狐狸奋力挣扎。 这绳索强度不高却由水组成，东野瑜偶尔能将其挣断一两根，却只是溅起一阵水花。 这些水花并没有掉落在地上，而是飞入绳索，断裂的部分眨眼便复原了。 不仅如此，还有神明的力量在其中，似乎要将自己的法力也给封印住。 一旦法力被压制封印，绝无幸免。 东野瑜一边思考脱身之法，一边操控刚才扑了个空的狐火回防，同时身周也燃起熊熊烈火。 嗤！ 不论是身周燃起的火焰还是火龙，除了在绳索上灼烧出不断升腾的蒸汽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用。 “螳臂当车。” 篠见东野瑜在观察身周环绕拉长的绳索，用看似妖怪的眼神看向他。 他闲庭信步地走过去，右手缓缓将腰间氤氲着神明气息的太刀拔出，就要一刀砍下狐头。 这一切发生不过转瞬之间，眼看着不断挣扎的大狐狸就要命丧刀下。 神宫寺柊镜沉着小脸没有犹豫哪怕一秒，握紧家传名刀，单薄瘦削的身影沉默地奔向那自称神使的强大存在。 他背对着自己，并没有做出防备的动作，似乎是不屑。 面对这样无视的态度，少女只是冷静地寻找破绽，手中长刀稳固，无数次习练的技法自然而然地斩出。 “神念流，弧光。” 锵！ 篠干脆利落地拔刀，没有回头，甚至没有任何技巧，只是简单的下劈，但刀的速度和力量却远超凡俗。 乓！ 刀剑相撞，火花四溅，但碰撞传来的力量感却弱到了极致，仿佛自己砍中的是空气，他微微眯起眼睛，正要后退。 少女与他擦肩而过，手中太刀如流水般切下。 噗！ 瞥了眼被斩开一个切口的白衣，和下面肌肤上留下的白印，篠露出赞赏的笑容。 “好刀，看样子是柄不错的名刀，有资格作为我的藏品，它叫什么？” 少女并不回应，只是警惕地面对神使。 同时缓缓后退到东野瑜身边，试图用刀切断绳索，却发现锋利的刀刃可以穿过流水化作的绳索，但不能切断它。 于是神宫寺柊镜果断放弃切断绳索，转过身，背靠狐狸，持刀对敌，似乎是要做最后的挣扎。 这姑娘还是不错的，这样都没抛下自己。 东野瑜看着少女绰约的背影，心中想着。 可惜是个种族主义者，歧视妖怪，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就是狐妖，恐怕会当场翻脸。 不过好歹是恩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 没牙狐狸就没牙狐狸吧。东野瑜叹息一声，大不了以后少变身就是了。 在无人注意到的地方，有蒙蒙灵光附上了狐狸的尖牙和利爪。 “徒劳之举，没有什么可以切断水。” 篠漫步般慢慢走近，好整以暇的样子，他在用餐前喜欢玩弄一些修行不错的修行者。 “凡人，你的剑技相当不错，神念流啊，我想起来了，一百年前我吃过一个除妖师，他用的也是相同的技法。” “真是让人怀念，我还记得他当时说我总有一天会再次遇到神宫寺家的除妖师，并且会被斩杀。” “果然被他猜中了，但不幸的是，他只猜中了前半段。” 篠微微摇头。 “想必你一定花了不少时间练习吧？” “从寒冬腊月到三伏酷暑，除妖师们的修行总是这样无趣、苦涩，那些蠢妖怪也是一样，妖怪就是要吃人啊，不吃人算什么妖怪？” “而我，最喜欢吃那些努力修炼的修行者，不管是妖怪还是除妖师，他们被我一口一口吞下去的时候，心中都会有到达极致的绝望和不甘，甚至是怨憎，这是最好的调味。” “而他们苦苦修行得来的灵力，则会被我完全消化。” “你们存在、修炼的意义，就是在合适的时间与地点让我吃掉，助我蜕变成龙。” 篠颇为感慨的样子，随手将手中的刀丢掉，身上穿着的白衣、灰跨融入逐渐隐入肌肤，白皙的皮肤上开始出现金属光泽的蛇鳞。 同时整个身躯的血肉开始以一种让人感到惊悚的姿态，迅速重组、拉长、变化。 这是真正的化形。 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他整个人便化作一条二十余米长、直径有三米宽的玄色巨蛇，身下长着两只脚，头上鼓着两个鼓包，似乎有化蛟的迹象。 他张大嘴巴，长着两对毒牙的巨口宛如能够吞噬万物的深渊。 呼！ 霎时间，有飓风呼啸而起，树叶、建筑上的瓦片甚至是建筑本身都摇摇欲坠，全都朝着那深渊里倒飞。 强大的吸力牵引着不远处的一人一妖，似乎想要一口将狐妖和眼前这凡人少女一并吞噬。 看着眼前风云色变，飞沙走石，一副末日景象。 神宫寺柊镜那好像永远平静的小脸上终于闪过一瞬惊惶，她奋力将刀插入土里以对抗那蛇妖的吞噬引力。 但连神社的建筑都摇摇欲坠，又哪里是人力所能抵挡的呢？ 眼看着刀背不断在泥土中滑出沟壑，自己的身体被拖着慢慢朝蛇妖靠近，少女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决一死战。 就在这时，一张狐狸嘴突然将她叼住，扔到了身后，同时有沉肃的声音响起。 “站在我身后，神宫寺小姐。” 她掉落在狐狸身后，这里被大狐狸挡着，因此相较于周围显得风平浪静。 神宫寺柊镜抬头看去，只见眼前的白色大狐狸缓缓站起来，挡在自己身前，在飓风中如同山岳一般岿然不动。 阿鱼么. 少女撩了撩纷乱的青丝，注视着眼前可靠的大狐狸，心中有一种安宁的感觉，如黑夜般宁静的澄澈眼眸流转着莫名的光彩。 缠绕在狐妖身上的宝绳不知何时断作了数截，无力地落在地上，像是寻常的水般打湿地面，很快渗入泥土，再无神异之处。 正张着嘴吞噬的篠愣了一秒，神色愕然，连吞噬也停了下来。 好歹是菱泽水神的法宝之一，怎么会被咬断？ 蛇妖一时间有些愣住，东野瑜却不给他反应的时间，化作一道白色影子，纵身便扑了上去。 噗！ 有灵光隐约闪烁的利爪轻易刺穿比钢铁还要坚硬的蛇鳞，如同钢钉一般钉入蛇妖血肉。 同时大嘴一张，流转着蒙蒙灵光的尖牙洞穿血肉肌骨，用力一扯，撕下一只蛇脚，晶莹如玉石般的鲜血如雨瀑般洒落，白森森的骨茬触目惊心。 “你敢坏我修行！” 蛇妖发出一声惨嚎，大怒。 这两只脚他吃了不知道多少人修炼了将近三百年才长出来，是他即将化蛟的证明，也是他的成道基石。 这一口下去，自己要多花五十年的修行才能补上。 想到这里，篠心中既痛惜又怨憎，二十余米长的身体剧烈缠绕挣扎起来，钢柱一般的尾巴些着滔天怒火向东野瑜抽打过去。 蛇妖的尾巴像是钢柱般抽向狐妖的头部。 嘭！ 东野瑜只觉得脑袋像是被火车撞了下，有强烈的晕眩感，不过很快恢复过来。 就这？ 东野瑜发现自己的头能顶住，便不管不顾，立刻又咬住蛇妖的另一条腿。 想长腿化龙？ 我他吗咬咬咬咬咬，全给你咬掉！ 他咬住蛇妖的腿就开始死命扯。 “狐妖，你敢！” 蛇妖惊怒交加，粗壮有力的躯体盘起来想要将狐妖勒死。 然而狐妖那锋利到诡异的牙齿却先一步洞穿了他的骨头和血肉。 噗！ “啊！！！” 蛇妖仅剩的一条腿也被狐妖生生扯了下来，晶莹的血雨不要钱一样喷涌而出。 “我要你死——” 眼看着自己又成了没脚蛇，蛇妖疯狂地张开嘴，蛇头一转，闪着幽幽蓝光的毒牙朝狐狸咬过去。 “角也别想长！” 东野瑜长着血盆大口，不管不顾，完全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盯着蛇妖头上的两个鼓包扑了上去，张嘴就要咬。 疯子，这狐狸疯了。 篠见这狐妖如此刚烈，拼命想要撕咬自己还在孕育中的龙角的样子，心中终于升起惊恐。 这狐妖身上的尖牙利齿有古怪，锋利至极的同时还可以轻易破法，若让他咬掉自己的龙角，恐怕此生都再无化蛟的机会。 如果自己用毒牙去咬狐妖，龙角恐怕就保不住了！ 想到这里，篠看向红着一双眼睛，满嘴鲜血，神色癫狂狰狞无比的狐妖，肝胆欲裂。 “滚，滚开！” 蛇妖大骇，转而朝狐妖张嘴喷出一滩紫色毒液。 这毒液是蛇妖与生俱来的天赋，一身修为大半在这毒里，到如今说一句天下奇毒也不为过。 若中毒恐怕就得喊祖师爷救命了——除非运气好再来一颗草还丹。 东野瑜自然不准备和他同归于尽。 本来想的是他用毒牙咬自己的时候，自己变回人形躲过攻击，然后再变回原形咬住它的头。 但眼下蛇妖变招，自己原先的想法自然也要跟着变，要是还按原计划变回人形，少不得被这毒液从头淋到尾。 电光火石间，东野瑜心中做下决定，往这蛇妖身上一蹬，往反方向跳。 呼！ 与此同时，数十张纸人在他身侧结成屏障为他抵挡毒液。 不过因为中途变招不及，还是有不少溅到了他身侧，顿时响起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腐蚀声。 见他终于被逼退，篠一记甩尾砸向狐妖，同时赶忙唤来笼罩身躯的云雾。 也不敢去看战果如何，头也不回的撞破前来阻挡的纸人，逃之夭夭了。 神宫寺柊镜警惕一会儿，将剩余的符纸人全都放出去警戒，然后快步来到大狐狸身边。 “他逃了。阿鱼，你怎么样？” “无妨，些许蛇毒还奈何不了我，” 仙乡是别人的地盘，东野瑜只看了一眼蛇妖逃离的方向，并没有追击的打算。 说着，转头看向自己身侧，漂亮的白色狐狸毛被蛇毒腐蚀得枯萎了一小片，那里皮肤也明显有灼痛感传来。 感受到蛇毒内蕴藏有特殊的法力，于是运用法力，燃起幽蓝的狐火。 自己如今的狐火虽然相比那些传说中的神火差得远，但也算是灵火，并非一般火焰可比。 幽蓝狐火以法力为燃料，此时一沾上那滩蛇毒便爆燃起来。 这些蛇毒虽然厉害，不过只是无根止水。 而且并没有直接进入自己体内，还没来得及腐蚀皮肤屏障，便被狐火淹没炼化，不多时化作一片青烟散去。 不过被腐蚀的狐狸毛却一时半会长不回来了。 望着秃了一块的皮毛，东野瑜叹息一声，自己还没到年纪就有斑秃了吗？ 但想到自己的牙齿和利爪用了斩妖居然没碎掉，又多少得到了些安慰。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澄明一文字长光用法力温养一段时间就能使用斩妖，自己的身体从踏入修炼开始就每时每刻都在经受法力的洗练，能使用斩妖也不奇怪。 神宫寺柊镜见此长舒了一口气。 随后站起身环顾四周，这时候香织和诗织两个丫头从拜殿后窜出来，跳到东野瑜背后。 “阿鱼！你刚才好厉害，连神使都打不过你！” “呵，插标卖首之辈，不足挂齿。”大狐狸冷哼一声，装酷般说道。 香织和诗织对视一眼，眼睛笑成了弯月牙儿般，两双精致纤细的小手颇为细致地给东野瑜梳毛。 “阿鱼你这么厉害，东野尼桑会更厉害吗？” 东野瑜淡淡地说道：“那是自然。” “那东野尼桑肯定不用别人帮忙也能斩妖除魔吧？！”两个丫头用崇拜的语气说道。 东野瑜想了想，感叹一声：“他暂时来说，是无敌于尘世间的。” 有妖雷旗在身，说句暂时无敌应该不算过分。 香织和诗织闻言甜甜地笑起来：“既然东野尼桑都这么厉害了，要不阿鱼你以后给我们当式神吧，我们家有很多好吃的！” 东野瑜：？？？ 我说你俩怎么无事献殷勤，原来打的这个主意？ 连爆了一堆金币的富萝莉月之魔女都没得谈，更何况你们两个？ “不去。” 大狐狸声音冷淡，两个丫头见此，顿时开始撒娇打滚。 东野瑜懒得理会她们，不过到底也没把她们从身上翻下来。 “够了。” 神宫寺柊镜冷冷的呵斥一声，两个丫头方才停下来，微微撅起小嘴，有些委屈地钻进狐狸毛里。 少女没有搭理两个妹妹，转而看向她们跑过来的方向——那位神官打扮的年迈狸猫妖怪正从那边走过来。 神宫寺柊镜右手按在刀柄上，警告般说道：“止步。” 狸追见少女颇为警惕地样子，又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大狐狸妖怪，有些畏惧地缩了缩脑袋，躬身下拜。 “老朽狸追，乃此狸乡长老，此番前来拜见二位大人并无恶意，只是想感谢大人为我狸乡赶走这妖魔。” 说着隔着数十米的距离，正襟危坐地跪下来。 “那蛇妖扬言要吃光狸乡，如今被二位大人打败，想必短时间内是不敢回来的，老夫在此代狸乡上下千余口狸猫拜谢二位。” 说着，俯身下拜。 香织和诗织见此，在一旁小声说道：“姐姐，刚才是这个老狸猫妖怪带我们躲起来的，看起来不像是坏妖怪。” 闻言，神宫寺柊镜才稍稍放下防备，不过手依然放在能随时拔剑的地方。 “我们要离开仙乡，能借神社的长明火一用吗？” “如果是大人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狸追慢吞吞地站起身，手伸向拜殿做了个欢迎的动作。 神宫寺柊镜微微颔首，走向拜殿。 东野瑜一边留心拜殿那边的情况，同时看向狸追，“狸五郎他们还没回来吗？” “不曾回来。” 老狸猫下意识回答，紧接着倏地抬头看向眼前的狐妖，愣了一秒，连忙询问。 “大人如天上神明一般，如何知道狸五郎那小子？” 东野瑜解释道：“狸五郎他们已经找到了七位愿意帮他们的大妖怪，我便是其中之一。本来是约定好晚上回乡，不过我因为一些事提前来了桃林这边，误入了仙乡。” “竟是如此？好好好！” 狸追闻言大喜，在原地激动地转了转，浑浊的老眼中满是泪光，右手握拳轻轻砸在左手掌上。 “这下狸乡有救了，狸乡有救了啊！” 东野瑜等他缓了会儿情绪，问道：“听狸五郎说，你在狸乡中是最年长者，想必知道不少关于仙乡的事吧？” “只是痴长年岁，活也干不了，守着这神社当个老米虫罢了。” 狸追叹息着摇头，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如果是有关仙乡的旧事，老朽倒隐约记得些，大人想问什么只管说，老朽必知无不言。” 东野瑜微微颔首，问道。 “那蛇妖自称神使，却张口吃人闭口吃妖，是菱泽水神亲封的？可菱泽水神不是地祇正神吗？” “大人有所不知，菱泽水神大人为妖魔所害，神位恐怕已经被夺，那蛇妖应该是这新上任的菱泽水神所敕封。” 东野瑜闻言有些惊讶，自己前些天才在妖市看到菱泽水神的神仪. 难道那时候的神明已经是妖魔了？ 东野瑜沉思起来。 不，或许还要更早，早到桃乡町这边出现大规模人口失踪案例的时候，得是将近二十年前吧？ 宇田英树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还是说宇田家一整个倒向了这妖神？ 东野瑜想到这里，问道：“你知道当地的除妖师家族宇田家吗？” 狸追听到宇田家的字眼，便像是被踩了脚一般跳起来，浑身炸毛，连有些秃的尾巴上那些所剩不多的枯白毛发也根根竖立。 他愤恨地大叫。 “就是那群除妖师伙同妖魔谋害了菱泽水神大人！他们是导致仙乡变成如今这样乌烟瘴气模样的罪魁祸首！该被天诛的邪魔！”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是宇田家一整个都背叛了，也是，想盖住这边的篓子，也只有在印西市这片地域一家独大的宇田家能办到。 但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宇田家为什么这么做？ 要知道当今天下国津神和天津神虽然彼此敌视，但对于妖魔、妖人这种存在都持相同态度，只要看到基本都是赶尽杀绝的。 扶一个妖魔当正神，一旦被发现，神罚之下全家都要死绝。 除非他们有办法能欺上瞒下。 六千字章节，一章卡的我欲仙欲死，终于通宵写完了，兄弟萌投点票票吧，伊露维獭快昏迷惹qaq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68章 什么？我打神明？ 紧接着，东野瑜想起桃林外那颗前不久死去的御神木，又觉得有些不对劲。 如果宇田家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伙同妖魔谋杀菱泽水神，那御神木这种水神从属应该早死了。 这样说来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宇田家和那些妖魔直到最近才真正取代菱泽水神，顺手击杀御神木。 要么那御神木早就投靠妖魔，现在陨落是因为突发性分赃不均。 不过问题是投靠妖魔的御神木真的会得到那么多森林妖怪和动物的爱戴吗？ 难道妖怪也开始兴起表里不一这套了？ 思索片刻，东野瑜看向跪坐在地上的老狸猫，问道：“桃林外的那颗御神木前几天遇害，你对这件事了解多少？菱泽水神也是最近才出事的？” 狸追下意识整理一下身上的狩衣大袖，叹惋道：“那位大人往日对我狸乡诸多后辈颇有照顾，可恨那些妖魔、妖人竟然下此毒手.” “当时我等修为低微，待在这狸乡，虽然知道仙乡外有大战，却也不敢去助阵，因此此事具体缘由老朽也不清楚。” “至于水神大人.应该也是最近才真正遇害。此前祂已经少有露面，只是待在神殿中，我等只是狸猫妖怪虽然感到仙乡有变，但只是有所怀疑，却也不敢真的去神殿，前一段时间水神大人的寝宫那边有滔天骇浪，之后不久御神木大人就遇害了。” “前不久是多久？” “约莫半个月前的样子。” 就在这时，神宫寺柊镜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出云大社每年神议的时候都会派出风神作为使者，菱泽水神这里应该也会有风神前来邀请，这么些年，菱泽水神不理神明事务，风神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她提着灯笼走过来，泠然的目光落到老狸猫身上。 狸追愣了一秒，先是躬身行礼，随后解释道。 “好教这位除妖师大人知晓，那位神明每次前来邀请水神大人的时候都没有进入仙乡，基本是刚到菱泽地界就被妖人扮做水神使者打发走了。” “风神来去无踪，会被他们掌握行迹？” 狸追有些茫然地摇头：“老朽不知。” 这只是一只老狸猫，你问他这种和神明有关的问题，就相当于问一个文盲哥德巴赫猜想怎么解。 属于是有点难为妖了吧？ 东野瑜发现神宫寺柊镜正带着审视观察老狸猫，心中吐槽一句。 不过这样说来，神宫寺先生他们恐怕危险了。 如果菱泽水神真的已经被取代，那这仙乡就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哪怕除妖师们人多势众，在一位古代正神的仙乡中，哪怕是自己恐怕也难有什么反抗的说法。 人家根本不需要下场跟你打，操控仙乡就能玩死你。 不过自己和神宫寺柊镜一路过来除了白雾倒是没怎么遇到有刻意针对的地方。 或许是对方刚取代神明不久，还不能完全控制仙乡？ 趴在东野瑜背上旁听的香织和诗织听到这里小脸上满是担忧，不仅是担忧自己父母，也忧心眼前的大狐狸。 对手可是神明 神宫寺柊镜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沉思两秒，看向东野瑜轻声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阿鱼你也不能留下来，灯笼已经拿到，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事关神位争夺，这已经不是凡人能插手的了，不管谁留下，都只是送死而已。” 她说这话的时候只是低垂着眉眼，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平静有条理，显然是经过理智思考得出的结论。 放弃那些失陷在仙乡中的除妖师，这是很冷静且正确的做法。 大多数除妖师踏上修行之路的时候都会被长辈告诫—— 修行之人享受着凡人供养，得以远离尘埃和泥土，过着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这样惬意的生活，理应担负起保护凡人的职责，直面妖魔甚至是恶神的侵害，即便死亡如影随形。 因此香织和诗织听到堂姐说着要放弃自己父母的话，灵眸里氤氲着水雾，但也只是默默流泪。 东野瑜发现对手大概已经从妖魔晋升成恶神后，也有些沉默下来。 我打恶神？你在开玩笑？ 就是上妖雷旗也不好打啊。 哪怕现在自己有法力了，使用妖雷旗也是要有简略流程的，毕竟是天庭，礼不可废。 最关键的是，想要雷劈的准，还要用自己的气机锁定敌方，想当于地面激光雷达引导，直到天雷锁定敌方以后，才能开溜。 有这时间，哪怕最后天雷能劈死对面，自己狐狸皮也早被扒下来当褥子了。 只能说后备隐藏能源的评价是很贴切的。 而如果自己带神宫寺柊镜离开这里，保底有一个报恩奖励，至于桃冬 诶！ 可以先带她离开桃乡町，然后回东京去告状，等国津神降下神罚将妖魔、宇田家一并诛杀，也算是为桃冬曲线报仇。 不过就是香织、诗织两人. 东野瑜转头看了眼将脑袋埋在自己狐狸毛里的两姐妹，叹息一声，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了。 神宫寺先生和神宫寺夫人都是不错的人，但自己身上背负着一整个孤儿院的存亡以及诸多亲朋好友的羁绊，而且自己也不想再死一次. 这样说来，哪怕修了道，成了人仙，自己其实也还是个普通人。 比起那些舍己为人的古代侠客，只能说自愧不如。 东野瑜心中默然，自己晋升阴神后，到金丹境界的路途可以说一片坦途。 以自己现在气化玉液的程度来说，如果能得到炼气化神下半的法门，估计当场就能结丹。 当然，如果想要以后走得更远一些，气化玉液的流程还是要走到圆满才好。 不过眼看着金丹位业触手可及，偶尔也会有一种大道不远的自矜想法。 但现在，东野瑜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一直以来只是修为在涨，道心却没什么长进，在寻求大道这方面或许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自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死亡，哪怕自己已经死过一次了。 人应该怎么和死亡和解，它会让人变得犹豫不决？又或者小心谨慎，亦或是随心所欲？怎样才是正确的？ 如果是那些仙人在微末时遇到这种情况，是会怒而拔剑，玉石俱焚？还是冒着生命危险智取？ 你吗总不会是回去摇人吧？ 神宫寺柊镜似乎没有被这伤感氛围影响到，环顾四周，看向东野瑜：“对了，能联系到东野同学吗？” 东野瑜想了想，说道：“东野大人修为高深，机敏睿智，真打不过会自己跑的，不用担心他。” 见神宫寺柊镜皱眉的样子，连忙又补充一句。 “说不定他早就来这边拿过灯笼，现在已经在仙乡外等待了呢？狸追，你先前在神社碰到过一个人来拿灯笼吗？” 东野瑜说着看向狸追，老狸猫摸着胡子沉思两秒。 “好像是有，当时只看到一个影子，转瞬就不见了，老朽还以为是幻觉，大概就是大人口中的那人吧。” 好奸猾的老妖怪。 东野瑜赞赏地看了眼半张脸淹没在又长又密的白胡子里的老狸猫。 这老东西看着颤颤巍巍一副头脑不清醒就要转瞬即逝的样子，说话倒是滴水不漏。 神宫寺柊镜见东野瑜的式神都这样说了，沉默片刻，轻轻点头。 式神是这个世界上最忠诚的东西，虽然不知道阿鱼哪里来的底气，但连他都这样说了，想必东野同学应该是无碍的。 或许他真的斩杀了袈裟悬？ 少女沉思着，正要提着灯笼跳到东野瑜背上，远远传来几声中期十足的呐喊。 “狸追长老，五郎叔他们回来了，还有好多大妖怪也跟着一起！” 不是说晚上才回仙乡吗？ 东野瑜有些诧异，仔细沉思片刻，难道是前不久宇田英树施法的时候惊动了酒藏他们？ 作为修为高深、满身法宝的天狗，能发现这动静倒是不出奇。 神宫寺柊镜也听到了这些狸猫的叫喊，不过不以为意。 她轻盈跳上东野瑜的背，跨坐在狐狸柔软蓬松的毛上，一只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揪着一绺毛在手腕上缠了好几圈。 “我们走吧。” 东野瑜颇为在意地看了眼少女手上的那一绺狐狸毛，然后沉声道。 “神宫寺小姐，先别急，或许事有转机。” 酒藏、足堪两位大妖怪见多识广、足智多谋，跟他们通一下气说不定能得到更多情报。 反正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到时候就算事不可为，六位大妖怪随行一起离开仙乡也好有个照应，顺便还能把桃冬一起带走。 听到东野瑜的话，香织和诗织两人擦了擦眼睛，红着眼圈，有些希冀地看向东野瑜。 神宫寺柊镜留意到两位堂妹的表情，又想到之前大狐狸阿鱼说和几个大妖怪一起约好要帮狸乡除妖. 或许那些大妖怪里有修为高深，不亚于神明之辈？ 她沉吟两秒，微微颔首。 话音刚传来没多久，神社外有三个下半身满是泥浆，头戴斗笠的壮年男性狸猫连滚带爬跑进神社。 他们的语气没有半点高兴，甚至有些惊慌失措。 三人一进神社，一眼就看到了趴在地上像一间小屋那么大的狐妖和他身上的除妖师。 随即看到神社狼藉的地面和大片有着浓重妖气的鲜血、残肢，以为狸追长老已经遇害。 “啊！” 三人当即肝胆尽丧，屁滚尿流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惊骇地大声喊道。 “人类！” “妖怪！” “这些后辈当了一辈子农夫、猎户，虽然平安喜乐，却也无甚见识，有眼无珠，胆小如鼠，让二位大人见笑了。” 狸追无奈朝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告罪一声。 随后从狩衣袖子里拿出一片碧绿的树叶，双手合十将其夹在手中，有法力波动荡漾而起，微风将狩衣那洁白的大袖撩起。 几个狸猫逃跑的方向瞬间出现一堵弧形围墙，将其逃跑的道路完全封死。 “春，稻狸，泥鳅，你们在叫唤什么？我还没死呢！二位大人刚刚为我狸乡赶跑了那蛇妖，还不过来拜谢？！” 狸追怒声呵斥道，身形像是侏儒一样的小老头，嗓门却极大。 幻术？好东西啊！ 大狐狸一眼看出了那堵墙的虚实，转而看向老狸猫手里的绿叶子，咂了咂嘴，眼睛都直了。 按理来说自己作为狐狸，神话传说里惯用幻术的大仙，幻术应该是天赋技能才对。 但修道修到现在，也没有无师自通的迹象。 难不成狐狸的天赋技能也看狐狸品种？一些狐狸会狐火，一些狐狸会幻术？ 既然天赋没带幻术，那我就自己学。 说我救你们狸乡于水火之中，总得来点表示吧？我看这手幻术就很不错。 东野瑜开始思考之后该怎么讨要法术才显得体面。 另一边，那三个狸猫妖怪看到长老惯用的幻术、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愕然回头，发现狸追正站在狐妖旁边。 互相对视一眼，都不敢靠近，直到狸追愤怒地迈着小碎步过来撕扯他们的耳朵，三人方才放心，跪倒在东野瑜身前。 “多，多谢大人。” 说罢有些惴惴不安地抬头看了眼前的大狐狸一眼，生怕这位大妖怪一口下来生吞了自己。 狸追捂着额头，闭上眼睛，无奈叹息一声，向东野瑜下拜：“乡人嘴笨，还望二位大人勿怪。” “无妨。” 东野瑜摇摇头，随后看向三个农夫狸猫，问道：“你们刚才说，狸五郎他们回来了？一同回来的有几个大妖怪？都是什么样的？” “回大人，狸五郎他们就在稻田那里，正在往神社这边走，大妖怪的话，有天狗！” “对，有天狗，还有几个武士打扮的大妖怪。” “有一个大妖怪赤着上身扛着野太刀，领着三太郎他们正在往这边窜。” 三只狸猫妖怪看起来有些不聪明，七嘴八舌地说着。 与此同时，东野瑜听到神社外数百米的地方响起一阵喧嚣。 “闪开闪开，统统闪开，獾千代大人驾到！” 这段剧情快结束了。 有关今天早上没更新的原因，昨天突然得知一个噩耗，编辑给了我一个最差的推荐，本来以为日六千能拿到好推荐，结果这样，当场道心破碎，就没写出来。今晚先更四千，明天早上再更两千，以后还是日六千不变，不过如果遭遇久坐屁股痛（老毛病了），那可能会请假一天。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70章 白狐？定叫他有来无回。 我超，这么快？ 如果让他们看到自己在这里，叫出自己的名字，岂不是露馅了？ 到时候神宫寺柊镜要是发现自己是妖怪，纠缠不休，那自己大概只能隐姓埋名转学了。 东野瑜瞥了眼身上的三个少女，当时就汗流浃背了，琥珀色狐狸眼睛微微眯起来，不动声色地说道。 “香织小姐、诗织小姐，还有神宫寺小姐，你们先下来一下。我与那些大妖怪有旧，这就去见一下他们，顺便说说仙乡发生的事，看看是否有转机。” 香织和诗织一听是和救自己父母有关，连忙擦擦眼睛，乖乖从他身上下来滑下来。 香织踮起脚，轻轻摸了摸东野瑜秃掉的那一块毛，诗织则扑在东野瑜肚子上，绵密蓬松的狐狸毛中传出来少女闷闷的声音。 “阿鱼，如果，如果——” “如果实在危险，就请先保护好自己。” 香织的眼眸中雨雾缭绕，精致可爱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 失去父母对小孩子的影响相当大，有时候甚至能改变人的性格，即便是过去娇生惯养有些胡闹的两人也变得能为他人着想了么？ 只是小小年纪就要被迫与至亲生离死别，却是有些太过残酷了. 东野瑜心下怜惜，用像是白云般蓬松的尾巴蹭了蹭两人，自信地说道：“不用担心，会好起来的。就算打不过，东野大人来想办法。” 神宫寺柊镜平静地注视了一会儿东野瑜，纤细白皙得柔荑下意识朝着那毛茸茸的大狐狸耳朵伸了伸。 倏地反应过来这不是自家的宠物，这才停下来，翻身跳下狐狸背，轻声道：“拜托你和东野同学了。” 说罢，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样的恩情，神宫寺家会铭记于心的。” “不用记住，我家东野大人一直在抱怨赏金只有二十万円的事，如果事成之后，能上调一下就好了。”狐狸看了一眼少女，叹息道。 神宫寺柊镜沉思两秒：“这次的事件远超预估，如果能顺利解决，赏金肯定会增加。就算事不可为，只有我们几个离开，神宫寺家也会给予东野同学不菲的酬谢金。” “如此我就为东野大人感到放心了。” 大狐狸站起身，心中盘算着能有多少钱，到时候寄回孤儿院，孩子们的餐盘上肯定会多出不少好吃的。 想到这里，东野瑜咧嘴一笑，纵身腾跃掀起一阵大风，横跨数十米，径直跳出神社院墙，奔着妖气冲天的方向而去。 没跑多久远远望见冲在最前面扛着野太刀大笑着的獾千代，他见东野瑜从神社那边过来，有些惊讶。 “狐狸，你怎么跑到我们前面去了？” “我是因为被投靠妖魔的除妖师暗算，不小心闯入仙乡。” 东野瑜停下来，望了远处走在田梗上的一行人，问道：“你们怎么提早出发了？” 獾千代挠挠头，“酒藏他们发现桃林这边出问题了，商量过后就决定提前出发。他们还派了几只小狸猫去通知你，后来那些小狸猫又回来，说你跟着那些凡人除妖师来桃林这边了。” 果然是我猜测的这样。 东野瑜闻言点点头，然后叮嘱道：“现在我和三个凡人除妖师在一起，她们不知道我的人类形态其实是妖怪化形的，以为我现在的样子是人类形态的式神。” “所以还请你到时候称呼我的话，就叫我阿鱼，不要称呼东野。” “我需要隐瞒自己的妖怪身份才能在人类社会立足，麻烦你和其他狸猫妖怪说说这件事，完事儿请你喝酒。务必不要走漏消息，我花了将近二十年才混入人类社会，如果功亏一篑，我会很生气，这是很大的仇怨。” 东野瑜神色很认真，声音也很严肃。 獾千代原本还有些不在意，听东野瑜说完，神色也认真起来：“放心好了，我獾千代修行几百年，历来以信义为妖所称道，必不辱使命！” 他虽然不理解东野瑜为什么一定要到人类社会生活修行，但他既然信任自己，那自己也不能辜负这份心意。 而且大妖怪说会结很大的仇怨，那基本就是不死不休的了，没有妖怪会不放在心上。 “小的们，都听到了吗？以后要叫狐狸阿鱼大人！” 獾千代朝身后跟着的一众年轻力壮的狸猫妖怪吼道，狸猫妖怪们大声呼应。 “嗨！獾千代大人！阿鱼大人！” 东野瑜扫视一圈，见狸猫妖怪们纷纷俯首，微微颔首，“拜托诸位了，我去找酒藏他们说说。” 说罢，拖着两条白色云絮般的大尾巴，朝着田埂飞速而去。 “诶，你刚才，‘被投靠妖魔的除妖师暗算？’是什么意思？” 獾千代追了几步，狐狸却头也不回，他看一眼不远处的狸乡神社，有些烦恼地挠了挠被稻草束着的发髻，叼着根狗尾巴草，朝着东野瑜追赶过去。 田埂上， 桃冬正跟在一众狸猫妖怪的队列里，狸五郎走在前头和几个机灵的狸猫妖怪服侍那六位大妖怪。 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可服侍的，只是追随在他们左右，这些大妖怪看上去都很随和，哪怕是那位天狗大人也只是板着脸到处观察而已。 不知道东野大人怎么样了。 狸猫少女心中有些担忧。 如果没有人引领，哪怕是大妖怪也会迷失在仙乡外围的浓雾中。 就在这时，前方传来一阵骚乱声，桃冬偶然间听到有人在说东野大人的事，连忙询问。 这才知道，东野大人有令，以后要叫他阿鱼大人。 狸猫少女连忙踮起脚，看到不远处那属于白狐的轮廓方才放下心来，想要凑上去，但自己和他之间隔着太多狸猫、大妖怪，怎么挤也挤不过去。 桃冬有些着急，也有些不解。 东野大人为什么要让我们更改称呼？ 就在这时，桃冬发现左右的田里传来喧闹声，狸猫妖怪们连农具也不要了，一个两个都往家里跑。 方才还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在经过一段极致的喧闹过后便是一片寂静。 “你们站住，你们，这，这可如何是好！” 狸五郎拉都拉不住乡人，气得说不出话来，愤愤地跺了跺脚，无颜见酒藏等人，只是土下座不说话。 酒藏和足堪互相对视一眼，无奈笑笑，并不在意。 平八朝那些来不及跑回家，于是躲藏在耕牛后面的小狸猫们露出微笑，从怀里掏出一串蕴着灵气的大葡萄，擦了擦，扔过去。 小狸猫们眼看着葡萄掉在满是泥浆的地上，浑浊的泥点污染了灵果剔透晶莹的表皮，眨了眨眼睛，并不去捡。 平八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一眼同行的大妖怪，“这些孩子对我们很警惕啊。” 长着双角，赤着上身的恕默默从锦囊里拿出来一件麻布衣服给自己套上，身高手长的七郎站在一处极佳的警戒位置，警惕着周围。 东野瑜在一旁观察着，很想问七郎的原形是不是狐獴。 追着东野瑜询问的獾千代将野太刀拄在地上，沉默地看着这一幕，冷笑了一声。 “为什么不警惕呢？大妖怪们喜怒无常，开心的时候什么宝贝都能赏赐出去，不开心地时候先迈右脚都是罪过，动则吞食小妖怪，为什么不警惕呢？警惕机灵的小妖怪才有成年的机会，走吧，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只有等我们走了，他们才会去捡那串果子。” 足堪点点头：“獾千代说的是，我们先去神社吧，东.阿鱼刚才带来的消息一时间让我有些难以判断，之后该怎么做，还需要商议一下。” 他说罢，几个大妖怪纷纷点头同意。 东野瑜侧过脸，看向身后背着包袱的一群狸猫，目光落到那踮起脚尖高举起手不断呼喊自己名字的小狸猫身上，微微颔首。 队伍朝神社行进。 仙乡中有大泽，湖面如镜，波澜不惊，倒映着天边的云絮和那抹耀眼的朱红。 宏伟的鸟居伫立于湖心，红漆在阳光的抚摸下熠熠生辉，犹如静滞在时间中的旁观者，连接着凡世与神界。 四周的景致仿佛都在衬托这宏伟的朱红，森林的绿意、天空的蔚蓝、云朵的洁白，共同构筑了一幅宁静而庄严的画面。 偶尔有几只水鸟掠过湖面，激起一圈圈涟漪，打破了这份寂静，却又迅速归于无声。 轰！ 一头黑色巨蛇爬在灰云上闯了进来，一头扎进了如镜面般的大泽，将这幅宁静庄严的画面破碎，浪涛顿起，殷红的鲜血染红一片水域。 该死的狐狸！ 篠忍着剧痛潜入水下，接触到菱泽中的湖水后让他好受不少，伤口的血渐渐止住。 不多时他看到一座古老且华美的宫殿伫立在湖底。 宫殿上方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隔绝了湖水，只投下粼粼光影落在宫殿晶莹的琉璃瓦上像是游鱼般扰动，时光在这里仿佛静止了。 神宫大门有一块牌匾，上书菱泽神宫四个烫金大字。 篠见此，奋力朝神宫游去，穿过避水罩后便脱力一般掉落在白玉般的阶梯上。 巨蛇身前两侧这时候只是渗出少许血液，看去只能看到一片暗红和其中森白的骨茬。 “谁敢擅闯神宫？” 听到动静，数名穿着羽织的除妖师从神宫中走出来，看他们身上的家纹，竟都是宇田家的人。 他们远远望一眼，有两人走回神宫去通报。 其余人则连忙跑过来，在蛇妖身前两侧看了一眼，望见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纷纷低下头。 “篠大人，您没事吧？我家宇田英树大人正想找您。” 篠阴沉着脸，数十米长的巨蛇缓缓收缩、变化，变成一个身材修长的阴柔男子，穿着白衣灰跨，双手还在，不过脸色苍白没有一点血丝，像是死人。 随后，他感受到什么，抬头看去，发现宇田英树站在神宫玉阶最高处俯视自己。 他拾级而上，来到宇田英树身边，与他并肩对立。 “有漏网之鱼跑了，你这是？” “不小心找了一只狐妖的道，被他伤了，没什么大碍。”篠冷哼道。 宇田英树若有所思地瞥了眼他的双手，“是白狐？” 篠沉默片刻，点点头。 “是他啊据说那妖魔击杀了袈裟悬，你败于他手，倒是不出奇。” 袈裟悬？篠心中一惊，皱眉道：“那，不会影响到我们的大业吧？” “何必如此惊慌失措，一只狐妖而已，还能翻了天不成？” 气质温润的宇田英树双手拢在大袖中，转头看向身后宏伟的水下神宫，露出微笑。 “虽然让那水神逃了是个缺憾，但他到底已经登临神位，只需要稍作消化.” “白狐？呵，定叫他有来无回。” 狸乡菱泽神社， “这妖魔，修为不差。” 酒藏蹲在那滩久不凝固，依然晶莹剔透的妖血旁，仔细观察片刻，眉头紧皱。 他倒不是畏惧那蛇妖，这样的修为在天狗面前还不太够看，真正让他担忧的是这妖魔的确已经被敕封为神使。 上一代菱泽水神虽然蜗居仙乡神宫，怠于神职，但也不会做出敕封妖魔为神使这种事。 因此，这意味着菱泽水神已经更替。 他站起身，说出了自己的判断：“他的确是神使，也就是说，我们的对手，大概已经变成现任菱泽水神了。” 其余六位大妖怪或愕然，或沉思。 “真敢弑神啊他们？” “要不趁他刚成神明，立足未稳，我等一齐冲进神宫，将其斩杀？” “对付这种邪魔外道就不要讲什么武士精神了，并肩子上，他受不了的。” “那弑神的妖魔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你们看那边，” 足堪指向仙乡中那巨大的鸟居方向：“神宫那边的结界刚刚升了起来，他知道我们来了。” 獾千代有些着急地拖着野太刀来回走，“难道我们要在这外面等他消化完，坐稳神位再打？那不是送死吗？” 东野瑜沉思两秒，说道：“或许可以让狸乡的那些狸猫妖怪先撤走，我们殿后。如果那妖魔还不出来，我们也走。我家东野大人在人界认识些人，到时候告上出云大社，坐山观神罚就行了。” 说着，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三位少女，介绍道。 “她们便是凡人除妖师世家神宫寺家的三位大小姐，其长辈失陷在了仙乡里，到现在也没找到。若能带她们逃离，这妖魔必会被诸多国津神追杀。” 正神对于妖魔代神一向都是很忌惮的，别说看到，就是听到一点风声都要赶过来斩草除根。 神宫寺柊镜心中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诸多大妖怪，不过神色平静，领着两个妹妹微微躬身行礼，举止有度，颇有大家贵女的气质。 这两天骶髂关节疼痛又犯了，先日四千，等好转再继续日六千。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71章 传家宝狐狸 “若能得诸位相助，即便之后的事态不容乐观，我作为神宫寺家嫡长女也会铭记诸位恩情。” 神宫寺柊镜声音泠然的承诺道，精致漂亮的小脸上满是严肃的神色，这是属于修行者的誓言。 这份承诺对喜欢待在山野的大妖怪来说没什么分量，但如果有大妖怪想要融入人类社会，那就很有用了。 在场几个大妖怪都知道东野瑜是走入世的路子，没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他们来这里本就是路见不平，来帮狸乡诛魔的，并非为了那点钱或者什么人情。 区区三十文，在场的大妖怪哪个又缺了这点钱？ 区区一个除妖师的人情，谁又稀罕呢？ 偶遇三个年幼的除妖师，顺手救了，也只是看在东野瑜的份上。 若没有东野瑜，大妖怪们即便不会主动出手杀死这几个除妖师，也会将她们赶出这里。 所谓的承诺在他们眼中其实一文不值。 我本山野妖怪，红尘于我何加焉？ 更何况，能修炼到大妖怪这个阶段，哪个和除妖师没点恩怨纠葛呢？ 一直沉默寡言的七郎注视着东野瑜，沉声说了句：“除妖师总会背信弃义，不可以相信。” 东野瑜转头看向他，七郎样貌平凡，脸有些长，眉毛有多处伤痕，棕色眼睛像是一滩沉有落叶的死水，神色总是沉郁。 与周围修行之心坚定的几个大妖怪有明显区别，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修行的意义了，只是这样活着。 穿着则像是个破落浪人，赤着脚，身上的武士服没有羽织，还打着补丁，家纹早被洗得发白看不清楚了。 不过浑身上下收拾得很整洁得体，头发梳成发髻用小绳子拴起来，没有一丝杂乱的头发蹦出来，身上熏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即便是东野瑜也闻不出味道来。 因而自己至今不知道他的原形是什么，不过看他对除妖师这样抵触，想必也是个有故事的大妖怪吧。 神宫寺柊镜低垂着眉眼不做解释，香织和诗织却急了，生怕大狐狸被这浪人大妖怪说动，于是跪坐在大狐狸身边，用脆生生的声音反驳。 “神宫寺家传家近千年，从来没有对谁背信弃义过，您怎么能拿其他除妖师做过的恶事来怀疑我们？” 七郎冷哼一声，不屑回答，獾千代叼着根狗尾巴草松垮垮地盘坐在蒲团上，翻了个白眼。 “俩黄毛丫头懂什么，你家大人骗杀了别的妖怪要跟你们说？还是说你家的式神都是甘当牛马，被你家大人的所谓人格魅力所俘获？” “如果说小妖怪奸猾，那人类就是鬼，不仅奸猾，还要吃妖怪。” 说罢发现正在打量神社坏掉木门的恕转头看向自己，青面獠牙的脸上满是疑问，獾千代尴尬笑笑：“不是说你，阿恕。” “你，你” 你他吗说的好有道理。 香织和诗织不知道该如何反对，气得瓷白的小脸涨红起来，拉了拉神宫寺柊镜衣袖：“姐姐，你快说句话啊！” 再不说，阿鱼都被妖怪撬走了。 神宫寺柊镜瞪了她们一眼，随后低着头微微躬身：“舍妹言语之间多有冒犯，我代她们向诸位道歉。” “香织小姐、诗织小姐，这可不是在凡界哦。” 东野瑜意有所指地说道。 在场的都是妖怪，你们身为除妖师还想求人家帮忙，那就不要计较这么多，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呗。 香织和诗织小脸微微怔然，抿起小嘴，正坐着躬身道歉，只是看她们的神色，大概觉得家名被辱，心里还在堵得慌吧。 这很正常，对子骂父则是无礼，更何况指着一整个家族说你家会背信弃义，换谁来都受不了。 当然，反驳也要看形势，眼下这情况，聪明的人会用委婉的语气反驳，而不是像这样有些争锋相对的意思。 只能说这俩丫头温室里长大，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外面的风暴有多大。 也可能是关心则乱？ 东野瑜倒是能感受到她们对自己的看重，估计是生怕自己抛弃她们吧。 人对救命稻草总是抓的很紧。 东野瑜用尾巴轻轻扫过两个少女的头顶，朝她们眨了眨眼睛，随后看向七郎：“七郎老成持重之言，我铭记于心。” “只是我族偏向于入世修行，免不了要与凡人打交道，既然免不了要与凡人接触，那不如自己寻找顺心意的凡人。我与她们相处了一段时间，直觉告诉我，她们在人类中算是颇为善良的那一类，应当是不会背信弃义的。” 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当然，若遭到背叛，让我认清人类的真面目，从此江海寄余生，潜心修炼不问世事，也未尝不是福气。”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里，抬头看了东野瑜一眼，神色认真地说道：“我不会背叛你的。” 香织和诗织则干脆抱住东野瑜的尾巴。 那谁知道呢，万一让你知道东野瑜就是狐妖，保不齐哪天就惦记着要骗我签下契约给你当牛做马，到时候自己只能待在神宫寺家唱铁窗泪了。 搞不好会变成传家宝狐狸——一狐传三代，人走狐还在。 东野瑜心中吐槽道。 潜心修炼？恐怕到时候潜心修炼的机会也没有了。七郎心中叹息，低着头，不再劝阻。 “言重了，没有发生的事还是不要深入讨论的好。” 足堪笑呵呵的打圆场，盘坐在狸猫妖怪们临时铺在神社泥土地面的蒲团上，随手接过身边充当侍女的少女狸猫送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诸位来此诛杀妖魔，其实不是为了什么钱、承诺，只是单纯看到有安居乐业的妖怪们遭受妖魔欺辱凌虐，心中有不平与义愤，怒而拔剑罢了。” “虽止于匹夫之勇，却也是澄澄之心，不容侮辱，回报之类的事，休要再提。” 说着，朝神官打扮的老狸猫狸追笑了笑：“先前说好的三十文还是不能少的。否则以后便没妖怪帮你们了。” 足堪在大妖怪中还算有威望，他拍板后，獾千代他们不再说什么。 神宫寺柊镜也知道自己的话不太妥当，再次躬身致歉。 足堪朝她微微点头，随后环顾四周：“方才我思考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诸位且听一听，查漏补缺，如何？” 见众妖沉默呈聆听状，足堪沉吟两秒。 “神宫结界乃第一代菱泽水神所设，那位神明修为高深且神秘莫测，我等合力恐怕也难以击破结界，更何况还要面对结界后以逸待劳的妖魔，殊为不智。” “我的想法是，眼下那妖魔既然已经初步代神，打着消化神位后再出战的算盘，我等或许可以更改目标。” “原先是想着斩杀妖魔，还仙乡一个安宁，但如今看来，斩杀妖魔恐怕有些困难。不如趁那妖魔立足未稳之时保护狸乡众多乡人离开仙乡，另择家园。” 在场陪侍大妖怪的狸猫妖怪闻言纷纷愕然，狸追长老也沉默下来。 如今人类在凡界开着他们创造的机器四处开山破土，前些年桃乡町开发旅游区，连仙乡都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如果离开仙乡，去到外界，天下虽大，哪里还有容得下狸乡这么多狸猫的乐土呢？ 狸五郎被乡人推上来，回头一看乡人眼巴巴看着自己，默默无言，跪在地上：“大人，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足堪摇摇头，“我等修为不足，还没有能力在一位神明的领域与其交战。或许可以等离开这里后，让那三个除妖师去出云大社禀报此事，等这妖魔被神罚诛杀，你们再回来。” 狸追长老站在坐在拜殿台阶下，发出一声长叹。 且不说被神罚后这仙乡还能不能住人，关键是菱泽水神死了以后势必要册封一位新的水神，新神会接受狸乡的存在吗？ 众多狸猫妖怪对此颇为忧虑，不过请战的话也没狸猫说得出口。 三十文一位请来的大妖怪，想让人家拼命属实沾点恐怖奴隶主了。 “那妖魔惧怕消息传出去，恐怕不会轻易放我们走。” 东野瑜想到这里，突然问道：“如果他已经初步取代菱泽水神，仙乡还能正常进出？” 酒藏摸了摸下颌钢针似的银白胡须：“应该可以。” 足堪见他说到这里就停下来，于是解释道。 “一般来说，新神接替旧神的时候，先从神体、神剑、勾玉开始炼化，然后是神宫，最后才是仙乡。” “这不是短时间能办到的，短的要数十年，甚至有一甲子才完全炼化的案例。” 说罢，足堪看向狸追：“狸追长老，请让狸乡的狸猫妖怪们都准备准备吧，时间宝贵。” 光头武士的话斩钉截铁，不容辩驳。 狸追听到这里，像是被抽取了一根支柱脊梁般，本就佝偻的身躯又矮了一些。 他茫然地看了眼在场的大妖怪、狸猫妖怪，拾级而上，跪坐在拜殿前喃喃自语。 “终究是保不住狸乡么” 说着，呆坐了一会儿，突然挥动衣袖。 “走吧，狸猫们，都走吧。” 作为威望最高的狸猫长老，他开了口，哪怕在场的狸猫们万般不舍，却也不敢说什么，一一告退，回家收拾行李去了。 同时如遭雷击的还有香织和诗织，她们本来指望这些大妖怪的到来能有一些希望。 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只能逃跑，一时间有些茫然地跪坐在那里。 东野瑜心中叹息一声，狐狸尾巴将两人包裹起来，片刻后，有压抑的啜泣响起。 神宫寺柊镜数次摸上国光入道一心的刀柄，又数次放下，泠然的小脸上终于还是露出了低落的神色。 面对这种情况，即便是她也没了主意。 东野瑜于是将另一根尾巴伸过去，神宫寺柊镜抬头看向眼前的大白尾巴。 “要抱一抱吗？我不介意。”东野瑜柔声道，少女只是看着他，神色平静的说了声：“谢谢。” 说罢，并没有抱上来，而是从背包里拿出一把木梳子给东野瑜的尾巴梳毛，颇为认真的样子。 东野瑜：？ 这什么怪癖。 身周环绕的狸猫妖怪们如潮水般散去，原先热闹的神社转瞬安静下来。 大妖怪们兀自坐在神社的空地上，有的神色不在意地喝酒，有的擦拭宝刀、上好弓弦，已经进入备战状态。 老狸猫跪坐在拜殿前发呆，仙乡永远明媚的阳光落在拜殿檐角的风铃上，闪烁着金色的光点，不知从何处飘来几片粉色的花瓣，风铃也跟着叮铃作响。 “狸追长老很长寿，活了五百年，亲朋好友都已经逝去，只有他还活着。狸乡对他来说很重要，就像我父亲和兄长对我一样重要。” 桃冬端着一杯灵酒来到东野瑜面前，有些羡慕地看着可以和他如此亲近的两个除妖师少女，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意味，举起酒杯，有要服侍他饮酒的意思。 这该死的旧社会残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真是让人堕落。 东野瑜心中批判着，张开嘴，狸猫少女垫着脚将灵酒倒进狐狸嘴里。 像是把很多种灵果混在一起酿造的，口感非常有层次感，清新香甜，稍稍有点酒的味道，但没有太重，比起酒更像是果味饮料，喝下去大概能带来些许稀薄的灵气。 但你要说作用吗，就像枸杞对于中年男人一般，聊胜于无。 喝完酒后，东野瑜有些歉疚地看向眼前拼命讨好自己的狸猫少女：“抱歉，桃冬，我可能暂时没法给你父兄报仇了。” “我知道的，阿鱼大人。”桃冬轻声道，她低着头，看向狸追的背影，神色复杂。 大约一个小时左右，在獾千代满村子跑催命一般的催促下，狸猫们背着大包小包的包袱有些不安地站在自家门口，每家每户都提着一个灯笼。 “好！出发！” 獾千代举起野太刀指向那从天落下的白雾之墙，狸猫妖怪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不时望向远处。 田里的秧苗插到一半，耕牛没人看管悠闲地四处吃草溜达，各式各样的农具静静躺在稻田里，泥水浸湿了农具，也仿佛浇透了妖怪们的心。 “你不走吗？” 东野瑜站在拜殿之上望着远去的妖怪们，朝依然跪坐在神前的狸追问道。 狸追摇摇头：“不走了，阿鱼大人，生于斯长于斯，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几百年，老朽可不想到最后客死他乡。” 刚才把草稿发上来了，兄弟萌刷新一下就行。 第172章 菱泽起浪，七妖出战 就在这时，桃冬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灰色布包袱，脖子上戴着一圈白色细绳，似乎是项链挂坠什么的。 她走进神社，怀里抱着一把造型华美的外表呈象牙白的太刀。 “桃冬？你回来做什么，狸猫妖怪们要走远了。” 东野瑜刚才就远远闻到她的味道了。 自己先前让她回家收拾东西，跟着狸猫妖怪们离开，顺便带上自己的澄明一文字长光。 有四位大妖怪随行保护，可以说是相当安全的，至少比跟着自己待在这里断后安全。 她于是告辞回家去收拾了一下行李，方才路过神社，自己以为她是要去追赶大部队，没想到会进神社来。 狸猫少女站定在原地，向趴在神社屋脊上的大狐狸躬身行礼。 “阿鱼大人。我认真想过了，还是要向长老问清楚一些事，问过再走也还来得及。” 问一些事？ 东野瑜仔细观察了下桃冬的神色，发现她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那张狸猫小脸上神色颇为复杂，有坚决也有怯意，甚至还有些许仇恨，紧紧盯着狸追。 这少女脑袋虽然还是狸猫的，但初具人形，是能看出来表情神色的。 难道狸追和桃冬的仇有关？ 东野瑜心中思考，准备旁听一下看看具体怎么回事，于是只叮嘱道：“抓紧时间。” 说罢，东野瑜趴在屋脊上，开始沉思到时候要是取代神明的那妖魔突然袭来，是逃跑还是启动后备隐藏能源。 有酒藏和足堪二位修为高深的大妖怪阻拦，或许能拖过妖雷旗的前摇。 想到这里，打开系统面板，开始认真复习召雷的要诀和步骤，虽然已经烂熟于心，但多看看避免出岔子总是没错的。 桃冬双手将包袱系在身前的布条紧了紧，摸了摸挂在胸口衣服下的一块像是玉石的东西，走近一些，向不远处坐在蒲团上对坐饮酒闲聊的足堪和酒藏行礼。 来到拜殿，站在台阶下抬头，看向跪坐在拜殿前的狸追。 “我父亲和兄长那晚带着我离乡，灯笼出了问题，狸追长老，是你做的吗？” 狸猫少女问道，声音清脆悦耳，冷冷的，像是冬日的富士山，像压抑着岩浆的冰雪。 虽然是疑问句，但语气却已经将她的笃定完全展露出来。 “桃冬，狸乡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狸追没有回答狸猫少女的问题，转而问道。 少女轻声说道：“家乡。” “那你知道，狸乡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年迈的狸猫妖怪低着头沉默一会儿，沾染着桃花馨香的微风拂乱苍白茂密的胡须，带走落在拜殿走廊上的几片花瓣，神殿内那蜡烛的光影若隐若现，狸追的背影在空旷漆黑的殿堂前显得萧索落寞。 “一切。”他自问自答地说道。 “我修炼天赋不错，导致我活得太久了，久到老朋友们都已经逝去，唯一记得我过去的只有狸乡” “所以，狸乡可以没有狸追，但狸追不能没有狸乡。当有妖怪或者人类威胁到狸乡的时候，我就必须剪除他们。” “果然是你做的。”桃冬神色愤恨，紧握着手中的太刀，一步步走上阶梯。 “是我。”狸追缓缓站起身，俯视抱着太刀不断靠近的桃冬，声音虽然如朽木，却也坚定。 “你父兄吃里扒外，被狸乡养育长大，却不顾狸乡有倾覆之危，执意要去告发，要去找江户那些除妖师来，说什么‘肆意侵害凡人会沦为妖魔’，说的好冠冕堂皇！” “却不看看，连水神大人遭到那些妖魔的谋害，我一只老迈不堪的狸猫妖怪若不听从他们的话，狸乡旦夕之间就要毁于一旦！” “桃冬，这上上下下千余户狸猫可是都担在我这老弱的肩膀上，稍有不慎就会发生不忍言之事，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更何况，那些人类屡次撅我仙乡根基，扰我狸乡安宁，更有甚者，打着探险的旗号伤我狸乡百姓。水神大人高高在上看不到，你父兄难不成也瞎了眼？” 狸追说到这里，冷哼一声：“我看他们是被凡人给迷了心窍了，不知道自己的根在哪儿。既然苦苦劝告也无法挽回他们，那就只有让神明去决断了。” “良心和狸乡，他们选良心，我选狸乡。” 桃冬听到这里，眼神倏地有些发空。 她回想起那晚与父兄走在仙乡白雾中，灯笼突然熄灭，妖魔环伺的绝望，回想起父兄的惨叫，和让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 那地狱般的场面尤在眼前，她声音有些发颤。 “所以你就在灯笼上动了手脚，让我父兄死在妖魔的手里？” “你父亲大雄自小就机灵狡猾，我困不住他，想保住狸乡，只能这样。” 狸追说罢，被浓密白眉遮盖的眼睛耷拉下来，叹息一声。 “老夫一生行事，愧对很多存在，有凡人也有狸猫妖怪，甚至是水神大人，不过他们都已经不在了，唯独你还活着。” “老夫所作所为虽然是为了狸乡，但的确是杀死你父兄的祸首，这便让你报仇吧。” 狸追说到这里，身上宽袍大袖的神官服像是瘪了一般飘落，一只浑身毛发灰白的老狸猫从中窜出来。 它像是一道灰白闪电般朝着神社石灯笼的一角狠狠撞过去，没有半点迟疑，更没有用法力什么的来防御。 一旁的东野瑜、酒藏和足堪知道狸追早已心生死意，眼下不过是提前自行了断而已，更何况还是人家狸乡内部的恩怨，便没有阻拦。 噗！ 狸猫当场撞得脑浆崩裂，红的白的溅了一地，直挺挺倒在石灯笼下，没了声息。 空气中弥漫着鲜血的铁锈味，不断刺激大脑，桃冬呆呆地看着这一幕，没反应过来。 自己父兄惨死，辗转许多个日夜，期盼许久的复仇，这样.就结束了？ 信息量有些大了。 东野瑜旁观了一整个过程，开始沉思起来。 所以游客失踪，宇田家和那企图取代神明的妖魔是主谋，而狸乡的部分狸猫妖怪则是实施者？ 说起来，之前确实看到狸乡的狸猫中有不少狸猫身上都缠有业障。 不过谋害神明是大罪，宇田家和那妖魔怎么敢让狸猫妖怪也知道这件事？ 东野瑜先是奇怪，但下一秒就明白了。 他们不用让狸猫妖怪知道神明被害，只需要装出一副神明允许的样子大摇大摆走进仙乡就行了，反正狸猫妖怪们不可能觐见菱泽水神。 这样也能激起狸猫妖怪们对菱泽水神的不满——受前代水神大人信任，得以登临神位的现代水神，居然不理神明事务也不收拾好前代水神大人的仙乡，就知道呆在神宫里吃喝玩乐？ 至少狸追语气里对这一代菱泽水神就颇有腹诽的样子。 至于为什么要让狸猫妖怪们去谋害那些旅人，而不是亲自动手，这也很简单。 宇田家和那妖魔必然知道大规模谋害凡人必然引来凡人政府的注意，除妖师们会来调查。 所以让狸猫妖怪去谋害旅人，等除妖师们来调查。 如果有机会就将这些除妖师也一网打尽、 虽然不知道这些妖魔要凡人来做什么，但无非是吃人或者拿凡人来修练什么东西。 除妖师身为修行者，对妖魔来说是比凡人更完美的人形宝药。 如果没机会，就将狸乡的狸猫妖怪作为替罪羊踢出去顶罪。 这是个很行险的计划，但凡放跑一个有点背景的除妖师，他们就完了。 所以他们才骗除妖师们到桃林这边来，只要将除妖师们坑进仙乡就行了。 在那神明设置的诡异白雾屏障中，很容易对除妖师们造成初见杀。 东野瑜想到这里，看向菱泽方向，心中完全没了侥幸心理。 原先想着这妖魔说不定求稳，会选择炼化仙乡稳固根基，放任己方离开这里，然后再追杀上来。 那样自己是有办法带神宫寺等人逃离的。 但现在看来，以这些妖魔的谨慎，恐怕不会放走哪怕一只狸猫离开仙乡，将有恶战。 东野瑜看向呆立在拜殿下的狸猫少女，提醒了一句。 “你的复仇还没有结束，那些妖魔才是罪魁祸首，他们还没有被诛杀。所以，现在还不是你卸下一切的时候，离开这里，去獾千代那里，跑快一些。” 是啊，那些妖魔还没有死，父兄的仇还没完全了结。 仇恨几乎成了桃冬的执念，她很快回过神来，转身就往神社外跑。 但刚跑没几步，倏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下脚步，回头看去：“阿鱼大人，您不走吗？” “我？” 东野瑜在拜殿房顶站起身，舒展了一下身体，洁白修长的毛发如同无风飘动，颇有一种灵动飘逸的出尘之气。 狐妖看向菱泽方向，狭长的琥珀色狐狸眼睛微微眯起：“我在等新任的菱泽水神。” “快走吧，否则到时我没法分神保护你。” “怎么这样” 妖怪要怎么反抗神明？ 狸猫少女愕然。 真的有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吗？ 只是因为自己当初那像是玩笑似的恩情？ 还有酒藏大人和足堪大人，只是为了三十文神钱就要和神明对决 桃冬有些不理解，甚至有些愧疚，自己最开始甚至想着利用东野大人报仇 狸猫少女那纯净无暇如黑曜石般的眼眸中倒映着那洁净、美丽的大狐狸和两位洒脱饮酒的大妖怪，想起父亲曾经在缘侧抱着自己讲过有关大妖怪豪侠的故事，转瞬又仿佛理解了些什么。 她沉默片刻，跪坐在地上，深深下拜。 “桃冬在狸乡温泉旅店等待诸位大人得胜的消息，祝三位大人武运昌隆！” 说罢，一片碧绿的叶子飘然落下，她化作一只磨盘大的狸猫，脖子上套着鼓鼓囊囊的灰白包袱，拖着毛茸茸的大尾巴，有些滑稽但又迅速地远离。 她刚走不久，菱泽方向吹来的风带上了浓郁的水汽。 “起浪了。”东野瑜喃喃自语道。 与此同时，仙乡那永远明媚的天空也阴沉下来，不知哪里飘来的阴云遮盖了温润梦幻的太阳，铅灰的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头顶，仿佛触手可及，电光在云层中闪烁，亮白的电蛇蜿蜒千里。 柔和惬意的风变得凌厉起来，狸乡中种植的桑树、竹林在飓风中弯折，更远处是漫天飞舞的桃花，将风的形状勾勒出来，神社屋檐挂着的风铃发出急促的铃响，宛如警钟。 转头一看，仙乡那头接天连地的白雾之墙也翻涌起来，不断有浑浊漆黑的妖云、恶鬼从洁白的浓雾中撞出来，朝着狸猫妖怪们的队伍冲过去。 “来啊！” 远远地，似乎能听到獾千代兴奋的战吼。 推杯换盏的两位大妖怪见此互相看一眼，足堪笑呵呵地从身旁的地上捡起自己简朴的佩刀插回腰间。 “那妖魔坐不住了，东野阁下，酒藏阁下，我们上吧。” 酒藏喝下最后一口灵酒，默默站起身。 东野瑜最后看了一遍妖雷旗的简介，在口中默默念诵仪式口诀。 轰！ 仙乡中无穷无尽的菱泽涌起一道比霞山还高的巨浪，这浪朝着狸乡打过来。 轰鸣的浪潮声中，有一道堂皇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这声音清晰可见，无论是惊雷还是浪涌都无法掩盖一丝一毫，如同天地的灾变在这道声音下也只能沦为陪衬。 “妖孽乱我仙乡，当诛。” “妖魔，速来你獾千代大人这里领死，哈哈哈！” 远方的田埂上，獾千代挥舞着数米长的野太刀，一马当先冲入那席卷过来的妖云中。 七郎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弯弓搭箭，蒙着白光的箭矢每一次射击都能精准让一只妖魔在参加中化作无形。 “别怕，躲好。” 平八将身边的狸猫小孩们往狸猫群中推去，空手一抓，光芒闪烁间，近十米长的步战大枪出现在手中，凌冽一扫，数只扑上来的狼妖发出惨嚎。 “阿鱼阁下让我保护你们，跟在我身后。” 沉默的恕朝身后的三位少女说道，脱掉外衣，露出赤红的肌肤，深吸了一口气，炽热如蒸汽的呼吸喷涌而出，红光罩在他的身上。 数个呼吸间，身材健壮的鬼膨胀到十余米，青面獠牙，眼如灯笼，如同顶天立地的巨人，一举一动间鬼神皆惊。 第176章 元君 “那宇田景政可是顶着您的神位挨了一道天雷，菱泽水神的神格大概都被劈没了，哪儿来的神使位置给我？” 东野瑜瞥了她一眼，不由得怀疑这老妖婆是想骗自己打白工。 “而且，您真的有成为神明的觉悟吗？” “我这两天可是了解过，宇田景政虽然虚伪到拿自己早夭的女儿当借口掩盖野心，但对您的指控却没有半点虚假。” “作为菱泽水神，您的确是怠于神务，几十年前，他那十岁的女儿贵子就是被妖魔吃掉的——因为您迟迟没有出面驱逐。” 戴着面纱的仕女低着头，“当时吾正处于沉睡中，忽略了信众的声音.” 什么死猪，一觉睡几十年，然后起床发现不对劲，露出张怀民的表情是吧？ 哪有神明这样当的，一直不显灵，也不管理辖区内的妖魔鬼怪，尸位素餐，要不是因为当地开发了旅游业，霞山上的菱泽神社估计早八十年就荒废了。 现在想起来找牛马神使打黑工了？ 东野瑜有些无语，“你之前没找一两个神使什么的协助你？” 仕女沉思回忆片刻：“此地妖类与先生不同，不知礼仪，粗俗不堪，要来何用？不过吾当年就任之时倒是有大父遣来的龟丞相，文武官员跟随辅佐，只是见他们整日吵闹不休，就把他们都赶回去了。” 东野瑜： 我好像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怎么龟丞相都来了，你他吗不会是海里来的吧？ 说起来，自己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昨天这女人找上门来后，只自称菱泽水神，并没有告知名讳。 不会姓敖吧？ 这倒是说得通了，就好比城里的富家小姐空降管理层摆烂，公司濒临破产，捅了篓子不敢回家，四处找人填窟窿一样。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龙女怎么可能在岛国这种小地方任水神？再怎么也能在神州任个水君河伯之类的吧？ 东野瑜沉思片刻，“等会儿，我先问问，你叫什么？” 自己其实想直接问她本体是什么，不过对妖怪来说，直接问本体原形好像不太礼貌。 “先生无礼。” 仕女闻言，微微蹙起黛眉，看向东野瑜，声音语气娴静有礼地解释道：“吾尚未出阁，怎可轻易告知外男闺名。” 说到这里，星眸注视着东野瑜，非常诚恳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若先生愿意做我的神使，那便不算外男了。” “那还是算了。”东野瑜转身就要走。 要真是海里有来历有地位的，怎么都该在神州任水君才对。 这女人外表看上去虽然气质高贵，言行举止颇为有礼，像是神州古代的皇家贵女。 但被流放到岛国这边来，还是任的霞之湖这种在岛国都算偏僻的小湖里当水神。 虽然霞之湖在古代是大泽，但如今也萎缩成这样，旅游业都是因缘际会才搞起来，很难称得上什么好神位。 估计是犯了什么错才来这儿的。 更何况这货一觉能睡几十年，估计也是个摆烂成性的，到时候自己要是接盘，搞不好隔三差五就有一堆事要处理，哪儿来的时间修炼报恩？ 不妥不妥。 仕女见此，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快步追上去：“先生可以称呼吾为元君。” 姓元？ 龙女？ 东野瑜若有所思，联系到之前她说上任时有龟丞相和文武百官追随，是龙族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看姓氏的话，可能不是海龙，而是江河龙。 龙族并非只有敖姓，元姓也是龙族姓氏之一，唐年间就有韦丹放鼋的传说，其中的龙就姓元。 故事是说唐代一个叫韦丹的人，年少时生活在洛阳，骑驴路过一座桥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围在桥那里喧哗。 走近一看，是个渔民网到了只大鼋，正将其系在桥柱上。 估计是钓鱼佬的经典展示环节，然后再售卖。 年轻的韦丹看到这一场面，觉得不忍心，就走上前去问多少钱可以赎买。 渔民要五千钱，韦丹没那么多钱，只好拿自己骑的驴子来交换。 从渔夫手里换到大鼋后，韦丹到河边将其放生，却不知道原来这大鼋是条龙。 龙自称元浚之，为了感谢韦丹的救命之恩，上到天庭，为韦丹争取了一生的荣华富贵。 虽然这个故事很扯淡，但江河龙的姓氏的确有姓元的说法。 不过元君大概也不是这位龙女的全名，君估计是指她的水神地位，毕竟一般水神也被成为水君。 “元君来历非凡，想找人辅佐不难吧？为什么偏要让我这只野狐狸来当你的神使？”东野瑜有些好奇。 “能召来一道神雷，又有雷部诸神降临，也算野狐狸吗？况且先生福缘深厚，出生野狐，却能得传大道，必有奇异之处，吾虽不知缘何，却相信天尊的选择。” 元君诚恳地说道，看不清面纱下的神色，不过那双星眸倒是蕴着些许好奇。 “机缘巧合得到的法门罢了，没有师承的，让天尊知道了，搞不好清理门户的可能性更大。” 东野瑜叹息一声，自己偶尔的确会有这种担忧。 万一系统的奖励都是火龙烧仓来的，丹药都是猴子嘴里漏出来的——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呢？ 元君闻言，远黛舒展开来，星眸如弯月一般，莞尔一笑。 “先生此言差矣，天尊神念遍查十方万界，没有什么可以瞒过他。即然先生能安稳修行至今，必是天尊默许。” 那系统的存在天尊也知道吗？ 东野瑜心中有些疑惑，按照元君所说，自己修行正法，应该早入了天尊法眼系统估计也被发现了。 不过既然没有出手抢夺，估计在天尊眼中，系统大概也就那样吧？ 而且按照元君的说法，天尊是默许自己修行正法的。 这样说来，虽然没有正式列入门墙，但狐狸我上面总归也算是也有人了吧？ 摇不摇得来另说，至少不会被岛国这些神明当野妖怪打杀就是了。 想到这里，东野瑜放心了许多，像是拔掉了一根扎入肉中多年的隐刺那样舒爽。 这一番话解了东野瑜多年的忧虑，看向元君，态度好了不少——在得知因为这位神明摆烂导致妖魔肆虐本地后，自己其实是不太喜欢的。 没人喜欢尸位素餐的神明，要是放在神州，这位元君的神像搞不好要被拖到广场暴晒三天。 于是认真回绝道。 “元君盛情相邀，在下受宠若惊，只是凡尘中有诸多牵绊，实在没有时间担任神使。” 元君：“不着急，先生可以先念书，等凡尘事了再来任职。” “若做得好，大父说不定会调吾回神州做河伯水君，届时先生也可以跟着去神州谋一份神职，我知道先生已经得道，只需要潜心修行，但修行路远，财侣法地不可或缺，若能兼有神职，岂不美哉？” 元君的一番话的确中肯，东野瑜听完以后都有些意动了。 不过如果担任神职，肯定不能像她那样摆烂，到时候真的有时间去报恩、结缘吗？ “这我考虑考虑。” 元君闻言也只是笑笑，耐心地等在旁边，颇有三顾茅庐的胸怀。 东野瑜心中正纠结，倏地见前方不远处，织的成衣店正挂着表示在营业的红灯笼，便暂时放下心中的纠结，快步走过去。 坐在柜台后的雍容妇人见到东野瑜，倒不惊讶，微笑着问道。 “大人已经想好要选哪件衣服了吗？” 说着，看到他身后的元君，目光落在少女的衣着上，眼前一亮，“这位小姐是？” “一个朋友。”东野瑜简单说了句，随后问道：“能给我看看版型吗？” 织见他不愿多说，也不追问，从柜台下拿出一本画着服饰版型的书册开始介绍起来，偶尔转过视线看一眼那衣着非凡的少女，目光像是黏在那锦帛刺绣之间。 元君不理会店主的目光，自顾自地走进店里，四处看了看，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东野瑜看着书册上的版型，回忆御子和明日见喜欢的颜色风格，“就选这两件吧，不过身体尺寸我不是很清楚。” “不妨事，尊驾选择的布料款式附有法术，可以根据穿着者的体型变化尺码。” 选好衣服的款式后，东野瑜询问道：“等衣服做好我再来拿吗？” 织微笑着摇头：“不用，本店有配送服务，会派遣店员送货上门。” 服务业倒是紧随现代。 东野瑜想到岛国这边凡人难评的快递服务，心中突然有一个妖怪快递的点子。 不过想到这边遍地神社神明，妖怪也不少，想拓展业务，估计自己要一一去接触过后才行。 自己有那能力还干什么快递？ 摇摇头，将这想法丢在脑后，又问道：“我住的地方在稻荷神社的管辖范围内，不影响吧？” “不影响，妾身店里有从大神那里求来的通行路引。” 东野瑜闻言点点头，交了一贯钱的定金，告辞离去，见元君还跟着自己，问道：“您不回去处理菱泽那一地鸡毛吗？” “前天诛杀了境内妖魔后本尊就开始养伤了，诸多事务且先放着，还是先生更重要。” “我不是说考虑考虑了吗？” 元君眨了眨眼睛：“吾这就是在等先生考虑好啊。” 东野瑜无语，干脆不理会她，在街上逛了逛，又买了不少灵果做的糕点礼盒——这些是准备寄送回京都的。 有宫崎先生的，也有属于孤儿院小孩子的。 原先东野瑜是想买些漂亮的首饰、玩具之类的，不过思来想去又作罢了。 倒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主要是孤儿院的孩子们在学校里都是弱势群体，若给他们买了一看就很昂贵的东西，恐怕怀璧其罪，会被坏孩子霸凌抢夺。 自己现在一年没几天在京都也看顾不过来，索性就买些吃的糕点灵物，比小饰品什么的实在，而且对身体也有好处。 临走时东野瑜想起那天袈裟悬所在的青楼，那老鸨龟公颇为可恨。 虽然躲在这菱泽妖市自己不好打杀他们，却也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于是便往东市走去，准备上门找麻烦。 元君跟在其身后，步伐优雅，仪态尊贵，如皇女出游，星眸不偏不倚地观察着东野瑜，身后飘着一堆打包的糕点果子，大概是买回去准备自己享用的。 偶尔会被周围繁华热闹的景象所吸引，好奇地看一眼，然后又迅速回正视线。 也不和东野瑜说话，就是跟着，摆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样子。 直到接近东市的游廓，元君方才微微蹙起黛眉，隔着老远便停步，见东野瑜也不等自己，心中觉得他是故意的，一时间星眸有些嗔怒地瞪向他的背影，声音稍大一些。 “吾还有神务在身，就先回去了，有关神使之事还望先生多考虑考虑。” 要走了？ 东野瑜朝她摆摆手，元君见此抿起丹唇，化作一道金光离去，周围妖怪似乎看不见她似的，对她的离去毫无反应。 感受到身后的气息消失，自己回头看一眼，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这其实只是她的一道法身。 这女人虽然偷懒成性，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阳神。 不过因为之前被那天没露面的阳神妖怪偷袭导致重伤，这会儿应该宅在菱泽神宫里疗伤吧。 东野瑜想到这里不由摇头叹息。 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摆烂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修炼，也都快地仙了。 而有些人生来就是牛马，苦修二十多年都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妖怪，换别的主角，二十多年都成神了。 狐狸一时间有些忧郁起来。 不过，毕竟几人真得鹿？ 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嘛。 东野瑜自我安慰道，走进西市发现不少妖怪聚集在坊外在驻足观看什么。 有些好奇地看过去，发现是岛国青楼妓院在准备一场属于烟花柳巷的经典活动——花魁游街。 化作美女的妖怪穿着艺伎华服、头戴金枝步摇的花魁正准备踩着高到夸张的木屐游街，青楼的龟奴、打手等人一涌出来请客人们让开一条道路。 街道两旁的青楼都打开了门窗，不管是客人还是妓女都探头观看这花魁出游的盛景。 有龟公提着写着舞绯两个汉字的灯笼，抑扬顿挫地喊着什么，行列后的乐师敲动小鼓。 锵锵！ 三味线在试音，稍显生硬铿锵的乐音与之后吹响的幽怨尺八所糅合，奏出来自古代的靡靡之音，长着翅膀的鸟妖在空中洒落花瓣，也有云朵般的奇怪妖怪举着大纸伞飞在花魁头上。 排场要比凡人的大很多，甚至有些超规格，不过没妖怪在意。 参与游街的妖怪们脸上都带着笑容，卖力地奏乐，不时吼出无意义的语气词加重乐曲节拍，有妖怪跳起混乱滑稽的舞蹈。 围观的妖怪们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时欢呼喝彩。 东野瑜站在妖群中，感受着这不作伪的比凡间还热闹真挚的气氛，虽然无法欣赏脸涂成惨白色的花魁，但也跟着笑起来。 起先东野瑜觉得这些妖怪只是活的太无聊在扮演人类，但现在看来，或许人类的文化已经在这里开出了另一朵花。 他们大概不认为自己是在扮演人类，而是的确沉浸在这妖怪的乐土中，又或者在追忆江户时代百鬼夜行的盛景？ 东野瑜感慨一声，“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转身朝坊内目标走去，妖怪们感受到大妖怪的气息，纷纷低头躲避。 找到那天的妓院后，意外发现好像没开门，笼屋那里也没有妓女在展示自己。 以为躲起来就有用？ 东野瑜抬头看了眼青楼牌匾，温香？今天就让你变成碎玉，当即一道法力打烂牌匾 嘭！ 脚踹妓院大门。 “老鸨呢？” 第173章 遍地哀鸿遍地血 妖魔们化作原型，有房子大小却长着牛角牛头的蜘蛛，也有身穿白无垢的怨鬼，提着灯笼的多眼鬼，穿着僧衣、青色皮肤的鬼等等。 外貌不一，浑身缠绕腥风，面目狰狞欲择人而噬，阵仗比传说中的百鬼夜行还要骇人。 满头鬃毛青面獠牙蜈蚣大笑着冲出白雾，形如火车，身形蜿蜒。 轰！ 由鬼化作的巨人一拳将一只有着猩红独眼的妖魔砸进土里，蹬腿一脚将那蜈蚣妖怪拦腰踹成数截。 “啊！！” 蜈蚣妖怪的身体胡乱挣扎，头颅滚落在不远处发出惨嚎。 咻！ 随后被七郎的羽箭命中额头，当场爆炸，碎块和浆液遍地都是。 路过的妖魔见此转变目标，当场蹲在地上开始吞噬蜈蚣妖怪的残躯。 其他妖魔们见此纷纷噤声，在巨人周围不远处巡曳不前，原先的嚣张气焰顿时被压制下来。 神宫寺柊镜护着两个妹妹时刻注意四位大妖怪的身位，确保不会因为没有跟上他们的步伐而暴露在铺天盖地的妖魔眼中。 就在这时，她突然注意到战场左侧出现数十个人类，穿着看上去像是宇田家的除妖师。 这些除妖师都穿着黑色羽织，男女都有，颇有章法地站在一起。 澎湃的法力通过一种神秘的方式链接在一起，氤氲着金色光晕的阵法出现在化身巨鬼的恕脚下。 嗤！ 恕被束缚在阵中，白光像是烈火般将其炙烤得冒出青烟。 他发出痛叫，怒视宇田家的除妖师们，在阵中左冲右撞，眼看着阵法即将被崩溃。 宇田英树抱着一面古朴铜镜，不紧不慢地来到宇田家除妖师的前列，环顾战场，感慨一声。 “好好的仙乡，变成这样，遍地妖魔，真是难看啊。” 说罢，朝周围的除妖师们躬身行礼，非常有礼地说道。 “还请诸位再坚守一阵，我等替天行道，诛杀了那无道恶神，还得收拾这破烂山河才算功德圆满。” 紧接着，宇田英树怀中铜镜光芒一闪，远处那巨人般的鬼倏地消失。 再一看，他竟不知何时到了镜中，正观察着周围，不时挥舞着拳头，似乎想砸烂镜子。 宇田英树微笑着说道：“不用白费力气，这是古菱泽水神遗留下来的神器，别说你这恶鬼，就是那妖狐被摄进来也别想出去。” “卑鄙！”恕在镜中大怒。 宇田英树正要说什么，目光看向一支朝自己射过来蒙着白光的箭矢，脸色大变，慌忙用镜子挡了一下。 当！ 铜镜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将箭矢磕开。 宇田英树连忙看了一眼，发现铜镜无碍后方才松了口气。 不再理会被困在镜中的恕，抱着镜子在除妖师们的护卫下往后退。 恕被摄走后，平八挥舞着大枪杀退侧面的妖魔，赶到正面。 只是他虽然身形也魁梧，但相比起能变成巨人的恕还是差了很多。 且只有一妖，双拳难敌四手，没法挡住所有妖魔。 “细皮嫩肉的小女孩！” 一只漂浮在空中的妖魔盯上了香织和诗织，充满血丝的眼睛瞪圆了，一口烂牙流淌出腥臭浑浊的口水。 这妖魔只有一颗脑袋，约莫有一间和室大小，五官俱全。 样貌像是个丑陋的中年男人，须发旺盛，神色贪婪，瞅准空隙冲向两姐妹。 香织和诗织的符咒在白雾中的时候胡乱扔得差不多了，此时算是基本失去了战斗力。 眼看着妖魔来袭，只能下意识相互抱在一起，苍白的小脸上满是惊惶。 “姐姐！阿鱼！” 锵！ 噗！ 锐利的刀光劈砍在妖魔脸上，从右上到坐下，划出一道狭长的血口。 “痛！” 飞头妖魔惨叫一声，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躲在我身后。” 神宫寺柊镜沉声道，持刀面对妖魔，同时目光凝重地观察四周，零星的纸人符纸不时驱退企图靠近的妖魔。 “竟然敢划破我的脸！” “我要把你的皮剥下来！” 被刀砍中的飞头妖魔发出癫狂的声音，呼啸而来。 神宫寺柊镜微微眯起眼睛，一只手摸向口袋。 呼！ 远处传来奇特的声音，是火焰划过空气时发出的尖啸爆鸣。 少女转头一看，是数团汹涌的金红色狐火。 火焰如同彗星般拖着长长的焰尾砸过来，其中一团精准命中飞头妖魔。 轰！ 巨大的头颅顿时燃起冲天火焰，肌肤被灼烧得皮开肉绽，诡异的焦香弥漫出来。 “不！！！” 飞头妖魔如同一颗飞天火球般嚎哭着四处乱撞，将不少妖魔撞得重伤，甚至引燃。 这下倒是给在场众妖缓解了不少压力。 “是阿鱼！” 香织和诗织两姐妹顺着狐火来时的方向期待地看去，可爱的小脸上顿时愕然，声音微弱地喃喃道：“姐姐.阿鱼他.” 神宫寺柊镜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 只见狸乡诸多建筑环绕的中央，鸟居之后，那地势最高的神殿屋顶。 一头体型巨大的白狐身周环绕着数团金红火焰，气势不凡。 但相比起他所面对的那仿佛灭世天灾的滔天巨浪却显得无比渺小，有一种让人绝望的无力感油然而生。 事实上不仅白狐的处境让人绝望，眼下的形式也不容乐观。 四位大妖怪起先还能做到镇压妖魔，保护狸乡的乡民不受侵害，但在宇田家的诸多除妖师加入战场后—— 特别是宇田英树手里的那面铜镜直接将恕收了进去。 突然少了一位大妖怪，再加上獾千代孤军深入导致被数十只妖魔围攻所困，剩下的七郎和平八哪怕竭力奋战也没法抵挡所有妖魔。 不断有狸猫妖怪从群体中被妖魔抓走，令人头皮发麻的咀嚼声在这样喧嚣的战场上若隐若现。 “不要吃我！不要吃我！” 狸猫妖怪们惶然失措，竟有不少化成原形四下奔逃。 “别跑！” 身材稍显臃肿的狸五郎徒劳地发出嘶喊，环顾四周。 脚下的土地还是狸乡的土地，眼前的景象却犹如噩梦。 永远明媚的天空露出了另一副面孔。 阴云翻腾，雷鸣轰隆，周围是缭绕的浑浊妖云。 不断闪烁的惨白电光将那躲藏在妖云中妖魔的贪婪狞笑映照出来。 充斥在耳边的是嚎哭、是惨叫、是怒吼还有那如影随形的咀嚼声。 这里不是仙乡，是地狱。 是一副写实的地狱绘卷。 狸五郎双腿直打颤，他在后辈们眼中一直是一位沉稳宽厚的大狸猫，面对一些难题好像永远都有办法。 但其实他也只不过是一只普通的中年狸猫罢了。 胖胖的穿着像是农夫的狸猫茫然地看向身边的场景，又看向那些与妖魔们奋战的大妖怪们。 连大妖怪们也没办法了吗。 狸五郎一时间觉得有些心灰意懒，胆战心惊地苟活了这么些年，要不干脆被吃掉吧？ “五郎，狸追长老让你带领我们，说个话，怎么办啊！” “再不做出应对，我们狸乡就要覆灭了！” 身边有辈分高的狸猫妖怪们大声喝问。 狸五郎一个激灵，回头看了眼同样惊慌的同乡、家人，目光落在不远处跑向这边的桃冬身上。 狸猫少女上气不接下气地，已经有妖魔盯上她了，只是顾忌她怀中名刀上的狐妖气息，暂时不敢上前。 狸乡不能覆灭。 狸五郎此时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扔下背上沉重的包袱，开始奔走大喊。 “不要乱跑，大家一起保护我们的家人！” 见他有了主意，辈分高的老狸猫们纷纷呼应，有施法能力的狸猫妖怪开始迅速聚集。 其中不乏有身缠业障，大概是帮着狸追一起诱骗凡人进入仙乡的狸猫。 “快！挡住他们！” 狸猫们化作原型，簇拥在一起，脚踩着同伴的肩头，像是叠罗汉般瞬间形成一堵狸猫墙。 碧绿的灵光闪烁过后，方才还是单薄的血肉壁垒化作一尊怒目金刚，身缠仙衣，手执金刚杵，脑后有佛光，隐约有梵音传出，似乎是千万僧人在念诵佛经。 这一变倒是吓到了不少妖魔。 但很快，妖魔们发现这尊金刚没什么攻击性，金刚杵砸在身上根本没感觉。 “这是幻术，吃了他们！” 妖魔们发出残忍的笑声，一拥而上，用利爪用尖牙在身穿宝铠的金刚巨像身上撕扯，不断有狸猫惨叫着从金刚身上被撕扯下来。 这些狸猫们拼命做到的也不过是将自己变成靶子，让妖魔将目标转向自己，而非那些老弱妇孺。 躲在金刚后的老弱妇孺看到自己的家人不断被吞吃，纷纷啼哭哀嚎。 东野大人 桃冬躲在狸猫群中，缩着小脑袋，紧紧抱着怀中的澄明一文字长光，浑身发抖，目光不时望向远处的白狐。 “哈，这狸子好肥！” 一头脖子上挂着骷髅做成的佛珠，穿着僧衣的妖魔伸手一捞，金刚巨像闪烁一下，一只肥狸猫被他抓在手中不断挣扎。 “五郎！”金刚巨像大急，但身周攀满了妖魔，自身难保，却无可奈何。 “放开我，放开——” “吵死了！” 狸五郎被那妖魔顺手塞进满是獠牙的嘴里，轻易一嚼，鲜血从齿间溢出来。 狸猫的半身被吞噬，上半身血肉模糊地掉落在地上。 他睁着眼睛望向凄惶的狸猫们，只觉得大脑嗡地一声，感觉不到疼了。 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迷蒙中耳边响起了蝉鸣，挂着陶瓷碎片的风铃在炽热的风中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狸五郎看到明媚的夏日午后，一只小狸猫和身材魁梧但面容模糊的大狸猫坐在缘侧上纳凉。 小狸猫抱怨说：“他们都欺负我，我不想在狸乡待了。父亲，我们走吧。” 大狸猫虽然面容模糊，但爽朗的声音依然清晰，他听到小狸猫的抱怨，于是笑着问道。 “五郎，我们狸子没开始修炼时打不过熊虎豺狼，连狗也能来欺负。” “修炼过后在妖怪里也只会些许粗浅幻术，一直也没出过什么大妖怪，为什么能在恶鬼妖魔环伺下传承下来呢？” 小狸猫还没来得及回答，大狸猫就因为急事出了门，最后也没回来。 他为了救几只贪玩的小狸子死在了人类猎户手里。 狸五郎闭上眼睛，隐约间，那道声音似乎有了后续，依然是爽朗的大笑。 “五郎，看来你懂了，你做得很好！” “.” 我做得好吗？ 不远处的桃林中，有一行除妖师躲在花团锦簇下，人数不多，只有不到十个人，身边还跟着数位式神。 正是之前跟在除妖师队伍中的年轻一辈除妖师。 相比起进入桃林前，人数少了很多，而且个个带伤，幸运的是，倒没有缺胳膊少腿。 这些除妖师们颇为惊讶地看向远处的战场。 “妖魔和妖魔打起来了？” 手执禅杖，身上袈裟变得有些破烂，闭着双眼的仁恕微微摇头。 “是妖魔和妖怪打起来了，你们看那些妖魔浊气冲天，腥臭难闻，该是吃了不少人。再看那群狸猫和那几个大妖怪，虽然是妖怪之身，却无血煞，应该是苦修之辈。” 日下纯平指着狸猫群中有些惊讶。 “那不是神宫寺家的大小姐吗？还有那两个双胞胎姐妹，她们怎么跟妖怪一起？那位东野君呢？” 有除妖师叹息着摇头：“恐怕已经.” 其他人闻言沉默下来，诸多长辈拼命为自己等人打开通道，好不容易掏出来，却是进入了神明仙乡。 如今大敌当前，妖魔肆虐，有希望获得的战力又少一个。 “等等，宇田英树？！混蛋，还我叔叔命来！鸣，助我报仇！” 一名青年除妖师发现了宇田英树等人，大怒，激愤之下带着自家式神冲向战场。 剩下的除妖师们皱眉，纷纷将目光投向仁恕。 “仁恕大师，现在怎么办？” “贫僧去除魔。” 仁恕站起身，怀抱禅杖，双手合十道了声：“南无药师琉璃光如来。” 叮叮叮！ 禅杖上的铁环发出清脆的响声，身材高大的僧人举起禅杖，浑身绷紧如大弓。 暴露在外的肌肤呈现玉色，泛着淡淡的金光，厚重的僧衣下紧绷着虬结的肌肉，有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嗖！ 禅杖被无匹的力量投掷出去，僧人大步流星紧随其后。 卡麻了，从上午十点写到现在，休息休息，明天的更新基本就写完这段高潮了，铺垫成这样，我在考虑主角该怎么杀才能杀的爽，有两种写法，好纠结啊 第174章 摇人！我他吗摇摇摇摇！ 停留在原地的年轻除妖师们对视一眼，沉默数秒。 “这里是仙乡，不救下那些土著妖怪，我们恐怕出不去，更何况二叔他们还.” 日下真希与堂姐日下真礼等人商量一番，看向宇田家的方向——仁恕也是朝那边奔的。 先前那除妖师自己带着式神贸然冲上去，宇田家足有十多个除妖师，如果不去帮忙，他必死无疑。 “音？怎么了？” 日下真希抬头，看向父亲派来保护自己的式神，正想询问她的意见，却发现她正站在桃树枝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远处是一座大村镇，建筑古拙，模仿的是江户时代的城市规格。 村镇建在山丘上，其他建筑众星拱月般环绕山丘顶端而建。 岛国古代城市中央一般情况下修建天守阁，不过这座大镇最高处是一座鸟居，大概是修建有神社。 神社中的殿宇顶端有一头大妖，看不太清，但能判断是白狐。 白狐日下真希微微皱起秀眉，难不成是那天的御前稻荷？ 应该不会吧，那位神使的仪驾排场可不小，大约只是一头普通的妖怪罢了。 脸上覆盖写有神秘符号白纸的式神听到声音，回过神，低头看向日下真希。 少女于是将想去帮助仁恕等人的想法说了出来，音听罢以后微微颔首：“听您的吩咐，小姐。” 日下家的三人于是也疾冲上阵。 “我们也帮忙吧，现在大家都陷在了这里，不团结只有死路一条。” 眼看着十人已有三四人而去，其余除妖师没有多犹豫，与自家式神沟通一番，便跟随着冲向宇田家的方向。 有人身周飞旋符咒，有人捏手印灵光隐现，有人嘴里念念有词微风随身，还有的干脆拔刀就冲。 “漏网之鱼么？不用留手，这些除妖师已经没用了。” 宇田英树瞥见左侧林子里冲出来的十名除妖师和那些式神，沉声道。 顿时就有数十个除妖师沉默着拔刀迎上去，与那些年轻除妖师闹哄哄的猪突猛进不同，虽然看着散乱，却也有章法配合。 “鸣！” 那冲得最前的年轻除妖师孤身对敌，差点被数柄太刀砍成几瓣，被称为鸣的半鸟半人的式神为其挡了数刀，当场重伤。 “退后。”仁恕沉声道，挥舞着禅杖， 锵！ 沉重的铁杖砸下去，一名宇田家的除妖师下意识抬刀去挡，却愕然发现手中太刀当场被砸碎成碎片，铁杖去势不减，狠狠朝着除妖师的胸口砸下去。 那除妖师来不及躲避，愕然抬头看向僧人，却见他双手紧握禅杖，比寻常人大腿还粗的手臂肌肉绷紧，神色却悲悯，如同慈悲的佛陀。 这和尚敢破戒杀人？！他心中惊诧。 嘭！ 禅杖砸下来，其胸口当场塌陷下去，除妖师瞪大眼睛，脸上先是一阵潮红，浑身僵硬着往后倒，眼看着没救了。 其余除妖师见这僧人凶残，立刻围攻上来，有人试图用符咒束缚其行动，但符纸还没靠近僧人，便被其身上那淡淡金光照落。 呜呜呜！ 仁恕手中禅杖舞得水泼不进，偶尔砸落便响起一声惨叫，脸上悲悯的神色不减，只是在宇田家除妖师眼中却如同修罗一般。 有除妖师见己方难以抵挡这僧人，摸向胸口，掏出一把黑色手枪。 看着像是m1911半自动手枪，使用11.43毫米大口径枪弹，威力巨大，并非岛国寻常警察那小口径手枪可比。 十步以外枪快，十步以内枪又准又快。 仁恕还来不及反应，那除妖师抬手就直接清空了弹匣。 乓！乓！乓！乓！ 一连数道枪响，子弹打在仁恕那泛着淡淡金辉的身体传出金属碰撞的铿锵声，但到底是血肉之躯，血花随即绽放，殷红的鲜血顺着血洞潺潺流下，在金辉中显得颇为妖艳。 僧人脸色一白，脱力一般倚着禅杖半跪在地上。 这都不死？ 宇田家的除妖师惊讶地看着僧人，不过手中太刀却没有丝毫迟疑，一齐冲上去。 “杀了他。” 呼！ 式神音手持薙刀悄无声息挥舞锋刃，径直将那拿着手枪的除妖师枭首，大好头颅伴随着泉涌般的血液冲天而起。 “仁恕大师，我们来帮你！” 日下家的三人及时赶到，其余除妖师也增援过来。 但由于仁恕身受重伤，无法再参加战斗，剩下除妖师的人数和战斗经验都劣于对方。 因此即便有式神帮助，却也只打了个势均力敌。 而且宇田家的除妖师并没有全部出战，还留了两三个除妖师在宇田英树身周护法。 他此时正全力镇压被摄入镜中的鬼，这镜子虽然是神物，但威能却局限于使用者。 宇田英树只是一个修为不错的除妖师，想借神镜镇压这种修为高深的大妖怪，非得用法力全力驱动神镜才行。 而就算是这样，自己的法力也就够镇压它十几分钟。 不过时间也足够了。 宇田英树见那些除妖师被己方除妖师压制，放心许多，看向不远处的战场。 浑浊的妖云缭绕着那片土地，不断有妖魔从那群狸猫变作的金刚身上扯下来几只狸猫，溅起的鲜血将那片土地染红，死去的妖魔残骸要么被吃了要么燃起烈火。 其余三个大妖怪各自陷入苦战，无法救援。 别说十分钟，估计连五分钟他们都撑不住，那群狸猫会首先被吃光，剩余的三个大妖怪或许能撑到镜中的鬼脱困。 但. 宇田英树转头看向狸乡神社方向，露出惊叹的神色。 灭世般的巨浪已经近在眼前，区区三个妖怪就想阻挡神威，何其愚蠢。 只要等家主大人解决了那三妖，剩下的妖怪也只不过是困兽犹斗而已。 真正繁琐的是杀掉这些除妖师和那些妖怪以后的收尾工作，以及怎么向东京那边解释。 毕竟一下死了这么多除妖师，其中不乏大人物、大家族嫡系后辈，如果不给个合理的解释，很难应付得过去。 宇田英树有些头疼地叹息一声。 不过谋划了这么多年的计划终于到了收取果实的时候，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东野瑜能听到山丘下稻田中发生的一切，耳边满是狸猫们的哭嚎和惨叫，但没有丝毫办法，因为自己的压力更大。 抬头看着当头打下来的巨浪咽了口唾沫。 我他吗不会避水决啊。 轰！ 浑浊的菱泽水浪铺天盖地，如同山崩一般砸下来，足堪身后张开羽翼，翼展数米，与酒藏飞天而去。 啊？你俩都会飞啊？ 东野瑜心中暗骂，准备收缩身体结构抗。 “东野，上我宝扇！” 酒藏扔出手中羽扇，宝扇迎风就长，变成一叶羽舟。 好天狗！ 东野瑜当即跃上宝扇，大风顿起，堪堪躲过砸下来的洪水，飞入高天。 狸乡则没这么幸运，瞬间被淹没，洪水绵延数百里，千亩良田，万亩桃林，尽数沦为泽国。 不过田埂那里，狸猫们所在的地方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足有足球场那么大的龟壳，狸猫们站在龟壳上，妖魔却被洪水冲走了。 虽然不知道这妖神的企图，不过神宫寺柊镜她们暂时来说应该是安全了。 东野瑜算是松了口气。 这一浪后，菱泽洪水并没有继续泛滥，而是突然平静如湖面，一穿着羽织的高大身影踏水而来，身材健硕，丰神俊朗。 他看向东野瑜等人，声音威严宏大，仿佛是一整个世界都在问罪东野瑜等人。 “我乃菱泽水神，尔等妖魔乱我仙乡，还不速速跪下认罪？” 宇田景政，怎么变年轻这么多？ 东野瑜看清来人之后，当时就愣住了，不是说妖魔代神吗？ 原以为是妖魔为主，宇田家为辅，如此看来，竟然是宇田家为主，妖魔为辅？ 问题是，宇田家也不算特别强的除妖师家族，只是个地方性大族，怎么有能力驱使这么多妖魔？ 东野瑜感到很疑惑，不过眼下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却没什么功夫细想。 当即大骂：“放你妈的屁，宇田景政，你这妖人，勾结邪魔，杀害凡人，谋杀地祇，窃居神位，水神？你也配？” “放肆！” 宇田景政眯着眼睛看向东野瑜，没有动作，但平静的水面开始沸腾。 昂！ 有水龙冲天而起，朝着东野瑜所乘坐的宝扇轰击过来。 酒藏操控着宝扇躲避水龙，自身则飞在天空，手持宝槌不断朝着宇田景政敲击。 轰轰轰！ 电蛇不断朝着宇田景政打过去。 “雕虫小技。” 宇田景政冷笑一声，头顶出现一面如镜子般的水幕，雷电击打在上面化作细小的电弧，不能撼动其分毫。 东野瑜不会水也不会飞，斩妖暂时派不上用场，只好在宝扇上用狐火远程攻击。 但众所周知，水克火 眼看着两位大妖怪的攻击无济于事。 足堪干脆收束羽翼，俯冲过去，手中简朴的太刀泛着金辉，径直朝着那人劈砍过去。 宇田景政神色严肃了一些。 轰！ 又是数条水龙冲天而起，足堪紧急躲闪，差点被水龙击中。 酒藏将雷霆的目标转向水龙，每一道雷鸣都能击散一条水龙。 东野瑜的狐火数十团狐火合一倒是也能偶尔击散一条水龙。 可这水龙却似乎无穷无尽，洪水中波涛汹涌又开始续集力量，宇田景政已经成了货真价实的神明，可以掌控菱泽湖水。 方才在菱泽翻云覆雨召来这巨浪，他甚至不需要自己出手，只需要操控菱泽就能轻易压制己方。 这样下去拼消耗己方必然被拖垮。 “两位，帮我拖住一二，我准备一些东西。” 东野瑜神色严肃的说道，从系统空间中取出妖雷旗祭在举头三尺之处。 这是一面三角令旗，只有巴掌大小，但卖相却极好，旗杆如玉如翡翠，上有栩栩如生的金龙盘绕，玄色旗帜上用金粉在正反两面写有云篆。 正面是敕，反面是令。 所谓金科玉律，云篆瑶章，这是一种道教的特殊字体，不论是画符还是请神明法旨，都要用到云篆。 不过光有令旗还不够。 一般来说，凡人修道者想联系天神，需要开坛做法。 起法坛，挂旗幢，道童、道兵越多越好，法器、大印自然也不能少，其中大印是最重要的，否则人家又不认识你，黑户也想召神？ 不过妖雷旗看简介，搞不好是直接出自天庭雷部的律令，可以便宜行事。 只是如果没有法力还是要起坛，可以随意点，但法坛不能少，否则联系不到上头的神。 如果是人仙这种有法力在身的，倒不需要开坛做法诵经七天七夜之类的。 只需要用法力将妖雷旗送上天，同时讲明谁在召雷，劈哪儿，为什么，就够了。 酒藏听到东野瑜的话，下意识回头，一眼看到这面令旗，当即愕然。 他虽不知道这道令旗的具体作用，但大约知道其来历。 自己曾在彦山丰前坊的宴席上曾见过一杯盏。 其名八宝玲珑琉璃莲花玉盏，是这位大天狗最喜爱之物，每逢大宴才会拿出来炫耀一二，见人就不厌其烦地介绍这玉盏的来历。 “你怎么知道我蒙东天神庭上帝赐下这八宝玲珑琉璃莲花玉盏？” 彦山丰前坊即九州天狗大头领，其本尊乃天照大神之子，化为苍鹰降临的天津日子忍骨命，来历非凡，天生神圣。 不过没什么架子，虽是神仙之尊，却经常拉着大小妖怪一起饮宴。 至于东天神庭 如果说高天原是岛国神界，那东天神庭便是神州神界，据说有三十三天，琼楼玉宇，宫舍巍峨，珍宝无数，有天尊大帝，上管诸天星君灵官，下管山川江河地祇，可谓仙人之兮列如麻。 从上面弥漫的气息来看与那玉盏相差无几，毫无疑问，这令旗也是东天神物。 这位东野阁下有这等宝贝，恐怕也是来历非凡。 酒藏想到这里，也不犹豫，当即从腰间取下宝槌，与足堪一同冲向宇田景政。 “不自量”宇田景政正要摇头，却猛然看向东野瑜方向。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东野瑜运转法力，祭出令旗，开始沉声念诵净天地神咒。 宇田景政似乎在侧耳倾听什么人说话，随后愕然，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神色狰狞：“妖狐，你敢！” 寄，吹空调感冒了兄弟萌，脑子感觉要爆炸了，刚想爆更就感冒，眼看着追读掉，我快疯了啊啊啊啊。希望今晚吃了药明天能好。 第175章 偏我来时不逢春 宇田景政大喝一声，有数条水龙冲天而起，交缠席卷着冲向东野瑜。 却愕然发现水龙在下一刻崩解。 宇田景政感受到有人在和自己争夺菱泽的控制权，这才发现远处飘在水上的大龟壳和龟壳载着的狸猫们。 “菱泽水神？你没死？你还敢回来？” “你荒唐无道，怠于神务，放任妖魔肆虐印西，也有脸再来争当这千百里菱泽之神？” 他大怒责问，却无人回复，只是菱泽的风浪逐渐平缓。 宇田景政初临神位，即便能调度菱泽，但实打实的修为却不够，与前代正神是争不过的，眼看着洪水开始像来时那样快速退去。 “无耻！”宇田景政大骂一声。 “琼妃，助我斩杀这妖狐！”他朝天大喊，不知在向谁求援。 话音刚落，刚才还闷雷不断、电闪雷鸣的云层寂静下来，开始飘起簌簌小雪。 俄而有风起，席卷着雪花将漫天的阴沉晦暗涂抹成惨白，短短数秒的时间就有演变为暴风雪的趋势。 呜咽鬼哭般的冰风中，东野瑜诵经声依然清晰可闻，宇田景政越发焦急，但酒藏和足堪二人在天空飞旋，持刀袭来。 他只能一边应付，一边抵抗菱泽水神对于神权的争夺。 “.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 急急如律令。” 东野瑜瞥了眼逐渐有演变成暴风雪，有点想大笑三声。 只听说过毛多弱火的，没听说过毛多弱冰的。 狐狸不受影响，头顶令旗，蹲坐在羽扇上，不紧不慢地念诵完神咒，奇怪的是，一只狐妖脸上居然给人宝相庄严的感觉。 这道神咒来自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玉枢宝经，可以驱除邪祟，净化一方天地。 神明都喜欢洁净，请神的时候念念总没错。 加持法力念完以后，周遭天地虽然没什么变化，浑浊的洪水，灰白的雪花依然存在，但却给人一种纯净圣洁的感觉。 一般来说，净天地神咒后要踏罡步斗，舞法剑，用诸多法器进行仪式，要有诸多道士一同诵经，要有道书上奏。 不过这都是对凡人的要求。 入了大道的修行者在有妖雷旗这种神界法旨的时候可以一切从简——若没有法旨，则需要会‘驱神’这项神通道法。 要开始正戏了。 东野瑜第一次召雷，心情其实是有些复杂的，不过总的来说，好奇、期待占了大多数。 当然也有些许忐忑——毕竟自己这辈子是妖怪，哪怕修了上清法，但却没师承，也没被列入门墙，说是野狐狸的确没错。 不过眼下宇田景政一边与前代水神对峙，一边虎视眈眈。 雪势愈急，刺骨寒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放眼所及除了风雪也只能看到暮沉的黑灰底色，风雪中隐隐有着如实质压力如同山岳般压在东野瑜心头。 这压力并非针对自己，而是有存在出现在这片天地，天然对周围修为低微的妖怪们有所压制。 来者修为哪怕比春塬差也差不了多少，估计是同一级别的——也就是阳神级别的妖怪。 如果有这种级别的同伙，倒是能说明宇田家为什么能成功了。 好在他似乎不想直接出面，只是在背后施法。 但即便是这样，其修为之恐怖也初现端倪。 能在别人的仙乡里改变天气，含金量有多高不用多提。 而且从刚才到现在也不过数秒，东野瑜已经感觉到彻骨的寒意侵袭而来，四爪开始发木了。 要知道自己可是抗寒的狐狸大妖怪，若不是自己这满身的厚实皮毛，搞不好已经冻僵了。 等这暴风雪势成估计还会有更猛烈的攻势袭来。 东野瑜也不浪费时间，念完净天地神咒后立即着手开始准备念诵系统给予的召雷经文，但突然愣住了。 我该自称什么？ 京都时雨岳野狐狸求天尊降雷？ 人家一听，得，岛国的野狐狸上天庭要饭来了。 不会不给雷吧？ 东野瑜心思电转，自己平时多行善事，眼下又的确又妖魔作乱，应该不至于。 不过虽然系统出品必数精品，但自称上的确要注意一下。 想到这里，东野瑜以气神加持，深吸一口气，感受到冰寒从鼻尖逐渐浸入到肺部，口诵雷尊宝诰。 “高上神霄玉清真王，南极长生朱陵上帝，太阳九龙皇君，南昌受炼真人。” 刚念第一句，风雪越发狂暴急促，有，那躲藏起来的阳神存在似乎忍不住要出手了。 东野瑜赶紧闭上眼睛凝神诵读，消耗法力、精神诚心奏告。 “玄都九嶷九夷沧水使者，九天采访使，应元保运神化昭顺真君，欻火大元帅，律令大神，炎帝天君，元始祖劫，一气分真， 太乙雷声普化天尊。” 经文念罢，漫天暴风在数秒之内停滞，那压在心头的阴影不知何时消去了，鹅毛大雪静谧飘零，世界寂静下来。 与此同时，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中央塌陷出来一个空洞，有明黄澄金的云气在其中垂落。 东野瑜倏地感觉身周的氛围变了，隐约有祥云般的白色薄雾缭绕过来。 自己好像和天空无穷高处的某一存在有了直接联系。 东野瑜抬头看了眼头顶云层塌陷出来的空洞，后面呈现出来的天空并非之前看到朦胧梦幻的仙乡晴空，而是如琉璃般明净的碧空，给人一种高远的感觉。 这是接通电话了？ 东野瑜想到这里，不再犹豫，当即低声将自己的诉求说了出来。 “在下山野修行者东野瑜请奏太乙雷声普化天尊。” “岛国印西市桃乡町原菱泽水神仙乡洞天，藏污纳垢，隐妖魔数百，霍乱天下，吃人无数，残杀生灵。又有邪魔妖人，德行不张，功德不济，勾结妖魔，阴害地祇，窃居神位，人神共怒。” “在下修为低微，奈何不得，乞请妖雷一道，以伐无道，斩此邪神，破其庙宇，再诛妖魔。” 说罢，法力灌入妖雷旗中，令旗招展，敕令二字流转金辉。 嗖！ 令旗冲天而去，空洞中的神光熠熠流动，片刻后隐没在阴云之后，有纯白雷光沉浮，给人一种堂皇光明的感觉，并不刺眼，只让人心中升起敬仰和敬畏。 天尊？？？ 听到东野瑜诵经声的酒藏慌忙低头，手捏祝神咒，默诵赞神经文。 足堪见好像不需要自己等人帮忙了，有心想问酒藏发生了什么，但看他着急忙慌祈祷的样子，收刀回窍，双手抱胸飞在空中旁观。 宇田景政已经知道那位存在远遁离去，但并不怪她。 你吗天尊都来了，就是建御雷神来也得跪啊。 他孤身立于菱泽水上，望着蹲坐在羽扇上诵经的狐狸，又看一眼那空洞上方，惨笑一声。 “为了阻我成神，不惜借野狐之口，都说劫数圆融自洽，不过如此。” 一只野狐狸，能召来东天神庭大神，谁信？ 说罢有些失魂落魄地怔然：“就差一步啊” 宇田景政感受到自己已经被那云层中蕴着的恐怖神雷锁定，自知无法幸免。 “贵子.终究是差了一步，爸爸无用，不能给你报仇。” 他神色变幻，有不甘有痛恨，但最终都化作一声叹息。 “表面上有上千游客失踪，实际上恐怕不止这些吧？到底是为了复仇还是满足自己的野心，骗得了别人，骗得了自己吗？” “能为我所用，成为登临神位的基石，不是他们的荣幸？不必多说，成王败寇罢了，本神还轮不到你这畜生来教训。” 宇田景政瞥了眼东野瑜，冷哼道。 “你指责菱泽水神怠于神务不配作为神明，却看不到自己手上沾满无辜者的血，也配坐这神位？贵子真可怜，即便死了，也要被你当做借口。” 东野瑜望着宇田景政那张脸就想给他两巴掌，能下狠手谋划十多年，陆续诱杀上千人，为了什么那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你报仇，报着报着就给自己报上神位了？ 像，太像了。 只能说小日子是这样的，又当又立，虚伪至极还从来不知道反省自罪。 “你这傀儡般的野狐狸懂什么？” 宇田景政脸皮扯了扯，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说出口，只是沉默着不再搭理东野瑜。 他整理一下身上的衣冠，跪坐在水面上，抬头看着天空目标是自己的神雷，想起这二十多年岁月的谋划，如今尽付东流。 死到临头，到底是不甘心。 “人到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 云层中闪烁的白色神雷无情打落。 炫目的白光将世界的色彩尽数抹去，刺眼的雷光让人下意识闭上眼睛，整个世界都被闪烁的白光充斥，安静到让人害怕。 “轰！” 爆炸般的雷鸣随后突兀响起，像是攥住人的心脏捏了一下， 轰鸣声回响于天地。 酒藏和足堪神色震撼地望着天空。 坐在龟壳上的妖怪们缩着脖子，甚至不敢发出哭声。 等视线恢复，宇田景政已无所踪。 菱泽洪水在迅速退去，不多时便露出湿透的泥地，桃林泡了水，满枝的花朵不知去了何处，残留下来的也都耷拉着。 云开雾散，温润梦幻的阳光重新照耀这片疮痍大地，在浑浊的泥坑水中闪烁着点点的亮光。 被一个个水泡包裹保护的年轻除妖师们终于踩在坚实的土地上，愣了数秒方才长舒一口气，不顾形象地瘫坐在烂泥地里。 身穿羽织，手持武器，脸覆有写着奇怪符号的白色纸片的式神守护在他们身周，不敢抬头看天。 僧人仁恕脸色苍白的沉思着，似有所悟。 “赢了？” “万岁！万岁！” 坐在龟壳上死里逃生的狸猫们先是欢呼，但放眼四周，亲朋好友的尸骸早已随着洪水不知所踪，万亩良田被毁，偌大的狸乡只剩下些湿漉漉的残垣断壁，又纷纷抱在一起落泪嚎哭。 獾千代躺在龟壳上摆出一个大字，沾满妖魔鲜血的野太刀放在脑袋下面当枕头。 平八抱着大枪，看着那些狸猫微笑，七郎则一边修理长弓，一边留意四周。 神宫寺柊镜跳下龟壳，目光在四下打量寻找着某个人的身影。 香织和诗织跟随在堂姐身后，不时踮起叫望向先前狐狸所在的方向，娇俏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桃冬远离狸猫们独自抱腿坐着。 她取下脖子上已经空无一物的绳子，摸了摸屁股下的古拙龟壳。 “谢谢您。”狸猫少女露出灿烂的笑容，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不知何处来的风路过，温柔地拂动狸猫少女的发丝，几片粉白的桃花瓣落在其肩头。 又是一年，华枝春落。 两天后，菱泽妖市， 这时候刚刚进入逢魔时刻，天边有火烧云，妖市大大小小的楼阁房屋红得醉人，华灯初上，已有不少妖怪进入妖市，大多都在谈论着一个热门话题。 “喂，你听说了吗，前两天那神雷把菱泽水神劈死了。” “啊？水神死了？当时那雷可给我吓一跳，那声音，像是霞山都爆开一样，我是躲在洞府一整天不敢出门。” “躲在洞府一整天？那你肯定不知道这其中的秘闻咯？” “不知，细说。” “据说，这菱泽水神有两位，据说，召雷的是只野狐狸，据说.反正其中诸多秘闻，甚至关系到了菱泽水神的宝藏，想听吗？v我5枚神钱，我全告诉你，保真，包你听到爽。” “五枚？你怎么不去抢？” 穿着衣服的黄鼠狼拂袖离去，东野瑜无奈摇头。 “这妖怪没有好奇心，走不远，要知道好奇心可是第一生产力，是修行的源动力，唉.” 身边跟着一位竖着飞仙髻，身穿粉色立领连衣裙，白色粉绿色刺绣竹叶，梅花领。 脸上戴着面纱，只露着一双秋水星眸，眉如远山，气质尊贵，如同画中仕女般的少女轻笑着柔声说道：“你若是愿意做我的神使，神钱要多少有多少。” “免了，你名声不好，谁知道你会不会给我摆一堆摊子烂事，我可没有另一面妖雷旗了。而且狐狸我平生爱自由，不想拴在一个地方当牛做马。” 东野瑜朝身边的少女翻了翻白眼，自从那天过后，这自称菱泽水神的女人像是赖上自己一样，非要收自己当神使。 我难道看起来像是那种为了钱跪舔富萝莉的人吗？ 这段写完了，兄弟萌来点票票吧，这段没水一口气写完了，来点票票吧，感冒了受不了了啊啊啊啊。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76章 元君 “那宇田景政可是顶着您的神位挨了一道天雷，菱泽水神的神格大概都被劈没了，哪儿来的神使位置给我？” 东野瑜瞥了她一眼，不由得怀疑这老妖婆是想骗自己打白工。 “而且，您真的有成为神明的觉悟吗？” “我这两天可是了解过，宇田景政虽然虚伪到拿自己早夭的女儿当借口掩盖野心，但对您的指控却没有半点虚假。” “作为菱泽水神，您的确是怠于神务，几十年前，他那十岁的女儿贵子就是被妖魔吃掉的——因为您迟迟没有出面驱逐。” 戴着面纱的仕女低着头，“当时吾正处于沉睡中，忽略了信众的声音.” 什么死猪，一觉睡几十年，然后起床发现不对劲，露出张怀民的表情是吧？ 哪有神明这样当的，一直不显灵，也不管理辖区内的妖魔鬼怪，尸位素餐，要不是因为当地开发了旅游业，霞山上的菱泽神社估计早八十年就荒废了。 现在想起来找牛马神使打黑工了？ 东野瑜有些无语，“你之前没找一两个神使什么的协助你？” 仕女沉思回忆片刻：“此地妖类与先生不同，不知礼仪，粗俗不堪，要来何用？不过吾当年就任之时倒是有大父遣来的龟丞相，文武官员跟随辅佐，只是见他们整日吵闹不休，就把他们都赶回去了。” 东野瑜： 我好像听到了一些不得了的事，怎么龟丞相都来了，你他吗不会是海里来的吧？ 说起来，自己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昨天这女人找上门来后，只自称菱泽水神，并没有告知名讳。 不会姓敖吧？ 这倒是说得通了，就好比城里的富家小姐空降管理层摆烂，公司濒临破产，捅了篓子不敢回家，四处找人填窟窿一样。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龙女怎么可能在岛国这种小地方任水神？再怎么也能在神州任个水君河伯之类的吧？ 东野瑜沉思片刻，“等会儿，我先问问，你叫什么？” 自己其实想直接问她本体是什么，不过对妖怪来说，直接问本体原形好像不太礼貌。 “先生无礼。” 仕女闻言，微微蹙起黛眉，看向东野瑜，声音语气娴静有礼地解释道：“吾尚未出阁，怎可轻易告知外男闺名。” 说到这里，星眸注视着东野瑜，非常诚恳地补充了一句：“不过，若先生愿意做我的神使，那便不算外男了。” “那还是算了。”东野瑜转身就要走。 要真是海里有来历有地位的，怎么都该在神州任水君才对。 这女人外表看上去虽然气质高贵，言行举止颇为有礼，像是神州古代的皇家贵女。 但被流放到岛国这边来，还是任的霞之湖这种在岛国都算偏僻的小湖里当水神。 虽然霞之湖在古代是大泽，但如今也萎缩成这样，旅游业都是因缘际会才搞起来，很难称得上什么好神位。 估计是犯了什么错才来这儿的。 更何况这货一觉能睡几十年，估计也是个摆烂成性的，到时候自己要是接盘，搞不好隔三差五就有一堆事要处理，哪儿来的时间修炼报恩？ 不妥不妥。 仕女见此，站在原地犹豫片刻，快步追上去：“先生可以称呼吾为元君。” 姓元？ 龙女？ 东野瑜若有所思，联系到之前她说上任时有龟丞相和文武百官追随，是龙族的可能性很大。 不过看姓氏的话，可能不是海龙，而是江河龙。 龙族并非只有敖姓，元姓也是龙族姓氏之一，唐年间就有韦丹放鼋的传说，其中的龙就姓元。 故事是说唐代一个叫韦丹的人，年少时生活在洛阳，骑驴路过一座桥的时候看到很多人围在桥那里喧哗。 走近一看，是个渔民网到了只大鼋，正将其系在桥柱上。 估计是钓鱼佬的经典展示环节，然后再售卖。 年轻的韦丹看到这一场面，觉得不忍心，就走上前去问多少钱可以赎买。 渔民要五千钱，韦丹没那么多钱，只好拿自己骑的驴子来交换。 从渔夫手里换到大鼋后，韦丹到河边将其放生，却不知道原来这大鼋是条龙。 龙自称元浚之，为了感谢韦丹的救命之恩，上到天庭，为韦丹争取了一生的荣华富贵。 虽然这个故事很扯淡，但江河龙的姓氏的确有姓元的说法。 不过元君大概也不是这位龙女的全名，君估计是指她的水神地位，毕竟一般水神也被成为水君。 “元君来历非凡，想找人辅佐不难吧？为什么偏要让我这只野狐狸来当你的神使？”东野瑜有些好奇。 “能召来一道神雷，又有雷部诸神降临，也算野狐狸吗？况且先生福缘深厚，出生野狐，却能得传大道，必有奇异之处，吾虽不知缘何，却相信天尊的选择。” 元君诚恳地说道，看不清面纱下的神色，不过那双星眸倒是蕴着些许好奇。 “机缘巧合得到的法门罢了，没有师承的，让天尊知道了，搞不好清理门户的可能性更大。” 东野瑜叹息一声，自己偶尔的确会有这种担忧。 万一系统的奖励都是火龙烧仓来的，丹药都是猴子嘴里漏出来的——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万一呢？ 元君闻言，远黛舒展开来，星眸如弯月一般，莞尔一笑。 “先生此言差矣，天尊神念遍查十方万界，没有什么可以瞒过他。即然先生能安稳修行至今，必是天尊默许。” 那系统的存在天尊也知道吗？ 东野瑜心中有些疑惑，按照元君所说，自己修行正法，应该早入了天尊法眼系统估计也被发现了。 不过既然没有出手抢夺，估计在天尊眼中，系统大概也就那样吧？ 而且按照元君的说法，天尊是默许自己修行正法的。 这样说来，虽然没有正式列入门墙，但狐狸我上面总归也算是也有人了吧？ 摇不摇得来另说，至少不会被岛国这些神明当野妖怪打杀就是了。 想到这里，东野瑜放心了许多，像是拔掉了一根扎入肉中多年的隐刺那样舒爽。 这一番话解了东野瑜多年的忧虑，看向元君，态度好了不少——在得知因为这位神明摆烂导致妖魔肆虐本地后，自己其实是不太喜欢的。 没人喜欢尸位素餐的神明，要是放在神州，这位元君的神像搞不好要被拖到广场暴晒三天。 于是认真回绝道。 “元君盛情相邀，在下受宠若惊，只是凡尘中有诸多牵绊，实在没有时间担任神使。” 元君：“不着急，先生可以先念书，等凡尘事了再来任职。” “若做得好，大父说不定会调吾回神州做河伯水君，届时先生也可以跟着去神州谋一份神职，我知道先生已经得道，只需要潜心修行，但修行路远，财侣法地不可或缺，若能兼有神职，岂不美哉？” 元君的一番话的确中肯，东野瑜听完以后都有些意动了。 不过如果担任神职，肯定不能像她那样摆烂，到时候真的有时间去报恩、结缘吗？ “这我考虑考虑。” 元君闻言也只是笑笑，耐心地等在旁边，颇有三顾茅庐的胸怀。 东野瑜心中正纠结，倏地见前方不远处，织的成衣店正挂着表示在营业的红灯笼，便暂时放下心中的纠结，快步走过去。 坐在柜台后的雍容妇人见到东野瑜，倒不惊讶，微笑着问道。 “大人已经想好要选哪件衣服了吗？” 说着，看到他身后的元君，目光落在少女的衣着上，眼前一亮，“这位小姐是？” “一个朋友。”东野瑜简单说了句，随后问道：“能给我看看版型吗？” 织见他不愿多说，也不追问，从柜台下拿出一本画着服饰版型的书册开始介绍起来，偶尔转过视线看一眼那衣着非凡的少女，目光像是黏在那锦帛刺绣之间。 元君不理会店主的目光，自顾自地走进店里，四处看了看，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东野瑜看着书册上的版型，回忆御子和明日见喜欢的颜色风格，“就选这两件吧，不过身体尺寸我不是很清楚。” “不妨事，尊驾选择的布料款式附有法术，可以根据穿着者的体型变化尺码。” 选好衣服的款式后，东野瑜询问道：“等衣服做好我再来拿吗？” 织微笑着摇头：“不用，本店有配送服务，会派遣店员送货上门。” 服务业倒是紧随现代。 东野瑜想到岛国这边凡人难评的快递服务，心中突然有一个妖怪快递的点子。 不过想到这边遍地神社神明，妖怪也不少，想拓展业务，估计自己要一一去接触过后才行。 自己有那能力还干什么快递？ 摇摇头，将这想法丢在脑后，又问道：“我住的地方在稻荷神社的管辖范围内，不影响吧？” “不影响，妾身店里有从大神那里求来的通行路引。” 东野瑜闻言点点头，交了一贯钱的定金，告辞离去，见元君还跟着自己，问道：“您不回去处理菱泽那一地鸡毛吗？” “前天诛杀了境内妖魔后本尊就开始养伤了，诸多事务且先放着，还是先生更重要。” “我不是说考虑考虑了吗？” 元君眨了眨眼睛：“吾这就是在等先生考虑好啊。” 东野瑜无语，干脆不理会她，在街上逛了逛，又买了不少灵果做的糕点礼盒——这些是准备寄送回京都的。 有宫崎先生的，也有属于孤儿院小孩子的。 原先东野瑜是想买些漂亮的首饰、玩具之类的，不过思来想去又作罢了。 倒不是出不起这个钱，主要是孤儿院的孩子们在学校里都是弱势群体，若给他们买了一看就很昂贵的东西，恐怕怀璧其罪，会被坏孩子霸凌抢夺。 自己现在一年没几天在京都也看顾不过来，索性就买些吃的糕点灵物，比小饰品什么的实在，而且对身体也有好处。 临走时东野瑜想起那天袈裟悬所在的青楼，那老鸨龟公颇为可恨。 虽然躲在这菱泽妖市自己不好打杀他们，却也不能就这么过去了。 于是便往东市走去，准备上门找麻烦。 元君跟在其身后，步伐优雅，仪态尊贵，如皇女出游，星眸不偏不倚地观察着东野瑜，身后飘着一堆打包的糕点果子，大概是买回去准备自己享用的。 偶尔会被周围繁华热闹的景象所吸引，好奇地看一眼，然后又迅速回正视线。 也不和东野瑜说话，就是跟着，摆出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走的样子。 直到接近东市的游廓，元君方才微微蹙起黛眉，隔着老远便停步，见东野瑜也不等自己，心中觉得他是故意的，一时间星眸有些嗔怒地瞪向他的背影，声音稍大一些。 “吾还有神务在身，就先回去了，有关神使之事还望先生多考虑考虑。” 要走了？ 东野瑜朝她摆摆手，元君见此抿起丹唇，化作一道金光离去，周围妖怪似乎看不见她似的，对她的离去毫无反应。 感受到身后的气息消失，自己回头看一眼，松了口气，终于走了。 这其实只是她的一道法身。 这女人虽然偷懒成性，但修为却是实打实的阳神。 不过因为之前被那天没露面的阳神妖怪偷袭导致重伤，这会儿应该宅在菱泽神宫里疗伤吧。 东野瑜想到这里不由摇头叹息。 有些人生来就在罗马，摆烂这么多年也不知道有没有在认真修炼，也都快地仙了。 而有些人生来就是牛马，苦修二十多年都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妖怪，换别的主角，二十多年都成神了。 狐狸一时间有些忧郁起来。 不过，毕竟几人真得鹿？ 现在这样不也挺好嘛。 东野瑜自我安慰道，走进西市发现不少妖怪聚集在坊外在驻足观看什么。 有些好奇地看过去，发现是岛国青楼妓院在准备一场属于烟花柳巷的经典活动——花魁游街。 化作美女的妖怪穿着艺伎华服、头戴金枝步摇的花魁正准备踩着高到夸张的木屐游街，青楼的龟奴、打手等人一涌出来请客人们让开一条道路。 街道两旁的青楼都打开了门窗，不管是客人还是妓女都探头观看这花魁出游的盛景。 有龟公提着写着舞绯两个汉字的灯笼，抑扬顿挫地喊着什么，行列后的乐师敲动小鼓。 锵锵！ 三味线在试音，稍显生硬铿锵的乐音与之后吹响的幽怨尺八所糅合，奏出来自古代的靡靡之音，长着翅膀的鸟妖在空中洒落花瓣，也有云朵般的奇怪妖怪举着大纸伞飞在花魁头上。 排场要比凡人的大很多，甚至有些超规格，不过没妖怪在意。 参与游街的妖怪们脸上都带着笑容，卖力地奏乐，不时吼出无意义的语气词加重乐曲节拍，有妖怪跳起混乱滑稽的舞蹈。 围观的妖怪们则饶有兴致地看着，不时欢呼喝彩。 东野瑜站在妖群中，感受着这不作伪的比凡间还热闹真挚的气氛，虽然无法欣赏脸涂成惨白色的花魁，但也跟着笑起来。 起先东野瑜觉得这些妖怪只是活的太无聊在扮演人类，但现在看来，或许人类的文化已经在这里开出了另一朵花。 他们大概不认为自己是在扮演人类，而是的确沉浸在这妖怪的乐土中，又或者在追忆江户时代百鬼夜行的盛景？ 东野瑜感慨一声，“万古长空，一朝风月。” 转身朝坊内目标走去，妖怪们感受到大妖怪的气息，纷纷低头躲避。 找到那天的妓院后，意外发现好像没开门，笼屋那里也没有妓女在展示自己。 以为躲起来就有用？ 东野瑜抬头看了眼青楼牌匾，温香？今天就让你变成碎玉，当即一道法力打烂牌匾 嘭！ 脚踹妓院大门。 “老鸨呢？” 第177章 法天象地 青楼中的情景与那日欢愉热闹相去甚远，楼阁之上没了怀抱妓女依栏饮酒高歌的客人，妓女们大概也躲在游女寮里休息，因此外间显得无比清冷。 前些天被袈裟悬破坏的木栏、纸门早已修复，一楼的回廊中只有个长着松鼠脑袋穿着青衣的小厮正抱着木盘的行走。 突然被踹开的大门让他吓得抖了一下，呆愣地看着东野瑜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四处打量，先要呵斥，但感受到那如高山如深渊般的气息，大妖怪？！ 松鼠脑袋心中一突。 他想起前两天院里一直在讨论的斩杀了袈裟悬的狐狸大妖怪，不管是妓女还是小厮都在猜测那位大人会不会回来找麻烦。 眼下这位踹门而入，来者不善，怕不是就是那位了。 连忙迎上去。 “大人，这些天我们春香院在停业休息——” 东野瑜瞥了眼这小妖怪，冷声道：“我并非是来此地寻欢作乐的，你们院的老鸨呢？让她出来见我。” 松鼠脑袋不敢无礼，跪坐在地板上低头回答：“妈妈桑她出远门了。” 出远门？以那老鸨的性子能冒着风险出妖市去？ 大概是知道自己会来，提前躲到妖市哪个角落去了吧。 毕竟菱泽妖市这么大，数万妖怪气息混杂，随便往哪个店一钻，自己找到的可能性不大。 倒是狡猾。 东野瑜心中想到，不过并不准备就此罢手。 虽然这青楼在菱泽妖市里，自己既不能杀妖又不能破坏太甚，但来都来了，总得敲诈点东西再走，否则我大妖怪的脸往哪儿搁？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啊，你们院里现在谁管事？” “回大人，是花魁依姬在主持。” “那就去让她来见我，就说四天前斩杀袈裟悬的狐狸来算账了。” 东野瑜说罢，叮嘱了一声：“记得让她快些，我耐心有限。” 松鼠脑袋一愣，不敢拒绝，“诶，小的这就去让依姬出来接待大人。” 说罢，起身，面向东野瑜躬着身子小碎步往后退，随后转身连跑数步，青衣飘落，化作一只红毛松鼠沿着立柱往上爬，很快消失在四楼栏杆后。 不多时，身着花纹繁复的盛装，脸涂成惨白色，画着柳叶眉，梳立兵库发髻，头戴龟甲笄和各类金银发饰的花魁依姬迈着小碎步从回廊那头走过来。 与寻常妓女不同，这位依姬头发前后各有三对龟甲笄——一般妓女只能戴一对。 松鼠脑袋的小厮提着小灯笼在前面引路。 身后跟着两名身穿橘红桃枝挂花和服，身材娇小的长着狐狸脑袋的‘秃’。 秃也就是“未长毛的”未成年小女孩，是花魁的专属侍女，会在侍奉花魁的同时也跟着对方学习“行业知识”，看起来像是两只小赤狐。 几人来到东野瑜身前，纷纷行礼。 松鼠脑袋低着头提灯笼，两只小赤狐侍女则好奇地打量眼前的同族大妖怪，依姬微笑着恭维道。 “数天前大人与那袈裟悬一战，轻易将其斩杀，为桃乡除了一祸害，又与六位大人一同前往仙乡斩妖除魔，得七义士之美名。妾身早有耳闻，倾慕已久只是一直无缘与大人会面，如今得见，大人果真绝世风采。” 东野瑜看了这花魁一眼：“你们院的老鸨跑了，就让你出来滑跪道歉？” 依姬无奈地笑了笑：“是妾身自愿来向大人陈情的。妾身自幼被妈妈桑收养，悉心教导长大，也不曾强迫妾身做什么，对妾身有大恩，而且这温香院也算是妾身的家，妾身不来，又能指望谁呢？” “大人，这里并非招待贵客的地方，请赏脸到妾身房间一叙吧。妈妈桑临行前有过留言，会给您一个满意地交代。” 东野瑜也不怕她们有诈，微微颔首，松鼠脑袋连忙在前引路，带几人来到四楼一间装饰典雅华贵的和室。 入座后，二人隔着一方紫檀桌相对而坐，两只小赤狐侍女跪坐在依姬身后，低着脑袋非常恭敬。 依姬举止优雅地将一盏茶双手推到东野瑜面前，言语颇有古韵，声音温软。 “前些天妈妈桑和院内一些妖怪迫于袈裟悬淫威，对大人有所冒犯，依姬在这里代她向大人赔个不是。” 说着，直接离席，土下座朝东野瑜拜了下来。 老鸨不出面，让花魁来下跪，得罪我的也不是花魁，这样不行的。 冤有头债有主，东野瑜虽然睚眦必报，但自有原则，点点头：“继续说。” 依姬见他没让自己起身，也不气恼，伏在地板上，浑圆挺翘的屁股在织锦和服下清晰可见，她柔声解释道。 “那妖魔疏为可怖，虽是温香院的常客，但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当时他在席间对大人多有诋毁，妈妈桑若不迎合他，便算是得罪了他，到时这温香院是开不下去的。” “离了这温香院，我等便会被逐出妖市，若被那妖魔找上，则生死难料。我等小妖受生计所迫，无可奈何，只能屈身从贼，还望大人体谅则个。” 我可是听说你家老鸨当时和龟公那晚招待袈裟悬排场可不小，在席间弹冠相庆，脸都快笑烂了，这依姬当时在席间倒是多有沉默，只是陪侍。 东野瑜神色平静，“起身吧，让我体谅倒是可以的，但不知贵院有何诚意？” “妾身谢过大人。” 依姬连忙起身，向身后的两个侍女使了个颜色，她们随即起身行礼，转身出门，不多时，抬着一个木盘走了进来，上面盛装着五贯神钱并一封书信。 依姬接过盘子，放到桌上，双手推倒东野瑜面前。 “妈妈桑临行前猜到大人可能会前来光临，因此写了一封信，愿以五千金与大人和好。” 神钱不同于凡间铜钱，再加上菱泽妖市地处偏僻，没有平安京那边的妖市繁华，即便是大妖怪来喝花酒，也不会挥金如土，五贯神钱对这样一个中型青楼来说不算小钱。 打开信看了眼，无非是些肉麻的道歉的话。 对方姿态做的很足，但东野瑜心中依然相当厌恶这种人。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一看事情不对，马上滑跪，比泥鳅都滑溜，若是讲理的人到这里，面对这一套连击恐怕也就接受道歉了。 东野瑜前世就是个讲道理的人，但每每事后都会觉得自己讲道理很吃亏，到这一世成了妖怪，便不太想讲理了。 尤其是面对这温香院的老鸨和龟公那种贱人的时候。 手指在桌面敲打片刻，东野瑜思考片刻，观察这间属于依姬闺房的和室，看到在书桌上摆着的衣裙设计图纸和一些纺织用具，询问道：“你喜欢纺织？” “喜欢。” 依姬微笑着点头：“妾身自小就喜欢那些漂亮的衣裙，华丽的锦帛，不过小时候要学习的东西很多，没什么精力。成为花魁以后闲下来不少，平日里无聊就开始学着纺织和设计衣裙。”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落到依姬脸上：“我认识西市一家名叫织的店的老板，你收拾一下离开这烟花柳巷，去那里当学徒吧。” 自己大妖怪之尊，推荐一个花魁去织的店里当学徒还是绰绰有余的。 撬了这温香院的摇钱树，那老鸨损失的可不止这五千金 至于依姬过惯了这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生活，愿不愿意去劳动，这就不是狐狸我该考虑的问题了。 所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以色娱人终归不是正途。 瑜平生乐善好施，酷爱救人于水火，相信她以后会明白自己的苦心的。 东野瑜的语气不容违逆，依姬闻言，笑容顿时消失，神色愕然。 成功劝人从良并得到五贯钱后，东野瑜心情愉悦地离开妖市，身披漫天星辰踏上归途。 回到小狸温泉酒店的时候大约是晚上十点左右，走廊上没什么人，几个刚泡完澡的除妖师走过来，看到东野瑜，连忙行礼：“东野阁下。” 那天的大战后，一些除妖师在温泉酒店修整一二便离开这里回家去了，还留在这里的除妖师不多。 这次除妖行动对关东除妖师界来说算是不小的损失。 死伤不下十位除妖师、式神，不管是年轻一辈还是老一辈的都有，基本都死无全尸，只留了一些物品、残破的衣服，尸体则是被妖魔吃掉了。 白雾中走散的神宫寺信明等人则是被宇田家抓了起来，用邪法抢夺他们的精气和修为为宇田景政登神做了最后的助力。 不过大概是宇田景政想要让他们见证自己的登神时刻，倒是没将他们杀死，只是关押在神宫里。 后来东野瑜召雷轰杀宇田景政，神位当时就给劈没了，要不是元君用法宝稳固即将崩溃的仙乡，桃乡恐怕就真成传说了。 夺回仙乡控制权后，元君第一时间回了菱泽神宫将那些被囚禁的除妖师们救出来，当时基本个个都气息微弱，与年迈重病的凡人无异。 因为太过虚弱，便没有选择回东京的大医院去治疗，这时候基本都在印西市医院里养伤。 不过看他们气血亏虚的样子，寿元大减是没跑的。 至于宇田家的其他除妖师和那些妖魔，基本都被一网打尽了。 菱泽水神元君在重获仙乡控制权后第一时间封锁了仙乡，直接将宇田家和众妖魔关门打狗，在正牌水神的愤怒之下，无人生还。 别看元君人类形态像个贤良淑德的皇家贵女，但原形可是龙，还是即将晋入地仙级别的龙。 龙这种东西发起火来谁劝都不好使。 当然也没人劝，众多除妖师基本都对此视而不见，估计都巴不得水神下手再狠毒点。 这之后，宇田家这盘踞印西数百年的除妖师家族估计要被连根拔起，千百年积累，一朝丧尽。 只能说有时候选择远比努力更重要。 东野瑜感叹着，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接着领悟新获得的神通法门。 那天在狸乡自己消耗了一杆妖雷旗，获得了两份报恩奖励，评分都是乙上，奖励是两个法术。 避火诀和法天象地。 都是相当厉害的法术，分别属于地煞术和天罡术。 先说避火诀，可避天下万火，也就太上老君的六丁神火防不住，但大名鼎鼎的三昧真火却不能破防。 西游记后来红孩儿拿三昧真火烧大圣，若不是那被烟熏的火眼金睛后遗症，估计根本不需要请观音菩萨，大圣自己就无伤单刷了。 可以说练好这门法术火中取栗轻而易举。 再说法天象地，这更牛逼，让施法者化身成天地，效仿天地的规模，跟天一样高大，地一样宽广，是能与天地同高的技能，属于大神通。 西游记出场角色中有记载明确会这门法术的，大概只有菩提老祖，孙悟空和二郎神。 牛魔王不算，他变了八百丈，只算是露出原形，跟万丈身躯比起来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不过这两门法术厉害是厉害，但修炼难度却也不低。 避火诀还好，就是这法天象地东野瑜拿到手以后还没领悟透彻，至今还未着手修炼。 就在这时，面向庭院的玻璃障子门被敲响。 打开门，是两个戴着斗笠的小妖怪，穿着浅灰色和服，大袖用白色襻膊束起来，颇为干练地样子，不过身形很小，比霍比特人还矮小，只有半米左右。 他们用小轿子抬着三盒叠放在一起的漆器食盒，一见东野瑜便俯身下拜，举着一个小木牌。 “大人，这是您在我家店里购买的糕点，已到货，请清点过后在此签收。” 清点过后，刚打发走他们，又来了俩小妖怪，也是抬着漆器食盒。 这样直到和室内堆了数十盒各式糕点并一箱灵酒才算消停下来。 买这些东西加衣服的钱加一起还没有今天从温香院获得的五千金多，卖袈裟悬得到的几十贯还放在桃冬家暂时没有动。 东野瑜不准备一次性花完这些钱，而是拜托了桃冬，让她注意一下菱泽妖市这边每周都有什么商品法宝，将清单写下来寄给自己。 想着以后要是遇到心仪的法宝或者灵物，书信一封给她，让她代自己购买，然后店家派小妖怪送到东京就行。 第182章 我他吗直接作祟 “差不多得了，你要是好好修炼，也不至于非得等我回来才能收拾那乌鸦精。” 绣吉低着鸟脑袋口称主公说的是，心中却嘀咕，那可是老妖怪啊主公，就算我从蛋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打得过吧？ 东野瑜一眼就知道这死鸟肯定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又拿笔敲了敲他，不过刚回家便懒得说什么，依靠着墙壁，伸手推开窗户。 楼下的居酒屋飘来刚才吃的意大利面的香味，小田老板的新菜这么快就有顾客了？ 说实话，那三文鱼松露什么的意大利面其实感觉怪怪的，你说不好吃，那是尬黑，但这么多好食材做成一碗打卤面，糟践了。 而且你一个居酒屋整什么西餐。 当然，人家请自己吃，总不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瞅了两眼，目光转向绫濑坂，从自己所在的公寓楼到神社需要走过一条不短的街巷，再登上一连串阶梯到那环山的公路上。 在这里直接看过去，鸟居正对着自己所在的公寓，红漆被太阳晒得发亮，环绕小山修建的公路地势高出平地很多，不时路过几辆汽车，有鸣笛声远远传来，参道上隐约可以看见零星的游客。 绣吉既然回来，那御子应该也已经放学回家了吧。 也不知道吃了草还丹以后，御子的身体恢复到什么情况。 东野瑜有些期待，之前的报恩奖励还没有到账，大概是丹药还没消化完。 没有踏入修炼的凡人想完全消化一颗仙丹确实需要不少时日，久的可能要好几年——金丹炼气士集仙草灵机，占天时地利练出来的丹药在如今的世界说一声仙丹不为过。 想到这里，向身边的鸽子问道：“绣吉，我不在的这几天，御子的情况怎么样？” 绣吉当即回复：“回禀主公，伊织小姐的情况好转很多，吃下主公赠予的丹药后身体变得健康不少，不过腿还是有些不方便。” 腿还是没好？ 不应该啊，按理说一整粒草还丹的药效治疗完御子后还会有很多富余的力量加强她的体质才对。 待会儿上门拜访看看去。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别的呢？有没有坏人或者妖怪接近她？” “内臣这几天护送伊织小姐上学放学，没发现有什么妖怪或者凡人窥伺，只是前两天与那边松重超市的老板有了些矛盾，后来伊织宫司出面道歉解决了。” “这事我听居酒屋老板提到了，你知道详情？” “事情的源头是那乌鸦精。” 绣吉一提起那乌鸦精便咬牙切齿，“它偷了松重超市不少商品，那家老板找了警察，却也没什么办法，伊织小姐见他确实着急可怜，就告诉他是妖怪做的。” “没想到那老板不识好歹也就算了，居然大发雷霆，斥责了伊织小姐几声，然后还上伊织家找了伊织宫司告状，很生气的样子，伊织宫司只好道歉，并向其他人保证没有什么妖怪，是伊织小姐乱说的，这才平息下来。” 绣吉说到这里，嗤笑一声：“这些凡人着实愚蠢，说真话居然也不信。” 蠢？ 东野瑜摇摇头：“他可不蠢，妖怪偷几件商品，最多是亏点货钱，要是让人知道他店里有妖怪，从而导致客人变少，那亏的可不只是一点货钱了，超市都得倒闭。” 虽然是这么说，行为合理，但东野瑜却是有些厌恶那超市老板的。 没别的，御子是自己亲近的人，出于好心提点一句，哪怕失了些考量，但被这样逼着道歉，那老板真是私募了。 东野瑜并非什么理智的、有礼的君子，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想了想，先把乌鸦精的事情放一边，反正有春塬坐镇，那妖怪掀不起风浪。 因此转而决定晚上去那超市里作祟。 反正现在已经确定除妖师们无法看破自己的化形法术，再加上不再惧怕被什么路过的神明打杀，东野瑜已经不再像过往一样束手束脚了。 处理问题的方式也发生些许改变，更直截了当了些。 不是怕流失客人么？ 我他吗直接开始演恐怖片，开超市？开牛魔酬宾！ 滴滴！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信息，是明日见早苗发来的。 “我即便居于帷幕之后也听到了黑夜国民对您功绩的赞美，本想降下辉光与您，可惜之前暗月国主祈祷呼唤镜像月亮之主的尊名，我与他约定好今天降临于暗月国度，遵守约定是基本的礼仪。英勇的骑士，明天我会在行宫等待您的觐见，希望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后，您的风采会更卓然光耀。” 东野瑜将这段话在脑子里转译了一下，大概是她爷爷临时有事找她，来不了？然后让自己明天去社团活动室找她？ 心中有些可惜，自己在桃乡町的经历都可以写成一本短篇了，想来她是会感兴趣的。 月之魔女小姐一高兴就会暴金币，这下不来，莫名感觉自己好像凭白丢了几万円。 也不知道神宫寺小姐那边怎么样了，出勤费能不能涨，能涨多少？ 这次行动自己可是大c，怎么着也得有个五十万円奖金吧。 到时候把钱一领，自己也算个百万富翁，寄个大几十万回孤儿院给孩儿们改善改善生活总是好的。 东野瑜已经开始盘算对虚空存款的开支用度了，回复一句。 “您的骑士会尽力筹措辎重，修整一夜后再前往您的宫殿觐见，愿镜像月亮的启迪之光恒久辉煌。” 打完字发过去，然后期待的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发现月之魔女小姐只是发来一个可爱的戴着魔法帽的黑猫表情包。 没有饷银，如何开拔？ 明天就是周四了，月之魔女小姐不得v50让您最英勇的骑士吃顿疯狂星期四？ 东野瑜沉默下来，反躬自省。 是不是自己说的太隐晦了？ 下次要不使用直拳吧。 东野瑜若有所思，站起身，既然月之魔女小姐不来，那自己正好有时间去神社看看御子。 “绣吉，我去神社拜访伊织家，你好好看家。这次我在桃乡那边的妖市里买了不少好吃的糕点还有灵酒，有你的一份。” 东野瑜叮嘱的同时不忘给他画个饼——也不算饼。 自己确实买了这些东西，绣吉追随自己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时候分予他一二也没什么。 “灵酒？！” 绣吉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鸟嘴咂摸几下，咽了口唾沫，连忙拍胸脯保证：“主公大可放心，有我绣吉左卫门守城，稳如泰山！” “对了，我在桃乡那边认识了一只叫桃冬的狸猫妖怪，拜托她请人每隔一段时间将妖市出现的货品清单整理出来，到时候还要劳烦你去取信。” “是，内臣.” 绣吉下意识就躬身应下，但说到一半，有些疑惑地看向东野瑜：“主公为什么不用手机联系呢？” 绣吉以家臣自居，而非家奴，自认为有劝谏的职能。 因此即便东野瑜修为高深，实力强大，一个指头都可以戳死他，但很多时候也还是顶着可能冒犯主君的危险，对东野瑜的决定提出一些疑问。 有时候东野瑜也不知他是真的有什么觉悟和信念，还是单纯对大河剧里家臣的言行鹦鹉学舌。 “因为桃冬不识字。” “不识字？”绣吉恍然，背着翅膀摇头叹息：“是了，像主公与内臣这样熟读诗书的妖怪毕竟是少数。” 叮嘱完绣吉后，东野瑜出了门，从楼道的阴影中踏入亮白的阳光里，往神社走去。 刚出公寓楼，居酒屋里走出来一大一小俩孩子，像是哥哥带着妹妹来吃东西。 看穿着大概家境有些困难，男孩的衣服裤子没一件合身的，而且有些脏兮兮的，剃着平头，有些警惕地在观察自己。 这种困难家庭在居酒屋吃一次，大概就相当于小时候进肯德基吃一顿。 毕竟东京这边在外面吃的物价可不低，所以很多家庭选择自己做饭，每个月能节约不少钱。 女孩的衣裙倒是合身，是有些土气地纯黑色衣裙，身上干净整洁，但到脸上又有些脏。 原本可爱的小脸上满是风干的鼻涕，身材瘦弱，头发散乱枯黄，一双大眼睛非常机灵，她正专心地抬头看着公寓楼。 东野瑜有些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发现好像是在看自己家。 于是露出和善的微笑，双手撑在膝盖上，笑着询问道：“怎么了，小朋友？那里有什么？” “我们走。” 男孩似乎不想交流，注视东野瑜一眼，拉着妹妹就走了，小女孩被拖着一边走一边往公寓楼看。 不多时，两人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左转，远离了这里。 奇怪的小孩。 东野瑜看着他们消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心中吐槽一句，不慌不忙往神社而去。 进入鸟居踏上参道，夕阳斜照，参道显得有些静谧暗淡，外界的喧嚣仿佛是被这镇守之森给隔绝在外了，偶尔汽车的鸣笛声传来，却让气氛显得更幽远了些。 照例在手水舍那里净手，随后去往拜殿与稻荷神打了声招呼。 用的自然也是道决稽首，口诵福生无量天尊，算是表明自己的身份。 免得混太熟让稻荷大神有想收自己当神使的想法，到时候再拒绝，未免有些得罪神了。 当然，这样也只是防患于未然，人家未必看得上自己。 普信狐，蒸虾头。 拜完后，不管是春塬还是稻荷大神都没搭理自己，这也正常，毕竟谁家好神明一天到晚闲着待在神社里的。 您说是吧，元君？ 这时候，一位少女正从拜殿右边，售卖御守和抽签的小房子里走出来，锁上门，看到东野瑜在拜殿那里，走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请问您找谁？” 东野瑜听到声音转过视线，发现是个陌生少女。 穿着普通，上身套着灰色带兜帽卫衣，下身穿着条黑色牛仔裤，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哪怕是宽松的卫衣也无法掩盖胸前的沟壑，稍稍有些紧身地牛仔裤绷紧出浑圆的完美弧度。 皮肤白皙，脸圆圆的，五官秀气，眉毛有些浓，是低头躬身的防御性姿态，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地在观察自己，看起来像是个乡下来的老实姑娘。 “您是？” 少女看到东野瑜后，当时就愣住了，直到东野瑜提醒才回过神来，红着小脸手忙脚乱的自我介绍。 “俺，在下是稻荷神社的实习巫女，森山夏树，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实习巫女？ 御子身体不好，无法胜任巫女这项工作，因此对外招收兼职巫女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伊织老爷子毕竟七老八十了，光是每天打扫神社都够他喝一壶的。 东野瑜摇摇头，“我是住在这边的住户东野瑜，只是来拜访伊织宫司的。” 森山夏树似乎忘了自己已经下班的事，热心地说道：“伊织家在神社后面，要我带您去吗？” “不，不用，伊织宫司是我的长辈，我自己去就行。” 东野瑜微笑着解释道，随后告辞离去。 森山夏树站在原地望着青年的背影发呆。 这就是东京帅哥吗？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连忙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神色大变，“糟了，打工要迟到了！”一边大叫一边背着背包慌忙离去。 伊织家，茶室， 东野瑜和伊织忠道相对而坐。 “御子和她奶奶这些天常念叨你，阿瑜你这一去数天，也不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实在让人担心。”伊织忠道板着脸有些不高兴。 东野瑜一边给伊织忠道倒茶，一边解释道：“您有所不知，这次除妖行动是要进山的，手机贵重，晚辈怕弄丢了，就没带在身上。” 伊织忠道狐疑：“这几天总有机会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吧？” 东野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声罪，又解释道：“后来其实是手机放背包里，晚辈这些年都没怎么碰过智能手机，一时间给它忘了。再加上这几天经历了不少事，认识了许多不错的除妖师，忙的晕头转向” 第178章 临行 整理了一下买的糕点、灵酒，糕点都盛放在精致的漆器食盒里，是妖怪工坊出品的，做工丝毫不逊色于人类。 且都有蜜蜡封了起来，没有半点跑味，还有法术降温保存，能存放久一些。 灵酒则是装载玉色陶瓷酒瓶里，塞了木塞，上面罩着红布。 食盒总共有二十二盒，明日见早苗三盒，伊织家三盒，神宫寺柊镜和香织、诗织她们各一盒，自家三盒然后孤儿院有十盒。 那家妖市的点心店叫梦华，据说店主在宋朝年间，也就是平安时代去神州学过艺，回来已经是糕点大师了。 曾经在平安京周边的京兆妖市开过一家糕点铺，按理说在京城那边开店肯定比这山野小地方好，但却不知怎么跑到这边来隐居。 虽然不知道是否保真，但他这么一说，自己也就姑妄听之。 点心有神州样式的琉璃果子、荷花糕、桂花糕等，也有岛国经典款和果子和大福之类的，材料都是灵果、灵花，价钱也不便宜。 不过能用来做点心的灵果品级都不高，没法像草还丹那样起到包治百病的作用，只能说让人固本养元，聊胜于无，但味道很好吃。 东野瑜如今在妖怪界不算穷，一路品尝过来，觉得好吃的就都买了些。 食盒上用工整的蝇头小楷写着里面的糕点种类，东野瑜将其分类放好，然后从和室的抽屉里拿出来一叠温泉酒店放赠送的明信片，随手在和室桌子上抽了根签字笔。 先是送明日见早苗的三盒，该写些什么呢？ 东野瑜拿着笔盘坐在榻榻米上沉思两秒。 “亲爱的月之魔女小姐， 自从上次别过，虽然只是过了四天，但我时常想起您。这几天发生了不少事，直到现在我坐在温泉酒店的房间里给您写这一封信依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具体的情况等我回东京后跟你细说。回来时在一个属于妖怪的集市，发现一些好吃的糕点，想着魔女小姐可能会喜欢，就买了些给您寄回来。 东野瑜敬上。” 然后是—— “亲爱的御子， 那天过后，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草还丹的效果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身体好些。我在桃乡町这边认识了不少妖怪朋友，桃林很美，泡温泉也很舒服。如果有机会的话，想带你来这边游玩，你肯定会喜欢这里的一切. 东野瑜认真地书写着自己的心里话，偶尔想到什么，嘴角便露出笑容。 和室中温馨的暖黄色灯光撒落在刚书写后还有些湿润的墨迹中，有金辉在其中沉落。 房间外的走廊上非常安静，庭院里有风路过的声音，树叶沙沙响着，如轻纱般柔和的月华透过玻璃制的障子门静谧洒落，在地板上投下一片银霜。 倒不是没有手机，或者没有联系方式，自己当然可以随时给她们打电话、发邮件过去。 只是觉得有些事写在纸信上比打电话时轻飘飘的言语更有分量，更具实感些。 写完给每个人的明信片后，东野瑜准备开始修炼法术，明天再将这些礼物都寄出去。 叮咚。 背包里响起手机的声音，东野瑜这才想起来，自己自从离开仙乡回来以后就沉浸下来修炼新法术，一直宅在房间里，偶尔应付一下找上门来的元君，都没打开过手机。 也没人来打扰。 这次行动死伤众多，除妖师们要么联系家里将族人的尸体运送回乡，要么躺在医院里，也有像神宫寺柊镜那样家中长辈都重伤在医院里，她得跟着去。 大多数除妖师都相当忙碌。 只有少部分除妖师运气好，一路有惊无险，回来简单与家里人说过这次经历后，便开始游山玩水。 直到今天晚上，东野瑜恍然想起来明天要回东京，才离开房间去妖市逛一圈。 只能说二十多年没使用智能手机带来的恶果已经初显，自己现在完全不像一个现代青年。 打开手机一看，屏幕上全是信息，都已经刷屏了。 大多是明日见早苗发来的信息，中间夹杂了一些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的问询，也有神宫寺柊镜发来的消息。 明日见早苗的消息完美诠释了一个人从从容不迫到急不可耐的完整转变。 “我忠诚的骑士，透过光与影的帷幕，我从镜像月亮上看到了你陷入困境，需要我的帮助吗？” “镜像月亮的光辉荡漾在桃乡的上空，只要你呼唤我的尊名，骑士，你能得到救赎。” “为什么都不回我消息？为什么都不回我消息？为什么都不回我消息？” 她大抵是急了，后面发了一大堆表情包，甚至还打了电话。 东野瑜打开一看，几十个未接来电，想到自己这几天都在修炼忘了看手机，沉默下来。 如果坦白，她必然生气，须得转圜一二。 沉吟两秒， “晚上好，月之魔女小姐，这些天经历了太多凶险，您的骑士早已身心俱疲，先前一直在养伤调息，因此没来得及回复您，在此向您致意最真诚的歉意。” 说罢，把之前杀袈裟悬时候残破的浴衣拿出来拍了个照片发过去。 下一秒，聊天对话框上显示对方发来聊天邀请。 你这是守在手机边上吗？ 东野瑜想象了一下少女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发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同意了邀请。 那边先沉默几秒，然后传来熟悉的少女声音，声音清冷平静，非常认真地问道：“我忠诚的骑士，请认真祈祷，我会派下镜像月亮的治疗师到你那里。” 不是，这么好骗么，你真信了？ 东野瑜本来只是想搪塞一二，但看她这么呆，心中突然有些负罪感，解释了一句。 “已经没事了，殿下，我是修行者，与普通凡人不同，受了伤也能很快恢复。” “请不要勉强，骑士阁下。” “一点都不勉强，您不觉得我现在说话的语气不像是受重伤的样子吗？殿下。” “那你的衣服为什么有血？” “有血不等于我受了重伤，殿下。只需要修养两天就好。”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神宫寺审判官如何了？她也没有像镜像月亮做出祈祷。” 神宫寺柊镜也干了是吧？ 东野瑜突然觉得月之魔女小姐有些可怜，有种小时候小孩子们都不带自己玩的感觉。 “神宫寺小姐倒还好，不过她大伯、伯母都在这次除妖行动中受了重伤，现在估计还在印西市的医院里，因此她带着神宫寺家的人去了市区，应该是处理这次除妖行动的后续吧。” “发生了什么？” 东野瑜沉吟两秒：“说来话长，具体的等我回去跟你当面说吧，殿下。我只能说不让你来这里是对的，桃乡町这边的危险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死了很多除妖师。”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这些天你不在东京，我不好去调查妖怪，但收集到不少有趣的消息。” 电话那头的少女轻声说到，语气没什么变化，但就是给人一种她很失落，想与人分享发现的感觉。 东野瑜于是下意识放轻语气。 “明天就回来，殿下。我在一座妖怪们的集市里给您买了些礼物，准备明天寄回东京，将您家的地址发给我吧，用黑猫宅急便的话应该会次日达，到时候您记得查收。” “嗯，我稍后会将镜像月亮在黑夜之国的行宫地址告知你，我忠诚的骑士，愿月之辉芒指引你归来。” “我不会迷失方向，亲爱的殿下。” 好容易应付了明日见早苗，正当东野瑜要开始今晚的修炼时。 庭院里的灌木丛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一只毛茸茸的大狸子孤零零地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揣着手来到东野瑜房间的玻璃障子门外轻轻敲了敲门。 “东野大人，我是三太郎狸，请开开门。” 东野瑜推门一看，变作原型的大狸猫先是拜了拜，然后抬头，一双漆黑的小眼睛看着东野瑜，满是崇敬。 “三太郎狸见过大人，大人那天斩杀邪神，诛尽妖魔，好威风！” 东野瑜笑了笑：“收了你们的供奉总不好吃白饭，分内之事，说罢，找我何事？” 三太郎狸嘿嘿地挠挠头。 “大人，是这样的，狸乡准备在今晚举办庆祝酒会，还有将说好的三十金供奉交给诸位大人。酒藏大人他们都已经到场了，我来请东野大人赏脸赴会。” 东野瑜目光打量四周，今天来的好像就他一只狸猫，与三太郎狸一贯行动的其他几只狸猫，豆狸，稻狸等狸猫都已经不见了踪影。 沉默片刻，点头：“好，这就走吧。” 说着，推开门，走入庭院——小狸温泉酒店的庭院是直通后山的，只有简单的竹篱作为屏障。 “诶！小的来引路。东野大人，据说神明大人要招您为神使，您会来吗？要是桃乡有您在就好了，什么妖魔鬼怪，听到大人的名字肯定都屁滚尿流地逃跑了。桃冬肯定也会很高兴，她这两天将家里的温泉酒店打理了一下，说是要继承父兄遗愿继续把店开下去” 三太郎狸一边走在前面，一边颇为激动地说着乱七八糟的话，不时回头看一眼东野瑜。 东野瑜也不恼，踩着木屐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后面，离开灯火通明的温泉酒店庭院深入到霞山后，光线暗下来，清冷的月华透过树叶间隙洒落一地银霜。 咔嚓！咔嚓！咔嚓！ 不断有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三太郎狸回头一看，只见一只堪比旅游大巴的白狐越过自己，朝桃林的方向奔去。 他于是加快了速度，四爪翻飞地跟在后面。 一狐一狸在山林间穿梭不多时，来到桃林外。 死去的神树伤痕依然触目惊心，周围已经不再有那些企图吞噬它的虫子了，但也没有变好的迹象，似乎是将其放在这里，等待朽烂。 据元君说，草木精灵死去后都会将自身修为、法力散去，归还给整片森林，这大概也是神树的遗愿。 桃林入口处有桃乡町当地政府修建的指示牌和一种蔓生植物搭起来的拱门，上面写着岛国语。 旁边还有落了灰的吉祥物雕像，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身后跟着鸡、白狗还有猴子。 桃太郎？ 东野瑜看到这雕像有些难绷，只能说桃乡町政府是会蹭的，这桃林和桃太郎不能说毛关系没有，至少也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 总不能因为名字里都有桃吧？ 有不少穿着和服的狸猫站在桃太郎身边张望等待，看到东野瑜来以后，连忙走过来躬身行礼。 “见过东野大人，请随我等来。” 狸猫妖怪们将东野瑜引入桃林，到一处周围环绕桃树的空地。 有神官穿着的老狸猫等在那里，见众妖走过来，目光落在身形巨大，狐毛飘逸的东野瑜身上，起身行礼，随后珍而重之地拿出一面玻璃镜子，倒映月光。 朦胧的月华将前方的空地照亮，如水面漾开波纹一般，有栋小型神乐殿缓缓浮现出来。 老狸猫跳上神乐殿，拿起折扇、戴上面具开始跳古怪的神乐舞，其他狸猫则变出各种乐器开始奏哀乐似的神乐曲子。 东野瑜蹲坐在旁边观看，能从老狸猫的古怪滑稽中感受到对神明的敬畏。 只是元君是神州来的龙，大概不会喜欢这种神乐和舞蹈吧。 渐渐地，有白雾覆盖周围的桃林、天空和月光，狸猫们停下取悦神明的舞蹈和乐曲，提起身边的红灯笼，引东野瑜走入白雾。 这次没有了妖魔袭击，能借着红灯笼的光芒看到脚底下有一条青石路，道路两旁有亮着红光的石灯笼。 没走多久，就脱离了白雾，东野瑜再次进入仙乡，只是这次没有了万里桃花——被菱泽淹没过后，桃花都谢了。 如今看过去，仙乡天空那朦胧如梦幻月光下的只有郁郁葱葱一片林海，道路两旁的石灯笼的火焰静静跳动。 按理说这种属于神明的仙乡桃花想长回来只是片刻的事，但元君的桃乡似乎一时半会恢复不了原貌。 大概是桃乡挨了雷劈的原因？ 从上午写到现在，写一会儿玩一会儿黑吗喽，我真服了，这就是个电子魅魔。 第179章 狸猫祭 狸猫妖怪们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穿行林中，不时回头看一眼东野瑜，生怕他跟丢了。 变回原形的东野瑜脚程很快，只是轻松踱步就跟上了狸猫妖怪们急促的步伐，甚至还有闲暇观察四周的树林。 元君重新掌控仙乡后，桃林中多了许多的萤火虫，天空中那有些朦胧的如同隔着毛玻璃的月光显得更明亮了些。 如果说之前仙乡的天空就像是一个没有眼镜的高度近视者努力观察的结果，那么现在，他找到了一双合适的镜片。 如星光般闪烁的萤光和清冷的月华将森林有些阴森的氛围消去一些，带来些许属于童话的梦幻感。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大片火光，在前面引路的狸猫妖怪们都在说‘我们到了！’ 走出树林，豁然开朗，被洪水冲毁的良田还没有复原，一些属于房屋的被冲毁的木制结构随意摆放在田间。 狸猫们简单清理了一下田间的杂物，收敛了能找到的狸猫妖怪们的尸体，至于那些妖魔的尸体. 东野瑜跳上一颗枝干粗壮的桃树，站在树冠的位置四处望了望，没发现先前那些一看就很值钱的妖魔尸体。 大概被洪水冲入了这万里桃林，大概最终会沦为桃树的肥料吧。 想到这里，习惯了节俭的内心不由得一阵抽痛，像是平白在街上丢了一万円。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妖魔大多数并非自己所杀，受损失的好像不是自己，突然就释然了。 火光来自前方不远处，那里正在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典，不断有戴着面具或者面覆白色符纸的妖怪走向祭典。 由一座新修建的朱红鸟居作为入口，搭建了简陋的木桥和栈道作为通道，由于田间的泥土还很湿润，因此祭典现场的地面也有木头铺就的地板。 祭典现场中央修建有一座瞭望塔似的三层角楼，每层角楼都放置着一面太古，鼓边上有强壮的狸猫妖怪赤着上身卖力地敲鼓，富有节奏的鼓声不断传来。 角楼的四方屋檐用绳子与祭典的四角连接起来，绳子之间如同蛛网一般也连接着绳子，上面挂满了彩灯，远远看去就像是一座由灯笼组成的泛着明亮光火的屋顶盖在祭典上方。 角楼四周错落有致的分布着挂着彩旗的简易小商铺，就像是凡界卖热狗肠的移动小吃店那样。 每个商铺的顶蓬上有招牌，基本都是什么鲷鱼烧、铁板鱿鱼之类的，与凡人的祭典没什么两样。 不过看样子倒是有不少妖怪们吃这一套，凡人们的小吃在妖怪界大概也相当受欢迎。 “东野大人，请随我们来，酒藏大人他们在祭典那边的酒会上。” 怎么又是祭典又是酒会的？ 东野瑜有些好奇地跟随狸猫妖怪们入场，通过立在田间的那栋新修建的鸟居，与一众妖怪一同往祭典而去。 这些妖怪大多不是仙乡的土著妖怪，而是来自外界的妖怪。 基本都是小妖怪——先前仙乡出了那么大的事，大概也没有大妖怪愿意来。 举办这次祭典的用意东野瑜猜测有三点。 一是庆祝，不管怎么说，驱逐妖魔诛杀邪神，这回算是大家的共同胜利，是该好好庆祝一番。 二是祭奠，狸乡的狸猫死了一半还要多，留下的大多是老弱病残，幸运存活的青壮狸猫没剩多少了，得举办仪式提振一下士气。 三则估计也有告知其他妖怪，‘菱泽水神即将归来，都对狸乡的狸猫放尊重点。’这样的意思，起到保护狸猫妖怪的作用。 出这个主意的存在想的倒是周全，有领袖的风范。 东野瑜心中暗自赞叹，目光落在身后的鸟居上。 是元君授意的？ 想了想，摇摇头。 那条龙摆烂惯了，她大概懒得想主意，估计也不会搭理狸乡的狸猫妖怪——毕竟这算是上一任菱泽水神的眷属。 虽然之前是出手救了这群狸猫，但应该只是出于不好见死不救的心情。 酒藏？ 这位天狗有侠义之心，但颇为高傲，沉默寡言，拙于社交，只和自己看的上眼的妖怪来往，不会多管闲事。 恕外表凶恶，却喜欢钻研各种技艺，不喜庶务。平八和善爱吃喜欢享受，七郎警惕性高像个斥候更多过领袖。 至于獾千代？ 那就是个莽夫。 大概率是足堪了，他虽然看起来像是个年老的秃头农夫，但胸中暗藏锦绣，慧眼如炬，经验丰富，能想出这种主意倒也不出奇。 周围路过的妖怪们见东野瑜一边沉思一边靠近过来，纷纷侧目。 大多数妖怪愣了片刻后，连忙躲避，来不及躲避的则战战兢兢地跪倒在地上，以免冒犯大妖怪。 等东野瑜离开后，妖怪们望着白色巨狐的背影窃窃私语起来。 “那就是七义士之一的阿鱼大人吗？好强大的气息，不愧是能与神明对决的大妖怪！” “七义士真的打赢神明了？” “那当然，你没看到两天前那道雷吗？我隔着老远，只是看一眼都觉得舌头发麻，就算是神明，挨了这道雷能活我是不信的。” “他们居然有这样的法术.有谁知道具体情况？” “诚惠一文钱，呃，一碗灵酒也行。谢谢谢谢！老板发大财，修为直通天！待我干了这碗灵酒.爽快！” “这就说这就说。说那日，乌云蔽日，雷声滚滚，足堪大人、酒藏大人还有这位阿鱼大人三位大妖一齐与那邪神交战，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电闪雷鸣。正焦灼的时候，那邪神一肚子坏水，想水淹仙乡，这时候菱泽正神出来了” 这乌鸦妖怪戴着小乌帽、扛着一根挂着包袱的哨棒，声情并茂地与周围的小妖怪说着自己道听途说来的消息，说得兴起，跳到一个木箱子上，手舞足蹈起来，大抵是喝醉了。 东野瑜回头看一眼，一群小妖怪里里外外将那乌鸦精围了个水泄不通，听得聚精会神。 有狸猫妖怪在一旁大喊，“错啦，错啦！” 妖怪们也不理他，急得那狸猫当场变作达摩不倒翁，怒目圆睁大声呵斥，吓得小妖怪们四散而逃，乌鸦妖怪摇摇晃晃醉倒在箱子上，下意识用手遮住头顶明亮的灯光。 嘭！ 烟雾升起，年轻狸猫变回原形，站在原地憋得够呛。 倒是热闹。东野瑜笑了笑，顶着祭典现场诸多小妖怪各式各样的目光，很快来到祭典中央的位置。 正北方向摆着一块巨大的浮世绘屏风，穿过屏风，里边在举行酒会。 一群妖怪乐师在演奏，东野瑜从中看到了熟妖——青磐。 他依然穿着袈裟戴着佛珠，正盘坐着，微微闭上眼睛，神色享受，手中的拨子灵巧地在三味线的琴弦上翻飞，铿锵的乐音不疾不徐。 不得不说，岛国小调还是有点东西的，乍一听很难听像哀乐，但越听越有味道。 似乎是察觉到东野瑜的到来，青磐睁开眼睛看过来，微笑着躬身行礼，然后继续专注于奏乐。 酒会上首有七个蒲团，恕、平八、獾千代等妖怪坐在上面开怀畅饮，足堪和酒藏端着酒杯微笑着在闲聊，七郎拿着酒杯，望着祭典灯火发呆。 周围有陪侍的狸猫妖怪，都是狸猫少女，穿着漂亮的和服，头戴金钗，顶着翠绿树叶，外表是美丽的人类少女模样。 有一个空着的座位，大概是属于自己的，边上也跪坐着个穿着枫红色和服的狸猫少女，乌黑发亮的长发梳成大人的模样，戴着有些土气的樱花琉璃步摇。 与其他狸猫少女不同的是，这位脖子以上都是狸猫脸。 桃冬这丫头。东野瑜看着觉得有些好笑。 足堪、酒藏二人早就感受到东野瑜的气息，此时见他来这边，都转过视线，足堪起身敬酒相邀。 “阿鱼阁下，快快入座，今夜可是有佳品猴儿酿，我等不醉不归。” 酒藏也笑了下，遥遥敬酒。 正在与恕、平八互相灌酒的獾千代打了个酒嗝，迷糊地看向东野瑜，揉了揉眼睛，踉踉跄跄来到狐狸身下，抱着粗腿举起酒盏。 “打架我打不过你，喝酒你必是喝不过我，可敢与我拼一拼酒量？” 平八大笑道：“千代兄醉了。” “没醉！”獾千代不服气地瞪了一眼，恕和七郎也都笑起来，“休要无礼。”二人起身将獾千代架回去。 正稍稍直起身子张望的桃冬坐在远处犹豫片刻才起身，迈着小碎步朝这边跑。 到东野瑜身前微微躬身。 “阿鱼大人，请随我入座吧。” “有换衣服的地方吗，我这个样子参加酒会不太方便。” 东野瑜轻声说道，有些无奈，每当变回原形的时候，自己就会开始渴望大小如意这门神通。 原形战斗力强是强，但体型太大，有时候确实不太方便。 桃冬闻言，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在东野瑜庞大的身躯上。 望着那洁白修长又茂密无比的狐狸毛，狸猫少女眼睛亮晶晶的，小声咕哝道：“酒会的空间很足，没什么不方便的呀。” 她大概摸清了东野瑜的脾性，知道他不是袈裟悬那种残暴的大妖怪，因而熟悉一些后倒敢是大胆了许多。 不过也只是这么一说，说完便转身往祭典后新修建的狸猫暂居点走去。 “请跟我来吧。” 东野瑜与六位大妖怪打了个招呼，随桃冬来到祭典后临时修建的狸猫聚居地。 狸猫少女来到属于自己的那间小屋，从木板垫着的简陋榻榻米上拿出自己朴实的花包袱，打开以后里面是各式各样的杂物。 有首饰、肋差，一套稍显陈旧的灰色和服和一套崭新的黑色和服。 她先是看一眼灰色那套，犹豫一秒，取了黑色的那套。 整套衣服有长着、羽织和袴，看上去很新，做工也相当不错。 少女注视着羽织有些出神，片刻后，微笑着看向东野瑜。 “这是我父亲生前在妖市定做好后还没来得及穿的衣服，暂时找不到更好的衣服了，就请您委屈一下，先穿这个吧！” 东野瑜沉默一秒，望向狸猫少女，询问道：“不要紧吗？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珍贵遗物。” “父亲他如果知道是您穿的话，一定会很高兴的！”狸猫少女认真说道。 东野瑜闻言也不再忸怩，点点头，变回人形，进屋换衣服。 狸猫少女背对着站在屋外，望向下方灯火通明的祭典有些出神，微凉的夜风将少女的发丝扰乱，身后窸窸窣窣的换衣服声音则将她的呼吸扰乱。 听到木屐清脆的脚步声响起，转身一看，灵眸瞬间亮起来，双手背在身后，将鬓角流泻下来的发丝捋到耳后，灿烂地笑起来。 “很合适！东野大人真是非常帅气的妖怪呢！” 没有其他妖怪的时候，她还是喜欢称呼他真正的名字。 “桃冬长大以后也会变成非常漂亮的妖怪。” 东野瑜笑着摸了摸狸猫少女的头，双手拢在袖子里，大步走向酒会。 狸猫少女望着大妖怪的背影，摸了摸头顶的翠绿树叶，有些气馁地叹了口气。 “桃冬？” “这就来！” 少女脆生生地回答，小心翼翼地将翠绿叶子摆正一些，迈着小碎步追随上去。 二人回了酒会，獾千代立马将东野瑜拉上一起玩行酒令。 “速来速来，三个人玩没什么意思。” 东野瑜看了眼独自坐在边缘的七郎，便将他也一并拉上：“既是祭典酒会，便不要多愁善感了，来喝酒。” 足堪、酒藏见此，也拎着酒壶微笑着凑过来，“也算上我们。” “好好好，今夜不醉不休！”平八大笑着先灌了自己一杯。 砰砰砰！ 祭典开始燃放烟花，如流星般的光点冉冉升起，划破宁静的夜空，犹如天女散花，璀璨夺目。 斑斓的色彩在天空中炸开，绚烂的光火映照仙乡，妖怪们围绕祭典中央的搭建成井字型的巨大篝火跳舞，富有节奏的太鼓伴着众妖的节奏咚咚作响。 火树银花，一夜欢畅，直到月明星稀的深夜，参加祭典的妖怪们逐渐散去。 酒藏、足堪等人酒足饭饱，欢笑过后，纷纷扛起行囊，互相道别。 离别来得太过突然，以至于东野瑜都有些愣住，望向他们：“这就要走了吗？” 足堪笑了笑，拍拍东野瑜的肩膀。 “阿鱼你在凡间待久了，也染上了凡人的多愁善感。要知道我等妖类不同于凡俗，寿元悠长，往后见面的机会多的是。” “待到多年后，我等皆在天南地北游历，偶然间相遇，互相诉说经历，推杯换盏笑谈红尘，岂不美哉？何必忧愁？” 第180章 阳和启蛰 “老夫去也。” 酒藏双手拢在山伏大袖中，戴上斗笠，朝东野瑜点点头，就这样独自悠然漫步而去，走得很慢，似乎在等待其他几个妖怪。 “哈，狐狸你可要努力修炼，否则下次见面要是打不过我，就得罚酒三杯！” 獾千代扛着野太刀，一边用牙签剔牙一边哈哈大笑地。 “我就在这山中修行，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来找我。”恕说道，那张青面獠牙的鬼脸上带着些微笑意。 平八带着和善的笑容与东野瑜握了握手：“在下走了，希望下次与阁下相遇的时机会很快到来。” 临走时，七郎犹豫片刻，朝东野瑜说道：“小心除妖师，不要相信他们。” “七郎肺腑之言，我记下了。” 东野瑜认真回答，随后看向足堪等妖。 “往后若得空闲，诸位可以来江户北绫濑的稻荷神社，那家神社的神官家与我交好，神使与神明都是极友善的，届时只用说是东野瑜的好友便可。” 这六位虽然是妖怪，但品行端正，有古侠客的风范，平日里皆是苦修炼气，并非那些吃人修行的妖魔可比，如果是没有神使的正神遇到他们估计都会起意收留。 “好嘞，我哪天路过江户就去找你讨杯酒喝！” 简单告别过后，众妖扛着自己的武器，武器上挂着行李，追上酒藏的步伐，又说又笑，在临时搭建的栈桥上一同漫步而去。 祭典明亮的彩灯在微凉的夜风中摇曳，狸猫妖怪们纷纷躬身行礼。 有几个狸猫妖怪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很快穿过鸟居，消失在深夜的桃林中，只剩下星星点点的灯火在洒满银灰月华的桃林中闪烁。 这时候祭典的妖怪们也大多散去了，狸猫妖怪们踮着脚望了会儿足堪等人离去的背影，倒没有多伤感的样子，一边笑着一边打哈欠要回临时聚居点休息。 东野瑜站在酒会的台子上凝望那六位妖怪离去的方向，莫名有一种悲伤的情绪涌上心头。 足堪说错了，自己本就是人类投胎转世而来，没有消除记忆，对自己的身份认同还是人类。 到现在修行近二十年依然没有身为长生种的自觉，有这样细腻的情感是理所应当的事。 或者说，其实是妖怪们太迟钝了？ 这一别，再见面恐怕就是几年，甚至几十年后了。 东野瑜叹息一声，饮下杯中盛着星月与光火的灵酒，看向身边的桃冬。 穿着漂亮和服的狸猫少女也转过目光，沉落星光的澄澈眼眸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先是抿起一个有些低落地弧度，但很快露出微笑。 东野瑜摸了摸狸猫少女的脑袋：“我也该走了。” 桃冬抿着小嘴犹豫两秒，“可您的钱怎么办？那二十多贯还放在我家的温泉旅店里。” “那些神钱在凡界不好携带，就先放在你家吧。先前拜托你的，往后妖市要是有符合我要求的奇珍就先替我买下来，如果没有，那便麻烦你每周给我写一份商品清单单子。如果你急用钱，也可以从中借取。” 温泉旅店所在的位置在神社中，如今神明归正，该是没有不长眼的妖怪上门偷盗才对。 东野瑜说罢，准备去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这边离小狸温泉酒店的脚程可不近，要翻几座山。 若不变身，估计要跑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回去，而且山林野径难行，走完这段路身上这套和服估计也会受损。 这衣服承载着桃冬对自己父亲的感情，不比小狸温泉旅店的浴衣。 总不能光着身子在林子里裸奔吧？ 万一被哪个驴友看到，印西这片地区恐怕就要开始流传山林裸男的都市传说了。 桃冬望向东野瑜的背影，有些着急，毛茸茸的小脸上犹豫纠结片刻，咬了咬虎牙，做下决定似的。 她大声喊道：“大人。” 狸猫少女有预感，白狐这一去，恐怕很多年都不会来这穷乡僻壤了。 “嗯？”东野瑜回头，有些疑惑。 “我已经决定好要继承家里的温泉旅店了，继续在霞山上开店！” 狸猫少女的声音很大，大到压制了狸猫们彼此的笑谈，大到好像整个仙乡都能听见，如天河流泻白雾在远方静谧翻卷。 很多狸猫纷纷露出笑容。 “好！很有干劲！狸猫家的丫头就得这样，加油！”狸猫妖怪们笑道。 东野瑜笑了笑：“我听三太郎狸说了，这很好，说明你走出那段阴霾了，往后还有很多年岁等待你去品味，如今菱泽水神看样子是要重理神务，仙乡会越来越好的。” “所以.您今晚能不能当我店里的第一位客人？”桃冬迈着小碎步走过来，有些希冀地问道。 “这么快就准备好开业了？”东野瑜有些惊讶于狸猫少女的行动力，一个人管理一整个温泉旅店可不容易。 “嗯！旅店里的设施其实都是完好的，电器也没有损坏，我这两天仔细打扫了一下店里，昨天拜托水仙阿姨变身去镇子里交了电费，已经准备好，可以重新开业了！” “这样么” 桃冬家的温泉旅店开在霞山山腰的竹林里，距离小狸温泉酒店也就半小时不到的路程，去坐坐倒是不耽误什么。 此举主要是考虑到旅店是开在仙乡外的，客人鱼龙混杂，有妖怪也有凡人。 凡人倒还好，桃冬虽然修为尚浅，但接受了狸猫的全套基础教育，用幻术吓一下凡人还是没问题的。 妖怪就不同了，哪怕在神社里，也难免会遇到妖怪客人的刁难。 元君是神龙，性格高傲，不见得会出手。 自己去一趟，也算是对桃乡町周边诸多妖怪的警告。 东野瑜沉吟两秒，看向面露忐忑的狸猫少女，笑着点点头：“那就请多多关照。” 桃冬见他答应下来，，不过眼前，勉强压抑下来激动的心情，眨了眨眼睛，躬身说道：“欢迎光临！” 随后便准备离开仙乡，东野瑜去换下衣服，变回白狐原形。 桃冬将自己的包袱重新打包，也变回原形——一只萨摩耶大小的狸猫，脖子上系着比她身材还大不少的花布包袱，看起来有些滑稽。 东野瑜走了几步，回头一看，桃冬跟在后面迈着四条小短腿迅捷地跟上来，圆圆的小耳朵在风中抖动，背上的大包袱一颠一颠的，插着的一盏红灯笼甩来甩去。 桃冬见他停下来，有些疑惑地抬头望着足有一辆旅游大巴大小的白狐，问道：“东野大人，怎么了？” 东野瑜笑了笑，看了眼自己的背后，示意道：“上来吧。” “诶？可以吗？” 桃冬愣了一下，站起身，搓了搓小爪子，说着颇为客气地话，却是靠近了过来。 见东野瑜点头，先是小心翼翼地扯了扯东野瑜的毛，“这样会疼吗？” 东野瑜摇摇头：“不会，就像是女孩子打扮时戴在头发的发卡，唔，或许感觉还要更微弱一些。” “那，东野大人，我上来咯？” 桃冬于是放心下来，七手八脚地抓着东野瑜修长的狐狸毛攀到他背上，整只狸猫直接陷了进去，像是只大跳蚤。 她趴在松软茂密的狐狸毛中，像是游泳一般四肢微动，脸扑在里面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吗？”东野瑜问道。 “快了！” 桃冬身子一僵，慌忙把包袱挪到身前，将身边狐狸毛当做绳索一样拴住自己的腰，一只手举着红灯笼，以免迷失在白雾中。 “我准备好了，东野大人！” “抓稳。” 白狐轻声笑了笑，几个腾跃，消失在桃林深处。 “真是温泉水啊？” 东野瑜泡在石头修葺成的颇为原生态的温泉浴池里，额头盖着白毛衣，依靠在浴池边缘，有些惊讶。 “嗯！据父亲说霞山其实是一座死火山，好几百年没有爆发过了，我家的温泉就是直接接引山上的天然温泉，因此先前客人不少，很多凡人也慕名而来。” 桃冬坐在外间的走廊上说道，白炽灯将走廊照得明亮。 她左手拿着一面镜子，右手拿着那片变身用的翠绿树叶，不停地在头上拿起放下，见每次都是狸猫脸，不由有些挫败起来。 “哦，在网上看到了，霞山上不过夜的神秘天然温泉旅店。” 东野瑜随意翻看了下手机，随后小心翼翼将其放在远离水池的岸边，， “不准备招个店员帮忙吗？就你自己，恐怕忙不过来。” “我家店小，其实也还好啦。东野大人，你们都是怎么修行的？居然能和神明战斗，之前学幻术也都是一下就会了，我却总是没法完全变身” “你还年幼，修行时日不多，法力有点低微过头了。我教你一招导引法吧，不准教给别人，仔细听好.” “啊？请，请等一下！” 外间传来狸猫少女慌乱的脚步声，不多时，又跑回来，“我准备好了，请东野大人教我罢！” 东野慵懒地微眯着眼睛，随口将导引法传授与狸猫少女——虽然只是自己领悟的导引法，简单粗陋，但比起追随天性地盲目炼化月华，也算是大道吧。 狸猫少女天真，还不知道这对于妖怪们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过东野瑜也正是见她心思单纯，品行纯良才教授的。 所谓法不可轻传便是如此，不然你看宇田景政，一边杀人一边弑神，修为越是高深造成的破坏越是严重。 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望向夜空。 尘世的夜空不如仙乡的梦幻，显得清冷许多，不过更多了几分真实，黑天鹅绒一般的幕布上挂着无数碎钻似的星辰，弦月挂在一角。 正是星月皎洁，明河在天。 第二天一早， 东野瑜见桃冬还在安睡，便在便利贴上写下一则留言，小心翼翼地离开了温泉旅店。 回到小狸温泉酒店时，在外间的小停车场遇到几个正准备离去的除妖师，先前每每看不顺眼的彼此，如今都笑着道别。 别看这次仙乡东野瑜好像隐身了，但他的式神表现可相当亮眼，除妖师可不讲什么万法归于自身，只要是可以使用的力量，都算除妖师的实力。 因此，狐狸式神厉害=东野瑜厉害。 而且宇田景政被轰杀过后，他也及时出现去神宫救下了被囚禁的神宫寺信明等人，是值得结交的强大除妖师。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穿着像是那些狸猫妖怪的衣服就是了。 东野瑜回到自己房间收拾好行李，很快离开小狸温泉酒店，在公交车站等车的途中，远远看到了风尘仆仆归来的仁恕——他那大光头在晨光下像是打了蜡一样反光，颇为显眼。 据说这位僧人先前被手枪击中，只是在镇上小医院把子弹头取出来，简单包扎一下就出院了，这几天游历周边，遇庙进庙，遇佛拜佛。 东野瑜看他脸色红润，神光内蕴，有些好奇，于是打了声招呼：“仁恕大师，这是准备去哪儿？” “阿弥陀佛，贫僧刚从印西市北的普贤院回来，想着去酒店修整一番。” 仁恕朝东野瑜双手合十，躬身行礼。 “东野施主这是准备离开了吗？桃乡町这边山好水好，不如多盘桓几日，你我结伴游山，如何？” “大师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学校课业紧，不得已得回东京去。”东野瑜婉拒道。 “如此，倒是可惜了。”仁恕惋惜道。 “大师从市里回来，可曾听说过宇田家的情况？” 东野瑜问道，自己这几天基本算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于事件的后续没什么了解，这时候闲聊便问起来。 仁恕沉吟两秒，“被捉住的除妖师基本都会被削除除妖师资格证，法门法术也要被查抄，再根据罪行审判，没修行的族人应该是不会被连坐，不过也要被监视。” “这么说来，宇田家大概是永远归于凡类了。” 东野瑜感慨道：“不过这也算宇田家咎由自取吧。” 仁恕闻言，颇为正派的国字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双手合十，叹息一声。 “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 说着，远处的公交车开到车站停了下来，司机打开车门，看向东野瑜。 “大师，你我就此别过吧，保重。” “东野施主慢走。” 东野瑜道别僧人，轻快地上了公交车，有些老化地汽车抖动着发动，速度提上来以后方才平稳下来。 车上人不多，这样早的班次只有一些准备进城的大爷大妈。 找了后排靠窗的座位坐下，推开窗户，路过染着淡淡花香的晨风，春天的气息还很浓郁。 本卷完。虽然没分卷，但这也算一卷吧哈哈。 第186章 纵火 松重久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神色沉下来，露出肉眼可见的失望。 “这样啊还请诸位警官多多辛苦，尽早抓到窃贼，这样也不至于辜负广大市民对诸位的期待，拜托了。” 听他说完这么一番略带一些阴阳怪气的言辞，上杉虹夏心中叹了口气，没什么反应，只是神色平静地点点头，给出公式化的回复。 “我们会尽力的，请耐心等待。” 她当警察已经有将近一年了，早已不是刚入行时候被事主询问到哑口无言的样子，对于与这类事主的相处也有了些经验，也理解他们急切的心情。 警察的工作就是这些，不仅要与歹徒小偷斗智斗勇，也要学会如何与市民们相处。 看上去挺累的，但谁让警察是纳税人的钱养的呢？ 松重久早已经听腻了这公式化到如同ai一般的回答，难看地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女警的背影上。 他年近四十，家中妻子早已人老珠黄，到了看一眼都倒胃口的地步，又因为畏惧妻子，不敢去风俗店，只好偷偷看些不健康的电影。 往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到街上看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学生放学，又或者看一些漂亮丰满的家政妇到超市购物，而眼前这女警，气息粗重了些。 她这几天都和搭档在这边守株待兔地调查，因此穿着常服。 大概是因为天热脱了外套，只简单穿了件白色衬衣，裤子则是修身款的黑色女士西裤，将那浑圆笔直的长腿完全修饰出来，肉感十足到恰到好处，增一丝太胖，减一分又显得稍瘦。 可以预见的，再往上看就能亲眼得见那让人血脉偾张的优美曲线该死的货架。 等她到里面选商品时货架挡住自己的视线，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又是这些话，会尽力的，耐心等待，但就是没个准信。没能耐当警察的话，去风俗店兼职好了，至少还能给大家放松放松，而不是站在这里给纳税人说那些没有营养的敷衍话。’ 这样想着，他抬头看了眼便利店门口简约设计的灯牌，已经有不少飞虫在那里徒劳地攀附，门口溜过去一只灰色的大老鼠，稍稍有些闷热的空气让人感觉皮肤都粘黏起来。 夏天快到了，家里的支出又要多一大笔电费。 松重久的思维于是从桃色突然转向油盐酱醋，开始考虑怎么劝说老婆孩子不开空调。 上杉虹夏并不知道老板阴暗恶意的想法，漫步来到饮料展示柜前，目光在一众琳琅满目的饮料扫过，最后锁定一罐咖啡，打开展示柜门，冷冽的寒气铺面而来。 “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个身宽体胖的客人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慌不择路地撞开购物车往外面跑，引起了本就不多的客人的注意。 超市老板松重久转头看过来神色茫然，一边垫着脚往里看，一边询问客人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有老鼠？” “妖怪啊，有妖怪！” “妖怪？”松重久先是一愣，那客人已经夺路而逃，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酒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朝着那客人的背影叱骂。 “哪儿来的妖怪，混账，你喝多了吧？！” 上杉虹夏紧皱眉头，警惕地靠近过去，在货架之间的过道上发现了一只奇怪的狐狸。 这只狐狸通体雪白，毛发浓密修长，明明没有风，却想失重一般漂浮在空中，营造出一种飘逸感。 大小和普通狐狸没什么区别，身后有两条尾巴，脖子一圈、四只爪子乃至于蓬松如云朵般的两条尾巴都燃烧着幽蓝火焰，它却像是感受不到痛楚一般。 又或者，那火焰根本伤害不到它。 是妖怪？！ 上衫虹夏气息一窒，她并非出身普通人家，入职警察的时候也听前辈提起过。 如果遇到一些奇怪的、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不要着急也不要打草惊蛇，先离开到安全的地方，再打电话请求支援。 她下意识摸向放在右后腰处的手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但尽管上杉虹夏已经很小心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那狐狸却依然听到了动静，先是竖起耳朵，随后转过头来，在她，对上她的视线，微微眯起狭长的狐眼，似乎在像人那样做出思考。 上杉虹夏与狐狸对视着，哪怕它没露出什么可怕的样子，却也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她小心翼翼地后退，左手轻轻扣开枪套的扣子，右手握住枪把，娴熟且迅猛地拔枪瞄准，同时下意识说道。 “不许动！警察！” 声音利落凌厉，但那一丝颤抖却怎么也藏不住。 狐狸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子，正对着她，似乎毫无畏惧，目光先是落在枪口上，随后看向女警。 东野瑜认出了这个警察，前不久在自己兼职的餐厅吃饭来的，帮了自己个小忙，自己好像还欠着她的恩情。 别来无恙，我亲爱的恩人，看样子你好像遇到难题了。 东野瑜自己都觉得事情很巧，自己只是来作祟也能碰到恩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时来天地皆同力么. 话说，自己最近拿到几次报恩奖励了？ 细数一下，还真是多到惊人的地步。 前些年运气不好的时候一年都没开过几次张，今年却扎堆来。 好啊，恩人们，你们做的好啊！ 东野瑜一想到御子的报恩奖励即将结算的时候又有报恩的机会送上门，心中激动，下意识咧开嘴，露出森白利齿。 当然，报恩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是作祟呢。 东野瑜朝她走了两步，沉声道：“吼，人类，居然敢朝我走过来。你竟然不逃跑，还主动送上门来找死吗？” 这妖狐，明明是你自己朝我走过来的。 上杉虹夏警惕地后退两步。 这狐妖的声音倒是意外的好听，是隐约带有回响且充满磁性的男低音，但又没低到底的那种颓丧感，声线清澈，语气沉肃，是以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讲这句话说出来的。 明明和想象中神明的声音很像，却从妖怪的嘴里吐出来。 上杉虹夏莫名有一种错乱感，但又想到狐妖自古以来都以迷惑凡人闻名，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或许它们正是凭借这样的能力靠近并吃掉凡人的。 上杉虹夏颇为冷静地打开手枪保险，手指放在扳机上，警告道：“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开枪？吼，真以为这种凡物会伤到我么，天真又愚蠢的凡人。”狐狸嗤笑一声。 “上衫警官，怎么回事？” 似乎是听到她的声音，松重久有些疑惑地走过来，目光看到握枪瞄准，神色中满是戒备的女警，神色愕然。 随后顺着女警瞄准的方向看过去，愣了一秒，神色由怔然往惊骇转变，指着那狐狸正要说什么，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迎面便砸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性命攸关之下，松重久触发恐怖直立猿的被动天赋——肾上腺素。 当即敏捷地矮身一躲，也不管那火会不会把便利店给点了，甚至没看一眼，掉头就往外逃，转进如风。 “妖，妖怪啊！！！” 东野瑜倒没有追补一发狐火，单纯只是吓吓他，这就是个心眼小的普通人而已，虽然不识好歹地斥责了御子，但罪不至死。 就在这时，身前响起枪声， 乓乓乓乓乓乓！ 上杉虹夏见妖狐攻击松重久，屏住呼吸一连数次扣动扳机，直接把弹匣清空了。 只是子弹虽然全部击中，却像是穿透了空气似的，别说血了，连毛都没打断一根。 这妖狐像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依然朝自己缓缓走过来， “我说过，这种凡物没用！凡人，下辈子再见到我最后跑快点！” 它说着，亮出尖牙利爪，神色狰狞地朝自己扑过来。 上衫虹夏心跳速度达到了顶峰，反应迅捷，用力将货架推着朝狐妖倒过去，同时转身店外跑。 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能跑得这么快，只是几步便跨出店门，来到外面的街道上见众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才有闲暇回头看一眼。 妖狐居然没有追上来，反而是在便利店里四处纵火，短短几十秒，好好的便利店已经四处火起。 松重久扯着搭档茂山直人的衣领，指着燃烧起诡异蓝色火焰的便利店声嘶力竭地叫喊：“快去杀妖怪啊！你们不是警察吗？快用你们的枪把那妖怪杀了啊！” “你冷静一点！我已经和警署联系了，马上就会有专人过来处理！你冷静一点！” 茂山直人抓着松重久的手大声呵斥，见他疯了一般，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混蛋！清醒一点！” 他这一巴掌像是把松重久的魂给扇掉了。 松重久愣住，下意识松口这警察的领口，有些无力地往后退两步，转头看一眼火势已经止不住的便利店，只觉得那火像是把自己也给点着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从父亲那里传承来的基业就这么没了，以后自己要怎么养家？ “着火了？救火啊！快打电话报警，叫消防队！” 松重久听到有人在喊，呆愣的身体一个激灵，慌忙掏出手机打火警电话。 “喂，消防队吗，消防队，好的，快派人过来，我的店着火了，快！问位置？该死，是我的松重便利店啊！” 松重久急得不行，口不择言，到后面才反应过来是问具体地址，呼吸急促地说道：“哦，是地址对不对？是要详细地址对吧？北绫濑” 过了大约几分钟的样子，周围的住户被这吵闹声惊醒，连忙起床打开窗户，发现便利店起火，纷纷出门想要帮忙。 有些人报警，有些人询问，有些人则好奇地看着那燃起幽蓝火焰的便利店。 在听到有妖怪在里面纵火，众人下意识往里看，却只看到店里到处都燃着幽蓝的火焰，没见到什么妖怪。 “是煤气爆炸吗？还是什么化学燃料被点着了？只是这温度好像.” 有个穿着睡衣气质看起来像是学者的中年男人背着手猜测道，神色有些好奇，其他人则一边交谈一边拿出手机。 不管怎么说，东京都内便利店起火，还是这样一种特别的火焰，也算是一个小新闻了。 不少人都拿出手机录制视频，准备发到tiktak上，看看能不能给自己那可怜的个人账号恰点流量。 拍视频？ 东野瑜一边放火一边还有不少闲暇观察店外——蓝色狐火烧不死人，也无法点燃凡物，但视觉效果是很吓人的。 他看到上杉虹夏和另外一个警察勉力地维持秩序，但围观的人们却无知地想要靠近一些拍摄。 倒不怕他们拍，反正阴神无法被拍到。 东野瑜本就想坐实这便利店有妖怪的传闻，用以逼迫松重久上门去给伊织家道歉，顺便解解气。 这下见把周遭的住户都吵醒围过来，便又补了几发狐火，以自身法力为支撑让便利店内部四处窜起幽蓝的焰浪。 见火烧得挺旺，焰浪冲天而起，方才满意地点点头，一跃化作狐狸头模样的灰白雾气飞到半空。 “那是什么……” 人们先是一愣，一些人发现不对劲，慢慢往后退，直到后退的趋势演变成恐慌的逃跑。 东野瑜见此，满意地点头，目光落在躲在不远处的街角，举着对讲机似乎在说什么的上杉虹夏身上。 她虽然脸色苍白，却似乎依然保持着理智，神色沉静，不断与对讲机那头的人在说什么。 素质不错。东野瑜朝她咧嘴一笑，飘走了。 它在对我笑？是在嘲笑我么？ 可恶！ 上杉虹夏看着狐妖挑衅过后化作云雾施施然离去，贝齿紧咬，却还不敢放松，警惕地观察四周。 直到确定它走了以后，才稍稍松开紧握着的对讲机，话筒里不断有急促的声音传出。 “上杉警部补，我已将情况告知宗教文科省，马上就会有专员抵达处理，请报告它现在的情况.请报告它现在的情况.收到请回答！” 上杉虹夏看向火场，明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幽蓝的火焰，沉默一秒。 “它走了。” 月末了，求个月票，如果有一千月票的话，下个月我准备准备，争取日六千！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81章 东京都是有人文关怀的 六月十二号，周三，下午四点， 这时候太阳还没落山，只是斜斜地挂在天边一角，澄碧的天空上一丝云彩都没有，金白的炽热阳光就这么直直地投射到地面，在明净的橱窗上折射，晃得人心情烦躁。 东野瑜背着背包，微微眯着眼睛，进入到北绫濑以后，路上的人不多，视线中满是耀眼的白光和扭曲的空气。 夏天还没到，东京就已经有燥热的苗头。 要是自己会御风，这会儿召来一阵清风绕身，该有多惬意？ 东野瑜做着白日梦，御风是地煞七十二变之一，正儿八经的神通道术，寻常妖怪想御风，先悟道百年再说。 路过的人不多，居酒屋老板小田三郎正端着一盘油豆腐在简陋的神龛前供奉，身边跟着的一条黄狗紧盯着盘子里的油豆腐，作沉思状。 同样都是犬科，凭什么这个石头能吃，自己却只能在这里看？ 只是它的脑子连提出这个问题的能力都没有，但大概是有些羡慕石头狐狸，伸出舌头感受一下弥漫在空气中的食物香味，这也算是吃到了吧。 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老狗警惕抬头，骇了一跳。 眼前是位身高八尺样貌俊美的青年，穿着正装，热得满头大汗，一边用礼帽扇风一边走过来。 老狗伏低身体，喉咙里压抑着低吼。 “次郎！”小田三郎拍了拍老狗的脑袋，笑着和眼前的青年打招呼。 “东野君，这几天都没见你，是刚出远门回来吗？” “嗯，去印西那边办了点事。”东野瑜笑着点头，闲聊着问道：“最近生意还好吗？” “倒是好了些，每天都有穿着西装的男人过来吃东西，盯着公寓门口，像是在等什么人，我看他有些眼熟。” 小田三郎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后来一想才发现不太对劲，东野君你是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那男人像是那天的大小姐的保镖。” “有这回事？” 东野瑜随口问道目光落在神龛中端坐的四尾御前稻荷，想了想，捏了个道决施礼。 自己如今羽翼渐丰，身具三大神通法术，阴神修为即将圆满，只待结丹。 要是炼成法天象地，则法、术皆备，放到西游记里至少是虎先锋级别的妖怪，能扛猪八戒一耙子，倒是有资格以人仙自居了。 更何况先前从元君那里得知，天尊耳目遍查十方万界，大抵是同意自己修行上清灵宝洞玄真经的，估摸着算是半个记名弟子，不是山野妖怪。 往后出入各方神社便没必要那么谨小慎微，只要不冒犯就行。 至于月之魔女派人来这边等待，东野瑜心中倒不奇怪，只能说月之魔女小姐是这样的。 “我也说不清楚，东野君不在的这几天，伊织家的孙女天天都会过来看一眼，那西装男人也每天都来，现在就在我店里。” 东野瑜莞尔一笑，“您多想了，那是我在学校社团的社长，找我有事，在手机上也每天都联系我，那人大概是她的保镖。” “即然不是什么坏人，我就放心。” 小田三郎嘿嘿笑了笑，也不说什么，搓着手站起身，“怎么样，来店里吃点东西？” 东野瑜擦了擦额头的汗，摇摇头：“多谢小田老板好意，但是我坐了好几个小时的长途大巴，有些舟车劳顿，现在只想回家打开电风扇舒服地躺一会儿。” “我请你吃，免费的。” 吃白食？你要说这个那我可不困了。 东野瑜爽朗一笑：“那多不好意思，正好肚子饿了，就该吃点什么缓解疲劳。” “你小子。” 小田三郎指着东野瑜摇头失笑，随后解释道：“不过因为是新菜，所以需要请东野君品尝过后给一些评价和看法。” “没问题，不瞒您说，在下号称京都神之舌，遍尝挑剔古板的京都居酒屋菜品，就让我来领教一下关东大厨的灵光一闪吧！” 东野瑜竖起大拇指，脸色认真严肃，俨然一副古典美食家的风采。 刚回东京就感受到了这座城市的人文关怀，以后谁在说东京冷漠我跟谁急。 进店门，坐在吧台旁小酌的西装男子下意识抬头，看到东野瑜的时候愣了一秒，猛地站起身。 店主小田三郎下意识操起手中的菜刀，却见那保镖取下墨镜，忽然躬身下拜。 “东野先生。” 店主蓦地想起之前东野瑜所说的，看了眼手里的刀，耸了耸肩，从冰箱里取出一块处理好的新鲜三文鱼切起来。 东野瑜觉得眼前的保镖很眼熟，但想不起来名字，于是表现出认识的样子，惊讶地说道：“你是那天的——” “前川名马，先生。” “对，前川先生。” “在下当不起先生二字，您称呼我名马便好，小姐派我来这里等待东野先生，我能告诉她您回来了吗？” 前川名马说着，拿出手机询问道。 “没事，我先前已经跟她打了招呼了，坐。” 东野瑜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将背包放到一边。 明日见早苗有时候怪怪的，先前时常询问，但到今天从早上开始到现在都没发来过消息，等自己发消息过去以后她才回复说等放学过来。 前川名马闻言再次躬身，然后坐下来，递了两张万元大钞给老板，“东野先生和我的饭钱。” 东野瑜正想说什么，这保镖便笑道：“请不要拒绝，上次东野先生和神宫寺小姐可是保护了我们，否则面对那妖怪的就是我们了。” “这次是我请东野君吃饭，不收钱的。” 小田三郎只收了前川名马的饭钱，随后一边躬身切菜的，一边问道：“你刚才提到妖怪？” 前川名马没解释什么，小田三郎也不在意，自顾自说道。 “说起来，我们这边也有闹妖怪的传闻。” “哦？什么时候的事？” 东野瑜有些好奇，这边可有春塬坐镇，有什么妖怪敢在御前稻荷眼皮子底下闹事？ “就这两天，是那边开超市的松重先生，他最近挺倒霉的，老是丢东西，监控每每在关键时候失灵，警察也没什么办法。” 东野瑜下意识嗅了嗅，没闻到周边有妖气，摇摇头：“是有小偷吧？” 说着掰开一次性竹筷剃着毛刺，岛国这边有些每况愈下的意思，哪怕是东京都聚集有不少无业青年。 也有离家出走的jk之类的，聚集在新宿那边，其中不乏长相清秀可爱的女生，平时拖着行李箱在那里游荡，到夜晚的时候就去圆角，赚来的钱又不节约，导致只够住几天酒店。 她们倒是有些小聪明，一个少女圆角赚来的钱去住酒店，会邀请其他游荡的朋友一起住，可以趁机洗衣服洗澡什么的，等到其他少女圆角赚到钱后，也会邀请她一起住酒店。 这样可以有时间恢复san值。 曾经有记者去采访她们，询问她们对未来的打算，得到的回答是“没有打算，这样有一天算一天，未来会怎么样不知道。” 这种情况诞生小偷再正常不过了。 小田三郎微微颔首：“我也猜是有小偷。” “但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说御子说松重家的超市有妖怪，虽说小孩子说话不算什么，但松重先生还是不太高兴，伊织老爷子为此道了歉，爷孙俩好像闹僵了些。” 御子按理说应该不会在人前说这些话才对。东野瑜沉思片刻，“松重先生真信有妖怪吗？” “倒不是信不信的问题，主要是前不久小菅那边闹了猫灾，有人在现场拍了视频发到tiktak上，看着都渗人，虽然很快就被封禁了，但还是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大家心里都有些怀疑和不安，怀疑是妖怪，猫又什么的。” “这时候有人说我们这边也闹妖怪，还是神官家的孩子，大家虽然不是很相信，但开店嘛，如果有闹妖怪的传闻，总归是会影响到生意。” “这倒是。” 东野瑜点点头，准备待会儿去伊织家拜访的时候问问看，梦华的点心自己早上寄出，现在估计还在路上，只有明天再送了。 食物的香气很快飘过来，小田三郎掀开锅盖一看，满意点头，用干净毛巾端着放到东野瑜面前。 “请用，三文鱼松露黑胡椒酱意大利面。” 什么玩意儿？ 东野瑜有些狐疑地观察一下眼前这足以让意大利人震怒的食物，带着挑剔的心态挑起一根嗦进嘴里。 鲜！ 咸鲜和黑胡椒浓重的味道在舌尖炸开，这独特的口感.东野瑜一连吃了几口，咂摸一下嘴，这不就是打卤面？ “如何？”小田三郎坐在吧台里笑着问道。 “是一道具有创新精神的菜品，三文鱼很新鲜，意大利面煮的恰到好处，令我感到惊喜的事松露的鲜味居然没有被黑胡椒酱给掩盖住，如果能多来点帕玛尔干酪就更完美了。” “东野君觉得卖多少钱合适？” “小田老板想必心中已经有决断了，又何必问我？我只在食客的角度评价这碗面，好吃。” 二人相视而笑，宾主尽欢，东野瑜吃完面与前川名马打了声招呼。 一抹嘴，朝小田三郎笑道：“多谢款待，家里还有些事，告辞。” 说罢抽了几张纸巾潇洒离去，前川名马望着青年的背影心向往之，小田三郎抽完一支烟，哼着小曲开始收拾碗筷。 这时候，一个套着明显大了好几码，像是成年人穿的蓝色牛仔外套，内搭白色背心，下身拖着冗长工装裤的少年走进居酒屋。 “欢迎光临，请问要吃点什么？”小田三郎端着东野瑜吃干净的餐盘问道。 少年的目光先是看了眼墙壁上挂着的菜单，然后看向小田三郎手里的餐盘，鼻子嗅了嗅，“这是？” “意大利面。” 少年若有所思地点头，看向身后，“要吃吗？” 这时候，一个穿着土气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从他身后探出头来。 这女孩似乎有些营养不良，头发散乱枯黄，脸颊瘦弱，流着鼻涕有些脏脏的，眼睛看起来又圆又大，怯生生的。 她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要一份这个。”少年拉着女孩坐下来，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千元钞票，看向小田三郎：“够吗？” 小田三郎打量片刻，笑着点头，“够了。” “主公！您终于回来了！您可一定要为内臣做主啊！！！” 绣吉匍匐在地上哭嚎，如果忽略他只是一只鸽子，只听言语，倒是有些让人闻之悲戚的。 东野瑜却不吃这套，这鸽子习惯夸大，一些小事也被他说成天大的灾祸。 脱掉鞋子，将背包放到一边，盘坐在地板上，将开着的电风扇固定朝自己吹，双手撑着往后仰，舒服地叹了口气。 “又怎么了？” “高尾山来的乌鸦欺负内臣。” 绣吉扑在地板上，一边嚎一边擦眼泪仔细描述。 “那日内臣正护送伊织小姐上学，那厮从暗处偷袭，原是窥伺城池已久，上来就啄，亏得内臣近几日勤加修炼，才堪堪躲过，否则非得被他啄死不可。” 他说着，把翅膀展开，露出秃了一小截的羽毛：“您看我这羽毛，都被他啄掉了好几根。” “有这回事？你没说东野城城主是谁？” “就是说了，那厮却更嚣张，说，说——” “说什么？” “说您只是个普通凡人，不配拥有东野城这宝地，还说让您识相地就把东野城让出，如若不然，就要来东野城作祟。” 东野瑜听罢，微微颔首，瞥了眼绣吉：“先别哭了，没出息的东西，平日里让你修炼，只知道睡大觉，现在知道偷懒的下场了？” 绣吉哭哭啼啼地低着鸟脑袋，嘟哝着：“鸽子打乌鸦本就吃亏，非战之罪。” 东野瑜嘴角抽了抽：“你说什么？” “我说主公说的对，内臣往后必用心修炼，只是那乌鸦精.” 东野瑜拿着笔轻轻敲了敲绣吉的脑袋，随后笑了笑：“今晚或许可以煲一锅乌鸦汤。” 绣吉闻言顿时昂首挺胸，“到时候内臣压阵，主公出马，必叫那厮跪地求饶。” 第182章 我他吗直接作祟 “差不多得了，你要是好好修炼，也不至于非得等我回来才能收拾那乌鸦精。” 绣吉低着鸟脑袋口称主公说的是，心中却嘀咕，那可是老妖怪啊主公，就算我从蛋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打得过吧？ 东野瑜一眼就知道这死鸟肯定对自己的话不以为然，又拿笔敲了敲他，不过刚回家便懒得说什么，依靠着墙壁，伸手推开窗户。 楼下的居酒屋飘来刚才吃的意大利面的香味，小田老板的新菜这么快就有顾客了？ 说实话，那三文鱼松露什么的意大利面其实感觉怪怪的，你说不好吃，那是尬黑，但这么多好食材做成一碗打卤面，糟践了。 而且你一个居酒屋整什么西餐。 当然，人家请自己吃，总不好说什么不好听的话。 瞅了两眼，目光转向绫濑坂，从自己所在的公寓楼到神社需要走过一条不短的街巷，再登上一连串阶梯到那环山的公路上。 在这里直接看过去，鸟居正对着自己所在的公寓，红漆被太阳晒得发亮，环绕小山修建的公路地势高出平地很多，不时路过几辆汽车，有鸣笛声远远传来，参道上隐约可以看见零星的游客。 绣吉既然回来，那御子应该也已经放学回家了吧。 也不知道吃了草还丹以后，御子的身体恢复到什么情况。 东野瑜有些期待，之前的报恩奖励还没有到账，大概是丹药还没消化完。 没有踏入修炼的凡人想完全消化一颗仙丹确实需要不少时日，久的可能要好几年——金丹炼气士集仙草灵机，占天时地利练出来的丹药在如今的世界说一声仙丹不为过。 想到这里，向身边的鸽子问道：“绣吉，我不在的这几天，御子的情况怎么样？” 绣吉当即回复：“回禀主公，伊织小姐的情况好转很多，吃下主公赠予的丹药后身体变得健康不少，不过腿还是有些不方便。” 腿还是没好？ 不应该啊，按理说一整粒草还丹的药效治疗完御子后还会有很多富余的力量加强她的体质才对。 待会儿上门拜访看看去。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别的呢？有没有坏人或者妖怪接近她？” “内臣这几天护送伊织小姐上学放学，没发现有什么妖怪或者凡人窥伺，只是前两天与那边松重超市的老板有了些矛盾，后来伊织宫司出面道歉解决了。” “这事我听居酒屋老板提到了，你知道详情？” “事情的源头是那乌鸦精。” 绣吉一提起那乌鸦精便咬牙切齿，“它偷了松重超市不少商品，那家老板找了警察，却也没什么办法，伊织小姐见他确实着急可怜，就告诉他是妖怪做的。” “没想到那老板不识好歹也就算了，居然大发雷霆，斥责了伊织小姐几声，然后还上伊织家找了伊织宫司告状，很生气的样子，伊织宫司只好道歉，并向其他人保证没有什么妖怪，是伊织小姐乱说的，这才平息下来。” 绣吉说到这里，嗤笑一声：“这些凡人着实愚蠢，说真话居然也不信。” 蠢？ 东野瑜摇摇头：“他可不蠢，妖怪偷几件商品，最多是亏点货钱，要是让人知道他店里有妖怪，从而导致客人变少，那亏的可不只是一点货钱了，超市都得倒闭。” 虽然是这么说，行为合理，但东野瑜却是有些厌恶那超市老板的。 没别的，御子是自己亲近的人，出于好心提点一句，哪怕失了些考量，但被这样逼着道歉，那老板真是私募了。 东野瑜并非什么理智的、有礼的君子，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的。 想了想，先把乌鸦精的事情放一边，反正有春塬坐镇，那妖怪掀不起风浪。 因此转而决定晚上去那超市里作祟。 反正现在已经确定除妖师们无法看破自己的化形法术，再加上不再惧怕被什么路过的神明打杀，东野瑜已经不再像过往一样束手束脚了。 处理问题的方式也发生些许改变，更直截了当了些。 不是怕流失客人么？ 我他吗直接开始演恐怖片，开超市？开牛魔酬宾！ 滴滴！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信息，是明日见早苗发来的。 “我即便居于帷幕之后也听到了黑夜国民对您功绩的赞美，本想降下辉光与您，可惜之前暗月国主祈祷呼唤镜像月亮之主的尊名，我与他约定好今天降临于暗月国度，遵守约定是基本的礼仪。英勇的骑士，明天我会在行宫等待您的觐见，希望经过一晚上的沉淀后，您的风采会更卓然光耀。” 东野瑜将这段话在脑子里转译了一下，大概是她爷爷临时有事找她，来不了？然后让自己明天去社团活动室找她？ 心中有些可惜，自己在桃乡町的经历都可以写成一本短篇了，想来她是会感兴趣的。 月之魔女小姐一高兴就会暴金币，这下不来，莫名感觉自己好像凭白丢了几万円。 也不知道神宫寺小姐那边怎么样了，出勤费能不能涨，能涨多少？ 这次行动自己可是大c，怎么着也得有个五十万円奖金吧。 到时候把钱一领，自己也算个百万富翁，寄个大几十万回孤儿院给孩儿们改善改善生活总是好的。 东野瑜已经开始盘算对虚空存款的开支用度了，回复一句。 “您的骑士会尽力筹措辎重，修整一夜后再前往您的宫殿觐见，愿镜像月亮的启迪之光恒久辉煌。” 打完字发过去，然后期待的看了一会儿手机屏幕，发现月之魔女小姐只是发来一个可爱的戴着魔法帽的黑猫表情包。 没有饷银，如何开拔？ 明天就是周四了，月之魔女小姐不得v50让您最英勇的骑士吃顿疯狂星期四？ 东野瑜沉默下来，反躬自省。 是不是自己说的太隐晦了？ 下次要不使用直拳吧。 东野瑜若有所思，站起身，既然月之魔女小姐不来，那自己正好有时间去神社看看御子。 “绣吉，我去神社拜访伊织家，你好好看家。这次我在桃乡那边的妖市里买了不少好吃的糕点还有灵酒，有你的一份。” 东野瑜叮嘱的同时不忘给他画个饼——也不算饼。 自己确实买了这些东西，绣吉追随自己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时候分予他一二也没什么。 “灵酒？！” 绣吉一双眼珠子瞪得老大，鸟嘴咂摸几下，咽了口唾沫，连忙拍胸脯保证：“主公大可放心，有我绣吉左卫门守城，稳如泰山！” “对了，我在桃乡那边认识了一只叫桃冬的狸猫妖怪，拜托她请人每隔一段时间将妖市出现的货品清单整理出来，到时候还要劳烦你去取信。” “是，内臣.” 绣吉下意识就躬身应下，但说到一半，有些疑惑地看向东野瑜：“主公为什么不用手机联系呢？” 绣吉以家臣自居，而非家奴，自认为有劝谏的职能。 因此即便东野瑜修为高深，实力强大，一个指头都可以戳死他，但很多时候也还是顶着可能冒犯主君的危险，对东野瑜的决定提出一些疑问。 有时候东野瑜也不知他是真的有什么觉悟和信念，还是单纯对大河剧里家臣的言行鹦鹉学舌。 “因为桃冬不识字。” “不识字？”绣吉恍然，背着翅膀摇头叹息：“是了，像主公与内臣这样熟读诗书的妖怪毕竟是少数。” 叮嘱完绣吉后，东野瑜出了门，从楼道的阴影中踏入亮白的阳光里，往神社走去。 刚出公寓楼，居酒屋里走出来一大一小俩孩子，像是哥哥带着妹妹来吃东西。 看穿着大概家境有些困难，男孩的衣服裤子没一件合身的，而且有些脏兮兮的，剃着平头，有些警惕地在观察自己。 这种困难家庭在居酒屋吃一次，大概就相当于小时候进肯德基吃一顿。 毕竟东京这边在外面吃的物价可不低，所以很多家庭选择自己做饭，每个月能节约不少钱。 女孩的衣裙倒是合身，是有些土气地纯黑色衣裙，身上干净整洁，但到脸上又有些脏。 原本可爱的小脸上满是风干的鼻涕，身材瘦弱，头发散乱枯黄，一双大眼睛非常机灵，她正专心地抬头看着公寓楼。 东野瑜有些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发现好像是在看自己家。 于是露出和善的微笑，双手撑在膝盖上，笑着询问道：“怎么了，小朋友？那里有什么？” “我们走。” 男孩似乎不想交流，注视东野瑜一眼，拉着妹妹就走了，小女孩被拖着一边走一边往公寓楼看。 不多时，两人在前方的十字路口左转，远离了这里。 奇怪的小孩。 东野瑜看着他们消失在前面的十字路口，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心中吐槽一句，不慌不忙往神社而去。 进入鸟居踏上参道，夕阳斜照，参道显得有些静谧暗淡，外界的喧嚣仿佛是被这镇守之森给隔绝在外了，偶尔汽车的鸣笛声传来，却让气氛显得更幽远了些。 照例在手水舍那里净手，随后去往拜殿与稻荷神打了声招呼。 用的自然也是道决稽首，口诵福生无量天尊，算是表明自己的身份。 免得混太熟让稻荷大神有想收自己当神使的想法，到时候再拒绝，未免有些得罪神了。 当然，这样也只是防患于未然，人家未必看得上自己。 普信狐，蒸虾头。 拜完后，不管是春塬还是稻荷大神都没搭理自己，这也正常，毕竟谁家好神明一天到晚闲着待在神社里的。 您说是吧，元君？ 这时候，一位少女正从拜殿右边，售卖御守和抽签的小房子里走出来，锁上门，看到东野瑜在拜殿那里，走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请问您找谁？” 东野瑜听到声音转过视线，发现是个陌生少女。 穿着普通，上身套着灰色带兜帽卫衣，下身穿着条黑色牛仔裤，身高大约一米六左右，哪怕是宽松的卫衣也无法掩盖胸前的沟壑，稍稍有些紧身地牛仔裤绷紧出浑圆的完美弧度。 皮肤白皙，脸圆圆的，五官秀气，眉毛有些浓，是低头躬身的防御性姿态，目光有些小心翼翼地在观察自己，看起来像是个乡下来的老实姑娘。 “您是？” 少女看到东野瑜后，当时就愣住了，直到东野瑜提醒才回过神来，红着小脸手忙脚乱的自我介绍。 “俺，在下是稻荷神社的实习巫女，森山夏树，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实习巫女？ 御子身体不好，无法胜任巫女这项工作，因此对外招收兼职巫女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伊织老爷子毕竟七老八十了，光是每天打扫神社都够他喝一壶的。 东野瑜摇摇头，“我是住在这边的住户东野瑜，只是来拜访伊织宫司的。” 森山夏树似乎忘了自己已经下班的事，热心地说道：“伊织家在神社后面，要我带您去吗？” “不，不用，伊织宫司是我的长辈，我自己去就行。” 东野瑜微笑着解释道，随后告辞离去。 森山夏树站在原地望着青年的背影发呆。 这就是东京帅哥吗？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她连忙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神色大变，“糟了，打工要迟到了！”一边大叫一边背着背包慌忙离去。 伊织家，茶室， 东野瑜和伊织忠道相对而坐。 “御子和她奶奶这些天常念叨你，阿瑜你这一去数天，也不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实在让人担心。”伊织忠道板着脸有些不高兴。 东野瑜一边给伊织忠道倒茶，一边解释道：“您有所不知，这次除妖行动是要进山的，手机贵重，晚辈怕弄丢了，就没带在身上。” 伊织忠道狐疑：“这几天总有机会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吧？” 东野瑜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声罪，又解释道：“后来其实是手机放背包里，晚辈这些年都没怎么碰过智能手机，一时间给它忘了。再加上这几天经历了不少事，认识了许多不错的除妖师，忙的晕头转向” 第183章 快去下载明日方舟 “是该和其他除妖师多交流走动，多个朋友多条路，往后遇到困难就知道朋友多的好处了，阿瑜你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老头子我便不多说什么了。只是以后出门除妖的话，记得事情结束的时候打电话报一下平安，跟妖魔打交道就像是在忘川河边走，稍不注意就会被拖入河中。” 伊织忠道低头说着，斜阳安静地从茶室窗棂，为老人的侧脸，他叹息一声，喝下杯中温热的茶水：“御子很担心你。” “我知道。” 伊织忠道微微颔首，随后问道：“澄明一文字长光有帮到你吗？” “帮了大忙，晚辈凭借它斩杀了不少妖魔，得到妖魔妖力的滋养后，剑上被击散的灵有重聚的迹象了，相信这样下去，要不了几年，澄明一文字长光就会再次孕育出剑灵。” “那就好，它若还有灵的存在，应该是喜欢阿瑜你的，毕竟放在伊织家也只能供奉在神前吃灰。” 东野瑜笑了笑，随口与老爷子闲聊片刻，拿起茶壶又给他倒了一杯茶水。 “听小田老板说，松重超市的老板斥责御子，还对您无礼？” 伊织忠道一听东野瑜的语气，抬眉看了眼他，大概猜到他想做什么，无奈笑了笑。 “松重那小子的确器量不大，到家里来的时候语气不太好。但御子失言在先，我也不好说什么，道个歉，提供一下证明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小菅那边的妖祸刚过去没多久，官方在辟谣遮盖，大家却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北绫濑这边也是人心惶惶，来神社参拜的人翻了几倍，这种时候如果让人知道松重的超市有妖怪，那他的店就开不下去了。” “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超市是他家唯一的产业，着急也是合乎情理的。” 伊织忠道说到这里，看向东野瑜。 “阿瑜，是打算给御子出气吗？” 东野瑜低垂着眉眼，没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伊织忠道见此，笑了笑，“神州有句古话叫退一步海阔天空，人与人之间有了矛盾，如果是无关紧要的事，退一步也无妨，没必要闹得你死我活。” 东野瑜表面上一副仔细聆听教诲的模样，心中则嘀咕道。 忍一时越想越气，退一步越想越亏，老爷子我劝你不要迷信神州古话，那群老登正话反话都说完了的。 伊织忠道不知道东野瑜心中的所思所想，劝说了两句。 “阿瑜你不要去捉弄松重，如果遇事就想到用术法解决问题，以后就会养成这种习惯，过于依赖术法，对你的修行不利。” “而且对凡人出手是违反法律的，被宗教文科省的人逮到，你再想考取除妖师资格证就难了。” 伊织忠道说完，发现东野瑜认真地点头应下，想着他平日里行事成熟稳重，便放心下来。 “好了不说这个，御子刚放学没多久，在书房做作业，你要去看看她吗？” 东野瑜点头起身：“正有此意，这次出远门见闻经历不少，御子想必会感兴趣，顺便也想看看丹药对她的效果如何。” “那丹药的确是神药，御子吃下以后这些天身体眼看着比以前好了不少，行动方便了许多，气色、精神都与寻常孩子没什么两样，遇到阿瑜你真是御子的福分啊。” 伊织忠道说到这里，本想再感谢东野瑜一句。 但想到彼此的关系已经很近了，再说谢谢这种话反而生分，便只是委婉的表示谢意。 “您待我不薄，御子也将我视为兄长，作为兄长总不能看着妹妹受苦，如果一颗丹药能让御子愉快的生活下去，那也算对得起费心费力将其炼制出来的大神通者。” 东野瑜笑着回答，微微躬身行礼，轻手轻脚地离开茶室。 打了蜡的光洁走廊上落满了残阳，镇守之森中偶尔传来归巢鸟的鸣叫，伊织家的庭院很安静，只有厨房不断传来剁剁剁剁剁地利落的切菜声。 不管是前世还是这辈子，东野瑜虽然厨艺不佳，却喜欢听这个切菜的声音，听着总有一种非常满足踏实的安心的感觉。 随后，厨房开始有浓郁的食物香味传来，伊织奶奶准备的晚餐似乎已经初具规模了。 伊织家因为是两个老人当家，再加上御子先前身体不好，因此吃饭颇早，寻常五六点的时候便开始吃晚饭。 放在前世这时候，自己爹妈估计还没下班。 东野瑜看了眼手腕上的老式石英手表，现在还差十几分钟到五点，待会儿应该能蹭一顿饭。 小狸温泉酒店的饭食虽然顶级，却还是不如伊织家的饭菜，大概是人多吃着香吧。 东野瑜清澈熟路地来到书房，刚伸手要敲门，房间里传来嘟嘟嘟嘟，步伐有些凌乱地，赤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哗啦！ 障子门倏地被拉开，御子出现在面前。 少女脸色平静，微微抬起臻首注视着眼前的青年，精致可爱的小脸上稚气不减，如玉般白皙细腻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红润，柔美的远黛舒展开，落着星辰似的的灵眸闪闪发光。 只是几天不见，她似乎长大了一些，感觉高了点，身体也稍稍丰腴了一点点——只是相对于过去，目前看着依然很娇小瘦弱。 大约是刚回来不久，身上还穿着校服。 公立学校的校服不如私立学校精美，但做工也相当不错，上身是白色衬衣，领口有红色蝴蝶领结，下身穿着过膝的深蓝色百褶裙，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纤细的小腿，再往下精致的脚踝一半裸露着，另一半羞涩地埋在蕾丝花边的白色袜子中。 由于灵敏的鼻子数次以下克上，不听脑袋的指令，东野瑜在目光落在御子脚上时便非常警惕且有先见之明地在这一瞬间切断了与它的联系。 只是指令下达的短暂间隙，依然有些许气味传达至大脑。 鼻子：大脑，好好感受这最后的馈赠吧，我想让你知道，这是一种独特的，完美的，不可言喻的味道，是世界之所以存在的唯一真理，是‘我’存在的理由。 混着淡淡汗味的橘子清香和馥郁的少女体味融合在一起，化作电信号传达到了大脑神经，最后深入灵魂。 大脑：你这该死的下贱的东西，怎么会有喜欢闻少女玉足这种怪癖？玉足有什么好闻的？这种情况很棘手，但不是没有办法，我建议你去看看医生，但他大概会让你去下载明日方舟。 鼻子：它会扼杀我的天赋，将我存在的理由抹去，偷走世界的唯一真理吗？ 大脑：不，它这对你的恶疾帮助不是很大，但能让你的行为更合理。 东野瑜露出复杂地神色，对自己过于灵敏的嗅觉已经感到无可奈何了。 屏蔽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转而看向眼前的少女，笑着说道：“御子，我回来了。” 御子理所当然地伸出小手将东野瑜的手抓住，“东野尼桑，请进来吧。” 她轻声说着，稍稍用力地以东野瑜的手作为支点，转身拉着他往里走。 为了避免她摔倒，东野瑜以同步的速度跟在她身边，同时目光落在书房的墙壁上若有所思。 御子大概是扶着墙跑过来的？ 虽然能不用拐杖初步获得行动能力相比以前来说算是不小的好转，但没有完全好起来依然让东野瑜感到有些可惜。 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解冻自然也不是一两天能办到的，或许完全吸收草还丹的药效后，再借着踏上修行道路，会完全好起来。 “这些天东野尼桑不在，御子又遇到了一些新的有趣的妖怪。” 御子用没什么情绪波动的声音轻声说着，捋了捋裙子，正坐在书桌后，桌上摆着课本和习题册，她正在做数学作业。 东野瑜扫了一眼，见少女全做对了，随口问道：“是那个乌鸦妖怪？” “嗯！她是只很漂亮的乌鸦妖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喜欢偷东西，很多超市、商店都被她光顾过，不过她最喜欢去的还是松重超市。” 说道松重超市，御子的灵眸稍稍暗淡一些，拿起笔一边做作业一边轻声说道。 “偷东西是不好的，万一哪天被除妖师逮到就惨了，下次遇到我要阻止她。” 东野瑜发现身后的榉木书架上不知何时贴心地放好了伊织家除妖术的典籍和一些与妖怪和修行有关的杂书。 随手取了一本下来，翻看的同时随口回答道：“可能御子你没办法再遇到它了。” 御子停笔看向东野瑜，微微偏了偏小脑袋，“为什么？” 东野瑜与少女对视着，认真说道：“因为它今晚可能会变成我家的乌鸦汤。” “诶？！” 东野瑜解释道：“那乌鸦妖怪是高尾山来的，修为大概不错，所以很嚣张，不知道为什么看上了我家，前几天打了绣吉一顿，还威胁让我搬出现在的住所。” 少女眨了眨眼睛，“东野尼桑可以来我家住啊。” “这不是住所的问题，御子，这是尊严的问题，你东野尼桑我身为堂堂大除妖师，被妖怪如此冒犯，不把它炖了，以后还怎么在东京都除妖师圈子里混？” 东野瑜神色严肃：“我听说御子你还因为那妖怪受了委屈，那就更留它不得了。” “连绣吉都打不过她，东野尼桑会不会有危险？” “一刀下去，它还能叫唤出声算我输。” 御子听完若有所思，蝶翼般的眼睫垂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她开始默默写起了作业。 二人熟悉以后，相处的模式也非常默契，并不会无话找话地说一天，有事的时候会自己做自己的，偶尔闲聊一句。 东野瑜很喜欢这种待在一起，也不打扰她，随手拿了本宗教文科省出版的妖怪图鉴来看。 御子做完作业，正想询问东野瑜这次除妖有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妖怪，却见他放下手中的妖怪图鉴。 “御子，把手伸出来，让我康康你的身体好转到什么程度了。” “嗯。”御子乖乖将袖子撩起来一点，露出一截欺霜皓腕。 东野瑜像是老中医诊脉般将手搭在御子手腕上，神念从指尖进入御子的身体，在她的经络灵窍中游离。 先是惊讶，但随后舒展的眉头逐渐紧皱起来。 神念进入御子身体后看到的是极具对比的两幅模样，一边如锦绣山河，另一边则破败如斯。 右边身体的经脉和灵窍玲珑剔透，象征经络的大河宽敞无比，到处都是氤氲着强大力量的灵力河水，灵窍中的天地灵机也多到尽数化作湖水，将一个个灵窍填满，一眼望去，大河将无数镜湖链接在一起。 但一到左边的身体却惨不忍睹，经络大河干涸见底，黑漆漆如深渊，处处闭塞，有些地方甚至断绝，灵窍紧锁，别说法力，精气都难以在其中通行。 如果说御子的右边身体是绝佳璞玉，那左边的身体就是烂泥一坨。 这修行天赋不能说是卓然不群，至少也可以称得上枯烂朽木。 而且属于是那种一碰就有可能崩成粉末的朽木，天赋差到这种程度，几乎可以断定没办法走上修行之路。 东野瑜微微皱眉，计划被打乱，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连运气都做不到，要如何修炼？ 沉思良久，暂时没想到什么办法，东野瑜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御子。 难怪连草还丹都没法让她恢复正常，这身体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御子发现东野瑜的表情变化，轻声问道：“怎么了，东野尼桑？” “没，恢复得很好。我这里有一篇道经，能帮助人平复心情，进入无我的坐忘状态，对陶冶情操很有帮助，御子你想学吗？” 虽然不能炼精化气，但学一学清静经没坏处，坐忘能帮人摆脱烦恼，也能凝练神魂。 御子身体亏空这么些年，神魂暗弱，先把神魂炼着，等自己以后修为高一些，说不定能找到办法让她可以炼精化气。 “道经？” 御子有些艰难地学着东野瑜的口音，说出这两个中文，有些迷茫，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东野瑜：“.我先教你学汉字吧。” 第184章 你身上有祂的香火味 过去数十年间，东野瑜心中对于世界上美好时刻的定义有不少，仲夏之夜抬头仰望清晰明澈的星月，金秋十月漫步于田间细嗅在太阳下被烘烤后弥散出来的麦香，深冬午后盘坐在家中缘侧与其他孩子猜测碎雪小路的尽头会有什么走过来，初春时节于满街的樱花雨中踏入校园。 现在，多了一个辅导御子的初夏傍晚。 这时候已经是黄昏之末，空气中弥漫着油墨、些许属于樟脑丸的味道，窗棂外斜阳将落未落，镇守之森的外表被镀上了层光耀，带着暖意的光芒在米色墙上拖着一条橙红光带，浮世绘风格的丝绸屏风古意盎然，书房里明亮的灯光为少女梦幻般的侧脸打下精致阴影。 “阿，啵，次，得就像岛国这边的五十音图，都是用罗马拼音来注音，刚开始读的时候可能会觉得有些别扭，有些搞笑，但习惯就好了。” 这套拼音前世刚开始学的时候确实很搞笑，发音相当古怪，而且发生空耳的读音巨多，学一个拼音能笑半天的。 但到后来成熟一些，就会发现发明、推行这套拼音的人的伟大之处。 古时候学习汉字、汉语可不像现代这样简单，那时候没有拼音，学读写汉字用的最多的是反切法，这是中国古代沿用时间最长的一种注音方式，用两个汉字来对一个字注音。 取前一个字的声母，加后一个字的韵母，就得到了这个字的发音。 但问题是，要学好反切法，本身就需要掌握大量汉字，再加上古时候的汉字是繁体，相比起简体字，笔画复杂很多，两个问题并在一起难度陡增。 这是导致神州古代文盲多的原因之一——当然，像清那样文盲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情况，则是统治阶级故意造成的结果。 明事理的人一多，皇帝就看到太奶了。 东野瑜将一整套拼音写在笔记本上，同时标注了四声调，声母韵母之类的也一应俱全。 从小学开始学习这套拼音，依靠它打下的坚实基础一跃龙门，到现在说是倒背如流一点不夸张。 “阿”御子虽然修炼天赋很差，但学习天赋却不低，只是跟着读了一遍就基本能字正腔圆地读起来。 从一无所知到初步掌握只花了不到十分钟，剩下的只需要多加练习就行。 一边教一边感慨，只能说有时候某些天才真的挺让人感到绝望的，还好我也不笨。 东野瑜看着少女有些笨拙学着自己的发音，只觉得有一种从心底浸润而出的满足和安宁。 将一位略微有些自闭的先天残疾少女拉出被霸凌的深渊，悉心教导，看着她逐渐变得优秀，这是怎样的成就感？ 前世高考过后的自己或许应该报师范大学。 当然，也只是想想而已，老师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职业，前世不是，这辈子也不是。 早已被现实洗礼的东野瑜如今满眼都是赤门那代表岛国阶级跨越和金钱的璀璨光辉。 走在昂扬之路上的修道之人说什么当年去做老师的话，不过是带着些许衣锦还乡意味的回首，哪怕有那么一丝意动，也在尘世的滚滚洪流中尽赴笑谈。 现实容不下绝大多数人的理想。 东野瑜心中明白这个冰冷的道理，只是修道之人满眼都是钱实在不是什么好事，一想到这，不由在心中感叹自己的道心掉进了钱眼里。 可金钱虽然肮脏，却偏偏能换来纯洁，自己又不像古代传说那些神仙下凡那样一身的法术。 没钱了使个幻术变块金条出来大吃大喝还能换不少真钱回来，吃饱喝足找个地方等待一会儿，听着饭馆老板的悲惨嚎叫，摇头晃脑地美其名曰游戏红尘。 你吗都能随时随地印钞了，当然视金钱如粪土。 御子读着有些拗口的拼音，感觉自己差不多学会了，心中感慨东野尼桑的确是非常优秀的存在。 不仅人长得好看，学力也超高，会汉语，还会诸多法术。 不过即便如此优秀的东野尼桑，却不太会做饭，家里的卫生打扫虽然仔细，但各种书籍、家具的摆放又很随意。 这可不行，随意放置物品的话，有时候想找到可不容易。 自己该帮东野尼桑整理一下家里的物什，否则要是遇到一些喜欢偷东西的妖怪趁东野尼桑不注意，将重要的东西偷走，那就麻烦了。 少女心中胡思乱想着，正要请教后面的知识，却发现坐在身边的东野瑜依靠在书桌上，右手托着脸似乎在观察自己。 是在看我吗？ 御子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害羞地低下头，反而是与他的目光对视着，精致可爱的小脸上表现出的是稚气的好奇和毫不掩饰的喜欢，只是淡淡的红晕依然慢慢攀上纤细白皙的脖颈。 片刻后，少女才发现他的眼神空洞，明显不是在看自己。 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什么别的事，偶尔还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御子这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那天见到的金色头发的女人，远黛微微皱起。 “嗯？已经学完了吗？” 东野瑜回过神来，轻声询问道。 少女微微抿起樱色薄唇，神色转瞬平复，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灯光投下斑驳交错的影子，“嗯。” “很好，御子现在你已经掌握汉语的拼读方式了，现在我们来学习汉字。” “老君曰：大道无形，生育天地.” 东野瑜说着，开始在笔记本上将一整篇道经用繁体字抄下来。 汉字总共有十万字，掌握三千五百字就可以满足生活中百分之九十九的需要了，其他时候遇到生僻字翻翻字典就行，没必要真的把生僻字全学会。 自己教导御子学习汉字的初衷是让她通过清静经学会坐忘，御子天资聪颖，一边学汉字一边学古文也没有表现出困难的样子，因此从道经开始教学再合适不过了。 至于为什么用繁体而不用简体，这其实是根据御子的情况来的。 神州因为近代经历了几百年的劫难，为了让学习汉字变得容易，开始推广拼音和简体字。 虽然简体字在文字美感上与繁体字比起来稀碎，但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当年文盲率惊人的情况下，推行简体字是必要之举。 先把字认全，再说美感或者艺术的事。 不过考虑到是学习道经，在修道领域中，文字也是拥有力量的，而且御子从小接受的岛国语中也包含了部分繁体汉字的学习，因此教她古汉字更合适。 带着御子一个字一个字的学习，从发音到意思，东野瑜耐心且事无巨细地讲解，只要御子有不明白的地方，就会用岛国语从多众角度解释帮助她理解记忆。 想借助清静经学会坐忘不光是能读能写就行了的，必须要深刻理解清静经的意思，体会撰写者记录在文字中的对道的领悟。 如果只是日复一日的机械的吃斋念佛诵经打坐，乞求神明能看到听到，施舍些力量或者干脆下界带自己飞升，那就太可笑了。 修道之人万法归于己身，拜神更多意义上是尊敬师长，遇到难以处理的妖魔偶尔借下祖师爷之力。 但想要得道，却还得靠自己才行。 御子刚开始还不时想起那天的金发女人，想起东野瑜和她相处的情景，思想在学习汉字和猜测二人的关系上来回切换，有些烦人。 肯定是魇鬼又来作祟了，这种妖怪不仅可以让人做噩梦，还会让人心情烦闷。 少女微微撅起小嘴，心中决定待会儿请春塬把这些烦人的坏妖怪都赶走。 但随着学习越发深入，御子奇妙的发现自己的专注度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提升。 她学习速度相当快，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一整篇道经学完了。 毕竟道经虽然珍贵，但微言大义，一整篇其实没多少字，就算自己一个字一个字的讲解一遍，再旁征博引，全部讲解完也花不了太多时间。 御子学习天赋出众，学完第一遍后，已经将这篇道经连带释意大概记在了心中。 至于她自己对道经的理解，则要需要通过学习和生活后才能更进一步。 这也是道家部分学派倡导入世的原因，大道存在于山野万物，也存在于市井红尘之中。 不过哪怕是这样，清静经的作用也已经初步显露。 “东野尼桑，这是某种驱除妖怪的法术吗？” 御子呢喃地念诵已经学过的道经，感受着奇异地平静下来的心绪，思想摆脱诸多杂念的影响，如琉璃般纯净，效率高了不少。 魇鬼被赶走了？ “是的，它可以帮助你驱除盘踞在心中的妖怪，同时也可以帮助你进入到一种名为坐忘的特别修行状态，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 东野瑜仔细解释了一遍，但由于坐忘本就是极其抽象的描述，因此即便解释了，也好像云里雾里的。 御子尝试理解东野瑜的意思，却并不知道该怎么去做，心中默念清静经也只是让自己的思维更明晰。 少女沉思良久，有些迷茫地摇头：“东野尼桑，我还是不懂。” 东野瑜闻言，松了口气，安慰道。 “慢慢来，有些修道之人一辈子都没法坐忘，对于凡人来说这本就是一种比较高深的境界，即便我现在随时能进入坐忘状态，要清晰明了地用所有人都能理解的通俗易懂的话将其描述出来也比较困难。” 要是有人一晚上连汉语加道经都学会，再直接坐忘，那属实有些骇人听闻了。 在御子家教导她学习到六点多，吃过晚饭后又陪御子看了会儿书，聊了些与桃乡有关的趣事。 东野瑜并没有将其中的凶险说出来，对看重的亲朋好友，自己基本是都是报喜不报忧的。 御子又帮不到自己什么忙，说那么多，除了让她凭白担忧之外没有任何意义。 临走前又教她学了遍道经，直到月上东天的时候方才辞别。 从伊织家的庭院中走出，来到神社中庭，神社是彻夜开放的，因此虽然已经接近晚上八点，却还是有零星的游客、路过的行人上来拜神。 一位白衣绯跨的巫女依靠在狛犬石雕塑旁哒哒抽着烟枪，没什么仪态，但自有一番威严气度。 “你身上有一位神明留下的气息，得罪了什么神？”她说道，声音慵懒甜腻，却又没有半点风俗气。 与春塬见过、交流过几次，发现她并非那种端着架子的神使后，东野瑜便不再那么拘谨了。 此时听她问起，也没多想，只是用像是和朋友交谈的语气说道。 “没，前两天去桃乡那边除妖，当地的菱泽水神想招揽我当她的神使，我给拒绝了。” “菱泽水神？哦，是那位古代国津神，许多年不曾见祂参加出云神议了，听说祂在自己的仙乡里沉睡，没想到会有心思招揽神使。” 春塬自言自语地说着，戴着狐狸面具的脸看向东野瑜：“祂地位不低，成为祂的神使也是有资格参加出云神议的，作为野狐狸，这成就也不算低，你不去么？” 东野瑜摇摇头，“免了，这次桃乡町的妖祸就是她不理神务闹出来的乱子，我要是当她的神使，估计整天都是乱七八糟的破事，还要不要修炼了？” “的确是理智的决断，你或许能成道。” 春塬赞许一声，又问道：“前些天，印西那边有邪神被东天庭降下的神雷灭杀了，你知道吗？” 东野瑜于是将事情经过简单说了一遍，不过她没问神雷的来历，自己也就不太好说。 不然会给人一种炫耀的感觉，在这种阳神大妖面前说这种话多少有点败好感度。 春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那凡人倒是大胆，不过背后应该有修为高深者支持。” 修为高深者？东野瑜想起当时突然刮起来的白毛风，“确实是这样，当时有暴风雪突然刮起来，不过后来神雷要降下来的时候，那暴风雪又停了。” “暴风雪？”春塬沉思下来，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没说出来。 东野瑜见此也没有询问暴风雪的来历，而是问出了另一个有些好奇的问题：“东天庭这算越界吗？国津神们有什么反应？” 春塬闻言看了东野瑜一眼，轻笑一声。 “大国主当年面对建御雷神的时候尚且不敢言语，只能喏喏让国，如今又怎么敢对那高高在上东天庭有什么意见，只不过高天原那边估计又要吵翻天了。” 第185章 狐狸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春塬说到这里，目光落到东野瑜身上打量片刻。 有神明相召，一般妖怪的确是会心理膨胀，觉得自己进入到了神明的领域，变得狂妄自大，得意忘形，甚至是指点江山了。 更何况眼前这小子只是一只二十岁不到的小狐狸。 春塬思索一二后，决定提点这后辈两句。 “菱泽水神多年不理神务，至今已经不剩下几个信徒了，即便如今遭逢大难，幡然醒悟，想要重整旗鼓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正好需要帮手。你修为虽低，但天赋福缘都——” 她说到这里，顿了顿。 “——还算不错。二十岁不到的小狐狸能达到你这样修为的古往今来还没有过，至少我不曾见过，在妖怪中很难得。” “但其实修行之路，天赋是其次，主要还是福缘。” “福缘么” 东野瑜低头沉思，其实很多人以为修行天赋最重要，但其实某种程度上讲，福缘比天赋还重要。 毕竟天赋再强，没有仙缘，大概率只能在滚滚红尘中蹉跎一辈子，君不见古往今来的求道者如过江之鲫，有几人能得道？ 别说得道，能入门的都少之又少，凡间工匠教学徒都还要考察品行天赋，更何况这能修长生的大道，自然不可轻传。 但福缘深厚，那就不一样了。 哪怕你没天赋，只要福缘够顶，自会有仙人渡你成仙，至于怎么渡的你别问，张嘴往死里磕药就完事了。 只是她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东野瑜想了想，也没有胡乱猜测，微微躬身：“还请前辈教我。” 春塬见他一副虚心求教的模样，欣慰地点点头，摆出一副大狐狸前辈的样子，谆谆教诲道。 “这是一种难以捉摸的天赋，是命运，是天道，你可以理解为运气，但它绝非只是运气那么简单。” “福缘深厚的妖怪不仅修行之路顺畅，做事也是一帆风顺，因而这类妖怪很受神明青睐。许多神明召收神使大多是将福缘放在第一位。” “你福缘不错，又刚好在祂度过劫难的时候出现，估计被祂看作了福星，因此见猎心喜想召你做神使，却并非你现在真的有资格参与到与神明有关的事中，切不可狂妄自大。” 春塬意有所指地说道，随后将烟枪摇摇朝东野瑜的头敲了一下。 咚！ 痛！ 东野瑜没防备硬吃了这一敲，顿时吃痛地捂着脑袋。 不是你说归说，动手是怎么回事？ 别看这娘们儿只是轻轻一敲，劲道可不小，简直像是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突然砸脑袋上，自己脑袋硬归硬，疼也是真疼啊。 再一抬头，巫女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只有声音在耳边响起。 “因此无论是东天庭还是高天原，亦或是苇原中国的国津大神，都不是现在的你这小狐狸能置喙的。你现在该做的是蛰伏起来安心修炼，切勿好高骛远。” 啊？ 我什么时候好高骛远了？ 东野瑜揉了揉脑袋，回忆自己刚才的言行，沉思两秒，大概明白了。 估计是自己刚才询问的那句有关东天庭和国津神的话让春塬以为自己膨胀了吧。 这很正常，就好像你作为hr在面试一个新人，结果人还没入职，就开始对公司和另一个更大的公司进行评价，难免给人一种浅薄与傲慢的感觉。 不过自己本就没准备入职当神使，感官差点就差点吧。 倒是刚才春塬的那句话比较有意思，高天原会因为这件事和东天庭起什么矛盾吗？ 有没有可能祸及自己？ 东野瑜思索片刻，准备先静观其变，不行就收拾细软逃往神州当黑户狐狸。 顺着参道离开神社，这时候大约是晚上七点出头的样子，从鸟居出来以后便像是穿过一层神秘的帷幕，从安静肃然到热闹喧嚣只是一步之遥。 通过绫濑坂的环山公路，顺着通往居民区的阶梯往下走——东京并非真的就是一片大平原，地势是有起伏的。 有时候一连几十节阶梯，就像是你的名字里男女主最后对望的场景一般。 一路往公寓走，路过松重超市的时候看到了那位松重老板亲自站在收银台那里。 他看上去三四十岁，正处于壮年，身材有些微胖，穿着则是经典款的衬衣搭配针织衫，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头发很浓密带些卷曲。 似乎有南洋人的血统，肤色稍黑，五官紧凑，鹰钩鼻，一双又浓又黑还显得有些杂乱地眉毛紧蹙着，背着双手，正用看待小偷的眼神扫视店中不多的顾客。 一位正准备付钱的顾客也被他用怀疑的眼神盯着，似乎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注视，回瞪了他一眼，干脆不买了，将放下东西就要愤愤离去。 “你，站住！” 松重老板当即将其拦下来想要检查，那位客人自然不肯，二人争吵起来，眼看着其他客人纷纷看过来。 大抵是想到已经落入深渊的营业额，他并没有坚持到底，又纠缠了两句，放其离去。 转而皱起眉头检查购物车中的商品数量，一边嘟哝着一边将商品先放到收银台里，大概是在骂什么。 到底是沾点刻板印象，还是相由心生的确有些道理？ 东野瑜看过一眼就猜到这老板是怎样的人，真是没白瞎这个样貌，你就是干这个的。 御子虽然没说她当时对老板作出提醒后被怎样对待，但以眼下的情况来看，完全可以想象出来。 东野瑜先前就决定在他店里作祟，经过伊织忠道的劝说后也没有动摇，到现在更是迫不及待想听到他的惊叫。 开玩笑，修道之人道心澄明，做的决定可能有错有对，但没有一个决定不是符合道心。 劝一两句就能劝得动的，那也太不坚定了，修行迟早走入歪路。 回到公寓，这条街直通北绫濑地铁站，在晚上这个时间点来往人流不少，有挽着手漫步的情侣，也有散步回来的一家三口，还有不少刚应酬完回来的上班族，西装革履，拎着公文包。 只是大概觉得时候还有些太早了——岛国这边的家庭成员对上班族的看法有些奇怪，如果太早回家会被看作没有出息，所以即便没有应酬，哪怕是在外面硬待都到待到深夜才回家。 因而一些上班族在看到拐角的小巷里挂着蓝色帘布的居酒屋透出暖黄色的灯光，便像是被光吸引的蛾子一般，拐了进去，推开毛玻璃的障子门，老板爽朗的欢迎声顿时响起。 等以后钱多了，或许可以偶尔吃顿夜宵什么的，反正小田老板的居酒屋一直要开到凌晨两点才歇业。 东野瑜借着路灯昏黄的光，转身走入暗沉的公寓楼。 回到家中，绣吉站在窗边严阵以待，见东野瑜回来便张开翅膀滑翔到玄关前，收拢翅翼，恭敬地下拜。 “主公，那乌鸦妖怪还没来叩关。” 东野瑜一边换鞋一边问道，“确定今晚会来？” “这倒.” 绣吉神色犹疑，耸了耸翅膀，在地板上来回走动两步，有些恼怒地叱骂道：“这厮连战书都下不好，真是不学无术！” 我看你也没好到哪儿去。 东野瑜心中吐槽，随后说道：“那就再等会儿吧，还不来的话，我就先去一趟松重超市教训下那儿的老板。” 说着将鞋放好，又整理收拾了一下背包——之前回来只是把背包往墙边一靠，东西都没拿出来。 不过背包里也没什么东西，除了一套衣服外也就是些零零碎碎的东西，从神宫寺柊镜那里毛来的些许符纸之类的。 这些符纸倒不是要来用的，主要是东野瑜想观察一下这种符纸的内部结构，看看是否能自己整点替代品。 这种符纸是特制的，可以承载法力，制作方式被一些除妖师世家掌控着，由宗教文科省统一收购售卖。 价钱昂贵，只是一张就要上万円，听说有符纸中的上品可以卖到十几万円一张的高价——这单单只是空白符纸的售价。 不过虽然昂贵，但却是除妖师们不可或缺的日常用品，用途广泛，净化、驱魔、除妖甚至是设立结界都要用到它。 十张就能干去自己一周的兼职薪水，东野瑜自认家底薄用不起，只能想着走歪路弄点替代品。 事实上也不算歪路，宗教文科省也没禁止除妖师自己鼓捣除妖法器，只要不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当然这是后话了，眼下先看看那乌鸦妖怪来不来，不来的话自己还得去松重超市走一趟。 今晚有些闷热，此前一直秉持节约的东野瑜也不得不将电风扇的电源打开。 哐哐哐~ 扇叶发出老旧电器那让人担心下一秒会散架的声音，把床铺翻出来铺在地板上，坐上去依靠着墙壁，感受着被老电风扇推动的有些潮湿温热的风，东野瑜叮嘱绣吉站岗，自己则开始在脑海里继续研究法天象地这门神通。 炼化玉简后，自己虽然不能立刻学会这些知识，但却能在脑海中随时翻阅，方便至极。 只是法天象地到底是一门大神通，要求施术者对天地和道有极为高深的领悟，门槛极高。 因此即便玉简上对这门神通的记载极为详细，甚至很多地方还有来自未知身份人的批注，方便后来人理解修行。 但东野瑜拿到手以后依然有些无法下嘴，哪儿哪儿都是问题。 又沉思了一会儿，紧皱的眉头松开，做不来的题没必要死磕。 脑海中切换玉简，开始修炼避火诀。 相比起法天象地，避火诀就简单多了，玉简里的记载几乎可以说是手把手地教导，从印决到咒文再到法术所触及的火行大道的延伸讲解，到处都是朱红的批注。 东野瑜修习这门法术的时候连带着对火行一道也有了些许领悟，到现在才获得这门法术几天的功夫，不能说小有所成，但初步使用，避一避凡火和一些稍弱的妖火是没问题的。 窗外的景色似乎一成不变，东京都的灯火彻夜不息，绫濑町街头的人流渐渐变得稀少，居酒屋迎来送往，沉寂下来，疲惫的小田三郎摘掉围裙，拎着一瓶清酒坐在店的门槛上小酌。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东野瑜缓缓睁开眼睛，与此同时，站在窗框上打瞌睡的绣吉一个激灵，站直身体，目光居高临下，左右扫视，颇为警惕地样子。 “看来今晚是不会来了，绣吉你看家，我出去一趟。” 东野瑜没有搭理绣吉的个人表演，轻声说着，微微闭上眼睛，眼前白光如虹，片刻后一只白狐从其中跃出，站在窗框上仰望片刻星月，化作一阵白雾飘往松重超市。 “又丢了？怎么可能，到底怎么回事，今天一天我都看着的，客人也不多，眼睛都没眨过一下，怎么能又丢这么多东西。” 松重久恼怒地搓着头发，手里拿着笔记本一个个排查，不时用笔在上面写一个问号。 一番排查下来，细数了下，大概丢了几万円的商品，大多是吃的，也有生活用品。 虽然价值不算高，但耐不住次数多啊，一两天就来这么一次，自家又没有金山银山，谁受得了啊。 “这些警察也是废物，拿着纳税人的钱却不好好办案，什么都查不出来，一群税金小偷.” 松重久嘟囔着将笔记本扔在一边，拿起计算器算了算今天的营业额，发现相比起昨天又少了将近百分之二十，干脆把计算器也一起扔了，泄愤般一拳砸在收银台上。 “都怪那伊织家的小鬼，说什么妖怪作祟，不就是想给她爷爷揽活吗？呸，我偏不如她的愿。这群客人也是蠢，想想也知道，世界上怎么可能有妖怪这种东西？” 这时超市外有人推门而入，他连忙停止自己的碎碎念，抬头一看，脸上露出惊喜。 “晚上好上杉警官，这是有消息了？” 上衫虹夏面对这位被盗窃犯屡次光顾警方却迟迟无法破案的超市老板，下意识挪开视线有些尴尬地摇头。 “还没有线索我只是来买东西的。” 第186章 纵火 松重久闻言，脸上的笑容一僵，神色沉下来，露出肉眼可见的失望。 “这样啊还请诸位警官多多辛苦，尽早抓到窃贼，这样也不至于辜负广大市民对诸位的期待，拜托了。” 听他说完这么一番略带一些阴阳怪气的言辞，上杉虹夏心中叹了口气，没什么反应，只是神色平静地点点头，给出公式化的回复。 “我们会尽力的，请耐心等待。” 她当警察已经有将近一年了，早已不是刚入行时候被事主询问到哑口无言的样子，对于与这类事主的相处也有了些经验，也理解他们急切的心情。 警察的工作就是这些，不仅要与歹徒小偷斗智斗勇，也要学会如何与市民们相处。 看上去挺累的，但谁让警察是纳税人的钱养的呢？ 松重久早已经听腻了这公式化到如同ai一般的回答，难看地扯了扯嘴角，目光落在女警的背影上。 他年近四十，家中妻子早已人老珠黄，到了看一眼都倒胃口的地步，又因为畏惧妻子，不敢去风俗店，只好偷偷看些不健康的电影。 往日里最喜欢的就是到街上看那些青春靓丽的女学生放学，又或者看一些漂亮丰满的家政妇到超市购物，而眼前这女警，气息粗重了些。 她这几天都和搭档在这边守株待兔地调查，因此穿着常服。 大概是因为天热脱了外套，只简单穿了件白色衬衣，裤子则是修身款的黑色女士西裤，将那浑圆笔直的长腿完全修饰出来，肉感十足到恰到好处，增一丝太胖，减一分又显得稍瘦。 可以预见的，再往上看就能亲眼得见那让人血脉偾张的优美曲线该死的货架。 等她到里面选商品时货架挡住自己的视线，才不舍地收回目光。 ‘又是这些话，会尽力的，耐心等待，但就是没个准信。没能耐当警察的话，去风俗店兼职好了，至少还能给大家放松放松，而不是站在这里给纳税人说那些没有营养的敷衍话。’ 这样想着，他抬头看了眼便利店门口简约设计的灯牌，已经有不少飞虫在那里徒劳地攀附，门口溜过去一只灰色的大老鼠，稍稍有些闷热的空气让人感觉皮肤都粘黏起来。 夏天快到了，家里的支出又要多一大笔电费。 松重久的思维于是从桃色突然转向油盐酱醋，开始考虑怎么劝说老婆孩子不开空调。 上杉虹夏并不知道老板阴暗恶意的想法，漫步来到饮料展示柜前，目光在一众琳琅满目的饮料扫过，最后锁定一罐咖啡，打开展示柜门，冷冽的寒气铺面而来。 “啊！！！”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个身宽体胖的客人突然发出凄厉的尖叫，慌不择路地撞开购物车往外面跑，引起了本就不多的客人的注意。 超市老板松重久转头看过来神色茫然，一边垫着脚往里看，一边询问客人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有老鼠？” “妖怪啊，有妖怪！” “妖怪？”松重久先是一愣，那客人已经夺路而逃，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淡淡酒味，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朝着那客人的背影叱骂。 “哪儿来的妖怪，混账，你喝多了吧？！” 上杉虹夏紧皱眉头，警惕地靠近过去，在货架之间的过道上发现了一只奇怪的狐狸。 这只狐狸通体雪白，毛发浓密修长，明明没有风，却想失重一般漂浮在空中，营造出一种飘逸感。 大小和普通狐狸没什么区别，身后有两条尾巴，脖子一圈、四只爪子乃至于蓬松如云朵般的两条尾巴都燃烧着幽蓝火焰，它却像是感受不到痛楚一般。 又或者，那火焰根本伤害不到它。 是妖怪？！ 上衫虹夏气息一窒，她并非出身普通人家，入职警察的时候也听前辈提起过。 如果遇到一些奇怪的、超出常人理解的事情，不要着急也不要打草惊蛇，先离开到安全的地方，再打电话请求支援。 她下意识摸向放在右后腰处的手枪，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往后退。 但尽管上杉虹夏已经很小心几乎没有发出声音，那狐狸却依然听到了动静，先是竖起耳朵，随后转过头来，在她，对上她的视线，微微眯起狭长的狐眼，似乎在像人那样做出思考。 上杉虹夏与狐狸对视着，哪怕它没露出什么可怕的样子，却也莫名觉得毛骨悚然。 她小心翼翼地后退，左手轻轻扣开枪套的扣子，右手握住枪把，娴熟且迅猛地拔枪瞄准，同时下意识说道。 “不许动！警察！” 声音利落凌厉，但那一丝颤抖却怎么也藏不住。 狐狸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子，正对着她，似乎毫无畏惧，目光先是落在枪口上，随后看向女警。 东野瑜认出了这个警察，前不久在自己兼职的餐厅吃饭来的，帮了自己个小忙，自己好像还欠着她的恩情。 别来无恙，我亲爱的恩人，看样子你好像遇到难题了。 东野瑜自己都觉得事情很巧，自己只是来作祟也能碰到恩人？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时来天地皆同力么. 话说，自己最近拿到几次报恩奖励了？ 细数一下，还真是多到惊人的地步。 前些年运气不好的时候一年都没开过几次张，今年却扎堆来。 好啊，恩人们，你们做的好啊！ 东野瑜一想到御子的报恩奖励即将结算的时候又有报恩的机会送上门，心中激动，下意识咧开嘴，露出森白利齿。 当然，报恩的事情以后再说，眼下是作祟呢。 东野瑜朝她走了两步，沉声道：“吼，人类，居然敢朝我走过来。你竟然不逃跑，还主动送上门来找死吗？” 这妖狐，明明是你自己朝我走过来的。 上杉虹夏警惕地后退两步。 这狐妖的声音倒是意外的好听，是隐约带有回响且充满磁性的男低音，但又没低到底的那种颓丧感，声线清澈，语气沉肃，是以居高临下的傲慢姿态讲这句话说出来的。 明明和想象中神明的声音很像，却从妖怪的嘴里吐出来。 上杉虹夏莫名有一种错乱感，但又想到狐妖自古以来都以迷惑凡人闻名，又觉得可以理解了。 或许它们正是凭借这样的能力靠近并吃掉凡人的。 上杉虹夏颇为冷静地打开手枪保险，手指放在扳机上，警告道：“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开枪？吼，真以为这种凡物会伤到我么，天真又愚蠢的凡人。”狐狸嗤笑一声。 “上衫警官，怎么回事？” 似乎是听到她的声音，松重久有些疑惑地走过来，目光看到握枪瞄准，神色中满是戒备的女警，神色愕然。 随后顺着女警瞄准的方向看过去，愣了一秒，神色由怔然往惊骇转变，指着那狐狸正要说什么，一团幽蓝色的火焰迎面便砸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 性命攸关之下，松重久触发恐怖直立猿的被动天赋——肾上腺素。 当即敏捷地矮身一躲，也不管那火会不会把便利店给点了，甚至没看一眼，掉头就往外逃，转进如风。 “妖，妖怪啊！！！” 东野瑜倒没有追补一发狐火，单纯只是吓吓他，这就是个心眼小的普通人而已，虽然不识好歹地斥责了御子，但罪不至死。 就在这时，身前响起枪声， 乓乓乓乓乓乓！ 上杉虹夏见妖狐攻击松重久，屏住呼吸一连数次扣动扳机，直接把弹匣清空了。 只是子弹虽然全部击中，却像是穿透了空气似的，别说血了，连毛都没打断一根。 这妖狐像是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依然朝自己缓缓走过来， “我说过，这种凡物没用！凡人，下辈子再见到我最后跑快点！” 它说着，亮出尖牙利爪，神色狰狞地朝自己扑过来。 上衫虹夏心跳速度达到了顶峰，反应迅捷，用力将货架推着朝狐妖倒过去，同时转身店外跑。 她从来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能跑得这么快，只是几步便跨出店门，来到外面的街道上见众人围在那里指指点点，才有闲暇回头看一眼。 妖狐居然没有追上来，反而是在便利店里四处纵火，短短几十秒，好好的便利店已经四处火起。 松重久扯着搭档茂山直人的衣领，指着燃烧起诡异蓝色火焰的便利店声嘶力竭地叫喊：“快去杀妖怪啊！你们不是警察吗？快用你们的枪把那妖怪杀了啊！” “你冷静一点！我已经和警署联系了，马上就会有专人过来处理！你冷静一点！” 茂山直人抓着松重久的手大声呵斥，见他疯了一般，抬起手就是一巴掌：“混蛋！清醒一点！” 他这一巴掌像是把松重久的魂给扇掉了。 松重久愣住，下意识松口这警察的领口，有些无力地往后退两步，转头看一眼火势已经止不住的便利店，只觉得那火像是把自己也给点着了，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 从父亲那里传承来的基业就这么没了，以后自己要怎么养家？ “着火了？救火啊！快打电话报警，叫消防队！” 松重久听到有人在喊，呆愣的身体一个激灵，慌忙掏出手机打火警电话。 “喂，消防队吗，消防队，好的，快派人过来，我的店着火了，快！问位置？该死，是我的松重便利店啊！” 松重久急得不行，口不择言，到后面才反应过来是问具体地址，呼吸急促地说道：“哦，是地址对不对？是要详细地址对吧？北绫濑” 过了大约几分钟的样子，周围的住户被这吵闹声惊醒，连忙起床打开窗户，发现便利店起火，纷纷出门想要帮忙。 有些人报警，有些人询问，有些人则好奇地看着那燃起幽蓝火焰的便利店。 在听到有妖怪在里面纵火，众人下意识往里看，却只看到店里到处都燃着幽蓝的火焰，没见到什么妖怪。 “是煤气爆炸吗？还是什么化学燃料被点着了？只是这温度好像.” 有个穿着睡衣气质看起来像是学者的中年男人背着手猜测道，神色有些好奇，其他人则一边交谈一边拿出手机。 不管怎么说，东京都内便利店起火，还是这样一种特别的火焰，也算是一个小新闻了。 不少人都拿出手机录制视频，准备发到tiktak上，看看能不能给自己那可怜的个人账号恰点流量。 拍视频？ 东野瑜一边放火一边还有不少闲暇观察店外——蓝色狐火烧不死人，也无法点燃凡物，但视觉效果是很吓人的。 他看到上杉虹夏和另外一个警察勉力地维持秩序，但围观的人们却无知地想要靠近一些拍摄。 倒不怕他们拍，反正阴神无法被拍到。 东野瑜本就想坐实这便利店有妖怪的传闻，用以逼迫松重久上门去给伊织家道歉，顺便解解气。 这下见把周遭的住户都吵醒围过来，便又补了几发狐火，以自身法力为支撑让便利店内部四处窜起幽蓝的焰浪。 见火烧得挺旺，焰浪冲天而起，方才满意地点点头，一跃化作狐狸头模样的灰白雾气飞到半空。 “那是什么……” 人们先是一愣，一些人发现不对劲，慢慢往后退，直到后退的趋势演变成恐慌的逃跑。 东野瑜见此，满意地点头，目光落在躲在不远处的街角，举着对讲机似乎在说什么的上杉虹夏身上。 她虽然脸色苍白，却似乎依然保持着理智，神色沉静，不断与对讲机那头的人在说什么。 素质不错。东野瑜朝她咧嘴一笑，飘走了。 它在对我笑？是在嘲笑我么？ 可恶！ 上杉虹夏看着狐妖挑衅过后化作云雾施施然离去，贝齿紧咬，却还不敢放松，警惕地观察四周。 直到确定它走了以后，才稍稍松开紧握着的对讲机，话筒里不断有急促的声音传出。 “上杉警部补，我已将情况告知宗教文科省，马上就会有专员抵达处理，请报告它现在的情况.请报告它现在的情况.收到请回答！” 上杉虹夏看向火场，明澈的眼睛里倒映着幽蓝的火焰，沉默一秒。 “它走了。” 月末了，求个月票，如果有一千月票的话，下个月我准备准备，争取日六千！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87章 绣吉，你改悔罢 对讲机那头愣了一秒，随后说道：“好的，请维护好第一现场，已经通知消防队加紧出动了。” “.消防队？” 上杉虹夏站直身体，黛眉紧锁地快步靠近便利店，方才还焰浪滔天的便利店这时候却安静地伫立在夜色中，那汹涌的火海不知何时偃旗息鼓，彻底消失不见了。 别说建筑本体，就连商品的塑料包装都完好无损。 “我想可能不需要消防队了。”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上杉虹夏注视着安静到有些诡异的便利店沉默下来。 她先是看向跟上来的搭档茂山直人，发现他神色中也是惊疑不定，又看向那些躲在周围在发现自己靠近便利店没事后，小心翼翼探头出来观察的居民。 显然，刚才的一切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怎么？火已经灭了？” 对讲机那头发来回复，上杉虹夏望着不远处的便利店，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沉思片刻，整理了一会儿言辞方才描述起来。 “它消失了，妖怪、火，都消失了，如同从来没有出现过那样，便利店也没有被火烧的迹象，就好像是在场的这些人，包括我在内，一起发生了幻觉。”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对讲机那头沉默几秒，“好的，我知道了，但还是请上杉警部补维持好现场秩序，保护第一现场，宗教文科省的特别事件反应机动部队已经派出专员，到时候还要麻烦上杉警部补和那边对接。” “我知道了。” 收起无线电对讲机，上杉虹夏让茂山直人回警车拿警戒隔离带，自己则站在便利店外防止有好事者闯进去。 被吓到的居民们有些一溜烟跑回了家中钻进被窝结界只当是一场噩梦。 还有的发现警察没跑，便大着胆子靠近一些观察。 松重便利店是一栋独立的一层建筑，四周都有设计简约充当招牌的灯牌，此时这些灯牌正释放着莹白的光将便利店四周照的透亮，众多飞虫像是无知无觉一般围绕着灯牌飞舞。 便利店内部也是灯火通明，货架上摆着琳琅满目的商品，零星有一些装着商品的购物车被主人抛弃在过道上，店门打开着，似乎在邀请人们进到店内选购，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只是越是日常的画面，此时看起来却越发让人感到汗毛倒竖。 “警官，这是” 有人凑近过来询问正在和搭档拉警戒隔离带的女警。 上杉虹夏环顾周围神色忐忑的居民，神色严肃，大声说道：“诸位市民朋友，现在这里很危险，请先回家，后续我们会通知您的。” 人们虽然好奇，却害怕妖怪缠上自己，于是听了上杉虹夏的话，纷纷躲回家中。 有人回家后拿出手机，想将刚拍的视频发到tiktak上，却愕然发现视频里和自己当时看到的完全不一样。 视频中便利店并没有着火，也没有什么云雾状的妖怪，只有人们围着便利店神色焦急。 有人呼喊有人拍视频，然后人群像是看到了什么，受了惊吓似的，大呼小叫地逃开，可视频里的便利店除了没人在里面以外一切正常，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便利店老板松重久发现自己的便利店似乎还完好无损，先是惊喜，但随后又有些担忧害怕，小心翼翼地靠近两个警察，勾腰驼背地搓着手。 “上杉警官，这，我该怎么办？” 上杉虹夏抬头见是便利店老板，于是回答：“后续有政府专员来处理这件事，松重老板你先回家吧，结束调查前你应该都不能进入便利店。” “这样啊”松重久转身就想走，刚才那场面太骇人了，他现在都惊魂未定。 但走了两步，一想到自己这便利店都还没关门，又有些担心商品，于是又回头。 “上杉警官，这便利店是我一家老小的收入来源，我心里放不下，能呆在这儿等结果吗？” 上杉虹夏与茂山直人对视一眼，犹豫两秒：“这行吧，站在警戒线外，不要影响我们就行。” “诶，肯定不影响诸位警官调查，我就在这外面站着就行。”松重久连连保证，站到警戒线外去等待。 过了十来分钟，消防队没来，倒是宗教文科省的专员开车赶到了，来了两辆车，八个人。 下车后先是看了眼便利店，其中一人像是长官，走向上衫虹夏，亮出自己的证件。 “宗教文科省特别事件反应机动课次长，泷川忠广。” 上杉虹夏穿着常服，也拿出自己的警察证：“足立区绫濑警署刑事课系长，上杉虹夏。” 泷川忠广微微颔首，指挥手下专员进入调查，然后看向上杉虹夏，语气随意点头笑道：“上杉警部补，辛苦了，现在这里由我们接手。” 茂木直人问道，“诸位有什么需要协助的吗？” 协助？你们俩凡人能协助什么？ 泷川忠广听到这话愣了一秒，沉吟两秒，“这个么要不二位在外面帮忙维持秩序？” 但这时候街上鬼影子都没几个，居民们因为害怕也都回家了，顶多躲在窗户边上偷看，哪里需要维持什么秩序？ 而且这说话的语气有些无礼了。 茂木直人有些不忿，上杉虹夏也没什么办法。 宗教文科省在内阁中地位不低，不仅经费充足，而且到哪儿都是优先。 有时候都不用通知内阁，可根据事件情况便宜行事，因此上下官员也颇为高傲。 不过听说宗教文科省的专员死亡率比一线刑警高出数十倍不止，人家的确是拿命在工作，在这种随时可能牺牲的情况下，大多数人的脾气都好不了。 上杉虹夏其实挺敬重这些人的。 二人也没说什么，站到警戒线外一边警惕周围一边好奇地观察那些专员的工作。 他们手里都拿着白色符纸，上面画着看不懂的符号，写着一些特别的汉字，靠近便利店的时候非常小心。 但便利店只是安静地伫立在那里，似乎在嘲笑几人的谨慎。 又过了几分钟，消防队才火急火燎地赶来现场。 岛国消防队是已经建立有一百多年将近两百年了，体制本该是比较完善的，出警的速度快不起来，也不知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是什么原因。 上杉虹夏又上去交涉，发现这件事已经被宗教文科省的人接受后，消防员们伸着脖子看了看，又开着消防车回去了。 宗教文科省的人这时候已经进到便利店里调查，上杉虹夏看他们似乎也没什么发现，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有些漫无目的地环视周围。 这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两点了，不远处的街道只偶尔路过一辆汽车，这边街上的路灯有些年久失修，不时闪烁一下，天空中飘有落着月华的银灰的云，点点星光在夜空中寂寥。 突然，上杉虹夏发现两条街外的拐角那里，似乎有一个身穿黑色衣裙的少女站在哪儿凝望这边。 她看了一眼，本能觉得不对劲，这么晚了怎么会有这么小的女孩在街上？ 正要追上去，身边的茂山直人喊了一声：“上杉，课长让我们回警署了。” 转过头，那女孩已经消失不见了。 东野瑜很快回窍，从窗口处望了眼远处的喧闹，东京都的灯火依然璀璨，一片歌舞升平，只是不远处不断闪烁的警灯略微有些刺眼。 今晚的举动看上去颇为粗放，似乎随意而为，不考虑后果，但其实是有过仔细考虑的。 首先用阴火、阴神能够吓人的同时，也不会伤害任何人，毕竟哪怕是那喜欢口嗨的店主让御子伤心难过，也罪不至死。 当然，罪不至死却也不好轻易放过，否则自己心里会很不爽。 早年间孤儿院的孩子们受欺负了，自己都会一一揍回去，在京都那一小片薄有名声，一众黄毛不良不敢来犯。 放佛家里自己大概是犯了嗔怒，但自己修道又是妖怪，也就不用管那么多繁文缛节的戒律了，遵循道心即可。 所以让姓松重的明白祸从口出的道理总该是要的。 而且最关键的一点是，阴神、狐火无法被拍摄下来——正常情况下，一般阴神状态的妖怪是无法被凡人看到的。 譬如青坊主这类亡魂成就的鬼仙，凡人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看不到的。 也就是东野瑜修为接近人仙圆满，将近二十年每日炼化紫气，阴神中已经有一点化阴为阳，为之后晋升阳神打下些许基础的同时，也能自如地在人前展现身形。 毕竟阴神转纯阳后已经可以算得上是身外化身了，由虚转实，夜行转日行，与本来的身体没有什么不同。 但人能看到，摄像机却拍不下来。 东野瑜先前在水果手机上发现这一情况的时候思考过为什么，大概因为不符合摄像机的成相原理吧。 手机摄像机的成相原理与最初的摄像机没什么两样，都是光感成相。 而阴神是虚相，蓝色的狐火是虚火，无法反射光线，摄像机的光感元件没有反应，所以拍不到——人之所以能看到大概也并非是因为眼睛。 因此这样一来就能达到即让周围的邻居都看到便利店有妖怪作祟，也让他们没法拍到自己的样子从而引来宗教文科省调查的目的。 想必经此事后，松重便利店的生意会越发萧条吧。 毕竟小菅那边刚刚爆发的疑似妖怪的事件让东京市民有些犯嘀咕，这家便利店又闹出妖怪作祟的事，北绫濑这边又不止松重一家便利店，人都是趋吉避凶的，该怎么选根本不用想。 或许会有些年轻人或者妖怪爱好者过来调查，但那些人又能提供多少营业额呢？ 过来调查的人稍微要点脸的看在店主的面子上，顶多买瓶饮料意思意思得了。 便利店想要运营下去靠这点营业额可不够。 东野瑜准备持续观察松重便利店的情况，要是报复没达到效果，这事没完。 不过作祟这种事都要自己亲自出马，只有绣吉一个手下确实不太够用. 自己如今法、术皆备，修为日渐深厚，或许是时候多收几个小弟了。 收回目光，看向身边的绣吉。 “怎么样，那乌鸦妖怪还是没上门？” 绣吉伸着鸟脑袋往窗外瞅，稍稍收拢翅膀。 “回禀主公，未曾见到那厮上门邀战。内臣思量，那厮定是感受到主公的王霸之气，望风遁逃了。” 东野瑜若有所思，“也不好说，多加小心，行了，今日事了，开始修炼吧。” “你先前被那乌鸦妖怪折辱，此番也该知道努力修炼的重要性了吧？响鼓不用重锤，你改悔罢。” 简单说了两句，东野瑜准备躺下开始今天的修炼，法天象地还得好生琢磨琢磨。 毕竟是大神通，不说登堂入室，哪怕只是学个入门，往后与人、与妖甚至和神明斗战也能增加不少把握。 “主公一番金玉良言价值千金，内臣怎敢不用功？这就去努力修炼！假以时日，内臣修为必然突飞猛进，将那厮擒拿于殿陛之下。绣吉告退。” 绣吉恭敬问安过后，也蹦跳着回到自己的纸箱鸽子窝，在一大团棉花和其中裹挟的各种亮晶晶的玻璃球、金属片的簇拥下，倒似乎是真的开始发愤图强地修炼。 只是没过多久，呼噜声开始响起，那只鸟脑袋到底趴了下去。 这死鸟！ 东野瑜如今颇感帮手不足，哪里会容忍它继续摸鱼，当即冷哼一声。 “没睡！我没睡！” 绣吉感受到东野瑜的恐怖气息，浑身鸟毛倒竖，当即睁开眼睛咽了口唾沫，一双鸟眼睛当时就清醒过来。 “再不用心，我看你这代城主之位，恐怕是做到头了，左卫门之名，大抵也要裁撤吧。”东野瑜意有所指地说道。 啊？主公要招更多手下了？ 看主公的语气，莫不是要行一代新人换旧人之举？ 这如何得了！ 绣吉直接急了，“主公，绣吉悔矣，这便努力修行，还望主公看在内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绣吉这一会吧！” “知道错了就赶紧修炼，否则往后东野城繁荣兴盛，你作为左卫门、东野城代之尊位，修为却低微，如何服众？” 闻言，绣吉连连称是，火烧屁股似的跳到窗框上站着，哐哐炼化月华灵机。 东野瑜摇摇头，这鸟就是贱的。 最后一天了，兄弟萌，求个月票，明天我多更好不好，球球惹，下个月我准备准备，争取日六千！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94章 我他吗直接登龙！ “随我来。” 东野瑜朝那边望几眼，将刀放入剑袋中，又把钱、手机等都贴身放好，准备出门。 “主公，内臣也要出战？”绣吉愣在窗框上。 “废话，若是走兽之类的妖怪我自己一个就能解决，但鸟妖怪不行，到时候你去缠住他，我来收尾。” 绣吉：啊？我？ 绣吉三战三败，对那乌鸦妖怪已经有心理阴影了，这时候倏地想起黑夜中的那双眼睛，如同光照在冰晶上反射成刺眼的炫光，双腿直打颤。 他直接蹲下来，羽毛遮住打颤的腿，苍老的声音冷静肃然，仿若一手执羽扇的年迈军师在出谋划策。 “主公，不如内臣镇守东野城？以免中了那妖怪的调虎离山之计？” 什么怯战鸽子？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东野瑜也不惯他，没好气地说道。 “少来这套，家里的钱和值钱的东西我都带在身上了，留下的全都是连中古店都不要的旧物件，除了纪念价值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往常，我也就允了，但这次是鸟类妖怪，若到时它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你必须要拦他一下，不需要很久，几秒就行。” 鸟类妖怪战斗力有强有弱，但都有一个特点——都不怎么好杀。 一来他们相比一般妖怪要机警很多，二来他们相比其他妖怪天生带一个飞行天赋，修行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到大妖怪阶段就可以随便破音障了。 事实上哪怕是绣吉，如果一门心思逃跑，一般除妖师也是奈何不得的——除非有陷阱或者束缚之类的阵法。 但这类阵法需要提前布置，类似于猎人捉鸟的陷阱，布置饵料，等它上门。 可如果妖怪不上钩，那就没办法了。 东野瑜不喜欢麻烦，做事力求毕功于一役，因此这次肯定要带上绣吉。 万一让那鸟妖怪逃了，这之后恐怕会烦不胜烦，乌鸦本来就很记仇。 说起来自己要是猫妖就好了，猫扑鸟手拿把掐的。 “主公老成持重之计果然精妙，那厮狂妄自大，目中无鸟，必然中计，败亡已是注定，她该想想辞世诗了。” 绣吉颇会察言观色，听到东野瑜的语气就知道这次肯定要被抓壮丁了，当即吹捧起来。 事关日后自己地位，那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转了转，想起电视里武将出征时的情节，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又用抑扬顿挫的苍老嗓音沉声请战。 “前次末将为她偷袭所趁，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末将失了先机，虽力战却无可奈何，此次有主公压阵，末将必生擒那厮，献于主公座前！” 东野瑜穿好鞋子，回头看他一眼，没蚌住笑了下。 绣吉大急：“主公不信内臣？” 这是信不信的问题？关键是你连战连败，说什么生擒，有那个能力么？ 东野瑜感到有些好笑，神色认真许诺道：“你能拖住它五秒，我就算你大功一件。” 五，五秒？五秒是多久来着？ 绣吉扒着羽毛沉思起来，还没等他想明白。 嘭！ 门被关上，东野瑜拎着刀快步下了楼，踏出昏暗的楼道，辨明方向后朝着绣吉先前指引的方向跑去。 “主公，等等末将！” 绣吉伸出鸟脑袋在三楼叫了一声，从三楼速降下来，发出咕咕的鸽子叫，比渡鸦还大一圈的身体完美诠释了空气动力学，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只是稍微一振翅便窜出去一长段距离。 小田三郎正猫着腰从店里出来，手里拿着罐啤酒，估计是出来透气的。 看见东野瑜拎着剑袋跑过，便问道：“呦，东野君，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夜跑锻炼？” 东野瑜没停下脚步，只是挥手回应了一下。 年轻人就是朝气蓬勃啊。 小田三郎笑着摇头，这时候一只灰色的影子窜过，带起一阵大风，他后知后觉地下意识退后两步，随后有些好奇地定睛一看。 “好大的鸟.” 便利店距离公寓有一段距离，大约跑了七八分钟才到。 这是一所名叫7-11的连锁便利店，算是岛国这边最大的便利店，有两万家门店，开遍全岛国。 不过自诩便利店抢购大合战击杀王的东野瑜很少来这里。 主要是这家便利店距离公寓实在有段距离，而且价格品控和自己常去的夏日便利店相比没有太多优势——他们家的打折便当最低也只能到五六折。 抵达这边的时候接近晚上十点半，路灯昏黄，相隔距离有些远，显得街上比较黑。 便利店设计简约的红绿橙招牌亮着莹白的光，店内是很通透的明亮，不过购物的人很少，只有零星的肥宅面对货架抱胸托腮，表现出航天巨匠研磨飞船零件的专注度。 肥肉乱颤的大手偶尔沉稳地捏起一袋薯片，露出的挑剔目光代表这位薯片选手遗憾落选。 这是属于通宵仙人的绝赞时刻，挑选战斗伙伴可马虎不得，否则熬到一半吃到不喜欢的零食会立刻毁掉这良夜。 并没有什么妖怪，只是夜间城市便利店每天都经历的寻常模样。 “躲起来了？”东野瑜看了两眼，问道。 “主公，她刚才还偷袭内臣，这会儿应该没走。那厮是个惯偷，此番来此定然目的不纯，我等只需稍等片刻。” 绣吉站在电线杆上，伸着脖子机警地四处张望，同时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东野瑜微微皱眉，屏息凝神片刻，悄然放开了对鼻子的束缚，轻轻嗅了嗅，各种各样的味道纷至沓来。 东野瑜平时都是将嗅觉压制到平常凡人的水平——否则嗅觉过于灵敏带来的结果就是什么味道都往鼻子里钻。 要是和美少女相处还好，若是走在大街上，别人的体味、脚臭味就不说了，光是下水道的味道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如果一直嗅觉全开，东野瑜觉得自己和鼻子总有一个要先寄。 此时萦绕在鼻尖的味道很难评价，有点像是垃圾场在潮湿环境下闷了几个月的垃圾，然后太阳一顿暴晒散发出的那股恶臭。 如果不是自己道心坚定，恐怕当场就要翻白眼。 “找到你了。” 妖气在这些气味中如明灯般显眼，东野瑜紧皱眉头，很快找到了疑似那乌鸦妖怪的气味，顺着气味弥散的方向看去。 在便利店里面么？ 东野瑜沉吟两秒，朝绣吉叮嘱道：“绣吉你在外面守着，如果那妖怪逃出来，你尽力拦住。” “绣吉左卫门在此守护，请主公放心！那厮若敢来，内臣便要将其阵斩！” 绣吉昂首挺胸，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 “好，很有精神！” 东野瑜感到有些好笑地夸奖一声，只身踏入便利店中。 看着自家主公进入便利店，绣吉昂首挺胸的样子瞬间垮下来，伸着鸟脖子张望，偶尔扇一扇翅膀，以便于随时单骑走免。 “欢迎光临！” 站在收银台的便利店店员一板一眼地躬身行礼，熟食区有身材高壮的便利店员正在将萝卜倒进关东煮的锅里，有些不熟练，导致汤汁溅出来不少。 货架那边还有几个店员正在整理货品似的巡视。 这么晚了，店员的数量好像有些多了吧？ 东野瑜混迹各类便利店多年，此时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不过只当711这种大型连锁超市和小超市不太一样。 除妖要紧，东野瑜也不耽搁，单手挎着剑袋，推着购物车循着闻到的妖气往里走。 先前那挑了半天零食的肥宅哼着小曲与东野瑜擦肩而过，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当即撇撇嘴，很快结账走了。 不多时，在生鲜区看到两个略微有些熟悉地身影。 似乎是昨天在小田老板的店里见过，是那俩兄妹？ 男孩头发长不过洗得很干净，似乎是刚洗吹干不久，此时像是刺猬一样炸开。 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套明显大了好几码的衣服，蓝色牛仔外套，内搭白色背心，下身拖着冗长工装裤。 女孩也没什么变化，依然穿着那身土气的黑色连衣裙，身材瘦弱，头发枯黄，怯生生的，有些沉默。 不过两人身边多了个头顶有些秃地中年男人，单眼皮，看起来像是没睡醒，身上穿着陈旧的衣服，拄着拐杖像是伤到了腿，似乎是二人的监护人。 三人凑在生鲜区小声说了一会儿话，似乎没选什么商品就准备要走了。 而妖气的来源，是那个女孩。 东野瑜在看到女孩的一瞬间，神色便凝重起来——这女孩身上的气息远比袈裟悬更强大。 从气息来看比酒藏差了不少，但强于七郎、獾千代等大妖怪。 不愧是敢来东京都撒野的妖怪，竟然有这等水平，难怪敢说那些话。 不过她虽然气息比袈裟悬、七郎和獾千代强，斗战本领却难说。 妖怪界并不全看修为，除非是完全跨大境界的修为碾压，否则大多数时候出生种族对于斗战本领的影响更大一些。 比如同为大妖怪境界的鹿妖和熊妖打，不管怎么打都必然是熊妖赢。 身为大妖怪的袈裟悬之所以没被自己一剑枭首主要是体型大，皮肉肥厚，澄明一文字长光一刀砍下去，没入刀柄都砍不到他的骨头。 而这妖怪却不同，鸟类为了飞行天赋特化了身体，放弃了防御力，即便成为妖怪也限于天赋，只能选择在速度一道上走下去。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那就是二战时期的脆皮飞行棺材零式。 只要被自己砍中一剑斩妖，就是重伤。 东野瑜压制自己的气息，充分发挥狐狸的潜伏袭杀天赋，自然地控制着身体，推着购物车不动声色地靠近过去。 便利店店员不知何时关上了店门。 收银台的女店员按了按耳朵旁边，轻声道：“次长，怎么办，它要走了，店里还有三个人。” “不能再等了，注意别伤到那几人就行。” 坐在距离便利店不远处一辆面包车内的泷川忠广闻言回答，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的行动专员，按着耳边隐蔽的蓝牙耳机：“动手！” 说罢一推车门，面包车中训练有素的下来七八个人，往便利店狂奔。 腰间刀鞘发出锵锵的声音，有人手中拿手枪，有的则抱着网绳枪，衣服上还贴着作用不明的白色符纸。 宗教文科省的人？ 店中的东野瑜将这些声音全听在耳朵里，想起先前那些店员奇怪的举动，心中顿时明悟。 看来这妖怪早已被宗教文科省的除妖师们盯上了。 于是便放弃了暴起偷袭的打算，准备先静观其变。 若这些除妖师能解决自己就没必要出手了，如果不行，他们也能稍作牵制，自己可以趁那妖怪不注意直接登龙！ 然而同样听到这声音的还有飞乙，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在疯狂示警。 又看到那些店员明显不正常的举动，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陷阱中。 没有多说什么，她当即化作一只翼展数米的乌鸦，利爪抓住惊骇莫名的男孩和中年男人，狂风席卷，将便利店的商品吹得到处乱飞，似乎是想要强闯出去。 熟食区戴着棒球帽的店员从柜子里拿出贴了符咒的太刀，柜台后的店员猛地一按按钮，商店四周明净的橱窗顿时落下巨大的符咒，与此同时商店地板上有散发金光的咒文涌现。 巨鸦被这光一照，僵在原地。 绣吉在电线杆看到这幅阵仗，当时就在上面兴奋地跳起舞来，“哈哈，你这厮也有今天！昔日如此猖獗，可曾想到今日之败亡？” 他大笑三声，迅速靠近这边的泷川忠广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抬头一看，绣吉立刻缩头缩脑地躲在电线杆上。 “快，束缚住它！” 便利店中的店员此时撕破伪装，瞬间变成训练有素的除妖师，他们并没有急着攻击巨鸦，而是以一种特殊的阵型站在地板的阵法节点上，一齐输出法力，想要将巨鸦困住。 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 飞乙心中怒意升腾，呱呱地大叫起来，破开金光，如巨剑般的铁翼横着拍飞两个店员，再猛地振翅，烈风将符咒连带商店橱窗一齐粉碎。 “拦住他！”泷川忠广在店外大喊，身边的除妖师却尽皆被烈风掀翻。 眼看着巨鸦要逃，东野瑜从倒塌的货架下探出头来，将澄明一文字长光从剑袋中抽出，一跃拔刀，剑光湛湛似流银。 香取神道流，登龙！ 第188章 出走三天，归来仍是吗喽 距离稻荷神社大约有一两站地铁距离，靠近足立区立花畑西小学的居民区。 这边已经接近足立区的边缘，街区、建筑相比起北绫濑要显得更有年代感，街道也不太干净，能在街头巷尾的角落里发现烟头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但即便如此，依然有一栋老房子与周遭的居民房格格不入，仿佛是从上世纪穿越而来。 这是一栋木制平房，看上去像是明治中后期的建筑风格，因为年久失修坍塌了一部分，房主似乎也没有维修的打算。 占地面积不大，约莫只有七十平米左右，外面的围墙由政府修建的，看起来还算体面，挂着一个木头制作的铭牌，写着古川二字。 房子里还亮着灯，不时有个面容清瘦的中年男人探出头来朝门外张望，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直到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从黑夜中浮现出身影，他才松了口气，连忙上前来开门，一边朝院子外东张西望，一边向小女孩说道。 “小百合，快进来。” 女孩进到院子里，这时候的神色与白天在外时完全不同，微微昂着小脑袋，眉眼含着些许燥意，似乎看谁都不耐烦的样子，脸上也洗得很干净，在不远处缘侧的昏黄灯光下依然显得粉雕玉琢。 她皱起眉头：“说了多少次，我叫飞乙，不叫什么小百合。” 男人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作回答，只是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跟在女孩身后进了房子。 老房子的布局很简单，进门就是玄关，往右是逼仄的厨房，外面有一小片菜地，种着些葱韭之类的作物。 往左则是客厅+餐厅+卧室+厕所浴室的梦魇融合怪组合。 空间其实不算小，有四十多平米的样子，但这四十多平米塞下了衣橱、神龛、书桌、榻榻米、厕所、浴室。 显得有些拥挤，不过摆设之类的都比较整齐，一些地方颇有些少女心地用一些可爱的小物件装点着，缘侧那边挂着从小摊贩那里买来的玻璃风铃。 房间内的家具物什都没什么灰尘，看起来有人经常在打扫，老物件保养得当，颇有中古的质感。 柜子上摆着的神龛前插着根点着的线香，烟雾拉成一条平缓静谧的灰色雾带，白炽灯暖黄的灯光照射在其上，那头的木墙面上就有一条安静的影子，倒是意外地还算温馨。 房间里有四个人，年龄不一。 七十来岁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低垂着脑袋依靠在墙角发呆，下半身盖着薄毯，手里拿着面扇子偶尔给怀里正在安睡的少女扇风。 这少女看着大概十六七岁的样子，是上高中的年纪，容貌秀气，只是睡觉不太安分，老太太要经常给她盖被子。 衣橱中有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躺在那里，眼睛迷离，似乎要睡着了，但硬撑着没睡。 看起来像是三世同堂的天伦局面，只是眼下这穷困潦倒的样子，实在称不上什么天伦之乐。 有个三十多岁的妇人从房间中挂着的一块用来隔离空间的旧帘布中探出头来，看到进屋的女孩，露出笑容，朝她招招手：“小百合，快过来跟我一起睡。” “不要。而且我叫飞乙。” 小女孩冷冷地说道，随后看向老太太：“你怎么还不睡，这么老，小心哪天死了。” 飞乙语气一点不客气，说完钻进老太太的被窝里，和那十六七岁的少女挤在一起。 “亚纪，往里面睡点。” 少女听到声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往身边看了一眼，下意识将薄毯盖在飞乙身上。 老太太嘴也不饶人，“臭丫头，整天咒我死，等我一死可就没养老金用了，看你流落街头。” “那正好，我找别处去问变成燕子的办法。”飞乙哼了一声：“说了半天，你们根本不知道怎么变成燕子。” “人要变成燕子可不简单，等你长大一些才行。” 我又不是人。飞乙往老太太怀里钻，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躺好，小脸上神色冷冷的：“不信，除非你变给我看。” “我老了变不动。” “阿治，翔太，信代，亚纪，他们几个不老，也变不了？” “他们不行，只有我才会变，可臭丫头不礼貌，我不想教你。” “那我也不给你带吃的。” “嘿，我有养老金，而且你可是在我这里白住的。” 飞乙不说话了，老太太莞尔一笑，“好了，我们一家人，说什么你我的。” 摸了摸飞乙的小脑袋，扇风的频率高了一些。 衣橱里少年揉了揉眼睛，看看飞乙，又看看后面进屋的中年人，面露疑问。 中年人笑着摇摇头，只是竖着食指在嘴边，然后一瘸一拐地钻进帘布后，他和妇人是夫妻，虽然没有结婚证明就是了。 飞乙钻进被窝里后就闭上了眼睛。 滴答。 老太太拉动控制灯开关的绳子，房间陷入黑暗中，几人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似乎已经睡着。 这时，飞乙在黑暗中睁开眼睛。 “明天我去其他便利店看看，之前那家有警察了，刚刚还有只狐狸妖怪在那里作祟。”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几个人都睁开眼，像是家庭深夜闲聊时间般在黑暗中各自出声。 中年人古川治好奇地问道：“狐狸妖怪？长什么样子？” “就那样，很丑的一只白狐狸，会放火，在之前那便利店大闹了一通，我去的时候它刚好离开。” “小百合你没被那妖怪盯上吧？”少年关切地询问道。 “没有，当时有那么多人，我躲在很远的地方。还有我叫飞乙，不叫小百合。” 小女孩的声音变得不耐烦起来，“你再叫错我就揍你。” 家里几人并没有怀疑她的话，最近东京都有不少妖怪的传闻，甚至于阿治从高尾山捡回来的这位一直想要变成燕子的叫飞乙的小女孩，也有奇异之处。 只是大家都是被社会遗弃在阴沟里的老鼠，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而已。 飞乙虽然嘴上不客气，但却也把家里的难处看在眼里，经常带回来食材让信代做成好吃的，有时候还会带不少钱回来。 如此一来，有些特殊能力又怎么了？已经是一家人，难道还分什么正常人和不正常人么？ “对了，阿治，屋顶怎么样了？”飞乙问道。 古川治叹了口气：“看起来不太好，我今天找了根木头来顶着房梁，也不知道能撑多久。” “找人来维修要多少钱？” “.” 他没回答，飞乙却明白了，想了想，说道：“我已经找好房子了，等过两天我们就搬过去。” 只是那只嘴贱的死鸽子而已，什么东野城城主，没听说过，跟那鸽子妖怪混一起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到时候把他们通通赶走！ 飞乙在心中做下决定。 小女孩经常带来出乎意料的惊喜，有时候甚至是超出常人理解的，几人早已习惯，因此也没有疑问。 古川治劝说道：“不要勉强，不行我们在院子里搭个帐篷，一家人待在一起平安喜乐，比什么都重要。” 古川信代细细盘算起来：“先前的食物够我们吃好几天，明天我再去找找有没有能做的工作，阿治的腿伤估计也快好了，到时候多赚些钱，先把房子修一修，夏天我们去海滩玩” “去江之岛吗？” “我觉得可以，还可以顺路去八坂神社参拜一下，最近都内的妖怪传闻好多的。” 房间里的家人你一眼我一语地给即将带来的蝉鸣夏日做着打算，老太太嘴角含着满足地笑容，飞乙一边听着，一边将目光看向墙侧窗外。 这房子太矮了，乍一看只能看到伫立在黑暗中像是巨人一般的居民住宅，看不到东京都繁华的霓虹灯，只好抬抬头，去看那星光稀少的夜空。 今晚的月亮也很明亮啊，这样修炼下去，总有一天会变成燕子吧。 飞乙期望般想着，在房间内几人都看不到的虚空中，有如同线条般的银色丝带从月亮垂落入这昏暗的房间里。 时间，周四早晨七点三十分， 天气，阴， 地点，立花私立高等中学，超自然探索编辑部活动教室，也称月之魔女驻黑夜之国行宫。 足有两间教室大小的活动教室内部四周、天花板依然循环播放着那8k原画级别的宫殿视频。 地板是能当镜子使的大理石，多了一张圆桌和数把颇有神秘风格的椅子，整间教室充斥着金钱的气息。 “只是那一瞬间，殿下，您或许见识过更壮观的场面，但当时却也算得上精彩。沙砾和石头在飞旋，灭世的洪水淹没大地，天生的雷霆不断砸落.” 东野瑜卖力地站起身演绎，绘声绘色地描述着与宇田景政一战时仙乡的场面，像一只手舞足蹈的吗喽。 与神明交谈过，与妖怪把酒言欢过，与妖魔战斗过，但最终还是要回归到富萝莉身边，毕竟生活总要继续。 不时在手中燃起狐火，又或者拿起损坏的椅子腿使用斩妖，以增加渲染力——反正月之魔女小姐知道自己是除妖师，这样卖力一点到时候要饷银的时候也理直气壮些。 “请说慢一点。” 明日见早苗坐在首位上一边聆听一边敲着键盘，将这珍贵且真实的经历记录下来，同时将一个厚实的白信封推向东野瑜。 阔累哇！ 这厚度！ 东野瑜沉浮人世间多年，早已练就一双火眼金睛，只一眼就能目测信封里至少装着三十万円。 情绪当时就被调动起来，更加详细地说明当时的情况，心中则止不住地赞美月之魔女小姐。 同时在心中痛骂沟槽的岛国政府，简直当代周扒皮，自己累死累活帮这群政客收拾烂摊子，也不知道能给几个钱。 只能希望神宫寺小姐给力点，不然到时候要是连月之魔女小姐给的饷银也不如那就搞笑了。 “所以结果就是，在七位义妖的帮助以及东天庭神明的雷霆下，邪恶的神明受到惩罚，偷懒的正神受到教训将要勤政，狸猫和除妖师们被解救，仙乡重回安宁？” “您总结得非常简洁明了。” “您遇到这么多妖怪，有没有妖怪提起过一个名叫明日见琉璃的女孩？” 明日见琉璃？听起来像是月之魔女小姐的亲人，难道她对妖怪感兴趣只是在寻找家人？ 东野瑜心中沉思着，摇摇头：“没有。” “一个也没有？” “一个也没有。” 明日见早苗闻言，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界，有些失望地点点头，沉默一会儿，又问道。 “神宫寺审判官说那狐狸妖怪是你的式神，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也就是说，您在这场事件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东野瑜咳嗽一声：“我觉得您可以用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来评价。” 富萝莉面前不需要装得太稳，只要把持住一个度，在这个度内狠狠地展示自己，这样才能爆更多的金币。 坐在首位的金发少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真的和神明有过对话？” “是的，那是一位名叫元君的女性神明，希望我能留在桃乡给她当神官。” 东野瑜在一大堆真话里修改了一些不能见光的东西，有些东西让月之魔女小姐知道了，对她来说反而不是什么好事。 明日见早苗闻言，神色并不在意似的，目光依然落在电脑屏幕上，白皙修长的手指不断敲击键盘似乎在修改什么，随口问道般：“那么，您答应了？” “不，我已经效忠于月之魔女小姐，又怎么能转投他人门庭呢？哪怕是神明也不行！” 东野瑜掷地有声，忠不可言！ 那可是货真价实的神明邀请.明日见早苗愣了一秒，看向身边的少年。 东野瑜如今已经不完全把少女当做哄骗的对象了，只是笑了一声，“其实是因为那神明比较懒，我不想给她当苦力罢了。” 有时候真诚一些，反而能比谎言起到更好的效果。 少女只是看着东野瑜，琉璃般冰蓝色的眼眸中沉落着星光似的，有清澈的光芒要映照到人的内心。 良久之后，她微微颔首，并没有说别的什么，也没有额外增加饷银。 我的骑士居然已经到这种地步了么。 明日见早苗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泛起了波澜，葱白般纤细的手指在信封上点了点，平复下心情。 身为月之魔女的眷者，有这样的实力才不会丢镜像月亮的脸。 少女上下看了遍整理记录下来的资料，随后敏锐地从中捕捉到了几个名称和描述都有些说道的人物。 “我亲爱的骑士，桃冬是谁？” 啊哈，满一千月票啦！谢谢兄弟萌的支持，我准备准备，九月七号开始日六千！ 第189章 您甚至不愿意叫我一声殿下 “桃冬？” 你问这个干嘛？ 东野瑜对于月之魔女小姐有些跳脱的关注点感到有些疑惑。 有天狗，有神明，有妖魔，这些你都不问，跑来问一只普通的小狸猫妖怪？ 不过虽然感到疑惑，却还是很耐心地解释起来，不为别的，只为这三十万円的厚重。 月之魔女小姐，值得！ “那丫头是一只挺可怜的小狸猫妖怪，家里父兄都被妖魔杀害，要不是半道遇上跑路的菱泽水神，大概也活不下来。”东野瑜说道。 按照元君所说，她当时正要离开仙乡，路上遇到桃冬一个人在雾中奔逃，便将其救下，祂自身则因为伤重，就干脆隐藏在桃冬身上，然后睡着了。。 后来仙乡大战的时候被吵醒才又出来救下狸猫一族，又用御水之能阻止宇田景政控制菱泽。 表面上看起来助攻颇多。 但细细一想，这位神明逃跑的时候如果不睡着，而是带着桃冬直接跑去出云大社告状，又或者直接去东海找亲戚来报仇，后面是不是就没那么麻烦？ 当神明睡大觉，逃命也睡大觉，这辈子有了。 而桃冬这小狸猫几次三番有贵人相助，福缘在岛国这一片的妖怪里也着实不浅。 可惜就是啥也不会，连变个身都费劲，不然自己带她来东京当个帮手也挺不错。 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微微颔首，不动声色地在文档中将桃冬和元君单独拎出来，一边编辑资料一边轻声询问。 “东野阁下和她是怎么认识的，我能知道么？” 她说道，随后又淡淡地补充了一句：“人类和妖怪相处的经历也是值得记录研究的。” 东野瑜沉吟两秒，简单将过程描述了一下。 “先前我修炼的时候获得突破，神魂出窍夜游数百里到了未知地域，偶遇过她，被她救了一命。后来去参加除妖时才发现那里是桃乡，于是想着找到她报答恩情，后来的一系列事情您也知道，说起来，缘分确实是有的。” 缘分？ 明日见早苗顿了顿，微微抿起樱色薄唇，敲击键盘的声音稍稍大了一些：“桃冬，想必会非常仰慕您吧？她没有来东京么？” “仰慕倒是有的，不过似乎是没有来东京的打算。她父兄惨死，桃乡又经历了大难，我临走前她告诉我要继承家里的温泉旅店。” “事实上就算她想来我也不会让她来，她修为不高，连幻形都不完全，现在还顶着个狸猫头呢。” 东野瑜说到这里，眼前浮现出先前桃冬变回原形时候背着大包袱的模样，笑了起来。 明日见早苗的目光落到东野瑜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笑容，莫名想起小时候姐姐的笑容，打字的手柔和不少。 “我听说除妖师和妖怪就好像光明与黑暗那样不相容，但东野阁下对妖怪的态度似乎并非如此。” 废话，我自己现在就是妖怪，倒不如说，我对人类的态度才更值得被提问。 东野瑜心中莫名觉得有些好笑。 “关于这个，我一直以来的想法其实还是看个体的。神州四大名著之一的红楼梦中有句话是‘人知鬼恐怖，鬼晓人心毒’。这个世界既不完全黑暗到让人绝望，也不是明亮到所有人、妖怪都磊落无比。” “妖怪与人或许有这样那样的不同，但都是智慧生物，而且妖怪们大多数受到人类文明的影响，也是懂得道德的。世界上有善良的妖怪，也有狠毒的人，该怎么对待还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当然，以我个人而言，还是建议对妖怪的态度比人类更多几分警惕比较好，毕竟他们拥有比凡人更强大的力量，能造成的破坏也要强很多，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对妖怪同样适用。” 原来他对妖怪是这样的态度么，那么对叫桃冬的那小妖怪的态度也就不足为奇了。 明日见早苗嘴角漾开一丝得体的微笑，一双白皙纤细的柔荑在键盘上翻飞敲击，最后以一个回车，ctrl+s的组合收尾。 “很中肯的一番言论，不愧是月亮王国骑士。” 她转头看向东野瑜，“可是您甚至都不愿意称呼我一声殿下么，我忠诚的骑士。” 发什么癫，在这里玩教父梗是吧？ 东野瑜无语，随后发现少女那如极地蓝冰般的灵眸中蕴着的些许笑意，大惊失色。 月之魔女先前在自己面前为了维持人设可都是不苟言笑的。 殿下！月之魔女是能笑的么？人设崩塌了啊喂！ “您不觉得在叙述的时候插入这样那样的敬语很奇怪么？” 少女眼中的笑意不减，注视着东野瑜，直到他无可奈何地说道：“好吧，如您所愿，我亲爱的殿下。” “那位名叫元君的神明呢？请仔细描述一下。” 说到这里，大抵是觉得这样的人设有些不符合月之魔女，于是又无所谓般轻声说道：“虽然我身为镜像月亮的主人，对于黑夜之国的神明没什么兴趣，但作为无聊之余的研究参考，也是极好的。” “她有什么好说的，一条来自神州的龙，至于她为什么来岛国这边，我不知道。母的，长得虽然好看，但与殿下的光辉相比，只能说萤火之光罢了。爱好是睡大觉、摆烂，白瞎了那一身修为。现在正在火热招聘冤种神官，大概就这些吧，其他的我也不是很了解。” 东野瑜一口气将对元君的印象和知道的一些不是很重要的信息告知了明日见早苗。 当然，对于月之魔女小姐的溢美之词自然是有些偏颇的，说实话，元君的品貌可以满足神州人对神女的一切遐想。 可，邹忌的妻妾客人都还知道因为有求于人而偏向评价，更何况身为社会人的自己呢？ 看来骑士阁下对于这位神明不是很耐烦的样子。 明日见早苗心中想到，对于东野瑜的溢美之词没什么反应，只是稍稍抬起臻首，白皙纤细的手捻了下脸侧垂下的金色发丝。 “听说您住的地方有妖怪作祟？我想明天傍晚去调查，您有空余时间么？” 这么快就有消息了？月之魔女消息还挺灵通的。 东野瑜想了想，回答：“的确是听到有这个消息，是一家便利店遭了妖怪，据说是狐妖用幻术吓人。昨晚有宗教文科省的专员到了便利店封锁现场，明天的话，没问题。” 周五正好小林公爵邸不上班，自己算是有空，要是今天去那就不太好办了。 自己已经翘了一周班，再不去，怕不是工作都要丢。 这工作以后肯定要辞职，但不是现在，等考上除妖师资格证书，有了稳定的收入来源后再辞也不迟。 东野瑜实在有些穷怕了，都说穿越者搞钱容易，可自己两辈子都待在象牙塔里，搞钱的方法看着多，但实操起来一个比一个更没头绪。 只能说人无法挣到认知之外的钱这句话的确有些道理。 或许可以靠妖法搞钱，但那并非修道之人应该的作为。 吓松重那老小子是因为有承负在，恶意误解御子，行事态度让御子难过，还上门让伊织老爷子道歉出具什么证明。 事出有因，自己出手小小惩戒一下，不为过。 若无缘无故对凡人出手，只为了赚钱，那自己和妖魔有什么区别，且不说是否于道心有碍，往后打杀别人的时候恐怕也没法义正严词了。 至于劫些不义之财，老实讲，这年头的黑帮难说有多少钱，抢了钱还要为了安抚自己的道心捐出去大部分，感觉不如陪月之魔女小姐调查妖怪。 想到这里，东野瑜想起自己给明日见准备的礼物，于是跟她说了声。 “对了，我在桃乡的妖市里买了些礼物给您，不是什么贵重的礼品，是一些由灵果灵花制作的点心，不仅好吃，对身体也有一定的好处。快递大概明天到，到时候正好给您。” “您能在那时候想起我，我很满意。”明日见早苗轻声说着，却没再从包里拿出几叠福泽谕吉。 东野瑜稍稍有些失望，随后两人约好明天放学去北绫濑调查。 等东野瑜告辞离去后，明日见早苗依靠在座位扶手上看了眼电脑文档上记录的信息，想着等收集到足够多的时候，就做成妖怪图鉴之类的东西。 唔，还有回礼，那些点心在妖怪的市场中售卖，肯定是很神奇的东西吧，对等的回礼么. 外间响起上课铃声，她将笔记本电脑关上，起身走出活动教室，望向不远处。 东野瑜正不紧不慢地走在花园里，偶尔手贱地摘一朵花下来，这边距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大概是想着反正迟到了，也就不急？ 少女抚着走廊外墙，神色怔然。 即便是面对一只小狸猫妖怪，都会费心费力去报答恩情。 那么如果自己让他欠下足够的恩情，是不是就能让他一直陪自己调查妖怪？ 有什么能让他欠自己恩情呢。少女有些出神地思考着，步伐轻松地下了楼，慢慢跟随在他身后。 在月之魔女小姐那里述职并领了超额饷银后，东野瑜心情一时间大好。 虽然天气不是那么完美，但花一样开得艳丽。 一路走马观花回到教室的时候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第一节课是数学课。 老师加贺康治是东大数学系毕业的，五十多岁的年纪，有着昭和那一代人的古板和严肃，不苟言笑，声音洪亮，在立花高里面有着铁面明王的称号。 啊哈，让你小子去泡妞，迟到了吧！ 有马则宗笑嘻嘻地坐在后排等着看笑话，但紧接着却愕然发现老师只是看了一眼东野瑜，点点头，让他到座位上做好。 没想到连加贺老师也流于俗套，被所谓的优等生光环给魅惑了么。 有马则宗有些悲凉地想着。 正在这时，加贺老师写完题目，扫视一眼，正好看到愣神的有马则宗，于是隔空一点。 “有马同学，下面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有马则宗：“.啊？” 下课后，被惩罚站在教室外的有马则宗灰头土脸地走进教室，直面班里同学的嘲笑，悲愤不已。 拿起挂在书桌侧面的竹剑，不浪费一点时间地在教室后面用竹剑开始素振，极情于剑道的模样。 不过看他挥舞竹剑的模样，进步倒的确是有些惊人。 有马则宗一边挥剑一边与东野瑜闲聊着：“东野，你这两天天天请假，生病了？” “没，去办了些比较重要的事。” 东野瑜摇摇头，借了今川柏木的笔记本，想要趁着课间的一些时间补上这些的笔记。 重要的事？有马则宗看了眼时间，收起竹剑，反坐到座位上：“需要帮忙不？” 东野瑜朝他笑了笑：“多谢，但已经办完了。” 有马则宗点点头，随后想起什么，露出坏笑：“家里的事办完了，学校里可有得忙咯~” “怎么？” 一旁的今川柏木笑着解释道：“周一的时候班里说起了最近要举办校庆文化祭的事，我们班投票决定好是要做咖啡厅。” 岛国，咖啡厅。 关键词直接触发了东野瑜的宅男基因，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女仆咖啡厅？” 东野！不愧是意气相投的好友！ 有马则宗重重地叹息一声：“我等原想祭出女仆咖啡厅，必能独断万古，横扫立花，不仅能大赚特赚，亦能大饱眼福！可惜班里女生和舔狗众多，敌手人多势众，惜败。” “普通咖啡厅么，也挺好啊。” 东野瑜初中时候读的学校是京都一所比较穷的公立学校，文化祭这些东西都是草草了事的，着实打击了前世在番剧中酝酿了两辈子的期待。 “如果是这样倒还好了。” 有马则宗酝酿着深沉地悲伤，不敢看东野瑜：“那等贼人乘胜追击，一路猛打，我等溃不成军女仆咖啡厅改成男执事咖啡厅了。” 啊？ 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有马，你要不改名叫马谡吧？哥们儿只是走了几天而已，你们他吗就失守街亭了？ 第190章 明日见早苗：我来助你！ 阴天只持续了早晨很短的一段时间，到现在已经云开雾散，朝阳辉煌，只是再明亮的太阳也无法驱散东野瑜此时心中的阴霾。 “班里男生不少啊，怎么溃败成这样.今川，你也干了？” 东野瑜的目光转而看向一向沉稳内敛的今川柏木，自己记得他先前好像和学习委员走的有些近。 虽然看上去并没有任何喜欢的迹象，但大多数内敛的男生都会将心中的喜欢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让任何人发现，包括喜欢的那个人。 今川这闷骚样，不好说。 “东野君，你这是怀疑我？” 今川柏木推了推鼻梁上的厚重眼镜，有些无奈：“别人可以怀疑我，但你是知道我的，我对于之后的人生安排中并没有恋爱结婚的选项，又怎么会帮班里的女生做那些事呢。” “东野，可鄙的背叛者另有其人！” 有马则宗像是汤姆一般凑近过来，指着不远处围在几个长相可爱的女生周围献殷勤的几个男生，手指都快戳烂了。 在班里男生的鄙视中，可怜的舔狗被班里的女生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却不自知。 狗贼！ 联系到先前说的情况，东野瑜已经可以在脑海中构建出一副惨烈场面了。 晚春明媚的早上，晨光透过澄澈干净的玻璃窗，堂皇明亮地投射进来，将教室映照得犹如议会大厅般辉煌。 高一年级b班气氛热烈，一众具有远见卓识的学子们正在热烈地讨论着女仆咖啡厅可以给班级带来多少活动经费，投票女仆咖啡厅形式一时间大好。 但他们却不知道光明之外的影子里早已经有龌龊的阴谋在编织，在班委铿锵有力的计票声中，舔狗竟然临阵倒戈，与那些无知妇人倒卷珠帘，致使功败垂成，旗帜坍倒于尘埃之中，仁人志士无不哀嚎痛泣。 东野瑜耳边仿佛响起了学子们的哭嚎，叹息一声，只是离开几天，高中的菁华之一，文化祭活动就被糟蹋了。 三年高中，高三要冲刺大学，基本没时间搞什么文化祭，高一已经烂了，就剩高二，就这还不知道到时候又有什么幺蛾子。 重生一辈子，自己居然只可能体会到一次番剧中的文化祭？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班里这些女生按理说能进立花，都是优等生才对，竟然愚蠢，搞什么男执事咖啡厅，就一年b班这几个歪瓜裂枣的男生，真的能吸引人来消费么？ 如果说科技是人类文明的第一生产力，那涩涩，就是宅文化世界的第一生产力！ 这些人到底懂不懂啊，以后修学旅行，班里活动，经费哪里 东野瑜的目光恨铁不成钢地在一众女学生身上扫过，直到发现她们看向自己的若有似无的目光时，倏地想起来一件事。 好像从下课开始，这些满怀恶意的窥伺就已经存在了！ 狐狸的直觉尤其准确，当时就警铃大作。 祸事了！ 一年b班的男生确实没几个能撑起男执事咖啡厅的，但这个前提是不算自己 果然，刚说完，班长和田有纪就走了过来，手里拿着笔记本，清秀干净的脸上带着微笑，站姿颇有礼仪，行为举止也很有克制的感觉。 “听说东野君一连请了将近一周的假，想必课程落下不少，我这里有各科的笔记和一些从补习班里摘抄下来的经典习题，可以借给你哦！”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班长，你的狐狸尾巴早已暴露了！ 东野瑜微微眯起眼睛，“谢谢，和田同学。但我已经借了今川君的笔记，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请回吧。” 平日里颇会察言观色的和田有纪这时候却突然像是痴呆了一样，听不出来东野瑜口中送客的语气，笑容淡雅，却口吐恶鬼之语。 “倒是有件事，前两天东野君不在也联系不到人，班里同学就有关立花文化祭中我们班举办什么活动投票，决定在文化祭中办个男执事咖啡厅。” “所以现在来问一下东野同学的看法，你是赞成女仆咖啡厅，还是男执事咖啡厅？” 和田有纪双手轻轻抱着笔记本和习题册，一双眼睛如弯月牙儿般笑着问道。 竟能如此人性化？ 东野瑜先是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但随即狐疑起来。 只是听这语气，却像是胜利者给必然失败者的怜悯，又或者像是推到敌方水晶，就差最后一记平a时的耀武扬威，必然有诈。 为了避免让对方抓住嘲笑自己的机会，东野瑜只是平静地问道：“还能事后补票？” 和田有纪点点头：“当然可以，但仅限于你自己哦。” 看着清秀纯真的班长居然如此狡诈，若不能揭竿而起，群集响应，仅举一人之力，为之奈何？ 岂可修！我刚学的幻术竟无用武之地！ “只是我一票的话，能扭转结果吗？” “不行哦，加上东野君一起，还要四票才行。” 这时候上哪儿找四个人去？ 东野瑜看向窗外，有一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觉，心中未尝不叹息痛恨于班中老弱病残。 自己期待高中文化祭已久，厉兵秣马，没想到临到头来，居然被班长等人偷渡阴平。 这阳光，好刺眼。 和田有纪站在一旁莞尔一笑，先是回头和女生们露出胜利的表情，却发现她们正看着这边，神色怔然。 怎么了？ 她有些迟疑地回头一看，整个世界都模糊了，只有他变得清晰起来。 他只是寻常般抬头看向窗外，闭上眼睛，乍一看似乎是在享受晨光的沐浴，璀璨明亮的晨光将他完全照亮。 远山般的干净深邃的眉眼，高挺精致的鼻梁，脸上有着遮掩不住的昂扬意气，如同奥林匹斯那辉煌神殿中，于一众不断争吵的神明里脱离出来，依靠在神殿宽阔的窗棂边倚身仰望天空的阿波罗。 但仔细一看会发现他的脸上的某些地方居然有着些许阴影，仿佛被潮汐锁定的悲哀星体，晨昏线在以他那充满古典雕塑般美感的脸为分界，凋零的阴影中蕴着让人无法察觉的深沉的悲伤和难以言喻的痛惜。 我们这样做真的好么。 少女心中略有不忍，但一想到他穿上男执事制服的模样，便心神震动。 而且听说他和隔壁班的明日见早苗已经在恋爱萌芽的阶段了，那位大小姐班里的女生怎么可能争得过？ 这时不动手，莫非要等待往后大小姐将其收入囊中，藏于金屋么？ 这可能是我们此生仅有的机会！ 少女的神色冰冷下来。 为成大业，岂能惜身？ 东野瑜：你吗，岂能惜身是这么用的吗？ 她狠下心来，对于东野瑜的表情不予理睬，只继续说道。 “由于需要男生们穿上特制的服装，考虑到精神压力，这些天的东京也开始热起来。因此女生们会承担后勤和咖啡师的工作，一应支出包括服装的租用也都是由给男执事咖啡厅投赞成票的同学们支出。” 好好好，你们做的好啊，连钱都给包了，把我们这些仁人志士的退路堵得一干二净，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有什么理由推脱？ 这种事，不大不小。 说小吧，穿着尴尬的制服在学校里工作着实有些挑战人的羞耻心。 说大吧，又不是什么要死要活的事，而且人家都把钱给付了，自己等人只需要出人出力，为此翻脸未免显得有些气量狭小，成不得大事。 毕竟要一起同窗三年。 事已至此，还能说什么呢？东野瑜叹了口气，“彳亍吧。” “那么，就拜托东野君咯！”和田有纪躬身行礼，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喜悦，正要转身离去。 “等等，笔记和经典习题留下。” 神州狐狸，从不吃亏！ 东野瑜没好气地夺过笔记和习题册，只是一想到自己穿上羞耻的男执事装束在班里工作的样子就一阵头大。 在西餐厅那是正常工作，而且还没熟人，当环境与穿着匹配的时候，心理上很容易就过去了。 但自己可是要在立花高上三年学的，这一回过后搞不好直接社会性死亡。 虽然自己不要脸，对这些名声不太看重，可如果有得选，谁又愿意社会性死亡呢？ 就好像老头环里的防御和没有一样，可纸糊的甲那也是甲啊，有甲总比没甲好。 而且给班里干活其实算是打白工，狐狸我岂能干这种内卷工贼才做的事？ 东野瑜坐在座位上一边翻看班长带来的经典习题，一边开始头脑风暴，手里总觉得差点什么，于是拿起草稿本给cpu降温。 还有什么办法. 诶！东野瑜竖起手指，月之魔女小姐！ 不，月之魔女殿下！ 只要她发动钞能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于是中午午休的时候东野瑜便跑去一年a班找明日见早苗求援。 但没找到人，立花高的午休只有四十分钟，食堂距离教学楼有些远，吃过饭后就没多少时间了。 到了下午放学，东野瑜又去了一趟，正好碰上明日见早苗背着典雅神秘的魔女挎包走出教室。 东野瑜快步走过去，像是细作接头那样小声说道：“殿下，祸事了！” “我忠诚的骑士，请不要惊慌，发生什么事了？” 明日见早苗微微抬起臻首，似乎是将教学楼走廊当成了镜像月亮的王庭，神色如同召见骑士的皇女般，淡漠且威严，声音清冷肃然，引得周围路过的学生频频回顾。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求人帮忙，东野瑜也不好吐槽什么，只能硬着头皮盯着学生们的指指点点，小声将班里要办男执事咖啡厅的事告诉她。 “竟然有这样的事么？” 明日见早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上下打量了几眼东野瑜，蝶翼般修长的眼睫眨了眨，轻声说道：“如果班里同学需要帮助，东野阁下发挥发挥骑士精神，也是应该的吧。” 东野瑜大急。 “这不对啊，您想，我身为月亮王国的骑士，您的直属禁卫，怎能抛头露面去干这种工作。这不是在丢我的脸，这是在丢月亮王国的脸，这是在丢月之魔女的脸啊！镜像月亮会因此威严扫地，月之魔女的光辉如何能打动世人！” 明日见早苗嘴角紧紧抿着，灵眸沉落着星光，“如果东野阁下不愿意的话，我倒是颇有家资，只是——” “大恩无以为报，来世做牛做马，结草衔——” “嗯？”皇女投来冷漠地视线。 东野瑜做出宣誓的神色与口吻：“您若走出王庭，穿越现实与镜像月亮的帷幕，我必追随您的光辉而来！” 得到东野瑜的承诺，明日见早苗那琉璃般的灵眸中闪过一丝笑意，用清脆空灵的声音说了一大串有些官方的话。 总结下来就是几个字——放心，我会出手。 傍晚，斜阳西沉，近处的天空澄澈，沉浮着鳞片般的云翳，商业街的灯光依次，工作一天的人们正准备下班放松。 “小哥，听说你家境贫寒，品学兼优，想不想做一些更能补贴家用的工作呢？” 坐在座位上，身宽体胖的富态夫人正微笑着想伸手拉住东野瑜。 不是，你把餐厅当什么了？ 这狐不卖！ 东野瑜心中吐槽，脸上的神色却是没有变化，很敬业地带着侍者该有的笑容去接待这些难缠的客人。 用精妙委婉的话如同蝴蝶一般从这群老花中穿行而过，片叶不沾身。 好容易应付完这些客人，东野瑜回到自己的接待吧台，伸了个懒腰，还没松口气，门外进来一个高挑的身影，穿着时髦，身姿绰约。 东野瑜习惯性地微微躬身：“欢迎光临，女士，请问您有预定座位吗？” “预定座位？倒是不曾，小相公能帮我找个好座位吗？顺便推荐一些菜品，妾身还是第一次到这样的大城市来呢。” 这声音有些熟悉，而且这说话的调调和语气. 东野瑜先是一愣，连忙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站着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女性，肤色如无暇白玉，容貌秀美，皓齿内鲜，神态婉约，带有一种现代人所没有的出尘气质，仿佛神女。 只是看着她，东野瑜便莫名想起曾经学过的一篇文章。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她戴着墨镜，看不到眼睛，只是这脸看着 东野瑜皱眉观察半秒，大惊失色。 元君？！你他吗不在菱泽睡大觉跑东京来干嘛？ 兄弟萌，月初求个月票，这两天我写细纲，七号或者八号开始日六千，这波我要冲了！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98章 谁喜欢玉足 “啊，这” 松冈大悟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拒绝，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接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还没进入社会的学生请客，说出去实在不像话，有点倒反天罡了。 可他又确实饿，脸色涨红起来，目光不敢看东野瑜，支支吾吾：“这怎么好，这.” 小田三郎在厨房里煮面，瞅了一眼松冈大悟，摇头劝道：“松冈君，你三十来岁的人了，还不如东野君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通透，吃这点能吃得饱？谁没有个困难的时候，遇到有人出手帮助，应该心怀感激地接受才对。” 其实说起来，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快四十岁了，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 东野瑜心中想着，也不在意般摆摆手，一碗荞麦面而已，一千円都不到。 就当是宴请当年流浪的自己了，让善意传递下去。 “就当做是我为刚才那首曲子的打赏，真是很不错的曲子，听起来清新自然，是原创的么？叫什么名字？”东野瑜掰开一次性筷子，一边用两只筷子互相刮毛刺，一边问道。 说起音乐，松冈大悟便沉稳许多，点点头：“重生。” 重生？东野瑜抽了抽嘴角，沉默下来。 重生这么名字不太行，不吉利，apex有多少玩家，重生的马就死了多少次。 如此多的正义诅咒，就像是ddos攻击一样，搞不好连带重生这个名字的气运也一起受损了。 “这个名字不好？”松冈大悟观察到东野瑜的神色，连忙问道。 “没。”东野瑜摇摇头，“我只是通过这个名字联想到了别的东西，名字是好名字，但建议改一个。” 搞艺术的人通常都很固执，松冈大悟也一样，听到东野瑜的话，沉吟两秒，露出婉拒的笑容。 “这个名字象征着我从一眼能看到底的生活中解脱出来，找到真正热爱的东西，是有特殊意义的，所以——” “无妨，我对于音乐并不是很懂，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用在意。” 东野瑜笑了笑，又问道：“松冈先生不是本地人么？” 松冈大悟摇摇头：“我老家在镰仓，只是在东京胡乱混日子几年，住北绫濑好几年，承蒙小田先生照顾了。” “之前倒是没怎么见到松冈先生。” “因为先前要么是在家里练琴写歌，要么是去教人弹吉他，有时候还要打点零工，所以也就不常来这边。” “哦，这样啊，松冈先生来自镰仓的话.据说那边有很多妖怪的传闻？有妖怪之都的称号，住那里肯定会遇到一些怪事吧？不过距离东京倒是不远，在这边工作的话还是很方便的。”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回答。 “妖怪传闻我小时候倒的确听过不少，有些更是说的像真的一样，不过大多数到最后都会被证明是假的，我想大概是当地政府或者一些旅游景区用来揽客故意放出来的传言。至于工作——” 松冈大悟露出怀念的神色，说到后面则苦笑起来：“说是在东京工作倒也算不上，我只是一介无业游民，怀揣不实际的妄想在东京晃荡了近十年，连大学都没读完，到现在一事无成的失败者而已。” 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大抵失意者都有这种感想吧。 只有少部分人才有‘谁道三冬无春色，冰山高处万里银’这样的豁达和乐观。 “言重了，相信松冈先生的才华终究会得到施展的。” 东野瑜安慰道。 但其实东京这边不管是搞音乐还是搞偶像的都特别卷，如果不是才华逆天，大多数人都会逐渐溺亡在这座不夜城中。 松冈大悟闯荡了近十年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吉祥话总是好听的，他也像是得到安慰一般笑了笑。 “面来啦~小田手工荞麦面，趁热吃！” 小田三郎端着两个小竹篾放到两人面前，里面都装着一大团荞麦面，比外面居酒屋或者荞麦面店里的分量要多不少。 面条刚煮出来过了冷水，此时看起来q弹水润，让人颇有食欲。 说着，又端来两个像是茶杯一样的东西，里面装着深色的料汁。 这种杯子其实是叫荞麦猪口杯，岛国人吃荞麦面喜欢在这种被子里装荞麦汁蘸着吃。 荞麦汁颜色比酱油浅，至于味道里面，则可以看作是稀释过的加了高汤的酱油汁，咸鲜口。 最后拿出来一个研磨和一条某种植物的根茎。 “‘山葵’~，有点辣，少放点。”小田三郎脸上带着笑意。 说是山葵，但其实是辣根，一根新鲜的也就几百円，不值钱，之所以称呼为山葵，只是常客与老板的互相打趣罢了。 毕竟以山葵的价格，一根新鲜的上品山葵动则两三万円，小田老板这小居酒屋很少有客人舍得消费。 东野瑜先是研磨了一些辣根子猪口杯里，将辣根递给松冈大悟，随后说了声：“我开动了。” 事实上岛国人以往一般是过年时候吃荞麦面比较多，但发展到现在，就像是粽子一样，基本全年都有人在享用。 而且自己今天可不就算是过年么？ 挑起荞麦面沾了沾料汁，一口嗦进嘴里，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包裹上来，不得不说，面真的是很容易给人带来幸福感的料理。 吃饱喝足后，小田三郎送上两杯免费的乌龙茶，然后擦了擦汗，坐在大将的板凳上，看向松冈大悟。 “松冈桑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么” 松冈大悟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吉他，长久不语，居酒屋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阴影将神色混淆。 “其实昨天妹妹刚打来电话，说家中的奶奶去世了，父亲也积劳成疾累到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这次来就是跟您道别的，我得回去参加葬礼，回去之后可能就不再来东京了，准备继承家里的小鱼店。” 他的语气透着不甘。 我测，还有鱼店可以继承？东野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把那份给饥饿贫穷者的善意还给我。 不过东京又送走一位失意人倒是真的。东野瑜有些心中感慨，却无法感同身受。 自己是个比较实际的人，有梦想，但不会将梦想看作人生的全部，因而始终无法理解这些飞蛾扑火的逐梦之人。 为了碰那万一的机会，宁愿半生蹉跎，什么都丢掉、抛弃，只为了拼那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难道好好生活工作就不能去追梦了么？ 当然这样说有些太过极端了，至少松冈弹吉他的水平确实不错，当流浪歌手或许也能养活自己——在自己这个外行看来。 小田三郎点点头：“是脚踏实地的想法，不错，我始终觉得，人要先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去追寻梦想。” 他说着，端起茶杯和松冈大悟碰了一下，“一路顺风，以后有空来东京玩可以来店里坐坐。” 松冈大悟有些赧然地笑笑，又朝东野瑜敬了一杯茶。 “二位以后如果到镰仓来玩，请务必让我来接待。我家在靠近七里滨那边的小镇里，有不少值得游玩的地方。” “一定一定。” 说着，他抱起吉他，脸色涨红：“我给二位再弹唱几曲吧！” “好！”小田三郎笑道，东野瑜鼓掌。 松冈大悟重重点头，站起身，轻盈灵活的手指在琴弦间弹奏了几下调音，随后露出自信且沉醉的神色，笑道：“蹉跎十年，街头歌手松冈大悟为您献唱——” 这时候门外又有客人登门，是两个穿着西装的上班族，身上略带酒气，看样子是来这里进行二番战的。 进来以后，看到居酒屋内的情况，先是愣了一秒，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直到小田三郎爽朗的欢迎光临声响起，二人才笑着走进来做好，也不询问缘由，点了菜和小酒，便作出安静在一旁准备聆听的样子。 伴随着抒情清爽的琴声，男人略带沧桑的声音响起。 “你教会我什么是生活，我却始终无法将你忘记。” “无法代替爱的纪念品，寂寞与之并不相配.” 很快一曲独奏清唱完毕， “好！”在场的四人都非常捧场地鼓掌叫好。 “多谢款待，在下告辞了。” 松冈大悟演唱完毕后拿着吉他朝东野瑜和小田三郎两人躬身行礼，洒然道别。 “松冈先生/君，一路顺风。” 松冈大悟走后，东野瑜又点了些东西，打包离开了居酒屋。 打包的东西不多，跟绣吉承诺的一小壶清酒、一袋油炸花生米以及准备要供奉春塬的一盘油豆腐。 虽然刚才的确是春塬出手救那位小百合，但好歹还是要问一声才放心。 来到公寓外属于春塬的小神龛旁，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街上很冷清，路灯各自在身下画出一道光圈，其他的建筑则被渐变的阴影淹没。 刚把油豆腐放下，还没向春塬问出口，东野瑜耳边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发现御子正躲在不远处的墙后伸出小脑袋。 “御子？” 这么晚了，这丫头怎么跑这儿来了。 东野瑜心中疑惑，连忙几步走过去问道：“你不在家里睡觉，到这里来做什么？伊织爷爷和伊织奶奶知道吗？” 御子拄着手杖站在街道拐角的墙边，茂密且微卷的棕红色发丝没有扎起来，就这样披散着，特别蓬松，白皙的小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额前渗着细密的汗珠，眼眸落着星辰似的，闪闪发光。 身上穿着白色睡裙，白皙纤细的脖颈和精致可爱的锁骨都暴露在昏暗的街灯中，再往下是含苞待放的青涩起伏。 睡裙只到小腿那里，莹白的肌肤有些晃眼，小巧的脚踝裸露着，如玉珠般的脚指头偶尔可爱的动一下，一双与御子娇嫩小脚所匹配的木屐将这惊世的宝物装盛起来 是不是你，鼻子？ 鼻子：你特么从刚才到现在就没解除过束缚，求求你面对现实吧。 东野瑜觉得奇怪，只是一双玉足而已，谁喜欢这种东西？ 同时更觉得奇怪的是，御子为什么要穿木屐跑这么远——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到现在还无法摆脱手杖，穿着一双木屐走路肯定会很麻烦。 而且都十一点过了还跑出来，别看这边距离神社直线距离可能也就一公里，但上下楼梯可不少。 还要过一条马路，穿过居于镇守之森不短的神社参道，还穿着单薄的睡裙. 哪怕在春塬的管辖范围内，这丫头也属实有些胆大了，虽然身材娇小，但到底是虚岁十五的女孩子，也不怕碰到变态吗？ 御子看了东野瑜一眼，冬泉蒙雾般的灵眸中，目光空灵澄澈，随后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摇摇头：“爷爷奶奶不知道。” 东野瑜皱眉：“所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是有什么事吗？” 御子闻言，居然认真地沉吟了两秒，随后抬头与东野瑜对视：“东野尼桑不要伤害飞乙好不好。” “飞乙？” “东野尼桑昨天说的乌鸦妖怪。” 东野瑜愣了一秒：“她不是叫小百合吗？” 御子摇摇头：“她叫飞乙，小百合是别人给她取的名字，她说不喜欢。” “如果是好妖怪，我当然不会伤害，只是目前飞乙的情况还没法确定，而且她偷东西已经被宗教文科省盯上了.” 东野瑜说到这里，沉思两秒，想起今晚春塬出手，或许和御子也有关系？ “今天晚上是御子请求春塬救的飞乙吗？”东野瑜问道。 御子闻言单薄娇小的身子微微一僵，有些忐忑地抿起薄唇，沉默几秒，点点头，补充道：“春塬说她不是坏妖怪，虽然偷东西确实不好，但这个罪名没有严重到要杀死她。” 春塬一直以来都很少干涉凡界的事务，这次突然出手，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但如果是御子请求的，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理解了。 御子抬头看东野瑜正在皱眉沉思，等待了几秒，见他还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拄着手杖靠近几步：“东野尼桑生御子的气了吗？”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91章 神明？土匪！ “小相公为何一言不发？” 元君摘下墨镜，露出一双秋水般温婉的眼眸，有些好奇地看向东野瑜，如瀑青丝就这样披散着，只有一条朱红色的丝带扎成蝴蝶结稍作约束。 她穿着的衣服虽然时髦，搭配却非常奇怪，而且有一个共同特点——布料都很多。 不像当代时尚女郎那样穿着性感暴露，上身穿着女士白色衬衣，又搭着一件宽大的米色羊毛衫，下身是黑色束腿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高跟鞋。 问题是，她本来就有将近一米八了，穿上高跟鞋，直接比东野瑜还高。 而且您不热么，穿羊毛衫。 东野瑜与她对视着片刻，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接待前台这边里人多眼杂，倒是不好说别的什么。 “您是想要安静一些的环境，对吗？” 东野瑜像是不认识她一样，拿起平板，查看是否有剩余的合适的位置，公事公办地说道。 “如果能不被打扰，自是最好。”元君轻声回答，抬起头打量起接待处的摆设装饰。 “以您的出身，还瞧得上这些庸俗装饰？”东野瑜抬眼，笑了笑。 “虽然有些胡乱堆砌，但细看下来，却也有不少惊艳之处。” 元君站在餐厅大厅中，抬起头，仰望着这凡人搭建的建筑，明亮辉煌的灯光照落下来，让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她依稀还记得，数百年前离开神州的时候，沿途凡人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模样，即便是大城也显得低矮拥挤。 那时的人间城市，别说跟天界仙宫比，就是江海龙王的水宫也远比其更辉煌宏伟。 只是到现在，这座名叫东京的城市却是足够称得上繁华了。 元君轻吸一口气，被白色女士衬衣紧紧包裹的饱满弧度也跟随浮动，轻声感慨道：“未曾想只是不到一千年而已，凡人竟已走到这样的境地神州如今也是这样么？” “神州也是这样。” “如此说来，凡人们真是很厉害啊。” “是很厉害。”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我这些年因故沉睡，对凡间的事知之甚少。” 因故沉睡？知之甚少？ 你是懂春秋笔法的。 东野瑜心中吐槽，引元君往里走，目光扫过正在餐厅中用餐的衣冠楚楚的各个先生、女士，忽略他们不时投来的视线，看到外面的商业街。 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商业街琳琅的灯火将商店明净橱窗照得透亮，来往行人各异，背着背包的过路人，出门逛街的一家三口，刚下班的打工人，依偎在一起的情侣，牵着彼此的年迈夫妻，在街头摆着画架的中年画师，追逐的年轻学生。 大多数人都很平凡，熙熙攘攘地路过，一眼看过去，你都不知道该看谁。 又或者，该把视野放得更广阔一些，将一座城市，一个国家，甚至整颗星球也囊括进去. 一回头，是心中好奇却安静等待回答的温婉女子，东野瑜沉吟两秒。 “他们的生命短暂，所以总是很急。” “成长，学习，成婚生子，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着急地过完普通的一生。即便如此，也用自己的力量推进了整个人类文明的进程。” “其中一部分人天生聪颖，性情坚韧，将毕生精力奉献给理想的事业，他们中的一些伟大者能在众多平凡人的推举下，用短短几十年，创造神明难以想象的伟业。他们的确很厉害。” 东野瑜轻声说着，来到预定好的座位。 这边没什么人用餐，避开了灯光直射，搭配上餐厅中若有若无的舒缓小提琴乐音，氛围柔和安静。 “神明难以想象？世事虽说无常，却也有迹可循，其中不乏天曹仙官的身影，小狐狸慎言。” 元君对他赞美人类时的语气感到有些奇怪：“而且你也并非凡人，为何会与有荣焉？” “就不能我上辈子是人？”东野瑜开玩笑似的说道。 元君微微蹙起黛眉，认真说道：“私自翻阅生死簿是死罪。” 东野瑜：“.” 怎么一下就到死罪了？ 你看我像是有能力翻生死簿的妖怪么？ 突然有些不想和她说话了，东野瑜不再说这些话题，拿起平板将菜品的图片和介绍展示给她，同时细细教她怎么操作这个平板。 “遇到想要的菜品就在下面点一下，像这样.” “这等宝物.” 元君自己操作了几下，一顿点菜，感觉熟悉以后，拿着平板摩挲几下，越看越喜欢。 一汪秋水般的温婉眼眸转了转，拿出一个绣着鸭子的锦囊，打开以后从里面拿出来一颗金豆子丢给东野瑜，同时拿起平板就往里装。 不是，您知道平板的价格吗，您就拿？ 这粒金豆子五克不能再多了，按照现在的黄金回收价，运气好能卖个七万円左右，运气不好被压价可能也就三五万，买二手平板都得刀一下，而且这平板是餐厅用来点菜的，能随便卖啊？ 东野瑜出手抓住平板的一角，抬头就对上龙女危险的眼神，连忙解释。 “这只是工业生产的电子产品，是量产的您懂么？价格不算贵，在水果商店中有卖，只需要十来万円而已。看你穿着，应该已经对凡人的钱币有所概念了吧？十几万円对您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出门在外，总得注意下形象，您可是神明，要有神明的仪态。” “聒噪，汝小小年纪，怎与龟丞相一般婆婆妈妈，妾身刚才已经付给你钱了，撒手！” 元君蹙起黛眉，微微抬起臻首，神态威严地呵斥道。 东野瑜单手拉不住，见这女人蛮力不小，又搭上右手，但怕弄坏平板，又收着力，眼看着平板要被她收入锦囊中。 你是神明还是土匪？ 东野瑜无语，“这是餐厅平板，元君。就算您要买，去水果专卖店买全新的不比这二手的好么？我待会儿带您去买行不？放过它吧，这平板出厂以来历经数位服务生之手，兢兢业业地工作至今未曾卡过一秒，实属不易，如今却是快被您扯坏了。” 元君听到这里稍稍松一下手，有些狐疑地看了眼东野瑜：“小狐狸若食言，便随妾身回菱泽？” 还有一章，等过几天开始日六千就分两章，一章三千字这样。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92章 我要去泰山娘娘那里告你！ “如果我说谎，就按照您说的做。”东野瑜承诺道。 元君这才施施然放开手，东野瑜拿回平板检查了一下，赫然发现外壳出现了数道裂纹。 抬起头左右看了眼发现没人关注这边，手往裂纹上一抹，银色的外壳顿时璀璨如新。 平板的材料没有经过洗练只是凡物，能承载自己的法力，但只能承载一点点。 这点法力用来施展幻术大约能维持一个晚上。 至于明天？ 东野瑜想着明天要不要过来续一道法力，但记起明天值班的服务生是石川俊树，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小子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仅对自己不理不睬，还经常伙同其他服务生说自己坏话。 餐厅里其他男服务生其实对自己的态度也不怎么样，毕竟都是服务生，自己的待遇明显比他们好很多，引起一些不忿的情绪是很正常的。 但都没像他那样背后中伤，以为自己听不到？ 不好意思，狐狸耳朵最灵了！ 这回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背后中伤他人者该受黑锅之罚！ 祝他好运吧。 餐厅经理笠原雅人拿着菜单快步过来，远远看到这边的情况以为东野瑜和客人起矛盾了，连忙加快脚步。 走近过来，笠原雅人非常奇怪地并没有对元君的外貌和气质感到惊讶，神色很平静。 他先是轻轻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示意他站到自己身后，然后躬身道歉：“真是不好意思，客人，请问您有什么需求？” 元君像是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脸不红心不跳，仪态端庄地轻声道：“无事，只是请快些上菜。” “无事？” 笠原雅人愣了一秒，看一眼东野瑜，见他朝自己眨眼睛，瞬间明白了什么似的，会心一笑，越发觉得当初聘请他是个明智的选择。 随后，他又问道：“客人，您是一个人么？” 人？可我是龙啊。 元君沉思，她当然知道这句话的意思，但思绪却在飞速演算。 他到底是在问自己的种族，还是问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又或者是追溯人这个称呼本身？ 人作为个体存在的时间，诞生自我意识的起点是哪里呢？ 从早期南方古猿到如今的恐怖直立猿，站在人类演化的历史放眼望去，人这一称呼只是短暂的一瞬，当万年后人类再度进化，人这一称呼还会存在么？ 从卡米特星云到室女座超星系团，当人类文明沿着群星，逐步建立了庞大的人类帝国时，追寻起源已经没有什么意义，所以. 东野瑜发现元君聪明的表情，感觉情况不对，当即打断了神明沉思。 “她是一个人，经理。” 笠原雅人看了眼东野瑜，点点头，将手里已经打印出来的菜单递给元君。 “您看一下，这是您点的菜品吗？其中是否有多点、错点的菜品，修正之后，我好和后厨交代一番。” 元君接到手里简单扫了一眼，微微摇头：“不曾有错漏，就是这些。” “.好的，请您稍等。” 笠原雅人不愧是老经理，见到这情况也不高兴也不慌张，只是以似绷非绷的表情躬身行礼，朝东野瑜点点头，转身离去。 来到后厨，将菜单交给住处，神色凝重：“东野君召来的大单，虽然客人大概率不是冲着料理来的，我们却不能不做好。石田君，拜托了！” “这” 主厨石田文夫接过菜单上下扫了一眼，眉头抽搐几下，心想这是准备在餐厅吃席啊！ 神色逐渐严肃起来，朝餐厅经理点点头，随后转身，搓了搓手：“东野这小子又揽来大单了！” “小伙子们，准备动手！” 后厨当即传出一阵非常有根性呼喝声。 “他们这边的凡人相比起神州真是很奇怪。”元君轻笑一声。 “小日子是这样的，您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东野瑜将平板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前台了，后续有服务生为您上菜。” “小相公且等一等。” 东野瑜闻言回头，却见她朝自己摊开手：“小狐狸忘性大，莫不是忘了妾身还有一粒金豆子在你身上？” 出身龙宫，又是堂堂菱泽水神，一粒金豆子都要讨要回去，成何体统？ 徘徊于铜臭之中，如同掉进了钱眼里，看不破这身外之物，岂能成仙啊. 东野瑜心中恨铁不成钢，洒脱地将放在贴身衣兜里的金豆子拿出来物归原主：“喏，您的金豆子。” 说罢转身要走，就听她又道：“妾身还有一事相求。” 东野瑜懒得听，自己不太想和这位惫懒的神明有什么接触。 到时候万一她因为睡大觉又或者行云布雨的时候多打了一个喷嚏，上了斩龙台，自己搞不好也得被连累上一遭斩妖台？ 绝不是因为金豆子被收回去了。 东野瑜抬脚就走，但走了几步，却愕然发现不管自己怎么走，都没法远离元君一步。 这不是幻术。 东野瑜默念一遍清静经，发现自己灵台清明并无任何蒙昧，皱起眉头。 自己都没发现她有施法的痕迹，也没法窥见破绽，又不是幻术.恐怕是大神通。 东野瑜回头，见元君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声音清冷：“小狐狸不听完妾身的话就想走，着实有些无礼。” 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位自称元君的女人可是条快要成仙的龙，龙这种东西虽然在神州是神兽，传闻中的脾气却也算不得好. 但狐狸我脾气难道就好了？ 东野瑜心中不高兴，板着脸：“你说吧，说完我就走。” 元君微微抿起丹唇，坐在那里，心中有些气愤。 好只不识好歹的狐狸！等我回神州去泰山娘娘那里告你一状！ 泰山娘娘总管天下狐仙，到时候罚你面壁思过。 元君从龙宫公主到一地水神，一路走来身份尊贵众星捧月，哪里受过这气，也不理东野瑜，也不让他走，就自己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语。 这样生了一会儿闷气，见东野瑜竟一点眼色都没，自己身为神明、真龙，再有个几十年就是五气朝元的地仙了，冒犯了自己，连认个错都不行？ 元君端庄地坐在椅子上，脑子里开始推演小剧场。 等等。她突然想起一件事，眼前这小狐狸算是救过自己命的. 救过自己就能这样无礼？ 元君心中嘀咕几句，大概是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了，只是想让她道歉显然是不大可能的。 她于是装傻一般跳过这段，只说道：“妾身沉睡多年，如今见这红尘俗世有大变故，因而想游历一番，只是苦于没有向导，想聘请小相公当妾身的向导，礼金么.” 说着，她将手里的金豆子又塞回东野瑜的手里，露出微笑：“这就算定金如何？” 第193章 主公，那妖怪打上门来了！ 就这几万円的金豆子，你打发——东野瑜看着手里又多出的三粒金豆子，沉默下来。 今日金价是11636円，20克就是232720円，如果只是当导游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还不够么？ 元君发现了东野瑜的犹豫，蹙起黛眉，又从锦囊里拿出一粒金豆子。 东野瑜深吸一口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不是一把金豆子，但我原谅你了。 自己刚才确实有些冒犯了，哪怕自己算是救了元君，人家却也是实打实的神明，不听人说完就走，是有些失礼的，还有就是. 东野瑜怀着感恩的心将金豆子放入最稳妥的衣兜里，同时开始在心中反思。 钱落入口袋后，自有狐狸为你辩经。 事实上，自己并非贪财，这也是修道的一部分。 东野瑜道心通明，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数的。 旁人看起来，财富就像是捆缚在人身上的枷锁，哪怕狐狸如今已经踏入仙路也无法免俗，失了仙气似的。 可人欲也是大道，只有到尘世来接触这种种欲望，才能真正体会被欲望影响的过程，洗练道心，进而超脱。 那些寺院里的僧人若只是整日参禅打坐，自诩无欲无求，却不见几个人真正成为大觉悟者。 曾经有个故事，讲的是一群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一辈子待在小山村里温饱无虞，于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 有外人见了，称其为仙乡净土，认为里面的人个个高风亮节，虽不学无术，却已接近圣人。 后来外人多了，各种各样新奇的思想、商品进入小山村，这个圣人村便迅速腐化，众众恶行开始出现。 人们又开始说穷山恶水出刁民。 大多数人没办法理智地对待自己的欲望，有些人抵抗，有些人沉溺，终究是落了下乘。 圣人之所以为圣人，是因为他们时刻经历着常人难以抗拒的欲望且没有沉沦其中，也没有剥离欲望，自己想要修行有成，也要经历过这一遭才行。 东野瑜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衣兜，防止哪里有洞导致金豆子都漏出去了，一边拿出手机，找到东京的地图。 “东京这座城市很大，想要都玩一遍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您倾向于从什么地方开始游玩？我好提前查资料做计划。” 东野瑜说到这里，想起还要给御子补课的事，沉思两秒，补充了一句：“先说好，我只有周末白天有时间。而且这周末大概没什么空余时间。” 如果要当元君的导游，只有白天带她去东京各个景点观光游览，晚上再赶回北绫濑给御子补课。 月之魔女小姐有调查征召的话，还得调整一下时间安排。 东野瑜一想到未来数周自己要连轴转的工作就觉得有些头皮发麻，但赚钱嘛，哪儿有轻松的呢？ 贪财狐狸，满眼都是钱，收了钱还说什么没空余时间，让泰山娘娘知道了，必要用戒尺打你。 元君瞅见东野瑜下意识摸衣兜的举动，仿佛能透过衣服布料的凸起看到那些金豆子的形状，不由得抿起丹唇，捏捏锦囊，心疼的紧。 自己当年临行前，大父赠予了很多宝物、宝石还有金子，但大部分都放在神宫里。 这次被宇田家伙同不知哪儿来的妖魔给一锅端了，财物、法宝大部分都被那妖魔卷走，仅剩一些财物和自己常用的法宝放在锦囊里方才幸免于难 这么多年没回去，是不是该哪天回家去看看？ 父王母后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元君想到这里，一阵乡愁涌上心头，对于游览东京也没什么兴致了似的，柔荑轻轻撑着香腮，灵眸在地图上四下扫了扫，点开一个，发现有个地方的图片比较有趣，便选中了。 “就从这里开始吧。” 东野瑜定睛一看，是东京迪士尼游乐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里么，虽然可能会好玩，但门票价格可不便宜，如果您想要获得很好的体验，我们两个人大概要花这个数，也就是差不多四粒金豆子。” 作为闻名全世界的主题游乐园，迪士尼游乐园平等地宰杀每一位踏入其中的游客。 元君：“.” “这等地方，还要买票？当年龙宫中秋宴请凡间贤达学子也没说收钱呢。” 她想了想，说道：“我们可以用幻术进去玩。” 东野瑜嘴角抽了抽：“您身为神明，好意思么？” 元君看着东野瑜，眨了眨眼睛，有些奇怪地问道：“为什么不好意思？妾身认识很多堂姐堂兄都是这样去凡间游戏红尘的。” 坏了。 东野瑜突然有种预感，今晚这单结账恐怕不会太过于顺利。 不动声色地靠近一些，以便于随时抓住她不让她逃走，同时问道：“您要不把您的预算说一下？” 预算？元君将锦囊收了回去，沉吟两秒，轻声说道：“母后一直教导妾身要勤俭节约最好不要花钱。” “不花钱行吧，您看着几个免费公园怎么样？” 东野瑜收了钱还是很尽职尽责地，又开始推荐一些物美价廉的游览圣地，元君听过以后颇感兴趣——她对什么都感兴趣，只要不花钱。 后厨那边效率颇高，只是聊天一会儿的功夫，就有通知过来了，东野瑜到后厨取了菜品上菜，这些都是前菜，装点精致，不过分量不多。 刚端上来，元君好奇地打量一眼，然后优雅且迅速地将其吃进了嘴里，一边咀嚼一边眯起眼睛，吃完以后方才说道。 “妾身睡得太久，已经好多年不曾品尝这等滋味了，唔，这个甜甜的，小狐狸也学一学，往后.” 她说着说着只是露出微笑，不再说下去。 学？学个屁！东野瑜心中吐槽，自己前世就讨厌做饭，这辈子也是如此——其实是因为没有厨艺天分导致做什么都很难吃。 将餐盘撤下同时去端新菜，元君吃过之后，大多给出一般的评价。 前菜陆续上过后，就是正餐，堪称琳琅满目，她似乎是把餐厅能做的菜全给点了一遍，牛排、龙虾、帝王蟹轮着上。 但不管是牛排还是帝王蟹，在元君的餐桌上都撑不过几分钟。 尤其是帝王蟹，东野瑜刚端上来，转眼一看，连蟹壳都没剩。 等到一整个菜单全部上完以后，看着不断被端到洗碗间的空盘子，不管是服务生还是餐厅经理又或者是厨师，都露出见鬼一样的表情——她竟然真的都吃完了。 末了，元君端庄地坐在座位上，吃了能撑死几个成年人分量的菜也不见肚子有丝毫变化。 她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声音糯糯地评价道：“与妾身当年在龙宫中所享用的菜品相去甚远，勉强能入口吧。” 说着，放下一个明显是幻术变的金元宝，起身，有强大的法力开始激荡。 她要跑单？！ 东野瑜一把抓住她的手，皓腕凝霜，入手细腻光滑，而且不像看上去那么瘦，摸起来其实有些软软的。 当然，这时候东野瑜没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只是想着可不能放她走——且不说提成的事，万一到时候餐厅追究自己责任，要自己把窟窿补上，那自己不是白打工了？ “您去哪儿？” 元君瞪大眼睛看着东野瑜，发了好一会儿呆才反应过来，那如羊脂白玉般的脸颊于是腾地就涨红起来。 “登，登徒子！” 她啐了一声，用力一拉，把东野瑜拉了个趔趄，好悬把他直接丢出去。 我测。东野瑜勉强稳住身形，小声道：“您贵为地祇，又是龙宫公主，总得付钱才能走吧？吃霸王餐的事若是传到神州，天下神仙妖怪怎么看您？” “妾身如今又不在神州，不在意他们怎么说。母后教导过妾身，在意其他存在看法的龙不是好龙。”元君认真说道。 不是，怎么还是家族传承的吃白食啊？ 东野瑜感觉有些心累，“若让信徒知道了您的所作所为，您能高居神殿上接受参拜供奉？” “为何不能？”元君感觉这狐狸挺奇怪，“妾身掌管菱泽，操控一地风雨正累呢。他们若不来参拜，妾身正好休息。” 东野瑜：“.” 好说歹说又劝了两句，她就是不听，东野瑜便威胁道：“您今天若是吃白食，在下以后都不见您，这四粒金豆子您也拿回去，我不要了。” 元君见他认真了，想到若真断了他当神使的可能，往后搞不好自己真要去面对那一大摊子的劳什子神务，年末还得去出云参加什么乱七八糟的神议 想起来都觉得头大，于是她撇了撇嘴，“又不是你这小狐狸开的店，哪有丫鬟给小姐操心的说法.” 嘟囔着这才又从锦囊里掏出三粒金豆子：“喏，足够了吧？快去给妾身找钱。” “恐怕不够。”东野瑜简单判断了一下金豆子的价值，摇摇头。 元君面无表情地又添了两粒。 这还差不多。 东野瑜掂了掂金豆子的重量，找到笠原雅人说明情况——毕竟拿金豆子结账的人估计他也还是第一次见。 笠原雅人听完沉吟两秒：“用金子结账么，可店里没有鉴定设备，这周围也没有金店” 说着，他看向东野瑜：“东野君看样子和那位小姐比较熟悉，她消费的也不算多，东野君大半个月的周薪而已，你可以为她担保，这样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笠原雅人对东野瑜知根知底，他在立花高念书，跑不了的。 东野瑜本来没怀疑金子有假，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开始泛起嘀咕。 不过元君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若是假货，自己往后修行有成定要上门讨个说法。 她出身龙宫，虽然吝啬了点，总该不会拿假货来骗人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东野瑜给元君做了担保，然后拿着找回的一两万零钱到元君身前。 “您的金豆子暂时没法鉴定，我给您做了担保，若有假是要我赔的，这钱——” “谢谢小狐狸。”元君像是个贵族仕女般微微颔首，轻声道谢，同时一双素手麻利地从东野瑜手里接过零钱。 牛魔的。 东野瑜黑着脸送她到餐厅门口，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您那金豆子真的保真？” “妾身还能给你假货？小狐狸忒没见识了。”元君有些不高兴。 那你不是有前科么。东野瑜心中吐槽，又问道：“您住哪儿？我该去哪儿找到您？” “妾身自然还是住菱泽神宫。” “所以您是飞过来的？”东野瑜愕然，心中又有些羡慕，能真身飞遁，那才叫朝游北海暮苍梧的仙人啊。 “不然呢？”元君瞥了眼东野瑜，这小狐狸总会提出些奇怪的问题。 她漫步般走下餐厅阶梯，稍稍抬起臻首，仪态端庄优雅，但与身上的现代服装有些不搭调。 “天色已晚，妾身先回去了，下周末再来找小狐狸你。” 说着，有祥云缭绕着将她的身形完全遮掩，迅速飘上夜空，融入一团镀着银色月辉的云层中， 轰！ 突兀地亮起一道闪电，云层被照亮，有蜿蜒数里的阴影一闪即逝，繁华商业街路过的人们纷纷抬头。 “要下雨了么？” 从经理那里领了这周的薪水，愉快下班。 虽然只有一天，但元君今天一个人消费足足有将近三十万円，可以顶好几天的工资了，因而加上分成，自己也是得了也是有四万多円。 东野瑜一直都觉得钱只是工具，能造福自己和身边人的工具，因而虽然喜欢钱，却也不会为了钱不择手段。 说起来，自己现在存款也不算少了。 东野瑜盘算起来，自己打工、明日见早苗的雇佣金等存下来将近六十万円，白天的时候月之魔女小姐给了三十万円将近，元君现在给了二十万出头的定金，还有神宫寺柊镜那边宗教文科省的赏金 少说也有一百三十万円往上，自己到时候留个三十万左右，买辆代步的小电驴，剩下的一百万全寄回孤儿院去。 平日里收入来源也不少，还经常在御子家蹭饭吃，留的这些钱其实也挺多的。 不过有备无患嘛，万一遇到急用钱的时候，自己也能拿得出来。 回到家中，刚打开玄关的灯，绣吉就火急火燎扑腾着从窗外飞进来。 “主，主公，大事不好了，那妖怪，那妖怪她打上门来了！” “有这种事？” 东野瑜快走两步，放下书包，脚勾住平放在被褥上的澄明一文字长光一抬，伸手抓住刀，看向毛又秃了一些的绣吉：“在哪儿？” “就在那边的便利店。” 绣吉狼狈地站在窗棂上，伸着翅膀指向数百米外的一家便利店，灯火通明。 那是一家连锁便利店，和松重便利店不太一样，规模更大一些。 第194章 我他吗直接登龙！ “随我来。” 东野瑜朝那边望几眼，将刀放入剑袋中，又把钱、手机等都贴身放好，准备出门。 “主公，内臣也要出战？”绣吉愣在窗框上。 “废话，若是走兽之类的妖怪我自己一个就能解决，但鸟妖怪不行，到时候你去缠住他，我来收尾。” 绣吉：啊？我？ 绣吉三战三败，对那乌鸦妖怪已经有心理阴影了，这时候倏地想起黑夜中的那双眼睛，如同光照在冰晶上反射成刺眼的炫光，双腿直打颤。 他直接蹲下来，羽毛遮住打颤的腿，苍老的声音冷静肃然，仿若一手执羽扇的年迈军师在出谋划策。 “主公，不如内臣镇守东野城？以免中了那妖怪的调虎离山之计？” 什么怯战鸽子？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东野瑜也不惯他，没好气地说道。 “少来这套，家里的钱和值钱的东西我都带在身上了，留下的全都是连中古店都不要的旧物件，除了纪念价值以外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往常，我也就允了，但这次是鸟类妖怪，若到时它见势不妙想要逃跑，你必须要拦他一下，不需要很久，几秒就行。” 鸟类妖怪战斗力有强有弱，但都有一个特点——都不怎么好杀。 一来他们相比一般妖怪要机警很多，二来他们相比其他妖怪天生带一个飞行天赋，修行之后更是如虎添翼，到大妖怪阶段就可以随便破音障了。 事实上哪怕是绣吉，如果一门心思逃跑，一般除妖师也是奈何不得的——除非有陷阱或者束缚之类的阵法。 但这类阵法需要提前布置，类似于猎人捉鸟的陷阱，布置饵料，等它上门。 可如果妖怪不上钩，那就没办法了。 东野瑜不喜欢麻烦，做事力求毕功于一役，因此这次肯定要带上绣吉。 万一让那鸟妖怪逃了，这之后恐怕会烦不胜烦，乌鸦本来就很记仇。 说起来自己要是猫妖就好了，猫扑鸟手拿把掐的。 “主公老成持重之计果然精妙，那厮狂妄自大，目中无鸟，必然中计，败亡已是注定，她该想想辞世诗了。” 绣吉颇会察言观色，听到东野瑜的语气就知道这次肯定要被抓壮丁了，当即吹捧起来。 事关日后自己地位，那黑漆漆的眼珠子滴溜转了转，想起电视里武将出征时的情节，犹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又用抑扬顿挫的苍老嗓音沉声请战。 “前次末将为她偷袭所趁，其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末将失了先机，虽力战却无可奈何，此次有主公压阵，末将必生擒那厮，献于主公座前！” 东野瑜穿好鞋子，回头看他一眼，没蚌住笑了下。 绣吉大急：“主公不信内臣？” 这是信不信的问题？关键是你连战连败，说什么生擒，有那个能力么？ 东野瑜感到有些好笑，神色认真许诺道：“你能拖住它五秒，我就算你大功一件。” 五，五秒？五秒是多久来着？ 绣吉扒着羽毛沉思起来，还没等他想明白。 嘭！ 门被关上，东野瑜拎着刀快步下了楼，踏出昏暗的楼道，辨明方向后朝着绣吉先前指引的方向跑去。 “主公，等等末将！” 绣吉伸出鸟脑袋在三楼叫了一声，从三楼速降下来，发出咕咕的鸽子叫，比渡鸦还大一圈的身体完美诠释了空气动力学，划过一道优美的弧度，只是稍微一振翅便窜出去一长段距离。 小田三郎正猫着腰从店里出来，手里拿着罐啤酒，估计是出来透气的。 看见东野瑜拎着剑袋跑过，便问道：“呦，东野君，这么晚了这是要去夜跑锻炼？” 东野瑜没停下脚步，只是挥手回应了一下。 年轻人就是朝气蓬勃啊。 小田三郎笑着摇头，这时候一只灰色的影子窜过，带起一阵大风，他后知后觉地下意识退后两步，随后有些好奇地定睛一看。 “好大的鸟.” 便利店距离公寓有一段距离，大约跑了七八分钟才到。 这是一所名叫7-11的连锁便利店，算是岛国这边最大的便利店，有两万家门店，开遍全岛国。 不过自诩便利店抢购大合战击杀王的东野瑜很少来这里。 主要是这家便利店距离公寓实在有段距离，而且价格品控和自己常去的夏日便利店相比没有太多优势——他们家的打折便当最低也只能到五六折。 抵达这边的时候接近晚上十点半，路灯昏黄，相隔距离有些远，显得街上比较黑。 便利店设计简约的红绿橙招牌亮着莹白的光，店内是很通透的明亮，不过购物的人很少，只有零星的肥宅面对货架抱胸托腮，表现出航天巨匠研磨飞船零件的专注度。 肥肉乱颤的大手偶尔沉稳地捏起一袋薯片，露出的挑剔目光代表这位薯片选手遗憾落选。 这是属于通宵仙人的绝赞时刻，挑选战斗伙伴可马虎不得，否则熬到一半吃到不喜欢的零食会立刻毁掉这良夜。 并没有什么妖怪，只是夜间城市便利店每天都经历的寻常模样。 “躲起来了？”东野瑜看了两眼，问道。 “主公，她刚才还偷袭内臣，这会儿应该没走。那厮是个惯偷，此番来此定然目的不纯，我等只需稍等片刻。” 绣吉站在电线杆上，伸着脖子机警地四处张望，同时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东野瑜微微皱眉，屏息凝神片刻，悄然放开了对鼻子的束缚，轻轻嗅了嗅，各种各样的味道纷至沓来。 东野瑜平时都是将嗅觉压制到平常凡人的水平——否则嗅觉过于灵敏带来的结果就是什么味道都往鼻子里钻。 要是和美少女相处还好，若是走在大街上，别人的体味、脚臭味就不说了，光是下水道的味道就够自己喝一壶的。 如果一直嗅觉全开，东野瑜觉得自己和鼻子总有一个要先寄。 此时萦绕在鼻尖的味道很难评价，有点像是垃圾场在潮湿环境下闷了几个月的垃圾，然后太阳一顿暴晒散发出的那股恶臭。 如果不是自己道心坚定，恐怕当场就要翻白眼。 “找到你了。” 妖气在这些气味中如明灯般显眼，东野瑜紧皱眉头，很快找到了疑似那乌鸦妖怪的气味，顺着气味弥散的方向看去。 在便利店里面么？ 东野瑜沉吟两秒，朝绣吉叮嘱道：“绣吉你在外面守着，如果那妖怪逃出来，你尽力拦住。” “绣吉左卫门在此守护，请主公放心！那厮若敢来，内臣便要将其阵斩！” 绣吉昂首挺胸，一副雄心壮志的模样。 “好，很有精神！” 东野瑜感到有些好笑地夸奖一声，只身踏入便利店中。 看着自家主公进入便利店，绣吉昂首挺胸的样子瞬间垮下来，伸着鸟脖子张望，偶尔扇一扇翅膀，以便于随时单骑走免。 “欢迎光临！” 站在收银台的便利店店员一板一眼地躬身行礼，熟食区有身材高壮的便利店员正在将萝卜倒进关东煮的锅里，有些不熟练，导致汤汁溅出来不少。 货架那边还有几个店员正在整理货品似的巡视。 这么晚了，店员的数量好像有些多了吧？ 东野瑜混迹各类便利店多年，此时一进门就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不过只当711这种大型连锁超市和小超市不太一样。 除妖要紧，东野瑜也不耽搁，单手挎着剑袋，推着购物车循着闻到的妖气往里走。 先前那挑了半天零食的肥宅哼着小曲与东野瑜擦肩而过，目光在他脸上扫过，当即撇撇嘴，很快结账走了。 不多时，在生鲜区看到两个略微有些熟悉地身影。 似乎是昨天在小田老板的店里见过，是那俩兄妹？ 男孩头发长不过洗得很干净，似乎是刚洗吹干不久，此时像是刺猬一样炸开。 身上的衣服还是那套明显大了好几码的衣服，蓝色牛仔外套，内搭白色背心，下身拖着冗长工装裤。 女孩也没什么变化，依然穿着那身土气的黑色连衣裙，身材瘦弱，头发枯黄，怯生生的，有些沉默。 不过两人身边多了个头顶有些秃地中年男人，单眼皮，看起来像是没睡醒，身上穿着陈旧的衣服，拄着拐杖像是伤到了腿，似乎是二人的监护人。 三人凑在生鲜区小声说了一会儿话，似乎没选什么商品就准备要走了。 而妖气的来源，是那个女孩。 东野瑜在看到女孩的一瞬间，神色便凝重起来——这女孩身上的气息远比袈裟悬更强大。 从气息来看比酒藏差了不少，但强于七郎、獾千代等大妖怪。 不愧是敢来东京都撒野的妖怪，竟然有这等水平，难怪敢说那些话。 不过她虽然气息比袈裟悬、七郎和獾千代强，斗战本领却难说。 妖怪界并不全看修为，除非是完全跨大境界的修为碾压，否则大多数时候出生种族对于斗战本领的影响更大一些。 比如同为大妖怪境界的鹿妖和熊妖打，不管怎么打都必然是熊妖赢。 身为大妖怪的袈裟悬之所以没被自己一剑枭首主要是体型大，皮肉肥厚，澄明一文字长光一刀砍下去，没入刀柄都砍不到他的骨头。 而这妖怪却不同，鸟类为了飞行天赋特化了身体，放弃了防御力，即便成为妖怪也限于天赋，只能选择在速度一道上走下去。 如果非要比喻的话，那就是二战时期的脆皮飞行棺材零式。 只要被自己砍中一剑斩妖，就是重伤。 东野瑜压制自己的气息，充分发挥狐狸的潜伏袭杀天赋，自然地控制着身体，推着购物车不动声色地靠近过去。 便利店店员不知何时关上了店门。 收银台的女店员按了按耳朵旁边，轻声道：“次长，怎么办，它要走了，店里还有三个人。” “不能再等了，注意别伤到那几人就行。” 坐在距离便利店不远处一辆面包车内的泷川忠广闻言回答，随后看了一眼身边的行动专员，按着耳边隐蔽的蓝牙耳机：“动手！” 说罢一推车门，面包车中训练有素的下来七八个人，往便利店狂奔。 腰间刀鞘发出锵锵的声音，有人手中拿手枪，有的则抱着网绳枪，衣服上还贴着作用不明的白色符纸。 宗教文科省的人？ 店中的东野瑜将这些声音全听在耳朵里，想起先前那些店员奇怪的举动，心中顿时明悟。 看来这妖怪早已被宗教文科省的除妖师们盯上了。 于是便放弃了暴起偷袭的打算，准备先静观其变。 若这些除妖师能解决自己就没必要出手了，如果不行，他们也能稍作牵制，自己可以趁那妖怪不注意直接登龙！ 然而同样听到这声音的还有飞乙，她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直觉在疯狂示警。 又看到那些店员明显不正常的举动，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在陷阱中。 没有多说什么，她当即化作一只翼展数米的乌鸦，利爪抓住惊骇莫名的男孩和中年男人，狂风席卷，将便利店的商品吹得到处乱飞，似乎是想要强闯出去。 熟食区戴着棒球帽的店员从柜子里拿出贴了符咒的太刀，柜台后的店员猛地一按按钮，商店四周明净的橱窗顿时落下巨大的符咒，与此同时商店地板上有散发金光的咒文涌现。 巨鸦被这光一照，僵在原地。 绣吉在电线杆看到这幅阵仗，当时就在上面兴奋地跳起舞来，“哈哈，你这厮也有今天！昔日如此猖獗，可曾想到今日之败亡？” 他大笑三声，迅速靠近这边的泷川忠广似乎听到什么声音，抬头一看，绣吉立刻缩头缩脑地躲在电线杆上。 “快，束缚住它！” 便利店中的店员此时撕破伪装，瞬间变成训练有素的除妖师，他们并没有急着攻击巨鸦，而是以一种特殊的阵型站在地板的阵法节点上，一齐输出法力，想要将巨鸦困住。 你们这些可恶的人类！ 飞乙心中怒意升腾，呱呱地大叫起来，破开金光，如巨剑般的铁翼横着拍飞两个店员，再猛地振翅，烈风将符咒连带商店橱窗一齐粉碎。 “拦住他！”泷川忠广在店外大喊，身边的除妖师却尽皆被烈风掀翻。 眼看着巨鸦要逃，东野瑜从倒塌的货架下探出头来，将澄明一文字长光从剑袋中抽出，一跃拔刀，剑光湛湛似流银。 香取神道流，登龙！ 第195章 宰了好，一了百了 剑光竖直切下，飞乙正要振翅，感受到身后而来的威胁，浑身的羽毛几乎倒竖起来。 继续飞？ 飞乙心思电转，随后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这里空间不算大，在自己起飞之前恐怕就被砍中了。 如果是寻常除妖师的刀，恐怕连自己的羽毛都砍不断，或许可以强行起飞，但身后那锋锐的气息还没砍下来就已经让她脊背生寒了。 于是她立刻收拢羽翼，同时将爪子下的二人往反方向推，以免他们被刀砍伤，自己则倒向另一边。 然而即便她做出了闪避动作，却也迟了。 东野瑜的时机把握得极好，刚好是她抓住二人蓄力想要起飞的当口，此时哪怕变了动作，也有那么一瞬间的迟滞。 她的闪避动作只是将受击位置改了一下，从翅膀中段变成了翅膀根部。 “小百合！！” 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挣扎着朝东野瑜扑过去。 泷川忠广看见那于无声处惊雷般跃起斩击的青年和徒劳躲闪的巨鸦，不由抚掌赞道：“好刀法！” 说了多少遍，我叫飞乙，不叫小百合。 飞乙心中嘟哝着，还没变成燕子，就要死了么. 她没什么悲伤的情绪，只是感到遗憾和沮丧，自己在深山修行好多好多年也没法变成燕子，本想着到凡界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现在却要死在这里。 人类确实是很危险很野蛮，妈妈说得对。 她回头看一眼，时间几乎像是静止了一般，耳边听不到什么声音，变得如同一场幻梦。 便利店中用来照明的灯管被烈风搅碎，只剩下零星几根残破地闪烁着白光，商品货物散乱地撒了一地，有个人踩着翻倒的货架，高举明晃晃的太刀，以一种无懈可击的姿势斩来。 光暗交替间，那人的脸显得有些模糊，只是看上去有些熟悉，明明是行杀戮之举，神色却没有任何戾气，只是平静且专注。 是昨天那个男人？飞乙认出了她。 为什么？ 她觉得疑惑，自己只是偷点东西，而且又没偷这个男人的东西，他为什么要来杀自己？ 锵！ 金属碰撞的嗡鸣声将几乎停滞的时间震碎，鲜血迸溅的场面却没有发生——太刀正要砍中巨鸦翅膀，却在下一刻，虚空中火花四溅，有什么东西替她挡了一下。 所有的感官似乎都在庆幸这死里逃生的一刻，全都超负荷运转起来，世界从未如此鲜活，空气从未如此清新，色彩从未如此绚丽，飞乙眨了眨眼睛，身体已经有了反应。 还有高手？ 东野瑜微微眯起眼睛，心中警惕地同时借着下落势头，刀换了个角度，做出类似于袈裟斩的斜斩。 但巨鸦已经反应过来，往前一扑。 嚓！ 干净利落地声音响起，巨鸦虽然躲过致命一击，乌黑泛着暗金光彩的漂亮尾羽却被尽数斩断。 只是这一扑却扑到了便利店墙壁死角中，东野瑜持刀拦在离开便利店的必经之路上，“束手就擒，我不杀你。” 自己先前其实也没想对这妖怪一击必杀，只是准备先一刀把它翅膀砍残，让它无法逃走，至于之后怎么处理，那就要看后续审讯的结果了。 倒也不是东野瑜仪仗修为滥杀无辜，这妖怪几次三番打伤绣吉，扬言要将自己赶出出租公寓，还要让自己好看，如此嚣张跋扈，怎么也不像是好妖怪。 妖怪可比罪犯更可怕，谁知道这些妖物有没有个压箱底的绝活，等自己考证调查，确定它是坏妖怪再动手的时候，恐怕绝活就蹦自己脸上来了。 怎么解决这个问题呢？ 米利坚共和国的警察会给出最有效率的回答——先开枪，再审讯。 至于它小女孩的外形，如果是寻常人类可能还会不忍心，但熟悉妖怪的东野瑜却不会被她幻化的外形所迷惑。 妖怪想幻化成什么样取决于它们仔细观察过哪些人，这是幻术，并非妖怪们真的变成了人。 如果自己有类似于天眼之类的天赋的话，刚才看到的大概就是一只巨大的乌鸦在和一大一小两个男性购物。 而非一个小女孩和父亲兄长逛超市的和美场面。 只有化形才是真的变成了人身，比如元君就是由龙化形成人身。 但化形那是炼神还虚境界的妖怪才具备的能力，此类妖物完全褪去妖怪的特征本貌，与人并无二异，享受妖的超长蓝条和人的急速修炼两大增益buff，只等五气朝元便可以被称为妖仙，实力强大非一般仙人可比。 飞乙站在墙角，目光落在那蒙着朦胧灵光的太刀上，如黑珍珠般的鸟眼睛中那一环金色的瞳孔微微缩小，浑身羽毛炸开，变成一只圆滚滚的羽毛蓬松的大乌鸦。 与此同时，方才被妖风刮的七荤八素的特别事件反应机动课课员已经陆续从地上爬起来包围过来。 有一名课员得到泷川忠广的命令，举起网绳枪瞄准巨鸦。 嘭！ 一张大网在硝烟中展开将巨鸦整个罩在里面，细长的网绳上似乎经过特殊制作，颇为结实的样子。 她被网住以后没有挣扎，只是看向东野瑜询问道：“为什么？” 被一只翼展数米比白头鹰还大的乌鸦用小女孩的声音问为什么，这种感觉老实说相当怪异。 东野瑜一边捏决默诵咒文，一边回答：“我就是那公寓三楼的住户，你屡次打伤我手下式神，又扬言要赶我走，不然就来我家中作祟。你这妖怪猖狂过后便忘了？” 飞乙愣了一秒，大怒：“你就是那死鸽子妖怪的主人？！” 难怪那死鸽子嘴那么贱，一副小人做派，主人都是这种惯于偷袭的老鼠，手下又能好到哪儿去。 “我饶不了你！” 巨鸦挣扎起来，钢铁般的羽翼两下横扫便将罩在身上的网绳切了几条大口子，掀起的大风刮得人东倒西歪。 课员们抓着身边的货架稳定身形，手里拿着白色符咒，脸色苍白。 这妖怪的修为远超他们的预料，原以为是只不大不小的妖怪让自己等人冲一冲业绩，却没想到是这样的大妖怪。 早先准备好的陷阱一眨眼的功夫便被她破了，此时这些符咒又能顶什么事？ 他们纷纷将目光投向站在最前面的那身材高大、面容卓尔不群的青年。 只见他手中捏决，轻轻念了声：“缚！” 话音刚落，数道金色锁链从地板、墙面、天花板中投射出来，将她完全捆住，挣扎几下无法动弹，人们这才松一口气。 “这妖魔真厉害啊，幸好阁下修为高深，法术妙绝——” 泷川忠广皱眉感叹，走上前，抬头一看，愕然发现这人竟如此年轻，和自己那上高中的儿子没什么区别。 身材虽然高大，脸上却还带着肉眼可见的稚气、书卷气，一眼没踏入社会的学生仔。 年龄绝对不超过二十岁。 不过倒也没因此小看他。 虽然看起来这妖怪比较蠢笨，修炼这么多年似乎都没修行什么歪门邪道的法术，但光靠数值也能碾压寻常除妖师了。 要知道自己可是领了将近十号人布设陷阱都没压制住它。 一个人如此轻松就解决一只大妖怪，抛开年龄不谈，光这份实力放除妖师界也算得上中坚力量了，更何况人才匮乏的宗教文科省。 这种大才须得好好结交，如果能将他拉入宗教文科省，到自己的特别事件反应机动课从事一段时间，往后就算他高升大臣之位，自己有个老上司的提拔之恩在这里，今后的日子能舒服不少。 说不定下一辈也能借着这份情走得更远。 东京都这些年的妖祸发生得越来越频繁，不乏对社会治安影响深远的恶性事件，就算他不愿加入宗教文科省，认识个修为高深的除妖师，往后除妖行动过程中遇到什么难题也能摇人，百利而无一害。 泷川忠广一时间想得有点远，神色严肃，从怀里摸出一张名片，双手呈上。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鄙人宗教文科省特别事件反应机动课次长，泷川忠广，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东野瑜瞥了一眼正瞪着自己的乌鸦妖怪，回礼，接过名片，脸上带着微笑着回答：“原来是泷川次长，在下东野瑜。刚好路过，看这妖怪猖狂，就来助诸位一臂之力。” 往后自己还要去宗教文科省考个除妖师资格证，和这些官员打好关系是有必要的。 “何止一臂之力，东野君太过谦逊了，如果没有东野君，今晚我和我这些下属恐怕都要葬身鸟腹。” 泷川忠广并不贪功，将大部分功劳推给东野瑜，但其实上级才懒得细查到底是谁解决的，只要事情顺利解决了，那自己的功劳就跑不了，就皆大欢喜。 说着，泷川忠广那不苟言笑的脸上露出笑意，从怀里拿出手机。 “这次赖东野君出手我们才这样轻松制服这妖怪，等我回去就将这件事上报，东野君待会儿留个联系方式怎么样？到时候可能会有一些奖金和赏状下发。” 有奖金？ 东野瑜捕捉到关键点，虽然先前自己帮宗教文科省出任务的劳务费属于黑奴专属，但万一这次比较多呢？ “多少？”他问道。 “这个嘛，还得看上面愿意拨多少款项下来。” 泷川忠广老脸有些红，宗教文科省虽然地位超然，但修行本来就耗费资源，因此经费也相当紧张。 东野瑜听到这里就明白了，估计不多，不过蚊子腿也是肉，便和泷川忠广互通了电话号码和邮箱。 泷川忠广见这青年不是那种少年得志眼高于顶的傲慢之人，又得到他的联系方式，心情大好，笑道：“还要麻烦东野君和我们一起把这妖怪运回去，处理好后，一起喝一杯？” 东野瑜婉拒，“泷川次长，我还没成年，不能喝酒。” 泷川忠广也不强求，只是笑着点头，招呼手下，一群人走向乌鸦。 就在这时，刚才的瘸腿中年男人拄着拐杖，张开手，拦在东野瑜和乌鸦中间。 “怎么？”泷川忠广有些疑惑。 古川治一辈子都是阴沟里的老鼠，没见过光，此时面对这一群疑似政府人员，脑门全是汗，浑身战栗，声音有些变形干涩。 “别伤害她，都是我的错，都是我指使的，跟小百合没关系。” 飞乙这次倒是没纠正他，只是害怕这些除妖师对他出手，大声些驱赶他：“走开，再不走开我吃了你！” 与他同行的那小男孩已经被吓傻了，呆呆地站在便利店过道中，目光看着被法力神链捆住的乌鸦妖怪呐呐无言。 “这位先生，你这是被妖怪迷惑了，它不是什么小女孩，只是一直大乌鸦而已。” 泷川忠广在一旁劝说，中年男人却怎么也不听，只是一边擦汗，一边着急地替她求饶，手足无措。 “小百合没做过什么错事，我家生活困难，我求她帮我们，她才跟我们一起，只是偷点东西，抓我进监狱吧！放过她！她是个好孩子，她很善良，她——”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泷川忠广见此一边安抚中年男人，看向手下的专员：“把他带下去，给他吃一粒安神驱邪丹。” “小百合！饶了她，我求你们！翔太，快救你妹妹，快啊！” 古川治被架着拖离便利店，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喊。 那小男孩低着头站在便利店里像是得了癔症。 东野瑜在一旁听过后，面露沉思。 “这些凡人，被妖怪迷了心窍，还帮着求请，可笑可叹。” 泷川忠广说着目光落到东野瑜手中的刀上，轻咦了一声：“东野君莫非是稻荷神社伊织家的下一代神主？” 东野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自己手中的澄明一文字长光，笑了笑：“泷川次长误会了，我家长辈与伊织爷爷是至交好友，相交莫逆，他老人家见我赤手空拳除妖，担心会遇到危险，于是赠给我宝刀。” “这样啊”泷川忠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说罢，东野瑜看向被法力神链锁住的乌鸦妖怪：“泷川次长准备如何处理这妖怪？” “这妖怪是个惯偷，绫濑坂这片大大小小便利店、蛋糕坊、百货商超甚至渔具店都被她光顾过，还没查到它是否杀过人或者做过其他犯罪行为.” 泷川忠广说到这里，笑了笑：“不过就算它没杀过人，恐怕也难逃一死。妖怪为祸人间，它今天不杀人，明天也迟早会杀人的。为了防患于未然，还是都宰了比较好，一了百了。” 第196章 报恩非得以身相许？ 如果不是东野瑜知道这人不知道自己是妖怪，恐怕这时候就要问一句：“你不妨把话说明白点。” 不过即便是处理其他妖怪，这样做也有点太过于极端了。 这乌鸦妖怪严格来说是因自己才被捉，它如果因此而死，与自己一贯以来的认知是相当矛盾的——至少自己认知里，小偷小摸罪不至死。 而先前它挑衅自己，啄秃绣吉羽毛的仇已经报了。 东野瑜微微皱眉，沉吟两秒。 之所以这样想倒不是被刚才那瘸腿男人的话影响，只是眼下这妖怪偷点东西都要判死刑，那换而言之，岂不是大于或等于小偷小摸的罪行对妖怪来说都是死刑？ 先前还感觉神宫寺柊镜极端，怎么感觉岛国政府比这些除妖师还极端。 这他娘的要是哪天自己一不小心被发现是妖怪，怕不是直接开启大逃杀模式。 想了想，劝说道：“泷川次长，这妖怪的修为已经可以称得上大妖怪，虽然似乎在法术的修炼上不太到家，但教她一些就能很快形成战斗力，东京如今暗流涌动，急需增加维护秩序的力量，不准备收为式神么？” “我倒是想收，可东野君你看，我这一个课的行动专员，又有哪个有式神？” 泷川忠广神色无奈，瞅了眼东野瑜，有些奇怪：“东野君不知道这类法术是秘术么？只有一些大除妖师家族有传承，且从不外传。” 难怪没在伊织家看到与式神签订契约的法术。 东野瑜若有所思，摇摇头，“不知。” 回想一下先前在桃乡町的见闻，有式神跟随的除妖师的确是少数，而且基本都是大家族。 见东野瑜摇头，泷川忠广愣了下，“冒昧问一句，东野君出身哪个除妖师家族？” “在下孤儿院出身，因为自小有些天赋才走上除妖师的道路。”东野瑜回答。 孤儿？这年纪能有如此修为，大家族里也不多见，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身份么。 泷川忠广愕然，几个拉着网绳将乌鸦妖怪往便利店外拖的行动专员也纷纷侧目，他手上的名刀和施展的法术可不是孤儿出身的人能接触到东西。 “可，东野君这法术.自学的？” 东野瑜摆摆手：“那是后来的事了，在下到东京这边来读书，受伊织忠道老先生颇多照顾，他老人家见我已经走在除妖师的道路，担心我被妖怪所害，便将伊织家的名刀赠予我，家传典籍也借给我翻阅。” 这不就是把你看成下一代神主？泷川忠广抽了抽嘴角，难不成你小子想拿了传承、名刀就溜？ 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好的事。 他摸着下巴，目光一刻不停地盯着被法力神链和网绳束缚住的乌鸦妖怪，同时闲聊般说道。 “伊织家当年那两夫妻算是我的后辈，不过那时候我还是行动专员，也不在同一课，因此对他们的事知之甚少，只听说是被妖怪害死的，也难怪老爷子担心你，他们家是不是还有个小孙女？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年纪好像跟你差不多？” 你说这个干什么？东野瑜有些不明所以，纠正道：“比我小两三岁。” 听你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小二三十岁呢。泷川忠广侧目：“那不是正好？” “嗯？” “东野君难道不知道接受一个家族的家传名刀和家传典籍意味着什么？” 泷川忠广露出意味深长的微笑，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人要懂得知恩图报，这样才能走得更远。” “报恩非得以身相许？” 东野瑜作为专业的报恩狐狸，评价是完全的刻板印象，好像古时候话本故事里妖怪报恩大多是以身相许，尤其是狐狸，更是酸秀才似的作者yy重灾区。 只是从来如此，便对么？ 而且东野瑜抽空想象了一下和身材娇小的御子走进婚姻殿堂的画面，摇摇头。 自己对御子虽然有好感，但大多是对妹妹的那种感觉，没有恋爱结婚的想法。 而且狐狸和人结婚，几十年后就剩自己枯藤老树昏绣吉是吧？ 泷川忠广微微摇头：“伊织家世代是稻荷神社的神官，不缺吃不缺穿，东野君觉得，除了继承伊织家的家名外，你能回报什么？起于微末时的雪中送炭最难报偿，这种情况要么不拿，一时没忍住拿了若忘恩负义，恐怕被千夫所指。” 这位泷川次长沉浮宦海多年，还是太世俗了，拿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世人，却不曾想世界上有伊织老爷子那样高风亮节的人，也不知道世界上有报恩狐狸这样的存在。 东野瑜微笑着不说话。 两人漫步着走出一片狼藉的便利店，街上满是碎玻璃渣子，几颗苹果滚落在街道中央，几个专员把那辆白色面包车开了过来，车大灯一照，地上顿时晶莹闪亮，如地上星河。 他们似乎想把小百合装进车里，但看了看，好像装不进去，于是便打电话叫支援，请机动课再派一辆大车来。 瘸腿的中年男人吃了安神驱邪丹却更激动了，两个人高马大的行动专员连忙上前将其按倒，将他的头按在沥青公路上，双手反绞。 咔嗒！ 一双银手铐就戴了上去。 “机动课和警察的职能有颇多重合，同时也拥有更高规格的执法权，毕竟我们直面妖魔，遇到的突发状况更多。” 泷川忠广见东野瑜目光看向那边有些疑惑，简单解释了一句。 古川治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面红耳赤地大呼小叫，到最后哭喊出来。 “求你们放了她，她没有伤害过任何人，我保证，偷东西也是我指使的，我们一家人像是老鼠一样生活，到头来你们还要抢走我女儿” “没事，先生，我们不会把它怎么样的，只是暂时关押起来，查明真相就会放了它。”按住他的行动专员不断用沉稳的语言安抚他。 古川治却不信这些人的话，他刚才被架出来的时候隐约听到那个姓泷川的说要杀了小百合！ 为什么？凭什么？ 只是偷点超市商品就要被杀死？那些大人物偷窃国民的财富却能安然享乐？ 这不公平。 虽然小百合只是自己捡回来的不知哪儿来的女孩，甚至现在看来还是个妖怪，但古川治却不在乎这些。 她除了满世界寻找变成燕子的方法有些奇怪，说话待人有些不礼貌、没大没小之外，其实是个非常温柔的孩子。 最开始只是家里的那老太婆半夜饿了，说了句好想吃关东煮，她就出门去便利店偷了一份关东煮回来。 她早已经被古川家认可，是古川家的一份子了，自己身为古川家的家长，自然要救她！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一家人还在家中闲聊夏天到海滩去玩，今天就要面临天人永隔，古川治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猛地一纵深，将两个行动专员推了个趔趄，扑到兜住飞乙的网绳上一边用牙撕咬一边喊。 “小百合！逃！” 飞乙被东野瑜的法力神链困住动弹不得，只是用氤氲着水雾的眼睛看着他。 被称作翔太的少年蹲在便利店一角的阴影中抱头发抖。 不少居民听到刚才因为烈风炸碎的玻璃声，有人从房子里出来，有人打开灯从楼上往下看。 他们的眼睛没有经过法力洗礼，也没有被妖气影响，所以看不到妖怪，只是看到一个瘸腿中年人在发疯。 两个行动专员重新将古川治制服，另外两个女性行动专员则朝市民走过去，手里拿着警察证亮给这些平民看，同时说道：“各位市民，请先回到家里等待后续通知，这里发生了一些暴力恐怖袭击，很危险。” 东野瑜看着这一幕却有些动容，想说让泷川忠广把这妖怪交给自己处置，但对方肯定是要拿妖怪回去交差，这个提议显然不可能被同意。 沉思片刻，退而求其次地给出了一个意见。 “泷川次长，这妖怪要不还是先关押起来？等查明没有其他罪行，卖给那些大除妖师家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种大妖怪通常来说术法和战力都是一等一的，即便是一些大除妖师没有机缘也很难抓到，想必那些拥有秘术的家族很愿意出大价钱买下它。” 东野瑜说到这里，莫名想起这妖怪幻化的人类形态，感到有些奇怪。 喜欢称呼前辈为杂鱼的小恶魔初中生因为偷超市商品被抓住遭胁迫拘禁最终沦为.奴隶？ 泷川忠广没急着说话，抽出两根烟，递给东野瑜一根，见他摆手。 “东野君不抽烟？那行。” 便夹自己耳朵上，叼着根烟，伸手捂住，打火机的火光在其中亮起，片刻后一阵青烟缭绕而起，香烟的星火在夜色中氤氲成一团橘红的光晕。 “东野君不知道，最近几次东京都闹出来的妖祸，我们机动三课都没有处理好。上次的猫又，死了不少人，闹得挺大，据说到最后还是神宫寺家的大小姐和一位年轻除妖师解决的。” “葛饰区闹河童，世田谷闹鬼.东京都很大，因此看起来好像没几天安稳，内阁不少大臣颇有微词，有人说要削减宗教文科省的财政拨款，上头将其驳斥回去，却也给了我们下面的各个机动课很大的压力。” “现在这情况，就得要这么一个大妖怪的脑袋，来让他们闭嘴。” 泷川忠广夹着烟指了指飞乙的脑袋。 寿命不过百年的孱弱凡人，在此时可以谈笑间决定一位苦修数百年的大妖怪的命运。 东野瑜沉默下来，有一种鸟死狐悲的感觉，哪怕眼前这妖怪先前啄掉绣吉的羽毛，叫嚣着要赶走自己霸占租住的三楼小公寓。 要不，先把它放了然后再抓回来，让元君带去菱泽管教？ 东野瑜想了想，摇摇头。 不太行，元君那条母龙惫懒又吝啬，搞不好和这乌鸦伙同一起组个菱泽双雌大盗，到处白嫖吃霸王餐，不买票逛游乐园，偷东西之类的。 那可是位快地仙的神龙，万一被这乌鸦带坏了，谁能管得了？想想就头大。 让她去做御子的保护者？绣吉这鸟修炼不努力，到现在修为也不高，除了飞得快会认路之外没什么用，保护御子还是差了点意思。 凡人偷窃判刑基于数额分别是三年以下和十年监禁，她偷点超市吃的，数额巨大，因为是妖怪，罪加三等，当个三十年保镖再放她自由。 反正对妖怪来说，三十年也就是一晃眼的事，更何况说不定能通过御子接触到春塬这位神使，是惩罚还是机缘倒是难说。 正要动手，不知哪里来的一阵大雾倏地笼罩便利店这边地区，这雾来得很快，起先察觉到身周一片凉意，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 “这雾不正常，戒备！戒.” 泷川忠广在被雾淹没前只来得及下这个命令，其他行动专员虽然知道戒备，却不知道该戒备谁，怎么戒备，于是一脸懵逼地被白雾吞没。 飞乙本来已经认命，但这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雾让她心中有了些许希冀，只要能挣断这锁链！ 我要变成燕子，在此之前. 她咬紧喙，奋力挣扎起来，但那纯粹由法力打造的锁链却稳如泰山，任由她怎么挣扎也不动分毫。 这是春塬做的吗. 东野瑜感受着这白雾的气息，有些奇怪，难道这种白雾是神明专属技能？ 不过机会却是难得，再加上春塬出手了，说明她也认可了这乌鸦妖怪，便果断中断束缚小百合神链的法力供给，术法一破，束缚荡然无存。 飞乙用羽翼划破网绳，忙不迭抓起古川治，又凭借记忆，小心翼翼飞过去一抓，翔太果然蹲在这里没动弹！ “嘘，别说话，先回家。” 她有些欣喜，小声叮嘱一声，正要惊叫出来的翔太连忙捂住嘴，古川治惊魂未定，想用手擦汗，却发现自己还被拷着。 飞乙振翅飞向高空，等到彻底安全后，才终于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夜空中的星辰很少，零星碎散地洒落，云层在月光下像是实体一般的银灰色，繁华的东京都星罗棋布，灯火璀璨，如地上银河，二人都被这平生从不曾见过的美景夺了心魄。 飞乙只是回头看一眼，笼罩那片街区的雾已经散了许多，朦胧间能透过残留的薄雾看到那青年，他正站在那里抬头看向自己。 别以为我会感谢你。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97章 第一桶可持续发展金 飞乙抓着两人在一处无人的街道降落。 虽然说是无人，但东京都哪儿有无人的地方，也只是相对而已。 飞乙有灵力在身，寻常人看不到她，古川治和翔太却不行，被人看到了大概会拍下来发到tiktak上，再标一个东京都极暗の恐惧这样的惊悚标题狠狠恰一两天流量。 不过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办法，飞乙现在心情很复杂，已经懒得管这些了，放下两人后也没有选择用法术继续幻化成小女孩的模样，只是默默转身准备飞走。 翔太坐在地上有些惊魂未定的样子，不敢看飞乙。 古川治看到准备离去的飞乙，连忙问道：“小百合，我还没教给你变成燕子的办法，你要去哪儿？” 飞乙难得没有强调名字的问题，也没回头，只是轻声说道：“回家。” “你的家是古川家，你飞反了。” “我是妖怪。” “这有什么，谁在乎？你妈妈只是个洗衣工，老爹我是个受伤的打零工的工人，你奶奶是个退休还从没有血缘关系的前夫儿子那里敲诈福泽谕吉的恶毒老太婆，你姐姐眼看着上不了大学以后只能喝西北风，你哥哥.” 古川治说着，看向低垂着脑袋的翔太。 “翔太他只是吓坏了。” 没说什么，只是揉了揉他的脑袋。 “小百合你是古川家的女儿，这一点谁也不能否认，回家吧。等夏天我们还要去江之岛的海滩玩，吃那里的便宜海鲜.我们说好了的。” 古川治说着，语气近乎乞求，路灯的光芒昏暗，他脸上的表情大半淹没在阴影里，只是那眼中的晶莹却遮掩不住。 飞乙沉默几秒，灰色烟雾缭绕着那几乎有一辆小汽车大小的身躯，烟消云散后，穿着土气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站在那里。 “走吧，再不回去，那老太婆要急了。” “傻瓜，敢来我东野城，这下知道厉害了吧，啊哈哈哈哈！！！” 绣吉冲着小百合离去的方向大笑，却不敢飞上去阻拦。 这样的场面在这些与妖怪接触比较多的行动专员看来或许有些古怪和滑稽，但此时他们只觉得这鸽子吵闹。 泷川忠广还好，他在机动课干了快二十年，这样的情况遇到过不少，心理准备比较充分。 其他专员都很年轻，此时一部分人去维持秩序等待警察过来接手，一部分人则低着头去收拾网绳和清理便利店中埋伏那被称为小百合的乌鸦妖怪时的一些符咒、阵法。 埋伏数天，好不容易要抓住一条大鱼，结果眼看着煮熟的鸭子飞了，自己的年终奖大概也跟着一起飞了吧。 大多数人都很丧气，场面也很冷清，没有先前得胜将归那种激动的感觉。 “抱歉，在下的术法不够精妙，还是让那妖怪逃了。”东野瑜露出无奈的神色。 泷川忠广深吸了一口，嘴里叼着的香烟那阴燃的火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上蔓延，片刻后吐出一口青烟。 “东野君已经尽力了，今晚若非你在，也不知我们机动三课又要减员几人” 春塬没说可以，东野瑜也不好直接告诉他们是当地神社的御前稻荷干的，于是只提醒了一句。 “这雾很独特，不知泷川次长发现没有，似乎可以隔绝五感，如此独特的雾气，类似档案室的地方应该有记载？” 想来宗教文科省作为岛国政府应对超凡世界的官方单位，应该有些见识，能认得出来这是神明所为，进而就坡下驴才对。 泷川忠广微微颔首：“这种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处理这些妖怪次数多了，难免遇到几次。我回去后查查资料，看看这雾是什么来历，想来应该是那妖怪的同伙。” “确实可惜。如果没什么事，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如果这件事后续还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可以打电话给在下。” 东野瑜看了眼手机时间，微微躬身告辞，也没提奖金赏状的事——妖怪跑了，奖金自然也就无了。 找春塬要点补偿？ 东野瑜想也没想就摇摇头，自己应该打开格局才是，先前自己去桃乡町的时候人家还给了保命的风铃。 虽然最后没用上，但如今妖雷旗没了，风铃算是自己的保命手段。 只是因为一点点奖金就要上门去讨要补偿，这也太过于市侩小人了，狐狸我是这样的人么？ “东野君稍等。” 泷川忠广叫住他，从不算厚实的钱包里抽出差不多二十张福泽谕吉，钱包顿时空了大半，只剩下几张银行卡的厚度。 “今晚东野君出手着实帮了我们大忙，虽然妖怪最后还是跑了，但大家都平安无事，这些钱是我个人对东野君的酬金谢礼。” 他说着，捏了捏手里的一小叠福泽谕吉，“眼下也没有白信封，真是失礼，不过是我的一片心意，请收下。” “这怎么好意思！” 东野瑜义正严词地摇摇头，伸手从中抽了十张，叠好放进裤兜里，认真说道：“往后还有这种事，泷川次长可以打电话叫我，绫濑坂这边我十分钟就到，东京都内，我的式神十分钟就到。” 子贡赎人的故事告诉我们，做了好事一定要收取适量报酬，这是圣人的教诲，不可不听。 至于只拿十张，倒也不是自己矫情。 如果是妖魔被抓住，泷川忠广和他的手下获得了功劳，自己肯定不会客气，全拿了都不够，还得再要点。 只是这下妖怪跑了，虽然有春塬的原因在里面，但的确是自己故意放跑的，再收那么多钱不合适。 拿个小十万，结个人情，他还得谢谢咱。 往后泷川忠广遇到事情也会再找自己，到时候再收取合适的报酬，发家致富的第一桶可持续发展金这不就来了么？ 泷川忠广见他收下钱还这样承诺，当即大喜，这可是单人单刀制服一个大妖怪的除妖师。 虽然小百合这大妖怪有些水分，但实力也不可小觑了。 能得到这种除妖师的承诺，十万円花的太值了，本来还因为任务失败蒙上阴霾的内心顿时云开雾散，脸上露出笑容：“那以后恐怕有不少事要拜托东野君了。” “应该的应该的。”东野瑜拍了拍兜里的钱，笑着告辞离去。 这年轻人虽是孤儿出身，却已经初现峥嵘了。泷川忠广望着他的背影感叹道，随后回头看向自己那些垂头丧气的手下，笑了起来。 “喂，青木，平川，先别干了，休息休息。” 招呼那些收拾便利店中符咒的行动专员过来，依次散烟，一起蹲在公路边上抽烟，一些劝阻市民的女专员回头见他们蹲在这边抽烟，纷纷翻起白眼。 “妇人之见，别理她们。” 泷川忠广开始传授来自前辈的经验之谈。 “多大点事？都垂头丧气的，你们得知道，今晚还有命在这里抽烟已经是福气了，我们当年” 辞别泷川忠广后，东野瑜散步一般往公寓走，同时问身边一跳一跳的绣吉。 “我看你叫阵勇猛，怎么不去追击？” “回禀主公。” 绣吉拢了拢翅膀，先是躬身一礼，随后摇头晃脑侃侃而谈。 “绣吉近日苦读军略，已得穷寇莫追四字之精义。” 说着，它伸出翅膀指向夜空：“主公且看，那厮尚有余力劫走同伙二人，又未曾受到重创，进退有据，旗帜不倒，士卒步履车辙未乱，恐有埋伏。若内臣鲁莽上前追击，其埋伏精锐齐出，届时我军损兵折将是小，主公与东野城威名蒙尘是大啊！” “这么说，我还得感谢你慧眼识破她的计谋咯？” 东野瑜神色平静，自己虽然是觉得这样苦修数百年的大妖怪只是偷点东西就要被斩杀有些可惜可怜，外加春塬出手算是侧面印证这妖怪没做什么恶事，所以才放下心来故意放走她。 可绣吉这老鸽子全程边缘ob，除了大呼小叫外没有任何卵用却是事实。 这样差的修为，往后出门去各位恩人那里巡视后能不能安然回来都是问题。 万一路过哪个山头时，当地大妖怪临时起意要吃老鸽炖蘑菇，他这样的能力，岂不是上门送外卖？ 东野瑜冷哼了一声。 “这次回去，除开平常护送御子上学放学的时间外，日落就要开始修炼直到日出才可以歇息，等你修为根基牢固过后，我再为你准备新的法门和法术，记好了？” 虽然就算他现在开始努力修炼要有实力增加的效果基本也得以五年、十年这种时间长度为单位，短时间内不用指望，但态度得摆正。 “内臣领命.”绣吉先是习惯性地躬身应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当即瞪大鸟眼睛。 那功名太阁传怎么办？ 无太阁传，便无今日之绣吉啊！ 绣吉刚想求饶，但见东野瑜神色不愉，害怕弄巧成拙，于是想了想，咽下了嘴里的话。 也就是这几天而已，等自己哪天再立功，主公一高兴，自己求个情，太阁传便能继续在东野城放送了！ 知道了手机可以随时播放电视剧后，绣吉觉得自己的格局越来越大了。 就在这时，前方隐约传来一阵吉他弹奏的声音。 “这么晚了，谁在弹吉他？” 东野瑜走近两步，发现是三郎独酌一二杯店里面传出来的，有些奇怪。 没人唱，只是吉他独奏，曲子是未曾听过的调子，旋律很清新，蛮好听的。 正好运动一阵，肚子有点饿，又有进账，东野此时心情不错，想着偶尔奢侈一下，吃个夜宵不过分吧？ 便转头对绣吉小声叮嘱道：“你先回去守护公寓。我去居酒屋吃点东西，如果表现好的话，给你带点清酒外加花生米。” 绣吉喜欢喝酒，不过先前东野城国库空虚，因此它也是三月不知酒味了，刚才给了其一棒子，现在该给点甜枣安抚才对。 等等，狗屁的东野城。东野瑜无语，也不知道是这鸟的原因还是月之魔女的原因，最近自己好像有点中二入脑了。 “酒？！”绣吉咂了咂金属光泽的鸟喙，两眼放光，当即承诺：“末将坐镇东野城，宵小必不敢来犯！军务紧急，绣吉拜别主公。” 说着双翅一振，急速攀升后，钻进了东野城的窗户里，收拢翅膀抖了抖，回头看向东野瑜，又躬身行礼，消失在窗后的黑暗里。 东野瑜则循着吉他声，推开居酒屋的障子门，温馨的暖黄色灯光笼罩上来，影子落在街上，光芒延伸到街道那头。 “欢迎光临，请问——”正在厨房忙活的小田三郎转头一看，有些惊讶：“东野君，这么晚了，倒是头一次见你出来吃饭。” 说着，打量一下东野瑜的神色，笑起来：“一定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吧？” “嗯，刚做了件好事，得了些报酬，路过的时候听到好听的吉他弹奏声音，正好肚子饿了，就想着进来吃点东西。” 东野瑜在门口笑着回答，扫了眼店内的客人，只有一个背着吉他在弹奏的中年人。 说是中年，但其实仔细一看，最多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头发有些长，看上去至少半年没剪了，有些凌乱油腻，胡子拉碴，五官还不错，倒是勉强算有些沧桑浪子的味道，穿着很陈旧的蓝色牛仔上衣，内搭白色短袖，下身是棕色牛仔裤。 估计又是一个怀着东京梦来这里，然后美梦破碎的失意者吧。 那人听到东野瑜的话，停下弹奏，坐着微微躬身，有些局促：“谢谢夸奖，在下松冈大悟。” 他与人相处是全然不似演奏时那么放得开。 东野瑜点头回应：“东野瑜。” 进入到不算宽敞的店里，在小田三郎开的居酒屋和其他居酒屋不太一样，吧台像是缺了一边的口字将大将活动的空间围在里面，大概是方便大将上菜和与客人闲聊用以增加人情味，这种居酒屋其实蛮靠回头客的。 后面是厨房。 东野瑜坐到靠近大门的吧台前，拍下一张福泽谕吉，豪气顿生。 “一大份手工荞麦面，上山葵，用竹篾装！” 说着，看了眼这男人面前可怜的木鱼花饭，倏地回忆起当年自己还是狐狸时候吃过的猫饭，沉默一秒。 “麻烦小田老板给他也来份荞麦面吧，我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小田三郎愣了一秒，顿时笑着回答：“好嘞！” 又想到新剧情了，待我存稿几天就开始日六千（怕更快了细纲跟不上，要是全勤没了，那伊露维獭只能上街要饭惹qaq）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98章 谁喜欢玉足 “啊，这” 松冈大悟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拒绝，将近三十岁的成年人接受一个不到二十岁的还没进入社会的学生请客，说出去实在不像话，有点倒反天罡了。 可他又确实饿，脸色涨红起来，目光不敢看东野瑜，支支吾吾：“这怎么好，这.” 小田三郎在厨房里煮面，瞅了一眼松冈大悟，摇头劝道：“松冈君，你三十来岁的人了，还不如东野君一个十五六岁的高中生通透，吃这点能吃得饱？谁没有个困难的时候，遇到有人出手帮助，应该心怀感激地接受才对。” 其实说起来，自己两辈子加起来也快四十岁了，虽然大部分时候都是在学校里度过的。 东野瑜心中想着，也不在意般摆摆手，一碗荞麦面而已，一千円都不到。 就当是宴请当年流浪的自己了，让善意传递下去。 “就当做是我为刚才那首曲子的打赏，真是很不错的曲子，听起来清新自然，是原创的么？叫什么名字？”东野瑜掰开一次性筷子，一边用两只筷子互相刮毛刺，一边问道。 说起音乐，松冈大悟便沉稳许多，点点头：“重生。” 重生？东野瑜抽了抽嘴角，沉默下来。 重生这么名字不太行，不吉利，apex有多少玩家，重生的马就死了多少次。 如此多的正义诅咒，就像是ddos攻击一样，搞不好连带重生这个名字的气运也一起受损了。 “这个名字不好？”松冈大悟观察到东野瑜的神色，连忙问道。 “没。”东野瑜摇摇头，“我只是通过这个名字联想到了别的东西，名字是好名字，但建议改一个。” 搞艺术的人通常都很固执，松冈大悟也一样，听到东野瑜的话，沉吟两秒，露出婉拒的笑容。 “这个名字象征着我从一眼能看到底的生活中解脱出来，找到真正热爱的东西，是有特殊意义的，所以——” “无妨，我对于音乐并不是很懂，只是随便说说而已，不用在意。” 东野瑜笑了笑，又问道：“松冈先生不是本地人么？” 松冈大悟摇摇头：“我老家在镰仓，只是在东京胡乱混日子几年，住北绫濑好几年，承蒙小田先生照顾了。” “之前倒是没怎么见到松冈先生。” “因为先前要么是在家里练琴写歌，要么是去教人弹吉他，有时候还要打点零工，所以也就不常来这边。” “哦，这样啊，松冈先生来自镰仓的话.据说那边有很多妖怪的传闻？有妖怪之都的称号，住那里肯定会遇到一些怪事吧？不过距离东京倒是不远，在这边工作的话还是很方便的。”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回答。 “妖怪传闻我小时候倒的确听过不少，有些更是说的像真的一样，不过大多数到最后都会被证明是假的，我想大概是当地政府或者一些旅游景区用来揽客故意放出来的传言。至于工作——” 松冈大悟露出怀念的神色，说到后面则苦笑起来：“说是在东京工作倒也算不上，我只是一介无业游民，怀揣不实际的妄想在东京晃荡了近十年，连大学都没读完，到现在一事无成的失败者而已。” 人道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大抵失意者都有这种感想吧。 只有少部分人才有‘谁道三冬无春色，冰山高处万里银’这样的豁达和乐观。 “言重了，相信松冈先生的才华终究会得到施展的。” 东野瑜安慰道。 但其实东京这边不管是搞音乐还是搞偶像的都特别卷，如果不是才华逆天，大多数人都会逐渐溺亡在这座不夜城中。 松冈大悟闯荡了近十年也明白这个道理，不过吉祥话总是好听的，他也像是得到安慰一般笑了笑。 “面来啦~小田手工荞麦面，趁热吃！” 小田三郎端着两个小竹篾放到两人面前，里面都装着一大团荞麦面，比外面居酒屋或者荞麦面店里的分量要多不少。 面条刚煮出来过了冷水，此时看起来q弹水润，让人颇有食欲。 说着，又端来两个像是茶杯一样的东西，里面装着深色的料汁。 这种杯子其实是叫荞麦猪口杯，岛国人吃荞麦面喜欢在这种被子里装荞麦汁蘸着吃。 荞麦汁颜色比酱油浅，至于味道里面，则可以看作是稀释过的加了高汤的酱油汁，咸鲜口。 最后拿出来一个研磨和一条某种植物的根茎。 “‘山葵’~，有点辣，少放点。”小田三郎脸上带着笑意。 说是山葵，但其实是辣根，一根新鲜的也就几百円，不值钱，之所以称呼为山葵，只是常客与老板的互相打趣罢了。 毕竟以山葵的价格，一根新鲜的上品山葵动则两三万円，小田老板这小居酒屋很少有客人舍得消费。 东野瑜先是研磨了一些辣根子猪口杯里，将辣根递给松冈大悟，随后说了声：“我开动了。” 事实上岛国人以往一般是过年时候吃荞麦面比较多，但发展到现在，就像是粽子一样，基本全年都有人在享用。 而且自己今天可不就算是过年么？ 挑起荞麦面沾了沾料汁，一口嗦进嘴里，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感包裹上来，不得不说，面真的是很容易给人带来幸福感的料理。 吃饱喝足后，小田三郎送上两杯免费的乌龙茶，然后擦了擦汗，坐在大将的板凳上，看向松冈大悟。 “松冈桑以后有什么打算么？” “打算么” 松冈大悟看了眼放在一旁的吉他，长久不语，居酒屋的灯光打在他脸上，阴影将神色混淆。 “其实昨天妹妹刚打来电话，说家中的奶奶去世了，父亲也积劳成疾累到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这次来就是跟您道别的，我得回去参加葬礼，回去之后可能就不再来东京了，准备继承家里的小鱼店。” 他的语气透着不甘。 我测，还有鱼店可以继承？东野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把那份给饥饿贫穷者的善意还给我。 不过东京又送走一位失意人倒是真的。东野瑜有些心中感慨，却无法感同身受。 自己是个比较实际的人，有梦想，但不会将梦想看作人生的全部，因而始终无法理解这些飞蛾扑火的逐梦之人。 为了碰那万一的机会，宁愿半生蹉跎，什么都丢掉、抛弃，只为了拼那百万分之一的概率。 难道好好生活工作就不能去追梦了么？ 当然这样说有些太过极端了，至少松冈弹吉他的水平确实不错，当流浪歌手或许也能养活自己——在自己这个外行看来。 小田三郎点点头：“是脚踏实地的想法，不错，我始终觉得，人要先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去追寻梦想。” 他说着，端起茶杯和松冈大悟碰了一下，“一路顺风，以后有空来东京玩可以来店里坐坐。” 松冈大悟有些赧然地笑笑，又朝东野瑜敬了一杯茶。 “二位以后如果到镰仓来玩，请务必让我来接待。我家在靠近七里滨那边的小镇里，有不少值得游玩的地方。” “一定一定。” 说着，他抱起吉他，脸色涨红：“我给二位再弹唱几曲吧！” “好！”小田三郎笑道，东野瑜鼓掌。 松冈大悟重重点头，站起身，轻盈灵活的手指在琴弦间弹奏了几下调音，随后露出自信且沉醉的神色，笑道：“蹉跎十年，街头歌手松冈大悟为您献唱——” 这时候门外又有客人登门，是两个穿着西装的上班族，身上略带酒气，看样子是来这里进行二番战的。 进来以后，看到居酒屋内的情况，先是愣了一秒，不知道该不该进来。 直到小田三郎爽朗的欢迎光临声响起，二人才笑着走进来做好，也不询问缘由，点了菜和小酒，便作出安静在一旁准备聆听的样子。 伴随着抒情清爽的琴声，男人略带沧桑的声音响起。 “你教会我什么是生活，我却始终无法将你忘记。” “无法代替爱的纪念品，寂寞与之并不相配.” 很快一曲独奏清唱完毕， “好！”在场的四人都非常捧场地鼓掌叫好。 “多谢款待，在下告辞了。” 松冈大悟演唱完毕后拿着吉他朝东野瑜和小田三郎两人躬身行礼，洒然道别。 “松冈先生/君，一路顺风。” 松冈大悟走后，东野瑜又点了些东西，打包离开了居酒屋。 打包的东西不多，跟绣吉承诺的一小壶清酒、一袋油炸花生米以及准备要供奉春塬的一盘油豆腐。 虽然刚才的确是春塬出手救那位小百合，但好歹还是要问一声才放心。 来到公寓外属于春塬的小神龛旁，这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街上很冷清，路灯各自在身下画出一道光圈，其他的建筑则被渐变的阴影淹没。 刚把油豆腐放下，还没向春塬问出口，东野瑜耳边听到动静，转头一看，发现御子正躲在不远处的墙后伸出小脑袋。 “御子？” 这么晚了，这丫头怎么跑这儿来了。 东野瑜心中疑惑，连忙几步走过去问道：“你不在家里睡觉，到这里来做什么？伊织爷爷和伊织奶奶知道吗？” 御子拄着手杖站在街道拐角的墙边，茂密且微卷的棕红色发丝没有扎起来，就这样披散着，特别蓬松，白皙的小脸上有着淡淡的红晕，额前渗着细密的汗珠，眼眸落着星辰似的，闪闪发光。 身上穿着白色睡裙，白皙纤细的脖颈和精致可爱的锁骨都暴露在昏暗的街灯中，再往下是含苞待放的青涩起伏。 睡裙只到小腿那里，莹白的肌肤有些晃眼，小巧的脚踝裸露着，如玉珠般的脚指头偶尔可爱的动一下，一双与御子娇嫩小脚所匹配的木屐将这惊世的宝物装盛起来 是不是你，鼻子？ 鼻子：你特么从刚才到现在就没解除过束缚，求求你面对现实吧。 东野瑜觉得奇怪，只是一双玉足而已，谁喜欢这种东西？ 同时更觉得奇怪的是，御子为什么要穿木屐跑这么远——她身体还没有完全好，到现在还无法摆脱手杖，穿着一双木屐走路肯定会很麻烦。 而且都十一点过了还跑出来，别看这边距离神社直线距离可能也就一公里，但上下楼梯可不少。 还要过一条马路，穿过居于镇守之森不短的神社参道，还穿着单薄的睡裙. 哪怕在春塬的管辖范围内，这丫头也属实有些胆大了，虽然身材娇小，但到底是虚岁十五的女孩子，也不怕碰到变态吗？ 御子看了东野瑜一眼，冬泉蒙雾般的灵眸中，目光空灵澄澈，随后低垂下蝶翼般的眼睫，摇摇头：“爷爷奶奶不知道。” 东野瑜皱眉：“所以你是偷偷跑出来的？是有什么事吗？” 御子闻言，居然认真地沉吟了两秒，随后抬头与东野瑜对视：“东野尼桑不要伤害飞乙好不好。” “飞乙？” “东野尼桑昨天说的乌鸦妖怪。” 东野瑜愣了一秒：“她不是叫小百合吗？” 御子摇摇头：“她叫飞乙，小百合是别人给她取的名字，她说不喜欢。” “如果是好妖怪，我当然不会伤害，只是目前飞乙的情况还没法确定，而且她偷东西已经被宗教文科省盯上了.” 东野瑜说到这里，沉思两秒，想起今晚春塬出手，或许和御子也有关系？ “今天晚上是御子请求春塬救的飞乙吗？”东野瑜问道。 御子闻言单薄娇小的身子微微一僵，有些忐忑地抿起薄唇，沉默几秒，点点头，补充道：“春塬说她不是坏妖怪，虽然偷东西确实不好，但这个罪名没有严重到要杀死她。” 春塬一直以来都很少干涉凡界的事务，这次突然出手，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但如果是御子请求的，这样一来倒是可以理解了。 御子抬头看东野瑜正在皱眉沉思，等待了几秒，见他还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拄着手杖靠近几步：“东野尼桑生御子的气了吗？”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199章 她是妖怪 “是啊，我生气了，御子居然把不知哪儿来的乌鸦妖怪看得比我还重要。” 东野瑜装作不高兴地说道，不过心中确实对御子自作主张有些不舒服。 就算那妖怪确实罪不至死，御子你觉得可怜，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就这么不相信自己么？ 而且，懂不懂什么叫帮亲不帮理啊？ 本狐狸太心寒了！ 当然，只是心中吐槽而已，东野瑜其实是想听听御子的想法，于是认真说道：“她可是叫嚣着要霸占我的公寓，还打伤了一直保护你的绣吉。” 虽然绣吉只是掉了些羽毛，但对鸟来说也算是伤吧？ 御子打量了一会儿东野瑜的神色，反而小小地松了口气。 “飞乙做错了事，给大家添了麻烦，甚至让一些人受到了伤害，惩罚是应该的。” 她轻声说着，非常自然地伸出纤细精致的右手，只有东野瑜手掌三分之一大小的柔荑轻轻抓住东野瑜的校服白衬衣。 “但是以死亡作为惩罚御子听爷爷说过，死亡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给他人带去死亡则是不可以回头的修罗道。我想，妖怪也是一样的吧？” “掌握了能随意剥夺他人生命的力量，却又拥有正直、温柔的灵魂，如果在没有完全了解情况的时候就剥夺了飞乙的生命，很多年后，东野尼桑一定会突然想起这件事。” “东野尼桑是很负责任、很正直的人，如果那时想起来，一定会有自责和后悔，只是等到那时，木已成舟，再想反悔也没有办法了。” “御子不想让东野尼桑染上这无端的鲜血。” 御子用软糯清甜的声音说完，她的手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放到了东野瑜的手心里，倒不是因为别的想法，只是她单纯觉得这样很安心。 理是这么个理，但心里的不舒服却没有散去太多，东野瑜不喜欢御子自作主张还瞒着自己，这种事情超出预料和掌控的感觉非常糟糕。 她说的确实切中了要点，但东野瑜心中不想承认，否则岂不是代表自己堂堂人仙狐狸被一个小丫头看破了？ 你怎么敢这么想？你凭什么以为自己很了解我？ 我是正直的人？我会负责？ 哈哈哈，开玩笑，妖怪都不是人，更别说正直了。 京都狐狸，从不负责！ 东野瑜冷笑一声：“御子以为很了解我？那你猜猜我接下来要做什么？” 东野尼桑的手好热，好软和。 御子轻轻捏了捏东野瑜的手，有些懵懂地摇摇头：“猜不到。” “当然是要惩罚你！” 东野瑜神色不善，像是下一秒就要使出代表屈人之威的百万吨拳击。 “别以为你之前说得对就能逃过处罚，细数你的过错，自作主张是其中最严重的，当时可是真的在生死拼杀，我什么都不知道，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要重伤那妖怪，啪一声不知道谁挡了一刀，御子你知道那时候有多恐怖吗？我还以为暗中躲了一个我没发现的同伙。” “果咩娜塞，东野尼桑。但是能不能不要打御子。” 御子害怕地轻声说道，但没有逃跑，只是拉着东野瑜的手更紧了些。 东野瑜低头一看，少女怯生生的抬头，空灵明净的眼眸像是小鹿那样躲闪，我见犹怜的样子。 但御子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我讨厌聪明的女生，没意思。 东野瑜撇了撇嘴，感觉无趣，有些怀念月之魔女小姐了。 随后神色平静地说道：“你其实已经猜到了对不对？你知道我没有生气，好了，恢复原样吧，这个样子怪怪的。” “东野尼桑没有生气？” 御子灵眸躲闪，站着的姿势很保守，像是害怕被揍一样，闻言松了口气：“那真是太好了。” 还装是吧？ 东野瑜伸手屈指控制着力道，保证既不会不痛不痒又伤不到她的力气，敲了下她的小脑袋。 咚！ “唔！” 少女轻叫了一声，胳肢窝撑着手杖，原本拄着手杖的左手摸着脑袋，低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哼，这回没想到吧？ 东野瑜施施然收回手，心中稍稍出了口气，嘴角含着恶作剧的坏笑。 只是等御子抬头一看，却发现她俏皮地微笑着，灵眸如同月牙儿般：“东野尼桑这下才不生气了呢。” 东野瑜脸上的笑容倏地消失，拳头变硬，板着脸和她对视好一会儿，结果像是被传染了笑一般。 连忙止住笑容，用严肃的表情说道：“这不算，不行，这件事很严肃的我跟你说，如果御子总是这样自作主张又不跟我说，以后总会出问题的，还有.” 御子认真听着，不时点头，最后用非常认真的表情保证道：“以后会和东野尼桑商量的。” 东野瑜没了脾气，抿嘴蹲下身：“上来吧，我送你回家。” 御子将手里的手杖递给东野瑜，趴到他背上，莹润小巧的脚蹬了蹬，将脚上的木屐脱下来，肌肤有些温凉的纤细手臂轻轻环绕着他的脖子，双腿被一双宽大炽热的手掌托起。 奇怪的是，这双手的肌肤触感却像丝绸一般细腻，御子觉得耳朵和脸都有些发烫，心跳莫名快了些。 真是奇怪，又是什么妖怪来捉弄我么。御子心中想到。 她其实不讨厌这种感觉。 “回家咯。” 东野瑜背起御子，一只手夹着手杖，另一只手勾着双木屐，走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踏过一个个街灯在地面投下的圆形光圈。 夜空中的云层渐渐散去了，露出黑天鹅绒幕布似的夜空，一轮弦月挂在东半部的天空，至于星辰，在东京都绚烂的灯火下只有少数星辰还依稀能观测到，只是星光缥缈，清冷高远。 “东野尼桑不喜欢我刚才那样吗？”御子鼻尖萦绕着东野瑜的气味，安心地闭上眼睛，轻声问道。 “我只是不想御子为了谁改变自己，有些面具戴久了，就摘不下来了，你就会忘记自己原来的样子。” 想起刚才御子伪装的样子，东野瑜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不过，御子刚才纯粹是在逗我玩对吧？我可是兄长！” 啪！ 顺手轻轻拍了拍御子的屁股，隔着薄薄的睡裙，触感却非常真实，少女虽然身材娇弱，屁股却意外挺翘，软软的，像是果冻一般。 御子倏地睁开眼睛，沉落月辉的灵眸有些懵，薄唇微微张着，晶莹贝齿隐约可见。 片刻后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明净剔透的眸子里氤氲起水雾，晶莹白皙的小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她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只是把小脸埋在东野瑜的背上，裸露在月光下泛着冷玉光泽的双足赧然地藏了藏，玉珠般的脚趾有些不安地微微动着。 东野瑜也愣住了，因为小时候也经常这样和孤儿院的弟弟妹妹这样打闹，因此太顺手了，以至于手先动脑子才反应过来。 御子虽然被自己看作妹妹，但到底不是孤儿院里那群丫头，而且她已经国中二年级了. 不是，ban了鼻子，手又来了是吧？ 还有神经反射，你也干了！ 东野瑜在心中暗骂自己的身体，一定是身体的错，毕竟自己道心通明，澄澈无垢，修道之人，炼己为先. 在心中默默念诵一边清静经，感觉没什么变化，说明刚才并没有道心震动或者走歪之类的。 东野瑜满意地点头，转移话题：“而且，御子为什么要穿木屐出门？你的腿还没完全好吧？穿木屐能走路？” 御子：“.” 坏了，不会哭了吧？东野瑜沉默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道：“御子？” “.慢慢走就可以。”御子回答，声音平静，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小脸上的殷红还没散去，耳朵也红得发烫。 东野瑜看不到她的脸，不过听到这声音，放心了些，继续转移话题：“御子很喜欢穿木屐？” 御子想了想，摇摇头：“不喜欢，木屐穿起来脚有些不舒服。只是夏日祭典快到了，穿浴衣的话要搭配木屐才行，所以想提前适应一下。” “夏日祭典？” “嗯，这其实是御子第一次参加夏日祭典，以前因为行动不方便，没办法穿木屐，所以只是在家里穿着浴衣，坐在缘侧和奶奶一起看烟火，所以——” 御子说着，凑到东野瑜脸侧，定了定，注视着青年的侧脸，不知道为什么，心像是要从胸中跳出来，绯色重新晕染了她的脸颊，气息也变得灼热起来。 电视上看到的妹妹向兄长道谢是有这样的，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些感觉呢？ 肯定是妖怪的错。 御子微微皱起黛眉，几次三番的捉弄让她有些不高兴了，决定回家翻阅家中的除妖术典籍，将它们都赶走。 做下决定后，御子靠近一些，馥郁的气息打在东野瑜侧脸，樱色薄唇轻轻在其上点了点。 “谢谢你，东野尼桑。” 御子的气息很香，还有些灼热，弄得东野瑜耳朵有些痒。 东野瑜的脸早就被孤儿院的妹妹们亲过无数遍了，不为所动，冷笑一声：“所以御子妹妹谢谢哥哥的方式居然是背刺吗？” “背刺？” 东野瑜于是花了一些时间解释背刺，恶毒的肾击等词汇。 不是已经过去了吗？御子抿紧小嘴，原本绯色的小脸快速降温，内心重新冷静下来，“果咩娜塞。” “且先记着，下次再犯，定要严惩。” 东野瑜哼哼地说道，又问道：“所以为什么飞乙在北绫濑到处偷东西，春塬却不管管？” “我也不知道，等回家帮东野尼桑问问春塬吧。东野尼桑准备好夏日祭要穿的浴衣了么？” 浴衣？你是说那种看起来就一块布但是要卖我几万円的东西么？ 东野瑜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买不起，到时候穿常服就行。” “不行。” “说的轻巧，你给我买？哦对了，说起浴衣，我在妖怪集市给御子定做了几套很漂亮的衣服，其中就有一件是浴衣，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回来了？怎么一下拿这么多东西，家里放不下的。” 古川初枝从古川治手中接过装着肉、菜还有菌子的塑料袋，咕哝着：“唔，材料这么多的话，明天吃寿喜烧怎么样？” “寿喜烧？真好啊，很久没吃过了。”古川治笑着说道，走进屋内，翔太一言不发地跟在后面。 老太太看了眼两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又转头往外望了望，飞乙最后走进屋里。 “今天收获非常丰盛，多亏了小百合。”古川治笑着与妻子古川信代说道。 飞乙一进门听到他又称呼自己是小百合，皱起眉头，不过似乎是懒得纠正似的。 古川信代正坐在椅子上剪脚指甲，闻言抬头，有些奇特地看了一眼飞乙，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到老太太提进来的一大塑料袋食材，也笑起来，“那我明天出去买些酱汁回来，家里调料没多少了。” 说罢，她发现了一言不发坐在榻榻米边缘抱着双膝的翔太身上，以及沉默着进屋的飞乙，有些疑惑，肘了下丈夫。 “怎么，翔太和小百合吵架了？” “没有，只是太晚了，他们困了吧。”古川治神色自然地说道。 古川亚纪趴在榻榻米上玩手机，双腿微微摆动着，穿着校服，改短的裙子间有着隐隐的春光，古川信代看了皱眉斥责了一声：“亚纪！” 少女有些不耐地瞥了眼母亲，扯了扯裙子随口说道：“小孩子吵架不是很正常吗？” 老太太把菜放好，见飞乙的头发有些散乱，坐到她身边，拿起梳子一边给她梳头一边问道：“和哥哥打架了？” 飞乙抿了抿嘴，“没有。” 老太太观察了一下两人，“家人之间相处难免有矛盾，如果不是一些不得了的错误，那哥哥总是该让一下妹妹的，翔太，你说是吧？” 翔太不回答，老太太皱眉：“翔太？” “她不是我妹妹，她是妖怪！”翔太突然站起来，指着飞乙大声说道：“她是乌鸦妖怪！” 第200章 邪恶的力量在汇聚，骑士，请追随我！ 话音刚落，狭窄的房间安静下来，飞乙的神色暗淡，古川治怒视翔太，古川信代和古川初枝则有些愕然，只有玩手机的亚纪还津津有味地在打字聊天。 “翔太，你在说什么？” 古川初枝紧皱眉头，原本慈和的目光有些严厉起来：“就算你不喜欢小百合，也不能这样说妹妹！” “小百合虽然脾气古怪，但说她是妖怪的翔太的确很过分呢。”古川亚纪难得放下手机，认真说道。 坐在一把破旧椅子上的古川信代收起指甲刀，将剪下来的脚指甲倒进垃圾桶里，随后凑近古川治，“他们两个到底怎么了。” “她真的是妖怪！你们不信可以问他！” 翔太见家里人都不相信自己，有些着急地指着古川治，同时也把目光投向他。 男孩的眼睛里含着泪水，有焦急也有恐惧。 古川治没搭理翔太，只是环顾四周，见家里人都不相信，神色放心下来，笑呵呵地说道：“翔太这小子就这个脾气，这年纪的小男孩人憎狗厌的，不知好歹——” “你个混蛋！”翔太负气摔门出去了。 古川亚纪趴在榻榻米上，伸着脖子望了下：“最近在网上听说有些人天生性格暴躁，好像是叫什么超雄什么的，翔太不会是这种人吧？” 果然还是害怕吗，不过也难怪.古川治心中叹了口气，其实哪怕是他自己，也并非完全就真的对飞乙是妖怪的事实没有一点担心。 害怕异类是人之常情，更何况从古到今都有凶名的妖怪呢？ 只是古川治是成年人，经历多了，再加上与飞乙相处的时间不短，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够压制住人类天生对于妖怪的恐惧罢了。 “我去跟他谈谈吧。”古川治露出无奈的表情，正要追着走出去，一直沉默的飞乙突然开了口。 “翔太说的没错。” 这话一出，古川治感觉像是大脑缺血一般，晕了一下，抬着头，微微闭上眼睛。 丸辣。 古川信代和古川亚纪闻言都有些无语，一个赌气，另一个发癫。 “亚纪你小时候有这样吗？” “才没有。” “你这丫头说什么傻话。”古川初枝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放下梳子，手中的橡皮筋麻利地给她扎了个高马尾。 飞乙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窗外，紧接着，外面有像是书页翻飞的声音响起。 又过了几秒，有一团树叶飞旋成一个球形慢慢穿过窗户，来到飞乙面前。 少女伸手托着飞旋的树叶，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垃圾桶，原本飞旋的树叶仿佛有了生命力，化作一条枯叶组成的丝带似的在空中飞旋几圈，尽数撞入垃圾桶内。 飞乙看着惊愕的三人认真说道：“这只是个小把戏，如果你们不信，我也可以变出原形给你们看，但你们不会希望看到那样丑陋的形态。” 她说罢，等待着她们的回答。 房间内沉默下来，古川信代咽了口唾沫，看向古川治，嘴无声地动了几下，似乎是在询问他怎么办。 古川亚纪先是惊愕，随后似乎想到什么，注视着飞乙目光闪闪发光，热络地凑到她身边：“飞乙妹妹，能不能再表演一下刚才那个，我想拍tiktak发到网上。” 蠢女人。飞乙瞥了她一眼：“不行。” 古川初枝最初的惊愕过后，神色逐渐恢复如常，拿起织到一半的围巾，在飞乙脖子上比了比，又拿起织毛衣的针棒挠了挠有些发痒地头皮，“你们今天出去是遇到什么事了吧？” 古川治虽然说是家中唯一的成年男性，但古川家的支柱其实是老太太，这房子都是老太太的，平时生活费不够了，也要靠她的养老金渡过难关。 古川家一家人其实是依靠着老太太抱团一般生活在一起的。 古川治见家中真正的顶梁柱没慌，放心一些，坐了下来，点点头：“我们本来是想到便利店去卖点菜回来，但是要走的时候，被一群自称政府人员的人拦了下来，还有一个拿刀的年轻人” 他将事情经过都说了一遍：“事情就是这样，飞乙是妖怪，原本我是怕你们接受不了，想先瞒着你们，以后慢慢说，但翔太大概是受了惊吓，情绪不太稳定” 说完以后，屋子里安静几秒，古川治抬头看向家人：“所以，你们怎么想的？” 真是妖怪啊？古川亚纪想到今后要日夜和一个妖怪生活，心里有些打鼓。 古川信代则是真的沉思下来思考一起生活的可能性，她的确是很喜欢飞乙的。 先前洗衣工的工作丢了就是因为飞乙，当时公司效益不好要裁员，在她和一个好朋友之间二选一辞退。 那位好朋友家中也很困难，因此有次看到古川信代和飞乙一起回家，就以此为要挟让她自愿被辞退。 为了保住飞乙，古川信代上交了辞呈，那次以后，古川家基本算是彻底没了收入来源，只靠古川初枝的养老金根本没法活。 要不是飞乙经常带回来吃的，古川家大概是要散。 老太太抬眼扫了下家里人，古川治和古川信代她是放心的，这两个大人虽然没能力，但大是大非是能看清楚的。 于是先是轻轻拍拍身边亚纪的手，又摸了摸飞乙的脑袋，低垂着眉眼织毛衣：“我不知道人啊妖啊的，只知道这个家自从小百合来了以后，越来越有家的样子了，如果不是小百合的话，家里很早之前就过不下去了。” “翔太会被儿童福利机构收容，阿治腿伤了没钱治，信代大概会浑浑噩噩的一直当洗衣工，但谁又知道过几天公司会不会继续裁员呢？” “亚纪你也会在几个月前被你爸爸和继母接回去。” 亚纪和古川老太太没有血缘关系，但两人的关系在家里算是最好的。 她听罢，低下头沉默不多时，微微颔首，如果要在那个家生活和与飞乙一起生活之间做选择，她宁愿和妖怪一起生活。 至少飞乙不会漠视自己，而且还会给自己带喜欢的甜品。 飞乙有些惊讶，家里人虽然起初有些惊讶，但做好心理准备后，都出乎意料的都接纳了自己的妖怪身份。 只是房间里的氛围难免有些古怪，先前只当是个无家可归的小女孩，信代和亚纪比较随意，当小姐妹相处，但现在知道是有超凡力量的妖怪后，自然显得局促起来。 亚纪低头玩手机，信代借口倒垃圾离开了。 只有老太太还是像以前那样织毛衣，态度没什么变化的样子。 “你不怕我？”飞乙看向老太太。 “怕你这小丫头做什么？吃了我？”古川初枝笑起来，把袖子撩起来，露出干瘦的手臂：“喏，吃吧。” “你这老太婆没什么肉，一看就不好吃。” 飞乙没好气地想推开老太太，她却笑嘻嘻地凑过来，二人打闹一阵，房间里的气氛渐渐轻松起来。 大概也和飞乙现在化成人形看上去人畜无害有关系，又或者是这景象与以往相处时候没什么分别，亚纪开始凑近飞乙，问道：“小百合，你会飞吗？” 飞乙没有回答，只是用看蠢蛋的眼神看亚纪，乌鸦妖怪不会飞算什么乌鸦妖怪？ “那你会用把人变没的法术吗？”亚纪的神色很期待。 “你们人类比妖怪都可怕，哪有那种法术。”飞乙有些无语。 “你们聊，我去和翔太那小子谈谈。” 古川治见家人都差不多接受飞乙了，起身离开房间，走过稍显昏暗的小院子，来到外面的街上四处寻了下，在一个堆放有建筑材料的施工场地找到了翔太。 他正抱着双膝蹲在这边的黑暗里发呆。 “害怕小百合？”古川治走过去，在他旁边蹲下来。 翔太点点头，他从小就害怕鬼啊、妖怪啊之类的，原先对小百合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就不太喜欢，眼下又知道她是妖怪，那还得了？ “可要不是小百合，你现在估计已经在儿童福利院了，听说东京这边的儿童福利院里的人都很冷漠。是这个冷漠的世界可怕，还是小百合可怕？” “你倒是运气好，我可是挣扎了大半辈子才遇到小百合，她是个好妖怪，我能感觉到。” 翔太其实也知道飞乙很好，只是心中的恐惧却无法驱除：“我就是害怕。” 古川治感觉有些难办了，挠挠头，想起翔太以前喜欢的一部动漫，问道：“那你怕座敷童子吗？” “不怕。” “为什么？” “因为座敷童子会给人带来好运，会让家里富足。” 古川治嗤笑一声，使劲揉了揉翔太的脑袋：“傻小子，不需要好运这种缥缈的东西，小百合已经在让古川家富足了。” 信代倒了垃圾，在外面冷静了一小会儿，忽然回想起什么，有些焦急地走进屋里，翔太已经和古川治回来了。 家中氛围还不错，与往常似乎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大家都没什么危机感。 信代皱着眉，泼冷水一般说道：“接下来怎么办，有人想过吗？” “什么怎么办？”古川治疑惑。 “你刚才不是说小百合被一个拿刀的年轻人打败了吗？政府的人看到了你们的样子，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吧？” 古川治愣了一秒，沉默良久：“能怎么办呢？搬家？可是家里的钱已经不多了，可请不起搬家公司，而且新家租金” 老太太不慌不忙地走出房间，等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封厚厚的信封，里面装的全是福泽谕吉。 她将信封放在榻榻米上，拍了下亚纪伸出的手，看了一眼周围毫无血缘关系的家人，很果断地说道：“逃跑吧！” “去江之岛！” 翌日，下午五点， “我感受到了邪恶的气息，就是这里！” 明日见早苗坐在东野瑜身边，从车窗探出头去打量，灿金的发丝在金红的夕阳下淌着辉芒，路口往里不远就是昨晚的7-11的连锁便利店。 之前像是被爆破过的便利店这时候已经被清理得差不多了，里面的商品都消失不见，只有一些工人在里面做拆除和维修工作。 “哪怕是阴影中的隐秘，也无法在月光下躲藏。” 东野瑜在一旁捧哏似的说道，语气认真——但其实这件事是自己早上告诉她的。 反正已经确定那飞乙不是什么坏妖怪了，让月之魔女小姐调查，既安全又遂了她的意，自己还赚了钱，总之就是赢。 因而她一放学就到高一b班找到自己，在一众起哄声中拉着自己上了她家的丰田世纪。 东野瑜倒没有拒绝，今天早上的时候接到餐厅经理的电话，因为食材缺货问题，暂时歇业一天。 反正都要回家，坐专车总比挤地铁好。 “邪恶的力量在汇聚，骑士阁下，请追随我。” 明日见早苗等车停好以后就打开车门窜了出去。 因为事发突然，她没来得及换衣服，身上还穿着立花高的校服。 不过因为下午有些热，没穿外套的小西服，只穿着一件白得耀眼的衬衣和盖过膝盖的百褶裙，圆头小皮鞋口那露出小半白皙精致脚踝的蕾丝短袜在风中摇曳，颇引人注目。 司机河村贵之看着东野瑜莞尔一笑，坐在车上躬身点头：“小姐就拜托您了！” “请放心。”东野瑜回礼，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来到便利店前，明日见早苗找到便利店负责人表明身份，表示想要看昨晚上的监控——她家也有不少7-11连锁便利店的股份，算是大股东之一。 便利店负责人本以为是不知哪儿的不良少年想要消遣自己，但看了眼停在路口的丰田世纪和端正站在车旁的司机，又看了眼两人的气质，感觉像是真的，于是果断躬身道歉。 “真是不凑巧，明日见小姐，监控已经在今天早上被警方调走了。” 明日见早苗闻言当时就皱起了黛眉，但也没说什么，只是慢慢走出便利店，目光落在周围的居民房上，准备一家一家询问证词。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个腿脚不太方便的少女拄着手杖焦急地朝这边跑，奇怪的是，有只大鸽子跟在她身后一跳一跳的。 “御子小姐，小心！别跑那么快哎呦，求您慢一点，小心摔着！” “东野尼桑，快救救飞乙。” 这段明天高潮过后就结束了，回归报恩，然后准备写御子感情戏之夏日祭典，有些忐忑，害怕写不好。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201章 稻荷神仪 这时候是下午五点四十多分，距离御子放学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她应该已经回过家了。 不过大概只是把书包放回了家中，身上穿的还是校服，与高中生校服不一样，足立区这边的国中校服是深蓝色的水手服，百褶裙也是基本将腿都遮住的长度。 她拄着手杖往这边跑，浓密的棕红色卷发扎成的右丸子头有些散，上面有一些可爱的q版动物陶瓷发卡固定，光洁白皙的额前满是细密晶莹的汗珠，将刘海打湿后粘在上面。 跑步的姿势有些怪异，依然需要借力手杖，绣吉在后面焦急地追随，东野瑜也生怕她摔着，连忙迎上去：“发生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 御子一头扎进了东野瑜怀里，没来得及喘几口气，抬起头，露出一张白皙中透着粉红的脸颊。 “东野尼桑，春塬说飞乙将会有危险，除妖师和警察会抓走她！” 泷川忠广效率这么高？昨天失手，今天就快找到她的位置了？ 东野瑜一时间有些对岛国政府的效率刮目相看，本来还以为会先拖几个月再说。 扶起御子，沉思两秒。 说实话，飞乙被抓对自己来说没什么感觉，偷了那么多东西被抓是理所当然的，不是很想去。 只是有些可惜本来可以当御子合格保镖的人选要换一个而已。 而且事发突然，就算自己把飞乙救下来，当着大庭广众的面，该怎么全身而退也是一个问题。 东野瑜思索过后，有些无奈地摇头：“御子，除妖师和警察抓捕妖怪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我只是一个高中生，难道要当众劫走飞乙？这不现实。” 御子似乎早有准备，将手中的金步摇塞到东野瑜手中：“春塬说可以把这个借给东野尼桑。” 我测，稻荷神仪？ 好诶！ 这下又能节约小半月的修行时间了。 东野瑜接过步摇，心中先是欣喜，进而有些疑惑。 春塬只是御前稻荷，权力有这么大？能随便借出稻荷神神仪. 还是说稻荷神也同意救下飞乙？ 东野瑜在心中猜测起来，自己其实对稻荷神是有些好奇的。 这是第二次借用祂的神明仪仗了，但自己还从未真正见过稻荷神长什么样子，大概自己修为太低，没资格看到大神的真面目？ 御子见东野瑜在观察步摇，等待了几秒，小心翼翼地询问：“东野尼桑，可以吗？” 东野瑜没急着回答，摩挲着手里的风翅金步摇：“御子只是和飞乙刚认识没几天吧？” 为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朋友东奔西走，御子倒是颇有古之君子的风度。 “飞乙经过了春塬的考验，一定不是坏妖怪。” 御子认真说道：“而朋友也并非是要认识很久才叫好友，我与东野尼桑也只是认识了两三个月而已，但却像一起相处很多年一样。” “我只是觉得，飞乙该有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说得好，只是如果我此行有危险，御子会怎么办？”东野瑜有些好奇。 御子低垂下眼眸，“那我就再去求求春塬” 东野瑜闻言笑了笑，看向少女：“这算御子欠我一个人情？” 御子神色怔然一秒，琥珀色的眼眸在即将沉落的斜阳下泛着宝石般的光彩，躬身道谢：“嗯！我一定会报答东野尼桑的！” 虽然伊织家已经欠东野尼桑很多人情，但没关系，自己现在身体慢慢好起来了，等长大以后可以慢慢还。 “先别说报答的事，飞乙我不一定能带的回来，御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东野瑜先给御子打了预防针。 少女微微点头，有些关切地看着东野瑜：“我知道，东野尼桑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才行！” “放心好了，有危险我肯定第一个跑。” 东野瑜竖起大拇指露出爽朗的笑容，随后问道：“春塬有说飞乙在哪儿吗？” 御子先是被他逗笑了下，然后轻轻摇头：“没有，但祂说步摇会指引东野尼桑。” 明日见早苗在旁边听了一会儿，大致明白事情经过。 所以御子是想让我的骑士去救一个妖怪？ 少女一边思考一边注视着倚靠着东野瑜的伊织御子，微微蹙起黛眉，感觉这孩子有些扎眼。 东野他去救妖怪，会被其他除妖师记恨吧？ 她有些担心东野瑜，沉思片刻，抬起臻首，声音空灵地说道： “御子的妖怪朋友被黑夜之国的执法者盯上了？请求月亮王国骑士的援助是非常明智的，但如果你再抬头，就能看到永夜中的皎洁月亮。” 她家在岛国势力不小，虽然影响力局限在世俗界，但不少议员大臣都需要她家的支持——宗教文科省哪怕地位超然，却也要看财政大臣的眼色。 因此说可以帮忙倒也不是乱说的，当然也没那么简单就是了。 御子闻言，抬头看了眼站在东野瑜另一边的少女，拉着他的手作为支撑，非常有礼地躬身：“谢谢你，明日见小姐，但春塬说，只有东野尼桑能救飞乙。” 少女的不识好歹让月之魔女有些不高兴，但她的注意力随即被少女口中的一个名字吸引过去了。 “春塬？好奇怪的名字，是神社的巫女吗？” “是稻荷神社的御前稻荷。”东野瑜解释道。 御前稻荷？那岂不是.神明？！ 明日见早苗神色怔然一秒，想起伊织御子是神官家的孩子，她是拥有与神明对话的力量么？ 而且神官家的孩子和除妖师 看着两人相处颇为亲密的样子，少女心中一紧，有莫名的紧迫感出现在心头。 一时间，连调查妖怪的心思都淡了下来。 东野瑜没有注意到明日见早苗的异样，蹲下身与御子交代了几声，又叮嘱绣吉保护御子，便准备先一步回公寓。 救飞乙的方案也很简单，出阴神再戴上步摇伪装成神明。 一般来说这时候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如果出阴神有被太阳灼伤的风险。 不过既然有神仪保护，那就不用担心了——有神仪在哪怕白天巡游也是可以的。 最后跟随春塬所说地指引到地方装一波看看能不能唬住那些除妖师和特反机动课专员。 唬得住，那飞乙得救。 唬不住，说明她命里该有此劫。 临行前看了眼心不在焉的明日见早苗，有些歉然地说道：“真是抱歉，殿下，本来说好今天追随您调查妖怪的。” 明日见早苗的思绪被打断，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很是做了纠结了一番。 片刻后，少女神色倒是平静，只是微微颔首：“我原谅你了。但我会在镜像月亮的王庭等待你和飞乙来觐见我。” 她其实是很想跟着一起的，但知道自己跟去可能会遇到危险，便没有提出这个要求， 东野瑜见她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觉悟，很是欣慰：“能面见镜像月亮的主人是那妖怪的荣幸。” 说罢朝两位少女微微点头，转身离去。 东野瑜很快消失在街道拐角，明日见早苗的目光于是落到御子身旁的大鸽子身上，蹲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是妖怪？” 绣吉跟东野瑜这么久，眼力见还是有的，面对这位东野城国库的捐助者之一，它的态度非常谦卑。 “久闻明日见殿下之圣德风采，如今得见果然风华绝代。小人乃是东野幕府左卫门，绣吉是也！” 说着，鸟眼睛转了转，补充了一句：“主公在官邸常念叨您。” 明日见早苗正想询问绣吉一些事，御子出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绣吉左卫门，我们该走了。”她轻声说着，拄着手杖转身朝神社方向走去。 明日见早苗感受到了莫名的敌意，抿了抿丹唇，并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神色平静地问道：“伊织小姐，不需要我送你一程吗？” 御子闻言，转过身子，又一次鞠躬行礼：“多谢您的好意，但这边距离神社很近，坐车反而绕了远路，再见，明日见小姐。” 绣吉看了看御子，又看了看明日见早苗，有些犹豫，直到御子停下脚步：“绣吉左卫门？” 绣吉方才朝明日见早苗躬身行礼，张开翅膀低空滑翔一段距离，来到御子身后，一跳一跳地跟随着去往稻荷神社。 明日见早苗望着他们的背影，内心有些沮丧。 她本来预想着今天傍晚和忠诚的骑士一起调查妖怪，中途累了可以找家咖啡馆喝茶总结之类的，结果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虽然那妖怪自己可能会在之后见到，但总的来说，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她往自家的丰田世纪走去，心中沉思。 如果骑士阁下总是被这样那样的事情牵绊住，怎么能全心全意地为镜像月亮效忠呢？ 或许自己该想个办法让骑士阁下远离这些牵扯他精力的事，他的眼中应该只有镜像月亮的光辉才对。 御子转头看了眼坐回轿车的大家小姐，也有些不高兴，拄着手杖一边走一边问绣吉：“东野尼桑在家里经常提起她吗？” 绣吉：“.回禀殿下，提起您的次数更多一些。” “也提起过她对吧？” 绣吉没说话，鸟脑袋瞬间失去了灵智的感觉，像是路边的野鸽子，只是“咕咕”地叫着。 古川治坐在副驾驶上，这时候天已经大半黑了，看不起远处的风景。 于是他将脑袋伸出车窗，外面的风有着滨海城市淡淡的咸味，还夹杂着类似橘子的清香。 “好像接近海边了！”他说着，看了眼仅有一辆行驶在前面的旅游大巴，咕哝着：“这条公路车这么少么。” “终于要到了？” 亚纪和信代正抱在一起睡觉，这时候听到声音，起身伸了个懒腰，“又坐车又走路，我都快散架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那里是我老家的乡下，房子很多年没住过人了，回去还得先收拾一遍才能休息。” 古川初枝笑着说道，神色里有着怀念，她在那座海滨小镇长大，却已经几十年没回去过了。 翔太撑着脸看向窗外的景色有些好奇，他是第一次离开东京。 做下逃跑的决定后，古川家的行动很迅速，昨晚上就收拾好了行李，小睡了一会儿，甚至在早上还做了一顿简易的早餐。 原本是准备坐电车到镰仓，但这个想法被古川老太太否决了。 她认为要是坐正常车辆肯定会被警察逮住，于是拿出家里的一个小笔记本，里面记录了一些黑车司机的电话号码。 岛国这边也是有黑车的，而且还不少，主要原因是有合法执照的出租车太贵了，不是一般人坐得起的。 但很多时候人们出行又不能只坐电车公交车，为了应对市场的需求，黑车也就应运而生了。 古川家在早上六七点的时候联系了黑车司机。 坐上车也不是第一时间就往镰仓走，而是先往关西那边跑了一大段距离，又下车步行一段距离，联系了另一辆黑车司机，倒转方向朝镰仓行驶。 本来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他们走走停停，弯弯绕绕，走了一整天，现在刚出藤泽市，走在前往江之岛的公路上。 他们的目的地是江之岛斜对岸的稻村崎。 “诶，怎么没网了。”亚纪正要拿出手机上网，却发现手机突然没信号了。 “可能是这边不在服务区吧。” 司机解释道，他叫有田健，老家在北海道，有阿伊努人的血统，到岛国这边打工颇受歧视，因此干起了黑车司机的买卖。 飞乙坐在老太太身边，莫名感觉有些不安，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追寻自己。 车又开了一段距离，前方突然出现闪烁的警灯，数辆警车堵在公路上，有警察走上前来举起手示意停车，行驶在前面的旅游大巴已经被逼停了。 “怎么办，有警察！” 有田健被警灯一晃，当时就慌了起来。 他可没有合法运营的执照，而且岛国对于黑车的打击非常严厉，违反者将面临最高三年以下的监禁或300万日元以下的罚款。 古川治逃跑经验丰富，立刻道：“现在停车，趁天黑他们检查那辆旅游大巴，我们一家钻进这边的稻田里，行李就放在你车上，拜托你帮忙照看一下了。” 还得一天才能写完这段。修罗场不太会写啊，这样应该行吧？ 第202章 孽畜，还不现出原形 “好，快，你们快下车。” 有田健声音都在发抖，连忙一脚刹车停住，双手抱着方向盘，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催促古川家。 哗啦！ 古川信代一把将面包车的滑动侧门拉开，一家人带上贵重物品，从面包车里鱼贯而出，这时候前面的警察似乎还在盘查那辆大巴，没发现这边有人逃走了。 一行人慌忙跨过公路护栏进入稻田，稻田不远处就是森林，黑乎乎的一片几乎要与夜空连接起来，让人生畏。 只是身后不断闪烁的警灯比黑暗更让人畏惧，偶尔响起的一声警笛更像是丧钟。 “小心别掉进田里，走田埂上。” 古川治小声叮嘱，跑在最后，边跑边看身后是否有追兵，田埂两旁早稻锋利的叶片不适刮在皮肤上，又痒又疼。 翔太不小心摔在稻田里，有些难闻地污水、泥浆顿时裹了一身。 “毛毛躁躁，小心些。” 有人拎着后脖领口将他提起来。 肯定是阿治。翔太捂着喉咙有些难受地在嘴里嘟囔着。 这样狼狈地跑了一段距离才算进入到森林黑暗的庇佑中，又跑了两步才停下，没看到有警察追上来，纷纷松了口气。 这片林地灌木不算多，一家人找了片比较干净的空地，喘息片刻，些许月光从头顶树冠的缝隙中落下，像是有谁从上面洒了一撮盐。 彼此借着月光勉强看清家人的轮廓，纷纷笑起来。 “已经到这里了啊。” 古川老太太打开手电，遮掩着光芒看眼地图，高兴地说道：“走吧，这边距离稻村崎不远，我们可以步行过去，有田先生会把行李送到老家那边的。” “给我喝口水。”翔太走向信代。 亚纪则扯开一袋小饼干：“有人要吃饼干吗？” 古川治见家里人确实有些疲惫，沉吟两秒，询问妻子和老太太：“要不休息几分钟再走吧？这边距离公路有一段距离，我盯着那些警察。” “也行。”老太太锤了锤腿，她已经好多年没像这样肆无忌惮地奔跑了，像是一台锈蚀的机器，一跑起来哪儿哪儿都在响。 他们没开手电，只是借着月光修整，相较于在东京时那种时刻压抑的氛围，在森林里倒显得别有意趣，伴着林地特有的清新味道，气氛稍微轻快起来。 然而飞乙的不安越来越严重，她警惕地望着周围的密林，可爱的小脸上满是严肃的神色。 突然，一束强光从林间直接照在了飞乙身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十几道强光手电投射的光芒顿时亮起，汇聚在少女身上，不远处还有数十道手电投射出的光柱在晃。 这是个陷阱！ 古川家的众人愣了一秒，神色顿时慌张起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待在原地俯下身子，试图隐藏自己。 老太太拉着飞乙蹲下，那些光芒也跟着蹲下，这下两人都暴露在了视野中。 飞乙抿着小嘴，第一时间就想变回原形飞走，但下一刻就想到了古川家，自己能跑，他们却走不了。 就是这犹豫的功夫，哗啦啦！ 有机关拉动的声音，一张缀着无数白色符咒的大网从头顶展开，这大网是以各个大树的树冠为支点，笼罩了方圆数十米的范围。 同时有人拿着喇叭喊：“我们是宗教文科省特别事件反应机动部队，前来解救被妖魔挟持的人质。几位公民，请原地蹲下双手抱头等待解救，不要随意乱动，以免被误伤！” 古川治咽了口唾沫，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大声回应：“我们不是被挟持的，小百合不是妖魔。” 然而对方只是重复刚才的那段话，同时林中不断有全副武装手持半自动步枪的人员就位。 不能再等了。 飞乙轻咬贝齿，明白这是他们精心准备的陷阱，拖延越久突围的希望就越渺茫。 只是身边都是老弱病残，想突围几乎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她是乌鸦，不是飞机，载不了那么多人。 于是飞乙决定先下手为强，只有击败这所有人，古川家才能脱险。 她挣脱开老太太的手，纵身一跃，灰白的烟雾顿时缭绕而起，一只浑身乌黑的大乌鸦从烟雾冲出，在老太太担忧的神色中冲向人数未知的除妖师们。 “呱！” 她先发出一声凄厉的乌鸦叫声，像是自末日而来的报丧使者。 离得近的人当即被这声音震得失去心神，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哪怕是远在公路上的警察还有大巴上的旅客都听到了这声音，也都昏昏沉沉起来。 随后飞乙想扇动翅膀想要刮起妖风，却发现这森林林木颇密，自己数十米的翼展根本施展不开。 “哈哈哈，你这妖魔，还敢惑乱人心，我笹原信一郎布下天罗地网，等候多时！” 一名穿着机动课作战服的强壮男子双手抱胸，沉声大喝，这声音刚烈十足，声浪蔓延开，震得人耳膜都有些疼，那些被飞乙夺魂片刻的特反机动课专员纷纷清醒过来。 这些人训练有素，清醒过来后只是懵了几秒，又立刻继续自己的工作，整个围剿场面有条不紊，有人提供照明，有人拉网。 “吉藏，义季你们几个跟我限制那妖魔，泷川，你指挥其余人伺机开火，不必强求活捉，死的妖魔也能交差！” “嗨！” 众人沉声回应，森林里开始不时响起枪声。 乓乓乓！ 疼！ 这群混蛋。 飞乙中了几枪，疼得她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心里又气又委屈，只好用翅膀护着要害，同时张嘴喷吐一种特殊的妖雾。 漆黑的雾气从飞乙嘴里吐出，很快森林中众人的视线开始变得朦胧起来。 这妖怪，还有这招？ 泷川忠广皱起眉头，他现在非常谨慎，开始思考对策。 昨晚任务失败回去可是被上司好一顿骂。 幸好现场留有那妖怪的一根羽毛，因而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能成功等到这妖魔也是因为宗教文科省内的除妖师对羽毛施法，联系警察、交警封锁路口，特反机动三课全体出动一路追踪判断他们前进的方向。 这才逮住了她。 眼下虽然是困兽犹斗，却也要小心。 泷川忠广端着枪瞄了半天，逐渐浓稠的黑雾让他无法瞄准，不管是强光手电还是其他工作人员竖起的工作灯都没法穿透雾气。 反倒有些灯光偶尔透过雾气薄弱处晃人眼球，然后倏地又暗下去，扰得人心烦意乱。 “先停止射击！抵进，保持光照，压缩它的活动范围！” 他下达命令，森林现在能见度太低了。 这乌鸦妖怪虽然目标很大，可到底是夜晚，又是在密林里，还有妖雾影响视线，现场照明又不是很足，再开枪恐怕会误伤到人。 这种大口径步枪要是误伤，非死即残。 只有抵进一些方才有把握。 笹原信一郎则趁着飞乙吐雾的档口，拔刀突进，同时指尖夹着一道赤红的符咒贴在刀上，原本冷冽的钢刀上闪烁着类似火焰的光芒。 几个部下有人手执符咒，有人拿着亚克力盾牌，以一种特殊阵型跟随，既保证能随时支援，又不至于靠得太近影响彼此的战斗。 “妖魔！” 笹原信一郎接近飞乙后，沉喝的同时，手中太刀施展北辰一刀流绝技金翅鸟王剑，以聚集全身的精气神，快速作出数次正劈的姿态，刀光在朦胧的黑雾和白色的灯光中连成一片，速度极快。 锵！锵！锵！锵！ 长刀砍在飞乙那流转着金属光泽的羽翼上，不断碰撞出火星，刚开始锋刃还没法破防，到后来却不断有羽毛折断，殷红的鲜血在漆黑的羽毛上触目惊心。 “可恶！” 飞乙疼得大怒，用翅膀弹开笹原信一郎的刀，同时锋利的爪子和像是鹤嘴锄一般的喙朝他又抓又啄。 笹原信一郎微微眯起眼睛，后撤数步，想要脱离飞乙的攻击范围，那鸟爪如同铁钩一般，若被抓到，少说也是个脑浆迸裂的下场。 “自由开火！” 泷川忠广带着手下特反机动课专员抵进一段距离，见此情行立刻下令。 乓乓乓！ 半自动步枪枪声连续不停响起，这些枪械的子弹似乎有些特殊的力量在上面，飞乙不敢硬拼，整只鸟重新化为小女孩的模样，藏入黑雾中躲避子弹。 她虽然飞行受限，一双脚却也迈得飞快。 但子弹更快，即便借着黑雾四处躲避，身上依然出现了几个血窟窿，鲜血像是小溪一般潺潺流下。 古川家的众人刚才趁着那些人的注意力都在飞乙身上，悄悄溜到了包围圈外围的一颗大树底下，簇拥在一起蹲在一颗大树后面捂着耳朵，不时偷偷探出头观察这群突然出现荷枪实弹的机动队。 偶然间看到飞乙的身影在黑雾中出现，连忙压抑着声音小声喊道：“小百合，过来，这里！” 飞乙看了他们一眼，扭转脚步，朝反方向跑了。 “这傻丫头！阿治，怎么办？”老太太又怕又急，拉着家里唯一的成年男性的袖子。 人家有枪，还是政府的人，我有什么办法。古川治也急得满头大汗：“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古川信代这时候像是想到什么，问道：“小百合是鸟妖怪，为什么她不飞走？” 亚纪闻言猜测道：“或许是担心我们才一直不走的吧，她虽然骂人很厉害，但确实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 望着隐入黑雾的飞乙，古川信代有些脱力地依靠在树干上。 “我们家这一次，是真的完蛋了吧。” 此话一出，古川家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凭家里这几个老弱病残肯定逃不过这些训练有素特殊部队的追捕，到时候被抓住扭送警方，该进监狱的进监狱，该去儿童救助咨询中心的去咨询中心. 总之，古川家的确是完蛋了。 “真是不公平啊。”古川治喃喃道，他趴在生有苔藓的树干上，看着那群代表秩序的机动队不断朝奔逃的小百合开枪。 哪怕这样躲在阴沟里生存，也不被允许。 “反正完蛋了，我们一起喊，让小百合离开这里，只要小百合得救，古川家就有重聚的希望。” 于是他们纷纷将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齐声朝着飞乙逃跑的方向大喊：“小百合，你快走，他们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小百合，你快逃啊！” 飞乙听到他们的声音，不以为然。 几个蠢货，人类是最残忍的生物，居然相信这些人。 她虽然来到古川家几个月，却对人类社会的认知还不算全面，因而在雾中听到这话并不相信。 她两百多年前也出过一次高尾山，那时候人类对同类比对妖怪都狠心，互相残杀以至于生灵涂炭。 听山中的天狗爷爷说，人类几百年前几千年前都是这样，一直没有变过。 “逃？你们几个，派人去吧那几个被迷惑了的人控制起来。” 笹原信一郎环顾四周的黑雾，先下达命令，随后拿出另一张纯白的符纸，放在手心双手合十：“神明洁净之地，不容外道！” 嗡！ 有纯白的光点在黑雾中闪烁，紧接着，这道光点急速扩张，以笹原信一郎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像是风一般，将森林中浓稠的黑雾尽数驱散。 林地变得前所未有的纯洁，树叶在阵风中发出沙沙的响声，夜空也变得明净了许多。 飞乙叹息一声，躲在一颗树后面抬头望着星空，身后有几十个机动队成员快速靠近，强光手电的光束将漆黑的林地照的雪白一片。 这次好像真的要死了。她心中想到，到头来，还是没找到变成燕子的办法。 不过自己心中好像也没什么遗憾的。飞乙觉得很奇怪，但也懒得想，瘫坐在枯叶铺就得地面上发呆。 就在这时，黑漆漆的森林上分突然有祥光瑞霭，隐约能听到丝竹钟鼓之音。 “那是.”有机动课专员下意识放下枪，抬头看向天空，神色惊愕。 笹原信一郎目光投向天空，等到看清来者的模样时，皱起眉头：“神明？怎么会？” “是神明大人，快，我们求神明大人救救小百合，她是个好孩子，一定会得救的。” 古川初枝虔诚地跪下祈祷，同时也拉着身边的古川治、古川信代等人一起参拜。 连远处公路上的警察和大巴上的旅客也都望向这边，不知所措的样子。 只见夜空中金光闪耀，仙乐缥缈，有祥云簇拥着一位宝相庄严的洁白狐狸，温润神圣的金白光芒源源不断地从祂身上向四周扩散。 有绽放着温润霞光的光冕出现在狐狸脑袋后面，如丝如雾般的光芒从满月般的神冕中垂落，将祂的身躯护在其中。 飘动的狐狸毛发晶莹剔透，流转着金色毫光，一条由淡金色光芒凝成的虚幻天衣从狐狸胳肢窝里穿过，飘在脖子后面，这是代表神明身份的天衣。 祂只是微微睁开狭长的狐狸眼睛，却不给人以传统狐狸那种奸诈的感觉，反而有一种难以形容悲悯。 祂低垂着眉眼，以不含任何情绪的声音轻声道：“就此罢手吧。” 话音刚落，有如台风袭击一般，飓风席卷过森林，那笼罩在树冠上的有符咒组成的大网消失无踪。 紧接着，东野瑜的目光投向已经陷入呆滞状态的飞乙：“孽畜，还不现出原形？” 第203章 无题 真的是神明？ 飞乙有些不敢置信，她修行这二百多年从没有见过什么神明，连高尾山药王院的那位大天狗也只是偶尔在他举办宴会的时候，从山林中张望一两下而已。 虽然有她比较宅的原因，但也确实可以看出神明们大多不会轻易现身。 祂是来惩罚自己，还是来救自己的？ 这样高高在上的神明，真的会来救自己一只丑陋的乌鸦妖怪吗？ 飞乙依靠着背后的大树抬头观察着天空中的狐狸神明，那明耀又温润的霞光映照在少女苍白的脸上，树干上的苔藓染湿了她的衣裙。 她害怕这是另一个陷阱，但身上伤口不断流出的血液告诉她，如果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会死的。 “还不变回原形，更待何时？”空中的神明不紧不慢地催促道。 那漫天的霞光、神威让人不敢反抗，飞乙犹豫片刻，依言解除了幻术，变回原形。 她此时已经不再像之前那样神俊，原本乌黑中带着些许幽蓝的羽毛变得散乱，翅膀上不少地方还在渗血，看着颇为凄惨，只有那双眼睛里的火环般的瞳孔依然闪耀。 狐狸神明见此没什么反应，蹲坐在云端，祥云簇拥着祂，依然是半张着狭长的狐狸眼睛，既威严又有着悲悯，声传数十里。 “随我走吧。” 飞乙闻言，立刻明白这位神明大概是来救自己的。 可他们怎么办？ 飞乙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古川家。 狐狸神明似乎是明白她的担忧，说道：“这些人都是世俗秩序的维护者，而你相熟的那些凡人并未犯下世俗法律中的大罪，自是性命无忧。” 古川初枝见她还在犹豫，顿时没好气地朝她大声喊道：“笨丫头，有神明救你还犹豫什么？我们又没有犯法，不会有事的。” 唉，又白忙活一趟。 泷川忠广手里端着的枪并未放下，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大多数时候只存在于传说里的神明，突然有种想蹲在路边抽几根烟的冲动。 他心中已经明白今晚的行动大概也就到这里了，虽然这次大家表现都不错，没出什么岔子，但到底没把这妖怪给击杀。 没有妖怪尸体交差，年终奖泡汤不一定，但少发已经成为注定。 笹原信一郎顶着霞光，仔细观察了一下东野瑜的装扮，确定是神明仪驾，心中叹息一声。 不过好歹己方是代表政府，总不能一声不吭就让这妖魔被神明带走了，总要交涉一二。 于是先恭敬行礼，随后问道：“这妖魔大闹尘世，迷惑凡人，请问神明大人会怎么处罚它？” 东野瑜闻言，伸出爪子指了指飞乙。 “她原是高尾山修行多年的一只乌鸦怪，不曾谋害凡人。此番入世虽然颇有劣迹，却也只是小偷小摸，本性不坏，罪不至死。稻荷大神怜她修行不易，特遣吾来此搭救，往后她有稻荷大神约束管制，尔等也可回去交差。” 竟然是稻荷大神座下的御前稻荷吗？！ 在场的宗教文科省工作人员探头探脑地朝天空张望。 公路旁被拦下的大巴上的游客、旅客们闻言也怨气全消，虽然被拦下来检查耽误了不少时间，但能亲眼见到御前稻荷，这可是极为难得的福气，代表好运。 几个外国游客瞪大眼睛，手里攥着银十字架项链，默默念诵着福音祷词。 有人拿出摄像机想要拍摄，被旁边的警察拦了下来，“请不要这样做，先生，这是冒犯神明的行为！” 到最后，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作出了双手合十祈祷的动作。 稻荷神的神职与诸多民生相关，而且颇为灵验。 林间，笹原信一郎沉默几秒，躬身行礼：“多谢大神收服此妖魔，我等回东京会如实上报。” 狐狸神使微微颔首，看向飞乙，她立刻会意，振翅飞上祥云之侧，只是目光却一直望着底下的古川一家。 “此间事了，吾这便带她回神界复命。” 话音刚落，霞光散尽，夜色重临。 所有人都凝望着刚才狐狸神明所在的天空，心中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低头与身边人对视，又觉得仿若梦幻。 “这课长，现在怎么办？”泷川忠广找到笹原信一郎小声询问。 笹原信一郎摸出根烟塞进嘴里，他想冷静一下，于是摆摆手：“泷川去整队，组织着把现场收拾一下，今天就到这里。” “嗨。” 泷川忠广得到命令，开始整队清点人数，准备之后组织人手清理现场。 古川治躲在暗处观察一眼，拄着拐杖连忙起身催促家里人：“趁现在，我们快走。” 一家人小心翼翼地朝着海边方向溜走，只是还没走几步，突然撞到去集合的特反机动课队员。 双方对视片刻，古川治等人像是没看见似的，与家人闲聊着准备当做无事发生一般走过去。 对方似乎没反应，古川亚纪拍了拍胸口，正递给信代一个庆幸的眼神。 “站住！” 听到这声音，就像是赛跑时听到了裁判的喊声，古川家一行人非常默契地当即开始狂奔，连老太太也健步如飞。 只是古川治腿伤还没好，拄着拐杖在林地奔跑实在有些强人所难，最后还是被抓住按在地上，古川信代等人见他被抓，也不得不垂头丧气地走回来。 “你们跑什么？”特反机动课队员问道。 古川治揉着膝盖，哎呦哎呦地叫着，瞅着眼前这两人的神色，若有所思，试探着用不太友善地语气说道：“你们追什么？挎着枪，谁看了不跑？” 特反机动课队员闻言将枪往挪到背后，有些歉然地解释道：“你们家都被妖怪迷惑了，还需要吃一些驱邪的药才能离开，请跟我们来。” “这样啊，早说嘛。”古川治抱怨道，与妻子信代和亚纪等人对视一眼，纷纷松了口气。 不多时，古川家的人被带到特反机动课的后勤部门位置，位于森林中一处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上，带他们过来的工作人员拿过来几包袋装的药剂和几杯温水。 “谢谢。”古川治正想着赶紧喝下药离开，水还没凑到嘴边，目光瞪大看着不远处，像是见鬼一样连忙转身躲藏。 然而就是这一眼的功夫，还是被泷川忠广注意到了，他快步走过来，按着古川治的肩膀强迫他面对自己。 “是你？！” 泷川忠广看着古川治就气不打一处来，若非是他们到处乱窜，自己早把他们逮住了。 更何况眼前这男人还伙同孩子偷窃——那小女孩是妖怪，可小男孩不是。 他看了眼古川家其余人，哼了一声，吩咐旁边的特反机动课队员：“喝完药后先别让他们走，我怀疑这男人教唆小孩偷窃，待会儿移交警察部门，记得说明情况。” “嗨！”特反机动课队员立正敬礼。 说的倒是轻巧，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有钱谁愿意去偷？ 古川治忍无可忍，怒而质问道：“你根本不了解我们家的情况，你怎么能这么做？” 泷川忠广看了他一眼：“不可以触犯法律，这是底线，教唆孩子偷窃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辩驳的恶行，你根本不配当父亲。” 说罢便转身离去，留下古川治失魂落魄地坐在折叠椅上。 东野瑜与飞乙很快接近东京，这边正在下雨，乌云厚实地压在天空，电蛇频繁在云层中穿行，闷雷震得人心里发颤，瓢泼的雨幕将不夜城的繁华尽数掩盖。 东野瑜觉得有些嘈杂了，便往上飞了些，来到云海之上。 这里安静许多，月光静谧地洒下，将仿佛没有边际的云海染成银色。 抬头是空旷高远的星空，下方是银灰的雨云，偶尔有闪电的光芒闪烁，耳边只有风的声音。 东野瑜却无心对这美景感叹，只是沉默地伴着祥云往稻荷神社方向飞。 能借到稻荷神仪的机会不多，借着这个机会多修炼一点都算是赚。 飞乙忍着伤痛跟随左右，她一路上都很沉默，虽然对于眼前这位狐狸神明有许多好奇，但心中更担心自己走后古川家的处境。 “到了，随我来吧。” 她听见前方的狐狸神明轻声说道，紧接着这位神明便按下云头，她犹豫一秒，也跟着钻入雷云之中。 云层之中不断闪烁的电光晃得人眼发白，打在羽毛上雨滴顺着破损的部位渗入伤口，让飞乙感觉有些不舒服。 穿过不断闪烁电光的云层，雨幕让整个世界都变得朦胧起来，但她依然能一眼认出下方是绫濑坂。 一座朱红的鸟居出现在视野中，后面是参道以及神社殿宇，因为下暴雨没什么人，神社显得寂寥无比，参道上的石灯笼里氤氲着一团团光晕。 飞乙显然有些诧异，是这里，御子的家？ 狐狸神明降落到拜殿外，登上阶梯，站在拜殿的钱箱旁，飞乙也变回小女孩的模样跟在他身边。 紧接着，她看到眼前的狐狸神明摘下了头上漂亮精致的簪子，然后不管是祥云还是霞光都渐渐销声匿迹，连他的身形都变小了，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只有两条尾巴的白狐。 白毛茂密修长，看起来很漂亮，气息强大，有一种清灵洁净的感觉，看上去不属于尘世，但明显也不是神明。 飞乙皱起眉头：“你到底是.” “如你所见，我不是神明，失望么？”东野瑜将步摇放到拜殿前的小箱子上，双手合十向神明道谢。 飞乙站在拜殿门廊下，也学着他的动作参拜，随后摇头：“不，我只是觉得惊讶。” “惊讶为什么能装的那么像？” 飞乙微微点头，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淋了雨的原因，她的脸白的吓人，纤细的柳叶眉耷拉着，嘴唇有些发抖。 “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神明驾临，那些除妖师也都没看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她问道。 东野瑜轻轻笑了笑：“我虽然不是神明，但这件首饰却是货真价实的神明之物，这是稻荷神仪，神社里的御前稻荷借给我让我去救你的。” “御前稻荷？可是我不认识她，她为什么要让你来救我？”飞乙感觉奇怪。 “待会儿你就会见到她了，至于她救你的原因，其实是御子给你求情的。也是御子来求我，我才用稻荷神仪去救你的，如果要说感谢的话，就去向御子说吧。”东野瑜认真说道。 随后转身化作一团狐狸头模样的苍白云雾升上天空， “你是谁？”飞乙问道。 东野瑜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消失在雨幕中。 狐狸么。飞乙抱着双臂蹲坐在拜殿的钱箱旁，身上有些土气地黑色衣裙破破烂烂，及腰黑发也湿漉漉滴着雨水，有殷红的血液顺着雨水流下，将身下的一小片地板染成红色。 她望着东野瑜消失的方向，挂着雨珠的修长眼睫轻颤着，神色有些发空。 不知什么时候，雨忽然停了，天似乎也亮了，神社的青石地板不知什么时候铺了些橙红的枫叶，有风的声音响起，空气中弥漫着让人心情舒畅的香味。 飞乙却毫无所觉似的睁着双眼发呆。 于是一只欺霜赛雪的手出现在眼前晃了晃，同时响起一道稍显慵懒的女人声音。 “小乌鸦，睡着了？” 飞乙呆呆地抬起头，“你是谁？”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穿着巫女服饰的女人，身材窈窕，脸上带着白色狐狸面具，只是用简单的彩色线条勾勒，却有着独特的神韵。 “我的名字是春塬，刚才的小狐狸跟你说过了。” 她伸手将飞乙从地板上拉起来，转身往本殿方向走去。 “跟我来吧，你的伤势要先处理一下。” 春塬御前稻荷？飞乙看了眼自己的手，脚丫跟了上去。 这次或许能找到变成燕子的办法。她心中想着，对稻荷大神很有信心。 另一边，东野瑜飞回公寓，神魂归窍，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自己那破旧逼仄的小出租屋，绣吉正窝在他的鸽子窝里修行。 倒是难得。 东野瑜笑了笑，轻轻推开窗户，清新的水汽夹杂着雨点飘进屋里，远方城市的霓虹灯在雨幕中氤氲成一团团迷蒙的色彩，今晚的东京安静了许多。 第204章 国库充盈！ 御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琥珀色的眼瞳澄澈空洞，片刻后才有神采慢慢聚焦，注视着有些古旧的天花板发了一会儿呆。 昨天晚上春塬告诉御子飞乙的情况后，她才放心睡下，因而睡得不算好。 少女摸了摸有些闷闷地胸口，松了口气。 是梦啊。 她晚上做了个梦，不好说是好是坏，但她不太喜欢。 在梦里，自己身体终于好了，继承了伊织家的神职，但却在工作的时候看到穿着白无垢的明日见早苗牵着东野瑜的手来到神社里面参拜。 他们想让自己主持婚礼。 到现在，御子还能感受到自己当时的心情，心里堵得难受，还让人想要哭出来的酸涩。 自己只有东野尼桑这么一个人类朋友，明日见小姐却还要来抢走他，她长得漂亮又是富家小姐，肯定不缺朋友的。 梦里的御子有些愤怒，怒着怒着，就憋醒了。 还好只是个梦。御子非常庆幸地想到，随后有些担心一位朋友的情况。 縩女士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了，是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在休假？ 御子这样想着，决定下次再见到那位女士，一定要跟她抱怨几句。 縩女士是一只食梦貘，她的确遇到过不少次，确切的说，在遇到东野瑜之前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在这位女士的陪伴下入睡。 第一次遇见她是在房间里，那时候还小，大约只有几岁，半睡半醒的时候，借着月光看到了床头的一根粉色的长鼻子。 像是大象的鼻子，但没那么长，鼻子后面是一张毛茸茸的脸，眼睛小小的，耷拉着，给人没什么精神的感觉。 她身上穿着一身漂亮的彩色和服，手倒是像人，但腿又是蹄子。 “你是谁？”御子眨了眨眼睛问道。 食梦貘见御子似乎没被自己吓到，于是温柔地说道：“縩。” 那之后，几乎每天晚上这个妖怪都会来，因而御子小时候也不算孤单，可以和这位女士聊天，分享一些心事。 最近两个月来，縩女士出现的次数少了许多，最近几周更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御子本来有些问题想问她也没有机会，猜测她应该是比较累了。 毕竟这么多年，每天晚上都来陪自己，难免会有疲惫的感觉吧。 要不只小小的抱怨一句？ 御子不太希望把自己的负面情绪带给别人。 这样想着，在床上翻了个身，柔软顺滑的丝被让她颇为眷恋，就连温度也恰到好处，让人浑身酥软。 要不再睡一会儿吧？ 御子心中冒着一个念头，但一想到可能会继续昨天晚上的梦，微微抿起嘴唇，双手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那样的场面我可不想看第二遍。 这时候有灿金的朝阳从厚实的窗帘间隙小心翼翼地探进来，温暖的光像是丝带，从窗帘缝隙中铺进来，落在御子的小床上，印在另一侧的墙壁里。 御子伸出手触碰这温暖，今天的气氛似乎格外轻松，连空气中细小的灰尘也慵懒地飞舞着。 哦，今天是周六。 她想起来日期，看了眼小闹钟上的时间，发现还早，于是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睡裙，光着脚丫下了床，张开双手，像是学步的幼儿那样蹒跚地来回走动，直到额间渗出细密的汗珠，方才拿起手杖。 这是这些天来御子每天早上起床都会做的一件事，吃下东野尼桑送来的丹药过后，左臂除了还有那么一点点迟钝，基本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了，只有左腿还不太好。 虽然勉强能走，但不仅让御子感觉累，还有一种有力却使不出的焦躁感。 前两天去医院检查了一趟，当年治疗自己的医生看过仪器检查的身体数据后很惊讶她为什么能恢复到这种程度，追着问了好久，爷爷勉强搪塞过去。 医生最后没开什么药，只建议多走动。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御子觉得这些天这样多走动后，自己好像走起来确实要轻松一些了。 星期六的话，要跟东野尼桑一起学习，穿什么好？ 御子的衣橱里衣服不少，不过大多是小时候父亲母亲买的，到现在还能穿的不多。 考虑到神社其实赚不到什么钱，爷爷奶奶的存款也不多，家里靠着过世的父母留下的一些股份分红生活虽然还算富足，但万一哪天爷爷奶奶生病，可能就会变得捉襟见肘。 再加上御子先前也不怎么出门，因此衣服买的不算多，款式也很素净。 挑来挑去，考虑到今天的天气，选了件鹅黄色碎花裙子。 好像先前去东野尼桑家也是穿这件裙子？他当时看起来很喜欢。 她穿上裙子后在房间古董一般的落地镜前看了看，满意地点头。 拉开窗帘，晨光将房间内照的通透，少女伸了个懒腰推开障子门，来到走廊上，奶奶正往厨房走去，大概是要做早饭。 “奶奶，我来帮你做饭。” 御子拄着手杖跟着进到厨房里给伊织智子打下手，也学着做了些天妇罗炸物这种简单的料理。 饭做好以后，她提前挑选了东野瑜爱吃天妇罗炸虾和鸡排的放进小食盒里。 “是要送给阿瑜吗？”伊织智子笑着询问。 御子微微颔首：“今天我去东野尼桑家里玩。” 伊织智子莞尔一笑：“他不一定会有空。” “那我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问一下。”御子轻声说着，盖好食盒的盖子。 吃饭的时候，爷爷从外间走进来，怀里抱着一大堆包裹。 “是你那些老朋友寄来的？”奶奶有些好奇。 爷爷摇摇头：“阿瑜寄来的。” “阿瑜？”伊织奶奶笑了笑，“这么近还要用邮寄嘛，这孩子。” “好像是他去印西市那边的时候寄过来的，当时可能没想到这么快能回来吧。” 是东野尼桑先前说的衣服吗？御子有些期待。 伊织忠道将包裹放到地板上，用小刀裁开胶带，打开包裹一看，是一盒盒精美的漆器食盒，看起来颇为贵重的样子。 翻开食盒的盖子，里面摆放着几个外皮呈半透明状，堪称晶莹剔透的糕点，有白雾般的冷气弥漫出来。 “唔，是点心，做得真不错，像是京都那边的点心师傅做的，印西那边居然有这样的点心店吗？” “还有冷气。” 伊织忠道摸了摸盒子，研究了一会儿，没发现里面的制冷装置：“是什么高科技吗？阿瑜这小子，本来生活就困难，还买这么贵的东西，之前也是，跟他叮嘱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转头就忘了，松重便利店里闹的事八成也是他做的。” 他嗔怪着说道，言语里却没有责骂的意思，脸上带着些许笑意。 “或许是法术，东野尼桑说他在那边的妖市里买了不少东西。”御子解释道。 “法术啊，也不知道是一直都有还是过一段时间就会失效.唔，这里还有一封信。” 伊织忠道放下食盒，看了一眼信封，笑着递给御子：“是给御子你的。” 御子接过信，信封上只用端正秀逸的字迹写着致御子。 吃过饭后，御子没急着给东野瑜打电话，拿着信来到书房里，拆开信，明媚的阳光便迫不及待地洒在洁白的信纸上，于是便没有开灯这样看了下去。 “亲爱的御子， 那天过后，不知道你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草还丹的效果怎么样？有没有感觉身体好些。我在桃乡町这边认识了不少妖怪朋友，桃林很美，泡温泉也很舒服。如果有机会的话，想带你来这边游玩，你肯定会喜欢这里的一切.” 东野尼桑在桃乡经历了这么多吗？ 御子的目光在字里行间穿行，心中有着熨帖的暖意，又有很多疑问，想立刻写一封回信。 看起来多此一举，但东野尼桑写信过来，自己却只是用言语回复，难免显得有些不够认真。 言语总是轻飘飘的，无法像文字那样承载足够的情感。 但想到食盒里的早餐可能会冷，就作罢了这个想法，等今天晚上再写吧。 这样想着，御子仔细将信连同信封一起收起来，从书架上拿下来一个描金绘着各种花的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不少东西，都是她珍惜的旧物。 窗户开着，这时候太阳刚出来没多久，昨夜露出狰狞一角的天空今天却已消失不见，铅黑的乌云被风吹去了别处，东京的天空显得湛蓝荧澈。 “咕噜咕噜！” 滚烫的水蒸气旋转着勾勒出晨风的形状，窗边小方桌上粉色电锅里的水沸腾起来。 菜板上放着些切好的葱花香菜，榻榻米上则摆放着油盐醋鸡精等调料，还有吃了一半的老干爹辣椒酱，一把老家产的鸡蛋挂面严阵以待地摆放在一边。 东野瑜却不急着煮面吃饭，他从背包里、箱子里翻出来一叠福泽谕吉，准备开始清点。 绣吉站在一旁，歪着鸟脑袋，目光闪耀。 “主公，东野城如今国库竟已如此充盈？” “如果只是我们生活，这些钱倒算不少，但对阳光园来说，只算杯水车薪。” 东野瑜准备今天就寄钱回孤儿院，自己两个月前离开阳光园的时候，孤儿院食堂的菜品已经算得上贫乏了。 没什么蔬菜，都是一些汉堡肉，猪排之类的便宜食品，孩子们虽然喜欢吃，但没什么营养，吃多了对身体不好。 牛奶也是断断续续的提供，饮料都是便宜货，这样下去不行的。 很快清点完钱，数量与之前算的差不多。 打工、明日见早苗的雇佣金等存下来将近九十万円，元君之前给了四颗金豆子，算二十万円，泷川忠广给了十万円感谢金，神宫寺柊镜那边估计这两天也会打钱过来，但不好说有多少钱。 也就是说现在自己身上的钱大约是现金一百万円，外加四颗价值二十万円的金豆子。 对于一个高中生来说，这已经算得上巨款了。 东野瑜将钱和金豆子放在地板上沉思一会儿，分出十万円现金揣进兜里，其余九十万和金豆子准备装进提前准备好的白色信封里，待会儿吃完早饭就出门去邮寄。 “这么多钱，都要寄回去？” 绣吉低头扒拉着羽毛算了算，吃了一惊，只留十万円，这不是一下就回到从前了吗？ “放心，饿不到你。”东野瑜瞥了他一眼，这鸽子在地板上背着翅膀来回走，颇像个地主老财。 绣吉沉声道：“内臣并非是吝惜钱财，只是东野城如今百废待兴，主公或许该多留些钱以备不时之需，而且您之前不是一直说要购买一件人类做的代步工具吗？” 东野瑜一边封好信封，一边说道：“我在桃乡那边的时候救了神宫寺小姐，还超额完成了宗教文科省的任务，拨下来的款项应该不少，而且神宫寺家总要给谢金吧？” 那是谁？又一个女人？ 绣吉瞠目结舌地看着东野瑜，心情沉重，东野幕府未来必然要经历一次动荡了吗。 这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手机看一眼，是御子打来的电话，说是待会儿要带一些好吃的过来，顺便问了句自己上午有没有空，想过来玩。 上午除了寄钱外好像没什么事要做，当元君导游的事放到了下周。 东野瑜想到这里，说道：“上午嘛，应该没什么事，我是准备学习，御子你想过来的话，就带上作业习题来一起学习吧。” “嗯，那我现在就过来。” “要我来接你吗？” “不了，东野尼桑。” 御子那边挂了电话，东野瑜放下手机。 既然御子要带好吃的过来，那面可以等一会儿再下。 把电锅的开关关掉，沸腾的开水偃旗息鼓，只冒着袅袅白气。 东野瑜拿出前两天班长借给自己的补习班习题册和笔记开始学习。 事实上现在自己已经混入了岛国除妖师界，只等去宗教文科省弄一张合法的除妖师证件，就算退学也能混得很好。 之所以继续读书，除了自己前世想读世界顶级大学的梦想外，还有孤儿院的宫崎院长对自己抱有的期望。 更何况自己读了两辈子书，待在舒适区也没什么不好，多学点知识总没坏处。 感谢兄弟萌的打赏订阅月票和推荐票(w) 求月票求订阅求推荐票(╰╯) 兄弟萌如果有空闲的话，可以给喜欢的角色点一点比心哦! 第205章 群咸毕至 太阳出来以后绣吉就没法修炼了——他没有大道真法，如果在白天修炼，阴神很容易被灼伤。 在这样灵珍稀少的现代社会，阴神受创很难治好，没必要为了赶那一点点修炼进度冒大风险。 因而他只是像孵蛋一般蹲在面锅旁，倒不是他喜欢吃面。 作为鸽子妖怪，绣吉只喜欢吃各种精细研磨的谷物、浆果。 之所以这样发呆，主要是因为东野瑜还没开始吃饭。 主公不吃饭，下臣也不得食，这是他从大河剧里学来并奉为圭臬的武家大臣之礼。 东野瑜批判了很多次这鸽子也不听，也就懒得管了。 妖怪大都是死犟喜欢钻牛角尖的保守型生物，大概也是因为这，世间妖怪千千万，却罕有得道的妖怪。 于是房间里只有东野瑜笔触在纸上写字的沙沙声。 电视也没开，先前绣吉白天休息的时候看过几天电视，发现白天档的电视要么是人类世界的新闻，要么是搞笑节目重播，又或者是一些恋爱类电视剧。 绣吉斥其为靡靡之音，也就不再期待白天的电视节目了。 他此时倒的确像是一位左右卫门武士，守卫在沉浸入班长笔记的东野瑜身旁，偶尔伸出脑袋看看窗外，神色警惕。 外间偶尔传来小田老板洪亮的打招呼声音，更远的地方不断有汽车鸣笛传来，这鸣笛声这时候倒不显得吵闹了，在亮得让人不禁眯起眼睛的晨光里回荡，穿行于悠闲的过路人间，传到东野瑜耳中时便会诞生一种独特的闲适。 大概十多分钟以后，绣吉的鸟脑袋像是看到了什么，歪了歪头，转回视线，见东野瑜在认真学习，犹豫一会儿，还是小声说道：“主公，御子小姐到楼下了。” 御子？ 东野瑜停下笔，有些疑惑地伸出脑袋往楼下看，果然看到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女孩正拄着手杖拐进公寓大门。 这才刚打完电话多久就到了，这么快？ 东野瑜于是起身出门去迎接，下到二楼拐角， 御子正一手挎着食盒一手拄着手杖，有些费力地上楼，她肩膀上斜跨着米白色的妖怪主题挎包，里面大概装着书本之类的东西。 挎包不是q版，是那种浮世绘的风格，画着狐妖，算不上狰狞恐怖却也难以谈得上可爱漂亮。 作为狐狸，东野瑜的评价是，勉强画出了一丝狐狸的神韵。 但因为画师将那种人们对狐狸刻板印象里的狡猾和睚眦必报凸显出来，狐狸风评被害，只算得下等作品。 待会儿就询问御子是哪个画师画的，等自己以后运营一下油管和tiktak账号成为网红大v，必带百万粉丝劝他改邪归正。 这画师好不晓事，竟如此迫害狐族风评，你悔改罢。 御子听到动静下意识抬头，露出一张白皙中透着粉嫩的小脸，大概是走得累了些，微卷的刘海被汗水沾湿在光洁的额头上，精致可爱的鼻尖似乎也挂着晶莹的汗珠。 精神头倒是不错，晶莹澄澈的琥珀色眼眸里有晨曦的光彩。 “早上好，东野尼桑。” 御子神色平静，轻声打招呼，挎着食盒的手臂动了动，将那漂亮精美的食盒展示给东野瑜看。 “我带了好吃的天妇罗炸虾和炸鸡排，还有一些奶奶腌的酸黄瓜。” 好吃的也就那样，东野瑜更期待在这样美好的早晨，见到御子做出二刺猿樱花妹那种元气十足的打招呼。 “累到了吧？这是懒惰之神给你的惩罚，自立自强自然是好的，但人总是社会性动物，有时候也要学会依靠别人，刚才等我来接你，也就不会出这么多汗了。” “世界上才没有懒惰之神这种神明。” “世界上本没有神明，信的人多了，也就有了神明。” “东野尼桑。”御子注视着东野瑜，板着小脸轻声说着，语气有些嗔怪之意。 东野瑜莞尔一笑：“好吧好吧，我的错，不该在未来巫女大人面前编排神明。” 一听到巫女二字，御子就想起昨晚的梦，抿了抿小嘴，将食盒塞进东野瑜怀里，语气难得有了情绪在里面。 “才不要当巫女！” “御子不当巫女，春塬肯定会伤心的吧。” 东野瑜笑着说道，从御子手里接过食盒，打开盖子一看，盘子里满满当当堆了十多只炸虾，鸡排煎得金黄，酸黄瓜也是想翡翠一般晶莹水润，一看就酥脆可口。 不过伊织奶奶的手艺略有下降啊。 东野瑜走在御子前面，拿起只裹了过多面粉的炸虾打量片刻。 形状和以前那精致的样子不能说一模一样，至少也可以说是毫不相干，呈现出一种诡异挣扎的毛毛虫状。 但出身神州的东野瑜一向信奉民以食为天的真理，多就是好！ 美滋滋地塞进嘴里咬的咔滋作响。 御子听到东野瑜偷吃的声音，轻声问道：“好吃吗？” 东野瑜竖起大拇指：“一级棒！” 御子微微颔首，低垂着眉眼，琉璃般的眼眸含着笑意，像是漾开水波的镜湖。 “御子也吃一只？” 东野瑜顺手又从食盒里拿了两只，不由分说地塞进御子嘴里，另一只扔到天上用嘴接住。 如果说要选出世界上最伟大的食物之一，东野瑜一定会投一票给天妇罗。 这种神奇的食物既能让人心情愉悦，也能斩杀德川家康。 从楼上下来的穿着廉价西装的上班族见他行为不羁，一边上楼一边扔油炸面粉团子吃，又见其体态高大强壮，长得人模狗样，却不像好人，嘴里哼着的昭和小曲顿时就停了下来，神色凛然，小心翼翼地贴着墙路过。 下楼以后又回头看一眼楼上，心中后悔，前两天租房的时候居然没有做邻居调查，只是事到如今礼金都给房东了，换房只能说力有未遂。 恨当年不好好学习，如今混到身无长物要与这等凶人共居一楼。 那瘸腿的可爱小女孩看着似乎是他的妹妹？有这种兄长也是倒霉 上班族拿出手帕擦了擦汗转身离去，暗暗发誓今后必要努力工作，多多骚扰客户卖出产品，争取早日搬离这里！ 二人回到公寓，御子看到蹲守在面锅旁的绣吉，微微躬身打着招呼：“早上好，绣吉左卫门。” 绣吉蹲坐着躬身行礼，苍老的声音抑扬顿挫地说道：“御子小姐，您的风采更胜往昔了。” 不知怎的，东野瑜总感觉这鸟眼睛里透着一股谄媚。 “谢谢。” 御子轻声回答，熟门熟路地在玄关脱了小皮鞋，洁白的小短袜包裹着精致的小脚踩在榻榻米上，看到小方桌上摆着东野瑜学习的书本，便来到小方桌边上坐下来，从狐狸挎包里拿出自己的课本习题册、纸笔等。 东野瑜把门敞开，屋里更亮也更通透了些，随后走进屋，将食盒放到小方桌上，打开电锅的开关，准备煮面。 同时朝御子问到：“御子吃了早餐吗？” 御子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菜板上的菜和那些陌生的调料瓶罐，眨了眨眼睛，软糯的声音放得很轻：“没有呢。” 东野瑜拿起挂面：“吃面吗？我下面给你吃？” 御子点点头，也没说谢谢，只是在旁边看了东野瑜煮面配调料，看起来比拉面还素净，微微皱着黛眉问到：“东野尼桑每天早上就吃这个吗？” 说着，她打量一下东野瑜的体格，心中担忧，吃这么点东西，营养能跟得上吗？ 生活不易，狐狸叹气。 如果不是因为穷，谁愿意天天吃挂面？ 当然，自己现在的赚钱能力，要是不管孤儿院那边，天天吃香喝辣也没关系。 不过对现在的自己来说，相比起口腹之欲，追求内心的富足优先级更高。 报恩给自己带来的奖励不止是系统给的，还有发自内心的满足与喜悦。 东野瑜不准备和御子说这些报恩狐狸才会遇到的独特狐生问题，笑着解释道：“这是我老家的一种面条，比方便面健康许多，便宜又顶饱，是非常不错的食物。” 东野尼桑的故乡是京都吧？可这面上的字，怎么看都像是中华料理。 御子有些疑惑：“京都有这样的面吗？” “唐人街里有，御子你吃辣吗？能吃一点点啊，那我就少放点辣椒油。吃葱花香菜吗？不吃香菜么，可惜，御子你遗憾地错过了这样完美的食物。” 东野瑜摇头叹息，不过也没有强行推荐，不吃香菜的人并非是挑食，据说是因为基因有些不同，这类人闻到香菜的味道像是闻到了臭屁虫的味道。 两三分钟后，见面的火候到了，东野瑜将面条挑起来装进两个提前准备好的大瓷碗里，放一小块猪油，淋上红彤彤辣酱，撒些葱花香菜，再浇上滚烫的面汤，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东野家素面，趁热吃！”东野瑜将面碗放到御子身前，又清理了一下小方桌，打开食盒，把里面的菜拿出来。 御子看着眼前这碗面，如临大敌，这面虽然看着卖相不好，但气味却很香——废话，放了一堆调料香料，煮鞋底都香。 自己跟奶奶学厨艺这些天，还没能做出这样香的食物——哪怕这只是一碗简单的水煮挂面。 于是她带着沉重的心思品尝了一口，紧张地心情顿时一松，心中决定多花些时间和奶奶学做菜，往后东野家的营养，还是由我来背负吧。 少女吃面的方式与岛国传统吃面礼节不太一样，有一种中式文雅，并不用嗦的，只是挑起来放到嘴里细嚼慢咽。 越咀嚼这难以评价的滋味，心中越觉得身边的那人距离自己越近。 即使是东野尼桑这样看似完美的人，居然也有不擅长的地方吗。她心中想着，惊奇中带着些许欣喜，更有一种心安的感觉。 两人正嗦面，东野瑜突然收到line消息，打开一看，是明日见早苗发来的。 “骑士阁下敬启， 您寄来的点心我已经收到了，虽然不如白露宫中的甜品精美，但我感受到了您的心意，这是一份非常好的礼物。月亮王国的老国主对它们大加赞赏，并希望您能来王庭做客。您一定非常开心吧？当然，在您来到王庭之前，我在白露宫中守望现实世界的过程中度过了又一个宇宙热寂，不知道这段时间您在黑夜之国过得如何，今天的天气很不错，白露宫已经让我感到无趣，因此想要拜访您的城堡，您会欢迎我吗？期待与您的会见。 镜像月亮之主。” 真能掰扯，您适合当轻作者。 东野瑜心中觉得好笑，不过相处这么久，也习惯了些，想了想，用相同的格式认真回复。 “月之魔女殿下敬启， 很高兴您喜欢我的礼物，再过些日子还会有一件在妖怪市场定做的和服和几件浴衣，是特殊材料织就的，具体情况您到时候就知道了，请容我卖个关子。至于您将驾临东野城的消息，我会立刻准备，并通告全城，镜像月亮的皎皎月华将又一次洗礼东野城，这是东野城黎民百姓的荣幸，期待您的到来。 月亮王国骑士东野瑜。” 昨天自己回家就和她说了，今天一早她就要来这边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月之魔女小姐虽然自称是世界诞生之初便出现的神明，但大概也是第一次真正和妖怪面对面交谈。 正细嚼慢咽吃面的御子发现东野瑜嘴角含笑地在手机上打字，心中猜到对方是谁，稍微有些不舒服。 “是那位明日见小姐吗？”她轻声问到，声音没什么情绪。 “嗯，她待会儿要过来想见一见飞乙。”东野瑜说着，问道：“对了御子，飞乙的伤势怎么样了？” 见飞乙？御子对那女人的目的表示怀疑，低垂着眉眼，本想骗东野瑜飞乙还在疗伤，但想了想，还是不想欺骗他。 “飞乙已经没有大碍了，不过现在在神社里。” 东野瑜闻言点点头，还没放下手机，又有电话打过来，是神宫寺柊镜的电话。 “东野同学，桃乡——东野尼桑早上好，上次说的保密奖励——你们两个，无礼！” 电话里的声音有些混乱，但能听出来还有那俩咸蛋姐妹的声音，听起来很活泼，她们父母应该是没有大碍了。 第206章 快奖励我 神宫寺柊镜冷声呵斥，电话那头顿时响起诗织香织的惊叫，紧接着是少女光脚踩在打了蜡的木地板上发出的稍闷的脚步声。 “一听说大伯和大伯母的情况稳定下来，她们两个就又恢复这样的性子，如果有冒犯东野同学的地方，我代她们向您道歉。” 神宫寺柊镜大概是跪坐着打电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泠然，让人能想象她仪态端庄地跪坐着，将身体曲线绷直，面无表情通话的样子。 东野瑜心中猜测神宫寺柊镜特地打电话过来肯定是宗教文科省那边的财政拨款有消息了。 她和明日见早苗不同，平时没事的话一个电话也不打一个消息也不发，line账号大部分时候保持灰色，像是似了一样。 神宫寺柊镜属于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那种人，她打电话不是坏事就是好事。 眼下看来，必然是桃乡后续来了！ 神宫寺柊镜，我要你奖励我！ 东野瑜有些期待起来，不过还是半客套半真心地笑着。 “诗织小姐和香织小姐都非常可爱，桃乡过后，也算是同生共死的同伴，谈不上失礼，更别说冒犯之类的，神宫寺同学言重了。” “先前神宫寺先生和夫人的情况不太好，我就担心诗织小姐和香织小姐可能会过于伤心，如今见她们恢复活力，我也就放心了。” 东野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搓搓手：“那么，许久不见神宫寺同学，不知您特意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许久？”电话里的神宫寺柊镜有些疑惑：“连一周都没到啊。” “啊是吗？咳咳，我的意思是神州有句古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恍然间，我感觉好久没见神宫寺同学了而已。” “东野尼桑的意思是想堂姐了呢。”电话里远远传来香织的声音。 随后传来诗织的声音：“可是堂姐忙碌的时候，东野尼桑当时却没有陪在她身边，堂姐可不高兴呢，如果上次说好的保密奖励合我们心意的话，呀——快跑！” 咚咚咚咚！ 一阵尖叫声后，狼狈的脚步声响起。 水果手机的通话声不算大，但御子没坐在对面，而是坐在东野瑜左手边，刚好是拿手机的方向，因而隐约听到了动静。 三个女生，有两个年级跟自己差不多，还有一个也很年轻。 都没听东野尼桑说起过，是在桃乡那边认识的吗？ 御子心中一紧，对这些人的身份有些好奇的同时，也警惕起来。 不过东野瑜在打电话，她不想打扰，只是在一旁安静地慢慢吃面，虽然味道不太合自己的胃口，但这是东野尼桑做的饭，而且奶奶说过不能浪费食物。 “宗教文科省那边的赏金拨款下来了，东野同学的赏金是六十万円外加一道赏状。” 神宫寺柊镜的声音没什么变化，不过说到这里，还是顿了一下，解释道：“赏金有些少，据说他们省内经费被财务省卡得很死。” “另一个原因主要还是东野同学没有正式除妖师资格证，有的话，应该会更多一些，建议东野同学去宗教文科省登记考一个证书。” 六十万？虽然是原定的三倍，但属实有些少了吧？ 东野瑜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比较失望。 前世不少网文有关这种妖怪世界的，和妖怪打交道的职业动不动就赚个几百万刀的，到自己就只剩几十万円了？ 东野瑜思考了两秒，大概想明白了原因。 虽然事实是自己召雷解决了宇田景政，但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 自己因为变身，在桃乡一战中很少出现，在诸多除妖师眼中的存在感大概也就比隐身强点，后面带他们去菱泽神宫救下神宫寺信明那里存在感才算强一些。 在大多数人眼中，解决宇田景政的主c是那道他们不知道哪儿来的神雷，大概率会被按在某个国津神头上。 辅助是那些大妖怪，自己和仁恕和尚等人也就是边缘ob一下，最多算自己的‘式神’要亮眼一点。 不过看这宗教文科省经费都要财政省拨款，就算自己人形态召雷把主要功劳拿到，大概也不是一次性奖励多少钱，估计会有官员上门招揽之类的吧。 然后发现自己还在读书，或许学费、生活费各种各样的补助政策下来，然后毕业进入宗教文科省当公务员有直通车这种隐形奖励。 毕竟看泷川忠广他们一整个机动课跟飞乙这种偏科大妖怪都打得有来有回，没什么真正厉害的人物——这类人大多在除妖世家这种封建遗留的势力手里。 因此宗教文科省应该迫切需要足够强大的野生除妖师加入才对。 当然，这都是理想状况，毕竟当时自己总不能变回人形光着身子召来一众雷部大神吧？ 有六十万円也算解了自己寄钱回阳光园后的窘迫境地，不至于天天吃挂面，还有钱买台通勤小电驴。 东野瑜实在是受够了东京拥挤的地铁，尤其是每天上学时候，学生和上班族混一起，很多时候人一多，地铁工作人员甚至要帮着又推又挤，尽可能让更多的人搭上地铁，导致自己上学时候身边总是挤满了人。 因而还是客气地答谢：“真是辛苦神宫寺同学了，我有时间去宗教文科省的办事处看看。” “都是我应做的。” 神宫寺柊镜轻声道。 “还有一件事，我将东野同学在桃乡派遣式神保护我和诗织香织的事情告知了家父，当时的情况极其危险，多亏了东野同学的那位式神，否则我和诗织香织大概率会死在雾里。家父听了过后，决定在今天登门致谢。” “今天登门？” 东野瑜听到这里，目光环视自家可怜的十来平米，这招待同学都嫌寒酸，也就月之魔女小姐和御子不嫌弃. 而且登门致谢不如来点实际的，不过这样直说的话，显得有些过于掉钱眼里，东野瑜对自己的风评还是很注重的，于是提醒道。 “神宫寺同学是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拢共十来平米的寒酸小公寓，北绫濑这边又没什么高级场所，你父亲那种大人物来，我恐怕会招待不周。” “不用担心，家父并非那种逢高踩低，看中身外之物的人。” “这好吧。令尊什么时候来？” “今天上午东野同学有空吗？” “上午啊” 东野瑜沉思两秒，今天上午要和御子学习，然后让月之魔女小姐和飞乙交流一下，大概没时间招待神宫寺家。 而且家里本就有客人，如果能安排的话，还是错开好。 如果下午神宫寺柊镜的父亲过来的话，可以等送走他们再去寄钱，顺便拿着神宫寺柊镜送来的六十万円买辆小电驴骑回来，以后不管是读书上学还是兼职过后回家都方便许多。 心中安排好后，东野瑜询问道：“今天下午行吗？” 神宫寺柊镜沉吟两秒：“我稍后跟父亲说一声，之后再给东野同学回复准确的时间。” “好，那，到时再见？” “嗯。” 挂了电话，东野瑜一边在心中盘算着六十万円该怎么花，一边嗦面。 御子放下筷子，她已经将碗里的面吃完了，留下一碗冒着油花的酱油色面汤，自然地抬起头与东野瑜对上目光。 “是有客人要来吗？要不要我先回去？” “不用，我让他们下午或者换个时间再过来，御子你先学着，我吃了面先收拾一下。” 东野瑜三两口把面吃完，汤也喝干，收拾整理了一下餐具，将电锅等洗干净收起来，随后坐到小方桌边上重新摆上作业和习题册。 侧着身子瞅了眼御子做的作业，没发现什么问题，便轻声说了句：“如果遇到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御子穿着洁白棉袜的脚丫微微卷了卷。 “我会的。不过相比起学习，上次东野尼桑教给我的坐忘，还是没有头绪。” 要是没学清静经就能轻易坐忘，那我愿称你为天生修道圣体。 东野瑜解释道：“那是因为之前教你的那篇经文你还没学完，先学习做作业，待会儿我继续教御子剩下的经文。” “嗯。”御子轻轻点头。 她很喜欢和东野瑜一起学汉字和那名叫清静经的神州古文，倒不是因为她意识到了这古文有多珍贵。 于是两人坐在小方桌旁开始各自写作业，御子今天在学习上遇到的问题似乎格外的多。 有时候她拿着一个问题过来询问，东野瑜看一眼，在草稿纸上给出解法。 讲解过后，她也不思考，很快能提出一些关键性的问题，东野瑜又就这些问题一一解释，如此往复循环。 这丫头虽然不会的作业很多，但悟性好像很强的样子。 东野瑜心中想到，比起那种翻来覆去讲无数遍还会做错的人，教这样的人学习很轻松，即便需要你掰开了揉碎了讲，但只用讲一遍她就会了。 来到接近九点的时候，气温逐渐升高，外面的阳光开始慢慢变得不那么宜人。 东野瑜打开老旧的摇头电风扇，心中盘算考取除妖师证书后多接任务，争取早日整个小空调回来，实在不行也得找神宫寺柊镜学个可以制冷的法术。 东京的夏天没有空调得死。 哐哐哐~ 伴随着电风扇要死不活的启动声，带有些微铁锈味的风像是轻纱一般拂过脸庞，绣吉的眼皮开始耷拉下来。 它刚吃了一大碗精谷混杂在一起的早餐，撑着精神履行左卫门的职责半小时就有些睡意上涌。 看一眼互相交谈，说着让鸟听不懂的话的主公和御子，绣吉咂了咂鸟喙，又开始梳理自己的羽毛。 他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无聊，先前没遇到东野瑜的时候，连睡觉也得睁着一只眼睛，生怕被什么妖怪给吃了。 到现在能稳定混上精谷三餐，安全无虞，绣吉没有什么可说的，只有感恩，主公的恩情永远还不完。 更何况眼看着主公未来说不定要成妖王级别的人物，自己作为潜邸之臣，进步空间还很大！ 绣吉在脑海里想着自己以后该当东野幕府内阁大将军，还是内阁官房长官。 不知什么时候蹲在原地，鸟脑袋像是死了一样耷拉下来，睡着了。 东野瑜注意到这一点，但没叫醒他。 昨晚绣吉的确是彻夜修炼的，看来也是知耻而后勇了，再加上他每周要花几天时间去各个城市巡视诸位恩人的生活情况，因此说起来，绣吉难得有机会在家里休息。 这样学习到十点多的时候，两人已经完成今天的学习，东野瑜准备开始继续教御子汉语和清静经的时候，月之魔女小姐打来电话。 “骑士阁下，镜像月亮的光辉已经垂落到了您的城堡之外。” 东野瑜想了想，回答：“我必将大开正门，邀请这月光进来。” 明日见早苗愣了一秒，轻声回复：“您说得很好，请不要让我久等。” 要不改天买本莎翁诗集什么的吧，看样子月之魔女小姐很吃这种戏剧风格的中二对话。 东野瑜能感受到少女的欣喜，心中思量着。 挂了电话，看了眼因为听到自己打电话声音而惊醒装作没睡的绣吉，笑了下，与御子简单交代了一下，起身出门去接明日见早苗。 来到楼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公寓大门外的少女，即便是在这将世界照耀成亮白的阳光里，她的光彩依然无法被掩盖。 月之魔女小姐今天的穿着与上次调查猫又时候那样一样，上身是白色蕾丝边衬衣外加一件淡蓝色马甲，配有克拉巴特式领巾与一枚嵌有宝石的鸢尾花胸针，外衣穿着深蓝色风衣，下身是深蓝色马裤，搭配一双便于奔跑的黑色皮革制女士平底骑士靴。 灿金色的发丝扎成简洁利落的右丸子头，再戴着顶典雅的borsalino毛呢礼帽，帽身处用法国蓝的丝带缠绕了一圈，在右侧系了一个精致的蝴蝶结。 肩膀上挎着专属于月之魔女的神秘侧主题女式小挎包。 她站在阳光里，对周围路过人们投来的好奇视线不做理会，在看到东野瑜的瞬间，冰蓝色的眼眸像是瞬间亮了起来，优雅地摘下礼帽，朝东野瑜行礼，却像是真正的月之魔女那样。 第207章 此败，非战之罪 明耀的朝阳在少女灿金的发丝上流转，根根分明，偶尔有几根俏皮地挣脱束缚，却恰好从那高贵优雅中脱出一丝洒然。 如同流金，光芒耀眼。 恍然间，东野瑜眼前的景象仿佛真的扭曲，身后有巍峨的城堡破土而出，地动山摇。 尘埃落尽后，露出斑驳的外墙和破损的塔楼，沉默且坚韧地伫立在永夜世界的角落。 无止境的星空上，一轮虚幻的月亮垂落下如银霜般清冷的光彩，梦幻般的皇女殿下轻抬臻首，明眸皓齿，向自己伸出欺霜柔荑。 “如果这时候有照像机那样定格时间的圣器就好了，可以将您现在的风采记录下来。” 东野瑜微笑着回礼，发自内心的感叹，有时候人真是很古怪的生物。 如果前世的自己在这个年龄段遇到月之魔女小姐，不超过三秒就会开始狂打猛冲地追求她。 只是那时候的自己为了表现出自己已经心理成熟，早已掏出神圣分离者将中二时期的自己切割，大抵是无法与月之魔女小姐共鸣。 人终究被其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扰一生。 要是没有泥头车君的深沉祝福，大概会偶尔在扮演社畜角色劳累一天后的午夜梦回，望着透过窗纱静谧洒落的月光回忆起这位奇妙少女。 月之魔女小姐中二归中二，但这份认真地态度，再加上那梦幻中精灵般的长相，的确很容易让人好奇那虚构出来的世界。 进而探求，沉沦在她的世界中。 因而她自称诞生于世界之初某种意义上也不算错，月之魔女这个身份的确是伴随那幻想世界一起诞生的。 她本就是那里的创造者。 但现在，自己虽然已经成功与月之魔女小姐共鸣，也不可否认地被她吸引，却转世成了狐狸，修炼成了大妖怪，至此人妖殊途。 与其说自己是注定会在某一天离开少女世界的过客，倒不如说成了少女人生旅途中一颗不会老去的青松。 哪怕她走了很远，某一天回头，自己依然立在山岗之上，任由清风撩动枝叶。 人生并非一定要向前走，也并非只有一条路。 她当然也可以恋栈不去，就此停留在树下，只是停留在凡俗头上名为时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终将斩下。 与人类结缘只是徒增寂寞，自己应该安静地站在一旁欣赏。 东野瑜默默告诉自己，念诵清静经斩去心中冒出来的想要更接近少女的想法。 上清灵宝洞玄真经这种直通长生的金丹大道没有天尊的同意，自己大概是不能随便教给其他人的。 而如果只是教些自己从真经和道藏中领悟的炼气术，或许能小有成就，但远远不够长生。 再加上这个世界天地灵机并不充裕，搞不好明日见修行了也活不过金池长老。 除非另有机缘，比如大圣嘴里漏下凡界的九转金丹之类。 但将修行希望放在身外之物上，大抵也是成不了仙的。 既然注定要在未来某个时刻分离，那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诞生超出友谊的感情。 否则自己以后漫长的生命该怎么度过？ 东野瑜有些强迫症，不管什么事都力求尽善尽美，玩个游戏也必须全收集全剧情通关才会舒服，对待感情也是如此。 相机？ 明日见早苗打量片刻东野瑜的神色，发现他似乎只是单纯觉得不能给自己拍照而遗憾。 但隐藏在那真诚面容下的内心，必然已经是泛起了波澜。 我还以为你真是木头，看不见我呢。 少女抿了抿小嘴，拿着礼帽的手揪了揪结成蝴蝶结的丝带。 “镜像月亮的宝库中倒是有这样的圣物，骑士阁下只要履行作为骑士的职责，倒也不是不能赠予你。” 好！好！好！ 索尼还是尼康？以月之魔女小姐的性格，想必会赠送一整套包括镜头在内的高级配件吧！ 东野瑜早在前世大学时候就想要拥有一台自己的单反相机了。 记录世界，多么美妙的想法，但当时只是穷学生，只能看着价格表那让人骇然的数字望而却步。 摄影穷三代，单反毁一生的谏言并非妄语。 当然，现在也是穷学生，但有镜像月亮的支持，区区光学电子产品而已，插标卖首之辈。 “您的慷慨是这无尽黑夜之国唯一的启迪，殿下。”东野瑜虔诚似信徒。 这倒不是哄骗吹捧之词，是发自内心这样觉得。 毕竟在岛国陪着中二瞎胡闹就能给那么多钱的，有且只有月之魔女小姐一个人而已。 她一人就撑起了东野城筚路蓝缕时的艰难日子，只能说伟大，无需多言。 明日见早苗自矜般戴上礼帽，认真回答道。 “即便是来自镜像月亮的启迪，也需要代行者去播撒，民众们的眼睛被迷雾所遮掩了太长时间，沉重的枷锁让他们无法抬头看到来自星空的奇迹。” 东野瑜肃然起敬，“所以黑夜之国的人们正需要镜像月亮垂落的启迪之光，东野城也是如此。请随我来吧，殿下。” 明日见早苗仔细打量几眼他的神色，微微颔首，跟在他身后，嘴角含着一丝笑意，步伐轻盈。 这段话是她在车上模拟两人见面的情况，临时想出来的，看起来效果不错，哪怕是骑士阁下也好像受到了启迪。 进入公寓楼后，光线瞬间暗了下来，但却让人的视野更清楚，留意到了许多细节。 剥落的墙皮，逼仄的楼梯，落满灰尘的扶手、铁栏，凹凸不平且遍布红色铁锈的单元门，还有阴暗角落里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偷油婆 来到三楼阳台走廊才算让人心情舒畅一些，可以让人暂时抛开视野中脏污的角落和破旧的设施，不远处绫濑坂上的鸟居遥遥在望。 或许该帮骑士阁下换个住所。 明日见早苗注视着鸟居心中想到，只是想起那个拄着手杖的孤单身影，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些过于冷漠了。 那是个孤独的孩子。 明日见早苗虽然身体健全家庭富有，却因为过于中二，也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被孤立的情况，自然也能体会御子的心情和想法。 年纪那么小就残疾了，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靠的大哥哥兼朋友，害怕失去他也是很正常的事。 明日见早苗叹息一声，将这个想法压下来。 而且搬家这种事说起来轻巧，其实挺麻烦的。 不仅要询问当事人的意见，新住所也要提前找好，自己家在全国各地有不少空置别墅，但在东京都内却并没有除明日见家外的别墅住房。 骑士阁下有属于强者的骄傲，如果让他离开自己的封地来镜像月亮王庭居住，他肯定是不愿意的。 明日见早苗细细在心中思量着，漫不经心地进入东野瑜的公寓。 少女灵眸环视，在天花板和墙壁缝已经开始蔓延的如同静脉似的霉菌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小方桌旁的那道穿着鹅黄色碎花裙的娇小身影上。 她为什么在这里？ 他们两个是在独处？ 搬家！必须搬家！现在就搬！ 少女心中有不知名的声音在尖叫。 真是丑陋的情绪啊，哪怕是我，在踏入现实世界后也会被这黑夜之国所影响吗？ 月之魔女小姐冷眼旁观自己内心不断膨胀的难言情绪，神色并不受影响，非常克制且有礼地朝御子轻轻颔首：“早上好，伊织小姐。” “您好。” 御子对于她的到来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应对虽然稍显冷漠，却也不算失礼。 绣吉刚才睡了一小会儿，这时候一眼看到明日见早苗，鸟眼睛仿佛看到了一堆福泽谕吉，顿时精神起来。 “下臣东野幕府左卫门绣吉拜见明日见殿下！” 绣吉用抑扬顿挫的苍老声音大声说道，明明只是一只鸽子，如此行为看上去有些滑稽，偏偏语气又很严肃郑重，让人不明觉厉。 “任何能够堪破迷雾，期盼镜像月亮启迪的生命都应该得到嘉许，哪怕是你也不例外，绣吉左卫门。” 明日见早苗用空灵清澈的声音说道，从小挎包里拿出两张福泽谕吉，蹲下来放到榻榻米上，用双手往前推了推。 绣吉愣了一秒，看了眼东野瑜。 见他点头，方才大喜地迈着两条鸟腿小跑接近然后在榻榻米上滑跪，鸟脑袋在福泽谕吉面前一磕到底。 “下臣东野幕府左卫门绣吉拜谢明日见殿下赏赐。” 说罢以后，乐滋滋地用鸟嘴叼起钱放到自己的鸟窝里，然后重新飞到窗框上蹲着，既不偏向御子也不偏向明日见早苗，活像一尊门神。 只是依靠金钱维系的关系并不长久。御子安静地坐在一旁，只是心中虽然知道这个道理，但也有些不是滋味。 丝毫没有察觉到气氛异样的东野瑜接过明日见早苗的帽子。 但家中没有衣帽架，左右看了眼，拿了几张卫生纸垫着，把帽子放在了自己存放珍视旧物的干净箱子上。 明日见早苗也不嫌弃东野家寒酸，熟门熟路地弯腰轻轻脱下穿着的靴子，露出一小截莹白的脚腕。 有着神秘侧花纹的黑色丝绸短袜将那双有着精美足弓的脚包裹起来，隐约能看到那玉珠般的脚指，透着肉色。 她踩上榻榻米，非常端正地跪坐到东野瑜的另一边，看了眼小方桌上摆着的习题册。 “骑士阁下是在和伊织小姐开学习会啊——” 明日见早苗突然想起东野瑜先前好像提起过给御子补课的事，于是询问道：“每周都会有？” “每周都会有，不过有时候在御子家，有时候在我家。” 东野瑜坐到两个少女中间，莞尔一笑：“至于学习会嘛，其实只有两个人而已，不算什么学习会。” “如果再多一个人就算学习会了吧？”明日见早苗轻声说着。 御子翻开书本的下一页，闲聊般说道：“听说明日见小姐的成绩很好，还需要参加学习会吗？” “如果只是说对学习会的需求，我自然是没有的。但骑士阁下志在赤门，或许需要王庭的禁忌知识。” 岛国江户时代，藩王娶妻建御守殿门是一种特别的习俗。 御守殿门的修建沿袭了药医门这一建筑样式，按照当时从将军家迎娶夫人的惯例，把门涂成红色，因而俗称赤门。 依古代岛国习俗，御守殿门一旦受灾损毁便不能重建。 东京大学的赤门是唯一留存下来的御守殿门，已有百年以上的历史，对于多灾多难的岛国来说殊为难得，被定为国宝。 久而久之也就成了东京大学的象征，考取东大也被成为跨越赤门，其中大概还有鱼跃龙门的含义。 明日见早苗的语气很真诚，御子听罢以后也无法反驳，微微抿起小嘴，沉默起来。 不可否认，在学习方面是虽然自己偏差值也很不错，但对于想要考取东京大学的东野尼桑确实没法提供什么帮助，毕竟自己才国中而已。 东野瑜闻言有些意动，自己倒是很想和明日见早苗一起学习，顺便白嫖补习资料。 但毕竟自己是给御子补课，伊织爷爷对自己有恩情，还花了钱，如果有人想加入进来，还是需要询问御子的看法。 “殿下要参加学习会的话.御子，你觉得怎么样？” 御子闻言，沉默两秒，她非常想断然拒绝，但这样一来，又会显得自己非常小气，而且东野尼桑确实是很想考上东京大学的. 再就是如果自己不同意的话，说不定东野尼桑会单独和她一起学习，那样不是更糟糕了吗？ 毕竟自己又不能完全占用东野尼桑周末的时间。 她心中纠结了片刻，低垂着眉眼：“如果对东野尼桑有帮助的话，我没有意见。” 明日见早苗闻言，仿佛能照见人心的剔透眼眸漾开一丝笑意，轻声说道：“那以后就打扰伊织小姐和骑士阁下了。” 蹲在窗框上的绣吉把这一幕看在眼底，心中略微叹气，御子小姐这一败只能说非战之罪。 守护御子这么久，他对这个可爱的少女还是有相当好感的，如果以后是她当东野幕府的主母，自己也乐见其成。 第208章 讲经说法 毕竟御子不仅对妖怪没有偏见，甚至还为稻荷大神所偏爱，东野幕府也会受到关照。 当然，明日见殿下也不差，出身富家，品貌俱佳，人也很细致贴心。 也就是喜欢幻想了点，不是什么大事，还可以给东野幕府解决财政方面的问题。 但正妻之位只有一个，真是难以抉择啊。 绣吉摸了摸下巴，自己作为旁观者都觉得麻烦，那么身处漩涡中心的主公，会怎么选呢？ 东野瑜倒没像绣吉那样做白日梦，发现御子的情绪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她平常在外人面前虽然也是神色平静地样子，但嘴唇会放松一些，而不是稍稍抿起——她只有不高兴的时候才会抿嘴。 可能是不喜欢别人加入学习会，但因为自己的原因不得不答应？ 东野瑜略微一想，诶！ 眉头舒展开，有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要不这样，以后可以上午给御子补习，然后——” 御子在一旁听着，发现心中那最担心的一种可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为现实，于是轻声打断道： “学习会的事就这样定下吧，我回家跟爷爷奶奶说一声就行，如果有新朋友的话，他们也会为我感到开心的。” “可是——” “东野尼桑难道是不希望明日见小姐来吗？” 御子也长大了么，居然都会打肿脸充胖子这种苦闷中年人惯用的招式。 东野瑜心中感慨，认真询问道：“这倒不是，但是御子你真的不勉强吗？我有另一个办法可以完美解决的。” 那才是最糟糕的办法。御子摇摇头。 明日见早苗在一旁观察。 骑士阁下自然是希望自己来的，是御子还是有些抵触吗？ 孤独的人渴望友情，却又会在友谊开始的阶段拒绝别人进入自己的世界。 她沉思一秒，将属于皇女的高贵卸去，气质虽然依旧有着月光的清冷，却温和许多。 “镜像月亮的大图书馆中也有国中的教辅资料和习题册，是立花高考试的专用资料习题，御子今年国中二年级了吧？如果想考入立花，使用那些教辅资料把握会更大一些。” 御子听到这里，顿了顿：“谢谢。” 她的确有考入立花高中的想法，算算年纪，自己高一的时候，东野尼桑还在高三，可以当同窗校友。 而且东野尼桑的志向是考上东京大学，自己也得跟上他的脚步才行，东京都东大入学率最高的高中就是立花高中。 “镜像月亮的光芒平等的启迪每一个人，不需要感谢，也不需要虔信。”月之魔女小姐如是说。 这时，明日见早苗目光落在小方桌上一本有着少女气息且不属于东野瑜的笔记本上。 “骑士阁下，我能看看吗？” 她指了指笔记本，得到东野瑜的同意后，拿起来翻开几下，仔细看过后，稍稍皱眉：“内容并不全面，唔，这个名字，好像是你们班的班长？” “嗯，记得之前我跟您说的男执事咖啡厅吗？” 东野瑜说起这个就有些头疼，揉了揉额头：“班里准备在校园文化祭办男执事咖啡厅，班长拜托我也去帮一下忙，这是谢礼。” “是做咖啡师吗？”御子。 “.是当男执事。” “这样要求，不能拒绝吗？”少女皱起黛眉。 东野瑜有些纠结的样子：“决定是大家投票下来的，赞成的同学也没有作弊，咖啡厅的各项本金也是他们出，请求帮忙的态度也很好，要同窗三年，因为这样的小事拒绝的话，比较伤同学之间的情谊吧。” 前世看过不少有关校园生活的动漫，樱花庄女孩、轻音少女、俺妹等。 因而自己其实也很期待高中生涯的各种活动，如果因为这件事跟同学关系闹僵，以后办活动那就毫无气氛可言了。 不过好在月之魔女小姐会出手！ “伊织小姐要来吗？立花校园文化祭那天会对外开放，骑士阁下穿执事服的样子难得一见。”明日见早苗询问道。 这不对吧？东野瑜大急：“等等，您不是说会出手帮我吗？” “我只说会帮忙，但不管怎么帮忙，骑士阁下如果为了同学情谊，难免还是要做一下样子吧。骑士阁下对启迪的解读出了些差错。” 明日见早苗说到这里，沉吟一秒：“当然，我也可以让所谓男执事咖啡厅的审批不通过，只是骑士阁下的同学们都知道你效忠于月之魔女，会不会有所怀疑也难说，毕竟怀疑是不需要证据的。” 这倒也是。东野瑜撑着下巴，有些意外喜欢幻想的月之魔女小姐居然考虑这么周全。 “所以，伊织小姐要来吗？在六月。”明日见早苗看向御子。 御子犹豫一会儿：“可是那两天东野尼桑会很忙吧？爷爷喜欢在周末到居酒屋喝酒，奶奶要照看家里我自己来的话，东野尼桑肯定会因为担心要来照顾我，这样就没法享受难得的校园文化祭了。” 享受？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服务员这种堪称众生牛马的职业哪有什么享受可言。 不过那两天确实会有些忙，御子行动不便，自己难免会担心。 让明日见早苗帮忙照顾一下？ 但御子好像对她不太喜欢的样子。 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建议：“可以让飞乙陪御子一起。她是大妖怪，虽然会的法术很少，但光靠蛮力和一些很弱的法术都能和一整个全副武装的机动队周旋，足以让人放心。” 御子有些意动，微微颔首：“我回去问问飞乙的想法。” “放心好了，她肯定会答应的。” 飞乙这次能化险为夷，又和稻荷大神搭上关系，全靠御子，如果敢说半个不字，那属实不知好歹。 东野瑜对于这种不知好歹的妖怪从来都是以屈人之威重拳出击。 “飞乙？”明日见早苗来了兴趣：“是昨天晚上提到的那个妖怪？但她不是受伤了吗？” 昨天东野瑜发来消息的时候说飞乙受了伤，她今天过来对于能否见到那位飞乙其实是不抱太大希望的。 东野瑜解释道：“她的伤势不算重，御前稻荷给了她一些药，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已经没事了啊，那我今天能见到她吗？” 明日见早苗闻言，冰蓝色的眼眸稍稍亮起来，有些期待的样子。 “可以，不过她现在应该还在神明的世界，到时候我或者御子去跟那位御前稻荷说一声，让飞乙出来见你。” 东野瑜说着，将桌子上的习题和笔记收起来。 明日见早苗稍稍侧目，能直接和御前稻荷对话，骑士阁下的力量已经如此强大了么。 她心中颇有些羡慕，随后站起身，到玄关开始穿鞋。 东野瑜愣了一秒：“这是要做什么？” “不是现在就走吗？”明日见早苗蹲着穿鞋，有些疑惑地抬头。 “殿下不要急，现在时间还早，今天正好你也过来了，可以一起学习，是有关修炼的事。” 东野瑜不疾不徐地说着，拿出一张纸，在上面撰写经文。 “殿下不是也想要修炼学习法术吗，万丈高楼平地起，先从这篇经文开始学习吧。” 她喜欢去调查和妖怪有关的事，有时候自己可能不在她身边，如果能踏入修行之路，有些法术傍身，自己也放心些。 “虽然在诞生之初，我就已经通晓世间奥秘，但并非全知全能。” 明日见早苗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重新坐回来，朝东野瑜身旁倾斜一些，见他笔下的字迹端正秀逸，轻声赞叹。 “没想到骑士阁下对汉字居然也是精通。唔，大道无形.” 伴随着东野瑜快速撰写，她一字一句将整篇经文通读了一遍。 明日见早苗虽然学过汉字，却没学过古文，因此即便认识这些字，却也无法理解领会整篇经文的意思，于是微微皱起黛眉：“这篇经文是什么意思？” 东野瑜沉吟片刻，先是叮嘱几人：“这是太清道德天尊写就的一篇道经名为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极其珍贵，我只讲给你们听，不要外传。” 御子紧挨在东野瑜身边，也抬起头，仔细聆听他的讲解。 蹲在窗框上的绣吉见自家主公要开始讲经说法，即便懒狗如他，直觉也在疯狂提醒，这是不能错过的机缘。 绣吉很想旁听，但又觉得自己该离开这里，毕竟主公没同意自己旁听，偷听非人臣之道。 就在这时，他看到东野瑜回头看了眼自己。 “绣吉，你也来听讲。” 绣吉顿时大喜，“谢主公赏赐。”拜谢过后，屁颠屁颠跑过来，蹲在御子身边扭着鸟脑袋看向东野瑜。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坐姿端正，用清晰明了的语句一字一句地开始解释，金灿灿的阳光从窗棂边洒落进来，像是光环一般氤氲在他的身边。 即便身上衣着普通，却也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准确描述的气质，让人感到亲近、敬仰。 绣吉总觉得自家主公好像什么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问题能难住他。 主公以后会成为神明吧。他心中暗自想着。 东野瑜将经文念了一遍，先是简述道。 “清静经不讲有为的修行之法，只教人如何克服心猿意马，以“清静”法门去澄心遣欲，只有这样才好参悟修行，否则事倍功半，难成大道。” “太清道德天尊是谁？”明日见早苗询问道。 东野瑜不假思索地解释道：“是一位很厉害的神明。” “有多厉害？” 额。东野瑜愣了几秒，“我没见过，因此不知道有多厉害，但祂是神州那边地位最高的神明之一。” 明日见早苗若有所思：“就像天照大神那样？” 东野瑜被这句话给干蒙了，愣了几秒，第一反应是天照大神去给太上老君当丹炉旁扇火的侍女还差不多。 毕竟这位神明在传说中的表现实在拉胯，除了天生神圣外，也没什么战绩可言，生气了也只是赌气地躲在天岩户里。 后来还被天手力男神一把给拽出来了，不仅没有什么威严可言，也没展现出至高神应有的力量。 在岛国神道教里，这位神明的神职除了和光明、太阳有关，其他的大多是和纺织业还有农业相关。 传说里祂开垦田地，传授养蚕、织布技艺，治理有方，使诸神过着安逸和平的生活。 像是升级版织女。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只是看过民间传说，但传说多有谬误，自己也的确不知道天照大神到底什么水平，现在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不好妄语。 天照大神即便在至高神里算拉胯，也不是自己现在区区一只狐妖可以胡乱置喙的。 东野瑜思考了一会儿，非常严肃地对明日见早苗叮嘱。 “殿下不需要关心哪个神明厉害。您既然学习了太清道德天尊传下的道法，也算是承了祂老人家的恩泽，该对祂抱有敬畏之心，天尊之耳目遍查十方万界，威能不是我们凡人可以想象的，不可揣测，不可妄语。” 随后，由于各人学习进度不一样，东野瑜先统一讲了一遍，然后单独给两人一鸽讲一遍。 御子语言天赋极好，学习速度很快。 不过因为是从零开始学习汉字，很多时候讲一个字讲着讲着就会有延伸知识。 再加上道经本就微言大义，因此即便道经整篇不到四百字，到现在她也只学了一半左右，发音倒是很标准。 明日见早苗就不用说了，她本来就有极其优秀的汉语基础，自身也是学神级别的天赋流挂比。 东野瑜统一讲一遍，再单独给她讲了一遍她就学懂了，这时候已经开始试着利用道经坐忘了。 至于绣吉？ 他还在大道无形那里。 很快到了接近中午的时候，明日见早苗还没有成功坐忘。 东野瑜看她短时间内大概是没法坐忘，于是说道：“今天就学到这里吧，殿下不是要去和飞乙认识认识吗？我们这就走吧。” 明日见早苗睁开眼睛，神色倒是平静，揉了揉有些发酸的腿，轻声说道：“黑夜之国有太多干扰，对我的限制很大，只有在漫宿之上的镜像月亮，我的智慧与力量才能完全解放。” 第209章 狐拉夫计划 不过，这就是修行吗？ 月之魔女小姐其实是有些失望的，她以为学习法术应该是很有趣的过程，应该有各种各样的超凡现象如同奇迹般在自己指尖迸发。 至少手搓火花得有吧？ 却没想到是这样枯燥的开始。 少女的言辞让东野瑜心中感慨，不愧是月之魔女小姐，哪怕世界毁灭了，月之魔女小姐的那张嘴依然坚如铁石，搞不好会作为下一个世代的圣遗物存在。 如果再东野瑜知道月之魔女小姐心中居然有第一天修行就要掌握超凡力量这样的想法，大概会冷笑三声。 想当年自己可是一连修炼了好几年才会御使狐火，苦修将近二十载才有现在的修为，二十年的功力，岂是浪得虚名？ 当然，东野瑜不至于那么低情商地去揭穿月之魔女小姐的掩饰，见明日见早苗情绪不算高涨，就小小安慰一句。 “即便在现实世界，您的学习速度也相当快了。” 真的？ 明日见早苗看了东野瑜一眼，倒也没有受到安慰的样子，“这是理所当然的。” 她说着拿起帽子戴在头上，起身，那线条优美又不缺肉感的脚轻盈精准地游入女士平底骑士靴，镂空花纹的黑色丝绸短袜也与东野瑜视线擦肩而过，毫不留恋地消失在眼前。 月之魔女不需要安慰。 东野瑜莞尔一笑，三两下将家里的东西收拾好，叮嘱绣吉看家。 这时候坐在身旁的御子也将书本装进了小挎包，不过她看上去有些失神，琥珀色的眼眸甚至没有聚焦，给人一种发空的感觉，如瓷釉般粉嫩晶莹的樱色薄唇微微翕动。 是被后来居上的月之魔女小姐打击到了？ 想了想，兄长之心发动，东野瑜柔声安慰道：“御子不必失落，殿下是有很优秀的汉字基础才学的这么快，你从头开始学汉字，能这么快学到这里，也是很优秀的。” 正在默默背诵经文的御子听到声音，愣了一秒，灵眸聚焦在东野瑜脸上，有些没听清：“东野尼桑，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们回神社吧。” 东野瑜叹息一声，动漫里的剧情和桥段果然大多都是经过文艺加工，是夸张化的剧情，自己大抵是当不成亚撒西男主了。 临近饭点，太阳来到最炽烈的时候，走到街上周围的一切都给人明晃晃的刺眼感，拾级而上，来到绫濑坂的环山公路上，从柏油路上往远处看能清晰地发现空气在扭曲。 踏上参道后才好一些，明炽的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大大小小的金色亮斑落在古拙的青石阶梯、石灯笼上，微风摇动光，捎带来晚春的惬意。 这个时间点参道上来往的人不多，不管是来神社参拜的信徒还是顺路过来观光的游客，就那么几个。 在山顶的拜殿那里投了硬币祈祷一下，愿望无非就是稻荷大神保佑自己发大财，保佑自己事业顺利之类的。 机灵的老信徒参拜后便仿佛看不见巫女一般匆匆离去，只有远方来的年轻游客们因为过于礼貌，在兼职巫女小姐的推销下饶有兴致地购买了一些纪念品刺客，听着长相清秀的巫女小姐讲述稻荷大神的故事，心情颇好。 只有在付款的时候心里才会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依然如沐春风，心中则仰天长叹，这巫女不是好人呢！ 之后随便看两眼，拿着相机在允许拍摄的地方吐槽一下，便狼狈下山去了，再不敢看满眼笑意却手起刀落毫不留情的巫女小姐一眼。 东野瑜上山的时候刚好遇到他们，是几个年轻人，三男一女，大抵都是朋友，穿着时髦，有一个人手里拿着摄像机，似乎是在拍摄vlog。 “嘶，一个御守卖我们五千円，这一顿狠宰啊，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你当时不是跟那位巫女小姐姐聊的最欢？” “施主你着相了，我只是想与当地人打成一片，给观众朋友们带来最真实的岛国旅游感官.咳咳，说了半天，有些饿了，待会儿我们去吃什么？” “江东区那边好像有五郎叔拍摄过的家庭餐厅，我相信五郎叔的选择。” 他们交流的时候用的是普通话，说说笑笑地往山下走。 神州老乡啊。东野瑜听他们的口音，莫名感觉亲切，不过对于他们拜神的态度却略有不满。 拜神的时候居然吝惜钱财，还没离开神社就想着待会儿去吃什么，如此浅信，哪怕稻荷大神宽厚博爱，又怎么会保佑你们呢？ 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信奉小神而不信大神？ 你知道的，春塬是我的狐狸大前辈，我们曾并肩作战击败过许多对手，我和稻荷大神也早就认识了，这家伙强得不可思议，我认为我们三人组队可以产生很好的化学反应。 至于耶稣，安拉，祝他们在神州一切顺利。 东野瑜摇摇头，随后参道上飘下来一阵让人难以拒绝的香味，哦天哪，瞧瞧，是清蒸东星斑！还有老太太拿手的手工汉堡肉，炸猪排！ 正是太巧了，待会儿伊织奶奶若是留自己下来吃饭，那多不好意思。 几人几乎是一瞬间就发现了东野瑜、明日见早苗还有御子三人，无他，这三人长得实在不像平凡人，甚至大多数明星也远远不及，从气质和外貌全方位碾压。 男生满足了所有人想象中的白衬衫青年，只是看着他就能让人在脑海里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夏日麦田的金色浪涌，如毛毯般的草地上摇曳的清凉树荫，光撒在他的脸上也成了陪衬。 一身正装的金发少女就不用说了，五官精致到不像人能长成的样子，最珍贵的是那泠然中带着一丝克制的高贵气质，像是从幻想世界走出来的精灵皇女，也不知是在cos哪个角色。 就连那穿着稍显土气的残疾小女孩，定睛一看，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竟也不逊色于两人，身材虽然娇小，但肤色白皙且透着健康的红润，显然是从小到大都受到了极好的照顾，微卷的棕红色发丝上有着两个可爱的陶瓷狐狸发卡稍作点缀，水晶般的琥珀色眼眸给人空灵、梦幻感，是一个非常奇妙的少女。 摄像机第一时间对焦，随后拿着相机的人才反应过来，连忙关掉相机。 四人有些生疏地朝东野瑜人点头行礼打招呼。 拿着摄像机的短发男生会说日语，自称是神州噼哩噼哩平台的旅行up，正在拍摄vlog，询问东野瑜是否能拍摄。 阿婆主？东野瑜一听，心中缓缓浮现出一个发财大计。 自己早已有进军博主界的打算，如今或许可以提早铺垫一下。 你说，我要是以流落岛国的孤儿留学生的身份在平台上发视频，谴责岛国黑暗，赞美神州光明。 最后接一句我那未曾谋面的故乡神州真是太美辣。 是否可以化身岛国狐拉夫狠狠恰米？ 东野瑜想了想，先是朝明日见早苗和御子她们问道：“这些人是神州那边来的游客，在拍摄vlog，想拍摄我们，御子，殿下，你们的意思是？” 明日见早苗微微摇头：“镜像月亮的皇女需要时刻保持神秘。” “我不太喜欢拍照。”御子也皱起黛眉。 “我知道了，我跟他们说两句就走。” 东野瑜说罢，看向四人，用流利标准的中文微笑着说道：“拍我就行了，她们两个是岛国人，您也知道岛国人对于隐私看得很重，她们不太希望被拍摄。” “理解理解。”拿相机的短发男生笑着用日语应下后，愣了一秒，转瞬抬头：“您会国文啊？” 四人其中的女生闻言，好奇询问道：“您好，我叫张瑾瑜，没想到您居然会说神州话，是留学生吗？” 她看上去二十来岁的样子，身材颇好，前凸后翘，胸前弧度圆润饱满，皮肤白皙，不过五官有些粗糙，说不上难看，但也跟好看不沾边。 东野瑜打量一眼，留意到她的腕表，劳力士？富家女啊。 当然仅此而已，骑士对皇女殿下的忠诚是无法被撼动的。 东野瑜想了想，严谨地说道：“在下东野瑜，算半个留学生吧。” 其余三个男生恍然般点头，纷纷伸出手与东野瑜握手。 “哦，父母有一方是神州人吗？” 不，灵魂是神州人，投胎成鬼子国狐狸。东野瑜微笑不语，转而问道。 “几位是正在为餐厅的选择而烦恼？要我说，五郎叔的选择美则美矣，只是大热的天，各位又旅途劳顿，做好搭乘人肉罐头地铁挤到江东区的觉悟了吗？” “话是这么说，但是东京这边餐厅数量不少而且好坏参半，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五郎叔去过的餐厅好歹有些保证，不过距离确实挺远的。” 张瑾瑜看了眼谷歌地图，量了一下北绫濑到江东区的距离，眼皮直跳。 “诶！”东野瑜竖起一根手指。 “我这里正好就有一个好去处推荐，老板人好饭菜可口价格实惠，关键是距离还不远，顺着这条路走，下阶梯，大约十分钟的路程，有一家三郎独酌一二杯的居酒屋，不光是我，连这家神社的宫司也经常在那里吃饭喝酒，是非常不错的去处。” 人，我带到了。 钱，他们准备好了。 能赚多少全凭本事，小田老板。 东野瑜眺望着山下的居民区，感叹道，一次带去四个客人，这次非得给我一份豚汁定食作为回扣才行。 “唔确实是有这家居酒屋，评分好像还不错，去那里？” “对了，东野先生您是从小就到这边来了吗？” 几人又与东野瑜闲聊一阵，除了询问风土人情，也问留学生在岛国的生活有哪些不同。 东野瑜用风趣地话一一作答，没聊几分钟几人满头虚汗，脸色发白，估计是一早出门观光到现在没吃多少东西。 大城市就是这点不好，找吃的很麻烦，四人又询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恋恋不舍地走了。 “那些人东野尼桑认识吗？”御子站在参道顶端望下看，那几个游客正在过马路。 “不认识，只是难得见到神州人，练练口语，语言学过以后如果不用的话，很快就会生疏的。” “骑士阁下的亲人有一位来自神州？”明日见早苗有些好奇。 “据说是这样，我也不确定，不过我神州语学的很快，应该也算是凭证之一吧？” “这算哪门子凭证。” “您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吗？神州人早已将汉字刻画进了dna里。” 东野瑜认真说道，在明日见早苗狐疑的神色里糊弄过去，三人登上参道，这时候神社里没人，巫女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于是御子便暂时兼职了巫女，带着两人到手水舍净手，随后前往拜殿参拜。 学着东野瑜的动作，明日见早苗也学着投了枚硬币，拉下铃铛，清脆悦耳的声音仿佛真的将内心的复杂情绪洗涤一空。 她双手合十，偷偷看了眼身边的东野瑜，开始许下自己的祈祷。 等睁开眼睛的时候，愣了一秒，只见眼前站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少女，明眸皓齿，不过脸色有些苍白，眉毛有些过于利落，眼神也很锐利，穿着有些土气地黑色连衣裙，正在观察自己。 “你是？”明日见早苗黛眉轻蹙。 “你不是要找我吗？我就是飞乙。”飞乙有些不耐地说道 这就是妖怪？明日见早苗先是愣了一秒，感觉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这是她幻化成人类的模样，殿下想看她变成大乌鸦的样子吗？”东野瑜说着看向少女：“飞乙，快变。” 飞乙听着这不算客气的话，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先是怔然，随后贝齿轻咬，这人类和那鸽子妖怪蛇鼠一窝，上次害自己差点被那些坏蛋抓住，还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真以为上次故意放手就会让我感恩戴德吗？ 东野瑜皱眉，拳头握紧当时就要敲下去，小树不修不直溜，这鸟欠收拾了。 “算了，这样就行。我们去那边先坐一坐吧。” 明日见早苗的话让气氛缓和一些，带着几人到神社一处摆着石桌石凳子供游人休息的地方。 落座后，明日见早苗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法术典籍般的厚实笔记本，手里攥着羽毛笔，先写了一些已知的信息，然后问道：“我能知道您的年龄是多少吗？还有喜好和厌恶的东西分别是什么？” 第218章 恩人有难，我来助你！ “只是如果错过东野君，要怎么去堵家里那些人的嘴？已经有不少除妖师家族的长辈来试探过了，再过两年恐怕就会有人上门想要缔结婚约。” “怎么能说是错过呢？我给东野君的谢礼虽然都是他急需的东西，但严格来说是不算丰厚的。如果柊镜真的喜欢东野君，也可以以此为借口与他相处。” 神宫寺信义安慰妻子说道，心中却明白，以自己女儿那闷葫芦一样的性格，大概是用不上这个借口的。 “可家里那些亲戚怎么办？” 神宫寺熙子低垂下温婉的眉眼：“我只是担心到时候柊镜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太看重家族了，如果家里那些人用家族为借口让她和谁结婚，她是不会反对的。” “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他们不敢。” 神宫寺信义说到这里，看着妻子神色认真。 “自从柊镜出生后，我这么些年努力打拼，刻苦修炼，统合家族内外，就是为了让柊镜未来能自己选择命运，她想嫁谁就嫁谁，甚至不想嫁人也可以，一切全看她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露出幽深的微笑：“当年大学时候我可以不择手段地排除竞争对手，现在也可以不择手段地保护柊镜。我神宫寺信义从来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所以你当初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拳头揍那位追求我的学长？” 神宫寺熙子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丈夫，轻声嗔道：“莽夫。” “道理讲不通，那不就只剩拳头了？”神宫寺信义哈哈大笑。 先前说情爱之事没有道理可讲，这时候又开始讲道理？ 神宫寺熙子白了丈夫一眼，侧过脸，隐约听到跟在身后载着女儿的车内传来诗织香织的尖叫，莞尔一笑。 东野瑜刚送走神宫寺一家，正准备回楼上，飞乙幻化的乌鸦就从对面楼顶上飞下来，落到公寓边上的院墙上，低头问道：“他们走了？” “嗯。” “那我们这就去古川家？”飞乙扑闪一下翅膀，询问道。 “等一会儿，我回去把东西安置好。” “那我在这下面等你。” 飞乙不太喜欢东野瑜的公寓，里面空间太狭小了，自己进去得时刻注意，否则很容易碰坏撞坏什么东西。 东野瑜点点头，快步跑上楼，回到房间，发现绣吉正端坐在那用描金绘着花鸟虫鱼的匣子旁边神态焦躁。 “主公！” 一人一鸟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神色皆是激动期待，有一种打完关底boss以后开宝函的紧张感。 “来了来了。” 东野瑜搓了搓手，三两步蹿走过去，蹬掉脚上的鞋，坐到小方桌旁。 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开匣子，法术卷轴和房钥匙都没看，直接拿起装着现金的白信封，厚度与空调遥控器在仿佛之间，或者要更厚一些。 将一沓福泽谕吉从中抽出来，目测大约有一百万円。 纸笔在东野瑜手中哗啦地翻飞一遍，绣吉眼睛像是被晃花了，整只鸟呆呆地蹲在旁边，鸟喙微微张开。 一百万在手里，即便是东野瑜心中也有一种丰收的喜悦，舔了舔指尖，摩挲着一张张万元大钞颇有质感的表面，数了两遍，不多不少，整整一百万円。 看上去好像不算多，但仔细想想，算上免租金房子、一百万円礼金和法术卷轴，还许诺以后自己遇到困难可以去神宫寺家寻求帮助，其实已经足够丰厚了。 前世自己小时候听说过很多次见义勇为的事迹，救了谁家溺水的小孩啊之类的。 一般家庭也就买点水果牛奶去拜访，礼金都是意思意思，几百到几千rmb不等。 那种古时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情况在现代很少出现，相比之下，神宫寺家的谢礼又厚又重。 当然，对于一般除妖师来说，其中最重的礼物恐怕是这些可以传家的卷轴，神宫寺家的承诺都得往后稍稍。 岛国这边如果你没有得到法术来源对象的许可，是不能随便传给别人的，这边地方小，大城市就那么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容易被当场逮住。 当然，如果法术来源的除妖师家族已经消失或者不可考，则不受限制。 术法对于除妖师的意义就好像古时候书籍对于读书人的意义，或许还要更重要一些。 毕竟名落孙山三年后可以再考，除妖师除妖的时候打不过妖怪那可是要丢命的。 东野瑜拿过来背包，从一百万円里取了三十万出来，和自己先前留下来的十万合在一起，准备用来买小电驴。 剩下的钱作为今后几天的生活费，只要能坚持到下周发兼职薪水就行。 其余的钱和准备寄回孤儿院的钱放到一起，到时候一起寄回去。 这一百多万对孤儿院的运营来说只能算杯水车薪，但这下里穗、幸平那几个丫头小子大概不会每天晚上喊饿了吧。 随后东野瑜拿起匣子里的几串钥匙看了几眼，钥匙链上都挂着牌子，上面写有地址和房子的类型还有面积。 “唔，江东.足立千代田.还有秋叶原的公寓？！” 能住在秋叶原大概是许多宅男的梦想之一吧。 东野瑜看着这几串钥匙，按着地址在手机谷鸽地图上搜来看了下，了解大致的方位后，沉思片刻。 好地方的房子基本都是高级公寓，面积较小，稍偏一些，例如足立区这些地方的房子，则面积更大一些，而且有占地面积一百多平米的独栋。 “绣吉，你觉得选哪个好？” “这个么，请主公容内臣思索片刻。” 绣吉没想到东野瑜会问自己，连忙说道，在榻榻米上来回走动，沉吟着很认真的样子。 主公难得问计于我。绣吉认真思考过后，凑到东野瑜身边：“内臣有上中下，三等之选。” 你角色扮演入魔了是吧？要不要我给你买把羽扇？ 东野瑜无语：“长话短说。” 绣吉嘿嘿笑了笑：“内臣觉得，还是选些大面积的独栋作为新城好些，若是公寓的话，面积不大，又人来人往，颇为嘈杂，影响主公清修。” 你是想自己在房子里胡闹吧？ 东野瑜瞥了他一眼，当场洞察绣吉左卫门之私心，不过他的话倒是没错。 岛国这边的高级公寓大多是高层公寓，居住体验虽然比独栋好——独栋维护什么的比较麻烦，而且大多数独栋的面积很小，堪称空间管理恶魔，六七十平米占地面积的三层独栋是大多数。 但人来人往，不利于修炼，要是被人打扰到每天的紫气采炼反而得不偿失。 因此再三思考后，还是放弃了很有诱惑力的秋叶原高级公寓，初选了几套足立区及其周边地区的独栋。 基本都与绫濑坂稻荷神社有一段距离，最近的房子距离这边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不过骑小电驴的话，估计十分钟就能到。 东野瑜将几串选好的房子要是放进背包里，又将匣子里的卷轴装进去，叮嘱绣吉守家后便出了门。 今天下午的事情一下就多了起来，陪飞乙去古川家看过之后，自己要去寄钱，然后买小电驴去看房子。 可惜这样一来就没时间去宗教文科省询问有关除妖师从业资格证书的事了，据说宗教文科省除了机动课，下班都很准时。 不过东野瑜倒也不急，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地方用得到，下周再去也不迟。 来到楼下，朝蹲在墙上的乌鸦说了声：“带路吧。” “跟上我。” 飞乙轻声说着，展翅乘着大风腾飞，在天空中盘旋两圈，往西北方去了。 古川初枝下了警车，回到这片生活了几十年的街道，望着不远处那矮小破旧的老房子，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不是阿枝吗？怎么从警车上下来了？” “哦，是靖子啊，遇到了一些事” 被称为靖子的老太太神色惊诧：“不要紧吧？” 古川初枝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还好，没什么事。” 与邻居家的靖子寒暄两句后，古川初枝疲惫地推开破旧的院门，那老太则踮着脚伸着脖子瞅了两眼，感觉到了八卦的气息，心中涌现出不可抑制地分享欲，脚步乘了风似的离开这里。 要是以往的古川初枝必然是要软硬兼施的威胁一番，命令她不准乱说。 但她现在没什么心情理会老闺蜜靖子，尽管她可能会将自己从警车上下来这件事传遍周边。 从大门前的脏毯子下面摸出钥匙，打开房门，熟悉的气息让她稍稍安心一些，摸黑打开玄关的等，换鞋过后来到房间里坐下。 吧嗒！ 拉开房间的灯绳，昏黄的光芒将房间照亮，昨晚匆忙离开，只带了些贵重物品，因此房间里的陈设没什么变化。 生锈的电风扇自顾自地左右转动，微凉的风偶尔拂过人的脸，带来些许铁锈味。 阿治这臭小子，又忘了关电风扇。古川初枝话到嘴边，正要叱骂，随后想起什么，沉默下来，看着难得空旷下来的房间，慢慢坐在地板上，随手关了电风扇。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乌鸦难听的叫声。 “孤寡！孤寡！” 是飞乙吗？ 古川初枝顿时直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觉得应该不是，飞乙被神明带走，不可能回来了。 她明白这个道理，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向窗户。 哗啦！ 推开面向庭院里小菜畦的障子门，阳光透过庭院中榉木繁茂的枝叶，投下大片树荫，零星灿金的光点落在缘侧的地板上，亮的让人下意识想眯起眼睛。 菜畦里的莲花白长势不错，边缘的韭菜和葱花已经可以吃了。古川初枝想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发出声音的是一只落在自家院墙上的小乌鸦。 果然不是吗。古川初枝有些失望，干脆坐在缘侧边上，自言自语地呓语。 “我家飞乙可比你大多了，羽毛漂亮，身体强壮，连子弹都不怕，呵呵，平时看她吃的少，我还让她多吃点，没想到小丫头是只大肥鸟。” “老太婆，背后说我坏话？”乌鸦发出熟悉的少女声音。 古川初枝神色怔然，与乌鸦对视良久，在那双乌鸦眼睛里，她仿佛看到了第一次与飞乙相识时候的场景。 似乎是害怕幻觉，老人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 “看什么看。” 她闻言，顿时哽咽道：“你这臭丫头，回来也不说一声，没礼貌。” “我回家要说什么？” 乌鸦跳到榉木的树荫里，化作穿黑色连衣裙的少女模样，坐到古川初枝边上，沉默一会儿：“我回来了。” 古川初枝与她对视一眼，擦着眼泪，含泪笑道：“.欢迎回来。” “要吃点东西吗？我去给你做饭。”老人说着就要起身，被飞乙拦了下来。 “这次只是回来看一眼，待会儿还要走，阿治他们呢？” 阿治古川初枝沉默几秒，抱着飞乙大哭：“阿治他们回不来了，古川家就剩我自己了。” “好了，不是还有我吗？到底怎么了？”飞乙蹙眉。 古川初枝哽咽几下，舒缓了一会儿情绪才解释起来。 “亚纪被她父母接回去了，信代和阿治犯了罪，这下被逮住不知道要坐多久的牢。翔太被送到了儿童咨询中心，古川家没人了。” 飞乙闻言，沉默下来，轻轻拍着老人的背：“好了，还有我呢。” “你刚才说要去哪儿？”古川初枝有些担忧地问道。 “回稻荷神社去，我现在是稻荷大神的眷属。” “稻荷大神？真的？”古川初枝有些不信，抓着飞乙不肯放手。 就在这时， 哗啦啦！ 大风吹过，迷了眼睛，等视线恢复，古川初枝看到一只浑身洁白，有两条尾巴的白狐站在榉木的树荫下，毛发蓬松修长，即便没有风也飘在空中，狭长的狐狸眼睛不给人狡猾奸诈的感觉，反而是庄严肃穆，与想象中狐神的样子一般无二。 他朝古川初枝微微点头，随后看向飞乙。 “我走了。” 飞乙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又是一阵大风，榉木的树冠在风中哗哗作响，树叶像是下雨一般飞舞着凋落。 再睁开眼睛，狐狸和乌鸦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空中不断凋落飘零的大片树叶证明他们来过。 古川初枝却不再难受了，她坐在缘侧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准备捯饬一会儿菜畦。 虽然阿治和信代要被审判，翔太亚纪也暂时回不来了，但飞乙总还是要回古川家的，自己作为家里的年长者得振作起来才行。 她离这么近，偶尔会回来吃饭陪我说说话吧，不行自己去稻荷神社参拜也可以。 古川初枝这样想着，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空，原本觉得刺眼得像是幻觉一般的晴天，此时倒是多了些实感。 周一，晚上， 回响在小林公爵邸餐厅的乐曲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东野瑜对这音乐的前半段没什么感觉，前世听了六年的下课铃声，再优美的乐曲也会变得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中间有几段颇为陌生较为欢快的曲调却意外给人不错的感觉，灯光蒙上了淡淡的滤镜，放眼所及都是金碧辉煌，让人有一种置身宫廷宴会的错觉。 东野瑜在三言两语让一位身宽体胖的贵妇人在花枝乱颤，肥肉如浪涌的笑容中点了一桌豪华大餐后，有些疲惫地回到前台，还没休息两分钟，有客人推开玻璃门。 “欢迎光临，客人，请问您有预约吗？” 东野瑜习惯性地拿起平板，抬头一看，有些惊讶：“桥本小姐？” 来的人是先前多次光临这家餐厅的桥本理莎，每次来都点一桌菜，也没吃几口，只是和自己聊天，后来自己去找日下长政报仇，神魂出窍过后还是她将自己一路送到医院才回家的。 是自己的恩人之一。 于是连忙走出前台迎了上去，露出诚挚的笑容感谢道：“上次多亏了您，在下一直想跟您当面道谢，只是这些天大概您太忙了，也没来餐厅，也就没找到机会。” 桥本理莎勉强笑了笑：“东野君真是客气了。” 桥本小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东野瑜听她语气不太对劲，仔细打量一眼，发现的确是憔悴了不少，扑了粉底也没法遮掩的疲惫，眼睛有血丝，大概是没睡好，还有些浮肿。 想了想，认真说道：“杀死青春的不仅有时间，还有烦恼。桥本小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吗？如果在下能帮上忙的话，请一定要说出来。” 开始加速进入主线剧情。兄弟萌求个月票，有空的话也可以点点人物卡的心，阿里嘎多，我会加更！ 第210章 你是会用春秋笔法的 飞乙听了明日见早苗的问题后，愣了几秒。 怪人。 她心中想到，不过因为是春塬让自己来的，再加上看上去御子和她也是朋友的样子，便耐着性子思考起来。 “年龄，是问我出生到现在活了多久么？” 飞乙皱起眉头，这是个相当有难度的问题。 因为妖怪出生以后大多要经历一段时间的蒙昧，哪怕飞乙运气好些，在蛋里就经历了一次超级月亮带来的浓郁月华洗礼，算是稍微开了智，却也很难说清自己到底活了多久，甚至连一个大概的区间都给不出来。 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在高尾山的森林里修炼生活，对于时间的感知非常迟钝。 她冥思苦想一会儿，摇摇头：“不知道，或许得问我去世的妈妈才行。” 妖怪也有妈妈？ 明日见早苗亮起眼睛，赶紧在法术书一样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天气变得有些热了啊。御子见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于是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走向社务所，不多时从里面出来，怀里抱着一叠纸杯，手指勾着小水壶。 “东野尼桑，明日见小姐还有飞乙，你们要喝水吗？” “要！”飞乙点点头，她坐在石凳子上，双手撑着石凳边缘。 御子于是给几人分了纸杯，很有主人家意识地倒水。 “谢谢。”明日见早苗轻声说着，不过没喝，依旧在笔记本上书写。 “御子你真好。” 飞乙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光了，还不解渴似的，抱起水壶就往嘴里灌，抱怨道。 “神界里除了一群丑猫，连人影子都看不到，春塬一大早不知道去哪儿了，我想喝水都没找到去处，后来她回来又让我出来见你们。” 东野瑜拿着水杯，有些好奇地侧着脑袋在明日见早苗身旁看，御子也凑了过来。 魔女纪元第四十一个千年整，六月十六日， 我降临黑夜之国，在拜访过月亮王国骑士东野阁下的东野城后，与他和一名迷失的黑夜之国少女同游这片需要启迪的土地。 我们来到一座旧神神殿，早已等候在此的乌鸦化作少女用宝石镶嵌的杯子装盛月露，将月岩削成王座，跪拜在我面前，讲述她的经历和迷惘。她是看到了自帷幕后的启迪之光，因此在这里等候我的到来，有趣的是，她是妖怪，却自称自己是有母亲的。也就是说黑夜之国的妖怪们像动物那样有着明确的传承，或许以后对妖怪的分类应该更精确一些，比如列为一种高等智慧动物. 你是会用春秋笔法的。 东野瑜看到这里嘴角开始微微抽搐，御子深吸了一口气，目光定定地看着明日见早苗精灵般美丽的侧脸，沉默下来。 仿佛窥测到了少女幻想世界观的一角，东野瑜心中除了难蚌，其实也颇为惊讶，她对于自己的幻想世界倒是挺认真的。 我愿称你为中二少年中的王。 毕竟大多数人中二归中二，但很少有想过自创一个严谨细致的世界观来想象的。 大多是借现有作品，比如奥特曼，假面骑士空我，魔法少女，漫威各英雄作品之类的世界观这种，然后在脑海里爽爽就完了。 东野瑜想到这里，目光打量一下明日见早苗，想到她颇有家资，以后该不会出一个叫月之魔女异闻录的动漫吧？ 前世好像有部电影叫王者少年，其中的施法动作就是投资人儿子瞎想的。 如果要用一句话来形容那些动作，那么必然是我们的apex圣经—— 等那个b印子结完了人都死了一万次，尸体都僵硬了，儿子都出生了儿子都去世了孙子都出来了孙子都去世了全家都玩没了族谱都写了二十多个章节，说不定人类都到了仙女座大星系，等你吗那个印结完什么都没有了。 关键是结印手势还非常难看，唐得一塌糊涂，尬得刺破天际。 不过以月之魔女小姐的审美和认真程度来看，存在于薛定谔的猫状态的月之魔女异闻录或许值得期待。 飞乙不明白御子和东野瑜为什么露出奇怪的表情，她不识字，因而只是放下喝干了的水壶，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奇怪的人类少女撰写。 明日见早苗没有观察到身边几人的神色变化，她此时非常认真地一边书写一边询问，偶尔会沉默下来思考片刻。 对于飞乙的回答，少女心中翻卷起惊涛骇浪。 一如在暴风雨中乘风破浪的圣玛利亚号，在云开雾散、风平浪静之后，在天国的圣光刺破云翳的光芒里远远望见新大陆地平线时人们的心情。 这可是个不得了的发现，如今网络上妖怪论坛和各大爱好者基本都认为，妖怪是诞生于濒死生命体极致情绪中的邪恶存在，依托生命体死后的身体在尘世作恶，可以视为一个新的生命。 前身和妖怪大多被认为没有太多联系，妖怪的年龄自然也不会从前身诞生时的时间作为起始点来算。 如果妖怪们也像动物一样有明确的传承关系，那么很多谜题也就揭开面纱了。 “你的法术和修行方法也是你母亲教给你的吗？”明日见早苗接着问道。 飞乙摇摇头，“我母亲是一只聪明的乌鸦，但她没有成为妖怪，很早以前就去世了。” “那你是怎么学会修行的？” “就那么会的，像是吃饭喝水这样，还需要学吗？”飞乙皱眉，反问道：“人类不也是能修行吗？” “比如那些除妖师，只是修行十几年，就有很强大的力量。”她说到这里逐渐变得咬牙切齿，言语颇有些愤愤不平。 明日见早苗有些不明白，不过并没有露出困惑的神色，只是随意回答。 “普通人类是没办法修行的，至于我？月之魔女天生具有难以想象的权能。” 语气仿佛在阐述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说着，她看向东野瑜。 “骑士阁下在黑夜之国的时间比较长，可以说说一些有探讨价值的见解，我会摘取一些言论记录在月亮秘典中。” 听不懂想问我就直说，你是会曲线提问的。 东野瑜心中吐槽一声，随后问道：“您有所困惑？” 骑士阁下！ 被揭开面纱的明日见早苗有些挂不住，抿起小嘴，嗔怪地轻哼了一声，低垂着眉眼看笔记而不去看他。 “妖怪们修炼不需要学习我们学的那种经文吗？可是骑士阁下之前说修炼必须要达到‘坐忘’的状态。所有动物都有机会变成妖怪吗？” “如果有机缘，谁不想学？只是大部分修行者都没有那个福分，我们学的那篇只有几百字的道经是世间众多修行者渴望却不可得的珍宝。” 说到这里，东野瑜的神色严肃起来。 “所以殿下一定要对天尊的传道之恩抱以认真、郑重的态度，切不可轻视，也不能随意透露给别人，否则可能会召来杀身之祸。” 道经？那是什么？ 飞乙有些好奇，但她对东野瑜的印象很差，又拉不下脸来问，只好撇了撇小嘴，满脸憋闷的样子。 明日见早苗很少见到东野瑜这样严肃的样子，内心受到他态度的影响，收起了月之魔女的派头，短暂地变回了现实生活中的早苗，神色认真回答：“我知道了。” 东野瑜很满意少女的态度，点点头，继续说道。 “大多数妖怪确实是山野动物、草木精灵所化。” “只是对于普通的动植物来说，修行虽然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但如果只是蒙昧地依照这种粗糙的效率低下的天赋修行，没有很好的机缘的话，大多数也只是变得好吃一点、变得更有营养，却并不会变成有高等智慧的妖怪。” “这是因为它们缺少‘法’，也就是我教你修行时所强调的那些东西。” “也正因为此，即便有些山野动物运气好些——比如飞乙，她幸运地得到了力量和智慧，修行了几百年，却还是不敌人类修行者。” “没有刀，你肯定打不过我！”飞乙听到这里狡辩一声，澄澈的眼眸颇为倔强。 东野瑜目光与她对视，认真说道：“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若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已经在锅里了，生死之间哪有公平可言？更何况，你真以为我们之间的差距只是一把刀？” 少女抿了抿小嘴，挪开视线，不去看他。 东野瑜却不准备放过她，就像熬鹰一样，若不让她心服口服，往后就算不作妖，叽叽喳喳在身边叫唤也烦人。 于是弯腰捡起一根枯枝桠，捏在手心里，随后有蒙蒙灵光附着其上。 这是！ 飞乙愣了半秒，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直面那道足以将自己一分为二的锋芒。 她呼吸变得急促，娇小的身子抖得像是筛糠子。 御子有些担心地看着她，还没问出声，飞乙便像是炸毛一般跳起来，一溜烟跑到拜殿后面躲起来。 过了几秒，露出个小脑袋偷偷观察东野瑜有没有追上来。 “胆小鬼。” 东野瑜哑然失笑，丢掉枝桠，灵光消逝，枯枝顿时化为灰烬被微风吹散，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吧。” 飞乙目光落在御子身上，见她也向自己招手，踌躇几秒，目光看向拜殿，随后像是得到了勇气似的，大声喊道：“我是稻荷大神座下的乌鸦，你不准杀我。” “不杀你。” “也不准打我。” 东野瑜无语，看着挺倔强高傲的一只妖怪，这么胆小。 “我不杀你也不打你，刚才只是想告诉你，你我的差距，不仅仅是刀而已。” 飞乙撇了撇小嘴，“也不准对我无礼。” 得寸进尺了是吧？ 东野瑜像是揍熊孩子的家长一般四下寻找树枝，拎起一根粗大的，板着脸朝她呵斥一声：“你过不过来？” 这么大？飞乙吓得身子一颤，嘟囔一声：“过来就过来，有什么了不起。”梗着脖子走过来依着御子坐下，不敢看东野瑜。 东野瑜这才丢了树枝。 明日见早苗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眨了眨眼睛，嘴角抿起一个弧度，打圆场一般问道：“如果妖怪有‘法’，就能像人类一样修行速度又快又强大？” 东野瑜摇摇头：“也不行，妖怪天生修行速度就比人类慢，这不是‘法’可以弥补的。” “人类要比妖怪更适合修行吗？” 明日见早苗提出了这个疑问，飞乙也好奇东野瑜的回答，但心里对刚才他那样对自己有些恼怒，于是只支棱着耳朵仔细听。 东野瑜沉思了片刻，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 “只能说人类的修行速度的确要快一些，许多妖怪的毕生追求也是完全变成人类。” 御子若有所思：“像飞乙这样？” 东野瑜再次摇摇头：“这只是幻术，是小道，实际上在你们面前的依然是一只大乌鸦。真正的大道是完全变形，看过哈利波特吗？和里面的阿尼马格斯差不多。” “从血肉到骨骼，完全变形成人类，如果再能掩盖自己的气息，别说除妖师，就是神明，很多都没办法分辨。” 真的可以变形？！ 飞乙听到这里，内心像是有猫抓一般，有些按耐不住。 她离开居住修行很多年的高尾山到人世间来就是为了寻找变成燕子的办法。 眼下自己已经被稻荷大神收留，追寻许久的问题也即将得到解答，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 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人类。 少女在心中咬牙切齿一会儿，随即想到这人类好像喜欢当人的老师，自己跟他学修炼，但心中却不尊敬他，这也算一种报复啊！ 我狠狠地偷你的法术，偷你的知识，然后在心里狠狠骂你！ 飞乙想到这里，心中块垒顿消，嘴角勾起一个解气的弧度，随后问道：“妖怪真的可以变成人类？” 东野瑜点点头：“自然是可以的，不过那样的境界，以你现在的情况，再修炼五百年吧。” 飞乙眼睛一亮，“可以变成燕子吗？” 什么毛病？不想着变人，却想变燕子？ 东野瑜露出有些古怪的表情，不过还是认真解释道：“变成人是天赋，但变成燕子，却涉及到变化之术，要学神通法术才行。” 第211章 无礼 “说到底，你为什么想变成燕子，而不是凤凰、朱雀这种神兽呢？”东野瑜有些好奇。 飞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抿了抿小嘴，不说话了。 大概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你的幻术还算不错，足以把自己变成燕子了吧？” 拜殿屋檐边上有一窝燕子，飞乙抬起头，与那对正在孵蛋的燕子对上视线，神色中难掩羡慕。 她依靠在石桌上，手托着脸颊，叹了口气：“我想要完全变成燕子，不是虚假的，那样只不过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更何况还有被除妖师识破的可能。我想要的就像你刚成说的那样，是从身体到羽毛的完全变化。” “这样的话，那就难了，神通法术不是那么好学的。”东野瑜说道。 飞乙听到这里，连忙问道：“你知道神通法术的名字吗？它们在哪里学？” “变化之术，多不胜数，不过有名有姓的，我只听说过两种，分别是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你，想学哪一种啊？” 东野瑜微笑着说道。 这也不算什么秘密，西游记嘛，神州那边遍地都是，最近还出了一款改编西游记的3a游戏，可惜自己现在没电脑，不然肯定要买来玩上九九八十一天！ 当然，其实只是这么一说，东野瑜心中清楚一件事，自己转世以后再不是前世那样有双亲兜底无忧无虑的大学生了。 不仅要赚钱帮衬孤儿院，还得考虑自己的未来，要学习要修行，和最喜爱的游戏已经渐行渐远了。 即便自己有空，估计不是用来学习就是用来修炼，要么就是赚钱。 至于休息？东野瑜近二十年如一日的修行，心中也不乏有开摆的想法，不过都是刚冒头就被掐灭。 修行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难！难！难！道最玄，莫把金丹作等闲。不遇至人传妙决，空言口困舌头干。” 自己其实比大多数修行者都要幸运，踏入修行之初就得传大道，要知道连大圣当年都是砍柴打杂吃了七年野桃才始闻妙法。 如此轻易就得到大道之法，更要时刻自省，不可以懈怠。 真能学吗？ 飞乙闻言怔然，一阵清凉的大风吹过，树荫猛地摇曳起来，周围的阳光好像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自己寻找了一百多年，到现在终于找到办法了吗？ 少女微微抬头，眯起眼睛，从树叶间隙流落的金光仿佛从她的头顶一下照到了脚跟。 她对于眼前这个可以轻易击败自己的男人还是有几分信任的——只限于修行上，毕竟他比自己厉害。 不过该学哪种呢？ 她思考起来，眼神中的灵慧开始发散，仿佛灵魂逐渐被抽离，到了一个未知的星空领域，有一种逐渐理解一切的升华感。 “我想学多的！”清脆悦耳的声音掷地有声。 东野瑜抿着嘴：“我也想。” “噗！”明日见早苗正写着，听到这里，捂着小嘴没忍住笑起来。 御子也莞尔一笑：“东野尼桑又戏弄人。” 飞乙：“.？” 少女愣了一秒，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戏弄了，小脸当时就黑了下来，恨不得扑上去啄死他。 你不会还问我想学哪种？耍我是吧？ 不过想到他比自己厉害，贸然扑上去恐怕会被揍个半死，少女憋了半天，小脸涨红地哼了一声。 避其锋芒，权且忍让。 东野瑜恶作剧得逞，笑了笑，见飞乙脸色不好看，勉强正色道。 “你先别急，虽然我不会这些法术，但你总算有了奔头不是？没头苍蝇似的到处找，再找一百年也不会有消息。” 明日见早苗笑得脸红，好容易平静下来，喘了会儿起，眉眼如弯月牙似的问道：“骑士阁下，这好像是西游记里的法术名字吧，真的存在吗？” 月之魔女小姐居然看过西游记？ 东野瑜有些诧异，不过想到她对汉语的精通程度，搞不好四大名著都看过。 于是神色认真地点点头：“确实是存在的。” 自己获得的斩妖、法天象地传说里是属于天罡、地煞术中的法术，因而这天罡三十六变和地煞七十二变的名号应该不是虚假的。 东野瑜解释道：“这两种法术都是大神通级别的法术，西游记虽然是，但我确定这两种法术都存在。不过会这两种法术的人很少，基本都是天尊道祖级别的人物，稀有程度比我教你们的道经还有难得，恐怕即便是天照大神也不会这两种法术。” 这人大抵的确是坏的。 飞乙听到这里，有些丧气地趴在石桌上，天照大神都不会，自己这个小妖怪去哪儿学？ “这样啊。” 明日见早苗想起东野瑜先前对于那位太清道德天尊的介绍，微微颔首沉思片刻，继续书写自己的月之魔女游记，笔触极快。 东野瑜稍微留意了一下，抛开类似于晋书魔法目录的月之魔女游记内容不谈，只说字迹，的确是优美好看的。 御子见飞乙情绪颓丧，于是轻轻拉住东野瑜的衣角：“东野尼桑，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飞乙寻找变成燕子的办法已经很多年了” 趴在桌上的飞乙看着东野瑜眨了眨眼睛，有可怜兮兮的样子。 “你这样看着我也没办法。” 东野瑜无奈：“御子，飞乙，我刚才说了，不管想变成什么，如果不是幻术，而是切切实实涉及到血肉变化的，都是神通级别的法术，这种法术只有大神会。” 如果你要说想变成人，那我还有办法。 当然，即便是这种限定只能化形成人的神通，也是不能轻易传授的，不说九九八十一道考验，按照妖怪的寿命，自己至少得考察飞乙两百年才会考虑传授给她。 大神也会？飞乙当时就坐了起来：“稻荷大神会吗？” “这” 东野瑜感觉稻荷大神应该是不会的，不过自己现在在人家的神社，又承蒙人家关照，不好说这些扫人家面子的话，于是摇摇头：“我不知道。” 飞乙听到这个回答也不丧气，准备以后有机会求求春塬，说不定自己好好表现，说不定过个一两百年稻荷大神就被自己感到了。 作为妖怪，飞乙从来不缺耐心，也不缺时间。 明日见早苗写得差不多了，看了一遍自己写的月之魔女异闻录，沉吟两秒后，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骑士阁下，为什么你口中人类修行各种优势，但传说中厉害的都是神明和妖怪，很少有人类呢？” 东野瑜思考片刻，先叠了个甲。 “我遇到的除妖师和妖怪还不算多，因而不能确定我的答案是否正确，不过有限的样本也能作为参考。” “从我的观察来看，同样的境界，妖怪的力量通常来说的确比人类修行者厉害许多，除非人类的天资极其优秀，又有资源的情况下，才能胜过妖怪。” “另外，像是上天赐予妖怪们的补偿似的，他们虽然很难拥有好的修炼方法，但只需要依靠天赋耐得下性子修行，就能获得人类修行者羡慕的寿命长度。” “比如飞乙，只是一个修为一般的妖怪，却能活几百年。而以目前我观察到的岛国修行者来看，他们的道路虽然不算走错，但光论肉身寿命，他们的极限也就是一两百岁而已。” 目前岛国修行者普遍没有经过炼精化气这一阶段，有了气感就猛猛炼神，虽然鬼仙也是大道之一，但鬼仙追求的是抛却肉身，兵解成仙。 因而即便开始的时候修为进步很快，但想要肉体能长生，除非吃仙丹，或者吃蟠桃人参果火枣这种灵物，否则基本是水中捞月，梦幻泡影而已。 “我们的修行和神宫寺审判官的不同吗？” 东野瑜解释道：“都是大道，不过路线不同，我教殿下的修行方法虽然修炼速度慢，但只要每天刻苦修炼，偶尔吃点灵药，寿命不说一千年，三四百年是没问题的。” 自己教明日见早苗她们的炼气术是参照钟吕传道集、抱朴子，再对照上清灵宝洞玄真经弄出来的乞丐版金丹修炼法门。 说是金丹修炼法门，但其实根本修不成金丹——毕竟自己现在精气神快圆满了，都还没有结丹的法门。 不过用来打好炼精化气阶段的基础却是非常不错的，因为运气路线都是参照上清灵宝洞玄真经，没什么危险，只是缺了口诀和天尊亲笔阐述的对大道的详解，慢是慢了点，胜在安全、扎实。 往后等自己修成金丹，算是在金丹大道上有所小成再去问问看上清灵宝天尊祂老人家同不同意自己传给别人。 到那时，自己得了天尊许可，再考验过她们的求道之心，方才可以传授给她们。 否则自己连金丹都不是就想要开宗立派，说出去都得笑掉诸天神佛的大牙。 就好像初入门下，连切纸都不是的学徒居然想开剑道馆收徒，不仅不自量力，甚至有误人子弟，玷污门庭之嫌。 到时候要是惹得天尊发怒.东野瑜不知道上清灵宝天尊的性格，也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试探。 能活这么久？明日见早苗，“那等我学会修行，能教给王庭的其他成员吗？” 东野瑜神色严肃地告诫：“不可以！修行是非常严肃的事，先不说你对修行的理解不够，无法教导别人，其次如果你所教非人，到时候他出去惹了事端，招来大祸，你我恐怕都会被牵扯进去。” “殿下必须要清楚的是，我教你的修行之法是极其珍贵的，是无价之宝，把明日见集团卖了也不换的那种。如果殿下将这法门透露了出去，让其他除妖师知道，他们会不择手段的夺取。不择手段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明日见家一定会家破人亡。” “如果殿下想让家里人活久一些，最好守口如瓶，安心修行，忠言逆耳，殿下切记，御子也要记住。” 东野瑜的话极其严厉，连飞乙都缩着脑袋老老实实听。 当然其实是有些夸大的，这法门残缺不全，只能用来炼精化气打基础，价值很高，但要说有多高，其实也就那样。 东野瑜之所以说的这么吓人，主要还是为了避免麻烦，不然到时候透露出去，除妖师们一窝蜂找过来，光是处理他们都得花不少精力，浪费时间。 而且不管是明日见早苗的爷爷，还是御子的爷爷奶奶，大多都是七八十岁的年纪了，其实都已经错过了修行的最佳时期。 自己的乞丐版法门修行速度又慢，对他们来说，搞不好刚有气感没几天，寿元就将近了 至于续命的天材地宝，那种东西从古到今都是有价无市的，连妖市都没有，自己上哪儿搞去。 飞乙怯生生地听了一会儿，很快反应过来，跟自己没关系啊，自己又没学那什么法门，顿时支棱起来。 明日见早苗被东野瑜这一番疾言厉色的话说得有些懵了，她从来没有见东野瑜用这样的神色语气和自己说话，轻轻咬了咬下唇，有些委屈地抿嘴。“我知道了。” 她将笔记本收起来，正要起身，随后想起什么似的，氤氲着水雾的眼眸看向东野瑜：“神宫寺审判官也不行吗？” “她么.”东野瑜沉思片刻，自己与她在桃乡并肩作战，也算是有些情谊，虽然性格冷淡了些，但人还不错。 “我再看看吧。” “为什么你教给我，却不教给她？”明日见早苗摩挲着落在自己小挎包上的光点，轻声问道。 东野瑜没有思考，笑着回答：“因为殿下和御子是我最信任的两个朋友。” “你不怕我们背叛你？”明日见早苗问道。 御子微微皱起黛眉，认真说道：“我不会背叛东野尼桑的。” 东野瑜朝御子笑了笑，随后看向明日见早苗，非常真诚地说道：“如果哪天连殿下也背叛我，那么说明人心的确是难以捉摸的，我不会再相信除了御子以外的别人，这尘世间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骑士阁下真是无礼，说的什么啊，怎么能对自己效忠的皇女说这种话。 明日见早苗听罢先是怔然几秒，随后反应过来，轻哼一声，晶莹的耳垂在正午明亮的阳光里蒙上了一层绯色。 她侧着脸不看东野瑜，抿了抿小嘴，与御子和飞乙道别，也不理他，转身朝神社外走：“我要走了。” “我送你。”东野瑜刚想跟上去，就听到少女说道：“不用，车在下面的停车场等我。” 她几乎是跑着离开神社的，背影像是落荒而逃。 第212章 真是令月之魔女蒙羞！ 如果他追上来的话那么月之魔女将会蒙羞，届时恐怕镜像月亮将会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 为了阻止这样的事，自己不能让他看见月之魔女凡俗的一面。 是的，我不是在害怕，我只是为了镜像月亮。 明日见早苗心绪纷乱，一只手扶着挎包，头也不回地跑出神社，在林荫参道上一路往下，空旷的青石参道上回响着少女清脆的脚步声。 她的神色有些失神，脑海里偶尔思考想如果他追上来自己该怎么办，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 明日见早苗心中对于东野瑜其实是有相当好感的，可总觉得相处时间还太短了，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月之魔女的面纱应该保持神秘。 偶尔又断线般空白一片。 直到她不小心踉跄一下，差点摔成滚地葫芦，身后也传来短促的一声提醒：“小心！” 明日见早苗背后顿时吓出冷汗，倏地惊醒过来——在这种长下坡的阶梯走神是非常危险的事。 如果摔倒，运气好些可能只是鼻青脸肿，运气不好，搞不好脖子都给你摔断，直接高位截瘫。 少女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压下纷乱的心思站定在原定深吸了一口气，算是勉强平静下来，随后想起刚才听到的声音。 他追上来了？还是幻听？ 明日见早苗站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神色重新变回平静的样子，作出随意回头般的动作，发现东野瑜既没有追上来，也没有不追。 他正站在参道最上方看着自己。 不是幻听。 也就是说，刚才自己差点摔倒的样子他也看到了？ 少女大脑一片空白，这是镜像月亮的末日，月之魔女威严扫地。 她呆了几秒，有些僵硬地朝他微微颔首，转头离去，不过这次很小心，不多时就走出鸟居。 离开镇守之森的林荫后，给人一种穿过神明与尘世屏障的感觉，眼前倏地明亮起来，来往汽车鸣笛的喧嚣和炽热的阳光让人触摸到真实。 明日见早苗在一对狛犬狐狸的石雕边上沉思起来，事已至此，自己已然蒙羞，该怎么样才能两极翻转？ 她思考了片刻，拿出手机点开line，找到东野瑜的line，愣了一秒。 他的头像有些奇怪，是一只右手拄着钢叉的土黄色鼠人，左手端着装了几个硬币的破碗仿佛要伸出屏幕。 昵称也怪怪的，白毛大剩。 他好像很喜欢弄这些搞怪的东西。明日见早苗心中想到，但没怎么在意，在屏幕上快速按动，打出一行字。 骑士阁下，刚才发生的事涉及到镜像月亮的安危，月之魔女的宿敌在另一个时间线施加了诅咒，不过不用担心那个时间线已经被我埋葬了。 发送过去后，等了一会儿，消息变成已读，头像框有正在输入的字样。 “我只有武力，无法应对那样诡异离奇的诅咒，因此只能为您祈祷，往后我不在您身边护卫之时，还请您多保重。” 鸟居左侧是神社附属的小型停车场，月之魔女的座驾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 穿着正装的司机微笑着朝明日见早苗行礼，给她打开车门，等两人都坐上车以后，司机询问道。 “小姐，我们去哪儿？” “回月亮王庭。” 明日见早苗这时候已经恢复了平静，轻声说道。 丰田世纪很快驶离停车场，她将车窗放下来，迎着灌进车内的大风微眯着眼睛思索片刻后，从挎包里拿出刚才的笔记本，翻看一会儿，关上车窗，拿出笔又开始写起来。 黑夜之国虽然不如月亮王庭瑰丽华美，却也有值得游览的地方，而在这里生存的妖怪们亦颇为有趣。 只是骑士阁下在黑夜之国驻守过久，似乎受到了晦暗的感染，不仅王前失仪，还令月之魔女蒙羞。按照月亮律法，审判官该给予他严厉的惩罚，但他来到这里是我下达的旨意，因此我有责任让他重归纯洁. 月之魔女小姐今天有些冒冒失失的，是因为我刚才那番话害羞了吗？ 东野瑜摇摇头，不过只是对朋友的赤诚之心而已，青春期的女生真是很容易想歪啊。 普信魔女，蒸虾头。 “东野尼桑，明日见小姐没事吧？”御子拄着手杖稍稍踮起脚，往参道下看，只看到明日见早苗的背影消失在鸟居那边。 东野瑜转身往神社走回，说道：“应该没什么事，只是大概想得有些多了。” “这样啊。” 御子点点头，她虽然不太喜欢看到明日见早苗和东野瑜待在一起，但抛开这点不谈，这位长自己几岁喜欢幻想的女生人还是很不错的。 不仅心思颇为细致，也很喜欢和妖怪相处，和她在一起会让人感到舒服。 当然，如果她和东野瑜一起出现，那就是让人感到烦躁了。 御子拄着手杖，棕色小皮鞋在轻快的步伐下踩着金色的光斑跟上东野瑜。 自己能跟上东野尼桑了？少女有些欣喜。 或许是那枚药丸在不断消化的缘故，又或许是听了东野瑜讲道的原因。 今天只是一个上午的功夫，身体好像又轻松了一点点，御子这样想着。 但其实是东野瑜放慢脚步，让御子能跟上自己——以他对身体的控制能力，让人看不出来自己刻意放慢脚步还是很容易的。 这就像是锻炼一样，如果能清楚明确的看到自己在进步，大多数人都能坚持下来，可如果锻炼了一两个月还是看不到明显的进展，那心气可能一下就泄干净了。 东野瑜想用这样激励的方式，让御子早点消化掉草还丹，不仅是为了报恩奖励，也是为了她能早日康复。 二人走进神社，坐在休息区的飞乙跳下石凳，走了过来。 “刚才有个老爷爷从那边过来，让我们一起去吃饭。”她说着，指了指伊织家庭院的方向，随后朝东野瑜问道：“要去吗？” “那是御子的爷爷，他老人家发出邀请，我们去便是了，更何况你以后保护御子，难免和他们在生活上有接触，去认识一下也行。” 东野瑜解释道，朝伊织家的庭院走去，“顺带一提，伊织奶奶做的饭很好吃。” 御子的爷爷奶奶吗？飞乙定定地站在原地，倒不是羞怯或者害怕，而是突然想到了古川家。 自己这算加入到伊织家了么，可古川家怎么办？ 他们那么穷，老太婆的养老金也不够用，亚纪倒是偶尔能赚不少钱，说是在男人面前扭扭身体就行了，我能抢为什么要扭？人类总是很古怪，刚才那个黄头发女生是这样，亚纪是这样，还有东野这小子，恶霸一个。 阿治腿也没好，信代又丢了工作，还有翔太，他总是嫌弃阿治不肯叫他爸爸，但如果古川家没了. “是在想那些人吗？如果飞乙想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去看看，我除了上学时候，一般很少离开绫濑坂这边。不过现在还是先吃饭吧。” 御子朝她笑了笑，伸手牵起她的手。 飞乙听到这里，眼睛亮起来。 对呀，保护御子也不耽误自己帮那老太婆一把嘛。 “嗯！” 少女咧嘴一笑，露出小虎牙，搀扶着御子往庭院走去。 伊织家用作餐厅的和室采光很好，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障子门全部打开，里面亮堂一片，不需要开灯也能看得很清楚。 餐桌上摆好了午餐，都是些家常菜，味噌汤、香煎鱼、墨鱼烧芋头唔！有蒲烧鳗鱼？ 自己上次说想吃鳗鱼饭，御子居然记住了吗？ 东野瑜探头探脑地看了一阵，发现没人在里面。 长辈没就坐，自己也不好进餐厅，于是左右瞅了瞅，喊了声：“伊织爷爷，我们回来了。” 话音刚落，大约几秒过后不远处的和室打开门，伊织忠道和伊织智子从里面走出来。 东野瑜与他们的视线对上，朝二人躬身行礼。 两人笑着点头打招呼，走近过后，老爷子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吃饭吧。” 说着伊织忠道正要走进和室，突然看到御子身边站着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少女。 年岁跟自己孙女差不多同岁，看上去粉雕玉琢地颇为可爱，不过就是神色稍微带了些戾气，大概脾气不怎么好。 是御子的同学吗？伊织忠道想到这里为御子感到高兴，能带到家里来说明是很好的朋友，这么多年，御子在学校里也总算有朋友了啊。 他先是朝那位女孩露出慈和的微笑，随后看向御子：“御子，这位是.？” “爷爷，她的名字是飞乙。”御子介绍道。 “飞乙？” 伊织忠道感到有些奇怪，哪有父母给女儿起这样一个怪名字的。 不过还是向她点头微笑：“欢迎你来伊织家玩，我是御子的爷爷，伊织忠道，这是御子的奶奶，伊织智子。” 飞乙听罢只是点点头，嗯了一声，颇有些无礼。 东野瑜皱起眉头，不过想到妖怪大概都没什么家教，不教而诛是为虐，因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一旁提醒道：“这两位是长辈，你应该回礼才对。” “诶，没事没事，小孩子嘛。” 伊织忠道和伊织智子也只是笑笑，并不在意，这年头小孩子的家庭教育有些缺失也很正常，毕竟大人们光是养家糊口就已经很艰难了。 小孩子？她年龄可能比五个老爷子的岁数加起来都老。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您二位别看她是个小女孩的模样，但她其实是一个大妖怪，虽然不擅长法术，但如果只是跟凡人比也算是很厉害的妖怪了。” “妖怪？” 伊织忠道皱起眉头，先是看了东野瑜一眼，见他神色认真不似说笑，沉吟两秒，走入和室：“不管是谁，来了伊织家就是客人，进来说吧。” 他倒不担心，且不说有稻荷大神以及那位名叫春塬的御前稻荷在这里，从阿瑜和御子的表情来看，这位少女即便是妖怪，大概也不是什么恶鬼之流。 以阿瑜的脾气，连松重那小子气哭御子都要去报复一下，要是恶鬼的话，早拔刀了。 伊织智子没说什么，温柔地朝飞乙点点头，牵起御子的手带几人进了餐厅。 伊织忠道正坐在餐桌首位上，等众人都落座，才看向东野瑜：“怎么回事，阿瑜你说说？” 东野瑜于是将整个事情的过程都描述了一遍，“大概就是这样，那位御前稻荷给御子传达意思后，我就遣式神救下飞乙，大概是这妖怪品行纯良，入了稻荷大神的眼，往后大概要在稻荷神社这边工作。” “保护御子，想着和伊织爷爷伊织奶奶总要接触相处，就带她来见一见二位。” 说罢，按着飞乙的头给两个老人行礼，少女挣扎一会儿，结果撞到餐桌，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 可恶的恶霸，混蛋！飞乙捂着脑袋瞪了东野瑜一眼。 伊织忠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了一会儿，觉得可行，毕竟是入了稻荷大神眼的妖怪，最后又追问了一句：“真是妖怪？” “真是妖怪。”东野瑜认真回答：“不过她的原形有些狰狞，是一只大乌鸦，比白头鹰还大，怕吓着您。” 吓倒是吓不到. 伊织忠道干了一辈子神官，对妖怪还是很好奇的，不过身为长辈，几十岁的人了，也不好意思说想看看妖怪。 他正琢磨要不要说出这个冒昧的请求，伊织奶奶仔细打量他的神色，旋即有些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转而向飞乙躬身行礼表示感谢。 “那么御子以后就拜托飞乙关照了。” 飞乙微微颔首，转头对上东野瑜严肃的表情，扯了扯嘴角，这才又躬身回礼：“我知道了。” 大概是发现被妻子看出了心思，老爷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拍了怕手：“好，伊织家今天又有新成员加入，是好事，吃饭吧！” 吃过饭后，伊织奶奶收拾餐桌，伊织忠道去了神社，东野瑜则陪御子到书房下起了象棋，飞乙有些心不在焉地坐在旁边发呆。 初听御子说要和自己下象棋的时候，东野瑜好悬没忍住嗤笑出声。 你要说将棋，那我不会，可中华象棋那可是自己从小区老头堆里一路杀出来的，虽然没有职业棋力，但打御子这种樱花妹，那不是手拿把掐的？ 第213章 穿赤甲的是东野老贼！ 等到两人摆好棋盘，对坐下来的时候时间来到中午十二点三十分左右。 书房两边的窗户开得很巧妙，不管是上午还是下午总有阳光能投射进来，障子门大开着，正对着庭院的小花园，伊织奶奶正拿着剪刀在哪里修枝，晚春的过堂风轻柔且绵长，隐约带来老人哼唱不知名歌谣的声音，颇为写意。 “就让比赛开始吧！” 东野瑜与御子互相行礼，随后说道：“我执红，御子执黑，你先走。” 御子点点头，手如令旗般下达命令，站在战场中央直面有着恐怖战技常胜军的小卒虽然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军令下达，也只得不情不愿地挪动脚步，来到楚河边缘，与旗帜鲜明，甲胄严整的赤甲大军对峙。 呵，开局推中卒，御子果然是动漫看多了吗？ 东野瑜想起小时候看围棋少年，开局天元接天地大同，当时搭配bgm和夸张特效惊为天人，奉为装逼打脸的圭臬。 后来了解过后才知道，开局天元这种下法基本是看不起对手的虐菜用的，当然不是没有价值，但高手切磋敢这么下十有九输。 心中叹息一声，命令士气高涨的侧翼兵卒往战场推去，让出空间给英姿飒爽的骑士出阵，心中思索片刻，准备待会儿点到为止。 要是把御子杀得丢盔弃甲，哭哭啼啼，传出去别人说我欺负小孩子，时雨岳白毛大剩的名号恐怕为人耻笑。 “将军。” 安静的书房里，御子平静清脆的声音让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谁人射的令箭？ 谁人摔的琉璃盏？怎么这么多刀斧手？ 我马呢？ 东野瑜手执棋子正慌忙分析该怎么破解御子如浪潮般一段接一段的杀招，已是满头大汗，脸颊通红，不复开战之初的胸有成竹。 沉思良久，擦了擦额头的细密汗珠，目光落在己方骑兵上，为今之计，只有弃马保帅了. 没了骑兵掩护侧翼，战车也所剩无几，只能依靠炮兵和步卒对敌，胜机渺茫。 可若是放任敌军攻击中军，届时大将被擒，帅旗被斩，恐怕士气会瞬间坍塌，兵败如山倒。 万般无奈之下，东野瑜命令骑兵回撤救援中军。 满是硝烟的战场上，箭矢遮天蔽日，身周不断有如震雷般的大炮声音响起，赤红甲胄的骑士们放下面甲，并不理会偶尔扎在甲胄上的羽箭，只是神色冷漠地注视着前方的玄甲步兵侧翼，驱使坐骑直冲上去。 他们从军十余年，战阵厮杀无数次，不论是坐骑还是骑士，早已是精锐中的精锐。 “杀！” 玄甲兵卒正与赤甲兵卒，顿时骇然，来不及反应。 噗！ 一道闷哼声响起，赤甲骑士手中已经骑枪利落地扎入步卒胸膛，只是枪头像是卡在了敌军肉骨里，遂弃枪拔刀，借住冲锋的速度掠过战场，玄甲小卒擦着就伤碰着就死。 可诡异的是，不管他们如何勇猛，如何杀敌，周围的敌军却好像如浪潮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涌上来。 刀渐渐钝了，手臂也开始酸软无力。 骑士们体力透支严重，呼吸之间甚至有铁锈味。 校尉正要下令进行最后一次冲锋，骑士们先撤回距离战场中央一段距离的空地，整理装备，握紧环首刀，准备如同鹰隼般在玄甲步兵阵列周边撕下一块血肉。 就在这时，有神色慌张的传令兵身背赤红认旗，手持令旗，疾驰而来。 “都尉，敌军冲入我中军大阵，将军危在旦夕，请都尉速速回援！” “啊？！” 骤闻中军被围，大将有性命之忧，众骁骑士气大挫，心中凉了半截。 骑都尉却神色如常，只笑了笑：“我等追随将军数十年，大小战阵百余场，比这更危急的时候多了去了，将军身负大气运，绝不会败亡在此等妇孺之手，众将士随我” “杀！” 骑都尉一番话将不断坠落的士气勉强拉住，众骁骑抖擞精神，追随在都尉身后，马蹄声如雷鸣，很快接近中军大阵。 然而黑方少女却看不到这悲壮的一幕，见骑兵回撤，露出早有所料的神色，无情地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身披玄甲，手持缰绳驾车的昂扬骑士得到军令，当即大笑三声，驱车冲锋。 “好贼子！我等早已等候多时，今日且叫尔等尽数丧命于此！” 玄甲骑士全然不似开局时候士气萎靡的模样，狂呼酣战，一路过关斩将，配合己方大炮和骑兵，将东野瑜的骑兵冲得七零八落。 “我军败了，我军败了！”有人大喊。 “退一步即死！随我冲杀！” 赤红甲胄的骑都尉挥舞环首刀，怒吼着朝敌军冲去，却不料敌方骑将竟有吕布之勇，在高速行驶的战场上弯弓搭箭。 咻！ 一支白色破甲箭破空而来，骑都尉应声摔落马下，坐骑颇有灵性，竟没有慌乱，惯性跑了几步发现主人落马，又转回来，低着马脑袋守在他身边。 他身上插着数十只羽箭，最致命的一支射穿了他手臂上的动脉，落马之时身上的骨头又大多摔断。 不断有敌军的骑兵和战车路过，红方旗帜倒塌，军阵散乱，节节败退。 车轮与马蹄声震得人内脏难受，灰尘铺天盖地，血腥味、土腥味和草腥味混在一起，却没人理骑都尉，因为前方有更大的富贵。 将军之恩，今日末将已尽数回报。 骑都尉看着金甲大将灵敏地翻下点将台骑上骏马要单骑走免，只是敌军合围，恐怕难有幸免。 他心中叹息一声，瓦罐难免井边破，将军难免阵前亡，从军数十载，早已有心理准备。 将目光从中军收回，忍着浑身剧痛挪动身子依靠在一颗石头上，平日里与袍泽互相锻炼搏击，要么饮酒作乐，倒是少有能如此安宁的时候。 只是一想到征战数载，戎马一生，却如镜花水月，便有一种莫大的悲哀涌上心头。 失血带来的冰冷逐渐将他包裹。 骑士勉力睁着眼睛，透过扬起的尘埃，看到那蔚蓝的天空，真是与跟家乡的一模一样。 可怜我家中妻儿老母，今后该如何是好 一行清冷滑落眼角。 “诶！这儿有个都尉，还没死？好好好，缘到福自有！那泼天的富贵不属于老子，这小富合该我拿！” 小卒大笑三声，手起刀落，噗！ 那人拎着头颅拴在腰上，无头将军的身躯无力瘫倒在青草河畔。 嘭地一声，尸体倒地发出沉闷的声音，却像是千百年来无数次的重复，战争永无止息，这样的声音还会不断出现，而远方悲戚的哭嚎又有几人能听到呢。 只让人叹惋一声。 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驾驶战车的玄甲骑士直冲向点将台，狂笑道：“哈哈，大功是我的，穿金甲的是东野老贼！捉拿东野老贼！” 端坐点将台的金甲老将满头大汗却不见惧色，只是手下亲卫却架着他给他换甲胄。 大将挣扎着推开亲卫：“你们干什么？放开我！今日之败，过在我，谁都可以走，唯独本将须与众将士共存亡！” 手执羽扇的军师给其他亲卫递了眼色，众亲卫一拥而上，将老将的金甲给扒了下来与自己互换。 老将大怒正要拔剑，军师却挡在亲卫面前：“将军今日虽败，却不可学霸王之举，江东子弟多才俊，卷土重来未可知啊！” 老将沉默一秒，重重叹息一声，大手一挥：“战略撤退！” “老贼要跑？无耻恶贼，快追！” “穿赤甲的是东野老贼！”有军士大呼。 老将于是干脆把甲胄全脱了。 “不穿甲胄的是东野老贼！” 老将无奈将披风围住自己。 “留长髯的是东野老贼！追杀东野老贼！” 老将在马上慌忙割掉自己的美髯。 “留短髯的是东野老贼！追杀东野老贼！” 你他吗！ 老将大怒，正要回身杀敌，却听到天空传来一道软糯的声音。 “将军。无子可下了，东野尼桑。” 她轻手轻脚地放下棋子，全然不似小区老头恨不得用棋子砸穿棋盘的力道，只是轻轻一放， 啪嗒。 在东野瑜耳边却如平地惊雷一般，两方战车一前一后将老帅围在中央。 东野瑜拿着最后的士沉默许久，一松手，棋子无力地掉落棋盘。 “是我输了。” 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东野瑜叹息一声，呆呆地注视着棋盘，战场之上，只剩老帅与亲卫，被敌军团团围困，连困兽之斗都作不得，只待对方手起刀落。 东野瑜挪开视线，撑着脸看向庭院。 哀莫大于心死，没想到叱咤小区众老头的东野大将，竟有一日大败于一妇孺之手，可恨可叹可悲。 御子低垂着眉眼，没有打扰发呆的东野瑜，自顾自地将棋子们复位。 少女轻声说着：“只是运气好而已，东野尼桑也很厉害了，我最后也只剩了一个卒、两个车、一个炮、两个马” 你是在安慰我还是在我伤口上撒盐？东野瑜嘴角抽了抽，“不必多言，御子棋力确实远在我之上，输了就是输了。” 御子仔细打量片刻，嘴角微微抿起一丝弧度，随后迅速抹平：“可是.” 东野瑜打断了她的话，神色严肃：“今日与御子下棋，堪称酣畅淋漓，可惜大概是早上吃的面豆豉放多了，肚子有些难受，因此后半段昏招频出，棋差一招，殊为可惜。” 飞乙在一旁观战好一会儿，别说棋，她连棋上的字都看不懂，不过却能看懂东野瑜的脸色。 输了就输了，还找借口，不要脸。 飞乙在心中想到，却不敢把这话说出来，东野这小子小心眼，自己又打不过他，要是得罪了他，搞不好哪天就会被抓起来揍一顿。 御子闻言，非常肯定东野瑜的话，点点头：“东野尼桑确实到了中段有几步棋稍微错了些，不过跟东野尼桑下棋很有意思，其他妖怪远没有东野尼桑这样厉害的棋力，我们继续？” “咳咳，这个嘛，御子还记得下午神宫寺同学家长要来感谢我吗？” 东野瑜拿出手机看了眼，“现在时间接近一点，他们估计快到了，我得回去招待客人。” 御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陪东野尼桑一起回去？” “御子你上午刚学了不少知识，这时候正应该在家里复习巩固，汉字博大精深，凝聚了神州五千年的智慧，需要认真对待。” 东野瑜认真说道：“而且御子既然决定踏上修行之路，往后就不能向以前那样过闲适的生活了，要知道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御子你修炼天赋欠佳更要努力才是！” 东野瑜说到最后，微笑着摸了摸御子的脑袋：“当然也要注意劳逸结合，如果觉得累了休息便是。” “我走了。” “东野尼桑慢走，明天见！” 东野瑜挥了挥手，路上又与伊织奶奶碰上，笑着闲聊两句，躬身行礼告辞。 御子双手撑在棋盘上，神色怔然地看着东野瑜离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离开视线，眼前逐渐模糊。 没想到东野尼桑这么在意输赢啊？ 东野瑜：若不能赢，还下什么围棋象棋？ 不过这样对他的了解又更进了一步，或许也会更接近他的内心吧？ 少女想到这里，晶莹澄澈的琥珀色灵眸漾开一抹笑意，又自顾自地摆弄棋子开始复盘，准备将东野瑜的棋路研究一下。 下次就让东野尼桑赢好了，不过不能让他看出来，说起来，东野尼桑下棋还真是. 御子想到这里，莞尔一笑，哪怕是东野尼桑这样优秀的人，不擅长的地方好像有点多呢。 飞乙嗤笑一声：“死要面子，我看他也没御子你之前说的那么好。” 御子只是轻轻一笑，不作回答。 可是这样要面子的东野尼桑很可爱呢。她心中想到。 研究一会儿，御子看向飞乙：“飞乙，我来教你下棋怎么样？” “下棋？没意思，不来。” 飞乙撑着脸颊，神色忧愁。 御子打量一会儿，若有所思，轻声问道：“是在担心那些人吗？” 飞乙沉默一会儿，点点头，“我想回去看看。” 第214章 你是哪里来的妖怪 “春日无多，樱花转眼休。归海多摩川，黄莺观物变，思念也知愁。” 御子坐在棋盘边上灵眸注视着棋子，神色空灵地喃喃自语着自编的俳句。 “什么？”飞乙趴在棋盘上，听不太懂。 “只是胡乱感慨一下。”御子轻声回答，“去吧，回那里看看。” 飞乙眨了眨眼睛，如小鹿般清澈的眼眸闪闪发光：“可以吗？” “为什么不呢？” 御子笑了笑，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不过除妖师们可能会在古川家周围蹲守，飞乙你如果直接回去，要是撞到他们可能会被抓走。” 她说到这里，沉吟两秒。 “如果一定要回去看看的话，不如请东野尼桑陪同吧？他是很厉害的除妖师，可以保护你。” “他？他会帮我么” 飞乙有些没底气，自己先前打了他的家臣鸽子，又说要占他家公寓，得罪了他。 东野那小子本来就心眼小，这下看自己不顺眼，自己再去求他，肯定要被狠狠羞辱，最后帮不帮都还是两说。 飞乙对东野尼桑有很深的成见么。 御子想到先前东野瑜在自己这里生气地说要炖乌鸦汤的事，莞尔一笑，轻声安慰道：“东野尼桑是个很好很可靠的人，昨天晚上也是东野尼桑救的你，你可以先去求求他。” 飞乙盘腿坐着，微微鼓起小脸颇为不信地样子：“昨天晚上救我的明明是一只狐狸大妖怪。” “你不知道吗？那是东野尼桑的式神，阿鱼殿下。” 御子说到这里，想起那天晚上雾气化作白狐，火焰冲天而起的景象，补充了一句：“那是一位很厉害的大妖怪。” “万一他不干怎么办？” 飞乙抿了抿嘴反问道，倒没有反驳，毕竟即便不是御前稻荷，能借用神仪的也不是一般妖怪。 “东野尼桑如果很忙的话，那我们再换别的办法。”御子轻声回答。 “好吧，我试试看。”飞乙叹息一声，站起身来，化作一只身形普通的乌鸦，扑闪着翅膀往外飞。 奇怪的是，明明身形大小与普通乌鸦没什么区别，但她振翅带起的风却很大，刚起飞就召来一阵风。 呼！ 大风吹过书房，棋子和书架都被吹得颤动了下，所幸只是一阵，飞乙离开后风便停歇了。 御子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拢到耳后，将棋盘上的棋子摆正，一转身，纤细白皙的手指在身后书架的书脊上滑过，最终停留在一本线装书上。 将其取了出来，这是一本名叫《韬略玄机》的棋谱。 对照着棋谱准备下一会儿棋，然后再修炼。 就在这时，障子门边上探出来一只猫猫头，是一只很丑的玳瑁猫，像是块用了很久不洗的脏抹布，不过一双猫眼倒是机灵。 它往书房里探了探，在看到御子的身影后，抖了抖猫耳朵。 “喵~” 确定了，是夹子猫。 它小心翼翼地蹲在书房外，似乎在等待御子的同意。 御子听到声音，有些疑惑地抬起眼眸，扫视一眼，最后定格到蹲在走廊的玳瑁猫身上，琥珀色的灵眸倏地亮起来，像是沉落着星辰。 “喵姬？！” 她立刻放下棋谱，拿起手杖快步走到猫身前，蹲下来想要摸一摸。 喵姬先是有些怯生生地往后退了退，抬头观察了一会儿御子，犹豫两秒，靠近一些，伸着脖子将头放到少女的手心里蹭了蹭，咕噜咕噜的声音像是摩托车引擎。 御子笑起来，眉眼如弯月牙一般：“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喵！” 喵姬围着御子转圈蹭了一会儿，往身旁看一眼，障子门后又冒出十几个猫猫头，橘色，黑色，狸花，奶牛，三花，应有尽有。 它们见御子不讨厌喵姬，争先恐后地奔向御子，围在她身边。 御子整个人愣住了，坐在地板上，一只手捂着嘴，琥珀色的灵眸很快氤氲着水雾，她认出了它们。 “你是橘君，你是黑子，你是狸太郎” 少女的声音有些哽咽，有些变形，但每叫出一只猫的名字，它们都会喵喵地回应她。 御子将所有猫的名字都念了一遍后，紧紧地抿着小嘴，晶莹的泪珠在莹白的小脸上滑落，想起那天东野尼桑说喵姬它们以后都会在稻荷神社工作。 于是她用手背擦了擦眼睛，正襟危坐地跪坐在地板上，微微躬身，像是一位主人般欢迎道：“欢迎你们加入稻荷神社。” “喵~”x15 哪儿来的野猫叫？ 抱着坛子准备腌制一些渍物的伊织奶奶停下脚步，看向书房那边，什么也没看到，只是发现御子正坐在书房门边上又哭又笑地抱着什么。 大概是御子妖怪朋友？ 伊织奶奶莞尔一笑，她虽然看不到妖怪，但在很早的时候就相信自家孙女那些不可捉摸不可触碰的妖怪朋友们真实存在。 多亏了它们，御子才不那么寂寞。 她将不算重的小坛子放入专门放腌制物品的房间，走出门揉了揉腰，温柔的春风调和了午后之阳的暖意路过，让庭院变得透亮且清爽。 今年好天气比往年多了，晚春这样的话，之后应该是风调雨顺吧。 唉，看来许久不下棋，棋力倒退得厉害啊，不过御子也确实有点东西，实力只略逊于自己的全盛姿态。 只是自己今日大败亏输，传出去恐怕有损名头，一个处理不好就成黑历史了。 东野瑜坐在自家榻榻米上唉声叹气，只觉得自己在棋之一道上被御子打得道心破碎。 一旁的绣吉正在啄自己碗里的谷物套餐，闻言有些奇怪：“主公何故哀叹？” 东野瑜瞥了他一眼，尤其不能让这个大嘴巴的鸽子知道。 否则今天告诉他，搞不好过两天全东京的妖怪都知道了。 “只是在想以后该怎么赚钱。”东野瑜随口道。 这有何难？主公不是早已掌握赚钱的精义了么！ 绣吉摇摇头，继续埋头苦吃，心中想起明日见殿下，满满的都是安全感，只要主公持续不断地给明日见殿下说好话，东野城就一定会好起来的！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绣吉感受到什么，倏地炸了毛，抬起头，一双又小又黑的鸟眼睛眯起来。 是飞乙？ 东野瑜感受到她的妖气，有些奇怪，刚刚才道别，这时候找过来是有事？ 起身过去打开门，穿着土气黑色连衣裙的少女出现在眼前。 她看着自己，抿着嘴，不说话。 见她不说话，东野瑜皱眉：“有事？” 飞乙沉默一会儿，才低着头说道：“我想请你陪我去古川家看看。” “是担心古川家的人么？” 东野瑜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飞乙，这妖怪倒是重情重义。 “他们应该不会有事才” 东野瑜说到这里，倏地想起来那男人和小孩都是小偷，泷川忠广他们任务失败过后估计心情不会太好，又知道这家人是惯偷，搞不好会扭送警察局。 偷窃在这边是重罪，不判三年也要判两年的，那男人坐了牢，古川家的情况大概不会好到哪儿去。 想到这里，沉吟两秒，待会儿自己要出去寄钱，陪她走一趟也不是不行。 于是东野瑜改了口，问道：“古川家在什么地方？” 他愿意帮我？飞乙有些意外，抬头和东野瑜对视着，想到昨天晚上那狐狸也是他派来的，那天也是他放了自己 飞乙心中对于他的看法稍稍改观了一些，虽然小心眼，但不是什么坏人。 东野瑜皱起眉头：“我在问你，发什么愣？” 飞乙见他有些不耐烦，连忙想要开口回答，但话到嘴边，整个妖怪都愣住了。 她知道地方在哪里，但描述不出来，咬牙切齿地思考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那边有座小寺庙。” “叫什么？” 飞乙摇摇头：“不知道。” 东京遍地都是神社寺庙，我特么怎么知道你说的是哪一座。 东野瑜有些无语，想了想，问道：“你能找到那里但描述不出来，对吧？” 有时候哪怕是人也会出现这种情况，能找到地方，但你要让他说具体的街道就有些困难了。 飞乙连忙点头。 东野瑜将门大开着：“我待会儿陪你去一趟，先进来坐吧。” 飞乙跟着东野瑜进了屋，目光扫过炸成一团毛球死死盯着自己的鸽子妖怪，打量片刻东野瑜的公寓。 虽然空间很小，但物品摆放都比较整齐，看上去颇为舒心，墙壁和榻榻米上的霉菌也清理得多干净，但没什么异味，甚至有一股让自己都感觉舒服的气息。 并不是什么香水的味道，飞乙自己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喜欢待在这里，而且这里面的灵力要比外面浓郁很多。 这也是当初她为什么一眼就看上了这间小公寓的原因。 绣吉身上的羽毛根根倒束，像是团灰黑色毛球般跳到飞乙面前，苍老的声线抑扬顿挫，呵斥道。 “放肆！你是哪里来的野妖怪，入了我东野城，不谨守礼节，竟敢肆意窥伺，是何居心？！” “要你管。”飞乙瞪了绣吉一眼，伸手想打他。 绣吉眼疾脚快，一个箭步躲到东野瑜身后，伸着个鸟脑袋。 “我乃东野城城代，绣吉左卫门大人是也，你这妖怪是后进之辈，见了本大将竟也不知行礼，还敢行凶。哼，果然是山野蠢妖，无礼至极，我不与你一般见识！” 说着，绣吉看向东野瑜，参了飞乙一本：“主公，这妖怪殿前失仪！” “你再骂？” “主公救我！” 家里偶尔这么热闹一下也行，东野瑜看着飞乙追打绣吉，莞尔一笑，伸手拦住她：“好了，再打我家里要被你们弄乱了，坏了东西你得赔。” “我可没钱。”飞乙狠狠敲了绣吉的脑袋，这才坐下来。 “哎呦，你这毒妇，下手忒狠了。”绣吉抱着脑袋凑在东野瑜身边嘟囔着。 东野瑜没理他们，自顾自地依靠在窗边闭眼冥思，想着趁现在有空多研究一会儿法天象地。 自从拿到这神通以后，他一有机会就在脑海里参悟，倒是略有所得。 首先可以肯定一点，这的确是门大神通，按玉简中的介绍，要是学成了，可以化身万丈高，到时候跟别的妖怪或者神明打架，一言不合直接变大变高，酷！ 万丈可是三万三千多米，直接捅破大气层，比喜马拉雅山高四倍多！ 当然，自己现在的道行别说万丈，丈六都变不了，这门神通分为两部分。 第一部分是锻体，以天地灵机洗濯皮肉筋骨，最高可以到铜头铁臂金刚不坏的阶段，不过想到到达那种境界，恐怕光用天地灵机洗练得洗到猴年马月去了。 另一部分是观想，观想自身，以修法相，修道高深处，可唤出法相立于身后，不仅可以助战甚至能做到万法不加身。 至于真正的法天象地，要到阳神阶段，将法相和肉身完美交融，再继续修炼。 等到修行圆满，方可化身万丈之躯。 飞乙见东野瑜好像在睡觉，坐着等了十几分钟，发现他还没有醒来的倾向，憋不住了，问道：“我们走吗？” 正在脑海里翻看法天象地这门神通的东野瑜随口说道：“就快了，马上会有人来拜访我，得招待客人过后才有空陪你去那边走一趟。” 说着，东野瑜掏出一枚五百円硬币。 “去，给我买瓶可乐，要可口可乐，不要百事。剩下的钱你可以给自己买瓶饮料，当我请你的。” 飞乙伸手想拿钱，东野瑜不放手，认真说道：“这是人类的礼节，我请你喝饮料，以后你赚了钱要请回来，这叫礼尚往来，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飞乙点点头，将前揣兜里，心里不以为然，感觉他还没阿治通透，拿了就走，还给什么钱？ “去吧。”东野瑜摆摆手，打发她说道。 结果不一会儿，飞乙又跑了回来，关上门偷偷往外瞧。 “怎么了？”东野瑜伸着脖子看了眼，没发现什么东西，疑惑道：“火烧你屁股了？” “是除妖师，好几个除妖师正在走上来！他们肯定是发现我了，要来捉我的。” 第215章 巨妖 “除妖师？我看看，说不定就是客人。” 东野瑜说着起身，与飞乙一起将脑袋伸出门缝，走廊那边没人，但已经能听到不少人上楼梯的声音了。 “来了！” 飞乙连忙躲进了屋里，昨天晚上那些机动队的7.76毫米子弹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东野瑜拿出手机看了眼，发现神宫寺柊镜十分钟前就发了消息说快到了。 往楼下一看，公寓外的公路上停着两辆奔驰，看着像是s级的，不过具体型号不是很清楚。 东野瑜本身对于豪车不怎么了解，前世一介普通家庭二刺猿，看番剧都嫌时间少了，哪儿有时间琢磨这种看得见摸不着的豪车。 不过，果然是大户人家么。 人家上门来拜访，我穿的这么简陋是不是有些失礼？ 东野瑜看了眼自己身上加起来不超过两千円的地摊套装，沉默几秒，自己家里的衣服大多是这种地摊货，体面的装束只有月之魔女送的那套。 那换正装？ 东野瑜想到这里，脑海中出现自己穿着维多利亚幻想风格主题正装与穿着传统和服的神宫寺一家互相行礼的画面，嘴角抽了抽，摇摇头，还是算了，就这样吧。 至于在东京这边购买正装的打算，东野瑜暂时是没有的。 这边物价本来就高，正装这种沾着奢侈品边的东西，稍微高档一点的就贵的让人无法接受，品牌溢价很离谱。 不仅是西式正装，和服的溢价也很高，很多店打着手工和服的旗号，一套衣服卖你三十万円。 不过可以写信给桃冬，让她帮自己在菱泽妖市的店里定做两套。 相比东京这边的市场，菱泽妖市里织店的和服性价比就挺不错，布料并非凡品，纺织技术超群，价格还不贵，用中档的布料定做一套也才两百来文神钱。 当初心疼钱没给自己买衣服，只给御子和月之魔女小姐定做了几套和服，大概是穷惯了吧，做什么都下意识节省。 现在想来，的确是该置办两件正装的，往后与除妖师们打交道的时候比较多，再穿这种地摊货，难免显得有些无礼和傲慢。 毕竟大家都穿正装或者和服，你自己穿一套地摊货，是来砸场子还是来社交的？ 如此傲慢、特立独行，要怎么融入进去？ 入乡随俗，这点起码的道理东野瑜还是懂的。 但是现在怎么办。 东野瑜还没想到办法，人已经到走廊楼梯口那里了。 没有想象中贵族出巡前后拥戴的派头，人不多，只有几个人。 为首的是一位穿着玄色葵文羽织的中年男人，应该是神宫寺柊镜的父亲。 不算高，一米七左右，但身材颇为敦实，即便穿着宽袍大袖也能看出来衣服下强健的身躯。 长相不算英俊，但浓眉大眼，五官深刻，像是个正派人。 身后跟着四个人，其中三人很熟悉，香织诗织和神宫寺柊镜。 还有一人没见过，是位穿着典雅黑色和服的贵妇，长得比神宫寺柊镜的父亲还高。 不过五官柔和长相温婉，是个十足的美人，应该是神宫寺柊镜的母亲。 神宫寺柊镜也穿着件黑色和服，不过绣着的桐花花纹要活泼不少。 不像贵妇那样典雅，一头青丝挽起来扎成发髻。 与在菱泽妖市里看到的花魁那种头重脚轻的头饰截然不同，看上去颇为自然。 用金花发簪和流苏步摇作为点缀，原本英气十足的黛眉被画成了温婉的柳叶眉。 只是那双如黑夜般的眼眸中的神色还是那样泠然，白皙的脸上满是严肃的表情，浑身上下弥漫的贵气与这便宜公寓楼哪儿哪儿都不相衬。 香织和诗织的和服也与桃乡町时候不同。 香织穿着的是桃白色蝴蝶纹正绢振袖，诗织穿着的是玄色菖蒲纹正绢振袖，花纹繁复华丽的同时又不会显得老气，大概都是特别定制的和服。 步态端庄，因为是少女，所以不施粉黛也是唇红齿白的，神色严肃，如同画中的仕女，东野瑜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不过在看到自己的时候，两张小脸顿时活跃起来，朝自己一阵挤眉弄眼。 神宫寺柊镜看也没看两人就知道她们又失礼了，伸手提了下两人的衣领示以警告。 二人瘪了瘪小嘴，又板着小脸露出画像一般的神色。 那穿着羽织的男人一路走一路打量这里的居住环境，最后目光落到东野瑜身上。 只打量一眼，倒没有露出什么别的神色，站定在东野瑜身前，微微躬身。 “鄙人神宫寺信义，这是拙荆神宫寺熙子。看阁下器宇轩昂，身周气血充盈，灵蕴明澈，眼中神光内敛，修为不似凡人。” 说到这里，笑了笑：“相信小友便是那位救了我家柊镜还有香织诗织的东野君吧？” 东野瑜倒是没想到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真的携妻女登门道谢——按照前世里看的种种情节，接下来不该经典的装逼打脸桥段吗？ 你特么不会是重生了的吧？ 不过人家诚意上门道谢，见面就一顿吹，东野瑜自然也不会板着脸。 于是也颇为得体地笑着回礼：“前辈过奖了，早就听神宫寺同学说起过您，如今一见果然非凡人也，修为已至神魂极境，眼中神光呼之欲出。” “此前在桃乡町见过多位除妖师，均无一人有您这样的修为，不愧是除妖师界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说着又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贵妇：“伯母亦是光彩照人，柊镜曾说您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女性，晚辈见到您后，颇以为然，可惜却说不出什么赞美的话，只觉得任何溢美之词在您面前都显得有些不够贴切。” “我曾听说神州有一篇名叫洛神赋的文章，文中赞美洛神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世间若真有人能像洛神赋中的赞美那样，想必只有伯母您嘞。神宫寺同学有您这样的母亲，真是幸运至极。” 神宫寺熙子先是有些惊讶地看着东野瑜，瞥了眼自己的丈夫，打开折扇遮掩了一下嘴角的笑容。 柊镜的这位同学倒是有趣，和柊镜的性子像是完全相反一样，或可互补？ 她微笑着点头，声音知性优美：“东野君过奖，柊镜这段时间蒙您照顾了。” “您客气了，神宫寺同学与我是好友，说不上照顾，只是互相扶持而已。”东野瑜躬身回礼。 我就前辈，熙子就伯母，这么能套近乎？ 还扶持？ 神宫寺信义一听这小子说话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一个朋友，冷哼一声。 第一次见面就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吹捧之词，这小子油嘴滑舌，不像好人啊。 不过看在他救了柊镜她们，又称呼柊镜是神宫寺同学，还算守礼，且再看一看他。 至于柊镜提起自己的事。 “柊镜果真提起我和她母亲？” 神宫寺信义似笑非笑地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回头看了一眼自家女儿，心中自然是不信。 柊镜这丫头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是修炼就是练剑，这次从桃乡町回来以后更是受了刺激一样放学回来就闷道场里修炼。 有时候一天和她就说那么两句话，属于是闷罐子，哪可能和一个外人说这些话。 “保真，不仅神宫寺同学提起过您，桃乡町的时候，神宫寺先生也与我说起过您。” 东野瑜肃然说道，随后岔开话题。 “说起来，香织诗织的父母从桃乡出来以后就没怎么见过，当时在神宫里的时候伤势很重，不知他们如今恢复得如何？” 听闻他说起自己弟弟，神宫寺信义也是颇为庆幸感慨。 “托东野君的福，信明和弟妹虽然还没醒，但已经脱离危险期了，现在只要静养就好，我听说了当时的情况，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大抵是想起了亲弟弟躺在病床上枯槁的样子，他恨恨地说道：“那宇田家最是可恨！” “我神宫寺家与那宇田家无冤无仇，此番下手也太狠毒了。” “被神位蒙蔽了双眼吧，那家人在桃乡那边害了不知道多少游客，如今家破人亡，再也无望修行之路，也算是咎由自取。” 东野瑜感叹道，随后朝神宫寺柊镜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看了眼周围，感觉这样站在这儿说话也不是个事，哪有客人来了不邀请人家进屋的道理。 于是邀请道：“几位远道而来，快进屋里来吧。” 不过话说完，看了眼房间，估算了一下，有些尴尬。 说实话，这件屋子想挤下六个人还是蛮难的，尤其是飞乙，别看她只是个小女孩的样子，可事实上却是一只大乌鸦。 只是飞乙上门来好说歹说也是客人，因此东野瑜也没有颐指气使的样子，便用客气的语气朝她说道：“飞乙，麻烦你出来在外面等一下。” “哦。” 飞乙本来也不想和这些除妖师待在一起，闻言便站起身，来到走廊上。 看了眼走廊上站着的几个人，皱了皱眉，干脆化作一只乌鸦，双翅震动， 呼！ 乘着大风飞到了对面公寓楼顶上站着，大有一种一直等在这里的态度。 “这位是东野君的式神？” 神宫寺信义能感觉到她身上的妖气，微微眯着眼睛打量，心中一惊，从气息来看，这可完全不输于一些大妖怪。 神宫寺家也有这样的式神，而且还不少，力量也比这乌鸦妖怪强。 可那是神宫寺家几百年来的积累，这小子独门独户从哪儿搞来的大妖式神？ 还是这种修为不错的鸟妖，妖怪里面，鸟妖是最难收服的。 毕竟它们不仅天生能飞，修成大妖后，妖术和天赋大多是往速度方向靠，一般除妖师想收服那是痴人说梦。 东野瑜摇摇头。 “您误会了，她是高尾山那边来的野妖怪，名叫飞乙。不过因为初入人世，不知礼仪也不通道德，被一户凡人收养，见那户人家穷困潦倒，便想着偷窃接济他们。” “后来因为小偷小摸被特反机动队盯上了，大概是稻荷大神被她的赤子之心感动，派使者救下来，这之后就住在那边的稻荷神社里，也算是稻荷大神的眷属吧。” 东野瑜说着，指了指绫濑坂上的神社：“就是那座稻荷神社。” “原来如此。” 神宫寺信义若有所思，这件事昨晚发生过后，今天基本算是整个东京圈的除妖师都知道了。 机动三课全体出动，差点擒下乌鸦大妖怪，结果就在即将功成的时候，一位御前稻荷赶到现场救走了那妖怪，功亏一篑，特反机动课的人气得暴跳如雷。 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倒是巧了。 神宫寺信义顺着东野瑜指的方向看去，皱起眉头：“不过那家神社么，是伊织家的神社吧？” “您与伊织家有旧？” “有旧倒是谈不上，只是当初信明和伊织家的长子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据信明说那是位不错的除妖师，性格谦和，为人有礼，可惜夫妻二人双双死在一位巨妖手中。” 神宫寺信义惋惜地说道。 东野瑜闻言没说什么，先邀请神宫寺一家人进屋。 几人在玄关脱了鞋，绣吉蹲在玄关口：“在下绣吉，乃主公座下大将左卫门，恭迎诸位大人。” 原来这只鸽子妖怪才是东野君的式神？不过说话的语气怎么这么奇怪。 神宫寺信义心中感到古怪，不过没多说什么，只是点头回礼。 神宫寺熙子朝他微笑了一下，神宫寺柊镜瞥了他一眼，淡淡点头，香织诗织则笑嘻嘻地想借着脱鞋的机会伸手摸一摸。 不过发现神宫寺柊镜的目光，连忙绷直身体，跟在后面。 他们并没有随意打量东野瑜家中的摆设、物品，只是谨守礼节地在小方桌周围坐下来。 东野瑜坐在主位，神宫寺信义坐在他对面，她夫人还有神宫司柊镜等人都坐在他身后，并没有半点嫌弃的样子。 华贵的和服、金灿灿的首饰和逼仄狭小的出租屋对比明显。 这下东野瑜倒是有些惭愧了：“寒舍简陋，招待不周，请前辈恕罪。” 神宫寺信义摆摆手：“无妨，神宫寺家当年也起于微末，神州诸葛丞相当年也曾躬耕南阳。东野君天资非凡，有芝兰君子之心，哪怕暂居陋室，日后也定有一番成就。” 第216章 大江山之主（月末求月票） 你这老登，真令我欢喜。 东野瑜初闻这段话，虽然知道是场面语，但依然听得很舒服。 于是露出得体的微笑：“那就借前辈吉言了。” 神宫寺信义神色认真：“我说的并非虚言，以东野君的才能，日后必成大器。” “如果以后晚辈的成就能望前辈之项背，便算成大器了。”东野瑜谦逊地回答。 彼此对视，都是立刻露出微笑，不约而同地想到，此人嘴上功力不在我之下，顿时有一种棋逢对手将遇良才的感觉。 可惜，既生瑜何生亮啊，东野君。 神宫寺信义心中感叹，这的确是个不错的年轻人，可惜就是看起来有点太油嘴滑舌了，让人觉得不牢靠。 东野瑜倒没想到这位对自己有如此巨大的偏见，稍微礼貌一点就是油嘴滑舌虾头男是吧？ 那我要是不说这些场面话，你是不是要说我无礼？ 不过东野瑜此时心思也没去在意这些虚名，而是想起先前神宫寺信义说的杀死御子父母的妖怪，沉思片刻，看向他。 “晚辈可否冒昧问一句，前辈知道杀害伊织家长子夫妻的是哪只妖怪吗？” 神宫寺信义闻言想起柊镜曾说这小子与伊织家的关系很好，沉吟两秒，目光落到他身后的太刀上。 这是一柄很显眼的刀，放在一个软垫子上，盖着防尘布，看得出来，东野瑜对它很爱惜。 柊镜说这小子有把伊织家的家传名刀，自己当时还不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伊织家下手倒是快。 神宫寺信义倒也能理解，毕竟伊织家一直都是小门阀，近几十年来人丁不旺，十几年前唯一的继承人还被妖怪杀了，急于找顶梁柱也很正常。 不过心里到底有些失望，如此一来，自家倒是不好去争抢，否则传出去有损家名。 神宫寺信义这样想着，看了眼东野瑜，见他似乎隐约有想为伊织家报仇的想法，想到先前他在桃乡时候一路派式神护卫自家女儿，自己却数次身陷险境，心中赞叹一声其人品。 是个真君子，可惜还是太年轻了。 他有些惜才，思考片刻，劝阻道。 “我厚颜以前辈的身份奉劝东野君一句，不要想着报仇，也不要打听。那位巨妖从古时候就时有作乱，修为深不可测，性格残忍多变，睚眦必报，奸猾无比。” “近一千年来除妖师们数次伏杀那厮，均被他识破，基本上每次都要将伏杀他的除妖师家小斩尽杀绝。” “后来有神明不喜他杀戮过重，亲自出手，但大抵只是重伤，没能将其斩杀，一百年后那厮不知从哪儿又冒了出来，是非常难缠的妖魔。” 神宫寺信义说到这里，言辞恳切：“东野君天资出众，日后必有一番作为，切不可被仇恨蒙蔽双眼。” “前辈的教诲晚辈必铭记在心，只是伊织家对晚辈有大恩，，如果连仇人的名字都不敢打听，又哪里会有什么勇气去走修行之路呢？” “晚辈向来谨慎，前辈不信可以问神宫寺同学。”东野瑜说着，看向低垂着眉眼谨守礼节的神宫寺柊镜。 神宫寺同学你快说句话啊！ 你谨慎？少女闻言远山般的黛眉抖了抖，想起他在桃乡町的时候一大早出门独自行动，虽然最后无事发生，但怎么也算不上谨慎吧？ 她没吱声。 装死是吧？东野瑜无奈，又向神宫寺信义解释道：“晚辈此番确实只是想打听一下那妖魔的名字，在没有足够的把握斩妖之前，晚辈是绝不会轻举妄动的。” 东野瑜说到这里，入乡随俗，使出了岛国人的终极技能之一，朝他深深躬身大声请求道：“请前辈将那妖魔的事情告知晚辈吧！” 这小子死犟。神宫寺信义叹息一声，看他这样子，哪怕自己不告诉他，他也会去别人那里打听。 他沉吟两秒，说道：“不知东野君是否听说过大江山之主的故事？” “是酒吞童子么？略有耳闻，传说这妖魔在酒宴上被“神便鬼毒酒”灌醉，并被斩鬼太刀“安纲”砍去头颅，随后遭星兜甲封印了。” 东野瑜皱眉，御子父母是被酒吞童子所杀？ 这就有点难办了。 酒吞童子算是岛国有名的大妖怪之一，哪怕对岛国文化不怎么了解的人，大概都听过这个词。 自己入岛国这么些年，经常在网上查看神话传说，酒吞童子的字眼时有看到。 据说这妖魔曾经是鬼族首领，盘踞京都不远的大江山，作恶多年才被斩头封印，竟让他逃出来了么？ “酒吞童子的确曾经被降服过，童子切安纲斩去其头颅、身躯和四肢，被分别镇压在清水八幡、住吉和熊野三处神社，不过之后有人要走了那妖魔的头颅和身躯。” 神宫寺信义见东野瑜有些不解，笑了笑：“东野君一定很好奇，为什么那人能轻易救走酒吞童子对吧？” 他解释道：“据传说，酒吞童子乃户隐山九头龙权现赐下给他的父亲否濑善次兵卫俊兼的孩子，本名外道丸。” “而户隐山九头龙权现大人曾经是大鬼，酒吞童子有鬼族首领的称号，再加上那妖魔作恶无数却依然未死.” 神宫寺信义看向东野瑜，声音压低：“东野君聪慧，应该能猜出来这里面的隐情。” “是九头龙权现在保护他？” 东野瑜眉头皱得更紧了，这特么越来越难办了。 本来酒吞童子就很厉害了，还有个九头龙权现的爹，这怎么打？ 自己可没有第二道妖雷旗了，想替御子报仇，恐怕要等很久。 “然也。” 神宫寺信义抚掌轻叹，“九头龙权现还是鬼的时候就已经名震天下，成神后威名即便在国津神里也算是非常厉害的，东野君现在该知道我为什么让你不要打听了吧？” 东野瑜微微点头：“这的确不是凡人可以招惹的妖魔，前辈金玉良言，晚辈记下了。” “东野君是聪明人，一点就通。” 神宫寺信义点点头，随后看向跪坐在身后妻子，从她手里接过一个造型精美的黑色匣子，摆到桌上，朝东野瑜笑了笑：“我与东野君一见如故，倒是差点忘了正事。” 前几天的剧情确实有点慢了，这是加更，今晚的四千照常。求个月票兄弟萌，我会加快剧情进展多更的！ 第217章 东野君，不差 这匣子不算小，神宫寺信义将匣子像是抽屉一样打开，里面装着几个卷轴、几把钥匙还有一个很厚的白信封。 绣吉伸着鸟脖子看了眼，这个角度他什么也看不到，但能嗅到钱的香味，很多钱！ 不愧是主公，照这么发展下去，东野幕府恐怕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布武天下了！ 想到这里，绣吉那又小又黑的眼睛顿时闪闪发光，抖了抖翅膀，有些激动。 但随即留意到刚才那两个欲行无礼之举的小丫头，发现她们正偷偷打量自己，那双有着智慧生命表现的鸟眼睛顿时退化成傻鸟的呆滞样子，老老实实蹲在东野瑜身边。 若是给主公丢了脸，那自己恐怕得剖腹自杀以报君恩了。绣吉自认是东野幕府老臣，对礼仪方面颇为看重。 神宫寺信义将匣子推向东野瑜。 “东野君之式神在桃乡屡次救柊镜、香织、诗织于危难之际，舍弟与弟妹也多亏了东野君搭救才能转危为安，神宫寺家上下对此感激不尽，我这次携妻带子前来便是为了感谢东野君。” “先前听柊镜说，东野君对于术法比较感兴趣，我便与家中长辈商议了一下，挑了这些法术副本赠予东野君，可作为往后东野家的家传之术。” “东野君若想学其他法术，也可以来神宫寺家，有教习亲自教授，不过那些法术却不好外传。” 神宫寺信义说到这里，神色有些尴尬：“一些家传秘术乃我辈立身之本，希望东野君能理解。” 东野瑜自己也有不能外传的道法，自然是理解的，人家能同意自己随便学家传秘术已经很慷慨了，人不能贪得无厌。 于是点点头：“这是应有之理。” 不贪心，很好。神宫寺信义微笑起来，随后又看向匣子里的其他物件。 “东野君自京都远道来东京求学，应该已经明白居东京大不易这个道理了。东野君乃潜龙，只是腾飞之日尚有些遥远，神州有句古话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似东野君这样的俊杰不该被钱财束缚。我家名下有公寓、独栋还有一些在郊外的宅院，正好可以助东野君在东京求学。” “这是钥匙，上面写有住宅的地址，东野君挑中哪个就可以直接搬过去，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最后就是一些钱，不多，只是聊表心意。”他说着，将匣子推向东野瑜，然后深深鞠躬：“请您收下这份寒酸的谢礼吧。” 端坐在他身后的神宫寺熙子，神宫寺柊镜还有香织、诗织也都跟随他一起躬身行礼。 哥啊，这还寒酸？ 东野瑜咽了口唾沫，目光落在那一沓钱上，这厚度少说也得有一百万往上吧？ “这怎么好意思呢，都是同学，看到同学遇到劫难，出手相助是应该的，前辈您真是太客气了.” 明明想要，却非要推辞，这小子大概是跟京都那群迂腐古板至极的人待久了，沾染上了关西的虚伪。 神宫寺信义心中冷哼一声，不过神色依然诚恳：“请收下吧，东野君！” 东野瑜自然也只是客气一下，听他这么一说，手当时就摸到了匣子上，嘴角咧开露出开朗的笑容。 “长者赐不敢辞，前辈的一片心意，晚辈收下了。” 见他收下，神宫寺信义又说了一句：“再次感谢东野君的救命之恩，日后若有需要鄙人帮忙的地方，请尽管提出来，我神宫寺家在关东这片地域还是有些威望地。” 说完方才直起身。 东野瑜客气地回礼：“晚辈记下了，若有困难，一定去拜访前辈。” 正事办完，神宫寺信义与东野瑜闲聊一阵便准备告辞离去，正要起身却被身边的妻子戳了下。 回头发现她跪坐在身后，看着自己露出温婉的微笑。 神宫寺信义随即露出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表情，沉吟两秒，有些为难。 毕竟自己与东野君刚认识，不好问太过冒昧的问题。 他想了想，像是随意聊天般感慨道：“有东野君这样的人中龙凤继承伊织家，相信那对伊织夫妇黄泉之下也能安息了吧。” 东野瑜笑着解释道：“您误会了，我并没有继承伊织家的打算。” 神宫寺信义奇怪道：“可我听柊镜说，东野君连伊织家的名刀都继承了吧？” “澄明一文字长光？”东野瑜摇摇头：“那是伊织爷爷担心晚辈在外除妖没有兵器，赠予我的。” “原来如此。” 这招以退为尽，聪明啊。神宫寺信义虽然没有见过那位伊织宫司，但已经能想象他是何等老奸巨猾了。 像东野瑜这种年少有为的天骄历来都有傲气，用传承、名刀什么的诱惑其入赘搞不好会适得其反。 这种不要求回报的付出才是最高明的，即便最后无法招赘，他也会记着恩情。 当然，这种办法只有对那种知恩图报的人才有用，要是遇到那种白眼狼，基本是肉包子打狗。 他心中感叹着，与妻子对视一眼，没有再说什么，看了眼手表，向东野瑜露出歉然的表情。 “时候不早了，家里还有诸多事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改日再来拜访。” 绣吉见此，顾不上看匣子里有多少钱，连忙伏在榻榻米上：“恭送诸位大人。” “我送各位。” 东野瑜送几人到楼下，装了好一会儿华族贵女的香织、诗织见马上就要回去，当时就急了。 两人路上几次三番想找机会凑到东野瑜身边跟他说什么，都被神宫寺柊镜冷着脸拎住衣领拦了回去。 等到了车旁更是直接像赶羊一样将香织、诗织赶进车里，回头看了眼东野瑜，向他点点头，也坐进了后座。 东野瑜与神宫寺柊镜父母寒暄告别过后，正要目送他们离去，看到香织诗织趴在车窗内侧，小脸紧贴着玻璃，两双眼睛盯着自己，像是即将被牵去宰杀的羔羊一般绝望。 犹豫两秒，还是不太忍心，于是走上前敲了敲车窗：“你们两个，刚才就一直不对劲了，是有什么事吗？” 坐在车里的香织、诗织不约而同地悄悄回头看了一眼，见神宫寺柊镜没搭理她们，这才露出得救一般的表情，连忙打开车窗，小脑袋探出车窗齐声道。 “东野尼桑，我们修炼遇到了很多困难的问题，你能不能多来我们家里？” 想问修炼问题？东野瑜有些奇怪：“神宫寺家不是有教习吗？” 诗织抱怨道：“玉枝奶奶讲得不好，我们都听不懂。” “你们表姐也不会？” 香织将身子探出车窗一些，用软糯甜腻的声音小声说道：“表姐总是打我们，我们想要温柔的东野尼桑教。” 东野瑜有些狐疑地打量两人一眼，这两小只从来不老实，恐怕有陷阱。 想了想，既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有空再说吧。” “东野尼桑，求求你！” “东野尼桑，拜托了！” 香织诗织请求道，车里的神宫寺柊镜不管她们，轻声招呼司机：“开车吧。” 香织诗织闻言，注视着东野瑜，灵眸蕴着水雾，泫然欲泣的样子：“东野尼桑.” 车辆发动，很快远去，两人依然伸出小脑袋望着东野瑜。 车上，神宫寺熙子看向自己的丈夫，询问道：“阿义，你觉得东野君怎么样？” “嗯，不差。”神宫寺信义随口说道。 神宫寺熙子皱起温婉的柳叶眉，“只是不差？” “我先前对他的印象大多是从香织、诗织还有柊镜那里听来的，东野君长相英俊身材高大，又救了她们，因而或许会因为心中好感有偏私的嫌疑，不足信也。” 他说到这里，摇摇头：“从刚才的相处来看，我觉得有点油嘴滑舌了，看着不太可靠，没有一种像我这样脚踏实地的感觉。” “脚踏实地？你？” 神宫寺熙子嗤笑一声，“你不会忘了自己当年在大学是怎么不要脸追我的吧？” “那叫有勇有谋，人生大事上，哪有君子谦让之说？” 神宫寺信义神色严肃：“更何况似熙子这样人间绝色，媲美洛神的美人，谁又能沉得住气呢？” “你都没看过洛神赋吧？” “紧急情况下的引经据典难道还要去考究？” 神宫寺熙子嘴角撇了撇，不置可否，蹙起眉头。 “我却觉得东野君很不错，性格活泼，头脑灵活，跟柊镜的性格正好互补。那丫头跟个木头一样，性格清冷，也不知随的谁，你不要耽误柊镜的终身大事。” “唉，熙子你这是一叶障目了，我这么说吧。”神宫寺信义一五一十地与妻子分析道。 “桃乡的时候东野君的表现可以算得上优异，人机灵，品行很不错，也有足够的福缘——毕竟在那样的妖祸里式神不在身边还能活下来。” “可如果抛开那白狐呢？” “整个儿一划水冠军，硬要让人说出来他自己本人在桃乡做了什么，好像除了派出式神白狐助战，找到菱泽神宫救下信明他们之外，也没做什么。” “当然，谈不上泯然众人。可终归说起来让人觉得他太过于依赖白狐式神，本人并没有优秀到让人瞠目结舌、放下所有坚持去结交的地步。” “而且伊织家已经先下手了。” “东野君不是说只是赠礼吗？” “可外人看来，那就是聘金，人家已经接受了，我神宫寺家再插手，传出去别人会说我们欺负小门小户。” 神宫寺信义说到这里，摇摇头：“而且我神宫寺家的女儿难道要去倒贴？” 兄弟萌，求月票！明天我继续加更！ 第218章 恩人有难，我来助你！ “只是如果错过东野君，要怎么去堵家里那些人的嘴？已经有不少除妖师家族的长辈来试探过了，再过两年恐怕就会有人上门想要缔结婚约。” “怎么能说是错过呢？我给东野君的谢礼虽然都是他急需的东西，但严格来说是不算丰厚的。如果柊镜真的喜欢东野君，也可以以此为借口与他相处。” 神宫寺信义安慰妻子说道，心中却明白，以自己女儿那闷葫芦一样的性格，大概是用不上这个借口的。 “可家里那些亲戚怎么办？” 神宫寺熙子低垂下温婉的眉眼：“我只是担心到时候柊镜要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她太看重家族了，如果家里那些人用家族为借口让她和谁结婚，她是不会反对的。” “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他们不敢。” 神宫寺信义说到这里，看着妻子神色认真。 “自从柊镜出生后，我这么些年努力打拼，刻苦修炼，统合家族内外，就是为了让柊镜未来能自己选择命运，她想嫁谁就嫁谁，甚至不想嫁人也可以，一切全看她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他露出幽深的微笑：“当年大学时候我可以不择手段地排除竞争对手，现在也可以不择手段地保护柊镜。我神宫寺信义从来不是什么谦谦君子。” “所以你当初就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拳头揍那位追求我的学长？” 神宫寺熙子瞥了一眼得意洋洋的丈夫，轻声嗔道：“莽夫。” “道理讲不通，那不就只剩拳头了？”神宫寺信义哈哈大笑。 先前说情爱之事没有道理可讲，这时候又开始讲道理？ 神宫寺熙子白了丈夫一眼，侧过脸，隐约听到跟在身后载着女儿的车内传来诗织香织的尖叫，莞尔一笑。 东野瑜刚送走神宫寺一家，正准备回楼上，飞乙幻化的乌鸦就从对面楼顶上飞下来，落到公寓边上的院墙上，低头问道：“他们走了？” “嗯。” “那我们这就去古川家？”飞乙扑闪一下翅膀，询问道。 “等一会儿，我回去把东西安置好。” “那我在这下面等你。” 飞乙不太喜欢东野瑜的公寓，里面空间太狭小了，自己进去得时刻注意，否则很容易碰坏撞坏什么东西。 东野瑜点点头，快步跑上楼，回到房间，发现绣吉正端坐在那用描金绘着花鸟虫鱼的匣子旁边神态焦躁。 “主公！” 一人一鸟的目光在空中碰撞，神色皆是激动期待，有一种打完关底boss以后开宝函的紧张感。 “来了来了。” 东野瑜搓了搓手，三两步蹿走过去，蹬掉脚上的鞋，坐到小方桌旁。 看看都有什么好东西。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打开匣子，法术卷轴和房钥匙都没看，直接拿起装着现金的白信封，厚度与空调遥控器在仿佛之间，或者要更厚一些。 将一沓福泽谕吉从中抽出来，目测大约有一百万円。 纸笔在东野瑜手中哗啦地翻飞一遍，绣吉眼睛像是被晃花了，整只鸟呆呆地蹲在旁边，鸟喙微微张开。 一百万在手里，即便是东野瑜心中也有一种丰收的喜悦，舔了舔指尖，摩挲着一张张万元大钞颇有质感的表面，数了两遍，不多不少，整整一百万円。 看上去好像不算多，但仔细想想，算上免租金房子、一百万円礼金和法术卷轴，还许诺以后自己遇到困难可以去神宫寺家寻求帮助，其实已经足够丰厚了。 前世自己小时候听说过很多次见义勇为的事迹，救了谁家溺水的小孩啊之类的。 一般家庭也就买点水果牛奶去拜访，礼金都是意思意思，几百到几千rmb不等。 那种古时候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情况在现代很少出现，相比之下，神宫寺家的谢礼又厚又重。 当然，对于一般除妖师来说，其中最重的礼物恐怕是这些可以传家的卷轴，神宫寺家的承诺都得往后稍稍。 岛国这边如果你没有得到法术来源对象的许可，是不能随便传给别人的，这边地方小，大城市就那么多，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很容易被当场逮住。 当然，如果法术来源的除妖师家族已经消失或者不可考，则不受限制。 术法对于除妖师的意义就好像古时候书籍对于读书人的意义，或许还要更重要一些。 毕竟名落孙山三年后可以再考，除妖师除妖的时候打不过妖怪那可是要丢命的。 东野瑜拿过来背包，从一百万円里取了三十万出来，和自己先前留下来的十万合在一起，准备用来买小电驴。 剩下的钱作为今后几天的生活费，只要能坚持到下周发兼职薪水就行。 其余的钱和准备寄回孤儿院的钱放到一起，到时候一起寄回去。 这一百多万对孤儿院的运营来说只能算杯水车薪，但这下里穗、幸平那几个丫头小子大概不会每天晚上喊饿了吧。 随后东野瑜拿起匣子里的几串钥匙看了几眼，钥匙链上都挂着牌子，上面写有地址和房子的类型还有面积。 “唔，江东.足立千代田.还有秋叶原的公寓？！” 能住在秋叶原大概是许多宅男的梦想之一吧。 东野瑜看着这几串钥匙，按着地址在手机谷鸽地图上搜来看了下，了解大致的方位后，沉思片刻。 好地方的房子基本都是高级公寓，面积较小，稍偏一些，例如足立区这些地方的房子，则面积更大一些，而且有占地面积一百多平米的独栋。 “绣吉，你觉得选哪个好？” “这个么，请主公容内臣思索片刻。” 绣吉没想到东野瑜会问自己，连忙说道，在榻榻米上来回走动，沉吟着很认真的样子。 主公难得问计于我。绣吉认真思考过后，凑到东野瑜身边：“内臣有上中下，三等之选。” 你角色扮演入魔了是吧？要不要我给你买把羽扇？ 东野瑜无语：“长话短说。” 绣吉嘿嘿笑了笑：“内臣觉得，还是选些大面积的独栋作为新城好些，若是公寓的话，面积不大，又人来人往，颇为嘈杂，影响主公清修。” 你是想自己在房子里胡闹吧？ 东野瑜瞥了他一眼，当场洞察绣吉左卫门之私心，不过他的话倒是没错。 岛国这边的高级公寓大多是高层公寓，居住体验虽然比独栋好——独栋维护什么的比较麻烦，而且大多数独栋的面积很小，堪称空间管理恶魔，六七十平米占地面积的三层独栋是大多数。 但人来人往，不利于修炼，要是被人打扰到每天的紫气采炼反而得不偿失。 因此再三思考后，还是放弃了很有诱惑力的秋叶原高级公寓，初选了几套足立区及其周边地区的独栋。 基本都与绫濑坂稻荷神社有一段距离，最近的房子距离这边大约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不过骑小电驴的话，估计十分钟就能到。 东野瑜将几串选好的房子要是放进背包里，又将匣子里的卷轴装进去，叮嘱绣吉守家后便出了门。 今天下午的事情一下就多了起来，陪飞乙去古川家看过之后，自己要去寄钱，然后买小电驴去看房子。 可惜这样一来就没时间去宗教文科省询问有关除妖师从业资格证书的事了，据说宗教文科省除了机动课，下班都很准时。 不过东野瑜倒也不急，反正最近也没有什么地方用得到，下周再去也不迟。 来到楼下，朝蹲在墙上的乌鸦说了声：“带路吧。” “跟上我。” 飞乙轻声说着，展翅乘着大风腾飞，在天空中盘旋两圈，往西北方去了。 古川初枝下了警车，回到这片生活了几十年的街道，望着不远处那矮小破旧的老房子，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不是阿枝吗？怎么从警车上下来了？” “哦，是靖子啊，遇到了一些事” 被称为靖子的老太太神色惊诧：“不要紧吧？” 古川初枝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还好，没什么事。” 与邻居家的靖子寒暄两句后，古川初枝疲惫地推开破旧的院门，那老太则踮着脚伸着脖子瞅了两眼，感觉到了八卦的气息，心中涌现出不可抑制地分享欲，脚步乘了风似的离开这里。 要是以往的古川初枝必然是要软硬兼施的威胁一番，命令她不准乱说。 但她现在没什么心情理会老闺蜜靖子，尽管她可能会将自己从警车上下来这件事传遍周边。 从大门前的脏毯子下面摸出钥匙，打开房门，熟悉的气息让她稍稍安心一些，摸黑打开玄关的等，换鞋过后来到房间里坐下。 吧嗒！ 拉开房间的灯绳，昏黄的光芒将房间照亮，昨晚匆忙离开，只带了些贵重物品，因此房间里的陈设没什么变化。 生锈的电风扇自顾自地左右转动，微凉的风偶尔拂过人的脸，带来些许铁锈味。 阿治这臭小子，又忘了关电风扇。古川初枝话到嘴边，正要叱骂，随后想起什么，沉默下来，看着难得空旷下来的房间，慢慢坐在地板上，随手关了电风扇。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乌鸦难听的叫声。 “孤寡！孤寡！” 是飞乙吗？ 古川初枝顿时直起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心中觉得应该不是，飞乙被神明带走，不可能回来了。 她明白这个道理，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向窗户。 哗啦！ 推开面向庭院里小菜畦的障子门，阳光透过庭院中榉木繁茂的枝叶，投下大片树荫，零星灿金的光点落在缘侧的地板上，亮的让人下意识想眯起眼睛。 菜畦里的莲花白长势不错，边缘的韭菜和葱花已经可以吃了。古川初枝想着，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发出声音的是一只落在自家院墙上的小乌鸦。 果然不是吗。古川初枝有些失望，干脆坐在缘侧边上，自言自语地呓语。 “我家飞乙可比你大多了，羽毛漂亮，身体强壮，连子弹都不怕，呵呵，平时看她吃的少，我还让她多吃点，没想到小丫头是只大肥鸟。” “老太婆，背后说我坏话？”乌鸦发出熟悉的少女声音。 古川初枝神色怔然，与乌鸦对视良久，在那双乌鸦眼睛里，她仿佛看到了第一次与飞乙相识时候的场景。 似乎是害怕幻觉，老人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 “看什么看。” 她闻言，顿时哽咽道：“你这臭丫头，回来也不说一声，没礼貌。” “我回家要说什么？” 乌鸦跳到榉木的树荫里，化作穿黑色连衣裙的少女模样，坐到古川初枝边上，沉默一会儿：“我回来了。” 古川初枝与她对视一眼，擦着眼泪，含泪笑道：“.欢迎回来。” “要吃点东西吗？我去给你做饭。”老人说着就要起身，被飞乙拦了下来。 “这次只是回来看一眼，待会儿还要走，阿治他们呢？” 阿治古川初枝沉默几秒，抱着飞乙大哭：“阿治他们回不来了，古川家就剩我自己了。” “好了，不是还有我吗？到底怎么了？”飞乙蹙眉。 古川初枝哽咽几下，舒缓了一会儿情绪才解释起来。 “亚纪被她父母接回去了，信代和阿治犯了罪，这下被逮住不知道要坐多久的牢。翔太被送到了儿童咨询中心，古川家没人了。” 飞乙闻言，沉默下来，轻轻拍着老人的背：“好了，还有我呢。” “你刚才说要去哪儿？”古川初枝有些担忧地问道。 “回稻荷神社去，我现在是稻荷大神的眷属。” “稻荷大神？真的？”古川初枝有些不信，抓着飞乙不肯放手。 就在这时， 哗啦啦！ 大风吹过，迷了眼睛，等视线恢复，古川初枝看到一只浑身洁白，有两条尾巴的白狐站在榉木的树荫下，毛发蓬松修长，即便没有风也飘在空中，狭长的狐狸眼睛不给人狡猾奸诈的感觉，反而是庄严肃穆，与想象中狐神的样子一般无二。 他朝古川初枝微微点头，随后看向飞乙。 “我走了。” 飞乙的声音回响在耳边，又是一阵大风，榉木的树冠在风中哗哗作响，树叶像是下雨一般飞舞着凋落。 再睁开眼睛，狐狸和乌鸦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空中不断凋落飘零的大片树叶证明他们来过。 古川初枝却不再难受了，她坐在缘侧发了一会儿呆，起身准备捯饬一会儿菜畦。 虽然阿治和信代要被审判，翔太亚纪也暂时回不来了，但飞乙总还是要回古川家的，自己作为家里的年长者得振作起来才行。 她离这么近，偶尔会回来吃饭陪我说说话吧，不行自己去稻荷神社参拜也可以。 古川初枝这样想着，抬头看了眼碧蓝的天空，原本觉得刺眼得像是幻觉一般的晴天，此时倒是多了些实感。 周一，晚上， 回响在小林公爵邸餐厅的乐曲是贝多芬的《致爱丽丝》，东野瑜对这音乐的前半段没什么感觉，前世听了六年的下课铃声，再优美的乐曲也会变得让人喜欢不起来。 不过中间有几段颇为陌生较为欢快的曲调却意外给人不错的感觉，灯光蒙上了淡淡的滤镜，放眼所及都是金碧辉煌，让人有一种置身宫廷宴会的错觉。 东野瑜在三言两语让一位身宽体胖的贵妇人在花枝乱颤，肥肉如浪涌的笑容中点了一桌豪华大餐后，有些疲惫地回到前台，还没休息两分钟，有客人推开玻璃门。 “欢迎光临，客人，请问您有预约吗？” 东野瑜习惯性地拿起平板，抬头一看，有些惊讶：“桥本小姐？” 来的人是先前多次光临这家餐厅的桥本理莎，每次来都点一桌菜，也没吃几口，只是和自己聊天，后来自己去找日下长政报仇，神魂出窍过后还是她将自己一路送到医院才回家的。 是自己的恩人之一。 于是连忙走出前台迎了上去，露出诚挚的笑容感谢道：“上次多亏了您，在下一直想跟您当面道谢，只是这些天大概您太忙了，也没来餐厅，也就没找到机会。” 桥本理莎勉强笑了笑：“东野君真是客气了。” 桥本小姐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东野瑜听她语气不太对劲，仔细打量一眼，发现的确是憔悴了不少，扑了粉底也没法遮掩的疲惫，眼睛有血丝，大概是没睡好，还有些浮肿。 想了想，认真说道：“杀死青春的不仅有时间，还有烦恼。桥本小姐是遇到什么烦心事吗？如果在下能帮上忙的话，请一定要说出来。” 开始加速进入主线剧情。兄弟萌求个月票，有空的话也可以点点人物卡的心，阿里嘎多，我会加更！ 第219章 光屁股的东野 桥本理莎闻言，莞尔一笑：“请东野君先帮我找一个安静的用餐位置吧。” 自己和她算是熟悉的陌生人，这样贸然的提出帮助，不被接受是很正常的事。 东野瑜以往报恩没少遇到这种情况，也没急着说什么，只是露出温和的微笑微微点头。 看了眼平板上剩余的用餐位置，挑了一个既在角落，又能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繁华街道的位置。 “这个位置您看怎么样？” “嗯。” “请跟我来吧。” 东野瑜将她带到选定好的位置上，光影恰到好处地将这里交织，分割出一片独立的空间，桥本理莎坐到椅子上有一种与东野瑜独处的感觉，心情稍微放松了一些。 东野瑜在平板上调出菜单交给她。 桥本理莎一边翻看菜单，一边闲聊般说道：“东野君在东京生活了这么多年，对这座城市怎么看？” 东野瑜沉思两秒，笑着摇头：“其实我只是来了东京两个月而已，我并非东京本地人，甚至不是关东人，是从京都来这边求学的。” “不过也生活了两个月，您要听我的看法的话，我也姑且可以一说。” 桥本理莎微微颔首：“两个月也有两个月的看法。” 东野瑜沉吟两秒：“我原先还没到这里的时候，只觉得这里是大展身手的地方，但真正离开家乡到东京求学，生活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才发现这灯红酒绿下的残酷和孤独，也更能体会梭罗的那句‘如果我真的对云说话，你千万不要见怪，城市是一个几百万人一起孤独生活的地方。’” “您看街上那些熙熙攘攘的人们，他们的距离仅有几厘米，但可能此生都不会有交流。” “说起交流，其实我一直很想向作为前辈的您询问一些有关在东京生活的经验，您愿意分享一下吗？您是先行者，亦是成功者。您的成功、经验、努力和忧虑，或许都能为我今后的生活带去足够的参考。” 这是委婉的表示自己可以作为倾诉的对象。 桥本理莎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东野瑜。 少年身材高大健朗，长相英俊，星目有神，如同盛夏朝阳，的确比一般成年人更让人感到安心，但说到底其实也只是高中生而已。 向高中生倾诉么？ 她这样想着，不以为然，不过心中也并没有不屑或者别的什么情绪。 即便是安慰之语，却能让人感到他是在真心实意地关心自己，想要帮忙。 对于离乡多年来到这座冷漠的城市独自打拼的桥本理莎来说，也算是略微有所慰藉，至少有人确实在关心自己。 东野瑜见她不说话，也不强求，只是莞尔一笑：“当然，这只是远离家乡的我在无病呻吟，寂寞的人总会觉得这个世界是晦暗的，您就姑妄听之。” “东野君说的不错，东京就是这么一座城市，即便是朋友之间的相处，就像是森林里的萤火虫，看似温暖的光点其实没有任何温度，能给予慰藉的只有家人。” 桥本理莎轻声说着，对于东野瑜的来历有些意外：“东野君原来不是东京本地人吗？” 先前她来餐厅与东野瑜聊天，大多是聊一些神州的诗词歌赋、服装首饰等，反而没有询问对方的籍贯之类的。 她只觉得能找到一个有共同爱好且与他相处感觉舒服的人很难得，便忘了问这些本该在。 桥本理莎想到，这也许就是神州贤者所说的君子之交淡如水？ “嗯，我是京都人，准确的说，是京都时雨岳人，小时候流浪到京都，因为没衣服穿去偷衣服，被人抓到了儿童福利院里。” 东野瑜对于自己的黑历史从不掩盖，直面过去，与自我和解才能道心通明，太过执着的人修道会遇到更多心魔劫。 桥本理莎闻言，神色怔然，眼睛直勾勾地注视着东野瑜：“是哪座福利院？” “阳光园。” 桥本理莎愣了一秒，愕然道：“你是光屁股的东野？！” 东野瑜：没礼貌的女人。 东野瑜露出非常温和、善意的微笑：“您竟然知道这件事？想必是住在阳光园附近的居民？” “十年前的事，没想到您还记得。往事不堪回首.不过为我取这个外号的人真是好人啊，若非这个外号，或许我和您还无法在十年之后通过阳光园重新结缘，请问我能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吗？” 东野瑜笑眯眯地问道，原本阳光昂扬的气质有些扭曲起来。 桥本理莎对于东野瑜的询问只是神秘地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指了指自己，“你不认识我么？” 想了想，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是，你进阳光园那天，我刚好高中毕业收拾行李准备踏上旅途，与你只有一面之缘，我还记得你当时披着张毯子小心翼翼走进阳光园的样子。” 能不能不要再提那件事了。东野瑜一时间有些憎恨造物主在创造人类的时候为什么给记忆加这么高的配置，丐一点不行吗？ 直立猿配置这么高，其他生物要怎么活？狐狸要怎么活？ 东野瑜心中吐槽，神色却是讶然，“您竟是阳光园里的前辈？” 早说是园里出来的大姐姐，自己还搁这儿客套什么，上去就是直接问，我要报恩你也拦不住，什么人与人之间的界限，都一家人还什么界限。 桥本理莎莞尔一笑，“差不多，不过因为工作的原因，已经很多年没回阳光园看过了，宫崎院长还好吗？” 两人都是阳光园里出来的孩子，有一种跨越时间的亲切感，因而尽管年龄相差十多岁，一说透还是立刻拉进了彼此的距离。 东野瑜脸上也不再挂着笑容，叹息着摇摇头：“不太好，阳光园的经济出了问题，宫崎院长已经开始变卖家产维持福利院的运转了。” “这样么”桥本理莎闻言神色暗淡下来，心中有些愧疚。 其实她三四年前成功在东京扎根的时候就想着回阳光园去看看，但要不就是客户工作耽误，要不就是真由理的病情。 生活好像一团乱麻的丝线，总是挡在自己身后不让回头。 她想了想，微微颔首：“等真由理的病好一些，我就回去看看。” “真由理，是上次电话里那位可爱的女孩吗？她也是阳光园里的孩子？” 东野瑜想了想，没什么印象，阳光园里叫真由理的女孩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不过没听说有哪个被园里出去的大姐姐接去东京享福的。 桥本理莎摇摇头：“她是东京这边的圣玛利亚福利院里的孤儿，我三年前去那里当志愿者的时候与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真由理是个很好的孩子，大概是在她身上看到了当年自己的影子，我与她非常投缘，再加上因为失明要么没人愿意收养，要么来收养的人都不怎么好，仔细考虑过后，干脆就收养了她。” “宫崎院长要是知道您继承了阳光园的精神，一定会很欣慰的。” 东野瑜感叹道，虽然很想吐槽这位桥本姐姐为什么享福不带阳光园的孩子。 但这收养这种事本来就是看缘分。 能收养并好好照顾不是自己的孩子已经算是道德高尚了，还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呢？ “既然是一家人，那我就不兜什么圈子了。” 东野瑜直言道：“桥本姐姐看上去很憔悴，是因为工作，还是真由理的病情？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请尽管说。” 少年人倔强又好面子。桥本理莎长相清秀漂亮，自小见了不少这样的少年想在自己面前表现。 不过眼前这位来自阳光园的东野弟弟大抵的确是想帮忙。 尽管她不认为东野瑜帮得到自己，但还是承这份情，就当是向自己的家人倾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病。”桥本理莎揉了揉太阳穴，“我带真由理去医院检查过，医生说真由理除了先天的眼疾外，身体很健康。” “具体是什么症状？” “做噩梦。最近一周以来，真由理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刚开始还只是轻微的噩梦，到后面每天晚上都会尖叫着被吓醒。” “那孩子现在都不敢睡觉，脸色憔悴的吓人，一直照顾她的保姆说真由理已经两天没睡觉了。” 噩梦？检查不出来？ “如果是生病我还真暂时帮不上什么忙，但要是这种玄乎的事情，我或许有些办法。” 东野瑜敏锐的狐狸鼻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想了想，问道：“桥本姐姐你有没有想过，是妖怪作祟？” “妖怪？”桥本理莎诧异地看了眼东野瑜，“东野君是立花高的高材生，也相信这种东西？” “您叫我阿瑜就好了，至于妖怪的事么。” 东野瑜不准备隐瞒什么，遭受了妖祸的凡人可以知道一些有关妖怪的事。 于是左右看了看，身体挪动一步，挡住监控，在视野死角的地方，竖起一根手指，如烛火般幽蓝的狐火在之间跳动。 桥本理莎目光倒映着幽蓝的火焰，神色惊讶，不过并没有到颠覆三观的地步，皱眉问道：“魔术？” “不，是法术。” 东野瑜熄灭狐火，更正道：“这个世界不仅有妖怪，也有神明，除妖师自然是有的。我就是除妖师，或许可以帮到您。” 见桥本理莎不信，东野瑜无奈地笑了笑：“如果您不信的话，只当是一位远道而来的家人想要拜访您，如何？” “那我在这里等你到下班吧。” 东野瑜害怕耽搁这一阵就会出现一些不可挽回的事，立刻说道：“不用，我可以请假。” 桥本理莎想了想，点点头，也无心用餐，本想付账，但刚刚点的那些菜连前菜都还没做好，东野瑜找到领班宫水千夏小姐说明这件事，帮桥本理莎退了单。 做完这一切后，东野瑜转身往经理室走去，准备找经理笠原雅人请假——找宫水千夏小姐请假也可以，不过兼职薪水大概就保不住了，自己今天上了这么久的班，不能白打工。 桥本理莎看着他的背影，莞尔一笑，收起钱包，心中颇有些奇妙的感觉，从阳光园出来的只有一面之缘的两个孤儿，十年后在东京因为缘分再次产生交集。 不过，当初光屁股的东野，居然也长成这样英俊的小伙子了么。 东野瑜到经理那里请了假，这时候已经是八点钟了，小林公爵邸起码有一半的客人都是奔着东野瑜来的，这时候都被哄得眉开眼笑，开始享用餐食。 今晚的营业指标早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笠原雅人简单问了下原委，东野瑜于是将这件颇有缘分的奇妙事情简单讲了一遍。 笠原雅人也不知是相信还是不相信，只是笑着同意了，打量东野瑜一眼，“至于兼职薪水么放心。” 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东野瑜为的就是这个承诺，得到不会扣掉薪水的保证后，去更衣室换回黑色长裤白衬衣的校服，天气有些热，就没穿外套。 两人离开餐厅，留下身后一些探头探脑的服务员，和满脸愕然的贵妇。 那贵妇在餐厅里见过很多次桥本理莎，认出了她，反应过来后，顿时大怒，抓着身边服务员的手臂一边使劲摇晃一边大声询问：“怎么，那位不也是客人吗？怎么还有区别对待的？快让东野君回来！” 其他奔着东野瑜来的客人一听也不乐意。 哭丧着脸的服务员连忙找到领班，宫水千夏见事态不对劲，叫来了经理笠原雅人。 “各位不要急躁，听我说。” 笠原雅人于是将东野瑜的说辞添油加醋地重新描述了一遍，从孤儿院的相遇，到十年后偶然间的一次回眸，什么姐弟情深啊，什么京都孤儿啊，反正都往亲情的方向靠。 一时间，哪怕不是因为东野瑜而来的客人也都安静地听着。 “竟然是这样奇妙的相遇么十年后姐弟的再见面.”满面油光的贵妇用丝巾捂着嘴，眼睛满是泪水地哽咽。 第220章谁人横刀立马 离开餐厅的桥本理莎正要去停车场开车，回头看了眼突然喧闹起来的餐厅，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小型交通工具停靠点，东野瑜正背着剑袋弯腰开锁。 白衬衣的少年捋起半截袖子，露出白皙、且充满力量与自然美感的手臂，霓虹灯光在他侧脸打下光影，隐没在如面纱般神秘的黑暗中，只露出惊鸿一瞥的轮廓。 迎着光的一侧五官在光影分割下显得愈发深邃，他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非常重要的事情，如同沉思的阿波罗，哪怕只是开车锁的样子也独具美感。 桥本理莎有些出神地观察着这位来自阳光园只有一面之缘的弟弟，心中浮现出一个词，祸国殃民。 也不知道未来有多少少女要被迷得神魂颠倒，她先是这样觉得。 但仔细想想，经过这段时间短暂的相处，桥本理莎其实察觉到少年心中的骄傲和自负，别看他每天兼职对着客人们露出诚挚的笑容，可认真观察会发现，他的笑容里面饱含着疏离。 是包容的拒绝，是礼貌的委婉，一如化作水仙花的纳西索斯，能让东野君倾心的，或许只有他自己吧。 “诶，不是，我钥匙呢？” 东野瑜弯着腰找了会儿钥匙没找到，急的满头大汗，哥们儿急着报恩，你给我闹这一出是吧。 摸摸车锁，东野瑜皱起眉头，心中不断回响着一句话——车锁的价格是，三千八百円。 于是撑着车把手冥思一会儿，瞬间想起来先前自己怕车被偷，钥匙甚至没放裤兜，放在了背包里。 “桥本姐姐还没把车开出来吗？” 东野瑜小心翼翼地推着乌骓在小电驴和自行车的大军中穿行，生怕蹭掉了一点漆，这可是自己转世以来的第一辆坐骑，要好好对待。 乌骓是小电驴的名字，本来东野瑜自认自己宽厚仁德，有汉昭烈帝之风采，想给小电驴取名的卢，但想到的卢妨主，而且颜色也不对，万一哪天自己驴失前轮那就完了。 鉴于其纯粹明澈，如夜幕降临般的炫酷黑骑士涂装，便想到了乌骓，霸王虽然乌江自刎功败垂成，却也是百世英豪！ “你啊。” 桥本理莎指了指餐厅里面：“餐厅里的客人.东野君不回去解释一下吗？” “桥本姐姐叫我阿瑜就好，用敬语太生分了。” 东野瑜笑着说道，随后伸着脖子朝餐厅内望了一眼，透过橱窗看到笠原雅人出来以后朝自己看过来，便神色严肃地向他竖起大拇指，双手紧握乌骓车把，右腿回旋三百六十度，整个人横刀立马跨坐小电驴之上，颇有古之大将风范。 “桥本姐姐不用担心，笠原先生在东京打拼大半辈子，早已鱼跃龙门，成就餐厅经理仙人之尊位，若我不知礼数贸然干涉，反而是羞辱他作为东漂成功人士的身份。他会妥善处理好的，相信笠原先生这二十年来对于餐厅经营之极意所领悟而来的智慧。” 桥本理莎认真打量一眼东野瑜，发现他神色中带着些许打趣的笑意。 没想到本该是骄傲自负的皮囊之下，竟有一个这样幽默的灵魂。 桥本理莎想到这里，莞尔一笑，心里有些熨帖，至少他是真的将自己当做一家人来看待，才会卸下伪装和面具，展现出最真实的自我。 她到停车场将自己的车开出来，那是一辆城市suv的雷克萨斯，车漆辅以喜庆的大红配色，在商业街五光十色的灯火下显得流光溢彩。 “我在前面带路，阿瑜你在后面注意安全。” “了解！” 东野瑜点点头，戴上头盔——虽然以自己的身体强度，哪怕还没开始练法天象地，前世的泥头车也早已沦为新手期小怪般的存在。 但岛国这边不戴头盔上路犯法。 前些日子据说东京都这边还立法骑自行车也得戴头盔，否则罚款。 桥本理莎开车从商业街往江东区方向开，东野瑜也发动引擎，乌骓发出属于电能的低沉嘶吼，是大音希声的最高境界。 “乌骓，我们走。” 东野瑜意气风发地驾驭小电驴在公路上穿行驰骋，不过很快就遇到了第一个红灯。 然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晚上的东京依然很堵，两人走走停停，从南千住这边开车走了快一个小时才抵达桥本理莎家的公寓楼下。 这是一栋拥有三十余层的高级公寓，是被称为塔楼的建筑，各方面指标均达到高层建筑的顶峰，是其余商业住宅望尘莫及的存在。 当然，房租和物管费也是极其逆天，光是物管费恐怕都要几万円。 有时候很难理解这些白领，放着好好的独栋不住，偏要住这种鸽子笼，又不是大平层。 东野瑜摇摇头，将小电驴停放在塔楼下的小型交通工具停放处——也就是自行车和小电驴停放的拥挤小车位里。 岛国这边将小电驴视为小型交通工具，虽然要上牌照，但办理文件简单快速，而且上路还不用交过路费之类的，可以说是和自行车一个桌的存在。 锁好车以后，从背包里掏出来一张小白符贴在不起眼的地方，这白符是一对，自己身上放一个，车上放一个。 不仅可以指引方向，还能主动触发诅咒，短时间内降人福缘，成为终极倒霉蛋，究极体扫把星。 这种符咒其实算是一种神术——因为实际削人福缘的其实是稻荷大神的权能，这符相当于是稻荷大神赐下来的媒介凭证之类的。 要是有胆大包天的小贼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到狐狸爷爷头上，就教他尝尝阴险狠毒的伊织除妖术的滋味。 到时候别说喝水塞牙，吃方便面没有调料包，撕手皮撕下一整条，走街上被泥头车创都是轻的。 安置好乌骓后，东野瑜把校服外套拿出来穿上，第一次进别人家里拜访，哪怕是阳光园的前辈，也得穿着得体才行。 进入到塔楼公寓的一层大厅，桥本理莎去地下停车场停车，要稍慢一些，于是东野瑜在大厅里稍微等待了一会儿。 大厅里有各种休息设施，一些独立出来的空间摆放着沙发，灯光温馨明亮，空间巨大，错落有致地摆放着一些绿植，给人一种进了高级酒店大厅的感觉。 不过这时候快十点了，来往的住户不算多，外间走进来几个头发五颜六色、满嘴钉子看起来像是不良的少年少女，正嬉笑怒骂追逐打闹着。 几个少女进公寓，一抬头看见东野瑜，身子一僵，下意识将放浪形骸的仪态收敛了些，连笑容也温婉不少。 三个勾腰驼背，穿着皮夹克，留着复古披头士发型的青年跟着进了公寓大厅，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颇有敌意。 三人围过来，伸着脖子在东野瑜的胸口看了眼，嗤笑道。 “哦呦，立花高的优等生啊，这么晚了，在这儿等谁呢？” 东野瑜默默将外套取下来，紧绷的肌肉将白衬衫顶出让人感到力量的轮廓，八尺有余的身高投下覆盖黄毛整个人的阴影，伸出手掌按在其中一个青年肩头：“你们有什么意见吗？” “嘶！”青年倒吸一口凉气，连叫都叫不出来，脸色当时就扭曲了起来，像是没了骨头似的瘫软地倒在地上。 其余两人见此咽了口唾沫，连忙立正鞠躬：“没，没有，对不起，打扰到您了真是非常对不起。” 说罢架起瘫软地青年就往电梯跑，另外几个女生对于这样的发展有些愣住了，气氛沉默片刻，她们看了眼在电梯那里不断招手的青年，有些僵硬地朝东野瑜鞠躬，离开了。 看着几个少女的背影，东野瑜没说什么，路是自己选的，沉浸在欲望中也是一种生活的方式。 这之后又有穿着贴身运动装出门夜跑归来的中年男人，有刚应酬完满身酒气脸色通红的上班族，更有搂抱着年轻少女走入电梯的华发老登。 那少女发现了东野瑜的目光，往地上丢了一张名片，朝这边眨了眨眼睛。 只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东野瑜却已经见识到了数种不同的人生，东京这座大熔炉将所有人的命运熔铸成了混沌的一团，欲望牵拉着太多人漫无目的地走。 东野瑜看向大厅外，城市的灯光连成一片，如天街星火，地上银河，隔得远了会发现那些只是氤氲成五光十色的颜色团块。 霓虹灯朦胧了的是人们的迷茫么？ “抱歉，车库那边出了些问题。走吧。我家在二十六楼，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有阳光园的后辈来我家参观呢。” 桥本理莎从地下停车场姗姗来迟，一边领着东野瑜走入电梯，一边笑着说道。 这里的电梯是需要电梯卡的，外人无法使用电梯，保证了住户的安全。 这栋塔楼式公寓距离东京湾还有一段距离，哪怕是最高层也很难看得到海，不过高层可以看到城市夜景，居住塔楼公寓的人追求的大概就是这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是我执意要来访，真是打扰桥本姐姐了。” “先前说是一家人，现在又开始客气了？” “客气话总还是要说些的，宫崎院长总说礼多——” “——人不怪，对吧？”桥本理莎笑着接茬：“他老人家特别喜欢汉学，阿瑜也是受院长影响才精通汉学的吧？” “啊，嗯，差不多吧。”东野瑜含糊地回答，老头的确喜欢在小孩子面前卖弄汉学。 两人坐电梯来到二十六楼，走出电梯，酒店式的迷宫走廊里拐过几个弯，前面不远处就有一道蓝色大门。 “就是这里了。” 桥本理莎走过去打开门，朝东野瑜招了招手。 “打扰了。” 东野瑜礼貌地说了声，进入到玄关，玄关的空间颇大，侧面是鞋柜，左侧还摆放着一道落地镜。 自己没学过风水，不知道这样摆会有什么影响，但出门来往有这样一个落地镜整理仪表，其实也蛮方便的。 公寓的空间不算小，大约有一百平，这可是足额的一百平，没有公摊什么的，装饰风格是现代简约风，开放式厨台和客厅、餐厅连接在一起，排窗明净透亮，可以居高临下看到外面的城市夜景。 走廊尽头的房间有人似乎是听到有人进屋的动静，开门出来，是一个大约五十岁左右的老妇人。 身材只有一米五左右，穿着灰色的保姆工作服，不过气质颇好，慈眉善目，眉心有一颗痣，总是带着笑意，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心感，让人一眼就觉得这是个温柔的人。 “岛村夫人，真由理她怎么样了？”桥本理莎一见老妇人就问道。 岛村夫人愁眉苦脸地摇摇头：“还是那样，害怕睡觉做噩梦，我今天去浅草寺参拜，要来的御守好像也没什么用处。” “这样么” 桥本理莎揉着太阳穴将手包放到一边，然后给东野瑜介绍道：“这位是我给真由理请的保姆，岛村夫人，是个很有耐心很温柔的人。” 东野瑜闻言朝岛村夫人微微躬身：“在下东野瑜，算是桥本姐姐的弟弟，真由理蒙您照顾了。” 桥本小姐的弟弟？桥本小姐不是孤儿吗？ 岛村夫人有些疑惑，她来桥本家照顾真由理两年多了，还从没听说过桥本小姐有过弟弟。 而且这年轻人俊朗得有些. 岛村夫人想到这里，微微摇头，将这不属于自己该去探查的事抛之脑后，躬身回礼：“您多礼了。” 简单介绍过后，东野瑜解锁了一直压制的五感，并没有立刻得到什么线索。 在桥本理莎和岛村夫人奇怪的眼神中使劲嗅了好一会儿，才从刚才岛村夫人出来的房间闻到若有若无的妖气和血腥味。 找到你了。东野瑜将背包放在桥本理莎家的沙发上，将澄明一文字长光从剑袋中取出来。 “让我去看看真由理吧，桥本姐姐。” 这是真剑？ 桥本理莎有些愕然地看着东野瑜手中华贵非常的象牙白太刀，刀身上用描金绘着不认识的稻荷纹，剑柄处缠绕着金丝，看上去就像是刚从博物馆中取出来的传世名剑。 第221章 梦 东野瑜拔出一截，露出如霜雪般的剑身，锋锐的气息让人看了都头皮发麻，澄明一文字长光在桃乡町斩杀的妖魔不下十个，被妖血浸染，自己又时时温养，哪一天成为斩妖法宝也说不定。 桥本理莎原先还怀疑这是仿造的假货，但看到那截如流银般的剑身，后脖颈的汗毛都下意识竖了起来，有一种坐立不安的焦躁恐慌感。 这是真货，绝对是真货。桥本理莎抿紧丹唇。 阿瑜是阳光园出身，现在也只是刚刚上高中的年纪，哪儿来这么华贵的真剑？ 桥本理莎对于刀剑了解不多，但因为本身是行业上游的服装设计师，见多识广，接触的人比较多，道听途说也了解过一些有关刀剑的信息。 曾有一位客户给她展示过收藏的真剑，据说是备前刀匠的名作，装饰远不如阿瑜这柄华丽，看起来内敛平庸，只是稍显精致，却花费了近百万円才买到。 而像阿瑜这柄剑，不管是从装饰还是细节上都远超那备前名作，刀鞘上的描金莳绘更是堪称艺术品，这种质感不是什么仿造的假货能有的。 最关键的是剑刃给人的那种特别的感觉，哪怕是以前客户展示的真剑，也没有说让人看一眼就汗毛直立，坐立不安。 可惜就是刀鞘上有一道裂纹焦痕，像是被什么砍了一刀，又被火烧灼过。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真剑已经是类似奢侈品的东西了，不是孤儿出身的孩子能正常持有的 桥本理莎微微皱起眉，心中第一时间怀疑这剑来路不正。 不过以阿瑜的品性，应该不会做违法乱纪的事才对。 他在餐厅里的工作，或许是哪个富贵女人送他的也说不准. 甚至是宫崎院长的藏品也有可能，院长是颇为资深的收藏家，热衷于收藏古物，看到阳光园出了这样一个人中龙凤，以院长的性格，赠他一件藏品是很正常的。 但左思右想还是不太放心，作为同为阳光园出来的孩子，桥本理莎还是不希望这些弟弟妹妹中有人踏入歪魔邪道，见不得光。 她并没有直言自己的疑惑，而是思索两秒，先笑着赞美道：“好漂亮的剑。” 然后用回忆般的语气说道：“我记得小时候宫崎院长会带阳光园里的孩子去他的收藏厅参观，还会讲解那些藏品的来历和历史，我当时看到其中好像有一些真剑，这把是宫崎院长赠予阿瑜的吗？” “这是伊织爷爷送的。”东野瑜解释道。 宫崎院长的藏品估计变卖得差不多了吧. 想到这里叹息一声，这样的资深收藏家变卖藏品应该很是艰难吧。 作为囤囤鼠、垃圾佬中的一员，东野瑜虽然不是什么资深收藏家，但也理解这种心情。 “伊织爷爷？”桥本理莎有些迷茫，“这是谁？” 东野瑜一边整理剑鞘上有些乱的下绪（就是很多太刀上绑着的绳子，可以看作多功能外置插件），简单解释道。 “是宫崎院长大学时候的至交好友，在绫濑坂那边的稻荷神社当神主。我离家来东京前，宫崎院长写了一封信让我带给伊织爷爷，请他帮忙照顾我，一来二去就熟了。” “后来我斩杀妖魔救了伊织家的孙女，伊织爷爷见我除妖却没有利器，便把伊织家的传家名刀赠予我，伊织家的传承法术也任我学习。” “这样啊。” 桥本理莎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有些羡慕东野瑜能得到宫崎院长的帮助。 她当年来东京全靠白手起家，着实吃了四五年的苦——因为是半路做的决定，最早是想去名古屋的，因而宫崎院长只是给了一些资金支持和鼓励的话，大概是因为名古屋没有熟人吧。 宫崎院长的至交好友，还是神社神主，有这样的名剑很正常，不过除妖么 不会是被那位神主看上想招赘他，哄阿瑜的吧？ 桥本理莎想了想，如果是真的话，那阿瑜真算是撞大运了。 孤儿出身，能当上神主，继承一个神官家族是相当幸运的事，对方连这么贵的名剑也放心地给了阿瑜，想来不是贪图阿瑜身上什么东西。 毕竟孤儿出身，把阿瑜整个人卖给器官贩子都不一定有这把真剑值钱。 不过这件事有些太过奇妙，桥本理莎想等真由理病情稳定后带她回阳光园去看看，顺便和宫崎院长说说有关阿瑜的事，如果证实，那的确是好事。 因而她除了心里为这位陌生的弟弟感到开心外，没别的什么想法。 “阿瑜你注意别砍坏家里的东西，别吓着真由理！” 桥本理莎认真叮嘱道，就像是叮嘱在家里拿着玩具枪刀舞枪弄棍的弟弟一般。 这是把我当小孩子看呢。东野瑜察觉到了她的态度，扯了扯嘴角，无奈地保证：“知道了。” 岛村夫人看着东野瑜拎着真剑走向真由理的房间，凑到桥本理莎身边。 “桥本小姐，您这位弟弟.”她说着，指了指脑子，神色有些疑问。 “只是有些喜欢幻想，但是个好孩子，他大概从一位神主那里了解过一些宗教方面的事，嗯，想用这些知识来帮真由理吧。” 桥本理莎微笑着用东野瑜听不到的声音小声解释道。 先前阿瑜打电话来的时候，真由理听声音就喜欢上了这位未曾谋面的哥哥，阳光园经营不善，孩子们生活得都不太好。 阿瑜能脱颖而出到东京来求学，压力肯定很大，又是真心担忧真由理，就让他胡闹下罢。 桥本理莎这样想到，从这些天的相处来看，他是一个懂分寸也知进退的少年，哪怕中二了些，大概也不会过分到哪里去。 “哦~”岛村夫人压低声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来是和自家孙子一样，都是那种喜欢幻想的年轻人。 她莞尔一笑，向桥本理莎说道：“那我打扫一下家里就回去了。” 站在东野瑜身前，正准备扭开房门把手的桥本理莎回头询问道：“路上小心，岛村先生回来接您吗？要不我开车送您回家？” “不用不用，阿健是个孝顺的孩子，每天都会来接我，人也很温柔，又有责任心.”岛村夫人露出慈祥的笑容。 老人没什么坏心思，就是遇到个好女人，想介绍给自己儿子，人之常情。 桥本理莎也理解，而且岛村夫人的儿子能力也的确不错，似乎就职于锁尼公司旗下的游戏开发工作室，年收入很高。 不过她刚成年的时候就已经是不婚主义者了，后来遇到东野瑜，在不知道他是阳光园的孩子前还着实纠结了一段时间。 但现在知道他是当年那个被一群人连夜送到阳光园的披着毯子的光屁股小孩，纠结的内心顿时顺畅起来，贯彻不婚主义的想法越发坚定。 因而并不说话，只是礼貌地微笑一下。 然后朝东野瑜点点头， 咔哒， 打开房门。 真由理的卧室非常明亮且温馨，是以童话风格为主题的装饰风格。 四面墙分别用颜料绘着蓝天白云，葡萄庄园，明媚阳光，穿洋裙的金发小女孩，还有一只身着正装戴着手表的兔子正往一个地洞赶。 吊灯像是风铃一般垂挂着人造水晶的各种饰品，灯光以暖黄色为主，壁灯则安装在了绘画中属于太阳的位置。 房间里的摆设与寻常小孩的房间没有任何区别，有书桌、衣柜、书架等，不过棱角和边缘的地方都细心地用泡沫材料包裹起来。 床在里侧靠墙的位置。 真由理像是小公主般躺在铁架洋床上，披散着的头发用一个白兔子发箍箍起来，穿着粉色连衣睡裙，正睁着眼睛，无神地看着墙壁。 真由理大概十一二岁的样子，外貌与她活泼可爱的声音很匹配，眉毛又黑又浓，但却是柳叶般的温婉弧线，搭配上干净的大眼睛，有一种古典风格的感觉，皮肤白皙，神色柔和，看起来像是个很有耐心的孩子。 不过大概是几天没睡的缘故，原本应该澄澈如琉璃的眼睛这时候布满血丝，黑眼圈很严重，给人一种非常疲倦萎靡的感觉。 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后，她愣了半秒，眨眨没有焦点的眼睛，问道：“是姐姐吗？” 看到真由理这个样子，桥本理莎神色暗淡下来，走过去坐到床边，握着她的手，勉强笑道：“我回来了，真由理。” “欢迎回家，姐姐。” 真由理打起精神笑着回答，随后问道：“还有一个人是阿瑜对吧？！” 大概是因为太过疲倦的缘故，真由理的语气没了先前电话里那样的活力，不过也能听出来她非常惊喜。 “诶，真由理怎么知道是我？” 东野瑜拎着刀一边观察着房间一边问道，这女孩不是看不见么？ 真由理露出狡黠的笑容，嘿嘿笑了笑：“刚才阿瑜在外面和岛村奶奶互相介绍的时候我听到了你们说话的声音。不过，原来阿瑜是姐姐的弟弟吗？” “我和桥本姐姐曾经都是同一家福利院里的孩子。” 真由理凑到桥本理莎身边小声说道：“哎呀，这下可糟了，不过没有血缘关系的话，也可以的吧？” 你是以为我听不到吗？东野瑜一边闻房间里的妖气来源，一边在心里吐槽。 “真由理”桥本理莎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还有心情说笑。 真由理像是知道桥本理莎在想什么，微微笑道：“因为不和别人说话的话，很容易睡着，就又会梦到她了，真由理不想梦到她。” 桥本理莎闻言，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女孩的脑袋，然后看向正做着奇怪动作的东野瑜，有些疑惑。 他此时像是个变态一样在房间里来回走，不时吸吸鼻子，似乎是在闻什么。 “阿瑜在做什么？真由理的房间有什么奇怪的味道吗？”真由理有些疑惑，跟着嗅了嗅。 桥本理莎也将信将疑地跟着嗅着什么。 “我在寻找妖怪。”东野瑜笑着回答。 此言一出，桥本理莎露出无奈的表情，哪怕是神官驱除邪祟也没有用闻的吧。 “妖怪？”真由理有些好奇，“是狸猫吗？！” “不是，不过真由理如果想认识狸猫妖怪的话，我的确认识一些，他们肯定愿意和真由理做朋友。” “他们真的会变身吗？” “会的，就像这样，用一片树叶放在脑袋上，就会变成想变的样子。” 桥本理莎看着两人毫无代沟地交流，一时间有些无语，大概性格跳脱的人更投缘吧。 不是，妖呢？ 东野瑜和真由理闲聊，找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常，站在房间中央的位置沉思起来。 房间里的确有极少量的妖气，但自己却没法确定妖气的来源。 自修行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思索片刻，东野瑜看向真由理，决定从她下手，于是来到真由理的床边，用好奇地语气问道：“真由理，你梦见的她，是谁？” “是一个很温柔漂亮的大姐姐，会带我去很多地方玩，在梦里我可以看见东西。” 这应该是美梦才对啊。东野瑜诧异：“那为什么你还会吓醒，甚至不愿意入睡呢？” “如果只是这样倒还好。” 真由理有些苦恼回答：“但每次到最后，那位姐姐都会问真由理愿意不愿意和她离开。我不想离开姐姐，所以回答不愿意，然后她就会变成很恐怖的怪物。” “什么样的怪物？” 真由理沉吟两秒：“长着角，皮肤是青黑色的，牙齿很锋利，脸很吓人，披了一件很大的黑色衣服，眼睛是红色的，脚下有血，唔，还有.” 她想了想，吐了吐小舌头：“真由理不记得了。” “这样吗？”东野瑜听罢后思考了一会儿，感觉得让真由理做一次噩梦，自己才能找到那妖怪的踪迹。 本想让真由理直接睡，自己为她守夜，但想了想，觉得提出这样的要求有些不合适。 桥本理莎虽然是阳光园的前辈，可到底没怎么相处过，说起来和陌生人也没什么区别。 自己这样一个人高马大的男生要求为一大一小两个女性守夜，除非是至亲，否则谁都会心里犯嘀咕。 第222章 尔曹身与名俱灭 东野瑜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让阴神出窍过来斩妖要好一些。 先前狐火可以说是魔术，看到自己的灵体总不能也认为是魔术吧？ 这样既能让桥本理莎相信自己不是闹着玩儿的，也不会因为自己得留下来过夜而让事情变得尴尬。 于是整理了一下言辞——这种时候再插科打诨，说什么俏皮话，只能让人更不信任自己。 东野瑜看向桥本理莎：“桥本姐姐，事情有些棘手，我暂时没找到那妖怪的下落，但让真由理这样硬撑着也不是办法。” “真由理应该有两天没睡觉了吧？这样下去可不行，就算没被妖怪抓走，真由理的身体也撑不住。” “我和岛村夫人也一直劝真由理休息.” 桥本理莎拢了拢耳边烫成波浪的发丝，神色颇有些无奈：“她一向倔强。” “但真由理并不是在任性。” 真由理认真说道：“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每做一次梦，那个漂亮大姐姐就会变得更真实，我害怕做梦的次数太多，她会直接从梦里跳出来。” 这样夸张的言辞像极了小孩子不想睡觉信口胡诌的借口，但真由理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在说谎——谁家小孩为了圆谎两天两夜不睡觉。 只是话语太过于惊世骇俗，桥本理莎听着有些将信将疑，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而是下意识看向家里唯一一个男性。 尽管他是小自己十岁的后辈，甚至没成年。 但不管是那种神秘的气质还是为人处世的礼貌，亦或是那总是如晨间海浪般的温柔声音，都让人下意识信任他。 “真由理的判断或许是对的，但人总是要睡觉的，你没法一直用不入眠去抗衡那妖怪。” 东野瑜说着，给出了自己的解决办法。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我待会儿先回家里去准备一下，然后派遣式神过来。那是一只灵体状的白狐，到时候你们看到就会明白。等我的式神到了之后，会藏在真由理的房间里，届时真由理照常睡觉休息，如果那妖怪敢来，我就把它斩了。额，我是说我的式神会把那妖怪收服。” “您觉得怎么样？”东野瑜向两人看去。 真由理似乎对于梦有些畏惧，犹豫一秒，抿了抿小嘴，点点头：“那阿瑜的式神要快些来哦！” 东野瑜向真由理竖起大拇指露出爽朗的笑容：“他将如闪电般来到真由理的身边！” “他叫什么名字？”真由理有些好奇。 “他叫阿鱼，真由理到时候就用这个名字称呼他就行了。” 桥本理莎见东野瑜像是哄小孩一样哄得真由理终于愿意睡觉了，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松了口气似的：“好，就这样吧。” 她内心对于妖啊鬼啊的东西依然不信，这很正常，现代人在没遇到过一些怪事的时候大多是不信邪的。 就好像很久不见的朋友突然联系你，说：“我是一直用中文请你帮我代写英文书信的李华，齐天大圣其实并没有成佛，而是在五行山下修炼了两千年，现在就差一个人给他揭如来的帖子，好让大圣夺了那玉帝的鸟位，速速v我328路费坐火车去揭帖子，待大圣反了天庭，保举你在新天庭当个御马监正。” 不大嘴巴呼他脸上算是脾气好的。 不过桥本理莎放任东野瑜胡闹，也有自己的考虑，一是，自己勉强算是阿瑜的长辈，二则，阿瑜能劝动真由理休息，也算是达成目的了。 大概真由理这样的小姑娘，就得用小孩子的办法去哄才行。 否则以真由理现在的状态，那薛定谔的妖怪还没来，她先倒了。 毕竟哪怕是成年人两天不睡觉也得脚步虚浮如堕云端，更何况年幼的真由理。 “那就说好了，桥本姐姐，留个联系方式吧，待会儿式神出发的时候，我再给您打电话提醒一下，免得吓着您。”东野瑜提醒道。 桥本理莎露出长辈特有的宠溺笑容，无奈笑道：“好啊，你记一下我的号码。” 两人留了联系方式，东野瑜看向真由理：“那么，我就走了哦，真由理。” 真由理露出灿烂的笑容，颇有元气地坐在床上举起手挥了挥：“阿瑜再见。” 咔哒！ 房门关闭，东野瑜和桥本理莎的声音因为隔着墙变得沉闷模糊，最后很快消失不见，只剩下桥本理莎在客厅里发出的轻微动静。 刚才元气十足的小女孩，此时笑容逐渐消失，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失落。 盲人的眼前并非是黑暗，而是一片虚无，如果硬要体验的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闭上的那只眼睛的状态大概就是盲人的感受。 连黑暗对他们来说都是奢侈的颜色。 唔，待会儿姐姐应该就要休息了吧。 真由理仔细听着外面桥本理莎的脚步声，想和她说说话，不过想到她白天上班已经很累了，又觉得不该给她添麻烦。 过了一会儿，桥本理莎洗漱完毕坐在客厅里，真由理简单判断了一下，大概是在看书吧。 真是好安静啊。她心中叹息道，坐正了一些，免得自己滑进温暖的被窝被封印住，揉了揉疲倦的小脸。 阿鱼什么时候来呢。真由里期待着。 出真由理卧室的时候，岛村夫人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大概已经离开，桥本理莎将东野瑜送到门口。 “就送到这里吧，桥本姐姐，家里还有真由理需要您照看。” “这么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此事休要再提！” 东野瑜大手一挥，豪气顿生：“我新买的坐骑冯虚御风，日行千里而不知疲倦.其实主要也不是很远，我现在就住在绫濑坂那边。” 桥本理莎看着东野瑜说着这些怪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又听到他说绫濑坂。 “哦~那边的确有一家稻荷神社，所以东野君经常到神社里学习？” 怎么感觉怪怪的。东野瑜迟疑一秒，“说学习么，嗯，勉强也算得上是吧。” 桥本理莎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那我懂了。” 东野瑜有些无语，你又懂了？ 两人在门口闲聊两句， 东野瑜担心她因为不相信自己而对妖怪的事不太上心，于是神色认真地说道。 “桥本姐姐，我知道刚才的那些话可能听起来有些超出常人的认知范围，您会觉得我在说疯话，但请暂且相信我这几十分钟吧，等我的式神到这里的时候，您的一切怀疑都会得到解答。” 真由理愿意睡觉休息，桥本理莎算是松了一大口气，这时候才有心情打趣地说道。 “召唤式神需要准备吗？我看电视节目或者电影里，式神这种存在都是一直跟随除妖师的。” 一般来说式神自然是跟随除妖师的，可我这个式神.你是想要让我表演原形毕露吗？ 东野瑜笑了笑：“现实生活自然和艺术作品有区别。” “好的好的，我的除妖师大人，这么晚了，快回去吧，路上小心，到家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知道吗？” 东野瑜背着背包挎着剑袋往电梯走去，挥了挥手：“知道了~” 下了楼梯，东野瑜脚步如风地来到停车地点，看到乌骓那炫酷黑骑士涂装在路灯下如黑夜帝王般岳峙渊渟地等待自己的到来，心中略微松了一口气。 刚才在桥本姐姐家里待了一会儿，东野瑜着实有些担心自己的乌骓会被宵小所趁，也不知道是因为新车还是什么的缘故。 前世也是这样，新买的自行车停在楼道里，半夜都会担心有小偷，后来干脆把车搬卧室里才安心。 戴好头盔，手控车把，大步跨坐，气沉丹田，伴随着东野瑜以精妙绝伦的手法扭动油门转把，乌骓刚开始还在原地跃跃欲试地往前跃动几下，差点蹭花黑骑士涂装。 东野瑜皱眉，若有所思，在原地顿悟片刻，手法突破至大宗师境界，方才将其降服，以平稳的匀速朝足立区行驶而去。 不多时， “芜湖~” 一行飞车暴走族黄毛骑着他们的油耗怪兽来到红灯，与东野瑜的乌骓停在同一起跑线上。 什么档次，也敢和我的街道帝皇川崎z900rs停一条线？ 穿着满是银色钉子皮衣的暴走族斜视过去，见那男人跨坐小电驴之上，样貌与体魄皆是上上，气质渊渟岳峙，当时就哈哈大笑起来。 拍了拍同伴的肩膀，指着东野瑜说道。 “我之前逛tiktak的时候听神州那边的人说吕布骑狗，一直没法想象，今天看到这人算是明白了。” 他说着，伸着脖子朝东野瑜问道：“喂，老实讲，这小电驴真的不会卡住您的腿吗？” 说罢又是大笑三声，不等红绿灯，一行暴走车队轰鸣油门扬长而去。 东野瑜瞥了一眼，轻蔑摇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似这等吃油怪物有什么用？在城市里通勤还不如我这乌骓，跑的快有什么用？还不是得等红灯？ 也就是在深夜才敢出来狂奔扰民罢了，这种游走在生死边缘、被快感蒙蔽双眼的凡俗，一不留神就少走五十年弯路。 竟还敢来嘲讽我座下乌骓，呵，有眼无珠之辈。 尔曹身与名俱灭，不费江河万古流。 东野瑜轻笑一生，扭动油门转把，一双大长腿如定海神珍般稳住乌骓的平衡，等它如热身般跃动几次后，速度逐渐平稳。 收起起落架，回家！ 江东区和足立区有相当一段距离，哪怕自己驾驭之术超凡脱俗，乌骓之速风驰电掣，可等回到家的时候也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东野瑜看了眼时间，有些急，这么晚了真由理不会撑不住睡着了吧。 想到这里便没有耽误，在玄关换了鞋，跟绣吉说了声自己要阴神出窍去除妖，嘱托他修炼顺便守家，随后躺在被褥上凝神静气。 眼前白光如河，片刻之后，一只白色的二尾灵狐便出现在了狭小的房间中。 绣吉大礼拜别：“祝主公此去斩妖除魔，武运昌隆，城内有绣吉镇守，一切无忧，请主公放心！” “警惕点，别因为有春塬前辈镇守这片地域就放松警惕。”东野瑜说道，化作狐狸头云雾朝江东区的桥本理莎家飘去。 都这么晚了，阿瑜那小子果然是在胡扯吗？ 桥本理莎看了眼手表，江东区离绫濑坂不近不远，半夜又不堵车，骑小电驴正常情况下一般来说快一些四十分钟，慢一些一个小时。 他走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现在都快凌晨一点钟了，也没打电话回来报个平安，不会出事了吧？ 她有些担心，想了想，找到刚才东野瑜留下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很快有人接通了，桥本理莎正松一口气，还没询问，只见话筒那头传来一道古怪的声音。 “我乃东野城城代，绣吉左卫门是也，来电者何人？” 像是一个尖细嗓子的老人在说话，语气很奇怪，类似于大河剧中那些大臣的语气，但语法又有些错漏。 而且东野城城代.岛国有东野城吗？ 桥本理莎愣了几秒，想到东野瑜的姓氏，有些迟疑地问道：“这是东野瑜的电话吧？您认识东野瑜吗？” “放肆，竟敢直呼我东野城城主大人的名讳.”电话那头顺口似的说到这里，突然沉默两秒：“汝是何人？” “我是阿瑜的姐姐，桥本理莎。” 主公何时有个姐姐的？ 手机屏幕冰冷的光打在绣吉脸上，覆盖羽毛的鸟脸上竟给人一种血色全无的错觉。 它咽了口唾沫，主公修为滔天，天下布武，他姐姐必然也不是凡人。 丸辣！ 未来的绣吉太阁出师未捷，竟要沦为母狐狸的餐后甜点。 绣吉连忙用谄媚地语气说道：“竟是桥本殿下，小人绣吉，容主公不弃，得东野幕府左卫门之要职，如今正镇守东野城。不知您打电话来所为何事？请尽管告诉小人，小人会尽数记下，等主公.的式神阿鱼大人凯旋后转述。” “阿瑜呢？” “好教殿下知晓，主公正在操办仪式，走不开。” “好的，真是打扰您了，再见。” 桥本理莎有些不明白为什么对面老人的声音变化如此之迅速，从威严大臣一转眼变成了伶人小丑。 阿瑜不会是和这些怪人在一起太久受到影响了吧？ 兄弟萌月初求月票辣，阿里嘎多 第223章 苍鸆 她心中想着往后叮嘱他一下，宫崎院长说过，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阿瑜天赋非凡前途远大，可不能毁在这些怪人手里。 不过按照这怪人所说，阿瑜是已经派出所谓的式神了么？ 桥本理莎挂掉电话，心中先是想到这茬，随即失笑，自己怎么也被影响了，这世界上哪有妖怪。 她随手将手机放到沙发上，拿起装盛冰水的马克杯，站起来剩个懒腰，转过身，顺便欣赏一下东京都的夜景。 这里地处江东区靠近东京湾的一侧，可以透过落地窗俯瞰大半个东京，甚至能同时看到东京塔和晴空塔的灯光。 就在这时，桥本理莎皱起秀眉，她发现在晴空塔的右侧，好像有一团灰色的云雾正在差不多高的位置朝这边飘过来，速度很快。 今晚的风这么大吗？ 桥本理莎仔细听了听，没听到外面有什么风的声音，正感觉奇怪，那团云雾却在视野中快速放大，直到最后停滞在落地窗前，几乎笼罩了大半视野。 这云 桥本理莎咽了口唾沫，二十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不太对劲，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手摸向电话，正准备报警。 下一刻，有低沉的声音响起，如同在耳边低语一般。 “桥本小姐，我是阿鱼，奉主公东野瑜的命令前来助你，我能先进来吗？” 桥本理莎先是有些迷茫地看向周围：“阿鱼？你在哪儿？” 半秒后她反应过来，目光落在落地窗前的云雾上，仔细一看，发现那翻卷的云雾中央隐约像是一颗狐狸头的模样。 桥本理莎怔然一秒，试探着询问一句：“你就是阿鱼？” “是的。我能进来吗？”狐狸云雾问道。 桥本理莎犹豫一会儿，下意识环顾四周，心中想到，家里只有自己和真由理，如果真的是有恶意的妖怪，恐怕就算自己不愿意，他也会强行进来吧？ 或许，还是不要惹恼它好些。 她勉强地笑了笑：“请，请进。”说着顺手把手机拿了起来，背着双手反握手机。 “叨扰了。” 东野瑜沉声回答，穿透落地窗，神魂收缩，凝成二尾白狐的模样，朝桥本理莎点点头：“晚上好，桥本小姐。” “你好，阿鱼。” 见她神色有些警惕，又留意到她刚才拿手机的动作，东野瑜有些奇怪：“您为什么如此警惕，主公先前不是都与您说好了么？” 桥本理莎有些无语，这种事情是提前说好就可以让人放心的吗？而且阿瑜那小子也没按照先前说的那样到家打个电话过来。 于是皱眉说道：“我也和他说好了，等他到家的时候给我打电话，结果一直没来电，我刚才打过去都不是他接的，是个叫绣吉左卫门的奇怪老人。” 东野瑜愣了一秒，还真是，我特么光想着赶路了，忘了先给她打个电话。 不过如果是绣吉接的电话.东野瑜问道：“他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桥本理莎揉了揉额头：“从头到尾都是奇怪的话，什么东野城，什么东野幕府，我叫让阿瑜来接电话，他就说阿瑜在操办仪式什么的。” 东野瑜松了口气，解释道：“绣吉其实是一只鸽子妖怪，喜欢看大河剧，所以学着里面的设定给自己安了一个左卫门的官职，东野城和什么东野幕府都是不存在的。” “这样么？” 桥本理莎若有所思地说着，看上去好像相信了东野瑜的话，实际上心中警惕心不减，反握手机的手按照记忆点开应急呼叫，准备报警，现在只有警察能给她安全感。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二十多年来对世界的认知在看到这只狐狸的一瞬间被击碎了，但因为真由理在家里，因此无论怎么害怕，也要与这自称阿瑜式神的妖怪先周旋一二。 “请停止您的行为。”东野瑜注意到桥本理莎的小动作，提醒道，毕竟报警了还有自己什么事儿？ 更何况，连自己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那妖怪的行迹，警察来了也只有打草惊蛇的份，先前那宗教文科省机动课的表现实在有些让人失望。 桥本理莎额头冒出冷汗，勉强笑道：“您在说什么？” 东野瑜认真解释道：“警察对妖魔没有任何威慑力，宗教文科省倒是有对妖魔作战的特别反应对策机动课，但他们的能力难堪大用，招来那些人除了打草惊蛇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真由理已经被妖魔盯上了，机动课一来，那妖魔必然会避其锋芒，东京都时有妖魔作乱，宗教文科省除妖师人手不足，不可能永远保护真由理，等他们离开，妖魔总有卷土重来的时候，或许是一个月后，或许是一年后。主公在上学，也不可能一直留意保护真由理，到那时，您又该怎么应对呢？” 桥本理莎沉默几秒，问道：“难道我就能相信你吗？” 东野瑜沉思一秒，回答：“主公曾说，宫崎院长喜欢吃神州的水煎包。” 桥本理莎听到这里，心中的怀疑和惊恐稍稍消去一些，这件事只有阳光园里熟悉宫崎院长的人才知道，而自己从认识阿瑜到现在，都没说起过这件事。 或许，它真是那位阿鱼？ 东野瑜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依然不能让您完全相信我，但您没有别的选择，为了真由理的安全，我会阻止您报警，即便事后主公怪罪我也无所谓，现在您除了接受我的帮助，没有别的选择，我不会给您机会的。” “好了，事不宜迟，我要去保护真由理了，您可以照常休息。” 东野瑜说着，也不管她手里捏着的手机，径直走向真由理的房间。 桥本理莎看着他的背影沉默一会儿，问道：“阿鱼，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您请问。”东野瑜停下脚步， “难道你比政府人员都要厉害？能不做到打草惊蛇？能保护真由理吗？” “第一个问题，政府中或许有修为法力比我高深的除妖师，但他们不会来这里，桥本小姐报警最多只能招来一些修为孱弱的行动人员。第二个问题，正如第一个问题的回答，如果连我都被那妖怪发现，那么人类除妖师即便有能做到比我好的，也不会来这里。至于是否能保护真由理。” 东野瑜说到这里，回头看向脸色苍白的桥本理莎，原本稍显慵懒、随性的狭长狐眼，此时显得肃穆认真：“我可以保护真由理。” 这倒不是东野瑜说大话，那妖魔的妖气虽然很隐蔽，但给人的感觉并没有比自己强。 更何况，上次春塬送给自己的保命风铃还在，这风铃有隐匿气息的作用，这次出门也是带上了的，此时正被自己的神魂包裹着。 只能说这个强的可怕的狐狸过分谨慎。 “夜深了，您早些休息吧。” 东野瑜说罢，穿透墙壁。 桥本理莎看着他进入到真由理的房间，整个人虚脱一般坐在沙发上，望着东野瑜穿透的那面墙有些出神地在脑海里回想先前阿瑜所说的话。 偶然间，她突然发现刚才自己忽略的一个问题。 这个狐狸妖怪的声音，和阿瑜很像。 真由理的房间依然亮着灯，似乎是准备一整夜都不关灯。 真由理正打着哈欠，心中正寻思阿瑜所说的狐狸式神怎么还不来。 忽然来了一阵风，与这道奇怪微风一同而来的，还有道低沉且温柔地声音。 “真由理，睡觉不关灯可不行哦。” 这声音没有任何前兆，没有脚步声也没有开门或者别的有人进自己房间的声音。 真由理先是吓得往被窝里一缩，但随即反应过来，掀开被子坐起身：“是阿鱼吗？” “聪明，是我。” 东野瑜坐在真由理的床边与女孩面对面交流：“你不害怕吗？桥本小姐刚才看到我的时候差点报警。” “阿鱼你别介意。”真由理莞尔一笑，为桥本理莎回护道：“姐姐是因为担心我的安全才这样的？” “我没有介意。” 东野瑜摇摇头：“这里面还有阿瑜的原因，他忘了给桥本小姐打电话，以至于我一到这里，桥本小姐就没有停下过怀疑，等回去我一定骂他几句。” “阿瑜一定是因为担心我才忘了的，阿鱼你就别生气了，我给你唱歌怎么样？” 话说到这里，东野瑜还在犹豫要不要拒绝，真由理正准备表演， 咔哒， 房门被打开，桥本理莎站在门口，看向在床上聊天的一人一狐，心中放心了一些，想了想，说道：“真由理是不是该睡觉休息了？” “嗯。姐姐，我这就休息。”真由理笑着点头，缩进被窝里盖好被子，心中其实有些失望，自己还没给阿鱼唱歌，不过明天也行吧？ 东野瑜看出了桥本理莎的担心，于是说道：“您要是实在担心，就和真由理一起睡吧。” 桥本理莎有些意外：“那阿鱼，你” “我躲在床底下保护你们。” 东野瑜说罢，化作一道雾气钻入床底下，法力催动风铃。 一道清脆的铃音响起，纯白微光如萤火般闪烁过后，神魂所化的雾气连带着气息一同不见了踪影，就像是从来没出现过。 桥本理莎关上房门，坐到真由理的床上，有些想往床底下看，但又觉得这样有些失礼，而且还有惹恼这位狐狸式神的可能。 “您还在吗？”桥本理莎试探着问道。 “我在，有事吗？”沉稳平和的声音回答道。 “没，没有，只是问一下。” 桥本理莎坐在床边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躺到床上，看向睡在一边的真由理，伸手想默默她的头，安慰她一下，却发现她的呼吸声已经平缓下来，显然是已经睡着了。 两天没睡觉，沾着枕头就睡很正常。 桥本理莎这样想着，下意识想伸手关灯，但看了一眼真由理，又收回手，干脆躺着打量一会儿女孩娇憨的睡姿。 突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已经有很久没这样和真由理一起睡了，平时工作忙碌，陪在真由理身边的基本都是岛村夫人，作为母亲实在很难称得上称职。 可如果不工作，那自己就无法带给真由理优渥的生活，也没希望治好她的眼睛。 东京这座城市，就像是提出谜语的斯芬克斯，驱策着人们做出回答，若是回答错误便要将你整个吞掉。 然而大多数人的回答，从结果来看，总是难以称得上尽善尽美。 桥本理莎无奈地叹息一声。 “晚安，真由理。” 是在一个阳光朦胧的早上，窗帘外的晨曦拉出一条带有温度的暖色光带。 “你醒了吗？早上好，真由理，告诉你个好消息，苍鸆小姐来接你了！” 有激动的女声在自己耳边回响，真由理迷糊地起床，揉了揉眼睛，原本虚无一片的眼前此时却充满了色彩。 橘黄色卡通图案的棉被，棕色干净的木地板，纯白色的窗帘，还有让人看一眼就发自内心感到温暖的金色阳光，色彩在眼前跃动，真由理莫名有一种落泪的冲动。 但她总觉得有一种很违和很奇怪的感觉，坐在床上仔细思考好一会儿，耳边响起一阵若有若无的风铃声音。 倏地想起来了。 对了，自己是看不见的。 那. 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切，随即反应过来。 这不是在现实中。 自己在做梦，这是哪儿？ 真由理摸了摸身下的被褥，床头摆放着熟悉的盲文故事书，是爱丽丝漫游仙境。 这本书自己明明送给铃音了。 还有周围边缘被泡沫包裹着的家具摆设，真由理回想片刻，这里是自己住了八年的圣玛利亚福利院。 为什么会回到这里？ 正在真由理疑惑的时候，带着温和笑容的女人走到床边催促道，“快起床吧小懒虫，苍鸆小姐很早就来了，等了你很久很久，你一直不起床，她该着急了。” 这声音是式子老师？ 真由理有些迷茫地在女人的帮助下穿好衣服。 苍鸆小姐？啊，对了，是那位梦里带自己玩的大姐姐的名字，先前阿瑜在的时候为什么忘了呢。 她正困惑着，门外又有声音传来，是高跟鞋在木地板上走过的清脆响声，这声音最后停在了门口。 “真由理酱，已经收拾准备好了吗？” 第224章 阿瑜救我 真由理听到声音，抬头看去，明净的阳光在走廊里，透着门檐上的玻璃窗，白得像是蒙上了层一些电影里的朦胧滤镜。 一位气质优雅的女士正站在门口，长得很高，穿着复古白色洋裙，身材丰满，胸前将洋裙撑得高挺浑圆，戴着白色蕾丝边小礼帽，上面装饰有一根紫色羽毛。 肤色白皙，面容雍容大气，明眸丹唇，眉心偏左有一颗暗红色的痣，头发烫卷，有一种古典美人的感觉。 她看着真由理，眼睛如弯月牙儿般笑眯眯地，神色中溢满了爱意，声音也是如蜜糖一般甜腻温柔。 “真由理酱今天真是苇原中国最美丽的明珠。” 说着，朝她招了招手，“快过来吧，今天我们要去很多地方玩，然后再回来这里收拾行李，和院长还有各位志愿者、老师们告别。” 真由理感觉刚才帮自己穿衣服的老师在身后轻轻推了自己一下，她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一抬头，两人却已经出了圣玛利亚福利院。 “我买好了迪士尼乐园的票，先去乐园里玩吧，里面有真由理你最喜欢的鬼屋和过山车，然后去真由理你一直想尝试的游戏厅，最后在一家很棒的餐厅订了位置，” 回头一看，沉溺在朦胧晨曦里的圣玛利亚福利院镀着金边，院长和老师们都在门口那里笑着挥手，似乎都在为自己感到开心。 真由理微微皱眉，想起先前阿瑜说苍鸆姐姐是妖怪的事，如果她带自己走了，那现实中的自己怎么办？ 姐姐怎么办？ 沉思片刻，真由理抬头看向身边几乎是自己两倍身高的苍鸆，犹豫一秒，鼓起勇气说道：“苍鸆姐姐，我可以不走吗？” “真由理。”苍鸆低头看了眼满脸认真的真由理，有些意外，随后她拢着裙子蹲下来，与真由理平视，整理一下她额头的刘海，顺着她的眉梢往后轻抚。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了解你，只有我最爱你，其他人都不在意你，都将你视为累赘，他们不关心你，也不在意你在想什么，更不会去与你共情，和你的内心交流。” 她说着，看着真由理，秋水一般的眼眸蕴着粼粼波光：“你不走的话，能继续面对这样残酷、冷漠的人心吗？” “现在，我再问你一遍，这次不许反悔哦。”苍鸆微笑着说道：“真由理愿意和苍鸆姐姐走吗？愿意让苍鸆姐姐照顾你吗？” 苍鸆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悦耳，真由理听着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所站的地面变成了水、变成了流沙、变成了空洞，自己在往下坠落。 真由理的神色迷惘起来，眼神迷离：“我” 还没说完，耳边又响起一阵细碎清脆的风铃声，真由理眼睛一亮，那种坠落感瞬间消失无踪，她立刻又清醒过来。 自己刚才那种坠落的感觉，是苍鸆姐姐做的吗？ 真由理想起阿瑜的话，心中警惕起来，不敢表现出清醒过来的样子，眼神迷离地回答：“我喜欢苍鸆姐姐，我们去玩吧。” 苍鸆有些诧异真由理的回答，笑容渐渐消散，与真由理的眼睛对视了一分钟，随后缓缓点头。 “我们走吧。” 说罢，她牵起真由理的手，登上早已等在孤儿院外公路上的汽车。 真由理坐在车上，看着窗外不断往后倒退的路边风景，心中有些疑惑。 自己以往这样在梦中，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清醒过来，没办法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只有醒过来以后，才发现自己在做梦。 今天怎么是因为阿瑜吗？ 他在暗中帮助自己？ 真由理想到这里，心中顿时有了安全感，在内心悄悄问了一声：“阿瑜，你在吗？” 没有人回答。 或许是担心被苍鸆姐姐发现吧。 阿瑜说苍鸆姐姐是妖怪，如果自己表现出在梦中清醒过来的样子，会怎么样呢？ 真由理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但显然不会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先装一装，看看阿瑜怎么做。 真由理心中思衬着，开始想阿瑜到时候会怎么对待苍鸆姐姐。 虽然自己不愿意跟她走，但她这段时间确实带自己到了很多自己以前根本没有去过、没有见过也没有触碰过的地方玩，更何况自己还在梦里恢复了视觉，看到了许多美丽的景色，美丽的人和物品。 如果阿瑜要伤害苍鸆姐姐，自己该怎么办呢？ 真由理沉默下来，她很清楚，自己心中其实是很感激、很喜欢苍鸆的。 如果她只是和自己做朋友，那自己会非常愿意。 车带着两人来到一处恢弘的迪士尼游乐园，里面没有一个人，连售票处都看不到人影。 “走吧！”苍鸆牵着真由理的手，信步走进游乐园的大门。 在玩乐的时候，苍鸆完全放下了贵妇人的仪态，像是小孩子一样笑得大声纯真，完全真心地放开了自己的内心。 两人在旋转木马上追逐玩笑，在创速极光轮上尖叫，在漂流管道里欢笑。 小矮人的矿山车能看到她们的身影，爱丽丝梦游仙境迷宫能看到两人互相寻找的背影，童话城堡的表演舞台下能看到两人并排拍手的样子。 电玩游戏厅中的镜子里二人隐约在跳舞机上蹦跳. 时间在已难以捉摸的速度飞速流逝，很快华灯初上，月满西楼。 丰盛上流的餐桌旁，金银餐具反射着辉煌的光影，真由理早已沉浸在欢乐之中，耳边兀自滞留着温柔如蜜糖的声音。 “真由理，我们去那里玩吧！” “真由理，来追我呀！” “真由理，找到你了！” “哈哈，真由理我赢了！” “真由理，吃好了吗？” “真由理，和院长女士和老师们告别吧。” “真由理” “我们走吧。” 倏地清醒，真由理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福利院门口，身后圣玛利亚福利院却被夜色吞噬，没有人站在那里。 一道通道突兀地出现在福利院的门口，那是一片林荫小道，明明现在已经是晚上了，可林荫小道却被阳光照得透亮，草丛挂着莹润露珠，地上落着不合时的樱花，两旁都是樱花树，鲜花开满枝头。 通道的尽头，是自己曾经想象过的葡萄庄园，是英格兰的迷蒙雾气，如毯子一般的草地，透着光线的森林，还有穿着正装，手拿怀表的兔子在奔跑。 一切都满足自己的想象，如果有传说中的天堂，那应该就是这里了。 阿瑜，姐姐，我要走吗 真由理被苍鸆牵着手往通道走去，她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心中呼唤着两人。 但这次没有铃音响起。 真由理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和苍鸆一起玩乐的欢快时光。 只是后来，苍鸆的身影逐渐被桥本理莎替换。 她总是来孤儿院看自己，陪自己看盲文书，给自己念不认识的故事，陪自己玩无聊的游戏 生病的时候桥本理莎担忧地坐在床边哼唱着儿歌，看着体温计，难过的时候抱着自己是她带自己离开黑夜的。 她没有不关系爱护自己，也没有不理解自己。 真由理突然想看看桥本理莎的脸，可无论真由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桥本理莎的样子。 她的脸，她的身影，都是朦胧的，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毛玻璃，并且随着自己逐渐接近通道，那身影变得更模糊。 真由理恍然发现，自己原来从没见过姐姐的脸。 这就要走了么 要永远失去姐姐么。 阿瑜 阿瑜是谁？ 真由理感觉到了心中的恐慌，但忽然疑惑，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倏地停下了脚步，摸着胸口。 “苍鸆姐姐，我心里难受，我们不走了好不好？” 就在这时，耳边仿佛吹过一阵微风，风铃声再次响起。 阿瑜、桥本理莎、岛村夫人、院长女士、铃音. 真由理想起了一切。 她松开苍鸆柔软修长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有些惊恐地看着诧异的苍鸆。 冷静下来，好好说，苍鸆姐姐一直很温柔的，说不定. 真由理强迫自己冷静一会儿，抿了抿小嘴说道：“苍鸆姐姐，我舍不得姐姐，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不要带我走。” “可是你已经”苍鸆说到这里，沉默下来——真由理并没有同意和自己走。 真是小滑头。 她于是收回手，脸上的笑容不变，真诚地问道：“真由理，告诉我，你是怎么清醒过来的？” “你是妖怪吗？苍鸆姐姐？”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那不称职的姐姐请来了除妖师对不对？” “姐姐对我很好。”真由理有些生气地反驳。 “有我对你好吗？” 苍鸆脸上的笑容染上了一丝悲伤，“她能像我这样完全理解你，爱护你，关心你吗？你不愿意跟我走，只是因为我是妖怪？” “因为身份之别就带上了天然的恶意，只是因为我是妖怪，真由理酱会忽视了我这么长时间对你的关爱，你忘了我们在一起的时光吗？” “人类果然就是如此愚蠢、恶劣、健忘的生物啊。” 苍鸆叹息一声，看向真由理的目光中饱含的爱意丝毫不减：“但我依然爱着你，真由理。” “你必须跟我离开，尘世在不断的伤害你，人们的冷漠和忽视会扼杀你，你要跟我走，这不是询问。我都是为了你好，真由理。” 苍鸆说着，身边的景色全部都开始坍塌，不管是圣玛利亚福利院，还是路灯明亮的街道，都在短时间内消失不见，只留下那闪着光的林荫小道。 她伸手抓住真由理的肩膀，控制住她不让她逃走，摘下帽子上的羽毛，贴到她耳侧。 “这样就听不到苍蝇那烦人的声音了。” 桥本理莎忽然发现真由理开始疯狂地颤抖，惊慌失措地往床下喊道：“阿瑜，真由理！” 不急，我会出手。东野瑜用法力催动风铃，发出悦耳的梦幻的铃音。 怎么回事？ 东野瑜皱起眉头，穿透床板跳到床上，发现不管自己怎么摇风铃，躺在床上的真由理的颤抖都没法被安抚。 不耗！ 东野瑜神色严肃起来，一边嗅着妖气来源，一边在心中思考对策。 然而这妖气好像无根之水，好像是从虚空诞生的，除了真由理身上有，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到来源。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真由理突然直起身，下了床，如同梦游一般，光着脚丫闭着眼睛开始往外走。 桥本理莎下意识伸手去拉，却被拽了一个趔趄，直接从床上掉了下来。 哪儿来这么大的力气？桥本理莎愕然地抬头，慌忙起身想要叫醒真由理。 东野瑜连忙阻止：“真由理现在正沉浸在妖魔编织的梦境中，不能这样粗暴地叫醒她，否则可能给真由理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 “阿瑜你有什么办法吗？”桥本理莎问道。 “让我想想。” 东野瑜有些纠结，如今之际只有自己进入真由理的梦境，可问题是，自己从没有给人托梦过，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万一出事怎么办？ 而且那梦境是妖魔主场，要是大打出手，真由理的意识可能会受影响。 桥本理莎看了一眼东野瑜，见他好像还在思考而真由理已经离开卧室走向大门，便又跑过去拦在真由理前面，却被看着孱弱无力的小女孩推了好几米远。 她连忙起身，拦在大门前，有些着急地朝东野瑜问道：“她要去哪儿？” “去那妖魔所在的地方，踏出大门在神秘领域有特殊含义，只要真由理走出大门，大概就回不来了。” 东野瑜说到这里，见真由理一把拽开桥本理莎，正要开门，当时便果断说道。 “桥本小姐你照顾好真由理，我去她梦境里会一会那妖魔。” 话音刚落，东野瑜化作一道灵光，钻入真由理的泥丸宫——也就是神魂所在的位置。 先是一片漆黑，如同无光的深空，不知飞跃了多少距离，花了多少时间，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永远。 东野瑜忽然发现前方有一道亮光，仔细一看是一个通道，有两人正在朝着通道走去。 其中一人是真由理，另一人是个穿着白色洋裙的女人，身高颇高，身材丰腴。 东野瑜见此，神魂化作的灵狐瞬间膨胀，雾气翻涌，化作一条卡车大小的二尾巨狐，如刀锋般的爪牙附上朦胧灵光，悄无声息地朝着那女人猛扑过去。 第225章 神火，仙光 东野瑜的偷袭似乎没有被发现，附上了斩妖法术的锋利爪牙如划破白纸一般将贵妇人的身体撕碎。 嗤！ 然而被撕碎身体的贵妇并没有发出惨叫、露出痛苦的表情等受到致命创伤时该有的表现，只是平静回眸，冰冷的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打量片刻。 身体的碎片如同失重一般漂浮在虚空中，短暂的停留之后，就像在镜湖捞月时破碎又复原的水面般恢复如初。 没用？还是幻术？ 东野瑜皱起眉头，心中感觉应该是某种幻术，类似于替身术之类的东西，毕竟以往被斩妖伤害的妖怪至少都是破防起步，这还是第一次出现毫发无损的情况。 这就是.阿鱼么？ 真由理打量着东野瑜的身体，神色惊讶，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欢。 只见来狐那蓬松如云朵的两条尾巴像是屏风，茂密洁白的毛发颇为修长，即便没有风也如神明天衣般飘飞着，犬齿如刀剑般锋利骇人。 可那张狐狸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任何嗜血与癫狂，气息也不像苍鸆那样惑人，给人的感觉是一种让人安心的宁静。 她跳起来朝东野瑜挥了挥手，喊一声：“阿鱼？” “我来救你，真由理。” 东野瑜朝她点点头，四爪翻飞，拖着如云如雾的尾巴，径直往女人的方向冲过去，悠然飘飞的狐毛猛然往后倒，血盆大口张开发出令人心悸的低吼，像是漫画中极具张力的夸张表现形式，将那强大躯体的力量展现无余。 女人伸手抓住真由理，脚尖轻点，如柳叶般姿态优雅地往后倒飞，虽然优雅，速度却不慢，眼看着狐妖无法追上。 苍鸆轻笑一声，随后却发现那狭长的狐狸眼眸中同时存在狡黠与威严。 嗯？她正疑惑。 下一刻，东野瑜那颇具威胁的身躯化作一团云雾，在虚空中直线追来，速度骤然增加，转眼便包裹住了她，一股力量拖着真由理离开自己。 “休想夺走她！”苍鸆倏地捏紧真由理的手，不让她离开自己。 “阿鱼，苍鸆姐姐，疼！”真由理被两人扯痛叫一声。 东野瑜犹豫一秒，正要放开真由理转而去攻击苍鸆，却发现这妖魔竟松了手，任由自己将真由理夺了回来。 东野瑜见此根本没有任何犹豫，化作云雾的神魂裹挟着真由理的神魂就往后退。 直到离开那妖魔足够的距离之后，东野瑜放下真由理，“真由理，待在这里，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要走出去。” 说着，化身云雾的神魂在真由理周边数米的范围内旋转一圈，有清脆的铃音响起。 “此地乃稻荷大神之净土，不容外道之物。” 话音刚落，洁净神圣的气息从虚空中弥漫而出，像是在神界中的稻荷大神听到了狐狸的声音从而投来视线，有朦胧纯白的光芒笼罩了这片虚空，有飘飞的花瓣不知从何处落下，隐约能听到琴瑟钟鼓的仙音。 “阿鱼？能借来稻荷大神的力量，是御前稻荷么” 苍鸆看着那属于稻荷大神的净土和护卫在净土外的狐妖，沉思片刻，有些奇怪，自己并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的御前稻荷。 再仔细一看，原来只有两条尾巴，且气息也完全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般稚嫩。 她思索片刻，大概明白了，脸上松了口气，露出微笑。 “我还以为是哪位神明使者下凡，原来是一只小狐妖啊.唔，还有神明的气息，是哪位御前稻荷的晚辈？你家大人没告诉你，没成年之前，不要贸然踏入苇原中国的夜色么？” 她那甜腻的声音让人耳朵发痒。 只是在这样的温情里，修长白皙的右手不知何时握住了一柄装饰精美的肋差，锋刃明晃晃如冰雪，刀柄缠绕着金丝，中部有金色的枫叶浮雕，因为是阴刻，所以既不会影响使用，看起来也很美观。 左手捏着一张赤红符纸。 等等，这起手式，这枫叶家纹好像有点熟悉. 东野瑜愣了一秒，脑海中出现一位神色泠然的少女。 我测，是神宫寺？ 这妖怪和神宫寺家什么关系？ 是偷的名刀和法术，还是干脆就是从神宫寺家跑出来的妖魔？ 东野瑜有些惊讶，岛国这边的各大除妖师家族对自家的法术可捂得比自己手头都紧，而名刀更是逆天。 据伊织家的典籍记载，普通刀剑没有破法之力，难以斩妖，只有那些掌握特殊锻造技法和法术的名匠能打造出斩妖剑。 这妖魔和神宫寺家的关系不浅啊。 管他呢，宰了再说，也算是为神宫寺家除了一个祸害，看神宫寺信义那老小子不像是什么邪魔外道，搞不好自己打完这一场，她家还得来谢我。 东野瑜心中想着，身周缭绕着数团幽幽狐火，化作一条云雾丝带缠绕过去。 “火之天神，于苇原中国历劫的迦具土命” 苍鸆捏着符咒念念有词，同时肋差刁钻地砍向东野瑜。 东野瑜感受到肋差上的破法之力，虽然力量不是很强，砍一刀伤害也就划破点血皮，但谁没事愿意被刀砍一下。 于是收缩神魂，化作普通狐狸大小躲过锋刃，迎面却撞上她手持的符咒，朝着自己往上一撩，如同舞姬手中的折扇，只是挥出的却不是香风，而是赤红焰心、金色镶边的金红烈火。 这火非同一般，不是凡火，还没触碰到东野瑜，神魂便已经有如同白天阴神出窍，在阴影中窥见太阳般的炽烈，仔细感受，其中有煌煌神力气息。 竟是神火？ 你吗，妖魔用神术，有点超模了吧。 东野瑜慌忙往后躲，却依然有一丝魂体被神火灼烧，明明自己是虚无的魂体，却被烧的噼啪作响，金红的烈火很快往身上蔓延。 东野瑜化作狐身满头大汗地在地上打滚想要扑灭神火，纠缠在魂体上的火势却越来越大，眼看着两条尾巴快被完全点着了，钻心的痛苦伴随着汹涌的火焰愈演愈烈。 苍鸆手持肋差，快步接近在地上不断打滚的东野瑜，举起刀锋就要砍下。 突然，福至心灵般，东野瑜调动苦修二十余年的上清法力一齐往着火的魂体扑过去，这次法力却没被点燃。 嗤！ 一缕青烟升起，金红烈焰转瞬无踪。 正要斩击而下的苍鸆见此愣住了，这可是从神明迦具土那里借来的一丝神火，就这么被灭了？ 东野瑜不给她思考的机会，旋身而起，利爪扫过来不及后退的苍鸆，也不看战果，喘着粗气警惕地后退一段距离。 苍鸆胸膛被东野瑜的利爪扫过，多了四条深入沟壑的狰狞爪痕，这爪痕很快复原，但随着伤势复原，她的脸色也在快速变得苍白起来，也并非毫发无损。 似乎是害怕他近身肉搏，便也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手中又出现一张赤红符咒，与东野瑜对峙着寻找他的破绽。 她大可以不管不顾地施法，只是这里是真由理的识海，苍鸆不愿误伤她。 这次不是幻觉。东野瑜注意到她气息有所衰弱，猜测道，有一种想继续进攻的想法。 不过那妖魔的神火让东野瑜感到有一种撞见刺猬的感觉。 不知道那妖魔有多少这样的神符，如果下一次再中招，她恐怕不会给自己灭火的时间。 想到这里低伏身躯，心中默诵清静经，让自己时刻保持冷静。 自己学过的法术里好像没有能规避法术保护魂体的等等，还是有的。 东野瑜沉思片刻，理所当然地想起自己最近不断反复研究的法天象地。 法天象地自己如今差不多已经可以开始着手修炼了。 阳神阶段前的法天象地修炼分为两个部分，分别是万法不侵之相和金刚不坏之躯，想要真正获得万丈神躯，至少得是地仙境界。 当然，如果福缘、天赋在上上等，能在阳神境界就把法相、神魂和身躯完美融合，那也是能使出来的，就是法力消耗有点大，大概撑不了多久而已。 先前只是觉得还有些地方没看懂，觉得完全搞懂再修炼稳一些，现在么.试试？ 东野瑜想到这里，一边和苍鸆对峙，身上大部分法力开始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运转，脑海中开始以自己为原型进行观想。 只觉得像是水到渠成一般，顺利得有些出奇，不多时便有仙光出现在东野瑜身后，煌煌如仙人降世，可惜只是一团朦胧的光，并无形体，而且尾巴有些秃，看上去有些不那么气派。 这就是法相雏形吗？东野瑜若有所思，也不知道能不能规避那神火。 苍鸆本来还在寻找东野瑜的破绽，但在看到东野瑜身后如神冕般的仙光后，皱起眉头。 什么东西？ 这仙光澄澈清明，却又如同渊海般不可捉摸，苍鸆感受不到它的作用，也没听说过这门法术，正有些犹豫。 与此同时，东野瑜似乎是嗅到了她战意受挫的味道，低吼一声便扑了上去。 苍鸆做出连斩的姿态抵抗东野瑜连扑带咬的进攻，剑术技法与神宫寺柊镜非常相似。 东野瑜一爪打歪她手中的肋差，一旋身，劲风顿起，光秃秃的狐狸尾巴像是鞭子一般抽打过去。 苍鸆见此露出笑容，以为得计，手中符咒再次闪烁金光，滔天火海将东野瑜团团包围。 苍鸆看着在身陷火海的东野瑜，轻声笑道：“小狐狸，你若求饶，愿意和真由理一样与我走，我便饶了你。” 东野瑜像是开了诸神黄昏的狂战一般，压根不管神火灼烧，径直朝着苍鸆扑过去。 苍鸆先是惊讶，却见同样是金红的神火，此时却尽数被那仙光逼退。 她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在东野瑜那爪子和利齿上朦胧闪烁的灵光上停留片刻，一转身，无数漆黑的羽毛将其包裹。 东野瑜撞过去的瞬间，噗！ 羽毛纷纷炸开，如同利箭般四散飞射，不过并没有伤到东野瑜，墨色羽箭一撞到仙光便化作一道青烟消散。 苍鸆在远处再次出现，身躯、双臂都长出了鸟一般茂密的漆黑羽毛，脑后也出现鸟类的羽冠，腰间，身下有血。 她手里捏着法决，威胁道：“小狐狸，你作为神明眷属，如果眼看着真由理的神魂受创，从此昏迷不醒，你的稻荷大神不会降罪于你吗？” 苍鸆么.东野瑜看到她鸟类妖魔的外形特征，想起先前真由理叫出来的名字，顿时明白了她的来历。 苍鸆是姑获鸟的别名。 姑获鸟，可以夜化鸟形，昼变人女。据《玄中记》载，其夜出昼隐，以他鸟雏为子，且喜以血点衣取小儿，故又称鬼鸟。 在岛国这边也有相似的传说，名产女，怀孕不产而死者，若弃尸于野，胎内子不死而生于野者，母之魂魄多化为人形，抱子行于夜路。 此赤子之泣声，即所谓产女之泣是也。其形貌乃腰际沾血之弱女子也。 和她现在的外貌和想要带走真由理的行为很符合，却不知道和神宫寺家有什么渊源，大抵也是可怜人吧。 东野瑜想到这里，也不理会她的威胁，只问道：“那些曾经被你带走的孩子，你都会怎样对他们？” “如果妥善抚养长大，放人离去，道爷我还可以大发慈悲，亲自超度你。” 东野瑜的语气坚定，一副打到底的样子——当然，这其实是装出来的，如果这妖魔真要鱼死网破，自己还真不好办 苍鸆闻言，见他不肯放手，看向真由理叹息道：“你看，真由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宁愿你会受到不可挽回的伤害，也要那斩妖除魔的虚名。” 说着，她看向东野瑜，“你问我带走的孩子们都怎么样了？” 苍鸆微笑着回答：“被这人世所伤害、漠视的孩子，我都会对他们倾尽全部的爱，也包括你，小狐狸。” “至于长大后？” 她说到这里，脸上露出病态的潮红：“长大后的孩子们只会被这尘世的污浊所侵染，为了让他们保持永远的纯洁，我会怀着无比的爱意将他们吃掉，让他们永远陪在我身边，这样就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可以伤害到他们了。” “妖魔之词，果然贴切。” 东野瑜摇摇头，将神魂裹挟的风铃露出来，垂落的琉璃铃铛如同星辰般闪耀。 第226章 诛杀 躲在神明净土的真由理原本还想请东野瑜手下留情，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倏地听到那些被她带走的孩子都被吃掉了，脸色顿时煞白，睁大眼睛看着温柔的苍鸆，神色满是不可置信。 这样温柔的苍鸆姐姐，会吃掉自己？ 苍鸆留意到真由理惊恐的神色，微笑着解释道. “真由理，这都是为了不让长大以后的你被尘世污染，人啊，总是会变的，从纯真可爱变得狰狞丑陋，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你会厌恶以后的自己。” 这话吓得真由理往后缩了缩。 “妖言惑众。” 东野瑜冷哼一声，伸出爪子，托着风铃，比地摊上买来的廉价工业产品还要丑陋一些的风铃如同失重般往极高处飞去。 风铃中有稻荷大神的神力，苍鸆不敢冒犯，只是看着东野瑜，面容有些恍惚。 她似乎想起什么，突然笑起来，秋水般的眼眸如弯月牙般。 “小狐狸，你涉世未深，被神明哄骗当了走狗，学那些除妖师义正严词的模样，倒是像那么回事。不过妖魔么” 她说到这里，低垂着眉眼。 “成为妖魔不好么？脱离世间的沉沦，摘下身上的枷锁，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不是真正的自由吗？” “真正的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想不做什么就不做什么，连这也看不明白，还谈什么自由逍遥，不过是欲望的奴隶罢了。更何况你这妖魔都开始吃人了——” 东野瑜懒得跟她掰扯，只观察风铃是否生效。 这护身宝物自己虽然不能控制，但如果加持法力，却能让它从被动防御转为主动防御，这样应该能护住真由理的识海。 不过不管是被动防御还是主动防御，大概都只能用一次，这次之后，应该是废了。 “冥顽不灵，多说无益。” 琉璃坠子互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叮铃叮铃的声音，有灿若星辰的光点在其中垂落。 下一个瞬间，真由理原本如极暗深空的识海开始有了光亮，漆黑的夜幕点上一点光粒，刚开始似乎是错觉，但一颗，两颗，触发连锁反应一般，识海被无数星光照亮，又像是漫天星彩的投影，护住了真由理的识海。 见风铃生效，东野瑜也不再缩手缩脚，数十道幽幽狐火如同有灵智一般化作火龙朝那妖魔咆哮而去，自己则再次化作巨狐。 嗤！ 苍鸆见此，看也不看东野瑜，身形破碎，然后在那阳光明媚、草悬露珠的林荫小径旁出现，望着远处的真由理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倒不是失望今天不能带走真由理，只是为她还要忍受一段时间的寂寞而感到难过。 “真由理，看来今天我们是不能去你想象中的庄园了，不过没关系，过些天我再来接你。” 苍鸆遗憾地说道，戴上白色蕾丝边礼帽，看向东野瑜：“小狐狸，别担心，我也会来接你的。” “要不现在就来接我？”东野瑜远远呼唤。 苍鸆莞尔一笑，不说话。 东野瑜隔着老远也没法追，皱起眉头，只能眼看着她逃走。 毕竟是在真由理的梦境里，这妖魔织梦多次，确实占了地利优势。 就在这时，极高处的风铃转了一下，漫天星辰骤然亮起，星光在东野瑜身前凝成一柄缠绕有白色绢布的没上弓弦的木色和弓。 是要让我来控弦？可这没有弦，我也没有手啊。 东野瑜还未学神通变化之术，阴神不能像仙人一样变化万千，只能用本相。 有些奇怪地抱住长弓，一段简单的信息传入脑海中，是有关长弓的使用方式。 用法力，还不用瞄准？ 我测，挂！ 东野瑜心中吐槽，按照使用方式所说，以上清法力驱动长弓，碧玉般由纯粹的光组成的弓弦连接长弓两端。 东野瑜化作巨狐，双腿蹬着弓臂，两爪扯着弓弦往后拉，随着弓弦被拉长，法力开始迅速消耗，就是轻轻拉了一下，自己法力没了三成。 哪怕法力浑厚如自己也有些心惊，要是换了一般除妖师来，怕不是瞬间被抽成人干。 与此同时，有一根虚幻的玉箭搭上长弓，随着东野瑜弓弦拉动的幅度，玉箭由虚化实，稻荷大神曾经清扫祸乱苇原中国之群魔、誓要镇杀妖魔那如高山般沉重的威严意志凝聚于一点。 “这是.” 苍鸆感受到这力量，神色愕然，身为曾经的除妖师，她比大多数人都明白这弓的力量和来历，这是神明的武器，一旦射出，必中目标。 他都不是御前稻荷，只是一介未成年的小小狐妖，怎么配持有稻荷大神的神弓？ 这样的妖怪，哪怕持神弓射一箭也要惹得诸神震怒。 她不明白，可死亡的威胁让她来不及多想，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 “为什么，你有这样的力量，不去斩杀那些披着人皮的妖魔，却要来伤害我这样的可怜人，我只是想照顾我的孩子们，我哪里做错了？” 苍鸆已经死过一次，不想再死第二次。 “妖魔受死！” 东野瑜不理会她的质问，只是宣告般说道，用踏弩般的方式将弓弦拉得如同满月，玉箭已经完全变为实体，又长又粗，不像是用来射杀人类的，倒像是用来攻城的床弩巨箭。 苍鸆摇摇头，呼吸急促，神色慌张地跑入林荫小道：“不，这不公平，明明我才是被这个世界伤害的人，为什么最后受到惩罚的不是那些作恶之人，而是我？” 她心中感到绝望，明明知道跑也没用，可双腿却是越跑越快，她化作一只怪鸟穿越小径，通道随之关闭。 嗖！ 东野瑜松开弓弦，玉箭离弦而去，速度之快，几乎成了一条连接目标与东野瑜的玉色光线。 这条光线洞穿虚空，消失在黑暗中。 能中吗？东野瑜望着玉箭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儿，手中神弓化作星光消散。 叮铃。 挂在极高处的风铃无力坠落，东野瑜化作云雾接住，将彻底变回凡物的风铃包裹在神魂中，走向真由理。 与此同时，东京都郊外一座深宅大院内， 与真由理梦中一模一样的苍鸆正坐于一间内饰典雅的和室中，正坐在桌案前，似乎在闭目养神。 倏地睁开眼睛，还没等她露出死里逃生的庆幸便再次感受到了那冥冥中已经被钉死的命运。 “大人，救我！” 苍鸆惊惶的声音还未落下，一道光线不知从何处而来，刺入她的后背，将其贯穿。 “啊！” 剧痛像是要将苍鸆的神魂撕裂，她不由自主地发出凄厉的惨叫。 噗通。 她倒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地响声，睁着无神的眼睛，耳边响起禅杖的铜圈声。 我是要下地狱了吧。 苍鸆心想，可却并没有释怀，心中的怨恨反而越发深厚沉重，直到那禅杖‘咚！’地一声，拄在地板上，她感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神魂随即被卷入禅杖之中。 这声音惊动了宅邸的其他人，深沉的暮色中，妖风阵阵，黑云肆虐，不多时和室外的走廊上便已经人影幢幢，这些存在都穿着和服，只是衣装下的却是诡状异形的妖魔。 “这是苍鸆？怎么回事？” “她死了。” “大胆！谁敢欺我恶鬼众？” “这箭.” 走廊那边走过来一个摇摇晃晃青年，浑身酒气，暮色如面纱般覆在他脸上，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看到那修长的脖子上有一道狰狞伤痕。 他抱着双臂，披着白色有火焰纹路的羽织，隔着一段距离，眯着眼睛，摇了摇有些晕沉沉的脑袋，打量片刻苍鸆的尸体和刺穿她身体那正在消散的玉箭。 “是神弓。看气息，属于那位稻穗姬。” 说到这里，语气有些好奇：“她多年不问世事，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出手.” 思索片刻，“苍鸆平日里只是和一些小孩子混在一起，不至于招惹神明。” 他说到这里，挥了挥手：“去查一查吧，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遵命。” 走廊中的众多妖魔单膝跪地，化作妖风四散而去，那青年站在原处，看向走廊尽头。 那僧侣见自己被发现，也不说什么，手持禅杖，看向青年。 青年似乎并没有要做什么的想法，只是双手合十，朝着那诸多妖魔都看不见的戴着斗笠的僧人露出微笑。 “南无三。” 苍鸆走后，真由理的梦境开始扭曲变化，最后两人出现在一个小山坡上，脚下是如同毯子般松软干燥的草地。 远处有一座葡萄庄园，庄园一间卧室的窗玻璃中倒映着一大一小两个人影，隐约能听到苍老慈祥的老太太在讲述一个故事。 “不久，她看到一个身穿衬衣和腰带的喜鹊，骑在一只被当做马的乌龟背上” 东野瑜来到小丫头身边，见她望着远处的庄园，有些六神无主，柔声询问道：“真由理，没事吧？” “阿鱼！” 真由理看见足有旅游大巴那么大的东野瑜，一纵身扑到狐狸胸膛里，在柔软茂密的洁白毛发中深呼吸一口，嗅着他身上特别的香味，心中才有些安全感。 随后，她抬起头，朝低头看向自己的东野瑜问道：“阿鱼，苍鸆姐姐说还会回来接我，怎么办？” “回来？放心，真由理，她回不来，她死了。” 东野瑜摇摇头，神弓射出的箭必中，那苍鸆只是姑获鸟这种鬼物所化的妖魔。 即便因为她生前是除妖师，死后大概又得了些造化，不同于寻常姑获鸟，但被神箭射中，必死无疑。 真由理可爱的小脸怔然几秒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顺了顺狐狸身上又长又密的绒毛，有些失神地喃喃道：“死了么” 苍鸆从头到尾对自己都是很温柔的态度，也带自己玩了这么久，无论是谁也能感受到她的真心实意。 因而尽管她说等自己长大要吃了自己，此时乍一听到她的死讯，真由理还是有些莫名地悲伤。 悲伤归悲伤，你怎么还摸起来了。 东野瑜昂着脑袋，有些无语，这些人类小孩一点边界感都没有，上来就摸，是你的狐狸吗？就上手。 不过看在是病人的份上，勉为其难吧。东野瑜对小孩子还是很宽容的，再加上病人buff，便蹲在原地没有阻止她。 小孩子的悲伤来得快去的也快，哪怕是有些早熟的真由理，此时吸着狐狸也是很快恢复了活泼的本性，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地只是摸摸狐狸的胸膛和脖子，后来又摸像爪子，看着锋利如铁钩的爪子又惊叫地笑着跑到狐狸身后，不一会儿还想爬到狐狸背上。 真由理整个人紧贴着东野瑜的毛，整个人像是陷进去了一样，深吸了一口气，“阿鱼，你好香。” 东野瑜撇了撇嘴：“我走了。” “等等！”真由理抱住狐狸腿不让走。 “怎么？” 女孩有些羞赧地说道：“好不容易能看见，等我醒了大概就看不到阿鱼了吧？我想趁现在多看看阿鱼，能记住你就最好了。” “所以，阿鱼，你能陪陪我吗？这里还有星星诶，很漂亮的，东京都没有星星，外面没有这里好看。” 真由理说着，看着东野瑜，活泼灵慧的眼眸是希望分享快乐的眼神。 东野瑜看了女孩一会儿，趴卧在地上，两只爪子交叠，脑袋枕在爪子上，闭着眼睛：“我睡一会儿，睡醒就走。” “嘿嘿，阿鱼你真好，我以后给你做蛋包饭好不好。” 真由理说着，东野瑜没回答，像是睡着了。 她踮起脚尖观察一会儿狐狸头，见他呼吸平缓，便小心翼翼地躺到狐狸怀里，刚开始还有些拘谨，双手撑着地面，见他没动静，便整个人完全放松地陷进了柔软的狐狸毛中，抬着头，眼睛倒映着风铃召来的星空。 就在这时，狐狸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 “我喜欢吃蒲烧鳗鱼饭，要京都和良家的。” 年幼的真由理根本不明白和良家蒲烧鳗鱼饭有多贵，在狐狸毛里钻来钻去，开心地许诺道：“我以后赚钱了给你买。” 东野瑜抬了抬眼，轻笑一声，并没有当真。 仲夏的夜色中，微凉的清风摇动葡萄藤，影子悠闲安宁地晃动着，庄园玻璃窗里的灯火似乎永远不会熄灭，老人慈祥的声音兀自讲述着童话。 彼时星月皎洁，明河在天，披着银霜似的月华，在梦中暂时恢复视力的女孩玩闹一会儿，定定地注视着白狐，在心中许下了第二个愿望。 攒钱请阿鱼吃和良家的蒲烧鳗鱼饭，尽管她几乎没有出过门 求月票 第227章 五官司晨 东京的梅雨季总是让人烦躁，一开始下雨就没完没了，没有那种大暴雨的爽快，也不像绵绵春雨那样写意，是带着浓重潮湿感的淅淅沥沥的，随之而来的还有没完没了的霉菌。 有没有法术可以消灭霉菌这种东西？ 东野瑜在玄关换好鞋，回头看一眼玄关墙角那洁白墙面已经有开始变成黑灰的趋势，有些心累。 上个周末自己才用牙刷和酒精刷过，这才几天又长出来了. 东野瑜看了眼偌大的新家，摇头撑伞，关好门，路过车棚，看到孤零零停在那里的小电驴，黑骑士涂装溅上了些许雨水，恍然间似乎听到了乌骓悲戚的呼唤。 果咩纳塞，今天我们不能驰骋东京了。 东野瑜拿出卫生纸，给心爱坐骑的后视镜擦了擦，推开院门朝地铁站走去，下雨最不好的地方莫过于自己上学还得挤地铁。 要不请御子再来帮自己一起打扫吧？还有明日见，别看她是大小姐，干起活来也还算利索，是个持家的。 诗织香织俩丫头也得来帮忙，这么大一个房子呢。 诗织香织都干活了，神宫寺同学难道坐得住？ 东野瑜沉思起来，定下计谋，等这周末学习会的时候，自己拿出打扫的工具，她们肯定不好意思干看着自己打扫卫生。 自己作为实质上的传道恩师，让她们帮忙干活倒没什么不好意思或者有罪恶感之类的，更何况男女平等，都得干活。 时间是六月九号，距离斩杀姑获鸟已经过去了将近大半个月。 那晚斩杀姑获鸟后，东野瑜原想着应该有乙下的评分，但大概是因为并非桥本理莎本人遇到危险的缘故吧，报恩系统最终给出的评分是丙上，奖励是一根看上去很普通的石头做的捣药杵。 和西游记的捣药杵没有半毛钱关系，看简介只是一位擅长炼药的阳神真人常年用来炼药的工具之一。 不过因为精心炼制过，再加上捣碎的天地灵材数不胜数，渐渐有了灵性。 没什么特殊功能，只是在制药的时候用这捣药杵可以增加药材的效力，具体能增加多少东野瑜也没试过。 拿到这东西以后看了眼简介，刚开始想着研究一下阳神真人的炼制手法，结果因为有法禁自己看不了，也就扔东野国库了。 暂时属于没用的东西，等以后学了炼丹再从宝库里翻出来用也不迟。 那天过后，东京都的妖魔们不知怎么的，似乎安静下来不少。 自己第二天给月之魔女小姐讲述了姑获鸟的事，记录在月之魔女游黑夜之国见闻录中，可惜吝啬的明日见并没有给出爆料报酬。 “骑士阁下既然发现了妖魔，却不呼唤镜像月亮，反而擅自行动，别跟我提什么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反正这次没有奖赏。”月之魔女小姐冷着小脸气呼呼如是说。 后来她得到了一些虚假消息组织过几次社团活动，有马忙着练剑借口不来，今川也要帮家里看店，因而只有东野瑜和她两人同行。 不过均无功而返，变成了春游一般的出行踏青——当然也可能是月之魔女小姐运气不好。 于是在东京的求学生活难得平静下来了将近一个月，算是过上了正常高中生的生活。 月之魔女小姐的汉字水平比一般神州高中生都要好，再加上修炼天赋和悟性都不错，两周前就已经可以借助清静经坐忘，到现在已经踏上炼精化气的道路了。 不过因为东京都内天地灵机稀薄且不纯粹，修炼速度只能说差强人意，想光靠炼化天地灵机和日月精华到阴神阶段，估计要不短的时间。 御子学习速度很快，她学习天赋本就不错，再加上每天都在刻苦学习汉字，学了一月，基本达到了可以读书看报的水平。 又因为一直在学习清静经，最近也可以借助清静经达到坐忘的状态。 不过因为身体原因，炼精化气的路走得很艰难，很多时候修炼一天，体内的真气也没增加多少。 东野瑜劝了她好几次修行急不得，但也不知怎么的，这丫头怎么也听不进去，就好像有人在后面追她似的。 东野瑜劝不了，又担心她修炼过犹不及，想着之前奖励的捣药杵，便从桃冬寄来的商品名单上挑了一些对修炼有帮助的灵花宝药，准备开始学习丹道。 因为没有师父，道藏讲的丹道也颇为艰涩难懂——用的都是师徒口口相传才懂的加密词语或者意象指代。 因此进展基本可以说没有，大概要看报恩系统往后能不能奖励一些有关丹道的典籍了。 五月末的时候，东野瑜去宗教文科省办理了除妖师资格证，找了泷川忠广帮忙催了下，效率当时就快了不少。 上午去的，下午就得到消息办了下来。 证书有两个，一份是卷轴形式的证书，金丝锦帛，上有祥云纹，看起来非常精致漂亮，大概是让人回家收藏的。 另一份是可以携带出去的证件，跟普通证件没什么两样。 但上面写的并不是初级中级高级这种分类，而是仿照神州古代钦天监的官职名称做了等级划分，东野瑜除妖师证书上写的是——五官司晨。 五官是春、夏、中、秋、冬官正的简称。 别看名字挺好听，但其实是岛国官方除妖师体系中的最下层。 岛国除妖师体系从上到下分别是监正、属官、五官灵台郎、五官保章正、五官挈壶正、五官监侯、五官司历、漏刻博士和五官司晨。 也就是说，五官司晨相当于古代掌定时、换时、报更、警晨昏的漏刻博士佐官。 更形象点，就是古代皇帝大朝时候负责唱名的那个官员，也就是喊“宣xxxx觐见”的人。 五官司晨没有太多福利，除了能在报备后出入有关超凡力量涉及的案件案发现场、查看证据线索外，每个月会免费发放一些除妖要用的消耗品，比如空白符咒、符笔、医疗用品等。 如果每年接受至少三次官方征召，就会免费给交社保。 事实上以东野瑜的实力，不说监正，五官灵台朗绰绰有余，不过因为资历很浅，所以没办法，连漏刻博士都拿不到。 岛国经典的排资历问题在除妖师界也非常严重的，大概是大多数人印象里，资历深厚的除妖师一般来说不管是经验还是修为都更强。 因而除妖师资格证的晋升比较麻烦。 得到五官司晨的认证后，要过半年的实习期，才能通过参加宗教文科省组织的除妖行动，或者自行除妖，并参加省内举行的笔试、面试，来获得晋升。 东野瑜对此吐槽了很多次，特么都除妖师了还得做题是吧？ 不过不管怎么说，算是得到官方承认的除妖许可，等实习期一过就可以接一接民间或官方的除妖委托补贴一下东野城。 办下资格证的哪天，东野瑜顺路去神宫寺家的那几套住房都看了看。 最终选择了足立区这边的一套带花园的独栋，距离稻荷神社有一段距离，但靠近御子上学的国中，空间要比一般独栋大很多。 通常来说，东京这边的独栋空间利用率一般都很高。 跟小时候电视上看的大雄家和蜡笔小新家那种不同，基本都是六七十平的一块小地方修起来一栋两三层的建筑，和旁边的建筑挤在一起，没有院子更别提院门了。 设计好一些的能在底楼设计一个小车库，刚好能放下一辆小型轿车，出门就是公路，因此安全性上不是很好。 不过神宫寺家的这个独栋却不一样，占地应该有两百平米，是l型的两层洋房建筑，有一个小花园。 房子里空间可以说非常宽敞，玄关进去，左边就是客厅和开放式厨房，右边的空间则夸张地全给了浴室、厕所还有洗衣房。 岛国人对泡澡非常重视。 二楼有几个房间，东野瑜挑了主卧，绣吉虽然也有自己的卧室，但更喜欢待在东野瑜身边，美其名曰“此乃左卫门之天职。” 其实是想多表现自己好换得在手机上看大河剧的奖励。 搬家的事没怎么声张，只是和伊织家还有明日见早苗等经常要到自己家来的人说了一声，月之魔女小姐赠送了一台最新款的游戏机作为乔迁赠礼。 但没给游戏光盘。 或许是数字版？ 东野瑜当时满怀期待地打开游戏机，屏幕上的画面当时看不太清，只记得满屏幕写着要钱两个字。 伊织爷爷则让东野瑜到伊织家吃了顿饭，算是庆祝乔迁，御子当晚不是很开心，直到东野瑜说每周末都会骑车来接她，方才低垂着眉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听声音似乎是不拒绝也不欢喜，但东野瑜却能感受到少女的情绪已然好转。 她的身体在坐忘之后更好了些，精气神明显变得充盈，开始炼气后也没有变得气血不振，大概是草还丹依然在缓慢地释放药力，帮助她修行。 直到上个周末，学习会多了三个成员，达到了六人的规模。 香织诗织这俩丫头连哄带骗终于说动了神宫寺柊镜，让她放了手，得到东野瑜同意后就乐滋滋地赶来东野家。 然而她们没想到的是，神宫寺柊镜以看管她们为理由，也跟着来了。 当然也不是空手上门，来的时候带上了一些神宫寺家的法术，也省的东野瑜两头跑。 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只要交学费，东野瑜倒不反对神宫寺柊镜也来听讲。 不过因为她们某种意义上也代表着神宫寺家族，金丹大道不可轻传，因此东野瑜并没有将自己研究的炼气术教给她们。 只是教两个小丫头学习除妖法术，偶尔与神宫寺柊镜讨论对修行的理解。 神宫寺柊镜颇看重家族，若教给她，很难保证百年后自己传授的成仙之法不会成一家门户之私计，这有违上清灵宝天尊初衷。 若广为传授，又会出现心术不正之徒，自己连金丹都没成，哪有功夫去仔细考量人性啊之类的。 因此东野瑜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将自己领悟的修行之法传给了两个人而已。 来到学校，这雨他吗就停了，云开雾散那叫一个利落，气得东野瑜当时就想问候此方雨神之亲妈。 在鞋柜那里换了鞋，鞋柜里空荡荡的只有鞋，没了往日满满当当的情书，东野瑜还有些不适应。 不知是谁传的谣言，说自己和明日见有男女关系，现在投递情书的女生少了许多，很多时候几天才能看到一两封书信，大概还是偷偷摸摸放进来的。 月之魔女小姐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并没有辩解，东野瑜虽然有心澄清，但见这谣言能驱散不少缠着自己的高中女生，也就乐得清静了。 随着时间逐渐接近文化祭，班里的气氛也慢慢热烈起来，文化祭的时间是六月下旬，连着举办三天。 座位上，有马则宗正注视着自己的竹剑发呆，见东野瑜来了，倒骑凳子咯噔咯噔地来到他课桌边上。 “东野，七月底就是玉龙旗，到时候我们要一同出战，你剑练得怎么样了？这段时间你都没来社团，要不今天我俩练练？” 他自信地咧开嘴笑道。 “你这段时间我也没看到有多勤快地跑去社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怎么，闭门造车大半个月，你又行了？” 东野瑜一边把书包里的书拿出来，一边开玩笑般说道。 “嗨，我们一年级跑去社团除了打杂还能干什么，平时出出勤，真练还得看自己。” 有马则宗这样说着，露出贱兮兮的笑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东野，现在的我，不弱于你！” 这番话虽说有些狂妄，但从有马则宗嘴里说出来，东野瑜算是认可一半。 这段时间他自己练剑确实有进步，而且进步的速度不是一般的快，一个多月的功夫，现在有马则宗再对上菅谷哲央，即便有身体上的先天差距，但大概不会再落败了。 不过跟自己打嘛.要是自己出全力，他大概接不住一剑。 第228章 禁忌时刻 “真来？” “真来！” 有马则宗意气风发，稍稍昂着头，原本长相也不算太拖后腿，只是神色有些猥琐，这时候神采一变，确实是有了那么一丝少年意气，乘东风挎剑入江湖的感觉。 东野瑜笑着摇头，不忍打击他。 “我怕你承受不住失败的打击。” “我请你吃一周午饭，食堂的饭菜，随便你选。” 有马则宗拍了拍鼓鼓囊囊的腰包，给出了一个让人无法拒绝的报酬。 他家本来就算是东京这边的中层家庭，父亲是企业管理层，母亲是全职太太，因而他自己零花钱不少，以往手头紧基本是买游戏、周边还有新出的av。 这段时间他醉心于剑术，没什么时间玩游戏，也就是放不下老二，偶尔抽空去购买刚出的av，花销不大，积攒了一个多月已经是颇为可观的数目。 “此话当真？” 东野瑜来了兴趣，立花食堂可是有一整套后厨系统，主厨是业界知名大厨，虽然没做到各大菜系的巅峰，但贵在涉猎颇广，西餐和餐神州菜的经典菜品都会一些。 只要花钱，那可比顿顿下馆子要吃得好。 虽然经过一个月的兼职，自己的存款已经到了七十万円，但也不会拒绝免费午餐。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过——” 有马则宗竖起手指，提了一个条件：“论力量我肯定不如你，不过我们比的是剑术，所以你跟我打的时候不可以用那种怪力，否则没法打。” 他到现在还记得东野瑜当时和菅谷哲央打的时候，一剑把对方的高级竹剑连带自己的竹剑一起打断，关键速度还不慢，这种非人类不是剑术高就能够打败的。 “力量不也是剑术的基础之一吗？” “别吧，东野你那种力量.我想跟你来一场纯剑术的较量，不是为了别的什么，只是想知道我和你在剑术上差距有多大，剑道如果没有好对手的话，很难快速提高。” 有马则宗说着，难得脸上带着认真地表情，在课桌上磕了一个：“拜托了你，东野，陪我练剑吧！” “你最近这么拼命练剑，就是为了个比赛？” 东野瑜有些好奇，先前对有马则宗的印象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成绩中下，喜欢打游戏、看涩情电影，稍微有点宅。 虽然喜欢剑道，却也没到现在这种拼命到近乎热血的地步，除了上课，基本手不离剑的，都快入魔了。 与菅谷哲央对决的那一次战败对他影响这么大吗？ 有马则宗听到这里，人恍惚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怔然，末了叹息一声：“也不全是吧，有比赛和荣誉的原因，但更多是为了完成一个人的期望。” 东野瑜听到这里，小声问道：“女生？” 有马则宗摇摇头：“不是，是一位剑道前辈，我想完成他的心愿，但现在的水平远远不够。” “东野君要不就帮帮他吧。” 一旁正在偷偷卷数学的今川柏木听到这里，放下手中的笔，也帮着有马则宗请求。 “有马君这段时间为了提升剑术，想在社团里比斗，但大概是上次和学长闹矛盾的关系，有实力的高年级学长学姐都不愿意接受他的比斗邀请。” 这样么，还是被孤立了啊. 东野瑜思索片刻也没什么办法让别人接纳有马则宗，于是点点头：“行，那就陪你练练吧。” 实际上自己的剑术也就是那几招从别人那里偷学来的，香取神道流会一点，神宫寺家的会一点。 属于是大杂烩，可以称为我流，能赢大多数时候纯靠反应、速度还有力量。 在剑法上依靠着对身体的超强控制和反应力，看上去强大，但其实在剑术上算是新手。 多练练也没什么坏处，往后跟人形妖怪打的时候，剑术强一些，斩妖也更容易斩中要害。 有马则宗见他答应下来，脸上顿时喜笑颜开，连忙抓住东野瑜的手，许诺道：“以后东野你就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有我有马一口肉吃，就有东野你一口汤喝！” “少看黑道电影。”东野瑜有些嫌弃地抽出了手。 “有马同学，东野同学，你们这是.？” 班长和田有纪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见有马则宗和东野瑜拉拉扯扯地，捂着嘴，露出发现新大陆的表情。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有些恶心，这个年龄段的女生也不知道是那根线搭错了。 不管是神州还是岛国这边，都喜欢整这种恶心人的传言，大概是作业布置太少的缘故吧。 大概是注意到东野瑜的神色，和田有纪露出活泼地笑容：“嘿嘿，开玩笑的，毕竟东野君已经有明日见同学这样的女朋友了呢。” 东野瑜面无表情地说出了送客词：“您来找我，是有事？” 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冷冷酷酷的东野君也好帅啊！ 和田有纪心跳有些快速，抱着笔记本的手微微捏紧，站在原地有些忸怩。 回头看了眼前排那些正看着这边不断小声说着什么、还有挥舞着双手加油的女同学们，晨曦透过教室玻璃窗洒下大片金辉。 高中生涯，浪漫的雨季，嬉笑的同学，还有冷冷酷酷的东野同学。 尽管已经被明日见同学捷足先登，但能留下一些欢乐的记忆，也不错，先前好不容易让东野同学答应帮忙，眼下或许是此生仅有的机会。 她这样想着，似乎得到了力量，鼓起勇气说道。 “文化祭的日期临近了，有关文化祭服装和一些餐具之类的都开始提前准备了，我想着大家可能没有做过服务业的事，所以想请班里的同学一起来一次大集训。” 嗯？竟不知道小林公爵邸的事？大概是互联网上自己这样的名声还没有传开吧，好事。 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自己往后难说会走到哪一步，搞不好会成为像弼马温那样的黑历史。 跟妖怪对线的时候，互通姓名“我乃——”，结果说完人家直接大笑三声：“我当是谁，原来是服务生。” 东野瑜不保证自己不会像大圣一样红温，已经在准备辞职的事了。 现在不愁租金，打工再加上先前剩下的钱有将近七十万円，往后多接一接除妖委托，再加上月之魔女小姐的军费，没必要再兼职。 多出来的时间不管是修炼还是接除妖委托，都比兼职性价比高。 这次帮班里搞文化祭，是之前就答应了的，就当是侍者生涯的最后一舞吧。 “大集训？”东野瑜问道。 “嗯，就是介绍一些侍者需要注意的地方，不会很麻烦，也浪费不了太多时间，就是放学在班里稍微讲讲，练习一下就行，如果可以的话” “能不能穿上制服练习？”和田有纪双手合十：“拜托了，东野君。” “可是我已经答应要陪有马练剑了。”东野瑜有些为难。 都到这时候了，还能让你跑咯？ 和田有纪微微嘟起小嘴，有些可怜地看向有马则宗：“下午班里的集训有马同学能参加一下吗？” 学习生涯中有一种禁忌时刻。 那就是当原本班里成绩优秀文静且对谁都很有礼貌、都保持有一段距离的可爱女同学在你面前这样撒娇请求，这是难以抵挡的劫数。 仿佛最古之王的言灵，短短几句，便能叫人看不清自己。 果然，有马这小子当时神色就迷离起来，剑也不练了，前辈的心愿也被他抛到脑后了，露出爽朗的笑容：“ok！” 东野瑜捂住脸，长叹一声。 很快来到放学时刻，老师下课离开教室后，班里的一些男生收拾书本的速度明显加快。 乓！ 班长和田有纪一马当先关上教室门，微笑着走上讲台，拍了拍手。 “首先非常感谢大家的配合，文化祭的企划能顺利进行全靠同学们的支持。不过看上去经过一天的刻苦学习，大家都已经精疲力尽了呀。但是没关系，我为此准备了咖啡饮料，虽然很寒酸，但是我的一片心意，再次感谢大家的帮助！” 说着躬身行礼，然后有些费力地从讲台下抱起一箱早就准备好的混装咖啡饮料。 和田有纪平时看上去安静沉着，这时候的讲话倒是饱含情绪，极力在拉动班里同学的积极性，看得出来是非常重视高中的第一个文化祭。 她这样用心，其他男生虽然有些害羞和难为情，但还是鼓起了掌。 和田有纪算是非常负责任的班干部，平时大家有什么事找她，都会很细心认真的对待。 有什么问题也会及时和校方、老师等对接，开学这一段时间来，算是树立了威望。 因此她说今天下午要练习的事，其实大多数人已经和社团和兼职工作那边请了假，收拾好书本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都坐在座位上——当然不乏有内向的怯战蜥蜴想临阵脱逃。 不过这样的念头，被和田有纪提前掐灭了。 咖啡很快发放下来，东野瑜选择了普通的雀巢拿铁——雀巢在岛国这边也是相当有市场的。 也有纯黑咖啡的选择，不过东野瑜更喜欢加奶加糖的咖啡异端党，实在喝不惯又苦又酸的黑咖啡。 “练习分为两部分，我向老师借了料理教室，女生们待会儿去料理教室练习制作咖啡，男生们则换上制服，练习接待客人，大概就是这样，细则待会儿会有说明文件发到大家手中。” 和田有纪说到这里，将一叠准备好的传单发下来。 东野瑜拿到手看了眼，大概是将一些侍者的基本要求，比如一些传统的接待用语之类的，还有站立的姿势和与后厨对接时候的调度等。 算是准备的比较用心，到时候立花高jk手作咖啡的名号打出去，搞不好能吸引来校内外不少客人。 过了一会儿，见大家基本都看完了细则，和田有纪仔细询问有没有人不懂后，开始发放准备好的制服。 是通用型的西式黑色侍者制服，统一的黑色西裤搭配白色衬衣以及黑色马甲，外加一只蝴蝶结。 女生们在和田有纪的组织下开始闹哄哄往料理室走去，不时眉飞色舞地打量班里的男生，大多数集中在东野瑜身上。 负责组织男生的是班里的图书委员森田明宏，长得只能说还算像人，身高一般，大约一米七出头的样子。 不过懂的打扮，发型打理的不错，因而在一众朴素的男生中显得还算帅气。 这小子大概是男生的头号叛徒，追了和田有纪很久，这时候帮她组织也算是意料之中，走上讲台，对上众多男同学审视的目光，有些心虚。 “大家先换衣服吧。”他说着，弓着身子，灰溜溜下了讲台。 事已至此，大家暂时没什么心情清算他，便都先开始换起衣服。 东野瑜拿到衣服后打量了一会儿，感到意外有些意外，这些制服并非批发的制服，似乎是根据每个人的身高体重挑选的。 不是量身打造，但也还算有质感，而且合身，穿在身上不会给人一种低级咖啡厅侍者的感觉。 没有小林公爵邸工作服那么精致，但也差不多了。 这得不少钱吧？ 东野瑜心中感到诧异，毕竟前世上学就算有什么活动，也局限于班费不足，搞得有些似是而非的，没有像岛国这边这样活动搞得像模像样。 这样确实能提高学生参与的积极性，说实话，蛮好玩的。 东野瑜很快换上衣服，没了校服外套的遮挡，连班里的男生都频频投来羡慕的视线。 “东野，你真是怪物。” “大家已经换好衣服了吗？” 班长在外面敲门询问，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推开门看了一眼，明澈的眼眸顿时亮起来，扫视一眼，最后落到东野瑜身上，愣了一秒，轻声道：“好帅！” 她打开门后，外边走廊上路过的一些别的班级的女生也被这些穿着侍者服的男生吸引，有些好奇地靠近一些围观。 不出意料的，东野瑜成了其中的焦点。 本就是一米八五在人群中可以说鹤立鸡群的身高，再加上有相当力量感却又不会显得不自然的肌肉，穿上衬衣后完全将这衣服设计之初该有的效果展现了出来。 给人一种克制的优雅感，仿佛穿的不是侍者服，而是在宫廷晚宴中穿上华服的常胜骑士，随时可以撕下精美的外衣，以优雅的姿态上阵杀敌。 第229章 剑圣 “那是b班的东野君，他们怎么穿成这样？” “听说是他们班文化祭的企划，好像是叫男执事咖啡厅？” “男执事咖啡厅？真的假的？” 在高一b班围绕的女高中生们眼睛倏地亮起来，哪怕东野君和明日见同学已经谈了恋爱，但眼下参加了这种班级企划，还是男执事咖啡厅，那可怪不得我们了。 吃不到猪肉也要离得近一些仔细观察，要是能拍个照，那可. 想到这里，女高中生们不约而同地看向后排靠窗座位的东野瑜，像是饿了几个月的狼群突然看到一只落单的精壮健牛。 “东野，我很早就发现你有一个问题，虽然天赋很强，身体素质很好，反应快，力量像怪物，但在剑术变化和应对上略有不足.” 东野瑜正和有马则宗闲聊有关剑术的事，他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在剑术上的见解还是有点东西的——不过很多话听起来不像是能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东野瑜正要回答，突然觉得好像有不怀好意的目光正聚集在自己身上，心中警惕，一抬头，对上那些女高中生热情的目光，沉默下来。 自己好像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不过月之魔女小姐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先相信，再相信！ “怎么了？” 有马则宗顺着他的目光回头，咽了口唾沫，凑到东野瑜身边，狗头军师般小声说道：“东野，好像都是冲你来的，怎么办？” “抱歉，抱歉，咖啡厅文化祭才开始营业，现在还在准备阶段，请各位客人等到咖啡厅开业那天再来吧！” 和田有纪见情况有些不对劲，连忙躬身笑着说道，非常客气地关上了教室门，直到毛玻璃障子门将女高中生们热情的视线隔绝，方才松了口气。 眼前热闹的场景让她仿佛看到了文化祭那天自己主导的第一个大成功文化祭企划。 到时候如果不出意料的话，班费应该也会有一波暴涨，不管是买学习资料放在班里作为公共学习物品还是以后班里开办其他活动，都可以获得足够的资金支持。 这关系到高一年级b班诸位同学的整个高中生涯是否会开一个好头。 和田有纪想到这里，只觉得自己瘦弱的双肩扛着的是整个班级三十位同学对高中生活的憧憬，倍感压力的同时也干劲十足。 哗啦！ 拉上门，鹰视狼顾般回头，目光正好对上坐在座位上和有马则宗与今川柏木互相说笑的东野瑜，然后扫视一众男学生，神色坚毅。 就拜托诸君了！ “什么怎么办？”东野瑜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眼今川柏木，最后是班里的其他男生。 “东野同学要受累了。” “多亏了东野君。” 他们都在笑嘻嘻地看热闹——反正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有东野同学吸引火力，连社恐也好起来了。 东野瑜坐在座位上，摇摇头：“我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在谈论着文化祭有关我的情况，仿佛今年的文化祭对于我东野来说注定凶多吉少。” “数月前，我从京都踏上前往东京的求学旅途，在入学测试中夺得了第六位的成绩，立花高女粉丝遂归于一统，东野所到之处女高中生竭诚欢迎，真所谓占尽天时！ 那种勃勃生机、万物竞发的境界，犹在眼前——” “——那么！” 和田有纪拍了拍手，打断了东野瑜的发言，让班里在讨论的男学生们安静下来。 “就让我们开始今天的训练吧！” 长廊尽头，明日见早苗走在在众多学生的人流中安静地来到长廊另一端，见高一b班大门紧闭，无一人进出，黛眉微皱。 询问一番后才得知，b班正在为文化祭做准备。 文化祭？ 哦，男执事咖啡厅么。 明日见早苗想起一个月前东野瑜拜托自己帮忙的事。 骑士阁下虽然能力超群，拥有击败黑夜的力量，但也被将世界和人链接在一起的纽带给纠缠住了吗。 今天大概是没办法一起探知世界的奥秘了。 少女听到教室里面传来男男女女的声音心中并没有什么波动，转而走向社团活动教室与神宫寺柊镜汇合。 她其实早已准备好救援骑士的策略，不过心中颇有犹豫。 骑士阁下难得有这样身不由己的时候，如果就这么结束，是不是有些太草率了？ 她思考片刻，嘴角勾起狡黠的弧度，自己当然会拯救他，但不一定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练习侍者的时间不是很长，三点四十左右放学，男学生分为迎接客人的侍者和接待客人的侍者，和田有纪和一些女生作为模拟客人登场。 然后大家根据细则上写的和视频教学里看到的进行模拟工作。 练习半个小时就解散了，讲的细则和视频教学比起东野瑜兼职的小林公爵邸的一些要求还要宽松些。 因而东野瑜干起来显得游刃有余，既不显得谄媚油腻，也不会显得冷漠疏远，刚好把握到了一个度，让模仿客人的每一个女学生都感受到他对自己好像有发自内心的关切。 都觉得他好像理解自己的心情，能体会自己的灵魂。 可惜模拟咖啡厅的时间一结束，对方跟变脸似的，刷地就变回平时的同学模样，好像刚才的只是自己的幻想，是另一条时间线的投影，不是真实的。 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笼上心头。 和东野瑜模拟过的女生们之后便开始频频有断线，或者不由自主看向他的奇怪行为，后续模拟进行得不太顺利。 东野同学啊.和田有纪见此沉默下来，要不是她心中知道这次企划很重要，大概也会陷入相似的境地。 虽然的确是狠宰客人的大杀器，但就像天魔解体大法，未伤敌先伤几，这下也不知几人辗转几人难眠了。 这样下去到时候班里女生全开始单相思可不行。 和田有纪一边咬着发圈一边收束头发，很快扎了个干练的高马尾，神色严肃地看向东野瑜。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东野同学以后就交给我来模拟吧！ “今天就到这里吧，谢谢同学们的配合。” 她说着朝男女同学们鞠了一躬，女同学们亦步亦趋地离开教室给男学生们换衣服的空间，倏地回眸，看一眼神色平静好像无事发生的东野同学，有种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悲凉感。 和田有纪走到东野瑜面前，有些无奈地小声说道：“东野君模拟得有些.纱智她们产生了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以后还是我来陪你模拟吧。” 正一边和好友打趣一边将目光落在和田有纪身上的森田明宏听到这里，脸上的笑容顿时变成愕然：“啊？” 走到门口的一个女学生不知怎的也听到了似的，与同行的女生说了，几个女生当即回头，一改刚才的恍惚悲凉，目光锐利地盯着班长。 即便最后没有可能，即便前方就是地狱，那也是东野君亲手编织的幻梦，我们甘愿沉浸在虚假中，绝不允许你破坏它！ 等和田有纪转身出教室后，女生们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说道：“班长你不能吃独食！” “班长，你是要毁了我们的青春吗？” “有纪酱，你变了。” 和田有纪无语地瞥了她们一眼，示意身后男学生们能听见，带着众人走向料理教室。 路上和田有纪认真说道：“你们没发现今天大家都魂不守舍的吗？这样下去，男执事的训练进度会被严重拖慢，下周末就是文化祭了，我们平时学业紧，没有太多时间模拟，为了企划顺利进行，只有牺牲我了。” 纱智等人闻言露出诧异的神色，随后笑嘻嘻地说道：“我觉得可以牺牲我。” “我早已做好了就义的决心。” “我爸是文殊院主持，以身饲虎，舍我其谁？” “别开玩笑了。”和田有纪有些心累。 一个留着齐耳短发的圆脸可爱少女认真说道：“是你先开玩笑的。” 和田有纪见糊弄不了她们，有些纠结地在心中权衡一会儿，“要不这样？认真陪其他同学模拟三场咖啡厅客人与侍者的一整套流程，就能获得一次与东野君的模拟，如何？” 众人闻言，这才喜笑颜开，复归友好。 “板载！” 教室外似乎有些闹哄哄的，东野瑜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嵌着毛玻璃的教室门外，不过喧闹很快消停下来，似乎是走远了。 这时候还不到五点，反正准备今天就去辞职，先前提早与笠原雅人说了这件事，他大概对于自己的离去早有心理准备，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请自己去店里结一下这周的薪水。 东野瑜也就不忙着赶兼职时间点了。 眼看时间还够，和今川柏木、有马则宗等人换了衣服，开始前往学校的剑道馆。 秋天的东京总是多雨的，上午难得晴朗一阵，到这个时候天空又开始阴郁起来，积着一些雨云，周围不断起风，吹得校园里修剪得当的灌木丛来回摆荡，耳边有风啸的杂音，大概又有下雨的征兆。 剑道馆的蓝色帘布被吹得乱飞，进入到馆内，耳边并没有清静多少，取代风声的是学生们中气十足的的呐喊和竹剑交击的啪啪声。 因为临近玉龙旗大赛的缘故，剑道馆内还在训练的学生非常多，社长安原和司也在和几个高年级学生互相磨练剑术，大家都很专注，因而东野瑜等人入馆只是引起了少数人的注意。 换好剑道服， “准备好了吗？”东野瑜问道。 有马则宗很想直接摆出防守为主的下段式，可又觉得这样太过于被动，如果对战之处就摆出这种消弭气势的姿态，之后也没必要再练了。 便摆出中段式，点点头：“我要来了！啊！！！！” 他吼得相当有气势，给人一种莽夫的感觉，但脚下的步法却颇有章法，并不与东野瑜正面硬拼，而是用出了一种没见过的特殊步法，突然快速窜到了视野死角，然后送足突袭。 “追风！面！”有马则宗大喝一声，手中竹剑卷起一道特殊的微风，朝着东野瑜的头盔砍过去。 这是古流剑术的招式，吸引了剑道馆不少目光，一些人甚至停下比斗开始观战。 东野瑜反应迅捷，在竹剑打到自己头盔的前一刻快步后退，同时倚仗手长的优势，横着砍出香取神道流的技法，断流。 有马则宗险之又险地往后一扬，随后攻势不减，挥舞手中竹剑使出快速斩击的类似于金翅鸟王剑的技法往前进攻。 不过略有不同的是，每次斩击的势头都只是稍弱于全力一击，对于力量和身体的控制要求比较高。 哒哒哒哒！ 东野瑜沉稳应对，手中竹剑不断格挡他的进攻，并没有使用超出常人的力量去压制，但即便这样也很快找到一缕破绽，在做好后手准备后，毫不犹豫地使出神宫寺流的技法，燕击。 竹剑瞬间仿佛化作了轻盈雨燕，穿过有马则宗如水泼一般的重重剑影，打在胴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在东野瑜竹剑斩中有马则宗胴的那一刻，他呆住了，虽然东野瑜没有气合，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整个人都精气神萎靡下来。 “还是输了么，只是这样的剑术果然不行” 有马则宗有些恍惚地坐倒在地上面如死灰。 东野瑜有心想安慰他，却见这小子不知想到什么，倏地转过视线，定格在自己身上，眼睛亮得跟半夜哈士奇一样。 当即从瘫软箕坐变为平沙落雁式。 “东野，我还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等会儿！你先说什么事。” 东野瑜不吃这套，立刻侧身一躲。 有马则宗见他第一时间闪身躲了自己的土下座，有些讪讪笑了笑，跪坐在他面前。 “这事大概也只有你这个正牌除妖师会相信我了，而且也只有你能办到。” 他说到这里，看了眼周围围观的学生：“我们去换衣服吧，路上说。” 换好衣服出来后刚好碰上休息的安原和司。 “东野君！还有有马君！那边刚才就是你们两个在比斗？真是精彩的对决！” “哈哈，哪里哪里。” 几人与社长安原和司寒暄一阵，离开了剑道馆，本来就是被请进剑道馆挂名的助战外援，安原和司也没那么大脸让他们留下来参加训练，见他们状态都相当不错，也就放心了。 外面开始下起了毛毛雨，几人撑起透明雨伞。 有马则宗沉吟片刻，说道：“东野，今川，你们不好奇我剑术为什么能在短时间能获得这样的进步吗？” “刻苦修炼？” “拜入名馆？” “都不是。”有马则宗摆了摆手，露出颇为自豪的表情：“是因为我得到了一位剑圣的亲自指点。” “剑圣？” 东野瑜有些惊讶，岛国剑圣其实并非是指专精于剑术的大师，而是指武器大师，各项武器的精通者。 因此剑圣打着打着从裤裆里掏出一柄火枪使出美式居合不要觉得离奇，这很正常。 现代剑圣相比起古代打出来的名头，更显得像是营销产物，但也并非普通人能见到的。 “请教这样的人物，你家亲戚？”东野瑜好奇地问道。 “差不多吧，要是别人肯定不信，我也不会告诉他们，但东野你是正牌除妖师。” 有马则宗也不卖关子。 “其实那位剑圣是我家的一个先祖，魂灵寄居在家传的破武士刀里，据他自称是战国丹波地区有名的剑圣，是效命于福知山藩朽木家的头号大将，不过可惜福知山藩几经易主，我家也就没落了。” 第230章 有马忠康 “我后来问了我爸，我家其实曾经分过几次家，最开始在大坂之役中立了大功，成了福知山藩的藩主，不过后来主家迁任筑后久留米藩，当时不知为何分家一次，分家留在福知山藩就职。” 有马则宗说起这件事神色骄傲，自家也曾是大名藩主这样的武家贵族，虽然后来没落了。 神气什么？我还是炎黄贵胄呢，祖上可以追述到周天子，我骄傲了吗？ 东野瑜瞥了他一眼：“你家当初是不是生了很多后代？” 有马则宗有些惊奇地问道：“你怎么知道？其中几代先祖有很多侍妾，生了不少庶子，虽然继承了家名，却大多只能离家自谋生路，跟流浪武士比起来也只是算有所来历而已。” 中山靖王岛国版是吧？东野瑜无语。 今川柏木对于鬼魂的事有些好奇——其实他对妖鬼之类的事都有不小的兴趣。 见歪楼了，连忙回正问道：“那位剑圣是怎么回事？” 有马则宗解释道：“他叫有马忠康，分家后依然效命于福知山藩，不过这位先祖后来因为藩主猜忌，战死在一场对福知山藩的战争中了，我后来查阅了那段历史。” 说到这里他有些咬牙切齿，“那狗贼谎报军情，骗我先祖入对方包围，又故意按兵不动，让他孤立无援，当时忠康先祖身边只有十几位武士，一百足轻，却要对抗两千大军，忠康先祖重创敌军，最后力竭战死。” 这里的世界线和前世有所不同，前世的岛国进入德川幕府时代后就基本稳定下来，但眼下这个世界，因为妖魔的原因，德川幕府的掌控力仅限于大城——事实上即便是大城也偶有妖魔作乱。 因此无法有效管制一些中小型大名，也不知是妖鬼蛊惑还是人心如魔，时有冲突战争发生。 不过不管谁是胜者，只要顺应德川幕府的统治，按时上交税金、粮食，一般来说，幕府不会出兵干预，有些类似于明朝的羁縻统治政策。 “先祖战死以后，福知山藩易主，后来干脆成为了天领。有马家当时在诸多忠诚于我家的武士帮助下逃往关东谋生路，借着先祖的名头在其他大名那里谋了一份职位，不过因为人才断代，后续几位先祖兵法和军略不行，败家却有一手，导致越混越差，最后便没落了。” 还挺传奇的，如果拍成大河剧，叫有马传，绣吉估计会喜欢。 东野瑜心中有趣地想到，然后问道：“所以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家先祖咽不下这口气，想请我把那朽木家从黄泉里捞出来折磨？” 有马则宗愕然：“可以吗？” “不可以。”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几百年前的事，早投胎不知道多少回了，上哪儿找去，总不能跑伊邪那美那地界翻看类似于生死簿这种宝物之类的吧？ 自己可没这么大脸，而且万一伊邪那美看上自己要留自己怎么办？ 伊邪那美生她儿子火神迦具土的时候被火神的神火烧得面目全非，连伊邪那岐看到都吓得提裤跑路，估计是身上生蛆头上流脓的重量级烧伤死尸模样 “哦。那倒不是，忠康先祖的问题是他失忆了。” “失忆了？” 有马则宗表情神神秘秘地，看了眼来往的学生，凑近东野瑜和今川柏木，低声说道：“他好像不记得自己已经战死沙场，甚至觉得自己还活着，只是固执的认为是在做梦，梦到了后代的事情。” “在家里待着的时候经常品头论足，颐指气使的，但其实只有我自己看得到他，是个可怜的小老头。” 有马则宗说到这里神色复杂。 “不过他虽然不记得，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很急切地在寻找一个能够足够学会他剑术的衣钵传人，虽然这段时间指点了我，但只是看在我是他后代的份上，一点也看不上我的天赋，经常一个鬼在家里的时候经常在我爸面前唠叨自己一身剑术却要失传之类的话，我爸也听不见。” 有马则宗叹了口气，脸上的失落溢于言表。 作为后代子孙能有幸遇到先祖魂灵，却无法得到认可的苦闷么。 东野瑜自己就来自先祖文化颇浓厚的神州，对此还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你想帮他完成心愿？” “毕竟是我家先祖嘛，看着他自己每天在家里闲着转悠，我心里也难受。”有马则宗叹息一声，看向东野瑜露出恳求的神色：“要不东野你今天陪我回去看看？” 其实是想得到来自先祖的认可吧。 东野瑜认真与有马则宗对视片刻，心中沉思，这件事倒也不坏，有剑圣指点剑术总是没坏处的。 至于拜一个凡人鬼魂为师是否会丢脸这件事，东野瑜倒不会有这种感觉。 孔夫子曾言，三人行必有我师，弟子不必不如师，师也不必贤于弟子。 真正的大师永远都怀着一个学徒的心，更何况自己在剑术上还只是刚入门级别而已。 “这件事对我没什么坏处，答应你倒也可以，不过不会收我学费吧？” 东野瑜狐疑道，自己向来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别人，有马这小子最近一段时间天天喊穷，到时候自己在他先祖那里把有马家的剑术全给学了，他摊手要钱，自己还真不能不给。 毕竟学的剑术又没法忘 请君入瓮之计不可不防。 “我是那种人吗？” 有马则宗拍拍自己胸膛，玩笑性质地锤了下东野瑜的肩膀。 “这事儿是我求你，毕竟和一个鬼魂学剑，哪怕你是除妖师大概也挺难接受的，若不是亲人，谁想和鬼魂接触？大多数人都嫌晦气，我是理解的。” “算我欠你人情，不收学费，之前的报酬升级！这学期的午饭我包了，还有我高中三年参加的补习班的学习资料，到时候全都送你。” 东野瑜诧异道：“都给我了，那你学什么？” 学习？学个屁！ 有马则宗心中吐槽，从小到大都是补习班，他现在看到补习班就有种抵触感。 当然，在好友面前肯定不能这么说，只是挎着单肩包，双手枕在脑后，看着两个好友笑道：“我复印两份，今川你也有一份，说起来，我们三人如此投缘，往后要是能上同一所大学就好了！” 他说着不知怎么热血沸腾起来，走到前面面向两人，一边倒着走手舞足蹈地说着，一边做白日梦般傻笑道。 “到时候东野写完补习班资料再传授你我心得，我们潜心学习，届时筑波庆应不在话下，早稻田之流不看一眼，东大也不过尔尔，必将斩于马下！最后你我三人一起跨过赤门，名留立花校史，成一世之美谈~” “想的倒美。” 东野瑜翻了翻白眼，东大要是上了补习班就能轻易考上，哪儿还有这么多学子梦断赤门。 “诶，也是有可能的吧。” 今川柏木看着两人说笑，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 这时候他们三人正好走到高一年级教学楼外，周围是来往的学生，因为是落着细雨的天气，视野中的景象反倒比阳光明媚时候更多了一分真实感。 花坛里草木旺盛，细雨在树叶草茎上聚集成晶莹的水珠，那份碧青于是更深刻了些。 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谈笑路过，有马和东野互相吐槽，今川柏木莞尔一笑，默默将这份情记在心里，微笑着点点头：“要是能一起考进东大确实不错。” 他因为时常要帮家里开店，再加上成绩本来就算是接近上游，也就没有报补习班。 不过因为岛国的名牌大学都是自己出题，自己报考，难度比统考要大很多，还有很多陌生题型、知识等，没有补习班的特别资料辅导很难通过考试。 今川柏木的梦想也是考进东京大学，这是他与一个人的约定。 有马则宗看到今川柏木的样子，咧嘴一笑，“看吧！今川也这么想，所以东野，立花美谈的事就全靠你了！” “我觉得你要是少买点av，少导管，有渺茫的几率能行。” “你饶了我吧，唯独老师们不可辜负。” “那你说屁，一边凉快去。” 平时来说，东野瑜是骑小电驴上学，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则偶尔骑自行车，偶尔坐地铁。 不过今天因为下雨，所以几人都是坐地铁来的，这时候也只好坐地铁到有马则宗家。 有马家住在颇为繁华的渋谷区本町，距离文京区有一段距离，与地铁站隔了两条街。 几人从学校出发后，大概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抵达。 他家并非像一般中产阶级那样住塔楼公寓，而是住在一套带院子的一户建里，面积看上去比东野现在住的房子要小几圈。 不过相比那种五六十平米修起来的一户建，已经可以说是豪宅了——这里毕竟是渋谷区。 “这就是我家了，你们第一次来吧？比较寒酸，不是什么塔楼公寓。” 有马则宗叉腰站在自家门前，虽然是这么说，但脸上却是嘚瑟的表情。 能在渋谷区有这么一套一户建可比寻常塔楼公寓有面子。 “富哥v50。” 东野瑜露出羡慕的表情，要是自己前世家里有这么一套房子，也就不会在大学毕业前夕轻微抑郁一段时间了。 前世自家是普通家庭，上大学学的是计算机，不过因为学校教的东西不管是机器语言还是数据结构都没有跟上时代，又是学院派，因此实操毕业论文的项目出现了不少问题。 虽然最后自己查资料一一解决了，但还是开始了自我怀疑和内耗，甚至担心上班第一天就被辞退，从而导致没钱没脸回家流落街头这种事。 当然，后来与大运结缘，不用再担心了。 “少来，我可知道东野你兼职赚了大钱。”有马则宗肘了下东野瑜，推开院门，邀请他和今川柏木进屋。 “我回来了！” “打扰了。”x2 有马则宗的父亲还没下班，母亲独自一人都在家，三人在玄关换了鞋，正好撞上她。 有马太太是位身材颇好的中年妇人，长相还算清秀，不高，大约只有一米五左右，穿着红色休闲上衣和米白色长裙，此时正颇有兴趣地在尝试刚买的化妆品，看样子是刚购物回家。 一边试着粉底一边瞥了眼有马则宗，皱眉：“今天不是要去补习班吗？” “有事邀请朋友来家里，就先和那边请了一天假。” “朋友？” 听到这里，有马太太才将目光落到今川柏木和东野瑜身上。 看了一眼今川柏木，给人感觉是头发留的比较长的阴郁少年，不会是宅男吧？ 她皱起眉头，又看向东野瑜，长相英俊气质明朗，不缺乏少年的昂扬意气，又有一种独特的沉稳，让人心生好感。 只一眼，她心中的不满和怀疑便消散一空，不由自主地点头，这少年倒是像个好学生。 “这两位是.” 有马则宗笑着介绍道：“我同学，先前跟你说的，年级前五东野瑜，这位是今川柏木，也是年级前百。” “阿姨您好。”两人礼貌性地躬身行礼。 “东野君，今川君，欢迎你们来有马家玩，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不要太过拘束。” 听到两人的成绩后，有马太太的笑容更真挚了些，说罢，瞪了一眼有马则宗：“你国中时要是和这样的优秀同学玩，也不至于成绩不上不下。” 有马则宗闻言只是嘿嘿笑着，不做反驳。 简单做了一番礼仪性质地打招呼，有马则宗带着几人上了二楼，来到一间和室外。 “这里是我家供奉先祖牌位的地方，忠康先祖就在里面。” 他介绍般说道，然后轻轻敲了敲门。 “忠康先祖，我回来了。” 房间里沉默片刻，传出一道苍劲的声音：“进来吧。” 声音虽然难掩苍老衰朽，却铿锵有力，不愧是曾经以一敌百的剑圣。 哗啦！ 房门推开，和室很暗，等到有马则宗打开灯后才亮堂起来。 和室右侧主位上摆放着神龛，神龛前供奉有刀架和一柄残破的武士刀，以及一领保养得当但依然生了锈迹的破烂大铠。 第231章 天蓝一刀流 这副大铠规格比较高，制作精致，用暗金色丝线将甲片连接起来，边缘处有华丽的锦帛花纹作为装饰，不过铠甲满目疮痍，刀、枪造成的损失大大小小几十处，可以一窥当时厮杀之激烈，大概是那位有马忠康生前的铠甲。 而有马忠康本人，则正坐在神龛前，抬头凝视刀架后墙上挂着的字帖，眉头紧皱，神色中带有一种想回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焦躁。 “忠康先祖又在回忆了，一会儿就好，我们等等吧。”有马则宗小声说着，从角落里拿来几个叠放在一起的棕色垫子。 三人一齐跪坐到客位等待他恢复正常，神态不一，有马则宗有些羞愧地低着脑袋，今川柏木好奇地打量着有马忠康本人，东野瑜的目光则定格在墙上挂着的几张古旧字帖上。 这几封字帖都是由汉字写就，颇为古拙，应该是比较值钱的古董。 字体看着有些许王羲之行书的韵味，内容则更像是一封信。 “风云信书，自天翔临。披之阅之，如揭云雾，并惠止观妙门.” 东野瑜默读片刻后发现是岛国史上著名的风信三贴。 风信贴是空海大师写给友人兼对手最澄大师的书信总称，因开头的风云信书四字得名，分别名风信帖、忽披帖、忽惠帖。 空海和最澄都是日本佛教历史上的重量级人物，都曾经前往唐朝学习佛教文化，不过在唐朝期间两人并未有会面。 回到岛国后倒是时有交流，关系可以说是好友，也可以说是对手，既有合作也有竞争关系——空海是真言宗的创始人，而最澄则是天台宗的代表人物，两人在佛教理念上有不同理解，算是道统之争。 二人在书法上也颇有建树，东野瑜津津有味地欣赏一遍，随后转移视线，发现有马忠康不知何时转过头来。 这位剑圣在岛国大概算是个异类，穿着简单甚至有些旧地灰白色浴衣，身形虽然枯瘦，但骨架颇大，手长过膝，身高看着也不矮，可以看出来其生前年轻时候的勇武姿态。 花白的头发剔成月代头，脸上纵横交错着几道刀疤，皱纹满布，苍老无比，浓眉倒竖，目光锐利，仿佛岁月没有在那双眼睛中留下痕迹，有着如倒映月光的武士刀般湛湛明光。 此人有一颗通明剑心。 他正打量自己，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则低着脑袋不敢对视。 有马忠康脾气和耐心算不得好，有马则宗这段时间被自家长辈指点的时候没少挨训，今川则因为眼前这位是鬼魂，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发憷。 当然，有马忠康作为久居高位又身经百战的大将，还是剑圣，言行举止有威仪，常人在其身前不敢与之对视也是正常的。 “你能看懂？”有马忠康沉声问道。 “岛国史上著名的风信三贴，晚辈确实拜读过。” 东野瑜微微点头回应，与这位剑圣对视着，心中对其印象不差，作为凡人来说，身体衰朽至此还有这样的心态神采，确实非一般人——即便他现在已是逝者。 好气度好相貌！有马忠康打量着眼前的少年，也不知为何，只是看他一眼，便心生好感，仿佛连衰朽的身体也焕发了一些生机。 大概是错觉吧，当然，有马忠康也不得不承认，眼前少年的仪态姿容，即便是当初自己游历数年的洛阳也不曾见过，用仿若谪仙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就是不知是否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他心思电转，神色颇为沉肃，朝东野瑜微微点头，“还算好学。” 随后他自我介绍道。 “老夫是有马家主，有马忠康，不知几位上门拜访，所为何事？” 他自我介绍的时候并没有岛国古人喜欢带上自己官职一起说出来的习惯。 东野瑜略微一想，大概是因为福知山大名对他背叛，导致有马忠康孤立无援，兵败身死的原因吧？ 即便寄存尘世数百年，神智不清，也不曾真正遗忘恨意，下意识地不再认为自己是福知山大名的下臣了。 所谓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诚哉斯言。 东野瑜心中感叹，出于对朋友长辈的尊敬，微微躬身：“晚辈时雨岳人氏，东野瑜。这次前来拜访您，是应有马君的邀请。” 今川柏木学着东野瑜的自称，下意识有些别扭地说起半文不白的话：“晚辈东京人氏，今川柏木，晚辈与东野君同受有马君之邀。” “好好说话，学那些纨绔士人作什么。” 有马忠康皱眉纠正一句，随后问道。 “你刚才说，东京？” 从来只听说过京都，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东京？有马忠康下意识开始思考时局。 有马则宗见此连忙小声提醒道：“您忘了，我先前跟您说过，这里是现代，距离您的时代已经过去几百年了。” “几百年？” 老人神色怔然许久，突然想到什么，抬起头。 “这把戏用了这么多次，可能有点新意？” 有马忠康不知在向谁笑骂着问道，随后见半晌没有回应，冷哼一声。 低头一看，有马则宗等人皆是奇怪的神色，想了想，又接着刚才的话茬：“不外乎权力之争，礼崩乐坏罢了。” “行了，拜见过我就算全了礼数，有马家是武家，不讲那么多条条框框，则宗你去招待客人，我有些事情。” 他说着就要送客，有马则宗连忙说道：“忠康先祖，则宗有事要说。” “什么事？”有马忠康眉头紧皱，他总感觉自己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必须要尽快想起来，不想被人打扰。 有马则宗低头盯着地板憋了一会儿。 有马忠康见他这幅样子，也没有催促，只是打量几眼后心中叹息地摇摇头，剑士永远不能怀疑自己手中的剑，则宗此生怕是难有一番成就了。 沉闷昏暗连窗户都没有的和室中仅有用纸糊成的障子门透着二楼走廊窗户的些微光亮，空气中充斥着樟脑丸的刺鼻气味，有马则宗吐出一口气，似乎也将自己作为剑士的坚持也吐了出去。 虽然先前已经想好，但临到头来亲口承认自己无能，还是有些艰难的。 “是有关剑术的事。”他说道。 “您不是一直想找一个传人吗？则宗天赋不足，接不下您的通神剑术，所以.为您找来一位合适的传人。” 说到这里，有马则宗看向东野瑜，拍了怕他的肩膀笑道：“就是这位东野君。” “他不仅身体天赋出众，头脑也好，在全岛国精英聚集的立花高等学校也是翘楚般的人物，未来必然是人中龙凤。” “哦？” 有马忠康听有马则宗对东野瑜有如此溢美之词，心中怀疑，毕竟两人是朋友，有过高评价是很正常的。 他观察东野瑜片刻，先是问道：“东野君，想学我的天蓝一刀流吗？” 东野瑜神色认真地点头：“是的，前辈。” “天蓝一刀流可不好学。”有马忠康意有所指。 古代但凡是门技艺，都不好学，当个厨子都要先洗几年米切几年菜，更何况剑术这种珍贵的武家杀人术。 “晚辈愿意接受考验。”东野瑜沉声回答。 有马忠康点点头，伸手从刀架上取下残破的武士刀，拔出一截看了眼，刀身擦了油，依然有着属于千百次锻造之名刀的寒光，不过刀刃遍布缺口、卷刃，只能算一把破刀。 有马忠康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微微点头，问道：“东野君，带刀了吗？” 要试试我的剑术吗？ 东野瑜于是将肩上背着的澄明一文字长光从剑袋中取出来，似乎是感受到了鬼魂的气息，整把刀开始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东野瑜见此，用法力压制剑灵，将它暂时封印起来，变为一把凡刀，免得到时候不小心给人斩了。 有马忠康看了一眼，轻咦一声：“斩妖之剑？” 东野瑜摩挲一下手中太刀精美的刀镡，颇为感慨：“澄明一文字长光，已帮晚辈斩了数十只妖魔。” “是把好剑。你是谁家除妖师的子弟，学剑术，可是为了天下人斩妖除魔？”有马忠康又问道。 “晚辈姑且可以说拜在上清灵宝天尊门下。不过不管是修行、练武亦或是斩妖除魔，却并不是为了天下人，大多数时候只是为了自己和珍视之人。” “好。” 有马忠康不知道上清灵宝天尊是谁，不过对于东野瑜能直面自己的内心的坦荡颇为赞叹。 更何况，能有恒心毅力忍受修炼的枯燥乏味，有勇气决心面对嗜血吃人的妖魔，也的确算得上豪杰。 也许真能传承自己的衣钵剑术。 有马忠康心中想到，即便这场梦只是那人为了骗到自己的剑术而故意设计，他也想看看眼前这梦中少年能走到哪一步。 他作为一代剑圣，并不惧怕别人解构自己的剑术。 锵一声随手拔出曾经追随自己在战场上杀敌的备前长船国守，摆出偏向于守的下段式：“天蓝一刀流，有马忠康。” 东野瑜一身剑术杂乱无比，还没获得哪怕一个流派的皆传，因此不太好意思自报所学，一手持剑鞘一手持剑柄，做出香取神道流居合的姿态。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两人见此，连忙拎着垫子坐到房间角落观战。 和室中央，两人对峙片刻，东野瑜已经是眉头紧皱。 在禁用法术、不使用超出常人的力量，纯粹使用剑术对决的时候，面对剑圣的压力可以说堪比大学毕业后梦回高考却只能看着数学卷子发呆。 无论怎么出招，对方好像都有破绽，可东野瑜心中却有一种警觉感，如果就这样攻击过去，一定会输。 东野瑜一迟疑，居合本该有的心剑体气合便有了短暂停滞，蓄积的气势也断了。 有马忠康老练地抓住这个机会，沉喝一声，整个人像是闪烁一般接近东野瑜，以肉眼难以捕捉地速度斩出两记唐竹割，刀锋不偏不倚地斩下。 原本平静的和室瞬间变得肃杀，有马则宗与今川柏木两人脸色苍白，又大风剑气如烈风。 东野瑜眼明手快，干脆放弃居合，挥刀贴近有马忠康的刀身，斜着泄力引导，将攻击化解。 就在他准备乘对方招式用老追击的时候，一道烈风擦过东野瑜的脖子，回头一看，有马忠康已经收剑入鞘了。 只三招，东野瑜败下阵来。 喂，这已经不是凡俗的领域了吧，谁家凡人可以斩出剑气的？ 东野瑜心中吐槽，不过回想刚才，好像又没有感受到有精气、血气之类的——鬼魂哪有这些东西。 意识到眼前这人还真是凭剑术斩出剑气，站直身体，心服口服：“我输了。” 有马忠康随手将备前长船国守放回刀架，“我听说你们除妖师对于危险有独特的感知？” “是，我等修行者炼气化神，神识敏锐，阴神已初步脱离红尘蒙昧，对于未知的危险冥冥中有所感知。” 有马忠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提醒一句：“不要太依赖它，剑士要有一往无前的气势，有时候会因为畏首畏尾失了先机。” 还有这样的说法？东野瑜沉思片刻，问道：“如果我刚才果断斩出居合，会怎样？” 有马忠康咧嘴一笑：“那你一招便败了。” 这笑容倒是颇有有马则宗那猥琐的感觉，感情是祖传的是吧？ 东野瑜以为他在逗自己玩，抿紧嘴不说话。 有马忠康锤着腰背盘坐下来，认真说道：“当你觉得自己的理智判断错误，却要依赖那冥冥中对危险感知能力的时候，你已经离失败不远了，这时候你该做的不是拔剑迎敌，而是逃跑。” 这是死战不退的剑圣能说出来的话？东野瑜有些惊讶：“不是说剑士要一往无前吗？” “但不代表要愚蠢的送死，一往无前的逃跑也是可以的。”有马忠康哈哈大笑。 观战的两人还沉浸在刚才的刀光剑影中，此时听到老头子的大笑，回过神来，连忙拖着垫子来到刚才的位置坐下。 “忠康先祖，您看东野君怎么样？” 有马则宗倒不觉得东野瑜很弱，能接住剑圣三招已经很厉害了，自己连一招都接不下。 有马忠康闻言笑而不语，朝东野瑜摊开手：“束脩。” 第232章 梦想剑，无想剑 啊？ 有马那小子不是说免费学吗？ 坏！中计了！ 东野瑜瞥了眼有马则宗，见他也有些愕然，思考两秒，感觉不大像是陷阱，结合刚刚他才跟这位有马剑圣说这件事，估计是没事先说好。 想到这里，于是礼貌询问道：“不知您的时代，学剑术需要什么束脩？我们这个年代的束脩基本都是钱。” “钱？” 有马忠康似乎也没想好自己要什么束脩，他只是觉得眼前这少年颇为出众，虽然看上去谦和有礼，但年少得志，难免心高气傲。 自己的剑术传承若这么轻易就教给他，恐怕不会被珍惜看重。 至于束脩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 他盘坐着摩挲下巴，看了眼有马则宗，招招手，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片刻，和室很安静，空间不算大，因而东野瑜和今川柏木其实大约听到了内容。 有马则宗在给有马忠康介绍东野瑜目前的情况。 “东野是京都那边来东京求学的据说在一家孤儿院长大，也就是与神州古代那边的养济院差不多，您当时应该有听说过吧？靠打工攒了不少钱，不过因为孤儿院经营不善，最近寄回一大笔钱到孤儿院，身上没剩多少法术好像是在一家神官家学的，刀也是神官家赠予的” 是这样卑微的身世吗？难怪打起来动作不够简洁直接，没太多学武的迹象。 原来一身剑术全是野路子 有马忠康一边听着，若有所思，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微微颔首，出身寒微，离乡千里求学，得到贵人帮助之后还能记得有养育之恩的孤儿院，至少能证明其是个有情有义的少年。 不过，喜欢钱么. 他思考片刻，咧嘴一笑，朝东野瑜问道：“东野君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 靠，被逮捕了。 东野瑜想到自己钱包里墨香味浓郁的福泽谕吉们，心情忐忑，不过与有马忠康对视着沉默一秒，认真斟酌了一下是选择省钱还是学剑术。 眼前这位剑圣三招就将自己击败——虽然是因为自己自缚手脚，禁用法力法术，手上力量也局限于正常人的水平。 但本来就是剑术上的对决。 这位剑圣只说剑术，的确是非同一般，而且剑圣基本都是武器大师，尤其还是领军大将，必有一手战阵枪术——岛国古代剑圣在战阵之上一般不用武士刀，而是用枪，并且枪的长度一个比一个长。 著名的岛国剑圣上泉信纲就有上野国一本枪的响亮称号——所谓一本枪，就是说他能在一个回合内击败敌手。 有马剑圣大概也有类似的称号，自己可以顺便学一学，往后与人、与妖对敌，掏出一把大枪戳可比拿刀砍爽快多了。 刀剑这种东西跟人类或者小体型妖魔打还好，跟一些大体型妖怪打属实有些亏模。 东野瑜现在还记得先前斩杀袈裟悬的时候，因为这厮皮糙肉厚，一身堪比城墙的脂肪层，自己拿刀愣是砍了半天。 要是有一手枪术，开局就可以凭借斩妖给他来个透心凉。 想到这里，东野瑜选择了如实相告：“大约还有七十万円。” “那么束脩就给我三十五万円吧。” 有马忠康说道，他拿钱来没什么用，单纯只是为了让这小子肉痛一下，好教他知道所学剑术来之不易。 夺，夺少？ 东野瑜听到这个数目，眉梢都颤了颤，听这语气，怎么还带百分比斩杀的，直接斩百分之五十是吧？ 一时间，东野瑜居然还有些许庆幸自己只有七十万了，要是有两百万，怕不是要被斩一百万出去？ 当然，不吹不黑的说，花三十五万円和一位剑圣学艺，如果倾囊相授的话，这个束脩可太便宜了。 毕竟三十五万円也就一般工薪阶层的一个月的薪水而已。 东野瑜往背包里摸了摸，以非常娴熟的手法摸出一沓福泽谕吉，放在地板上，双手往有马忠康推了推——搬家后的地域不归春塬管，绣吉修为不足以看家护院，因此自己基本是把钱带在身上的。 有马忠康看了眼有马则宗，这小子颇有歉意地看了眼东野瑜，猫着腰走上前将钱拿起来颇为恭敬地递给老头。 “从现在开始，我便是你的剑术师范了。” 有马忠康并没有细数这些钱，只是随手放到神龛下柜子的抽屉里，随后见东野瑜疑惑的表情，笑呵呵地解释道。 “我知道你们除妖师的规矩，师范可以有很多个，师父却只能有一个，那位传你修行之法的恩师对你是有再造之恩的，不可辜负。” “我会将一身所学倾囊相授，你也不必拜我为师父。往后你若遇到天赋心性皆可以托付的人，代我收他为天蓝一刀流的弟子，我就知足了。” 有这个规矩吗？ 这样也好。东野瑜心中感激，诚挚地躬身下拜：“东野瑜见过师范。” 有马忠康满意地点头，随后起身：“我在梦里的时间不多，要教给你的却不少，事不宜迟，现在就开始习练剑术，则宗家没什么大房间，先在这和室修习一些天蓝一心流的基础剑法吧。”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小起来，咕哝着。 “那老东西编个梦，大多数东西都挺真实的，但就是这里出了问题，也许是故意恶心我的。我有马家怎么可能沦落到连个道场都没，住个小院子，与庶民无异的境地？” 今川柏木因为要回家帮忙看店，所以提早告辞回家了，东野瑜则留在有马家与有马则宗一起练了会儿剑。 入门第一天有马师范并没有教授什么秘技，而是让东野瑜将自己所会的剑术基本攻击方式展示一遍——例如袈裟斩（右斜切）、逆袈裟（左斜切），逆风（从下而上），唐竹（当头直劈）等技法。 东野瑜为了避免危险，用竹剑代替，竹剑斩出沉稳迅速的攻击，有马忠康却越看越气。 “停！” 他劈手夺过竹剑，自己展示起来。 “看好，也不知你从哪里学来的剑术，花拳绣腿，误人子弟！为了好看失去了威力，这不是买椟还珠吗？也就你小子身体天赋好，一身蛮力，速度又快，否则换个人拿这种剑术去斩妖除魔，早被妖怪吃了。” 说着，他利落地斩下一击唐竹，剑刃切落，平地起风，稳得根本看不见有丝毫偏移和颤抖，速度、切落角度相较于东野瑜的斩击都更迅速精准。 随后有马忠康又将其他攻击方式一一展示一遍。 天蓝一心流的基本攻击方式有些与这些动作看上去大差不差，只是在一些细节的地方有自己的独特改变，有些则完全不同。 比如有一招叫燕返的，据说是有马忠康年轻时在京都周边游历，请一位流浪剑豪喝酒嫖妓学来的。 后来他战阵厮杀无数，又做了改进。 与居合术浪返的回身偷袭不同，这招讲究极致的速度，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一招斩击动用了全身绝大多数的力量，却要保证下盘稳如山岳，当面斩出让人无法反应的一剑，连飞燕也难以躲避。 不过这属于进阶剑术，有马忠康只是提一嘴，然后继续讲解演示基础剑招。 演示完毕后，让东野瑜学着做出动作，观察过后再一一指出动作中比较细微的错误。 依靠着对身体的完全掌控和不低的悟性，每个动作有马忠康只需展示一遍讲解一遍，东野瑜基本都能大差不差的复刻，动作上的细微不成熟也可以通过肌肉记忆来完成。 “孺子可教。”有马忠康见此，心中舒畅，笑着点头。 教天才和教朽木的感觉就是不一样，阿瑜一遍就会，则宗那小子则笨的出奇，一个动作讲十遍都无法完全掌握，有马忠康时常觉得要是再教他一段时间，自己搞不好会被气死，至少也是折寿。 东野瑜学到最后，体验了一下效果，从上到下连续斩两下唐竹，不管是速度、顺滑度还是精准都远超先前，便干脆抛弃了以往学的混杂的剑术。 武学并不都是越古老越厉害，比如许多现代格斗术经过科学以及大量实战经验的改进，其实要比它们的古代版本更强，不过剑道却相反。 剑道在现代已经成为一项体育运动，攻击性虽然还有，但在杀伤力上已经远不如古流剑术。 一些流派为了吸引学生，甚至把许多技法改进得更漂亮，大开大合，姿势帅气——反正又不用上阵杀敌，好看就完事了。 自己算是深受其害。 等等，好像可以连起来。 东野瑜挥击几次，总觉得有马忠康所教授的唐竹斩下后有意犹未尽的感觉，于是试着衔接逆风，袈裟斩、左切上等基础技法。 看起来只是胡乱组合，但其实做出斩击动作时东野瑜下意识对这些动作有自适应的微调。 一套攻击下来衔接虽然还有些滞涩，如果能再稍微改进一下动作，可以作为快速源源不断且气势如虹的追击斩技。 东野瑜看着手中的剑沉思起来。 有一丝浮舟渡的韵味了，这小子 有马忠康看着东野瑜越教越有一种离奇的直觉，自己一辈子的心血凝结成的天蓝一刀流搞不好一个月，不，半个月就能被他全学走. 老人心中有些失落之余也颇为欣慰庆幸。 这样也好。 有马忠康近来总觉得身体困顿，他感觉自己能在这个梦里待的时间应该不多了，听则宗说他们往后有一场剑道大赛，大约类似于聚集全岛国的年轻剑士进行比武大会。 若能看到他发扬天蓝一刀流，倒也算个美梦。 等东野瑜的基础被修正得差不多了，他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地坐下来，“阿瑜你学的很快，堪称完美，不过欲速则不达，今天先到这里吧，我给你讲讲我们天蓝一刀流的来历。” 他依靠在摆放神龛的柜子边，开始简述天蓝一刀流的来历。 “我这门剑术并非是学自谁，或者说，并非学自一个人” 东野瑜听完后，若有所思。 按照有马师范所说，天蓝一刀流不是有马家最开始的家传剑术，而是有马忠康自己遍览各大剑术流派，再加上战场上的经验，自我领悟的一刀流剑术。 与其他流派的一刀流相同，天蓝一刀流也有自己的妙剑、绝妙剑、神妙剑等高级战斗技巧，甚至有梦想剑，无想剑这种技法近乎于入道的传说剑术。 这种剑术并非具体的剑招，而是一种状态。 大概类似于坐忘？东野瑜心中沉思。 “等再教你一段时间，阿瑜你大概就算是我天蓝一刀流的皆传了，往后对决.” 有马忠康说着说着，枕着手的脑袋一点一点地，魂体开始变得透明，最终化作光点回归到那柄刀架上的破剑中。 这时候外间已经全部暗了下来，和室中开着灯，两人默默在神龛前点燃线香，双手合十。 线香阴燃的青雾化作两道竖直的灰色线条，鼻尖樟脑丸还有檀香的味道混在一起，刺鼻的味道变得柔和一些，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有马则宗看着刀架，有些担忧地向东野瑜询问道：“阿瑜，你知道怎么回事吗？忠康先祖刚开始还不会这样，但最近两周经常话说到一半就回剑鞘里去。” 即便寄宿在剑中，但岁月太过悠久，以至于魂体不稳，快要彻底消散了吧。东野瑜默然片刻，说道：“师范是累了。” 滞留阳间几百年，魂体虚弱至此，连超度都超度不了，他现在的情况走黄泉路走到连一半恐怕都走不下去，自己也没什么办法，如果有传说中的三光神水，或许能救一救吧。 “只是累了啊？那以后我让他多休息。” 有马则宗再次双手合十拜了拜，与东野瑜走出和室，有些歉然地向东野瑜鞠躬道歉：“东野，那钱我会想办法还给你的。” “既然已经是束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东野瑜莞尔一笑：“只是三十五万円而已，能与一位剑圣学艺，物超所值。” 第233章 月中魔女到我身边 有马则宗有些迟疑，他知道东野瑜的家庭情况，基本可以说白手起家，只是这俩月来打工赚了些钱而已，那点钱看着多，但在东京生活节约点也就能活半年不到的样子。 本来就没多少钱，这下被斩了一半，不会饿死吧？ “可是——” “放心好了，我身上还有三十五万円。现在住的房子是别人免费借给我住的，平时也就交个水电费，生活成本很低。” 东野瑜脸上笑容轻松写意，内心实则滴血，这可是三十五万，虽然学到了好东西，完完全全的血赚。 可是一次性花出去这么多钱，心中突然对未来升起一丝忐忑，比如万一自己一直接不到除妖订单怎么办？ 靠给御子补课的那点钱可不够。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你非要给我” “东野，我相信你的能力。”有马则宗认真说道，三十五块自己还能拿出来，三十五万你还是把我卖了吧。 你吗。东野瑜扯了扯嘴角，感情是跟我随便客气一下是吧？ 两人闲聊着下了楼，厨房那边传来炸物的香味，有马太太似乎正在做饭。 “要不在我家吃饭？”有马则宗伸着脖子望了望，“今晚家里好像有可乐饼。” “算了，我待会儿还得去餐厅那边办理辞职的一些事。” 东野瑜告辞离开有马家，这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夜风清凉宜人，远处的城市华灯初上，居民区灯火通明家家飘香，甚至有一些用饭比较早的家庭已经开始出门准备逛街，只是站在公路上都能感受到这股悠闲祥和。 深吸一口气，往地铁站的方向走去。 东野瑜准备坐地铁去到南千住这边，前往小林公爵邸去说一声辞职的事，顺便把这周的薪水领了回回血。 小林公爵邸玄关的灯光一如既往的辉煌明亮，餐厅中则为了烘托氛围感，稍稍暗淡一些，光影交错，将空间切割，颇有设计感。 “东野君？是准备要开始兼职了吗？” 熟客们看见穿着校服路过的东野瑜，眼睛一亮，纷纷打招呼，东野瑜对她们笑了笑。 “晚上好，田川女士，伊藤小姐大家误会了，我其实是来辞职的，一直以来承蒙诸位照顾，感激不尽。” 说着朝这些熟客们躬身行礼，随后步伐稳健迅速，片叶不沾身地走向员工区，留下一众等待已久的客人们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咚咚咚。 东野瑜来到经理办公室敲响房门。 “进来。” 东野瑜提前打过电话，因此笠原雅人没有提早下班，而是如往常一般穿着考究的棕灰色西装坐在办公桌后，他早已在这里等候了。 两人相视一笑，关上门，外间传来一些客人的惊诧声，悠扬的e大调第三无伴奏小提琴组曲的声音倏地变闷了一些，仿佛是在水底下演奏。 “所以，东野君已经决定好了吗？” 笠原雅人注视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心中感叹，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么。 虽然知道东野瑜非池中之物，眼下只是在这里姑且盘桓，迟早会离开小林公爵邸，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这才两个月而已，就已经要走了？ 为了小林公爵邸的业绩和自己的奖金，他准备做最后的努力，认真地劝说。 “在东京生活很不容易，东野君的家庭情况不是那么好，求学之余，也很需要一份稳定且高收入的工作吧？为什么会想到突然辞职呢？是不满意薪水还是别的原因？” “托您的福，薪水很丰厚，并非是因为钱或者别的什么。”东野瑜微笑着解释道。 “只是因为想专注于学业，我的梦想是跨过赤门，前段时间经过一次学校测验，发现自己如今距离这个梦想还有些距离，心中焦虑，所以准备沉下心来学习。” 东野瑜将准备好的腹稿说出来。 这个理由无懈可击，毕竟打工的目的就是为了能有资本在东京求学，而考取东大这样的梦想，对于大部分学子来说哪怕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实现。 笠原雅人微微颔首：“那生活资金的来源如何解决呢？” “这两个月打工攒了不少钱，节约点能够用一年半载的。” 气氛沉默几秒，笠原雅人叹了口气，俯身从身下的抽屉里取出来一封信封，看上去颇厚，如果都是福泽谕吉的话，估摸着得有十万円左右。 “这是我个人给东野君的感谢金，不算多，但是我的一片心意。” “这段时间多亏了你的帮助，小林公爵邸的客人越来越多，名气也终于算是打出去了。前些天有美食评论家乔装过来用餐，我今天看了美食评论栏目，那位女评论家对我们店的菜品和用餐环境大加赞赏，尤其称赞了东野君作为侍者的称职。” 他站起来，将信封放在桌上，双手推向东野瑜，微笑着躬身行礼：“祝君今后武运昌隆，往后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打我的电话，我在东京这么些年也有那么一些人脉，或许能帮上忙。要是金钱上的困难，也可以随时回来，小林公爵邸永远欢迎东野君。” “我会的，这段时间感谢您的照顾。”东野瑜接过信封，躬身回礼。 “如果您遇到一些奇怪的事，可以打电话给在下。我告辞了，笠原先生。” 奇怪的事？ 笠原雅人有些疑惑地看着离去的东野瑜，心中感到不解，还有什么事比家庭贫困的高中生突然辞职更奇怪的呢？ 东野瑜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才晚上八点钟左右，地铁站距离自己所居住的居民区也就两街之隔，相比起平时动则九、十点回家算是比较早的。 辞职的时候倒是爽快，不过走出地铁，凉风一吹，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整个人都有些不安起来。 算上笠原先生赠予的十万円，自己现在还有四十五万外加一些零钱。 岛国这边水果和蔬菜都很贵，平时如果想吃点纯天然的东西都得精打细算地买，对于暂时没有稳定经济来源的自己来说，搞不好又要回到先前每天抢打折便当的日子了。 好在有神宫寺家借给自己住的房子，消费的大头算是节省下来了，能多撑一段时间。 元君也不知是又睡死过去了还是怎么的，上次说要游览东京，结果定金给了，到现在都没动静。 要是之后再接不到除妖订单，就写信过去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晚上多出来的时间或许可以在网上多浏览浏览其他除妖师分享的消息。 世界上虽然大部分国家政府都禁止有关超凡的消息通过互联网传播，但除妖师们也是有一个半官方性质的特殊网络服务器的，有些类似于暗网。 输入特定域名可以登入，和论坛没什么两样，用于给除妖师们分享信息，有时部分除妖师也会在上面发布交易信息，换取自己需要的物品。 也可以出门多溜达，寻找作恶的妖魔。 不过要不要带上月之魔女小姐？ 她如今也不算是凡人了，炼精化气的进程颇为迅速，只能说不愧是人类，自己要花好几年的时间去筑基，月之魔女小姐大概只需要一百天。 东野瑜沉思片刻，还是摇摇头，她修为不足，术法生疏，带上她容易出事。 等以后确定自己遇到的是很弱的妖怪，也许能带上她。 这样一边思量着今后的路，东野瑜很快来到自家院门前。 站在院门口望着自己现在居住的一户建，院门上贴着东野的姓氏，拍了拍脸，自己刚来东京的时候住十来平米的小屋不也过来了吗？ 现在的境况可比以前好多了。 东野瑜推开院门走进去，绣吉似乎听到了动静，早早蹲在玄关迎接。 “主公辛苦，内臣恨不能以身代之。” “今天家里一切都好吗？”东野瑜一边换完鞋往厨房走，一边问道。 绣吉快速且平稳地迈着两条鸟腿跟在他后面，同时说道。 “回禀主公，东野城今日算是风平浪静，只是内臣在房顶上晒太阳的时候，发现东野城周围出现了不少陌生的妖怪。” “他们闯进来了？” “好像只是路过，又好像是在窥伺东野城。” 自己修炼的时候会聚拢很大范围内的天地灵机，也许这些妖怪是因为这个被吸引过来的？ 东野瑜沉思两秒，向绣吉挥挥手：“你回房间修炼吧，我周末去神宫寺家拜访一下，借点材料在家里布阵法，把那些莫名其妙的小妖怪给驱走。” 绣吉闻言羞愧地低下鸟脑袋：“绣吉无能，连累主公失了脸面，是内臣之罪也。” “知道罪过就努力修炼，以后变强了才好帮我做事。”东野瑜简单教训一句。 “主公所言极是” 绣吉蹲在原地，说罢，也不说话，也不动弹。 东野瑜奇怪：“有事？” “寸功未力之鸟，本没有脸面提什么要求.但今天是功名太阁传放送的最后一集.” 绣吉有些忸怩地说着，抬起鸟脑袋，一双黑曜石般又小又圆的鸟眼睛眼泪汪汪：“主公可否借手机与内臣。” “电视不是可以看吗？” 东野瑜朝客厅的大电视努了努嘴，每个月的nhk费用神宫寺家都付了，可以免费看电视，绣吉白天没法修炼，如果没有在外巡视，基本都是窝家里看电视的。 绣吉翅膀抖了抖，有些不好意思：“回禀主公，电视节目要等深夜才放送，但手机上可以提前看。主公不知，那足立家颇为可恨，傲慢狡诈，内臣迫不及待想看到菊千代斩了足立家当上关白.” 关白本为“陈述、禀告”之意，出自《汉书·霍光金日磾传》“诸事皆先关白光，然后奏天子”，也就是说任何大事皆先陈述或禀报给霍光知道，然后上奏于皇帝。 该词经遣唐使引入日本，逐渐成为日本天皇成年后，辅助总理万机的重要职位。 不过权力很大甚至能架空倭皇，有些类似于秦汉时期的宰相。 东野瑜沉吟两秒，绣吉最近一段时间来，每天晚上都在努力修炼，有时候还要飞越千里去查看一些还能确定地址的恩人情况，确实是辛苦。 想到这里，便珍而重之地将月之魔女小姐赠予的水果手机递给他。 “小心爱护，若我发现有划痕——” “主公请放心，若伤了手机，内臣必以死谢罪！”绣吉掷地有声地拜谢。 “.那倒不必，总之你小心些就是了。”东野瑜摆摆手。 绣吉再次躬身，喜滋滋地抱着手机跳上楼去。 东野瑜将冰箱里储存的打折便当拿出来用微波炉热了一下，端着回到二楼的房间。 自己现在住的地方并非主卧，而是次卧，主要是因为主卧采光不是很好。 而眼下这个房间是向阳的，不仅窗户能看到每天早上的朝阳，打开落地窗后还有一个大阳台，方便自己采炼紫气。 坐到书桌前，打开台灯，明亮暖黄的灯光下，弥漫着肉香的照烧鸡排便当热气腾腾。 东野瑜用勺子舀了一大口饭，同时从书包里拿出习题册、笔记本还有纸笔，准备学习一会儿，等绣吉看完那什么功名太阁传，再去除妖师论坛冲浪。 就在这时， 咚！ 似乎有什么东西撞在了玻璃窗上。 哗啦！ 东野瑜放下勺子，拉开窗帘一看，原来是一支吸盘箭矢正插在自家落地窗玻璃上，箭尾还在发颤。 谁家熊孩子恶作剧？ 东野瑜皱眉，打开落地窗来到阳台。 咻！ 又是一箭直奔自己面门而来，东野瑜眼疾手快劈手夺下箭矢，朝着箭矢射来的方向怒目而视，等看清那人后，愕然发现月之魔女小姐正手持玩具弓，站在对面公馆二楼的阳台上俯视自己。 她穿着一身红色洋裙，笔直的双腿被纯棉的白色裤袜包裹着，勾勒出属于少女的曼妙曲线。 月光如银色纱衣般披在身上，低垂着眉眼，神色圣洁庄严。 “骑士阁下，你可知晓自己犯下的罪孽？” 东野瑜愣住：“我怎么了？” “从黑夜之国时间的傍晚五点到七点这个时间段，我在镜像月亮数次呼唤您，却没有得到哪怕一次回复。我不由想起前次您自作主张去除灭姑获鸟以及这段时间来您跟随我调查时的漫不经心，您的心似乎正在远离镜像月亮。” 明日见早苗说到这里，神色认真，冰蓝色的眼眸在月光下明亮的吓人。 “我不会允许这样让魔女蒙羞的事发生。” 第234章 掌管福泽谕吉的神明 开什么玩笑，当下东野城方兴未艾，又失去了稳定的收入来源，正是用钱之际，怎么可能自断手足，远离月之魔女小姐呢？ 东野瑜神色肃正，认真说道：“殿下一定是误会了。” “姑获鸟那次是因为太危险才没有通知您，跟随您调查时我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既然已经在镜像月亮之下宣誓，我又怎么会违背自己的誓言呢？殿下今天白天还很正常，到了晚上情绪却发生了如此剧烈的变化，一定是有小人背后中伤对不对？” 明日见早苗居高临下，仔细打量片刻东野瑜的脸，没发现有什么心虚的地方。 但熟悉东野瑜的月之魔女并不认为自己的感觉是错的，直觉和这段时间相处的感觉告诉她，骑士阁下的确是略有远离自己。 而且东野阁下撒谎成性，一点也不老实，他说的话，只能信一半。 更别提他还在餐厅里做那种和客人有些过于亲密地工作！ 明日见早苗想到这里心里就又泛起浓郁的酸涩，这难道不是背叛？！ 但请欢呼吧。 即便东野阁下满嘴谎言且有不臣之心，贵为月之魔女的自己依然亲自降临在他的封地一侧，给予难以想象的恩荣，他以及他的国民得以照见月华，获得启迪。 他该要感恩戴德的！ 少女心中想着，眸光上下打量他，视线蓦地与那双炽热的目光对上，莫名有一种两人贴脸对视的错觉，仿佛能闻到他身上那如山间和风般让人心情舒畅的气息，心跳都漏了半拍，下意识挪开。 “并没有什么小人，我只是感受不到骑士阁下的忠诚了。” 似乎是感受到不妥，皇女怎么能不敢和自己的骑士对视呢？如果不看着他的眼睛，又怎么知道他有没有撒谎呢？ 月之魔女小姐于是又挪回视线，对上东野瑜那有些疑惑地目光，使劲睁大眼睛瞪着，好像要展现自己身为皇女殿下的气势。 同时微微抿起樱色薄唇，心中暗骂公馆和东野瑜家宅院的建造者愚蠢、吝啬且无能。 东野瑜所居住宅院的院子是在前院，左右两侧是紧贴院墙的，明日见早苗的公馆虽然面积更大，但所在的公馆和现在的东野家基本上可以说是贴着的。 这是东京很常见的一幕，居民与居民的院墙之间没有一丝缝隙，紧紧贴在一起，有时候甚至可以通过自家窗户爬到邻居家里。 明日见早苗现在居住的公馆也是如此，虽然阳台高度比东野家高，但也就高了一两米，如果她想的话，一翻身就可以跳到东野家的阳台上。 东野瑜见少女眼睛瞪得老大，心中自然知道她大概是在闹别扭，不过还是装作不明白的样子，关切地询问道：“您怎么了？眼睛不舒服吗？” 笨蛋。月之魔女小姐撇了撇小嘴，语气不太高兴：“没有！” 气氛沉默几秒，明日见早苗见他居然不主动认错，使劲捏了捏栏杆，想象这是在捏他的脸。 “骑士阁下一定有其他话要跟我说吧？”她意有所指地问道。 还是在怀疑我？ 东野瑜有些无语，扪心自问，自己虽然这些天因为钱粮充足而对月之魔女小姐有了那么一丝懈怠——也就那么一丝。 但陪同调查的时候却也是非常认真的。 看来必须让她感受到自己的诚意了。东野瑜想到自己的处境，诚挚地说道。 “过往的一切让我无须证明自己，殿下，如果您觉得我背弃了镜像月亮，那就请发布下一次任务吧，我会用行动展现自己的忠诚。” 求求了，赶紧来点外快吧，再有俩月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我指的不是这个，东野阁下，有关您的工作，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月之魔女小姐居高临下地冷哼道。 “工作？” “如果您真的忘了，那么我勉为其难地提醒一句，那是您自称是服务生的兼职工作。” 东野瑜感到有些奇怪：“的确是在做服务生啊？” “那么这个您怎么解释？！” 少女怼出一个平板，伸长手展示给东野瑜看。 那是一个开着的网页，看样子似乎是油管上的博主动态，上面一则动态用粗重的标题写着《公爵邸的白玫瑰，令和代最强美少年！！！》 东野瑜眯着眼睛看了眼，夸张的标题下面有一大篇小作文。 开篇简单介绍了小林公爵邸这家餐厅的情况，然后剩下的两千多字就全在说自己，极尽溢美之词，能看的出来作者在撰写文稿时候激动的心情和淌下来的口水。 东野瑜摇摇头：“客之美我者欲有求于我也，殿下您应该分清真心赞美和虚伪称颂的区别，更何况这只大概率是餐厅老板为了揽客雇佣的xxn写手。而且忘了告诉您，我已经在今天晚上辞职了。” 这一番连消带打成功让明日见早苗转移了注意力，“辞职了？” 她收回平板，抱在胸前，心中一喜，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东野瑜的情况。 本来就没有家底，这下还辞职了，这下肯定离不开我了吧？ 明日见早苗正喜滋滋地幻想着东野瑜和自己一起去调查妖怪寸步不离的样子。 突然身后传来衫田夏子路过的清脆高跟鞋声，她倏地想到另一种可能，顿时皱起黛眉。 自己还是得管管，否则搞不好过两天就能看到这不要脸的混蛋就会去大街上找那些有钱的女人聊天，这种让月之魔女蒙羞的事情决不能发生。 “钱还够用吗？”明日见早苗询问道。 “不够。”面对月之魔女小姐，东野瑜没有半点矜持，“东野城渴求着镜像月亮的恩赐，打发点？” “想得美。姐姐说过，要用劳动换取报酬。” 明日见早苗认真说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如果实在艰难的话，倒是可以预支一部分给你等着。” 她抱着平板转身走进房间，步伐平缓优雅。 丝绸质感的窗帘在夜风吹拂下如同神殿飘飞的帷幕，月之魔女殿下的确是掌管福泽谕吉的神明。 东野瑜对此万分确信。 片刻后，她拿着一叠福泽谕吉和一些习题册笔记本走过来，“拿着。” 说着，随手将叠好用带子扎起来的钱和习题册扔过来，身体轻盈地翻过阳台护栏，双手抓着护栏铁杆，慢慢朝着东野瑜所在的阳台护栏试探着伸出脚，似乎是想过来。 被白色棉制裤袜的包裹的少女足部慢慢伸下来，圆润柔软的足背胆怯地弓着，躲藏在精致纤细的脚踝在质感扎实的裤袜映衬下令人怦然心动。 双腿纤细修长，但并没有到太过瘦弱到骨瘦嶙峋的地步，银灰的月华洒落，让那紧贴着肌肤，勾勒出完美曲线的裤袜氤氲着月白的朦胧光晕。 这嵌着月华的弧度让人忍不住想探寻，透过那轻薄华丽的洋裙，去到那绝对领域，去窥见那黑暗尽头属于禁忌领域的镂空蕾丝花纹。 东野瑜神色怔然一秒，不由悲观地想到，她有两只玉足，而自己只有一张嘴等等，你吗，哪儿来的淫虫？！滚出我的脑子！ 虽然已经是修行多年的妖怪，但说到底依然只是个十几岁的青少年，哪里受得了这场面。 为了避免道心失衡，东野瑜当即在心中默默念诵清静经斩掉欲念。 “骑士阁下，快帮我一下。” 头顶的明日见早苗有些慌乱地说道，她双脚微微摇摆着却怎么也踩不到栏杆，抓着栏杆的双手快脱力了。 都已经开始炼精化气了还这么冒失。 东野瑜有些无语，将钱和习题册笔记本都放在地板上，伸出手，双手托着她的足底，接触到那属于裤袜细腻温润的质感以及其下的柔软，引导她踩在栏杆之上。 明日见早苗踩实之后才小心翼翼地慢慢爬下来，脚踏实地后松了口气，一抬头，莹白的小脸上一片绯红，晶莹小巧的耳垂不知何时染上了粉色，她的呼吸有些炽热。 “这是提前预支给骑士阁下的五十万円，这个月我都要在东野城修炼。” 说着，也不管东野瑜同意与否，推开落地窗进到了东野瑜的房间里。 “这是骑士阁下的卧房么？” “很寒酸吧？” 东野瑜跟着进了屋，不过没关落地窗，而是敞开着，凉风习习，冷色的月光透过两座房子屋檐的间隙投射进来，暮蓝色的光芒洒落在地板、书桌还有两人的身上。 “是很寒酸，骑士阁下如果不喜欢这里，如果您表现出足够的忠诚，镜像月亮在文京区的行宫倒是可以借给你住。” “文京区么.距离稻荷神社有些太远了，我周末还要给御子补课，不太方便。” 东野瑜考虑片刻，委婉的拒绝了，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自己不想搬第二次家。 御子御子御子，明明是镜像月亮的骑士，不想着怎么向月之魔女效忠，却整天念着稻荷神社的女孩。 月之魔女小姐心中不满，神色则没什么变化，轻声道：“随你。” 她坐在书桌主位上，打开带过来的习题册，似乎准备学习。 这书桌不算大，东野瑜也不太好和她挤在同一边，于是只好去房间外拿了个塑料凳子过来坐到侧面。 “这道题有趣，据说东大考了很多年这种题的变形题，我不太懂。” 暖黄色的灯光和清冷暮蓝色的月辉交融着，明日见早苗微微 “真的？让我看看，唔，的确有些难度.” 东野瑜沉思片刻。 哗哗哗哗，响起笔触的声音，不多时，东野瑜将自己的解题过程给她看。 “这样对吗？” “我觉得可以更简洁一点。” 两人凑在一起学习了大约四十分钟，遇到一些问题互相讨论，效率相比自己一个人学习的时候要快不少。 到了大约九点的时候，衫田夏子有些焦急地出现在阳台上。 自己只是指挥女仆们整理家具打扫卫生，一个小时不到的功夫，怎么人还丢了？ 四下巡视一眼，倏地看到对面房子的房间内凑在书桌前的两人，注视着观察了一会儿，确定那小子没有毛手毛脚后，方才悄然离去。 东野瑜抬头瞥了眼对面阳台转身离去的衫田夏子，没有在意，闲聊一般向明日见早苗说起今天的事。 “今天我遇到一位逝者，您想知道吗？” “逝者？”明日见早苗眼睛亮起来，放下手中的笔询问起来：“请仔细说一说。” “稍等。” 东野瑜给有马则宗打了个电话，得到他的同意后，才将有马忠康的事告诉了明日见早苗。 这位剑圣看上去属于秩序善良阵营的逝者，既能满足月之魔女小姐对于超凡的好奇，又能保证她的安全。 “幕府时期的剑圣吗？有马忠康唔，好像在哪儿听说过，我回去搜索一下。明天能带我去拜访一下吗？” “这得问一下有马。” “他是镜像月亮的侍从骑士，没有拒绝的余地。”明日见早苗颇为强势地说道。 两人闲聊一会儿便开始修炼，东野瑜修炼的姿势很随意，趴在桌上闭着眼睛就沉浸在修炼中。 明日见早苗则不得不端正地坐着，全神贯注才能勉强进入坐忘状态修炼。 果然在东野阁下身边修炼的时候，速度要快一些。 明日见早苗感觉在东野瑜身边的时候，天地灵机更容易捕捉，密度也更大，之前还以为是错觉，但现在么. 等到东野瑜闭上眼睛认真开始修炼后，满怀心事的明日见早苗悄悄睁开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拉上窗帘，遮掩住执拗的月光，阴影如面纱一般落下，将少女的心思隐藏在不为人知的暗处。 骑士阁下的誓言我可是记得很清楚。 明日见早苗在知道有马忠康的存在后，第二天放学就等在高一b班教室外，等东野瑜他们结束模拟训练后，两人一同前往有马家拜访。 她照常先是询问了有马忠康是否知道自己姐姐的下落，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又拿出自己的见闻录开始询问一些奇怪的问题。 例如身体的感受，是否获得特殊力量之类的。 东野瑜虽然好奇她为什么老是问自己姐姐的下落，但见明日见早苗没有解释的意思，便没有多问。 之后几天并没有发生什么别的事，东野瑜照常上学、模拟训练、练剑还有和月之魔女小姐一起修炼。 偶尔她晚上会邀请东野瑜一起出门巡猎，但并没有遇到什么妖怪。 这样一直到周末，神宫寺家的几个姐妹、御子照常来了东野家，这时候距离文化祭只有五天的时间了。 “这样说来，下周末东野尼桑学校就要举办文化祭了吗？” “东野尼桑的班级准备做什么样的活动？” 第235章 立花文化祭 香织和诗织两人一左一右簇拥着东野瑜。 诗织左手撑着白皙粉嫩的小脸，伸手拿了块桌上摆着的脆脆鲨塞嘴里，鼓鼓囊囊地像是小仓鼠一般，声音含糊地问道：“是甜品厨房？” “不是。” “是化妆小屋？”香织正拿着小镜子打量自己。 “都不是，只是朴素简单的咖啡厅企划。” “咖啡厅也不错 是偶尔出现，还是天天出现，又或者必须要在什么特定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她这举动也好像在，就因为她从前没有受到明星的毒害，今才能买得起那么贵的手机。 段坤脱了衣服，可以看到自己的身体明显壮硕了一圈，浑身肌肉扎结，看起来硬邦邦的，像是铁块一样。 人类虽然已经总结出对付丧尸的办法，可是当丧尸数量远超人类的时候，就算你再有办法，也不能硬碰硬。 因为宁金那样的荒城增多，导致其他城市的人口暴增，财团们抱团抗议，并组建自己的集团军。 顾依依气势汹汹的来到vip套房楼层，就听到有房间内传出乒铃乓啷的声音，她寻着声音来到房门口，屋里一片漆黑，她一脚踹开房门把灯打开后就看到了眼前这不堪的一幕。 何绵儿记挂着许云卿，加之她一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是人生地不熟，当下有些不知所措。 何绵儿却知晓，此行若是不能引得那丞相注意，那真是前功尽弃，其他割肉送出的礼物也都是白搭。 何绵儿不知道商蓉是真的知晓了什么，在试探她；还是只是巧合。 “少东，少东，你在哪里？”何绵儿简单环顾四周，却是没有看见少东，顿时心中一慌，大声喊道。 现在是春日的午后，阳光明媚，温柔的照在两岸的垂柳上，嫩绿的柳芽也被染上了一层迷人的光晕。 就在这一瞬间，宇浩阳的飞碟队发出了无比温柔动听的胎教之音，恍如天簌之音动听而柔和。 不等十三衣回答，十衣又自言自语道:“想知道结果，敬请期待十三衣的回答。”十三衣拍了拍十衣的脑袋。 他忽然想知道，这双无波澜的眼底，到底该怎样才能泛起从前的光芒？从前，他只要看见叶贞，眼睛里就会有流光溢出，而今……深如沼泽，锐利如鹰隼，唯独少了那份暖意。 宇浩阳心中一凛，王上名为要秘密武士保护他们，实际上是在监控三人，看来王上对宇浩阳三人还是真的不放心。 “不太确定。”风尚情看着风华就那么被蓝给带走，狭长的眸子里，第一次这么的不自信。 “笑笑！”姚晓丹好久没有见到元笑，这次看到元笑，立马高兴起来。 下了一天的大雪到了夜间依然没有停歇的迹象，楚良娆琢磨着横竖也没人会来，便早早让人落了锁，吩咐下人们也早些歇着。哪想这‘门’才关上没多久，便有人把‘门’拍的砰砰作响。 历苍穹应了一声之后，又看了看眼前一大片荒漠，真心的看不出来这个荒漠之中，哪里会有孤月国的影子。 花未落反手抱着他，眼眸不经意间瞥向窗外，漫天明亮的星辰在漆黑的夜色中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宛如一袭华美的锦袍上，缀满了晶莹缤纷的宝石。 魏惊尘此时悄悄的话语让楚南似乎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后，铁青着脸直接将包厢门给猛的推开，走了进去。 第236章 群英荟萃 “您好？这里是高一b班的男执事咖啡厅吗？”少女声音脆生生地问道。 和田有纪见有客人上门，立刻给班里分配为迎宾侍者的两个男生使了个眼色，结果发现两人竟然临场怯战，畏畏缩缩不敢向前。 和田有纪皱起眉头，果断自己迎了上去，笑眯眯地躬身道：“是的，欢迎光临，客人！请坐！” 少女有些紧张，小心翼翼地进入咖啡厅内，不过暂时没顺着和田有纪的指引坐下，而是朝着后排靠窗的位置努了努嘴：“能让那边的男执事给我介绍一下吗？” 和田有纪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大约是东野瑜的方向，柔声确认一遍：“最高的那位？” 她似乎是怕弄错，连忙纠正说道：“最帅的那位！头发有些长，没戴眼镜，” “请稍等。”和田有纪笑着点点头，快步走向东野瑜，心中担忧，东野君会像那些男生一样临场怯战吗？ “东野君” 让和田有纪没想到的是，东野瑜对此并不意外，也没有不好意思或者别的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问道：“那位女孩希望我去当她的侍者吗？” 万一东野君也掉链子那就完蛋了。和田有纪这下和那少女一样小心翼翼起来，问道：“可以吗？” 东野瑜露出微笑，朦胧的氛围灯为他的笑容添上一抹梦幻，光影交错投下淡淡的影子，让他多了几分神秘气质，如同量体裁衣般合身的执事制服将那完美的身材展现出来 这一切组合起来，让与东野瑜近在咫尺的，有些紧张僵硬地和田有纪身子松软下来。 “为什么不呢？我们本来举办的就是男执事咖啡厅，作为兼职过服务行业的人，早已对此有过觉悟，而且既然答应了和田同学你的请求，我就一定会办到！”东野瑜柔声给出了让人安心的回答。 谢谢你，东野君。 和田有纪微微昂着头，目光倒映着微笑着的完美青年，神色怔然起来。 她是个掌控欲比较强的人，喜欢亲力亲为，对于看重的人也也是如此。 因此她不断在心里给自己叮嘱，一定不要喜欢上东野君，他不属于自己，自己也没办法掌控。 可此时此刻，耳边回响着青年充满磁性又不乏朝气的声音，眼前是那让人目眩神迷的微笑，不知是氛围灯的角度问题，还是教室关上窗户导致空气没有流通，她恍惚起来。 等回过神来，他已经笑着引导那位客人坐下，与那位客人笑谈起来。 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又或者是数十年不联系只是曾经相处过一小段时间的青梅竹马，主动但又不过分靠近地闯入少女的世界。 不知怎么的，和田有纪看到这一幕，心中泛起一丝酸涩。 “请问？” 又有客人探头探脑地上门了，这声音让和田有纪从纷乱的情绪中惊醒过来。 你到底在想什么，和田有纪！她在心中斥责自己一声，拍拍脸清醒一下。 似乎是东野瑜起到了示范作用，不管是班级里的其他男生，还是那两个预定好作为迎宾侍者的男生，都鼓起了勇气和干劲。 不过两人大概是没什么经验，即便已经进行过两周的模拟训练，到现在还有些手忙脚乱，表情僵硬。 和田有纪笑着迎了上去，帮他们解了围。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文化祭开始举办后，立花高校园内张灯结彩，平日里紧闭的校门对外开放，邀请所有人参加到这场属于立花高中文化祭。 即便气温反常也没有压下人们的热情。 早已在各种渠道了解到文化祭举办消息的人们蜂拥而至，有家长、外校学生，也有游客、东京都内闲人等毫不相关的校外人士。 人一多就容易滋生安全隐患，早年间甚至发生过踩踏事件和恶性伤人事件。 多年的举办经验让校方对此早有应对，派遣了足够的人手和保安大门维持秩序，考虑到最近东京的治安方面问题颇为严重，校方甚至向警视厅申请了警力支援。 几个全副武装、举着亚克力盾牌的防爆警察在大门边上来回巡视，随时准备镇压，装甲车警灯不断闪烁，让人心生敬畏。 在校方维持秩序人员的引导下，人们都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待进入这座知名的‘东大高中’。 在排队进入校园的队伍中，有一行人颇为显眼。 总共有六个人，一对穿着纹付羽织、和服，面容慈和的老年夫妇，一位穿着典雅低调的和服，头发花白但梳着一丝不苟的发髻，大约六十来岁的老妇人。 她五官漂亮，即便脸上肌肤已经难以避免地出现了代表衰老的皱纹，但也能让人隐约遥望那岁月磨损前的她是怎样一个美人。 这位老妇人神态气质优雅从容，还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让人不敢小觑，也不敢贸然接近，排在周围的人都下意识屏住呼吸，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 剩下三位是风格各异，但都同样可爱的少女。 自然是御子和香织诗织姐妹。 得知东野瑜班级要举办男执事咖啡厅后，御子在心里埋怨了很多遍东野瑜班里那个名叫和田有纪的班长。 这些天翻来覆去睡不着，脑海里总是在想这件事，因此想来参观立花文化祭——主要是参观一下东野瑜的班级。 当然，不是想看东野瑜当男执事的样子。 立花高这边距离稻荷神社颇远，要离开神社的范围，爷爷奶奶不放心，也就跟了过来。 香织诗织的父母也走不开，二人还躺在家中床上静养无法陪同，便派遣了家中的教习婆婆代为照看。 “诗织把我举高一点，我看不到。” 香织轻盈利落地爬上诗织的背，手搭凉棚伸着脑袋往里面张望，但人实在太多了，两人身高又都不高，因此除了人们的背影什么都看不到。 “看到了吗？”诗织摇摇晃晃地维持着平衡，不断询问。 “看到了吗？” 香织张望半天什么也没看到，有些沮丧地抱怨道：“没看到，诗织你怎么回事，平时吃这么多，还是长不高。” “混蛋，无礼！”诗织愣了一秒，当即大怒地拍打香织的腿：“我可是姐姐，而且明明是你自己长得矮！” 香织双腿夹住她的腰，在背上扯她头发，疼得诗织龇牙咧嘴。 “也就比我年长几秒钟的姐姐，凭什么嚣张！就是你的错！” 眼看两人要打起来，老妇人适时提醒道：“香织小姐，诗织小姐，请注意您的行为。” 香织撇撇嘴跳下来，姐妹对视一样，冷哼一声，各自看向一边。 御子站在奶奶身边，并没有注意到两人的争吵，而是安静地打量观察着周围的人们。 伊织奶奶牵起她的手，有些担忧地看了眼少女。 但御子其实一点也不害怕，反而对于观察每一个人有不小的兴趣。 在与东野瑜相处不短的时间后，心中有了支柱，她已经可以从容应对这样的场面了。 尽管她从未见过这么多人都待在一个地方，往年稻荷神社举办祭典的时候，她也都是躲在伊织庭院里玩的。 没有等待太久，人群不断涌入进去，六人也在十来分钟之后进入到校园中。 大门后是一条通往学校中央花园的大道，校园大道左右两边摆着打有各种宣传旗号的小摊。 这是展示位，用于展示每个班级的企划，为了照顾高一的新生，高一年级的展示位更靠近校门，高年级的则安置得更深入一些。 展示位一般由两张课桌作为结构基础拼成，各式各样的外置宣传标语或者图画，再加上本班学生作为讲解，为自家班级招揽客人。 “高一b班，在这里！” 香织和诗织在游人中轻盈地穿行，很快发现了高一b班的展示位，正在参观的御子也被吸引过去，身后跟着的爷爷奶奶与那位迁什婆婆闲聊起来不紧不慢地也走过来。 展示位里三圈外三圈围了不少人，基本都是外校女生，女性游客还有一些穿着时髦的女人，对比起其他展示位零零散散的游人，看起来非常火爆的样子。 身高一米八，属于鹤立鸡群的伊织忠道瞅了一眼，眼角开始微微抽搐，当时就沉默了下来。 和田有纪等女生很鸡贼的在展示位上贴满了东野瑜的照片，而且看样子并非盗摄，照片的主人公颇为配合，再加上摄影者技术不错，拍出了不少颇有质感的完美照片。 难怪吸引了这么多女人，阿瑜什么都好，就是 伊织忠道揉了揉额头，瞥了眼神色平静，尤在四顾打量其他人的孙女，心中叹息，这下御子该要难过了。 “怎么了怎么了，让我看看。”香织和诗织扒拉着想要往里挤，但挤不过几个凑在一起拿着手机猛拍的外校女生。 香织大怒，当即手捏印决，想要教训教训眼前这些女人。 但还没来得及出手便被迁什婆婆拦了下来，她没说什么，只是用手搭在香织肩膀上，微笑着摇头。 “哎呀！谁踩我！” “谁掀我裙子！有变态！” 那几个外校女生惊叫一声，茫然地四下扫视，有些害怕，牢不可破的阵型当时就松散起来。 “请让一让！” 这时，诗织学着神宫寺柊镜的表情走上去，冷声说道。 四个外校女生抬头一看，见是一位内穿白色短袖，外搭蓝色牛仔背带裤的可爱少女，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梳拢成右丸子头。 虽然身高大约只有一米五，但气质泠然，言行举止有经过礼仪训练的痕迹，有一种贵气，像是富家小姐。 犹豫几秒，还是唯唯诺诺地让开了。 别看香织诗织平时调皮捣蛋，但到底是出身大家族的贵女，派头一端起来还是唬人的。 她怎么进去了？香织定睛一看，诗织正回头坏笑着与妹妹对视。 我也要进去。 她连忙趁着缺口没闭合前往里挤。 御子像是巧合一般收回视线，默默跟在后面。 后面挤过来的一些游客见少女走路有些不方便，纷纷露出怜惜的神色，都下意识地让了让，因而她也很顺利地进到了内圈。 被一众女性围在中间的展示位上，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口干舌燥地解答着游客们的问题。 “是的，这是我们班的同学。他这时候正在班级里扮演男执事等待诸位的光临。” “具体位置吗？这是我们班打印的学校详细地图，您可以看一下，上面标红的点就是高一年级b班的位置。” “您想要照片？真是非常抱歉，这些照片是展示用的，不过如果您到了我们班级，可以找负责人登记并领取一张纪念明信片，等文化祭结束的时候以明信片为凭证，可以再来这里，我们会赠送您一张东野瑜同学的照片，先到先得哦！” “请给我一张详细地图。”诗织想要一招鲜吃遍天，依然学着表姐的样子说道。 不过因为声音太小了，展示位负责人没听见，诗织皱眉，再次重复一遍，但还是没得到回应。 香织白了她一眼，直接大手一伸，“拿来吧你！” 她从展示位上夺过一张详细地图夹在胳肢窝下，牵着姐姐的手就往外挤，走了两步，见御子还在里面，想到东野尼桑对御子很重视，没有犹豫，左手伸出去也将她一起牵着。 香织。御子眨了眨眼睛，目光落到她身上，沉默着并没有说什么，任由她牵着自己走了。 香织带着两人横冲直撞，艰难地挤出人堆，三人凑在一起仔细看了看地图，只见地图上将整个校园都囊括了进去，甚至还有三维视角。 不过其他班级并没有做标注，只有一根又红又粗的线，从校门口开始延伸，一直通到高一年级的教学楼，停留在高一b班几个字的方位上。 “走，我们去东野尼桑班里。” 于是一行人不做停留，直奔目的地。 高一教学楼外的花园里，拄着手杖的老人在一众西装革履的学校领导陪同下闲庭信步地游览，似乎是不经意扫过侧面巍峨的教学楼，抬头注视了两秒，看向搀扶身边气质神秘的金发少女。 “早苗，那位东野君好像就是在高一b班吧？” 老人笑着说道，“当年你父亲做的企划是自制电子游戏体验馆，东野君的才能远远超过他，真好奇这样的人才会在文化祭做出什么惊艳的企划。” 第237章 骑士阁下，丸辣 “请带我去看看吧，早苗。”明日见五郎微笑着说道。 啊？ 明日见早苗当时就愣住了。 她本来是准备一大早就去东野瑜班级直接把咖啡厅包下两天——之所以不买走原材料主要是担心文化祭还剩一天半，b班那些人搞不好会贪心不足，跑去外面进购原材料准备继续营业。 对于这个计划她早就想好了，务求只让东野瑜为自己服务。 结果没想到文化祭这天爷爷明日见五郎来了学校，据说董事会的成员都受到了学校邀请，一般来说，都是参观一会儿就走，到了文化祭闭幕式的时候会出现在讲台上发表演讲。 老人是独身来的，后面跟着的校领导基本都不算熟悉，虽然都跟随在他身边，但到底这么大的年纪，属于是摔一跤就可能走的情况，那些校领导各个养尊处优，很难说是否反应的过来。 甚至其中可能不乏有饱含恶意之人存在。 明日见早苗嘴上不屑地给自己爷爷安了一个月亮王国国主的头衔，但心中其实是很重视这位老人的，见到这种情况，也只能陪在爷爷身边，避免出现突发状况。 本想着陪爷爷逛一逛，等他累了回家时就去解救深陷泥潭的骑士阁下，结果现在骤然听到明日见五郎想去高一b班参观的想法，明日见早苗当时大脑就空白了两秒。 这是可以给爷爷看的吗？ 明日见早苗想到东野瑜班级里准备的企划，这时候应该正在招待客人，如果让爷爷看到骑士阁下营业的样子 少女想到这里，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他在和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厮混，自己居然还要帮他遮掩？！ 哪有这样的道理，虽然这大概并非他自己所愿，其中也有自己一部分责任 但抛开这些不谈，难道骑士阁下就没有半点问题吗？从一开始他就不该答应帮这个忙，到现在作茧自缚，还需要我从无尽火狱中将他拯救。 或许这就是身为镜像月亮之主的责任吧。明日见早苗轻叹一声，身为月之魔女的我为月亮王庭承受了太多。 “文化祭到底是学生的祭典，又有外校的陌生游客，情况比较混乱，您去参观的话可能会造成一些困扰。”明日见早苗委婉地劝说道。 站在后面的校领导闻言，脸皮一抖，这是在说我们的工作做得不到位啊！ “明日见小姐，请不用担心，在文化祭前我们已经向警视厅申请了警力资源，百分百的将暴徒隔绝在了这座城市桃源之外。”他出言解释。 “每一个进入立花的游客都必须接受身份审查，我们不会让任何一个恶人玷污这片净土。” “五郎先生在立花完全安全，我可以保证！” 他们说着看向明日见五郎，老头笑呵呵地点头表示赞同：“大悟、英司他们的工作每年都做的不错，今年也不会出什么纰漏。” 说罢看向明日见早苗：“立花虽然是别人创立，但是在我手上脱胎换骨的，到这里就像回家一样。” 他观察着孙女的神色，见惯世事的沧桑眼睛无比明亮，他似乎没听出来孙女阻止的意思。 明日见早苗想了想，说道：“高一b班楼层比较高，又没有电梯，您走上走下会很疲惫。” “我正想借此散心锻炼一下，老是在办公室坐着，感觉肌肉都萎缩了。”明日见五郎做了个拉伸手臂的动作，以表明他还没老到走不得楼梯的地步。 油盐不进啊。明日见早苗皱眉，沉默两秒，最后直言道：“我觉得您去参观的话可能不会带来什么好的导向，或许会让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感到不自在，打扰到学生们的文化祭企划。” 只要跟学校管理方便不沾边，明日见五郎身边的校领导便只是赔笑：“学生们对于五郎先生这样的传奇人物有着无比的敬仰，必然是期待的。” “早苗说的其实有些道理，我过去学生们肯定会拘谨放不开，文化祭的初衷就是要展现学生们的奇思妙想嘛，不过.” 明日见五郎说到这里，沉吟两秒：“早苗，你似乎不太愿意让我和东野同学见面？” “其实我这次来立花的原因之一就是想看看这位东野同学，想看看能融入你的世界的天才是怎样的风姿，你父母对此也表示很好奇。” “毕竟你最近看起来有些奇怪，还搬出了家里成了那位东野同学的邻居.你应该能理解我们的担忧吧？” 这种事说开之后也就不太好推脱了，最近爸爸妈妈给的压力也确实有些大，三天两头打电话，如果能一劳永逸也好. 明日见早苗沉默一会儿，微微颔首：“好吧，但请不要擅自失望，他不是什么特别完美的人，而且我和他的关系除了朋友也只有上下级而已。” “世界上本没有完人。”老头莞尔一笑，像是没听见后面那句话。 开玩笑，自家白菜都主动上门跑到别人家猪圈边上了，还说没关系，实在是有点侮辱人的智商。 “我们这就走吧。”明日见五郎步伐轻快，明日见早苗走在前面，硬着头皮将人带往高一b班，在视野死角拿出手机，拢在袖子里表演着单手盲打字的绝技。 魔主降临，骑士阁下并非对手，快跑！！！ 原本比较空旷的高一年级教学楼走廊上此时早已是人流涌动，不少游客拿着相机、手机在参观拍照，还有些人开了直播正在介绍情况。 部分主播为了吸引注意开始做一些出格的举动，要么大呼小叫，要么搭讪女学生，不过这些人很快被保安带离。 “好厉害！御子你刚才看到了吗？那个班级做的文化祭企划好有趣！” 香织诗织蹦蹦跳跳地到处看，又噔噔蹬地跑回走得有些慢地御子身边说到，活泼可爱的身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我更喜欢这个。” 御子指了指身前挂着高一f班铭牌的教室，教室内部的文化祭装饰风格像是浮世绘，里面的学生都穿着精致的自制cos服，似乎是在表演百鬼夜行。 这种非营业性质的企划观感很好，但赚钱不多，图一乐。 “御子喜欢妖怪吗？可是妖怪大多是很可怕的！” “也有善良的妖怪。” “话是这么说” 香织诗织在桃乡里目睹了那些妖魔生吃狸猫、人的凶残模样，心底对妖怪其实是有些恐惧地，正闲聊着，旁边的楼梯口走上来不少人。 香织诗织看到走在前面的金发少女，有些讶然：“明日见姐姐？” 明日见五郎听到有人招呼自家孙女，转头看过去，见是三个大约国中生年纪的女孩，旁边站着的三位老人大概是长辈之类的，问道：“早苗，你们认识？” “审判庭的见习成员香织、诗织，是柊镜的表妹，那位是神宫寺家的教习迁什婆婆。”明日见早苗介绍道，她在这种正式场合还是比较正经的，只是偶尔用词有些奇怪，大概是惯性的原因。 明日见五郎早已学会如何领会月之魔女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神宫寺家的孩子啊。那这位是？” 说着他朝迁什婆婆笑着点头，目光落到伊织忠道身上。 明日见早苗说道：“这位女孩叫御子，是稻荷神社神官家的孩子，与东野阁下很熟悉。这位是稻荷神社的神主伊织先生以及他的妻子。” 明日见五郎，向伊织忠道微微躬身：“幸会，鄙人明日见五郎。” “阁下多礼了，鄙人伊织忠道。”伊织忠道回礼。 “伊织先生是要去高一b班吗？” “正是，阿瑜孤身在外求学，我姑且算是他的长辈，正好是文化祭，便想着来参观一下校园，看看他在学校里的情况，如此也放心一些。”伊织忠道笑着说道。 “不如同去？” “正有此意。” 两位老人相视一笑，气氛和谐。 “说来惭愧，虽然早苗和东野君是好友，但我其实还没见过这位少年，距离高一b班还有段路，不知能否与我说说您对他的了解？” 伊织忠道沉思片刻。 “东野君啊.” 很快抵达高一b班的教室外，明日见五郎和伊织忠道两人有关东野瑜的话题还没有聊完，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到高一b班教室的方向。 明日见早苗低下眉眼装死。 御子空灵的目光瞬间有了聚焦，紧紧的抿着小嘴，香织诗织两人没心没肺地要往教室里闯，还大喊着：“东野尼桑，我们来了！” 什么比动静？！ 正苦苦等待月之魔女小姐降下救赎之光的东野瑜听到声音盘子都差点没拿稳。 早有心理准备的伊织忠道神色平静，波澜不惊。 是咖啡厅吗？ 明日见五郎观察了人气火爆、外面还排了长队的咖啡厅片刻，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一个普通的企划为什么如此受欢迎。 等到他看到那位身材高大，穿着执事服游走于众多女性身边的俊美少年时，豁然开朗。 目光在自家孙女和那位少年身上来回打量，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于是整个人沉默下来。 “咖啡原料放在料理教室那边，理香，你带人去拿一下。” “请收好，这是您的凭证。” 和田有纪正说着，见又有一大波客人上门，连忙上前劝阻道：“欢迎光临，客人。很抱歉小店已经无法接待更多客人了，如果您愿意等一会儿的话——” 她说到这里，看了眼等待进入咖啡厅的客人已经从走廊这头排到那头了，沉默一秒：“其他班级的企划也相当精彩！” 说到这里，她先是有些歉然地看了眼明日见早苗——毕竟据传言人家是东野瑜的正牌女友，自己以班级大义请求人家男友帮忙经营男执事咖啡厅，虽然是完全正经的营业，但对上她还是很惭愧的。 至少将心比心，自己肯定不愿意男友去做这种事。 随后，和田有纪的目光被老人身后跟着的一群西装革履的中年人吸引，微微皱眉，其中几个身影似乎在哪儿见过？ 和田有纪沉思片刻，倏地想起来，神色愕然，这不是校长吗！ 那这位是她在心中猜测着老人的身份，大概是某位重要的校董吧。 立花高是私立学校，因此作为金主的校董事会地位很高。 “这样吗？这位同学你去忙你的吧，我们在这里看看就走，不会打扰你们的。” 明日见五郎的目光与看向这边的东野瑜对上，笑着点头，像是在打招呼，脸上的神色中似乎没有愤怒之类的情绪。 但这样的人物又怎么会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呢？ 坏，出大事了。 东野瑜在看到明日见早苗身边的老人和他身后那群校领导的时候，第一时间就猜到了老人的身份，心中对于月之魔女小姐迟迟不来的疑问也有了解答。 亲爱的殿下，您做事没有nb吗？ “小姐，您的卡布奇诺。” 东野瑜微笑着将盘子里的咖啡摆放到桌上，随后也不给眼前三个女孩搭讪的机会，指了指门外：“家中长辈过来了，我必须要失陪一下，抱歉。” 啊？几个长相清秀的女孩露出惊讶的神色，回头一看，教室外果然站了一些气质与现场格格不入的成年人。 在文化祭参加这种企划的时候家中长辈突然出现.几个女孩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点子，这要是拍下来发tiktak上，必火！ 东野瑜拿来一张毛巾擦了擦手，走向明日见五郎等人。 不知怎么的，明明自己和月之魔女小姐没什么，可看到她爷爷明日见五郎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见家长的局促、紧张感。 似乎见朋友的家长就是这样的？ 先是想伊织爷爷和伊织奶奶微微躬身行礼：“您二位远道而来，辛苦了。” 随后向御子、香织诗织眨了眨眼睛，最后以慨然赴死的神色与明日见早苗对视一眼，叹息一声，向明日见五郎躬身行礼：“您好，明日见先生，我是明日见小姐的同学，东野瑜。” 第238章 我的意思是不要因噎废食 说罢，东野瑜又向认识的校领导行礼，自己能免费上学、拿奖学金，虽然归根到底是自己成绩好，但到底是这些校领导审批的，怎么说也该承一份情。 对于这位高一年级的年级第六位，校长安藤英治有些印象，倒不是因为他的学习。 学习好的学生年年都有，作为立花的校长，还不至于要熟知每一个优生。 之所以有所印象，主要是前不久有闲得无聊的学生在立花学校论坛上发了个有关立花最帅男生的投票，东野瑜以毫无争议的投票碾压第二，位列第一。 安藤英治看完帖子的图片后，给东野瑜投了一票，然后让论坛管理者把这个帖子撤了下去。 “东野同学这是.？”安藤英治有些疑惑，不是说这位东野同学平时不假辞色，生人勿进吗？ 好助攻啊校长，我正愁没有话头解释。东野瑜投去感激的眼神。 同为立花学子，自然是要守望相助，放手去做吧少年，有学长为你兜底。 安藤英治微微颔首，看着眼前的东野瑜，就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他也曾经是立花高的学生，甚至背景都和东野瑜差不多，都是乡下穷地方来的，属于是野鸡窝里飞出的凤凰——区别只是，安藤英治已经是凤凰了，东野瑜还在等待浴火蜕变的时机。 也都喜欢上了有钱人家的小姐，可惜当时门户之见颇为严重，她家里不同意，后来她想和自己私奔，结果事败，自己被那家人找人揍了一顿，又拖去警察局关了十多天。 要不是当时的校长捞自己，恐怕这辈子要被压到尘埃里去。 现在看到眼前这后辈的处境与自己当年几乎一模一样，便有一种为过去的自己打伞的冲动。 “班里投票选定的企划，我们作为反对方在票数上以毫厘之差失败，班长又以班费大义多次劝降，只能接受战败的苦果，穿上这身衣服充当企划中的服务生。” 东野瑜无奈笑了笑，倒没有像一般学生那样在校长面前表现出局促的样子，反而像是在和朋友聊天。 听到东野瑜不经意间的习惯性用语，明日见五郎若有所思，难怪能和早苗融洽相处，原来是一类人？ 这小子倒是聪明，投其所好，有我当年的风范. 安藤英治也是发现这点，看了眼明日见五郎身边的少女，嘴角一抿，神色颇为严肃，绷紧脸点点头：“守信用才是男子汉所为，东野同学你做得很好，很有担当，高一b班加五分。” 你是哪里来的邓布利多？东野瑜愣住了，还是说原来我们立花高还有这种类似于操行分的设定吗？ 眼前这一老一少唱双簧一样的对话外人看来好像没什么破绽，但在明日见五郎眼中却有些略显拙劣了。 不过不管是刚才看到的事，还是东野瑜和早苗的事，明日见五郎都没急着责问，而是笑着回应。 “初次见面，东野君，鄙人是早苗的爷爷，明日见五郎，熟悉的人喜欢叫我五郎先生，你也可以这么称呼我。另外，既然你和早苗是朋友，那老头子我也算你的长辈，总是东野君东野君的称呼有些生分，叫你阿瑜怎么样？” “这是应有之义，五郎先生。” 明日见五郎笑着点点头，看了眼身后跟着的人们，微微躬身：“我想和东野同学简单聊聊，就劳烦诸位在此等候。” “您多礼了。”安藤英治为首的一众校领导九十度鞠躬回礼。 明日见早苗微微蹙起黛眉，担心爷爷说些有的没的，想跟上去，却见老人回头看了眼自己：“早苗你也是，在这里等一会儿，我想和阿瑜单独谈谈，这不是坏事。” 明日见五郎说罢，拄着普通的木雕拐杖自顾自往走廊人少的一侧走过去。 香织和诗织旁观一会儿，发现情况好像有些不对劲，似乎是那种电视剧里富家小姐家里不认同穷小子的桥段。 诗织小声询问妹妹：“我们去求迁什婆婆帮帮东野尼桑？” “姐姐你傻吗？” 香织有些无语地看了眼诗织，小声说道：“明日见家不认同东野尼桑不是好事？柊镜姐姐在恋爱上就是个无用之人，是块木头啊！她怎么可能争得过中二病姐姐？” “东野尼桑来我们神宫寺家的唯二可能就是明日见家的大人看不起东野尼桑的出身。” “唯二？还有一种可能吗？”诗织讶然。 香织摸了摸自己的左丸子头，骄傲地微微昂起小脑袋：“当然，既然柊镜姐姐不行，那就我们两个上，没有男人能够抵挡双胞胎美少女的诱惑，更何况我们和东野尼桑还是患难之交，有感情基础，胜算更多了一分。” 她拉着姐姐跑到角落里嘀嘀咕咕地说着。 “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你我轮番进攻，东野尼桑必然腰膝酸软，拜倒在我们裙下，加入神宫寺家，从此以后就没人敢让我们在寒冬腊月起个大早去又冷道场挨风吹了。” 香织说到这里，笑起来，眼睛如同月牙般弯弯的，嘴角勾起，莫名有种狡诈狐狸的韵味。 “到时候柊镜姐姐做侍妾，我们当正妻，天天让她洗衣服，擦道场地板，还要让她伺候我们！” “对，对，还要让她夏天最热的时候在庭院里练剑，冬天最冷的夜晚在道场里修炼！” 诗织越听眼睛越亮，连连附和，二人越说越觉得可行，互相对视，惺惺相惜，一时间竟有卧龙见公瑾的感触，随后几乎同时看向东野瑜，仿佛看到了天堂。 御子留意到香织拉着诗织走远嘀嘀咕咕在密谋着一些事，不过她不感兴趣，只是有些担心眼前这位明日见早苗的爷爷会刁难东野瑜，同时不免还对明日见早苗有了一些迁怒的想法。 东野瑜没留意到两个小丫头的胡思乱想，与明日见早苗眼神交流片刻，又递给露出担忧神色的御子一个爽朗的笑容，神色坦然地跟了上去。 这时候东野瑜已经反应过来了，我和月之魔女小姐又没什么，我在害怕什么？ 东野瑜走近一些，就听到明日见五郎闲聊般问道：“据我所知，阿瑜和早苗关系很好？” “我必须要感谢你容忍我家早苗的任性和幻想，别看她这样，但其实从小到大也没得到过真正的友情，这种感情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是非常难得的，托你的福，这段时间早苗过得很开心。” “您过奖了，明日见小姐作为朋友是很好相处的人，大部分时候都是明日见小姐在照顾接济我，我只是用一些没用的能力换取迫切所需的报酬。” 东野瑜客气地回答，这话倒也不错，月之魔女小姐除了中二一些，其他方面几乎可以说全是优点。 东野瑜说着，同时打量起眼前这位老人。 他看起来大约六十多岁的样子，身高很矮，一米七不到的个子，腰背不论何时都是挺直的。 不过许是太过操劳，气血衰颓，头发早已经是满头银丝，以至于甚至没有年近七十的伊织忠道看起来健朗。 五官普通，甚至因为那双太过敏锐明亮的眼睛，连慈眉善目也算不上，不过他好像总习惯耷拉着眼皮，只露出一半眼睛，便将那双洞察一切的鹰隼之眼的锋芒收敛了起来。 于是整体来看，气势也并不锋芒毕露，看起来颇为平和。 第一眼会给人老实人的印象，像是哪里来的老农民进城了，再多看几眼就会觉得又像是在电视上看到过的某位内阁议员，每次观察都会有不同的结论，根本捉摸不透这人，是个厉害角色。 “那可不是没用的能力，我们能平静安稳的生活，享受阳光，全赖阿瑜这样的人。” 明日见五郎感叹道，见东野瑜神色若有所思，解释道：“我与一些除妖师也是有私下交情的，神宫寺家的前任家主是我的好友。” “您过奖了，我只是初入除妖师的行列，在这一行算是新人。” 东野瑜谦辞道，他倒没感觉到什么意外，在知道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是发小后，便猜测双方家长关系匪浅，眼下只是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确认而已。 “阿瑜不必谦虚，我勉强算是身居高位，每天主动或被动获得的消息很多，对于你的一些事迹还是略有耳闻。你是位了不起的青年。” 明日见五郎并不吝惜自己的溢美之词，也不掩饰自己对东野瑜的欣赏。 “早苗喜欢追寻那些超乎寻常的事物，与过去一些不好的事有关系，算是她的执念吧。事实上我和她父母都不想她接触一切超出常理的事物，比如妖魔，比如除妖师，请原谅我的言辞，但作为早苗的亲人，不希望她接触常伴死亡的除妖师是符合常理的。” 东野瑜点点头，对此表示理解。 “我们更希望她能平安长大，过完快乐的一生，然后安然逝去。” “但显然，这样的想法已经是奢望了，早苗她已经开始修行了，对吗？” 明日见五郎看向东野瑜，神色中倒没有责备，也并非质问，只是简单的确认。 “抱歉，是我擅自教给她修行的方法。” 东野瑜莫名有种拉人遁入空门，然后别人家长找上门来理论的感觉，有些满头大汗了。 明日见五郎摇摇头：“你误会了，我不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和早苗的父母不可能把她困在家里，既然拦不住她寻找那些妖魔，对于她能获得一些防身的有效手段，至少我是乐见其成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拜托阿瑜代我保护她，能答应我吗？” 东野瑜思考了几秒，说道：“在下修为有限，只能保证我在明日见小姐身边的时候才好保护她。” “这就够了。”明日见五郎说到这里，有些好奇：“据说阿瑜出身的孤儿院运营不善，你不想借这个机会让我帮帮他们吗？” “如果以条件交换，那便不是朋友之间的互帮互助，而是做生意了。” 东野瑜神色认真，到现在为止，自己的确已经将月之魔女小姐视为很重要的朋友了。 明日见五郎盯着东野瑜打量片刻。 “只是朋友？” 他呵呵一笑，没等东野瑜解释，便转而问道：“阿瑜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未来么？” 东野瑜沉思几秒：“大概是在高中拿些对于升学有利的奖项，然后多赚钱，升入东大，之后的事还没有想好，不过可以确定是我不会放弃除妖师的身份，也不会停止修炼。” “或许会开个除妖事务所之类的？” 其实东野瑜是想说拥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神社，不过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好高骛远了。 “如果是为了钱的话，这个工作有些过于危险了，早苗不可能永远和你一起冒险。”明日见五郎意有所指。 “我懂了，我会和早苗说清楚，请放心，她不会被我耽误的。” 东野瑜点点头，他到现在已经隐约有作为长生种的觉悟了，也有些理解神州神话传说中为什么总说仙凡不可结合，人妖不可相恋的禁律。 越是喜欢，离别的时候越是痛苦，不如早早了断好些。 对于东野瑜这番过于轻易的话，明日见五郎显然有些意外，皱起眉头，额头皱纹凝成一个川字，如镜湖般平静地眼睛开始泛起波涛，甚至有些恼怒：“你不喜欢早苗？” 东野瑜听到这话，认真思索，审视自己的内心，然后摇摇头：“这倒不是，明日见小姐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女性，和我也很合得来。” “那你说这话的意义是？” “您可能不知道，除妖师如果修行有成，可能会活的很久。” 东野瑜说到这里神色纠结，“神州有句古诗，‘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手植也，今亭亭如盖矣。’只是看着这句诗，我便仿佛能体会到那种感情，所以——” “所以你为了避免结束，就干脆避免了一切的开始？” 明日见五郎闻言，嗤笑一声，摇头说道：“小小年纪学诗学糊涂了？人家死老婆，你也死老婆？无病呻吟。” 第239章 智狐不入爱河 明日见五郎与东野瑜对视着，他能从东野瑜的话中体会出来一些东西。 这少年看上去沉着稳重，从夏子写的报告来看，平日里与人相处还颇为跳脱，很有乐观的样子，是能感染周围人情绪的存在。 但这几句话聊下来，明日见五郎却有感觉，他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乐观，这似乎是个惧怕孤独的人。 老人沉思片刻：“美丽的鲜花终会有凋零的时候，但如果因为悲伤于那凋零的一刻，就干脆不去种植它，未免太过可惜。曾经的我与你抱有相同的想法，但走到人生一半的时候，我突然一夜之间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相比起从未存在，现在的我认为，霎那芳华，即是永恒。即便凋零不可避免，但至少有人欣赏过它的美，也必将有人铭记那一瞬间。” 正因为霎那芳华如此美丽，那之后的空虚和寂寞才更为折磨。 东野瑜心中想到，不过并没有出言反驳，只是点头表示受教，这番话确实让人有些感触。 但作为修行者，已经决定好的事哪里会被一两句话说动。 更何况那种事并非是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无病呻吟，而是几乎可以预见的未来。 不过自从月之魔女小姐走上修行之路后，如果有些机缘的话，自己再帮一把，或许结局会有所不同 当然，未来的事谁也说不准，要做的事很多，可以预见的，成为除妖师后的不仅要斩杀妖魔，还要积极与人结缘以求能有报恩的机会，说不定会很忙碌，是否有时间谈情说爱。 更何况自己现在也只是对月之魔女小姐有好感而已。 顺其自然吧。 东野瑜这样想着，有些好奇地反问道：“可您刚才的话，不是不希望早苗和我相处吗？” 明日见五郎打量东野瑜一眼，心知刚才那番话没什么作用。 不过也不在意，如果一个人能被三言两语说服，那只能说明那个人意志不坚定，三观也不成熟，容易被别人煽动情绪影响判断。 能拿到立花免费生名额的人心智基本都远超常人，油盐不进再正常不过了。 有天赋的人大都有自己的想法，而且都死犟。 “你误会了。” 明日见五郎莞尔一笑，“我的意思是，明日见集团很缺阿瑜这样的除妖师，毕业后可以试着来明日见集团工作——这句话是认真的，并非开玩笑。” “其实像阿瑜这样的特殊职业，考不考东大都没有太大影响，当然如果想在宗教文科省有所发展，那就另算了。” “考东大只是在下多年以来的梦想罢了，不涉及未来人生和工作的安排，事实上也并不是非要东大不可，斯坦福，牛津都可以，我只是想看看顶级学府是什么样子。您的好意我会考虑的。” 东野瑜神色复杂地说道，说来有些好笑，自己活了两辈子，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读书、考试，心里居然有着到最高处去看看的想法，算是一种执念吧。 就像钓鱼佬总是梦想着钓一条足以背着游街的大鱼。 从政这点东野瑜倒是从未考虑过，踏入凡世庙堂则诸般承负缠身，太影响修炼了，古往今来在修行路上有所成就的修行者很少有这样作茧自缚的。 明日见五郎其实也就是随口一说，也知道东野瑜是随口一答，并不当真，只是留点口头香火情在这里。 万一以后他真和早苗走到了一起，那时候再提就是。 这时候走廊半开的窗户吹进来一丝凉风，两人沉默下来，并排站在走廊窗边，望向偌大的校园。 这时候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这似乎不能阻止人们参观游览的热情，反而让人觉得这场烟雨更为立花的校园增添了一丝诗意。 “就像这场雨一样。” 明日见五郎突然指着不远处的花园说道。 “你看那花园里的花，被雨水打烂，如果此时有人为它撑伞，那美丽不仅会延续，还得到了欣赏，这就够了，不是吗？阿瑜，这世界上没有谁能永远陪伴你，芬芳不会伴你太久，但会留存在你的记忆里。” “早苗是个很活泼细腻的孩子，但因为心结，转而去追寻她小时候惧怕的妖魔，我和她父母做出过许多努力，但都无能为力，只好在尽量保护她的前提下，让她去接触那些危险的事物。如今有你在，我放心很多，老实说，我也有着作为家长的自私想法，甚至希望你能一直帮早苗。” “日后她长大要继承明日见集团，也需要足够强硬的后盾。” 明日见五郎神色严肃诚挚，以劝解的语气说道：“人生苦短，过程最重要。” 人生苦短，狐生可长啊 “作为明日见小姐的朋友，我也可以保护她。” 东野瑜认真回答，并不做出承诺，开玩笑，现在才十六岁，就在别人家长面前承诺，那不是一辈子被套牢了？ 智狐不入爱河，要万分谨慎才行。 明日见五郎微微颔首，神情一松，失笑着摆手。 “年纪大了，总喜欢说教，还希望阿瑜你不要见怪，刚才发的那些牢骚，你就姑妄听之。我接下来还有些事要做，就不在这里碍眼了，文化祭终归是你们年轻人的主场，我们这辈人没多久就该退位让贤咯。” 他说着，拄着手杖往回走，打量一眼等候在那里的孙女。 她看起来神色平静，眼神无波，只是与身后的东野瑜点头打了个招呼，不过那稍稍用力抿着的嘴唇却是暴露了少女此时的心绪。 事已至此，也不知道自己当初选择放任是对还是错。 明日见五郎心情复杂，他几乎可以说是全程了解自家孙女和东野瑜的相识相知的过程。 不管是衫田夏子撰写的许多报告，还是保镖团体和司机的描述，以及今天与东野瑜的初次见面，都让他确定这少年足够出众。 正是明日见家急需的人才。 明日见家虽然人丁不旺，亲戚可不少，只是都是些乡野村夫，目光短浅见利忘义，上不得台面。 让他们参与管理集团，只能越管越乱，属于是出不了两年就得倒闭的那种。 因此从明日见五郎创业到现在，公司上下都是在用外人，说是家族企业，和正常公司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掌握了集团大部分股权，董事会基本可以说是一言堂。 但除自己和早苗父亲之外的人的管理人员，基本都是外人。 这导致从高层管理人员往下到现在已经派系林立，自己在任还好，有足够的威望可以压住浮动的人心。 可明日见五郎担心万一哪天自己不在了，别说明日见早苗，连她父亲恐怕都接不住自己的遗产。 如果有阿瑜帮忙，权力过渡会平缓很多，可能造成的损失也会最小化。 只是这样的人杰却不好收服，不管是明日见家的未来还是早苗你自己的幸福，都需要努力去争取，爷爷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老头心中感叹，为孙女送上了一份助攻。 “接下来我要和安藤校长他们去开一个会议，早苗你忙自己的事吧。” 他说着，看向伊织忠道两夫妻，微微点头告别，随后在一众校领导的簇拥下往楼下走去。 来往的游客有认出明日见五郎的，渐渐开始谈论有关这位传奇人物的事。 这下观察东野瑜的目光不再局限于女性，许多人在猜测这位高中生和明日见五郎的关系。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是明日见五郎先生吧？！” “他刚才和那男高中生说了什么？” “据说明日见五郎先生是立花私立高中的主要资助人，大概只是随即抽取一位幸运学生谈话吧？” “可我刚才路过听着感觉他们好像认识” 有人留意到人群中颇引人注意的明日见早苗，打量片刻，有些迟疑：“说起来，这位金色头发的少女，好像和明日见五郎先生很亲密？” “金色头发？不会是明日见集团的那位大小姐吧？” 明日见早苗很少在公众场所露面，因此大多数人只知道明日见集团有这样一位大小姐，但长什么样却不太清楚。 “破案了，这一定是家长劝退黄毛的戏码！” 有人眼红了。 “可他们刚才聊天谈话可是很轻松的样子，我看啊，是这少年被明日见家看上了。” “你电视剧看多了吗？” 人们开始争论起来，顶着周围诸多神色各异地目光，东野瑜觉得气氛怪怪的，连忙招呼众人，“在外面站着也不好，都请先进咖啡厅来吧，我去搬个桌子过来。” 东野瑜朝堆放杂物的教室走去，明日见早苗等人则进入到被临时改造成咖啡厅的教室内。 本就坐满人的教室一下涌入七个人，立刻拥挤起来，而且此时东野瑜离开咖啡厅太久，已经有不少客人在发牢骚了。 明日见早苗那冰蓝色的眼眸扫过那些咖啡桌前故意把裙子拉高，露出绝对领域的少女，目光泠然。 黑夜之民蒙昧已经，已经丧失廉耻之心了么？ 经过刚才的事，她也没心思再捉弄东野瑜了，此时只想知道爷爷和他刚才说了什么。 于是她去到正在制作咖啡的和田有纪身旁。 正在全神贯注在咖啡表面拉花的和田有纪吓得颤了颤，原本精致的图案顿时出现了瑕疵。 不过她本就心虚，因此也不生气，讨好地笑着问道：“明日见同学是有什么事吗？” “和田同学，你们预计过这次咖啡厅企划能赚多少钱吗？” 明日见早苗平视她，轻声说道。 问这个干嘛？ 和田有纪不太明白，沉思片刻，回答：“如果除去成本的话，两天文化祭，大概能赚十万円左右。” 能赚这么多除了立花文化祭历来是火热旅游打卡点的缘故之外，还因为她提早提出了限制一小时的停留时间。 否则会出现一堆女顾客点杯咖啡坐一天的情况，那样营收就会很难看了。 除非东野君能巧舌如簧到骗她们往肚子里灌一堆咖啡。 “我这两天找东野同学有事，以月之魔女的名义资助你们班十万円，这次咖啡厅企划就此终止，如何？” 明日见早苗说道，虽然是询问，但语气却不容置疑。 和田有纪当时就想拒绝，可想到眼前这位可是传说中东野瑜的正牌女友，自己拜托人家男友当男执事这件事本来就有些出格 她沉默下来。 等东野瑜两手夹数把椅子，头顶咖啡桌，表演平衡杂技般走过来时，外面排队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咖啡厅中原本就坐着的客人。 东野瑜观察片刻，有了结论——肯定是月之魔女小姐出手了。 明日见早苗资助完高一b班，接待玩最后的一桌客人后，男执事咖啡厅企划正式宣告中道崩殂，一众学生欢呼着回家上补习班。 别人懈怠我努力，开卷！ 见东野瑜空出手来，伊织忠道老两口便借口神社有事提前回去了，神宫寺家的迁什婆婆并没有离开。 东野瑜也不在意，带着御子和香织诗织几人在立花校园里逛了几圈，又去到月之魔女小姐在黑夜之国的驻地参观了一番——社团活动教室。 期间明日见早苗似乎数次想询问什么，但不知道是顾及人多还是怎么，到底没问出来。 之后东野瑜便带着众人回家去照常开办东野修行补习班，等安全将香织诗织两人送到东野家，迁什婆婆才告辞离去。 因此两天的文化祭对于高一b班全体学生来说除了刚开始那会儿，基本上没什么参与感。 文化祭结束后，学校在礼堂举办了一次集会，明日见五郎登台演讲，之后有一个颁奖活动。 奖项颁给最优秀最有创造力的企划，奖励并非金钱，而是一卷金丝云锦卷轴，上面有明日见五郎用行书写就的书法。 不过这一切与高一b班这种庸俗的企划没什么关系。 当然，和田有纪也不在意，毕竟赚到兜里的钱才是最实在的。 班级里开始讨论暑假合宿和休学旅行的事。 这两件事在立花是合在一起办的，时间在八月上旬，为期一周。 立花高每年暑假都会开展休学旅行合宿学习计划，前世动漫上的合宿看起来好像是更像旅游的活动，但事实上只是换个地方开足马力补习。 当然，也不全都是做习题考试，期间会夹杂一些出游计划，如果在海边则会有游泳训练，在山里就有踏青、爬山，外带一些动植物教学课程。 第240章 皆传 放学铃声刚响没多久，明净的教室玻璃窗透进来灿金的斜阳，整间教室都如同晕染上金辉一般。 东野瑜看在眼里，莫名想起自己前世高中时候，似乎也有过这样一个明亮金黄的仲夏午后，只是此时回想起来却沾染上了属于梦境的薄雾，连记忆里透着光的教室玻璃也无法清晰地触碰。 进入七月以后，东京似乎摆脱了前段时间的诡异天气，气温迅速回升，到现在已经达到最高气温38c的究极火炉天气。 班里一些从乡下来的同学在庆幸教室里有空调全天候开放，他们老家的国中似乎夏天似乎还是靠大吊扇勉强活着。 不过东野瑜前两天刚领悟了对避火诀的别样运用，不管到哪儿都是浑身凉气铺面，小小气温如插标卖首之辈，不再是曾经畏之如虎的存在，家里也没必要开空调白耗电费。 老师已经收拾东西离开教室了，学生们还留在班里整理个人物品、书本，同时有关修学旅行与合宿的话题再次被提起。 东野瑜坐在座位上支棱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有人提起了上一届修学旅行的地址，是江之岛的海湾？ 丸辣，去年是海边，那今年大概就是山区了。 这是属于立花高的轮换制度，每年更换一次，以确保学生们能在高中三年获得足够丰富的自然人文阅历。 “那么今年应该就是在某座适合旅游的名山景区里合宿吧？” “高尾山？” “不好吧，除了一座药王院也没什么可看的。唯一的优点大概是就在东京周边吧。” 一个名叫青木悠子的短发女生憧憬地说道：“要是去若草山就好了，奈良的鹿很可爱，春日大社据说也比较灵验，去参拜一下说不定能让我的学力更高一些。” 与她同列坐在后面的男生推了推金丝眼镜：“与其寄希望于神灵的赐福，不如现在就开始更努力的学习。” 这位男生叫岛田智，长相勉强算是秀气，但学力不错，年级排名暂时是第四十位。 两人似乎初中就同校了，是熟人，东野瑜记得之前开学时候认识过，不过后来就很少打交道。 刚开学那会儿，班里还经常有人闲聊，但随着不断进行学力测试上压力，班里学习氛围已经变得很紧张了，下了课也没什么人交头接耳，除了上厕所外，基本都埋头学习。 毕竟世界上有天赋的人多了去了，可怕的是那些有天赋还很努力的人，而想要考入以东大为首的一众顶尖学府，必然要与这群人在考场上厮杀。 关键对手还很多，来争抢录取名额的不止是同届生。 岛国这边的顶尖大学大多是自己出题自己设置考场，接受应届生、往届生还有社会人士的报考，也就是说如果你想，即便七十岁了也可以去考大学。 青木悠子白了他一眼，“难道不可以一边努力一边拜神吗？” 岛田智一边伏案书写，一边随口小声道：“懦弱之举。” “你说什么？！” “我说，持重之言。” 其他同学大抵也是这样的猜测。 “有马，你怎么看？”有马的写真集品鉴小团体向他发出提问。 有马则宗摩挲着下巴：“高尾山的可能性不小，据说前几届学长学姐每届都去过高尾山，毕业后在学校论坛里吐槽那里无聊又难看，安藤校长气得数次亲自下场，舌战群雄，似乎准备屡教不改.” “安藤校长辩论赢了？”东野瑜插嘴好奇问道。 坐在东野瑜前面两位，名叫古屋和彦的男生闻言，不由扼腕叹息。 “没有，那些有关学校吐槽的辩论安藤校长一次不落的参加其中，不光是修学旅行的，还有诸如学校绿化太板正，花园显得庸俗但每次快进入白热化的时候，帖子都会被删除，以至于有人怀疑安藤校长使用了亚空间力量，卑鄙地将战场整个抛入了互联网混乱的数据流中，用混沌邪恶的力量裹挟着那代表胜利的光荣战场，永远的迷失在了不为人知的领域。” 且不提这对校长的严厉指控，古屋这小子往日里不是经常和有马等人混在一起品评新出炉的av小电影吗？ 东野瑜神色严肃，微微眯起眼睛，目光带着审视的意味。 校长待我恩重如山，前不久才提高了奖学金的额度。 这小子.该不会是色孽派来的细作吧？ “说起来，这两天论坛里安藤校长化名与学长学姐们争论，被人指认了出来。”今川柏木也笑着说道。 “无图言叼？速速交出帖子链接？” “东野君也关心这些事吗？” 今川柏木有些疑惑，在他印象里，东野瑜虽然有手机，但从没有刷过论坛或者看短视频什么的，拿着最新款的水果手机却只用最原始的老爷机功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究极体学霸类型。 “偶尔看一眼。” 东野瑜随口说道，心中冷笑，岛国论坛有什么可逛的，翻来覆去也没什么新鲜事，连吵架都吵不利索，既无攻击性也没有乐子可言，不如贴吧远矣。 “发给你了。” 于是将链接转发过来，东野瑜将信将疑地拿出手机，登录到立花高的校园论坛搜索，果然发现了古战场遗迹。 此时虽然已经接近尾声，但每一次刷新依然会多出数十条评论，那硝烟弥漫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最开始是讨论有关学校校服的，校友们觉得立花校服土到极致，对此口诛笔伐，后来顺理成章地逐渐歪楼到对制定校服的校领导审美的批判。 “诸位，我认为原罪在于制定校服者的懒政以及毫无艺术眼光，贫乏无趣的西装上衣，不论是形制还是纹饰都与复制粘贴了无数次的各大高校校服雷同，纽扣的花纹和横岗中学的一模一样，袖口的针脚与筑波中学无异，唯一属于自己的大概只有那还算有点设计感的校徽了吧，其余部位简直就像是梦魇融合怪。” “这位校友说得有理，我早就想吐槽了，花季少女的裙子本该是展现美的平台，却被设计得犹如神州老太太的裹脚布，与不良少女一般，一眼望去也就看个脚踝，连嫩白的小腿都看不全，简直是暴殄天物。” 岛国这边不良少女的裙子经历过几次更易，早先是展现个人姿容的超短裙，到后来为了方便打架不走光，又改为穿长裙。 此时有个名叫古典主义急先锋的id颇为显眼，在每一条批判的评论下，仿若背靠温泉关面对数万波斯战士的斯巴达人，有万夫不当之勇。 “汝等目光短浅，一者为欲望迷惑双眼，一者为书本权威恫吓，皆是鼠辈而已。”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本大人不斩无名之辈。” “听好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古典主义急先锋，专为崇尚理性，克制个人情欲，有严格的艺术规范和标准——” “安藤校长，你装得很像局外人，但你的位置暴露了一切。” 有人仿佛蹲伏在草丛里的安南人，潜伏许久，一击致命，直接贴出了他的ip位置和以前小号的发言截图，一目了然。 安藤校长气急败坏：“大胆，竟敢使用严重侵犯个人隐私的互联网技术，你是谁的学生？” “原来是你？好啊，诸位校友快过来，安藤老贼在此！” 转瞬义正严词的安藤校长就被人从头到尾把套皮扒了个干净，直接触发了恐怖奴隶主的效果——所有人，都过来！ 紧接着便是暴风雨般的讥讽和攻击，起初古典主义急先锋还能奋起反击，但到后来便被淹没在浪潮般的评论狂涌下，像是溺水的泳者，只是冒了两颗气泡，没了踪影。 东野瑜觉得有趣，正想完整吃瓜，刷新一下，却得到了失联的噩耗。 不用说，神秘的亚空间存在伸出了他亵渎的大手。 安藤校长着相了啊，如此执着于输赢，可笑，可悲。 东野瑜意犹未尽地收起手机，今天月之魔女小姐到现在还没有发来消息，大概是没有调查委托了。 于是立花三人众谈笑着离开教室来到泊车位，各自骑上坐骑，迎着仲夏那让人昏昏欲睡的热风，碾着金红垂暮的夕阳离开了校园大门。 很快抵达有马家门外，有马夫人此时正在打扫院子，见二人回来，熟稔地打着招呼。 大概是因为看到自家儿子终于交到一个足够优秀的朋友，有马父母对于东野瑜每天来访并没有表现出不耐，反而频频邀请他留下用饭，非常热情的样子。 因而东野瑜得以顺利地在有马忠康的指导下习练剑术，时至今日，已经有将近一个月了。 有白炽灯照亮的和室中，象牙白太刀那如一泓月白清辉般的剑刃擦着被斑斑锈迹锈蚀的剑身，火光迸溅，剑刃如同闪烁一般出现在老者脖颈之侧，又以一种看起来违背惯性的运动方式止住，真有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之威势。 令人奇怪的是，清冷如明净的剑身上没有映照出对手的影子，好像眼前这老者不存在于现实世界。 “我输了。” 有马忠康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来长久以来的负担，露出欣慰的笑容，缓缓将手中太刀归鞘。 “以后阿瑜你可以自行向你认可的人传授天蓝一刀流，不用来找我学习了。” 这就算是皆传了？ 东野瑜和有马则宗听到这话都有些诧异，对视一眼，正要提问，有马忠康示意二人安静，解释道。 “我能教你的大概就是这些，阿瑜是天赋极佳的剑士，剩下的剑术只要多习练参悟，很快就能完全掌握。” 这就学完了？ 有马则宗闻言愕然，片刻后有些落寞地叹息一声。 东野瑜向有马忠康躬身行礼：“这些日子师范辛苦了，传道之恩，不敢或忘。”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学习，自己确实已经差不多学完了天蓝一刀流的所有技法，诸如无想剑、梦想剑这样的意识流招数也在与有马忠康展示性的比拼下有了些想法。 剩下的部分只需要勤加习练，融会贯通，基本就算是出师了，如果能有自己的领悟，甚至可以开宗立派。 他说到这里，目光落到有马忠康已经虚幻很多的魂体上，沉默片刻，问道：“师范可是有什么心愿？那遗忘的事还是没有头绪吗？” 有马忠康直到现在都还认为自己是在梦境之中，认为自己还活着。 东野瑜二人害怕说出事实会让加速他的消亡，因此也就一直没提这件事——不管是聊斋还是岛国传说，都有过这样类似的传说。 死去的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还像生前一样过着平静的生活，但某天被人戳破这个事实，便会瞬间化作飞灰消散。 当然，以这老头固执的性格，即便东野瑜等人提了，他也只会认为是‘那人’为了整他所做的恶作剧。 “还是想不起来，不过我已经释然了，反正只是梦而已，等醒过来以后再去找他问问。” 有马忠康语气显得不怎么在意，“最近一段时间只要在梦境待上一盏茶的功夫，就会有精神恍惚，昏昏欲睡的感觉，等再醒来又是第二天，想来大概是快脱离梦境了吧？” 他说着，只是那皱起的眉头却又表现出他心中的犹疑。 有马则宗有些好奇地问道：“忠康先祖，您一直在说的‘那人’，到底是谁啊？” 有马忠康闻言露恍惚的表情，有些迷茫地皱起眉头，“对啊，那是谁呢？只记得我遗忘的事与他有关，可身份我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也不知道梦里的福知山城怎么样了，如果可以的话，阿瑜，则宗，你们带我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请您快休息吧，最近一段时间务必不要太过疲惫，尽量歇着，否则要是看不到梦里的福知山城，那就太遗憾了。”东野瑜说道。 “福知山” 高大枯瘦的老人盘坐在地板上呢喃着，化作点点灵光归入备前长船国守，气息已经孱弱至极，几近不可见。 第241章 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有马则宗沉默着从垫子上拿起备前长船国守放回刀架上，“没有办法了吗，东野。” 东野瑜感应了一番，以有马忠康师范残余的神魂，大概已经接近油尽灯枯了，能留存到现在全靠执念，，或许还能撑一段时间，但不会太长。 东野瑜皱眉沉思起来，没有回答有马则宗。 自己修来的上清法力本就有诸邪辟易的特性，对有马忠康这样的孤魂宛如毒药，救不了他。 前段时间周末的时候自己去稻荷神社时顺便问过春塬，她听过之后也摇头。 如果是新死之人还好，大概可以在稻荷大神的神域存留比较长的时间，毕竟喵姬它们现在可是成了稻荷大神的小跟班。 可有马忠康已经死去几百年了，魂体也没有得到很好的滋养，只是躲藏在身前佩刀里，凡尘阳间本就不是鬼魂应该待的地方，撑到现在早已是千疮百孔，连轮回都是奢望，寻常灵物没有丝毫作用。 她只说岛国这边可能只有高天原或者黄泉大神伊邪那美那里能找到救他的办法。 神州大概也有仙人可以做到，不过不管是神州还是岛国，这些存在都不是自己一个连金丹都不是的白狐能接触的。 有马则宗见他不说话，有些失望地低下头，本就不算高大的身体背靠着墙壁越发矮小了。 他沉默一会儿，拍了拍东野瑜，起身走出和室，东野瑜见状跟随他走出去。 “还有多久？”他站在不算宽阔的房间走廊上小声问道，说着瞥了眼和室，生怕老头听到。 东野瑜思索几秒，“一个月？如果师范减少活动时间，或许能撑到枫叶变红的时节。” “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有马则宗神色黯然，试探着问道：“那我们期末考试过后带忠康先祖去福知山吧？” 期末考试在下周一，考试过后就是暑假——立花高的暑假是从七月十八号到九月一号。 而玉龙旗的举办时间是七月二十号，休学旅行与合宿的时间是八月三号，持续一周，也就是说从现在开始到八月十号都相当忙碌。 不过事关有马忠康师范的遗愿，这些事都可以放一边。 东野瑜没有犹豫地点点头：“可以，下周一和安原社长说一声，到时候他们先去福冈，我们单独行动先去福知山，再坐飞机去福冈。” “不行。”和室摆放在刀架上的备前长船国守内传来老人明显疲惫的声音。 “你们先前说过那什么剑术比赛，是汇集全岛国年轻剑客的武道会吧？如此盛会我天蓝一刀流岂能错过？到时你们也带我去现场，等我看阿瑜夺得魁首，再去福知山。” 有马忠康拍板说道，他莫名有种预感，看过福知山后，大概就是自己梦醒时分。 “可是您的身体经不起太多舟车劳顿。”东野瑜推开和室障子门，看着刀架上的破刀神色担忧。 “我虽然老，却还没老到连路都走不了的程度，就这么办，你们是要让我带着遗憾回到现实中去吗？”有马忠康颇为固执。 两人见此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点头应下。 “我回去想想办法，或许有能减少外界给师范带来伤害的法术。” “那就拜托你了，东野。” 两人说着走下楼，在玄关处分别。 “就送到这儿吧，今明两天周末最后的时间了，加紧复习，下周一考试。如果还考不好，你这暑假可不好过。有不懂的可以在line上问我。” 东野瑜一边换鞋一边说道。 有马则宗愣了下：“啊？不一起开个学习会吗？今川也有这样的想法。” “学习会么？” 东野瑜思索片刻，有些迟疑，周末月之魔女小姐和神宫寺肯定也会来家里，要是让今川和有马知道 今川还好，闷葫芦一个，嘴还算严实。有马这小子就不一样了，超大嘴巴，心里憋不住八卦，喜欢到处乱说。 到时候要是风评被害怎么办？ “明天再说吧。” 东野瑜模棱两可地说着，告辞离开了有马家，一开门就迎来阵大风，抬头看天，脸色大变，当即其上乌骓破风而去。 夏季的东京气候多变，傍晚时候还是火烧云的壮丽景象，转眼就变了脸，渐渐乌云密布，如同一条又厚又脏的灰黑色毯子盖了下来，只是看着就有种压抑的感觉。 翻卷的云层偶尔有电蛇般的白光蜿蜒闪烁，晚风渐渐大了，街道两旁的行道树逐渐弯折摆动，树叶被硬生生扯下来卷到天上。 出了居民区，居酒屋代表营业的帘布胡乱摆动猎猎作响，行人抱着公文包顶着大风奔跑，这是有生活经验的东京人——今晚或许会有暴风雨，如果不能在第一滴雨落到地上前回家，恐怕要被淋成落汤鸡。 诶！ 东野瑜放下头盔的亚克力挡风板，以标准的姿势骑行，偶尔看眼天上一闪即逝白光，突然想起一个人，或者说，一条龙。 如果要说哪里宝物最多，除了天庭神界，恐怕就得数龙宫了。 元君是龙宫公主，虽然是江河龙宫，大概不像四海龙宫那样豪横，但万一有能救师范的宝物呢？ 到时恐怕要挟恩图报了。 东野瑜是能拉下脸去求宝物的，毕竟鬼命关天，人情这种东西，你不用它就相当于没有，只有发挥了作用，才算是。 之所以为有马忠康做到这种地步，倒也不全是为了报恩奖励。 虽然与这位老人相识不久，但他的确是在全心全意在教授自己他的毕生所学，所求甚少几乎可以说不求回报，是位可敬的长者。 东野瑜想到这里，决定明天早上去桃乡拜访元君。 先前这位说要来东京游览却没了后续，也没留下联系方式，自己后来写信给桃冬询问才知道，这厮又睡着了。 如果没人叫醒她，恐怕一觉百年都是寻常。 好在她睡前有嘱托身外化身履行神职，否则恐怕又要重蹈覆辙，自己现在也没了妖雷旗，万一上次那妖魔卷土重来偷袭，看她怎么办。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骑行到小菅附近的时候，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有人打电话？ 东野瑜把小电驴停在路边，摸出手机一看，是笠原雅人经理。 自己已经辞职这么些天了，突然来电，也不知道是因为工作还是别的什么。 东野瑜心中想着，接通了电话，问道：“笠原先生？” “东野君，打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但的确是没有办法了才找到你。”电话那头笠原先生的声音颇为无奈。 东野瑜闻言有些好奇：“发生什么事了？” “倒不是什么大事，是那位桥本小姐，来了店里一直吵着要让东野君你来接她，看上去好像喝醉了的样子。如果是别的客人醉倒，店里倒是有一整套合理的照看方式，不过这位客人好像和东野君你的关系的确比较近？” 笠原雅人说的比较克制，“你要来接她吗？” 桥本姐姐喝醉了？ 东野瑜莫名觉得有些古怪，不过还是很快回答：“我马上过来。” “好的，请尽快，她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 挂掉电话后，东野瑜待在原地沉思片刻，越想越奇怪。 这位阳光园的前辈能从孤儿一路打拼到现在，又买房又买车，可以算得上立足东京，相当不容易，品行端正，生活习惯优良，爱好不多，平日里就喜欢宅家里看杂志，做设计，有一种禁欲系大姐姐的感觉。 独自一人在外醉酒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属实有些不寻常。 是遇到什么变故了吗? 还是真由理出事了？ 东野瑜心中猜测着，开足马力往回走，小菅距离小林公爵邸所在的南千住不算远，很快就到了餐厅外，这时候天空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风势逾急，正有向暴雨进化的趋势。 餐厅明净的橱窗透着内里明亮暖黄的灯光，给人一种温馨安静的感觉。 推开餐厅大门，与认识的侍者和客人们打了招呼，部分客人本以为东野瑜迟早会回来，依然每周都会来几次，这时看到他出现在餐厅中，以为是回来工作，顿时眼前一亮。 一位身宽体胖的贵妇人向他伸出手，末了却又有些怯意地往回缩，像是望见天空中的明月想要摘下，却猛地醒悟那只是自己可望而不可及之物。 “东野君——”她呼唤道，心跳莫名加速，仿佛回到了怀春的少女时代。 少年回头看过来一眼，报以微笑，不过说的话却没了先前那般诗情画意，通俗得很。 “户田夫人，您吃好喝好，那边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失陪了。” 笠原雅人远远看到东野瑜进来，连忙招手：“东野君，这里。” 桥本理莎选择用餐的位置是一个不太好的位置，这边不靠窗，也算不得安静，来往的服务生都会经过，不是很好的用餐位置，或许是没有位置才坐这里的吧？ 等东野瑜靠近后，笠原雅人抬头一看，笑道：“一月不见，东野君看起来更沉稳了不少。” “笠原先生也是风采依旧。这就是桥本姐姐吗？” 东野瑜走过去与笠原雅人寒暄两句，目光看向醉倒趴在餐桌上的女人，只看了一眼，便微微眯起眼睛。 眼前这人穿着暴露艳丽的高开叉旗袍，一双浑圆修长的长腿被肉色丝袜包裹起来，胸前一抹白腻晃人眼球，深深的沟壑几乎要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样子倒是与桥本姐姐一模一样，只是不管是气息还是衣品都相去甚远。 不仅如此，她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妖魔气息。 似乎是察觉到东野瑜的接近，醉倒在桌上的‘桥本理莎’睁开眼睛，露出一双迷离的媚眼，声音，路过的服务生只是听了两句，就下意识弓着身子走路。 “你来了，不扶我吗？” “你可以自己走吧？”东野瑜微笑着说道，随后与笠原雅人道别，自顾自往餐厅外走去。 明知道是妖魔还去扶，鬼知道有什么陷阱，你当我傻？ “真是不解风情。”‘桥本理莎’也不在意，拎起挎包摇摇晃晃跟在后面，引得餐厅中不少东野瑜的老主顾咬牙切齿，纷纷暗骂狐狸精。 笠原雅人有些奇怪地看着离去的两人，是闹矛盾了吗？ 这样想着，目光扫视餐厅，看到一些贵妇、白领面如死灰的样子，抚额轻叹，这之后业绩大概又要更难看些了吧。 要不，再招一些长得帅的男高中生？他摩挲着下巴开始思考可行性。 两人离开餐厅，方才还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此时已经连成雨幕，商业街璀璨明亮的灯光变得朦胧起来，街上来往的行人大呼小叫地奔跑着躲雨。 出门不带伞的后果。 东野瑜悠然自得地从书包里掏出把天堂伞撑开，来到乌骓旁边，随手拂着座椅上的雨水。 “她在哪儿？” 东野瑜随口问道，声音像是被雨水浸透了，有些冷。 “东野君问谁？”‘桥本理莎’娇声说着，走入雨幕，站到东野瑜身后，神色漠然。 “桥本姐姐和真由理，她们在哪儿？” 东野瑜不慌不忙地从肩膀上取下剑袋，抽出澄明一文字长光，象牙白的剑鞘在街灯和餐厅橱窗透出来的暖光下有着温玉般的质感，他握住了剑柄。 ‘桥本理莎’笑眯眯地说道：“真由理啊，自然是在家里，至于桥本姐姐？我不就在这里吗？” “住嘴！” 锵！ 让人肌肤发紧的剑锋闪烁般出现在‘桥本理莎’鼻尖，剑身如一泓清辉月华，纯净且冰冷，东野瑜冷哼一声：“妖魔，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斩杀过数十只妖魔的灵剑也感应到了妖魔的气息，一出鞘便涌出让人心惊的杀意。 ‘桥本理莎’吓了一跳，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不过很快恢复刚才的微笑与从容：“东野君是误会了吧？” “别装了，你身上属于妖魔的臭味、那吃过人的血腥味跳进太平洋也洗不干净，老实交代桥本姐姐和真由理的下落，我让你死的痛快些。” 第242章 你一只妖怪来报仇？ “果然是你杀了苍鸆。”‘桥本理莎’露出轻松的笑容，“这样我的任务便完成了。” “任务？”东野瑜皱眉问道。 她似乎并没有攻击东野瑜的打算，颇有倚仗的样子：“早就跟她说了，这段时间少去招惹事非，偏不听，这下被你斩杀也是活该。” “不过她虽然是活该，但到底还是我们的同伴，更别说还是死在主公面前的.你这凡人不知天高地厚，难逃一死。” 她说着，上下打量着东野瑜的样子，秋水般的眼眸闪闪发光，不住点头，笑吟吟道：“不过长得倒是俊俏，若你求求姐姐，说不定能让你在死前快活几天。” “废话那么多，直接说来寻仇的不就完了？你自己来的？其他妖魔呢，都叫出来吧。” “我怎么忍心对你下手呢，只不过是来调查凶手，惩戒你的另有其人。”她矫揉造作地说着。 东野瑜看着眼前这妖怪顶着桥本理莎的脸搔首弄姿的样子，心中厌恶，并不多言，手中太刀不知何时多了一层朦胧灵光，径直向前一刺，有贯穿眼前妖怪脑袋的势头。 “真是粗陋无礼。” 铃招身形破碎，在几步外重新凝聚身体，并不生气，注视着东野瑜手中的太刀，神色好奇。 “好诡异的邪术，你就是利用这个法术击败苍鸆的？” 幻术？ 东野瑜皱眉，依照神宫寺家对于妖术的典籍记载和狸乡那些狸猫妖怪的描述来看，幻术的施术者一般不能离开太远，修为高些可以将幻术做得更精细，修为低些就粗糙许多。 但不管修为高低，施法距离基本脱不开方圆百米。 如果能超出这个范围，甚至人在京都，幻术在东京这种程度，那已经接近身外化身了，除了没有实体外别无二致，即便称不上神通，也不是寻常法术可以做到的。 想到这里，东野瑜悄无声息地解开了对嗅觉的压制，顿时各种气味一涌上来，直冲脑门，不过因为下雨，气味倒是比寻常容易接受一些，站在原地缓了几秒适应一些，开始分析庞杂气味中那。 果然如猜测所料，不多时便找到了妖气的踪迹。 狐狸本就是追踪猎杀的大师，修行过后，嗅觉这一天赋得到了不小的强化，追寻妖魔比符咒好用多了。 眼前这妖怪并没有察觉东野瑜正在搜寻她本尊的位置，似乎很自信自己的幻术修为，慢慢走到东野瑜身边侃侃而谈。 “东野君太过鲁莽了，杀了我们的同伴，不自缚双手跪地求死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反抗？你也不怕你的桥本姐姐和真由理妹妹被你牵累？” “你知道四杼吗？你们凡人传说中的妖怪，猪头狗身，有三尾，口鼻喷吐毒烟，好食人，一口能吃下几十个人，而且——” 说到这里，她突然发现东野瑜撑着雨伞，神色认真地在四周寻找什么。 “你在找什么？”她好奇问到。 东野瑜却并不回答，循着妖气的位置，目光看向一个方向，找到你了。 那是商业街对面的一间咖啡馆，风格别致，透过玻璃橱窗可以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人正坐在那里喝咖啡。 紧接着她似乎愣了一下，抬起头，与东野瑜的漠然的目光对上。 怎么可能？ 正坐在咖啡馆里享受咖啡的铃招看着注视着自己的青年，心中咯噔一下。 站在东野瑜身边的幻相笑得勉强：“不逗你了，出来玩的时间有些长，再不回去，主公该生气了。再见，东野君，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活着。” 说罢幻相化作光点消散。 “想逃？” 东野瑜确定了铃招的位置，又锁定了气息，并不着急，看着她从咖啡馆匆匆出来想要离开，收刀入鞘，也不管头顶的瓢泼大雨，骑着乌骓便追了上去。 路上甚至还有闲暇摸出手机，给桥本理莎打电话确认是否遇害。 令人意外的是，电话很快被接通。 “喂，阿瑜吗？这么晚了，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电话里传出来桥本理莎知性娴静的声音。 东野瑜愣了一秒，抬头看了眼走在前面的铃招，有些不明白，这妖魔既然都查到自己了，怎么居然没有伤害真由理她们？ 庆幸之余心中也有些恼怒，好个妖魔，敢戏弄我？ “阿瑜？你那边在下雨吗？” “嗯，东京最近天气变化无常，晚上经常下雨，真是烦死了。对了，桥本姐姐现在在家里吗？” “没——” “阿瑜打来的电话吗？让我来说让我来说，姐姐~”电话那头响起真由理撒娇的声音。 “好吧好吧。”桥本理莎无奈地将手机递给真由理。 真由理摸索着将手机捧在不大的手心里，试了几次才将手机正确贴在耳朵边上：“阿瑜，我是真由理！” 听到是真由理，东野瑜的声音下意识变得柔和许多：“真由理最近过得好吗？” “嗯！医生说我身体好了些，桥本姐姐可以带我出门多走走，不过我不怎么开心。” “为什么？” 少女的声音有些低落：“你好久都不来看我了。” 东野瑜：“.因为学习的原因，比较紧张，放暑假就来看真由理，到时候我带你去一个神奇的地方玩。” “真的？撒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哦！” 我又不是人。东野瑜心中嘀咕，信誓旦旦地承诺：“我保证。” 真由理趴在床上滚了一下，笑着说道：“嘻嘻，开玩笑啦，我才舍不得阿瑜吞一千根针呢。阿瑜你猜我们现在在哪儿？” “不是在家吗？” “我们在京都哦！” 东野瑜好奇：“怎么到京都去了？” “我身体好了些，姐姐就想着带我到京都去阳光园看看，顺便旅行散心，我们明天就准备去阳光园。” “这样啊，那就请真由理代我给宫崎院长问好吧！” 东野瑜与真由理闲聊着，一只手控制着车把，目光不时盯着前面的女人，不像是在追杀妖魔，倒像是来不及赶回家于是只能打电话和家里人聊天报平安的上班族。铃招不时回头打量，愕然发现身后的青年正一边骑车一边打电话。 该死的除妖师。 她心里有些慌了，急忙编织数个幻相，在街上分头离开。 可那除妖师不知是用了什么妖法，就盯死了自己的本尊，引以为傲的幻术好像对眼前这除妖师不起作用。 铃招扔掉脚上的高跟鞋，在瓢泼大雨的街头奔跑起来，身上的长裙沾了水变得有些沉重且透明，精致的头发和发饰在奔跑中散落。 这时候还不算太晚，也就是晚上七八点的样子，不过因为大雨，街上没什么人，导致她无法借助人群摆脱东野瑜。 思来想去，快步走进一条阴暗小巷，东野瑜与真由理道别，挂了电话，骑到巷口借着昏黄路灯一看，两条赤红的尾巴一闪即逝。 原来是只妖狐？东野瑜心中明悟，难怪那么烧。 想到这里，循着妖气继续追了上去，并不准备因为都是狐狸便饶她一命，倒不是因为她戏弄自己，而是要查清楚那所谓的主上是谁。 被妖魔盯上的感觉如芒在背，毕竟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得把他揪出来狠狠打死才放心。 铃招从巷口另一边走出来，回头一看，没发现东野瑜的身影，还没等她松口气，猛地发现骑着小电驴的东野瑜出现在身前不远处的十字路口，顿时亡魂皆冒，慌忙往回跑。 她来到另一条往日里非常繁华的商业街，这时候街上鬼影子都没个，地面被大雨洗得光滑无比，如镜面般倒映着路灯和各式商店霓虹灯招牌的光影。 一些行人来不及躲雨，此时正在商店、餐厅里躲雨，看到街上铃招的狼狈模样，都有些惊讶，甚至有人开门让她先进商店里来躲雨。 铃招并不理会这些凡人，左思右想走向商业街尽头一家名叫混乱光点的会员制酒吧。 推门而入，是一条灯光暧昧的比较短的走廊，有供以休息的座椅，走廊尽头是一道门，门旁守着两个膀大腰圆的保镖。 铃招在门口拧了下衣裙的雨水，不知从哪儿掏出个橡皮筋，随意扎了个高马尾，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湿润白皙的肌肤在酒吧外间暧昧的光影中显得晶莹滑腻。 眼前美人淋雨，春光外露的画面让两个保镖咽了口唾沫，眼见她要过来，犹豫两秒，问道：“小姐，你有会员卡吗？没有会员卡不能进去。” 铃招自然没有什么会员卡，只是朝二人露出害怕的表情：“后面有个坏人尾随我，请让我进去躲躲吧。” “有这种事？” 两个保镖神色迷离片刻，皱起眉头，一人走了两步，推开门，往外面的商业街一看，果然看到个背着剑袋，身材高大的高中男生顶着大雨骑小电驴不紧不慢地靠近过来。 “请放心，先进去吧小姐，我们拦住他。”两个保镖沉声道。 铃招微微躬身，感激不尽的样子：“真是非常感谢，我会报答你们的。” 说着便慌慌张张进了酒吧。 狐妖一般来说擅于借势，不善攻伐之术。 东野瑜将小电驴停在酒吧门口，推门而入，颇有节奏的重金属风格音乐隔着墙也能隐约听见，像是在水下播放，声音沉闷。 东野瑜刚想入内，被酒吧门口的保镖拦住。 “小孩，看到这几个字了吗？非会员勿入。” 东野瑜笑了笑从裤兜里一掏，掏出来一张会员卡：“是这个吗？” 事实上那只是一支铅笔而已，保镖却认真地接过铅笔左右打量，点点头：“刚才有位小姐说你尾随她，意图不轨？” 他们叫铅笔交还给东野瑜，捏着手指，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逼近过来，似乎想要教训自己。 被迷惑了？ 东野瑜皱眉，当即先下手为强，手中拳头出其不意，如炮弹般砸中其中一人的胸口。 “唔！” 那人捂着胸口倒退数步，瘫在地上失去了战斗力，神色骇然地看着东野瑜，刚才那一拳差点没把他锤得背过气去。 “混蛋！”另一人反应过来，戴着金属指虎的拳头紧随着他叫骂的声音而来。 东野瑜伸手稳稳接住，像是接住一颗篮球般轻松，随后用力一捏，手骨不堪重负的声音响起。 保镖咬牙切齿地想用另一只手反击，却被东野瑜一剑袋抽打上来， “啊！！” 他发出凄惨的叫声，还没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就被东野瑜一脚踹在肚子上，剧痛疼的他冷汗直冒，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酒吧内部的音乐很嘈杂，因此外间打斗的声音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解决两人后，东野瑜打开酒吧大门，闪烁的镭射灯光晃人眼球，沉闷的音乐声顿时清晰起来，耳膜鼓动，心脏也跟着节奏震颤一般。 这酒吧内部空间不小，但由于人很多，因此显得相当拥挤。 东野瑜的进入并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们都在舞池中激情狂舞，即便在座位上休息的男男女女也都注视着彼此。 捋了捋头发上的雨水，从背包里掏出数十张有些被浸湿的白符小人，这些符咒是诗织香织姐妹制作好送给自己的，造型比起寻常白符小人有些别致，是晴天娃娃的造型，脸上还绘着简笔画的笑脸。 灌注法力后，软弱无力地白符小人瞬间支棱起来，像是有了神智一般，飞射而出。 片刻后，舞池里传来惊叫，人们停下扭动的身躯，互相对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让让，请让让。” 东野瑜拎着明晃晃的澄明一文字长光走过去，舞池里的青年男女有些不耐地回头，见来者的身材和手里的太刀，再加上浑身湿透的样子，显然不是来这里跳舞的。 众人有些发憷，不想惹麻烦，默默让开一条道路。 来到舞池中央，只见铃招背对着东野瑜，被数十张白纸做的晴天娃娃束缚住躺在地上像是条搁浅的鱼一般挣扎，浑身衣裙凌乱，白皙修长的大腿根都露了出来。 她似乎察觉到什么，愣了一秒，回头看到东野瑜的瞬间便哭喊起来。 “救我，求求你们，快救我！” 东野瑜沉默地走过去，拎起铃招就往酒吧外走。 (本章完) 第243章 幻术？我也会！ 台上打碟的dj戴着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因而酒吧的音乐不受影响的律动，虹彩般的镭射灯变换着形态打在地板上、墙壁上还有人们惊愕的脸上。 人们看着穿着警察制服、面容普通的男人拎着这位凄惨漂亮的美女旁若无人往外走。 用水彩笔画着笑脸的晴天娃娃符纸几乎要将她的皮肉骨头都给勒断。 美丽的女士神色痛苦地挣扎着，不时用楚楚可怜的目光看过来。 旋转的镭射灯光以固有频率照亮那张绝美的脸庞，秋水般的眼眸氤氲着水雾。 每个人都觉得她在看自己，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心迅速动摇，越看她越觉得我见犹怜。 慢慢的，有几个男的鼓起勇气拦住东野瑜。 有人领头，舞池里的人们也都有了勇气，开始站在他们那边，堵住门不让东野瑜离开。 “他是杀人犯，是假冒的警察，不要相信他，报警，大家快报警！” 铃招娇声喊道，只要警察到场就能掰扯拖延时间。 事情看来没那么顺利。 这里人多还有实时摄像头，而且都是大多是无辜的凡人，不可能变回原形大杀四方，自己拜的是上清灵宝天尊又不是大西王。 “怎么？” 东野瑜打量四周，皱起眉头，自己用了幻术变成警察也没用 是中了狐妖的魅术？ 东野瑜捏了个印决，法力涌动过后，有微风以他为中心扩散出去。 像是水波一般，触碰到这股清新微风的人纷纷精神振奋起来，身体有神清目明的感觉。 人们有些惊奇地看了眼自己，又互相对视，窃窃私语起来。 “刚才是怎么了？我好像突然觉得自己更有精神了！” “是错觉还是？” “也许是酒吧里的换气系统在工作。” 但没有人让开，反而更加坚定了阻拦眼前这个暴徒的想法。 “你这混蛋，快放开这位小姐，否则我报警了！” 一个戴着眼镜，留着长发，长相偏中性的年轻男人有些愤怒地说道。 没用？ 东野瑜先是有些讶异，打量众人的神色片刻，恍然明白过来。 这些人并非全因为魅术才有的勇气，魅术只是轻轻推了他们一把。 人们本就对东野瑜突然闯入酒吧又粗暴带走一位美丽女士的行为感到义愤填膺。 归根到底，算是某种义举——如果忽略这女人是妖怪的事实。 因而即便自己使用法术驱散妖法也不能动摇他们的内心。 利用人心，因势利导，这似乎是狐妖惯用的套路，许多妖鬼志异都有记载。 不过这些都是旁门左道，可以用但不能作为立身之本，人心不可归根到底还是要自身修为足够强大。 “报警，我就是警察，赶紧让开，否则我就以妨碍公务的罪名逮捕你们。”东野瑜斥责道。 “你！” 人们话语一窒，东野瑜往前走两步，他们便下意识后退两步。 东野瑜用幻术变化的警察制服确实很唬人，在场的大多是来酒吧找乐子的，有大学生、上班族也有不良，但基本都没人敢和政府对抗。 东野瑜冷哼一声，低头瞥了眼露出得意神色的铃招，“你以为凭借这些乌合之众就能救你？” “嘻嘻，大人难道要对这些无辜的正义的人们出手吗？” 铃招眨了眨眼睛，眼睫修长，她的脸的确很完美，瓜子脸，一双丹凤眼是纯净的棕褐色，黛眉秀美，鼻梁高挺，丹唇小巧精致。 看起来像是古代名家的女儿，顾盼之间气质却又是魅惑众生的花魁一般，有种让人难以抵挡的魅力。 不过对自己没什么用，都是狐狸精，跟我玩聊斋？ 更何况自己见过的美人多了去了，明日见、神宫寺、御子，甚至香织诗织两丫头合起来也算一个，风格各不相同。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东野瑜早已心如铁石。 再有这狐妖修为远没有到能化形的地步，也并非用的幻术，看起来像是传说中的画皮——至少她外表这层皮的确是人类的。 人类的皮囊对这种妖魔来说跟衣服一样，也不知道顶的是哪个可怜人的皮。 “我自然不会对他们做什么，但如果有必要的话，当场斩杀你，让你现出原形也不是不可以，他们会维护一个看起来像人的美女，却不会维护一只死了的狐狸。” 东野瑜斜撇过去，微微眯着眼睛。 到现在东野瑜已经亲手斩杀了不少妖魔，此时认真起来，一双狐狸眼中的确是有杀意的，锋芒毕露。 铃招笑容一僵，下意识挪开眼睛不敢与之对视，不过很快想到什么，镇定下来。 “你不想知道你招惹的是谁吗？你杀了我你就得一直提心吊胆，你在明，我们在暗，你不可能永远防备的了，别说你只是区区一介凡人，凡人再厉害，总有极限，能打得过一个妖怪，还能打得过十个百个大妖怪不成？就算你能抵挡我们的报复，你的家人呢？你的朋友呢？你的爱人——额啊！” 她说到这里，东野瑜一把掐住她脖子将她拎起来，“你威胁我？” 铃招被掐得喘不过气来，直翻白眼，被捆住的身体蛄蛹着：“放，放开我。” 她挣扎着，那双掐着自己脖子的大手却越捏越紧，除妖师的神色冷漠无情，像是真的要掐死自己，就像捏死一只虫子那样。 她顿时惶恐起来，作为一只擅长幻术的狐妖，她是很怕死的——不怕死也不会主要在幻术上下功夫。 现在只不过是想方设法要拖延时间，等待同伴的到来，但眼下要是激怒这人，恐怕同伴还没来自己就死了。 铃招想到这里，连忙求饶：“咳咳，松，我有话，咳咳，我错了，我不敢了.”到后来，她脸色青紫，几乎要完全窒息了。 围住东野瑜的人见他当着这么多人对这位小姐施加暴力，顿时怀疑起来——哪怕是刑警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动用私刑吧？ “赶紧停下，她快被你掐死了！”有人冲上来扯住东野瑜的衣袖。 与此同时，几个看起来像是大学生的男人问道：“你说你是警察，你的证件呢？” 听到这里，人们方才反应过来，质问道：“你的证件呢？” “证件？好。”东野瑜照例掏出那根铅笔，在众人眼中就成了警察证件，环顾四周展示过后问道：“看清楚没？” “这”刚才质问东野瑜的那几个大学生沉默下来。 见众人喏喏不敢言，东野瑜冷声道：“这罪犯狡诈无比，残忍冷漠，目前被指控的罪名有诈骗、故意杀人、故意伤人、抢劫、偷窃等数十项罪名，穷凶极恶，我来这里抓捕她算你们运气好，还不让开？” 东野瑜见他们还在犹豫，皱起眉头催促道：“赶紧让开，否则我会控告你们妨碍公务，还是你们宁愿相信杀人犯也不愿相信警察？” 除妖师怎么也会幻术？铃招神色大变，连忙向人们求救：“我不是，他是假——呜呜！”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张画着笑脸的晴天娃娃封住嘴。 人们看到了证件，以为东野瑜是真的警察，犹豫几秒，缓缓让开一条通往酒吧外的路。 就在这时门外的保镖踉跄着走进来，大喊道：“户琦，上坂，抓住那小子，他是来砸场子的！” 话音刚落，酒吧内部维持秩序的保镖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足有七八个人，各个孔武有力，穿着统一的黑色制服，胸口的铭牌写着黑盾安保，大概是来自某个安保公司。 那保镖说着，目光落到人群中央那鹤立鸡群的青年身上，揉了揉眼睛，神色愕然：“啊？怎么变成警察了？” “这”黑盾安保的其他人员对视一样，正犹豫着，耳边的蓝牙耳机传来老板的声音。 “让他走。” 老板都说让走了，安保人员自然也不可能拦着，默默退了回去。 狸猫们的幻术确实有用，尤其是在城市里不能用暴力贯彻到底的时候。东野瑜心中感慨，拎着铃招走出酒吧。 外间的雨更大了一些，天空中不时响起闷雷，惨白的电光像是坏了的灯管般不停歇的闪烁。 眼下这里不是逼问的场所。 东野瑜也担心对方会有其他妖魔埋伏，思索两秒，干脆将铃招横在大腿上。 接着又往自己身上和狐妖身上各贴了张隐匿气息的符咒，扭动油门把手，往稻荷神社的方向疾驰而去。 他离开大约十分钟后，瓢泼雨幕里走出来两个怪人，一个高一个矮，像是机车党的打扮。 高的那个身材颇瘦，手脚细长得让人感觉古怪，马脸，五官像是拼凑起来的，一双眼睛无比冷漠。 如果看的时间长了甚至会有种怪异的错觉，就像是在与饥荒中饿得眼睛发绿光的灾民对视。 矮的那个五短身材且痴肥，满脸油光，眼睛细小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好像永远带着一丝笑意。 二人在酒吧外晃荡几圈，凑在一起商量起来。 “有她的气息。” “去哪儿了？” “好像进去过这家酒吧。” “进去问问？”高瘦子望着酒吧大门，咽了口唾沫。 矮胖子皱眉警告道：“别节外生枝，主上说了，这段时间药王院的饭绳权现正在大摆宴席，不能随便吃人。要是惹出祸端，主上的怒火你承受得起？” “行吧行吧，只是问问，不吃人。” 高瘦子说着让人毛骨悚然的话，用失望的语气承诺，两人钻进酒吧，开始寻找同伴的下落。 大约半个多小时后，浑身被雨淋得通透的东野瑜赶到了稻荷神社。 因为大雨，神社里一个游人也没有，朱红的鸟居静静伫立在雨夜中，参道上的石灯笼依然亮着昏黄的灯光，在雨幕中朦胧成一团又一团光晕。 铃招嘴被晴天娃娃封住，只能脸色惨白地看着眼前这间神社。 一左一右蹲着的狐狸狛犬石雕似乎感应到什么，原本是石头的眼睛变得灵动起来，它们好像在盯着自己。 她挣扎着想要说什么，东野瑜现在还不想听，只是将乌骓停在鸟居外的停车场那里，拎着铃招走上参道。 就在这时，漆黑的镇守之森中传出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东野，你手里那是谁？” 穿着黑色连衣裙的飞乙打着一把雨伞从黑暗中走出来，语气冷漠的说道，话倒是不像以往那样无礼。 自从上次东野瑜陪她回去过古川家一次后，她的态度就变好了许多，语气冷淡则是她本性如此。 飞乙身后跟着几只花色各异的猫，其中一只三花体型最大，正是之前为了保护御子而死的那些猫。 御子还给它们取了名字，好像是叫喵姬什么的。 这些猫们看到铃招的一瞬间便炸了毛，低伏在地上做出准备攻击的姿态，喉咙里发出尖利刺耳的低吼。 飞乙有些好奇地打量着东野瑜手里的女人，来到她身边转悠两圈，俯下身子嗅了嗅：“妖怪？不，是妖魔？！” 东野瑜一边登上参道一边点头：“嗯，刚抓到的。” “这妖魔也是蠢，敢来招惹你。”飞乙瞥了眼铃招，嗤笑一声。 铃招此时身在神域中，那空气中弥漫的神威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大脑一片空白，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神色慌张，也就任由飞乙嘲讽了。 考虑到飞乙之前也是在妖怪界混的，东野瑜于是询问道：“你认识她？” “不认识，怎么，你不知道她的来历？” 东野瑜摇摇头：“只知道大概是之前我除妖的时候惹到了一个未知的妖魔组织，这是其中一个成员。” “妖魔组织？这倒是少见。”飞乙跟随在东野瑜身边，露出沉思的神色。 “少见？” 飞乙点点头：“是的，妖魔大多数不仅残暴蠢笨，而且又很傲慢，基本都是独行，很少有抱团形成什么组织之类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有一个很厉害很厉害的妖魔担任首领。”飞乙神色凝重。 东野瑜好奇：“有多厉害？” “很厉害，或许不比春塬前辈差。” 她说着，目光饶有兴致地在东野瑜脸上打量片刻：“怕了吧？” 兄弟萌月末求票票，呜呜呜求求惹，这个月票票好少qaq (本章完) 第244章 御子的洗澡水 打不过的确是打不过，但输人不输阵，东野瑜轻哼一声：“我观那妖魔，如插标卖首耳。” 铃招听到东野瑜如此狂妄的一句话，愣了一秒，感觉荒谬，连身处神域的恐惧都暂时被压了下去，冷笑一声：“狂妄，我家主公自古时便叱咤苇原中国，你这小孩自以为修行之后有点实力就不知天高地厚，哪里知道他的可怕？也就是在神明的庇护下才敢逞口舌之快，真站在我家主公面前，不尿裤子就算你勇敢。” “狐狸闭嘴。”东野瑜毫不留情地踹了她一脚。 别看这狐妖顶着这张脸楚楚可怜，手里的人命不知道有多少，一身血腥味跟在血池里泡了几百年差不多，审问完东野瑜就准备处决她。 这种妖魔留着也是祸害，不如早早送她上路。 “插什么？” 飞乙则吃了没文化的亏，每个字都能听懂，但连起来就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她看着东野瑜的侧脸，露出迷茫的神色。 “让你平时多读点书，文盲修炼，寸步难行，给你一本道经你都看不懂。”东野瑜摇摇头，朽木不可雕也。 不就是会认些字么，神气什么？ 飞乙撇了撇嘴，憋着闷气，懒得搭理他，一转头，从淌满雨水和泥浆的参道走入旁边的一条石子小路，娇小的身影渐渐远离石灯笼的光晕，重新隐入镇守之森，用冷淡语气说道：“我去巡夜了，你自己上去吧。” 本事不大，脾气不小。 东野瑜也不惯她，拎着狐妖自顾自走上参道。 雨中森林的声音与外界不太一样，无数雨滴击打在树叶上发出稍闷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击打在心中的镜湖，扩散的涟漪交叠在一起，这时候如果能待在御子家里想必是一种极好的体验。 明亮暖黄的灯光，陈设典雅的和室，若有若无的熏香还有干爽的衣服 想到这里，东野瑜的脚步快了几分，身上湿透的衣服让他感觉不太舒服，而且书包里的书本也需要晾干。 神社里空无一人，殿宇大半隐藏在阴影中，只有几盏白炽灯释放着纯白的冷光，却不给人阴森的感觉，屋檐角上挂着的铜铃在风雨中发出叮铃地清脆响声，莫名让人安心。 东野瑜在手水舍那里仪式性地洗了洗手，危难之际更要保持对稻荷大神的尊敬。 随后撑着伞来到拜殿前，在干燥的屋檐下拧了拧湿透衣服吸饱了的雨水，但没进入之前那样的幻觉里。 春塬人不在吗？ 东野瑜摇动铃铛，参拜了下稻荷大神，随后走向伊织家，按了按院门口的门铃。 由于伊织家的庭院算是中等大小，门铃在门口有时候听不见，因此门铃的喇叭设置在卧室和书房里面，以免错过拜访者。 没过多久，大门后面传来木屐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大门也很快被打开。 “阿瑜？” 伊织忠道穿着深色睡衣，撑着把颇有古典风格的纸伞，先是有些惊讶东野瑜这么晚到访，随后目光被他手里拎着的被晴天娃娃白符束缚住的铃招。 “这是？” “妖魔。” 伊织忠道闻言神色肃正起来，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只是让东野瑜进来。 大雨倾盆，时常会打蜡的走廊地板上也飘进来不少雨水，这时候走在上面有些滑溜，幸好走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两盏白炽灯，因而倒也算亮堂，不至于滑倒。 哗啦。 伊织忠道打开会客的和室，按下灯光的开关，这时候伊织奶奶似乎是担心，也从卧室走了出来，走廊斜对面属于御子的房间也亮起了灯。 “啊呀，阿瑜你这是从哪里回来的？这位是？” 老太太看着东野瑜手里拎着的铃招皱起眉头，这女人此时淋了雨，身上穿的衣裙凌乱无比，一双大白腿在白炽灯纯白的光芒有些晃人眼球。 “阿瑜捉住的妖魔。是——”伊织忠道解释了一句，看向东野瑜。 东野瑜当即会意，解释道：“是狐狸妖怪变的，外面这层皮囊其实是某位受害者的皮.” “这样啊” 老太太非常冷静地点点头，没有再多管，随后目光落到浑身湿透的东野瑜身上，神色怔然两秒，嘴唇动了动，似乎在叫一个人的名字。 片刻后，她似乎醒转过来，开始行动，同时指挥起东野瑜。 “浑身都湿透了，赶紧去浴室里洗一下，然后再泡个热水澡，要是感冒就不好了，御子刚刚泡过澡，浴缸里的水还很热，快去吧。御子父亲的身形跟你差不多，我准备些他留下来的干爽的衣服给你换。” 岛国这边普通家庭里面的洗澡水都是一缸多用，大概是因为这边的淡水资源不丰富，长久以来宣传节约用水养成的生活习惯，同时也省燃气费水费。 阳光园更是逆天，一个浴缸的热水好几个小孩轮着泡，直到冷了才换新的热水。 东野瑜刚开始的时候还很抗拒这样的生活习惯，但那时候修为低微，人小力气也不大，被阳光园里的老师们按在浴缸里泡了几次澡，渐渐惯了这种有些过分节约地生活习惯。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当入乡随俗了。 当然，以后东野家肯定不能这样，自己不差这点水费电费的。 不过伊织家的情况不太一样，伊织家以前阔过，有三个浴室，并没有混用，御子是有自己的浴缸的，自己用不太合适吧？ 东野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智子奶奶，这不好吧，那是御子的浴缸，我借用一下浴室，洗个澡就行.” 老太太看了眼东野瑜，随后朝着走廊斜对面的房间喊道：“御子，阿瑜要用一下你的浴缸，你介意吗？” 御子从窗户里伸出小脑袋愣了一会儿，似乎是因为雨太大听不清。 智子奶奶于是又大声重复了一遍，她才反应过来，即便隔了一段距离也能清楚地看到那双空灵梦幻的眼眸倏地瞪大。 她的目光落在浑身湿透的东野瑜身上，又打量几秒铃招，神色好奇，她张嘴回答，但声音被雨声淹没。 于是缩了回去，正当三人奇怪的时候，她向这边举着张开的大笔记本，米白色的纸上写着几个大字，最后竖了个感叹号。 “水还是热的！” 展示完过后，御子飞快地缩了回去，把笔记本放到书桌上，整个人钻进被窝里像是在躲避什么。 片刻后，从被窝里露出一张红扑扑的小脸，琥珀色的眼眸里不知何时氤氲起淡淡的水雾，开始拼命回想自己泡澡前有没有好好洗干净身体。 万一浴缸的水面上有一层污垢，东野尼桑 御子想到这里，莹白的小脸更是如同蒸汽姬般涨红起来，神色呆滞，整个人宕机了似的。“看到了吧？” “可是.” “阿瑜嫌弃御子？”智子奶奶皱眉。 这怎么还扣帽子了，东野瑜连忙摇头：“我怕御子嫌弃我。” “可刚才御子的话你也听到了，别愣着赶紧去泡澡，淋了雨再被冷风一吹，铁打的人也要生锈，快去吧。” 智子奶奶给东野瑜指了指浴室的位置，随后迈着小碎步走向几个很少进出的和室，似乎是御子父母曾经住过的房间。 伊织忠道站在一旁露出微笑，“听你智子奶奶的话，快去吧，这里我给你看着，神社里面妖魔不敢造次。” 真不把我当外人啊？ 东野瑜心中吐槽，不过刚淋了大雨追杀妖魔，又面临阳神大妖怪的威胁，此时看着伊织家为自己忙前忙后，像是家人一般对待，内心感受的确是非常温暖的。 “那就麻烦您帮忙看管它一会儿了。”东野瑜微微躬身认真拜托伊织忠道，随后往浴室方向走去。 人家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看，东野瑜自然也不客气，本身关系就已经很近了，没必要拒绝别人的好意。 报恩狐狸就是要无条件接受别人的善意，否则怎么报恩？ 更何况自己的确想洗个热水澡。 被丢在走廊上的铃招见此，微微眯起眼睛，以为机会来了，却发现他走了两步又回转过来。 他要干嘛？ 铃招睁大眼睛，却见他在自己丹田部位点了下，力气不大，只是轻微的触碰，但有一道法力在触碰时钻进了她的丹田，将妖狐的法力封印了。 这下她连变回狐狸都没法做到了。 铃招尝试了几次突破封印，可那看似清灵缥缈的法力，却仿佛比最坚硬的钻石还要坚硬，比最具韧性的丝带还要难缠。 铃招感觉自己像是磨钻石山的那只鸟。 她在走廊上蛄蛹几下，睁着楚楚可怜的眼睛看向眼前这个老头，却发现他看也不看自己一眼。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铃招顿时感觉眼前一片灰暗，天都塌了。 该死的东野瑜，畜生，禽兽不如！ 御子的浴室装饰颇为现代化，和伊织家的装修风格不太一样，贴着纯白的瓷砖，燃气热水器、淋浴喷头、沐浴露洗发水应有尽有。 东野瑜在外间换下衣服，赤身裸体地走进浴室，打开淋浴喷头试了下水温，开始简单洗澡。 筑基之后自己的身体早已如琉璃般明净，不过并不意味着自己不再能享受到洗澡的快乐。 米白色的浴花挂在淋浴开关上，似乎是御子用的，上面还弥漫着一股属于她的淡淡香等等，该死的鼻子，又乱闻？ 东野瑜立刻锁死了嗅觉，也没用浴花，只是用手打上沐浴露简单搓洗干净过后，来到浴室摆放浴缸的里间。 房间里充斥着热水蒸汽的水雾，如同仙境，浴缸里的热水很干净，平静的水面上飘着几只小黄鸭。 要进去吗？ 东野瑜伸手试了试水温，非常完美的泡澡水温，不是说御子洗过吗？ 那之前岂不是会很烫？ 不过据说女生体温要高一些。 东野瑜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注视着水面犹豫了一会儿，想到平时御子对自己完全如同兄长一般对待，暗骂自己墨迹矫情。 洗澡水而已，不能代表什么。 东野瑜钻进浴缸里，温暖甚至有些热的泡澡水顿时包裹上来，温度透过肌肤将骨头也浸泡的酥软，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舒服的轻叹，全身放松地躺了下去。 如果说前世有什么比较可惜的地方，那就是老爹老妈没在家里安浴缸，家里没有泡澡的生活习惯。 但泡澡的确是一件非常舒服的事，岛国这边连猴子也喜欢泡澡。 大约二十分钟后，东野瑜浑身清爽地从浴缸里站起来，浴室门口摆放着一套男士浴衣，大概是御子父亲的，还有一条干净的白色毛巾。 东野瑜擦了擦身体，又用浴室的热风机吹干头发，换好衣服后出了浴室。 这时候大约晚上十点左右，外间的雨小了些，雷鸣也停歇了，屋檐滴滴答答地流下雨水，不像之前那样恨不得把整个世界都给淹没。 来到会客室，伊织一家都在这里了，伊织忠道和智子奶奶小声交谈着什么。 御子穿着粉色睡衣正坐在茶几旁，目光紧盯着铃招。 这妖魔到现在还没放弃挣扎，一双狐媚子的眼睛滴溜溜的转。 东野瑜进屋后，御子看过来，与他对视一眼，空灵梦幻的神色清晰明了地露出笑容，就像晨光穿透淡淡晨雾。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东野尼桑，坐这里。” 东野瑜笑着点头，先从剑袋里取出澄明一文字长光，然后坐到御子身旁，先是朝老两口躬身道歉：“不好意思，伊织爷爷，智子奶奶，把妖魔这种污秽的东西带到伊织家里来了。” 伊织忠道摇摇头：“不必介怀，我家与妖魔有大仇，阿瑜斩妖除魔正是在为御子父母报仇，只是希望阿瑜你要量力而行，打不过就逃回来，不要逞强。” “说逃跑那我是专业的，您不知道，我在京都时雨岳诨号草上飞。” 东野瑜打趣道，闲聊片刻，气氛轻松一些，随后开始进入正题。 “那么我要开始审问这妖魔了，可以吗？” 伊织忠道和智子奶奶点点头，都是一家人，也没必要回避什么的，东野瑜见他们同意，手捏了个印决，封在铃招嘴上如同贴了胶水一般牢固的符咒顿时飘落。 (本章完) 第245章 外道丸 “说吧。” 开始审问后，东野瑜收起温和的神色，原本朝阳般的气质也跟着冰冷下来，像是冬日太阳，刺眼却毫无温度可言 “说什么？”铃招冷哼一声。 东野瑜正坐着，手里拿着从御子书房借来的笔和笔记本：“你的同伴有多少？都是什么妖魔？修为层次，法宝武器，妖法种类，都详细说说，现在才晚上十点多，时间还早。” “你以为我很蠢吗？” 铃招的目光落到澄明一文字长光上，有些畏惧地挪开视线：“说完你就会一刀砍了我，说了会死，不说也会死。但不说的话，你永远不知道我的同伴和主公是什么来历，会一直担惊受怕，他们一定会为我报仇。我没有理由背叛他们。” “有的。”东野瑜认真说道：“如果你一五一十毫无保留的告诉我，那我只杀你一次。” “笑话，你这小子是疯了吗？我能死两次还是” 铃招哈哈大笑，但看着东野瑜认真的表情，和旁边小女孩怜悯的神色，笑容逐渐消失。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如果你不配合，我会很生气，我一生气就要杀妖怪，而且要杀两次。” “第一次终结你的生命，第二次燃烧你的阴神。到那时，你将失去进入黄泉轮回的机会，你的记忆、经历、珍视的东西全都会失去意义，你会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上，就好像你从来不曾来过，那才是终极的死亡。” “都说妖魔是丧心病狂的妖物，但再怎么丧心病狂，也会畏惧死亡，对吧？” 东野瑜的语气像是在和朋友闲聊，但诉说的内容却让铃招感到胆寒。 “地藏王菩萨曾说过，一切罪孽，死后消半，余下入黄泉赎罪，不论是神明还是除妖师，击败妖魔后也只会斩掉修为性命，阴神由黄泉使者接引入黄泉赎罪。只有残忍的妖魔才会做出致人魂飞魄散这种举动，你是除妖师，你是人类，你只是在吓我。” 铃招声音有些颤抖地说道，不知是在揭露东野瑜的谎言还是在安慰自己，或者二者皆有 做出记笔记动作的东野瑜抬眸，只是看了她一眼。 那双眼睛此时蕴着的神色全然不似刚才与眼前这几个凡人谈笑时的温情，与他对视，如同面对幽邃深渊，有幽幽灵火在他眼中闪烁。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在说笑。”东野瑜说着，露出微笑：“时间不多了，好好把握机会。” 那是狐火？！ 他是想用狐火让我魂飞魄散？ 铃招一时间觉得有些荒谬，自己就是狐妖，怎么不知道狐火有这等能耐？ 身为狐妖，虽然疏于斗战之法，只钻研幻术，但铃招也会一手粗陋的狐火，儿时在狐族前辈那里也常常见到这样的火焰。 幻术还要从长辈那里学习，但狐火不用，这是狐族与生俱来的天赋，每只狐狸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无师自通，甚至成了狐狸的招牌法术。 但从没听说过狐火可以燃烧阴神，也没听说过人类能学会狐火。 她注视着东野瑜眼中倒映着的光火，神色愕然片刻，心中有了一个离奇的猜测。 这个除妖师，不会是只混入人类的狐狸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铃招自己打量着东野瑜，越看那双眼睛越觉得像狐狸，目光在东野瑜身边坐着的几个凡人脸上打量片刻，他们似乎都将其视为支柱。 看起来这些凡人好像并不知道坐在他们身边的有可能也是只妖狐？ 铃招其实并不确定人类是否能学会狐火，只是过往从没听说过有这种例子，而且这是眼前唯一能威慑他的东西了。 就像救命稻草，都快淹死了，难道还要去分辨那稻草的粗细强韧吗? 先抓住再说，透露一些主公的消息，再以这个猜测为把柄威胁他，或许可以借此逃得一条性命。 反正主公修为通天，并不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被透露，大象难道会在意蚂蚁知道它有多重吗？ 生与死之间，铃招的脑筋转的飞快，“我先从什么说起？” “随便你，比如，你们的组织叫什么名字，成员组成之类的，比如你们主公的来历，修为”东野瑜举例子说道。 “组织名字？那是人类黑道才有的称呼，我等皆是大江山之臣，那是曾经有神明承认过的封地，并非那些不入流的下等妖魔可比。” 铃招说起大江山之名，神色崇敬：“主公乃大江山之主，名讳外道丸，是大神子嗣，修为深不可测。” “外道丸？酒吞童子吗？” 东野瑜有些意外，自己只是除了个妖魔，充其量只算精英怪的姑获鸟，怎么还招惹上这种传说级别大妖了。 御子听到这里，靠近一些，轻轻握住他的手，询问道：“要不东野尼桑最近就住在神社吧？” 伊织忠道眉头紧皱，也劝说道：“那等妖魔不是凡人可以对抗的，这段时间住这边，有稻荷大神保佑，那妖魔不敢造次。” “哼，又不是那位御馔津，只是国津神稻穗姬——” 铃招见他们听到主公名号后的反应，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一些，本想放狠话，但想到人为刀俎狐为鱼肉，便改了口。 “既然听过我家主公的威名，不如放了我，我回去给你美言几句，你再拿点礼物上门道歉——主公最喜美酒，你要是能找来珍奇灵酒作为供奉，主公或许就会饶你一命。” 她煞有介事地为东野瑜谋划起如何求饶的过程，却没想到东野瑜思索两秒后并不在意的样子。 这话纯粹唬鬼的，且不提自己身为天尊门下狐狸，如何能向妖魔低头？就是那外道丸，连跟他睡过的名门美少女他都能一口吃了，这种妖魔心理已经变态，不可以用常理揣度。 东野瑜一边思考着对策，一边朝御子和伊织忠道笑了笑，“先不急，外道丸虽然厉害，但现在我在暗，他在明，这妖狐又没法透露消息出去，他短时间内查不到我身上。”????这话自然是安慰御子和老爷子的，那妖魔自古时候就已经名声大噪了，谁知道有什么诡异手段，不过眼下既然只是一只小狐妖碰运气似的找过来，大概还有些时间。 东野瑜也不急，反正急也没用，倒不如好好问清楚，知己知彼胜算更高些。 “他当初真的因为喝醉酒被人砍了脑袋？” 传说中源赖光一行凡人以传说中的美酒‘神便鬼毒酒’为诱饵，哄骗酒吞童子和他手下妖魔喝下美酒。 酒吞童子与众妖醉酒在席间沉睡后，源赖光趁机挥舞斩鬼太刀‘安纲’——也就是著名的童子切——砍去其头颅，用星兜甲封印。 自此盘踞京畿周围的大妖酒吞童子势力被消灭，各大名门闺秀算是送了一大口气——酒吞童子喜欢变成俊美少年勾引处女，同床共枕后则变回恶鬼模样将猎物吃掉。 这话题在大江山中也是禁忌，铃招拨浪鼓一般摇摇头：“我一百年前才加入大江山，不清楚这件事的内幕。” “那妖魔是怎么逃出封印的？” “据说和一位神明有关，但具体的情况不是我这样的小妖怪可以打听的。” 铃招越听越害怕，怎么这人不问其他妖怪的情况，专问主公的秘密？ 东野瑜点点头，在笔记本上写下大江山之鬼，酒吞童子，童子切安纲，又写下九头龙权现的名讳，沉思起来。 自己曾经在互联网上仔细搜索过岛国的各个妖鬼志异传说，酒吞童子这样有名，自然是看了不少。 传说中和酒吞童子关系密切的神明大约就是户隐山九头龙权现了——酒吞童子他爹曾带妻子前往参拜九头龙权现求子，之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不过酒吞童子明明是人类的儿子，却有神力，能化身妖鬼，实力超群，霸占京都周围的丹波国大江山多年，作恶无数，到最后才被收拾，现在来看，估计也没被封印太久就跑了。 要知道自己拜在上清灵宝天尊门下，日夜苦修二十年，也才有今天阴神圆满的修为，但要说占山为王那还早得很。 可那酒吞童子是莫名其妙突然蹦出来的，直接就占了大江山，还是在古代天地灵机充裕，战力膨胀的时期，要说与那位九头龙权现没点亲密关系谁信啊？ 要知道九头龙权现成神之前，可是著名的大妖怪。 这种妖魔本身就很强大，还有神明背景. 东野瑜开始怀念妖雷旗给予的安全感了，要是旗子还在，别说酒吞童子，就是九头龙权现来了，也得灰头土脸，不死也要重伤。 不行，得找元君帮忙，自己的妖雷旗可是用来救她的，虽然本意是自救，救她是顺带，但那事归根到底还是她贪睡惹出来的祸端，她必须负责。 原先就想着周末去找元君问问有没有宝贝可以救有马师范，这下正好顺路。 东野瑜决定明天一早就搭乘新干线去桃乡拜访元君，看看这位龙神能不能帮自己。 心中做下决定后，东野瑜继续问道：“除了外道丸，大江山还有哪些妖怪？” “主公重建大江山后，身边跟随有茨木童子大人，还有熊童子、虎熊童子、星熊童子、金熊童子等大鬼，皆是修为高深，四位大鬼手下统领各类妖魔无数，有镰鼬、般若、天邪鬼、飞头蛮、濡女、清姬、轮入道、如意自在等妖魔，虽然不复当初百鬼夜行之盛况——” 铃招侃侃而谈地讲述着大江山的结构组成，说到最后停顿下来，看了眼东野瑜：“但也不是你这小小除妖师可以对抗的，你的修为虽然高深，但也过不了主公座下四大鬼王那关，更别提茨木童子大人，早早上门跪地求饶，还能得一个体面。” 伊织家的三人听到这种阵仗，一时间有些惊惶，连素来沉稳安静的御子也紧抿着樱色薄唇，不时看向东野瑜。 “呵呵，你家主公现在连大江山都回不去，一条丧家之犬而已，不足为惧。更何况，若他真的看重这件事，有心去调查，今晚就不是你来送死，而是他亲自前来找我，再不济也是派遣得力手下来。” 东野瑜摇摇头，同时也算是给伊织家一些安慰。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别说酒吞童子，就是他手下四大鬼王大概都没太在意这件事，只是随手发下一个任务而已，要不然也不会只有一只狐狸来试探调查——她在先前甚至不确定那姑获鸟是被自己斩杀的。 不过这狐妖虽然修为浅薄，但似乎比较熟知大江山的结构组成？ 东野瑜心中想着，将她说的信息一一记录下来，又问道：“你在大江山中属于什么层次的妖怪？最底层？” 铃招闻言气急，“我只是不擅长斗战之法而已，论幻术，我可也算是上卿。” 不是单纯以战斗力来评定地位高低吗？ 东野瑜皱起眉头，这样就不太好把握对方的力量水平了，不过在听到上卿时，依然忍不住发笑。 “上卿？一群妖魔也学尘世王朝分封官职，不过是沐猴而冠。” 铃招轻蔑一笑：“这话你有胆在我家主公面前说吗？” 东野瑜并不搭理她，又问了一些她熟知妖怪的能力和特征，花了大约一个多小时，中途把智子奶奶劝回房间休息去了，御子说什么也不肯走，便和老爷子留下来旁听。 外间的雨渐渐停了下来，乌云开始慢慢消散，明月在如烟般的云层中时隐时现，屋檐偶尔滴落雨水，夜晚显得无比寂静。 “差不多，我也该送你上路了。” 锵~ 东野瑜看了一遍记录下来的消息，微微点头，放下手中的笔，将太刀从象牙白的刀鞘中拔出，拖着被符咒束缚住的铃招便往外走，处决这种妖魔自然不能在神明的神域里干——神明都喜欢洁净，讨厌妖魔污血。 “你，你要干什么？！” 铃招说到后来，与他交谈的语气都和缓许多，没了丁点杀气，本以为他会畏惧大江山之名而不敢对自己下手，没想到问完过后，翻脸就不认狐狸了？ 她被东野瑜以符咒为锁链，拖着离开会客室。 眼看着死期将至，铃招不再犹豫，神色慌张地喊道：“我知道你的秘密，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告诉这些凡人！” (本章完) 第246章 阿瑜，阿鱼？ “我的秘密？” 东野瑜有些好奇她知道自己的什么秘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谁知道她是不是真的知道点什么，自己身上不可告人的秘密还真不少。 倒不是害怕被御子和老爷子知道，而是有些秘密选择隐瞒是为了保护。 “你想用这所谓的秘密——” 东野瑜沉思两秒，做出想与她交谈的架势，蹲了下来，随后趁她不注意，在其视野死角的位置，一张用水彩笔画着简易小脸的晴天娃娃在阴影中接近过去。 铃招原先以为他被自己震住了，稍稍松了口气，脑子里正急速思考着脱身的办法。 突然，她瞪大眼睛，从雨后特有的草腥味、和室熏香味等气味中嗅到了水彩笔中颜料的那股独特味道。 这是！ 铃招瞬间将这味道与捆着自己的这些符咒联系起来，神色惊恐地喊叫起来：“他是狐——呜呜呜！” 一张晴天娃娃符纸封住了她的嘴，她疯狂且无声地挣扎起来。 不知是因为夜深了还是别的原因，伊织忠道神色有些萎靡，打了个哈欠站起身，没有看一眼在地板上挣扎的美人，而是轻声对御子说道：“回房间休息吧御子，阿瑜会妥善处理的。” 说罢后看向东野瑜：“阿瑜这段时间要不就住在家里吧？你智子奶奶已经打理出来一间客房，铺好了被褥。” 伊织忠道自知是凡人，对妖魔并不了解，但酒吞童子这样从古代就出名的妖魔，一听就属于难以力敌的那种。 但即便知道不好对付，却也没什么办法，只能给予精神上的安慰。 他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放心好了，那酒吞童子再厉害，也不敢入侵稻荷神社，今日天色已晚，明天我会在神社举行一次神祭，为你祈福。” 这话的确是不错，酒吞童子再厉害，也没厉害到敢入侵稻荷神社的地步——当年他的死就和三位国津神有关系，头颅被镇压在首冢大明神社几百年，现在逃出来也是悄无声息地躲在暗中，不敢光明正大的挑战神威。 国津神能在高天原天神和妖魔的夹缝中稳坐苇原中国这么多年的神位，除却天神们嫌弃人间天地灵机稀少的原因，本身也和国津神武德充沛脱不开关系。 东野瑜微微躬身：“那就劳烦您了。” “你我之间的关系还用如此客套吗？把伊织家当自己家就是，御子也是将你视为亲兄长侍奉。” 伊织忠道说着伸了个懒腰，锤了锤腰背，叹息道：“人老了精神就是不济事，我去休息了，阿瑜你处理完后也早些休息吧。” 他将手拢在袖子里，顺着走廊朝卧室方向走去。 御子揉了揉疲倦的小脸，也跟着站起身，用略微恍惚的声音说道：“东野尼桑晚安。” 撑着手杖往自己房间走去。 “我送你回房间吧。” 东野瑜将狐妖丢在走廊上，跟在御子身边，原先密布的乌云这时候散成了破碎的云絮，清冷的月华伴着零星的星辉洒落在走廊上，积水倒映着漫步的两人。 御子似乎对狐妖口中的秘密并不在意，也没有要询问的意思。 这丫头以往躲在自己的世界习惯了，不会这时候在疯狂精神内耗吧？ 东野瑜不太确定，斟酌再三，问道：“御子不好奇吗？” “什么？” 御子有些迷茫地看了眼东野瑜。 “狐妖口中有关我的秘密。” “好奇啊。”御子眨了眨眼睛，“不过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有，东野尼桑想知道御子的秘密吗？” 东野瑜配合地问道凑过去，小声问道：“是什么？” 御子于是微微踮起那如羊脂白玉般赤着的脚丫，在他耳边轻语。 “不告诉你。” 东野瑜转头看着少女露出狡黠的微笑，她小跑着回了房间，虽然动作还有些别扭，但比起过去只能拄着手杖慢慢走已经好很多了。 已经可以试着小跑了吗？ 东野瑜先是为御子感到高兴，随后又为自己感到高兴——这说明草还丹的报恩奖励终于要迎来结算了。 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不亚于在求生之路被尸潮追杀到没有血包的时候突然在前面发现一个补给点。 不过评分大概不会超过乙下吧，毕竟草还丹只是稍微补足了下御子先天的缺憾，延长御子未来的寿数，还没到影响其人生轨迹，或者救她于危难之际的地步。 东野瑜心中感叹，转身往回走，准备将那狐妖拖到神社外面去处决。 背靠着障子门的御子听着东野瑜离去的脚步声，目光落在窗边沉浮的星辉上，沉思起来。 那妖怪刚才说，东野尼桑是什么？ kit?是狐狸吗？ 岛国语与汉语不同，狐狸写作きつね，但却是用罗马音读的kitune，读起来是一个整词，拆开来没什么别的含义，但借着读音和语境，总能猜测一二。 她难道是想说东野尼桑是狐狸？ 御子想到这种可能，随后立刻摇头，感觉非常荒谬。 自己和他相处那么久，如果是妖怪的话自己应该早就发现了才对。 她对于自己的天赋还是很自信的，随手将手杖放到一边，钻进被窝里准备睡觉。 可躺会了一会儿，翻来覆去总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老是出现先前那位白狐的身影，洁白修长的飘逸毛发，柔软宽阔的胸膛，还有给人无比安心的感觉。 现在想来，的确是和东野尼桑给人的感觉很像。 而且他的名字 御子的学习天赋很强，这段时间专门学习过后，汉语水平已经不输于一些神州国中生了。 阿鱼，阿瑜，在汉字里，读音是一样的吧。 是巧合吗？还是东野尼桑故意给白狐式神取名叫阿鱼以满足自己的恶趣味？又或者. 少女在胡思乱想中沉入梦乡。 这时候神社外的盘山公路上没什么车路过，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东野瑜将听觉的限制放开，聆听过后，确定不会有人或者车出现，拖着铃招来到神社外，将她的脑袋置于排水沟渠之上。 街灯昏黄，将铃招惊骇的神色完全展露出来。????“你很聪明，但还不够聪明。” 东野瑜说着，举起太刀，倒映着月光的锋刃蒙上一层薄雾般的灵光。 “呜呜！”铃招惊恐地瞪大眼睛。 噗！ 银光划过一道半圆，如同水银泻地，修长白皙的脖颈悄无声息地断开，铃招精致漂亮的五官凝固了神色，骨碌碌滚落在沟渠内，鲜血如泉涌般喷出。 怎么回事？东野瑜本以为斩掉头颅以后，人皮会瘪下去，狐妖现出原形，却没想到出血量这么大。 再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端倪——脖子断口那里有杂乱的毛发溢出来。 东野瑜用刀剖开这张精美的人皮，一只无头的红色大狐狸从中滚落出来，看品种是赤狐，大小与常人无异。 再捡起透露，划开一看，内里果然是狐狸头。 你他吗是穿着人皮走路啊？ 东野瑜想象一下这狐狸顶着人皮直立行走的样子，感觉恐怖怪诞的同时，又有些滑稽。 不多时，铃招的阴魂从尸体上站起来，愣在原地，神色迷茫，浑浑噩噩似乎没了神智。 紧接着，一位戴着斗笠的苦行僧从公路拐角走过来，拄着锡杖，铜环在锡杖上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如铃音，如钟磬。 这位僧人走到近处，面朝东野瑜，沉默一会儿，又看向那浑浑噩噩的妖狐阴魂，似乎有些惊讶。 随后双手合十躬身一礼，摇动锡杖，将铃招的阴魂摄进铜环中。 之后，他转过头，面向东野瑜，面容隐藏在斗笠之下，只能看到那胡子拉碴的下巴。 “施主——” 他的声音很平和，似乎想和东野瑜说什么，却被一道慵懒婉转的声音打断。 “和尚，你过界了。” 转头一看，春塬摇摇晃晃地从绫濑坂那七层阶梯下走上来，白衣绯袴，赤红的发丝简单束着，戴着用彩线勾勒的狐狸面具，看不见她的脸，但似乎是喝醉了。 僧人倒没有被人逮到现行的窘迫，只是大方地向其双手合十，并不说什么，转身朝来时的路走去，锡杖依然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离去了。 春塬盯着他远离，这才冷哼一声，转头看向青年。 那精致彩线勾勒出的眼睛此时却如同神明睁开了双眼，给东野瑜一种底裤都被看破的感觉，难以想象的精神压力骤然压下来。 这就是阳神真人境界吗？ 虽然不至于让自己连反抗的心思都提不起，但在这样的存在面前，自己大概也就只有这点心思了，敢出手，估计要被直接一把抓过，顷刻炼化。 东野瑜咽了口唾沫，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原先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春塬现在这个态度，莫名有种和人私相授受被逮住的感觉。 正当东野瑜汗流浃背要开口解释的时候，春塬才噗嗤一声笑起来，伸了个懒腰，细枝硕果般的身材在东野瑜面前完全展现出来，优美的弧度嵌着银色的月华。 “往后离黄泉这些东西远点，那地界的东西都不太正常，不管是神明还是妖鬼。” 东野瑜有些无语：“我没想和他们接触，是那和尚自己过来的。” “只是跟你提醒一声。”春塬的声音回复往日的慵懒，看也不看地上的狐妖尸体，摇摇晃晃地要回神社。 东野瑜犹豫两秒，叫住她：“春塬前辈，我好像遇到麻烦了。” 她转头看过来，似乎是在等待东野瑜的回答。 东野瑜于是解释起来：“我先前受人所托，斩杀了一只名叫苍鸆的妖魔，那位被妖魔所绕之人是我在孤儿院的前辈今天这只狐妖假扮那位前辈找了过来，被我发现擒下，她自称是大江山的妖魔，效忠于酒吞童子，言称酒吞童子会为她报仇” 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不知您有没有什么法宝可以斩妖除魔？” 春塬闻言愣了一秒，仔细打量片刻东野瑜，摇摇头。 “你与那妖魔修为差距太大，除非有灵宝相助，否则你在他手下走不过一个回合。” “灵宝先天而生，别说稻穗姬命，连御馔津命也是没有的。” “至于智取，那妖魔上过一次当，今次该不会再受骗了。” “哦，据说东天庭有位天尊，擅长炼制法宝丹药，如果你能求到他炼制的法宝，也可以斩妖除魔。” 太上老君的金刚琢？ 那确实超模，有这种东西我连大圣都敢碰一碰，但问题是这根本不可能。 这种层次的法宝元君会有吗？ 你吗就算是四海龙王把底裤掏出来都没有吧？ 东野瑜感觉天都塌了，喃喃自语：“那我岂不是完了？” “此乃劫数，修行之妖不可避免。” 春塬轻声叹息，见东野瑜似乎有些玉玉，沉吟两秒。 “倒也不是没有生机，那妖魔虽然猖狂，如今却也不再敢轻易露头，更别提入侵神域这种事了，你只需在神社中安心修行，成为御前稻荷后，便可高枕无忧。” 御前稻荷至少是四尾狐仙，也就是阳神境界才能担任，自己现在才阴神圆满。 如果不报恩，连上清灵宝洞玄真经炼神还虚境界的经文都拿不到，没有法门，依照普通妖怪水磨工夫的日精月华硬炼，那得猴年马月去了。 东野瑜心绪纷乱，不过还是很有礼貌地躬身道：“多谢前辈指点。” 春塬见他似乎不舍红尘俗世，语气有些严厉起来：“你只修炼了十多年就已经是二尾，可称绝世天赋，成为御前稻荷或许再修炼一甲子就行了，若这点寂寞都按捺不住，如何在修行之路上走得更远？” 她站在鸟居前注视着东野瑜，东野瑜回之以微笑：“春塬前辈，我从野狐狸一路走来，受了不少人类、神明、妖怪的恩惠，都一一记了下来。当时的我想着以后修行有成，能在恩人遇到危难的时候帮助他们，就像他们当初对我释放善意那样。” “如果就这样躲在神社里修行，的确是可以活命，一甲子，六十年而已，也不长，但对人类来说，可能就是他们的大半生了。” 东野瑜说到这里，神色诚挚，“六十年间，总有恩人需要我的帮助。” (本章完) 第247章 天上不会掉馅饼 “你可以六十年后报答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是一样的。”她说道。 东野瑜莞尔一笑：“这样的确也算报恩，只是或许能说服神明，但说服不了我自己。” 如果六十年后自己修行有成，该如何面对那些恩人呢？ 到那时，自己去看望那些熟悉的人们，看到他们老迈不堪地躺在病床上，神色痴呆地回忆苦涩的过往，怀着六十年内遭遇的大大小小各种遗憾等待死亡. 这样即便是向他们的后代报答恩情又有什么用？ 不过是亡羊补牢之举，斯人已逝。 东野瑜光是想想都觉得内疚和惭愧，更何况自己往神社一躲，明日见、神宫寺、有马还有今川等人，这些和自己走的近的朋友怎么办？ 不知不觉，自己已经与许多人结缘了，不再是曾经四处流浪，想走就走的野狐狸。 酒吞童子包括他手下那些妖魔个个坏的流脓，都是无德无义的禽畜，生吃个人对它们来说只是洒洒水而已，到时候自己躲在神社里，它们奈何不了自己，必然要折磨这些和自己走得近的人泄愤。 春塬闻言，沉默几秒。 东野瑜看不见她面具后的神色，但能感觉到她的目光，与此同时还有巨大的犹如实质的压力压在自己头上。 一时间整个绫濑坂好像都安静下来，只余下夜风撩动树梢的沙沙声。 良久之后，她见东野瑜沉默着毫不动摇的样子，轻声呢喃一声：“这大概就是祂选择你的原因吧。” “谁？稻穗姬命？说起来，我都还没见过祂。” 东野瑜自然知道春塬屡次帮助自己不可能只是因为自己和她都是狐妖，大概是有稻荷大神指示的，这位神明难道指示见猎心喜，想让自己成为祂的神使么？ “等你选择成为御前稻荷那天，自然能面见祂。” 春塬从大袖中抽出一张独特的符箓，符箓本体由烟雾缭绕的白色祥云构成，似乎没有实体，祥云中有金色神文时隐时现。 “这张符箓是稻穗姬命早年赐予我的保命宝物，可以缩地成寸、咫尺天涯，若你在外被妖魔围堵，祭出这道符箓便可以回到神社里来。” 还有这种宝箓？东野瑜走近过去观察几秒，眼睛里倒映着宝箓的金光。 “这多不好意思.咳咳，真是惭愧，每次都劳烦前辈，前辈大恩在下磨齿难忘，若此番度过劫难，日后必会报答。若不幸死在妖魔手里，来世也要做牛做马结草衔环.” 东野瑜说着就要伸手。 春塬捏着符箓躲开他，语气认真地说道：“你只有一次任性的机会，用了这神符后，就得安心待在神社里侍奉稻穗姬命，成为御前稻荷之后也不可随意擅离职守，你答应吗？” 我早知天上不会掉馅饼。东野瑜心中咯噔一声，听她说着，莫名有一种古时候丫头卖身的既视感。 这不就和当初桃冬那丫头失足游廓坊的经历一模一样吗？ 区别只是神钱换成了宝箓。 “做牛做马的报恩不行吗？”东野瑜试探着问道。 春塬摇摇头：“你成为御前稻荷就是对稻穗姬命的报答，稻穗姬命虽然在国津神中位格不低，但很缺人手。” “可我只是只小小的野狐狸，如果缺人手的话，稻穗姬命为什么不去招揽收服那些大妖怪？” 东野瑜不解，自己要帮上稻穗姬这种程度的神明，至少也得像春塬一样成为四尾，也就是成就阳神真人境界才行。 即便上清灵宝洞玄真经完整，自己估计也得修行个百八十年才有机会将阴神转为纯阳。 没办法，这个世界的天地灵机虽然在慢慢恢复，但现在来说还是太少了，每天晨间紫气就那么点，靠这点紫气想要将阴神转为纯阳，往少了算都得一百年起步。 要么嗑药，不说人参果、蟠桃，至少也得是老寿星的火枣这种地步的宝物。 当然，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也可以，吃了金丹，阴神立地化为纯阳。 “祂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已经看中你了，我原先也不解其意，只是以为神明自有考量。” 春塬说到这里，看了东野瑜一眼：“不过现在我大概理解祂为什么喜欢你了。” 她自言自语地说了句，随后将宝箓摆在东野瑜面前，缓慢闪烁的神文将她脸上的狐狸面具照亮，彩线勾勒的狐眼既有神明的威严又有狐狸的狡猾，声音中的慵懒褪去了，只余下果决：“如何？” 东野瑜看着那双以简易线条绘出的眼睛，感觉自己仿佛成了狐罗玛什·地狱咆哮，正在面对狐尔丹的诱惑。 答应吧，这是狐狸的命运。 东野瑜有些犹豫，自己修的是仙道，成为神使的话，路子偏得太远了，而且又不可以擅离职守，这跟上班有什么区别。 自己都修行了还要上班成打工人，那我不是白修行了？ 可大江山那群妖魔确实 认真思考十分钟后，东野瑜点点头：“好。” 毕竟也不是一定要自己入职御前稻荷，只是用了这宝箓后才没有退路。 可以先把这宝箓收着当做保命法宝，再去找元君谈谈，只要不用这道宝箓，自己就相当于无成本获得了一个保命道具，凭白多了一条命，还是很划算的。 如果到最后那些妖魔强如怪物，自己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那也只能用这道宝箓了，至于明日见，神宫寺她们.都来神社做巫女吧。 春塬见他应下，也并没有要求其立誓——对修行之人来说，违背誓言的代价通常高昂到难以承受，轻者修行从此止步，重则劫难加身身死道消。 她似乎并不害怕眼前这狐狸反悔，随手将宝箓放在他手心里：“好自为之。” 话音刚落，忽地有大风穿行而过，吹乱东野瑜的发丝，镇守之森在黑夜中摇曳，殿宇檐角挂着的风铃叮当作响。 春塬的身影消失不见，只留下东野瑜手心里平静躺着的那道神异的宝箓证明其来过。????东野瑜亚洲蹲在鸟居后的石坎上研究了一会儿，轻得像一团棉花，伸手去摸又好像触碰云雾一般，凉凉的，将其收入丹田中用法力温养祭练，以求危难时刻能最快速度触发宝箓逃跑。 死吗酒吞童子，害道爷我签了一半卖身契，等道爷得道那天，非得把你妈从黄泉里拖出来晒足一百八十天！ 还有你爹，九头龙权现是吧？等着，必把你从神位上踹下来，九个脑袋也别想留，咔咔咔全给你砍了！ 东野瑜在心中恶毒地咒骂道，酒吞童子是妖魔，他爹妈也不干净，都杀了！ 生了一会儿闷气，东野瑜来到死去多时的铃招身边，默默将人皮从狐妖身上脱下来，又把这位美少女头部的皮捡回来拼好折叠起来，准备明天找智子奶奶要点针线封起来，带去桃乡那边超度安葬。 虽然不知道她是什么谁，叫什么，但死了还被这狐妖顶着皮到处乱窜不得安宁，也是可怜。 至于这狐妖，明天带去桃乡那边的妖市卖了了事，也算是废物利用了。 东野瑜处理好现场后，考虑到这种妖魔尸首和美少女人皮这样的遗骸不好带入神域，干脆将其摆放在鸟居外不远处的一个小亭子旁，从报恩系统的空间取出桃冬送给自己的狸猫一族用作变身的树叶，放在狐妖身上施法。 狰狞可怖的尸体转瞬变作了一只拴着铁链、挂着神社项圈的凶恶大狗，蜷缩在小亭子边上酣睡正酣睡的样子。 反正自己明早修行过后就出发，有幻术在此，也不怕有人看到。 做完这一切后，东野瑜转身走入鸟居。 林间雨后的夜风凉爽且带有一种独特的清新，阴云被大风撕碎成云絮飘散，月色被雨水洗涤过后犹如玉盘，东京从未有如此安静。 东野瑜漫步在参道上，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如果元君也要自己当祂的神使来交换法宝，那怎么办？ 东野瑜思索两秒，想不出解决的办法，反正你要有法宝，那我肯定要，至于给谁打工 再说吧。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祂们总不可能把我砍成两半吧？ 天边刚露着鱼肚白，躺在榻榻米上的东野瑜感觉天地间的紫气即将到来，便结束了夜晚的修行，口鼻吐出一道白气，许久不曾散去。 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快到五点了，夏天总是天亮的很早。 于是起身将被褥整理好，起身离开房间。 这时候外间的世界还有着深沉的蓝调暮色，镇守之森里一片鸟叫虫鸣，不过伊织家的房间已经亮起了灯。 穿着和服的老太太从房间中走出来去往厨房，似乎是要准备早餐，伊织老爷子则穿好了神官的朝服，头戴乌纱帽，手执玉笏板，顺着走廊往神社走，途中看到从房间里出来的东野瑜笑着点头。 “阿瑜昨晚睡得还好吗？不再多睡会？” “托您的福，就像是在家里一样。” 东野瑜见老爷子真要立刻为自己举办神祭，心中颇为感动，笑着点头，随后解释道：“晨间修炼对修行很有帮助，可以吸收日之精华，已达到阴阳调和的目的。” 东野瑜这一番话似乎让伊织老爷子陷入了回忆，他看着东野瑜神色怔然，数秒后才回过神来，歉然地笑了笑：“当年御子父亲也是日夜苦修，他是伊织家这几代最有天赋的传人，可惜.” 他说到这里，苦笑着摇头，不愿再多说什么，指了指神社：“我去神社那边准备退魔祈福祭典，就不打扰阿瑜你修炼了。” 神社祭祀分为恒例大祭、临时大祭、恒例中祭、恒例小祭，像退魔祈福祭典这种属于临时大祭，需要准备的东西还是很多的，不仅要准备给神明的供奉，还要组织奏响神乐。 东野瑜回答：“我修炼完后也来帮您准备。” 伊织忠道点点头，穿着神官朝服大步离去。 辞别老爷子后，东野瑜来到御子房前，她房间里已经点亮灯了，看样子是已经醒了，于是敲了敲门：“御子，准备好了吗？” 虽然御子半个身子的经络灵窍残破不堪，但却不影响每天以紫气洗练神魂，因而晨间修炼还是必不可少的。 “就好了。” 房间里传来御子朦胧的声音，似乎是还没怎么睡醒，迷迷糊糊地回答，不多时有穿衣服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是脚步声。 哗啦！ 房间的障子门被拉开，御子穿着白色连衣裙，裙带挂在肩头，莹白可爱的肩部和精致小巧的锁骨在房间灯光下流转着动人心魄的光泽，恍惚间让人眼花缭乱。 不过那微卷且浓密的像是小狮子般炸了毛的酒红色发丝，还有那嘟着似乎在抱怨早起痛苦的小嘴，这属于国中生的稚气又将那含苞待放的青涩魅力收敛起来。 她没有拄手杖，光着一双晶莹白皙的脚丫，一只手靠着障子门，另一只手揉着惺忪的睡眼，轻声说着：“早上好，东野尼桑。” “走吧，还记得前些天我教你的方法吗？有每天都修炼吗？” “嗯，不过刚开始的时候那些光御子只能看到，但捉不住.” 两人搬了两把小椅子，一前一后走在伊织家的走廊上，闲聊着一些有关修炼的事情，来到绫濑坂上一处不错的地方。 就在伊织家的庭院后不远的一处山坡上，这里面朝太阳升起的地方，可以俯视东京都，视野开阔，而且神社内天地灵机要远比外界充裕，即便是在东京都内也算是非常适合修炼的地方。 “要用你的思想去捉住它，而不是空想，这个过程就好像想象你捉住了那些光，然后将它们” 东野瑜将两把折叠椅放好，与她并肩坐下，同时尽量用容易理解的话形容洗练紫气的过程。 御子听着听着，目光落在眼前青年英俊明朗的脸上，脑海中突然胡思乱想起来，会是阿鱼吗？ “不要走神。”东野瑜发现御子的眼睛逐渐失了焦距，变得呆呆地，便屈指敲了敲少女的脑袋。 “御子没有走神，是在思考。”御子捂着脑袋，轻声说着，神色认真地狡辩。 这个月我都没有请假，求月票兄弟萌qaq (本章完) 第248章 祭典 厨房里准备早餐的智子奶奶透过窗棂看到二人一人拎着一个小板凳坐在不远处，似乎在看日出，她就这样望着二人的背影，一时间觉得心中缺了几十年的那一角好像勉强补了起来。 卿司和樱在黄泉之下如果能看到这一幕，也能安息了吧。 老太太低声喃喃自语，似乎并不觉得悲伤，又或者当年已经流尽了泪水。 她利落地往油锅里放东野瑜喜欢吃的天妇罗炸虾，炽热的油温很快将面衣炸至金黄，随后又开始削御子喜欢吃的山药，只是削着削着，刀便停了下来，呆呆地看着雪白的山药。 蓝调的世界里，依偎在一起的两道身影变得如此熟悉，晨曦从极远处倏地到了眼前，晃得眼前的世界也变得模糊起来。 “卿司.我的孩子” 等到日出后，东野瑜停止采炼紫气，如往常一般以紫气洗练神魂，阴神向着纯阳的目标又更近了一点点，须臾便结束了今天的晨间修行。 睁开眼睛，见御子迎着朝阳似乎还沉浸在阴神被紫气洗礼的感受里，先是紧皱远黛，随后渐渐舒展开，樱色薄唇在灿金的朝阳里泛着粉嫩的光泽。 第一次成功采炼紫气的确有非常神奇的感受，就好像一直待在黑夜中习惯了冰冷的身体突然接触到了温暖的阳光。 不多时，她缓缓睁开眼睛，骤然接触到阳光，又眯起来，下意识用手挡了挡。 东野瑜笑着询问道：“感觉怎么样？” “嗯——”御子沉吟着，渐渐习惯了阳光，她先是仔细回忆了刚才的感受，轻声回答：“身体变轻了，精神好像也好了不少，唔——” 说道这里，她撑着东野瑜的肩膀站起身，梦幻灵动的琥珀色眼眸沉落着晨曦的金辉，登高望远，下意识做了个深呼吸。 “感觉.世界好像变得更鲜艳明亮了一些，而且暖洋洋的，有一种冬天在被炉里睡觉的感觉。” “记住这个感觉，以后每天早上都要像这样早起捕捉那些光芒，不能睡懒觉。” 东野瑜认真叮嘱道，修行首看天赋，第二重要的便是恒心和毅力。 御子望着绫濑坂下嵌着金边渐渐复苏的东京都，像是梦呓般轻声问道：“东野尼桑也会像今天这样陪我吗？” “这个么” 东野瑜有些歉然地说道：“抱歉，御子，我大概不能每天都在。这个暑假要做的事还很多，待会儿要去趟桃乡办些事情，然后回来复习准备期末考试，之后要去福冈参加玉龙旗剑道大赛，比赛过后休息不了几天还有修学旅行和合宿” 东野瑜掰着指头细数即将到来的暑假自己要做的事情。 首先玉龙旗肯定是要去的，倒不是为了所谓的荣誉，而是为了完成师范的心愿，比赛过后再带师范去一趟福知山城，尽量让他没有遗憾地安息。 当然，另一个原因也是想看看报答师范的传道恩情后，能不能得到可以用来对抗大江山群妖的法宝。 法天象地现在还停留在初级阶段，身躯抗击打能力比以前稍微强了一些，如果化作原型身躯则要更硬一些，但远没有达到金刚不坏的程度。 说到底，自己才修炼了一个月而已，这种锻体法术想要快速进步得在特殊的环境下修炼，只是单纯以法力和天地灵机洗练身躯，那就是走水磨工夫的路子。 虽然比速成要扎实稳健一些，但形成战斗力的速度极慢。 观想法相也是差不多，有所长进，但也还是一团朦胧仙光，能规避法术，却没到万法不侵的地步。 以自己现在的水平，或许能打一打大江山的头领级别妖魔，但对上四大鬼王甚至是酒吞童子这种在千年前就已经闻名岛国的大妖魔，估计得狼狈逃窜。 眼看着修为、道法短时间内不可能有突破性进展，那只能指望法宝了。 御子点点头，似乎只是随口问问，脸上没有失望的表情，沉思片刻，又说道：“八月下旬神社里会举办宵宫祭和本宫祭，那是恒例大祭，有烟火晚会，好看的竿灯、灯笼，还有许多小吃，很热闹。” 东野瑜一听烟火大会ptsd就犯了，小时候带着孤儿院的小孩一起溜出去看烟火大会时被硬要门票钱，年幼的狐狸当时就愣住了，不是说烟火晚会都是免费的吗？ 因而这时候听到这个名词，眼神当时就犀利了起来：“看烟火晚会要钱吗？” “不要钱，而且之前说好了，御子会请东野尼桑吃好吃的鲷鱼烧。” “只有鲷鱼烧吗？可我喜欢吃铁板鱿鱼，而且饭量很大，会把御子吃穷的。”东野瑜开玩笑似的露出微笑。 御子认真说道：“我会努力读书，长大以后可以赚很多钱。” “噫，好！那我以后就吃御子的软饭了。” “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养东野尼桑吧。”御子也微笑起来。 身后传来浓郁的炸虾香味，还有智子奶奶的呼唤。 “阿瑜，御子，早饭已经准备好了。” “嗨~” 二人同时回答，东野瑜一手夹一把折叠椅，御子跟在身后，轻声说着祭典好玩的地方，朝阳将他们晃动的影子拉长然后交融在一起，晨风捎来东京都的呼吸。 太阳将昨夜的雨水烤干，没有留下丁点痕迹，新的一天便开始了。 吃过早饭后，东野瑜和御子跟随老爷子去到神社里帮忙准备祭典，去往桃乡町的新干线要到中午才有，暂时不急。 那位名叫森山夏树的颇有元气的从乡下到东京都打拼的兼职巫女也早早来了神社，拿起扫把就开始清扫昨天暴风雨后的落叶。 大约九点前后，神社开始热闹起来，街坊邻居不知从哪里得到神社要举办祭典的消息，都来帮忙了。 四五个穿着白色神官朝服的老头子从参道下恭敬地走上来，正排队在手水舍那边净手。 山下还有一些穿着绿色神官朝服的中年人正要踏入鸟居。 有四个穿着蓝色工人服装、戴着帽子的年轻人在参道下半段往上走，其中两个小心翼翼地在往山上搬一个大木箱子，其余两人则抱着一面外形华丽的大鼓。 东野瑜好奇之下询问过老爷子才知道，稻荷神社的规模不大，寻常时候神社里只有伊织忠道一个神主在负责。 但不是说没有别的神官，其他神官只有在祭典的时候会穿上朝服过来一起举行仪式，同时还有专门负责奏神乐的乐师。 刚下了雨，参道的台阶有些滑溜，木箱里不知道装了什么，有些沉重，东野瑜猜测是祭典要用的一些器具，就像那面装饰华丽的大鼓。 见那些工人搬的满头大汗，担心摔坏了箱子导致祭典延迟，便走下去说了声：“让我来吧。” 一个年轻工人擦了擦汗，有些警惕：“您是？”????这时候，路过的一个穿绿色神官朝服的中年人朝东野瑜打招呼：“东野君假期来帮伊织宫司做事吗？” 东野瑜看了眼，神色讶然，来者是三郎独酌一二杯的小田老板。 “小田老板也是神社里的神官？”东野瑜有些惊讶，此前的确没听说过这回事。 小田老板笑着摇头：“不是神官，只是乐师，神社的乐师一直都是世袭的，我家祖上就是给稻荷大神奏神乐的，传到我这一代自然也要接续这缘分。” 说着拍了拍工人费劲拎着的大木箱：“这箱子里装的就是那些奏神乐的乐器。” “啊啊啊啊啊！你做什么？！” “要倒了要倒了！” “快稳住！” 两个工人摇摇晃晃眼看就要失去平衡，东野瑜连忙蹲下伸手在木箱下面掂了一下。 “谢谢，谢谢。” 一个人擦了擦冷汗，另一人则有些恼怒地瞪了眼小田老板：“摔坏了东西，大叔你赔？！” 小田老板讪讪笑了笑，“咳咳，总之就是这样，东野君，我先去神社里了。” 说罢提着神官袍服宽大的下摆，灰溜溜登阶而上。 “下了雨，阶梯很滑，我来搬吧，刚才你们也听到了，我是来神社帮忙的，不用担心。不过还要麻烦二位去帮那两位稳一下那面鼓。”东野瑜指了指下面搬鼓的工人。 两个工人犹豫片刻，打量了下东野瑜看着就很有力量感的高大身材，提醒了一句：“这箱子很重。” “我试试。” 东野瑜说着，从他们手里接过沉重的大木箱，掂量着估算一下，约莫只有不到两百斤的样子。 两个人抬两百斤都满头大汗？ 东野瑜瞥了眼两人消瘦的身材，微微摇头，令和这代也不行啊。 随后扛着大木箱在参道阶梯上如履平地，十来秒的功夫，脸不红气不喘地到了手水舍边上。 正在这边净手的神官们愕然地打量着东野瑜，朝伊织老爷子笑着说道：“年轻人气血方刚，力气不小，是个好小伙子，有他帮忙，伊织宫司以后可以轻松些了。” 伊织忠道老脸露出灿烂的笑容，没了往日的礼让谦逊：“确实如此。” 祭典需要的道具都齐备后，乐师们从大木箱里拿出各自的乐器，有笙、尺八、太鼓、神乐笛。 等他们在本殿前坐好，其他神官也就位，伊织忠道站在本殿前正式宣布开始祭典。 神道教的祭典仪式比较复杂，即便是临时祭典，也有斋笼、开门之仪、献神馔、奏祝词、奉玉串、撤神馔、关门之仪等步骤。 开门之仪、关门之仪顾名思义，即打开和关闭本殿的仪式——本殿里供奉有镜、勾玉、剑等象征神明的神器。 神馔就是给神明的祭品，类似于国内的三牲六畜，玉串则是杨桐树枝，是这边祭祀使用的重要道具。 本来御子作为伊织家的家传巫女，这个时候该要向神明献上神乐舞，不过她此前因为行动不便，因此没学过舞蹈，因而神乐舞这个项目在稻荷神社基本不存在，神乐殿也是常年空置着。 经过一系列繁杂的仪式后，乐师们奏响神乐，听着有那么一点雅乐的感觉，乍一听有些诡异，但越听越觉得有一种独特的神圣意味，倒也不负神乐之名。 东野瑜和来帮忙的街坊邻居在一旁观礼，也有早早来神社游览的外国女游客，看着像是欧洲人，在拿着手机拍摄，不过拍摄的方向好像有点不对劲。 东野瑜转头打量片刻，发现摄像头正对着自己，那几个外国女游客被发现盗摄后也不露怯，其中一个红头发戴着眼镜看起来长相秀气有种图书管理员气质的女生大方走过来，自称是油管上的旅游博主。 “您是我见过最帅气英俊的男生，您的眼睛像星星一样，我叫莉芙妮，能和您合影互动一下吗？” 站在东野瑜身边的御子有些警惕地打量着这几个身材火辣的女孩：“不——” “合影？当然可以！” 东野瑜捂住御子的嘴，与少女平静地眼神对上，眨了眨眼左眼，以表示自己有特别理由。 随后偏头一看莉芙妮的手机，还真是博主，这时候开着直播呢。 我测，五十多万粉丝？ 东野瑜看着直播间评论区刷爆了一样不断弹出粉丝的发言，仿佛在看一场泼天的富贵。 “酷！” “阳光一样的男孩！！！” “我可以！”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丈夫。” 原来国内外都是一样的么。东野瑜扯了扯嘴角，不过想到自己在油管上冷清且毫无起色的账号，并没有拒绝这份天降流量。 “不过作为交换，能帮我宣传一下我的账号吗？” 东野瑜打开自己的手机，露出那只有六个人关注的油管频道——其中五个还是明日见早苗等熟悉的朋友。 莉芙妮之前盗摄本来就有些理亏，只是宣传一下账号，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因而也没有拒绝。 “没问题！” 之后便是像朋友一般的闲聊，莉芙妮挑选一些评论区比较正常的评论提问，东野瑜回答，大抵介绍了东京的一些风土人情还有一些外国人好奇的事情。 最后莉芙妮发出一个频道链接，东野瑜指着屏幕下方的链接露出笑容。 “这是我在油管上的频道，会定时向大家介绍一些岛国的风土人情，还有高中生的日常，如果大家喜欢的话，可以点点关注！” (本章完) 第249章 元君勤政？ 之后伊织忠道开始用庄严的声音念诵祈愿退治妖魔、海清河晏的祷词，观礼的人们安静下来。 等到祷词念诵完毕后，老爷子拿起杨桐树枝进行仪式动作。 莉芙妮手里拿着自拍杆凑过来，用生疏的岛国语有些好奇地小声询问东野瑜：“东野先生，那位神官刚才在念什么？” 眼前这位女士的口音有些古怪，愣是给东野瑜控了有一秒才反应过来。 先是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您说英格兰语我也能听懂。” 随后简单回答她的问题：“那位神官说的祷词是有关向神明请求驱除妖魔，祈愿平安的祈祷。” 莉芙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道：“东野先生相信世界上有神和鬼怪吗？” 东野瑜沉思两秒，认真说道：“这是一种宗教文化，其本质是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当然，如果你硬要问我是否肯定有超自然现象，那我觉得，再没有确切证据之前，还是不要妄下论断的好。” 不管是除妖师还是政府，都不希望神、妖魔存在的事情被人们知晓。 大多数凡人没有能力应对这些危险，有时候知道的东西太多并没有什么好处，就好像克苏鲁世界观里灵感愚钝的人反而更有可能能平安喜乐地活到老，这是一种保护。 莉芙妮显然对东野瑜这一番有些官方的发言不太满意，她的注意力转向东野瑜身边穿着连衣裙的少女。 先前被东野瑜所吸引，没发现这个站在他身边的女生，这时候仔细一看，顿时露出惊艳的神色。 显然，有欧洲血统的御子更让她感到亲切。 注意到两个人挨得比较近，而且少女还拉着东野瑜的袖子，莉芙妮对于两人的关系有些好奇：“你是东野先生的？” 御子对这个问东问西的旅游博主没什么好感，只是平静地看了她一眼：“朋友。” 不是妹妹？东野瑜看了一眼少女，有些奇怪，此前御子都是以自己妹妹自居的，现在怎么生分了。 祭典很快接近尾声，并没有发生什么神灵显灵的事情，不过东野瑜的灵觉中倒确实有了某种玄妙的感觉，具体是什么说不清楚，但给自己的感觉是正向的。 或许这就是神明的庇佑？ 这位名叫稻穗姬的国津神对自己多有关照，虽然是希望自己能成为御前稻荷，是有目的的，但如果认为只有无条件的付出才算有恩的话，那也太白眼狼了。 东野瑜心中的确是有感激的，只是想到这位稻穗姬希望能招揽自己做她御前稻荷的事，心中莫名有些忧愁，凡人的恩情自己好还，可神明的恩情可难。 万一到最后事不可为，自己真成御前稻荷了，那得当多久的神使才能还完人情？ 倒不是当稻穗姬的神使是坏事，说到底自己现在也只是个连金丹都没成的野狐狸，能预定御前稻荷在外人眼中看来那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东野瑜作为神州人，心中依然还是有一个逍遥仙人梦的。 朝游北海暮苍梧，袖里青蛇胆气粗。三醉岳阳人不识，朗吟飞过洞庭湖。 成了神使，不可擅离职守，要么伏案卷牍之中，要么镇守神国之内，这还怎么逍遥？ 东野瑜轻声叹息，走一步看一步吧。 本殿前的伊织忠道撤下神馔，念诵祝词，关上本殿大门，宣布本次临时大祭结束。 话音刚落，神官们便放手下来，彼此之间笑着闲聊，虽然住在一个町内，但平时大家都不常碰面，祭典上正好可以交流感情。 那几个年轻的工人开始走上前将乐师的乐器都收好放回大木箱里。 “我得去帮忙了，莉芙妮小姐，回见。” 东野瑜告别这位旅游博主，走到场中将伊织忠道祭祀用的木制案台搬回伊织家的院子里，御子跟在他身后。 “东野尼桑想当博主吗？” “是有这个计划，不过之前没什么起色，也就暂时搁置了。” “是为了钱？” 御子有些好奇，印象里东野瑜似乎除了修炼学习就是在为钱奔走，和明日见早苗相处最开始也是因为钱。 当然，她知道东野瑜一直在给京都那边的阳光园寄钱，因而心中除了一些特别的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的情绪之外，其实也颇为敬仰他。 东野瑜想了想：“倒也不全是，能在互联网上与很多正常情况下可能此生都不会结缘的人们认识、交谈，本身就是一件很有趣的事。” 话音刚落，裤兜里的手机像是癫痫了似的一直震，拿出来瞅了眼，原本只有个位数的粉丝现在已经涨到了一千多，而且数字还在时不时地跳动增加。 如果那位莉芙妮小姐将这次直播的过程剪辑成视频发到网上，应该能引流更多粉丝吧？ 东野瑜一边将桌椅板凳搬回伊织家里，一边在心中盘算着自己未来该做什么风格的博主。 吸引粉丝可以靠引流，但留住粉丝那得真有活才行，而且还得考虑到长时间的发展，光靠长相可不行，博主这行业门槛极低，长得好看的人遍地都是。 当然，也不能整那些没下限的活，好歹是正统的修士，总得要点脸。 现在可是信息时代，一切黑历史都能用视频的方式记录下来，万一以后自己修行成了老祖级别的人物，整活的这段时间搞不好要被耻笑到纪元重启. 但又不能拍除妖之类的视频，不然会被平台封禁。 哪行哪业都不简单啊。东野瑜想了一会儿没什么头绪，此事还得从长计议。 祭典结束后，东野瑜回了房间收拾行李，将自己要去一趟桃乡的事与老爷子说了，他并没有问什么，只是叮嘱带上澄明一文字长光。 其实也没什么要带的，也就装东西的背包、剑，眼下大江山那群妖魔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找上来，大概率当天去当天回。????“御子，我走了，大概晚上回家。”东野瑜站在书房外往里面探头道别。 御子正坐在书案前，手里捧着一本叫古文观止的书在仔细阅读，并没有抬头，只是轻声说道：“我会等你回家吃饭的，路上小心，东野尼桑。” 门口的青年嗯了一声，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远，逐渐听不到了，阳光悄悄从一旁的窗棂摸索进来，在洁白的书页上反射，镇守之森的蝉好像永远不会安静。 御子远黛微皱，感觉有些无法集中注意力，想了想，干脆趴在榻榻米上，拿出手机，翻看油管上东野瑜发布的无聊视频。 只有两三个视频，都是东野瑜在介绍怎么抢超市里的低价便当，非常无聊，而且剪辑手法也很简陋，过于冗长，唯一的亮点大概也只有他自己了。 不过御子倒不在意这些，津津有味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又趴在书案上看了一会儿古文观止，随后抬头看了眼窗外的明媚阳光。 怎么还没到晚上？ 告别御子后，东野瑜离开伊织家的庭院来到神社中。 这时候莉芙妮那几个女生已经不见了，大概去别的地方了吧，稻荷神社本身不大，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参观完，即便算上参拜也要不了多久。 神社里有一些当地人在参拜，十几个游客在那位森山兼职巫女的忽悠下买高价御守，巫女笑容灿烂地收钱，也不知端坐于神宫中的稻穗姬看到这一幕会不会当场给她一个天谴。 到了十一点左右，道路上的积水被明晃晃的太阳烤干了，天空是琉璃般的澄碧，一丝一缕的云都看不见，好像全都被太阳蒸发了，放眼所及，城市变成了白茫茫一片，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现在还只是初夏时节，却已经有蒸笼的感觉了。 东野瑜离开神社后没有选择东京都那贵的能吃人的出租车，先跑到绫濑町的711超市里买了些饮料饼干，然后来到车站买票。 运气还算不错，正好有一班自己规划路线中的新干线即将抵达月台，等待几分钟后，列车到站，东野瑜登上列车。 车上人不多，东野瑜找了个僻静的座位坐下来，双目无神地盯着明净车窗外闪过的城市，思索着自己的博主发财大计。 中途转了一班新干线抵达印西市，换乘旅游大巴，抵达桃乡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东野瑜坐在大巴后排靠窗的位置，一边啃饼干一边看窗外的田地，春天时候过来这边的麦子还是绿油油的，这时候已经开始抽穗了，被太阳烤得温热的风不断从车窗灌进来，有一股浓郁的肥料还有泥土的味道。 桃乡的新干线似乎还没有恢复运转，但路上来往的车辆已经多了不少，桃乡町内的旅店也都有了些许人气，看样子桃乡恢复当初的旅游盛况只是时间问题。 或许元君先前没有按照约定来东京游玩是因为忙于神职？ 毕竟摆烂这么多年，地区需要处理的事务早就累计成山了，她又没有神使，一时半会大概是做不完的。 东野瑜对于恶意猜测她又偷懒睡觉的事感到些许惭愧，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大巴的终点站是霞山半山腰的停车场那里，停车场已经翻新整理过了，不少私家车停在车位上，前往神社的参道上也站着不少游客。 东野瑜喝了口矿泉水，将嘴里有些干涩地饼干冲到肚子里，背着背包，肩挎名刀下了车，准备先去桃冬店里打个招呼。 走上参道，按照记忆中的路线走入旁边的一条小路，顺着小路往里走，进到竹林深处，穿过竹子做的篱笆，进到桃乡家的温泉旅店。 这时候正有几个女游客笑着从旅店里走出来，似乎是刚泡完澡，准备离开，迎面看到东野瑜走过来，眼睛都直了。 “欢迎下次光临。” 一位穿着简朴浴衣的少女正躬身送走客人，一抬头见几位客人站在自己身前不动弹，有些奇怪，踮起脚越过她们的肩膀往前看，目光落到漫步走过来的青年身上，先是一愣，随后墨玉般的眼眸瞬间亮起来。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说什么，但张嘴又有些无言，纤细白皙的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手足无措的样子。 东野瑜侧身让开几个女游客，等她们一步三回头地离去后，方才开始打量片刻已经完全化为人形的少女，露出赞许的微笑。 “只是一两个月的时间，已经修行到这种地步了吗？看来这段时间没少用功。伱做得很好，桃冬。” 眼前的桃冬已经不再是印象里总是顶着狸猫脑袋的狸猫少女了，一头乌黑发亮的青丝用一支桃枝木簪扎成干练的发髻，肌肤晶莹如玉，细腻白皙，脸圆圆的，柳叶眉似蹙非蹙，桃花眼盈盈如水，清秀可爱给人一种柔弱的感觉。 不过肩膀处用绑带将浴衣袖子绑起来的白色绳带，那双不算瘦弱的手臂以及有些粗糙地手指表明她并非是花瓶般的女人。 一只狸猫想要撑起一个温泉旅店是很不容易的事。 听到东野瑜的赞许，那温和且充满磁性的声音如同水温合适的温泉，让桃冬不自觉沉溺进去，几乎要窒息了一般，鼻子酸的厉害。 她想起这两个月以来自己白天运营旅店，一步步看着门可罗雀的家传旅店慢慢好起来，晚上和晨间勤奋修炼东野瑜教给自己的炼气术，渐渐会了以前怎么也学不会的幻术。 不止一次想要跑到东京去找东野瑜分享这一切值得庆祝的事，但每次走出霞山，站在麦田的坎上看着外面未知的一切，小狸猫又神色复杂地回了旅店里。 她知道自己去东京也是给他添乱，只有在桃乡的桃冬，才能帮到他。 但眼下，他终于来看自己了。 桃冬心里有很多话、有很多事想和他分享，但事情很多，想说的也很多，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起头。 少女有些急了，手不断在身上的衣服上擦拭，吸了吸鼻子，眼眸中波光粼粼，按按不住濒临崩溃的情绪，只能在心中不断告诉自己，桃冬，你要知道礼仪，不能在东野大人面前失礼。 东野瑜张开双臂，“要抱一下吗？” 桃冬小嘴一瘪，晶莹的泪珠决了堤似的往下滑落，终于扑进那魂牵梦萦的胸怀。 “东野大人.我好想你。” (本章完) 第259章 我管你这那的.jpg 香织正要冲出浴室，却感觉到身后一股怪力拉住自己，紧接着整个人都失去平衡，不得不往后踉跄几步避免摔倒，与此同时，一丝不挂的诗织笑嘻嘻地回头朝妹妹做鬼脸：“我先！” 香织愣了一秒，浴室天花板的灯光透过雾气为白皙娇嫩的肌肤笼上纯白光晕，湿漉漉地头发滴落着晶莹水珠。 她可爱小脸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姐姐的背刺，但很快，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点墨般的纯粹眼眸中满是幸灾乐祸——神宫寺柊镜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诗织没注意自家堂姐已经悄然关上了玻璃门，刚向香织做完鬼脸，转头看到的是蒙上水雾的玻璃门。 不过她自小习练武艺，身体已经在肌肉记忆下自动做出了反应，只是浴室地面湿滑，反应时间又太短。 咚！ 还没等诗织调整好姿态便迎头撞在了玻璃门上。 “嘶！” 她捂着脑袋有些恼了，“柊镜姐，你干嘛？！” “衣冠不整，像什么话？”神宫寺柊镜冷声道。 与此同时，身后的香织正在一边往晶莹顺滑的白皙肌肤上抹自己带的沐浴露，一边神色无辜地看着诗织问道：“姐姐难道要不穿衣服就出去吗？” “用你自己的！” 诗织黑着小脸走过去一把抢过沐浴露，香织娇憨地笑了笑，没有再撩拨在气头上的姐姐。 东野瑜见此情况，想起刚才和月之魔女小姐相处时的心魔，沉吟一秒，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之前还是避免遇到能激起心魔的场景吧。 于是他朝神宫寺柊镜轻声道：“在下还是去门外等候，等香织小姐和诗织小姐穿好衣服再进来吧。” 说罢转头穿门而出。 虽然说这俩丫头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属于刚刚开始发育没多久的阶段，身材又是比较娇小的，正常人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但谁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么变态，万一他直接——我管你这那的.jpg 以自己的道心倒不至于被心魔控制，但被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精神污染也蛮恶心人的。 神宫寺柊镜看着消失的白狐沉默几秒，印象里阿鱼的姿态是威严凶猛，像房子一样大的大妖怪狐狸，突然变得这么小，毛看起来似乎很柔顺软和，尾巴蓬松得像棉花糖，三角形的耳朵也毛茸茸的. 她突然有些理解香织诗织了，即便是自己心中也会有想抱着它抚摸的冲动。 是因为狐族的魅惑么？ 神宫寺柊镜沉思起来，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自己身上不太正常，自己一向讨厌毛茸茸的动物，猫狗之类的，以往也跟随家中长辈诛杀过作乱的狐妖，当时也没有这种感觉。 一边沉思着一边敲了敲玻璃门：“赶快洗完澡出来穿好衣服。” 说罢又看了房间门一眼，回到自己的床位上继续闭目修炼。 东野瑜在门外没等太久，大约二十分钟过后，身后的房门被打开，香织诗织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扫视片刻，最后锁定在趴在门前的白色灵狐身上。 “阿鱼！”x2 两人一拉房门，想扑过去，但房间里传来堂姐的提醒声，只好有礼地跪坐在东野瑜面前。 “见过阿鱼大人。” 她们用经过特别训练的端庄强调说道，但小脸上却挤眉弄眼，笑嘻嘻的。 东野瑜看着这俩像对座敷童子一般可爱的丫头莞尔一笑：“桃乡一别，二位小姐更可爱了。” “阿鱼，我能摸摸你吗？”诗织搓了搓小手，回头看了眼房间内，小声问道：“只摸一下就可以了。” “我也是。”香织娇憨地说着，小嘴紧抿着，赤着的脚丫垫在小屁股下面卷了卷：“我好想你。” 额，我现在是灵体状态，你们也摸不到啊。东野瑜摇头。 “求求你。” 香织诗织眼眸晶莹地请求。 东野瑜无奈，“随便你们吧，被吓到不要怪我。” “嘻嘻，阿鱼最好了。” 诗织笑嘻嘻地伸手摸向那如同蓬松云朵般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本该是松软的手感此时却像是摸到了看得见摸不着的水雾，看着自己穿透东野瑜身体的手，有些错愕。 “为什么.？”她喃喃道。 香织似乎想到什么，脸色苍白，“阿鱼你难道已经” “没有！” 东野瑜连忙打断小丫头不吉利的话，心中补了句，童言无忌。 然后认真说道：“在下的身体二位小姐是知道的，在这种大城市颇为不便，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神魂出游，不过放心，即便只是神魂，在下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的。”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诗织盯着灵狐，心中有些遗憾，本来想今天晚上抱着阿鱼一起睡觉的 香织则甜甜地起身邀请东野瑜进屋。 她们的房间布局与自己房间没什么两样，神宫寺柊镜盘坐在椅子上修行，香织诗织则趴到床上，睁着灵眸，朝东野瑜招手。 “阿鱼，到这儿来。” 她们穿着风格一致短袖和牛仔短裙，不过一个是粉色短袖，另一个是鹅黄色短袖，白天的时候还有一件冲锋衣防水外套，不过这会儿在房间里便脱了下来。 大约是刚洗过澡，身上香香的，头发披散着，没有了左右马尾辫的区分，很难分清哪个是香织哪个是诗织。 东野瑜犹豫一秒，跳了上去。 诗织像是不信邪般又摸了摸，香织则露出娇憨的微笑：“阿鱼，你的身体这么大毛这么多，会很难洗澡吧？我可以帮你哦！” “阿鱼那么厉害，应该可以用法力吧？”诗织疑惑地看向自己妹妹。 香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样，诗织瞬间反应过来，也露出灿烂的微笑：“用法力肯定洗不干净的。” 她们还想说什么，却被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神宫寺柊镜一个眼神给赶去修行了。 “今晚都不准睡。”她冷漠地说道，拉上厚重的窗帘，关了灯。 房间中瞬间失去了光亮， 香织诗织瘪了瘪嘴，又朝黑暗中散发莹白光芒的灵狐眨了眨眼睛，盘坐在床上装模作样修行起来。 东野瑜则趴在香织诗织床尾，准备彻夜守护三人，同时也感知着自己房间的情况，随时准备回援。 漆黑的房间里，刚开始三人还认真修行，到后来属于香织诗织的呼吸声慢慢变轻，东野瑜睁开眼睛看了眼，有些无语——两人抱在一起钻进被窝里早睡熟了。 天快亮的时候，神宫寺柊镜停止了修行，睁开眼睛，默默体会昨夜修行所得。 距离阿瑜所说的圆满之境应该不远了吧。 她体会着经络灵窍中那些从死板变为灵动的力量，每一缕神识融入这些法力中，与此同时，体内如初升旭日般蓬勃的精气也在其中跃动，三者合一凝练而出，或许这才能被称之为法力。 以往自己使用的大概只能算灵力吧，灵魂之力。 这是用东野瑜自己领悟的炼气术修行得来的。 据他说，这炼气术有诸多缺陷，好处是容易入门，坏处是修行效率低下，而且因为他目前的境界不高，没有领悟后续法门，前途不明。 不过即便如此，神宫寺柊镜依然选择接受，尽管这相当于将自己的得道之机完全寄托在了他身上——对修行者来说是很致命的，若所托非人，那基本可以说注定身死道消。 不过神宫寺柊镜自己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即便与东野瑜相处时间不久，但经历的事情却不少，她相信东野瑜的人品。 另外，其实东野瑜能教她眼下的炼气术已经让她知足了。 自修行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家的修行道路好像是在走向一条没有前路的断崖，有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迷雾笼罩在这条路上，自己有很多疑惑，却无从解答。 祖祖辈辈的修行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这条路似乎注定失败，而东野瑜所讲述的许多关于修行的领悟则颠覆了自己所知的一切。 原来自家乃至于岛国大部分除妖师修的居然都是鬼仙之道，到头来追求的竟然是变成鬼神。 现在东野瑜指点了另一条更合道理的修行之路 就这样修行下去，以后自己能走得更远，比所有先祖前辈都要远。 或许也能追上他. 神宫寺柊镜想着，心中浮现出东野瑜的身影，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眸稍稍失神，随后抿起樱色薄唇，重新变得坚毅起来。 至少要先追上他再说其他的。 倒不是害怕东野瑜把自己看成为了力量不顾一切的女人，他是很聪明很细心的男生，不会误会自己。 但神宫寺柊镜却有傲骨，不愿做依附之徒，凡事都要依靠他，难道自己是花瓶不成？ 可早苗她好像也. 神宫寺柊镜不想和青梅争抢，却又不想放手，心中一时间有些烦躁起来。 滴滴！ 手机闹钟响了， 神宫寺柊镜按捺下复杂的心绪关掉闹钟，打量一眼旁边床上抱在一起呼呼大睡的香织诗织二人，又仔细看了看趴在她们床尾似乎也在修行的灵狐。 总觉得阿鱼好像比别的狐妖可爱很多，是因为阿鱼的修为更高，魅惑之术更强大吗？ 神宫寺柊镜心中沉思着，下了床，准备叫醒她们两人，每天早晨的采炼紫气是绝对不能错过的，这对走错路的自己、香织诗织来说特别重要。 更何况，法门来之不易，怎么能荒废修行？ 她无情地掀开俩丫头盖着的被子，露出抱在一起睡姿颇为不雅地两人。 香织诗织迷迷糊糊地似乎连眼睛也废了老大力才睁开，梦呓般问道：“柊镜姐？” “快到日出之时了，起床修行。” 神宫寺柊镜提醒道。 香织拿过手机眯起眼睛看一眼：“可是现在才四点钟啊？” “四点钟正好，洗漱准备一下，穿好衣服就可以开始了，你们得到的是许多除妖师梦寐以求的正法，需要严肃对待。” 神宫寺柊镜认真说道。 诗织往妹妹怀里钻，嘟囔着：“休息一天也不影响什么吧？柊镜姐，我好困” 神宫寺柊镜利落英气的柳眉倒竖，二话没说，拿起竹剑就往诗织挺翘的小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 “啊！” 诗织顿时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从床上跳起来，小手快速搓着屁股，光着脚丫就往洗手台跑。 转眼一看，香织已经乖巧地在洗手台那里开始洗漱了。 都是睡懒觉，凭什么只有自己挨打，诗织心中觉得不公平，悄悄想要拿起香织的牙膏恶作剧。 “有小偷！”香织大叫一声，将牙膏从诗织手里夺过来。 “拿来吧你！”诗织坏笑着争抢。 趴在香织诗织床尾的东野瑜听到吵闹的动静停下修行，抬起狐狸脑袋看了眼，无奈笑笑，转头看向窗外。 这时候厚重的窗帘外还是一片暗色，不过那炽烈蓬勃的力量已经在东方酝酿了。 该回去了。 “那么在下也该告辞了。” 东野瑜朝神宫寺柊镜告辞，随后从床上一跃而下，如同跳入水中般消失在地板上。 回到房间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妖魔鬼怪，明日见早苗依然维持着昨晚的姿势，依靠着床头和枕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有天地灵机涌动的波动隐约传出，她也在认真修行。 东野瑜于是放心下来，先回窍，随后起身来到明日见早苗床前，轻声提醒道：“快要日出了。” 明日见早苗眼睫微颤，神色朦胧地看向东野瑜：“晨安，赤诚的骑士。” 东野瑜莞尔，配合道：“晨安，亲爱的殿下。” 她微微颔首，起身穿好靴子，拉开窗帘，与东野瑜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 明日见早苗先是发了一会儿呆，随后突然问道：“骑士阁下，您对神州很了解吗？” “了解吗？” 东野瑜想了想，自己前世其实也没有游历过故乡的大江南北，摇摇头：“不算了解，只是在网络上了解过一些各地饮食起居的文化风俗。” “比如呢？” “比如苏杭的灌汤包要小心烫嘴，东北的锅包肉要正宗的才好吃，川蜀的咸辣豆腐脑很特别.” 东野瑜说着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事，声音也不由得温柔起来。 明日见早苗注意到他脸上露出的温暖笑意，倾听着他诉说记忆中有趣的小知识，思绪也跟着飞往那片土地似的。 此时福冈还没有醒来，街上只有零星的车辆，缤纷的霓虹也染上了夜的清冷，稍显寂寥，只是当这些光亮透过落地窗照亮二人的脸，在两人的轻声交谈中，却带来一种独特的惬意。 明日见早苗希望今天的早晨可以迟到。 只是现实并不被月之魔女的意志所影响，闲聊没多久，天边亮起鱼肚白，二人默契地停止聊天，明日见早苗稍稍遗憾地开始屏气凝神。 第250章 一张符你就把自己卖了？ 狸猫少女抱得很紧，好像生怕一松手狐狸就不见了似的。 东野瑜微笑着摸了摸少女的脑袋，“你做得很好了，小桃冬，店里的客人多起来，你也真正成为了一家之主，了不起。” 自己很理解桃冬的心情。 狸猫妖怪们本就很看重家人，如今桃冬孑然一身，自己当初也算是救了她，大概是有些依赖自己的。 因而眼前的少女虽然温婉窈窕，自己倒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 东野瑜其实是将桃冬视作后辈看待的。 更何况，眼前的只是幻术，实际上大约是一只穿着浴衣的狸猫，想象一下，其实是有些滑稽的。 不过自己也是妖怪，只不过法术更高明一些. 东野瑜脑海中浮现出一只穿着衣服的狐狸和一只穿着浴衣狸猫抱在一起，这荒诞的画面让他沉默下来。 桃冬不知道东野瑜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只是抱着眼前的青年，深深吸了口气，那魂牵梦萦的气味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好像自己这两个月来一直在瞎忙的各种事终于有了回报。 “真是舒畅啊，据说这是霞山独有的一眼温泉.” “我倒是觉得这小旅店建筑风格和内饰不错，有古意。” 这时候，旅店里有客人交谈的声音传来，似乎有人要离开旅店了。 桃冬这才连忙松手，小脸涨红地躬身道歉：“对不起，东野大人，我真是失礼。” “失什么礼，又不是外人。”东野瑜并不在意的样子，准备到旅店里坐坐就上神社去拜访元君。 一对夫妻从旅店的玄关走出来，目光在东野瑜身上打量片刻，露出友善的笑容。 男方脸色晕红，像是喝了些酒，他颇为自来熟地推荐道：“泡温泉的时候建议喝一杯清酒，可惜店里没有温泉馒头。” 泡温泉前喝酒？这是哪里来的习惯？东野瑜好奇，不过人家好心推荐一些新奇的体验，倒也不好冷脸以待，便笑着点头回应。 男人说着，颇为遗憾地看向桃冬：“小姑娘，下次来的话，能有好吃的温泉馒头吗？” “如果能有拉面就更好了，博多拉面是——” 桃冬有些懵了，她都没离开过桃乡，更没听说过什么博多拉面. 旁边穿着登山装的中年女性歉然地表示自家老公喝醉了，有些尴尬拉着自己丈夫离开。 桃冬却像是真的要这么干似的，拿出一个小记事本，在上面写着大概只有她自己能认识的语法错误的句子。 看上去就像刚学写字的幼童胡乱写出来的东西，东野瑜看了一会儿没看懂，不过猜也能猜到她写的是有关客人评价的东西。 “你真准备听他的？” “试一试嘛，万一客人们喜欢呢？” 桃冬撒娇一般轻声说着，随后发现东野瑜在看自己写的东西，于是有些赧然地展示了一下手里的记事本。 “水仙阿姨在镇子里开我在水仙阿姨那里学的写字，还不怎么会。” 桃冬这丫头以前还真看不出来，这么能卷吗？ 东野瑜惊诧，绣吉那厮跟了自己这么久都没什么长进，桃冬只是俩月不见，快脱胎换骨了。 不行，回去必须拷打绣吉。 桃冬将记事本挂在肩膀的毛巾绑带上，擦了擦眼睛，在玄关的位置土下座：“欢迎回来，东野大人。” 姿势流畅，东野瑜还没反应过来她就磕下去了，虽然自己的确受得起这一礼，但总觉得有些别扭。 “伱也不用这样，将我看作前辈兄长就是了。”东野瑜无奈地说道。 桃冬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桃冬对父兄也是如此侍奉的。” 实在太封建了，哪怕是资本主义呢？ 东野瑜本想开口说些什么，但想到绣吉，想到妖怪们接受事物变化的能力，便又沉默下来。 这大概是长生种的劣势之一吧，几百年都是这样生活过来的，你让他突然改变，很难。 “总之，以后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就当我是正常的前辈朋友就好，不然有些怪怪的。” 东野瑜说着，换了鞋走入玄关，一边打量有些许修改地陈设，一边问道。 “最近桃乡这边有妖怪上门捣乱吗？” 玄关不大，与之前自己来的时候没什么区别，进去是一个小的柜台，柜台上多了些可爱的陈设，狸猫存钱罐之类的。 旁边有一道新的用漂亮石头编成的精致门，透过门帘可以看到走廊，阳光从走廊和院子围着的小型枯山水庭院斜着打下来，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刚开始的时候有一些喝醉的妖怪闹事，不过看到您留下的符咒后就都逃跑了。” 桃冬走过去为东野瑜掀开帘子。 “水神大人重理神务后，消灭了菱泽这边的坏妖怪，其他脾气不好的妖怪也不会动不动就生气了，现在桃乡变得像是父亲曾经讲述过的那个桃乡了，所以东野大人不用担心我。” 说着，少女看着东野瑜，那双桃花眼中蕴着担忧的神色：“倒是您，住在江户这么远的地方肯定有很多妖怪吧？一切都好吗？” 不好。 东野瑜心中默默回复，不过为了不让狸猫少女担心，脸上露出自信的神色：“我可是有名的京都大妖怪，谁敢来招惹？” 东野大人，好威武 桃冬呆呆地看着眼前气势凌人，如同天神一般的青年，眼眸亮晶晶的，心想，东野大人要是能变回白狐原形，肯定更威风。 她见识过东野瑜轻易斩杀妖魔、击败白蛇神使，又与其余两位大妖怪正面迎战伪神，早已将其视若神明般的存在，自然对他的话深信不疑。????东野瑜见狸猫少女盯着自己发呆，起初没觉得什么，随着她的表情越来越奇怪，微微皱眉，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桃冬倏地惊醒，意识到自己刚才在胡思乱想什么，小脸腾地就涨红起来：“没，没什么。” 在脑袋里想这些冒犯东野大人的东西，桃冬，你真是无可救药！ 狸猫少女一边谴责自己，一边低着脑袋邀请东野瑜进入旅店：“请进来吧，东野大人，您先前给了很多意见，我试着做了，客人们反响都很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介绍旅店的变化。 东野瑜跟随桃冬进入到温泉旅馆内，旅馆内的装饰摆设与两个月的简朴有了很大不同，木制墙面上多了一些可爱的有提示作用的贴纸，窗沿墙角也都有一些可爱的装饰，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可以让人感受到这里慢节奏的生活，放松下来。 顺着走廊来到一间朴素的和室。 “这里是以前是我父亲的房间，您那晚回江户去后，我就把它收拾了出来，想着您万一哪天回来就能用上东野大人如果不嫌弃的话，今晚就住这里吧？” 东野瑜听她这么一说，犹豫起来，毕竟大江山那群妖魔的威胁像是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自己本想着今晚就回东京的. 不过看着狸猫少女忙前忙后的身影，又有些说不出口了，沉默几秒，直到桃冬捧着一杯用新鲜竹筒装盛的乌龙茶奉上来的时候，看着她殷切的神色。 只是一晚上，又在桃乡这边，元君的管辖范围内，应该没事。 东野瑜想到这里，接过茶杯，点点头：“好，那就打扰了。” 桃冬闻言，桃花眼如弯月般眯起来，心里一边想着待会儿去镇子上买些好吃的回来做晚餐，一边给东野瑜介绍竹筒茶杯。 “这是店里的特色，之前有位客人提起过，我就试着做了一些，水仙阿姨说人类都爱干净，我就去镇子里买了消毒用的柜子，前段时间镇子里的人类翻修神社，我顺便就请他们给店里通了电，一些客人很喜欢用这种竹筒盛酒、茶。” 东野瑜尝了尝，乌龙茶确实带上了一丝竹子的清新味道，倒说不上变好喝了，但别致还是有的。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妖怪对时间的流逝并不敏感，两个月在桃冬感知里过得很快，就好像东野瑜前两天刚走，又回来了，因而倒也没有局促之类的。 随后东野瑜问起元君的事情。 “桃冬，你最近有面见过元君吗？” “水神大人吗？” 桃冬鸭子坐在东野瑜身边，摇摇头：“神明大人前不久回来以后只是问我能不能做好吃的饭菜，我没敢说能，之后就没见过了。听说水神大人这两天经常到霞山周围驱邪除妖，应该是在忙于神务吧？” 这么勤奋？东野瑜有些狐疑起来，这和自己认识的元君根本不一样啊，事出反常必有妖。 桃冬听东野瑜说起元君，心中猜测他回菱泽的目的，问道：“东野大人这次来是要拜访水神大人吗？” 东野瑜点点头：“嗯，有些事要请她帮忙。” 桃冬有些好奇，不过并没有多问，只是笑着转移话题：“桃冬从小到大还没有去过江户，不知道那里怎么样，只听说是大城市，东野大人能说说那里是怎样的吗？” “东京啊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人很多，也有不少有趣的事，我到东京的时间也不长，不过经历挺多的，比如之前” 东野瑜描述着东京的景象和自己的经历，桃冬跪坐在旁边好奇地听着，偶尔问出一个比较奇怪的问题。 等到阳光逐渐倾斜的时候，东野瑜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发现已经下午三点半了，于是笑道：“就先说到这里吧，我得去神社拜访一下元君了。” “我跟您一起去。”桃冬起身说道。 “不用看店吗？” 桃冬摇摇头，将手臂上的绑绳拆下来，绿色浴衣的大袖垂落下来：“这段时间的客人其实不多的。” 而且我开店也不是为了钱。桃冬看着眼前的东野瑜，在心中默默补充一句。 东野瑜见她坚持，也就不说什么了，能在元君面前多刷刷脸，对小狸猫也有好处。 等桃冬在门前挂上暂停营业的木牌，二人顺着竹林小路来到参道，登上已经祛除青苔，扫干净了的青石参道，来到重新修葺过的手水舍净手。 不过神社的大殿还有其他建筑都没来得及翻新，这时候只是打扫过，看起来没那么荒凉，但依然有陈旧的感觉。 没有巫女神官或者其他管理人员，只有零星的游人在这里参拜游览，给不给参拜的钱随你心意的样子。 不过按照元君那掉进钱眼的性格，信徒来参拜要是不给钱那就有难了。 东野瑜站在拜殿前，往奉纳箱里丢了一张福泽谕吉，然后结了一个上清印打了个稽首，在心中将事情的经过简单描述了一下，请求面见元君。 元君不是岛国这边的神明，是神州那边的江河龙神，大概是不讲什么五円结缘的，以自己对她的了解来看，供奉估计越多越好。 桃冬有些好奇地看着东野瑜的参拜举动，自己则丢了一枚属于她自己的神钱，双手合十，颇为虔诚地参拜。 片刻后，东野瑜和桃冬一起消失在拜殿前，周围参观的游人似乎并没有发现。 东野瑜只是觉得有神明的力量将自己和桃冬包裹，没有抵抗，等一抬头便发现自己来到一处辉煌明亮的神宫殿宇，飞檐斗拱琉璃瓦，地面像是一整块宝石切割成的，光滑明净得能当镜子用。 需要数人合抱的朱红立柱上盘绕着螭龙，殿宇中央的结构有些像神州皇宫，有仙雾缭绕的水池，有汉白玉的桥梁、玉阶，上面有珍奇异兽、鸟兽虫鱼以及山河华夏的精美浮雕，栩栩如生，让人眼花缭乱。 元君高坐在玉阶之上的桌案前，身穿金白龙纹绣梅花仕女襦裙，头戴宝光金玉翡翠步摇，一头青丝绾着飞仙髻，脖子上挂着金螭璎珞，神色威严，凤目微微眯起，俯身盯着东野瑜。 “你是说，那什么稻荷大神用一张符就把你买下来了？” 我跟你说了那么多事，你就盯着这一件？ 东野瑜看着元君的神色，有点莫名汗流浃背，但回过味来，她和我又没什么关系，我是她的恩人啊，我凭什么汗流浃背？ 东野瑜想到这里，理直气壮起来，手结上清印，沉声道：“这怎么能说是买下来？” “用了符咒约定才生效，那我只要不用符咒，不就行了？” (本章完) 第251章 纯阳剑 元君听到这里，神色没什么变化，只是蹙起的远黛稍稍舒展开，没急着回答，一伸手，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卷轴自动飞出一卷——是真的堆积如山，卷宗堆起来已经超过神宫那交错的横梁了。 她拿起朱笔一边批阅起来，神宫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真的假的？ 东野瑜踮起脚往玉阶上瞅，心中着实有些讶异，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可事实摆在眼前. 难道元君真的浪子回头了？ 桃冬躲在东野瑜身后，神色担忧，水神大人好像对东野大人有些不满。 但她又不敢开口，只是静静地与他站在一起，心中不断思考该怎么办。 说到底她只是一只小小的狸猫妖怪，寻常时候能进菱泽水神的神宫已经是莫大的恩荣了，换其他狸猫妖怪来估计当场就要瘫在地上疯狂磕头。 于是神宫里只剩下偶尔响起的取拿卷宗的声音，东野瑜起初很有耐心，在神宫里参观游览似的走了一圈，欣赏这栋艺术品般的宫殿。 但后来见元君始终没有回应，东野瑜沉思起来，倏地想起元君其实可以说是被贬到岛国的，即便如此都有龟丞相、文武百官随行，可想而知应该不是什么井龙王家的公主，至少也是大河大湖龙王的女儿。 这样的出身如今却窝在岛国一个萎缩的湖泊里当水神，也不知她犯了什么错。 既然是戴罪之身，或许她不敢得罪那位什么九头龙权现吧。 都是神州老乡，对手也的确强悍，东野瑜也不好说什么挟恩图报，硬要她帮自己的话，只是心中叹息此行毫无收获，手结上清印微微躬身：“既然元君事务繁忙，这回是贫道唐突叨扰了。” 说到这里，声音感慨：“此次劫难贫道或许难以度过身死道消，或许勉强苟活往后受制于人，不论如何，下次再见元君不知是多少年月，若您之后有时间回到神州” 东野瑜说到这里，本想请她帮自己看看那片土地，但思来想去，请别人代自己看的话，一时间有些意兴阑珊起来，摇摇头。 “算了，贫道告辞，望元君珍重。” 说着，带着桃冬转身往神宫外走去。 伏案批阅卷宗的元君抬头看了眼青年大步离去毫不犹豫的背影，黛眉紧皱，手中朱笔不慎用力戳在了卷宗上，浓墨在锦帛质地的卷宗上迅速蔓延，片刻便污了一小片字迹。 她之所以做这样晾着东野瑜的举动，其实是跟小时候的一次经历有关。 那时候洞庭湖边上有个孝子想为他母亲捉一条鱼吃，只是那年天格外冷，寒冬腊月，连洞庭湖都冻了三尺坚冰，凿都凿不开，他便来结了冰的湖面上乞求龙王赠予一条肥鱼。 她爷爷洞庭龙君当时在龙宫饮宴，她也在。 当时龙君本以为那是个疯人，没有搭理他，怎料这人竟脱了衣服卧冰以示诚意，直到快被冻死的时候，龙君才感念他的孝心诚意，赠了他一条通体青色，鱼鳞如宝石，鱼鳍似鸟翼的鱼。 这种鱼有人给它起名青云，乃水脉灵气所结的精灵，总是往东边游，入海以后也不去寻找安全的栖息地，而是专门游向海龙卷，被吸入天空，乘风翱翔于云海之上，然后力竭落地，运气好的重新入水，再次往东游，运气不好则当场摔死。 这种鱼一生无法修行，似乎也没有自我，却有延年益寿增进修为的功效，为世人所觊觎，是龙宫珍宝。 后来这段故事传为佳话，不过三人成虎，经过世人口口相传，渐渐变成了另一个故事。 元君却记得很清楚，这时候见东野瑜求上门来，想学爷爷考验一番，哪想到他只等了一会儿便不耐烦的要走。 这狐狸，目中无龙！ 龙女先是愕然，随后有些生气，一把将桌案上早已摆着的朴素匣子收到衣袖里，神色平静，语气举止依然文雅，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友好。 “妾身这神宫岂是你这小道士说来就来，说走便走的？” 话音刚落，神宫大门轰然关闭。 不是，你又不帮忙，又不让我走，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东野瑜回头与那端坐神位上的华服龙女对视，眉头皱起：“元君这是何意？” 元君轻蹙黛眉：“你问妾身什么意思？才等了多久就要走，妾身让伱走了？似小道士这样求神拜佛，哪个神明愿意帮你？” “稻穗姬就——” “嗯？”元君星眸微微眯起来。 “咳咳，我是说，我与元君相交莫逆，不必像那些凡人一般考验吧？我又不是不还你人情。” 东野瑜有些无语，我这里十万火急，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要迎战大江山众妖魔，身边亲朋危在旦夕，谁想跟你玩这种考验游戏啊？ “谁与你相交莫逆.” 元君嘟囔着，神色缓和下来，端坐在书案前，博山炉的青烟遮蔽她的眸光。 “照小狐狸所说，既然你都找了那位稻荷神帮忙，又为何回来寻妾身？一事不烦二主的道理，小狐狸不懂吗？” 当初救你的时候可是叫我先生的，现在不是小狐狸就是小道士。 东野瑜心中吐槽，解释道：“稻穗姬帮了我不少，但这次祂的条件有些太苛刻了，若依照祂的说法，我必须在神社苦修到四尾，然后成为神使，届时又不可擅离职守——” 这劳什子的稻穗姬神位不大，胃口不小，这就想收服一位天尊弟子. 元君闻言嘴角抽了抽，低眉瞥了东野瑜一眼，也就这没出息的，眼睛长头顶的，没耐心的笨狐狸能上当。 东野瑜其实也没办法，说得好像除了稻穗姬外有神明愿意帮自己对抗酒吞童子似的。 “——且不说我辈修士如何受得了这样几乎等同于画地为牢的囚犯生活，更何况我在凡间已与许多凡人结缘，其中不少有恩于我，凡人短寿，等我修成四尾，他们早已寿终了。” 东野瑜神色纠结，直到现在都难以抉择。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即便到最坏的情况，大概还有御子陪自己，这样坐牢似的苦修或许也不会太难熬。 元君有心讥讽两句，但见玉阶之下的东野瑜神色颓丧的样子，再不见了往日的意气风发，微微抿起丹唇，沉默下来。 她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这白狐远道而来与伪神、众多妖魔死战，甚至为自己舍了那面可召天庭雷部众神的珍贵令旗，说到底，若他现在有那令旗，根本不必如此低头到处求人 元君越想心软，甚至有种想把袖子里早准备好给他的东西交出去的冲动。正摸向衣袖里的木匣，耳边突然响起临行前母后的教诲，这可是自己的护道宝物之一，如何能白给出去？ 元君神色有些恍惚，莫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像自己了，莫不是中了这小狐狸的魅术？ 东野瑜却不知道元君的心思能变得这么快，施礼问道：“不知道元君有无两全其美之法？” 东野瑜的声音惊醒了元君。 她那恍惚的神色有了焦点，落在下方那青年脸上打量片刻，沉吟两秒，说道：“妾身倒是有能助你的法宝，只是此物珍贵，不知道小狐狸有什么可以用来交换？” “欠您一个人情？”东野瑜试探着说道。 元君愣了一秒，只觉得受到了侮辱，好个狐狸，那稻穗姬让你自困一隅之地苦修，之后还要当神使，你这都愿意，到我这里就成欠一个人情了？ 不成？东野瑜观察她的表情，又思索片刻：“您想要什么？您先说，我看看我有没有，能不能给。” “那稻荷神只答应庇护你，却要你做她的神使” 元君想了想，“那我给你件能斩杀那什么妖魔的法宝，你现在暂且给我当神使，等日后我回神州就任龙君，你再给我当丞相，如何？” 那我不成龟丞相了？ 东野瑜先是一愣，后来听说能斩杀酒吞童子，当即大喜，果然龙宫宝物多，哪怕是落难的龙宫公主也是移动宝库。 先不管什么丞相了，连忙问道：“敢问元君，那是什么法宝？” 没见识的乡下狐狸。 元君瞥了他一眼，刚想从袖子里取出木匣亮瞎他的狐狸眼睛，转念一想，自己最近正准备回神州走一趟亲戚，不如带上他一起？ 便按下心情，转而说道：“原本是有的，只是被先前那妖魔洗劫一空了。” 消遣我是吧？东野瑜神色一冷。 属狗的，脸说变就变。元君见他表情变化，抿了抿丹唇：“你先别急，我最近正要回一趟神州，届时回龙宫取些宝物，到时候顺便帮你带一件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嘛——”她说着，挪开星眸，不看东野瑜。 “不过什么？” 东野瑜自然知道这之后肯定又是条件，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先答应下来，把酒吞童子震慑住，其他的日后再说——这妖魔自然是能不宰就不宰，不然他爹九头龙权现可不是好惹的。 元君低垂着眉眼，端坐于书案后，身姿窈窕，仪态如神女，她轻声说道：“小狐狸你得陪我走一趟。” 去神州那么远？东野瑜愣住了：“为什么？” 元君自然不可能与他说是想跟那些亲朋好友炫耀，认真说道：“既然你往后要做妾身的丞相，那这次便带你回神州见见世面，免得像这次一样，被个神明哄骗，丢天尊和泰山娘娘的脸。” 你有这么好心？ 东野瑜狐疑，毕竟如果真是好龙，那现在恩狐有难，她早仗义出手报恩了，而非推三阻四，提这提那的。 倏地想起她先前自言赶走龟丞相、文武百官的话，东野瑜颇为恶意地猜测起来，搞不好是因为只身一人不好意思回去？ 元君留意到东野瑜的神色，打量片刻，感觉有些怪怪的，询问道：“你在想什么？” 东野瑜神色一正，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不知道元君何时回神州？又何时能回来？” “等我处理完这堆案牍便可以启程，至于什么时候回来.或许三五月，或许三五年。” 三五年？那等我回来，该给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家上坟了，这还不如稻穗姬呢，至少她还能连带着庇护一下明日见早苗她们。 东野瑜抽了抽嘴角，“这不成，时间太久，那妖魔找不到我寻仇，必然找我那些亲朋好友的麻烦，她们都是凡人，恐怕等不起。” 元君见他语气坚定，心知要是不退一两步，他估计又回去找那稻穗姬，便露出为难的神色，从袖子里取出一个朴素的木匣，仿佛违背祖宗决定似的叹息一声。 她将木匣往东野瑜一扔：“拿去吧。” 啪嗒！ 木匣稳稳落在东野瑜手中。 这么轻易就给我，莫非有诈？东野瑜不太相信元君的龙品，露出杰瑞打量口香糖的表情看了几眼，没发现什么端倪，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是？” “此乃妾身如今唯一的护身法宝。”元君柔声道，并没有着重语气强调，但已然能让人感受到她的决断。 她解释起这法宝的来历：“这宝物乃是妾身当年成年礼的时候，观礼的纯阳真人赠予的一道真剑，其中蕴有纯阳真人五气朝元成就地仙果位时的悟道之意，比起你那雷旗差了些，但斩区区一未成仙道的妖魔却绰绰有余。” “见你危难，便赠予你了，只希望小狐狸能记得自己的承诺。” 我测，纯阳真人？ 东野瑜神色愕然地抬头看向龙女，小心翼翼地捧着木匣，问道：“是八仙之一的纯阳真人吗？” 没出息。 元君打量着东野瑜的神色，心中轻笑，吓懵了吧？区区一乡下小狐狸，还不速速拜倒在本公主的裙下！ 她这样想着，神色却愈发平静，仪态依然端庄，只是微微颔首，语气随意地说道：“然也，纯阳真人与我爷爷是好友，常一起下棋喝茶。” 啊？元君，你来真的？ 东野瑜有些恍惚起来，感觉极不真实，这就和传说中的吕洞宾扯上关系了？ 只是手里捧着的木匣子触感却不假，元君虽然惫懒，却到底是快成仙道的真龙，不至于骗自己。 (本章完) 第252章 择日不如撞日 东野瑜捧着木匣子沉默几秒，恭敬地将它放到身旁如明净般的大殿地板上，手结上清印，并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心怀感激地躬身行礼。 这件宝物颇为贵重，即便此前东野瑜对元君种种惫懒且不负责任的行为多有吐槽，但到了现在，东野瑜已经在想如何报答元君了。 其实按道理说，自己救过她一命，应该是两两相抵才是，但报恩系统却将元君标记为了恩人，大概是人情这种东西，无法抵消吧，一是一二是二。 当然，除开系统的因素，东野瑜本身也的确是非常感激她的。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更何况元君这送的大抵已经不算是炭了，就像是从北极直接给自己拉赤道太阳底下。 只能说还得是神州老乡，自己往后要是得道，多帮衬她几下也不是不行，元君虽然作为神明失职，但也不是恶神，只是贪睡了些，更何况如今也算是浪子回头. 东野瑜施礼过后，拿起木匣子沉吟两秒，想起她先前说的话，神色关切：“既然这是您仅剩的护身法宝，给了我，您怎么办？” 元君闻言黛眉轻蹙，以为他是在暗指自己当初被妖魔偷家，想起自己那时候仓皇逃窜的样子，白皙如玉的肌肤顿时染上了些许嫣红，心中有些生气，只是想到若不是眼前这狐狸，自己当时大概难逃一死. 她憋着气，抿紧丹唇，星眸瞪了他一眼：“当初那些妖魔使的是卑鄙手段，妾身不慎方才让他们窃据神位，如今已经苏醒，哪方妖魔鬼怪敢来菱泽闹事？与我而言，这宝物可有可无，于你而言，却是救命稻草。” “小狐狸还是考虑考虑如何度过这次劫难吧。” 元君没好气地哼了声，只是她到底出身龙宫，乃天庭正神之女，颇有礼仪，即便生气说的话也是恬静淑雅。 看来贪睡翻车这件事元君还是没有释然。东野瑜歉然一笑，“是在下失言了，请元君莫要怪罪。” 说罢，他仔细感知了一番，没发现有什么奇异之处，就好像手里的只是一普通木匣子，甚至做工还有些粗糙，边缘的毛刺都没打磨干净。 于是拱手问道：“敢问元君，这道真剑我该怎么使用？” 元君对他在自己伤口上撒盐的事依然耿耿于怀，冷着小脸，不过依然耐心地解释法宝的用法。 “等你遇到难以力敌的妖魔之时，只需要打开木匣，然后以神说一声‘请真人斩妖’，那道纯阳剑意便会自动飞出杀敌，此剑一出，不死不休，哪怕那妖魔逃到天涯海角也难逃一死。” 请真人斩妖？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体内神念蔓延而出，将木匣摄入丹田温养，正要告辞离去，倏地想起一个关键问题。 我特么也是妖怪啊，真人不会先把我给斩了吧？ 东野瑜露出为难的神色：“元君，这斩妖.我也是妖怪啊” 元君眨了眨眼睛，莞尔一笑：“你虽是野狐出身，但修持天尊所传大道，与那位真人也能沾亲带故说些关系，想来那剑意会对伱更亲近些。用的话，记得语气恭敬点大概就行了。” 她说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神色认真起来：“有一件事你要切记，此剑虽利，却只可出三次。你应该尽量将其作为威慑手段使用，狐假虎威知道吗？吓退那些妖魔就好，不要逞一时之快。” 居然可以用三次？ 东野瑜愣了一秒，随后大喜，自己本以为只能用一次，还在冥思苦想怎么靠这一剑之利度过劫难。 没想到有三次出剑的机会，纯阳真人在地仙阶段的一剑可不是谁都受得起的，别说酒吞童子，就是他爹九头龙来也得吃我一剑！ 元君坐在桌案前微微俯身，打量着东野瑜阴测测的表情，蹙眉：“你真的听进去了吗？” 东野瑜此时满脑子想着怎么坑杀那父子俩，脸上挂着的表情却非常严肃正直的样子：“元君教诲在下铭记于心，等我度过这次劫数，就会前来报答恩情，如今天色已晚，在下就——” 这就想走？元君轻声咳嗽了一下，话题一下扯得很远：“你如今在凡人世界修行，是有周末假期的吧？” 东野瑜有些奇怪她怎么突然问起这件事，有些迟疑地点点头。 元君见此，掰着青葱玉指算了算：“今天是周六，明天周日，小狐狸你既然已经答应日后做我的神使、丞相，总要学习如何辅佐妾身，择日不如撞日，眼下便有一件可以锻炼你执政能力的重要事务摆在眼前。” 东野瑜咽了口唾沫，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旁边那堆积如山等待处理的卷宗。 huh? 东野瑜下意识后退一步，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有空间变换地眩晕感传来。 这是极高明的传送法术。 等东野瑜回过神来，已经坐在元君刚才端坐的书案后了，文房四宝依次排列，砚台华美，朱笔生辉，无一不是宝物，博山炉的孔隙中慢悠悠地升起一条灰色线条般的青烟，清香淡雅，似乎有提振精神的作用。 元君正坐在东野瑜身旁，随手取来一卷锦帛，展开来给东野瑜看，上面写着的是蝇头小楷，字迹工整秀美。 “这是出云大社那边送来的有关菱泽在今年丰水期时的降雨量。” “像这种到了时候才处理的政务，如此看过一遍，用神念以简洁的话语将内容、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做记在这玉简上，然后用朱笔在锦帛右下角签字，你的话就写你自己的名字即可。” 元君歪着身子温声教导着东野瑜，白皙修长的脖颈曲线优美，肌肤上的些许绒毛在明晃晃的烛光下氤氲着暖白的光晕。 似乎是因为取拿卷宗的动作有些大，导致她襦裙外穿着的褙子稍稍滑落一些，精致的锁骨完全暴露出来，胸前圆润的弧度挺翘饱满，白嫩的肌肤即便是襦裙的裙腰也无法完全遮掩。 她也只是随手将褙子穿正，并没有表现出女生的羞怯和赧然，表情认真，声音柔和清雅，同时拿起朱笔，“像这样。” 元君说着在锦帛上写下自己的大名。 东野瑜心中默念清静经，目不斜视，认真聆听有关处理政务的部分。 看起来也不难嘛。 心中想着，目光下移，看到她在锦帛上歪歪扭扭写下元珺二字，沉默下来。 心中对于元珺文雅仕女的印象轰然坍塌。 元珺嘴角含笑地欣赏片刻，解释道：“我儿时父王曾请凡间的一位书画双绝的女诗人来当我的先生。” 她好像很满意自己的书法。 东野瑜笑着点头，没说话，古代读书人总是做着红袖添香的美梦，自己以往看到这样的桥段，也有过些许遐想，昏黄烛光映照前人智慧的结晶，轻纱红袖为月明星稀的夜晚添上一抹绯色。 问题是眼前这个可不是什么温香软玉，这是条龙。 虽然元珺品行看起来温良，又给自己法宝，但龙这种神话生物传说中都是喜怒无常的，尤其是此时自己离她这么近，更要注意分寸，免得惹恼了她一口给自己吞了。 “签字过后，拿我的大印在这卷锦帛右下角的位置盖个章，放到这个大箱子里就算是处理完了一项政务。”元珺拿起放在桌案一方小巧的印玺，是白玉质地的，上面刻画着一条鲤鱼，盖在锦帛上，是菱泽水君四个字。 啪嗒！ 随手将锦帛卷宗卷起来，扔到一边的大木箱里。 “还有什么不懂的吗？”元珺看向东野瑜，星眸灿然，如小鹿般纯良。 反正只需要帮她干两天活，又是这种坐在桌案前动笔的工作，比先前在餐厅里当侍者可轻松多了。早已修成后天牛马圣体的东野瑜摇摇头：“没有了。” “小狐狸果然有悟性。”元珺抚掌轻叹，随后起身向东野瑜行了个万福礼：“那么这些政务都拜托先生了，妾身这短时间忙于政务，颇为疲惫，先去歇息片刻。处理不完不准回去哦。” 她带着微笑柔声说罢，消失在大殿之上，只留下满脸呆滞的狐狸坐在神位上。 坏了，上当了！ 你吗这么多，处理完我期末考试怎么办？ 东野瑜痛苦地抱头，目光落到玉阶之下满眼好奇的桃冬，朝她招招手：“上来，桃冬。” “我？” 桃冬指了指自己，犹豫两秒，小心翼翼来到东野瑜身边：“东野大人，我是妖怪诶，这里是神明大人的位置，我站在这里，水神大人不会生气吧？” 东野瑜一边翻阅文书一边随口回答：“不要紧，我也只是狐狸妖怪而已，她都不嫌弃我，大概也不会嫌弃你。” 狸猫少女闻言方才有些忐忑地跪坐下来：“您叫我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东野瑜自然不会指望桃冬看得懂汉字文书，只是希望有个人来帮衬自己一下，尽量缩短处理政务的时间。 他将手里刚刚看完并签了字的一卷文书塞到她怀里：“帮我处理神务，只需要盖章，然后放到大木箱里堆好就行，很简单。” 桃冬抱着文书惴惴不安，自己这样的妖怪如何能触碰神明文书这种圣洁之物？ 只是看着东野瑜满头大汗疯狂处理文书的样子，又看了眼那堆积如山的文书，沉默一会儿，默默拿起印玺在文书上盖章，然后细心地整理木箱中堆放杂乱的卷轴。 死就死吧，只要能帮上东野大人 元君的神宫处于桃乡菱泽水底，是一大片建筑群，包括正殿、神明寝宫还有各种花园、回廊。 从上方看下去，却有些奇怪，神宫周边灯火通明，后面一般建筑群却暗淡无光，淹没在深海般的极暗中，别说灯笼，哪怕是会发光的鱼也不敢靠近这里。 此时处于极暗中的宫殿群中，一处藏于花园中的小楼阁却倏地亮起明光。 房间里的家具物什各个精美得像是艺术品，却像是刚搬家过来似的，随意摆着塞满了房间的各个角落，连落脚都需要绕着走。 房间分为两个部分，由一道有水晶门帘的月亮门隔开，外间的功能大抵是待客，不过这时候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箱子、家具。 里面则是休息的地方，同样被各种各样的精美家具塞满，最里面摆着一张床帏紧闭的拔步床。 “啊！” 光芒亮起的瞬间，拔步床上，一位和元珺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捂着眼睛哀嚎起来：“快关掉！快关掉！” 叫了两声她睡懵了的脑子倏地想起来自己才是本尊，打了个响指，房间的光芒瞬间消失。 过了一会儿，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她胡乱穿了衣服，气愤地从床帏里伸出脑袋，迷迷糊糊地惺忪睡眼在黑暗中闪着光亮，似乎要一口咬死敢打扰自己睡觉的人。 等看清来人后发现是自己的身外化身，有些奇怪：“这时候你不该在处理政务吗？怎么回来了？” “那小狐狸来求我帮忙” 元珺的身外化身将事情说了一遍。 元珺听罢，对她的做法并无不满，赞同地点点头：“不愧是我。” 身外化身哼哼笑起来，如释重负地伸着懒腰。 她似乎看不见这些杂乱的家具，也没有整理的意思，打了个哈欠，身上的襦裙、褙子华光闪烁过后，变成一身颇为现代风格的白色睡裙，头上戴着的步摇金钗也都消失不见，一头青丝如瀑般披散着。 从桌上摆着的精美瓷盘上随手拿了几块糕点塞进嘴里，直到小嘴鼓鼓囊囊塞不下了，随后手极不讲究地在睡裙上擦了擦，走入月亮门里间，钻入那床帏紧闭的拔步床里。 “往里面睡点。” 她推了推元珺的屁股，钻进绣着鸭子的锦被里，两人打闹一会儿，她问道：“你不去看看？” “你看过就相当于我看过。” 元珺与身外化身本为一体，这是一门玄妙神通，化身与本尊心意相通，神通道法皆与本尊无疑，无论是修行还是对敌亦或是处理事务，妙用无穷。 当然，也有个问题，化身的性格也与本尊一致. 元珺正想睡个回笼觉，翻了个身，慵懒地叮嘱道：“只能睡两天哦，等他走了你再回去吧。” ‘元珺’闻言不干了：“说好的，一人轮流一个月，接下来是你坐镇神宫的时间。” “我才是本尊，你应该听我的命令！”元珺认真说道。 “我不管，说好的，不然你让我回归本体好了，我不干了。”‘元珺’表情同样认真。 (本章完) 第253章 我观之，如插标卖首耳 黑暗中，两双星眸瞪大眼睛对视，谁也不肯退让，元珺与自己的分身对峙一会儿，深吸了一口气，神色严肃道：“看来只能用那个古老的仪式来决定谁去工作了。” 分身白了她一眼：“想得美，本来就是该你去。我帮你赶走那些捣乱的妖魔，又给你处理堆积的文书，接下来伱只需要坐在神宫里看心情回应一下信徒就可以了，除了不能睡觉，和休息有什么区别？” 元珺咬牙切齿，还没等她反驳，分身言辞恳切地认真说道：“我们当初被贬来这边就是因为你睡过头忘了行云布雨，致使蜀地西南大旱，若不是有都江堰在，不知道要饿死渴死多少人。” “这次又是因为你睡过头，被妖魔夺了神位，不少凡人、妖怪遇害，同样很幸运，有那小狐狸来救我们，可这样的气运又能维持多久呢？事不过三，从青衣江龙君到菱泽水君，下次别说神位，恐怕难保性命，更何况母后临行前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身为一地神明，我们已经不再是龙宫的小公主了，要担负起神明的职责才行。” 元珺被一顿说教，气笑了，分身与她心意相通，说这番话的用意是什么她压根不用想也知道：“所以我才费力气分化出你来帮我履行神职，你怎么能偷懒！” “我可没有偷懒，约定好的事情我已经做完了。” 分身说罢趁她不注意，一翻身使出死亡翻滚，将被子卷起来，像一条毛毛虫似的躲在床的角落里。 慵懒清脆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有些闷闷的。 “等那小狐狸处理完文书你便去神宫吧，等九月到了再叫醒我。” 两天的时间很快过去， 因为周一开始学校就要进行期末测试了，东野瑜为了赶在这个时间之前回到东京，这两天里别说复习功课，连修炼都搁置了。 只在早晨的时候会离开神宫去外面的世界采炼紫气，之后就回来接着处理文书。 桃冬也将温泉旅店的事放到一边，一直在旁边帮忙，她倒不觉得枯燥乏味。 在家经营温泉旅店时，忙碌起来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可再多的活，总有做完的时候。 一旦清闲下来，时间就会变得很慢，独自一人待在房间里，除了修炼似乎找不到任何其他事情可以做，相比起来，至少现在东野大人在自己身边。 刚开始两人的配合偶尔会手忙脚乱，但到了后来，神宫里安静得只剩下锦书翻动的轻柔声音。 东野瑜为了赶工，使出毕生绝学，将一身修为转化为牛马之力，效率直接max。 很多时候桃冬刚给一份文书盖完章，还没放入木箱里叠放好，身前又多了几张文书卷轴。 这样加班加点一直到周日下午四五点的时候才勉强处理完这堆小山般的政务。 “工作完成！” 东野瑜放下手中的朱笔，松了口气。 似乎是察觉到工作结束，砚台那好像永远用不完的墨水自动干涸，朱笔也褪去墨色。 倒是省了功夫清洗。 东野瑜将文房四宝重新摆放回原位，坐在桌案前伸了个懒腰，倒也没觉得疲惫。 自己已得人仙果位，精气神臻至圆满，即便是连续工作一个月也不会出什么事，最多心神会稍显憔悴。 结束了吗？ 桃冬将最后一卷文书叠放好，盖上大木箱的盖子，打了个哈欠。 她没有东野瑜的修为，不过平时一个人经营酒店，不管是打扫、补货还是清洗浴衣、毛巾，都是亲力亲为，并非四体不勤的狸猫妖怪，因而除了神色稍显憔悴外，其他的倒还好。 狸猫少女精神有些恍惚地注视着身边的青年，心中抱怨着时间过得太快，一晃眼就结束了。 “结束了啊。” 桃冬呢喃着，目光落在青年侧脸上，看着他释然的笑意，却没办法一起高兴。 这之后东野大人就要回江户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再回来，也不知道回来的时候还会不会来看我 她忐忑不安地思索着，双手拖着脸颊，眼眸渐渐失去焦距。 “桃冬？”东野瑜留意到身边狸猫少女的表情，在她眼前笑着挥了挥手：“醒过来，我们该走了。” 桃冬倏地醒转过来，目光与东野瑜的视线对上，那温润明亮的眸光让狸猫少女无比贪恋。 桃冬，该走了呢。 狸猫少女这么对自己说着，然后朝东野瑜露出笑容：“嗯！” 两人起身走下神宫玉阶，东野瑜见元君没有按时出现，先是小声问了句：“元君？” 没人回应。 “我已经处理完这些文书了。” 东野瑜用更大的声音说道，清朗的声音在大殿中回响，依然没有得到回应。 心中猜测她不会是又睡着了吧？ 东野瑜于是带着桃冬走出大殿，依在白玉栏杆边上，抬头一看，神宫后的建筑沉浸在比无光的深海还要暗的水域中，嘴角扯了扯。 真睡着了？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用最大的声音喊道：“元君，文书处理完了！” 话音刚落，在床帏紧闭的拔步床内沉睡的少女翻了个身，似乎没听到，直到睡在另一头的分身踹了她一脚，方才慢吞吞地起身，艰难地睁开眼睛看向神宫方向，嗫喏着小嘴。 “吼那么大声做什么，真是无礼的小狐狸，以后得带他回龙宫让龙宫里的鲸嬷嬷教他礼仪才行.” 她碎碎念着，眯缝着眼睛坐着发了几秒的呆，暖阁中的灯火自动亮起。 少女摇摇晃晃着起身，披散着的头发自动绾起飞仙髻，金钗从梳妆台上飞过来固定住发髻，还没等她穿好衣服，那人的声音又更大了一些。 “元君，我——” 元珺打开窗户，朝那边不耐烦地喊道：“知——道——了！” 东野瑜听着龙女似乎还带着起床气的回答，莞尔一笑，耐心在神宫前等待了片刻。 不多时，身后有法力波动传来，回头一看，元珺正坐在玉阶之上的桌案后，在那里打哈欠，睡眼惺忪，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额前有一两缕青丝毛毛躁躁地支棱着，身上穿的云纱褙子甚至有些歪歪扭扭的。 东野瑜目不斜视，手捏上清印，躬身行礼：“元君，文书已经处理完毕，我想向您辞行。” 元珺有些恍惚地看了眼一旁摆着的大木箱和已经消失的文书山，神色狐疑地看了眼东野瑜，这么快就处理完，不会偷懒了吧？ 她以己度人恶意地揣测着，旋即打开木箱检查一番，确认没有偷懒后，方才微微颔首。 “辛苦小狐狸了，去吧，等你度过这次劫难再回来见妾身。”“在下记住了，请元君珍重，告辞。” 东野瑜又行了一礼，转身带着桃冬走向神宫前挂着菱泽龙宫牌匾的大牌坊。 神宫于是安静下来，元珺端正地跪坐在光明堂皇的神宫最高处，望着狐狸妖怪和狸猫妖怪的背影，又打了个哈欠，双手拢在大袖中，眯起眼睛，掐指算着什么，丹唇微微翕动。 “一，二，三，四一刻钟了！唔，还有多久来着” 穿过牌坊，又是一阵空间转换的眩晕感袭来。 等回过神来，二人再次回到了神社拜殿前。 这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如火光般的橙红晕染了神社的殿宇，微暖的文风在斑驳的立柱和生了锈的风铃间穿行而过，有乌鸦呱呱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神社里一个人都没有，让人感觉颇为孤寂。 东野瑜转身走下参道。 桃冬默默跟在他身边，犹豫再三，直到抵达参道边过去往温泉旅店的小路时，她忍不住提议道。 “东野大人，今晚一定要回江户去吗？已经这么晚了，不如在我家休息一晚上？” “如果时间充裕的话，我倒的确是想在你家泡个温泉好好休息一番。不过没有办法，明天学校要进行期末考试，九点之前就要赶到考场，印西这边离东京虽然不算远，但时间是还是来不及。” 东野瑜说到这里，有些歉然地摸了摸狸猫少女的脑袋：“抱歉，本来说好要休息一晚的。” 桃冬笑了笑：“东野大人不用道歉的，不过如果一定要道歉的话，不如让桃冬再送送您吧！” 狸猫少女背着双手，在参道的阶梯上蹦跳了几阶，然后回头展颜一笑：“而且您先前给我讲在江户的故事，只是说了一点点而已，路上再讲给桃冬听吧！” “好，昨天说到飞乙.” 东野瑜故意放慢脚步，好让她能够多知道一些大城市的故事。 只是不管如何放慢脚步，路总有走到尽头的时候。 车站前， “就送到这里吧。” 东野瑜登上前往印西市公交车之前，朝桃冬笑着说道：“以后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到东京去玩，如今我在那里也算是勉强安家落户了，房子很大，可以给你准备一个房间。” 桃冬闻言，晶莹的眼眸亮起来，紧紧抿着小嘴：“嗯！” 东野瑜挥了挥手，登上公交车坐到最后一排，汽车很快发动，斜阳透过车窗拉出长长的光影，晚风带有些许麦田肥料的气味。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桃冬的喊声。 “东野大人，祝您一路顺风，一定要再回来啊！” 东野瑜回头一看，少女变回狸猫的样子不断追赶公交车，一连跟随了数十里地，最后在一块大石头上停下来，不断挥舞着爪子。 以后多来看看她吧。东野瑜心中有些难过，叹息着转身。 落日终于沉入地平线，暮蓝笼罩了大地，公交车上的小电视播放着食品广告，开车的大叔开始哼唱不知名的老歌，晚风也褪去了燥热变得凉爽起来。 东野瑜很快摆脱了离别的愁绪，望着天空那比东京更璀璨的星夜，感受着沉浮在自己丹田之上的纯阳剑匣，无比心安。 来时心中惊惶不安，归去已无纷纷扰扰。 酒吞童子？ 依我观之，如插标卖首耳。 “考试完毕，请考生停止答卷。” 广播里传来考试结束的信息，教室里的学生们不管做完的还是没做完的都同时停下了动作，监考老师们鹰隼般的目光扫视片刻，开始逐一收取试卷。 东野瑜收起文具，信心满满地走出考场。 虽然因为帮元君处理神明事务没有进行临阵磨枪式的复习，但学过的知识早已记在脑海里，复不复习其实都无所谓。 而且自己每场考试几乎都提前一个小时做完，剩下的时间反反复复检查了好几次，不可能有错漏的地方。 这次必拿年级一位。 倒不是对这年级一位的荣誉有什么，主要是第一名的奖学金是最高档，足足有五十万円，堪比一位精英打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回到班里，一眼就看到有马则宗在和今川柏木对答案。 “哈哈哈，今川你又做错了！那道题应该这么证明才对！” 有马则宗乐呵呵地在草稿纸上写下自己的证明过程，今川柏木仔细看了眼，然后指了指一处：“这里好像错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有马则宗失笑摇头，却见今川柏木用铅笔在旁边写了几行符号。 有马则宗皱眉看了一眼，笑容逐渐消失：“啊？” 他咽了口唾沫，“也许，大概” 一抬头，见东野瑜考完试回了教室，连忙询问：“阿瑜，你这道题是怎么做的？” 东野瑜瞅了一眼：“今川做对了。” “啊！！！”有马则宗抱头惨叫：“这可是道大题，选择题呢？选择题的答案，阿瑜，今川——” 他用希冀的目光看向两人。 “acdaacdbba。” 东野瑜与今川柏木同时写下选择题的答案，随后相视一笑。 有马则宗呆愣在原地，神色逐渐灰白，如丧考妣。 这时候，班主任进入班里，拍了拍手：“好了，请大家安静一下，我简单说一下假期学校的安排” 岛国高中生的主要假期分别是暑假、寒假还有春假，其中春假只有大约两周的时间，暑假、寒假与神州差不多，不过有修学旅行和补习合宿，真正的假期大概要少一到两个星期。 (本章完) 第264章 十万风，镜莲华 与此同时，攻击的时候要大叫出攻击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剑道比赛的时候选手进攻的时候要叫喊出来，不说出攻击位置或者声音太小都会被判定为无效攻击。 当然，某种意义上，吼叫也能给自己壮声势。 都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如果你吼得足够大声或者足够怪，对面搞不好会被你震慑到。 同时，攻击+报出攻击位置后要立刻拉远距离做出警惕姿态，防止敌人反扑，这叫做残心。 这样一整套动作做完才算是有效得分。 被斩中的上渚薰愣了一秒，连居合术也没办法反制吗？ 她发现自己好像不管是从技法还是速度都被压制了，左思右想找不到突破的办法，沉默下来。 要不用那一招？ 可是还没练好，真的有机会吗？ 上渚薰心中摇摆不定，目光有些茫然地在观众席上寻找什么，形形色色的观众尽皆模糊成影子，只剩下那些熟悉的人们，带着鼓励的笑容，还有那叫做东野瑜的可恶家伙，他虽然没笑，但心里肯定想看到自己屈辱落败的样子。 少女贝齿轻咬，眼中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决断，握紧竹刀：“再来！” 两人重新站位，神宫寺柊镜同样摆出可攻可守的中段式，上渚薰则似乎放弃比赛似的，竹刀在手中自然垂落，站在原地不动弹。 神宫寺柊镜似乎看出了她在蓄势，并没有选择趁她蓄势的时候偷袭。 倒不是出于尊敬对手亦或是骄傲自满，别看上渚薰此时一副待宰的样子，但姿势却颇有章法，握剑的手也随时可以，若贸然进攻，则可能陷入被动。 她思索两秒，难得有这样一位对手，心血来潮的，她也想试试自己近来尝试的绝技。 于是将中段式转为似乎专注于防守架势，重心下沉，剑锋朝地，剑尖向后，右手握剑，左手虚握，樱色薄唇微微翕动着，默念清静经，心中回响着那天午后东野瑜的诵经声。 在那用充满磁性温暖柔和的声音诵念出来的煌煌道音中，感受着自己的思维逐渐超脱空灵，体育馆渐渐消失了，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天空中有一轮明月，脚下是无边镜湖。 比赛还没来到终结的时候，但两人已经准备以全力应对，即是尊重对手也是尊重自己。 在剑道比赛中这样的对峙不多，观众们有些不明所以，一些人甚至以为两人只是在拖时间，要不是她们的实力早已得到证明，估计就有人要开始喝倒彩了。 “这次比赛好像不一样。” 观众席上的明日见早苗蹙起黛眉，心中有些疑惑。 她不懂剑术，看了几天比赛也只觉得这些参赛选手的反应和动作都很迅捷，有时候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比赛就结束了。 沉浸在爆米花自由快乐中的东野瑜抬头看了两眼，有些意外，这剑术倒是有点意思。 沉吟两秒，猜测道：“她们是在蓄势，应该是在准备一种特别的剑术。” 岛国有些流派的剑术自称是神授，比如有传说鹿岛新当流的创始人冢原卜传在闭关期间曾感受到武甕槌神的神谕“洗心如新，当有所成”，由此顿悟了鹿岛之太刀的究极奥义，并将自己的流派命名为“鹿岛新当流”。 前世这些大概是谣传瞎扯，不过当下这个确实有神明存在的世界就不好说了。 一众媒体默不作声地将镜头对准赛场上的两人，力求将最清晰的画面记录下来，其中一部分则向着主席台聚焦。 主席台上坐在c位的几名穿着羽织的剑道名家脸色不知何时严肃起来。 他们并非都是御门康弘那样的除妖师，其中一些人只是单纯剑术高超的凡人，不过此时都感知到了那少女身上的气势，因而尽皆动容起来。 “这是.新的招式？” 友人看向御门康弘，笑着问道：“康弘，你和上渚家、神宫寺家的关系都比较好，可否透露一二？” 其余剑道名家也纷纷看过来，作为站在剑道领域最高层次的一部分人，他们也与一些古老家族打过交道。 虽然的确察觉到这些家族有许多秘密，但也只是察觉到而已，并不会失礼的主动询问。 一些挨得近的媒体支棱起耳朵，连忙拍拍摄像师的肩膀，转而让镜头来到御门康弘这边，大屏幕也一分为二，一边是对峙的两位选手，一边是主席台御门康弘的脸。 御门康弘沉吟两秒，斟酌着言辞说道：“上渚选手使用的是风魔一刀流的流派绝技，名字是十万风。” “传说中这招是上渚家的第五位先祖在见证过风神与妖魔大战后领悟的秘技，是能召来飓风的剑术。” “真能召来飓风？”有剑道名家好奇地问道，他从未听闻过有这种剑术。 御门康弘莞尔一笑：“大概是不能的吧，不过因为挥剑速度过快，可能会有剑锋荡起的乱风。” “即便是职业剑士也做不到这一步吧？不愧是九州年轻一辈的杰出女剑士啊。” “康弘，你觉得上渚选手这一回合能赢吗？” “如果能赢自然好，不过神宫寺选手的剑术同样不俗。” “哦？” “她使用的是明心镜流的秘传剑术，镜莲华。这招剑术同样有着传说，据说是神宫寺家的第三代先祖，神宫寺源五郎在梦中聆听佛祖讲经，观摩莲池花开所悟，能将身躯、灵魂乃至罪业一同斩掉.” 御门康弘说到这里，露出追忆的神色，片刻后，回过神来，呵呵笑了笑。 “不过只是传说而已，这其实是一招进可攻退可守的剑术，或者说，其实更偏向于防守，神宫寺选手选用此招式应对，大概也是信心不足。” 御门康弘这句话的时候朝向那些媒体伸长手臂递过来的话筒，其实有些违心，算是给上渚薰壮声势。 作为福冈本地人，御门家又与上渚家同为福冈的除妖师家族，自然是支持上渚薰的——御门与上渚二者之间从古时便交好通婚，到现在早就不分彼此，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沾亲带故的。 更何况，关东除妖师家族的后辈跑到九州这边在比赛场上将本地家族的天之娇女按着打，这说出去怕不是要被全国除妖师家族耻笑。 他说罢，凝视着场中的二人不再言语。 如果能用出来，或许. 御门康弘心中期待着，这招即便是上渚家的中生代会的也不多，薰这丫头大概也只是初窥门径。 当然，这样超凡的剑术哪怕初窥门径也并非一般剑术可以媲美的，不过对手使用的剑术同样非凡。 渐渐地，封闭的场馆不知怎么的，开始有风在流动，像是最轻柔的纱在脸颊拂过。 “真能召来风啊？”一些观众东张西望的观察，神色惊讶。 “大惊小怪，是换气系统的风而已。”有人解释道。 全神贯注的记者则开始添油加醋地形容现场的情况，什么如神明临凡，大风呼啸，究极一剑，太刀秘传奥义之类的夸张词汇层出不穷。 主席台的几名评委神色讶然，御门康弘也有些意外，这丫头竟然已经将十万风掌握到静室起风的程度了吗？ 东野瑜盯着场上的上渚薰和神宫寺柊镜也有些懵了，怀疑自己学了假的剑术。 说好的实战系朴素流剑术呢？怎么往修仙方向走了？ 女剑士这边都这么卷，那男子组比赛不是更逆天？ 东野瑜原以为以自己的实力拿个六十连斩应该是手拿把掐，但现在看着场中二人心情却有些凝重起来。 毕竟玉龙旗只比拼剑术，不能使用法力，自己虽然在身体力量、反应速度上占尽优势，但从没有应对过这样只单纯以剑术就能引动周围环境共鸣的招式。 天蓝一刀流虽然不凡，但自己目前学会的剑术中还没有像十万风这样的表现力。 燕返就是目前自己所掌握的最强剑术，以这样朴素的招式对敌，输赢不好说。 香织诗织两个丫头也是小脸严肃，粉拳紧握，她们两人自小习练家族武艺，自然也会明心镜流。 “堂姐危险了。”诗织嗦着刚吃过爆米花的手指头，少有的蹙眉思索起来。 “这就危险了？”东野瑜有些疑惑：“你堂姐用的剑术看起来也很厉害啊。” “东野尼桑，堂姐用的是镜莲华。” 香织看向东野瑜，粉嫩可爱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这一招用出来的时候剑会变成银白色，就像满月时候镜子里的月光，可是堂姐的竹剑没有变化，之前也从没见她用过。” “你的意思是，她还没练成？” 香织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想说是，但堂姐的气势又让她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 裁判看了眼时间，提醒道：“两位选手，请不要消极避战。” 岛国剑道比赛的比赛时间一般是5分钟，加时3分钟。 主裁判在比赛过程中会宣告有效得分并暂停计时。 比赛分制是3分制，谁先得2分谁就胜出。 如果一方先得到1分且对手在比赛时间结束前都未能得分，则得1分者胜出。 若在法定时间内双方未能分出胜负，则通过加时赛决定胜负，加时赛中谁先得分即为胜出。 同时，在对决的时候如果一直不与对手过招，就会被裁判判定为消极避战，罚一分。 似乎是因为裁判的催促，上渚薰缓缓将竹剑举过头顶，霎那间，体育场馆中的微风全都消失不见了，少女手腕上缠绕的彩绳剧烈晃动着。 “请好好看着，你将败在风魔一刀流的绝技之下！” “风！” 她沉声道，一跃而起，身形轻盈，却轨迹变幻莫测，似乎变成了在狂风中飘零的落叶，但手中的竹剑却又好似肆虐天地的飓风，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朝着神宫寺柊镜斩下。 神宫寺柊镜面甲下的小脸不为所动，只是轻声呢喃着什么，手中竹剑从下刀上逆势而斩，剑光掠出幻影，少女的身影被一轮银色满月包裹，有银色莲花在满月中绽放。 可竹剑是绿色的，如何能挥出银白的光影？ 在场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呼啸的飓风便在那轮满月的宁静中消散了。 噗通！ 上渚薰的身子便已经摔倒在了比赛木地板上，剑上的狂风流散到整个场馆，将神宫寺柊镜的呢喃带向远方，明明声音很小，每个人却都能听到。 “镜莲绽放，花开不败。” 因为是竹剑，又穿着厚重的盔甲，再加上二者都没有使用法力，因而造成的伤害不算大。 上渚薰只是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后，趴在地板上发愣。 裁判彼此交流片刻，因为神宫寺柊镜没有气合，并没有判给红方得分，正要宣布比赛继续的时候，上渚薰举起手。 “我认输。” 她有些艰难地摘下面罩，箕坐在地板上，神色颇为消沉：“我又败给你了，神宫寺。” 神宫寺柊镜也摘下面罩，光洁的额头沾湿了几缕发丝，白皙的脸上有些红润。 她注视了上渚薰几秒，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眸颇为锐利，见她虽然消沉但斗志不减，露出些许欣赏，英气十足的柳叶眉舒展开，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跟上次比，你进步很快。” “可依然不是你的对手。” “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比？荣誉真的那么重要？” 神宫寺柊镜认真说道：“你需要战胜的是你自己。” 上渚薰闻言不为所动，只是笑了笑：“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等哪天我终于战胜你的时候，我才能放下执着。” 她说着，拍了拍屁股，从地板上站起身：“你赢了，神宫寺，享受胜利吧。但我不会放弃的，下一次，我一定会击败你！” 说罢就要离开比赛场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需要我帮你解决那个卑鄙小人吗？” “谁？”神宫寺柊镜有些疑惑。 “东野瑜啊，一直缠着你的那个。” 上渚薰说起东野瑜就是一肚子气，想到自己刚才被逼得还给他跪了，恨不得用家传名刀十万风把他砍成十万块！ 第254章 玉龙旗 班主任竹内敬将假期的时间安排重新强调一遍，并提醒道：“合宿的时间是八月三日，持续一周，如果有因为各种原因去不了的同学，请提前跟我请假，说明请假事由。” “期末考试的成绩会在一周后发送到各位同学以及父母的邮箱，同时会有排名在学校网站公示，届时同学们可以参考一下自己的排名，判断是进步还是退步，为接 上次，自己打到他们家里面，都忍住了，没想到，等到天阶强者一出现，迅速就全部亮了出来。 “我和阿陌的感情很好，这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林碧霄想了想还是补充了这么一句。 “那倒不见得！”乔伊神尊被秦海气得半死，再次举起法杖，召唤出六芒星阵，准备给秦海致命一击。 “不不不，当然欢迎妈过来常住。”开玩笑，她的求生欲望还是很强烈的。 “炼丹，从来不是穷人能玩的转的。”墨客心中感叹，原本还觉得自己拥有一个多亿，已经算是不少了。 也许是该好好的喝酒听琴了，不管能不能想出什么好计策，至少也是为明天的行动放松放松。 因为，比起一个昏迷不醒的毕阡陌，显然是前途似锦的沈家明更吸引人。 不过，三十一班恶名在外，有涂蝶这个大姐大罩着，在校内，无论那些人说的多狠，但是在三十一班的人的面前，多少会有些避讳。 严峻想了想最终还是吃了下去，毕竟用天道起誓，一般来说都是能够相信的。 李承介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有些担忧，但是尽人事了，如果真的赶不及，也只能说可惜。 当时我心里就酸了，脾气彻底没了，对，我怕叶姗姗哭，我看不得她这么难受，可我刚刚是真的忍不住了，她的话太伤人了。 说话的正是智多星，他表情淡然，带着微笑，一边说一边朝楼下走来，随后，雷汉也跟着走了下来，也是一脸自信的笑容，我真心不明白他们哪来的这份自信。 薇薇渐渐地松开了握住我的手，身子往里翻了翻，背对着我。她睡得并不安稳，弓着身子躺着，那是属于一种防备的睡姿。 次日一大早，还没等容王爷上朝回来，容五被休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我喜欢他如此自信而骄傲的样子，好似一切都不放在眼里，我抿唇一笑，他接着又去解头发，又花了点时间，他终于帮我的头发逃离出来。 这时温宁远喊到了温佳人和陈有维的名字，战台之下顿时议论纷纷。 丫鬟麻，谁都一样，只要能将江家捆绑进安郡王府的势力之内就行。 在确定这一点后，他环顾四周，打量着这个……姑且算梦的地方。因为他最后一点记忆就是自己闭上了眼睛。 一柄飞刀，穿过窗口，直插床头柜上，那飘起的红缨，扔在不停的颤抖，一股熟悉的气息涌过，顿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随着毛料的不断被解开，一个个喊价的声音也传了过来。这是众多老板在争抢着这一块毛料。 唐娇娇点点头，好像敌人就在自己身边一样，吓得她连话都不敢说。 街道两侧，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百姓们，神情依然略显呆滞，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一夕间，原本热闹非凡的街道，气氛显得有些说不出的诡异。 “是！”两名服务员看来也不是第一次遇到有这种要求的客人，对两人深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第255章 吃剩饭的狐狸 我只是随口一说，你真做了啊？ “谢谢，真是麻烦你了。” 东野瑜有些不好意思地微微躬身道谢，自己只是在去桃乡前一周的学习会上与神宫寺柊镜说起过想要一个能温养魂魄的木制剑匣而已，倒没想到她真的记在了心上。 之所以想要保存灵魂的法器，主要是考虑到老爷子如今的魂体状况很差，可以说浑身都是筛子，灵魂力量不断泄露，若不搞点温养魂魄的东西，恐怕撑不了多久。 虽然有马老爷子的灵魂早已是风中残烛，即便有这种宝物法器也无力回天，但能让他撑到完成心愿，毫无遗憾的陷入长眠，也算是一种报答吧。 不过后来自己想到了先前得到草还丹时药瓶上的那张可以保证丹气乃至于灵机不泄露的符箓，便忘了与她说自己找到了别的办法 神宫寺柊镜微微低头回礼，公主切的发型很独特，两鬓的发丝稍一低头就会如瀑般倾泻而下。 她捋了捋耳边垂落的发丝，似乎想说什么，但话到嘴边，那双如黑夜般的纯黑眼眸与东野瑜微笑的神色对上，莹润的眼瞳颤了颤。 这只是报答他的恩情而已，神宫寺家没有忘恩负义之人。 神宫寺柊镜这样想着，脸上露出猫一般的高傲与冷漠，微微抿起嘴，声音清冷：“你不用对我说谢谢，这是我欠伱的。” “还有香织、诗织那俩丫头的份。”她补充道。 不是，到底你是报恩狐狸还是我是报恩狐狸？ 东野瑜有些无语，理是这么个理，但从这女人嘴里说出来，总觉得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好像还完恩情以后就老死不相往来了。 神宫寺柊镜如果变成母狐狸报恩的话，一定比自己更敬业吧。 当然，以东野瑜对神宫寺柊镜的了解，这话大抵的确只有单纯的感谢，并没有疏远之意——否则，她每周大概要疏远自己十几次。 “是真诚的感谢吗？我姑且当做是吧。” 东野瑜说着，直言道：“要是神宫寺同学以后能将感谢的话说得更有心意就好了，不然我每次都会以为你是想着还完人情就会与我形同陌路。” 也说不好她到底是直性子还是拧巴性格，很多时候内心想真正表达的心意会被冷漠的外表和不太好的话语扭，自己也着实不想去猜测。 “我我会的，如果你要求的话。” 神宫寺柊镜灵眸微微闪烁，挪开视线，不去看他，也不理会他的话，只是自顾自说道：“东西我会让人送到府上。” 说罢就快步离开了，脚步匆忙，像是有什么在追赶她。 大概是直性子和拧巴的结合体吧。 东野瑜望着少女窈窕的背影，心中想到，不过与她相处大多数时候只谈论修行的话题，有人与自己印证修行心得，倒是不错的。 就像学习，自己学懂了并非是学习的最高境界，学习的最高境界是自己学懂了还能把别人教明白。 要不怎么说三界中的大人物绝大部分都是好老师呢？ 神宫寺柊镜离开后，有马则宗凑过来勾肩搭背：“东野，你这不对吧？” “怎么有了女朋友还拈花惹草的？太不道德了！”他先是狠狠谴责，然后话锋一转，奴颜婢膝起来：“爹啊，将这家传秘术传授于孩儿吧？” “我儿何故前据而后恭？”东野瑜瞥了他一眼。 有马则宗正色道：“谴责你是我作为道德君子的责任。但同时，神州圣人有言，三人行必有我师，阿瑜你在情之一道远超于我，向你学习并非什么可耻之事，师父，教教我吧！” 东野瑜眼角抽了抽，瞥了眼脸皮堪比城墙的有马则宗，也不怕打击他，认真说道。 “有些东西，在出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好了，有马，发掘自己的内在美，然后等待有人能欣赏它吧。” “何意？”有马则宗沉思两秒：“是说我的外在已经很完美，但需要内有锦绣，而不至于成为绣花枕头吗？” 你吗，还能这么理解？ 朽木不可雕也。东野瑜摇摇头：“我的意思是，长得丑就不要想得美了。” 有马则宗愣了一秒，侧脸看着东野瑜，悲哀地摇头：“东野，你变了，你以前是个温柔的人，从来不会说这些诛心的话.我很伤心，你要补偿我，三份铁板鱿鱼！” “没钱。” “呜呜，所以友情会消失对吗？” 有马则宗嬉皮笑脸地说着怪话，脚步轻松地朝着那走向落日的男人追了上去。 大约是下午四点，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因为是错峰乘车，新干线上倒不算拥挤，车厢内部乘客不多，除了零星的几个旅行者和出差的中年上班族，其他人基本都是立花私立高中前往福冈参加比赛的剑道社成员还有指导老师。 大家即便说话也都可以压抑着声调，因此显得颇为安静。 车厢内一排有五个座位，左边两个座位，右边三个座位。 东野瑜坐在左边靠过道的座位。 岛国新干线车厢与国内高铁不管是布局还是座椅的数量都有些许不同，不过有一点东野瑜感觉是差不多的——二者的座椅都同样让人难受。 事实上不管是高铁，飞机也是如此，这些交通工具如此设计多是为了最大限度地节省空间和提高承载能力，因此座椅的设计基本是往紧凑型走。 能多塞就多塞，往死里安排位置，只要能多赚钱，至于乘客的舒适度不满意可以买头等座这种专属位置。 只能说设计师实在太狡猾了，可恶，普通乘客难道就不配拥有好的乘车体验吗？ 东野瑜在心中发出了贫困者的呐喊，偶尔也会胡思乱想，要是自己会大小如意的话，变回原形乘车或许更舒服些。 其实只要往后仰倒调座椅就能达到最舒服的姿势，但这样往往会影响到别人 要不只调一点点？ 东野瑜的手在调节座椅角度的按钮上来回抚摸，心中天人交战。 与东野瑜正在面临的艰难抉择不同，身旁的座位上显得岁月静好。 阳光从新干线车厢明净的小窗户中洒落在放平的灰色桌板上，插着银汤匙的哈根达斯草莓冰淇淋氤氲着香甜的冷气，有慵懒的灰尘在光中沉浮。 长相精致漂亮如同传说中精灵般的少女低头透过车窗的狭窄视角观看外面，她穿着那套颇有维多利亚古典韵味的复古装束，膝上放着有法国蓝丝带缠绕系成蝴蝶结的精美礼帽，嵌着翠绿宝石的胸针在阳光中折射出绚丽的虹彩，灿金的发丝如金色丝线般呼应着，熠熠生辉。 明日见早苗还是第一次坐这种普通人乘坐的二等座，起初还有些好奇，但发车一段时间后，已经逐渐变成了厌恶。 她同样觉得座椅让人难受，坐了一段时间后好像浑身都哪儿哪儿都不舒服，但一想到身边的是东野瑜。 作为月之魔女的自己可不能在他面前失去身为镜像月亮之主的威严。 少女揉了揉自己的修长脖颈，莫名有些后悔。 唉，早知道带骑士和神宫寺审判官一起去头等舱好了。 不过这样一来，骑士又没办法近距离瞻仰自己的仪容，他一定会遗憾吧？ 明日见早苗想到这里，偷偷打量一眼东野瑜，却发现他没在看自己，只是手指扣着座椅调节按钮在发呆。 那按钮比身为高贵镜像月亮之主的自己还要值得骑士阁下注意吗？ 月之魔女轻哼一声，优雅地捏住银汤匙，大抵是过于用力了些，她挖了一大块鲜甜诱人的冰淇淋，看也没看就放到嘴里。 唔！ 她蹙起黛眉，冰蓝色的眼眸瞪圆了，下意识张开嘴缓一缓这有些过于冰凉地触感，但又想到自己身为镜像月亮之主，怎么能做出这样无礼的举动。 而且设定是，月之魔女是不惧冰冷与炽热的. 明日见早苗左思右想，觉得自己的脸面更重要，干脆将嘴里那一大块冰淇淋面无表情地吞了下去，光洁白皙的额头顿时憋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随后她将桌板上的冰淇淋连带银汤匙放到身边的东野瑜面前。 “怎么了？” 东野瑜感到奇怪。 先前服务员送来冰淇淋的时候，自己也说想吃，结果她给神宫寺柊镜和跟随而来的香织、诗织两个丫头都点了，也不给自己买个。 可怜自己又当保镖又当师父，临到头来连个冰淇淋都混不上吃，当时就生气了，一怒之下，点了根最便宜的明治雪糕。 在外面这根雪糕只能卖一百多円，但是在高铁上价格翻了三倍，东野瑜是含着苦涩吃下的雪糕。 “吾吃不下了，赏赐给您的。” 少女依靠在窗边，阳光将她的小脸映照的莹白，她看着东野瑜，认真说道：“黑夜之国物资稀少贫乏，不可以浪费。” 你吗，给我吃剩饭是吧？ 东野瑜大怒，只见明日见早苗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平静地注视过来，轻声道：“您不觉得这是一份荣誉吗？连带着来自镜像月亮之主的恩赐，好好享用吧。” 她将一张福泽谕吉放到东野瑜衣兜里。 “君子不受嗟来之食。”东野瑜认真说道，自己这段时间没怎么工作，虽然存款缩水，但这种有关尊严的事却不是区区钱能够解决的。 明日见早苗眨了眨眼睛，又拿出两张福泽谕吉。 如果是三张，那就另当别论了，毕竟事不过三嘛。 东野瑜肃然起敬，“您的恩赐如同清辉冰凉的月华，与酷热地狱中将我拯救。” 说罢顿时乐呵呵地一把拿起冰淇淋，狠狠吃了起来——冰淇淋的确是不能浪费了。 自己从小就吃剩饭长大，倒也不算侮辱，狐是铁冰淇淋是钢，夏天冰淇淋总要吃的嘛。 当然，相处这一学期后，东野瑜已经与明日见早苗有了不小的默契，对于这属于二者之间玩笑性质的相处，自然也不会当真。 至于男女授受不亲首先自己是狐狸，其次明日见早苗这几个月来几乎每周末都来自己家，类似的行为也不是第一次了。 东野瑜见她没那么矫情，自己也就不在意了。 真是粗鲁，骑士阁下生于黑夜之国，大概没品尝过这些东西吧。 明日见早苗微微抬起臻首，居高临下地想着。 目光落在那刚刚接触过自己的银汤匙，被他毫不犹豫地品尝，似乎想到什么，晶莹白皙的耳朵染上嫣红，眼睫微微颤动着，悄然挪开视线。 他一定早就想与身为镜像月亮化身的自己亲近了，就像萤火虫总是追逐光明。 这是天性，即便是骑士阁下也不能免俗。 东野瑜并不知道身边少女此时脑海中在想象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只是认真品味着难受旅途中不多的美味。 哈根达斯的清甜和草莓的清爽让东野瑜不停爽吃，心中感叹同意月之魔女小姐跟过来的确是个正确的决定。 这次明日见早苗跟来倒不是因为和剑道社有什么关系，只是单纯避祸，顺带看看东野瑜的比赛而已。 起因是准备前往福冈的那两天，东野瑜没发现东京有什么异动或者有妖魔找上门来，猜测那些大江山的妖魔或许还在暗地里查，甚至有可能都没在查。 毕竟酒吞童子的大江山名义上是什么这种妖魔也不是多紧密严谨的组织。 大王叫小钻风去巡山他都会偷懒。 不过也不确定什么时候就会找到自己身上，东京与自己相熟的人就那么几个，御子行动不便而且可以待在神社，神宫寺家是大除妖师家族，酒吞童子不一定愿意惹——毕竟搞不好会引爆除妖师们的情绪。 虽然他身为大妖魔不至于会有什么危险就是了。 想来想去，也只有明日见早苗最危险了。 最开始是建议她找个大神社躲一躲，结果她反问：“骑士阁下害怕那妖魔吗？” 东野瑜有纯阳剑在手，自然不惧。 明日见早苗见他信心满满，便说道：“既然骑士阁下都不害怕，那我身为镜像月亮之主又怎么会畏惧他呢？” 不过说着这样的漂亮话，明日见早苗还是死皮赖脸地跟了过来——据跟随而来坐在后面几排的衫田夏子说，明日见家人都跑去伏见稻荷大社参拜了。 第256章 福冈无福 另一边，坐在闭目坐忘的神宫寺柊镜左右手的香织诗织如同一对座敷童子般端坐着，颇有大家贵女的气质。 她们俩本不想来，是被神宫寺柊镜威胁着带过来的，理由是让她们提前见识全国各地的优秀剑士、除妖师——反正等过两年两人也要来参加玉龙旗。 同时也希望能以此鞭策她们努力修炼。 本来神宫寺家是要派一位修为深厚的除妖师跟随的，不过不知为什么，最后那位除妖师没有跟来。 二人此时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明日见早苗请客的冰淇淋，不过目光偶尔会向旁边投去警惕的目光。 虽然早苗姐很好，但东野尼桑却是自己姐妹日后幸福生活的关键。 经过桃乡一役，香织诗织姐妹其实对东野瑜已经颇有好感。 她们俩早就想好了，如果东野尼桑娶了堂姐，那堂姐就是泼出去的水，再也回不来了，也不能再对她们指手画脚。 如果堂姐太过无用，吸引不到东野尼桑，周失其鹿，那就不要怪自己和姐姐不讲亲戚情分下场抢人了！ 双胞胎的魅力谁能拒绝？ 总之东野尼桑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出去的，即便是请自己吃冰淇淋的早苗姐也不行，最多默许她做小三。 两姐妹越过夹在中间的碍眼堂姐，用目光交流着彼此的意见，紧接着，旁边传来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颇为中二的交谈，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转头一眼就看到东野瑜正在大口爽吃冰淇淋。 等等，那不是早苗姐的冰淇淋吗？怎么会在东野尼桑手里？ 诗织神色严肃地看向妹妹，而香织的眼神同样犀利。 居然趁我们吃冰淇淋的时候偷跑，早苗姐太狡猾了！ 怎么办？诗织用眼神询问日常时候作为狗头军师的妹妹。 香织摇了摇绣着樱花的粉色丝绸团扇，蹙起可爱秀气的眉毛思索两秒，团扇竖着切到白皙软嫩的手掌上。 诶！ 她的目光落到坐在中间将自己和姐姐隔开的堂姐身上，驱虎吞狼！ 但见堂姐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稳坐钓鱼台似的闭目养神，顿时无语，香织可不信以堂姐的修为注意不到身边的动静。 喜欢的人就在旁边和别的女生亲密接触，堂姐你没有心吗？你怎么睡得着的？ 香织给姐姐递了个眼色，二人默契地同时一左一右连忙摇醒坐忘养神的神宫寺柊镜，同时凑到她耳边提醒道。 “姐姐，出大事了。” “东野尼桑和早苗姐间接接吻了！” 神宫寺柊镜不慌不忙地睁开眼睛，似乎对此并不在意，看也不看旁边的东野瑜二人，只是平静地注视着两人，冷漠地说道：“下车之前你们要学会东野君教给伱们的炼气术运行路线，否则这次回去以后，修行时间翻倍。” 堂姐你是不是有点什么问题？我们在帮你啊！ 诗织没想到她人类温度的嘴会说出这样冰冷的话语，气呼呼地一扭头，狠狠吃了口冰淇淋。 香织默不作声地捏紧粉拳，咬牙切齿，像堂姐这样摆烂下去，东野尼桑迟早被早苗姐抢走。 想到这里，她看向自己的姐姐，似乎是默契，正巧诗织也看过来，两人的坚毅目光在神宫寺柊镜身前碰撞。 姐姐/妹妹，准备动手！ 东京和福冈的距离不算近，从下午四点左右出发，中间换乘了两班列车，一直到晚上十点立花高一行人才堪堪抵达车站。 “都到齐了吗？各位同学看看身边，有没有谁不在。” 一下车，衫田夏子给随行的保镖团队下达命令，让他们先一步去自己预定的酒店休息，她则要跟随在明日见早苗身边。 其实本身她是想带着明日见早苗去明日见家在福冈的别墅下榻，不过被少女以离开东野瑜危险为由拒绝了。 衫田夏子经历过猫又过后，又从明日见早苗这里得知东野瑜在桃乡的一些经历以及神宫寺家对于他的亲近行为，对于他斩妖除魔的能力再没有了半点怀疑。 不过却不会让明日见早苗和东野瑜单独相处。 有危险的时候东野瑜的身边最安全，没危险的时候这小子就是危险本身。 两人都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干柴烈火，万一把持不住，给干出人命来了怎么办？ 衫田夏子是个颇为传统的女人，再加上是明日见家的远亲，自认为也算是明日见早苗的长辈，有责任保护她的纯洁。 再怎么喜欢，也得等成年举办过婚礼后才行。 带队老师名叫滨山横道，是体育老师，在剑道社担当监督老师。 平时不怎么露面，看起来三十来岁的样子，剃着寸头，五官古拙，面容正派，浓眉大眼，嗓音洪亮，笑起来有种憨厚但又爽朗的气质。 他看了一眼黑压压的保镖队伍，心中也安心不少——虽然是保护明日见同学的，但都是立花高的学生，其他学生出了事，他们大概也不会坐视不管。 滨山横道首先清点了学生人数，立花私立高等学校对于玉龙旗这样的大型比赛也还算重视——在岛国，玉龙旗算是剑道比赛中的甲子园，在青少年剑道领域的含金量颇高。 再加上别看近一段时间新闻上岛国好像风平浪静，只有岛国人们早已习惯的地震海啸偶尔会出现在新闻主持人的口中。 但其实稍微上网冲浪的民众都或多或少了解到平静海面下的暗流。 离奇案件近二十年来越来越多，层出不穷，各地警察为了压下居高不下的悬案率，不约而同选择捂盖子，各地民众也出现了对警察们的信任危机和对治安状况的怀疑。 因而立花高这边不管什么比赛，都派遣了老师带队。 滨山横道清点完人数后，尤其注意了校董家的明日见大小姐。 虽然她并非是这次比赛队伍中的学生，也有自己的保镖团队保护，但自己总要表达一个作为老师的态度。 万一表现不好这位大小姐回去找五郎先生打小报告，自己大概可以准备收拾东西滚蛋了。 留意到明日见早苗身旁的东野瑜，想起一路上二人都比较亲密，略一沉思，也不过多猜测其关系，只是叮嘱东野瑜道：“麻烦东野同学帮忙照顾一下明日见同学可以吗？” “是随侍。” 明日见早苗闻言瞥了眼东野瑜，凡俗之人根本看不到自己和骑士阁下的特殊联系，就像看不清雪花上的羽毛。 东野瑜捂着落袋为安的福泽谕吉，赞同地点头：“您说是啥就是啥。” 现在有钱人家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奇怪。滨山横道心中嘀咕一声，向衫田夏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开始大声询问其他学生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事要做。 例如行李是否有遗失之类的。 看起来是颇大咧咧的一个人，做起事来却异常细致，在车站来来回回仔细询问好几遍并确定过后，才领着学生们走出车站，去往车站外的停车场。 车站停车场的灯光还算明亮，飞蛾们不断撞击灯罩，在地面投下晃动的影子，没什么人。 停车场里有一辆中型客车，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在那里等待着什么，不时看看手表，身后跟着几个门童穿着的年轻人，车上的司机将帽子盖在脸上似乎在打瞌睡。 滨山横道指着客车介绍，酒店派来接应的客车。 据说每年玉龙旗立花高的学生都会订这家酒店的，同时酒店方也会给立花私立高等学校出来的学生、老师打一些折扣，还会有接送服务，颇为贴心。 彼此都觉得不错的情况下，这个习惯持续了三十多年，算是长期战略合作伙伴。 这时西装男人看到滨山横道领着一行学生走过来，顿时露出惊喜的神色。 “是滨山老师吗？” 他走上来询问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热情地与滨山横道握了握手。 “劳烦福田桑在这里等候这么久，真是失礼了。”滨山横道哈哈大笑着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职责所在，其实也没有很久。” 他微笑着说罢，看了眼滨山横道身后的学生，在东野瑜、明日见早苗还有神宫寺姐妹等长相颇为出众的学生身上停留片刻，又有些奇怪地看了眼对着怀里木盒子嘀嘀咕咕地有马则宗。 随后先是感慨道：“诸位立花高的同学果真是人中龙凤，幸会了。” 说罢深深鞠躬：“在下是旭和酒店的礼宾部部长福田友人，请多多指教。” 安原和司等人也纷纷礼貌回应。 “那么诸位就请上车吧，舟车劳顿，旭和酒店已经为诸位准备了贵宾级服务。” 福田友人说罢，滨山横道点点头，学生们便在两个年轻门童的帮助下将行李放到客车车腹的行李存放舱室里。 客车很快发动，随着逐渐驶入博多区，灯火逐渐璀璨起来。 福冈市是九州地区最大的城市，在岛国所有城市中不论是规模还是经济也算名列前茅，同时也是著名的美食之城、旅游之城。 景点颇多，宗教景点有太宰府天满宫、櫛田神社、住吉神社、圣福寺等神社寺庙，历史有门司港这样的古迹可以巡游，运动有福冈巨蛋这样的棒球运动场，还有各种美术、文化博物馆。 不过这座城市为人所知的标签大抵还有中州的牛郎一条街——某种意义上，说是臭名昭著也不过分。 先前有过采访，不少女性都表示每次去牛郎店都会花费不少钱，少的几万円，多的甚至可以一次性豪掷千万円。 而恶劣的是，许多牛郎为了榨干这些女客人的钱包，会先以恋爱的方式接近，例如每天亲切问候，询问她们的近况，表达自己的想念等等。 等到这些缺乏感情陪伴的女客人深陷于牛郎们花费时间和精力精心编织的陷阱后，便开始以哄骗、请求、威胁等方式让她们为自己花钱。 包括但不限于开香槟、点果盘、请喝酒之类的消费——这些项目在牛郎店里的价格昂贵得令人瞠目结舌。 没钱但又上钩了的女客人甚至会被逼迫到堕入风俗业以维持和这些牛郎的关系。 东野瑜先前在电视上看到新闻时屡屡觉得匪夷所思，这些女人为了些许情绪价值居然甘愿做到这种地步。 不过回想起前世国内也有不少人为了给主播打赏而导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便有些唏嘘起来，同时在心中狠狠谴责那些卑劣牛郎。 真是人间之屑！ 大约二十分钟后，客车抵达酒店旁边的停车场，行李酒店方面会负责送到各自房间，因而一行人也是轻身下车。 不约而同伸着懒腰缓解舟车劳顿的疲乏，同时也纷纷好奇地打量陌生的环境。 “同学们的房间号我已经用短信发给你们了，现在去大堂那里领钥匙，今晚就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到处跑，严禁私自离开酒店” 滨山横道说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带领学生们前往酒店大堂。 香织诗织姐妹也跟着，不过她们的房间是神宫寺柊镜自己出钱的。 二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密谋些什么，东野瑜好奇想听一听，不过想到或许和小女生的隐私有关，也就作罢了。 旭和酒店不算顶级酒店，但规模也不算小，足有四十多层楼那么高，在博多区也算是地标性建筑之一。 大堂可以说极尽富丽堂皇，即便是晚上十点也灯火通明，明净的玻璃、金色的雕塑、清凉的喷泉以及修剪得当的灌木丛无一不向客人表示自己是个不错的酒店。 刚踏入大堂，迎面走来一个神色焦急的女人，她穿着米色女士风衣，长相清秀，身高一米五左右，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眼袋有些重。 此时正一边打电话一边压抑着激动地声音在和电话那头乞求，“求你不要离开我，我什么都会做的——啊！” 说着，一不小心撞到了抱着剑盒玩手机冲浪的有马则宗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那女人道了两声歉，没等有马则宗回答便慌忙离开了。 有马则宗踮起脚往那女人离去的方向看了眼，凑到东野瑜身边，露出淫荡的窃喜：“刚才我不小心摸到那位夫人的胸了，你绝对猜不到有多大。” 第257章 风评被害 不是，刚才那位夫人都半老徐娘了，这你也能发情啊？ 东野瑜瞥了他一眼，有些无语，这段时间看他专心练剑的样子，好像正常一些了，没想到现在又原形毕露。 “师范可还在你手上抱着呢。” 有马则宗一听这话，顿时像是得到了什么支持似的挺起胸膛，左右环顾，姿态睥睨，最后看向东野瑜，仿佛终于找到了可以说教他的地方，不过到最后咧嘴一笑确实将猥琐的姿态暴露无遗。 “食色性也，这是人类的正常欲望，压抑它反而对剑心不利，所谓坐怀不乱之徒不过是不敢面对自己的虚伪君子，我辈剑士当有琉璃赤诚之心。忠康先祖如是说。” “他老人家对于我的爱好没有任何训斥，反倒经常与我一同观摩老师们的最新作品，甚至给我托梦，带我去到战国时代的京都去品鉴那时的游女花魁。” 这老头，人都死到就剩个快消散的魂了还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地方消耗灵魂力量.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对于老头子所谓直面内心的说法只觉得是为他自己的好色找借口，就像有马这小子也经常满嘴跑火车。 只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基因的确是一种强大的东西。 两人交谈的声音很小，但周围耳朵尖的女同学依然听到了，顿时露出鄙夷的神色，悄然远离他，连带着对东野瑜这个一年级传说级别的帅哥也有了一些怀疑。 跟这样的人是好友，不会也是渣男吧？ 她将这个猜测与同伴们说了，立花高中参加这次玉龙旗的女子选手加上替补一起共有十人，再加上社团里的经理等人，人数甚至比男生都多。 对于这种八卦大部分女生的兴致都颇高，交头接耳，指指点点，视线频频投向东野瑜，酒店大堂里顿时像是挤进了一万只蚊子。 “可那不是东野学弟吗？据说.” “还有这种事，但看起来好像也就那样吧。” “的确是呢，和这样的男生走在一起.” “据说先前还骚扰绪方学姐” 只是说着这样附和的话，其中鄙夷和猜测的目光却不算多，酒店大堂颇有设计感的光影中，仿佛有数只眼睛在闪闪发光。 不是渣男，自己哪儿来的机会当第三者？ 一瞬间的功夫，剑道社的女学生们彼此对视、笑着交谈言不由衷的话，悬疑的气氛悄然升起。 紧挨着东野瑜献殷勤的香织诗织姐妹闻言也都瞪圆了小眼睛，用像是看苍蝇般的眼神上下打量有马则宗，拉了拉东野瑜的袖子，一人一句小声劝谏道。 “东野尼桑，你这个同学是个变态。” “东野尼桑，近墨者黑，要离他远一点。” “对，要离我们近一些。”诗织补充道。 东野瑜疑惑，“这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诗织挺了挺小胸脯，“我们是好孩子，近朱者赤，东野尼桑和我们亲近也会变成红人。” 有马则宗白了她们一眼，小丫头片子，以小人之心度小人之腹。 要知道小人之间亦有差距，自己岂会对至交好友的小姨子出手？ 更何况俩黄毛丫头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谁稀罕似的。 有马则宗虽然说荤素不忌，却也是有原则的，首先不吃窝边草，跟朋友有关的女性自己看都不看一眼，其次必须要有大雷。 没有大雷的女人就好像鱼没了水，寿司没了紫菜，过年不吃跨年荞麦面，是一种可悲的存在，是残缺的。 明日见早苗如同观察者般平静地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 她修行之后耳聪目明——初入修行，但因为是人类，又住在东野瑜家旁边，时常溜进屋里浸在高浓度天地灵机的环境里修炼，进境不算慢。 此时体内已有炁的存在，身轻体健，耳聪目明，别看只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但体质颇为不俗，普通人挨她一拳那是真有可能被打懵。 月之魔女聆听着旁边女生的讨论声，顾盼之间，微微摇头，真正体会到了镜像月亮之主遗世独立的寂寥，半点危机感也没有。 只有目光落在神色泠然，低垂着眼眸似乎在思索什么的神宫寺柊镜侧脸时，才露出严肃的神色。 审判官女士对镜像月亮之主的敬畏在一年级的时候就已经消散了，到现在自己已经不能看清楚她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必须谨慎对待才行。 还有这两个小丫头。 明日见早苗瞥了眼围绕在东野瑜身边叽叽喳喳的香织诗织，微微抬起臻首，必须要让她们知道月之魔女的威严，拜倒在镜像月亮的王座之下。 一行人闹哄哄地到了大堂前台，然后很快排成两条长队，男生一边女生一边，各自领了门卡。 房间基本都是双人房，楼层也不高，大概是为了便于管理和进出方便，学生们的房间靠得很近。 滨山横道和男生一起住在八楼，女生则在九楼，神宫寺柊镜自己单独在九楼订了一个双人房，与香织诗织姐妹住一起。 明日见早苗则站在不远处等待东野瑜，大概是衫田夏子早跟她准备好了房间。 领完门卡后，滨山横道拍了拍手，重申一遍。 “同学们安静一下，领了钥匙后就回房间休息，不要乱跑，明天早上用餐完毕后，九点在大堂集合准备去比赛现场，一定不要迟到。” 紧接着身着西装长相颇有亲和力的福田友人笑着说道：“行李明天早上会有专人送到诸位同学的门口，早餐在早上七点开放，餐厅在四楼。” 说罢，他在一张纸上写下一串号码：“这是在下的电话，如果在酒店的这段时间各位发现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请一定直接跟我联系。” 旭和酒店很重视立花高中的学生，这也不奇怪。 毕竟是被称为小东大的学校，虽然里面都是年轻的高中生，但花些惠而不费的功夫让他们对酒店有些好感是很值当的事，反正又不用出半分钱。 学生们纷纷记下了福田友人的电话，以便于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和酒店方面交流。 之后便找到各自的室友，一起往电梯走。 有马则宗拿着门卡唉声叹气地看着东野瑜，他和担当中坚的二年级学长吉川厚司一个房间。 “我早就想和阿瑜伱同榻，抵足而眠，只可惜一直没有时机，可恨此次终于能有机会与君夜谈，你我好友却不能同处一室，实乃世纪一大憾事。” 这小子和他家老头子相处久了，言行举止带了点半文不白的古风， “滚滚滚。” 东野瑜有点被他恶心到了，将其赶走，然后拿着门卡找了一会儿，没发现自己的室友，正有些小惊喜，难道恰好自己轮空了？ 这下倒是瞌睡来了送枕头，自己正有些担心晚上修行时候被人打扰. 这时，旁边传来香织诗织俩丫头哭嚎。 “东野尼桑，救我！” “先救我！” 抬头一看，两人被神宫寺柊镜一手一个拎着衣领往电梯里塞，此时正扒拉着电梯门，灵眸蕴着水雾，双双朝自己求救。 东野瑜早知道她们的德行，估计不是什么大事，先环顾四周，发现明日见早苗和衫田夏子已经不见踪影了。 是先去她们的房间了吗？ 东野瑜心中猜测着，想着待会儿跟明日见早苗问一下她房间的具体位置，不然半夜万一遇到危险自己没法立刻救援。 她如今虽然已经踏入修行之路，但时日尚短，根基不稳，即便是绣吉这种妖怪搞不好都能让她灰头土脸。 走向神宫寺柊镜三人所在的电梯，两姐妹的目光随之聚焦在自己身上，瘪着小嘴，可怜兮兮的样子。 “又惹你们姐姐生气了？” 香织吸了吸鼻子，小脸颇为认真地回答：“没有，是堂姐不讲理！” 东野瑜莞尔一笑，这是神宫寺家的事情，本来自己是没资格过问的，不过相处这么久，也算是有了些关系，这俩丫头虽然调皮，但偶尔也还算可爱乖巧， 沉吟一秒，看向神宫寺柊镜问道：“神宫寺，她俩又怎么了？” 神宫寺柊镜看了东野瑜一眼，有些心累：“你自己问她们。” “我们想和东野尼桑住一起，堂姐不让！” 诗织理直气壮地说道，这时候旁边电梯正在闭合的电梯门缓缓遮掩住站在里面的女同学露出的错愕的表情。 这下风评被害了。 东野瑜叹息一声，不过文化祭之后，自己大概也没什么好风评可言了吧？ 当然，即便如此，东野瑜还是想抢救一下——作为长生种的妖怪炼气士，一切早年觉得寻常的令人稍显尴尬的经历最终都会沉淀为世纪笑话般的黑历史。 连忙让两人松手，关了电梯门后，才说道：“这有什么问题吗？香织诗织你们可都十三四岁了，和我一个男生住在一起怎么行？” “可是万一有妖怪怎么办。”香织擦了擦氤氲着水雾的眼眸。 诗织小嘴一瘪，秀气可爱的墨色眉毛耷拉着，似乎有些害怕的样子。 “东野尼桑你之前说得罪了大妖魔，那些妖魔肯定要来找我们麻烦，我可不想像桃乡的狸猫妖怪们一样被咬成两半。” 神宫寺柊镜蹙眉，冷声道：“作为除妖师怎么能害怕妖魔？你们修行之初的誓言都忘了吗。” “可我们就是害怕嘛。”两人异口同声地喊道，白皙晶莹的脸上挂着两道泪痕。 是和桃乡的经历有关么。 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小小年纪就要经历那样血腥恐怖的场面，留下心理阴影的确是很正常的事。 实际上也跟她们桃乡过后恢复正常太快有关系，当时听神宫寺说这俩丫头在得知父母只需要安静休养就能恢复后，没两天就又嬉皮笑脸地开始偷奸躲懒，还以为桃乡的事对她们没什么影响。 想了想，东野瑜说道：“要不，我将阿鱼派去保护你们？” 香织诗织一愣，她们本来是想借此靠近东野瑜的，不过一听到阿鱼，犹豫起来。 那天过后就再也没见过阿鱼了，自己和姐姐是想认真感谢它的.而且它的毛很香很好摸。 两人沉思片刻，对视一眼，达成共识，纷纷用手帕擦了擦眼睛，甜甜地朝东野瑜笑道：“东野尼桑最好啦！” 反正想勾引东野尼桑机会很多，可见到阿鱼的时候却很少——她们这两个月每周都会到东野家玩，但见到白狐式神的时候却一次也没有，倒是说话好听的绣吉左卫门经常出现。 电梯很快抵达，东野瑜告别三姐妹，找到自己的房间，用房卡打开后将其插入感应电闸，温馨明亮的灯光瞬间将房间照得透亮。 不过房间不算大，即便是双人房也就那样，装饰是现代简约风，氛围灯倒是挺好看的，过道不算宽阔，左手边是毛玻璃的浴室，有淋浴和浴缸，再往里朴实无华摆着两张铺着崭新床单的床，正对着一个可有可无的液晶电视，各色家具与一般高档酒店没什么区别。 东野瑜扫视一眼，最后定格在站在落地窗边俯瞰城市夜景的金发少女身上。 明日见早苗？ “你怎么在这儿？”东野瑜有些错愕。 月之魔女小姐平静地回头看了东野瑜一眼，声音空灵清脆：“骑士阁下是因为得到了近侍月之魔女的资格，心情激动而至于失态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原谅您的无礼。” 衫田夏子你个工资小偷！ 东野瑜在心中吐槽衫田夏子不干正事，不过对于明日见早苗溜到自己房间也只是起初错愕了一下，之后倒没有多激动，先前她住自己家旁边，晚上没少跑自己家里来。 “其实没必要，只要住的近一些，即便出事我也来得及去救你。” 东野瑜将背包扔到床上，走到明日见早苗身边，往外面瞅了一眼，即便有落地窗，但九楼其实也看不到多少城市夜景。 月之魔女小姐露出平静的神色，认真说道：“镜像月亮之主不惧怕任何邪祟，该躲避的是它们，而不是我。” “那你怎么跑到我房间来？” 大胆！ 明日见早苗一窒，瞪了东野瑜一眼，拿出福泽谕吉就要开撕。 东野瑜神色严正地阻止道：“损坏货币是违法行为，而且钱这种肮脏的东西怎么能让皎洁的月之魔女来处决呢？还是交由在下代劳吧！” 第258章 月之魔女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微微颔首：“既然骑士阁下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么我便勉为其难地答应吧。” 东野瑜将这一万円收入衣兜里，虽然现在自己存款也有大几十万，但积少成多嘛，勤劳节俭永远是神州人民的美德之一。 随后东野瑜观察了一下房间里，嗅了嗅，没发现衫田夏子的气味，有些疑惑。 按道理 男孩看了看艾什，又看了看脸色有些难看的丽娜，只能低着头，朝着机舱外走了出去。 “是吗？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能耐？”湛黑的眸子阴狠地微眯着，想起她那畏缩的样子，鄙夷地裂开嘴角又是一杯烈酒下腹。 每当她的手指按上去的时候，那红线会消失不见。可是当她的手指挪开的时候，红线便又缓缓从皮肤里面浮现了出来。 “那就放弃吧，你爱我没有结果的。”说完她才发觉得自己的情绪有点失控，低垂着头不再看他。 “可是我却在生气。”叶之渊并没有理会他，把他翻了一个身，直接把人压倒在桌上，哗啦一声，桌上的东西被扫到了一边，周轩的裤子就应声褪了下来。 倒是李漠然，完全没在意，将他们给的礼物全都收下，对着那些人使了使眼色。 “这是什么地方？”冷纤凝疑惑的问道，虽然她是她讨厌的人，但是这里没有别人，她只好问她了。 “……”西陵璟彻底受不住，甩手离开。狼宝，在西陵璟的心中彻底破碎了节操。 九凰一边抵挡着巴图大军的攻击，一边带领着身后只余几千的天朝大军向着南边撤退。 还有一点点话梅的香气，又这么一双殷切眼神看着自己，只能拿着筷子吃了一口。 现在就是这样，受到‘战争动员’技能加持的士兵们没日没夜的清理塌方，人员换了一批又一批，整个京西原始森林恐怕几千年里都没有进来过这么多的人。 年氏今天穿着一件樱桃色旗装，金丝牡丹暗纹，看着十分的华丽贵气。 心中的那一股执着也突然消失不见，对雪函的爱也变成了一种四年，原来执着于名利和财富的枫树突然间犹如佛门的顿悟一般大彻大悟。 官邸距离大王城的南门足足有十里多地，喧闹居然传递到官邸，甚至隐隐压过了后花园里的战斗。 “这么大距离的位移，你也不怕在空间断裂层中出什么危险再也出不来了，强行破开空间，这风险可不是一点半点。”薛云不屑地撇了撇嘴冷言讽刺到，我有资格当你对手，你还不一定有资格跟我对抗呢。 “你先扶他坐下，给他吃下护心丹。”罗菲第一次处理这么多的伤员，一时也反应不过来，竟没有注意到受伤的人都有一点很像。 “你倒是挺倔的，这样，你放下药草，我们就放你离开。”两人还以为，苍渊不说话是怕了他们了。 只有监察御史夫人微蹙眉头，不悦地盯着前方看似着急的京兆尹夫人，心里也是不安。 陆栀意似乎感受到了一道如冰芒般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喉咙干涩，没去看贺司樾。 甚至还有中层以下，不怎么知晓内情的人，告她出卖特区情报，联合外人准备吞并特区。 顾晞的话让穆家人变了脸色，可她却像是没看见一样，依旧是一副懒洋洋地姿态。 她不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男人不介意她的过去，还愿意娶她，和她共度余生。 第259章 我管你这那的.jpg 香织正要冲出浴室，却感觉到身后一股怪力拉住自己，紧接着整个人都失去平衡，不得不往后踉跄几步避免摔倒，与此同时，一丝不挂的诗织笑嘻嘻地回头朝妹妹做鬼脸：“我先！” 香织愣了一秒，浴室天花板的灯光透过雾气为白皙娇嫩的肌肤笼上纯白光晕，湿漉漉地头发滴落着晶莹水珠。 她可爱小脸有些错愕，似乎没想到姐姐的背刺，但很快，少女的嘴角微微勾起，点墨般的纯粹眼眸中满是幸灾乐祸——神宫寺柊镜悄无声息地关上了门。 诗织没注意自家堂姐已经悄然关上了玻璃门，刚向香织做完鬼脸，转头看到的是蒙上水雾的玻璃门。 不过她自小习练武艺，身体已经在肌肉记忆下自动做出了反应，只是浴室地面湿滑，反应时间又太短。 咚！ 还没等诗织调整好姿态便迎头撞在了玻璃门上。 “嘶！” 她捂着脑袋有些恼了，“柊镜姐，你干嘛？！” “衣冠不整，像什么话？”神宫寺柊镜冷声道。 与此同时，身后的香织正在一边往晶莹顺滑的白皙肌肤上抹自己带的沐浴露，一边神色无辜地看着诗织问道：“姐姐难道要不穿衣服就出去吗？” “用你自己的！” 诗织黑着小脸走过去一把抢过沐浴露，香织娇憨地笑了笑，没有再撩拨在气头上的姐姐。 东野瑜见此情况，想起刚才和月之魔女小姐相处时的心魔，沉吟一秒，没搞清楚什么情况之前还是避免遇到能激起心魔的场景吧。 于是他朝神宫寺柊镜轻声道：“在下还是去门外等候，等香织小姐和诗织小姐穿好衣服再进来吧。” 说罢转头穿门而出。 虽然说这俩丫头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属于刚刚开始发育没多久的阶段，身材又是比较娇小的，正常人不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但谁知道自己的心魔是什么变态，万一他直接——我管你这那的.jpg 以自己的道心倒不至于被心魔控制，但被一些乱七八糟的话精神污染也蛮恶心人的。 神宫寺柊镜看着消失的白狐沉默几秒，印象里阿鱼的姿态是威严凶猛，像房子一样大的大妖怪狐狸，突然变得这么小，毛看起来似乎很柔顺软和，尾巴蓬松得像棉花糖，三角形的耳朵也毛茸茸的. 她突然有些理解香织诗织了，即便是自己心中也会有想抱着它抚摸的冲动。 是因为狐族的魅惑么？ 神宫寺柊镜沉思起来，这样的想法出现在自己身上不太正常，自己一向讨厌毛茸茸的动物，猫狗之类的，以往也跟随家中长辈诛杀过作乱的狐妖，当时也没有这种感觉。 一边沉思着一边敲了敲玻璃门：“赶快洗完澡出来穿好衣服。” 说罢又看了房间门一眼，回到自己的床位上继续闭目修炼。 东野瑜在门外没等太久，大约二十分钟过后，身后的房门被打开，香织诗织的脑袋从里面伸出来，两双亮晶晶的眼睛扫视片刻，最后锁定在趴在门前的白色灵狐身上。 “阿鱼！”x2 两人一拉房门，想扑过去，但房间里传来堂姐的提醒声，只好有礼地跪坐在东野瑜面前。 “见过阿鱼大人。” 她们用经过特别训练的端庄强调说道，但小脸上却挤眉弄眼，笑嘻嘻的。 东野瑜看着这俩像对座敷童子一般可爱的丫头莞尔一笑：“桃乡一别，二位小姐更可爱了。” “阿鱼，我能摸摸你吗？”诗织搓了搓小手，回头看了眼房间内，小声问道：“只摸一下就可以了。” “我也是。”香织娇憨地说着，小嘴紧抿着，赤着的脚丫垫在小屁股下面卷了卷：“我好想你。” 额，我现在是灵体状态，你们也摸不到啊。东野瑜摇头。 “求求你。” 香织诗织眼眸晶莹地请求。 东野瑜无奈，“随便你们吧，被吓到不要怪我。” “嘻嘻，阿鱼最好了。” 诗织笑嘻嘻地伸手摸向那如同蓬松云朵般毛茸茸的狐狸尾巴，本该是松软的手感此时却像是摸到了看得见摸不着的水雾，看着自己穿透东野瑜身体的手，有些错愕。 “为什么.？”她喃喃道。 香织似乎想到什么，脸色苍白，“阿鱼你难道已经” “没有！” 东野瑜连忙打断小丫头不吉利的话，心中补了句，童言无忌。 然后认真说道：“在下的身体二位小姐是知道的，在这种大城市颇为不便，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神魂出游，不过放心，即便只是神魂，在下也会拼尽全力保护你们的。” 两人这才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诗织盯着灵狐，心中有些遗憾，本来想今天晚上抱着阿鱼一起睡觉的 香织则甜甜地起身邀请东野瑜进屋。 她们的房间布局与自己房间没什么两样，神宫寺柊镜盘坐在椅子上修行，香织诗织则趴到床上，睁着灵眸，朝东野瑜招手。 “阿鱼，到这儿来。” 她们穿着风格一致短袖和牛仔短裙，不过一个是粉色短袖，另一个是鹅黄色短袖，白天的时候还有一件冲锋衣防水外套，不过这会儿在房间里便脱了下来。 大约是刚洗过澡，身上香香的，头发披散着，没有了左右马尾辫的区分，很难分清哪个是香织哪个是诗织。 东野瑜犹豫一秒，跳了上去。 诗织像是不信邪般又摸了摸，香织则露出娇憨的微笑：“阿鱼，你的身体这么大毛这么多，会很难洗澡吧？我可以帮你哦！” “阿鱼那么厉害，应该可以用法力吧？”诗织疑惑地看向自己妹妹。 香织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样，诗织瞬间反应过来，也露出灿烂的微笑：“用法力肯定洗不干净的。” 她们还想说什么，却被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神宫寺柊镜一个眼神给赶去修行了。 “今晚都不准睡。”她冷漠地说道，拉上厚重的窗帘，关了灯。 房间中瞬间失去了光亮， 香织诗织瘪了瘪嘴，又朝黑暗中散发莹白光芒的灵狐眨了眨眼睛，盘坐在床上装模作样修行起来。 东野瑜则趴在香织诗织床尾，准备彻夜守护三人，同时也感知着自己房间的情况，随时准备回援。 漆黑的房间里，刚开始三人还认真修行，到后来属于香织诗织的呼吸声慢慢变轻，东野瑜睁开眼睛看了眼，有些无语——两人抱在一起钻进被窝里早睡熟了。 天快亮的时候，神宫寺柊镜停止了修行，睁开眼睛，默默体会昨夜修行所得。 距离阿瑜所说的圆满之境应该不远了吧。 她体会着经络灵窍中那些从死板变为灵动的力量，每一缕神识融入这些法力中，与此同时，体内如初升旭日般蓬勃的精气也在其中跃动，三者合一凝练而出，或许这才能被称之为法力。 以往自己使用的大概只能算灵力吧，灵魂之力。 这是用东野瑜自己领悟的炼气术修行得来的。 据他说，这炼气术有诸多缺陷，好处是容易入门，坏处是修行效率低下，而且因为他目前的境界不高，没有领悟后续法门，前途不明。 不过即便如此，神宫寺柊镜依然选择接受，尽管这相当于将自己的得道之机完全寄托在了他身上——对修行者来说是很致命的，若所托非人，那基本可以说注定身死道消。 不过神宫寺柊镜自己倒没什么别的想法，即便与东野瑜相处时间不久，但经历的事情却不少，她相信东野瑜的人品。 另外，其实东野瑜能教她眼下的炼气术已经让她知足了。 自修行以来，她一直觉得自家的修行道路好像是在走向一条没有前路的断崖，有一团看不见摸不着的迷雾笼罩在这条路上，自己有很多疑惑，却无从解答。 祖祖辈辈的修行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这条路似乎注定失败，而东野瑜所讲述的许多关于修行的领悟则颠覆了自己所知的一切。 原来自家乃至于岛国大部分除妖师修的居然都是鬼仙之道，到头来追求的竟然是变成鬼神。 现在东野瑜指点了另一条更合道理的修行之路 就这样修行下去，以后自己能走得更远，比所有先祖前辈都要远。 或许也能追上他. 神宫寺柊镜想着，心中浮现出东野瑜的身影，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眸稍稍失神，随后抿起樱色薄唇，重新变得坚毅起来。 至少要先追上他再说其他的。 倒不是害怕东野瑜把自己看成为了力量不顾一切的女人，他是很聪明很细心的男生，不会误会自己。 但神宫寺柊镜却有傲骨，不愿做依附之徒，凡事都要依靠他，难道自己是花瓶不成？ 可早苗她好像也. 神宫寺柊镜不想和青梅争抢，却又不想放手，心中一时间有些烦躁起来。 滴滴！ 手机闹钟响了， 神宫寺柊镜按捺下复杂的心绪关掉闹钟，打量一眼旁边床上抱在一起呼呼大睡的香织诗织二人，又仔细看了看趴在她们床尾似乎也在修行的灵狐。 总觉得阿鱼好像比别的狐妖可爱很多，是因为阿鱼的修为更高，魅惑之术更强大吗？ 神宫寺柊镜心中沉思着，下了床，准备叫醒她们两人，每天早晨的采炼紫气是绝对不能错过的，这对走错路的自己、香织诗织来说特别重要。 更何况，法门来之不易，怎么能荒废修行？ 她无情地掀开俩丫头盖着的被子，露出抱在一起睡姿颇为不雅地两人。 香织诗织迷迷糊糊地似乎连眼睛也废了老大力才睁开，梦呓般问道：“柊镜姐？” “快到日出之时了，起床修行。” 神宫寺柊镜提醒道。 香织拿过手机眯起眼睛看一眼：“可是现在才四点钟啊？” “四点钟正好，洗漱准备一下，穿好衣服就可以开始了，你们得到的是许多除妖师梦寐以求的正法，需要严肃对待。” 神宫寺柊镜认真说道。 诗织往妹妹怀里钻，嘟囔着：“休息一天也不影响什么吧？柊镜姐，我好困” 神宫寺柊镜利落英气的柳眉倒竖，二话没说，拿起竹剑就往诗织挺翘的小屁股上狠狠打了一下。 “啊！” 诗织顿时像是被狗咬了一口，从床上跳起来，小手快速搓着屁股，光着脚丫就往洗手台跑。 转眼一看，香织已经乖巧地在洗手台那里开始洗漱了。 都是睡懒觉，凭什么只有自己挨打，诗织心中觉得不公平，悄悄想要拿起香织的牙膏恶作剧。 “有小偷！”香织大叫一声，将牙膏从诗织手里夺过来。 “拿来吧你！”诗织坏笑着争抢。 趴在香织诗织床尾的东野瑜听到吵闹的动静停下修行，抬起狐狸脑袋看了眼，无奈笑笑，转头看向窗外。 这时候厚重的窗帘外还是一片暗色，不过那炽烈蓬勃的力量已经在东方酝酿了。 该回去了。 “那么在下也该告辞了。” 东野瑜朝神宫寺柊镜告辞，随后从床上一跃而下，如同跳入水中般消失在地板上。 回到房间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妖魔鬼怪，明日见早苗依然维持着昨晚的姿势，依靠着床头和枕头，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有天地灵机涌动的波动隐约传出，她也在认真修行。 东野瑜于是放心下来，先回窍，随后起身来到明日见早苗床前，轻声提醒道：“快要日出了。” 明日见早苗眼睫微颤，神色朦胧地看向东野瑜：“晨安，赤诚的骑士。” 东野瑜莞尔，配合道：“晨安，亲爱的殿下。” 她微微颔首，起身穿好靴子，拉开窗帘，与东野瑜一左一右坐在椅子上。 明日见早苗先是发了一会儿呆，随后突然问道：“骑士阁下，您对神州很了解吗？” “了解吗？” 东野瑜想了想，自己前世其实也没有游历过故乡的大江南北，摇摇头：“不算了解，只是在网络上了解过一些各地饮食起居的文化风俗。” “比如呢？” “比如苏杭的灌汤包要小心烫嘴，东北的锅包肉要正宗的才好吃，川蜀的咸辣豆腐脑很特别.” 东野瑜说着自己记忆中的一些事，声音也不由得温柔起来。 明日见早苗注意到他脸上露出的温暖笑意，倾听着他诉说记忆中有趣的小知识，思绪也跟着飞往那片土地似的。 此时福冈还没有醒来，街上只有零星的车辆，缤纷的霓虹也染上了夜的清冷，稍显寂寥，只是当这些光亮透过落地窗照亮二人的脸，在两人的轻声交谈中，却带来一种独特的惬意。 明日见早苗希望今天的早晨可以迟到。 只是现实并不被月之魔女的意志所影响，闲聊没多久，天边亮起鱼肚白，二人默契地停止聊天，明日见早苗稍稍遗憾地开始屏气凝神。 第260章 我测，我什么时候结婚了？ 明日见早苗修行的法门与神宫寺柊镜的一样，炼化紫气的效率很慢，东野瑜炼化完后见她依然闭眼坐忘，便知道她还得要一会儿，于是去浴室洗了个澡，顺便刷牙洗漱。 一切准备好后，月之魔女小姐还没有结束修行。 效率有这么慢吗？东野瑜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领悟的炼气术，效果不好还教给别人难免有一种误人子弟的羞耻感。 又等了半小时左右，明日见早苗才缓缓睁开眼睛，直视着初升的朝阳神色恍惚，冰蓝色的剔透眼眸如宝石般，其中沉落着金辉，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的修炼中。 东野瑜知道这种灵魂升华的感觉很奇妙，并没有选择打扰她，坐到她对面安静等待。 这时候璀璨的晨曦从东边直射过来，视野中有放射状的金光闪耀着，城市被镀上一层朝气蓬勃的金辉，光滴落在皮肤上，弥漫在空气里。 但大概是受到异常天气的影响，没什么温度。 就在这时，方才似乎还在眺望城市的明日见早苗突然捂住脸，很痛苦的样子。 坐在她对面的东野瑜留意到她的动作，连忙往前凑了凑：“修行出问题了？” 明日见早苗捂着脸没说话，东野瑜感知了一下她的气息，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正要询问，便见她松开手，若无其事地站起身，努力走着直线来到衣帽架上。 伸手却摸了个空，调整片刻，方才取下女士深蓝色大衣和用法国蓝丝带系着蝴蝶结的毛呢礼帽。 “骑士阁下，此地的仆人早已准备好了早餐，我们不能辜负他们的心意。” 月之魔女小姐朝着东野瑜身旁不远处的空气说道，紧接着她调整视角，落到他身上，神色平静，并没有表现出任何高傲的样子，有着让人信服的神秘气质。 东野瑜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含笑，从衣帽架上取下同样风格的深灰色风衣穿上，又将黑色毛呢礼帽按在自己头上，走在明日见早苗身后。 她摸向门把手的第一下没有抓到，东野瑜伸手扭开，在少女耳边轻声说道：“直视太阳的后遗症大约要几分钟才能恢复，要等待一会儿再出去吗？” 凡人直视太阳这么久搞不好会暂时性失明一段时间，不过修行中人倒没什么影响——当然，难受一会儿，眼前有黑影阻碍视线，重影等副作用是免不了的。 为什么在我耳边说话明日见早苗身子颤了颤，嫣红晕染了晶莹精致的耳朵，她像是没听到一般往外走，不过步伐慢了许多。 她轻声说着，没有看向东野瑜，倒像是在自言自语：“在镜像灵界，月亮的光芒并非来自太阳，因而身为月之魔女的我不惧怕太阳。” “可现在我们在现实世界，殿下。”东野瑜微笑着提醒道。 明日见早苗瞥了他一眼，“这个规则不会因为在哪个世界就改变，对吗，骑士阁下？” “也许吧。” 明日见早苗轻哼一声，“骑士阁下只能窥测月之魔女的一小部分力量，做出这样的判断可以理解，希望月亮的智慧能眷顾你。” 她说罢气呼呼地往电梯走了。 今天怎么不拿钱砸我了？东野瑜愕然。 餐厅的位置在四楼，装潢精美漂亮，地板能照出人影，三面都是玻璃窗，外面的阳光斜着打进来，走入餐厅的人都会觉得心情舒畅不少。 这时候起床的人已经挺多的了，穿着稍显独特且外貌气质都极为卓越的明日见早苗和东野瑜二人受到了不少目光的注视。 不过大多没什么别的情绪，只是单纯的惊艳，类似于——那是什么？我超！再看一眼！嚎堪！ 客人们都在挑选自己喜欢的食物，立花高中剑道社的学生们也基本都在这里，倒是没看到神宫寺三姐妹，是因为修行耽搁了吗？ 东野瑜发了个消息询问，神宫寺柊镜很快回复：“我们在大堂见几位访客。” 访客？是当地除妖师家族的人吗？ 东野瑜心中猜测着，一转头，明日见早苗已经往用餐区走了，于是迈步跟上去。 餐厅的餐食是自助式的，品类繁多，有日式也有本地化的中华料理，还有比较丰富的甜点水果，算是非常丰盛的早餐。 明日见早苗从消毒柜中取出用餐的盘子，拉着东野瑜来到中华料理区，询问道：“骑士阁下，这些料理好吃吗？” 衫田夏子的性格，应该是把专门准备好的昂贵早餐送到房间才对吧？ 而且早苗怎么突然想尝试中餐了，从没见过她对中餐感兴趣 东野瑜有些奇怪，不过依然耐心地为她介绍着这些平凡人的餐食。 “虽然说是中华料理，但其实是经过本地化改良的，重油，还是甜逆的罪恶产物。或许符合一般岛国人的口味，不过您以往不太喜吃重油重盐的食物，我更推荐这些西餐，毕竟分子料理只要大厨不失手，做出来的味道不会太差。” “既然是游历，那就应该多尝试新的东西，骑士阁下你觉得这些料理那些比较美味？”明日见早苗拿着盘子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么？”东野瑜以神州土著挑剔的目光扫视一遍，从色香的角度选择，沉吟两秒。 “这溜肉段看着有点意思，可以稍微拿一点。这个白斩鸡不错，骨头好像还是粉色，有点水平。烤鸭看着卖相也行，记得要拿葱段和面皮，裹着吃才好吃。蘸料您喜欢什么？” “骑士阁下，这个鱼！” 糖醋鱼？东野瑜瞅了一眼，然后目光落到菜的铭牌上，眼角抽了抽：“西湖醋鱼？别拿。” “麻婆豆腐呢？”明日见早苗用有些蹩脚的普通话说道。 “麻婆豆腐？我觉得.哦谢！那是草莓？！” 东野瑜露出意大利人看见菠萝披萨的表情，以对待地雷的态度绕开这个菜：“这是目前看到最为黑暗的料理，发明它的人大抵是嗑了。” 两人挑选了一会儿，依照明日见早苗想要尝试的想法，摆了一桌的菜和水果。 东野瑜倒也不怕浪费，自己一只狐狸就能全部扫干净。 明日见早苗用筷子夹起一块白斩鸡尝了下，灵眸稍稍亮起来：“这个好吃！” 东野瑜也跟着品尝了一下，的确做的不错，和自己小时候去粤省吃的极为相似，甚至还更好吃一些，酒店厨师大概是有些真东西的。 也许是跟厨师厨艺有关，这些魔改的中华料理意外和明日见早苗的胃口，而她又正好是在炼精化气的阶段，因而虽然姿态优雅，下筷却迅速，不知不觉便吃光了大半桌上的菜品。 不管是正在打量二人的学生还是其他客人，眼看着两人说说笑笑旁若无人地吃完了一大桌的饭菜，神色逐渐由欣赏变为愕然。 长得这么好看的人，怎么是饭桶啊？ 吃过饭后，滨山横道在line群中发了集合的消息，餐厅中的学生们陆续前往大堂，东野瑜与明日见早苗也跟在人群中。 明日见早苗对福冈不是很熟悉，再加上最近有大江山妖魔的潜在危险，也就没有想着要去调查妖怪什么的，单纯散心旅游似的跟在东野瑜身边。 来到大堂以后东野瑜依然没看到衫田夏子的身影，不过倒是看到神宫寺三姐妹正在酒店旋转门外和几个穿着羽织的陌生除妖师说着什么，羽织上绣着圆形白底内有黑色桔梗纹样的家徽。 香织诗织在神宫寺柊镜左右各站一个，因为今天天气稍冷，她们换成了长袖和牛仔背带裤的组合，各自挎着精致的小包包，不过从背影来看仪态克制端正，颇有礼仪，倒像是在穿和服。 两人偶尔会转头看向酒店大堂内，似乎在寻找什么。 “同学们都到齐了，检查一下携带的东西，如果没什么遗漏的，我们就准备去比赛场地了。” 穿着一身中档蓝色西装的滨山横道询问道，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便让安原和司带队出发前往停车场——那里早已有了租赁的旅游大巴停靠。 东野瑜与明日见早苗跟着往大堂外走，正好对上香织诗织巡曳的视线，两人像是得救一般露出欣喜的神色，朝东野瑜招手，似乎是让他过去。 我？ 东野瑜指了指自己，两丫头连连点头。 这时候她们的动作似乎是被那几个陌生的除妖师看到了，其中一位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向大堂内。 落到自己身上，打量片刻，点了点头，似乎是在打招呼。 东野瑜点头回礼，这是个年轻男生，大概也就是高中生的年级，身材有些矮，大约只有一米六出头，不过长相倒是秀气，圆脸，短发，皮肤白皙，戴着圆框眼镜，嘴角含着和善的笑意。 同时，为首的那个看着二十几岁的青年也留意到了东野瑜，他似乎在向神宫寺柊镜询问。 神宫寺柊镜也回头看过来，嘴唇微微抿着，神色似乎比往常还要清冷些。 东野瑜见此，心中感觉有些不对劲。 于是跟明日见早苗说了声：“殿下，神宫寺审判官那里好像有些事，香织诗织让我过去，我得失陪一会儿了。” 明日见早苗也早看到了神宫寺柊镜三姐妹，轻声说着，“这是镜像月亮王庭的整体外交事务，您难道想自作主张吗？”然后当先一步往那边走去。 东野瑜与安原和司和滨山老师说了声，也快步走上去。 穿过旋转门来到酒店大堂外，香织诗织两人迈着小碎步跑过来，非常有礼地朝东野瑜微微躬身，异口同声娇声喊着：“堂姐夫。” 这一声称呼同时让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愣住了。 我测，我什么时候和神宫寺订婚了？ 东野瑜愕然地与两人对视，见她们疯狂眨眼睛，心中猜测或许有些缘由，于是收敛神色，微微颔首：“早上好，香织诗织。” 明日见早苗则打量着那几个陌生除妖师，若有所思，默默将与东野瑜的距离拉开一些，如同一位路人般走向停车场方向，好像只是与东野瑜恰好同行。 香织诗织见两人反应如此快，欣慰地松了口气，乖巧地跟随东野瑜来到神宫寺柊镜身边。 “柊镜，刚才怎么也不等我一下？” 东野瑜笑着朝她说道，语气亲密，随后看向站在她对面的几个除妖师，露出和善的笑容：“几位是神宫寺家的旧识吗？在下东野瑜，请多指教。” 为首的那青年男人没理会东野瑜，而是皱起眉头看向神宫寺柊镜：“阿镜，你什么时候订婚了？我几周前到东京拜访令尊时为什么没有听说？” 神宫寺柊镜的目光与东野瑜有过片刻接触，略微闪烁一下，随后没有丝毫波动地看向青年男人，平静地回答：“是在桃乡之后。” “阿瑜和我并肩作战，屡次救我于险境，于是我们两情相悦。” 她轻声说着，语气却不像是热恋期的少女该有的样子。 “这事神宫寺伯父他知道吗？” “父亲认可了阿瑜。” 青年男人沉默下来，打量片刻那金发少女的穿着和眼前名叫东野瑜的男人穿着，心中有些怀疑。 就在这时，身后的随从似乎想起什么，多看了东野瑜几眼，靠近男人耳语两句。 “竟然是” 他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般看向东野瑜，有些惊讶地挑眉，露出笑容。 “在下御门真司，早听闻东野先生在桃乡一役中大放异彩，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说着，他看了眼陆续从酒店中走出来的立花高中学生，笑着问道：“我曾听闻东野先生是极为出众的式神御者，没想到竟然还是剑士？此番来九州，是来参加玉龙旗的？” 御门家？好像是九州这边有名的除妖师家族。 东野瑜心中思索着，脸上则露出俊朗的笑容：“担不起剑士之名，会些粗浅剑术，近来怎么练习也没有进步，刚好听说玉龙旗汇聚天下年轻剑士一同比斗，是场剑术交流的盛会，就想着来与天下人切磋一二，希望能提升自己的实力。” 第261章 满地找牙 东野瑜一边说着，一边打量御门真司。 这是个看上去大约二十来岁的青年，身材不算矮，约莫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皮肤白皙，面容英俊，眉眼干净，目光深邃，留着披肩长发，发质卷曲，有一种诗人的气质。 御门真司闻言微微颔首，瞥了眼他手中拎着的剑袋，注意到其似乎是隔着剑袋握住剑柄，似乎不像是竹剑。 仔细感知片刻，稍稍松了口气，是不认识的名刀，只要不是国光入道一心就好说。 与此同时御门真司也有些意外这位年轻除妖师的谦逊。 毕竟一般来说，年少成名的除妖师大多心高气傲，眼高于顶，走路都迈螃蟹步。 像这样心平气和，既不卑微又不显得傲慢的人，更应该去当和尚才对。 他想到这里，呵呵笑道：“阁下手握名刀，想必非是泛泛之辈，真是过于谦虚了。” “这个？” 东野瑜微微摆手，感慨般解释道：“只是一位长辈赠予给我防身用的，一般时候用不到，至今为止也没斩过多少妖魔。” “有那样强大的式神守护在旁，的确不需要东野君亲自出手。” 御门真司并不掩饰自己的羡慕，随后有些好奇地问道：“不知东野君与阿镜认识多久了？” “唔，三个多月吧？”东野瑜想了想回答。 “三个月么.进展真是快啊。” 御门真司神色不变，感慨道：“我自小就认识阿镜了，跟随家父旅居东京时常去神宫寺家拜访，阿镜那时视我为兄长，我俩常一起玩耍，后来也曾随各自家中长辈一起除妖。” “去年新年时才与阿镜见过，只是数月之隔，没想到阿镜便已经订婚了，真是物是人非啊。” 他说到这里，俊秀的眉眼露出些许感伤。 啊？要求亲的原来是你吗？东野瑜有些惊讶，毕竟按照年纪来说，那长相秀气，看起来是高中生的男生更合适才对。 而且这话说的好像狐狸我是黄毛一样。 神宫寺柊镜微微抿唇，自然地伸手握住东野瑜的手，低垂着眉眼，如同羞赧般轻声回答：“虽然只是三个月，但我与阿瑜却已同生共死过。” 御门真司点点头，“阿镜你的性格必然是不会随便选择一个人的。” 随后他又找聊了一会儿没什么营养的话，基本都是御门真司旁侧敲击地询问一些有关两人的事，并不出格，只是一位关系要好的青梅竹马对儿时好友的关心似的。 作为以狡猾著称的狐狸，东野瑜自然知道编得越多破绽越多的道理，只回以很少信息量的无用客套话。 御门真司看出来眼前这位年轻人似乎不好套话，还想说什么，身旁那矮小秀气的男生扯了扯他的衣角。 御门真司于是沉默一秒，做出看手表的举动：“唔，已经快要到比赛开始的时候了，我们也要去福冈天穹巨馆，不如坐御门家的车同行？” 他看向神宫寺柊镜，她却并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东野瑜，露出询问的神色，仿佛两人已经结婚了般。 没想到平时大多数时候都冷着脸好像谁都欠她二百五十万円似的神宫寺还有这演技。 东野瑜在心中暗自赞叹道，但并没有从她脸上看出来到底是同行还是不同行。 不过先前香织诗织两人的举动，这御门家大概是有想和神宫寺家求亲的打算，而神宫寺柊镜配合自己，那答案就显而易见了。 她应该是不情愿的。 想来也是，她早已全身心地投入了求长生的修行之路，哪有什么心思去经营婚姻——岛国这边不像神州，神州大多数地方已经实现男女平等，甚至有的地方还出现了女性地位高于男性的情况。 岛国则不同，女性地位起起落落，巅峰时候甚至推出三个钱包理论。 所谓三个钱包，即一个女人出去逛街，应该有三个男人跟随。 三男分别负责打车接送、请客吃饭和购物消费，但她们不会选择与其中任何一个男性结婚，因为在她们心里边最后的归宿要留给自己的本命。 不过后面泡沫经济破灭，男性收入大跌，无法承担这种剥削，于是开始摆烂不结婚。 这下轮到女性们着急了，极端女权主义也随之偃旗息鼓。 岛国这边的世家大族尤其是除妖师家族，因为其极端保守，女性地位虽然有所提升，但大多数时候依然是属于男性的附庸。 通婚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除妖师内部消化。 据香织诗织所说，家族里一旦出现喜欢上凡人的男女除妖师，如果执意要娶/嫁，那么便会被剥夺神宫寺的姓氏。 同时还要以秘术禁制，逼其立下毒誓，不得泄露家族修炼之法、秘术等。 反正就是很惨，神宫寺柊镜的性子大概是不会接受这种归宿的。 “我和柊镜倒是没什么，不过” 东野瑜说着，看向身后从酒店旋转门走出来的立花剑道社学生和滨山横道老师。 滨山横道一直盯着这边，这俩分别是男子队和女子队的主将，是这次斩获玉龙旗大赏的王牌，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见东野瑜看过来，连忙伸手招呼了一声：“神宫寺同学，东野同学，我们要走了，请尽快跟上来。” “马上就来。” 东野瑜大声回答，然后看向御门真司有些无奈：“不过我们是跟随学校剑道社团来参加比赛的，要服从学校老师的管理，真是非常抱歉，御门先生。” “无妨。” 御门真司露出亲和的微笑，随后看向神宫寺柊镜：“阿镜，你难得来一次福冈，当年我与父亲到东京的时候受到了神宫寺家的招待，如今作为神宫寺家嫡女的你携未婚夫客居九州，也请在比赛过后，让御门家尽一下地主之谊。” 人家把话说到这种地步，神宫寺柊镜沉默下来，东野瑜看出了她的无奈，想了想：“柊镜肯定是很想拜访御门家的，不过老师——” “贵校老师那里由我去说服，如何？”御门真司相当热情。 “那”东野瑜瞅了一眼神宫寺柊镜，见她微微颔首，便笑着回答：“那就叨扰了。” 几人又说了些客套话，随后告辞离去。 御门真司走到酒店外，回头看了一眼神宫寺柊镜等人的背影，“真辉，你怎么看？” 身边那长相秀气的男生想了想，摇摇头：“真司哥，我觉得这事有蹊跷。” “哦？” 他解释道：“神宫寺家的嫡女如果订婚，应该会举行盛大的订婚仪式，广发邀请函才对，不可能藏着掖着一点消息也没有。” “而且那东野瑜是突然冒出来的，此前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物，也未曾听说过东野家这个除妖师家族.” 御门真司点点头，心中沉思，难道是阿镜私自决定的，没有经过信明伯父的同意？ 可这是能轻易戳穿的谎言，阿镜并非如此愚蠢的女人。 御门真辉说着，看向落后一个身位跟随的中年除妖师：“永井叔，听说您的好友去了桃乡，知道当时的具体情况吗？” 永井彰是御门家的宾客，身材瘦高，马脸，五官平庸，气质倒是颇佳，给人颇为沉稳地感觉 他出身小除妖师家族，为了学习更强大的法术投入御门家麾下。 永井彰摩挲着下巴回忆了一下。 “倒是与博之喝酒时说起过，据说本身实力只是尚可，是依靠强大的狐妖式神在桃乡一役种脱颖而出，主要是救了神宫寺信义等人，或许神宫寺小姐下嫁和这个有关系吧？” “式神么，真是好运的家伙。” 御门真辉嘴角一直挂着的和善笑意当时就破了功，露出颇为不忿的少年意气。 “柊镜姐也太无情了，真司哥你和她从小长大，也一直有意求娶她，却只是三个月就移情他人。神宫寺信明先生也是，大伯屡次提起结亲，都以等柊镜姐成年推脱，现在却要将她下嫁给幸进之辈。” 御门真司心中思索着，颇为困惑。 阿镜她从小就是这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不仅聪慧、意志坚定，心里也颇有主意，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女性会在短短三个月内和一个此前从未认知过的陌生人订婚。 只是因为那人长得好？ 御门真司想到这里，默默摇摇头，不，阿镜不是那么浅薄的女人，更何况，论长相，自己差那人很远吗？ 难道是因为式神，神宫寺家想要得到那强大的式神，所以招赘他？ 阿镜除了修行，对家族也看得颇重，信明伯父说让她嫁她肯定会答应的，或许这一切并非她所愿。 阿镜既不愿，那东野君却还要纠缠，想来也不是什么君子好人，我得救她一救。 御门真司沉吟两秒，脸色好了些。 “此事或许另有缘故，阿镜她.不一定真的愿意嫁。真辉你参加比赛的时候认真一些，试一试东野瑜，是否浪得虚名，一试便知。” 御门真辉咧嘴一笑：“真司哥你放心，到时候我必让他满地找牙，在大庭广众之下颜面尽失，看他怎么有脸攀附神宫寺家。” 玉龙旗的比赛场地在福冈的一座名叫穹馆的体育馆内，虽然不如福冈巨蛋那么有知名度，但因为年年玉龙旗都在这里举办，因此也并不算寂寂无名。 这是一座穹顶可启闭的大型多功能体育馆，规模庞大，能容纳数万人同时观赛，此时早已被坐的满满当当，不少媒体扛着长枪短炮到场，观赛席上也时常闪烁着闪光灯的光亮。 所有参赛选手都换上了剑道服站在场中参加比赛开幕式。 “.那么，希望诸位参赛选手可以得到很好的发挥，挥出如同闪电的斩击！我的讲话完了。” 站在主席台上的领导完成了赛前讲话，紧接着是举办方的讲话，后面还有赞助商的一些广告。 开幕式分为开幕讲话，表演，展示旗帜等流程。 过程比较冗长，东野瑜听着听着，眼看着距离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干脆闭上眼睛坐忘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有马则宗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 “阿瑜，走了，开始比赛了。” 参赛选手们退场后，两位穿戴齐整的女生来到体育馆中央——玉龙旗分男子团体赛和女子团体赛，还有个人赛，一般来说是先进行女子比赛，然后男子比赛压轴。 两位女生穿着厚重的剑道服，抱着头盔互相行礼，体育馆大屏幕上显示着她们的队伍信息。 福冈第一高中对阵福冈西陵高中。 玉龙旗比赛并非是拳击那样的选手在擂台上比剑，就在体育馆地板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器具护栏，只画着边长九米的正方形白色方框代表比赛边界。 如果一名选手的双脚完全超出边界，就算是被击中一剑。 边界外的安全距离站了几个拿红白旗子的裁判，主席台也布设在靠近比赛场地的地方。 两位比赛选手行礼过后，戴上头盔，竹剑接触，开始对峙试探，白方选手沉不住气，进步当头一剑砍下去，结果被对手识破，竹剑幅度小而快地斩中她的手甲。 裁判随即举旗，红方得分。 东野瑜看了两眼便没了兴趣，水平相当一般。 立花高中的人们在后台等待比赛安排，安原和司去拿了立花高中男子比赛和女子比赛的比赛时间表，第一场比赛在上午，对阵来自北海道的花山女子中学。 至于男子队伍的比赛，是第三天下午，对阵京都的仙台育英学园。 女生队伍的安排是神宫寺柊镜担任大将，有马则宗曾经的意中人绪方瞳任副将，二年级的永田理沙中坚，一年级的松阪美花先锋。 第一位出战的选手是常规的先锋出战，安原和司朝一位梳着双马尾的圆脸女生微微躬身：“松阪同学，待会儿就拜托你了。” 松阪美花连忙回礼，她肤色健康，身材饱满，看起来很有一把力气，作为前锋消耗对手体力再合适不过了。 很快轮到立花高中比赛，作为岛国著名的名牌高中，首战自然吸引了不少媒体的目光，而结果也并没有让人们感到失望，立花高的参赛选手经过周旋之后轻易击败了对手。 接下来的两天里，女子参赛队伍的路走的相当顺利，不过在对阵另一个来自福冈本地的队伍时遭遇了滑铁卢，四名选手被对方一人连续击败，只剩下作为主将的神宫寺柊镜。 第272章 斩星 哦？居然不是用家传剑术中的秘传来应对，而是选择用自己创立的剑术吗？ 东野瑜有些不知道这小子是过于傲慢还是过于自信，又或者是有某种剑士的坚持之类的。 一般来说，经过时间考验的秘传剑术大概率比他自己新创立的剑术要更厉害更完美才对——即便是剑圣想要创立一招绝技也要花费很久时间。 这招绝技 她是个乐观的人，要知道，她直播一个月也没赚几千块，好的时候五六千，差的时候甚至试过两千多的。那么点钱，说难听点，连房租都不够。 “李叔这是在查账吗。”看着李严手里的账本，苏青黄随手接过来，翻上几页。 朱庇特等人很清楚，北約武道界出了一个妖孽级的人物，这标志着北約武道界的崛起。 毕竟很多电视剧都打着一些宣传夸大的噱头来吸引人，但实际上往往不是那么回事。 “去看一下吧。”苏青黄想着，内心对那东西着实好奇，苏家好歹是名义上他的苏家，总不至于大晚上的鬼头鬼脑在外乱窜还被人当个贼抓起来吧。 以前克琅星球都只会交换一些技术系的人才过来，学习点科技，而且最多也就是在其他军校里面玩玩，哪有机会来最高军校？ 萧滽已瞬间扑到韦以弘身前，挥拳对准他面门狠准一下，顿时鼻血汤汤流若长河，连忙喊仆子来救助，却被隔在门外难进。 近景为江岸、古树苍岩，远景为连绵起伏的山峦，几处房舍点缀其中，江面开阔，渔舟怡然，水天一色。 当然也因为观池目前在院线市场站稳了跟脚，皇朝娱乐没有能力把这头猛虎驱逐出去。 “看来，我是真成了瓮中之鳖了。”苏青黄苦笑一声，摊开双手，给人感觉，完全是一副破罐子破摔之相。 “你压制了我这么久，也该到我反击了吧？”洪武忽然开口，浑身的气势顿时一变。 倏忽出现的丹药将赵阔吓的笨手一抖，丹药和储物袋都落在了脚下坑洼的地面上。 木屋并不大，不过二三十平米，此时除了少年外竟然还有一个浑身鲜血淋淋，满脸胡渣的中年男子坐在椅子上，他的肩头有狰狞的伤口，一只手臂已经不在了，身上更是布满伤痕，一身衣衫都已被血水染红。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常非也懂，但是常非还是幻想着歼星补给的攻击能敲碎深海的乌龟壳，能让自己的常规武器发挥作用，那样就不用，那样就不用抛弃我们的家，我们的镇守府了。 持刀的是绵月依姬，持扇的是绵月依姬，两人与辉夜一样，都是月之公主，同时也是八意永琳的两个学生，时刻都想要让八意永琳重新回到月之都，不过八意永琳要照顾辉夜，不愿意回去就是了。 干净利落地拉上门，灵梦顺势转入被窝中，不过几秒就再次传出略显沉闷，细微的呼吸声。 看着详细的资料，秦焱的嘴脸忍不住咧开了一下，真有意思，在姚明退役之后，中国对伊朗的战绩并不是很稳定，时好时坏。 电流环绕，爆发出了一声声如同炸豆子一般声响，周围的空气当中，好像都有着焦味。 “艾尔，那个，我们，应该是输了对吧？”等到马刺所有人都潮水一般退走之后，老鹰的神射手科沃尔问大当家霍福德，这个比赛应该是自己队输了，为什么对手的反应，好像是自己这边赢了呢？ 第262章 甲子一遇 到这时候两百多支女子参赛队伍已经淘汰到只剩下八支了，期间立花高中也多次被强力的对手逼到不得不出大将的地步。 这些对手中有除妖师家族的后代，也有单纯天赋好、剑术高强的女生。 毕竟只是单纯比拼剑术，虽然除妖师的后代得天独厚，但天赋好的普通人一样能在赛场上与他们分庭抗礼。 看起来这些除妖师都很讲武德，有时候不慎落败于剑术高超的女子选手也只是鞠躬下场，并没有用超凡手段获得胜利。 不过东野瑜偶尔会恶意的猜测他们只是因为众目睽睽，不敢动小动作，怕被人发现。 这种大赛上用法术作弊凡人看不出来，但若被除妖师看到，那家族名声在除妖师界就算是臭了。 当然，这些将立花高中逼到不得不派出神宫寺柊镜下场的选手成绩最好的也就止于此了，她们无一例外都败在神宫寺柊镜剑下。 命悬一线的立花高中看上去似乎是险之又险地挤进了八强的队伍。 虽然因为赢比赛的经历有些坎坷，不被看好为这次玉龙旗女子赛的冠军人选。 但个人英雄主义不论什么时候都让人热血沸腾，再加上立花高中本身就很有话题度，吸引了不少媒体的注意。 作为屡次力挽狂澜的王牌选手，很快大将神宫寺柊镜的背景就被人挖了出来。 来自曾经的华族神宫寺家，是现任家主神宫寺信明的独女，学力超强。 即便是在学怪云集的立花高中也能稳居前三的宝座，被安上了甲子一遇的美少女剑士。 又因为她总是没什么表情，但不论是比赛还是接受采访都颇有礼仪，言行举止有着传说中公卿家贵女的气质，所以得到了月之花的称号。 岛国每年都会出那么几个‘千年一遇’‘百年一遇’之类的，这一甲子一遇还算保守。 东野瑜猜测大抵是因为神宫寺柊镜是关东剑士的原因。 岛国这边地域之间的歧视竞争相当激烈，倒不是说神州团结——神州各地各省也都互相地域黑。 中原特有名词井盖，‘不是俺偷滴，是俺拾滴’，嘲讽川蜀盛产男酮桂楠，东北吃桌角，苏杭牧羊犬，京夜钻地道，粤省倪哥多等等，几乎每个省都有被地域黑。 不过岛国已经不止于打嘴仗的地步了，离谱到了关西关东的供电标准都不同——关中自成一派，谁也不叼。 虽然福冈既不属于关西又不属于关东，但在地理上更靠近关西。 因而对于神宫寺柊镜这位来自关东的女剑士，不至于讽刺挖苦，但给的赞誉打个折扣是肯定的。 有媒体在查资料的时候顺带看了眼立花高中男子参赛选手，发现作为高一年级学习怪物之一的东野瑜也参加了这次玉龙旗，于是报道时顺带写了句——立花高中高一年级的前三位有两位参加了本次玉龙旗剑道比赛。 东野瑜的名字也首次出现在报纸上，虽然只是角落。 而且东野瑜没有历史战绩，国中时也没有参加剑道比赛的记录，大多数人即便看到这也没有多在意，只以为是来凑数的。 毕竟学习又好运动又强的人出一个就差不多了，总不能人才全在你立花高中吧？ 时间回到赛前，神宫寺柊镜与女选手们换上素净的剑道服来到立花高中准备区准备比赛，替补队员和剑道社经理等性成员则帮着给选手们穿戴剑道比赛用的剑道盔甲。 对手是相当强悍的剑道队伍，因而不论是副将绪方瞳还是先锋松阪美花，亦或是其他两名选手，都相当紧张。 不少人频频看向神宫寺柊镜——毕竟立花高中能一路挤进八强，全靠这位大将。 她却好像没什么压力，拿起比赛方提供的竹剑，看向东野瑜：“陪我练习一下可以吗？” 东野瑜本来只是过来看看熟悉一下，明日见早苗领着香织诗织俩丫头提前去了观赛席，此时听到神宫寺柊镜请自己陪她练习，自然也不会拒绝，朝松板美花笑了笑：“松板同学，能借你的竹剑用一下吗？” 松板美花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能和这位高一年级的传说级帅哥近距离接触。 听到他向自己借竹剑的话，整个人没反应过来，愣了一秒，然后颇为局促地连忙递过自己的竹剑：“可，可以！” 她又是点头又是鞠躬的，好像借东西的不是东野瑜而是她松板美花。 紧接着她突然想到——如果东野同学用自己的剑，待会儿肯定要还回来吧？ 那不就相当于间接牵手？！ 想到这里，少女睁大眼睛，脸色绯红，腿都软了似的，鸭子坐在木地板上发呆。 东野瑜倒没想这么多，接过竹剑后，掂量一下，玉龙旗比赛举办方为了防止舞弊情况发生，无论是剑道护具还是竹剑都统一由赛方提供。 虽然这样某些选手可能会不习惯陌生的竹剑导致实力发挥失常，但却能最大程度保证比赛的公平。 感觉熟悉竹剑后，东野瑜简单挥舞一下，竹剑破风声顿时响起，剑身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最后像是时间停止般，竹剑瞬间停在一个意犹未尽的角度，赏心悦目。 正是天蓝一刀流奥义之一燕返的基础练习招式——燕返听起来很帅，但其实本就是简单的极速一剑，力求简洁，追求能一剑斩下天空中飞燕的极致速度。 进阶招式则是飞跃斩击，这是招有进无退的杀招，毕竟在天空中无法调整姿态，是决胜一招。 在场的立花高中女学生都知道东野瑜实力超群，虽然觉得他挥剑很快很利落，但更多只是在看帅哥。 而主席台那边与好友闲聊等待比赛开始的剑道名宿御门康弘则惊鸿一瞥。 那是什么？ 眼角出现那如同电光一闪的斩击仿佛击中了他的心，聚焦实力看过去，却是神宫寺家的嫡女正在和一个男生比拼剑术。 两人正在对峙阶段，好像刚才那一斩是镜花水月般的幻觉。 错觉么？ 他心中想着，还想观察一下，却听到好友问道：“听说你家真辉也参加比赛了？以往玉龙旗都是被你家真司给包圆了，这回不会又给你们家拿下了吧？” 御门康弘回过神来，本想笑而不语，但刚才视野边缘如同幻觉般的一剑依然滞留在他心头，想了想，摆摆手：“天下有天赋的年轻剑士何其繁多，不好说，不好说。” 正当东野瑜陪神宫寺柊镜练剑熟悉手感准备比赛的时候，一位穿着剑道服的女生来到立花高中准备区。 这女生身材不高，大约一米五出头，看起来像是个国中生，穿上剑道服就更显得娇小了。 她留着女式学生头——也就是齐耳短发，外貌秀气，看起来很有青春活力，长相乖巧，皮肤白皙，脸也小小的，好像一个巴掌就能拢住，不过这样可爱向的外貌，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她在来往的工作人员中踮着脚左顾右盼似乎在寻找什么。 “请问您找谁？”剑道社的女经理贵川友佳上前礼貌地问道。 她神色冷漠，瞥了眼脸上带着笑意的贵川友佳没有理会，随后锁定了目标，径直走向神宫寺柊镜这边。 “听说你订婚了？” 正在和东野瑜对峙寻找彼此破绽的神宫寺柊镜闻言走了神，立花高中的人们听到这话也都愣住了， 东野瑜却不受影响似的，抓住机会大笑着偷袭。 “啊哈！” 一击精准快速的横斩虚砍在神宫寺柊镜腹部。 “任何时候都不要放松警惕，尤其是在与剑圣对决的时候。” 东野瑜高深莫测地微笑道，做出香取神道流的血振动作，手腕一扭，竹剑因为惯性凌空飞旋，然后稳稳握住剑鞘，做出收剑入鞘的动作。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派剑豪风范，丝毫不像是刚做出偷袭举动的人。 神宫寺柊镜白了他一眼，抿着丹唇：“不算。” 也不明白平时如此沉稳可靠的一个人，怎么会偶尔发癫跳脱到这种地步。 “怎么不算，众目睽睽！”东野瑜看向其他人。 立花高中的女生们还停留在刚才这陌生女生说神宫寺柊镜订婚的事，没想到东野瑜会让自己给他的耍赖行为撑腰，因而注意力被转移似的看向东野瑜。 打量片刻，纷纷笑起来，好像一直以来高高在上的那个神明般的少年终于落了地，褪去了那些光华之后，倒更让人亲近了。 那穿着剑道服的少女见此情形，目光在东野瑜身上打量着，似乎在辨认什么，片刻后蹙起秀气的眉头：“他就是你的婚约者？” 不顾周围人充满八卦的目光，她走到东野瑜面前，抬头仰望着说道：“她不喜欢你，可以解除婚约吗？” “你又不是她，怎么知道她的想法？”东野瑜好奇地问道。 少女皱眉：“她不可能喜欢你这种攀附名利的人，我很了解她。” “你不问一下她的意见吗？” “她有她的责任，所以即便问，也得不到她真心的答案。” 少女神色认真，“如果你主动解除婚约，我可以介绍同样家名显赫的女孩子给你认识，以你的样貌和式神，除了神宫寺，很少有女生会拒绝你。” 有点莫名其妙的。东野瑜看了眼神宫寺柊镜，我是不是该直接赶走她？ 神宫寺柊镜却一副将东野瑜视作当家人的样子，低垂着眉眼不说话。 东野瑜于是沉思片刻，想着或许这少女的家族与神宫寺家有旧，看在神宫寺柊镜的面子上，也就没直接翻脸。 “且不论你所说的这些都是自己臆想的，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它是正确的。其次，无论我做什么，都和你没什么关系，对吧？” 东野瑜收敛笑意，不满已经很明显了。 “为什么不愿意？”少女却像是看不到他的脸色般追问道。 “我没有义务向你解释，小姐。在我看来你只是个莫名其妙自以为是的人，既不尊重柊镜，也不尊重你自己，更不尊重我。你只相信谣言和自己臆想的事，如果你继续带着这样的傲慢，那就请离开吧。” 东野瑜俯视着她，人仙的巍峨气势从头压下去，不论是工作人员还是立花高中的人们都觉得心底一沉，一些人摸着胸口疑惑是不是体育馆内空气交换系统出问题了。 而被这气势单独关照的少女则更是感觉自己头顶压了一座山。 “不想丢脸的话，就离开这里吧。”东野瑜再次提醒道。 少女却不为所动，即便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膝盖渐渐弯曲，直到最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这一瞬间，少女整个人都懵了，她没想到眼前这男人真就敢欺负自己。 作为上渚家的小公主，她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突然遭受这样的屈辱，跪在地上神色怔然一秒她才反应过来，那双晶莹的眼眸瞬间就蒙上了水雾，气得浑身发抖。 小人！ 无耻之徒！ 倒是没有情绪失控地大吼大叫，只是梗着脖子艰难回答：“这就是那式神的力量么，你所依靠的就是这？” “你这种依靠家族才一路走到现在的人也有资格说这种话吗？” 东野瑜鄙夷道，不过看着她跪在自己面前泪流满面，又瘪着嘴硬忍着不哭，梗着脖子不认输的样子，就有种像欺负小孩子的感觉。 没意思。 收起气息，摆摆手，送客之意很明显了。 “你会后悔的。” “拭目以待。”东野瑜并不在意。 混蛋。少女咬牙切齿地在心中骂了一声，看向神宫寺柊镜，擦了擦眼泪。 “希望你不会被这件事影响实力发挥，我要击败的是那个全盛姿态的神宫寺柊镜，而非陷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理不能脱身的你。” 她说完，又瞪了一眼东野瑜，转身走了。 一个工作人员以为这边发生了什么，过来询问，立花高中的人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或许是三角恋。”一名替补队员认真说道。 工作人员瞅了眼东野瑜，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人感觉是有点大病。 东野瑜看着她的身影感觉有些眼熟，向神宫寺柊镜问道：“她是你朋友？” 对于这位突然过来说一顿莫名其妙的话又突然离去的奇怪少女，神宫寺柊镜也有些懵，回忆了一下，摇摇头。 “不是，只是在以前的比赛和她遇到过。” “哦？是宿命的敌手？” “只是不相干的人罢了。” 我已顿悟了早上码字的关窍，以后都不用赶死线了！ 第263章 以下犯上 立花高中再一次来到了决胜负的时候，虽然并非决赛，只是八强进四的比赛，但话题度已经相当高了。 因为不仅是‘月之花’的再次出战，对手也同样不可小觑。 是来自福冈龙樱女子中学的上渚薰，出身福冈本地的上渚家。 有媒体查阅资料过后，在报道里写到——这个家族曾经是福冈藩大名黑田家的家臣，似乎是负责文笔，据说也负责勘定星象等工作，记录不明。 与神宫寺家、御门家等诸多在古代负责天文星象、占卜吉凶的家族一样，都是一部分族人出仕，另一部分则没有太多记录。 当然，明治维新确立《华族令》后，这些大家族基本失去特权，只剩下代表荣誉的华族称号，与一般家庭没什么区别。 对于普通民众来说只当是个谈资，就像那吉祥物般的皇室一样。 抛开家族不谈，上渚薰本人历史战绩也相当亮眼，不论是全国高等学校剑道选拔大会还有全国中学校剑道比赛——岛国剑道比赛基本都分男子组和女子组。 虽然没得到什么奖项，但也都名列前茅，数次夺得殿军季军的奖项，在九州本地的高中剑道比赛中则常年霸居冠军。 对本人来说这或许不是什么值得启齿的事，但外界对其却是相当看好，被誉为百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天才少女，这两天也是带领龙樱女子中学一路高歌猛进。 不少媒体都认为她能在这次玉龙旗突破自我，更进一步。 东野瑜在手机上简单搜了一下她的维基百科，是个在剑道领域履历相当漂亮的高中生。 不过成绩很差，偏差值29，属于是考大学都难的那种——岛国这边大学录取的最低偏差值是35。 联系到今天刚来时候的情况，东野瑜认为她是个天生笨蛋，这是合理的。 她也是自小修行的除妖师，身上有法力流动，在岛国除妖师年轻一辈里，算是修为尚可。 比当初在桃乡认识的仁恕和尚差不少，但和自己见过的其他年轻除妖师比起来，算是不错的。 不过即便是修行炼气术之前的神宫寺柊镜，赢她也是稳稳拿下——上渚薰参加过的那些剑道比赛神宫寺柊镜也有参加，而且基本都是冠军 更何况如今神宫寺已经炼精化气小有成就，即将筑基，虐她不更是砍瓜切菜？ 比赛场上，上渚薰向绪方瞳微微躬身：“请多指教。” 她本来就不高，穿上甲胄后看起来更有些笨拙，不过在比赛场上来回腾挪试探的身影却是如燕子般轻盈。 三两下将立花高中女子参赛队副将绪芳瞳击败后，两人再次行礼，摘下头盔，额头刘海稍稍因为汗水沾湿，不过白皙的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 让人感觉她的汗是因为厚重的甲胄才流的，连续斩下四名立花高中的参赛选手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只是看了立花高中的休息区一眼，又转过视角，与打量她的东野瑜对上视线，发现他正在观察自己，于是恶狠狠地回瞪了一眼。 东野瑜咧嘴一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右手抱着爆米花，往嘴里扔了几粒。 小时候还没化形流浪的时候吃过几次垃圾桶里的爆米花，虽然不好吃，不过很顶饿，到现在赚了钱偶尔也会自己买点来吃。 现在心情不错，因为不在意上渚薰的挑衅，就好像软弱无力的小哈基米在对一只大狐狸哈气，没有丝毫的攻击性可言，连骂人都不会——或者说是不敢。 上渚薰看到东野瑜这幅表情，贝齿轻咬，冷哼一声，直接跪坐在休息区冥想起来，抓紧赛间的每一分钟恢复体力，丝毫没有因为一连击败四名比赛选手就变得狂妄自大。 摄像机和转播镜头精准地捕捉到了上渚薰对观众席做出的挑衅行为，下意识顺着她的目光将镜头聚焦在一个大致的方向，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观众席上人太多了。 不过镜头依然停留在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方向片刻，更多是因为明日见早苗，太阳般的金色发丝在灯光下实在亮眼。 东野瑜倒像是陪衬，就像清晨的时候人们总是第一眼看到吸引人眼球的太阳，之后才会留意到天边一角如同幻影般的月亮。 “这些凡人能认出神宫寺审判官身上来自镜像月亮的气息，并不算愚昧无知，只是结果难道还需要考虑吗？” 坐在东野瑜右手边的明日见早苗留意到媒体一些摄像头似乎在对着自己这个区域，眨了眨眼睛。 她的神色依然平静，放在腿上的手稍稍握紧一些，然后非常自然地将自己的手放到东野瑜放在扶手上的左手上，轻轻握住，问道：“镜像月亮的审判官只会在月之魔女手中尝到失败的苦果，您说呢？骑士阁下。” 坐在东野瑜身边的香织留意到她的动作，灵动的眼眸闪动，露出甜甜的笑容：“早苗姐姐，距离比赛开始还要一会儿，我们去休息区看看堂姐吧？” “是啊早苗姐姐，堂姐她现在肯定很需要我们的助威。”诗织在一旁煽风点火。 明日见早苗看了香织一眼，对于这俩丫头的小心思她早已识破，平静回答：“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扰她们准备比赛比较好。” 说罢，看向东野瑜：“刚才的问题，您的答案呢？” 东野瑜默默缩回自己的手，伏住快要倒的爆米花桶：“我说，殿下高见。” 明日见早苗在搬到自己家旁边后，经常会莫名其妙的触碰自己，有时候拉自己的手，有时候摸自己的脸，不过在做这些动作的时候总是会带着幻想般的言辞。 这样的举动已经有些亲密了，东野瑜不确定她这算是表白还是单纯沉浸入幻想的世界了，认真问过几次，但都被她用惊诧的目光看着。 “骑士阁下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可是您的效忠对象，难道您想要以下犯上吗？！” 东野瑜： 到后来自己也就懒得问了。 反正月之魔女小姐的手软软的香香的，反正不是我吃亏。 东野瑜把手缩了回去，明日见早苗也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这时候摄像头已经重新回到了比赛场上。 “上渚选手是龙樱女子中学的大将，从国中起便开始参加剑道比赛，多次夺得优异成绩，有剑道前辈曾批言其将成为九州最强女剑士！” “神宫寺选手则是立花私立高等学校的大将，与上渚选手在许多剑道比赛中遭遇，皆是险胜。” “现在，她们在玉龙旗上再次面对彼此，一路高歌猛进的立花高中再次遭遇了滑铁卢，一连战败四名选手，接下来只剩主将。” “同样的境况，来自华族的月之花将迎战同样出身古老家族的九州之樱，究竟是冰冷的月之花席卷九州，还是盛放的九州之樱开满月桂，究极的宿命对决已经到来！” 一名福冈本地记者在媒体席位上开始对着自己的转播摄像头激动地说道。 其他媒体也都纷纷跟进，现场气氛也更加热烈——之前的淘汰赛体育馆赛场上有九个比赛同时进行，让人目不暇接，一般人根本不知道该看哪边。 有时候刚觉得有点东西，想要仔细欣赏比赛，结果已经结束了。 但到从八强进四开始，大概是考虑到时间还有不少，为了观赏性，比赛举办方前些年就举行了改制。 到了八强进四强的比赛时，不会像以前那样八支队伍同时派出选手比赛，而是每次只进行一次比赛。 这样观众们便不用频繁转换视线，可以专注于一场比赛，选手们也能得到更好的关注，媒体的热度也会高一些。 没有准备太久，大约十分钟左右，穿戴齐整的神宫寺柊镜与上渚薰都踏入比赛场地。 两人隔了一段距离，微微躬身行礼，随后手持竹剑，相对着蹲踞下来，数名裁判手里拿着红白小旗站在安全范围外。 上渚薰抬起头，透过头盔的缝隙依然能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她认真说道：“拿出你的全部实力，否则你会输给我。” 面罩下的神宫寺柊镜脸色一如既往地泠然，她站起身，声音平静地说道：“明心镜流，神宫寺柊镜。” “风魔一刀流，上渚薰。” 两人都获得了自家流派的免许资格，拥有了告知对手自己所学流派的资格。 上渚薰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目光不断寻找着神宫寺柊镜的破绽。 剑术比拼并非电影中进行艺术加工过的精彩对打，基本都是在电光火石之间就结束了，而胜负往往在出手前就决定了下来。 只是无论怎么看，似乎都找不出神宫寺柊镜的破绽，好像不管自己怎么出剑都不对。 明明上一次对决只是一年前，当时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毫无破绽.进步居然这么快吗？ 上渚薰心底一沉，思索两秒，调整了一下手中竹剑的姿态，重新蹲踞下来，收刀入鞘，做出居合的架势，这是一刀流派剑术的名招。 “唔，一出手就是流派的绝技岚切吗？”主席台上的有对上渚家流派比较了解的评委有些惊讶。 “据说这是风魔一刀流中威力最大速度最快的一招居合术，御门先生您觉得神宫寺选手会以什么样的剑术应对？神宫寺选手能再次力挽狂澜吗？” 有记者采访道。 御门康弘没有看镜头，只是注视着神宫寺柊镜的身影沉默一秒，只说道：“或许还有机会。” “神宫寺选手赢面看来很小啊。”记者微笑着说道。 头发花白的御门康弘微微摇头：“我是说，上渚或许还有机会。”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明日见早苗见上渚薰行完礼后就收刀蹲踞，有些疑惑。 “骑士阁下，她为什么不出剑？” 香织诗织嘻嘻笑起来：“那女人害怕堂姐。” “香织她们说的没错，上渚薰示弱了。”东野瑜见她做出居合的架势，便知道胜负已分。 她即便是用一刀流中的切落，直接莽上去比谁的刀更快，也比居合好。 刚才过来一顿瞎咧咧还以为多厉害，结果就是个欺软怕硬的。 居合虽然是一刀流的招数之一，但这其实是一种更类偷袭的战术。 简单来说，就是在保证自己不露太多破绽的前提下，将进攻的主动权拱手让给别人。 期待别人进攻的时候自己出现破绽，然后凭借蓄势已久的剑锋将其斩杀。 说白了就是自己没把握，于是将胜负手交给别人——你要是失误那我把你砍成两半，你要是不失误没有破绽，那我也当场变成两半。 在比赛中或许还有别的机会，但开局气势就落了下风，以神宫寺柊镜的水平，基本不会给她机会了。 果然，神宫寺柊镜与她对峙没有超过三秒，便使出了明心镜流的进攻剑术，落叶斩——其实就是以很快的速度以点破面精准刺击的剑术。 岛国剑其实是刀，刺击的剑术不多。 再加上这一剑速度很快，许多观众甚至没反应过来。 上渚薰似乎颇为熟悉明心镜流的剑术，在神宫寺柊镜出剑的一瞬间就做出了躲避姿态。 同时收于腰间的竹剑从下往上切割，剑身因为速度极快而在视觉上弯曲，破风声如妖魔的惨嚎般呜咽。 一般剑士面对这招居合术基本可以说避无可避。 然而那刺向上渚薰咽喉的一剑却虚晃一枪，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圆弧，只轻轻一击便将她全力斩出的一击居合打开。 破招之后，上渚薰中门大开，她立刻回剑想挡，同时退步要拉开距离，神宫寺柊镜却不给机会。 “胴！” 她娇喝一声，追击斩中上渚薰胴甲，然后迅速后退，同时剑术架势不变，维持残心。 “红方得分！”裁判举起旗帜判断进攻有效，神宫寺柊镜率先拿下一分。 剑道比赛中，选手通过击打对手的有效部位来得分。 有效部位包括头盔正面、左右侧、左右前臂、左右胸肋及咽喉。 击打这些部位时，裁判会根据气势、部分、距离、力量等因素判断击打是否有效，也就是俗称的气合。 第264章 十万风，镜莲华 与此同时，攻击的时候要大叫出攻击的位置——这就是为什么剑道比赛的时候选手进攻的时候要叫喊出来，不说出攻击位置或者声音太小都会被判定为无效攻击。 当然，某种意义上，吼叫也能给自己壮声势。 都是十六七岁的高中生，如果你吼得足够大声或者足够怪，对面搞不好会被你震慑到。 同时，攻击+报出攻击位置后要立刻拉远距离做出警惕姿态，防止敌人反扑，这叫做残心。 这样一整套动作做完才算是有效得分。 被斩中的上渚薰愣了一秒，连居合术也没办法反制吗？ 她发现自己好像不管是从技法还是速度都被压制了，左思右想找不到突破的办法，沉默下来。 要不用那一招？ 可是还没练好，真的有机会吗？ 上渚薰心中摇摆不定，目光有些茫然地在观众席上寻找什么，形形色色的观众尽皆模糊成影子，只剩下那些熟悉的人们，带着鼓励的笑容，还有那叫做东野瑜的可恶家伙，他虽然没笑，但心里肯定想看到自己屈辱落败的样子。 少女贝齿轻咬，眼中已经有了破釜沉舟的决断，握紧竹刀：“再来！” 两人重新站位，神宫寺柊镜同样摆出可攻可守的中段式，上渚薰则似乎放弃比赛似的，竹刀在手中自然垂落，站在原地不动弹。 神宫寺柊镜似乎看出了她在蓄势，并没有选择趁她蓄势的时候偷袭。 倒不是出于尊敬对手亦或是骄傲自满，别看上渚薰此时一副待宰的样子，但姿势却颇有章法，握剑的手也随时可以，若贸然进攻，则可能陷入被动。 她思索两秒，难得有这样一位对手，心血来潮的，她也想试试自己近来尝试的绝技。 于是将中段式转为似乎专注于防守架势，重心下沉，剑锋朝地，剑尖向后，右手握剑，左手虚握，樱色薄唇微微翕动着，默念清静经，心中回响着那天午后东野瑜的诵经声。 在那用充满磁性温暖柔和的声音诵念出来的煌煌道音中，感受着自己的思维逐渐超脱空灵，体育馆渐渐消失了，天地间好像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天空中有一轮明月，脚下是无边镜湖。 比赛还没来到终结的时候，但两人已经准备以全力应对，即是尊重对手也是尊重自己。 在剑道比赛中这样的对峙不多，观众们有些不明所以，一些人甚至以为两人只是在拖时间，要不是她们的实力早已得到证明，估计就有人要开始喝倒彩了。 “这次比赛好像不一样。” 观众席上的明日见早苗蹙起黛眉，心中有些疑惑。 她不懂剑术，看了几天比赛也只觉得这些参赛选手的反应和动作都很迅捷，有时候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比赛就结束了。 沉浸在爆米花自由快乐中的东野瑜抬头看了两眼，有些意外，这剑术倒是有点意思。 沉吟两秒，猜测道：“她们是在蓄势，应该是在准备一种特别的剑术。” 岛国有些流派的剑术自称是神授，比如有传说鹿岛新当流的创始人冢原卜传在闭关期间曾感受到武甕槌神的神谕“洗心如新，当有所成”，由此顿悟了鹿岛之太刀的究极奥义，并将自己的流派命名为“鹿岛新当流”。 前世这些大概是谣传瞎扯，不过当下这个确实有神明存在的世界就不好说了。 一众媒体默不作声地将镜头对准赛场上的两人，力求将最清晰的画面记录下来，其中一部分则向着主席台聚焦。 主席台上坐在c位的几名穿着羽织的剑道名家脸色不知何时严肃起来。 他们并非都是御门康弘那样的除妖师，其中一些人只是单纯剑术高超的凡人，不过此时都感知到了那少女身上的气势，因而尽皆动容起来。 “这是.新的招式？” 友人看向御门康弘，笑着问道：“康弘，你和上渚家、神宫寺家的关系都比较好，可否透露一二？” 其余剑道名家也纷纷看过来，作为站在剑道领域最高层次的一部分人，他们也与一些古老家族打过交道。 虽然的确察觉到这些家族有许多秘密，但也只是察觉到而已，并不会失礼的主动询问。 一些挨得近的媒体支棱起耳朵，连忙拍拍摄像师的肩膀，转而让镜头来到御门康弘这边，大屏幕也一分为二，一边是对峙的两位选手，一边是主席台御门康弘的脸。 御门康弘沉吟两秒，斟酌着言辞说道：“上渚选手使用的是风魔一刀流的流派绝技，名字是十万风。” “传说中这招是上渚家的第五位先祖在见证过风神与妖魔大战后领悟的秘技，是能召来飓风的剑术。” “真能召来飓风？”有剑道名家好奇地问道，他从未听闻过有这种剑术。 御门康弘莞尔一笑：“大概是不能的吧，不过因为挥剑速度过快，可能会有剑锋荡起的乱风。” “即便是职业剑士也做不到这一步吧？不愧是九州年轻一辈的杰出女剑士啊。” “康弘，你觉得上渚选手这一回合能赢吗？” “如果能赢自然好，不过神宫寺选手的剑术同样不俗。” “哦？” “她使用的是明心镜流的秘传剑术，镜莲华。这招剑术同样有着传说，据说是神宫寺家的第三代先祖，神宫寺源五郎在梦中聆听佛祖讲经，观摩莲池花开所悟，能将身躯、灵魂乃至罪业一同斩掉.” 御门康弘说到这里，露出追忆的神色，片刻后，回过神来，呵呵笑了笑。 “不过只是传说而已，这其实是一招进可攻退可守的剑术，或者说，其实更偏向于防守，神宫寺选手选用此招式应对，大概也是信心不足。” 御门康弘这句话的时候朝向那些媒体伸长手臂递过来的话筒，其实有些违心，算是给上渚薰壮声势。 作为福冈本地人，御门家又与上渚家同为福冈的除妖师家族，自然是支持上渚薰的——御门与上渚二者之间从古时便交好通婚，到现在早就不分彼此，随便拎出来一个都沾亲带故的。 更何况，关东除妖师家族的后辈跑到九州这边在比赛场上将本地家族的天之娇女按着打，这说出去怕不是要被全国除妖师家族耻笑。 他说罢，凝视着场中的二人不再言语。 如果能用出来，或许. 御门康弘心中期待着，这招即便是上渚家的中生代会的也不多，薰这丫头大概也只是初窥门径。 当然，这样超凡的剑术哪怕初窥门径也并非一般剑术可以媲美的，不过对手使用的剑术同样非凡。 渐渐地，封闭的场馆不知怎么的，开始有风在流动，像是最轻柔的纱在脸颊拂过。 “真能召来风啊？”一些观众东张西望的观察，神色惊讶。 “大惊小怪，是换气系统的风而已。”有人解释道。 全神贯注的记者则开始添油加醋地形容现场的情况，什么如神明临凡，大风呼啸，究极一剑，太刀秘传奥义之类的夸张词汇层出不穷。 主席台的几名评委神色讶然，御门康弘也有些意外，这丫头竟然已经将十万风掌握到静室起风的程度了吗？ 东野瑜盯着场上的上渚薰和神宫寺柊镜也有些懵了，怀疑自己学了假的剑术。 说好的实战系朴素流剑术呢？怎么往修仙方向走了？ 女剑士这边都这么卷，那男子组比赛不是更逆天？ 东野瑜原以为以自己的实力拿个六十连斩应该是手拿把掐，但现在看着场中二人心情却有些凝重起来。 毕竟玉龙旗只比拼剑术，不能使用法力，自己虽然在身体力量、反应速度上占尽优势，但从没有应对过这样只单纯以剑术就能引动周围环境共鸣的招式。 天蓝一刀流虽然不凡，但自己目前学会的剑术中还没有像十万风这样的表现力。 燕返就是目前自己所掌握的最强剑术，以这样朴素的招式对敌，输赢不好说。 香织诗织两个丫头也是小脸严肃，粉拳紧握，她们两人自小习练家族武艺，自然也会明心镜流。 “堂姐危险了。”诗织嗦着刚吃过爆米花的手指头，少有的蹙眉思索起来。 “这就危险了？”东野瑜有些疑惑：“你堂姐用的剑术看起来也很厉害啊。” “东野尼桑，堂姐用的是镜莲华。” 香织看向东野瑜，粉嫩可爱的小脸上满是认真的神色：“这一招用出来的时候剑会变成银白色，就像满月时候镜子里的月光，可是堂姐的竹剑没有变化，之前也从没见她用过。” “你的意思是，她还没练成？” 香织皱了皱可爱的小鼻子，想说是，但堂姐的气势又让她有些不确定：“我不知道。” 裁判看了眼时间，提醒道：“两位选手，请不要消极避战。” 岛国剑道比赛的比赛时间一般是5分钟，加时3分钟。 主裁判在比赛过程中会宣告有效得分并暂停计时。 比赛分制是3分制，谁先得2分谁就胜出。 如果一方先得到1分且对手在比赛时间结束前都未能得分，则得1分者胜出。 若在法定时间内双方未能分出胜负，则通过加时赛决定胜负，加时赛中谁先得分即为胜出。 同时，在对决的时候如果一直不与对手过招，就会被裁判判定为消极避战，罚一分。 似乎是因为裁判的催促，上渚薰缓缓将竹剑举过头顶，霎那间，体育场馆中的微风全都消失不见了，少女手腕上缠绕的彩绳剧烈晃动着。 “请好好看着，你将败在风魔一刀流的绝技之下！” “风！” 她沉声道，一跃而起，身形轻盈，却轨迹变幻莫测，似乎变成了在狂风中飘零的落叶，但手中的竹剑却又好似肆虐天地的飓风，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朝着神宫寺柊镜斩下。 神宫寺柊镜面甲下的小脸不为所动，只是轻声呢喃着什么，手中竹剑从下刀上逆势而斩，剑光掠出幻影，少女的身影被一轮银色满月包裹，有银色莲花在满月中绽放。 可竹剑是绿色的，如何能挥出银白的光影？ 在场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个问题，呼啸的飓风便在那轮满月的宁静中消散了。 噗通！ 上渚薰的身子便已经摔倒在了比赛木地板上，剑上的狂风流散到整个场馆，将神宫寺柊镜的呢喃带向远方，明明声音很小，每个人却都能听到。 “镜莲绽放，花开不败。” 因为是竹剑，又穿着厚重的盔甲，再加上二者都没有使用法力，因而造成的伤害不算大。 上渚薰只是感觉胸口一阵发闷后，趴在地板上发愣。 裁判彼此交流片刻，因为神宫寺柊镜没有气合，并没有判给红方得分，正要宣布比赛继续的时候，上渚薰举起手。 “我认输。” 她有些艰难地摘下面罩，箕坐在地板上，神色颇为消沉：“我又败给你了，神宫寺。” 神宫寺柊镜也摘下面罩，光洁的额头沾湿了几缕发丝，白皙的脸上有些红润。 她注视了上渚薰几秒，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眸颇为锐利，见她虽然消沉但斗志不减，露出些许欣赏，英气十足的柳叶眉舒展开，伸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跟上次比，你进步很快。” “可依然不是你的对手。” “为什么一定要和别人比？荣誉真的那么重要？” 神宫寺柊镜认真说道：“你需要战胜的是你自己。” 上渚薰闻言不为所动，只是笑了笑：“只有胜利者才有资格说这样的话，等哪天我终于战胜你的时候，我才能放下执着。” 她说着，拍了拍屁股，从地板上站起身：“你赢了，神宫寺，享受胜利吧。但我不会放弃的，下一次，我一定会击败你！” 说罢就要离开比赛场地，走了几步又回头，“对了，需要我帮你解决那个卑鄙小人吗？” “谁？”神宫寺柊镜有些疑惑。 “东野瑜啊，一直缠着你的那个。” 上渚薰说起东野瑜就是一肚子气，想到自己刚才被逼得还给他跪了，恨不得用家传名刀十万风把他砍成十万块！ 265 月之魔女很欣慰 上渚薰愤愤不平地说道：“那卑鄙小人仗着有个厉害的式神就上你家求亲，也不询问你的意见，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不过你别担心，真司表哥不会看着你嫁给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我也会帮——” “我是喜欢他的。” 被打断的上渚薰愣了一秒，走近一些，手在神宫寺柊镜脸前晃了晃：“你没病吧？你怎么会喜欢他？” 她说着摇摇头，“不可能，那种空有外表的无耻之徒我都看不上，更别说你了。” “你不了解他，而我很了解他。” 神宫寺柊镜认真说道，回头看向观众席上的东野瑜，明明已经赢过很多次剑道比赛，但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 他会说什么？ 少女心中思索着，看到他竖起大拇指说了两个词。 好像是英文.newbee？ 这是什么意思？新蜜蜂？ 神宫寺柊镜有些疑惑，大概是最近互联网上流行的什么夸赞的话吧，她这样猜测着，嘴角抿起些许微不可见的笑容。 阿瑜常会说些让人听不太懂的古怪话，到现在也有些习惯了。 之后，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神宫寺柊镜看向上渚薰：“如果可以的话，请上渚同学帮我和御门先生解释一下这件事吧，他们似乎误解了什么。” 其实她是很不想多此一举的，只是如果御门真司针对阿瑜做了什么，阿瑜的性格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至于御门真司会做到什么程度，阿瑜的反击会多激烈，都没法判断。 神宫寺柊镜下意识觉得可能会非常不妙。 没人喜欢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上渚薰依然有些怀疑神宫寺柊镜说喜欢东野瑜是谎言，“你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神宫寺柊镜有些无奈：“我说过，但就像上渚你一样，他们也以为我是被迫的，或者说，御门先生不愿意相信。” “你说都没用，我怎么可能劝得动，真司表哥最固执了。” 上渚薰有些为难，不过想到御门真辉先前和自己说要教训那无耻之徒时跃跃欲试的样子，思索片刻，有些好奇地问道：“那卑鄙东野瑜的实力怎么样？他真的全靠那只狐狸式神？” 神宫寺柊镜神色颇为认真地回答：“式神固然很强大，但即便不出动式神，现在的阿瑜也能轻易击败我。” 真的假的？ 上渚薰有些不信，自己即便初步掌握了家传剑术的绝学十万风也败下阵来。 神宫寺柊镜在她眼中已经强如怪物无法战胜了，而东野瑜能轻易击败神宫寺柊镜，这还是人？ 而且真辉他们都说那人除了式神厉害，本人更像是精美的俄罗斯套娃，里面什么都没有 上渚薰思索着，目光落到神宫寺柊镜的小脸上，那英气十足的精致面庞却不像是在说假话。 她不由得心中一跳，如果是吹牛倒还好，可万一是真的，那别说御门家，搞不好九州各大家族都要丢大脸。 想到这种可能，上渚薰有些头皮发麻。 御门真辉作为九州年轻一辈的杰出除妖师朋友自然很多，这次也有不少参加了玉龙旗，要是他呼朋唤友一起送上去. 那九州除妖师搞不好要被关东除妖师嘲笑至少十年，关西关中的除妖师估计也会将其当做茶余饭后的笑谈。 这个后果相当严重，上渚薰神色严肃起来，答应下来。 “我去跟他们说说，但能不能劝得动我不敢保证，尤其是真辉，最近据说是修行很顺利，又击败了石田家的正宏，终于算是把九州年轻一辈除妖师都挑战了一遍，膨胀得厉害。” 她说到这里，又请求道：“请神宫寺同学你也和你家那人说说，不要太意气用事，如果事情闹得太大就不好了，大家都是除妖师，是同一阵线的，没必要为了一些脸面争得面红耳赤。” “就像刚才他逼迫我下跪的事，我也没计较。”上渚薰说着，脸有些发红，在心里骂他不算数的，对吧？ 神宫寺柊镜闻言愣了一秒，微微抿起丹唇，将鬓角流散的发丝收束回去，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眸虽然依然让人感觉有些冷漠，但上渚薰总觉得她的态度似乎更有礼了些。 “谢谢。”神宫寺柊镜躬身行礼。 上渚薰也鞠躬回礼，“那么，就此别过了，祝你之后的比赛顺利。” 她说完，一转身往龙樱女子中学的休息区走去。 另一边，裁判们经过短暂商议后出了结果，其实也没什么可商议的，毕竟一方已经主动退赛了，之所以交流一下主要是因为此前玉龙旗还没有打到一半就自动认输的情况。 裁判们很快决定神宫寺柊镜获得对决的胜利，体育馆此时还有些安静，在场的观众则还沉浸在刚才好像只会出现在魔幻电影中的剑术对决。 但很快， “龙樱女子中学，败北。” “立花私立高中，晋级。” 等声音仿佛投入已经滚烫热油中的水滴，整个体育场瞬间沸腾起来。 观众们面面相觑，彼此确定刚才的不是幻觉，一些偶然间拍下刚才画面的观众则想制作成视频发到tiktak或者油管上分享这次奇妙的观赛体验。 记者们语速像是机关枪一般询问摄影师刚才那一幕是否有录下来，又不放心地亲自检查，同时脑子里开始高速运转，一篇惊世骇俗的稿子初现雏形，大笔奖金就在眼前。 紧接着，不论是将刚才比赛录制下来的观众还是记者、摄影师，纷纷神色愕然地注视着自己录制视频用的显示屏——录制的影像里并没有银色满月，也没有风，只是上渚薰矫健地跳斩，然后被神宫寺柊镜一招圆弧斩击打了下来。 作为剑道比赛算是可圈可点，但比起刚成自己亲眼所见的魔幻场面，眼前录制的视频只是一场普通的剑道比赛而已。 怎么回事？难道刚才的都是幻觉不成？ 惊世骇俗的文稿胎死腹中，奖金也成了水中月，镜中花。 落差太大导致大多数记者都做出了同一个动作——拎着摄像师的领口，怒声质问：“你这混蛋，你拍的是什么？这是刚才的比赛吗？你看看，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什么？！” 摄像师也懵了，他刚成也看到了那样的场面，怎么拍下来的不对？ 知道事情严重性的摄像师满头大汗地开始检查仪器，但忙活半天后无奈地向自己团队的记者主持人道歉：“可，可能是设备出问题了？” 突然，急的满脸涨红的西日本新闻记者永田谅仁听到周围媒体的设备好像都出问题了，稍微冷静一些，认为应该不是摄像师的问题。 他沉思两秒，找到一些拍摄了刚才比赛的观众询问，发现他们的手机拍下来的视频也和摄像机录下来的一样。 难道是一种神秘的群体性幻觉？又或者因为什么原因导致现场所有的电子设备都失灵了？ 永田谅仁沉思起来，一个专访活动的雏形开始在脑海中酝酿，这时候其他记者也回过味来，彼此对视着，火药味颇为浓厚。 同行是冤家，既然如此，那就看谁能邀请到那位月之花了。 与此同时，主席台上的剑道名家们也在追问御门康弘——毕竟现场好像就他最了解这两位比赛选手。 “什么镜莲满月？哪儿来的风？我说诸位，你们难道相信剑道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可是我们刚才亲眼看见了，康弘你也——” “我没看见。” 御门康弘矢口否认，说着突然恍然大悟：“说起来，你们几个老家伙昨晚一起泡温泉的时候喝了清酒对吧？一把年纪的人了还不知道爱惜身体，这下出幻觉了吧？” 友人水野卫一眼看出他在装疯卖傻，轻轻锤了他的肩膀一拳，解围似的说道：“少来，我身体硬朗着呢，而且别的观众也看到了，你怎么说？” “啊？”御门康弘露出茫然的神色，旋即沉思起来：“就我没看见？那我是不是身体出问题了” “老糊涂的原来是你，是该去养老院的年级了吧？” 主席台的一众老头见两人如此作态，想到那些神秘的家族，纷纷笑起来，没再追问。 虽然媒体席、主席等席位上都有些乱糟糟的，观众们也是交头接耳，但比赛还在继续。 击败上渚薰后，因为立花高中其他几个女队员体力消耗太大，甚至有人受伤，之后的比赛便都由神宫寺柊镜这位主将上场。 半决赛和决赛的强度明显比之前的比赛高了一筹不止，能挤进四强的参赛队伍实力都相当能打，其中也有几名来自北海道、京都的女高中生除妖师。 不过基本都没有达到上渚薰那样的实力，而且似乎是被刚才的对决震慑到了，面对神宫寺柊镜的时候居然有些畏手畏脚地，不出意料地败在神宫寺柊镜剑下。 神宫寺柊镜也没有心慈手软，乘胜追击势如破竹。 之后的剑术对决中都没有使用镜莲华，只是用简洁朴素但又直接的，更接近战场磨练出来的剑术招式轻易击败了剩余的所有对手，拿到了女子团体赛的二十连斩敢斗赏。 最终，裁判宣布本次玉龙旗女子组冠军队伍是立花私立高中，即便许多观众依然疑惑先前那场比赛，但此时都抛下疑惑，纷纷为胜者喝彩。 神宫寺柊镜摘下厚重的剑道头盔，镜头对焦，体育馆大屏幕出现她的脸，鼻尖挂着一滴汗珠，白皙的肌肤在体育馆的灯光下泛着晶莹的光彩，青丝被汗水沾湿黏在光洁的额头上，英气十足的柳叶眉变得温柔一些，晶莹澄澈的纯黑色眼眸如星辰般闪亮。 她并非是那种完美的精致漂亮，也并非传统审美的大和抚子，而是仿佛将二者完美有机的结合在一起，同时加入了一些充满朝气的，充满韧性和坚强的东西，让她显得既有传说中辉夜姬的温婉美丽，又有着如同女武神般的坚毅果敢。 她蓦地抬头，似乎看到了机械臂上正在观察自己的镜头，脸上带着泠然的神采，好像这美丽只是如同高洁的镜莲，不为任何人任何物，默默绽放着。 片刻后，见机械臂上的摄像机还不挪开，神宫寺柊镜迷茫片刻，然后微微躬身，似乎是对观众们的致意，又好像在催促摄像机赶紧挪开。 “看来我们的冠军还是有些害羞啊。”宣读结果的裁判笑着说道。 随后他宣布女子组比赛结束，神宫寺柊镜微微躬身，向最后一位对手互相鞠躬行礼。 接下来便是媒体采访， “请问神宫寺选手获得这次玉龙旗女子组有什么感想吗？”有记者递过来话筒。 “很开心。”神宫寺柊镜说着，但平静的神色和毫无波动的语气却与说出的话语有些矛盾。 记者们也不觉得奇怪，好像这样高岭之花般的少女就该是这样惜字如金。 “真是简洁明了的回答，不愧是月之花。” “能请您透露一下与上渚选手对决的时候，那传奇般的场面是怎么造就的？” “有吗？”神宫寺柊镜露出迷茫的神色。 记者们早知道不会有答案，也不纠结于这个问题，继续问这问那。 神宫寺柊镜则用相当简洁的废话应答，采访落幕，结束了这届玉龙旗的女子组团体赛。 立花高中也是终于久违地拿下了玉龙旗女子比赛的冠军，神宫寺柊镜本人则获得了二十人敢斗赏。 作为以文化成绩出名的学校来说，这算是相当不容易的——毕竟大多数人对学习成绩优秀的人印象基本都是文弱书生的样子。 而且这次参加比赛的无论是男子组还是女子组，除了剑道社长安原和司自己是三年级学生，其他都是二年级一年级的混编选手队伍。 其实这算是立花高中的惯例，为了升学考试，三年级学生基本不会参加任何比赛——除非是有志于职业体育等未来道路。 结束比赛后，东野瑜等人去到立花高中的休息区，女子组告捷后的立花高中众人兴致都颇为高昂。 神宫寺柊镜换好衣服后，一边擦着汗一边朝东野瑜等人走过来，想了想，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于是认真问道：“我厉害吗？” “镜莲绽放，花开不败。我的评价是，无敌于世间。” 东野瑜绷住脸沉声说出这句话，他还没笑出声，身边的明日见早苗神色欣慰，而身后的诗织则哈哈大笑起来：“堂姐你好中二。” 第265章 深夜访客 大概是难得逮到可以嘲笑自己堂姐的机会，诗织看着挺可爱的一小姑娘，此时完全失仪，大张着嘴，皓齿完全露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被小脸上夸张的动作挤出来了。 她平时在外人面前也都是一副有教养的公家女的样子，举止得体，即便是笑也是很有礼貌地微笑——当然，只是在外人面前。 实际上和东野瑜相处的时候，如果神宫寺柊镜沉浸在修炼中无暇顾及她们，诗织香织俩人就完全丢了从小到大学的礼数。 什么笑不露齿、小碎步、正坐、茶道之类的全忘了似的，在房间里的时候到处乱窜，偶尔会带着ns过来拉着东野瑜一起玩，玩累了一把抓过冰镇可乐，顷刻喝光。 但至少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她们是很娴熟的。 只是现在有难得的机会，诗织连表面维持的礼仪姿态都忘了。 笑容是有传染性的，当一个人发笑的时候，其他人也有可能被感染。 东野瑜脸紧绷着，拍了拍诗织的肩膀，咳嗽一声。 刚笑没两下的香织敏锐地发现了堂姐脸色好像不太对劲，扯了扯姐姐的裙角，却发现她笑得太尽兴了，于是也懒得管她，悄悄躲到东野瑜高大的身影后，低垂着眉眼玩手机，一副跟我没关系的样子。 神宫寺柊镜眉梢微微挑起，目光落在诗织身上，没说话，只是神色泠然地看着她。 直到诗织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问题所在——即便堂姐出糗了，那自己也不能在她面前嘲笑她啊！ 笑容逐渐从她脸上消失，而周围的剑道社员和工作人员们则露出莞尔的笑容。 神宫寺柊镜似乎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说着：“大庭广众之下失仪，回去以后重新学一遍礼仪课程，我亲自教你。” 这声音听着如风铃般清脆，如春风般和煦，落到诗织耳朵里倒像是判决词。 她愣了一秒，看向东野瑜求助，却发现他只是露出怜悯的神色摇头，好像是古代的医生向病人家属说明病人已经病入膏肓时的模样。 丸辣！ 猜到自己接下来暑假命运的诗织悲愤莫名。 可恶的堂姐！简直是，神宫寺家族的败类！ 她轻咬下唇，瘪着小嘴，狠狠地瞪着地板，好像那就是堂姐。 现在自己还打不过她，等以后自己长大，等她老了绣吉左卫门说得对，君子报仇，百年不晚。 诗织在脑海里编织自己的百年复仇计划。 神宫寺柊镜教训完诗织后，明眸转而落到东野瑜脸上，认真说道：“如果你不能让自己感受到剑术的极意，那么永远也无法将最高层次的剑术施展出来。” 感受也不用说那么中二的台词吧？东野瑜心中吐槽。 当然，可能沉浸在那种领悟时机的时候会情不自禁地抒发自己的感觉。 就好像看到绝美的场景时心中刚好浮现出一首能恰到好处描绘眼前景象和自己心中所想的诗，很少有人能压抑住情感不将诗念出来。 或者更通俗的，看到让人瞠目结舌的事，现代人一般都会下意识说句：“我超！” 大概是相同的道理。 而且神宫寺所说领悟剑术的过程其实也有值得参考的地方，东野瑜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受教了。” 神宫寺柊镜仔细打量一会儿他的神色，稍稍松了口气，心中想着下次要是再有这种情况，就不说话了。 明日见早苗微微颔首：“神宫寺审判官你窥见了世界的真实领域。” 早苗你可以不说话的。神宫寺柊镜沉默下来。 “辛苦大家了！尤其是神宫寺同学，赢得非常漂亮！接下来的时间请好好休息吧！” 指导老师滨山横道和剑道社长安原和司在夸赞女选手们，同时也向剑道社同行的后勤人员，女经理小林春日等人躬身行礼，感谢她们的付出。 虽然不是自己所在的男子组得到冠军，但作为剑道社长，安原和司同样高兴。 旗开得胜是个好兆头不说，能带出一届女子组玉龙旗冠军也是能写在履历上的事。 他提议道：“明天男子组的比赛在下午，不如趁这个机会，好好庆祝一下？” “好主意！” 女子组旗开得胜，大家对于吃顿好的这个提议相当赞同。 “不知道诸位想吃什么？” 安原和司说着，看向女子组选手，毕竟是给女子组夺得冠军庆祝，自然更多考虑女生们的意见。 女生们则下意识看向神宫寺柊镜：“神宫寺同学觉得呢？” 毕竟这次玉龙旗女子团体赛几乎可以说是神宫寺柊镜扛着参赛队伍拿的冠军。 神宫寺柊镜倒是无所谓，不过看了眼东野瑜，想到他先前好像说过喜欢吃鳗鱼饭、烤肉之类的 九州的鳗鱼饭很一般，反倒是炸猪排、拉面之类的比较有名，福冈这边好像有以佐贺牛肉为原料的著名烤肉店。 她想了想，说道：“人多的话.不如吃烤肉怎么样？” 烤肉？！东野瑜看了神宫寺柊镜一眼，目光就像公瑾看卧龙般惺惺相惜。 如果有什么料理是人类永远也吃不腻的，那大概只有烤肉这道亘古时期便流传下来的名菜吧，从远古时期第一位尝到烧烤兽肉滋味的人类开始，烤肉就已经被烙入了人类文明的基因里。 心中感叹，没想到这种大家族的女孩子也喜欢吃烤肉——毕竟印象里这种保守的古老家族一般都饮食清淡，注重养生。 “烤肉的话，必须要求肉质好才行，只是那些店都有些贵，社团经费够吗？”有人问道：“要不我们凑一凑？” 安原和司摩挲着下巴，沉吟起来，社团经费虽然多，但吃一顿豪华烤肉却是相当勉强——主要是人太多了。 立花高中这次来了二十多人，一起去的话，人均一万円的店一顿能吃将近三十万円出去。 而且如果男子组获得成绩，也得庆祝一下，规格总不能低于女子组吧？这就六十万円了，立花高中再有钱也不可能给一个社团这么嗯造经费. 明日见早苗打量片刻众人的神色，轻轻咳嗽一声：“虽然我并非此世中人，但也能体会到你们的心情，神宫寺审判官是镜像月亮的属官，她获得的胜利虽然微不足道，但我依然为她感到高兴，这次就由我来付钱吧。” 英雄登场！ 东野瑜神色严肃庄重地来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殿下，这样的恩典真的可以吗？” “只是些许不重要的钱财，却能让大家开心，我想这比将它们存放在冰冷的银库里更有意义。”明日见早苗轻声说道。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我现在知道了，那挂在天上的太阳是虚假的，它偷窃了您的辉芒。” 明日见早苗微微抬起臻首，神色平静，冰蓝色的眼眸：“我向来不喜欢奉承的话，骑士阁下，但如果诉说的是真实，那么好吧。” 剑道社的其他成员一愣一愣地看着两人像是在表演话剧般的对话， “这是在做什么？” “你忘了，明日见同学和东野同学是恋人。” “恋人之间的游戏有这样的？” “关你屁事，明日见同学想怎么样就怎样！” 决定好后，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干饭。 只是刚离开体育馆，还没走出大门就看到一群等待已久的媒体丧尸出笼般涌过来。 “神宫寺同学，请接受我们的专访！” “神宫寺同学，我们想采访一下您！” “神宫寺同学” 一行人刚想逃离，转头一看，另一头又是一堆媒体。 感情你们商量好了一起堵路是吧？ 无奈之下，神宫寺柊镜看了一眼东野瑜，东野瑜立刻心领神会，与明日见早苗说了一声，二人前去简单应付一下记者们。 记者们大部分都在问和上渚薰那场对决中出现的群体性幻觉，得不到答案后又开始询问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诶，请不要靠得太近，以免发生踩踏事故，一个一个问，到你了先生。” 东野瑜为了报答神宫寺柊镜的烤肉恩情，充当保镖般守护在她身边，高大的身材在里三层外三层的媒体环绕下依然显得鹤立鸡群。 应付几分钟后，急于吃烤肉的东野瑜便大手一挥，有礼地让媒体们让开一条通路。 事实上在东京的时候东野瑜偶尔也会在超市买一些肉回家烤，不过那些肉都是普通肉，佐贺牛肉是从来没买过的——据说三两那么重的一片肉就要一万多円。 不够塞牙缝的肉量，一口一万多円，东野瑜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的，眼下有人请客自然积极许多。 “很抱歉，先生们女士们，神宫寺同学刚比赛完已经很累了，大家的热情我能理解，但——” “请问这位同学您和神宫寺同学走得很近，你们的关系是什么呢？”一个女记者举着话筒差点没戳到东野瑜的嘴里。 “您和神宫寺同学在交往吗？” 东野瑜为了防止这些媒体胡言乱语，刚要认真否定，却发现御门真辉那几个人正站在远处看这边，于是沉默下来。 坏了！ 他看向神宫寺柊镜，快想想办法啊，神宫寺！ 神宫寺柊镜与他对视一眼，点点头，似乎是在说，放心，我会出手。 紧接着看向媒体们说道：“我和东野同学的关系暂时不宜公开。” 说罢便拉着东野瑜走了。 东野瑜： 这难道不是更让人浮想联翩了吗？！ 媒体们看着二人的背影，一个个眼睛闪闪发光，东野瑜回头看了一眼媒体们的表情，已经能想象明天的新闻有多炸裂了。 最终的用餐位置订在福冈的季乐博多这家米其林一星烧肉店。 这是一家专门的佐贺牛烧肉店——佐贺牛是九州的极致美味，与松阪牛和神户牛齐名。 大家先回了一趟酒店放东西，随后在大堂集合，准备坐地铁前往餐厅。 途中东野瑜抽空在line、tiktak、油管、神州贴吧等平台发布了一条动态。 【时雨岳纯爱战神：我们是冠军！/撒花】 似乎是因为上次和那个来神社的老外女博主互动有关，自己的个人账户多了不少粉丝。 先前因为忙，都没怎么注意，这时候打开一看居然已经有几千个粉丝了，也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机器人。 正当东野瑜这样想着，动态刚发出去，很快有了第一条评论和点赞。 【月之魔女：阁下是女子组的选手吗？】 东野瑜抬头看向身边坐着的明日见早苗，少女却只是仪态端正地坐着，手里也没有拿手机，倒是旁边的香织在高强度冲浪，诗织则颓丧着小脸进入了玉玉模式。 不是你？这么巧？ 东野瑜有些狐疑打量片刻，这个是恰饭的账号和个人账号不一样，只有御子知道，明日见应该没有关注才对。 刷新一下，又多了几条评论，点赞数量则节节攀升。 【关东大汗：啊？我关注了这么久的美少年怎么变成女人了？！】 你吗，关东大汗？这什么话，我的粉丝里怎么有这种东西？ 我测，不会是男酮吧？！ 东野瑜很想立刻将他拉黑，但想到自己不多的粉丝和人气，不如留其狗头，以后再斩？ 【佛罗里达琳达：恭喜博主！但是发这样的庆祝动态建议搭配自己的个人照片。】 照片？呵，女人。 东野瑜不屑，虽然自己是颜值博主，但也不能这么快就失去神秘感——其实主要是明日见早苗在旁边，自己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说自己的发财大计。 毕竟她总说让自己以后去明日见集团，不处理好的话，她或许会认为这是背叛吧。 这女孩挺好的，东野瑜不想让她难过。 划一下屏幕，又多几条评论，似乎是御子发的。 【御子：东野尼桑是冠军^^！】 【纯爱战神：御子可爱捏，回家给你带土特产。】 【春物诗：博主好厉害！是什么领域的冠军？】 【五更琉璃：活了？】 评论区一片祥和，东野瑜带着笑容一一回复粉丝们，最后顺便看了眼贴吧。 【急急国王：你是什么冠军？虚空冠军？】 【孩子们那不是我：快回来，村子里发金条了！】 章节名不对，但是因为作者没有修改章节名的权限，所以只能这样了呜呜 第266章 你是在恐吓我咯？ 【讨封黄大仙：看看樱花妹。】 【山里灵活的狗：楼主是妹子？脑婆脑婆，你好厉害/可爱】 【斯卡文鼠人：op是这样的，脑婆别吓到了。】 【贴吧用户_ab34jte：恭喜楼主，我们这边也有一位女生在一个比赛里获得了冠军，不过在比赛过程中因为动作幅度过大不小心把衣服给撕破了，有视频请移步个人主页。】 【给我去玩海盗贼啊：好好想想你为什么会被麦片哥盯上。】 东野瑜随意翻了翻，评论区主打一个抽象，说什么的都有，喊脑婆的，质疑不打胶礼崩乐坏的。 甚至有麦片的，现在这项业务好像比较卷，连麦片哥的不会开门见山，而是编一个和话题相关的故事引人入胜，然后图穷匕见。 牛魔的，即便是投胎过后的这个世界，故乡的论坛味还是这么大。 不过狐狸我就喜欢在粪坑里打滚。 东野瑜咧嘴一笑，开始高强度抽象冲浪，和吧u你来我往的过程中，歪楼不可避免，话题在一个吧u说出岛国最近神待少女好像变多时开始转向岛国高度发达的风俗业。 不知道为什么，此前自己也在贴吧上聊过岛国的一些事，但最终都会吧u们强大的好奇心下转向风俗业。 看着不断加高的评论区楼层，一时间忽然有种好像自己只是出国一趟，并没有被创死投胎的的错觉。 明日见早苗见他兴致勃勃地在手机上打字，拿出手机瞅了眼他的动态，除了简单回复了包括自己和御子的几个人外，其他都是那些心怀不轨的所谓粉丝之外的言论，他本人好像沉默了一样。 在和谁说话？笑得这么开心. 月之魔女小姐微微蹙起黛眉，捋了捋，悄悄靠近，视野余光瞥了眼。 突然，她心中泛起一丝罪恶感，犹豫一秒，这样会不会有些侵犯骑士阁下的个人隐私？ 不过强烈的好奇心让她有了灵活的道德底线，骑士阁下效忠于我，那就是我的人了，作为他的君主，关心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嘛，万一被亚空间恶魔蛊惑了怎么办？ 这样想着，凑得更近了一些，直到看清屏幕上的那些低俗直接的抽象言辞和讨论岛国风俗业的人，神色怔然两秒，抬起眼眸注视着东野瑜的侧脸，瞳孔地震，大为震撼。 骑士阁下怎么会和这些好色之人聊得起来，难道.？ 想到自己忠诚的骑士暗地里可能已经被混沌侵染成色中恶鬼，那自己现在和他住在一起，东京时候也是邻居，常常晚上到他家里，会不会某一天他突然兽性大发，大逆不道，以下犯上，侵害君主. 现实世界的自己可没办法反抗沦为恶鬼的他。 月之魔女小姐突然觉得自己或许该控制一下和他的距离。 君主应当和臣民保持距离，这是合理的。 即便是以后骑士阁下立下大功，必须要奖赏的时候，也应该. 明日见早苗想到某种只存在于幻想中的情况，只觉得头脑一下变得晕晕的，脸也有些发烫，低垂着眉眼，冰蓝色的灵眸开始变得失去焦点，似乎在思索什么。 “叮咚，天神站到了，请要下车的乘客.” “到站了，同学们，快跟上。” 滨山横道招呼着二十几个学生下车，以免有人落下。 这次参加玉龙旗的学生有很多是低年级学生，其中一些人没来过福冈，或者说来过也只是走马观花的旅游，要是走丢了不仅麻烦而且容易遇到危险。 不能让任何一个学生离开自己太远，这是出发前安藤英治校长反复叮嘱过的。 学生们陆续下车，诗织心事重重，香织则鬼鬼祟祟的偷偷拍了一些东野瑜的照片，此时正躲在一边翻看相册。 神宫寺柊镜到了月台上回头一看，明日见早苗和东野瑜两人似乎没听到似的，一个低着头发呆，另一个还在手机屏幕上高强度打字。 “东野君？” 她又走回去轻轻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目光瞥见他手机屏幕上的那些，似乎是神州那边的论坛，都是在用汉字，不过没有细看，只是晃一眼便挪开了视线。 “哦？已经到了吗？”东野瑜心中一边感慨欢乐时光的短暂，收起手机。 “殿下，我们该下车了。” 东野瑜提醒了一声明日见早苗，她吓一跳似的挪开，神色茫然地看着东野瑜，随后反应过来，眼眸闪烁地起身离开车站：“哦，走吧。” 季乐博多算是福冈本地比较有名的餐厅，位于天神街心公园边上，很显眼，招牌颇有设计感，推开玻璃门进去后并不直接是餐厅，餐厅在二、三楼。 在楼梯上就已经闻到那咸香还带点甜的浓郁香味了，一行人不少都咽了口唾沫——从中午到现在大家还没吃过什么东西，现在即便是碗拉面摆在眼前，大家也会觉得香。 二楼是涮锅，客人不少，颇有人气，作为之间用象征性的小木墙隔开，能看到别人的上半身，大约不能用来隔绝出隐私空间，只是起一个象征意义。 餐厅里比较安静，大家吃饭说话也都是很小声的，和国内的火锅店的热闹感觉不太一样——当然，也可能是这里比较贵的原因。 国内的高级餐厅也同样安静。 三楼是铁板烧，大厨现场制作，本来明日见早苗是想带东野瑜吃铁板烧的。 不过似乎是因为三楼的座位不够，总不能一半吃涮锅一半吃铁板烧。——那是一种特殊的岛国餐厅布局，厨师大将在开放式厨房现场制作铁板烧，客人们则围绕着厨房坐成一圈，大约能坐五六个人。 因而最后还是选了涮锅，庆祝性的聚餐的确还是涮锅、火锅类比较合适。 大概是衫田夏子或者别的什么人来提前订好了位置，侍者询问过后便带着立花高的众人来到预定的座位上各自分化为几个小团体坐好。 一个座位能坐四个人，有马则宗本想和东野瑜坐一起，顺便吹一下明天怎么怎么砍瓜切菜，但目光落在神宫寺柊镜和明日见早苗，便非常识趣地和几个一年级的替补选手坐一起了。 阿瑜也是不容易啊。 他一边和同桌的同学商量着吃什么一边在心中幸灾乐祸地想着。 另一边，明日见早苗本想拉着东野瑜坐到一侧，但想起刚才的事犹豫了一秒。 好机会！ 香织眼疾小屁股也快，准备先斩后奏，小脸上带着娇俏地微笑，拉着东野瑜甜甜地说道：“东野尼桑我们坐这里吧！” 东野瑜坐哪儿倒无所谓，看了眼明日见早苗，见她好像在想什么没什么意见的样子，也就顺势坐了下去。 正当东野瑜坐到里侧，香织要落座外侧的时候，之前一直心情低落的诗织却像是满血复活一般，以更快地速度挤了过来：“我要和东野尼桑坐一起！” “是我先的，诗织你去和那些姐姐坐一起！” “不要！” 诗织力气比香织大，但香织占了先机，两人你挤我我挤你，一时间不分胜负。 东野瑜莞尔一笑：“一起吧。反正座位空间不小，挤一挤还是能坐下的。” 明日见早苗瞥了眼香织，轻声说道：“香织诗织和其他同学不熟悉，坐一起的确不方便，就和神宫寺审判官坐一起吧？” “早苗姐姐和东野尼桑坐一起？这难道就是.” 香织颇为单纯地眨了眨眼，与诗织对视，异口同声地说道：“喜欢？” 这招颇为幼稚，有种小时候男女生走得稍微近一些就全班起哄的既视感，但似乎是对明日见早苗的特攻。 “镜像月亮之主没有人类那种低等情感。”明日见早苗认真对她们说道。 神宫寺柊镜不声不响地默默坐到了桌子左手边的里侧，将外侧留了出来，低垂着眉眼声音泠然。 “御门真司是个很固执的人，他可能会用一些法术跟踪，请东野君先和我扮演一下吧。” 明日见早苗神色一滞，仔细打量一眼安静坐在座位上的少女。 神宫寺审判官这是僭越，是想要夺取镜像月亮之主的权能吗？ 她想说些什么，但刚才香织诗织的话堵了她的嘴，只要表现出有想和东野瑜坐一起的想法，就成了喜欢他。 虽然自己的确喜欢他——君主对能力出众的人的喜欢。 真是卑鄙的小丫头。 她有些气闷地让香织诗织两人到里侧去。 不能和骑士阁下坐一边，至少要相对而坐。 香织和诗织小脸上狐狸得逞似的狡黠笑容则瞬间凝固，堂姐你怎么开窍了？ 正拿着平板准备询问她们对于菜品意见的东野瑜一想，也是，看那小子似乎不准备就这么放弃的样子，如果让他发现什么，保不齐又凑了过来。 不过，要是自己和神宫寺订婚的假消息传到东京怎么办？ 带着这样的忧虑，东野瑜坐到神宫寺柊镜身边，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落座的一瞬间，神宫寺的举止好像更端正了一些。 落座后，开始点菜。 虽然主要噱头是佐贺牛肉，但其他菜品，菌类、海鲜、水果、冰淇淋等都有，东野瑜瞅了眼其他客人桌上的东西，是品质相当高的食物。 这就是人均八百的含金量。 “殿下，您想吃什么？随便？额，那锅底就不点太辣的吧，您不喜欢吃辣，可惜没有鸳鸯锅。” “东野尼桑，什么事鸳鸯锅？”诗织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是神州火锅的一种特殊锅，可以有两种汤底，满足更多人的口味需求。” “唔，神宫寺你喜欢吃山药，我多点几盘？香织诗织你们呢？” 东野瑜一一询问了她们的意见，最后点完餐后给自己点了五盘佐贺牛肉——主要是限定一桌只能点这么多，否则自己能一口气点一头牛的肉并全部吃掉。 佐贺牛肉是岛国三大黑毛和牛之一，以其高霜降度和软嫩度闻名。据说饲养过程中注重牛的营养和健康，定期进行按摩和梳理，确保牛肉的鲜嫩可口，非常夸张。 要是登上新闻的话，大概会出现养牛仙人的名号。 点餐过后，很快陆续有菜品端上来，佐贺牛肉在其中颇为显眼，肉质鲜嫩，雪花般的脂肪如同极其细密的蛛网般覆盖在粉红的瘦肉上，片得薄瘦均匀，看起来很漂亮。 其实按道理说这种等级的牛肉用来烤更好吃些，不过涮锅据说也别有一番风味。 咸鲜偏甜口的锅底开后，东野瑜等人将鸡蛋打在碗里，加了点酱油，夹起牛肉稍微涮一会儿便放到蘸料碗中。 这边的鸡蛋是无菌蛋，喂养鸡的饲料也有所区别，因此鸡蛋没什么腥味，滚烫的牛肉裹上鸡蛋液，瞬间就将外层的蛋液烫了个半熟。 顺便也算是给牛肉降了温，放到口中软嫩顺滑，温度合适，有浓郁的咸鲜在舌尖绽放，牛肉入口即化般，吃完后还有微甜的回甘。 不过虽然好吃，东野瑜还是怀念家乡的油碟还有在东北念书时候的麻酱碟。 说山猪吃不来细糠也罢，乡下人没见过世面也好，总之自己还是觉得油碟麻酱碟的滋味比裹鸡蛋液好吃。 而且这也忒少了。 骑士阁下真是无礼，也只有我这样的君主能容忍他了. 明日见早苗轻轻吹着自己的涮肉，身边的神宫寺几姐妹吃相也相当文雅，只有东野瑜连吃带夹已经一盘肉下肚了。 “让店家多送一些牛肉来？”她说道。 嘴里塞着牛肉的东野瑜连忙点头，明日见早苗用手机发了个信息，随后指了指自己的嘴边：“擦擦。” 东野瑜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舌头一卷，嘴边的肉汁顿时干净了。 明日见早苗： 旗开得胜又吃了顿好的，立花高中剑道社众人士气大涨，男子组的参赛选手和替补队员们热血沸腾地举杯，对于冠军胸有成竹的样子。 滨山横道颇为感慨地看着学生们，当年他也是这么过来的，甚至还要更热血一些——全员剃光头明志。 吃饱喝足后，滨山横道便组织着学生们回到酒店，一些女生询问是否能短暂地去逛一下福冈都被无情否决。 回房间后，明日见早苗的情绪似乎在闷闷不乐和纠结中来回切换，东野瑜仔细询问，她也只是盯着自己看一会儿，然后陷入沉思。 东野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想追问，却猛地感受到一股独特的气息闯入了自己的警戒范围。 于是看向窗外，不远处的半空中正有一只精致的千纸鹤悬停在那里，有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 “没有提前投递访信，贸然来访，失礼了，但在下的确有事想与阁下商议，请随这纸鹤来。” 自己要守护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姐妹，自然不能随便离开。东野瑜摇摇头：“不管你是谁，请回吧。” “请您再考虑考虑，否则几天后，您可能会后悔。” 东野瑜眉头微皱：“你是在恐吓我？” 第267章 回哥谭吧，蝙蝠侠说不打你了 “您误会了，并非恐吓，只是一次非常友好的拜访。”纸鹤说道。 “拜访？有事找我吗？就在这儿说吧，我听着呢。” 这纸鹤的声音有些熟悉，东野瑜一边回想着在哪儿听过，没有惊扰趴在坐在书桌边写着什么的明日见早苗，坐到靠窗的椅子上，面对着玻璃窗用神念回答。 “既然您心中有所担忧，那么好吧，在这里说也是一样的。” 纸鹤笑了笑：“在下御门真司，前两天见过面的，您还记得吗？只是对您和阿镜的事有些疑问，所以贸然上门，想问个清楚。” 说着，纸鹤的脑袋朝向坐在书桌边撰写什么的明日见早苗。 “比如，您既然已经和阿镜有了婚约，为什么还会和明日见小姐住在一个房间？即便明日见小姐和阿镜是发小，她应该也会介意吧？” “老实说，那天以后我曾致电神宫寺家访问，得到的消息是柊镜并没有婚约对象。” “再加上您作为阿镜的未婚夫，却和别的女生亲近，这不禁让我怀疑您和阿镜的婚约其实是谎言。” 你说这话是看不起我咯？ 东野瑜有些奇怪：“就不能她们两个都喜欢我吗？” 纸鹤明显被这句话干沉默了。 “难道您准备和她们两个结婚？” 他的语气有些生气了，指责道：“您将她们看成什么了？是你的附属品，还是某种炫耀你魅力的物件？如此玩弄她们的感情，您不觉得这样非常无耻吗？” “你错了，御门先生，正是因为无比看重她们，所以我才做下这个艰难的决定。” 东野瑜起了戏弄他的想法，开始狐言乱语了：“她们两个都喜欢我，我也喜欢她们，如果只选柊镜，那早苗会伤心，如果只选早苗，那柊镜会难过。既然如此，那只能辛苦一下自己，全都接受了。” 当然，这只是自己乱说的，早苗确实是可能对自己有好感，但神宫寺看不出来，她更像是将自己当做挚友。 御门真司沉默几秒，“你在撒谎，如果你真的是这种小人，那阿镜不会喜欢上你，请不要敷衍我。” “而且您就不担心您和柊镜订婚的谎言传回东京以后，信义伯父以损害柊镜名节为理由要求您入赘神宫寺家吗？这个责任您已经准备好担起来了？” 这话一出，东野瑜沉默了。 这事其实自己也一直有在思考该怎么解决，和神宫寺订婚的谎言只能当权宜之计，要是真捅回去，神宫寺家估计巴不得让自己入赘。 而自己本来在这事儿上也有一半的责任，理亏之下也不好用什么激烈的手段反对，搞不好到最后得落荒而逃。 不过神宫寺也有一半责任，神宫寺信义看起来是个讲究人，应该不至于. 而且眼下如果没和神宫寺柊镜通气就和御门真司说明，似乎有点不仗义。 之后她好像还要去御门家拜访，如果戳破了订婚这事，御门家直接一个提亲，神宫寺估计就难逃此劫了，自己得救她一救。 毕竟御门家和神宫寺家算是门当户对，没有拒绝的理由，至于自己？ 自己现在在外界看来就是一个式神有点价值，神宫寺信义不一定真看得上自己，相比之下，御门真司再加上御门家显然更值得联姻，岛国除妖师家族的行为模式就是这样的。 东野瑜思索两秒，认真说道：“好吧，其实刚才是在说笑，请原谅。订婚的事其实是神宫寺先生口头订下的，所以你就算致电神宫寺家，除非找到神宫寺先生，否则是得不到答案的。” 我不信你真去质问神宫寺信义，一个家族的小辈哪有资格直接给神宫寺信义打电话。 “至于和明日见小姐住在一起，其实是为了保护她。御门先生也知道最近妖魔肆虐，因而我受明日见五郎先生的聘请，作为明日见小姐的保镖在工作。” 御门真司迟疑两秒，言语中透露着对保镖工作的不屑：“东野先生居然会做保镖这种工作？” 呵呵，富家子。 东野瑜笑了下：“在下出身寒微，生计所迫，御门先生这样出身名家从小锦衣玉食的俊杰大概是不懂的。保镖也没什么不好，偶尔还能跟着明日见小姐吃点好的，拓展眼界。” “您如果入赘神宫寺家也是为了钱，那——” “当然不光是钱。” 东野瑜微微摇头：“柊镜本身也的确是很好的女孩，顾家、有礼、坚毅又不缺乏女性的柔美，即便是御门先生这样的俊杰不也喜欢柊镜？” 这话说的有些贱兮兮的扎心，御门真司沉默不语。 东野瑜继续说道：“不过您和柊镜的年龄差得着实有些大了吧？我看您都奔三的人——” “我二十三岁，只是刚大学毕业而已。”御门真司说道。 “二十三减十六，大七岁，快一轮了，想来柊镜真的只是将御门先生当做兄长来看待吧。” 御门真司语气一窒，“可我看不出来阿镜有喜欢你的样子——” 东野瑜摊开手摇摇头：“柊镜就是这么一个人，外冷内热，看起来很严肃端正的女生，但其实心里有很多想法，你只是无法透过那层以礼法和世俗眼光压制的面具看到她的内心而已。” “不可能。” 御门真司认真说道：“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阿镜，她不可能喜欢你。” 你猜对了，但她也不喜欢你啊。东野瑜摇摇头：“你宁愿相信自己的猜测？” “我喜欢阿镜很久了，她就像一束不染尘埃的月光，我能感觉到，她也是喜欢我的。”御门真司呢喃着说道。 我超，炼铜是吧？！想吃花生米了是吧？！ 东野瑜愕然：“可柊镜前几年才十二三岁啊，你——” “并非是带有任何贪婪欲望的喜欢。”御门真司更正道。 呵，炼铜罪犯苍白无力的辩解，普信又下头。东野瑜嘴角抽了抽：“御门真司，回哥谭吧，蝙蝠侠说不打你了。” 御门真司很快明白他在讥讽自己是小丑，却不生气，只觉得这样无礼的人，阿镜更不可能喜欢。 心中更相信阿镜是被家族所迫这个事实了。 于是也懒得再跟这样无礼的人掰扯，直言道：“您这样的人，想必是为了神宫寺家的钱财和修行法术才想入赘的吧？或许还有贪婪阿镜的美丽。” “那先前在下倒是说错了，您或许更愿意让这个或真或假的消息传扬出去，好坐实您入赘神宫寺家的企图，对吗？” “在下不会让您得逞的。”御门真司认真说道，随后语气稍微缓和地劝说道：“请您离开阿镜吧，条件您只管提，钱？秘术？在下一定尽力满足。” “就算如你所想，难道你以为我离开她，她就会喜欢你？” 御门真司显然也感受得到神宫寺柊镜的疏远之意，此时东野瑜提起来，他也说不出她喜欢自己的话。 “或许不会，或许会，但不管怎么样，在下都不会容许阿镜被迫嫁给东野先生您。”他说道。 东野瑜笑了：“你只是自己预设柊镜不喜欢我，预设柊镜是被迫的，然后指责我是小人，却不愿意相信这是两厢情愿的，这不就是虚空打靶吗？” “在下说过，没有人比在下更懂阿镜的想法。” “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是吧？” 御门真司不理会，只是问道：“所以您的答案是？” 东野瑜神色严肃地一口回绝：“不，想都别想。” 御门真司沉默下来，数秒后叹息道：“真是可惜。” “如今天地灵机日渐充盈，妖魔有所异动，除妖师人手不足，像东野阁下这样有强大式神帮助的人才是很稀缺的，在下其实并不想与阁下起什么冲突。” “怎么，你要伸出黑手了？”东野瑜的手距离澄明一文字长光的越来越近。 “只是帮阿镜脱离桎梏罢了，之后的比赛请您小心，若改变主意可以自行退出，到御门家来，在下会给予您说好的报酬。” 御门真司说罢，纸鹤转身飞走，消失在夜色中。 真麻烦，这次以后神宫寺得请我去银座吃十次大餐才算报答我。 东野瑜心中嘀咕着，倒也不担心，对方既然说了比赛，那肯定是要在比赛上下功夫了，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自己天蓝一刀流大成，正愁没对手。 当然，自己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去揣度他人的，得提防对方使出下作手段，待会儿跟神宫寺柊镜说一声，不行就直接找家长。 不过到那时候，自己恐怕得解释所谓的订婚问题。 这时候，明日见早苗拿着自己的月之魔女见闻录晃了晃：“骑士阁下，请过来一下，您知道福冈有什么妖怪吗？” “福冈，我不到啊，我小时候没流浪过这么远。” 第二天，这是玉龙旗开始的第四天，七月二十四号，天气不好，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不过因为体育馆的穹顶可以开合，因而倒不至于淋着雨比赛。 男子组比赛开始后现场气氛明显比女子组的要好，观众也多了不少，先前都没坐满，也就神宫寺柊镜对阵上渚薰那场比赛噱头拉满，看得人多一些。 但现在基本是座无虚席——相比起前世剑道比赛的冷清，这个世界的剑道似乎热度要更高一些。 比赛很快开始，体格更健壮的男生在剑道比赛中对抗性和观赏性要强于女生，再加上男剑士在职业道路上更赚钱，不少学生以职业剑士为目标不断奋斗磨练剑术，因而打起来确实有看头，现场的呼声也真有那种大型比赛的感觉。 立花私立高等中学的比赛是在下午，对阵来自佐贺的龙谷高中。 龙谷高中并非普通高中，这个学校的剑道社相当强大，曾经数次夺得玉龙旗冠军，是相当有实力的对手。 第一战就开始上压力，安原和司与指导老师滨山横道便开始琢磨怎么拿下对面。 “龙谷高中往届的五位选手都是三年级生，替补是二年级，三年级生毕业后，这届比赛想来是这几位曾经的替补选手。” “虽然是替补，但剑术却很厉害，比如前锋矢崎直，据说被授予北辰一刀流目录，还有中坚” 滨山横道手里拿着有关龙谷高中往届参赛选手的资料不断和本部男子组选手们介绍，准备调整阵容，思考谁先上阵。 “那必须是我啊！” 有马则宗咧嘴一笑，指了指自己，磨练剑术数月，他早已经饥渴难耐，想要在赛场上大出风头，同时也让忠康老爷子看看，有马家的后辈没有堕当初天南剑圣的名头。 “区区北辰一刀流目录，插标卖首之辈，到时候阿瑜坐镇中军，我打前锋，看我一人一剑砍瓜切菜，男子组第一个五人连斩非我有马莫属！” 有马则宗的实力在立花高剑道社算是不错的，先前即便是身材巨大劣势对阵菅谷哲央也只是略输一筹，若不是体力耗尽，谁胜谁负不好说。 现在经过忠康老爷子指点过后，剑术突飞猛进，在剑道社内算是得到了认可，派他第一个上阵试试对面成分也不错。 至于东野瑜？ 他是主将，哪有第一场比赛就让主将上场的，被下等马消耗太多体力，后面还要不要打了？ 都是人类，总有极限，他一个人又没办法砍翻全场。 安原和司与滨山横道一合计，便敲定了出场顺序，由有马则宗先出，然后是剑术平庸，看比赛结果再说后续。 东野瑜也没什么意见，打这些普通人一刀秒了，没什么意思，即便是要试剑术也得找那些除妖师家族的后辈。 吃过午饭后，东野瑜和男子组的参赛选手来到准备区换好剑道服，并在替补选手和剑道社经理等女生后勤人员的帮助下穿戴护具。 不过东野瑜身边帮他穿护具的却是香织诗织俩丫头，两人灵活迅速地帮东野瑜绑好系带，穿戴甲手，柔软娇嫩的小手看上去不沾阳春之水，却非常麻利。 两人毛遂自荐要来，考虑到她们对剑道很熟悉，并非捣乱，东野瑜便同意了。 最后香织将一根金色的丝带系在东野瑜胴甲边缘，就算是完成着甲了。 第268章 登场 “这是什么？” 东野瑜好奇地打量这缕丝带，其他比赛选手好像没有。 比赛时除了穿着同样的剑道服和护具外，一般都是在胴甲下面挂一个用白色汉字写着姓氏和来自地区的蓝布用作区分——比如自己挂着的蓝布写着东京，东野四个字。 同时背后挂一根丝带代表阵营，一般是红色或者白色，立花高中是红方。 “是祝愿必胜的彩头。” “神宫寺家的女儿都会这么祝福珍视之人。” 香织和诗织交替着说道，声音软糯。 珍视之人？东野瑜左右看了看，发现不管是帮助比赛选手穿戴护具的同学还是参赛选手本人都看着这边，神色不一，但明显都有些惊诧。 于是解释道：“她们是神宫寺同学的堂妹，香织诗织，与我有旧。” 说罢，他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落在东野瑜脸上，露出礼貌的笑容，意味深长，怎么是个好看可爱的女孩子都和你有旧呢？ 有马则宗则抱着装有备前长船国守的剑匣，他知道东野瑜的恐怖实力，对比赛结果一点也不担心，甚至还有闲工夫偷偷朝东野瑜竖起大拇指。 明日见社长已在瓮中，神宫寺同学触手可及，居然已经开始朝小姨子下手了吗？还是双胞胎，啧啧。 东野瑜面无表情地瞪了有马则宗一眼，都在想些什么？这俩丫头都是国中生啊。 “同学们，准备上场了，首战要打出立花高的风采，拜托了！” 滨山横道这时候风风火火地走过来，朝参赛选手躬身一礼，参赛的学生们也起身回礼。 穿好甲胄护具后，她们为东野瑜整理了一下剑道服的褶皱，往后退开几步，微微躬身。 以前母亲和父亲告别时候总是会说那么一两句话，这样沉默是不是不太好？ 诗织想了想，认真说道：“请您一定要相信自己的天运，我与香织在此等候您平安归来。” 香织愣了一秒，无语道：“笨蛋姐姐，东野尼桑又不是去打仗。” “可是母亲每次告别父亲的时候都是这么说的。” “可那是父亲要去除妖，虽然比赛也很重要，但也用不着平安归来这个词吧？祝东野尼桑武运昌隆才合适。” 香织说着，朝东野瑜甜甜地笑了笑：“东野尼桑加油！” 总感觉怪怪的，不过倒的确有种古代大将出征时，家中女眷为其着甲的感觉。 东野瑜心中想着，不过这俩丫头不捣蛋的时候还是很可爱乖巧的，笑着点点头：“谢谢你们。” 说着，凑到两人面前小声道：“等比赛结束，回去以后把你们堂姐支开，请你们吃好吃的。” 香织诗织听罢眼睛倏地亮起来。 “关东煮？” “烧鸟？” “都行！” 东野瑜作出肯定的回答，她们平时家里管得严，神宫寺也不许她们吃这些食物——岛国这边一部分家长认为关东煮其实就是各种预制菜大乱炖，是垃圾食品。 不过偶尔满足一下口腹之欲总没什么关系，按照那些大家族清汤寡水的饮食，又有身为除妖师的责任和压力，过得跟苦行僧一样。 这俩丫头这么小，哪天弄出玉玉症就不好了。 得到东野瑜的承诺后，香织诗织两人一左一右抱住他的手臂，“东野尼桑万岁！” 万岁？ 东野瑜愣了一秒，心中感觉古怪，有种跟九十岁老人说长命百岁的感觉。 毕竟作为狐妖，又修有长生大道，如果只能活一万年，那真算是中道崩殂了。 香织诗织两人与东野瑜告别后，蹦蹦跳跳地跑了几步，紧接着似乎想起什么，步伐瞬间缓下来，颇有礼仪地走向观众席。 而神宫寺柊镜和明日见早苗早已经在最佳观赛席等待了——也就是正对体育馆，与比赛场地相距最近的席位。 因为战术已经提前订好，滨山横道也没什么可说的，只是叮嘱一下比赛时候的一些注意事项，比如小心不要打到别人的腿脚之类的。 剑道体育不像古流剑术以杀敌为目的，只有进攻面甲、甲手、胴甲还有突刺喉咙部位算有效进攻，由于腿脚部位没有护具，击打这些部位一般来说不仅不会得分，反而会被扣一分。 如果行为恶劣，被直接判负也不是不可能。 嘱托完后，选手上场，安原和司带队从后台休息区穿过通道来到体育馆上，此时偌大的体育场馆上同时上场十八支队伍，有九场比赛即将同时进行。 因为立花高中刚刚取得了女子组的冠军，因而得到的目光要比以往更多了不少，一上场就有不少媒体在关注这边，许多观众也留意了一下。 “那是立花高中吧？” 主席台上的评委简单看完这一轮比赛的九支队伍，指着立花高中的休息区有些费解。 “他们学校怎么每年都这样，一到三年级就没人参加剑道比赛了，靠二年级和一年级学生又怎么会取得好名次呢？今年也是这样，两个二年级两个一年级，仅有一个三年级的学生当顶梁柱。” “他们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青春期的男生每年长一年生长发育都会拉开一大截，不管是身高、体力还是力量都有相当的差距。 因此一般来说，大部分情况下三年级生要比一二年级强很多，别人的参赛队伍全是三年级学生，你们只有一个三年级学生，其他全是一二年级，先天就已经亏麻了。 “也不必如此苛责，立花高大多数学生的目标还是跨越赤门，孰轻孰重都是明白的，更何况今年不是刚拿了女子组的冠军吗？” 一个脸颊瘦长的老头笑呵呵说道，他穿着黑色羽织，一头白发梳拢得一丝不苟，摆放在身前的铭牌写着山崎璋信的名字。 另一位名叫佐贺井弘的剑道名宿双手微微合拢放在桌上，瞥了眼山崎璋信淡淡回答。 “运气好招到了神宫寺家的剑道天才而已，男子组的选手名单里可没有那些熟悉家族的姓氏，第一场就遇到佐贺的龙谷中学，依照往年的情况，一轮游是很正常的。” 他身材瘦小，须发皆白，七十来岁的模样，似乎和山崎璋信很不对付。 山崎璋信叹息一声：“我关东的年轻剑士可是拿了一个冠军了，也不知道关西的孩子们在做什么，要不再回去练两年砍竹席吧？” “一个女子组冠军而已，无伤大雅，往年男子组都是由我关西剑士统治的，今年也不例外。” 佐贺井弘脸皮抽动，呵呵一笑。 关西关东的恩怨由来已久，率先发难，关中的剑道名宿冷眼旁观，心中讥讽，九州的老头们则当起和事佬。 御门康弘作为九州剑道领域话事人，算是半个东道主，连忙笑着打圆场。 “消消气消消气，剑道领域人才辈出，我等身为前辈都是乐见其成的。” 御门康弘在各个领域都有些名头，山崎璋信与佐贺井弘不敢得罪，互相对视，冷哼着挪开视线，眼不见心不烦。 “康弘你觉得立花高中男子组这次比赛结果如何？”友人吉田佑川闲聊着问道。 “佑川以为呢？” “去年那个叫菅谷哲央的小子来的话倒还有些机会，不过，今年的参赛选手里好像没有他？” 吉田佑川看了眼各自的参赛选手，有些讶异：“而且主将也不是三年级的安原和司，是一个一年级学生，叫东野瑜？” “哦？” 御门康弘眉头挑起，凑过去看了眼，随后露出沉思的神色。 作为除妖师，他自然听闻过桃乡的消息，在那场神、妖魔与人的厮杀中，这个名字算是脱颖而出——虽然是依靠式神出名。 刚好据说他也是立花高中的学生，如果不是同名的话，应该错不了。 难怪这几天真辉那几个小子躁动不安，原来是这个年轻人来参加玉龙旗了吗？ 御门康弘自然知道自家的后辈打的什么主意，无非是眼馋东野瑜的名气，想通过击败他扬名而已。 对此，他倒没什么感觉，德不配位那就只能给别人当垫脚石，这种事太正常了——自己当年就是神宫寺家那老头子的垫脚石。 “体格倒是不错，蜂腰猿背，手臂也很长，看起来比其他参赛选手多了不少先天优势。” 山崎璋信伸着脖子打量着正集体朝对手行礼的立花高中比赛队伍，很容易从中找到了描述中的人，足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身材高大扎实，穿上护具后气势更胜。 看到这里，他放下心来，指着东野瑜与身边二三人笑道：“东野君这体格，一般人怕是还没接近就被砍中了。” “剑术可不是长得五大三粗就行的。”佐贺井弘冷哼道。 吉田佑川见佐贺井弘话不留情，莞尔一笑：“这位东野选手其实是京都人，在东京念书而已。” 佐贺井弘闻言更是吹胡子瞪眼：“关西土地将其养大，居然倾慕他乡荣华，甘愿当关东人的打手，真是可耻！” “唔，比赛开始了，立花高中先上阵的是前锋嘛？有马则宗，看上去架势不错，是苦练过剑术的。” 原本大家各有各的关注点，不过先前的一番争论，此时倒是将目光都吸引到立花高中和龙谷中学的比赛上了。 毕竟一方是女子组冠军获得者的中学，一方则是这两年来势如破竹的剑道强校，从一开始就很值得观看。 而且龙谷中学气势颇足，全员光头，开场的时候集体战吼戴面甲，吸引了不少注意。 裁判宣布比赛开始后，有马则宗活动活动身体，“看我把这群怪叫的野人斩了。” 说着信心满满地上场，与对手微微躬身行礼后，靠近一些彼此相对以中段式持剑蹲踞下来，随后起身。 对手也是前锋，身材比有马高一头，在有身体优势下，他颇为自信，率先发起进攻，手中竹剑如同毒蛇一般咬向有马则宗的手甲。 哎呀！ 有马则宗身姿有些惊惶。 一本！ 龙谷高中的先锋大喜，手中竹剑更快了一些，同时脚上已经有往后的动作，准备一击得手就迅速后退维持残心。 就在对手以为得手之时，有马则宗的竹剑却反手一格，露出贱兮兮的笑容，适才相戏耳。 “你小子！” “哈哈！” 两人剑锷相交进入对峙找机会的阶段，彼此怪叫着，似乎是战吼，又像是想以古怪的吼叫影响对方的判断，进而突破对方的防线。 这样纠结一会儿，有马则宗突然往后退一步，以天蓝一刀流中名叫错玉切的招数，与对手的剑刃交错而过。 正当他要脱离后退的时候，有马则宗的剑刃已经敲在他头上了。 “面！” 话音未落，有马则宗已经蹦跳着往后退了老远，显眼包一般向观众席展示一圈，掌声也适时响起。 “红方一本！” 裁判判定得分有效，有马则宗回到比赛开始的位置上，与对手重新行礼，再次开始对决，很快便拿下了对方先锋的三本。 东野瑜看了一会儿，有马这小子苦练算是有回报的，如今的实力相当不俗，或许真能拿个五连斩，忠康老爷子也能感到欣慰吧？ 玉龙旗赛制和别的剑道比赛不太一样，别的比赛是先锋对先锋，次锋对次锋，打完以后按胜率来看谁赢。 玉龙旗则是随便出什么选手，灵活性很强，五人先轮完的输，因而十连斩这类敢斗选手出现的几率大很多。 不出东野瑜的预料，有马则宗连续斩了对方先锋、次锋和中坚，获得了不少掌声，不过在对上敌方副将的时候开始陷入苦战。 那是一位名叫杉山清人的选手，是位除妖师，剑术高超，非一般人所能敌。 有马的极限就是这里了吧。 东野瑜看着场上明显有些体力不支，被对手轻易拿到一本的有马则宗，心中判断道，但紧接着皱起眉头，场上的情况有些不对劲起来。 “喂，你这小子，这水平也敢炫耀吗？” 杉山清人犹有余力地嘲讽道，前两场这小子到处乱窜，拿了一本就开始炫耀，关键他动作还花样百出，在场地上打滚，翻跟斗等等，让他不爽很久了。 第269章 大魔 有马则宗喘息一会儿，大笑三声：“我连斩你们三人，体力不支而已，你乘人之危有什么好嚣张的，有半点剑士的荣誉吗？” “难道你以为——” 杉山清人正要回答，有马则宗却瞅准机会不讲武德地使出天蓝一刀流的浮舟渡，整个人挥舞着竹剑冲上去，甚至冲斩也不忘气合。 “吃我一剑！呀！” 有马则宗怪叫着喊道。 这是浮舟渡？ 东野瑜捂脸，浮舟度是一招突进连斩技，以浪涌般层叠的剑势和一往无前的气势多次攻击敌人，使敌人露出破绽。 但因为招式之间由跳跃斩击等动作，所以下盘一定得稳，否则即便勉强使出来也是破绽百出。 而且这攻击姿态也太丑了，有马师范施展浮舟渡的时候既飘逸又不乏刚猛，但在有马这小子手里活像猴子捡了把剑连蹦带跳夏姬八砍。 果然，杉山清人虽然起初被他吓了一跳，但一边后退一边接了两剑后便看出有马的破绽， “居然偷袭，你也有脸谈剑士的荣誉，混蛋！” 杉山清人气愤的大叫起来，趁有马则宗跳跃斩击还未落地的时候，预判了他的位置，一记突刺携着怒火精准刺中他的喉咙。 因为戴着面甲有些影响视线，所以在有马则宗视野中好像对方的剑瞬移般出现在自己喉咙部位，还没来得及反应，一道巨大的力量便硬生生止住自己的前冲之势。 “嗬！” 有马则宗只觉得喉咙一阵恶心，整个人失重一般往后倒飞，即便有厚实的护具保护，这一剑也差点把他戳晕过去。 与此同时，对方居然没有后退做出残心的动作，而是快速追击一记唐竹。 看上去是要打胴甲，结果却好像是打歪了，又或者是没预判到有马则宗往后倒飞的速度，结结实实斩在了他握剑的右手小臂处，那里刚好是甲手覆盖不到的位置。 扑通！ 有马则宗摔在木地板上，疼得满头大汗，只觉得右手被打中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能清楚得感受到血液在那里快速涌动，忍不住捂着右手蜷缩成一团。 杉山清人站在原地，竹剑剑尖垂落，看着有马则宗笑道：“刚才那是什么剑术，是在模仿喝醉的酒鬼吗？” 他学着有马则宗的姿态挥舞两下，摇摇头。 “一招很无用的招式，比镜心明智流那种花架子还蠢，创立这招的人也是个庸人。幸亏只是在一次体育比赛上，要是在战场上，你早被砍成十八段了，建议去拜名师，不过以你这样朽木般的天赋，哪怕是当世剑圣来也没办法。” 杉山清人说着，以竹剑指着有马则宗：“认输吧，你没有和我对决的资格，土下座道歉，我就原谅你刚才的无礼举动，否则就打到加时赛结束。” 有观众看到这边情况的，发出惊呼，立花高中的人们也担忧地看着场上似乎受伤的有马则宗。 安原和司当即起身大怒：“那小子故意的。” “他犯规！” 其他几个同学也都义愤填膺，哪怕有马这小子确实嘴贱了点，但竹剑打到没有护具的身体部位可不是说笑的。 竹剑并非全部用竹片构成，里面也有连接竹片的四块铁片，牢固坚硬，可以当木棍用了。 力气够大的话，一剑打下去骨头折断也不是不可能。 东野瑜因为将听觉控制到了正常人水平——体育馆人这么多，要是听觉拉满估计要被烦到头昏脑涨。 因而没听到杉山清人侮辱师范的话，不过饶是如此，依然皱起眉头，握住竹剑，准备随时上场。 倒不是为他出头。 有马这小子作为朋友算是比较仗义的，而且先前对上龙谷中学剑术不如他的选手，虽然嚣张了点，也只是胜利后炫耀一下，并没有借比赛伤害选手这种恶劣的行为。 因为杉山清人既没有气合也没有残心，裁判看了两眼，判定这是一次无效攻击，甚至因为他后续的追击动作，给他罚了一分。 现在有马则宗与杉山清人的比分来到一比一。 随后裁判上前检查了有马则宗的状况，询问他是否还能继续战斗。 有马则宗瞪着杉山清人，咬牙切齿地点点头。 “居然不认输，反而向我走过来吗？” 杉山清人笑了笑，面甲下的脸上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随后严肃起来，摆出中段式：“勇气可嘉，可惜错学剑术，自寻死路而已。” 他摸清楚有马则宗的剑术水平后，不再犹疑，裁判宣布开始后便踏步向前，手中竹剑势大力沉地朝他斩去。 有马则宗受伤的右臂依然疼痛难忍，想要横剑格挡，彼此竹剑交击的瞬间便被攻破防线，劈头盖脸的攻击打了过来。 那竹剑像是毒蛇一般，专咬没有护具的部位，疼得有马龇牙咧嘴，对方却还是不气合。 直到裁判警告过后，杉山清人才终于一记一文字斩狠狠抽在有马则宗面甲上，不过面甲的防护做得很到位，这一斩的心理伤害远大于实际伤害。 “滚吧，让你们队的东野来受死。”杉山清人冷哼一声，随后裁判宣布他获胜。 有马则宗一边揉着身上被打的青一块紫一块的地方，脚踝都被打肿了，嘴却硬得很：“婊子养的混蛋，等阿瑜来打爆你的狗头！” “你说什么！” 杉山清人大怒，举起竹剑冲过去要揍他，裁判愣了一秒，连忙上去拦。 “我说你是妓女养的混蛋，你能拿我怎么办？” 有马则宗伸着脖子叫骂一句，见势不妙连滚带爬一瘸一拐地往休息区跑，连一般比赛结束过后的礼也不行了。 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们发出一阵哄笑，裁判看他跑的快，有些无语，联系了医务人员让他们去看看这小子的伤势。 有马则宗回到休息区后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不管怎么说，他一人连斩对方三名大将，已经发挥了极大作用了，现在是四对二，优势在我。 “辛苦了，有马同学，你做得很好，连斩三人，比古之大将也不逊色多少，放在战国时代，必然是位勇猛之士，请好好休息吧！” 安原和司甚至上前几步搀扶住他，拍着他的后背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有马则宗一边因为伤势疼得龇牙咧嘴一边露出贱兮兮的大笑：“龙谷中学不过如此，要不是今天早上饭没吃饱，肯定把那婊子养的杉田打得屁滚尿流！” 安原和司礼貌地笑了笑，没说什么，只让他到后面坐着休息，然后开始思考该派谁去迎战对方的副将。 有马则宗一瘸一拐地来到东野瑜身边，“阿瑜，我输了。” 他说着，因为脚踝受伤了，没法跪坐，只好以一个奇怪的姿势坐下来。 “对方实力不差，又是除妖师，实战经验比你强很多，你的确打不过。” 东野瑜说着，语重心长地说道：“但你如果不用那招还没练成的浮舟渡，如果选择稳扎稳打，或许不会输的这么难看，有马，该改改这个喜欢张扬的性格了。” “这就改，马上改。” 有马则宗嘿嘿笑了笑，摘下面甲，看了东野瑜几眼，面红耳赤，又有些欲言又止的样子。 东野瑜正想出阵，看到他这样子，便知道他有所求，放下手中的面甲头盔，问道：“有事？” “阿瑜，能不能求你件事。”有马则宗搓了搓手。 “说吧。” “帮我教训衫田那小子一顿，最好能把他的狗嘴打烂！”有马则宗咬牙切齿。 “被羞辱红温了？”东野瑜无语：“谁叫你那么贱，正常打比赛，那些人有自己的骄傲，也不会这么欺负你。” “不是啊！” 有马则宗有些焦急：“如果只是羞辱我，那我肯定要凭自己的实力打回来，但那小子羞辱忠康先祖，说浮舟渡是庸人所创，这实在不能忍受！” “所以，请你一定要为流派雪耻！看在忠康先祖的份上！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了！” 他忍着剧痛跪坐下来，土下座请求道。 东野瑜皱眉：“你说的是真的，没有添油加醋？”以这小子的性格，添油加醋太正常了。 有马则宗抬头，脸色也不知是因为伤势还是羞愧，红得像煮熟的螃蟹，满头大汗，神色却很严肃：“我对佛祖发誓，这就是那小子的原话。” “我知道了，那小子我会收拾，其他的，你自己去找师范认错吧。” 东野瑜说着，如果辱及流派和师范，自己作为弟子确实有责任雪耻，而且玉龙旗的赛制，自己必然和衫田清人对上，早打晚打都一样。 “安原社长，我上吧。” 东野瑜戴上面甲，系紧面甲的系带，站起身来。 高大的身躯穿上盔甲后居然不显得笨重，是如同传说中中土精灵般的身姿，灵活又足具力量感，压迫感十足。 与他相距近的几位同学感受尤为明显，好像是有一颗秤砣一般压在心头，让人感觉烦闷不安。 喜欢战锤40k的安原和司看着全副武装的东野瑜愣了一秒，心中冒出一个词——恐虐大魔。 紧接着连忙劝道， “东野君，不要冲动，留存体力，后面还有更多对手，我们的目标不是这一场的胜利而已。” “安原社长，我有信心。” 东野瑜声音严肃的回答，表明自己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身为大妖，别说一场比赛，就是现在上战场，一人一刀杀个七进七出也不至于体力耗尽。 安原和司见他意志坚决，沉默一秒，点点头：“好吧，如果体力不够了及时跟我说，我和其他同学可以上阵给你争取恢复体力的时间。” 东野瑜点点头，走上比赛场地，对方出阵的依然是衫山清人，两人走到预定位置摆出中段式蹲踞下来，等待裁判宣布比赛开始。 “哦？直接派主将上阵了吗？” 主席台上的吉田佑川摸着下颌修剪体面的白胡有些意外，一般来说，面对强敌，应该是以先消耗对方体力为主，最后实在不行再派主将上场一锤定音才对。 “沉不住气啊！”山崎璋信紧皱眉头，满是抬头纹的额头更显得崎岖。 佐贺井弘哈哈大笑：“我早说了，剑道不是五大三粗就行的，得靠脑子。” “人家是立花高中的人杰，总比你这连大学文凭都没有的人脑子好。”山崎璋信翻了翻白眼。 “会做题有什么用？临机应变能力不够，难堪大任。”佐贺井弘哼了一声。 “或许是极度自信呢？” 御门康弘笑了笑，也有些好奇地注视着这位在桃乡妖乱中依靠式神脱颖而出的少年，都说他全靠式神，但自己总觉得不那么简单。 “龙谷中学不愧是剑道强队，只是击败立花高中的先锋，就将作为主将的东野选手给逼得上阵了吗？” “不妙啊，如果主将落败，那立花高中接下来的选手要怎样应对龙谷中学的副将、主将？” “或许是想用主将逼平杉山选手，然后以车轮战拿下龙谷中学的主将御门选手？” 许多关注这场比赛的媒体记者们纷纷将镜头投向这边，开始分析起来，体育馆有关注这场比赛的观众们也有些不明所以，直接上主将是什么操作？ 坐在观众席上的神宫寺姐妹和明日见早苗倒不怎么担心，这场比赛的结果在她们看来没什么悬念。 作为最了解东野瑜的人类之一，她们很清楚东野瑜的修为和力量，光是靠蛮力都能暴打对方。 比赛场上，衫山清人留意到对方胴甲下方挂着的布片上写着东野二字，眉头挑起：“你就是那个有着狐妖式神的东野瑜？听说你想求娶神宫寺家的大小姐？” 东野瑜并没有搭理他，打量着他剑术姿态的破绽，收敛了力量和气息，完全像一个凡人。 既然是剑术比赛，那自然要以剑术堂堂正正击败对方，若依靠纯粹的力量击败对方，反而不能让他心服口服。 对方辱及自己所在的剑术流派，那自己就要在剑术上从头到尾把他的骄傲打烂，让他以后看到天蓝一刀流都要退避三舍。 第270章 浮舟渡 杉山清人见他不搭理自己，又感受了一下他的气息。 怎么感觉不到有什么修为在身的样子，跟凡人一样？ 果然是和传闻一样全靠式神吗？ 杉山清人嗤笑一声，“这点修为也敢攀附神宫寺家？连家纹都没有的下民，今天就让你颜面扫地，看你还有什么脸面去面对神宫寺家！” 裁判有些疑惑杉山清人的话，这小子是看大河剧看多了？张口闭口家族，不都是平民？ 不过没有搭理他，见两人已经进入状态，于是宣布比赛开始。 杉山清人开局就大吼一声，却没有后续动作，见东野瑜没有被自己的吼声扰乱判断，心中一凛，只是维持着中段式。 他准备试探性地用剑尖去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摸进对方防御范围——这样可以轻易攻击手甲或者面甲，掌握主动权。 虽然这人看上去修为低微，但眼下是在大庭广众下比赛，比的是剑术而不是修为，要是轻敌的话还是有阴沟里翻船的概率的。 却没想到对面不声不响地疾冲过来，脚步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如同战鼓般沉闷的响声，手中竹剑斜指地面，似乎要用逆风的技法。 一般来说，这样的攻击在剑道比赛中破绽会很多，杉山清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往后快步退的同时观察着对方的破绽，只是这一眼便让他背后冷汗瞬间就出来——自己连出剑的时机都把握不住了。 好像不管是攻击还是防守，自己都会被斩中，必输。 怎么可能，这样卑劣的小人杉山清人不知道为什么，心中满是怒火。 “呀！” 他叫喊着，不去看那噩梦般的竹剑，一记虚招唐竹朝着东野瑜的面甲打过去，如果他挡就变招，不挡就自己就拿下一本。 下一刻，东野瑜进入到彼此的攻击距离，面对那当头斩下的一剑不闪不避，按照无数次挥剑的记忆，全身的肌肉协同发力，将冲锋的势能灌注在手中竹剑上。 呼！ 剑势撕裂空气发出呼啸声从右下切到左上，打开衫山清人的唐竹一剑，又转手从左下以破腹之势斩上，剑速极快。 给杉山清人的感觉就好像自己在同时对阵两名剑士，同时有两把竹剑一前一后斩向自己，势头不可抵挡。 不对！ 杉山清人与东野瑜交手的一瞬间便恍然清醒过来，自己面对的绝不是一个只依靠式神之人，他吗的造谣的人能不能去死啊？ 他心中暗骂谣言的发起者，借着唐竹被破的力，改招式为横剑格挡，这才险险挡下另一剑，但格挡的姿态也被打得失去平衡，竹剑无法立刻回防。 前两剑被挡下后东野瑜没有丝毫停息，左切上后顺势回转身，一跃而起，腿脚收起，如同巨鹰扑击猎物般居高临下地横一文字斩。 “死！” 这一剑是浮舟渡承上启下的杀招之一，东野瑜大喝一声，使出了限制大半力量后还能用出的全力——倒不是自己想发出这种中二的战吼，这是剑道比赛的规则，不喊就算没气合，没气合就没分得，白打。 混蛋，这是什么攻击角度？ 杉山清人神色愕然，总觉得这招有点熟悉，下意识抬头看着可以去当跳高运动员的东野瑜，剑在哪儿？ 就是这被吸引一瞬的目光，竹剑从左边闪烁般出现，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胴甲上缘发出嘭嘭地两声，一前一后——东野瑜刚刚落地时又斩出一记右切上。 这些攻击结结实实地打在护具上，因为东野瑜控制了力量，再加上护具设计得相当好，也很厚实，因此杉山清人倒没有因此受伤。 自己被斩中了？ 杉山清人迅速后退，准备寻找反击的机会——剑道比赛并非被斩中就算结束，选手有反击的机会，所以经常看到比赛选手得本后立刻小跳着往后退，同时保持着全部的警惕。 这项规则大概是为了强调残心的必要性，脱胎于生死剑斗中的一些经验，毕竟古往今来因为对手装死被偷袭而死的剑士太多了。 却发现东野瑜并没有立刻后退维持残心，而是以浪潮般的攻击防止自己反扑。 刚斩出一记右切上，那柄竹剑又突然出现在左下角。 该死！杉山清人大急，手中竹剑舞成一片水泼不进的绿色屏障——这是他家流派的防守型剑术，四方剑。 东野瑜见此，左切上变招为袈裟斩，握紧竹剑斩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斜斩。 嘭！ 二者竹剑交击， 好大的力气。杉山清人只觉得虎口发麻，努力想要稳住竹剑，他看到进攻的机会了，快速扭转身形，身体以极快的速度转守为攻，只要能快速稳住然后使出破竹，只要可以—— 结束了。东野瑜目光注视着即将攻击的位置，在心中默默说道。 趁他失去平衡的一瞬间，转身扭腰摆胯，竹剑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如烈风一般要将杉山清人掀飞。 “逆风！” 哪怕东野瑜将自己的力量限到与一般的健壮凡人差不多的程度，这一剑逆风也将杉山清人打得摔倒在地上。 这一套剑术迅速又刚猛，力量和灵动非常融洽地融入了这一招中，如同潮水般层叠地攻击，不像其他剑道比赛那样你试探我我试探你，最后突然一击打完就跑，观赏性拉满。 大屏幕上短暂地出现东野瑜身姿，他看向观众席的某个位置，挥了挥手，竖起大拇指。 体育馆的观众席上掌声如雷， “东野尼桑在看我们！” 坐在座位上的香织诗织高兴地跳起来挥手作为回应。 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倒不显得有多激动，一个微微颔首，似乎是说本殿下知道了，另一个则面露沉思。 “唔！这位东野选手的流派杀伐意味好浓，不像是现代流派，看着是古流，不过我好像没有见过这个流派，诸位知道吗？” 吉田佑川摩挲着下巴，皱眉思索。 “是战场剑术？”有人问道。 山崎璋信拿起保温茶杯，吹吹蒸汽喝了一小口：“有很多古流剑术的影子，但这招看起来更适合巷战一对多情况下的拼杀。” “的确，如果是战场的话，有进无退一去不回，没有半点防守后撤的余地，也太惨烈了些，更何况战场用大枪更合适吧。” “他登记报名的时候好像写着剑术流派。”吉田佑川翻了翻名录，“天蓝一刀流？好直白奇怪的名字。” 毕竟一般来说，要么以自己的姓氏给流派命名，比如小野派一刀流，伊藤派一刀流。 要么就起一个响当当的名号，比如北辰一刀流，镜心明智流这种。 天蓝一刀流，看着就像是随便起的。 “天蓝一刀流么。” 御门康弘沉思起来，总觉得好像在哪儿听说过，又记不起来了。 另一边的媒体们没有这些剑道名宿分析剑招的能力，但也立刻抓住了这一新闻热点。 “本以为是立花高中破釜沉舟、困兽犹斗，没想到居然是势如破竹的一招王手！差距有点大啊，只能说不愧是主将，这场比赛的天平开始向立花高中倾斜了。” “但杉山选手还有机会，他要怎么反击呢？” 西日本新闻社的永田谅仁注视着东野瑜的身影，露出仿佛看到大新闻一般的，吩咐自己的助手：“这场比赛结束前我要拿到这位东野选手的详细资料。” 他有种莫名的预感，昨天那幻觉一般的场面，或许还会出现。 “红方一本！”四位裁判立刻举旗，宣布东野瑜拿下一本。 躺在地上的杉山清人一动不动，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数秒后才从地板上爬起来，看向东野瑜沉默几秒：“这是什么剑术？” 正走向比赛启始位置准备进行二番战的东野瑜回头看了他一眼，“浮舟渡。” “战国时期的剑圣有马忠康所创，也就是刚才你所说的庸人。” “有马忠康？！” 杉山清人一窒，他面甲下的脸色迅速涨红起来，“不可能，他的天蓝一刀流已经一百多年没出现过了，早已经失传。” 东野瑜没再看他，站在比赛启始位，手握竹剑，意思很明显了，不信的话那就继续来，打到你心服口服为止。 等等，刚才那小子姓有马？ 杉山清人突然反应过来，有马忠康也姓有马，这不会是一家人吧？ 一些古流剑术虽然精妙，但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发扬光大，虽然有家传门人，但因为天赋不佳，导致流派逐渐消亡很正常。 而且别人也没必要因为这个早已失传的流派欺骗自己。 问题是，你们两个用的是同一个招式吗？那小子使出来跟猴子跳舞一样，到你这里怎么就好像多了一双手一把剑了？ “我为先前的言论道歉，浮舟渡，好名字，好剑术！这是一招妙剑，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请原谅，接下来我会全力出手。”杉山清人沉声道。 说得好像你刚才是因为轻敌才输的一样。东野瑜心中吐槽，微微点点头：“嗯，别留手，否则你就没机会了。” 杉山清人九十度鞠躬，随后握紧竹剑，两人蹲踞到比赛的起始位随着裁判的命令开始二番战。 但二番战的结束更快。 “开始！” 裁判刚下命令，东野瑜立刻就动了，脚下一动，转进如风。 手中竹剑与杉山清人的竹剑虚碰两下，交击过后，迅速抓住破绽，一招错玉切刺过去，“斩！” 竹剑尖锋结结实实戳在杉山清人喉咙部位，紧接着两人身形交错而过。 东野瑜迅速后退，面对杉山清人的愣住的背影，保持残心——剑道比赛攻击后背是无效得分，甚至会因为蓄意攻击不穿甲的部位被判定为恶意犯规。 比赛结束得又快又标准，双方实力差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小，裁判很容易做出判断：“红方二本！” 怎么会？ 愣在原地的杉山清人没有反应，他本以为自己就算战败，也会过上个十几招再败，再不济，撑个三五招总没问题吧？ 两次都是一招就败. 杉山清人心中的骄傲如沙砾堆砌的城堡遭遇了浪潮，瞬间就崩毁了，直到裁判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方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这招又是？” “错玉切。” “也是妙剑啊。” 杉山清人声音苦涩，想着自己方才说创立这一流派的人是庸人的话，又是面红耳赤。 有马忠康虽然还没有将他的流派大放异彩就战死沙场，但好歹是剑圣，不是自己这种小辈能置喙的。 玉龙旗在全国的热度很高，自己说的话估计已经全网传了，这下杉山家要被嘲笑好几年 杉山清人身形有些恍惚，又向东野瑜躬身行礼：“在下先前言辞多有冒犯，实在羞愧难当，阁下的剑术无比精妙，在下不是对手，是在下输了。” 东野瑜不置可否，对于这种只要挨了揍就道歉的行为早已经厌烦了。 两人来到比赛开始的部位，做出收剑蹲踞的动作，然后相向着后退，比赛结束。 不过东野瑜并不能休息，退出赛场只是象征性的表达尊重，是比赛规则，不做就是犯规，接下来还有一场与对方主将的决战。 体育馆的观众和媒体已经开始期待了，明明是刚刚开始的淘汰赛，精彩程度却似乎堪比往年决赛、半决赛，今年的比赛选手水平很高啊，淘汰赛都这样，那之后的比赛岂不是更精彩？ 这次来看比赛真是来对了！不少观众都抱着这样的心态拿出手机。 东野瑜站在比赛场地的边界外，看向龙谷高中的最后一个选手，他胴甲下的写着佐贺御门。 御门？和之前的御门真司搞不好是亲戚。 东野瑜心中沉思，昨天晚上那小子用纸鹤上门说了些类似于最后通牒的狠话，今天杉山清人就提了神宫寺，九州这边的除妖师家族都沾亲带故的，出现这种事很正常。 当然，就算不帮神宫寺挡这些人，玉龙旗对上难道对方会手下留情不成？ 东野瑜不希望有人放水，或者说，如果能碰见剑术达人更好，自从自己获得师范的承认以来，还没切切实实用天蓝一刀流进行过哪怕一次酣畅淋漓的对决。 第271章 无想剑VS一之太刀 因为龙谷中学是玉龙旗夺冠热门，不仅去年夺得冠军，历史战绩也颇为惊人，从玉龙旗举办的这百年来，夺得过近乎三成冠军。 因而大多数观众原先并没有怎么注意这边的比赛，直到有马则宗连斩三人，落败后立花高中直接派出主将，才吸引了不少观众的注意。 而在龙谷中学的副将惨败后，一直在关注这场比赛的观众发出震雷般的掌声。 其他不明所以的观众正观看着自己喜欢或者支持的队伍的比赛，被这突然响起的掌声吓一跳，一边打听一边伸着脖子观察。 我看看怎么个事。 “那边怎么了？” “说是龙谷中学初赛就陷入苦战了，先锋次锋中坚都被对方一个先锋斩了，杉山副将出手收拾了对方的先锋，但随即被对方主将斩落，现在好像要进行最后一场比赛。” “啊？你说的是龙谷中学对吧？对手是谁，桃山中学？还是秋田中学？” “是立花中学。” “？”询问者陷入沉思。 回答的热心观众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补充解释道：“偏差值很高的那个立花中学，小东大知道吧？” “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立花中学的学生在剑道也能达到这种程度，而且这种比赛到后半段出现才更合理吧？” 询问的观众有些疑惑，在初赛就遭遇如此强敌不太合理，一般来说这样的高强度对决都是发生在比赛后半段才对。 “来了！主将对阵主将！”有人说道。 “龙谷中学危险了，立花中学目前只折损了一员先锋，还有次锋、中坚、副将和主将枕戈待旦，从先锋和主将的表现来看，虽然都是一年级生，但剑术都相当精湛，尤其是主将，或许已经有职业剑士的水平了。” 有支持龙谷中学的观众迟疑一秒：“或许是轻敌吧，但没关系，只要龙谷中学的主将出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坐在观众席上的御门真司听着身边观众的讨论，神色凝重，原以为对方只是依靠式神和样貌想要攀附神宫寺家的无赖，却没想到还有一手高超的剑术。 不过就目前而言，他所表现出来的剑术，和获得了本派皆传的真辉比起来，还是差了一筹。 纯论剑术的话，真辉这小子已经算是站在了剑士的上层，许多老一辈的剑士也不是他的对手，等他成年与妖魔战斗磨砺之后，或许能成为御门家的剑圣。 御门真司不担心比赛结果，而是考虑之后该怎么办。 他对东野瑜其实没什么敌意，如果没有东野瑜求娶神宫寺柊镜这件事，他其实会很热情的招待东野瑜。 毕竟御门家和神宫寺家是世交，东野瑜救了神宫寺家的信明伯父，据说香织诗织还有阿镜也全赖他的式神才得救，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御门家的上宾。 可惜，明明看作为是个不错的人，为什么要利用神宫寺家来胁迫阿镜呢？ 御门真司叹了口气，目光落到不远处的神宫寺柊镜背影，只要让这小子颜面尽失，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个草包，神宫寺家或许会为了家族颜面，默默取消这次婚约吧。 毕竟本身就没有大肆宣传，自己还有机会救下阿镜。 他想到这里，莫名回想起前两天和神宫寺柊镜见面时，她那冷淡的态度，有些默然起来。 相比起小时候她偶尔还会向自己露出笑容，现在的阿镜似乎越来越封闭自己了，是因为家族的压力吗？ 他回想起过往的记忆，沉静的棕黑色眼睛逐渐失去焦点。 在裁判的指引下，龙谷中学的主将与东野瑜走入比赛场地，彼此拔剑而对，蹲踞下来。 “小看你了，实力不错，不过你的路到此为止了。”对方手中竹剑没有丝毫晃动，沉声道：“御门派神道流，御门真辉。” 御门真辉？东野瑜略微一回想，想起来了，是那天站在御门真司旁边的年轻人。 会有什么阴谋吗？ 信息不足，东野瑜没法分辨，不过想来这些除妖师出身名家，不会像那日下长政跟个没教好的二世祖一样，做事总该讲究一些。 当然，即便对面不讲究，自己也并不惧怕，随时准备翻脸。 不过对决前先报流派，这小子也是流派皆传级别的剑士。 自己是不是也该报上流派？总感觉有些羞耻。 东野瑜犹豫一秒，不过想到自己现在是代表天蓝一刀流出战，师范或许还在剑匣中有所感知，于是同样摆出中段式，沉声回答：“天蓝一刀流，东野瑜。” “果然是皆传吗？刚才为什么不报流派，是瞧不起杉山君？傲慢的小子，给我败退！” 御门真辉大喝一声，手中竹剑当头劈下去，这是一招切落技，但他使出来与一般学生却不同，有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志在其中。 其实说穿了也不甚精妙，硬要说起来，就像是娴熟于劈柴的樵夫，惯于屠宰的屠户，读了万遍书的书生，熟练到了极致，进而生出了自己的理解。 略微有些震慑心神，好像一剑劈下来无法闪躲，连剑也拿不动。 这小子是有点阴的，故意不说招式名字，好像只是普攻攻击，结果里面藏了大招，寻常剑士遇到这一招搞不好要被初见杀。 不过对于东野瑜这样修身炼神的炼气士却算不上什么，他这手对精神的影响还不如先前那狐狸妖怪的魅惑，手稍微一扭，架住对方的竹剑泄力，同时想要蓄力直刺。 “错玉。” 御门真辉眯起眼睛，脑袋一歪，躲过这一击精准狠辣的刺击，同时脚下一蹬，身体往后倾斜着倒退，手中动作不停，握紧竹剑从下往上斩出一记逆风。 “胴斩！” 东野瑜迅速转刺为倒持格挡， 啪！ 竹剑交击，这一招逆风御门真辉几乎用出了全部的肌肉力量，结果居然连架势都没有打歪，反倒自己被反震的力量震得虎口发麻。 他愣了一秒，先前杉山下场的时候提醒自己对方力气不小，没想到会大到这种程度。 还没来得及回气恢复架势，东野瑜已经如猛虎一般扑了上去， “斩钢！” 剑未到，气合倒是开始了，嗓门大的大半观众都能听到，御门真辉都有点懵了，你吼那么大声干嘛？ 不过虽然吐槽，御门真辉却时刻关注着他身体的发力方式和剑的位置，动作没有丝毫停顿，随着东野瑜的动作做出反应。 东野瑜使出的是一招切上技，竹剑从左下往右上切斩，目标是对方的胴，御门真辉于是从相反方向做出切上格挡，却没想到这是一招三连斩。 哒！哒！哒！ 三声竹剑交击的声音响起，东野瑜手中的竹剑在极短的时间内一连斩了三次，剑影连成一片，御门真辉艰难挡下后架势不稳。 好机会！东野瑜瞅准时机，在最后一次斩钢击破对方架势，同时迫使对手踉跄倒退的瞬间，使出了浮舟渡。 调动全身的肌肉和力量，冲刺两步，同时握紧手中竹剑行云流水的挥舞出灵动又刚猛的剑招。 然而御门真辉的状态似乎瞬间变了，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恢复平衡，手中的竹剑速度也变得相当快，几乎将东野瑜的所有攻击全挡了下来。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连七道声音响起，最后以一步小跳险之又险地避过浮舟渡最后一式杀招逆风斩，脚步踩在比赛边界线上，孤注一掷地冲刺，整个人如同与竹剑合为一体：“相霞剑！” 东野瑜见他伏低身体压低重心，要害部位全都隐藏起来，同时主攻自己的腹部胴甲部位，这算是有些赖皮的——毕竟实战时候你这样进攻破绽就太多了，但比赛又有不同。 而且御门真辉本身身高就不高，矮了自己一大截，再加上降低重心，颇有些出其不意。 自己要是硬接的话，没法判断他的下一式变招，因而东野瑜没有选择接下这一剑，侧身躲闪，同时横剑格挡。 果然，御门真辉在与东野瑜侧身而过时脚步一扭，从下往上刺出阴险的一剑：“贯虹！” 坐在观众席上的御门真司被堂弟这一吼叫的回过神来，目光打量一眼比赛场上的两人，似乎是想到什么，眉梢抽了抽，傅粉般的脸上有些面红耳赤，左右看了看，颇有些觉得自家堂弟用这种阴险的招式有失体统。 你吗，这么好听的名字沾在这么阴险的剑招上真是白瞎了。 东野瑜一招打落挡下这一次，同时心中暗骂岛国人这破起名习惯——毕竟国内阴险毒辣的招数一听名字就知道了，比如九阴白骨爪，分筋错骨手之类的。 御门真辉见这招不奏效，心中惊讶——真司表哥也是败在自己这招下的。 看来这小子也是会用阴招的惯犯。 他心中想着警惕东野瑜也使出阴招，仗着重心低，又是一招切上。 东野瑜以下切应对，竹剑碰撞后僵持住了，两人架住剑锷彼此都在寻找机会。 御门真辉认真说道：“能逼我用出一之太刀的极意，你是同龄人中的第一个，已经值得骄傲了，但如果你技止于此的话，那就输定了。” 一之太刀？东野瑜观察了片刻御门真辉的状态，若有所思，猜测这大概是某种状态类剑术，类似于师范说的无想剑，可以短暂提高剑术水平之类的。 毕竟刚才自己那招浮舟渡他突然像是磕了一样全都挡下来还有反击的余力，感觉这小子气质都不一样了。 有马师范魂体濒临溃散，无法身体力行地教导自己，先前输于自己很大概率也是因为灵魂状态极差的原因。 难得遇到不错的试剑对手，东野瑜不想以力破局，那样就太没意思了。 “你这招数持续不了多久吧？我看你的气息正在快速变弱。”东野瑜问道。 “击败你足够了。”御门真辉冷哼一声，“再来！” 两人你来我往又过了几招，都破不了彼此的防，但总的来说看上去似乎东野瑜落入了下风。 好几次都差点被对方得手，若不是反应力超乎寻常，每每险险挡下，恐怕现在已经败于对方了。 但东野瑜并没有惊慌失措，面具下俊朗的脸上反而逐渐浮现出笑容。 我好像快懂了。 东野瑜之所以和御门真辉打这么久，倒不是剑术不如对方，而是想通过观察一之太刀，思索无想剑的秘密。 无想剑和梦想剑同为天蓝一刀流的真剑，是比秘传更高层次的剑术，存在于想象和理论上的剑术。 连有马师范也只能说个大概——他大概也是不会的，否则之前自己出师时和他对决没道理不用。 在与御门真辉的对决中，通过对方身上那种若有若无的极意，东野瑜心中有种呼之欲出的东西，是什么说不上来，但自己似乎触碰到了无想剑的奥义。 倒不是说有马师范不如御门真辉，毕竟两人隔了几百年，这几百年剑术发展相当快，就好像你不能说牛顿不如现在的数学系、物理系大学生一样。 简单来说，有马师范是开拓者，而御门真辉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此时不管是观众、裁判还是媒体亦或是主席台上的都屏住了呼吸。 除了其他还在比赛的选手，整个体育场好像突然安静很多，只剩下偶尔响起的战吼和竹剑击打的声音。 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只有少部分人注意到，东野瑜和御门真辉比赛边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位老者。 他须发皆白，杂乱的头发随意扎了个马尾，衣襟张开露出枯瘦的胸膛，目光注视着似乎落入下风的东野瑜，有期待的神色。 时间渐渐逼近比赛末端——剑道比赛一般是五分钟，加时三分钟。 御门真辉体力消耗很大，已经开始喘息了。 这小子有问题。 眼看着好像他要落败，却又每次都惊险挡下自己的杀招，御门真辉怀疑他在戏弄自己。 于是当机立断弹开东野瑜的竹剑，往后速退几步，弓步下蹲，左手架起竹剑刀背，整个人像是刀架一般将竹剑以一种玄奇的姿势架起，剑锋直面东野瑜。 他颇为中二地大吼一声，“御门神道流秘剑，星之斩，是我夜观星空时创立的一招绝妙剑，能败在这招之下也算是你的荣耀。” 第285章 快跑！ “齿镰，你吓我？” 被称为土蝼的男人嗤笑一声，眼珠子盯着浑身炸毛的绣吉一动不动：“呵，要我说，那小子怕是不敢来的，这鸽子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给我填填肚子。” “再等两天，不是说去外地参加什么比赛了吗？赶回来也要点时间。更何况，那小子死到临头踌躇不前也很正常，当，说不定想通以后会跪下求饶，妄想活命呢？人类就是这么一种懦弱又可口的东西，你吃了那么多，却还是不够了解他们。” 齿镰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拎起一具吃剩下的尸体扔过去：“饿了就吃这个，下午我在那边村子的周围抓到的，还算新鲜。” 扑通。 赤身的尸体摔在地上掀起些许尘烟，篝火映照着惨淡的残躯，纤细白皙的四肢扭曲且古怪的弯折，是个女孩，五官可爱，年龄看起来不大，约莫八九岁的样子。 已无血色的小脸上残留着的暗红血渍似乎将惊恐的神色也给凝固住了，本该是灵动的大眼睛此时暗淡无光地注视着跳动的篝火，额头以上的部位空空如也，肚子破了个大洞，原本该有脏器的位置只余留些许污血。 “什么时候抓到的？” 土蝼看了一眼女孩的尸体，咽了口唾沫，他独爱吃血肉，倒不在意脑子和内脏都不在了。 伸手拎着女孩的小腿将整个尸体拿起来打量片刻，发现她腿上贴了张符纸，“魂魄还在里面？” 齿镰依靠着已经损毁的神龛，露出回味的神色，摸着鼓胀的肚子感慨：“主公教的方法，血肉就得伴着魂魄吃才有滋味。” “是极是极。” 土蝼一笑，嘴张得巨大，从尸体大腿上咬下一大块血肉，苍白的腿骨暴露在空气中，仿佛有稚嫩的惨叫在回响。 “唔，爽滑娇嫩，还是这些小人好吃，可惜如今已不是当年，不然占下几个城，圈养起来，天天都能享用如此佳肴，真乃凡尘极乐，给个神位也不换啊！” 躲在翅膀下惊惧不已的绣吉探出来瞅了一眼，吓得当场缩回去，只是听着女孩魂魄的惨叫声心有悲戚，犹豫再三，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些妖魔，吃人噬魂，不怕地藏王菩萨降罪吗？” “地藏王菩萨？” 土蝼愣了一秒，大笑起来，一边咀嚼一边问道：“我从这些人类还在农田中俯首的时候就开始吃人，到现在粗数一下，大约是三四百年前，吃了多少人早就数不清了，怎么不见地藏王菩萨降罪？” 另一边的齿镰也笑起来：“弱肉强食，哪里来的什么罪过。神明们会降罪于那些宰杀动物的人类吗？从没听说过人吃牲畜有罪的说法，既然如此，那么妖魔吃人，自然也该是无罪的。” “礼义廉耻，孝悌忠信。那是人类们编出来为了统治其他人类的工具。” 齿镰走近过来，用肥厚的手捏起绣吉的翅膀，盯着他的眼睛：“你们这些小妖，被人类哄骗，放弃了妖怪最快的修炼方式，到死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真是愚蠢。” 绣吉只是瞪大鸟眼睛，浑身羽毛竖立，膨胀得像是一颗球，被吓傻了似的。 齿镰见他不回答，颇感无趣，伸了个懒腰：“胆小如鼠，你那主人用你这样的废物当式神，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也就苍鸆铃招这样的弱者才会栽在他手里。” 土蝼一边吃着手上的尸体，一边听着尸身上传出的若有若无的惨叫，闲聊道：“我看这鸽子分量不够，引不过来的，那小子身边好像有一些朋友。” “先前我远远看到过，隔了十多里都能闻到那小女孩身上的气味，那才叫天上仙肴，吃了说不定比传说中的神药都管用。而且是主公喜欢的类型，不如都抓过来，就算那小子胆小如鼠躲起来，也可以将她们献给主公，保你我一命是没问题的。” “能抓我早抓了，用你说？”齿镰摩挲着下巴，“估计是那小子提的醒都躲到神社里去了，不好抓啊。” “一辈子躲在神社里？总有机会的。” 土蝼说着，吃光了尸体大腿上的肉，拽着纤细的肢体撕扯起来，似乎想将其撕扯成两半便于吞噬。 就在此时，夜空的星光不知怎么的突然暗淡了许多，连篝火的焰光也被压抑住，只能映照火塘周边两三寸之地，淹没在黑暗中的齿镰和土蝼还没反应过来。 锵！ 有身影从残破鸟居投下的阴影中闪烁，极暗被一道纯白的光芒切割开，只看一眼便浑身汗毛直立，下意识眯着眼睛，就好像要被这锋锐之气切碎般。 “谁！” 被干扰进食的土蝼大怒，丢下残躯，从身边捡起自己的武器——一根碗口粗细的漆黑铁棍——挥舞着砸了过去。 “鼠辈找死！” 乓！ 铁棍砸向那锋锐至极的纯白光芒，兵刃交击之下，火光迸溅，他正想像杠杆一般以棍尾变招猛砸，却发觉棍头一轻。 与此同时，那偷袭者手中兵刃阴险毒辣地顺着铁棍直刺过来，钢铁之间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星火迸溅。 土蝼大笑：“哈哈，区区凡兵——”一拳砸过去。 正这时，啪嗒！ 一截铁块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极暗消散，篝火与星光重新照亮这一隅。 齿镰看清那剑刃上朦胧着的灵光，心神震动，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警觉在疯狂尖叫着让自己逃离。 “快退！”他大喊着，同时捞起身边的长弓弯弓搭箭速射。 咻咻咻！ 土蝼听到警告，慌忙收拳往后退，可惜他退得太晚，那人见刺不中，改刺为胴斩，同时身体向囚禁鸽子的方向腾挪躲避射来的箭矢。 噗！ 利刃划过，一阵血雨洒下，土蝼痛叫一声连退数十步方才有机会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口的伤势。 奇怪的是，明明伤口不是很深，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现在该开始愈合了才对，可眼下自己却像当初还是野兽时那样，血流如注。 他惊疑不定，“怎么会？” 抬头一看，来者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类，穿着印有精致月形花纹的白色短袖，蓝色牛仔裤，帆布鞋，手里拿着比一般太刀还长一些的刀，那刀上隐约氤氲着光晕，只看一眼就让土蝼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他伸手摸向那施了妖法的树枝囚笼，有浑浊的黑烟弥漫出来阻挡，坚持了一秒，咔地一声，树枝尽数断裂。 “他就是——” “东野瑜，那胆敢冒犯大江山的除妖师。” 齿镰走到土蝼身边，看了眼他的伤口，又看一眼那被削去一截的铁棍，皱起稀疏的眉毛：“这小子有点古怪，我先前就在想，铃招阴沟里翻船还可以理解，但苍鸆的实力可不输你我.尽量不要跟他缠斗。” 土蝼看着他愣了一秒，我特么大半本事就在近身缠斗上，你在说什么？ “没事吧？” 东野瑜救下绣吉后问道。 “主公，我——” “之后再说。” 东野瑜打断绣吉，看向不远处那已经被啃噬了大半身躯的小女孩，一眼就看出其魂魄被禁锢在肉身内，自己再晚一些过来，她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如此残忍的举动，哪怕是在桃乡见惯了妖魔举止的东野瑜也不由动容，耳边不断传来女孩喊疼的哀嚎。 若让御子被这些妖魔抓住，恐怕也是如此下场。 东野瑜深吸一口气，心中怒火渐起，将视线转向不远处的两只妖魔。 “你们来自大江山？” 说着给绣吉身上贴了一张小符咒，低声道：“风灵会助你，柊镜和许多除妖师在山下，去通知他们，说可以上山了。” 绣吉闻言也不多废话，振翅而起，速度极快，很快消失在夜空中。 “既然知道本大爷的来历，还不快快跪地求饶，否则到时垂死挣扎惹恼了大爷，便向那小人一般将你连人带魂一起吃了！” 土蝼残忍地笑着，身体上的皮肤啵地一声被撑破，露出真身。 只见其身披棕色毛发，身躯壮硕，手臂极长，尖牙利齿，脸庞狰狞可怖，眼神凶戾，是一只三米高的巨型猿猴。 他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张残破符纸，贴在伤口上，符纸与伤口中隐约的灵光同时亮起，血竟止住了。 “我乃齿镰，属酒吞童子大人麾下三十六妖将，你这凡人胆敢杀我大江山之妖，死期已至！若不想连累亲朋，就献上头颅，随我去向我家主公谢罪！” 齿镰也大笑着，尖利如箭的白色鬃毛刺破白胖的皮肉，身形膨大，很快化作与巨猿差不多大小，身上覆盖着短粗的黑毛，脸如豚鼠，胡须修长，还有一双凿子般的大板牙，看起来是一只豪猪修炼成的妖魔。 “猴子和豪猪，这点修为也敢来找死，你们大江山怎么竟是一群失智畜生吗？” 东野瑜持刀疾步冲上去，猿妖不敢硬碰硬，只是腾跃躲闪，他一味闪躲，身形极其敏捷，险之又险地躲过数道连斩，满头大汗地叫道：“跟他废什么话，还不把他们叫出来！” 话音刚落，不知何处来的烈火如龙一般席卷而来，瞬间点燃其毛发，骇得他龇牙咧嘴地用妖气压下火焰，却因此被牵扯了一瞬。 “死！”东野瑜怒喝一声，剑比声先至，澄明一文字长光的锋刃在斩妖的映衬下似乎更亮了一些。 土蝼大惊，发出尖利猿猴的叫声：“啊！” 噗！ 刀锋切过，如同切黄油一般将其长臂斩断，随后刀转横斩，正要将这妖魔枭首。 “你敢！” 嗖嗖嗖！ 数支闪烁着不详光芒的箭矢飞射而来，东野瑜还没练成铜头铁臂，不敢硬接，闪身躲过。 齿镰没想到土蝼竟被逼得如此狼狈，用弓箭逼迫东野瑜腾挪，一边喊道：“都出来吧！擒住这小子的有重赏！羽，这次拿了他，我就向主公给你请功，届时有主公帮你，还担心被人遗忘吗！” 话音刚落，残破神社周边缓缓飘起数量众多的鬼火，都是些修为低微的妖魔，但数量众多。 与此同时，那已经破败的神龛后，一个穿着白色羽织的男人踱步而出，一手持羽扇，一手持太刀，气息污浊。 东野瑜打眼一看，想起鹤归山的典故，这恐怕就是那唐宋年间就有典故，后得了神祠的仙鹤了。 哪怕是宋时到现在，恐怕也有千年修为了吧？ 但看气息，虽然看着像是金丹修为，却又无比微弱，别说元君，就是春塬也远强于他。 不是说现在还时常有人祭拜吗？怎么混的这么惨，沦落到和妖魔为伍的地步了？ 东野瑜眉头紧皱：“身为神明，受凡人供奉，高高在上，却眼睁睁看着幼儿被妖魔吞噬，你也配坐这神位？” 那男人瞥了一眼东野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笑起来，笑声越笑越大：“你这凡人懂什么？神明？你看我像是一个神吗？” 他将太刀扛在肩上，目光落在那被啃噬的赤身小女孩身上，脸上并无半分怜惜，只有癫狂的快意。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东野瑜打量周围的情况，沉思一秒，妖魔太多，自己要是不变回原形，以人身对敌恐怕会落入下风，倒是要是被这鹤神偷袭，搞不好要重伤。 太刀适合巷战或者一对一的单挑，却不适合这种以一敌多的群体战。 反正山下除妖师们应该已经到位了，不如拖延时间，等他们一起攻上来，便顺着他说道：“仙鹤传书？” “对，没错，仙鹤传书，你竟记得？” 羽有些意外：“我与家妻当年受空海所托，历尽艰辛跨海给他们带回来各类书籍、秘传技术，想着造福一方百姓也算是善事。当时的人类也感念我和妻子的恩德，给我们立了这间神社。” 他露出回忆的神色，仿佛平静下来。 “刚开始还算香火鼎盛，我与家妻守护这一方山民，安心修行。” “一日有妖魔侵袭，家妻为了保护那些凡人，央我一同将那妖魔封印，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天地灵机渐渐稀少，我们越来越难以施展神力，世界也变得很陌生，到后来那些凡人竟渐渐遗忘了我们。” 第272章 斩星 哦？居然不是用家传剑术中的秘传来应对，而是选择用自己创立的剑术吗？ 东野瑜有些不知道这小子是过于傲慢还是过于自信，又或者是有某种剑士的坚持之类的。 一般来说，经过时间考验的秘传剑术大概率比他自己新创立的剑术要更厉害更完美才对——即便是剑圣想要创立一招绝技也要花费很久时间。 这招绝技出现雏形可能只需要一瞬间，但后续怎么去完善改良却是更复杂困难的问题。 不过，自己用无想剑也不算欺负他，无想剑也算是自己所创了——毕竟先前只存在于有马师范的口头，还只是有个名字而已。 自己将这招实质性地创造出来，已经可以叫做东野流无想剑了。 “准备好了吗？” 东野瑜早已抓住刚才对决时在心中的灵光一闪，此时心中一边默念着早已倒背如流的清静经加持buff，手中竹剑的架势换成下段式，缓缓闭上双眼，开始沉浸入某种奇特的感受中。 这种感受熟悉而陌生，类似于坐忘，但又好像不太一样，不过赖于十多年的苦修，自己似乎能通过坐忘更快理解这种类似的状态。 坐忘时自己会忘却肢体身躯，意志却不会真的陷入混沌，反而会更加专注，像是开了上帝视角，不会轻易被情绪所影响。 但此时意志虽然同样进入了极致专注的状态，获得了处理问题速度能力的巨大提升，对肢体身躯的掌控却也更强了。 每一缕肌肉好像都能更完美科学的发力，每一寸皮肤似乎都能感受到风乃至于天地灵机的流动，感官也获得了极大增强，能听到体育馆中每一个观众的话语，甚至是心跳。 要知道自己为了生活更轻松，平时都是压制原本属于大妖怪该有的五感到只有凡人水平的地步，但此时又都尽数提升到了凡人极致。 要是自己解放所有的力量使用无想剑.东野瑜思考了一会儿，莫名有种当场破限的冲动。 不过冷静一秒过后，又感觉没什么意思，只是打个比赛而已，比拼的是剑术，人家都没用法术，那自己以力压人挺无趣的。 回去倒是可以找神宫寺同学对练一下，习惯无想剑对自己的提升。 东野瑜这样想着，深吸一口气，开始凝神准备进攻。 “他们在做什么？”一些观众好奇地问道。 “不知道，等一会儿吧，拖太久裁判会出手的。” 媒体席上的一众记者也很好奇，这样的场面在剑道比赛中可不多见，即便是职业剑道比赛，大多数剑士要对峙也是周旋几秒，大开大合对砍的时候都不多，抵住剑锋缠斗找机会一击必杀的情况更常见。 因而剑道比赛的观赏性其实不那么好，也就岛国这边本身刀剑氛围浓厚，再加上剑戟片大火以及上层对剑道的重视才让人们对剑道体育的关注更多一些。 但即便如此，同为相应领域青少年比赛的顶端，不管是玉龙旗的热度、受关注度还是参赛选手们的中二程度还是远不如棒球甲子园的。 参加玉龙旗的学生顶多剃个光头小平头吼两声以示决心。 但要是换成参加甲子园的学生，从拜别父母开始，到焚香叩首，沐浴更衣，拜神求佛，与朋友吃喝庆祝，与恋人互诉衷肠都是不为过的，搞得比上洛都隆重，就差在额头上绑个写着尊皇攘夷的白带子了。 据说参加过甲子园的选手即便是被淘汰，也会铲走甲子园中的一玻璃瓶泥土以作纪念。 西日本新闻社的永田谅仁一边通过摄像头、耳机和本台主持人交换着信息，一边仔细观察比赛场中的两人，手里的签字笔在一个记录用的小笔记本上轻点着。 “现在双方选手进入了对峙阶段，是在寻找对方的破绽吗？看来御门选手的压力的确很大啊，即便是夺得了气势的上风也不敢贸然出手。” “是这样的，毕竟肩负龙谷中学最后的希望，受任于败军之际，谨慎一些无可厚非。” “不过再这样拖下去，就要被裁判认为是消极比赛了，御门选手会怎么做呢？是猛攻还是退守？” 观众席上的香织诗织见东野瑜换成主防守的下段式架势，在加上他先前几招好像看起来是被御门真辉压制的，有些沉不住气了。 两人对视一眼，两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到了彼此的决断，可恶的小矮子，居然敢打赢东野尼桑，看我收拾他！ 带着这样的恶意，两人白皙纤柔的手慢慢摸向自己的小挎包。 就在这时，神宫寺柊镜面无表情地打量一眼，随后皱起英气十足又不乏温婉的柳叶眉，目光严厉地注视着她们。 “你们要陷东野于不义吗？” 香织诗织有些急了：“可是东野尼桑就要输了啊！” “你们不相信他？” “可是东野尼桑就是落入下风了，现在还用下段式。” 香织黛眉紧皱：“我们只用一些小法术，是东野尼桑教给我们的法术，之前在家里用的时候连爷爷都没发现，肯定没问题的！” 诗织见堂姐还是那副样子，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瞪着灵眸，有些生气地质问道：“堂姐你一点都不担心吗？” “御门家的那小矮子肯定要羞辱东野尼桑的，东野尼桑从来都不说谎的人为了你可是主动撒了谎的！” 香织则似乎发现了什么，转而看向明日见早苗，寻求外援似的说道：“早苗姐也是这样想的吧？” 明日见早苗身子僵硬一秒，不紧不慢地关上似乎在和谁联系的手机，神色平静地认真向香织诗织说道：“骑士阁下不会失败。” 神宫寺柊镜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肯定是想使用钞能力，声音泠然地警告道：“你们谁都不许做犯规的事，早苗你也是。” 明日见早苗端庄地坐在席位上，如同皇女般高贵的气质油然而生，目光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你是在命令我？” 诗织露出期待的神色：“早苗姐要使用月之魔女的力量打倒表姐吗？” 她这段时间算是被明日见早苗洗了脑，已经是即将加入镜像月亮的编外人员了。 我打阿镜？ 明日见早苗神色一窒，回想起小时候和她打架一次都没打赢过惨痛经历，身子僵住，不对，自己现在已经修炼过了，肯定能打得过她。 早苗，能赢吗？ 香织则捂住眼睛不敢看接下来的惨痛画面。 “要和我打么？你大可一试。” 神宫寺柊镜说到这里，见明日见顶着诗织期待的目光脸色红得要滴出血来，想了想：“这是你定下的律法。” 明日见早苗这才嗫喏着小嘴，轻声说着别人听不懂的话：“审判官的确有劝谏的职能作为君主要以身作则，不能违背律法” 诗织有些失望，镜像月亮王庭的限制也太多了，不光有律法，还是堂姐在管，这还得了？ “无情！” “冷血！” 香织诗织遗憾之后，气鼓鼓地转过头去不理会她，“这件事我们会告诉东野尼桑的！” “随你们。” 主席台上的剑道名宿们此时没有说话，纷纷神色严肃地注视着两人，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 御门康弘则看向那比赛场地边缘站着的别人看不见的身材枯瘦的白发老人。 那老人似乎心有所感，抬头看向这边，目光平和，像是随处可见的小老头，他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是亡魂么 御门康弘有些想出手超度他，但此时体育场内人数众多，再加上这亡魂看上去不像是怨念深重的恶灵，犹豫一秒，“我去方便一下。” “错过精彩的对决可不要叫可惜哦。”吉田佑川笑着打趣道。 御门康弘莞尔一笑，起身离开席位，来到人不多的地方打电话联系了一下主办方的人。 “喂，是佐川君吗？嗯，我是御门康弘，待会儿这一批比赛结束以后请以体育馆需要修缮为由暂时疏散一下观众们，有一些事需要处理。” 佐川茂曾经在御门康弘手下学剑术，后来经历世事沉浮，隐约知道一些事，沉默一会儿。 “.御门老师，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不是什么大事，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不过就是预计的决赛时间可能要推迟半天了。” 佐川茂闻言松了口气：“好的，学生知道了，发生这样的事真是不好意思，劳您辛苦，之后学生会上门拜谢您。” “好说好说，给我拎点神州的青云茶叶就行。” 御门康弘笑着挂了电话，又给本家在体育馆和周边的除妖师们提了个醒，随后神色平静地走向主席台的方向。 做出这许多举措倒不是他害怕区区一个亡魂，而是如今怪事频发，体育馆可是有好几万人，必须得谨慎。 他准备先维持住局面，以免引起一些不好的猜测，等体育场人散得差不多的时候，如果黄泉使者还没来，那自己就只好代劳送那位亡魂去到黄泉了。 没有人发现御门康弘离去又归来的异样，除了观众席上来自御门家的几人开始转移位置，以一种包围的姿态将那亡魂困在中央。 连正回忆着过往美好岁月的御门真司都严肃起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出现在比赛场地上的那位老者，手在腰间插着的折扇上摩挲，好像是在刀柄上摩挲一般。 滋滋，滋滋！ 就在这时，体育馆的灯似乎受到了某种影响，闪烁几下后尽数熄灭，连窗外本身有的阳光此时也消失不见，全场一片哗然。 有人试图用手机的灯光照亮，却发现这光芒只能照亮自己眼前，好像有一种奇怪的力量将光芒限制在了极小的范围里，连身边的人都看不见。 工作人员满头大汗地用对讲机联系，却只得到一片忙音，一些工作人员试图用大功率手电提供暂时的照明，手电的光芒同样无法提供明亮的通路，被束缚住一般。 紧接着有人发现眼前并非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而是一种虚无，是混沌。 来了！永田谅人激动得手都在颤抖，抹黑捧住摄影师的脸：“给我拍下来，一帧不落的拍下来！” 一之太刀？！ 御门真辉没有被失去的光芒所影响，仍然能感受到对方的气势。 先前见对方将架势转换为偏向防守的架势，本以为他是忌惮自己的剑术，却没想到此时他的气势居然在以极快的速度攀升。 先前还能找到破绽，到现在自己已经看不出他的破绽了，好像他站在那里已经完全融入黑暗，人该怎么对无垠黑暗出剑呢？ 一之太刀可没有这样的力量，这是比一之太刀还要纯粹的极意。 难道是传说中的.真意？ 御门真辉神色凝重，剑道领域有一种只存在于传说中名叫真剑的剑术，据说是由武瓮槌大神传授与凡人的属于神明的剑术。 记载中只有一些古剑圣曾经施展过，冢原卜传剑圣亲手施展的一之太刀或许也有这样的力量，是技近乎道的存在。 如果真是那种神授剑术御门真辉沉默一秒，感受着手中竹剑的实感，心神仿佛倏地回到了那个创造自己剑术的那个仲夏星夜，那如流光大河般的银河横亘周天。 即便是亘古的黑夜，不也被星空照亮了吗？ 我正要看看，凡人的剑术和神明的剑术孰强孰弱！ 御门真辉想到这里，战意汹涌而起，手中原先普通的竹剑仿佛获得了短暂的灵一般，也回应着他，有点点星光如同萤火般在他周身闪烁亮起。 连这深沉的混沌也无法遮盖星光，暗淡又执拗的光芒将御门真辉所在的比赛场地照亮小半，记者们愣了半秒，随后屏住呼吸纷纷将镜头对准这个方向。 星光开始朝御门真辉手中的竹剑汇集，越来越明亮。 然而就在观众们沉浸在那熠熠星光的震撼中时，极致的黑暗中有竹剑撕裂空气的音爆。 呜！ 如鬼哭哀泣般的一斩，有纯白而锋利的剑痕一闪即逝，连同这深沉的混沌和美好的光芒一同撕裂消弭。 滋滋， 体育馆的灯重新亮了起来，人们愕然地看着刚刚还被星光环绕，此时却半跪在地上的少年，呐呐无言。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第273章 剑士的目标就是胜利 没有人能回答他的问题，观众们都在沉思，之前说是幻觉，现在又来总不能还是幻觉吧？ 体育馆表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啊！！！” 就在这时，媒体席上突兀地响起一片杀猪般的叫声，摄影师们满头大汗的检查设备，发出哀声一片。 “又没拍下来！” 永田谅人自己亲自操控了一会儿摄影机后发现与上次的情况没什么区别，对此他虽然早有预料，但亲眼所见难免有些失望。 抬头看了眼不断鞠躬道歉的摄影师，笑了笑：“岛津桑，没事，可能是的确没办法用这种普通的摄影机拍摄，大家都是这样，不是你的错，我回去会跟台长解释的。” 被称作岛津的摄影师闻言大喜，连忙九十度鞠躬吉祥话不停地往外蹦。 这种失误要是被逮着不放，收拾东西滚蛋是必然的事，现在岛国经济不景气，上有老下有小的，要是失业那可真是堕入地狱了。 永田谅人笑着点头，然后嘱托他拍好接下来的比赛，自己则坐到一边，像是没有受到身边闹哄哄的媒体人的影响，翻看着助手刚刚送来的有关东野瑜的资料，思考该怎么让东野瑜接受采访。 毕竟从先前的情况来看，东野选手似乎不太喜欢媒体。 “家庭条件不太好啊，是在京都阳光园长大的孩子吗？阳光园.好像在哪儿听过.” 永田谅人的笔尖在东野瑜的家庭情况那一栏点了点，心里有了主意。 另一边，主席台上的评委们也沉默起来。 “我年少时习练剑术，师范偶尔提到过一些将剑术修炼到极致的剑士能斩出不可思议的一剑，想必这两位选手就是那样的剑士吧。” 吉田佑川感慨着说道，到这种程度，什么职业剑士，什么剑道名宿都得靠边站。 因为地域一向不对付的俩老头，山崎璋信与佐贺井弘也都沉默起来，尤其是佐贺井弘，苍老的脸上露出羞愧难当的神色。 “习练了一辈子剑术，到头来却还没有这些年轻人走得远，有何面目坐在这里.” 手里拿着茶杯欲喝又止的山崎璋信想讥讽他几句，但想到自己也不如那两个年轻人，于是一口茶水就这嘴边刻薄的话语咽了下去，默默无言。 平时没怎么过问，真辉这小子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吗。 御门康弘心中感到欣慰，自家人才辈出，作为长辈高兴也是正常的。 随后目光落在东野瑜身上，颇为感慨，说什么全靠式神，果然是积毁销金，三人成虎么？ 能在那样危急的乱局中脱颖而出的人，或许有那么一两分幸运，但要说他全靠外力这种话，未免带上了些诋毁的意思。 真辉与他以剑会友，或许可以跟这位年轻人多交流交流。 御门康弘倒也不是眼红东野瑜的式神或者有求于他，只是结个善缘而已，很多时候，家族对于人脉方面的底蕴就是这一个两个善缘慢慢积累起来的。 又见周围的老头们一个两个唉声叹气，笑着劝慰道： “诸位不必妄自菲薄。剑道体育说到底只是一项体育运动，削减了古流剑术的杀伤力，增加了观赏性，失去了修炼剑术的原初之意，对剑术修炼的目的从家国天下变成全为比赛规则服务，自然很难达到极致的领域。” “不过要是不加修改，剑术在现代也很难派上用处，恐怕会渐渐泯灭消亡，也算是有得有失吧。” 这话说罢，这些老头们的神色方才渐渐缓和起来，纷纷点头：“确实如此。” 心底则是各自盘算着是不是让自家的弟子上门去交流学习一下. 半跪在地上的御门真辉注视手中的竹剑良久，将其放在地板上。 “刚才那是什么剑术？是传说中的神授剑吗？” 神授剑？不如说是鬼授剑更合理。东野瑜闻言沉思起来，看向比赛边缘，先前站在那里的老者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了。 师范应该是很开心的吧，这样也算小小的报恩了。 东野瑜心中想着，回答：“不是神授，是天蓝一刀流的真剑，无想剑。由有马忠康剑圣提出概念，在我手中得到实现。” “你可以将其称为东野流无想剑。” “无想剑么.很厉害，我输了。”御门真辉说着，弃了手中的竹剑。 这就不打了？ 怎么比刚才那个叫杉山的小子还没斗志？ 东野瑜见他弃剑，于是解除了维持残心的架势，问道：“只是一本而已，你还有机会，这就放弃了吗？” 他摇摇头：“我暂时想不出要用什么招式来破刚才的那一招，再打下去也只是浪费时间而已。” “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一招我只能用一次呢？” 御门真辉摘下面甲，露出一张和善俊美的少年面孔，脸色有些苍白，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头发也湿漉漉的，先前的战斗对他的消耗很大。 他认真看着东野瑜：“如果无法正面击败最强的你，那就不算是赢。” “这么想赢？” “剑士的目标就是胜利，永无止境的胜利。”御门真辉的话语铿锵有力。 东野瑜有些认同这句话，如果不是为了赢，还练什么剑术？ 见他弃赛，东野瑜也解开面甲的束带，摘下面甲深呼吸一口，活过来了。 这面甲虽然结实且防护全面，但却闷热不透气，戴久了隐约还能闻到一点淡淡的霉味。 捋了捋因为长时间戴面甲有些被压塌的头发，心中有种想剪短的冲动——到东京来过后自己一次头发都没有理过。 主要是因为这边理发相当昂贵，动不动就是上千円，剃平头又有些影响自己在餐厅兼职的出单率，帅一点女客户们暴金币也更多些。 似乎是因为刚才的对决，体育馆的摄像头还有各大媒体都在关注这边，起初大家还有些疑惑两位选手怎么打着打着还没结束就摘面甲了。 “两位选手这是怎么了？” 媒体的主持人问道，记者回答：“摘下面甲，御门选手弃剑了，这似乎是认输了？” “可惜，不能再看到刚才那样精彩的对决了，不过御门选手还真是位百年难得一遇的美少年啊，相信明年的他会有更出色的表现！” “东野选手也摘下了面甲，看来比赛的确是结束了，裁判怎么说，等等——” 就在这时，体育馆大屏幕上出现东野瑜的身影，他此时正向观众席的一侧竖起大拇指露出笑容。 女摄像师下意识放大，直到摄像头仿佛就在他身边似的。 那张如同造物主亲手雕琢的脸于是出现在大屏幕上。 就像那些大艺术家手中雕塑。 人们第一时间在心中想到，但这只是无法用言语去赞美后只能退而求其次用已知的最完美事物去衬托。 只是再精美的石刻终究是死物，过于硬朗冰冷了，乍一看很像，但仔细观察，又觉得差眼前这少年太远了。 不管是那即便最精致的女人也远远逊色的肌肤，还是让人找不到半点瑕疵的五官，又或者是那装盛着太阳般耀眼光芒的明亮双眼，亦或是周身缭绕的气质，昂扬意气中又有着如山岳般的沉稳，还有给人一种独特的感觉。 每一眼都让人发自内心感到赞叹，即便是心情郁郁的人此时看到这样的面孔，也不由觉得愉悦了些。 是什么呢？观赛的少女们冥思苦想，她们大多是女子组的选手、替补选手和各自剑道社的后勤人员，还有一些则是倾心于剑道的少女。 原先还在认真观察比赛，思考自己的不足，但此刻，看到场中那人的瞬间，心中的小鹿便已开始发狂地狂奔。 “是干净，是洁净。”有少女明悟似的喃喃自语。 主席台上的明日见早苗瞥了眼周围那些盯着东野瑜目不转睛的少女们，微微摇头。 肤浅的黑夜之民，只知道关注外表，如果骑士阁下是个长相平凡之人，她们还会如此吗？ 凡人们总是无法透过这些表现看到事物的本质，只有月之魔女的智慧，才能欣赏骑士阁下的灵魂。 她左右打量片刻，香织诗织这俩丫头大概是看惯了有些免疫，此时正凑在一起嘀嘀咕咕回家后要吃什么好吃的。 只知道吃，不足为虑。 最后落到沉思的神宫寺柊镜脸上，她似乎还沉浸在刚才东野瑜斩出的那一剑中没走出来。 月之魔女微微摇头，醉心于修行，神宫寺审判官也就只是到此为止了。 一时间，明日见早苗心中生出一种结局已定的感觉，她于是站起身来，向着朝自己致意的少年伸出纤细柔嫩的右手。 东野瑜看到她的动作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不是吧，你要我现场跟你玩这种尬穿天际的中二游戏？ 挪开视线，想假装没看到，但又觉得大家都这么熟了，这些天承蒙她的关照，吃了不少好吃的. 算了算了，吃人嘴短。 东野瑜捂脸认了，酝酿一会儿，低头像是在做吻手礼的动作，饶是厚脸皮如他此时也是面红耳赤的。 明日见早苗冰蓝色的灵眸漾开笑意，嘴角微微翘起，慢慢坐了回去，拿着手机看了看他的博客，又胡思乱想一会儿。 等合宿过后的假期，和骑士阁下去更好玩的地方调查吧！ 月之魔女小姐脑海开始酝酿着新的异闻调查计划。 除了她周边的人，暂时没人注意到这边，再加上东野瑜的动作很快，乍一看只觉得是在低头看什么东西，因而没有发生社死事件。 御门真辉有些奇怪他的动作，但打量片刻东野瑜的脸，又想到他的剑术这么厉害，修为肯定也不差，至少不比自己差，也算是人中龙凤级别。 “堂兄输给你的确是不冤的，我回去后会劝他不要再去骚扰神宫寺小姐。” “额，那就麻烦你了。”东野瑜微微躬身。 御门真辉点点头，说罢看向裁判，“请宣布吧，我认输了。” “啊？又是认输？”裁判犹豫两秒，跟主席台的评委沟通一下，宣布立花高中赢得了此次比赛的胜利，龙谷中学败北。 御门真辉则默默捡起竹剑，东野瑜与他来到刚开始比赛时候的位置，同样归鞘，蹲踞，然后起身相向而退。 比赛结束后，观众们开始热烈地讨论起刚才发生的一切，一些人在tiktak上发视频和动态，但由于视频上只看得到体育馆突然黑了几秒，因而没有引起大范围传播。 倒是论坛上这个话题热度更高一些，毕竟有几万人同时目睹连续两次近乎魔幻的异常事件，一些对超凡事件感兴趣的人们、组织得到消息兴冲冲地准备来福冈这边。 立花高中的同学们见东野瑜抱着面甲走回来，目光像是黏住一般盯着他。 安原和司先是笑呵呵的起身说道：“辛苦东野君了，请坐。” 其他同学跟东野瑜不太熟，因而不敢问，只是好奇地看着他。 有马则宗对这些秘密不感兴趣，先前东野瑜暴打杉山的时候他已经爽过了，这时候见他回来，立刻丢开冰敷袋，拍了拍坐垫上不存在的灰尘，直接土下座。 “阿瑜，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偶像！请受我一拜！” “他侮辱的是我的师范，不用你说我也会教训他的。” 东野瑜认真说道，扶起有马，却见这小子贱兮兮地凑过来小声问道：“刚才那招是怎么回事，忠康先祖秘授机宜？” “无想剑啊，师范不是也跟你说过嘛？” “哪有这种剑术，那招忠康先祖不是说他也不会吗？” “是这样，我刚刚才把它创造出来。” 有马则宗眼珠子转了转，搓着手嘿嘿笑道：“阿瑜，你看我俩情同手足，师出同门.” 东野瑜瞅一眼他就知道这小子在惦记什么，不过人家先祖免费教自己剑术，自己回报一二也不是不可以。 “想学啊？” 有马则宗点点头：“想，我太想了！” “那就先把浮舟渡练好，免得下次用又被人嘲笑猴子跳舞。”东野瑜有些无语，如果让他这么一直出去丢人，天蓝一刀流搞不好要改名猴子跳舞一刀流。 有马则宗大喜，又磕了个响头：“东野师范在上，请受我一拜！” 第288章 想想阿瑜会怎么说 “大多数时候你只能做一次选择，错选便会跌入万丈深渊，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害人害己。” 羽轻笑一声，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轻振手中太刀追上去，往前斩出一剑，风雷大作，电光四溢。 发生了.什么？ 神宫寺柊镜本想着用符咒脱身，一转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裹挟走了，此时有些晕头转向，天地好像都颠倒一般。 如瀑的长发此时在风中凌乱，原先精致端庄的公主切发型此时早已经不成人型。 神宫寺柊镜也不在意，微微眯起眼睛，在颠簸闪转带来的惯性里艰难抬起头，近在眼前的是一颗神色凝重的狐狸头。 自己这是在他嘴里？ 神宫寺柊镜此时不用躲避，倒有心思冷静思考起来，想到刚才的机会，倒没有很生他的气，只觉得有些遗憾，甚至还有些许温暖——当然，埋怨肯定是少不了的。 变成狐狸以后难道就放弃思考了？真以为自己会送死吗？ 失去了这次信息差带来的优势，之后恐怕就难了 神宫寺柊镜回想刚才自己符阵被一剑斩破的情况，不由感到有些无奈。 那些符咒每一张都相当珍惜，哪怕是自家的制符大师也要数月才能制作出来一张，刚才一下就报销了几十张 她想了想自己身上剩下的法器宝物，已经算手段尽出了，虽然还有其他珍贵的符咒、法术之类的，但除了一件替身符咒可以用来保命，其他大概都没什么用，使出来恐怕连阻拦都做不到。 这堕神实力远超预期，自己和他恐怕没法支撑到父亲他们赶来了吧。 正这样想着，东野瑜似乎注意力放在了躲避身后那堕神挥砍的雷剑，下意识咬紧了些。 有些痛。 神宫寺柊镜微微皱起柳眉，拍了拍身下的狐狸下颌。 东野瑜正专心躲避同时想找机会往山下跑，被拍了两下，这才想起来嘴里的少女。 瞅了眼嘴里的神宫寺柊镜，露出一抹歉意的神色，稍稍放松一些，神识传音道：“抱歉咬疼你了，现在怎么办？要是直接下山，恐怕还没到半山腰就被砍成两截了，柊镜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法宝能拖延一下的？” 虽然自己可以拿出纯阳剑匣一剑给这堕神斩了，但纯阳真人的一剑只斩个半死不活的金丹堕神实在有些亏本。 而且这剑一出，酒吞童子那边估计也会知道，失了先机以后再想斩他可就难了。 被这样一个妖魔惦记上，要是不尽早解决的话，那真是吃饭睡觉心里都不踏实。 嗤！ 正想着，身后突然蹿出来一道雷光，吓得东野瑜连忙急转才躲过。 “我观你修行法门不俗，像是神州那些教派所传，却只有这点修为，实在暴殄天物，不如交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你俩大概只能当一对亡命鸳鸯了。” 羽紧追不舍，一边砍一边笑着说道，虽然是笑着，但红色眼瞳里却只有死寂。 妻子死后，他的全部都为了向人类复仇，不在乎东野瑜的师承是谁。 更何况，真要是厉害的师承还会被酒吞童子盯上？ 那妖魔来历可不俗，当年被坑过后，现在也很有眼力了，有大神背景的他都不会去招惹，能被他盯上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师门的传人。 不过这道法和法门倒是很有当初自己在神州见识过的那些炼气士的样子，可能是这白狐运气好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传承吧。 我就算给你，你要得起？ 东野瑜不回答，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对方的攻击，眼看着就要砍到自己尾巴，头也不回，身边不断浮现汹涌狐火。 这些狐火连成一片火墙方才算是阻拦了那堕神片刻，东野瑜站在残破的参道下，隔着火海焰浪抬头注视他，同时放下神宫寺柊镜，回头瞥了眼自己肩胛部位。 被砍了一刀的伤口焦黑一片又在刚才的躲避中崩裂了伤口，鲜血染红了一片毛发，有属于神雷的力量在那里肆虐破坏。 东野瑜皱眉，花了些心神运转法力将那神雷炼化，伤口这才快速结痂自愈，随后看向有些恍惚地少女。 “没事吧？” 神宫寺柊镜站在地上有一种失重感，下意识揉了揉肚子点点头，同时观察周围——尽管东野瑜已经很小心了，甚至用舌头托着她的下身以免被牙齿刺穿，但一阵颠簸摇晃之后，难免会难受疼痛。 已经到这里了吗？ 神宫寺柊镜用东野瑜的法门筑基后也算是耳聪目明，此时借着暗淡的星光和汹涌狐火也能很清晰看清楚周边。 她发现此时自己已经出了神社，在山道这边，距离半山腰供游人休息的平台已经不远了。 这里也算是参道，不过年久失修，石阶破损的破损，碎裂的碎裂，日之出町那边的当地政府虽然想要借鹤归山提振一下旅游经济，但还没落实到位，只是对外宣传预热了一下鹤归山的传说故事，山道只修葺了一半。 旁边就是荒野丛林，山坡陡峭，一有不慎就可能一路滚到山底。 明白所处位置后，神宫寺柊镜往更下方看了眼，没发现除妖师的身影，心底一沉。 她握紧国光入道一心，面向堕神：“他很快就能突破这道火墙。” 话音刚落，羽衣袖一挥，肆虐的大风席卷着火墙冲天而去，如一道暗淡的小太阳般在空中爆炸。 他手中太刀下垂，缓步走下石阶：“我刚才给了你十秒考虑时间，如何？要不要用法门、术换取你和这位小姐的性命？” 东野瑜将神宫寺柊镜护在身后，露出獠牙：“你已经与妖魔没什么区别了，给与不给，你都不会放我们走。” 羽露出微笑：“这可说不准，万一我心情好呢？万一我被你们之间的情谊感动了呢？想想看，狐妖和除妖师相恋，这可比一般凡人与妖怪结合更有故事性，放在战国时代，说不定会传为佳话。” 神宫寺柊镜眸光闪动，尽管此时她全身心都在警惕，但听到这话，也不由下意识看了眼身前的白狐。 他会怎么回答？是断然否定，还是. “是吗？如果你信守承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里，收回视线，尽管猜测他大概只是在和这堕神拖延时间，不知为何，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 东野瑜的确是与他虚与委蛇，身体紧绷着慢慢靠近过去，准备找机会给他来个大的——即便对方是金丹堕神，被自己的斩妖一口咬中也是十死无生。 羽看着靠近的白狐露出微笑，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下一句话，结果身影却倏地消失在原地。 “可惜，她死之后，我的耐心就不怎么好了。” “你不要法门了？”东野瑜伏低身体警惕四周。 “将你扒皮抽魂之后，也是可以问的。” 神宫寺柊镜先前放出的纸人率先发现了羽的位置：“在上面！” 伴随着这声音，身穿羽织手握雷剑的神明陡然出现在东野瑜头上的半空中，手持雷剑往下挥舞，势必要将东野瑜枭首。 东野瑜一扭头再次将神宫寺柊镜叼在嘴里，同时跳起闪躲，庞大的身躯灵活得像是山猫。 神宫寺柊镜则捏决施法，为东野瑜召来精灵相助，以求其能更敏捷一些。 羽一击斩空也不愠怒，低头看着滞留在空中的白狐，从胸口拿出一把赤红的羽扇。 这是属于他妻子的法宝，由真羽炼制而成，与他的风雷宝扇不同，这把是赤焰宝扇，一扇挥出，真火炼化万物。 他握着羽扇沉默半秒，轻轻往下一挥。 呼！ 滔天赤金焰浪将白狐吞噬，高温将空气扭曲，光芒将半座鹤归山都照亮了。 姝，不要责怪我。羽心知自己助纣为虐并非义举，默默收起羽扇，同时向过世的妻子致歉。 羽并不能如指臂使的控制这些真火——赤焰宝扇说到底是他妻子的本命法宝，并非他所有之物。 当然，如果炼化之后倒是可以做到控制自如，但那样一来，妻子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印记也会消散，他不愿做这样的事。 等待片刻后，下方没什么动静，感觉大概是炼化了。 他御风落下，焰浪被风压吹出一条通路，火星流溢，石阶都成了橘红的熔融状态，如岩浆一般流淌。 羽准备将那白狐的魂魄抽离出来审问。 咻。 山下似乎传来一道奇怪的动静，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响声，羽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一瞬，紧接着身前的火焰中有死亡的气息在蔓延。 糟了。 直觉在疯狂示警，他皱眉想要后退，一颗足有汽车驾驶室那么大的狐狸脑袋从真火中毫发无损地探出头来。 来不及了。 羽当即一边后退一边将手中雷剑投向白狐，那白狐却不闪不躲，任由雷剑刺入上颚然后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 咔！ 血盆大口猛然闭合，将羽瘦削的身影咬在其中，力道之大，闭合的瞬间便有金色的血液迸溅，骨头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怎么会. 羽神色惊愕，倒不是意外于这狐妖竟然有弑神之能，而是意外他怎么没被真火炼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妻子赤焰宝扇的威力。 自己的风雷宝扇其实更偏向于掌控天气，论杀伤力远不如赤焰宝扇。 姝的火焰非同一般，这真火连一些成名已久的大妖魔都能炼杀，当初自己和她能平安从神州带着经书和各种书籍典籍返回也全赖这真火之威。 这狐妖怎么会平安无事？ “你怎么会没事？” 他忍耐着剧痛，艰难抬头，见这狐妖神色狰狞还在撕咬自己，连忙说道：“别咬了，我丹元已碎，死定了。” 呵，等你真死了再谈。 东野瑜生性谨慎，害怕有诈，更怕这金丹妖神缓过气来，理都不理他，用了吃奶的力气去死命撕咬，一边咬一边摇头撕扯。 见东野瑜不搭理自己，羽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会死在这小小狐妖嘴里。 这难道是你给予我的惩罚吗？ 他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白狐能在龙都要退却的真火中安然无恙，便将其归咎为羽扇的问题。 或许是姝不赞同自己的做法吧。 你就是死在了自己的善良上，现在我也要死了。 羽有些默然，他依然不认为是自己错了，但也没有怪罪自己的妻子。 只是放弃抵抗一般任由白狐撕咬自己，睁着眼睛看眼前这摇晃的世界，视线逐渐模糊，仲夏之夜的星光倒悬摇曳，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好似当年自己与她在夜空中翻飞。 耳边仿佛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 “羽，我们走吧。” 咔咔！ 片刻后，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随后是血肉撕裂的声音。 骑在东野瑜身上的神宫寺柊镜见他死咬着已经断气的妖神不放，扯了扯他的毛：“阿瑜，祂死了。” “啊？” 杀红眼的东野瑜这才停下，低头一看，这妖神已经断成了两截，一截在树上，一截还在自己嘴里，金色的血液淌了一地，和熔融的石阶混作一起。 “真死了？呸呸，噗！” 东野瑜松开嘴，将嘴里的鲜甜的血液都给吐了出去，用爪子碰了碰妖神的尸体，仔细感知气息，确定死了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这波其实有点极限的，自己赌他不知道自己有避火诀会大意，如果赌输了，那只能用纯阳剑匣，今后酒吞童子会变得极难处理。 所幸结果还好。 紧接着想起来刚才这妖神临死前好像说了什么，回头看向背后的少女：“柊镜，他刚成问我什么来着？” 东野瑜此时的样子着实有些惊悚，小汽车车头那么大的狐狸头突然出现在神宫寺柊镜面前，狰狞的嘴边染着金色的血液，两颗眼睛映着已经周围燃烧愈演愈烈的森林亮得像是车灯。 神宫寺柊镜与他对视一眼，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想笑。 “他问你怎么会没事。” “哦，这个啊。”东野瑜一咧嘴，低头凑到死去的妖神耳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有避火诀的。” 第274章 谁先来？ 结束了吗？ 御门真司看着行礼退场的两人，沉默不语。 那是很厉害的剑术，比真辉的剑术还要高超，再磨练一段岁月就可以称为货真价实的当世剑圣了。 这样的人物，会是只依靠式神的幸进之徒？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依照自己的行事风格，应该是有预案应对的。 有吗？ 御门真司思考了两秒，发现自己当时没有做任何预案，只是假定东野瑜是个幸进之徒，并以此制定了一个愚蠢且拙劣的计划。 自己似乎昏了头，简直不像是自己能做出来的事，不管是那晚与他的交谈，还是后面的一系列布置。 虽然合乎情理——比赛嘛，谁又会留手呢？ 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既失了礼数和体面，又没有达成目的，简直如同下民之间的厮斗，丑陋不堪。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御门真司回想一会儿，好像从那天看到东野瑜站在阿镜身边的时候开始，自己就已经失去理智了。 原来阿镜在自己心里是这样的地位吗？ 他望着那起身离席，开始走向比赛后台的倩影，以往总是完美符合礼仪的步伐此时快了许多，好像急切地要见到那个人。 到了现在，观察了这些天，自认了解神宫寺的他如何还不能明白其心意？ 或者说，其实早就该知道，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御门真司心底弥漫起苦涩，只是作为青梅不敌天降中的青梅，谁又能接受呢？ 想到这里悲从心来：“终是黄粱梦，孤身游荡在俗世，冰雨作蓑衣。” “现在信了吧？感情上的事，不是说先认识，认识的时间长就行的。这下被人正面打败，消息要是传出去，我们九州除妖师搞不好要被人笑话十年。” 身边带有说教意味的话让诗兴大发的御门真司回过神来，他看向身边的上渚薰，此时换作一身常服的少女哼了声，像是在说‘不听表妹的话，吃苦头了吧？’ 御门真司倒显得豁达，不至于迁怒她，“虽然是冲动行事，但还不至于愚蠢到被人发现，本来就是剑术比赛，最多是技不如人，胜败乃常事。” “至于阿镜，我还是想阿镜亲口拒绝我，准备了好几年的心迹总不能还没表达就无疾而终。” 上渚薰翻了个白眼：“你是受虐狂吗？人家照顾你面子，明里暗里都表示不喜欢你，悄悄走开不就行了？” 御门真司沉默一会儿：“你就当我是倔强的驴子吧，在我看来这是已经酝酿很多年的感情，短短几个月而已，我对未来的所有规划都化为了镜花水月.因此，哪怕是单相思，我也想厚脸皮地要个完整的结尾。” “被人羞辱了我可不会安慰你。” 御门真司笑了笑：“我还没那么脆弱。” “随你吧。”上渚薰露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翻了翻手机，“马上就要疏散了吧，一个鬼魂而已，要不要这么大张旗鼓。” “这里人多嘛，稍微一些动乱就可能引起群众恐慌，如果发生踩踏那就糟了。最近各地都不太安稳，我等世代守护福冈，接受民众供奉，有责任保护他们。” 御门真司很快收起感伤的姿态，认真说道。 上渚薰正想嘲讽表兄假正经，欺负人家东野瑜的时候可没这么大义凛然，不过想到他之后还要憋着难过去接待神宫寺那对未婚夫妻，又有些同情他了。 表哥也是个复杂的人啊。 少女打量着脸上露出罕见的茫然神色的表哥，心中想到，紧接着又立刻吐槽起来。 难怪从小就练不好剑，想这么多有的没的，怎么可能极情于剑术？ 也许神宫寺柊镜不喜欢表哥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能看上那东野瑜也是眼瞎了，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心眼比针眼都小的混蛋。 想到自己先前被他的气势压制到跪下，上渚薰脸上就青一阵红一阵。 没多久，体育场的广播响起来， “现在播报一条紧急通知，刚才的电力故障引起委员会的高度重视，工程师正在加急排查原因，但暂时不明确事故原因，为防止” 东野瑜仔细听了一下，大体意思就是举办方害怕发生第二次突然停电事故或者其他有安全隐患的事故。 再加上时间临近中午，所以准备暂停比赛，大家都休息休息，吃吃喝喝，举办方也可以好好排查一下体育馆的一些电路问题等等。 毕竟体育馆有好几万人，要是出点什么事，死上几个人，那举办方.好像大概只能还是鞠躬谢罪？ 最多赔偿一些损失，当然，相关负责人被开是肯定的，眼下这个借午休时间维修大概是想保住工作而做的拯救职业生涯的举动吧。 通知发出后，体育馆的观众们对这个安排倒也没有什么不满，本来就快接近中午了，不过比赛方对刚才发生的一切只说是电力故障属实有点小巧人的智商。 部分观众发出嘘声，大声质问起来，不过并没有得到回应。 后续还未开始进行的比赛都放到了下午，已经开始的比赛很快结束——剑道比赛速度很快，一场1v1对决可能刚开始十几秒就结束了。 极限情况下，速通一整支队伍可能只需要几分钟，这还是加上赛前行礼、赛后行礼等。 大约二十分钟左右，体育馆内的所有比赛全部结束，参赛队伍和观众在举办方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开始陆续离开体育馆。 连续两次亲眼见证离奇事件，观众们议论纷纷，还有些少女恋恋不舍地回头看东野瑜的方向。 “我们也走吧，去修整一下，下午继续努力，虽然斩落大敌，但说到底也只是朝玉龙旗踏出了第一步而已。” 安原和司笑着说道，对他来说，什么事都不如把玉龙旗拿到手重要，这可是关乎自己前途和命运的。 其他几位同学虽然很好奇刚才发生了什么，但见东野瑜没有解释的意思，也就不再多问。 岛国人的闷罐子性格在这个时候还是蛮好的，如果不是很熟悉的话，一般人不会非常执着地询问一些隐私问题，甚至会装作看不到你。 一行人开始往休息区走，准备换下剑道服后去体育馆周边的餐厅吃点东西——体育馆是不管饭的，只有工作人员能吃到员工餐。 就在这时，几个工作人员找了上来。 他们微笑着看向一瘸一拐的有马则宗：“请问能和这位同学单独聊聊吗？” 有马则宗有些迷惑，立花高中的其他几人也不解，安原和司询问缘由：“请问是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和有马同学刚才受伤有关系，我们的医生发现一些问题，想再给他检查一下。”工作人员这样解释道。 有马则宗活动活动手脚，然后龇牙咧嘴地嘴硬道：“我已经没事了，只是还有些疼。” 工作人员严肃道：“疼就是有事，万一同学因为比赛留下后遗症，那可就麻烦了。” 见有马则宗走路都不太方便，安原和司也觉得该仔细检查一下，于是劝说道：“有马君就跟这些工作人员一起再去做个检查吧，不行的话之后去医院看看。” 有马则宗犹豫一会儿，点点头，“行吧。” 这时候，工作人员合情合理地看向距离有马则宗最近的东野瑜，非常礼貌地问道：“有马同学行动不太方便，这位同学愿意陪同一下吗？” “行。” 有马则宗是自己朋友，他受伤了帮衬一下是应有之义，东野瑜很爽快就答应下来，两人与立花高中的同学道别，跟随工作人员去往医务室的方向。 来到医务室后，工作人员让两人稍等一下，医生马上就来。 有马则宗躺在床上，丝毫没了刚才被人以近乎羞辱的方式击败后的颓丧，反而一脸期待。 “阿瑜，你说到时候我们该用什么姿势举玉龙旗？” 东野瑜皱了皱鼻子，医务室刺鼻的消毒水气味让人感到不太舒服，一边参观医务室橱柜里的药品，一边瞥了眼揉着手腕的有马则宗：“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态了？” 他在诊疗床上侧身，嘿嘿笑着：“眼看着要蹭阿瑜你一个玉龙旗冠军，又能学传说中的无想剑，相比起来，我只不过是被人用竹剑打了一顿而已，如果能用挨打换这些东西，那我宁愿多挨几顿。” 你特么.东野瑜无语，正要吐槽，门外却传来敲门的声音。 “叨扰了。” 声音沉稳厚重，说罢便推门而入，只是进来的却不是医生，而是数名除妖师，东野瑜对他们并不陌生，一个似乎是主席台上的评委，叫御门康弘？ 还有御门真司、御门真辉以及那天和神宫寺对决的上渚薰。 另外一些除妖师不认识，不过似乎是由一个须发皆白，眉毛杂乱的老头带领的。 这老头面容古拙，白眉紧皱，一双眼睛锐利刺人，看面相就是个刻板固执、我行我素之人。 身后的除妖师各个都捏符握刀，一派肃杀之势。 “你们谁啊？” 有马则宗看到这些穿着羽织，印有家纹，腰佩真剑的人有些愕然，怀疑自己是不是闯入了某个拍幕末电影的摄影棚里。 我测，不会我狐狸的身份暴露了吧？ 东野瑜看这阵仗，心中狐疑，换以前修为低微的时候搞不好已经变回原形大杀四方夺门而逃了。 不过眼下自己已经有了官方认证的身份，打个电话说不定能把神宫寺家的人摇过来，甚至还有一层稻荷神社的关系，再不成还有元君的关系，倒不至于像以前那样惊惶。 上面要么是人要么是神，甚至可以说底气十足。 东野瑜皱眉问道，“诸位这是什么意思？” “东野小友不知道吗？” 御门康弘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你背上的剑匣里寄宿着一个鬼魂，亡魂常驻阳间有违自然之理，扰乱人界与黄泉的秩序，我们是来送他安息的。” 这老头算是有礼貌，东野瑜态度也缓和一些。 “您所说的鬼魂是在下的师范有马忠康，他老人家数百年前被出卖战死，亡魂寄宿在佩剑中，时至今日已经是风中残烛。更别说他老人家生前忠贞不二，品行高洁，辞世这么多年也没有作祟，在下以性命担保不会出事。” “既然已经是风中残烛，更应该送他往生才对，难道东野小友想看到恩师魂飞魄散不成？”御门康弘眉头紧皱。 能超度我早念十万八千遍太上洞玄灵宝天尊说救苦拔罪妙经了，还用你说？ 东野瑜叹息道：“师范已经到了无力走完黄泉路的时刻，就这么超度的话，恐怕刚踏入黄泉，被阴风一吹就消散了，除非有修复灵魂的珍宝修复魂体，只是那样的宝物，恐怕只有在传说中的高天原甚至是东天庭才有吧。” “在下此次带他老人家出来只是为了完成师范的心愿，报答他的传道授业之恩，让师范毫无遗憾地安息。有关他老人家的事我会处理好，不劳诸位费心。” “老夫斩妖除魔一甲子，见过的鬼魂比你吃过的米都多，这些鬼魂会随着时间推移逐渐丧失理智，被死去时候的怨念支配，化作食人恶鬼，偏信恶鬼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须发皆白，眉毛杂乱的老头不耐烦了，锵地拔出明晃晃的太刀。 “跟这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废什么话，乳臭未干，被妖鬼蛊惑了心智的蠢货，按住他，把那老鬼度去黄泉，度不了直接一把火烧干净不就行了？” 他一拔刀，跟着他来的几个除妖师也跟着拔刀。 东野瑜见他们有二话不说就动手的趋势，随手一抓诊疗床上的栏杆，扭动几下，只听得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声音响起，栏杆被他硬生生掰了下来成了根钢棍。 “谁先来？” 好大的力气。 在场众人见此颇有些惊讶，要知道诊疗床的质量可是非常不错的，能徒手拧断护栏，光凭蛮力搞不好就能打得人找不着北。 兄弟萌求个月票，要是月票多的话，今天再更一章 第275章 这什么法术？这又是什么法术？ “阿瑜。” 就在这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有马忠康的魂魄从备前长船国守上飘下来。 穿着灰白色吴服，体态枯瘦骨架宽大的老人挡在东野瑜身前。 他环顾四周，一只手扶着腰间破刀，神色威严：“老夫乃丹波守有马武藏忠康，诸位来此有何见教？” 这灵魂竟然是传说中的剑圣有马忠康？ 在场众人有些惊讶，作为战国时期有数的几位剑圣之一，有马忠康在历史上的笔墨相当浓厚，但凡读过点书的人都认识。 不过想到这位剑圣当年怀恨而死的遭遇，化为恶鬼也是很正常的。 “丹波守？你看如今还有丹波吗？”朱雀院平藏摇摇头，叹息一声：“你已经死了几百年了，有马剑圣，为何不去安息呢？” 有马忠康闻言，面容似有挣扎之意，时而皱眉，时而恍惚，他看向东野瑜和有马则宗有些不解：“阿瑜，则宗，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有马则宗低头不语，东野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老鬼何必装模作样，欺负年轻人涉世未深，心怀妇人之仁，可是剑圣所为？与其为怨念所支配，晚节不保，不如让我等超度了你，入黄泉安息不好吗？” 朱雀院平藏说着，给身边几个除妖师使了颜色。 几人抓住机会从怀中掏出三根拘魂绳，手捏印决，拘魂绳自动飞起套往有马忠康的脖子。 东野瑜一把将拘魂绳全抓在手里，炽烈火焰虚空升起将其尽数烧成灰烬。 “这些蠢货胡言乱语而已，师范您先去休息，徒弟我来收拾他们。” 有马忠康摇摇头，握紧备前长船国守就要拔剑：“不可，他们人多势众，阿瑜你——” 不等他说完，东野瑜轻声念诵从神宫寺家的咒术里学来的召摄魂咒，将他召回背后的剑匣中。 多大年纪的人了，还想打，也不怕打着打着人没了。 东野瑜心中吐槽。 “你！” 朱雀院平藏指着东野瑜，见东野瑜不选择投降竟然还敢做出反抗的举动，又气又怒。 “好小子，冥顽不灵！” 一伸手从衣袖中掏出张红色符纸，嘴里念念有词，周遭天地灵机伴随着他的念咒声开始有所波动。 少数拥有式神的除妖师命令自己的式神将东野瑜包围在中央。 这几个式神各有来头，有的幻化成了人类的模样，不过额头上贴着写有抽象符字的白纸。 有的则完全是妖魔的样子，只待主人下达命令就要将其控制住。 “束手就擒吧！” 一位身材瘦高，穿着吴服，看起来像是个男性的式神沉声道，他手里握着一柄乌黑的钢棍。 这种情况解释似乎已经来不及了，毕竟这老头看起来辈分大地位高，又坚信自己的经验。 想让他就此罢手，不打过一场光靠嘴皮子就想脱身是不可能的。 东野瑜当然理解这些除妖师对于妖魔鬼怪的惧怕和警惕，但师范作为自己的恩人是无论如何也不能交出去的。 因而东野瑜没有理会这些除妖师和式神的劝降，将剑匣负于背后，握住钢管做出收鞘的动作。 这是浮舟渡的起手式，这样狭窄的地方又要应对多个敌人，浮舟渡这招非常合适。 随后看了眼身后的满脸懵逼的有马则宗：“他是凡人，与此事无关，先让他离开如何？” “是立花高中的那个先锋吧，庆平，你带他出去。”御门康弘认得他，点头同意。 被唤作庆平的除妖师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发福，像是个相扑运动员，闻言直接朝这边走过来。 有马则宗听了这么久，虽然有很多不懂，但听出来这些人是冲着自家忠康先祖来的。 此时见东野瑜让自己走，立马急了：“阿瑜，你以为我是那种抛弃亲朋苟活的人吗？” 他翻下医疗床，想学东野瑜掰护栏，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掰不动。 最后干脆拿了个装有药的玻璃瓶做出准备投掷的姿势，一副英勇就义的样子。 “我掩护你，你带着忠康先祖快跑！” 你是来搞笑的吧？ 东野瑜无语：“别闹，他们还奈何不了我，师范也不会有事，你先走，我随后就来。” “可是电视里——诶！放开我！你放开我！阿瑜，救我，阿瑜！” 有马则宗话说到一半，被那除妖师一张符咒贴在身上，动弹不得，随后被夹在胳肢窝里带出了医务室。 东野瑜此时没了后顾之忧，法力运转，雾霭氤氲般的灵光蒙上钢管。 霎时间，先前只是普通的空心钢管，此时却给人坚不可摧又锋锐至极的感觉——斩妖可不仅仅只能斩杀妖魔。 “不好！” 还没等其他除妖师反应过来，包围东野瑜的式神们便像是见了鬼一样，大惊失色地躲远。 这是什么法术？ 御门康弘目光惊疑不定地注视着东野瑜手中的钢管，只是看着就让人心惊肉跳，这要是打在朱雀院那老骨头上，还得了？ 正在念咒施法的朱雀院平藏见此瞪大眼睛，手一抖，差点没岔了气。 “凫，你怎么了？” 上渚薰注意到随侍在表兄御门真司身边的式神表现出畏惧的样子，神色疑惑。 虽然她察觉到东野瑜手中钢管似乎变得厉害了很多，但凫可是两百年前被御门家先祖收服的妖怪，是很厉害的式神。 被称作凫的式神沉默一秒，回答：“薰小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那法术对我等极为克制，看一眼就有种浑身战栗的感觉.” “表兄，你知道吗？” “恐怕是某种厉害的秘术。” 御门真司感受着东野瑜身上正在迅速攀升的气息，神色越来越凝重。 这修为和法术难怪能在陷入妖魔肆虐的神明仙乡中脱颖而出，就眼前展现出来的力量，哪怕没有狐妖式神，也称得上人中龙凤了。 御门真司心中叹息一声，发现东野瑜似乎准备顽抗到底，握住腰间的家传名刀，向上渚薰叮嘱道：“薰，你去通知一下家里其他人吧，可能会有些麻烦。” 说着，又想到东野瑜的法术似乎很克制式神，于是又对自己的式神下达了命令。 “凫，你去保护薰。” 凫微微颔首：“遵命。” “瞧不起我？” 上渚薰瞪了御门真司一眼，“逞什么能，表兄你强于咒术，剑术却稀烂，在这种狭小地方打说不定还不如我，更何况这小子不过是蛮力而已，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不过虽然是这么说，但她其实并不打算参与这次镇压行动，只是过来看热闹，顺便在外围防止恶灵逃脱。 如果抛开那天的仇怨，她倒是挺佩服东野瑜的，面对除妖师界里修为高深的前辈还敢还手，换别人恐怕再就跪地求饶了。 御门真司无奈：“我的意思是算了，随你吧，待会儿注意保护自己。” 站在最前面与东野瑜相距不过两三米的朱雀院平藏并没有因为他的法术而退让，反而神色愈发严肃，手中捏的符咒由红色变为炽烈的金红。 “再给你一次机会，小子，把那老鬼交给我们超度，再为自己冒犯长辈的行为道歉，今天这件事就算圆满解决了，你天赋出众，前途无量，还看不透这老鬼诓你哄你吗？” “传道受业之恩要如何舍弃？我保证师范不会伤害别人，现在离开，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否则要是打起来，难免会有死伤。” 东野瑜告诫道，手中钢管灵光愈盛：“你作为他们信重之人，要带这些除妖师、式神走向死路吗？” 自己如今的实力虽然能在这些除妖师、式神中游龙，但可还没强到能在留手的情况下让他们失去战斗力。 更何况背上还有脆弱的剑匣、承载师范灵魂的备前长船国守这把破刀，无论如何是不敢留手的，万一翻车，那师范恐怕要带着遗憾安息了。 但若全力斩妖一剑砍出去，就算自己手下留情不往这些除妖师的要害砍，但那些灵剑名刀中的灵估计来一个消亡一个，都会变成废铁。 式神要是被砍中，那也是活不成的。 到那时候，自己与这些除妖师估计都要结仇，看在他们忠于职守心怀好意的份上，这时候先提醒一手，算是仁至义尽。 “狂妄！” 朱雀院平藏大喝一声，扔出符咒，立刻就有热浪席卷过来，金红的火焰喷涌而出。 他身后几个除妖师则神色严肃地迅速拔掉灭火器的插销。 朱雀院前辈的火法可不一般，要是晚上一两秒，这年轻人丢性命不至于，但那张帅脸肯定是要毁容了。 见对方手下不留情，东野瑜也不收着了，手捏避火诀，金红火焰顿时像是畏惧一般，在身周环绕却不敢靠近。 同时，东野瑜猛地朝朱雀院平藏疾冲过去，手中有灵光笼罩的钢管以左切上为起手技，施展出浮舟渡。 “怎么回事？！” 朱雀院平藏露出见鬼一般的神色——自己召唤的神火俨然变为了给对方上光火特效的冠冕一般。 但他反应也不慢，见东野瑜攻来，立刻就是往后退一步，压低身形，同时手握腰间名刀居合。 锵！ 名刀以极快的速度出窍，像是拉出一条银白色扇形光带般斩向东野瑜。 当！ 钢管与名刀的锋刃碰撞出四溅的火花，巨大的力量震得朱雀院平藏几乎握不住剑柄。 紧接着，在他惊愕的目光中，名刀如雪般漂亮的刀身断为两截。 断掉的刀身落在地板上弹跳两下沉寂下来，剑身上再无雪白的光芒，如同蒙尘许久的金属器具一般呈现一种暗色。 “我的道正——” 还没等朱雀院平藏从痛失爱刀的悲苦中挣脱，一记窝心脚就踹了过来。 “啊！” 他此时精神恍惚只觉得胸口剧痛，整个人失重一般往后倒飞。 身后拿着灭火器的除妖师们连忙在后面接住他，“大人！您没事吧？！” 朱雀院平藏扶着周围人的手勉强站起来，但他本来就六七十岁了，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差点没被这一脚踹到黄泉去。 “混蛋，给我伏诛！” 其他除妖师大怒，纷纷拔刀冲向东野瑜。 刚才的火焰还未消散，东野瑜只好手捏避火诀在墙角迎战这些除妖师和式神。 腰间口袋里的白符陆续飞出护卫在他身边，一钢管敲断除妖师的右手，再回手一拳揍飞试图偷袭的长得像是猎犬的式神。 一名除妖师心痛高呼：“我的刀！” 东野瑜劈手夺了他的佩刀，法力开光，亮银的剑身顿时散发出朦胧的灵光。 惨叫声此起彼伏，有除妖师的，也有式神的，还有心疼自己刀在哪儿干嚎的。 各个带伤的除妖师与式神们士气大跌，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这都还是自己手下留情了，要是往死里杀，那眼下这些除妖师和式神应该都往黄泉启程了。 东野瑜环顾四周，冷哼一声：“还有谁？” 眼看着围攻也拿不下他，反倒要被他打个遍。 半跪在地上喘息一会儿，悲痛地看了一眼手中已经断掉的爱刀，神色狰狞。 “他已经被恶鬼迷惑心智，病入膏肓，此等昏庸之人不配当除妖师！” 朱雀院平藏被后辈搀扶起来，红了眼掏出一张绣着金线的符纸要发大招。 事情发生太突然，御门康弘还没反应过来朱雀院平藏的道正已经断了，此时见他要用杀招，连忙上前阻拦。 “何至于此啊，老前辈。” “事已至此，还有别的办法吗？滚开！你滚不滚？” “老前辈，我有办法，先听我一言。” 朱雀院平藏断了爱刀，此时已经杀红眼了，对着御门康弘连踢带打。 御门康弘疼得龇牙咧嘴撒手不放，还朝御门真司等没有去对付东野瑜的小辈们使眼色。 众人也不愿看到事态升级——主要是这小子有点太超模了。 见此也上前安慰：“朱雀院大人不必悲伤，道正虽断，但春华院家的刀匠有鬼斧神工，可以修复的。” 这边在劝阻，另一边包围东野瑜的除妖师们已经被打得快支撑不住了，一些式神甚至已经到了形神快要溃散的地步。 我试试早上更新（主要是卡死线的话，一整天都会很紧张不舒服，要是早上更新，那之后心情就会很轻松） 呜，感觉这个月也抽不到月票奖了qaq 关于今天更新晚的问题，已经气蒙了，电信套餐在我根本不知情的情况下自动续约二十年，还加了一堆必须维持两年的套餐，都是要钱的，一份什么勾八加装包功能费违约要付10*未履约月份的违约金，我只能说，不愧是电信，待会儿就去营业厅找他们算账/生气。 第276章 你吗，那是我的刀啊 这还得了？ 御门康弘看着医务室角落里，额头渐渐冒出冷汗。 原先是五六名除妖师连带数名式神围攻东野瑜，这时候再看已经是溃不成军，连一分钟都没有便要败下阵来。 东野那小子刚开始还是留了手，不管是式神还是除妖师都没往死里打，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朱雀院前辈，他似乎也是打出了真火的样子，夺了柴田家那后辈的刀，开始逐渐下狠手了。 御门康弘感觉这事逐渐偏离原本应有的轨迹了，一种不详的失控感开始浮现。 这一趟来超度亡魂的本意是为了体育馆几万人的安全着想，原想着应该不会出现意外情况，无非是几位长辈过来教诲一番，东野瑜幡然醒悟，然后大家把亡魂度去黄泉，皆大欢喜。 现在却搞成这样，一众九州除妖师被关东来的后辈按着打，最关键的是朱雀院老爷子的道正断了 御门康弘犹记得前段时间才在茶会上听这老头吹嘘自己道正中的灵似乎有所进益，估摸着再有几十年就能孕育出剑灵，还说要将这刀传给最喜爱的孙女之类的话。 现在却.他瞅了一眼地上已经晦暗无光的半截刀刃。 该怎么收场？ 御门康弘有些头疼，不过显然不能让事情再失控了，想到这里，手捏印决，口诵咒文。 轰！ 医务室地面明亮光洁的瓷砖咔咔地破裂，早已凝固的混凝土似乎流动了起来，如同生长般刺出根根如同溶洞钟乳石般的粗壮石刺，这些石刺犬牙交错，形成一道荆棘石墙，将除妖师们和东野瑜隔开。 “御门前辈好法术！这小子有些蛮力，大家别跟他近身搏斗，用术法制服他！” 被夺了刀的柴田胜哉大喜，连忙招呼众人往石墙里面灌法术。 但被东野瑜揍得鼻青脸肿的除妖师却第一时间连滚带爬地往后退，要么捂着手，要么捂着胸口，尽皆是不能再战的样子。 他们实在不想跟这小子打了，人有问题，刀问题也不小。 你力气大我可以理解，问题是同样都是刀，在柴田手里的时候也没多出彩，怎么到你手里就变成神兵利器了？ 自家的武器碰上那叫一个擦着就伤，挨着就断，打到后面几乎没人愿意用武器去招架了。 运气好可能只是裂一条缝隙，运气不好，那就跟道正一样，瞅瞅朱雀院前辈那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喘息片刻后，众人这时候才有时间看一眼手里的武器，不看还好，一看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只见手中原先精美漂亮，有着香火灵力加持开光的宝刀此时早已布满裂纹，灵气丧尽，化作废铁一般，有的人手里甚至只有半截太刀。 要知道这些宝刀可都是有修为的铸剑师亲手打造的除妖利器，常年供奉蕴养，算是各个除妖师标配的法器，价值无法用金钱衡量，一些小的除妖师家族可能倾家荡产都买不起这样一把刀。 “我攒了十年灵材，打造了三年才有的五虎切” 一个人高马大，脖子比寻常人大腿还粗的光头除妖师当场神色恍惚，脱力般跪倒在地，抱着自己的太刀大哭起来。 其余除妖师也是如丧考妣，一些人看着被斩妖法力擦碰到以至于形体不稳的式神大急：“阿薯，阿薯你怎么了！你回答我啊阿薯！” 一时间医务室哀嚎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抢救无效死了。 朱雀院平藏挣脱开御门康弘，指着凄惨的除妖师们沉声道：“你看看，这混账小子下手如此狠毒，都是除妖师同袍，却不顾惜宝刀式神得来不易。” “不给他个教训，以后怕不是心比天高，以为自己横行无忌了？我今天哪怕是拼着老脸不要，就算后人指着我的坟头骂我以大欺小，也要灭了他这嚣张的气焰！” 还不是因为自己的刀也断了。在外围的上渚薰垫着脚往里面看，心中吐槽。 本来想劝和的御门康弘这下不该如何是好了，式神和刀是大多数除妖师的命根子，他沉思起来。 自己要是现在出面让两方罢手，那损失谁承担？ 让东野瑜赔？ 显然不可能，这小子孤儿出身，浑身上下摸不出几块钢蹦，钱包比他那张脸还干净。 更何况己方先动手，还打输了，他有钱估计也不会赔，世界上哪有打赢了还赔钱的道理？ 但就这么放着不管也不行，这些后辈都是看在自己和朱雀院平藏的面子上来助战的，严格来说，此事需要自己和朱雀院平藏负责. 这六七把刀，还有式神的伤势御门康弘想想赔偿款都头皮发麻，这下别说养老钱了，搞不好棺材本都搭进去还差不少。 东野瑜隔着荆棘石墙环顾众人，最后落在朱雀院平藏那大义凛然中还带有些许愠怒的脸上，倒并没有什么愧疚的心情。 只是认真说道：“我有言在先，诸位不听劝告非要动武，如今却要怪我反抗毁了诸位的刀？” “倒不如庆幸一下你们生而为人，若是妖魔，早被我斩了，还有功夫在这里哭刀？” 朱雀院平藏听到这话，眼睛瞪大，血丝遍布，几乎要喷出火来，指着东野瑜，干枯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大胆！” “放肆！” “怎么敢与朱雀院大人这么说话？！” 这话简直像是在伤口上撒盐，除妖师们咬牙切齿，愤恨地瞪着东野瑜。 “还我小棋丸！” 别光说不打啊，我特么刀还在他手上呢。 心急自家宝刀的柴田胜哉连忙添火加柴。 “诸位莫急，据说这小子和神宫寺家的大小姐相交莫逆，更有传言两人已经订婚，这小子看着就不像是有钱人，肯定是赔偿不起的，但神宫寺家底蕴可厚。我们先并肩子上，一起先制服他，然后押着他去神宫寺家讨要赔偿！” 御门康弘心里咯噔一声，目光看向柴田胜哉，天才！ 这样一来这些后辈得到了赔偿，那小子又欠了神宫寺家大人情估计不得不入赘，神宫寺家得了这样一位天赋才情样貌三绝的赘婿搞不好赔了钱还偷着乐。 唯一受伤的只有东野瑜这小子，但能抱得美人归还搭上神宫寺家这高枝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也就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而且对同袍下手还这么狠，给他一个小小的惩戒也不为过。 哦，还有朱雀院老爷子，他的道正 御门康弘一想倒也不觉得是坏事，至少以后茶会不用听到这老小子总是以各种莫名其妙的话题吹自己的刀了。 因此他本来想劝和，但现在准备观望一会儿。 一旁的御门真司见他们还要打，皱眉上前：“三叔，不劝一下吗——” 御门康弘只是约束着自己带来的除妖师不要参与进去，然后小声回答：“已经打成这样了，进退不得，先静观其变吧。” 众人正怒火中烧，听到柴田的话，连忙齐声应和。 “柴田桑说的对。” “要让他赔！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们将手里要么已经断成两截，要么布满裂纹的太刀小心翼翼地收回鞘中，准备各显神通。 有的人甚至要将压箱底的本事也使出来——要是不能制服这小子，那刀可就算是白断了。 当然，式神们都退下了，那小子的法术有古怪，好像对式神、灵等存在特攻。 见士气可用，朱雀院平藏微微颔首，“是要让他为自己的过错负责的，请诸位拖住他，为我护法。” 说着，捏起先前那张绣有金线的符咒置于身前，符咒悬浮而起，有光辉流动，隐约能听到一种让人感到战栗的鸟鸣。 “这是.朱雀大明神符？” 御门康弘先是有些诧异，看着朱雀院平藏严肃的老脸，长舒了一口气，果然是老前辈，宰相肚里能撑船啊。 这不是杀招，而唤来传说中朱雀的鸣叫，让人神魂清醒，邪祟退却，是使人摆脱妖鬼蛊惑的法术。 朱雀院平藏的确不是真的要杀了东野瑜，只是想制服他，让这小子知道自己错了，自己也有个台阶下。 当然，道歉、赔偿一个都少不得。 说到底，老头心中虽然无比心疼道正，但也只是一把宝刀而已，如何能与人相比？ 作为除妖师界的老人，他与妖魔厮杀一辈子，身边战友、子孙后代都有不少被妖鬼吞吃，导致他一直在思考人类的未来。 人类在妖魔环伺中依靠神明的力量才能发展壮大，但若那天没了神明的帮助，人类又该何去何从？ 这是许多老一辈除妖师所担忧的事，神明并非是一直偏爱人类的，有天赋能镇压天下妖魔的除妖师百年难得一遇。 眼瞅着这东野瑜像是有气运的，只是心高气傲，又被怨鬼蛊惑，行差踏错情有可原。 惩罚自然是免不了的，但以死亡作为惩罚未免太过严苛了。 更何况这样一个天赋卓越的除妖师要是死在自己人手里，怕不是白白让妖魔高兴。 而且传说他还有一只强大无比的狐狸式神一直没派出来，先前出手也没有往要害方向斩，想来也是知进退、晓情理之人，无非是被恶鬼蒙蔽双眼。 就是可怜了我的道正 老头子一想到自己的爱刀就心疼的直抽抽，连忙不去想，专心施咒，生怕自己怒气上涌忍不住用神火给这小子烧死了。 还打？ 东野瑜原本觉得打成这样，他们差不多也该投降认输，自己也可以收手。 这事人家为了公众安全出发，虽然蛮横独断了些，但确实是占理的。 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的修为，是可以理解的。 双方不至于得罪的太狠，都是除妖师，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但见他们还不依不饶，心中也是有了火气，决定给他们来一次狠的让这些除妖师长长记性。 “诸位若还不肯罢休——” 东野瑜沉声说着，身上大部分法力开始以一种特殊的方式运转，脑海中以自己为原型进行观想。 法天象地！ 呼！ 医务室内的气氛骤然起了变化，东野瑜整个人浮空而起，一手捏避火诀，另一只手拎着太刀，身周开始有朦胧的仙光浮现，身姿飘逸，如谪仙人。 这光芒. 御门康弘注视着东野瑜目光愕然，心中如同像是得见大道般有一种即将开悟的痛快，可好像有什么东西卡住似的，开悟到一半，没了。 到底是什么？好像是和自己的修行密切相关的东西。 想来想去也没有答案，急的他心神不宁。 其余除妖师或多或少有这样的心情，但更多的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敬畏，连念咒施法的动作也迟疑了许多。 朱雀院平藏的神色则愈发坚定，如此优秀的除妖师，不能毁在一怨鬼上。 “诸位，稳守心神！” 他提醒道，随后除妖师们想起自己的损失，清醒过来，快速捏决念咒施法。 “小子，还我五虎切！” “还我小棋丸！” “还有我的同田贯正国！” 除妖师们手捏不同的印决，医务室因为混乱的天地灵机大风顿起，宽袍大袖的羽织鼓荡起来。 有锐利如刀的罡风，银白闪烁的电光，炽热明亮的烈火，还有阴狠毒辣的诅咒和各种神咒，这些五光十色、气息骇人的法术全都朝着东野瑜那一方小空间肆虐而去。 霎时间，小小的医务室中电闪雷鸣，火光迸溅。 然而还没等除妖师们弹冠相庆，一股风将升腾而起的烟雾卷走，露出其后安然无恙的东野瑜。 那朦胧的仙光虽然可能还没有手电筒亮，但却像是不受影响般，悠然自得，好像刚才的攻击全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怎么会.” 正当除妖师们惊疑不定的时候， 锵！锵！锵！锵！ 东野瑜拿着手中太刀毫不心疼地朝着荆棘石墙连斩数剑，剑光所到之处，碎石崩飞，很快砍出一道能过人的缺口。 不是，你用就用，怎么这样糟践好东西？ 你吗的，感情不是你的刀就往死里用啊？ 柴田胜哉感觉刀不是砍在石墙上，而是砍在了自己的心上，救命，谁来救救我，我的刀啊，小棋丸！ 服了，今天早上四点半就睡不着了，然后吃个饭又困了，从早上七点一觉睡到下午四点，这身体纯粹是在跟我作对/咬牙切齿 明天我必须早上更新！ 第278章 站起来蹬 小棋丸是当年柴田胜哉他爹去春华院家求了铸剑师，又送了大礼，才同意开炉铸造的，拿到手以后他挂腰上三个月都不取下来。 隔一段时间就仔细擦拭上刀油保养，遇到小妖小鬼才用刀砍砍养灵，遇到厉害的妖魔直接拎刀跑路。 平时睡觉都抱着，比对女朋友都亲近。 此时看到东野瑜拎着它砍石头，简直比看见女朋友被别人站起来蹬都难受。 砍这么多下，不得卷刃了？ 求你了，轻点 柴田胜哉的眼神无力且绝望，东野瑜越过斩开的洞口似乎要开始大杀四方的样子，一位戴斗笠的式神扑上去要阻拦，被他回身一剑骇得慌忙退却，穿墙而逃。 御门康弘看得眼皮直跳，这小子不会要在这里把九州精锐一网打尽吧？ 就在这时，朱雀院平藏沉声道：“看看你都做了什么？！醒来吧，小子，从那怨鬼的蛊惑之音中清醒过来！” 说罢，他身前悬浮的用金线描绘的符咒光芒大放。 是朱雀院大人的绝技，我的小棋丸有救了！ 柴田胜哉喜极而泣，众多除妖师也面露希冀，如果能就此拿下这小子，朱雀院大人的绝技必然是惊世之术，会是什么？ 天神的烈火？还是 正当他们猜测之时，一只包裹烈焰的虚幻大鸟从耀眼的符咒中飞出来，这神鸟英武不凡，全身赤红，比孔雀都大，拖着三根燃烧着不息烈火的艳丽尾羽，盘旋一圈后看向东野瑜。 “难道是是传说中的神鸟朱雀？！” “只是借用神鸟的一丝力量而已，不过即便是这样也相当非凡了，寻常大妖怪见了怕不是望风而逃。” “哈哈哈，小子快投降吧，否则神火烧人可没有轻重！” 就在除妖师们猜测朱雀神君的化身会用什么力量来收服这个狂妄的小子时，却见神鸟飞到东野瑜面前朝他叽叽喳喳叫着。 “啾啾，啾啾啾！” “啊？” 东野瑜有些迷惑，这就是朱雀？说什么鸟语呢？我是狐狸，听不懂啊。 而且你不是朱雀吗？怎么叫起来跟麻雀一样. 见他满脸迷茫的样子，神鸟无语地给了他一翅膀，虚幻的炽烈双翼犹如实质般差点没给东野瑜打了个趔趄。 祂大抵是不知道东野瑜在心中的吐槽，否则搞不好得给他点南明离火尝尝滋味。 紧接着朱雀幻影似乎还想说什么，那漂浮的符咒却已经燃烧殆尽，它也随之化为星火消散。 “.这就没了？” 除妖师们面面相觑，随后看向朱雀院平藏。 老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以前用这道神符的时候那威慑力可是拉满的，又不好解释，只好板着脸点头：“朱雀大明神咒就是这样的，以神鸟清音驱除邪祟，唤醒人的神智。” 柴田胜哉等除妖师神色愕然，不是把他烧到跪地求饶吗？ 朱雀院平藏一眼就看出来这些小辈所思所想，挥动羽织大袖，冷哼一声：“怎么？难不成你们以为老夫真想杀了他不成？” “这小子不过是被怨鬼所蛊惑，悍然出手想来并非他的本意，老夫身为除妖师界的前辈还不至于如此睚眦必报，名刀虽然珍贵，能有人命珍贵？只要他清醒过后正式道歉，老夫可以既往不咎。” 说罢，看向东野瑜，伸出手：“好了，你也该清醒了吧？把那被怨念蒙蔽双眼的鬼魂交予老夫超度了吧。” 身披朦胧仙光的东野瑜正准备狠狠教训这些除妖师，闻言有些意外，原以为这老头被自己打断了宝刀会暴怒到下死手。 现在看来，老头虽然专横独断听不进劝，但还算有个前辈的样子。 东野瑜拎着刀，目光在那些除妖师身上扫过，每一个被注视的除妖师都低着头不敢对视。 那么就到这里吧，差不多行了。 东野瑜想着，看向手中太刀原先的主人：“你的刀，不错，它叫什么？” 你问它的名字是要做什么？ 柴田胜哉生怕他把自己的刀抢了，又怕他揍自己，小心翼翼地说道：“小，小棋丸。不是好刀，只是用很一般的材料打造的，存世的时间也很短暂，只有三五年而已，没能蓄积什么灵气，配不上您。” “小棋丸吗？很不错的名字，刀也很好。抓紧点时间，你还来得及和它道别。” 东野瑜说着，毫不留恋地将手里的刀扔给先前那除妖师。 没有被自己法力温养过的武器直接用斩妖的话，会因为无法承受斩妖的力量而快速朽烂。 什么意思？道别是什么意思？ 柴田胜哉有些疑惑，小心翼翼地接到扔过来的小棋丸，见它剑刃光亮，锋芒依旧，还隐隐有着光晕般的灵光附着，似乎变得非凡了许多。 心中又惊又喜，抱着太刀狠狠亲了一口，正要收回刀鞘，却发现灵光很快散去，原先亮银的剑身以肉眼可见地速度锈蚀，很快变成一把布满铁锈的破刀，稍微一碰就开始掉渣。 “小，小棋丸！！！” 柴田胜哉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心翼翼地将破刀收回精美的刀鞘，然后抱着刀鞘就大哭起来。 周围参与围攻东野瑜的除妖师瞅了眼手里的断刀，突然有些庆幸，刀断了还能接回去，像这种诡异的情况，估计连回炉的可能都没了吧？ “何必呢，我早说过。” 东野瑜叹息一声，在心中说了声抱歉，事情本不必到这个地步的，是你们非要逼我。 这不能怪自己，毕竟先动手的是你们，自己总不能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吧？ 要打，那就肯定会有损失。 不是你损失就是我损失，狐狸我流浪数年，到现在攒点钱不容易，穷得全身上下就一把澄明一文字长值点钱。 这还是御子家的家传名刀，实在损失不起，只能委屈你们了。 说罢，东野瑜看向朱雀院平藏，神色认真。 “前辈，我一直都很清醒，我说了我相信以师范的品德绝不会作恶，也有足够的力量和信心去避免万一的可能。只是你们不听劝阻，非要出手，酿成这样的后果，你们要付相当的责任。” “师范是在下的恩人，他已经无力再走黄泉路，在他彻底安息前，我一定要完成他的心愿。” 因为这老头还算有个前辈的样子，东野瑜也多少给了些礼遇，说罢看向在场的除妖师。 “诸位的顾虑我很理解，但师范的愿望之一是亲眼见证我夺得玉龙旗魁首，我东野瑜一生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师范对我有恩，我绝不会把他交给你们的，要动手的现在就来试试，还能保住性命。” 说着，东野瑜目光锐利，刺人心魄。 “若之后被我逮到暗中施咒或是使坏，那我会用尽一切手段报复，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说我睚眦必报也好，小心眼也好，无所谓，虚名于我如浮云。” 除妖师们你看我我看你，说不出话来，现在动手？ 之前这么多人再加上式神联手连一分钟都撑不了，单打独斗怕不是秒跪，自取其辱而已，打个屁。 不过自己这一趟来损失惨重，总不能就这么算了吧？ 御门康弘打量众人神色，知道自己该站出来，沉声说道：“此事老夫也有责任，诸位后辈的损失，就由老夫来赔偿吧。” 他没敢说赔道正——压根赔不起。 也没指望朱雀院平藏和自己分担责任，毕竟老头损失了从少年时期就跟随他的道正，这把名刀比眼下这些除妖师的刀加起来都贵重十倍不止。 这话说罢，除妖师们大惊失色：“御门前辈不可！损失皆是晚辈法力低微，咎由自取，怎能让前辈来赔偿呢？” “诸位不必多言——” 几番推辞，御门康弘坚持担负责任，这才消弭大多数怨气。 御门康弘见众人脸上的怨气消解得差不多了，心疼自己家底之余也算是松了口气。 毕竟大家都是冲着自己和朱雀院老爷子的名气汇聚而来处理事件，出了事如果作为前辈的自己撒手不管，那以后也别想有什么威望了。 对于出身本地大户的御门康弘来说，身外之物和名望相比，那还是名望更重要一些。 朱雀院平藏却不肯罢休，指着东野瑜的鼻子质问：“若之后那老鬼作乱，你当如何？” 师范要失控早在当年死去之时就该吸收战场怨气成为厉鬼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当然，也不排除有万一的可能，东野瑜沉思一秒，承诺道：“如果师范失控造成了危害，我会亲手将其超度，再去前辈府上道歉，诸位的损失，包括您的刀都由我来赔偿，如何？” “天真！” 朱雀院平藏冷哼一声，“且不说道正伴我多年，早已有灵，其中的感情价值又如何衡量？赔？把你小子全身上下卖了也赔不起！” 老头上下打量东野瑜一眼，满脸写着‘我早看出来你是个穷光蛋了’，摆摆手满脸厌烦的样子。 “我也不要你赔了，我只问你，如果他失控，闹出了人命，有凡人因此而死，你当如何？” “且不说师范根本没有失控的可能性，就算有，若以我的修为都无法钳制失控后的师范，那将师范交给眼下的诸位，不是害了你们？” 东野瑜有些无语，哪儿来那么多如果，真以为黑化强十倍，一念成鬼神是吧？ 哪家鬼神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少说也得在风水宝地蕴养几百年才有后文。 师范在这破剑里待了四五百年，魂体都成筛子了，就算想变成厉鬼也没那个条件了。 朱雀院平藏摇摇头。 “那可是有马忠康剑圣，当年孤立无援，临死前与手下十余名武士绞杀数百敌军方才力竭而死，不知蓄积了多少怨气” “虽然不知道为何现在还能保持神智未化作厉鬼，但几万人的性命，岂能操持在你这黄口小儿的承诺里？” 说起师范的状态，东野瑜其实也有些奇怪。 这样惨死按理说应该怨气十足才对，但师范魂体却相当稳定，神智也很清醒——也就是记不得自己已经死了。 除了因为久留红尘，阳气日积月累侵蚀魂体导致神魂受创严重这种非仙药不可恢复的伤势外，不像是怨念缠身的样子。 或许是有大德高僧来念过经吧？有马家当年也是武家。 “前辈想怎么样？反正师范我是不可能交出去的。” 东野瑜意志非常坚定，师范一生命途多舛，到头来即将迎来永恒的终结前，总得走的安心。 有没有报恩奖励，东野瑜都会这么做。 倒不是自己不把几万人的性命放在心上，如今自己一身斩妖除魔的仙术，又有法宝，稳的令人发指，根本不怕出现任何意外状况。 修为已经接近金丹，再加上诸多护道仙术外加元君赠予的纯阳剑匣。 这种配置别说厉鬼失控，就是当场百鬼夜行又怎么样？吃得住纯阳真人一剑吗？ 要知道纯阳剑可以用三次。 东野瑜有恃无恐，朱雀院平藏却不知道他有这种开挂一样的法宝，东野瑜也不可能给他透底。 万一消息传到酒吞童子耳朵里，起不到出其不意的效果，那可难办了。 “混账！” 老头当时就气得面红耳赤，抄起剩下半截道正就朝东野瑜砸了过去。 东野瑜探手将半截道正抓在手里，有些无语，自己又不可能把老底透光让眼前这老头安心，算是有些理亏，不好争辩。 这事说到底自己也有疏忽的地方，没想到只是一个快要消亡的鬼魂而已，却引得这些九州除妖师如此紧张。 大概跟玉龙旗吸引了太多观众有关系吧，人一多就可能出乱子。 但一般除妖师谁没个随身式神、妖魔鬼怪之类的——式神也不都是妖魔，将实力不错的鬼神敕封为式神的除妖师大有人在。 或许是因为自己前段时间接触了太多鬼神妖魔之流，也没见东京的除妖师们有多积极导致的惯性思维吧。 这大概便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的道理吧，更何况自己还算不上智者，所思所想还是有些许疏漏 第279章 无事发生，先吃饭吧 御门康弘见情况有些僵持住，双方都不肯退让，于是出面转圜。 “老前辈不必动怒，东野君先前的话虽然无礼了些，但年轻气盛嘛，可以理解。而且以其刚才从诸位考验中表现出来的修为和能力，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怀疑他有独自解决意外事件的能力。” 虽然这事最开始是他组织的，但现在事情走向已经从‘九州除妖师发现怨魂为了玉龙旗大赛观众数万人的生命安全自发封印并超度怨魂’ 变成 ‘十六岁关西除妖师强如怪物，九州除妖师拼尽全力不能战胜’。 御门康弘必须站出来给九州除妖师界挽尊，得把这次行动的定义改一改，最好能将消息封禁起来。 不然以后九州除妖师还怎么在除妖师界混？ 一有矛盾，人家就拿这事嘲笑，本身九州就被关西、关中乃至于关东看不起，以后更是路边一条了。 在场的除妖师闻言有的低头摸着自己断掉的太刀，有的关心自己受伤的式神，没人敢反驳。 朱雀院平藏此时也是被眼下的情况卡得进退不得。 老头子一是确实担心出问题，二则觉得就这么算了，那我的道正不是白给了？ 最后自己七十多岁的人了，领着数名九州除妖师界的好手来这边超度怨魂，结果怨魂没超度，还被一个毛头小子打得灰头土脸。 现在在场的除妖师们都指望自己镇压这籍贯关西疑似投了关东的小子，但自己又不可能真的往死里下手。 问题是看这情况，不出全力还真就打不过他，这怎么办？ 这事处理不好，自己老脸丢干净不说，九州除妖师也没脸了，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怎么着也得有个台阶下吧？ 康弘这小子素来娴熟于人际交往，或许他有办法？ 朱雀院平藏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很可能将事情推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于是看向御门康弘，等着他的下文。 御门康弘递给老头子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看向东野瑜：“只是东野君你虽然有看管好有马剑圣的能力，但也要考虑一下我们诸位的担忧，体育馆每天人流量好几万人，出不得一点岔子。” “在场诸位今日之举是为了测试东野君的修为是否足以应付怨鬼，是为了保护人们，朱雀院前辈也只是以为你被迷惑，因此并未下死手，只是用朱雀大明神咒希望唤醒你的神智，你能理解吧？” “自然是理解的，诸位都是义士，职责所在，并无过错。” 东野瑜点点头，这件事严格来说，自己没错，他们也没错。 身为除妖师，在有妖鬼威胁人们生命的时候，最不能相信的就是别人的话，谁知道是不是张口就来？ 换位思考，如果有人带了妖鬼到自己家，说他能管住身上妖鬼让自己放心，自己第一个想的肯定不是相信他，而是怎么把他身上的妖鬼揪出来亲自镇压，再说别的事。 但话说回来，理解归理解，东野瑜也不可能将师范交给除妖师们超度处理。 打起来也就在所难免了，好在这些人还算理智，老头也有个前辈的底线，没下死手，让事情及时止住，悬崖勒马。 不然自己放开手脚，擦着碰着，万一有人死了那也是自找的。 “孺子可教，东野君也是明事理的人。” 御门康弘点点头，沉声道：“那么此事不如就暂时按东野君所说，由你来看顾好有马剑圣。但要保证这刀不能离你太远，否则万一疏忽大意酿成大祸，你担待不起。” “我等则再召集一些除妖师到体育馆，充作警戒，以防万一。至于今日之事——” 他说着，注视着东野瑜。 “只是诸位被在下的诚意说服了而已，顺便在两位前辈的关注下与诸位切磋了一番，算是势均力敌。”东野瑜微笑着说道。 势均力敌？庆平等除妖师闻言抽了抽嘴角，面红耳赤。 “师范的事情诸位也不必担心，在下会随身带着师范寄宿的剑，确保不会出现意外情况。” 东野瑜没有真当愣头青，开什么玩笑，自己以后还要在除妖师界混呢。 要是遇到棘手的妖魔，说不得还要找除妖师们求援帮忙摇各自的神明来助阵，所谓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人总不能把自己搞成孤家寡人。 要是走到哪儿打到哪儿，到时候妖怪仇家一堆，除妖师仇家又是一堆，自己的修为又没强到镇压一切的地步，干点什么事都担心有人使坏，早晚整成神经衰弱，离败亡不远。 这样一番找补，搞得像是九州除妖师们上门劝告小心怨鬼，东野瑜虚心接受这样。 但不管怎么说，除妖师们总算是有了台阶下。 各自收刀入鞘，朱雀院平藏虽然觉得还是很丢脸，但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法子，让他公开道歉？ 想得美，这小子一看就是那种发起倔来九头牛拉不回来的人，要他低头比杀了他都难。 他看了东野瑜一眼，摊开手：“把道正还给我。” 东野瑜非常有礼貌地把刀递了过去，而老头的式神——一只则小心翼翼捡起掉在地上的另一半剑身。 御门康弘这时候开始认真打量东野瑜。 若只是天赋好修为高深，却眼高于顶不可一世，那也只不过是独夫而已，你再强还能上天不成？ 但要是懂人情世故天赋又极高，那可真就前途无量了。 而且有马忠康虽然是剑圣但也只是凡人鬼魂，没有修炼过的迹象，大概只是教了这小子几手剑术。 只是这就能让他不惜得罪整个九州除妖师界悍然出手，可知还是个知恩图报重情义的。 或许可以结交一下，若有机会，招入御门家，不行嫁个女儿去东野家也可以 御门康弘还没听说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定亲的谣言，只知道他和神宫寺家似乎走的比较近。 但感情这种事又不讲先来后到，万一神宫寺家的女儿他一个看不上，反而我御门家的女儿把他吸引住了呢？ 自己家里好像没有合适的。 御门康弘还真就琢磨起来了，他妻子早逝，有个女儿但年龄不合适而且早早嫁人了，孙女才几岁。 回去和大哥商量一下。 他心中将这个想法暂时搁置，招呼众人去吃饭。 拿回断掉的名刀后，朱雀院平藏头也不回的走了，除妖师们害怕这小子发癫暴起伤人，也不敢久留，三三两两的离去。 御门康弘看向东野瑜：“正好到午饭时间了，东野君不如与我等一同用饭？举办方为了招待我等，准备了佳肴美酒。” 刚揍了这么多人，我过去吃饭你们不嫌尴尬？ 东野瑜心中吐槽，而且明日见她们还等着自己呢，连忙婉拒：“多谢前辈好意，不过在下先前与学校的同学约好了一起吃饭，不好爽约。” 御门康弘也不是真的要让他一起来，虽然自己想结交东野瑜，但总要考虑到在场诸位除妖师的心理。 闻言点点头，不再劝说，又问道：“东野君是初到九州吧？” “是。” 御门康弘笑起来，看了眼身后的御门真司和上渚薰就给东野瑜介绍起来。 “这是老夫的侄儿真司，痴长东野君几岁，不过是御门家的继承人，待人接物还算有礼，在福冈这边地域如果有问题找他就行。这是老夫侄女薰，与东野君你年岁相近，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 “御门先生和上渚小姐在下是认识的。”东野瑜朝二人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气质阳光。 “哦？那就更好了！”御门康弘诧异，看向两个晚辈赞许地点头，知道主动认识东野君这样的人杰，不错。 “真司，薰，东野君在修为一途上已经走了很远，你们要虚心学习才是，明白吗？” 东野瑜再有前途，但自己被横刀夺爱，御门真司哪里有什么结交他的想法，倒不如说他表现得越出色，自己越难受。 只是此时顶着长辈的目光，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神色复杂地点头：“侄儿明白。” 上渚薰与东野瑜的目光对上，又迅速挪开，脸颊微红。 这小子看起来的确不是攀附神宫寺家——这种实力根本不需要攀附哪个家族。 那自己先前岂不是全都是在自以为是的做着多余的事？ 她先是有些赧然，但随即下跪的屈辱又涌上心头。 可就算是这样，让自己一个女生在大庭广众下下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这小子不是好人。 上渚薰于是只瘪了瘪小嘴回答：“哦。” 御门康弘察觉到两人不太对劲，不过也没多问，又与东野瑜交谈两句才离开。 除妖师们走后不久，有马则宗一瘸一拐地悄悄摸进来，“阿瑜，阿瑜？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东野瑜踩着玻璃碎渣往外。 有马则宗目光先是看了眼东野瑜，紧接着被医务室乱糟糟的样子给吸引住了，神色愕然。 只见先前还明亮洁净的医务室此时却像是经历过一场大战。 目光在那突兀从天花板、墙体还有地板‘长’出来的，犬牙交错的混凝土荆棘墙上停留片刻，咽了口唾沫，不敢久留，连忙追上东野瑜。 “这叫没事？” 正说着，嘭！ 两个身材高大壮硕穿着西服戴着墨镜的男人拎着展开的折叠式防爆盾撞开医务室走廊尽头的大门，随后一群同样穿着的人鱼贯而入，手里要么拿着泰瑟枪要么电棍。 这不是明日见的保镖们吗？他们在这里，那明日见 东野瑜认出了这些人，目光随即投向走廊大门外，果然透过人群间隙看到了那一抹如同晨曦般的金色。 原先神色警惕的保镖们看着走廊里只有东野瑜和有马则宗两人明显愣了一秒，有真剑的黑手党呢？人哪儿去了？ 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遇到危险的样子啊？ 不过还是很尽职地快速接近东野瑜，将他和有马则宗保护在中间。 其中一人朝对讲机说了什么，然后看向东野瑜露出微笑：“东野先生，在下是齐藤诚也，您还记得吗？看到您安然无恙真是太好了。” “齐藤先生，你们怎么来了？”东野瑜有些疑惑。 齐藤诚也是这些保镖的指挥官，当初在樱田和歌子老夫人家处理猫又时打过交道。 “我们是受小姐的命令来保护您的。” “明日见怎么知道” 东野瑜沉思片刻，看向有马则宗，这小子咧嘴一笑。 “别忘了我也是超自然探索编辑社的社员，社长先前拉我进了社团的聊天群，虽然平时不怎么说话，但关键时候还是有用的对吧？” 要是那些除妖师再晚走几步怕不是要吃泰瑟电击枪了？ 东野瑜无语：“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 “这是有必要的，黑夜之民围攻镜像月亮的代行者，这是严重的外交事故。” 明日见早苗走过来，黛眉轻皱：“您的侍从说您遭遇了危险。到底怎么回事？” 身边是腰间挂着国光入道一心的神宫寺柊镜，她只是打量东野瑜两眼，见他气息平稳，也没受伤的样子，便没说什么。 香织诗织紧随其后，挤在东野瑜身边嘘寒问暖。 “东野尼桑你疼不疼？” “东野尼桑你受伤没有？” “东野尼桑，是我们提议让大家一起过来救你的哦！” “好吧，算我欠你们俩一个人情。”东野瑜莞尔一笑，虽然没必要，但这种并非孤身一人的感觉确实不错。 香织诗织闻言眉眼如月牙般弯起，只要东野尼桑欠我们更多的人情，以后就不得不听我们的指挥了！ 东野瑜不知道两人的小算盘，转而看向明日见早苗两人解释道。 “只是一场误会而已。” 东野瑜将刚才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随后笑起来：“.切磋到后来，他们相信了我有独自应付突发事件的能力，就走了。” 神宫寺柊镜走到暗黑无光的医务室前往里看了一眼，沉默一秒，看向东野瑜：“没有人死伤吗？” 以她对东野瑜的了解，恐怕那些九州除妖师的情况不会太好。 第294章 梦别 东野瑜闻言沉默下来，心中感慨，这大概是大多数鬼差和黄泉使者都要经历的一幕吧。 东野瑜思索两秒：“要不，你把那些同学家的位置告诉我，我去送还这些东西，你留在家里可以多待一会儿。” 言下之意，只能多待一会儿，等下还是要走的。 花子低着小脑袋沉默一会儿，擦擦眼睛，“果咩娜塞，东野尼桑，我是不是很任性.” “眷恋故土，这是人之常情，妖怪也是一样的，我理解你。”东野瑜朝她露出微笑，一转身准备独自去送这些东西。 “我们一起去吧。” “诶？”东野瑜有些讶异，“这样的话，留给你和家人的时间就不多了。” 她飘到窗外：“如果我不在场的话，就算不上道别了。” 说着，少女展颜一笑：“我们走吧，东野尼桑。” 东野瑜摸了摸她的头，权当安慰。 倒也不是自己心狠无情，所谓顺应生死之类的自己不一定真要遵守——毕竟自己是妖怪，又不是什么正道人士。 如果她魂体完整，留她下来，教她修行当一个鬼仙，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花子被妖魔以邪术封魂啃噬，七魄散尽，三魂残缺，且不说这种情况还能不能修炼，就算能顺利炼化天地灵机，吸取日月精华，估计也是这边吸收那边漏。 治疗这种灵魂伤势的灵药很珍贵，珍贵到自己听都没听说过。 为之奈何。 东野瑜心中叹息，敏捷轻盈地一跃跳出花子家的小院子，让花子稍等片刻，随后钻进神宫寺家的黑色丰田轿车里。 坐在后排座位的香织诗织探出小脑袋到副驾驶位置，她们对于花子的遭遇很同情，因而也想帮忙。 “东野尼桑，我们先去哪里？” “香织诗织，柊镜，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东野瑜说道，神宫寺柊镜微微颔首，香织诗织则面露疑惑：“为什么？我们也想帮花子。” 东野瑜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五点二十，虽然周围还是一片暮蓝的蓝调，但天边已经氤氲着白光，以自己洗练紫气多年的经验来看，不超过二十分钟就会日出。 “距离日出没剩多少时间了，我神魂出窍陪花子走一趟，速度会快很多，这样到最后或许能多留一些时间给她。” 香织诗织闻言，看向车外站着的花子，她此时正依依不舍地扭头注视着自己的家。 两人沉默下来，抿着小嘴点头：“那就拜托东野尼桑了。” “你们的心意花子是可以感受到的。”东野瑜笑了笑，然后朝三人微微躬身：“麻烦你们守护一下我的身躯。” 三人步调一致地躬身回礼。 最后，东野瑜看向司机，在心中默默道歉，随后像刚才让冲田夫人陷入沉睡那样吐出一口清气。 司机是普通人，瞬间便陷入昏睡。 “狸猫妖怪那里学来的法术，对人无害，只是致人昏睡。” 东野瑜笑着解释了一句。 致人昏睡？ 香织诗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法术的优越功能性，彼此对视一眼，晶莹的灵眸中迸发出了惊世智慧，必须参透这个法术！ 神宫寺柊镜在一旁冷眼旁观。 东野瑜还不知道两人打的注意，解释过后闭目坐忘，有急速升空的失重感和眩晕感将自己包裹，如大河般的白光从眼中流淌而出。 下一刻，这些莹白光芒凝聚成一只巨型白狐，魂体凝实，与实体几无差别，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隐约还是有一股虚幻缥缈之意。 白狐神色威严，沉落着星辰光辉的狐狸眼睛并不显得奸猾凶戾，反倒给人一种理智温和的感觉，体型与旅游大巴相差无几，茂密的白色毛发在风中如浪涌般流溢，有两条修长如云絮般的白色狐尾。 香织诗织越过神宫寺柊镜趴在车窗边上仰望，灵眸闪闪发光。 神宫寺柊镜神色平静地打量着东野瑜，捏着衣角的手下意识用力了些。 东野瑜朝她们三人点头致意，随后低头凑到花子身边轻声询问道：“准备好了吗？花子。” 还沉浸在不舍与悲伤中的花子没反应过来，“啊？” 转头一看，能轻易将自己吞掉的血盆大口小心翼翼地吹了口气， 呼！ 顿时狂风大作，花子魂都快被吓没了，惊叫着被这力量卷到空中。 东野瑜紧随其后一跃而起，在空中接住少女。 “先去哪儿？”白狐问道。 花子抓着两撮狐狸毛勉强直起身体，她似乎有些恐高，眯着眼睛辨别了一下方向，指了指远处的小镇：“请带我先去阳子酱家里吧，在那边的镇子上，东野尼桑，拜托了！” 说罢便钻进东野瑜背上茂密蓬松的毛发里当鸵鸟。 “好，抓稳了！” 白狐的声音沉稳威严，充满磁性，听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托着自己的心，让人莫名感到心安。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让人感到温暖的力量将自己包裹起来。 一直觉得浑身发冷，好像不断有重要的东西在流逝的花子终于感到舒服了一些，像是冬天在外面挨了很久的冻，一回家就脱光衣服钻进放着热水的浴缸里，四肢百骸都酥软下来。 紧接着，白狐调整姿态，如流光一般往那个方向飞去。 紧闭双眼的花子只觉得强大的惯性在把自己往后拖，不得不死命抓住手里的狐毛，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流动的狂风灌入衣服，将花子身上仅存的一件白色短袖吹得鼓膨起来。 “可以试着抬头，花子，前方有绝美的景色。” 明明速度很快，东野瑜的声音却依然清晰地在耳边响起，低伏着身子趴在白狐背后的花子反而抓紧了手里的两撮狐狸毛：“可是——” “勇敢一点，抬头看，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花子抿紧小嘴，犹豫半秒，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云朵般的狐毛中探出头来，慢慢睁开眼睛，随后她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出现在眼前的并非俯瞰城市的景色，也并非山川河流，而是让人感到宽广寂寥的一片空间。 他们来到了云层之上，下方是一望无际的白色云海，头顶是残留着暮蓝夜色的天穹，她不由往后仰，直到小脸完全朝向天空，那里有从未见过的璀璨星光，皎洁的明月仿佛触手可及。 “好美啊” 听着少女终于短暂摆脱阴霾发出开心的笑声，东野瑜心中轻轻笑了笑，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随后全速飞向花子指向的小镇。 大约二十秒后，东野瑜停在半空，旁边有一栋公寓。 “在二十三楼。” 东野瑜于是载着花子来到二十三楼，钻进玻璃落地窗，穿透墙壁，找到阳子的房间。 她此时还躺在床上熟睡，穿着睡裙，睡相不太好，白皙纤细的双腿夹着单薄的被子，但能看出来是个长相清秀的孩子。 东野瑜将花子准备好的礼物放在阳子的书桌上，同时狐狸爪子上溢出一点毫光，看向花子：“触碰它一下，花子。它能带着你进入到阳子的梦里，你可以在梦里和你的好朋友道别。” 花子点点头，伸出手指触碰一下光点，随后整个魂体都被光点吸了进去。 东野瑜轻轻一推，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闪着明暗不定的莹白光芒钻入阳子额头的位置。 梦境的时间和外界不同，只是数秒的功夫，光点便从阳子的额头飞了出来，花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阳子，爬上东野瑜的后背，两人消失在这间温馨可爱的小房间里。 不久后，正处于沉睡中的少女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花子酱！” 她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来，神色恍惚一会儿，感觉脸上有些冰凉，伸手一摸，满是泪水。 “只是个噩梦而已。” 阳子这样自言自语着，松了口气，微凉的晨风摇动着窗帘，带走一丝暑气。 她看了下时间，都没到六点，打了个哈欠，正想躺下接着睡——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又是假期，往死里睡！ 一转头，看到了桌上的礼物。 阳子愣了一秒，只穿着单薄的睡裙下了床，光脚走到书桌边上，打开台灯，拿起礼物盒，旁边挂着一张写着字的贺卡。 是花子的字迹。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东西，但那天你好像注意了它很久，希望你会喜欢。生日快乐，阳子酱。” “玲奈酱，抱歉，我要去很远的地方，所以不能陪你去东京了。不过我为你要到了东野尼桑的签名照片，是亲笔签名哦！” “正宗君，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美悠酱，这是上次忘了还给你的漫画，我还是不喜欢辛美尔，大笨蛋一个.” “七濑老师” 东野瑜带着花子依次找到她需要告别的人，依次入梦道别，留下了相应的物品。 这一趟旅程拢共只花了十分钟，最后，东野瑜载着花子回到了冲田家。 在冲田家外，花子与香织诗织互相拥抱，三个小丫头哽咽地抱在一起。 亡魂离世，带不走什么，因而香织诗织想送礼物也送不了，只能瘪着小嘴：“我们会在神明御前为你祈祷的，花子。” “谢谢你们，香织姐姐，诗织姐姐——” 花子说着，看向神宫寺柊镜，鞠躬行礼：“神宫寺姐姐。” 神宫寺柊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泠然的声音变得温柔许多：“不用害怕，阿瑜有特殊的超度经文，可以保护你走完黄泉路。” “嗯，花子不害怕的！” 她笑了起来，跟随东野瑜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冲田夫人依然还在沉睡，而冲田康夫人不在。 于是东野瑜弄出响声，门外传来冲田康夫的询问：“谁？” 他打开门，随后两眼一翻，昏倒在门口。 东野瑜拖着他让其和冲田夫人接触靠在一起，见花子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稍微有些粗暴了，不过你父亲是男子汉，不会有事的。” 让两个人做同一个梦需要非常仔细，否则容易损害到两人。 东野瑜露出认真地神色，以自己的法力为桥梁让冲田夫妇的精神短暂的链接在了一起。 施法还算顺利，东野瑜检查一番后，看向花子认真说道：“花子，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和你父母在梦境里多待一会儿，时间到了我提醒你，去吧。” 入梦的方式花子到现在已经很娴熟的掌握了，她乖巧地点点头，进入父母的梦境。 不多时，双眼紧闭的冲田夫妇眼角流下泪水，露出悲苦的神色，但很快，他们的神色开始舒缓，似乎释然了一样。 花子虚幻的身影从两人的梦境中脱离出来。 “已经好好道别过了，东野尼桑。”她擦了擦眼泪，朝东野瑜甜甜地笑起来。 “那么——”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神色变得端正庄严，闭上眼睛，重新念诵起昨晚没有念完的超度经文。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东野尼桑，谢谢您为花子做的一切，只是一晚上而已，却好像和东野尼桑相处了很长时间” “.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 “真希望能一直待在您的身边，花子好羡慕香织姐姐、诗织姐姐.” “.空中何灼灼，名曰泥丸仙，紫云覆黄老，是名三宝君.” “.东野尼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贴的很近，似乎能感受到她气息拂过耳边的绒毛。 “其实那张照片是我偷偷拍下来的，之前每周末都会去东京，因为没有钱，所以悄悄躲在餐厅的橱窗外面偷偷看，我也有关注您的tiktak账号，还有油管账号，可惜我还是不够了解您”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今晚我确定您的确是个非常温柔，非常帅气，非常值得人喜欢的男孩子，花子本来是想考进立花高中的.” “花子喜欢你哦，东野尼桑。” 似乎有什么冰冰凉凉的贴在了自己的侧脸，转瞬便消散了，随着少女的声音一起不见了。 直到最后，只剩下东野瑜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尔时，飞天神王，及诸天仙众，说是诵毕，稽首天尊，奉辞而退。” 第280章 得胜 “神宫寺同学难道以为我是那种鲁莽暴躁之人吗？” 东野瑜递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认真回答：“放心好了，没有人死去，不过切磋难免磕磕碰碰，些许轻伤，没人会在意的。” 神宫寺柊镜与东野瑜诚挚的目光对上，随后低垂下修长的眼睫，想着以往东野瑜行事都还算稳重，并非不懂人情世故之人，便没再多问，轻轻点头，叮嘱了一句。 “如果事情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一定要跟我说。” 和九州当地除妖师结仇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如果对方主动退让，那也没必要非得死磕，除非你嫌自己仇人太少了。 东野瑜也明白这个道理，笑着点头：“如果真到刀剑相向的地步，不用你提醒我也会来找你帮忙，先提前说声谢谢，以后就麻烦你了。” 神宫寺柊镜神色平静地回答：“我和神宫寺家都欠你很多人情，这是应有之义。” 他们两个的关系好像更好了一些？ 明日见早苗想起这两天媒体和网上关注玉龙旗的人似乎经常提起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一些三流媒体甚至直言不讳地将他们描述成情侣。 她心中有些不太舒服。 这次难道不是自己过来救他的吗？虽然到最后没帮上忙. 月之魔女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即将被夺走的不详预感。 不过她并没有说别的什么，非常自然地拉着东野瑜的衣袖往外走。 “既然没事那就不要再耽搁了，下午还要比赛，我们先去吃饭吧！” 今天不知道吃什么好吃的。东野瑜期待着，看向有马则宗：“有马，你去吗？” “我？” 有马则宗愣了一秒，你们俩情侣吃饭，我去当电灯泡是吧？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提问吗？ 他头摆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就不去了，安原社长他们发了定位给我，刚好旁边有家中华医馆，我先去他们那儿，顺便做个推拿什么的。” 说罢揉揉腿离开了。 保镖们也开始迅速撤走。 神宫寺柊镜站在原地，有些犹豫该不该跟上去。 笨蛋堂姐，人家都走了还不快跟上。 香织一眼看出了堂姐的局促，有些无语，感情的争夺如果还要脸的话，等你做出决定，人家婚都结了，孩子都出生了，家族都繁盛了，族谱都写了几十章了. 正准备劝说，走远一些的明日见早苗站定下来，回头与神宫寺柊镜对视一秒，抿了抿小嘴：“我订了四人的位置。” 中午吃的是西餐，不过不是米其林餐厅，而是一家比较有特色的西餐料理店，厨师据说是神州人，做出来的西餐口味也比较偏向于中餐，东野瑜感觉非常不错。 最近的日式料理吃的有些多——老实讲，这些岛国菜偶尔吃个新鲜还好，吃多了是真觉得一般。 也许是自己吃不来细糠？又或者自己是咸党的关系。 总的来说，午餐的氛围很不错，餐厅的装潢明亮简约，天气在午后也渐渐晴朗起来，这几天气温回暖很快，倒像是有夏天的感觉了。 吃过饭后，下午的比赛照常进行，并没有受到太多影响。 上午龙谷中学和立花中学比赛时再次发生的离奇事件所引起关注并没有被时间所消解，人们对于超自然现象的热衷超乎主办方的想象。 沉默的应对方式这次似乎不奏效了。 不少人将这消息发散到网上，很快引起热烈讨论，不过没多久就被ban掉了。 但即便如此，大多数观众、媒体的目光依然都看向了立花中学。 只是这次他们大概要失望了，在比赛开始前，参赛选手中包括东野瑜在内的除妖师们都得到了御门康弘的私下告诫，禁止在比赛中使用妙剑、真剑等剑术，简单来说，就是有特效的剑术都不准用。 对于是否能用无想剑东野瑜不是很在乎，以自己现在的水平，就算用基础剑术也能很轻易通关。 “致礼！” 在裁判的提醒中，立花高中的五位参赛选手开始与对手鞠躬行礼，这是开始比赛前的团体礼节。 东野瑜按住有些歪斜地面甲，目光看向观众席。 在人们没有注意的角落，体育馆中多了不少除妖师，大概是来警备的，防止所谓的怨鬼为祸一方，尽皆注视着立花高中这边的比赛场地。 “真的有怨魂吗？我连怨气都没感知到。” 一个穿着吴服的光头除妖师咕哝着，有些抱怨地意味，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正过的舒坦呢，就被拉过来了。 柴田胜哉板着脸说道：“朱雀院前辈和御门前辈都说了，那就肯定有，人命关天的事情，阿弥你可不要掉以轻心。” “我当然知道。” 前田弥生摆摆手，随后好奇问道：“胜哉，我刚才看朱雀院前辈好像心情很差，你先前就在这儿，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着，他的目光落到柴田胜哉的腰间，讶然：“你的小棋丸呢？” 柴田胜哉目光落在比赛场中那穿着剑道护具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身上，沉默一秒：“送去保养了。” 假的。前田弥生太了解这个朋友了，他那小棋丸从来舍不得交给别人保养的。 见问不出什么，他感觉无聊，又去询问其他先前在这里的除妖师，却发现他们大多三缄其口，心中觉得古怪但也不好继续追问。 比赛场中， 由于有马则宗的伤势问题，先锋由替补队员上场，倒不是很严重，但想继续高强度比赛肯定是不可能了。 不过东野瑜为了快速获得冠军，跟安原和司要求由自己首发，准备一路打到底，速通玉龙旗。 倒不是自己想得到连斩敢斗赏的所谓荣誉，和这些青少年比斗剑术没什么意思，即便是那些自小修习剑术的除妖师也只能让自己稍微认真一些而已。 之所以这么做，主要还是考虑到九州除妖师似乎有些应激了，而且师范的情况也不太好，中午被自己召回备前长船国守后一直处于沉睡状态。 东野瑜准备速通玉龙旗后就带有马师范去完成最后一个愿望——回福知山城看看。 “没问题吗，东野君？如果消耗太多体力的话可能会很不妙，后面还有十几支队伍都是相当强力的夺冠热门。” 比赛场地中，双方的队伍已经准备上阵，安原和司皱起眉头劝解，主将直接上场似乎有些无谋少智。 “请相信我。”东野瑜只是微笑着这样说道。 安原和司想到他先前和龙谷中学的主将对决时近乎像是神话传说里描述的情形，沉默一秒，点点头，随后又补充一句。 “如果感觉体力消耗过度请立刻告诉我。” “我会的。” 东野瑜回答一声，走上赛场，在体育馆几万人的关注下开始比赛。 然而这次比赛让大多数观众包括媒体都有些失望，东野瑜遇上的对手几乎都是两三剑就击败，不像是在进行剑术对决，倒像是剑道场里的师范在指导新人。 和之前的两场比赛相比，观赏性直线下降。 此后一连两天都是这样，除了个别剑术不错的除妖师，很少有参赛选手能在东野瑜手上走超过三招。 别说再看到先前那样的场面，就连浮舟渡这样的剑术也很少出现。 不过许多观赛的女生倒是没有太失望，拿着手机将东野瑜每次比赛结束摘头盔休息的样子拍下来后珍藏在相册中。 一些女生还将自己拍下来的比赛片段剪辑一下，搭配自己喜欢的音乐发到tiktak上。 因为玉龙旗本来就颇受关注，再加上前几天的超自然事件和媒体的推波助澜以及东野瑜不断连斩创造记录的速通比赛，只是半天的功夫就几十万播放了。 眼看着泼天的富贵就要来了，东野瑜比赛之余也开始高强度冲浪，紧急发了一个vlog视频想坐在风口上起飞，在各个有关自己的高播放视频评论区求关注三连。 至于之后的视频风格东野瑜已经想好了，就走日常vlog风格，偶尔整点帅的剑术展示。 然后再卖卖惨，看看能不能给阳光园找点大老板赞助一下，不然真怕哪天孤儿院垮了。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关注自己的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多，忙活半天，也只是从几千粉丝涨到了一万多点，发的视频播放量也不算高，十万出头的样子。 不是，怎么别人来发播放量一大堆，我自己本人来发就没人看了？ 难不成自己被限流了？ 没道理啊，都是靠脸吃饭的，凭什么光限流自己？ 东野瑜有些无语，这样看来还不如跟着月之魔女小姐混呢。 或许自己没那个一夜暴富的命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让粉丝暴金币的想法淡了些，想着隔三差五发个vlog证明，看看能不能厚积薄发。 在紧凑快速的赛事进展中很快时间很快来到七月二十七号下午，随着东野瑜的最后一斩劈中对方的面甲，创造了历届比赛的最高连斩记录——五十七连胜。 除了最开始被有马则宗击败的三人，之后的队伍基本都是东野瑜一人一剑连续击败。 事实上最让人们惊愕的不是东野瑜的剑术，而是他的体力。 从比赛第一天开始到二十七号这天总共三天，东野瑜从头斩到尾，要知道这可是穿着十多斤的沉重护具进行高强度比赛，对参赛选手的体力和意志都是极大的考验。 可怕的是即便是进行了如此多的比赛，他的体力似乎还没有耗尽的迹象，不论对手怎样调整出阵顺序也无济于事。 最终只能长叹强如怪物不可战胜。 比赛边界线周围的四位裁判此时已经没有中途那种惊愕的眼神，纷纷松一口气，终于结束了。 随后由一位裁判举旗宣布。 “红方二本！” “立花高中胜！” 话音刚落，观众席沉默片刻，只有媒体席的记者们在激动地与本台记者报道，紧接着靠后的席位上突然爆发一阵欢呼。 “东野君，看这里！” “东野君！” 少女们聚集在那里举着自制的粉丝牌欢呼，她们本想买前排观赛席位的票，但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买不到，连黄牛票都没有。 可恶那些不幸落败男子组选手的有些无力地看着自己学校女子组选手和一些后勤女生站在这些少女的行列中，莫名有些被牛的感觉。 终于结束了。 东野瑜摘下面甲，向这些给自己欢呼的少女们笑着挥了挥手，人家从头给自己加油到尾，给一些回应也是应该的。 少女们得到回应后更热情了，不少女生当场表白，当然这个表白只是表达喜欢而已，并不要求回应。 随后东野瑜将目光转向明日见早苗。 她坐在距离比赛场地最近的观赛席，此时正拿着摄像机亲自在拍摄，见东野瑜看过来，抬头与他对视一眼， 比赛结束后很快来到颁奖环节，女子组和男子组一起颁奖，因而领奖台上少有的出现了同一个学校的女子组和男子组同时包揽冠军。 冠军能得到的奖品有一面绣着优胜二字外加一条金色神龙制作精美的织锦玉龙旗，不过这条龙在东野瑜看来绣的有点抽象，岛国这边的龙好像都有这毛病，没有神兽的神秘与威严感。 其余奖品分别是团体奖杯、赏状和敢斗赏状，以及每人一块金牌，不过看起来并不是纯金的，只是在合金外镀了一层金的样子，卖不了钱，纪念价值大于实际价值。 敢斗赏状看起来精致一些，摸起来像是锦帛材质，上面用非常飘逸的汉字行书写着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的战绩，有双龙环绕写着‘天下布武’的朱红大印盖在上面。 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两人上台领了奖后，颁奖者先是说了一番祝贺的话，然后请两人站在一起展示一番赏状。 两人一个如太阳般俊朗帅气，另一个如高岭之花般温婉却不失英气，倒的确有金童玉女天生一对的感觉。 台下闪光灯如银河星光般闪烁，一些记者询问二人是否在交往，大部分记者则在询问二人比赛过程中如何斩出的奇迹剑术。 “我想这是专注度的问题。”东野瑜信口胡扯道：“只要使自己的意志达到极境，就可以斩出奇迹般的剑术！” 玉龙旗再写的话就拖得有点长了，所以我用一章来结束，后面就主要写大江山妖魔和主角的感情进展，除了感情戏部分，节奏会变快，然后我尽量保证之后的时间不请假 第281章 归去 记者们看他说的头头是道，不像是张口就来，可问题这种形而上的回答难免给人一种敷衍得像是胡编乱造的感觉 记者们有些狐疑，然后问道：“请问具体应该怎么做呢？原理是什么呢？是否是某种物理现象？” “请问您的修行方法是怎么样的？是山伏流派吗？” 山伏是岛国这边对苦修者的称呼，全名修验道行者，有两种，一种是各教派众人入山苦修，也可以被称为山伏，第二种是道教、神道教还有佛教的杂合体。 道教、佛教传入岛国后，岛国人在各家抽一点概念再加上本身有的山川精灵等早期信仰体系融合而成，也用九字真言，也学佛教苦修，甚至还掺了点儒家思想。 神宫寺柊镜转过视线，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只见东野瑜愣了一秒：“你真信啊？” 岛国这边连捏寿司的独门绝技、煮拉面的秘制汤底都是秘授不外传的，更被说能带特效的剑术，想什么呢？ 哥们儿学天蓝一刀流也是要交束脩的，空口白话就想套东西，是不是有点？ 少女眉梢抖了抖，稍稍抿紧嘴唇拉了拉他的剑道服袖子，轻声道：“走吧，该去合照了。” 哦！果然是这样吗！ 一些八卦的记者见神宫寺柊镜拉东野瑜的袖子，连忙招呼摄影师，摄影师则神色严肃地亲一口手里的摄像机，这次可不能再掉链子了老伙计。 随后以朝圣般专注地神色将这一刻拍摄下来，一看屏幕，画面上是以颁奖典礼为底色的照片，气质泠然的绝美少女拉着英俊帅气的青年作为主人公正要离去。 从这个角度来看，那好像一直都不苟言笑的少女嘴角有着些微的弧度。 我拍的时候好像没什么表情啊？ 摄影师有些疑惑，挠挠头，大概是因为光影和角度问题？ 不管了，反正的确是好照片，这次出差也不算无功而返。 要知道其他报社的摄影师也没法拍下那超凡的剑术，既然如此，自己如果能带回去一些作为替代的不错的照片，那奖金大概还是能有点的。 他这样想着，用像抚摸情人般的温柔抚摸相机。 你做的好啊，由美子！ 摄影师露出欣慰的笑容。 记者们则在脑海里浮现出一份足以让当事人癫狂，让吃瓜群众兴奋的底稿——剑道双壁背后竟是情侣！ 什么你不信？有图为证。 记者看着绝佳角度拍摄下来的画面，与摄像师深情对视重归于好，这就是我们令人热血沸腾的组合技！ 之后是常规的合影留念环境，一般是立花高中剑道社所有参赛选手一起照团体照，然后后勤人员也可以一起来合影，关系好的同学之间也可以单独留影。 安原和司与滨山横道组织立花剑道社的男女组参赛选手来到颁奖台下， 负责拍摄的摄像师笑着说道：“请大家按照喜欢的位置站好！” 剑道社的参赛选手们呼朋唤友地开始站位，大体是男生站左边女生站右边，一字列开。 东野瑜竖起大拇指露出一口大白牙看向镜头，神宫寺柊镜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姿态优雅，气质娴静地站在他身旁。 或者说，两人是相对而站，处于合影位置的最中央。 有马则宗站在东野瑜旁边抱着备前长船国守，脸上的笑容无比灿烂，也没有为自己只打了三场就混了个冠军感到羞愧——毕竟除了自己，其他人可是一场都没上。 安原和司本来想更靠近一些c位，不过这次顺利夺冠，他已经在想自己以后进入警察厅上骇长官下捉匪贼的龙傲天职场生涯了，思绪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也不在乎这些。 于是乐呵呵地站在左三的位置，其他参赛选手各自排好，滨山横道站在最左侧双手抱胸，面带微笑，宠辱不惊的模样。 “非常好！”摄影师说着，按下快门，时间定格。 随后他朝众人点点头：“合影拍完了，各位冠军想拍一下个人照或者多人照吗？” 反正所有损耗由举办方报销，自己还有工资拿，摄影师倒不会吝惜这点快门费。 滴滴！ 滨山横道本来想和两队主将一起合影，但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拿出手机皱眉一看。 安藤英治来电。 “喂？校长，不是，我还能骗您不成？真赢了，两队都赢了，大胜，这回您真得给点拨款吧，你说下次一定？万一棒球那边进甲子园？几天不见，您的幽默程度指数级上升啊——” 他将手机换成更顺手的右手贴到耳边，笑着一边走开一边汇报工作。 指导老师离开后，立花剑道社的同学要更活跃一些，彼此相视一眼，笑着看向各自的主将。 “就让东野同学和神宫寺同学先合影吧！” 本想拍完合照就撤的东野瑜有些无语地看着剑道社的同学，鄙人不善被拍，瞎起什么哄，跟小学生似的。 他心中吐槽，也不反对，看向神宫寺，反正以她的性格是肯定会拒绝的。 合影吗？ 少女愣了一秒，下意识想要拒绝，但仔细想想，自己和他好像还真没有一起合影过，甚至不止是自己，连早苗也. 她想到这里，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眸扫视周边，没发现明日见早苗的身影，修长的眼睫投下些许影子，轻声询问道：“你意下如何？” 啊？ 东野瑜用像是第一次见面那样的表情看着神宫寺柊镜，不过也没忸怩，只是合影而已，“我原以为你不会想合影呢，需要摆什么姿势？” 神宫寺柊镜想了想，收起折扇：“正常的就行。” 于是两人站在一起，东野瑜换了几个姿势感觉都有些别扭，干脆双手自然下垂，神宫寺柊镜则手指轻叩置于身前，稍稍面朝东野瑜。 “这样就很好了！” 摄影师提醒道，随后按下快门，记录这一瞬间过后，才有剑道社的学生反应过来。 “可是，东野同学的女朋友好像是明日见同学诶.” 听觉敏锐的记者正忙着整理腹稿，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声。 还有高手？！ 玉龙旗比赛尘埃落定后，东野瑜等人在体育馆的媒体问答会上耽误了一会儿。 大部分记者都在刨根问底地询问那超凡景象出现的原因等问题，不过都被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以不知道，不清楚为借口应付掉。 也有记者询问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的关系，媒体当前，自然也不可能扯谎，东野瑜解释道：“是同学兼朋友的关系。” “请问关系超乎友谊吗？” “并没有。” 东野瑜果断回答，这种大型媒体会如果暴露半点料，第二天的报纸就能看到自己的八卦，再加上是自己亲口承认的。 到时候恐怕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了，自己搞不好要被套牢。 神宫寺柊镜闻言，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没有被这话影响到。 “那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吗？”东野瑜摩挲下巴，仔细沉思一会儿，认真回答：“不是普通朋友，应该是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挚友。” 挚友吗.神宫寺柊镜灵眸微微闪动。 机灵的记者留意到少女的表情变化，连忙举着话筒问道：“请问神宫寺同学对于东野同学的回答是怎么想的呢？” 少女沉思片刻，回答：“勉强算是贴切。” 东野瑜侧目，这还勉强？ 记者们兴奋得眼睛发光：“请问哪里勉强呢？” 神宫寺柊镜沉默一会儿，小嘴嗫喏片刻，有些后悔自己回答他们，想了想，泠然的目光逐渐发空，好像精神陷入了某种不可知的领域，对外界毫无反应的样子。 记者们问了半天也没得到回应纷纷愕然。 东野瑜瞅了一眼，莞尔一笑，然后神色认真地说道：“神宫寺同学这是进入到了某种剑术的领悟状态，请不要打扰她，有什么问题都问我吧。” 但直到最后，记者们都没能从这小子嘴里撬出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好不甘地将二人放走，望着两人的背影，纷纷哀叹，到头来还是要回归到新闻学的本质吗 之后，立花剑道社众人换回常服，离开体育馆回到酒店准备开始收拾行李结束这场持续一周的剑道盛会。 一些同学提出想在福冈逗留游玩一下，不过并没有被允许。 眼下毕竟是在外地，安藤校长再三叮嘱一定不要避免出现一些意外，一定得全须全尾地将学生们带回东京，只要回了东京，各自到了家，之后再出事那也不是自己的责任。 这也是大多数学校参加外地活动比赛的流程，比赛结束后如果当天能回的话，基本是当天就要回学校，要是在这期间学生出了什么意外，家长可不惯着你。 考虑到事情的严重后果，滨山横道觉得自己担当不起，在车上告知了之后的行程，基本没有时间给学生们游玩的。 否决了这样的出游提议，甚至连东野瑜和有马则宗想要去一趟京都的请假都驳回了。 滨山横道神色严肃地说道：“请东野同学理解一下，如果想去京都，可以等我们回了东京，你们到家得到家长允许之后，再去也不迟。” 拦我报恩？ 东野瑜皱起眉头，等回东京又大老远跑回京都，然后再回去？ 我这车票你给我报销？ 更何况东野瑜是有些强迫症的，玩游戏的时候那些路上可以顺带做的任务要是没做成，心里指定难受。 脾气当时就上来了，推开滨山横道的手，我管你这那的，带上备前长船国守就要离开。 滨山横道拉都拉不住，急的满头大汗，低声下气地请求，到后来甚至涕泗横流的表示自己上有老下有小，不能丢掉这份工作，就差没土下座了。 “至于不？” “很至于！”滨山横道神色认真：“丢了谁我都保不住这工作，东野君你还是学生，不知道成年人的社会压力有多大。” 我打小吃百家饭长大，你压力大能有我压力大？ 东野瑜想了想，还真有，毕竟自己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 算了，顺路的任务做不了就做不了吧，理解万岁。 东野瑜叹息一声，答应下来。 学生们见出头鸟被压了回来，有些失望，彼此对视，微微叹息：“算了，九州这乡下地方，其实也没什么好玩的。” 不过神宫寺柊镜在保证回程的集合时间前回来后，还是请了个短假。 在东野瑜的陪同下，领着香织诗织带上来时就已经准备好的礼物去御门家等与神宫寺家关系好的除妖师家族拜访。 作为神宫寺家的长女，如果自己离开时不去御门家等一些与神宫寺家交好的除妖师家族询问问好的话，可能会导致彼此关系有损。 东野瑜则是去充个人场，顺便也打消某些人的念想，免得御门真司那小楚南为了开祷又自己骗自己。 虽然先前对抗御门康弘等人时有些许不愉快，但东野瑜等人登门拜访还是得到了欢迎，由于神宫寺柊镜代表家族来拜访，因而接待他们的是各个除妖师家族的家主。 过程没什么可描述的，双方寒暄片刻，说了些场面话，然后告辞，大抵都是如此。 等到一切都结束后，东野瑜从最后一家除妖师家的庭院走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六七点了，锤了锤有些麻地腿吐槽道：“真麻烦，这么多关系，逢年过节都要走，到地方还得拜访。” “东野尼桑这才哪儿到哪儿，你是没见过过年时候互相拜访的场面，更让人头疼。” “就是嘛！” “累死了，回去我要吃三大碗！” 香织诗织一出门那一直维持的乖巧优雅的姿态便垮了，像是丧尸般呆在东野瑜左右衣袖上。 神宫寺柊镜微微抿了抿小嘴，看向东野瑜露出些许歉然的表情。 “麻烦东野君陪同我来拜访，真是过意不去。” “这是表达谢意的态度吗？”东野瑜神色严肃：“怎么着也得大龙虾管饱吧？” 神宫寺柊镜神色怔然：“.就这个要求吗？” “民以食为天，这可是天大的事。”东野瑜认真回答。 吃好吃的不带我们？香织诗织当时就不干了，“还有我们！” “这难道不是你们的责任吗？” 神宫寺柊镜用泠然的目光瞥了她们一眼，两丫头顿时偃旗息鼓。 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私房钱好像有不少，请他吃一顿西餐还是足够的，不过好像不知道他喜欢哪家西餐厅 少女仰着头，昏黄的路灯和清冷的月华洒落在精致娴静的小脸上，她再一次思考起这些和修炼学习无关的事。 回到酒店后收拾行李，立花高的众人当晚就坐上了回程的新干线。 由于新干线中途要换乘，耽误了些时间，抵达东京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左右。 第282章 邀请 列车上的广播用柔和的女声礼貌亲切的声音向旅客们道别，立花剑道社的众人拖着各自的行李箱下车。 列车外的空气要清新不少，仿佛深吸一口气，再伸个懒腰就能拜托长时间坐车带来的困顿。 灯光清冷明亮，将庞大的月台照得通透，月台上只有零星的刚下车的乘客，窃窃私语的交谈在空旷的月台显得有种幻梦感，这里安静得不像是在东京。 “妈妈，我已经下车了” 剑道社的同学在和家里人通话。 滨山横道伸了个懒腰，比赛的顺利和平安无事的旅途让他心情舒畅，不过这些学生一刻没到家，他一刻放不下心来。 目光在身后的学生脸上扫过，心中默数着人数，确认没丢下谁后，大手一挥，“该回家了，同学们。” 说罢像是老母鸡般带着一群学生往月台外走。 这个时候的车站已经没有多少乘客了，大厅中只有零星拖着行李的旅客和一些准备深夜出差的人坐在椅子上候车，广播正在用标准语通告即将到站的列车，提醒旅客们准备登车。 东野瑜肩挎剑袋，背着背包，同时还帮明日见早苗拖着行李箱。 她此时换下了那套典雅的礼服，穿上清爽的白色连衣长裙——极端天气逐渐恢复正常，岛国的夏天开始展现真正的威力，即便是月之魔女再不情愿，也没办法穿那套最喜欢的礼服。 否则走两步满头大汗浑身黏糊糊的哪儿还有什么洁净可言？ 大概是这段时间没了女仆们的帮助，发型不那么精致，头发只是收束在脑后，用一枚充满神秘主义风格的嵌着宝石的发卡夹成一个简易丸子头，然后用一顶轻薄精致的白色纱帽来遮掩发型的随意，眼睛眯着，一只手拉着东野瑜的袖子，走路摇摇晃晃，像是在梦游。 这个时间点实在不怎么好，往常这个时间点她已经躺在自家柔软温暖的大床上沉入梦乡了——即便是开始修行，明日见早苗却没有像东野瑜那样用坐忘修炼来代替睡觉。 她选择拿一部分时间来修炼，剩下一部分时间睡觉。 睡眠是黑夜与月亮的权柄表现形式之一，月之魔女如是说。 但东野瑜总觉得她单纯只是贪睡而已。 神宫寺柊镜紧随其后，泠然的目光偶尔会扫过明日见早苗拉着东野瑜衣袖的手。 香织诗织还很精神，各自拎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叽叽喳喳说着什么悄悄话。 这次福冈之旅她们相当满意，虽然没去什么景点游玩，但至少不用在家里被逼着学礼仪、插花之类的无聊课程。 有马则宗背着装有备前长船国守的木匣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低头刷视频，木匣子平静得与平凡之物没什么区别。 自从那天过后，有马忠康再没有出现过，不过看魂体状况还算稳定，东野瑜猜测大约是因为那些人指出师范已死的事实。 很多传说中一些已死之人还能像活着时候那样生活，可一旦得知自己已死的事实，那所有的一切都会瞬间坍塌。 师范的情况不太一样，到现在还存在的原因是某些执念，执念未解就算知道自己已经死了也不会消散，但剩下的时间应该也已经不多了。 东野瑜在车上就跟有马则宗说好了，今晚回家休整一晚，明天上午就出发去福知山城。 众人走出车站后，一些早已等候在此的家长连忙挥手招呼。 家人重逢，男生们还稍显克制，只是与父母打招呼，笑着告知玉龙旗得胜的好消息。 女生们则要显得更激动一些，与家人拥抱在一起，离家一周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算短，但足够产生思念的感情。 与自家孩子寒暄完毕后，家长们向滨山横道微微躬身，对他这段时间照看自己孩子表示感谢，随后领着各自的孩子离去。 “我看到我爸妈了，阿瑜，先走一步，明天见！” 有马则宗伸着脖子在人群中看到自己父母，连忙给东野瑜道别，领着行李箱直奔过去。 “老登，我豪夺三连斩你看到没？！看看这奖牌，真金白银的玉龙旗冠军！猜猜谁没有？” 他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金牌在老爹面前晃悠，露出贱兮兮的笑容，一扫先前老登一看自己成绩下降就禁止自己练剑并将补习班拉满的郁气。 当年有马老爹其实也有志于剑道，不过没什么天赋，在校内剑道社就已经被同学劝退了。 此时见有马则宗嘚瑟的样子，有马父翻了个白眼：“这次比赛你也就打了四场，最后一场还被人打得抱头鼠窜，要不是东野君，你能拿这个奖吗？拿不了，没这个能力知道吧。” “真酸啊。” 翅膀硬了？有马父闻言侧目，正要打压有马则宗的嚣张气焰。 “好了好了，孩子比赛受伤了，你少说两句，比不过儿子就比不过，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有马母亲瞪了丈夫一眼，嘘寒问暖地询问自家儿子先前比赛时的伤怎么样，这一周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吃好睡好之类的。 他父亲咕哝着慈母多败儿，接过有马则宗的行李装进自家车后备箱里，一家人朝东野瑜笑着打了声招呼。 有马父亲还想询问他要不要坐他们家的车回家，话没说出口就被有马则宗拦了下来。 正疑惑地看向儿子，却发现他挤眉弄眼地打了个眼色，目光落到东野瑜身边的金发少女身上，想起有马则宗先前说过的一些八卦，恍然大悟。 于是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也没再问，简单告别后便开车离去了。 见每个学生都有家长来接，滨山横道倒是轻松了不少，与一些家长闲聊一阵，叮嘱学生们假期注意安全——他要等到所有学生都离去才会走。 神宫寺家也派了人开车来接自家几个大小姐回去，不过好像不在近前，香织诗织左右没看到人，却并不失望，两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东野瑜。 “这么晚了还没来，要不我们今晚去——” “不用着急，两位见习修女，月光会照亮你们回家的道路。” 没等神宫寺柊镜皱眉，明日见早苗便轻声打断她们的提议。 目光看向停靠在不远处车位中的丰田世纪，穿着女士西装，看起来颇为干练的衫田夏子已经在车边等候了。 香织诗织撇了撇小嘴，彼此对视一眼，早苗姐姐好像已经察觉到什么了。 就在这时，两辆低调的黑色本田轿车从新干线车站外的拐角拐进来，停在东野瑜一行人身前，神宫寺柊镜的父母从车上下来。 朝这边看了一眼，径直走过来。 我测，你爸妈怎么来了？ 东野瑜先是一愣，想起自己和她在福冈扯的慌，当时背后冷汗就出来了。 看向神宫寺柊镜露出询问之色，要是待会儿你爸妈问起婚约的事怎么办？ 少女与东野瑜对视一眼，神色不变，并没有做出回应，带着香织诗织迎上去，明日见早苗也跟了上去——神宫寺家和她家交情很好，因而神宫寺信义也算是她的长辈。 是因为早有应对之法所以并不惊慌吗？ 东野瑜走在最后心中沉思，神宫寺一直有来都是很可靠的女生，自己可以选择相信！ 神宫寺信义看起来似乎很高兴，嘉许自家女儿剑术进步，与香织诗织说了她们父母身体的恢复情况，又笑着与明日见早苗寒暄两句。 神宫寺熙子则安静地站在丈夫身边，那双温柔如水的眼睛打量着东野瑜，神色有些古怪。 东野瑜被看的浑身发毛，正要借口离去，却见神宫寺信义的目光看过来。 “别来无恙，东野君。我看了你在玉龙旗上的表现，可称惊世，说是五百年一遇也不为过。” “您过奖了，在下只是在体力上略有些优势，但从剑术的表现来说，还是神宫寺同学的表现更好一些。” 两人商业互吹几句，神宫寺信义不经意地说道：“东野君过于谦逊了，先前东野君陪同小女去拜访过我家在福冈的一些友人时，他们对你的评价也是赞不绝口，都说阿镜有你这样的挚友是她的福气。” 我就说瞒不住吧。东野瑜眨了眨眼睛，绷着脸回答：“您言重了，能与神宫寺同学相识也是我的福分。” 神宫寺信义微微颔首，“听说立花高中假期时间不短，如果有空的话，不如到家里来坐坐？” 语气很随意，像是有客人路过，正在吃饭的主人家请客人入席用餐般——一般这种情况只是随口说的，并非真的要请你用餐。 “一定一定。”东野瑜客套道。 “明天怎么样？前段时间小女还有香织诗织她们受东野君照顾颇多，修为似乎有了长足的进步，这类修行秘要是各家非常重要的底蕴。小女无功受禄，我作为家长实在有些羞愧，若不能好好招待感谢东野君，心中难安。” 神宫寺信义说到这里，深刻的五官非常严肃。 东野瑜： 啊？ 不是，我跟你客套，你跟我来真的啊？ 你是要招待我吗？ 这邀请好像不那么简单。 东野瑜隐约察觉到点什么，有点满头大汗了，连忙给神宫寺柊镜递眼色，快说句话啊神宫寺。 少女此时却低垂着眉眼，气质娴静地站在母亲身边，接到东野瑜的求救后轻声说道：“父亲，东野君平时忙于修行、学习，恐怕近期内没有时间到家里做客。” 东野瑜心中大赞，好兄弟！不抛弃！ 神宫寺信义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自己女儿，沉思两秒，是自己太急了？ 不是，怎么个事？福冈那边的情报是假的？ 他思索两秒，露出有些惋惜的神色：“既然如此，那等东野君有空的话，请务必到家里来坐坐。” 礼貌的问候过后，他们便上车告辞离去了。 虽然请自己去神宫寺家做客，但神宫寺信义好像没提自己和她女儿谎称订婚的事，似乎是不知道的样子。 大概是消息还没传过来？东野瑜松了口气。 告别神宫寺家的人后，东野瑜与明日见早苗上了她家的车，明日见家的车和司机东野瑜到现在都已经很熟悉了，她如今住在自己隔壁，蹭车之类的方便得很。 回到家大约是十二点，东野瑜告别了明日见早苗和衫田夏子后，走入自家小院。 一周没回来，小院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乌骓稍稍有些蒙尘。 东野瑜给乌骓的坐垫擦拭了下灰尘，到玄关换了鞋，站在走廊上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好像少了些什么。 思索良久才想起来——少了绣吉那粗粝苍老的聒噪声音。 奇了怪了，怎么不见绣吉那蠢鸟来迎接？ 东野瑜有些疑惑。 以往的话，别说出远门，哪怕是平时上学放学，自己回家绣吉都会第一时间在玄关向自己问候。 睡着了？还是看电视太入迷？ 带着这样的疑惑，东野瑜走上二楼，几个房间都看遍了也没找到绣吉的身影。 自己当时离开去福冈的时候叮嘱它守护家里，一般情况下它应该是不会随意乱跑的。 东野瑜下意识觉得有点不对劲，正准备回房间施术找鸟，却看到一根精钢似的灰色羽毛插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 是绣吉的羽毛。 羽毛末端扎着一张纸，东野瑜摘下羽毛，打开一看，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字。 “你的部下在本大爷手上，想救他就来鹤归山。” 没有留款，东野瑜沉思片刻，感受着纸条上浓郁浑浊的妖气，猜测可能是大江山的妖魔。 当然也不排除是其他势力，毕竟自己在桃乡那边破坏了那些妖魔代神的诡计，得罪的也不轻。 至于为什么选择抓绣吉，这很好理解，因为它最菜，软柿子最好捏。 不过弱归弱，绣吉跟了自己小半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嘴碎了点但算是个好妖怪，再加上又是自己的第一个部下，东野瑜对于要救它的想法没有丝毫犹豫。 只是对方设了地点，想必是有陷阱的，直接去的话那就太鲁莽了。 东野瑜拿出手机开始查这座山的资料。 第283章 多说无益，先救鸟吧 鹤归山是距离东京不远的一座小山，属于日之出町和奥多摩町之间群山中的一座，海拔大约只有七百多米，不算什么雄伟高山。 除了一个讲述遣唐使委托仙鹤送家信归来的传说外——据说那仙鹤还得了个小神社。 就是类似于土地公那种小神龛，大小也就比手办模型大点那种，周边一些村町的人常去上香。 其余地方相当普通，景色一般没有奇观，山路难行，那一片除了公路和沿公路修建的小镇、町或者一些服务站外，大多都是山野。 因此算得上人迹罕至，除了远足驴友和一些乱七八糟的邪教传播者，一般没人到那儿去。 偶尔传出有旅人失踪，但属于正常范围。 最近三年才有不到十个人失踪的样子，还大多是社会压力大跑山里紫砂去的——这种属于是有公德心的，那种跳楼的就不太负责了。 先前自己路过文京区那边一栋写字楼的时候，一个女人跳楼，自己死了不说，还砸死了一个非常有活力的年轻人。 东野瑜翻阅完资料发现是相当普通的一座山后，准备立刻前往那里，到那里再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这些妖魔找上门是迟早的事，自己已经做好预案和准备，因而并没有太过畏惧或者紧张地情绪，只是心中有些担心绣吉的现状，同时还有些疑惑它是怎么被抓到的。 自己离开东京的前就已经考量到不在东京的这段时间可能有大江山的妖魔找上门，所以妥善安排好了所有事宜。 先打电话给桥本理莎让她这段时间先在京都找个大寺院大神社的宿坊住下，当一段时间的香客。 随后又叮嘱御子先休学几天不要离开神社——反正以御子的学习能力，即便是休学也能取得优异成绩。 同时也告诫了绣吉不要住在家里，让它先去高尾山待几天避避风头。 高尾山是药王院所在，供奉本尊药师如来·饭纲权现。 东野瑜当时看的时候很疑惑，怎么又是药师如来又是饭纲权现的，一个是乌天狗，一个是佛祖，怎么凑到一起？ 后来看资料才知道，岛国这边认为饭纲权现是药师如来的化身，具体的演化相当复杂，是真是假也不可考，但那里的确是有这么一尊大神。 东野瑜曾远远遥望过那里的神域，感觉气息比元君还要高远，应该至少是地仙水平。 这种大神道场所在的山头有许多实力不济不喜争斗的小妖小怪生活，但大妖怪敢去造次估计要被一把抓过，顷刻炼化。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先救鸟吧。 东野瑜叹息一声，想了想，给神宫寺柊镜打了个电话——对方妖多势众，自己孤身一狐难以应对，得摇人才行。 “喂，柊镜吗？睡了没？没睡的话我想请你帮我办个事。” 电话那头沉默一会儿，少女清冷平静的声音响起：“说吧。” “就是上次我跟你说过的疑似和大江山有关的事，有一伙妖魔找过来把绣吉抓了，在我家书桌上钉了封信，上面写着让我去鹤归山，暂时不确定是不是大江山的妖魔，但我想——”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里立马严肃起来，以为他要孤身前往，黛眉微皱，当即打断他的话：“你先别自己行动。” 说着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似乎她是一边跑一边在打电话。 “我现在去通知我父亲，之后给你回电话。” 这就是摇人的感觉吗？ 东野瑜心中莫名有种麻烦别人的亏欠感。 但其实这才是大多数除妖师遇到妖魔后的正确反应。 宗教文科省发放的除妖师注意事项里有一项告诫便是发现妖魔的踪迹后一定不要孤身冒进。 否则害己不说，还容易打草惊蛇，使妖魔更加警惕，导致更多凡人受害。 正确的做法是监视妖魔动向的同时通知政府，评估风险后，再调动各种资源围剿，势必要将妖魔消灭才罢休。 妖魔和妖怪不一样，它们已经品尝过吃人的种种好处，不可能待在山里老老实实苦修，和人类是绝对敌对的存在。 让他们多活哪怕一天，就可能会多死几个人。 等待片刻后，神宫寺那边还没回话，东野瑜思索片刻，又给宗教文科省的熟人泷川忠广打了个电话。 “喂，泷川次长吗？在下是东野瑜，这么晚给您打电话真是打扰了。” “东野君啊，是有什么事吗？” “确实有一件与妖魔有关的紧急消息要告诉您。” “哦？请您说，我听着。” 东野瑜于是将大江山妖魔出没于东京的事情告诉他，告诫他东京最近可能会有修为高深的妖魔出现，请宗教文科省提高戒备防范。 又拜托他如果宗教文科省那边有什么消息，希望他能第一时间通知自己。 既然敌在暗我在明的情形无法逆转，那不如让自己的视野更亮堂一点。 有宗教文科省的情报机构作为自己的眼睛，万一能发现直接酒吞童子的踪迹就好办了，直接祭出纯阳剑斩其狗头。 “大江山？” 泷川忠广听到这个字眼还有点陌生，紧接着便反应过来，这好像是传说中百鬼首领酒吞童子的势力？ 可这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妖魔，而且还是被封印了的吧？ 毕竟斩其首级的童子切安纲现在还在东京国立博物馆里收藏着。 他第一时间有些怀疑，但想到东野瑜的修为和实力，沉思片刻，问道：“东野君，兹事体大，你能肯定吗？” 这下轮到东野瑜沉默了，自己得知大江山的消息是从那狐妖嘴里来的，万一她是扯虎皮想吓唬自己呢？ 到现在为止除了那狐妖，自己还没见过别的自称来自大江山的妖魔，的确是不能确定这一妖魔势力是否真的存在。 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修为不俗的妖魔盯上自己了——毕竟抓了绣吉当人质，说明和自己有恩怨，或者调查过自己。 就算查不到自己的真实实力，但自己有一只强力狐妖可供驱使的消息人尽皆知，这种情况下还敢来招惹，这妖魔修为肯定差不了。 东野瑜想了想，语气认真地回答：“我不能确定他或者他们是否是传说中酒吞童子的下属，但可以确定其修为应该要比上次泷川次长围剿的那只乌鸦妖怪强很多。” “这样说您可能没什么概念，我这样给您解释吧，如果用灾害程度来展示的话，那乌鸦妖怪能引起的危害只是一阵微风，而这些妖魔则堪比海啸、台风。” 比那乌鸦妖怪厉害这么多？ 泷川忠广腾地从床上坐起来，思索片刻，明白事情的严重性，有些汗流浃背了，这种级别的妖魔如果在东京作乱 “东野君是怎么知道这些妖魔的消息？” “最初是我在东京都内祓除了一只妖魔，后来” 东野瑜将事情经过讲述了一遍，“现在有妖魔在八王子市那周边抓了我的一只式神，又来到我家留下书信，威胁我去鹤归山.我猜测二者之间应该有些关联。” “当然，即便关系不大，但这些妖魔已经自由进出东京都了，路过时随手捞一个人来吃，我想不会比在kfc捞薯条难。” 泷川忠广听到这里神色严肃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这就通知课长加强都内的警备，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通知您。另外，您现在是准备？” “去鹤归山看看，在下那绣吉虽然无能，但也算是个忠于职守的式神。” “说不定是个陷阱，不如等” “不用担心，在下只是去探查一番，不会贸然行动。” “那么.祝您平安无事。” 泷川忠广叹息一声，挂掉电话，坐在床边默默无言。 要调动机动科并非他一个人能办到的，必须确定有妖祸，再评估危险性，最后由上面下达指令，然后机动科才能出动。 关键事发地远在鹤归山那边，等上面命令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希望佛祖能保佑东野君吧。 东野瑜将能摇的人都摇过后，开始进行战前准备。 摇人只是为后续警戒做准备，但他们一时半会肯定无法到位，眼下要救绣吉的话，还是必须得自己去才行。 随手把绣吉的羽毛揣兜里，然后将身上的行李背包都放下，背上澄明一文字长光，又从抽屉里拿了叠先前香织诗织送给自己的白符纸人。 这些纸人制作难度不高，不过原材料比较费功夫，需要经过特殊处理能承载法力的纸。 原先自己想着自己制作，但那俩丫头每次来拜访都会带一些礼物。 要么是各种用途的符纸，要么是布置阵法的灵材，到现在自己攒了一小抽屉符纸和乱七八糟的材料，因而也就懒得自己造了。 带好装备后，东野瑜把门锁好，来到隔壁明日见早苗居住的房子，或者说公馆。 这是一栋三层小洋房外带一个小院，典型的西式风格，由于明日见早苗的个人要求又进行过二次装潢，看起来不像是座小公馆，反倒有一种宫廷别苑的感觉。 庭院内有灯光照亮，铺着鹅卵石的小路泛着星光的色彩，因而即便是半夜也不会显得阴森。 在院子外按了门铃，三楼卧室的窗帘露出一条缝，大约是观察自己的明日见早苗，随后门铃喇叭那里传来她的声音。 “骑士阁下深夜到访本皇女的庭院，是终于无法压抑自己的邪恶欲望了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东野瑜脸一黑，有些无语，认真说道：“有重要的事要跟您交代，非常紧急，而且带有相当的危险性。” 明日见早苗见他语气认真，也不再开玩笑了。 咔哒，院子的铁门自动打开。 “请进来吧。” 东野瑜进入公馆后，熟门熟路地来到明日见早苗的会客室，没等多久会客室外响起敲门声，随后她穿着一套偏家居的紫罗兰色连衣裙走进来。 似乎是刚沐浴过，一头灿金长发没有完全吹干，有些湿漉漉地披散着，裙褶下露出一截白皙晶莹的小腿，精致漂亮的脚踩着可称华美的拖鞋。 她毫不避嫌地坐到东野瑜对面，神色疑惑：“是什么事让您如此急切？” 东野瑜表情严肃地解释道。 “还记得先前我跟您提到过的妖魔吗？绣吉可能被他们抓了，我得去救它，您和我的关系密切，难免也会被那些妖魔盯上，住在这里不安全，所以我想请您去御子家暂住一段时间。” “还有您的家人，妖魔行事毫无底线，最好也通知他们在大型神社或者寺院的宿坊多盘桓几天.” 东野瑜说到这里有些难以启齿，虽然斩妖除魔难免会碰到这种事，但真到了严重影响亲朋好友生活的时候，那种愧疚的心情就会如潮水般涌来。 “唔，帷幕之后的领域的确难以接受来自现实世界邪祟的玷污。” 明日见早苗没多说什么，也没多问，更没有发脾气，起身去打了个电话，大约十分钟后回转过来。 这时她已经换好了外出的白色长裙，头发也吹干了，不过看上去有些炸毛，她用纱帽按了下去，手里干脆就拎着从福冈回来后还未打开的行李箱。 “我们出发吧。” 东野瑜走过去从她手里接过行李箱，同时歉然道：“抱歉，早苗，因为我招惹了这些妖魔的原因，让你和你家人的生活受到这么大的影响” 他叫我早苗了 明日见早苗那双澄澈纯粹的冰蓝色灵眸倏地瞪大，晶莹的耳朵殷红一片，像是发烧一般滚烫。 竟敢直呼本皇女的名讳，真是.无礼。 不过看在骑士阁下劳苦功高的份上，勉为其难地原谅他吧。 她这样想着往外快走几步，领先东野瑜几个身位，好让他看不到自己的脸，同时用平静的声音掩盖自己的心绪。 “要得到什么必先失去什么，您身处黑夜之国，要得到您的效忠，必然会惹来夜色中秽物的嫉妒，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如果您真的发自内心感到歉意的话，不妨将这份歉意转化为对镜像月亮的忠诚。” 东野瑜莞尔一笑，快步跟上去。 衫田夏子刚才已经开车停在公馆外的路上，东野瑜准备等将早苗安顿好就动身去鹤归山。 第284章 正义群殴 一路上很安静，没遇到什么车，路灯昏黄的光芒以渐变的亮度规律地闪过。 偌大的公路上只有这辆黑色轿车在孤零零的行驶，居民区亮着零星的灯光，相比起远处繁华都市彻夜不息的霓虹，这片街区仿佛被抛弃了一般。 东野瑜将澄明一文字长光从剑袋中取出来平放在腿上，闭眼冥想调整状态，沉浮在丹田之上的纯阳剑匣稳如泰山，手中的名刀则闪烁着如同呼吸般的纯白光晕。 衫田夏子通过后视镜打量一眼，然后回转视线，没有问为什么这么晚突然要去稻荷神社，只是专注开车，速度变快了些。 明日见早苗转过脸注视着东野瑜，冰蓝色的眼眸稍稍暗淡一些，她突然有些羡慕神宫寺柊镜。 如果是她的话，可能会拿刀跟他一起对抗妖魔吧？ 如今的东野家距离稻荷神社所在的绫濑坂有一段距离，不过衫田夏子开的速度很快，大约十分钟左右便抵达了神社外的小停车场。 “到了。”衫田夏子提醒道。 “辛苦你了，衫田小姐。” 东野瑜睁开眼睛，答谢一声，下了车，在后备箱里将明日见早苗的行李箱提出来。 一转头，见她站在车门边注视着自己不说话。 东野瑜猜测她可能是担心自己，想了想，安慰道：“不用担心，应该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如果顺利的话，我明天早上就能回来。” 明日见早苗沉默两秒：“您会被自己的骄傲击败的。” 她来到东野瑜认真说道：“现实世界并非帷幕之后，镜像月亮的光辉在这里微弱暗淡，如果骑士阁下战败的话，一定要逃回来。” “请您不要开玩笑。” 东野瑜竖起大拇指，露出自信的笑容：“在下可是镜像月亮王庭禁卫骑士长，区区小妖，插标卖首之辈罢了。” 明日见早苗盯着他眨了眨眼睛，随后白了他一眼：“不要给自己增加设定，您还没有恢复到禁卫骑士的身份呢。” “啊？可是我这次拿了玉龙旗冠军诶？” “本皇女不认为剑道比赛和镜像月亮王庭有什么关联。” 她说着，双手背在身后，捏着纱帽，步伐轻盈地走向神社大门所在的鸟居。 合着解释权归你所有是吧？东野瑜愣在原地半秒，有些无语，拖着行李箱跟上去。 衫田夏子走在前面，听着身后少男少女颇为古怪的交谈，心中想着，这大概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吧。 三人走上参道，穿过神社来到伊织家门前，按下门铃。 大约几分钟后，门被打开，打着哈欠的伊织爷爷见来者是东野瑜，先是有些高兴，连忙招呼道：“阿瑜，你先前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吗？” “临时改了行程，指导老师担心学生太多，在外地可能会有安全问题，就提前回来了。”东野瑜笑着解释道。 “这样啊，快进来吧。” 他说着打开大门，随后发现东野瑜身边的明日见早苗和衫田夏子。 唔，是先前经常过来这边找阿瑜的那个富家女孩吗？ 伊织忠道见过明日见早苗，不过并没有正式认识过，此时见东野瑜将她们带到伊织家来，有些疑惑，看向东野瑜。 “这两位是？” 东野瑜于是给双方都互相介绍了一遍，又将今晚这么晚上门拜访的原因说出来。 “.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我担心那些妖魔会对明日见小姐不利，所以想让您暂且收留她几天。另外也是过来叮嘱一下，这段时间请不要离开稻荷神社负责的这一区町。” 衫田夏子躬身行礼：“拜托了，伊织宫司。” “是这样啊。”伊织忠道闻言点点头：“既然是阿瑜的朋友，那么我自然是欢迎的。” “给您添了许多麻烦，真是不好意思。”东野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伊织忠道一边邀请他们进到庭院中，一边有些不高兴地看了东野瑜一眼：“你这小子，难道只是去福冈一周，就变得生分了吗？” “再熟悉也得讲礼数嘛。” 东野瑜莞尔一笑，帮忙关门。 这点不光是岛国人，神州人其实也是如此，有所求必礼下于人，自己前世大学找老爹要军饷都得非常客气地打电话过去问候一番再提军饷的事。 众人进入庭院，这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御子早已经睡熟，因此众人的脚步都很轻。 这时候伊织奶奶也穿好衣服出来看是怎么回事，听闻是东野瑜的朋友要在家中留宿几天后，便准备带她们去客房休息。 “客房在那边，先前是给阿瑜准备的，不过他也不常在家里住，被褥和床垫都是新买的，二位小姐要是不嫌弃的话就请先将就一晚，请跟我来吧。” “麻烦您了。” 衫田夏子鞠躬行礼，明日见早苗站在会客室外的长廊上回头看向东野瑜，下意识伸手按住用丝带系着蝴蝶结的礼帽，仲夏夜的风扰乱她披在身后的长发，纯白的长裙在纤细白皙的小腿处飘动。 她的脸隐没在阴影中，但东野瑜能感受到那视线中隐藏的担忧。 东野瑜递回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伊织家可能不如您的居所舒适华贵，但却是让人心安之地，请不用担心，明天早上您就会见到我。” “愿镜像月亮的光辉指引您。” 少女微微颔首，转身离去。 这是什么独特的告别方式吗？伊织忠道打量着两人，将其归类为现在年轻人的潮流风尚。 后顾之忧已解，东野瑜拎刀起身：“那么，我就先告辞了。” “不跟御子道个别吗？” 伊织忠道坐在桌边沉声道，除妖师与妖魔对抗大多游走在生死边缘，每一次除妖都有丧命的可能，因而除妖师家族的人对于道别这件事看得比较重。 东野瑜认真回答：“伊织爷爷，我有绝对的信心能斩灭那些妖魔，并非是因为傲慢或者自信，而是因为有神明护佑，因此这并非生离死别。” “不是什么大事，去去就回，御子已经睡下，还是不要吵醒她好了。” 说到这里，东野瑜突然想到以御子的性格，搞不好会自责自己为什么睡着了。 思索两秒，东野瑜突然说道：“伊织爷爷，我去趟书房。” 说着往书房走去，伊织忠道好奇地跟了过去，见他跪坐在案前在一张纸上写了张留言—— “早上好御子，今天的早餐我想吃红姜天妇罗还有可乐饼，作为交换，回家路过甜品屋的时候会给御子带早上的第一份慕斯蛋糕，拜托了。” 最后画了个可爱的笑脸。 “早上御子起来看到这个就行了。”东野瑜看向伊织忠道。 老爷子坐在旁边瞅了眼，点点头。 东野瑜拿了块镇纸压在留言纸上，往书房外走去。 “阿瑜。” 东野瑜回头。 伊织忠道说道：“早些回来，御子她很想你。” “我知道。” 东野瑜点点头，辞别伊织老爷子，一边往伊织家庭院外走，一边将澄明一文字长光的绳带解开，挂在腰间，方便拔刀。 虽然铳刀法严格，但拥有正式身份的除妖师豁免这条法律，可以佩戴真剑。 路过神社时，东野瑜在神社拜殿顺路拜了下，算是打个招呼，全礼数。 不然人家稻穗姬帮自己这么多，路过人家神社都不打个招呼，太没礼貌了。 拜完神转身正要走，却恍然发现神社里多了很多灯笼，周围满是红枫，星空也变得梦幻起来，戴着狐狸面具、白衣绯袴的巫女拿着烟杆在石头狛犬背上敲了敲。 “好久不见，春塬前辈。” “那些妖魔找上你了？” “嗯，在下的一个追随者被他们抓了，得去救一下。” 春塬若有所思：“说起来，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确实有妖魔在绫濑坂周围窥伺，以你的修为，应付起来可能会比较吃力，而且说不定有陷阱。” “即便是陷阱，你也要去吗？” 东野瑜点点头：“在下就一个追随者，要去的。何况迟早要面对那些妖魔，这次去看看到底什么水平，心里有个底。” 春塬点点头，没多说什么，也没有给予帮助的意思，只是提醒道：“如果发现情况不对劲，第一时间用符咒。” 说罢化作烟云消散，神社重新暗淡下来。 刚出神社，神宫寺柊镜打来电话。 “我到你家门外了，你在哪儿？” 东野瑜：“.什么意思？” 我刚才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让东京这边的除妖师多留意一下，好让自己能获得那些妖魔的信息，你怎么直接干我家里了？ 话筒里传来神宫寺柊镜清冷的声音：“我把事情跟父亲说了，他组织了家里的一些长辈，又通知了东京周边能赶到鹤归山的除妖师，准备一同前往。” 我测，这么多人？东野瑜讶然：“这么大阵仗，柊镜你也不怕我在说谎？” “你不是那种人。” “那些妖魔很危险，可能会死人的。” “放任那些妖魔为祸世间，会死更多人。”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东野瑜无奈，人都叫来了，总不可能让人现在又回去。 “万一闹了乌龙，那我就是褒姒，你就是周幽王。” 神宫寺柊镜没反应过来似的愣了一秒，随后抿了抿小嘴。 “如果是错误消息，那你要跟我一家一家上门道歉。” 她平静说道，随后询问：“所以你在哪儿？” “我先去鹤归山了，绣吉在那些妖魔手里，我得先去把他救出来。跟你们一起目标太大，容易打草惊蛇，到时绣吉恐怕小命不保。” 神宫寺柊镜沉思两秒：“请一定要小心，我会跟我父亲说一声，先以围山为主，你救出绣吉后记得来信，到时我们在一同除掉那些妖魔。” 我超，什么叫默契啊？东野瑜脸上露出笑容：“正有此意，那么到时再联系，路上小心。” 挂电话后，东野瑜下了参道，已经有一辆雷克萨斯停在这里等待了，这是刚才拜托衫田夏子给安排的车。 这次面对的妖魔不比以往，自然要肉身前往，全力以赴，不过肉身不比阴神，可以夜游数千里。 东京市区到鹤归山有一段不短的距离，靠腿过去的话，哪怕是自己变回原形全速奔跑也要花一个小时。 坐车虽然没快多少，但胜在省力，可以时刻保持巅峰状态。 大约五十分钟后，载着东野瑜的车停在了日之出町靠近鹤归山的一座村镇里。 这边已经能遥望那座在夜色中依然显得漆黑的山体了，不过由于担心司机的安全，没有让他过于靠近。 “多谢，就到这里吧，回去的路上请小心。” 东野瑜下车与司机道别之后便隐匿气息，花了几分钟奔跑到鹤归山下的公路边上，抬头一看，果然妖气冲天，这妖魔有点猖狂，一点都不掩饰的。 当然，也可能是故意吸引自己入瓮。 不过谁捉谁却难说的很呢。 东野瑜检查了一下身上带的符咒、刀的状态以及丹田中沉浮的跑路符咒和纯阳剑匣。 要是酒吞童子亲自来，自己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唤出纯阳剑。 检查完毕后，东野瑜瞅了眼周围。 到这边时还没看到神宫寺家召集的除妖师们，大概是还没到——集结人手需要的时间不会太短，自己径直来到鹤归山，肯定是比他们快不少。 正好，东野瑜赶紧找了条小路摸黑上山，免得山上的妖魔被惊扰到。 “两天了，你家主人还不来救你，真是个无情啊。” 一个古怪的男人注视着被一圈树枝围起来的大鸽子，他身材瘦高，手脚细长得让人感觉古怪甚至恐怖，马脸，五官像是拼凑起来的，眼睛直冒绿光，好像下一秒就要把这鸽子给活吃了。 躲在自己翅膀下的绣吉不敢看他，只是咕哝着：“主公英明睿智，不可能中你们这些妖魔的奸计，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你说什么？！”男人大怒，张嘴露出满口獠牙。 “别吃我！”绣吉只看一眼就骇得浑身羽毛都立了起来，身体抖得像是筛糠子。 一旁的胖子瞥了他一眼：“土蝼，你敢吃？到时候引不来那小子就准备自己去谢罪吧。” 第285章 快跑！ “齿镰，你吓我？” 被称为土蝼的男人嗤笑一声，眼珠子盯着浑身炸毛的绣吉一动不动：“呵，要我说，那小子怕是不敢来的，这鸽子留着也没什么用，还不如给我填填肚子。” “再等两天，不是说去外地参加什么比赛了吗？赶回来也要点时间。更何况，那小子死到临头踌躇不前也很正常，当，说不定想通以后会跪下求饶，妄想活命呢？人类就是这么一种懦弱又可口的东西，你吃了那么多，却还是不够了解他们。” 齿镰像是变魔术一般从身后拎起一具吃剩下的尸体扔过去：“饿了就吃这个，下午我在那边村子的周围抓到的，还算新鲜。” 扑通。 赤身的尸体摔在地上掀起些许尘烟，篝火映照着惨淡的残躯，纤细白皙的四肢扭曲且古怪的弯折，是个女孩，五官可爱，年龄看起来不大，约莫八九岁的样子。 已无血色的小脸上残留着的暗红血渍似乎将惊恐的神色也给凝固住了，本该是灵动的大眼睛此时暗淡无光地注视着跳动的篝火，额头以上的部位空空如也，肚子破了个大洞，原本该有脏器的位置只余留些许污血。 “什么时候抓到的？” 土蝼看了一眼女孩的尸体，咽了口唾沫，他独爱吃血肉，倒不在意脑子和内脏都不在了。 伸手拎着女孩的小腿将整个尸体拿起来打量片刻，发现她腿上贴了张符纸，“魂魄还在里面？” 齿镰依靠着已经损毁的神龛，露出回味的神色，摸着鼓胀的肚子感慨：“主公教的方法，血肉就得伴着魂魄吃才有滋味。” “是极是极。” 土蝼一笑，嘴张得巨大，从尸体大腿上咬下一大块血肉，苍白的腿骨暴露在空气中，仿佛有稚嫩的惨叫在回响。 “唔，爽滑娇嫩，还是这些小人好吃，可惜如今已不是当年，不然占下几个城，圈养起来，天天都能享用如此佳肴，真乃凡尘极乐，给个神位也不换啊！” 躲在翅膀下惊惧不已的绣吉探出来瞅了一眼，吓得当场缩回去，只是听着女孩魂魄的惨叫声心有悲戚，犹豫再三，忍不住说道：“你们这些妖魔，吃人噬魂，不怕地藏王菩萨降罪吗？” “地藏王菩萨？” 土蝼愣了一秒，大笑起来，一边咀嚼一边问道：“我从这些人类还在农田中俯首的时候就开始吃人，到现在粗数一下，大约是三四百年前，吃了多少人早就数不清了，怎么不见地藏王菩萨降罪？” 另一边的齿镰也笑起来：“弱肉强食，哪里来的什么罪过。神明们会降罪于那些宰杀动物的人类吗？从没听说过人吃牲畜有罪的说法，既然如此，那么妖魔吃人，自然也该是无罪的。” “礼义廉耻，孝悌忠信。那是人类们编出来为了统治其他人类的工具。” 齿镰走近过来，用肥厚的手捏起绣吉的翅膀，盯着他的眼睛：“你们这些小妖，被人类哄骗，放弃了妖怪最快的修炼方式，到死还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真是愚蠢。” 绣吉只是瞪大鸟眼睛，浑身羽毛竖立，膨胀得像是一颗球，被吓傻了似的。 齿镰见他不回答，颇感无趣，伸了个懒腰：“胆小如鼠，你那主人用你这样的废物当式神，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人物，也就苍鸆铃招这样的弱者才会栽在他手里。” 土蝼一边吃着手上的尸体，一边听着尸身上传出的若有若无的惨叫，闲聊道：“我看这鸽子分量不够，引不过来的，那小子身边好像有一些朋友。” “先前我远远看到过，隔了十多里都能闻到那小女孩身上的气味，那才叫天上仙肴，吃了说不定比传说中的神药都管用。而且是主公喜欢的类型，不如都抓过来，就算那小子胆小如鼠躲起来，也可以将她们献给主公，保你我一命是没问题的。” “能抓我早抓了，用你说？”齿镰摩挲着下巴，“估计是那小子提的醒都躲到神社里去了，不好抓啊。” “一辈子躲在神社里？总有机会的。” 土蝼说着，吃光了尸体大腿上的肉，拽着纤细的肢体撕扯起来，似乎想将其撕扯成两半便于吞噬。 就在此时，夜空的星光不知怎么的突然暗淡了许多，连篝火的焰光也被压抑住，只能映照火塘周边两三寸之地，淹没在黑暗中的齿镰和土蝼还没反应过来。 锵！ 有身影从残破鸟居投下的阴影中闪烁，极暗被一道纯白的光芒切割开，只看一眼便浑身汗毛直立，下意识眯着眼睛，就好像要被这锋锐之气切碎般。 “谁！” 被干扰进食的土蝼大怒，丢下残躯，从身边捡起自己的武器——一根碗口粗细的漆黑铁棍——挥舞着砸了过去。 “鼠辈找死！” 乓！ 铁棍砸向那锋锐至极的纯白光芒，兵刃交击之下，火光迸溅，他正想像杠杆一般以棍尾变招猛砸，却发觉棍头一轻。 与此同时，那偷袭者手中兵刃阴险毒辣地顺着铁棍直刺过来，钢铁之间摩擦出刺耳的声音，星火迸溅。 土蝼大笑：“哈哈，区区凡兵——”一拳砸过去。 正这时，啪嗒！ 一截铁块砸在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音，极暗消散，篝火与星光重新照亮这一隅。 齿镰看清那剑刃上朦胧着的灵光，心神震动，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警觉在疯狂尖叫着让自己逃离。 “快退！”他大喊着，同时捞起身边的长弓弯弓搭箭速射。 咻咻咻！ 土蝼听到警告，慌忙收拳往后退，可惜他退得太晚，那人见刺不中，改刺为胴斩，同时身体向囚禁鸽子的方向腾挪躲避射来的箭矢。 噗！ 利刃划过，一阵血雨洒下，土蝼痛叫一声连退数十步方才有机会低头看一眼自己胸口的伤势。 奇怪的是，明明伤口不是很深，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现在该开始愈合了才对，可眼下自己却像当初还是野兽时那样，血流如注。 他惊疑不定，“怎么会？” 抬头一看，来者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类，穿着印有精致月形花纹的白色短袖，蓝色牛仔裤，帆布鞋，手里拿着比一般太刀还长一些的刀，那刀上隐约氤氲着光晕，只看一眼就让土蝼有一种被压制的感觉。 他伸手摸向那施了妖法的树枝囚笼，有浑浊的黑烟弥漫出来阻挡，坚持了一秒，咔地一声，树枝尽数断裂。 “他就是——” “东野瑜，那胆敢冒犯大江山的除妖师。” 齿镰走到土蝼身边，看了眼他的伤口，又看一眼那被削去一截的铁棍，皱起稀疏的眉毛：“这小子有点古怪，我先前就在想，铃招阴沟里翻船还可以理解，但苍鸆的实力可不输你我.尽量不要跟他缠斗。” 土蝼看着他愣了一秒，我特么大半本事就在近身缠斗上，你在说什么？ “没事吧？” 东野瑜救下绣吉后问道。 “主公，我——” “之后再说。” 东野瑜打断绣吉，看向不远处那已经被啃噬了大半身躯的小女孩，一眼就看出其魂魄被禁锢在肉身内，自己再晚一些过来，她恐怕就要魂飞魄散了。 如此残忍的举动，哪怕是在桃乡见惯了妖魔举止的东野瑜也不由动容，耳边不断传来女孩喊疼的哀嚎。 若让御子被这些妖魔抓住，恐怕也是如此下场。 东野瑜深吸一口气，心中怒火渐起，将视线转向不远处的两只妖魔。 “你们来自大江山？” 说着给绣吉身上贴了一张小符咒，低声道：“风灵会助你，柊镜和许多除妖师在山下，去通知他们，说可以上山了。” 绣吉闻言也不多废话，振翅而起，速度极快，很快消失在夜空中。 “既然知道本大爷的来历，还不快快跪地求饶，否则到时垂死挣扎惹恼了大爷，便向那小人一般将你连人带魂一起吃了！” 土蝼残忍地笑着，身体上的皮肤啵地一声被撑破，露出真身。 只见其身披棕色毛发，身躯壮硕，手臂极长，尖牙利齿，脸庞狰狞可怖，眼神凶戾，是一只三米高的巨型猿猴。 他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张残破符纸，贴在伤口上，符纸与伤口中隐约的灵光同时亮起，血竟止住了。 “我乃齿镰，属酒吞童子大人麾下三十六妖将，你这凡人胆敢杀我大江山之妖，死期已至！若不想连累亲朋，就献上头颅，随我去向我家主公谢罪！” 齿镰也大笑着，尖利如箭的白色鬃毛刺破白胖的皮肉，身形膨大，很快化作与巨猿差不多大小，身上覆盖着短粗的黑毛，脸如豚鼠，胡须修长，还有一双凿子般的大板牙，看起来是一只豪猪修炼成的妖魔。 “猴子和豪猪，这点修为也敢来找死，你们大江山怎么竟是一群失智畜生吗？” 东野瑜持刀疾步冲上去，猿妖不敢硬碰硬，只是腾跃躲闪，他一味闪躲，身形极其敏捷，险之又险地躲过数道连斩，满头大汗地叫道：“跟他废什么话，还不把他们叫出来！” 话音刚落，不知何处来的烈火如龙一般席卷而来，瞬间点燃其毛发，骇得他龇牙咧嘴地用妖气压下火焰，却因此被牵扯了一瞬。 “死！”东野瑜怒喝一声，剑比声先至，澄明一文字长光的锋刃在斩妖的映衬下似乎更亮了一些。 土蝼大惊，发出尖利猿猴的叫声：“啊！” 噗！ 刀锋切过，如同切黄油一般将其长臂斩断，随后刀转横斩，正要将这妖魔枭首。 “你敢！” 嗖嗖嗖！ 数支闪烁着不详光芒的箭矢飞射而来，东野瑜还没练成铜头铁臂，不敢硬接，闪身躲过。 齿镰没想到土蝼竟被逼得如此狼狈，用弓箭逼迫东野瑜腾挪，一边喊道：“都出来吧！擒住这小子的有重赏！羽，这次拿了他，我就向主公给你请功，届时有主公帮你，还担心被人遗忘吗！” 话音刚落，残破神社周边缓缓飘起数量众多的鬼火，都是些修为低微的妖魔，但数量众多。 与此同时，那已经破败的神龛后，一个穿着白色羽织的男人踱步而出，一手持羽扇，一手持太刀，气息污浊。 东野瑜打眼一看，想起鹤归山的典故，这恐怕就是那唐宋年间就有典故，后得了神祠的仙鹤了。 哪怕是宋时到现在，恐怕也有千年修为了吧？ 但看气息，虽然看着像是金丹修为，却又无比微弱，别说元君，就是春塬也远强于他。 不是说现在还时常有人祭拜吗？怎么混的这么惨，沦落到和妖魔为伍的地步了？ 东野瑜眉头紧皱：“身为神明，受凡人供奉，高高在上，却眼睁睁看着幼儿被妖魔吞噬，你也配坐这神位？” 那男人瞥了一眼东野瑜，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笑起来，笑声越笑越大：“你这凡人懂什么？神明？你看我像是一个神吗？” 他将太刀扛在肩上，目光落在那被啃噬的赤身小女孩身上，脸上并无半分怜惜，只有癫狂的快意。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东野瑜打量周围的情况，沉思一秒，妖魔太多，自己要是不变回原形，以人身对敌恐怕会落入下风，倒是要是被这鹤神偷袭，搞不好要重伤。 太刀适合巷战或者一对一的单挑，却不适合这种以一敌多的群体战。 反正山下除妖师们应该已经到位了，不如拖延时间，等他们一起攻上来，便顺着他说道：“仙鹤传书？” “对，没错，仙鹤传书，你竟记得？” 羽有些意外：“我与家妻当年受空海所托，历尽艰辛跨海给他们带回来各类书籍、秘传技术，想着造福一方百姓也算是善事。当时的人类也感念我和妻子的恩德，给我们立了这间神社。” 他露出回忆的神色，仿佛平静下来。 “刚开始还算香火鼎盛，我与家妻守护这一方山民，安心修行。” “一日有妖魔侵袭，家妻为了保护那些凡人，央我一同将那妖魔封印，原本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天地灵机渐渐稀少，我们越来越难以施展神力，世界也变得很陌生，到后来那些凡人竟渐渐遗忘了我们。” 第286章 我不是人 阴云密布的夜空遮挡了所有的星光，这似乎昭示着什么，绣吉拼命振翅的同时，心中越来越不安。 主公，一定要坚持到援兵抵达啊！ 它回头望向鹤归山顶，那属于神社所在的位置早已被冲天的妖气包围，心中焦急不已，一时间甚至有些恨老娘没给自己第二对翅膀。 但其实借助风灵，它已经飞的相当快了，只是不到数秒的时间便已经接近山下公路。 绣吉一边警惕山间可能出现的妖魔，一边俯视鹤归山下，寻找东野瑜口中的援军。 很容易便在公路边上发现了停靠的数十辆汽车以及聚集在那里的人群，远方还有更多汽车似乎正在往这边行驶。 绣吉打量片刻，在人群中发现了神宫寺柊镜的身影，顿时大喜，赶忙飞过去，同时在空中便大喊大叫起来。 “神宫寺小姐，救命啊！” 这声音苍老枯朽，此时更带上了急切和凄厉，顿时吸引了众多除妖师的注意。 “妖魔？！” 一些式神以为是山间妖魔，摩拳擦掌各自化作本相，准备上前阻拦。 正沉默着给自己腰间挂上肋差的香织先是愣了一秒，抬头看向夜空，灵气十足的眼眸微微闪烁着光芒，立刻发现了夜空中直奔这边过来的绣吉。 她连忙拉了拉栓不明白活扣的姐姐，“诗织，快看，是绣吉左卫门！” 诗织闻言抬头，此时绣吉在众多式神的围追堵截中东飞西倒，惊叫不已。 “坏了，那些式神，快去找柊镜姐！” 两人跑向神宫寺柊镜所在的方向——她在下车的时候就往鹤归山的山道那边走了。 神宫寺柊镜站在山道边上，手机荧幕映照出她温婉白皙的侧脸，英气十足的柳叶眉此时微微皱起，目光频频看向手机荧幕，那名叫纯爱战神的对话框却始终没有动静。 不会出什么事吧？ 她陷入沉思，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先行上山。 “堂姐，快救绣吉左卫门！” “救命啊，我不是妖魔！” 夜空中的怪叫以及身后香织诗织的呼喊让她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眼夜空，手中捏起一张白符，“去吧。” 她轻声说着，白符飞天而起，很快来到被式神们围追堵截的绣吉身边环绕一圈。 “停！快停下！” 一只长着马脸却有着牛角，下身隐没在宽大布衣中，身形像一辆卡车般的式神定睛一看，连忙叫停。 其他式神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木菱，怎么回事？” “是我家大小姐的符咒，这鸟好像跟她有些关系，诸位先停一下。” 此时许多式神也看出来绣吉有不俗的风灵相助，纷纷停手。 “我早说了，我是东野大人的家臣，有眼无珠的东西，还不闪开！延误战机你们担当得起嘛？” 绣吉气急败坏地痛骂，他现在又急又气，本想来搬救兵却莫名其妙被追着打，要不是风灵相助，早被这些式神打死了。 这些式神其中有不少在各自的除妖师家族被供奉了不止百年，平日里养尊处优，几乎被看作神明，即便是主人驱使也都是有礼相请，此时被绣吉劈头盖脸一顿骂，当即大怒。 一个袒胸露乳，长发奔放，手握降魔杵的式神怒目而视：“你这杂毛鸟好生大胆！” “这小妖不懂事，不跟他一般计较，大事为重。” 木菱连忙上前劝阻，同时给绣吉打眼色让它赶紧下去。 绣吉也不敢过多耽搁，骂了一句便俯冲下去，落到神宫寺柊镜身前的公路围栏上。 神宫寺柊镜神色沉静地询问道：“他在哪儿？” 绣吉连忙回答：“回神宫寺小姐，我家主公此时在山顶与众妖魔并一堕神大战，敌方人多势众，主公仅一人孤军奋战深浅重围，还请小姐前去支援。” 神宫寺柊镜闻言微微颔首，回头看了眼公路。 粗略一晃，仅到了一半的除妖师，距离整备出发还要一段时间，但东野瑜显然等不了了。 于是立刻看向身边的香织诗织：“你们去告诉我父亲，让他加紧组织人手。” 说罢握住腰间的国光入道一心，看向绣吉：“带路。” 香织诗织见她要孤身一人上山，两人对视一眼，诗织掏出手机给大伯发消息，香织则站到神宫寺柊镜身前，非常认真地说道：“带上我们！” 神宫寺柊镜皱眉：“别胡闹。” “我没有胡闹，要是没有我和姐姐的心眼、神隐，柊镜姐你走到一半就会被数量众多的妖魔缠住。”香织可爱的小脸上满是严肃。 与此同时，诗织举着手机走过来：“我跟大伯说了，他说要再等十分钟才可以出发。” 神宫寺柊镜沉思两秒：“可是到了那里，我和东野恐怕都没工夫保护你们。” 香织连忙说道：“不用保护我们。我和姐姐只是送你上去，到时候找个地方躲起来，有姐姐的神隐在，妖魔找不到我们的。” 神宫寺柊镜思来想去，朝天上唤了声：“木菱。” 大风顿起，马脸牛角的强大式神出现在神宫寺柊镜身前：“小姐？” “我和香织诗织要即刻上山，你随我们左右，到时保护她们两个。” “可是，家主那边——” “来不及了，等事情结束我去解释。” “好。”木菱点点头，神宫寺柊镜作为神宫寺家的继承人，是有资格命令他的。 鹤归神社， 身材高瘦的鹤神回头注视着破败的神龛，原本儒雅温和的脸陷于阴影之中。 “我们虽然曾经是妖，但接受神位后，便有了守护这片山川土地的职责，慢慢从妖变成了神明，根基与力量都来源于凡人的信仰，当我们被遗忘后，力量就开始渐渐衰弱。” “家妻因为当年封印妖魔的伤势，再加上供奉我们的人越来越少，终于还是没能支撑住，在七十多年前消散了。” “我们忠于职守，却只落得这么个下场，人类真是冷漠无情又健忘的生物啊。” “家妻一直期待着有人能重新记起我们，她一直在鼓励我，直到消散的那一刻你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明明只要再等六十年就能撑过来，当年只要再多一些人供奉她就不会消散。” 他看向东野瑜，握紧手中的太刀，神色怨憎：“一群凶手。” 六十年？哦，是说十多年前自己刚来没多久撞上的那次超级月亮吗？ 东野瑜思索着，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里供奉的一对仙鹤有一只已经残缺不全，大概就是他的妻子吧。 如果只是小神的话，那的确是不如当妖怪来的自在。 不过大多数妖怪都没有相应的修炼法门，依靠本能吸取日月精华又确实远不如成为神明。 但相应的，成为神明就得有意识地去经营，要是什么都不管，那消散也是正常的——元君除外，她本身就是真龙，神位对她来说只是添头，供奉有也可以，没有拉倒。 属于是那种爱谁谁，反正老娘要睡觉的任性神明。 不过这对鹤神也是倒霉，一百多年前到七十年前这个时间段，正是世界大战的时候。 当时岛国四面出兵，这些小神社基本都荒废了。 东野瑜想到这里，颇为感慨。 “七十多年前世界大乱，这片岛屿上的凡人化作恶鬼四处侵略，奸淫掳掠，哪里还顾得上你们这些神明，得不到供奉也很正常。” 这个世界的世界线变动很夸张，大概是因为有神明在，每次神州即将陆沉的时候，就会出现一堆从没听过的天降猛男。 从魏晋南北朝到宋末再到明末，正常朝代更替的时候都很正常，但这些特殊的时间点，猛人就多的有点离谱。 最后一个朝代是李自成的大顺，虽然还是他，但他手下多了不少文士武将，大概是听了谏言，没有和地主豪强彻底闹翻，因而得到了支持，没被抛弃，顺利建国。 不过也正是因为和地主士人阶级媾和，大顺一开始就有一种暮气，艰难维持二百来年也终于是撑不住了。 到了近代，神州虽然依然被皇帝、地主和士人所禁锢，落后于时代，但人民的受教育率却很高，没自己原先世界那么麻木愚昧，革命的进程比前世顺利很多。 因而虽然也被卷入了世界大战，岛国舰队却在渤海大败，没能成功入侵神州，倒是把朝鲜、东南亚及一些群岛国家霍霍了一遍，最远打到了印度。 “那么你是认同我的观点，你们这些凡人都是凶手，都有罪？” 羽先是有些讶异，随后露出欣慰的表情，“你既然认同我，那么弃了兵刃，让我将你净化了吧。” “我只是说这合理，但不代表我认同你。” 东野瑜说着看了眼周围，皱起眉头。 隐没在黑夜中的树林里影影绰绰全是聚集过来的妖魔，一双双冷漠残忍的眼睛如同猩红的灯笼。 数量有点多了，漫山遍野都是. 绣吉刚离开没两分钟，这时候可能刚到山下，除妖师们搞不好都还没到齐，等他们整备好上山，至少得半个小时。 自己如果以人形对敌，一人一刀在这么多妖魔围攻下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东野瑜沉思片刻，脱掉衣服，将其盖在那可怜的小女孩身上：“你犯了一个很低级的错误。” 数十米外不起眼的一个草丛边上出现了五道探寻的视线。 “东野尼桑在那儿！” “呀，他怎么把衣服脱光了？” 香织诗织愣了一秒，咽了口唾沫，她们所在的这个角度刚好是他的侧面. 要不要捂眼睛？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神宫寺柊镜，发现她神色平静地看着那边，但也没闭眼。 于是便像得到了什么借口似的，睁着灵眸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脱光衣服的东野瑜，莹润白皙的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涨红起来，仿佛能喷出蒸汽。 丸辣！ 绣吉一眼就看出来东野瑜要变回原形，但此时香织诗织在这里，它又不敢出声阻拦，不然周围的妖魔会立刻发现她们。 思来想去找不到什么办法，于是只好闭上眼睛。 神前衣冠不整是很严重的失仪，更别提赤身了，羽见这凡人如此无礼，皱起眉头——即便已经成为祸津神，但他依然保留着以往的习惯。 “你把凡人看成一个有机的整体了，但其实世界上有七十多亿人。光是这个岛国就有几亿人生活，这其中每个人都不一样，有卑鄙无耻的恶人，也有纯良和善的好人，当然更多的是不好不坏的普通人，所以将某些群体的过错安在其他人头上其实是相当偏激的做法。” 羽听完以后露出微笑：“你的意思是，你是属于无辜的人？” 一旁的土蝼和齿镰有些着急，怎么还谈起来了，打啊，打他吗的！ 二妖对视一眼，在阴影中慢慢靠近东野瑜，准备偷袭一击必杀。 就在这时，一只硕大的蝙蝠从山下飞上来，落到土蝼的肩膀上低语道：“大人，山下有很多除妖师，他们似乎准备上山来。” 土蝼闻言，那张凶戾残忍的猿猴脸上肉眼可见的出现急切，“不能再等了。” “不，我的意思是——” 东野瑜将澄明一文字长光也放在地上，跳动的焰光将那完美的躯体照亮，英俊非凡的容貌在所有妖魔乃至于躲藏在一边的神宫寺姐妹三人惊愕的目光中逐渐变得狰狞。 明亮的篝火将他的身影拉长，影子迅速膨胀扭曲，在羽讶然的眼神中，只是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少年已经从人类变成了一只有着二尾的巨型白狐。 “我不是人。” 东野瑜低下头，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睛注视着对手，蓬松修长的白色狐毛上氤氲着纯白仙光，周身洁净神圣，与一众污浊妖气格格不入。 羽神色虽然意外，杀意却不减，他厌恶地看着眼前的狐妖，那神圣洁净的气息让他感到反胃。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了，今日你难逃一死。” 话音刚落，手中羽扇挥动，大风顿起，飞沙走石，猿妖隐没，豪猪拉弓，神社周围的妖魔不再掩盖身形，纷纷露出尖牙利齿席卷而来。 第287章 丸辣，被看光了 这突如其来的狂风相当奇怪，你说它厉害吧，又不至于，相比起西游记里的三昧神风差远了，但里面夹杂着不知哪儿来的沙砾，相当恶心人。 东野瑜顶着风只能眯着眼睛，就这还经常有沙子进眼阻碍视线，于是只好将嗅觉放开，同时感知周边妖气。 很近了，是那只猿妖，在身后。 “来得好！” 东野瑜观想自身，使出法天象地，周身仙光大放，一时间竟镇压住了大风。 “不好！快退！” 只剩一臂的土蝼对东野瑜的生猛心有余悸，见他身上有古怪，不敢贸然冲上去，于是单臂执铁棒旋转，铁棒撕裂空气发出的呜呜声中，有水光潋滟成薄薄的屏障。 奔袭过来的群妖却没他这能耐，猝不及防之下骤然撞上这纯白的光芒。 “啊啊！！！” 修为低微大抵只是来充数的妖魔被照的浑身溃烂，惨叫连连，修为高一些的则也露出痛苦的神色，身上妖气不断逸散。 法天象地观想自身而来的仙光对上实力相差无几的对手时一般只是用来防备法术，但如果面对那些远弱于自己的妖魔，则有驱邪除魔之能。 东野瑜见妖魔势头受阻，猛地一跃而起，跳入妖群中，掌中利爪横扫而过。 呲啦！ 像是划破白纸般，数只妖魔轻易被撕成粉碎，鲜血内脏撒了一地。 有妖魔脸色狰狞地还击，还没等他想明白，氤氲着灵光如磨盘大的利爪当头就砸了过来。 扑！ 一阵沉闷响声后，原地只留下一滩模糊的血肉。 “跑啊！快跑！” 那些实力弱小的妖魔被这凶残的一幕骇得当场士气全无，直接开始逃窜，其余妖魔则犹豫不决，看向齿镰和羽。 变回原形后的齿镰身材魁梧得像是座铁塔，背后密密麻麻长满了锋利的乌黑棘刺，这些棘刺足有数米长，末端有着金属光泽。 他并不说话，只是弯弓搭箭，有着倒刺的锋利箭头闪烁着妖冶的碧绿光芒。 他刚才试过，法术、咒术对这白狐似乎没什么效果，还不如用大弓。 “咻咻咻！” 一连三支铁箭破风而去，时刻留意这边的东野瑜立刻反应过来，不过并没有躲闪，而是原地变回人形，躲过箭矢后又变回狐狸，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连一秒都没有。 什么妖怪？ 你他吗是狐妖吗？ 齿镰当场就愣住了，印象里狐妖一族基本都擅长幻术而不擅长战斗，更何况，哪怕是那些大妖魔也没有变化这么快的吧？ “区区雕虫小技。” 羽微微眯起眼睛，对东野瑜的实力稍微有了些评估，轻蔑一笑，将手中羽扇投入天空。 呼！ 裹挟沙砾的黑风顿时露出狰狞獠牙，天地为之一暗，树木被连根拔起，只有那残破的神社巍然不动。 神宫寺柊镜注视着被卷入黑风的白狐，微微眯起眼睛，她下意识回想起桃乡时候的经历，每当白狐出现的时候，东野瑜总是会消失不见。 阿鱼，阿瑜，是了，我早该知道的. 想到这里，神宫寺柊镜神色复杂，哪怕是冷静如她，突然得知自己相处许久的同学、挚友，甚至是有相当好感的男生居然是只妖狐变的，大脑也短暂地陷入一片空白。 对于未来的预想在这一刻全都成为了梦幻泡影，不管是那些少女的心思还是别的什么，在这一刻都瞬间消失无踪。 他是妖怪，那我以后该怎么面对他？还有早苗，她还不知道吧？ “柊镜姐，东野尼桑危险了！” 一旁的香织诗织见神宫寺柊镜愣了好几秒，连忙提醒。 神宫寺柊镜深吸一口气，很快恢复冷静。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先把他救下来再说其他的。 她心中想着，叮嘱香织诗织：“你们藏好，用手机催一催山下的人，木菱，你保护她们。” “遵命，小姐。” 神宫寺柊镜见此放下心来，不过并没有贸然闯入被黑风笼罩的神社，而是先将身后背着的一柄做工精美，蕴着古意的弓取下来。 这把弓并非岛国传统的和弓造型，而是更偏向于神州的短弓。 接着，她又取出一根被油纸密封保存起来的箭矢，拆开油纸，里面的箭矢很特殊。 比一般的箭矢稍短一些，赤红的尾羽异常艳丽，不时有流光闪过，仿佛有着特殊的力量，箭头是玉制的。 神宫寺柊镜深吸一口气，熟稔地搭上箭矢，弓弦拉满，瞄准那沉浮在神社上空的羽扇。 我测，这就是金丹神明吗？ 东野瑜身上的压力瞬间拉满。 与现在相比，刚才简直像是和风细雨，东野瑜粗略判断了一下，这风搞不好比十级台风都强。 至少自己重生到这边是经历过十级台风的，当时可没这么夸张。 哪怕自己这样质量的身形也很难在其中站稳，裹挟着沙砾的风像是刀子，刮过在自己身体上每分每秒都在出现细小的伤口。 甚至还有种莫名的力量直接将自己的仙光压制得只能覆盖身体，像是嵌了一道白色边框，虽然还有防御咒术、法术的效果，但驱邪净化的附带效果却没了。 不过好在这风似乎不分敌我，其他妖魔也难以在这之中作战，当然，羽这堕神除外，再怎么也是金丹修为。 东野瑜躲过齿镰射来的冷箭，又观察片刻，发现这风只在神社里面逞威，神社外还是风平浪静。 心思电转，猜测可能和这堕神实力衰微有关系，搞不好他现在连掌控鹤归山的力量都没了。 于是唤出两条截然不同的火龙，一条金红炽烈，一条幽蓝冰冷，两条火龙被黑风撕扯着，火势倒是越发汹涌。 正当羽神色肃正，齿镰、土蝼如临大敌的时候，东野瑜控制着火龙朝他们撞过去，与此同时一转身撒腿就往神社外跑。 好汉不吃眼前亏，自己又不是非要现在和他死战。 只要拖到其他除妖师上山，到了群殴环节就是自己的回合了。 “哪里走！” 羽一挥衣袖将活龙挥散，沉喝一声，身形轻盈冯虚御风，手持太刀追杀上去。 就在这时，不知哪里响起一声弓弦震颤的声音， 嗡！ 咻！ 紧接着有箭矢破空而来， 是柊镜！ 东野瑜瞬间从那箭矢上的力量感知到了神宫寺柊镜的气息，顿时大喜。 羽感受到那箭上独特的封魔之力，皱起眉头，伸手就要召回羽扇，却不料刚才还在逃窜的东野瑜此时却回身撕咬上来。 这白狐那尖牙利齿上氤氲着的灵光有大恐怖，哪怕作为从公元十世纪就登临神位的老牌小神，羽依然不敢怠慢，身体以一种反直觉的运动转态骤然后退，同时手中太刀斜下挥舞， 轰！ 伴随着太刀攻击的轨迹，天空倏地劈下一道橙黄雷霆。 是有关风雷的神明吗？东野瑜心中猜测，也不过深追，本身就是缠着他片刻，此时见他施法逼退自己，便顺势直接往反方向拉远距离。 也就是这片刻的功夫。 嗤！ 箭矢精准命中沉浮在神社上空的羽扇，玉制箭锋撞在羽扇上的一瞬间光芒大方，紧接着整支箭矢化作齑粉，星光点点。 羽扇虽然安然无恙，却再没有先前的神异表现，如落叶般飘落，黑风停了下来。 羽没有管逃走的东野瑜，连忙飞身接住羽扇，有些心疼地抚摸一下，将其收入大袖之中。 东野瑜则几个腾跃离开神社，轻盈地落在鸟居外的神宫寺柊镜身边。 “神宫寺小姐，我家主公——” 话还没说完，神宫寺柊镜看过来一眼，神色泠然，目光复杂。 “闲话少说，先斩了这些妖魔吧。”她沉声道，锵！地一声，利落拔出腰间的国光入道一心。 坏了东野瑜有些满头大汗起来，刚才装模作样本来就是想试探一下——毕竟自己先前居然都没发现她什么时候来的。 五感封闭久了就是有这么个坏处。 这下好了，根本不用试探.东野瑜沉默一秒，问道：“你看到了？” “先退妖魔。” 神宫寺柊镜没有看身边的大狐狸，手中捏着一沓符纸，樱色薄唇翕动念诵着咒文。 “好。” 有没有能让人失忆的法术？ 东野瑜一边应付一边思索着，柊镜在除妖师家族的教育下对妖怪的态度就是要不就祓除要不就收下当式神，有点太极端了，搞不好自己经营许久的生活要就此完蛋。 目光落在神宫寺柊镜后脑勺上，等打完以后要不来一波物理失忆？ 但后脑勺是人的要害，万一力道把握不好，失忆搞不好要成逝世。 真是头疼。 似乎是留意到东野瑜的走神，神宫寺柊镜提醒道：“专心。” “对手不仅有一种妖魔，还有一位堕神，寻常除妖术对堕神没用，只有破坏其神像，再借由众多除妖师的力量才能将其封印。” 她说着将手中的符咒纷飞出去，这些符咒飘在半空中彼此气机相连，形成一道结界，那些企图冲过来的小妖魔尽数被挡在外面。 “封印？”东野瑜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只要能把他困住，我一口就能把他咬死。” 神宫寺柊镜柳眉微皱，白了他一眼：“就算是困住也要等其他除妖师来才能办到，光凭你我，在这堕神手下坚持就已经是很困难的事了。” 话音刚落，那堕神高举他手中的太刀，伸手拂拭过，有闪烁的雷蛇缠绕在刀刃上，一种压抑的威严镇压下来。 随后，他的身体如同风中柳絮般以一种轻盈又快速的姿态掠袭而来，手中锋刃上缠绕的雷霆呈放射状轰击在周遭的地砖、空气乃至于破败的废墟中。 “凡人，妖魔，上前领死！” 他大喝一声，缠绕着雷霆的太刀结结实实地斩在形成结界的符咒上。 咔嚓！ 连片刻都没能阻拦，结界瞬间破碎，悬浮在空中的符咒尽数自燃。 神宫寺柊镜心神所系的结界被迫，脸色顿时一白，她抿紧丹唇，又掏出一沓符咒念诵咒文。 东野瑜想要劝说，但与她对视一眼，瞬间便明白了她的心意。 “谢谢。”说着，站到她身前，汹涌的狐火缭绕身周，稍显虚幻的纯白仙光将硕大的白狐映衬得如同神明。 神宫寺柊镜看着他的背影本想说‘这是我欠你的。’，但想了想，只轻声道：“嗯。” 说罢，掷出手中的符纸，符纸随风飘到一个相当大的范围，几乎笼盖了整座神社， “外道之物不得行于地，不得行于水，不得行于火” 随着咒语被诵出，众多妖魔大惊失色，他们突然觉得好像脚下的地面变成了沼泽，轻盈的空气化为无形泥潭，行动颇为受限。 东野瑜凝神片刻，原本就陷入黑暗的神社变得越发暗淡无光起来，整个人仿佛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空灵境界。 无想剑！ 无想剑并非一定要有剑才能施放，这是一招特别的剑术，甚至与其说是一门剑术，倒不如说是一种状态。 这黑暗似乎能隔绝神识探查，羽挑起眉头，有些意外这样弱小的狐妖居然有这等法术。 说起来，那环绕身周的仙光、变化过后连自己也看不破原形的法术也都是非凡之术。 或许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死了，待会儿抓到他以后先拷问一番。 羽心中思索着，自己向凡人复仇难免会碰上那些神明，酒吞童子这样的妖魔靠不住，如果能得到这狐妖的法术，自己的复仇计划或许能更顺利—— 正想着，侧身突然涌现出一股杀意， 来了吗？ 羽并没有躲避，只是举起手中缠绕着雷霆的太刀，竖直下切。 轰！ 雷光大盛，然而照亮的却是一张温婉精致却又带着独特英气的少女脸庞，她横剑格挡，有满月的虚影将其包裹。 在另一边？ 羽突然露出微笑，并不准备回身格挡，而是握紧太刀准备一切到底。 来做选择吧，白狐，杀了我，让这女孩给我陪葬，又或者救下这女孩，你们两个一起死。 你会怎么选呢？ 下一刻，一道白色影子在雷光剑下闪过，闷哼声随之响起，紧接着这身影裹挟神宫寺柊镜一同退到了十余步之外。 第288章 想想阿瑜会怎么说 “大多数时候你只能做一次选择，错选便会跌入万丈深渊，就像当初的我一样，害人害己。” 羽轻笑一声，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轻振手中太刀追上去，往前斩出一剑，风雷大作，电光四溢。 发生了.什么？ 神宫寺柊镜本想着用符咒脱身，一转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裹挟走了，此时有些晕头转向，天地好像都颠倒一般。 如瀑的长发此时在风中凌乱，原先精致端庄的公主切发型此时早已经不成人型。 神宫寺柊镜也不在意，微微眯起眼睛，在颠簸闪转带来的惯性里艰难抬起头，近在眼前的是一颗神色凝重的狐狸头。 自己这是在他嘴里？ 神宫寺柊镜此时不用躲避，倒有心思冷静思考起来，想到刚才的机会，倒没有很生他的气，只觉得有些遗憾，甚至还有些许温暖——当然，埋怨肯定是少不了的。 变成狐狸以后难道就放弃思考了？真以为自己会送死吗？ 失去了这次信息差带来的优势，之后恐怕就难了 神宫寺柊镜回想刚才自己符阵被一剑斩破的情况，不由感到有些无奈。 那些符咒每一张都相当珍惜，哪怕是自家的制符大师也要数月才能制作出来一张，刚才一下就报销了几十张 她想了想自己身上剩下的法器宝物，已经算手段尽出了，虽然还有其他珍贵的符咒、法术之类的，但除了一件替身符咒可以用来保命，其他大概都没什么用，使出来恐怕连阻拦都做不到。 这堕神实力远超预期，自己和他恐怕没法支撑到父亲他们赶来了吧。 正这样想着，东野瑜似乎注意力放在了躲避身后那堕神挥砍的雷剑，下意识咬紧了些。 有些痛。 神宫寺柊镜微微皱起柳眉，拍了拍身下的狐狸下颌。 东野瑜正专心躲避同时想找机会往山下跑，被拍了两下，这才想起来嘴里的少女。 瞅了眼嘴里的神宫寺柊镜，露出一抹歉意的神色，稍稍放松一些，神识传音道：“抱歉咬疼你了，现在怎么办？要是直接下山，恐怕还没到半山腰就被砍成两截了，柊镜你来的时候有没有带什么法宝能拖延一下的？” 虽然自己可以拿出纯阳剑匣一剑给这堕神斩了，但纯阳真人的一剑只斩个半死不活的金丹堕神实在有些亏本。 而且这剑一出，酒吞童子那边估计也会知道，失了先机以后再想斩他可就难了。 被这样一个妖魔惦记上，要是不尽早解决的话，那真是吃饭睡觉心里都不踏实。 嗤！ 正想着，身后突然蹿出来一道雷光，吓得东野瑜连忙急转才躲过。 “我观你修行法门不俗，像是神州那些教派所传，却只有这点修为，实在暴殄天物，不如交出来，我放你们一条生路，否则你俩大概只能当一对亡命鸳鸯了。” 羽紧追不舍，一边砍一边笑着说道，虽然是笑着，但红色眼瞳里却只有死寂。 妻子死后，他的全部都为了向人类复仇，不在乎东野瑜的师承是谁。 更何况，真要是厉害的师承还会被酒吞童子盯上？ 那妖魔来历可不俗，当年被坑过后，现在也很有眼力了，有大神背景的他都不会去招惹，能被他盯上的，想来也不是什么厉害师门的传人。 不过这道法和法门倒是很有当初自己在神州见识过的那些炼气士的样子，可能是这白狐运气好不知从什么地方得来的传承吧。 我就算给你，你要得起？ 东野瑜不回答，全神贯注地警惕着对方的攻击，眼看着就要砍到自己尾巴，头也不回，身边不断浮现汹涌狐火。 这些狐火连成一片火墙方才算是阻拦了那堕神片刻，东野瑜站在残破的参道下，隔着火海焰浪抬头注视他，同时放下神宫寺柊镜，回头瞥了眼自己肩胛部位。 被砍了一刀的伤口焦黑一片又在刚才的躲避中崩裂了伤口，鲜血染红了一片毛发，有属于神雷的力量在那里肆虐破坏。 东野瑜皱眉，花了些心神运转法力将那神雷炼化，伤口这才快速结痂自愈，随后看向有些恍惚地少女。 “没事吧？” 神宫寺柊镜站在地上有一种失重感，下意识揉了揉肚子点点头，同时观察周围——尽管东野瑜已经很小心了，甚至用舌头托着她的下身以免被牙齿刺穿，但一阵颠簸摇晃之后，难免会难受疼痛。 已经到这里了吗？ 神宫寺柊镜用东野瑜的法门筑基后也算是耳聪目明，此时借着暗淡的星光和汹涌狐火也能很清晰看清楚周边。 她发现此时自己已经出了神社，在山道这边，距离半山腰供游人休息的平台已经不远了。 这里也算是参道，不过年久失修，石阶破损的破损，碎裂的碎裂，日之出町那边的当地政府虽然想要借鹤归山提振一下旅游经济，但还没落实到位，只是对外宣传预热了一下鹤归山的传说故事，山道只修葺了一半。 旁边就是荒野丛林，山坡陡峭，一有不慎就可能一路滚到山底。 明白所处位置后，神宫寺柊镜往更下方看了眼，没发现除妖师的身影，心底一沉。 她握紧国光入道一心，面向堕神：“他很快就能突破这道火墙。” 话音刚落，羽衣袖一挥，肆虐的大风席卷着火墙冲天而去，如一道暗淡的小太阳般在空中爆炸。 他手中太刀下垂，缓步走下石阶：“我刚才给了你十秒考虑时间，如何？要不要用法门、术换取你和这位小姐的性命？” 东野瑜将神宫寺柊镜护在身后，露出獠牙：“你已经与妖魔没什么区别了，给与不给，你都不会放我们走。” 羽露出微笑：“这可说不准，万一我心情好呢？万一我被你们之间的情谊感动了呢？想想看，狐妖和除妖师相恋，这可比一般凡人与妖怪结合更有故事性，放在战国时代，说不定会传为佳话。” 神宫寺柊镜眸光闪动，尽管此时她全身心都在警惕，但听到这话，也不由下意识看了眼身前的白狐。 他会怎么回答？是断然否定，还是. “是吗？如果你信守承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里，收回视线，尽管猜测他大概只是在和这堕神拖延时间，不知为何，心里还是踏实了许多。 东野瑜的确是与他虚与委蛇，身体紧绷着慢慢靠近过去，准备找机会给他来个大的——即便对方是金丹堕神，被自己的斩妖一口咬中也是十死无生。 羽看着靠近的白狐露出微笑，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下一句话，结果身影却倏地消失在原地。 “可惜，她死之后，我的耐心就不怎么好了。” “你不要法门了？”东野瑜伏低身体警惕四周。 “将你扒皮抽魂之后，也是可以问的。” 神宫寺柊镜先前放出的纸人率先发现了羽的位置：“在上面！” 伴随着这声音，身穿羽织手握雷剑的神明陡然出现在东野瑜头上的半空中，手持雷剑往下挥舞，势必要将东野瑜枭首。 东野瑜一扭头再次将神宫寺柊镜叼在嘴里，同时跳起闪躲，庞大的身躯灵活得像是山猫。 神宫寺柊镜则捏决施法，为东野瑜召来精灵相助，以求其能更敏捷一些。 羽一击斩空也不愠怒，低头看着滞留在空中的白狐，从胸口拿出一把赤红的羽扇。 这是属于他妻子的法宝，由真羽炼制而成，与他的风雷宝扇不同，这把是赤焰宝扇，一扇挥出，真火炼化万物。 他握着羽扇沉默半秒，轻轻往下一挥。 呼！ 滔天赤金焰浪将白狐吞噬，高温将空气扭曲，光芒将半座鹤归山都照亮了。 姝，不要责怪我。羽心知自己助纣为虐并非义举，默默收起羽扇，同时向过世的妻子致歉。 羽并不能如指臂使的控制这些真火——赤焰宝扇说到底是他妻子的本命法宝，并非他所有之物。 当然，如果炼化之后倒是可以做到控制自如，但那样一来，妻子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印记也会消散，他不愿做这样的事。 等待片刻后，下方没什么动静，感觉大概是炼化了。 他御风落下，焰浪被风压吹出一条通路，火星流溢，石阶都成了橘红的熔融状态，如岩浆一般流淌。 羽准备将那白狐的魂魄抽离出来审问。 咻。 山下似乎传来一道奇怪的动静，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响声，羽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一瞬，紧接着身前的火焰中有死亡的气息在蔓延。 糟了。 直觉在疯狂示警，他皱眉想要后退，一颗足有汽车驾驶室那么大的狐狸脑袋从真火中毫发无损地探出头来。 来不及了。 羽当即一边后退一边将手中雷剑投向白狐，那白狐却不闪不躲，任由雷剑刺入上颚然后以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速度—— 咔！ 血盆大口猛然闭合，将羽瘦削的身影咬在其中，力道之大，闭合的瞬间便有金色的血液迸溅，骨头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 怎么会. 羽神色惊愕，倒不是意外于这狐妖竟然有弑神之能，而是意外他怎么没被真火炼死。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妻子赤焰宝扇的威力。 自己的风雷宝扇其实更偏向于掌控天气，论杀伤力远不如赤焰宝扇。 姝的火焰非同一般，这真火连一些成名已久的大妖魔都能炼杀，当初自己和她能平安从神州带着经书和各种书籍典籍返回也全赖这真火之威。 这狐妖怎么会平安无事？ “你怎么会没事？” 他忍耐着剧痛，艰难抬头，见这狐妖神色狰狞还在撕咬自己，连忙说道：“别咬了，我丹元已碎，死定了。” 呵，等你真死了再谈。 东野瑜生性谨慎，害怕有诈，更怕这金丹妖神缓过气来，理都不理他，用了吃奶的力气去死命撕咬，一边咬一边摇头撕扯。 见东野瑜不搭理自己，羽心中叹了口气，没想到我会死在这小小狐妖嘴里。 这难道是你给予我的惩罚吗？ 他如何也不明白为什么这白狐能在龙都要退却的真火中安然无恙，便将其归咎为羽扇的问题。 或许是姝不赞同自己的做法吧。 你就是死在了自己的善良上，现在我也要死了。 羽有些默然，他依然不认为是自己错了，但也没有怪罪自己的妻子。 只是放弃抵抗一般任由白狐撕咬自己，睁着眼睛看眼前这摇晃的世界，视线逐渐模糊，仲夏之夜的星光倒悬摇曳，他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幕好似当年自己与她在夜空中翻飞。 耳边仿佛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 “羽，我们走吧。” 咔咔！ 片刻后，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响起，随后是血肉撕裂的声音。 骑在东野瑜身上的神宫寺柊镜见他死咬着已经断气的妖神不放，扯了扯他的毛：“阿瑜，祂死了。” “啊？” 杀红眼的东野瑜这才停下，低头一看，这妖神已经断成了两截，一截在树上，一截还在自己嘴里，金色的血液淌了一地，和熔融的石阶混作一起。 “真死了？呸呸，噗！” 东野瑜松开嘴，将嘴里的鲜甜的血液都给吐了出去，用爪子碰了碰妖神的尸体，仔细感知气息，确定死了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这波其实有点极限的，自己赌他不知道自己有避火诀会大意，如果赌输了，那只能用纯阳剑匣，今后酒吞童子会变得极难处理。 所幸结果还好。 紧接着想起来刚才这妖神临死前好像说了什么，回头看向背后的少女：“柊镜，他刚成问我什么来着？” 东野瑜此时的样子着实有些惊悚，小汽车车头那么大的狐狸头突然出现在神宫寺柊镜面前，狰狞的嘴边染着金色的血液，两颗眼睛映着已经周围燃烧愈演愈烈的森林亮得像是车灯。 神宫寺柊镜与他对视一眼，不知怎么，突然有些想笑。 “他问你怎么会没事。” “哦，这个啊。”东野瑜一咧嘴，低头凑到死去的妖神耳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我有避火诀的。” 第289章 狐狸我啊，最喜欢捉鼠鼠了 东野瑜刚说完，地上的尸体从人形变成了只青白色仙鹤，这边土地原本的力量从仙鹤体内渐渐抽离，代表着鹤归山山神的位格重新回归了这片土地。 而属于羽和姝的一切，也都成为了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听他所说，他妻子是个善良的神明，可惜.” 神宫寺柊镜轻叹一声，双手合十似乎是准备超度。 “先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帮我把剑拔下来。” 东野瑜有些含糊地声音将气氛搅乱，刚才忍着疼装了一波，到现在终于是忍不住了——这剑上好像他么接了高压电一样，要不是自己一直用上清法力压制，搞不好要从时雨岳狐仙变成东京耐电王。 而且自己也不好变回人形，且不提自己人形是裸体，这太刀不小，自己变回人型嘴没狐狸本体那么大，不得被割得满嘴血？ 神宫寺柊镜没搭理他，闭着眼睛轻声念诵着超度经文。 她现在心情复杂，而且很生气。 自己说了找人，让他等一下都不听，也不告诉自己他有什么行动计划，就一头钻进妖魔的陷阱里。 万一自己没赶上，万一对面强的可怕，万一出现无法解决的意外，别说自己和他，连香织诗织也难逃一死，自己要怎么面对信明叔父和熙子叔母？ 这次算是运气好度过了劫难，可除妖师本就是走在生死边缘的职业，如此鲁莽，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死了怎么办？ 当然，更生气的是他一直隐瞒自己是妖怪的事实。 神宫寺柊镜对于这种不被信任的感觉莫名有些恼怒——虽然知道隐瞒是合理的，但自己总有气愤的权力。 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东野瑜了。 只要一想到东野瑜居然是只白狐，心情就无比纷乱。 按理说自己是除妖师，应该趁现在除妖师们人数众多把他封印起来，或者赶出城市，又或者收服当式神 可是 神宫寺柊镜蹙起黛眉，心中天人交战。 往常需要数分钟才能念诵的经文，她只念了三秒，睁开眼看过去，与那双灯笼般大小的狐狸眼睛四目相对，如夜色般总是沉静泠然的眼眸中漾开了一丝微笑。 “笑屁，赶紧帮我拔下来，舌头都麻了，这妖神下手是真狠，专扎肉软的地方。” 只见眼前的大白狐狸此时张着大嘴，一只爪子指了指上颚，那里扎着一把不断闪烁着黄色雷光的太刀，伤口不深，但雷电似乎让他很难受，舌头都没法控制，说话都大舌头，口水淌了一地，看起来傻乎乎的。 神宫寺柊镜打量一秒：“别动。” 说着，一只手按住白狐鼻子下方，身子探进他嘴里，被刺中的伤口此时已经焦黑。 倒是不像想象中妖怪的血盆大口那样满是腥臭，反而因为伤口流血的原因，有一股莫名香甜的味道，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少女下意识看了眼伤口，流出的血液还没凝固，似乎没有被雷剑影响，看起来晶莹剔透氤氲着彩光，如同宝石一般。 好漂亮的血。 她的目光被吸引一瞬，随后收回视线，用法力包裹住手，握住雷剑。 刚一握住便轰！地一声，雷光大作，有极强的反抗力量将她的手弹开，似乎是这把剑不愿意被人掌控，也不愿意被拔下来。 “我测，怎么了？”东野瑜看不到嘴里的情况，只觉得刚才嘴又被狠狠电了一下。 “它在反抗我。”神宫寺柊镜声音平静。 不是，你怎么还能这么平静的，我都快急死了。东野瑜一边咽口水一边，“快想想办法多啦柊镜。” 神宫寺柊镜：“.” 少女白了他一眼：“你等一下。” 她蹙起柳眉观察着雷剑，沉思一秒大约有了一个猜测。 这把刀应该是有灵的，大约是因为主人死在阿瑜手中，因而对其非常仇恨，即便主人已经死去，这刀依然想要复仇。 任由它扎在阿瑜嘴里肯定是不行的。 她沉思片刻，从拴在在运动裤腰带上的腰包中拿出张紫色符咒。 这是一张用于封印的珍贵符咒，来之前原本是给那些大江山妖魔准备的，不过眼下大概是用不着了，倒是可以用来封印这雷剑。 神宫寺柊镜捏着符咒以法力激活，随后小心翼翼地贴在剑身上，很快雷光被压制下来。 不过似乎符咒的威力不够，雷光在漆黑的剑身上以极快的速度来回窜动，贴在上面的符咒很快震颤起来。 神宫寺柊镜连忙握住剑柄拔下雷剑。 东野瑜这才松了口气，一边运转法力炼化残留在伤口处的雷霆，一边看向那被拔下来的雷剑：“这刀——” 话还没说完，嗤地一声，贴在剑身上的符咒瞬间自燃，紧接着雷光再次闪烁，神宫寺柊镜立刻撒手。 叮当！ 缠绕着闪电的太刀掉落在地上不断抖动，同时有刺耳的金属嗡鸣声响起。 这么厉害吗，连主人都没了还能自主对敌，好宝贝啊！ 东野瑜把狐狸脑袋凑过去，想靠近打量。 “小心！” 锵！ 无人掌控的太刀倏地弹起来，剑刃朝着白狐的脖子砍过去，干净利落，有一击枭首的气势。 “幽默。”东野瑜抬起爪子一把将其按在地上，如江河洪流般磅礴的上清法力镇压下去，肆虐的电光瞬间偃旗息鼓。 只是即便如此，这太刀依然不肯屈服。 东野瑜皱眉，眼下它不愿归顺自己，抹去剑灵又有些可惜，顿时为难起来。 灵剑难得，更何况这么有灵的剑，各大除妖师家族估计都没有——这种宝物没个几百年持续不断的培养是养不出来。 澄明一文字长光想到这雷剑的程度，就算有自己的上清法力一直温养，少说还差个一百年的火候。 东野国国库穷得能跑耗子了，东野瑜有些舍不得，抬头看向神宫寺柊镜。 她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办法。 东野瑜于是想了想，先说道：“你应该是柄御神刀，有守护鹤归山的职责，却跟随那堕神助纣为虐，此时堕神伏诛，你竟然还不思悔改？” “我看你修行不易，先让你反省几天，要是还不弃暗投明，有你好果汁吃。” 神宫寺柊镜在一旁看着他傻乎乎的威胁灵剑，莫名觉得有些古怪，一只狐妖让一柄御神刀就范，这算弃暗投明?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封印了。” 东野瑜也不理雷剑不断闪烁，用上清法力施加了一道封印禁制，雷光顿消，爪下的太刀变得平凡起来——当然，仅凭品相来看，无论是做工还是原材料亦或是保存的完好程度都足以评得上大开门。 这剑搞不好是宋朝年代的。 等带回家以后再把先前封草还丹瓶口的那张符箓贴上去——那符箓可是好东西，啥都能封印，连丹气都跑不掉。 “柊镜，帮我拿一下，这妖神还有好宝贝，那两把扇子我刚才就相中了，我俩一人一把。” 东野瑜说着乐呵呵地用爪子翻动妖神尸体寻找宝物，从他身下取出来两把靠在一起的神异羽扇。 一把由赤金色的羽毛组成，轻轻扇动就有真火隐现，一把由青白色羽毛组成，摇动之间似乎能听到风雷之声。 东野瑜叼着两把羽扇来到少女面前：“挑一把。” “我没帮上什么忙，还是——” “别废话，挑一把。” 神宫寺柊镜无奈地看了他一眼，目光在宝扇间打量，伸手想拿赤焰羽扇，但想到连雷剑都不肯屈服于他，这由妖神羽毛制成的羽扇恐怕也 而且刚成自己用镇灵箭射了这风雷羽扇一箭. 她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了风雷羽扇。 “这火怎么办？” 神宫寺柊镜看向被真火点燃的森林。 虽然妖神伏诛，真火消退，但被引燃的森林却没有平静下来的迹象，反而越发汹涌燃烧，焰浪冲天而起，借着夜风快速蔓延，似乎要将鹤归山连带着周围奥多摩山等一众山脉尽数吞噬。 东野瑜只有避火诀没有控火的法术，看着火势不断扩大的森林大火，沉默一秒：“要不打火警电话？” “手机在香织诗织那里，她们躲在山上，先去找到她们再说吧。山下的除妖师们看到火灾应该也会报警。” 神宫寺柊镜说着往山上跑，她和东野瑜在这里也没耽误多久，从击杀妖神到现在也就几分钟。 “没有会控水的除妖师吗？”东野瑜跟上去，要是元君在这里，降一次雨应该就解决了。 “火势太大，就算有控水的法术效果也不不会很好，只能用隔离带控制火势。”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往山上快速奔行，很快消失在视野中。 与此同时，距离他们不远处尚未被火焰吞噬的森林中，猿妖与豪猪妖怪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来到已经成两截的妖神旁边。 齿镰看着凄惨的尸体，叹息一声：“没想到连鹤归山神也死在他嘴里了。” “他们走了，我们也赶紧回去给主公汇报吧，这妖狐不弱，不是你我能应付的。” 被斩掉一臂的猿妖土蝼却盯着仙鹤尸体目不转睛，“这妖神尸体可是大补，吃了它别说伤势，就连修为都能更进一步，不若你我” “我要上半身。” 豪猪妖怪齿镰嘿嘿笑了笑，当仁不让预定了仙鹤的上半身，哼着小区弯腰捡起尸体扛在肩上，连神血也不想浪费，趴在地上给舔了个干净。 起身咂了咂嘴：“可惜，大部分神力都回归这片土地了，这血里没剩太多好东西。” 猿妖也迫不及待地攀上树把仙鹤下半身取下来，虽然这妖神力量所剩不多，但多少也算是宝药，两人心满意足地转身欲走。 身后突然一阵阴风，两妖脸色大变，“不好！” 话音刚落，土蝼就被白狐拦腰咬住，他神色狰狞不断挣扎，但随着白狐利齿刺破身躯，猿猴的哀鸣随之响起。 齿镰吓得当场将背后棘刺张开，秉持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理念，头也不回地裹挟着妖神尸体，想化作妖风逃跑，却迎头撞上数张符咒。 齿镰大急，往日里轻易就能毁掉的符咒此时却像是催命的判决书。 刚将这些烦人的符咒全毁掉，金红的狐火便缠绕上来，伴随着狐火而来的还有那如同镰刀般锋利的狐狸爪子。 完了。 虽然只是拖延了不到半秒，却已经是生与死的区别。 在齿镰绝望的眼神中，那狐狸爪子迅速放大。 轰！ 东野瑜按着妖魔的头颅将其摁在地上，“喜欢偷吃？” “狐狸我啊，最喜欢捉鼠鼠了。” 东野瑜说着，嘴里的猿猴妖怪却惨叫个不停。 瞥了眼，有些心烦，于是牙关紧咬，附着斩妖法术的利齿刺穿妖怪的身躯。 咔！ 巨猿脸上惊恐狰狞的神色瞬间凝固，随后身躯像是骨头散架一般瘫软下来，彻底没了声息。 东野瑜想起他先前啃噬那小女孩的样子，露出厌恶的神色，一口幽蓝狐火连尸体带神魂一起给他点燃。 “啊啊啊啊！不要，不要！” 又是一阵凄厉的猿声悲鸣，神宫寺柊镜微微皱眉，东野瑜却不管这些，看向爪下的豪猪妖怪。 “我问，你答，要是让我不满意，就跟他一样，明白吗？” 耳边老友神魂凄厉惨叫的声音让齿镰只觉得有一种从心底里弥漫起来的冷意，他咽了口唾沫，与近在咫尺的白狐对视。 那双狐狸眼睛看的不是妖魔，如此漠然，如此冰冷，想到老友的下场，哪怕身为作恶百年的大妖魔，齿镰也不禁感到畏惧。 他露出讨好的笑容：“小妖必知无不言。” “你们和先前那姑获鸟和名叫铃招的狐妖是一伙的？” 齿镰点头：“我等都是大江山之主酒吞童子大人手下的妖怪。” “是妖魔。”东野瑜更正道，又问：“你们是受那酒吞童子的命令来报复我的？” “我家大人只是想请您到大江山做客，小妖也知道我们之间有些不太友好，本想请这鹤归山神说和一下，谁知他突然发疯，想来是有误会。” 齿镰丢掉武器，豪猪模样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意。 第290章 柊镜，你也不想...... . 东野瑜俯首下去，如刀锋般的利齿寒光湛湛，“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多余的话只会让你存活的几率变得更小。” 齿镰连忙点头：“是，是，小妖记住了。” “说说你知道的有关你们大江山的消息。” 齿镰以为他想问有关酒吞童子的一些消息，小心翼翼地扭开脖子，远离白狐的嘴。 “小妖在四百年前加入大江山，那时酒吞童子大人还未脱困，后来是如何脱困小妖也不清楚。” “只是记得八十六年前的春天，樱花没有开的那年，茨木童子大人带着各大妖怪在大江山举办了一次大宴，迎接酒吞童子大人归来，小妖在宴席上远远看到过酒吞童子大人一面。” 原来是两个边缘角色吗？ 东野瑜皱眉，又详细问了一些有关酒吞童子的问题，包括他穿什么衣服、长什么样、擅长什么法术、随身宝物有哪些之类的问题。 但这妖怪似乎知道的不多，只说酒吞童子身形瘦削长得像是凡人里的翩翩公子，容貌俊美，喜欢穿白色有火焰纹饰的精美羽织，随身携带有名为桓丸尊切的名刀，有个装着永远也喝不完的美酒的奇特酒葫芦，其他的一概不知。 桓丸尊切？ 东野瑜思索两秒，感觉酒吞童子应该是个极度狂妄的妖魔。 岛国这边给自己刀取名的逻辑很多，其中一条是砍过什么有名的东西，便可以取名叫xx切。 比如著名的雷切就是传说中斩断过雷电的名刀。 名刀的烛台切光忠也是如此——切过烛台的刀。 这把刀曾为织田信长所爱，后经丰臣秀吉赠予伊达政宗，并在水户藩德川赖房手中传承。 烛台切之名，源自伊达政宗持光忠将罪臣连带烛台一起斩断的传说。 取名桓丸尊切就代表这把刀曾经砍死过一个叫桓丸尊的神明——名字后面带尊或者带命后缀的一般都不是什么山野小神。 比如素盏鸣尊，比如月读命，尊和命是对神的专属称呼，一般小妖小怪是没资格冠以这个称呼的。 不过想到酒吞童子他爹是九头龙神，砍死个把天神大概也很合理。 搞不好当年他被凡人砍头封印就是因为杀了天神惹来众怒，否则这种有背景的大妖魔在古时候吃点人真不至于惹得众神下场——酒吞童子退治传说里有多位神明的身影在其中出现。 东野瑜心中想着，倒也没有对这种传说级别大妖魔生出什么恐惧，纯阳真人带来的安全感有点太足了。 接着，东野瑜又询问有关大江山的其他妖魔。 齿镰以为他被酒吞童子和大江山震慑到了，恐慌的心稍稍平静下来：“我大江山除了酒吞童子大人和茨木童子大人外，还有四鬼王熊童子大人、星熊童子大人、金熊童子大人和虎熊童子大人，以及为四鬼王统属的无数妖魔。” “小妖便是星熊童子大人的家将。” 说着，几个鬼王的情况介绍了一遍，这些鬼王包括茨木童子在内都是岛国传说中的鬼族。 与神州的鬼不同，这边的鬼指一种独特的妖怪种族，也并非所有鬼族都是为非作歹的妖魔，之前在桃乡并肩作战过的恕便是属于名叫赤鬼的妖怪一族。 按照这豪猪妖怪所说，因为酒吞童子整日玩乐，所以茨木童子是大江山的实际统治者。 茨木童子外形是十一二岁的少女模样，是银发赤角的鬼，有一把名叫鬼种丸的名刀，一柄名叫国乱的薙刀，还有一条金色的绳子，据说可以捆住神明。 四鬼王则都是雄性鬼，貌似修罗，体态威武雄壮，身高数米，熊童子持金刚杵，星熊童子持野太刀，金熊童子和虎熊童子善使十文字枪。 不过有关这些鬼王的实力水平和修为层次，这豪猪妖怪就不清楚了。 神宫寺柊镜在一旁听着，越听柳眉皱得越紧，如此庞大的妖魔势力别说凡人，就是一般的天神也不敢招惹。 东野瑜问到后来，见的确压榨不出什么信息了，在心中梳理一下，随后准备用狐狸爪子处决这妖魔。 “大人且慢。” 齿镰见他要杀了自己，一双小眼睛瞪圆了，糊涂啊，我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这妖狐还敢杀我？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连忙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大江山妖魔众多，其中不乏修为近乎神明的妖魔，更有酒吞童子大人坐镇，您跟我们死磕到底又有什么好处呢？” “大人杀了我，要怎么对抗其他大江山的妖魔？若是惹怒了酒吞童子大人，派出四鬼王前来邀战，即便是您这样强大的妖怪也没办法对抗吧？” “其实酒吞童子大人也不是一定要您的命，只是要您的一个态度，只要大人您倒戈卸甲，随小妖去到大江山上门道个歉，认个错，小妖为您在星熊童子大人殿前美眼几句，再奉上些宝物。以您的姿容、修为，星熊童子大人必然会赏识您，原谅您的。”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东野瑜微微点头，赞同他的话。 一旁的神宫寺柊镜像是没听到似的捡起齿镰的弓和箭囊，又试着拿了拿猿猴妖怪的钢棍，没拿起来，便放在地上不管了。 “大人真是明智，我看宝物也不用选其他的贵重物品，这个除妖师小妞——” 齿镰正松了口气，仿佛听不见旁边猿猴妖怪神魂发出的凄厉惨叫般，开始给东野瑜出主意。 反正带到大江山以后，上面的大人们是选择杀还是招降都与自己无关了。 招降了，那自己算是立功，还能和这妖狐化敌为友，杀了，那自己还是立功，星熊童子大人必然会奖赏自己。 无论怎么样都是赢！ 他正说着，心中畅想着之后的美妙日子，突然露出惊愕的神色——一只锋利的狐爪干脆利落地刺穿了他的胸膛 “为什么？” 回答他的是一团幽蓝的狐火。 只是一瞬间，灵魂被当作薪柴点燃的痛楚让齿镰无法思考，他的肉身还未彻底失去，神魂却在极端的痛苦中从肉身中跳出来，虚幻的神魂满地打滚，可那幽蓝的狐火却仿佛跗骨之蛆般无法摆脱，无论他如何挣扎，蓝焰只是平静的燃烧着。 “不，不要！” “妖狐，我诅咒你，你不得好死！啊！” “给我个痛快，给我个痛快，杀了我，杀了我啊！” 东野瑜没有搭理他，凑到神宫寺柊镜身边，露出期待的目光：“他们身上有什么值钱的宝物吗？” “只有这把弓，还有一些箭，那棍子的材料也很有灵性，不过被你斩断了一截，而且有些重，应该不适合人类使用。” 神宫寺柊镜说着，看了眼白狐：“大概也不适合你使用。” “没事，拿回去融了到妖市里也能置换点东西。我看你先前使用过弓箭，这弓箭就给你吧。” “多少钱？” “我们俩算是生死患难的好友了，还谈什么钱，当然你要是非要给我，那也不是不行。” “十万円怎么样？” “十万？打发叫花子呢？少了这个数我不干。” “不是生死患难的好友？” “亲兄弟明算账。” “呵。” 两人闲聊着快步往山上神社方向攀登，气氛很和谐，好像和以前东野瑜身份还没暴露时没什么两样，甚至关系似乎更近了些，至少神宫寺柊镜都开始和自己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压岁钱只有这么多，再多我就给不起了。”少女神色认真。 “那就欠着。” “会还不起的。” “不急，我利息算得不多，你还不起就过来我的东野城当侍女，还有你的后代，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不行。”少女轻声否定了。 “我可是债主，美丽的小姐，你也不想被人说神宫寺家是老赖吧？” 神宫寺柊镜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东野瑜说着，目光不时落在少女的侧脸上，即便是听了自己这开玩笑到有些冒犯的话，那温婉美丽的脸庞也并没有多余的神色，一如往常般平静。 预想中自己和她刀剑相向的大概率事件并没有出现。 当然，奇怪归奇怪，不管怎么说，她能接受自己总的来说是好事，现在只需要思考怎么说服她帮自己保密。 东野瑜思索着，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鹤归神社门口，先前聚集起来的妖魔此时早已经跑了个干净。 “这些妖魔跑的倒是快。” “跑不掉的。” 神宫寺柊镜摇摇头：“山下已经布好了阵法，正好遇到这些妖魔聚集在一起的情况，现在又有这么多除妖师和式神在场，是难得的机会，必然要将它们一网打尽。” “嗯，的确要赶尽杀绝才行，若是放任不管，恐怕会酿就更多惨剧。” 东野瑜说着，走入神社。 年久失修的神社重新回到寂寥残破的模样，甚至给人一种感觉比先前来的时候还要破旧衰败，小神龛里供奉的两只仙鹤都碎裂开来。 夜空中的阴云似乎被山火灼走了，露出星光熠熠的夜幕，清冷如盐霜般的月华静谧洒下，生锈的风铃叮铃回响着，那小小的残破的遗骸还盖着东野瑜的短袖，渗染的殷红血迹触目惊心。 神宫寺柊镜注意到东野瑜的短袖，有些奇怪——以他抠门的性格，衣服必然是要新三年旧三年这样穿的，哪里舍得弄脏？ 走近透过被风掀开的一角看到衣服下的残破尸骸，风中隐约还有女孩的哀泣声传来，神宫寺柊镜露出不忍之色。 “她是？” “日之出町居民的孩子，被刚才那两个妖魔掳来吃了，我给她超度以后，柊镜你托人联系一下那边的治安所，让家属来认领一下吧。” 东野瑜声音平静地说着，来到遗骸旁边，用狐狸爪子小心翼翼地将被风掀开衣角盖上，随后闭上眼睛，用庄严的声音沉声念诵经文。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神宫寺柊镜也走到他身边，双手合十闭目聆听。 静谧的月华似乎变得朦胧起来，巨大的白狐趴在盖着衬衣的小小尸骸旁轻声念诵着经文，语气由庄严逐渐变得轻微，温柔得像是在哼唱摇篮曲，风中回响的哀泣声渐渐止息了。 不多时，一道虚幻的娇小身影有些艰难地从尸骸上站起来，是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女孩。 大约是上五六年级的年岁，神色苍白，小脸上满是迷茫，一双小脚赤着踩在满是落叶的地上，身上只穿着东野瑜的白色短袖，并不适配，衣角甚至盖过了她的膝盖，与其说是衣服，倒更像是裙子。 她有些茫然地左右看了看，最后定格在身旁的巨大白狐身上。 它的狐狸嘴不断翕动着，发出让人充满安全感的声音，念诵的是让人听不懂的语言。 不知为何，明明眼前的是大妖怪，明明自己就是被妖怪吃了的，但此时花子心中却没有半点恐惧。 相比起抓走自己的那两个恐怖丑恶的妖怪，眼前的大狐狸更像是神明一般。 “请问.”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白狐似乎很专注，没有理会花子。 是在唱妖怪的摇篮曲吗？好温柔的声音.她想着，看了一眼那站在白狐边上的漂亮大姐姐，声音更大了一些：“请问——” 白狐皱起眉头，睁开眼睛看过来，那漂亮的大姐姐也是如此。 我做错了什么吗？花子有些怯生生地捏着不合身的短袖衣角，下意识低头嗅了嗅衣服上的气息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你还有什么遗愿没有完成吗？”白狐口吐人言，询问起来，声音很温柔。 花子先是愣了一秒，有些腼腆地躬身行礼：“狐狸尼桑，我想和爸爸妈妈说声对不起，今天晚上因为一件小事和他们吵了起来，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还有阳子酱的生日礼物，我刚做好还没来得及送给她。生日的时候她送了我一条很漂亮的围巾，如果不回礼的话，她一定会很伤心。” “正宗君的表白信我有好好的写拒绝的信笺，本来是准备开学的时候递给他的。” 第291章 一起去完成吧 “我还答应了玲奈酱要一起去东京逛一逛，南千住有家西餐厅里有位很帅很帅的大哥哥在当侍者，结衣隔着橱窗偷偷拍到过照片，一直在和我们炫耀，玲奈总是不服气，想去和那位大哥哥见面” “前天妈妈说下周要一家人一起去乡下外公外婆家，那里的西瓜丰收了，是很甜很甜的西瓜.” 花子的愿望很多，不过大多不是什么远大的愿望，都是些琐碎的小女生的小心愿，大概是假期还没来之前就有憧憬过假期生活。 只是可惜，到现在一切都成了梦幻泡影。 她说着说着，脸上还带着腼腆的微笑，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却不断溢出晶莹的泪水，到后来声音哽咽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慢慢蹲在地上，将小脸埋在膝盖里呜咽。 巨大的白狐趴在她身边像是座小山丘，他怜悯地看着悲伤的少女没有说话，夜风撩动修长茂密的毛发，如浪涌一般流动着。 “果咩娜塞，狐狸尼桑”花子擦了擦眼睛，觉得自己的愿望有些多了，这么贪心肯定会让狐狸尼桑讨厌的。 白狐吐出一口气，站起身来，庞大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将月光遮蔽，只留下一双明亮的狐狸眼睛。 “你的魂体被妖魔啃噬了一部分，需要尽快往生，否则可能就没机会了。” 大概是怕她不懂，东野瑜用简单易懂的话解释了一下轮回、灵魂还有黄泉的概念。 花子听罢后沉默下来，微微抿起小嘴：“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和他们好好道别，很快就回来，可以吗？狐狸尼桑。”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东野瑜，生怕触怒眼前这位神秘的大白狐狸。 对于东亚文化圈的人来说，如果有什么足以称得上超越死亡的恐惧，那莫过于没有来世。 这意味着作为‘我’的个体，完完全全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再有机会触碰阳光的明媚，嗅到花朵的芬芳，这样的彻底消亡足以让大多数人崩溃。 “这样么” 东野瑜犹豫半秒，这女孩和自己素不相识，帮她忙活这一遭，到最后大概率是既没有报恩奖励也没有现金奖励的。 可是如果就这么放着不管，心里总有些难受。 就当是做一会志愿者吧，自己至少能收获她的谢意。 想到这里，白狐抬头，看向东方日之出町的方向。 “那些愿望，一起去完成它们吧，然后不带遗憾的离去。” 花子先是一愣，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眼眸里亮晶晶的：“狐狸尼桑，真的可以吗？可是我家里不算是有钱人，没什么能给您的。” 一点钱都没有？不能吧？ 东野瑜虽然是这么一说，但真白干活，那这女孩欠自己的因果承负可就大了，下辈子说不定真投胎给自己当牛做马。 额，现代好像也用不着牛马，投胎成小电驴？ 东野瑜在心中胡思乱想着，随口回答：“没事，十万円你爸妈总掏得出来吧？” 花子有些奇怪：“诶，可是您是妖怪，要钱来做什么？” “少女，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万万不能，这年头即便是妖怪也要用到钱啊，买房子买车子买保险，房产税电费水费.” 东野瑜絮絮叨叨的说着，声音里难掩怨念。 每个月看到家里一堆水电费账单，还被nhk上门收费，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花子有些奇怪，狐狸尼桑不是妖怪吗？妖怪也要买房买车，还要买保险？ 似乎是因为聊天的缘故，她的情绪稳定不少，这时候才想起自己从刚才一直就自说自话的，根本没有自我介绍，于是有些慌张地躬身一礼：“果咩娜塞，刚才一直都没有自我介绍，狐狸尼桑，大姐姐，我的名字是冲田花子，请多指教。” 东野瑜被这突如其来的有些生硬地自我介绍给整愣了一秒，随后笑着说道：“我叫东野瑜。” “我的名字是神宫寺柊镜。”神宫寺柊镜轻声回答。 “事不宜迟，现在就走吧。” “嗯！” 一鬼一白狐说着就准备启程。 神宫寺柊镜有些意外，以往早苗想要让他陪着去调查妖怪都要用福泽谕吉钓着 随后，她回想起几个月前在樱田家的时候，他似乎也是这样，非常温柔的帮助樱田和歌子夫人，不求回报。 他对于善良柔弱的人们似乎总是几乎尽可能的宽容帮助，樱田和歌子夫人是这样，御子也是这样，还有早苗. 他当初救自己和香织诗织也是因为善良顺手而为吗？ 神宫寺柊镜看向身边的白狐，到现在她其实对于东野瑜这个自己一直以来看作良师益友，甚至有些好感的同学居然是狐狸的事实还没有太多实感。 他身为人类的身世几乎没有破绽，是在京都一家叫阳光园的孤儿院里度过的童年。 一直以来的表现和人类也没什么区别，如果他和人类进行一场名为模仿人类的比赛，搞不好得第一名的会是他。 不过阿瑜的确是只温柔的狐狸妖怪。少女心中想着。 刚才脑海中出现过的一个疑问——有关他作为一位强大的大妖怪为什么要在一家孤儿院里待那么久的问题。 现在大概是有了答案。 妖魔虽然邪恶暴虐，但普通的妖怪们却都很单纯，拒绝人类社会，游离在山野之间悠哉悠哉地生活，不知年岁，不知寒暑。 很少有像阿瑜这样积极想要融入人类社会的妖怪。 想必是见识、感受过许多人类的善意才成为如今这样温柔的存在吧。 甘愿冒着可能被祓除的危险也要走入到人类社会，居然不是为了吃人，而是跑来打工赚钱，还说什么要在东京买房. 神宫寺柊镜想起他先前在西餐厅当男侍者几乎成了牛郎的事情，不由失笑起来。 真是奇怪的狐狸。 再考察看看吧，要是敢做恶，自己就把他收服了。 她下意识伸手撸了撸他那一看就很柔软暖和的狐狸毛，然后在白狐疑惑的目光里若无其事地挪开视线，抬头看一眼夜空中在如银纱般的云翳中发出朦胧光芒的月亮。 不远处纸人法术似乎发现了什么，草丛里传出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有什么要从里面窜出来了。 “柊镜姐！” “主公！” 人未到声先至，惊魂未定的香织诗织从草丛里窜出来跑向神宫寺柊镜，嘀嘀咕咕开始问一些情况，不时将看一眼白狐，似乎想到什么，瓷白的小脸变成了粉色。 两人身后跟着那颇为威武的式神，他见白狐打量自己，朝他点点头，同时神色警惕，一只手始终按在铜环禅杖上，并不掩饰自己的戒备。 与此同时，绣吉则一振翅往这边疾冲，鸟还没落地，哭天抢地的嚎声就已经响起来了。 “内臣真是罪无可恕，是无能庸才，兵败被俘，还连累主公率兵前来营救，结果害得主公身陷险境——” “诶！” 东野瑜与这鸟相处这么久，已经可以预见它接下来要嚎什么了，连忙打住。 “行了，事情已经结束了，没事就好，其他的等回去再问你，现在还有要紧的事要做。” “要紧的事？” 绣吉一抬头，鬼鬼祟祟地左右打量：“是了，我等还未脱离险境，主公，不如趁那堕神还未反应过来，暂且撤退保存实力。” 东野瑜摇摇头：“那堕神连带两个大江山来的妖魔都已经被我斩杀了，不用担心。” 一旁警惕着，害怕这狐妖突然暴起将自家三个小姐一口炫进嘴里的木菱闻言眉头就是一抖，目光上下打量白狐，神色有些愕然。 刚才那堕神和妖魔的威势自己可是领略过的，光是那羽扇法宝自己就无法抵抗，更别说后面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的让自己浑身战栗的火焰 这就杀了？ 木菱有些恍惚，不是，刚才自己才看到这妖狐被那堕神和妖魔追着打，一转眼怎么全死了？ 夸张哦。 他小心翼翼地飘到神宫寺柊镜身边：“小姐，那堕神真的.？” “嗯，祂过于狂妄，被东野君的式神斩杀了。”神宫寺柊镜看着这神宫寺家世代供奉的大妖怪认真说道。 东野君的式神？ 哪儿来的式神？不都是他变的吗？ 木菱眨了眨清澈纯真的眼睛，露出敬佩的神色：“东野大人真是强大的妖怪啊！” 神宫寺柊镜看着纯质如初的马脸妖怪沉默一秒，是了，不是所有的妖怪都像阿瑜那样，简直像是个披着狐狸皮的人。 她于是详细解释了一遍，木菱这才恍然大悟。 “您不想让别人知道东野大人是妖怪变的？” 他虽然感到奇怪，但点头应下：“如果是您的命令的话，我会保守这个秘密的。” 一旁的香织诗织见此，彼此对视，都从对方的眼眸里看到了惊诧。 堂姐脑子开窍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物理学不存在了？ 她俩刚才躲起来的时候还在想待会儿该怎么劝住堂姐让她不要对东野尼桑下手，她俩对于东野瑜就是当初那只白狐的事实接受得很快。 甚至因为对阿鱼的好感与对东野瑜的好感叠加在一起，导致她们更喜欢东野瑜了。 只是以堂姐的性格肯定要祓除东野尼桑，再不济也会把他赶走。 俩人躲起来嘀嘀咕咕头脑风暴商议对策，讨论半天也没辙。 最后香织得出的结论是，堂姐肯定要和东野尼桑打起来，到时候自己和姐姐找准机会救走东野尼桑，至于之后怎么办. 香织还没想到，却没想到到头来堂姐自己想通了？ 另一边， “斩斩杀了？”绣吉僵住，注视着眼前的白狐，眨了眨鸟眼睛，只觉得从尾巴根到头顶都是一阵酥麻。 我的乖乖，我家主公竟然斩杀了一位神明？ 到时候我再去高尾山那边，看谁还敢说我吹牛？ 绣吉大喜：“是该如此，理应如此，主公英明神武，天下无敌，区区小神也敢冒犯主公威严，实在不自量力，自取其辱，自寻死路，自找苦吃。” 花子躲在东野瑜身边，有些好奇地看着这只一直围着白狐拍马屁的大鸽子。 “这是我的随从，绣吉左卫门。”东野瑜留意到花子的目光，柔声介绍道。 绣吉这才注意到东野瑜腿边躲着的鬼魂，伸着脖子打量片刻，见她穿着东野瑜的短袖，鸟眼睛转了转，乐呵呵点头哈腰地打招呼。 “小的绣吉左卫门，乃我家主公近臣，小姐如果遇到什么难事尽管吩咐绣吉。” “你好，绣吉左卫门，我的名字是冲田花子。” 花子非常有礼貌地躬身打招呼，她同时也像旁边好奇打量自己的两个很漂亮的姐姐躬身打招呼。 香织诗织此时脑子有点宕机，乍一看这女孩全身上下什么都没穿只穿着东野瑜的短袖，没想明白为什么，但心里很急。 但随后再仔细一看，发现她身形虚幻，在月光下甚至呈现半透明状， “是幽——” “诗织。” 诗织的话被妹妹香织打断，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通过她的目光发现了不远处盖着东野瑜短袖的凄惨尸骸。 “是她吧。” 香织沉默着微微点头，这女孩看着年纪比自己和姐姐还小 “喂！她们在这里！” “好，快通知神宫寺先生。” “消防队来了吗？” “在路上了，说还要二十分钟，真急死人了。” 就在这时，神社外的参道下传来呼唤的声音，同时响起一阵脚步声。 东野瑜目光一凝，当时就想变回人形，娴熟的化形神通在心念一动的时候便开始变化。 我测，我没穿衣服啊！ 东野瑜想到这里，硬生生止住化形，逆转的法力差点没把他憋死。 大概是知道东野瑜肯定舍不得衣服裤子，神宫寺柊镜走到废弃的手水舍那里把被风吹飞的裤子内衣之类的捡了回来。 “我给花子把衣服穿好吗？”她看了一眼盖着短袖的少女尸骸，询问东野瑜的意见。 东野瑜现在开始扮演一位式神，闻言非常威严地点头：“嗯，穿上吧。” 第292章 仙鹤归国 得到东野瑜的许可后，神宫寺柊镜很细心地给花子的尸身穿好衣服，将那触目惊心的残骸掩盖在衣服下面。 香织诗织沉默着没说话。 花子站在一旁，神色有些无措，这种亲眼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别人收敛的画面对于她的心灵冲击很大。 “神宫寺小姐！” 刚才接近的那些除妖师找到了这边，从参道下登上来，一眼就看到了只巨大的白狐。 好强的气息。 带头的除妖师赫然是神宫寺信义，他眉头紧皱，当即止步，下意识摸向剑柄露出戒备的姿态。 不过紧接着看到柊镜、香织诗织等人都安然无恙，式神木菱也垂手侍立在一边，好像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 又想起先前有关东野瑜的消息里，的确是有一只白狐式神的身影。 他试探性问道：“这是.？” “是东野君的式神，妖魔和堕神已经被他斩杀了。”神宫寺柊镜平静地解释道。 东野瑜则站在她旁边装酷，神色威严，沉默不语。 神宫寺信义神色有些微的停滞。 身后几个除妖师则面面相觑，想起来时路上看到的那两具被烧得焦黑的妖魔尸体还有一只似乎被什么猛兽拦腰咬断的仙鹤尸体 如果是这位白狐的话，倒的确没什么问题。 神宫寺信义打量片刻白狐，随后走近过来，注视着神宫寺柊镜：“没有什么要跟我解释的吗？” 对于她自作主张带着两个妹妹还有家族供奉的式神上山的行为，神宫寺信义在刚得知的时候差点没急死。 因为当时其他除妖师家族的人还没到齐，他便选了一些本家的好手准备一起上山救女儿。 结果当时一抬头，山顶却是一阵电闪雷鸣，狂风肆虐的奇异景象——当时其他地方连夜风都很温柔。 一看就是有神明插手其中，神宫寺信义当时心就凉了半截，已经做好给女儿收尸的准备了。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突然山火就起来了，同时有无数妖魔从山上散溢下来，神宫寺信义一边心惊肉跳地带领除妖师们击退这些慌张的妖魔，一边往山顶攀登。 路过那三具强大妖魔的尸体时他整个人都有些宕机了，更别提里面还有一位是当地神明。 连神明都陨落了，他当时就觉得事态好像脱离了掌控，脚步愈急，到了山顶后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副战后的画面，自己女儿，两个侄女连皮都没破。 当然，事情结局虽然还算好，但这样的行为却不可原谅。 面对父亲颇有压力感的注视，神宫寺柊镜低垂下眉眼：“对不起。” 神宫寺信义愣了一下。 虽然平日里看起来一副超然于世的样子，但没有人比神宫寺信义更清楚自己女儿有多骄傲，她在做事之前一定会思考这样做的对错。 她总是做出正确的选择，因而从小到大，自己从没听到过道歉的词语从她嘴里说出来。 神宫寺信义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心中的气消了大半，甚至莫名开始担忧起来。 据他所知，明日见家的早苗也和东野瑜走得很近，虽然人古怪了点，但也算是外向，心思细腻，阿镜这样的闷嘴葫芦真的能赢吗？ 更何况，她能说服自己去与好友争夺感情吗？ 神宫寺信义感觉有些头疼，揉了揉额头，“回去再说吧。” 随后朝神社里打量一圈：“那小子呢？” “救火去了。” 神宫寺柊镜轻声解释道，随后抱着花子的尸体往神社外走。 救火？一个人？ 神宫寺信义感觉不太对劲，随后注意到女儿怀里抱着的东西，仔细一看，是具被妖魔啃噬过的尸体。 “是附近日之出町的孩子，被妖魔吃了，拜托您通知一下当地的警署，让她的家人来认领尸体吧。”神宫寺柊镜说道。 神宫寺信义点点头，看了一眼白狐身边躲着的那女孩的鬼魂，“没来得及超度吗？” “她还有执念，东野君想帮她完成心愿后再送她去黄泉。” “这小子” 神宫寺信义摇摇头，心中吐槽一句妇人之仁，超度还由得了鬼魂做主？ 她不想走你就不会多念几遍超度经文？ 除妖师人手本就不多，要是都按他这样每个死鬼都包完成心愿，那妖也不用除了，修炼也别修炼了，叫什么除妖师，不如叫万事屋。 不过这属于别人的私事，东野瑜虽然名义上算是自己的晚辈，但更多是神宫寺家的恩人。 说起来，神宫寺信义也是有些无奈，前脚把自己女儿和侄女救了，后脚就带着一起跳另一个火坑。 东野，真有你的。 得知自己女儿没遭遇危险后，神宫寺信义开始变得从容起来，一阵发号施令。 跟随他的除妖师们则秩序井然地开始各自展开自己的工作，有检查是否还有残余妖魔的，也有拿着对讲机在向山下的人报告山上的情况。 “先撤离吧，山火很快就要蔓延上来了，打电话给消防队了吗？” 有除妖师回答：“已经就近联系附近的市镇了，不过火势来的太快，很难控制，现在由一些会水行法术的式神和除妖师们在准备隔离带，只能希望火势不要蔓延到周围的山脉。” 一行人站在参道下往下望，冲天的烈火几乎将周围照得亮如明昼，空气干燥炽热，橘红的焰光在每一个人的脸上跳跃。 “那位鹤神为什么要和妖魔纠缠在一起？” 有除妖师感慨地说道。 “是被遗忘了吧，仙鹤的传说虽然久远，但参拜这间神社的人到现在已经没几个了，也就山下的一些村民偶尔会来参拜，力量衰弱到最后甚至有了要消失的危险，便病急乱投医，即便是神明也害怕死亡啊。” “鹤归山大概是要被烧尽了吧。” “神明陨灭，山也被烧了个精光，仙鹤归国的传说大概以后只能在书上偶尔看见了。” 聚集在山下的除妖师很多，停在公路上的车都排成了一字长龙，所有人都在忙碌。 会水行法术的式神和除妖师在尽力搭建隔离带，不会灭火的除妖师和式神则围着鹤归山漫山遍野找刚才逃逸出去的妖魔。 本来是准备来组团打妖魔副本的，结果妖魔没碰见几个厉害的，倒是兼职了一次消防员。 许多除妖师也是有些无语，谁没事大半夜跑来这犄角嘎达灭火。 到东野瑜等人下山的时候，因为白狐形象实在引人注目——主要是大，一辆旅游大巴那么大的白色狐狸实在很难让人忽视。 因而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一些除妖师目露探寻之色，一些则若有所思。 到了山脚后，神宫寺信义左右看了看，“东野君还没下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吧？” 山上的火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可以被称作灾难级别了，这种情况还待在山上不是找死？ 神宫寺柊镜拿出手机，随便打了几个字，然后回答：“他已经快下山了。” 柊镜姐撒谎都不脸红吗？知道内情的香织诗织瞅了眼身边的大白狐狸，心中憋笑。 “是吗？让他赶紧下来，之后就要封山灭火了。” 神宫寺信义说着，有除妖师过来与他见礼打招呼，这些是后来才到的除妖师。 “阿镜你带着妹妹们在这里等东野君，我得去处理一些事，木菱，请你保护一下她们。” 作为这次行动的领导者之一，有很多事要忙，神宫寺信义简单嘱托两句便匆匆离开了。 考虑到狐狸原形在人类社会即不方便又引人注目，东野瑜与神宫寺柊镜通过气后，叼着衣服找了个机会钻进另一边的山林里，变回人形再走回来。 不过没了上衣，只好保持赤膊的姿态。 此举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一些除妖师也只是疑惑刚才那只白狐去哪儿了。 “东野尼桑，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香织诗织灵眸如弯月牙般眯起，微微躬身，演技相当在线，不远处的神宫寺信义看到这边，朝东野瑜点点头。 东野瑜微微躬身回礼——自己一个电话，人家摇来这么多人，虽然有妖魔是除妖师宿敌的原因，但自己得承这个情。 说起来，神宫寺家也欠自己不少人情，这样一来一去，感觉越来越复杂了。 不过人情就是这样一个模糊又具体的东西，要是精准量度那也就不叫情分了，叫债务。 乖巧的花子安静站在原地等待着，目光落到东野瑜脸上打量着，眼睛倏地亮起，苍白的小脸上有些惊讶，想说些什么，但欲言又止的样子。 “这就认不出我了吗？”东野瑜凑到少女的鬼魂耳边低语：“我是刚才的白狐狸啊，花子。” 诶！ 花子微微张开嘴，狐狸尼桑可以变成人类的样子吗？ 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和妖怪有关的温馨电影，心中有些复杂，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遭遇和剧中主人公一般的事。 可惜，自己先结缘的并非是像东野尼桑这样的好妖怪，而是吃人的妖魔。 一时间，连认出东野瑜就是玲奈想去的那家西餐厅的侍者的惊喜都淡了不少。 “穿上吧，我父亲备用的衣服，因为是羽织，所以不用担心不合身。” 神宫寺柊镜拿过来一件羽织，低垂着眉眼，不去看他的身体。 东野瑜谢过以后披在身上，没等多久，远处便响起了消防车的警铃声。 消防员到了以后，除妖师们派遣式神在暗中相助，这样折腾了大半夜，到了凌晨四五点的时候才算勉强把火势控制在鹤归山这一部分，不让火势扩大。 只是鹤归山却只能在火焰中迎来满地灰烬的结局，没办法，人力有尽时，这样的山火即便是现代科学技术如此发达也没办法达成灭火的目的。 而东野瑜等人则带着花子的尸体到了日之出町警署，神宫寺信义提前通知过，因而并没有被误会，孩子的死因上写的是被野兽袭击。 已经联系到了她的父母，大概不久就会来认领尸体了。 乡下的警署没有安装中央空调，因此即便警署的灯光是冷白色的，却也让人只坐着都热得冒汗。 大厅里值班的中年警察拿着一本棋谱在研究，不时喝一口花茶，眉头紧皱，似乎在和什么存在进行巅峰智斗，偶尔抬头看一眼大厅里的几人，又瞅一眼警署外，没发现什么异常后便收束精神继续对敌。 吵着闹着要跟来帮花子一起完成愿望的香织诗织此时依靠在联排座椅上睡着了。 花子坐在她们旁边，略微虚幻的身体穿着大了几号的，一双小腿微微摇摆着，注视着大厅中的盆栽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神宫寺柊镜坐在她们对面闭目冥想，腿上横着国光入道一心。 绣吉则像是护卫一般警惕周围的一切动静。 “喝咖啡吗？” 东野瑜递过去一瓶冰镇罐装咖啡，神宫寺柊镜睁开眼睛，正要说什么，警署外跑进来两道身影。 来的很匆忙，似乎进行过奔跑，呼吸急促，是一男一女，年龄大约三四十岁。 “爸爸，妈妈。” 坐在椅子上的花子第一时间站起身来，她想过去，但是看了看自己虚幻的身体，便怎么也迈不开腿。 那两人来到大厅后有些茫然地左右环顾，略过大厅中坐着的东野瑜等人，落到值班的警察身上。 男人做了个深呼吸，气息颤抖，他来到值班警察身前躬下身子，声音有些沙哑地询问道。 “很抱歉，打扰了，在下冲田康夫，请问是您打电话通知我来，来，” 他说到这里仿佛卡壳了一般，怎么也说不出那几个字。 值班警察放下棋谱，抬头打量来者，询问身份信息，确认过后，他叹息一声：“节哀。尸体暂时安置在了这边，跟我来吧。” 他拿起一串钥匙起身走了两步，想了想，对男人说了一声：“让你妻子在这里等着，你跟我进去认领尸体吧，因为是野兽袭击，所以.可能视觉冲击力比较大。” 不一定是花子，不要是花子。 冲田康夫此时不断在心中祈祷，甚至忘了问事情发生的缘由，麻木地跟着值班警察来到休息室里。 东野瑜望着两人的身影，没有跟上去，他们进到里面后刚开始还有几句交谈声，但到后来只剩下死寂的沉默。 第293章 这特么不是我吗？ “到这边签个字就可以领回去了。” 不一会儿，值班警察带着冲田康夫从休息室里走出来，他的反应似乎变得迟钝，值班警察重复了一遍才得到回应，神色看起来有些恍惚，本就不算高大的身躯一下垮了一截。 妻子见丈夫出来，连忙起身快走两步，两人对视一眼她便明白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只觉得天旋地转。 “我不信。” 她踉跄地朝休息室冲过去，值班警察想拦：“请冷静一下。” “让她去吧，长岛先生。” 冲田康夫声音有些颤抖：“迟早要面对的，后面要处理的事情很多，现在她可以和花子单独待一会儿。” 他说罢，快步往前走。 休息室里传出来哭嚎声，长岛进闻言叹息一声，带着他来到办公室里签了字。 花子站在原地犹豫许久，也没有选择走上去和父母相见——其实就算她过去，她父母作为凡人也是看不到她的。 她回头看向东野瑜，“东野尼桑，我该怎么办？” 这我怎么知道，上辈子被创死自己可没机会给家里父母道别，没这个经验啊。 东野瑜沉思片刻：“或许，在合适的时候道别是比较好的做法？” “这样么”花子有些失落，不过还是乖乖地坐回椅子，小手撑着腮帮子，目光逐渐出神。 神宫寺柊镜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如夜色般纯粹泠然的眼眸注视着东野瑜：“这违反除妖师的准则。” 这么冷酷？ 东野瑜想起自己以往当狐狸报恩的时候都是得让恩人知道自己来过，有些目光闪烁，“只是见一面都不行？” “严格来说，我不建议这样。” 她似乎想起什么，蹙起柳眉：“这可能会让生者陷入无法自拔的漩涡，许多邪教组织都是在这种时候乘虚而入的。” 岛国多邪教，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东野瑜皱眉，“以梦境的形式呢？” “理论上可以，但大多数除妖师并没有这样的能力，编织梦境不是人类的领域。” 巧了吗不是。东野瑜右手握拳轻轻锤在摊开的左手上：“狸猫们对此倒是有些研究。” “狸猫？” 神宫寺柊镜看了他一眼，神色恍然，是了，当时他作为帮助狸猫妖怪的大妖怪之一，肯定受到了热情的款待和感谢，从它们那里学一些法术也无可厚非。 不过与梦境相关的法术一个不慎就有可能伤害到被施术者。她皱眉询问道：“有把握吗？” 对一般除妖师来说可能是很难的事，但对快踏入金丹期的自己来说，这不算什么问题。 东野瑜竖起大拇指，露出自信的笑容，“包完美的，别忘了我是什么。” 说罢，开始观察少女的神色，这话其实算是试探，试探她对自己是狐狸这件事的看法，毕竟从刚才她知道真相到现在，都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态度。 狐狸。神宫寺柊镜抿了抿丹唇，“最好是能做到完美。”感觉好像更不能信任他了，毕竟狐狸惯会骗人，都快成种族天赋了。 好像和以前没什么区别，又好像变了一些。 东野瑜把握得不太准，心里有些忐忑的，她到底怎么想的？ 当然可以选择装傻糊弄，但神宫寺柊镜这种闷罐子，你不说，她一直憋着，憋着憋着就可能憋出问题，到时候要是脑子一抽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就完了。 自己如今拥有的一切得来不易，要是被揭发，后果难以预料，但以除妖师和妖怪们的血海深仇来看，自己被敌视甚至被攻击都是合理的。 当然，以自己现在的修为，往山里一钻，他们大概就那自己没办法了。 或者逃到元君那里或者逃到稻穗姬的神社，有神明担保，大概也是不会有生命危险，但人身自由和生活质量可能就没法保证了。 老实说，自己两辈子加起来当了快四十年人，真正是妖怪的时间也就几年，相比起妖怪的身份，自己对人的身份认同更大一些，也更习惯在人类社会中生活。 东野瑜凑近一些，非常诚恳地耳语道：“上次桃乡里关于对妖怪的话题还没有谈完，有时间的话，继续讨论一下怎么样？” 神宫寺柊镜瞥了他一眼，居然不选择装傻，反而要将事情完全说明吗？ “真是胆大的狐狸。” 她声音泠然：“你不怕我告发你？” “不会的，我认识的柊镜不是那种人。” “我是除妖师。” “但你首先是我的朋友。” 东野瑜露出微笑，注视着少女的眼睛，明亮的眼睛像是能穿透人的内心：“告诉我，柊镜，你会告发我吗？” 似乎是被这炽热的目光灼到，神宫寺柊镜的心仿佛漏跳一拍似的，下意识挪开视线。 还没等她回答，值班警察长岛进便领着冲田康夫走了过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就是这几位年轻人在自发参与救援鹤归山火灾时候发现的，当时有很多人在场，因此基本可以判定为野兽袭击。” 他解释过后，冲田康夫观察了东野瑜与神宫寺柊镜两人，看上去是很帅气漂亮的一对男女生，比电视上的明星还要抓眼，外貌和气质都不像坏人，再加上有警察担保，便也没有怀疑什么。 “我是冲田康夫，花子的父亲，花子的事给你们添麻烦了，真是非常感谢。” 他朝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躬身， “事发突然，还请节哀。”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依照寻常礼节还礼。 睡梦中的香织诗织被吵醒，睁开眼睛一看，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朝自己这边鞠躬道谢，香织小脸茫然片刻，看向低垂着脑袋的花子便明白过来。 诗织挠挠头：“怎么回事？” 香织扯了扯姐姐的衣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随后两人默契的跳下联排座椅，非常有礼地站到起身的东野瑜身后一同还礼。 之后东野瑜等人与花子离开警署，坐上早已等候在此的属于神宫寺家的车。 冲田夫妇则准备带着花子的尸体回家停灵，等天亮再联系葬仪所。 岛国这边也有尸体回家停灵的说法，一般是三天。 当然，除了宗教文化的影响，也有相当大一部分原因是东京周边葬仪所不多。 在东京，每天有300多人死亡，但火葬场仅有26处，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停灵五天的都有。 说来有些地狱笑话的味道，但这边火化的确是要排队的。 现在刚刚五点出头，天边虽然已经有了鱼肚白，但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正好可以完成花子的愿望，虽然时间很紧，但她魂体被妖魔吞噬了一部分，不赶紧超度的话可能走不完黄泉路，也是很无奈的事。 东野瑜打算在送她离开之前，再回到这里，施法让冲田夫妇做一次梦，让他们好好道别。 在花子的指路下，大约十分钟左右，司机便开车抵达冲田家。 虽然还是属于日之出町的管辖范围，但并非是在城镇中，而是周边的一个乡村，与鹤归山相距不远。 当然，岛国这边的农村看起来和国内城镇也没什么区别，道路交通什么的都做的还行，基础设施也基本齐全。 她家里是很常见的二层独栋建筑，带个小院，看起来普普通通。 “我陪她进去拿那些东西，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下。” 东野瑜说着，跟着花子的灵魂走进冲田家，轻轻一跃，悄无声息地来到二楼属于花子房间的窗外。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花子的尸身正躺在她的床上，盖好了被子，如果忽略她脸上因为被妖魔啃噬而缺失的血肉的话，就好像她还在熟睡一般。 房间外传来争吵声，东野瑜听了一下，冲田夫妇在责怪彼此，认为都是对方的错才导致花子离家出走，进而遭遇野兽离开人世。 站在身边的花子也听到了，她擦了擦眼睛，抿紧小嘴：“其实都是我的错，要是我不任性就好了。” “哪有受害者有错的道理，这全都是妖魔的错，跟花子没关系。” 东野瑜安慰道，毕竟人都死了，自己总不能说就是你的错，看你还敢不敢离家出走？ 想了想，模仿着邓布利多的口吻说道。 “别想这些伤心的事了，花子，对于头脑清醒的人来说，死亡不过是另一场伟大的冒险。我们现在就在进行这样一场冒险，意识到这点不会让你再不难过，但至少会让你留意那些从未见过的新奇的事。” 哈利波特在这个世界同样是很畅销的儿童名著，也同样改编成了电影。 “东野尼桑你也喜欢邓布利多教授吗？” 花子擦了擦眼睛，她知道东野瑜在安慰她，为了不扫兴，她勉强笑着接上了话题。 “那是个让人有安全感的角色，谁不喜欢呢？” “当然，我还喜欢赫敏，电影版的赫敏。”东野瑜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花子的额头：“花子就像赫敏一样漂亮可爱。” 可惜，你没能遇到能将你从巨怪手中救下来的哈利。 携带灵气的触碰让花子的灵魂在这即将日出的时候好受了些，她低垂下眉眼，小脸微微红了红，只是笑着。 这时，门外的争吵停息了下来，冲田夫人走进房间，东野瑜赶忙埋头。 她来到花子床边上，一边流泪一边看着女儿。 “怎么办，东野尼桑，妈妈在这里。” 花子皱起眉头，她要送给同学的生日礼物和拒绝表白的道歉信，还有一些要还的漫画书都在房间里。 “我有昏昏倒地的咒语。” 东野瑜朝她眨了眨眼睛，朝房间里轻轻吹出一道气息，冲田夫人便沉睡过去。 这是一些对于法术掌控非常娴熟的老狸猫妖怪们惯用的计俩，本质是用法力压制凡人的神魂，让其陷入昏睡，操作难度有些高，自己当时也是学了好一会儿才学会。 不登大雅之堂，但有时候意外好用。 等冲田夫人昏睡过去后，东野瑜小心翼翼地打开窗户，轻盈地跳入花子的房间，作为狐狸，潜入是天赋技能，自己甚至能做到走路不带声音。 花子的房间有一股淡淡的香味，或者说，好像大多数女生房间都有一股香味。 房间装饰非常可爱，窗帘是星星主题，书架上除了书还摆着一些小女生喜欢的玩具，一只不大的玩偶熊坐在书架最上面，墙上贴着海报，海报上的人穿着侍者服装，回头似乎透过明亮的橱窗在看着什么。 等等，这海报？ 东野瑜眯着眼睛看了一秒，看向花子，这特么不是我吗？ 花子挪开视线，嗫喏着小嘴说道：“是结衣拍下来的，我觉得好看，所以.果咩娜塞，东野尼桑。” “下不为例。” 东野瑜脱口而出，不过突然想到大概也没有下次了吧，便住了嘴。 自己倒没有很生气，只是觉得自己被盗摄的照片被一个乡下小学生贴在床头有些怪怪的。 “嘿嘿。”花子露出娇憨的微笑，走到书桌边上。 东野瑜给她拉开凳子，她回以甜甜地笑容，然后摸了摸台灯下的黑猫摆件，坐到椅子上。 就像以往无数次放学回家坐在这里写作业一样，花子直到回到这个房间，坐回这里才真正安心下来。 “给阳子酱的礼物在书桌下的柜子里。” 她的灵魂力量已经不足以影响现实了，东野瑜代劳地打开柜子，里面有个系着蝴蝶结的礼物包装，上面写着花子生前写就的祝福语。 “给正宗君的道歉信在书柜的这边。然后这个是要还给加奈的漫画书，这个是静香的时尚海报” 东野瑜按照花子的指引，一一将这些东西取了出来，不算多，加起来连十件都没有。 毕竟只是小学生，哪怕是要完成的心愿，大概也只是一些简单的事。 拿完以后，东野瑜翻窗出去，回头一看，花子站在冲田夫人的身边轻轻抱着她。 “花子。”东野瑜看了一眼天边，提醒道：“我们该走了。” 花子听到声音，小小的身子一颤，抬头看着东野瑜，“东野尼桑.” 她不停擦拭着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净，瘪着小嘴，情绪崩溃似的：“我不想走.” 第294章 梦别 东野瑜闻言沉默下来，心中感慨，这大概是大多数鬼差和黄泉使者都要经历的一幕吧。 东野瑜思索两秒：“要不，你把那些同学家的位置告诉我，我去送还这些东西，你留在家里可以多待一会儿。” 言下之意，只能多待一会儿，等下还是要走的。 花子低着小脑袋沉默一会儿，擦擦眼睛，“果咩娜塞，东野尼桑，我是不是很任性.” “眷恋故土，这是人之常情，妖怪也是一样的，我理解你。”东野瑜朝她露出微笑，一转身准备独自去送这些东西。 “我们一起去吧。” “诶？”东野瑜有些讶异，“这样的话，留给你和家人的时间就不多了。” 她飘到窗外：“如果我不在场的话，就算不上道别了。” 说着，少女展颜一笑：“我们走吧，东野尼桑。” 东野瑜摸了摸她的头，权当安慰。 倒也不是自己心狠无情，所谓顺应生死之类的自己不一定真要遵守——毕竟自己是妖怪，又不是什么正道人士。 如果她魂体完整，留她下来，教她修行当一个鬼仙，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花子被妖魔以邪术封魂啃噬，七魄散尽，三魂残缺，且不说这种情况还能不能修炼，就算能顺利炼化天地灵机，吸取日月精华，估计也是这边吸收那边漏。 治疗这种灵魂伤势的灵药很珍贵，珍贵到自己听都没听说过。 为之奈何。 东野瑜心中叹息，敏捷轻盈地一跃跳出花子家的小院子，让花子稍等片刻，随后钻进神宫寺家的黑色丰田轿车里。 坐在后排座位的香织诗织探出小脑袋到副驾驶位置，她们对于花子的遭遇很同情，因而也想帮忙。 “东野尼桑，我们先去哪里？” “香织诗织，柊镜，你们就在这里等我。” 东野瑜说道，神宫寺柊镜微微颔首，香织诗织则面露疑惑：“为什么？我们也想帮花子。” 东野瑜打开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是五点二十，虽然周围还是一片暮蓝的蓝调，但天边已经氤氲着白光，以自己洗练紫气多年的经验来看，不超过二十分钟就会日出。 “距离日出没剩多少时间了，我神魂出窍陪花子走一趟，速度会快很多，这样到最后或许能多留一些时间给她。” 香织诗织闻言，看向车外站着的花子，她此时正依依不舍地扭头注视着自己的家。 两人沉默下来，抿着小嘴点头：“那就拜托东野尼桑了。” “你们的心意花子是可以感受到的。”东野瑜笑了笑，然后朝三人微微躬身：“麻烦你们守护一下我的身躯。” 三人步调一致地躬身回礼。 最后，东野瑜看向司机，在心中默默道歉，随后像刚才让冲田夫人陷入沉睡那样吐出一口清气。 司机是普通人，瞬间便陷入昏睡。 “狸猫妖怪那里学来的法术，对人无害，只是致人昏睡。” 东野瑜笑着解释了一句。 致人昏睡？ 香织诗织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法术的优越功能性，彼此对视一眼，晶莹的灵眸中迸发出了惊世智慧，必须参透这个法术！ 神宫寺柊镜在一旁冷眼旁观。 东野瑜还不知道两人打的注意，解释过后闭目坐忘，有急速升空的失重感和眩晕感将自己包裹，如大河般的白光从眼中流淌而出。 下一刻，这些莹白光芒凝聚成一只巨型白狐，魂体凝实，与实体几无差别，只有仔细看才能发现隐约还是有一股虚幻缥缈之意。 白狐神色威严，沉落着星辰光辉的狐狸眼睛并不显得奸猾凶戾，反倒给人一种理智温和的感觉，体型与旅游大巴相差无几，茂密的白色毛发在风中如浪涌般流溢，有两条修长如云絮般的白色狐尾。 香织诗织越过神宫寺柊镜趴在车窗边上仰望，灵眸闪闪发光。 神宫寺柊镜神色平静地打量着东野瑜，捏着衣角的手下意识用力了些。 东野瑜朝她们三人点头致意，随后低头凑到花子身边轻声询问道：“准备好了吗？花子。” 还沉浸在不舍与悲伤中的花子没反应过来，“啊？” 转头一看，能轻易将自己吞掉的血盆大口小心翼翼地吹了口气， 呼！ 顿时狂风大作，花子魂都快被吓没了，惊叫着被这力量卷到空中。 东野瑜紧随其后一跃而起，在空中接住少女。 “先去哪儿？”白狐问道。 花子抓着两撮狐狸毛勉强直起身体，她似乎有些恐高，眯着眼睛辨别了一下方向，指了指远处的小镇：“请带我先去阳子酱家里吧，在那边的镇子上，东野尼桑，拜托了！” 说罢便钻进东野瑜背上茂密蓬松的毛发里当鸵鸟。 “好，抓稳了！” 白狐的声音沉稳威严，充满磁性，听着仿佛有什么东西托着自己的心，让人莫名感到心安。 与此同时，还有一种让人感到温暖的力量将自己包裹起来。 一直觉得浑身发冷，好像不断有重要的东西在流逝的花子终于感到舒服了一些，像是冬天在外面挨了很久的冻，一回家就脱光衣服钻进放着热水的浴缸里，四肢百骸都酥软下来。 紧接着，白狐调整姿态，如流光一般往那个方向飞去。 紧闭双眼的花子只觉得强大的惯性在把自己往后拖，不得不死命抓住手里的狐毛，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流动的狂风灌入衣服，将花子身上仅存的一件白色短袖吹得鼓膨起来。 “可以试着抬头，花子，前方有绝美的景色。” 明明速度很快，东野瑜的声音却依然清晰地在耳边响起，低伏着身子趴在白狐背后的花子反而抓紧了手里的两撮狐狸毛：“可是——” “勇敢一点，抬头看，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花子抿紧小嘴，犹豫半秒，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从云朵般的狐毛中探出头来，慢慢睁开眼睛，随后她下意识深吸了一口气。 出现在眼前的并非俯瞰城市的景色，也并非山川河流，而是让人感到宽广寂寥的一片空间。 他们来到了云层之上，下方是一望无际的白色云海，头顶是残留着暮蓝夜色的天穹，她不由往后仰，直到小脸完全朝向天空，那里有从未见过的璀璨星光，皎洁的明月仿佛触手可及。 “好美啊” 听着少女终于短暂摆脱阴霾发出开心的笑声，东野瑜心中轻轻笑了笑，我只能为你做这么多了。 随后全速飞向花子指向的小镇。 大约二十秒后，东野瑜停在半空，旁边有一栋公寓。 “在二十三楼。” 东野瑜于是载着花子来到二十三楼，钻进玻璃落地窗，穿透墙壁，找到阳子的房间。 她此时还躺在床上熟睡，穿着睡裙，睡相不太好，白皙纤细的双腿夹着单薄的被子，但能看出来是个长相清秀的孩子。 东野瑜将花子准备好的礼物放在阳子的书桌上，同时狐狸爪子上溢出一点毫光，看向花子：“触碰它一下，花子。它能带着你进入到阳子的梦里，你可以在梦里和你的好朋友道别。” 花子点点头，伸出手指触碰一下光点，随后整个魂体都被光点吸了进去。 东野瑜轻轻一推，光点如同萤火虫一般，闪着明暗不定的莹白光芒钻入阳子额头的位置。 梦境的时间和外界不同，只是数秒的功夫，光点便从阳子的额头飞了出来，花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阳子，爬上东野瑜的后背，两人消失在这间温馨可爱的小房间里。 不久后，正处于沉睡中的少女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花子酱！” 她突然从床上坐起身来，神色恍惚一会儿，感觉脸上有些冰凉，伸手一摸，满是泪水。 “只是个噩梦而已。” 阳子这样自言自语着，松了口气，微凉的晨风摇动着窗帘，带走一丝暑气。 她看了下时间，都没到六点，打了个哈欠，正想躺下接着睡——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又是假期，往死里睡！ 一转头，看到了桌上的礼物。 阳子愣了一秒，只穿着单薄的睡裙下了床，光脚走到书桌边上，打开台灯，拿起礼物盒，旁边挂着一张写着字的贺卡。 是花子的字迹。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你最喜欢的东西，但那天你好像注意了它很久，希望你会喜欢。生日快乐，阳子酱。” “玲奈酱，抱歉，我要去很远的地方，所以不能陪你去东京了。不过我为你要到了东野尼桑的签名照片，是亲笔签名哦！” “正宗君，谢谢你喜欢我，但是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美悠酱，这是上次忘了还给你的漫画，我还是不喜欢辛美尔，大笨蛋一个.” “七濑老师” 东野瑜带着花子依次找到她需要告别的人，依次入梦道别，留下了相应的物品。 这一趟旅程拢共只花了十分钟，最后，东野瑜载着花子回到了冲田家。 在冲田家外，花子与香织诗织互相拥抱，三个小丫头哽咽地抱在一起。 亡魂离世，带不走什么，因而香织诗织想送礼物也送不了，只能瘪着小嘴：“我们会在神明御前为你祈祷的，花子。” “谢谢你们，香织姐姐，诗织姐姐——” 花子说着，看向神宫寺柊镜，鞠躬行礼：“神宫寺姐姐。” 神宫寺柊镜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泠然的声音变得温柔许多：“不用害怕，阿瑜有特殊的超度经文，可以保护你走完黄泉路。” “嗯，花子不害怕的！” 她笑了起来，跟随东野瑜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冲田夫人依然还在沉睡，而冲田康夫人不在。 于是东野瑜弄出响声，门外传来冲田康夫的询问：“谁？” 他打开门，随后两眼一翻，昏倒在门口。 东野瑜拖着他让其和冲田夫人接触靠在一起，见花子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稍微有些粗暴了，不过你父亲是男子汉，不会有事的。” 让两个人做同一个梦需要非常仔细，否则容易损害到两人。 东野瑜露出认真地神色，以自己的法力为桥梁让冲田夫妇的精神短暂的链接在了一起。 施法还算顺利，东野瑜检查一番后，看向花子认真说道：“花子，你有五分钟的时间，可以和你父母在梦境里多待一会儿，时间到了我提醒你，去吧。” 入梦的方式花子到现在已经很娴熟的掌握了，她乖巧地点点头，进入父母的梦境。 不多时，双眼紧闭的冲田夫妇眼角流下泪水，露出悲苦的神色，但很快，他们的神色开始舒缓，似乎释然了一样。 花子虚幻的身影从两人的梦境中脱离出来。 “已经好好道别过了，东野尼桑。”她擦了擦眼泪，朝东野瑜甜甜地笑起来。 “那么——”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服，神色变得端正庄严，闭上眼睛，重新念诵起昨晚没有念完的超度经文。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得离于迷途，众生不知觉，如盲见日月.” “东野尼桑，谢谢您为花子做的一切，只是一晚上而已，却好像和东野尼桑相处了很长时间” “.庆云开生门，祥烟塞死户，初发玄元始，以通祥感机” “真希望能一直待在您的身边，花子好羡慕香织姐姐、诗织姐姐.” “.空中何灼灼，名曰泥丸仙，紫云覆黄老，是名三宝君.” “.东野尼桑，告诉你一个秘密哦。”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贴的很近，似乎能感受到她气息拂过耳边的绒毛。 “其实那张照片是我偷偷拍下来的，之前每周末都会去东京，因为没有钱，所以悄悄躲在餐厅的橱窗外面偷偷看，我也有关注您的tiktak账号，还有油管账号，可惜我还是不够了解您” “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今晚我确定您的确是个非常温柔，非常帅气，非常值得人喜欢的男孩子，花子本来是想考进立花高中的.” “花子喜欢你哦，东野尼桑。” 似乎有什么冰冰凉凉的贴在了自己的侧脸，转瞬便消散了，随着少女的声音一起不见了。 直到最后，只剩下东野瑜略微有些颤抖的声音。 “.尔时，飞天神王，及诸天仙众，说是诵毕，稽首天尊，奉辞而退。” 第295章 随机挑选一件幸运礼物 缓缓睁开眼睛，花子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了，房间里很安静，能听到书桌上多啦a梦闹钟的指针哒哒在走动，晨风撩动窗纱，将世界覆盖的暮蓝色调快速消退，有金色的光芒从窗外探进来。 已经日出了。 希望花子能顺利转世。 东野瑜情绪有些低落，在心中默默祝福着她，起身来到床边，为躺在床上的遗体掖了掖被角。 随后坐到书桌边上，打量一眼桌上的陈设，目光定格到先前花子触碰过的摆件上。 这是一只材质为陶瓷的黑猫摆件，做工还算精致，脖子后面有红色蝴蝶结，瓷釉明亮温润，崭新无灰，被保护得很好，有经常打扫擦拭的样子。 先前花子回家的时候也摸了摸它，想必是她的心爱之物。 就拿这个当做报酬吧。 东野瑜现在没什么心情把冲田夫妇叫醒让他们支付超度费用，但总不能空手而回，否则花子欠自己的因果太多，对她转世不利。 随手拿起陶瓷黑猫，将它放到裤兜里，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小少女生活了十余年的温馨卧室，翻窗离开了冲田家。 香织诗织看到东野瑜从冲田家出来，连忙问道：“东野尼桑，花子酱是带着笑容离开的吗？” 东野瑜沉思两秒，下意识摸了摸右边脸颊，莞尔一笑：“我猜她应该是笑了的。” 刚上车，司机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似乎发现自己睡着了，有些慌忙地连声道歉，头埋得比方向盘都低。 神宫寺柊镜知道缘由，微微摇头，表示并不在意，也没有刁难他。 始作俑者的东野瑜则笑着安慰道：“中村先生不必介怀，熬了个通宵，又在这里等了一会儿，打个盹恢复一下精力才是正确的做法。” 说罢，看向神宫寺柊镜：“接下来回东京吗？” 她先是打了个电话，随后说道：“我父亲让我们先回东京，不用等他们。” 东野瑜点点头，给一直蹲在旁边电线杆上的绣吉下达了命令，让他先回稻荷神社去报个平安。 绣吉得到命令后也不耽误，当即振翅而飞，身影在几个眨眼的功夫后便只剩下一个小点。 不算高耸巍峨的鹤归山依然笼罩在火海中，在日照的金光里，火焰的橙红显得有些虚幻，数辆停靠在路边的消防车在消防员的控制下不断喷洒水雾压制火势，远处传来刺耳的警笛，还有更多消防车队往这边汇聚。 “家主，妖神和那些妖魔的尸体已经回收了。” 一位中年除妖师来到神宫寺信义面前禀报道。 “嗯，不过先别处理，毕竟是东野君所斩，等问过他的意见后再说。” 神宫寺信义说罢，问道：“那些逃散的妖魔呢？” “斩杀了一小部分，封印了一小部分，但数量太多，我们人手还是不太够，逃了将近一半。” “干得不错，这次以后，想必东京会平静一段时间，今天差不多就到这里吧。” 神宫寺信义见天光大亮，能抓到的妖魔基本都抓到了，没抓到的再费力气也抓不到几只，便召回了本家的人手。 岛国的除妖师家族结构有些类似于岛国古代大名，除了本家，还有一堆聚拢在本家之下的家族，因而神宫寺家的势力并不算小。 虽然收尾工作还没结束，不过火势已经控制住了，接下来的工作属于消防队的专业领域，因而大部分除妖师们也都纷纷打道回府。 东野瑜蹭了神宫寺家的车，很快返回东京，不过在千代田区便下了车——神宫寺家的宅邸在千代田区。 原本神宫寺柊镜是想要让司机将自己送回家里的，不过刚好路过一个地铁站口，也就没必要那么麻烦了。 “大江山的妖魔们大概不会善罢甘休，这段时间请提高警惕。”东野瑜低头叮嘱道。 一般来说，这些妖魔还不敢在东京市中区肆虐，弱小的妖魔来招惹神宫寺家只是送死，强大的妖魔大概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悍然入侵，只需要提防类似于幻术、伪装欺骗等手段即可。 坐在车内的神宫寺微微颔首：“我会的。” 她说罢，犹豫一秒，抿着丹唇：“最近有时间吗？” 距离休学旅行还有大约三天的时间，送有马师范去福知山花不了太多时间。东野瑜想了想：“算是空闲。” “我父亲想请你来神宫寺家做客，说是和你斩杀的那妖神有关。” 狐妖去除妖师家做客，感觉有点怪怪的。东野瑜心中吐槽，问道：“什么时候？” “明天？” “可以。” 告别神宫寺姐妹后，东野瑜进入地铁站内，这时候大约七点，正是赶早班最拥挤的时候，站内到处都是人。 大概是因为东野瑜上身穿了一件羽织，下身却又是牛仔裤和帆布鞋的古怪搭配，加上手里拿着一把贴着符咒的古怪太刀，再配合鹤立鸡群般的身高和出众的外貌，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不过岛国这边本来二刺猿文化就盛行，路人看了两眼，只当时中二病发作的青年，便不再理会。 倒是一些长相靓丽的白领女性靠近过来打招呼，听她们所说似乎是从玉龙旗上知道自己的。 虽然不知道这些白领怎么会关注玉龙旗，不过为了经营自己的账号，早日恰上互联网这口饭，东野瑜也是非常耐心地与她们一一合照。 合照完后不忘提醒一声别忘了关注自己。 老实讲，不知道为什么，按理说以自己近一段时间的曝光度来看，现在不说爆火，五万粉丝总该有吧？ 但关注数量那里却依然卡在一万出头，虽然点赞率和评论数量都还算不错，但播放量却并不高，真是见鬼，互联网这口饭好像不是那么好吃的。 似乎是东野瑜太配合了，周围的女性闻风而动，再加上本来就拥挤，引起了不小的骚乱，地铁乘警不得不出面制止才勉强平息下来。 在地铁中耽搁了好一会儿，东野瑜抵达北绫濑站，拎着太刀溜达往稻荷神社走，这时候天光已经大亮，城市在朝阳的映照下闪闪发光，天穹碧蓝，是个好天气。 路上与许久不见的居酒屋老板打了个招呼，顺着阶梯一直往上，穿越鸟居，很快抵达稻荷神社。 在手水舍那里认真清洗了一下双手——毕竟自己刚在妖魔窝里杀出来，难保身上不会沾染什么污秽之物。 随后来到拜殿参拜，算是给稻穗姬打个招呼。 “喂，听那死鸽子说，你斩杀了一位堕落的神明？没受伤吧？” 不远处传来飞乙的声音，还是那么没礼貌，不过语气倒不像以前那样欠揍，能让人感到她的确是有在关心的。 “御子今天早上起来知道你去救那死鸽子以后，一直在担心你。” 转头看去，她还是穿着那身土气的黑色裙子，身子单薄，原本狂野生长的黑色长发束了起来，眼睛明亮锐利，光着脚站在不远处。 东野瑜笑着回答：“谢谢关心，没什么大碍。” 那死鸽子一回来就开始大肆吹嘘，什么东野瑜一口咬住妖神，顷刻咬死之类的话，飞乙自然是不信的。 走近东野瑜，仰着小脑袋仔细打量他几眼，确定没什么问题，方才扯了扯嘴角。 “我没有关心你，只是担心御子的身体而已，以后不要在做这种危险的举动了，待在神社里有什么不好.” 她说罢，不理解东野瑜为什么不愿意待在神社里，咕哝着，一转身，化作乌鸦飞入镇守之森。 飞乙好像变了不少。东野瑜心中想着，朝神社后面的伊织家走去。 这时候正是准备早餐的时间点，已经有混着香气的炊烟从那边飘散过来，熬了个通宵的东野瑜正想吃些热乎的食物，然后再好好睡上一觉。 虽然现在修为提高，已经可以不用睡觉也能保持精神充沛，但如果能好好躺下来睡一觉，特别是这种与妖魔战斗之后的放松，也算是不错的享受消遣。 于是加快脚步，伊织家的房门没锁，推门而入，抬眼便看到御子和明日见早苗并排坐在正对大门的庭院回廊门槛上。 绣吉站在房梁上躬身行礼。 一时间，东野瑜突然觉得蒙上阴霾的心情都变得明亮了不少。 “东野尼桑！” 御子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白色睡裙，看到东野瑜回来以后，精致可爱的小脸上露出欣喜，第一时间站起身有些踉跄地冲过来。 她的腿已经好了大半，到这时候已经可以不借助拐杖走路了。 当然，也并没有因此丢掉拐杖，能走路和走得好是两回事。 “小心！” 东野瑜连忙上前两步，单膝跪下来接住御子。 少女的身体很轻，肌肤柔软温润，氤氲着一股淡淡的馨香，让人想紧紧拥抱在怀里。 花子的悲剧不会在御子身上重演的。 东野瑜不由自主地紧紧抱住她。 东野尼桑感受着他前所未有地用力地抱着自己，御子不知为何，心中莫名有些欣喜，即便有些喘不过气来依然没有出声提醒，只想这一刻能尽可能延长。 她将脸埋在东野瑜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身后传来奶奶的询问：“是阿瑜回来了吗？” 御子这才抬起脸，并没有询问别的什么，也没有表示自己怎么怎么担心，只是朝东野瑜露出甜甜的笑容。 “奶奶已经做好了早饭，有东野尼桑想吃的红姜天妇罗。” “呜怎么了.” 明日见早苗似乎彻夜未眠，精神看起来不怎么好，双手撑着脸颊像是小鸡啄米般点头，听到动静有些恍惚地睁开眼睛，神色迷茫片刻，最后聚焦在拥抱在一起的东野瑜和御子身上。 少女愣了一秒，有些不高兴：“你们.” 她话没说完，便被快步走上来的东野瑜紧紧抱住。 明日见早苗神色怔然，随后意识到什么，白皙如玉的脸颊迅速涨红起来，感受到他那炽热的气息，只觉得浑身酥软无力，手忙脚乱地推了推他：“你，你这是什么意思？骑士阁下，真是无礼！” 紧接着却愕然发现并没有用什么力气的推搡轻易便将他推开了，或者说，他是主动退开的。 “谢谢你能在这里等我。”东野瑜站在一步之外，他的目光赤诚明亮，足以烧毁所有掩盖在心灵之上的面具。 明日见早苗低垂下眼眸，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动着，晶莹小巧的耳朵殷红一片，倏地转身：“君主等待出征的骑士归来是很正常的事，大惊小怪。” 御子见此并没有不高兴，反正东野尼桑第一个拥抱的是自己，她心里想着，伸手拉住东野瑜的手，发现他裤兜里鼓鼓囊囊的似乎装着什么东西，露出好奇的神色，不过并没有询问。 三人来到当做餐厅的和室，伊织老爷子起身迎接，关切地询问两句，又打量片刻，见他没受到什么伤害，露出笑容，拍了拍东野瑜的肩膀，邀他入座。 席间，东野瑜简单讲述了一下昨晚的经过和缘由，对于这样的奇闻轶事，即便是智子奶奶也颇为好奇，一边给老爷子添菜的同时一边认真听着。 随后，东野瑜又拿出那柄被封印的雷剑和由赤红尾羽组成的精美羽扇递给伊织老爷子赏玩，这老爷子在修行上没天分，一辈子也没见过妖怪，但又知道妖怪的确存在，因而对于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很好奇。 “这是那妖神的武器和法宝，能召来雷电的名刀和能挥舞出奇异火焰的羽扇。羽扇本来是一对，另一把送给神宫寺同学了，昨晚那场恶战她出力颇多，帮了大忙，不仅帮助召集除妖师，还独身一人前来助战。” “是该好好感谢一下人家。”伊织忠道颇为赞同地点头，拿着羽扇仔细打量片刻，当扇子轻轻挥动一下。 呼！ 只见一道火苗瞬间迸发出来，径直引燃了老爷子平日里精心保养的胡须。 “哎呦！”老爷子大惊失色，丢掉羽扇连忙拍打灭火。 “伊织爷爷！” “阿忠！” 场面顿时大乱，智子奶奶拿着手帕帮忙拍打，御子满房间找水，明日见早苗手足无措，东野瑜抄起桌上的味噌汤就往老爷子脸上泼。 第296章 狼狈为奸 嗤！ 味噌汤泼在伊织老爷子脸上将着火的胡子浇灭，他整个人都是一激灵，与东野瑜对视着，眼神变得清澈起来。 因为自己回来的比较晚，味噌汤的温度到现在只是温热，倒不至于把老人家烫到。 御子见此松了口气，智子奶奶则瞪了老爷子一眼，默默递过去干净的毛巾。 “这力量，果然不是凡人能够掌控的。” 狼狈的伊织老爷子先是尴尬地看着妻子笑了笑，小声谢过后，接过她递过来的毛巾擦了擦，将羽扇递还给东野瑜。 “要小心收好，免得被坏人利用。” 东野瑜点点头，但心中倒不怎么担心。 凡人使用羽扇虽然也能挥出火焰，但因为没有法力，只能挥出凡火，能造成的危害充其量就是纵火罢了。 可话说回来，现代你要是真想纵火，还用得着这把扇子？ 更何况，别说偷宝物，就是自己兜里的五円硬币也没人能拿的走，孩子从小穷怕了，对这些身外之物看得特别紧要。 餐桌上的气氛很快恢复正常，东野瑜继续说着后续，有关鹤归山火灾的事。 “那花子呢？”御子问道，“那个被妖魔吃掉的女孩最后怎么样了？” 东野瑜神色复杂，夹起一块红姜天妇罗，酥脆的面衣裹着红姜香脆可口，滋味鲜甜，还有一丝属于姜的微辣。 虽然岛国这边万物皆可天妇罗，但有些食材搭配天妇罗的确能有不同寻常的味道。 “我帮她完成了一些心愿，然后尽力超度了。但结果如何却无从得知，也不知道花子她有没有好好转世。” 说着感慨一声，就着味噌汤猛猛吃了一大口饭。 身旁的明日见早苗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这就是今天东野尼桑不太一样的原因吗？ 御子心中想着，见他似乎很喜欢今天的饭菜，梦幻般的灵眸如月牙般弯起，御子只能为东野尼桑做这么多了. 吃过饭后，东野瑜帮着智子奶奶和御子将饭菜碗筷撤下，随后几人来到茶室，伊织忠道捧着一杯茶询问道。 “说起来，既然神社外有妖魔虎视眈眈，阿瑜你和明日见小姐不如多在家里住几天？” 东野瑜微微躬身：“正有此意，不过伊织爷爷，这次我和明日见同学可能要多打扰些时日了。” 从齿镰嘴里得知的有关大江山的消息让东野瑜感觉压力属实有些大了，纯阳剑的使用次数有限，适合用作威慑或者决定性力量。 但这些大江山妖魔的位置根本不固定，据那豪猪妖魔解释，他们平日里都划分成一个个小团体自治，只有酒吞童子举办宴席或者议事的时候才会聚集在大江山。 所谓的大江山也并非是当初那座处于京都近畿的山，而是一处独立于世界之外，需要特殊方式进入的辉煌如龙宫般的天守阁——至少那豪猪妖魔是这么说的。 东野瑜猜测大概是洞天福地类的法宝，准备这段时间搜集一下情报，看看能不能找到大江山的位置。 毕竟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明日见早苗跟随东野瑜一起躬身道谢。 “无妨无妨，平时偌大的院子就三个人，显得空落落的，多些人气也好。” 伊织忠道也不在意，伊织家虽然已经败落，但还不至于招待不起客人，无非是添两双碗筷而已。 之后又闲聊一会儿，伊织忠道见时间不早了，便回到卧室穿戴整齐，准备开始作为神官每天都要做的例行工作。 东野瑜和御子三人则相伴着来到书房，只是这几步路，穿着单薄的御子额头有些汗涔涔的。 东野瑜也颇觉的身子有些不舒爽，关上书房的门，打开空调。 这时候夏天的温度已经上来了，再加上东京这边湿度高，体感温度非常逆天。 书桌很大，足以容得下三个人一起学习，东野瑜将封印的雷剑和羽扇放到一边，课本什么的也都没带过来，便准备拿出手机看一眼自己的粉丝有没有涨。 “是tiktak吗？”御子好奇地靠近过来。 “嗯，原本是准备当视频博主赚钱的，但以现在这个粉丝量，大概会被饿死。” 东野瑜一看粉丝数量那里还掉了三个，立刻关掉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或许是因为东野尼桑管理账号的时间不长？”御子猜测着说道。 东野瑜有些苦恼地托着腮帮子：“也不算短吧，有几个月了，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稀奇古怪的人都能突然爆火，轮到我就是这样，这大概就是互联网的随机性吧。” 说着，想起什么，转头，目光闪闪发光地注视着少女：“御子有关注我吗？” “有哦！”御子拿出自己的水果手机，“就是这里，东野尼桑发的每个视频我都有留言。” 东野瑜凑过去瞅了一眼，的确是很熟悉的一个账号，先前见到过不少次，自己先前还以为是重名，没想到真是御子？ 这傻孩子，上网冲浪怎么能用真名。 东野瑜正准备教育她互联网水深，她把握不住。 明日见早苗低垂着眉眼对东野瑜网红捞钱计划的话题似乎不感兴趣，自顾自看了眼手机。 “唔，学校有关合宿的地点确定下来了。” “哦？”东野瑜凑过去：“是定在哪里？” “福知山，因为去年去的是镰仓的海边，所以今年选了在山里进行修学旅行，你先前不是说要去一趟福知山市吗？这下正好不用来回跑了。” 明日见早苗放下手机，开始在自己的月之魔女见闻录上撰写东野瑜昨晚的经历。 有这么巧的事吗？ 东野瑜狐疑地看了一眼少女，怀疑她以权谋私。 福知山市那个天守阁虽然被岛国排名前一百名城，但岛国这样的‘名城’遍地都是。 那座天守阁自己先前在网上搜过图片，其实也只是建在一个小山丘上，并不宏伟，也不壮丽，规模颇小，可能还没有一般的寺院大。 周边都是山，属于是放在乡下都算鸟不拉屎的地方。 要是让立花高中一年级学生知道自己心心念念期待已久的休学旅行因为某人的原因改到了福知山这种犄角嘎达，必然是要大骂昏君佞臣狼狈为奸。 东野瑜心中感慨，有马那小子还在自己的猥琐小团体里期待夏天、海滩和泳装，这下只能去山里和芝士狐狸一起喂蚊子了。 “这样啊，的确方便不少。”东野瑜说着，凑近一些，小声道：“谢谢。” 端正坐着的明日见早苗眼睫微微颤了颤，神色不变，轻声说道：“骑士阁下，关于那些妖魔的详细信息请再复述一遍。” 御子闻言也放下准备做作业的笔，露出好奇的神色。 东野瑜在心中整理片刻信息，随后将自己知道的，包括妖魔的外貌、武器、法术之类的都讲述出来。 不是么.明日见早苗先是蹙起眉头，不过还是都将这些信息记录了下来。 “那怪本身大概是一只猿猴，用的是特殊材料打造的铁棍，还会一些水行法术，挥舞起来鬼哭狼嚎，不过也就声势唬人，在我手里连一回合都撑不下来.” “猿猴穿着盔甲？” 重点是这个吗？东野瑜装作没听到，继续说道：“.我一剑就把他的铁棍砍断了。” 御子莞尔一笑：“东野尼桑好厉害！”似乎是在哄孩子一样。 明日见早苗白了他一眼。 “豪猪妖怪呢？他拿的弓是什么样子的？”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那弓我没仔细打量，送给你柊镜了，改天你找她要来看看吧。” 笔触在优质纸张上划出细微的声音，东野瑜自卖自夸地讲述，好让她们不再担心，偶尔会响起御子和明日见早苗提问的声音。 空调发出低沉但并不扰人的嗡鸣，晨风撩动挂在窗棂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窗外的太阳渐渐升起来，灿金的光线落在古老的走廊上，映照出时间的纹理，喧嚣的汽车鸣笛混着热烈的夏蝉造访了伊织家的庭院。 还缺颗西瓜。东野瑜莫名想到。 鹤归山的山火还未烧尽，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大大小小的消防车停靠在公路边上，无数消防人员正像是蚂蚁般围着鹤归山建设隔离带，橘红色的制服零散地遍布山野，颇为醒目。 通往神社的参道早已被大火烧得焦黑龟裂，已看不清血迹和战斗的残留。 一只乌鸦站在灰烬枯枝上打量着下方的参道，鸟嘴一张一合，吐出来的却是沉稳的男性声音。 “失败了吗？” 它跳下枝头，来到齿镰和土蝼战死的地方，这里没有尸体也没有燃烧过后的残骸，只有两团古怪的黑色焦痕，似乎是被什么烧了许久。 是被烧死的。它心想，看了眼残破的神社，大概羽也一起被斩杀了吧。 虽然是个快被遗忘的堕神，但到底是从七八百年前便登临神位的老牌山神，能将其斩杀，那人实力不容小觑。 “得将这里发生的事告诉茨木童子大人。” 乌鸦振翅而飞，消失在天际。 第二天上午，神宫寺柊镜在line上发来消息，说她们已经坐车到了稻荷神社的停车场，询问东野瑜是否准备动身。 居然还管接送吗？ 东野瑜有些意外，本来是准备待会儿坐地铁去的，这下倒是省了不少功夫。 不得不说，这种大家族虽然礼数繁多，但在迎来送往方面的确娴熟贴心。 “御子，早苗，我得去一趟神宫寺家。”东野瑜将要去神宫寺家做客的事简单说了一遍，随后就准备起身离开。 “我也去。”明日见早苗似乎忘了纠正东野瑜无礼的称呼，放下手中习练汉字的笔，也跟着站起身来。 东野瑜愣了一秒：“.？” “先前月亮王国国主多次请求，请我代他去拜会神宫寺家，之前在福冈一直没回来，这次正好上门拜访。” 她说着也不等东野瑜同意与否，推开书房的推拉门，往自己房间走去：“我换一下衣服，请稍等片刻。” 东野瑜莫名感觉有些奇怪，但把握不准这奇怪感觉的来源，于是也就懒得想了。 “抱歉御子，这次不能带你一起。”东野瑜朝孤单坐在书桌边上的御子歉然说道。 毕竟神宫寺家只说邀请自己一个，要是自己自作主张带人上门，到时候可能会很尴尬。 御子似乎不在意，一个人坐在桌案边看书，一边翻动书页一边轻声询问道：“东野尼桑晚上会回家吃饭吗？” “如果可以的话，能留一份最好了。” 东野瑜也摸不准神宫寺家会不会留自己用饭，不过自己饭量大，吃两顿没什么问题。 十五分钟过后， 明日见早苗方才从她的房间里走出来，她身上穿的是一套夏装海蓝色长裙，无袖，肩部有类似于水手服的设计，交叠在胸前，形成v领，右下角末端有着白色布料卷花作为点缀，搭配一顶纯白色礼帽，清爽却又不显得暴露。 不过好看归好看，换个衣服要十五分钟吗？东野瑜有些无语，明日见平常一般不需要化妆，怎么还能换这么慢？ “你就穿这身去拜访？”她上下打量东野瑜，从上到下基本都是优衣库，t恤短袖搭配工装裤，不能说不体面，但显然没那么正式。 “上门吃个饭而已，提两箱牛奶买点水果——” 东野瑜正说着，被明日见早苗白了一眼，伸手拉住他便往房间里拽。 “诶，干什么！光天化日——” 几分钟后，东野瑜站在落地镜前打量自己几眼，身上这套白色高档西装和明日见早苗身上的那套海蓝色长裙设计元素相近。 再加上又是量体裁衣，自己身形完全将西装撑了起来，颇为合身，无论是质感还是比例都拉满了，让人只看一眼仿佛就能闻到福泽谕吉的味道。 “也就.还好吧，先说好，我可没钱。” 东野瑜看向坐在书桌边上。 一只手撑着脸颊看着东野瑜发呆的明日见早苗回过神来，撇了撇小嘴：“谁要你的钱。” 第297章 会被赶出去哦！ “走吧，神宫寺审判官她们已经久等了。”明日见早苗起身催促道。 难道不是因为你换衣服换了十五分钟吗？东野瑜无语，将手机和钱包从旧衣服里拿出来，跟了上去。 在长廊上的时候东野瑜突然停步，向书房方向喊了一句：“御子，我们走了哦！” 书房那边沉默一秒，传来稍显凌乱的奔跑声音，哗啦！ 书房面向庭院内的窗户被推开，御子的小脑袋从里面探出来，看到盛装出行的两人愣了一秒，冬泉蒙雾般的眼眸稍稍暗淡一些，抿了抿小嘴：“要早点回来，不然饭就凉了，东野尼桑。” 御子的情绪好像不太对劲，是因为自己和早苗穿的衣服吗？还是因为没有带她一起去神宫寺家？ 或许都有吧，也或许都没有，御子是个很奇妙的女孩，有时候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当然，唯一确定的是，御子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东野瑜情商虽然不算高，但也处于正常人的水平，一起生活学习这么久，对少女的心意早有察觉。 不过一直都觉得她年纪小，可能不明白什么叫做喜欢或者爱——很多少女会错把敬仰、尊敬当做爱，许多喜欢上自己老师的女生就是如此。 利用这种身份差距为自己谋取利益的人是卑劣的存在。 要不，找个机会告诉她吧？自己是狐狸妖怪的事，免得她陷得太深无法自拔。 思索两秒，现在显然不是时机，东野瑜准备先确定一下神宫寺姐妹对自己是妖怪的态度，另外，御子这边坦白了，那早苗那边也得说吧？ 不然人家喜欢你半天，你一现原形直接给人吓傻了怎么办。 与此同时，东野瑜心中也颇有犹豫，真的要戳破这个让她开心的泡沫吗？ 还是让她在人生前半段尽可能有更多彩光？ 其他妖怪、仙人还有神明，都是怎么对待这种感情的呢？ 东野瑜回想了一下传说，牛郎织女？衣服偷了再说。 七仙女？肚子搞大再说。 宝莲灯？孩子养大再说。 你吗，都是什么卧龙凤雏，根本不考虑枇杷树的问题吗？ 东野瑜有些心累，跑到书房窗棂边上，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别胡思乱想，我从小赶饭点就很准时，唔，作为今天不能带你去神宫寺家的补偿，过一段时间告诉你个秘密怎么样？” 或许可以先铺垫一下，让御子慢慢发现自己的妖怪身份，然后再看她做什么选择。 她一直想要和人类交朋友，所以才会这么喜欢和我相处，等她发现我是狐狸妖怪的事实，可能会再也不想见到自己吧。 东野尼桑有什么秘密瞒着我吗？御子心中很好奇，但直觉却告诉自己那可能不是自己想知道的秘密。 于是眨了眨眼眸：“是东野尼桑发现了妖怪的乐土吗？就像桃乡那样？” “不，是关于我的秘密，不过得等一段时间才能告诉你。” 东野瑜为她整理了一下刘海，笑着告别。 东野尼桑的秘密么御子看着他的背影，黛眉微微蹙起，她不知道那是什么秘密，也不是很想知道。 和妖怪们接触，被看不见妖怪的人们当做异类排斥，御子因此明白了一个道理。 大多数秘密之所以被掩埋，是因为它们需要被掩盖，一旦暴露在世人面前，就会发生不可预知的后果。 她倏地回头，看向书房里，空调的回响依然在继续，阳光依然明媚，蝉鸣却显得有些烦躁，桌案空得让人心慌。 “我不想知道你的秘密，东野尼桑。” 另一边，东野瑜一转身却发现明日见已经即将离开庭院了。 早苗要是知道自己是妖怪，会有什么反应呢？ 东野瑜突然有些好奇，快跑几步追上去。 “早苗，等我一下。” 明日见早苗瞥了他一眼：“无礼，骑士阁下，您该称呼我为月之魔女大人，或者殿下。” “好吧，殿下，我有个问题想问您。”东野瑜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边。 “说罢，我会用来自镜像月亮的惊世智慧为你解答疑惑。” 东野瑜莞尔一笑：“我想问，如果我是妖怪，你会怎么办？” 明日见早苗突然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东野瑜一眼，靠近过来，踮起脚尖，直到两人的脸快要贴近到极致的时候。 不是，这样考验我这个小楚南是吧？东野瑜没蚌住，后退了一步。 “妖怪不会后退，只会张嘴把我吃掉。”明日见早苗平静地转身，声音好像没什么波动。 “月之魔女在现实世界的化身可是很吸引妖魔的垂涎的，所以骑士阁下才要保护好我。” 还装是吧，我都看到你耳朵红了。东野瑜抿嘴一笑，但还是很看得懂气氛的没有指出来。 不过对于妖怪的名声，东野瑜还是很想挽救一下。 “妖怪和妖魔不一样吧？” “怎么不一样？” “妖怪不吃人的，妖魔才吃人。” “骑士阁下你这句话就好像说人类和人类是不一样的，毕竟人类也有杀人犯和守法公民的区别。” “您这是诡辩，妖怪和妖怪之间的物种差别很大，不能以一般的生物学手段来区分。” 两人就妖怪该怎么定义这个论题从神社里一直辩论到停车场，到后来明日见早苗问出了自己的终极一问。 “那么以骑士阁下的理论体系来看，修行过后的人类，是否也算是妖怪的一种？” 东野瑜：“.？” 直到明日见早苗问出这句话后，东野瑜彻底卡壳了。 猿猴妖怪是猿猴修炼过后成为的妖怪，狐狸妖怪是狐狸修炼过后成为的妖怪，那人修炼过后人妖？ “人修炼过后叫修行者。” “妖怪也是修行来的，为什么不能也叫修行者呢？” 东野瑜：“.” “回答不出来了吧？”明日见早苗微微摇头：“骑士阁下还是带有太多人类的傲慢了，这可不好。” 你一个人类对狐狸妖怪说他带有太多人类的傲慢？ 东野瑜沉默下来，说起来，自己好像还真像是个妖怪罕见吧？妖怪皮人类心. 不过按照早苗的说法，妖怪和人类修行者也没什么分别，自己难道真的把狐狸妖怪这个身份看得太过于禁忌了？ 东野瑜不太清楚，说到底，自己要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类社会的话，还是得参考正常人的意见——御子和早苗都是异类，不太能作为评判。 果然还是得问问神宫寺三姐妹吗？ 当然，即便得到了不错的答案，东野瑜也不至于满世界宣扬自己是狐狸妖怪，也只会和值得信任的人托付这个秘密。 “该醒过来了！” 明日见早苗轻声提醒道，见他回过神来，嘴角微微翘起：“骑士阁下，辩论输给了拥有超凡智慧的月之魔女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相反，能坚持三分钟，你倒能夸耀一番了。” 什么叫能坚持三分钟？东野瑜皱眉，有些不服气道：“路程就这么长，要是这参道无限，我能和你辩论到天荒地老。” “喂，别走。” 明日见早苗却不搭理他，朝着站在车外等候的神宫寺柊镜轻轻挥了挥手。 东野瑜也跟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有些意外，居然是神宫寺姐妹来接自己吗？ 本作品由六九書吧整理上传~~ 看来神宫寺家还真是郑重，自己要是穿那身优衣库去搞不好的确会被认为是失礼. 但总不能对自己一个孤儿要求买高档装束吧，那样未免也太苛刻了点。 东野瑜挥了挥手，算是打招呼，随后留意到她们的衣着。 三人都穿着非常有质感的和服，纹饰典雅大气，与上次在桃乡看到的和服花纹还不一样，似乎不是同一套衣服。 神宫寺柊镜的气质本就沉静泠然，穿上这身衣服以后更展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疏离，顾盼之间颇有威仪，倒更符合大多数人心目中对于东方皇女的想象。 香织诗织穿上这衣服以后则全然不似平时古灵精怪的气质，变得像是古代的名家嫡女，温婉有礼的样子，挽着发髻，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和精致漂亮的锁骨，发间以珠宝步摇点缀，贵气逼人。 神宫寺柊镜看到明日见早苗和东野瑜一起过来，先是愣了一秒。 明日见早苗一起拜访显然在意料之外，她微微抿起丹唇，点头算是打招呼。 站在她身旁的香织诗织也颇为有礼地躬身行礼， “今天东野尼桑好帅！” “等等，那是什么！” “呜啊，她怎么跟来了！” “坏了，这下大伯的招赘计划要胎死腹中了！” “香织，快想想办法。” “别催，已经在想了。” 香织诗织像是看到什么瘟神一样嘀嘀咕咕小声讨论起来，直到神宫寺柊镜面无表情一记手刀敲下去才让两人偃旗息鼓。 明日见早苗走近了，平静空灵的声音清泉般流响。 “月亮王国那昏聩的国主这段时间不在王座上，于是总是向我祈祷，希望我能向神宫寺家也投去启迪的月辉。” 神宫寺柊镜柳眉颤了颤：“说人话，不然就回去。” 不给我面子是吧！明日见早苗与她对视一眼，撇撇小嘴：“.我爷爷让我代他来拜访神宫寺家。” “但你没有提前投递书信说要拜访的事。”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明日见早苗银牙轻咬，回想了一番，心中有些犹豫，不过话到嘴边已经变成肯定的语句了。 “他向神宫寺先生提前说过这件事。” 神宫寺柊镜微微点头：“我会回去查证，如果没有的话——” 一旁的诗织插嘴说道：“是失礼的行为。” “要被赶出去的哦！”香织补充道。 神宫寺柊镜瞥了她们一眼，两人连忙站直身子，乖乖装出淑女的样子。 这次来的是七座丰田suv，非常宽敞，东野瑜坐到副驾驶的位置，和司机友善地打招呼——司机还是昨天那位。 明日见早苗则与神宫寺柊镜相对而坐，香织诗织被赶去了最后面。 路上明日见早苗说起刚才和东野瑜讨论的那个话题。 “阿镜，你是怎么看待妖怪和人类修行者的？” 神宫寺柊镜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东野瑜的身份，他将这件事也告诉早苗了？ 真是胆大妄为，居然不选择尽可能保密，而是向自己的亲朋好友都说一遍，这小子这么信任人类吗？ 神宫寺柊镜看了他一眼，见他没什么反应，“什么怎么看待？” “是刚才我和骑士阁下在争论的一个话题，他认为人类是特殊的，妖怪是异类，按照他对于妖怪的定义——既是普通动物因为机缘巧合修炼而成，可人类不也是动物的一种吗？那人类修行者不就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妖怪吗？” “由此可以得出一个让人瞠目的事实——”明日见早苗指了指自己和神宫寺柊镜：“我们，即是妖怪！” 这话一出，连开车的司机都有些走神了，下意识看了眼后视镜。 东野瑜在一旁笑着宽慰：“惊世骇俗之语是这样的。” 香织也睁大眼睛看着明日见早苗，微微长着小嘴。 诗织呆呆地拉了拉妹妹的袖子：“香织，她说的好像有些道理。” “不。”神宫寺柊镜断然否定了明日见早苗的推论：“这只是由错误的定义衍生出的错误推论。” “那按柊镜你的想法来看，妖怪和人类修行者有什么不同？” 明日见早苗好奇地问道，她似乎不在乎论证的得胜与否，更想听到不同的声音。 神宫寺柊镜闻言沉默思索起来，大家都以为她哑口无言，香织诗织开始拿出手机给东野瑜邀功，“东野尼桑，我让我的同学们也关注你了！” 东野瑜打开手机一看，果然粉丝数量上涨的速度变快了一些：“哦！干得漂亮！等等，为什么你们的粉丝都比我多？” 香织歪了歪小脑袋：“可爱的美少女有更多粉丝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更别说这样的可爱美少女是双胞胎，谁都会喜欢的不是吗？” 可恶，这种性别优势有时候真是让人绝望到不想努力。东野瑜无奈叹息，自己总不能用狸猫的变身术变成美少女去迷惑粉丝吧？ 第298章 琉璃 车进入千代田区后左拐右拐，最后进入了一个有私人住所围墙围起来的相当大的一个区域。 在里面的停车场换乘了另一辆车，司机是一位拥有法力的除妖师，他似乎认识自己，看到自己后非常有礼地笑着打招呼。 “好久不见，东野君。” 东野瑜打量着眼前的除妖师，沉思片刻：“你是.桃乡那个时候的——” “吉田和人。” “吉田先生，真是好久不见了，你怎么跑来当司机了？”东野瑜有些好奇，神宫寺家这么奢侈吗，有修为的除妖师都要当司机。 吉田和人给东野瑜打开车门：“家主对您的第一次造访非常重视，所以才派在下来的，请坐吧，稍后在下会带您前往神宫寺本家。” 神宫寺柊镜等人随后也跟着上车，她有些神思不属，似乎还在思考刚才的问题。 汽车发动后，顺着住所内的小路进入庭院，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喧嚣的都市气息逐渐被屏蔽在外。 随着逐渐深入，有明媚的光线洒下来，道路变得宽阔，周围原先可见的高楼大厦不知为什么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旷野山川极尽秀美之景，田间还有农人劳作，像是一下穿越到了江户时代。 “我们这是到了世界帷幕之外？” 明日见早苗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倏地露出怀念的神色，露出的一面侧脸在光影下如同蒙上了名为梦幻的面纱，冰蓝色的眼眸在光线下变成仿佛盛满月光的蓝色，原先一直有着的气场似乎融化了，变得更加.温柔。 给人一种看得见摸不着的感觉。 她今天好像不太一样。 东野瑜坐在副驾驶座位上往后看一眼，不过想到她偶尔的确会露出感性的一面，倒也不奇怪。 随后运用法力打量周围的情况，“幻术吗？” “不是幻术哦，东野尼桑。”香织甜甜地回答：“这个问题由柊镜姐来回答吧！” 她说着，扯了扯堂姐的襦袢（和服领口），免得她非要纠结那个什么妖怪人类的问题到最后说出什么不好的话。 神宫寺柊镜被打断思考，看了眼窗外，想起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都是第一次来本家的宅邸，自己作为主人家有责任讲解一下。 于是向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介绍起来。 “还记得上次提到过的桃乡吗？” 东野瑜若有所思，是洞天福地吗？心中颇为惊讶，人类除妖师家族还有这种底蕴吗？ 似乎是看出来东野瑜的惊讶，神宫寺柊镜微微摇摇头。 “只是与那仙乡差不多的地方而已，但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这里是家中祖先无意间救了一位游戏人间的神明后，神明为了报答恩情，特意赠予我家作为容身之处的谢礼。” “无论是规模还是天地灵机的丰沛程度都远不如桃乡，占地面积只有大约一万五千平方米，修建宅邸后，剩下的空间不多，家里尝试着开辟一些药田种些灵草灵药，只是收成很差，聊胜于无。” “但作为容身之处，却算得上非常安全，帮助神宫寺家躲过几次灭门之灾。” 明日见早苗打量着这片仿佛不受时间影响的世外桃源，神色好奇：“那我以前到的——” “也是这里，不过由另一道门进入，跨过门后便是宅邸内部。” “所以才看不到这些景色吗？” 神宫寺柊镜听她说起这个也是有些无语，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小时候和琉璃来我家时，没有好奇过为什么看不见高楼大厦吗？” 明日见早苗愣了一秒，那高贵皇女般的气质自然地笼罩上来，微微抬起臻首：“那时我与姐姐正在探寻这个世界的奥秘。” 琉璃？姐姐？ 早苗什么时候冒出来一个姐姐？东野瑜在旁边听的一愣一愣的，有些迷茫地看着两位少女：“琉璃.那是谁？” 神宫寺柊镜见东野瑜明显不知情的样子，有些奇怪，这两人都认识这么久了，对家里人都没怎么介绍过吗？ 她看向明日见早苗：“你和阿瑜没谈起过琉璃？” “等找到她的那一天，再介绍也不迟。”明日见早苗平静地回答。 神宫寺柊镜蹙起柳眉，想说些什么，但看少女已经转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叹息一声。 好朋友被人贩子拐跑了？ 东野瑜心中第一个冒出来的是这个想法，但想起自己自从认识明日见早苗以来，她一直在找妖怪的事。 难不成不光是因为对妖怪感兴趣，也和这位琉璃小姐有关？是被妖怪带走了吗？ 要是充满善意的妖怪还好，顶多经历一次爱丽丝漫游仙境或者千与千寻那样的旅程，但如果是妖魔的话. 东野瑜想起花子的遭遇，如果遇到妖魔，恐怕那位琉璃小姐的结果也不会好到哪儿去。 好歹是非常亲近的朋友的朋友，能帮的话东野瑜倒是不吝惜出手的。 于是有些关切地询问道：“早苗，那位琉璃小姐是最近一段时间走丢的吗？” 明日见早苗转头看着他，神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看我做什么，找人呢，难得我想主动帮你一把，能不能认真点？ 东野瑜皱眉：“你是不相信我的能力？找人的话，我自认为还是比较在行的，有那位琉璃小姐穿过的贴身衣服吗？” “贴身衣服？”诗织愣了一秒，恍然大悟：“哦！东野尼桑你是想用闻——” 话没说完，香织黑着小脸一把捂住姐姐的嘴，笨蛋姐姐，吉田桑还在这儿，怎么能把东野尼桑的秘密说出来！ 脑子：该你登场了，鼻子。 鼻子：这时候想起我了？ 脑子：不去是吧？那你以后都别登场了。 鼻子：别啊，兄弟，哥们儿十六年专业狐狸鼻子，是不是美少女，我一闻—— 你特么！ 东野瑜赶紧叫停脑内小剧场，这他吗真是心魔吧？ 明日见早苗身子稍稍前倾，神色认真地询问：“骑士阁下，这是有关月之魔女的秘密，你真的想知道？” “一旦知道了魔女的秘密，就没有离开的选择了。” 人都丢了，不找人还在这里扯什么秘密，什么毛病？ 皇帝不急太监急是吧？那琉璃小姐是不是跟你有仇？ 东野瑜有些无语：“人命关天，能不能赶紧说。” “我会在合适的时刻给予您启迪。”她只是这样露出神秘的微笑。 东野瑜则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有些生气了，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酷很魔女？ 早苗是这样漠视生命的人吗？ 东野瑜皱起眉头，看向神宫寺柊镜。 少女微微抿起丹唇：“这件事还是由她自己告诉你吧，我只能告诉你，事情并非你想象的那样，琉璃.是找不回来的。” 事情另有缘故么.东野瑜心中沉思，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解释。 车很快行驶到了尽头，停靠在一座白墙黑瓦搭建的庞大宅邸边上，院门很气派。 “这里是神宫寺本家的东门，也是正门，家主大人为了迎接您特意让您从这里进入以表示敬意。” 吉田和人停车后带着东野瑜等人来到大门口介绍了两句，随后深深鞠躬：“接下来的路就由少主来引导您吧，在下告退。” 大概是感受到气氛的郑重，东野瑜也严肃起来，与明日见早苗一同回礼。 “请随我来，两位客人。” 神宫寺柊镜像是变得不认识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一般，神态倏地变得疏离又有礼，步伐轻而缓地引着两人走入神宫寺家，香织诗织则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神宫寺家的规模颇大，与小家碧玉的伊织家庭院截然不同，走的是庞然大气的风范。 建筑风格似乎是用的寝殿造，是古代岛国上级贵族才住的起的超级大宅邸。 不光有主家起居的寝殿还有用作举行仪式、或者举行歌舞表演以招待客人的主殿，以及配套的一连串回廊、殿宇。 远远望去，主殿前是开阔的庭院和池塘，有交错的精致拱桥架在池塘上，塘中种有荷叶莲蓬。 一路弯弯绕绕，差点没把东野瑜走晕了，路上碰到不少除妖师，男女老少都有，还有一些是在桃乡见过的熟人，彼此都谨守礼节地打招呼。 这座宅邸不会把神宫寺家的人都给装进来了吧？ 东野瑜走了一大圈，突然有些怜悯地看了一眼神宫寺三姐妹一眼，跟一大家子亲戚住一起，那可自在不起来。 难怪香织诗织总是喜欢到我那边去玩。 这样想着，神宫寺柊镜推开一道障子门，走入一个类似于封闭长廊的地方，登上台阶后再推开一道门。 “这里就是主殿所在了，我父亲在里面等你.们。” 神宫寺柊镜说到这里的时候看一眼东野瑜，随后又注视了明日见早苗片刻。 “真的有提前说明要来拜访吗？” “嗯。”明日见早苗微微点头，选择相信家里老爷子的智慧。 “那请在这里稍等一下，东野君，请进。” 神宫寺柊镜说着，缓缓推开障子门，东野瑜跟随他走入其中，视野豁然开郎。 前殿面向一处宽阔的庭院，此时门扉洞开，内里颇为明亮，神宫寺信义跪坐在首位，身边跪坐着一位穿着明艳和服的贵妇，是他的妻子。 右手边下首跪坐着一排身穿神宫寺家纹样羽织的除妖师，男女都有，年纪普遍都不小，最年轻的看上去也有四十多岁，年长的搞不好有七老八十，满头银发，倒是精神头还算好。 渡殿大门一有动静，所有人都转头看过来，目光皆带有审视之意。 这什么意思？我是来做客还是来受审的？ 东野瑜站在原地愣了一秒，心中感到有些不妙，下意识看向神宫寺信义旁边的茶杯，待会儿不会摔杯为号，五百刀斧手从后殿涌上来吧？ “父亲大人，诸位长辈，东野君到了。” 神宫寺信义打量一眼各家老长辈，露出微笑，伸手示意了左手边最靠近自己的位置：“贵客临门，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入座。” 神宫寺柊镜扯了扯东野瑜的袖子，两人微微躬身，然后她领着东野瑜来到神宫寺信义左手边，属于客人位置的首位——只有他一个客人。 随后神宫寺柊镜坐回到她父亲身后的左手边。 神宫寺信义先是旁若无人地笑着与东野瑜寒暄两句，询问来的路上乘车体验之类的鸡毛蒜皮的事。 随后才向众人介绍： “如诸位亲长所见，这位便是在桃乡之战中与妖魔英勇奋战，救下了包括吾女、舍弟、弟妹、侄女乃至于众多神宫寺家骨干的关东青年才俊，东野瑜。” 我怎么成关东的了。东野瑜愣了下，不过自己对于关东关西之争没什么兴趣，也就没出言纠正。 至于青年才俊，自己要是还算不上才俊，那谁算得上？ 东野瑜对此自己还是有些信心地，于是就这么接受了这个称呼。 其他人听他说罢，并没有急着发言，而是齐齐朝东野瑜躬身。 东野瑜看了一眼神宫寺柊镜。 她目不斜视，神色平和，似乎没有看到自己询问的目光，只是微微点头。 东野瑜于是也学着对方的样子还礼。 “此前我携妻女上门答谢，但东野君性情淑均，如温润玉石，有古之君子风度，不受重礼，只接受了一些薄礼，我等只好无奈而返。只是回来以后，思来想去，总是觉得心中不安，神宫寺家怎么能如此慢待恩人呢？” 一些年长的老者微微点头，人家救了我家这么多人，只让人家住点小房子，属实有点打发叫花子的嫌疑了，说出去别人还以为我神宫寺家视财如命。 另一些人面无表情，也不知有没有在听，还有的则非常无礼地在打量东野瑜。 看来神宫寺家也并非是一条心啊。 东野瑜正坐在他们对面观察着，这倒是很正常，平常人家里几兄弟都会有矛盾，更何况这么大的家族传承了这么多年，本家之下又汇聚了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除妖师家族，有派系太正常了。 第299章 你要做什么，东野 不过这些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除非神宫寺柊镜来求，否则东野瑜不准备掺和进神宫寺家的家事。 于是他朝着众人露出和善的微笑，恰好殿前庭院夏花盛开，家宅里用作仆役的式神刚浇过水，此时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搭配这少年如精灵般的外貌与谦和有礼的态度，给人如阳春三月的和风般的舒适。 哪怕是一些有些敌意的除妖师也不由怔然，随后心中暗骂一句，这小子是不会读空气吗？ 坐在神宫寺信义身后的神宫寺熙子轻轻举起折扇遮住脸，眉眼弯弯的，看了一眼自家仿佛事不关己一般的女儿，靠近一些小声道：“家里的侍女刚好请病假了，有劳你为东野君上茶。” 神宫寺柊镜平静地回眸，见母亲只是笑着，无奈起身离开。 神宫寺信义继续说道。 “因此便想着一定要让东野君到我神宫寺家来做客，也好让我等尽一下地主之谊。正巧昨夜东野君在鹤归山发现了妖魔汇聚的迹象，及时通报，我与诸多同僚联系过后决定一齐出击，结果大胜而归。” “东野君斩落鹤归山与妖魔勾结的堕神，相应事宜已经致电出云大社那边，想必国津神诸神也是能理解的。此次邀他前来，便是商议如何处置那堕神遗骸。” “处置？” 跪坐在东野瑜对面的除妖师们皱起眉头，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看向神宫寺信义：“家主，这样的举动——” 神宫寺信义打断了他的话：“毕竟是东野君斩落，不管怎么样，都要询问他的意见。” 神明遗骸按理来说全身上下都有用处，不过那妖神神力虚弱，连法宝都是自己真羽炼制的，当时检查过没什么好东西，是个穷光蛋。 当时自己帮着花子完成愿望去了，也就没管那遗骸，有神宫寺家的人在，想来也不会有人敢贪墨。 此时听他说起如何处置的事宜，东野瑜沉思两秒：“不知神宫寺先生你们以往是怎么处置这种堕神遗骸的？” 神宫寺信义笑了笑：“这例子倒是少，不过家里祖先倒是遇到过这种情况，当时是将遗骸交予出云大社方面，由众国津神净化。” “一则，堕神陨落执念太深，这样可以避免在神尸上诞生妖魔，祸害苍生。” 瞎说，什么怨念能在法力祭炼下存活？实在不行，整个卖妖市由专业人士处理，那可是一大笔神钱。 东野瑜神色疑惑，这时候神宫寺信义说出了第二个原因。 “二来嘛，岛国尘世山川河神皆由大国主册封，凡人可以讨伐堕神，但最好不要亵渎堕神遗骸，否则可能会招致一些国津神的敌视，得不偿失。” 神宫寺信义解释完，目光坦然地与东野瑜对视。 作为一个大家族的一家之主，他想的比较多，虽然按照常理是要这么做，但毕竟是除妖师的常理，东野瑜独门独户可能并不知情。 如果神宫寺家自作主张把那仙鹤往出云大社递交，他可能会怀疑神宫寺家贪墨了仙鹤。 再加上家里有不少人因为家主只有一个女儿，下一任当家并不明确，心思开始渐渐活泛。 多番因素影响之下，到时候一个弄不好，双方的关系可能会出现问题。 “这样么” 东野瑜没有犹豫太久，自己现在已经得罪大江山的妖魔了，再得罪国津神，还活不活了？ “就按您所说的办吧，真是麻烦您了。” 见他还算明事理，神宫寺信义笑着点点头，武勇和心胸都有了，只是智略比当年的我差一点点了。 “无妨，由我家递交上去的话，那些神明大概会更青睐神宫寺家，算是有些好处，不算白忙，东野君不必介怀。” 这时候，对面跪坐的一位戴眼镜的老妇人询问道：“东野君斩杀堕神时，可曾获得什么法器宝物？” 她看起来鸡皮鹤发，脸上长了些老人斑，颧骨有些高，目光有神，虽然年迈后看起来慈祥了不少，但依然能给人一种刻薄的感觉。 “阁下是？” “老身佐野遥。” 神宫寺信义看了老太太一眼，笑容渐渐敛去，但也没什么办法，这老太太年纪长辈分高，又是在为神宫寺家说话，没什么理由不好斥责她。 “原来是佐野夫人，确实得到几件宝物。”东野瑜点点头。 佐野夫人又问：“据老身所知，昨夜东野君因为轻敌独自行动而落入妖魔圈套，若非阿镜与式神舍身相助，恐怕难以全身而退吧？” 没有柊镜，确实可能会受更多伤势，到现在自己上颚那里的伤口还没完全愈合，跟口腔溃疡一样难受着呢。 东野瑜因而也没有反对这个说法：“没有神宫寺小姐的帮助，的确可能有更多伤势。” 佐野夫人颔首：“那神明的宝物——” 东野瑜微笑着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和神宫寺小姐分配过了，不劳佐野夫人操心。” “你——” 东野瑜却不再理会她，看向神宫寺信义。 “神宫寺先生，这些宝物也要交还给出云大社吗？” “这个倒不用，毕竟说到底，讨伐堕神本该是那些神明的责任，现在由我们凡人代劳，怎么着也得给些酬劳，请放心留下使用。” 神宫寺信义说罢，这时神宫寺柊镜端着一整套茶具上来。 “失礼了。” 她轻声说着，也不看东野瑜，只是跪坐在旁边用行云流水的茶道动作给他斟了一杯茶水。 “请用茶。”她双手举着杯子递给东野瑜。 杯中茶水的温度经过一系列用于观赏性的茶道动作后已经不算可以入口了，淡雅的茶香混着少女馥郁的芬芳，别有一番滋味。 两人目光在空气中有一瞬间的触碰，神宫寺柊镜低垂下眉眼，紧抿着丹唇，东野瑜也不好让人一直这样举着。 “谢谢。” 接过茶杯非常不雅地喝干了，“好喝。” 看得对面一众除妖师眉头直皱，哪儿来的庶民？ 正事聊完后，又闲聊了一会儿其他乱七八糟的，没什么营养。 只是说些诸如欢迎东野瑜以后多来神宫寺家做客，教导一下神宫寺家的年轻一辈之类的话，便让那些跪坐在这里的除妖师们都散了。 这次本来就是让他和神宫寺家的众人见一下面，看看各方的态度，总的来说，神宫寺信义对于本家的一些家老有些不满意。 “让东野君见笑了。” 等他们离去后，神宫寺信义朝东野瑜露出歉意的笑容，微微躬身：“家业大了，就会不那么容易掌控，声音会变多，刚才佐野夫人的话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东野瑜连忙回礼。 “神宫寺先生多虑了，昨夜若非柊镜与您勉力搭救，凭我自己.和式神想要对抗那些妖魔还是很困难的，势必要经历生死苦战。” 上次还是神宫寺同学，这次就柊镜了？ 神宫寺信义注意到称呼的变化，看了眼女儿，又看一眼东野瑜。 一时间神色复杂，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 东野瑜说着，又向跪坐在神宫寺信义身后的美妇人微微躬身：“熙子伯母，许久不见，您的风采依旧。” 神宫寺夫人微笑着颔首：“我家柊镜这些时日来承蒙您的照顾，越来越优秀了，我想这就是近朱者赤吧？” “您过奖了，柊镜本身就是天赋极为出众的女生，不论是学习、修行还是剑道。” 一番礼貌的互相吹捧之后，神宫寺信义沉思两秒问道：“不知东野君是如何听说大江山的？” 东野瑜想了想，将先前诛杀苍鸆，以及之后陆续有妖魔找上门来的事说了出来。 “按照那豪猪妖怪所说，如果所言不假，酒吞童子在几十年前就脱离封印，大江山也重新出现了。” “多事之秋啊。”神宫寺信义眉头紧皱。 东野瑜见他似乎知道些关于大江山的事，便询问道：“您知道有关大江山的事吗？” “酒吞童子被封印后，大江山由茨木童子掌管，虽然声势大减，却也并非销声匿迹，先祖曾经得到大江山的位置，想毕功一役，趁酒吞童子被封印彻底诛杀大江山群妖，结果神宫寺家死伤惨重，若非躲进这神明馈赠的祇园，恐怕.” 神宫寺信义说到这里也对自己祖先有些无语，没事你招惹它们干嘛。 “哦？” 东野瑜眼睛一亮，要是能摸进大江山，等那酒吞童子举办宴席的时候来一波源赖光复现 仔细想想，这个计划可行性不小，有纯阳剑在手，到时候先斩酒吞童子，再斩茨木童子，咔咔几剑下去，大概就没有能站得起来的妖魔了。 不过得留一剑给九头龙权现。 东野瑜想到这里，问道：“不知神宫寺家还有如何找到大江山位置的办法吗？” 神宫寺信义愣了一秒，看着眼前的青年：“东野君，冒昧问一句，你要做什么？” “酒吞童子传闻气量狭小，睚眦必报，从在下的情况来看，大概是真的。既然已经得罪了，那也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所以——” “所以你想上门去道歉？” 东野瑜摇摇头：“我想看看能否将他斩杀。” “不行！” 还没等神宫寺信义说话，神宫寺柊镜便冷声否定了东野瑜的话，“你不是他们的对手，就算能找到大江山也是有去无回。” 神宫寺信义也劝说道：“东野君，阿镜所言有理。” “那酒吞童子来历不凡，并非我等除妖师谁能敌。当年酒吞童子尚未脱困，仅是茨木童子和四大鬼王便将我神宫寺家重创，如今那鬼王脱困，那群妖魔想必更难对付。” “此事当从长计议，不能急，我先上告出云大社，看看国津神们什么反应。” 东野瑜皱起眉头沉思，看起来神宫寺信义是不会告诉自己大江山位置的，自己又不好告诉他们自己揣着盒武器.看来只有在柊镜这里找突破口了。 神宫寺熙子见他神色忧虑，以为是担心妖魔，于是关切地柔声道：“妖魔凶恶，不如东野君先搬到祇园来小住几天避一避？” 东野瑜婉拒了，将自己现在居住在稻荷神社的事告诉他们。 神宫寺熙子闻言心中有些惋惜，“如果是神社的话，倒也还安全。” “东野君稍安勿躁，此事事关重大，想必很快就会有消息。”神宫寺信义安慰道。 东野瑜表面上连连称是，心里已经在考虑怎么请求神宫寺柊镜让她给自己偷到相关消息了。 随后又拉了一会儿家常，神宫寺柊镜离开了一小段时间，随后回来，似乎才想起在渡殿外等了半天的明日见早苗似的，跟自己父亲说道：“明日见家的大小姐也来拜访您了。” “哦？早苗那孩子也来了吗？什么时候来的？跟东野君一起.” 神宫寺信义想起先前在香织诗织那里听过，东野君似乎和那孩子也很熟悉 这小子.神宫寺信义眯着眼睛注视东野瑜良久。 “让客人久等非待客之道，快请让她进来吧。” 神宫寺柊镜这才迈着小碎步去打开殿门，穿着浅蓝色与白色交织及膝长裙的明日见早苗出现在门口，在香织诗织的带领下走进正殿，与神宫寺信义夫妇见了礼，随后非常自然地跪坐在东野瑜旁边。 与她平时中二高贵的模样截然不同，眼前的她好像变了许多，神色温柔，礼仪风度都非常符合岛国人的习惯。 对于东野瑜感到奇怪的眼神也只是回以微笑，甚至还给他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带。 吓得东野瑜当场呆住，这是明日见早苗？ 神宫寺熙子注意到两人的熟悉程度，有些讶然地看了眼自家女儿，却见她只是跪坐在自己丈夫身后，低垂着眉眼，没有什么反应的样子。 作为神宫寺柊镜的母亲，她一眼就看出来自己女儿是怎么想的，顿时有些无语，真是学什么礼仪学迂了，感情这种事怎么能谦让？ 与丈夫对视一眼，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当然，眼下有客人在场，她也不好多说什么。 明日见早苗来只是正常的礼仪性访问，更多是陪东野瑜，因而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 拜访完过后，神宫寺信义急着将酒吞童子这件事上报，便让神宫寺柊镜带着两人在神宫寺家游玩，他则急匆匆消失在长廊拐角。 第300章 老狐狸好像没有那么老 “东野君，早苗，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不必拘束。阿镜，要招待好客人哦！” 神宫寺熙子独自一人跪坐在主殿中，朝离去的东野瑜等人微笑着挥了挥手。 东野瑜等人随后拜别神宫寺夫人，退出主殿，在渡殿等待许久的香织诗织凑上来。 “东野尼桑，怎么样，里面那些讨厌的人有没有为难你？” “一群小丑，看在你们的份上，我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东野瑜笑着摸了摸两个丫头的脑袋，一旁的神宫寺柊镜轻声询问。 “你们想先参观什么地方？” “什么？” 明日见早苗愣了一秒，神色迷茫，似乎刚才走神了一般，等到神宫寺柊镜重复一遍，她很快恢复月之魔女的高贵气场。 “本皇女登临过星界华庭，也曾见证无数宇宙热寂，此地虽然有着旧时的些许回忆，但相比之下，骑士阁下是第一次来，就特别恩许他来决定好了。” 我来决定？东野瑜指了指自己。 “东野尼桑，去庭院吧！可以钓金鱼哦！”香织踮着穿着白袜的小脚举起手大声提议道。 诗织按着妹妹的脑袋：“东野尼桑，去卧室吧！可以睡午觉哦！” 神宫寺柊镜面无表情地一人一记手刀将两人镇压。 这俩的提议没一个靠谱，东野瑜自然不予采纳，思索两秒，说实话自己对神宫寺家没什么兴趣。 一大家子人挤在一起，同在一片屋檐下，又要遵守各种礼仪，气氛压抑到可怕，想想都累，不像是在生活，像在上班。 倒是对这片空间本身有些兴趣，不过这并非自己现在所能触及的领域。 除了建筑本身和美少女的闺房——等等，美少女的闺房划掉。 这是心魔想看，不是我想看。东野瑜这样告诉自己，顿时心安理得起来，心魔做出什么事情都是可以理解的。 “有类似图书馆的地方吗？”东野瑜问道。 “之前就想着要借阅一下神宫寺家的各种法术典籍、妖怪和神明的传说记载，不过一直没有空上门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神宫寺柊镜神色平静，如黑夜般宁静的眼眸转瞬便看破了他的心思。 她提醒道：“书房里没有与大江山相关的深入信息，相关典籍在神宫寺家是禁忌，被封存起来了。” 东野瑜无奈摇头，神色认真地回答：“先前你与神宫寺先生的劝阻已经让我明白，大江山妖魔的确非一人之力所能敌，我又不傻，怎么会上门找死呢？放心好了。” 神宫寺柊镜与他真诚的目光对上，有些无奈地转身：“.跟我来吧。” 香织有些锤头丧气地拉着东野瑜的衣角往前走：“什么嘛，又去书房。” 诗织拉着另一边，白皙可爱的小脸上满是疲惫：“东野尼桑，今天我们很早就起床准备了，一直没时间休息，缺少睡眠会长不大的。” 这话说的东野瑜有一种压榨未成年少女的罪恶感。 看着两人精致漂亮的少女风格发髻和上面的各种金银坠饰，身上穿着繁复典雅的和服，大概确实要花不少时间准备。 “要不让香织诗织先回自己房间休息？至少先换个衣服，这身和服穿着看起来挺费劲的，都是很熟悉的朋友了，没必要这么拘礼。” 东野瑜提议道。 香织诗织闻言顿时扭头注视堂姐，小手捧在胸口，露出希冀的神色。 神宫寺柊镜回头，看着东野瑜认真说道：“你这样将她们惯坏了，如果以后嫁不出去，或者到夫家被别人认为无礼而导致夫家苛责，婚姻不顺，可是你的责任。” “有我在，看谁敢叫唤？早就该改改这些陈词滥调的规矩了，都二十一世纪了还玩封建主义那套，都不要求跑步进入社会主义了，能不能先来点落后的资本主义？” 东野瑜一直以来就对岛国这个压抑扭曲又死气沉沉的社会感到不爽，好像每个人都被压着一道沉沉的枷锁。 对于东野瑜的话，神宫寺柊镜没有反驳，如果他想的话，的确可以让香织诗织有非常好的归宿。 “就是就是！” 好像奴隶解放一般，香织诗织当场欢呼起来，跳起来在东野瑜左右脸各啄了一下，迈着小碎步噔噔蹬跑远了，身后的小帯枕可爱地抖动着，消失在走廊拐角。 紧接着梳着姬发式如一对座敷童子般可爱的小脸又从拐角冒出来，朝神宫寺柊镜做着鬼脸。 “笨蛋堂姐，我们才不要嫁给别人。” 祇园中的天气永远都是天朗气清，惠风和畅，不过因为日月星辰与外界都是同一样的，因而也是有季节变化，并非永远都是阳春三月。 此时的祇园便有些酷热难耐，长廊亭台的阴影之外的世界一片炽白，仿佛在眼前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太阳烘烤着地面，挂在屋檐角落的精致铜铃一颗也没有响动，好像没有风愿意造访这片土地。 “柊镜，为什么你们不在祇园里准备一些消暑的阵法？就算搭建一些召唤微风的阵法也好啊。” 走在前面的神宫寺柊镜动作规整，每一步的距离都一模一样，即便是穿着厚实的和服，白皙的小脸也没有丝毫变化，她好像感觉不到酷热。 “家里长辈认为酷暑寒冬可以锻炼人的意志，如果将精力花费在享受上，迟早会因为耽于享乐而招致覆灭的灾祸，所以不许用法术、阵法享乐。” 东野瑜：“.你家不会连空调都没有吧？” “没有。” 我算是知道香织诗织那俩丫头为什么整天愁眉苦脸了，东野瑜擦了擦汗，自己要是重生在这么一个家里，不出三天就要再见妈妈今晚远航。 三人闲庭信步地走在长廊上闲聊，相隔数十步的对面有一座道场，道场中有不少青年除妖师在进行各自的修行，根性十足的喊声从那里传过来。 甚至有人跑到太阳底下暴晒自己，每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很快有人注意到东野瑜一行人，先是零星人指指点点，紧接着大部分人都投来视线。 哦！要来了吗？东野瑜脱掉西服外衣开始摩拳擦掌，按照一般来看，马上就是装逼打脸的桥段了。 但想象中的挑战之类的并没有发生，甚至看了这边一会儿又开始自己的修炼。 “他们为什么都不来邀战？” 东野瑜身子探出走廊围栏，手搭凉棚朝那边望，刚才在主殿那边被小小的找了个茬，还以为马上就会有人来找场子。 “神宫寺家的除妖师们已经失掉自信力了吗？” “他们虽然傲慢，但并不愚蠢。”走在前面的神宫寺柊镜声音泠然地说道，驱散了盛夏的些许暑气。 “就算赢了，也会被认为是没有教养、礼数的行为，更何况根本没有赢的几率。” 明日见早苗赞同地点头：“挑战月之魔女近卫骑士这样愚蠢的行为，正常人都不会做。” 东野瑜摇摇头：“修行之人如果因为山高路远便望而却步，那么此生的成就也仅此而已了，无论多么可怕的对手，都不能失去战斗的意志。” “更何况我这样的当世天才驾临，居然都没有人想讨教一二，从我身上学习点什么，哪怕有想也碍于害怕丢面子而不敢上前来，这才是真正的愚蠢。” “我还是更欣赏屡败屡战的柊镜。” 神宫寺柊镜瞥了他一眼，虽然有自卖自夸之嫌，却也无话可说。 她过去几个月里每隔一小段时间就会找东野瑜切磋，不论是剑术、法术还是神念，其中只有剑术刚开始能取胜，法术修为无一例外是被碾压的。 玉龙旗之后，大概自己的剑术也不如他了吧. 不过阿瑜可能是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自己不如他也是正常的。 神宫寺柊镜心中沉思，但紧接着又有些疑惑，那这几个月来的进步，都是做戏，演给别人看的吗？ 想到这里，她看了东野瑜一眼，想从他神色里看出时间流逝的枯朽感，东野瑜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于是也回看过去。 两人对视半天，神宫寺柊镜只觉得眼前这只老狐狸似乎没有想象中的老，好奇与赤诚始终伴随着他。 就在这时，明日见早苗那明亮的金发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她站到两人视野中间将其隔断，微微鼓起小脸：“你们两个发什么呆。” 神宫寺柊镜回过神来，继续带路，心中感到奇怪。 三人来到一间和室外， “这就是书房了。” 推门而入，内部房间很大，有浓郁的墨香味，混着一股不可忽视的樟脑丸气味。 空间分为两部分，一边是藏书区，一排排充满古拙气息的书架伫立着，无数浓缩前人智慧的典籍陈列其上。 外界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投射进来道道光柱，精灵般的尘埃在其中漫舞，气氛给人非常闲适慢节奏的感觉。 另一边类似于公共阅读区域，座位大约有七八个，有桌椅、文房四宝还有纸张可以随意取用。 不过这个时间点似乎没人来此借阅，因而偌大的藏书房只有东野瑜等三人而已。 一进书房后，明日见早苗神色怔然片刻，缓步走向藏书区，随手拿起一本书翻阅，似乎被这些记载妖怪的典籍吸引了。 “想借阅什么书可以自行选择，但记得不要损坏就好。”神宫寺柊镜提醒一声，也走入书架之间。 东野瑜看了眼时间，距离中午还有一两个小时，还有很长时间，便从阵法之类的典籍开始选。 然后又在术法、咒术那边的书架晃悠一阵，搬了一堆书放在阅读区的桌上。 最后抱着渺茫的希望在妖怪史区翻找一番，果然只找到有关大江山、酒吞童子等妖魔粗浅的记载。 “拿这么多看得完吗？小心贪多嚼——” 神宫寺柊镜说到一半，想起他是妖怪，便住了嘴，紧接着抬头看了眼远处的明日见早苗。 判断大概是听不到的距离，随后安静地坐到东野瑜对面，问道：“这就是你当初救我的目的吗？学习人类的法术。” “是的，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 东野瑜神色认真地点点头：“一千年前你是樵夫，救过我的命，为了等一个报恩的机会我等了一千年，正巧这一世你生在除妖师家族，报恩以后顺便学习人类的法术，为了抵抗即将入侵的霸天虎军团。” 听着眼前的狐狸瞎编，少女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你。 她端坐在对面，开始认真看书。 东野瑜瞅了一眼书的封面，兵书，什么东西？ 站起身伸长脖子丝毫没有边界感地凑到少女边上一起看，发现是有关如何祭炼法器的典籍，这跟兵书有关系吗？ 神宫寺柊镜按了按他的脑袋，将他稍稍推开一些：“你想看这本书？” “没有，只是好奇。”东野瑜讪讪笑着退回去，少女于是又沉浸在书本的世界中。 见她似乎没有聊天的意思，东野瑜眼睛转了转，这不行啊，不聊天怎么说服她帮自己查大江山的事，而且她对自己是妖怪的事还没有明确表态呢。 “咳咳。”东野瑜咳嗽一声，神宫寺柊镜抬头，露出疑惑的神色。 东野瑜小声问道：“所以柊镜你是怎么想的？关于我的事。” 神宫寺柊镜似乎没听到似的，低垂下眉眼，目光重新落到书上。 “你害怕？”她轻声说着。 “嗯。”东野瑜目光坦然：“我害怕我们再也做不成朋友了。” “有过一次欺骗后，信任就彻底崩塌了，自然做不成朋友，等我还完欠你的情以后，我们就——” “欺骗？我可没骗你，我只是适当的隐瞒了一些真相，但从没有说过谎——” 神宫寺柊镜抬眸瞥了他一眼，从没？ “善意的谎言不算。”东野瑜补偿道。 神宫寺柊镜并不打算在这一点上纠结，声音泠然地问道：“你混入人世，有什么目的？能如实告诉我么。” “什么目的？”东野瑜想了想，掰着指头数起来：“买房，买车，提高生活质量然后赚大钱，资助阳光园避免倒闭，然后报答一些恩人的恩情。” 你是狐狸还是社畜？神宫寺柊镜有些古怪地看着东野瑜，随后听他说起最后一段，神色疑惑：“报恩？” 第301章 我会一直监视你，永远！！！ “你没有听说过狐狸报恩的传说吗？神州那边有很多这样的传说。” 东野瑜见神宫寺柊镜有些迷茫，便讲述了一些神州那边的故事，比如白娘子传奇之类的。 又抛出总管天下狐仙的泰山娘娘的设定——尽管自己根本没见过泰山娘娘，也不知道祂是否真的存在，但就当存在好了。 “总而言之，狐仙如果想要成为真正的神明，必须选择采炼日月精华的方式苦修，一旦选择吃人就会堕入妖魔道，再也无法成为神明。” “同时还要将自己漫长岁月中欠下的恩情用恰当的方式一一偿还，就算修为和力量达到了神明的层次，如果恩情没有偿还完，也是不能成为神明的。” 东野瑜解释过后，问道：“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当初我为什么救你们吗？” 神宫寺柊镜墨瞳平静如秋水：“为什么？” 东野瑜往后仰，依靠着椅子。 “其实很简单，有两个原因，其一是我们是同学，如果能顺手救一下，有良知三观正常的人都会救一下——” “但你是狐狸。”少女冷声打断道。 东野瑜无语：“这是赤裸裸的歧视。你以为我是狐狸，是妖怪，就没有良知，没有道德，没有感情了？我向你发誓，如果造物主赐予我展开心灵的能力，我一定会让你看到我的心也是红的，即便祂没有这么做，我们在精神上依然是平等的。没看过傲慢与偏见吗？” 东野瑜直起身，食指一伸，山姆大叔的凝视直透心扉。 “偏见时刻存在于你们人类身上，明明已经有无数人得到教训，却依然死不悔改。果然，人类唯一能从历史中吸取的教训就是——人类从来都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 见东野瑜一只狐狸，却魔改人类的各种名言来指责自己，神宫寺柊镜无法反驳的同时，又觉得有些古怪、滑稽。 少女抿了抿丹唇，将滑落下来的耳发撩起：“没见过你这样的妖怪。” “现在不是见到了？” 东野瑜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没见过你这样固执的人呢，就因为是妖怪各种怀疑、敌视，你和那些歧视倪哥的人有什么区别？” “哦，我也歧视倪哥，那没事了。” 神宫寺柊镜白了他一眼，微微摇头，“不管你怎么说。妖物诡状狡猾，非我族类，必须要严加防范。” “你刚才说人类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恰恰相反，正是因为有贸然轻信妖怪的除妖师遇害，我才对你如此警惕。” 草，走别人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是吧？沟槽的妖魔。 东野瑜心中暗骂，话说到这份上，也有些没办法了，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上好像放弃抵抗一般。 “那你要把你家的人叫出来围攻封印我吗？” 东野瑜语气低落的问道，心中倒不担心她突然摔杯为号出来五百刀斧手，神宫寺柊镜虽然固执得让人恨不得给她一拳，但的确是个光明磊落之人。 神宫寺柊镜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道：“之前我听说有两条尾巴的神狐在特反机动课手下救走了一只乌鸦妖怪，是你吗？” 东野瑜思索一秒，这个事可以不用隐瞒，便点头承认了：“是我。” 神宫寺柊镜注视着东野瑜：“哪儿来的神明仪驾？偷的？” “柊镜真会开玩笑，这东西谁敢偷？” 东野瑜无语，解释道：“是稻荷神社的御前稻荷，春塬前辈借给我的，稻穗姬命应允了。” “呵。” 神宫寺柊镜打量东野瑜良久，摇摇头：“狐狸都是说谎的，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罢，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回到刚才的话题。 “你刚才猜我可能会集神宫寺家之力封印你，既然知道有危险，你敢还来我家？” “就不怕从此被封印在祇园中？” 东野瑜摇摇头，与少女对视着，眼神明亮，目光赤诚：“我相信我认识的柊镜是不会这么做的。” 神宫寺柊镜气势不落下风的与他对视好一会儿，白皙如玉的脸颊渐渐有粉红晕染开，她挪开视线：“贸然相信别人，哪天被人杀了都有可能。愚蠢。” “你又不是别人。”东野瑜的目光依然诚恳。 神宫寺柊镜深吸了一口气：“好好说话。” “我没在好好说话吗？” 少女抿紧丹唇，蝶翼般修长的眼睫微微颤动：“我的意思是算了。” 她说到一半，不搭理东野瑜了，低下头看起书来。 怎么个事？不吱声了是怎么回事？ 东野瑜眨了眨眼睛，站起身，隔着桌子凑近少女：“所以柊镜你不会对我出手的，对不对？” 神宫寺柊镜用手中的笔轻轻支着东野瑜的额头将他推开：“走开。” “在别人看书的时候打扰是很无礼的行为。” “回答别人问题的途中去做别的事也是很无礼的行为。” 神宫寺柊镜闻言沉默一会儿，并不抬头看东野瑜。 哗啦， 她轻轻翻动书页，清冷的少女声音响起。 “只是暂时，我会一直监视你，直到我死去的那一天。在这期间，如果让我知道你伤害了人类，别怪我不念同学情谊。” “那我有事要坦白，我的确伤害过人类。”东野瑜举起手。 神宫寺柊镜的身子先是顿了顿，但又想到这狐狸的性格，大概又是什么，便没有过多理会。 东野瑜自顾自地说起来：“前不久，我刚来东京的时候，找了个西餐厅做兼职侍者，柊镜你知道吧？” 少女微微颔首：“嗯，取悦那些女人换取钱财，很符合我对狐妖的印象。”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嘛，你是富家子，不懂我们这些泥腿子挣扎在人世有多——” 东野瑜说着，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讪讪笑了笑：“反正就是我在那里做侍者，然后得罪了一些黑道不良，有几个人来找我的麻烦，然后被我——” “被你吃了？” 东野瑜能感觉少女的目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冷，摇摇头：“没，只是把他们打成重伤了，当时初来乍到，想着惹上警察很麻烦，就没下杀手。” “不过我的确杀过几个人。” “谁？” “日下长政。” 这回神宫寺柊镜倒没急着翻脸，而是有些奇怪：“他怎么得罪你了？因为喜欢早苗？” “如果只是争风吃醋这种小事，那我倒不会下杀手，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很正常。” 东野瑜说着，将日下长政做的事说了一遍，随后神色诚恳地说道：“御子在我心中的地位很重要，我一怒之下将日下长政连带他找的那些亡命徒一起杀了。” 神宫寺柊镜沉默几秒，嗯了一声，“作为秩序的维护者，我劝你去自首。”说完以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以后如果遇到这样的恶人，我还是会下杀手的。” “那是警察需要担心和考虑的事。” “可我是妖怪，柊镜你——” 神宫寺柊镜被他说烦了，瞪了他一眼：“好啊，那你现在束手就擒，让我把你祓除了。” “不要。”东野瑜笑了笑。 看着青年脸上贱兮兮的笑，少女哼了一声，不想搭理他了。 得到了神宫寺柊镜的答复，东野瑜心安不少。 她虽然是说要一直监视自己，但其实自己和她都知道这只是说说而已，言下之意就是已经相信自己了。 是因为自己有神明支持，还是因为相处这么久的情谊，抑或二者兼有呢？ 东野瑜懒得想，世界上的事都逃不过一句难得糊涂，追根究底有时候没什么意思。 书房中的气氛安静下来，远处的走廊偶尔传来脚步声，不过没人到这边，想来神宫寺家的除妖师可能也不太爱学习。 书房中向阳面有设计许多玻璃窗，里面也有不少灯具，因而房间里光线很充足明亮，阳光透过明净的窗玻璃洒下来，灰尘都显得慵懒闲适。 东野瑜翻看了一会儿有关大江山妖魔的记载，发现只是粗略描写，详细程度甚至不如那些大江山妖魔的供词，很快便丢到一边没了兴趣。 神宫寺柊镜则似乎已经看完祭炼法器的那本书了，这时候撑着香腮正在发呆，似乎在思索。 东野瑜仔细观察片刻，少女白皙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仿佛笼着一层纯白光晕，柳眉纤细柔和，如黑夜般纯粹的墨色眼瞳有着宝石般的澄澈光泽，琼鼻精致挺翘，丹唇水润。 她一直都梳拢着姬发式，但怎么也看不腻，仿佛天作之合，既能表现出少女的娇俏可爱，又能表现出尊贵与端庄。 的确是很漂亮的女孩子，要是自己还是凡人的话，肯定会想要娶回家当老婆吧。 东野瑜这样想着，咳嗽了一声，“其实，柊镜，我还有一件事相求。” “什么事？” 东野瑜苍蝇搓手，偷感十足地起身凑到少女座位边上蹲下来，瞅了瞅周围，然后小声问道。 “能不能帮我找一找有关大江山的详细资料，比如怎么去大江山，怎么——” “办不到。”少女收回视线，打断东野瑜的话。 东野瑜扯了扯少女和服宽大的振袖：“你别急啊，先听我说完。” 神宫寺柊镜目光瞥过来一眼，东野瑜松开手，但劝说的话却没有停止。 “你想想看，大江山的妖魔在暗，我在明，多吃亏啊，万一哪天他们偷袭过来，我都没法反制。” “所以叫你住在祇园.”神宫寺柊镜说着，顿了顿：“或者那座稻荷神社里。” 东野瑜摇摇头。 “且不说我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神社或者你家，这不合适不说，你们难道也不准备出门？” “那些妖魔为了报复我，连绣吉都绑架了，下一步他们的邪恶目光会不会落到早苗身上？落到香织诗织身上？落到你身上？” “酒吞童子我听说可是个色中恶鬼，最喜欢你们这些处——哎！” 话还没说完，耳朵便被纤柔温柔的触感包裹，然后扯住，东野瑜龇牙咧嘴，但有求于人，又不好发火。 “撒手！狐狸耳朵不能随便摸的，你家大人没告诉你吗？” 神宫寺柊镜瞪了他一眼，又狠狠掐了一下，这才松手。 恶婆娘，难怪香织诗织苦暴政久矣。东野瑜心中吐槽，揉了揉耳朵，整理一下言辞。 见神宫寺柊镜压根不看自己，东野瑜啧了一声，伸手捏住她的脸，将她的脸挪过来对着自己，也不管少女的脸颊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殷红，那双墨玉般的眼眸中像是能喷出火焰。 “柊镜，帮帮我，被妖魔惦记上我真的寝食难安，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放心，我绝对不是在自寻死路，也不是狂妄，我有能斩杀那些妖魔的法宝，相信我。” 东野瑜双手合十，如狐狸拜月般神色诚恳，像是看不到少女的愤怒。 “我已经并非当初流浪的野狐狸了，你、早苗、香织诗织还有御子，以及更多亲朋好友。我的破绽全身都是，但凡有一个人因为我的原因被那些妖魔伤害，我都会无比内疚。” “帮帮我，柊镜，算我欠你人情，我是狐狸，以后肯定会向你报恩的。” 神宫寺柊镜听着他的话，神色逐渐平静下来，注视了东野瑜好一会儿，见他不肯动摇，叹息一声。 “我尽量吧，那些资料属于禁忌，需要一些家主印信才能借阅。” 东野瑜大喜：“要我帮你去偷吗？” 神宫寺柊镜用钢笔头点了点他的额头，认真说道：“不准偷东西。” “开个玩笑，我是守法纳税的合格公民。” 东野瑜笑着起身，抱起桌上那些没用的大江山记载走入繁杂的书架归还。 神宫寺柊镜看着他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候，明日见早苗拿着几本书从另一边走了过来，神宫寺柊镜叫住她。 “早苗，今天早上那个问题我想到答案了。” 明日见早苗回头，神色疑惑。 “人类是先接触秩序和知识，再进行修行，始终明白自己的道路所在。而妖怪是先修行，再以蒙昧的灵智去学习人类的一切，由于吞吃人类可以快捷简单的提升力量，他们大多数情况下会迷失道路，沦为妖魔。” “所以柊镜你还是觉得妖怪和人类修行者是不一样的？” “是的。” “但我并不否认，少部分妖怪可以通过学习，成为和人类相差无几，甚至更优秀、更有良知、更有道德的存在。” 第302章 拿来吧你！ 明日见早苗听完以后眼眸稍稍睁大，有些意外，像是头一次认识那样打量着眼前的神宫寺柊镜，晶莹澄澈的冰蓝色眼眸闪闪发光，神色中有好奇也有。 “阿镜，和他相处的这段时间，你变得不一样了啊.” “我变了？” 神宫寺柊镜沉思片刻，心中觉得自己并没有什么变化，妖怪在自己心中依然是不可信任的存在，哪怕是东野瑜自己也只是暂时信任而已，并不会放下该有的警惕。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目光落到明日见早苗脸上，蹙起柳眉，“你——” 刚说到一半便沉默下来，转头看向不远处蹑手蹑脚要离开的东野瑜。 你也是狐狸变的？耳朵这么灵。东野瑜在心中吐槽，若无其事地走过来：“你们聊啊，我不打扰。” 说罢抱着自己想看的书要离开， “等一下。” 明日见早苗突然拉住他的手，东野瑜整个人顿住，回头，神色讶异。 “有什么事吗？” 怎么感觉到神宫寺家以后，早苗不仅变正常了，胆子也变大了？ 换往常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这么做的，就算因为一些特别的原因，也会补充一句‘这是本皇女因为xxx特别赐予的恩许，骑士阁下想必会感动到哭出来吧？’这样的话。 靠，这不是铁暗恋？东野瑜逐渐下头。 “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难得只有我们三个一起学习，今天天气很好，气温也很舒适，这样的机会很少。我正有些问题想请教你，阿镜也有问题。” 她说着，朝神宫寺柊镜露出微笑：“对吧？” 神宫寺柊镜注视着她，神色犹疑，将手中的典籍闭拢，点点头：“嗯。” 真有问题？这你可问对人了！ 东野瑜自信抬头，从旁边搬过来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下来。 “既然你们诚心诚意地请求了，那本大仙就大发慈悲地回应你们。” 对于这个火箭队的经典发言，神宫寺柊镜只是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迟早会习惯这个满嘴互联网段子的狐狸妖怪。 “来吧，在修行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问我，但有一点——每一个问题都是要收费的哦！” 东野瑜说着，搓手微笑道：“这算是慈善捐款，两位所花费的每一张福泽谕吉都会用作支持京都儿童福利机构阳光园的运转。” “阳光园？”神宫寺柊镜拿出纸笔用作笔记，思索两秒：“据说这座孤儿院已经陷入很不妙的境地了。” 明日见早苗见她拿出笔记，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腰间的月之魔女主题小挎包中拿出月之魔女见闻录。 她先是打量一会儿见闻录，然后打开羊皮纸质感的封皮，快速翻看片刻，然后翻到一页空白页，嗒地一声打开钢笔帽。 “嗯，经营颇为艰难，数月前我寄回一笔钱，前不久收到宫崎院长的来信，虽然信中他极力表现得很轻松，让我安心念书，但绣吉例行巡视的时候去过几次阳光园，处境并没有多少改善。” “那些钱大概只是杯水车薪吧。” 东野瑜说到这里叹息一声，心中也颇为忧虑，如今又是大江山妖魔又是财务危机还要兼顾报恩，真有些焦头烂额分身乏术了。 有时候恨不得一道纯阳剑把酒吞童子连同他爹一起砍成八瓣，然后劫富济贫，把他藏在大江山的财宝全抢过来。 东野瑜咬牙切齿地在脑海里yy一会儿，突然意识到这或许是个化缘的好机会。 虽然以往也和明日见早苗说过几次，但每次她都以自食其力之类的话拒绝，可说不定这次就会心软呢？ 针对少女的心软的确有那么一点无耻，但如果是为了儿童福利这种崇高的事 东野瑜抬头露出期待的眼神看着两人：“怎么？难道两位要捐赠攒了很久的压岁钱吗？” “抱歉。”神宫寺柊镜摇摇头：“我的压岁钱都拿去购买修行用品和符咒了，平时的零花钱也不算多” “这样啊。没事，几万円我也不嫌多，善福寿多少给点。” 东野瑜手结上清印稽首，颇不要脸，不过都是自己人，要脸做什么？ 神宫寺柊镜小脸微微一红，从腰间取下小手袋，从里面拿了十张福泽谕吉递过来。 “暂时只有这么多”她低垂着眉眼，轻声说着。 真有啊？东野瑜大喜，接过福泽谕吉，又打了个稽首，神色庄严：“福生无量天尊，善福寿慈悲心肠，此后修行必会畅通无阻，早登仙道。” “一定要用在阳光园的运营上，否则我会讨厌你。” 神宫寺柊镜对他的狐狸身份依然有偏见，认真叮嘱一声。 东野瑜正色道：“等我把钱寄回去后给你看宫崎院长的回信，或者等我有机会回京都的时候带你一起去参观？” 神宫寺柊镜微微点头，随后问道：“刚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哦，是我们道士对香客的一些祝福语，就像和尚的阿弥陀佛一样，神州的道士都是这么说的。” “难道阿瑜你是神州那边的——” “这倒不是，我最初是出生在时雨岳，小时候在京都、丹波等地区流浪，没去过神州，不过我的传承法门却的确来自神州，是一位非常伟大、不可想象的存在传授与我——虽然祂可能都不知道有我的存在。” 东野瑜一边解释着一边将钱叠好放进口袋里，看向明日见早苗这位重量级富萝莉：“不知这位善福寿——” 明日见早苗双手交叉：“达——咩！” 她摇摇头，看向神宫寺柊镜小声说着——虽然是小声，但故意用东野瑜能听到的声音。 “阿镜你脸皮太薄，被他骗到了。别看他说的可怜，但先前可是在那家西餐厅里当了好久的侍者，在东京也算是小有名气，不少有钱的女人都会去那里消费——特意找他的哦。他可能比你还有钱。” 好你个明日见，断我财路如杀我父母，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东野瑜大急：“诶！你这不对吧，不给就不给，砸场子是吧！” 神宫寺柊镜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对明日见早苗说道：“但阳光园的确经营困难，这些钱我会留意，确保它们都寄去捐赠给阳光园。” “他老是骗人，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寄回去了，我可不放心。” 明日见早苗相当倔强死硬，简直铁石心肠，她拿出自己的钱包晃了晃，柔荑撑着香腮，露出若有若无对的微笑。 “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想要赞助的话，需要用同等代价的劳动换取哦。” “呵，我教你的修行法门千金不换，真以为你给的那点钱够交学费？” 东野瑜双手抱胸没好气地说道，随后越想越觉得亏，对啊，这可是长生法门，还有狐仙亲手教学，一般人给十亿円都换不来，熟人打折，那也不能太少吧？ 柊镜是的确没钱，可你明日见可是腰缠万贯. 如果能得到足够支撑阳光园运营下去的钱，那边自己就不用担心了，京都是神明老巢，大江山妖魔本就是被那些神明到关东这边来的，无论如何也不敢过去放肆。 或许 东野瑜摸着下巴做出哥布林的沉思动作，一时间动了歪心思。 也不算歪心思吧，完全正当的索要货物补充款项。 东野瑜在心中给自己辩解，随后说服了自己的内心，猛地扑过去要抢她的钱包：“拿来吧你！” 明日见早苗哈哈笑着将钱包抱在怀里，“才不要给你，当初说好的学费十万円，你自己同意了，现在想反悔？” “我那时目光短浅，现在反悔了！” 东野瑜扯了扯少女的手臂，纹丝不动，又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她，于是改为挠痒痒，结果她笑的浑身发颤，眼泪都流出来也不肯交出钱包。 “阿镜快帮我！——哈哈哈——快，救我！” “小声一点，这里是书房。”神宫寺柊镜提醒道，随后不理会两人，自顾自地看起术法典籍。 “可恶！你要是再这样——哈哈哈哈哈——我以后就不理你了！——哈哈哈——快停下！” 东野瑜叹了口气，瘫坐在地上，脸旁就是少女裹着白色裤袜的纤细长腿，却仿佛没看见似的喃喃自语：“你不是早苗，你是恶魔！把我的早苗还给我” “骑士阁下，其实阳光” 明日见早苗喘着粗气想说什么，但临到嘴边又自己捂住，撩了撩耳边散乱的发丝，露出无奈的神色，“真拿你们没办法。” 她打开钱包沉思片刻，也拿出十张福泽谕吉。 “喏，十万円——算是预付给你的。如果你讲的好的话，我可以再多给你一些钱。只是没理由的给你太多钱，我和那些老女人有什么区别？你难道不会自尊心受损吗？” “自尊心？不会啊，你怎么会觉得一个从小流浪的人会看重这种东西。” 开玩笑，自尊心有钱重要吗？而且我收你的钱可是完全不会觉得是白拿，雇佣一位狐仙当保镖的福缘可不是什么人都有的，得了便宜你就偷着乐吧。 东野瑜心中嘀咕着，将福泽谕吉收起来。 “来来来，修行大讲堂开课了，各位同学有什么疑问都可以提。” “嗨~”明日见早苗举起手：“我想知道筑基之后的修行该怎么进行。” “这就想筑基之后的事了？小小年纪不要好高骛远，先——哦对，你们人类是百日筑基.”东野瑜咬牙切齿一阵。 明日见早苗眨了眨眼睛：“我们人类？” “咳咳，我是说我们。” 东野瑜三两语糊弄过去，没有注意到少女意味深长的表情，侃侃而谈地开始讲道。 “筑基之后，精气神结合以诞生法力，同时可以做到阴神出巡，遨游太虚，朝游北海暮苍梧不再是梦想——当然注意不要白天出游.” 他说着，身边两个少女的神色逐渐严肃起来。 神宫寺柊镜见他一点防备都不做就开始讲，心中无语，一点警惕都没有，哪天被其他除妖师发现是妖怪，或者觊觎修行法门，遭到讨伐怎么办？ 她一边听着，一边拿出一张符咒，运转法力激活，符咒上朱红的笔触微微发亮，随后自动飘起，透过明净窗户洒下的阳光些微扭曲，有无形的屏障将三人包裹。 时间悄无声息的流逝，阳光的角度逐渐变化， 某个时刻，远处长廊出现一道身穿黑色典雅和服的妇人身影，她刚看到这边的景象便停了下来，远远朝这边观察一会儿。 看到自己女儿那颇为专注又夹杂着敬佩的目光，心中轻叹，无奈摇头，真是笨姑娘。 她吐槽一句，召来式神小声叮嘱两句，随后式神化作烟云消散。 于是之后便没人再经过书房外的走廊，只有徐徐清风穿行于朱红的木制长廊，铜铃摇动，杂乱又有序的清脆叮当声此起彼伏。 东野瑜讲道之余，目光落到窗外的庭院中，心中颇为羡慕神宫寺家拥有的这洞天福地，真是好地方，好天气啊。 “回去的路上请小心。” 东野瑜站在车门边，朝坐在里面的神宫寺三姐妹挥手告别。 黑色丰田很快远离，香织诗织趴在车后玻璃上看着这边，直到拐角消失在视野中，只剩下披着晚霞的城市霓虹和那嵌着最后一缕阳光的地平线。 “神宫寺家的菜品针不戳啊，又好看又好吃，山珍海味应有尽有，不愧是名家。” 东野瑜咂了咂嘴，此时还回味着午餐和晚餐的丰盛，这大概是自己重生以来吃过最昂贵的两餐了。 “等我在镜像月亮王庭接受您的觐见时，您就不会发出这样丢脸的感慨了。” 明日见早苗此时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微微昂着臻首，有些鄙夷地看了他一眼。 随后抬步想走，犹豫几秒，伸出手，纤细白皙的柔荑有些颤抖地出现在东野瑜眼前。 东野瑜：“.？” 少女微微抿着丹唇，声音变小了许多。 “作为近卫骑士，基于礼仪您.知道该怎么做。” 第303章 福知山合宿研学 东野瑜松了口气，你终于变得正常了。 想了想，突然想逗逗她，于是说道：“啊？所以.我该怎么做？” 东野瑜像个呆头鹅一样与她对视着，直到少女羞恼地瞪了他一眼，方才突然恍然大悟般微笑起来。 “如果您指的是那个.乐意至极，我亲爱的殿下。” 今天得到了将近一百万円的赞助，阳光园孩子们的餐桌上又能多出一些好吃的了，这是月之魔女殿下应得的待遇。 东野瑜没有接受过礼仪训练，因而也不会那些上流社会的所谓礼仪，不过没吃过猪肉好歹在电影电视上看过猪跑，有些生疏地学着那些绅士的行为，触摸到了明日见早苗的手。 她的皮肤很细腻，柔软得好像没有骨头，摸起来有些微凉，在这样暑气郁积的傍晚让人有些不想放开。 少女身子微微颤抖一下，随后将手放到他的手心，木然地被牵着走了两步，身体开始逐渐恢复自然。 路过鸟居进入参道后，光线突然暗了下来，道路两旁的石灯笼释放着昏黄的光彩，在中暗淡的镇守之森中显得尤为显眼，林中有深幽鸟鸣时有响起，气氛悠然闲适。 在这种饭后散步的时间点，东野瑜习惯于头脑放空，一边发呆一边散步，即便感到手中嫩滑的柔荑正以很慢的速度挪动，小心翼翼地挤开自己的指缝，也有些迟钝地没有反应。 直到十指紧扣，东野瑜心中一跳，站定在参道上回头看一眼。 少女，收手吧，没结果的。 虽然对她的确有好感，但在她知道自己是妖怪并做出选择之前，东野瑜不准备让两人的关系超出朋友的范畴，当然，就算以后她知道了真相，还得再解决寿命的问题。 这是对她的负责，也是对自己负责。 于是东野瑜松开手。 明日见早苗却不肯松手，顶着他疑惑的眼神眨了眨灵眸，挪开视线，看向右边的草丛，似乎黑漆漆的镇守之森里有什么东西似的。 但这似乎并不能敷衍蒙混过去，感受到他的坚决，少女微微鼓起小脸，碎碎念般说着。 “如果是刚才的方式，万一，万一本殿下不小心摔倒了怎么办？骑士阁下有可能会失手，所以，所以换一种方式.这样骑士阁下可以用更稳妥的拉住我。” 她这样说着，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好像有一只疯了的小鹿在心里发癫乱撞，能感受到血液上涌，脑袋晕乎乎的，脸和耳朵都在发烫，但即便如此，她也不愿意松开手。 这样么. 东野瑜沉默几秒，即便是昏暗中也能借着石灯笼的光看到那如玉般的脸颊一片殷红，想必这就是她全部的勇气了吧。 气氛安静片刻，在明日见早苗感观里却有一种度秒如年的感觉，浑身僵住不敢动弹。 “那你要抓稳了哦。” 东野瑜的声音响起，他转过身继续往上走，没松开手。 明日见早苗低着小脑袋走了两步，突然偷偷笑了起来，快步追上，直到来到与他并肩的位置，抓住他的手微微摇晃着，纷乱的心也变得安宁起来。 仰着脑袋，透过镇守之森林叶的间隙能看到仲夏傍晚的夜空，没有云层遮挡，夜幕明朗纯净，繁星熠熠闪烁，残留着温热的晚风缭绕在耳畔。 少女神色陷入回忆，某个时刻微微一滞，随后逐渐变得温和起来，嘴里慢慢哼起温柔熟悉的曲调。 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东野瑜回忆了一会儿，没想起来，不过这曲调很能调动人的情绪，自己也跟着哼起来。 “阿瑜的声乐天赋不怎么好啊，哼错了哦！” “哪有？” “就是有，你听，是这样才对——” “这样？” “.” “还是这样？” “.要不，算了吧？” “啧，真是个难缠的对手，不能就这么算了，它叫什么名字？竟敢在我的面前放肆，我记住它了。” 少女轻笑一声，身子轻盈地在台阶上跳了两步，回头与少年平视着，小脸被面纱似的阴影笼罩大半，只露出一双晶莹明亮如星辰的眼眸。 她神秘地说道：“以后再告诉你。” 说着，似乎想起什么，认真叮嘱道：“不准用听音识——” 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东野瑜五音不全，大概音乐软件没法辨别出来他哼的是什么东西，便莞尔一笑，“算了，没什么。” 东野瑜神色怔然一秒，立刻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当即大怒。 “什么叫算了，不行，你得说清楚，士可杀不可辱！” “不要。” “可恶！站住！” 少年吱哇乱叫地追着，少女嘴角含笑地在前面跑，两人的手却不曾放开，石灯笼的将两人的身影拉长，欢笑声似乎也沉浸入剪影之中。 “你想借阅有关大江山的记载？” 传统岛国书房装饰的和室中，端坐在案前正在处理家族事务的神宫寺信义愕然抬头，注视着跪坐在身旁低垂着脑袋的女儿良久。 神宫寺柊镜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眼，如黑夜般纯粹的眼眸中有着坚定的神采，“是的，父亲。” 了解自己女儿的神宫寺信义知道她能来找自己一定是在心中做好了决定的。 “是为了那小子吧？”他问道。 神宫寺柊镜沉默着没有回答。 “你知道，你这是在害他吗？” “他说不是自寻死路，有办法可以击败大江山的妖魔。”神宫寺柊镜平静地回答。 神宫寺信义气笑了：“他说你就信？万一他只是年少成名，被骄傲蒙蔽了双眼呢？你们才多大的年龄，见识过几个妖魔？初生牛犊不怕虎，真以为不害怕就不会被吃掉吗？” 少女紧紧抿着丹唇：“我相信他。” “他要是死了呢？” 少女不回答。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不会同意你的请求。那小子要是死在那些妖魔手里，以你的性格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会把神宫寺家带来祸患。” 神宫寺信义摇摇头：“退下吧，去劝劝他。” 神宫寺柊镜与父亲对视着，神色认真：“可是父亲，斩妖除魔难道不是我们除妖师的职责吗？” “再怎么职责也不包括自寻死路，如果明知必死而选择退却，这是人之常情，任谁也无法苛责这一点。”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辈子。” “躲得了一辈子。” 神宫寺信义推了推戴着的老花镜，“如果那稻荷神社无法庇护他了，可以让他来我们家，正好你和他也可以——” 少女柳眉紧皱：“这太卑鄙了。而且即便这样，神宫寺家的除妖师们也会被大江山的妖魔盯上。” “那些妖魔不敢在东京肆虐。” “万一呢？” “那就不单单是神宫寺家的浩劫了，那是整个国家的浩劫，不需要你们这些小辈来操心。” 神宫寺信义说到这里，似乎一点也不担心似的，自顾自地翻看着自家产业的文件报告。 “退下吧。”他重复了一遍。 神宫寺柊镜深吸了一口气，躬身拜倒下去，双手垫在额前，沉声道：“请让我借阅大江山的资料，父亲。” 神宫寺信义瞥了她一眼，并不理会，书房的气氛沉寂良久。 哗啦！ 障子门被推开，穿着典雅和服气质温婉的神宫寺熙子端着茶走进来，看到女儿一直朝她父亲保持着下拜的姿势，有些疑惑，放下茶问道：“这是怎么了？” 神宫寺信义将手中的文件扔在桌案上，没好气地解释了一遍。 神宫寺熙子听完，思索片刻，莞尔一笑，温声道：“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不过有时候听从长辈的良言或许会更稳妥。” 少女见母亲也不支持自己，并不动摇，银牙轻咬：“如果您不让我借阅，那我就和他一起去寻找大江山。” “你疯了？！”神宫寺信义有些愤怒地拍了下桌案：“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少女只是用更坚定的声音回答：“请让我借阅大江山的资料，父亲。” 又是一段无言的沉寂，明亮的灯盏静谧地洒下光芒，良久之后，书房传出来一声长叹，饱含着中年人的无奈和对女大不中留的感慨。 之后的时间里，东野瑜在神社里待了两天，没做什么事，基本都是和御子、早苗还有神宫寺家的三姐妹一起聊天学习、修炼，偶尔玩一下手机看看账号的粉丝有没有增长。 令人遗憾的是，这几天粉丝不仅没有涨，反而掉了十几个，差点没让东野瑜道心崩溃。 中途抽空回了趟家里。 宅子里没什么变化，只有淡淡的妖气显示有其他妖怪造访过这里，不过家具之类的都完好无损。 东野瑜到卧室里将花子珍爱的陶瓷猫摆件放到卧室书桌上，随后带了些过两天合宿要用到的衣服和文具。 又去有马家看望了有马师范，他的状况还算稳定，甚至恢复了不少，可以短暂地离开养魂木匣在房间里自由活动，不过时间不多了。 东野瑜本想当天就带有马师范提前去福知山，他却似乎知道了什么，注视着一柄是当年遗物的染血折扇发呆。 “阿瑜，则宗，让我再独处一晚，可以吗？”老人家挠了挠披散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只是一晚上的话应该没什么，师范的灵魂距离油尽灯枯还有一点时间，而明天是学校出发的日子。 东野瑜思索片刻后，点点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但临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毕竟结局是魂飞魄散. 晚上，班主任大浦隆治在line群里发了消息，通知第二天早上九点到学校集合。 东野瑜当晚便和明日见早苗收拾好合宿要带的行李，包括书本笔记、文具还有一些要换洗的衣服。 立花高中的合宿研学和其他学校不同，其他高中一般是社团发起的合宿研学，而且持续时间不长。 立花高则比较卷，干脆利用合宿研学的名义给学生进行为期一周名为合宿研学实为补习的集体活动。 家长们对此都是同意的，学生们都想考名校，内卷热情更是高涨。 第二天一早，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吃过早饭后，告别御子和伊织爷爷、奶奶后，离开了神社。 天气不错，还不到八点太阳便完全升起，阳光明亮却还不算刺眼，晨风带着一丝凉意。 走下参道的途中，东野瑜接到神宫寺柊镜的电话，是询问自己和明日见早苗到哪儿了的电话。 “刚离开神社，大约要半个小时左右才到学校吧，快的话二十分钟，你们呢？也是刚出门？” 东野瑜简单说了一下位置后，顺便询问了一下关于大江山资料的进展，得到的回复却是进展不大。 “还是没有进展吗？你爸不同意？” 这老登有点软硬不吃啊。 东野瑜思索两秒，“要不还是我帮你偷到那什么家主印章吧？” “不行，等我消息就是了。” 嘟————！ 她说罢便把电话挂了，东野瑜收起手机，抬头便看到明日见早苗狐疑地神色。 “你们两个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什么，是关于妖怪的事，我请柊镜帮我在她家查找一下一些妖魔的资料，不是大事。诶，衫田小姐已经开车到了吗？我们快过去吧，别让她久等了。” 东野瑜说着便转移了话题，拎着自己和明日见早苗的镜像月亮主题行李箱噔噔蹬跳下参道台阶，窜出鸟居。 明日见早苗冷哼一声，不紧不慢地跟上去。 东京的打工人是没有暑假的，因而早晨的道路一如既往的拥挤，花了大约四十分钟，大约在八点半出头的时候，东野瑜才抵达立花高中。 夏天的樱花树是一片翠绿，没什么美感可言，阳光穿行在树叶间隙，被剪碎的光点落在地面上，晨风这时候已经带上了些许暑意。 放了几天假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结伴走入学校，笑着询问对方这次考试的成绩预估。 原本定在考试后一周发布的成绩拖到现在还没有公布，似乎和最近政府的一个有关学生个人隐私的政策有关，学校领导大概在想办法规避这个政策吧。 第319章 还有这设定？ “在家里开茶话会吗？” 早苗思索两秒，心有所动，紧接着似乎意识到什么，灵眸打量着姐姐，有些警惕：“姐姐你不会又要用我的身体吧？” “为什么说又？”琉璃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你知道为什么。”早苗却不吃这套，神色戒备，哼了一声，从小就是这样，到现在竟没什么改变。 不过她却没有真的生气，只是稍稍有些无奈，心中更多的体会是亲切，莫名的忐忑消去了一些。 琉璃嘿嘿笑了笑，凑到妹妹身边，就这么紧贴着少女，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东野瑜听着两姐妹的悄悄话，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微笑，喜欢看见美好的事物是人类的天性，而琉璃这样的做法自己也颇为理解，她是在尽力拉近和早苗之间的距离。 毕竟彼此分别的时候年岁虽然都不大，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时间带来的生疏感一时半会儿消不去。 再加上早苗本身也有一些心结尚未解开，若她姐姐表现得变化太大，说不定会吓到她，或者让她产生一些坏情绪。 当然，这大概率也不是琉璃故意装出来的姿态。 她在早苗体内时醒时睡，这样一直持续好几年，直到最近一段时间修行筑基以后，早苗的精气反哺神魂，她也顺带着得了益处，后来主动修行才好起来。 但若论心智，其实增长的不多，依然停留在十岁那年。 严格来说，琉璃其实是个高中生长相的.小学生？ 只不过因为她是富家女，接受的是严格精英教育，心智早熟，所以看起来和高中生好像没什么区别。 合理。 东野瑜心中想着，同时有些疑惑，按理说琉璃的外貌应该凝固在她死去的那一刻，怎么还跟着早苗一起长大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古战场的原因？ 也不知道出去以后琉璃是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有马则宗等人下了天守阁，在楼阁门口发现白狐正注视着自己这边，顿时有些发憷。 其他几个新找到的人更是两股战战，不敢上前，虽然路上有马则宗他们简单提过一嘴，但这么短的时间哪儿去做心理建设。 就好像恐怖游戏视频中的高能预警，就算提前告知你前方有高能，真到高能出现的时候，还是会吓一跳。 不过其中有一个年轻女性倒还算镇定，站在几个学生面前似乎想为他们挡住白狐的视线，一边观察着不远处的白狐。 白狐看上去并没有传说中妖怪那样狰狞的面孔，神色平和沉稳，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没有半点疯狂之意，而是如同人类那样在观察这边，它是有智慧的，北川真绫在心中初步判断。 而白狐的外貌则让北川真绫的戒备更少了一分。 它的毛发比最洁净的云彩还要洁白，茂密修长，此时并没有风，却在慢慢飘动，如同浪涌，又像是烟雾，与传说中神明们的天衣很像。发尖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犹如流金，两条大尾巴蓬松如白云，身姿英武雄壮，颇具力量感。 如果它不这么大，或许是很漂亮很可爱的存在。 咦？那是a班的明日见同学？她怎么在白狐背上？ 北川真绫留意到白狐背上的探头探脑的少女，心中先有些疑惑，后来想到这白狐说是东野瑜的式神，校内传闻东野同学和明日见同学是情侣.这样一来倒是不奇怪。 不过女友到了这种诡异的地方，东野同学不亲自来救，只指派了式神过来，还说在旅店里守护大家的身体，问题是式神也可以守护身体吧？ 有些没有担当了。 长得帅气的男孩大多都有这样的毛病，与自己也没有太大关系。 她摇摇头，将这些有的没的甩出脑子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与惊慌，朝白狐问道：“请问——” 东野瑜打量她一眼，发现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北川真绫。 这位老师身高很矮，只有一米五出头，留着齐耳短发，五官算是秀气，娃娃脸，不过目光很严肃，顾盼之间并不缺乏师长的威严。 她是新老师，本班班主任大浦老师偶尔身体不适都是由她来代班，不过时间不长，看不出教学水平，只是觉得是个很负责任、细心且情绪非常稳定的老师。 据说很优秀，是庆应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在其他地方教了两年书就被挖来了立花高中——这年头这种年轻又优秀的老师是抢手货。 毕竟很多老师虽然教书经验丰富，品德也好，可大多年岁都不小了，无力承担班主任工作的劳累。 因此，她一来就安藤校长狠灌了不少鸡汤，又是我校传统，又是历代教师荣誉，还连带算上了学生前途命运。 就差给她一条写着七生报校的白色头带了，灌完鸡汤以后就打发到隔壁班当班主任了。 说起来，好像年轻老师不管在哪儿都会经历这么一遭，班主任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北川老师。” 还没等她问出声来，东野瑜微微颔首，朝北川真绫打了声招呼。 学生们听到声音，纷纷咽了口唾沫，默契的往后退一步。 北川真绫则有些意外：“您认识我？” 紧接着，她才突然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您会说话？！” “不必惊诧，这不是什么新奇之事，我乃大妖怪，连三岁小儿都会说话，更何况我？说认识的话，倒也不算认识您，只是先前与您有过一面之缘，东野大人偶尔也提起您，有一些了解。” 东野瑜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随便说了两句。 听他说起东野瑜，北川真绫脑海中立刻出现那个高大帅气又优秀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男生，神色怔然迷茫。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妖怪和除妖师吗？ “只找到这些人吗？” 东野瑜没有理会正在进行世界观重塑的北川老师，朝其他人扫视几眼。 除了这位老师，多出来的其他学生都不认识，不过毕竟是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虽然不认识，但几面之缘是难免的。 “嗯，我们已经找遍天守阁了，只有这么多。” 有马则宗说道，声音有些发抖，刚才在楼上还没感觉到这样的气势，此时来到楼下，站在这白狐不远处，便只觉得腿软身体不受控制。 东野瑜注意到众人的异样也有些无可奈何，自己已经完全将修为带来的威压收拢起来了。 但由于进入到这里的是神魂，因而外貌却没办法更改，他们会吓到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别说卡车大的白狐，就是遇到一头正常体型的猛虎，一般人也会被基因中自带的恐惧给震慑好几秒。 “那就走吧，请诸位一定要跟上，这里是一处古战场，埋骨逾万，恶鬼无数，如果迷失在这里，后果会非常严重。” 东野瑜先告诫了一下他们，免得有些学生整出什么恐怖片中路人的低能操作。 然后又说：“城下町那边已经有人在自发汇聚了，和他们会和以后我们就尽快出城，否则恶鬼苏醒，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这时，有个脸色苍白的女学生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城外安全吗？” 东野瑜沉默几秒，摇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这里有一位神明在压制恶鬼，如果能找到神明，就有活命的机会。城中我没有感受到神明的气息，想必是在城外。” 说罢，转身跃上铜哨塔，再一跳，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就在一种学生老师愣神的时候，哨塔外的山道上传来白狐催促的声音：“别愣着，快跑起来！” 学生们没动弹，而是看向在场的唯一一位老师。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里的确非常危险，先跟上它他吧。” 北川真绫说着，见一些学生还有担忧犹豫，便认真说道：“同学们，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北川老师说得对，你们再不跟上，阿鱼就跑远了。” 有马则宗一马当先，快跑着跟上去，一身当世具足叮当作响——他极喜欢这套甲胄，因而不想脱下来。 相比起这些同学老师，他对于白狐要更亲近信任一些，毕竟是好兄弟的式神，虽然暂时没办法判断真假就是了。 但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在神鬼妖魔之间，没有修为的凡人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全看天命。 “北川老师，我们也先走了。” 今川柏木和岛田智等与东野瑜同班的几个男女生打了声招呼，跟上有马则宗。 他们冷静下来思考片刻后也开始信任白狐了。 眼下有大量证据证明白狐和东野同学的确有不浅的关系，而有关白狐是在欺骗、是带有恶意的猜测则是没有证据的虚妄推论，该怎么判断很容易。 当然，也不能完全放下警惕就是了。 见有了领头羊，其他学生们似乎也下定了决心，纷纷跟上去，北川真绫落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朴素的天守阁，只觉得有极为恐怖的东西正在慢慢出现。 众人跑出铜哨塔便发现白狐站在不远处一个小丘上等待，身姿优美，身边的樱花树像是灌木一般围绕在他身边，不合时节的樱花开满了福知山城，被太阳烤得微薰的暖风一吹，淡粉色的花瓣如雪般飘零在山道上。 明明是，但联系到当下境况却让众人感到古怪、诡异，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见众人出来，白狐微微点头，往山下腾跃，速度极快，几乎化作一道白影，只是数息的时间便已经到了山脚下的城下町那边。 一行人连忙下山，因为东野瑜提前判断了人流汇聚的方向，再加上福知山城也不算大，因而没几分钟便与大部队汇合了。 不过同样的，因为东野瑜此时是白狐的原因，吓了那些汇聚在一起寻找出路的人们一大跳。 “好大的狐狸” “是妖怪？！” “大家快跑！” “妖怪要吃人了！” 人群躁动不安，不少人惶恐地想要逃离，东野瑜见此直接用震雷般的声音压制了骚乱，飘飞起来，身上的毛发绽放纯白洁净的光晕，如仙如神。 “我乃绫濑坂稻荷神社稻穗姬大神座下御前稻荷春塬神使之友，稻穗姬命听闻尔等身陷死地，特命我来此搭救，诸位不必惊慌。”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像是一座山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众人惊慌失措的心绪稳定不少。 跟在他身后的北川真绫等人则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设定吗？ 人们则沉默下来，虽然当下的经历已经很有鬼怪故事的诡异离奇了，但相比起直接出现在眼前的御前稻荷，还是后者更炸裂一些，因而大多数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人群里的学校负责人看到了东野瑜身后的北川真绫等师生，连忙招呼：“北川老师，快过来。” 北川真绫没动弹，而是先看了眼东野瑜，见他点头方才领着学生们汇入人群，双方一番交流，再一合计，这才算是安抚下来众人。 “北川老师说的有道理，不如就暂时跟着这位御前稻荷去寻找这里的神明”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你们真信啊？万一是妖魔的说辞，把你们骗去吃了呢？” “可这里实在诡异，那些当地人看起来很恐怖，渗人，我宁愿跟随这位不知真假的御前稻荷。” “假？哪有假？这就是真正的神明，跟传说中的御前稻荷一模一样，是神明来拯救我们了！” 人群中窃窃私语，有些人坚信东野瑜是御前稻荷，有些人则不信，心有怀疑，见大多数人都愿意跟随这突然出现的所谓御前稻荷，便与同样不信任东野瑜的一些人携妻带子结伴离去了。 东野瑜发现了那些悄悄离去的人，心中叹息一声，并未阻止。 一是现在没时间和他们掰扯，这种情况你越解释他们越不信。 二来，自己又不是老妈子，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算是仁至义尽，还去找死，那说明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只能尊重他人命运。 第304章 这是个陷阱！ 或许会在这次合宿研学的时候公布？ 东野瑜心中想着，倒没有太多期待或者忐忑这样的情绪，哪怕有也是对奖学金的期待。 当天考完以后自己就凭借超凡的记忆力将试卷重新复现了，和柊镜、早苗讨论过后得出了大致的分数，接近满分的地步。 大概能考到第二名或者第三名？ 唯一的扣分点是历史综合。 偷偷摸摸在教科书上篡改历史的行为与前世如出一辙。 只能说岛国的一部分人不管在哪个世界，都是出生。 东野瑜看不惯这种篡改历史的做法，有时候恨不得掰开出题人的脑子质问里面到底有没有内容物。 因而每次遇到这种历史综合里相关的一些题目，都是填的真实答案，阅卷老师大概是不会给分的。 不给就不给，反正能稳坐前三，奖学金少点就少点。 “喂！东野！”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喊声，纯正的公鸭嗓因为叫喊太大声而破了音，不用回头也知道是有马那小子。 “等等我们！” 回头一看，有马则宗在人潮中跳起来一边挥手一边大喊，刚剃过的头呈现出一种青色，据他所说是为了下次玉龙旗有更好表现剃的，削发明志。 今川柏木也隔着老远踮着脚打招呼，脸上带着笑容，不知是因为阳光明媚还是周围都是具有青春活力的同学，他与过去稍显阴郁的样子相比更多了几分开朗。 两人很快跑过来，这才看到东野瑜身边神色冷淡的明日见早苗。 还说没什么？都一起上学了。 有马则宗当即朝东野瑜露出贱兮兮的傻笑，“我们只是来打个招呼，今天的太阳真是明媚不是吗？今川，该走了。” 他扯了扯今川柏木的衣角，往学校里走。 “东野君，我看了比赛，非常精彩的比赛！” 他一边有些踉跄地被有马则宗拉扯着汇入人流，一边朝东野瑜竖起大拇指。 喧嚣与欢笑声充斥在耳边，立花高中校门前的荫蔽闪过无数充满活力的身影，企图吸引女生注意的男生时而高声讨论，时而跃起作投篮状，校服与短裙，一条条紧致白皙的大腿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或许就是青春的气息吧？ 东野瑜眯着眼睛用纯粹的欣赏去看待路过的jk们，目光最终与一双晶莹澄澈的冰蓝色眼眸对上，像是沉溺在少女的芬芳与汗水传来的黏腻感时突然迎头砸下来一盆冰水。 “咳，有事？” 明日见早苗用像是看蟑螂或者渣滓一般的目光注视着东野瑜，贝齿轻启，吐出清晰的词汇。 “变态。” 明明比自己矮，但这一刻，东野瑜感觉她仿佛是高高在上地往下投以鄙夷的目光。 我又变态了？食色性也，更何况，自己只是以欣赏的目光去看待少女们仿佛艺术般的存在，这也变态？ “变态是用来形容一个人的生理或者心理表现出不正常状态时的描述词，殿下。” 东野瑜神色严肃地辩解道，“而我作为一个完全正常的青年男性，在这样的场合，用纯粹欣赏的眼光去看待那些尽情展示自己的少女是完全正常的行为。” “换而言之，这时候要是目不斜视，对少女们的热情视而不见，那才是真正的变态。” 路过听到这话的许多男生都不由回头，这是谁的部将？ 等到看清楚是学校里的传奇级别人物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后，大惊失色，敢于在女朋友面前作如此狡辩，壮哉！ 穿着校服的男生们纷纷神色严肃地点头以表达自己的赞同。 “你不能剥夺人类对于美的追求，早苗，这是反人类的。” “但您已经向月之魔女，也就是本殿下宣誓效忠了，因此，您的视线中应当只有月之魔女的身影，您所能欣赏的美也应当只有月之魔女本身。” 明日见早苗站到东野瑜面前，如精灵般的小脸上只有庄严和认真，灿金的发丝流转着耀目的光华，微微踮起脚，与他对视着，眼眸中流转着让人不敢注视的神采。 艹，忘了这是个中二社牛。 太近了！ 东野瑜甚至能感受到她的气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明日见早苗却不肯罢休，步步紧逼，直到东野瑜撞到了电线杆，“我希望您能永远记住这一点，不能违背自己的誓言。” 她说着，将白皙柔嫩的手伸到东野瑜身前。 “这里好多人” “难道骑士阁下在乎别人的目光吗？” “这倒不是，我只是觉得.” “这只是身为禁卫骑士的职责，骑士阁下难道又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您真是被黑夜之国的一些污秽给影响了。” 明日见早苗有些鄙夷地瞪了东野瑜一眼，将他拉着行李箱的左手掰开，然后将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掌心。 “以您的能力，一只手也能拿得动行李，对吧？” 靠，这是个陷阱！ 为东野瑜刚才一番话驻足的学生们瞠目结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恶意和深重的背叛，纷纷掩面而走。 把狗钓过来杀，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丸辣！ 东野瑜一手拎着俩行李箱，一手轻轻牵着明日见早苗，虽然这次她没有掌握主动权与自己十指紧扣，而是柔弱如水般任由自己牵着。 但即便只是这样，面对众多同学或好奇或八卦的注视，自己掌心也有些冒汗了，却并没有放开手。 自己平时虽然自诩万花丛中过，但其实在感情上是实打实的母胎solo，两辈子都是。 原想着自己这辈子是妖怪，在没有找到很好的解决寿命问题之前，准备这样一直单身下去。 对于御子、柊镜、早苗等人的喜欢也都准备明确的解释缘由然后拒绝她们. 本身自己也难以在三人中做选择，正好人妖殊途，不用纠结。 虽然这样的做法与逃避没什么两样，但的确很有用。 只是最近早苗似乎和以往变得不太一样了，连御子也是，她们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再像以往那样任由懵懂的感情氤氲在时光中发酵。 这样赤诚、单纯又热烈的感情像是阳光透过剔透的水晶折射映照在自己身上，母胎solo带来的单身主义立场好像纸糊的一样，原定的想法也开始动摇起来。 我难道不是坚定的独身主义者吗？ 自己真的能果断的拒绝吗？ 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东野瑜偷偷瞅一眼身边仪态和气质的少女。 最先变化的好像就是她。 如果说御子的变化都还算正常，那她就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 自从玉龙旗回来后，月之魔女小姐有时候会变得很陌生，攻击性有点太强了。 往常的月之魔女小姐虽然也能感受到她是很想主动的，但到底脸皮薄，从没有做出这样的举动过。 有时候稍微亲近一些的举动她都会变成蒸汽姬，哪像现在这样.简直倒反天罡，不是中邪了吧？ 东野瑜皱眉认真感知了一番，又并没有感受到有任何妖魔邪祟的气息。 是因为自己去了神宫寺家，她受刺激了？ 到了教学楼后，两人在鞋柜那里换了鞋，暂时分别。 本来东野瑜是想把行李送到明日见早苗的班里，不过听她说两个班级会同乘一辆旅游大巴后便干脆暂时保管她的行李箱。 班里的氛围很热烈，东野瑜刚走上楼梯还没拐角就听到那边传来同学们聊天的声音，步伐轻快地走进教室，一些男生看到东野瑜顿时笑着打招呼。 “东野君，无敌！” “低调低调。” “五十七连斩，立花拔刀斋！” “不至于不至于。” 大概是因为这届玉龙旗有不少超自然因素的噱头，关注的人不少，连一些女生都有看比赛，此时纷纷开玩笑似的打招呼。 东野瑜龇着大白牙用明显不谦虚的笑容说着谦虚的话。 不过因为剑道比赛录像和直播展示出来的画面都很正常，因此学生们也只当是谣言，只是随口问了两句当时的情况，没有一直讨论这个话题，相关话题很快被别的话题取代。 剑道的热度毕竟不比棒球。 “真是的，夏天的主题就应该是沙滩、比基尼，跑去山里喂蚊子，也不知道学校领导怎么想的，合着喂蚊子的不是他就可以随便乱搞是吧？” 有马则宗和几个经常在一起讨论av电影的同好凑在一起唉声叹气，听到的女生们纷纷露出厌恶的表情，像是躲苍蝇一般绕着走。 不一会儿，班主任大浦隆治从教室外走进来，穿着蓝色短袖衬衫和黑色西裤，衬衫压在裤腰里，皮带锃亮，玳瑁眼镜下的眼睛意气风发。 大概是因为天气炎热的缘故，额前不断冒出的细密汗珠，鼻子被油亮覆盖。 “上午好，同学们，从明天开始就是合宿研学的时间了，想必大家一定很期待吧！” 他撑着多媒体讲台，见台下众学生黑着脸无人回应，有些尴尬地用手帕擦了擦汗，解释道：“主要是这几年天气反常，去山里正好避暑不是吗？” 见同学们还是一言不发，大浦隆治叹息一声：“我也想去海边啊，可是决定是学校领导下的，而且历来的传统就是一年海一年山，上个高一年级已经去过海边了，我也没什么办法，同学们稍安勿躁，明年肯定有海滩！” 画完大饼后，算是勉强提振了一下士气，又简单叮嘱了一些事项，便组织着班里的同学下楼，其他班级也是如此，一时间教学楼楼道里挤满了人。 不过颇有秩序，因而场面也没有太过混乱。 这次去往福知山的方式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选择新干线，据说是为了让学生体会在路上的这种旅行感。 东野瑜对此表示颇为怀疑，如果要体会旅行感，为什么不选绿皮火车呢？ 已经有不少超大型客车停在学校停车场里等待了，因为一个班人数不多，因此基本都是两个班级同乘一辆客车。 学生们陆续排队上车，东野瑜和跟随班级过来的明日见早苗打了个招呼，从行李箱里拿了些零食出来，将行李箱放到车腹的舱室。 登车后看到她坐在后排看着自己，又看了一眼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 如此艰难的抉择.东野瑜闭上眼睛，只是一秒的功夫，内心仿佛经历了宇宙大爆炸，在有马则宗悲愤的目光中，毅然走向明日见早苗。 又好看又香还能暴金币的月之魔女小姐vs两个臭男人，这还用选？ 咱就相信老二的判断。 “我以为你会坐自家的车去福知山。” “既然是在黑夜之国旅行，经历一些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事就显得很有必要了，反正骑士阁下会一直陪伴本殿下，对吧？” “啊，嗯，大概，我是说，你要吃零食吗？” 东野瑜敷衍一阵，见少女盯着自己不放，向她展示了一下怀里抱着一堆零食、饮料。 这是前世带过来的习惯，上大学的时候因为家和大学距离大半个神州，坐火车一坐就是三十多个小时，总要准备一堆零食饮料用作消遣——火车上的零食和饮料都死贵。 明日见早苗略带审视地打量片刻，都是些便宜的零食，很多别说吃，自己连见都没见过。 月之魔女小姐的眼神变得悲悯起来：“你以前的零食就吃这些？” 东野瑜摇摇头，坐在她身边，扯开零食里不算杂牌的乐土薯片，递到她面前：“我以前没有零食可以吃。” “谁让你不早点加入镜像月亮呢？” 东野瑜愣了一秒：“有没有可能，以前我还在京都念书，根本不认识你？” “镜像月亮每时每刻都投下了启迪的月光，只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第305章 月之魔女小姐也杀熟啊？ 东野瑜愣了一秒：“这又是什么时候加上去的设定？” “骑士阁下的智慧无法理解，不用过分追根究底。” “设定加的很好，以后不要再加了。” 明日见早苗哼了一声不搭理他，拿了一片薯片放到嘴边，打量片刻，咬下一块品尝，味道很一般，不过是番茄味的，算是自己喜欢的口味。 她神色如常地吃完了薯片：“还行。” “是吧？没有人会拒绝薯片。” 东野瑜说着拿出手机开始拍摄以合宿研学为主题的vlog，准备全平台发，甚至到神州那边的噼哩噼哩和tiktak也建了号。 那边的账号还处于空白状态，只是发了个打招呼的视频，播放量只有惨淡的几百，而且似乎有人发觉自己是过来吃米的，当场被逮住。 不过自己早有心理准备，做好了长期低迷的打算，这家乡的米自己是吃定了！ 明日见早苗瞥了他一眼，无用的挣扎。 三两口吃掉手里的薯片，也不准备管他，正要拿出月之魔女见闻录开始写这次游历的开头，紧接着精灵般的小脸上闪过片刻怔然，似乎在思考什么。 随后瞥了眼身旁正在拍摄vlog的东野瑜，嘴角微微勾起，眸光里闪烁着狡黠。 她突然改变主意了——凑过去捣乱。 “在做什么？骑士阁下如果要记录旅途的话，怎么能忽视身边的本殿下呢？各位好，我是他的效忠对象，镜像月亮之主，月之魔女——” 东野瑜轻轻推了她两下，她反倒更起劲地往这边拱，顿时有些无语。 总感觉最近的月之魔女小姐不仅变得主动，甚至性格也更外向活泼了，难道这就是她中二外表下的真面目吗？ 一旦熟悉就完全不装淑女了是吧. 倒也没有阻止她入镜，只说：“这段我会剪掉。” 想吃互联网的大米，以自己的人设来说，大忌是身边出现适龄女性，尤其是像早苗这种好看到不像人的美少女jk。 “这可不行，录下来的影像要作为我们游历黑夜之国的凭证，不准剪！” 东野瑜不想跟她有争执，“好吧好吧，如您所愿。”心中冷笑，到时候发给你原片，然后在网上发剪辑过后的vlog。 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明日见早苗狐疑地打量东野瑜一眼，微微眯起眼睛，心中猜测他在打什么主意，不过也不担心，反正办法多的是。 “没有人落下吧？” 两个班级的班主任都坐在客车前排，伸着脖子往后看，一边让班干部帮忙清点班里人，确定没有落下谁后，客车很快发动，离开了立花高中。 中途在高速服务区休整了几次，东野瑜等人也乘着机会下车活动几次，上个厕所之类的，长途大巴坐着也蛮累人的。 学校派来的这旅游大巴又不像那种深夜旅游巴士，可以有单独隔间、电视、躺椅等各种服务——但其实即便是这种巴士坐久了也并不轻松。 舟车劳顿直到现代也是无法解决的一个问题，不管飞机火车高铁，坐完都会有难受的感觉，区别是持续时间的长短而已。 午饭是月之魔女小姐请的，在服务区餐厅吃的天妇罗定食，味道不如智子奶奶炸的好吃，但也还行。 就是价格贵了点，比寻常居酒屋、家庭餐厅的价格贵了三倍还多。 这样走走停停，抵达福知山市后已经是傍晚时分——福织山位于京都西北部，与东京隔着小半个岛国，距离还是相当远的。 大巴并没有进入市区，而是碾着夕阳一拐角走入一条更僻静的公路，看路牌显示这里通往福知山内部。 道路两旁偶尔会有一些零散的民居，更深入还有一座小镇。 明明是在山里，给东野瑜的感觉却像是进入小城市一般，基础建设还算到位，便利店、餐厅也都有，似乎有政府开发景区的迹象，就是道路稍显逼仄，建筑规划相当紧凑。 不过游人稀少，只有一些背着背包在公路边结伴而行的旅人。 当地一些靠着做旅游纪念品之类的生意生活的居民百无聊赖地站在自家商店外遥望着这些三三两两的旅人，纷纷摇头，大约是爆不出什么金币的。 最后都纷纷都看向驶来的那几辆大客车，个个摩拳擦掌，一副势要开张吃三年的样子。 然而客车却并没有停在小镇，在他们愕然的目光中又顺着公路往里行驶大约十分钟，路过一座桥，最终停在一家规模颇大的旅店外。 “就是这里了，条件虽然不算多好，但确实这里最好的旅店，同学们都是从全国选拔出来的极为优秀的杰出人才，想必吃苦耐劳的意志也是一等一的。” 两位班主任一唱一和地说着这样的话，见班里同学们都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自己，心知这些东京来的小子们怨念十足。 不约而同尴尬地笑笑，三两句结了尾，开始组织学生们下车。 反正明日见早苗要捣乱，东野瑜干脆请她拿着手机帮自己拍vlog——回去再选择性地剪辑一下。 下车后，东野瑜拎着行李观察了一下旅店，明日见早苗拿着手机跟在旁边，碎碎念不知道在说什么。 其实好像也没有那么差，对穷惯了的自己来说，甚至算是不错的旅店。 这家旅店相当大，有两座三层楼的联排楼房。 装饰风格有种岛国上世纪初旅店的感觉，不过能感受的出来是故意做的仿古设计——连大门那里都故意做成唐破风的结构。 周围民居不算多，也有几家小型旅店，都是岛国乡下那种全是木制的大房子。 环境也不错，旅店旅店后就有不停息的潺潺流水声，背靠着一条中等宽度的河，大概是因为在夏季枯水季的缘故，河床很浅，有零星的游客和居民光着脚在河里纳凉。 路边都是两三层楼高的大树，甚至旅店外公路的另一边就是长满草木的山坡。 落着枯叶龟裂开的公路上几个小孩尖叫打闹着跑过，然后站在不远处停下来，看着这边的学生们露出好奇的神色。 班里的学生都下车后，司机便开车走了——这里停车位很小，一次只能容纳两辆客车，后面还有三辆满载立花高中学生的客车在等待。 各个班主任则各自组织自己班里的学生，叮嘱一些注意事项，例如不要随意乱跑，进出要报备，遇到事情要及时通知老师之类，随后便开始分配房间。 大抵是考虑到学生们本来就对这次旅途有些怨念，因此分房间的时候基本是让学生们自己找熟悉的朋友合住。 当然男生女生肯定是要分开的，不然都是青春期的少年少女，保不齐就要搞出人命来。 最后决定是男生住左边这栋楼，女生住右边那座，两座楼是双子楼，没差别，因此也没人有异议。 旅店名字很长也很朴素直接，叫甜水川畔度假酒店，规模大概能将学生都容纳下来。 立花高中每个班只有二十几个人，一共十个班，因此这一家旅店大约就可以塞下——如果学校方面对经费压得狠一点，一个房间塞四个学生，甚至这家旅店的房间还有空余 东野瑜刚这样想，班主任那边就公布了每个房间住四个人的消息，顿时一片哀鸿，看来哪怕是立花高中对这类合宿研学的经费也卡得相当紧凑。 得知分配房间的规则后，明日见早苗便将手机还给东野瑜，说是去找神宫寺柊镜，大概是想和她住一起吧。 “我待会儿把行李送到旅店门口？” “嗯，辛苦您了！”明日见早苗微微点头，随后步伐轻盈地朝神宫寺柊镜她们班走去。 只是一句‘辛苦您了’？月之魔女小姐真是变了，以前都会用福泽谕吉感谢。 东野瑜叹息一声，这年头哪怕是月之魔女小姐也杀熟啊。 “东野君，我们住一起吧？”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找过来，东野瑜看了看两人，“还差一个吧，不是说一个房间四个人吗？” 有马则宗伸着脖子左右看看，伸手就把一个男生拉过来，笑着说道：“岛田来就正合适了。” 这男生被拽了个趔趄，连忙推了推金丝眼镜，瞪了有马则宗一眼：“粗鄙！” 东野瑜认出了这个男生，是叫岛田智，在班里成绩算是中上游，不过比较孤僻，除了青梅竹马的青木悠子外没什么朋友。 于是笑着替有马则宗道了个歉，问道：“岛田君如果还没有决定好要和谁合宿的话，不如来我们这边吧？” 今川柏木在旁边笑眯眯地说道：“说不定有年级前三位的东野君带头组织学习会哦。” 学习会？ 那我来了。岛田智想着自己反正没什么朋友，东野瑜和今川柏木在班里名声也相当不错，便微微躬身：“那就，请多关照。” 各自找了合宿的同学后，班主任分发了钥匙，东野瑜等人拎着各自的行李找到房间。 房间位于二楼走廊最里面，采光不错，房门旁边就是走廊尽头的窗户，可以清晰看到对面也有女生也在往这边看，甚至有女生羞赧地挥手打招呼。 两栋楼看起来挨得很紧，仿佛进在咫尺，但窗户相距大约还是有三米左右，相当危险。 难道是！有马则宗摩挲着下巴，以为自己桃花运来了，趴在窗户边做出一个自认为很酷的姿势，结果对面的女生们翻了个白眼，纷纷回了房间。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地沉默几秒，旁边房间的同学都憋着笑。 “快进屋吧，天气真热。” “我刚才在外面看好像有空调。” 今川柏木和东野瑜无奈给他解围，刷卡开了房间。 好兄弟！ 有马则宗深情地望了两人一眼，行动有些古怪地跟着进了房间。 他玉龙旗上受的伤还没好，不过没伤到骨头，东野瑜后来给了他一些妖市里买的活血化瘀的灵药，吃了以后好了很多，但还是有些疼。 房间内是一般和室的装饰，进入房间后放好行李，满头大汗的有马则宗当即瘫在榻榻米上，山里气温低也只是相对于城市而言，但也说不上凉快。 今川柏木和岛田智开始整理自己的行李，拿出洗漱用具放好，东野瑜则观察了一下房间，来到窗边。 推开窗就能看到旅店后的小河，这时候傍晚河风不小，吹起来凉丝丝的还有一股属于森林的特殊清甜。 吹了一会儿河风，夜色渐渐泷了上来，东野瑜想起月之魔女小姐的行李还在自己这儿，便和今川几人说了声，提着行李箱出门将她的行李送了过去。 回房间后见三人躺在一起吹空调，像是三具尸体，又像是集体磕了。 东野瑜走到有马则宗旁边轻轻踹了他一脚，“过来，是有关师范的事。” 说着走向窗边，这里摆着两把椅子一个桌子，似乎是专门给客人观赏河景设置的，还有一道障子门可以隔绝出一个小的私密空间。 有马则宗抱着剑匣跟过来坐下，东野瑜朝岛田智和今川柏木二人笑了笑，“有些事和有马说。” 二人都是没什么好奇心的人，点点头，又躺回去了。 东野瑜拉上门，坐下来询问道：“出发前，师范有说他想到福知山的什么地方吗？是城里那座天守阁还是他老人家曾经住过的某个老宅子？” 有马则宗摇摇头：“忠康先祖那天晚上说想独处一夜，我问他到了福知山想去什么地方，他也不回答，只说有一个特别重要的人要见。” “特别重要的人？”东野瑜沉吟两秒，这年头还有人能和已经去世几百年的死者扯上关系？ 想了想，没什么头绪，“等晚上吃了饭，找机会再问一下师范吧。” 晚饭是旅店方面提供的，他们做了一个自己家的点餐app，里面有多种选择，大多是定食还有拉面之类的，东野瑜选了一碗猪排豚骨拉面应付了一下。 吃过饭后，岛田智似乎收到谁的邀请出门去了，房间里就剩下东野瑜三人，今川柏木算是自己人，倒也没必要隐瞒。 东野瑜于是提前和他解释了一下先前和有马则宗秘密在商量的事，如果害怕的话就让他暂且回避一下，免得待会儿给他吓出毛病来。 第306章 庭树不知人去尽 “有马的先祖？” 今川柏木听完东野瑜的解释也是满脸的惊奇，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犹豫片刻后，决定下来，跪坐在东野瑜和有马则宗对面，微微躬身。 “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也在场吧！” 说罢，又问道：“不过这样会不会影响到有马的先祖？我听一些地方的传说里，灵似乎会受到活人的影响之类的。” “这倒不会，老人家是古代剑豪又是领军大将，久经战场，是大心脏，不用担心他会被惊到，只要你别被吓到就行。” “请不用担心。” 今川柏木认真说道：“上次和社长还有东野你一起去樱田夫人家那回，晚上因为家里的店缺人手没能同行.接受了樱田夫人的款待，却没能在她人生最后的阶段送别，我一直觉得很遗憾，只能去浅草寺为她祈福聊作弥补。” “眼下既然是要完成有马先祖的遗愿，作为友人，我不应置身事外。” 有马则宗听他这么说，神色郑重地跪坐着躬身行礼。 有马忠康虽然是不知道多少辈之前的祖宗了，但一直将他当做儿孙辈看待，即便不看好他的剑术天赋依然倾囊相授，认真教导，因而即便是没心没肺的有马则宗也颇为尊敬爱戴这位其实并没有相处多久的先祖。 东野瑜作为有马忠康的关门弟子，也很郑重地躬身感谢。 随后有马则宗取来剑匣放在桌上，东野瑜用平和的法力触动剑匣，片刻后有温润的白光氤氲笼罩着剑匣，如萤火般的光点从剑匣中流泻而出。 光芒一闪，身穿白色旧衣，头发随意扎了个发髻的老者出现在眼前。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有马忠康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爽朗地和东野瑜等人打招呼，而是有些迷茫地打量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 “请问，三位阁下是.？” 今川柏木虽然有些疑惑怎么有马家的先祖出来的第一句话是在问有马是谁，不过还是非常有礼地微微躬身。 “您好，有马老先生，我是有马的同学，今川柏木，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有马忠康听罢皱起眉头，沉思起来，似乎在思考眼前这小子叽里咕噜说什么呢？不仅口音很古怪，话的内容也让人很难懂。 有马则宗凑近一点指着自己说道：“忠康先祖，我啊，我是则宗啊，你的后代子孙。” “则宗？”有马忠康仔细打量片刻，摇摇头：“没听过。” 有马则宗沉默几秒，看向东野瑜：“阿瑜，忠康先祖这是又忘了？” 先前有马忠康就经常忘记自己已经死了，因而有马则宗也习惯这位先祖的健忘。 东野瑜也感觉疑惑，想了半天，找到一个可能的原因：“或许是灵魂力量即将耗尽的征兆。” 想了想，和有马忠康介绍了一下自己，他听了之后果然还是想不起来。 东野瑜心里自责，这事怪自己没考虑周到，一是没想到灵魂力量流逝会导致逐渐失去记忆——这是真不知道。 自己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灵魂因为驻留世间太长时间而油尽灯枯的情况，此前闻所未闻，也没有记载可以供以参考。 二是当时师范说想回福知山看看，自己却忘了时过境迁，福知山早已不是当年的小城，很多旧址也都被拆除改成了现代建筑。 现在唯一位置没有变动的大概只有那座规模很小的天守阁了。 要是师范就这样逐渐失去记忆，失去自我，最后忘却一切消散，徒留遗憾未能完成，那自己难辞其咎。 东野瑜叹息一声，也不再希冀于他能想起来，只是询问道。 “您可能忘了，但您先前说想回福知山看看，所以我们带您来了福知山，可我们不知道您具体是想看什么地方。是福知山天守阁？还是您的旧宅邸？又或者是其他地方？” “福知山啊.” 有马忠康闻言神色怔然片刻，打量着眼前英俊且充满朝气的少年，这小子在胡扯什么，自己不是一直在福知山坐镇吗？ 只是到最后他也没有呵斥出口，虽然并不记得这小子是谁，却莫名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似乎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他是可以信任的。 而且此地和室似乎颇为奇怪. 他蓦地起身，有些好奇地打量一眼和室中与自己记忆家中截然不同的精美陈设。 这里是在某位万石大名的宅邸中吗？ 福知山虽然处于紧要之处，却不是大城，何曾有这样的权贵宅邸 他想着感觉有些头疼，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自己忘掉了，思索良久也没有答案，只觉得心情烦躁，便来到窗户边上。 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这由大块玻璃组成的明净窗户，心中惊叹其豪奢，又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自己治下经常有农夫饿肚子. 随后目光落到窗外的甜水川上。 “这里是福神川？” 他皱起眉头，脑海里突然闪过刀光剑影，眼前的世界好像扭曲了，一会儿是奇怪又豪奢的和室，一会儿是满是泥泞血污的战场，眼前有无数武士杀气腾腾地举刀而来。 老人家神色平静，正要摸向腰间，那些武士却又消失不见了。 有马忠康立刻察觉到不对劲，想起身边这几个少年刚才所说的一切，确定自己遗忘了什么。 他努力沉思回忆，目光在眼前无比熟悉的福神川来回巡曳，最终定格在一块巨石上：“回来这里了吗？” “您记得这里？”东野瑜连忙起身，跟随过来：“是想起什么了吗？” 有马忠康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回答。 “老夫年少时曾喜欢上一个叫秋子的农家女子，经常在此处与她相会。” 他露出怀念的神色，伸出骨节宽大又枯瘦的手指：“喏，看到那块像是平台一样的巨石没？在紫阳花开的时节，我们当时就坐在石头上看月亮。” 东野瑜等人顺着老人的指引看去，河边果然有一块长满青苔的平坦巨石，银灰的月华从树叶间隙洒落，让人能想象坐在石头上仰望月亮的惬意。 周边生长着不少野生紫阳花丛，一团团如同绣球般的紫色花团在月华中摇曳。 “今年紫阳花又开了啊，真漂亮，但是秋子大概已经是有夫之妇了吧，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在村子里，如果她能看到就好了。” 在岛国封建时代，武士和农家是两个平行的阶层，不可能通婚，连作妾都是奢望，哪怕有马忠康也无法违背这个规则。 那位名叫秋子的少女喜欢上那个时代不该喜欢的人，最后自然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在古代，有情人要么自挂东南枝，要么天各一方，少有终成眷属的情况。 东野瑜想到这里，颇为感慨，脑海里突然想起来一句很贴切的诗，轻声呢喃道：“大概这就是，庭树不知人去尽，春来还发旧时花吧。” 有马忠康抚掌而叹：“好诗，是东野君你作的？” 东野瑜露出惭愧的笑容，摇摇头：“晚辈并无那样的才能，是神州唐代一位名叫岑参的诗人所作。” 有马则宗挠挠头，他对神州并不了解，也很奇怪，那不是野花吗？和庭树有什么关系？ 喜欢读书的今川柏木也没有听过这首诗，但不妨碍他露出敬仰的神色，东野君学识真是渊博。 “想必这位诗人也经历过这样的离别吧。” 老人家想了想，微微颔首，不动声色——他其实也没听过这个诗人。 说罢，他将手拢在袖子，神色再次陷入沉思，他的记忆似乎回到了烽烟四起的那个年代。 东野瑜等待了一会儿，问道：“您的愿望就是来这里看看吗？” 有马忠康摇摇头，“虽然不知为何回到了这里，我也的确感到怀念和些微欣喜，只是心中仍然有放不下的事情” “能告诉我是什么事吗？” “很抱歉，东野君，老夫的身体似乎有些古怪，暂时想不起来了。”有马忠康微微躬身，苍老的脸上露出歉意。 不是这里吗？ 东野瑜沉思片刻，想到一个办法，“不如这样，今晚我带您游历一番福知山，或许能找到您真正想去到的地方？” 留给老人家的时间不多了，既然没办法精确定位师范想去的地方，那只能把可能想去的地方都去一遍，反正自己用阴神带师范出游，一晚上就能将福知山的著名历史景点走完。 有马忠康思索片刻，点点头：“如此，那便劳烦你了。”他实在想不起来了，只要陷入回想，眼前就会出现各种混乱的景象，简直要让人发疯。 “这么晚了出门，老师那边会同意吗？”有马则宗皱眉。 “即便大浦老师同意，还有安全隐患。” 今川柏木看了一眼东野瑜，神色担忧：“这里是山里，又没有车，东野君一个人出门说不定会遇到危险，听说这边深山里有熊。” “不如我们到来时路过的镇子里找个愿意载我们的司机，坐车去吧？” 那样恐怕天亮都走不完。 东野瑜摇摇头，笑着安慰道：“你们难道忘了我是除妖师吗？”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两人一鬼惊奇的目光中，绽放出幽蓝的狐火，狐火在指尖来回跳动，如同精灵一般，最后落入掌心，消失不见。 “我可以派我的式神保护师范走一趟，我本人只需要在房间里时刻与式神保持联系就好。” “这样吗？”今川柏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是个好办法。” 有马则宗愣在原地片刻，想起他先前在剑道比赛上用出来的超酷剑术，脑海中似乎已经构建出自己学会这些法术以后成为城市英雄，打击不良，英雄救美，然后美少女们纷纷投怀送抱的香艳场景了。 没有丝毫犹豫，他笑嘻嘻地凑过来，颇为狗腿地给东野瑜锤肩膀：“阿瑜，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对吧？” 东野瑜瞥了他一眼，立马识破了这小子的妄念，有马则宗严格意义上来说不是坏人，甚至对朋友很仗义，但他小头控制大头也是真的。 要是让他学会修行、学会法术，这小子搞不好会用来做一些猥琐下流的事。 想到这里，东野瑜果断拒绝教他修行：“除妖师的修行需要天赋。” “什么天赋？我有马肯定有啊，好哥哥，好兄弟，教教我。” 事关下半身幸福，有马则宗也是豁出去了，露出前所未有的谄媚表情，就差下跪了。 今川柏木其实也对修行挺感兴趣，但又没有有马则宗这么不要脸，不太好意思开口，见东野瑜说需要天赋，也凑过来仔细听。 东野瑜问道：“比如，除妖师们天生就能感受到天地灵机，这是修行的必要条件之一，你可以做到吗？” 这的确是修行所需的天赋条件，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学不会坐忘，而学会坐忘的人中，十有八九也感应不到天地灵机。 当然，只是这么一说，不管有马则宗有没有天赋，都不能让这小子修行，朋友一场，自己可以保他一辈子富贵安康，甚至以后送他一点灵丹妙药磕磕，延年益寿都可以。 但唯独修行，别想。 你吗的，天天都想着和美少女负距离接触，之前还想撬人墙角当牛头人酋长，让他修行了还得了？ 怕不是早上学会法术，晚上东京就会传出黄毛采花贼的传闻。 “这”有马则宗还不死心，“我，我可以感受到，你看，我们周围都是——” 一旁的有马忠康都看不下去了，捂脸叹息，这是我家的子孙后代？家门不幸啊。 东野瑜摇摇头，拍了拍有马则宗的肩膀，“有些事强求不来。” “行了，师范的时间不多了，我做一些准备就派式神随他老人家去福知山市走一趟。” 东野瑜结束了话题，拿出手机给神宫寺柊镜和明日见早苗发了个信息。 “柊镜，早苗，我待会儿有事出去一趟，你们有空吗？有空的话现在下楼来，我给你们一件东西。” 大江山妖魔在暗中窥伺，自己离开的话，早苗她们的安全可能没法保证，因此东野瑜决定将纯阳剑匣暂时借给她们防身用。 第307章 你藏了什么？这么大 那边收到消息后很快回复：“既然是骑士阁下前来觐见，那么本殿下和审判官便勉为其难地接受吧，即便夜色已深，月之魔女也没有拒绝您，请感到荣幸吧。” 我给你宝贝防身，然后我还要感到荣幸？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心里有些无语，不过还是觉得这样的早苗比较熟悉。 在鞋柜旁穿好鞋出门，走廊里零星有学生在给家里打电话，大概是头一次离家这么远，也有和女朋友煲电话粥的，脸都快笑烂了。 下了楼，旅店前台是个长相平凡的年轻女性，大约二十来岁的，看起来像是本地人。 她撑着腮帮子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玩手机，抬眼看了下东野瑜，眼睛当时就呆住了，见他似乎要出门的样子，左右瞅了瞅，朝他招了招手。 东野瑜疑惑的指了指自己，靠近过去，听到她小声叮嘱道：“山里有野兽，还有.一些怪事。请客人小心，散步的话不要离开太远。” “怪事？” 旅店两栋楼紧挨着一起，东野瑜在门口看了眼，她们还没下楼，又看了眼手机，没有新的消息，便倚靠着自动玻璃门朝她笑了笑：“我叫东野瑜，您称呼我东野就好，能仔细说说吗？” “我叫福田秋穗。” 乡村少女露出大方的笑容，沉吟两秒：“我也不太清楚，大多数只是听人传言。” 大多数？怪事还挺多是吧？ 东野瑜想了想，问道：“比如有哪些？” “从这里沿着环山公路往上走，然后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向山里，路上有一个供给游人休息的区域，是政府修建的，据说那里经常会出现一个不知道哪儿来的怪老头，会把想要进山的人赶出来，还有一些游客被拐棍打了。” “有人说认识那个老头，也有人说从没见过，堀井先生说那个老人是担心游客被野猪攻击。” 福田秋穗说到这里，补充了一句：“我们这里的确经常有野猪伤人，还有老人被野猪拱死。” “这算怪事吗？” 她挠挠头：“怪人怪事不都是一样的吗？” 紧接着突然想起来似的：“哦对了，还有，这件事是我亲眼所见，就是旁边这条小河发生的事。” 东野瑜做出倾听的姿态，她本来就是个很健谈的人，便立刻讲述起来。 “前不久，大概两三周的样子吧，那天晚上很热，我就和一些朋友在河边玩，突然看到甜水川上游流下来的河水变成了血一样的颜色，整条河都是血红血红的，有很难闻的味道，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变清澈。” 这说不准是不是超凡事件，毕竟正常情况下，一些山崩之类的导致地底矿物裸露出来，溶解在河水里变成血的颜色也是常有的事。 当然，也有可能的确是有妖鬼，证据不足，不好说。 东野瑜思索片刻，笑着安慰道：“可能是山洪或者是一些泥石流导致的，有些矿物和血的颜色很像，不用担心。” “是这样吗？” 福田秋穗神色呆滞一会儿，眉头皱起：“山洪是黄色的河水，而且不会有那种难闻的腥臭味，我觉得肯定是怪事。” “有些矿物质是会有难闻的气味，或许和地质有关，要相信科学。” 东野瑜解释道，普通人如果坚信身边有超凡，并为此感到惊惧，则很可能遭到小妖小鬼的戏弄，不至于死，但如果被吓到，生病是必然的。 这少女却好像杠上了一样，撇了撇嘴，“还有一件事，你肯定没办法解释。” “也是最近发生的事。” 福田秋穗声音逐渐变得古怪，旅店玄关的灯开始频闪。 “我，还有我家里的人，甚至包括那边镇上的很多人，每天晚上都同时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大家好像来到了古代战场上，手里拿着武器，互相砍，残肢、血到处都是，甚至有人脑袋都被砍下来了，就像这样——” 她突然拿起桌上的水果刀，站起身来。 啪！ 明亮的灯火突然熄灭了，玄关被黑暗笼罩，只能借着玻璃门外的招牌上有暗淡的光芒看到福田秋穗的轮廓，她似乎正要从前台爬出来。 东野瑜打量一会儿，突然笑起来：“福田小姐，请不要再按电灯开关了，要是坏了店长会找你麻烦吧。” 气氛沉默一会儿， 没吓到他吗？怎么发现的？ 福田秋穗与眼前的青年对视片刻，瘪了瘪嘴，“没劲。” 一边有些笨拙地从前台上跳下来，打开灯，整理了一下衣服，同时解释道：“但是梦的事情的确是真的，没有骗你，到现在偶尔大家还会做那个梦。” “可能是因为生活环境比较类似导致的。” 东野瑜莞尔一笑，看了眼手机，明日见早苗她们发信息说到楼下了，便和福田秋穗说了声，推门而出。 这女生所讲述的前两个怪事都很一般，不过后面那个梦倒是有点意思。 古战场么师范也是战死在福知山这边的，会不会有什么关联？ 东野瑜准备待会儿查一查相关历史，说不定会得到什么线索。 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已经在楼下等待了，东野瑜一出门便看到了她们，快跑几步到两人跟前。 “您深夜觐见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要禀报吗？如果只是没有合理的解释，就等着接受月之魔女的怒火吧。”明日见早苗 “的确是有重要的事.” 东野瑜接着将师范的事情说了一遍，“我准备陪他老人家故地重游一会，会离开比较长的时间，考虑到大江山的妖怪可能趁机偷袭，所以想着把这个给你们防身。” 说着，将温养在丹田中的纯阳剑匣取出，一摊手，灵光闪烁，剑匣便出现在了手上。 这是什么？ 明日见早苗打量着东野瑜手上的木盒子，看起来像是一个手工并不精巧的人随手做出来的，并不方正，上面甚至还有没打磨干净的毛刺，没剔除完整的树杈残余。 虽然心中疑惑，却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 “这是.？”神宫寺柊镜感受不到盒子有什么特别的，有些奇怪地看向东野瑜，不会是逗人玩的吧？ 虽然他在重要的时候都很可靠正经，但平时却颇为跳脱 东野瑜先是用符咒隔绝周围，以免被妖魔听见，随后正色道：“这是一位神明赐予我的防身法宝，名叫纯阳剑匣，是神州一位名叫纯阳真人的仙人悟道所留，可以斩妖除魔，就是酒吞童子亲自来，也只会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使用方式是——” “太贵重了，你收回去吧。” 神宫寺柊镜没等他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她虽然不知道仙人是什么层次，但想来是比各大国津神位格还要高的存在，而且能斩杀酒吞童子，必然是比传说中童子切安冈、星兜甲都要厉害的法宝。 这样的宝物别说神宫寺家，全岛国的除妖师家族、神官家族都没有——毕竟有的话早把大江山妖魔赶尽杀绝了。 能斩杀妖魔的宝物吗？好厉害！明日见早苗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心中有些惊讶。 她本就会汉语，自然也听说过仙人，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将其等同于国内的神明，就好像大多数人一说起几亿几千万，没有实感那样。 相比之下，反倒东野瑜担心自己的心情更让她感到欣喜。 月之魔女小姐这样想着，作为皇女禁卫，骑士阁下算是非常称职的，他肯定是在担心我。 收回去？然后你们被妖魔掳走吃了，我追悔莫及度不过心魔劫身死道消？ 你是来害我的吧？ 东野瑜心中吐槽，当然只是吐槽罢了，神宫寺柊镜的本意肯定为自己好。 于是认真解释道：“如果你们被妖魔抓住，受到了无法弥补的伤害，我会很自责，某种意义上来说甚至会坏我修行。法宝是护道的手段，归根到底，最重要的还是修行本身。” 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 神宫寺柊镜轻咬下唇，感觉脑袋有点眩晕，脸发热，偷偷看了眼身旁的明日见早苗，发现她只是赞许地点头，心中莫名有一种罪恶感。 紧接着想到待会儿可能要用这么贵重的法宝，她情绪有些复杂，酸甜交织在一起，甚至还有些心疼。 她很喜欢收集各种珍贵的符纸、法器，却不常用，只是摆在房间里看心里就有一种丰收的喜悦和难以言喻的满足。 于是迟疑道：“但是这样的法宝” “就这么说定——”东野瑜不容反驳的说道。 明日见早苗在一旁打断：“既然担心妖魔，那为什么不履行您作为禁卫的职责呢？” 东野瑜愣了愣：“什么意思？” “笨蛋骑士阁下，难道你想用一双腿带着那位老人家跑遍福知山市吗？” 明日见早苗白了他一眼，拿出手机便开始联系衫田夏子，让她派一辆车过来——明日见集团在福知山市也有不少产业。 东野瑜沉默几秒，“.对哦。” “笨蛋。”神宫寺柊镜也轻声说着，瞪了他一眼。 “那边马上派车过来，大约半小时，我们去哪儿坐一会儿吧，对了，这件宝物本殿下还没看过，骑士阁下你从哪儿来的？给本殿下看看。” “不给。”得到解决办法以后，东野瑜像是吝啬鬼一样立刻将纯阳剑匣收回丹田：“这是我的宝物，非常贵重。” “刚才是谁非要给我们的？现在又像是葛朗台，我不管，快给我看看！” 明日见早苗抓着东野瑜上手直接开掏了，东野瑜正想逃，神宫寺柊镜默不作声地拉住他的手腕。 “哈哈，干得漂亮审判官阁下！这什么东西，这么大，骑士阁下你藏了什么？” “等等！不是那里，我给了，拿去，别，不准捏！” 山里到福知山市区不算远，大约半个小时左右便到了。 这时候福知山天守阁景区的工作人员早就下班了，不过有月之魔女小姐的钞能力在，几人很轻松就穿过铜门岗哨，来到福知山天守阁建筑本体外。 原本熄灭的照明灯此时尽数打开，将这并不算大的建筑照得通明。 明日见早苗站在数步开外，原本白皙莹润的小脸依然是一片绯红，低垂着眉眼，神宫寺柊镜原本泠然的小脸也时有怔然之色。 这两人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什么，东野瑜懒得理她们，背着寄宿着有马忠康的剑匣，朝身前的老人询问道。 “您看看这里，有没有想起什么？” 有马忠康有些陌生地看着眼前的建筑，眼前只有一座孤零零的翻新过的天守阁伫立着。 这座天守阁的规模颇小，也就寻常四五层楼那么高，占地面积也算不得大，比一些当今富人的庄园都要小，也就堪堪比岛国农村那种木制大房子要稍大一些。 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望楼、飞檐、铜铃应有尽有，看起来像一座木制小塔，青瓦白墙，千鸟破风一面还有金色纹饰，颇为华贵。 “这是福知山城？我那么大一座城呢？就剩这个了？”老人家下意识走前两步，咬牙切齿。 东野瑜拿出手机搜了搜，才发现这座天守阁重修过好几次。 第一次是在在明治4年（1871年）废藩的时候，当时直接把大部分建筑都拆除了——毕竟天守阁即是领主居所，也是堡垒般的存在，有军事防御功能。 仅留下天守阁至本丸之间的石垣、被称为“豐磐之井”的井以及铜门岗哨等遗迹。 后面战乱又修了几次，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是最后一次大修，外面的那些华贵装饰大概就是那时候整上去的，岛国这边不像神州。 神州对于古建筑的修复想法是能不修就不修，修也要严格按照史书记载来修，岛国这边则是喜欢整个翻新，往好看、华贵方面修。 现在这座天守阁已经改成了类似博物馆的存在，内部作为福知山市乡土资料馆使用——可以进去天守阁里面看。 东野瑜在一旁简单解释了一遍，有马忠康却像没听到似的兀自咒骂着，几人进到天守阁内部后，里面玻璃橱窗内都是一些史料记载，还有一些文物展示。 老爷子气呼呼的看过一遍，并没有故地重游的感慨，表示不想再看第二遍了。 大概师范想去的地方不是这里吧，东野瑜想着。 第308章 怪事 从天守阁里出来，工作人员关了天守阁里的总闸，眼前的世界瞬间暗淡下来，只留下零星的暗色灯光照明，不过由于天守阁地势比较高——毕竟是古时候领主的城堡，基本是这一片地势最高的地方，主打一个易守难攻。 倒是可以从铜门岗哨那边看到福知山市的夜景，灯红酒绿，夏夜繁星，尽在眼底。 视野相当不错。 “这些就是天守阁全部的景点了，几位想再多参观一会儿吗？” “不了不了，这就离开，辛苦您了。”东野瑜微微躬身。 “那我就锁门了。” 工作人员点点头，在后边锁门，面无表情，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他本来已经下班了，跟同事在居酒屋正准备大喝一场，结果领导一个电话又给叫回来，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也不知道现在赶过去，高桥他们还在不在小町屋那边。 他这样想着，心里急的要死，一转头准备赶紧把这些不知道哪里来的有钱人家的小孩打发走，好回去接着喝酒。 一转头，那穿着高档西服的男人迎上来。 “让您特意跑过来一趟，真是麻烦您了，这是我家小姐赠予您的一点小礼物，请收下。”他说着，将一个包装精美的小袋子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愣了一秒，接过礼物，往里看了一眼，是一支装有高档钢笔的礼盒。 喔！是派克世纪！ 讲究人啊！ 虽然不像其他奢侈品那样高不可攀，但也能当自己半个月工资了，以前偶尔会去商场瞅一眼，却舍不得买。 没想到这回鸽了一顿酒局加班半小时就能白拿一支派克世纪，算是意外之喜，心中的不满瞬间烟消云散。 “您真是客气，这怎么好意思呢。” 他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拎着袋子连连朝男人躬身道谢，紧接着又看向那边穿着校服，看起来有外国血统的金发少女躬身感谢。 那少女看过来一眼，轻轻颔首，眼睛的颜色像是极地蓝冰，有着一种高不可攀，让普通人望之自惭形秽的气质。 捡着了就偷着乐吧。东野瑜瞥了一眼，也就是月之魔女小姐了，换自己的话，给点小费就差不多了。 有马忠康从天守阁里出来以后就站到了铜门岗哨的门口，站在阶梯顶端眺望福知山市，神色迷茫，眼前的福知山和自己记忆中福知山的差别大到让人绝望。 他想到天守阁里那些陈列的历史文物和下面的介绍，其中有自己的痕迹，难道，自己真的已经死去很多年了吗？ 东野瑜拿着手机搜有关福知山市剩下的其他历史古迹。 “如果不是这里的话，福知山这边还剩下的名胜景区还有四个，一个一个看过去吧。” 说着，朝那又是司机又是向导的男人笑着说道：“还要劳烦衫田先生陪我们走一趟。” “无妨，分内之事。”衫田良平笑着回答，几人顺着阶梯下行，准备前往下一个遗迹景区。 “这里是最后一处古迹了。” 衫田良平站在宅邸的枯山水庭院中介绍道。 这里曾经是福知山城主的别苑，只是几经辗转，这位大名居然绝嗣了——古代绝嗣其实很正常，别说岛国大名，就是神州皇族都经常因为绝嗣，而不得不将皇位传给其他亲戚。 别苑落在了一个商人手里。 上世纪末的时候，这个商人的家族也没落，后代无力承担宅院的修缮和每年要缴纳的税务，因此将房子卖给了一位收藏家。 收藏家将其简单翻新了一下，作为私人博物馆对外开放。 本想着看到坑了师范的那个城主落得绝嗣的下场可能会让他了却心愿，老人家来到这里，简单了解历史沧海桑田的变化后，解气的确是解气了，只是好像依然有挥之不去的执念。 不过他再次接受了自己已死的事实。 也不知道这是第几次接受死亡，师范的记忆好像出问题了。 东野瑜与明日见早苗、神宫寺柊镜简单逛了逛这家小型私人博物馆，见师范似乎有离开的想法后，便一起出了宅邸大门。 神宫寺柊镜见有马忠康的灵魂依然存在便知道目的没有达成，看向东野瑜，轻声询问道：“现在怎么办？” 东野瑜也有些迷茫了，这都逛了一遍，城里应该是没有遗漏的地方，难道是在山里？ 衫田良平去远处的停车场把车开了过来，询问道：“小姐，要回山里继续合宿研学？还是先在城里住下？” 明日见早苗闻言看向东野瑜。 东野瑜思索片刻，说道：“还是回去吧。” 毕竟是学校组织的合宿研学，如果让人知道自己和早苗三人深夜外出不归，有损她们的名声。 说罢，反正周围没有外人，东野瑜看向有马忠康，微微躬身：“看来福知山市没有您想要去的地方，今晚夜色已深，晚辈明晚再带您去山中看看，还请师范先回剑匣中休息。” “辛苦你了，东野君。” 有马忠康回礼，随后化作一阵白光归入东野瑜肩上挎着的剑匣。 坐在车上的衫田良平惊愕地看着这一幕，这，这是幽灵吧？ 他想到姐姐之前跟自己说过的话‘如果东野君在场的话，可能会遇到一些奇怪的事。不要大惊小怪，不要丢我们家的脸。’ 不是，你把这称为一些奇怪的事？ 深夜十二点的时候，东野瑜等人坐车回了旅店。 班主任大浦隆治提前收到他们的消息，在旅店大门等待，发现有车过来，连忙探头探脑，见三个学生从车上下来方才松了口气。 东野瑜这小子本来就和a班的明日见同学有些传闻，现在又和f班的神宫寺同学走的很近，万一年少轻狂，给人把肚子搞大了，就算这假不是自己批准的，但因为是班主任，也是有连带责任的。 别的不说，至少立花高中是待不下去了，搞不好要被排挤到乡下去当老师，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还好回来了。 他这样想着，赶忙迎上去。 “还请路上小心。”明日见早苗对衫田良平轻声叮嘱道。 衫田良平点点头，又与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道了别，随后一脚油门，汽车飞窜而出，往甜水镇方向去了。 刚见了鬼，他可不想开夜车，反正镇子不远，就在那边凑合一晚上，白天再回去。 “没出什么事吧？”大浦隆治拉着东野瑜来到一边，意有所指地问东野瑜，一边说着还一边挤眉弄眼。 我测，你想哪儿去了。 中年虾头男。 东野瑜瞬间秒懂，有些无语，不过还是认真解释道：“没事，我们本想着到市里的名胜古迹逛一逛，没想到后来塞车耽误了些时间。” 塞车？呵呵。 大浦隆治作为过来人自然是不信的，不过东野君这学期来看虽然偶有跳脱，但总体来看还是非常沉稳正派的人，应该是做不出来脚踏两条船还把人家搞大肚子这种事。 “没事就好，我相信东野君的为人。快回房间休息吧，明天早上八点半正式开始上课咳咳，是合宿研学，届时也会公布你们的期末考试成绩，奖学金也会一同发下来。” 说着拍了拍东野瑜的手臂，转身朝旅店走去。 奖学金？不用回学校申请然后等一段时间吗？ 这倒是意外之喜。东野瑜盘算着自己又能有多少进账，来到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两人身前。 “到最后也没能解决问题，还害的你们陪我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明日见早苗白了他一眼：“如果骑士阁下真的对此有所歉意的话，请不要只是道歉。” “抵消了。” “什么抵消了？”明日见早苗先是疑惑，紧接着一愣，似乎想起什么，瞪大眼睛盯着东野瑜，白皙莹润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殷红。 “变态！” 她轻轻踹了东野瑜小腿一脚，然后一溜烟跑回了旅店。 神宫寺柊镜也紧抿着丹唇，精致小巧的耳朵通红一片。 她低垂着眉眼，若无其事地问道：“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那位老人家的灵好像已经.” 东野瑜沉吟两秒：“我准备调查一下福知山里，明天找个时间问一问山里的妖怪，或许能有一些发现。” “如果有要帮忙的地方，一定要说出来。” “放心吧，我又不是那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对了，有关大江山资料的事.” 东野瑜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少女——教唆人家女儿偷偷看家里的秘密这种事，说出去确实有点奇怪。 “已经有进展了，不过资料很杂很乱，等我这次合宿研学回去整理一下就给你。” 我超，效率这么高吗？东野瑜本以为要等好一段时间才能等到，没想到已经快进到整理资料的地步了。 “这下我欠你人情欠大了。” “请别这么说。”神宫寺柊镜认真说道：“我欠你的人情更多。” 东野瑜摆摆手：“都是相处不少时日的好友了，别放在心上。” 神宫寺柊镜微微抿起丹唇：“那你也不要说欠我人情这种事。” “我的我的，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柊镜。”东野瑜便只是道谢，随后与她简单道别后，各自回了房间。 东野瑜刷了卡，推开房门，房间里黑灯瞎火的，窗帘也拉上了，不过窗户没关，阵阵夜风撩动窗帘，银灰的月光探进来，气氛颇为静谧安宁。 往里走几步， 这时候有马则宗他们早已经睡熟了，和室里铺着四排床铺，今川柏木和岛田智板正地躺在床铺上，有马则宗睡像则很差，四仰八叉地躺着，被子也掀开到一边。 不过因为是夏天，大概也没什么事。 东野瑜轻手轻脚地跨过他们的床铺，来到窗边，将障子门拉好，隔绝出一个小空间，打开桌上的台灯，暖黄的灯光顿时将月色和夜幕隔在窗外。 东野瑜坐在椅子上开始进行今晚的修行，同时也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妖魔。 此时距离自己踏入阴神境界已经数月，渐渐有了一种踏实的感觉，内视己身会发现丹田中原本浓稠如雾般的法力大多数已经凝华，化为一片大湖。 大概是由于自己在炼精化气阶段待了太长时间——毕竟正常人类百日筑基，自己筑基筑了十几年。 底子像是被强夯机夯过一样，本该在阴神境界的积累，在筑基期就已经走了大半，因而一进阴神境界后，修行速度算得上突飞猛进。 按照这样的速度，想来要不了一年就能达到阴神圆满的境界，比当初刚踏入炼气化神时的预计快了很多。 当时是按照自己筑基时的修行速度来算，得要一甲子才能修成阴神圆满，如今来看，这个判断有点保守了。 当然也不光是基础厚实的原因，还有一个重要因素是如今天地灵机正在迅速恢复。 只是三个月的时间，天地间游离的灵蕴已经是当初的数倍有余，日精月华的质量也是肉眼可见的在增长。 最明显的就是自己阴神化纯阳的进度。 原想着可能要一千年才能将阴神转化为纯阳，按照现在的速度大概只需要三百年就能做到，如果天地灵机进一步充裕，这个速度可能会更快。 不过这只是理论上，从阴神到阳神似乎有一道难以跨过的门槛，这道门槛像是筛子，将绝大多数修行者都筛了出去，大概不是水磨工夫的积累就够的。 次日，东野瑜算着时间快到日出了便停下修行，开始等待，天边很快泛起鱼肚白，紧接着在感知里有万道紫气东来。 东野瑜连忙屏气凝神，采下其中一道，观察片刻，果然，今天紫气中蕴含的太阳精华比昨天的更多了一分，增加的这一部分难以察觉，但如果仔细观察依然能感觉出来。 如果其他修行者感到这样的变化，想必会变得更振奋吧。 东野瑜想着，开始炼化紫气。 采炼紫气已经持续多年，这一过程早已了然于胸，很快将紫气炼化，只觉得神明气清，好像自己对于天地的理解又更进了一步。 伸了个懒腰，推开障子门，有马则宗三人还在熟睡。 “已经六点了吗？”东野瑜看了看时间，先去洗漱了，然后回到房间推了推有马则宗，准备叫他们起床一起去吃早饭，之后就要开始今天的研学了。 “喂，有马，该醒了。” 推了两下，没叫醒，东野瑜皱起眉头，又推了推今川柏木和岛田智，同样怎么叫都叫不醒，好像睡死过去了。 坏了，好像出事了。 第309章 集体做梦 不会是妖魔作祟吧？ 东野瑜仔细感知了一下，却没察觉到有一丁点的妖魔气息，反倒有些许神道气息，代表此地有神明庇佑。 有神明在此，应当是没有邪祟敢放肆的。 只是如果不是邪祟妖鬼 东野瑜沉思片刻，或许是他们昨天舟车劳顿，太累了？ 有时候身体太过疲惫陷入沉睡后，确实不容易叫醒。 自己前世小时候也经历过这种情况，当时是在镇子里上小学，因为打扫卫生没来得及坐校车，就想着徒步走回家。 但学校距和家里的距离颇远，足有将近二十公里，从傍晚走到深夜都没到家，甚至还迷了路，最后是父亲开车一路找过来。 回家以后连饭也没吃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上学也没醒过来，后来问母亲，她说自己当时怎么摇都摇不醒，可自己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想到这里，东野瑜又用力推了推他们，“今川，岛田同学，醒醒。” 两人还是没反应，平躺着睡得很安详，安详得像是死了一样。 不过一旁的有马则宗突然有了动静，神色狰狞，四肢扭动，似乎做了噩梦。 “有马，起来，别睡了！” 东野瑜犹豫一秒，扇了有马则宗两巴掌，安静的房间里响起两道清脆的声音，有马则宗的脸顿时出现两道巴掌印，只是即便是这样，依然没把他叫醒。 奇怪。 算了，既然确定不是要妖鬼作祟，那就不管了，到时候研学迟到可别怪我没叫你们。 东野瑜这样想着，起身出门，准备吃个早饭再回来看看，实在叫不醒就帮他们跟老师请个假。 出了房门，大概是由于太早的缘故，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非常安静， 都累了吗？令和一代这么弱鸡，看来岛国的未来一片黑暗啊。 挺好的，就这样在醉生梦死中沉沦下去。 东野瑜虽然在岛国这边生活学习了多年，但一直认为自己是神州人，对岛国一点归属感都没有，如果这时候神州打来，自己大概会毫不犹豫地来上一句—— sir，thisway！ 下了楼，一个人也看不到，早晨的金曦透过旅店的自动玻璃大门在玄关拉出一条金色光带，昨晚那个坐在旅店前台故意吓唬人的福田小姐此时正趴在前台桌上睡得安逸。 没有打扰她，东野瑜径直出了门，山里的气候要比城市更宜人一些，尤其是夏天的早晨，完全没有，凉丝丝的山风里蕴着些许草木清香。 一转头，神宫寺柊镜也从旅店楼里走出来，她穿着立花高中的校服，原先端庄精致的姬发式似乎是忘了梳理，脸侧发脚的三叶草绳结也没系，如瀑的青丝披散在背后，迎着太阳，有金辉在发丝间流动。 她的神色看起来依然冷静，站定左右环顾，发现东野瑜后便径直朝这边而来。 “其他人呢？只有你醒过来了？”她问道。 “我压根没睡啊，如今天地灵机日渐充裕，大好时光，自然要拿来修行，懈怠不得。” 东野瑜笑着回答，随后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女生那边也没人醒过来？ 思索两秒，伸着脖子看了眼女生住的旅店楼大厅，没发现明日见早苗的身影，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早苗呢？” 神宫寺柊镜蹙起柳眉：“她昨晚修行到一半突然睡着了，我当时以为她累了，就没管，今天早上修行结束后才发现她陷入了沉睡，怎么都叫不醒，楼里没有发现其他醒着的人，旅店的工作人员也找不到。” 东野瑜闻言顿时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神色严肃道：“我这边也是，有马他们也是叫不醒。” “但我没有察觉到妖魔的气息。” “我也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神宫寺柊镜沉思几秒，“会不会是食物中毒之类的？昨晚大家都吃了旅店的饭。” “有可能，先打急救电话吧。” 神宫寺柊镜微微摇头：“我刚才试过了，打不通。” “？不会吧？” 东野瑜拿出手机一看，连信号都没有。 有点太巧，太邪乎了。东野瑜收起手机，沉吟两秒：“在这里等我一下。” 说罢转头回了旅店玄关，推了推前台熟睡的福田秋穗，“福田小姐，请醒一醒。” 同样的，福田秋穗似乎也处于叫不醒的沉睡状态。 紧接着，东野瑜站在玄关处用最大的声音吼道：“有没有人在？！” 声音震得玻璃都在颤动，甚至能在楼道里听到回音，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却没人回答。 事出反常必有妖，搞不好真是一旅店的人都中毒了，可昨晚的饭菜里没有蘑菇啊？ 牛魔的，不会有人把菌子放味噌汤里煮了吧？ 可自己和柊镜也吃了晚饭，没察觉有毒啊。 东野瑜思索着走出大厅，神宫寺柊镜提议道：“不如去村子里查看其他人的情况？” 东野瑜点点头，“可以。如果有人醒着就请他们来帮忙，联系外界也好，询问情况也好，或多或少总能有帮助。” “如果都睡着了，就去小镇那边看看能不能和外界联系上，实在不行再想其他办法。” 两人一合计，顺着盘山公路往上走了一小段距离。 这边的公路不是沥青公路，只是一般的水泥公路，有些年久失修，路上有龟裂的纹路，裂缝里长满了青苔。 公路一边是长满树木灌丛的山坡，坡度较缓，有小路可以通往山上，另一边有金属护栏，护栏外是陡峭的悬崖，不算高，下面是甜水川的河床。 景色就是简单的山间公路景色，没什么可出奇的，两人心中各有担忧，因此也没什么心情闲聊。 拐过弯，突然看到一辆面包车开进了排水渠，能透过车窗玻璃看到驾驶室的司机晕倒了，趴在在方向盘上没动静。 两人走上前去，检查一番，司机身上有酒气，似乎没受什么伤，但也跟旅店的人一样，叫不醒。 眼下联系不上外界，东野瑜便将车门关好，暂时先把司机放在这里——反正野猪也开不了车门。 又走了大约两百米左右，两人来到第一家居民院外，是那种岛国木制老房子的结构，带一个院子。 院子里种着一些草莓，大且饱满的果实隐藏在植株绿叶间，表皮呈现一种釉面的质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极为诱人。 院门上着锁，似乎是因为山里有野猪的缘故，这边居民习惯在休息的时候给院子上锁，免得野猪闯进来伤人。 “有人在吗？” 东野瑜在院门外大声打招呼，见无人回应，与神宫寺柊镜对视一眼，一脚踹开上了锁的院门。 “大门也锁上了。” 神宫寺柊镜沉声道，转头一看，身边没人，顿时警惕起来，再一回头，愕然发现东野瑜此时正撅着屁股在草莓盆栽那边细细挑选。 “阿瑜.” “人是铁饭是钢，没吃早饭就没力气拯救这里的居民，就当是报酬吧，柊镜你要吃吗？超甜！” 东野瑜抱着一怀的草莓起身，摘了往嘴里扔了一颗，轻轻一咬，牙齿咬破饱满的果实，酸甜丰盈的汁水在口腔里迸发 神宫寺柊镜与他对视一眼，没说话，只是神色有些无奈，都什么时候，哪有心情吃东西。 “一看你就脸皮薄，脸皮薄的人可容易吃亏。接着，摘下来的草莓保存不了太久，会坏，得赶紧吃掉。” 东野瑜说着硬塞了几颗到少女手中，自己则嘴里塞满了草莓，像是松鼠一样，声音含糊。 “不用觉得难为情，哪有白干活的道理？看样子这家人也中招了，如果是中毒的话，可能当地人都有相同的饮食习惯，不过什么菌子这么厉害？” 这家种的草莓是真好吃，长得又漂亮又大又甜，回头取取经，要点种子，在自家院子也种一点。 想到这里，东野瑜突然想到，如果拿灵泉之类的来浇灌这种草莓，会长出什么样子？ “比如毒鹅膏菌，豹斑毒伞等等，都有致人昏睡的效果，如果中毒时间长了会致命。” 神宫寺柊镜轻声解释着。 “原来如此，不过当地人也分不清毒菌子吗？” 嘭！ 东野瑜抱着草莓一脚踹开大门，走进去。 神宫寺柊镜手里拿着几颗草莓跟在后面，感觉有些不方便，想将草莓放到口袋里，又怕挤坏了，想了想，也不知是向谁行礼。 “失礼了。”她小声说了一句，见东野瑜在前面偷感十足地探头探脑，拎起一颗草莓吃下。 “是甜吧？”东野瑜突然回头问道。 少女突然停下咀嚼，微鼓的小脸看起来有些可爱，睁大眼睛对上少年赤诚的目光，片刻后，低垂下眉眼，抿着丹唇点点头。 两人进入到居民家的玄关，走廊很干净，木地板上打着蜡，阳光从走廊今天的玻璃障子门照进来，亮晶晶的。 “分头搜索。” “遇到危险就大声呼喊。” 两人互相叮嘱，随后分开，各自在房子里寻找居民。 这家一共五口人，一对老夫妇，一对年轻夫妻，还有一个年纪大约是上国中的女孩，也都像其他人那样陷入了沉睡。 最后两人在玄关那里碰面，纷纷摇头，又转头出门去其他居民房里查看。 花了大约半个多小时走完了这一整个小村落，每家每户的人都陷入了沉睡，没一个醒着。 连狗也一样，一脚踹过去不带动弹的。 不过东野瑜倒是记起了一些事，自己小时候似乎流浪到这边来过——毕竟福知山就在京都不远的地方，当时自己最远可是流浪到了名古屋那一转，福知山这里自然也是来过的。 与神宫寺柊镜汇合后，两人往回走。 “我检查了一下他们的状况，生命体征还算稳定。”东野瑜说道。 神宫寺柊镜微微颔首，沉吟两秒：“回去以后，阿瑜你在旅店守护大家，我去来时路过的甜水镇上找人过来。” “万一他们也中毒了呢？” “不会那么巧。” “说不准，可能当地有习俗，比如某个特定的时间会集体吃菌子，神州那边就有差不多的习俗，一些地方过节的时候会吃狗肉。” “狗肉？”少女诧异。 东野瑜点点头，“如果能接受的话，很香，想吃的话冬天时候我买一条肉狗来宰了煮火锅。” “.狐狸不是犬科吗？”神宫寺柊镜神色古怪。 “狐狸妖怪和狐狸是不一样的，个中区别比猴子和人类的差别还大，更何况，只是在生物学分类上属于同一科而已，不影响吃，狐狸是杂食动物，什么都吃的，我小时候似乎在这一带流浪过，捡过垃圾来吃。” 东野瑜颇为怀念地说着。 神宫寺柊镜沉默几秒，声音很轻，很平静，但能让人听出关切。 “身体不会出问题吗？” “没事的，肚子一点不疼。”东野瑜眼中绽放出耀眼的自信，咧嘴一笑，一口白牙在太阳光里像是闪闪发光。 少女默然无语，为什么会在这种奇怪的地方骄傲。 正在这时，公路旁的小路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哎呦！” 两人连忙看过去，只见一位穿着吴服，拄着拐杖的老头似乎失去了平衡，从山路上快步滑下来，不过身手倒是灵活，左摇右摆就是不倒。 东野瑜与神宫寺柊镜对视一眼，连忙迎上去。 “老人家，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虽然老了，但还不至于走个路都出事。” 老头摆摆手，说罢抬头打量眼前的两个年轻人，目光最后落在东野瑜身上，露出笑容：“哦~原来是你啊，多年不见，长得越发俊俏了。” 这老头认识我？ 东野瑜闻言皱起眉头，仔细打量眼前的老人片刻。 这老人长得很有特色，满头白发都收在一顶棕色帽子里，脸稍有些长，眉毛耷拉着，眼睛明亮清澈，像是孩童，有两撇八字胡，却并不显得奸诈，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是你这老登？！” 东野瑜瞪大眼睛，瞬间记了起来。 当时自己正想到福知山里找点吃的，遇到这老登，二话不说拿起拐杖就朝自己打过来，那拐杖挥舞得呜呜作响，追了自己好长一段路，下手是真狠。 第310章 鬼王 从那以后，自己再也没来过福知山这边，倒是没想到这老头还活着，大概他就是福田小姐口中的驱赶游客的怪老头吧——他连狐狸都要拿着拐杖追着赶，更别说人了。 东野瑜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当初自己从福知山可是一路挨饿离开的，又因为被驱赶得慌不择路，走到公路上，差点被不怀好意的人打死。 后来一路吃着山野浆果，又捡了些游客吃剩丢掉的面包才缓过来，吃了不少苦，这一部分的曲折经历和这老登脱不了干系。 正想开口怼他两句，东野瑜注视着老头微笑着的神色，突然怔住，发现一个问题。 老头只见过自己的狐狸形态，又没见过化形后的自己，更何况自己化形后又长了十几年，早变样了，他怎么能一眼认出自己来？ 不对劲！ 东野瑜拉着神宫寺柊镜的手就往后退：“小心，这老头有古怪！” 神宫寺柊镜本来还奇怪东野瑜是怎么和这老头认识的，听他这么一说，立刻警惕起来，手捏印决，已有白色符纸从校服胸前的口袋里飘飞而出。 不多，只有几张，却极有灵性，有三张围绕着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上下翻飞似乎在守御，又有两张偷感十足地贴着公路钻进草丛。 看来踏入长生大道后，柊镜的修为长进很快啊。 东野瑜看了一眼，倒没觉得意外，虽然转修自己教给她的炼气法决，但她以前修持十多年的鬼仙修为却并没有废除——毕竟鬼仙一道可以看作是跳过了炼精化气阶段，直接修炼气化神的修行法门。 现在筑基之后，补完了道基，再加上先前十多年的神魂修行，搞不好她一踏入炼气化神阶段就能直接跨越到后期，人类修行本来就比妖怪要快，说不准自己还没结成金丹她便追上来了。 不过到时候她大概也会碰到跟自己一样的窘境吧，找不到前路，只能等报恩看看系统给不给法门。 东野瑜心中叹息一声，没带刀出来，随手一招，数团人头大小的橙红狐火飘在空中，似乎随时准备砸过去。 老头见此哈哈大笑起来：“想起我来了？” 说着瞅了眼满是敌意的东野瑜，举起拐杖指了指他，哼了一声：“你这小狐狸太过记仇了，当初我可是救你一命，不感谢我反倒记恨这么些年，颇有些不知好歹了。” 救我？我可谢谢你，差点没让我被人打死。 “你到底是什么人？”东野瑜沉声质问道：“疯子？还是妖魔？” “既不是疯子，也非妖魔，非人非神非妖非鬼，我啊，是什么呢” 老头拄着拐杖看了眼身后，神色复杂，摆摆手：“快走吧，此地有凶险，非久留之地，你俩运气好没陷进去算是福缘深厚的。” 凶险？ 东野瑜皱眉：“老师同学朋友都沉睡不醒，我如何能一走了之？” 一旁的神宫寺柊镜微微颔首，表示支持他的观点，她观察着老头，冷声质问道：“难道是你搞的鬼？” 老头闻言沉默片刻，叹息一声，苍老的脸上露出苦涩的笑容，“此事说来的确与我有关。” “好啊，果然是你！” 东野瑜咬牙切齿，顿时打算新仇旧恨一起算，不过心中也有些奇怪，看他好像既没有妖魔的疯狂，也没有阴谋家的阴险，给人颇为古怪的感觉。 大概这就是咬人的狗不叫的道理吧，相由心生有时候其实不准，一些坏透了的人看起来反倒长得像是好人。 正要往前，却感觉自己的袖子被拉了下，回头一看，清冷的少女微微摇头。 “问清楚再说，有些妖法需要本人解除，否则即便是将其消灭，早苗她们的处境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甚至会更差。” 东野瑜想想确实是这个道理，点点头，转过视线，注视着老头认真说道：“解除妖法，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你今天难逃一死，我现在很厉害，不诓你的。” “很抱歉，但如今老朽已无力控制局面了。” 老头颇为惭愧地摇摇头，找了块石头，吹了吹灰，坐下来：“这些年我守在山道上，就是怕有人误入险地而死，但没想到最后还是失控了。” 谜语人能不能去死啊？早苗如今生死不知，东野瑜真有点急了，“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老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双手搭在拐杖上看着两人反问道：“你们知道福知山这边在古时候是什么地方吗？” “乡下？”东野瑜对于岛国古代的历史不是很精通。 这边的历史学家有个不好的习惯，在神州那边应该是个人传记里的东西统统写到正史里，一些野史也被采纳，导致历史颇为臃肿繁杂、失真，鸡毛蒜皮的事混在一些大事里组成了岛国的历史。 福知山这边的历史考试不考，自己也没怎么了解过，只知道丰臣秀吉很看重这里——福知山城就是他主张修成堡垒城市的。 神宫寺柊镜沉吟两秒：“战略要地。福知山城易守难攻，地势险要，占据这里可以简介控制关原地区。” “你看，人家小女娃就懂，小狐狸你还得多学习才是。” 老头瞥了东野瑜一眼，不等他红温，继续说道：“古代人类为了争夺权位土地，在福知山这边大大小小打了无数战争，埋骨逾万，怨气冲天，时常有怨鬼食人，恶灵纷扰。” “不过这些怨鬼也互相啃噬、互相仇恨，因此不成气候，本来放着不管，大概也没什么事。” “本来？所以后面是有变故？”东野瑜问道。 “听老朽说，别打岔。” 老头瞪了他一眼，见他一脸不爽的住了嘴，方才继续说道：“后来一位剑圣在古战场因人背叛而死，人魂虽然离去，留下来的天魂、地魂乃至于七魄却并未消散，执念深重，恨意滔天，再加上战场怨气，吞了不知多少恶鬼，成了鬼王。” 剑圣？东野瑜闻言一愣，不会说的是师范吧？ “他身前就是豪杰，死后成了鬼雄也实属正常。恶鬼们从此便有了头领。只是那鬼王缺了人魂，虽然厉害却不能得道，因而他无比渴望收回自己离去的那最重要的一道魂灵，鬼兵鬼将们也厉兵秣马，想要将战死沙场的恨意和怨气尽数发泄出来，二者一拍即合。” 难怪师范总是失忆，原来还有这样的缘由。 东野瑜若有所思，自己修行之后所知有关人灵魂的一些知识与前世的俗世传言差不多。 天下生灵都有三魂七魄，三魂分为天魂、地魂、人魂。 天魂又称胎光，乃天地间赋予人的生命根本，胎光一消，人也就死了，天魂重归天地，又入轮回，只是与过往再无瓜葛。 地魂又称爽灵，人死后地魂会在墓地徘徊，受后人祭拜，若香火旺说不定能成福德魂护佑后人，若后人遗忘先祖，正常情况下会慢慢消散——不正常的情况就是像师范一样变成恶鬼。 人魂与这二魂都不同，是独属于‘我’的，是人的意识、情感、记忆的根本，是人本身，走黄泉路的也是这一魂。 七魄指的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这七魄，属于身体，互相协调，掌管人身体的运作。 人死后肉身坏死，七魄便也消亡了——当然，变成尸鬼的话，七魄便还在。 像师范这样，天魂、地魂未归天地，七魄没有消散的也不算罕见，历史上常有僵尸害人的传说，便是死者人魂离去后，因为执念怨气深重再加上埋骨地有问题出现的这种情况。 老头叹息着继续说道。 “若让这些鬼兵鬼将出世，天下百姓难逃一死。后来有神明垂怜众生，以大神通将那古战场隔绝于世，亲自坐镇压制万千鬼众，至今已有四五百年了吧。” 所以失控指的是这个？ 东野瑜皱眉：“可这和早苗她们陷入沉睡有什么关系，封印失效应该是万鬼齐出才对，难不成那些鬼里有梦魔？” “万鬼齐出你还有命在这里站着和我闲聊？” 老头怼了一句，对于这狐狸先前的态度，他始终颇有不满，有种好心当了驴肝肺的感觉。 “只是封印不稳，泄露了一点点怨气，又出现了些许漏洞，导致那些凡人的灵魂都被摄入其中了”他比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 一点点？些许？ 东野瑜狐疑地看着老头，“既然和你有关系，你又知道这么多，想必与那位神明也很熟悉吧？快去请祂出手救人吧！” “那位神明要镇压怨气，腾不开手.” 东野瑜：“.” 与他对视一眼，气氛沉默片刻，老头咳嗽两声：“你小子不会指望一个老头子去和那鬼王大军抢人？” 东野瑜沉默下来，严格来说，这事与这老头其实没什么关系。 相反，人家还帮着岛国那些权贵擦屁股，不拿工资不拿钱，白干活在这里守着山道，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实在是没什么脸要求人以身犯险去救人。 更何况人家于自己还有救命之恩——以自己当年三脚猫的修为，进山怕不是给人鬼王送外卖去的。 不过之前怎么没注意系统的报恩相册里有这老头的身影？ 东野瑜准备等空了翻看一下，找时间报一下恩，了结缘分，看这老头也七老八十，说不准哪天就故去了。 神宫寺柊镜听完以后，觉得这个老人不是坏人，收回符咒，上前微微躬身一礼：“老人家，您误会了，我们不要求您犯险去救人，只想请教一下有没有什么可以救人的办法。” “老朽这把老骨头.啊？救人的办法？” 老头睁大眼睛观察两人片刻，随后点了点头：“倒是有，只是极为凶险，我劝你们走为上策。” “刚才便说了，好友同学如今都深陷险恶境地，我岂能一走了之？请您告诉我救人的办法吧，这份恩情在下必然有所回报。”东野瑜手结上清印稽首道。 老头打量着他结的手印若有所思，倏地一笑：“你上次还欠我一条命没还呢，万一进去死了怎么办？” 东野瑜莞尔：“那便只有下辈子再还了。” “倒是洒脱。”老头微微点头。 “找到他们的方法很简单，只需你也入梦去，不要抵抗，被那古战场摄入即可。” “只是救人就难了，需得击败鬼王，再协助神明净化那片战场，你这修为放妖怪里还算马马虎虎，可想斩了那鬼王可不容易，我先说好，那鬼王可是货真价实的鬼王，又有鬼兵鬼卒拱卫，比寻常妖王都难对付。” 老头说着，注视着东野瑜：“你可敢走这一遭？” “敢不敢不都得去吗？”东野瑜叹息一声，心中琢磨一道纯阳剑应该能行吧？ 于是问了句：“能带法宝进去吗？” 老头点点头：“入梦前将法宝武器放在身上，若是祭炼时日久的，气息浑然一体，自然可以带进去。” “我该怎么找到那位神明？” “不用找，你进去，祂就知道你来了，斩了鬼王后会与你分说后续该怎么处理。” 东野瑜又问了一些注意事项，随后与神宫寺柊镜准备回旅店取法器、符咒和武器，然后入梦救人。 刚一转身，那老头叫住两人。 “且等一等，就这么去，我怕你们俩不够那鬼王塞牙缝的。” 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东野瑜心里吐槽，不过眼前这老头到底算是恩人，倒也不好怼他，回头正准备说什么，却见老人神神秘秘地攥着拳头，“看这个。” 他摊开手，一滴浑圆晶莹的灵珠悬浮在他手上，乒乓球大小，有着浓郁到恐怖的水行灵蕴，明净澄澈，比最纯净的钻石还要纯净，在阳光下泛着七彩的光芒。 他往东野瑜这边一推，灵珠便飘飞过来，悬浮在东野瑜身前。 “危机时刻这颗水灵珠会帮你们。” 东野瑜和神宫寺柊镜好奇地打量着灵珠。 紧接着神宫寺柊镜突然想起来说了这么久还没互通姓名，属实有些无礼了，便抬头问道：“还没请教您尊姓——” 话说到一半，人愣住了，静谧的山道只有微风路过，树荫摇曳，哪里还有老人的踪影。 第311章 给我干哪儿来了 神宫寺柊镜沉吟片刻：“是神明吗？” “不是说神明在古战场里镇压邪祟吗？这位老人家应该是神使之类的存在，替神明守着外围区域，赶走接近的人或者动物。” 东野瑜猜测道。 神使拥有神力很正常，越厉害的神明神使一般来说也越厉害，就像稻荷神社里的春塬一样。 四尾狐仙级别的神使——以自己尾巴的生长速度来看，狐仙应该是一个境界一条尾巴，筑基到阴神长了一条，阴神到金丹应该也会长一条，四尾大概是阳神境界，五尾可能得是地仙。 能拥有春塬这样强大的神使，稻穗姬本人的实力搞不好和元君是一个层次的。 当然，也有可能是稻穗姬的德行让春塬愿意侍奉这位神明。 “这样啊” 神宫寺柊镜微微颔首，随后一转身，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两张白色符咒，“山间风灵，速来助我。” 话音刚落，符咒瞬间自燃，紧接着东野瑜感觉到一阵不同寻常的清灵微风从四面八方而来，不仅身轻如燕，而且有一种在大风中顺风而行的感觉，走起来像是有风在推。 东野瑜试着跑动几步，因为自己本身就是身形灵敏的狐狸，很快便掌握了顺风而行的诀窍，只要能保持平衡，全力跑动比一般小电驴都快。 “这是神行符，可以加快我们回去的速度。” 神宫寺柊镜追上他解释了一声：“将灵珠收好，我们回旅店去吧。早苗她们身陷死地，晚去一秒都有可能出问题。” 这边距离旅店直线距离不算远，但盘山公路弯弯绕绕，加起来也有数十分钟的路程，这时候情况危急，自然是能快就快。 “嗯，有道理，上来吧。”东野瑜站在前面，弯腰说道：“我是修为高深的狐仙，哪怕变成了人，速度也比人快很多。” 神宫寺柊镜闻言没有犹豫，干脆利落地趴到他背上。 背后的柔软并没有让东野瑜分心，此时二人都没什么心思去想什么男女旖旎之类的事。 东野瑜将灵珠握在手里，以法力封锁，没有收入丹田——基本的防人之心还是要有的，眼下只是那老人的一面之词，虽然初听没察觉有什么问题，但其中的大多数内容还有待证实。 万一轻信，结果那老人是大江山法力高深的妖魔变化而来，就全完了。 “走了。”东野瑜说着，双腿如风，绝尘而去。 回去的路上山风轻柔，向阳的山坡上长满了各色野花，粉白色、鹅黄色，一片一片的像是毯子，空气中便弥漫着不知名的花香，再被明耀的阳光一烤，暖熏熏的，有些醉人。 东野瑜与神宫寺柊镜为了节约时间却没工夫欣赏这山间美景，原本数十分钟的路程只用了一两分钟便回到旅店。 神宫寺柊镜刚想下来，却发现东野瑜没有停步的打算，径直走入女生住宿的旅店楼。 “你们住在哪个房间?” “四楼楼梯右第六个房间。”神宫寺柊镜脱口而出，还没想到他想做什么，一阵颠簸后便到了房门前。 是因为这件事有妖魔参与其中，所以担心分开入梦会出问题吗？ 神宫寺柊镜心中猜测着，从东野瑜背上下来，刷了卡， 只听得滴的一声，房门打开，将房卡插入感应槽后，房间亮起暖黄色的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淡雅馨香，窗帘在和风中慵懒地飘动，阳光投射进来，一片岁月静好的氛围。 东野瑜则跑到楼道尽头翻窗一跃三五米跳到男生的住宿楼，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取来澄明一文字长光，又看了一眼备前长船国守，师范的灵魂果然已经不在里面了。 师范是故意欺骗自己，还是压根不知情被本能直觉驱使？ 东野瑜思绪翻飞，再从走廊窗户跳回去，来到明日见早苗的房间。 她们似乎只有两个人住，此时房间里沉睡着的只有明日见早苗一个人。 少女睡在铺好的床铺上，灿金色的柔顺发丝披散着，穿着白色连衣裙睡衣，睡像很古怪，被子被踢到了一边，脸趴在枕头上，手脚则像是各自有主似的左右胡乱摆放着，因而连衣裙的裙摆也被掀起来一些。 倒是想不到月之魔女小姐平时看起来身材娇小，大腿意外的有些肉感，沿着浑圆白皙的长腿往上，米白色的布料一览无余。 只一眼便撞上了，东野瑜连闭眼都来不及，不过想到之前一起生活学习的时候也偶尔看到过一些不该看的，也就没太在意。 上前将被子给她盖好，随后转身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来一个木盒子，将其交给神宫寺柊镜。 “这是纯阳剑匣，具体作用我之前说过，不过用法还没告诉你。” 神宫寺柊镜有些疑惑地接过剑匣，“给我这个做什么？” “我怕大江山那些妖魔在暗中窥伺，如果都入梦搞不好他们会偷袭，再加上我的修为和战斗力高一些，所以想着我去入梦，你替我护法。若有无法抵挡的妖魔来袭，只管用这剑匣，使用方法很简单，只需要说一声‘请真人斩妖’即可。” 东野瑜解释道，麻利地躺在地板上，与她对视，笑了笑，说道。 “我去救早苗，身体就靠你保护了。” “万一回不来或者败了，你就带着剑匣去市里，打电话给御子，看看能不能找来春塬前辈抢救一下我们，救不了的话，至少也能镇压那片死地，免得让这些恶鬼跑出去害人。” “然后还要麻烦你去桃乡把这件事告知一下元君，就是菱泽水神。” “财产的话，我家里有些宝物，麻烦柊镜你帮我置换成钱然后捐赠给京都的阳光园。” “如果方便的话，希望柊镜你能带我去神州蜀地安葬，具体的位置嘛，在峨眉山的金顶，随便找块地埋了就行。” 东野瑜说到这里，想了想，应该没什么要交代的了，最后认真叮嘱道。 “这剑匣有能将酒吞童子斩杀的伟力，但只能用三次，谨慎一些，免得吓到那妖魔，龟缩不来，只派手下妖魔来送死，就比较麻烦了。” 神宫寺柊镜沉默着对上那双明亮的眼睛，明明有可能是赴死之路，嘴里说着也是近乎交代后事的话，却看不到一丝惧意，颇有古之剑豪慷慨赴死的意味。 “麻烦死了，这些事你自己回来做。” 她声音泠然地说着，神色无悲无喜，跪坐在东野瑜身边微微躬身：“我会在这里等候您，请放心征战吧。” 东野瑜莞尔一笑，没说什么，闭上了眼睛。 神宫寺柊镜起身去橱柜里拿出铺盖和枕头，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东野瑜的声音。 “使用纯阳剑匣的时候记得要恭敬一点。” 少女一怔，再一回头，他已经睡熟了。 “给我干哪儿来了？” 庄严沉肃的声音在林间回响，一只高二丈身长三四丈的白狐站在长满荒草荆棘、足有一米多高的灌木丛中有些茫然地四处打量。 这片地区似乎是无人区，没有开发过的迹象，周围都是荒山野岭，满是荆棘灌木，别说路了，连稍微好走一些的地方都找不到。 “这还是福知山吗？” 环顾一圈，发现自己正处于一片山林，远方有幽深的鸟鸣传来，头顶交织成华盖的树叶摇曳着，灿金的光斑透过林叶间隙洒落，灌木丛里时有簌簌的响动，仔细一看，有兔子被自己吓到了在其中跳动逃开，山坡上有一群野鹿一边吃草一边警惕地注视自己，生机盎然，不像是死地。 难道来错地方了？ 刚才入梦的时候只觉得神魂被某个地方吸引，以东野瑜如今的修为自然能抵抗，只是本来就是要去救早苗她们，便主动迎了上去，还没反应过来就到了这里。 过程也符合那位疑似神使的老人所说。 东野瑜沉思着观察起来，自己身处的这一片是山坡，坡度倾斜，是向阳面，正对着阳光，不过由于树木繁茂，连天空都被一片片翠绿剪碎，些许蓝白点缀在其中。 树木品种和先前与柊镜在盘山公路边的树林里看到的差不多，以楠木、红枫为主，还有些其他乔木。 先查看一下周围的状况吧。 东野瑜想着，叼着澄明一文字长光，身体轻盈地在荒野间奔行跳跃，远远地只能看到一只巨大到夸张的白影在林间迅速穿梭。 到这里后其实有些事是出乎自己意料的。 本想着带上武器进来救人，结果因为是神魂进入到这片地区，所以反而无法变成人形——化形只能变化肉身，能变化神魂的神通只在天罡三十六变中。 当年大圣也是因此被二郎神轻易识破变化之术。 不过变不回人形倒也不算什么坏事，自己的狐狸形态才是全盛姿态，尖牙利爪比澄明一文字长光还要锋利，更何况还不用担心衣服在战斗中毁坏。 就在这时，东野瑜突然听到山坡那边有太鼓的声音，还有喊杀声，连忙顺着声音追赶过去。 奔行不远，一路上了山坡，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刚才在山坡上啃草的鹿群早已四散奔逃，东野瑜没管它们，往前走了几步，登高望远。 这里有一块稍显平整的平台，长满杂草，俯视下去，山坡下有一处平原，长满荒草，隔远了望过去像是一整块翠绿的毯子，如果平时倒算是惬意的山水景象，只是此时平原上却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杀声震天。 一方明显兵力劣势，被半包围了，前线挤压在一起，长枪交击，颇为混乱，有浓郁的血腥味顺着山风飘上来。 更远的地方隐约能看到一座城池，东野瑜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片刻城池，发现是战国时代的城市。 此前绣吉看那什么大河剧的时候自己偶尔也晃过一眼，看到过类似的结构。 岛国这边战国的城市和西方有些像，领主的堡垒——即天守阁——处于城市中央和制高点的位置，下方围绕着天守阁建立的平民城区叫城下町。 想到师范昔年的经历，再看那陷入围困的一方军旗上的家纹印着几枚铜钱，似乎是有马家的家纹，东野瑜感觉自己应该是没来错，这里搞不好是历史中的福知山战场。 不过那老头不是说一进来后神明就知道了吗？怎么没见神明来联系我。 东野瑜皱眉沉思，并不准备插手山下的战争，这战争大抵是历史上已经发生过的事，是过去的幻影，像是蜃楼一般，即便出手帮忙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早苗她们，然后再图击杀鬼王、净化这里的事。 靠你了，鼻子。 东野瑜做了下心理准备，将嗅觉完全解放，一边猛猛嗅一边在林间四处穿行。 一时间各种气味纷至沓来，土腥味、草木清香、粪便的臭味、血腥味 找到了！还活着！ 东野瑜眼睛一亮，从万千让人难以形容的气味中剥离出属于明日见早苗的那一丝气味，然后追踪过去。 但没走几步东野瑜就发现气味来源的方向有些不对劲——看方向，她此时好像正在战场上。 与此同时，她身边还有其他同学的味道，比如有马则宗等人。 寻常人看见打仗躲都来不及，他们怎么会跑到那里去？ 被逮住了？ 东野瑜心中疑惑，思索一秒，化作一阵灰白云雾席卷过去。 不管了，先救人。 “大人神机妙算，堪比古之卧龙啊！” “哈哈，有马忠康那老东西这次完蛋了。” “可惜，讨取剑圣的荣耀要让田中大人摘了去。” 一座守卫森严的山丘上，一行穿着华丽的武士骑着马正簇拥着一位将军远远望着战场方向，只是这马有点矮，这群武士骑着颇有种猴子骑狗的感觉。 这将军头戴顶着夸张弯月的头盔，身穿华丽羽织，手持铁扇，指着战场，平静说道：“他们要败了。传令，派预备队围上去，别伤了那两位殿下。” “降者如何处置？” 将军沉吟片刻：“有马大人忠贞不二，保境安民，我素来钦佩，只可惜各为其主，这才不得不兵戎相见。他此番之败缘由种种，但究其缘由明珠暗投岂有不碎之理？” “仔细说来，我等只是顺水推舟而已，颇有些胜之不武。若有归降之意，便不要伤他，将其带来见我。” 一名身背认旗的武士应声而走，骑马携军令而去。 第312章 两个早苗？ 混乱的军阵之中，数十名骁勇的武士进退有序地护卫着两乘轿笼踩着如同毯子一般的青草不断后撤。 不过虽然是被追杀，神色却也并不慌乱，偶尔看一眼骑马带足轻断后的将军，忍辱偷生的羞耻之意溢于言表。 然而此时自己护卫的二位殿下对于整个关原地区的战争都极为重要，他们得了军令，必须护卫殿下安全。 后撤之时，彼此对视一眼，已有死志。 领头一人长相颇为年轻，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身高只有大约一米六五，长得其貌不扬，国字脸，眼睛不大，眉毛像一团杂草，此时神色凝重严肃，给人颇为沉稳地感觉。 他紧握大枪，沉声道：“若将军战死，我等便是没尽到近卫之责，等查清透露这次消息的叛徒将其斩首，我会剖腹自尽！” “我等同往。” “不好！看那边！” 就在此时，一名带眼镜的武士倏地看见对方又有大队人马从树林里钻出来，连忙惊呼。 那领头的数百骑兵，还有大队铁炮部队，再加上前线那边的三千足轻，拢共四千大军，即便是在大规模合战中也算得上可以奠定胜局的力量了。 而己方为了不引人耳目，有马大人前来接应也并未带多少兵马，武士、足轻、民夫就算再加上侍女等也不过数百人而已。 对方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足轻们的士气崩溃了。” 领头的年轻武士咬牙切齿，下了军令：“今川大人，岛田大人，你与轿夫护卫二位殿下撤离，其余人等随我护卫有马大人！” 说罢便带着其他武士朝着己方不断崩溃的战阵支援过去。 战况紧急，容不得众人迟疑，两位戴着眼镜的奇怪年轻武士紧抿着嘴，满脸羞耻地吆喝轿夫赶紧跑。 前线，眼见对方有大队援兵，尘埃四气，呼声整天，又有铁炮雷霆般的响声密集如雨，硝烟弥漫间，身边的战友纷纷中枪，血花飞溅，惨叫着倒在地上，混乱中被踩了几脚便没了声息。 恍惚间，不断有声音在呼喊：“我军败了！我军败了！” 这声音听着好像是从对面传来的，然而此时双方短兵相接，已经没有那么泾渭分明，彼此甚至能看到对方那因戾气而扭曲的脸，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液飞溅在脸上的滑腻触感。 这犹如地狱修罗场一般的情形让已经历无数战阵的足轻们心感绝望，士气濒临崩溃，只是麻木地握紧手中长枪不断戳刺，若非因为前方骑马冲杀的骁勇武士带领他们打赢过数十场大大小小的恶战，军阵早已崩溃。 但即便如此，依然不断有人丢掉武器转身逃跑。 “懦夫！” 年轻武士抬手一枪戳死个逃跑的足轻，满是杀意地扫视其他逃兵，“要么回去奋战，我就当没看见，要么现在就死！” 一名逃跑的下级武士眼见数十位武士在后面当督战队，又看一眼身后的数千大军，一咬牙，拔出腰间打刀：“混蛋，给我滚开！” 只是刚冲没几步，却见那武士矮身一推，那看起来颇为笨重地铁枪便像是毒蛇一般噬咬过来，阳光下只看得到冷光一闪，心口传来剧痛。 干净利落地刺死这下级武士，年轻武士收枪而回，扫视逃兵，“回去！” 足轻们犹豫两秒，连滚带爬地又跑了回去。 年轻武士也带领数十名武士手持大枪冲锋上前：“有马大人，我们来助你！” 年轻武士大喝一声，悍不畏死地用铁枪堵上破开数道口子的枪阵，狠辣沉稳的枪术接连刺穿敌军。 “乓！乓！乓！乓！” 远处又是数道铁炮的轰鸣，硝烟还未升起，年轻武士只觉得左臂一痛，像是被什么叮咬了，怎么也使不上劲。 他看也没看伤势，干脆弃枪拔出打刀奋战。 咻咻咻！ 这时一阵箭雨下来，天生好像多了许多小黑点，年轻武士见此大惊，矮身穿入敌阵，手中打刀斩出一记逆风，将一名足轻当胸破腹，然后扛着尸体以抵挡箭雨，鼻尖满是腥臭味，身上的当世具足偶尔能感到有箭扎进来，不过甲胄精良，箭扎得不深，不影响战力。 他手中打刀不停挥砍，身后则有数名武士一同进退，一时间胸中的绝望被一种狂怒与豪气取代，本该力竭的身体凭空多处新力。 “哈哈！有诸君在，死有何惧？恶贼，吃我有马大爷一刀！” 年轻武士大笑三声，却不料身上的精良盔甲引来对方武士的注意，调兵遣将围杀过来。 与年轻武士杀入敌阵的其他武士寡不敌众，被分割开来，年轻武士在战阵中与数名敌方武士交战数秒，身体多处受创，体内鲜血不断溢出，力量也随之渐渐消失。 环顾四周，友军死的死残的残，身后似乎传来敌军胜利的欢呼，近在咫尺的这些武士的脸好像蒙在阴影中，看不清楚，一种无能为力的虚弱感涌上心头。 “我已经尽了全力，当是践行了一所悬命之誓言吧？” 他勉力站起，单手持刀，不等他再有多想，数杆长枪齐刺过来，就要将其当胸戳穿。 呼！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山坡传来，像是大风，又像是，声音之大，堪比炸雷。 战场上的足轻、武士们被这声音下了一跳，连忙停下追杀溃军的步伐，朝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只见数十条火龙围绕着一片灰白云雾席卷而来，云雾遮天蔽日，甚至盖住了当午的烈阳，焰光在云雾中若隐若现，如同传说中的火之神龙。 云雾很快到了众人头上，军心顿时动摇，各级武士呼喝着想要稳住部下，结果下一刻， 咻咻咻咻咻！ 数十条火焰组成的长龙从天而降，来势汹汹，划过空气，传来一连串刺耳的爆鸣。 还没等这些兵卒武士反应过来，火焰长龙便狠狠砸落下来，本就是血腥绞肉机般的战场顿时化为一片火海，放眼所及尽是赤红，让人皮开肉绽的高温，和薰得人睁不开眼睛的浓烟。 “唏律律！” 骑兵部队的马当场就受了惊，纷纷尥蹶子摔下骑士，扬长而去。 失去指挥再加上疑似妖怪来袭，天上的火雨又好像永无止境， 咻咻咻咻咻！ 火焰在空气中急速砸落的刺耳爆鸣如同噩梦一般不断响起，数千足轻的军阵瞬间崩溃。 “妖怪！是妖怪！” “快逃啊！妖怪来了！” 那在敌阵中穿梭自如的魁梧老将本来见自家战阵崩溃，已有死志，即便听到这炸雷般的声音也未曾停手，胯下战马不知为何并未被烈阳火雨所惊到，眼睛猩红地驮着武士不断追杀溃逃的敌军。 “好机会！定是有天神相助，诸君与我追随有马大人追杀这些恶贼！” 年轻武士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但见那些火焰好像长了眼睛一样避开己方兵卒，专烧敌军，便随口胡诌一句，拉起一支溃军便朝着那魁梧老将的方向汇合过去。 就在这时， “乓！” 一名溃逃的铁炮兵慌乱中朝身后开了一枪，瞄也不瞄，硝烟升起，枪声在眼下如同火狱般的战场并不起眼，只是很小的一声，如同水滴滴入汪洋，转瞬便捕捉不到了。 他头也不回的逃走了，没有看到身后的魁梧老将在马上无力的摇曳两下，栽落下来。 “有马大人！” 年轻武士目眦欲裂，拖着重伤的身体慌忙赶过去，只见前方满地横尸，殷红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草地，老将平躺在松软的草毯中，面朝蓝天，还有气息，但已经气若游丝，是弥留之际了。 身旁年迈的战马在他身边巡曳不去，不时轻轻拱他一下，似乎想要叫他起来，就如同自己还是小马驹时与主人一同在故乡的山坡上午睡，误了回家的时辰般。 年轻武士狼狈地跑过去，在满是血液的泥潭中滑到，又连滚带爬地起身，最后无力地跪在老将身前呜咽起来。 “二位.殿下如何了?” 年轻武士擦了擦眼泪，连忙回答：“我已派今川大人、岛田大人护送离去，安全无虞。” 老将微微颔首，又问道：“我军败了？” “不，是敌军败了，神火只烧那些卑鄙小人，必是有天神来助我们，有马大人请一定要撑住，待会儿若天神降临，我去求祂，天神仁慈，必会赐神药让您痊愈！” 年轻武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说着，随后跪在地上，看向天上笼罩的灰白云雾高呼：“神明大人，求您救救有马大人吧！” 一边说着一边不停磕头。 有马忠康摇摇头，“将军难免阵前亡，生死之事我早已置之度外，只是二位殿下事关大局，关东人如豺狼如虎豹，心如蛇蝎，军纪败坏，若让战火烧至关西，恐怕生灵涂炭，则宗，答应我，保护二位殿下，直到她们抵达” 他说着渐渐没了声音，苍老的眼睛里光芒暗淡，隐约看见弥漫天空的灰白云雾收缩，化为了一道白色身影。 黑暗降临前的最后一抹目光，他没有看那白色身影，而是注视着重新展露出来的湛蓝天空，云絮悠悠。 万古长空，一朝风月，我最终的命运就是这样么.真是不甘心啊 有马则宗还在不断磕头请求神明。 “我并非神明。” 只听得一道庄严沉肃的声音传来，他欣喜地抬头一看，却发现是一只通体氤氲着莹白光芒的巨大白狐，足有房屋那么大，两条尾巴如同蓬松的白云，神色没有妖魔的戾气，平静无比，一双狭长狐眼中仿佛能看透人心。 东野瑜打量着眼前的武士，一眼就认出了他，这不是有马那小子吗？ 不过看他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这历史的剪影中，东野瑜思索两秒，试探一句：“你还记得东野瑜吗？” “东野.那是谁？”有马则宗那汗水与鲜血混在一起的脏污脸上露出迷茫。 东野瑜若有所思，微微颔首，只说道：“我没有拯救他的力量，快逃命去吧。” 说着化作云雾消散。 见那白狐化作云雾散去，有马则宗无力地跪倒在地。 “有马大人，我们快撤吧，敌军很快会重整旗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这时有武士过来劝说道，有马则宗自然知道事情轻重，恨恨看了一眼那些狼狈而逃的兵卒，背起老将的尸体牵着老马整军撤退。 东野瑜化作云雾一路跟着溃军过去，路上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身影，只是似乎都没了记忆。 早苗她们呢？ 紧接着，突然看到前方有几个足轻抬着两辆轿笼死命奔逃。 轿笼是岛国这边贵族的出行工具，类似于神州古代的轿子，不过相较于轿子的宽敞，轿笼则显得极为袖珍。 四四方方挂在一根横梁下，仅能装得下一个身材矮小的人，稍微高一点的都坐不进去，四个人抬着，前两人后两人，活像是在抬棺材。 但能从外观看出来轿中之人身份显赫——轿笼漆了黑漆，看起来泛着釉色，纹饰华丽典雅间有金色菊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算得上做工精良。 后面还跟着几十穿着和服的侍女，只是木屐显然不太适合逃命，不少侍女惊慌失措摔倒在草地上，队伍散乱无比。 东野瑜打量一眼，侍女中有不少女同学，也是先前的有马则宗一样，好像完全沉浸在了这里，代入了自己的角色。 就像是在扮演一场大戏。 东野瑜没有在这些侍女中发现早苗的身影，便化作白狐拦住那些轿夫。 “止步！”东野瑜沉声道。 那些轿夫一看眼前出现这么大一只巨狐，还有两条尾巴，顿时惊骇大叫，四散而逃。 东野瑜没管那些逃走的轿夫，走到其中一个轿笼边上，低下脑袋，透着轿笼狭小的窗户看里面，果然看到一抹金色，小声问道：“明日见小姐？” 轿笼的金发少女推开轿笼的小窗户，如精灵般的少女出现在眼前，她平静地看向眼前的比轿笼还大的狐狸脑袋，轻轻点头致意，轻声说道：“午安，阿鱼阁下。” 遇到这样诡异的事情，居然一点也不慌？ 东野瑜想从少女眼中看出一些惊惶好在恰当的时候嘲笑她，却只在那双冰蓝色的眼眸里看到了如无波海面般的平静，而且她为什么还有记忆？ 是因为修行过的原因吗？ 东野瑜沉思着，下意识回答：“午安，殿下。” “您作为骑士阁下最忠实的侍从，竟认不出我了？” 这时候，另一个轿笼传出一道同样熟悉的声音，小窗户推开，与眼前这少女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注视着自己。 两个早苗？东野瑜愣住了。 第313章 看看腿 到底怎么回事？ 有一个是妖魔变化的？ 又或者是和这历史剪影一同出现的幻象？ 东野瑜绕着轿笼走了两圈，同时打量着轿笼里坐着的明日见早苗们，左看右看，俩女孩长得真是一模一样，连穿着带发型都没什么差别。 从外表上大概是没法分辨。 “失礼了。” 东野瑜说着，鼻子凑到少女近处耸动着左闻右闻，当时就惊住了，一双狐狸眼睛睁得老大，这两人甚至气味都一样，这怎么可能？ 六耳猕猴，是你吗？ 是不是闻错了？ 东野瑜犹豫着还想凑近闻两下。 坐在右边轿笼里的少女微微蹙起黛眉，用怀剑剑鞘推着白狐的鼻子不让他靠近：“您在做什么？真是无礼！” 东野瑜被她的怀剑戳得鼻痒，打了个喷嚏，少女见这以往任何时候都威严无比的白狐做出这样的动作，用折扇遮掩着半张脸，眉眼如弯月般笑起来。 笑屁。 东野瑜瞥了她一眼。 少女见他居然敢瞥自己，立刻回瞪一眼，你家主公可是我的部下。 部下的部下还是我的部下！ 这个像是真的。 东野瑜立刻作出了判断，不过左边那个很冷静，不苟言笑，有一种皇女般的高贵气质，又像是月之魔女小姐状态下的早苗。 东野瑜想了想，将右边的早苗称作早苗，左边的早苗称作月之魔女小姐。 在没有完全肯定之前，最好还是不要妄下论断。 万一猜错被妖魔所蒙骗，这场营救行动搞不好就走远了 东野瑜思索两秒，突然想起来早苗左边大腿上有一颗很小的痣——先前她穿连衣裙来家里玩的时候偶然间看到的。 只是两人都穿着非常传统华丽的和服，岛国这边古代和服是不穿内衣的，总不能现在让两人立刻撩起和服让自己看看腿。 且不说她们愿不愿意，现在场合也不太合适。 那些鬼兵鬼将还有作为鬼王的师范还沉浸在这历史的剪影中扮演自己的角色，若让他们发现什么端倪从而苏醒，自己可没办法在那么多鬼怪手下保护住所有人。 紧接着，早苗又问道：“东野阁下呢？” “东野大人为了防止大江山的妖魔偷袭，现在正和神宫寺小姐守护着您的身体。” “所以只有您自己来了？”坐在左边轿笼的月之魔女小姐沉思起来。 坐在右边的早苗听到她的身影，眉头轻蹙，这声音怎么听起来和自己的一模一样？ 她自从醒过来便已经是在这轿笼里待着了，之后一路颠簸，中途又遭遇袭击，因此一直没留意另一边轿笼里坐着的是谁。 “是的，不过有在下还不够吗？” 白狐语气平静认真，让人感觉它并非因为狂妄而口出此言。 早苗和月之魔女小姐听到东野瑜没来，只派了式神来救自己，不约而同地抿着小嘴沉默下来，神色有些失落，虽然知道他的做法是绝对正确理性的，但心中依然有些难受。 月之魔女小姐很快振作起来问道：“您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东野瑜没有回答，而是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有马则宗他们已经收拢残兵往这边跑了，那些侍女见后面没有追兵，也都渐渐汇聚起来往这边赶来。 “请下轿笼吧，轿夫们都被吓跑了，你们穿着和服行动不便，在下先背你们离开这里。” 东野瑜说道，倒也不怕自己的存在会让那些古战场的怨鬼们苏醒过来——毕竟要苏醒的话，先前自己迫不得已出手的时候他们就得张牙舞爪了。 没办法，要是坐视不管，误入这片古战场的同学、村民被那些武士足轻杀死，搞不好现实生活中的他们会同样死去。 更何况早苗还在其中，只能冒着风险出手，若那些妖鬼真的苏醒，说不得只能打过一场了。 好在看样子似乎自己的出现并没有让这些妖鬼有所反应。 东野瑜其实也很奇怪，自己搞得动静不小，一般来说，沉浸在执念中的怨魂们遇到这种情况肯定要发狂才对。 “那就有劳您了，阿鱼阁下。” 月之魔女小姐听到白狐的提议，微微颔首，举止优雅地离开从轿笼中出来，整理了一下衣物，手里拿着折扇，腰间插着一柄象牙白的嵌金菊纹怀剑。 另一边的早苗则狗狗祟祟地趴在轿笼边上偷看，上下打量过眼前的少女后，神色愕然，见白狐似乎有些相信她，连忙走出来：“你怎么跟我长得一样？” 月之魔女小姐回头，眸光闪烁，同样蹙起黛眉：“足下不知，冒充月之魔女是无可挽回的大罪吗？请解除法术，自行离去吧，否则阿鱼阁下必然会将镜像月亮的怒火降临到您身上。” 早苗见她把自己要说的话抢先说出来，顿时被堵得气闷，满脸涨红，转头看向白狐，露出希冀的眼神。 “阿鱼阁下，以您的智慧，一定能认出谁是真的月之魔女吧？请您惩罚这位敢于冒犯月之魔女威严的狂徒。” 我还真认不出来。东野瑜沉默一秒，回答：“路上再说别的，不管真的假的，都上来吧。” 早苗见此，神色怔然，瘪着小嘴，有些委屈。 拥有惊世智慧的骑士阁下，随从怎么如此愚蠢？如果是他在这里一定能认出我！ 东野瑜一边打量着两人的神色，心中的天平左右摆动，早苗好像更有自己熟悉的样子，可是月之魔女小姐又好像更符合她平时中二的模样 有点分不清了。 “小心，别摔着了。” 东野瑜叮嘱一声，有些苦恼地趴在地上，准备路上询问一些只有两人知道的事情用以辨认。 笨狐狸！ 早苗抱着怀剑走到白狐身边轻轻踹了他一脚，冰蓝色的眼眸一直注视着身旁的月之魔女小姐。 “我知道你才是假的，谎言需要更多谎言来掩盖，你总会露出真面目的。” 月之魔女小姐平静地与她对视，“在月之魔女的眼中，世界的真相暴露无遗，您也一样，之所以不使用超凡的力量揭穿您，只是想看看您要做出怎样的表演来取悦本殿下。” 这个似乎像真的，如此浓郁的中二气息，只能说味大，无需多言。东野瑜回头看了一眼，月之魔女小姐递来微笑。 “那就拭目以待吧，冒牌货。”早苗咕哝着，当先爬到白狐背上，占据了视野和安全性都最好的位置——肩胛窝后边一点。 月之魔女小姐也不跟她抢，优雅地踩着狐狸松软茂密的毛发跳了上去。 虽然是十六岁的少女，但好歹是筑基修行者，身形远比常人敏捷，因而做出这样的举动倒也不出奇。 东野瑜回头看了眼，确定另一方的兵马还没有整合再次追击，确定那些村民、同学扮演的角色现在还算安全，随后朝着远方的福知山城方向奔去。 不过速度并没有特别快，而是保持可以看到有马则宗他们的速度，确保如果有追兵自己可以及时回援。 路上还算平整，更远一些的地方甚至能看到阡陌交通的田地，稻子已经形成了金黄色的麦浪，但稻田里没有农人，只有稻草人左歪右倒插在田地里，随意披在草人上的灰色破布在风中猎猎作响。 路上，东野瑜问道， “你们到这里以后发生了什么，能说说吗？” 早苗沉思一秒，张嘴想回答，却被月之魔女小姐抢先了一步。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在耳边低语，语调优雅且极富美感。 “昨晚睡着再醒来就已经待在那轿笼里了，听周围的人说是要把我们送到京都去，走了很长一段路，然后有据说来自福知山城的有马大人率兵来护送。” 早苗趁她停顿地间隙，用同样优雅且具有美感，但更活泼一些的声音回答：“后来没走多远，外面就开始有人惊呼有敌军袭击，有惨叫声传来，我想一定是有人遇害了，紧接着一直保护我们的将军命令一些武士保护我们撤退，他则骑马带领一些足轻上前迎战，其他的因为轿笼视野不好，所以我没有看得很清楚。” 她一口气说了大半，微微喘气。 早苗肺活量不错，很有活力。东野瑜心中评价道。 月之魔女小姐做了最后的补充：“后来的事您大概知道了，我们遇到了您。” “您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我只知道我们身处在一片满是亡魂的古战场，有一位神明为了镇压净化这里的恶灵、恶鬼，将古战场封印了起来，但大概是封印不稳，导致您和您的那些同学、当地村民的灵魂都被摄入到了这里。” “那我们该怎么离开呢？” “需要找到守护这里的神明。” 东野瑜没有解释太多——眼下不知哪个早苗是真的，便没有将路上遇到那老头的事情说出来，水灵珠自然也暂时需要保密。 说罢，东野瑜开始思考两个早苗说的话。 送到京都？是这段历史中的一段故事吗？ 昨晚陪师范去福知山城天守阁博物馆的时候顺便逛了逛，看了下历史，倒是对这个时期的事件有了些了解。 按照师范所处的时代来看，应该是在关原合战时期——即丰臣秀吉病死，幼子继承但因年幼无法掌权。 德川家康总览丰臣家大权后，以石田三成等西军将领企图篡夺丰臣家权力为借口，率领关东军大举进攻关西。 最终的结果大多数人都知道，德川家康是战国终极赢家——毕竟德川老乌龟、德川幕府的名号哪怕不了解岛国历史的人，也或许听过一二。 东野瑜没多想，当务之急是分辨谁是真的早苗，然后找到坐镇这片古战场的神明，击败成为鬼王的师范。 最后帮助神明净化这里，带着同学、村民安全返回旅店。 “那么我要开始分辨谁是真的明日见早苗小姐了，准备好了吗，两位？”东野瑜说道。 “请问吧，阿鱼阁下。”月之魔女小姐柔声回答。 笨狐狸能分清才是怪事。早苗憋着气嗯了一声，勉强算是回应。 月之魔女小姐可不会这么没礼貌，早苗扣一分！ 东野瑜心中仿佛出现两个评分表，写着早苗名字地那一边出现一道猩红的-1标识。 “您和东野大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东野大人穿的是什么衣服？” “校服。”x2 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手里拿着的是什么东西？” “打折便当。”x2 “当时骑士阁下比黑夜之民还要穷酸，如果没有本殿下的赏赐，想必已经饿死在出租屋里了吧。” 早苗对于东野瑜不来救自己的事耿耿于怀，狠狠吐槽起来。 “并非如此，我想，以骑士阁下的才能和智慧，不管到哪里都能，能得到他的效忠，我认为这是月之魔女恒定的幸运生效了。” 月之魔女小姐柔声说道，声音中仿佛依然残留着东野瑜向她表示效忠时的欣喜。 “呵呵，你这冒牌货，以为说些奉承的话就能让阿鱼阁下倾向于你？” 早苗回头看了一眼坐在自己身后的女人，咬牙切齿：“他可不在这里，阿鱼阁下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智慧，可以分辨谎言与真实，你说再多好话都没用！” 什么叫奉承的话？月之魔女小姐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东野瑜心中不满，月之魔女小姐+1分，早苗-1分！ 月之魔女小姐正要反驳早苗，却听东野瑜说道：“第二个问题。” “您和东野大人第一次调查黑夜之国的时候，超度的是谁？” “樱田和歌子夫人。”x2 两人再次异口同声地回答。 “我，东野大人的手机是——” “本殿下赠予的。”x2 “七月七号，您——” “本殿下赠予他品尝月之魔女手作马卡龙的荣誉。”x2 “东野大人在桃乡的经历是？请注意，其中细节每人都要说一点，分别说，不要同时回答。” “七月十二号——” “七月十三号——” “七月.” “八月.” “玉龙旗——” 东野瑜一连把这学期和她相处的一些细节问了个遍，甚至中途让两人不要同时回答，一人回答一个问题，但不管怎么问，得到的答案都完全正确。 东野瑜沉默下来，心中对分辨两人已经不抱希望了，但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东野大人最亲近的人是——” “本殿下！”早苗毫不犹豫地说道。 月之魔女小姐则有些失落地说道：“是御子小姐吧？” “呵。”早苗心底一惊，但表面不动声色，微微抬起臻首，“阿鱼阁下，您现在该知道谁是假的了吧？” 第314章 明日见琉璃 “阿鱼阁下，我想您应该已经用您的惊世智慧作出了判断，对吗？”月之魔女小姐柔声问道。 这里已经靠近福知山城了，甚至可以若隐若现望见城下町的人们，东野瑜在一个稻草人旁的小路上停下来，一回头，狐狸眼睛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啊？” “所以您刚才问了那么多问题，结果还是没能做出判断？” 早苗定定地注视着狐狸，本不可能出现表情的狐狸脸上有着清晰可见的茫然，像是个绝望的弱智。 坐在后面的月之魔女小姐无声地窃笑两声，正准备说话。 “好吧，开个玩笑。” 东野瑜打量着两人，思索片刻。 刚才的问题大多数两人都能回答，月之魔女小姐的回答更完美，但早苗的回答却更有感情在其中，依然不能得出决定性的判断——所谓得分自然是吐槽开玩笑。 有什么妖怪可以做到这种程度，完全伪装并获得记忆呢 六耳猕猴自然是不可能的，能个大圣五五开的角色怎么会到岛国这小地方来。 东野瑜沉思两秒，突然想到一种妖怪。 “我曾斩杀过一种妖怪，是名叫姑获鸟的妖怪，又称鬼鸟。记载称，姑获鸟昼飞夜藏，盖鬼神类，衣毛为飞鸟，脱衣为女人。她们没有孩子，所以喜欢偷人类的孩子来养育，养大以后便会将其吃掉。” “我斩杀她后，因为好奇，所以回去详细查阅过资料，得知姑获鸟还有一种能力。” “那就是可以伪装成人，并能窥见人的所思所想，借此得以获得近乎完美的伪装，但窥见思想却不等于窥见记忆” “真正的早苗小姐，待会儿我询问假冒者时，请您进入坐忘状态，什么都不要想。” 东野瑜叮嘱道，见两人神色不变，都微微点头后，先后对两人进行了询问。 结果两人回答依然正确，不约而同地注视着东野瑜。 见鬼了。 东野瑜沉默下来，如此一来，只有一种办法了，虽然可能会伤到早苗 “我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 “我，咳咳，东野大人的刀有斩妖的特性。”东野瑜说着，将裹挟在魂体中的澄明一文字长光取出来。 “你们轻轻割一下手指，有剧烈反应的必然是妖魔。” 早苗看着缓缓从狐狸背上缓缓升起的熟悉象牙白太刀，毫不犹豫地拿起，锵地拔刀，将蒙着清灵光芒的剑刃小心翼翼放到指尖， “啊！！” 她惨叫一声——刚一挨着，瞬间便有小伤口出现，殷红的鲜血从伤口中迅速流出汇聚成一颗血珠。 “哈哈！逮住你了！”东野瑜大笑三声。 “你干嘛？” “妖魔，别装了，在本道爷面前还敢抵赖吗？”东野瑜冷笑一声，一转头便朝着早苗咬过去。 早苗吓得呆坐在原地不动弹，月之魔女小姐则注视着狐狸，冰蓝色的眼眸明亮无比。 “请等一等，阿鱼阁下！” 月之魔女小姐突然阻止，东野瑜愣住，“怎么了？” “您其实猜错了。” 月之魔女小姐嘴角含着微笑，靠近一些，伸手抚摸着早苗的脸颊，柔声说道：“她是真正的早苗。” “我早说了.” 早苗想说点解气的话，可是看着眼前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少女，心中突然想到，如果姐姐活到现在，大概是这样么？ “那你才是妖魔？”东野瑜有些不理解了，这年头妖魔都兴自爆吗？是觉得我力量太弱，还是单纯看不起我？ “本殿下也并非妖魔。” “那你是什么？”东野瑜的声音有些冷。 “幽灵？亡魂？准确的说，是死后之人。” 月之魔女小姐对上白狐那有着杀意的目光，脸上并没有露出畏惧，而是很温柔地微笑道。 “初次见面，阿鱼阁下，本殿下讳明日见琉璃，是早苗的姐姐。” “.姐姐？” 早苗神色愕然，微微长着小嘴，注视着眼前的少女良久不语。 此时她很想说什么，心里也的确有很多想和她说的话，但这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了，以至于她整个人都宕机了似的。 早苗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姐姐？ 东野瑜沉思起来，刚想询问。 却见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扭曲变化，并且迅速变得繁复、眼花缭乱，直到色彩混乱扭曲到极致的时候，又开始以极快的速度恢复重组，就像360p突然调到原画画质视频的感觉。 东野瑜打量四周，发现自己回到了刚进来时候的山坡荒林里，身上的两位少女也消失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东野瑜皱起眉头，朝周围大声询问道：“早苗小姐？月之魔女小姐？你们在哪儿？” 没有人回应，山林深处传来幽幽鸟鸣，阳光顺着林叶间隙慵懒洒落，气氛静谧和谐。 紧接着，山坡那头响起喊杀声。 又来一遍？ 东野瑜心头一跳，循着声音找过去，果然看到了与之前同样的画面——山坡下的平原上有两拨兵马正在厮杀。 为什么会这样？ 东野瑜揣着疑问，再一次出手从天上降下无数狐火，以火海烧退那些袭击师范方的敌军，这次特意烧死了上次开枪打死师范的那铁炮足轻。 结果下一刻， 乓！ 又是一声枪响，师范中枪落马——这次是另一边的铁炮足轻，也是看都不看往身后放两枪，颇有倪哥拿ak街头对射的既视感。 不是，师范您难道是吸铁石吗？东野瑜在天上都愣住了。 “神明大人，求您救救有马大人吧！” “将军难免阵前亡，生死之事我早已置之度外，只是二位殿下事关大局” “有马大人，敌军很快会重整旗鼓追杀我们，请立刻收拢残兵撤离！” “我并非神明。” 东野瑜脱口而出这句话，随后心中感到无比怪异，怎么连事情的发展都好像大抵相同，有马这小子似乎也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了。 这似乎不是什么所谓的既视感，而是时间似乎在循环？ 或者，有某种力量在控制着这些亡魂、外来者的灵魂一直扮演这段历史，就好像一场不断彩排却永远不会再登上舞台的戏剧。 东野瑜沉思着，一路奔行越过撤退的兵卒、侍女，吓跑轿夫，来到轿笼前。 不知道早苗和她那所谓的姐姐是否同样和那些同学的表现一样，失去了刚才的记忆？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还没等他开口，坐着月之魔女小姐的轿笼传出来询问。 “是阿鱼阁下吗？” “是我，您还记得我吗？” “嗯，刚刚的异常过去后，我和早苗又回到了这轿笼里。” 东野瑜点点头，凑到另一边，早苗的轿笼旁：“您呢？早苗小姐？” 刚才虽说她自称是早苗的姐姐，却也只是她的片面之词，还需验证，她的话不能全信。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早苗的确是早苗本人没错。 “本殿下不是什么月之魔女，也不是什么明日见早苗，只是一介姑获鸟而已，请您杀了我吧。” 早苗推开轿笼的窗户，睁大眼睛瞪着白狐，语气不善。 这么小心眼，是她没错了。东野瑜无语：“只是一条小伤口而已，谁让你刚才叫那么大声，我还以为是妖魔起了反应。” 月之魔女小姐在一旁莞尔一笑：“早苗从小就怕疼，所以才叫那么大声。” “才没有！”早苗小脸微微涨红，认真说道：“真的很疼！” 有点夸张了，你又不是妖怪，哪有那么 东野瑜心中吐槽，紧接着突然想起一件事——现在大家都是灵魂状态，斩妖对灵魂的效果大概是暴击.吧？ 咳咳。 “没事没事，事情已经过去了。” 东野瑜咳嗽两声，随后问道：“您真的是早苗小姐的姐姐？可是东野大人和在下从来没听说过她有您这样一个姐姐。” 早苗坐在轿笼里，默不作声。 月之魔女小姐推开轿笼的小门，躬身出来，看着白狐微笑道：“因为我在很早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是小孩子之间的别扭，等她想道歉的时候，我已经死掉了。那孩子大概觉得我的死是因为她的原因，所以一直不肯原谅自己。” 相比起早苗的执着，琉璃似乎更洒脱一些。 她说着，走到白狐面前：“请将澄明一文字长光借给我用一下。” “您想做什么？” “我想您对我的身份依然有所怀疑，所以需要证明一下，毕竟在眼下的境况我们应该彼此完全信任才对。” 月之魔女小姐柔声道，虽然长相与早苗完全一样，但行为举止却并不相同，月之魔女小姐似乎更温柔沉稳，也跟睿智一些。 而且东野瑜看得出来，月之魔女小姐并没有早苗那样中二——作为曾经中二过的年上前辈，东野瑜能感受到适格者的气息。 很显然，月之魔女小姐刚才只是在模仿早苗，她的气息完全不够浓郁，放现实里必然是个现充。 东野瑜一边观察着她，一边将魂体中裹挟的太刀取出来。 月之魔女小姐伸手接过，拔刀轻轻触碰一下，鲜血顿时从娇嫩的肌肤中溢出来，撕裂魂体的痛苦却只是让她微微皱起黛眉，随后她平静地将刀交还给东野瑜。 “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琉璃小姐，这样就够了。” 东野瑜打量片刻，见的确没什么反应，点点头——能顶着斩妖没反应的妖魔自己现在还没遇到过。 既然不是妖魔，那必然也没有变化灵魂的能力——这点别说自己，连大圣都办不到，不然也不会被二郎神轻易识破变化。 “我还是习惯您称呼我为月之魔女小姐。”她柔声说道，眸光略带审视地观察着白狐的神色。 她不会发现什么了吧？东野瑜跟她的视线对上，感觉自己好像没穿衣服一样被看得透透的，心中顿时泛起嘀咕。 倒不是不能告诉她自己的身份，只是早苗在这里，还不确定她是否已经做好了准备。 虽然之前说是不介意，但.古有叶公好龙，现在来个早苗好狐也不是不可能。 “那只是暂时分辨的权宜之计.”东野瑜挪开视线，起身装作警戒四周，像是狐獴。 “你真的不是妖魔，或者幻觉什么的吗？” 早苗从轿笼里探出头来，定定地注视着一直在寻找的，多年未曾谋面的孪生姐姐。 琉璃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看着早苗露出微笑，“好久不见，早苗。” 早苗犹不敢相信地看向东野瑜，彼时远处哭喊声、惨叫声还有呼喝声此起彼伏，一派战乱的景象，与明日见早苗心中姐妹重逢之时该有的气氛完全不搭调。 见他点头确定，少女如精灵般精致的小脸上露出恍惚的神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灵眸中蒙上一片水雾，她开始不断擦拭，抽噎，但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东野瑜来到她身边：“找到一直要寻找的人，该开心不是吗？” “我知道，可是.” 早苗哽咽着，左右看了看，结果身边只有一只白狐，小嘴一瘪，紧接着才看到白狐后面的姐姐，乳燕投怀般抱住她，但心中对于东野瑜没来的怨念更深了些。 暖风轻抚面庞，麦香缭绕在鼻尖，两个少女骑在白狐背上，如同许久不见的好友般交谈着。 “可是，这么多年，姐姐你难道都在这里？” 琉璃摇摇头：“我哪儿也没去。” “啊？” “我其实一直沉睡在早苗你的身体里，前不久才苏醒，似乎是因为早苗你修行的原因，让我有了更多力量。” “谢谢你，早苗，你长大了，也变得可靠起来了，爷爷一定很欣慰。” 琉璃在白狐茂密的白毛里蛄蛹着靠近早苗，依靠着她的背，露出安心的神色，继续说道。 “后来我也试着开始修行，似乎效果很好，不过这件事还没有跟阿瑜说，如果能离开这里的话，我必须求得他的原谅才行。” 为什么你也叫阿瑜？姐姐你和他很熟吗？ 早苗愣了愣，突然想起最近自己一直都疑惑的事，有些狐疑地看着姐姐：“最近我总是觉得偶尔会精神发空，一醒来像是跳过了时间似的，是姐姐你做的？” 琉璃平静地挪开目光：“不是。” “哈？！”早苗不信。 第315章 我测，天火？ “咳咳，虽然打断你们的叙旧不太好，但我必须提醒你们一句，我们正处于极端危险的环境中，不解决眼前的问题的话，恐怕要在这里无限循环下去。” 东野瑜提醒了一声，否则话题逐渐变得有攻击性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眼下处境相当不妙，有什么话出去有的是时间，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脱身为好。 琉璃微微点头：“阿鱼阁下有什么想法吗？” “目前所知的信息量很少，暂时不知道这里的循环是因条件触发，还是单纯因为时间而循环。” 东野瑜沉思，“搞不好要多循环几次才行，但拖的时间越长，不确定性越大，而且也不知道在这里死去的那些人们还能不能还魂” 循环次数一多，战场凶危，再加上自己从山坡那一头赶到战场也需要几分钟的时间，这一段时间里那些村民和同学伤亡可能不会小——哪怕自己这次来得更及时，却也有不少外来的活人死在铁炮、弓箭还有长枪之下。 见他有些苦恼，琉璃沉吟两秒。 “我和早苗在轿笼里坐着得不到太多信息，只是在路上多询问了一下，保护我们的大将似乎是来自福知山城的代城主有马忠康，这位在历史上似乎是很有名的剑圣，跟昨晚那位老人是同一个人吗？” “是的。” 东野瑜微微颔首，早苗和琉璃都可以信任，自己也就没有必要隐瞒和神宫寺柊镜的遭遇了。 于是将遇见那与神明有关的老人和师范的肉身因执念变为尸魔的事情告知了她们。 “原来是这样么.”琉璃陷入沉思。 早苗则微微直起身，靠近狐狸脑袋一些，揪了揪他的毛，露出极其严肃专注的神色：“这次循环开始时，还有一些不同寻常的事情。” “细说。”东野瑜问道。 “不确定算不算发现——”早苗先叠了个甲，然后方才说道。 “这次循环开始的时间和上次不一样，上次我们在路上行进了半个小时左右才遇袭，这次却没两分钟就遭遇了敌袭。” 是因为我的到来，所以循环时间有所改变吗？东野瑜思索道。 “阿鱼阁下您到来的时间也有所变化，这次您要来得更快一些——提早了大约三分钟左右。” 东野瑜算了算时间，和自己在山坡那边听见喊杀声然后赶到战场的时间差不多，应该是让自己和误入这里的人们同步了一下。 否则就会出现她们还在扮演自己角色的时候，自己却处于时停状态，又或者好像在台下等待登场的表演者。 要知道自己如今的修为在世俗界可不算差了，能让自己陷入这种状态，至少得是春塬那个级别。 如此看来师范尸体成就的鬼王还没有那样通天的力量。 东野瑜想到这里，心里有了些底，算是松了口气——对手要是炼神还虚境界的妖魔的话，那有点绝望了。 紧接着，依靠超凡的记忆，回想起上次循环，自己从与她们见面到循环开始的时间大约是十三分钟。 东野瑜记住这个时间，故意放慢脚步，准备看看这次循环开始是因为超出场景范围触发循环还是单纯因为时间到了触发循环。 这会带来两种答案，如果循环触发原因是超出场景范围，那自己和早苗、琉璃就必须在限定范围内调查。 如果是相同时间触发循环，那么触发条件则有可能是因为这场战争的结束——就像游戏副本结束后会有一个限定时间选择退出副本或者重来一遍。 不过，在这里的人们自然是没有什么选择权力的，只能无限重来。 或者触发条件还可能和一个关键人物有关。 东野瑜想起这两次师范都像吸铁石一样被不同的铁炮击中，好像一到这个时间，对方只要放枪就必中。 岛国古代铁炮的命中率低的吓人，更别说隔了一百来米打的铁炮，子弹能飞到哪儿射手本人都没法判断。 师范却能连续被不同铁炮打中两次，两次都是致命伤，这太奇怪了。 下次循环一定要先把战场上的铁炮足轻秒了，人不算多，拢共就二三十个铁炮足轻，用的还是从别处学来的三段射击，排成紧凑的三列，只需要几列地火就能全覆盖救下师范。 至于弓箭什么的，自己皮糙肉厚可以替他挡一挡。 东野瑜将自己的猜测说给两人听，琉璃听罢后沉吟两秒，做了一些补充，早苗则有些阴阳怪气地惊叹：“原来阿鱼阁下也有这样的智慧吗？” 瞧不起狐狸是吧？东野瑜瞥了她一眼，正想说什么，眼前的世界突然开始扭曲变化. 最后，东野瑜发现自己又来到了刚才的山坡。 这就又开始循环了吗？东野瑜心中思索，在山坡那头还没想起喊杀声时便朝着那边全速奔行。 “这次与她们见面到循环开始是十分钟。” “少了的三分钟正是自己提早到的那段时间，也可以说，是战争提前结束了三分钟。” “所以循环触发的条件大概率和这次小规模袭击战的结束，或者与师范的死有直接关联。” 当然，这只是没有证据依靠逻辑的推论，是否正确要需要事实来验证。 这样在心中判断着，东野瑜来到山坡顶端的那个小平台，俯视下去，这次看到的情况果然不一样了。 山坡下有大队兵马正从树林里钻出来发动袭击，而处于平原官道上的师范则早已做好准备，一边安排妇孺和早苗、琉璃撤离，一边整队迎敌。 双方的距离拢共不到五百米，弓兵、铁炮足轻率先进攻， 乓乓乓！ 一连串枪声在山间回响，硝烟弥漫，总共有三十个铁炮足轻轮射，但师范那边只有一人中枪，铁炮的准头可见一斑。 相比之下，弓箭则诠释了什么才叫上下数千年的热门武器，哪怕数量不多，射击后连箭雨都算不上，稀稀拉拉，却也射杀了数人。 拿着长枪的足轻们并没有全速奔行，而是疾行一两百米候便停下来修整开始散乱的队列，骑兵们从树林里绕到侧翼企图袭击，骑兵队列中甚至有数名流镝马在骑射。 师范那边虽然还未接敌就有所损失，却也并不慌乱，不少武士弯弓搭箭，朝着人多的地方射，两三箭便能收割一条人命——或者说，鬼命。 师范本人则高坐矮马之上，转眼的功夫便将那不多的流镝马骑士尽数射落，这样眼看着就要短兵相接。 这次或许能救下大部分人。 东野瑜只观察了数秒，随后化作一阵灰白云雾，唤出数条火龙在云雾中缭绕，乘风而去，速度极快，声势骇人。 前线局势越发紧张，袭击方的指挥官们则不紧不慢地来到预定的小山丘上，这里地势虽然不算高，但也能观察到战场的大部分情况，以便于随时调整对策。 亲卫加上一些随行郎党、武士，拢共上百人，为首的是一名骑马、头顶弯月吹反、身着当世具足的武士，身材矮壮敦实，手搭凉棚观察远方，紧接着似乎是察觉到什么，脖子前伸，指着那些撤离的轿夫、侍女。 “不能让那两位殿下逃了，将斥候们都放出去，绕过他们，务必活捉，若实在事不可为，到了最坏的情况，当场射杀了也可以。” 身边有武士神色为难：“东山大人，可那两位殿下身份尊贵” 东山正则神色冷漠：“事后就说中流矢而死，德川大人那边自有我去分说，此时事关讨伐逆臣大事，容不得半点仁慈，传令吧。” 正说着，突然有武士发现身后的山坡有古怪的尖啸声，几乎大多数马匹都受了惊，不安的刨地，发出鸣叫，一些武士不明所以地开始安抚爱马，另一些则警惕地观察四周。 其中有一名武士循着声音回头一看，当即大惊失色，指着身后的天空：“快看！” 只见缭绕在云中若隐若现的火龙如陨星般斜着朝战场方向坠落下去，数量之多，如同天降火雨，拖行的焰尾无比绚烂，有空气的刺耳鸣爆声不断发出警示，又像是死亡来临前的最后提醒。 “那是什么？！” “难道是，天火？” “因为冒犯了贵人，所以神明大人降下惩罚了吗？” 人声马声混杂在一起，再加之种种猜测，使得本来胜券在握，谈笑间挥手掌握占据的武士们顿时有些慌乱起来。 这年头封建迷信有时候甚至可以决定王国兴衰——更何况眼下这个世界是真有神鬼妖魔。 “肃静！再有慌乱者斩！” 作为战场宿将的东山正则第一时间弹压下慌乱的气氛，随后立刻下达了鸣金撤退的军令，然后沉默地望着那些火雨砸落在自己的军队阵中，炸开一朵朵金红火焰，握着缰绳的粗糙大手微微颤抖，满是皱纹的眉心更多了几条竖纹。 金贵的铁炮足轻队第一时间报销，紧接着是弓兵，穿着鲜明当世具足的弓大将浑身着火满地打滚，足轻那边也不乐观，人仰马翻，军阵大乱。 也就骑兵靠着速度损失少些，却也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浓烟滚滚的战场上左右乱窜。 完了。 东山正则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倒也没什么挫败感，此败有神明出手，非人力所能为也，非战之罪，只是心中到底有着难以抗拒的无力感。 背着认旗的武士接到命令疾驰而去，在场的众多武士们左右看看，沉默不语，这次突袭大概是要惨淡收场了，因而没人敢触主将霉头。 正这样想着，头顶有尖啸声似乎越来越近，有武士大惊抬头，还有天火？ “东山大人小心！” 东山正则心中警铃大作，身下战马因为受到惊吓人立而起，他干脆顺势往地上一滚， 轰！ 明亮金红的焰光在极近处炸开，恐怖的高温将身上的甲胄烤得滚烫无比，钻心的疼痛，东山正则艰难起身，正要稳住军心，耳边却传来天上连成一片的尖啸，那是火焰划过空气的嘶鸣。 “真是不公平” 他呢喃一句，抬头注视着天空那一团不正常的灰白云雾，焰光将云层照亮，隐约能看见一张狐狸脸。 狐狸？ 他一愣，还没来得及念辞世诗便被火海吞噬。 眼看后方伫立的军旗在火焰的吞噬下坠落，再加上大军深陷火海，各级指挥官有的被点着了满地打滚，有的当场被砸死，军心士气早已低至谷底，完全崩溃。 所有人都只想着逃命，不少人都不约而同丢下沉重的武器，卸掉盔甲狼狈而逃。 有马忠康一方的武士、足轻颇为惊奇地打量着天上不断落下的火雨，不过倒没有因此交头接耳，俨然一副军纪严明的强军姿态。 有马则宗翻身上马，松了口气，左右环视，脸上露出大笑：“此番我等有神明相助，乃是正义之师，天时地利人和皆在我，诸君，随我冲杀！” 则宗还是不太沉稳，需要更多历练。有马忠康皱眉，先看了一眼对方主将所在之地已经化为火海，又回头看了眼已经跑远的两位贵人。 冲杀？东野瑜一听他这么说，生怕有马忠康冲上去因为倒霉出现各种死法，便化作白狐模样在众人头顶出现。 在场兵卒武士见此，神色愕然，纷纷跪地而拜，口称神明。 “既已击退敌军，便应当以完成汝等使命为先，须知穷寇莫追。”东野瑜说罢，化作青烟重归天上。 “神明大人此言有理，则宗，保护二位殿下才是关键，撤退。” 有马忠康很快下达军令，他对于眼前的神明并不怀疑——他年轻的时候为了比拼剑术周游天下，见过鬼山野妖鬼，也受过山神款待，甚至与一位神明是挚友。 更何况敌军指挥系统完全崩溃，剩下的残兵败将也不多，早已失去战力，眼下距离福知山城已经很近了，只要进入城内，便算是达成了此次的目的。 命令下达后，虽然各个武士都有些失望，不过也纷纷按照命令，整军追上此行护卫的贵人，随后众人往福知山城急行军。 第316章 月之魔女憎恶告密者 等众人抵达福知山城时却发现城门紧闭， “和上次不一样，我们好像没有再进入循环。”早苗趴在轿笼窗口，一边观察外界一边小声说道。 “嗯，是到了福知山城里，我们猜对了，有马忠康才是关键人物。” “所以我们想离开这里，需要帮助有马忠康完成心愿？”早苗黛眉微皱，轻声询问道。 “说不准，他已经成了尸魔，六亲不认的那种，又得了神魂，已经不好说是什么情况了，但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最坏的打算是什么？” “和他打一场。” 早苗有些忧虑：“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阿鱼你说的那位神明。” “事情总不会完全如人所愿，万一没找到神明，也只能靠自己了。如果真打起来，这些武士、兵卒、平民可能都会变成恶鬼.” 东野瑜想到这里，沉吟两秒，将魂体中裹挟的水灵珠交给她。 “早苗小姐您已经踏入修行，可以初步使用这件宝物了，便交给你防身，保护同学、还有那些当地居民吧。” 早苗有些好奇地看着手中沉浮，如同装盛了一片大海般的澄净宝珠。 “这是什么？” “是之前说的那位奇人赠予的，说是能帮助我们对抗有马忠康这位鬼王，我想也能用来抵抗那些化为恶鬼的亡魂。” “那阿鱼你怎么办？” 少女抿起小嘴，如精灵般美丽的脸庞上满是认真：“如果没有这枚宝珠，您可能会——” “请您不要开玩笑，我可是强大的大妖怪，不害怕鬼王的。”东野瑜自信道。 “哦。” 轿笼里沉默两秒，早苗神色怔然，突然想到什么，说道：“阿鱼你的声音好像骑士阁下，说话的方式也像。” “额，在下和东野大人朝夕相处，自然会像。” “您和骑士阁下相处很久了吗？” “嗯，有十多年将近二十年了吧。” “那岂不是你们出生没多久就相遇了？” “差不多可以这么说，您是想知道些什么吗？如果是关于东野大人的，我大都知道一些。” 早苗犹豫片刻：“我们的聊天你会保密吗？包括骑士阁下也不能说！” “绝对不会跟东野大人说的，在守秘这方面，本狐狸在大妖怪里算是人品担当了。”东野瑜拍着胸脯说道。 早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道：“您觉得骑士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 说罢又快速补充一句：“月之魔女憎恶告密者，请放心说出来。” “东野大人是什么人，那还用问吗？那必然是一位伟岸男子，修行天才，外貌品行俱是人间绝品，上至斩妖除魔，下到扶老奶奶过马路——” “可是他和老奶奶抢打折便当——”早苗眨了眨眼睛。 “这不算，如果不抢的话，会饿死，所以算是紧急避险。”东野瑜认真说道。 “总之，东野大人属于哪怕是埋在深海里都能发出耀眼金光的璀璨男人！” 要不是东野瑜现在是烟雾状态，指定地竖起大拇指来个大回旋。 “这样啊”早苗听完以后皱起黛眉，有些无语：“不就是把他夸了一顿，然后什么都没说嘛。” 东野瑜干笑两声，随后发现外面有动静，连忙嘘一声，两人凑到窗口观察起来。 东野瑜先是透过轿笼狭小的窗户往城门处打量一眼，有些失望。 本以为会看见一些精美的古建筑、城墙之类的——前世自己的神州老家嘉州虽说是个小城市，却也是有钟鼓楼的，只是城墙给拆了，一直颇为惋惜。 结果到了岛国遇到这次难得的机会却也没看到想象中的宏伟城墙。 或许是因为福知山城本身是小城的原因，城墙的规格也因此相当简陋。 说是城墙，但别说砖石，就是夯土之类的都没用上，只是用一堆经过一些防火处理的原木建造的低矮城墙。 大约只有三米多高，谈不上宏伟，也无古意精美可言，倒是防御建筑，类似于哨塔，女墙之类的却是都有，戒备森严，每隔一段距离就有射击孔，偏向于实用主义。 不过由于城墙本身不高，这些防御设施再齐备也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遇上弩炮之类的攻城设施恐怕坚持不了几天就得进入巷战模式。 据说岛国这边城墙普遍不高且简陋的原因是这边的攻城器械不发达，也不知道这个说法是不是对的。 东野瑜心中想着，目光越过城墙，看向那坐落在高处的天守阁。 与昨天晚上看到的天守阁结构大体相近，只是没有贴金箔，也没有那么多精美的纹饰，外墙不像现代时候的天守阁那样白的耀眼，看起来灰扑扑的。 不过虽然没有现代翻新过后那样精美，但此时打量着这栋建筑，倒的确有一种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的怅然感。 而且在古代平民看来，哪怕是现在这样的福知山天守阁，大概也算是了不得的奇观建筑吧。 放在文明六里，大概是效果是城市忠诚度+5，防御力+10？ “大人，我去叫门？” “嗯，小心一点。” 有马则宗得了有马忠康的允许，驱马上前叫门。 “快开城门，我等遭遇关东反贼袭击，伤亡惨重，拼死护卫二位殿下回城。” 城上兵卒闻言往下看一眼，却没开城门，而是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城下众人见此纷纷皱眉。 之后才有一个武士过来，手按着城墙，大声道：“请有马大人稍等，事关重大，我等须得通报越前守大人方可开门。” “若敌军趁诸位大人进城之时大举来攻，福知山城恐怕为敌所趁，城内有平民上万，诸位大人的家眷也在此，实在不容有失，望有马大人、诸位大人谅解！” “混蛋！” 有马则宗此时沉浸在扮演中倒是完全没有平时作为学生时那种猥琐机灵的样子，颇有武家风范，手持缰绳，满脸血污，神色骇人，指着城上那武士的鼻子就开骂。 “那些关东鼠辈早已溃不成军，主将都被烧死了，士气尽没，胆气全无，哪有威胁福知山城的可能？再有，今村宗弘，你眼瞎了？福知山城地势颇高，四周都开垦成了田地，那些鼠辈难不成飞过来？” “二位殿下在此，有马大人在此，若因你之过致使殿下、有马大人处于危险境地，我必杀你！” “若真如此，在下自当请有马大人当我的介错人。” 那武士不为所动，只告罪两句后便退开了。 有马则宗气得在城下破口大骂。 “行了，回来吧。” 有马忠康沉声道，取下头盔，他没剃月代头，灰白头发在脑后扎着发髻，打马上前，目光在城墙之上的武士、兵卒脸前扫过，渊渟岳峙，只平静地说一声：“开门。” “混蛋，你们想做什么？要背叛越前守大人吗？” 城门上传来一阵争吵声，随后混乱起来，紧接着倏地恢复安静。 嘎吱~ 不多时，城门果真开了。 有马忠康带着队伍打马进城，不少武士站在城门口躬身行礼，而刚才那名叫今村宗弘的武士此时正被五花大绑跪在城门处，与他一起的还有数名武士。 有马忠康扫了一眼这几人，随后看向城市主干道，几名武士正骑马掠过，望着天守阁的方向奔行，大概是去通风报信的吧。 先前被袭击的时候，敌方的足轻大将大概是以为胜券在握，毫不在意地透露了一些消息，话里话外都告诉了众人透露他们行踪的是福知山城主。 原本他只是怀疑这是敌人的离间计，但现在看来，似乎有人不打自招了。 “有马大人——”一名武士拔刀，想说什么。 有马忠康犹豫一秒，他其实还想确认一下，毕竟虽然福知山城主对自己没什么提携之恩，但到底也算自己的上级。 东野瑜躲在轿笼里观察，早苗则缩在角落里，伸着手指好奇地戳一戳这些缭绕在自己身周的烟雾。 眼下证据的确不是很充足，不过来自后世的自己却知道这段历史，的确是福知山城主借关东联军的手想除掉师范这个威胁到他地位的大将。 虽然历史上的朽木秀政笑到了最后，但后来他家却渐渐人丁稀少，以至于到最后居然绝嗣，大概也算不得赢吧。 有马忠康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压抑，目光在诸多武士那一张张或忐忑或坚定的脸上扫过，叹息一声。 眼下已经到了这种程度，如果不果断解决的话，这些愿意追随自己的武士大概是要被事后清算的。 更何况，这今川宗宏胆敢如此行事，杀了也就杀了。 有马忠康闭上眼睛，挥手而下。 一众响应有马忠康的武士们彼此对视，纷纷松了口气，虽然他们都曾追随有马忠康打过数次硬仗，但此时却是福知山城主的家臣。 此番响应是拿项上人头乃至老小家眷为赌注的，若有马忠康软弱一些，自己和诸多同僚恐怕前途尽毁不说，还有下狱、全家死光的危险。 一名武士走上前，当即举起锋刃，如镜面般的太刀在午后之阳下竟也寒光湛湛，今川宗弘大惊：“你们要造反——” “噗！” 一道亮银扇面划过今川宗弘的脖子，毫无滞涩感地一切到底，血液顿时如泉涌一般，人头滚落在地，脸上依然残留着惊骇。 之后又有几名武士锵地拔出武士刀，一一将那些捆缚在地的武士处决。 “进城！” 有马忠康看也没看那些被处决的人，目光只是注视着天守阁，心中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回到过这里了。 可明明只是早上才领军去接应而已。 一行人打着有马家的家纹旗帜，往天守阁进发，武士骑马，手持大枪，足轻跟随在后，城墙上的守军看也不敢看，只是固守在自己的位置上，一些武士吆喝着兵卒关上城门。 城下町的平民们倒不害怕，做生意的照样做，客人们一边挑选商品，一边回头看一眼，见挂着有马家的家纹，便没多在意，只当笑谈般说着。 “有马大人又凯旋了，也不知道这次又是哪家恶贼大败亏输。” “兵荒马乱的，就得有这么一位剑圣，才镇得住。” 甚至有人跟有马忠康搭起话来。 有马忠康造反似乎也不赶时间，整个人骑在马上，自有一种无敌的气势，偶尔还会跟路边熟悉的人聊上两句，不是什么贵人，都是些黔首平民。 聊天时也不都是武家剑圣的姿态，有时候像是老农，有时候又像个商人，每每出口，居然也给人一种专业人士的感觉，说农田能搭上两句关键话，说行商也能聊上片刻。 最后几位士人前来询问何往，有马忠康这次倒没变身文人，只是绷着脸说是去天守阁与城主有要事相商。 东野瑜一一看过来，倒是对自己这位师范有了更多了解。 行事果决，一旦下了决定不给你玩闹的，说砍你就砍你，武艺高强，治兵有方，还能和治下平民打成一片，看起来也是个爱民如子的将军，除却不爱学习却又喜欢附庸风雅以外，大概也没什么大的缺陷。 若不是在历史上被福知山城主六死，或许有更大的成就也说不准。 很快抵达城下，有马忠康令人保护早苗、琉璃，自己则领着一些武士风尘仆仆往天守阁里进。 天守阁外的铜哨塔此时还是完整的，有着一套堪称堡垒的防御设施，守卫森严。 但有马忠康还未到，大门就已经打开了，似乎在迎接他。 有马忠康与铜哨塔上的守将打了个照面，堂堂正正地走入天守阁中。 此时这里面还是混乱状态，忠于城主的武士与追随有马忠康的武士互相厮杀，侍女、仆人们吓得到处躲藏。 有马忠康挥了挥手，追随他的武士们纷纷加入战斗，他自己则倚着长刀，一步一步走上天守阁上层，推开属于天守阁主殿的大门。 年迈衰朽的城主正襟危坐地跪坐在首位，身边是数名穿着当世具足的武士，见有马忠康进门，纷纷拔刀。 有马忠康扫了眼城主周围的武士，从腰间拔出太刀，连带剑鞘拄在地板上，盘腿坐在门口。 “我需要一个解释。” 第317章 雨时 对方沉默着，有马忠康也不急，抬头开始打量起殿中装潢，不管来几次，这里都让人感觉和外面的城下町像是两个世界。 殿中装潢华丽精美，倒不是地板镶金梁柱嵌玉的那种爆发户作态，只是在这个年代，这样着力于细微处的装饰让人心惊，落着狩野永德落款的屏风——这位曾是织田家的御用画家。 看起来朴素的金丝楠木梁柱，如镜面般一尘不染的木地板，东西墙有着数量众多的窗棂，从南蛮那里买来的玻璃嵌在窗户上，此时正是晴天，再加上天守阁本来地势就高，推开窗户便有着明亮的光线伴着凉爽干燥的和风充斥大殿。 大殿面积不小，即便白天，借着阳光也没法完全照亮，因而造型精美的灯盏上点着不少仿佛永远也不会熄灭的无烟油灯，燃烧起来没有气味，光芒晕黄温和。 如果平日里坐在这里，有侍女服饰着饮茶赏舞大概是别有一番滋味，只是此时外面混乱的喊杀和惨叫声却打破了这一本该恬静的氛围。 不知多少臣民挨饿才换来的这些。 有马忠康心中感慨，他总是有一种感觉，自己似乎一直想回到这里，但等待了很久，如今终于如愿以偿，自然要好好品味心中浮现而出的各种情绪。 城主朽木秀政被他这么一问，本来起初略有慌乱，但见有马忠康没有直接拔刀冲上来而是坐下来欣赏大殿，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他搞不好是在欣赏即将得手一切，神色又阴沉下来，声音严肃且含着怒意，身体前倾。 “有马大人，你要我给你解释？” “我还要你给我解释解释，那些冲进天守阁的武士是怎么回事？斩杀同僚的叛逆到底是在为谁效忠？” “有马大人，您是要以下犯上吗？” 朽木秀政正坐在大殿首位，一连发下三道质问，气势也节节攀升，最后倒真像是无惧有马忠康，有了一城之主的威严。 有马忠康目光透过玻璃的窗户望着外面，似乎在思索什么，颇为出神，朽木秀政不敢催促，其他武士则觉得颇为屈辱，一个个怒发冲冠。 数秒后，有马忠康方才回过神来，看着他哂笑道：“你我相识多年，就不必如此作态了吧，朽木秀政。” 守护在城主身边的数名武士大怒：“无礼！” “不得无礼！” 城主顿时满头大汗，连忙喝住他们，你们几个什么水平？平时打打山贼打出自信了是吧？ 还是嫌我死的不够快？ 别人只知道有马忠康的威名，但朽木秀政可是实打实见识过他在战场上大杀四方，千军辟易的姿态。 以至于不管局势多恶劣，只要他骑着马拿着大枪上阵，大军士气便能迅速回升一大截，数千大军，无论武士、足轻，纷纷高呼剑圣之名，相应的，敌军士气必然大跌，不敢与其争锋。 这场面着实在他心底留下了极为深刻的阴影，直到现在有马忠康年近七十才敢对他出手。 可眼下看来，还是小看他了，数千兵马偷袭他们几百人都没打过，甚至没在这老头身上留下点伤痕。 因而别看这老头子六七十岁了，但不说眼下自己身边只有这大小猫两三只，就算再来二十个武士也不过只是让他多砍几刀而已。 现在只希望他仅仅是有所怀疑，以自己对有马忠康的了解，若无确凿证据，应该是不会直接杀自己的。 朽木秀政咽了口唾沫，心急如焚，又不得不强装镇定：“不知道有马大人在说些什么，想必是东山正则那厮挑拨离间。” 有马忠康大笑三声：“朽木大人如何知道带兵偷袭我等的是东山正则？” 武士们纷纷挡在城主身前，朽木秀政则吓得往后一倒。 “此事蹊跷颇多，有马大人何不查明原委再做定夺？否则要是真中了关东鼠辈挑拨离间之计谋，岂非亲者痛仇者快？” 朽木秀政年迈的身体抖得像是筛糠，言语颠倒，以至于让人感觉有马忠康才是城主，而他是下属。 “是要查明原委，我有马忠康从不冤枉好人。”有马忠康说着，站起身来。 朽木秀政以为他要走，连忙点头。 “其余的事不若之后再商议？如今关东贼人大军压境，我城中又有武士叛乱，听闻那些武士与有马大人多位亲善，安抚他们的任务说不得要有劳有马大人。” “义士诛杀奸佞，何来叛乱之说？” 有马忠康沉声道，锵地拔刀，大步朝着朽木秀政走去，流银般的刀身在晕黄烛光下如同梦幻一般。 “奸贼！死！”有武士怒喝着高举太刀冲上来，还没看清刀光便捂着脖子瘫倒在地上抽搐，殷红的鲜血在能照出人影的地板上晕染开。 其余武士神色一凛，互相对视一眼：“一起上！” 几人平举太刀慢慢围过去，准备乱刀把有马忠康砍死。 “杀！” 有马忠康连看都没看他们一眼，只是在感受到杀意的那一刻，左弓步斩出极有力量感的上撩。 “噗！” 备前长船国守如同热刀切黄油般将两个站得比较近的武士顺滑地破甲剖腹，速度极快，以至于声音几乎不分先后的响起，又顺势踏前一步错玉切，精准无误地刺穿一名武士的喉咙，紧接着沉稳的一记横斩将最后一位武士一刀两段。 整个过程不超过两秒。 数名武士连出剑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格杀当场，有马忠康挽了个刀花，做出天蓝一刀流的血振动作，走到朽木秀政面前。 这个机会自己似乎等待了很久，但真到这一刻，真的站在这里，看着眼前这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有马忠康却突然提不起什么兴趣了，只觉得意兴阑珊，又有一种莫名的解脱感。 “怎么会.” 朽木秀政呆滞地看着自己最后的护卫力量被眼前的老人瞬间击杀，飞溅的血花洒在精美的屏风上，点点殷红如梅花般盛开，他摸了摸脖子，一边往后爬一边慌忙道。 “是他们自作主张的，有马大人，是——” 刀光如一泓月泉般洒过来， “噗！” 朽木秀政只觉得脖子一凉，紧接着天旋地转，视野最终定格在 有马忠康随手在城主桌案上捡起一张手帕，仔细擦拭刀身的同时，走到窗边。 “终于如愿了，不是吗？等了几百年，你也该休息休息。” 身后有老人的声音响起。 有马忠康一回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位穿着朴素的老人，脸稍有些长，眉毛耷拉着，眼睛明亮清澈，像是孩童，有两撇八字胡，却并不显得奸诈，嘴角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穿着膝盖短的破旧和服，浆洗的发黄，很老旧的样子，宽松的长裤，脚上绑着腿，没有剃月代头，一头白发简单扎了个发髻，一根枯枝作为束缚，背上挂着一个斗笠，腰间有竹子做的水壶和一些漂亮石头的挂饰。 “你是.雨时？你不是说要去蓬莱游历.这么快就回来了？” “快？”雨时摇摇头，“几百年咯。” “几百年？” 有马忠康神色怔然，注视着他，紧接着似乎想起什么，神色变换，一会儿狰狞一会儿感慨一会儿失落，像是有无数人格在体内争夺。 片刻后，他抚着额头揉了揉，神色变得平和下来：“原来是这样，我已经死了么。” “是啊，我本想着去蓬莱那边听古仙讲道应该也就十年左右，说不定能给你带点仙果之类的让你尝尝，没想到仙人讲的兴起，天花乱坠，耳边尽是大道之音，我等听得入迷，转眼就是两百年。” 雨时神色复杂地叹息一声，一挥手，大殿中的尸体、头颅、鲜血全都消失不见，身前则多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一些民间赌博用的花牌，也称花扎。 旁边有一个小火炉，火很小，烧着一壶水，水里放着几壶清酒，右边摆着一些灵蕴十足的仙果。 雨时取下斗笠放在一边，跪坐下来，拿起一块花札摇一摇，兴致勃勃地看向有马忠康：“那次我输给你了，可敢再来一把？” 有马忠康冷笑一声：“不知死活。”说着走过去坐下来，随意抽了一张花纸牌，“我的大，你是庄家，洗牌吧。” 一边说着，一边哼歌从旁边的水壶里拎出一瓶酒，桌上应声出现两个玉杯，他也不惊奇，给两人各倒了一杯。 “这些年多谢你了，否则我恐怕要犯下大罪。” 有马忠康笑了笑，喝下手中美酒，只觉得自己那快要消散的魂体都暖和起来。 “你我相交莫逆，何必说这些，可惜你那尸身化作的尸魔蠢笨不堪，连花扎都玩不来，害我在这里白坐几百年。” 雨时说着，笨拙的手偷偷想要换牌，有马忠康一瞥，拿起一张纸牌打在他手上：“出千是吧！” “咳咳，这是补偿！”雨时神色严肃，露出神明的威严：“我乃堂堂雨神，你得让我几步。” “那不玩了。” “诶诶诶，别啊。”雨时连忙伸手扯住他的衣袖，拿了颗仙果：“吃水果，蓬莱来的，可以延年益寿。” “我吃有用？” “没用，但可以解解馋，而且连皇帝都没吃过，你却能吃，是不是很有一种快意？你欠我太多了。” “哈？我记得那次你在赌坊赌得裤子都快当掉，借我钱时候发誓说的用仙果还钱吧？” “那我现在不是还了吗？” 有马忠康笑了笑，拿着仙果在身上擦了擦，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溅，有一种奇异的力量快速充斥身体，只觉得如处云端，这些力量竭力游走在自己体内想要挽救衰朽的灵魂。 刚开始倒的确有如获新生的感觉，但转瞬便在筛子般的神魂空洞间流逝到了天地之中。 他沉默地吃完了这颗仙果，看了眼果盘里还有几颗，想了想，觉得或许可以留几颗给阿瑜他们，便没再拿。 雨时也不管他，发了牌，一边玩一边说道：“你这老头，我都帮你完成执念了，你临到死也不肯让我赢一局？” “原则问题，更何况，如果是我故意让你赢，你难道会觉得开心不成？” 有马忠康摇摇头，谈笑间手里的牌便多了好几张，岛国花札类似于抽对子。 有场牌、手牌还有牌库，场牌与手牌上有相同的便收到手里，没有的话从牌库里抽一张，如果一样同样收到手里，最后依照一定的规则结算手中牌的得分定输赢。 雨时点点头：“会很开心。” 两人坐着玩了几局，有马忠康微微皱眉，随后说道。 “我快撑不住了，到时尸魔怎么解决？” 雨时眉头紧皱，盯着手牌如临大敌，沉默片刻，整理好手牌后才回答：“简单，你控制身体别动弹，让你那徒弟砍几刀就可以了，之后的事我来处理。” “你选徒弟的眼光不错，他是个很有天分、品行也不错的小子，未来成就会大到超乎你的想象，天蓝一刀流交到他手里肯定会发扬光大。” 有马忠康沉思两秒：“他素来重情，让他动手，恐怕会落下心结，我是已死之人，给后辈留下这样的难题，心有不忍。” 雨时笑道：“那孩子是修道之人，知道什么叫修道之人吗？神州那边的说法，此类人道心稳固，意志坚定，若不成仙也能在神界谋个不错的神位，不会有心结的，若只是这样的事便留下心结，那他也不适合修行，趁早谋个神位算了。” 有马忠康依然皱眉：“不如你来动手？” “我不行，你肉身成了尸魔，坚如钢铁，有无数恶鬼相护，我却恰恰又是雨神，还是不善斗战的雨神，也没学过什么斩魔法术，被你克制，只能困住尸魔，却无法斩灭。” “这样啊。” 有马忠康沉吟两秒，盘算了下手里的牌，咧嘴一笑：“噫？我赢了。” 雨时将手牌一弃，耷拉着白眉，坐在那里像个可怜的小老头：“还是赢不了你，临走还给我留个执念，你就不觉得心有不忍？” “因为你是神明。这果子我带走了，给徒弟尝尝。”有马忠康说着，端着果盘起身离去。 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雨时坐在地板上出神：“神明么这是什么狗屁理由。” 他颓坐在地板上良久，空荡的大殿中回响起一声叹息， “神明也有心啊. 再见了，友人。” 第318章 琉璃：要来我家玩吗？ 有马忠康缓步走下天守阁，先前的喊叫厮杀此时已经消弭于无形，武士们漫无目的地游荡在天守阁中，似乎并无敌意，被砍倒在地的武士摇摇晃晃站起身，身上沾满血污，神色迷茫。 这些恶鬼有神明压制才能消去凶性，若无神明在此，恐怕顷刻就要露出獠牙鬼相。 体内传来的虚妄感、无力感让有马忠康加快了步伐，他能感觉到自己那已经成了尸魔的肉身在不断反抗，企图侵染自己，好在先前吃了点雨时从蓬莱带来的仙果仙酒。 虽然灵蕴留不住，但残留的效果倒还能支撑一二。 “我有办法可以让我们都活下来。” 突然，有熟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有马忠康知道那是自己执念，或者说，那是尸魔。 他不为所动，步伐坚定，随口回答：“我们已经活的够久了，就此沉眠也不错不是吗？” “可是那些蛀虫，那些门阀、权贵可都还活着，他们制造了争端，控制人们彼此厮杀，事后又握手言和。相比起那些献出生命的人们，这些蛀虫只需要付出很小的代价，甚至能与国休戚。” “这真是让人愤怒的不公平，我们可以带给人们公平。” “带给他们死亡？” “死亡难道不是世间最公平的？” 就在有马忠康进去后不久，城下町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而近前接到有马忠康命令保护早苗、琉璃的武士们则陷入一种奇怪的迷茫状态，像是失了魂一样开始到处游走。 “他们怎么了？”早苗躲在轿笼窗边轻声问道。 东野瑜沉吟两秒，“应该是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 “这场话剧。走吧，早苗小姐，我们该离开了。” 东野瑜催促道，自己心里一直有不详的感觉，眼下城里这么多恶鬼，那些同学、误入这里的外来人和恶鬼混在一起，万一恶鬼苏醒，到时候搞不好要上演生吃活人。 “去哪儿？”早苗一边轻手轻脚地推开轿笼小门，一边询问道。 “收拢那些误入这里的人们，再去找镇守这里的神明。” 东野瑜说着也从轿笼中飘出来，淡薄的灰白烟雾渐渐凝实成一头巨大白狐。 一旁的琉璃见此也从轿笼中出来，抱着东野瑜给她用来防身的澄明一文字长光，举止姿态都透露着一种雅致，明明是少女，却同时有着如水般的温柔和平和拒绝所有人的矜持。 她似乎每时每刻都保持着这样一种姿态，而早苗则只会在扮演月之魔女的时候才会展现这样的姿态，平时虽然也很有礼，却也透着一种青涩的、花季少女的活泼。 东野瑜猜琉璃如此成熟稳重除了原本性格，应该也有已经经历过人生最大的恐怖——死亡——的原因，她的年龄或许永远定格在了死去的那一刻，但心理却在死亡的一瞬间得到了升华。 当然，中二似乎也得到了升华.她扮演得比早苗更专注。 琉璃注意到白狐的注视，下意识轻抚脸颊，有些疑惑：“请问，本殿下脸上有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很干净。”东野瑜收回目光。 “那您为什么要盯着本殿下？”琉璃眨了眨眼睛，一边走过来一边柔声问道，声音温柔，语气却让人无法回避。 “.因为担心您的安全。” 东野瑜只是有些好奇，心中偶尔有一些奇怪的感觉。 毕竟她和早苗长得一模一样，而且听之前早苗所说，她最近两个月会偶尔思维掉线一般， 那时候正好是早苗变得有些古怪，变得有些像琉璃的时候，和自己交谈接触的搞不好就是她！ 所以我当时到底是在和谁相处？早苗？琉璃？还是同时？ 这种有些奇怪的问题让东野瑜稍稍过载了，眼下情况危急，便很快压下纷乱思绪，重新变得冷静起来。 “原来是这样嘛。”琉璃轻声说着，沉落着星辰的明亮双眸注视着东野瑜的眼睛，“在现实世界本殿下也担心会遇到危险，那就拜托您守护本殿下吧！” “这是自然。”东野瑜蹲伏下来，心中有些忧虑，等收拢完那些人后该去哪儿寻找神明？ “我们先去寻找那些误入这里的人们吧，老师他们大概也在这里。”他随口道。 说罢，左右看看，深吸了一口气，大声喊道：“有马，今川！快过来，我在这儿！” 声音之大，如雷霆轰鸣，传播之广，大半个福知山城都听到了，有熟悉的惊慌失措的同学老师们听到声音，下意识看向天守阁方向。 下一秒，天守阁里一扇窗户被推开，有马则宗、今川柏木还有几个不算熟悉的男、女同学趴在窗棂边上，穿着不同，有的穿着武士当世具足，有的则穿着侍女、侍从的衣着，不过此时神色却是一模一样。 都在哭爹喊娘：“阿瑜/东野同学！都是血啊，快救我——” 紧接着几人看到声音来源，本就惊惧的脸色顿时大变：“阿瑜/东野同学，你怎么变成狐狸了？！” “我是东野大人的追随者，白狐阿鱼，东野大人在旅舍中守护大家的身体，派遣我来搭救你们。”东野瑜解释了两句。 然后说道：“那些武士暂时不会伤害你们，请先在天守阁里寻找一番，看看有没有其他同学，没有的话就赶紧下来。” 几人有些犹疑，毕竟如今大众认知里，白狐妖怪大多是作为祥瑞、神使存在，但也有不少狐狸骗人、吃人的故事。 直到看见白狐背上骑着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明日见早苗，有马则宗等认识她的人神色更慌了——从没听说过她有什么孪生姐妹，这他妈不是妖怪谁信啊？ “咦？” 就在几人准备悄无声息地逃开的时候，今川柏木留意到琉璃怀里抱着的澄明一文字长光，“那不是东野的剑吗？” “啊！”有马则宗神色悲愤，惨叫一声：“阿瑜被妖怪吃了！” 今川柏木闻言脸色一白，不敢置信。 “放什么狗屁？我.” 东野瑜话说到一半，想到背上的早苗、琉璃，又不得不憋回去，有些无语，思索两秒，干脆恐吓起来。 “你们不跟我走，就等着留下来喂恶鬼吧！我先说好，天守阁里的那些武士都是死了几百年的老鬼，被神明镇压了，可是一直饿着肚子呢，你们几个细皮嫩肉的要是被抓住，别说性命保不住，骨髓都要被嘬出来！” “我只等你们五分钟，五分钟之内不下楼来，那就自己腿回去吧。” 东野瑜咬牙切齿，几人缩回去，蹲在窗棂边上合计。 “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确定，语气倒的确有些像阿瑜，说不定真是阿瑜的追随者。” “可是传说里妖怪也会模仿人的。” “那怎么办嘛？” 有马则宗说着，紧贴着墙壁躲过一个摇摇晃晃路过的武士，这武士那满是鲜血的脸上一会儿狰狞一会儿茫然，看着骇人。 “那白狐可能是妖怪，但这些武士的样子肯定是鬼啊！留下来必死，跟着白狐走说不定能有一条生路。” 几个同学犹豫两秒，点点头：“只能这样了。” 一个穿着侍女服装的女同学神色惊惧：“那天守阁里的其他同学怎么办？要找吗？” “废话。”有马则宗白了她一眼，起身就要去寻找。 今川柏木拉住他，“一个人找太危险了，两人一组，这座天守阁不大，一边找一边呼喊的话，五分钟能找完。” “不会把鬼魂吵醒吧？” “那白狐刚才那么大嗓门都没事，怕什么。”有马则宗说着，大笑三声，走廊上的武士们不为所动，“你看，没事吧？” 几人见此稍稍放心一些，很快分好组别，然后开始分散寻找散落在天守阁中的同学。 东野瑜在天守阁下等待也没有干等，而是走出铜哨塔外，开始观察福知山城下町的结构，想着待会儿能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所有人，然后先撤出这座满是恶鬼的鬼城。 此时城下町的氛围不复刚才的繁荣，非常安静，阳光温暖无声地洒满哨塔外的青石阶梯，山道两旁的腊梅氤氲着馥郁，淡黄色的花瓣轻轻摇曳。 早苗感觉有些发毛，下意识凑到姐姐身边，将自己埋在白狐茂密的毛发里，感受着它的温度，鼻尖萦绕着一股让人安心的芬芳，像是置身于充满活力的深春，像是站在馥郁多彩的花丛里。 等等！ 怎么感觉气味和骑士阁下的一模一样。早苗狐疑地嗅了嗅，是因为阿鱼和骑士阁下朝夕相处的原因吗？ 琉璃看着早苗莞尔一笑，有些生疏地抚摸她的脑袋，神色怔然。 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和早苗这样相处过了吧？ 小时候她睡不着，钻进自己被窝时，自己好像就是这样安慰她的。 她慢慢陷入回忆，不过想到如今自己已经踏上修行，想必总有一天，能像阿瑜所说的那样，获得新生吧？ 想到这里，琉璃的目光落在白狐身上，眸光闪亮，不知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东西在窥伺自己！ 东野瑜感觉后脖颈的毛都立起来了，连忙左右看看，没发现有恶鬼靠近，方才松了口气，继续观察城下町，规划路线。 福知山城不算大，不过相比起岛国这边乡下小镇，占地面积还是要大不少的。 此时城中不管是穿着华贵的贵族还是只有破布裹身的平民此时都不约而同地陷入了离魂状态，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地到处游走。 不过还是能看到一些人影在着急忙慌的到处乱窜，刚开始还是很零散的人，后来大概是遇到各班老师、村里的长者、警察之类的，大家开始汇聚成不小的人流。 这样倒省事了。东野瑜想着，等有马则宗他们找完天守阁的同学，只要过去和人群汇合就行。 “说起来，阿鱼阁下您真不像一只狐狸妖怪。” 琉璃突然说道。 “啊？为什么？” “毕竟传说中的狐狸妖怪要么是神明使者，要么是作乱妖精，但不管是神使还是妖精，都是比较活泼顽劣的存在。阿鱼阁下您虽然也很赤诚，却少了那一分活泼狡黠。” 废话，我原本就是人，修道以后更是明心见性，妥妥的玄门外编正派人士。东野瑜心中吐槽，让人去学那些山野狐狸，岂不是倒反天罡？ 自己本来就是孟婆汤一口没喝的样子，前世的人格塑造已经成型，虽然是狐狸的身子，但内里却是货真价实的人。 东野瑜想了想：“大概是因为苦难让狐成长吧，从小流浪的经历让我懂得了很多，再加上和人类接触比较多，所以相比起狐狸，我其实更像是一个人。” 琉璃闻言有些惊讶：“阿鱼阁下您小时候也流浪吗？和骑士阁下的身世好像——” 坏了！东野瑜连忙打断：“咳咳，正是因为同病相怜，所以我们才能互相扶持着长大。” “打断人说话可不是有礼的绅士该做的哦！” 琉璃小小的责备了一下，随后柔声问道：“可是不是说妖怪修行要很久吗？阿鱼阁下遇到骑士阁下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大狐狸了吧？” 早苗的姐姐好像没那么好糊弄。东野瑜已经有些冒汗了：“咳咳，我的意思是，我扶持东野大人长大。” 但其实这时候趴在背上的早苗神色也颇有狐疑，若论聪慧她也是玲珑七窍，但很多时候只是憋在心里不说而已。 “阿鱼阁下好像有些紧张，请放松一些吧。”琉璃莞尔一笑，随后有些遗憾。 “只是在闲暇时候的消遣聊天，可惜这里没有甜品茶点，如果有机会的话，不如到我家来，先前在阿瑜家里开茶话会时，我偶尔能通过早苗的视野看到，真希望自己也能参与进来。” “当然，这必须经过早苗的同意。” 琉璃似乎很久没人说过话了，此时开了话匣子，说得倒也多了起来，不过语气倒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也没有像早苗那样憋在心里，而是干脆将自己的担忧说出来。 第319章 还有这设定？ “在家里开茶话会吗？” 早苗思索两秒，心有所动，紧接着似乎意识到什么，灵眸打量着姐姐，有些警惕：“姐姐你不会又要用我的身体吧？” “为什么说又？”琉璃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你知道为什么。”早苗却不吃这套，神色戒备，哼了一声，从小就是这样，到现在竟没什么改变。 不过她却没有真的生气，只是稍稍有些无奈，心中更多的体会是亲切，莫名的忐忑消去了一些。 琉璃嘿嘿笑了笑，凑到妹妹身边，就这么紧贴着少女，感受着彼此的体温。 东野瑜听着两姐妹的悄悄话，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微笑，喜欢看见美好的事物是人类的天性，而琉璃这样的做法自己也颇为理解，她是在尽力拉近和早苗之间的距离。 毕竟彼此分别的时候年岁虽然都不大，到现在也有五六年了，时间带来的生疏感一时半会儿消不去。 再加上早苗本身也有一些心结尚未解开，若她姐姐表现得变化太大，说不定会吓到她，或者让她产生一些坏情绪。 当然，这大概率也不是琉璃故意装出来的姿态。 她在早苗体内时醒时睡，这样一直持续好几年，直到最近一段时间修行筑基以后，早苗的精气反哺神魂，她也顺带着得了益处，后来主动修行才好起来。 但若论心智，其实增长的不多，依然停留在十岁那年。 严格来说，琉璃其实是个高中生长相的.小学生？ 只不过因为她是富家女，接受的是严格精英教育，心智早熟，所以看起来和高中生好像没什么区别。 合理。 东野瑜心中想着，同时有些疑惑，按理说琉璃的外貌应该凝固在她死去的那一刻，怎么还跟着早苗一起长大了 难道是因为这个古战场的原因？ 也不知道出去以后琉璃是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有马则宗等人下了天守阁，在楼阁门口发现白狐正注视着自己这边，顿时有些发憷。 其他几个新找到的人更是两股战战，不敢上前，虽然路上有马则宗他们简单提过一嘴，但这么短的时间哪儿去做心理建设。 就好像恐怖游戏视频中的高能预警，就算提前告知你前方有高能，真到高能出现的时候，还是会吓一跳。 不过其中有一个年轻女性倒还算镇定，站在几个学生面前似乎想为他们挡住白狐的视线，一边观察着不远处的白狐。 白狐看上去并没有传说中妖怪那样狰狞的面孔，神色平和沉稳，一双狭长的狐狸眼中没有半点疯狂之意，而是如同人类那样在观察这边，它是有智慧的，北川真绫在心中初步判断。 而白狐的外貌则让北川真绫的戒备更少了一分。 它的毛发比最洁净的云彩还要洁白，茂密修长，此时并没有风，却在慢慢飘动，如同浪涌，又像是烟雾，与传说中神明们的天衣很像。发尖在太阳底下闪闪发亮，犹如流金，两条大尾巴蓬松如白云，身姿英武雄壮，颇具力量感。 如果它不这么大，或许是很漂亮很可爱的存在。 咦？那是a班的明日见同学？她怎么在白狐背上？ 北川真绫留意到白狐背上的探头探脑的少女，心中先有些疑惑，后来想到这白狐说是东野瑜的式神，校内传闻东野同学和明日见同学是情侣.这样一来倒是不奇怪。 不过女友到了这种诡异的地方，东野同学不亲自来救，只指派了式神过来，还说在旅店里守护大家的身体，问题是式神也可以守护身体吧？ 有些没有担当了。 长得帅气的男孩大多都有这样的毛病，与自己也没有太大关系。 她摇摇头，将这些有的没的甩出脑子里，按捺住心中的不安与惊慌，朝白狐问道：“请问——” 东野瑜打量她一眼，发现是隔壁班的班主任，北川真绫。 这位老师身高很矮，只有一米五出头，留着齐耳短发，五官算是秀气，娃娃脸，不过目光很严肃，顾盼之间并不缺乏师长的威严。 她是新老师，本班班主任大浦老师偶尔身体不适都是由她来代班，不过时间不长，看不出教学水平，只是觉得是个很负责任、细心且情绪非常稳定的老师。 据说很优秀，是庆应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在其他地方教了两年书就被挖来了立花高中——这年头这种年轻又优秀的老师是抢手货。 毕竟很多老师虽然教书经验丰富，品德也好，可大多年岁都不小了，无力承担班主任工作的劳累。 因此，她一来就安藤校长狠灌了不少鸡汤，又是我校传统，又是历代教师荣誉，还连带算上了学生前途命运。 就差给她一条写着七生报校的白色头带了，灌完鸡汤以后就打发到隔壁班当班主任了。 说起来，好像年轻老师不管在哪儿都会经历这么一遭，班主任是他们最终的归宿。 “北川老师。” 还没等她问出声来，东野瑜微微颔首，朝北川真绫打了声招呼。 学生们听到声音，纷纷咽了口唾沫，默契的往后退一步。 北川真绫则有些意外：“您认识我？” 紧接着，她才突然意识到什么，睁大眼睛：“您会说话？！” “不必惊诧，这不是什么新奇之事，我乃大妖怪，连三岁小儿都会说话，更何况我？说认识的话，倒也不算认识您，只是先前与您有过一面之缘，东野大人偶尔也提起您，有一些了解。” 东野瑜没有过多解释，只是随便说了两句。 听他说起东野瑜，北川真绫脑海中立刻出现那个高大帅气又优秀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男生，神色怔然迷茫。 世界上居然真的有妖怪和除妖师吗？ “只找到这些人吗？” 东野瑜没有理会正在进行世界观重塑的北川老师，朝其他人扫视几眼。 除了这位老师，多出来的其他学生都不认识，不过毕竟是在同一栋教学楼上课，虽然不认识，但几面之缘是难免的。 “嗯，我们已经找遍天守阁了，只有这么多。” 有马则宗说道，声音有些发抖，刚才在楼上还没感觉到这样的气势，此时来到楼下，站在这白狐不远处，便只觉得腿软身体不受控制。 东野瑜注意到众人的异样也有些无可奈何，自己已经完全将修为带来的威压收拢起来了。 但由于进入到这里的是神魂，因而外貌却没办法更改，他们会吓到也是情理之中。 毕竟别说卡车大的白狐，就是遇到一头正常体型的猛虎，一般人也会被基因中自带的恐惧给震慑好几秒。 “那就走吧，请诸位一定要跟上，这里是一处古战场，埋骨逾万，恶鬼无数，如果迷失在这里，后果会非常严重。” 东野瑜先告诫了一下他们，免得有些学生整出什么恐怖片中路人的低能操作。 然后又说：“城下町那边已经有人在自发汇聚了，和他们会和以后我们就尽快出城，否则恶鬼苏醒，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 这时，有个脸色苍白的女学生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城外安全吗？” 东野瑜沉默几秒，摇摇头：“我不知道，只知道这里有一位神明在压制恶鬼，如果能找到神明，就有活命的机会。城中我没有感受到神明的气息，想必是在城外。” 说罢，转身跃上铜哨塔，再一跳，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就在一种学生老师愣神的时候，哨塔外的山道上传来白狐催促的声音：“别愣着，快跑起来！” 学生们没动弹，而是看向在场的唯一一位老师。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这里的确非常危险，先跟上它他吧。” 北川真绫说着，见一些学生还有担忧犹豫，便认真说道：“同学们，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北川老师说得对，你们再不跟上，阿鱼就跑远了。” 有马则宗一马当先，快跑着跟上去，一身当世具足叮当作响——他极喜欢这套甲胄，因而不想脱下来。 相比起这些同学老师，他对于白狐要更亲近信任一些，毕竟是好兄弟的式神，虽然暂时没办法判断真假就是了。 但眼下这种情况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在神鬼妖魔之间，没有修为的凡人就像砧板上的鱼肉，几乎没有选择的余地，全看天命。 “北川老师，我们也先走了。” 今川柏木和岛田智等与东野瑜同班的几个男女生打了声招呼，跟上有马则宗。 他们冷静下来思考片刻后也开始信任白狐了。 眼下有大量证据证明白狐和东野同学的确有不浅的关系，而有关白狐是在欺骗、是带有恶意的猜测则是没有证据的虚妄推论，该怎么判断很容易。 当然，也不能完全放下警惕就是了。 见有了领头羊，其他学生们似乎也下定了决心，纷纷跟上去，北川真绫落在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朴素的天守阁，只觉得有极为恐怖的东西正在慢慢出现。 众人跑出铜哨塔便发现白狐站在不远处一个小丘上等待，身姿优美，身边的樱花树像是灌木一般围绕在他身边，不合时节的樱花开满了福知山城，被太阳烤得微薰的暖风一吹，淡粉色的花瓣如雪般飘零在山道上。 明明是，但联系到当下境况却让众人感到古怪、诡异，甚至有些不寒而栗。 见众人出来，白狐微微点头，往山下腾跃，速度极快，几乎化作一道白影，只是数息的时间便已经到了山脚下的城下町那边。 一行人连忙下山，因为东野瑜提前判断了人流汇聚的方向，再加上福知山城也不算大，因而没几分钟便与大部队汇合了。 不过同样的，因为东野瑜此时是白狐的原因，吓了那些汇聚在一起寻找出路的人们一大跳。 “好大的狐狸” “是妖怪？！” “大家快跑！” “妖怪要吃人了！” 人群躁动不安，不少人惶恐地想要逃离，东野瑜见此直接用震雷般的声音压制了骚乱，飘飞起来，身上的毛发绽放纯白洁净的光晕，如仙如神。 “我乃绫濑坂稻荷神社稻穗姬大神座下御前稻荷春塬神使之友，稻穗姬命听闻尔等身陷死地，特命我来此搭救，诸位不必惊慌。”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像是一座山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众人惊慌失措的心绪稳定不少。 跟在他身后的北川真绫等人则面面相觑，还有这样的设定吗？ 人们则沉默下来，虽然当下的经历已经很有鬼怪故事的诡异离奇了，但相比起直接出现在眼前的御前稻荷，还是后者更炸裂一些，因而大多数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时候，人群里的学校负责人看到了东野瑜身后的北川真绫等师生，连忙招呼：“北川老师，快过来。” 北川真绫没动弹，而是先看了眼东野瑜，见他点头方才领着学生们汇入人群，双方一番交流，再一合计，这才算是安抚下来众人。 “北川老师说的有道理，不如就暂时跟着这位御前稻荷去寻找这里的神明” “没办法，只能这样了。” “你们真信啊？万一是妖魔的说辞，把你们骗去吃了呢？” “可这里实在诡异，那些当地人看起来很恐怖，渗人，我宁愿跟随这位不知真假的御前稻荷。” “假？哪有假？这就是真正的神明，跟传说中的御前稻荷一模一样，是神明来拯救我们了！” 人群中窃窃私语，有些人坚信东野瑜是御前稻荷，有些人则不信，心有怀疑，见大多数人都愿意跟随这突然出现的所谓御前稻荷，便与同样不信任东野瑜的一些人携妻带子结伴离去了。 东野瑜发现了那些悄悄离去的人，心中叹息一声，并未阻止。 一是现在没时间和他们掰扯，这种情况你越解释他们越不信。 二来，自己又不是老妈子，已经做到这种程度了，算是仁至义尽，还去找死，那说明命中注定要死在这里，只能尊重他人命运。 第320章 击败我吧，徒弟 东野瑜观察了一下，误入这里的人相当多，粗略一数，大约有三四千人，黑压压一大片，男女老少都有，甚至还有穿着当世具足的洋人。 我测，什么最后的武士？ 这些人拥挤在一起，充塞了临近几条街，不过都避开了街上那些迷茫游走的恶灵。 东野瑜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打量这些人，心中若有所思。 搞不好这古战场把整个福知山的人全吸过来了？ 之前还想和柊镜去小镇那边求援，现在看来，去镇上估计也只是一堆陷入沉睡的居民。 人群中一小部分是立花高中的师生——这次来参加合宿的师生一起加起来一共有四百多人。 离去的人不算多但也不少，稀稀拉拉，大约有几十个人。 看样子都是福知山本地人，拖家带口的，大概也有外来的游客，东野瑜粗略看一眼便没再留意，祝他们好运。 好在大约是北川老师还有有马他们的缘故，立花高中的师生都没有选择离开。 一些似乎是镇里的行政人员、警察之类的在挽留那些认识的人。 “神明大人，您不阻拦那些离开的人吗？”人群中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东野瑜平静地回答：“我来救你们是受人之托，顺手行事，而并非基于责任。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即使是神明也不能强行扭转。” 这话当然是托词，说给人听的，要是御子出事，那自己即便求到东天庭都要救她。 至于强行扭转命运是否违背神明律令自己又不是神明，天条可没法束缚自己，实在不行投靠元君往海里一钻，借着四海龙宫的关系偷渡神州。 “想要离开的人我不会阻拦，他们可能会遭遇什么，但我不会再管。” 东野瑜说着，落到临街屋顶，身上依旧氤氲着纯白的光晕，瞭望一下方向，随后低头看向众人：“想离开这里的人就跟上我，先出城去，然后再寻找镇压此地恶鬼的神明。” 说罢，朝着北门以不快不慢的速度在屋舍房顶穿梭跳跃。 这就是神明么站在街上的人们抬头看着祂，好像目光只是追随着祂的光芒，就能感觉到心安。 “感谢上帝，终于可以离开这见鬼的地方了。” 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在人群中亲吻十字架，划着十字祈祷。 而他们之中有着一头红发，穿着粗布和服的女性则在仔细观察着白狐，绿宝石一般的眼睛满是激动与好奇。 见白狐离去，人们赶紧转过身，人群中原本在外界担任行政人员、警察等职位的人们组织起来维护秩序。 即便其中仍有迟疑的人也因刚才东野瑜那一番话而决定走一步看一步，纷纷追随着白狐离去的方向而去。 一时间城中烟尘四起，但极为安静，人们害怕吵醒路边的诡异居民，不约而同地选择沉默赶路。 远远虞堪，和福知山城里的恶鬼比起来，这些在城中聚集起来暴走的外来者反倒像是在进行百鬼日行。 到了北门，城门紧闭，守御在这里的兵卒武士们也与城中居民一样，如游魂般四处游荡。 “我们怎么出去？”人们面面相觑。 东野瑜昨晚在天守阁那里参观过有关福知山城的一些资料信息，凑过去看了两眼，指了指旁边绞盘：“来几个人转动这里的绞盘就行。” “上野，我们几个去看看，野口你带人维持一下秩序。” 穿着普通足轻装束，似乎是警察的男人交代过后，带了几个同样装束的男人走上前来，先是有些小心翼翼地朝东野瑜躬身行礼，口中说着：“真是失礼了，神明大人。” 随后几人有些费力地转动绞盘，城门缓缓打开。 北城外有一条大河，还有地势优势，易守难攻，相对安稳的情况让这边城外也有些附郭居民，几座供给来往行商旅者歇脚的茶水野店，还有一座木制码头。 人们跟随东野瑜一路走到大河边上，大概是因为有神明在旁，人们的情绪安定下来许多，有人开始有闲心观察周边，不少人当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前面的大河上。 有人似乎认出了这条河，惊讶地说道。 “这是已经干涸的雨时川啊！” “雨时川？”有人疑问。 一个看起来像是学者的老人点点头，解释道：“那是一条古老的大河，有记载以来便存在了，不过在近代似乎因为一场异常的雷暴天气，再加上地震，就断流了。” “河道呢？” “老夫小时候还能看到干涸的河道，不过后来因为城市扩建的需求，被填平了。政府为了纪念这条河，便将后来修建在河道上的町取名为雨时町，就是明日见商业大厦周围那片地区。” 东野瑜听到这里，回头看了眼背后的早苗、琉璃，明日见，你坏事做尽！ 玲珑聪慧的二人立刻懂了白狐的意思，早苗瞥了白狐一眼，直接发动神圣分离者。 “镜像月亮是高居于月亮王庭之上的存在，我们观察世界，却不干涉。” 琉璃则微微鼓起小脸，认真解释道：“填平河道的不是明日见集团，爷爷他只是过来投资而已。” 老人说罢，有些感慨地叹息一声：“作为福知山本地人我从出生开始就没见过这条河奔流涌动的样子，” “昨日大河，穿行人世间，坎坷逢劫难，今日复东流。” 一名留着长发，看上去有诗人气质的男人念着狗屁不通的俳句，最后还加了一句：“雨时川。” 不过感性的人终归是少数，不少人将目光看向白狐，有人询问道：“神明大人，请问接下来我们该怎么走？” 东野瑜正准备放开五感，以神念感知神明。 却猛地感知到一股非常恐怖的气息正在接近，一回头，远远地便看见朝这边走来的师范。 他穿着漆黑嵌金的当世具足，威武不凡，腰间挎着打刀、太刀，手里端着一盘氤氲着浓郁仙气的仙果。 看起来像是梨，通体青色。 那是真的有仙气，好像刚从天上仙人庭院的灵植上摘下的仙果，蕴藏着不可想象的天地灵机，远比东野瑜从降生此世到现在见过的任何灵材都要浓郁。 嗅上一口，哪怕是自己这样的修为也觉得通体舒畅，吃上一口不说立地飞升，至少也是修为大增。 你好，我吃一点.jpg 东野瑜咽了口唾沫，神色却越发戒备。 虽然嘴馋，但师范身上那弥散出来的恐怖邪恶的气息却作不得假。 他大概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师范了。 终究还是没能撑住吗？ 早知道师范魂体濒临溃散，定然挡不住肉身尸魔的侵染，但真到这时候，依然让人有些恍惚。 东野瑜深吸一口气，心中自责，若是自己不带师范来福知山，或许他便不用临走还要受这一番罪？ 不过不管怎么说，以师范的为人定然不愿自己死后的尸身化作恶鬼为祸人间，自己作为弟子当斩灭这恶孽，让师范真正归于安息。 “早苗小姐，琉璃小姐，有厉害的敌人来了，我得去应战，可能没法保护你们，请下来和人们一起离开这里吧。” 东野瑜说着，两人沉默下来，早苗趴在狐狸毛里不动弹，直到琉璃扯着她跳下白狐背上。 二人都是筑基修为，从数米高跳下倒也没有很狼狈，非常轻松写意的样子。 “还记得我之前与你们说的话吗？” 东野瑜意有所指地说道，早苗从怀中拿着抱了很久的水灵珠。 “看来你们记住了。” 白狐说着，将嘴凑到二人之间，这次没有用白狐的声音，而是用自己人形态的声音柔声道：“先保护好自己，有余裕再保护别人。” 早苗闻言，心中想到什么，顿时神色怔然起来，看着眼前的白狐说不出话来，一直有着的若有若无的猜测，在此刻几乎达到了具象化的地步。 琉璃则紧抿着丹唇，微微躬身：“请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我乃时雨岳大狐妖，天下无敌！” 东野瑜咧嘴一笑，朝她们眨了眨眼睛，又看向人群，沉声提醒。 “将有鬼王来袭，待会儿厮杀起来恐怕会伤及汝等凡夫俗子，快快后退，能跑多远跑多远。” “鬼王？哪有鬼王？”有人东张西望，四周一片寂静，阳光温暖平和，河风舒畅，不像是恶鬼来袭的样子。 有人则已经开始润了。 “你走不走？不走我走了。” 有人迟疑：“可是神明大人怎么办？” “我们都是凡人，连枪都没有，留下来也只是添乱。” 人群中说着这样那样的话，闹哄哄地顺着河道往远处后撤。 东野瑜看着他们离去，正要前去阻拦师范，却听见身后有少女大声喊道：“阿瑜！” 是早苗的声音。 东野瑜下意识回头，对上少女那双溢满水雾的晶莹双眸，她咬牙切齿：“你胆敢欺骗我，你这个骗子！等回去我一定要让你好看！” “您不知道吗？狐狸都是会骗人的，月之魔女殿下。”东野瑜大笑着，毅然转身，数次腾跃跳到北门城楼上，背对众人面向鬼王。 望着远处的白狐，少女抽噎着，有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的水珠顺滑而下，白皙的小脸上出现两道泪痕，小嘴瘪着。 “这混蛋骑士，不仅骗人，连道别也不肯好好说话，和审判官一样，对本殿下没有基本的尊敬，都是叛逆。” “我们走吧，早苗，别让他担心。”琉璃牵起妹妹的手，跟上人流。 早苗有些不舍地回头看了一眼，擦了擦眼泪，抱着东野瑜给的水灵珠跟随人们没走几步，看了眼姐姐怀里的澄明一文字长光，一边伸手一边说道：“姐姐，我拿宝珠跟你换这把破剑。” “宝珠更厉害，可以保护你。”琉璃柔声说着拒绝的话。 轰！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轰鸣，人们纷纷回头，只见一位身穿黑甲的武士迎风便长，青面獠牙，须发皆张，化作数十米高的恐怖巨人，抽刀朝着站在城楼上的白狐砍去。 “止步。” 东野瑜看着已经近在眼前的师范，微微眯起眼睛，沉声道。 “乖徒弟，不认得师范了吗？” 有马忠康露出慈和的微笑，抬头看着城楼上的白狐，抬了抬手里的盘子：“你看，我还给你带了仙果。” 他说着伸手从果盘中的九个青梨中拿出一个，一口吞下，汁水都不放过，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甜的咧。乖徒弟快下来，与师范一起享用这仙果。” 他说着这样的话，身上的气息却是愈发可怖，令人作呕的污浊与死亡气息混杂在一起，魔焰滔天，让人心底有一种绝望感。 东野瑜低伏下身子，浑身毛都炸开了：“我从未告知师范我的真身，师范是从何处得知的？” 见东野瑜不上当，尸魔也不装了，“一个老朋友说的，他如今状况也不太好了，大抵是拦不住我的。” “我觉得徒弟你不错，赤子义气，不考虑考虑跟着师范一起征战天下吗？” 尸魔认真劝说道：“你看外面那些政客，犯下了多少滔天罪孽，最终却能得到善终，满天神佛口口声声说着因果报应，最后又有哪个权贵得到了报应？” “他们发动战争，屠杀平民，作恶无数，我虽是魔，作恶却比不过他们万一，与我比起来，他们难道不才是真正的人魔？” “而这些犯下罪孽的人魔最后却大多抽身而退，活着的还身居高位，死了的还有香火供奉，岂不可笑？” 尸魔说着，摇摇头。 “这天下病了，该由你我师徒二人清洗，杀光那些人魔，抽出那些死鬼的魂魄以魔火锻炼，再屠掉那些只吃香火不干正事的神明，届时徒弟你也能有个神位坐坐。” “到最后，你我二人共治凡世，世间便再也不会有此等怪事出现，这难道不好吗？” 东野瑜听罢心中感慨，古人云，妖言惑众，诚不欺我，这话要是让一般人听了，怕不是当场投降。 可惜，尸魔的话谁敢信？ 放他出去，恐怕第一个吃的就是自己，至于那些战犯、政客都是托词，对这尸魔而言只要是人，他都吃，主打一个不挑食。 第321章 燕返 东野瑜摇摇头：“若让你出去，恐怕不会只是做你口中所说的那些事吧？万里鬼域，十室九空，你觉得哪一个更适合你的愿景？” 尸魔咧嘴一笑：“呵呵，徒弟你一个妖怪关心人类死活做什么？” 东野瑜沉吟两秒，下意识想随口糊弄，但眼前虽然是尸魔，却不知道师范是否还有意识，师范弥留之际，自己或许应当更郑重一些。 于是东野瑜认真思考之后，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陌生人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但我喜欢美好的东西或者事情，朝阳、鲜花、被太阳烘烤得弥漫着麦香的稻田、透着阳光的林荫小道、从路上捡到钱、好吃的美食、精彩的电影、打扮可爱的女孩子还有街上偶尔瞥见那些庸碌凡人和自己亲人们挤出时间逛街时露出的笑容，以及更多惊鸿一瞥的微不足道但又让我感到愉悦的美好。” “我曾感受人性的邪恶，也曾接受人性的温柔善良，因而我知道世间有诸多不好的地方，但也没那么糟糕。” “如果都让你吃了，那这些都会消失不见，到时候难道天天看满地恶鬼互相厮杀吞噬？” 东野瑜摇摇头：“更何况，你第一个想要吃的其实是我，对吧？” “你我师徒一场，到最后兵刃相向，为师实在不忍啊，真是可惜” 尸魔并不正面回答东野瑜的问题，只是叹息着，正要将果盘中的仙果一并吞下， 嗖！ 果盘和仙果突然都不见了，尸魔皱起眉头左右打量，没发现什么，顿时大怒。 就在这时，半空中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赠你一枚算是你我相处这许多年的最后礼物，剩下的是我老友给他徒弟留的，可不是给你的。” 东野瑜抬头看去，只见一位熟悉的老人正盘坐在半空，身边摆着刚才尸魔手里拿着的果盘。 穿着朴素，像是个战国时期没什么钱的老农，穿着膝盖短的破旧和服，浆洗的发黄，很老旧的样子，褪色蓝的长裤，脚上绑着腿，杂乱的白发胡乱扎了个歪歪扭扭的发髻，斜插着一根干枯的树枝，身上则有一些竹筒水壶之类的，腰间挂着好看的石头。 再看长相，压根不用那两撇标志性的八字胡都能认出来，这不是之前和柊镜一起遇到的那个老人？ 不是说无能为力，不来帮忙吗？ 是因为实在担心所以跟来了？ 怎么看起来和尸魔很熟的样子. 还有这仙果. 东野瑜思索半秒，心中有了猜测，问道：“老先生——” 没等他说完，老人便像是同时发现自己一样，笑着打招呼。 “呦，小狐狸，就你自己？” 老人伸着脖子左右看：“那小姑娘呢？” 说着，他倏地看向那些还没有跑远的人们，露出了然的笑容：“你小子，三心二意可不好——” “尔等视我与无物？” 就在这时，下方的尸魔缓缓从刀鞘中拔出依然雪亮的备前长船国守。 “这里不是你们叙旧聊天的地方。” “既然不肯归我所用，那便拿命来吧！” 说着，尸魔身上的污浊死气如海浪般喷涌而出，气势骇人，给人一种绝望且不可抵挡的感觉。 若有若无的漆黑雾气很快笼罩了一整座福知山城，城中原本迷茫的恶鬼此时纷纷露出狰狞恶态，不知哪个角落，隐约传来几声尖叫惨嚎。 与此同时，眼前尸魔的身躯也水涨船高，渐渐高过城楼，直到城中屋舍也只是将将齐平他的膝盖为止。 这等妖魔因缘际会蒙昧而成，会的神通法术都是天然领悟，自然不会是法天象地这种高级法术。 但即便如此，压迫感也是东野瑜所遇到的妖魔鬼怪里最强之一，仅次于当初在桃乡时面对掌御洪水、行驶神明权柄的伪神宇田，让人有些下意识发抖，呼吸急促。 东野瑜沉着脸，身周缭绕起纯白仙光，万法辟易，将这些污浊死气排除在外。 现在有神明在一旁协助，一切都会—— “老朽年迈，不能助力，接下来的事就拜托小狐狸了。” 雨时神色严肃：“不用担心那些凡人，我会保护他们，尽管去战斗吧！这也是你家师范给你留下的最后考验。” 说着，整个人消失在半空。 东野瑜：？？？ 这就走了？ 东野瑜愣住，不是，你他吗来一趟就为了说两句话？不帮忙，你好歹给我吃一个仙果啊，对面开局磕一颗仙果，buff拉满了，这真有点不公平吧？ “死！” 尸魔化作巨人后，动作并不慢，趁着白狐愣神之际，拎着同样变作巨型兵器的备前长船国守斩出一击势大力沉的一文字斩。 十余米长的太刀在太阳底下仿佛成了一条白线，撕裂空气犹如恶鬼呼啸，掀起的烈风让人睁不开眼睛。 气息锋锐，还没砍到东野瑜就感觉自己皮肤有刺痛感，没有多余的思考，四腿发力，纵身从城楼跃下往后退。 与此同时，白狐身周有数条橙红火龙凭空出现，拖着蜿蜒焰尾直撞向尸魔。 轰！ 有五条火龙一齐撞在尸魔漆黑的胴甲上，顿时发生剧烈爆炸，裹挟橙红光亮的黑色烟云升腾而起，尸魔似乎被这冲击力后退一步，脚步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哼。” 烟云中传来不屑的冷哼，尸魔随手一挥，顿时有妖风席卷着烟云消散，但还没等烟云完全消散，朦胧的黑烟中又有数条火龙交错腾飞，这些火龙连绵不绝，不断被那白狐召来，连成一片将黑雾也驱散的火焰长河，奔腾不息。 “风卷！” 尸魔被扰得大怒，稍稍伏低身体，手中太刀反手横于与脸部齐平的位置，数十米长的太刀剑刃瞬间缭绕起阵阵阴风。 呼！ 他双手握剑，扭转手腕斩出一记类似于逆袈裟斩的斩击，剑刃上缭绕的阴风顿时将无数火龙席卷进去，化作一道小型火龙卷。 东野瑜灵巧地避开火龙卷，却不料那火龙卷沿途摧毁北城外的诸多建筑，直奔那些正在奔逃的人群而去。 得到东野瑜叮嘱的人们并没有因为提前跑路就停下来观战，而是不停息的顺着河道往上流死命狂奔，有些人偶尔回头看一下，更多人则是头也不回，只听着身后交战的恐怖动静都让人心惊胆战。 “什么声音？” 正跑着，突然有人听到类似于台风来临的呼啸，下意识回头，只见一道由火焰组成的龙卷风正朝这边急速而来，顿时亡魂皆冒。 “快跑！快跑！” 其他人见此纷纷尖叫着奔逃。 但跑的再快，也只是提前了几分钟逃离，压根跑不出去多远，人们很快被火龙卷追上，跑在最后面的早苗和琉璃已经能感受到身后火焰的炙热了。 就在这时，琉璃怀里的澄明一文字长光发出金属嗡鸣，似乎是察觉到了精妙的剑术从而跃跃欲试，催促主人拔剑而战。 琉璃：？？？ 而早苗怀里地水灵珠则氤氲起淡蓝的灵光，有浓郁的水行灵蕴在汇聚。 “消散吧。” 一个老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慈和、感慨，用像是与一位好友告别的语气说着。 早苗下意识回头，火龙卷不知何时消失无踪了，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不远处只站着一位穿着像是古代人的老者，他身体有些佝偻，背着手望着北门不动弹。 他怎么了？跑不动了？ 早苗心中有些疑惑，琉璃此时也停下脚步，两姐妹对视一样，朝着老人快跑过去，一人一边，搀扶起老头就想跑。 “老朽这把老骨头可不比你们年轻人。” 老人朝着两个少女莞尔一笑，琉璃和早苗不搭理他，一人一边，咬牙切齿，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搀扶不动，顿时有些泄气。 老人笑了笑，问道：“你们怎么不和那些人一起逃？” 早苗皱着黛眉看一眼已经跑出去十多米的人群，然后认真说道：“因为您掉队了。” “这里很危险，掉队会死的，请跟我们一起走吧。”琉璃也说道。 随后两人一起手搭喇叭喊人。 一直留意学生，生怕有人掉队的几个老师见明日见早苗不知道去哪儿了，又听到两人的声音，连忙喊停。 于是立花高中师生的一部分很快停了下来，其余人也发现身后追赶的火龙卷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慢慢停下脚步，朝身后张望。 “那两个女孩怎么掉队了？” “是因为那个老人？跑不动了吧。” “要回去帮忙吗？” 人们有些犹豫，刚才那一幕实在骇人，鬼知道待会儿会不会有什么更离奇、更危险的事情出现。 “回去吧，如果是因为跑不动了，那我们就不能丢下她们。” 刚才感慨河道变迁的老学者沉声道：“神明大人为了我们正在与恶鬼战斗，我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却也不能让神明大人担心，要团结在一起，现在丢下那两个女孩，之后会丢下谁呢？” 他拄着拐杖与立花高中的师生们往回走。 “对！不能让这些妖魔鬼怪看轻了我们！” 有了带头人后，人们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只要极少数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们，一边咒骂着疯子一边自顾自地逃跑。 “莉芙妮，他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回去？我们怎么办？” 几个金发碧眼的人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其中一个红头发戴着眼镜，看起来长相秀气有种图书管理员气质的女性沉默片刻，看向同伴。 “他们要回去帮那两个少女，她们似乎遇到麻烦了，我要去帮忙，你们呢？” “帮忙？不，我不去，这里很危险，我必须立刻离开，至于他们？祝他们好运吧，劳文，爱丽丝，索尼娅我要走，你们呢？” 一个身材高大，有着一头金发的英俊男人看向身边的几个朋友。 他们面面相觑，不过也都倾向于离开这里，两个女生劝说了一会儿莉芙妮，见劝不动，便只能道歉：“抱歉莉芙妮，我——” “没什么，趁现在还没什么危险，走吧。”莉芙妮挥手再见，转身往回跑。 另一边，远远望见火龙卷消失，东野瑜便知道是那位老人出手了，心中松了口气。 “为师没教过你，战斗时要全神贯注？” 呼！ 东野瑜没回头，但听到剑刃刺破空气的声音，立刻便认出了这一式剑招。 是错玉切！ 判断出招式后，东野瑜的身体如同平移般躲开刺来的锋刃，心中则越来越凝重。 刚才那一招风卷，师范可没教过我，是这尸魔自己领悟的？ 只是随手一下便斩出了一道龙卷风，那位上渚薰知道了怕不是要绝望，她蓄势了好就才能召来风相助，还取名十万风. 这真有点作弊了，怎么尸魔能继承原身的天赋不成？ 东野瑜心中吐槽，以前师范的剑术限于肉体凡胎无法突破，此时肉身化作尸魔，搞不好剑术比生前还强。 尸魔见一剑刺空，当即横切，随后刀光舞得水泼不进，一连数次连斩将东野瑜逼得狼狈不堪，最后如灯笼般的猩红眼瞳瞪圆了，手中太刀一振，斩出一道罡气。 这是一道杀招，藏于平a之中，阴险至极。 仔细感知，竟有庚金之气在其中，摧金断玉，斩钉截铁。 东野瑜刚想躲闪，却见这罡气在接触到自己身上氤氲的纯白光芒后便化作无形。 什么妖术？ 尸魔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手中太刀，有些不理解，但也没有过多思考，看着白狐嘲讽道：“就只会躲闪吗？” “徒弟，我教你的那些剑术呢？莫不是越学越回去了，只会如野兽一般战斗？！” 尸魔伸手摄来死气，浓郁庞大的死气在他手中汇聚成小半个街区大小的漆黑圆球，投石一般朝东野瑜这边投来。 “我看你怎么躲！” 东野瑜有法天象地护身，自然不惧，不过想要克敌却还得想办法，之前的凡火对这尸魔效果不大，不如试试幽火？ 想到这里，东野瑜身周再次出现数条火龙，不过这次的火龙却是幽蓝色的。 呼！ 数条火龙呼啸着冲向砸过来的庞然死气，只听得嗤嗤嗤的腐蚀声，幽蓝色的火龙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吞噬着黑云，所过之处一片清明。 果然有效！ 东野瑜一喜，利爪与尖牙都蒙上了斩妖灵光，正要上前厮杀，却见两道几乎同时斩出的剑光斩破黑云而来。 “燕返！” 第322章 神明法宝 不会是诈我的吧？ 东野瑜听到声音的瞬间有些狐疑，眼前的人不是师范而是尸魔，都用魔作为称号了，想必是阴狠毒辣狡诈奸猾的存在——先前那一番妖言惑众已经领教过了。 得用最坏的恶意来揣测它，搞不好他现在嘴里喊的燕返，实际用的是别的招式。 之前虽然出招前都喊的是相应招式没有使诈，但都是眼看着出剑，没有使诈的余地，这时候没了视野就不好说了。 东野瑜思索着，犹豫了片刻，没有按照燕返的出招，而是干脆了当的往后退，避开攻击范围。 也就是这迟疑的一瞬间，剑光顿至，这次尸魔倒学乖了，没用剑气罡气，而是干脆用真剑砍过来，速度极快。 我超，卑鄙！ 居然没有使诈？ 东野瑜心中顿感不妙，下一秒胸前便传来利器切割的刺痛。 噗！噗！ 之后才是接连两道利刃斩击的声音传到耳边，东野瑜低头看去，如同交叉的十字，好在刚才虽然略有迟疑，却也在第一时间后撤了，因而刚才只是被被剑锋给划了两道口子。 但即便如此，也是两道深如沟壑的伤痕，奇怪的是没有血液流出，只有如星辉般晶莹的光点缓缓逸散而出，看起来流光溢彩，相当漂亮。 东野瑜感觉到有一种久违的虚弱感浮上心头。 这是纯正的神魂本源，相对于肉身来说，便好比精血，正常人流失一点都会伤元气，东野瑜炼气化神，神魂要远比凡人强大，只是受一些伤倒不会那么严重，但也不能总被砍。 血条再厚也有掉光的一天。 尸魔目光紧盯着那些星辉般的光点，贪婪地嗅了嗅，好像隔着几十米都能闻到香味似的，神色狰狞的脸上露出垂涎之色，一双猩红的眼睛大亮。 “徒弟你修行果真刻苦，连灵魂都这么香甜，想必肉身更为可口，不如都孝敬给师范我如何？哈哈哈！” 他大笑着提刀追来，气势骇人，死气直冲九天，连太阳都被遮蔽，光线顿时暗淡下来，仿佛日食。 “妖魔，今天就斩了你。” 东野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三两口将光点全吞回来，都是自己每天辛苦修来的灵蕴，可不能浪费了。 同时身上笼罩的纯白仙光骤然亮起，将伤口中的死气炼化，只是须臾的功夫，深如沟壑的伤口便恢复如常。 “那就来！” 尸魔一脚踹烂木制城墙，疾步冲来，沿途建筑尽数化为齑粉，手中剑刃翻飞，看不见刀身，满眼都是裹着黑气的残影，用的剑招是浮舟渡。 剑势凌厉，使出来比自己当初在玉龙旗上的还要更快几分，尤其是多了几分惨烈的杀意，是从战场上磨练出来的剑招，与道场上练出来的有本质区别。 东野瑜的剑也斩了颇多妖魔，剑术已经颇为纯熟，此时见了这等精妙剑术，不由有一种想拔剑对砍的冲动。 可惜自己现在是灵魂状态，变不成人身。 东野瑜不断后跳躲避，随后后退踩在一座水车上，猛地一蹬，避过一招胴切，挥舞着利爪想要戳瞎尸魔的眼睛。 尸魔一斩将水车一分为二，见白狐来袭，一手捂住眼睛，同时往后仰。 东野瑜本想转而用利爪切断他的脖子，却发现自己爪子不够长，这尸魔身高数十米，脖子直径也有两三米，自己爪子连一米都不到，大约也就是个打刀的长度，能断其喉管却没法一击斩下头颅。 问题是，尸魔又不用呼吸，断喉管没什么意义。 只能分多次攻击看看能不能将头颅斩下来。东野瑜心中心思电转，攻势越发坚定。 尸魔从手指缝隙见他想攻击自己的喉咙，顿时乐了。 有马忠康收的这徒弟怎的是个蠢物件，不知道僵尸惯以铜头铁臂著称？ 自己如今已经修成尸魔境界，不说刀枪不入，也可以算得上是金刚不坏，区区爪牙，不怕给崩飞了？ 他大笑着，也不管白狐攻击自己的喉咙，另一只手转动手腕，以剑柄锤向白狐，只等他破不了防发呆时候那半秒钟的攻击机会。 原本只是一柄普通打刀长度的备前长船国守在巨大化后，哪怕是剑柄也不容小觑，此时被这尸魔握着倒锤过来，势头比破城锤还猛，动能说不得已经堪比全速超载泥头车了。 要是被锤中，不说当场化为齑粉，重伤是免不了的。 东野瑜微微眯起眼睛，进入到了无想剑的状态，对于周遭的一切感知更加敏锐，包括眼前这尸魔的姿态、如何攻击到喉咙，之后该如何避开他的反击，只是一瞬间的功夫，心中还没多想，身体已经动了起来。 两条如云朵般蓬松的尾巴动了动，身姿在空中略微调整，整只白狐以一种极为协调的姿态在空中划过，利爪切入尸魔喉管，蒙着斩妖灵光的爪子视尸魔皮肉于无物，顺滑切过。 噗！ 尸魔感觉自己喉管被切开，同时还有让他难以忍受的感觉，喉咙那里好像着了火。 尸魔暂且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却也清楚不是什么好事，顿时怒目圆睁。 他捂着喉咙踉跄着后退，但不像凡人被攻击了要害时候的样子，攻击姿态并没有太多变化，反而更用力地握住剑柄锤过来，势要将这白狐砸成肉酱。 然而东野瑜一击得手后没有半点停留，后腿在尸魔胸前一蹬，整只狐狸的运动轨迹顿时改变，朝着斜下方速降。 将将躲开那锤过来的剑柄，又在他大腿上划了四道伤痕，一整个流程行云流水，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杀戮美感。 紧接着东野瑜也不拉开距离，反而在尸魔腿边、脚边来回窜，不时抓住尸魔攻击间隙的机会用附着斩妖的利爪挠上去，每一下都能划拉出四道深深的伤痕，浓郁的死气不断从伤口处泄露，进而被附着在那里的斩妖法力炼化。 关键他还不贪刀，一时间哪怕尸魔剑术精妙也颇为恼怒起来。 只是半分钟不到，尸魔大腿、小腿，腹腰除的甲胄便已经满是爪痕，残破不堪，其中不断有浓郁的黑气弥散出来。 “滚！” 尸魔双手持剑，怒喝一声，身上缭绕弥漫的浓郁死气爆发出来，气浪将白狐震开一段距离，而他则乘机后撤，随后横剑戒备。 之后才有功夫检查自己的伤势。 尸魔只低眉一眼，便看到了自己下半身的千疮百孔，同时一种特别的感觉在心头浮动。 成了尸魔以后他已经许久不曾有什么身体上的感觉，此时却有一种奇异的、让人恼怒的虚弱感传来。 并非是疼痛，而是一种不断虚弱不断下坠的感觉。 好像喉咙那里有一小块地方着了火，不断灼烧，只是这火却不是以皮肉为燃料，而是以自己辛苦积攒的怨念、死气为燃料。 他于是下意识运转力量，浓郁的怨念、死气如海啸般涌起，想要扑灭这一团小火苗。 但却愕然发现不管多少怨念好像都不起作用，反而如烈火烹油般，让那火苗的火势更胜。 好个畜生！使的什么妖术！ 他心中大骂，却有些惊恐，不明白为什么他能破自己的金刚不坏身，更不明白为什么这连神明也不敢争锋的怨念死气居然会被如此诡异的火苗点着。 直到目光落到那爪子上附着的不起眼的灵光时，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浮上心头，顿时恍然。 难怪雨时那老家伙如此有信心，这就是他的倚仗吗？ 尸魔这才意识到面对这狐妖，巨大化体型带来的超强防御能力和力量似乎没什么优势——当然也不是全无作用，如果是同体型的话，刚才自己就被枭首了。 只是若是同体型，至少不会这么被动。 这样想着，他干脆收拢死气，身躯慢慢变小，直到化作一丈有余的小巨人，与白狐体型相当。 东野瑜见他收缩体型，神色变得凝重起来，踱步绕着尸魔一边想要寻找弱点一边思索着。 这样的话，刚才修脚的战术就不起作用了，而且尸魔从师范那里继承来的剑术优势会极大的增强。 不过相应的，这个体型下一旦被自己抓中要害，那不用想，必然是一击枭首的致命攻击。 只是刚才他吃了轻敌的亏，眼下在想攻击到喉咙之类的要害却没那么容易了。 东野瑜想到这里，突然观察到他的气息变弱了不少，缭绕在周遭如同黑色薄雾般的死气也渐渐变得几不可见，这样的变化不算多，但是足够明显。 应该是因为斩妖和幽火不断炼化死气的原因。 据说僵尸的力量来自尸气，想必尸魔也差不多，如果能将这些怨念、死气全部净化，或许就可以斩杀他。 东野瑜心中制定了一个寻常除妖师想都不敢想的计划。 毕竟如此庞大的死气，连一般神明都不敢靠近，更何况凡人修行者，哪怕有法子能炼化死气，也得炼个十年八年的，尸魔可不会坐等你炼死他。 也就东野瑜刚好法术克制，蓝条又足够长，再加上有无想剑加持可以与这继承了剑圣一身剑术的尸魔缠斗。 说起来，这尸魔虽然剑术厉害，但东野瑜发现他也有招式不会。 比如无想剑这种需要达到类似于坐忘境界的剑术，尸魔满脑子怨念执念，难以做到无想之境，可以说是先天就决定了他不可能学会这门剑招。 学不会无想剑，天蓝一刀流的威力也就大打折扣了。 不过只靠斩妖和幽火，炼化速度实在有些慢。 东野瑜沉吟两秒，瞅了眼尸魔，见他也在戒备自己，大概是想炼化斩妖残留的法力，没有贸然进攻过来。 于是东野瑜一边小心靠近，一边掏自己魂体裹挟的小宝库——自己这次来是做了万全准备的，但凡能带上的宝物都带来了。 翻找一下，身边的虚空中出现了一把羽扇，只有五根羽毛，似乎是取自某种神鸟的尾羽，根根流光溢彩，有金红的火行灵蕴偶尔涌现。 只是一出现，周边的温度仿佛都上升了许多，缭绕的死气也接连退避，东野瑜身周很快出现一块半径数十米的圆形死气空洞，空气顿时变得澄澈清明。 神火比自己的狐火要强悍很多——这点鹤归山应该有所体会。 东野瑜以法力将赤金羽扇祭在自己头顶，紧接着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握住扇柄，轻轻朝尸魔方向扇了一下。 呼！ 赤金色的滔天火焰凭空而现，化作一只伸长数十丈的巨型火鸟，不比先前东野瑜自己的橙红狐火，这火鸟一出现，空气中的死气便发出嗤嗤的声音，一时间像是某种炸物下了油锅似的，似乎整个福知山城也沸腾起来。 火鸟似有灵智，唤出来后，只是瞬间便锁定了尸魔，立刻振翅，席卷着火云汹涌扑过去。 神明法宝？ 尸魔一惊，下意识摸了摸喉咙迟迟不愈合的伤口，不敢小觑，深吸了一口气，心知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他倒也果断，高举长刀，弥漫在福知山城的死气尽数受到牵引，海啸般涌来，汇聚在刀身。 死气密度降下来，天空出现在眼前，只是先前晴朗的碧穹此时却是阴云密布，震雷滚滚，电蛇以一种不规律的频率将整个世界照得亮白。 东野瑜感知到有恐怖的气息在汇聚，抬头一看，神色愕然，只见原先数米长的刀顷刻间化作斩天裂地的巨刃，接天连地，无数雷霆劈打在漆黑的剑身上，却仿佛只是给它披上一顶闪电冠冕。 犹如实质的鬼哭声让自己感到心情烦闷，头疼欲裂，换个凡人来恐怕当场就要疯狂。 尸魔握紧剑柄，暴喝一声：“鬼斩！” 那接天连地的巨刃向着火鸟迎头斩落，漆黑如墨的死气砸在那浑身裹着赤金火焰的巨鸟上，瞬间便占了上风，饶是火鸟迸发极尽真火也无法突破桎梏。 “此招乃我自悟所成，借此地万千恶鬼之念施展，非凡间剑术，不知你师范教给你的剑术中，可有能媲美的？” 尸魔狂妄大笑，手中剑却不松一分力，反而将火鸟慢慢压制低空，那汹涌的赤金真火也渐渐暗淡下来。 第323章 byd，偷袭？ 远处的一行人虽然不懂神秘世界的战斗，但基本的一些信息还是能看懂的，谁占上风这件事一眼明了——毕竟那比山还高的由黑色烟雾组成的太刀差点没把火焰巨鸟给活劈了。 发现白狐唤来的火焰似乎不敌鬼王，人群一时间都有些慌乱起来。 “白狐打不过那个恶鬼，要被击败了！”有人悲哀地呼喊道。 许多人一听顿时感觉天都塌了，恐惧与绝望开始在人群中蔓延，不少人不安地来回转。 “连祂都斗不过那恶鬼，我们该怎么办？” 琉璃黛眉紧皱，抱着澄明一文字长光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慌乱。 她没有再看远处陷入苦战的东野瑜，而是看了眼周围的人，随后走到明显已经慌了神的早苗身边，凑到她耳畔小声问道。 “他之前说灵珠可以对抗恶鬼？” 早苗一听，灵眸顿时亮起来，也不在乎这时候是不是会有恶鬼来袭了，当即从袖袋里拿出那一枚灵珠。 将其捧在手上，回想了一下东野瑜交给自己的使用方式，试着往灵珠输入了自己的精气。 站在旁边悠闲观战的雨时瞥了一眼，露出笑容，微微颔首。 灵珠本就拥有浩如烟海的磅礴水行灵机，此时得了一些精气，瞬间光芒大放，这光芒并不刺眼，反而让人心底生出安宁。 发现异状的人们愣在原地，注视着灵珠咽了口唾沫。 “这是什么.” 没有人回答疑问，灵珠渐渐从早苗手心漂浮起来，悬在人群上方数米的位置，周遭都被这光芒映照，犹如晴朗天气在浅海潜泳时的水下世界，水光潋滟，波光粼粼，绚烂至极。 咻！ 灵珠倏地投射出一道水光，人们下意识举手阻挡，却发现这水光无声地炸开，化作一道水蓝色薄膜笼罩了众人周围半径数十米的区域。 “它在保护我们？”有人猜测道。 但紧接着却发现灵珠没有停留下来的意思，只是留下这道水蓝色屏障后，便朝着远处的战场疾驰而去。 眼见灵珠往白狐与恶鬼战斗的方向飞去，人们发出一声声惊呼，随后反应过来，纷纷朝早苗和琉璃询问。 “小姑娘，你刚才拿出来的那枚宝珠是什么宝物吗？” “我们待在这里面是不是就安全了？” “明日见同学，大家都很担心，能解释一下吗？就当是安慰大家了。”北川老师也受到其他师生的请求，过来询问。 早苗只是看着战场方向不说话，神色忧虑，似乎没听到的样子，琉璃只好简单解释了几句。 “那枚灵珠是白狐借给我们的，说是在危险时候拿出来可以击退恶鬼，现在看起来他好像打不过那个鬼王，我们想应该是缺了这枚灵珠的关系，它可能对白狐很重要，所以就还回去了。” 说罢，见人们神色各异，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屏障的确可以保护我们。” 人们听罢方才长舒了一口气，安心下来，点点头：“是应该要这么做。” “如果狐神战败，我们哪怕有灵珠大概也是会死的吧。” 人们说着，纷纷看向战场，此时火鸟已经在那夸张的漆黑太刀下不复方才的明耀，身周缭绕的赤金神火变得极为暗淡。 紧接着，灵珠的光芒在鬼王与白狐上空绽放，淹没城池的黑色烟雾在这光芒下尽皆退散，鬼王也抬手遮掩视线，踉跄后退，白狐得以喘息一二。 真的有用！ 在场众人纷纷松了口气，正准备待在这安全的屏障中继续观战。 “我们走。” 早苗牵着姐姐的手，转身似乎要离开这里。 “你们要去哪儿？”人们都有些奇怪，有这道屏障保护，还要去哪儿？ “我们要去寻找神明。”琉璃向众人微微躬身，颇为有礼地柔声说道。 “可是外面可能有危险——” “留在这里难道就没有危险吗？如果他战败，我们也只有等死。” “不是有宝珠——” “万一宝珠也没办法打败妖魔呢？” 早苗冷声打断众说纷纭，不再看这些人，与姐姐一起快步离去。 误入这里的人身份不一，有些在外面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被她用很不客气的语气打断，顿时有些不高兴起来，不过又想到她们和白狐的关系似乎不一般，眼下大家能安全全靠那位白狐，因而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不满地在心里发牢骚。 北川真绫等立花高中师生犹豫一会儿，考虑到学生们的安全，在场老师这次都没有要组织大家跟上去的意思——毕竟明日见早苗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万一只是逞强、意气用事，在场这么多学生老师都搭进去不成？ 不过许多老师还是纷纷上前劝说。 “明日见同学，单独行动很危险，还是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吧。” “我知道你们很担心白狐，可问题是万一没找到神明，反而遇到了危险，怎么办？” 早苗与琉璃去意已决，只是朝几个老师微微躬身，默不作声地就要离开。 “这就要走了吗？” 就在这时候，刚才那老人出声问道。 “嗯。”早苗没有回头，只是回答了一声。 琉璃回头看了一下，声音轻柔：“您腿脚不方便，就请留在这里与大家在一起吧，我们找到神明后很快就会回来。” “寻找神明？不知你们要找的是哪位神明？”雨时脸上带着慈和的笑容问道。 “不知道，他说让我们去找神明，他不会骗我们。”琉璃回答。 “可是狐狸都会骗人的吧？万一他是骗你们的呢？” 早苗停下脚步，回头，精灵般美丽的小脸上满是严肃与坚定，她认真说道：“他不会骗我们。” 说罢，两人穿过屏障，脱下木屐拎在手上，两双白袜踩在满是泥土的道路上，没跑几步就听到身后传来老人的高呼。 “如果你们要找的是这雨时川的河神，那我劝你们别白费功夫了，祂的神位已经没有了。” 两人身子顿时僵住，心中立刻浮现出许多疑问，琉璃回头微微躬身，随后大声询问道：“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雨时川已经没有神明了。” “不过如果你们要找能帮白狐的人，那老朽或许可以帮你们一把。” 这话一出，不仅是早苗和琉璃，就是在场其他人也都纷纷变了脸色。 “您难道知道些什么吗？”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早苗和琉璃也赤着脚快步跑回来：“难道这里还有其他神明吗？” “有的有的，只是那位神明也打不过这鬼王，大概会让你们失望吧。” 雨时笑呵呵地点头，看一眼远处战场，灵珠的光芒有些克制鬼王，白狐得了灵珠相助后看起来轻松不少，至少不像刚才那样须臾便要败落的样子。 但依然没看到战胜鬼王的希望。 “不过这样下去可不行，确实得帮他一下。” 老人自言自语般说着，一挥衣袖，数秒后有若有若无的轰鸣声传来，这声音在快速变得清晰，震耳欲聋。 就在人们惊疑不定地四处观察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有人指着上游惊骇道：“有水！有洪水来了！” 却见上游那干涸的河道已经被汹涌的洪水淹没，如同一条愤怒的由水构成的神龙，横冲直撞，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而来。 正当人们惊骇欲绝的时候，却见老人伸手一指，洪水以一种不符合常理的运动方式，像是撞上了一道无形的墙壁，顷刻间如同决堤一般转向，悬于空中，随后狠狠朝着北城的鬼王方向砸了过去。 这挥手间召来天灾的手段着实让人们瞠目结舌，看着近在眼前的与平凡人无异的小老头说不出话来。 琉璃正色道：“请问，您就是镇压这些恶鬼的神明大人吗？” “如果您真的是神明的话，请您快去救救他吧！”早苗躬身请求道。 雨时露出惭愧的表情，“很抱歉，老朽虽然曾经是神明，但如今力量所剩不多。” “那恶鬼不惧水，哪怕在老朽全盛时期也只能做到镇压而已，要斩杀的话还是要看那小狐狸有什么手段。” 他本身是属于福德正神那种类型的神明，后来受一位云游仙人之邀在蓬莱得了些机缘，才算是真正得道。 只是却没有什么厉害的斗战之法，一身修为无法变成战斗力，只能力大砖飞地镇压恶鬼，没办法诛杀。 此前也托一些路过的神明、一些神官、除妖师等去出云大社那边禀报，只是等了许多年也不见天兵驾临，实在不懂怎么回事。 什么手段？都被打成这样了，他能有什么手段？ 早苗急了，原先总是平静中带着些许骄傲的小脸此时却是眉头紧皱，冰蓝色的灵眸中流转着水雾，小嘴瘪着：“可是他快被打死了。” “不急不急，有老朽与老朽的法宝相助，小狐狸性命无虞，他福缘深厚，根器不凡，应该有办法才是。” 雨时说着，语气颇为不确定，不过他也并没指望白狐真能斩掉这鬼王，只拖住也好，就是不知道自己拜托的那小鸟此时飞到蓬莱没有。 “哈哈哈哈！雨时，你就这点手段吗？！” 沉浮在水中的尸魔似乎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大笑道，随手伸手一握，浓郁的死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化作由黑烟组成的锁链似乎想锁住白狐。 却见那些锁链还没接触到白狐，便在那恼人的仙光下化开了去，根本没办法捉住。 “真是滑溜。” 尸魔暗骂一声，想要追赶，只是身周汹涌的洪水被那雨时操控着一直缠着自己，暗流涌动，有千钧之力，哪怕自己力大无穷也难以抗衡这自然之力。 这应该是神明的手笔了，但怎么不见祂现身？ 东野瑜飞在空中，身边悬浮着灵珠，观察片刻，见尸魔沉浮在洪水中难以稳住身形，稍稍松了口气。 这洪水的确气势磅礴，虽没办法对尸魔造成什么伤害，却也起到了牵制作用。 东野瑜也不贸然接近，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在神明的帮助下斩杀，一边不断召唤幽火焚烧死气，以削弱尸魔。 紧接着，却见尸魔消失在水面。 byd，不会是想偷袭吧？东野瑜收拢幽火聚在身边，心怀警惕，正准备飞高一些。 嘭！ 只听得一声炸响，身体重新膨胀到数十米的尸魔冲破水面，原先足以淹没他的洪水此时仅能齐平腰部，那由死气汇聚而成的魔刀以逆风的架势破空斩过来。 东野瑜浑身毛都炸起来，矮身一躲，魔刀将将斩过尾巴梢，一撮狐毛被斩下来。 你吗的！东野瑜有些心疼地看一眼稍稍有些秃地尾巴，再次祭出赤金宝扇，准备用真火牵制，幽火削弱。 但这也只是权宜之计，东野瑜很清楚，自己的法力虽然雄厚，但相较于对方那坐拥这片战场上千年的怨念死气，还是不够，到最后必然是自己先力竭。 可一时间又没什么办法，雷旗在桃乡就已经用了，纯阳剑匣给了柊镜护身，自己如今算得上手段尽出，有斩妖在手，只要能接近攻击到尸魔，倒是有机会斩杀，问题是这尸魔剑术高超，自己被砍两刀也得翻车 东野瑜眉头紧皱，不断试图找到尸魔的弱点。 就在这时，内心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看来你陷入困境了啊，阿瑜。” “师范？！” 东野瑜有些惊讶，先是看了一眼下方的尸魔，见他正满脸怒容地挥刀想斩灭赤金宝扇扇出来的真火，确定不是他在说话。 “您没有被尸魔吞噬？” 心中的声音回答：“惭愧，我没能敌得过他，但也没落败就是了，时间不多，就不叙旧了，阿瑜你有斩灭尸魔的能力，却无法近身攻击到他，对吧？” “嗯，他继承了师范你的剑术，很厉害。” 东野瑜点点头，躲过尸魔抽冷子砍过来的一刀，又回以数道幽蓝火焰组成的火龙，头上赤金宝扇在雄厚的法力下流光溢彩，不断扇出真火煅烧。 师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说道：“还记得我曾经跟你说过，我们流派的真剑，梦想剑吗？” 第324章 梦想剑 “可那不是只存在于概念上的剑术吗？” 东野瑜皱起眉头，“目前我也只是摸索借鉴别的流派将无想剑实现了，梦想剑还是没什么头绪。” 自己如今对于梦想剑的唯一认知就是它的名字，这和自己从无到有创造一招剑术没什么区别。 问题是开创一招剑术本就需要机缘和天赋，尤其是这种技近乎道的剑术，历史上很多惊才绝艳的剑圣一辈子可能也就能领悟个一招半式。 对于这种类似于悟道的机缘来说，运气真的比天赋重要，强求不来。 “老朽方才被那恶鬼压制，一梦黄粱，倒是略有所得，应该能配得上梦想剑的名字。” 有马忠康说着，感慨道：“能在长眠前领悟这样的剑术，还有机会传与后人，上天待我不薄啊！” 东野瑜起初有些不理解，师范的语气似乎没有因为他的灵魂即将消散而感到悲伤与失落，反而有一种欣喜和释然。 或许这就是在朝闻道夕可死？ “师范，我该怎么做？”东野瑜随后问道。 有马忠康沉吟两秒，梦想剑这种概念性的剑术，与其说是剑术，倒不如说已经接近法术了，是天蓝一刀流剑术流派威力最强的一招，学习难度自然也是最高。 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倒可以从长计议，从概念、思想到实际施展，慢慢教导。 只是眼下时间紧迫，只能简单说两句，短暂展示一番，只能希望阿瑜并非凡人，能从不长的感受中领悟出自己的剑术。 “阿瑜你对神州颇有了解，不知有没有听说过一位名叫庄周的圣人和有关他的一个典故？是与梦相关的。” “您指的是庄周梦蝶的典故吗？” 东野瑜若有所思，随后说道。 “古籍记载，昔者庄周梦为胡蝶，栩栩然胡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既记得如此熟悉，想必其中之意阿瑜也是了解的吧？” 教导天才很省力，教导博闻强识的天才更省力。有马忠康心中舒畅，这样倒不用多费口舌，可以有多一些时间给他领悟剑术了。 这篇经文修道之人基本应该都看过，毕竟庄子也是道家圣人之一。 东野瑜脱口而出标准答案：“这段话是讲世事变化无常，修道之人当体察天心，追求天人合一的境界，不为外物所动。” “梦想剑与其有异曲同工之妙，记住你说的这些，放开心防，我为你展示一次，好好感受。” 不是师范，打仗呢，从来只听说过临阵磨枪，哪有战阵磨枪的？东野瑜愕然：“可是这鬼王” “不必担心，我那老友有办法拖住他一段时间。”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只是齐平鬼王腰部，迟滞其行动的洪水突然汹涌起来， 嘭！ 原本波涛汹涌的水面突然发生爆炸，浓郁的水雾笼罩了一大片空间，有什么东西从水底下钻出来了，不断有水流涌动的哗啦声响起，化作无数条由水组成的巨蛇，不断缠绕住鬼王。 嗤嗤！ 有腐蚀金属的声音从二者颤抖处传来。 “这么多年了，还是只会这一招半式，我都看腻了，没有新花样吗？” 鬼王似乎并不在意这些具有腐蚀性的巨蛇，甚至随手捏碎几只巨蛇的头颅，当世具足被腐蚀得破破烂烂，笼手不知何时掉落，露出粗壮的手臂。 皮肤却不像想象中那样是死人一样的腐败暗色，而是与寻常人无异，甚至泛着若有若无的淡金色，具有腐蚀性的水落在他手上毫无作用。 他大笑着挥舞由污秽死气组成的巨型太刀，速度极快，刀光连成一片，仿佛有漆黑的屏障将其包裹，但凡有巨蛇接近便被切得粉碎，化作无数水滴重新落入水中。 但这些巨蛇好像无穷无尽，上一秒被击碎，下一秒又有更多巨蛇从水底钻出来。 再加上东野瑜一直在催动赤金宝扇，不断有真火组成的火鸟在周围盘旋骚扰，着实让鬼王有些腾不出手来。 不过鬼王倒也不急，心想这等法术消耗定然不小，等他们法力耗尽就是自己将其斩首之时。 “准备好了吗？”心中传来师范的提醒声，他紧接着又说道：“梦中度过的悠长时间只是现实一瞬，那恶鬼如今暂时脱不开身，不必担心。” “请师范稍等。” 东野瑜思索两秒，还是有些担心出现突发状况，于是深吸一口气，飞得更高一些，直到齐平云端，头顶便是翻卷的铅黑乌云和闪烁的雷光。 随后坐忘身心，心体分离，用无想剑来应对突发状况。 “我准备好了，师范。” 东野瑜说着，放开心防。 “梦想剑虽是我等编织的幻境，可若是不清楚对手的弱点，效果则大打折扣，强者轻易便可识破，切记。” 师范话音刚落，只见方才还是一片末日景象的世界好像被波纹扰乱的镜湖般破碎，等到重新平静清晰，已经变作了另一番景象。 是在稻荷神社门口，年节大抵是秋天，天朗气清，惠风和畅。 来往游人不少，不过穿着都颇有古韵的和服，鸟居外的狛犬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但那条公路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山路，转身一看，连城市也没有了，山下只有些村庄聚落，官道上有来往行商，也有坐在轿笼中的贵族，倒是能远远望见一座大城，却与记忆中的大相径庭。 记忆中.是什么来着？ 这是哪儿来着？ 东野瑜只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很重要的事，山道狭窄，身后有人催促：“阁下何故癔症？” 于是只好下意识跟随游人走入鸟居，登上满山红枫，洒满金阳剪影的参道。 东野瑜一路观察着登上参道，在手水舍那里洗了手，心中更有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曾经经历过很多次。 神社中有不少穿着显赫的贵族男女结伴而游，身后跟着他们的仆人，说话轻声细语，似乎怕惊扰了神明。 东野瑜懵懂地走进去，像是刚进大城市的杰瑞，路过拜殿，只觉得里面空空的，好像什么都没有，便没有过多理会，最后站在一座写着芝兰庭院的院门口发呆。 嘎吱~ 院门倏地被打开，一位穿着白衣绯袴的小巫女小心翼翼推开门，身高不高，大约只有一米四五左右的身高，看起来颇为娇小，皮肤白皙得像是桃子水嫩晶莹的果肉，头发很茂密，棕红微卷，简单梳拢在一起，末端用一根红色丝带扎起来。 她迎头便撞了上来，东野瑜在发呆，因而没躲开，两人撞了个满怀。 “呀！”巫女像是被吓到的猫一样倏地跳开，见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自家门口，连忙道歉。 东野瑜呆呆地看着她，觉得很熟悉很亲切，却又似是而非，她的脸长得很漂亮可爱，眉宇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好像不属于凡世，应该是自己认识的人，但又觉得有些看不清。 小巫女见他不理会自己，在他眼前挥了挥手：“阁下，您站在我家门口做什么？是有什么事困扰着您吗？” 一连问了好几下都得不到回复，见眼前男人像是个痴呆一样，小巫女脸色逐渐变得苍白，哭着跑回家大喊：“爷爷，我把一个人撞傻了！” 不多时，她拉着一位年迈的神官走过来，东野瑜打眼一看，这神官也颇为熟悉，但也是有着那种似是而非的感觉。 也不知自己说了什么，也不知对面问了什么，好像迷糊了一下，便听见他说道。 “东野小友既无处可去，不如便暂留在稻荷神社中，也不让你白吃白住，家里人丁不旺，我与家中老妻年迈不堪，孙女年幼，实在忙不过来，你若来帮忙，我们也能歇口气。” “您怎么称呼？” “伊织忠道.” 伊织忠道？好像从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东野瑜心中想着，现在左右不知道去哪儿，在这里暂留也不错，便说着打扰了之类的话。 小巫女对于家中要多一个人似乎并没有不满，她说话的声音很轻柔，有一种对凡世的疏离感，带着东野瑜来到为他准备的房间。 “东野尼桑从外面的世界来，能说说外面都有什么吗？”小巫女做得很端正。 “外面啊” 东野瑜沉思两秒，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开始给小巫女讲述脑海中那些光怪陆离，在这时的人们看起来像是胡言乱语的话。 不过小巫女倒是很好奇，双手撑着香腮，梦幻般的灵眸亮晶晶的。 相处一些岁月后，东野瑜刚与神官一家熟悉些。 外面的世界却乱起来，据说江户周边有大名在互相攻伐，甚至有逃兵之类的散兵游勇游荡到了稻荷神社。 “东野尼桑，有贼寇来了，你快走！”小巫女匆忙跑回庭院。 神社中传来神官的惊呼，东野瑜没有在意自己为什么能听这么远，怒而拔出神官家的御神刀，这刀很熟悉很趁手。 东野瑜试了试刀便冲出庭院，热血上头后什么都不记得了，回过神来时，手中身上满是鲜血，身后是断成几截的流浪武士和一些像强盗更胜过士兵的足轻。 小巫女扶起老神官，随后有些担心地迈着小碎步走过来，上下检查一番才松了口气。 之后东野瑜与神官家的关系更好了。 生活也好像按了快进键，每天忙得东野瑜喘不过气来，接待游人，打扫神社，帮着神官举办各大例行祭典——这祭典是真多，一个月好几次。 有些祭典会有烟火晚会，周边村落小镇的人会在神社这边开办一个小集市，挂满红色的小灯笼，比平时热闹。 每当这时，小巫女都会像是蝴蝶一般在人群中穿梭，拉着东野瑜去购买各种好吃的小吃——用的都是她的零花钱。 花小孩子的钱，东野瑜起初有些不好意思，因为禁肉令的缘故，平时吃的饭菜实在太清淡，得时常去打些山鲸才行——山鲸就是野猪。 以后回报她就是了。这样想着，便心安地啃起刚买的铁板烧来，丝毫没有怀疑这年头为什么有铁板烧。 到了最后的烟火时刻，两人会带着从集市上买的各种零食，坐在庭院后方的小山坡上，一边吃着零食，吹着惬意的夜风，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很多时候东野瑜甚至跟不上少女思维的跳跃速度，不过她倒很喜欢这样聊天。 东野瑜怀疑她是故意整自己的。 只是热闹过后，平日里的杂活还要继续。 连冬天也不得停歇，要扫庭院、神社中的积雪，上房梁清理积雪等，尤其是清理屋顶积雪，有相当的危险性。 起先老神官还会来照看，不过东野瑜身手不凡，倒也没出过什么岔子，之后便放心在书房里看书消遣了。 关系好似乎也不妨碍老神官下达干杂货的指令。 饭真是一点没白吃。东野瑜趴在屋顶上一边清扫积雪一边吐槽着。 小巫女提着暖好的酒壶坐在廊下，穿着白袜的小脚丫在来走廊边上轻轻晃动。 “东野尼桑，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妖怪吗？” “不信。” “可是御子见过妖怪哦！” “是什么样的妖怪？” “呜，是一条大狐狸，白色的，很可爱，很厉害，毛发很漂亮。” “狐狸该用一只才对。” “可是它很大很大，御子觉得一条狐狸更合适。” “大的话，不该用一头吗？” “那太臃肿了，就是一条狐狸！”小巫女微微鼓起小脸，仰头望着东野瑜，但紧接着变了颜色。 “小心！” “我超！” 噗！ “腿断了，看来得养一段时间，可能干不了活，御子你得负责。”东野瑜躺在地上不起来，小巫女气笑了，不过还是认真说道：“好啊！” 这样相处了不知多少年岁，每天好像都一样，又好像都不一样，有小巫女在，沉闷的日子好像也变得有趣许多。 东野瑜对于过去的记忆更模糊了，当下或许更重要，他跟着神官学会了如何祭祀神明，如何组织祭典，如何与那些贵族来往。 一天，东野瑜正与老神官在书房坐谈天下，小巫女在一旁不断给他递眼色想让他和自己出去玩，老神官像是看不见孙女的神色一般，神色严肃地看向东野瑜问道。 “阿瑜，你愿意加入伊织家吗？” 东野瑜下意识看向小巫女，这时才发现，当年的女孩已经长大了。 第325章 一梦黄粱，天蓝真剑 老神官的话没有让小巫女脸红或者害羞，她只是跪坐在一边，睁着梦幻般的眼眸，以一种从前未见过的明亮的眼神看着自己。 反正没去处，在神官家待着好像也不错。 窗外有风在流动，光影亮得有些刺眼，书房中沉默了许久，响起东野瑜的声音。 “如果御子小姐.” 时间似乎在加速，东野瑜只觉得一阵恍惚，两人便在神前举行完了婚礼，亲族举杯，宾客尽欢，喧嚣之后是极致的安静。 房间里的蜡烛很明亮，东野瑜与小巫女都有些微薰，岛国这边也是要喝交杯酒的，不过不是在洞房的时候，而是在举行婚宴的时候。 一般来说，据东野瑜所知，当地的婚礼习俗比较奇葩，新郎要半夜来新娘家，举行仪式、洞房之类的都是在凌晨，天亮还得回家，这样持续三天，第三天的时候才会举办宴请宾客的婚宴。 颇为麻烦，而且东野瑜也无处可去。 不过好在老神官似乎并不在意这些，除了要求在神前举行仪式这样奇怪的做法外，别的一应简化。 一些习俗或有相似，又似是而非。 一系列繁琐的仪式结束后，送别宾客亲族，因为是夏天，哪怕晚上七八点天空都还是亮堂的，但再过一些时候，天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 东野瑜不知为何，今晚似乎有些话多，但与老神官没说几句便被打发回了婚房。 婚房里连空气都显得安静，烛火小心翼翼地跳动，将房间照得明亮。 小巫女还穿着礼服跪坐在屏风后面，依着一面小桌子似乎在和窗外的什么东西交谈。 白无垢不好看，但小巫女穿着好看。 东野瑜笑着走过去，一屁股坐下来。 “是狐狸吗？”东野瑜问道。 “是小瓷哦，是妖怪。”小巫女认真回答，随后起身去端了一盆凉水过来给东野瑜洗漱。 她离开后，东野瑜伸着脖子看，什么都没有看到，只听到有丁零当啷的声音和慌张的脚步声，脚步声很小，像是猫在跑动。 “猫吗？” “是小瓷。” 小巫女纠正道，她端着水盆走回来，小心翼翼地给东野瑜洗漱。 借着烛火，东野瑜的目光非常仔细地落在小巫女的脸上，才发现原本小小的只有巴掌大的脸，此时好像还是没有太大变化。 跟小时候比起来也就是身高长了些，身材好了些。 脸却还是那么可爱，小小的。 她算是晚嫁的了，这年头当地女性大多十二三岁就嫁人，小巫女则是十八岁才嫁，哦，是娶。 我才是嫁。东野瑜想到这就有些难蚌，但自己一介流浪汉，能有这结果也算好吧，毕竟这时候等级森严，浪人比田里的泥鳅地位都低——泥鳅至少可以吃。 东野瑜慢慢靠近过去，迎上那双充满好奇地纯真眸光，“闭上眼睛，御子。” “为什么？”小巫女问道，似乎想仔细观察过程。 “因为亲吻的时候睁开眼睛的话就不浪漫了。” “不要。” 小巫女总是在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很固执，东野瑜早就习惯了，于是也就依了她。 因而当晚的氛围就从有些让人脸红的粉色，变成了有些搞笑的生理知识讲解与实践，偶尔传出来小巫女的惊呼，她倒似乎一点不害羞。 一个多小时后，两人累的满身大汗地躺在床上，汗涔涔的小巫女肌肤也是微凉的，东野瑜抱着她发呆。 时间有时候很慢，有时候却不经意间就流逝了，小巫女长大了，自己和她结了婚，却始终没见到她口中的白狐狸。 还有那些妖怪。 在哪儿呢？ 东野瑜思维跳跃的很快，转眼便没再想神鬼的事，突然说道。 “我们种一些梅子树吧。” “东野尼桑想吃梅子吗？” “可以用来泡梅子酒，这样每年都可以摘，多余的还能送给来参拜的信众，感觉会很有趣。” “那我要叮嘱妖怪们不要捣乱才行！” “真的有妖怪吗？” “有啦！” 之后的时间像是点了加速键，一切都很具体详细，一切都很快速。 等到东野瑜某天坐在书房中沉思的时候，老神官夫妇已经故去了，神官家也成了由自己当家。 他此时也已经到了不惑之年，身边有了一双儿女，续了胡须，看起来稳重许多，多了不少威严、神秘感。 来此拜神的游女不敢再调笑，贵族少女、贵妇们也变得颇有礼仪，当然暗送秋波是少不了的。 回想当年初至稻荷神社的时候，真有种恍如昨日的感觉。 东野瑜心中想着，神色忧虑，近来自己其实有一种特别的感受，似乎眼下拥有的这一切，将会在不久全部失去。 自己做了很多措施，比如打听最近江户周边是否有打仗或者政治变动之类的，但听到的消息都是歌舞升平，或者也可以说是死气沉沉。 窗外下着绵密的小雨，不大但淅淅沥沥的，比起倾盆暴雨来说，就好像是尿不尽一般让人不畅快，庭院里有小孩打闹嬉戏的声音，鼻尖萦绕的梅子香味让东野瑜心中一动。 又是一年夏，一川烟草，满城风絮。 梅子黄时雨。 “东野尼桑，梅子熟了，我们——” 小巫女手里拿着纸伞欣喜地走进书房，比起越发威严的丈夫，她似乎没什么变化，生了两个孩子还是一番少女模样。 不过看到东野瑜的第一眼，她便他停下了脚步，神色有些失落，轻手轻脚地将伞放到门边，走到东野瑜身边依靠着他。 “怎么了？”东野瑜奇怪，虽然御子平时就有些让人捉摸不透，但也没有这样两级反转的情绪变化。 她没说什么，只是微微摇头，重新笑着拉东野瑜的手，“我们去采梅子吧？” “现在？”东野瑜看了眼窗外，“可是还下着小雨诶。” “走嘛走嘛，再不去的话，就来不及了。” “都已经是为人母的人了.真拿你没办法。” 于是两人便来到有些泥泞地庭院，两个小孩在下面举着小竹篾，东野瑜趴在树上摘梅子，御子也在下面，不过她在指挥。 “东野尼桑那颗那颗，好大！” “还有这里！” “东野尼桑好厉害！” 之后几天，东野瑜那种即将失去一切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这天，东野瑜举行完一次例行小祭后百无聊赖地站在拜殿前，檐角的铜铃被风撩动，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到这声音，东野瑜神色有了瞬间的恍惚，紧接着目光清明起来。 梦想剑便也随着这一刹那的明悟，变得清晰起来。 这就是梦想剑吗？真是厉害啊，虽然有自己放开心神不设防的缘故，但师范也只凡人而已。 如果自己施展，恐怕一般凡人要陷入幻境无法自拔。 东野瑜心中沉思着，一抬头，看到拿着扫把的小巫女站在拜殿不远处，她依然穿着那天初见时的白衣绯袴，皮肤白皙得像是桃子水嫩晶莹的果肉，头发很茂密，棕红微卷，简单梳拢在一起，末端用一根红色丝带扎起来。 她看着自己，露出纯真灿烂的笑容，琥珀色的眼眸里满是欣喜。 “东野尼桑醒得好快啊，要走了吗？” “嗯，要走了。”东野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 御子走过来，将扫把放到一边，给东野瑜整理了一下领口衣袖。 “御子其实还想和东野尼桑多待一会儿，可是外面有很坏很坏的东西，东野尼桑有自己的职责，御子不能再任性了。” “和东野尼桑在一起的时光，御子很开心。” “请去战斗吧，东野尼桑，御子会一直在稻荷神社等待东野尼桑哦。” 她整理好衣物后，便后退了两步，整个人退入明亮的阳光里，手背在身后，笑得很开心。 没有等东野瑜做出选择，她主动消失不见了，整个神社也突然变得无比寂静起来。 东野瑜沉默下来，虽然眼前的御子大概是依照自己记忆中的御子复现出来的，但此时此刻，哪怕是梦境，自己也切切实实感受到了难以割舍的情绪。 或者说，心如刀割。 梦想剑真的有这么厉害吗？ 真是服了，师范你为什么偏要整这个梦境？是不是搞我？ 东野瑜压抑住心中那难以抑制的悲伤，咬牙切齿，一转身，眼前的世界瞬间破碎。 取而代之的是末日般的世界，破败的福知山城，阴云压顶、电蛇肆虐的铅黑天空，淹没一切的洪水和怒吼着与众多巨蛇战斗的巨型鬼武士。 原先此起彼伏汹涌无比的巨蛇此时已经变得零星，那位神明的力量似乎所剩不多了。 耳边传来师范惊讶的声音：“连一息的时间都没过，阿瑜你这就领悟了？” 东野瑜翻了翻白眼：“您说的一息，可是让我足足度过了十五年。着实体验了一番婚嫁生子，生离死别。” “啊？”师范沉默几秒，嘟囔着：“哪里出问题了吗” 东野瑜：“.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师范我只是凡人而已，如今魂体又濒临溃散，哪有力量让阿瑜你一息的时间经历那么多年。” “我只是以自己的记忆为基底，带你去平安京嫖宿而已啊。” “啊？”东野瑜愣在原地，去平安京嫖宿和在稻荷神社度过小半辈子，这差距可大了不是一点两点。 而且，我测，嫖宿难道就对吗？ 见东野瑜的神色，有马忠康咳嗽了一声：“是很漂亮的花魁，只是带你去与美人谈诗作赋，莫要想歪。” “师范你该多练练再用的。” “哪有时间多练。” 合着我是小白鼠是吧？东野瑜无语了。 师范讪讪笑了笑，随后正色道：“不说那么多了，既然如今阿瑜你已领悟梦想剑，便算是完全继承老夫衣钵，今后天蓝一刀流就靠你发扬光大了，去吧，击败恶鬼，让为师安息。” 话音刚落，师范再无声息。 师范也离去了吗。 东野瑜微微皱眉，念诵清静经斩却这些不断从心中涌出的悲伤烦恼，随后体内法力涌动，一种奇异的力量发散开来。 梦想剑说是剑术，但其实已经近乎于道了，剑术强横与否，只取决于持剑者对于天地、时间、人生以及道的理解。 嘭！ 尸魔捏碎最后一条巨蛇的头颅，猛地抬头看向高处的白狐，似乎是感受到梦想剑的奇异力量，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 “怎么会？！连他都不会这一剑，你是如何领悟的？” “自然是师范教的。” 尸魔愣了一秒，突然大笑：“你疯了？我已经吞了你那无能的师范，只要完成最后的消化，就能天下无敌！他已经死了，死了两次，死人如何教你！” “疯狐狸，看我吞了你，让你们师徒二人重聚！” 尸魔虽然是这么说，但心中也的确感觉到了不妙，当即发动先攻，伏低身体，屈膝弯胯，随后纵身一跃，挣脱洪水的束缚怒吼着斩来，手中刀光无边无际，凌厉异常。 东野瑜低垂下眉眼：“师范的才能不是你能想象的，若非师范垂暮，岂有你这妖魔放肆之机？” 话音刚落，眼前的世界瞬间变化，从城池原野变成了一座望不到边际的道场，道场中央的巨大字画与传说中的南天门牌坊一般巨大。 字画上龙飞凤舞写着四个字，止戈为武。 身为白狐的东野瑜也蜕变成了身着白色剑士服的剑士，轻易躲过尸魔的攻击，伸手一招。 远处，正惊疑不定的打量周围环境发生巨大变化的众人突然都看向前方穿着华贵的少女，她怀里抱着的剑此时正在发出刺耳的金属嗡鸣，不断颤抖。 它似乎想飞去哪儿。 是妖魔的法术吗？ 琉璃紧紧抱着刀，不让它飞走。 雨时低头一看，笑着解释道：“有灵性的刀剑会诞生出简单的灵智，助人破敌制胜，老夫曾见一位神州剑仙的佩剑化作人形，法力高强，因而小姑娘你倒不必惊惶，此非妖魔所为。而是它的主人在呼唤它，放它离去吧。” 琉璃闻言，犹豫一秒，松了手，象牙白的精美太刀瞬间连刀带鞘朝着白狐与尸魔战斗的方向飞驰而去，速度之快，几乎只能看到一道白影。 第326章 介错 啪嗒！ 东野瑜接住飞到手上的太刀，伸手握着刀柄，锵！ 一泓流银从刀鞘中流淌而出，其上朦胧着清灵的仙光，尸魔只看一眼便皱起眉头，伸手想召来战场中磅礴的死气助战，却发现什么都没有召来。 东野瑜认真说道，“此地乃本座之领域，你的妖法无效。” “说什么领域，可笑，不过是幻境罢了。”尸魔嗤笑一声。 东野瑜也笑了：“那你大可以破这幻境试试。” 梦想剑算是凝聚了自己此生修行对于道、天地、人世间的所有认知，是自己如今已经修成的最强之术，除了法力消耗巨大外没什么缺点。 想要破除，非得是修为比自己更高的存在才行，这里的修为并非指法力，而是指对于道的修为和领悟，比如一些妖魔可能都成妖王级别了，但对于道的领悟却还不如自己。 当然也有以力破法的可能，只要你有磁场转动一百万匹力量，一拳打爆一座山，再加上堪比基因原体基里曼的意志，那梦想剑的确是不够用。 东野瑜说罢，神色肃正，双手持刀，摆出天蓝一刀流的架势。 尸魔看他的架势，只觉得可笑：“疯狐狸，你莫不是忘了吾生前便是剑圣，亦是传授你剑术的师范。” 说着，将变作平凡、晦暗无光的备前长船国守挽了个刀花，也摆出天蓝一刀流的架势。 “你真以为能在剑术上胜过我？天真，即便没有那些死气恶鬼相助，吾照样能斩你首级！” 他冷声道，扯掉上身已经残破的当世具足，露出与常人无异，甚至还流转着淡金色彩的肌肤，肌体饱满，充满力量感，浑然不像六七十岁已经死了几百年逝者该有的模样。 随后，东野瑜突然发现他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中，“瞬步吗？” 东野瑜心中刚冒出这个想法，感到左侧有锋锐的气息传来，转过视线，果然看到尸魔已经出现在刚才左侧的视野死角正挥刀朝自己砍过来。 他似乎还是不理解梦想剑的含义。 东野瑜心中想着，并没有多管，手中太刀刺出。 错玉切。 速度极快，如同切断一切的锐利白线。 嗤！ 尸魔的刀先一步砍中东野瑜，但并没有将肉体一刀两断的利落感，而是一种异常虚无，砍中空气一般的错觉。 假的？ 尸魔意识到这是假身的一瞬间便有了反应，到底继承了剑圣的身体，哪怕没有无想剑加持，在肌肉记忆的影响下却也不输半筹。 眼见对手以后发优势刺过来，自己失了先机，便干脆矮身想躲避，同时手掌控着太刀快速抽回，想要抵挡。 锵！ 刀剑碰撞，火星四溅，紧接着在尸魔愕然的目光中，被自己用死气初步浸染过的备前长船国守此时像是凡物一般，被东野瑜的刀干脆利落地斩成两截。 哒！ 断剑掉在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尸魔握着半截刀当即想要拉开距离，刚退没一步，东野瑜便得势不饶人的追了上来，脚步极快，手中长刀更快。 浮舟渡。 一泓灵光追着尸魔逃窜的身影便斩过去，剑势撕裂空气发出呼啸声从右下切到左上，凌厉至极，有一击断身的气魄。 尸魔立刻回身用仅剩的半截太刀格挡。 锵！ 本就只剩一半的备前长船国守又被斩断一截，剩下的刀刃部分看起来比肋差都短，尸魔看了眼自己手上的刀，神色狰狞地大怒，干脆将刀扔向东野瑜。 东野瑜轻易挑飞砸过来的太刀，继续斩出浮舟渡第二剑的同时接住已经残破的备前长船国守。 尸魔没了兵刃，斗志却也并没有消退多少，岛国这边有些流派擅长无刀取，即在空手状态下夺走对方的兵刃，以获得胜利。 天蓝一刀流自然也融合了这样的技法，只是比较偏门，虽然习练，但相对于剑术的优先级还是要差一些。 不过对于师范本身来说，无刀取确实是练得相当纯熟，有了自己的理解。 尸魔继承了师范的大部分遗产，对于无刀取也是信心满满，此时便双手微微张开，目光紧盯着东野瑜的身体运动幅度，准备抓住机会将他手里的太刀抢过来。 这刀堪称神兵利刃，若能抢到手，必然取胜。尸魔这样想着，浑然无惧地面对斩来的刀锋，很顺利地抓住了东野瑜挥刀的破绽。 好机会！ 浑身肌肉协调发力，整个人的速度由极静转为极速，生死之间，哪怕是尸魔也拼尽了全力。 他果断出手，矮身想冲入东野瑜怀中夺刀，但却接触的一瞬间，却不是结结实实能将其撞到失衡的碰撞感，先是像撞到了空气，尸魔下意识调整身姿，紧接着传来的触感是毛茸茸的 尸魔一愣，瞬间明白，是了，这是在幻境中，他也不是真的变成了人！他还是只狐狸！ 刚想明白，交叉的十字刀光几乎同时斩来，不分先后地砍向自己胸膛，尸魔没有躲闪，反而想要继续夺刀，他并不畏惧，虽然眼前这小子刀上有古怪，但以自己堪比精钢的躯体，抵挡一两刀总是没问题的。 只要抢到刀，他便只有溃败一途，以伤换胜，可以接受。 噗！噗！ 刀斩肉身的声音传来，尸魔一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低头看去，却发现自己那刀枪不入的铜头铁臂像是纸糊的一样轻易被切开。 嗤嗤！ 浓郁到让人惊怖的死气从伤口中弥漫出来，似乎想要腐蚀斩妖留下的法力，斩妖法力克制死气，但死气实在磅礴，二者因而陷入拉锯，骇人的斜十字伤口一会儿愈合一会儿裂开。 不好！ 尸魔心底升起一种对死亡的恐惧自己倚仗的一切似乎都变得好像海边用沙砾堆砌的堡垒，海浪一来便尽数垮塌，连忙想要抽身，慌张逃窜。 他已不算是师范，只是从师范遗体上诞生的一个新的生灵，只要是生灵，都会畏惧死亡。 “惧怕死亡者，都会死去，面临绝境只有向死而生，你虽继承了师范的技艺，却连这都想不明白，真是令我失望。” 东野瑜摇摇头，脚步如风地追赶尸魔，二人的脚步声在偌大的道场内不断回响，直到距离越来越近—— “燕返。” 东野瑜毫不掩饰地轻声说着招式的名字，就好像刚才这尸魔也并不在意自己的招式是否会被反制一般。 不过说的是燕返，但实际砍出去的却是稻斩——是师范学习农民割稻子领悟的，一道非常简洁的杀人剑术，没有多余的动作，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戮，非常适合战场或者紧急时刻。 尸魔也是个实诚人，听到燕返两个字就按照燕返的出招动作来躲避，刚好撞在刀刃上。 噗噗！ “啊！！！你卑鄙！” 尸魔躲避不及，两臂被其根斩断，身体顿时失衡，摔倒在地板上。 像是重伤垂死，没有反抗之力那样伏在地板上一动不动，然而东野瑜看不到的角度，那双猩红的目光却越发癫狂，伤口中弥漫的死气开始慢慢收缩，颤抖。 他准备诈败引东野瑜过来，引爆自己体内蕴含的死气，哪怕杀不了眼前的白狐，把那些凡人都弄死给自己陪葬也好！ 雨时刚才与自己斗那一场，法力绝难在这样磅礴的死气怨念下坚持太久。 这边是尸魔自己的向死而生。 但就在此时，尸魔心底那镇压下去原先是准备慢慢消化的枯朽灵魂却激烈地反抗起来，极尽仅剩的一点力量，如同彗星般闪耀，伴随而来的是一道苍老、坚定且沉稳的声音。 “天蓝一刀流，有马忠康，见参。” “对付你这种邪魔外道还讲什么道义。” 东野瑜嘟囔着，拎着太刀，心中警惕不减，正要上前结果了他——尸魔这种东西，若不斩首是无法彻底斩杀的，哪怕有斩妖也是如此。 斩首之后还要将尸魔遗留的尸体以真火烧成灰烬，否则其身上凝聚的浓郁死气、怨念一散，便又是一片死地，迟早会有新的尸魔在这里诞生。 刚举起刀，却发现尸魔身上的气息变得熟悉起来。 东野瑜没有放下刀，随时准备砍下去，轻声问道：“是师范吗？” 尸魔一翻身，那张脸终于变得熟悉起来，猩红，苍老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绝妙的剑术，你已可自称剑圣了，阿瑜，得想一个绝妙的称号才行，我觉得白狐剑圣这个名号就很威武。” 东野瑜先是一愣，随后有些无语：“都这个时候您还说这个” 这名字实在有些难蚌，和师范的天蓝剑圣一样朴素，东野瑜略过不谈，跳转话题问道：“那尸魔如何了？” “我勉强将其压制，不过时间不多。” 有马忠康身体双臂被斩，起身却也不费丝毫力气，一个鲤鱼打挺便站起来。 东野瑜仔细感受一番，此时确实是师范的意志成了主导，便暂时放下了刀。 道场也破碎消散，二人来到一条河床宽大但水深很浅的水畔，这里有一块长满青苔的平坦巨石，灿金的明媚阳光从树叶间隙洒落，躺在上面休息偷懒一定很舒服。 周边生长着不少野生紫阳花丛，一团团如同绣球般的紫色花团在月华中摇曳。 对面是一座岛国战国时代的村落，茅草房，水车还有劳作的农民，妇女们唱着古代的歌谣插秧，一些男人则敲锣打鼓应和。 这都是东野瑜对于岛国战国时期的印象再加上有马忠康自己的记忆补充而来，因而倒也看不出什么破绽。 有马忠康环视一眼，露出怀念的神色，笑了笑：“福神川啊，作为埋骨地也好。待我去之后，阿瑜你将尸身焚毁，骨灰便撒在福神川中吧。” “我知道了。”东野瑜持剑侍立一旁，点点头。 “时间不多了，这便开始吧。” “此身罪孽无数，实在羞愧难当，该当剖腹，以谢罪于众生天地。” 有马忠康跪坐在河畔，轻声说着，随后侧过脸看着东野瑜，露出促狭的笑意，肩膀扭了扭。 “不过手没了大概是没法剖腹，只好有阿瑜你直接斩首了。” “您已经做好准备，再无留恋了吗？” “见了老友，也解了心结，没留恋了，为师只觉得很累，很想休息。临走之前，能有徒弟你来当为师的介错人，再好不过。” 东野瑜沉默数秒，握紧澄明一文字长光，缓缓举起，朦胧着仙光的长刀在太阳下寒光湛湛。 有马忠康浑然不知死之将至，温柔的目光在那些插秧的少女中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在唱着歌谣，偶然间起身，与老者的目光对上。 一瞬间，她似乎接受到了老者想表达的一切情绪，于是露出笑容，伸出满是泥泞的手。 “一起走吧，阿忠。” 恍惚间，耳畔似乎响起千百年前那位少女温柔清脆的声音，老人下意识想走过去， 噗！ 视线飞旋，最终定格在一团紫阳花前， 也好，也好。有马忠康长舒了一口气，安然闭目。 天蓝剑圣，于此安息。 福神川的幻境如柳絮般飞散，东野瑜重新出现在福知山城北门外，此时洪水已经消退，地面狼藉一片，满是泥泞，城中则悄无声息，一片死寂。 身着白衣的剑士也消散于无形，取而代之的是一头叼着太刀的白色狐狸。 东野瑜看着身前已经没了声息，只余下可怖死气与怨念的尸体，沉默不语，心中不断念诵清静经。 哪怕自己已经见惯凡人的生离死别，但亲手将自己的师范斩首，哪怕这正是他希望的，对于心灵冲击却还是相当巨大。 东野瑜在原地等待了片刻，没有立刻烧掉尸体，想着等有马则宗过来再说，他作为师范的子孙后代，在场的唯一亲属，总要和他交代一番再做处理才合适。 眼下尸魔已除，剩下的死气只要好好净化，也翻不了多大的浪花。 不多时， 雨时带着诸多凡人走了回来，他脸上带着笑容，似乎不为老友的彻底死去感到悲伤，反而很开心的样子。 第327章 都给我？ 在人群中极为显眼的两个少女远远看到白狐安然无恙，一路小碎步跑着过来——两人都穿着极为传统的和服，哪怕是丢了木屐也无法迈腿跑，否则搞不好会走光。 到白狐身前时两双原本套着纯白罗袜的脚已经满是泥泞污秽了，先是看了一眼地上氤氲着浓郁邪恶气息的无首尸身，随后不约而同地落在白狐身上。 他看起来没受伤，但身上原先笼罩的纯白光芒此时暗淡了许多，像是褪神化凡，几乎没有那种神性的感觉了。 琉璃看上去温婉知礼，但这时候却一点没有迟疑，直接上手薅着狐狸毛检查：“您的状态似乎不是很好，本殿下对医学略有研究，请让我帮您检查一下！” 啊？东野瑜没反应过来，直接愣住。 琉璃和早苗是双胞胎，因而现在的早苗年龄肯定已经超过琉璃了，十几岁就开始学习医学是什么水平。 我测，不会是天才英年早逝的模版吧？ 东野瑜肃然起敬，紧接着才想起来一件事，莫说自己现在不是人形，即便抛开这点不谈，现在大家难道不都是灵魂状态吗？ 等等。东野瑜狐疑地看向琉璃，你学的是什么医？ “放心好了，本殿下的骑士天下无敌。” 早苗似乎并不在意似的，也没经过东野瑜的同意，自顾自地抓着狐狸毛爬到他背上，斜坐着，将满是泥泞的袜子脱下来扔到地上，纤细雪白的脚丫只是暴露一瞬，便缩进了白狐蓬松的毛发中。 随后，她瞥了眼东野瑜。 “而且阴险狡诈，连月之魔女也敢欺骗。” 东野瑜见此也不装了，回头，硕大的狐狸脑袋对着少女，语气有些无奈：“我骗你什么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少女气呼呼地说罢，微微鼓着小脸，瞪了东野瑜一眼，颇有种回去再跟你算账的意味。 见东野瑜想说些什么，干脆钻进蓬松茂密的洁净狐毛中，拒绝交流的样子。 东野瑜见此，沉默下来。 是不是有些太快了？本来是想着铺垫一些，让她有心理准备再告诉她自己是狐狸这件事的。 东野瑜心中想着，不过看她现在的情况，又有些说不准，她关注的重点居然是我骗了她。 不是，我是妖怪诶，你能不能给点正常人知道自己好友是妖怪的反应？ 琉璃莞尔一笑：“她其实很担心您。” “没有！”如风浪中的草毯般摇曳的狐毛中传出她斩钉截铁的声音。 东野瑜笑了笑，紧接着突然身体一个激灵，酥麻的感觉从尾巴根一直传到脑袋后面，是自动触发的反应，浑身毛都竖起来了。 连忙转过脑袋一看，发现琉璃已经检查到屁股那边了，两条云朵般蓬松的尾巴倏地收拢。 “琉璃小姐，我没受到多少伤害，只是大战之后，魂体有些虚弱，请不必担心。” 东野瑜连忙说道，自己阴神凝实，而且已经有一小部分化阴为阳，与真身几乎没什么差别，该有的自然也都有——狐狸有狐毛，相当于衣服，算不得裸奔。 但架不住这姑娘薅着毛摸索，这还得了？ 当然，说没受到多少伤害这话其实不太准确。 先前被那尸魔砍了好几刀，一身苦修来的灵蕴散了不少，哪怕吞了不少逸散的灵蕴回去，但消散在天地间的依然占大多数，此时魂体可以说相当虚弱，外在表现就是原本充沛的神光此时已经几不可见。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琉璃依靠着白狐，露出安心的笑容，柔声说着，又摸了两下狐狸毛，“请问，我能上来吗？” 她说着，不等东野瑜回答，也像早苗那样攀到白狐背上。 早苗也就算了，可是琉璃小姐您不是今天才跟我认识？你们明日见家的人都这么自来熟？ 东野瑜心中吐槽，随后突然想起来先前早苗好像质问过琉璃，她说最近她总感觉一晃神就错过了许多事，怀疑是琉璃的恶作剧 虽然琉璃矢口否认，但最近早苗的确会时常变得奇怪，言谈举止方面与如今的琉璃更像。 所以，这么说来，琉璃和自己认识的时间与早苗一样长？ 不过这种认识是单方面的，最近早苗修为厉害一些后琉璃才得以偶尔出来恶作剧一下？ 感觉关系变得有些乱了。 东野瑜预感到一些命运的恶意，开始下意识有些头皮发麻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 东野瑜抬头看去，走在她们之后的人群此时也回到了北门这里。 先是向走在人群前面的那位老人模样的神明微微点头致意：“此番多亏了您帮忙。” 雨时摆摆手：“是老朽该谢你才对，这本是我的职责，到最后却要拜托你这小狐狸去直面尸魔，真是惭愧。接下来有关净化的事就由老朽来收尾吧。” 他说罢，低头看着有马忠康的残尸片刻，露出笑容，一转身，消失不见了。 “恶鬼被狐神大人斩杀了！” 这时候，一些人留意到那躺在地上的残尸，第一时间就认出这是刚才那巨人一般的尸魔武士。 只是此时的武士却不复刚才那般恐怖骇人，一身当世具足仅剩零星部位还有所存留，大部分护甲要么残破不堪，要么干脆就消失不见了。 身形虽然依然比一般岛国人高大，却也处于正常人的范畴。 看起来经历过极为惨烈的大战，武士两臂不知所踪，首级被斩，尸身歪倒，头颅则滚落到一边，极为凄惨。 白狐看上去却似乎没受到什么伤害，在场众人只看了白狐一眼，便低垂下眉眼，神明威严难测，还是不要轻易冒犯为好。 刚经历过洪水的北门此时看起来破败不堪，阴云密布的天空还未放晴，天光晦暗，透过北门看向城下町主干道，刚才还完好无损的屋舍商铺此时却像是经历无数岁月一般，纷纷苦修坍塌，化作一地废墟，泥泞的街道上躺满了各种各样穿着的尸体，有的干脆光着身子。 再搭配上眼前那武士的残尸，苍白的断肢、鲜红的肌肉和白森森的骨茬，可以说相当考验在场众人的理智。 北川真绫等老师第一时间要求学生们转身不看。 这种堪称变态杀人狂作案第一现场的景象会对一般人造成心灵暴击，更何况心智不全的高中生，万一哪个学生因此得了心理疾病，那可麻烦了。 一些当地人也不忍直视，要么闭眼，要么挪开视线，当然也有少部分人粗线条，除了眉头紧皱外，没有发癫的迹象。 有马则宗站在人群中，看着有马忠康的尸身有些恍惚，也不知是他与这位先祖相处时间不长的缘故还是别的原因，此时没有什么悲伤的感觉。 只是觉得有些不真实。 北川真绫见有马则宗看着尸骸发愣，以为他癔症了，连忙走过去：“有马同学，请——” “北川老师。”东野瑜打断她的话。 北川真绫被白狐这一声老师叫得有些不安，要知道，眼前这位可是货真价实的神明啊——能斩妖除魔的那种。 “不敢当，请问神明大人有什么事吗？” 她有些不明所以的看向白狐。 “这位是战国时期因背叛而死的天蓝剑圣有马忠康.” 东野瑜先是将有马忠康尸身化魔的前因后果都解释了一遍。 一代剑圣，沦落至此，众人听罢后皆唏嘘不已。 “想必这位有马剑圣的魂魄回到这里，就是为了了结这尸魔吧。”有人感慨道。 一些人为其残魂即便失却记忆，濒临消散，依然想要回到这里解决尸身留下来的祸端而感到敬意——若非他回来了，尸魔恐怕没那么好解决。 北川真绫眨了眨眼睛，所以这和有马同学有什么关系？ 却听东野瑜最后补充道：“这位剑圣还是有马家的先祖，在场只有有马同学与这位剑圣有血缘关系，该怎么处理后事，应当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几个老师闻言互相对视，默然不语，确实是这么个道理，于是只看着有马则宗，全看他自己的想法。 有马则宗走过去抱起有马忠康的头颅，放在他的尸身旁，抬头看向白狐：“他有什么遗言吗？” “说是烧掉尸体以后得骨灰，想洒在福神川，就是现在的甜水川。”东野瑜回答。 “哦，是那块大石头边上对吧？”有马则宗恍然，随后起身朝白狐躬身行礼：“那就按照他说的做吧，拜托您了。” 东野瑜点点头，祭出赤金宝扇。 人们好奇地看过去——毕竟神明施法这种景象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的，搞不好一辈子就这么一次。 只见羽扇悬在空中，无人掌控却自己挥动，幅度不大，就好像是有个隐形人在轻轻扇风纳凉一般。 呼！ 下一刻，炽烈的赤金真火在众人惊愕的视线中，伴随着羽扇的挥动倏然出现，这奇异的火焰化作火鸟，在天空中回旋，最后直直撞向有马忠康的尸身。 轰！ 真火触及尸身的一瞬间，烈焰瞬间炸开，如同烈火烹油般气焰高涨，哔哔啵啵的燃烧炸裂声不断传来，不断有青烟缭绕而上，金红的光芒将在场每一个人的脸照得透亮。 但奇怪的是，在场众人却没感觉到有哪怕一丁点的热浪。 这自然不是真火没有温度，其实是东野瑜刻意以神念约束真火的结果。 尸魔在这片古战场积累了几百年的死气怨念，寻常灵火都奈何不得，非得这神明出品的法宝才有用。 但即便是这赤金真火，在以法力催动的同时还得用神念约束，不让温度扩散，这才能烧得起来。 要是换自己的狐火，搞不好要变成炼丹，烧足一百八十天都不一定能烧完。 当看到尸魔的残骸彻底燃烧起来的时候，人们松了口气。 “我们安全了吗？”有人问道。 “有两位神明大人在，自然是安全了。” “可是，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卑微，生怕触怒神明。 对啊。 东野瑜这才想起来还没问怎么离开这里，连忙大声询问：“请问我们该怎么离开这里？” 天空中传来雨时的声音。 “恶鬼既然已经被祓除，这片古战场的死气便失去了统帅，无法束缚汝等，待将忠康尸骨烧尽收敛后，可借由老朽的水灵珠照见前路。” 声音消停后，有马则宗怀里出现一个骨灰坛。 得到离开的办法后，人们彻底放心下来，不过也不敢随意走动，生怕被落下，那些之前离去的人也没有人在过问，只是在心中猜测大概是遇害了。 东野瑜认真控火煅烧，焰火升腾之间，倒是对火行一道的理解更深刻了一些，心中有些许明悟，有一种立刻在自己狐火上试验的冲动。 不过眼下要做的事还很多，东野瑜也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冲动。 尸魔相当耐烧，哪怕是在真火的煅烧下也足足坚持了一整个昼夜，也就是东野瑜法力雄浑，换个寻常阴神阶段的修行者来怕不是要被当场抽成人干。 东野瑜烧了一个昼夜，人们也站在这里等了东野瑜一整个昼夜，期间只有窃窃私语，偶尔警惕一下周围是否有危险，大抵是害怕冒犯神明，连坐都不敢坐。 一些学生颇为羡慕地看着趴在白狐背上的两人，恨不能取而代之。 第二天，在朝阳投射出第一缕阳光后，尸魔的最后一块骨头也在真火之下化为灰烬，东野瑜看向有马则宗：“来将他的骨灰收敛了吧。” 终于可以回家了？人们精神一振。 有马则宗神色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平静地点点头，上前将骨灰收集装在坛子里。 东野瑜召来水灵珠，以法力激活后，灵珠绽放氤氲的水蓝色光芒，映照出一条林荫小径，尽头有亮堂的白光。 “走吧，可以回家了。”东野瑜说着，带着人们走入林荫小径。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随后跟上去。 随着逐渐深入，白狐身后跟随的人们不断消失，直到只剩他和背上两个少女时，身后有声音传来。 “阿瑜，等一等。” 东野瑜回头，却见雨时站在不远处露出慈和的笑容：“忠康这么叫你，那么老朽姑且也算你的长辈，便也叫你阿瑜吧。” 他说着，张开手，一面玉盘出现在手上，玉盘上仙气弥漫，堆砌了八颗婴儿拳头大小的青梨。 东野瑜眨了眨眼睛，口水已经抑制不住了，这是，这是给我的吗？ 第328章 得吃 “此乃老朽早年间于蓬莱仙岛听古仙讲道时，席间所摆的仙果，名唤交梨，修行者食之可以增进神魂修为，凡人食之可延年益寿，百病顿消。” 一听是这种宝贝，要不是东野瑜现在没手，当场就得开搓，紧接着突然发现一些奇怪的事情。 古仙讲道的席上摆的果子？ 您怎么还一边听到一边连吃带拿的？ 这不对吧？ 东野瑜心中吐槽。 坐在背后的两个少女听到这话也左右各一个，只露出脑袋，两张精灵般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古怪的神色。 三人表情让雨时老脸一红，随后才想起，自己可是长辈，顿时板着脸教训起来。 “往后小狐狸你遇到仙人也莫要太过于拘礼，仙人们向来大度，这些果子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与寻常人类吃水果没什么两样的东西，人类们招待客人会吝啬自己的水果吗？” “对仙人是寻常物件的东西，对修为低的人类、妖怪等那就是一等一的仙物，吃一个就是大机缘。” 他背着手咳嗽一声。 “当然，不告而取是偷，那你只要拿之前问一声，守了作为客人的礼仪，就算有古仙脾气古怪生气了，也顶多是收回仙果赶走你，不会惩罚你，可要是能拿走，那就是机缘。” “至于更大的机缘，若仙人在临别时没挽留你，就不要多想，也不要就觉得是考验之类的，那是凡人才用的无聊把戏。” “仙人的考验早在讲道的时候就已经结束了，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当然也有类古仙脾气古怪，只是机会太渺茫，相比起眼前能吃到的仙果，被仙人收入门中的机会犹如水中月镜中花，你是选实在的仙果还是去水中捞月？” 东野瑜低头表示聆听教诲，不算认同，但也没觉得有什么错——毕竟拿之前已经问过主人了，算不得偷。 对于没有传承，只能摸黑前行的万千精怪来说，每一份机缘都要牢牢握在手里。 如果去追求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别说西瓜，连芝麻都捡不到。 因而心中虽然觉得这样的举动有些失礼、没出息，不过也有那么一些道理，算是没有后台的山野修行者的处世之道。 什么？ 你问我会怎么做？ 那肯定是说些吉祥话，多问仙人要一些啊，就这么几颗够谁吃的？ 雨时对于东野瑜的态度还算满意，微微颔首，孺子可教。 “当年欠了你师范一些钱，承诺以仙果奉还，刚才用来招待你师范，不想他竟还记得这小债。” 他不知想到什么，失笑一声，随后将手中玉盘往东野瑜一推。 “以老朽如今的修为，吃了也只是解解馋，没什么大用，颇为浪费，索性都给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呢不过话说回来，长者赐不敢辞。 东野瑜心中想要，不过还是客气了两句：“前辈，这真的可以吗？” 雨时早知道这狐狸的脾性，眼一瞪：“不要？那我收回来了。” “诶诶诶，要的要的。” 东野瑜一张嘴将玉盘连带交梨一同裹挟入魂体之内，顶着后背某个少女鄙视的目光，笑着感谢道：“多谢前辈厚礼，往后要是再有这样的事，还请前辈再来找我。” “晚辈如今住在东京，也就是江户那一带，偶尔会回京都，您有手机吗？加个line方便联系。” 东野瑜颇为主动，这种神明大腿可不多见，保不齐有多少宝贝，自己来帮忙一次就得了仙果，多来几次那还得了？ 这小子，打的什么主意以为老夫不知道？ 雨时打眼一瞥，双手拢在袖子里：“往后？往后可没有宝贝作为报酬咯。” “啊？” “那您当我没说，这是您借给我的水灵珠，完璧归赵。山高水长，前辈，后会有——” 东野瑜将灵珠还给水神，拜别之后，转身欲走。 虽然这位神明对自己有恩，看起来也像是位善神，但从他独自镇压古战场，最后却出现这种严重事故，似乎有些不靠谱。 不靠谱的神明还是保持点距离为好，往后遇到困难，自己可以酌情帮助，这样进退有据。 但要是胡乱许诺，那后果可就有点严重了，就算对上须佐之男，保不齐也得上去砍两刀表示回报恩情。 这混账。雨时见他真就想要撇清的样子，顿时气得嘴边的胡子直打颤，合着我交梨白送了？ “你等会儿！” 身后传来神明的东野瑜停住脚步，回头有些疑惑：“前辈还有什么事吗？” 雨时面无表情地瞪着白狐。 东野瑜见此，心中无奈，知道必须表态，这交梨也是不好拿啊。 想了想，东野瑜笑道：“前辈勿急，适才相戏耳，我与前辈一见如故，前有旧恩，今又增了交集，您若遇到麻烦，晚辈自然义不容辞。” 雨时闻言，那张老脸方才稍稍好看一些，倒也不是真的就指望这小狐狸能帮自己什么，但面子问题，不能丢份。 将手中灵珠丢过来：“你所修道法不凡，此后必然劫难重重，这灵珠就暂借你作为护道法宝。” 我测，真假？ 东野瑜神色郑重起来，这位老神对自己不薄，先送仙果，又借重宝，还没什么条件.天上不会掉馅饼。 往后搞不好真有大事来找自己帮忙。 东野瑜思索两秒，感觉自己这小胳膊小腿承担不起这种神明的结缘，但要是拒绝，搞不好就恶了这位神明，到底是恩人，这样不太好。 沉吟片刻，东野瑜决定开诚布公。 “说实话，前辈，晚辈修为不高，也没什么后台，得道之前就算您遇到什么难事恐怕也难以帮上太多忙。”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是？你这狐怪，谨小慎微过头了！要不是看在你家师范份上，老夫岂会这么帮你。” 雨时吹胡子瞪眼，一副好心被当驴肝肺的样子。 末了咳嗽一声，补充一句。 “放心，不会找你去送死，更何况，今后我得留在这里慢慢净化战场的怨念和恶鬼，大约要花个几十年的时间，那之后再遇到什么麻烦，想必你已经得道，我只要你记得今日的情分即可。” 原来是结个善缘吗？ 东野瑜放心下来，虽然不知道这位神明为什么对自己这么有信心——老实讲，自己真没信心能在几十年内得道成仙。 不过还是拍拍胸脯，“那您可找对人了，晚辈江湖名号时雨岳呼保义，桃乡及时雨，平安京玄德公，讲究一个有恩必报！若晚辈得道，必忘不了前辈的情——” “行了，滚滚滚，当年嘴那么臭，沿着盘山公路骂了老夫一路，先倨后恭，让人发笑。”雨时摆摆手，作驱赶状。 “当年是晚辈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前辈原谅。” 得了仙果又得法宝，自己已经赚太多了，对方又是确确实实的长辈，多说几句吉祥话嘛，不寒碜。 东野瑜认真说道，丝毫不让人感觉他是轻浮的随意开口，又或者是言不由衷的奉承之语——当年自己骂的的确脏了点，这老神好心凭白挨一顿骂，确实让自己有些惭愧。 雨时懒得再听，转身往后走，身影消失在林野尽头。 东野瑜紧接着想起来一件事，连忙大声问道：“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东野瑜站在原地高呼了两句，隐约看到那走入光影的佝偻身影似乎回头看了一眼，沉默一秒，“雨迟。” 有沧桑的声音传来，随后彻底消失不见。 雨迟吗？ 东野瑜微微颔首，“雨迟前辈慢走，晚辈逢年过节就来拜访您。” 道别之后，东野瑜轻装前行，顶着头顶被林野间隙切碎成光斑的阳光，踩着脚下酥脆干燥的枯叶与松软的泥地，步伐轻盈，嘴里哼着小曲。 这回真是得吃了。 “好运来祝您好运来，好运带来了喜和爱” “啧。” 背后传来一道刺耳的声音，紧接着是早苗幽幽的责问：“骑士阁下变脸的速度很快，让本殿下不禁在想，您是否有两张面孔。” “瑜君想必也有苦衷吧。”琉璃人如其声，似乎很能共情别人。 “正如琉璃小姐所言。” 东野瑜深深叹了口气，微微摇头：“殿下您是富家子，生来不用低头，我却不同，别说穷人，甚至都不是人。” “小时候四处捡垃圾吃，长大了才稍微好一些，见惯了人情冷暖，行事作风便会有些油滑，有时候会因为怕死显得小家子气，让您见笑了。” 怕死？明日见早苗略微皱起黛眉，总觉得这番话有些阴阳怪气。 “那骑士阁下这次为什么要来救我们？” 东野瑜闻言一愣，沉默下来，思索片刻后方才回答：“多方面的因素吧，有想要救回你们的心意，也有报答师范和那位神明的想法，不过更多的因为事发突然，没来得及想。” “那要是多给你点时间，你就不救了？”明日见早苗微微抿起小嘴，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 “多给我一些时间的话，我可能会做更万全的准备再来救您吧。”东野瑜回答，比如回东京摇人，比如去桃乡摇人。 “如果时间不够做完全的准备呢？” 琉璃询问道，语气含着笑意，东野瑜几乎能想象那与早苗一模一样地少女脸庞上所蕴着的促狭了。 东野瑜憋了一会儿，只说道：“用没有发生的事来要求在下做出抉择是不合理的。” 说着，又沉默一会儿，似乎是做足了思考，东野瑜又说道：“但我还是会来救你们。” 这个答案似乎勉强过关了，明日见早苗哼了一声，趴在白狐背上，白皙晶莹的脚丫无意识地在顺滑茂密的狐毛里晃动两下。 “这次.”少女咕哝着，用常人听不清的话说到：“谢谢。” 我超有蚊子？ 东野瑜其实能听到，不过还是装作听不到一般询问：“您说什么？” “谢谢.” “啊？” “混蛋骑士！你是狐狸，怎么可能听不清楚我说的话，你就是故意的！” 明日见早苗将脸埋在白狐背上松软的绒毛里，只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地，耳朵烫得厉害。 “可是，只是用言语的话，总是觉得有些苍白。”东野瑜步伐轻盈地笑道。 “我会报答你的.” 少女说到这里，颇有些咬牙切齿起来：“但别以为我就原谅你了，欺骗月之魔女的罪人必受审判！” 琉璃笑了笑，凑到狐狸耳朵边上柔声说道：“别担心，我会赦免您的罪行。”声音像是沁入心脾的蜂蜜，甜得让人想要眯起眼睛舒服的叹息出来。 不过一想到说这话的少女，其实生前大约只是国中生的年纪，说不定比御子还小，又让东野瑜觉得有些好笑起来，自动将琉璃归类到香织诗织一桌。 一说起御子，东野瑜又想起之前那个梦了，心中不由泛起罪恶感，自我怀疑起来，难道自己心底一直对御子有所企图吗？ 琉璃发现白狐停下脚步，似乎正在思考什么，询问道：“您怎么了？” “没，没什么。”东野瑜摇摇头，继续往林荫小道外走，同时接上刚才的话头，附和一般小声回答。 “那么就拜托您了。” 即便声音压得很低，早苗依然能轻易听见，她神色严肃：“即便是月之魔女的孪生姐妹也不能随意僭越权柄，姐姐，你过界了！” “我可是第一代月之魔女！” “那已经是昨日黄花了，现在是本殿下执政！” 多年不见的两姐妹，此时互相对视，目光中竟有火花闪烁。 “可不能打架！掉下来怎么办？” 见情况有些不太对劲东野瑜连忙劝说，不停往背后看——美少女打架这场面可不是每天都能看到的。 不过最后却没打起来，琉璃看着妹妹露出小时候保护自己心爱玩具那样的表情，噗地笑出声来，随后认真说道：“那么，镜像月亮就真的交给你了，早苗。” 明日见早苗一愣，微微抿起小嘴，侧过脸去，嘴里嘟囔着：“只有一个人的镜像月亮算什么？王座我一直有给你留的” 她呢喃着，只觉得一阵困意来袭，眼前飘飞柔软的白狐毛发变得模糊，渐渐氤氲成一团莹白的光芒，耳边还有东野瑜哼着古怪歌曲的声音，意识陷入一片混沌。 不知过了多久，明日见早苗猛地睁开眼睛，落入眼中的是旅店原木色的天花板和朴素的吊灯，世界变得真实起来，能呼吸到湿润清新的空气，肌肤感受到风如轻纱一般拂过，耳边一片寂静。 天亮了。 之前的那一切，则仿佛一场幻梦。 第329章 我测，冰！ 是梦吗？ 姐姐，武士，古城，恶鬼，还有白狐。 她依然沉浸在刚才的梦境中，躺在床铺上发了一会儿呆，直到听见身边有熟悉的声音响起，原先清朗昂扬的声音，此时显得有些低沉，似乎变得更成熟柔和了许多。 “你醒啦？” 明日见早苗先是一愣，侧脸看过去，果然看到东野瑜正跪坐在不远处的茶几边上，他正转头打量自己，露出关切的神色。 但片刻后，这眼神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此时的少女，让人有些怦然心动。 透入窗纱的阳光漫过少女肩头，蝉翼纱质地的睡裙突然显露出月下潮汐般的纹理。 那些半透明的褶皱随着呼吸起伏，在腰际收成盈盈一束，又顺着腿线流泻而下，恍若将融未融的新雪堆叠在榻榻米上。 衣襟贝壳纽扣的位置，此刻正漏出一小片珍珠色的肌肤，边缘泛着少女特有的淡粉，恰似被朝露浸润的早樱花瓣。 轻薄的衣料在晨间的微风里短暂贴紧身体曲线，将少女曼妙的身姿隐约勾勒出来，目光攀着那稍显歪斜的衣襟，可以清晰的看见精致的锁骨，完美的弧线和白皙得晃人眼球的肌肤不断吸引人堕入深渊。 不会没穿吧？ 东野瑜咽了口唾沫，感觉有些口干舌燥，若无其事的避开视线，微微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嗯，醒了。” 她下意识点头，紧接着心里咯噔一下。 等等，不对！ “你怎么在这里？” 少女说着，这时候，同样跪坐在茶几边上的神宫寺柊镜声音泠然地提醒道：“早苗，你的衣服。” 她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睡衣，联想到刚才他的目光和举动，神色倏地呆滞，整个人像是进入了思维过载，白皙如玉的小脸噌地就涨红起来。 连忙理了理身上穿着的白色连衣裙睡衣，但随后才感觉到轻纱之下的是一片虚无——因为是夏天，房间里又只有她和神宫寺柊镜，便没想着穿太多。 睡衣相当单薄，隐约可以看到轻薄的白色纱裙下朦胧的胴体，版型宽松，裙摆位置甚至没有覆盖到膝盖，笔直纤细的小腿完全暴露在空气中。 肌肤晶莹细腻，仿佛让人的目光能从精致的脚踝顺滑而上直到裙摆与肌肤的交界，光影渐变的深渊让目光难以抽身。 她深吸一口气，当即紧抿着小嘴钻进被窝里，同时娇俏的小脸上带着不善的神色：“您看到了？” “没有。” “白吗？” “还可咳咳，没看清。” 明日见早苗躲在被窝里，只露出一个脑袋，神色冰冷，白皙的小脸上还残留着刚才的晕红。 “您看到了。” 虽然此前也不是没有穿过类似的衣裙在他面前出现，但里面都是有内衣的，而且也没这么透. “真没有，一眼能看到什么？” 东野瑜矢口否认，随后笑着催促道：“请您换好衣服起床吧，殿下，这里有好东西。” 又转移话题，混蛋骑士，色魔骑士。 明日见早苗心中吐槽道，不过还是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只见桌上摆着一个雕刻有云纹和仙鹤的精致玉盘，玉盘上摆着八颗青梨，这些梨都不大，比网球都小一圈。 这是梦里那位神明赠送的果子？ 明日见早苗愣住，随后瞬间意识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很可能不是梦，呆滞片刻，心中浮现出无数疑问。 哒！ 她裹着单薄的毯子将茶室与卧室的障子门合上，门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大约一分钟后，门再次被打开。 她依然穿着那身单薄的连衣裙，大概只是穿了内衣，快步跑过来，踩在木地板上发出噔噔蹬的沉闷响声，伴着一阵馥郁芬芳的微风坐到小方桌边上。 “刚才的一切，都不是梦，对不对？” 那双如琉璃般的冰蓝色眼眸中透着希冀。 东野瑜微微点头：“不是梦，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 “老师同学们都还好吗？” “都还好，不过一些村民和误入的凡人可能没法全身而退。” 东野瑜想起那些独自离开的人们，摇摇头，又是洪水又是恶鬼还有满世界的死气怨念，活不了一点。 明日见早苗对于那些固执离去的人倒没什么想法，心中或许觉得有些遗憾，但除此之外便没有别的情绪了。 此时她心中有更想知道的事。 “那她.”少女的神色有些忐忑，柔荑抓着轻薄的睡裙，洁白纱衣出现道道皱纹。 东野瑜自然知道她指的是谁，同样点头：“如果您指的是您的姐姐琉璃小姐的话，也是真实存在的。” 神宫寺柊镜刚才已经听东野瑜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了，因此对于早已逝去的琉璃重新出现并不表现得意外。 少女听到肯定的答复后松了口气，随后犹豫片刻，做了一下心理准备，试探性小声道：“姐姐？” “我在。” 一道声音回答道，并非来自于耳畔，而是在脑海中回响，好像摘录于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将其从泛黄的时光中剥离出来，重新呈现在自己面前。 与梦境中更成熟的声音不同，这道声音虽然同样柔和，但依然如记忆中那样稚嫩，她的时光早已定格。 明日见早苗神色怔然片刻，眼前逐渐模糊，白得刺眼的晨光里，那道模糊的小小的身影似乎正在逐渐变得清晰，儿时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你觉得今晚圣诞老人会给什么礼物？” “我看到那边的仓库有妖怪出没！快跟我来！” “不想吃青椒。” “上学好麻烦！” “我是镜像月亮之主，请称呼我为月之魔女冕下。妹妹吗？姑且也让你拥有月之魔女的称号吧。” “妹妹，我交了好多朋友，可惜她们都对妖怪不感兴趣，不过我们很聊得来，你不喜欢她们吗？我看你下课一直在复习功课。” “呀，妹妹考得这么好？你问我吗？没有及格诶。” “我们好久都没有一起去寻找妖怪了，妹妹，别念书了，跟我一起玩吧.” “妹妹，我头好痛，浑身没有力气，好难受.” “我们，玩个游戏，妹妹。谁先找到对方，谁就输了，输家要答应赢家一个.” “姐姐？” “.” “.” “姐姐？！” “我在。” 这短短的两个字，她等了六年，原以为还要继续等待下去，直到现实彻底让自己变得理智. 原来姐姐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吗。少女伸手抚摸了一下心脏的位置，似乎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晶莹澄澈的灵眸有水雾浮现。 “终于找到你了。”明日见早苗心中喃喃自语：“你输了，姐姐。” “妹妹，是我先找到你的。”心底的稚嫩声音笑了笑。 明日见早苗一愣，也没想真的争个输赢，莞尔一笑：“就算姐姐赢了吧。” “那么作为赢家的奖品，能让我借用一下早苗的身体吗？” 你想做什么？ 明日见早苗想起先前自己与阿瑜相处时偶尔会出现失去意识的情况，心中顿时有些狐疑，生怕姐姐憋久了，做出什么社死的行为，连连摇头：“不行。” “那不能算你赢。” “月之魔女是不会背誓的，如果违背誓言，那说明不是月之魔女。” “.” “就一下下，只是和好久不见的阿镜打声招呼。”稚嫩的声音耳语般轻声请求。 “达咩！你们已经早就见过面了吧？之前就已经自作主张借用过我的身体了，就当是姐姐你已经预支了奖品，以后不许这样了，谁知道你会不会做一些多余的事。” “这不能算数，妹妹，我在黑暗里待了好多年的.”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可怜，仿佛能让人想象瘪嘴委屈的样子。 明日见早苗：“.除了这个。” “除了这个，什么都可以吗？” 明日见早苗下意识瞥了一眼东野瑜，在心中回答：“只能是我拥有的东西。” “那我以后再问。”琉璃哼了一声，声音娇憨，与梦境中知性温柔的声音大相径庭。 明日见早苗：“？？？” 她抿了抿嘴，本来和姐姐重逢应该开心才对，怎么到现在感觉有点怪怪的。 “怎么样？琉璃小姐还好吗？” 东野瑜在一旁观察着明日见早苗的神色，见她先是又喜又悲的，后来表情又变得奇怪，便询问道。 神宫寺柊镜也有些关心，琉璃与她小时候关系极好，后来这位青梅生病早夭，让她伤心了很久，甚至可以说影响了她对于生死的一些想法。 “她” 明日见早苗想说很好，但转念一想，都已经是幽灵了，大概也算不得好，便只说道：“情况应该算是稳定。” 紧接着，她有些神色不善地瞪了东野瑜一眼：“姐姐的事先不谈，您先想想该怎么向本殿下解释。” 东野瑜原本理性的目光顿时露出智慧的眼神：“解释什么？” “别想蒙混过关，欺骗月之魔女是七大不可饶恕罪孽之一！” 少女咬牙切齿地瞪着青年，随后想到一旁还有神宫寺柊镜这位对妖怪充满敌意的除妖师，微微鼓起小脸：“之后再跟你算账。” 东野瑜也想多给她一些时间作心理准备，便没急着告诉她一切的原委，更何况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交梨和报恩奖励。 “虽然并非刻意隐瞒，但的确是深重的罪孽。” 东野瑜露出忏悔的表情，先是用法力封锁这个房间，以免交梨气息泄漏惹来麻烦，随后拿起一颗青梨。 “不过如果有这个作为补偿的话，想必心胸宽广的月之魔女能稍稍破例原谅吧？” 我什么好吃的没吃——明日见早苗正想说这句话，但还没说完便住了嘴。 这我真没吃过。 只见青梨离开玉盘的范围后，顿时从看上去普通的水果变得神异非常。 外形形似凡间雪梨，却比寻常梨子修长三分，底部微垂如坠露，顶端果蒂处盘曲着一截青玉色的虬枝，恍若仙人提笔点落的一滴浓墨，在宣纸上晕开时倏然凝固定格。 其表皮莹润如冰胎，底色乃是一种罕见的“月髓白”，似将冷月碾碎后融进玉髓之中。 白底之上浮动着层层叠叠的霞纹：向阳面沁出薄绯色烟霭，如晨曦穿透云海；背阴处则晕染着孔雀翎羽般的青蓝幽光。 最神奇的是果面天然凝结的玄纹，那些纹路并非静止，时而似星河游走，时而如卦象轮转，细观竟与周天星辰轨迹暗合。 果蒂也并非凡木，乃是一段缠绕着细密金丝的空心水晶管，内有氤氲紫气循环往复。 与此同时，果皮表面永远蒙着层永不蒸发的晨露，一些晨露凝结成冰晶璎珞，拿在手里微微摇晃，璎珞相击便发出清越的宫商之音，只是听着这样的仙音便觉得浑身舒畅。 更有让人垂涎三尺的异香扑鼻而来，这可不是形容词或者夸张之类的，东野瑜拿在手里已经是控制不住地不停在咽口水了。 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表现更是不堪，神色呆滞，像是失了智一样要扑上来，按着东野瑜就要抢。 我测，冰！ 有点哈人了。 东野瑜连忙把果子放回玉盘，同时猛吸一口，将房间里弥散开的属于交梨的气息全吸进鼻子里。 嗯？多了些属于早苗和柊镜的气味. 东野瑜鼻子下意识动了动，紧接着脸色一变，坏了，压不住了！ 连忙想要念诵清静经。 然而神宫寺柊镜在果子放回玉盘的瞬间便苏醒过来，神色先是怔然片刻，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坐在他肚子上，似乎有根棍子正抵着 愣了一秒，意识到那是什么，清冷如辉夜姬般的小脸上顿时涨红，连忙拉着半清醒过来的明日见早苗坐回去，低着脑袋，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抖。 “失礼了。”她努力恢复平静。 “啊？什么失礼了？” 明日见早苗压根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有些茫然地问道。 见两人都不说话，黛眉微皱，在心中问道：“姐姐？是你干的？” 琉璃：“？？？” 第330章 交梨火枣 早苗则似乎在和她姐姐说什么，黛眉皱起的幅度越来越大，樱色粉唇抿得越来越紧，连莹润白皙的小脸上也挤出俩梨涡，似乎有些不高兴。 是和琉璃小姐吵架了吗？ 东野瑜颇为感慨的在心中叹息一声，此前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早苗的性格，因而总是自己照顾她，现在有了琉璃小姐，自己大概会轻松不少吧！ 总感觉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东野瑜露出微笑，转头就对上状态不对的神宫寺柊镜。 寻常时候总是偏向于理性的少女此时似乎已经陷落在了自我怀疑的深渊，瓷白肌肤先是透出晕染开的浓郁樱粉色，头埋得越来越低，整个人都快钻地板缝里了。 东野瑜下意识把她的国光入道一心、自己的澄明一文字长光都抓到手里，生怕她一个想不开拔刀自裁了。 虽然自己熟悉的几个女孩似乎都不像传统小日子那样矛盾又畸形变态，也没那么容易走极端，但还是防一手好些。 同时控制着声音，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在意，认真安慰。 “忍不住也是正常的，人之常情。” 说罢，半是为了转移她们注意力，半是介绍地开始说起。 “之前你们应该也听到了雨时前辈介绍，这是仙果交梨，并非一般的灵果灵材，乃是仙人所有，在神州是与火枣齐平的神果。” 发现东野瑜似乎没有放在心上，似乎忘了刚才的一切，神宫寺柊镜才敢稍稍抬头，却也不敢看他，低垂着眉眼，眼睫垂下时在眼睑投出蝶翼状的影，抿着丹唇不说话。 早苗和琉璃的吵架大概结束了，撑着香腮听东野瑜说交梨的来历，随后问道：“火枣是什么？” 火枣可有名，东野瑜侃侃而谈起来。 “《真诰·运象二》有载，玉醴金浆，交梨火枣，此则腾飞之药，不比于金丹也。也就是说，这些提到的灵果仙药，比寻常金丹效果都要强。” “金丹？是说的我们修行的那个金丹吗？” 忘了你在修行上是文盲。东野瑜沉默下来。 神宫寺柊镜缓过气来，沉吟两秒：“是说一种神药吧？神州那边有将稀有且效果很强的灵丹妙药称作金丹的习惯。” “差不多是这样。”东野瑜微微颔首，继续解释道。 “其中，火枣在西游记中有记载，产自瀛洲仙岛，蓬莱之地，属于南极仙翁、赤脚大仙所有，是与蟠桃、人参果齐名的长生仙果，虽然不如前两者，食之也可延寿千年。” “东天庭的寻常神官连闻一闻的资格都没有，掌管十万水兵的天蓬元帅想求一枚也不得。” 火枣这么厉害吗？明日见早苗神色怔然，听名字还以为是一种很红的脆枣 火枣都这么厉害，与它齐名的交梨岂不是吃了就成神？！ “那这交梨——” 少女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想要，但又觉得自己好像没资格得到。 毕竟在那片古战场，从头到尾都是他在战斗和解决问题，自己和姐姐还是在他的保护下才安全回到现实世界的。 神宫寺柊镜更是不去看仙果，以表达自己的拒绝之意。 东野瑜见两人这样的姿态，莞尔一笑，不过这至少说明自己交友的眼光不错，身边没有品行低劣之人。 哪怕看上去有些好色的有马则宗也颇有原则——当然他确实很好色。 “确实是要分你们一人一颗的。” 东野瑜沉吟两秒，自己拿到交梨后就思考过分配问题。 仙果虽好，自己只吃一枚，能让自己结金丹九转即可。 东野瑜对于这类仙药并没有什么太过渴求的心思，吃多了，修为上去了，心境、道意没跟上，搞不好会走火入魔，落入邪道。 因此对这种仙果神物最好保持一种超然、克制的态度，能有自然好，吃上一个美滴很。 没得到或许会有遗憾，却不会要死要活的，恨这恨那的。 修道之人须知“修心”重于“服药”。 西游记中寿星赠枣后，孙悟空尚且告诫国王“色欲少贪，阴功多积”，诸多道藏也是千叮万嘱，长生需内外兼修，若过于追求服药，则天魔不远，越修越乱，大抵会走入邪魔外道。 此类人利欲熏心，为了几颗果子喊打喊杀，哪里能求得真意？ 外丹道成仙的路子便是如此，虽也算是长生大道，可以驾云飞升，却不能领悟大道真意，即便成仙也很难度过天人五衰，算不得长生——除非一路都用上古才有的先天灵物修行。 这跟吃太上老君的九转金丹也没差别了。 因而自己吃一颗足矣。 有马则宗也得有。 雨时前辈之所以把交梨赠予自己大概率还是因为师范的原因。 师范吃这种神物都想着自己，承了师范的机缘，那让他后人也吃到是必须的。 然后是自己最重要的一些人，比如御子、御子爷爷奶奶、宫崎院长。 不过宫崎院长、伊织爷爷、奶奶未入仙道，不会搬运之法，再加上交梨比起火枣延寿的效果，其实更适合修行之人炼神还虚，延寿反倒是其次。 因而每人大约吃四分之一的交梨便足够了，多吃也吸收不了更多灵蕴，只能眼看着这些无比珍贵的灵蕴回归天地，殊为可惜。 再加上有马则宗，四人共同分食一颗交梨。 东野瑜也不是没想过让这小子修行，让他多吃点。 但观他品行，虽有原则，却色欲过甚，得了真法搞不好当场就变采花大盗，久而久之万一堕入魔道，反倒是害了他。 还是算了，吃点交梨多活个一百年，自己往后再得了好东西也分他一点，说不定也能靠嗑药当个红尘长寿仙。 御子已经筑基，等她踏入炼气化神境界便可以吃半颗，可以助她修行的同时还能进一步弥补她先天的不足，再加上延寿的效果。 如果福缘足够深厚的话，炼神还虚境界也不是不可能——炼化阴神，褪阴转阳是一道大门槛。 古往今来不知道卡死多少修行之人，并非是年岁、灵蕴多就可以修成的，一看天赋，二看福缘。 早苗、琉璃、柊镜等人也同样的道理，因为修行法门的问题，吃半颗足矣。 毕竟某种意义上，她们都算得上是自己的徒弟，只不过有实无名而已。 平时对自己也很不错，品行也好，人也长得好，身上香香.咳咳，这个其实不是很影响。 东野瑜不准备现在立刻给她们。 主要是她们修为不够，吃了浪费居多，等修为到了炼气化神的时候再吃也不迟，反正有玉盘可以封存。 这玉盘也是个宝贝。 元君、稻穗姬、春塬得各送一颗，这三位对自己施恩颇多，值得一枚仙果相赠。 正好她们一个是阳神，另外两个大概是地仙，正需要大量灵蕴修行——地仙也需要五行灵蕴以求五气朝元。 虽然元君出身高贵，搞不好已经吃过了，不一定会要，但自己得给，这是态度问题，也能了结一下承负因果。 纯阳剑匣干系太大，东野瑜拿在手里时常觉得不安。 往后要是元君遇到生死大劫，自己搞不好要付出一条狐命去还，有仙果能还一些情分，自己心也会安定不少。 这样算下来还能剩下一颗仙果作为备用，往后遇到什么神异仙物，或许可以用来交换。 神宫寺柊镜闻言，微微躬身：“我没有付出什么，却要得到这样的仙果，心里会很不安，请您收回这句话。” 明日见早苗则想到东野瑜最近一段时间得罪了大妖魔，正需要仙果来补足修为，以面对那些传说中的妖魔。 因此也摆摆手，露出矜持高贵的神秘笑容。 “从来只有月之魔女赐予珍宝、启迪，哪有向禁卫骑士索要的？骑士阁下你留着自己吃吧，我早已在世界诞生之前便品尝过更为珍贵的超凡水果。” “你们两个。” 东野瑜笑了笑，解释道：“这类仙果增进修为的方式是赋予我们难得的纯粹灵蕴，同时一些拥有五行之气的仙果还能补足一些五行灵蕴，等到地仙境界，修炼五行之气追求五气朝元境界的时候，会派上大用场。” “不过我只吃一颗就足够了，你们因为天赋、法门问题，吃半颗足矣。修长生大道不可假于外物，过多依赖只会离大道越来越远，难以求得真意。” “既然多吃无益，还不如分予我珍视的人们，这样往后沧海桑田，也有熟悉的人能走在同道之上，我也不会觉得寂寞——”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东野瑜略带感慨的声音。 神宫寺柊镜放在方桌下的手稍稍握紧校服的裙子，指节微微发白。 她的目光深邃而复杂，像是透过东野瑜的话看到了更远的未来，嘴角微微抿起，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明日见早苗眸中泛起一丝涟漪，像是被触动的心弦轻轻颤动，不敢看东野瑜的视线，但也不想太过于回避，这样会失去月之魔女的尊严。 于是便轻轻昂着臻首，轻声道：“珍视？本殿下可是月之魔女，您应该是敬仰、爱戴才对.” 房间中的气氛变得微妙，仿佛有什么未曾说出口的情感在空气中悄然流动。 窗外的甜水川环佩叮咚，不停息地向东流去。 “——早苗你不懂，妖怪啊，活的太长，因而最害怕寂寞——” 东野瑜说到“寂寞“二字时，尾音不自觉地放轻了，像是被花瓣压弯的枝桠。 只是话没说完，被明日见早苗扑上来一把捂住嘴，柔荑凉凉的，鼻尖萦绕起淡雅馨甜的少女香味。 她随即看向神宫寺柊镜，神色不安。 “你干嘛？”东野瑜声音闷闷地从她手下传出来。 明日见早苗一脸莫名其妙，你还问我？ 你是妖怪，这个秘密不是只有我和姐姐知道？这是能说给柊镜听的吗？你不怕她跟你拔剑相向？ 东野瑜大抵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有些暖意的同时也有些不好意思，本来是想再给她多一点时间，结果一感慨，就说漏嘴了。 “这个，柊镜她其实之前就知道了.” 明日见早苗眨了眨眼睛，神色怔然，转而看向神宫寺柊镜，见她一脸平静地点头，说道：“香织诗织也知道这件事。” 明日见早苗沉默下来，双手捏着轻薄的睡裙。 “所以本殿下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东野瑜咳嗽一声，“也不算，御子还不知道。” “真的？”少女狐疑，微微眯起眼睛，露出怀疑的神色。 “真的！” 东野瑜斩钉截铁，神色诚挚，“我怕她接受不了，就暂时没说。你也是一样，先前一直怕你难以接受，所以就瞒着了。” 不知怎么的，听闻御子还不知道，她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这大概就是所谓的优越感来源于比较吧。 于是又恢复了月之魔女的矜持和嘴硬，坐姿优雅。 东野瑜下意识看一眼，只见少女将睡裙被压在腿弯下，崩得有些紧，因而能看到那让人热血喷张的弧度，仿佛只是那简单的几何弧线的形变，便能让人体会其柔软弹性。 “骑士阁下难道真以为欺骗得了月之魔女？本殿下早就知道您的身份了，只是一直在等待您向月光王座彻底奉上忠诚。” “只是本殿下很失望，您最终还是没有第一时间奉上忠诚，因而您需要受到惩罚。” 她的目光落到东野瑜身上，像是在审判日降下的神明，空灵且不含任何情绪，只是审视着人们。 “惩罚？”东野瑜有些疑惑，心中吐槽，什么倒反天罡，我可是你名义上的老师！ “您今后就知道了，月光的惩戒会在命运交汇的时候降下。”月之魔女小姐挪开视线，不想理他了。 又开始胡言乱语了。东野瑜早已习惯少女的行为模式，因而也不怎么在意，说回正题。 “其实也不用觉得这仙果有传说中那样珍贵，这只是记载，非道藏所载，从交梨的表现来看，火枣该是被夸大了不少。” 神宫寺柊镜皱起柳眉：“即便如此，也是难得的珍宝，我们——” “——什么你们我们的，我就你们几个朋友，不给你们给谁？” 东野瑜有些无语，感觉柊镜有时候也呆呆的，长生法门可比果子珍贵。 说着将玉盘收起来，准备出去看看其他同学的情况，同时解释了一句。 “这果子等你们修出阴神的时候就可以吃了，现在还不行，会浪费很多灵蕴。” “我不要。”神宫寺柊镜低垂着眉眼拒绝，语气坚定：“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到可以分享这些宝物的地步，我受之有愧。” 第331章 三昧真火 晨光透过窗棂，轻柔地洒落在早苗的指尖，那灿金色的发丝在光晕中仿佛镀上了一层梦幻的薄纱。 早苗一边指尖缠绕着垂落下来的发丝，一边悠悠开口：“月之魔女的宝库中蕴藏的存在，已然超脱了简单粗陋的珍宝范畴，您奋战得来的交梨，置于那宝库里，也不过是众多展品中的一件罢了。” “请您留给自己吧，作为本殿下的禁卫骑士，您需要更强大的力量，以确保月之魔女的光辉畅行无阻，不被任何阴霾所阻挡。” 东野瑜见她俩态度坚决，便也不再过多劝说。 “那就以后再说吧，反正这玉盘可以妥善保存仙果，不会让灵蕴有丝毫流失。” 反正此刻也不能食用，暂且让她们收着，说不定日后她们会改变主意呢？ 东野瑜将玉盘收入丹田中，神宫寺柊镜像是心头卸下了一块重石，稍稍松了口气。 她白皙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淡淡的晕红，不过神色已逐渐恢复平静。 她轻轻将纯阳剑匣递还回来，随后坐姿端正，轻声询问道：“要去看看其他同学的状况吗？” “先别急。”东野瑜伸手接过纯阳剑匣，而后拎着澄明一文字长光，偷感十足地走到门边，悄悄打开一条缝。 此刻，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只有那透过门缝钻进来的微风，轻轻撩动着窗帘的一角。 “怎么了？” 身后传来两位少女带着一丝疑惑的询问，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这里是女寝啊，我要是出现在这儿，万一被老师逮住，还得多费一番口舌去解释，实在麻烦。” 东野瑜低声说着，眼睛紧紧盯着门外。 只见走廊里空无一人，唯有那平静的阳光，宛如一层金色的薄毯，均匀地铺洒在地面上，将整个走廊照得亮堂堂的，却又透着一种异样的静谧。 东野瑜放心下来，暗自思忖：大概是都还没醒过来——毕竟都是凡人，经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厄难，哪怕神魂顺利归位，也必定得昏迷一段时间。 “走廊里没人，看样子大家都还没醒，应该是因为在那片古战场耗费了太多心神，估计要多沉睡一会儿。” 东野瑜说着，轻轻推开门走了出去，随后回头朝房间里的少女们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 “我先回去了，早苗、琉璃小姐你们虽然身负修为，但这次也颇耗心神，建议睡一觉，柊镜你也是，忙活了一上午，辛苦了，请多休息吧。” 自己现在手里也没有能温养神魂的灵材，不然还可以泡个茶给大家喝喝，加速恢复。 但话说回来，其实也没什么，都是年轻人、壮年人，略微伤神，多休息自己就恢复了。 三人一鬼互相道别，东野瑜轻轻关上门。 他缓缓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左右警惕地看看，依旧没发现有人。 此刻，四周安静得如同时间静止了一般，不仅没有人声，就连平日里时常能听到的动物的声音，都少得可怜，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一种沉睡的静谧之中。 偶尔有一片树叶被风吹起，在阳光中打着旋儿，缓缓飘落，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没人在，那东野瑜也不用走正门绕远路，一脚踩在窗框上，纵身一跃，风声在耳边短暂呼啸， 啪嗒！ 稳稳地跳到了男寝的走廊上。 回到房间，果然看到有马则宗他们还在安睡，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神魂已经归位，气息看起来正常多了。 房间里弥漫着一种宁静祥和的氛围，房间暖黄色的灯光洒在他们的脸上，映出一片安宁。 东野瑜放心下来，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有马则宗放在床铺上的备前长船国守上。 这柄破旧刀剑上寄宿的魂灵已经不见了，只留下那冰冷的剑身，不复往日的灵光，颇为暗淡地样子。 打量着这残破但保养不错的刀，东野瑜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不过想到师范是没有遗憾离去的，又稍稍感到一些慰藉。 请您安息吧。 东野瑜心中默默祈祷一声，随后坐到紧邻窗户的小桌边，合上障子门，心念一动，唤出系统面板。 【报恩评分：甲下。】 【奖励：上清灵宝洞玄真经：炼气化神全篇。有诗云：一粒丹砂藏日月，三劫炉火锻真形。】 【报恩评分：乙上。】 【奖励：三昧真火。有诗云：紫府燃灯焚业障，九窍通明炼真阳。】 ？？？ 这是什么？再看一眼。 东野瑜检查了一番，确认系统不是出问题了，方才深吸了一口气。 这回真是得吃了。 虽然早就预料到这次的报恩奖励会比较丰厚，但没想到丰厚到这种程度。 炼气化神全篇经文自不必说，进阶金丹境界的必需品，可以说是修行根本。 三宝凝黄庭，离火炼金丹！ 金丹期是修行者从凡入圣的关键转折点，如果说阴神人仙还停留在凡俗、人的境界，那金丹期便已经半步超脱。 当然，因为阴神未完全转为纯阳，还称不得真人，依然属于人仙范畴。 不过相比起阴神修士的人，金丹修士更偏向于仙了。 《悟真篇》谓之“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三昧真火也不差，虽然相比起道，术要显得不那么重要，但三昧真火却不同。 这是一门与道息息相关的火行法术，是炼化阴质的“炉中火”，降魔卫道的“法中兵”。 只要练成，从此以后炼阴化阳便不再如同往常一样只能等待每天日出那一缕紫气，可以在特定时间段多修行一段时间。 如此勤加苦练，不断以三昧真火炼水火丹砂，从金丹进阶阳神的速度会极大加快！ 之前预判自己要花几百年才能化阴为阳，现在看来，不好说了。 东野瑜坐在椅子上沉默片刻，换了个舒服的坐姿，调整了一下呼吸和心态。 到自己这个境界，虽然还不至于上善若水，太上无情，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还是能做到的。 当然，东野瑜并没有刻意去压制心中的欣喜，而是仔细品味这样的情感，等到平静下来后，领取了奖励。 只见白光一闪，两卷玉简出现在自己手中。 东野瑜先将三昧真火收起来，相比起术，道显然优先级更高一些。 而且这门法术一听就不好学，哪怕是在神话传说中会的人也不多，能使三昧真火的至少也是神仙级别的存在。 哪怕是红孩儿，也是相当厉害的角色——别看传说里他是小孩模样，但其实已经是个三百岁的老登了。 东野瑜有时候看这些传说都觉得有些逆天，三百岁了还是个巨婴，这智商不能说超凡脱俗，至少也算得上是天选唐氏。 以法力炼化玉简，玉简上封印的青莲印记渐渐化为无形，将其打开。 灿金的文字在玉简上先是流光溢彩，随后很快归于平凡。 玉简上不仅有修行功法、经文，还有不少批注，不仅有解释经文意思的批注，还有一些有关修炼功法中抽象描述的解释。 比如绛宫离火指的其实是心火，是人本身拥有的一种生命能量，铅汞分别指肾水、心液，同样也是抽象的描述。 这里的肾非解剖学意义上的肾脏，肾水也并非是腰子里的水，而是指命门真火（两肾之间的先天元气），属坎卦（），象征“阴中含阳”。 《钟吕传道集·论水火》云：“肾属水，水中有真阳，名曰铅。” 同样的，心液也非心脏血液，而是心火中的灵液（绛宫离火之精华），属离卦（），象征“阳中含阴”。 《灵宝毕法》称：“心属火，火中生真阴，名曰汞。” 下面还有批注者的一小段话： 古往今来不少求道之人，即便有缘得了一二残篇真决，也因为无法理解其中奥妙，真以为拿铅汞炼丹，炼出重金属超标的丹药就欣喜若狂，中丹毒死了便美其名曰兵解，可悲可叹。 东野瑜有些狐疑，怎么感觉这位批注者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您其实还想说一句可笑是吧？ 不过想到这位批注者大概率是自己实质上的师长，也不好过多吐槽。 没有多想，继续看下去。 想要修成金丹，第一步先要看玉液是否足够——既精气神三宝是否修至圆满，法力是否充盈。 这一步达成后，丹田如海，光华自生，东野瑜已经达到了这个地步，丹田中神光湛湛，玉液凝成的法力海一望无际。 第二步则要抽铅添汞，调和龙虎。 子时行“肘后飞金晶“，以《灵宝毕法·玉液还丹诀》搬运肾水（铅）上升。 午时守“绛宫离火“，引心液（汞）下降，于黄庭结成“水火丹砂“。 《传道集·论铅汞》有载：“汞性轻浮需铅定，铅沉海底要汞提。” 最后以真火锻炼，以“天心”为枢机调和阴阳，每日行“卯酉周天“三百六十息。 这里的天心指泥丸宫神魂。 火候圆满后，金丹自成，至于丹成几品，那考量的因素就多了。 玉液、天心、肾水、心液等等，还有福缘、时机，不同时辰成丹也对丹品有影响。 所谓天衍四十九，人定其一，暗合大道。 东野瑜仔细阅读理解了几遍经文，略有所得，又检查了下自己现在的修为。 泥丸宫神魂高居，祥光笼罩，丹田中玉液凝海，神光湛湛。 万事俱备，如今东风以来，该是准备着手结丹了，当然，在这里肯定没法修炼。 修行中有诸多劫难，其中一条便是人劫，正阳祖师当年千叮万嘱，身体还是被徒弟烧了，只能说时也命也。 自己得尽量避免这种惨剧发生才行。 东野瑜心中想到这里，没急着动手，而是又读了几遍经文，直到倒背如流，才收起来，又拿出三昧真火的玉简。 三昧真火在从传说里大多以威力著称，比如经典的红孩儿火烧孙大圣，还有炼丹炉倒扣火焰山等等。 但实际上，三昧真火的威力其实是附属产物，实际上这是一门辅助修行的法门。 《传道集·论水火》曰：“三昧者，精炁神三宝之聚；真火者，君、臣、民三火之合” 君火既心火，也称绛宫离火，主炼神臣火。肾火，坎中真阳，主炼精。民火既膀胱火，丹田命蒂，主炼形。 由此可见，三昧真火与大道真法的关系颇多，搞不好就是哪位大能领悟长生大道时得来的法术。 其修行方式与金丹颇为相似，也是子时采肾水（坎中一阳）上行至黄庭，午时引心液（离中一阴）下降至气海。 不过功法不同，须以《灵宝毕法》“进火退符诀”调和阴阳。 修成之后，内视可见丹田有三点火星，分别为红，白，青。 到这阶段还不能生火，需要使五行炼火阵：东方青木生心火（肝气助君火），南方赤火炼脾土（心火化民火），中央黄土镇肾水（脾土固臣火）。 配《太上老君说常清静经》持诵消弭火毒杂念。 修行初窥门径，则火现赤蛇形。登堂入室，则火化金乌相。 修至圆满，便会化为琉璃焰。 无相无形，看不见摸不着，但无物不烧，无物可灭——除非是三光神水这种稀罕物。 清静经？巧了吗不是，我正好有。 东野瑜多看了几遍，觉得越发精妙，心中有无数感悟，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实操。 看了眼时间，正好快到午时了，便准备当下就开始修行，反正道术的修行不像结丹，随时可以中止。 如今与大江山妖魔敌对，也不知道这些妖魔什么时候就会打上门来，能初步炼成三昧真火的话，胜算会大不少。 东野瑜常读道经，对于自己修行的长生大道也时常温故，再加上修了将近二十年神魂，天心远比一般同境界修行者强大，因而修行三昧真火初期没遇到什么门槛。 很快便将铅汞搬运到位，运转“进火退符诀”调和阴阳，在神魂的控制下，一切按部就班，顺利的让人有些感到不可思议。 这么简单，不会修错了吧？ 东野瑜有些自我怀疑起来。 第332章 巫女 身体感受和体内的现象都没有什么异常，应该没什么问题。 虽然丹田内还未出现红，白，青这三点火星，但绛宫离火、坎中真阳、丹田命蒂三火却是在天心主导下已经开始缓慢调和。 这一步如果没有老师指导线，自己修炼相当危险，稍不注意三火一冲，丹田尽废不说，搞不好整个人都要自燃被烧成空壳。 不过对自己来说却没那么多危险——这法术玉简写的太详细了。 不光有大道经文，还有详细批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需要注意什么，出现某些问题的解决方案以及正确修行时会有的一些现象和感受。 几乎和手把手教没什么区别。 东野瑜仔细体会片刻，心中的狐疑消去不少，安心继续修行下去，以自己的神魂强度还不至于到失控的地步。 时间很快到了下午一点，金阳透过明净的窗玻璃洒在东野瑜身上，河水潺潺，微醺和风夹带山间野花的芬芳在窗棂间缭绕，极为惬意。 三火的调和已至微妙处，天心照见的灵台中浮动着玉简批注的金色篆文——“离火坎阳相济，当以神为引，以炁为媒“。 接下来，玉简上说似乎是该等等！ 东野瑜正修行着，突然感觉到有被窥伺的感觉。 有妖魔？ 东野瑜眉头微微皱起，倏地睁开眼睛，纯粹的黑色眼眸中有神光湛湛，瞬间便捕捉到了窥伺者的位置。 河对岸的小径上，白色袖袍正卷起几片紫阳花瓣消失于转角。 她已经转头离开了，看衣着似乎是一个巫女，绯衣白袴，头发有些奇怪，是冰蓝色的，不同寻常人。 老外来小日子玩cosy？ 不过这个时间点，最近的人们应该都因为昨晚的事情在沉睡休养才对吧。 在古战场的时候，误入其中的人有数千人之多，这小村子都是些老人小孩，年轻人不多，加起来拢共也就几百，小镇上的人大概也被抓壮丁了才对。 东野瑜思索两秒，猜测大概是早上从外界进来的游客之类的。 小日子文化宣传做得好，很多洋人都喜欢这边的武士、巫女文化，来东亚选小日子作为旅游目的地的占大多数。 因而也就没太在意，不过被这么打断一下，东野瑜便不准备接着修行了。 三昧真火午时、子时修行效果最好，其他时候修行基本是事倍功半，没什么太大意义。 起身推开障子门，有马则宗几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此时正坐在床铺上互相看着对方发呆，听到动静回头。 见是东野瑜，岛田智神色迟疑一会儿，低头擦着眼镜没说话，害怕自己胡言乱语被这几个同学认为是怪人。 有马则宗揉了揉脸，询问道：“阿瑜，你做梦没？” “做梦？我昨晚没睡觉啊。” 东野瑜做到小方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随口问道：“你梦见什么了？” 有马则宗皱眉：“我做了个奇怪的梦，梦里我成了一个武士，我还梦见了忠康先祖，周围都是同学老师，还有其他人，好像是在打仗。” “后来我们被困在了古代天守阁里，有一只很大的白狐说是受阿瑜你的命令来救我们，还和忠康先祖化作的恶鬼打了一架.” 一旁的今川柏木和岛田智越听越惊讶。 尽管有马则宗说的很混乱，但与他们的梦相差无几。 他说道后面揉了揉脑袋，露出痛苦的表情。 “啊不说了，不想了，脑子疼，反正大概就是这样。” 说着，有马则宗看向身边两人：“今川、岛田，你们俩昨晚也睡了，做梦没？” “我做了同样的梦。”今川柏木神色严肃，下意识看向东野瑜。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支棱着耳朵听的岛田智也举起手，“其实，我也做了你们说的那个梦。” “看吧，这根本不对劲，哪有三个人做同一个梦的？” 有马则宗说道，起身去厕所洗了把脸，凑到东野瑜身边眨了眨眼睛。 “阿瑜，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猜测这和妖怪有关系，不过也不好说，因而找东野瑜这位修行者询问。 有岛田智在这里，东野瑜也不好多说什么，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都是因为和自己走的太近接触到了妖怪和超凡世界，没什么办法。 岛田智却不同，他本可以过平凡的一生，对于凡人来说这是不错的结果，最好还是不要让他接触到这些。 不知道有妖鬼，就容易规避这类事件。 至于交梨和师范的骨灰，私下再交给他吧。 “或许是因为群体意识之类的吧？经历类似，再加上大家靠得比较近，触发了一些心理学上的暗示，总之不用担心，应该只是梦而已。” 东野瑜笑着说道。 “真的只是梦？哪有那么真的梦” 有马则宗有些狐疑，不过看东野瑜没有解释的想法，便打开手机看了眼，当时眼睛就瞪大了，直接蹦起来。 “啊？都下午一点了？” “迟到了！” “阿瑜你怎么不叫我们！” “丸辣！” 今川柏木和岛田智也脸色苍白，两人都是老实学生，从小到大都是标准做题家，成绩不错，别说违纪，迟到都是屈指可数。 听见有马则宗的叫唤，顿时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去洗手间洗漱。 东野瑜笑了笑：“别急别急，我刚才出去看过，走廊里没人。” “都去镇子里的中学研学了吧。”今川柏木一边刷牙一边说道。 “这倒不是，我到一楼透过窗户看了看，一楼的同学们也都还在睡。” 一听有人和自己一样睡过头，有马则宗顿时不慌了：“那没事了。” 今川柏木和岛田智则很快换好校服，背着书包准备去镇上的中学报道，今川柏木在催促有马则宗。 岛田智犹豫一秒，也站在原地等待，见东野瑜没动弹，询问道：“东野君不一起去吗？” “不了，你们先走吧，我等等有马。” “哈哈，阿瑜好兄弟，反正都迟到了，早点晚点也没区别。” 有马则宗从厕所里探出头来笑嘻嘻地说道：“不如我们在镇上吃个饭再去学校。” 今川柏木有些无语：“你真是一点不担心自己的成绩吗？” 今天是公布期末考试成绩的时候，不少学生昨晚就在谈论这件事了，对于全员学霸的立花高来说，成绩就是一切。 “反正都已经考完了，担心也没用。”有马则宗看上去洒脱。 东野瑜却知道这小子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 “外面好安静。” 岛田智在等待的时候，后仰一些，看了眼门外，走廊上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话音刚落，不少房间的门几乎同时打开。 学生们穿着歪歪扭扭的校服，背着挎包慌忙走出来，目光落到彼此身上，鸡飞狗跳的气氛顿时沉静下来。 “怎么你们也迟到了？” “大浦老师都没来叫我们，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因为昨天坐了太久的车，所以今天放半天假？” “那也应该提前发短信通知吧。” 发现这一楼层几乎所有人都迟到了，学生们便放松下来，他们倒不是害怕被老师惩罚之类的，更多人是害怕同学比自己多学了半天。 紧接着，楼上楼下也传来相同的动静，而且听声音，女生住宿的旅店楼那边也是同样的情况，能从这边的窗户看到对面楼走廊里互相看着对方发呆的女同学。 “大家都睡过头了？”有学生感到奇怪。 有学生若有所思：“说起来，我昨天晚上做了个奇怪的梦。” “我也是，相当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 “我梦见自己成了一个战国时期的足轻，在打仗，刚开始还好，后来突然出现一只白狐，漫天都是火焰，还有会巨大化的鬼武士、洪水.” “我也梦到白狐了，不过我在梦里是侍者.” “我是武士.” 发现大家似乎都做了相同的梦后，学生们纷纷愕然，“我们不会撞鬼了吧？” 一些学过心理学知识的人沉思着解释道：“这或许是某种集体潜意识” 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听到这里，彼此对视一眼，目光落到东野瑜身上，只见他露出神秘的微笑。 “别想那么多了，先吃饭吧，早饭午饭都没吃呢。” 老师们是晚一些才醒过来的，大概是因为他们的年纪有些大地缘故，恢复能力明显比年轻人要弱不少。 有关梦的事情迅速在立花高中学生之间传播，几个老师听了之后原先只觉得是巧合之类的，只有北川老师不时看向东野瑜。 旅店方的工作人员也没有到位，因而午饭没法在旅店吃，几个老师商量一会儿，准备带领学生们前往镇上先吃午饭，再去甜水川中学。 路上北川老师找机会走到东野瑜身边打招呼，有些好奇地问道：“东野同学昨晚也做那个梦了吗？” 东野瑜自然知道她大概是来询问和白狐有关的事，因而摇摇头：“北川老师，我昨晚没睡着。” “那东野同学对那位白狐有什么看法吗？它自称是你的式神。” “我不知道，从没见过什么白狐式神，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种存在吗？”东野瑜用怀疑的语气说道。 北川真绫脸色一红，感觉自己作为老师却问这种傻问题实在不应该，但的确想更深入询问一下，只是思索片刻，还是作罢。 “抱歉，让东野同学感到困扰了。” 东野瑜微笑着回答，“没事，这个梦的确很奇妙，好奇是人之常情。” 北川真绫点点头，转身正欲离开，却又突然回头打量了一会儿东野瑜。 “还有什么事吗？北川老师？” “没什么，只是觉得东野君的气质，好像和白狐很像。” 我都化形了，这也能感知出来？东野瑜心中吐槽：“一定是您的错觉。” 等到众人来到镇上的时候，赫然发现甜水川这边的小镇也有不少人陷入了相同的境况。 大浦老师去询问一番，甚至发现其中有一些人没再醒过来，就这样死在梦境里了，镇子的气氛很压抑，不少家庭传出来压抑的哭声，还有一户建寂静的像是没人居住。 几个老师一合计，感觉事情有些大，没再继续领着学生们往预定的目的地走，而是通知了校长安藤英治。 “你的意思是，一年级几百个学生加上你们都做了同一个梦，而且梦里互相有交流？” 安藤英治知道这个世界上有超脱凡俗的存在，一听有这种事发生，冷汗都下来了，当时就坐端正，神色严肃地询问有没有学生伤亡。 “目前看来没有人伤亡，只是一些学生看起来精神不佳，我们也是，好像被人打了一顿，醒来以后浑身疼。” “明日见同学、神宫寺同学呢？” “她们看起来精神比一般学生好很多。” 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安藤英治擦了擦冷汗，松了口气，“嗯，没人伤亡就好。” “那校长，接下来我们要继续合宿研学吗？” 还研学？！ “今年的研学就取消吧” 安藤英治几乎没有犹豫便做出了取消今年合宿研学的决定，直接让老师们带学生先到福知山市医院检查身体，如果没什么问题就赶紧回东京这边来。 得到校长的指令后，几个老师将这个消息传达下来，学生们倒也谈不上高兴之类的。 他们的目标要么是赤门，要么是筑波这种顶级大学，巴不得学校把所有的假期拿来研学，取消合宿研学对他们来说其实算是小小的噩耗。 一行人又倒转回了旅店，几个老师去找旅店方办理退房手续，旅店主人有些奇怪。 他刚醒没多久，这时候正打着哈欠奇怪今天的村子气氛古怪，又见本来说好要住一周的立花高中师生才住了一晚上就要退房，心中感到疑惑。 一番询问之下露出愕然的神色，“有这种怪事？！” 他当即让前台给这些老师学生办理退房手续，自己则转头往家的方向走，准备提桶跑路，先离开福知山出去避一避。 第333章 阳光园 “同学们回房间收拾行李吧，期末成绩后续会发到你们各自的邮箱，请各位同学按照自己的成绩合理制定学习计划，考得差的不要灰心，考得好的也不要骄傲.” 仲夏的阳光热烈而灿烂，毫无保留地倾洒在旅店的每一个角落，各班老师们娴熟地为学生们做着思想工作，随后走向酒店前台办理退房手续。 学生们则纷纷回到各自的房间收拾行李。 “昨天才刚到，没想到今天就要回去了。” 闷热的空气中，蝉鸣一阵接着一阵，学生们也闹哄哄的。 “松冈，回去以后你准备做什么？”一个学生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试图驱散这难耐的暑气。 “找个补习机构学习吧，高一是打基础的最好时机，不能浪费了。” 松冈望向远方，炽热的阳光在他脸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他的眼神却格外坚定。 “唉，又浪费一天，我感觉赤门的影子正在开始变得虚无。” 另一个学生轻叹一声，语气中满是焦虑，生怕少学了点被人用一分之差压倒，落入此生遗憾的深渊。 学生们商量着各自的内卷计划，东野瑜在一旁听着都有些惊心动魄，内心莫名其妙就升起一些紧迫感，这是独属于学生时代的特殊压力。 他吗的，立花高中的人怎么这么能卷啊？ 都别学了，让我学好不好？！ 身边的有马则宗哼着小曲，“劳累了一学期，阿瑜，假期有个漫展，我们一起去逛逛如何？” “假期时间不多，有马你该多补补上学期落下的功课。” 今川柏木提出建议，虽然这小子考完试后一直很自信，但以平时成绩来看，恐怕是白高兴一场。 “功课？今川你不知道这次我的考试成绩吗？我说一个数。”有马则宗竖起一根手指，今川柏木和跟在一旁默然不语的岛田智都惊讶了。 “第一名？” 有马则宗摇摇头：“我的意思是，至少前百。” 前百？东野瑜没蚌住，能考进全年级前三百名都算你小子努力了。 “建议还是调整一下心理预期，不然到时候落差太大不是很好。” “阿瑜，你不信我。” “是的。”东野瑜扯了扯嘴角：“你那三角猫功夫，我和今川谁不清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有马则宗说出不知道从哪儿看来的儒林外史。 东野瑜知道这小子肯定不会是读书读来的，他都不认识汉字。 神州文化和梗最近一段时间在国外很活跃，主要原因是哈集美发癫以危害国家安全为名义，竟然狮子大开口想把tiktak给吞了，双方谈不拢，tiktak关闭了在美服务。 不少老外一夜之间发现天塌了，不管是刷短视频的还是输出短视频的都急得不行。 老美自己的社交软件做的又不行，就都钻到神州某公司开发的app大红书去避难，带动了不少其他洋人一起去避难，和神州网友进行了相当多的交流。 包括但不限于被收猫税、互相对照生活学习开支账单以及搞擦边，当然也有建政的，不一而足。 因此神州梗文化和一些名句在老外口中出现实属正常。 “三十年河东？再不学，三年过后你就老实了。” 东野瑜懒得和他扯，回了房间收拾好行李——其实也没什么行李要收拾，行李箱里的物品都还没来得及展开。 房间里弥漫着闷热的气息，哪怕窗外有潺潺河水不停息的流过也没什么用，这天气山中丝毫没有避暑的效果，在河边待着都有种水汽被蒸热了的感觉，好像在蒸笼里一样。 收拾好不多的行李后，东野瑜和有马则宗打了声招呼，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跟他说了有关师范安葬的事。 有马则宗瞪大眼睛：“哈！我说吧，果然是真的对不对！” 紧接着，他突然想到什么，沉默一会儿，大概是想到逝去的先祖，叹了口气：“现在就去吗？” “嗯。” 两人说着，来到甜水川边，昨晚师范谈及的那块大石头靠近河流的位置。 “老爷子说他曾经在这里泡妞，大概将骨灰撒在这里更好一些吧。”有马则宗蹲在河边说道。 东野瑜环顾四周，看了眼周围，先前看到的那个好像是在cosy的人此时早已没了踪迹。 这是 东野瑜往林间走了两步，发现地上有一摊可疑水渍，脑海里闪过一些变态的玩法，沉默几秒。 这些城里人真会玩。 “阿瑜？”有马则宗回头一看，发现东野瑜站在不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提醒一声。 “来了。” 东野瑜像是哆啦a梦一样从丹田中取出骨灰盒，来到有马则宗身旁。 “要说些什么吗？”东野瑜打开骨灰盒，问道。 有马则宗低头说道：“有马家会一直好好的，老爷子你就好好休息吧，不用担心。” 多谢您的授业传道之恩，我会一直关照有马家的，请放心。 东野瑜在心中承诺道，将骨灰均匀洒在河中，被染得灰白的河水东流而去，在阳光下闪着粼粼波光，仿佛一去不回的时间，又好像是预示着那些终将离开自己的人们。 有马则宗双手合十闭眼祈祷，东野瑜则结上清印微微躬身。 这样的场面，自己往后大概还要经历很多次。 东野瑜注视着河水，沉默下来，哪怕有交梨，也少不了要经历和友人、亲朋的生离死别，对于心理脆弱的人，长生大概的确是诅咒吧。 做好师范简单的后事后，回去的时候东野瑜说起这次要回京都的事。 “我要回京都阳光园去一趟，你跟我一起吧，至于原因，路上我再跟你说。” 这次得了交梨，正好可以回京都一趟，看望一下孤儿院里的孩子们，顺便把交梨赠些给院长，未修炼过的凡人吃不了多少，叫上有马则宗一起，免得切开交梨不及时吃掉，致使灵蕴流逝。 有马则宗有些奇怪，也没问什么：“哦，那我得跟家里说一声。” 说着打了个电话与家里交代一番，大概是听闻要到全年级前三的同学老家玩，他父母也不担心有马则宗会学坏，很爽快地答应了。 两人随后去找老师请假，因为知道东野瑜老家就在京都这边，大浦老师思索片刻后点头准了假，不过叮嘱道。 “山里交通工具不方便，待会儿和我们一起到新干线车站再分开吧？还有路上要注意安全，回去以后记得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东野瑜两人点头回应。 其他学生很快收拾好行李，拎着各色行李箱在旅店前的空地集合。 天空湛蓝如宝石，没有一丝云彩，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气氛相当不错，轻松写意。 不管怎么说，虽然没法在这样的天气里努力拼搏学习，但回家还是让人心情舒畅的，一些学生在和家里说着昨晚的事和即将归来的消息，脸上带着笑容。 明日见早苗在女生宿舍与神宫寺柊镜分别后，远远地看到东野瑜站在不远处，骑士阁下的心情有些低落啊。 她有些费力地拎着自己低调神秘的月之魔女主题行李箱来到一年b班，在东野瑜面前来回晃悠。 神宫寺柊镜看过来，犹豫两秒，还是沉默地拎着行李去了自己班级。 都筑基了还提不起行李，谁信啊？ 东野瑜心情不太好，本来不想惯着她，但后来她直接站到自己面前，面无表情地注视，白皙晶莹的小脸在午后阳光的照耀下泛着温润玉色，冰蓝色的灵眸闪闪发光。 空气仿佛被热浪扭曲，光线变得有些白得晃人眼前，给眼前的少女身周嵌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东野瑜无奈：“需要帮忙吗，殿下。” 明日见早苗嘴角微微勾起，将行李箱推过来：“如果您要求的话，月之魔女可以从赐予您随侍最初之神的荣耀。” 我真是摊着你了。东野瑜咧了咧嘴，将她的行李箱也拎起来。 前面的老师们正在清点人数，确认没有人被丢下或遗忘后，又在原地等待一会儿，远处传来汽车的声音，没多久便看见几辆大型旅游巴士朝这边开过来，还是来时的那几辆，司机都没变。 学生们放好行李后陆续上车，各自落座。 东野瑜还是和明日见早苗坐在后排，明日见早苗会晕车，所以靠窗坐，东野瑜则像是门神一样守在她旁边。 汽车很快发动，虽然开了空调，但车内人很多，换气系统效果又不怎么好，因此会显得相当闷。 明日见早苗打开了后排独属的小窗户，流动清新的山风灌入车内，让她感觉好受不少——哪怕这山风也被烤的发烫。 “待会儿我要回一趟京都，可能要和您暂别一段时间了。”东野瑜说道。 “京都？哦，骑士阁下是要回自己长大的地方吗？” 明日见早苗用的措辞很谨慎，神色好奇。 “嗯，好久没回去过，错过暑假的话，下次回去就得是下半年的事了。” 东野瑜露出怀念的神色，自己在阳光园满打满算住了十多年，几乎快赶上前世的家了。 “那么，您是要丢下您的效忠对象，让月之魔女独自回到镜像月亮吗？” “不是有柊镜陪您吗？” 明日见早苗微微眯起灵眸，神色不善：“柊镜.您什么时候和审判官阁下这么熟悉了？” “那您能允许我称呼您早苗吗？” “竟然贪婪地想要直呼本殿下的名字，真是无礼！” 明日见早苗轻哼一声，认真说道：“如果是其他凡人，一定会因为念诵出月之魔女的尊名，无法承载尊名蕴含的庞大信息而崩溃成非人的怪物。” “但您如此渴求，竟冒着崩溃的危险也想要赞颂本殿下之尊名的话，免为其难地应允您吧。” 这又是什么时候添加的设定？ 东野瑜顶着周围同学不时回头看过来的目光和眼神，嘴角扯了扯，非常严肃地点头：“这正是在下的无上荣幸。” 反正已经不要脸那么久了，自己大概早就声名狼藉，既然如此，不如狼藉到底吧。 明日见早苗很满意他的态度，微微昂起臻首，如蝶翼般的眼睫投下修长的影子，得寸进尺一般说道：“您必须要记住的是，今后您只能称呼我的名字。” “什么意思？”东野瑜没反应过来。 “也就是说，您不能再称呼其他女生的名字。” 发什么癫？你又不是我女朋友，再说了，就算是我女朋友，管天管地还管我叫谁名字？ 这是在处对象还是在坐牢？ 东野瑜摇摇头：“不行。” “为什么？！”明日见早苗瞪大眼睛，微微张开嘴，贝齿在阳光里闪着光点，她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难不成我回去以后要称呼御子为伊织小姐？” 就得这样！明日见早苗早就对御子警惕有加，骑士阁下和这个小姑娘走的太近了。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有什么不对吗？” “当然不对，我和御子情同兄妹，如果这样改变称呼，她会很伤心。” 东野瑜认真回答，不过说到情同兄妹的时候，莫名想起之前陷入师范所施展梦想剑的梦境中时所经历的一切。 超凡记忆之下，与梦中御子相处多年的画面此时依然历历在目，一时间有些心虚起来，连带着声音也没那么坚定。 明日见早苗心细眼慧，竟瞬间捕捉到了东野瑜的心虚，果然是有些不对劲嘛！ “瑜君和御子的感情似乎有些好过头了，早苗，你需要提高警惕。” “我为什么要提高警惕，他和御子关系好和我有什么关系.” “等等，这和姐姐你有什么关系？” “本殿下是姐姐，自然要关心妹妹的感情问题。” “少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不行！” “你说了不算。” “现在我才是月之魔女！我说了算！” “就不算就不算！” 明日见早苗在心中与琉璃互相绊了会儿嘴，气得小脸通红，干脆不搭理东野瑜，全心全意和久别重逢的姐姐吵架。 东野瑜在一旁看着感觉奇怪，打量一眼，她缩在座位上一言不发，嘴紧抿起来，小脸上旋起小小的梨涡，黛眉紧皱，咬牙切齿，像是要和谁打架一样。 谁得罪她了？反正不是我。 东野瑜思索片刻，离她远了点，免得被殃及池鱼。 归途阳光灿烂，车内欢声笑语，风光正好，窗外的热浪虽不凉爽，但蕴藏有少女的气味，东野瑜鼓捣着手机拍vlog，明日见早苗见此又挨过来笑眯眯地出现在屏幕前。 “别捣乱啊。” “嘁，本殿下的完美容姿，寻常人想拍都拍不到，骑士阁下的博客粉丝并不多吧？有了本殿下的帮忙，肯定会更有起色的！” “.行吧。” 东野瑜无奈应允，不过看着少女得胜一般灿烂的笑容，心情倒是好了不少。 第349章 御子，你也不想...... 东野瑜虽然坚信自己道心通明，不会被这些仙丹妙药带来的飞速进步所诱惑，但也不想多吃。 主要是没什么用，金丹到阳神这一阶段，讲究的是炼阴化纯阳。 交梨带来的五行灵蕴暂时起不到什么作用，倒是可以节省地仙境界五气朝元时期四处奔波采炼五行灵蕴的时间。 不过等自己地仙，不知道要多少年了。 曹操话中既有对益州军的肯定，又有对当下形势的分析，这让严颜听了很是信服和受用。 张天生必须要有这样子的一种觉悟，那就是一种成长，那真的就是一种力量的超级膨胀，张天生很清楚这一点，这必须是一种天空当中的力量因子。 俗话说“要想富、先铺路”，路都不让铺，这娘娘村岂不是要永远停留在这种原始的状态？ 可余超也不是善茬，眼看这一刀没法避免了，自己的尖刀又不够长，咬着牙，身体微微偏转，一脚踹在白衣男子胸口的伤口上。 这一幕看的苏晨顿时愣住了，这啥情况？没有怪自己也就算了，咋这三人相处的这么好？ 火海前面，有一道紫色透明的结印，结印前面，摆着一面十米多高、形容古朴的镜子。 “妈的！刘备！待会老子让你付出十倍代价！”在陆地之上，除了那次自己不在，大营被袁绍、吕布偷袭，死伤惨重之外，他那里看到过将士们如此的惨状，心中不免大骂。 “好个凌天教主，洒家服你了。”彪形大汉消失的无影无踪，代表着凌天又是通过了一个考验。 强大的力道分布全身，能清晰地看出两人的身体在这一刻如同泉涌般爆发出道道气流。 随即一团团金色的火焰如同有了灵性一般在苏晨的指挥下朝四处扩散。 天机老人所练的武功和他的兵器，名为天机棒，就是因为他已经将武功练成到了一种观落叶而知秋，窥一斑而得全豹的境界。 在无数伟大的科学家们的研究下，他们发现了修道者的力量来源，以及修道者的功法原理，并已经开始初步解构灵气，批量制造修道者。 这间场地布置得倾向于暖色调，墙纸是介于橘色和褐色之间的，地板上铺着暗红色的地毯，墙上挂着几幅视错觉的心理画。 抱着美娜走出飞船，入眼的是比地球还要破落的景象，黄沙乱石，风吹过筛子一般的岩壁发出恐怖的呜咽。 虽然这最后一个约定实在是有违一个修剑之人的原则，那就是修剑之人不应料理国事，不应参与政治。但是剑泉毕竟是有言在先，不可以失约是他首先需要考虑的。 他遭受到如此屈辱，心中已然觉得这洪荒没甚意义，满腔恨火驱使之下，几欲毁灭天地，势要将那四位圣人同时败坏根基。 他突然弯了一下嘴角，然后一道刺眼的金光从他的手掌钻入我体内。只有一瞬间，除了被光刺了一下眼睛没有任何感觉。 “不认，那好，我知道妖族一方加强空间术的法则，就算你空间力量掌控已经很厉害了，也未必会，本来还想告诉你的，现在我也算了！”慕容芊芊笑嘻嘻的说道。 床上，冯心怡仍然紧闭双眼，咬紧牙关，汗涌如浆，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连她身下的床单都被打湿了一块。 就算让费劳伦几个月的努力全部白费，给背后的百盛集团，金拱门总公司，造成了不少损失。 第334章 你，流芳百世！ 哐哐，哐哐， 车轮与钢轨之间富有节奏的碾压撞击声再加上略微摇晃的车厢，搭配起来简直让人昏昏欲睡。 哗啦！ 有人从另一截车厢走过来，老式铰接门闭合时带着铜簧震颤的尾音。 东野瑜抬头发呆，黄铜风扇叶在头顶切割阳光，菱形光斑游走过昭和四十五年的禁烟标识，把浮尘搅成金粉漩涡。 车上没法修炼，倒不是吵闹的缘故。 相反，车厢里很安静，没太多人，只有几个老年夫妇，还有一个穿着独特拿着保养良好的相机拍摄的中年人。 大抵是那种文艺老年。 主要是担心会出现一些突发事件，不好反应。 刚开始还能拍拍vlog，但这种火车刚开始还有点新鲜感，坐到后来其实相当无聊。 vlog没什么节目效果，看起来相当平淡，东野瑜也就不想拍了，倒是明日见早苗颇有兴致。 于是东野瑜把手机递给她，让她自己随便拍拍。 她便拿着手机开始拍摄窗外的田野、车厢的静谧，少女肌肤在阳光下氤氲着纯白的光环，微风撩动那灿金色的发丝，流光一般。 东野瑜体会不到明日见早苗口中属于慢速火车的浪漫，只觉得是小资一贯的矫情——精神上的小资。 不论是乘坐体验还是速度都被高铁完美爆杀，大概只有财富自由的人才有闲心来体验这种浪费时间的旅行吧。 发了一会儿呆，东野瑜准备再确定一下行程位置，歪过脑袋，神色一怔，白了明日见早苗一眼——她正拿着手机怼着自己脸拍。 略过她，看向窗外，陌生的景色渐渐变得熟悉，甚至能看到小时候阳光园组织春游到过的小河边。 这河自己一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似乎是贵船川的支流。 “快到了，准备下车。到了地方，每个人都要给饭钱、住宿钱，吃孤儿院白食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 东野瑜提醒一声，打量一眼坐在座位里侧的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又看向坐在过道对面的今川柏木、有马则宗两人。 本来只是准备让有马则宗跟自己一起回阳光园——主要是交梨切开以后灵蕴就会一直流失，哪怕有玉盘封存也只是延缓流失速度而已。 否则东野瑜其实是想自己一个人回老家的。 车上与明日见早苗提了一嘴，不出意料的，她要来。 东野瑜想着或许能从月之魔女小姐这里给孤儿院化点缘，要些捐献，便欣然同意。 三人与老师说了声，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今川柏木听说几人是要去东野瑜长大的孤儿院，也很好奇，再加上没去过京都，就提出要跟来的想法。 没走几步，神宫寺柊镜看到几人似乎要离开，也过来问了两句，同样提出要一同前往。 于是原本预定的两人小团体，最终扩充到了五人。 几人家境都挺好，也听说了阳光园的困境，因此也没觉得东野瑜的说法有什么不对。 虽然因为还是学生，没有足够的钱来捐献帮助，但付住宿费和伙食费的钱还是有的。 明日见早苗没回答，只是在自己的黑色小挎包里掏了掏，拿出来一沓福泽谕吉，粗略一数，大约有三十多万円。 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两人看着这一小沓福泽谕吉有些迷茫，只是住宿费而已，要这么多钱吗？ “这是超自然探索编辑部所有人的住宿费和餐食费。” 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闻言，一时间愣住，紧接着低下头，羞愧难当，社团活动他们拢共也没参加几次，社长居然还认他们是社员. 两人在裤兜里掏掏，准备拿些钱来捐赠——本来上门拜访就没带伴手礼，总不好空手去吧？ 东野瑜才不管你这那的，更何况自己每次都有参加社团活动，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地麻利收起来，“多余的——” “就当做是这次我个人给阳光园的捐赠吧。”明日见早苗不在意地说道。 “那行，到时候我让院长把你的名字挂在捐赠墙上，流芳百世！”东野瑜竖起大拇指，露出真诚的笑容。 这时，坐在最里侧靠窗的神宫寺柊镜也从背包里拿出一张信封，双手捏着交给东野瑜：“阿瑜，这是我这些年除妖得来一部分的报酬，不是很多，但是我的心意，请替我捐赠给阳光园吧。” 东野瑜神色严肃，接手一捏，这个厚度 顿时铿锵有力地说道：“青史留名！” 转头见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两人手里也拿着钱，笑着递呈过来：“这是我们的份，阿瑜。” 东野瑜神色欣慰，一边接过钱一边赞美道：“都是好人啊。” 几人在鞍马线铁路终点站下车，衫田夏子站在一辆黑色商务车旁，她早已在这里等待了。 接到众人后，她按照地图引导，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抵达阳光园。 阳光园处于京都近郊，具体的位置是京都北郊的鞍马山麓，靠近贵船川支流的地方，环境相当幽静安宁。 临近广泽町，但并没有紧挨在一起，只是方便于孤儿院工作人员日常采购。 “这里就是骑士阁下长大的地方吗？” 明日见早苗站在写着阳光园三个字的生锈铁门外朝里面张望，前庭有一座小花园。 看起来当初修建这里的人是花了心思的，不过此时花园里没有种植什么花卉，反而种了不少蔬菜果树，还有盆栽草莓。 能透过花园看到伫立在内部的建筑主体。 这是一座相当老旧的建筑，建筑风格是上世纪初经典的西式砖瓦结构，看样子原先是要准备用作教堂的，后来改成的孤儿院。 西洋式拱窗木框有部分开裂，红砖外墙用水泥修修补补，看起来斑驳不堪，屋顶大半用金属板遮挡，残留着部分瓦片。 这时候外墙搭着脚手架，有几个工人在做修缮工作。 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都有些沉默，眼前孤儿院的窘迫状况出乎他们的意料。 神宫寺柊镜的目光则落到那些在老旧游乐设施处追打的小孩，生怕他们摔着的驻院教师，感受孤儿院整体的气氛。 东野瑜笑着解释道：“别看她外表似乎很残破，但住起来却很舒心，内部也相当温暖，秋子老师她们花了很多心思装饰。” 相比起当年在街头风餐露宿，能吃饱穿暖，还有人关心的阳光园已经算极好的归宿了，她不嫌弃自己是只野狐狸，自己自然也不会嫌弃她老旧残破。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已经有人在门口这里等待了，见到东野瑜下车，顿时眼睛一亮：“阿瑜，这里！” 明日见早苗抬头看去，是一位看上去四十多岁的妇人。 穿着朴素，用藏青色头巾裹着头发，身上穿着浅蓝色棉布七分袖罩衫，领口别着救援物资安全别针，腰间拴着干净的白色围裙，长相秀气，眼角总带着笑意，看上去既干练又温和。 “她是？” “是荻乃阿姨，孤儿院的保育员，已经在这里工作三十多年了，非常温柔细心的一个人，孤儿院里只有她一个保育员，却能将十多个身体各有问题的孩子照料得很好，是位了不起的女士。” “下火车的时候我就打电话过来了，想必荻乃阿姨已经久等，我们过去吧。” 东野瑜介绍着，同时笑着朝她挥手，拎起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的行李箱、大包小包给孤儿院人们准备的礼物，带众人走过去。 “几位就是阿瑜的同学吗？” 花房荻乃的目光打量着几人，落到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身上的时候，停留片刻，大约明白了什么，无奈地看了眼东野瑜。 小学时候是这样，国中时候也是这样，到了高中远在东京也能让人跟着回来啊？ 东野瑜凑过去小声说道：“荻乃阿姨别误会，她们都是我朋友，真正的朋友。” 花房荻乃还没见东野瑜介绍朋友时露出过这样认真的表情，考虑到以往他的性格与行事作风都很让人安心，便选择了相信。 “不愧是立花高中的学生，都是非常很优秀的人。初次见面，我是花房荻乃，阿瑜独自一人在东京求学，承蒙诸位关照了。” 花房荻乃微微躬身，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连忙鞠躬：“是我们受到阿瑜的关照才对。” 他倒的确是受我关照了。明日见早苗心想，不过还是非常谨守礼节地躬身回礼。 神宫寺柊镜则没说什么，只是回礼，一举一动给人一种安静优雅的感觉。 东野瑜给荻乃阿姨一一介绍了她们，随后从手里那一大堆礼物手袋中找了找，将其中一个递过去：“这是我给您带的礼物。” 花房荻乃下意识接过礼物手袋，打量一眼手袋的包装，觉得不便宜，顿时皱起眉头嗔怪道。 “你还小，平时心思花在学习上已经很累了，有钱的话就应该攒着，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的是，买什么礼物？” “我可是很厉害的，在东京勤工俭学挣了不少钱，这次期末考试又考了第一名，学校奖励了五十万円奖学金，有很多钱，不用担心。”东野瑜笑着解释道，言语中的自信让人心安。 “再怎么——” 花房荻乃嘟囔着，打开手袋一看，里面是一张崭新的鹅黄色围裙，用精致细密的针脚绣着自己喜欢的三色堇，布料摸起来质感很好，是不算奢侈品且极为用心的礼物。 她这才放下心来，重新露出笑容。 一行人进入到孤儿院。 “前段时间屋顶有些漏雨，多亏了阿瑜你寄回来的那笔钱，院长又凑了一些，请人来维修了一下，余下的钱都用来改善伙食了，七海酱她们很开心。” “阿光、航、真瞳被不错的家庭领养.” 荻乃阿瑜絮絮叨叨地说着东野瑜去东京上学后这几个月里孤儿院的境况。 与离开时没什么太大区别，只是有三个孩子被领养了，如果领养家庭很好，养父母很疼爱的话，对孤儿们来说算是很好的归宿。 当然，如果事实相反，那么对孩子们来说，算得上堕入地狱。 阿光、航还有真瞳都是在婴儿时期被送到孤儿院的，到现在最大的真瞳也就是才十岁而已，自己在孤儿院的时候他们就喜欢缠着自己，是看着长大的弟弟妹妹。 东野瑜因此也颇为重视他们的境况，一边听着一边询问道：“荻乃阿姨，能告诉我那些家庭的地址吗？有时间的话，我想去看望一下真瞳他们。” 如果受到了不好的对待，那自己就必须介入了。 反正如今自己已经是实习除妖师，暑假期间可以接一些委托，实在不行，把攒在桃冬那里的神钱置换成一些灵酒灵材，与除妖师们交换成钱也可以。 养活他们不是难事。 “收养阿光和航的家庭离得近，就在京都，真瞳的话就有些远了，在名古屋那边。” 花房荻乃说着，从围裙里拿出一个小笔记本，用笔写了三个具体地址递给东野瑜，露出微笑：“这些孩子能遇到阿瑜你这样一个哥哥，也算是不幸中的幸运吧。收好。” 她其实也有些担忧这些孩子的境况，毕竟时常有被收养的孩子收到虐待的新闻传出来，虽然孤儿院有托人隔一段时间去看望，但具体如何还是要亲眼看看才放心。 只是孤儿院这边又离不开她，东野瑜如果能代替她去，自然最好了。 东野瑜点点头，收下纸条。 “尼桑！” “欧尼酱！” 几人穿过前庭的小花园后，来到孤儿院内，四五个小孩远远看到东野瑜的身影，一窝蜂往这边跑过来，其中一个小女孩不小心平地摔，嘴一瘪，大哭起来。 东野瑜莞尔一笑，摸了摸凑在自己身边的几个孩子的脑袋，走到那小女孩面前将她扶起来， “莉奈不想看到我吗？” “没有！” “那为什么哭？” “疼！ 莉奈涕泪纵横，鼻涕泡都出来了，将磨出血痕的膝盖露出来，白皙瘦弱的膝盖那里交错着许多已经痊愈的伤痕，此时又添一道。 东野瑜沉默两秒，有些悲悯地看着女孩，莉奈没什么特长，如果硬要说的话，对于平地摔非常熟练。 第351章 驱神 “这样啊。”老太太听了东野瑜的解释后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阿瑜能和她聊聊，你们年龄相近，她也一直很喜欢你，或许御子会向你倾诉一些心事。” “我会的。”东野瑜答应下来。 智子奶奶露出微笑：“那孩子从生下来就遭遇了不幸，如今能遇到你，真是她的福分，一直以来御子都颇受你的照顾，真是麻烦你了。” 她说着，朝东野瑜微微躬身。 哪怕如今相互之间已经很熟悉了，智子奶奶的依然礼仪颇为周全，倒不是刻意保持距离，只是性格如此。 东野瑜连忙回礼：“您客气了。” 之后又问了句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老太太摇摇头，“就让他自己睡吧。” 说着给伊织老爷子盖上被子后，两人走出卧房。 回到餐厅，御子还在这里收拾餐桌，明日见早苗不在，大约是去了书房。 这很正常，她是客人，以御子受到的教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她帮忙做家务的。 智子奶奶站在走廊上，与两人说道：“我先去厨房了，待会儿麻烦你们把这些餐具都拿过来。” “好。” 东野瑜和御子齐声应下。 御子将一个瓷碗放入装盛餐具的木盆，见东野瑜进了房间，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轻声询问道：“爷爷怎么样了？” “倒头就睡。”东野瑜笑了笑，老爷子属于是那种又菜又爱玩的。 御子抿着小嘴梦呓般呢喃一句：“东野尼桑也这样醉倒过呢。” 东野瑜知道她在说梦境里自己两杯倒的事，神色严肃：“那不算，那时候我没有修为，梅子酒胜之不武，而且我喝了两杯才倒。” 说罢，来到御子身边帮着收拾餐桌，将盘子碗之类的都迭放起来。 御子瞥了他一眼，心中无奈，大多数人可能都觉得他是个谦和有礼，又偶尔喜欢开玩笑的人，但她知道，东野瑜其实性子里是有些争强好胜的。 梦里时候一些武士只是聚在一起闲聊着说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要被拉着比剑术，非要让人心服口服不可。 两人合作行动力很快，只是几分钟的功夫便将餐具都装进了一个大盆子，东野瑜拿着抹布将餐桌都擦干净，随手拎起装满餐具的小木盆，回头对御子说道。 “御子你也去书房吧，我待会儿就过来。” 少女微微颔首，起身出了和室走向书房。 御子的腿好像又好了一些？ 东野瑜打量一眼少女的步伐，感觉已经与正常人没有太大区别了，想必等她修炼到炼气化神境界，再消消化交梨，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吧。 转头抱着小木盆往厨房走，目光聚集在报恩系统的界面，已经有几个报恩奖励结算的提示了。 大概是先前给阳光园的院长宫崎先生等人分享交梨被判定为报恩了吧。 毕竟交梨虽然不比仙丹人参果，却也是难得一见的仙珍，用它来报恩，不亚于救人一命。 不过因为他们并没有处于危难境地，所以大概评分不会很高。 不知道奖励都是什么。 东野瑜心中好奇，没有立刻点开查看，而是将小木盆搬到厨房，和智子奶奶打了声招呼，转头顺着走廊走向书房，同时点开查看。 【报恩完成。】 【本次评分：乙下。】 【奖励：驱神。】 【曰：敕令一出鬼神惊，山精水怪俯首听。黄符点破幽冥路，朱篆勾来太岳灵。唤得五方巡界使，召齐八部护坛兵。雷公电母随鞭指，魑魅魍魉绕剑鸣。】 驱神？ 东野瑜摸了摸下巴，是类似于大圣那种叫一声土地就出来拜见的法术吗？ 想象一下往后到一个地方，跺一跺脚当地土地山神就要出来迎接，确实很爽，而且可以通过当地神明快速了解情况，不管是报恩还是除妖都有能提高不少效率。 虽然不是攻击性神通，但泛用性很强，不错。 而且看赞诗里写，好像还能对雷公电母呼来喝去？ 自己用的话，只要礼貌一些，应该能唤来一些天兵天将相助吧。 毕竟元珺说过，上清灵宝天尊没出手拍死自己，那应该表示认可自己——再不济也是默许。 天庭有不少本教师兄，摇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东野瑜若有所思，如此一来，自己打上大江山的底气也更足了，有纯阳剑匣保底，还能摇人。 不过如果能打过，最好还是不摇人，否则摇来大神，人家在云头一看，是俩菜鸡互啄。 脸都丢光了。 接着看其他报恩奖励。 【报恩完成。】 【本次评分：丙上。】 【奖励：神珍九转镔铁一两。】 【报恩完成。】 【本次评分：丙上。】 【奖励：神珍九转镔铁一两。】 不是，没别的东西了？东野瑜愣住，看向最后一个报恩奖励。 【报恩完成。】 【本次评分：丙上。】 【奖励：虹霓云绦一尺。】 【曰：彩练翻空缀九重，天孙织就五更风。霞光映透瑶台月，露气凝成玉阙虹。八卦炉中真火淬，三山海外老君封。缠腰可避轮回劫，绕指能遮造化功。】 什么东西，好像有点厉害。 东野瑜将其从系统空间取出来，拿到手上一看，在太阳底下泛着赤金流光，似乎是一种布料。 愣了一秒，顿时停下脚步，一边摸一边翻来覆去查看，眼睛睁大倒映着金光，不时还嗅一嗅。 东野瑜皱起眉头，有不认识女人的香味，一种独特的香味，不是化妆品或者某种鲜花精油能达到的效果。 不会是织布仙子的香味吧？ 东野瑜不确定，不过肯定是天上的宝贝没错。 这布摸起来手感很独特，如烟非烟，似帛非帛，自己两辈子以来，除了元君那里，其他地方就没见过这么华丽的东西——连稻穗姬给自己的步摇所幻化的天衣都有所不如。 展开时千尺流光若凤凰垂尾，收拢时寸许晶莹似琥珀含星。 东野瑜拿着布凑近仔细一看，居然是由一种特殊丝线织造，像是太阳光的实体，流光溢彩，每一条丝线上都隐约闪烁着云篆雷纹，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箓。 或许比神珍镔铁稀有度稍差，但毕竟有一尺（大约三十三厘米），比起那一两需要穷极目力才能看到的小金属光点，实用性要强很多。 东野瑜拎着这一尺布走向书房，心中思索它可以用来做什么。 围巾？不够。 袜子？御子穿还差不多，而且只够做一只袜子。 要不拿来当扎头发的绑带吧？ 东野瑜一直有一个的仙人梦，所以头发一直留着没有剪，平时就扎起来，外表类似于扎起来的鲻鱼头发型。 想到这里，取下自己头上从御子哪儿要来的头绳，将虹霓云绦扎上去，暑气顿消。 东野瑜感觉自己好像并非身处八月酷暑，而在阳春三月，气温和湿度都来到了最舒适的区间。 不仅如此，身周的天地灵机更活跃了许多，甚至自发朝自己聚拢，如果此时修行，必事半功倍。 东野瑜闭上眼睛颇为舒适地感叹一声，以后自己大概要和虹霓云绦绑定了吧。 这样想着，东野瑜打开手机摄像头准备观察一下其作为发带的外观表现。 左右打量了一下手机屏幕，看到那赤金云烟、仙气弥漫的发带，沉默下来。 是不是有点太骚包了。 东野瑜摩挲一下下巴，眼睛一亮，这要是拍成视频，不得吸老多粉恰好多钱？ 拍个视频？ 东野瑜严肃的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最后否决了。 毕竟蛮珍贵的东西，哪怕只有一尺说不定也有邪魔外道动心，拍成视频传播出去那不是自找麻烦？ 正想着，扎着头发的虹霓云绦竟渐渐褪去了流光溢彩的外表，仙气也迅速收拢，真变成了一尺普通布帛似的，颜色也不复刚才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金色，而是变成了月白色。 东野瑜先是一惊，随后感到其带来的特殊效果依然持续，松了口气，这算是神物有灵吗？ 书房， 明日见早苗与御子相对而坐，她将有关自己、东野瑜、神宫寺柊镜的事都告诉给了御子，心中并没有什么愧疚——她自认很清楚东野瑜的过往，他与御子相识并没有比与自己相识早多少。 既然二者不是青梅竹马，那自己这也不算第三者插足了，顶多算是情敌竞争。 明日见早苗微微抬起臻首，直视着坐在对面的少女，冰蓝色的眼眸明亮且自信，尽管是客人，此时却有着主人的气势。 然而这样的气势却没能影响到御子，她的眼眸空灵梦幻，看着眼前的明日见早苗，又像是在打量另一个世界的奇妙存在。 “明日见小姐，您想说什么？”御子的声音软糯清甜，梦呓般问道。 明日见早苗见她没有被自己的气势压倒，坐姿更郑重了一些——算是认可。 琉璃柔声道：“能在月之魔女的注视下不受影响，御子小姐是很厉害的女生。”小时候她就有点怕妹妹的眼神，特别是做作业的时候。 明日见早苗没有搭理姐姐，回答了御子的问题。 “御子你知道，他分别在我们三个这里都碰了壁吗？” 御子眨了眨眼睛，神色如常，心中有些幸灾乐祸，东野尼桑活该。 “大概是我们三个都很坚定的拒绝了他的龌龊想法，那位贪婪的骑士阁下已经想着要逃避了。” “逃避？”御子愣了一秒。 “是的。” 明日见早苗将东野瑜的原话说了出来，然后认真说道：“我们的本意是想让他做出抉择——选择我们中的一个。” “不同的是，我们每个人都想让他选择自己。但不论如何，把他吓得逃走并不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所以我有一个建议。” 御子听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心中有些气笑了。 不管是神宫寺小姐还是明日见小姐，还是都不够了解东野尼桑，他才不会逃跑呢，一定是想着用这来让我和她们妥协。 御子抿紧小嘴，问道：“什么建议？” “我们可以达成暂时的和解，先把他留下来。” 御子感到奇怪：“你能接受和别人分享东野尼桑？” “您误会了，御子小姐，我只是说暂时，休战期间我们可以用各种方式来赢得他的心，直到他放下另外两人，选择真正喜欢的那一个。” 明日见早苗抬起精致的下巴，展现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神态自信，尽管没有表明，但神色已经将她的想法展露无遗——谁会赢到最后？ 那必须是我啊！ 御子低头沉思片刻，虽然以自己对东野尼桑的了解来看，他大概率是在恐吓。 但就这么僵持下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如果要重现梦中的景象，或许需要先暂退一步。 就像东野尼桑曾经所说的，退一步是为了前进两步。 少女倏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灵眸闪闪发光：“这是约定？” “这是契约。”明日见早苗认真说道，随后有些苦恼起来：“但是阿镜还没有同意，如果少了一个人，这个计划就很难达成了。” 就在这时， 哗啦！ 东野瑜倏地拉开书房的障子门，顿时有空调凉气扑面而来。 不过如今自己已经有虹霓云绦了，空调是谁？ 不熟。 往里走，穿过屏风看到明日见早苗和御子正在书桌旁边相对而坐，气氛严肃紧张。 “这是在下棋吗？”东野瑜笑着打招呼，见两个少女回头看着自己，一个神色冷漠，一个小脸严肃，顿时停下脚步。 “我来的不是时候？”东野瑜指了指身后：“那我走？” “你来的正是时候。” 明日见早苗起身拉着东野瑜过去坐下。 “御子还不知道有关炼气化神阶段的修行，需要骑士阁下您来向她传达镜像月亮的启迪。” 御子沉默几秒，在明日见早苗目光下，正想说话，却发现东野瑜头发上的发带变了——不是自己送给他的那一根头绳，而是一条月白色的布。 少女黛眉倏地皱起，“东野尼桑，你的头绳呢？” 第335章 收手吧，阿瑜 神宫寺柊镜打量几眼，发现这些孩子有些不对劲，有些神态古怪，有些行动异常，沉默下来。 明日见早苗凑到东野瑜耳边小声问道：“她们身体不太好？” 东野瑜点点头，“莉奈患有天生智力低下的疾病。” 孤儿院如今存留的孩子们大都有先天疾病，例如有渐冻症的健太，患有唐氏综合症的三叶. 因为这些缺陷，基本不会有家庭愿意接纳他们，最终的命运大概是在孤儿院无忧无虑的成长，期间会进入一些特殊学校学习。 如果最终无法融入社会，则会被一些成人社会福利机构接纳。 虽然有一条明确的路线，但未来迎接他们的生活会是怎样的谁也不清楚。 因而东野瑜对于他们很怜惜，有什么好的的想着他们。 只可惜交梨对这些疾病束手无措。 它只能提供纯粹的乙木精气和五行灵蕴，能助人修行、延长人的寿命，却没办法从基因层面进行治疗。 想治疗这些疾病，非得是那种可以使人脱胎换骨的仙丹妙药才行。 当然，即便如此，东野瑜还是准备切一些让这些孩子分着吃下。 量少没法延长太多寿命，但能让他们的身体健康百病不生。 几人被一群孩子簇拥着走向阳光园主楼，路过脚手架的时候，东野瑜还指挥了一下工人，提醒他们漏补的一些小地方，颇有主人翁意识。 主楼只有一道双开大门，此时正敞开着，木门铜制门环已被磨出黄铜原色，门板上“阳光园“的铭牌在仲夏烈阳下泛着雾蒙蒙的光。 推开这扇平成元年时更换的栎木门，门轴发出老唱片般的绵长呻吟，并不刺耳，反而让东野瑜感到安心。 这是自己听了十多年的声音。 穿过褪成浅褐色的桧木玄关，捐赠者名牌墙在左侧幽然静立。 铜质名牌从大正元年排列至平成末年，最上层的令和名牌明显稀疏许多。 墙角供奉地藏菩萨的神龛前，三枝明艳的波斯菊插在可乐瓶改制的花瓶里。 阳光透过大堂的玻璃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方形的光斑，没有过堂风，灰尘也被黏腻的汗粘住般，时光好像在这里凝固了，是一处被世界遗忘的静谧之所。 现在是一天中最热的时候，其他孩子应该挤在楼上唯一一间空调房里休息——没办法，岛国这边夏天能热得人中暑，不开空调没法活。 “待会儿你们的名字就会挂在这上面，伴随着阳光园的存在，永垂不朽！”东野瑜语气夸张。 神宫寺柊镜瞥了他一眼，声音泠然：“永垂不朽是形容死人的。” 东野瑜露出惭愧的表情：“是吗？我汉学不是很厉害，真是献丑了。” 明日见早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扯慌，在场的汉学造诣属他最高，连能使用汉语流利对话的自己都比不上。 花房荻乃微笑地看着他们的交流，心中倒的确感觉这两个女生与以往的其他女生不太一样。 “其他人呢？”今川柏木感觉奇怪，大堂里空无一人。 “都在宫崎先生的办公室里纳凉，天气太热了。”花房荻乃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 有马则宗点点头，走入贴着清新可爱贴纸，但底色颇有古韵的阳光园大堂，手贱地按了按摆在大堂一角的旧钢琴，清脆的乐音随即传出来，只不过混乱无序，没什么美感。 “按坏了你赔。” 东野瑜无情地提醒道，有马则宗连忙缩手——别看有些钢琴其貌不扬，但一说价格能把人吓死。 随后见东野瑜又变脸一样哈哈大笑，方才有些无语地咂了咂嘴。 一行人没有在大堂过多停留，上了二楼，楼道里隐约能听到孩子们唱歌的声音， “光之蛇夫的蜷曲” “唔，是繁星巡游之歌！” 有马则宗听着旋律，哼唱起来，转头笑着和今川、东野瑜等人道：“小时候我妈妈就唱这首歌哄我睡觉。” 这是首老歌，但家喻户晓，在东京奥运会上还集体演唱过。 作者是二十世纪初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作词家，生前几乎没有名声，死后他的作词被编纂成曲子才名声大噪。 东野瑜也很喜欢这首歌，听起来让人感觉很温暖，虽然总感觉有一种淡淡的悲伤在其中蕴含就是了。 穿过中央休息大厅，来到深棕色的院长办公室门前。 咚咚咚，东野瑜上前敲门。 “请进。”里面传出来一道敦厚的声音，语气听起来很开心的样子。 东野瑜于是扭动黄铜把手，推门而入，空调的凉气扑面而来。 院长室的布局有些变化。 原先摆放着一些精美古董的院长室此时精简了许多，除了一些书桌、椅子之类的必要家具外，其他装饰品都不见了。 桌上的花瓶插着野花，书架上挂着晒干的紫罗兰制作的香包。 这大概是四叶做的。 她是三叶的妹妹，不过相比起患有唐氏综合征的姐姐，她是完全正常健康的孩子，长得可爱，聪明伶俐还喜欢做一些手工。 不少来领养的家庭都有意向领养她，但在听她说要带上姐姐一起后，也就作罢了。 因而她便一直留在孤儿院里。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房间中坐着的孩子、老师都下意识看过来。 “欧尼桑！” 一个梳着双马尾、穿着国中深蓝色水手校服的少女先是愕然，眸光一亮，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起身快跑几步。 但大抵是感受到了身边许多的目光，很快放慢脚步，最后站定在距离他半米的身位，有些拘谨的躬身。 “欢迎回来。” 东野瑜察觉到她的拘谨，伸手弹了弹她看起来有些土气地齐刘海，“四叶长大了，小时候都会直接扑到我怀里来。” 四叶有些可爱的小圆脸顿时涨红，“小，小时候的事，长大了肯定会变的。” “真遗憾啊，欧尼桑我可是一直没有变哦。” 东野瑜露出笑容，从背后拿出一个精致的礼物手袋：“锵锵，礼物！” 四叶下意识伸手接过，还不待说什么，便被摸上来的大手弄乱了今天精心梳理很久的头发，“欧尼桑！！！” 她嘟起小嘴，却见东野瑜已经转过目光朝其他人打招呼了，同时还介绍了跟随他一起回来的同学，其中有两个很漂亮的姐姐。 四叶心中略微有些失落，低头打开礼物手袋。 看到里面躺着崭新的刻刀、剪刀、针线等做手工需要的工具，还附带一些质感很好的原材料，小方布之类的，眸光转而又亮起来。 将礼物一一送到每个人的手中后，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更欢快了些，东野瑜出去搬了些椅子进来，让明日见早苗她们坐下。 随后来到宫崎院长身边，将她们捐赠的信封拿出来递给他。 “这是明日见同学她们的一些心意，听说孤儿院运转很艰难后，非要捐赠，推都推不掉，请您收下吧。” 东野瑜说着，神色感慨：“能碰到这样好心的同学，也真是好运。” 这小子. 宫崎纯平听了无数次这些话了，自然不是很信，摸了摸信封，心里琢磨一下，少说得有六七十万円。 怎么这么多？ 老爷子当时就愣住了，不过这么多人在，也不好失礼，于是先朝明日见早苗她们露出慈祥的笑容打招呼。 明日见早苗几人也颇为有礼地回应，气氛稍稍有些尴尬。 宫崎纯平随后招手让东野瑜靠近过来些，小声问道。 “没有哄骗人家？万一家长找过来怎么办？会不会影响你的学业？骗捐可是要被抓的。” 东野瑜认真回答：“放心好了，都是熟人，情同手足，而且家里都很有钱。更何况，我们孤儿院的情况怎么也算不上骗捐吧？” “你哪次不是说的熟人？” “这次不一样，看到没，嗨，不是小平头，是黄毛那个，明日见家的大小姐，我与她相见恨晚。对，就是那个明日见。” “啊？”宫崎纯平愣住，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看起来像冰块的那个也不简单，神宫寺家的大小姐，哦，这个你没听说过，她们家比较低调，反正也很厉害就是了。” 宫崎纯平：“.利用感情这不太好吧？捐赠这种事，还是要发自本性的善意才好，不然这钱我们拿着也不踏实。” “这您放心，绝对的善意，都是顶好的好人。” “那你承认利用她们的感情了？” “友谊地久天长，何惜这点银两？” 一老一小凑在一起嘀咕着旁人听不清的话，倒真有一家人的气质。 宫崎纯平瞪了他一眼，不过想到东野瑜从小到大拐了一堆女孩子到孤儿院来捐款，也确实一次都没出过问题，就放心下来。 不过随后想到什么，又说道。 “忠道先前和我通过话，说起你和他们家御子关系不错，我当时都打哈哈给你敷衍过去了。还有，你回来的消息我也提醒院里的人不要外传，不然你小时候招惹的那些女孩子.” 宫崎纯平说到这里，复古圆镜框下的目光复杂：“收手吧，阿瑜。” 东野瑜沉默一秒，想起这些纷乱如麻纠缠在自己身上的少女情丝，叹息一声：“我也想啊。” “当断则断，不要拖着耽误人家。” 宫崎纯平无奈劝说一声，抬头看向明日见早苗等人，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各位同学的善举我都听阿瑜说了，阳光园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非常感动。但我还是要提醒一声，捐款当然是非常好的事，只是不要冲动捐款，记得和家里人交流一下。” 这位老先生算是他的长辈了吧？ 明日见早苗看了一眼东野瑜，心底传来琉璃的叮嘱：“月之魔女应当在平凡面前平凡，超越面前超越。” “我知道该怎么做，姐姐你才十岁，怎么像妈妈一样唠叨。” 琉璃震声：“我十六岁！！！” “呵。” 早苗并不争辩，只是轻声笑了笑。 随后不理会姐姐如何证明她的年龄，学着在古战场时看到的姐姐的气质，非常有礼地微微躬身，柔声道：“这些都是我可以自由支配的钱，并不多，只是聊表心意。” 宫崎纯平稍稍放心一些，看向神宫寺柊镜。 有着传说中辉夜姬气质的少女低垂着眉眼：“是工作赚来的钱。” 又看向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基本确定都是自己赚来的钱后，才舒了口气，紧接着老爷子又想起东野瑜去东京念书，几个月寄回来快两百万円了。 考试还拿了年级一位。 心中嘀咕，东京现在的钱这么好赚吗？ 这样想着，宫崎纯平从抽屉中拿出一叠空白的荣誉证书，用钢笔一一写上寄语盖上公章，再非常感激地双手递给明日见早苗等人，深深鞠躬。 “阳光园上下，感激不尽！” 之后又商量了一下挂在门口那里的捐献铭牌，询问明日见早苗等人喜欢什么字体之类的。 处理好捐献事务后，东野瑜方才神色严肃地让孩子们关好门窗，环顾在场的众人。 如今还留在阳光园工作的人，无一不是心地善良、满怀赤诚热枕之心的人——心怀不轨的人早让东野瑜吓跑了，阳光园还因此多了个狐狸妖怪的传说。 “接下来的事，希望大家保密，最好不要传出去。”东野瑜沉声说道。 反坐板凳，在阳光园工作了三十多年的厨师大叔北斗星司探头问道：“传出去会怎么样？” 阳光园的驻园教师南夕子无奈地扯了扯丈夫的后领口。 东野瑜看了眼好奇的众人，咧嘴一笑：“传出去也没人信。” 这话说的众人不明所以，刚想问什么，却倏地看到东野瑜眼睛骤然明亮，那是比太阳还耀眼的白光。 紧接着一种奇怪的感觉浮现在众人心头，好像自己所处的房间与外面的世界隔绝开了。 孩子们瞪大眼睛，北斗星司张大嘴巴指着东野瑜：“阿瑜，你眼睛冒光了！” 夕子老师和荻乃阿姨捂着嘴神色惊讶，宫崎纯平脸色紧绷，目光注视着东野瑜，一动不动。 “我知道，没事，不用担心。” 东野瑜点头，也不解释，下一刻，手中凭空出现一颗青梨。 “这才是这次回来，能送给诸位的最好礼物。” 第336章 不纵欲，诸行了无生趣 奇异的香味渐渐充斥这个房间，一种吞噬的欲望从基因层面流淌出来，只听得一阵吞咽唾沫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盯着东野瑜手中的交梨。 一些自制能力差的孩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跑到东野瑜身边围着他，昂着小脑袋，一双双眼睛晶莹明亮。 “欧尼桑” 作为从小缺少家庭温暖的孤儿，这些孩子不会提出想要什么东西，但眼前的果子太诱人了。 “放心好了，待会儿每人都有份，但是只有乖孩子才能吃，回去坐好。” 东野瑜摸了摸她们的脑袋。 “嗯！” 她们点点头，目光依旧黏在交梨上，慢吞吞地走回自己的小板凳边上坐下，就像以往每一次等待荻乃阿姨下发零食时那样。 听到每个人都有份，在场的人们莫名欣喜起来，捏着厨师帽的北斗星司伸着脖子，只想多闻一闻那好像让灵魂都舒适到战栗的香味，不停咽口水。 “怪事，我前天才吃过梨” “这应该不是普通的梨。”穿着朴素，但有一种独特知性气质的南夕子沉思两秒，“瑜君，这是什么？” 她已经年近五十了，一双眼睛依然清澈明亮，哪怕在交梨面前似乎也没有失态。 当然，大概也和距离以及自己用法力封印交梨有关，要是不加措施就暴露在外，在场的所有人怕不是都要发癫——大多数凡人无法抵抗仙物带来的诱惑，失态是正常的。 意志坚定的，可能只会做出一些无害的行动，意志不坚定的，恐怕心魔骤升，不择手段想要抢夺。 若不为所动，那只能说意志坚如钢铁。 “一种名叫交梨的果子，吃了对身体有好处。”东野瑜简单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从哪儿来的。”南夕子神色严肃，有一种身为师长的威严，生怕他走了歪路。 “这就说来话长了。” 东野瑜先是笑着看向北斗星司：“北斗叔，要麻烦您去拿个盆子，盛些干净的水来，顺便再拿一双筷子。” 北斗星司也不问为什么——相处十多年，这小子经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刚开始的时候会多问两句，但基本得不到回复，干脆懒得问了，反正他又不会害自己。 随手将手中的厨师帽塞进厨师工作服口袋里，小跑出门，步伐急切地踩在木地板上下了楼。 “事情要从几个月前说起，当时我在一位亡魂那里学习剑术——” 东野瑜将前因后果简单讲述了一遍，期间北斗星司冒冒失失地端着一盆水进来。 “不好！” 他一不小心脚绊在门口上，整个人端着水惊叫着前往扑。 “星司！” 南夕子早担心他的冒失会出事，第一时间上前帮他稳住，却还是洒了不少水在地上。 “真是的，总是这样冒失。”南夕子嗔怪着说道，拿手帕给他被水溅湿的衣服擦拭。 北斗星司朝众人露出赧然的笑容，沧桑脸上的笑容与十多年前东野瑜第一次看见他时一模一样。 时光似乎没有改变他。 “真是不好意思，待会儿我会处理干净的。”说着，将水盆端到东野瑜面前：“阿瑜，你要的水。” “请放在桌上吧，辛苦您了。” “嗯。”他放下水盆，一双手在身上擦了擦，左瞧右瞧地打量东野瑜手中的交梨，似乎想找出它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要我帮忙吗？” “的确需要您处理一些后续的事，但不是现在。” 东野瑜熟稔地从办公桌上拿起一把水果刀，法力涌动间，有朦胧的灵光笼罩水果刀的锋刃。 灯光映照其上，闪烁湛湛寒光，只看一眼，便让在场所有人汗毛倒立。 从刚才到现在发生的事情无一不超出众人的认知。 花房荻乃、南夕子、宫崎纯平等人目光下意识落在少年那熟悉的侧脸。 十六七岁的骨相尚未褪尽青涩，眉眼却已初现山水画般的清隽轮廓，高挺的鼻梁从窗外朦胧热烈的阳光里裁出利落的剪影，唇角微扬的弧度总让人错觉有未散的天光。 他与记忆完美的少年比起来没有太多变化，但又似乎变了很多。 只是几个月的功夫，在他身上似乎发生了寻常人一生都无法触及的事情。 现在的他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哪怕他就在这里，却也让人觉得缥缈得摸不着，有一种无形的东西将自己等人和他隔开了。 北斗星司倒觉得没什么，品行好、可靠的人拥有强大的力量不是好事吗？ 先前绣吉被抓后东野瑜就在思考该不该将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告诉自己身边的亲朋——毕竟自己得罪了不少妖魔，以后还会得罪更多妖魔。 难保那些妖魔不会把主意打到自己的亲朋好友身上。 阳光园在鞍马山下，鞍马山是天狗道场之一，倒是不用担心有妖魔敢明目张胆来犯，但妖魔诡诈，鬼蜮伎俩层出不穷。 因此自己这些亲朋需要知道这个世界不同寻常，需要对任何陌生人有足够的警惕心才行。 他们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妖怪、有神明后，遇到事情至少明白该找谁求助——这种事情警察帮不了忙，一般的岛国地方警察抓个小偷都费劲，更别提妖怪了。 不如上鞍马山的大天狗御岳神社。 而让他们相信这个世界不同寻常最简便的办法，就是将超凡力量展现在他们眼前。 东野瑜小心翼翼地将交梨放在水中，又拿出先前草还丹药品封口的符箓，贴在水盆边上，原先源源不绝的奇香顿时像是断了根源，渐渐淡下来。 随后拿着水果刀，朦胧着灵光的刀刃轻而易举地划破果皮，玉色的果肉清晰可见，果汁溢出来流入水盆。 只是几滴而已，便让水盆中原本清澈见底的水变成了翡翠色，隐约可以看到灵花生灭，乙木枯荣。 东野瑜一边将交梨尽量均分，一边闲聊般说道。 “师范长眠前最后赠予了我三样礼物，其中之一就是这交梨，原先是师范的好友，一位名叫雨时的神明所赠，后来师范即将仙逝，便索性将这些交梨都赠予了我.”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东野瑜一马当先用水果刀扎起一块塞进嘴里，顿时感受到极其浓郁的灵蕴直接了当地灌入体内，这些灵蕴精纯至极，根本不需要过多炼化便可以被自身吸纳。 原本已经圆满的修为此时显得根基更深厚了些。 回去或许就可以准备着手结丹了。 东野瑜心中想着，语气有些含糊地说道：“切好了，来尝尝吧，一人一块。” 众人上前一看，刚才还是一颗圆球般的梨此时变成了十余粒果肉漂浮在水面上，闻不到香气，但只看那玉色果肉，便能感觉到这一股清冽在舌尖迸溅的甜美。 北斗星司看得眼睛发直：“每人都有一粒吗？” “每个人都有。”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撸起袖子，拿起筷子在水盆里夹起一粒，没吃，而是走到南夕子面前，笑容灿烂。 “来尝尝。” 南夕子莞尔一笑，双手摊开接下这一小块梨，也没急着吃。 北斗星司似乎明白了什么，夹了一块放在自己手心。 之后一群孩子排队过来，捧着属于自己的那一粒果肉回到座位上， 等到东野瑜看向有马则宗几人的时候，今川柏木有些惊讶，没想到自己也能有份。 其他三人则因为早知道自己会有一份，因此倒也没有太惊讶，但期待同样一分不减。 “今川君，以后你家鱼店有什么好东西记得送我家来，我喜欢吃龙虾。” 东野瑜半开玩笑地说道，夹起一块放到他手里。 今川柏木知道他的性格，倒也没有像刚认识时候那样被他逗得满脸涨红，只是认真点头：“我会给你留最好的伊势龙虾。” 末了补充一句：“如果有的话。” 东野瑜白了他一眼，转头就看到有马则宗迫不及待地摊开双手。 “我的我的！” 东野瑜于是夹起一块放到他手心，恶作剧般小声叮嘱：“吃了这个就不能纵欲了，手艺活要停，否则效用大减，原本能延寿十几年，最后可能只多活几年而已。” “啊？” 有马则宗一愣，旋即不在意地摆摆手：“不纵欲，诸行了无生趣。多活几年也是不错。” 东野瑜沉默下来，这小子心性不过关，的确不能教他修行。 浑然不知自己与大机缘擦身而过的有马则宗乐呵呵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不过想来以他的性格，就算知道了，也只是懊恼一会儿便又像个没事人一样了。 明日见早苗坐在椅子上，窗外的阳光如流金般笼在那晨曦般的发丝间，莹润洁白的肌肤在空气中氤氲着光晕，微微昂着臻首，修长的脖颈展现出优雅的弧度，她在此刻似乎是高坐在另一个世界观测现实。 不过一双冰蓝色的灵眸却是与东野瑜对视着。 其意义不言而喻。 东野瑜神色严肃地夹起两块放到她手里，在她耳边小声道：“承惠服务费二十万円。” 明日见早苗有些讶异地看了他一眼，居然只要二十万円吗？ 紧接着她发现手中似乎多了一块果肉。 “怎么有两粒？” “那是琉璃小姐的份。” “哦，姐姐吃不了，那我代她吃吧。” 明日见早苗眉眼如弯月一般，但旋即一怔，声音变得轻柔一些：“但你还没有感谢瑜君，妹妹。” 下一刻，少女的神色又转回冷冽高傲，压低声音，小嘴紧抿：“姐姐，你太过分了！” “谁过分？有人要偷吃！” “你！” 她低着脑袋，小嘴紧闭，似乎在聚精会神在和姐姐争吵。 这样神色变换、语气古怪的行为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不过想到东野瑜本身就已经很超乎寻常了，他的同学不同寻常似乎才是情理之中，便也没有过多在意。 东野瑜无奈，将最后一块果肉夹起放到一旁神宫寺柊镜手心。 “感动不？” 少女点点头，温婉又不乏英气的小脸上满是认真：“很感动，我会报答你的。” 你还是别报答了. 东野瑜注视着少女无比严肃的小脸，知道她说的是真的，一时间有种自找苦吃的感觉，明知道她是很容易认真的人。 “咳咳，那什么，以后再说” 东野瑜勉强搪塞过去。 一抬头，却见众人都看着自己不说话，东野瑜有些疑惑：“吃啊，怎么不吃？” 宫崎纯平此时正小心翼翼地打量手心里的果肉，严谨的态度像是对待一件从古代的珍品古董，见此莞尔一笑。 “阿瑜你说这梨来自一位神明，我想这一定是世间最难得的宝物之一，大家能吃到这样的好东西，全托了你的福，说些什么吧，不然大家会不好意思。” 我念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校领导长篇大论，吃席的时候也最讨厌司仪那好像整不完的活，什么事不能吃完再说？ 东野瑜思索两秒：“那么，开吃！” 众人一愣，纷纷笑起来，院长室的气氛变得欢快不少。 一些先天智力不太好的孩子不明所以，只是见大人们开始吃了，也迫不及待将手里的交梨塞进嘴里。 北斗星司甚至没嚼，一口吞下，还舔了几下手心，不多时，只觉得一股暖流开始从脚底到头顶来回穿梭，浑身好像有使不完的劲，愣在原地。 在场众人的反应几乎与他相似，只有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在东野瑜的提醒下闭目坐忘，开始修行。 大约半小时后，他们才勉强消化完，回过神来。 宫崎纯平坐在椅子上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下身体，只觉得原先被锈蚀一般的身体此时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神色新奇。 “就像是戴了大半辈子镣铐枷锁，今天突然解开了一样。” 北斗星司看着南夕子惊叫一声：“夕子，你变得好年轻！” 南夕子有些迟疑，下意识拿出镜子照了照自己，不敢置信地摸了摸脸颊。 吃了交梨的孩子们气色也肉眼可见地红润健康起来，哪怕是患有渐冻症的健太似乎也恢复了正常。 东野瑜没有打扰他们体验这种感受——毕竟很可能一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 第337章 干杯！ 这样的新奇感持续了大约十多分钟，他们似乎完全沉浸在了对于身体的感知中，目光涣散，思绪好像去了另一个世界。 东野瑜坐在明日见早苗身边观察他们，原先觉得有一种分享的喜悦，但看着看着，神色渐渐变得古怪。 这场面有点像是聚众. 不过如果吃过交梨的话，就会明白他们会有这样的表情完全是正常的。 吃下这种延寿仙果的感觉很奇妙，仿佛将身体中的每一个细胞、器官拆解出来泡在蕴含无穷生命力的泉水中细细保养，除去身体运转产生的废料和衰老带来的不可逆损失后又安装回去。 只是瞬间的功夫，你会发现世界好像大不一样了，眼前的一切变得鲜活、明艳，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芬芳，心中有着淡淡的喜悦，似乎感受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美好。 这种感觉可比嗑药爽多了，躯体飞升了一样。 当然，这是错觉。 就算一整颗交梨的力量也无法让凡人得到生命层次的提高，只会在治愈当下损失、疾病，抚平时间带来的伤痕。 剩下的灵蕴则因为凡人无法主动炼化吸收，只能留存在人体内慢慢消耗，直到耗尽之后，时间在人体内重新流转。 这过程完全没有副作用——唯一的副作用就是你大概率再也没有机会吃到第二口，它会成为你毕生梦寐以求的东西。 修行者与凡人不同，可以将这些灵蕴完全吸收转化，不仅有延寿效果，还能借助灵蕴洗练神魂，效果不属于每日采炼紫气——紫气本身就是一种特殊的天地灵蕴，只不过每天只能采下那么一缕。 洗练完神魂以后也不用浪费，将灵蕴炼化成纯粹的法力以加快修炼进程，妙用无穷。 只不过需要警惕自己的道心是否坚固，否则修为提升过快，道心不坚，则容易堕入魔道。 届时满脑子都想着靠仙丹妙药增进修为，花费巨量时间精力去索求，弃大道而求小道，本末倒置，离身死道消不远。 对于这种东西，东野瑜自己的理解是应该保持一种平常心的态度，它可以引以为助力，但并非自己的成道之基。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不会因为意外得到仙果狂喜发癫，也不会因为错失机缘而懊恼几十年。 顶多也就三个月茶饭不思而已。 正当东野瑜手撑着脸颊发呆时，身旁的明日见早苗缓缓睁开眼睛，目光与东野瑜对视着，原先就如同宝石般澄澈剔透的灵眸此时已经隐隐有神光，只是含而未露，在阳光的映衬下，隐约有了那么一丝神性的气质。 “我感受到了镜像月亮的潮汐，从创世之初诞生的伟力逐渐向现实展现祂的伟大.” 她低声自语，声音宛如月海边缘破碎的银砂，像初弦月的呢喃在薄雾中游弋。 她难道顿悟了什么吗？ 东野瑜有些好奇，看起来似乎是已经达到了炼精化气圆满的地步，阴神将出未出，距离突破关窍也就是一步之差而已。 虽然自己领悟的炼气术远不如上清灵宝洞玄真经玄妙，但毕竟是站在巨人肩膀，也是直通长生大道的法门，足够她们修行用了。 “是感悟到了什么吗？”东野瑜问道。 少女对上他好奇的眼神，神色认真地点头：“我感受到现实与帷幕之后世界的界限，在我的身上变得模糊了。” 东野瑜：“.” 当初自己教她修行之前应该多考虑一下中二病是否会加重的问题。 就在这时，似乎是感知到什么，东野瑜倏地转头看向神宫寺柊镜，只见她气势大涨，灵蕴绕身，额头处有白光如河，这是要出阴神的样子。 我测，现在中午你出阴神，不要命辣？ 东野瑜心中吐槽，一个箭步过去，伸手在她额头位置轻轻拍了一下。 啪！ 那些白光全都被拍了回去。 神宫寺柊镜柳眉倏地皱起，睁开眼睛盯着东野瑜，原先如黑夜般的眼眸此时尽数化为纯白，这是境界还未稳固的征兆。 她露出有些疑惑地神色，“阿瑜你做什么？” 居然一点不生气吗？ 东野瑜愣了一秒，自己下手很有分寸，她不会受到什么伤害，只是阴神即将离体遨游时被人强行按回身体的感觉很不好受。 就像即将飞升时被人拽着裤子一把拉了下来，正常人都会发火，再温柔的人也会嘴你两句。 不过转念一想，柊镜性子本来就沉着冷静，情绪很少左右她的判断，有这样的表现也实属正常。 “你做什么？”东野瑜反问。 “我？”神宫寺柊镜沉思片刻，认真说道：“我好像已经修行成功了。” “你修成了什么？” 少女沉吟两秒：“灵魂化作神明可以离体遨游，似乎是大阴阳师境界。” “那么这样描述境界的那些修行者，最后都怎么样了？” “兵解飞升。” “.” 东野瑜莫名想起之前看法术玉简时，那位写下注释的前辈的一些吐槽和感慨，此时想来，好笑之余又感到有些悲哀。 披荆斩棘终于抵达高山底下一处矮峰的普通修行者们满怀壮志地踏出一步，以为登顶，却不知道前面是悬崖。 心中感慨，摇摇头，解释道：“阴神虽然名字里带了个神，但到底不是真的神明，照了天光别说神明，连鬼都当不了。” 说着，又补充了一句：“大多数的兵解飞升其实就是死了。” 神宫寺柊镜听到他的神色稍稍怔然，微微抿起丹唇，若有所思地点头。 东野瑜说着，看向旁听的明日见早苗：“你也快抵达炼气化神境界，也要注意这一点，阴神千万不能被太阳照到，否则严重的话可能会魂飞魄散。” 都已经不用尊称了吗？明日见早苗微微鼓起小脸：“身为月之魔女，这种事我当然知道。” 东野瑜莞尔一笑，“只是提醒一句，有时候修行到了兴处，可能会忘乎所以。先稳固境界吧，等回去以后，我就教你们炼气化神。” 东野瑜想着或许可以准备将自己对于炼气化神这一阶段的领悟写下来，就像那些在上清灵宝洞玄真经上作注解的前辈们一样。 不仅可以传授他人，还能印证己身，查漏补缺，使自己对于道的理解更深刻。 当然，自己一个连金丹都未成的白狐，自然是不好意思将自己的感悟刻印在那玉简上，不然万一有什么错漏，被后人看到，那不就成了大型社死现场？ 再加上旁边还有诸多真仙前辈的注释，不仅社死，还是反复鞭尸的那种。 大概只能找本笔记本写。 神宫寺柊镜闻言微微颔首，窗外吹进来的风拂乱侧脸的青丝，她拢了拢发丝，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将这份情记在心里。 自己大概永远也还不清了吧？ 她心中想着，倒也没有苦恼之类的感觉，毕竟如果真还清了，那以后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找他？ 明日见早苗似乎没有这些纷乱的想法，只是露出纯粹的笑容，梨涡里盛满了夏日的璀璨。 “到时候本殿下会用惊世智慧来考验骑士阁下！” 等她们进入调息状态数分钟后，房间内的大多数人都回过神来，东野瑜笑着询问道。 “大家感觉怎么样？” 孩子们其实都对于这交梨的珍贵没有多少认知，只觉得这果子很好吃，吃了身体很舒服。 此时听到东野瑜的询问，纷纷笑着回答：“喜欢！” 四叶则根据之前东野瑜所说的一些超出常理的事判断自己吃的应该也是非常珍贵的东西。 虽然并不是特意送给自己的，但心底还是有某种甜丝丝的味道泛起，低头看一眼怀中的礼物手袋，这时候离冬天还有一段时间，或许可以给欧尼桑织一条围巾。 “前所未有的好！”北斗星司做了个叉腰的动作，“我感觉自己甚至能抬起一辆车！” “笨蛋，别逞能，你上次这么说的时候，可是把腰闪了。”南夕子脸含笑意。 “我的近视好像恢复了。”今川柏木不知什么时候把眼镜取了下来，此时正在不断试着对比戴眼镜和不戴眼镜的区别。 有马则宗缩在角落里盯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但那鬼鬼祟祟的样子，着实可疑。 东野瑜凑过去看一眼，发现是油管上洋菩萨的写真集更新了，顿时沉默下来。 你吗，吃了交梨获得的充沛精力你就用来看这个是吧？！ 有时候真想给他一个大比斗。 宫崎纯平原先的神色也是欣喜，但似乎想到什么，神色转而变得有些复杂，从椅子上起身，站在窗边眺望前庭的小花园。 东野瑜见他情绪有些不对，询问道：“宫崎先生？” “啊？” 他回头看一眼东野瑜，又看一眼其他人，见大家似乎都有些担心，莞尔一笑：“只是个老头子突如其来的感伤罢了，不用担心。” “不过说起来，阳光园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已经有快八十年了，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宫崎纯平感慨地摸了摸老旧的木制窗棂。 “这是姐姐一生的心血。她病逝后，我从她手中接过阳光园，一直担心会搞砸这一切，勉强维持到前些年，原以为大概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后来遇到难题的时候总是莫名其妙的顺利。” “当初副院长欺骗我，想要和外人勾结卖掉阳光园的时候，也是阿瑜你吓跑他的吧？” 众人闻言顿时想起阳光园的种种传说，好奇的目光落到东野瑜身上。 东野瑜笑而不语。 宫崎纯平见此会心一笑，不再问下去，转过身来，朝着东野瑜非常郑重地鞠躬行礼。 “当初阳光园接受你，大概是我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谢谢你为阳光园做的一切。” 北斗星司、荻乃阿姨还有南夕子也默默躬身，有些孩子不明白，有些孩子则大概懂了，也纷纷学着长辈们行礼。 东野瑜环视一遍，“能在阳光园长大，与诸位相识相知，我对此充满感激。” 语气认真，躬身回礼。 众人相处十余年，比寻常人一般亲戚关系都好，因此只是这样客套一番，气氛很快恢复。 “大家现在渴吗？” 东野瑜看一眼水盆里的水，问道。 这水混了不少交梨的汁液，此时氤氲着浓郁的天地灵机，呈翡翠之色，一瞬之间有鸟兽虫鱼、花草灵树生灭，极为不凡。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主厨，感觉直接喝自来水有点不太妥当——虽然混合了仙果果汁，但基底还是自来水。 北斗星司双手抱胸沉思一秒：“要不做味噌汤？” 东野瑜想了想，摇摇头：“可能会导致灵蕴流失，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张符箓，水里蕴含的那点灵蕴早就散光了。” “这样啊加点冰块怎么样？”他提议道：“天气炎热，可以解暑。” 其实没必要，有交梨果汁在里面，直接喝是最好的。 不过看很多孩子似乎对于冰镇饮料很期待，东野瑜也没说什么，从冰箱里拿了些自己去念书前准备的冰块模具，倒进水盆里，做成冰镇交梨饮料。 有时候真是不太理解岛国人对于加冰饮品的追求是从哪儿来的。 为每人都盛上一杯，见东野瑜不喜欢致辞，宫崎纯平便笑着举杯：“希望阳光园永远是庇护孩子们的乐土，干杯。” “干杯！” 所有人的声音都洋溢着希望、欢乐，热烈的气氛即便是橡木门也无法阻隔。 在脚手架上做修补工作的工人听到欢声笑语，再想到这趟活干完马上还有另一处的生意，也不由心情大好，眼前沉寂衰败的阳光园似乎也变得不太一样了。 “欧尼酱，狸猫们真的会骗人吗？” “狸猫中的一部分会，就像人里面也有坏人一样，当然，要小心狐狸，大多数狐狸天生都是骗子，除了一位有着两条尾巴、长得很威武、名叫阿鱼的白狐。” 四叶捧着自己的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清甜且沁人心脾的冰镇交梨汁饮料，看着坐在窗边的东野瑜分享他在东京的见闻，窗外是院长种的雏菊，早上刚浇了水，这时候阳光一照，露水亮晶晶的。 光点在青年脸侧摇曳，晃碎了便落进他那明亮的瞳孔里。 她一边听着，一边打量所有人，小心翼翼地将那青年的身影从璀璨光耀的背景里裁剪下来珍藏到心底最深处。 眼下的时刻会成为自己这一生都难以忘却的回忆。四叶心中有着预感，所以她想尽可能让每个人的身影都更清晰一些。 第338章 月之魔女的独白 时间似乎并非以一成不变的流速离开人们，开心的时候几个小时一晃而过，难过的时候说是度日如年也不过分。 这个对于阳光园师生来说不算平凡的下午，以一颗好吃的梨开头，在光怪陆离的故事和东野瑜温和且充满磁性的讲述声中快速流逝，最后以东野瑜拿着手机与阳光园的师生一起拍了一条共同准备晚餐的生活vlog作为结尾。 “土豆泥、水煮红薯，这是我和孩子们今晚的晚餐，阳光园儿童福利院遭遇经营窘境，帮帮我们。” 东野瑜深情流露对着镜头，按下录像终止的按钮，松了口气：“好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北斗叔吧。” 北斗星司乃至于一众孩子都以一种愕然的神色注视着东野瑜。 “都看着我做什么？”东野瑜有些疑惑，自己可没有其他狐妖那样的魅术。 暂时性恢复了健康的健太犹豫两秒，说道：“尼桑，你好像在骗人，可你以前教我们不能骗人” 东野瑜神色严肃：“胡说！我骗谁了？我怎么骗了？” “可是我们今晚的晚餐还有这么多.” “但是的确有土豆泥和水煮红薯对不对？我只是说这是晚餐，没说这是仅有的晚餐。”东野瑜露出笑容，阳光朝气的脸上透露出一股狡黠。 在一旁和四叶一起剥土豆的明日见早苗白了他一眼，悄悄和女孩说道：“骑士阁下喜欢玩弄文字，就像是魔鬼，这样不对，四叶你说是吧？” “啊？” 四叶眨了眨眼睛，只是微笑，并没有太多认同。 她从小跟在东野瑜身边长大，是非观比一般岛国人还要强，放到神州去说她是神州人也不会有人觉得疑惑。 但如果事情和自己的亲密、重视的人有关，那她的道德水平就会迅速滑坡。 厨房的主人北斗星司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他们完事儿了，就洗了洗手，戴上厨师帽来到菜板旁。 一边处理食材，一边闲聊般与旁边帮着择菜的东野瑜说道。 “我觉得阿瑜你还是和你的粉丝们说明情况好一些，他们或许开头是因为阿瑜你的外貌而来，但留下来作为你的粉丝，想必不仅仅是因为长相，还因为阿瑜你的人格魅力。我相信真诚才是打动人心的关键，你说呢？” “唔，您说的对，待会儿我在后面加一句其实是开玩笑的，然后真实介绍一下阳光园。” “很好！”北斗星司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东野瑜低下头继续择菜，作为修行者，道心坚硬如铁，自然不会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改变行事作风，自己只是不想和北斗叔有什么矛盾而已。 自己在大是大非上从不含糊，但这种零零碎碎的事上用些不光彩的小手段也无所谓。 要求任何时候都光明磊落、符合道义，那是道德完人对自己的要求，但自己从来都不是个好人，前世今生，严格意义上来说都不算真正的好人。 只是在不超越底线的前提下，自己会选择区间内可以使用的任何手段来达成目的。 不过，用装可怜的手段来噶韭菜确实没什么意思，而且自己也没几根韭菜可以噶。 东野瑜快速择完菜，拿着手机出了厨房，又拍了一条vlog，剪辑合并后，一起发了出去。 很快有了不少粉丝的留言。 “第一！”id：天蓝流剑豪。 “东野君，加油！”id：今天的今川 怎么都是熟人，来点陌生女粉丝好吗？ 东野瑜坐在阳光园大堂里，皱眉往下滑，看到一个头像是肤白貌美的大洋马，结果一看评论。 “+3。”好吧这是8u，不用多说。 “您好，我是岛国北方的网友，有关阳光园现状的事，能聊一聊吗？” 东野瑜有些惊讶，这么快就有募捐成果了吗？ 一看头像，是个满月下的戴着魔法帽的魔女二次元头像，再看id，月之魔女。 连号都懒得换是吧？ 身后传来脚步声，东野瑜都不用回头就能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殿下，您是准备再多捐一点吗？” “不要，我只是好奇骑士阁下原来真的会听进去说教的话。”她漫步走到墙角的那台旧钢琴便上，试了试音后，坐了下去。 “没必要而已，如果现在是阳光园生死存亡之际，我会去做更恶劣的事。”东野瑜说着，提醒道：“钢琴一百万円。” 明日见早苗不为所动，开始弹起致爱丽丝，温柔欢快的琴音在夕阳的余晖里流淌，少女的心思也蕴藏其中。 东野瑜听着这隐约蕴含着某种意义的琴音——明日见早苗是聪明人，在这个时候弹奏致爱丽丝这样的曲子，不大可能是心血来潮。 更何况她本身就对自己有着情愫——当然，自己其实也蛮喜欢她的。 只是想起梦想剑中度过的那一段人生，想起御子，又有些惆怅起来。 毫无疑问，自己对御子的感情已经变质了，就在梦想剑那段经历中，纯爱战神正在被混沌侵蚀。 师范，你坏事做尽！ “比如呢？”少女接续之前话题的提问打断了东野瑜的发呆。 比如？ 东野瑜思索两秒，“比如劫富济贫。” 语气很认真，因为自己被逼急了真会去抢劫——当然是抢劫那些国会议员、黑道大社团之类的。 反正这些蛀虫十个里面有十一个该被枪毙。 “哎呀！镜像月亮的国库正好很富有！”月之魔女小姐惊讶的说着。 “所以您肯定害怕了吧？” “可是骑士阁下都没有真正去过镜像月亮，您能找到那里吗？” 东野瑜露出自信的微笑：“您忘了，我是狐狸，可以一路闻着你的味道找到那里。” “骑士阁下真是个变态，竟然想嗅主君的气味找到镜像月亮王庭的所在。”明日见早苗轻声说着，仿佛专注于弹奏。 东野瑜沉默一会儿，给出了回答：“既然知道我是变态，殿下为什么还要接近呢？” 致爱丽丝的终曲以重复开头的旋律结尾。 咔， 明日见早苗轻轻合上琴盖，坐在钢琴前沉默一会儿，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直到世界陷入深沉的暮色，直到两人的脸互相看不清楚，隔壁房间传来大家布置餐桌的欢快声音。 大堂的沉寂没有持续太久， “如果要说最开始的原因，那是因为你长得很好看，又没有本殿下讨厌的轻浮气质，符合镜像月亮招收禁卫骑士的标准。” “原来只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命运的感召，同类气息的牵引，月亮潮汐的涌动，之类的，月之魔女不该用这些话语吗？” 东野瑜感觉奇怪，随后眯起眼睛打量黑暗中的少女：“你不会是琉璃吧？” 明日见早苗闻言当即大怒，一阵咬牙切齿，又不想破坏现在的气氛，忍了下来，“是什么让骑士阁下以为姐姐会比本殿下更正常？” 她的声音像是在寂静的暗夜里轻轻叩击水晶，清脆而又有一种独属于黑夜的寂冷，似乎为了让自己听得更清楚，吐字都慢了许多。 “其实您说快一点我也能听懂。” 东野瑜笑着说道，思索两秒，回答：“在古战场的时候，看起来琉璃小姐似乎是很温柔的人。” “那是她装的。” 月之魔女小姐毫不留情地刺破了前任月之魔女的面具。 “早苗，姐姐已经去世了，你还要这样在我们的禁卫骑士面前中伤姐姐吗？”心底传来琉璃悲痛欲绝的啜泣。 什么我们的？那是我的！ 月之魔女无视了心中姐姐的各种花言巧语，双手依靠在钢琴盖上，托着脸颊，目光落在窗外还有着落日余光的暮蓝夜色中，似乎陷入了回忆。 “其实，小时候更沉浸在月之魔女世界的反而是姐姐，她因此经常被爸爸妈妈训斥，我当时则更像是大多数人认知里的好孩子，热爱学习，无论是音乐、课本、绘画又或者是插花，我学的都很快。” 你也知道镜像月亮是幻想的啊。东野瑜心中吐槽，不过作为一个听众，还是很合格的在适当时候提出疑问。 “可是现在看起来，好像您更沉浸一些。” “听我说完，骑士阁下这次回去以后应该学习一些礼仪课程了！”明日见早苗侧脸瞥了东野瑜一眼。 东野瑜有些无语，捧哏也有错是吧？ 明日见早苗继续道。 “原先我也是有一些兴趣的吧，对镜像月亮。因为姐姐花费了不少心思，甚至自己编写了不少剧情和设定。” “所以刚开始完成每天冗长的功课后，我还有不少时间和姐姐一起组建镜像月亮，可以说，现在有关镜像月亮的一切都是我和姐姐搭建起来的。” “后来呢？” “后来我和姐姐一起遐想镜像月亮的时候越来越少了。” “怎么会呢？” “因为所有人都对我寄予了很高的期望，特别是来自爷爷还有爸爸妈妈的，我渐渐开始有一种难以回避的感觉，不得不将大部分精力都用在学习上。” “天才总是不可避免地会背负着他人的期望，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东野瑜评价道。 “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拒绝，为了回应这些期待，渐渐冷落了姐姐，中间还和她吵了几次，说了一些很伤人的话。” “姐姐没有生气，后来她来跟我说，她遇到了妖怪，说那些妖怪想和她玩捉迷藏，说她想招募那些妖怪加入镜像月亮，我以为那是她用来吸引我注意的谎言，没有理会。” “之后不久，家里的仓库突然起火了，她的遗体在仓库里被找到” 明日见早苗的语气有些低落，不过并没有太过悲伤，毕竟已经过去五六年了，再大的悲哀也会在时间的洪流中渐渐变得寡淡。 更别提现在她已经知道琉璃的灵魂一直在她身边陪伴。 东野瑜听了一会儿，大概懂了为什么明日见早苗会变成现在的月之魔女，她大概是把琉璃的死归咎到自己身上了。 不过这些心结，在与琉璃重新相见后，大概应该也都解开了吧？ 想到这里，东野瑜觉得自己得问问那些妖魔的去向——这是害人精，这已经不是一般的妖怪了，这是妖魔，必须重拳出击！ “那些妖魔现在在哪儿？”语气严肃。 明日见早苗一窒，青葱玉指捏着校服裙子揉搓，像是在捏某个人的脸，好容易营造起来的气氛，一瞬间就被打乱了。 她深吸一口气，平静心绪：“我一直都在找它们。” “没找到？”东野瑜皱眉。 少女摇摇头， “姐姐去世后，我就继承了月之魔女的称号，开始寻找妖怪打听害死姐姐妖怪的去向，同时也一直不断完善镜像月亮，但总觉得有所缺憾，真正能感受到它存在的人太少了，直到您的加入才真正解决这个问题。” “所以您现在真正体会到本人存在的难能可贵了吧？高山流水，知音难觅，不如将薪水——” “不行。” 明日见早苗打断了东野瑜的施法，随后话音一转：“除非——” 东野瑜感觉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心头一跳，抬起头，却不知道少女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自己坐着的椅子前面。 开着窗户的大堂迎来第一缕夜风，她背着手，如晨曦般的灿金色发丝在微凉的风中被镀上了一层温柔的月华，眼睛明亮的吓人，好像沉落着无数星辉。 她微微躬身，发丝从耳畔流泻，直到两人脸靠得极近，直到两人的眼中只有彼此。 “——除非您追随我，到真正的月亮王庭去一次。” 这是早苗？还是琉璃？东野瑜呼吸稍稍停滞，早苗不会这么勇吧总感觉和她姐姐重逢后，她变化好快。 鼻尖萦绕的少女芬芳逐渐让人恍惚，感觉她的温度似乎也传递了过来，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没法忍住吻上去的冲动。 东野瑜脑海中不断闪过梦想剑中御子的笑颜，竟有想法在劝告自己那是幻境，即便是幻境，可自己的心作不得假啊 东野瑜莫名感觉悲哀，自己已经不再是高贵的纯爱战士了。 “我的出场费可贵，亲爱的殿下。” 月之魔女闭着眼睛，蝶翼般的眼睫轻微战栗着，丹唇在初升的月华下泛着诱人的釉色。 “我正好付得起，忠诚的骑士。” 第339章 我不干净了 地平线的最后一缕白光被云层淹没，蓝调渐渐晕染整个世界，明月初升，深蓝色的夜幕上撒满了细碎星辰，晚风撩动爬山虎的青藤，摇曳着少女垂落在东野瑜脸庞的发丝。 像是金色的帷幕，将世界隔绝在外，只余两个人彼此的温热气息扑打在对方的脸上。 她闭着眼睛，蝶翼般修长的眼睫微微颤抖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东野瑜呼吸一窒，下意识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少女，心中有些紧张，自己从来没有离她这么近过，也从没有这样认真打量过她。 蓝调的暮色为那张瓷白细腻的小脸披上朦胧的面纱，光洁的额头如月色般细腻，让人想要轻轻吻上去，黛眉舒展开，挺翘的琼鼻投下小片阴影，而这阴影则为她添上一种独特的神秘感。 仿佛在这一刻，她真的成为了月之魔女，垂下高傲的臻首，要求自己献上忠诚。 而那阴影之下微抿的粉唇则在月之魔女的神性与威严中，透出一种独属于少女的忐忑。 这是她用最大的勇气所做的决定。 东野瑜能体会到从她有些紊乱的呼吸中体会到她的紧张。 东野瑜小小的吸了一口气，动作却不敢太大，生怕会将眼前的紧张氛围打乱。 现在已经算是暂时解决了凡人的桎梏问题，如果是早苗的话 东野瑜下意识靠近，扑打在脸上带有月之魔女小姐的馥郁气味的呼吸逐渐变得灼热、湿润，她呼吸的幅度开始变小，急促，白皙的小脸上晕染开绯樱的分红。 直到两人的距离无比接近，直到两人的呼吸几乎进入循环，东野瑜突然停了下来。 自己真的准备好承担这份责任了吗？ 东野瑜在心中询问自己，虽然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却是有原则有底线的。 早苗是个很聪明的少女，心思细腻，也相当感性，能通过仔细的观察和与他人共情从而照顾到所有人的感受。 如此品学兼优，抛开她的出身，不管放在哪儿都会是非常优秀的少女。 哪怕没有自己，她的未来也会非常光耀。 然而，可以预见的是，即便自己现在回应了她的感情，可将来如果面对御子，自己真的能放得下御子吗？ 还有柊镜，如果说早苗的感情像是从点滴雨珠迅速发展成的夏日暴雨，那柊镜的感情就像是冰湖下的温泉，东野瑜隐约能透过那好像永远冷静理智的神色，感受到她的心意。 但时常又会不太确定。 毕竟不管是御子还是柊镜，都没有真正对自己表露过心迹。 之所以亲近可能是把自己当成好友、兄长，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也许自己脑缠，误解了御子和柊镜的心意。 也许到头来，自己其实只是单方面喜欢她们两个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无论是为了自己、早苗、御子还是柊镜，东野瑜觉得自己都应该要向她们本人问清楚才好给早苗答复。 这是即是尊重，也是为了让自己彻底摆脱缠在身上的若有若无的那些线头。 至于万一御子和柊镜以及早苗三个人都同时喜欢自己. 东野瑜摸了摸下巴。 那自己就得想个办法同时回应她们的心意了。 这样听起来有些卑鄙，但自己是狐狸，使些卑鄙手段是可以理解的。 至于选择其中一个，贯彻纯爱路线？ 开什么玩笑，让自己看着另外两个嫁给别的男人，这他吗又不是什么ntr黄油，东野瑜不认为自己可以忍受这种事。 妖怪寿命长，会将一件事挂在心里很久，东野瑜感觉要是自己放弃哪怕任何一个，都会在某个时刻发疯。 想到这里，东野瑜改变了路线，擦着少女的脸颊来到她的耳畔，认真说道。 “早苗，我需要一些时间，也需要一些答案，之后才能回应你。” “所以您没办法在这个时刻，向您的月之魔女献上全部吗？” 明日见早苗的声音仿佛是在晨曦之前念诵的絮语，尾音总带着未落尽的露水，隐约含着一丝少女的甜美。 “是因为什么？御子？还是柊镜？又或者，二者兼有？” 东野瑜沉默下来。 “如果您以为这个理由就能让月之魔女退却，那就太小看我了。” “我并不担心她们，您迟早会完全倾心于我，这是命运早已注定的事。” 少女轻声说着，语气里有着独属于她的骄傲，随后捧起东野瑜的脸想要亲下去，冰蓝色的灵眸明亮无比。 “琉璃小姐？”东野瑜突然问道。 眼前的少女眨了眨眼睛，露出柔和的笑容：“您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还用说？要是早苗来，早成蒸汽姬慌不择路逃窜了，哪儿会游刃有余说这么多话？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早苗说不来这些话，我们在谈很严肃的事，请把身体还给她吧。” “这次您说错了哦，是妹妹主动求助的，她真的很喜欢你呢。” “我也是。” 少女说着，以猫的敏捷迅速在东野瑜嘴唇上点了一下，然后背着手往后退入阴影，冰蓝色眼眸里的柔和和狡黠渐渐消退。 明日见早苗站在阴影里发了一秒的呆，目光与东野瑜的视线对上，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逃了，连月之魔女的仪态也不要了。 少女跑走了。 东野瑜独自坐在大堂椅子上，下意识摸了摸嘴唇，刚才的触感似乎还依稀留存在这里，早苗的温度、气息都还未消散，自己的心绪却越发复杂了。 初吻没了啊，我不干净了. 东野瑜叹了口气。 所以这算什么？琉璃亲了我还是早苗亲了我？ 我之前相处的到底是琉璃还是早苗？ 仔细想想，好像是同时相处 感觉事情好像越来越难办了东野瑜揉了揉额头，修行真比这些感情上的事简单好多。 女人真是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早知道当初不贪那几万円了。 之后再次见到明日见早苗已经是在晚餐桌上了，她拉着四叶不知道在说什么，好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要不是她目光躲闪不敢看自己，东野瑜甚至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中了梦想剑的后遗症——开始发白日梦了。 阳光园里没什么娱乐，吃过晚饭后，孩子们基本都聚集在放置电视的屋子里，只有四叶回了她的房间。 今川柏木在保养他的相机，有马则宗则拿着手机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原则上，作为阳光园的土著，东野瑜该带他们到鞍马山四处转转——夏天即便是七八点也不会很黑。 不过考虑到神宫寺柊镜已经突破到了炼气化神境界，而明日见早苗也已经破关在即，再加上自己也需要加紧修炼尽快结成无漏金丹，因此也就没有带他们游览鞍马山周边风景。 而是来到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的房间，准备给她们讲解炼气化神的一切。 “咚咚咚。”东野瑜敲了三下门。 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和慌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这些都沉寂下来，只留下一道不慌不忙的脚步靠近房门。 嘎吱，门打开一条缝，露出一张泠然的小脸，她似乎刚洗过澡，白天用红绳系着漂亮丝结的长发此时披散开，发梢有不少水汽，身上穿着一套鹅黄色的卡通睡衣。 睡衣上的印花是哆啦美。 东野瑜：“.” 总感觉和柊镜的风格不是很搭。 “要进来吗？” 神宫寺柊镜打量来者一眼，见是东野瑜，犹豫一秒，将房门打开一些，垂落的左手捏着衣袖摩挲。 你不问我来做什么吗？ 东野瑜愣了一秒，随后点点头：“嗯，是想说说有关炼气化神的事，方便吗？” 神宫寺柊镜没急着回答，而是回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点点头：“嗯。” 说罢，自顾自地往回走，东野瑜推门而入说着：“叨扰了。” 抬头就发现明日见早苗正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神宫寺柊镜。 我不是说不让他进来吗？ 现在就敢曲解月之魔女的意思，以后要做什么都不敢想！ 明日见早苗微微鼓起小脸，不过想起今天傍晚时候的那事，又有些心虚——自己到底算是偷跑了。 但转念一想，自己本来就先认识他，这算不得偷跑吧？ 再一想，偷跑的真的是自己吗？ 她神色怔然，目光逐渐失去焦距，但转头看到东野瑜，所有想法又都飘飞了，只剩下那恍惚的、朦胧的，带有灼热气息如同幻梦一般的画面。 冷静，早苗，只要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等待他的回应就可以了。 少女心中想着，似乎重新恢复了月之魔女的从容，随意坐在床沿亦有一种优雅的气质，冰蓝色的灵眸平静地与东野瑜对视着。 他要是敢嘲笑自己，就让他见识一下月之魔女愤怒的一面！ 东野瑜见早苗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姿态，心中感慨，有时候也不知道这少女是脸皮厚还是脸皮薄了。 当然，这话只能在心中吐槽一下，说出去的话估计会瞬间爆炸。 “我已经向今晚的月相提交了拜访镜像月亮的申请，亲爱的殿下。” “是的，本殿下收到您想要觐见的请求了。” 穿着白色蕾丝边水群的月之魔女小姐微微颔首。 虽然是暂时给她们住的房间，但东野瑜依然谨守礼节，没有到处乱看，随手搬了一把凳子坐在高低床前，眸光中有耀目的灵光闪过，法力笼罩了整个房间，确保不会有妖魔偷听到。 “那么，现在我要开始详细讲解炼气化神阶段了，你们准备好了吗？”东野瑜心中默念清静经，以让自己进入完全冷静的状态。 神宫寺柊镜从书包里拿了笔记本和笔，一转眼，明日见早苗已经手持羽毛笔，按着她那本独特的月之魔女见闻录进入撰写记录阶段了。 东野瑜点点头，开讲之前，认真告诫了一句：“我教给你们的是长生大道，不可轻易外传，否则如果惹出了事端，生灵涂炭是小，你我身死道消是大。” 他的语气非常严肃，神宫寺柊镜和明日见早苗也都神色凛然地点头，这是独属于她们与他之间的秘密，自然不会外传。 随后，房间里响起东野瑜侃侃而谈的声音，不过并非是东野瑜一方面的讲述，更像是座谈会的问答。 “炼气化神乃大道的第二步。” “《还真集》卷上：“中关炼气化神，补离中之阴而成乾也。”这一阶段已属内丹的高层次，精气神圆满，出阴神，结金丹。” “金丹是什么？” “金丹总结起来就是八个字，抽铅添汞，调和龙虎，强调熬炼修行者本身蕴含的宝药，所谓“丹熟自然金满屋，何须寻草学烧茅”是重在性命双修而非外求的长生大道。” 神宫寺柊镜眉头紧皱，似有所悟，但又捉摸不透，很多地方想不明白。 明日见早苗则沉思片刻，“抽铅添汞，按照我所见过的道家典籍来说，应该不是真的让我们用铅汞炼丹吧？” “是的，这只是意象表达。”东野瑜说道：“至于它们真正代表什么，又如何做到调动它们，那是之后该做的事。” “柊镜你已经突破到了阴神境界，白天时候阳气太盛，对阴神伤害很大，晚上则不同，现在你可以试着出阴神，我为你护法。” 神宫寺柊镜闻言，也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默念几遍清静经，让自己进入坐忘状态，继续白天未完成的修行。 “我呢我呢？”明日见早苗小声问道。 东野瑜也压抑着声音回答：“殿下距离阴神阶段也不远，如果努努力的话，今天晚上或许就能有所成效。” “真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明日见早苗瞥了东野瑜一眼，“在过去的一学期里，骑士阁下一共在我面前说出过十三个谎言，分别是——” “咳咳，殿下，审判官阁下正在修行，我们不应过多打扰。”东野瑜神色赤诚。 少女轻哼了一声，躺到床上，将一层薄毯盖在身上，默念清静经也进入坐忘修行的状态。 第357章 冒充牛肉的生姜 吃过晚饭后，伊织老两口出门便去消食了——只要在神社管控范围内，基本是没有妖魔存在的，春塬的神龛遍布绫濑坂的大街小巷。 东野瑜帮着御子在厨房清洗完碗筷，将碗碟放好，看了眼手上的水，正要找手帕擦一擦，一抬头就看到张干净的毛巾包裹上自己的手。 “我想去书房在修行一会儿，东野尼桑要一起吗？” 御子轻声问道，仔细擦拭东野瑜的手，很娴熟，像是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动作。 厨房明亮暖黄的白炽灯照在少女的侧脸上，白皙晶莹的肌肤上朦胧着琥珀色光晕，蝶翼般的眼睫低垂着，在白得有些透明的小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少女的情意小心翼翼地隐匿在其中。 东野瑜略微愣一秒，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注意到御子手上也有水渍，毛巾不小，于是拢着毛巾，反过来将她不大的手拢在手心。 御子眼睫微微颤动，樱色薄唇抿起，呼吸稍稍有些急促。 “御子会紧张害羞吗？”东野瑜打量着少女的神色，体会着自己心中淡淡的甜蜜，有些奇怪。 在梦中两人已经生活十多年了，按理说早该变成亲情了，但在现实中再次相见，却还是会像第一次喜欢上彼此那样自然而然地因为亲近感到欣喜、怯意和赧然。 不过东野瑜脸皮厚，这些情绪基本只在心底打转，神色却显得非常温柔关切，寻常人见了他大概不会认为这是个企图脚踏四条船的人。 御子抬起眼眸，琥珀色的灵眸澄澈纯净，满是东野瑜的倒影，精致挺翘的鼻尖在灯光下泛着鎏金的光泽，让人怦然心动。 “东野尼桑会吗？” 东野瑜透过毛巾感受着少女柔若无骨的柔荑，心中有一个声音让自己靠近过去，就像在梦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这一定是道心在跟我说话。 东野瑜想到这里，半蹲下来，低头靠近过去，直到御子温香暖玉般的气息逐渐浓郁，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紊乱，她整个人似乎很矛盾，刚开始下意识向后退，但那一步还没踩实，又主动贴近过来。 额头传来少女如绸缎般光洁细腻肌肤的触感，东野瑜眼前的她似乎变得模糊了，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灵眸依然清晰，朦胧着雨雾，倒映着星光与灯火。 东野瑜嗅着鼻尖萦绕的温香，稍稍抬头，两人的鼻尖便抵在一起，嘴唇相隔的距离仅有一厘米，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他的气息湿润炽热，扑面而来，御子觉得有些晕乎乎的，脚像是没有踩在地上，而是堕入云端，小手仅仅抓着他，生怕一松手就会掉到不知道哪里去。 两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彼此，仿佛时间就此静止，连灯光也变得温柔，绫濑坂外的鸣笛声幽远而静谧。 “东野尼桑还没有回答我。”御子稍稍冷静一些，问道。 “御子先说。” 少女一窒，微微鼓起小脸，侧开视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嗫喏着小嘴，轻声道：“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害羞吧？御子不讨厌这种感觉。” “该你了。”她说着，看着东野瑜轻声提醒了一句。 “在神社里是不能说谎的。” 东野瑜笑着想了想：“我的感觉会更复杂。” “是什么？”御子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发自内心的欣喜、害羞与无与伦比的心灵上的满足。”东野瑜认真说道。 御子神色怔然地注视着东野瑜，这样的场景让她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也是这样很认真的探索 脑海中的记忆让少女心跳猛地加速，白皙的小脸腾地就变得殷红，脑海也空空的，眼前的灯光变得朦胧，空气粘稠得好像蜂蜜，没有风的环境里，满是他的气味。 御子只觉得身子都酥软了，想在他坚实的怀抱里沉睡过去，又想到如今相比起梦境更惨淡的现实和未来——只属于自己的幸福要分成好几份。 少女复杂的情绪立刻被这无能为力的悲伤浸染，眼中本就氤氲的水雾终于凝成雨滴，顺着瓷白的小脸滑落，小嘴一瘪。 “东野尼桑是混蛋！”她抽噎地说着，也不抱东野瑜，就这样站在他眼前，就这样盯着他。 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刚才气氛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不过转念一想，御子习惯于将情绪积压在心底，出现这样情绪崩溃的情况也很正常，毕竟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而自己确实混蛋。 东野瑜不敢看她的眼神，只好沉默地抱住她。 御子突然紧紧抱住东野瑜，娇小的身子颤抖着，手臂很用力，似乎要将东野瑜融入她的身体，又好像是对仇人一般的痛恨。 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缓和下来，东野瑜方才温柔地给她擦拭眼睛，柔声道：“其实也不一定会像御子想象那样糟糕，今天晚上大家相处不是很愉快吗？” “早苗作为朋友是很好的。”御子依然有些抽噎：“但是这样的关系太奇怪了。” 东野瑜想了想，竖起一根食指：“我知道，就像是吃一盘好吃的土豆炖牛肉时吃到一块冒充牛肉的生姜！” “你知道，但是依然要这样做。”御子瞪了他一眼。 东野瑜低头表达歉意：“我以后尽量找到合适的办法。” 虽然只是空头支票，但好歹让人心里好受一些。 御子沉默良久：“如果我很早就和东野尼桑表达心意，东野尼桑会不会就只选我一个人？” 东野瑜认真思考一会儿：“可是御子是在早苗之后喜欢上我的吧？最开始更接近于是想和我成为挚友？” 御子稍稍一窒，她最开始的确没什么爱情之类的概念，只是觉得和东野瑜相处很舒服，很想和他待在一起，仅此而已。 早苗比自己更早喜欢上东野尼桑这一点，让少女感到不舒服。 不过想到大概只有自己才和东野尼桑有过两个人相处的很长的经历，御子又觉得这对早苗和柊镜她们不公平，有些怜悯她们，心中的不舒服也随之消失了。 第340章 神宫寺柊镜：只有祝福 两人进入修行状态后，东野瑜观察了一下，没发现有修行错误的迹象，便起身走向窗边透气——房间里没空调的。 阳光园原先有不少孩子，一些孩子被领养走后，房间空出来不少，这间房已经空置了不少时间，床铺都是新铺的，家具也没什么陈设可言。 椅子自然也是普通的板凳，连靠背也没有，坐着不太舒服，东野瑜也懒得坐。 靠近窗边，能听到不远处种菜的小花园里有此起彼伏的昆虫鸣叫，如水一般的清辉月华静谧地洒落在东野瑜身上，星夜璀璨。 今天是满月，夜间天地灵机异常充沛，若能用来修行才好，不过偶尔休息一下也无所谓。 东野瑜望着明月发呆，有时候自己也会想，这个世界的天庭有没有月宫，月宫里到底有没有嫦娥，或者说太阴星君。 这大概是大多数神州人穿越到仙侠世界偶尔会思考的问题。 在凡间待久了，总会对仙界、神界有所好奇——特别是当真有仙神存在的时候。 嗡~~~ 啪！ 一只蚊子打断了东野瑜的遐想，转瞬即逝——蚊子这种东西太蠢，不管是妖气还是法力威压，都对其不起作用。 房间里点了大盘蚊香还好，到了窗边效果就变差了。 如果夏天的夜里没有蚊子，舒适感会上升几个层级，要是再来一场凉爽的夜风，那将会是顶级享受。 可惜自己不会呼风唤雨。 东野瑜咂了咂嘴，馋这法术好久了。 不过报恩的奖励如果是呼风唤雨这种法术，那自己又该难受了。 毕竟比起杀伤力，呼风唤雨和三昧真火比起来就差远了。 至少在初级、中级阶段，呼风唤雨是不如三昧真火厉害的，至于修到高深处，比如三昧神风那种，就另当别论了。 更别提三昧真火对晋升金丹的帮助。 只能说有得有失吧。 东野瑜看了会儿月亮，没看出个所以然，随手拿起手机依靠在窗棂边先到神州网刷了会儿贴吧，看8u们为了导管发挥想象力。 之后觉得8u们翻来复去就是这几套，全是胡编乱造，便搜一些道藏阅读。 互联网上啥都有，甚至东野瑜能看到一些改一改就能用来作为炼气法门的道藏。 对于大多数凡人来说可能跟天书没什么区别，甚至经文里蕴含的炼气真法也辨识不得。 不过对于修行有成的修行者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宝库，就是垃圾多了点，需要仔细辨认，比较麻烦。 东野瑜也只是眼下需要担任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的护法，所以才点开看看，不然平时也懒得在屎里淘金。 时间便这样很快到了下半夜，满月已经到了天幕的另一端，白天残余的暑气也消了些。 东野瑜似有所感，收起手机回头，果然看见一个虚幻的少女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是神宫寺柊镜，她本身就已经修了十多年的阴神，能这么快晋升炼气化神阶段也不出奇。 早苗此时还躺着修行。 她才修行几个月，刚刚筑基，距离阴神还有相当的距离——即便以现在天地灵机的浓郁程度，也至少需要五年。 这还是她天赋不错的情况下，要是天赋一般，恐怕修炼一甲子，也就勉强达到阴神境界——这也是为什么神州炼气化神阶段就可以自称人仙，修行真的很难。 不过让东野瑜感到疑惑的是，白天柊镜都差点出窍了，怎么到了晚上反而又修行了这么久才出窍？ 不会是自己那一巴掌把她给打出问题了吧？ 大概是注意到了东野瑜疑惑的目光，神宫寺柊镜解释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多修行稳固了一下境界才出窍的。” “稳重之举。”东野瑜点点头，围着少女看了几圈。 神宫寺柊镜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只是随着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心底有些难为情，微微蹙起柳眉，“你做什么？” “看看你的魂体是否完善稳固。”东野瑜解释道。 “那，看完了吗？”神宫寺柊镜轻声问道。 “看完了，没什么问题。” 东野瑜轻轻拍了拍手，笑着祝贺道：“恭喜你，柊镜，现在你已经可以自称人仙了。” “人仙？”神宫寺柊镜神色怔然，对这个称呼感觉很陌生。 “嗯，周天有五仙，天地人神鬼。人仙乃其中之一，是境界位于炼气化神阶段的修行者的尊称，你肯定很好奇只是修行的第二阶段而已，怎么就能自称为仙？” 两人漫步来到窗边，东野瑜笑着解释起来：“这其实是因为长生大道的缘故，能晋升炼气化神阶段的修行者，大多得了真法，前途光明远大。” 神宫寺柊镜若有所思，臻首微微抬起，姬发式的侧发流泻而下，露出一张如玉般的脸颊，月辉浸润她的魂体，如黑夜般静谧的眼眸此时如梦似幻。 “我就是仙了啊.” 她喃喃自语，低头看着自己虚幻的手，感觉有些不真实，多少年多少代除妖师所追求的终极境界，居然只是大道的第二个修行阶段。 而自己就这么轻易达成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所谓‘仙体出游，一夜苇原。’，此前十多年，不论冬夏的苦修，居然不抵这三个月的修行。 这有种打工打了半辈子，临到头来哀嚎没钱，遇到一个人：“来，把手机给我。”一通操作，几分钟拿到了半辈子都拿不到的钱。 既有些恍惚，又有些患得患失的忐忑，还夹杂着压抑的欣喜。 只是，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呢？ 神宫寺柊镜下意识看向东野瑜，还没等她问出声，便听到他笑起来。 “仙？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东野瑜露出有点绷不住的神色，连元君这种龙族出身的天之骄母龙，修了这么多年也才地仙而已——当然也可能因为她是懒狗。 直到少女一直用平静的目光看自己，方才认真解释起来。 “阴神境界其实只是荣誉称呼，等到得了金丹道果，才算名副其实。” “以前你们修的那个其实也可以叫仙，不过叫鬼仙。只是鬼仙虽然说是仙，但更像是抬举一般的说法。虽曰仙，其实鬼也，是小道，不可得长生，除非获得册封，晋升为神祇。” “但如此一来，便像是被链子拴住了，从此身不由己。” “就像是鹤归山的山神么。” 神宫寺柊镜似乎想起了那夜疯癫的鹤神，曾几何时，祂应该也是一位受人敬仰的神明吧，结果连所爱的伴侣也无法守护.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看向东野瑜。 “祂啊。” 东野瑜想起这妖神曾自述过往，也感慨唏嘘起来：“只能说时也命也。” “祂是山神，守护山脉，却没办法给人们带来肉眼可见的改变，既然不能为人类带来显而易见的利益，那么被遗忘也就很正常了。” “人类是一种短命的生物，短命也就意味着健忘，只需三五代，再大的功绩也只是沦为人们的笑谈，说不定还要被拉出来挑一番刺。” 东野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人类喜欢造神，更喜欢毁神。” 神宫寺柊镜微微蹙起柳眉：“不对。” “怎么不对？”东野瑜讶然，这句话也是人写出来的，而且符合客观事实，哪儿不对了？ 神宫寺柊镜认真说道：“你把人类看作一个整体了，但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人，好人，坏人，还有更多的普通人。” “造神和毁神的人也各不相同，那么怎么能把这些人混为一谈呢？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妖怪亦有不同。” “你对人有偏见。” 我上辈子就是人，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人类，我怎么就有偏见了？ 东野瑜当时就有点无语，不过对上少女泠然但又蕴着执拗的目光，又觉得纠结这个其实没什么道理，摇摇头：“虽然我的话可能有点激进，但我不讨厌人类。” “甚至可以说，我喜欢人类中的某一部分人。” 东野瑜看着她说道，随后又看了眼房间中躺在床上的明日见早苗。 神宫寺柊镜闻言，目光暗淡一些，抿着嘴：“你喜欢早苗？”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一般，清冷，平静，只是其中多了一些自己无法察觉的颤音。 东野瑜点点头：“是喜欢的，傍晚的时候早苗也向我告白了。” 神宫寺柊镜沉默一秒，有些释然地吐了口气，“她是个单纯的孩子，请一定要好好对待她。” 她平静地说着，不看东野瑜，虚幻的双手在窗棂上一撑，缓缓飘向房间外，张开双手，面向满月。 此时少女悬于空中，如凌云端，再加上一直以来的心事终于迎来了终结，神色中竟有一种特殊的神性。 她似乎彻底放下了一切情感，连神魂也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 威严，空灵，神圣，自然。 好厉害。 等等， 不对！ 东野瑜愣住，这是要天人合一？ 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悟道，相反，更像是走火入魔，通常是一些再无挂念的修行者容易在特殊时机踏入的境况，很容易不知不觉兵解了。 比如一些自知修行不能再有进步，寿元将尽，亲朋又早已离世，茕茕孑立的修行者。 这种人有自毁倾向。 东野瑜刚想提醒，却发现她突然又退出了那样的境界，露出思索的神色，看样子反而在利用这种特殊境遇修行悟道。 东野瑜：？？？ 这合适吗？ 东野瑜这次真绷不住了，害怕她以为这是什么好事，以后会经常这样搞——哪怕如果能脱离这种，确实有领悟大道的效果。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哪天情绪不对劲，真就身死道消了怎么办？ 东野瑜于是立刻对她认真说道。 “我必须要严肃地提醒你，你刚才的情况非常危险，这是无所牵挂的修行者才会进入的境界，很容易就兵解身死道消了。” “是吗？” 她轻声回答，似乎不怎么在意。 东野瑜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和自己、早苗有关系，说到那个话题的时候，她的情绪好像就有点不对劲了。 这着实出乎东野瑜的意料，毕竟一直以来，自己认为最稳重可靠的就是她了。 当然，为了避免成为小丑，东野瑜先试探着问道：“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她说着，似乎想要飞离这里，去更远的地方。 东野瑜看她这情况，哪敢让她自己待着，短暂且激烈的思想斗争后。 虾头男就虾头男吧，先试试。 “是因为早苗的事吗？”他叫住神宫寺柊镜。 “其实我也想问问你，有关这件事。” 月下虚幻的少女停住身形，“问我？”她有些疑惑地回头。 东野瑜点点头，认真说道：“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神宫寺柊镜与东野瑜对视一眼，随即挪开视线：“祝福你们。” “不对，刚才那幅看破红尘的样子，可不像是当初说要监视我一辈子的少女会露出的表情，你就不怕哪天你兵解后，我突然兽性大发？” 东野瑜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非常严肃的探讨这种可能性。 神宫寺柊镜沉默下来，背对着东野瑜，“你不会的。” 第340章 神宫寺柊镜：只有祝福 两人进入修行状态后，东野瑜观察了一下，没发现有修行错误的迹象，便起身走向窗边透气——房间里没空调的。 阳光园原先有不少孩子，一些孩子被领养走后，房间空出来不少，这间房已经空置了不少时间，床铺都是新铺的，家具也没什么陈设可言。 椅子自然也是普通的板凳，连靠背也没有，坐着不太舒服，东野瑜也懒得坐。 靠近窗边，能听到不远处种菜的小花园里有此起彼伏的昆虫鸣叫，如水一般的清辉月华静谧地洒落在东野瑜身上，星夜璀璨。 今天是满月，夜间天地灵机异常充沛，若能用来修行才好，不过偶尔休息一下也无所谓。 东野瑜望着明月发呆，有时候自己也会想，这个世界的天庭有没有月宫，月宫里到底有没有嫦娥，或者说太阴星君。 这大概是大多数神州人穿越到仙侠世界偶尔会思考的问题。 在凡间待久了，总会对仙界、神界有所好奇——特别是当真有仙神存在的时候。 嗡~~~ 啪！ 一只蚊子打断了东野瑜的遐想，转瞬即逝——蚊子这种东西太蠢，不管是妖气还是法力威压，都对其不起作用。 房间里点了大盘蚊香还好，到了窗边效果就变差了。 如果夏天的夜里没有蚊子，舒适感会上升几个层级，要是再来一场凉爽的夜风，那将会是顶级享受。 可惜自己不会呼风唤雨。 东野瑜咂了咂嘴，馋这法术好久了。 不过报恩的奖励如果是呼风唤雨这种法术，那自己又该难受了。 毕竟比起杀伤力，呼风唤雨和三昧真火比起来就差远了。 至少在初级、中级阶段，呼风唤雨是不如三昧真火厉害的，至于修到高深处，比如三昧神风那种，就另当别论了。 更别提三昧真火对晋升金丹的帮助。 只能说有得有失吧。 东野瑜看了会儿月亮，没看出个所以然，随手拿起手机依靠在窗棂边先到神州网刷了会儿贴吧，看8u们为了导管发挥想象力。 之后觉得8u们翻来复去就是这几套，全是胡编乱造，便搜一些道藏阅读。 互联网上啥都有，甚至东野瑜能看到一些改一改就能用来作为炼气法门的道藏。 对于大多数凡人来说可能跟天书没什么区别，甚至经文里蕴含的炼气真法也辨识不得。 不过对于修行有成的修行者来说，也算是个不错的宝库，就是垃圾多了点，需要仔细辨认，比较麻烦。 东野瑜也只是眼下需要担任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的护法，所以才点开看看，不然平时也懒得在屎里淘金。 时间便这样很快到了下半夜，满月已经到了天幕的另一端，白天残余的暑气也消了些。 东野瑜似有所感，收起手机回头，果然看见一个虚幻的少女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是神宫寺柊镜，她本身就已经修了十多年的阴神，能这么快晋升炼气化神阶段也不出奇。 早苗此时还躺着修行。 她才修行几个月，刚刚筑基，距离阴神还有相当的距离——即便以现在天地灵机的浓郁程度，也至少需要五年。 这还是她天赋不错的情况下，要是天赋一般，恐怕修炼一甲子，也就勉强达到阴神境界——这也是为什么神州炼气化神阶段就可以自称人仙，修行真的很难。 不过让东野瑜感到疑惑的是，白天柊镜都差点出窍了，怎么到了晚上反而又修行了这么久才出窍？ 不会是自己那一巴掌把她给打出问题了吧？ 大概是注意到了东野瑜疑惑的目光，神宫寺柊镜解释道：“为了以防万一，我又多修行稳固了一下境界才出窍的。” “稳重之举。”东野瑜点点头，围着少女看了几圈。 神宫寺柊镜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只是随着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打量，心底有些难为情，微微蹙起柳眉，“你做什么？” “看看你的魂体是否完善稳固。”东野瑜解释道。 “那，看完了吗？”神宫寺柊镜轻声问道。 “看完了，没什么问题。” 东野瑜轻轻拍了拍手，笑着祝贺道：“恭喜你，柊镜，现在你已经可以自称人仙了。” “人仙？”神宫寺柊镜神色怔然，对这个称呼感觉很陌生。 “嗯，周天有五仙，天地人神鬼。人仙乃其中之一，是境界位于炼气化神阶段的修行者的尊称，你肯定很好奇只是修行的第二阶段而已，怎么就能自称为仙？” 两人漫步来到窗边，东野瑜笑着解释起来：“这其实是因为长生大道的缘故，能晋升炼气化神阶段的修行者，大多得了真法，前途光明远大。” 神宫寺柊镜若有所思，臻首微微抬起，姬发式的侧发流泻而下，露出一张如玉般的脸颊，月辉浸润她的魂体，如黑夜般静谧的眼眸此时如梦似幻。 “我就是仙了啊.” 她喃喃自语，低头看着自己虚幻的手，感觉有些不真实，多少年多少代除妖师所追求的终极境界，居然只是大道的第二个修行阶段。 而自己就这么轻易达成了他们梦寐以求的所谓‘仙体出游，一夜苇原。’，此前十多年，不论冬夏的苦修，居然不抵这三个月的修行。 这有种打工打了半辈子，临到头来哀嚎没钱，遇到一个人：“来，把手机给我。”一通操作，几分钟拿到了半辈子都拿不到的钱。 既有些恍惚，又有些患得患失的忐忑，还夹杂着压抑的欣喜。 只是，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呢？ 神宫寺柊镜下意识看向东野瑜，还没等她问出声，便听到他笑起来。 “仙？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东野瑜露出有点绷不住的神色，连元君这种龙族出身的天之骄母龙，修了这么多年也才地仙而已——当然也可能因为她是懒狗。 直到少女一直用平静的目光看自己，方才认真解释起来。 “阴神境界其实只是荣誉称呼，等到得了金丹道果，才算名副其实。” “以前你们修的那个其实也可以叫仙，不过叫鬼仙。只是鬼仙虽然说是仙，但更像是抬举一般的说法。虽曰仙，其实鬼也，是小道，不可得长生，除非获得册封，晋升为神祇。” “但如此一来，便像是被链子拴住了，从此身不由己。” “就像是鹤归山的山神么。” 神宫寺柊镜似乎想起了那夜疯癫的鹤神，曾几何时，祂应该也是一位受人敬仰的神明吧，结果连所爱的伴侣也无法守护. 想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看向东野瑜。 “祂啊。” 东野瑜想起这妖神曾自述过往，也感慨唏嘘起来：“只能说时也命也。” “祂是山神，守护山脉，却没办法给人们带来肉眼可见的改变，既然不能为人类带来显而易见的利益，那么被遗忘也就很正常了。” “人类是一种短命的生物，短命也就意味着健忘，只需三五代，再大的功绩也只是沦为人们的笑谈，说不定还要被拉出来挑一番刺。” 东野瑜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人类喜欢造神，更喜欢毁神。” 神宫寺柊镜微微蹙起柳眉：“不对。” “怎么不对？”东野瑜讶然，这句话也是人写出来的，而且符合客观事实，哪儿不对了？ 神宫寺柊镜认真说道：“你把人类看作一个整体了，但其实世界上有很多人，好人，坏人，还有更多的普通人。” “造神和毁神的人也各不相同，那么怎么能把这些人混为一谈呢？你还记得，你曾经跟我说，妖怪亦有不同。” “你对人有偏见。” 我上辈子就是人，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人类，我怎么就有偏见了？ 东野瑜当时就有点无语，不过对上少女泠然但又蕴着执拗的目光，又觉得纠结这个其实没什么道理，摇摇头：“虽然我的话可能有点激进，但我不讨厌人类。” “甚至可以说，我喜欢人类中的某一部分人。” 东野瑜看着她说道，随后又看了眼房间中躺在床上的明日见早苗。 神宫寺柊镜闻言，目光暗淡一些，抿着嘴：“你喜欢早苗？” 她的声音一如往常一般，清冷，平静，只是其中多了一些自己无法察觉的颤音。 东野瑜点点头：“是喜欢的，傍晚的时候早苗也向我告白了。” 神宫寺柊镜沉默一秒，有些释然地吐了口气，“她是个单纯的孩子，请一定要好好对待她。” 她平静地说着，不看东野瑜，虚幻的双手在窗棂上一撑，缓缓飘向房间外，张开双手，面向满月。 此时少女悬于空中，如凌云端，再加上一直以来的心事终于迎来了终结，神色中竟有一种特殊的神性。 她似乎彻底放下了一切情感，连神魂也散发出一种独特的气质。 威严，空灵，神圣，自然。 好厉害。 等等， 不对！ 东野瑜愣住，这是要天人合一？ 这并非传统意义上的悟道，相反，更像是走火入魔，通常是一些再无挂念的修行者容易在特殊时机踏入的境况，很容易不知不觉兵解了。 比如一些自知修行不能再有进步，寿元将尽，亲朋又早已离世，茕茕孑立的修行者。 这种人有自毁倾向。 东野瑜刚想提醒，却发现她突然又退出了那样的境界，露出思索的神色，看样子反而在利用这种特殊境遇修行悟道。 东野瑜：？？？ 这合适吗？ 东野瑜这次真绷不住了，害怕她以为这是什么好事，以后会经常这样搞——哪怕如果能脱离这种，确实有领悟大道的效果。 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万一哪天情绪不对劲，真就身死道消了怎么办？ 东野瑜于是立刻对她认真说道。 “我必须要严肃地提醒你，你刚才的情况非常危险，这是无所牵挂的修行者才会进入的境界，很容易就兵解身死道消了。” “是吗？” 她轻声回答，似乎不怎么在意。 东野瑜回想了一下，似乎是和自己、早苗有关系，说到那个话题的时候，她的情绪好像就有点不对劲了。 这着实出乎东野瑜的意料，毕竟一直以来，自己认为最稳重可靠的就是她了。 当然，为了避免成为小丑，东野瑜先试探着问道：“是因为什么？” “没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她说着，似乎想要飞离这里，去更远的地方。 东野瑜看她这情况，哪敢让她自己待着，短暂且激烈的思想斗争后。 虾头男就虾头男吧，先试试。 “是因为早苗的事吗？”他叫住神宫寺柊镜。 “其实我也想问问你，有关这件事。” 月下虚幻的少女停住身形，“问我？”她有些疑惑地回头。 东野瑜点点头，认真说道：“嗯，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神宫寺柊镜与东野瑜对视一眼，随即挪开视线：“祝福你们。” “不对，刚才那幅看破红尘的样子，可不像是当初说要监视我一辈子的少女会露出的表情，你就不怕哪天你兵解后，我突然兽性大发？” 东野瑜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而是非常严肃的探讨这种可能性。 神宫寺柊镜沉默下来，背对着东野瑜，“你不会的。” 第360章 并非不可战胜 东野瑜感觉这位神宫寺清玄应该是香织诗织的先祖，心都挺大的。 看完一整本《阴阳辻说》后，东野瑜随手拿过来书桌上摆着的纸笔，将关键信息记录下来，整理一番。 游记中详细描写的妖魔只有胧车姬以及一个名叫铁坊主的妖魔，其余妖魔都是道听途说来的，相关的法术和法宝也都是猜测附会，东野瑜便没有记录，只当 跟着王林来的那些兄弟这次本来就没有出力，基本都是在看着林西凡表演，可是这样还能够混一顿吃的，所以大家也就开开心心的跟着王林走了，大家心中都在想，跟着这样的老大就是不一样。 “布莱特冕下，还有什么厉害的招式，全部使出来吧”苏菲高声的说道。此刻的她，充满了斗志，战意昂扬。 路飞扬这一句话其实并不是激将法，虽然那个蓝色人影说狂王已经不仅仅是一个npc了，但是这件事情是不是真的，还不一定呢。 晨旭也不说什么，牵着她的手，拉着她走进最里面，靠着墙壁，放着一只大大的八角炼丹炉，如今，炉火旺盛，有袅袅青烟蒸腾而起。 “怎么？我的问题让你太难回答？”林西凡怀着忐忑的心情询问。 不过这样的进攻方式还真的是凶狠，就算是战神高达想要接近也不容易，尤其是在他的火力压制下禁断高达和强夺高达把握机会同时发动进攻。 乔恒作为乔家家主，自然不少人认识，此刻乔恒没有说话，而作为主人的百花谷主也不发话，似乎没有阻止的想法，气氛也就微妙起来，连台上的两人在得出胜负后也没有人下去进行下一轮。 那几名长老虽然对柳叶眉的死因有些怀疑，但眼前的形势已经说明了一切，如果他们不动手，那很可能便会被当做同党。 “是两艘纳尔逊级战舰，看样子是地球联军。”一个新人类士兵说道。 要说这些人里，单佳童最会察言观色，不愧是做演员的。她巧妙的将话题导引到了厉昊南最喜欢的赛车上，说起厉昊南最新款的德国跑车，跟前些日子在加州拿了总冠军的赛车是同一款。 来到通道的尽头阻挡袁帅他们的竟然是一面巨大的青铜大‘门’，而大‘门’之上则雕刻着和楼兰宫殿墙壁上一模一样的单‘腿’巨翅怪鸟。 此时已经是黄昏，橘红色的光线静悄悄地笼罩住他半边身子，他的脸在这暖色调的光线下，依然如冰雪一般的冷凝。 “付子浚对你不死心，你觉得我会放心吗？”冷慕宸如果不是看在秦雅滢这几年里，付子浚对她的照顾，他或许不会给他好脸色看。 回过神，立即笑着答应下来，说是前头陪着润泽娃儿去过省城，各方面都摸的熟着，积德就交给他照应。 所以，她咬咬牙，决定一不做二不休，今个就将话儿说的死死当当的，断了他所有的念想。 擂台下，无数双目光紧紧地盯着这场战斗，这每一场的战斗胜负都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关乎到的已经不仅仅是争夺南海市地下势力的纷争，更是牵扯到了华夏武者的一种尊严与荣耀。 她刚走王氏便进屋去陪宝珠，算算日子，宝珠产期在十一月下旬，也没个几十天好等了，这几日魏元来了县里，成日医馆坐镇着，思沛下工尤其早，常常午时一过便回屋来。 第341章 不贞狐狸 “这你敢保证？我都不敢保证。” 东野瑜感觉她的求生欲还是没那么强，于是摇摇头，表示未来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如果你真的那么做了，也会有神明来惩戒你。” 神宫寺柊镜抬头仰望星夜，披散着的青丝在夜风中缓缓飘动，气质空灵，恍若神女。 “可你作为除妖师的职责呢？” 她沉默几秒，随后认真说道：“如果那时候我还没有老死，就会来祓除你。” 老死？ 老死好啊，有这个想法就挺好，至少有活下去的动力不是？ 东野瑜自己也觉得搞笑，只是想询问她的心意，结果差点给人搞兵解了——修行者大多数时候都很强大，但也有意志不那么坚定的修行者被人说的道心破碎，冥思苦想找不到重凝道心的方法，最终兵解的例子。 转过身来，背靠着窗棂，整个人朝窗外仰躺，直到面朝夜幕。 “月色真美啊”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句话，眼睫微微颤了颤，本来如死灰一般的心，似乎又有复燃的迹象，有些微的期待在其中孕育。 “那你可要好好修行，一定要活到那个时候，不然如果没人阻止我，那可是真会生灵涂炭的。”东野瑜补强似的又添了一句。 神宫寺柊镜听到后面接的是这样没有关联的话，思索一秒，心中莞尔，他大概是不知道月色的含义吧。 缓和了一会儿心情，担心他的傲慢会让他遭遇劫难，于是劝阻一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那确实，世界上肯定有存在比我强大，而且有很多，但你要看着我被别人斩杀吗？作为好友，看着友人走向毁灭的深渊，你不会有负罪感吗？” 东野瑜企图进行道德绑架。 神宫寺柊镜这时候摆脱了刚才的奇怪状态，冷静下来，不用思考也知道他是故意的，露出无奈的神色：“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东野瑜说道。 “什么？” “关于我和早苗，你是怎么想的。” 神宫寺柊镜柳眉微蹙，声音泠然地回答：“我说过了。” “那不是你想说的。” 东野瑜眼中白光如河，雾霭般的灰白云雾披着月色化作白色大狐狸，悬浮在神宫寺柊镜身前。 “我想知道你真正的想法。” 神宫寺柊镜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白狐两秒，随后转过视线，不看他：“那不重要。” 东野瑜转动身形，飘到她视线所对的方向，神色认真：“很重要。” 神宫寺柊镜摇摇头：“有些东西应该永远埋藏起来，说出来对谁都不好。” “你不想说，让我猜猜看？” 白狐说道：“猜错了不准说我是虾头男。” 神宫寺柊镜也没有阻止他，只是轻声说了句：“无聊。” “妖怪本来就很无聊，不然我为什么冒着风险到人类世界来？” 白狐咧嘴一笑，随后飘远一些，直到两人都能看到彼此的全貌。 “你喜欢我吗？” 神宫寺柊镜神色一窒，丹唇下意识抿紧。 她想说些什么，但这句话将她所有的思绪都给驱散了，脑袋空空的，心底甚至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令人可耻的窃喜和不切实际的期盼。 “不。”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尾音却不那么坚定。 “正好，我其实也喜欢你。” 白狐的回答有些牛头不对马嘴，神宫寺柊镜蹙起柳眉，瞪了他一眼：“别胡说。” “而且你回应了早苗，怎么能向我.” “我当然也喜欢早苗。”白狐非常肯定地回答。 神宫寺柊镜闻言倏地抬起头，原先不管什么时候都泠然沉静的眼眸瞪圆了，“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同时也喜欢早苗，我希望能和你们一起度过漫长的岁月。” 少女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注视着白狐，像是在看什么害虫。 她想说些什么，但半天只憋出一个词。 “休想！” 说罢，还觉得不解气，又骂了句。 “混账！” “为什么骂我？” 白狐眨了眨眼睛，“我是妖怪，我们妖怪如果互相喜欢，就可以在一起生活。” 神宫寺柊镜扯了扯嘴角：“狐狸是一夫一妻制。” “啊？”白狐愣了一秒，有这回事？ 这我还真不知道，坏，这下禽兽不如了。 白狐目光躲闪：“额，我们那儿的狐狸习俗不太一样。” 少女瞬间洞悉了谎言，飘飞到白狐脸前，注视着他的双眼，如黑夜般静谧的眼眸沉落着明耀星辰。 “撒谎。” “你是看到那些男人拥有情妇，所以把我也当成那种女人了是吗？” 少女露出一丝厌恶的神色。 “你怎么会这么想？” 白狐神色认真：“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也并肩作战数次，你应该了解我的为人。” 神宫寺柊镜打量白狐：“以前你只是贪财，品行还好。” “现在不也一样？” 她摇摇头：“现在你还好色，不贞。” “我好色？” 东野瑜深吸一口气，心里不服，你说我不贞可以，但不能说我好色！ 否则不得从小干到大？ 也不至于到现在还是母胎solo了。 神宫寺柊镜见他气得原地转了一圈，灵风将攀在阳光园墙壁的爬山虎藤蔓扫得簌簌作响，心中无奈，神色平静：“至少也是不贞，我厌恶不贞的人。” 说着，又补充一句：“不贞的狐狸我也不喜欢。” 有精神洁癖？那只能从长计议了。 东野瑜也知道自己这样很不道德，或许像神宫寺这样的大家小姐，短时间内的确没办法接受吧。 “我只是觉得和你们都有缘分，不想丢下任何一个人而已。” “但其实你同时辜负了所有人，东野君。” 神宫寺柊镜的语气变得有些疏离，沉默一会儿，衣带飘飞地来到白狐额前，下意识伸出手，又停滞在空中。 东野瑜撇了撇嘴，又不愿意接受我，又想摸，白嫖是吧？ 正想着，她似乎要缩回手，东野瑜无奈，仅限于今晚。 主动抬头，与她的手心接触。 玉盘般的明月似乎在以匀速往西方沉落，阳光园的院子里的灯光彻夜不息，飞虫们绕着昏黄的光晕作着徒劳的追求，丝毫不理会一旁身形虚幻的少女与朦胧着纯白光晕的白狐。 神宫寺柊镜摩挲一下白狐松软茂密的毛发，犹豫片刻，整个人靠上去，将自己的额头与他的额头贴在一起，感受着他的温度，心中升起不舍与贪恋。 不过这些情绪就像是企图拦住江河的巨石，或许会阻塞一二，但最终也只是徒劳而已。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神宫寺柊镜体会着心中的种种情绪，心绪却越发坚定。 “我的确喜欢阿瑜，曾经喜欢，现在也喜欢，但我不接受这样的关系，我不愿和别人分享伴侣，也不想抢夺好友的心上人。” 她说到这里，声音低落：“希望你能理解。” “这先不说，你以后准备怎么办？”东野瑜叹了口气。 神宫寺柊镜莞尔一笑：“人类可不像妖怪们那样记性好，时间会淡化这些不该存在的感情。” “那我呢？” “你已经有早苗了。” 神宫寺柊镜摸了摸白狐的头：“而且，即便我们做不成恋人，也还是好友。” 东野瑜后退离开一小段距离，蹲坐在半空中：“这样只会让双方更折磨而已，做不成恋人的双方，通常连朋友也做不得。” 她低垂着眉眼，蝶翼般修长的眼睫颤了颤：“也好，欠你的人情，余生会一一归还。” 神宫寺柊镜说着，深深鞠躬，转过身去，动作果决，停顿一下，“这件事我会替你保密，她是个好孩子，请好好对待她。” “你已经做好决定，不改了吗？即便代价是你我形同陌路？” 东野瑜的声音低沉，心情也不太好，如果是别的事还好，但唯独感情上的问题，强来不得。 神宫寺柊镜背对着东野瑜沉默良久，最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 “日后的时间还很长，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接受，我也知道这很不符合道德，但这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柊镜你运气不好，遇到我算你倒霉。” 东野瑜松了口气，只要还有机会就行，不然她的性格真下了决定，就很难更改了。 而且以后她家里让她联姻，估计也不会反对——她一向将家族看得比自己还重要。 这他吗不就是ntr吗？我特么成苦主了？ 这不行，光是想一想就难受得要死。 神宫寺柊镜瞥了他一眼，抿了抿丹唇，不再说什么，神魂走入房间，回了窍。 东野瑜也回窍，转身一看，她躺在床上背对着自己，难得没有修炼，似乎是打算睡觉？ 又或者是不想面对我？ 也许二者兼有。 东野瑜注视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转身叹息，她需要时间，自己也得想个办法让她把道德底线降低一些。 说起来，要是让她爹知道了，会不会拔剑追着自己砍？ 毕竟有种黄毛教唆大小姐恶堕的既视感。 当然，只是既视感而已——自己是白毛。 东野瑜望着夜空仔细思索片刻，没什么思绪，于是拿起手机想看看网友们有什么妙策。 纯爱战神：《人在岛国留学，同时被三个樱花妹大小姐喜欢，该怎么劝说她们接受一夫多妻？》 发出去以后，东野瑜本来准备搜点道藏继续看，平复下心情——反正短时间内不能再刺激她，不然会适得其反。 慢慢来吧。 结果刚看没几分钟，手机叮咚叮咚一堆提示，点进贴吧一看，已经有一堆回复了。 大半夜的，都不睡觉是吧？东野瑜好奇地点开一看。 十全十美孔圣人：让她们上桌导致的，说了多少遍，女人不能上桌。 粪海狂蛆：直接上去扣，她受不了的。 贴吧用户_arcaf：小楚南，为了导管，想象力还挺丰富的。 野猪亨利：希腊奶。 顶真：看看楼主。 伯乐说我好马：看看樱花妹。 天皇笑川：请问是岛国的纯先生吗？ 东野瑜面无表情地退出贴吧，长按屏幕，将其删除。 不该指望这群抽象二笔。 之后的时间里东野瑜也没什么心情看道藏了，思索了一晚上该怎么让神宫寺柊镜道德滑坡也没想到办法。 天边渐渐泛起白光，原本如黑天鹅绒般的夜幕开始渐变为深蓝，星辰依旧闪烁，月亮则稍显虚幻。 山间的晨风格外凉爽，携着些许林叶的清香以及一些泥土、腐殖质的淡淡腥味。 东野瑜揉了揉脸，事已至此，先炼化紫气吧。 这时候，躺在床上修炼的明日见早苗睁开眼睛，看到东野瑜趴在窗边发呆，悄悄走过去，突然拍了下他的肩膀。 “骑士阁下，晨安。” 东野瑜听到声音回头，与少女澄澈剔透的眼眸对上，那双冰蓝色的眼眸如此纯净，以至于让人不忍对她有分毫欺瞒。 东野瑜神色不变地微微颔首：“晨安，亲爱的殿下。” 明日见早苗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神宫寺柊镜：“今天阿镜不像往常那样勤勉了” 她说着，黛眉微蹙，看向东野瑜：“您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东野瑜回答，有些心虚地转移话题：“要叫醒她吗？快到采炼紫气的时候了。” “我去叫她吧。” 明日见早苗轻声回答，走过去摇醒了神宫寺柊镜，“阿镜，到修行的时候了，你要一起吗？” 少女从床上坐起来，神色有些恍惚地看了眼明日见早苗，又看看东野瑜，片刻后，恍惚的神色快速恢复到往日的泠然。 “嗯。” 她起身下了床，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来到窗边，只是朝东野瑜点点头，算是打招呼，随后就闭眼调息，准备迎接紫气东来。 我做错了吗？东野瑜沉默下来。 可是，不这样的话会留下巨大的遗憾。 东野瑜从没有感觉选择那么难过，心中越来越烦躁。 一旁的明日见早苗看了眼东野瑜，眸光灵慧。 很快炼化过紫气，几人洗漱过后，东野瑜说了下今天的计划，询问二人的想法。 “作为对您遵守善良准则的嘉奖，启迪的月辉会引导那些孩子。”——明日见早苗也想去。 神宫寺柊镜沉默一秒，摇摇头：“我就不去了。”她声音清冷地说道。 第342章 明明我都没亲过！ 晨曦透过纱帘在走廊地板上投下细碎光斑，东野瑜推开木门的瞬间，风裹挟着煎培根的香气涌入鼻腔。 神宫寺柊镜垂眸望着自己落在走廊老式拼花地砖上的影子，睫毛在眼睑投下鸦青色的弧光。 她伸手将垂落的银灰发丝别到耳后，颈侧淡青的血管在晨光中若隐若现。 “修行？” “嗯。”她点点头，将双手背在身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边缘。 东野瑜知道这只是托辞，不过也不想逼迫太紧，或许给双方一点时间，最终结果会更好一些。 转身，白色衬衣摩擦出簌簌轻响，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将朝阳折射成无数跳跃的金箔，在青年束起的黑发上流转。 “去吃饭吧，北斗叔每天都会很早起来准备早餐。”东野瑜说着，下了楼。 他离去后，神宫寺柊镜方才幽幽叹了口气，在洗漱间的镜子前驻足，镜面蒙着经年的水雾，隐约映出少女瓷白的脸庞。 她伸手在玻璃上抹开一道月牙状的清明，指节与镜中倒影相触的刹那，凝结的水珠顺着重力蜿蜒而下，像一道未干的泪痕。 明日见早苗有些好奇镜子里有什么，伸着脖子看了两眼，只是看到一道划过镜子的指痕。 “阿镜总是这样的性格，会错过很多东西啊。”琉璃童稚的声音在明日见早苗脑海中响起。 “我认为有关性格方面的话题，姐姐你没有说教阿镜的资格。” 明日见早苗心中吐槽道。 琉璃沉默两秒。 “是啊，我也是因为性格才最终会变成这样。不过，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还是尝试接触妖怪们，万一提前遇到阿瑜了呢？” 明日见早苗冷笑一声，言语刻薄，毫不留情。 “呵，想得美，阿瑜是优等生，不会想和姐姐这样的差生认识。” “我听说聪明人不喜欢伴侣太聪明，我不喜欢学习，或许更适合阿瑜。” “不可能。” “为什么？” “他有厌蠢症。” 琉璃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你骂我笨蛋？” “我可没这么说。” 明日见早苗心中嘀咕着，之后便没有再听到琉璃的声音。 不过她并不担心——姐姐小时候生气了就会不说话赌气，这时候不用管她，等过一段时间，自己就恢复了。 而且她也对昨晚上的事耿耿于怀，姐姐居然敢偷偷用自己的身体去亲 少女咬牙切齿，明明我都没亲过！ 餐厅在一楼大堂里——这里不仅担任活动室、礼堂等功能，还摆着几张餐桌。 不过自从孤儿院的孩子被领养走不少后，孩子们就共用两张餐桌了，宫崎院长和南夕子老师、荻乃阿姨她们在另一个餐桌吃饭。 这时候孩子们大概刚起床，还在洗漱，有一些甚至会赖床，需要荻乃阿姨一个一个催促。 于是安静地早晨变得有些乱糟糟、闹哄哄的，这是独属于阳光园的热闹。 早晨餐厅的景象与记忆中的景象没有太大区别，老旧的吊扇在头顶缓慢旋转，将煎蛋的焦香与牛奶的醇厚搅成温暖的漩涡。 北斗星司粗粝的指节捏着不锈钢夹子，正将金黄的煎蛋挨个分到蓝白条纹的餐盘里。南夕子垂首整理餐巾时，乌发间一缕银丝在晨光中泛着温柔的珍珠色。 唯一不同的是，时光在他们身上倒退了，变回了记忆中很多年前的模样。 返老还童，这是奇迹，东野瑜希望未来有更多这样的奇迹在自己重视的人身上发生。 “早，北斗叔。”东野瑜打了声招呼。 明日见早苗和神宫寺柊镜则微微躬身。 正在布置餐桌的两人回头一看，三人从楼梯上下来，走向通往大堂的走廊，穿过洒在那里的晨曦，灿金阳光照亮画一般的少年少女，让人几乎能触碰到所谓青春的实感。 三个人.阿瑜会怎么办呢？ 南夕子有些好奇，不过没说什么，他毕竟已经长大了，只是微笑着点头。 北斗星司古铜色的脸庞绽开笑纹，眼尾褶皱里盛满朝阳的碎金：“哦！早，阿瑜！“ “昨天的仙果效果真是好，我感觉有使不完的劲，早上起来也不会觉得迷糊，心情也好！” “这样的效果会持续很多年，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东野瑜笑了笑，先给明日见早苗她们说了下，让她们随便找个位置坐下等待用餐。 不过她们并没有这样做，而是默默拿起餐盘也帮着布置起来。 几乎不到两分钟餐桌就布置好了。 北斗星司抱着个盘子有些感慨：“吃了这么好的东西，我和你夕子阿姨一直都有些难为情，我们没什么可回报你的。” “回报？” 东野瑜摆完餐盘后，拿了三个餐盘，给每个餐盘都夹了四块面包、两块鸡蛋和一些培根，顺便倒了三杯牛奶。 随后回头看向北斗夫妇，笑道：“你们已经提前回报给我了，就从十六年前我们刚见面的那天开始。” “不过，如果您和夕子老师还是觉得难为情，那就请帮我们守护好阳光园吧。” 北斗星司和南夕子对视一眼，认真点点头。 阳光园的早餐相当简朴，先前甚至没有培根，鸡蛋也是限量供应，现在条件好了不少，大概和自己这两个月寄钱回来有些关系。 东野瑜将其中两个装满食物的餐盘递给早苗和柊镜。 “谢谢。”神宫寺柊镜接过餐盘，轻声道谢。 “我吃不下这么多吧。“明日见早苗拿着叉子戳着焦脆的培根边缘，油星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 东野瑜倾身靠近时，她闻到他衣领间淡淡的洗衣粉味道混着少年特有的体温气息。 “你还在炼精化气阶段“压低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温热呼吸拂过她耳畔翘起的碎发。 少女此时似乎感受到了类似某种浪漫的东西。 但其实东野瑜只是很正常的小声劝说：“要多吃营养价值高的食物，放心，长不胖的。阳光园条件肯定没有你家里好，请您暂时忍受，不然修炼进度会被拖后腿。” 这算是男女朋友的相处吗？ 明日见早苗感觉他今天有些不一样，果然是无法抵挡月之魔女的魅力吗？ 少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端着餐盘找了小孩那桌坐下。 就在东野瑜也落座的时候，二楼传来四叶她们的脚步声，一些孩子在哭闹，大概是赖床被拒了。 东野瑜并没有感觉到奇怪，人类即便是吃了交梨，也难以抵挡床之恶魔的力量。 咚咚咚咚！ 声音从楼梯那边传来，紧接着是一群揉着惺忪睡眼的孩子往这边走，今川柏木和有马则宗混在他们之间，四叶左手拉着姐姐三叶，右手牵着神色呆滞的小铃。 她们两个是阳光园里唯二智力缺憾到无法生活自理的孩子，交梨让她们的身体变得比正常人还健康，也延长了她们的寿命，却没法让她们的智力增长。 “欧尼桑，欧奈桑，北斗叔叔，夕子老师，早上好！” 一群孩子非常有礼貌地打招呼，随后各自找了常做的位置坐下。 “阿瑜，早。有什么好吃的？”有马则宗打了个哈欠，坐姿不雅地坐到东野瑜另一边。 今川柏木皱眉，小声提醒道：“还有孩子在这里，注意点。” 他愣了下，看到周围孩子们古怪的视线，瞬间坐正。 宫崎院长健步如飞地走入大堂，全然没了昨日初见时的老态，笑着与众人打招呼。 落座后，手掌按在木桌沿，看着孩子们像归巢的雏鸟般挤满长桌，嘴角松弛的皮肤微微颤动。 “吃饭吧。”他下达了院长的命令，所有人都开始动筷。 北斗星司将一盘煎蛋放在餐桌中央，油星在晨光下泛着诱人的色泽。 “想吃多少吃多少！“他叉腰宣布。 “好诶！” 孩子们欢呼声惊飞窗外的麻雀，早晨的凉风掠过褪色的窗棂。 面包是批发的面包，只能说能填饱肚子，煎鸡蛋也很难做出花来，牛奶还不错，应该是送奶工送来的新鲜牛奶。 明日见早苗有些艰难地吃下这一顿早餐，感觉比起智子奶奶的早餐差了很多，更别提自己家里了。 有些怜悯地看了眼东野瑜，这样的早餐，他吃了十年。 东野瑜倒没什么感觉，北斗叔已经尽力发挥自己的厨艺改善孩子们的生活了，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而且，相比起垃圾桶里烂掉的苹果，凉了甚至有点嗖的炸鸡，面包煎蛋牛奶这样的经典组合已经是完美早餐了。 吃过早餐后，天光彻底大亮，金阳璀璨，不过这时候还残留着昨夜的些许凉意，孩子们便在夕子老师的带领下去到庭前的小花园里——这里有他们自己种植的作物，比如一些花，蔬菜或者草莓。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拿着相机出了阳光园，说是要去鞍马山上游玩。 东野瑜与宫崎院长说了声想去看望那些被领养的孩子，随后便带着明日见早苗准备出门。 “真的不一起吗？”东野瑜叫住准备回房间的神宫寺柊镜。 少女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 明日见早苗沉吟两秒，“感觉阿镜今天心情好像不是很好，你有什么头绪吗？” 罪魁祸首的东野瑜连忙摇头：“.不知道。” 少女背着双手靠近一些，淡淡的芬芳变得稍稍浓郁一些，冰蓝色的灵眸注视东野瑜两秒，动作轻盈地转身。 “走吧，去看看那些孩子们是否真的得到了救赎。” 京都市郊， 一家房屋稍显破旧的院子里，妇人正在晾晒刚洗干净的衣服，旁边站着个大约十来岁的男孩。 “阿光，请帮我拿一下这个。”她说道，动作自然地递过去一些衣架。 阿光下意识接过衣架，看着刚认识不久的养母，又习惯性地回头打量这个家陌生的家。 来到这里已经几周了，从刚开始的忐忑、期待，到现在的稍稍安心和习惯。 自己应该算是好运吧？ 可惜没和东野尼桑说一声再见。 阿光心中想着，留意到养母在晾晒衣服的间隙锤了锤腰部，于是主动上前帮忙拿起衣物晾晒。 “谢谢。”妇人温柔答谢一声，然后拿着衣服教导他：“这样晾出来不会有皱纹。” 阿光认真学了学，很快上了手。 收养自己的家庭不算富裕，但却是两个很好的人，阿光已经将这里当成了家，想尽力帮他们一些。 两人一起晾完衣服，妇人擦了擦额前的汗，从兜里摸出一张千元钞票塞到男孩手里。 “这——” “收着，出去玩吧，隔壁的美夏似乎对阿光很有好感，你们可以多交流交流。” 妇人笑着说着，端着盆子走回和室：“我也要休息一会儿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她似乎上了楼。 阿光站在庭院里，刚挂在晾衣绳上的衣服依然滴着水珠，阳光将其变成耀眼的星点，让人安心的洗衣粉的香味充斥在身边。 阿光其实更想坐在这里的缘侧发一上午呆。 要出去吗？ 他有些犹豫，思索了好久，最终还是害怕会让养母担心——至少装个样子，出去走走，钱的话，就存起来，说不定以后他们会需要。 这样想着，于是将钱揣到兜里，一转身，却看见院墙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礼物手袋。 走过去拿起来看一眼，里面装着自己想要很久的假面骑士变身腰带。 是很昂贵的玩具。 谁遗失在这儿了？ 他立刻想去找警察，一抬头却看到个熟悉的身影正走在不远处的街道上，穿着整洁的西裤，上身的白衬衣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阿光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直到那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侧脸的风华只一眼便再也忘不了，他笑着朝自己挥了挥手，竖起大拇指。 身边跟着的金发少女也下意识回头，那是如精灵般美丽、高贵的人，冰蓝色的眼眸让人仿佛看到了无尽汪洋，蔚蓝天空。 “东野尼桑.也不是一个人了啊。”阿光喃喃自语，吸了吸鼻子，笑起来，抓紧礼物手袋，举起手挥舞。 下午， 东野瑜站在熙熙攘攘的京都街头，手里原先拿着的几个礼物手袋都不见了。 “大家的归宿都挺好，我也就放心了，回去吧。” 第343章 归程 暮色将店铺招牌染成蜜糖色，明日见早苗踮起脚尖时，百褶裙摆扫过褪色的石阶青苔。 她纤长的手指在眉骨处搭起凉棚，耳畔碎钻发夹折射出细碎的橘色光斑，像是将落日掰碎了缀在鬓间。 她手搭凉棚张望一下，在一种建筑中巡视片刻，最后落到一家装饰别致的商店，不知道是售卖什么。 “我感受到那里有独特的气息，骑士阁下。” 少女的表情很严肃，转身看过来，裙裾旋开涟漪，胸前的月光石吊坠——其实是宝石吊坠——随着动作轻晃，在锁骨凹陷处投下晃动的阴影。 东野瑜扯了扯嘴角，她似乎很喜欢逛这些看起来莫名其妙的中古店，不过不买，只逛，因而吃了许多店主的白眼。 “今天您已经这样说过不下五次了，免谈。” 街角纸灯笼次第亮起，将百年老店的木质招牌镀上琥珀色的包浆。 三花猫从瓦当阴影里探出头，金绿异瞳倒映着少女固执的侧脸。 她忽然攥住东野瑜的衣角，指甲隔着棉质布料在东野瑜腰侧留下月牙状的触感。 但即便这也没法让东野瑜改变主意。 明明按照时间来算，下午一点左右就能回阳光园，这时候搞不好都快到东京了。 结果大多数时间都用来陪她走马观花地逛街。 京都这边的风格和东京迥异，现代化建筑和零星古建筑交错并行，一些百年老店缩在街头巷角，与晒太阳的猫一起在时光的流逝中渐渐泛黄，如果心绪正合适的时候看到这场景，倒的确是会有一种独特的感触。 当然，如果心绪不合适的时候看到，大抵会觉得这些老东西都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里。 至于街边那些看起来作古的纪念品商店，则基本是近十来年修的，售卖的东西跟义乌小商品的质量没太大区别，为的是坑老钟游客以及洋人的钱，没什么可逛的。 东野瑜看了下今天的步数，心中无语，你吗，四万步？ 什么铁腿？ 又抬头与渐渐西斜，已经变为不那么刺眼的橙红的太阳打了个照面，面无表情：“我们得回去了。” “或许会有黑夜之民正在遭受厄难。” 明日见早苗黛眉微蹙，细腻白皙的肌肤被夕阳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边，她露出悲天悯人的神色。 东野瑜无语，看到周围同样等待红绿灯的行人频频看着自己，好像不同意她的话是犯了什么大罪一样。 “有时候需要尊重他人命运，亲爱的殿下。” 东野瑜伸手拉住少女温润柔软的手，少女立刻做出反应——以一种气沉丹田的姿态往反方向拽。 “最后一次！我感觉那里会有远古的遗物，骑士阁下，你也不想错失圣遗物吧？”明日见早苗仰起脸，夕照在她蝶翼般的眼睫间织就金网，眸中跃动的光点让人想起月海涌动的潮汐。 面对月之魔女近乎乞求的目光，东野瑜的无情更像是冬日的月辉。 “不必让所有的圣遗物都收归镜像月亮的宝库，每件圣遗物都拥有自己的使命，亲爱的殿下。” 回程电车的玻璃窗将暮色过滤成流动的蜂蜜。 电车上没什么人，明日见早苗与东野瑜争论着今天的事情——她始终企图将捡漏的思想灌输给自己。 “万一在中古店里看到古时候除妖师们使用的宝物呢？” “没有法力蕴养，大多数宝物都会在时光的腐蚀下变成破烂。” “那也是有用的破烂。” “您并不缺这点东西吧？” “以最低的代价追寻最有价值的圣遗物，能带来极大的满足。” “那我以后炼制一些法宝，随机卖到中古店里？” “不行，那样就没有意义了？” “捡破烂的意义也不是很大。” “您缺少发现奇迹的眼睛，骑士阁下。” 明日见早苗以这样一句话作为结尾，抿起丹唇，往旁边坐了一小截距离，表示自己的不认可。 东野瑜揉了揉脸，感觉早苗找到琉璃以后，对于妖怪的兴趣不是那么大了，原以为会逐渐变正常，怎么现在有往垃圾佬转化的倾向？ 这样的冷战没有持续多久，明日见早苗只是短暂的表达了自己的抗议，在东野瑜表示自己接受到这抗议后，她便将注意力放在电车外的景色。 “要记录一下吗？”她轻声询问。 东野瑜眼睛一亮，对啊，霓虹的电车文化非常有名，或许可以作为这一次旅行的结尾，于是拿起手机开始拍摄vlog，同时小声介绍着。 “大家好，今天逛了小半个京都.” 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作为背景音，夕阳橙红的光条在车厢中缓慢移动，并不显得燥热，而是有一种暖到心底的惬意。 提早下班的上班族拿着手机刷视频，戴着帽子的老人拄着拐杖打瞌睡，另一截车厢传来几个学生们的笑谈，空气中的尘埃也慵懒地飘动，气氛闲适放松。 明日见早苗和东野瑜坐的位置远离其他人，给人感觉有些许的私密感，她数着第七次车轮与铁轨的撞击声，悄悄将圆顶小皮鞋抵住东野瑜运动鞋的侧缘。 等他疑惑看过来时，又低头摆弄手机挂坠时，后颈碎发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露出衣领下淡粉的晒痕。 明日见早苗在心底和琉璃商量一会儿，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红着小脸，压抑着剧烈跳动的心脏，小心翼翼地更靠近东野瑜一些。 直到手臂的肌肤与他的肌肤触碰，温度在两个身体之间来回传递，他没有反对。 少女松了口气，并没有更进一步，只是这样紧挨着他，听着铁轨有节奏的响动，斜阳散射出让人迷离的星芒。 明日见早苗微微眯起眼睛，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只有身旁那人的感受依然真实。 回到阳光园后，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六点， 有马则宗和今川柏木他们早已游山归来，这时候正在房间里玩手机。 神宫寺柊镜正在冥想，不知道她是否冥想了一整天。 吃过晚饭后， 东野瑜跟阳光园众人说了明天准备乘坐新干线回东京的想法。 “这就要去东京了吗？”宫崎院长有些惊讶，北斗星司等人也是同样的神色。 “不多待几天？” 照顾姐姐的四叶露出错愕的神色，只是待了两天就要走吗？可是自己的回礼还没有做好 有马则宗等人也觉得有些快，平时也没什么时间来京都，一般来说都会趁这个机会在这边玩一下。 当然，早点回东京也挺好，在家里总比在外面舒服，因此有马则宗几人都没有反对。 “嗯，有些事急着回去做。” 东野瑜没有告诉他们大江山妖魔的事，毕竟这种事告诉他们也无济于事，还会扰乱他们的心情，没什么必要。 不过东野瑜也叮嘱了众人，注意妖魔，以及如果遇到各种怪事，一定要及时上鞍马山的神社去求助。 晚上同样是东野瑜为明日见早苗两人护法，神宫寺柊镜再次阴神出游，不过这次她似乎并没有太多交流的想法，只是更多体验了神魂出窍的感受，便专心于修行了。 第二天一早，几人吃过早饭，收拾好东西，与众人道别。 东野瑜拥抱了每一个人，来到四叶面前时，她将一只纸拼成的立体白狐交给东野瑜。 这只纸狐大约只有巴掌大小，下面有托盘，是仿照手办的形制制作的纸手工作品。 做工相当精美，组成狐狸身躯、尾巴的是数量庞大的小纸片，狐狸脸是用纸做的狐狸面具，上面用彩色线条绘着五官，神态与东野瑜变回原形有些相似。 东野瑜小心翼翼地拖着纸狐，下意识看了少女一眼。 四叶轻轻拥抱上来，垫着小脚，凑到东野瑜耳边轻声呢喃着，似乎是在介绍制作纸狐的缘由。 “三年前的晚上，那坏蛋来我和姐姐房间的时候，是这只白狐赶走他的，我看得很清楚，是很漂亮很帅气的狐狸。” 少女说罢，往后退了一步，背着双手，明亮澄澈的目光与东野瑜对视着，其中满是不舍。 东野瑜没有解释什么，只是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这个礼物我很喜欢，说不定会带来好运气，谢谢你，四叶。” 道别之后，几人坐上衫田夏子开来的商务车去到新干线车站。 行驶到名古屋的时候，东野瑜与明日见早苗和有马则宗、今川柏木道别，提前下了车。 神宫寺柊镜也跟来了，她本来想直接回东京，但东野瑜觉得她的情绪好像有点不对劲，冷得有些过头了，得带上她，免得出事。 于是便在她面前自言自语道：“万一在名古屋遇到妖魔可怎么办，唉.” 神宫寺柊镜听到这话，才挪动视线到东野瑜身上。 他是故意的。少女对他的性格很清楚，但心中的确有些担心。 想到这里，泠然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无奈，默不作声地背着背包跟了上去。 有马则宗见此摇摇头，今川柏木好奇地询问：“怎么了？” 有马则宗没说什么，等到东野瑜三人下了车，才问道：“今川你看不出来吗？” “什么？”今川柏木有些疑惑。 “朽木不可雕也。”有马则宗叹息一声，贴着车窗偷窥他们离去的背影，感慨道：“可怜的神宫寺同学，被东野黄毛玩弄于鼓掌之中” 语气中不乏羡慕。 今川柏木闻言，扯了扯嘴角，就知道你狗嘴吐不出象牙。 真瞳家住在名古屋市区，东野瑜三人找到这里的时候她们家正在吃午饭。 真瞳的养父母是对六十多岁的老人，看起来是很慈祥善良的长者，家境不错，住的虽然是独栋，但确实独门独院的那种独栋，占地面积颇大，祖上应该是富贵人家。 饭桌上真瞳的心情非常好，露出了比在阳光园时候还多的笑容。 东野瑜没发现有什么问题，于是打开地图记下地址，在她的房间里留下礼物后便悄然离去了。 三人在名古屋吃了顿西餐——月之魔女小姐请客。 随后继续乘坐新干线，回到东京的时候是下午两点左右，一下车就感受到了东京与其他岛国城市截然不同的活力——光是车站都挤到爆。 不光是游客，还有背着行囊从各种犄角嘎达的乡下来这座国际大都市追梦的岛国青年男女。 东野瑜看到他们一刻不停地仰着头，满怀希望地走入摩天大楼的阴影。 经济下行，东京的虹吸效应也就越发明显。 祝他们好运吧。 作为东漂的一员，东野瑜由衷地在心中花了一秒的时间为他们祈祷，随后在一些或鄙夷或羡慕的目光中，登上早已等候在这里的明日见家的车。 列车上时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神宫寺柊镜便商量好了这个假期之后的事。 东野瑜和明日见早苗会借住伊织家，以安心修行——毕竟万一结丹的时候妖魔来袭，那不就全完了？ 本来东野瑜第一时间想的是到元君哪儿去，但考虑到她一向不靠谱的过往，还是选择了托庇于看起来性格更持重心思细致的稻穗姬。 神宫寺柊镜的任务则是尽快整理归纳家中的秘藏，查看能否找到大江山的具体位置和进入其中的办法。 稻荷神社， 天朗气清，万里无云，细碎的阳光透过镇守之森林叶间隙洒落下来，在青色石阶上映出点点金色亮斑。 御子穿着白色连衣裙坐在参道的阶梯上似乎正在等待什么，身旁蹲坐着几只颜色各异的花猫，警惕地观察着旁边路过的所有人。 她显得有些紧张，梦幻般的眼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鸟居那里，在来往游人身上巡曳，不时轻声询问一句：“绣吉左卫门，东野尼桑到了吗？” “回禀殿下，在下还未看到主公。”绣吉站在枝头伸着脖子张望，大声回复。 下方的游客听到声音疑惑的左右张望，但并没有发现说话的是谁——绣吉用了自己领悟的独特法术，哪怕是说话，别人也没办法确定它的具体位置。 第364章 五行灵物 三昧真火与狐火有本质不同。 狐火还停留在术的层面，虽说也有难以被扑灭的特性，但也仅仅只是针对一些修为不济的对手罢了，修为稍高的或者修行水行法术厉害一些的对手就能扑灭。 这些年多次与妖魔战斗，东野瑜早就觉得狐火不是那么好用，甚至有时候自己甚至没法引燃对方。 譬如上次迎战袈裟悬，狐火就 把金丝凤袍挂在收藏室入户玄幻玻璃柜里面，在灯光的照射下，瞬间逼格满满。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法比安和娜塔莎的实力已经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他们两人已经是觉醒者高阶，在可以代表18岁以下超凡者顶尖水平的迷雾深林挑战赛中，也达到了参赛学员的平均水平。 几副铠甲撑在甲座上，不过更多的被层层叠叠垒在一起，上面覆盖了一层灰尘，看不清本来的材质。 依靠着这条坑洼的山路，给村里的村民们带来一个另一个致富的手段——“摩的”。其实说白了，类似于现如今的出租车行业，额……其实，用“黑车”行业来形容更准确，也更贴切。 结果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对方给制服住了，看着那条奇怪的黑色链条，公孙离心中好奇道。 伤者的脑袋上开了一条半指长的口子，大夫说为了防止感染，利于保持卫生，需要刮掉周围一些头发，伤口消消毒，再行包扎。 莉赞卡，伊塔，亚弗姆这些传奇的心灵之光纵使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但是在坎诺堪称奇迹与人类未来的心灵之光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面对突然绪失控的罗伯特，奥比莱恩依然面无表，深邃眼神似乎能将面前歇斯底里的男子看穿。 风拂过，头顶郁郁苍苍的树木似乎一下就被唤醒，树叶间摩擦，更伴着翠鸟的鸣叫，正在一道“沙拉拉”地作响，我们身处于这山间，或是鸟瞰万丈深渊中的飞流，又或是仰视千仞峭壁上空搏击的苍鹰。 “太好了，以后好好工作吧，再没人欺负你了，我替任平平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明知道是她搞的鬼，却不能拿她怎么样。都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夏雨琪自责的说。 在温暖的壁炉旁，耳边时不时的传来木柴的爆裂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听着雪花发出的簌簌声。 部队抵达巴拉诺维奇外围，基尔希就立刻设置了临时指挥所，以便接下来发动对巴拉诺维奇的进攻行动。 回头的瞬间，她注意到风入松正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瞧。李慕儿觉得奇怪，便也回望着他。 次日清晨，上京大学的篮球馆，上次出现在伊顿公学的老铁有点心神不宁，频频低头看表。 可以肯定tiffany心情很不错，比高勋的心情还好，胃口也是大增，吃饭的时候会说一些娱乐圈的事情，反正也就那些，后来聊到了八卦内容，比如明星们都是怎么约会的，都在什么地方约会之类。 李慕儿睁开眼，发现暖黄色的帷帐刚刚放下，隐约能瞧见榻外那一抹熟悉的男子身影起身而去。 但是，大家不要忘了，这是，掌握轻舞飞扬命运的人，并不是痞子蔡，而是这部的作者，是古庸。 “爸，我朋友来了，你别老板着个脸呗。”白思菡有些不高兴的提醒道。 关上办公室的门，李凌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而是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示意田恬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第344章 我是体育生 御子早上的时候和东野瑜通话，得知他要回来后，帮着爷爷打扫了一下神社，才到这里来等待。 估摸着时间，这时候应该快到家了吧。 御子从怀里拿出挂着毛绒狐狸挂饰的手机，目光落在背景图中自己和他在书房的合照。 是在晚春的时候照的照片，那段时间是梅雨季节，难得遇到一次晴天，就照了一张照片，图片里他拿着刀在装酷，自己么. 御子仔细打量一会儿当时自己的神色，总觉得不太好，显得有些不情愿的样子。 以后再多拍一些吧，可惜喵姬她们无法被摄像头拍到，不过绣吉左卫门应该可以，还有飞乙，春塬不知道行不行。 少女心中想着，又忘鸟居那边望了一眼，来往的游客中没有自己想要见到的身影。 点开通话的图标，纤细柔嫩的手指在备注有东野尼桑的选项那里悬停片刻，犹豫片刻，又收了回去。 以东野尼桑的性格，如果可以的话，肯定会第一时间回神社的。 现在迟了一些，也许是被什么事情暂时缠住了，打电话并不能让他更快回来。 她这样想着，打开tiktak，找到关注栏中唯一的一个账号，点进去以后视线先是看到头像栏露出智慧目光q版白狐。 捂着小嘴失笑一下，每次看到这个头像都会想笑，东野尼桑总是这样。 之后翻看了一下已经看了无数次的视频，vlog记录停留在他刚去研学的时候。 画面中他坐在满载学生的旅游巴士后排，身旁的窗边位置坐着明日见早苗，两人在巴士上介绍高速路沿途的趣事、也有闲聊。 彼时阳光明媚得能驱散屏幕外观众心中的阴霾，少年少女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挑动人们对于青春最美好的回忆。 例如室窗帘上摇曳的梧桐轮廓、气泡裹挟着薄荷色午后、考试卷上簌簌落下的白色碎屑、毕业季揣在口袋融化的巧克力以及放课后的单车铃铛声。 青春从来不是名词，而是那个年龄段所有值得铭记时间片刻的叠加。 下面许多留言，有感怀青春的，但大多都是cp头子，不停夸赞明日见早苗，说两人很般配。 御子关掉vlog，微微抿起小嘴，心里不开心了。 东野尼桑的vlog，她为什么老是喧宾夺主，一定是她威逼利诱的东野尼桑，用钱。 一想到钱，御子就有些无奈，这方面上自己的确没办法帮到东野尼桑。 少女心中有一种紧迫感，之前东野尼桑对于明日见早苗的感情似乎在慢慢变化，她能感觉到两人的距离正在拉近。 再加上明日见早苗本身也不是那种特别没有教养的有钱小姐，客观来说，她有时候心思细腻到几乎能照顾所有人的感受。 这样的女孩子招人喜欢很正常，东野尼桑喜欢上她也不出奇。 御子想到这里，黛眉逐渐紧皱，梦幻般的灵眸也染上了一抹焦急。 她先前偶尔也会审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通常得出的结论是不想失去东野瑜这么一个兄长、知心朋友。 但自从做了那个漫长的梦后，御子对于自己的感情有了清晰的彻底认知，自己好像并不是将东野尼桑当做兄长、朋友，或者说，不想让自己和他的关系仅限于此。 于是更急了。 蹲坐在少女身旁的黑猫似乎感受到她的复杂心情，轻柔地“喵”了一声，在那双白皙纤细的小腿间来回蹭，然后往阶梯下走了几步，回头看一眼少女。 御子摇摇头：“喵姬，不行哦，你们不能离开神社。” 她正要继续说些什么，绣吉的惊叫声响起：“主公回来啦！” 紧接着是扑腾翅膀的声音，树冠枝头的阴影迅速朝着鸟居方向俯冲，看起来像是只猫头鹰。 御子也倏地站起身，小手攥紧连衣裙的花边。 大约数秒后，鸟居外被炽白阳光充斥的空地上为一人所踏足，他在哪里驻足了一秒，然后大步走了进来。 “东野尼桑.” 不用细看，只轮廓御子便能认出他来。 当即起身，只是左腿并没有恢复到与常人无异的地步，走起来依然有些无力，更不用提跑了。 身后正在售卖御守的实习巫女和正在与几个街坊商量夏日祭的伊织忠道见了以为少女没站稳， “御子！” “伊织小姐！” 两人神色惊慌地朝这边跑。 与此同时，一旁正在爬参道的游人惊讶地看着快步走下阶梯的少女，她的身形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失足跌落成滚地葫芦。 刚想要阻止她免得出现安全事故，但还没来得及出声，参道下的行人发出一声惊呼。 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衬衣的高大青年正领着行李箱从参道下疾冲上来。 动作、速度全然不像正常世界人类该有的强度，即便是最优秀的奥运会运动员也无法达到。 身形轻盈，像是飘飞的叶子，但速度和势头又如风暴一般迅猛。 脚在阶梯上轻点一下便窜出去好一段距离，只一个腾挪，整个人飞起来一样跨过几十米长的参道。 他在空中接住少女，再一晃眼，两人的身影便已出现在参道阶梯最顶端的手水舍旁了。 参道上鸦雀无声，一些游客神色呆滞，另一些则窃窃私语。 “不好意思，我是体育生。”东野瑜回头对着一众游客解释道。 反正事发突然，也没人来得及录像之类的，而且自己现在有官方身份，倒不用那么束手束脚的害怕暴露。 体育生？游客们神色惊愕，这年头体育生能做到这种程度？ 你他吗是哄我没读过书？ 东野瑜也不管他们信不信，低头看向怀里香香软软的少女。 她此时正观察着自己，如画的黛眉舒展开，樱色薄唇微张，贝齿隐现，那双梦幻般的琥珀色灵眸盛着碎金般的光点，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半点惊慌，眼神很熟悉，就像是. 东野瑜突然想起梦想剑中的一些记忆，心中一颤，下意识挪开视线。 “你脚还没完全恢复正常，以后不要做这样危险的事了。”东野瑜语气有些严肃，刚才真给自己吓一跳。 “想见到东野尼桑。”少女的嗓音软糯清甜，还有着独特风格的空灵，语气有些委屈。 东野瑜无奈，也不好再说什么责问的话。 “严格来说，在我踏入鸟居的第一时间你就见到我了。”将御子放下来。 御子眨了眨眼睛，琥珀色的灵眸里跃动着光彩。 “想触碰到东野尼桑。” 她说着，拍了拍有些乱地连衣裙：“虽然只是几天而已，但感觉像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到东野尼桑了。” 这丫头，几天不见，攻击性怎么变强了。 东野瑜心中嘀咕，转移话题道：“我给御子带了礼物回来。” 御子其实对于所谓的礼物没有太多期待，他能回来就很好了，不过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该配合一下，于是灵眸倏地亮起，“礼物？！” “想要吗？” “嗯！” “拿鳗鱼饭来换。” 东野瑜朝露出莞尔笑容的御子眨了眨左眼，随后看向赶过来的伊织忠道，笑着打招呼：“伊织爷爷，我回来了。” 说着又和实习巫女森山夏树点点头。 伊织忠道穿着干净的神官服，见御子没事，送了口气，然后上下打量一眼东野瑜，有些奇怪。 “不是说要合宿研学一周吗？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福知山那边出了点事，学校方面就暂时取消了合宿研学。”东野瑜解释道。 伊织忠道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没有多问，只是说道：“之后还要去研学吗？” “不清楚，等学校通知吧。” 伊织忠道听到这里，笑起来：“那这段时间就住到神社里来吧，正好快到夏日祭了，神社这边缺人手，你到时候也来帮忙。” 东野瑜笑着点头，“在外面吃的总是不舒心，早就想念智子奶奶的饭菜了。” 就在这时，黑猫突然朝着鸟居下哈气：“喵！” 御子下意识看过去，只见一位熟悉的少女正从参道下走上来。 如东野瑜一样穿着校服，灿金如朝阳的发丝梳拢起来扎成左丸子头。 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西服、看起来很干练漂亮的女人，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孩子。 周围参道上的游客下意识让路。 御子见此，黛眉顿时紧皱起来。 她怎么又来了。 正想着，明日见早苗也抬头，视线与御子的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明日见早苗打量一会儿牵着东野瑜手的御子，露出友善的微笑。 “御子是个梦幻般的女孩，和阿瑜的关系很好。妹妹，她对我们的威胁很大，比阿镜还大。”心中传来琉璃的声音。 “是我，不是我们。” 明日见早苗先强调了这句话，随后认真说道：“阿瑜只把她当成妹妹，就算御子有什么想法也无法突破这一层禁忌，最终赢的只会是月之魔女。” 琉璃的声音轻柔：“你会被骄傲所击败，妹妹，记住，镜像月亮的骑士只会效忠于真正的月之魔女。” “您太小看骑士阁下了，姐姐，月之魔女对他而言不过是个符号，如果坐在王座上的不是我，那他也将不再守护于王座之后。” 明日见早苗在心中作出答复。 “那么让时间来证明骑士阁下的选择吧。”琉璃柔声说着，随后不再回答。 不会是在偷偷修炼吧？ 明日见早苗在心中呼唤了两声，有些狐疑，自从吃了交梨过后，姐姐就经常这样。 见她不回应，明日见早苗也没多想，反正不管她怎么修炼，阿瑜肯定也不会选她的。 少女走上阶梯，先是非常有礼地与神社的主人伊织忠道见了礼，说了些诸如多有打扰之类的客套话。 东野瑜则将这段时间明日见早苗也想住在神社里的想法说给了老爷子听。 “好说好说，伊织家人丁不旺，多些阿瑜的好友来居住，也能热闹些。” 伊织忠道笑着答应下来，下意识看了眼孙女，见她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心中无奈。 这女孩和阿瑜关系匪浅，即便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自己都不好拒绝。 更何况有妖魔在侧窥伺，这种情况下拒绝不符合身为神社宫司的职责。 之后伊织忠道给那些还在惊诧的游客糊弄了两句，好在岛国人本来也不喜欢多找麻烦，哪怕有疑问也压在心里，便算是蒙混过去了。 东野瑜则带着御子、明日见早苗走向伊织家准备先把行李之类的放下。 路上，明日见早苗和御子聊了一会儿天，尝试和她打好关系——毕竟不论如何，她始终会是阿瑜关系最好的妹妹。 和小姑子打好关系是常理。 御子的回应非常得体，但与以前相比多了不少距离感。 明日见早苗感觉有些奇怪，以前御子虽然隐隐对自己有所敌意，但大多数时候的相处还是很愉快的，怎么几天不见就这么疏远了？ 思索片刻，下意识看了眼东野瑜，心中大概明白了。 御子应该和自己一样，已经对于自己的心意有所认知了，不过她才国中吧？国中的孩子，知道什么叫爱吗？ 明日见早苗颇有优越感地想着，全然忘了自己只是大了御子不到两岁而已。 几人进入到伊织家的庭院，明日见早苗与衫田夏子去了先前她们居住的客房。 东野瑜也拎着自己的行李箱走向自己的房间。 两人走在木制回廊上，御子的脚步声相较于以往有些微变重。 这很奇怪——因为地板下似乎住着一些友善的妖怪，她通常会尽量将脚步放轻，避免打扰到它们。 尽管变重的这点幅度其实无关紧要，甚至寻常人都分辨不出来，但这反应了她的心情。 东野瑜于是侧脸打量片刻少女。 她的表情似乎没什么变化，如画黛眉稍稍蹙起，瓷白的肌肤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晕。 琥珀色眼瞳些微失焦，似乎在思考什么，小嘴抿着，情绪没有刚见面时候那样好了。 “御子，你好像不太开心？”东野瑜问道。 御子抬头与他对视一眼，抿起小嘴，没有像以往那样说“没有啊。”“我在想喵姬她们能不能吃炸鱼天妇罗。”之类的话。 而是说道：“为什么明日见小姐一定要住在家里，其他神社也能保护她不是吗？” 她第一次没有隐藏地将自己的心绪表达给东野瑜。 第345章 灵雨既零 东野瑜闻言愣了一秒，目光落到御子的小脸上，她的目光，却不会动摇。 她好像变了不少，相比起以往消极回避型的处事态度，她现在变得更主动了一些。 但转念一想，她以前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其实只是对自己不在意的事，真正遇到她在意的人或事，依然会拼尽全力。 东野瑜蓦地想起那天晚上，面对歹徒时候御子保护喵姬它们的决然，为了救飞乙时的行动力，全然不像平时看起来柔弱的样子。 她其实是一个看起来娇柔，但心里极有主见且坚强的女孩。 梦想剑中的御子在这方面上的确和她很像。 东野瑜沉思片刻，认真解释道：“其他神社当然或许也能保护她，但我更相信稻穗姬命和春塬前辈。” 随后补充了一句：“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和这次准备给御子你的礼物有关系。” “礼物？” “嗯，是非常珍贵的礼物，源自一位神明，对凡人和修行者都有很大的用处——不管是健康还是寿命。” “不过来龙去脉说来话长，等午餐的时候再说。” 东野瑜说着，推开自己房间的障子门，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洗涤剂与木制房屋独有的香味。 房间里的陈设与自己离去是没什么区别，挂着蚊帐的床铺铺的很整齐，拎着行李箱坐到床上，被褥都很干燥，似乎是刚晒过不久的，有被太阳烘烤过的气息。 东野瑜躺在床上舒服地叹了口气，“京都东京都有家，真好啊，御子，我不想奋斗了。” “那就留在神社里吧。” 御子趴在东野瑜身边，白皙纤细的小腿微微摆动着，声音空灵地说着：“爷爷总说他年纪大了干不了神官的事务，东野尼桑要是觉得累的话，就来神社当神官吧。” 那我不成入赘的了？ 东野瑜心中对此表示拒绝，虽然在伊织家待着的确很舒服，但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神州人，自己还是想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家。 而且自己修行到后面，在神社神明的眼皮底下也多有不便——哪怕是帮自己很多次的稻穗姬。 倒不是自己多疑或者不信任别人，防人之心不可无，也不要想着去考验人心，作为身怀重宝的修行者更应当有这个觉悟。 而且自己在梦里已经入赘过一次了，现实生活中不如体会一下自立门户的感觉。 东野瑜于是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等我把这次的礼物送给你们后，年纪暂时就不是问题了，更何况伊织爷爷干了这么多年稻穗姬命也没什么意见，想必已经习惯他这位神官了，贸然更换或许会引得神明不开心。” “春塬说她觉得东野尼桑挺好的。” 御子说到这里，目光落到东野瑜脸上：“东野尼桑不喜欢住在伊织家吗？” 这帽子扣的，御子你跟谁学的？ 东野瑜眉梢抖了抖，应该不是自己吧，我扣过谁帽子吗？ 仔细回想一会儿，没觉得自己什么时候起到过不好的示范，于是起身打开行李箱将里面的物品、衣物都拿出来放好。 御子的目光不曾挪开。 东野瑜顶着少女的目光将一些书本纸笔放在靠窗的书桌上。 御子见他没有要回答的意思，也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默默下了床，拿起行李箱里东野瑜为数不多的衣物折叠放进衣柜里。 窗外的蝉鸣一刻不停，神社里游人的声音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隔着数层屏障，让人感觉这个房间有一种温馨闲适的感觉，连阳光也是安静的，能看到空气中碎金光点般的尘埃几乎静滞不动。 东野瑜倏地想起梦想剑里的无数个日夜，自己和梦里的御子大抵也是这么相处过来的，坐在书桌前揉了揉额头。 师范怎么老是搞这种‘相信后人的智慧’的事？ 不负责任的老头。 再次吐槽了一下已经过世的师范，东野瑜看向御子，自己是不想让她伤心的，还得解释两句才行。 于是沉吟两秒。 “当然喜欢，神州古代有位被贬谪到他乡的诗人曾写到，‘试问岭南应不好，却道，此心安处是吾乡。’我觉得在伊织家居住很安心，是将这里当做家来看待的。” 御子将最后一件衬衣叠好，放进衣柜里，走过来。 东野瑜习惯性地给她拿过来一个垫子，又伸手扶了她一下，御子见此神色倏地怔然片刻，随后低垂下眉眼，跪坐在垫子上，穿着蕾丝边白色短袜的小脚垫在屁股下面。 “那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 东野瑜坐得没她那么规矩，依靠着桌子，一只手撑着腮帮子：“因为我已经流浪太久了吧，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伊织家虽然好，却到底不是我的归宿。” 东野瑜说着颇为感慨，不管是阳光园还是伊织家，虽然遇到的都是好人，但作为神州人，总还是想要一个自己的房子，不图别的，住着舒心。 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有洞天福地最好了，像柊镜她们家一样。 不然不管是在阳光园还是在伊织家，自己都没法特别放纵，关系哪怕再近也多少都要守些礼节。 自己家就不同，随便干什么，有时候放浪形骸一下也可以解压。 前世高中毕业的三个月假期里，家里老爹老妈出去旅游了，自己留守家中，白天开空调裸奔打游戏，晚上随便套件衣服出门觅食。 现在回想起来，感觉应该是自己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三个月了。 东野瑜很想再复刻一次，住在伊织家显然不能这么干。 万一撞到御子，多尴尬？就算御子没看到，要是伊织老爷子和智子奶奶看见了，也不合适。 而且还有有关感情方面，已经决定好无论怎样，柊镜早苗自己一个也不会落下，住在伊织家怎么达成这个目的？ 另外对御子的一些问题也有些迷茫。 虽然在梦想剑里和她结婚还生了孩子，度过了几乎与真实世界一样的年月，但梦想剑中的御子和现实生活中的御子没什么关系，只是依据自己的记忆创造出来的御子。 现实生活中的御子或许对自己有些朦胧的情愫，但毕竟只是国中生，情窦初开的年纪，不一定真的明白相伴一生的意义、未来会遇到的困难和其中蕴含的严肃。 得等她更成熟再询问她是否真的喜欢自己——这样也可以腾出手来解决说服柊镜和早苗，否则一次性要说服三个少女都接受自己，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等御子长大后，自己也会将有关柊镜、早苗的事都告诉她。 东野瑜不准备对她们三个隐瞒什么。 毕竟严格来说，自己全都要的行为的的确确可以说是渣男无疑，对她们每个人都非常不公平。 她们都是很好的女孩，值得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幸福。 如果只是自己单相思，或者她们单相思，那事情都不会到这种地步。 可惜运气不好遇到了自己，运气更不好的喜欢上了自己，甚至倒霉至极的让自己也喜欢上了她们。 既然如此，都别想跑了，真以为狐狸是什么好人吗？ 东野瑜一直觉得自己只是个有底线的人，绝对称不上好人，按照dnd阵营分类，大抵是属于混乱中立吧。 御子正想说什么，目光落到东野瑜脸上，看到他的表情、目光，明明与刚才没什么区别，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有些可怕，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东野尼桑在想不好的事。”御子轻声说道，琥珀色的灵眸注视着东野瑜。 你是认真的吗？ 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就是在心里想想，什么都没说啊。 这也能看出来？ 御子将视线挪开：“现在确定了，东野尼桑的确在想不好的事。” 东野瑜：“.小孩子不要胡思乱想，这段时间御子的修行情况怎么样？” “御子不是小孩子了，而且东野尼桑也才十六岁而已。” 御子小嘴微微撅起，拎着小垫子靠近一些，坐到桌案的侧边，随口问道。 “我之前听到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是叫灵雨，东野尼桑知道这个名字的典故吗。” 灵雨？ 当有关知识性提问的时候，东野瑜便下意识开动超级记忆，脑海瞬间捕捉到这个词语的典故，脱口而出。 “这有什么难的，‘灵雨既零，命彼倌人。’出自《诗经·鄘风·定之方中》，一般是——” 东野瑜说到这里才反应过来，闭上嘴，这是自己在梦想剑中给女儿起的名字，御子怎么知道？从别处听的？这么巧？ 目光有些狐疑地打量起御子，她此时稍稍睁大眼睛，琥珀色的眼眸像是失去了焦距，如同走神一般。 有妖怪路过吗？ 东野瑜伸着脖子往窗外看了看，只看到对面房间试着和衫田夏子一起整理行李箱，却似乎越整理越乱的早苗。 御子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抿起一个弧度，顺着他的话头说下去。 “一般是给女孩子取的名字，因为灵雨是及时雨的意思，表达聪慧灵动、润泽万物.” 怎么和自己在梦境中和她说的一模一样。东野瑜咽了口唾沫。 御子双手撑着香腮，琥珀色的眼瞳再次失焦，声音也像是梦呓般呢喃着。 “我还听说过一个名字，叫既零，是个男孩子的名字，也很好听，东野尼桑知道它的含义吗？” 这次不等东野瑜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道。 “和灵雨的典故是一样的哦，‘既零’在汉语的意思是‘已经降落’，与‘灵雨’是相对的，有天时人和、福泽绵延的意义。也承载着为男孩取名字的亲人希望身为兄长的他能像是雨一样泽润妹妹，沉稳可靠。” 东野瑜听到这里的时候，人都懵了，御子怎么会知道这些？ 御子看到东野瑜愕然的神色，莞尔一笑：“其实，东野尼桑去合宿研学后不久御子遇到了一件很神奇的事。” 不会吧？梦想剑哪儿有这么厉害，能把以被施术者记忆中作为蓝本的人也拉进梦里？ 这只是一门剑术，不是神通啊。 东野瑜感觉匪夷所思，但御子能知道这两个名字，似乎表明自己在梦想剑中的经历也影响到了她 “是梦吗？”东野瑜问道。 “东野尼桑也做了同一个梦吗？” 东野瑜没有回答，御子见此似乎想到什么，瓷白的小脸变得粉扑扑的。 “我当时将东野尼桑的被子拿去晾晒了一下，回来铺好后觉得有些累，就躺在上面睡了个午觉，是一个很长的午觉，长到好像在梦里度过了几十年。” “梦里御子还是在神社里，不过又有些不一样，身体恢复正常了，但是所处的时代又在古代，是很奇妙的梦。” “身边的一切变化都不大，很快东野尼桑也来了，不过梦里的东野尼桑不会法术，后来就留在了神社里，我们在神社里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每一天都很开心。” “后来我在梦里又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很可怕的鬼，有一个老爷爷跟我说，东野尼桑必须去祓除恶鬼，我知道东野尼桑可能会很舍不得，所以就主动醒过来了。” 御子说到这里，澄澈剔透的灵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东野瑜的眼睛。 “东野尼桑，我们已经结婚了，对吗？” 御子的眼睛明亮得让人有些心虚，东野瑜挪开视线：“梦里的事，不算吧。” “算的！” 御子拎着小垫子坐到东野瑜身前，很严肃地说道：“如果东野尼桑也做了同一个梦，那我们已经在梦里进行过神前婚礼了，对神明许下誓言，不能反悔。” 坏了！ 我说御子怎么攻击性变强了，原来一直憋着搁这儿等我呢。 东野瑜感觉有些荒诞，认真沉思片刻后，劝说道：“梦会让人的思维混淆，现实生活中的御子还小，或许长大一些，就会有不同的想法。” 现在柊镜和早苗的事还没解决，御子年纪还小，先缓缓。 御子却不认同他的话，娇小的身子端正地跪坐在东野瑜身前，瓷白小脸上有着非常认真的神色，琥珀色的眼眸如星辰般明亮。 “东野尼桑只比御子大一岁半，而且御子已经在梦里生活成长了很多年，已经是成年人了，东野尼桑不能用这个来搪塞我。” 第346章 在想我的事？ 那我问你。 东野瑜刚想说话，目光落在御子的小脸上，看着她认真严肃的神色，愣住了。 梦里时候，两人生活的十多年里也并非没有过矛盾，每当有分歧发生，自己和她都会这样坐下来有理有据的交谈，确保双方都将自己的感受和想法正确传达给了对方。 她展现出这样一副姿态，东野瑜原先想的一些借口和托词也都说不出来了。 毕竟眼前的御子的确和自己一起入了半辈子的黄粱梦。 也就是说，眼前质问自己的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陪伴了自己小半辈子的妻子——虽然现实生活中的她还只是国中生。 这谁顶得住？ 怎么办？ 东野瑜突然感觉有点头皮发麻，事情越变越复杂了，甚至惨了点难解的哲学问题在里面，沉思起来。 譬如自己和御子在黄粱梦里结婚生活了小半辈子，那么回到现实生活中以后，自己和她的关系该怎么界定？ 这涉及到底是意识和物质谁的优先级更高，是意识高于物质还是物质决定意识。 但到现在为止，世界上唯物论和唯心论两大派依然争吵不休，谁也没法说服谁，没个定论，两派都有道理。 东野瑜因为前世教育的问题，更偏向于唯物论——神魂大抵也是由物质构成的，自己暂时没见过真的独立于物质之外的意识存在。 这么说来，应该是物质决定意识，自己和御子在现实中没有真的举行婚礼，也就没有真的结婚，如果以这个借口来摆脱御子，肯定是可以的。 问题是自己并不想摆脱御子，也不想丢下早苗、柊镜，现在已知她们三个都喜欢自己，而自己想的也是全都要 可是这样一来，该怎么跟她说早苗和柊镜的事？ 直接坦白，还是等等再说？ 可是等御子陷得更深时再告诉她，这也太卑鄙了. 东野瑜心中叹息一声，不过话又说回来，御子和自己都在黄粱梦里过了小半辈子，大概也没法割舍了吧。 说来都怪师范，本来应该有不少容错，这下火烧眉毛了。 东野瑜有些心乱如麻，低着头开始想怎么回应。 御子见他在认真思考，而不是脱口而出说些什么推脱的话，纤细柔嫩的小手下意识揉搓着裙摆，心中也更紧张了些——这说明他接下来的话发自内心。 因此她没有催促东野瑜，而是很耐心地坐在旁边等待回答，看到廊柱后面鬼鬼祟祟探头的喵姬也没有像往常那样过去和她们玩或者说些什么话。 轻轻挥挥手，表示自己现在有事在忙，不能陪她们玩。 三花还有橘猫等数只猫灵伸着脑袋打量一会儿，感觉有些无聊，一晃眼便消失不见了，只在走廊拐角看到几团毛球窜过去。 御子正准备收回视线，窗沿下突然冒出来一颗黑猫的脑袋，身形有些虚幻。 那双猫眼睛让人觉得灵动又有些呆呆地，她似乎是想打个招呼，但看到御子竖起指头放在嘴边，于是张开的嘴便顺便打了个哈欠，悄无声息地跃上了窗棂。 打量一眼东野瑜，蹲坐在窗棂边上梳理了片刻毛发，然后理所当然地跳进屋子里，来到御子脚边蹭了蹭。 最后像是孵蛋的母鸡一般蹲下来，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准备把这里当作午觉打盹的地方。 大抵是时间更接近中午，又或者是天气越来越热的缘故，镇守之森的知了们鸣叫得更响亮了，声音此起彼伏，让人感觉阳光似乎也变得更耀眼了一些。 厨房那边隐约飘来香味，奶奶在准备午餐了，自己该去帮忙才对。 御子心中想着，垫在屁股下的小脚丫微微卷动一下。 “其实——” 在这样的氛围里，东野瑜突然开了口，御子闻言心一颤，娇小的身子随即紧绷起来。 东野瑜思来想去，许多话到嘴边根本说不出口——至少没法在御子那双眼睛的注视下顺理成章的说出来。 既然如此，干脆说出来吧，即便是看在黄粱梦中多年相处的份上，也不该隐瞒她，至于之后怎么收场 相信明天的我的智慧！ 当然，即便是坦白，也是要讲方法的。 东野瑜停顿片刻，“虽然梦中的一切都没有真实发生过，但不可否认的是，你我的记忆中毕竟留存了它的痕迹，那些记忆是真实存在的，我们彼此的心意也是真实存在的。” 神色和声音都很诚挚——这的确是自己的所思所想。 御子听到这里蝶翼般修长的眼睫颤了颤，澄澈剔透的琥珀色灵眸倒映着青年的面容，她知道他是完全真心实意说出这番话的。 少女稍稍松了口气，瓷白的小脸不由自主地泛起红晕，但内心的感觉却有些复杂。 或者说，很奇妙。 一方面，记忆里自己和他在梦境里生活了多年，连孩子都有了一双，更让人害羞的话都听过，更让人害羞的事也做过，眼下的这些其实说起来不算什么，只是日常相处而已。 但话说回来，那毕竟是在梦境里，给人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而且自从醒来之后，御子感觉梦境中记忆的细节正在慢慢模糊，或许多年以后，只会剩下一个大约的记忆，记得自己曾经做过这样一个奇妙的梦，与喜欢的人度过了小半生的梦。 与之相比，眼下东野尼桑的话、表达的心意，都是真切的，他的体温、他的面容和肌肤都是可以触碰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所以这算是东野尼桑向我表白吗？ 能在现实中永远在一起了吗？ 御子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想确认这是否真实。 就在这时，东野瑜话锋一转。 “但是，现实生活不像梦境那样完美，总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缠绕着我们，拉扯着我们，因此有时候往往会事与愿违。” “那些阻挡我们的并非是石头挡在眼前那么简单，更像是一种剪不断理还乱的看不见的线，是挣脱不开的水流，是捉弄人的命运。” 御子黛眉紧蹙，“我们在梦里克服过很多次这种困难，现实生活中也可以，不是吗？” 东野瑜揉了揉额头，“恐怕很难。” “东野尼桑到底在苦恼什么？” 御子微微向前，一双纤细娇嫩的柔荑将东野瑜的手覆在手心。 “既然东野尼桑回应了御子的心意，那我们就可以像在梦境里那样相处了，不管是御子还是东野尼桑，只要遇到了难题，都要告诉彼此，只有互相扶持才能一直相伴着走下去，这是东野尼桑你在梦境里说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 东野瑜咳嗽一声，轻轻向抽回手，但被抓得很紧抽不回来，于是也就放弃了，任由她抓住，只是不敢看御子。 “.我说了御子会接受吗？” 御子一愣，想起梦境中的一些记忆，小脸严肃起来：“东野尼桑犯了什么错吗？” “还没犯。” 御子：“.” 她睁着灵眸，认真说道：“还没犯错，为什么要让御子接受？既然东野尼桑知道即将做的事不对，就应该及时制止自己才是。” 我要是有得选就好了。东野瑜无奈摇头：“没有制止的可能，是不可抗力，绝对无法避免的错误。” 御子听到这里，沉默下来，对于东野瑜所说的错误，她其实已经猜到了——毕竟在梦境中生活了许多年，哪怕只是梦境，御子的心智也成熟了不少。 她本就早慧，再加上梦境的经历，心智比不少成年人都要灵慧。 如果是那样的话，东野尼桑的确是没有办法做出抉择，不过 御子轻声问道：“是和明日见小姐有关吧？” 东野瑜默默点头，眼前的少女明明只是国中生而已，容貌五官都很稚嫩，看起来像是小精灵一般，似乎很好说话，但自己知道，她是自己认识的人里面最倔强的人没有之一。 眼前的御子仿佛和梦境中相伴十余年的巫女渐渐重合了。 东野瑜揉了揉脸，说道：“早苗向我表白了，我没有办法不回应她，如果抛下她，可能会成为我此生的遗憾。” 御子目光注视着东野瑜，没有说话，这样沉默了数秒。 她倏地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身旁的喵姬见她起身，也趴在地上伸懒腰，准备跟着一起走。 “我去厨房帮奶奶做饭。我需要冷静一下，东野尼桑。” “御子，我——” “御子知道东野尼桑的心意，也知道这是很难的抉择，但御子心里很不开心。” 御子心里很不舒服，有种本来属于自己的一切，硬生生的莫名其妙的被截走了一半，空落落的。 还有一种恐慌、忐忑的感觉，因为缺的这块大约有了裂缝，于是剩下的一半似乎也不牢靠了。 她走到门口，突然想起另一个少女的脸庞，停下脚步轻声问道：“神宫寺小姐呢？” 身后没有回复。 御子转身一看，东野瑜端正地跪坐在那里，只是目光闪烁，不敢与自己对视，当时少女就愣住了，神色怔然，大脑一片空白。 要不要入乡随俗，来一手岛国人的传统艺能？ 东野瑜心中只想了一下便摇头，这样做挺恶心人的，只会适得其反。 御子很少生气，但此时也有些火气蹭蹭往上冒了，多一个明日见早苗也就罢了，现在又来一个神宫寺柊镜，原本想象中的生活多了两个人，只想想都觉得难以接受。 她将嘴唇抿得发白，捏着障子门拉环的手也是青筋隐现。 “东野尼桑准备怎么办？”御子轻声询问道，气息有些颤抖。 东野瑜想了想，还是想挣扎一下，至少让御子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于是认真回答：“我知道这违背道德，最重要的是对御子、对早苗还有柊镜，对你们都不公平，可是要让我在你们三个之中做出选择，我做不到。” “无论选择哪一个，都只会让另外两人在我心中留下深可见骨的痕迹，而且这痕迹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淡，反而会越发深刻，因为可以预见的，我存在于世的时间大概率会很长。” “我不会选择任何一个惨淡的未来，我追求完美和圆满，我想要和你们一起生活，修行。” “御子不喜欢这样的东野尼桑。”御子摇摇头：“而且明日见小姐、神宫寺小姐也不会愿意的。” “那我就一直缠着你们，直到你们同意为止。” 御子睁大眼睛，灵眸里满是不可置信，这样的话不该从他嘴里说出来。 东野瑜感觉自己能对一个国中女生说出这种话，真是不可救药的无耻。 但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为了对自己来说最美好的未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代价呢？ 是伤害御子、早苗和柊镜，她们或许本可以遇到一个一辈子只钟情于她们的丈夫，结果却碰到了自己这个三等分的狐狸。 我有罪。 东野瑜前所未有的鄙夷自己，然而即便如此，自己还是要去做。 御子沉默良久，观察着东野瑜的神色，心中叹息一声。 她对他的性情早已了如指掌，也知道他现在处于一种根本没法做选择，最后只能两害取其轻，或者可以说是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她很理解东野瑜所处的困境，但难以接受。 “东野尼桑早知道会有这种无法抉择的事，却还是任由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 东野瑜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原先不是这么想的，刚来这里的时候只想搞钱，谁知道后面发生这么多事。 沉吟两秒，叹息道：“感情这种事，当你还没发觉的时候，就已经在慢慢生根发芽了，等反应过来也难以抽身了。” 御子闻言默然，因为她对于东野瑜的感情也是这样的，在不可察觉中慢慢质变，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早已经离不开他了。 就在这时，长廊拐角传来一道如同吟诵诗篇的优雅声音。 “本殿下刚才听到了有人在呼唤月之魔女的名讳。” 说着，换上一身清凉公主裙装扮的明日见早苗在拐角处旋转半圈，出现在两人视线中。 “在想我的事？” 第347章 老祖宗的智慧最有用的一集 东野瑜看着眼前精灵般的少女，并没有感到惊艳，反而像是看到了一个巨大的麻烦，心中愈发烦躁了。 御子和柊镜自己现在一个都没能说服，以早苗的性子，大概也不会接受自己的想法。 她们三个虽然都是女孩，但意志都相当坚定，不会轻易妥协的。 东野瑜一时间想不到什么办法，虽然是想着无论如何也要达成目的，但自己总不能真的用强吧？ 自己虽然博爱了点，但又不是真的烂人，这种做法想想都觉得恶心。 以岁月毙之？ 拉倒吧，这个问题放在这，始终是要解决的，消极应对只会让自己说服她们的机会越来越渺茫。 东野瑜眉头愈发紧锁，沉默不语。 明日见早苗见他露出这样一副表情，有些奇怪，打量片刻东野瑜，然后看向一旁的御子，小声问道：“御子，他怎么了？” 御子第一时间不是很想理会她，对于这个情敌，她向来不喜欢，毕竟她是拆散自己和东野尼桑的元凶——神宫寺小姐也是因为她才认识到东野尼桑的。 没有她，东野尼桑身边就会只有自己了。 御子想到这里，对上明日见早苗那如宝石般的冰蓝色眼眸，纯净得看不到一丝杂质，没有任何阴阳怪气，有的只是单纯的好奇。 她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和东野尼桑的矛盾全都是因为她。 这样的无辜让御子蹙起黛眉，东野尼桑难道还没有把这个想法和她说？ 想到这里，她心中竟升起一种窃喜——至少自己比她更早知道他的心意。 虽然不是什么好心意就是了。 御子只要一想起刚才东野瑜说着要接受三个女孩心意的话，这点窃喜也就荡然无存了，心中满是愤怒和不安。 “东野尼桑想犯一个让我无法接受的错误。” “什么错误？” 明日见早苗好奇地问道，自从找回琉璃后，她与其他人相处时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不过和东野瑜相处却还是自称月之魔女。 御子看了一眼东野瑜，见他脸上满是请求，微微抿起小嘴：“让东野尼桑自己跟你说罢，我去帮奶奶做饭了。” 说罢，脚步一深一浅地路过洒满阳光的木制长廊，身边的黑猫步伐轻快，偶尔回头看一眼东野瑜。 明日见早苗脸上露出思索的表情，子绰约地站在东野瑜前方，简约的百褶裙在阳光下泛着朦胧的白光，笔直修长的双腿并拢，细腻的肌肤在白色丝袜下若隐若现。 她微微抬起臻首，如同站在王座上审视：“那么，骑士阁下，您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怎么像审讯现场。 东野瑜心中吐槽，随后沉吟两秒：“我把事情都告诉御子了。” 明日见早苗愣了一秒。 “那么，这一定表明，您已经做出决定了？” “是的。”东野瑜点点头——全都要也是一种选择。 明日见早苗闻言一窒，他已经决定好了？ 御子因为他的决定而无法接受，那么他的决定已经显而易见了。 是我。 他选我了。 明日见早苗呼吸稍稍变得急促，大脑倏地有些发涨，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起来，慢慢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感受到手心的湿润。 就这么赢了？ 明日见早苗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她本以为这该是一次漫长的战争，自己需要在不短的岁月里不断在骑士阁下心里加深自己的权重，经历各种事件，最后获得骑士阁下心悦诚服的效忠。 结果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赢了。 这太容易了，以至于让明日见早苗心中突然浮现出一种作为赢家的不安，骑士阁下这么轻易就做出决定，真的会对月之魔女奉上全部吗？ 不过这样的疑虑稍一思考便消失不见了——毕竟他似乎一直将御子看作妹妹对待，认真和御子说清楚并拒绝她是合理的。 至于阿镜？ 她大概根本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满脑子都是修行、家族和除妖，骑士阁下也只是把她看作一起修行学习的朋友而已。 想到这里，明日见早苗只觉得拨云见日，云开雾散。 毫无疑问，只有月之魔女才是骑士阁下最合理的选择。 赢！ 接下来就是互相宣誓的仪式了，要在这里进行吗？ 虽然心中想过无数次，也在脑海中排练过无数次自己这时候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但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她依然觉得有些紧张。 而且也觉得场合不是很对，该在镜像月亮王庭举行才好。 想到这里，明日见早苗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不用现在立刻就面对这样骑士阁下的热诚——自己需要做一些准备。 她往侧面走了两步，找了片廊柱投下的阴影，左手轻抚百褶裙，露出优美的身体曲线，蹲下来坐在缘侧，穿着干净白色丝袜的双腿轻轻晃荡着，让人心神也随着摇曳起来。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东野瑜犹豫一秒，坐到她身旁，身后不远处厨房里剁剁剁切菜的声音突然变重了一些。 “您有好好安慰御子吗？”她问道，语气虽然一如既往地平静，但能听出其中有着难以压抑的欢快。 东野瑜有些苦恼：“御子她似乎暂时不想面对我，大概需要一些时间吧，我不知道她最后是否能接受，我也不知道您是否能接受。” 明日见早苗有些奇怪，这件事对御子说算是噩耗，心情确实会很差，需要好好劝慰，但对我来说却是好事，我当然可以接受。 “为什么您会这么说？” 东野瑜沉默下来。 明日见早苗见此似乎猜到什么，晃荡的双腿停下来，灵眸闪过一丝狐疑：“您做的决定是什么，我能知道吗？” 今年夏天有点过于热了。东野瑜扯了扯领口，视线下意识挪开：“我的意思是——” 话说到一半，温软的触感覆在自己手上，她的手心同样湿润。 “请看着我的眼睛，亲口告诉我您的选择。”明日见早苗抿紧丹唇。 东野瑜沉默几秒，看着她，目光歉然：“我认真和柊镜，御子交流过了，确定了彼此的心意。” “然后呢？” 明日见早苗感觉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冷意从不可知之地慢慢笼罩上了自己的心，原本雀跃炽热的心脏开始颤动起来。 东野瑜看着她的脸，看到她闪烁的目光，和下意识后退的动作，有些说不出口了。 明日见早苗见他不开口，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是阿镜？” “不。” 东野瑜摇摇头。 明日见早苗神色愣住，还有别人？ “那是谁？” “不是谁。我的意思是” 东野瑜的声音渐渐变小，盛夏的蝉鸣和路过的风将少年那足以称得上无耻的言语掩盖，正午的朝阳依然明亮且温暖。 “妹妹，我觉得阿瑜的想法不错，阿镜也好、御子也好，都是很好的人，大家在一起生活一定会很美好。”琉璃柔声说道。 “姐姐你闭嘴。”明日见早苗无语，琉璃去世的时候才十岁，她大概根本不知道什么叫爱，什么叫喜欢。 以为过家家呢？ 明日见琉璃轻笑一声，大概也是知道妹妹心情不太好，虽然不理解，但也没有继续烦她。 明日见早苗松了口气，沉默地坐在东野瑜身边，心情很复杂。 像是做了过山车一样，从极乐快速坠崖，然后又缓慢回升。 原本根本没法接受的事，经过这么一遭，似乎好像又觉得可以接受了。 至少他的确是喜欢自己的。 可问题是和别人分享伴侣这种事，也亏他能想的出来。 明日见早苗总算能理解御子所说的无法接受的错误了。 东野瑜见她脸色冷得要把人都给冻上，发出今天不知道第多少次叹息。 “早苗也觉得没法接受吧，我知道的，这样想法的确是坏得流脓，我理解你们的心——” “不，我想您不能理解。” 明日见早苗打断他的话，看着他疑惑的神色，认真说道。 “如果要让您切身体会我们的感受——如果我对您说，我不止希望得到您的宣誓，还同时希望另外两个男人——” “他们是谁？”东野瑜神色冰冷地问道，一脸要吃人的表情。 对，就是这样的表情。 明日见早苗感觉出了口恶气，轻哼一声：“只是举个例子而已，您看，根本没办法接受对不对？” 东野瑜抿了抿嘴，“我也没办法，您要知道，我的心已经被你们三人拿走了，有了三个空洞，只选一个，那么就会永远空出两个。” “更何况，如果回应您的话，要让我眼看着柊镜和御子嫁给别人吗？” “我办不到，我会生气，生气到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很可笑对不对？” 东野瑜想到这里，摇摇头：“我曾经自以为自己道心通明，坚如磐石，面对任何事也不会动摇，但只是区区感情便让我变得不像自己，宁愿做卑鄙的小人也要满足自己的占有欲” “殿下，我好像被自己击败了。” 明日见早苗坐在他旁边，只从他的话语中便能感受到他如今面临的抉择有多难，有些心疼之余心中也异常酸涩。 阿镜和御子在他心里的地位竟然也这么重要么 东野瑜往后一仰，躺在走廊上，这两天真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原以为有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结果直接撞山了，有个毛的路。 真正感受到她们心竟然如此坚决，以至于自己连突破口都找不到的时候，东野瑜才知道开后宫有多难。 刚才早苗举的那个例子确实让东野瑜感同身受地体会到了她、柊镜还有御子的心情，要和别人分享伴侣的确是常人无法接受的事，更何况与自己一起分享的还是关系很好的发小。 大概只有绿毛龟才办得到吧。东野瑜心中感慨。 东野瑜透过走廊檐角的雕花空隙注视着湛蓝天空，阳光刺得眼睛下意识眯起，喃喃自语：“早知道这么难，便不来人类的世界了，在山里修行大概没有这样的烦恼。” 他想逃走？！ 明日见早苗听到这里，心中一颤，神色凝重，语气隐隐有责怪的意思。 “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您才想着离去，难道不是更不负责任？这是逃跑！” “可我又有什么选择呢？” 东野瑜瞅了早苗一眼，然后趁她没看到自己眼神的瞬间，快速收回视线。 “全都选你们不愿意接受，只回应一个人，我会发疯。或许跑回山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等几十年后来见你们最后一面，这样才能放下心结吧。” 明日见早苗还没反应过来，琉璃急了：“这怎么行？妹妹快阻止他！” 姐姐你为什么比我急？ 明日见早苗没有理会琉璃，认真劝说道：“其实你可以不用逼迫自己一定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给出回应。” 有戏了。 以退为进不失为一种办法。东野瑜心中一喜，老祖宗的智慧最有用的一集。 是的，东野瑜其实是装的，自己的确心力交瘁，但享受齐人之福的想法从来没有绝过，更不会去想什么逃走之类的想法。 心已经留在这里了，人逃进山里也没用。 早苗，不要怪我卑鄙，我没办法。 “时间可以解决很多事，但唯独没法解决情感上的问题，尤其是对于妖怪们来说。” 东野瑜惨然一笑，有些精神恍惚的起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坏了！ 明日见早苗看着他紧闭的房门，心中有些惊慌起来，坐在原地思来想去也没想到什么办法。 这时候她已经没有再执着于和别人分享伴侣上面了——人都要跑了！！！ “姐姐，怎么办，他好像真的想离开这里。”明日见早苗下意识问道。 “这有什么难的？我不明白，大家一起生活有什么不好。”琉璃语气困惑，声音清脆稚嫩。 祛魅了，姐姐并没有成长，福织山城里的姐姐大概是个假象，是她装出来的吧。 明日见早苗感觉心累，沉思片刻，拿起手机给神宫寺柊镜发消息。 得跟柊镜说说这件事，她或许能想到什么办法。 第348章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祇园的阳光一如既往地朦胧，但因为夏天的缘故，投下的炽热丝毫不逊色于外界，位于藏书室最里间的小房间，雕花木窗大开着，明耀的阳光于是尽数洒在了黑发少女身上。 如瀑的青丝在灿金的烈日下泛着晶莹的流光，神宫寺柊镜似乎感觉不到温度一般独自坐在这里，仿佛是想让这来自太阳的炽热烧掉自己心里的胡思乱想和犹豫不决。 偶尔用手帕擦一擦额头的细密汗珠，手里拿着的钢笔在一本笔记本上快速书写着娟秀的蝇头小字，书桌上满是陈旧的卷轴和一些乱七八糟的挂画，画上是一些奇形怪状的妖怪，旁边有注释。 不时又起身将看完的卷轴收好放回旁边书架，青葱如玉的手指在一堆卷轴里点着，挑中一根后抽出来，坐回去继续撰写他需要的情报。 叮叮。 书桌上的手机响起简单的铃声，她只瞥了一眼，见是明日见早苗，拿起手机接通，不等她说话，电话那头便传来明日见早苗如吟诵诗篇般优雅的嗓音。 “审判官阁下，镜像月亮的光辉里，他的影子正在渐渐消失。” 神宫寺柊镜一边将卷轴上的有用信息翻译成现代语写下来，一边轻声道：“你要是再这么说话，我就挂电话了。” “他要跑。” 神宫寺柊镜的笔触倏地停下来，刚想问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停了下来。 已经决定一别两宽，又何必再去招惹呢？ “嗯，我知道了。” 她声音清冷的回答，停下的笔触稍稍往前移了两个字的距离，以避开晕染开的墨迹。 说完以后，神宫寺柊镜心里感觉自己更能放得下了，好像有一块石头在渐渐沉落，有一种压抑但又舒一口气的感觉。 “阿镜的确是会这么说。”心中的琉璃莞尔一笑。 明日见早苗也早料到她会这么说，从小一起长大，自己和姐姐琉璃都很清楚神宫寺柊镜的性格。 别看她外表清冷，行事理智利落，但如果遇到实在难以解决的难题——并非是现实中可见的那些难题，而是有关人心的，无形的难题。 遇到这种情况，她的第一选择是想着解决，然后发现解决不了，就退回舒适区蜷成一团抱头不管。 正如姐姐琉璃所说，阿镜的性格会因此错过很多。 明日见早苗原本不担心神宫寺柊镜和东野瑜便是因为对她足够了解，她绝对不会做这种背叛朋友的违背她人生信条的事。 因此她对自己这个发小的情绪很复杂，阿镜喜欢上阿瑜让自己有一种被背叛的愤怒，又欣慰于她最后的选择，自己没看错人，她的确是很好的挚友。 但现在那小子要跑了，矛盾可以暂时搁置，先把狐狸留下再说。 这狐狸妖怪固然很贪心，但他只有这么一个缺点。 自己心已经在他那里，即便能遇到更优秀的人，但也不会再这样彼此契合与喜欢的感觉了。 这狐狸妖怪真是可恶。 姐姐被妖怪害了，自己竟然也被妖怪给害了。 明日见早苗紧咬贝齿，想象中的未来全都有他的身影，已经没法想象看不见他的未来，他倒好，一走了之，自己怎么办？！ 嘭！ 明日见早苗使劲锤了一下桌子，就像是在一拳揍在某人的脸似的，但随即脸色一变，连忙抱着手揉了揉。 “怎么了？” “没什么。” 明日见早苗深吸一口气：“有关您的事，骑士阁下已经跟我说过了。” “嗯。”神宫寺柊镜说到这里停顿一下，“对不起。” “您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就帮我留下他。” “办不到。” “骑士阁下说他也离不开你。” “他离不开的人有点多。” 神宫寺柊镜说到这里神色怔然一秒，才反应过来，刚才的感觉并不是自己真的放下了，更像是知道他谁都不选之后的欣喜和幸灾乐祸。 自己也会生出这样恶劣的情绪么 果然远离他的想法是对的。 明日见早苗闻言冷笑一声。 “那您准备怎么办？在家族里修行念书，然后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偶尔想起他的身影，独自躲在小黑屋里难受？” 神宫寺柊镜低垂下眉眼，丹唇抿紧。 “您说错了，我不会再想起他，我也不会嫁人。” “要是家族需要呢？” 神宫寺柊镜沉默下来，捏着钢笔的指尖渐渐发白，圆润的笔身开始发生形变。 “这样的结果，难道比我们一起留下他更好吗？” “.是的，至少我能心安理得。” “如果我说，我不介意呢？” 嗤！ 神宫寺柊镜神色怔然地看着斜着飞出去的那一条笔触，她知道早苗所说的不介意是什么意思，已经坠落到深渊的心似乎重新跃动起来。 心底有一个声音再不断催促自己答应下来，似乎只要答应下来就有自己想得到的一切。 然而还有另一种感情让自己说不出话来，那是一种酸涩的怨念。 神宫寺柊镜明白，即便自己对他的感情是不应该出现的，但依然希望他能只回应自己，这很没有道理。 “.” “阿镜现在应该很难做出选择吧。”琉璃叹息道。 “我才难好吧？”明日见早苗吐槽道，自己心里的苦涩比谁都多。 “妹妹，你真的不介意吗？那我——” “假的。”明日见早苗哼了一声，“谁会不介意？但狐狸要跑了，只能先把他留下，剩下的问题有漫长的时间去解决。” “你不怕到最后真的只能这样妥协？” “总会有办法的。” 明日见早苗咕哝着，她当然怕出现姐姐口中所说的那种情况。 但她现在更害怕待会儿去东野瑜房间只能看到一撮狐狸毛，连狐狸带行李不见了那才是绝望。 “我做出这个决定也很困难，我心里的难受不比你少一分，但现在只能这样了。就当你欠我的，好好考虑一下。” “嘟——” 电话里传来忙音，神宫寺柊镜呆坐了好久，突然感觉一片阴影投下来，倏地抬头，看到母亲神宫寺熙子站在窗口看着自己。 “你听到了？” 神宫寺柊镜白皙的脸上涨红起来，心中有种做出令人不齿之事还被发现的羞耻感。 “抱歉，路过不小心听到了你和早苗的对话。”神宫寺熙子露出歉然的表情，微微躬身道歉。 她有些心疼地看着女儿，叹息一声：“从你回来开始我就察觉到你的情绪不太对，原来是这样的事.” 神宫寺柊镜低着头，姬发式的刘海在额前投下阴影：“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要脸。” 神宫寺熙子讨厌第三者，现在知道自己女儿居然成了类似第三者的存在，心情的确有些复杂。 当然，到底是自己的女儿，而且东野君的确是很优秀的男孩，喜欢上他也是人之常情。 她想了想，没有直接劝慰，而是问道：“此前早苗和东野君有宣布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神宫寺柊镜摇摇头，随后犹豫两秒：“但隐约能感觉到他们的关系很好。” 严格来说，这算不上第三者，顶多是对伴侣的争夺。 神宫寺熙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有些奇怪：“所以你其实是抱着侥幸心理任由自己心中的感情发展，这样消极地等待到最后才告白？” “在确定早苗对他的感情后，我已经准备好将这份不应该诞生的感情埋藏在心底了。” 神宫寺柊镜声音低落。 “那怎么会发展成这样？”神宫寺熙子有些讶异。 神宫寺柊镜沉默片刻，“是他跟我表白的。” 神宫寺熙子呆住，什么意思？ “他说，他既喜欢我，也喜欢早苗，还喜欢御子，一个也不想放手。” 神宫寺熙子：“.？？？” 她目光怜悯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阿镜，敢光明正大的说这种话。 这已经不是一般的渣男了。 简直不要脸。 “你有多喜欢他？”母亲认真询问道。 神宫寺柊镜听到她的疑问，微微抬起臻首，迎着阳光看不清母亲的面容，如黑夜般的眼眸茫然片刻。 “我不知道。” 完了。 神宫寺熙子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根本走不出来，叹息一声：“早苗说她不介意。” “但是我没办法原谅自己。” “不仅如此吧？”神宫寺熙子摇摇头：“你是我生养大的，你的性子我知道，你想要更多，对不对？” 见女儿没有说话，她无奈道。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完美，因此妥协是人必须要学会的能力，就像你父亲，他长得并不高大，也不算帅气，前些年甚至在外面养女人，但我依然原谅了他。”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放弃你所坚持的一切，我是想告诉你，有些时候要得到某些东西，必会失去另一些东西。” 神宫寺柊镜瘪了瘪嘴，在母亲面前她才会露出这么一丝委屈。 “我只是想和他做到彼此忠诚。” “但世事就是如此捉弄人，能和你做到彼此忠诚的人你不喜欢，你喜欢的人却没办法完全钟情于你。” 神宫寺熙子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迷惘与痛苦，秋水般的眼睛里蕴着泪水，对于女儿的遭遇她感到心痛。 “我该怎么做？” “听从你的内心即可，但不要太快做决定，你需要先认清自己。” 神宫寺熙子俯身，伸手触碰了一下女儿的额头，缓步离去。 炽烈的阳光重新将少女包裹，她坐着发了好久的呆，直到通过窗户投下的光影角度逐渐变化，直到藏书室外间传来些许喧嚣又重新安静。 某个瞬间，她回过神来，心中还是没法做下决定，但正如母亲所说，自己不需要急着做决定，先看清自己的心。 她拿起手机，点开那可恨的q版白狐头像，发了个消息，随后看了眼笔记本，撕下有污迹的这页，重新开始撰写。 叮~~ 音叉铃声悠长清脆的声音响起，刚吃完午饭，准备拿出交梨给伊织家分享的东野瑜打开手机一看，是柊镜发来的消息。 “我需要时间思考。” 柊镜改变主意了？ 东野瑜先是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下意识看向早苗，见她狠狠回瞪了一眼，当时就懂了。 自己绞尽脑汁不如天才的一个电话！ 东野瑜很好奇早苗是怎么说服柊镜的，不过眼下饭桌上大家都在等着，待会儿再说好了。 于是思索两秒，认真回复了一句：“我心匪石，不可转也。” 既表达自己的心意，也表达了绝不放弃的坚定，不要脸也要达成齐人之福的决心。 放下手机，一伸手，在伊织老两口好奇地目光中从凭空出现在手上的玉盘上取下两颗交梨，御子低着脑撸喵姬，不看这边——她从吃饭到现在都没看过自己一眼。 东野瑜暂时没什么办法，只能等之后徐徐图之，只要月之魔女出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心中叹了口气，东野瑜与伊织忠道还有智子奶奶介绍了交梨的来历和作用。 得知这是来自仙界的果子，吃了不仅可以增进修为还可以延年益寿，老两口对视一眼，彼此都知道了对方的心意，露出笑容，神色里丝毫没有贪念。 伊织忠道见东野瑜介绍完就要拿到切果子，连忙拦下：“阿瑜且慢。” 东野瑜拿着附了斩妖的水果刀疑惑看过去：“有什么事吗？” 伊织忠道摇摇头：“既然是仙果，又对修行有很大作用，这样珍贵的宝物，阿瑜你们自己吃，如今妖魔潜伏在人世间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作乱，正需要这样的仙果来增进你的修为。” 他说着笑着看向智子奶奶，牵起她满是皱纹的手，像是少年时那样温柔。 “我和你智子奶奶活了七八十年，从十岁互相认识、长大、结婚、生子，到如今，相伴到老已经知足了，现在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御子能幸福快乐的成长，其他再没有什么想要的了。” 真是我等纯爱战神之楷模！ 东野瑜肃然起敬，能想象二老一生的幸福，感觉尸体都暖暖的。 随后微笑着解释道：“您不知道，我修行的法门是长生正道，不求外物专修己身，如果过多依赖丹药仙材，恐怕会生出懈怠之意，万一不知不觉走入邪道，反而于修行不利。” 第349章 御子，你也不想...... . 东野瑜虽然坚信自己道心通明，不会被这些仙丹妙药带来的飞速进步所诱惑，但也不想多吃。 主要是没什么用，金丹到阳神这一阶段，讲究的是炼阴化纯阳。 交梨带来的五行灵蕴暂时起不到什么作用，倒是可以节省地仙境界五气朝元时期四处奔波采炼五行灵蕴的时间。 不过等自己地仙，不知道要多少年了。 而且五行灵蕴可以去名山大川四处搜寻，稀有但也能找到，无非是费点功夫炼化而已——玉简的注释里有提到过，例如泰山的戊土菁华就比较充沛，可以炼化为戊土之气。 但给凡人延年益寿的灵丹妙药就少见了，听过的大多都是仙丹妙药，或者有稍次一些的灵药。 但效果只能说和蚊子腿没什么区别——延个几年的寿元，和没有差不多。 “能增进修为的灵药仙丹多的是，但其中少有可以延年益寿的——尤其是对凡人还有用。” “我想着反正数量不少，再加上仙果难得，不如拿出来给家里人分享。” “二老也不用担心会多吃，你们没有修为在身，只吃四分之一颗果子便能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再多吃也没法延寿，多余的灵蕴无法炼化便会消散在天地间。” 东野瑜说着，见老两口只是摇头，说着：“既然修行需要，我们就不吃了。实在不行也可以拿出去交换成斩妖除魔的宝物。” 于是凑到坐在自己身旁的御子身边肘了她一下。 御子像是没感觉似的，坐在那里给黑猫挠肚子。 “御子，你爷爷奶奶都七老八十了，你也不想过几年就看到他们撒手人寰吧？” 东野瑜在御子耳边低语。 御子动作停滞一秒，回头看了一眼东野瑜，琥珀色的灵眸空灵澄澈，看起来好像没有生气，和往常一样。 她不说话，只是注视着他。 了解她的东野瑜很清楚，这丫头心里憋着火呢，她越生气，表情越平静，冷暴力是她常用的手段。 在梦里的时候大多数都是东野瑜主动提出交涉，两人坦诚相待，互相诉说自己的心意，然后达成和解，只是眼下显然不可能。 双方都知道这个矛盾是怎么产生的，也知道问题几乎无解。 她搞不好是以为自己在以老两口为理由，逼迫她接受自己的贪婪念头。 “并没有用伊织爷爷和智子奶奶逼迫御子的意思，我真的想让自己珍视的人们能够活的久一些，仅此而已。” 东野瑜认真在御子耳边呢喃，声音诚恳，说完以后正坐看着她，唇角的弧度盛满了和室外那明耀的夏日之阳，落星沉潭的眼眸明亮清澈。 徒有其表。 坐在对面的明日见早苗看着两人交流，颇有些咬牙切齿，但从小到大学会的礼仪让她没办法在餐桌上发脾气——月之魔女不会做这样失礼的举动。 更何况刚才已经决定要暂时、短期、临时的接纳御子和阿镜。明日见早苗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坐在首位的伊织忠道看着东野瑜和御子的关系越来越好，心中高兴，拿着空了的陶瓷酒杯放到智子奶奶身前。 老太太什么都没说，只从酒壶里倒出来一点点酒递过去。 伊织忠道下意识拿起酒杯，一看杯子里的酒就够沾湿嘴唇的，与妻子对视一眼，无奈笑笑，将就抿了一口。 “阿瑜你不用拉上御子，谁来都没用，我和你智子奶奶早已经有所觉悟，好东西不能在我这样的老头子身上糟蹋了。” 御子低垂着眼眸，柔嫩白皙的食指在喵姬的被毛上打着旋，沉默片刻。 他的确是把伊织家的人们当做家人看待，有什么好东西都会拿回来分享，要是像梦里那样该多好 目光扫过坐在餐桌对面装作若无其事的明日见早苗，压下心中的酸涩与愤怒，朝东野瑜摊开手。 “小心，很锋利。”东野瑜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将刀递过去，叮嘱一声，水果刀中残余的法力还能维持一会儿斩妖的效果。 御子微微颔首，小心翼翼地拿起交梨放入早就准备好的装满水的陶瓷大碗中，利落地切成等分的四瓣，没有溅出一点水花。 御子和智子奶奶学做饭，厨艺进步很快啊。东野瑜心中感慨，梦里时候也是御子做饭。 交梨切开后，和室中顿时充斥着浓郁到极致的灵蕴，有难以抵挡的异香吸引着所有人的嗅觉。 不仅是和室内的喵姬，连和室外的门口也多出数十个猫猫头。 御子将氤氲着灵蕴凝华成的雾气的交梨放到爷爷奶奶的身前，一人四分之一，看着两人错愕的神色认真说道：“不吃的话，就会浪费了。” 说罢，坐回到自己的位置，将忍不住凑近爷爷奶奶那边交梨的喵姬抱在怀里，按住她的鼻子。 “这——”伊织忠道感觉自己孙女好像变了不少，端起装着交梨的小盘子就要起身。 我果然还是太有礼貌了，先斩后奏不失为一种策略。 东野瑜连忙拦住：“我不吃，您要是不吃那就放在这里，任由它流逝灵蕴，最后腐烂。” 御子和明日见早苗也悄悄坐远。 老爷子看着自己和御子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东野瑜见此又添了一句。 “这交梨仙界仅有几株，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一次仅有几十颗而已。” 当然这是自己瞎编的，不过伊织爷爷不知道，那就往厉害方向说，大多数从上世纪过来的老人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见不得浪费，眼前的老两口也不例外。 寻常时候做饭做菜都掐着每个人的食量，力求不会浪费，见到这样珍贵的仙果浪费，那还不得给他们急出毛病来。 老爷子好歹当了几十年神官，儿子媳妇又是货真价实的除妖师，对于修行界的宝物灵药都略有耳闻，比平常人还明白这仙果的价值，顿时心疼地直咧嘴。 “暴殄天物。” 他咕哝着，也不推脱了，跟妻子说道：“既然是阿瑜的心意，那我们便接受吧。” 智子奶奶无奈地看了眼孙女，然后向东野瑜微微躬身，表示感谢。 东野瑜连忙回礼。 即便关系已经很亲近了，但智子奶奶平日里的言行举止依然遵循着她多年以来的礼仪。 之后东野瑜将剩下的两瓣放到御子和明日见早苗身前，认真说道：“你们也是我珍视的人，不管以后结果如何，我都会珍惜彼此这缘份，所以请不要有任何负担的接受它。” 说着，东野瑜看向御子，笑着说道：“正如御子所说，不吃的话就浪费了。” “吃过以后要抓紧时间去书房修行，能炼化多少灵蕴就炼化多少，炼化不了的也不用强求，用来增强体质延年益寿也不错。” 御子拿起交梨看向东野瑜：“你呢？” “我再切一块，春塬前辈和稻穗姬命也要供奉，飞乙呢？” “应该还在——” 御子轻声说着，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声细小的声音，几人看向门外，走廊外的障子门后走出来个穿着黑色土气裙子的少女。 飞乙看着大家都在看自己，红着小脸冷声道：“我是正好路过。” 她刚才在镇守之森就闻到这股香味，追寻过来，发现是东野瑜他们在分食仙果，正准备离开。 “那不如进来坐坐吧。”智子奶奶露出慈祥的笑容。 伊织老两口对于这位一直陪在御子身边保护她的妖怪少女很有好感，平日里有什么好吃的也都有她的一份。 当然，也有另一些原因——她是这个世界上少有能被伊织忠道看见的妖怪，算是满足了老爷子的一些心愿。 飞乙看着和室中坐着的几人，气氛与自己先前在古川家感受到的温暖有过之而无不及，想要加入进去，但又莫名害怕，站在门口仿佛被无形的结界挡住一般踌躇不前。 “进来吧，这是我最近从一位神明那里得来的仙果，十分的珍贵，准备与大家分享，正准备去叫你，你既然来了也好，省得我还要跑一趟。”东野瑜笑道。 “那那打扰了。”飞乙有些笨拙地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坐到御子身边。 她的修为还不足以化形，眼下还是幻化，和室虽然宽敞，但她这样一个大鸟走进去如果不小心很容易碰坏什么东西。 东野瑜于是又拿起一颗交梨在装盛清水的碗中切成四块，分别装盛在四个白色小瓷碟上。 将其中一个小瓷碟推到飞乙身前，目光扫过走廊上的那些猫灵和御子怀里口水流了一地的喵姬。 想了想，拿起桌上的瓷碗，看向御子：“这个给它们怎么样？” 这碗不小，容积大约有一升多，原先是用来装汤的，这时候里面的清水融入了交梨的汁液，色泽如翡翠，灵蕴流转间有仙蕊生灭。 别看只是吸收了些许交梨的汁液，但也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珍奇之物，就这盆水端出去，必引得无数除妖师、妖魔疯抢。 自己等人吃仙果，这些义猫喝口汤是没问题的。 “东野尼桑自己做决定就好，不用询问御子。”御子轻声说着。 东野瑜无奈，也知道自己在有关感情上无论是想法还是做法都挺出生的，心里半点脾气都没有。 将瓷碗放到餐桌最末端，那里空了一个座位。 一众花色缤纷的大猫得到允许后鱼贯而入，围在喵姬身边，蹲坐在餐桌最末端的位置，不可置信地看向东野瑜，似乎在问——“这是猫猫可以吃的吗？” 东野瑜微笑着点头：“请享用吧，这是你们应得的。” 橘猫一听瞳孔地震，当即用舌头梳理了一下嘴边的毛发，就要张嘴暴风吸入。 噗！ 喵姬一记猫猫拳砸在橘猫头上，猫脸上居然能看出来庄重严肃地表情。 众多猫灵蹲坐在瓷碗前，先是齐声喵叫，陆续来到东野瑜身边蹭了一下。 橘猫多蹭了两下，只得到了东野瑜的抚摸，见没有多余的奖励，就跟着猫群坐回原位安静等待开饭。 “我先去供奉给春塬前辈和稻穗姬命。” 东野瑜与众人说罢，端起装盛交梨的碟子起身，离开伊织家的庭院，来到神社中，顿时有一阵清风吹来，碟子里交梨氤氲的灵蕴和异香都消失不见了，变得像普通的梨子。 东野瑜能感受到有神力封印着被切开的交梨，防止灵蕴流失。 只是几分钟，也流失不了多少灵蕴，不至于吧？ 东野瑜心中嘀咕着，来到拜殿。 这时候正是太阳最热烈的时候，整座神社像是沉浸在了炽热的白光里，亮得让人只能眯着眼睛看东西。 周围很安静，只有仿佛永不停歇的蝉鸣和远处汽车鸣笛的回响，树荫在风中无声摇曳。 神社里游客不多，大概是因为到了饭点的缘故，实习巫女森山夏树也坐在贩卖御守、纪念品的平房小屋里埋头吃智子奶奶送过来的午饭。 这个乡下来的姑娘对于每一餐都怀有极大地感激之心，是个认真的干饭人。 东野瑜将其中一碟放置在拜殿那里，结了个上清印，躬身行礼。 “一直以来承蒙您的关照，在下多有惭愧，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拜殿前拴着粗大彩绳的大铃铛发出叮铃的清脆响声，似乎是回应。 东野瑜对于这位稻穗姬命不露面，甚至连话也不跟自己说一直感到有些奇怪。 不过神明嘛，又是这种香火不错的国津神，总要有些逼格才是，反正自己只要知道这是一位面冷心热的神明就够了。 另一个小瓷碟放在代表春塬的狐狸狛犬下。 “春塬前辈，请你吃果子。”东野瑜笑着跟石雕的狛犬打了个招呼，转身往回走。 身后一阵风吹过，连瓷碟带梨子都消失不见了。 不远处一个坐在大树底下乘凉歇脚的游客愕然地看着这边，揉了揉眼睛，抓着同伴的手朝这边指指点点。 东野瑜很快回了伊织家，来到吃饭的和室，见气氛有些奇怪，坐回自己的位置问道：“怎么了？” “看那里。” 顺着明日见早苗的目光，东野瑜发现御子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多出来一碟交梨。 第350章 绣吉：这一口吃下去，我能吹三百年的牛逼。 东野瑜认出这是刚才赠予给稻穗姬命的谢礼，有些疑惑，祂瞧不上交梨？ 不至于吧，稻穗姬命虽然香火不错，但在国津神里也不算是大神——稻荷神有很多，稻穗姬命只是其中之一。 能在东京占下绫濑坂作为神社也不算是小神，但肯定没有京都伏见稻荷大社里的那位御撰津强大。 交梨在神话传说里哪怕是天庭宴席也都有上桌的余地不会是嫌少吧？ 四分之一的交梨真不少了，自己分给伊织爷爷和智子奶奶也就是四分之一。 元君赠予自己纯阳剑匣，自己只是打算送她一颗而已——毕竟现在已经吃了三颗，只剩下五颗。 送元君一颗，自己吃一颗，再拿出一颗来预备，万一哪天碰到先前仙乡中并肩作战过的妖怪朋友，要拿出来招待。 剩下两颗要留着给柊镜、早苗还有御子，万一以后她们修行碰到过不去的关窍，交梨可以助她们破关。 这件事说出来可能会觉得有些小家子气，但毕竟和自己关系好的人、妖怪、神明有那么多，如果不好好思索，到最后来搞不好会发现根本不够分的。 “刚才突然出现的。” 御子似乎察觉到东野瑜的疑惑，轻声解释道：“是春塬送来的，刚才我看到她跟我打招呼了。” “她把她的那一份送给御子你了？”东野瑜有些奇怪，阳神境界正是需要五行灵蕴的时候，春塬和御子关系有这么好吗？ 御子摇摇头：“我看到阿狸端着一小块梨跟在她后面一直舔。” “阿狸是春塬最近收的随从。”她补充道。 那眼下这份就是稻穗姬的那一份了，那位名叫阿狸的随从吃的应该是春塬赏赐给她的。 “这样啊” 东野瑜若有所思，这样看来，稻穗姬大概是信仰神明而非天生神圣，信仰神对于仙果灵丹的需求不是很高，吃了也不会有多少作用。 不过可以拿出去和其他神明交换，或者赏赐给神使，获得神使更坚定地拥护。 就算是祂自己吃也不是一点用没有，毕竟哪位神明没有信仰危机的时候？ 要是到以后信仰日渐衰微，力量不断消逝，这些灵蕴可以顶一阵。 像鹤归山的那鹤神，如果当初他的妻子吃过交梨，说不定就能撑到现代，最近几十年里岛国为了振兴旅游业到处新建神社之类的宗教场所。 游客的信仰虽然泛泛，但总比没有好，勉强保住神职是没问题的。 刚得到自己的谢礼，便将它送给御子，祂应该很喜欢御子吧。 东野瑜安心之余也有些好奇，御子与其他凡人相比，除了天生灵视外并没有特别的地方——这里的特别指超凡。 怎么这么招神明喜欢，妖怪们似乎也很亲近她。 只是因为她温柔善良吗？ 思索片刻，没什么头绪，东野瑜也懒得想了。 “既然是春塬赠给御子你的，那就安心收下，你本来身体也不太好，多吃点有好处。” 御子想了想，将这一份又切成九份，一颗交梨本来就很不大，切成九份以后也就小拇指尖那么大一点了。 她看着盘子里丁点大的交梨果肉和如仙气般缭绕的浓郁灵蕴，有些赧然地将碟子放到九只猫灵前面：“请你们吃的。” 还有好吃的？ 橘君‘喵’了一声，一猫当先，张嘴舌头一卷就将其中一粒果肉吃到了嘴里，然后埋头在水碗里不停地舔。 其他猫灵见状，也纷纷喵了一声，各自吃掉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然后团团围在水碗边上。 坐在一旁的飞乙见此，小心翼翼地向东野瑜问了句：“我可以分一些给古川奶奶吗？” 东野瑜随口回答，拿起水果刀将自己碟子里的一份切成两半，“当然可以，这一份已经属于你了。” 飞乙闻言，慢慢有些如坐针毡一般，看着东野瑜欲言又止。 东野瑜有趣地打量她一眼，当初傲慢无礼的乌鸦女孩，如今居然也知道什么叫礼数了吗？ 看来春塬前辈教得还不错。 “去吧。” 东野瑜说着，想了想，从系统空间拿出来当初草还丹丹瓶上的符箓，贴在装盛飞乙那份交梨的小瓷碟边缘，叮嘱道：“要快，否则灵蕴会流失。” 飞乙得了许可，眼眸倏地亮起来，脸上露出发自内心的欣喜，跟御子点点头。 “那我先回去一趟。” 说着，端起自己的那一份小碟子，向屋里的几人躬身行礼，有些奇怪地看了眼不时打量自己的明日见早苗，又和伊织老两口打了声招呼，雀跃地往外间走。 “记得别把符弄丢了。”东野瑜提醒一声。 “知道了知道了。” 飞乙似乎是嫌东野瑜啰嗦一般说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会保护好它的。” 说罢，一阵大风席卷过庭院，隐约能看到一只大鸟腾空而去。 “冒冒失失，还得再调教调教。” 东野瑜咕哝着，视线一转，看到屋外走廊上投影在障子门上来回走动焦躁不安的鸟影子，心中笑了笑，唤了声：“绣吉。” 那影子倏地立正了，随后连滚带爬，一路扑腾翅膀维持平衡地窜进和室里，纳头就拜。 “老臣在的，老臣在的。”它的声音含糊，喉咙里满是口水，好像就着这香味就能吃个半饱。 “不知主公有何吩咐？” 说罢，抬起头，看到东野瑜身前切成两份的仙果，一双鸟眼睛里满是期待。 东野瑜也不吊它胃口，取了一盘干净的小碟子，装盛这一小份切开的仙果，正坐着放到绣吉身前吗，微微点头，算是认可它的付出。 “这些日子以来，辛苦你了。” 绣吉这几个月来晚上修行，白天时常要为自己去巡视诸多恩人的现状，御子遭遇危险的时候，它也及时前来通报，偶尔被自己派去探查情报也没有偷懒，既有功劳也有苦劳，分得一小份不过分。 绣吉看着东野瑜，神色呆滞，满脑子回放三国演义中主臣尽欢的场面——是的，大概是因为发现东野瑜其实更喜欢神州，它最近改看神州拍的老版三国了。 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 绣吉只觉得浑身的羽毛都在颤抖，整只鸟蓬松得像个巨型松塔，用翅膀擦了擦眼泪，深深下拜：“主公厚恩，老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这一口吃下去，我能吹三百年的牛逼。 东野瑜只当它在发癫，转而看向在座的人们。 此时既有自己喜欢的人，也有自己尊敬的人，屋外阳光明媚，暖风宜人，挂在窗边的晴天娃娃，风铃声清脆悦耳，莫名有一种满足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幸福吧。 要是有什么不足，那就只柊镜不在这里。 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想要接受自己。 东野瑜心中感叹一声，笑着说道：“那么，就当是饭后点心了，请诸位享用，放久了灵蕴会流失，浪费了不好。” “好，可惜如此仙珍，却无美酒佐之，实为遗憾。” 老爷子说着瞅了眼放在智子奶奶身前的酒瓶，被老太太一个眼神瞪得连忙低眉顺眼吃梨。 东野瑜有心说要灵酒的话，桃乡那边的妖怪集市可能有，不过考虑到老爷子爱喝酒又容易醉的体质，大概是没有解酒酶的，便住了嘴。 一口吞下交梨——果核在切的时候就已经剔了出来，放入了以前装盛草还丹的玉瓶中，想着以后试试能不能种。 绣吉见他吃完，迫不及待地鸟嘴一张一吸，小半块交梨便入了嘴，神态沉醉，一副飘飘欲仙的样子。 御子低着头，看着摆在眼前仙雾缭绕的果子沉默不语，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吃。 已经拒绝东野尼桑了，再吃他这样珍贵的果子，总觉得有些吃人最短的感觉，这样一来，坚定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似乎也就不那么稳固了。 东野瑜留意到御子的异常，低头到少女耳边小声说道。 “就算最终御子也无法接受我那样贪婪的想法，我们的缘依然无法被斩断不是吗？如果灵雨、既零他们在这里——” 话说到这里，御子倏地抬头瞪了东野瑜一眼，意思很明显。 你还有脸提灵雨、既零？ 见东野瑜低着脑袋一副知道错但就是不改的样子，御子心中叹息一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默默用木筷夹起，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起来。 东野瑜稍稍松了口气，拿孩子说事的确很卑鄙，但有用。 坐在对面客人位置的明日见早苗一边咬着嘴里清脆香甜到让人飘飘然的仙果，一边直勾勾地凝视东野瑜，嘴里咬的不像是果子，反倒像是他。 “真是没办法理解妹妹，阿瑜挺好的啊。” 琉璃体会着从灵魂深处传来的升华感，她与琉璃一体双魂，暂时分不开，一个人吃了两个人受益。 即便上次在阳光园已经体会过一次了，但这次吃的可比上次多，从身心传来的被灵蕴包裹着逐渐走向完美的感觉依然让人陶醉。 “姐姐当然开心，到时候你就有机会了。”早苗冷笑一声。 “有什么机会？”琉璃声音有些疑惑：“那样我们姐妹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那样我就可以报警了。” 琉璃：“.” 吃过交梨后，众人沉浸在仙果带来的浓郁灵蕴和生机中久久无言，不管是外表还是神采都变得更健康，伊织老两口变化最大，脸色红润，生机十足。 不过暂时变化还没大到立地返老还童的地步，灵蕴和乙木菁华带来的生机逆转是缓慢的，要等一两年才能看出来效果。 而且交梨本身也不是以延寿著称的仙果，大约只能延寿一甲子。 伊织老爷子虽然不知道这些细节，但却很清楚自己身体的变化，看到屋外繁花金阳，只觉得诗兴大发。 偷偷瞥了眼智子奶奶，见她还沉浸其中，一把拿过桌上的梅子酒，看向东野瑜：“来一口？” “这不好吧。”东野瑜看了眼智子奶奶。 “她不知道，不告诉她不就行了。”伊织忠道咧嘴一笑，给东野瑜倒了一杯：“阿瑜你还未成年，一小杯聊以助兴即可。” “您也少喝点。” “今天高兴，我心里有数。” 说着，拎着酒瓶跟东野瑜碰了下杯，直接就往嘴里干，咕噜咕噜就都下了肚，脸色肉眼可见的更红了，摇摇晃晃坐回主位，低着脑袋揉了揉脸，又看着饭桌上的一众人发了会儿呆。 “真好啊”他嘟囔着，仰头翻到在地板上。 智子奶奶被这动静惊醒，见丈夫四仰八叉毫无礼仪地躺在地板上，面无表情，也不问在场的几个小辈——有什么好问的，一看就是偷喝酒。 东野瑜连忙在御子和早苗的目光中放下酒杯当不知道。 老太太似乎也不生气，只是笑了下，看向东野瑜：“劳烦阿瑜帮我把他背到房间去。” “诶。”东野瑜点头应下，起身走过去，很轻松地背起伊织忠道，临出和室前又回头朝帮忙收拾餐桌的御子和明日见早苗她们叮嘱一声。 “御子你们记得待会儿去书房修行，赶紧炼化这些灵蕴。不过不要采炼天地灵机，现在是正午，天地灵机中蕴含了不少太阳真火，采炼太多伤神魂。” 得到两人的回应后，背着老头回了他的房间，智子奶奶在房间里铺被褥，一边和东野瑜闲聊起来。 “自从阿瑜你来了以后，不管是御子还是忠道，脸上都多了不少笑容，我也觉得家里不那么沉闷了，一切都在变好，全都是托你的福。” 东野瑜谦逊地笑了笑，“家人之间总是互相付出的。” 老太太莞尔一笑：“是啊，不过家人之间如果遇到问题的时候，也应该互相交流。” 说到这里，她叹息一声：“相比起阿瑜你，御子就要显得沉闷内敛许多，遇到了伤心的事也不说，我虽然关心，很多时候却又无能为力。” 东野瑜心头一跳，说道：“等长大一些可能就会变好了。” “希望如此吧，不过在此之前还是需要家人的关心和开解，阿瑜你说呢？” “您说的对。” “说起来，今天做饭的时候，御子就有些奇怪，我有些担心。她一向亲近阿瑜，不知道阿瑜有什么头绪吗？” 老太太将伊织忠道安置好，露出慈和的笑容，看向东野瑜。 眼前的只是一个凡人老太太，哪怕仪态无可挑剔，也只是凡人而已，但东野瑜对上她的目光，就是莫名有些心虚。 要是让老两口知道自己的贪婪想法，会不会要拿着扫把追着自己打. “.可能是梦不好，御子和我说她最近做了个不好的梦。” 第351章 驱神 “这样啊。”老太太听了东野瑜的解释后没多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阿瑜能和她聊聊，你们年龄相近，她也一直很喜欢你，或许御子会向你倾诉一些心事。” “我会的。”东野瑜答应下来。 智子奶奶露出微笑：“那孩子从生下来就遭遇了不幸，如今能遇到你，真是她的福分，一直以来御子都颇受你的照顾，真是麻烦你了。” 她说着，朝东野瑜微微躬身。 哪怕如今相互之间已经很熟悉了，智子奶奶的依然礼仪颇为周全，倒不是刻意保持距离，只是性格如此。 东野瑜连忙回礼：“您客气了。” 之后又问了句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老太太摇摇头，“就让他自己睡吧。” 说着给伊织老爷子盖上被子后，两人走出卧房。 回到餐厅，御子还在这里收拾餐桌，明日见早苗不在，大约是去了书房。 这很正常，她是客人，以御子受到的教育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她帮忙做家务的。 智子奶奶站在走廊上，与两人说道：“我先去厨房了，待会儿麻烦你们把这些餐具都拿过来。” “好。” 东野瑜和御子齐声应下。 御子将一个瓷碗放入装盛餐具的木盆，见东野瑜进了房间，只看了一眼便挪开视线，轻声询问道：“爷爷怎么样了？” “倒头就睡。”东野瑜笑了笑，老爷子属于是那种又菜又爱玩的。 御子抿着小嘴梦呓般呢喃一句：“东野尼桑也这样醉倒过呢。” 东野瑜知道她在说梦境里自己两杯倒的事，神色严肃：“那不算，那时候我没有修为，梅子酒胜之不武，而且我喝了两杯才倒。” 说罢，来到御子身边帮着收拾餐桌，将盘子碗之类的都迭放起来。 御子瞥了他一眼，心中无奈，大多数人可能都觉得他是个谦和有礼，又偶尔喜欢开玩笑的人，但她知道，东野瑜其实性子里是有些争强好胜的。 梦里时候一些武士只是聚在一起闲聊着说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要被拉着比剑术，非要让人心服口服不可。 两人合作行动力很快，只是几分钟的功夫便将餐具都装进了一个大盆子，东野瑜拿着抹布将餐桌都擦干净，随手拎起装满餐具的小木盆，回头对御子说道。 “御子你也去书房吧，我待会儿就过来。” 少女微微颔首，起身出了和室走向书房。 御子的腿好像又好了一些？ 东野瑜打量一眼少女的步伐，感觉已经与正常人没有太大区别了，想必等她修炼到炼气化神境界，再消消化交梨，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吧。 转头抱着小木盆往厨房走，目光聚集在报恩系统的界面，已经有几个报恩奖励结算的提示了。 大概是先前给阳光园的院长宫崎先生等人分享交梨被判定为报恩了吧。 毕竟交梨虽然不比仙丹人参果，却也是难得一见的仙珍，用它来报恩，不亚于救人一命。 不过因为他们并没有处于危难境地，所以大概评分不会很高。 不知道奖励都是什么。 东野瑜心中好奇，没有立刻点开查看，而是将小木盆搬到厨房，和智子奶奶打了声招呼，转头顺着走廊走向书房，同时点开查看。 【报恩完成。】 【本次评分：乙下。】 【奖励：驱神。】 【曰：敕令一出鬼神惊，山精水怪俯首听。黄符点破幽冥路，朱篆勾来太岳灵。唤得五方巡界使，召齐八部护坛兵。雷公电母随鞭指，魑魅魍魉绕剑鸣。】 驱神？ 东野瑜摸了摸下巴，是类似于大圣那种叫一声土地就出来拜见的法术吗？ 想象一下往后到一个地方，跺一跺脚当地土地山神就要出来迎接，确实很爽，而且可以通过当地神明快速了解情况，不管是报恩还是除妖都有能提高不少效率。 虽然不是攻击性神通，但泛用性很强，不错。 而且看赞诗里写，好像还能对雷公电母呼来喝去？ 自己用的话，只要礼貌一些，应该能唤来一些天兵天将相助吧。 毕竟元珺说过，上清灵宝天尊没出手拍死自己，那应该表示认可自己——再不济也是默许。 天庭有不少本教师兄，摇人应该是没问题的。 东野瑜若有所思，如此一来，自己打上大江山的底气也更足了，有纯阳剑匣保底，还能摇人。 不过如果能打过，最好还是不摇人，否则摇来大神，人家在云头一看，是俩菜鸡互啄。 脸都丢光了。 接着看其他报恩奖励。 【报恩完成。】 【本次评分：丙上。】 【奖励：神珍九转镔铁一两。】 【报恩完成。】 【本次评分：丙上。】 【奖励：神珍九转镔铁一两。】 不是，没别的东西了？东野瑜愣住，看向最后一个报恩奖励。 【报恩完成。】 【本次评分：丙上。】 【奖励：虹霓云绦一尺。】 【曰：彩练翻空缀九重，天孙织就五更风。霞光映透瑶台月，露气凝成玉阙虹。八卦炉中真火淬，三山海外老君封。缠腰可避轮回劫，绕指能遮造化功。】 什么东西，好像有点厉害。 东野瑜将其从系统空间取出来，拿到手上一看，在太阳底下泛着赤金流光，似乎是一种布料。 愣了一秒，顿时停下脚步，一边摸一边翻来覆去查看，眼睛睁大倒映着金光，不时还嗅一嗅。 东野瑜皱起眉头，有不认识女人的香味，一种独特的香味，不是化妆品或者某种鲜花精油能达到的效果。 不会是织布仙子的香味吧？ 东野瑜不确定，不过肯定是天上的宝贝没错。 这布摸起来手感很独特，如烟非烟，似帛非帛，自己两辈子以来，除了元君那里，其他地方就没见过这么华丽的东西——连稻穗姬给自己的步摇所幻化的天衣都有所不如。 展开时千尺流光若凤凰垂尾，收拢时寸许晶莹似琥珀含星。 东野瑜拿着布凑近仔细一看，居然是由一种特殊丝线织造，像是太阳光的实体，流光溢彩，每一条丝线上都隐约闪烁着云篆雷纹，都是一些看不懂的符箓。 或许比神珍镔铁稀有度稍差，但毕竟有一尺（大约三十三厘米），比起那一两需要穷极目力才能看到的小金属光点，实用性要强很多。 东野瑜拎着这一尺布走向书房，心中思索它可以用来做什么。 围巾？不够。 袜子？御子穿还差不多，而且只够做一只袜子。 要不拿来当扎头发的绑带吧？ 东野瑜一直有一个的仙人梦，所以头发一直留着没有剪，平时就扎起来，外表类似于扎起来的鲻鱼头发型。 想到这里，取下自己头上从御子哪儿要来的头绳，将虹霓云绦扎上去，暑气顿消。 东野瑜感觉自己好像并非身处八月酷暑，而在阳春三月，气温和湿度都来到了最舒适的区间。 不仅如此，身周的天地灵机更活跃了许多，甚至自发朝自己聚拢，如果此时修行，必事半功倍。 东野瑜闭上眼睛颇为舒适地感叹一声，以后自己大概要和虹霓云绦绑定了吧。 这样想着，东野瑜打开手机摄像头准备观察一下其作为发带的外观表现。 左右打量了一下手机屏幕，看到那赤金云烟、仙气弥漫的发带，沉默下来。 是不是有点太骚包了。 东野瑜摩挲一下下巴，眼睛一亮，这要是拍成视频，不得吸老多粉恰好多钱？ 拍个视频？ 东野瑜严肃的考虑了一下这个可能性，最后否决了。 毕竟蛮珍贵的东西，哪怕只有一尺说不定也有邪魔外道动心，拍成视频传播出去那不是自找麻烦？ 正想着，扎着头发的虹霓云绦竟渐渐褪去了流光溢彩的外表，仙气也迅速收拢，真变成了一尺普通布帛似的，颜色也不复刚才如太阳一般耀眼的金色，而是变成了月白色。 东野瑜先是一惊，随后感到其带来的特殊效果依然持续，松了口气，这算是神物有灵吗？ 书房， 明日见早苗与御子相对而坐，她将有关自己、东野瑜、神宫寺柊镜的事都告诉给了御子，心中并没有什么愧疚——她自认很清楚东野瑜的过往，他与御子相识并没有比与自己相识早多少。 既然二者不是青梅竹马，那自己这也不算第三者插足了，顶多算是情敌竞争。 明日见早苗微微抬起臻首，直视着坐在对面的少女，冰蓝色的眼眸明亮且自信，尽管是客人，此时却有着主人的气势。 然而这样的气势却没能影响到御子，她的眼眸空灵梦幻，看着眼前的明日见早苗，又像是在打量另一个世界的奇妙存在。 “明日见小姐，您想说什么？”御子的声音软糯清甜，梦呓般问道。 明日见早苗见她没有被自己的气势压倒，坐姿更郑重了一些——算是认可。 琉璃柔声道：“能在月之魔女的注视下不受影响，御子小姐是很厉害的女生。”小时候她就有点怕妹妹的眼神，特别是做作业的时候。 明日见早苗没有搭理姐姐，回答了御子的问题。 “御子你知道，他分别在我们三个这里都碰了壁吗？” 御子眨了眨眼睛，神色如常，心中有些幸灾乐祸，东野尼桑活该。 “大概是我们三个都很坚定的拒绝了他的龌龊想法，那位贪婪的骑士阁下已经想着要逃避了。” “逃避？”御子愣了一秒。 “是的。” 明日见早苗将东野瑜的原话说了出来，然后认真说道：“我们的本意是想让他做出抉择——选择我们中的一个。” “不同的是，我们每个人都想让他选择自己。但不论如何，把他吓得逃走并不是我们所希望看到的，所以我有一个建议。” 御子听到这里似乎想起什么，心中有些气笑了。 不管是神宫寺小姐还是明日见小姐，还是都不够了解东野尼桑，他才不会逃跑呢，一定是想着用这来让我和她们妥协。 御子抿紧小嘴，问道：“什么建议？” “我们可以达成暂时的和解，先把他留下来。” 御子感到奇怪：“你能接受和别人分享东野尼桑？” “您误会了，御子小姐，我只是说暂时，休战期间我们可以用各种方式来赢得他的心，直到他放下另外两人，选择真正喜欢的那一个。” 明日见早苗抬起精致的下巴，展现出修长白皙的脖颈，神态自信，尽管没有表明，但神色已经将她的想法展露无遗——谁会赢到最后？ 那必须是我啊！ 御子低头沉思片刻，虽然以自己对东野尼桑的了解来看，他大概率是在恐吓。 但就这么僵持下去，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进展，如果要重现梦中的景象，或许需要先暂退一步。 就像东野尼桑曾经所说的，退一步是为了前进两步。 少女倏地抬起头，琥珀色的灵眸闪闪发光：“这是约定？” “这是契约。”明日见早苗认真说道，随后有些苦恼起来：“但是阿镜还没有同意，如果少了一个人，这个计划就很难达成了。” 就在这时， 哗啦！ 东野瑜倏地拉开书房的障子门，顿时有空调凉气扑面而来。 不过如今自己已经有虹霓云绦了，空调是谁？ 不熟。 往里走，穿过屏风看到明日见早苗和御子正在书桌旁边相对而坐，气氛严肃紧张。 “这是在下棋吗？”东野瑜笑着打招呼，见两个少女回头看着自己，一个神色冷漠，一个小脸严肃，顿时停下脚步。 “我来的不是时候？”东野瑜指了指身后：“那我走？” “你来的正是时候。” 明日见早苗起身拉着东野瑜过去坐下。 “御子还不知道有关炼气化神阶段的修行，需要骑士阁下您来向她传达镜像月亮的启迪。” 御子沉默几秒，在明日见早苗目光下，正想说话，却发现东野瑜头发上的发带变了——不是自己送给他的那一根头绳，而是一条月白色的布。 少女黛眉倏地皱起，“东野尼桑，你的头绳呢？” 第352章 我是这样随便的人吗？ “在这儿。” 东野瑜从衣兜里摸出御子送给自己的那条头绳，是用彩色丝线编织交缠成的彩绳，大概是她闲来无事时编的，自己觉得蛮好看的，这学期基本一直戴着。 御子见他将自己赠予的头绳迭好放在衬衣胸前的口袋里，心中感到稍许宽慰，又想问他为什么突然换头绳。 但犹豫片刻，又作罢了，精致可爱的小脸神色不变，微微抿起小嘴：“已经很旧了，东野尼桑既然换了新的头绳，就把这个扔掉吧。”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让东野瑜扔掉自己编的彩绳，当时编这条彩绳她可是花了很多功夫和奶奶学绳结编织，想着将自己的心意也编入彩绳，这样他戴在头上或许有一天能体会到这样的感情。 之所以这样说，主要是刚才自己还摆出一副再也不理他的样子，此时转变又如此之快，以自己对东野瑜性格的了解，他肯定会嘲笑我。 就算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也会吐槽自己。 御子在梦里和东野瑜生活的时候可是没少被他戏弄欺负。 虽然是类似于调情似的玩笑，但眼下毕竟是现实，关系又与梦中不必同. 东野瑜仔细打量御子一会儿，知道被少女瞪了一眼后，方才笑道。 “不要，只是一条头绳难免有些单调，我想之后清洗一下御子送给我的彩绳，然后将这两条头绳一起扎起来。” 坏蛋 御子知道他是故意的，但心中依然不可避免地生出一种窃喜的情绪，蝶翼般修长的眼睫颤了颤，有些生气地微微鼓起小脸，不看他，只嗫喏着说道：“.随便你。” 一旁的明日见早苗眯着眼睛打量东野瑜头上精致的月白色布条，有云纹金线镶边，布条上的图案也很精美，至少她是从没见过的。 应该是来自神州那边的奢侈品。 很明显这不是阿镜的风格，御子也可以排除，自己没送过，那他哪儿来的？ 以他那种抠门的性格，真会花大价钱买奢侈品只为了戴着好看？ 月之魔女的眼眸里闪烁着洞察的辉光，除了自己、御子和阿镜，难道他在外面还有别人？ “所以这又是哪个女孩子送的？”明日见早苗冷声道。 东野瑜一愣，叹息着低头，阴影，如黑夜般宁静的眼眸中蕴含着一种绝望的破碎感。 “原来在早苗眼中，我是这样随便的人吗？” 说着，他整个人仿佛都蒙上了一层灰白色调，与周围鲜艳明亮的色彩格格不入。 御子平静地看着他表演，不为所动。 明日见早苗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莫名有些负罪感，但想到他先前说的那些话，又觉得活该。 “这样的话，您这样的色中恶鬼真的说得出口吗？” “这不是一码事。” 东野瑜认真说道：“我是真心喜欢你们三个才没法做出选择。如果只是贪恋美色的话，当初在西餐厅兼职的时候来往那么多女人，其中并不缺少倾城国色，我又为什么要拒绝她们呢？” 明日见早苗对于东野瑜不要脸程度的了解更进了一步，瞪大眼睛：“您还好意思说这件事？” “生活所迫，劳动所得，我对此没有丝毫愧疚。” 东野瑜理直气壮，这个社会对穷人太苛刻了，利用自己的天生优势并不可耻。 明日见早苗指了指东野瑜，对御子说道：“看到没，我们喜欢的就是这么一个渣男，收了别的女生的礼物，居然还顾左右而言他。” “既然是这么一个滥情之人，以明日见小姐的身份地位，又何必将目光局限于他呢？”御子认真说道，言下之意。 姐妹，你值得更好的。 自从做了那个漫长的梦以后，御子觉得自己好像变了一些，又觉得好像什么都没变。 但在梦里与那些公卿贵女打交道多了，总学会了一些摆弄人的话。 不是说好了暂时休战吗？ 明日见早苗睁大眼睛看着御子，以前觉得这少女是梦幻般的女孩，目光并不会久留人间，看起来也是柔弱娇美风格，怎么攻击性这么强？ 肯定是和骑士阁下待久了，也变得卑鄙了！ 明日见早苗瞥了一眼东野瑜，微微抬起臻首。 “身为高贵的月之魔女，有责任让迷失与路途的骑士重新沐浴在镜像月亮的辉光之下，这是本殿下与生俱来的责任。” “您也说他是个滥情之人，您又为什么要停留在这颗已经烂掉心的树下呢？” 面对明日见早苗的诘问，御子想了想，认真回答：“身为稻荷神社的巫女，世食民俸，我也有责任让坏人重沐神恩，幡然醒悟。” 眼看着两人唇枪舌剑交锋一番似乎意犹未尽，东野瑜坐在旁边感觉自己成了局外人。 不是，我还在呢。 “那个——”东野瑜刚一出声，两人倏地转头看过来，眸光明亮锐利。 如果眼神可以当做武器的话，自己身上现在应该已经三刀六洞了。 东野瑜咽了口唾沫，连忙解释道：“不是别人送的，具体来源我也说不清楚，但这不是凡间有的东西。” 说着，解下头绳，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的同时，原先只是一条普通月白色布帛的头绳瞬间变了样子。 像是将一截阳光给裁剪下来，赤金流光，祥光缭绕，织就这匹布的每一根丝线都流转着玄妙云篆，神异无比。 御子神色怔然地看着这一尺虹霓云绦，琥珀色的眼眸倒映着赤金流光，她对这布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 明日见早苗蹙起黛眉，观察打量片刻，按捺下心中的喜欢，询问道：“这是.？” “好看吧？” 东野瑜笑了笑，解释道：“这是一种名叫虹霓云绦的宝物，大概来自天界，是东天庭的天神用来织造天衣的布，有很多妙用，你们要摸摸看吗？” 东野瑜放到桌上，明日见早苗拿在手中认真观察了好一会儿，又拿出随身的笔记本记录了一下自己观察的所得，拍了几张照片，才递给御子。 御子将虹霓云绦拿在手中后，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很快就递回给了东野瑜。 她很喜欢这条漂亮的布，害怕看太久就舍不得还回去了。 “可惜我只有这一尺，不然还可以给你们也做些丝带或者发带之类的。” 东野瑜见两人似乎都很喜欢这布，坐在旁边摩挲着下巴，说道：“要不将它从中间裁开？” 反正自己只是用来当发绳用，细一些更好。 这条虹霓云绦有一尺长（三十三厘米），宽度只有大约两三寸——也就是六厘米左右。 当发绳其实是有些宽的，不那么合适。 御子摇摇头，低着脑袋，将眼神中的喜欢藏起来，不然让他知道，势必是会，自己还没有决定好要，这样一直接受他的好，总有一天会被愧疚压倒。 明日见早苗一开始就不准备放过他，自然也不会有不好意思或者愧疚的想法，而是将东野瑜的提议认真思考了一下。 “既然是神界的布，凡间的剪刀能剪开？”她问到。 “我有法术啊。”东野瑜从桌上拿起一把手工剪刀，朦胧的灵光很快将泛着金属光泽的刀刃覆盖，顿时有刺人的锋锐感让人汗毛直立。 御子在一旁轻声说道：“但东野尼桑之前说过这个法术有破除法术的效果，它不会对虹霓云绦造成什么损害吗？” 东野瑜一愣，这自己倒真不知道，毕竟织就虹霓云绦的光丝上都是有云篆符文的，拿斩妖乱剪，搞不好直接就剪成废布了。 沉思两秒，点点头：“御子说的有道理，那先这样吧，我一会儿写封信去问问熟人。” 虹霓云绦十分珍贵，不能乱搞，先去问问元君，她家里一家子龙君，见多识广，应该知道有关虹霓云绦的一些信息。 说罢收回剪刀上附着的法力，刚才还光鲜明亮的剪刀此时像是经历了千百年海水腐蚀一半，轻轻一碰就碎成了一堆铁屑。 “不好意思，把御子你的剪刀弄坏了，待会儿我出门买把新的。” 东野瑜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御子不在意，将桌上的铁屑扫进垃圾堆里，然后正色道：“那么接下来就开始进入今天的修行吧。” “有关炼气化神的修行诀窍和法门，之前我已经和早苗你详细说过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吗？” “有一些地方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 明日见早苗翻开她的小笔记本，开始一一询问自己疑惑的地方。 东野瑜则仔细解答，御子端着茶壶下意识坐到他身边，倒完茶以后才反应过来，又默默坐回原位听讲。 明日见早苗此时神色专注，沉浸在了修行的世界中，说起自己感到最奇怪的地方。 “每次修炼到一定时候，我总觉得整个人好像要从头顶飞出去了” 东野瑜听了一会儿，解释道：“那是阴神出窍的征兆，不用担心。” “可是你不是从眼睛里出窍的吗？” “每个人出窍的地方都不一样，有的人还是从鼻子里出窍的呢。” 明日见早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了一些边边角角的问题，便兴致勃勃地坐忘修行去了，她始终想成为一个货真价实的月之魔女。 东野瑜随后转而看向御子，她此时坐在书桌边上，琥珀色的灵眸有些失焦，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神游天外了。 她的身子实在有些单薄，修长白皙的脖颈下那小小的锁骨精致之余又让人感觉有些怜惜，香肩瘦削，手臂也很纤细柔弱，穿着的白色连衣裙被偶尔吹来的空调微风牵动着，隐约可以看到一马平川的身体曲线。 要不是脸色健康红润，东野瑜都担心哪天她是不是出现了营养不良的症状。 这样的身体自然没有太多精气可以炼化，因而她体内的气并不浑厚，再加上体内灵窍经络的问题，断断续续，到现在为止都没能筑基，要不是有交梨，搞不好寿命还不如寻常人。 以后得多给御子找点仙丹妙药才行，嗑药长生总比直接老死强。东野瑜想着，感觉自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怎么了？”御子见东野瑜在打量自己，有些疑惑。 东野瑜摇摇头：“没什么，我给御子讲讲炼气化神的法门吧。” “可是我还没有筑基。”御子轻声说道，她并不失落，反而对于自己越来越好的身体感到由衷的欣喜。 她只是想获得一个健康的身体，至于长生、法术这些，她基本没怎么想过。 “等炼化刚吃的交梨后应该就能筑基成功，此后就该着手神魂出窍的事宜了，也不算早，仔细听。” 东野瑜笑了笑，开始给御子讲解炼气化神的法门和关窍。 御子的身体虽然在修行上没什么天赋，但悟性比早苗、柊镜都强，法门只需要讲解一遍就会了。 听完东野瑜的讲道后，少女露出明悟之色，心中有想要印证所学和自己想法的冲动，于是与东野瑜说了一声就开始坐忘修行。 见两人都已经坐忘进入了修行状态，东野瑜也跟着坐忘修炼——反正是在稻荷神社里，有春塬和稻穗姬镇守，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类似于交梨这样的仙果，炼化起来其实相当容易，速度也快，寻常修行者吃一颗梨，三五天便能将其完全炼化。 东野瑜修正经的长生法，再加上只吃了八分之一的梨，只是一个小时便炼化得七七八八了。 不过因为自己原本就已经修行圆满，因此只是丹田中的法力海隐约上浮了些，神光更胜往昔。 再吃一颗交梨即便有增长也不会太多，不过能更进一步，对于自己成就的金丹道果有些好处。 精气神三宝至圆满充盈的地步，真火练就的金丹可称上上——虽然金丹都是完美的，但亦有高下之分。 若堪堪达到能练就金丹的时候便匆忙用真火熔炼精气神，得来的道果自然不如那些选择继续苦修直到进无可进再成就金丹的修行者。 二者若能得道，自然也都能长生，只是即便成了仙，难免也有高低之分。 第353章 东野同学，请自重 不过仙人大多洒脱随性，少有争强好胜之辈，也并不在意高下，更看重对于道的理解。 因此一些法力高强的古仙偶尔也会溜达到其他法力不如自己的仙人那里串门——玉简里的前辈提过这件事，他就曾经到过一个刚成仙不久的仙人道场听道。 今晚再吃一颗交梨，应该就是到了水满则溢的地步，到时候先把三昧真火炼成，然后就可以专心用真火熔炼精气神了。 如此一来所得道果应该是自己目前能得到的最完美的金丹。 东野瑜心中想着，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十分，来到书房窗户边缘推开看了眼庭院。 外面阳光依然明媚，前庭神社里游人似乎比以往更多了一些，声音有些嘈杂。 东野瑜回头见御子和早苗还在修行，于是指尖在空中划过，写下一道玄妙符箓，闪烁着纯白光芒的符咒只停滞于半空数秒便化作无形的风散开，前庭的声音瞬间消失不见了。 这是从神宫寺家的图书馆里学来的小法术之一，除了可以隔音顺便清洁灰尘外没什么作用。 当时看着觉得以后打扫房间可能用得上，就顺手学了一下，类似的还有烧火煮茶的小型火法，沟通当地精灵召水的符箓——可以白嫖水费。 这种生活法术多掌握一些对提高生活质量很有帮助。 东野瑜坐回书桌，也不打算修行了，这时候过了中午，没法修炼三昧真火，下午天地间灵蕴蓄积了太多太阳真火，洗练多了对阴神不好。 还是看看新法术吧。 东野瑜想着，从系统中领取了报恩奖励，准备看看驱神有何玄妙。 光芒一闪，手中出现了两样物品。 一件是玉制的印玺，比象棋棋子小一圈，但外形极为精美，印玺上有夔牛昂首怒目，足踏北辰、祥云，印台四周有周天星斗浮雕为底，同时刻有青龙吐珠、白虎衔符、朱雀展翅、玄武负碑。 仔细一看还能看到青龙吐的玉珠上似乎有刻字。 东野瑜随手拿起书架上的放大镜一看：“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东方青灵震雷帝君飞捷催雷使者邓天君忠.云篆飞光大夫张天君节” 好像是一些天神的名号，不过怎么都是雷部的。 东野瑜在手机上搜了一下，果然都是雷部诸神，上次妖雷旗也是召雷部神明，以后再召，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以后备点礼物吧，不过凡间没什么好东西，想来那些神明也不一定能看得上，得去元君那里问问，一般这种情况要怎么感谢天神。” 东野瑜沉思片刻，决定暑假抽个时间去一趟桃乡，不然以后遇到打不过的妖魔，总不能空手召神吧？ 三界到头来本质不是打打杀杀，讲的还是人情世故，上次空手召人家来帮忙，这次还空手，下次人家不来了怎么办？ 这样想着，继续观察印玺四周的浮雕。 白虎衔的符箓上有《太上驱神咒》的云篆刻录，朱雀羽翼上有二十八星宿图，玄武背负的石碑上有碑文刻有《太乙救苦宝诰》。 印玺底部刻有敕令二字。 摸起来温凉舒适，拿在手里莫名有一种安心、光明的感觉。 东野瑜干脆将印玺放在手心盘，看向另一件物品，是熟悉的玉简。 以法力炼化后，玉简上的青莲印记消散，打开玉简一看，上面写着驱神的修炼方式、注意事项和具体实施方法。 初入门径时的召神方式看修为，修为不到金丹的炼气士施展驱神，要手捏上清印，步周天星位，还要念两段咒语。 “敕令九霄开云屏，五方灵官听符命。雷部鼓角随金铃，巽风卷旗召太乙。三山土地奉印来，四海龙王献珠明。六丁持戈破幽暗，四值秉笔录真形——” 东野瑜念叨到这里有点满头大汗了。 这语气不对吧？ 真的不会被打吗？ 别说自己现在还是阴神，就算得了金丹道果，按这样念也相当不礼貌。 如果自己是天神，下界有这么一个修行者敢这么对自己说话，就算帮着把妖魔诛杀，之后也得给这修行者一个难忘的教训。 东野瑜咽了口唾沫，好在写这篇法术的前辈似乎预料到了自己的担忧，特意在旁边用朱笔注释了一句“只管施为，切勿虑也。” 你只管去做，出事我担着？ 是这个意思吗？ 东野瑜感觉怪怪的，继续往下看。 念完一整段咒语后还要念要召来的神明的具体名号，包括称号、名字，比如召邓天君，就得念‘召，飞捷催雷使者邓天君忠’，最后以急急如律令收尾。 施法完成后，相应的神明就会得到感应，当然，人家来不来就是另一回事了，看不顺眼顺手劈下来一道雷也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为了确保能召来天神，最正统的办法是起法坛，修为高一些的炼气士起法坛做不做科仪都无所谓——做了有礼数，但是可能还没做完就被妖魔吃了。 起法坛后念咒，在用云篆把召神的起因经过都写在法旨上，最后写上要召的神明的称号名讳，盖上大印，印玺上的法力会带着法旨上天庭去。 这是修为不够的炼气士施展驱神的一整个流程。 总的来说，这门法术修为低微者修炼起来就很麻烦，要准备法坛法器，还要用法力蕴养符箓等等，要炼成估计得数年的功夫才能初窥门径。 修为到了金丹就不用那么麻烦，只需平时用法力温养一道令旗，然后在灵台凝成真箓，召神时念那两段咒语，随后将真箓与印玺都盖在令旗上，驱动法力，令旗直上天庭。 有点像妖雷旗，不过妖雷旗用起来方便很多。 至于能不能召来天神，玉简上是持肯定态度的。 金丹在凡间已经算是修炼有成之辈，是得了长生大道的真修，非寻常修士可比。 此类修士即便是天神也要给一分薄面，等其修成阳神更是尊着敬着——若能翻过金丹到阳神的这道门槛，基本就算是保送成仙了。 阳神到地仙就是一个水磨工夫，到名山大川采炼五气，五气朝元就可成就地仙果位。 到这时候，诸多天神基本是随叫随到。 毕竟保不齐哪天人家就上天做了仙官，这种长生真仙若愿意到天庭任职，当的仙官与一般的天神又有不同，地位高很多。 这些都是玉简上一位前辈写的话，东野瑜觉得有意思，就都看了下。 感觉对东天庭、天神的了解更加深了一些。 等哪天自己成了地仙，会不会跟孙悟空一样，凡到一个地方，叫一声土地，土地就喊着狐狸爷爷出来拜见？ 想想还有点爽。 东野瑜笑了笑，继续往下看，确定没有什么遗漏。 又背了两遍驱神咒语和诸多天神的称号、名讳，就把玉简和印玺都收起来了。 这道法术没什么难度，毕竟只是个召神法术，相比起三昧真火全靠自己修炼的道法，这道法术则有些看背景。 出来混，实力其实不那么重要——你再厉害能有孙悟空厉害？ 没背景，佛祖的大手不跟你开玩笑的，说压你五百年，少一分钟都不行。 有些时候背景能给自己省不少力。 等自己练成这个法术，再修成金丹道果，感觉这凡界自己应该能横着走了。 东野瑜此时安全感十足，有种时来天地皆同力的感觉，大概是自己积德行善，这十几年来不停报恩，又每天苦修不缀换来的福报吧。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打开一看，是神宫寺柊镜的来信。 “有关大江山的一些信息我都抄录下来了。” 之后她又发了一些截图照片，都是她摘抄在笔记本上的一些信息。 东野瑜看着图片中娟秀工整的字迹，当时就愣住了：“为什么不直接拍原本呢？” 坐在图书室的神宫寺柊镜看到这条信息沉默下来，她坐在那里，久久无言，只是白皙如雪的小脸上越发涨红，晶莹的耳垂也一片殷红。 她心情本来就乱糟糟的，一回家直奔图书室，满脑子想着还了东野瑜的人情后和他划清界限，免得纠缠不休，让自己的心无法安静下来。 即便之后早苗的那些话、母亲的话让自己又犹豫起来，跟他说了自己需要时间考虑，但心中大抵还是觉得自己最终不会接受。 只是现在看来 神宫寺柊镜的手抚摸了一下满页端正娟秀，一个错别字一个污迹也没有的书页，自己还是想去见他的吧。 并非是什么好的缘结，但自己却为什么总是放不下？ 她叹了口气，想了想，回了一句：“因为原本有法术禁制，不能拍照。” “还有这种法术？”东野瑜神色惊讶，当即问道：“我能学吗？” 神宫寺柊镜微微抿起丹唇，在屏幕上打字：“不能，我还没有原谅你。” “那等阿镜原谅我以后在学。” “东野同学，请自重。” “那柊镜？” “东野同学——” “总不能叫神宫寺同学吧？我们的关系——” “是的，我们的关系暂时就是这样。” “我这样的野狐狸，大概的确没法在这不完美的世界上追求完美吧。”东野瑜发了一个emo的表情。 那边瞬间回复：“请您不要再说这样无耻的话了。” 东野瑜沉默一会儿，真是不礼貌，阿镜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或许的确要给她一些时间接受吧，人家出身名家，是家中嫡长女，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 就算在古代无论嫁给谁都肯定能拿到正妻的位置，如果要让她接受自己，确实是委屈她了。 更何况现在是现代。 想了想，转移话题道：“阿镜你要来伊织家吗？我们刚吃过交梨，御子和早苗她们在修行，你也过来吧，我为你留了一颗交梨，可以助你修行。” 阿镜的回复很简洁——“谢谢，不来。请称呼我神宫寺同学，东野同学。” 神宫寺柊镜发出这条消息后，见他很久都不回自己，解气之余，心里居然还有一丝内疚。 她当即掐死了这一丝内疚，莫名其妙，明明是他的错，自己为什么要内疚？ “那你要来和我一起分享修行所得吗？最近修行总觉得没有阿镜在一旁印证，有些不安。” 东野瑜搓了搓手，坐在书桌旁左摇右晃，颇有种上辈子网恋的刺激感。 这是在请求我？神宫寺柊镜墨玉般的泠然眼眸微微闪烁一下，犹豫一会儿，还是冷漠地回了一句：“可以在手机上聊。” 东野瑜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刚得到一条东天庭那边的神布，是叫虹霓云绦的宝物，你要来看看吗？” 留言后面附着一张照片，能看到是在伊织家的书房里，东野瑜拿着一条像是将霞光裁剪了一截下来编织成布匹的神布，正对着镜头露出一种忧郁的表情。 后面配文“我在伊织家很想你。” 哪怕神宫寺柊镜并不看重外表，此时隔着手机屏幕看着他眼眸中沉落的忧郁也不由下意识有些揪心。 不过熟知他为人的少女只是稍一回想他的所作所为，便能猜到这小子一定在手机屏幕后面咧嘴笑。 “很好看的布，恭喜你。”丝毫不提来不来这边。 东野瑜下意识露出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这都不行？ 摩挲着下巴思索片刻，东野瑜的目光定格在趴在御子身边小憩的喵姬身上。 “喵姬，醒醒，有件事请你帮个忙.” 黑猫迷迷糊糊地醒来，有些疑惑地看着东野瑜，随着他的描述，猫眼睁大，你让我做这个？ 神宫寺柊镜见他许久不发来消息，松了口气，大概是放弃了吧，这样想着，心中放松之余又莫名有些失落。 这样就放弃了么。 她沉默地收拾书本，准备离开藏书室回房间修行一会儿。 叮~~ 手机传来音叉清脆悠长的声音，少女快速解锁屏幕一看。 “我家猫会后空翻！” 后面搭配了一张黑猫努力后空翻的图片截图，截图侧边有东野瑜竖起的大拇指，不知是在赞许黑猫还是在和自己交流。 第354章 我最讨厌已读不回的人了！ 神宫寺柊镜垂下鸦羽般的睫毛，指尖悬在手机屏幕上三寸处迟迟未落。 斜阳穿过藏书室的花棂窗，将她的侧脸染成琥珀色光晕，连眼睫在鼻梁投下的阴影都泛着鎏金斑驳。 “.无聊” 她看着手机屏幕上猫的滑稽样子，神色无奈，可以想象御子家的猫灵有多无语。 玉雕似的指节蜷起又松开，屏幕上那张浮世绘风格的京都街景图便随着锁屏声暗了下去。 檀木案几上的线香早已燃尽，最后一缕青烟被穿堂风揉碎在暮色里。 神宫寺柊镜开始收拾书本，微小的声音惊醒了不知何时趴在窗棂边打盹的狸花猫，铜铃铛在空寂的藏书室里撞出清泠回响。 抱着书本走出藏书室，踏上回廊，檐角铜铃在晚风中摇曳着夕照金辉。 长廊地板仿佛被浸泡在蜂蜜里，新打的青蜡在余晖中泛起绸缎般的光泽，裹着少女纤足的白色裤袜在这金辉中笼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往回走了几步，暮色渐浓，四周空无一人，木屐声自回廊拐角渐行渐远，像是踩在人的心底。 神宫寺柊镜倏地感觉到了孤独，刚才还能用抄录麻痹自己的心，让自己时刻处于平静，但现在却是压制不住了，心绪如野草般疯长。 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蹙起柳眉停下脚步，想靠清静经斩去烦恼，只是思索片刻到底没有选择这样的方式。 相对于自己眼下面对的问题而言，使用清静经获得片刻的宁静只是逃避而已。 她依靠在朱漆廊柱，脑海中偶然间回想起在东野瑜家中的时光。 也是这样温软的黄昏，大家都挤在一个房间里，修行了一下午正要休息。 香织诗织挤在一起玩手机，他鼓捣着vlog网红计划，早苗和御子端着烘焙的蛋糕和甜点踩着蜂蜜般的夕阳走进屋里，甜香的气味融入了黄昏的暖意。 如果能这样一直作为挚友相处下去就好了。 尽管当时神宫寺柊镜也知道这不可能，大家以后总归是要各有归宿的，但能多有几年这样相处的时光也算是相当美好的回忆。 即便是经过时间的洗礼，记忆中仲夏的阳光也不会褪色。 但没想到事情最后居然会发展成这样，连一年都没到，他就被人类世界给污染成这样。 笨蛋狐狸。 神宫寺柊镜心中骂了他一句，略微抬头，晚霞正将云絮染成茜色绡纱，最先亮起的金星已悬在飞檐之上。 要同意早苗的想法吗？ 握着手机的手越发紧了些，心中对结局感到悲观。 哪怕早苗暂时能接受，可自己却不可能和她争什么，到最后依然是孑然一身地回到这里，竹篮打水而已。 这真的值得吗？ 神宫寺柊镜低垂着眼眸沉思片刻。 当她睁开眼睛，心中已有了决断。 就当是帮早苗吧。 少女拿起手机，如黑夜般宁静的眼眸里沉落着晚星与初升的明月，澄澈剔透，一如她的所思所想。 什么意思？ 我最讨厌已读不回的人了！ 东野瑜见她好一会儿都没回复，看向黑猫，是不是你后空翻练得不熟练？ 喵姬有些无辜地坐在御子身边，与东野瑜对视片刻，似乎是感受到了眼前青年的失落，走过来用脑袋蹭了蹭手背，以示安慰。 豪猫。 东野瑜叹息一声，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赞许道：“你做得很好，谢谢你，喵姬。” 在神社任职猫灵后，它们虽然还是灵魂状态，却也不再虚幻，拥有了一些力量。 某种意义上可以称得上神明的使者了。 喵姬听到夸赞的话，‘喵’了一声，似乎很开心，在东野瑜身边来回蹭了几下，又坐回御子身边打盹去了。 东野瑜摩挲着下巴，眼睛四十五度抬起瞅着天花板，思考阿镜不回复的含义。 是因为害怕真正见到自己以后无法把持住内心，而导致原则进一步崩毁吗？ 能抵挡我这一套连招，可以称得上意志如钢了，真不愧是阿镜。 看来短时间内是别想有所进展了，得多给她一些时间吧。 叮~~ 正这样想着，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打开一看，是阿镜的回复。 “香织诗织吵着要来玩，明天可能要叨扰了。” 与此同时，御子的手机也收到信息，大概是阿镜给她发的要来拜访的一些话，不过她正沉浸在修炼中，没有理会。 香织诗织你们做的好啊！ 到时候请你们吃梨子。东野瑜松了口气。 “正好也能检查一下她们的修为进度，我准备利用暑假这段时间修为学习两不误，阿镜你也来吧，互相印证修行才能走得更远。” 东野瑜的语气突然正经了起来。 神宫寺柊镜回复了一句：“我考虑考虑。” 这还考虑？敢说半个不字，我——东野瑜解气一般打了几个字，然后默默删掉。 “好，我在神社里等你。” 那边没有再回复了。 她的回复在意料之中，东野瑜也不感到失望，随手关掉手机，翻出习题册和笔记本学习了一会儿——无论是三昧真火还是日常修行，都是要在特定时刻修炼才好。 这与天地间的灵蕴状态有关，强行一整天都修炼只会事倍功半，还有损伤道基的风险。 房间里很安静，天光逐渐暗淡下来，东野瑜感觉书房有些黑，抬头一看，窗外的夕阳已经完全沉落。 仅剩下天边蓝白色的亮光，庭院沉浸在蓝调的底色里，绫濑坂下偶尔响起的汽车鸣笛声渐渐远去，厨房飘来晚餐的香味。 知了们也转变了鸣叫的节奏，让已经陷入夜色的镇守之森越发幽深。 御子和早苗还在炼化交梨，两人端坐着，神色平静安详，精致漂亮的五官投下的阴影让其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 东野瑜以纯粹欣赏的目光悄悄打量二者片刻，直到御子的蝶翼般的眼睫微微颤动，似乎有醒来的迹象，方才收拾起心中的满足与温暖。 轻手轻脚地起身去点上蚊香，拉笼纱窗，再拉了拉书桌上房的灯绳。 咔哒！ 白炽灯投下温馨的暖黄色光芒，似乎被这光芒惊扰，明日见早苗身子微微一颤，灵台氤氲着些许白光。 这白光很快变得明亮，如月辉流泻的大河延伸而出，最后两道虚幻的身影出现在她身旁。 这是她的阴神，另一道大概是琉璃吧？ 两人居然同时进入了炼气化神的境界吗？ 东野瑜打量着她们的阴神，确定没什么问题，心情有些复杂。 有时候人类的修行速度的确让妖怪感到羡慕——哪怕自己曾经也是人类。 要知道自己修到这一步，可是花了十多年。 虽然其中有十年是卡在了修行法门那里，但就算不卡修行法门，至少也需要七八年才能从毫无修为到阴神出窍。 而早苗只修炼了小半年而已。 当然，这也是有交梨相助的原因，一般人类修行者就算有正法有天赋，百日筑基之后，也得积累三五年才能尝试阴神出窍。 不过怎么也比妖怪快就是了。 “厉害啊！你们已经踏入炼气化神的境界，算是人仙了。” 东野瑜笑着走过来说道，心中虽然羡慕，但基本都是为她们感到开心的。 不过目光落到琉璃身上时感到有些奇怪，她的阴神要比早苗娇小一大截，身高只有一米四出头的样子，五官就像是早苗的年幼版，脸颊上还有婴儿肥，身材娇柔，看起来像是小学生。 在福知山古战场的时候二者不是没有区别吗？ 两人似乎没有听到东野瑜的话，而是完全沉浸在了阴神出窍的奇妙感受里，东野瑜于是只笑着坐在旁边看着两人。 琉璃似乎已经习惯了灵魂状态的感觉，很快恢复过来，东野瑜正想说什么，她坐了过来，看向东野瑜，眨了眨如天空般蔚蓝的眼眸，竖起纤细的手指放在嘴边。 “阿瑜，她期待这一刻很久了，不要打扰她。”清脆童稚的声音居然也能让人感受到其中蕴藏的温柔。 感觉被这么小一个姑娘叫阿瑜总有些怪怪的。 东野瑜心中正吐槽着，突然感觉手臂上似乎多了一丝凉意，转头一看，琉璃不知何时靠了过来。 “让我依靠一下，可以吗？我在镜像月亮的王座上枯坐了很久很久，几乎快遗忘人的温度了。”她柔声说着。 “当然可以，不过——” “福泽谕吉吗？我也有哦，虽然已经去世了，不过爷爷给我建立的基金会依然每年都有不少收益，里面的钱都可以赏赐给骑士阁下。” “真的吗？”东野瑜眼睛一亮，但与琉璃那稚嫩的眼眸对上，总有种骗小孩子棒棒糖的罪恶感。 “额，我的意思是，那些钱还是留着给你买一些养魂的灵药之类的。” 在琉璃小孩子一样的外貌前，东野瑜以往的骚话说不出来了，甚至有些局促。 虽然理论上自己是同时和早苗、琉璃相处的，自己应该不会有陌生感。 但谁能想到琉璃修炼到阴神境界可以自由行走于世间后居然表现出来是小孩子的外表？ 总有种和网恋对象面基以后发现对方是未成年人的感觉。 琉璃莞尔，吃吃地笑起来：“骑士阁下真是可爱。” 这就是.灵魂吗？ 明日见早苗似乎没察觉到身边发生的事，神色平静地观察着自己，不停压抑着心中的欣喜和想要欢呼的冲动。 冷静早苗，你是月之魔女，你不能做出这样失礼的动作，而且这里也不是家里。 她默默念诵着清静经压制自己的喜悦，如浪潮一般涌动的心绪才平静下来，她得以理智地感受此时的状态。 感受好奇妙，似乎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乘风飞向星空。 她下意识起身，稍稍跳了跳，有一种失重感。 飞去更远的地方吧！ 这样的想法刚冒出来，不知何处吹来一阵风，灵魂像是蒲公英一样就要跟着风飞去远方。 但随即便被下方伸出来的一只手给拽住了脚踝，明日见早苗黛眉紧皱，神色冰冷的回头，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东野瑜，眸光冷得像是满月之夜的银辉。 再配上她虚幻且泛着灵力光晕的魂体，倒真有一种神明的感觉了。 见是东野瑜，少女神色稍霁，微微抬起臻首：“我需要一个解释，骑士阁下。” 东野瑜翻了翻白眼，像是收拢氢气球的绳子一样拉着她的脚踝使其落地，解释了一下第一次阴神出窍容易遇到的问题——比如一不留神就飞到千里之外。 “上次我出窍就没收的住，从东京飞到印西那边的一个妖怪集市去了，差点撞上那次说的冒牌菱泽水神” 东野瑜解释过后，明日见早苗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轻哼了一声：“这些本殿下身为月之魔女当然都知道，只是在考验您的忠诚而已。” “那看来在下一定合格了吧？”东野瑜无奈道。 “当您的眼中只剩下月之魔女，也就是本殿下的身影时，才算合格。” 月之魔女说着嘴角微微勾起，哼着轻快的曲子，正想询问阴神有没有什么法术可以用，然后就发现东野瑜身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不过他人高马大的，基本全给挡完了。 少女伸长脖子一看，与琉璃的视线对上，神色怔然起来。 “姐姐.” “妹妹——”琉璃眼中朦胧着水雾，笑着打招呼。 还没等她说完，就见早苗咬牙切齿地质问：“你怎么能这样！我可没同意你也加入进来！而且你才十岁。” “阿镜可以，御子可以，我就不行？本殿下只是看起来十岁而已，但实际年龄可是比妹妹你还大一分钟。” 琉璃虽然只有十岁的样子，却丝毫不憷已经十六岁的妹妹，轻笑道：“妹妹是害怕吗？” “害怕本殿下这个正牌月之魔女得到骑士阁下的效忠吗？” “爸爸妈妈不会同意的。” “哈哈哈哈！”琉璃大笑三声，与之前温婉的气质截然不同，“他们管不到我了！” 东野瑜一愣，不该是来一个感人至深的久别重逢的姐妹之间的拥抱吗？ 第355章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怎么好像吵起来了。 东野瑜见情况不对，伸手将二人的阴神隔开，免得打起来。 “你们两位都是月之魔女，要注意礼仪不是吗？”东野瑜像是哄小孩一样说道。 两人这下不吵了，同时盯着东野瑜。 “你知道她想要什么吗？”早苗声音清冷地反问道。 “什么？” “你啊！”早苗像是看呆瓜一样，明亮澄澈的冰蓝色眼眸紧紧盯着东野瑜：“难道您会喜欢上姐姐这样年幼的样子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觉得喜欢一个人还是要看灵魂而非——” 东野瑜摩挲着下巴，自己是同时喜欢上琉璃和早苗的——毕竟两人在一个身体里，而琉璃又时常冒出来顶替早苗。 之前早苗总是似乎突然改变性格，那应该就是琉璃了。 反正已经决定全都要，也不差琉璃一个。 等等，东野瑜突然感觉这说法有点怪怪的，很不对劲，换别人说这话，自己肯定要骂出生里的出生。 自己道德滑坡这么厉害吗？ 东野瑜反省了一下自己，觉得也不全是自己的问题，缘法如此，皆是命运使然。 刚想通，一抬头就看到早苗后退了一步，神色极其复杂，警惕、震惊、不可置信等等情绪在眸中流转。 误会啊！ 东野瑜连忙解释了一句：“我只是说琉璃的内在，外表确实是个问题，不过这短时间内不用担心。” 琉璃和早苗听他这么一说，神色怔然：“为什么？” 东野瑜有些怜惜地看向琉璃：“在琉璃修成阳神之前，只能维持这样虚幻的状态.也就是说，什么也做不了。” 当然可以看看，阴神相比起一般的亡魂到底多一个神字，有法力在身，衣物都可以变换出来，也可以自己炼制法衣保护阴神——自然也可以什么都不穿。 不过这是在太变态了，自己虽然博爱了一点，但这种事却不会做，又不是性压抑的色中饿鬼。 更何况琉璃外表和小学生没什么区别，自己实在提不起什么兴趣。 别说琉璃，就是御子、早苗的身体其实也挺贫瘠的，阿镜虽然常年习练武艺、剑术，身子出落得健康美丽，但也不算丰腴，不太符合东野瑜对细枝硕果的追求。 自己喜欢她们更多是意识上的喜欢。 例如三观契合，例如平时相处很合得来之类的，再加上一些其他的原因，心中慢慢萌生地感情。 你要说像电视剧里那样有什么刻骨铭心的爱情？ 那没有。 东野瑜两辈子经历过的感情都算不上跌宕起伏，就是日常学习生活中相处互相吸引，慢慢看对眼了，就喜欢上了。 御子勉强算吧，在黄粱梦里过了半辈子，不过严格来说，即便是在梦里也是平平淡淡粗茶淡饭的过了半辈子。 那是真的粗茶淡饭，毕竟梦里的世界背景是在岛国古代，平时吃的都是大名标配餐食——米饭、腌萝卜加点咸鱼。 经历过最惊险的事也就是七八个山贼来犯，然后被东野瑜砍瓜切菜一样都给杀了。 “阳神？” 二人听到东野瑜说起这个名词，露出疑惑的神色，对她们来说，这是一个全新的名词。 东野瑜莞尔一笑，正要解释，一转头，看到御子打量着早苗和琉璃的神魂，琥珀色的灵眸中满是好奇。 东野瑜看了一下御子的状态，发现她依然停留在炼精化气阶段，精气神虽有壮大，但离炼气化神还有相当的距离。 东野瑜有些担心她会有失落、气馁这样的情绪，于是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安慰道。 “别着急御子，交梨有延长寿命的作用，今后还有很多时间修行，你也迟早能像早苗她们一样神魂出窍的。” 御子空灵澄澈的眼眸如弯月般眯起，笑着点头。 她对于修行快慢其实并不是很注重，虽然有羡慕，却没有失落这样的负面情绪，对她来说能恢复健康已经完成了梦寐以求的梦想。 东野瑜安慰完御子后，便简单解释了一下阳神境界。 “之前我给你们讲过炼气化神的修行，修炼到极致便是精气神三宝圆满，用真火熔炼，得金丹道果。” “而阳神则是下一步，这一步已经接近成仙了——你们可以理解为成为不受束缚的神。” “阳神境界化凡胎为灵胎，褪阴转阳，成就阳神真人道果，到那时候琉璃才能做到阳神与身体没有差别，真正意义上获得重生，可以像你我一样，亲手触碰这个世界。” 毕竟到了阳神那可就是货真价实的真人了——不是阴神境界，人仙这种荣誉性质的称号。 阳神修行者是货真价实的地仙预备役，即便是岛国神明，那也得是地位中上的神明才有这个实力。 春塬是例外，她是阳神修为的大狐妖，给稻穗姬当神使说实话有点屈才了——毕竟稻穗姬在稻荷神里不算是香火特别旺的，修为不知道有没有到地仙的层次。 “神”两个少女喃喃自语，眼中闪闪发光，御子则在好奇地观察早苗的神魂。 东野瑜打量她们一眼，扯了扯嘴角，这不会是在幻想她们成阳神以后可以更好的扮演月之魔女吧？ 能不能向御子学一学？ 这点出息。 “那要多久才能修成阳神？”琉璃凑过来问道，眼眸中满是期待。 东野瑜摩挲着下巴估算了一下，“如果没有特别奇遇，如果我之后进展顺利的话，保守估计，琉璃大概需要三百年吧。” 现在自己已经获得了炼气化神境界的全部真法，只等有缘的恩人遭遇劫难，大概就能获得真法了。 反正自己到金丹以后，还得慢慢苦修采炼灵蕴、晨间紫气，用三昧真火煅烧阴神等等，要修到金丹圆满需要不少年呢，不急。 “夺少？！” “三百年。” 东野瑜神色认真，一点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这还是考虑到琉璃你是人类修行者，修行速度会更快，如果是寻常妖怪，恐怕要千年起步。” “那阿瑜你呢？” “我？” 东野瑜思索片刻，“我马上就要获得金丹道果了，不过刚学会一门特别厉害的法术可以助我修行，所以暂时还说不清楚。” “不过应该也不是短时间内能办到的，计量单位或许也是百年起步。” “毕竟我是妖怪嘛。” 琉璃与早苗对视一眼，小脸都有些发苦，三百年这个时间量度长得让人有点绝望。 东野瑜见她们畏难情绪有点严重，摇摇头，声音有些严肃。 “三百年还嫌长？我看是修行过程太顺导致的。” “等你们见过那些不得真法，蹉跎几百年，在泥潭里挣扎，丑态百出，到寿元将近时做梦都想跨入炼神还虚境界的修行者时——各个除妖师世家里这样的老修行者多的是——就知道三百年能得道，不知道是多少世才能修来的福分。” “要不去看看那些现在还挣扎在红尘里的人们，连米都快吃不起了，我听智子奶奶说，东京这边最近大白菜已经涨到六千円一颗了？” 东野瑜说到这里皱起眉头，如果自己现在还在神州，那肯定要嘲笑两句。 例如大核民族自古就是食草的民族。生命自会找到出路这样的话。 但现在人在岛国，那真是被时代的尘埃给砸到头上了。 先前和智子奶奶闲聊的时候听到物价疯涨，自己就开始担忧阳光园的处境了。 要不要再寄一点钱回去。 “六千円很贵吗？”琉璃眨了眨眼睛，早苗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何不食肉糜？ 东野瑜嘴角抽了抽：“这话在家里说说就行，别出去说，我怕你们被人骂死。” 之后又给她们普及了一下平时的物价和一般人的收入、支出等，早苗本就是学习天赋极为出众的学神级别的人物，只听了个开头就知道六千块一颗大白菜有多哈人。 虽然和五十万马克的面包有差距，但岛国凭白无故给自己物价整崩了，也是神人。 “已经这么严重了么？阳光园会不会受到影响？” 她蹙起黛眉，立刻想到了刚刚去过的阳光园——自己和阿瑜在那里的时候院长他们怎么不把这个情况说出来？ 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琉璃听了半天有些迷茫，瞅了瞅妹妹，于是也露出严肃的表情。 东野瑜见她和自己想到一起去了，品味着心中悄无声息弥漫开的甜蜜和欣喜，认真说道：“我打电话问问。” 富萝莉有捐赠意向，那肯定要抓紧机会啊！ 东野瑜立刻拿出手机给宫崎院长打了个电话询问这件事。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宫崎院长笑呵呵地让东野瑜不用担心，并解释道。 “鞍马山这边一些农户可以走爱心捐赠的途径把菜、肉以高于农协收购价但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卖给阳光园，因为数量不算多，再加上我在农协那边也有些好友，所以不用担心。” 姜还是老的辣啊。 东野瑜听到这里才松了口气，又和宫崎院长闲聊了一会儿，有和他说起伊织家的情况，也有询问阳光园众人的健康和生活等。 之后便告别挂了电话。 “怎么样？” 早苗关切地问道，她其实很喜欢阳光园的氛围，也不希望这样一个温暖的孤儿院会在这样没有道理的物价动荡中被压垮。 “不用担心，阳光园那边有路子可以买到便宜的蔬果肉类。” 东野瑜说着把手机放到一边。 早苗安心下来，微微低下臻首，沉吟片刻，“我名下有一个慈善基金会，应该可以帮助到阳光园。” 她原先是担心东野瑜有了钱以后会离开自己，所以想着用钱暂时留住他。 包括明知道阳光园处境困难，也没有给予太多帮助也是因为这——她其实是很没有安全感的人。 不过眼下互相表明了心迹，明日见早苗知道东野瑜也喜欢自己，那这些手段就可以稍微收起来了。 当然还是要管住他，妈妈说过，男人有钱了心思就会变，男狐狸大概也是一样，他都学会齐人之福这种人类恶习了！ 但如果只是资助阳光园，倒是没什么问题的。 东野瑜闻言当即神色变得庄严肃穆，双手一撑，整个人九十度扭转方向，正坐在她面前。 “不愧是月之魔女殿下，您的慷慨比大地更厚重，您的仁慈比雨珠更温润，您是无名的黑夜中那播撒世界的银辉月色的根本！” 明日见早苗闻言神色平静，似乎来自他的赞美并，不过微微翘起的嘴角却昭示着她心情不错。 见两人相处得很好，一旁的琉璃也露出温柔的微笑，她很早就知道妹妹其实既缺乏安全感又很孤独，眼下能有阿瑜陪她玩，自己也就放心了。 如果现在还是之前的鬼魂状态，大概就会放下执念成佛去了吧。 至于自己以后怎么办？ 想起这个琉璃就感觉有点绝望。 还得等三百年，三百年过后，黄花菜都凉了！ 不过琉璃倒是已经知足了，至少现在自己可以离开早苗的身体出来透透气。 要不是阿瑜，自己现在也不知道会怎么样，也许会永远在早苗身体里沉睡？ 说完正事后，阴神状态下的明日见早苗似乎想起什么，一只手撑着地板，跪在地上，用青葱如玉的指尖戳了戳东野瑜。 “如果本殿下没有记错的话，您刚才是在拐弯抹角的夸赞自己？谁碰到谁是谁的福分？” “有吗？”东野瑜露出与刚才琉璃一般的智慧眼神。 明日见早苗却不放过他，更靠近过来，直到两人的脸紧贴在一切：“快说！” 因为是阴神，所以没什么实感，东野瑜只觉得凉凉的，见糊弄不过去，神色认真。 “我的意思是，我能遇到你们，是来到这个世界遇到过的最大的幸运之一。” 少女微微眯起眼睛：“之一？” “之一。” 东野瑜掰着指头数：“与之并列的，比如遇到阳光园的人们，比如遇到教我修行的师父.” 听到这些，明日见早苗才轻哼一声，算是放过她。 “说起来，骑士阁下的师父是什么样的？” “.我不知道。”东野瑜有些迷茫。 上清灵宝天尊，我到哪儿瞧去？ 第356章 那里不行！ “也是狐狸吗？” 琉璃有些好奇地问道，心中幻想了一下东野瑜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在一只老狐狸妖怪身边学法术的样子，感觉很奇妙。 “可不敢胡说！” 东野瑜一眼就看出来这丫头在胡思乱想，连忙神色严肃地纠正。 “我师父是天地间最伟大的存在之一。” 琉璃眨了眨眼睛，非常理解地说道：“我知道，就像我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一样。” “不，我的表述很客观，不掺杂主观意念。”东野瑜强调了一句。 “是神明吗？”御子一边收拾桌上的作业本一边询问道。 “说是神明也不太对。” 东野瑜沉吟两秒：“到祂们那种程度，神这个名词已经不足以形容祂们的伟大了，祂的称号是天尊。” “天尊.妹妹，天尊是什么意思？”琉璃有些好奇看向早苗。 早苗对于汉学颇有研究，沉吟两秒，解释道：“大概是神州那边宗教的至高神之一。” 至高神？！ 琉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明自己懂了，但她其实对于至高神没什么概念。 就好像在普通人面前说多少万亿美刀也不会觉得震撼那样——人不会对超出自己想象的存在和事物有通感。 早苗则有些讶异地看了眼东野瑜：“那为什么不能让祂把妖魔都祓除呢？” 让？ 你这话说的，天尊是你家保镖吗？说来就来啊？ 东野瑜心中无语，到天尊那个层面，大概已经到了掐指一算就能知道所有事情的地步，祂不出手自然是有祂的道理。 更何况自己也联系不上。 一般道士联系成了仙的师长都是要日夜供奉，还要有符箓、存想或者感应之类的。 自己啥也没有，类似的仪式也不会，乱整肯定不行。 东野瑜此前也有想过买一副天尊挂画来供奉，说不定哪天天尊感念自己的诚意就显灵了。 不过考虑到民间玉皇大帝的各种肖像都是用出名演员的形象，买来的挂画大概也不知道是谁的脸——反正肯定不是上清灵宝天尊的。 拜这么一个挂画，颇有些不敬师长的感觉，也就作罢了，只是在家里原本属于神龛的位置立了个上清灵宝天尊的牌位，早晚上香参拜问候。 香是从唐人街那边能买到的最好的檀香，不过拜了一两个月也没有什么天人感应出现。 天尊大抵是不想理我的。 想到这里，东野瑜纠正了一下之前的说法。 “其实说祂是我的师父，也有些不太对，严格来说，祂并没有承认我是祂的弟子。” 毕竟元珺也只说是默许，默许和承认自己是祂的弟子还隔着一条鸿沟。 等什么时候祂真的承认自己了，自己才能真正算是祂的弟子。 因此东野瑜也没有把上清灵宝天尊的全部名号告诉给早苗她们，只说了个称号，这并不影响什么，叫天尊的神明有很多，东天庭也有不少天尊呢。 不过东天庭的天尊就像是阴神修行者自称人仙一样，只会让人感觉是在给自己脸上贴金。 “不过我身上大半的神通法术都是祂教给我的，通过某种方式、某种媒介，不是直接，而是间接。” 早苗和御子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并没有继续问下去，如果有必要的话，他会直接告诉给自己，没必要一直问。 琉璃的注意力则似乎被什么吸引了，起身飘到窗边，仰着小脑袋望着外面的深蓝色的夜空，发出惊叹声。 “好漂亮” 她感叹着，没有回头，只是朝东野瑜几人招招手：“快来看。” 东野瑜几人走过去一同趴在窗棂边上。 御子紧靠在东野瑜身边，琥珀色的灵眸倒映漫天星光，轻哼着好听的曲调，像是某个乡下的童谣，据说是一位路过的妖怪教给她的。 早苗看着身边的御子、阿瑜还有姐姐，突然觉得这样一直相处下去好像也不错，心中的酸涩似乎也消去了许多。 突然，御子精致可爱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下，嗅到庭院中飘来的饭菜香味，轻声道：“我去帮奶奶准备晚餐了，东野尼桑有什么想吃的吗？” 东野瑜下意识说道：“炸虾天妇罗。”这在岛国算是不贵好吃又吃不腻的菜品之一。 随后又想到现在已经不是在梦里了，想着语气可能需要稍微变了一下——至少不会像是夫妻之间那样熟稔的回答——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已经表白了，就差表明自己狐狸的身份，也没差吧？ 便摸了摸少女的脑袋表达自己的感谢。 御子似乎也习以为常了，只是瞥了他一眼，又问了早苗。 早苗愣了下，微微躬身：“请也帮我做一些.炸虾天妇罗吧。” 她只是喜欢甜点，对于和食没有很喜欢也没有很讨厌，不过御子家的有些特别，而且她也想试试东野瑜喜欢的食物。 御子颔首，缓步离去了，她的步伐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平稳，与常人已经没有太大差别。 “御子是个好孩子。可惜遇到了你。” 早苗看着少女的背影，狠狠瞪了东野瑜一眼，如果不是情敌，两人会是很好的朋友，而不是现在这样朋友不朋友，情敌不情敌的尴尬境地。 “你们都是好女孩，我是恶棍。”东野瑜低头表示发自内心的忏悔，半是开玩笑半是真心。 明日见早苗白了他一眼，没再搭理她，牵起姐姐的手，与自己的手对比了一下，这只在记忆中出现的像小孩子一样的手，让她神色有些怔然。 当年她的手是要比自己稍大的。 东野瑜无奈，转而跟着琉璃看星夜，见她很惊奇的样子，真以为阴神视角能看到奇特的景色——譬如如果在超级月亮的时候阴神出窍，那是真的会看到月光像天河一样落入凡尘，据说景色很壮丽。 于是眼前闪烁着白色光芒，灰白云雾从东野瑜身体里飘出，化作与房子差不多大的白狐。 “什么也没有啊。” 东野瑜顺着琉璃的目光打量几眼，没觉得有什么奇特的，只是正常的晴空夏夜的景色。 与过去每天见到的夜空没有任何区别，星星似乎因为天地灵机变得浓郁而明亮了许多，但也仅此而已。 不过不管看过多少次，好天气总是能让人有好心情。 “倒是很晴朗的晚上。”东野瑜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风如丝绸一般从脸前拂过，“今晚的风正合适。” 如果能在花园里烧烤的话，氛围应该会很好。 东野瑜心中想着待会儿要不要把这个提议跟她们说一下，毕竟一整个暑假，总不能每天都窝在书房里学习、修行。 绝对不是自己馋了想吃烧烤。 正想着，身后传来琉璃的惊喜的叫声：“看那里！” “什么？” “是天兔座！” “哪里？” “这边，看到那颗很亮的星星没有？这样就是天兔座了。”琉璃稚嫩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形状。 东野瑜费了半天劲也没看出来它们哪儿像兔子，只能说星座都挺抽象的。 认不出来，东野瑜又不想承认自己是没有想象力的无趣之人，这会让自己有种输了的感觉。 于是只好有些尴尬地笑笑，低头看到窗棂下的少女，半透明的身躯上穿着的红色洋裙是多年前的老款，经典、极有质感且非常昂贵——自己曾在香织、诗织她们喜欢的杂志上偶尔晃过一眼，那俩丫头直到现在也很想要这件裙子。 与早苗极为相似，但更稚嫩、更可爱的小脸上满是惊奇、欣喜的神色，如天空一般澄澈纯净的蔚蓝色眼眸在夜空里寻找着熟悉的影子，梳拢成右丸子头的灿金发丝因为阴神的虚幻氤氲着星光与月色华。 她像是传说中误闯入人间的梦幻般的精灵少女，对一切都感到好奇。 东野瑜这一刻突然真正体会到琉璃的欣喜，对自己来说寻常的景色，她已经有数年不曾见过了。 或许她曾经有想过再也见不到这一切，从死去到在早苗身体中沉寂的这段时间里，她应该也有心理准备从此无法接触这世界上的一切美好吧？ 东野瑜沉默站在窗边观察着她们。 她在看星星，而东野瑜在看她——或者说她们。 那是一双熟悉的眼睛，在早苗身上出现过很多次，如今自己真正见到她，虽然外表与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但到底是没有陌生感的。 琉璃想要找到每一颗自己熟知的星星，星座，不知道为什么，大概能让自己感受到真实感，或者说有一种与故友相见的喜悦。 “那是天琴座，小时候妈妈说” 她柔声和身边的东野瑜、早苗还有御子说着自己小时候从母亲那里听来的传说。 早苗没说话，只是拉着姐姐的手与她一同在星间巡曳，上一次自己和她这样站在一起是在什么时候？ 她已经几乎想不起来了。 渐渐地，琉璃的目光开始变得有些茫然，有些东西她似乎在夜空中找不到，黛眉微微蹙起，有些着急的样子。 “怎么了？”东野瑜声音轻柔地问道。 琉璃听到声音，将目光从广阔无垠，闪烁着无数星光的夜空中收回，落到地上，有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白狐。 “我好像忘了”琉璃喃喃道。 她说着，目光与白狐温柔的眼睛对上，心中突然明白了什么，笑着摇摇头：“我又想起来了！” “是看不见熟悉的星星了？” 东野瑜爪子摩挲着下巴：“也许是超新星爆发的原因，有些星星会突然消失，是因为很多年前它就已经死去了。” 早苗飞到东野瑜身边扯了扯他修长茂密的狐狸毛，死亡在姐姐面前是碰都不能碰的话题！ 东野瑜以为她看到自己伟岸的身姿按耐不住想要亲近，于是低头用脑袋蹭了蹭她。 笨蛋！早苗微微鼓起小脸，一把抱住东野瑜的狐吻，“你在干嘛？！” “不是你想要亲近我吗？”东野瑜愣了一秒。 早苗深吸了一口气，扯着东野瑜的狐狸毛：“跟我过来。” 两人来到庭院后远一些的平地上。 “笨蛋骑士，我是提醒你！” 早苗压抑着声音有些无语地戳了戳白狐的黑色大鼻子。 “提醒什么？” 早苗神色严肃地小声说道：“你之前不是说过，不能在逝者面前提死亡这个词吗？！” 原来是担心这个啊？ 东野瑜想到自己刚才的想法，当即感觉耳朵有些发烫，这下成消愁了——不过这也不能怪自己，以前遇到的女孩子看到自己的真身，没有一个是不喜欢的。 这才是人之常情。 不过有毛遮挡，她又看不到，东野瑜想到这里，厚着脸皮解释起来。 “别担心，琉璃经过死亡，现在也算是重生，或者说正在重生的路上，这一切都是她要经历的，如果连这些心结都过不去，那她要怎么修行到阳神境界？” “修炼可不是升级打怪，每前进一步都是对自我的拷问、每一步都要进行灵魂的升华，光有法力成不了仙的。” “她比你想象的要坚强。” “虽然是这么说。”早苗黛眉皱起沉思起来，心中依然有些不安。 月光漫过草尖在两人身边铺开银毯，早苗虚幻的身体氤氲着点点星光，白色公主裙微微飘动。 她叹息一声，依靠着白狐的前腿，纯净的眼眸中星光忽明忽灭。 绫濑坂下居民区的灯火交错纵横，凝成琥珀色地上天河，流过她凝着薄霜的眼睫。 东野瑜心中鬼使神差地冒出一个想法，偷偷凑过去。 她眼睫颤了颤，微微闭上，似乎没有察觉。 狐狸是隐蔽大师。东野瑜非常自信，一张嘴亲了上去。 “呲溜！” 早苗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狐狸的大嘴吸了进去：“唔！！！” 东野瑜愣住，视线下移，看着少女按着自己的狐狸嘴在挣扎。 坏了。 “果咩娜塞！” 东野瑜松开嘴就往后跑，结果感觉有什么东西扯着自己的毛，回头一看，是早苗冰冷得想杀人的脸。 “镜像月亮法典的最高原则，不得冒犯月之魔女。您想好要怎么死了吗？” 东野瑜咽了口唾沫：“可以不死吗？” “您说呢？” 月之魔女微微眯起眼睛，像是大号跳蚤一样在白狐修长茂密的毛里面穿梭。 “那里！那里不行！” 东野瑜怪叫着腾跳到空中，到处乱窜。 早苗羞怒地大喊：“您在鬼叫什么？！” 琉璃依靠着窗边莞尔一笑，心中颇觉得世事无常，如果自己在还是亡魂的时候见到这一幕，大概会成佛吧？ 走廊上传来御子的呼唤声，似乎是准备好晚餐了，已经有食物的香味弥漫过来了。 几人连忙回应，东野瑜说着停战的话载着早苗按下云头，早苗扯着他的毛：“你想停就停？！” 东野瑜一边道歉，视野余光瞥见绫濑坂中电车拖着光带似乎在街头巷尾穿过，像枚发光的银梭将无数平凡日夜织成星河。 绫濑町居民区的光亮似乎更多了些，又有许多外地人到东京来追梦了吧？ 大多数窗户都亮着，东野瑜似乎能看到其中的光景，主妇翻炒着滋滋作响的姜烧猪肉，上班族解开勒出红痕的领带，补习班归来的孩子踩着路灯投下的光斑。 绫濑坂的盘山公路上有几对青年男女依偎着散步，他们似乎在说什么，夜风携着这些短暂的欢笑于闲适尽数去向远方。 东野瑜并不感到羡慕，因为自己也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智子奶奶端出味噌汤的香气漫过檐廊催促着几人，东野瑜咽了口唾沫，回神入窍，盯着早苗的冷眼又回头看了眼绫濑坂下。 突然人类不能长生某种意义上也不算是坏事——否则谁还会弯腰拾起这些碎钻似的俗常。 第357章 冒充牛肉的生姜 吃过晚饭后，伊织老两口出门便去消食了——只要在神社管控范围内，基本是没有妖魔存在的，春塬的神龛遍布绫濑坂的大街小巷。 东野瑜帮着御子在厨房清洗完碗筷，将碗碟放好，看了眼手上的水，正要找手帕擦一擦，一抬头就看到张干净的毛巾包裹上自己的手。 “我想去书房在修行一会儿，东野尼桑要一起吗？” 御子轻声问道，仔细擦拭东野瑜的手，很娴熟，像是做过很多次这样的动作。 厨房明亮暖黄的白炽灯照在少女的侧脸上，白皙晶莹的肌肤上朦胧着琥珀色光晕，蝶翼般的眼睫低垂着，在白得有些透明的小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少女的情意小心翼翼地隐匿在其中。 东野瑜略微愣一秒，嘴角不自觉露出微笑，注意到御子手上也有水渍，毛巾不小，于是拢着毛巾，反过来将她不大的手拢在手心。 御子眼睫微微颤动，樱色薄唇抿起，呼吸稍稍有些急促。 “御子会紧张害羞吗？”东野瑜打量着少女的神色，体会着自己心中淡淡的甜蜜，有些奇怪。 在梦中两人已经生活十多年了，按理说早该变成亲情了，但在现实中再次相见，却还是会像第一次喜欢上彼此那样自然而然地因为亲近感到欣喜、怯意和赧然。 不过东野瑜脸皮厚，这些情绪基本只在心底打转，神色却显得非常温柔关切，寻常人见了他大概不会认为这是个企图脚踏四条船的人。 御子抬起眼眸，琥珀色的灵眸澄澈纯净，满是东野瑜的倒影，精致挺翘的鼻尖在灯光下泛着鎏金的光泽，让人怦然心动。 “东野尼桑会吗？” 东野瑜透过毛巾感受着少女柔若无骨的柔荑，心中有一个声音让自己靠近过去，就像在梦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这一定是道心在跟我说话。 东野瑜想到这里，半蹲下来，低头靠近过去，直到御子温香暖玉般的气息逐渐浓郁，她的呼吸开始变得有些紊乱，她整个人似乎很矛盾，刚开始下意识向后退，但那一步还没踩实，又主动贴近过来。 额头传来少女如绸缎般光洁细腻肌肤的触感，东野瑜眼前的她似乎变得模糊了，只有那双琥珀色的灵眸依然清晰，朦胧着雨雾，倒映着星光与灯火。 东野瑜嗅着鼻尖萦绕的温香，稍稍抬头，两人的鼻尖便抵在一起，嘴唇相隔的距离仅有一厘米，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的温度。 他的气息湿润炽热，扑面而来，御子觉得有些晕乎乎的，脚像是没有踩在地上，而是堕入云端，小手仅仅抓着他，生怕一松手就会掉到不知道哪里去。 两人就这样互相注视着彼此，仿佛时间就此静止，连灯光也变得温柔，绫濑坂外的鸣笛声幽远而静谧。 “东野尼桑还没有回答我。”御子稍稍冷静一些，问道。 “御子先说。” 少女一窒，微微鼓起小脸，侧开视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嗫喏着小嘴，轻声道：“很奇怪的感觉，或许是害羞吧？御子不讨厌这种感觉。” “该你了。”她说着，看着东野瑜轻声提醒了一句。 “在神社里是不能说谎的。” 东野瑜笑着想了想：“我的感觉会更复杂。” “是什么？”御子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 “发自内心的欣喜、害羞与无与伦比的心灵上的满足。”东野瑜认真说道。 御子神色怔然地注视着东野瑜，这样的场景让她回想起两人在一起的第一个夜晚，也是这样很认真的探索 脑海中的记忆让少女心跳猛地加速，白皙的小脸腾地就变得殷红，脑海也空空的，眼前的灯光变得朦胧，空气粘稠得好像蜂蜜，没有风的环境里，满是他的气味。 御子只觉得身子都酥软了，想在他坚实的怀抱里沉睡过去，又想到如今相比起梦境更惨淡的现实和未来——只属于自己的幸福要分成好几份。 少女复杂的情绪立刻被这无能为力的悲伤浸染，眼中本就氤氲的水雾终于凝成雨滴，顺着瓷白的小脸滑落，小嘴一瘪。 “东野尼桑是混蛋！”她抽噎地说着，也不抱东野瑜，就这样站在他眼前，就这样盯着他。 东野瑜当时就愣住了，刚才气氛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脸了？ 不过转念一想，御子习惯于将情绪积压在心底，出现这样情绪崩溃的情况也很正常，毕竟人的承受能力是有极限的，而自己确实混蛋。 东野瑜不敢看她的眼神，只好沉默地抱住她。 御子突然紧紧抱住东野瑜，娇小的身子颤抖着，手臂很用力，似乎要将东野瑜融入她的身体，又好像是对仇人一般的痛恨。 这样持续了好一会儿，她的情绪缓和下来，东野瑜方才温柔地给她擦拭眼睛，柔声道：“其实也不一定会像御子想象那样糟糕，今天晚上大家相处不是很愉快吗？” “早苗作为朋友是很好的。”御子依然有些抽噎：“但是这样的关系太奇怪了。” 东野瑜想了想，竖起一根食指：“我知道，就像是吃一盘好吃的土豆炖牛肉时吃到一块冒充牛肉的生姜！” “你知道，但是依然要这样做。”御子瞪了他一眼。 东野瑜低头表达歉意：“我以后尽量找到合适的办法。” 虽然只是空头支票，但好歹让人心里好受一些。 御子沉默良久：“如果我很早就和东野尼桑表达心意，东野尼桑会不会就只选我一个人？” 东野瑜认真思考一会儿：“可是御子是在早苗之后喜欢上我的吧？最开始更接近于是想和我成为挚友？” 御子稍稍一窒，她最开始的确没什么爱情之类的概念，只是觉得和东野瑜相处很舒服，很想和他待在一起，仅此而已。 早苗比自己更早喜欢上东野尼桑这一点，让少女感到不舒服。 不过想到大概只有自己才和东野尼桑有过两个人相处的很长的经历，御子又觉得这对早苗和柊镜她们不公平，有些怜悯她们，心中的不舒服也随之消失了。 第358章 画卷江山 东野瑜见她沉默下来，没再说什么，只是微笑一下，动作轻柔地擦拭干净御子的手，将毛巾清洗干净后晾起来，颇有些怀念的感叹道。 “就像那时候一样，虽然没过去几天，但总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御子注视着东野瑜的眼睛：“可是不再只有我们两个了。” 东野瑜无法对御子的这句话作出回应，毕竟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错。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御子抿起小嘴，将清洁剂之类的瓶子放回原位，站在门口等东野瑜走出来以后才关上灯。 绫濑坂的神社地势较高，晚上时常有风，因而不像自己住在坂下居民区时那样又闷又湿热。 走廊上光线暗淡但并非不可见，岛国这边仲夏夜的光景很漂亮，虽然由于城市光照导致星星并不明显，但月亮却依然明亮。 月华淌落在打了蜡的木地板上，如同流动的水银，两人并肩在回廊中像是散步一样走着，踩在木地板上传来厚重的回响，步伐几乎同步。 御子没说话，但感觉莫名安心，甚至有一些淡淡的甜蜜与喜悦，仅仅只是因为自己和他的步伐同步了。 “吃过交梨以后，御子的身体好像好很多了？”东野瑜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关切地问道：“是完全好了吗？” “如果慢一些走路就不会有什么影响。”御子轻声回答。 意思是还是有些不方便？ 东野瑜有些诧异，什么先天病这么顽固？草还丹加交梨都没法完全补完？ 是不是因为吃的交梨不够多。 东野瑜摩挲着下巴，准备等御子消化完交梨，晋升到阴神境界后再给她吃一颗，或许就能完全治愈了。 还有她的经络问题也得解决一下，不然就算延寿几百年也没法修成阳神。 不过能治这种先天不足的医生从未听说过，估计只有修为高深又有医术的修行者才能办到吧——这种人放古代基本就是医圣的存在，也许元珺认识？ 东野瑜沉思片刻，脑海中出现元珺撑着腮帮子坐在神位上打瞌睡，或者百无聊赖啃毛笔的样子，又有些怀疑。 这宅母龙真的有这样的人脉吗. 来到书房前，御子抬起眼眸，打量片刻眼前的青年，见他下意识用牙齿啃咬嘴唇，便知道他此时心事重重。 于是拉了拉东野瑜的衣袖轻声询问道：“东野尼桑还没说要不要陪我一起修行。” “啊？” 东野瑜回过神来，随后反应过来，笑着摸了摸御子的脑袋：“御子你在书房等我一会儿，我得先回房间一下，有些事要做。” 自己准备先回房间仔细看看柊镜发来的有关大江山的信息——先前在书房里早苗等人都在，不太方便仔细查看。 有关自己在调查大江山的事自己不希望早苗、御子她们也参与进来，毕竟她们能力有限，知道这件事除了担心之外没什么别的意义。 尤其是早苗，万一她自作主张地想帮忙，搞不好最后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御子眨了眨眼睛，想起先前早苗说起东野瑜想要逃走的事，认真说道：“如果有什么烦恼的事情，可以和御子说哦。” 东野瑜对上少女沉落着星月的眼眸，莞尔一笑：“我知道了。” 御子闻言微微颔首，没有再询问什么，转身走入书房，绕过屏风，有轻哼着的曲调从屏风后传来。 御子应该会接受自己吧。 东野瑜深吸了一口气，心中想着，虽然软磨硬泡地让女孩接受自己的贪婪想法实在无耻，但心中依然难免有些喜悦。 自己果然不是什么好人。 东野瑜对于自己的道德水平没有想象中的高感到有些悲哀，更悲哀的是自己的道德没有彻底烂掉。 如果烂完了倒还好，自己可以没有丝毫心理负担地去做这些事。 然而自己现在所处的境遇却是那种不上不下最恶心的情况。 理智上知道不符合道德，是损人利己的，但感性却能压倒理性，甚至道心或者说本心也站在感性的那边，自己做了这种事，道心反而越发澄明。 就好像道德观在讲道理，然后道心和感性在那里笑嘻嘻：“诶，我不听我不听。” 以至于自己不得不一边实施违背道德观的行为一边承受良心的鞭笞，这感觉实在不好受。 但看到御子终于开始慢慢接受自己，又有些开心。 我测，原来我是这样的人吗？ 东野瑜感觉到惊诧，算是见识到了自己真正黑暗贪婪的一面——或者说自己一直都知道自己什么德行，只不过以前没遇到过让自己暴露本性的事，因此选择性忽略了。 不过跟那些动不动吃人的妖怪比起来，自己只是想要多几个老婆孩子热炕头，如此朴素的愿望.个屁！ 东野瑜心情复杂地走向自己房间，路过早苗的房间时听到里面传来姐妹俩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过去，两人的阴神正好从墙里穿出来。 东野瑜愣了一秒，问道：“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琉璃站在早苗身后眨了眨眼睛，柔声打招呼：“夜安，骑士阁下。” 早苗飘在更高一些的地方，微微抬起臻首俯视东野瑜，声音泠然地说道：“月之魔女正要巡视她的月光林地。” “月光林地？”东野瑜愣了一秒，随后反应过来：“镇守之森？” 镇守之森什么时候成你的了？让稻穗姬知道，她不得 东野瑜想了想，稻穗姬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会做什么。 这是一位温柔的神明，即便知道早苗言语之中略有不敬，大概只会微笑一下，就像是在看小孩子过家家那样。 不过东野瑜担心早苗因为修为进步而再加上中二，可能会渐渐落入狂妄自大的深渊，于是提醒了一句，“这里是稻荷神社，有神明镇守的，殿下应当注意自己的言行。” 想了想，又补充道：“月之魔女即便是面对凡人也会展现她应有的气度，不是吗？” “您过界了。”早苗微微蹙起黛眉先是这样声音清冷地说道，随后降落下来，站在东野瑜身旁，“不过我接受您的劝谏。” 东野瑜笑了笑，随后提醒道：“可以在神社范围内散步，但是不要离开神社，需要我陪你们一起吗？” 东野瑜倒没有阻止两人，琉璃终于得到了脱离樊笼的力量，此时必然是想要满世界乱窜的——事实上别说她这样像是做了六七年‘人缚灵’突然得到解脱的逝者。 就是普通人得到阴神修行者的神通也难以按捺深夜旅游的冲动。 自己当时到达阴神以后也是有类似的想法，这个境界大抵是有点问题，好像所有的修士一到这个境界，立马就从死宅变成驴友了，跟有毒一样。 “这次骑士阁下就不用来了，月之魔女之间的讨论暂时不是您能接受的，巨量的信息流可能会让您产生畸变。”早苗认真说道。 “这样么”东野瑜绷住脸沉吟一秒，点点头：“好吧。” 等她们两人走后，东野瑜朝庭院外的林子里唤了一声。 “绣吉？” 话音刚落，庭院外一颗枫树枝头传来扑腾翅膀的声音，转瞬之间一只比猫头鹰还大的灰白鸽子携着大风落到游廊外种着花草的庭院中，羽翼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冷光，锐利的眸光中有着独特的狡黠，妖气弥漫远胜从前，已然成了气候。 类似于绣吉这样的小妖吃了交梨变化大才是正常的——毕竟本来提升空间就很大，稍微往前走点就是巨大进步。 眼下只是修为初步进阶带来的些许改变，等到交梨完全吸收再苦修一段时日让神魂与身体得到真正的升华，估计就能进入到百年修为的大妖怪行列。 绣吉本身就有四十多年的修为，又曾经得过超级月亮的福泽，现在还吃了一小块交梨，再加上自己教他的炼气术法门，这还赶不上百年修为的妖怪，那它还是趁早告老还乡吧。 绣吉不紧不慢地施了礼，低垂着鸟脑袋，沙哑苍老的声音语气严肃：“老臣在此，主公有何吩咐？” 如果不认识的人听了这话，大概会以为这是在拍摄某个历史大河剧或者某种古装剧。 原先这鸟虽然表面上一副忠贞老臣的严肃风格，但偶尔也会露出偏向于滑稽小丑的感觉，最近学了三国以后，又有收敛——大概是从三句话露馅进步到了五句话之内还能绷得住的程度。 “早苗和琉璃他们想在神社里逛一逛，你作为护卫保护她们，限定范围在神社内部，如果她们中途离开神社一定要拦下，拦不下也得及时通报我。”东野瑜叮嘱道。 虽然神社里有诸多猫灵游走，飞乙看守，还有春塬坐镇，最上面还压着稻穗姬，但绣吉到底是自己人，遇到什么事也能最快的通知到自己。 “尊命。”绣吉肃然回应，随后振翅飞入林中，化作一道黑影消失不见。 下一秒，似乎感应到什么，东野瑜抬头看向镇守之森方向，林间有一双明亮的眼睛正在注视自己。 是飞乙。 “麻烦你也帮忙保护一下她们。”东野瑜轻声说道。 “嗯。” 林间的穿行的夜风传来少女的回应，她提着一杆灯笼，身后跟着几只猫灵走向林深处。 巡夜还是蛮累的，不过对于飞乙这样渴望得到认可的妖怪来说，反而会很安心吧。 东野瑜心中想到，回了房间，坐在书桌边上拿出手机仔细翻看起下午柊镜发给自己的那些照片。 都是有关大江山妖怪的详细描述，这种头领级别的大妖怪不出大事几百年都不会换一次，所以信息也算是有效。 没有配图，柊镜说原本是浮世绘风格，不过画风抽象，有和没有基本没什么区别。 看了两遍后，东野瑜对于大江山的情况有了更多了解，酒吞童子如今所在的大江山已经不是京都周边的那座山了，而是在一个法宝之内。 准确的说，是一张画卷里。 第359章 《阴阳辻说》 不过除此之外东野瑜能获得的信息并没有比先前审问那两个食人妖魔得来的多多少，这并非是一本除妖百科全书，而是一位除妖师以游记的形式写下来的，取名《阴阳辻说》。 其中大多数有关大江山的妖魔都是道听途传，例如茨木童子，酒吞童子这种大妖怪级别，都带有传闻这样的字眼。 当然，也有这位除妖师亲自对抗过的妖魔，例如一个叫胧车姬的妖魔。 东野瑜翻到一张标题为胧车夜行录的记录。 “延喜七年霜月晦日阴风晦暝 余自鞍马山归洛途中，行至朱雀大路北郊。时值丑刻，忽闻辚辚车音自地底涌出，道旁枯草尽折如伏鬼手，寒鸦啼碎残月。 余解腰间桧扇，以指尖朱砂急绘九字护身，然腥风扑面，但见苍茫夜雾中现出车辙两道，其深盈尺，泛血沫如新创。 彼物现形之时，地动三震。 八轮朱漆车厢雕满百鬼夜行图，车顶悬十三盏青行灯，其光荧荧如磷火。 上接人形妖物，身着红衣，发垂百十米，头戴十二龟甲笄，容貌极美，我见犹怜，车厢每扇纸门皆嵌人面，或啼或笑，此即传闻中吞噬百鬼之胧车姬.” “其声如百车碾骨，车厢纸门訇然中开，万千鬼手似苇原中津国蔓草，挟腐土腥气袭来.” “余踏禹步避其锋芒，袖中飞出十二道除魔符，皆被车厢人面吞噬。忽忆先师所言“鬼车要害在轮间怨气枢“，遂咬破食指，以血为引绘泰山府君祭文于白绢，趁其轮轴转向西南鬼门方位时，将祭文掷入车底。” 东野瑜有些意外，虽然岛国除妖师自古以来都不是某一类神明的信徒，属于是哪位神明有用就当哪位神明的信徒，颇为实用主义。 但泰山府君居然真的回应岛国这边的除妖师？ 看来祂老人家心善，以后自己说不定也可以请一请。 东野瑜继续往下看。 “然则妖魔怨念太深，祭文仅将其重伤，竟也奈何不得她，适时地涌黄泉之水，千鬼齐哭，此妖魔夺路而逃，顷刻不见踪影，如之奈何。” “东方既白，余拾得车厢残片，其上血书“恨“字犹自渗珠。嗟乎！浮世怨念竟能化此凶物，除妖不易，渡魂亦难，世道多艰。 （神宫寺清玄记于仁和二年孟春）” 后面还有一些后续，神宫寺清玄到京都左近四处打听，又经历不少艰难险阻，才隐约拼凑出真相。 他猜测这胧车姬乃是百年前被权贵车架碾死的名妓辻霞，因为怨念深重，为祸一方，其中因缘际会、恩怨纠葛早已淹没在历史的尘埃里，他也难以追寻。 后来听说胧车姬的身影出现在大江山百鬼夜行之中，特此记下，以警醒后来者。 东野瑜沉吟两秒，提取出其中有用的一些信息，例如胧车姬的外形，一些法术，以及弱点。 八轮车厢，应该是相当豪华的大马车，说不定因为鬼化，力量有所增强，车厢中困有她吞噬的所有灵魂，会为她所用，甚至还能召唤黄泉之水，弱点可能是车轮之间的怨气枢. 东野瑜思索片刻，感觉黄泉水那里说不定是神宫寺清玄夸大的。 黄泉之水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东西，别说凡人，就是修行者的神魂在其中泡一泡也会污秽缠身，光华尽散，百年修行毁于一旦不过顷刻之间的事。 除非是三花聚顶的得道真仙，不然没谁能在黄泉中毫无损失的走一遭。 一般来说，能召黄泉河到现实的要么是黄泉鬼王级别，要么就是地府阎罗或者黄泉国主这样的鬼神之流。 而且都召黄泉水了，怎么还夺路而逃？ 前后有些矛盾。 柊镜这个先祖有些不靠谱。 不过如果这胧车姬如今还在大江山的话，修为大概要比当时多一千多年，堪比倩女幽魂里的树妖姥姥了。 东野瑜回想了一下自己如今的本领，倒也不惧，只要练成三昧真火，哪怕是酒吞童子不用法宝也很难正面抵挡。 当然，酒吞童子可能不用法宝，但酒吞童子不用法宝不太可能。 更何况大江山妖魔众多，还得从长计议。 之后的一些记录大抵与这差不多，甚至大多数比这要更简略很多，有的只是开头写个年号时间，例如：“仁和三年霜月朔日月明星稀 余坐于酒肆，闻人谈起百鬼夜行之刀坊主” 后面写的都是些，传闻xxx，东野瑜只是简单看了一下，并不过多在意——别说古代，就是现代信息社会也经常有三人成虎的事出现。 不过有一篇价值最高，是神宫寺清玄误入大江山后的见闻。 “《大江山鬼宴录》 延喜十三年弥生望夜，星隐云诡 余于丹波国寻讨土蜘蛛之际，偶入荒废古寺，于残佛腹中搜得藏唐柜一具，内贮《大江山霊府図》一卷，展之则腥风裂卷而出，竟将余摄入画中世界。 但见层峦皆作绀碧色，十二重楼阁悬于血月之下，檐角铜铃响彻百里，宫殿成群，朱墙琉璃瓦，华贵非常，与龙宫媲美。” “足踏朱桥时，桥下骸骨忽睁百目齐吟：“生人至，鬼门开“。 余急取怀中药师如来绘卷覆面，以“鬼气符“逆转经脉，假作青面骨女形貌。沿途见百鬼夜行：长舌姬振振衣袖化蝶食月，轮入道额间独目映出饿鬼道景，然最可怖者，乃宫殿深处传来的酒瓮破碎声，如巨兽啖骨。” “戌时三刻，鬼宴始开。琉璃殿内铺陈人皮屏风百迭，每屏皆困一魂，哀鸣作宴乐。 酒吞童子倚青玉宝座，发赤似熔铁，角生北斗七星纹，容貌昳丽，身形高大，下首坐一银发少女，貌美可爱，形体娇柔，余误以为其乃被妖魔掳来之贵女，正想搭救，却不曾想那少女头生独角，竟也是鬼。” “后众妖献“活肝盏“为礼，余奉上事先备妥的葛叶傀儡肝，蒙混过关，换来灵酒半盏，异香难忍，余尝之惊为天人，瑶池神酒不过如此。 嗟乎！忆彼时灵酒入喉，如饮三界精华，坠露凝星屑，天河汲月髓，五内焚而神魂清。然自大江山之游廿载，踏遍苇原中国，竟再无杯盏能映出那夜血月十分光。 或曰鬼酒本非醪，实乃众生颠倒梦耶？ （神宫寺清玄记于长德元年霜月）” 东野瑜看到这里当时就愣住了，啊你真喝啊？ 神宫寺家的除妖师都这么虎吗？ 第360章 并非不可战胜 东野瑜感觉这位神宫寺清玄应该是香织诗织的先祖，心都挺大的。 看完一整本《阴阳辻说》后，东野瑜随手拿过来书桌上摆着的纸笔，将关键信息记录下来，整理一番。 游记中详细描写的妖魔只有胧车姬以及一个名叫铁坊主的妖魔，其余妖魔都是道听途说来的，相关的法术和法宝也都是猜测附会，东野瑜便没有记录，只当看个新鲜。 大江山的确是在一座洞天福地中——这种画卷法宝能承载众多妖魔鬼怪，已经当得起洞天福地的称呼了，只有仙人所有的灵宝才有这样的大法力。 东野瑜猜测这法宝应该不是酒吞童子自己所有，根据传说中其与九头龙权现的关系来看，搞不好是这位神明赠予他的。 按照书中所写，这件灵宝是一副名叫《大江山霊府図》的画卷，天下宽广，自己特意想找一副画无异于大海捞针。 更何况如今酒吞童子算是潜逃脱离封印，大抵会把《大江山霊府図》藏得很深。 东野瑜沉吟片刻，或许可以从其喜欢饮宴方面入手？ 游记中写，酒吞童子时常宴饮，平均每月举办十余次大大小小宴席，常有大江山之外的妖魔供奉处女、灵材等以求参加大江山妖宴。 不过当年酒吞童子还没被封印，所以才敢这么大张旗鼓，但他栽过一次——当年源赖光就是以宾客的身份参加大江山酒宴，奉上宝物、神酒，然后把酒吞童子给宰了。 人不可能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妖怪也差不多吧？ 源赖光的路线自己大概走不了，首先自己没有能让大江山群妖都醉倒的神酒，其次酒吞童子得了次凄惨教训，对于外来宾客的防范心理会很强。 这算是坏消息，自己很难偷袭杀死酒吞童子。 东野瑜眉头紧皱，不过也有好消息——酒吞童子的确是嗜酒如命之妖。 按照书中所写，他当年就日夜欢饮，如此荒废修行，如果他一直这么过来，大概修为不会有太多变化，连吕布都被酒色所伤，酒吞童子大抵也不能豁免。 后来被斩首封印，修为道基应该是大损——他可能修炼有类似于车迟国三妖那样斩首不死的法术神通，或许比车迟国三妖的法术还厉害。 毕竟虎力大仙找不到头直接暴毙，酒吞童子被斩首还被封印镇压几百年都没死，最后还能逃脱封印，哪怕其中缘由众多，也能体现出酒吞童子本身对法术的掌握堪称出神入化。 此妖魔天赋不错，可惜天性喜欢玩乐，性情残暴食人以至于灵蕴污浊难以得道，又惫懒而耽于修行，不然他也不至于被一个凡人用神酒给阴了。 当然，能被凡人阴死，搞不好也是酒吞童子的劫数到了——地仙是要历劫的，每五百年要历风劫、雷劫、火劫、心魔劫等等。 只能怪他修为不济，怪不得别人。 东野瑜心中感慨，尽管自己这些年来日夜苦修不缀，但想到这里也不由更有了些紧迫感和危机感。 劫难到时可不会跟你提个醒。 估计只有等自己修到真仙境界才能放松一下吧。 如果到了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真仙境界，彼时万劫不灭，与天地同寿，有大伟力在身。 别说偷袭，你站在真仙面前，人一眼就把你前世今生都看完了。 思索这么一会儿后，东野瑜突然觉得大江山也并非不可战胜。 最有可能是地仙境界的酒吞童子修行惫懒，又被斩首封印几百年，哪怕境界不跌落，估计也有重伤在身。 连孙悟空被镇压五百年都战力大损，被坏了道基，不复当年武勇，酒吞童子比孙悟空差远了，下场搞不好更惨。 他老子九头龙再神通广大，还能给他偷来太上老君的仙丹不成？ 当然，再怎么样也是地仙境界曾经肆虐苇原中国的大妖魔，是上等马，自己就算得了金丹道果也很难对抗，充其量算中等马。 不过自己也不需要跟他打——自有纯阳剑让他死的明白。 剩下的妖魔人多势众，更有茨木童子、五大鬼王这样的好手，但自己也可以召来天神助战，还能借俗世力量——我都打上大江山妖魔老巢了，你岛国除妖师不出力帮忙这合理吗？ 唯一的问题是，敌在暗我在明，想找到酒吞童子和《大江山霊府図》可不容易。 不过酒吞童子不好找，但大江山的妖魔却没那么难。 东野瑜给柊镜发了个消息，请她帮自己留意一下最近岛国各地妖魔作乱的消息，同时自己也登录了除妖师论坛，看看有没有符合《阴阳辻说》里记录的大江山妖魔的影子。 如果有消息的话，顺藤摸瓜，或许能找到《大江山霊府図》的位置。 自己现在不怕正面硬钢，就怕这群妖魔偷袭，毕竟自己亲朋好友要么是凡人，要么修为不济，真被那些妖魔找上难逃一死。 东野瑜依靠着书桌翻看论坛的帖子，突然感到熟悉的气息，抬头一看，对上早苗晶莹澄澈的眼眸。 “这么快就回来了？”东野瑜笑了笑。 “月之魔女的伟力您应该深有体会。”早苗双手撑在窗棂上看着东野瑜眨了眨眼睛。 东野瑜心中无奈，配合着露出敬仰的神色，又问道：“琉璃呢？” “你之前说过阳神就能获得重生后，姐姐估计是听进心里去了，逛了一会儿她就说想修行，然后我和她就回来了，这时候在修行吧。” 早苗说到这里，叹息一声，神色有些复杂：“小时候她总是贪玩，那时的我觉得她妨碍我学习，现在她这样用功，我却反倒希望她能一直无忧无虑才好。”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可能会改变一个人。”东野瑜认真说道。 “也许吧” 早苗发了一会儿呆，紧接着才想起来过来的目的，说道：“我在书房里看到御子一个人在修行，她说你有些事要做，需要帮忙吗？” “不用。”东野瑜笑着婉拒了。 她微微蹙起黛眉，抬起臻首，白皙如玉的侧脸在月辉之下泛着朦胧的冷光，声音如水晶破碎，语调吟诵诗篇一般。 “骑士阁下的力量有限，求助于君主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情。” 第361章 您怎么玩的起来的？ 东野瑜莞尔一笑，举起手机给她看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最近遇到不少妖魔作乱，所以想上论坛看看最近各地妖魔的情况。” 明日见早苗瞅了一眼，论坛里的帖子标题一个比一个夸张，什么‘緊急特報！『史上最悪の大妖魔』出現横滨’ 《陰陽連合総力戦！決死の72時間》 『闇の帝王』降臨云衢山噴火 王川说道，话音刚落，林轩一手勾勒虚空，虚空泛起点点涟漪，提着王川，直接穿过了结界，王川一脸的呆滞，看着林轩，已经震惊得无法自拔。 况且如果过分依赖天眼神通，没有了自己的判断，也有可能产生贻误战机的情况。 从这方面而言，这一道纹，便要比他先前所得的所有道纹都要强大。 “如果你姐姐的死和你姐夫有关系，而现在你姐夫又来骚扰你，这件事我肯定不能不管。”夏过好声好气的劝着韩静，希望韩静可以把真相告诉自己。 “徐师兄，青丘古池非寻常之地，你带着两个累赘，早晚会遭遇不幸，不如早点回去吧！”王师姐冷笑道。 听到许乐的解释，不管是周天也好，还是袁雅儿也罢，心里总算是轻松了不少，刚刚见识到许乐的可怕气息，他们真的是半天反应不过来呢。 在围拢到两股恶犬周围的一定范围之内后，那十几双目光便略有分散开来，或山石间，或荒草间，或树木后，除了双眼射出的冷冽凶狠的目光，其余的一切皆隐藏在黑暗之中。 “那是自然，毕竟很多事件都是突发的，远水救不了近火，镇守宗族领地是肯定的。”林清潭说道。 “我叫凉石，我师父让我跟着你。”凉山摸了摸后脑勺，然后说道。 紫剑和黑剑焦急万分，正欲上前营救，那为首的黑衣人一声断喝到。 然而此时，陈锋他们也看到了走进来的王世充等人。只是让徐彬他们震惊的是，在王世充的身后，竟然跟着三名化神境的执法者。 随着莫问天粗犷的声线巨吼一声，他的剑与风雪夜的剑撞击在了一起。冰火剑影迎向漫天的黑烟电龙，两者相撞，如同炸开的气团，迅速将两人淹没。 赵铭一脸愕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思维有些跟不上，刚刚还是铁木氏威逼自己的家族，现在怎么了变成东镂洲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对话，那司马族长为何要如此帮助自己的家族。 “是谁？”他的双眼四处环视，却没有见到一丝游走的踪迹。他的双耳再次立起，却尽是漫天的风声。 看到那些摧枯拉朽，摧木碎石的拳影拳风。身为元液期高手的黄剑，面对着这一拳，也丝毫不敢大意。 何姓老者应其进入修行界比众修更要老上一百余年，对于此海域中的一些过往典故，倒也比他人强上不少。 “我说，这不会是谁恶搞的吧？随机合成的，根本就不是预测什么未来。”杨剑撇嘴。 极人之地的入口近处有一团闪烁着的红点标记，标记慢慢停止了闪烁，在距离入口两百步的地方稳定了下来。 “咦！鸡皮疙瘩都出了一身了，王师姐你别这样说话好不好。”王觉听到那娇嗔的声音，直呼起来。 而且，当初助理也只是确认天卫26和27上存在凯达琳水晶，并不确认具体含量如何，只不过自己之前期待太高，所以就感觉太少而已。 第362章 香织：我现在能打死一头牛 时节接近八月下旬，天气越发炎热，太阳将落未落地嵌在地平线上，余晖将世界晕染成橙红色，然而哪怕是到了日落时分也不见温度有丝毫降低，从远方来的灼热微风扑打在人脸上，是如同站在焰浪周围的炽热，因此不知从何处响起的蝉鸣也显得有气无力。 “......我主在北，不可使我面南而死。” 绣吉嘴里咕哝着 雍据闻言，便应了一声，建议拓跋猗卢放弃战场，赶紧向云中方向撤退。 柳沁儿知道南嘉鱼找王榭一般都是正事，所以她和南嘉鱼打了声招呼后，就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大师打我电话或是直接去玉子山烛龙宗都行。”楚凡留下了一张纸条，道。 可惜面对着王榭的调侃，能给出回应的观众们已经寥寥无几了，他们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就算他回去，也是自己做饭，他们从来不愿意跟他一起吃饭，连锅具和餐具都是分开的。 但这个时候春闱还有一段时间，连主考官是谁都没有定下来，题目自然更没有定下来。 华君兰不由得松了口气，肖林能跳这么高，大概率是没啥问题了。 汤局长的工作清闲得很，平时没什么事，有事也都是别人干。每天在这办公室里头，也就是消磨消磨时间。 日向宁次跪坐在会客厅里的软垫上，盯着面前巨大的日向一族家徽发呆。 他说的那些事情没有任何典籍记载，他也只是从上一任国师那里听来的。 有不少人来问野鸡，李晓婷只卖出去两只，剩下的三只，她留了下来。 纪学锋说出了自己的设想，这一下着实把克莉丝汀、方仕玉都吓了一跳。 “不用。”时景辰看向窗外，此刻的他已经没了半点要出差的心思。 花店老板看上去挺死板的，但做生意倒也不含糊，给纪学锋的6朵百合扎成一束，还附带一些满天星什么的，一束花看上去还像模像样地。 “行吧，您是客户您是上帝还是甲方，反正您说的都对就行了。”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一个陌生人突然强势而且无比亲近地闯入自己的生活，所以才或多或少地会带来一些一样的不舒服或者别扭吧。 可能在纪学锋心中，覃琳早就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惹了覃琳，就是在虎口拔牙了。 “得了吧。你的早餐。你现在没不舒服吧？”郑青把鸡蛋推开，看了几眼她的肚子。 当楚阳推开萧姐姐办公室房门走出来的时候，一直低着头，甚至没看到背靠着墙壁的花月蓉，她目光一直看着这边，显然是在等待着楚阳。 可是这一晚上，尤其是后半夜，叶浩就跟猫头鹰一样双手枕头，一双眼睛看着五楼的窗户盯这看了一夜，宁静的让叶浩差点睡着了。 “叔叔，阿姨，我是焦哥的朋友，来带你去住的地方。”冯昌旭早就在电话里知道了一切，这不火速就赶了过来。 毕竟两世为人，都在底层长大的他，见的最多的就是底层的蝇营狗苟。 “直接的灵石可以吗？”顿了顿，面具后面传出一道毫无感情的一句。 所以，用蛊药来提升修炼速度更为靠谱一些，所以，羽风有着极大地信心跨越这个瓶颈。 “苏伯伯出了这样的事，你们肯定心里都难过，我不能坐视不理。”金唤。 这件事后没多久，他就中了暗算，天赋被毁，人也被云萱带到了青苍帝京。 苏赞被看得莫名其妙，片刻后心里咯噔一下，直觉自己可能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 如若放到姑苏城之中，这般威力，或许已经灭了姑苏城内上百万的生命。 这时，三首恶龙三个头同时扭过，顺着七夕青鸟方向再次吐出龙之波动，在庭树命令下，七夕青鸟选择了躲开，只不过龙之波动紧随其后，穷追不舍。 看着眼前泪眼模糊不愿将自己放开的丽妃，温夙没有法子，只取了袖中银针，在云意初的身上扎下了两针，保证她片刻的清明，在针施下去的片刻，云意初当真睁开了眼，让一旁独自垂泪与已经哭红了眼的云夫人，带着希望。 红袍男瞬间傻了眼，妖兽化形，没有特殊功法，最少也要圣级战力，要是自然成长至可化人形，那最少也要神级战力。 一路提心吊胆，好容易来到城墙，众人却都下敢上前了，只躲在碉堡之后，偷眼去看。要是一个不巧，居然见到城门洞开，强敌百万军破城而入的惨况，自要抱头鼠窜而去。 常瑞青点了点头，看起来自己是有点多虑了。虽然前世里面的苏联最后成为了核大国，但那是在获得了大批德国工程技术人员之后的事情。后来历史上东德和捷克斯洛伐克的工业技术都还是非常先进的。 “死妮子！”张秀云羞羞答答抬起头，看了眼余燕，眼里却满是爱意。 同样的，其他几个天界战士也是不消片刻就恢复好了伤口，除了眼神之中的神采变得呆滞了一些之外，其他的所有一切都与刚刚没有什么不同。 吃过饭。单交流了几句。陆南并未宣布人事任命。娄佳胜和欧阳长空仍然任原职。这倒让一直惴惴不安的两人暂时安下心来。 军队首长和区委、政府领导已经讲过话，寒风中军车已经发动，轰鸣声渐渐掩盖了别离的嘱咐声，在带兵连长、指导员的大声吆喝下，新兵们推开了亲人的手，开始排着队往军车里跳。 第363章 丹胚 因此大多数这个境界的修行者都很谨慎，每天只用一小段时间来修金丹，其余时间只是以法力温养未成丹的丹胚，或者做其他事情，比如领悟法术、翻阅道藏或者游历人间。 自己学了三昧真火，每天能融炼的玉液、铅汞可以比常人多很多，但依然有个上限，每天的空余时间比其他修行者只多不少。 这大概是修行路上最闲暇 已经见识过秦婉莎的伸手的苏觅香，明白缚把秦婉莎带回来，应该是想多一个强大的武力值好保护自己。 林瑛听完他的狡辩，刚要发火，就见阎旺先她一步，拿着手电捶了黑皮手上的手腕一下。 司暖千正想着，就看到上官凌七似乎有点热，抬手捋了一下头发。 闻言，凤九瞪了瞪眼睛：“你们、你们太欺负人了！”哪有上百号人来围攻她一人的？这些人也太过份了，真当她好欺负是吗？ 那边张清秋接受了大家的赞赏之后，忽然从丫鬟手中接过了诗句，然后下了台向着张昭这一桌走去。 他静静的看向她，目光温柔得仿佛能溺出水来。而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也让关习凛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何意。 不过因为孟思纹的母亲出身与怀上孟思纹的手段都不太光彩，因此，生下孟思纹之后，孟思纹的生母也不敢再多要求别的，把孟思纹交给孟家的两位老人之后，就带着一比孟家给的资金跑去其他地方经商去了。 “二位的大度感动我了。咱们转到正题吧，云夏坊的下一步动作是？”主持人终于回到了正题。主持人也是见好就收，导演告诉他到此为止，不然就真变成娱乐节目了。 当年顾夕哲第一次见到潘睿时，看他很不顺眼，后来发现这家伙只是外表浮夸，做起事儿来那股聪明劲和狠劲让顾夕哲另眼相看。 “北方真的那么重要吗？东食在南方那么滋润，为什么一定要到北方，南方的钱就够赚了。”战略部的钱忠说。 回去的要是晚一点，张佳音肯定会瞎猜忌的，于欢可不想被老婆说。 众人都被这一系列操作惊呆了，但是他们都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眼前这位少年才是真正的车神e！而那个阮清雨是假的！瞬间众人看向阮清雨的眼神都带着鄙夷。 这是远方的空中魔族再现，气势比上一次出现的魔族更加的强大，带着漫天的煞气滚滚而来。 秦御这家伙，还真是真实，他有些好奇罗穹给了什么了，一枚空间戒指，他看到了，里面有什么才重要。 冷风吹过，吸入门内，拂过尹俊枫的脸庞，真个是鬼气森森，让人背后寒毛直竖。 三日之后，山谷中有三道气势冲天而起，惊到了附近的所有生灵。 更是极为霸道，护短，弄得凡是夏皇朝之人，其他人都不敢得罪了。 可是，因为自己不能说话，又动不了手下毒，只能用狠厉的眼色直勾勾的瞪着对方。 男爵脸色严肃的看着雇佣兵团负责人们，他是帝国男爵，是血脉贵族，是幻兽骑士，在这片土地上，他就是唯一的主人。 随后，魔天向着一个山洞而去，那里本来就是他们之前发现和休息的隐蔽之所，没有仔细找是很难发现的。 夏毅辰说：“我没有要说的，秦总说什么就是什么？”在下属面前他给足了秦素面子。 第364章 五行灵物 三昧真火与狐火有本质不同。 狐火还停留在术的层面，虽说也有难以被扑灭的特性，但也仅仅只是针对一些修为不济的对手罢了，修为稍高的或者修行水行法术厉害一些的对手就能扑灭。 这些年多次与妖魔战斗，东野瑜早就觉得狐火不是那么好用，甚至有时候自己甚至没法引燃对方。 譬如上次迎战袈裟悬，狐火就 把金丝凤袍挂在收藏室入户玄幻玻璃柜里面，在灯光的照射下，瞬间逼格满满。 按照正常情况来说，法比安和娜塔莎的实力已经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了。他们两人已经是觉醒者高阶，在可以代表18岁以下超凡者顶尖水平的迷雾深林挑战赛中，也达到了参赛学员的平均水平。 几副铠甲撑在甲座上，不过更多的被层层叠叠垒在一起，上面覆盖了一层灰尘，看不清本来的材质。 依靠着这条坑洼的山路，给村里的村民们带来一个另一个致富的手段——“摩的”。其实说白了，类似于现如今的出租车行业，额……其实，用“黑车”行业来形容更准确，也更贴切。 结果就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就被对方给制服住了，看着那条奇怪的黑色链条，公孙离心中好奇道。 伤者的脑袋上开了一条半指长的口子，大夫说为了防止感染，利于保持卫生，需要刮掉周围一些头发，伤口消消毒，再行包扎。 莉赞卡，伊塔，亚弗姆这些传奇的心灵之光纵使有毁天灭地的能力，但是在坎诺堪称奇迹与人类未来的心灵之光面前，简直不值一提。 面对突然绪失控的罗伯特，奥比莱恩依然面无表，深邃眼神似乎能将面前歇斯底里的男子看穿。 风拂过，头顶郁郁苍苍的树木似乎一下就被唤醒，树叶间摩擦，更伴着翠鸟的鸣叫，正在一道“沙拉拉”地作响，我们身处于这山间，或是鸟瞰万丈深渊中的飞流，又或是仰视千仞峭壁上空搏击的苍鹰。 “太好了，以后好好工作吧，再没人欺负你了，我替任平平向你道歉，对不起，我明知道是她搞的鬼，却不能拿她怎么样。都是我不好，没保护好你！”夏雨琪自责的说。 在温暖的壁炉旁，耳边时不时的传来木柴的爆裂声，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雪，听着雪花发出的簌簌声。 部队抵达巴拉诺维奇外围，基尔希就立刻设置了临时指挥所，以便接下来发动对巴拉诺维奇的进攻行动。 回头的瞬间，她注意到风入松正一脸凝重地盯着自己瞧。李慕儿觉得奇怪，便也回望着他。 次日清晨，上京大学的篮球馆，上次出现在伊顿公学的老铁有点心神不宁，频频低头看表。 可以肯定tiffany心情很不错，比高勋的心情还好，胃口也是大增，吃饭的时候会说一些娱乐圈的事情，反正也就那些，后来聊到了八卦内容，比如明星们都是怎么约会的，都在什么地方约会之类。 李慕儿睁开眼，发现暖黄色的帷帐刚刚放下，隐约能瞧见榻外那一抹熟悉的男子身影起身而去。 但是，大家不要忘了，这是，掌握轻舞飞扬命运的人，并不是痞子蔡，而是这部的作者，是古庸。 “爸，我朋友来了，你别老板着个脸呗。”白思菡有些不高兴的提醒道。 关上办公室的门，李凌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而是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示意田恬坐到自己的身边来。 第365章 求援 狐狸父母死时自己心有所感，从阳光园大半夜跑回时雨岳当初的狐狸洞看了一眼，那里却早已经塌陷，废弃多年了，狐狸也不知去向。 东野瑜尝试找了一段时间，没有获得任何音信，询问周围的妖怪们得到的只是用于戏弄自己的回答，哪怕揍了几个妖怪也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后来便无奈放弃寻找，回了阳光园，之后情 当然，此时我也看清楚了，那些提灯笼的并不是鬼魂，而都是行尸。 在风啸谷惊愕看他的时候，岳瑾猛然抬起头，眸中闪着极为自信的光芒。 宣华夫人知道萧仲平和炀帝之间的关系，萧仲平对她的态度很大程度上能说明炀帝对她的好恶程度。见萧仲平对自己如此恭敬有礼，她的心里大定。 见对他讲善法，果然能有作用，我心中大喜。看来传说中只要对食法鬼讲善法，就能喂饭他们，所言非虚呀。 差不多跑出有五分钟左右的距离，陈然扔下超级无敌大响炮，就原路返回了。 就在陈凡飞行的时候，突然，他目光一闪，看到前方虚空中出现了陌生人。 二位先师都是一头雾水的僵在原地，惊讶的望着蔡付平朝我迎过来。 只是随着两人的距离不断拉近，林昊看着水花之间笑颜灿烂的苗娘，还有她在水下的魔鬼身材，他拨水的动作便停了下来。 贝一铭相信自己总会在身体的丑陋这份传承中找到一个合理的办法，但这真的需要时间，因为这份传承就是医术，记载了各种疾病的诊治，更多的是各种整形手术，可就是没有记录如何给人整形还让其他人看不出来。 聂无双坐在石桌边拿出了那份玉简，随手灵力一吐，捏破玉简后，开始查看玉简之中关于七份药草的描述。 没有飞鸟扑棱翅膀冲天而起，也没有走兽发出的低吼声，除了风声传进耳中的只有树叶摇曳发出的“哗啦啦”响声。 也该是在一个非常浪漫的时刻一个非常浪漫的地点做一个非常浪漫的事儿，怎么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在月黑风高荒山野岭的树杈子上？ 还是那话，李擎要的是进入他们这个圈子，而不是一份赚钱的工作。 聂无双之所以能在这里侍奉堂主的灵田，靠的便是他种植的天赋。 “紫沫，怎么了？”周紫衣发现妹妹身体一个颤抖，似乎有些异样，关心的问道。 可现下，脖颈竖起的汗毛好似铡刀架在她脖子上一般，她失神，恍惚，几息之后才在男人勒紧的臂弯里回过神来。 这一刀，仿佛就是天生地长，原本就该在那名魔修的额头前三寸处。 付雪松盯着聂无双的后背，眉头紧锁，仅仅是后背，他也无法分辨对方是谁，所以他并未做任何动作。 “为什么这么说？”沈惊云追问，圣杯不能落到西方手里。曼珠沙华摇头，不在多说。 轻吸了一口气，哈鲁特不得不承认这家伙对拉仇恨真是不留余力。 自己才是最终的赢家，势在必得，尤其是这个神秘的礼物，说不定对于研究有着极大的作用。 当时的英军虽然每天都能截获德国的情报，却无法破译，导致战场上英军节节败退，无数人在睡梦中被炸弹炸死。 【因为根本就没打算杀死他！】一击斩下，怠惰彻底陷入了昏迷，黑十三趁机将准备好的黑色药剂倒入了怠惰的口中，捂住嘴巴，抬着下巴怠惰就将整瓶咽了下去。 第366章 只是纯粹的好奇 诗织大抵是好奇，偷偷眯缝着眼睛想要偷看，但坐在对面的两人只是端正地坐着，目光盯着自己和妹妹，没什么表情。 这让诗织感觉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似的，但转念一想，不对！ 自己什么都没做错，明明是他们两个当着大家的面不知道偷偷在做什么，自己应该理直气壮才对！ 诗织想到这里，立刻有了心理支撑，睁开眼睛与东野瑜和堂姐对视，纯粹澄澈的眼眸中满是好奇。 原本装的很像的香织感觉气氛不太对，悄悄偷窥一眼，视线落在姐姐身上，顿时叹了口气，小嘴嘟囔着：“笨蛋姐姐.” 诗织有些不明所以地与香织对视，我做错什么了吗？ 东野瑜看了柊镜一眼，有些理解她为什么平时总是冷着一副脸的样子了。 不管要修行学习除妖，还要督促这俩喜欢偷奸耍滑的丫头，换自己大概早崩溃了，也就她这样负责的性子才能坚持下来。 说起来也是奇怪，香织诗织明明只比御子小一岁，但其表现却不像是同一辈的人。 御子的心智比许多成年人都成熟理智，香织什么都懂，却不稳重，依然有着小孩子的喜欢玩闹的心性，诗织很单纯。 大概是青春期的缘故吧，青春期的孩子，一年一个样，自己当年初中的时候也是差不多。 初一时候像个脑缠消愁，大概是为了虚荣之类的，去捉弄喜欢自己、自己也很喜欢的同桌女生，最终惹得那女生厌弃了自己。 到了初二明白过来，却为时晚矣，向自己表白的女生越来越多，当初那个女生却不再看自己一眼了。 女生大多早熟，同桌她当时大概觉得自己只是个好看的沙比吧。 每次回想起这个黑历史都让东野瑜感觉有种道心不稳的感觉，很难理解当时自己的想法，只能说大概那时候脑子还没有长好罢。 御子和早苗很快也结束修行。 早苗伸了个懒腰，她此时穿着的是黑色的百褶裙，是古典设计，上面有代表神秘的符文配饰，嵌着的紫色蓝宝石在挂灯的光影中熠熠生辉，裁剪得当的衣裙让少女曼妙的身姿在挂灯的光影下显得凹凸有致，如玉般的肌肤朦胧着光晕一般，比最细腻的绸缎还要细腻。 再加上少女不似作伪的高贵气质，简直比岛国皇室还像真正的皇室。 老实讲，东野瑜感觉岛国皇室一群歪瓜裂枣的，据说下一任蜗皇还沾点若只——又蠢又坏的那种若只。 真不如月之魔女殿下吧？ 早苗很满意东野瑜注视自己的眼神，也不枉自己花了许多功夫打扮，嘴角微微翘起：“要送阿镜她们回家了吗？” 东野瑜点点头：“时候不早了，而且据说千叶那边有妖魔作乱，早点送她们回去安全一些。” 御子和早苗相比就显得有些朴素了，只穿着简单的白色碎花连衣裙，不过少女独特的气质很好的弥补了这一切。 她对于这个世界的任何事情都抱着单纯的好奇和平静的审视，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精灵，明亮空灵的眼眸里好像盛着一片天空，与她对视是东野瑜总会对美这个意义的进行重构并感到发自内心的宁静。 如果说早苗像是高贵的紫色鸢尾，那御子就像是隐世的月光铃兰。 就是这铃兰着实有点瘦了，东野瑜目光落在御子的纤细柔弱的小腿上，自从完全消化交梨后，御子只要不奔跑，平时走路已经与常人没什么差别，不过多年造成的肌肉萎缩问题依然存在。 虽然不像那些营养不良的孩子那样瘦骨嶙峋，但也远没有达到正常少女该有的肌肉量。 明明开学以后就是国中三年级的学生了，身子看起来却和小学生没什么区别。 毕竟不管是草还丹还是交梨，补充的都是灵蕴和生机，而最单纯的精气、血气却还是要靠吃肉蛋奶才行。 东野瑜前些日子写了信给桃冬，送去一些御子学着制作的点心，询问其近况，还请她留意一下妖市有没有比较适合人类食用的可以补充营养的灵物——比如一些有灵蕴的鱼、鹿等灵物会作为商品偶尔在妖市出现。 这些灵物天生异象，生来就拥有远超同类的灵蕴以及一些神奇的逃遁能力。 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些灵物被这生来的灵蕴所压制，难以诞生智慧，因此无法变成妖怪，反而是不断积攒灵蕴，成为了人、妖、鬼、魔都觊觎的行走灵药。 有一部分妖怪就专门从事捕捉这些灵物的工作，基本是一百年不开张，开张吃一百年的处境，不过妖怪本就寿命悠长，很有耐心，因此这些灵物虽然难得，妖市里却也有出现过的例子。 据桃冬所说，最近一次是四十年前，有只锦鲤被一位旅行路过的野良神买了下来。 御子对上东野瑜的目光，感觉到他注视自己小腿的目光，小脸有些微红。 对于他的怪癖御子时常感到羞怯甚至是些许自卑——自己的腿与其他女生不太一样。 这种自卑的感觉对于御子来说也很新奇，她以往都没有这样的情绪，对于其他人的目光并不在意。 只有在面对东野瑜时才会有这样的感觉——大抵和早苗、柊镜甚至是香织诗织有关。 虽然知道东野瑜与其他男生不同，必然不会嫌弃自己，但这种自卑也不是说摆脱就能摆脱的。 她不着痕迹地撩起裙子遮盖一下小腿，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 一旁的柊镜则像是家里照顾大家颇有主心骨定位的女主人一般给几个少女倒茶。 诗织咕咚咕咚就干了：“濠喝！” 香织鄙视地看了一眼姐姐，非常有礼地一口喝干。 东野瑜感觉桌上有点太挤了，就准备把早苗拿过来地点心架拿开，却被少女一把抓住。 早苗抓住点心架的镀金立柱，“骑士阁下，您要做什么？” “桌上东西有些多了，所以把它拿开啊。”东野瑜感觉莫名其妙。 “没有点心的下午茶还算下午茶吗？”少女的神色非常认真。 “可是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您太狭隘了，下午茶早已经变成一种概念，它可以在任何时候举办。” 早苗见东野瑜扯了扯嘴角不说话，轻哼一声，“您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按着东野瑜的手将点心架重新放回去，拿了一小块马卡龙佐茶，微微眯起眼睛：“苦涩的茶和甜蜜的点心就像是，您真该尝一尝，骑士阁下。” 您这点心，甜到掉牙了。东野瑜心中吐槽一声，但由于这是早苗亲手制作的点心，也着实不好吐槽。 柊镜无奈地看了一眼两人，每当这时候，东野瑜就变得完全不像是与妖魔战斗时可靠成熟除妖师的样子。 早苗也是全都把自己的真面目给暴露无遗。 柊镜觉得自己永远也不会像他们这样，心中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她默默给御子递过去一杯茶。 “谢谢。” 御子观察她一眼，接过递过来的温茶，坐到柊镜身边，小小地喝了一口，呢喃一般轻声说道：“不必要求自己一定要变得像早苗小姐那样，柊镜小姐有着自己独特的魅力，东野尼桑也是清楚并喜欢的。” 柊镜低头与少女那冬泉蒙雾般的眼眸对视着，心中感到更愧疚了，御子是个温柔的孩子，即便面对情敌她也愿意说出这样安慰的话，而自己却不要脸的居然敢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 柊镜一时间并没有感觉到被安慰，反而有如坐针毡的感觉，说不出什么话来，只好露出礼貌的微笑。 御子也只是觉得此时的柊镜有些像曾经的自己，随口说一句而已，见这话似乎反而让她更难受，心中感到奇怪的同时，也不准备继续在说什么了。 小手捧着茶杯，低垂着眉眼转而看向东野瑜轻声问道：“东野尼桑，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东野瑜愣了一秒，摇摇头：“没有啊。” “那你的耳朵怎么那么红？” 妹妹你拿显微镜看的我吗？ 东野瑜心中吐槽，摸了摸因为回忆而有些发烫的耳朵，莞尔一笑：“可能是因为有人在念叨我。” 几个少女闻言感觉奇怪：“这是什么说法？” 东野瑜随口解释道：“是我老家的玄学说法，如果耳朵发烫的话，说明有人在念叨自己。” “可阿瑜不是狐狸吗？”早苗感觉奇怪。 东野瑜神色严肃：“狐狸就不能有玄学习俗吗？” 说着有些悲哀地叹息一声：“没想到您居然是这样歧视狐狸的少女，人与狐狸的隔阂原来还是没办法轻易消弭，如果是别人说这样的话，我倒还可以接受，但如果是您，我只觉得有一种无言的悲痛.” 早已熟知东野瑜狐狸面目的月之魔女冷眼旁观，果然，东野瑜说着说着话风一转。 东野瑜说着，摊开手：“要十万円才能安抚我。” 感情事业都步入正轨，作为地道神州土著，自己自然要考虑购置房产的事。 总不能一直住在御子家吧？ 不过在东京购置房产可不容易，以自己目标的豪华大别野为标准的话，现在的收入大概十辈子也买不起。 所以这段时间宅在神社修行的同时，自己也没有荒废网红噶韭菜计划，不过涨粉龟速，播放量也没什么增长，简直离奇，收入只能买点零食。 又暂时不能去宗教文科省接取除妖悬赏，只好出此下策。 然而早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爽快地撒币，东野瑜对上少女的是并不动摇的目光。 没得到回应的时候，早苗怕他跑了还会用金钱来稳住他，但现在已经到手，自然也就没必要每次都撒币了。 妈妈说，男人有钱了就会变坏，早苗因此决定控制一下东野瑜的可支配资金。 东野瑜的目光从希冀逐渐变得落寞：“您变了，殿下，我失去您的眷顾了么.” 早苗神色平静，冰蓝色的眼眸上下打量东野瑜：“你要钱干嘛？” “攒钱买房子。”东野瑜理直气壮地说道。 御子轻声说道：“伊织家其实挺大的。” “如果以后我们要结婚的话，还是需要有一个自己的家才行。” 东野瑜说着揉了揉额头，没想到转世重生都变成狐狸了，房子居然依然是压在自己身上的一座大山。 早苗不太能理解东野瑜的想法：“房子而已，只要你跟我回家去一趟，得到了爷爷他们的认可，想要哪里的房子都行。” “那我不成吃软饭的了？”东野瑜连连摇头。 香织诗织捂住小嘴咕咕咕地在那里憋笑，柊镜嘴角扯了扯，御子低着小脑袋，早苗微微抬起臻首，平静的看着东野瑜。 “你们在笑什么？” 东野瑜一眼就看出来她们在笑什么，自己又不是真的吃软饭，回送的回礼哪怕是人间首富花再多钱也求不来。 你们捡了大漏，知道吗？ “我们想起了高兴的事情。”香织绷着小脸说道。 “少来，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 东野瑜竖起一根指头指着她们，“不准想也不准笑，不然我就——” “就怎么样？”诗织好奇地问道。 东野瑜哼哼笑了起来，咧开嘴，“你们听过狐狸外婆的故事吗？” “不是狼外婆吗？”诗织打量着眼前的狐狸脑袋，眨了眨眼睛。 东野瑜愣了一秒，解释道：“狼其实是狐狸假扮的，不信的话可以问阿鱼，它可是吃过嘲笑别人的小孩子的。” 话音刚落，走廊外传来绣吉蹩脚的假装狐狸的叫声。 “呀！” 香织扯了扯姐姐的袖子，配合地惊叫起来，诗织后知后觉地与妹妹抱在一起一溜烟连滚带爬逃出了书房。 东野瑜感觉自己的面子保住了。 身边的早苗、柊镜和御子互相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随后东野瑜与御子、早苗打了声招呼，领着神宫寺姐妹出了伊织家，坐上衫田夏子的车回到祇园。 一路上的夜景繁华安宁，霓虹灯晃得人眼花缭乱，千叶县距离东京并不远，那边妖魔肆虐，这边歌舞升平，东野瑜心中有一种奇怪的割裂感。 街道上有喝醉了的年轻人勾肩搭背，也有打扮可爱的女仆在招揽客人，东野瑜好奇地看了一眼，紧接着车窗就发出机械运转的声音自动上升。 东野瑜回头看了一眼开车的衫田夏子，有点反应过激了吧？这只是一个二刺猿下意识的好奇，非常纯粹。 衫田夏子正开车，对于东野瑜的注视感觉莫名其妙，甚至以为自己身上是不是沾染了什么脏东西。 下意识问道：“我身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 东野瑜收回视线，不是她的话，那. 目光落到后视镜上，正好与坐在后排，半身沉入阴影的柊镜对上视线，那双黑夜般的眼眸此时明亮得吓人。 “回去的路上请小心。” 柊镜领着香织诗织与东野瑜告别过后，步入祇园外围，刚好与一行往外走的除妖师擦肩而过，领队的是家里的叔伯。 “阿镜？还有香织诗织，赶快回家去，大嫂正询问你们回家没有。” “是。” 柊镜领着香织诗织侧身行礼，对方行色匆匆，神色忧虑，能看得出来事态比较紧急。 之后便安静下来，偌大的前庭大道上只有姐妹三人，柊镜观察片刻后，手捏印决施法屏蔽了身周。 随后回头，看着香织诗织认真叮嘱道：“晋升到炼气化神境界的事先不要告诉家里，知道吗？” 第367章 感觉自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嗯！” 香织小脸严肃，显然也知道堂姐为什么特意叮嘱这件事，非常认真的点头。 啊？为什么？ 诗织有些迷茫，看看妹妹，又看看堂姐，往常澄澈的灵眸此时显得更纯粹了。 柊镜打量一眼诗织便知道她大抵是有些困惑的，轻声解释道：“我们现在修行的不论是法还是从阿瑜那里得来的各种经验，都是很珍贵的宝物，是古往今来很多除妖师穷极一生也无法得到的东西。” 柊镜说到这里，蓦地想起自己从家族藏书室里看到的一些有关前辈寿元将近前的一些绝命留笔，大多是借情感抒发的俳句、和歌。 仅仅是区区数语，却能让自己感受到那些惊才绝艳却不得其法，只能作为凡类在默默无闻中老死的愤懑、悲哀和无奈。 如果他们没有踏上修行之路，从不知道人可以真正修行成神明、仙人，大抵不会有这样难以释怀的哀伤吧。 事实上莫说岛国的除妖师们没有长生之法，哪怕是神州那边大抵也是差不多的情况，只不过神州修行者大多有古老的师门传承，法术和修为普遍要更厉害许多。 据说极少数修为高深的有道全真，死后可以位列东天庭，获得天曹地祇等职位。 岛国这边也能成神，不过没有传承，除妖师们只能自己打拼，筚路蓝缕，成神比较困难，再加上高天原和国津神的矛盾，以及双方对于人神的鄙夷，古往今来能顺利成神的除妖师非常稀少。 即便成了大多只是当一些犄角嘎达的土地、山神，毛神档次，也不知道现在是否还存在。 因此如果自己和香织诗织晋升到炼气化神以及从古至今除妖师的修行路线都是不能得道的偏门，恐怕会引的全岛国除妖师界都发疯。 到那时，保不齐就有除妖师忍受不住诱惑想要抢夺法门——圣人贤者毕竟是少数，大多数人都是俗人，长生不老才是古往今来大多数人类所魂牵梦萦的终极欲望。 “它能让正直的除妖师们变成贪鄙的恶鬼。”她神色复杂地说道。 当然，也许是自己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世人，然而柊镜却清楚一个道理——不要考验人性。 人性从来经不起考验。 也就是他，有这样的法门居然不想着保密，不仅给修行之法，还把自己修行的经验悉数教给自己 然而不管是阿瑜还是早苗好像都相当不谨慎，尤其是早苗，开始修行的事一早就跟家里说，她到底知不知道她的修行意味着什么？ 柊镜之前和她叮嘱过，得到的回复也只是‘会注意的。’‘月之魔女自有定夺。’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 感觉自己为这个家操碎了心。 前不久柊镜难得与东野瑜独处的时候，找了个机会询问他为什么教导自己和早苗她们修行。 “我只是单纯想把自己拥有的美好的东西分享给珍视的人。” “更何况，已经决定好要做彼此的道侣，总不能让我看着你半道上老死，只留我一只狐狸吧？”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自己算是他珍视的人吧？ 还有道侣什么的 柊镜神色逐渐变得怔然，似乎在回忆什么，黑夜般的墨色眼眸视线发散开。 香织警惕地左右环顾，目光不经意间落到柊镜脸上，见她呆呆地和姐姐诗织一样，耳朵红得能反光，顿时无语，堂姐又在胡思乱想了。 诗织犹豫一会儿，又不敢问柊镜，只是扯了扯妹妹的袖子：“香织，连爸爸妈妈也不能告诉吗？” 她现在超想把自己修行进步的消息告诉给父母——就好像一直以来都不及格的差生好不容易有一次在学校里考了第一名，拿了成绩单就狂奔回家期待长辈的夸奖那样。 诗织是彻彻底底的差生，不管是学校考试还是修行方面——她虽然和妹妹一样有独特天赋外，但喜欢偷奸耍滑，修行，道心基本可以说没有。 香织愣了一秒，黛眉紧皱地沉思数秒，摇摇头：“不行.吧？为了保密，而不是不信任爸爸妈妈。” 诗织原本藏有不少期待的小脸顿时暗淡下来，“那什么时候能说？” 香织被这句话问住了，这我怎么知道？ “改天去御子家玩的时候，看看东野尼桑怎么说？应该不需要隐瞒太久吧。”香织安慰姐姐道。 诗织这才又没心没肺地笑起来：“嗯！” 几人回了祇园，柊镜又再叮嘱了几声过后，将俩丫头送回了她们的房间，随后散步似的独自走在祇园游廊上。 大约是八点出头的样子，白天的暑气已经散了大半，夜风柔和微凉，撩动檐角铜铃隐约传来清脆的响声，朦胧的月华如银色的绸缎一般垂落，是一副静谧祥和的世外桃源、仲夏之夜的景象。 然而柊镜此时却没什么心情欣赏美景。 大概是家中不少除妖师都去支援千叶县的缘故，今晚的祇园要比往常冷清许多，驻守家中的式神们也少了许多。 她稍稍探出身子，目光落到夜空的祇园结界上，只看到属于父亲的式神木菱在空中巡游，印象中家里还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千叶县的妖魔果然很强大么 柊镜柳眉稍稍蹙起，不过转念一想，千叶县毗邻东京，算是关东除妖师大本营的门户了，应该也出不了什么事。 回去继续修行吧。 不知过了多久， 咚咚咚咚！ 门外的走廊响起匆忙的脚步声，柊镜被惊醒，倏地睁开眼睛，下意识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似乎有几个人正在自己房间不远处的游廊快步走过，有压抑着的男声传来，听声音是鸦羽叔叔和父亲的声音。 他们语速很快，语气很严肃，似乎还在彼此争执。 回想起晚上回来时家中的情况以及千叶县的妖魔，柊镜意识到可能出大事了，连忙从床上起身，穿好衣服，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是凌晨三点。 与此同时，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木菱？”柊镜感受到门外的式神气息，询问道：“有事吗？” “小姐，家主大人有些话要嘱托给您。” 嘱托？柊镜有种不详的预感，打开门，看向站在庭院中比屋子还大的式神，“父亲他在哪儿？” 长着马脸牛角的式神递过来一封信笺：“家主大人先一步出门了，不过他给您留了一封书信。” 柊镜感到奇怪，一般来说家主不会出门除妖，就好像两军对垒，元帅不会亲冒矢石一样。 她接过信笺，扫了眼火漆，打开后又看了印信，再看笔迹，确实是父亲的亲笔书信。 “在下告退。” 木菱交予书信后微微躬身，重回结界上巡夜。 柊镜则拿着信笺一边回房间一边速读。 随着目光扫视，少女的神色逐渐变得凝重，捏着信纸的手指因为下意识用力而发白。 千叶县的那妖魔竟有这么厉害？ 第368章 除妖征召 “.昨夜亥时三刻，家中长明灯尽数晦暗，以清祓为首，派往千叶之地的二十二名吾家除妖师至今音信断绝，恐已悉数玉碎。吾知此獠非寻常妖祟，观其魔焰如黑龙盘踞关东灵脉，若放任肆虐至月晦之时，必然生灵涂炭，尸横万里。吾已遣鵺鸟传书至日下、朱雀院、花开院等诸家，依百鬼祓禊之盟求援，亲自前往会盟祓除妖魔。 此行福祸未知，胜败亦是混沌。 且府邸空虚至此，守备仅余七人。 自神龟年间吾家先祖得法立家至今，吾族斩妖除魔，与妖魔结怨一千三百载矣。 今次劫数恐引旧怨邪祟群起，尔等须于读罢此信后关闭祇园，仓库中存有米粮肉类，足支五载用度。 镜姫虽天资横溢，年龄尚幼，故留吾之式神木菱从旁协助，若有妖魔邪祟攻破祇园结界难以抵御，则立至吾书房紫檀密匣内取来印鉴，凭此可取用家中宝库之灵酒，将灵酒奉于明月台，焚香祈祷，求助家中先祖至交醴涡坊命。 除却守备之职，家中事务皆由镜姬叔父信明掌管。 ——神宫寺第伍拾代当主神宫寺信明。” 这是相当正式的书信了，神宫寺柊镜非常严肃地快速看完，目光落到结尾，有一行以平常语气写下的字。 “阿镜，照顾好你母亲。” 檐角铜铃忽地无风自鸣。 她猛地攥紧信笺，指节抵得案上青瓷香炉微微移位，一缕残香从狻猊兽首的孔隙中逸散，在灯影里凝成游蛇般的烟痕。 轻飘飘的几个字比刚才那一堆候文还要重，神宫寺柊镜跪坐在梨木案前沉默了一会儿，松开信笺，指尖摩挲过信纸边缘细密的金箔唐草纹，台灯温暖晕黄的光圈里，鸦羽般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颤动的阴影。 她默默将书信放在书桌上。 父亲将家族事务交给叔父，也就是香织诗织的父亲来掌管，她对此没什么意见。 叔父早在父亲还没成为家主的时候就在辅佐他，对家中一应事务该怎么处理门清。 再加上他在桃乡被宇田景弘吸取了太多灵蕴，即便如今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修为却再也回不去了，难以对敌。 因此由领队在外祓除妖魔的除妖师转为坐守家中的行政人员在合适不过了。 不过封锁祇园，闭门不出，这已经是在做最坏的打算了。 万一 想到某个不好的可能，柊镜的手下意识紧握，自己现在是阴神修为，父亲他们却不知道，如果自己出战，或许能击败妖魔。 但思索片刻，这样的冲动被身上的家族责任给镇压了。 家中如今修为最高的大概就是自己，如果擅离职守，让妖魔乘虚而入，谁来保护母亲她们？ 纠结片刻，柊镜心中迅速浮现出一道可靠的身影以及那张脸上所有的如夏日般灿烂的笑容。 指尖无意识抚过手机屏幕，东野瑜的名字在通讯录第一行闪烁。 她拇指悬在拨号键上半晌，最终只是任由屏幕暗下去，映出自己紧抿的唇线——那抹樱色此刻淡得像是被雨水冲刷过的椿花。 叹息一声，关掉台灯，抖落满身星屑，起身离开房间。 哗啦！ 障子门外的月光漫进来，将她的影子拉长成一道伶仃的鹤影。 柊镜神色泠然地召来木菱交代一番，随后便去取了驱动结界的仪式器具，又召来家中仅剩的除妖师，按照父亲所叮嘱的开始准备。 等到黑天鹅绒般的夜幕渐变为湛蓝，残星与梦月逐一隐没，地平线有明耀的光华升起，接天连地的云雾开始从明月台阁漫出，缠绕着廊下惊鹿竹筒的滴水声，渐渐织成接天的素帐。 自己能做的，到此为止了。 神宫寺柊镜丹唇紧抿，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握着国光入道一心刀柄的指节泛白。 就在此时。 她气息一窒，似乎感知到什么，倏地转头。 千百只风铃在看不见的虚空同时震响，声浪惊起祇园中沉睡的一对青鹭。 在族人压抑的抽气声中，她望见明月台阁之上一座任由风吹都从不动摇的长明灯火苗突兀地跳了跳，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淡，直至如萤火一般方才稳定下来。 这是父亲本命灯。 次日清晨， 这时候还没多少游客，星夜过后，暴晒一整天的暑气也消散殆尽，此时的晨风清凉舒适，算是夏日最珍贵的时刻。 东野瑜晨间修行结束后，吃过早饭，正拿着御币之类的东西帮着伊织忠道做每日例行的晨昏祓禊。 需要做的工作还不少，比如要进行清晨净身——在日出前用冷水净身，穿戴白衣、差袴等神职装束。 此外还要在神殿奉上清水、盐、米、酒等供品，诵读《古事记》或《祝词》，向神明报告新日开启。 别的大神社有大小神官一班子干活，伊织家的稻荷神社规模虽然不算小，但在社的神官仅有伊织忠道一人而已。 对伊织老爷子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来说，每天都来这么一次还是挺遭罪的——尤其是这时候还不到实习巫女的上班时间，只有他一个人干活。 因此东野瑜闲来无事也就过来帮忙了。 “阿瑜，真是辛苦你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伊织忠道见东野瑜麻利地摆好各种贡品，也是体会到了久违的作为神主的闲适，笑呵呵地走过来开始诵读祷文。 轰轰轰轰轰！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轰鸣声， 伊织忠道停下诵读，两人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整个直升机编队正从远处飞过来。 “是军事演习吗？”伊织忠道猜测道。 东野瑜随口说道，“也许吧。” 这个世界的岛国处境比上辈子的岛国还惨，侵略战争的第一枪就哑了火，然后就一直被神州压制到现在，虽然也是靠着左右逢源勉强走进发达国家的行列，但依然不存在军队，只有自卫队，军需武器都是从神州高价买的。 等直升机编队离开后，伊织老爷子没事儿人一样又继续诵读祷文，东野瑜站在一边旁观，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掏出来打开一看，是一则宗教文科省发来的紧急短信。 又有什么除妖征召了吗？ 第369章 精神点，别丢份 想到先前路过的直升机编队以及昨天晚上神宫寺家除妖师的求援。 东野瑜隐约猜测到了是什么事，将手机上的信息看完，的确是征召除妖师，和千叶县那边的妖魔所乱有关。 不过具体信息并没有在短信里透露，只是说那边需要除妖师支援，希望临近千叶的除妖师有看到这则消息可以尽快前往。 当然，只是希望，并非强制性的命令，即便是宗教文科省对于除妖师们也没有管辖权。 东野瑜又打开宗教文科省的官方网站，很容易在事务页面找到了千叶县的除妖征召，上面有详细描述千叶县的情况，甚至简单描述了一下千叶县妖魔的模样。 “.初步判断为恶鬼类妖魔，生前大概率为女性，灵体与一辆巨型马车融合，马车中束缚有数不尽的灵魂，擅长驱使这些灵魂攻击，且有魅惑能力，以及疑似有强大的致幻法术.” 好像和神宫寺清玄游记里描述的胧车姬很像。 如果真的是胧车姬的话，或许是一次机会，可以找机会探探大江山的情况，毕竟那些久远典籍中记载的信息经过这几百年很难保证没有变化。 东野瑜沉吟两秒，自己虽然还没成就金丹，但到如今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且有三昧真火在，倒也不惧这恶鬼。 又翻看两下，官方对于这疑似胧车姬的妖魔记载不多，柊镜可能知道的更多？ 东野瑜想到这里，当即给她打了个电话，但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忙音，显示不在服务区内。 怎么回事？ 东野瑜先是疑惑，但随即有些不安起来，她不会去了千叶吧？ 东野瑜眉头紧皱，思来想去，心中的担忧愈发深重，甚至开始担心她是不是昨晚就去了千叶，然后出了什么事。 “唔，阿瑜似乎有些烦恼，是遇到什么事了？”一旁的伊织忠道不知什么时候念完了祷文，此时正看着自己。 东野瑜神色凝重地点头：“千叶那边出了个妖魔，有些棘手，我担心柊镜跟着她家里的人去了那边。” 伊织忠道有心提醒他此前说过暗中有大江山的妖魔窥伺，这时候离开稻荷神社似乎并非明智之举。 不过目光落到他脸上后，便知道东野瑜心中已有定夺，沟壑纵横的老脸怔然起来。 初升的有些刺眼地朝阳让人下意识要眯起眼睛，东野瑜的轮廓嵌上了金白的光边，背光导致伊织忠道有些看不清他的样子，老眼似乎在一瞬间花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起来。 卿司 当初卿司与自己告别时，似乎也是在这里，也是在晨昏祭上。 两人其实很不一样，卿司是那种古板、守礼的孩子，阿瑜则是表面上洒脱随性，但实则正直、稳重，按照神州的话来说，就是有赤子之心。 不过有一点是相同的，他们一旦做下决定，就不会轻易更改。 “.已经决定好要去了吗？” “嗯。”东野瑜没有犹豫，微微点头，区区妖魔还不至于让自己投鼠忌器，如果不是担心被偷家，自己现在已经端着纯阳剑匣满世界找酒吞童子solo了。 伊织忠道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劝不了，沉默片刻，思索自己能为他做什么。 两秒后，老爷子突然想起什么，“你等我一下。” 他拎起神官官服臃肿的下摆，动作滑稽地一路小跑着来到供奉神体的本殿，先是小声告罪一声，随后推门而入，从祭台上取下来一柄剑刃裹着白布的漆黑长刀。 噼啪！ 刚想伸手触碰，便被电火花打了一下，伊织忠道回头朝跟过来的东野瑜莞尔一笑：“它还是不愿意让我触碰，阿瑜你来试试吧。” “这柄神剑供奉御前到现在已经除尽污秽了，剑灵清澈，可以带上助你除妖。” 是它啊。 东野瑜瞅了一眼这把快被自己忘掉的雷剑，站在殿外手捏上清印微微躬身，方才踏步而入——本殿是存放神体，也就是象征神明的剑、玉、镜三神器的地方，稻穗姬帮过自己很多，该给的尊敬是不能少的。 来到祭台前，先是打量一眼，雷剑上原先缠绕的污秽之气的确尽数消散了，此时看过去 是柄好剑。 东野瑜伸手想握住剑柄，却不料原先安静躺在祭台刀架上的黑剑突然发出金属嗡鸣，于是连忙拉着老爷子后退。 噼啪！ 只见黑剑剑身迸发出无数蓝白电弧，瞬间将祭台化作雷池一般，拒绝所有人靠近。 这剑是自己上次从鹤归山山神那里得来的，作为神剑，灵性自然远超澄明一文字长光这些灵剑，已经是有自我意识的存在了。 自己诛杀了它的主人，被其敌视也很正常。 那山神与妖魔勾结，坐视自己治下平民被妖魔吞吃，本就该杀。 东野瑜对于自己诛杀那鹤神没有丝毫心理负担，此时对上这神剑自然也没有任何愧疚的心情。 “你家主人自甘堕落，勾结妖魔，我将其斩杀是应有之义，就算没有我，也有其他人或者神明来斩妖除魔，你又何必恨我？” “更何况你作为神剑不劝谏神明，反倒助纣为虐，已有大罪，我不诛灭你的灵性也是看在你得灵不易，又为神驱使，或许身不由己，你不感念我的恩情也就罢了，怎么还怨恨我——” 这番话说起来其实是有些站不住脚的，自己诛杀妖神是替天行道，固然没错，但人家神剑由妖神培育成长至今，亲眼见证主人被自己斩杀，难道连怨恨自己都不行？ 之后那句话的问题更大，不过眼下要降服这神剑，自然需要些手段。 一旁的伊织忠道自然也听出来这话有点不对劲，不过没说什么，只是打量一眼东野瑜，莞尔一笑。 狐狸本来就该巧舌如簧，狡猾阴险。东野瑜心中想着，道心澄如明镜。 就在这时，黑剑悬空而起，有童稚之声响起：“是贪心神剑，想要据我为己有才不诛杀我吧？” 伊织忠道神色惊奇，果然是神剑，竟会说话？ “啧，普通且自信。”东野瑜笑了笑，伸手一招。 被保养呵护得很好，安静躺在锦帛剑盒里的澄明一文字长光倏地颤动，随后从东野瑜卧室倒飞而出。 只片刻便落到东野瑜手中。 精神点，别丢份。 东野瑜心中默默与爱剑说道，锵！地拔出剑刃，流转着灵光的锋刃明亮如流银，寒光湛湛。 似乎是感应到神剑在此，澄明一文字长光大抵不甘示弱，剑身高频震颤，发出尖锐的金属嗡鸣。 好！ 没丢份，不愧是我时雨岳狐仙的佩剑。 东野瑜对于澄明一文字长光没有装死示弱，反而与其针锋相对的行为表示赞赏。 毕竟澄明一文字长光现在只是初具灵性，还没有自我意识，对上神剑就好像是还没出生的婴儿遇上恶少年，不噤若寒蝉也就罢了，竟敢以下犯上，有种。 东野瑜笑了笑，轻抚剑身，一边以法力温养一边说道：“我自有澄明一文字长光护身，若非是想怜你得道不易，想让你跟我一起除妖，洗清罪孽，我才懒得来搭理你。” 黑剑一愣，哈哈大笑起来：“你那是什么破铜烂铁，也配与我比？” 这剑嘴有点. 伊织忠道听它贬低自家家传名刀，脸色黑得跟锅底一样，好歹自己天天给它擦拭剑身，祈求神明帮它净化，结果换来这么一句话，白眼狼剑。 “愚蠢。” 东野瑜像是看傻子一样注视着黑剑，摇摇头：“澄明一文字长光虽然如今还只是初具灵性，却与我起于微末，对我有特殊意义，待我成道之日，它也将得道，远非你这一区区妖神佩剑可比。” 见东野瑜如此看重自家家传名刀，伊织忠道的脸色才好起来，微微颔首，阿瑜的确是重情重义之人。 随后神社的实习巫女似乎来了，这是个很活泼的女生，在参道下就在叫老爷子的名字。 伊织忠道隐约知道除妖师界在尽量避免让凡人接触到这些超凡，因此与东野瑜说了一声，关上殿门，去给实习巫女森山夏树分配今天的工作了。 “成道？凭你这只妖狐？不知天高地厚。” 黑剑嘲讽道，它已有灵性，甚至有了自我意识，已经算是灵宝，因此知道得道不易。 它能成为灵宝，也是托了鹤神姝的福。 毕竟仅凭羽一个山神能有什么好宝物灵材？ ‘姝’早年在神州有过奇遇，在一片常年雷暴的山林间得了一块饱含庚金灵蕴的灵铁，带回岛国后找神匠锻造才有了它。 后来它受凡人日夜供奉、又去斩妖除魔，平时则吸收日月精华，到如今过了千年才从法宝晋升为灵宝。 眼前这妖狐张口闭口得道，实在让它不爽。 “妖狐怎么了？你主人还是妖鸟呢。”东野瑜讥讽一声。 “大胆！” 那童稚之声闻言顿时气急败坏，缠绕剑身的电弧暴动起来，但似乎顾及此地乃稻穗姬命之地，又偃旗息鼓，收敛电弧。 “此地乃神明居所，我等不可造次，你这妖狐，可敢与我去外面一战？”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东野瑜感到奇怪：“连你主人都被我斩了，你凭什么有资格邀战于我？” 黑剑一窒，沉默片刻，干脆落回刀架上，收拢电光，恢复平凡。 “你走吧，我不会帮你的。” “你愿意在御前反省，渐渐朽烂，就随便你吧。” 东野瑜本身其实也不是很在意这把剑，没有这把剑自己就不能斩妖除魔了？ 搞笑，自己手段多着呢，这剑也不过是个添头而已，有当然好，雷霆至阳至刚，对大江山妖魔来说极为克制，自己除妖能轻松许多。 但没有也不影响什么。 东野瑜走到殿门口的时候，想了想，最后说了一句：“我听闻鹤归山山神原本是对夫妇，那位消失的鹤神在民间名声极好，一定是位温柔善良的神明，即便是选择消失的命运也不愿加害凡人。” “你深受那位鹤神恩情，却和之前那妖神败坏她的名声，她如果还在，一定会厌恶你吧。” 说罢，东野瑜摇头离去，殿宇安静下来，不远处隐约传来老人和一个颇有元气的女子在交谈，阳光初升，青鸟啼鸣，晨风摇动树梢发出咏叹，摆放在御前刀架上的黑色长刀默默不言。 离开本殿后，东野瑜先是回了伊织庭院，简单将这件事告知早苗、御子，并说明自己想要去神宫寺家看看的想法。 听到是这样危急的事，两个少女神色都严肃起来。 “如果柊镜小姐去了千叶，东野尼桑要去找她吗？”御子想了想，问道。 东野瑜点点头：“是的。” 如果事情到了那种地步，肯定得救老婆啊。 御子那冬泉蒙雾般的灵眸落在东野瑜脸上，她没有试着劝说，只是认真问道：“会有危险吗？” 明日见早苗也微微抬起臻首，等待东野瑜的回答。 她们对于东野瑜渲染已久的大江山威胁颇为担忧。 东野瑜思考片刻后，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有把握。” “那就去吧，去帮柊镜小姐，东野尼桑。”御子微笑起来。 明日见早苗没说什么，高冷得像是王座上的女皇，哪怕是对于即将出征的骑士也只是目送而已。 不过东野瑜依然从她们的神色里看出了些许担忧，笑着安慰道：“放心好了，我有法宝护身，还可以呼唤神明帮助，区区妖魔而已，就算是酒吞童子来了也得跪地求饶。” “如果快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回来吃午饭。” “那御子会做好东野尼桑最喜欢的天妇罗炸虾。”御子勉力笑着。 东野瑜摸了摸御子的脑袋，“那我就提前期待一下！” 随后看向低垂着眉眼不做任何表态的明日见早苗，“我走了。” 她微微抿起嘴唇，只是点点头。 东野瑜告别她们，出了书房，回自己房间整理了一下符咒之类的，将其装入背包里，将澄明一文字长光套上剑袋就准备出门。 拉开障子门就看到明日见早苗背着双手站在门口。 “还有什么事吗，我亲爱的殿下。” “这个给你。” 她手里拿着一枚精品的蓝宝石戒指，上面有象征神秘的符号和纹路，非常华丽漂亮。 “这是月之魔女和约定伴侣的契约证明，本来是想着以后再给你的” 月之魔女小姐将宝石戒指戴在东野瑜左手无名指上。 “要平安回来。” 第370章 我踏马来辣 戒指上还残留着少女的体温，基于以往相处的经历，东野瑜能想象她握着戒在房间中出神思考的样子，她大抵是捏着戒指想了很久才做出决定的。 当然，戒指和话不仅代表了早苗对自己的感情，也是她表达自己担忧的方式。 东野瑜能体会到她心中的不安，想了想，开始仔细打量起手上的戒指：“真宝石？” 明日见早苗一愣，她原本是极为担心东野瑜此行的安全问题，同时也有些害羞，要不是可以在心里和姐姐互相吐槽，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说出这样的话。 哪怕自己和他已经表明心迹。 送完戒指以后，不管是自己还是姐姐都在期待东野瑜会做出什么反应，说出怎样的话。 结果就这？ 明日见早苗听到姐姐琉璃轻轻笑了一声，心中不解，恋人是贪财鬼，姐姐你还笑得出来？ 她抿了抿丹唇，原本复杂汹涌的情绪顿时平静下来。 “假的你就不要了？”少女声音渐冷。 东野瑜没回答，只是举起手借着阳光似乎在打量宝石的成色。 “你——”明日见早苗小脸顿时冷下来，抬眸瞪向东野瑜，对上他的温和、促狭的目光，倏地愣住。 东野瑜摩挲着戒指上的蓝宝石，认真说道。 “即便宝石是假的，殿下的心意却是真的，我会非常爱惜地将它戴在手上。” 这还差不多。 明日见早苗轻哼一声，“如果是真的呢？” 东野瑜神色肃然：“那我得吞进肚子里保存好。不然和妖魔打架的时候万一磕着碰着，那不亏大了？” 没救了。明日见早苗扯了扯嘴角，一伸手：“才不要，脏死了，还给我！” “落到我手里的礼物还想收回去？” 东野瑜紧了紧肩上的剑袋，几步窜出数米远，一阵风似的很快消失在明日见早苗的视野中。 “阿瑜是故意的吧，他看出来妹妹你很担心他了。”琉璃柔声说道。 明日见早苗站在游廊上望着东野瑜离去的方向看了一会儿，直到他的脚步声被风声、蝉鸣取代，阳光透过高大的树冠在深棕色木地板上投下摇曳的斑驳光点。 “我知道。” 她轻声说着，轻轻将东野瑜的房门拉上，转身往书房走去。 东野瑜离开神社后，抬头看了眼阳光明媚、天穹高远的碧空，莫名觉得自己似乎不如以前那么轻快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如今不再孤身一人，身上背负了几个少女的期盼、爱恋吧。 刚才临走时早苗其实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话生气，东野瑜猜她大概是明白了自己的心意，故意在说那些话，好让自己放心。 她虽然有时候中二，但人心思却很细腻，大概是能猜到自己刚才为什么那样说的。 事实上安慰早苗最好的安慰方式是一直待在安全的神社里，但眼下东野瑜只能用这种方式安慰她，有些麻烦总要主动去解决。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就是这个道理。 不然等以后麻烦找上你，猝不及防之下恐怕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毕竟妖魔们大多没什么脑子，你不能用正常的思维去猜测它们是怎么想的。 譬如有时候你觉得人类世界有除妖师、神明保护，非常危险，妖魔们应该避世远居才对，否则那不是找死吗？ 求生欲应该是所有生物都有的原始欲望。 诶！ 妖魔们不这么想，有的妖魔偷偷混入人群悄悄吃人，有的妖魔直接上桌我他吗吃吃吃吃吃吃。 还有的蜜汁自信，我天下无敌，或者直接发疯——就比如这两天千叶县的那妖魔。 东野瑜就很奇怪，这年头怎么还有妖魔敢直接和俗世对着干的，简直跟疯了一样。 目前从描述来看，疑似是大江山的妖魔，但也不好说，毕竟虽然妖魔们丑的千奇百怪，但总有类似的。 而且从自己遇到的大江山妖魔的情况来看，基本都是很小心的隐藏在人群里，吃人都是精挑细选，尽量选风险小的。 因此东野瑜认为与当年平安时代时常百鬼夜行，肆虐凡间，颇为招摇的妖魔行径相比，现在的大江山似乎收敛了很多。 至少不会突然在某个城市冒出来跟进了自助餐厅似的大吃特吃。 千叶县的妖魔行事作风与自己所知的如今的大江山截然不同，疑点颇多。 当然，具体是不是，还得现场去看看。 大约半小时后，东野瑜从距离神宫寺家最近的千代田地铁站口出来，先是给神宫寺柊镜发去消息，随后一路奔跑来到神宫寺家大门外。 气氛有些不对。 东野瑜趴在紧锁的铁门上张望，感受到了有些类似于当初桃乡时候的感觉，似乎是某种结界。 但问题是怎么偌大的前庭花园一个鬼影子都没，按理说摆渡车司机是会一直在这里等待的，保安也不在岗。 低头拿出手机看一眼，柊镜还没回复，心顿时一紧，她不会真去千叶了吧？ 东野瑜当时就想立刻跑去千叶，但又觉得神宫寺家如此郑重，连结界的升起来了，应该不至于全家上阵吧？ 思索片刻，东野瑜左右看了两眼，发现没人，便纵身一跃跳过三米多高的铁门。 循着上次的记忆一直往里跑，穿过竹林、石子铺就的大路，却没有像当时一样进入祇园，而是来到一栋与祇园中的大宅类似的庭院前。 祇园的大门似乎关闭了，那这样一来，眼前的这庭院大概也没人吧？ 东野瑜心中猜测，感知了一下庭院中的气息，发现果然如此。 这类洞天福地的结界一般来说轻易不会启用，毕竟不是神明，凡人没办法掌控祇园，只能用神明留下的繁琐仪式和神器操控，每一次启用代价应该都很昂贵。 如此说来，神宫寺家的人应该是一部分去千叶除妖，剩余的人躲到祇园里了？ 传承久远一些的除妖师家族基本是或多或少都与一些妖魔鬼怪有仇，这种时候家中守备空虚，开启结界避祸很正常。 祇园关闭的话，手机大概率是没信号的，如果柊镜在祇园，不能与自己交流很正常。 至于之前为什么不发个消息通知一下自己，东野瑜猜测是事发突然，来不及通知，另外应该也有她自己的考虑。 当然这只是猜测，东野瑜没办法说服自己，心中依然相当不安，思索片刻，依然转身离开祇园，直奔千叶而去。 第371章 你只管开车，办法早苗去想。 路上顺便在宗教文科省的官网征召页面报了个名，拿到地址倒是其次，主要是为了避免到时候自己去千叶打完，最后一结算，没我的名字？ 保险也不给买，奖励也不给发。 mvp没有奖励，这合理吗？ 到了新干线站台东野瑜才发现去往千叶的列车暂时停运了，广播给出的理由是铁轨路段紧急维修，暂时没有说什么时候。 不用想也知道为什么。 没办法，东野瑜拿出手机给早苗打了个电话，准备请她帮自己找辆能去千叶的车。 电话很快接通，东野瑜咳嗽了一声。 “殿下，您的骑士遇到麻烦了。” 月之魔女小姐先是愣了愣，随后轻声道：“请说。” “.我现在在柊镜家里，但是她家关闭了祇园，我进不去，柊镜也没和我们说她的情况，暂时不知道她是在祇园还是去了千叶除妖。” “所以？” “我需要一辆车。” “谁让你跑那么快？”早苗轻声嘟囔着。 那不是看你当时情绪不好，故意让逗你开心吗。东野瑜心中吐槽，不过没说什么，只是模仿派大星嘿嘿傻笑。 “不许这样装傻，难听死了。” 月之魔女小姐轻声斥责道，随后又说：“请稍等一下，王庭的支援很快就会抵达。” 她说完就挂了电话，东野瑜收起手机，不清楚要等多久，站在太阳底下怪晒的，便找了个公交站台等待，同时把定位发给了早苗。 早苗的效率很快，挂掉电话后大约十分钟，一辆银色雷克萨斯商务车就停到了东野瑜面前。 司机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男人，穿着西装，一停车就探头探脑地往周边看，随后目光很快定格到东野瑜脸上，眼神一亮。 “阁下就是东野先生吗？”他笑着问道。 东野瑜猜测这应该是早苗家的司机，不过不确定，于是回答：“是我，您是？” 听到这里，男人连忙点头，快速下了车，鞠躬自我介绍：“在下崛川秀次，受衫田课长的指派来接您，请上车吧。” 说着给东野瑜拉开车门。 这司机服务态度很不错。东野瑜道了声谢，坐到副驾驶，拿出手机给早苗发了个抽象猫竖大拇指的表情包。 早苗： 汽车发动后，崛川秀次笑着询问道：“今天我是您的专属司机，您想去哪儿？” “千叶县，这个位置。”东野瑜把地址给他看。 崛川秀次看过后若有所思，方向盘一转，驶入另一条街道。 “锯山那边据说有些怪事，您真的要去吗？” 他怎么知道？ 东野瑜先是疑惑，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司机常年在外开车，大多都有自己的关系网，哪里路段容易出现事故基本都门清。 就像春江水暖鸭先知一样，这些从事底层行业的人们可能比宗教文科省或者除妖师更早发现不对劲。 “是有些不好的事，我正是因为这才去的。”东野瑜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崛川秀次听到这里，犹豫片刻，稍稍压低一些声音：“是妖怪吗？这世界上真有妖怪？” “不是，是其他比较危险的事，请您加快车速，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有多快开多快。”东野瑜催促道。 崛川秀次不太信，自己朋友把锯山县道那边发生的事说的绘声绘色，有吃人鬼，其他司机也在提这件事，以至于这两天只要有前往这片路段的生意基本都没人接。 明日见集团这边也发了通知，警告所有社员避开千叶县道公路段。 不过岛国人的性格比较闷，再加上东野瑜长相帅气，体型也很有压制力，像是那种能滑铲的体育生，而且据说和自家公司的大小姐关系不同寻常。 崛川秀次不敢多问，只是对于超速有些顾虑。 “可是交警——” “交警不是问题。”东野瑜认真说道：“你只管开车，办法早苗去想。” “您说的算话不？” “包算的兄弟。” “东野先生，坐稳了。” 有了东野瑜的保证，崛川秀次当即点头，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在东京飙车可是难得的体验。 挂挡离合油门一气呵成，整辆车在稍显拥挤的公路上一骑绝尘，油门的巨大轰鸣让倚靠摩托喝咖啡玩手机的交警直接愣住了，商务型的雷克萨斯给他开出了跑车感。 飙车也不看看这是哪儿？皇居脚下，这还得了？ “混蛋，站住！” 交警将手中咖啡一扔，骑上摩托，打开警笛一阵刚猛追击。 崛川秀次虽然还没满三十，但已经是东京老司机了，没用导航，七拐八拐，比一些老练的出租车司机的行程都快。 二十分钟不到就把车开上了城际高速，交警愣是没追上。 东野瑜从后视镜看到那锲而不舍的交警一手握着摩托把手一手拿着无线电，最后望着雷克萨斯的尾灯神色迷茫，猜测是月之魔女的大手发力了。 上了高速，没了高楼大厦的遮挡，视野顿时清晰起来，可以明显看到千叶县那边的天气不正常。 明明是同一片天空，东京这边风和日丽，千叶那边却乌云压顶，有暴风雨前的迹象。 崛川秀次坐在驾驶位上伸长脖子，透过挡风玻璃望了一眼：“千叶那边好像有点不对劲，东野先生。” “对劲的，要是风和日丽反而不对劲了。” 东野瑜安慰道。 乌云压低说明那妖鬼还没办法顶着太阳出来作乱，要是风和日丽，那就有点逆天了——要么是阳神级别的妖鬼，要么就是身缠的怨气足以独挡太阳真火的灼烧。 能挡太阳真火，那三昧真火是不是也能挡？ 无论是那种都不算好消息。 眼下乌云压顶，东野瑜倒是松了口气，土鸡瓦狗耳。 崛川秀次将信将疑地点头，“还是极速？” “极速！不过你只用把我送到锯山周边就行，不用驶入县道。” 不用送到那还好。崛川秀次松了口气，直接把车速拉到了一百八，这车风阻很大，开快了以后让东野瑜有种车飘起来了的感觉。 大约十五分钟后，车停靠在了锯南町，89号县道会途径锯南町，而东野瑜的目的地便是89号县道的环山公路段。 第372章 要下雨了 “就在这里停车吧。”东野瑜指向锯南町中一家关了门的便利店前。 “不再往前开一点距离吗？”崛川秀次疑惑。 东野瑜的目光落到远处锯山顶上那片的像是要塌下来的旋涡状乌云，摇摇头：“再往前就太危险了。” 崛川秀次观察片刻，只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压在心头，胸闷得很，咽了口唾沫，没敢多问，很快将车停下。 东野瑜收拾好东西，下了车，这里距离妖魔作乱的锯山道还有不短的距离，不过町内居民已经疏散得差不多了。 要说岛国有什么好的地方，那对于自然灾害和各种突发危险的紧急疏散应该在全世界都算做的不错的。 毕竟这片地域历来多灾多难，不是海啸就是地震，但凡安全意识差点都要死一大片人。 不过近年来这边不管是消防员还是警察都相当懈怠，紧急疏散做得好，但灾后救援却做的像一坨大便，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岛国这边的社会风气有关。 东野瑜回头看向司机，点点头：“回去的路上请一定小心，崛川先生。” “您也要保重，东野先生，要回去的时候打名片上的电话，我就来接您了。” 崛川秀次双手握着方向盘像是抓着救命稻草，磕头似的在方向盘上躬身点头，他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待，说完话就调转车头，打开远光灯，一脚油门窜出去老远。 在这种有妖魔鬼怪的世界胆小并不是什么坏品质。 东野瑜心中想到，不过开远光灯有点出生了，希望他会车的时候会调近光灯。 这时候还是上午十点都不到，但锯南町这边的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光线昏暗跟日全食一样，有点台风过境的样子，町内街巷四处都有鬼哭似的风声。 不过对于东野瑜这样修为的狐狸而言，白天黑夜都没什么差别，只是换了个色调而已，起了大风还凉快。 将澄明一文字长光从剑袋中取出来挂在腰间，背着背包开始顺着公路往锯山全速奔跑。 周边民居建筑不算老旧，设施线路都很齐全，一些店铺商超甚至没来得及关门，能看得出来锯南町往日应该还算繁华——至少比自己蓝星时候的西南老家小镇繁华。 东野瑜路过在一家超市的时候往里面看了一眼，像是在营业似的亮着灯，各色商品琳琅满目，但一个人都没有。 有种世界末日，或者生化危机后的无人城市的感觉。 如果现在是在游戏里，自己甚至想去探索一番，也许找到核子可乐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锯山脚下公路段， “大川前辈，您说，上面到底什么情况。” 一个年轻警察蹲伏在警车边上，右手搭在腰间枪袋上，有些好奇地往山上看。 那里不时会传来女人的哭声，偶尔还会电闪雷鸣，甚至有火光以及步枪连射的声音，之前还来了一个直升机编队，不过直升机很快就离开了。 是在打仗？ 那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 要么是在追捕穷凶恶极的逃犯？不过什么逃犯要军队追捕，而且人的声音怎么能传这么远。 旁边的中年警察席地而坐，依靠着轮胎在那里抽烟，闻言瞥了眼身后不算巍峨的锯山。 他轻吸了一口气，阴燃的烟草迸发出橘红的火星：“长谷君，我们的职责是看守这段路，免得有人没疏散往里面闯，其他事不是我们应该知道的，有些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我明白了。”年轻警察，但心中好奇不减。 昨夜他下班还躺着床上玩手机就被紧急叫起来，也没说什么事，就跟着前辈一起被派来这里拉隔离带，还用警车横在路面上作为阻挡，像是在抓捕什么重要逃犯。 正想着，视野余光突然捕捉到一个快速接近的身影，“那是什么？！” 动物？不像。 中年警察听到声音，也跟着看过去，顿时皱起眉头，把枪从枪袋里掏出来拿在手上，打开保险，瞄准，另一只手拿着强光手电紧靠在手枪边上，光束照向那快速靠近的影子。 “请立刻停止前进！” 塌方？ 塌方你掏枪干嘛？而且和动物说话是不是有点招笑了。 年轻警察感到越发奇怪，不过害怕被责备，照猫画虎地跟着一起举枪示警。 东野瑜见有警察设卡拦截，减慢速度。 两个警察这才看清来者。 人？！ 年轻警察咽了口唾沫，人类能跑这么快吗？奥运短跑冠军也没这么快吧？ 不过这年轻人长得是真好看 哪怕是中年警察也是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随即神色严肃地质问道：“你是谁？从哪里来的？周边区域居民都疏散了，你为什么不跟着一起走？” 东野瑜也不和他们废话，拿出自己的除妖师证件：“我是受宗教文科省的征召过来的除妖师。” “除妖师？” 年轻警察的喉结上下滚动，手电筒光束不自觉地扫过对方腰间象牙白的太刀。 刀镡处缠绕的深青绳结浸着暗红，在雨前潮湿的空气中氤氲出铁锈味。 之前也有不少人往山上去，都穿着吴服还佩刀，看起来很奇怪。 不过身边有警察还有宗教文科省的特别行动队配同，因此他们即便心中有疑惑，也没有多过问。 如果他们都是除妖师，那山上的是妖魔？ 再联想到这反常的天气，二人顿时觉得身边的气温都骤降了好几度，连忙放行。 “山上的很厉害吗？”年轻警察借机询问道。 东野瑜神色严肃地点头：“不可小觑，已经有不少除妖师遇害了，二位守在这里勇气可嘉，但若遇到妖魔袭击，能跑的话还是尽量跑快点。” 这话一出，不光年轻警察脸绿了，中年警察也是脸色铁青。 东野瑜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扶着腰间长刀往山间继续奔行，身影逐渐隐没在黑暗中，直至消失不见。 “大川前辈，我们，我们还要守在这里吗？”年轻警察脸色苍白地问道。 中年警察沉默良久，只说道：“刚才我看那位东野君的证件，他十六岁。” 说着从驾驶室拿出两瓶啤酒，递给后辈一瓶，自己则坐到引擎盖上，啪嗒打开拉环，气泡在瓶中不断炸开，破裂的泡沫里倒映着不断闪烁的雷光。 “要下雨了，你进车里去。” 第373章 指望不上你们 锯山大光明寺，新修建不久的寺庙此时已无晨钟暮鼓、佛唱禅音，僧人、除妖师三三两两的横尸寺院各处，洞开的大雄宝殿内全无灯火，宝相庄严的佛像隐没在阴影中，却似恶鬼。 殿前有片不小的空旷场地，铺着素净的地砖，是供给游人烧香拜佛，歇息游览的地方，栽有庭树花草，假山摆放也颇为考究，如果天气晴朗，应该是个不错的游览去处，只是此时却是妖风阵阵，鬼哭狼嚎。 一人高的黄铜香炉坍倒在地上，香灰撒了一地，旁边是辆华贵且诡异的八轮马车。 这马车足有一间屋子那么大，车顶似八角华盖，十余盏幽火青灯悬于华盖之上，将车舆照得通明。 可以清楚看到每面车厢上都彩绘着恶鬼食人图，再仔细一看，这些浮世绘竟是一张张神色痛苦地人脸线条勾勒而成，时隐时现。 一道雍容身影端坐在车内，飘飞的车帘帷幕可以窥见其穿着华丽，容貌绝美，抱着一把琵琶，如玉珠落盘的声音幽幽淌出，甜美温软的声音吟唱着平安时代的曲调。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周围的除妖师面对这样像是艺伎表演的场面如临大敌——这女鬼已经残杀数十名除妖师了，其中不乏东京都成名已久的强大除妖师。 “还请诸位再坚守一二，这妖魔幻术了得，但终究是鬼物，等我家星月四象轮回阵法成形，必让其归于黄泉！” 神宫寺信义站在大阵阵眼处神色平静地观察场中情况，身前悬浮着一枚灵玉般的蝉蜕，七个神宫寺家的除妖师手持铜镜站在特殊的位置，隐约将车舆包围在其中。 伴随着神宫寺信义不断输入法力，同时念诵特殊的咒文，铜镜竟从翻滚铅云的天空接引来流银般的光华。 “缚！” 持铜镜的除妖师们步伐玄妙，变换位置的同时，怀中铜镜投射出光索。 这些光索将车舆束缚起来，原先银白的铜镜如水波一般荡漾，很快倒映出变幻的影象。 仔细一看，似乎是一些人的记忆，有春风得意，也有失意痛苦，只是七枚铜镜就好像折射出了人生百态似的。 就在这时，一位除妖师不慎中了幻境，整个人像是失了神似的，还没等身边除妖师反应过来，他的神魂就被拉进了车厢墙壁，成了组成浮世绘人脸的一员。 相比起车厢外壁上那些痛苦而又迷惘的人脸，新加入的除妖师们显得更生动一些。 甚至因为神魂比常人强大，还能保持一些自我意识，有的不断发出崩溃的哀嚎，有的则哀求眼前的除妖师们搭救自己。 “菅原！快救他！” “没用的，除非净化这恶鬼。” 顶在前面的除妖师们急了，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又有一位除妖师着了道，再拖一会儿，怕不是要全军覆没。 “神宫寺先生，我们快撑不住了！” 神宫寺信义连忙在这些铜镜中打量，神色逐渐凝重：“这妖魔吞噬了太多生魂，铜镜映不出她生前的记忆.为今之计，只能将这些生魂尽数祓除。” 这话一出，不仅除妖师们一愣，连神宫寺家的除妖师也呆住了：“家主，阿秀、光佑他们也在那车厢里啊！” “没有别的办法了。” 神宫寺信义沉声道，非常果断地捏印，挥袖甩出数十道金紫色除魔符箓击向车厢。 “我等除妖师自修行那一天开始就该知道总会有这么一天的，莫说阿秀他们，即便是我自己也早已做好了身陨的准备。” 在除妖师们期待的目光中，有着强大气息的除魔符箓陆续撞上车厢，然而紧接着人们却是神色大变。 嗤！ 只见除魔符箓刚一触及车厢便化作青烟消散，竟毫无作用。 “真是无情啊” 女子弹奏的乐音渐缓，如同流水一般，她端坐在车厢内，轻声道：“神宫寺，我曾与你家先祖有过数面之缘，当年那神宫寺清玄尚且在妾身面前四处奔逃，你们竟敢来寻死？” 话音刚落，车舆华盖上悬浮的青灯光芒大放，包括神宫寺信义在内的除妖师们还不及反应，被这光一照，顿时呆在原地。 等青光散尽，这些除妖师脸上已无神采，如失了操空线的傀儡一个两个倒在地上，车厢上有添了数十张面孔，神宫寺信义的面孔赫然在其中。 女子叹息一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噗噗噗！ 一只戴着斗笠的乌鸦慌忙飞来，站在不远处的石灯笼上大叫：“还请胧车姬手下留情，这些除妖师茨木童子大人暂且有用。” “妾身知晓了。” 被称为胧车姬的女子微微颔首，车厢上那些新加入进去的面孔神色顿时缓和，不少都恢复了神智，有的除妖师发现自己的处境后直接崩溃，有的稍稍能保持理智开始与其他能交流的除妖师商议对策，但大多面露绝望。 即便是神宫寺信义也只是哀叹：“妖为刀俎我为鱼肉.” “聒噪。” 胧车姬听着这些除妖师的绝命诗心中不喜，除妖师们皆面露惊恐，不敢再说什么。 胧车姬见此方才转过视线，看向寺院外的山道。 “如此，那妖怪就会来吗？” 站在不远处树梢上的乌鸦沉声回答：“茨木童子大人说，‘会的，他比许多人类更像人类。’” “酒吞童子大人此前说不要贸然行事，茨木童子大人此举是否有违逆主公之嫌？” 乌鸦愣了愣，用嘴掏了掏脚上挂着的锦囊，从里面取出来一页书信，原先空白的信笺上开始有墨迹出现，像是有一支无形的笔在上面书写，墨迹勾勒成娟秀的簪花小楷，很快写成了一句话。 乌鸦看了一眼，回答：“茨木童子大人说，‘酒吞童子大人对他很感兴趣，特邀请他到大江山一叙。’” “一叙？”女子呢喃着，难道酒吞童子大人很欣赏他想邀他加入大江山？ 但想到那位大人难以捉摸的性格，这狐妖杀了大江山之妖，又是敌对姿态，轻描淡写地翻过这篇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显然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只是一叙的话，上门送个请柬不就好了？ 此时将与那妖怪有关的除妖师引来捉住，意欲何为已经很清楚了。 胧车姬想到这里，露出了然的神色：“且看他能否过妾身这一关。” “请在这里等待，听从工作人员的安排，在没有得到确切命令之前，不要随意走动。” 宗教文科省的特反机动课队员荷枪实弹，指引着从各个露营区疏散过来的游客往宗教文科省在山腰停车场的临时驻地走去。 “我们不能直接下山吗？”一些游客诧异地问道。 “抱歉，暂时不行。”机动课队员神色严肃地回答。 “不是说有山崩危险吗？为什么不让我们下山？” 游客们有些狐疑，其中一些人瞅见营地内有不少疑似自卫队士兵的身影。 甚至还有自行火炮这样的重武器停泊不远处的观景停车点，数支黑洞洞的炮管正对着山顶，层迭云层中不时闪烁的电蛇照亮这些战争武器的狰狞一角，似乎随时可能朝山顶发动猛烈轰击。 这时一位穿着工作服的年轻女性朝机动课队员点点头，走过来引领游客们，同时耐心解释道：“山路暂时被落石堵住了，需要时间清理，现在下山很危险，请大家跟我来这边暂且稍等一下，营地内有热水、应急食品等各种物资” 大抵是女性工作人员长相甜美，更有亲和度，游客们将信将疑地跟着她往营地内走，即便有人偶尔回头看一眼那些狰狞的战争武器，心中顾虑，却也暂时压在心底。 泷川忠广看着路过的游客们，脸色阴沉地拿着对讲机在协调各部，心中叹息，最近东京周边妖魔作乱的频率越来越高了。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沉稳厚重的声音， “游客们都疏散完了吗？” 泷川忠广内心一惊，连忙回头，发现是课长笹原信一郎。 他连忙躬身：“课长，暂时还没有疏散完，不过应该也不多了，听一些游客说，有一支登山队朝露营区更里面走了，这些人真是会添麻烦。” 锯山海拔大约五百多米，对于岛国来说算是中型山，风景秀美，连接东北部的山脉，如果从高处俯瞰，倒也有那么一丝层峦迭嶂的意味。 千叶这边有将其营造成自然风景区的想法，下过大力气开发，包括重修环山公路、翻新神社、铺设山道、护栏以及修建一些供旅人歇息的休息区之类的。 这样一番修整下来，倒的确吸引了不少岛国内外的游客，当然主要还是地段好——靠近东京，每逢假期都会有不少打工人来这边爬山放松。 这也为宗教文科省和当地政府的疏散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问题，有许多游客直接在山里露营，这时候压根找不到人。 笹原信一郎没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不远处站在装甲指挥车旁用望远镜观察山顶的军人，看起来大约五十多岁，肩膀上挂着一颗金色樱花星，有两条竖杠。 这是陆将补的军衔——即准将。 “抓紧时间吧。”他拍了拍泷川忠广的肩膀。 泷川忠广沉默几秒，“可是山上那些除妖师” “那妖魔太强大了，我们帮不上忙，只能尽可能疏散人群，相信他们。” “如果他们也敌不过呢？” 笹原信一郎沉默片刻，沉声道：“身为除妖师，在每一次除妖之时都应当抱着一所悬命的觉悟——” 话刚说完，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但这不该由你们来决定。” 笹原信一郎听到声音，刚刚皱起眉头，转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位身材高大、姿容出众的青年向自己快步走来，顿时沉声呵斥道：“你是什么人？这里是已经封锁了的军事重地，闲杂人员禁止靠近！” “东野君？你怎么来了？” 泷川忠广神色有些惊讶。 “泷川，你认识他？”笹原信一郎立刻看向下属。 泷川忠广连忙简单介绍了一下：“课长，这位是东野君，尽管还在念高一，但却已经是位非常强悍的除妖师了。上次我们在绫濑坂那边实行抓捕乌鸦大妖怪的计划就是这位小兄弟帮的忙” 笹原信一郎闻言脸色稍稍好了一些，不过也没说什么，并不想与他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只是问了句：“接了宗教文科省的征召来的？” 还没等东野瑜回答便朝他摆摆手。 “山顶的妖魔非同小可，这时候估计已经是死地了，你去了也无济于事，回去吧。虽说除妖师要时刻做好战死的心理准备，但还没到要牺牲你这种未成年人的地步。” 说着，转头看了眼观景停车场那边已经开始装卸炮弹的士兵，“而且军方已经准备用炮火解决了。” 东野瑜看到那些已经进入战斗状态的自行火炮，眉头跳了跳，真你吗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除妖呢，把火炮拉来添什么乱？ 妖魔能化作妖风逃跑，人能吗？ 到时候妖魔一个没杀，除妖师全给轰死了，真有你们的。 东野瑜懒得和这些人掰扯了，朝笹原信一郎问道：“你是这里的指挥官？” 这语气让笹原信一郎皱眉，好无礼的小子！ 泷川忠广见气氛不对，小声回答：“这位是笹原课长，是我们特反机动课的指挥官，那边的是南宫陆将补，自卫队的指挥官。” 东野瑜点点头，看过一眼，手握刀柄说道：“拖住他们一会儿，我上去救人。” “你？一个人？” 笹原信一郎愣住，看着东野瑜仿佛在看一个傻子：“你知道山上这时候有多少除妖师吗？” “前前后后总共四十五名，其中不仅有各个除妖师家族的精锐，甚至有神宫寺家家主这种关东除妖师界的擎天玉柱，连他们都只是勉强与那妖魔周旋，你一个人能济什么事？” 东野瑜听罢，微微点头：“看来指望不上你们。” 说罢，在笹原信一郎和泷川忠广惊愕的视线里，朝着那些已经抵达预定炮击位置的自行火炮猛地拔刀，流银般的锋刃与刀鞘摩擦间，有赤金火光迸溅。 第374章 没有如果 笹原信一郎先是一愣，随即转头，目光落到停靠在观景停车场的十余台自行火炮组成的炮兵阵地，以及在炮兵阵地外装卸炮弹的士兵们。 他不会想把那些士兵都宰了吧？！ 你是除妖师还是杀人魔啊？ “快阻止他！” 笹原信一郎想到这里神色愕然，下意识大喊出声，只是话刚说出来就感受到一种奇异的力量。 是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似乎没有危险，看不见摸不着，如同春风一般吹面而过——问题是自己的神魂与此同时传来往下坠落的幻梦感。 当然，只是瞬间而已，一转眼的功夫似乎就恢复正常了。 是错觉？ 笹原信一郎眉头紧皱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发现没受到什么伤害。 “课长！” 身旁传来泷川忠广的声音，一抬头，却见包括南宫陆将补在内的自卫队军官、士兵一个两个全都失去意识似的瘫倒在地上。 特反机动课的机动队员、工作人员都没受到影响，不过那些被安顿在营地的游客们倒是有些骚动起来，纷纷询问工作人员这些士兵、军官怎么了。 是致人昏睡类型的法术吗？ 笹原信一郎在心中猜测，倒是松了口气，年轻人大多年轻气盛又嫉恶如仇，他真怕这小子一个气不过给在场的自卫队全杀了。 泷川忠广瞅了眼课长的神情，走到东野瑜身边拉着他小声道：“东野君，你这是做什么，话都还没说完就动手，又不是不能商量.” “岛国政府如今不过是一群封建残余的毒瘤搭起来的草台班子而已，既不负责任也没有担当，更别提其中不少从其本人开始上数祖宗八代都堪称拟人生物，我不会将自己的性命交到他们手里。” 东野瑜并没有隐瞒自己对岛国政府的不信任。 事实也的确如此，岛国这边的政府官员说得好听的叫世代簪缨，说的不好听点不过是一群封建残余，一个比一个拟人，干啥啥不行，捞钱第一名。 搞不好自己在山顶和妖魔打的不可开交的时候，炮弹、巡飞弹闻着味儿就来了。 自己如今修为战力虽然算是不错，但趋吉避凶的法术却没那么多，法天象地的铜皮铁骨也还没练成——到达这个境界要的不是悟性而是耐心，修行者必须每天不间断以灵蕴法力滋养身躯。 如果有富含金木灵蕴的灵药也可以加速这一过程，但这些灵物哪怕不修行法天象地也能用来锻体，因而很少出现在市面上，至少在凡界数十年难得一遇。 被炮弹、巡飞弹这种正面击中不说当场暴毙，至少也是重伤濒死。 “话是这么说，但这些可都是统合作战司令部的人，喏，哪儿还有躺了个陆将补。” 泷川忠广颇有些头疼，本来其他省部对于宗教文科省就颇有意见与警惕，毕竟侠以武犯禁，更别说除妖师这些可以使用法术、召唤妖怪的群体，作为普通人的政客们态度基本是排挤、警惕加利用。 这也是为什么宗教文科省老是缺经费。 眼下这东野君倒是安心畅快了，事后那陆将补问起来怎么办？ 好歹是将军级别的人物，自己可没那么大脸能说和这件事。 事实上别说自己，哪怕是课长出面也不好使，至少得审议官那个级别才行。 “没事，我只是让他们睡一觉，可能做个噩梦之类的，事后那陆将补要追究责任，你们让他直接来找我。” 东野瑜摩挲着澄明一文字长光的刀镡，语气随意。 说着看向笹原信一郎。 “我上去除妖，后续再有军队抵达，你要保证他们不会朝山顶发动无差别攻击。” 东野瑜说到这里，顿了顿，神色非常认真：“我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打到一半但凡有一颗炮弹轰过来，我立马拍屁股走人，那恶鬼你们自己来解决。” 倒不是自己狂妄，有三昧真火护道，还怕恶鬼？ 根本不需要花里呼哨的，上去就放火，恶鬼立马老实。 笹原信一郎听了摇摇头，这也太狂妄了。 他不知东野瑜底细，只看这小子十六七岁的年纪就已经心里有数了。 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更何况修行需要岁月打磨的，十六七岁，哪怕从娘胎里开始修炼，又能厉害到哪儿去？ 到目前为止来这里的除妖师没有一个像他这样傲慢，全都是严阵以待，带着各自式神，与其他除妖师并肩子上的。 如此多的除妖师都没法诛杀那妖魔，凭你一人也敢说这样的狂言？ 我承认你的法术有点东西，但也仅此而已，如此傲慢，终究是会吃亏的。 不过笹原信一郎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知道这时候的小子一个比一个倔，一个比一个不信邪——当年自己也是差不多，天老大我老二。 因此也没说什么劝阻的话，只是沉吟片刻质问道：“如果你不敌那妖魔，该如何？” 看来要给他一些信心才行。东野瑜转头与笹原信一郎的目光对上，法力威压尽数碾了过去。 这是笹原信一郎当时就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眼前画面一瞬间便模糊了，他什么也看不清，只觉得自己似乎是在面对一座巍峨巨山，又好像是站在暗流涌动的无垠海边。 连抵抗的心思都不敢有，那是一种渺小遭遇伟大时生出的无力感，是发自内心的绝望。 “没有如果。” 东野瑜认真说道，笹原信一郎只觉得这声音像是从天外传来，压力瞬间消失，从海底的重压猛地抬升到天空极高处般，让他不得不下意识剧烈呼吸。 “你——” 恢复意识后，笹原信一郎刚想说什么，却看到东野瑜已经独自一人顺着环山公路朝山顶奔去，如一阵风，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不见。 笹原信一郎沉默地站在这里看了那个方向好一会儿，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山下又有装甲车的油门响起，泷川忠广提醒道：“课长，又有支援来了，我们怎么办？” 笹原信一郎这才如梦初醒，思索片刻，“我把指挥权交给你，你去和支援过来的自卫队指挥官交涉，看看有没有多余人手，把那些游客送下山去。” “啊？我？！” 泷川忠广神色错愕，心中有些不安，又有些兴奋，当了一辈子牛马，终于要翻身了？ 想到这可能是自己此生仅有的升迁机会，神色严肃地询问道：“请问我该怎么做？放弃预备计划？” 笹原信一郎摇摇头：“不，自行火炮阵地继续布置，至于攻击等我信号。红色信号弹是攻击，黄色信号弹是待定，绿色信号弹是除妖成功。” 交代完后，笹原信一郎拿上信号枪开车往山顶去了。 第375章 神宫寺信义：丸辣！ 东野瑜一路飞奔，世界好像变得只剩下一种声音——狂风的呼啸。 道路两旁的景色模糊地快速倒退，几分钟的功夫就到了环山公路的尽头。 与一般山寺旅游区的格局差不多，山门旁边又有一座大一些的停车场，可以看到一些没有开门的纪念品商店和小超市，山门处立着个小牌坊，上面有佛偈，匾额上写着寺院的名称。 “大光明寺。” 东野瑜站在牌坊下打量一秒，到这里已经能清晰感受到山顶寺院的鬼气怨念了。 磅礴的鬼气仿佛无形的阴云一般笼罩住了整座锯山山巅，强度有点超模，可以说是自己这些年来除了桃乡町外见过最强大的妖魔了。 不过也可以理解，毕竟疑似是胧车姬，平安时代就有记载的恶鬼，修行这么多年，没点东西是不可能的。 若是数月前的自己遇上她，二话不说掉头就走，可惜.自己大概就是她修行途中必然经历的劫难吧。 东野瑜心中想着，摩挲着澄明一文字长光剑柄的细腻质感，正要拾级而上，亮白的雷光倏地闪烁，将整个锯山映照得如同老旧摄影机的底片。 “轰隆！” 翻卷着铅黑云雾的天空传来一声炸响，其中似乎夹杂着别样的声音，东野瑜侧耳倾听。 是破风声，有什么要来了！ 其他大江山的妖魔？ 东野瑜转头看向身后的天空，体内法力蓄势待发。 却见一道比阴云更纯粹的影子从东京方向飞驰而来，咻！ 只是眨眼的功夫便出现在了自己视野中，在即将靠近的时候，速度骤减，悬浮身后不远处。 是一柄通体玄色的太刀，其上不断有电弧雷光闪烁，剑尾挂着由数枚朱红鹤羽精心制作的剑穗。 是鹤神的佩剑。 东野瑜稍显意外，刚才自己好说歹说不肯来，现在又巴巴的跟过来？ 不过多一分助力总是好的。 “你已经做好决定了？”东野瑜认真询问道。 黑色雷剑不语，沉默片刻，将剑柄朝向东野瑜。 是让自己使用它？ 东野瑜点点头，握住剑柄，入手的触感稍显意外，如同温玉一般。 与此同时，电弧倏地频闪数下。 嘶，不疼！ 东野瑜皱眉紧握，法力顺着手心一拥灌注进剑身，黑剑下意识抗拒片刻便放弃了，摆烂似的全盘将自己的法力全数接受。 我说嘛，没有哪个法器会拒绝上清灵宝洞玄真经修来的纯正仙灵法力的温养。 简单温养过后，雷光隐没，电弧变得纯粹像是装饰一样，不过剑本身的气息变得更加凝实，似乎因为自己的法力在进行某种蜕变。 大概是要孕育出真正的剑灵了？ 毕竟在神前待了一千年，积累堪称雄浑，只差点化。 到这里，东野瑜才感觉自己和这玄色雷剑算是建立了初步联系。 玄色雷剑比较单纯，除了锋利无比削铁如泥外只有召雷呼风的能力，剑内有鹤神夫妇从神州学来的道法禁制，看起来有些像五雷法，里面还掺杂了一些独属于神明权能中的天地法则。 可接引天雷，可号令狂风。 另外作为山神佩剑，在山脉中使用能获得大地灵蕴相助，若是法力高深之辈，一念而群山震动也不是不可能。 除此之外便没什么特别的了。 作为神器而言，可能没有想象中的玄妙强力，但相比起一般除妖师的法器，已经赢太多了。 东野瑜挥舞几下，感觉颇为顺手，像是已经磨合了数年的武器一般，手感只比用习惯的澄明一文字长光差一些，不过时间能很快弥补这差距。 嗡！ 澄明一文字长光微微震颤着发出剑鸣。 东野瑜愣了下，轻轻拍拍剑鞘，拎着黑剑拾级而上，随口般自言自语道：“一般，作为备用剑还不错。” 说着，又问道：“黑剑，你有名字吗？” 黑剑不语。 “不会说话吗？” “.” “那可麻烦了，我总不好一直黑剑黑剑的称呼，不然人家问我这是什么神剑，我说黑剑？太土了。” “所以无字不行，我给你取个名字吧。” 黑剑依然没有回应。 装死是吧？ 东野瑜一边快步登上阶梯，一边思索，沉吟道：“你曾是那鹤神的佩剑，剑穗又挂着他妻子的神羽，可斩妖，可召雷，唔不如叫狂雷神刀？” “.玄霄练。” 从剑中传来一道意念，颇为急切的样子。 跟我斗。 东野瑜笑了笑，再跑几步，来到寺院门口，一个腾跃，飞身而起五六丈，再几个腾挪，翻越大门紧闭的寺院，站在禅院前殿屋脊上。 在这里已可俯视前方庭院了，一般来说这种给游客开放的寺院都为了旅游业绩进行过一些改造，比如加装照明，到了夜里也亮如白昼，灯火通明。 不过此时整座大光明寺却尽数陷入了黑暗，好在东野瑜本身就是狐狸，有夜行视觉，倒也能将景色看得一清二楚。 视线扫过那些横尸在寺院各处的僧人、游客以及除妖师们身上，除去一些有过几面之缘但不知道名讳的除妖师外，东野瑜还看到了神宫寺信义和神宫寺家的其他除妖师。 他们都躺在地上，看起来还有气息，但神魂却已经不在体内了。 来晚了？ 东野瑜心底一沉，这下该怎么和柊镜说 你爹光荣了？ 东野瑜叹息一声，最后视线定格在院中停靠的那辆明显不合时宜的华贵车舆上。 那正是滔天鬼气的来源之处。 不管怎么说，先把妖魔弄死，再看看能不能救。 东野瑜左手持玄霄练，右手则握住澄明一文字长光的剑柄——玄霄练才刚开始温养，承受不住斩妖法力，主力还得是澄明一文字长光。 “胧车姬？” 东野瑜声音打破了庭院的寂静。 话音刚落，车舆轻纱似的窗帘帷幕被风吹起，飘飞间的间隙可以看到一个女人的侧脸，她拿着一柄团扇遮掩住脸。 不过能看到其眉目含春，只是面色煞白，眉间妆容也比岛国这边的阴间妆容味道更冲，给人极不舒服的感觉。 “正是妾身，先生可让妾身好等啊。” 她的声音婉转动听，嗓音清亮，说话也温婉柔和，全然不像是这恶鬼样子。 考虑到老丈人的命还在对方手里，而且自己也想知道大江山那些妖魔怎么突然从暗中作乱改为与俗世人类正面对抗，便没急着出手，而是冷声问道：“你把这些人都杀了？” 胧车姬轻笑一声：“此等凡人无礼，妾身只好请他们入我画中南柯一梦。” “那就是还没死？” 东野瑜稍稍松了口气，只要没死就好，这女鬼也是可怜人，就不烧得她魂飞魄散了，打入地府，让判官阴曹惩治即可。 胧车姬又笑道：“此等凡人入我浮世绘，日日夜夜聆听妾身欢歌，乃是十世修来的福分。如此，死又如何不死又如何？不比去那黄泉国，受黄泉之水浇灌，洗去身前身后事，一切归墟的好？” “先生若实在担忧他们的处境，不如入我画中，与同僚一叙旧情？” 似乎是察觉到有救兵来，刚才还噤若寒蝉的除妖师们此时纷纷激动起来，车厢上凸显出数十张面孔，只是如同隔着一层画布般，只能看到轮廓。 “有人来救我们了？” “听声音，是，是来援兵了！可让我们苦等啊！”有人欢欣希冀地说道。 有除妖师眉头紧皱，他在车厢后面，看不到前面的景象，只急切问道：“这妖魔法力高强，寻常人来了也是送死，此番来的有多少除妖师？领队的是哪位高人？” “这老鬼口称先生，来的必是高人吧？” 侧面车厢的除妖师们也看不清，只有在前面车厢的几个除妖师兴奋地四处打量。 目光先是落在不远处大殿屋脊上的那道高大身影上，随后又扫视其周围，却发现除这人外一个人也没有，神色愕然。 “怎么了？来了多少人，快说啊！”其他除妖师见他们不说话，连忙问道。 “只，只一人而已。” “一人？！”一个除妖师唉声叹气起来。 有人依然抱有希望：“这老鬼怨念深重，非高僧、大除妖师不可斩，若来的是玄慈大师那般人物，也可斩妖除魔。” 位于车厢前方的几个除妖师声音苦涩：“如果是倒还好了，但来的只是个年轻人，看不清楚脸，但约莫不到二十岁.” 这话一出，如同在刚燃起的火苗上泼了一盆冷水，除妖师们顿时沉默下来，气氛死一般寂静。 只有神宫寺家族的除妖师们窃窃私语，“这声音，莫不是东野君？” “东野君与柊镜交好，且修为高深，战力强悍，可能是柊镜请他来助我们的？” “可惜来晚一步，若早些来，或许可以扭转.” 其他除妖师自然也听过东野瑜的名声。 根据传出来的消息，他在桃乡中的表现可以称得上人中龙凤，天资横溢，不到二十岁的年纪居然能在那样混乱的时候保持思路清晰，且本身战力也不低，几乎与那些成名已久的除妖师比肩，甚至犹有过之。 只是眼下这女鬼可有千年修为，并非那些普通妖魔可比，哪怕是最近声名鹊起的东野瑜，除妖师们也表示悲观。 “这老鬼远没有使出全力，即便是东野君，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恐怕也力有未遂” 谨守心神抵御画中不断侵扰的恶鬼、怨气的神宫寺信义被除妖师们的动静惊醒，“汝等不封闭心神，抵御妄念怨气，怎么在此嘈杂？” “家主，好像是东野君来了。” “啊？！”神宫寺信义一愣，连忙高声问道：“来的可是东野君？” “神宫寺先生，正是在下，您现在可还好？我这就来救您。”东野瑜说着锵地拔刀，如流银般的剑身微微震颤着，有仙光氤氲其上。 神宫寺信义一听，当时就急了，年轻人怎么就不听长辈劝告呢，这千年老鬼是你能打的吗？你打不了！ 而且东野瑜不可能自己来，必然是自己女儿求他来的，搞不好阿镜也跟着一起来了。 家里没人镇守，俩家族未来的希望一起过来白给. 神宫寺信义越想越绝望，阿镜你这是要葬送我神宫寺家最后的底蕴和中兴的希望啊！ “东野君，阿镜可是跟你一起来了？！”他的声音几乎颤抖了。 “阿镜没来，只有我自己。”东野瑜摇摇头，准备动手。 我这愚蠢的女儿啊，把自己的夫婿给葬送了。 东野君若死，以阿镜的性子必然不会原谅她自己。 神宫寺信义顿时感到神宫寺家的未来一片黑暗，心中悔恨不已，自己出门的时候就该给阿镜打晕，让她好好睡一觉才好。 为今之计，只能拼死救他了。 神宫寺信义心思电转，转瞬定计，立刻大声呼号：“东野君，快跑！这妖魔法力高强，非人力所能敌！” 说着，又向除妖师们说道：“诸位，我们一齐拖住这老鬼，否则消息传不出去，其他除妖师来也不过是一个一个送死罢了。” “正该如此！” 除妖师们纷纷应和，神色庄严，各自颂念自家的咒决，连抵御这恶鬼绘卷的法力也不留，尽数使了出来，可以说是破釜沉舟了。 胧车姬故意让这些除妖师出声，以乱东野瑜心神，但看那人站在屋檐上神色沉静，看来没什么用。 此时见他们竟敢反抗，颂念咒决的声音庄严肃穆，听得她心烦意乱，更有水火金光在浮世绘中不断闪烁，绘卷震颤，似有什么要突破出来。 胧车姬大怒，姣好的面容扭曲露出恶鬼像，声音阴冷：“诸位可是觉得妾身太过仁善？” 说着，绘卷中的图像开始流动，画中出现无数恶鬼，朝着除妖师们撕咬而去，立刻便有除妖师发出惨叫，神魂被恶鬼咬得破碎不堪。 随后车厢竟像是大号木牌一般啪嗒啪嗒展开，像是盖盒子一样将天地也囊括其中，木色墙壁和糊着白纸的障子门将偌大的空间分割成一个个和室。 和室墙壁上有各色绘卷，有天宫楼阁，不着寸缕的仙女在其中飘飞，又有城池原野，大军在荒原上拼死作战，妖魔恶鬼、欢愉游坊、皇宫大殿、红尘众生，不一而足。 胧车姬的身影消失不见，只有她婉转温柔的声音响起。 “妾身画中热闹，东野先生不如也来坐坐吧。” 东野瑜持剑而立，仙光缭绕，气质出尘，冷眼环视片刻，有些失望：“千年修为，就仅此而已吗？” 第376章 火海 当当当当！ 无数和室窗棂一同打开，胧车姬的眼睛出现在窗棂之后，如同窥视模型般注视着身处和室中的东野瑜，对于他的话不以为忤，只是轻笑一声。 “妾身修行千年，身虽愚钝，却也有所得，此间四壁坚如钢铁，刀剑不可破，请东野先生在此静候片刻，待妾身炼化那些聒噪的——” 东野瑜手捏印决，正要呼出三昧真火，但目光落到这和室四壁上流转变化的浮世绘上，又犹豫起来。 老丈人的神魂在这画里，自己要是放三昧真火，会不会连他一起给烧了？ 东野瑜沉吟一秒，人命关天，还是稳妥些好。 手握澄明一文字长光，嘭！ 灵光朦胧的锋刃下一刻轻易便将眼前的和室木壁斩得粉碎。 胧车姬沉默下来，这车舆虽是撞死她的凶器，却也是她成为恶鬼的凭依，这千年来日夜祭炼，往日连酒醉发狂的诸鬼王也锤不烂，此时却被这小子拿着剑就像切纸一样切烂. 东野瑜瞅了眼墙壁之后，眉头微微皱起，和室之后的还是和室，总不能是无尽空间吧？ 这种级别的妖魔怎么可能有那种法宝。 东野瑜思索一秒，一路挥刀向前，接连突破数道墙壁，反正自己法力雄浑，一路砍到底，看这法宝能抗几刀。 没等东野瑜砍烂几座和室，胧车姬又道。 “东野先生何必白费力气，此乃是妾身祭炼千年的法宝，名唤芥子屋，乃由佛陀一花一世界之言所悟。” 东野瑜不语，只是一味挥剑向前。 站在外间的胧车姬蹙起眉头：“妾身这法宝内里空间无穷无尽——” “不是无穷无尽吧？” 被打断的胧车姬气息一窒，却见东野瑜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已经接连突破数十间和室了。 东野瑜来到一扇和室的窗棂边上，抬头嗅了嗅，全面解放的嗅觉此时将空气中弥漫的所有信息都事无巨细的收集起来。 “我能闻到你身上的臭味越来越浓郁。” “臭味？”胧车姬脸上原本一直存在的温柔笑容顿时冷下来，“妾身日夜以灵花熏香，怎会有臭味？东野先生的鼻子该是坏掉了。” “灵花虽香，却遮掩不住死亡的衰朽气息，而我恰好能闻到它们，我正在向你走去，对吧？” 东野瑜看向那颗仿佛处于世界另一头的眼睛，认真打量着。 胧车姬沉默不语，自己修行千年，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妖怪。 以往遇到的除妖师、人类或者妖怪，基本在陷入芥子屋的瞬间就开始乱阵脚了，自己只需要轻易说上两句，静待几天，根本不需要自己出手他们就会因为绝望慢慢崩溃。 而这狐妖 “妾身是此间主人，先生自然能感受到妾身的气息，只是若借此小瞧妾身这法宝，则任凭先生砍到精疲力尽，也难以破开妾身的芥子屋。先生折腾这一番该是累了，不如听妾身弹奏一曲。” 在狐狸面前撒谎，你确定吗？东野瑜露出微笑：“你不会撒谎，看来我是对的，你的芥子屋不禁砍。” 胧车姬不再回答，只是有琵琶声不知从何处幽幽流淌而来，如一位失意女子在诉说自己的过去。 这乐音刚出现，四周墙壁上能看到原先正依靠在一起抵抗恶鬼吞噬的除妖师们顿时阵型大乱。 “不好！这老鬼的琵琶可以攻击神魂！” 除妖师们失了肉身，又无护卫神魂的法术神通，此时直面胧车姬的琵琶，几乎没有反抗之力就着了道。 东野瑜也是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当即施展法天象地，仙光如同雾霭般笼罩在身周，这才神明气清。 不过此法虽可避万法，自身法力消耗却不算小。 寻常除妖师一身法力能支撑半分钟便算是法力深厚了，哪怕是自己蓝条厚如血牛，也仅仅能撑起仙光不到十分钟而已。 “既是客人，总该有仆人为客人端茶倒水才是。” 胧车姬声音温柔，“只是这些仆人都是新进芥子屋，还未调教过，性子粗野无礼，还望东野先生不要怪罪才是。” 话音刚落，除妖师们的神魂以及无数死在浮世绘中的亡魂自浮世绘中蜂拥而出，直奔东野瑜而来。 呜呜呜！ 狭窄的和室一时间阴风大起，灯盏尽数熄灭，鬼哭阵阵，就像到了阴曹地府一般，漆黑和室中仅有东野瑜身周笼罩的纯白光晕。 有恶鬼面目狰狞地扑过来，魂体被仙光灼得不断溃散也浑然不惧，东野瑜下意识挥刀就斩，呲啦！ 像是布帛被切开，朦胧着灵光的剑刃轻易便将恶鬼斩成两段，哀嚎着化作光点消散。 “妾身这浮世绘中有恶鬼万千，可供先生宰杀，只是如此一来，先生又与妖魔何异？”胧车姬笑道。 东野瑜顿时皱起眉头，挥刀的动作也变得犹豫起来。 这些恶鬼被胧车姬所害，死后也不得安宁，沦为类似伥鬼般的存在，也都是可怜人。 既然如此，不如趁他们脱离浮世绘的机会将他们超度了。 东野瑜沉吟片刻很快做下决定，果断收剑，手捏印决，以自身即将得证金丹道果的法力加持，沉声颂念道：“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诸众生” 声音不大，却顷刻便将凄厉鬼嚎尽数镇压下去，芥子屋偌大的空间，无数和室，只余东野瑜颂念经文的声音回响。 围绕东野瑜的恶鬼们聆听道音，狰狞鬼面渐渐缓和，这些恶鬼中男女老少皆有，此时尽数变得迷茫起来。 淡金色的光芒嵌在魂体边缘，仰头往向天花板，似乎看到了什么，眼角流下泪水。 被操控的除妖师们恢复清醒，看到站在重重怨鬼包围中笼罩着仙光的青年，对视一眼，哪怕是最悲观的除妖师此时也不由得心中振奋——再坏也不会比变成这老鬼的伥鬼更坏了不是吗？ 于是不约而同地选择站到东野瑜身前为其护法。 连胧车姬也被这道音影响，神色时而悲伤，时而愤怒，时而恶毒，时而平和。 “这是.” 胧车姬下意识抬头，明明应该看到的是芥子屋的天花板，此时却只看到一片黄天，有祥光瑞霭，玄黄云气垂落，神威几乎要让她魂体溃散。 但在庆云深处，她看到的不是神明天尊，而是自己的平凡一生。 作为农家女出生，还没长大便被卖到游坊，被逼着学琴棋书画，服侍花魁学艺，后来也成了花魁，终日卖笑，游走于达官显贵之间，直到与一位长相俊美，丝毫不鄙夷自己出身的青年结缘。 二人私下约定终生，珠胎暗结，胧车姬一边应付老鸨，一边期待着伴侣来拯救自己。 就在胧车姬沉浸在未来相夫教子、琴瑟和鸣的美梦中，去寺院参拜的时候，却被当朝关白之子驱车撞死。 说是烈马失控，但胧车姬知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一年前因病未能接待这位关白之子。 而胧车姬死后的亡魂追寻到青年所在之地，又发现那所谓的伴侣，也不过是士人子弟们玩弄自己的游戏。 自己等待的是一个永远不会到来的人，期待的也只是永远不会实现的梦。 胧车姬的一生，只是封建时代众多平民苦难的缩影之一，但其中的辛酸、恨意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只是这样回顾自己的一生，看着那些重重庆云，听着东野瑜无悲无喜的诵经声，胧车姬浑身不由自主地发抖，心中却有无比的愤怒和怨气。 高天之上既有神明，为何我会落得如此下场？ 跌落深渊的时候，只有主公向自己伸出了手。 而现在倒好，好似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在神明、在那狐妖眼中，不过如此，只要念念经就可以消去一切。 胧车姬神色狰狞：“住嘴！” 东野瑜并不理会，颂念经文的声音不疾不徐。 哗！哗！哗！哗！哗！ 除妖师们见芥子屋中一扇扇障子门自动分开，重重和室之后，是形如恶鬼的胧车姬。 她此时再无方才那般从容优雅，端坐在数百间和室之后，华丽的宽袍大袖在空中舞动，滔天怨气几乎要凝成实质，直指东野瑜。 “诸位，快护住东野君！这老鬼要拼命了！” 神宫寺信义大急，只是眼下神魂被强行从身体中抽离，又没有法器、符咒在手，不需要这些器物且能应对这恶鬼的法术又需要准备时间。 一咬牙，也没多想，干脆以神魂挡在东野瑜身前。 其余除妖师脸露犹豫，前方等待自己的有可能是魂飞魄散。 神宫寺信义见此沉声道：“东野君若死，我等皆为恶鬼仆从，生不如死，还不如此时拼了，尚有一线生机！” 听到这里，除妖师们惨然一笑，这老鬼如此威势，哪有什么生机？ “罢了，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拼死一搏，免得叫后人小看我们。” “东野君，老朽乃春华院阳平，临死前有一遗愿，家中有一孙女尚且年幼需要除妖师教习，这次劫难你若能活下来，可否代老朽教她修行？” 一位鹤发童颜的长者神色恳切地说道，也不管东野瑜回不回复，只是朝着诵经的青年躬身一礼。 这话一出，本来严阵以待的除妖师们顿时愕然，你这老东西打的什么主意？ “东野君，我是日下明佑，我临死前也有一遗愿” “东野君，我是——” “行了！”神宫寺信义沉声打断除妖师们七嘴八舌的遗愿，“那老鬼要来了。” 除妖师们回神一看，胧车姬悬在空中，一身彩衣如神女仙衣般飘荡，梳拢整齐的发髻散开，如瀑青丝怒张，看不清面容，只能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眸。 她将衣领拉开，露出雪白的胸膛，然后如玉般的双手径直刺破皮肤，扯开肋骨，胸腔里没有脏器，只有一滴沉浮的露珠，无色透明，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 不少除妖师面露疑惑，而春华院阳平、神宫寺信义等见多识广的除妖师则神色惊骇。 “这是.黄泉？！” 黄泉可以消蚀世间一切事物，自然也包括亡魂。 寻常鬼魂哪怕只是触碰一下也会因为承受不住那钻心的疼痛而消散，因此黄泉之国的神明常以浸泡黄泉水来惩戒那些生前犯下滔天大罪的人。 谁能想到这老鬼居然炼化了一滴黄泉水？ 哪怕不直接接触，也会因为黄泉水气而时刻被折磨，当然代价如此高昂，获得的回报自然也不小，黄泉水召摄出来，谁人能挡？ 胧车姬指尖从胸腔中托起那滴露珠，似乎是从露珠中看到了东野瑜形销魂灭的凄惨模样，脸上露出笑容，轻轻一弹，小指头大小的露珠消失不见，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仔细的除妖师很快发现自己和那恶鬼之间的无数和室正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朽烂，能听到河流奔涌的声音。 结束了。 神宫寺信义面对这无形之河，心中叹息一声，闭上双眼。 就在这时，身后一直在诵读的无悲无喜的声音不知何时停了下来，有一阵风从身边掠过，紧接着有炽烈的温度炽烤着自己，神宫寺信义心中咯噔一声，下意识睁开眼睛。 只见东野瑜手捏印决，神色平静，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双星眸中有赤金光芒闪过。 那可是黄泉水神宫寺信义以为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刚想伸手拉住他，却见东野瑜张嘴一吐，赤色火云如漫天霞光撞上那无形之河。 轰！ 火浪顷刻炸开，哪怕隔着数十米的距离，只是余温也让神宫寺信义不得不运转全部法力去抵抗。 等到他回过神来，无形之河销声匿迹，芥子屋也已化作一片火海。 第377章 得罪了我时雨岳狐仙就想走？ 先前还在胧车姬操控下围攻东野瑜的恶鬼们纷纷哭嚎着退开，看着不少倒霉的被三昧真火点燃，不断惨叫着化为青烟的鬼，那一双双早已失去灵智的空洞眼框里竟露出畏惧之色。 “这是.” 包括神宫寺信义在内的几乎所有除妖师都露出愕然的神色，黄泉水都给烤干了，这什么法术这么厉害？ 一些修为稍弱的除妖师看着眼前赤红色的神火，甚至有些畏惧地后退数步，哪怕这火焰来自东野瑜的法术。 而神宫寺信义等人也不得不拼尽全力运转神魂之力抵挡逸散出来的余火。 不少除妖师被烤得受不了，很想喊一句''东野君，快收了神通吧！'' 胧车姬呆愣在原地，漆黑的眼瞳里倒映着肆虐的焰光，此时的想法与除妖师们出奇的一致。 对于阴神来说，三昧真火这种东西哪怕沾上一点火星都会万劫不复。 当然，强度如此超模的法术，限制也颇为苛刻，且不提其修行难度、对自身悟性、师长的要求。 最重要的是，三昧真火作为修长生仙道之人精气神升华而出的内火，寻常修行者——尤其是岛国除妖师这些走了鬼仙一道的修行者，专修神魂，阴盛阳衰，不修精气也不筑基。 哪怕得了法门也也炼不出一点火气。 这已经算是神火了，焚尽世间万物，克制邪祟、破除阴邪之气。 对于一般鬼神之流，基本是天克，哪怕只有阴神、金丹修为，只要修成三昧真火，就算是阳神境界的鬼来了，不小心被点着也得被烧得哭爹喊娘。 没点法宝、神通兜底甚至可能被当场烧死。 胧车姬没见过这种神火，但不代表她不知道其恐怖，她所处的位置离这些神火距离并不短，二者相隔数百间和室——芥子屋上有酒吞童子亲自炼制的大小如意禁法。 哪怕隔了这么长一段距离，胧车姬依然难以面对三昧真火，只是看着那不断升腾的焰光都莫名胆战心惊，心中仿佛有道声音在疯狂尖叫着催促自己逃离。 眼前之物即是地狱。 胧车姬也不犟，连自己辛苦炼化几百年的一滴黄泉水都给烤没了，烧到自己身上那还能活？ 她隔着不断升腾的赤红神火与东野瑜对视一眼，强自镇定地说道。 “先生修为高深，法术通神，果然不同凡响，足够资格做我家主公的客人。我家主公已在大江山设宴等候先生，稍后便有引路人前来拜见，妾身失礼，无颜再见先生，先——啊！” 她说到一半，像是见鬼一样露出惊骇的神色，果断转身就往芥子屋外飞，连这芥子屋也不准备要了——被黄泉水都扑不灭的神火点着，收回来也没什么用，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 得罪了我时雨岳狐仙就想走？ 哪有那么好的事！ 东野瑜心眼可不大，懒得听这女鬼逼逼赖赖，放开玄霄练让其护住神宫寺信义等人——作为神剑，它还是有这个能力的。 随后手捏避火诀，趟着三昧真火拎起澄明一文字长光就追过去——三昧真火虽是自己精气神孕育而出，由神魂掌控，收发自如。 但就像打火机，也是收发自如，却没法掌控火焰不伤到自己，没避火诀搞不好连自己一起烧。 除妖师们却不知其中关窍，只觉得东野瑜将这门法术神通修炼得出神入化。 甚至可以掌控神火不烧自己，操着太刀追着女鬼砍，颇有古之大将的勇猛风范，将胧车姬格杀当场的意志不用说旁人都能看出来。 神宫寺信义见东野瑜要追杀胧车姬，担心这千年老鬼有什么阴谋，沉声道：“东野君，穷寇莫追，小心有——” 但话还没说完，东野瑜就趟过火海，身影消失在赤红神火的焰浪中。 “小心有诈啊” 神宫寺信义叹息一声，神色担忧，这妖魔是家中有记载的积年老怪，出自大江山，其后妖魔众多，也不知道东野瑜此去是吉是凶。 “年纪轻轻就有如此通神修为，有些气性才是正常的。”自称春华院阳平的老头笑着说道。 神宫寺信义默然，的确是这样，换自己年轻时候有东野瑜这本事，头得抬到高天原去，东野瑜如今的表现来看，已经算是非常稳重了。 春华院阳平人老成精，自然也看出来他担忧什么——不外是担心自己女婿中了妖魔陷阱，人没了。 笑着指了指远处已经将芥子屋诸多和室焚烧起来的三昧真火：“有此神通傍身，天下妖邪莫敢侵犯，信义公不必忧虑。” 忧虑也没办法，自己现在这样也拦不住他。 神宫寺信义无奈点头，回头看了眼芥子屋中被神火骇得到处乱窜的恶鬼，又看了眼惊魂未定的诸多除妖师，展露出领袖气质。 “诸位，东野君追杀妖魔去了，我等也不能懈怠啊，便将此地恶鬼都捉住超度了吧。” 除妖师们死里逃生正后怕庆幸，听到神宫寺信义的话，也的确都想做些贡献，最强大的妖魔被东野瑜解决了，自己等人打个辅助总是可以的。 眼前这些恶鬼没什么修为在身，随便来个懂点克制鬼类法术的除妖师都能镇压，于是纷纷抖擞精神，各自施展法术镇压浮世绘卷中的恶鬼。 倒也没将这些恶鬼打的魂飞魄散，都是先抓住镇压下来，等后续交由高僧大德集体超度。 毕竟在场的除妖师们差点也成了这些恶鬼中的一员，自然也知道沦落至此的基本都是可怜人，沦为千年老鬼的伥鬼已经很悲惨了，再被打到魂飞魄散，属实没人性。 当然，关键是这些除妖师与眼前恶鬼们没什么生死大仇——要是有家人被这些恶鬼所害，哪怕其是为胧车姬那老鬼所控制，除妖师们也不会手软。 操刀人要报复，刀子也得毁掉，如此方才算是出了口恶气。 另一边，东野瑜追着胧车姬离开芥子屋，寺院庭中一颗梅树上的大乌鸦立刻鼓噪起来：“大胆，大胆，竟敢对我大江山无礼！” 第378章 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在看到那人类追着胧车姬大人突破大名鼎鼎的芥子屋时，大乌鸦夜返其实有那么一瞬间的懵逼。 刚才还是大好局势，胧车姬大人顷刻便将这些除妖师，怎么赢着赢着，落荒而逃了？ 想到胧车姬以往的威能，这狐妖能追着她喊打喊杀，恐怕是大江山头领级别的妖怪。 大江山头领都是哪些妖怪？ 酒吞童子下属五大鬼王级别，由茨木童子率领其余四鬼王实质统领大江山，一超多强，是站在大江山顶端的那群妖魔。 各个修为恐怖，威能滔天，声名远播，可止小儿夜啼，肆虐苇原中国千年而未被神佛诛杀就是含金量。 我的亲娘啊。夜返当时就有点腿软，有种立刻远离此地，飞向高空的冲动。 不过胧车姬大人时常喂自己果子，自己如此落荒而逃，太忘恩负义了。 夜返没有犹豫，当即大叫三声，想着能分散对方注意力，这就算报恩了——不是所有小妖都能顶着妖王级别的威压而不立刻逃窜的。 夜返也只敢叫两声，旋即振翅欲逃。 东野瑜压根没搭理这小妖，只是没追两步，胧车姬已经飘了好远一段距离，宽袍大袖在夜空中飞舞，俨然一副飞仙之貌。 看着速度不快，但实则尾灯都快看不见了。 东野瑜追赶不及，只好气机锁定，挥舞玄霄练虚斩胧车姬。 铅云滚滚的空中一道亮白闪电轰击下来，被阴影笼罩的锯山顿时被照得通明，这道雷当头打在胧车姬身上。 闪电的速度有多快？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胧车姬根本来不及反应，只下意识抬头看一眼，漆黑哀怨的眼底倒映着煌煌天威。 她抛下车舆，又失了芥子屋，浑身战力去了大半，再加上鬼物天生被至阳至刚的雷霆克制，若有时间准备，她还可以用鬼气、怨气遮掩自己，蒙蔽天机遁走。 只是这闪电来的突然，一身法术修为竟对这道雷霆没有丝毫办法。 “啊！” 只听得惨叫一声，那鬼影落入荒野。 轰！ 闪电过后，雷鸣方才如炸响，东野瑜跃上大光明寺院墙眺望，她似乎落到了锯山北面的一处荒林里，此时天空乌云盖顶，不见天日，那边黑黢黢一片，已经看不见胧车姬的影子。 刚才看着不远，此时被雷电轰下来才东野瑜发现这女鬼其实已经窜逃不短的距离了。 作为阴鬼挨了这道雷，一时半会应该是动弹不得，不过鬼这种东西机动性确实高，哪怕受了伤要是等她缓过来，不管的话，分分钟就能逃走。 东野瑜沉吟一秒。 眼下不知对方到底来了多少妖魔，自己不可能神魂出窍去将胧车姬擒拿回来，万一落入对方圈套，又无肉身，仅凭神魂自己恐怕会吃大亏。 想到这里，东野瑜立马准备动身，翻山越岭也要将这女鬼捉住。 这老鬼修行千年，又在神宫寺家的典籍中有记载，在大江山中地位应该不低，将其镇压下来慢慢逼问，或许知道更多有关大江山的情报。 再不济，也能让大江山损失一员大将，到以后自己正面对上这些妖魔的时候，也能少一分压力。 东野瑜打定主意追击，不过却不能让刚才的乌鸦小妖逃走，否则恐怕会招来对方的援兵，徒生变数。 想到这里，手捏印决，法力凝成锁链，自空中将那飞走不远的小妖锁拿——这是伊织家的咒缚之术，东野瑜学过以后改良一番，以上清法力凝成的神链有封禁妖力、灵力的作用。 夜返本以为东野瑜这样的大人物应该注意不到自己，此时被神链一索，当即高呼：“尊驾，老朽只是一介小妖，未曾害过人，此何意？” “我听说你家主公想邀请我去大江山一叙，既是传信使者，哪有不辞而别的道理？”东野瑜冷声道。 夜返哪里听不出他口中的敌意，大惊，当即拼命振翅，运转体内不多的妖力鼓起大风想要逃走，却不料那金光锁链缠得愈发紧，勒得它生疼。 骨头不堪重负，传来咯吱咯吱的响声，连振翅的力气都没了，整只鸟直直往下坠落，眼看着就要摔成肉泥。 夜返连忙求饶。 “尊驾饶命，两军交战不斩来使！” 你跟我这演三国志呢？东野瑜扯了扯嘴角，莫名觉得如果绣吉在这里或许能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我不杀你，只是有些事要问你。” 东野瑜说着，松开束缚夜返的锁链，告诫道：“别想着逃跑，我有反应过激的毛病，如果你跑，我可能会直接挥刀砍你，到时候死了别怪我。” 夜返振动翅膀止住下坠之势，犹豫片刻，俯冲着降落到东野瑜身边拜伏——这些妖王各有各的神经病。 有的喜欢折磨人类听他们惨叫的哭嚎，喜欢看人类临死前的绝望等等，只是这些年苇原中国气运愈发强盛，神人共治，鬼王们不敢放肆，憋在大江山多年，只好拿小妖出气。 应激砍妖不值一提。 与此同时，身后车舆中阴风阵阵，数十名除妖师的神魂从其中出来，与东野瑜对视一眼，先是齐齐躬身行礼，随后各自回窍。 躺到在寺院庭中如同尸体的除妖师肉身纷纷苏醒过来，神色恍惚，如梦初醒般，只是看到那香炉边停靠着森森鬼气的车舆，纷纷回过神来。 “劳烦诸位将这车舆与恶鬼们封印。” 神宫寺信义很快分配好各自的工作，除妖师们便各自从身上掏出符咒、绘笔，或贴在车舆，或绘制阵法，准备先将车舆中封印的万千恶鬼都封禁起来。 胧车姬存世千年，杀人无数，那些死者的灵魂如今尽数都在这车舆中为她驱使，如今她弃车舆而逃，正好可以将那些恶鬼都超度净化了。 神宫寺信义说罢后径直走向东野瑜，他脸色不太好，苍白无比，像是大病了一场。 他的神魂被妖魔强行拘拿，又在那浮世绘中受了不轻的伤，大概要将养好几年了。 神宫寺信义看了眼东野瑜身前拜伏的乌鸦小妖，心底一沉，声音严肃地问道：“东野君这是要去追杀那胧车姬？” 第379章 大江山 “嗯，她受我一道天雷，这时候受伤不轻，没有不打落水狗的道理。” 东野瑜点头说道，随后看了眼寺院门口方向。 “机动队的笹原信一郎上来了，这边的善后事宜就拜托您和他们一起完成，小心其他妖魔。” 说罢，拿刀胁迫夜返，一跃跳过墙头，消失在荒林草丛间，奔着胧车姬逃跑的方向追去了。 胧车姬大人有危险！夜返大急，连忙振翅在东野瑜左右跟随着往前飞，同时劝说道：“您不担心这些凡人的安危吗？” 两边距离不远，而且在场有除妖师和机动队，一般妖魔是翻不起什么浪花的，就算有妖王突袭神宫寺信义他们，自己哪怕赶不回来，也可以召来神明前去助战，因此东野瑜倒不是很担心老登那边。 更何况，大江山妖魔针对的对象是自己，哪可能冒着损失胧车姬的风险，就为了偷袭这些凡人除妖师？ 老登这些人地位还行但修为一般，被杀必然引人、神和妖怪之间的矛盾，搞不好还会引火烧身，费老大劲就为了杀他们，纯粹是脑子被门夹了。 而且胧车姬修为算不错的，在岛国这边妖魔界也算得上一号人物，牺牲她去刺杀几个除妖师，就好像古代战争时用己方大将去吸引敌军主力，就为了偷袭几个可有可无的官员一样愚蠢。 东野瑜看都不看他，只是踩着树干腾跃，一边赶路一边答非所问道：“胧车姬说酒吞童子想邀请我去大江山，却连怎么去大江山都没说就逃跑了，实在是无礼，你知道怎么去大江山吗？” 想去大江山？无知小妖，怎知大江山之主的力量？真去了大江山恐怕瞬息就要拜倒在酒吞童子大人座下。 夜返心中想到，不过这狐妖追着胧车姬大人不放，正好可以用酒吞童子大人吓唬他。 想到这里，他当即回答：“酒吞童子大人在锯山中等候您，茨木童子大人也在。” 都在？那正好都杀了！ 东野瑜眼睛一亮，“我早已听过酒吞童子的名号，正想见识一下大江山之主是否名副其实。” 说罢，嘴里无声默念着什么，赶路的速度更快了。 这狐狸有没有脑子？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是吧？ 夜返当时就卡壳了，但感受到胧车姬的气息就在附近，连忙追赶大叫道：“酒吞童子大人不在那边！” “我空手而来，没有带礼物，正担心去大江山拜访不太像话，现在好了，有她作为伴手礼，应该不算失礼，对吧？” 东野瑜露出微笑，跃到一颗树的粗枝上，俯视下方，胧车姬正躺在荒草之间，浑身闪烁着电弧不能动弹。 她看到东野瑜追来，顿时神色怨毒地注视过去。 “胧车姬小姐自言是酒吞童子的使者，前来邀请我，又说要先招待我，最后却不辞而别，是何道理？” 东野瑜说着，心中感叹，自己大抵是和这些妖魔打交道多了，说话也变得怪怪的。 胧车姬不说话，只是盯着东野瑜。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无话可说。” 东野瑜说着，手捏印决，法力凝成锁链，将其捆缚住，随后跃下枝头，有那么一瞬间，灵觉似乎感知到什么危险，但只瞬间这样的感觉就消失不见了。 是有大妖魔在周边埋伏？ 东野瑜心中戒备十足，拎起胧车姬，随时准备用三昧真火将其烧死，免得落个腹背受敌的局面。 胧车姬生前的确比较惨，但你惨就惨嘛，去找杀你的人报完仇，去投胎转世才是正理。 既然选择要拿凡人精魄来修炼，那就要做好被诛杀的准备，现在撞到自己手里再死一次也是活该。 胧车姬大人.夜返能感受到狐妖的杀意，站在高处俯视，一双鸟眼睛逐渐坚定，心中有了决断。 “所以使者女士，大江山在什么地方？”东野瑜拎着胧车姬，同时警惕着周围的动静。 胧车姬作为恶鬼，自然也能感知到东野瑜准备杀自己的想法，侧脸打量着他，叹息一声。 “您脚下便是大江山了。” 是虚张声势？ 东野瑜的闻言眉头皱起，倏地想起刚才那一瞬间感知到的危险，刚想后退，却见黑黢黢的森林顿时幻变。 森林、乌云、山脉如被巨笔抹改的拙劣画稿——虬曲古树的老皮突然延展成水墨山径，乌云坍缩成狼毫尖端的浓墨滴落，而原本嶙峋的山石则在皴擦笔法中化作千仞绝壁。 东野瑜嗅到松烟墨混着血腥的诡谲气息，耳畔传来断续的琵琶声，曲调甜腻如腐蜜。 一道朱砂勾勒的巨型鸟居在十丈外浮现，匾额上「大江山」三字正渗出猩红液滴。 鸟居后是一座巍峨险峻的高山，还不等东野瑜仔细观察，脚下的「地面」忽然流动起来，汇聚成翻滚的瘴气云海。 用来绑头发的虹霓云绦被腥风掀起，这风有古怪，东野瑜刚被吹一下，就感觉到其中有妖魔法力，似乎要蒙昧自己的神魂。 胧车姬见他似乎被妖风迷惑，趁机想要挣脱捆缚自己的法力锁链，挣扎一番无果，只好冷笑道。 “无知妖狐，怎知我家主公修为早已通天彻地，竟敢问询主公所在，此番入了我大江山，自有好酒好肉招待，却不知你受得起——” 话音未落，只见这妖狐用来绑头发的月白布条上有金光闪烁，妖风倏地便消失不见了。 什么法宝？！ 胧车姬瞪大眼睛，这妖风可是主公多年前以大法力设下，无数前来拜见的妖魔、小神被这妖风一吹，神魂当即蒙昧，等到清醒过来后无不惊骇欲绝。 怎会在这条破布下失效？ 东野瑜没有理会胧车姬，仔细打量起鸟居之后的那座大江山，惊鸿一瞥见可以窥见远处乌云缭绕的大江山中有鳞次栉比的妖阁——那些建筑一如古代岛国的殿宇楼阁，却增添了许多妖魔的痕迹。 飞檐是倒生的獠牙，瓦当镶嵌着人面浮雕，窗棂以胫骨交叉编织。 有蜿蜒曲折的小路在险峻山间穿行，妖异的楼阁殿宇连成一片，最高处的天守阁顶端悬浮着巨大酒盏，盏中盛放的琥珀色液体正不断蒸腾出骷髅状烟雾。 烟雾升腾，融入那高悬夜空的血色圆月。 很显然，自己应该是着了这些妖魔的道了。 东野瑜打量片刻这方世界，感觉与柊镜先祖记载的大江山有些像，刚才自己大概是误入大江山灵府图了。 不过自己作为阴神圆满，即将获得金丹道果的修士，在踏入这片洞天福地时竟毫无察觉，大江山灵府图恐怕是不得了的好宝贝。 主公真在这里啊？ 夜返先是一愣，旋即士气大振，在东野瑜不远处呱呱叫起来：“大胆妖狐，既入我大江山，怎敢直视我家主公之妖庭，还不跪地拜见！” 第380章 百鬼 东野瑜看了眼不远处猥琐不前又呱呱大叫的乌鸦妖怪，神色平静，问道：“你伤害过无辜者吗？”身周缭绕着即将晋升为金丹修为的气势。 这狐妖如此狂妄？主公当前也敢逞凶？ 夜返瞪大眼睛，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试探，但想到这里是大江山，自己代表的是主公的脸面，要是被他一眼压下来，等主公收拾了这小子以后，自 陆吾翻出天命法宝‘通天镜’，镜中倒映出刑天模样，这刑天比齐麟想的还要美丽，他见过蚩尤的霸道，黄帝的王道，可是跟刑天比起来，前者的霸道，王道都脆如玻璃。 “我不就只对你这样么！其它的那些臭男人我才不会和他们多说一句话的，谁让我就你这么一个亲人！”李菲儿说着眼圈竟然有些微红，吓得韩轲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你的真名原来叫‘傩舞’，这么好听，为什么一直不肯告诉我们，是不是我们关系还不够亲密？”齐麟耸耸眉。 首先是地名，林庸单手在塑料键盘上一阵敲击之后，终于通过全球卫星地图，知道了自己的大概位置。轮回中的自己，正位于南美洲中部，阿根廷境内，大查科草原和潘帕斯草原的交界处，萨拉多河的北岸。 在惊讶林枫意识的同时，三人将林枫团团围着，紧紧盯着海族的一举一动，生怕再来一次偷袭，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等进入城堡就是大乱斗的时候。 他不经常作法，也不太知道作法的禁忌，只知道请神通常用来对付妖邪鬼魅，很少用在活人身上，至于为什么很少用在活人身上，他不晓得，也没人跟他说过。 “不完全是……”又一个声音响起，如果信天在此，一定能认出这个声音的主人——步惊云。 仅仅几分时间，林枫便将阵法布置好，临走的时候还不忘补上一枪，仅仅一招便击杀了一位战王和五位战将。 “是吗，今天我就要看看你们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一道阴冷的声音响在了城卫兵的周围，然后就看见漫天的雪花在他们的周围飘荡。 拓跋杰一看是慕容兰，心中格外高兴，回应的称呼道：“兰妹！”然后又接住了慕容德涛第二刀。 “师父，我走了。”姜疏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拉开门，逃也似的地跑了。 后有追兵，前方死路，生存危机迫使安平必须舍命一博，次元道器残片令其看到一丝希望；所谓空间折叠并不陌生，此为洞虫理论，仅限于幻想和意银；当亲眼瞧见那残片周围空间呈波浪形，大胆推测此为空间折叠。 停车场内，推车与轿车不断送来物品，将这空荡荡，装修了一半，还在装修的大停车场，几乎要堆满。 王辰也没有墨迹，直接配合迎了上去，在沙发上就来了个激情厮杀，好在这里隔音效果好，再加上装修的时候没有留窗户，压根就没人看到。 一般到达一定境界，能够控制自如的高手，在常规战斗状态中，不都是处于战损状态的，往往是温养状态和战损状态相互交替的。 第四天，阵形忽暗忽明，安子面色苍白、嘴唇干裂、精神萎靡，看看眼前飘浮的白玉阵盘，后方没有任何运输舟移动；恰巧又是阴天，得不到炎阳之力补充，阵道崩塌就在今日。 在地球，陆羽从来没有这么疯狂过，疯狂到忘了时间，忘了所有的一切，他的身体体能在这种疯狂的状态下，得到急速的提升，经脉在内气的不断消耗和补充中，不断得到扩张和强化，内气的控制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第381章 青坊主 星熊童子还不到阳神，但茨木童子的气息却是实打实的阳神，甚至给自己的感觉要比春塬更强一些。 不过东野瑜如今的护身神通愈发纯熟，尤其是法天象地，跟bug一样，想必哪怕是阳神也能顶一段时间——至少能有几秒钟祭出纯阳剑匣的机会。 察觉到东野瑜在观察自己，茨木童子与他对视一眼，熔金色的竖瞳流露出些许讶异，这狐妖的修为似乎又有精进。 当然，也仅仅是有些讶异而已，她倒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越过群妖，站在东野瑜头顶俯视他，嘴角咧开，露出一口锋利尖牙。 修为再精进又能进到哪儿去？ 修行这种事，哪怕妖魔能靠着吃人加速修行，但也需要不短的年岁去消化，别说这一两个月，就是再给他一两年修行，在自己面前也不过是一介小妖而已。 她这样想着，态度随意地说道：“小哥，我家主公有请。” 东野瑜没有搭理茨木童子，而是看了眼已经半身陷入狐火煎熬的胧车姬。 她此时呆呆地望着远处山巅的天守阁，灵魂湮灭的痛楚仅是让她那精致的花魁妆容扭曲了一些，或许此刻被再次抛弃的感觉更让她难以忍受吧。 “看来酒吞童子并没有你想象那样看重你。” 胧车姬惨然一笑：“妾身只是报答主公的恩情而已，不敢奢求更多。”话音刚落，魂体顿时溃散成无数星点，如流沙般消逝。 过往的一切，也仿佛随着这一道云烟归于永寂。 东野瑜蓦地想到这女鬼的身世，心中有些复杂，她坏吗？坏透了烂透了。 可归根到底，还是旧社会把人逼成了鬼。 当然，这倒不是说她可怜之类的。 真正可怜的是那些无辜者，当年权贵们造的孽，却要无辜平民来承受代价，流毒至今，被这女鬼害死的那些无辜者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如果她出生在现代，命运大概. 东野瑜想到这里，思及岛国的情况，扯了扯嘴角，大概会重操旧业吧，密码码的，米都快吃不起了。 “小哥，小女子可是在和你说话呢。” 茨木童子见东野瑜竟无视自己，神色逐渐变得冰冷。 “贫道听到您这位妖魔的话了。”东野瑜的目光落到前方半空的少女脸上，“不过还是请你家主公出来见我为好。” 星熊童子双手合十低垂着脑袋，众妖魔则纷纷愕然，茨木童子也歪了歪脑袋，用金簪扎起来的精致发髻中有一缕白色发丝垂落，她眼眸稍稍睁大一些，看起来倒少了许多戾气，平添一分天真娇憨。 不像是杀人无数，臭名昭著的妖魔，反倒像是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你说什么？” “贫道修长生仙道，一身法力清灵纯净，见不得血腥邪祟，你家主公住所污秽不堪，臭味熏天，不堪入目，如此寒舍用来招待客人，不好吧？” 东野瑜手捏上清印微笑道，开什么玩笑，进了妖魔巢穴万一酒吞童子来一句‘掉进陷阱了！’，那属实能把人心脏病吓出来。 谁家好人在没有任何信息的情况下到妖魔老巢去除妖？ 东野瑜如今虽然神通修为兼备，却还没狂妄到觉得自己天下无敌的地步，表面上看起来从容不惧，但心里还是有数的。 “让你家主公出来见我罢，本是妖魔，学凡人故弄玄虚未免太可笑了，千言万语不如打过一场。” 只等他一现身，自己就祭出纯阳剑匣，一剑将其连同这一众妖魔一齐斩杀。 场面沉寂片刻，随即喧嚣起来。 “你这狐妖，好生放肆！” “若非主公有意见你，老夫现在就嚼碎了你这无礼的畜生！” “还想让我家主公来见你？区区一山野狐狸成精，来由低贱，能觐见我家主公已经是邀天之幸，竟敢口出狂言？” 众妖魔见东野瑜竟敢说出如此狂妄之语，当即怒目圆睁，破口大骂。 茨木童子眨了眨眼睛，噗嗤一声笑出来，声音清脆。 金熊童子三兄弟抱着各自兵刃指着东野瑜哈哈大笑：“这狐妖，修为不高，口气不小，罢了罢了，既是他要找死，你们谁去料理了他？” 话音刚落，妖云中一只妖魔落下云头，身形两三丈，皮肤靛蓝，独目巨口，手持人头骨串成的念珠，面向东野瑜，低垂眼瞳，神色古井无波。 这妖魔，该有金丹修为。东野瑜打量片刻，不过其气息驳杂，境界并不稳固，说是金丹，战力能有几何还打个问号。 妖魔中有存在见是青坊主出手，顿时摇摇头：“青坊主大人终日苦修，一身法力已然近乎佛陀，料理这一小小狐妖，岂非杀鸡用牛刀？” 青坊主双手合十，声音无悲无喜地说道。 “阿弥陀佛，贫僧青坊主，不忍见施主于尘世煎熬历劫，特来助你。施主每行一步皆有业债，不若受贫僧一刀，斩去业债，再于这涅槃火中转世重生，洗去浮华，来世贫僧渡你一劫，此大功德大慈悲.” 随后伸手一招，一柄古朴薙刀沉甸甸地落入其手，兵器长数丈，重如山，在其手中却举重若轻，旋舞之间，空气被撕扯得发出尖啸，烈风飞散，撩动东野瑜衣袖猎猎作响。 锋刃处的那所谓涅槃火也不一般，自然比不上三昧真火，却也并非寻常火焰，若被其斩中，修为一般的妖魔当场就要在涅槃火里烧为灰烬。 “——施主可接好了！” 青坊主沉喝一声，四平八稳地踏步而来，手中薙刀自上而下砸下，走的是朴实无华的以力破万法。 刀刃还未加身，锐利的锋芒便已经让人感到肌肤生疼，不息的涅槃火毫无温度，却给人一种能烧尽万物之感。 东野瑜站在原地不动，目光停滞在冲杀而来的青坊主身上片刻，脚步轻点，整个人弓步前移，同时手中澄明一文字长光斩出一记逆风。 锵！ 朦胧着灵光的剑刃与燃烧着涅槃火的薙刀刚一接触，便像是切入黄油一般将其斩成两截，断掉的一截薙刀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青坊主低垂的独眼稍稍睁大一些，神色凝重，当即后退数步。 他早知道这狐妖有一招法术出奇厉害，却没想到自己祭炼多年的兵刃连与其交锋的资格都没有。 第382章 无情的口妖魔 “连青坊主大人的無名喰也不能敌？”一个妖魔神色诧异。 “无妨，青坊主大人还有金刚怒目，待施展出绝技，必能擒下这狐妖，于主公殿陛之前问罪。”有妖魔闲聊似的说道。 但也有眼尖的妖魔大惊失色：“不好！这狐妖还要行凶！” 众妖魔闻言侧目。 却见东野瑜斩掉無名喰后，心中有瞬间的意外—— “不行，我们现在还没有那么强的力量，我们现在要先避开魔天盟的锋芒，在伺机对他们下手！”徐洪十分冷静的摆了摆手道。 这本是不懂规矩的要求，可是太后已然习惯，她最爱的也是这样的晴儿。 “我们等您很久了。”，服务生摘下了帽子，从帽子里垂出一条油亮的大长辫子。 不过，他与天舞法师的境界终归差的太多。即便他这一招已经是最具暴发力的行刺，却仍然被天舞法师轻描淡写的化解。 出得酒店，苏沫沫顿感心里舒畅不少，她是个喜欢安静的，这种盛大的场合她确实不习惯。 洛掌柜忙取了只黄花梨首饰匣子，用帕子垫着手，将苏子诚指的东西一一收进匣子里，合上匣子，交给了东平。两人出来，沿着热闹的街道一路逛到底，才上车回到行辕。 沈云悠打一巴掌又给一甜枣的做法，让旋漠内心极其复杂，也让坐在一旁，一直默不吭声的夜子轩有些感叹。 柳心如心慌的想要抽回自己的武器，无奈司徒南的力气之大，让她没办法如愿。身体在一瞬间动弹不得，就在柳心如想要弃剑而去，捡起地上另一把武器时，司徒南手上的剑，却已经毫不犹豫的朝着她袭来。 一栋奢侈的别墅里，柳燕看着电视上南宫晨冷漠的容颜，还有柳芊芊那一脸无辜和茫然的表情，她气的纤臂一挥，茶几上的茶具全数掉落在地上，传来清脆的响声。 “回去再说。”，杜月笙招呼他们两个上了车。张啸林和林桂生直接坐了杜月笙的车，他们也知道在都督府前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公共汽车就是人见人上的意思，你应该懂了吧？”我歪着嘴巴斜着眼睛说道。 台勒虚云并不想杀他，要杀龙鹰的是香霸。香霸看来亦不是只杀他那般简单，而是透过洞玄子的邪术，配以媚法，将龙鹰控制在手里，做他的工具，故而不惜出动柔夫人。 那是一个比声音更加妖娆的身影，直垂到脚踝的漆黑长发，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紫色的蝴蝶面具，诱惑万千的双唇，修长的身段，妖异无比的镂空紫色长裙……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所说着她的不同寻常。 有了充分的活动空间，无论是陈忌还是科里纳都笑了起来，看样子二人都为能有这样好的对垒环境而兴奋了起来。 扯紧的气氛首次放松下来，在前后押送下，骡车载着关系到双方成败的毒火炮，驶出寨中之寨，朝主寨门驰去。 “好了，这里没别人了，不要再装了，起来。”等到了上，我就对怀里的黑子这样说。 很多时候，老成持重是一个很好的褒义词。在领导的眼中，发展很重要，但是稳定也很重要，在两者发生冲突的时候，后者的选择更多一点。 “得桦，巧儿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以后打算怎么办？”王老师和程院长问我。 “夸，你就可着劲的夸，谁不知道你这是拿他当枪使了？”心中冷笑的张民强，往沙发后面一趟，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 第383章 妖狐受死......哥哥救我！ 虎熊童子见东野瑜似乎不受自己啖鬼怨气影响，不退反进。 是那妖光？ 他若有所思，但气势却未曾减弱一分，当即怒目大喝，“来得好！” 那双小眼睛却是落在澄明一文字长光上氤氲的清灵神光上，心神一凛。 手一抖，大枪灵巧地错过刀锋不与其碰撞，径直朝东野瑜胸膛贯了过去，像是要将其整个刺穿。 “李玉见过雷圣！”眼见来人正是雷圣，李玉恭恭敬敬的朝雷圣一拜。怎么说雷圣也算是自己的半个师父，对自己更是关爱有加，李玉内心还是感激不尽的。 马汉吐吐舌头，纵身一跃上马，两人催动马匹跟着苏锦的背影疾驰而去。 李玉抱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随意找了一处地方，抖开玲珑塔进入第七层世界开始苦修起来。毕竟在起源之湖中，当初只是生之法则刚刚入门，而起源法则只是有了一丝感悟，根本连门槛都没有踏入。 李玉不断的寻找，渐渐倒也掏了不少好东西，而更多地是一些不知道撒用处的东西。不过这种不是制式兵器和铠甲军士不需要上缴的，并且不受阵营的影响，只要谁人发现便归谁。 苏锦也很挠头，本来是打仗，现在变成了救人，不过苏锦心中算是放下了块垒，能不杀人便夺城自然比屠杀人命要好的多，不过眼下的问题是洪水也阻隔了北上的去路，这倒是事前没有考虑到的。 让解一凡和方剑豪真正产生刚才那个想法的原因是，忍者还有一个特长化装术。 现在好歹有城墙作为依凭，要是出了武功，再撞见折回来的张济，后果不堪设想。 几个修为高深的太监，带着杨奇他们离开了这座神山，前往更加高大宏伟的神山之中，那座神山，也处处都是宫殿，不过处处洁白，好像是纯粹的光芒凝聚而成的。 “这位大和尚，真的是你家兔子自己撞在树上的，跟我没关系。”苏琴雨到底是孩子心性，那里晓得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说，一句话说出来，王松亮便知道不好，可一切已经无法阻止了。 全锦绣坐上了副驾驶，系安全带时，她偷偷的瞒了颜启一眼。只见他嘴角紧抿，眸中带着冷光，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这样的他，看起来有些陌生。 苏律挠了挠头，也不知道是做噩梦还是什么，刚才的那张脸确实让他吓得人都清醒了许多。 一道和煦的阳光照耀，略带泥土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一如那日司祭大人带我从六道轮回口那般。 安琪儿重重的咽了口唾沫，即使她努力的不让自己看上去有些害怕，但她轻轻颤抖的手臂却暴露了她此时紧张的心情。 此时风一对于山洞中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他已经跨过了鬼门关来到了冥府，不多时便进到了酆都城中。 白衣男子样貌看着很是年轻，眉毛和头发却银白如雪，黑亮有神的双眼与细长的白眉对比极强却并不冷峻，有种谦谦君子的儒雅。 此时正值晌午，按常理说应该是天地间阳气最盛的时候，但此时不然。即便是身处杂货铺中有阵法的保护，风一依旧能感受到外面不断涌进来的阴冷气息。那不是阴气，但却比阴气更加冰冷。 鸡舍、鸭舍还有猪舍全都已经建设完成，第一批从长安附近收购来的鸡鸭以及但都已经到位了。不过让李承乾无语的是，收购猪仔的计划遇到了麻烦。 将晚饭的一切都布置好之后，风一又上楼去将施昙背了下来。之后，在折腾了一天之后，三人终于能够好好休息一下，享用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只可惜，这么美好的时间，却并没有持续多久。 下意识的摸了摸腰，自己的武器都不见了，安琪儿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了。 “这是萃取植物原液用的，这是研磨角质用的，这个可以煮沸液体，这个是盛放清水的……”莉莉娅不厌其烦的把眼前的道具功能和撒维说了一遍。 九点三十分，告别仪式正式举行，由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主持。十点，邢涛的遗体被推进了火化间，邢烈站在邢涛遗体边，给他整了整衣领，喃喃的说道。 “这是什么？”几个年迈的大儒指着任青莲手里抓着的一根青色的蛇筋问道。 对于一个演员来说，形象尤为重要，有其在当今社会，观众的审美很高，虽说也有长得丑却火了的演员，但那屈指可数，多数都绝美超帅。 “喂，说你了，我用一块上品灵石跟你换那五颗珠子。”夕梦一脸的施舍，好似雪绾是占了多大的便宜。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邢烈轻声的唱了一句，然后嘿嘿笑着走向钢琴。 他很清楚，修罗诀突破红尘练心这个阶段后，本身就会迎来爆发性增强，而强行压抑这么久，修罗之力早就已经躁动，如果这次突破不能一鼓作气，把累积的所有尽数释放，肯定会留下更大的隐患。 张豪突然感觉被强大的阴气所包围，一双双眼睛看起来都有吃了他的意思。 “就是此时！”任青莲等人都是心中暗喝，趁机跃出，各自施展绝学朝着那九婴的恶尸斩杀过去。 “记得！”青年眼睛眯了起来，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很是怀念的说道，“那老头弄的卤煮确实很好吃，现在想起来我都馋。”说完又吧唧吧唧嘴。 第384章 妖僧 东野瑜没有搭理这妖魔，生死之战说这些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当头一剑便斩了过去，青蒙蒙的剑光让无数妖魔胆寒。 “你！”虎熊童子大怒，却也不敢拿自己的宝贝大枪硬接，连忙退避。 东野瑜一剑斩空也不追击，左手捏印决，转头朝想驰援兄弟的熊童子喷出一片火云。 熊童子见那神火朝自己喷涌而来，气势铺天 二十多年了，吕升龙没有来看过她们一眼，她就知道也许吕升龙不会再来，但她的心底深处仍抱有一丝幻想，但现在幻想被打破了。 还见过林云上上次出手，那时，林云两个身体的境界只有下等神境和中等神境是，整体实力，更是不到普通巅峰神境。 但是，生灵宇宙是整个大天地的一部分，这个大天地，甚至不止外面大世界，还包括幽冥界，林云又是打破了这个生灵宇宙的最后一重天，反噬它的，不仅是这个生灵宇宙的力量，甚至还有外面大世界，甚至幽冥界的力量。 然而就在此刻，大厅之外，骚动开始，客轮之上，无数飞行器包围，一道道身穿铠甲的特战队一一从飞行器具上落下，那些客轮上的客人们，吓得脸色惨白，不知所措。 二人边走边说，不多时便已到了那六面神石处。龙五见那所谓的大石，也不过就是个半人多高的石块，如何藏的他二人？当下哑然失笑：“少主，你说的就是这块大石？”还故意将大字的音拉长，以示不满。 顾远的意图自然不是让张家真的破产，他只是要让张家看到陆家的真面目。 此时龙渊已经利用避役诀中的匿身和隐藏气息的法门，变得和周围同色。 毕竟在她的眼中，一个五阶武尊，根本不可能承受住她的这一击，虽然这个五阶武尊的实力有些……奇怪。 郗风不愿多听，当下出了屋子，又向幽美与玄昊致谢，拜托他们好生照顾南宫苒，这才又取了白马，沿着原路返回。那些猿猴已然散去，一路上无惊无险，待到日落之际，他便已返回了沙漠。 毕竟他们这点资产在林伟忠眼里根本不算什么，他们不是同一个层次上的人。 做完这些，我还没有忘记让我们的战士在医院看守那些受伤的敌人，然后自己也去找了个医生，请这医生马上给我接上我手上断裂的指骨。 他们被我带走之后，空守打电话把我给臭骂了一顿，说我是个没良心的混蛋。 沈铜看了看吴元笑了笑，看向了窗外。到了马头村沈铜换了一部手机打通了联络员的电话。 叶振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让人准备了热水。阿狗休息了一回儿，人算好多了。 这个提议得到大多数人的附和，史晓峰哭笑不得，心想这帮土包子就知道k歌，连闻名世界的“伦敦眼”都吸引不了他们。 史晓峰暗暗心惊：来者显然会轻功，难道是“菊花杀”的杀手现身洛杉矶了？ 等到瞫梦龙自我介绍毕，巴睿笑道：“我已猜到了，你有几分像你的母亲。”原来三四年前，虎安宫夫人巴永秋曾到江州，拜访过巴东安大夫人，与巴睿见过一面。 “所以，弗智团是打算对抗圣地了，对吗？”安逸轩得出结论的说道，易老摇了摇头。 人工岛靠近海洋，而且位于，海产比较丰富的地段，所以在浪潮的时候，会有一大堆的贝壳被吹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