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情》 第一章 白霜儿 白霜儿不是一个大家闺秀。绝对不是! 白霜儿一直觉得要成为一个大家闺秀至少应该具备两个条件: 第一, 应该有好的家庭背景; 第二, 举止应该端庄优雅,知书达理,而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这第一点她算勉强有。白家在岳州城是有名的富裕户,而她,正是白家的三小姐。她原本一直也认为自己是白家三小姐,但是就在她八岁那年娘亲去世的时候对她说出她并不是白老爷的亲生女儿,所以她的大家闺秀梦便告破。 虽然从八岁到十六岁的期间,她在白家受到的待遇连一个下人都不如,可是在两个“姐姐”先后出嫁之后,白老爷似乎转性了,开始对她百般照顾,并安排了丫鬟伺侯她,真正让她过上了大家闺秀的生活。 至于第二点,虽然她经过白老爷两年苦心训练,请了很多老师教她,她在这两年也算学了些东西,但是也只做到样样通样样松。而且,就她自己的心性而言,她爱玩儿,爱自由,不爱被束缚,因此花在玩耍上的时间总是要比读书、练琴、学棋、泼墨的时候多。以至于有时先生讲着书,她的目光都会不自主的被窗外的鸟儿啊,花儿啊的吸引儿走神儿,也正因为这样,她的手总是被先生打肿。 对于她的这种冥顽不灵,白老爷的总结是小时候被放纵的太厉害!是啊,被放纵!其实哪里是被放纵,那简直就是让她自生自灭呢! 吃过晚饭,白霜儿坐在屋里无聊得很。手上把玩着娘临死前留给她的那块紫晶龙凤呈祥的挂件,阳光下,这挂件晶莹剔透,映着精细的雕工。只是龙和凤之间从左面数第二块祥云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形冰裂,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想着娘临终前那番话,她开始迷惑于自己的身世。 娘枯瘦的脸又浮现在眼前,“霜儿,你不是白仁修的女儿。你的亲爹是个负心的人啊!这个紫晶挂件是你爹送给我的信物,你要随身带着。如果可以,你要找到他,与他相认!你要记住,他的名字是。。。” 娘没说完,就撒手人寰了。她能感受到,这个男人在娘心目中的地位,因为娘在要说到这个人名字的时候,两只眼睛放出了炽热的光芒,所以才激动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娘是带着渴望走的。从那一刻开始,白霜儿发誓要找到那个负心人!但是她不会与他相认,她只要让他跪在娘的坟前,让他忏悔他对娘的抛弃! 白霜儿从小在家里就不得宠。她的娘亲和她一样。她娘虽然是白老爷的妾,但是从来都不会像大太太和二太太那样有丫鬟仆妇伺侯着。她娘和她在白府的大院子里过着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 她本来一直都不太明白,她们在白府的称谓并不算太低,但是除了承受大太太、二太太、大哥和两个姐姐的欺负外,甚至连某些个下人也对她们横眉冷目。霜儿总是听到院子里的老仆妇们在她身后指指点点,说她是她娘和野男人苟合生下的野种。起初,她受不了,去问娘亲,但是娘亲总是以一句你爹是好人的模糊话语把话题扯开。多次询问无果后,她就不再问了。 欺辱在娘亲死了以后变本加厉。白霜儿有时甚至连顿冷饭都吃不上,但是她一直坚强的承受着。尤其在她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更加有理由的认为,白家没有把她赶出家门,已经是对她最大的恩宠,她不应该再奢望什么。哪怕只是做个下人呢。 不过,这家里并不是所有人都欺负她的,至少她的二哥不是这样。从小,只要二哥看到她被欺负,无论欺负她的人是谁,二哥都会给她解围。想到二哥,她的心是暖暖的,就好像寒冷的冬日站在普照的阳光下那样,浑身都是暖洋洋的。想到这里,她笑了。可不是吗,她还有个亲哥哥一样的人疼她。对于她来说,这是一笔财富呢! 相比较之下,她的大哥,想起来就让她头疼了。从小,大哥就带着两个姐姐欺负她,而且每次欺负都会变出新的花样,她想不上当都不行。二哥虽然护着她,可二哥有自己的事情,难以护她周全。当她渐渐长大,明白了对大哥和姐姐们所说的话不听不闻对自己来说就是最好的保护。 在两个姐姐出嫁之后,大概就在她十六岁的时候,突然有一天,大哥喝了酒,跑来找她,扬言说要纳她为妾,并对她动手动脚。她吓得大声呼喊。那是她的人生中第一次感到那么的恐惧。 白老爷和二哥闻声赶来。她分明看到二哥眼睛里射出的那愤怒到极致的目光,若不是她拉着二哥,二哥几乎要上去跟大哥拼命!而白老爷则把大哥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说了些什么,从那以后,大哥虽然每次见她还会用那种令她不舒服的眼光看她,但是却不会对她再有所行动。也同样从那时起,白老爷把她抬上了真正的白家三小姐的位子。 第二章 杀人工具 砰砰的拍门声把她从回忆中扯回来。“小姐,小姐!您该沐浴了。”芍药喊着她。 “哦。”白霜儿赶忙将挂件收好,抬头看看,窗外已是黑天了呢。真没发现自己已经呆坐了那么久。“芍药,你出去吧。我自己来就好。” 她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脖子上的那个挂件。那是找到抛弃娘亲的那个负心人的唯一线索,也是个值钱的物件,不能在没找到那个人之前把这东西让人偷了去。她这样想着。 “小姐,你洗完了就喊芍药来收拾。你就早点休息吧,明天可是你的大喜之日呢。” 哦,是啊,大喜之日!白老爷给她找了个“好”婆家呢。 芍药出去之后,她慢慢脱掉自己的衣物。她现今已经十八岁了。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发育成熟的大姑娘。这蜕变的过程是厨房的厨娘-齐娘带她经历过来的。齐娘心善,并没有像那些势利眼仆妇一样欺负她,而是带着霜儿走过了她人生中的重要阶段。 她一件一件脱下衣服,露出了她莹白的肌肤和成熟的身材。这两年的养尊处优,使她比原来胖了一些了,身材也更加凹凸有致。 她坐在木桶里,在享受着温热的水气和芳馥的花瓣带给她的那种愉悦和轻松的感觉的同时,心里想着如何能摆脱这令她措手不及的婚姻,去寻找那个负心人。 这个时候,白霜儿并不知道她的窗子被一个人捅出了一个小窟窿。窗外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她。虽然隔着纱帐,但是她美妙的身姿还是无余的落入那双眼里。随即,那双眼睛就射出了两道贪婪的充满欲望的目光。 沐浴过后,穿上衣服,白霜儿坐在镜前梳理着自己的长发。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觉得自己还算是眉清目秀。二哥曾经用“美丽”来形容她的容貌,可白霜儿总觉得自己的容貌距离那个词语其实挺遥远的。 “小姐,洗好了吗?”芍药在门外喊道。“哦,好了。芍药,你进来收拾吧。”白霜儿答道。芍药进门的时候,窗外的那双眼睛才恋恋不舍的把目光收回去,随即离开了白府。 芍药进屋的时候,白老爷也跟了来。 “爹!”白霜儿行过礼,“这么晚了,爹还不歇息吗?” “霜儿,爹有话对你说。”白老爷挥手,退走了所有下人。 芍药已经收拾完毕,并照例替她燃上了香炉。 这种燃香霜儿已经闻了两年。她根本就不喜欢这种浓酽的味道,跟白老爷提过几次,白老爷就是不肯换掉,所以她也只有忍着了。 “霜儿,明儿个你就要大婚了。程家的家世很好,程二少爷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会喜欢的。” “爹,这亲事一点转还的余地也没有了吗?” “转还?你不愿意?”三天前白老爷才告诉她这门亲事,她连未婚夫的面都没见过,怎么能说愿意。 看她不回答,白老爷继续说:“霜儿,爹知道前些年你受苦了。但是这两年我为你做的这些你也都看到了。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白老爷转过身,面对着白霜儿,“你,并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白霜儿有些惊讶,原来白老爷知道这事!转念一想,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天下的父母哪有不知道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呢。 看见白霜儿脸上惊诧的表情,白老爷以为白霜儿是自自己的嘴里才知道了这个事实。他继续说,“所以,霜儿,你是不是应该为我做些什么来补偿我这么多年的收养和这两年优越的生活?” “爹!您。。。”白霜儿感到震惊! 原来她所享受的这一切是有代价的!连她白霜儿前些年在白府做下人,忍受侮辱和欺凌的生活也被白老爷算作了是他自己的恩惠! 白霜儿想哭,很想大哭!但是头脑里残存的理智不允许她这样做。她使劲咬着嘴唇,把眼泪逼回去,静静的说,“爹想让我做什么?” 白老爷奸计得逞的诡笑,“无论如何,明晚你一定要与程家二少爷圆房!” 白霜儿天真的大眼睛眨了眨,“什么是。。。圆房?” 白老爷忍不住笑出声,“呵呵,你不必知道。明天晚上你自然会明白。” 白老爷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孩,“你这么美,他若不碰你他就不是男人了!” “爹,什么意思?”白霜儿还是不明白。 “我在你身上喂了毒!程思远一旦碰了你,嘿嘿,转天他就会变成一具尸首!这样,我的眼中钉,肉中刺从此便去了。我也可以永远的安心了!” 白老爷这话说完,白霜儿立即认清了一件事。她,不过是白老爷的一个棋子! 白霜儿想了一会儿,最终鼓起了勇气,说出自己的决定,“爹,霜儿答应您。不过,霜儿有一个请求!” “说吧,你有什么请求?” “无论这件事情成功与否,请爹放霜儿自由!” 白老爷用一种不屑的眼神看向她,沉思了一会儿,“好。”说完白老爷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白老爷出门后喃喃的自语:“哼,想要自由!保住命再说吧。” 第三章 计谋 白老爷出门后的那句话没有被白霜儿听见,她现在只傻傻的坐在床上发呆!她该怎么办?要是二哥在就好了,能跟他打个商量。 可惜二哥半个月前被白老爷派出去办事,估计还要十几天才能回来。 唉,白霜儿!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呢! 每个姑娘在成亲前夜都是幸福的,心里充满着甜蜜的企盼,但是白霜儿此刻的心里是酸楚,是痛苦。 打死她也想不到连自己的婚姻都会被人利用,而其还是用来杀人,用她的身子杀人,用她的清白换取人命! 白老爷在她身上喂了毒?怎么喂的呢?如果是在饭菜里,那她自己是不是早就没命了?可现在自己还好好的活着呀! 那明天,明天该怎么办? 她想到那个程思远,那个大她八岁的未婚夫婿。听说他和她的生辰庚帖曾被程家拿去找算命先生算过,他肖龙,而她肖鼠,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神威且英武,一个机灵但猥琐,怎么能相配?可那算命先生却偏偏说是好得不能再好的绝配!可是她绝配的夫君明天晚上就会因她而丧命了!不知道那个神奇的算命先生为什么没能算出来她夫婿的这场劫难!她想不下去了。 女人啊女人,为什么总是被人利用的弱者?她感叹! 忽然,白霜儿的眼睛一亮,她想到了一个主意,一个好主意! 明天晚上,她要“好好”的表现,把自己最糟糕,最放纵的一面表现在程家那个二少爷面前,惹怒他,让他当天晚上就休掉自己! 哈哈,好主意!我白霜儿简直是绝世的聪明! 想着,霜儿不禁笑出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还有,提前替他写好休书,到时候只需他签个字!节省些时间,然后她就利用这些时间逃跑!这样,她既可以获得自由,又不需要付出自己的清白!一举两得!对,就这么办! 白霜儿写好休书,藏在喜服里,心满意足的躺下睡了! 讨厌,今天的香比平时更酽了,熏得她头昏昏的,还隐隐的作痛。不管了,现在睡个好觉是最重要的!最重要! 第四章 程思远 此刻,程家的二少爷程思远正坐在自家的花园里喝着酒。 他在回味着自己刚才在白府偷看到的那小妮子曼妙的身材、在沐浴深思时的神态,以及镜前梳妆表情。本来只想偷偷看看自己的新娘长得什么样子,却没想到等着他的竟然是那么香艳的一幕。 他不得不承认的是,那小妮子确实长的漂亮。而那身材,更令他这个本已在花丛中流连多年的高手心动不已,竟然这样看看就会引动他某种强烈的本能。那一刻,他竟然有些失控了。若不是那个小丫鬟打断他,他不知道会自已会看到什么时候。如果这个小妮子不是白家的女人,也许他会想去认真的对待她。不过真可惜了,她是白家的三小姐,因此她就要为白家付出代价。 白家虽然是岳州的富裕户,但是在当地的名声并不好,他们不但欺行霸市,竟然还不遗余力的使出各种阴狠狡诈的手段要将每个竞争对手置于死地。因而,这些年来的岳州城不断的出现被挤垮的小商户的老板被逼疯,逼死的状况。随着白家势力逐渐的扩大,他们开始供养打手,结交江湖黑道,贿赂朝廷命官,该做的坏事基本上都做得差不多了。 本来他们可以安心的,但是近几年他程思远崭露头角,并且也由于他优越的官宦背景和出色的运营手段,使程家的买卖快速发展,渐渐形成了与白家的抗衡之势。程思远利用自己的势力维护了一些小商户,也动用了一些手段打击了白家的几处产业,所以他也知道,白家恨他入骨,每时每刻都想打垮他,只是顾及程家大少爷在京城里的地位,白家不能大张旗鼓的跟程家明面上对抗。 程思远的父亲曾经是威慑四方的驭北将军。 程老将军沙场征战多年,立下无数战功,皇家对他十分看重,但是最令程将军得意的是他的两个儿子。 程思远的大哥程思羽文武双全,年纪轻轻就拿下了文试和武试科举的双状元!被皇上钦点为太子太傅,留用在京,传授太子和众皇子文韬武略。 程思远在家中排行第二,自幼拜名师习武,对书本虽也有研究,但却不像他的大哥那般深究。本来程思远习武时总想着有一天能够像父亲一样,策马扬鞭,征战沙场,保家卫国。可是程老将军辞官的时候一道圣旨下来,不但赐程老将军卸甲归田,荣归故里,而且指定程思远不必远赴边关接任父职,准许他可以留在父母身边以行孝表。 圣旨宣读完的时候,程思远心中很是怅然,觉得自己十几年辛苦所学的一身武艺再无用途。当他看到父亲接过圣旨,原本人前因为儿子不能再为国效力而表现出来的满脸遗憾,竟然在送走传圣旨的公公以后顿时转为乐开了花。他才明白,父亲其实是个很自私很平凡的老头,他也希望自已能够享受天伦之乐,能够子孙环绕,膝下承欢。大哥已经被留在京城,现在程家只有靠他。 于是,程思远接受了这个现实,他决定撑起程家的家业,让父母安享晚年。 程家原本在岳州老家就有买卖。不过程老将军一直携家眷在外,所以程家的产业一直是由程思远的叔叔帮忙打理着。当程家浩浩荡荡的从京城回到老家的时候,程老将军已然向他二儿子宣告自己将在有生之年将携自己的爱妻,也就是程老夫人,四处游玩,家里他们不会再插手任何事情。同时,程思远的叔叔也逐渐的将手上的生意转交给程思远,而自己在忙碌多年之后乐得享享清福。那时候程思远二十岁。 也就是在程思远二十岁那一年,他开始接触女人。他的叔叔带他逛遍了岳州城有名的风月场所。用他叔叔的话说,多见女人,多接触女人,多了解女人,就不会被女人骗。他至今还没有正式太在意这句话。只因为他一直自认为在女人中周旋得游刃有余。 他有情人,有很多,那些女人都迷恋于他的英俊挺拔,迷恋于他的富庶多金!所以,在这方面,他很自傲。一个男人有了这两个优越条件,还愁没有女人么? 第五章 策划 直到一个月前,他在外出办事几天回来后,听到他爹亲口跟他说起允下了与白府的姻亲,他真觉得忍无可忍了! 父母一直沉迷于在外游玩,叔叔只想过清闲日子,把程家的偌大家业扔给他一个人,他本来就觉委屈,现在却连成亲的对象也不能自己选择! 程老将军与夫人根本不了解白家在岳州城商业领域内的名声。而白老爷也正是算准了程老爷不懂商场纷争而且盼孙心切的心情,才敢选择在程思远外出,而程老将军却恰巧在家的时候提出了这个要求。这说明白老爷是有所企图的。更令程思远气愤的是,程老将军居然跟他说他与白家三小姐的生辰庚帖已经拿去找人算过,结果令人非常满意,不能允许他另外再定别人!而且成亲的日子、喜宴已经定下,亲朋好友已经通知,程思远再想改变却已经晚了。 程思远起初不干,但是转瞬就决定来个将计就计。白府既然不怀好意的将这个女人塞到他手里,他就定然要利用这个女人来窥探白家究竟耍什么手段! 程思远决定,就在新婚之夜,先将这个女人的清白弄到手,那时候他想要知道什么,那女人岂有不告知的道理!只要他知道了白家的阴谋,他立即一封休书休掉她,再把她“风风光光”的退回到白家!到时候看白仁修那老狐狸怎么收场! 想到这里,程思远奸邪的笑了。他多聪明绝世! 这种主意只有他程思远想得出来吧。虽然在想到那个女子的无辜时,他也有一丝丝的心软,但是想到白家的阴谋,他就把那点心软化成了冷笑。 春生现在站在程思远身边,疑狐的看着自己的主子从浓眉深锁渐渐变成眉头舒展,发展到最后居然笑开了,还是奸笑。坏了,少爷是不是给气出毛病来了?虽然这婚事远少爷起初不答应,但是后来不是也想通了?为什么还会气出病来?“远少爷,远少爷,您没事吧?” 程思远抬头看了看春生有些担忧的脸庞,知道自己有点失态了“哦,没事,没事。”他敷衍着。 这时,老管家程安来报,说京城晋南侯的二公子陈欣平来访。 “哦?”程思远两眼放光,“快请,快请。” 陈欣平自幼便与程思远相交甚笃。他们两人同岁,在家里也都排行第二,所以共同语言甚多。程思远一家还在京城居住的时候,两家就常有来往。程思远与陈欣平更是从小一起淘气一起惹祸也一起长大。与程思远比起来,陈欣平武艺稍差,但是他精通岐黄之术,而且时常在民间做些给穷人免费看病的善举。这令程思远十二分的佩服。现今,他即将大婚,这个好友得到消息后更是马不停蹄地跑来参加他的婚礼。 “思远,呦!瞧瞧,满面红光的!”这是陈欣平看见程思远的第一句话。 “满面红光?我有心病!”程思远没好气儿的说。 “哦?什么事能让你这个大能人落了心病?我来看看!”说着,陈欣平就伸手往程思远手腕上搭。 程思远一转身,躲过陈欣平的手,陈欣平却不甘心了,“呦!小子,跟我使上功夫了?我也不是白给的啊!”陈欣平说着,向前一跃,欺上程思远近身,两个人一招一式的比划。 十招之后,陈欣平跳了出来,“想不到你这小子这些年分散了精力做着生意,功夫不但没放下,现在还越来越厉害了。” “彼此彼此!”程思远笑着说。 “得了,你甭安慰我,我怎么样我自己还是知道的。”陈欣平叹气,接着说道,“我听说你对这桩婚事不大满意啊。”陈欣平拿起酒壶自斟自饮,然后看着程思远,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带着戏谑。 “是白家的人!所以我不满意!”程思远决然的说。 “哦?白家?白家的两个丫头不是已经嫁了?”陈欣平有些困惑了。 “开始我也纳闷儿,不过那白老头儿跟我爹说,这三小姐本是他的小妾所生,因为天生容貌美丽,所以他才对外秘而不宣,深恐不良之人觊觎。若不是因为多年仰慕程老将军的赫赫威名,铁了心要和程家结亲,这个女儿他是断然不肯放手的。你听听这套说辞,若是你,你能拒绝得了么?”程思远平静的回答。 “那白老头儿到底是怎么想的?干什么要将自己的女儿送到死对头的手上?”陈欣平眯起眼睛,对于白家的了解,他并不比程思远少。 “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决定将计就计。”程思远背着手,显得一副沉稳老练的样子。 “怎么将计就计?”陈欣平问。 程思远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陈欣平听。陈欣平听完后一脸的不以为然,“我怎么觉得你比那白老头更像只老狐狸?” 程思远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夸赞”,便笑道,“好说,好说。” 陈欣平想了想,说“不过,这招太阴损,那姑娘挺无辜的。” 程思远接口,“无辜?你知不知道白家的前两位小姐嫁到婆家以后,不到半年,那两个婆家的家业全数都归到了白家名下?可见,白老爷又想故技重施。不过,我程思远可不那么好对付!” “好,那我就静观其变!”陈欣平笑笑,心说,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而且绝对精彩,不容错过! 第六章 新婚 红烛冉冉,白霜儿坐在大红色的喜幛内心情忐忑。她现在对她自己的行动还没有把握。但想了想,她天真的以为自己还是有足够的自信能够顺利闯过这一关。 她的不安使她在空着肚子经历了一整天婚礼那繁缛礼节的折腾以后,还是不觉得饥饿。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过神儿来的白霜儿发现自己已经坐得腰酸背痛,脖子被沉重的发髻和大堆的金首饰压得很累。她头上的红盖头还没揭,所以她也一直没有看到自己的夫婿长得什么样子。不过长得什么样子跟她关系也不大了,他们的夫妻之名也该在今晚结束。 哦,好累啊!她自己捶捶脖子,肚子在这时候发出了响声,像是抗议它们被空放了一天。算了,不忍了。白霜儿想。她自己揭去盖头,屋里没有丫鬟婆子。正好!没人盯着,挺自在的。 她发现喜烛的下面摆了些点心。就是它们吧。坐在凳子上,白霜儿两手抱着盘子开始吃点心。嗯,还不错,哦,有茶水。她到了茶,边吃边喝。不过茶水有些凉了。凑合了!先吃饱了再说! 程思远早早就从喜宴上来到新房。为了应酬,他不得不喝些酒。但是他喝酒的目的除了应酬之外再有就是他想让自己壮胆!是的,壮胆! 程思远想到这里感到可笑。之前他也经历过很多危险的事,不过从来没有靠酒壮过胆,但这次他自己先心虚了,毕竟是要害一个清白的姑娘家,他还没干过这种事。 他在婚房没有安排丫鬟和仆妇,为了表示他对她的冷落,不知道这小丫头有没有看出来这层意思。他走到门口,正犹豫是要破门而入吓她一下,还是装作冷漠给她个下马威。他还没想好,就在门外听到了哼小曲儿的声音。他把窗纸捅了个洞,看到的情景令他意想不到。 他新婚的妻子正在背对着他坐在凳子上,吃着点心,喝着茶水,哼着小曲儿,翘着二郎腿,腿还一颠一颠的。她好像很快活!这丫头竟全然不在意他刻意的冷落。这实在让他感到意外了。于是他决定推门进去。 白霜儿正享受着一个人吃着点心的快乐,冷不防有人推门而入,吓得她立即站起来转身查看。进来的是个男人,一身喜服,面庞虽然不能说是貌似潘安,但是也不赖,身材挺高大,一身的英挺之气透着十足的男人味儿。白霜儿有点愣神儿。哦,这就是她的夫君吧。唔,还不错,可惜了他们没缘分。 程思远望着眼前这个明显受到他惊吓,但是受惊吓之余仍然不忘端住点心碟子,长大嘴巴看着自己的这个女人。今天没有纱帐,也不用偷看,眼前的她比昨晚看到的更美了。尤其籍着大红色的喜服,高绾的云髻以及金色钗饰的映衬,显得那样艳丽妖娆。 “你这是在干什么?”程思远先发话了,他压抑住自己惊艳的眼光,尽量将话说得冷漠而带微怒。 白霜儿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他眼里失态了。她潜意识里有些懊恼自己的莽撞,但是这不正是她所期望的吗?对,为了自己的计划,她要继续这样表现下去。 “怎么了?姑奶奶饿了一天了。吃点点心不行么?”她尽最大声量的嚷嚷,并且白了程思远一眼,坐下,继续吃。程思远这才发现,四盘点心已经空了两盘,她手上的第三盘也吃到最后一块了。 这个女孩子倒是不似那些大家闺秀般做作。这是程思远发现的白霜儿的第一个优点。 “好,你吃吧。”程思远没有多说,反问道,“好吃吗?” 白霜儿显然没有想到程思远对她这么放肆的举动竟然没有在意,所以她觉得应该再激怒他,“凑合,油酥和糖都少了些,不够酥脆,甜口差点。” 听着白霜儿的评价,程思远气得想跳脚!那是他父母特意从岳州城最好的点心铺专门定制的,她居然……算了,为了他的计划,这个可以忽略。 没想到,这次轮到白霜儿发话“哎,我说,那个程……什么,给我换一壶热茶行吗?这屋里怎么连个丫鬟都没有!”她居然叫他“程什么”,她连自己夫婿的名字都不知道!程思远显然有点怒了,不过还是为了他的计划,他强压怒气,唤人拿来一壶热茶,并亲自给她斟上一杯。 白霜儿把第三个空盘子放在桌上,捧起程思远给她斟的热茶,慢慢喝着。“嗯,还是喝热茶舒服……”白霜儿吸着鼻子,那热气使她有点想流鼻涕。 “你吃饱了?”程思远尽量把语气放温柔些。这样的温柔到使白霜儿不自在了。 “嗯,还行吧。”白霜儿回答,躲避着程思远的眼睛。 “看来白府的家教不怎么好啊!”程思远这话随口而出,但随即后悔不该在这时候泄露自己对白家的看法。 他想不到的是,这句话竟然正中白霜儿下怀,“嘿嘿,就这样。我从小就没家教。是被我爹放纵惯了。你看不惯了吧?” 程思远觉得奇怪了,难道这个女人不知道她自己是干什么来的?想要得到程家的家业,不讨好他这个当家人怎么成? “呵呵,还好。”程思远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 “还好?什么还好?姑奶奶在家被人伺候惯了,没人伺候怎么行,快点叫个丫鬟给我!”白霜儿继续大声喊。她现在就差给程思远跪在地上,乞求程思远给她一大巴掌,然后让她滚得越远越好。 第七章 对峙 白霜儿又意外了。她看到程思远微笑着走近她,他两只眼睛透露出来的信息分明不怀好意,“今天晚上我来伺候你就好了!春宵一刻啊,找个丫鬟来多不方便!” “你,你想干什么?别。。。别离我这么近!走开!”白霜儿起初还能故作镇静,但是看着程思远一步步的逼近,她最后只好喊出来,两只手挥舞着,试图挡开程思远的逼近。 “你不想得到我吗?”程思远慢慢的将白霜儿逼到墙角。 “我。。。我得到你做什么?”她还在嘴强,但是脚下慢慢后退。 “你不得到我,怎么能得到程家的产业?”程思远再近一步。 “程家的产业?跟我有什么关系?”白霜儿这次真的有点发愣,白老爷没跟她提到程家家产的问题。 程思远听到这话有些犹豫,有点不对劲,但是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你不是白老爷派来夺我家产的?”他决定摊牌。 “什么家产?我不知道!” “别装傻,不来夺我家产,平白无故送个美人给我?!白仁修有这么好心?!不过我决定成全白仁修,我们现在就圆房!” 天,圆房!他说要跟她圆房!这绝对不行! 这下白霜儿慌了,“你别过来,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我就。。。”她突然伸手拔下自己头上的金簪,对准自己的喉咙,“你再过来我就刺下去!”她怒视着程思远,但也担心他真的再向自己迈进一步。 程思远忽然觉得这女人不像是有什么图谋的。程思远正在琢磨的当口,白霜儿从怀里掏出她已经准备好的休书,“我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没教养,不配当程家的媳妇,更不会跟你圆什么房!这个给你,你在上面签个字,放我走!快点!” 程思远终于完全明白,这个女人其实不想嫁给他! 怎么会?他想不通。他怎么说也是程家的二少爷,就是不为了程家偌大的家产,嫁给他这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男人应该也不差啊,为什么这个女人对放在眼前的好姻缘唯恐避之不及呢? 接过她手上的信封。信封上面有两个大字—休书。休书?!程思远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居然在新婚之夜,他的新娘给他准备的竟然是这样的“大礼”! 程思远平静了一下呼吸,拿出信封里的休书看了看,蝇头小楷写具,字体娟秀。这是他发现的白霜儿的第二个优点。 他冷笑,这休书太早了,还不是时候。程思远把这休书撕碎,扔在地上,继续朝白霜儿走去,他认为这是白家欲擒故纵的把戏,“别在我眼前装贞洁烈妇,难道你还不知道你嫁进来为的是什么?!你若乖乖的听话跟我圆房,也许我会考虑对你温柔些!” 程思远说过这话之后,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没想到为了自己的计划跟这女人费了这么多口舌,现在竟然说出了跟市井流氓调戏良家妇女时一般无二的台词。 就在他把那休书撕碎的时候,白霜儿的眼睛也惊讶的一再睁大,连带她用做自卫的发簪也莫名其妙的被程思远从自己手里轻易的拿走了。她的计划失败了!哦,天啊,没有比这个更令她沮丧的了! 突然,她想起白老爷昨晚跟她说的话。她还有最后一招!“等等,等等,你知道吗,我身上有毒!” 看到程思远听到这话的反映,她知道自己抓住了这棵救命的稻草,“我爹说在我身上喂了一种毒,如果你跟我圆了房,你就会死。” 程思远确定这完全不在他计划之中!千算万算,没算到白老爷其实是想要他的命呐! 他终于在白霜儿的眼珠子瞪得要从眼眶里掉出来的时候,定住了脚步,“春生!”他大吼一声。 “远少爷,请吩咐。” “你去前厅,把陈公子找来。就说我有要事!注意,不要对别人声张。” 白霜儿在确定程思远不会再动她念头之后,浑身瘫软下来,坐在地上。 第八章 诊断 程思远终于意识到这个女孩子并不想害他,所以他之前才会觉得不对劲。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白霜儿刚刚放松的神经一下子又紧崩起来,“你还想干什么?!” “别坐在地上,躺倒床上去!”程思远轻声说,声音轻得令自己都有些意外。 “我不去,我说了我身上有毒,不能和你……”白霜儿话没说完就被程思远打断,“我只是觉得坐在地上会受寒!” 白霜儿不再说话,乖乖的站起身,然后坐在床沿上。虽然为程思远刚才的那句关心的话有丝毫的感动,但脸上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程思远看着白霜儿这个样子忽然有些心软。如果这女人所说不虚,那么她就应该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是白家的人吗?白家会有这么善良的人?他仔细的看着她,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 “哎,那个,程……什么,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白霜儿全神戒备的问。 “我叫程思远!别喊我哎。”程思远拿个凳子坐在床边。白霜儿立即挪动,与他拉开距离。 “程思远?哦。我,我叫白霜儿。”白霜儿羞涩的低头,回想着刚才自己的泼辣。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也想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程思远看着她,突然觉得自己其实很傻。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个思想单纯的人,应该是不足以为害的。她的眼睛里有一种善良,有一种倔强,有一种坚强,也有一种……是什么,程思远说不上来,也找不到一个恰当的词汇来形容她的那种眼神。 “我不想嫁给有钱的人。”白霜儿的话说得很直接。 “为什么?” “有钱的人总想娶太多的老婆,三妻四妾总还嫌不够。我想嫁个能够一心一意对我而且能和我共渡一生的人。也许生活不富裕,粗茶淡饭,但是两情相悦,其乐融融。”说到这里,白霜儿苦笑了一下,“唉,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气!” 白霜儿不自觉的透露出自己的心底话,眼神也变得缥缈起来,她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会跟一个相当于陌生的人说这些。程思远正要再开口说话的时候,陈欣平进来了。 经过与程思远的一番耳语之后,陈欣平走到白霜儿面前,白霜儿抬头困惑的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 “白姑娘,在下姓陈,略通岐黄之术。请白姑娘躺下,让在下为姑娘诊断一下。”陈欣平在姑娘面前总是这样温文尔雅,尤其是在美貌的姑娘面前。 程思远有些不齿,“别废话,不就诊个脉吗,需要这么客套的介绍吗?” 白霜儿张口叫道,“哦,是陈大夫。”这一声陈大夫几乎让陈欣平跌掉下巴,让程思远笑出声。白霜儿没有理会他们两人奇怪的表情,“陈大夫,我并没有感觉到什么不舒服。”她嘴上说着,却乖乖的躺在床上,伸出手腕,让陈欣平诊断。 看到她那么听陈欣平的话,程思远想到她刚才对自己的那般避如蛇蝎,心里极度不是滋味。 半晌,陈欣平放开白霜儿的手腕,对程思远说,“思远,白姑娘中的毒叫做鸳鸯情。” “鸳鸯情?这是什么毒?”程思远也曾随师父闯过几年江湖,从来都没听过这种毒药。 陈欣平接着说,“也不知道这缺德的白老头儿怎么找到这种药的。这药真的很难找。要在一个人身上喂这种药需要很长时间,要慢慢的渗透到一个人的身体里。这药一般都喂在女人身上,女人属阴,易于培养这种毒药的毒性。如果一个女人身体里带着这种毒药,那么和她……同房的男子必会在同房后三个时辰内全身血脉逆行而死。” “这么厉害!”程思远乍舌。 “这还不是这药最厉害的地方。”陈欣平继续说,“鸳鸯情,鸳鸯情,鸳鸯本是一对,一只死了,另一只还能活么?” 白霜儿惊得从床上做起来,瞪大眼睛,说不出话。 “就是说她也会死?!”程思远的惊讶似乎比白霜儿更甚。 “这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药。一般女人未必会在事后死去,但是也会受到药物的折磨而后半生靠饮解药维持生命。不过……白姑娘身体根基不好,虚寒的厉害,所以一旦你们同房,白姑娘的性命也一定不保!”陈欣平这段话说完,白霜儿才彻底傻了。 白仁修到底要干什么?!自己毕竟这么多年当她的女儿。白霜儿自认跟他没有深仇大恨,甚至喊了他这么多年的爹!“爹”!这是她坚信无论她与白仁修的关系恶化到什么地步都不会被改变的称呼。 “这个白仁修!他是个魔鬼吧!怎么拿自己女儿的生命开这种玩笑!”程思远一拳捶在桌子上,茶杯应声而碎。 第九章 身世之谜 白霜儿一直没有说话,因为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没有听到程思远在说什么。白霜儿第一次感到绝望了。她觉得自己活着已经没有什么意义。这就是她的人生!老天给了她一段自己没有办法选择的人生!她又慢慢躺下去,两只眼睛空洞洞的,仿佛已经不再有思想。 “白姑娘,你别担心,这种毒还是有法子解的。你只需想想看,你过往的日常生活有什么不同之处。”陈欣平不忍再看白霜儿失魂的样子,开口说道。 “那你怎么不早说!”这次程思远用吼的! “我现在说晚么?你们又没有圆房!一切倒还来得及。不过需要先了解白姑娘是用那种方式被喂的毒,我好配出解药来。不过这解药可实在是难配的很,不知道程二少爷肯不肯帮忙了?”陈欣平笑嘻嘻的说。 “帮什么忙?”听到这种毒可以解,程思远口气平和了很多。 “找一种药!这种药只产在北方高山险峻之处,是一种白色小花,三片花瓣,三色花蕊,分别为红、粉、紫!这……” “这种花叫做无忧草!”陈欣平还没说完,程思远就开口了。 陈欣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程思远,“你什么时候也知道这些东西了?” “我府上就有,不必去寻。父亲卸甲归田之时,皇上赏赐的东西里就有这味补药,据说可解百毒。”程思远沉声回答。 陈欣平不再理他,转向白霜儿,“白姑娘,你想起来了么?” “我从昨天晚上爹告诉我在我身上喂了毒之后,我就在想他是怎样下手的,但是到现在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白霜儿头疼了。 “春生!”程思远喊道。 “远少爷,请吩咐。” “去书房,把我书柜左边抽屉里的锦盒拿来,快!”春生刚要转头走,程思远好像又想到什么,“等等,老夫人休息了么?” “回远少爷,老爷和夫人已经回房了,但是还没有就寝!” “哦,那告诉碧荷把老夫人的定神香燃好再伺候老夫人睡下!” “是!”春生转身走掉。 “香!燃香!”白霜儿似乎受到了刺激般来了精神,眼睛里看到了希望。她一把抓住陈欣平的手,“陈大夫,是香,是香!” “白姑娘,别急,慢慢说。” “两年前,我爹开始给我熏香。那香的味道特别浓酽,很让我受不了。我跟爹提了几次想让他别给我熏了,可是他执意不肯。昨天晚上好像还加重了份量,熏得我头都疼了!” “哦,这样,”陈欣平恍然大悟道,“如果白姑娘确定无误,那么三天后我就可配好解药,给白姑娘解毒了。” 看着陈欣平信心十足,白霜儿放下心。老天还是垂怜她的,不是吗?送来了陈欣平可以救她一命。白霜儿再次默默躺下,今天太累了!经受了肉体的乏累和精神上的大起大落,她再没力气说话,两个男人还没出屋,她就沉沉睡去了。 看她睡熟,陈欣平忽然说了一句话,“她是白家的小姐么?” “什么?”程思远问,“你为什么这样说?” “你来看,”陈欣平掀开白霜儿的衣袖,一段藕臂露出来。程思远细看上去,那细白的胳膊上有着几道淡淡的伤痕,不仔细看,基本上看不出来。 “这伤痕明显的是被特意用药处理过的,否则疤痕不会这么浅,需要凑到近处才能看清。”陈欣平说,“白家的三小姐应该一向养尊处优,身上怎么可能带着这么多的伤痕?还有,你看她的掌心,有老茧,但是痕迹也浅了,说明她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做粗活。如果我猜得不错,这女人应该是被改造成为大家闺秀的。” 程思远想了一会儿,才冷冷的说,“这只是你的猜测罢了。” “你仍然要执行你的计划吗?”陈欣平追问。 “为什么不?除非确定她不是白家的人!”程思远回答,语气平静,但是自己的内心却不像嘴上那么平静。他同情白霜儿,她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牺牲品。可是一想到白家想要取他性命,他的恨意就胜过了一切! “真想不到,你这人竟然面热心冷。看来以后连我也得防着你。不过……”陈欣平仔细的看着他,程思远眼里闪过的一丝不忍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你心里怕不是这么想的。” 程思远忽然感觉陈欣平这家伙很可怕,他居然能看透自己的心!“我要去休息了,很累!你也回去吧。”程思远无情的下着逐客令。 “哼,交友不慎!连句实话都听不得了。不过,我说,你可别让自己后悔!”最后一句话是陈欣平看着好友远去的背影喊出来的。“这家伙!”陈欣平自言自语“这么善良的姑娘都要被他当成工具么?” 陈欣平决定在岳州呆上一段时间,一来他要给白霜儿解毒,二来,他想看看程思远的这场好戏如何收场。说句实在话,他也不想让程思远走错路,因为他预感到如果程思远自以为是的继续下去,就一定会后悔的。 第十章 见面礼 转天早上,白霜儿被推醒。“少夫人,少夫人。” 白霜儿迷糊着,还没习惯被这样称呼,看着眼前这个小丫头,她懒懒的问“什么事?” “少夫人该起了,该去给老爷和夫人敬茶!” 哦,她真该死,怎么能忘了这个。不管她怎么厌恶惧怕程思远,对待长辈礼数是不能少的。 她赶忙起身,让这个小丫头伺候她洗漱。脸上略施薄粉,蛾眉淡扫,胭脂轻点,绾上发髻,换上衣服。 提到衣服,她才发现她现在是穿着睡衣的!这一惊非同小可。她第一反应是去摸项上的挂件。哦,还在!她松一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那个小丫头。 “婢女名唤暖晴。”好名字!白霜儿心里喝彩,听着就让人感觉心里暖洋洋的。 “暖晴,昨天晚上是你帮我换了衣服?” “是的,少夫人。昨天晚上远少爷吩咐奴婢以后就伺候您了。”得到了确定的答案,白霜儿放下心来。换好衣服,打开门,她就看见程思远站在门外。还是如昨天她看到的他一样,精神奕奕。 程思远今天第一眼看见白霜儿,觉得今天的她与昨天不太一样了,今天她给他的感觉是清灵秀丽。 经过昨晚反复的思考,程思远决定要使出浑身的解术,让白霜儿沉醉于自己的魅力之中,顺其自然的得到她,然后再狠狠甩开她!这种方法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应该是致命的吧。 可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他这种做法却是让自己迈出了沦陷到爱情里的第一步。 他冲白霜儿展现了自认为充满魅力的一笑,说道,“霜儿,昨晚睡得好么?” 白霜儿看着程思远的笑,不明就里,隐隐的惧怕又浮上她的脸庞。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见程思远主动伸出手,牵上白霜儿冰冷的小手,在白霜儿怀疑的眼光里,领着她朝前厅走去。 白霜儿对程思远父母的印象是慈祥,和蔼,而对他的大哥和大嫂,白霜儿在想了半天之后想到一个词来形容那两个人:人中龙凤!的确,这个词最恰当! 在长辈们面前,白霜儿的表现令自己满意,也令程老爷和程夫人极为满意,直夸她温婉美丽,谦恭懂事,还把一对玉镯的一只给了大嫂,一只给了她。 那是一只通体碧绿无暇的玉镯,是极罕见的上好翡翠!听程夫人说,这玉镯是皇上御赐的呢!但是这对白霜儿来说是个负担!等她离开程府的时候,她会把它交还给程思远的。 白霜儿坐在花园里,看着满园的争奇斗艳,她不禁又想到自己的身世。她要离开,这是确定无疑的。她还要去找那个负心人,那个害了娘,也害了她一生的负心人!可是该怎么离开这里?要不要跟程思远说明这种情况? “在想什么?!”程思远的声音响起。把在深思中的白霜儿吓了一跳。当她看清站在眼前的人是程思远的时候,她战战兢兢的从石凳上站起来。 程思远叹了口气,坐下,也拉着白霜儿坐下,“霜儿,你能不能看见我不像老鼠看到猫似的。我有那么可怕吗?” 白霜儿不说话,算是默认。 程思远苦笑,继续说,“我们谈谈吧。” 白霜儿看着他,鼓起勇气,“谈吧。我先说。” “好,你说。”程思远觉得自己对她要说的话很期待! “程公子,”她张口。 “叫我思远!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呢。”程思远纠正。 “思……思……思远。”白霜儿试了两次,终于喊出口,“我要谢谢你肯用那么贵重的药救我。” “不必,你本来也可以害我的,不是也没下手吗?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那,算我们扯平了?” “嗯,算是吧。” “我有一个请求。” “说。” “等我好了以后,我想离开这里。”白霜儿终于说出了想法,但她的这个决定却不是程思远所希望的。 “为什么?”程思远惊诧的问。 白霜儿还是不想说出她要寻人的目的,便扯谎,“你看,我们互相没有感情,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好结果,还不如分开,各自去寻找各自的幸福。而且我爹也答应过给我,不论这次害你能不能成功,我爹都可以放我过自由的生活。” 这女孩子还不是一般的天真!程思远这样想。 白霜儿没能害死他,白老爷又怎么会轻易放过她?还有,过自由的生活?那表示她不会回到白府。就算她肯,白老爷也不会肯吧。她自己生活?不靠任何人,她自己怎么生活? 程思远理不出头绪,为了掩盖自己的“愚钝”, 他露出难得的温柔表情,缓缓的说,“等你好了再说吧。还有,明天我爹娘要启程,跟着我大哥回京城住些日子。明天早起,我们要送他们。” “我知道了。”白霜儿说,突然看到自己手上的那只翡翠手镯,“明天等你爹娘走了以后我会把这只手镯还给你!这是你家的东西,只有你真正的妻子才能带的。等你爹娘回来,应该不会看到我了。” “一切都等你好了以后再说!”程思远走开,心却还在白霜儿身上。 这个女人怎地那么不知好歹!连御赐的翡翠手镯都不能让她动心!如果他拿着只有那只手镯十分之一价值的任何一件首饰,送给他的任何一个情人,相信她们没有不动心的。 白霜儿不贪财。这是他发现的白霜儿的第三个优点。 这女人就那么想要所谓的自由?他想,他不可能放她,至少现在不能。说不定她前脚踏出这个大门,后脚就会被白家的人给害死。 程思远其实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开始在乎白霜儿的生与死了。 第十一章 交锋 第十一章 交锋转天,送走了程老爷程夫人、程大哥程大嫂,程思远就去商号查账去了。 程思远刚走一会儿,白霜儿就接到程安来报,说是前厅来了一位女客人,要见她。白霜儿看见这个女人之后,便确定自己根本就不认识她。 “您好,小女子白霜儿,请问您是……”白霜儿说着,打量着眼前的人。 这个女人应该在二十三、四岁,长得很标致,身上散发着一种成熟少妇的风韵。这种韵味对男人们来说无疑是绝对有杀伤力的。 “程少夫人,小女子刘红英,亡夫姓周。红英不才,现在在打理夫家在城西留下的一个胭脂水粉铺子。”刘红英礼貌的回着白霜儿的话,但是眼神里却是地地道道的轻视。 “那么霜儿现在该称呼您刘老板还是周老板?” “少夫人客气了,小女子目前仍从夫家姓氏。” “那……不知道周老板今日前来有何指教?”白霜儿猜测着这女人来这里的目的,难不成有家里的丫鬟欠了胭脂水粉钱么?如果有,叫来对证了,给了她钱就是了。 正想着,只听刘红英说道:“倒也没什么事。只听说思远成亲了,可是红英却没接到喜帖,没能有机会看到是哪家姑娘能有这等荣幸。” 思远?她也称呼他思远?看来关系不一般啊! “不知周老板和思远是……” “怎么,思远没有跟你说过我吗?”刘红英奇怪的看着白霜儿,她自认为自己在程思远的心目中地位还是很高的。 “对不起,周老板,恕霜儿孤陋寡闻。” 白霜儿这句话明显引怒了刘红英,“我和思远是……很好很好的朋友!”她故意把两个很好说得很重,而且因为生气,脸上有些微红。 白霜儿终于意识到刘红英和程思远的关系。她心里感到一种说不出的不舒服,不过她自己给自己的解释是这是她对程思远人格的蔑视。 “哦,周老板,那是思远失礼了。霜儿在这里代夫君向周老板赔罪了。”白霜儿也特意加强了夫君两个字的语气,以向刘红英示威。 没想到刘红英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夫君?真的是夫君么?我可听说思远并没有和你……圆房?” 白霜儿真不知道刘红英的脸皮竟然厚到这种程度!她决定不再忍辱负重。 她呵呵笑道,“没想到周老板这么热衷于打探别人家里的房帏之事!不知周老板是出于关心思远还是有这个嗜好?!” “你!”刘红英同样没想到白霜儿在这样的情势下还能反驳,她一时说不上话来,指着白霜儿,好半天憋出了一句“你凭什么嫁给他?!” “凭什么?你又凭什么质问我?”白霜儿反问,然后直视刘红英的双眼,“撇开周老板是寡妇的事实不说,霜儿总比周老板年轻几岁吧。唉,青春是宝啊!”白霜儿一边说,一边无奈的叹着气。 “青春是宝”这句话是白霜儿跟白府的二太太学来的,连语气和神态都被她模仿得惟妙惟肖。每次大太太和二太太吵嘴时,二太太经常用这句话刺激大太太,而且每次都能收到彻底打垮敌人的效果。 果不其然,“砰”的一声,刘红英瘫坐在椅子上,先前的嚣张被打击得烟消云散。看到刘红英的样子,白霜儿在人生里头一次体会到胜利的喜悦。她得意的微笑着,“周老板不舒服么?那就早些回家休息吧。霜儿也不太舒服,恕不远送了!”然后,她挺直腰杆转身走出前厅。 就在她迈步出门的时候,看见程思远站在门外。这家伙什么时候来的?鬼鬼祟祟的! 她看着程思远的故作镇静,脸上挂着嘲弄的笑容,“如果我没看错,程二少爷应该是个男人吧?”程思远低头沉默。白霜儿继续问,“那您是怎么和脂粉店的老板娘牵上关系的呢?”没有看程思远的表情,也不听程思远的回答,白霜儿掩面而笑的离开。 没走几步,她就听到程思远的一声大吼,只有六个字:“刘红英,滚出去!” 白霜儿笑得直不起腰。 其实程思远出门不久,就有个机灵的小厮追上他,并告诉他刘红英来了。刘红英是程思远众多的情人中的一个。他深怕刘红英因为嫉妒而说出的实话会影响白霜儿对自己的印象,从而坏了他的报复计划。他匆匆从外面赶回来,走到前厅门口就听到了两人饶有趣味对话。刘红英是个很泼辣的人,起初程思远担心白霜儿会被刘红英欺负,但是听到白霜儿后面的反击,他也不禁为她喝彩! 小丫头很聪明!这已是短短三天来他发现的白霜儿的第四个优点了。 第十二章 解毒 白霜儿坐在屋里,想着刚才的事情。 刘红英还真是嚣张!不过是一个情人身份的寡妇,居然明目张胆的恬不知耻的跑到情夫家里来质问情夫的正妻!要说他程思远也够下作的!有钱人的生活真是糜烂!她这样下着定义并在心里忿忿的咒骂着。因此她更加努力的想把那本不属于她的手镯摘下来,但是怎么使劲也摘不下来。 程思远进屋时就看见白霜儿捧着自己手在较劲,白皙的小手已经被手镯的边缘磨擦出了大片的红肿。“怎么弄成这样?”语气里透着关心。 白霜儿抬头,“你来了?太好了。你力气大,帮我把这东西弄下来。”白霜儿把左手伸到程思远眼前。 程思远看了看她的手,没说话,从柜子里取出一个白瓷瓶子,“这是消肿的药,你擦上。既然摘不下来,就先戴着吧。” “可是如果真的摘不下来怎么办?” “那就送你了。” 程思远说得轻松,却引来白霜儿的反对,“不。我不要!这个负担太重,我以后不会活得安心。” 程思远没有想到白霜儿会把这样不得已的馈赠看成是负担!他刚要再说什么,陈欣平进来了,“思远,白姑娘!”他热情的打着招呼,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 白霜儿看见陈欣平绽出灿烂的笑脸。毕竟陈欣平目前是她所有的希望。可她却不知道,她给陈欣平的这个灿烂的笑脸却令程思远狠狠的剜了陈欣平一眼。 “陈大夫,你好!”白霜儿的招呼让陈欣平脸上的笑容立时僵住,程思远则使劲的咬着嘴唇,强忍着笑。 “呃……白姑娘,嗯……如果白姑娘不嫌弃,可否请白姑娘称呼我一声陈大哥呢,一声大夫,可折煞陈某了。”陈欣平尴尬的说。 白霜儿才明白,原来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恭维的称呼,“哦,好。只要陈大哥不嫌霜儿唐突。” “白姑娘,今天我来是为了告诉你,我配的药已经配好了。明天开始就给你解毒了。” “哦?太好了。霜儿谢谢陈大哥救命之恩。” 陈欣平扶住即将下跪的白霜儿,继续说:“白姑娘不必客气。不过要想成功去毒还需要一个先决条件。” 还没等白霜儿开口,程思远就抢先问道,“什么先决条件?跟我说好了。” 陈欣平看了程思远一眼,然后转向白霜儿,“这个先决条件就是白姑娘的勇气!” 仍然是程思远接口,“勇气?” 白霜儿也优点迷糊了,“霜儿不明白,请陈大哥明示。” “解毒的前三天,你的经历会是非常痛苦的。你怕不怕?” 听完陈欣平的话,白霜儿想了想,好半天才开口,“陈大哥,霜儿很怕,不过霜儿现在没有别的选择,不是吗?” “好,那我们明天开始。”陈欣平看着白霜儿的眼里充满了欣慰。 程思远沉默了,他的心底升起一股担忧,为白霜儿的担忧。这股担忧从他的心底升腾以后,慢慢开始扩大,然后弥漫到整个心胸。 这三天对于白霜儿来说简直就是炼狱般的生活!白霜儿想如果自己闯过这道关,即便将来自己死了,下了地狱,对于地狱里的折磨应该也不会惧怕了。 第一天的时候,她几乎疼的发狂,要不是程思远狠命的抱住她,她早已经碰壁而死。所以程思远命人取了软布条,把她的手和脚都捆在床梆上,直到药力过了,人也稳定之后,才将她的手脚放下。她被放下的时候,手腕脚腕都已经红肿不堪,于是程思远细心的给她上了药,并用纱布包好,然后让暖晴用温热的水给霜儿擦了身子。程思远为她做的这一切,白霜儿没有感受到,因为药力过去的时候,她已经累得沉沉的睡去。 第二天,服药之前,程思远就先把她捆好,然后把药给她喂下去。白霜儿觉得第二天仍然很疼,但是已经比第一天好得多,至少她咬着牙就忍过来了,虽然牙齿几乎被她咬碎。 到了第三天,白霜儿不疼了,但是那种痒却让她觉得比第一天的疼痛煎熬更甚。她被绑着,不能动,但浑身的奇痒令她的手和脚都不停的动,而且她的身子一直不停的扭动,似乎那样就能减轻自己的难受,以至于在疼痛时不怎么喊叫的她,却在第三天喊叫得特别厉害。第三天的药力过了之后,她的嗓子已经嘶哑,说不出话。 这三天,程思远一直在陪着白霜儿。不过,在第一天她把白霜儿捆好后,他就出来了。接下来的两天,他也同样在把白霜儿绑好后出来,并且在白霜儿药力过了以后再进屋里去,给她松绑,上药,然后让暖晴给她擦身子。他实在不忍心当面看着这丫头受着这样的折磨。他看不下去。 本来第一天从白霜儿的屋里出来之后,他想回到书房看看帐册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是在书房他偏偏又如坐针毡!脑子里时刻都是白霜儿痛苦的样子!于是他又来到白霜儿的门外徘徊,白霜儿痛苦的喊叫和呻吟他都听得一清二楚。他不得不佩服这丫头的坚强!程思远知道,这种痛苦即便放在自己这个钢铁一般的男人身上,也不见得承受得了。 只有陈欣平,稳如泰山!他已经在程思远的再三威逼之下发了毒誓保证白霜儿不会因为这样的折磨而受到伤害。看着程思远的焦急,陈欣平感到好笑。他感觉程思远现在的样子像极了那些在门口等着媳妇生孩子的汉子。这种担忧,装,是装不出来的。陈欣平已经很明白的看到白霜儿在程思远的心里的位置。 第十三章 陆桐 过了几天,通过陈欣平的精心的调养,白霜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以后的一个月里,白霜儿只要每天吃上一粒陈欣平配的药丸就行了。 陈欣平配的这些药丸都在程思远手里,白霜儿想不通为什么程思远要每天不厌其烦的给她一粒药丸,而不是把这些药丸交给自己,让她自己想着吃。 对于白霜儿吃的药,程思远有自己的打算。想到她之前张口闭口都说要走,程思远就跟陈欣平说好将这些药丸配好以后扣在自己手里。对于程思远的这个做法,陈欣平当然是乐于配合的。他不但将这些药丸交给程思远,还特意点给程思远他配的这些药丸不过是些调养身体的进补药,每天吃两丸,白霜儿就会好得快些,如果每天吃一丸,白霜儿就得再多吃上两个月,所以…… 为了更彻底的配合程思远的计划,陈欣平胡乱扯了个借口回京去了,以避免忍不住去程府看戏的自己被白霜儿缠住索药。 而同时,程思远也越来越奇怪自己对白霜儿所谓的“假装”用情却感觉越来越真实,自己透露给她的关心和呵护由原先的有意为之变成一种自然的感情流露。他最近越来越频繁的感慨,如果白霜儿不是白家的女人该多好。 这天,得到程思远的允许,她终于可以走出屋去,享受一下初秋的阳光。清风微佛,吹在脸上虽然有些干燥,但是让人觉得舒爽,白霜儿不经意走进了花园。从嫁到程府那天开始,她还没有好好的看过这里的花园。 月季还没有完全败去,但是菊花的花蕾已经开始钻出来。这花园里的布局是精心设计过的。白霜儿仔细看了看,发现除了常见的青松翠柏之外,花卉只有四种:迎春、月季、秋菊、腊梅。这四种花每种都有不同的颜色和品种,花种下的位置是错落而置,看似无意的安排却是独具匠心。正因为这样的排列,这个花园才可以在一年四季都有青翠和多彩的掩映,即便在全年最萧瑟的季节也不显半点凄楚。 白霜儿正在花园里赏着花,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你是霜儿姐姐吗?”霜儿一转身,就看见一个眉清目秀的俊俏男孩子。 这个男孩子约莫十二、三岁,一本正经的看着她。表情是刻意模仿成人,但是脸上未脱的稚气明确的在告诉别人他还是个孩子。 白霜儿笑着说:“是啊,你认得我么?我没见过你。” 那孩子说,“我是接到远哥哥的喜帖才来的。我姓陆,叫陆桐,你叫我小桐就好。” 白霜儿接着问他,“远哥哥?你跟他是……” “我爹是远哥哥的师父。教武艺的那种师父。”陆桐说着,脸上带着自豪的神情,他突然伸手拉住霜儿的手,“我可喜欢远哥哥啦,他总能给我弄到好玩儿的东西。我已经有两年没见过远哥哥了。因为信件传递出现了情况,我们前几天才接到喜帖。可是你们成亲太过仓促了,我们已经快快赶来,结果还是错过了喜筵!不过,霜儿姐姐,我也很喜欢你。我一看见你就喜欢你。你长得真漂亮。” 他这番大人似的小孩子话逗得白霜儿脸上绯红。白霜儿看着他,这个小孩子虽是初见,却让白霜儿感到特别的亲切,这种亲切发生的很自然。他是那样的单纯,天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自己。白霜儿突然张口问道:“你是今天才来的吧?” “是呀。赶了好几天的路,今天一大早到的。”陆桐使劲的点着头。 “小桐爱吃什么?霜儿姐姐给你做点好吃的,好不好?” “好吃的?”白霜儿看着陆桐好奇的眼睛,回答他,“对呀。你的远哥哥总能给你弄好玩儿的,霜儿姐姐就给你弄点好吃的吧。” “好啊,好啊。”陆桐拍手笑起来。白霜儿叫上暖晴,三个人向厨房走去。 第十四章 崭露厨艺 程思远接到陆桐来到的消息,就尽快结束了商号里的事务,赶回家来。前天,他才接到师父的信,得知师父要去北方办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程思远成亲师父是赶不上了。师父特意让儿子小桐前来看他,并让他照顾小桐一段时间。事情一旦完成,师父就会来看他并顺道接小桐回去。 程思远来到自家大门的时候就听程安告诉他陆桐已经到白霜儿这来了。因此他进了大门,直奔白霜儿的房间。 从白霜儿房间里飘出一股香味。饭菜的香味。已经是晌午了,程思远因为忙着商号的事还没吃午饭。他本打算带上小桐出去吃。他知道小桐最爱吃仙客居的红烧丸子和红烧鱼。这股香味自然勾起了程思远的食欲。他迈步进屋,看见白霜儿和陆桐做在桌子边上正要开始吃饭。 “你们两个一起吃饭?”程思远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发现其中一道菜就是陆桐最喜欢的红烧丸子。先前程思远闻到的香味就是这道红烧丸子散发出来的。 “远哥哥,你来了!小桐好想你!”陆桐跑到程思远身边,抱住他的胳膊。 “小桐,你几时到的?”程思远看着陆桐,眼里带着几分宠溺。 “我一大早就到啦!你可真忙!我还以为一来就能看见你!不过还好有霜儿姐姐陪我。” “霜儿姐姐?”这么快就认姐姐了?程思远暗自佩服陆桐的社交手段高超。 “是呀。我一来就看到霜儿姐姐了。霜儿姐姐还特意为我做了红烧丸子给我接风呢!” “红烧丸子?霜儿做的?”程思远的表情很是惊讶。 程思远觉得有点冤。白霜儿进门好些天了,程思远都没有得到她给自己的一个笑容,可是陆桐刚到半天,不但跟白霜儿混得烂熟,还哄到了白霜儿亲手做的红烧丸子! 白霜儿解释道:“从小到大,我和我娘一直都是自己做饭,自己洗衣的。我烧菜的手艺倒也是学了几年的。你要是还没吃,就一起尝尝。” “好吧。”程思远不再推却,拿了凳子坐下。暖晴给程思远盛了饭,添了筷子。 “霜儿,你刚恢复,不该这么劳累的。”程思远嘴上说着客套话,手上的筷子却飞快的动作,夹起一个丸子,丢进嘴里。嗯……鲜香软糯,香而不腻。 “嗯,好吃!好吃!”陆桐也发出赞叹声,“我说,远哥哥,这丸子可比仙客居的还好吃呢。” “嗯,确实不错。”程思远此时已不想把嘴浪费在说话上。 白霜儿看着程思远和陆桐的嘴和手忙碌着。半晌,十几个丸子全消灭了,一个不剩,呛拌笋丝还剩几根笋丝趴在碟子上,滑溜里脊里面的里脊肉全都被挑光,连配菜的黄瓜也所剩无几,再看盆子里的菠菜鸡蛋汤,勉强还能盛一碗。 程思远和陆桐拍着肚子,后背靠在椅子背上,打着饱嗝。程思远没想到除了那几个主菜的味道好得没话说,就连普通的菠菜鸡蛋汤居然也可以那么美味,自己竟然连喝了两碗还意犹未尽。暖晴实在看不下去了,“你们怎么吃那么多?少夫人忙了一上午,还一口都没吃呢。” 程思远和陆桐被暖晴说得直不好意思,两个人互相对瞪着,似乎都在嫌对方吃得太多。白霜儿连忙解围,“暖晴,你去给我盛点蔬菜粥来吧。我现在也吃不下别的。” 看着暖晴离开,陆桐红着脸,对白霜儿说:“霜儿姐姐,真是不好意思。” 白霜儿笑说,“没事,其实我挺高兴的。对于一个做饭的人来说,自己做的饭菜被别人吃光是一件光荣的事啊。” 程思远看着白霜儿,目光有点深邃了。这些天来,这个丫头不断的给自己带来惊喜。这样的女孩子值得任何一个男子放在手心里疼爱。如果她不是白家的女人就好了。程思远突然想到陈欣平的猜测。 在这时,他听到白霜儿对陆桐说,“小桐,明天中午姐姐给你做红烧鱼,好不好?” 陆桐大喜,“好啊,好啊。” “小桐,”程思远喊道,“明天远哥哥带你出去吃吧。你霜儿姐姐身体刚恢复,不能太累的。” 陆桐眼里的希望瞬间消失,白霜儿不忍,“思远,我现在已经很好了。陈大哥说过我可以多活动活动。总在屋里没病也要闷出病的。再说,我在程府那么多天了,你又用那么珍贵的药为我解毒,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再白吃白住的怎么行呢。” “好吧。”程思远琢磨了一下,觉得让白霜儿有点事情做也好,省得无聊。 下午,本来程思远要带陆桐出去转转。可是陆桐偏偏要缠着白霜儿说话。程思远已然发现自己在陆桐心目中那个神勇的大哥哥形象立即就要被眼前这个漂亮姐姐所取代。就连白霜儿教暖晴绣花这么无聊的事陆桐也觉得乐趣无穷。陆桐正着迷于评价白霜儿的绣品和暖晴绣品的差别,暖晴被他损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在喊了陆桐三声陆桐都没听见的前提下,程思远终于放弃了忍让,“陆桐!”陆桐显然被吓了一跳,连白霜儿和暖晴立即都用一惧怕的眼光看着他。 程家的当家人发怒了。这可不是好玩儿的! 程思远见一声奏效,立即用威慑的口气树立自己在这几个人眼中的威信,“小桐,师父既然把你放在我这里,我就要对你负责。从明天开始你该做功课,练武功。我以后每天出去之前会把你要读的书,要练习的剑法布置给你,晚上回来我要检查!” “啊!?为什么?我今天早上才刚到!”陆桐红着脸,争辩着。 “没有为什么,你大了,该懂事了,不要任性!”程思远的话合理得让人无法反驳。 陆桐泄了气,先前的好心情烟消云散。程思远转头对白霜儿说,“霜儿,你明天跟我出去!不要留在这里影响小桐做功课!” “什么?!我也要……”白霜儿还想说什么,但是看到程思远带着怒气瞪着自己,她硬生生把后半句话咽回肚子里去。不过,她没忘记对陆桐的承诺,“那……我晚上给小桐烧鱼吃吧。” “可以。”程思远不再说话,向外面走去。程思远琢磨着先赶紧去吩咐厨房准备鱼,他对白霜儿的红烧鱼充满了期待。 “远哥哥这是怎么了?”程思远已经走远了,陆桐还在望着门口,“远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每次我来,他都比我还积极的带我出去玩儿。今儿个怎么转了心性了。”他又看向白霜儿,白霜儿确是无奈的摇头。 那天晚饭白霜儿足足红烧了六条鱼,每条大概都有七、八两。结果,还是被程思远和陆桐吃个精光。更令人可气的是,两个人居然剔着牙,说着有了白霜儿,以后再也不用去仙客居浪费银子,气得白霜儿只有翻白眼儿的份儿了。 第十五章 一同出行 转天一大早,陆桐就被叫进程思远的书房,程思远给他安排了一些功课就出来了。白霜儿则在院子里等着跟程思远一同出发。 远远的看着程思远走来,白霜儿的心莫名的跳得厉害了些。今天程思远穿着一身天蓝色的长袍,腰上用一种白霜儿从未见过的奇怪腰带束起,让人感觉干净,透亮,有朝气。朝阳照耀着他健壮挺拔的身躯,他的头发,脸上和身上散发出一层金色的光晕。白霜儿看着他,天神也不过如此吧。 等程思远走近时,白霜儿才发现原来程思远从远到近一直都是在盯着自己的脸看。自己的白痴样子显然已经全部落到程思远眼中。白霜儿“刷”的一下羞红脸,低下头。程思远看着白霜儿的那种小女子娇羞神态,一时间竟也失了神。 “远少爷,马备好了。”春生喊着,同时纳闷,怎么主子现在走神儿的时候越来越多。 程思远恢复常态,“春生,我带霜儿出去,你就不必跟着了。帮我盯着陆公子的功课。”程思远吩咐着,向春生使着眼色,春生立即明白。 眼看春生只牵来一匹马,白霜儿战战兢兢的问程思远,“我们要骑马?” “是。” “可是我不会啊?” “没事的,一切有我。”程思远坚定的说道。 白霜儿不再说话,因为程思远的这句话,她的一颗心突然安稳下来,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彻底的相信他。 白霜儿被程思远抱上马的时候,心里扑腾扑腾的跳个不停,脸上红得就似天边的朝霞。当她真正坐上马背的时候,她禁不住颤抖起来。“好高!”她轻喊一声。站在地上时没觉得这马有多高,可双脚一离开地面,她立即感觉自己周身依靠顿失。 马还在轻晃着,白霜儿的身子也随之左右摇摆,吓得她立即抱紧了马脖子,可是马在被抱住脖子之后显得更加焦躁,马背也晃动得更厉害。“娘啊!”她无助的喊着,脸上的羞赧之色已经被苍白代替,额头上渗出一层薄汗。 程思远站在地上把白霜儿在马背上的狼狈的样子好好欣赏了一番,直至感觉她确实被吓到了,才大笑一声翻身上马,策马而去。 两人同乘一骑,白霜儿无疑已经落在程思远的怀抱里。被程思远浓重的男人气息包围着,白霜儿忽然有些甜蜜的飘飘然,但她仍然尽量挺直身子,是自己与程思远保持一定距离。 “你故意要吓我的,是吗?”白霜儿在适应了马背的颠簸之后才说了这么一句话。程思远没说话,算是默认。 “为什么?”白霜儿又问。 程思远还是没说话,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就是喜欢看见她那种小女人的样子。 白霜儿也沉默,程思远已经感觉到她生气了。 “把身子靠着我吧。总这样直挺挺的坐着,你的腰会受不了的。”程思远说着话,温柔的语气竟然令自己都感到陌生。 “难道女人天生就是要被男人用来耍弄取笑的么?”白霜儿像是在问话,也像是在感叹。程思远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在他听来,白霜儿这句话是责问,勾起他的一点愧疚和一丝……心疼?是的,程思远确定现在自己能够体会到白霜儿那种被人戏耍却感到无助的苦楚。之前是白仁修戏耍她,现在是自己。想到白仁修,程思远的心再次冷漠下来。都是这个该死的老头儿!他从心理咒骂着。 白霜儿仍然不肯靠着他,他颇为懊恼,这个任性的女人!他用手轻揽,白霜儿不由自主的被拢到程思远的身上。白霜儿还想离开,程思远低声喝道,“你要是不靠着我,今天晚上回去腰就别想要了。” 白霜儿顺从了他,因为已经明确的感受到自己的腰不能再吃力。程思远则满意于白霜儿的顺从,让他终于找到了久违的征服感。 白霜儿的靠近,使程思远的鼻息里充满了白霜儿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这种处子的香气是程思远在他的那些所谓的“情人”身上找不到的。这种香气是纯洁的,是令人沉醉的。程思远有些意乱情迷了。 晌午的时候,他们在一处酒楼门口下马。 好大的酒楼!白霜儿仰着头,看着这栋三层楼的建筑。 “程记醉云楼”白霜儿念着招牌上的字。程家的买卖么?倒是真有气势!不说别的,就光这个招牌来说就很大了。如果把这酒楼门口的招牌当作床板,睡十几个人都可以谁也不挨着谁。白霜儿正在思量,程思远已经牵起她的手走了进去。 在她踏进这酒楼大门的一刻,就有很多热辣的眼光徘徊在白霜儿的脸上与身上,但是白霜儿似乎没有感觉到,她只看到这里的生意相当好。楼上楼下坐满了客人。跑堂的小二楼上楼下来回窜,汗水湿透了前胸后背的衣裳。记账先生的算盘噼里啪啦不停的响着,酒楼里充满了小二的叫喊声,有人结账,有人点菜。程思远让记账先生在大厅找了个空地方,摆了个小桌,沏了些茶水,让白霜儿歇着,自己则进到内堂去查看。 白霜儿正喝着茶水,忽地一把折扇搭在白霜儿的下巴上。白霜儿下意识的想躲开,可是无论她的脸转向哪里,这把折扇就好像粘在她的下巴上一样随着她转。白霜儿这才完全抬眼,看到了一张色迷迷的脸孔。 这张脸好肥!如果以扒猪脸的做法将这脸做成一盘菜,绝对够一大家子大吃一顿的。 白霜儿本能的站起身来,向后退去。账房胡先生见状赶忙走过来,“侯公子,什么风把您老人家吹来了?” 他姓侯?白霜儿纳闷儿,这么胖的人怎么姓“猴”?看来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让人打死也想不通的。 这张肥脸笑了起来,“老胡,什么时候你们这里还来了陪酒的姑娘了?嗯……小模样还真不错!” 胡先生脸上已经变了颜色,“侯公子,这女子可不是来陪酒的。” “哦?”侯公子先是一愣,然后笑得更厉害了,“不赔酒,那么就是……嗨,我说老胡,什么时候你这老脑子也开窍了?我早就给你出过主意,找些女人来生意肯定兴旺啊。你那时候还一本正经!不过,现在也不晚啊。怎么样,这小女子我来帮你调教调教?” 胡先生已经开始用袖子擦试额头的汗水,“侯公子,这女子你可动不得!” 那姓侯的一听这话,不乐意了,“动不得?谁说动不得?这方圆十几里还有谁家姑娘是我侯福海动不得的?若是我看上了哪家姑娘,那该是她的福分!”说着,侯福海的手就伸向了白霜儿。 “啊!你放开我!思远!思远!”白霜儿看见侯福海已经抓住自己的手腕,吓得大声喊着。侯福海还没醒过味儿来的时候,程思远已经站在了白霜儿的身前,长袖一挥,侯福海已经向后跌了出去。坐上的食客们看到动起手来,立即躲开。 程思远一抱拳,“各位客官得罪了,在下是程记的当家人程思远。现下有些私事需要了却,请各位谅解。今日的酒菜就算我程某请客了。各位请便!” 白霜儿一直躲在程思远身后,吓得用两只小手紧紧抓着程思远腰部的衣裳。程思远拿起白霜儿的手,放在手里拍拍,“不怕,一切有我!”这是程思远第二次说这样的话,白霜儿的心为了这句话悸动不已。 侯福海这时站起身来,哆嗦着腿,强打精神来到程思远跟前,抱拳施礼,“程公子,在下不知程公子前来,还请程公子恕罪!” 程思远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你可知道她是谁吗?” 侯福海终于醒悟过来,“程公子饶命。在下并不知道这位小佳人是您的小情人啊,要……哎呦!”他还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程思远一大巴掌。 程思远虎目圆睁,“这位是我的娘子!” “啊……啊?!唉哟!”侯福海再也支持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可真是……有眼无珠啊!程公子,程爷爷,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计较!我……我太不是东西了!”侯福海一边说着,一边哭,手还不停的啪啪地抽着自己嘴巴。 “你哪只手碰了她?”程思远危险的眯起眼睛,瞪着侯福海。 “啊?!……我……”侯福海虽然嘴上没回答,却本能的举起刚才抓着白霜儿手腕的那只手不舍的看着。 “小贺,把它给我剁下来!”随着程思远判刑一样的吩咐,一个身材壮硕的年轻人拿着一把锃亮的剔骨大刀走过来。阳光下,那刀在侯福海眼前闪啊闪的。 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白霜儿才得知,那个被称作小贺的年轻人早几年在江湖上的名号就是“剔骨杀手”,后来被程思远收服,才被安排在醉云楼里专门负责牲畜的宰杀和剔骨。 侯福海已经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地上。白霜儿牵起程思远的衣袖,冲他摇摇头,“不要,思远,这太残忍了!” 听了白霜儿的话,程思远心情稍缓,“听着,如果你还想活后半辈子,就别让我听见你做什么坏事,否则……” “唉,多谢程爷爷饶命……”侯福海擦着眼泪,磕着头,然后转向白霜儿,放声哭嚎着,“程奶奶,您就是我亲奶奶!” “滚!”程思远大喝!侯福海如蒙大赦一般逃了出去。 白霜儿看着侯福海逃走的背影,这家伙是不是害过不少姑娘阿!想着,手已然被程思远抄起,“霜儿,跟我上楼去,楼下太不安全。”程思远不无担心的说。 第十六章 刺杀 下午回来的时候,路过西郊的树林。白霜儿突然对程思远说,“我娘亲的坟在那里。我想去看看。”程思远二话不说,拨转马头,向树林里走去。 白霜儿走到娘亲的坟前。她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了。蒿草已经长得很高,用手拨开层层蒿草,才看到娘亲的墓碑。 白霜儿跪拜一番,“娘,霜儿很久没来看您了。对不起,霜儿不是故意的。这两年我在白家出不来。娘亲,我已经成亲了。夫家姓程。程少爷是个很好的人,还救了我的命。娘亲,是不是我该转命了,我的苦该受尽了吧。娘亲,我给您的坟除除草吧。它们长太高了,高得让霜儿看不见娘亲了。” 听着白霜儿这番话,程思远心里很不是滋味。有时间一定要知道她在白家的经历。怎么她的话总是那么凄楚,让人的心揪得紧! 白霜儿动手除草。突然,不知哪里来了一双长臂,伸手一揽,将白霜儿的脖子勒住,白霜儿随即靠在了一个硬实的怀里,正想说话,脖子上却感到一阵冰冷,原来一把刀已经架在她的脖子上。 只听程思远沉稳的说到,“你们还是来了?” 这人说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罢了。” 程思远打量着眼前的人,一身青绿色短衣襟打扮,手上一柄钢刀,脸上的五官已经看不太清楚,但是一道疤痕从左眼眉跨过鼻梁拉至右嘴角,却是整张脸最能让人过目不忘的。 “如果我没猜错,阁下应该是近几年在江湖上名声鹊起的大刀脸王钰。” 程思远的话里带着几分暗讽,但王钰却没有听出这弦外之音,冷笑一声,“程公子还真有点见识!” “白家叫你来的?”白霜儿听到程思远问道白家,心里一惊。 “程公子聪明!” 随即程思远愤怒的眼睛就看向了白霜儿,“是你故意引我到这里的!这一切是你们白家的阴谋!” 白霜儿听到他误会自己,心里大为痛楚,“不,思远,不是我!你相信我!我到程家以后,没有再跟白家有任何来往。你……你可以去问安叔,我连门都没出过!”白霜儿大声嚷着,想为自己申辩。 王钰有些不耐烦,“闭嘴!你这小丫头。白老爷亲自吩咐我先杀了你这个背叛他的不孝女!” 白霜儿眼看着王钰即将手起刀落,忽然喊道,“不,等等。我有话说。”目光转向程思远,“思远,请你相信我,我没有跟白家一起算计你。这些天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直在想办法报答你!你想想看,我一个弱女子如果有所图谋,能瞒得过你这个程家的当家少主人么?!” 看着程思远若有所思的模样,白霜儿神情黯然,“唉,你不相信我也无所谓。我们两人本来也没有什么关系的,不是么?” 王钰听到这话,忽感上当,“你不是程家的少夫人么?怎么会跟他没关系?!” 白霜儿惨笑道,“这位爷!您怕是打错主意了。我与程家少爷……只是挂名的夫妻罢了。” 这时,程思远笑了起来,“我早就知道白家要对我动手,如果不是我特意安排与白霜儿单独出行这个机会,你们怎么会下手呢?”王钰和白霜儿脸上的表情同时惊住。 程思远接着说,“不过我本来想调白家父子亲自出手,没想到,调到的却是一个替人买命的主儿!” “你也在利用我?!”白霜儿声嘶力竭的质问。 程思远没有回答她,继续跟王钰说道,“这件事应该由我们两个男人来解决,别拿个女人做要挟。有失男人的气度!” 王钰回答道,“别用激将法。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不过,如果你把腰上的软剑拿掉,我就好办的多了。”程思远没说话,把软剑取下,掷在地上。 白霜儿才看出来那个奇怪的腰带原来竟是一把剑!一把杀人的凶器! 王钰突然放开白霜儿,执剑朝程思远扑去。以程思远的功夫,对付王钰这种江湖上的二流角色是绰绰有余的。他虽然赤手空拳,但是动作快得像头敏捷的豹子,而每拳击出,必然中的。王钰虽然手持钢刀,但是招式和动作略显笨重,只有招架之力。 程思远心知自己错怪了白霜儿,因此他一边与王钰对招,一边偷空观察着白霜儿的表情。只见白霜儿紧张的盯着两个人的对战,眼睛里为程思远的担忧显而易见。 三十招过后,王钰手上的刀脱飞而出,程思远的手已经掐住王钰的咽喉。白霜儿这才敢慢慢的朝程思远走近,“思远,别杀人,好吗?”白霜儿小声乞求,语气中仍然带着颤抖。 程思远放开手。这次,他决定听白霜儿的话。王钰喘匀了呼吸,转身离开。 “思远,我……我也走吧。你……要好好生活!”白霜儿想到程思远先前对自己的怀疑,她决定转身离开。 程思远的心仿佛一下子被抽空了,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是那么需要她,“霜儿!别走!听我说……”程思远还没说完,已经走开的王钰突然从袖子里射出暗箭,白霜儿却在看见王钰的动作后,下意识的转身扑向程思远,护在他身前! “噗”!那一箭射入了白霜儿的后背。程思远看见白霜儿昏厥,“这个下作小人!”伴着这声臭骂,他随手从地上捡了个石子掷出。 这枚石子承受了程思远太多的愤怒,一下子穿过王钰的眼睛,打进了王钰的大脑。王钰永远的躺下了。 第十七章 哀伤 “霜儿,霜儿,你醒醒,醒醒!”程思远焦急而慌乱的呼唤,“霜儿,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还有我,还有我!我不会让你死的!你放心,一切有我,一切有我!” 程思远悲痛的呼唤,白霜儿却仍然双目紧闭。“这个傻丫头!”程思远抱起白霜儿,翻身上马,他必须马上找到陈欣平!他要白霜儿活着!他还要吃她烧的菜!他还没有看见白霜儿真心地对自己笑过! 回去的路上,程思远反思着自己的所作所为。这个丫头已经很苦,自己为什么还要在她的痛苦上再击重拳呢?自己利用了她,而她却在知道被利用以后,仍然在自己危难的时刻以身相救!跟她比起来,自己实在是太卑鄙!然而,对她的感觉就只有这些吗?看到白霜儿受伤,昏迷不醒,自己那么的彷徨无助,那么的恐惧!这些即便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未必会为自己如此担忧!但为什么一看到白霜儿,自己总是先乱了阵脚?难道这就是……爱?! 想了想,他确定自己是爱着这个女人的!程思远爱着白霜儿,所以,白霜儿无论如何不能死! “霜儿,只要你这次好了,不论你是不是白家的女人,我都要好好爱你!”程思远悄悄在心里许下了对白霜儿的承诺! 他低头看着白霜儿,苍白的脸颊,毫无红晕!他简直要担心死了!为什么马跑得这么慢?为什么马儿不能再多生两条腿呢?随着马的颠簸,白霜儿脖子上挂着的挂件滑落出来。那个紫晶的龙凤呈祥挂件!他伸手将那挂件摘下,仔细翻看。 天!这个挂件他认识的!这是他师父陆世清曾经随身携带的挂件!他小的时候,也总是爬在师父身上把玩这个物件。一样的紫晶,一样的图案,一样的雕工!就是这挂件没错!从他7岁之后,就没见师父再带这个挂件了。师父说这挂件送给了师父一个挚爱的女人!难道她是……天啊,程思远不敢想了。如果确定是那样的结果,他该怎么面对白霜儿呢?! 白霜儿在阵阵的疼痛中醒转过来。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那么的熟悉。她,又回到程家了。摸摸肩头,已经被包扎得很好。手探到胸前,唔,那挂件还在! 毫无疑问,是程思远带她回来的。既然他已经认定自己出卖了他,为什么还要带自己回来呢?想起之前程思远对她的指责,白霜儿心里就疼得受不了。她并不了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毕竟程思远除了是她名义上的夫君之外,他们之间就没再有其他的关系了。况且他那样误会自己,自己本该恨他的!但是现下就是恨不起来!可是,当想起程思远那句“一切有我”时,白霜儿的心头却又泛着甜蜜。好奇怪啊!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喜欢么?难道自己喜欢他?这怎么可能? 白霜儿觉得好笑。自己若有个好的身世,倒是可以配得上他的。可是自己并不是白家的人,也不是个大家闺秀!程思远不该属于她,他们本来不相配,自己是籍由白家三小姐的身份才能嫁进程家的,如果她们知道她并不是白家的三小姐,程家怎么可能会接纳她呢?所以她不该喜欢他,那样自己就错得太离谱了!还是离他远点吧。 “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了,程思远的脸出现在白霜儿眼前,耳畔响起了他轻柔的声音,“霜儿,你醒了?” 女人在经历了屈辱之后再看见心上人的时候,都会把委屈发泄出来。白霜儿也不例外。 她滚热的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来。程思远看着白霜儿的泪水,心里咒骂着自己。他伸出手,想为白霜儿擦掉泪水。白霜儿把头偏向一边,躲开了他的手。这只手停在了半空中。程思远怔着脸,顿感失落。白霜儿的泪水越流越凶,她拼命的咬住自己的嘴唇想制止眼泪的奔涌,可是心里的委屈却愈忍愈甚,最后竟然变成失声痛哭了。 程思远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只能继续安慰着,“霜儿,别哭,别哭。不怕,一切有我!” 真是讽刺!这时候,他居然还有脸说这句话。 “一切有你?!是我的一切都有你来利用吧?”白霜儿抽泣着,冷冷的说。 “对不起,霜儿,是我错了。”程思远低着头,心虚得连瞥白霜儿一眼都不敢。 “是你错了。”白霜儿叹了一口气,“你不该救我的。我真该死了。一来偿了你的救命之恩,二来,也可以免去我总是被当作棋子任人摆布的痛苦!死了,就消停了。” “霜儿,别说了。”程思远失控的轻喊。 “等我好了,我会离开的。我会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不会再有人欺负我了。”白霜儿叹道。 一听说白霜儿要走,程思远就开始慌乱,“霜儿,你不要走,你听我说,我……” “不走?难道我还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利用?” “总而言之,你别想走!我不会让你离开的。”程思远最终以发火结束了他和白霜儿的对话。因为他实在是词穷了。 第十八章 表白 “远哥哥,你干什么呐?”不知道什么时候,陆桐进来了。他走到床边,“霜儿姐姐,你好些了吗?” 白霜儿看到陆桐那么关心自己,心里一阵感动,“小桐,你怎么来了?不用做功课?” “远哥哥说让我陪陪你,今天不用做功课。”白霜儿没说话。 “霜儿姐姐,远哥哥是不是欺负你了?” “什么?欺负?”白霜儿瞟了程思远一眼,“嗯,他是欺负我了。姐姐很生气。” “哼,大男人欺负个小女人!算什么好汉!”陆桐挺起胸膛,气愤的撇了一眼程思远,“霜儿姐姐,你先在这里养伤吧。等你的伤养好了,跟我去我家吧。我可绝对不会欺负你。”陆桐大男人似的拍着胸脯说着。 “小桐!”程思远憋不住了,“越说越不像话了!谁说霜儿要去你家!她是我老婆还是你老婆?” “可你欺负了她!我就不会欺负她!只要霜儿姐姐愿意,我就让她休了你!我娶她!这么好的老婆,又漂亮、又乖巧、还会烧一手好菜,哪里找去?”陆桐滔滔不绝的说着。 “小桐!”这回轮到霜儿说话了,“别胡说了。”想到陆桐刚才对自己的那番夸奖,霜儿笑说,“小桐这么英俊漂亮的大男人,霜儿姐姐可配不上你。将来你能找到一个比霜儿姐姐更好的女孩子当老婆。” 陆桐还要说什么,霜儿接着说,“小桐,姐姐累了。让我睡会儿吧。乖孩子!” 陆桐点点头,转身要走,看见程思远站着没动,“你还不走吗?霜儿姐姐说要睡了。” “我还有话跟霜儿说,你先出去吧。” “你要是再凶她,我……我就告诉我爹收拾你!”陆桐恨恨的说。 “好。我保证不凶她!”程思远忍住笑。陆桐悻悻的走出去。 白霜儿这会儿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她强撑着想坐起来,可是一动就扯到伤口吃痛。“我来!”程思远自告奋勇,伸手将她扶好。 “你有什么话,可以说了。”霜儿低垂着眼帘,不再看他。 程思远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他早该好好看看这张脸。黛眉微蹙,一双纯真的大眼睛,挺直秀气的鼻梁,小巧红润的嘴唇,这张脸是那样的美好,而更美好的是这颗心啊。 “霜儿,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好吗?今后我会好好的对你。”说着,程思远轻轻地吻上白霜儿那因为受伤而略失颜色的柔软小嘴。 白霜儿愣呆呆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程思远抬起头,看着白霜儿那如水的双眸中透露出惊惧。“吓到你了?”程思远微笑着,“对不起,是我……太心急了。”他脸上微微泛红,“霜儿,你先好好睡一觉吧。我晚点来看你。” 程思远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白霜儿突然哀戚的说,“程二少爷,如果你想要霜儿的清白就只管拿去,你两次救了霜儿的命,霜儿也应该把身子给你也作为报答的。” 程思远半晌没有说话,他感觉有些懊恼。自己实在太鲁莽了些,一片真心竟被霜儿误解成那样不堪。他叹了口气,“霜儿,我没想到你会这样想我。不过我不需要你报恩,这次是你救了我。” “那……我们还是……扯平了?” “别胡思乱想了,先睡吧。”程思远出去,白霜儿自顾自的发呆。自己被程思远利用了,但是心里却不记恨他,一点也不。白霜儿回想起两人单独在一起的那些时候,程思远的脸越来越清晰的印在自己的脑海里。还有他的手,粗糙、温暖而且有力,还有一种能让自己安心的魔力。想着想着,白霜儿睡着了。 第十九章 帮忙 白霜儿睡醒的时候,天光已经再次大亮。白霜儿有些惭愧,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贪睡了?暖晴已经推门进来,给白霜儿准备着洗漱的东西,一边关心的问,“少夫人,您睡得好么?” “呵,暖晴,真不好意思,我昨天睡得太沉,睡过头了。” 暖晴笑笑,“少夫人怎么还跟暖晴客气上了。” 暖晴扶着白霜儿洗漱,“昨天晚上少爷来过几次,少夫人一直睡着。少爷特意叮嘱奴婢要尽心服侍,而且还亲自跟厨房安排了少夫人的三餐。少夫人,少爷对您……挺上心的。” 暖晴说着,用眼睛观察着白霜儿的表情。“哦?是么?” 见白霜儿不为所动,暖晴继续说着,“上次少夫人解毒的时候,少爷一连三天都在门外守着的,急得连饭都吃不好。少夫人,少爷的心……您能明白么?” 哦?他一连三天都守在门外?难道他真的对自己……白霜儿思附着突然转念一想,呵呵,那时候自己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吧。 “少夫人,少爷他……” “暖晴,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的。”白霜儿叹着气。 “那是暖晴造次了。还请少夫人恕罪。”暖晴小声地说。 “暖晴,你有什么罪?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有些事情总是你不能了解的。” 已经进了深秋了,风也已经带了几分萧瑟。经过这些天的调养,白霜儿已经大好,从房间里走向花园。前天听暖晴说菊花已经开盛了,自己还不知道这里的菊花是什么样子的。刚迈出房门,大老远看见程思远拿这个包袱跑来。 “什么事风风火火的?喝杯茶水吧。”白霜儿拿起茶杯,给程思远斟着。 “霜儿,我有事请你帮忙。”程思远一脸诚恳的说。 “哟!堂堂的程家当家人会有事找我这么个小女子帮忙?” “霜儿,不开玩笑,我真有事情找你!” “什么事,说吧!”白霜儿看着程思远严肃的表情,正色道。 “霜儿,我有一件披风,本来是想下个月章家少爷成亲时穿的,才作好,就被春生这小子毛手毛脚的挂破了。你看看还能补么?” 白霜儿接过披风,是上好的紫黑色云锦所做,右下角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挂破了,破孔周围的布丝都被揉弄得翻开。“没什么,补绣些花样就行!” 程思远看着白霜儿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上的石头一下子落了地,然后用一种欣赏的眼神看着她。“章家什么人啊,值得你这样重视?!还特意做新衣服!” 白霜儿仍然在低头看着这披风,想着该绣个什么花样。 程思远说到,“我只做了这件披风,其他的衣服还没来得及做。章家是岳州城的首富。章记的商号遍布几个省,主要以供应木材和煤炭原材料为主。章家现下是由章老太太主持,生意遍布附近三省。可是章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都是英年而去,只留下一个孙子与章老太太一起生活。这章公子自幼头脑聪明,长大后尽得老太太的真传,生意场上精打细算,也成了老太太的好帮手。章老太太年事已高,于是定下规矩,章家少爷在成亲有子嗣之后,便可继承章家大业。我已于日前收到喜帖,正在筹备贺礼。只是金银珠宝虽不可免,但总觉得缺乏新意,所以我正在发愁呢。” “恐怕你的目的不仅仅是贺喜那么简单吧?”白霜儿偷笑。 “霜儿,你真聪明!”程思远看着白霜儿,脸上充斥着赞叹的神色。 “能让程家的当家人费尽心思讨好的人,想必也和程家的买卖有着至深的关系。”白霜儿的表情一本正经。 “是,霜儿,章家的货在岳州城一直是只供给白家的,我要……” “哦?我明白了。”白霜儿不再说话。 程思远意识到自己的话好像触到了白霜儿的痛处,“霜儿,我不是有意要提起白家。” “思远,你不用说了,这件事我会帮你!” “你?怎么帮我?”程思远纳闷儿。 “你不是说要送给章家一份有新意的礼物么?交给我好了!还有,你带些布料来,衣服我给你做!” “霜儿”程思远激动得握住白霜儿的手,“我该怎么感谢你呢?” 白霜儿惊慌的抽出手,“不用感谢,就当作是报恩的一部分吧。”报恩?程思远想要的并不是白霜儿的报恩。他刚要张口说话,程安来了。 “二少爷”程安进来,躬身禀报。“什么事?”程思远眯着眼睛,还在想着白霜儿刚才报恩的那番话。 “白家二少爷白昭来了。”程思远嚯的睁开眼。这时候他来干什么?难道白家来探他的底来了?而白霜儿在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从凳子上跳起来的,她以最快速度冲到前厅。白霜儿激动,兴奋。二哥终于回来了!他是她的救星!程思远追着白霜儿出去,他不明白为什么白霜儿听到白昭的名字会那么兴奋。 第二十章 白昭 “二哥!”白霜儿冲进前厅,看见二哥健壮挺拔的身影,一袭白衫,一尘不染,是二哥的一贯传统。二哥总是这么儒雅,风度翩翩!二哥瘦了,而且憔悴,眼窝有点抠,脸颊凹陷,下巴上泛着青青的胡子茬,这不但没有影响二哥冷俊的脸,却使他更显沧桑,也更有安全感。但是白霜儿只觉得看见这样的二哥以后,她很心疼。 白霜儿一下子扑到二哥怀里,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下来。白昭伸手抬起白霜儿的下巴,看着那张流泪的小脸,眼睛里满是心疼与温柔,“霜儿,你瘦了。二哥来晚了,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程思远踏进屋里,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觉得白昭看向白霜儿的眼神分明是款款的深情,是情人间那种深深地爱恋,而不是兄妹间的那种怜爱。 这白昭长得实在太好看,而且一身气度那叫一个不凡啊!难怪自己一直入不了白霜儿的眼,原来那双美丽的眼睛已经被白昭养刁了!程思远突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严峻挑战!程家的当家人原本高傲的自信一下子变得稀里哗啦的,惨不忍睹! 程思远腹中的怒气正在不受自己控制的向上窜腾,好似熊熊燃烧的烈火那般燎着他的五脏六腑。他双拳紧握,直至指关节发白,才算勉强压抑住了那愤怒的烈焰。 “看来你们兄妹真是情深啊!”一句话出口,泛着浓浓的醋意。他伸手把白霜儿从白昭怀中拉开。白霜儿回过神儿来,凄楚的看着白昭,仍然拭着眼泪。 白昭抱拳施礼,“程二少爷,白某失礼了。望程少爷见谅。” “二舅哥不必客气。”程思远希望自己的称呼能够让白昭看清自己所处的位置,可是白昭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说着他来这里的目的,“程二少爷,白某此次来是想带舍妹霜儿离开。” “不可能!”程思远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二哥!”白霜儿似乎也没有想到白昭会这样说。她想说她原本只想像以前那样跟二哥撒撒娇,抱怨抱怨自己的委屈而已。 白昭继续说,“程二少爷,你和霜儿本没有感情。这桩亲事完全是个错误。你们勉强在一起,只能是两个人都痛苦。与其这样,还不如现在分开。” 程思远走近白霜儿,霸道的将她揽入怀中,“霜儿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你凭什么带走她?你不过是他的哥哥!”程思远再次拿话点白昭,“而且……我们已经……”程思远故意在此停住,用眼睛斜睨着白昭,脸上带着暧昧的笑容。 “思远!你这是干什么?放开我!”白霜儿挣扎着想脱开程思远的怀抱,可是那双铁臂岂是白霜儿那样的小女子挣脱得开的? 白昭毕竟老道,从白霜儿的反映上他看得出虽然他们两个人称呼亲昵,但是关系并不像程思远说得那样。白昭沉稳的笑笑,使他原本好看的脸显得更加耐看,程思远心中妒火燃烧更炽! “程二少爷,放开霜儿,不如我们两个来谈谈吧。” 白昭走到白霜儿面前,白霜儿笑意盎然的看着白昭。程思远更加生气,因为白霜儿这种笑脸正是他程思远梦寐以求却得不到的。 白昭握起白霜儿的小手,揉搓着,“霜儿,你先回去,我有话和程二少爷说。” “二哥,霜儿还有好多话要跟二哥说呢。”白霜儿厥着小嘴,撒着娇。“霜儿,你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和二哥说话的。乖,听话,先回去。”说完,白昭恋恋不舍的放开白霜儿的小手。两个男人的目光同时追随着白霜儿离开的身影。 “二舅哥有什么话可以说了。”程思远先开口。 “程二少爷,有件事我要告诉你。”白昭背对着程思远,喘了口气,“霜儿并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所以她不应该以白府小姐的身份嫁给你!”白昭本想亮出白霜儿的真正身份后,程思远会因为嫌弃她的身世而放她走,却想不到这句话在程思远听来却是天大的好消息! “什么?!你说什么?!”程思远想再确认一次。 “我说她不是我爹的亲生女儿,你……”白昭本来想说你们程家怎么可以娶身世不清的女人做媳妇,可是当他转身看见程思远时,却发现程思远脸上带着某种惊喜! 那是一种期盼已久的惊喜! “程二少爷,你……没事吧?”白昭关切的问。 程思远立即意识到自己的表现太过强烈,他整了一下表情,然后看向白昭,“你确定霜儿不是你爹的亲生女儿?” “是,这句话我已说过两遍。” “所以你爱她!”程思远一语说中白昭心中的感情。 “是。很爱她。很多年了……”程思远没想到白昭能这么大方的承认自己对白霜儿的感情。此时此刻,白昭的脸上展现出沉醉的笑容,“如果不是我爹匆忙将她嫁到程府,我本来想恳求我爹把她嫁给我的。所以,我才想带她走。” “如此,霜儿就更不能走!”程思远唇角上扬,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快乐,可是话仍然说的很冷。 白昭看着程思远,眼神中带着疑问,“白某不才,还请程公子明示。” “哼,你爹做的好事,你会不知道么?”程思远语气中带着愤恨! “白昭还是不明白。”白昭满面疑惑。 程思远有种感觉,白昭真的不知情!而且看白昭面貌表情坦然,浑身隐隐散发出一股浩然正气,并不像是个奸邪小人。也许该信任他。 程思远把自已与白霜儿成亲之夜以及那天西郊树林遇袭之事向白昭讲明。白昭的脸渐渐显现出沮丧羞愧之色,“程公子,白家对程家多有冒犯,白某先代我父赔罪了。自从几年前我开始接触白家的生意就一直被我爹安排在外省负责款帐的收取,虽然对于我爹和大哥这些年在岳州的生意场上的所作所为我已多有耳闻,可惜我却无力出手阻止,而且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程思远心中释然,“看来白家的二公子与大公子区别甚大啊。你哥哥跟你爹一样,一直希望除我而后快,只因程某现在岳州也算有一定的势力,能和白家分庭抗礼,所以……” “程公子,我希望程家和白家的矛盾不要波及到霜儿。她很无辜也很可怜。我想将霜儿带到外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可以在一起平静的生活,从此不再参与程家与白家的纷争,也不再回到岳州。” “我刚才的话难道你没听明白?白仁修是不会放过霜儿的。如果你带她离开,白仁修也一定会认定你也背叛了他,所以无论你们走到哪里,他都可以找到你们。你难道就忍心让霜儿今后跟着你过逃亡的生活么?” “这……白某定会尽力保护霜儿周全!” “别痴人说梦了。你根本办不到!你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霜儿身边,而我能!白仁修毕竟不可能明目张胆的杀到程府里来。” 白昭叹了口气,他不得不承认程思远说的是事实。对于他爹和大哥,白昭真的无能为力,如果他出手阻止,那显然是帮了白家的敌人-程思远!他能做到的只能是袖手旁观。 白昭沉思了一会儿,对程思远说“那么白某拜托程少爷照顾好霜儿。一切结束之后,白某一定当面感谢程公子对霜儿的照顾,并且带霜儿离开程府,不再叨扰!” 程思远笑了一笑,“我可没答应让你带走霜儿!” 白昭不由奇怪得瞪圆了眼睛,“什么?!那是为什么?” 忽然他想到程思远刚才的举动,心中一凛,“难道程公子对霜儿……” “不错。我也很爱她。相信我程某人今生今世只此一妻了!”程思远学着白昭的坦然,脸上漾开幸福的笑容。 “不,这不可能!霜儿才来程府不过月余,你怎么可能……”白昭嘶吼着,似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温雅和耐性。 现在的形式变成程思远坦然的面对白昭,“是,时间是不太长。不过感情的事谁能说得清呢,连我自己都没想到……”程思远说着,眼神迷离起来。 “不行,我要见霜儿。我要听到霜儿自己的决定才算!” “你现在要她决定什么?等我和白家了断之后你再来听她的决定不迟。” 白昭闻言笑了起来,“程思远,其实你对霜儿也没有信心!是不是?那好,我就等等看。看我们两个人谁能得到霜儿的心!不过,你总该让我们兄妹到个别!” 程思远有些恼怒,一句话漏底就被聪明的白昭抓在手里了。“安叔,去请少夫人过来!” 不久,白霜儿由打门外进来,微笑着跑向白昭,“二哥,你们谈什么呢?让霜儿等那么久?”她此时并没有感到两个男人之间的战火未息。 白昭宠溺的看着她,试探的问,“霜儿,如果二哥让你跟二哥走,你会答应吗?” 白霜儿有些惊讶,“二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霜儿走?” “霜儿,你只要告诉我答应还是不答应。”白霜儿听了白昭的话后,下意识的转头看了程思远一眼。 只这一眼,便泄露了白霜儿心底的感情!程思远此刻心花怒放!如果不是白昭在场,他几乎要冲过去把霜儿拥在怀里亲个够!可是,白昭看到白霜儿这一眼的时候,心却沉到了谷底! “二哥,”白霜儿轻声说,“思远救了我的命,所以我……” “不要说了!”白昭打断了白霜儿的话,脸上的怒气显而易见。 “二哥,你怎么了?”白霜儿还从来没见过二哥跟自己发这么大的火,神情间有些惊惧。 白昭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心情,“霜儿,也许过段时间二哥还会来,那时候是走是留你再决定不迟!”白昭转身迈步。 “二哥,”白霜儿突然喊住他,白昭立即转过身,他以为白霜儿改变了主意,面露喜色,“二哥如果有空,要多来看看霜儿。” 这句话别令白昭仰天长叹一声,满怀悲伤的离去。 “二哥慢走,妹夫就不送了。”程思远喜笑颜开的补上一句,换来白昭狠狠的一记白眼! 第二十一章 忙碌 给程思远做新衣的布料已经拿来,程安还按照白霜儿的要求买来了针线。 白霜儿从布料里面挑出一块紫红色的蜀锦。这块蜀锦触感细腻,质地挺实,紫红的底色缀有水曲暗纹。用这块布料做成长衫,在领口用黑色云锦嵌上五寸宽的圆领边,再配上那件紫黑色的披风,那他看起来该有多精神啊! 自己出嫁时也有一套紫红色的陪嫁衣服,但从来不曾穿过。如果两个人都穿起这样的颜色,站在人前,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呢?白霜儿将布料抱在怀里,想得有些痴了。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突然听到程思远的话,白霜儿吓了一跳,脸红了一下,“哦,没什么,在想该做个什么样式的衣服给你。” 程思远突然呵呵傻笑,白霜儿看得奇怪,“你笑什么?” 程思远走到白霜儿跟前,仔细的端详着她。白霜儿看着这双深邃的眼睛,不由得被这双眼睛里的深情吸引进去。“霜儿,你可真是个宝贝!没想到我程思远还真是有福气!” 程思远只顾咧着嘴傻笑,却不见白霜儿脸上的一抹愁绪,“可我……我终究不属于这里。我……” “霜儿,我不许你那样说。我也不许你离开我!”程思远双手抓住白霜儿的胳膊,眼睛瞪得有点圆。 “等章家这件事完了之后,我就会离开。在这里叨扰你这么久,我能回报你的也就这些了。”白霜儿神色黯然的说。 她也不想离开啊!她也曾希望程思远能够成为她可以托付一生的男人,但是可能吗?她打算在忙完章家的事情之后,把自己的身世向程思远和盘托出,那时候他会怎么办?还会像现在一样在意她,爱着她吗?白霜儿想到这些,眼角渗出了泪水。 程思远托起白霜儿的下巴,轻柔的说,“为什么哭?是我惹恼你吗?” “不,不关你的事。”白霜儿抬起手,想拭去滚落腮边的泪水,程思远却突然低下头,吻去了那些让人心疼的泪滴,最后落在白霜儿柔软红润的嘴唇。白霜儿顿时感觉浑身酥软,晃倒在程思远的怀里。这个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坚实,那么的让人留恋。白霜儿的手不自觉的揽住了程思远的腰。 “霜儿,我的霜儿。”程思远看着白霜儿娇媚的眼眸低语着,慢慢低下头,再次覆上那可爱的双唇。那双嘴唇是那么柔软温润,甜蜜可人,叫人恋恋不舍。 白霜儿沈醉在这迷蒙的甜蜜中,心里是雀跃的欢喜。随着这个轻吻不断的加强力度,白霜儿已经渐渐感觉到程思远的手开始不太安份,耳边程思远那逐渐粗重的呼吸声向她提示着危险的信息。 不,她不要这样!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牙齿狠狠的咬了程思远的嘴唇,然后双臂使劲推开程思远的身子。程思远后退了两步,惊愕的瞪着白霜儿,张着嘴,他的嘴唇已经被她咬出血来。 她有些后悔,有心替他拭去嘴角的血丝,偏偏自己的脚却像生了根一样分毫挪动不得。程思远舔着流血的嘴唇,那咸腥的味道竟然在他心里化成了深深的自责。他苦笑,“霜儿,是我不好。你放心,我不会再逼你。” “不!你别说了!”白霜儿咬着自己的嘴唇,那一丝的疼痛可以让她清醒过来,“程公子,你的心霜儿都明白,但是霜儿却是要不起的。” “为什么?”面对程思远的质疑,白霜儿却觉得自己复杂的情况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抿住嘴唇,过了好一会儿,她说,“我以后会告诉你原因的。你先出去吧,我要开始裁衣服,要不然来不及了。” 程思远扭头走开,就在转身关门的时候突然说了一句,“霜儿,我会等你!” 接下来的日子,白霜儿很忙,白天卧房不出,晚上挑灯夜战。对于每天程思远的探望她基本上也处于视而不见的状态中。所以程思远每天走进白霜儿的房门,只是坐在白霜儿的身旁一边喝茶,一边看着她忙碌的样子。而白霜儿也因为缝纫基本上一直在低着头,偶尔看到程思远坐在跟前也只是微笑一下,证明自己知道他来了。很多时候他到快晚饭的时间进到白霜儿房间,却看见已经冰冷的午饭还在桌上放着。有一天程思远终于忍不住抢过白霜儿手上的活计,把白霜儿强按在桌边吃了顿准时的午饭。 “霜儿,你都累瘦了!别这样,让人看着心疼。回头到了章家,让人家看了会说我待你不好!” “唔!嗯?!”吃着饭的白霜儿嘟着鼓鼓的嘴巴,瞪着程思远,“我也去?” “当然,你也该跟那些女眷们熟悉熟悉,以后说不定会常有往来的。” 白霜儿想了一下,然后微笑说,“好吧。” 程思远为了她的答应开心的笑了。他要让她在众人面前亮相,如果白霜儿仍然坚持要离开,他就会威胁她所有人都知道她已经是他的女人,她想另觅良人已是不可能的了。想到这里,他不能自持的为自己的妙计笑出声来。 白霜儿突地瞪住他,眼里泛出戒备,“你笑什么?” 程思远忍住笑,“没什么。没什么。你快吃!以后别这样糟蹋自己。要准时吃饭!” 白霜儿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有时一做起针线活来就放不下!上瘾!” “上瘾?”程思远哑然,这世上难道还有人对干活上瘾?!“那我以后宁愿你不要做了。这些天你一直做衣服,都难得跟我说句话了。”程思远嗔怪着。 “你这人!这衣服不是给你做的么!”白霜儿一推碗筷,“我吃饱了,你出去吧。我要忙了!” 程思远极不情愿,“让我看你一会儿不行么?” “不行,连小桐我都不让进来。免得打扰我分心。快走吧。”白霜儿站起来,推着程思远高达的身躯。 “对了,还有你说的那个有新意的贺礼,到底是什么?”程思远故意扯开话题耍赖不走。 “你会知道的,快走吧。”程思远被白霜儿半推半就的走到门口。就在白霜儿要关门的那一刹那,手忽然被程思远捉住,“霜儿,我……” 白霜儿不由程思远分说,抽出手,“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快走!”“砰!”门关上了!门里的人十分的得意,门外的人万分的惆怅! 第二十二章 惊艳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伴着喧天的锣鼓声昭示着一对新人的甜蜜与幸福。白霜儿刚下马车,就赶上了新娘下花轿的时刻。 “思远,我们成亲的时候,花轿外面也这么多人吗?我还是头一次看见新娘下花轿的场面呢!”白霜儿兴奋得说着,脸上露出花一般的笑容,脖子一直抻得很长,“哎,前面的人太多了,我看不见。” 刚说完,白霜儿就感觉到自己已经双脚离地,身子飘忽起来。低头一看,她的脸瞬间就红得可以滴出血来。原来程思远为了让她看清楚花轿,竟然当众把她举了起来!白霜儿又羞又急,“程思远,快点把我放下来!这里这么多人!” 程思远嬉笑着,“看清楚了吗?” 周围人的眼睛已经抛下一对新人,转向白霜儿和程思远了。所有人都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这对活宝!白霜儿羞得用手捂着脸,就恨不得赶快钻到地底下去! 程思远放下她,忍受着白霜儿的小手在他胸前狠命的拍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轻声在白霜儿耳边说,“你的花轿比她的好看!” “真的?”白霜儿眨着水汪汪的眼睛。 “当然!好了,我们进去。”程思远在一群人的注目下领着白霜儿的手向里面走去。 新人行礼完毕,已经被引向洞房。章家的老太太开始逐个接见宾客。“程家二公子携夫人前来恭贺!”随着章府管家的高声喝叫,程思远与白霜儿手牵手款款而来。 大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这对夫妇身上。章老太太只见一对年轻夫妇相携走近。程思远英俊的脸庞上挂满幸福的笑意,身上穿着紫红色蜀锦长衫,外罩一件紫黑色云锦披风,最别致的是披风的三个边都绣上了宝石蓝色流线形孔雀翎作为装饰,显得这件披风高贵,典雅又细致。 再看白霜儿,紫红色的长衣里衬着水红色的中衣,这紫红色衬得白霜儿出奇的高雅和大方,长衣腰上的皱褶巧妙的衬托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再向脸上看去,面若白玉,长眉凤眼,鼻若悬胆,唇红齿白,高绾的发髻上簪了纯金凤钗以及紫红色的花饰流苏,给人一派喜气洋洋的感觉。 章老太太看了这对夫妻,脸上露出赞美的喜色,不住的点头。程思远夫妇向章老太太行过礼,管家开始宣读礼单。礼单宣读完毕,章老太太示意白霜儿坐到自己身边,“来,丫头,坐这边来,让老身好好看看。” 章老太太拉住白霜儿的手,细细打量,“啧啧,这么漂亮的人儿,怕不是天仙下凡吧。” 白霜儿掩面而笑,“老夫人实在是抬举霜儿了。” “你叫霜儿?” “是。” “你父亲是白仁修?” “回老夫人,是的。” “你为什么叫霜儿?” “因我是霜降那天出生,我娘说为了便于记住我的生日,才起名字叫霜儿。” “哈哈哈,有意思!” 白霜儿看着章老太太高兴,视时机的说道,“今日章府大喜,霜儿还为老夫人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贺礼。” “哦?快拿来瞧瞧!”章老太太兴致大起。白霜儿示意暖晴将随身携带的食盒奉上。白霜儿把食盒的盖子一一打开,只见每一个食盒内都摆放着一种精致的小点心。光看那外形和颜色的搭配,就叫人口水直流。 “老夫人,霜儿自幼天资愚钝,琴棋书画学得都不成样子,唯有烧得一手菜还算勉强能够入口。今日霜儿特地为老夫人准备了四样点心,讨个好口彩,只为博老夫人欢喜。我做的这四种点心每一种都有一个特别的名字。” “霜儿说来听听!”章老妇人饶有兴趣。 “老夫人请看,这第一个食盒里面的点心是用藕片夹了豆沙做成的。材料没什么,只是这藕片只用刀在藕片的中心划开加入豆沙,而并不破坏藕片其他地方相连,外面再撒上糖汁。我给它起个名字叫作‘佳偶天成’!” “啊呀,真妙!”所有在座的宾客都发出赞叹。 白霜儿继续往下说,“这第二个食盒里面的点心是用百合黏米加上适量的山药泥做成,这个点心的名字叫做‘百年好合’,而且山药可以补虚通气,对身体也极有助益!这第三种点心是用栗子花生碾碎,拌上米粉,用红枣做馅填充,外面撒上蜜制桂花酿,叫作‘早生贵子’。这第四种点心最简单,是用莲子磨成粉揉入并蒂莲花蒸制,取‘连连得子,夫妻不分’之意!” 章老太太不由得感叹道,“天啊,霜儿,难为你能想到这么特别的贺礼!这可是我老太太几十年来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了!” 别说宾客们对白霜儿的点心赞不绝口,就连程思远此刻脸上都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的霜儿这次真是给他挣足了面子!他含笑站起身来,向章老太太施礼,锦上添花的说道,“老夫人,连思远这身衣服和披风上的绣花也是出自贱内之手呢!”程思远说完,大厅内充满了抽气声! 章老太太拉着白霜儿的手,笑呵呵的说,“我要骂那白老儿了,有这么好的女儿藏起来不给章家,倒便宜了那程老头儿的儿子了!哈哈哈。” 随着章老太太的笑声骤起,宾客们都大笑起来。 突然听见一声,“白府老爷仁修与大公子白彬前来贺喜!” 章老太太笑说,“你瞧,说曹操,曹操到!” 白霜儿听见后,脸上惊现惧色,急忙向章老夫人行礼告退,回到到程思远身边。冰冷的小手拖起程思远的大手,程思远微笑着气定神闲,用手微微捏了一下白霜儿的手,让她放心。 白仁修与白彬见过老夫人后,就看到了旁边站立的程思远和白霜儿。程思远的手,扯了一下,示意白霜儿行礼,并且大声说道,“小婿夫妇二人给岳父大人,以及大哥见礼了。感谢岳父大人将这么出色的女儿赐给小婿为妻!” 白仁修“哼”了一声,坐在椅子上。白彬则失态的瞧着白霜儿,口水几乎要滴在鞋面上。 白仁修和白彬刚才在大厅外已然听见了白霜儿的一番说辞,两个人俱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当听见章老太太对白仁修的那句“骂”,白仁修更是气得直跺脚,深恨自己当初怎么就打错了算盘,将白霜儿浪费给了程思远! 第二十三章 章家小妹 “远哥哥!”一声清脆的呼唤使得大堂内忽然鸦雀无声。 白霜儿顺着声音,看到了一个身穿大红衣服,清秀美丽,身姿袅娜的姑娘。 难道新娘子跑出来了吗?白霜儿惊诧。 “远哥哥!”这姑娘跑过来,居然不顾在座众人,和程思远身边的白霜儿,一把握住了程思远的手。 程思远慌忙躲开,行了一礼,“章姑娘!” 小姑娘一愣,随即大声说道,“远哥哥以前不是都喊我箐儿?!” 白霜儿疑惑,他们…… 程思远生怕自己好不容易在白霜儿面前建立起来的形象就这么毁了,于是赶忙正色道,“霜儿,这是章家小姐,闺名丝箐。过来见礼!”。 白霜儿此时的心刺痛得厉害,其实从章丝箐无视自己的态度来看,就该明白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了,何况以前他居然还能随意的称呼章丝箐的闺名?白霜儿板着脸,硬生生的行礼。而章丝箐却没有还礼,反而用一种不屑和轻狂的眼神瞪着着白霜儿。顺着章丝箐的眼睛,程思远清楚的看到白霜儿脸上明确的写着自卑!他的手伸过去,拢住了白霜儿的肩。这个亲昵的动作让章丝箐吸了一口气。 “小箐!快快给你远嫂子行礼!”章家老太太发话了。章丝箐只得敷衍的行礼,然后转身跑到章老夫人跟前,似乎是在流泪,“表奶奶!” 老夫人轻手拍拍她的背,安慰了一下。为了解去堂上的尴尬气愤,她回头吩咐,“女眷们都随我去后堂吧。” 说起来,程思远与章丝箐的相识很偶然。那次章家老夫人大寿,程思远因为已经在岳州城建立起了一定的势力,所以也在被邀请之列。就是在那次宴会上,程思远见到了章丝箐。章丝箐对自己的倾慕,程思远是看在眼里的,所以他故意接近章丝箐,想与章家结亲。而与章家结亲的主要目的不过是为了拉拢章家的势力,好与白家抗衡。但是白霜儿的进门,将这一切都改变了…… 后堂的纷乱令白霜儿无所适从。一大群女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嘻嘻哈哈,聒噪得很。白霜儿跟谁都不认得,也插不上话,只能默默的坐在那里。过了一会儿,她实在忍不了了,距离喜宴还有多半天,她决定到院子里随便逛一逛,消磨些时光。 章家的花园大得不像话,色彩绚丽斑斓的各式花草映衬着亭台楼阁,假山水榭,让人的眼睛目不暇接。白霜儿走到一块巨大的假石附近,隐隐的听到石头的另一边有人在说话。 “白家那女人有什么好?!而且据听说还来历不明!”章丝箐不留情面的点评着。 “好与不好我自己知道,不需要别人来品评!”程思远平静的回答。他深感庆幸自己娶的是白霜儿,而不是眼前这个因为嫉妒渐露本性的女人。这样的心性怎么能与他的霜儿相比? “远哥哥,我知道你其实是倾心于我的,你娶那个女人不过是因为父母之命!”章丝箐仍然不死心的辩驳。 程思远叹了口气,后悔自己当初不该招惹这个难缠的女人,“章姑娘,程某是对你不住。即便是父母之命,但程某既然已经娶妻,还请章姑娘另觅佳偶为好。”程思远觉得自己的话已经说得够明白。 “远哥哥……”章丝箐还想说什么。 “章姑娘尚未婚配,程某不便在这里与章姑娘耽搁,恕不奉陪!”程思远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霜儿缓缓的坐在地上,泪水悄然无声的滑落。原来程思远接受她不过是认命罢了。那章家的小姐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而她白霜儿,又算是什么?虽然她很不愿意有女人插到她和程思远的中间,但是看看那女人的身份地位,她又没办法与人家相提并论!她,该怎么做呢? 第二十四章 喜宴 宾客入席,章老太太因为对白霜儿的喜爱,以及考虑到白霜儿第一次到府上来,对一切都很陌生,所以特准她随程思远同席,不用单独跟女眷们一起。 席间,那些男人们频频的向程思远敬酒,都羡慕他娶到了不但美若天仙,而且心灵手巧的媳妇!程思远已经喝了很多酒,而且那些敬给白霜儿的酒也被程思远一一挡下。 “思远,你还行吗?”白霜儿看着程思远一杯一杯的喝着酒,如同喝水一般,担心得小手一直抓住程思远的衣袖。 “霜儿,放心吧,我没事的。”程思远拍了拍她的手。 就在程思远仰头饮酒的当口,白霜儿又看到那袅娜的身影走来。白霜儿觉得自己的心又突然纠结得乱七八糟起来。 “远哥哥!你别喝了!”章丝箐伸手抢下程思远手中的酒杯,然后恨恨的瞪着白霜儿,“你这女人,怎么不劝着他少喝点?!”章丝箐似乎已经气急败坏得不顾礼法。 程思远正要开口替白霜儿说话,却听白霜儿悠悠的说道,“章姑娘,男人们场面上的事,我们女人最好不干涉!”白霜儿很想在寺庙里给白家的两位夫人立个长生牌位。那两位夫人争风吃醋的争吵让她学到了不少。 这句话说得很精彩!而且满足了在座所有男人的虚荣心,大家齐声叫好。程思远两眼亮闪闪的盯住白霜儿。 “若他喝醉了怎么办?酒多伤身!”章丝箐依然倔强。程思远不再搭话,他已经知道,白霜儿应付章丝箐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若思远醉了,回家之后我自会替他熬汤醒酒,伤了身子自然也由为妻的照顾伺候。不烦劳姑娘费心。”这话里带着白霜儿的某种态度,程思远暗自琢磨着。 章丝箐不说话,好像在想着怎么对付白霜儿。她举起酒杯,简短的说道,“我敬你!谢谢你替我照顾远哥哥!” 白霜儿纳闷儿,“我照顾自己的夫君,又如何需章姑娘道谢!” “因为我也要嫁给他!”章丝箐发誓般的语声出口,在座的人全都停下了筷子! 白霜儿这一惊受得不小,转头看看程思远,只见程思远笑笑冲她摇摇头,眼睛里的坚定给予了白霜儿最有力的支持。“章姑娘,程府庙小,恐怕容不下章姑娘这样的大佛。” 桌上的一些宾客已经对白霜儿的说辞露出了赞美之色。 “废话少说,先喝了这杯!”章丝箐说完,就先干为敬了。 白霜儿端起酒杯,刚要沾唇,程思远却将酒杯从她手里接过去,深情的望着白霜儿,“霜儿,你身子还没大好,我可舍不得让你沾酒。这玩意儿太伤身!”说罢,一饮而尽。疼爱之意展现无余! 章丝箐已经眼眶微红。“章姑娘,”程思远终于发话,“程家自程某的曾祖父起就立了规矩,程家所有男子一律不可纳妾!而程某的祖父、父亲和大哥都恪守这样的规矩,不能到了程某这里就坏了这个规矩。并且,这规矩还得发扬光大下去!” 章丝箐很后悔,很羞愤!这简直就是自取其辱!而她又能怪谁呢?眼泪,奔涌而出,她掩面而泣。 “章姑娘,”白霜儿开始有些同情她,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用情至深又何罪之有,自己何苦要这么针对她呢?再说,自己跟程思远的未来也是没有任何定数的。在这种场合,白霜儿是什么也不能说的,只能轻声劝慰她,“章姑娘身为章府未婚女子,坐在这里实在是不适宜,还是回去吧。以后有机会我们姐妹俩再一处说话。”说罢,扭头唤着身后的暖晴,“送章姑娘回去。”章丝箐在暖晴的陪同下,默默的离开了。 酒席又热闹起来。当男宾客们的手再次沾上酒杯,刚才所有的不愉快就全都土崩瓦解了,好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这时候,白彬端着酒杯走来,他已呈醉态,说话已经不太利落,“霜儿,来,陪大哥喝喝。头些年大哥对不住你,给你赔罪了。大哥要敬你三杯。” 程思远站起身,“大哥,霜儿不胜酒力,让妹夫替她喝吧。” 白彬两眼闪着猥琐的光芒,盯着白霜儿,“不要,你不能替她喝!就要她自己跟我喝!谁说也没用!” 白霜儿闻言站起身来,“思远,我喝吧。大哥诚意敬酒,如果我们推却的甚了,就显得我们不懂事了。” 其实白霜儿早就想喝酒了!从在假石后听到了那番对话开始!人说一醉解千愁!白霜儿想试试! 白霜儿端起酒杯,三杯连干!满座的男人无不喝彩! 辛辣的酒精灼烫着白霜儿的肠胃,也刺激着她的神经,“大哥,你满意了么?”白霜儿冷冷的道。 白彬不说话,突然一手抓在白霜儿的手腕上,“你……” “我什么?我虽然是你的妹妹,可你要是对我无礼,思远不会答应!”白彬扭脸看到程思远闪着怒火的眼睛,颓废的松开了手! 这时白仁修赶来,拖起白彬,向酒桌上的众人道过歉,冲白彬喝骂着走了。 第二十五章 和盘托出 白霜儿手捂着胸口,那里被酒灼得难受,程思远小心的扶着她,向章老太太告辞,“老夫人,霜儿不太舒服,思远现向老夫人告辞,失礼之处望老夫人海涵。” 章老太太怜爱的看着白霜儿,“好,好,慢走,恕老身宾客众多,不能分身相送了。思远,好好疼惜你媳妇。有时间多带她过府来坐坐。” 程思远辞别章老夫人,抱着白霜儿上了马车。马车轻轻的晃着,程思远微笑着看着怀里的白霜儿。这还是他头一回可以这么近,这么仔细的看她。白霜儿因为喝酒越发妩媚红润的容颜,让他沉迷了。 白霜儿突然咯咯的笑了起来,“怎么样?我的贺礼还没令你失望吧!” 程思远笑答,“霜儿,我倒是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句来夸你呢。” “呵呵,这没什么!这都是白家厨房的功劳!你可知道我在白家的厨房呆了多少年?整整五年啊!要不是二哥的关照,我白霜儿早就没有命在。” 万恶的酒精开始在白霜儿体内发作,它正在把白霜儿坚强的外壳剥去,让她脆弱的心一点点的暴露给程思远。白霜儿开始从隐隐的啜泣变成大声地哭泣,似是想借着泪水将她这么多年的委屈一扫而尽。程思远紧紧的抱着她。这是他目前唯一能为她做的。 白霜儿突然平静,她认真地看着程思远,“我要跟你说一件事,一件你知道了可能会很生气的事!”程思远凝重的点点头,白霜儿悠悠的说,“你听好,之前我一直在骗你!我不是白仁修的女儿!我不是个大家闺秀!我连我的父亲是谁都不知道!这样的我是配不上你的。” 白霜儿这段话的最后一句声音已经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了。她抬头看着程思远,等着他的反应。他会怎样看她?一气之下将她轰走么? 程思远沉默着,白霜儿的心慢慢的冷下来,一阵阵的抽痛袭上心头,她看着程思远的表情冷笑着,“怎么?吃惊么?呵呵,我早就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你回去就写休书吧。那章家的小姐才配你!” 程思远笑着把她拥进怀里,“小傻瓜,你就是因为这个才不愿意接受我么?”他吻着白霜儿的额头,笑着说,“你二哥已经把你的这个秘密告诉我了!霜儿,我要你知道,无论你的父亲是谁,我都要你!你只是你,与他人无关!” 白霜儿惊讶得睁大眼睛,程思远脸上坚定的表情使白霜儿的心又温暖起来。 “少爷,少夫人,到家了。”春生喊着。白霜儿想推开程思远,站起身下车,程思远却用双臂箍住她,不让她动弹,“别动,我抱你下去。” “别,暖晴和春生都看着我们呢!” “别忘了你是我夫人!” “可是……” “乖,听话。”程思远哄着把白霜儿抱下马车。白霜儿拗不过他,只好一路上都用袖子遮住自己羞红的脸。 程思远把白霜儿轻轻的放在床榻上,让暖晴打了水给白霜儿洗了脸,然后让暖晴下去休息。等他再回到床边时,白霜儿已经沉沉的睡去。这丫头这些天实在太累了!他叹了口气。为了让白霜儿睡得舒服些,程思远伸手将白霜儿的发簪头饰取下,并将她的外衣和中衣褪去。 柔柔的青丝铺洒在床上,没有了钗环裙袄的映衬,月色下的白霜儿显得格外清丽。程思远凝视了好久,然后除掉外衣,躺在了白霜儿的身边。 第二十六章 同床共枕 当娘亲的脸在白霜儿的梦里消失的时候,她醒了。清晨的阳光已经开始变得有些耀眼。 这一觉睡得真香,真暖和啊!嗯?!不对!她的双脚被什么热乎的东西夹住了!她的后背被一个温热的东西贴着!回头,她就看见了程思远还在沉睡的脸! “啊!”白霜儿惊叫一声,翻身坐起来,两只脚还被夹在程思远的双腿之间,她怎么使劲也拔不出来。程思远忍不住笑着睁开眼睛,“怎么了,我的娘子?做噩梦了?” “你……我……我们……我们……”白霜儿瞪着大眼睛,指着程思远,又指着自己,比比划划,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们同床共枕啊。有什么好奇怪的。”程思远脸上带着捉狎的笑容。 “你怎么能这样?我……”白霜儿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欲哭无泪。 “没什么!你放心好了,我们什么也没做。我只是担心你喝了酒,怕你晚上会吐,会渴水,所以才没离开。” “那你为什么不让暖晴陪我?” “你有丈夫,干什么让丫鬟陪你过夜?还有,你的脚那么凉,都把我冰得够呛,更何况暖晴呢?” “我的脚?” “对呀,你自己把脚塞到我腿里的!” “天啊!”白霜儿的脸羞得通红,一弯腰,她把自己的脸埋在了被子里。 “少爷,少夫人,起了吗?”暖晴的生音适时地在门外响起。 程思远下床开门,白霜儿的脚终于获得了自由,但同时,温暖的感觉也随之而去!白霜儿心中怅然了。程思远在床前斯文的弯下腰,“夫人,请下床洗漱吧。难道要在床上坐一天吗?” 白霜儿红着脸,噘着嘴,掀开被子,下了床! “暖晴,去把安叔找来,我有事找他!”程思远吩咐到。 “是。”暖晴答应着跑开。 “一大早找安叔干什么?”白霜儿不解的问。程思远笑而不答! 不一会儿,程安来了。“二少爷,您找我?” “对。去找两个人,把我的东西搬到这屋来。从今晚开始,我在这里睡!” “是。”程安微笑着,转身离去。 “程思远!”白霜儿气得大叫。 “夫人有何吩咐?”从早上睁开眼,程思远就一直在笑!而此刻,白霜儿真想把程思远笑容可掬的脸亲手撕成碎片,而且还要撕得特别的碎! “你过分了!”白霜儿咬着后槽牙。 程思远走进她,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霜儿,和我在一起就那么让你不开心么?” “啊?!”白霜儿愣住。 程思远一步步的走进,使白霜儿感到了某种威胁,“你二哥呢?” “二哥?跟二哥有什么关系?” “若是昨晚睡在你身边的人是白昭,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生气了?”程思远的脸色铁青。想到白昭,他胸口就酸得厉害。 “程思远,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霜儿的脸气得刷白。 “我说的是事实!你们……” “住口!”白霜儿愤怒的打断他,“我告诉你事实!事实是,白昭是我二哥!是我一直从小到大敬仰的二哥!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倒是你,程思远!你太让我失望了!” 白霜儿没想到自己自认为与二哥之间深厚的兄妹感情竟然被程思远误解成这样不堪,委屈的泪水大颗大颗的顺着腮边滚落! 程思远简直想抽自己的嘴巴!原来白霜儿心里是有自己的。那句“你太让我失望了!”已经说明了很多!当他醒悟过来的时候,白霜儿已经把房门关上,只留下一句“请你尊重我的意愿!” 是啊,尊重!程思远懊悔自己昨夜的鲁莽决定已经在今早吓到她了!而刚才自己的安排更是胡乱的随性而为!自己从来只想着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事,却不曾注意别人的想法是什么!尤其对白霜儿! “安叔!”程思远冷静下来,心头充满了失落。 “在,二少爷。” “告诉他们先别搬了,回头再说吧。” “是!”程安下去了,心下却不得不佩服这位少夫人。这少夫人表面上看着柔弱,对下人们也极温和,但是竟然有勇气敢公然的与严厉的二少爷对峙,而且二少爷居然就这样屈服了!呵呵,真是不简单啊! 嗯,天生一物降一物!有道理! 第二十七章 仙雅 下午,白霜儿坐在屋里喝茶,在气了三天之后,仍然耿耿于怀。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程思远的话能够那么触怒她。以前她从来不在意别人说她什么的。而三天前,就在程思远误会自己与二哥的关系时,自己竟然那么失态了! 白霜儿发现门外远处有个身影,想走过来,又犹犹豫豫。白霜儿眯着眼睛,仔细的看了一会儿,那是……春生!白霜儿抬手召唤,“春生!” 春生艰难的迈着步子走来,“少夫人。” 白霜儿突然想到春生一向在程思远的左右,今天为何单独在府中?想到这里白霜儿便问,“春生,你今天怎么没有跟少爷在一起?” “这……远少爷……他……他……” 白霜儿看着目光闪烁不定的春生,“少爷出了什么事么?” “没……啊,没有。远少爷很好。”春生强装镇定。 “春生,你和我说实话,是不是少爷有什么事情?”春生不说话了。 白霜儿见状,继续说道,“春生,我看你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人,如果你认为这件事跟我说了会对思远不好,你可以选择不说。” “少夫人,您,您劝劝远少爷吧。”春生突然跪下,表情比哭还难看。 “春生,这是为何?快站起来说!”白霜儿搀扶起春生,“别急,慢慢说。” “春生一直是跟着远少爷左右的,这没错。可是少爷每次去……去……留云居的时候就不会带春生。” “留云居?那是什么地方?” 春生瞪着白霜儿,那神情仿佛跟看个怪物一样,“少夫人,怎么您连留云居都没听过么?” 白霜儿清澈的眼神望着春生,无辜的摇摇头。 “唉,少爷也真是的,这么好的少夫人在家,他还……”春生跺着脚,继续说道:“那留云居是青楼。” “青楼?”白霜儿当然知道青楼是做什么的。当初白府的二夫人就是这样的出身么! “是。这留云居内有个仙雅姑娘,听人说长得貌美如花。两年前少爷就开始与她来往,每次都不会带我同去。我原先以为少爷不过是为了生意场上的周旋才会到那里去,到后来,少爷去的次数多了,我才开始担心起来。少夫人,您说,那里能有好女人么?咱们少爷怎么也算是个英雄,被那些女人带坏了可怎么办?!自从与少夫人成亲后,少爷就没再去过那里。所以我还觉得少爷的心该从此稳定了,可谁知前几天,不知道少爷怎么了,每天唉声叹气,生意上的事情全无心情打理。这两天酒又喝得厉害,而且居然又跑去留云居去找那个女人!少夫人,少爷现在可不能走错路啊!您行行好,劝劝少爷吧!虽然少夫人与少爷之间有什么矛盾,春生不敢断言,但是春生敢说少夫人是个好人!少夫人进程家这些天,从来不端主子的架子,对下人们也很善待。下人们都是看在眼里的。这是程家的福气,是少爷的福气呀!少夫人,您就帮帮少爷吧!” 白霜儿的脸色渐渐的苍白起来。想起前些天程思远给自己的那些轻吻至今还在白霜儿的心头留着萦绕不去的甜蜜,怎么一下子全都变了?!虽然他不曾对自己说过什么情话,但是那些吻,在白霜儿眼里已经看作是表白了。他怎么能……?! 白霜儿突然苦笑,呵,是自己太傻了!从来没有经历过与男人的情爱,又怎么能够辨别出感情的真假?白霜儿,你太天真了!居然相信一个骗子!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利用你的骗子! “少夫人,您倒是说话呀。”春生仍在乞求着。 白霜儿晃过神来,“春生,思远已经是个大人,他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他应该很清楚的,不需要别人去劝!” “少夫人,春生求您了!”春生再次下跪,白霜儿心中不忍,“春生,你起来吧。我……试试看好了。” “少夫人,您答应了?”春生面露喜色,直到看到白霜儿点头,他才站起身。 “春生,你去找到思远,跟他说我要见他。” “是,少夫人。”春生欢天喜地的去了。 第二十八章 规劝 程思远进屋时,白霜儿正在拿着绣布发呆。 “你找我?”程思远说着话,嘴里冒出浓重的酒气。 “为什么喝那么多酒?”白霜儿反问,但是语气中不自觉地透露出关心。 程思远沉默。 “听说你去留云居?”白霜儿又问。 程思远仍然沉默。 “仙雅姑娘长得很美么?你是不是为情所困?!”白霜儿追问。 “是谁告诉你的?”程思远睁大眼睛呵斥着。 白霜儿对他的震怒没有理会,“是谁告诉我并没什么关系。重要的是你该知道你要做什么!如若你真的喜欢那个姑娘,就把她娶到家里来,疼爱她,照顾她!一生一世只此一妻!从今往后不再往那些复杂的地方跑!那些地方对你的影响不好。”白霜儿说着这番话,心里却是疼痛难当,几乎落下泪来。 “那你呢?”程思远反问。 “嫌我碍事我就离开阿!本来我跟程家也没什么紧要关系。我成全你们!”白霜儿的话斩钉截铁。 程思远失笑,“成全?你这话说得倒像是程家正牌的少夫人呢。”他说着,走过来挑起白霜儿的下巴,白霜儿厌恶的撇开头,“哼哼,谁要做你的少夫人?你不过是个花心大少,谁稀罕嫁给你!先前是刘红英,后来是个章家小妹,现在是仙雅姑娘!谁知道没找上门来的还有多少?!”白霜儿越说声调越高,最后几乎是喊起来。 “哈哈哈”程思远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白霜儿对程思远怒目而视。“我的夫人,你是不是在吃醋?”程思远坏笑着,望着白霜儿。 “吃醋?我会吃青楼女子的醋么?再怎么说,我白霜儿总是个清白的姑娘家!”白霜儿忿忿的说。 忽然,程思远从背后抱住她,在白霜儿的耳边低语,“霜儿,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明白我的心呢!” 白霜儿心头一震,程思远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她感觉心头狂乱,浑身发软,但是她硬着口气回了一句,“你的心,我没办法明白。” 白霜儿想挣脱,但是程思远沉醉在白霜儿的肩头,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我会让你明白的,霜儿!一生一世只此一妻!说得真好!” 第二十九章 遇刺 白霜儿在屋里打着楞神,回味程思远那天说的那番话。突然,门外一阵嘈杂,“少夫人!少夫人!”春生疾步跑来,“啪”一下推开房门,“少夫人!” “春生,你怎么这么没规矩!少夫人还在房里呢!”暖晴喝道。 “春生,怎么了?出了什么事?”白霜儿看着春生喘气又粗又急,仿佛跑了很远的路。 “少爷……少爷……他……出事了” “啊?!思远怎么了?”白霜儿焦急之下,一把抓住春生的胳膊! “少爷……少爷被人偷袭,受伤了!很重的伤!” “什么?!怎么会这样?”白霜儿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儿,“人呢?人在哪里?” “正被店铺里的伙计送回来的路上呢。少爷让我先回来,告诉你一声,免得你被吓到!” 白霜儿浑身冰冷,她慌神了。她,该怎么办?白霜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使自己尽量平静下来。关心则乱,自己一定先稳下来。 “暖晴,去把床铺收拾好,一会儿少爷来了好歇着!”暖晴听了,马上转身出门。 “你去哪里?” “去少爷房里收拾床铺啊!” “不,让他住我这里。这样晚上我可以照顾他。” “少夫人,您不是……”暖晴不明白,少夫人不是一直拒绝少爷搬进来的意图吗?这会儿怎么又…… “还愣着干什么?!去啊!” “啊!是!”暖晴不敢怠慢。 那天,凡是看到少夫人跟少爷叫板那场戏的下人们,现在没有一个人敢再忤逆少夫人的意思。想想,现在连程府当家的二少爷都屈于少夫人的威吓之下了。总之一句话,如果少夫人很生气,后果一定很严重! “春生,去,找人把少爷屋里的常用的东西收拾收拾,都搬到我屋里来。快!”白霜儿有条不紊的指挥着。 “碧箩,碧箩,” “在,少夫人。” “赶快去烧些热水,准备些布巾,要多准备些!”拜白府所赐,白霜儿有点了应对这类事件的经验。大少爷白彬每次在外惹祸受伤回来,白府的大夫人都是这样处理的。 “是!” “安叔!” “老夫在。” “请大夫了吗?” “回少夫人,请了。” “是最好的大夫吗?” “是的。” “安叔,陈欣平陈公子前阵子回京去了?” “是。” “您跟我过来。”白霜儿快笔疾书写了信,封在信封里,递给程安,“安叔,这封信叫人送到京城陈府,要送到陈公子手上,要快!他来了,少爷和我才都能安心,明白吗?” “是,小人这就去。” 程思远已经昏迷不醒,大夫正在查看他的伤势。“程少夫人,程少爷的伤在胸口,是剑伤。不是很深,也无大碍!只是,造成伤口的剑上淬有毒液,所以程少爷现在的昏迷应是中毒所致。” “中毒?先生可能看出是什么毒么?” “毒药不过是常见的蛇毒!要解除倒也不是很难。但当务之急,应该先把伤口里的毒吸出来,然后再用药,将程少爷体内的毒逼出来。” “吸,吸出来?” “是的,经老夫查看,大部分毒目前还被阻滞在伤口附近,估计程少爷意识到自己中毒后,已经自封穴道,阻止了毒素随血液流窜。” 白霜儿一咬牙,“好,我来吸!请先生指导我该怎么做。” 白霜儿话未说完,春生便抢着说,“少夫人,我来吧。这吸毒的人也可能会被染毒,少夫人这样做太危险了。” “不,春生,让我来。我的命是他给的,如果可以,我愿意用我的命换他的!”白霜儿毅然决然。 “少夫人!” “春生,别说了,就这样吧。你们都出去,人太多会妨碍先生的。” 第三十章 养伤 程思远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白霜儿满是担忧的脸。“思远,你醒了?” 程思远没有说话,他眨眨眼睛,算是回答。 白霜儿快乐的笑起来,“太好了。暖晴,暖晴,快,快去给少爷端药!” 不一会儿,药端来。 白霜儿用勺送到程思远嘴边,程思远别过头。 “怎么了?” “药,很苦的。” “当然苦,不然怎么治病?” “我从小不爱喝药,怕那种苦味。我娘总是给我喝药的时候一并给点糖吃。” 白霜儿“扑哧”笑出声来,“想不到程家那么厉害的当家人居然怕喝药!暖晴,去拿些糖来。” 暖晴跑出去,好半天空着手回来,“夫人,府里没有……糖……” “什么?!这怎么可能?偌大个程府连糖都没有。” “少爷和您都不爱吃零食,所以府上本就不备糖块那些东西。厨房做饭用的糖今天刚刚好用完了,还没买来呢。” “天!这日子怎么过的?唉,你去买些糖块来吧。”这可怎么办 ……有了!“思远,你先把药喝了,我有奖赏。”白霜儿笑着说,心里琢磨着现在居然要用这种哄小孩子的办法哄个大男人吃药! “什么奖赏?” “一会儿你自然知道。” “不骗我?” “决不!” “你若是骗了我,下一碗药我就坚决不喝!”虽然程思远喝药的表情痛苦得连白霜儿都觉得仿佛那是世界上最苦的药,但是程思远还是乖乖的喝了。 “你的奖赏呢?” “啊?!我……”白霜儿的脸染上了一层红晕,不说话。 “你想赖皮?!”程思远嚷起来。 “干嘛这么大声?看来你的伤还是太轻!”白霜儿笑骂,“好了,我说过我不骗你的。” 白霜儿伏下身去,把嘴轻轻对在程思远的嘴上。本想敷衍一下就了事,没想到程思远突然用大手按住白霜儿的头和脖子,这个吻变成了这两个人的唇舌之战。 “呜……呜……”白霜儿想推开,但是顾及到程思远胸口上的伤她又不敢使劲,所以只有乖乖的被占了便宜。 终于,程思远松开了手,大叫道,“再给我来一碗药!” “你……别淘气了。药哪有乱吃的!”白霜儿轻叱。 “以后我喝药,你都要这样奖赏我!” “不用了,我已经让暖晴去买糖了!” “从现在开始,我喝药不再吃糖,我要吃你的小嘴儿!” “今天这次是因为没有糖的特例!” “那我今天喝药也算是特例!” “你怎么这么……无赖!”白霜儿喘了口气,她拿这样的他没辙的。 “小桐一直吵着要来看你,我怕你嫌吵,所以没让他来。你醒了,我去叫他!”白霜儿推门,却恰巧陆桐推门进来。“霜儿姐姐!” “小桐,你远哥哥醒了,你去看看他。” 陆桐跑到程思远跟前,“远哥哥,看来你恢复得还不错啊!” “嗯,还好!” “远哥哥,你刚才说的那个嘴儿,是什么?” “小桐!”白霜儿又急又羞,“你刚才偷听我们说话?” “偷听,没有啊!不信你问暖晴,春生!你们俩刚才说话那么大声,我们都听见了!” “什么?!这……天呐!”白霜儿羞得要掉下泪来。 “霜儿姐姐,你要是生气,小桐不问了就是,你千万别哭!”陆桐焦急的朝白霜儿跑过来。 “哈哈哈,哎哟!”程思远刚大笑了两声,伤口崩开了!白霜儿和陆桐开始七手八脚的重新捆扎伤口。白霜儿使劲的捆着,不忘咒骂,“活该!让你笑话我!” 陈欣平赶来来的时候,程思远说自己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但是还不能下床活动。陈欣平随即替程思远把脉,剑眉威轩,“咦?”随即,他就看见程思远背着白霜儿拼命的冲他眨眼睛。陈欣平会心一笑。 “陈大哥,他怎么样了?”白霜儿转过身来,捧着给陈欣平的茶水,紧张的等着陈欣平的回答。 “嗯……他虽然刀伤见好,但是余毒未清,还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啊?!还不行啊?” “还需要费上一些时日调养。” “那可否请陈大哥告诉霜儿需要怎样调养,是不是有些该忌讳的东西我们没注意呢,要不然怎么拖了这么长时间?” “这个嘛……补一补,啊,身体还是太虚!还有啊,勿近女色!霜儿,明白吗?” 最后几句,白霜儿听得脸红心跳,可是细想想,她们之间也没什么阿。不过每回程思远吃过药后,自己会奖赏一个亲吻罢了,难道这也不行?!陈大哥还真是厉害,连这个都能看出来。 程思远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把陈欣平八辈的祖宗都问候了一个遍,嘴上却平静的说,“欣平,你想得可真是周到!” 陈欣平心里已经笑得不行,但是表面上不动声色,“朋友嘛,应该的!” “陈大哥,他能吃鱼了么?我怕他伤口发,一直没敢给他弄。” “鱼?噢,他能的。他现在什么都能吃的!” “哦,那就好!” “霜儿啊,就这样吧,我还有事,过几天来看他。” “陈大哥,你吃过晚饭再走吧!” “不了,你现在就照顾好思远吧,等思远好了,我再来叨扰!”陈欣平带着损友成功的愉悦心情大摇大摆的走了。 第三十一章 回忆 晚饭的时候,程思远看见了捧到眼前的小炖肉,炒荠菜和鲫鱼豆腐汤。鲫鱼里面的刺已经被白霜儿细心的剔掉,程思远嘴里吃着,心里甜着。饭后,程思远把安叔叫到屋里来,询问了府上的事情。安叔一一回报。 白霜儿突然想起一件事,“安叔,你去给少爷扯些布料来。我这些天都没什么事情做,想给少爷做几身衣服。单的,夹的,棉的都做两件。还有,弄些当年的新棉花来。” “是,少夫人!”程安下去了。 白霜儿坐在床沿上,手上做着活计。程思远躺在床上,看着忙碌的白霜儿。自从他受伤,白霜儿每天亲自喂药,擦洗,给他做各种各样的可口饭菜。一个男人若能有妻如此,夫复何求呢?他昏迷那几天发生的事情春生已经告诉他了。想着春生向他描述白霜儿奋不顾身的为他吸毒,他心里就心疼得想哭。可他是个男人,他该用男人的方式去珍惜和疼爱眼前的这个女人。 “霜儿。” “嗯?” “跟我说说话,好吗?” “说什么?” “嗯,说说我们的新婚之夜,你为什么没有害我?我一直想知道答案。” “娘说过,人活着,不能害人。尤其是害一个无辜的人!”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 “那么你在白府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愿意告诉我吗?” 白霜儿沉默了一会儿,似乎犹豫着要不要说。不过她还是说了,“我是白家从来没被公开过的三小姐。我娘是带着我嫁给白老爷的。娘说我们逃难到岳州,几乎快要饿死。那时白家正好要找帮佣,娘会做很多活计,所以她就带着我进了白府。白老爷看上我娘长得漂亮,就说要纳我娘为妾,我娘为了我,只好委身于他。娘活着的时候,白老爷对我们还说得过去。不过我娘坚持跟我一起在白府里过自己照顾自己的生活,不让丫鬟仆妇伺候。娘说自己有手有脚就要学会自立,人不可能一辈子依靠别人。我的针线活计就是从小就跟娘学会的。可是十岁那年娘去了。我的依靠没有了,下场可想而知了。我开始被分配干下人的活,扫院子,端盘子,倒水,洗衣服,我都做过,甚至连马桶我都刷过。” “那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有一次我把二夫人的一件蚕丝衣服给洗坏了,二夫人让白富拿鞭子抽的。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鞭子抽人真的挺疼的。” “你不反抗?” “反抗?你以为我是谁啊。一个无依无靠的小丫头,拿什么反抗?有什么资格反抗!在白家,再苦再累,至少那是个能让我过活的地方。” “你的脖子后面……”程思远想起前几天他第一次向白霜儿讨“赏”,手指触到她的脖子时无意中发现的伤疤。 “哦,那个啊。有一回大小姐的风筝挂在树上了,他们非要我爬上去拿,下来的时候,大哥用脚踢了树一下,我就摔下来,后背被树枝划破了。从腰一直到脖子。” 程思远听着白霜儿如数家珍的叙述,心里已然愤怒至极。他攥紧拳头,“他们怎能这样对你?!我一定要让他们加倍偿还给你。” “我不怎么恨他们。真的。还是那句话,至少白家收留了我,没有把我赶出去。我已经挺知足的了。”白霜儿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可是说话的内容却让人心疼可以掉眼泪。 “上次在章家少爷的婚礼上,我看白彬对你挺倾慕的啊!” “倾慕?不知道。不过我十六岁的时候,他确实有说过要纳我为妾,还对我动手动脚的。要不是二哥及时赶来我的清白差点毁在他手上了。” “这个禽兽!”程思远咒骂着,拳头用力的捶着床板。 “说到二哥,我可得好好跟你说说了。在白府,大少爷,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欺负我,唯独二哥是护着我的。不过二哥又不能天天看着我呀,所以二哥就安排我进厨房帮厨。厨房的厨娘齐大娘人特别好,所以二哥才放心的把我放在那里。你不知道,我每次受伤生病都是二哥给找大夫,并且还特别关照齐大娘要看好我。有事情直接去找他。所以到现在,我都特别感激二哥。” 显然程思远不想提起白昭,他看着白霜儿提起白昭时兴奋得发亮的眼睛就有气,于是扯开话题,“程家呢,你觉得程家怎么样?” “程家……我说了你可别笑我。我觉得我在程家过的简直就是天堂般的日子了。程老爷,程老夫人,还有府里上上下下的每个人都对我很好。我在这里真的是我长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了!” “我呢?觉得我怎么样?”程思远心里对白霜儿即将出口的评判期待得要死。 “你呀,”白霜儿脸有些羞却,不好意思的笑笑,“你很好啊!长得好!人品好!家世也好!” “我有这么多好?” “嗯。” “那么跟你二哥比呢?” “嗯……你们不一样。不能一起比。” “为什么?” “因为……”程思远心里期盼的答案马上就要出来了。他紧张得手心里面都是汗!“因为,二哥只是霜儿尊敬的哥哥,而你不是。” “那我是什么?”快了,程思远马上就要知道答案了!白霜儿,刚要张嘴,陆桐就推门而入了。程思远气得差点就伸手把陆桐拎起来扔到窗户外面去。 “远哥哥,你今天好些了吗?” “嗯,还好!”你刚才不闯进来,我就更好了,程思远心想。 “那就好,你今晚不需要霜儿姐姐照顾了吧。那霜儿姐姐,我们出去玩儿吧。今晚外面有夜市,我们去逛逛。” “不行!”程思远立即开口回绝。 “我问霜儿姐姐呢。”陆桐白了他一眼。 白霜儿瞥了瞥程思远,拉着小桐的手说,“小桐,你看,你远哥哥还病着,姐姐不能陪你出去。让春生陪你去吧。” 程思远的一颗心放下来。又听白霜儿嘱咐,“不过你要早点回来,明天还有功课的。” “霜儿姐姐,你就跟我去吧。求求你了!跟春生去,多没意思!”陆桐双手拉着白霜儿的衣袖,身子不停的扭着。 “说不行就不行!”程思远气愤地吼叫。 陆桐呆了呆,随即吼了回去,“喂,远哥哥,你今天吃错药了吗?干嘛那么大声!中气十足的样子,哪像有伤?” “好了,你们两个都别吵了!思远,你就不能好好跟小桐说话么?他怎么惹到你了?小桐,乖,跟春生去。如果你听话,姐姐明天给你做红烧丸子!” “那……好吧。”美食对于陆桐还是具有相当诱惑力的。陆桐垂着头走向屋外,临走时还不忘狠狠瞪了程思远一眼! 确定陆桐走了之后,程思远张口说,“夜市每个月都有,下次我带你去。”白霜儿失笑,她觉得自己眼前有两个孩子,一个小孩子,还有一个大孩子! 第三十二章 圆房 程府院墙外三里的树林里,程思远正在月光下练剑。他赤裸着上身,月光照着他肌肉坚实的手臂和胸膛。剑气如惊虹闪过,周围的树枝和落叶随之飘荡。 白霜儿曾经说过,章家的事情过去之后她就会离开程府。他正苦于没有借口留住她,而恰巧有个家伙来暗算,所以他故意败在对方剑下,借剑伤己,造就了自己的重伤。他的伤其实早已经好了,剩下的一点余毒也已经被他运功逼出来了。不过好得太快!至少比他自己预想的要快!为了拖住白霜儿,他只好伪装自己还没好。他的伪装前些天差点就被陈欣平揭穿,不过好在这家伙给他留了面子,没有拆穿。 他每天晚上都趁着白霜儿在卧榻上睡熟以后才运用轻功跳出院墙到这树林里来练剑。他现在要做的是要尽快地恢复体力。白仁修那老家伙坐不住了,因为程思远最近已经和章家走的很近,白仁修感到了威胁!所以这次白仁修才花大价钱找来江湖上有名的“蛇精”来对付他!不过,他程思远算是福大命大,一次又一次的逃过白家的暗算!唯一一次差点没逃过的就是白霜儿。不过他真要感谢白仁修,如果没有白仁修导演的鸳鸯情,他就很有可能就此和心爱的姑娘失之交臂呢! 想到白霜儿,他脸上泛起温柔的笑意。他以前这样笑的次数少得可以掰着手指头数出来的。自从有了白霜儿,他的生活和心性都起了很多变化。连下人们都觉得这个主子越来越爱发呆和傻笑。今天练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当程思远走进房门回手掩门的时候,蜡烛突然亮了。 “霜儿!你……你没睡?”程思远吃惊的看着白霜儿冷冰冰的脸,暗悔自己今天出门之前忘了点她的睡穴。 “我口渴,想起来喝点水,就发现你不在床上。你干什么去了?”白霜儿看着程思远赤裸的胸膛有些脸红,但是当她看到程思远手上的剑,她才明白自己又被这个男人给骗了。“说!干什么去了?!” “霜儿,我……” “程思远,把我放在你的手掌上玩弄就那么能让你得到乐趣吗?!你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骗我?!你说!你说呀!”白霜儿叫嚷着,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气得浑身颤抖! 程思远走过去,将她轻轻地拥在怀里,“霜儿,我是怕。我怕你离开这里!离开我啊!只要你答应我不离开我,我就发誓不再骗你。” “可是你已经骗了我这么多次,我还怎么能够相信你呢!” “霜儿,只要你答应我留下来。做我的妻子!让我照顾你,疼爱你一辈子!霜儿,我真的爱你!我不能过没有你的生活呢!” 白霜儿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这回他真的表白了!他爱自己!自己该怎么办?她忽然瞥见手腕上的翡翠手镯。那是给他真正的妻子的,而这手镯到现在为止是自己在带着呐!而程思远养伤的这段时间,自己不自觉的所作所为不正也体现了自己对他的心?那……就该对得起自己的心啊!她,很想做他的妻子! 看白霜儿一直没说话,程思远焦急起来,他把脸上不好意思的表情藏在白霜儿的肩窝,“霜儿,算我求你!求你留下来!” 下定了决心的白霜儿呵呵笑了起来,“程家的当家人还没求过谁吧。” 程思远点点头。 “那我可真是厉害呢。”白霜儿的手抚上程思远的脸,“思远,如果没有你这次的受伤,我可能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但是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我发现我也离不开你了。我照顾你照顾得上瘾了呢。怎么办?” 程思远的眼睛亮了起来,“霜儿,你说的是真的么?”看见白霜儿认真的点头,程思远的豪情壮志彭然勃发,“我发誓,我程思远以后若是再骗白霜儿,我就遭……”白霜儿的手慌忙捂住程思远的嘴,“我再相信你一次!” 白霜儿手上的馨香惹得程思远不住地轻吻。白霜儿觉得掌心传来的酥麻感觉直透她的心底,她的身子已经有些瘫软了。程思远的吻从掌心移到了她的双唇,脖子,肩膀,直到胸口,她当然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今天她看清了自己的心以后,不打算再做任何抗拒了。“霜儿,今晚成为我真正的妻子吧。我们……圆房!”白霜儿羞涩的微笑,轻轻点头。 衣衫尽褪,白霜儿美好的身躯再次呈现在程思远面前。现在程思远眼里的白霜儿简直就是仙子的化身了。月光照耀下的脸庞清秀得像不食人间烟火,曼妙的身子像是巧手工匠的精心雕刻!老天!他程思远的福气真不是一般的好! “霜儿,我爱你!”他轻柔的说。“我也爱你,思远!”她也轻柔的回应。她的下身突然传来撕裂的疼痛,但是还没来得及喊出声,立即被他心疼得用温柔的热吻巧妙的化解。两个人的身体已经融在一起。程思远带着心爱的妻子冲上欢愉的云端。 月光无声的见证着这一段人世间的缠绵与爱恋。一朵由血色绘成的爱之花在白色的床单上绽开…… 第三十三章 缠绵 早上,白霜儿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眼前程思远熟睡的脸。她用手指轻轻地轻轻地划过他的脸庞,勾勒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她的手指贪恋着这棱角分明的俊逸面庞,久久不愿离开。 是啊,自己以前都没有机会能这样近距离的去观察他的脸。他其实很有吸引女人的资本!。古铜色的皮肤,衬上这样的五官,精壮挺拔的身子,不怒而威的气势,试问哪个女人能够逃开这样出色的吸引? 她的手指再次缓缓地划向他的嘴唇。这张嘴唇昨夜对她说出了那么多绵绵的情话,又带给她即温柔甜蜜又狂野热情的享受。想到这里,白霜儿的双颊又被染成了绯红。 突然,程思远张开嘴,用牙齿轻咬住了她的手指。“呀!”白霜儿轻喊,程思远用的力度恰到好处,白霜儿的手指即无法轻易脱出,又不会被弄疼。程思远猛地张开双眼,黑眸里燃着欲望的烈火。 白霜儿似乎读懂了他眼中的欲望,轻笑:“讨厌,你又逗我!” “是你在逗我!”低吼的沙哑嗓音充满了情欲的诱惑,“霜儿,你在玩火!”粗壮的臂膀将白霜儿揽入热情的怀抱。 “别,天已经亮了。”白霜儿在程思远怀里轻轻的扭动,企图摆脱他的钳制,可这温软身躯的磨蹭却加速了程思远的欲望陡然升高。 “不管,谁让你的手指惹祸!”程思远翻身将白霜儿压在身下,温热粗重的呼吸徘徊在白霜儿的耳边,白霜儿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已经再次变成一片空白。 “霜儿,我忍不了了,我还想要你!”这次白霜儿回应他的是气息紊乱的娇喘! “少夫人,您可起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暖晴!”白霜儿低语,但娇柔的喘息并没有因为这个意外而平息,“我去开门吧!”白霜儿双手迅速拢好衣襟坐起身来,突然程思远单臂一挥,将她压回床上,“该死的,”他低声咒骂着,转而焦躁的对门外吼着,“待会儿再过来!”。 白霜儿眨着眼睛,俏皮的看着程思远脸上有趣的表情,呵呵笑着,忽然,她主动地吻上程思远的嘴唇。 “这可是你自找的!”程思远嘴唇勾着邪魅的浅笑,俯身将脸埋在白霜儿温香的颈窝,不住地吮吻。“霜儿,我爱你!”从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中再次传出了这句令白霜儿最心醉神迷的情话。白霜儿记起昨晚激烈欢爱中,程思远从头到尾都重复着的这句话,她幸福的笑着,整个身心沉浸在程思远热情的包围中。 当他们再次起身的时候,已经时近晌午。暖晴捧着洗漱用具进屋,白霜儿羞得不敢正面直视暖晴的脸,仅只用眼角瞥见暖晴虽然努力忍住脸上的笑意,但转过身后,双肩却在沉默中不住地抖动! 天啊!她要怎么再见人! 白霜儿乞怜的望着程思远,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围,却发现程思远满脸的得意、惬意以及悠然自得。仿佛他与他的妻子因缠绵于房帏而近晌午才起身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以后我们不要这样了。”直等到暖晴走出屋外,白霜儿才敢开口向程思远抱怨。 “以后……我们经常会这样!”程思远看着白霜儿,笑得能让人从脸上看到他的一肚子坏水儿。 “你呀!这样不好。”白霜儿摇头轻叹。 “哦?”程思远故作不解,“夫人倒是说说看,怎么个不好呢?” “这……这样会耽误你的正事呀!想想看,你这一天有多少事需要处理?那么多店铺需要你去巡视,那么多账本需要你去看,就……这样……耗去半天怎么行?”白霜儿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她认为非常正确的理由,然后掷地有声的说出来,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需要靠着咬紧嘴唇才能忽略掉脸上如火烧般的热。 “嗯,夫人说得有道理啊!使思远恍然大悟!”程思远的表情严肃得一本正经,“那我以后就改为每天早早就寝好了。” “什么?!你……”白霜儿哭笑不得,再也说不出话。很明显,她已经被程思远打败了! 程思远终于恢复了原先正常的工作规律。每天早上仍旧按部就班的处理着家业的各项事务,而与之前不同的是他每天下午都会早早回来,与白霜儿一同晚餐,品尝着白霜儿专门为他精心烹制的菜肴。甚至有时候他中午就匆匆赶回来,只为了与白霜儿共进午餐,哪怕白霜儿只做了白粥和咸菜,程思远也会觉得那粥是天下最香的粥,咸菜的滋味也是天下独一无二的。 当然,每天晚上也如程思远承诺过的,他总是缠着白霜儿早早就寝。如果此时陆桐不长眼的出现在他俩的房门口,程思远就会毫不留情的将陆桐骂跑。可是白霜儿总要在转天挖空心思给陆桐做上一道特别的菜肴作为补偿。 第三十四章 山雨欲来 这天程思远又是在中午不期而至,与往常不同的是他一同带回来两车木板条和十几个长工。 “思远,这是干什么?”白霜儿没料到程思远会亲自押着这两车破木头回来,而且带着这么多人。 “修门窗!”程思远回答简短而有力。 “修门窗?我们的门窗已经很好了呀!”白霜儿喃喃自语,不解的看着程思远吩咐春生安排人把程思远和自己住的主房的窗户都在里面钉死。 程思远将白霜儿拉到身边,“霜儿,晚上我会把你锁在屋里,无论外面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出来!” “啊?!为什么?”白霜儿一头雾水。 “霜儿,你不需要知道。只要照我的话去做!”程思远的语气已经表明这样的安排是不容白霜儿拒绝的。白霜儿也默然,因为她已经从程思远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这边正乒乒乓乓的忙着,春生跑来,“少爷,陆爷到了。现在前厅!” “噢?师父来了?怎么没通知我?”程思远一边说话,一边朝前厅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回头,把手伸向白霜儿,“霜儿,跟我一起来!”白霜儿没说话,把手交给程思远握着,随他走去。 “师父!”程思远刚踏进前厅的门就行起礼来。他再抬起头,才发现陆桐早已经站在前厅。 “思远,免礼吧。”一个满头银发的背影出声。 程思远拉过白霜儿,“霜儿,这是我的师父,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中原第一剑侠—陆世清,过来见礼。” 白霜儿轻步上前,“白霜儿见过师父。” 白发背影听到白霜儿的语声,突地转过身来。眼睛里射出热切的目光。 白霜儿抬起头,就看见银发下面的脸其实并不算老,看着也就算是个中年人,相貌威武堂堂,穿着打扮却是儒雅斯文,最令白霜儿感到奇怪的是,这陆师父看着自己的眼神有着十二分的震惊! 陆世清呆呆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姑娘,嘴里低沉而缓慢的呼出一声,“小依!” 白霜儿一惊,正要张口说话,被程思远打断了,“师父,徒儿有很多话要跟您说。我们去书房吧。霜儿,你先去吃饭,然后乖乖回房去。” “思远,我……”白霜儿还有话说,但是程思远伸手拍拍白霜儿的小脑袋,阻止她说下去,“听话,回去。一会儿我会跟你说明白的。” 白霜儿只好点点头,行礼拜别陆世清,拉着陆桐走了。 白霜儿坐在房里,回忆着刚在与陆世清见面的细节。小依?他喊的那两个字真的是小依么?那么……他认识娘?水依,正是娘的名字啊! 无论如何,一定要求思远让自己跟陆师父问问清楚。如果陆师父认识娘,说不定他也认识那个负心人。这样娘的遗愿就可以达成了!白霜儿不由得开始合掌祈祷,但愿陆师父能给她一些好消息吧。 程思远踏进门来。 “思远,”白霜儿立即站起身,冲过去,“我想见陆师父!” 程思远轻轻拢住白霜儿因为紧张而略微发抖的肩膀,“什么事?” “陆师父可能认识我娘!我想……我想跟他打听一些娘的事情。”白霜儿迫切的回答。 “霜儿,过了今晚,我会找机会让你跟师父好好聊聊的。不过,现在不行。” “为什么?” “白仁修和白彬今晚就要行动了!” “他们?什么行动?”白霜儿先是奇怪,然后双手紧握住程思远的双臂,“跟我们有关?” 程思远低下头,用额头顶住白霜儿的脑门儿,“霜儿,我什么都不怕,只是担心你。只要能确认你是安全的,我就可完全放开手脚去应敌!” “思远!”白霜儿脸色苍白,呼吸不稳,“他们……他们要来杀你吗?他们要亲自来?!”程思远沉重的点点头。 白霜儿用手抚着胸口,闭上眼睛平静了一下,然后双眼紧盯着程思远,“思远,你放心去,不要担心我。” 程思远给了白霜儿一个轻松的微笑,“放心,只要你没事,他们还没那个能耐把我怎么样。” 白霜儿伸出两只手捧住他的脸,语气沉稳坚定,“思远,我只要你记住,如果你有不测,我定会随你而去!” 程思远惊呼,“霜儿!” 白霜儿食指轻轻竖在程思远的嘴唇前,“嘘,所以,思远,为了我,你要保全自己,哪怕不择手段!” “霜儿,……”程思远这个一贯强硬的汉子哽咽了。 白霜儿靠在他的怀里,软语轻柔,“思远,不要说。什么都不要说。我们两个心里都明白的。” 程思远的内心的感慨汹涌澎湃。是的,他明白,若白霜儿遇到危险,程思远自然也不会让她独自面对的!他只是没想到这个小女人可以坚强如此,可以对他情深如此!他程思远到底烧了几世的高香,老天给了他这样好的女人?! 而现在,无论生与死,他们两个人的命都是纠缠在一起的,真正的像一对鸳鸯! 陆桐出声打破了这段美好,“你们至于这么严重吗?搞得生离死别似的!” 程思远皱着眉头,“闭嘴!” “不闭!不就白家父子吗?有什么好怕?再说还有我爹帮你!你不是担心霜儿姐姐?交给我好了,我现在剑术也不错哦!”陆桐边说边比划着。 “好!”程思远高喊一声,放开白霜儿。陆桐则一怔,后悔自己多嘴,看着程思远阴险的笑,他出了身冷汗。似乎自己掉进了程思远设计好的陷阱里。说句实话,他目前的剑术还停留在练习阶段上,离真正能够对敌还差得远。 “春生,把东西给陆少爷拿进来!”随着程思远的一声呼唤,春生手上捧着一把剑进来了。 程思远拿起那把剑,爱惜的轻抚,“小桐,这把剑是我爹在边疆战场上缴获的。据说它的前主人是契丹有名的平南将军耶律恭!传说此人曾仗此剑独闯突厥十三大营,杀敌无数,最后仍能全身而退。现在我要将这把剑送给你。今天晚上我要你把霜儿保护好。” “呛啷”一声,程思远拔剑出鞘,剑身在日光的辉映下仿佛黑夜里的闪电般耀目! 程思远将剑递给陆桐,沉声说,“小桐,从接受这把剑开始,你要学着做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陆桐万丈的豪情终于被程思远这句话成功的激发了出来,他双手接过程思远手里的剑,认真而郑重的点了下头! 第三十五章 决战 烛灯初上,绰绰的光影下可以清楚的看到担忧爬满了白霜儿的眼角眉梢。她从来没见程思远有过这样的担心。从程思远临离开时对白霜儿依依不舍,一再而再的轻吻可以看出,对于白家父子挑起的这场争斗,程思远是相当重视的。 “刷”的一声,伴随着白霜儿的惊呼,“啊!”然后白霜儿扭头朝整个身心都投入在练剑中的陆桐看去。 从下午程思远走后,陆桐在屋里就没干别的,一直拿着那把剑挥舞着,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一招一式。屋里地方太小,所以每当他的剑锋带着“刷刷”的呼啸声堪堪的擦过白霜儿身子的时候,白霜儿当然就会被吓得一惊一乍的。 “小桐,你停停吧!我的眼都让这把剑闪花了!”白霜儿撅着嘴抱怨着。 陆桐不理她,接着练。 “你这样下去,不用白家父子来,你就把我杀死了!”白霜儿大声嚷着。 “谁让远哥哥把房门锁上了,我只能在这里练啊!”陆桐振振有词。 “可你这样临时抱佛脚有用吗?”白霜儿纯真的大眼睛看得陆桐阵阵心虚,但是陆桐自觉仍然要在白霜儿面前装出一副强悍的样子,“谁说的,我这几年一直在坚持练剑啊!现在不过有些紧张而已!不过,霜儿姐姐,你放心,小桐一定不会辜负远哥哥所托!” 白霜儿虚软的靠在椅子上,“唔,但愿吧。”她现在只是一心祈求程思远无事才好。 夜深了,门外渐渐传来打斗呵斥,兵刃交接的声音。事情怎么样了?思远现在什么样子?白霜儿的心随着打斗声的渐近也提得越来越高。 门外!他们已然到门外了! 白霜儿静静的坐在凳子上听着,两个手心里面都是汗水!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外面的声音仍然没有停止。白霜儿已经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了。除了手心,她的额头上也已经渗出薄汗,后背的衣服也已经变得有些粘腻了。 一声惨叫从门外传来!白霜儿一惊,但是马上平静下来,那声音不是程思远!陆桐终于熬不住,跑到门边,将门上的纸戳了个小洞,朝外面看去,然后“啊”的一声,人便僵在门前。 白霜儿也忍不住冲过去,一把推开陆桐,从那个小孔向外看。 白仁修手中的长剑正刺在白彬的胸口上! 白彬的胸前被血浸染得模糊一片,他的眼球向外突着,死死的瞪着白仁修,嘴角也挂着血丝。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死在自己亲生父亲的剑下。 白仁修缓缓的拿开握着剑柄的手,难以置信的审视着。他不相信是自己的手握着自己的剑杀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他不相信!他坚决不相信!“啊!”白仁修仰天长啸,然后口吐鲜血,昏厥过去。 血的味道已经顺着门上的这个小洞飘了进来,白霜儿闻着那股腥臭突然觉得胃口里翻腾的厉害,转身无力的跪在门角,干呕起来! 第三十六章 风云再起 事后,白霜儿在床上躺了几天,身子仍然懒懒的,吃不下什么东西。因为一看到食物,她就联想到那天晚上白彬的死状和白仁修吐出的那口鲜血。 “我只是受到了惊吓,调养几天就会好的。”白霜儿对着一直在自责没有把门钉死的程思远宽慰着。 “霜儿,我不该让你看见那些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受得了?!” 白霜儿柔柔的笑说,“跟你有什么相干?是我自己要看。” 程思远走近她,一只手轻抚她的脸,“霜儿,别对我这么好。你会宠坏我的!” 白霜儿但笑不语,只是用眼睛默默的看着他。此时无声胜有声啊! 程思远忽然一正神色,“霜儿,这两天我会很忙,没有太多时间陪你了。” “为什么?”白霜儿不明就里,“事情不是都解决了?” 程思远迟疑了一下,“白家在江湖上有些势力的。白家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结交的那些江湖人可能会有所行动,所以……我要去处理。” 白霜儿无奈的低下头,“嗯,我知道了。” “让暖晴多陪陪你!”白霜儿抬头看了程思远一眼,眼神中有些哀怨,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默然的点了点头。 对于白霜儿的这种表情,程思远看得心疼,事情的真相他是不能告诉白霜儿的,因为他要做的事情与白昭有关。 白昭已经开始复仇的行动!这些天程家已经连接有几间商铺不明不白的被一些佩剑带刀的江湖人砸抢,这几家商铺的掌柜们也被打得稀里哗啦。程思远轻易的就查出来这些江湖人的来路,也清楚这些人是白昭联络到的白家在江湖上的旧交。白昭这么做无疑是想引诱程思远出手。程思远深知白昭在白霜儿心中的地位,所以才选择迟迟按兵不动。 不知道为什么,明知道砸程家商铺这些事情都是白昭暗中授意那些江湖人所做,但他就是找不到白昭的人。程思远几乎已经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明的,暗的,差不多要把白府和白家的所有商铺翻个底朝天,可白昭就是无影无踪,好像岳州城里从来就没这么个人似的! 程思远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纸条,上面明确的写着白昭现在藏在白家的一处隐蔽的居所。这处居所在哪里?给程思远纸条的人也不知道。那么,他该如何找出这居所的下落呢?慢慢的,程思远脑海中浮现了一个地方,留云居…… 第三十七章 再次被骗 程思远已经三天三夜没回来了。 这三天的夜里,白霜儿睡得实在是不踏实。白天,她的一颗心都系在程思远身上,到了夜里也总是噩梦连连。梦里不是程思远浑身是血的朝她伸着手,就是白昭面无表情的瞪着她。每每惊醒,她就很难再入睡,要不就干脆披着衣服坐到天亮。 “暖晴,去把春生找来!”白霜儿好不容易又挨到早上,洗漱完毕,打算找春生问问程思远到底去了哪里。再这样猜测着熬下去,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身子竟然越来越糟糕了,吃的东西基本上都会全部吐出来,可吐完了,她还是想吃。 “少夫人,您找我?”春生进来,躬身行礼。 “少爷这几天都去哪里了?怎么晚上也不见回来?” “回……回少夫人,小的……不……不知道。”春生言辞闪烁着,眼睛偷偷的打量着白霜儿,看见白霜儿看他,又把自己的目光错开。 “你不是少爷的贴身仆侍?怎么没跟少爷在一起?”他的异常没有逃过白霜儿的眼睛。 “少爷……不让小的跟着。”春生再也没有勇气抬眼看他的少夫人。 白霜儿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你下去吧。” 看来,问,是问不出什么的。看看晚上程思远能不能回来,自己亲自问问他好了。 白霜儿吃完晚饭,洗漱完毕,屏退了暖晴,然后坐在房中等着程思远回来。为了打发时间,她拿起尚未完成的活计。给程思远做的一堆衣服只剩下最后一件棉衣的一点收尾。缝着缝着,白霜儿已经感觉双脚冰冷,上床去绣吧。她把活计带到床上,披着外衣,盖着锦被。她打算彻夜不眠,一旦睡了,就可能错过程思远回来的动静。 夜已经很深了,白霜儿眼皮渐渐沉重。恍惚间,她看见一个人。 “啊!思远!思远!”白霜儿尖叫着想扑过去,但是脚下却迈不动步子。没错,是程思远!白霜儿眼前的程思远浑身血污,倒在地上一下一下的爬着,胳膊直直的伸向她,手不停的抓着,“霜儿!霜儿……”好像他的力气就要用尽。 白霜儿把自己的手也伸向他,“思远,思远!我在这里,抓住我,抓住我,啊!”他们近在咫尺,但却谁也够不到谁的手。 “霜儿,跟我走!”一声熟悉的呼唤。白霜儿抬头,眼里充满了惊异,“二哥?”白昭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向她伸着手。 “不,我不走!”白霜儿坚决的推拒,“我要和思远在一起!” 白昭的手已经抓住她,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被白昭拖走。“啊,不!不!不要!思远!思远!”白霜儿呼的坐起身。 梦!又是那个梦! 蜡烛还燃着,窗外已经微微泛白!哦,她还是睡着了。她决定不再等了。那个梦像是个什么不详的启示似的,抓挠着她,使她睡不安枕,总是担心程思远是不是遇到了不测。她要出去找程思远,确定他平安无事。 她偷偷的穿好衣服,下了地,走出院子,走出后门!后门是为了厨房的丫鬟婆子们早晨很早收菜方便而开的,她走出去的时候,丫鬟婆子们都在为准备一大家子人的早餐而忙碌着,而且她们谁也没有想到他们的少夫人会这么早从后门出去。 天还太早,街上的行人很少。幸好白霜儿身上的衣衫颜色朴素,没有人特别的注意到她。白霜儿不知道该往哪里走,只是信步而行。也不知走了多久,街上的人稍微多一点了。街上的各式各样出早的摊子已经开始支起来。 白霜儿慢慢的走着,瞧着街道两边商铺的招牌。她看见前面一处气派的楼阁门口走出个熟悉的身影。是程思远!他身上穿的就是那件出自白霜儿一双巧手的紫红色蜀锦外衫!那件衣衫已经是程思远最喜欢的衣服!白霜儿不会认错! 程思远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白霜儿可以清楚的看见程思远的脸上带着满足和幸福的笑容!白霜儿忙走过去。街上的人更多了,当白霜儿避过行人,走到那楼阁门口的时候,程思远的身影已然不见了。她扭头,这气派的楼阁上悬挂着一块气派的乌木烫金字匾额—“留云居”! 留云居!连天上的云都能留住的地方,该是怎样的繁花似锦,怎样的多情温柔,怎样的缠绵缱绻!难怪程思远戒不掉啊! 第三十八章 认亲 白霜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程府的。只知道进了大门,暖晴便大呼小叫的把她搀扶到屋里。给她暖了热汤,让她服下。早餐端上桌的时候,她只想呕吐,所以暖晴又端下去了。白霜儿呆呆的坐着,思绪飘回她和程思远相处的每一个片段,从相识,相处,相知,到相恋。 相恋?!是互相的吗?她没有把握了。自己是爱他的,可是他对自己呢? “怎么发呆?”熟悉的声音在白霜儿听来竟然宛如霹雳! 她霍地站起身来,程思远!白霜儿惊愕的看着他,他的身上仍然是那件紫红色蜀锦外衫!白霜儿的心彻底的凉了!委屈的泪水顺腮而下。如果白霜儿此时不是被自己的情绪左右着,她就该发现程思远两只眼睛布满了血丝,浑身上下已经有说不出的倦怠了。 “怎么哭了?想我了?”程思远微笑着,手朝白霜儿的脸伸过来,白霜儿别着脸躲开。程思远楞了一下,手停在半空,“怪我这几天没回来?” 白霜儿擦干眼泪,冷漠的回答,“不敢!” 程思远笑了笑,解了一时的尴尬,“霜儿,来见个人。”白霜儿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陆世清。 白霜儿施礼,“陆师父!” “霜儿!”陆世清双手搀住白霜儿的胳膊,眼圈微红,“孩子!我可找到你了!” 白霜儿倒吸一口冷气,怔怔的看着陆世清,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陆世清的老眼落下清亮的泪来,“你娘是水依,对吧?你……长得跟你娘真象啊!连说话的声音都一模一样!我第一次听见你的声音,竟然以为是小依来找我了……” 白霜儿平静了半晌,才吐出几个字,“你……你……你是……” 程思远接口,“我的师父,就是你爹!你的亲爹!” 听见程思远的话,白霜儿猛的扭头,看着程思远,大眼睛里写满了疑问。程思远点点头。白霜儿再次将疑狐的目光转向陆世清。 “霜儿,你有一块紫晶龙凤佩,对吧?” 白霜儿点点头。 “凤在上,龙在下!” 白霜儿再点点头。 “龙和凤的中间从左往右数的第二块祥云上有一个小月牙形的瑕疵!”陆世清熟练的点说着那块龙凤佩的特征。 白霜儿这才慢慢挣脱陆世清的手,从妆台抽屉的一个锦盒里拿出那块龙凤佩。从她替程思远挡了那一箭后,这块龙凤佩就被她小心的收放在那里。白霜儿把那块紫晶龙凤佩拿在手里,日光照耀下,看着从左向右的第二块祥云里那个小小的月牙形瑕疵,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白霜儿无神的垂下手,将那块龙凤佩交到陆世清手里,无力的说道,“到我娘的坟前去忏悔吧。” 陆世清老泪纵横,“霜儿,我的好女儿。这些年来,爹亏欠你太多,让爹用后半生来补偿你吧!” 白霜儿的怒目呼的瞪向陆世清,“我不会认你!决不!”决然的表态后是冷冷的笑声,“补偿?你用什么来补偿?你又能补偿什么?!” 白霜儿潸然泪下,“补偿一个十岁的女孩子,没了娘,大冬天的,靠着吃仆妇丫鬟们的冷饭剩菜才能活下来?!补偿十一岁的我无论风霜雪雨都要拿着笤帚打扫偌大的院子?!补偿我惹怒了夫人公子小姐们而承受皮鞭和欺凌?!还是补偿我被人利用了当成杀人工具害人害己?!你补偿得了吗?!能吗?!” 说道最后,白霜儿几乎是在嘶声力竭的叫喊!是啊,这么多年的委屈想要一下子发泄出来怎能不疯狂?! 陆世清哑口无言,呆呆的看着自己苦苦寻找多年的女儿没鼻子没脸的数落自己!是啊,他欠女儿太多!女儿在经历这些苦难的时候,他没能陪在女儿身边,他是个太失职的父亲!如果那时他没有为了争一个剑术独步天下的虚名而离开她们母女,那么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悲!可笑!听着白霜儿的控诉,他此刻真想拿起剑将那已经疯掉的白老头千刀万剐了,然后再自裁以谢水依在天之灵! “霜儿,你冷静点!听我说,师父有苦衷的……”程思远走过来,张开双臂,想将白霜儿拥在怀里。 白霜儿却突然用手指点住他,“别过来!别碰我!你这个骗子!骗子!” “霜儿,你这是怎么了?”程思远看着疯狂的白霜儿一时踌躇。 “这几天你在哪里?”白霜儿质问着,凌厉的眼神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着程思远的脸。程思远语结,这件事不是三两句就能说清的。 白霜儿见他不说话,气得直从鼻孔里出气,“哼哼,说不出来了吧?留云居,真是个温柔缠绵,让人割舍不下的好地方!不是吗?” “霜儿,你怎么知道的?”程思远睁大眼睛,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露了破绽,被白霜儿发现了行踪。 “我说对了?”白霜儿眼睛斜睨着他,一脸的不屑,“难为我这几夜,夜夜噩梦,梦到你遭遇不测。今早,我实在不能再等下去,怕你真的遇到了麻烦,所以早早起身,从后门溜出去找你。结果我却看见了程家二少爷从气派的留云居里出来,脸上的表情既满足又幸福……” 说到这里,白霜儿两手撑住桌子,低下头,苦笑着流泪,“我白霜儿就是个天下第一的大傻瓜!居然相信你连篇的见鬼情话!” “霜儿,你误会了,我可以解释的!”程思远焦急的喊着。 白霜儿双手捂住耳朵,大声嚷着,“不要!不要!我不要听!”她看着眼前的两个男人,眼里的怒火足可以将他们火化成灰,“滚!滚!你们两个都给我滚出去!滚!”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两个男人一手一个的推着,直至将他们推出门外,然后关上门,落上门闩! 一个铁骨铮铮的中原第一剑侠,一个威武堂堂的程家当家人,就这样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赤手空拳的从屋里给赶了出来。 第三十九章 养子 门外,这两个厉害人物的脸色都灰溜溜的! 下人们见了也都赶紧躲藏起来!少夫人发怒了!而且是从来没有过的天大怒火!连少爷都被赶出房了!快溜!慢一分,不知道谁会倒霉得被少爷抓住用来转发从少夫人那里受来的怒气!这时候,偏就有个不知死的人走过来了。 “小桐!”两个大男人异口同声的喊道。两道声音默契得就好像在宽广无边,波涛汹涌的大海里挣扎求生的两个人同时抓住了一块救命的木板。 陆桐愣愣的看着这两个脸色灰败的男人,“干嘛?!” 程思远立即换上一副如沐春风般的和煦笑容,“小桐啊,你霜儿姐姐生气了。你帮我们去劝劝她。” 陆桐讥讽的朝程思远笑着,他们刚才所有的对话陆桐已经全都在白霜儿的窗外听见了。“生谁的气?”陆桐明知故问。 程思远立即回答,“我,还有……”他用眼睛偷偷的瞟了一眼在抹眼泪的同时还不停朝程思远使着眼色的师父,“还有你爹!” “哦,你们俩啊!”陆桐做恍然大悟状,然后继续向前走。 “喂!”程思远一把抓住他,“干什么去?” 陆桐白了他一眼,“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你不去劝劝你霜儿姐姐?”看样子程思远的希望要破灭,这怎么行? “又不是我惹她生气,干什么要我去劝?”陆桐理直气壮的。 “桐儿!”陆世清见程思远不管用,只好自己亲自出马,“桐儿,去劝劝你姐姐吧。就算帮帮爹!” 陆桐低下头,撅着嘴,一副仍然犹豫还不情愿的样子。 陆世清一跺脚,“桐儿,你不是一直想学爹自创的那套寒天剑法?你如果……”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对,对,”程思远眨着眼睛插话,“你若肯帮我们这一次,我把我们家传的游鸿剑也教给你!”程思远琢磨着,这套游鸿剑法可值老银子了!江湖上不知道多少人花重金悬赏这套剑谱呢!就不知道能不能打动这个小无赖! 陆桐终于露出满意的笑脸,但这笑容一闪而逝。他凝重的叹了口气,“唉,看你们两个人这么有诚意,我就勉为其难一回吧!” 陆世清和程思远的表情终于轻松了一点。 陆桐向房门前走着,还不忘低声的嘟囔,“哦,我的命真歹!怎么碰上这么两个武功高强的大煞星!” 他的声音虽然低,但却清楚的传进那两人的耳朵。这两人同时神色一怒,陆桐立即要掉头离去,“啊呀,还敢横?!” 于是之前那两个人马上又换上一副奉迎的笑脸,“桐儿啊!”“小桐啊!”亲切的叫个不停。陆桐大大的叹了口气,“好吧!” 白霜儿坐在床沿上闷着,门被敲响。“姐姐!姐姐!我是小桐!” 白霜儿坐着没动,“什么事?” “姐姐,你别生他们的气了,看在小桐的份上,好吗?” 白霜儿沉默了一会儿,答话,“你跟他们是两回事!” 门外的陆桐又说话了,“姐姐,你可知道,爹爹的苦衷?” 白霜儿苦笑一声,“苦衷?再有苦衷他终究也是对不起我娘!何况,他还有了你!” “姐姐,其实……小桐不是爹的亲生儿子!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的。”唉,这实情说出来也是无奈啊!不能眼看着爹认不来亲生女儿吧。 屋里没人回话。 陆桐扭头看了陆世清和程思远一眼,两个人全都狠命的点着头鼓励他说下去,于是陆桐继续说,“其实我是爹收养的孤儿。我娘灾荒的时候饿死了,爹去寻找你们母女的时候在路上看见我的,所以爹就收养了我。爹一直没有再娶了。” 屋里还是沉默。 “姐姐,你相信小桐吧,好不好?”陆桐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不知是因为回忆起自己苦难的过去,还是希望白霜儿回应的哀求。 屋里的人叹了口气,“唉,小桐,你先回去吧。姐姐想一个人静一静。” “姐姐,那……远哥哥……” “哗啦!”某件瓷器被砸在门上了,陆桐吓得从门口跳开,拍拍胸脯,转身看见满面沮丧的程思远,双手一摊,“不好意思,不是我不帮你啊!”然后,还故意大声仰天长叹,“唉,自作孽,不可活。啊!”他的后脑勺立即挨了程思远一巴掌。 “你知道什么?!”程思远怒目圆睁。 陆桐眯起眼睛看着程思远,手往前一伸,“拿来!” “拿什么?”程思远明知故问。 “剑谱啊?”陆桐心里暗叫不好。 程思远白了他一眼,“你又没帮到我!” 陆桐气得立即拔高音量,“我已经尽力了,可是结果不由我控制啊!” 程思远冲陆桐笑了笑,那笑容挺邪性,“既然没有达到我想要的结果,我的承诺当然也可以不作数!” 陆桐被说得哑口无言,看着程思远渐渐走远的背影,大声骂道,“缺德!” 程思远也同样大声回答,“想要也可以,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陆桐意识到,自己再一次跳进了程思远的圈套。看来以后他再也不能在白霜儿面前说程思远的半个“不”字了。他转身看着陆世清,“爹!您的寒天剑法呢?” 陆世清假咳了两声,“咳,咳,桐儿啊,先去吃饭吧,啊,吃饭!”然后拔腿向前走去,再也不理身后傻傻站着的陆桐。 陆桐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彻底的被那两个老奸巨猾的家伙给耍了! 程思远躺在床上,两眼直直的看着床顶发呆。上午白霜儿的歇斯底里的发作让他感觉很心疼!不知道这丫头还有多少委屈是没有发泄出来的?! 中午的时候,程思远曾经尝试着给白霜儿送午饭,结果又一件瓷器砸在了门上。下午,他以为白霜儿冷静了,去敲门想和她谈谈,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结果迎接他的也还是“哗啦”一声。程思远发现自己竟然从来没注意过那间屋子里居然还有那么好几件瓷器可以扔!他不敢再去敲门。他并不在意那些瓷器,他只是心疼白霜儿不吃饭还这样的浪费力气。 最后一次失败的从白霜儿门口回来后,他就一直在床上躺着失神,晚饭也没吃。早上,白霜儿说因为担心他的安危早早的从后门溜出去找他。想到这里,他的心是那么的甜蜜,脸上不由自主的带出了傻笑,可是一想到目前他和白霜儿之间的危机,他的心又沉下去了。这些年,商场上,江湖上再大的事情都没能让他如此烦心过。自从有了白霜儿,他的家更像个家,他的生活也更温暖,他也有幸体验到了被人关心,被人照顾,被人疼宠的感觉。那感觉,真美好啊!虽然烦心的事也越来越多,而这些烦心事也全都围绕着一个人,白霜儿!但是想到她,程思远更多的感觉是挥之不去,摆脱不开的眷恋!想想眼下,他怎么才能有机会跟白霜儿把事情说清楚呢?唉,烦呀!烦! 第四十章 失踪 门“砰砰砰”的响着,把程思远从睡梦中惊醒。他居然睡着了。之前不眠不休的四天四夜让他的体力有些透支了,这一觉睡得格外的沉!他骨碌一下起身,打开门,春生一脸焦急的站在门外,“远少爷,不好了,少夫人……少夫人走了!” “什么?!”程思远的瞌睡霎时间全跑得不见踪影!他迈开大步朝白霜儿房间跑去。 瓷器碎片洒得满地都是,说明昨天除了白霜儿在屋里呆着,谁也没进来过。被褥叠得很整齐,而床上除了有被人坐过的痕迹就再无其它,似乎昭示着主人昨晚的彻夜未眠!程思远的眼睛扫过妆台,上面的胭脂,珠钗,木梳都在!程思远打开柜橱,白霜儿的衣服也都在!他突然瞥见了圆桌上已经做好的衣衫叠得整整齐齐!单的,夹的,棉的各有两套!那是给程思远做的。程思远的手的抓住其中一件衣服,紧紧的攥着,手指的骨节已泛出灰白色。这些天,白霜儿一直都是在为他忙啊! 陆世清和陆桐陆续从门外进来。陆世清看着眼前的景象,半天才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她……霜……霜儿……真的走了?”程思远点点头。 “远哥哥,你来看!”陆桐指着书桌上的纸。 “喜烛已是单只燃,红绡帐冷枕独眠,鸳鸯怎能一对半,妻心哀亡夫莫盼!” 程思远乱了!全乱了!心乱!神更乱!他一下子坐在书桌前的凳子上。 再次拿起这张纸。诗词的周围明显的落有点点的泪痕,而有的字已经被这泪痕浸染的稍微变了形。他甚至能通过这张纸感受到白霜儿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孤苦和绝望! 她的心,死了?!不会!不能!他程思远是不允许的! 他把这张纸小心翼翼的叠起,收在怀里。要去找她!一定要找到她!程思远心里暗暗的发誓! “嗖”!的一声,一只飞刀插在门框上。程思远飞身而出,环顾四周,却没能找到飞刀的主人。能在陆世清和程思远的眼皮底下来去自如,这个人的武功不低啊!飞刀下订着一张纸签。 “若想见霜儿,速到城外西郊树林!……白昭” 白昭!哼! 他费劲心机遍寻不着的人,竟然因为白霜儿自己跳出来了! 城外西郊树林?好熟悉的地方!程思远闭上眼睛快速回忆着,然后突地睁眼。是了,霜儿母亲的坟就在那里! 那好,他程思远被白霜儿误会的委屈看来是有机会发泄了!程思远一拳捶在门框上,“白昭,咱们就会一会!”他扭头不去理会已经掉下来的那截门框,“春生!”春生的思绪还停留在那截门框的“尸首”上,被主子一喊,吓了一跳。 “请陈公子到城外西郊树林与我会合!” “是。”春生跑开了。 程思远转身向陆世清施礼,“师父!思远此去,定会平安带回霜儿,请师父在家守候!” 陆世清双眼一瞪,“我是她爹,当然也责无旁贷!” “师父有所不知,白昭与我和霜儿的关系有些复杂。我只是担心如果师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陆世清沉思了一会儿,“好吧。我就在家等候你们的消息。思远,你也要小心!看样子白昭的武功不弱啊!” 程思远沉重的点点头,“师父放心!必要时……思远会用自己的命把霜儿换回来!” 陆世清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手挥了挥衣袖。程思远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程思远来到西郊树林的时候,陈欣平早已经站在那里,气定神闲!他今天只是应程思远的邀请来观战的,当然,如果好友遭遇不测,他也有救治的义务。 白昭就站在陈欣平对面二十步的地方,仍然一身白衣,一尘不染兼而风度翩翩。他的身旁就是白霜儿娘亲的坟。而那坟后面,结了一个临时的草庐。那草庐的门掩着,好像不愿意让外面的纷乱叨扰了里面的安静。 “霜儿在哪里?”程思远一见面就直奔主题。 “你很焦躁!”白昭的两只手背着,悠然自得的样子。 程思远轻松的舒了眉毛,回答,“不,你错了。当我一收到你的纸条的时候,我就不焦躁了。” “哦?”白昭看着程思远,眼睛亮亮的。 “我知道,你是不会伤害霜儿的。”程思远似是松了一口气。 白昭没说话,一双饱含深情的眼睛却望向草庐之中,“霜儿累了!她现在睡得很香甜!”。 程思远问道,“你怎么将她带出来的?” 白昭轻轻一笑,“知道我不会伤害她,为什么还要这样问?” 程思远坦然的回答,“在我眼皮底下从我府里将人带走,说明这一局我已经输得很惨。难道不该问问原因,避免下次再犯同样的错误吗?” “下次?恐怕没有下次了。”白昭手伸向坟前的一棵杂草,顺手将其拔掉。 “你还没回答我你是如何将霜儿带走的。”程思远虽然知道白昭不会害了白霜儿,但还是吃不准白昭是不是对白霜儿用了某种手段。 白昭轻轻的叹气,“拜你所赐,霜儿太累了,睡得很沉!” “这两天你就住在草庐里?”程思远这句话当然是问白昭的,他当然也知道白昭为什么会住在草庐里。 “是啊!没想到你的手段倒还高明,居然能问出白家的秘宅。所以那里已不能成为我的藏身之所了,我就临时想到了这里。”白昭说的无疑都是实话。 “你既然砸程家的铺子是为了逼我出手,为什么还要藏?”程思远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父亲和大哥在你手下出的事,我当然要为他们报仇。对付你,我知道自己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我想到一个最好的方法,就是将你激怒,逼你主动出手。只要你先出手,我就能找出你的破绽!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你的定力居然那么好!” “这份定力其实是霜儿给我的!”程思远微笑着,脸上带着甜蜜的自信,“现在,我可以去看看霜儿了么?”说罢,他就迈步朝草庐走去。 白昭不再说话,拔剑挡在他身前,“要想见她,先过我这关!”说罢便举剑朝程思远刺来。 程思远双脚交错旋身,刚刚好避开白昭的这一剑。他稳住身形,定定的看着白昭。 “把你的兵刃亮出来!”白昭淡淡的说。 程思远伸出手,缓缓的抽出腰盘的软剑。 陈欣平认识到事态有点严重了。程思远的软剑是轻易不拿出来用的。看来白昭也是个不可小觑的人物啊!陈欣平的观战心态也立即严肃了起来。 程思远和白昭已经纠缠得难分难解,两人的功夫不相伯仲。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在两个人心中悄悄滋长。这两个人也同时都感叹着为什么对方会是自己的仇敌?如果不是这种身份,两个人甚至可以八拜结交成为金兰兄弟! 然而渐渐的,程思远似乎占了上风了。从陈欣平的分析来看,程思远已经知道白霜儿是安全的,所以他能放开束缚,得心应手。但白昭被复仇的欲望燃烧着,总恨不能马上将程思远击败,所以难免急功近利。既然急躁的人是白昭,当然露出破绽的人也是白昭,那么输的人也想当然会是白昭!于是三刻过后,程思远的剑如愿的架在了白昭的脖子上。 第四十一章 真情 白昭认命的扔了剑,泰然的望向程思远。程思远嘴上没说话,但心里在暗暗喝彩,好气度! “临死之前我想弄清楚一件事。”即便剑已经架在脖子上,白昭的风度仍然没有半点受损。 “说吧。我知无不言。”程思远的剑还没有要刺下去的意思。 “你是怎么找到白家的秘宅的?” 程思远说了五个字,“留云居,仙雅!” 白昭咬着牙,恨恨的将眼睛闭上。仙雅,是白彬的相好。白彬虽然阴狠毒辣,心思缜密,然而对自己喜爱的女人却总是慷慨得不能再慷慨。仙雅,是白彬最喜欢的女人!唉,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想到这里,白昭睁开眼,“你花了多少银子让那女人开口?” 程思远得意的大笑,“一个铜子儿都没花!”他当然要笑,这是他的得意之作。从经商以来,他还没做过这么成功的生意。虽然很疲倦很劳累,也被白霜儿误会了,但他还是得意得不能自持! “你怎么做到的?”白昭的眼眸里闪着的全是不解。 程思远悠悠的说,“你知道,仙雅是留云居的头牌,留云居的生意全指着她了,而这女人又极爱自己的一张脸。起初她还嘴硬不肯告诉我实情,我守在仙雅的屋里,四天四夜,来了男人我就一概将他们赶出去!而且,一旦仙雅想睡觉了,我就将她敲醒,熬着她。你不知道,那几天,她眼睛周围的黑眼圈几乎要将她逼疯了!”程思远忽然想起仙雅的狼狈样子,不由得笑声更甚! 白昭简直要佩服死程思远了!他能将每个对手的底细都摸得很透彻,就好象一个女人对自己最珍爱的珠宝那般了解!输给这样的人,白昭心服口服,“程思远,你杀了我吧!能死在你这样的对手里,也算死的其所。” “我不会杀你!”程思远在白昭惊诧的目光中收起自己的剑。 “为什么?” “因为霜儿!” “因为霜儿?” “是的。霜儿敬你如亲生兄长。如果你死了,霜儿会很伤心,而我不想让霜儿伤心!”程思远收起软剑。 “你说什么?!”白昭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你说霜儿对我像……兄长?!” “不错,霜儿亲口跟我说的!”程思远看向白昭,满脸的自信在绚烂。 “不!”白昭的脸色苍白,精神像要崩溃了。他不愿意承认这样的结果。自己这么多年的一往情深,换来的居然是敬如兄长?!这么多年的涓涓爱恋,就这么付之东流了?!白昭失了魂似的跌坐在地上,伸手抓起地上的长剑,迅速的超自己身上刺去。当程思远和陈欣平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阻止。 “二哥!”白霜儿的一声呼唤,竟然使白昭硬生生的将手里的剑停下。 “二哥,”白霜儿轻柔的唤着他,“二哥如果去了,霜儿以后就再也不会笑了。” “霜儿!”程思远超级兴奋的跑过来,将白霜儿揽在怀里,不住的吻着白霜儿的脸颊。白霜儿在程思远怀中,闻着他身上早已让自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气味,泪水点点洒落,“思远,对不起,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程思远低头看着白霜儿有些苍白的小脸,“你都听到了?!” 白霜儿点点头,“是啊,都听到了。思远,我……我错了,原谅我!” “不,”程思远将白霜儿再次轻轻的抱入怀中,“霜儿,是我不好。我该跟你说实话,这样我们就不会绕了这么大的圈子了。” 白昭坐在地上,失神的看着眼前情人劫后重逢的一幕。陈欣平走过来,轻易的从失神的白昭手上接过了长剑,“白昭,我们,该成为朋友的!” “朋友?!”白昭喃喃的念着,突然忿忿的说,“我与程思远有弑兄之仇,又怎么能做朋友?只恨我技不如人,不能报仇雪恨!” “二哥,听霜儿说。”白霜儿听到他误会程思远,忙不迭的跪坐在白昭面前,握住白昭的手,“白彬是被白老爷刺死的。” “什么?!你说什么?!”白昭睁大眼睛,瞪着白霜儿,他的眼睛里都是血丝。 “霜儿不会骗二哥的!”白霜儿的小手捧着他的脸。 “是误杀!”程思远补充着,“本来是我师父与白仁修交手的,但是白仁修在和我师父的缠斗中,发现与白彬对招的我后背露出了空门,于是他就放开我师父想从后面偷袭我。但幸好我感觉到背后已有剑气袭来,便闪身躲开,白仁修收剑不及,所以那一剑就刺在了白彬的胸口。” “霜儿!”白昭再也控制不住,用白霜儿的一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嚎啕大哭起来。他没想到自己居然错得那么离谱!信誓旦旦的报仇雪恨,到头来竟是为了父兄的自食恶果! 白霜儿的手不停的拭着白昭的眼泪和鼻涕,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发泄着心中积压已久的情绪。突然,白霜儿觉得自己所有的愁怨和心防都已卸下,她的精神再也不能支撑自己的躯体了,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程思远迅速冲到白霜儿身边,将她的手从白昭手里抽出来,愤怒的冲着白昭大声嚷嚷着,“你把我老婆吓坏了!” 白昭也被白霜儿的状况吓得不知所措。陈欣平稳稳当当的走过来,伸手搭上白霜儿的手腕,眉头皱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指着程思远笑个不停,“你……你……你小子暗渡陈仓啊!她……居然有了身孕了!” “什么?!”白昭气愤的指着程思远的鼻尖,“你就这么占了她的身子!” 程思远正在后悔自己的疏忽,冷不防听到白昭对自己的指责,梗直了脖子,“喂,你别说的那么难听!这是我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老婆!而且你别忘了,这还是父母之命的!” 白昭气急败坏的指着程思远,“你……你……”忽然,白昭两眼一翻,也晕倒在地!程思远见状也紧张起来。若白昭有什么不测,白霜儿是不会放过他的! 陈欣平替白昭把着脉,程思远则将白霜儿抱在怀里,朝白昭的方向探着脖子,“他怎么样?”陈欣平轻松的说,“没事,今日他受了太多刺激,气血上涌,痰迷心窍,扎两针就好了!” 第四十二章 结局 程思远、陈欣平和白昭三个人坐在书房里暖着酒,吃着小菜。 “思远,你儿子的大名想好了吗?”陈欣平不耐烦的问着程思远。 “嗯,我最终还是决定用子锋这个名字。”程思远沾沾自喜的炫耀。从儿子出生到现在已经快2年了,他一直为儿子的名字烦扰着。总觉得自己的第一个儿子,将来也是程家的接班人,起名字一定要慎重,叫出来要有力而响亮,所以斟酌来斟酌去,到目前才想到了这么个好名字。 白昭不以为然的轻哧,“老子已然是疯子了,还想让儿子继续疯!” “嗯,说不定儿子将来比老子更疯!”陈欣平随声附和,还不忘仍一粒花生到嘴里,然后再抿一口美酒。 “你们……”程思远叹了口气,他费尽心思想出的名字居然被这两个人贬得一文不值。为了摆脱眼前的嘲笑,他决定转移话题,“我说白昭,霜儿可一直在催我办你的亲事呢。我之前选了那么多大家闺秀你怎么都不满意?说东郊王员外的女儿脸大,周刺史的女儿太胖,连丝绸大户刘老爷家那么绝色的女儿你还嫌人家脸上有雀斑。我说,你到底想挑个什么样儿的才满意?” 程思远一直忙着张罗给白昭找老婆,但这件事因为白昭的挑剔一直也没有结果。这件事推迟的越久,程思远就越担心白昭对白霜儿仍然贼心不死,于是他就更加不遗余力的打着白霜儿的旗号张罗这件事。而且,自从白霜儿生了孩子,白昭更频繁的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来看白霜儿和孩子,这就加剧了程思远的疑虑。 对于程思远的迂回,白昭毫不留情的加以揭露,“这是霜儿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程思远尴尬的红了红脸,“别问是谁的意思。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吧?” 白昭反问,“妹夫是不是嫌我来的太频繁了?”看来白昭生气了。他只会在生气的时候才会以“妹夫”来称呼程思远。被猜中了心思,程思远心虚的别过脸,低头斟酒。白昭悠然的说道,“其实我是觉得我现在只有霜儿这么个妹妹可以来往了,小外甥又这么可爱,所以才常来走动走动。既然妹夫有意见,不如……我就摆脱这些俗事的烦扰,游历江湖去吧。” 陈欣平不说话,吃吃的偷笑。 “你敢!”程思远愤怒的吼叫,“你走了,白家怎么办?”这两年,他花了不少心思帮白昭把白家的产业拉回到原来的声势和地位,白昭要是就这么走了,这一大摊子要交给谁? 白昭悠然的说道,“既然程当家的忙着打理产业的同时还能有富余精力保媒拉纤,白家小小的产业交给程当家的,自然也不在话下!”说完白昭起身,潇洒的飘然而去。 程思远疾步追至门口,“白昭,你要是敢就这么走了,看我不把白家的产业全给毁了!” “随便!”风中传来白昭冰冷棒硬的两个字。 “这个……疯子!”程思远恨恨的低语着。 “思远,这是怎么了?”白霜儿来到书房门口,就看见程思远气急败坏又垂头丧气的站在门口。 “他摸了老虎屁股了!”陈欣平也站起来,无视程思远朝他射来的足以杀死人的目光,朝门外走着,“唉,话不投机,我也告辞了。” 白霜儿朝陈欣平甜甜的微笑着,打着招呼,“陈大哥,晚饭以后再走不迟!” 陈欣平立即双手举过头顶做惊恐状,“霜儿,别,别这么冲我笑,省得某人认为我也觊觎他的宝贝老婆!”说罢,匆匆离去。 程思远只剩下一声连着一声的叹息!转头搀扶白霜儿,白霜儿的肚子又已经大的吓人,看样子即将临盆了。 “霜儿,你这次一定要争气,替我生个女儿!”程思远的表情十分坚决。 “干什么这么盼女儿?” “你不知道,大哥每次来信都跟我说他闺女多漂亮,多可爱,多乖巧,气得我没话说。”程思远忿忿的似乎在自言自语。 “好了,”白霜儿柔声劝说,“你已经有了小歪,大哥还没有呢。” 小歪,是程姥爷给自己的孙子起的小名儿。虽然程老爷说给孩子起个贱名好养活,但是这个小名在程思远看来确实不怎么样。因为这个小名一直被白昭和陈欣平故意当着他的面大声曲解为“上梁不正下梁歪。” 不过,提到儿子,程思远也很得意,他虽然很多方面比不上大哥,但唯独生儿子这件事比大哥先办到了。想到这里,他得意的说,“当然,这方面还是我的本事比大哥大了那么一点儿。”说着,还不忘用拇指捏着食指尖比划着。 “不过,小歪可是程家的长孙,他的地位可比你高多了。”白霜儿在程思远刚刚被平衡了一点的心理上又施以了无情的打击。 程思远的动作和笑容僵在脸上。 “啊!啊!思远,我……疼……哎呦……要生了……”随着白霜儿的呼叫,程思远也紧张起来,“快来人!快去请产婆……” 黄昏时分,程思远焦急的守在门外,两只手不停的搓着,走来走去。站在一旁的春生最终选择闭上眼睛,他的远少爷已经晃得他真的有些眼晕了。 随着一声清亮的婴儿啼哭,产婆赶忙笑着出来报喜,“恭喜二少爷,贺喜二少爷,是个公子。母子平安!” “啊?!又是个儿子!”程思远傻在当场。忽然他冲着屋里大声喊道,“霜儿,我们再接再厉,一定要生个女儿!” 只听屋里传来暖晴的惊叫,“啊,少夫人,少夫人。少爷,不好了,少夫人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