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昔不复》 【第一章】彼时、年少(1) 我出生在z省，n市，g镇的一个小村里，小村名叫‘溪流村’，因为村里有一条很长很长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常年水流潺潺，小溪的两旁是绿油油的杨柳，柳丝轻垂而下，时而随风轻扬，时而畅游水中。 大人们喜欢在溪边洗衣服，而小孩们则成群结队地在河里抓鱼摸田螺，‘收成’好的时候，还能给家里添一道清蒸鲫鱼或者红烧田螺，当然，那时候溪水还很浅，只够小腿那么高，并不会发生溺水事件。 自我有意识以来，我就跟季奶奶家的臭小子有‘不共戴天之仇’！ 我家在村子的南边，隔壁就住着季奶奶，季奶奶以前是季爷爷家的童养媳，季爷爷去世后，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住着。 季奶奶不到17岁就嫁给了季爷爷，还生下了一大胖小子，也就是臭小子的爸爸，后来臭小子的爸爸进了城，娶了城里的姑娘，就在城里安定下来了，原本臭小子的爸爸想把季奶奶接到城里去住，可季奶奶担心破坏夫妻俩的感情，又习惯了乡下的生活，也就没离开，再后来，臭小子的爸爸妈妈在城里做了大生意，顾不来臭小子，那时候臭小子也就一二来岁，因为报纸上保姆拐带小孩，虐待小孩的事迹不胜其数，夫妻两不放心把那么小的孩子交给生人照顾，所以干脆送到了乡下让老母亲照顾，这不，一呆就是五年，而我也被活活摧残了五年。 据我妈说，臭小子到我们村里的那天，刚好是我出生的日子。那天我妈突然摔了一跤，这跤摔得我早产了，而离这里最近的诊所也要走上个半小时，更别说一个临盆在即的孕妇了，当时那情况，吓得我爸差点没跪下来求菩萨，还好有隔壁的季奶奶，当即进了房间帮我妈接生。 那时臭小子也就三岁（虚岁，我们这儿一出生就算一岁），被她爸妈送到季奶奶家时，家门锁着，邻居告诉她俩，季奶奶上我家了，季爸季妈进不了家门也就只得往我家赶，好歹和我家也是老邻居，就当是做做客，可一进家门才知道，原来季奶奶正在帮我妈接生，好巧不巧的，还赶上了难产，好在季妈以前是个护士，也帮别人接生过，于是季妈把臭小子往他爸怀里一塞，也跟着进去忙帮了。 后来听我妈说，那时还真多亏了季妈和季奶奶，要不是他们，我和我妈恐怕早就抛下我爸，上天堂去了。 再后来几天，季妈因为不放心我的身体状况，又在季奶奶家住一个星期才回去，所以季家对我们家来说，可谓是再世恩人啊！ 在季爸季妈临行前一天晚上，我妈就煮了一大桌的菜招待季家，据说那天饭桌上，季妈一直抱着我不放，还哭了，毕竟是自己亲手接生的，还相处了一个礼拜，自然是舍不得的。 据说，第二天季爸季妈走的时候，还特意把臭小子手上的一只小银镯摘下来套在了我的脚丫上，不顾我爸妈的阻拦，笑说，这么可爱的孩子，要是给我家小子当媳儿就好了。 于是乎，因为季妈那么一句话，我爸妈就毫不犹豫地把我卖了，而我和臭小子也莫名其妙地定了个娃娃亲，而我脚丫子上的小银镯和臭小子左手上的银镯莫名其妙地成了定亲信物，呜呼哀哉…… 爸妈是在一个厂里工作的，我妈本来想把我一并带到厂里去，可出门的时候碰巧被季奶奶的撞见了，连拖带抓地把坐在自行车小座椅上的我抱了下来，对我妈一顿埋怨“我说小林（我妈）啊，你怎么能把然然带到厂里去呢，那里灰尘那么多，小孩子身体弱，会生病的！” “可我和然然她爸都要上班，不能把然然扔在家里啊！”我妈一阵委屈。 也怪不得我妈，那时候我外婆家隔着我家有十万八千里远，奶奶家虽然很近，可我家和奶奶家关系向来不好，奶奶家以前和外婆家吵过架，可谁会想到，我爸会和我妈在一起，我外婆倒是不反倒，只要我妈喜欢就好了，就是我奶奶，一直想不开，三番四次的想要拆散我爸和我妈，最后还搞的我爸差点和奶奶断了关系，幸好我妈还算宽宏大量，劝着我爸别冲动，这才没把关系彻底搞僵。本来嘛，那么多年的事了，我奶奶也该想通了，可我的出生，又导致我家和奶奶家的矛盾恶化，唉，谁让我不是奶奶希望的男孩呢？！ 季奶奶住在隔壁，多多少少也了解些情况，埋怨了几句“小乔（我爸）她妈也真是的，女孩子有什么不好的，我还想要个像然然那么可爱的孙女呢！” 我妈讪笑“老人家嘛，毕竟有些重男轻女的思想。” “我不也和小乔他妈一个年龄，我就没有这封建的思想！”季奶奶小声嘀咕，转而又开心地逗弄怀里的我“这样吧，我来照顾然然，我家臭小子一来，我就把原来的工作辞了，现在在家勾勾毛线，做做饭，就让然然和臭小子一起玩吧！” 我妈听后一阵犹豫“可是我怕然然会哭闹，吵到您就不好了。” 季奶奶一挥手“瞎胡说，我们然然那么可爱乖巧，怎么会哭闹呢，要闹也是我家那臭小子啊！好了好了，小林你就工作去吧，我会把然然照顾得好好的。” “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妈立刻喜笑颜开，从车兜里拿出一包东西交给季奶奶“这是然然的奶瓶和尿布，然然喜欢睡醒后喝奶，她哭了说明她要上厕所了……”话还没说完就被季奶奶打断“好了，我知道的，小林你就放心上班去吧” 老妈终于在季奶奶的再三保证下骑着自行车走了，而我也被季奶奶抱到了她家，放在席上和臭小子一起玩。 唉，再后来我就过上了非人的生活，想起当初那悲惨生活，我就忍不住想叹气，想那时，我最期盼的就是我妈每天晚上来季奶奶家接我。 什么？你么问我怎么知道小时候的事，嘿，还别不信，我可是有证据的！ 我有一个小小的箱子，里面装的，全是某人的‘作案证据’，每次看到这些证据，我就可以联想到当初被人欺压的画面。瞧这一撮毛发，据知情人士报告，这是我被某人硬生生揪下的乳发，还有那半颗牙齿，也是被某人磕掉的，害得我年纪小小就要经受拔牙之苦，还好后来又长出了新牙，再看看这条带着黄色污渍的漂亮裙子，据说那天某人把屎拉到了我的小裙子上，不管洗多少次都洗不掉那臭烘烘的味道，还有上面的污渍！ 等等等等，此类作案证据数不胜数，为了记住当年的屈辱，我唯有收集证据，以供将来报仇之用！ 而最最让我感到愤怒的是，我左半边屁股上的牙印！不错，这‘凶手’就是那个让我恨之入骨的臭小子——季泓阳！ 【第二章】彼时、年少(2) 时间飞逝，转眼间我在臭小子的摧残下，顽强地长到了五岁，要说我这生命力还不是一般的旺盛，谁要是和那臭小子相处个一两天就明白，这五年来，我过得是多么的不容易。 一大清早，我妈和往常一样把我送到季奶奶家，然后挥挥手，毫不留恋地骑着自行车走了，只留下睁着大眼睛，满脸委屈的我。 天知道，每天最痛苦的时候，就是我妈送我到季奶奶家的时候，可我又不能和我妈说，因为季奶奶对我很好，好吃的好喝的向来都是送到我手上的，比对亲孙子还好，要是和我妈说了，万一我妈误会季奶奶就不好了，而且季奶奶对我，比我奶奶对我还好。我想如果没有那个臭小子的话，我会很乐意去季奶奶家。 “然然，快进来吃季奶奶煮的甜汤，可香可甜了！”季奶奶招手唤我进屋。 我奶声奶气地应了一声，一蹦三跳地进了屋，前脚刚一踏进，就瞥到正坐在沙发上看《黑猫警长》的季泓阳，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我小心翼翼地走到餐桌前，吃起了季奶奶给我煮的甜汤。 “乔然！” ‘啪——’一松手，调羹掉进碗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僵硬地回过头，甜甜的声音带点哭腔 “泓，泓阳哥哥，有什么事吗？” “你说呢？你好像进门的时候都没叫我”眼前七岁左右的小男孩眨巴着大眼睛，一脸的‘微笑’！ “嗯，因为刚刚进来的时候，然然没注意到泓阳哥哥，所以……所以……” “撒谎的小孩可是会被大灰狼叼走的哦！” 我愣了几秒，突然“哇——”地哭了起来。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从厨房闻声赶来的季奶奶看到哭得如此伤心的我，连忙安慰“然然乖哦，不哭，不哭，是不是臭小子欺负你啊！奶奶教训他！”说罢，拿起一旁的扫帚就往某人屁股上招呼。 “住手！住手！不是我！”某人吓得大叫，跳来跳去地直躲季奶奶的扫帚柄。 “还说不是你！从小到大，你哪次没欺负然然！你还给我狡辩！”季奶奶一叉腰，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然然，然然！你可要为泓阳哥哥昭雪啊！不然连老虎也要来吃你了！”臭小子一边躲一边大喊我的名字。 我一歪嘴，哭得更凶了。季奶奶一慌，顾不得臭小子，连忙过来安慰“乖乖，然然不哭，然然最乖了” “然，然然不要被大灰狼和老虎叼走……” “不会不会，哥哥骗然然的，然然怎么会被大灰狼叼走呢！要叼就先把坏哥哥叼走！”季奶奶扫了臭小子一眼，最后坏心眼地哄我。 “嗯，让大灰狼把坏哥哥叼走！”我破涕为笑，心情好得，就像刚才根本没哭过一样，还拿起调羹继续吃起甜汤来，气得臭小子一腔的怒火。 吃完甜汤，臭小子就拉着我往外跑，要说那时候我最讨厌的事，就是每天跟着臭小子乱跑，我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呆在家里安安静静地看小人书，可惜，天妒英才，有臭小子一天，我就别想有安宁的日子过。 “然然，季哥哥！”从小一起长大的小伙伴们来找我们一起玩。 豆豆和黑子和臭小子同年，胖墩儿和花花比我大一年，丫丫和我同年，其中花花是黑子同父异母的妹妹，他们感情并不好，黑子很讨厌花花，可是花花的亲生妈妈是黑子的后妈，所以他出来玩时必须带着花花，不能让她被别人欺负。 丫丫拉着臭小子的衣袖撒娇“季哥哥，我们今天去哪儿玩啊？” 丫丫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扎着两根小辫子很是可爱，我也很喜欢让妈妈梳好看的辫子，可是妈妈没时间，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齐耳短发，好像樱桃小丸子一样，对了，妈妈还老爱给我穿背带牛仔裙。 臭小子不理丫丫，直接问黑子“黑子你说呢？” “我们去偷地瓜！”黑子摸了摸鼻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我记得然然最喜欢吃烤地瓜了。” “嗯嗯，然然最喜欢地瓜，最喜欢地瓜”我拼命鼓捣着脑袋，拉着黑子哥哥的手，笑得一脸天真“黑子哥哥最好了。” “哼，就知道吃，我们今天不去偷地瓜，我们去抓青蛙！”臭小子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潇洒地从我和黑子哥哥中间走过。 我心里一阵委屈“黑子哥哥，然然不喜欢青蛙。” 黑子哥哥无奈地耸耸肩，揉揉我的短发“没办法啊，谁让臭小子比我大一个月呢？”（我们这里按年龄排大小，谁年纪最大，谁就是老大） 金灿灿的麦田一望无际，现在正是秋天，再过几天，这些稻子就该收割了。 我站在田埂上，看着正抓青蛙抓得不亦乐乎的小伙伴们，哀叹一声，孤零零的感觉可真不好受，花花一听说要去抓青蛙就拉着丫丫去摘野花了，可我对花粉过敏，只能呆在田埂上看几个男孩子玩。 “然然，泓阳哥哥送你一件礼物”臭小子突然蹿到我身边，捂着双手一脸神秘兮兮地看着我。 我歪着小脑袋，傻里傻气地问“是糖果吗？” 臭小子咧嘴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突然掀开手，一只丑丑的，胖胖的，浑身湿嗒嗒的癞蛤蟆正朝我‘咕呱咕呱’地叫。 恍——我脑子一片空白，愣了几秒，突然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 臭小子很习惯性地扔掉手里的蛤蟆，两手捂着耳朵，一脸幸灾乐祸地欣赏我哭，谁知，那好死不死的癞蛤蟆竟然想吃天鹅肉，一蹦，蹦到了我的上衣兜兜里，吓得我在原地又哭又叫又跳，差点没掉进田里去。 黑子见了，二话不说从田里跑上来，一把丢开兜里的癞蛤蟆，拍着我的背直安慰“然然乖，不哭了，不哭了……” “黑子哥哥……”我哭喊着抱住他的脖子，他顺手把我抱了起来，一声声哄着。 我很羡慕花花，因为她有黑子这样的哥哥，虽然黑子和花花不好，但是这是因为花花喜欢在爸爸妈妈告状的原因，黑子很小的时候，她妈妈就离开他了，他是个很懂事的孩子，而且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哥哥。 臭小子嗤鼻，骂了一句‘胆小鬼’，就转身走了，豆豆屁颠屁颠地跟在臭小子身后，那顺从的摸样，就像一个小跟班。 胖墩儿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跟着臭小子走了。 “季泓阳！”黑子很生气地喊了一声，放下我，就冲到臭小面前“你凭什么每次欺负然然，你比她大两岁，然然还一口一个哥哥的叫你，你就不能做出点哥哥的样子吗！” “我的事还轮不到你管！”臭小子的脸刷得黑了。 “你欺负然然我就要管！”黑子也跟他杠上了，两人互瞪对方，差点没动起手来。 “呜呜——黑子哥哥，泓阳哥哥，你们不要吵了，然然想回家……”我上前，拉着臭小子的衣袖。 “走开！”臭小子不耐烦地一甩胳膊，我一个踉跄，身子直直地向后倒去。 “碰”地一声，我摔在田里，凸出的石头磕破了我的额头，温温的液体从脑门上留下，我感觉脑袋晕晕乎乎的，嗯，真奇怪，为什么一点都不疼呢。 【第三章】彼时、年少(3)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城里的医院了，妈妈坐在我的床边，她的眼睛红红的，好像哭过，咦，原来妈妈也会哭。 “然然，你终于醒了，你吓死妈妈了”妈妈把我从床上抱起来，紧紧地搂着，我感觉到妈妈在颤抖在害怕。 “妈妈，然然的脑袋好痛痛”我指着包着白纱布的脑袋，一脸的委屈，看到妈妈哭，连我也想跟着哭了。 “然然最乖了，然然不痛，医生伯伯已经医好然然了，过几天然然就不会痛了。”妈妈拍着我的背，很温柔地对我说。 好久没有这么被妈妈抱着了，我很幸福地窝在妈妈的怀里“妈妈，爸爸呢？” “爸爸去给然然买好吃的了，难得进城一趟，没想到是送然然来医院”妈妈轻轻地叹了口气“然然啊，以后一定要当心，不能再受伤了，知道吗？” “嗯”我很懂事的点点头，虽然生病了有妈妈在身边陪着，可是让妈妈难过的话就不好了。 “然然醒了！” 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抬头望去，惊喜地叫道“季奶奶！” “唉唉，然然真乖”季奶奶连声答应，她拎着好多好吃的东西进来，有我最喜欢的糖果和草莓。 季奶奶剥了糖果递给我吃，我刚要伸手接过糖果，就看到站在门口的臭小子，他低着头，一脸的愧疚。 吃糖的心情一下子没了，我嘴巴一歪，“哇——”地一声大哭起来，想起以前被欺负的场景，想起包着纱布的脑袋，我委屈极了。 季奶奶急了，对着臭小子就是一顿臭骂“都是你这臭小子不懂事，总是欺负妹妹！” “好了好了，然然不哭了，泓阳哥哥不是故意的，然然就原谅哥哥好不好？”妈妈一边细声细语地安慰我，一边招手让臭小子进来。 “不要，不要！哥哥是坏哥哥，然然讨厌哥哥！”我哭得眼泪泛滥，满脸通红，好不伤心。 臭小子一下子慌了，他愣愣地看着我，眼里闪过一丝受伤“然然——” “我不要看到你！”我指着臭小子大声哭喊。 臭小子愣了愣，突然转头跑掉了。 而我没想到的是，这会是我和臭小子最后一次见面，而这一别就是整整十一年。 ‘溪流村’本来就是一个很小的村庄，穷乡僻壤的地方连学前班都没有，更别说是幼儿园了，村里的小孩一般都是由外婆奶奶照看的，等到了上学的年龄就会送到村里唯一的‘溪流小学’上学，学校虽然破旧了点，可‘五脏’都是俱全的，操场，体育室，音乐室，该有的一个不少，老师也是备全的，因为是公立学校的缘故，再加上政府补贴，所以在‘溪流小学’教书的老师们虽然生活条件苦了点，可工资还是挺好看的。 臭小子的爸爸妈妈在城里发了财，自然不会让唯一的儿子留在乡下受苦，在加上臭小子也到了上学的年龄，季爸季妈理所当然地让臭小子去城里念书。 等我从医院回来的时候，季奶奶一家就已经搬走了，屋子里空空的。 听妈妈说，臭小子的爸爸妈妈打算让接他到城里念一年的学前班，等到了八岁开学年龄时，再送到城里的好学校去上学，因为季爸季妈很忙，所以这次季奶奶只能跟着进城照顾臭小子。 很奇怪，臭小子离开了，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我想，是因为季奶奶离开的原因吧，毕竟他们对我那么好，比亲奶奶都好。 之后的几天，我都是被妈妈强制送到奶奶家的，我并不喜欢去奶奶家，因为每次奶奶都会用她的死鱼眼白我。我想跟着妈妈去厂里，可妈妈说我身体才刚好，不能去那么脏的地方，伤口会感染。 所以每天一大早，我的心情就会比当初见到臭小子时更糟糕，看到奶奶那张凶相的脸，我更是吓得不敢说话，即使没有臭小子的迫害，我受的委屈却比以前更多…… 一起在奶奶家的，还有我叔叔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堂妹乔媛，我们是堂姐妹，可是我们长得并不像，她长得并不好看，被太阳晒得黑不溜秋的脸，浑身脏兮兮的，还挂着两条青色的鼻涕，邻居们见到我们俩，自然是喜欢我多一点，可奶奶不同了，因为乔媛是她最疼爱的小儿子的女儿，所以奶奶对她和我，简直就是天壤之别，而我也一度的怀疑，我爸爸究竟是不是我奶奶的亲生儿子。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连呼吸也有种灼热的感觉，路上没几个人，只有不远处大杨树上的知了不停地叫着。 奶奶是个喜欢赌博的人，每天中午吃过午饭，就会去附近的‘老k’小店关牌，当然，搭子都是一些老人，其中也包括黑子和花花的奶奶。 奶奶打牌的时候，我和乔媛都会站在旁边，乔媛是个没有耐心的小孩，她总喜欢缠着奶奶，有时候吵的奶奶没法打牌，奶奶就会给她一些零钱去上凉亭的小吃店买东西，而我理所当然地要陪堂妹去，是‘陪’，因为零食没有我的份。 很可笑不是吗？ 但这样的不公平在我面前，我还是不哭不闹，仿佛没什么事发生过一样，安安静静地陪乔媛去买零食。 在上凉亭，我见到了丫丫他们，他们在河边钓鱼，我看到红色的塑料桶里已经钓了很多鱼，小伙伴们很热情地朝我打招呼，黑子哥哥让我和他们一起去烤鱼，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摇了摇头，我记得上次因为在外面贪玩，被奶奶狠狠地打了一顿，后来就再也不敢去外面玩了。 我拉着乔媛刚要走，黑子哥哥的声音就在身后响起“然然，你是不是以后都不和我们一起玩了？” 我回过头看小伙伴们，想了想，开口“奶奶不让我出来玩。” 看到小伙伴们难过的表情，我也跟着难过起来，如果臭小子不走的话，季奶奶也不会走，那我就不用去奶奶家了。 我和堂妹在‘老k’小店待了一天，看着她津津有味地吃着零食，我想起以前在季奶奶家的时候，季奶奶也会煮好多好吃的给我吃，可是现在再也吃不到了。 下午四五点的时候，奶奶终于打完牌了，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的出她应该输了不少钱，回家后肯定又要和爷爷争执了。 果不其然，一回到家，就看到爷爷铁黑着脸坐在那里，我搬了把小椅子，拿着一本小人书走到外面，乔媛也跟着出来，之后，便听到屋子里哔哔啪啪的砸碗声，夹杂着奶奶的哭声，爷爷的骂声。 相比起奶奶，我还是比较喜欢爷爷的，虽然他一直都是板着一张脸，可是他从来不会对我凶，也不会像奶奶一样打我，只有在奶奶赌博输钱的时候，他才会大发雷霆，听妈妈说，爷爷之所以那么讨厌赌博是因为以前奶奶年轻的时候曾经赌博输掉过一间房子，而债主恰恰就是我外婆，这也是奶奶和外婆不合的原因。 【第四章】彼时、年少(4) 那天晚上妈妈来接我时，爷爷奶奶还在吵，我坐在外面看到妈妈来接我时，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快乐是不言而喻的，我跑向妈妈，抱着她，就不想松开，我真不想呆在那里。 妈妈揉着我的头发，叹了口气，还是走进了屋里去劝架。 我躲在妈妈的身后，看到满脸泪水的奶奶，和脸红脖子粗的爷爷，吓得不敢吱声，倒是妈妈先开口“爸妈，你们不要吵了” 奶奶一见到我们进来，就把矛头指向妈妈“你以为我想吵啊，还不是因为你把孩子让我带，你以为带孩子不用花钱啊！我不赌博去挣点，怎么够一家子花费的！”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自己输钱还要找借口，然然是你孙女，你照顾一下她不行吗！”爷爷气得指着奶奶大骂。 我偷偷看了一眼妈妈，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过了好久，她才转过身，在我身边蹲下“然然，先把脚环上的银镯子借给妈妈好不好，妈妈答应你，等以后妈妈有钱了，一定会买个更好的送给你。” 我低下头，看着右脚环上的小银镯，我记得妈妈说过，这是季妈妈送给我的，我和臭小子各有一个，虽然我讨厌臭小子，可这只银镯是我从小戴到大的，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习惯。 纵有万般不舍，可当我看到妈妈眼中的愧疚和无奈时，我还是懂事的点了点头。 妈妈欣慰的笑了，她从我的右脚上取下小银镯，还好当时我的脚很小，摘下来的时候虽然有点痛，可是忍忍还是摘下来了。 妈妈把银镯递给奶奶，脸色有些惨白“妈，你也知道我和乔俊的情况，再加上前几天然然生病住院，家里也没多少钱了，这银镯子还值一些钱，您就先收着吧，我和乔俊都有自己的工作，然然，还是要辛苦妈您照看了。” 奶奶刚想要结果银镯子，就被爷爷喝了一声“你还要不要脸，照顾自己的孙女还要要钱！” “我怎么不要脸了！”奶奶提高音量，一手飞快地夺过妈妈手中的银镯子往自己的怀里藏“儿子媳妇拿来孝敬我的，我干嘛不要！” “孝敬？”爷爷瞪大眼睛，气得大吼“那是保佑然然平安的银镯子！” “爸，算了”妈妈急忙拉住爷爷，连声道“就这样吧，我看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带然然回家了。” 说罢，就牵着我的手离开了。 我坐在自行车的小坐椅上，妈妈在前面骑车，我心里有种莫名的安全感，小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角，就像抓着整个世界。 “然然，你会恨妈妈把你的银镯给奶奶吗？”妈妈背对着我问，虽然看不见妈妈的表情，可我知道，妈妈心里是很难过的。 我拼命地摇头“才不会嘞，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妈妈会给然然讲故意，会保护然然不让老虎和大灰狼把然然叼走，妈妈还会给然然做最好吃的龙虾，所以然然有妈妈就够了。” 我听见妈妈轻轻的笑声传来，我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我唱起妈妈教我唱的童谣“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 那时候，每天下午的五点半，我就会准时坐在奶奶家门口，门口的小路直通向大马路，只要我听到熟悉的铃声，我就会很开心地跑出去。因为我知道，那是妈妈骑着自行车来接我了，熟悉的不能熟悉的自行车铃声，成了我童年里最深刻的记忆。 妈妈说，只要我上了小学，就可以不用去奶奶家了，因为上小学以后就是大孩子了，所以我很想很想快点长大。 在我七岁那年，比我大一年的花花和胖墩正式上了小学，黑子哥哥和豆豆早在去年就上了小学，只剩下我和丫丫。 那年，我第一次大哭大闹，不听妈妈话，因为我想和花花他们一起上学，只要上学就能每天见到黑子哥哥和花花他们了，只要上学，我就不用在去奶奶家，不用再看她的脸色了。 可是妈妈不同意，她怕我年龄太小跟不上其他的小朋友，我大声哭闹着，只想和花花他们一起上学，妈妈对我的无理取闹很生气，狠狠地打了我一顿，最后还是爸爸拦了下来，爸爸同意我上学，条件是，如果第一年跟不上别的小朋友，我就要重读一年小学，我很爽气的答应了，妈妈见爸爸同意了，也只能无奈地答应，不过那件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妈妈都没有给我讲过故事。 我以为妈妈生气了，但开学前一天，妈妈突然变魔法似的从背后拿出一只崭新的书包，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妈妈每天熬夜在给我做书包，我扑到妈妈的怀里哭了，妈妈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溪流村’本就是个小村庄，对几岁开学并不是重视，再加上‘溪流小学’的校长是我妈妈的朋友，所以我很容易地进入了小学，也成为班上年龄最小的一个学生。 ‘溪流小学’不大，学生也不多，每个年级也就一个班，所以，我理所当然的和花花还有胖墩儿一个班。 我们的班主任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据说她是刚从师范大学毕业来这里实习的，她教课教的特别好，声音也很温柔，总之，我很喜欢这个漂亮的老师姐姐。 老师给我们排位子，我的同桌是胖墩儿，就是从小到大和我一起玩的胖墩儿，他原名叫苏成，爸爸妈妈希望他将来有所成就，就给他取了这个名字，苏成虽然贪吃了点，但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比如我橡皮没带的时候，他不会像其他小朋友那样不肯借给我，而是很大方的把他的橡皮送给我，再比如，我肚子饿的时候，他会偷偷地把吃的塞给我（学校不给带零食），我想，如果他能改掉吃鼻屎的习惯，我会和他成为最好的朋友。 花花就坐在我后面，她比我整整高了一个头，每次我站在她面前都会嘲笑我，说我是小矮子，我很生气，也恨讨厌花花，因为她是一个爱打小报告的坏女孩。 我记得每天晚上放学回家，黑子哥哥都会来我们班找我们几个，然后一起回家，通常我们都会去小时候常玩的地方逗留一会儿，可是讨厌的花花，她总是会把我们去哪儿玩的事情告诉大人，最后被教训的人都会是黑子哥哥。 一年级的课程并不多，除了语文数学英语三门功课外，还有美术、音乐和体育三门业余课程，我最喜欢的是音乐课，最讨厌的是体育课，我想我应该感谢臭小子，如果不是他每次把我弄哭，我哪有机会锻炼‘发音’，又怎会炼就如今的金嗓子。 说起臭小子，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犯贱地想念起他来，明明以前被欺负的很惨，可他一走，就觉得少了什么，以前年纪小，没有察觉，等到上小学了，就像妈妈说的，是大孩子了，才渐渐的明白，原来我还是有一点点想他的。 不知道他现在过的好不好，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喜欢欺负人。 【第五章】彼时、年少(5) 小学一年级第一学期，我考了全班第一名，经过校长的批准，我不用再留级了，爸爸妈妈也很高兴，他们没想到我会学的那么好。 而且我很争气的连续五年稳坐第一名，直到五年级的下半学期，因为一个转学生的到来，我从第一名的宝座上跌倒了第二名，从此永不翻生。 那是放寒假时候的事了，那年我十一岁，上五年级，那时候黑子哥哥和豆豆已经六年级了，等学完六年级下半学期，他们就会和其他人一样，离开‘溪流村’去大城市里读初中。 学校里的寒假作业并不多，我一般都是在一个礼拜内完成的，爸爸妈妈很放心我的成绩，根本不会检查我的作业，所以我完成作业以后，就可以和黑子哥哥他们一起玩了。 那天中午，我和往常一样，把妈妈准备好的饭菜热好，乖乖的吃下，然后在脖子上挂上家里的钥匙，就去找黑子哥哥他们。 一出门我才发现，原来下雪了，我虽然怕冷，却很喜欢冬天，犹记得，小时候臭小子老喜欢把雪塞进我的衣服里，通常第二天我不是发烧就是重感冒的，然后臭小子就免不了季奶奶的一顿毒打。 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隔壁，那间房子已经空了好久了，不知道季奶奶什么时候带着臭小子回来。 “对不起，请问哪里有买米酒？” 一个好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转过头，循声望去。有那么一刻，我感觉自己见到了天使—— 那是一个十二岁左右，长得非常漂亮的男孩子，他的眼睛很明亮很清澈，就像‘溪流村’的山泉一样，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身影，他的皮肤很白很干净，比我小时候的皮肤还要好，还有他的头发，乌黑的短发在冬日的阳光下，折射着温暖的光泽，让人忘记冬天的寒冷。 他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很舒心和优雅的感觉，那是一个天使般的男孩儿。 “请问，你知道哪里有买米酒吗？”小男孩见我一直看着他，腼腆地低下头，小声地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我回过神来，连忙道“就在上凉亭那里，我正好顺路，可以和你一起去。” “真的吗？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小男孩纯净的双眸透着欣喜，嘴角微微抿起，就像一个得到糖果的小孩一样。 去上凉亭的路上，他一直都很害羞的跟在我身后，有几次我故意放慢脚步等他，他却呆在原地不动了，我有些汗颜，只能找话题让他自然点。 可走到上凉亭时，我才从他口中得知他的名字而已，凌夏，很好听的一个名字呢，哦，对了，我还知道他是刚刚搬来我们村里的，就住在季奶奶家隔壁，至于别的，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乔然，谢谢你陪我来上凉亭”凌夏很有礼貌地对我一鞠躬，然后转身走进了小店里。 我无语，我记得我刚刚才和他说过，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可是会有朋友像他一样见外吗。 “然然，你在这里干什么，我们快去打雪仗啊！”黑子哥哥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到我站在凉亭里，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在等什么人吗？” 我咧开嘴一笑“刚才我遇到一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他就在里面买米酒呢” 黑子哥哥挠了挠头发，有些迷茫“漂亮的男孩子？” “对啊，就是他！”我小手一指刚从小店买完东西出来的凌夏。 后者见到我，又是一阵脸红，害羞地低下头“你还没走啊？” “嗯，我想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打雪仗？” “不了，我还要回家做饭，你们去玩吧”凌夏很腼腆地笑着，拿着手中的米酒往家里的方向走。 “真是一个奇怪的家伙”看着凌夏的背影，黑子哥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解“他很奇怪吗？” “是啊，我早上的时候就听到我奶奶她们在说，村里来了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和孩子，我想应该就是他们吧，听说那个男孩子好像是私生子来着。” “什么是私生子？”我疑惑，这个词老师没有教过。 黑子哥哥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笨，就是没有结婚的两个人生下的孩子。” “可凌夏的爸爸妈妈为什么不结婚呢？”我揉了揉脑袋，还是不明白。 “或许是他爸爸不要他了吧”黑子哥哥的眼神有些黯然，他一定是想起他亲生妈妈了。 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真的很可怜啊，我心里有些不好受，如果黑子哥哥和凌夏也能和自己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就好了。 或许是看到我难过的样子，黑子哥哥伸手揉了揉我的齐耳短发，嘻笑道“傻瓜不要难过了，我们去玩吧。” “嗯”我开心的点点头，牵起黑子哥哥的手。 冬日里的阳光暖暖的，阳光照在雪地上，白皑皑的雪变的亮晶晶。小朋友们快乐天真的笑颜，小雪人可爱憨厚的摸样，霎那间，时间定格，化作一张张幸福的相片，成为我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 之后的日子到过年前几天，我都没有见到过凌夏，倒是有关他的传闻听到过不少，连我们家吃完饭时，讨论的对象都是他们家。 从妈妈的口中再次听到凌夏妈妈长得很漂亮时，我再也耐不住好奇心，决定明天一探凌妈的风采，顺便看看凌夏在做什么。 那天距离过年还有三天，挨家挨户都挂上了喜气的福字和对联，只有凌夏家门口是孤零零的，让人感觉不到过年的气氛。 我搬了把小凳子，从他们家的窗口张望，可是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到，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跳，突然想起西游记里面的盘丝洞，难道凌夏和他妈妈都是妖精变的？ 我探进头去，想要看得更仔细些，谁知，前脚刚一挪位，我一个重心不稳，狠狠地从凳子上摔了下去，还没来得及喊出口的惊叫声，转为一声声痛苦的哀鸣，我可怜兮兮地揉着屁屁，刚要爬起来，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就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抬头望去，只见凌夏一脸疑惑地看着我，表情里分明在询问我的可疑事迹。 我拍了拍裙子，嘿嘿的傻笑几声，红着脸开口“我是来找你的玩的。” 凌夏轻轻地笑了，没有太过的怀疑，他让我进去坐坐，我也没客气，屁颠屁颠地跟了进去。 【第六章】彼时、年少(6) 凌夏家并不大，却收拾的很干净，不像我家，基本上我妈妈刚一收拾完，又会被我弄乱，到后来连我妈也懒得收拾了。 “咦，凌夏你会编竹篮吗？”我看到角落里的竹条，有些好奇。 凌夏有些不好意思“那是我随便编的，你先随便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不用麻烦了，我坐一会儿就回去。”我在沙发上坐下，又拍了拍旁边的位置。 他红了红脸，拘谨地在我对面坐下，那样子，倒像我是主人，他是客人。 我正要开口，一个好听的声音先我一步响起“小夏，有客人来吗？”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色长裙的女人从里屋出来，看她的样子应该应该就是凌夏的妈妈，她真的和传闻中一样的漂亮，甚至比我们漂亮的班主任姐姐还要好看。 凌夏妈妈见我发呆的样子，很温柔地笑了“你就是然然吧，我经常听邻居们提起你，你是个很乖巧的孩子。” 被那么漂亮的阿姨夸奖，我有史以来第一次脸红了，害羞地低下头，估计脸红的程度不比凌夏低。 凌妈妈在我旁边坐下，忍不住咳了几声，凌夏立刻走到里屋给她拿了件外套披上，可凌妈妈还是不间断地咳嗽。 凌夏急了“妈，你还是回去躺着吧，外面气温低，我怕您身体吃不消。” “没事，没事。妈妈还想和然然多聊一会儿天呢。”凌妈妈虚弱地开口，复又温柔地对我笑“然然今天几岁了？” “十一岁。” “那上小学四年级了吧？” “五年级，我是七岁上学的。” “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小夏也上五年级，等过完年就以后你们就可以一起上学了，我听邻居们说，你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呢！你要多帮帮我们小夏啊。” “嗯。”我点点头，朝凌夏一笑“阿姨你就放心吧。” 凌夏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催促阿姨“好了妈，你还是回房休息吧，不然又要生病了。” “知道了，知道了。”凌妈妈有些孩子气地瞪了凌夏一眼，招呼我多坐一会儿，就起身往里屋走。 刚走几步，她突然转过身，用近乎恳求地目光看着我“然然，小夏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他没什么朋友，阿姨希望你能和他成为好朋友。” “阿姨，我和凌夏本来就是朋友！”我嘟着嘴，埋怨。 “那就好，那就好”阿姨释然地笑了，转身走进了屋里。 客厅里再次剩下我和凌夏，他显得更加害羞，脸红得可以滴出血来。 “凌夏，你妈妈长得真好看。” “嗯，很多人都那么说，我也觉得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凌夏的笑容渐渐消失“可是……那个人还是不要妈妈……” 我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个人’是你爸爸？” “你怎么知道？是谁告诉你的吗？”他显得有些无措，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 “没有没有，因为我从没见过你的爸爸，所以……”我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我看到凌夏脸上两颗晶莹的泪珠，心里顿时有种犯罪的感觉“对不起，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没事，只是有些想爸爸了。”他抹掉脸上的泪水，勉强地咧开嘴笑。 我抿嘴不语，原来上帝真的是狠心的，他给了凌夏那么漂亮的外表，却没有给凌夏一个幸福的家。 除夕夜那晚，爸爸妈妈给我买了很多烟花，我很开心地去找凌夏玩，可是凌夏家的门紧闭，后来我才从邻居口中得知，原来那天晚上，凌夏的妈妈突然发病，被送去了县城的医院。 我不知道凌妈妈得的是什么病，但看得出来，那不是一般的小病，而事实也正如我想象的那样，凌妈妈得的——是癌症。 大年初一和初二我都会穿着新衣服去走亲戚，今年的新衣服很漂亮，是外婆送来的，外婆家在隔壁的‘骆家村’，因为小舅舅在大城市工作的关系，外婆家现在生活条件很好，而且外婆很疼我，她总是会不简单地给我买衣服和发夹，而我也很喜欢外婆。 白色的纯白羊绒毛衣，配上黑白相间的背带羊毛群，还有棕色的小靴子，这样的装扮可以羡煞村里所有的小朋友。 我对着镜子左看看右看看，越看越满意，差点没得意地大笑。 妈妈看到我那副自恋的摸样，扑哧一声笑出来，打趣道“然然，你再照下去，我们就不用去外婆家吃饭了！” “就好就好。”我连忙理了理自己的齐耳短发，仔细地背上爸爸送我的小兔子背包。 妈妈走到我身边，低着头审视了一番，摇了摇头“可惜啊，就差了一点。” “差什么了？差什么了？”我焦急地问道，虽然我长得不如凌夏那么好看，可是女孩子爱美的天性还是有的。 妈妈神秘地一笑，从身后拿出一个粉红色的蝴蝶结发箍，细心地替我戴上，然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我们然然真漂亮。” 我乐了，拉着妈妈的手撒娇“也不看看是谁的女儿！” “小丫头，救你嘴甜！” 那时候的想法真的很简单，只要穿得漂漂亮亮的，就会很开心，和其他的小朋友一样，我也幻想过自己是一个公主，公主遇上白马王子，然后过上幸福的生活。 外婆家虽然就在我们隔壁村，可两村的间距，相差甚远，骑车过去至少要半个小时，爸爸骑在前面，妈妈带着我骑在后面，拿掉自行车后面的小座椅，我还是由妈妈带着，两只手紧紧地抓着妈妈的衣角，像小时候一样，有种很安心的感觉。 “然然，给爸爸妈妈唱首歌吧！”爸爸回过头，笑着对我们喊。 我笑着点点头，扯开嗓子，像小时候一样唱了起来“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草丛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寒冷的冬天，温暖的阳光，寂静的小道，欢乐的歌声，如此简单平凡的生活，却是快乐、温馨的，因为，我有爱我的爸爸妈妈，我很幸福。 【第七章】彼时、年少(7) 我并不喜欢外婆家那边的人，他们给我的感觉很怪，我妈妈的哥哥，也就是大舅舅，是个好赌成性的人，因为赌博，他总是和舅妈吵架，还有我的阿姨，她总喜欢和我斤斤计较，牙尖嘴利，又爱吹点小牛。 我对他们的印象并不好，除了我妈妈的弟弟，我的小舅舅，他只比我大了十五年，是外婆最小的儿子，才26岁，还没结婚。 小舅舅在外面工作过，见过大世面，他不会像大舅舅一样吹牛，也不会像阿姨一样逞口舌之快，他总是微笑着听被人讲，然后淡淡地发表自己的意见。 我很喜欢和小舅舅讨论学习上的事，他会指出我学习上的不足之处，也会表扬我的成绩，不像阿姨，他总会拿自己的女儿和我比较。 阿姨的女儿宁优是我的表妹，比我小一年，她是一个很娇气的女孩子，不过这娇气可是被她妈惯出来的，典型的‘慈母多败儿’。 宁优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她想要什么就非要得到什么，我记得小时候，她到我家玩，看中了我的毛绒玩具，非得要拿回家，我不肯，她就大哭，害我被爸妈教训了一顿，在这种情况下，阿姨明知道是她女儿不对，也反过来教训我的不是，真是个很可笑的人！ 在外婆家附近停下自行车，我牵着妈妈的手走进外婆家。 刚一进门，就听到阿姨的叫嚷声“哎呦，你们总算来了，我们肚子都饿死了！” 妈妈但笑不语，爸爸的脸色却有些难看，我知道爸爸也不喜欢阿姨和大舅舅。 “唉，我说你们怎么每年都是这两辆破自行车啊！”阿姨嫌恶地看着我们家的自行车，拉起我妈妈手，往一旁的大汽车走去“姐啊，你看我们家新买的汽车，是大众最新款的哦！” 妈妈不动声色地睁开手，很见外地夸了一句“真是好车，恭喜你们了。” 阿姨吼吼地笑着，伸手抚了抚新烫的卷发“姐你不知道，这理发店一年比一年贵，我烫这个头就花了两三百呢！” “嗯，好看好看，阿云你先坐一会儿吧，我去帮妈的忙”妈妈敷衍地说了几句，转身往厨房走去。 我不说话，也跟着妈妈进屋，小舅舅早就到外婆家了，正坐在电视机前看电视，见我来了，很开心地招呼我过去。 我笑嘻嘻地在小舅舅旁白坐下。 小舅舅偷偷塞给我一个大红包，沉甸甸的，貌似有很多钱，我推辞着不肯收，小舅舅眨了眨眼，佯装生气道“然然长大了，就和小舅舅见外了是不是？我记得然然以前可是会问小舅舅讨红包的呢！” 我不再推辞，很乖巧地给小舅舅拜年。 每年过年我都会收到很多红包，其中小舅舅给的是最多的，阿姨家和我家说好了，因为两家都是女儿，所以互相都不给了，省的便宜我们这群小孩。 从五岁起，我就不用上交压岁钱了，因为爸爸妈妈很放心，知道我会把压岁钱都存起来，不会乱用，妈妈说这些钱可以留给我去初中的时候用，因为村里只有小学，所以读完小学以后的那些人，就会到大城市里读寄宿学校，直到大学毕业，想回来的就回来的，不想回来的，就在大城市工作，而通常情况，他们都会在大城市里定居，然后把乡下的老人接到城里去住。 小舅舅原本也想把外婆外公街道城里去，但是外婆外公放心不下其他三个孩子，只能放弃和小儿子去城里的机会，继续留在乡下生活。 外婆是一个很朴实的人，和奶奶不同，外婆年轻的时候也爱打麻将，可输过一次后，就不打了。她现在虽有很多劳保可以拿，可她还是喜欢和一些老太婆一起聊聊天，生活的很惬意，和外公的感情也很好。 每年过年的时候，外婆就会煮很多菜，而且都是我爱吃的那些，只要我吃的开心，外婆也会跟着高兴。 今年小舅舅还是和往常一样，给我带了礼物，是一个穿着婚纱的洋娃娃，我很喜欢。 小舅舅的工作很忙，只有节日的时候才会见到几次，可小舅舅对我很好，就像对自己亲生女儿一样，他总是从大城里给我带很多有趣的东西，那些东西我是从来都没见到过的，而每我家有困难的时候，小舅舅是第一个借钱给我们的人，他不会像阿姨那样经常催我们还钱，也不会在我们需要钱的时候消失，小舅舅给我的感觉，才像是真正的亲人。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大舅舅突然打来电话，说是他和舅妈吵架了，要闹离婚。外婆急了，我们也急了，连忙乘车赶往大舅舅家。 好不容易到了舅舅家，可里面的情形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舅妈披散着头发，被她那些娘家的女人扶着，而大舅舅正被舅妈娘家那些男人殴打。 我爸爸他们赶忙上去拖住他们，最后也跟他们打了起来，几个女人急了，也跟着上去帮忙，却和舅妈娘家那些女人扭打起来，抓头发的抓头发，扯衣服的扯衣服，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 我傻眼了，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宁优害怕地躲在我身后。 “然然，快打电话报警！”小舅舅抓着舅妈娘家那边的人，冲着我喊。 “哦，哦……”我吓得说不完整一句话，急急忙忙地往电话机方向跑去，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对方娘家那边的一个小孩，正一脸凶相的瞪着我，我懵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半天才吐出一句话“那个……请让一下，我要打电话报警……” 那小孩被我的话吓傻了，愣在原地，我找准机会，飞快地跑到电话机旁，操起电话就打…… 随着警鸣声，这场百年难得一件的打斗也终于告于段落，期间，我和那小破孩一直互瞪着，时刻准备着另一场打斗的开始，可那小孩却一点都没有动手的意思，直到警察来了，他才狠狠地对我说了句“你给我记着！” 唉，那是我过得做难忘的一个年，正月初一竟然是在警局里度过的，不过好在除了大舅舅外，大家都没怎么受伤，由于是对方先动手的，所以我们这边成了受害方，而这次的群架，也为大舅舅和舅妈的婚姻划上了句号。 就这样，我过了一个最与众不同的年，而最最让我伤心的是，妈妈早上才刚刚给我戴上的粉红色发箍，竟然不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总之，找不到了。 之后的几天，我们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很凑巧的，就是五岁时来的那家医院。因为大舅舅被打的很严重，据说胃都被打出血了，外婆哭得昏倒了，被送进了大舅舅隔壁的病房，外公血压突然增高，也住进了医院。 【第八章】彼时、年少(8) 大舅舅一直昏迷不醒，妈妈和阿姨要忙着照顾外婆外公，而小舅舅、爸爸还有姨丈则在外面找律师和对方打官司。 我和宁优坐在医院的走廊里，等小舅舅他们的消息。 “姐姐，我无聊，我想出去玩——”宁优的小姐脾气又上来了，我知道拗不过他，只要带在附近四处走走，我不敢走太远，怕妈妈看不到我们会担心。 在二楼的楼梯口，我见到了凌夏，他正拿着热水盆充水，我听邻居说起过，他们是在这个医院看病。 “乔然？”他看到我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我亲人生病了，你呢？”其实问了等于没问，我很早就知道凌夏妈妈有病，他在医院肯定是因为他妈妈的关系。 凌夏没有怀疑地和我说了原因，他说他在过年前就到了医院了，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看得出凌夏他很累，原本帅气的脸庞有些憔悴，他应该很久都没有好好休息了。 “凌阿姨怎么样了？” 凌夏抿嘴摇了摇头，笑得有些无力“还是老样子，医生说必须动手术，可是我没钱……” 我沉默，能说什么呢？我也没有钱，不能帮助他们，等等——我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个人，顿时笑了起来“凌夏，我去找一个人，他肯定会帮你们的！” 凌夏有些疑惑地看着我，随即，他只是苦涩地笑了“连那个人都不理我们，谁又会拿出那么多钱给一个不相干的人呢？” 我的笑容渐渐消失“凌夏……或许你爸爸并没有不要你，或许他真的有什么苦衷……” “他的苦衷就是和另外一个女人结婚，生下另外一个孩子吗！”凌夏打断我的话，冲着我大喊。 宁优被吓了一跳，我也懵了，从认识凌夏到现在，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生气，那么激动，很难让人把那个有着天使般淡然微笑的男孩子联想在一起，他应该是痛苦的，他一直以来，都是在伪装的吧…… “对不起……”他忽然低下声音，语气中有丝惊慌“我不是故意要吼你的，你不要生我气好不好……” 他看着我的眼睛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惶恐不安，带着近乎恳求的目光。 “凌夏……”我默念他的名字。 “乔然，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只有你一个朋友，如果连你都不理我，我就真的只有一个人了……”他抓住我的手，卑微地好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凌阿姨的那句话‘然然，小夏是一个很懂事的孩子，他没什么朋友，阿姨希望你能和他成为好朋友。’凌夏他，很寂寞—— 我反手拉住他的手，对上那双无助的双眸，轻声道“凌夏，我没有生气，也不会怪你，你是我的朋友，永远都是！” “真的吗？”他小心翼翼地求证。 我坚定地点头“一辈子的好朋友，不管你将来变成什么样。” 他开心的笑了，那样的笑，属于天使，如此简单，如此天真…… 我本来是想和凌夏一起去看看凌阿姨的，可宁优突然拉着我的衣袖说要回去，我只能和凌夏告别。 当我和宁优走进外婆的病房时，小舅舅已经带来了律师，而我爸爸和姨丈则去了大舅舅家找人证。 外婆已经醒了，她躺在床上挂盐水，见到我和宁优进来很开心地招呼我们过去，我吃着外婆递给我的零食，听着大人们的谈话。 这次和那边打官司，不仅仅是要他们为我们的伤害做出赔偿，更重要的是关于我大姐姐的抚养权问题。 大姐姐是舅舅领养的女儿，比我大了四年，叫林晓，现在在城里读初二，大姐姐是个很男孩子气的人，和我很合得来，我记得小时候最喜欢去大舅舅家找大姐姐玩，大姐姐会把她的玩具给我玩，把好吃的给我吃，她是一个很大方，很懂事的人，我不在乎她是不是大舅舅的亲生女儿，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大姐姐。 我不希望大姐姐的抚养权判给那边，这样我就见不到大姐姐了。 三天后的庭审我没有去，不过听妈妈说大姐姐还是判给了那边，我心里一面愤愤不平，一面为大姐姐感到难过，说实话，那个我曾经的舅妈对大姐姐并不好，毕竟不是自己亲生的，打骂也不知轻重，大姐姐好几次都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虐待，可是大姐姐总是笑着对我说没事。 几天后，舅舅出院了，他卖掉了原来的房子（房子判给我舅舅），在城里租了一间小房子，他要重新振作，走出这场失败的婚姻，这是值得高兴的。 可是，唯一让我难过的是，外公病情并没有好转，反而恶化了，外公本来就有病在身，现在又受了刺激，医生说很难治愈，这次外婆没有哭，她只是没日没夜地守在外公身边，妈妈和小舅舅他们劝外婆休息，可外婆偏执地要呆在外公身边，小舅舅没法，只能定了外公隔壁的病床让外婆休息。 转眼到了开学的日子，这一大帮事也终于告于段落，阿姨一家已经回去了，外婆和外公还在医院。因为外婆家没人的关系，小舅舅这几天一直住我家，他有自己的公司，所以不急着上班，他打算等我开学了再回去。 开学的前一天，我终于见到了凌夏，我不知道是凌阿姨的病情好转了，还是他们没钱看医生了，总之，他们回家了。 我见到凌阿姨时，大吃了一惊，我不敢相信那个躺在床上，没有头发，脸色煞白的人会是那个被街坊邻居夸赞的美丽女人，我觉得她好像突然老了十岁，她依然是温柔的，但却不再美丽，她见到我很开心，可又怕她的样子吓到我，她只是反复地和我说着那句话“然然，你一定要多帮帮小夏。” 我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掉，我拼命地点头让阿姨放心。 凌夏哭了，我和他坐在客厅里，听他断断续续地讲着他的故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凌夏没有朋友，那是因为他自卑孤僻的原因，每个人都会认为他难以相处，男生讨厌如此漂亮的他，女生又不敢靠近他，他一直都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所以他才会如此害怕，害怕我不再和他做朋友。 当我听完凌夏的故事，当我知道那个只比我大了一年的男孩要肩负一家子重担和昂贵的医药费时，我哭了……很难想象，‘那个人’！凌夏的亲生爸爸！他是有多么的禽兽不如，当他抱着另一个女人，当他哄着另一个小孩，他有没有想过，在隔着千山万水的地方，还有一个被他抛弃的可怜女人和一个被他遗弃的寂寞孩子。 【第九章】彼时、年少(9) 晚上回到家，我的眼眶红红的，晚饭也没有吃就进了房间。 爸爸妈妈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放在心上，以前被臭小子欺负的时候，我也差不多是这样，他们肯定以为我是跟哪个小朋友吵架了。 晚饭时间过后，我去找小舅舅，他正在电脑上处理公司的事，我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等他忙完。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小舅舅终于忙完了，他合上笔记本电脑，看着我笑道“没想到我们然然还挺有耐心的，是个人才，怎么样，有没有想过长大了就到小舅舅的公司来上班？” 我望着小舅舅手上的笔记本电脑，小舅舅以为我喜欢，顺手递给了我“然然喜欢的话，就送给然然吧，反正小舅舅早就想送你一台电脑了，只是怕耽误你的学习。” 那时的笔记本贵得相当于现在的名牌汽车，连我们的班主任都没有，我有些疑惑“小舅舅，这个值好多钱吧？” 小舅舅揉了揉我的短发，笑道“不贵” 是啊，对小舅舅来说，这就是一辆自行车的价格，怎么会嫌贵呢。 小舅舅见我沉思，又笑道“等然然上初中了，小舅舅就送手机给然然。” 手机？我抬起头，那也是个天文数字才买得到的东西呢。 “然然，你到底怎么了？怎么今天这么奇怪？”小舅舅看出我的不对劲，担心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突然问出一个很奇怪的问题“小舅舅是不是有很多钱？” 小舅舅‘啊？’了一声，想不明我怎么会那么问他。 在我殷切的目光中，小舅舅挠了挠头发，不解道“然然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忽视掉小舅舅的疑惑，径直道“小舅舅能不能借我一些钱，等我长大了就还给小舅舅” 小舅舅笑了，点了点我的脑门“原来然然需要钱啊，说吧，想要什么，小舅舅都给你买，至于还就免了，等你长大赚钱了，小舅舅等得黄花菜也凉了。” 我想了想，伸出一只手，想想不对，又伸出一只手，还是不对，最后索性开口道“我要很多很多的钱。” 小舅舅愣了半刻，突然大笑起来，理了理我的刘海，笑道“那然然要那么多钱去干什么呢？” 和小舅舅说应该没关系吧，可是如果凌夏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怎么办？我犹豫了。 小舅舅很耐心地等着我回答，最后，我终于在小舅舅殷切的目光中说出了凌夏的事……我一边说，一边抽泣，可奇怪的是，等我讲完了，小舅舅还是无动于衷地看着我，我不解地问“小舅舅难道不觉得他们很可怜吗？”“是挺可怜的”小舅舅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以为小舅舅答应了，可谁知，他接下去的话，却让我的希望跌倒了谷底。 他只是毫无感触地反问我“然然觉得小舅舅为什么要帮助他们呢？” 我哑然，竟然说不出理由，是啊，小舅舅和凌夏家根本没有任何瓜葛呢。 小舅舅叹了口气，他揉着我的短发，叹息“然然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到大城市里去工作了，你就会明白，人，都是自私的，就算是最亲近的人，也会出其不意地想要来害你，更别说是个不相干的人，你对别人好，别人未必会对你好，你同情别人，别人未必会感谢你，你要知道，除了你自己，谁都是不能相信的。” 我看着小舅舅，突然觉得有些陌生，小舅舅从来不会对我讲这些话，我以为他从来都是最好的人。 “然然，或许你会觉得小舅舅很坏，很不近人情，可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小舅舅曾经也和你一样天真，想着能帮多少人就帮多少人，可最后的下场呢？还是不人反咬一口，就像《农夫与蛇》的故事，愚蠢农夫因为他的善良反而害了自己的性命，他能怪谁呢？蛇吗？可它并没有让农夫救它，一切都是他一厢情愿，下场也是他咎由自取。” 我看到小舅舅眼中的悲愤，他应该也当过一次农夫吧，可是，凌夏和那些蛇不同啊，他是那么善良的人，还有凌阿姨，她那么温柔，那么慈祥。 “小舅舅，真的不行吗？凌夏他不是坏人。”我祈求地望着小舅舅。 他叹息“然然，你太小了，你要明白这世界上可怜的人很多，我们不是神，我们也是人，平平凡凡的人，有时候连自己都自顾不暇，怎么去管别人的闲事呢？” 是啊，人总会有很多不顺心的事。 “然然，等你长大了，你就会明白小舅舅的意思了。”小舅舅拍拍我的头，笑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赶快去睡吧，不要再烦这些有的没有的了，明天可是开学第一天，小舅舅送你上学。” “嗯”我轻轻点了点头，默默地往自己房里走去。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凌夏和凌阿姨回到了属于他们的家，他们和家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当一缕阳光从窗户折射到我的脸上时，我的梦醒了。 小舅舅把送到学校门口，就开着车回公司了，临走的时候，他揉着我的头发对我说“然然，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不能因为其他的事影响到你的学习，你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目送着小舅舅离开，我知道小舅舅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怪小舅舅狠心，或许他会以为那是小孩子天真的想法，只是因为怜悯同龄人而一时兴起，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发自真心的相帮凌夏，并不只是怜悯。 “乔然！” 我转过身，看到凌夏在学校门口朝我挥手，我开心地跑过去。 凌夏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在阳光下好像一个帅气的王子。 很多女生都爱慕地盯着凌夏看，更有几个大胆的，走过去和凌夏搭讪，可那女生离凌夏还不到一米远的时候，他就远远地避开了，那神情好像唐僧见到了妖精一般。 我乐了，拍着凌夏的肩膀打趣“没想到你小子还挺受欢迎的。” 凌夏的脸刷得红了，他低下头，小声地开口“乔然，这里人真多，我们能不能快点进去。” 我笑着点头，带着凌夏往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走去，一路上，我和凌夏说了很多班里的事，凌夏一边认真的听，一边不住地点头，好像一个学生在听老师讲课，十分认真的摸样。 我们到办公室的时候，班主任不在，六年级的老师说我们班主任有急事回家了，让我们自己上自修课。 【第十章】彼时、年少(10) 走进教室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旁边的凌夏身上。 特别是女生，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凌夏猛瞧，那摸样，好像要把他生吞了似的。 可怜的凌夏，被这帮小孩吓得躲在我身后不敢出来，我微笑，很大方地对全班同学介绍“他是凌夏，是我们的新同学。” 全班响起了鼓掌声，我就知道漂亮的男生特别受欢迎，特别是凌夏这么好看的。 “咦，他不就是村里说的那个私生子？” 一个突兀的声音响起，我感觉到身后的凌夏浑身颤了颤，牵着我的手也跟着僵硬起来。 我一扫眼，瞪向那个班里最淘气的男生，厉声道“许明杰，你要是再敢乱说话，我就告诉老师去！” “告就告，谁怕谁啊！乔然你以为自己是班长就很了不起吗？你只不过成绩好了点，你敢和我单挑吗？”许明杰不屑地瞥了我一眼，挑衅道。 “许明杰，你笨啊！人家可是好学生，你和她打架，小心老师罚你扫厕所！”花花不帮忙就算了，反而幸灾乐祸地在一旁讽刺。 倒是苏成看不下了，出声制止“花花，你怎么说话的，我们和然然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你怎么能帮着外人欺负然然呢！” 花花不理他，有些妒忌地看着我和凌夏“你和他怎么会认识的？” “寒假的时候，我们现在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哼，我们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也不见你和我们手牵手啊！”花花瞪了一眼我和凌夏拉着的手，嗤鼻。 经她那么一说，所有的目光突然又转移到了我们的手上，凌夏像只受了惊的小白兔，缩了缩被我拉着手，想要松开。 “那有什么，我不是经常和黑子哥哥手牵手的吗？”我拉紧凌夏的手不妨，不以为然地看向花花，我从小就不喜欢花花，只是因为黑子哥哥的关系才和她一起玩的。 “乔然，你不要脸！看到好看的男生就拉着人家的手不放！” “你才不要脸呢。谁不知道你喜欢黑子哥哥那班的一个男生啊，还让黑子哥哥把他带到家里来玩，我没告诉你妈妈已经很不错了，你还反过来说我”我怒了，把花花的老底都揭出来了，不过我可不会内疚，谁让她先得罪我的。 花花气得抓狂，冲过来就要打我，我也不甘示弱，撩起袖子就往前冲。别看花花这丫平时娇里娇气的，打起架来可一点都不娇气，我的手被她指甲掐得生疼，我怒了，抓起她的头发就往死里扯，可怜花花那头引以为傲的长发，被我弄得像个鸡窝头。 全班哄闹起来，几个胆小的女生已经被吓哭了，反倒是那些男生，不但不阻拦，反而拍手称好，还打赌谁会赢。 “乔然，你不要再打了。”凌夏站在一旁，劝也不是，拉也不是，急得眼眶通红，倒是苏成这小胖子，一见情势立马跑了出去。 不到半刻，苏成就搬来了救兵，是黑子哥哥，和他一起来的，还有黑子哥哥的好朋友，花花的暗恋对象——顾其星。 两人一件情势，立马过来拉人，好不容易被拉开了，我还扯着花花的头发不肯松开，黑子哥哥生气了，朝我吼了一声“乔然，还不放开！” 声音之大，竟然让周围都安静了下来，只有花花的哭泣声。 我委屈极了，一把推开黑子哥哥就往外面跑，从没想过从小到大对我那么好的黑子哥哥会吼我，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其中还有我最讨厌花花！ 我听到凌夏在后面追，我没有停下，跑得更快了，那时的我只有满腔的委屈和怒火，真想找个人痛打一顿来解恨。 我跑到小时候经常去玩的麦田边，一屁股坐在枯草堆里，一动也不想动。凌夏老远路就看到我，他没有再喊我，只是沉默地走到我身边坐下，和我一块儿看湛蓝湛蓝的天空。 过了好久，久到蔚蓝的天空泛起了微黄，他才轻轻地开口“乔然，对不起，都是因为我，你才会和别人打架的。” “才不是。”我把脑袋埋在双臂间，闷闷不乐地开口“明明就是花泽雨（花花的大名）的错，他凭什么吼我。” “你很在意那个男生吗？” “才不是，我最讨厌花泽昊了！”我簌地抬起头，气愤得连‘黑子哥哥’也不叫了，直呼他的大名。 “可是，你和那个女生打架你都没哭，却因为他吼你一句哭了。”凌夏边说边擦掉我脸上的泪痕。 黄昏下，他细碎的短发就像镀上一层金边，闪闪的，好像降临人间的天使，不知是因为他的摸样还是因为他说的话，总之，我脸红了。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我被妈妈打了一顿，是堂妹乔媛告的密，她和我同年，所以和比我第一年级的丫丫同班，每次我们班一有风吹草动，她都会积极地报告给我妈，所以她是我在学校里第二个讨厌的女生！ 那天晚饭过后，妈妈让我去花泽雨她们家给她道歉，我死活不去，老妈操起手边的扫帚就往我屁屁上招呼，我一般闪躲，一边哭喊“你还是不是我妈妈，你女儿被人欺负了，你都不帮我，还要我去给她道歉！” 妈妈被气的不轻，喘着气骂我“你，你这臭丫头，人越大就越坏，早知道我当初就不该生你！” “我又没让你生，我还想问你干嘛把我生出来，又来虐待我！”我哭了，晚饭前的一顿打骂，我就满腹的委屈。 妈妈气得眼角滚出泪来，我更是哭得惊天动地，索性跑了出去。 “你给我回来！” 身后传来妈妈的喊声，我捂着耳朵不想去听，我心里很难过，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身边的人都变了。 那个我小时候认为世界上最好的妈妈，现在动不动就回用扫帚打我，那个我认为世界上最慈祥最温柔的爸爸，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会站在妈妈那边教训我。 那件事似乎成了我和父母不和的导火索，从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不间断的和爸爸妈妈吵，把二老气得不轻。 直到离开家，独自一个人在外面生活时，才会想起爸爸妈妈的好，那时候，我就会很郁闷，为什么当初和爸妈的关系怎么会闹得那么僵呢。 再后来，我才从网上查到一条有关‘青春期叛逆’的事例。 【第十一章】彼时、年少(11) 那天晚上，我还是被押到了花泽雨家给她道歉，花泽昊想跟我说话，我哼了一声，转身走掉了。 第二天早上，我又被叫到了办公室，老师虽然没换掉我这个班长，不过还是罚我写了五千字的检讨书，还要打扫教室一个礼拜。 我问老师为什么不罚花泽雨，老师言辞正色地教导我“乔然，你是班长，要起好带头作用！” 嗯，简单的说，就是杀鸡儆猴，老师这是拿我活生生地当教案那！ 我想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冤了。 晚上放学回家，凌夏本来想留下来和我一起做值日，可我担心凌阿姨，就让他先回去了。 空荡荡的教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叹了口气，要是以前，我只要动动嘴皮子就好了，哪还用得着动手，这也是我当着班长的原因之一，要知道，这世界上最幸福的事，就是看着被人干活了，可是今天，这诺大的教室，只有我一个人打扫，倒是便宜了这礼拜做值日的人。 我揉了揉鼻子，认命地拿起扫把开始干活。 扫地、拖地、擦黑板、倒垃圾、排课桌，这些我在家里更本不屑一股的家务，如今干起来，却是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在做完所有事的时候，黄昏早已偷偷降临，我瘫痪似的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金灿灿的天边，似乎忘记了疲惫，忘记了回家。 ‘哒哒哒’的脚步声拉回我的思绪，一抬起头，才发现教室外多了一个人。 “然然，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花泽昊还是一如既往的用他温柔的眼神看着我，十三岁的他，褪去儿时的稚嫩，多了一些让人移不开眼的帅气，他再也不是那个浑身黑不溜秋的黑子哥哥了。 我沉默地看了他半响，见他不说话，起身背起书包就要离开。 “然然——”他一急，连忙拉住我的手，去恰恰碰到了我手上的伤口。 ‘咝——’我皱了皱眉头，立刻从他的手中挣脱，看到大大小小的指甲印，就想起那天花泽雨掐我的场景，那丫的，还真一点都不留情。 花泽昊看着我手腕上的伤口，一下子明白过来，他看着我的眼睛充满歉意“然然，对不起，那天我该吼你的——” “你不用和我道歉，她是你妹妹嘛，你帮她是应该的。”我冷漠地看着他，就像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般，我重新背上书包，转身走出了教室。 从那以后，我都没有和花泽昊在说过一句话，就算他道歉也是一样的，我感觉所有人都变了，这世界也变了。 唯一不变的，我和凌夏还是一如既往的要好，我们成了最好最好的朋友，甚至比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都要好！ 凌夏转来以后，我有点小私心地动用了班长的权利，把我的同桌苏成换成了凌夏。 苏成是个好人，我知道他不会生气，顶多会在我面前装模作样地哼唧几声，然后从我地方骗一点零食。 我也不吝啬，当即从小店里买了一包阿米奶糖和哈利哈利给他，乐得苏成立马整理书包让位。 倒是凌夏有些不好意思，直到再三确定苏成不会生气，他才小心翼翼地坐到我旁边。 虽然没有爱吃鼻屎的苏成坐在旁边，不过凌夏这小子，上课就像个木头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黑板，好几次我和他说话，他都没有理睬我，反而我倒是被老师抓个正着，于是乎，又是长长的一篇检讨书。 而最最让人气愤的是，下课的时候，凌夏这小子竟然还无辜地和我道歉，说什么，早知道就和我说话了，这样老师要抓也是抓他，气得我直跺脚。 可他也只是在我面前这样说话，在其他同学面前，他还是老样子，内向到不行，每次有女生来找他搭讪，或多或少的问些问题，他都皱着眉，抿着唇不说话，久而久之，被人都以为他是个很清高很自大的人，不光是男生，也有很多女生不喜欢他。 凌夏在学校只会和我一个人讲话，有什么问题也只会和我讨论，我也是，我不再和花泽雨他们一起玩，就连丫丫和豆子他们也不怎么理睬。 每天放学回家，我都会去看看凌阿姨，她的身体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差了，我会告诉凌阿姨一些学校的事，还有凌夏的成绩，自从他来到我们班以后，我就从第一名的宝座上‘光荣’地跌了下来，认命地呆在第二名的位置上，不过我一点都不嫉妒凌夏，因为只有我知道他付出的努力是常人的一倍，我的两倍。 虽然我成绩掉到了第二名，不过老师并没有罢免我的职位，一来，老师知道凌夏的家里情况，二来，我这班长少说也当了五年，反正还有一年就毕业了，老师也懒得再换人了。 总的来说，我五年级下半学期过得还是想当开心的，除了一件事。 那是五月份的一个周末，我和往常一样去找凌夏玩，只是那天，妈妈突然急冲冲地跑到凌家来，当从妈妈的口中听到外公外婆过世的消息时，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外公是因为上次受刺激而旧病发作，难以治愈的，可外婆……却是放心不下外公，服安眠药自尽的…… 那是生死相随，至此不渝的爱情。 我震撼地说不出话，我痛得哭不出声，我想起那个疼我爱我，温柔慈祥的外婆，想起那个儒雅温和的外公，我的眼泪泛滥了。 那天晚上，爸爸妈妈哭得很伤心，妈妈拿着外婆的照片一遍一遍地和我讲述外婆外公年轻时候的事，她说“然然，你要好好记住外婆和外公，他们是除了爸爸妈妈外，最疼你最爱你的人，你要把他们深深地记在心里。” “我知道，我一定会记得的”我拼命的点头，我知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妈妈说过，从小到大，为了四个孩子，外公外婆没少辛苦过，本以为小舅舅有出息了，两老就可以安详晚年了，谁知外婆外公竟然为两三孩子放弃了大城市里的生活，他们忙碌了一生，辛苦了一生，都只为他们最最宝贝的孩子。 几天后的葬礼上，我的眼睛红肿红肿的，我和宁优哭得很伤心，我想，她也和我一样很舍不得外公外婆吧。 而我们真的再也见不到外公外婆了…… 【第十二章】彼时、年少(12) 转眼间，六月底的期末考试将近，很快又要放暑假了，可我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是的，花泽昊要走了，他要去大城市里上初中，同行的还有窦子帅（豆豆大名）和顾其星。 很多儿时的小伙伴都去送他们，我也去了，只不过我是偷偷地躲在墙角，那天到场的人很多，爸爸妈妈也在场，花泽昊似乎问了妈妈什么问题，我看到他的表情有些失望。 我很想走出去光明正大地送花泽昊，却迈不出步子，我知道我已经不讨厌他了，只是不好意思去送他，也不想在他面前哭。 大客车开来的时候，花泽昊是最后一个上车的，我看到他在上前车还在拼命地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那时，我真的哭了，原来我心里的黑子哥哥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一直在抱怨我为什么不去送花泽昊，我没有反驳，默默地扒着饭，我心里也很难过，儿时的伙伴都离开了，带走了那些笑声，带走了那些回忆，只留下一张张泛黄的相片…… 第二天，我睡到了日上三竿，直到凌夏来找我，我才不情愿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期末考试已经考过了，不过老师说了，再有一年我们就要上初中了，一个好的初中对升高中至关重要，所以，在七月初的暑假里，我们还要去老师家补课。 老师家就在学校的后面，那里有一颗很大很大的香樟树，每每热得走不动的时候，我都会到树荫下小憩一会儿，久而久之，也成了习惯。 看到那颗香樟树时，我不由自主地停下的脚步。 凌夏好笑地看着我“怎么，大清早的你就想避暑了？” 我翻了个白眼，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凌夏追拉上来，突然拉住我，脸上没有刚才的嬉笑，多了一份正经“然然，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考那所中学？” 我想了想，摇摇头“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学校，老师不是说了嘛，等明天开学的时候就会把各个学校资料拿给我们看。” 凌夏沉默地低下头。 我问他“凌夏，你打算考到哪里？” 他摇摇头“不知道，我会跟着我妈妈，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如果她哪里都不我去，那我也不上学了，我一直留在家里陪着妈妈。” “可是你不上学以后就没有好工作了。” “没关系，我会努力挣钱，我会把妈妈的病治好。”他看着我的眼睛充满坚定。 凌夏是个早熟的孩子，那份不同与同龄人的懂事让人看了心疼，我知道他爸爸曾经给过他们一笔钱，可凌阿姨的病早就磨光了那些钱，这些年，要不是凌夏每天熬夜编竹筐，他们母子早就流落街头了，我想，如果当年没有九年制义务教育，恐怕他早就辍学了。 凌夏是个死心眼的人，他从来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就连我拿历年来的压岁钱给他，甚至用‘绝交’威胁他，他都坚决不要。 我记得有一次，老师到他家家访，得知他家里的情况后，就在班里进行募捐，当老师把募捐的钱交给凌夏时，一向温和有礼的他，竟然当众摔了那些钱，还骂老师多管闲事，气得老师半天说不出话。 我知道他说出的话，一定会做到，可是他才十二岁啊，小小年纪的他怎么能承受那么重的胆子。 我的心有些生疼，我说“凌夏，你要想清楚了，我妈说，没读过书的人是会被耻笑的。” 他说“然然，你不会明白的，我妈生我的时候我爸在外面搞外遇，她是冒着生命危险把我生出来的，从我知道这件事情起，我就发誓要保护好妈妈，不会再让她独自一人伤心难过。” 我想，上帝也不是那么残忍，至少给了凌阿姨那么一个孝顺的孩子。 在老师家补课的人并不多，都是班级里成绩比较好的学生，老师也对我们相当好，每次去补课都会哪冰镇西瓜给我们吃。 班主任确实是一个好人，她没有因为那天凌夏顶撞他，而把他排除在补课的人选外，反而格外地照顾他。 倒是凌夏有些不好意思了，不停地为那天捐款地事和老师道歉。 一起补课的还有花泽雨，她现在恨讨厌我，每次在老师面前说我的坏话，我不去理她，她就变本加厉，这次又不知道她和老师说了什么，总之，补完课之后，老师就让我和凌夏留下来单独谈话。 看到一向直言不讳的班主任突然变得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我有些不耐烦了“老师你到底想和我们说什么？” 班主任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凌夏，最后深吸一口气“乔然，凌夏，我听说，你们最近走得特别近？” “我们一直都走得很近啊，而且家里住得更近。” 班主任囧了，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那你们，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我想了想，开口“也不算是。” “啊——？”班主任一下子紧张起来“乔然同学，还有凌夏同学，不是老师批评你们，只是你们现在还小，而且还有一年就要考初中了，你们不能把精力转移到不正确的地方上。” 我笑了“老师，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凌夏不仅是朋友关系，而且还是同学兼同桌。” 听完我的话，老师顿时嘘了一口气，我朝凌夏调皮地做了一个鬼脸，却惊奇的发现，凌夏的脸竟然比猴子屁股这红，这孩子，也太容易害羞了吧。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班主任明显被我吓了一跳，嘴里不停地喃喃“这么聪明的学生要是走上歪路，那该多可惜啊！” 我笑“老师，你以后别听花泽雨瞎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向来和我不和。我还说她以前看上六年级的一个男生呢！” 班主任脸红，训斥道“行了，你也被给我乱说，还不快回家复习功课去！” 我立马哈腰点头，拉着凌夏就往外赶。 一路上，我感觉凌夏被我牵得有些僵硬，我狐疑地停下脚步看他，发现他的脸还是通红通红的，我打趣“凌夏，你不会刚才也被我唬住了吧。” 凌夏立马低下头“没，没有……只是被吓了一条，我还以为……” 我拍拍他的肩膀，笑骂“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 在我说完这句话以后，他的脸色突然惨白起来，匆忙和我扯开一段距离“对不起，我有事要先回家了。” 看到凌夏落荒而逃，我愣在原地，傻眼了，不知道说错了哪句话。 【第十三章】彼时、年少(13) 整个暑假，我都很少见过凌夏，每次去他家，也是避而不见的，我把事情地经过告诉凌阿姨，凌阿姨笑了，她说“这孩子，长大了。” 我不解，问凌阿姨什么意思，凌阿姨只是对我笑笑，并不回答。我纳闷了，回家问我妈，没想到我妈听后很生气，还很凶地警告我，以后不准和凌夏玩。 我问为什么。 她语重心长地和我说“因为凌夏会带坏你。” “可是他是我们班里的第一名啊！而且你不是常常夸他懂事，有礼貌吗？” “那不一样。”我妈很烦地打断我的话，不停地念叨“我就知道，单亲家庭的孩子有问题。” “有什么问题！”我也发飙了，凌夏已经够可怜的了，我妈还要那样说他，没想到她竟然是这种人。 “就算没问题，也不准你再和他来往！”我妈见我发飙，声音也跟着提高“你要再敢给我去找凌夏，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就要和凌夏在一起！有本事你打啊！”我吼了回去。 “啪——”清脆的把掌声。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脸色一阵火辣辣的痛，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声音也跟着沙哑起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讨厌你！” 我转身跑进房间，‘啪——’地一声甩上房门，力气之大，声音之响，估计街坊邻居都可以听得见了。 我蹲坐在墙角，哭声越来越响，逐渐转化成嚎啕大哭，我听到门外踌躇的脚步声，我不会去想妈妈此刻的心情，我只会尽情地发泄着我的不快。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敲响了我的房门，她的声音温柔得就像小时候哄我睡觉一样，可是，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算再怎么和我道歉，我脸上的痛和心里的痛都不会减少。 我就一直这样把我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谁来劝都是一样。 虽然是盛夏，可夜里还是有些微凉，再加上心力交瘁，第二天早上，我就觉得脑袋晕乎乎的，脸颊也是火辣辣的烫，我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想动，连补课也不想去了。 我听到门外大雷般的敲门声，以及爸妈暴跳如雷地骂声，理都不想理，头一歪，进入半昏半睡状态。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村里的卫生院了，手上挂着点滴，我妈一见我醒来，连忙嘘寒问温暖地问我饿不饿，要不要喝点水之类的。 我很厌烦地打断她的话，扭头看向窗外。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敷上我的额头，我听见妈妈的声音响起，她说“然然，妈妈那天不是故意要打你的，妈妈也是为你好啊！”我不说话，继续看着窗外的大榕树，可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睛涩涩的。 妈妈见我不说话，叹了口气“然然，妈妈记得你小时候很懂事的，就算妈妈骂你，也最多哭一下也就了事了，没想到长大了，反倒会和妈妈呕气了。” 我扭过头看她，好久才吐出一句话“你也变了，你变得不再温柔，不在爱我了。” 妈妈的眼眶红了“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爱你呢，妈妈是太爱你了，所以才会对你那么严格……你知道昨天晚上妈妈一夜都没睡好，就是担心你会不会半夜蹬被子，没想到你还是发烧了，要不是你爸爸从抽屉里找出你房间的备份钥匙，妈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沉默了，我们老师教过‘爱之深责之切’这句话，我可并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那时的我想法很简单，只要是对我好的人就是爱我。 例如凌夏，因为他对我好，不会和我吵架，不会骂我，所以我才喜欢他，喜欢和他一起玩，喜欢和他做朋友。 八月的天气格外炎日，我看着窗外的大榕树，想起学校后面的香樟树，我喜欢和凌夏坐在树上乘凉，听着知了歌唱，我喜欢躺在树干上，听凌夏讲他小时候的时候。 不知不觉中，一抹熟悉的身影进入我的视线，我看到大榕树下站着的少年，顿时笑了。 妈妈簌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黑着脸指着窗外凌夏，愤然“赶都赶不走，真是厚脸皮！” 我脸黑了，怒道“妈，你竟然赶凌夏？！” 妈妈加大音量“我赶他怎么了！我就是不让你和他在一起！” “你真是蛮不讲理！”我‘腾’地一声站起来，生气地扯掉挂针，一把推开她，向门外跑去。 “然然！你给我回来！” 妈妈气急败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恍若未闻，漫无目的地往前跑…… 我不知道要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可以去哪里，总之，从小期盼妈妈出现的心情不会再有，从小向往的家，也被厌恶取代。 我想，我再也不会感受到‘家’的温馨。 这不是一场游戏，因为每个人的性格不会像游戏里一样固定不变，生活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之上，而人生永远比游戏来得复杂。 从那之后，我很少和妈妈讲话，而她通常都是忙于工作，也不会管我心里怎么想，唯一让我觉得可笑的是，她竟然让老师监督我和凌夏，就连放学也是让婶婶顺带接我回家的。（婶婶是乔媛的妈妈） 我很生气妈妈的做法，她越是这样，我就越要和凌夏一起，可凌夏不那么想，他竟然开始躲我，就连座位，他也自愿地换到了第一组的第一桌。（我坐在第四组的最后一桌） 苏成又坐到了我旁边，他一点都不在意我高不高兴，乐不乐意，自言自语地在我耳边叨叨“然然啊，我和许明杰做了半个学期才明白，到底还是和你坐好啊，他每天不问我抄作业就算好了，更别提问他抄了，我这日子过得，真是苦不堪言啊！” 我瞥他一眼，嗤鼻“感情你是为了抄作业才坐回来的！” 苏成挠挠脑袋，憨笑“哪会呢，我们可以青梅竹马的好朋友。” 我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 苏成呵呵傻笑，还是不停地在我耳边自言自语。 平心而论，苏成真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他的脾气很好，不管我怎么骂他，他都不会生气，总是笑呵呵的看着我，有时候，我还真会被他那股傻劲气得没辙。 【第十四章】彼时、年少(14) 六年级开学已经快一个月了，我和凌夏的关系还不见好，我急了，乘那天凌夏留下来做值日，就在学校门口堵他。 临近黄昏，学校里的学生老师几乎都走光了，我站在被黄昏笼罩的校园中，默默地和面前的男生对视。 他低着头，等着我开口。 “凌夏，你为什么躲我？” 他抿唇，轻声道“老说的没有错，明年六月份我们就要升初中了，如果不考好的话，会影响中考。” “可是，我记得你说过，你宁可放弃上学，也要把你妈妈的病治好。” 他摇摇头“我妈说，她会陪着我上中学，高中，大学，只要我去哪里，她都会去哪里。” 我沉默，好久才开口“你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和做朋友吗？你觉得我上课会影响到你，所以你把座位调到离我最远的位子，你觉得我每天只想着玩，会耽误到你，所以你就不想理我？” 他低下头，不说话，我足足等了半刻钟，他才轻轻地开口“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家了” 我不说话，任由他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只是在那一刹那，我突然响起了那个害怕我不再理他，不再和他做朋友，苦苦哀求我的凌夏，连他也变了吗？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我更不知道大人的想法，难道唯一交朋友的自由也要被限制吗！难道男生和女生就不能是好朋友吗！ 那件事之后，我开始变得沉默，不爱说话，每每在学校里或者在家附近看到凌夏，我不是避而远之，就是视而不见。 久而久之，我和凌夏竟然从最好的朋友，变成了最陌生的同学。 他依旧是一个人回家，一个人上学，而我也是。 没有凌夏，我依然可以过得很好，我依然是班长，依然每次都考第二名，唯一改变的，是我的笑容少了。 忙忙碌碌的学校生活，似乎过得很快，六年级上半学期的期末考试，我依然位居第二，我不难过，也不开心，是习惯了。 我早早做完寒假作业，为寒假补课做好准备。 凌夏是班里的第一名，补课自然在内，可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我没有看到他，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整整一个礼拜，我都没有见过他。 到第八天上课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问老师。 老师叹了口气，似有些同情“凌夏的妈妈在一个星期前去世了，他家里人也从城市赶来，现在要接凌夏回去，算算日子，应该就是这几天了！” 我慌了，顾不得老师的叫喊，一个劲地往外冲。 我想起前几天在书房外，无意间听到爸爸妈妈的谈话：终究还是走了，那个孩子还真是可怜。 我想起那天经过凌夏家时，从里面传来的断断续续的哭声。 我想起补课后的第二天，从我家门口的经过的送殡队伍。 我居然到现在才知道，凌夏他……一定很难过吧…… 泪水不知何时滑落，当我气喘吁吁地站在那扇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铁门面前，看着门口悬挂的白灯笼，我的眼泪泛滥了。 那个穿着青色长裙站在房门口对我微笑的凌阿姨，那个脸色苍白却依然温柔的凌阿姨，那个哀求我和凌夏做一辈子好朋友的凌阿姨。 她就那么悄悄的走了，而我竟然是在一个星期后才知道。 我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走到门边，当我颤抖着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时，里面的一幕，再次让我僵硬。 凌夏蜷缩在沙发上，脸色煞白，就像一直惊恐的小白兔，我看到他的眼泪一直在他眼眶里打转，却是坚强地一颗都没掉下来。 在我打开门的一霎那，当凌夏看到我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他眼中的希冀，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没有一言半语，可我却听得懂他的话，他是在和我说“然然，你终于来了。” 我强作镇定地走到他的身侧，坐下，对面对着的，是四位不速之客，他们诧异地看着我，有些搞不清情况。 从左到右，我依次扫眼望去，最左边的，是一个面向严肃的青年男子，二三十岁左右，他的手上拿着一个文件夹，上面是大大‘协议书’三个字。 坐在他傍边的，是一个长得想当英俊的中年男子，凌夏长得和他有八分像，不难猜想，他就是凌夏的爸爸，那个伤害凌阿姨，抛弃凌夏的负心汉！ 他看到我不善的目光时，愣了一下，刚要开口说话，我的目光就越过了他，望向坐在他旁边的中年女人身上，她真是一个很漂亮很妖艳的女人，尽管过了花样年华，却依然风韵犹存，我想，也只有这样的女人，才能从如此美丽的凌阿姨的身上抢走她丈夫，因为，她天生就是个第三者的长相。 最让我吃惊的，是那女人旁边的男孩，看他的年纪，应该和凌夏同年，也是一个想当漂亮的孩子，特别是他的眼睛，简直和凌夏一摸一样，他就是那个坏女人和凌夏爸爸的孩子。 他们有着相似的外貌，却没有相同的性格，他们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那个幸运的小孩，穿着小西装，打着小领带，像一个高贵的王子，他有凌夏没有骄傲，没有凌夏所有的谦虚，如果说凌夏是谦逊的白天鹅，那他就是一直高傲的金孔雀，明明是血脉相连的兄弟，又偏偏如此不相像。 在我打量男孩的同时，他也在打量我，不过那目光中透着些许不满和鄙视。 我扫了他一眼，径直把目光转向凌夏的爸爸——夏俊天。 “叔叔是来接凌夏回家的吗？”我压低嗓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些。 凌夏爸爸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反问我“你和小夏是什么关系？” 我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们是朋友，很好的朋友？！貌似在六年级开学的时候，已经变成陌生的同学。 我看向凌夏，想从他眼中得到答案，可他一直低着头，脸色煞白，他在害怕！ “我是凌夏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我看着凌夏爸爸，眼神无比坚定。 凌夏忽的抬头看我，欣慰的是，我从他眼中看到了开心和感激。 “小夏从小就是个很内向的孩子，从不会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他能交到朋友，我还真是有点意外。”凌夏爸爸突然出声，我见到他看凌夏时，目光带着愧疚和歉意 我看得出来，凌夏的爸爸还是爱他的。 【第十五章】彼时、年少(15) “小姑娘，这是我们的家事，你还是不要管的好。”坏女人出声，目光不善地瞥向我。 我假装没听到，理都没理她，目光直直地盯着凌夏的爸爸，重复同样的问题“叔叔是来带凌夏回家的吗？” 凌夏爸爸并没有直接回答我，他的眼神有些闪烁，一旁的西装男子见状，连忙出声“关于凌夏少爷的抚养权已经交给了他的爷爷——夏骏飞老先生。” “你是什么人，凌夏凭什么要让他爷爷抚养！”尖锐地目光瞪着面前的西装男子，我心里莫名地升起一股怒气，凌夏还有爸爸，凭什么他不能回自己的家！ 那为西装男子清了清嗓子，有些为难道“小妹妹，我是夏俊天先生的私人律师，这是夏俊天先生和夏建飞老先生的意思，而且凌夏少爷也并不反对。” 我看那个自称为私人律师的人很不顺眼，索性不再和他说话，又把视线集中到了凌夏爸爸身上，我只知道，唯一和凌夏有关系的，是他的爸爸，而其他人都没有权利决定凌夏的去留。 当我看到凌夏眼中的哀伤时，我早就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矛盾，仿佛，我们一直都是最最要好的朋友。 我明白凌夏的想法，凌阿姨已经离开他了，他现在所有的，也只有他的爸爸而已，他一定非常地想回家。 “叔叔，凌夏是你的儿子，你为什么要交给别人抚养呢？难道你有了其他的孩子，就不要凌夏了吗？”我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因为我是个小孩，我可以利用小孩的优势。 凌夏爸爸听到我的话，脸色刷得苍白，尴尬之余，他的脸上只有愧疚和自责。 “小姑娘，你识相的话就快点回去，这里有我们大人处理，还轮不到你这小孩多嘴！”坏女人显然被我的话激怒了，他语气锋利，目光毒辣，一看就是个人见人骂的坏胚子。 “原来你就是抢凌夏爸爸的坏女人！我看也不怎么样，还是我的凌阿姨好，漂亮、温柔、大方，最重要的是她不会那么凶的和我讲话！”我也不甘示弱，看似天真的童言中，带着尖锐的锋刃。 “你！”坏女人气节，差点冲过来打我，幸好被凌夏爸爸拉住，他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呵斥道“你有必要和一个小孩子计较吗！” 我得意地朝她扬眉，目光不小心对上坏女人身边的男孩子，他那张薄薄的嘴唇上，挂着邪邪的笑意，看得我汗毛直竖，真是个奇怪的小孩，我骂他妈妈，他非但没生气，居然还笑？！ “然然，你还是快点回家吧。”凌夏拉了拉我的袖子，小声地开口。 “我才不要，凌阿姨走了，我就要带她照顾你，再没有决定你去哪里之前，我是不会走的！”我一把甩开凌夏的手，扭头对凌夏爸爸道“叔叔，我想你单独谈谈，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在意凌夏的话，你就不要拒绝我。” 所有人都惊讶了，谁都想不到一个年仅12岁的小女生会说出这样的话。 过了好久，我才如释重负地看到凌夏爸爸点头。 我带着凌夏爸爸走到院子里，凌夏家的院子不大，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因为凌阿姨喜欢，所以凌夏种了一棵又一棵。 我走到一株五片花瓣的蓝色小花前，扭头看凌夏爸爸“叔叔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凌夏爸爸摇头，不解地望着我。 我笑“凌阿姨说，这种花叫勿忘草。” “……” “叔叔一定不知道勿忘草的寓意吧， “……” “请不要忘记我真诚的爱……” 我看到有晶莹的水珠从凌夏爸爸的眼角滑落，他蹲下身，痛苦地抱着头，嗓音嘶哑“我知道我对不起凌琳，可是，就算我后悔，她也不会回来了。” 我蹲下身，和凌夏爸爸面对面“叔叔，已经做错的事，是不能改变，但是可以弥补，如果你真的想要补偿凌阿姨，你就要对凌夏好啊！” 凌夏爸爸抬头看我“小姑娘，你不知道，叔叔就是为了凌夏好，才把他的抚养权交给他爷爷，因为叔叔家里有其他的小孩，还有他讨厌的人，叔叔怕他受委屈，怕他伤心难过，才让他去爷爷家，叔叔知道，他爷爷会对他真心的好。” “可是，叔叔有问过凌夏的想法吗？”一句话，问得凌夏爸爸哑口无言。 “爸，我想和你回家……” 凌夏不知何时站在院中，他的脸上挂着释然的微笑。 凌夏爸爸诧异地看着凌夏，欣喜激动之余，不确定地问道“可是家里有你讨厌的人，你可能会受委屈。”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回家。”凌夏的眼睛充满坚定，他说“爸爸，我已经没有妈妈了，如果连你也不要我，那我就是孤儿了。” 凌夏爸爸终于忍不住落泪，他上前抱住凌夏，哭得老泪纵横“小夏，你真的不恨爸爸吗，爸爸抛弃你和妈妈，让你那么小就受了那么多苦……” “不是的……只要爸爸还是爱我的，那就够了……” 我抹了抹眼泪，被这一幕感动哭了，太好了，凌夏就要回家了，当我发自内心地望向凌夏时，却撇到他眼中的一抹不自然的神色。 我摇了摇头，径直忽视掉，看到那场父子间亲情，心中释然，凌夏终究还是得到幸福了。 事后，那坏女人明显看我更难看了，时不时地用她那对狐狸眼白我，可我是谁？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脸皮比铁还厚的乔然，她那点小眼色，还影响不到我的心情，我照样开开心心地每天来找凌夏。 因为凌阿姨的丧事，所以他们决定三天后走，那几天，凌夏天天和我一起去补课，其实他大可不必，看得出来，凌夏爸爸很有钱，给凌夏找一所好的学校并不难，我问凌夏为什么还要和我去补课，他说“然然，我现在很后悔，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和你吵架，我们从六年级开学起就没怎么说话，现在只有三天，虽然不能补回三个月的时间，但是我不想浪费，更不想忘记你。” 说到后来，我的眼睛也红了，吸吸鼻子，嗔怪“臭凌夏，怎么感觉你说的好像要生离死别一样，你放心，我们一定还会见面的。” “嗯”凌夏点头“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我不会忘记你的，乔然。” 冬日的阳光，照的我们整个人都暖暖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在白皑皑的雪地上，光秃秃的香樟树下，一个天使般的男孩对我的承诺。 【第十六章】彼时、年少(16) 凌夏走的那天，天下起了小雪，我一改往日睡懒觉的毛病，早早地到他家送他。 一进门就听到那个坏女人的抱怨声，她在乡下住了三天，也嚎叫了三天。一会儿说乡下蚊子多，可是现在是冬天，有哪只蚊子大哥那么不要命地敢出来喝那坏女人的血？一会儿又说床小，我也奇了怪了，难道她真的肥的连双人床都不够大？一会儿又说天气冷，我就更奇怪，她不是狐狸精吗？什么时候又进化成蛇妖了？ 送走那瘟神当然是好，只不过，凌夏也要走了。 凌夏爸爸开了一辆很豪华的轿车，车子的最前面，有一个蓝白相间的田字标志，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车，不过看得出来，肯定比阿姨家的那辆车贵。 凌夏一直站在车外不肯进去，到后来，那坏女人不耐烦了，伸出脑袋对凌夏吼道“还有完没完，搞得和分别的小情人似的。” 我瞥了她一眼，讽刺“你以为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不要脸啊！” “你！”坏女人一急，刚要破口打骂，那汽车很给面子地给了她一击，痛得她直揉着脑袋喊疼。 我大笑“小三阿姨，你小学老师没有叫你‘恶有恶报，善有善报’这句话吗？” “你！”坏女人气得满眼通红， 眼睛瞪得老大，有种恨不得把我碎尸万段的感觉。 我佯装害怕地躲到凌夏身后，嘴里还不肯消停“小三阿姨只认识一个‘你’字吗？唉，真是可怜，我这个字，我三岁的时候就认识了。” “你，你你你你……”坏女人气得发抖，涂着大红色指甲油的手指指着我，却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行了！孩子们马上就要分开了，让他们多相处一会儿会怎么样！你这么大个人了，说话还不知道分寸。” 坏女人眼眶一红，一转头想趴倒自己的儿子身上哭，谁知，那小家伙没良心，只那么一闪，坏女人就扑了空。 我想大笑，却又笑不出来，我走到凌夏面前，牵起他的手，把我的手，轻轻地覆在他的手上。 凌夏疑惑地摊开手，白净的手上，一串淡粉色的珠子手链静静地躺着…… “然然……”凌夏的眼眶有些微红。 我深吸一口气，笑道“这是我手工课时候做的，你记得手工课老师说的话吗？她说，让我自己做一串珠子，然后送给最喜欢的人，可是那时候我们还在吵架，所以我一直放在小箱子里，现在好了，终于可以把它送给你了，虽然是女孩子戴的东西，你用不上，不过当个念想也好。” “谢谢你，然然……”凌夏突然抱住我，把头深深地埋到我的颈窝处，不住地低喃“我们一定会在见面的，一定会，一定会……” 当东边的天空开始泛红，一缕阳光悄悄地从云海里溜出，渐渐地，太阳慢慢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雪停了…… 我想起了去年冬天，雪地里，一个闪着天使光芒的男孩子，腼腆地和我说话。 远去的轿车越来越小，缓缓地，终于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感觉有温温的东西从我眼角滑落，我抬头仰望天空。天空中，那个害羞漂亮的男孩子笑着对我说“然然，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一定会……” 凌夏就这么走了，我不知道再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我只能相信缘分，等待命运再次让我和他相遇。 这个寒假过得特别幸苦，几乎都是在老师家补课度过的，直到过年前几天，老师不得不去办年货，才放了我们，那几天我也没出去玩，一直呆在家里复习功课，只有除夕夜那晚，才和小伙伴们放了几根鞭炮。 因为外公外婆的去世，所以今年的大年初一在我家聚餐，除了大舅舅外，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来了，大伙坐在圆桌上讨论孩子的学习成绩。 宁优今年考试考了第一名，阿姨一直在吹嘘，顺带着也牵出了我的成绩，亲戚们问我想考到哪里。 我笑着摇头说还在考虑，具体的情况还要请教老师。 吃完饭的时候，我又收到小舅舅的新年礼物，今年是一只手机，是当下最流行的诺基亚8210，价格相当于那时候一台彩电的价格，我心里虽然喜欢，可爸爸妈妈不让我要，我又怎么敢要。 见我推辞着不肯收，小舅舅板脸，唬道“这可是小舅舅送给你的礼物，你不要我给谁去！” “我要！我要！”宁优突然跳起来大喊。 阿姨坐在一边看着宁优笑，却不出声阻止。 小舅舅不说话了，只是把手机塞到我怀里，语重心长地劝慰宁优“小忧乖，这是给然然姐姐的礼物，然然姐姐马上就要上初中了，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等你上初中的时候，小舅舅再送你一个好不好？” “我不，我就要！”宁优扯开嗓子大哭。 小舅舅为难地抓了抓头发，不知道该怎么办，照理说这读四年级的孩子也该懂事了。 宁优那副尖嗓子，我可是早有领教，照她那么哭下去，邻居们准会过来看热闹，我可不想大过年地唱戏给别人看。 我皱眉，把手机塞到宁优的怀里，就上楼去看电视了。 宁优拿到手机破涕为笑，阿姨还笑了几声，说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什么事都没个顾忌。”我坐在电视机前，小舅舅突然走了上来，他坐到我身边，笑着问我“然然不喜欢小舅舅送的手机吗？” 我对着电视机摇头“不是的，我很喜欢，可是宁优比我更喜欢，我是姐姐，应该要让给她。“ 小舅舅揉了揉我的短发，笑道“然然真是个懂事的孩子。” 我扭过头，严肃地看着小舅舅“我快上初中了，我是大人了！” 小舅舅笑“好，好，然然是大人了。” 我想了想，开口问道“小舅舅，你说我一个人在外面读书会不会被别人欺负？” 小舅舅点我的额头，笑道“你呀，就知道你有心事，也是，再过几个月你就要去城市里读大学了。” 我沉默不语，以前是我想过要离开爸爸妈妈生活，可是真的要独立了，我就开始担心了，我担心和同学相处不好，担心不被老师喜欢。 【第十七章】彼时、年少(17)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担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因为早在我读五年级那年，我爸妈就商量好了，他们早就问小舅舅借好了钱，在城市里买了一套两室一厅的商品房，等我六年级毕业的时候，就搬过去住。 这件事，我也是期末考试以后才知道的，当时我就傻了，我问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做，那是多得还也还不清的钱啊！ 妈妈苦笑，她说“然然，你让妈妈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 我眼睛涩涩的，嘴里还是满不在乎地说“唉，看来我又不能住校了。” 妈妈说，新房子在平阳初中附近，因为小舅舅说平阳初中是市里数一数二的好学校，所以他们就决定把房子买到了平阳市，他们希望我能上平阳初中。 我问妈妈为什么坚信我一定会考上平阳初中，妈妈很骄傲的笑了，她说“我们然然都考不上，那还有谁能考的上。” 我很不客气地给了她一记白眼，满不在乎地回房了。 那时候，没人知道，其实我心里是很开心的，只有12岁的我，怎么不会害怕一个人在大城市里呢！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六年级下半学期，学习更是紧张了，我上课不再开小差，也不再和苏成讲话，就连其他同学问我问题，我也是以“不知道”为理由拒绝，我记得爸爸妈妈说的话，我的新家在平阳市，我必须考到平阳初中！ 只是某些个人，就是天生的惹人讨厌，许明杰这个出了名的坏学生，自己不学习就算了，还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身为班长的我，很‘光荣’地被老师派到了许明杰旁边的座位，我心里非常的不情愿，偷偷地告诉我妈，害得我妈千里迢迢地从家里赶来，就是为了和老师商量帮我换位子的事。 可谁知，那天正好许明杰的爸爸也来了，没想到我妈一件许明杰他爸，吓得二话不说，转头就走，害我郁闷了一整天。 当天吃完饭的时候，我就问我妈，为什么看见许明杰他爸，就像老鼠看到猫似的，我妈悻悻地抓了抓头发，委屈道“你以为妈妈真那么胆小啊，要不是你那什么杰的同学他爸，是你妈的厂长，老妈就算拼死拼活地，也要求老师给你换位子。” 我更郁闷了，许明杰那小兔崽子，什么时候变成厂长的儿子了？真是真人不露相，露相非真人啊。 就冲着许明杰他爸，就算他让我给他提鞋，我也得照做啊！可怜我，从此入了地狱，过着非人般的生活。 第一天，许明杰让我教他问题，我很不情愿地给他讲解；第二天，他让我给他抄作业，我又很无奈地把作业给他；第三天，他让我给他做作业，我咬咬牙，就当是练字；第四天，他不让我做作业，陪他讲空话，我终于忍无可忍地发飙了，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指着他大骂“许明杰，你别以为你厂长的儿子，你就了不起，我告诉你，说好听点，你是富家子弟，说难听点，你就是个败家子！” 许明杰傻了，全班同学愣了，老师也呆了，教室里就一直那么静悄悄的，直到下课铃声响起，我才狠狠一甩书包，大步向教室外走去。 我走的时候忒有骨气了，可回到家就…… 我妈狠狠地揍了我一顿，说我不懂事，要是他们丢了工作，我们就要喝西北风去了！ 我哭着往外跑，再次上演‘离家出走’。 我妈没追出来，她知道我哭一会肯定会回家，索性不理我，直接拿着锅铲做饭去了。 可怜我，现在凌夏走了，真的没地方可以去了，虽然到了春天，可夜里的气温还是很低的，为了避寒，我乘着门卫不注意，偷偷地溜进了学校。 夜里的学校阴森地恐怖，特别是那几棵大树，月光下的树影婆婆娑娑的，还发出沙沙沙的声音，吓得我立马躲进教室。 我一个人蹲坐在漆黑的角落，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突然感觉一个人的滋味真的不好受，我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就想回家吃饭。 谁知，我一站起来就觉得双腿发麻，脚一软，我又坐到了地上，我索性坐在地上，等脚不麻了再起来。 没想到这一坐，竟然犯起困来，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 当我被开门声吵醒，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许明杰！我莫名其妙地看了看西边的太阳，不对啊，太阳还是在东边，那这个混世大魔王怎么破天荒的第一个来学校。 许明杰看到我也是睁大眼睛，好久才反映过来，抓着我胳膊就大摇“乔然，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你家里人找你都快找疯了吗！” 我摸着脑袋不解“我不过是在教室里不小心睡着了而已，有必要那么紧张吗？而且我和你又不熟，你怎么知道我家里人找我找疯了？” 许明杰摸摸鼻子，一脸的晦气“你妈都闹到我家来了，说我是罪魁祸首，还要我爸还人！害得我被老爸罚跪罚了一夜，好不容易挨到早上，才迫不及待地出门。” “什么？！”我再次张大嘴巴，天，我妈她是疯了吧，以前怎么就没见她那么大胆，居然连被开除都不怕，还跑到人家家里去要人，明明就是她把我气跑的，看来厚脸皮也是会遗传的。 “行了，你被惊讶了，赶快回去，要不然我都不敢回家了！”许明杰一脸埋怨地对我出教室。 “等等，等等！”我挣开许明杰，怒道“我现在都在学校了，你要是再让我回家，我铁定会迟到，而且今天还是我值日。” “你还不回家！你再不回家，你妈就要报警了！” “警察才懒得管这档子事呢！”我打了一个哈气，转身趴倒座位上不眠，还有半个小时上课，正要打个盹儿。 “啪——”许明杰用力地一拍桌子，吓得我立马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怒视他“你干嘛！没看到人家在睡觉嘛！” “你给我回家！”许明杰脸黑了。 我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对他吼道“我就不回去，你怎么着！” 接下来的场面……咳咳，如果说是一见钟情还有可能，可这一打钟情…… 没错，许明杰这臭小子，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自从那天早上被我打完之后，常常对着我傻笑，还时不时地拿好吃的给我，我问他为什么要给我吃。 他居然还给我害羞了，脸红着开口“因为我喜欢你……” 我吐血，差点没丧命。 【第十八章】彼时、年少(18) 那天我妈找到学校里的时候，我刚和许明杰打完架，我妈破天荒的没胳膊肘往外拐，还帮我骂许明杰，我纳闷了，明明是许明杰让我回家，我不回的，而且貌似还是许明杰伤得比较严重点。 许明杰也没生气，很虚心地接受我妈妈的批评，末了，还不忘夸赞我一句“乔然，你打架真厉害。” 我差点没被吓晕过去。 值得庆幸的是，我爸妈并没有被那厂长开除，我不知道是许明杰的原因，还是他老爸真需要我爸妈，总之，我家不用喝西北风了。 可我接下来的日子，却是比以前更难过了。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我宁可天天帮许明杰做作业，也好过他每天对我像女王一样的示好，搞得全班，乃至全校都人尽皆知——许明杰喜欢乔然。 这件事，也终于传到了我爸妈的耳朵里，当晚，我妈就找我到她书房谈话，我委屈，这压根就和我没关系啊。 可我妈是谁，她可是最蛮不讲理的人，再说那个什么厂长的，没有因为上次的原因开除我爸妈，导致他们现在还是满怀感激，正愁没机会报恩呢。 正好碰到我这档子事，于是，当天晚上就拖着我去给许明杰和他爸妈道歉。 我哭着喊冤，这都什么事啊，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幸好许明杰他爸妈还算开明，没有生气，就像他们说的，就是小孩子间闹着玩而已，他们还热情地招待我们一家子喝茶看电视。 我刚松了一口气，拿起茶杯就要喝茶，谁知道，许明杰这大魔王，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错了，腾地一声下跪，愣是把大人们都吓了一跳。 “爸，妈，阿姨，叔叔，你们就让我和乔然在一起吧，我会对她好的！” “噗！”我毫不客气地把茶水直直地碰到许明杰脸上，呛得我不停地咳，我的雷滴嘎嘎，怎么感觉像求婚。 大人们的惊讶没比我少，我妈更夸张，还没咽下去的茶，顺着张开的嘴巴不断地往下淌。 许明杰他妈红着脸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小声地骂道“你搞什么啊，你才几岁，那么小就想找老婆啦？” 许明杰抹了抹脸上的茶水，看向我时，脸刷得红了“因为，因为乔然很厉害，所以我很喜欢她…” 我无语了，所有人都无语了，只有许妈妈语重心长地和他讲解“明杰啊，你还太小，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就像你自己刚刚说的，你只是喜欢然然而已，可喜欢并不是爱啊，而且你这样会给人家造成麻烦的。”“就是，就是”我点头附和，却遭来我妈的一个爆栗，我哀怨，我说错了吗？ “那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就向你和凌夏那样。”许明杰突然抬头看我，一脸的希冀。 我想了想，毫不客气的开口“肯定不行，你看看你的成绩，再看看我的成绩，根本是天壤之别，我以后可是要上好的学校，你呢？你考的进吗？” 许明杰沉默，我爸妈偷偷拧了一下我的手臂，痛得我差点没叫出声来，我委屈，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虽然是有点伤人自尊。 许明杰他爸妈倒是很开心我那么说，还不断地在一旁鼓励许明杰，说什么为了要和我一个学校，一定要努力考到好的学校。 我郁闷，要是许明杰能和我上一所初中，那我那么多年班长不是白当了？！ 而事实证明，所有的事不是一定的，我那么多年的班长没白当，而许明杰他爸也没白开厂。 六年级期末考试以后，许明杰竟然通过他爸的关系，和我考了同一所初中，而许爸的厂也扩建到了大城市。 很多年以后，许爸许妈和我爸妈聊天时，常常提起，当年要不是我‘激励’许明杰上平阳初中，他们就不会有把厂扩到城市里的想法，更不会有如此的成就。 自然，这也是后话。 终于，我还是引来了我人生中的第一场毕业考试。 期末考试安排在6月19号，老师说，期末考试的分数要上交到初中，但期末分数不是最重要的，如果要考好的初中，就要进行那个学校的入学考试，只有通过了，才能上那个初中，否则，只能去县城里最差的初中念书。 说不紧张是假的，期末考试我考的很认真，只要有一点点关系到上初中，我就会很严肃地去对待，当我拿到写满‘优秀’的成绩单时，我并没有松气，因为我知道，接下去的入学考试，才是关键。 6月26号，是平阳初中的入学考试时间，那天老师带着我们少部分成绩好的同学去参加入学考试。 那是我第一次走进平阳初中，大城市的学校就是大，操场是塑胶的，不像我们小学，都是煤渣堆起来的，还有实验室，电脑室，多媒体教室，总之该有的都有，而我从第一眼起，就爱上了这个学校。 我看得有些眼花缭乱，不知不觉的就和老师她们走散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平阳初中的操场上了。 平阳初中还没有放暑假，有很多学长都在篮球场上打篮球，围观的，有很多高年级的学姐。 我看看了手表，离考试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决定先看一会儿篮球放松放松。我从小就很喜欢看篮球，特别是我们小学体育老师，他打球的姿势特别帅。 可是，我刚挤进去一点点，就被前面那些个疯狂的学姐给挤了出来，我心里恨恨，发誓一定要挤进去。 深吸一口气，我一鼓作气往前冲。 好不容易挤进了人群，可在后面的学姐不干了，发了疯似的往前冲，我畏惧了，想退回来，可俗话说，进去容易出去难，我现在的处境，就是进退两难，被周围的人群快被挤成肉饼子了。 “啊——！！” 我尖叫，被身后的学姐猛地一推，眼看着就要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不摔成残废也差不多骨折了，我心里那叫一个悲，难道我就要因为这一跤和平阳初中无缘了吗…… 可是，地面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硬，我偷偷地睁开一只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十倍的脸，我再睁开第二只眼，发现有人给我当了垫背，而且还被伤得不轻啊。 【第十九章】彼时、年少(19) 为了不出人命，我飞快地从地上站起来，还很好心地去扶他，谁知，我还没碰到他，几个学姐突然冲上来推开我，争先恐后地去扶那个倒霉的垫背男。 俗话说人多力量大，可有些事情，人多了，未必就是好事，几个学姐争着要扶垫背男，还差点打起来，结果，那垫背男倒是没被扶起来，那几个学姐倒是摔了一地，看到眼前的情景，我突然不可遏止地大笑起来。 我笑着笑着，突然感觉到气氛不对，当我看到眼前几个染着黄头发的学姐一脸挑衅地看着我时，我再也笑不出来了。 我干笑几声，僵硬地开口“呵，呵呵，学姐们好……” “你知道取笑我们的下场是什么吗？”其中一个学姐面部狰狞地看着我，好像下一秒就会把我千刀万剐。 我脸刷得苍白，看看周围，围观的人很多，却没有一个人有出来帮忙的意思。 完了，惹上不该惹的人了，我吓得往后缩了缩身子，小声开口“那个，我还有事，各位学姐再见。” “你给我回来！”其中一个学姐突然拽住我的衣服，恶狠狠把我拖了回来。 我觉得心脏扑通扑通地直跳，难道我今天就逃不过这一劫了？！ 我颤抖地回过头，眼前是越来越近的巴掌，耳边是周围发出的尖叫，我自觉的闭上眼睛，等待脸上火辣辣的痛。 只是等了好久，那疼痛感都没有出现在我的脸上，小心翼翼地睁开眼，我看到那只欲打我的爪子被一只大手截住。 我微微侧头，当看到那个英雄救美的帅哥时，顿时两眼冒爱心，全然忘记刚才的惊险，一脸害羞地望向那名帅哥“这位学长，怎么称呼啊……” 帅哥学长甩开那只爪子，好笑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喂喂，乔然，你不会那么没良心的把我忘了吧！” “呃？”我歪着脑袋，不解地望着帅哥学长，我什么时候认识的帅哥学长，我怎么不知道？ “季学长，你认识这个臭丫头？”刚刚想要打我的那个学姐很不服气地看了我一眼，委屈地看向那位帅哥学长。 帅哥学长斜睨了她们一眼，冷冷地警告“乔然是我未婚妻，谁要再敢欺负她，我就叫谁好看！” 未……未婚妻……？！ 我傻眼了，那群学姐傻眼了，所有人都傻眼了。 我木愣愣地开口“那个，学长，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季学长，你怎么能有未婚妻！”欲打我的那个学姐抹着眼泪，伤心地旁开了，其她的学姐互相望了望，也跑开了。 篮球场上，只剩下那些刚刚打篮球的学长们，他们像看到火星降落似地看着我。 我被看得难受，转身就想离开。 那帅哥学长一把抓住我的手，很真诚地看着我“然然，以前是我不对，我和你道歉，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我认识你吗？”我歪着头，问了一句很傻的问题。 那为帅哥学长一脸受挫“然然，你怎么能把我忘记，我可是你未婚夫啊……” 未婚夫？！ 我欲哭无泪“学长，我看你真的是认错人了。” 帅哥学长很坚定地摇了摇头“我不会认错人的，你就算化成灰我都认得！” 呜呜——怎么有种仇家上门的感觉，还化成灰都认得？！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和帅哥学长同色篮球服，长得很帅气的学长走了过来，拍拍帅哥学长的肩，笑道“好了，泓阳，你吓着小学妹了！” 泓，泓阳！季泓阳！帅哥学长是季泓阳！！！ 身体里的警铃猛然奏响，我吓得立马退后十米远，一脸惊恐地看着那位‘帅哥学长’，口齿不清地开口“你，你，你是臭小子！” 季泓阳立马拉下脸，上前几步，毫不留情地给了我一个爆栗“臭小子是你叫的吗！叫泓阳哥哥！” 我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坚决地反驳“不行，太丢脸了！” 季泓阳痞痞地笑着“那叫亲亲老公也行。” 满脑门的冷汗滴下，我拍了拍胸脯，差点没把早餐吐出来，不然多浪费啊。 就在我像法子逃离这里时，我们老师那悦耳动听的声音响起了“乔然，快考试了，你还杵在哪里干嘛！” “哦哦，我马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掉头就跑，我听到季泓阳在后面的喊我，我捂着耳朵不想听，噩梦，一定是噩梦！ 入学考试很顺利，可我心里并不怎么开心，还有种不想去平阳初中上学的感觉。 考试之后的一个星期里，我都是在发呆中度过的，和其他同学不一样，我非但不担心自己的成绩，还有种希望不要靠近的想法。 是的，我承认，我不想和臭小子一个学校，从小被欺负的阴影不是想忘就能忘的，我对臭小子，是从打从骨子里的恐惧。 可惜，事不如人愿。一个礼拜后，成绩出来了，我的分数远远超过平阳初中的入学分数，这样的成绩把老爸老妈和老师都高兴坏了，妈妈在家了摆了酒席，请了亲朋好友还有我的同学和老师吃饭，许明杰一家当然也来了，不过这小子早就通过他爸的关系进了平阳，还在平阳市开起了厂，老爸老妈也很高兴，她们可以去许明杰老爸的厂里上班，不用担心去了大城市就找不到工作了。 我收到了很多礼物，有同学们送的洋娃娃和笔记本，有长辈们送的书包文具，还有老师送的电子词典，而最最让我惊讶的是小舅舅送的礼物——一只白色的翻盖彩屏手机。 那时候一只黑屏手机的价格已经是天价，更别说彩屏手机，我有点不好意思收，小舅舅笑了，他说“然然，你就收下吧，不然被优优看到了，又要闹了。”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点头，很开心地对小舅舅道谢。 这次酒席，老爸老妈花了大血本，不仅庆祝我考上理想的学校，还有就是庆祝乔迁之喜。 酒席一共摆了五桌，家里只够摆两桌，另外三桌摆到了外面。其中奶奶家那边一桌，老师和同学们两桌，邻居们一桌，还有小舅舅阿姨她们一桌。 那天很热闹，大人们基本上都是喝酒的喝酒，聊天的聊天，而我们一些小孩子基本上都是不吃饭的，喝一点饮料就出去玩了。 基本上是不到吃点心的时间是不会回来的。 一些小学同学知道我要离开都很难过，连平时偏执的乔媛和任性的宁优都不闹了，乖乖地跟在我身后，我想她们心里也有一点点的不舍吧。 【第二十章】彼时、年少(20) 酒席一结束，家里一下子就清静下来了，爸妈一直忙着收拾餐桌，我站在一旁看她们的忙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我知道几天后我们就要搬到平阳市去了，这里的房子已经卖掉了，爸妈说，我们家已经欠了小舅舅很多钱，不能再借下去了，可是新房子又要装修，所以爸妈一咬牙就卖掉了这里的房子。 我舍不得这个家，这里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有我很多回忆，有凌夏的，有黑子哥哥的，还有很多很多小伙伴的。 我想我一旦离开这里，就很难再见到他们了。 特别是凌夏，我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找我，可如果他回来了，找不到我怎么办？还有黑子哥哥，苏成，丫丫…… 当我整理自己的房间，从衣柜里翻出那些破旧的玩具时，思绪仿佛也跟着回到了小时候，我可以和清楚的记得他们每个人的笑容，但我不知道十年后，二十年后，我是否还记得住，而她们是否还认得出我。 几天后，搬家公司装走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我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生疼生疼，我终究还是要离开这里了。 当汽车缓缓地开出溪流村，又慢慢地融进热闹的大城市，我见证了从乡村到城市的变化，看到了城市和乡村的区别。 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在踏入新家的那一刻，我也没有为新家的漂亮感到开心，反而有点淡淡的忧愁，想到初中以后就回和臭小子一个学校，想到自己一个人要在陌生的环境学习，心里就有股莫名的担心。 六年级暑假没有作业，而我也不喜欢大城市的热闹，一整个暑假，我几乎都是闷在家里的。 直到开学前的一个礼拜，臭小子一家突然造访，把我们家弄了个措手不及。爸妈很惊讶他们的到来，后来才知道，原来季爸季妈是听到臭小子说见过我之后，才打听到我家住址的。 两家人聚到一起聊的很开心，当然除了我之外，我从小就讨厌臭小子，现在也不例外。 季爸季妈还记得两家的娃娃亲，我爸妈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他们似乎聊的很投机，连将来生小孩的事都聊到了。 我郁闷到不行，只能匆匆扒了几口饭回房睡觉。 刚进门不久，门外传来了敲门声，不用想就知道是谁，我不想开门，插上耳机听起了英语。 几分钟后，敲门声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响，还夹着某人的叫唤声。 我被吵得不行，又怕隔壁邻居听见，只能愤然地放下复读机去开门。季泓阳很悠闲地靠在门边，嘴里还叼着一根牙签，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口气不善地开口“你想怎么样啊！” 季泓阳没有在意我的态度，他站直身子，像小时候那样揉我的头发。 和小时候不同，没有那种讨厌的感觉，不是恶作剧般弄乱我的头发，也不是恶意欺负我，他的手很修长很白净，不像小时候那样脏脏的，他的个子也长高了，长得很高，足足高出我一个头，还有他的样子，凭心而论，他长得很好看，我想如果不是他承认，我绝对不会相信，他就是那个又讨厌又难看的臭小子！ 季泓阳在我眼前晃了晃手，他好笑地看着我“乔然，你傻了？” “你才傻了！”我回过神，一把拍开他的大手，瞥了他一眼，径直回到床上听英语。 季泓阳也不恼，屁颠屁颠地跟了进来，坐在我的床上，东望望，西瞧瞧，最后得出结论“乔然，你房间真不像是个女生的房间。” 我顺脚踹了他一下，怒道“要你管！这里是我房间，你给我滚出去！” 季泓阳揉了揉被我踹的地方，委屈道“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粗鲁了，我记得你小时候很乖巧很可爱的。” 我嗤鼻“那是你仗着比我大两岁就欺压我！” “可是我当初不是和你道歉了嘛，就在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季泓阳没一点愧疚，很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哼了一声，鄙视道“我杀了你，在跟你说对不起行不？” 季泓阳哭丧着脸，委屈道“那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啊？好歹我也你的泓阳哥哥，你不能说不理我就不理我啊！” 我嘟着嘴，撇头。想要我原谅一个我从小恨到大的人，简直就是妄想。 “然然……”季泓阳拉了拉我的一角，讨好道“你就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泓阳哥哥好不好？” 我看了他一眼，不说话，径直从床底下搬出我的宝贝箱子。 一打开箱子，满箱子的灰尘扑面而来，季泓阳捂着嘴巴叫道“然然，你拿那么脏的东西干嘛啊？” 我不理他，径直从箱子里翻东西，每翻出一样东西，他的脸就青了一分。 “看！”我指着手上的一小撮毛发，气愤道“这是我的胎发，它不是自己掉落的，也不是被理发师剪掉的，是被你硬生生拽下来的！你知道你这么一拽，害我接下来一年里都长不出头发，还被小伙伴们取笑！” “那是不小心的……” “在看这个！”我指着受伤的小半颗牙齿，愤然道“这是我好不容易长出的乳牙，却被你推倒后，活生生地给磕了下来，知道我当时的反应吗！我那时恨不得拔光你所有的牙齿，来祭奠我亡牙的在天之灵！” 季泓阳抖了抖身子，干笑几声“我不是故意的……” 我瞥了他一眼，从箱子底层拿出一条蓝白色的小短裙，还不忘在他面前抖了抖，指着上面的黄色污渍，怒道“还记得这是谁的杰作吗！这条裙子是外婆送我的生日礼物，就这么被你一泡屎给糟蹋了！” “那不是控制不了嘛……”季泓阳红着脸道。 我咬牙，恨恨地转过身，指着自己的屁屁，冷笑“某人的牙齿印现在还留在我屁屁上呢！将来要是我结婚了，我老公因为这个和我吵架，我一定饶不了你！” “不会，不会，我怎么会和你吵架呢！”季泓阳坚定地看着我，表情又心疼又开心，还不忘伸出魔爪掀我的裙子“来，让我看看，我小时候的牙齿长什么样？” 我气得青筋暴起，一脚把他踹的老远，破口大骂“姑奶奶嫁谁都不嫁你这个臭小子！” “怎么可以，我们可是订过亲的……”季泓阳一脸怨妇相，看得我汗毛直竖。 我指着他吼道“我警告你，不许在学校和别人说我认识你，不然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第二十一章】相遇、勿忘(1) 我想，认识臭小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不幸。 在我再三警告下，季泓阳终于答应不在学校乱说话，还有就是让那些在我入学考试那天，听到不该听的那些篮球队员闭嘴。 季泓阳是篮球队之一，他那帮狐朋狗友虽然八卦了一点，不过嘴巴还是挺牢的，这样一来，我也就可以安安心心地上学了。 除了季泓阳在这个学校之外，我想不出一点不喜欢平阳初中的理由，新学校，会碰到新同学，也会结交新朋友。 九月一号开学，我穿着新衣服，背着新书包去新学校。 我们一年三班的班主任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她没结过婚，却有一个女儿，据说那个女儿是她从孤儿院抱回来的。 班主任从不穿那些暴露时尚的衣服，她只穿职业装，带着一副黑框眼镜，俨然一副魔女教师的典型形象，而我们班私底下也都称她为‘老巫婆’。 老巫婆从不轻易夸奖人，却总是在我们表扬二年级的季泓阳，臭小子是二年一班的班长，他的成绩在年级段一直是遥遥领先，老巫婆总是没完没了地在我们面前提起他，夸他成绩多好，工作多认真，人品也好得没话说。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我第一个反映，就是想找个垃圾桶大吐一场。 我同桌是一个长得非常可爱的女生，她叫陈雨林，陈雨林非常喜欢季泓阳，通常每次老巫婆提起他时，陈雨林都会两眼冒爱心，我就搞不明白了，像季泓阳这样人见人厌的臭小子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不止陈雨林喜欢季泓阳，连我们的班花也钟情与臭小子，这下，我更加郁闷了。 由于都是新生，很少有几个同学是认识的，而我和同桌的陈雨林算是比较熟识的了，陈雨林是个东北女孩，却在江浙一带长大的，她没有东北女孩的豪放，却有江南女子的优雅和清秀，而她本人，也是个不难相处的人。 陈雨林是借读生，从她家到学校，要乘好几个小时候的火车，所以她几乎都是一学期才回一次家。 而我呢，家离学校，走路也不过十来分钟，如此优越的地理环境，有谁会去住校呢？！ 陈雨林都很羡慕我，可以每天回家看电视，吃零食，而我则很羡慕那些住校生，至少她们不用每天被父母那样管着，那是多自由的一件事啊！ 通校本来也没怎么，就是少了一点自由，多了点管束，可最最不能让我忍受的是，季泓阳这臭小子居然每天晚上跟着我回家！ 季泓阳家虽然也在平阳市，但距离学校远，再加上快要中考了，季爸季妈为了不耽误他学习，就让他住校。 平阳初中算是个开放的学校，只要一放学，学生就可以自由出入学校，只要住校生能在晚上九点熄灯之前赶到寝室就行了。 于是，季泓阳这臭小子，每天晚上明目张胆地到我家蹭吃蹭喝，而我妈居然对他比对我这个亲生女儿还好！ 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明明都是归我的，可季泓阳一来，我就不得不分出一半，甚至有时候，连我的那份也会不保。 某天晚上，当季泓阳趁我不注意，吞掉我那块少的可怜的蛋糕时，我终于爆发了，我指着他的鼻子骂到“别以为我妈对你好，你就蹬鼻子上脸，我告诉你，你不过就是外人，我才是这个家的小主人！” 某人躺在我小床上，一边抠着脚丫子，一边不以为然地说道“然然，这话你可就说的不对了，什么叫外人啊，我们可是定过娃娃亲的，你还收了我的聘礼，我妈说了，等我们大学毕业了，就让我们结婚。” “做梦！”我狠狠地把手中地抱枕砸向他，可恶的是，这臭小子竟然轻而易举地就接住了，气得我差点昏过去。 我怀疑再这么下去，我迟早会被他活活的气死，不过，我也在心里拼命地安慰自己，再过两年，臭小子就上高中了，那时候我就解脱了。 然而，臭小子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似的，每天变着花样地气我，有种不把我气死，誓不罢休的那种感觉。 三天后，老师都按照入学分数评选班干部，我以第三名的成绩，当上了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 班长是一个叫邵允桀的男生，戴着一副眼睛，白白净净，看上去很斯文的样子，而副班长则是我们班的班花周佳瑶，班里有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可她却一副事不关我的摸样，让一大群男子伤透了心。 刚开学，班干部的工作忙得要命，人家放学回寝室了，我却要留下来整理点名册。 “乔然，你把垃圾去倒了！”体育委员兼卫生委员于杨走到我课桌边和我说。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整理点名册。 “喂，你没听见我在和你说话吗！”于杨有些不耐烦，敲得我的课桌一阵颤抖，一不小心字歪了。 我火了，站起身怒视他“你没看见我正忙吗！那么多人在，凭什么让我去倒！” “两个班长不在，当然是你这学习委员去倒了！”他瞪着我，声音比我大了几倍。 “你才是卫生委员，在没有排出值日生名单之前，这就是你的责任！”我一摔本子，声音比他吼得更大。 瞬间，教室里变得静悄悄的，留在教室的那些人也都傻眼了，似乎没想到一向安安静静的我也会爆发。 于杨更是愣了好一会儿，才跳着青筋，冷哼一声“好男不和女斗”之后倒垃圾去了。 好不容易整理好点名册，班级里的人也差不多走光了，把点名册放到老师办公室，检查了一遍电灯和多媒体，确定都关好后，才关门走出学校。 季泓阳早就洗好澡等在学校门口，等我走过去才屁颠屁颠地迎来上来“然然，你怎么这么晚才出来，要不是你交代过，我早去你们教室找你了。” 看到他快被吹干的头发，也知道他等了好久，不好意思再发脾气，只能笑笑说“走吧，我肚子快饿死了。” 九月中旬，天气也有些转凉，可天色看起来还是大亮，季泓阳不停地在我耳边神叨，我有听没听地应着，他讲得起劲，我听得无聊。 一回到家就闻到了一股菜香，老妈在还在厨房里忙碌，老爸已经回家了，正坐在沙发上看篮球，一见到季泓阳便让他过去和他一起看。 我拿了睡衣舒舒服服地洗了一个澡，洗完的时候正好吃饭，季泓阳这臭小子还没等我出来就已经偷吃好几块红烧肉了，烫了嘴还不忘夸奖我妈的厨艺，把我妈哄得呵呵直笑。 吃饭的时候，我妈突然说到许明杰，看到季泓阳那副竖起耳朵偷听的摸样，好笑极了。 老爸看了老妈一眼，扯开话题开始聊篮球，季泓阳也立马和他讨论起来。 【第二十二章】相遇、勿忘(2) 吃完饭，季泓阳又一次把我气得满脸通红，才依依不舍地告辞回学校。 我回自己的房间做作业，不一会儿，老妈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看我做了一会儿作业，突然开口“然然，妈妈有件事要和你说。” 我放下笔，和她面对面坐好，等待她的下文。 “然然，你现在和明杰一个班吗？” 我摇摇头，可能是因为快班慢班的关系，许明杰没有和我同班“他是四班的，我是三班的。” “那就好”老妈似乎松了口气，看我疑惑的眼神，才开口说道“你们都还小，所以你尽量要和明杰保持距离，不能让人家说你早恋。” 季泓阳那臭小子还不是一天到晚来吵我，是谁小时候给我定的娃娃亲？！我心里严重鄙视了一下老妈。 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老妈讪笑一声“你泓阳哥哥和许明杰不一样，你从小和他玩到大，泓阳不但学习成绩好，品行也好。” 我可以理解为，老妈的意思是说许明杰成绩不好，品行也不好。 “行了，妈，我都知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考一所好的学校。”我端起牛奶喝了一口，重新拿起笔开始做作业。 老妈轻笑一声“那好，那妈妈不打扰你了，你做完作业早点休息。” 我含糊地应了一声，老妈便端着杯子出去了。 在学校里，我的真心朋友很少，自从那件事后，每个人都怕我，我知道有很多女生讨厌我，认为我是那种自以为是的人，她们会在背地里说我坏话，甚至刻意的孤立的我。 但陈雨林和她们不同，她每天坐在我旁边总有说不完的话，连上课的时候也是，虽然有点烦，但并没有她，我发现她至少比那些装模作样的人好的多。 陈雨林经常和我说她们寝室的那些女生怎么怎么说我坏话，说的有多过分。 我反问她“她们又不是在说你，你为什么那么生气。” “我讨厌她们，那些虚伪做作的女人。”陈雨林这样告诉我，我笑了笑，并不怀疑，却也并不相信。 语文老师是一个30多岁，微微发福的中年女性，她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害羞，的确，她是个很内向的人，平时说话很小声，就算有同学讲话，她也很少提出，自顾自的讲，等到讲完了才问问题，没有回答出的就要抄写十遍，有时候我在想，这老师是真阴险还是伪善良。 语文课下，老师让我在放学之前把作业收起来。 作为学习委员兼语文课代表的我，总认为收作业是件麻烦的事，别人交不交作业和我有什么关系，可偏偏别人不交作业，被老师催的那个人就是我。 最后一节课下，四组组长基本有三组上交了，我走到第三组组长地方催他交作业，他把一大叠本子交给我，指指最后，说道“喏，就只有代怿没有交。” 我头痛了，这个名叫代怿的男孩，是班里成绩最差的学生，成绩差也就算了，问题是他还是个坏学生，每天打架旷课不交作业，还和老师吵架，让他交作业，不是比在老虎身上拔毛还难嘛。 认命地走到他跟前，发现他还趴在桌子上睡觉，我敲了敲桌子，他抬起头，迷蒙着眼睛看我，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口气不善道“有事嘛。” “交作业！”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愣了几秒，仿佛听见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你让我交作业？你没搞错吧，我的作业本都是空白的，你让老师改什么？” 我皱了皱眉，说道“我不管你别的课怎么样，你只要把语文作业给我交上。”随手丢给他一本作业“快点，不要浪费我时间。” 他看了一会作业，冷笑一声“学习委员带头让我抄作业，你就不怕我告老师？” 我挑眉“你觉得老师会相信一个好学生的话，还是一个问题学生的话？” 他大笑，竟然听话地拿出作业本抄了起来。教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我和他，我坐在他前面的座位上，看着他抄，还别说，虽然他成绩不怎么的，但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 “喏，给你！”他大手一甩，两本本子就甩到了我的面前，他笑嘻嘻地看着我，语气有些调侃“你看，我为了你抄作业抄得天都黑了，你是不是该请我吃饭啊？” “你不回家，你妈妈不会担心吗？”我记得他也是同校生。 他的脸色一黑“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也不理我，转身离开了教室。 我站起身，整理好作业本，放到老师的办公室，回来关门的时候，突然发现教室们关上了，而我的书包还在里面。 拉了拉玻璃窗，还有一扇没关，提了提气，我正要抬脚往上跳，一个人影早已先我一步跳了进去。 门一开，就看到许明杰那张欠扁的笑容，我僵硬地勾了勾唇“你还不回家？” “嗯，我和爸妈说了，我住校。” “可你家不是离学校很近吗？” “回家被他们管啊，我才不要，还是住校好，自由自在的。”许明杰挠了挠脑袋“你最近那么忙，我找你好几次都不在，早知道应该和我爸说，要和你同班。” 还同班？我抽了抽嘴角，还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然然。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约会。”许明杰说的一脸正经，却吓得我左脚一歪，差点摔个狗吃屎。 “呵呵，我有事就先回家了，再见！”从他手中接过书包，我飞快地往校门口跑。 今天季泓阳去同学聚会，并没有和我一起回家，看着昏暗暗的天色，我赶紧加快步子回家。 因为今天比较完了，正赶上高峰期，我怕大马路上车子多，所以该走小路。小路比大马路近了很多，但平时我几乎不走这条，以为比较偏僻，而且经过的人少。 今天运气似乎特别不好，连路灯都坏了，我摸黑走在小路上，有些后悔，可现在走到一半，退也不是，进也困难。 “喵————” 一声猫叫，吓得我一个激灵，拍了拍胸脯，告诉自己只是一只猫儿而已。 抬脚正要往前奏，身后突然蹿出一个黑影，一手箍住我的肩膀，另一手拿着一个冰凉的东西抵在我的腰间。 顿时，我吓得脸色苍白，一动不敢动。 “把钱交出来。”说话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也就十八九岁年纪。 我想他的用意应该就只是钱而已，我相对安心了点，对他说“在书包里，你自己拿，还是我拿。” 他一把从我身上扯下书包，一手依旧箍着我，另一手不断在书包里翻索，他拿出我的钱包，里面只有十几块钱，他似乎有些不满，低声咒骂一声，对我吼道“还有没有，我劝你快点交出来。” “我只是学生，哪来那么多钱。”我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惹怒了他。 事实上，他已经很生气了，他咒骂一声，一把推开我，抡起拳头就要往我身上招呼。 “阿源，你什么时候沦落到欺负小姑娘了。”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我欣喜若狂，这个声音很熟悉，我绝对听过。 【第二十三章】相遇、勿忘(3) 月光下，一个高挑的身影慢慢出现在我眼前，我的眼睛倏然睁大。 代怿？！ 差异与他一身‘与众不同’的装扮，嘴里还叼着一根烟，俨然一副小混混的摸样。 叫阿源的劫匪也是一愣“阿怿，你怎么在这？” 代怿吐了一口烟，有些懒洋洋地说道“你能在这儿，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 “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劝你快点离开，要是被森哥知道你妨碍我‘做生意’，看他怎么对付你？”阿源横着脸，有些得意地跑出自己的靠山。 “生意？就她？”代怿看了我一眼，嗤笑“我说阿源，要是被森哥知道，你就只有打劫小学生的本事，看他会对付谁？” 小学生？我有些汗颜，貌似我已经上初中了。 “哼，阿怿，我可从没见过你插手谁的是，难不成你喜欢这小丫头？”阿源笑得一脸猥琐样，让我恨不得揍他一顿，果然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代怿忽然扔掉手中的烟，上前一步，一手把我从阿源手中拉到了他身后。 还没等我回过神，忽见银光一闪，紧接着那个叫阿源的小混混突然吓得语无伦次“我，我不是故意……”边说边退，最后索性逃走了。 我好久才回过神，突然看到地上带血的刀子，顿时吓得脸色苍白，在看眼前有些萧瑟的身影，有些结巴地开口“你，你没事吧。” 代怿一直背对着我不说话，正当我急得快哭的时候，突然传来一阵闷笑。 只见他转过身，笑意吟吟地看着我“乔然！你什么时候也变结巴了。” “真的没事？”我疑惑地看着他，皱了皱眉，鼻尖似乎问道一股血腥味，视线往下一移，这才发现，他的右手手臂竟然在流血。 我吓得大叫一声，拉起他的手检查伤势。 他“咝”了一声，显然有些被我弄疼。 我有些抱歉地看着他，仔细检查了他的伤势，还好并不是很深，可能刚才那个阿源的少年也是惊慌时下划破的，并没有真想伤他。 “我没事。”他收回自己的手，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 “不行，一定要上药，不然会感染的。”我用很严肃地语气跟他说。 他淡淡了看了我一眼，不屑地冷哼一声“女生就是麻烦，一点点小伤口就吓得不行了。” 看他离开，我也赶紧跟了上去，他好像默许了似的，还故意放慢了脚步。 等到了人声吵杂的地方，我才松了口气，代怿看了我一眼，刚要离开，就被我拉住，我用坚定且不容抗议地语气命令他“你！必须跟我去上药。” 他看了我一眼，直接把我无视掉，转身就要走，我眼疾手快地拖住他的另一只手，便拖边说“你必须去，你是为我受伤的，如果不看好，我会过意不去的。” 一路上他都沉默不语，到了卫生所，我挂了一个号，便拖着他去看医生。 医生是个三十来岁的男子，却婆妈的要命，一边上药一边念叨“现在的孩子啊，都不爱惜自己，父母把你辛辛苦苦生下来，都不知道听话点，每天就想着打架。” 代怿那张臭脸，明显已经临近爆发边缘，我一见医生给他包扎好了，立马托着他去付钱。 从书包的小隔层里拿出一张一百的递给收银员，代怿明显愣了愣，突然笑道“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 我眨眨眼，笑道“出门在外总要带点钱防身，不过我习惯把大钞放到书包夹层里。” 他笑“你就不怕我知道了你这个秘密后，告诉别人吗？你别忘了，我可是个小混混。” 我收好找来的钱，说道“如果你真是这样的人，你刚刚就不会救我了。”我背上书包，把配来的药递给他，想起他放学前的戏言，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走吧，我请你吃饭。” 他想了想，点点头。 我拿出手机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是参加同学的生日会，要晚点回家，我妈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早点回来之类的就挂了，显然很放心我。 代怿奇怪地看着我又看了看我的手机“你家很有钱？” 也难怪，现在初中生很少有带手机的，更别说是天价般的彩屏了，我讪笑几声“我爸妈只是一般的工人，这是我小舅舅送我的升学礼物。” 他点点头，似乎相信了我说的话。 我带他到一家小型快餐店，点了三菜一汤，他大口大口地吃饭，显然饿了很久。我慢吞吞地塞着饭粒。 他吃完两碗，看我还没怎么动过的饭，嗤鼻“女生就是麻烦，没事减什么肥啊！” 我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他那只眼睛看到我在减肥啊，要知道，我的体重可是最最标准的。 忍住骂人的冲动，我又点了两道菜，淡淡地说了一句“我肚子不是很饿。”后，就拿出书本开始背起书来。 背到最后，代怿突然啪地一下放下筷子，黑着脸说“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吃得下饭。” 我讪讪地放下书本，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心里忍不住诽谤一句，他吃他的饭，我背我的书，跟他有什么关系啊。 吃完饭出来的时候，差不多八点了，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你还不回学校吗？九点就要关门。” “嗯”他含糊地应了一声，两手插在口袋，继续往前走，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眼里。 我走到他面前，指着他身后“那里才是回学校的方向。” 他看了我一会儿，才说道“我也是通宵生，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了，这里路灯很亮，行人也多，不会出事的，你还是快点回家吧，不然你爸妈会担心的。” “她们才不会担心。”他本能地说了一句，忽然意识到什么，抿了抿嘴不再说话。 我奇怪地看着他，想问什么，但想想别人的家事还是不要问的好。 “那我先走了。”他打破沉寂，背过身，挥了挥手，走进黑暗中。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小小的好奇，代怿，肯定有一个和别人不一样的家庭。 【第二十四章】相遇、勿忘(4) 在学校，我和代怿并没有表现的很联络，好像那天晚上只是一个梦。不同的是，我不再走那条小路，而代怿就算再懒，也会抄完语文作业。 开学将近一个月，班级里大部分的事都已经熟悉了，和同学们的关系也大有好转，在代怿的带领下，就算成绩再不好的问题学生也会乖乖的把语文作业给我交上。 拿着一叠作业从办公室出来，正要转弯，一个人影突然窜了出来，把作业本统统撞翻在地上，我心中一火，没来得及看清来人就骂“你没长眼啊！” “谁说我……”那人本人的吼回来，只是在看清楚是我后，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给憋了回去，傻傻地笑道“然然，怎么是你啊！” 我瞪了许明杰一眼，兀自蹲在地上捡本子，他见状也立马蹲下来帮我。 收好本子，我又没好气地嘟囔一句“你见鬼了，跑那么急。” “是比鬼还恐怖的人！”许明杰一脸惊恐样，好像真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似的。 我闷笑，许明杰的那件事，早就在学校传得沸沸扬扬，他也在短短一个月内成功地变身为学校的第一“红”人。 在班里成绩倒数第一并不新奇，稀奇的是，一年四班的班长秦青竟然喜欢许明杰，还追得生猛，一副你不和我交往，我就灭了你的强悍气势。 看许明杰躲躲闪闪的样子，想必那个‘比鬼还恐怖的人’就是秦青。 “然然，我跟你说，你别听学校里的那些疯言疯语，我说过以后和你结婚的，我爸妈都同意了，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许明杰一本正经的摸样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毛。 上课铃突然打响，我连忙和他道别，捧着一大推作业回到教室。 教室里吵杂一片，我一脚刚踏进教室，只听班长一声大喝“安静！” 这一喊，生生地吓了我一跳，我一脚定在原地，看到突然变得鸦雀无声的教室，狠狠地抹了一把汗，把作业本传下去，我心有余悸地回到座位上。 陈雨林在我耳边八卦地唠叨“没想到书呆子班长竟然也有发威的时候。” 我瞥了她一眼，扭头示意她看班长邵允桀。陈雨林好奇地一眼望去，只见邵允桀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刷刷刷地在本子上写什么东西。 陈雨林疑惑地看着我，我笑笑，解释“他这是在记名字呢？上课讲话是要留下来罚做值日的。” 我话音刚落，成功地看到陈雨林一脸委屈样，口里颤颤巍巍地念叨“我，我不要做值日……”仿佛计划得逞般，我笑得极为狡黠。 语文课上，陈雨林都是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被老师叫了好几次，奄奄一息地回答了问题，又软趴趴地坐下。 下课铃一响，老师前脚才刚踏出教室，陈雨林立马从座位上弹了起来，一眨眼就没了人影。 望向邵允桀那方向，果然看到陈雨林翘着屁股趴在他桌子上，一连讨好地和他说什么。 我正要头像，邵允桀一个眼神突然瞟了过来，我一惊，立马低下头做作业。这班长的气势可不是我一个小小学习委员就受得了的。 不到半刻，陈雨林突然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碰得坐下，一脸委屈地看着我“乔然，你太坏了，居然骗我，害我一节课被老师叫到n次。” 我狡辩“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记名字啊，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 陈雨林又气又好笑，两只爪子伸过来抓我痒痒，我一边躲，一边反击。教室里吵杂地声音盖过了我们的声音，无意间的一瞥，发现邵允桀正在往我们这方向看。我心里噶哒一声，这班长不会连下课都要管吧！ 临近九月底，同学都很期待国庆长假，有的说要去旅游，有的说要去狂购，总之气氛很是浓烈。 我问陈雨林国庆节回不回家，她摇了摇头“路程太远，不是暑假寒假我都不会回家。” “可是国庆的时候学校不让学生住宿的吧。” “我阿姨家就在附近，我可以去那里小住几天。“她一脸不以为然，可我看出她的眼神闪烁，还是有些小小的担忧。 晚上回家，我问我爸妈国庆节有什么打算。 我爸妈看了我一眼说“国庆节我们不休息，你一个在家好好复习。” 早知道是这样的回答了，半个月前，老爸老妈突然从许明杰老爸的公司辞职了，听老爸的语气好像是像大干一番，现在他们正到处找人借钱，肯定是没时间休息的。 十一早上，爸妈要去上海找小舅舅，临走前，她塞给我五百元，让我自己去外面吃饭，要买什么衣服就和同学一起去，有叮嘱我要关好家门之类的话。 我收好钱，看爸妈大包小包地收拾好出门，挥手告别。 爸妈一走刚一走，我顿时乐疯了。期待已久的自由生活啊，我惬意地躺在床上吃薯片，计划着找陈雨林一起逛街，然后还吃一顿。 快到中午的时候，听见有人敲门，透过猫眼一眼，是季泓阳。 我打开门让他进来，他进门就一脸嫌弃地看着桌上的方便面“本来身材就扁，还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 我踹了他一脚“有本事你给我煮啊！” 他摸了摸鼻子笑道“我当然不会了，不过我妈会，是我爸妈让我来接你去我家住的，快点收拾一下。” “季叔叔和季阿姨怎么知道的。”我一脸狐疑，难道她们有千里眼不成。 季泓阳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原本我爸妈打算和你们全家一起去香港玩的，打电话给你妈妈才知道，原来她们有事去上海了，把你一个人丢下家里，我爸妈不放心，就让我来接你喽。” “我能不去吗？” 季泓阳咬着苹果，一脸得意“不行，我爸妈已经在家给你准备好房间了，你难道想让她们失望不成？你的小命还是我妈接生下来的。” 我嘴角抽搐，这都几百年前的事了。叹了口气，认命地结束我的单身生活，简单地收拾了几套衣服，带上作业本，捎上手机和钱包，关门，保险。 季泓阳刚要招手拦车，立马被我挡下，由于我觉得打的太过奢侈，于是季泓阳只能拎着我的包包，乖乖地陪我做公车。 国庆乘车的人很多，还好我们是第一站上车，还有两个位子可以坐，后面上车的人越来越多，有些女生被剂地哇哇直叫，季泓阳瞪着眼，显然这样的场景对他来说还是第一次见到。 “然然，我们等下也要挤下去吗？”他有些恐惧地看着我。 我嘿嘿一笑，坏心眼地期待看到他挤公车的摸样。 公车靠站，季泓阳拎起包包，拉着我站了起来。 我甩了甩他的手，说道“人那么多，拉着我不要下车。” 他不管不顾地拉着我，大嗓门地一吼“让一下，我们要下车！” 顿时全车都安静下来，这嗓门，绝对不亚于车内的广播！令我惊奇的是，其他人竟然真的让出了一条道。 季泓阳拉着我挤了下去，所经之处，女同志都害羞地低下头。 我再次感叹，祸水啊，祸水！ 【第二十五章】相遇、勿忘(5) 没想到，季泓阳的家竟然在别墅区，那一幢幢价格昂贵的别墅，看得我眼花缭乱，这也太奢侈了。 季泓阳一按门铃，立马出现一个保姆一样的大婶，恭恭敬敬地叫了声“少爷，乔小姐”然后带我们进去。 我很有礼貌和季叔叔还有季阿姨问好，季叔叔笑呵呵地说“然然能来我们家住，最高兴的一定是这臭小子。” 季阿姨也笑眯眯的，还心血来潮地亲自下厨，馋的季叔叔和季泓阳猛流口水。 和我爸妈不同，季叔叔非常地怕季阿姨，简单的说就是妻管严，季叔叔家虽然很大很有钱，可一点没贵族的样子，吃饭时照样嬉笑打闹，很温馨的感觉。 饭后大家一起围在电视机前看国庆节目，季叔叔和季泓阳笑得前翻后仰，季阿姨很鄙视地看着一老一少，嫌弃地对我说“生的儿子和他爹一个德行，还是生个像然然一样的女儿好啊。” 我得意地一挑眉，那是，季泓阳那档次能和我相提并论吗！ 季阿姨是个细心的人，她给我布置的房间很漂亮，是女生最爱的粉色，很梦幻很可爱，是女生都会喜欢的那种。 虽然有点认床，但我睡得还是很安稳。第二天早上，季叔叔开着车在这季阿姨约会去了，临行前让季泓阳带我去外面玩，晚饭也在外面解决。 季泓阳又陪着我挤公车，公交车上人很多，季泓阳找到一个座位让我坐下，他站在我旁边，环着我，不让人挤到我，我有些小小的不好意思，问他要不要座。 他仰着脸，一脸得瑟“我才没你那么娇弱。” 我吃瘪，扭头看窗外不理他。 一下车，我就被那人山人海的排场也吓傻了，国庆节出来玩，果然是个不明确的选择。 不过季泓阳倒很开心，东逛西逛的，没像我那么烦躁。一会儿买冰淇淋给我，一会儿又买奶茶给我，一个买冰糖葫芦的大婶揣着一束糖葫芦走过来“小哥儿，给你女朋友买窜糖葫芦吧！” 季泓阳顿时笑眯眯地买了两串，我郁闷地接过一串，恨恨地咬了一口，酸得我牙齿直打颤。 “广场那边好像有活动，我们去看看！”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季泓阳拉起我就走。 我正要甩开，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代怿！和他在一起的四五个人都穿得流里流气的，头发染成五颜六色，脸色刺着刺青，嘴里叼着一根烟，一副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黑社会的打扮。 我突然顿住脚步，季泓阳扭头奇怪地看着我“怎么了？” “我好像看到同学了，你在这里等我，我过去看看！” “我和你一起去。”背后隐隐约约传来季泓阳的声音，我扭头看了一眼，季泓阳被人流挡住，走不过来，再看一眼代怿离开的方向，我立马扭头追去。 不会看错，刚刚那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人肯定是代怿。人流越来越少，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见他们转弯走进小巷子，我也立马跟了上去。 奇怪的，前面竟然空无一人。 “小妹妹，你跟踪我们干嘛？”身后传来阴森森地声音。 我一个激灵，缓缓地转过身，连代怿在内的几个小混混都在，代怿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其他人则笑得十分猥琐，其中一个大哥摸样的人吸了一口烟，吐在我脸上，笑道“小妹妹是看上哪个哥哥了？” 我被呛得眼眶发红，有些害怕地看着他们。 “森哥，她是我同学，可能刚刚看到我，才跟过来的。”听到代怿的声音让我有点安宁下来。 那个叫森哥的人看了代怿一眼，冷哼一声“她就是上次阿源打劫的那个女孩？” 代怿点点头“她父母都是一般打工的人，家里没什么钱，为了不闹到学校，我才让阿源把她放了。” 森哥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看得我心里直发毛。 “森哥，你们先走吧。我会处理她的。”代怿不动神色地走到我前面，替我挡去森哥的目光，语气淡淡，听不出任何的关心和紧张。 良久，那个森哥开口“阿怿，今天我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不要让她给我们找麻烦！”说完，对着身后的小弟一摆手“走！” 等他们都走光了，我才松了口气，代怿看着我又好气，又好笑“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居然敢跟踪我？” “可是他们看上去都不像好人，我怕你出事才跟过来的。” 代怿看着我，突然沉默了，张了张嘴，笑得有些讽刺“你不知道吗？我就是一个坏人，我和他们是一伙儿的，所以你以后不要再理我！” 原来，他也是黑社会的，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或许是被我的目光刺痛，他转身就走。 “你这么做你爸爸妈妈会担心的！” 他蓦地顿住脚步，冷笑“她们会担心？她们巴不得我早点死掉。” 我一惊，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等过回过神，巷子里空荡荡的，哪还有半个人影。 等我回到街上，季泓阳一脸焦急地等在原地，一见到我，就给了我一爆栗，荡着云云路人，冲我大吼“你去哪了！知不知道我担心的要报警了！” 我揉了揉脑袋，委屈道“不是和你说了吗，我看到一个同学。” “那你至少也要和我一起去啊！”季泓阳很生气。 我瞥瞥嘴没说话，一路上，季泓阳一直黑着脸不说话，我也默默地跟着他走，心里想的全是代怿的事。 难怪上次那个叫阿源的人认识代怿，原来他也是黑社会的，如果被学校知道，肯定会被开除的吧。 我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沉重，虽然黑社会都是些坏人，可代怿不一样，就凭他救过我，我就肯定他是好人，他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许，和他的家庭有关。 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 【第二十六章】相遇、勿忘(6) 那天晚上回家，季泓阳非常的不开心，连回家都不经过我的同意，强行把我塞进了出租车里，回到家更是闷声不响，时不时地瞪我一眼。 我没空理这大少爷，回到房间立马翻出电话簿。电话通了，里面传来一个很公式化的声音“请问你找谁？” “班长，我是乔然！”第一次打电话给男生，说不紧张是假的，尽量保持声音平稳“请问，你知不知道代怿家的地址，我找他有急事。” 电话那般沉默半响，才道“好的，你等一下。” 目的达到，我终于露出笑脸，还好有班长的电话。班里每个人的家庭住址都有记载，邵允桀是班长，老师肯定会把记录册交给他。 拿到地址，又说了声谢谢，就挂了电话。 季泓阳站在门口，脸色依旧臭臭的，好像谁欠了他五百万似，见我看他，屁拽屁拽地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我郁闷地撇撇嘴，关上房门，睡觉。 之后两天，季泓阳都没有理我，我只能一个人闷在房间里做作业，到国庆五号的时候，我爸妈突然到访，两户人家聚了一餐，当天晚上我就和爸妈回家了，季泓阳依旧没有理我。 到第六天，我家的电话快被打爆，有些熟识的不熟识的同学纷纷问我借作业，都被我回绝了，因为某人，也就是我的同桌皆好友陈雨林同学，已经在国庆放假之前向我预定了。 小长假最后一天，我约了陈雨林去附近的图书馆，顺便把作业捎给她，她很开心地答应了。 我乘车到市图书馆，刚一下车就看到了邵允桀，他也看见了我。看到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我只能自动自发地走过去和他大招胡。 “班长也在这里等人吗？” 他看了我一眼，点点头。 我干笑几声，坐在车站的长椅上等陈雨林，798路到站，陈雨林一蹦一跳地下了车，我正要和邵允桀告辞，谁知他也站了起来，向798后面的一辆车走去。 从15路公交车上下来一个中年女人，整节的职业装，厚厚的黑框眼睛。我吓得两眼发直，这女人，可不就是我们班的班主任嘛！ 陈雨林也是脚一歪，险些摔倒，哭丧着脸“不会那么倒霉吧！” 邵允桀走到班主任面前，恭敬地一鞠躬，一声“老师好”叫得格外响亮。 班主任满意地点点头，一撇头，注意到我们这边，快步走了过来“乔然同学，还有陈雨林同学，你们也去图书馆吗？” 陈雨林嘿嘿笑了两声，这里除了图书馆外就是老年大学，我们能说不误图书馆吗！ 我正要开口，班主任抢先一步“正好，我和邵允桀也要找些习题册，你们帮老师一起整理吧。” 陈雨林奄奄一息地跟在老师身手，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我耸耸肩，表示无能为力。 邵允桀突然放慢了脚步，和我们平行“乔然，你是来给陈雨林送作业本的吧！” 我瞪大眼睛，吓得冷汗直流。陈雨林更夸张地倒在我身上。 邵允桀突然阴恻恻地笑了声“图书馆是抄作业最好的地方，班主任说是来找资料，其实是来抓抄作业的，你们运气真好。” 果然，一走进图书馆，一眼就望见好几个抄作业的，有几个奋笔疾书，连老师走到旁边了都没看见，图书馆的管理员很默契地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邵允桀突然出现在我们身后，食指抬了抬亮闪闪的镜片，笑道“在家里抄作业通常都会被家长发现，因此，市图书馆成了最好的抄作业基地，据统计，每年国庆节，平阳初中每天有近百分之七十五的同学会聚集在图书馆抄作业。” 我嘴角抽搐，为陈雨林迟到感到庆幸。 一遍检查下来，我们班竟然有二十三个出现在图书馆，其中提供作业本的有八人，其余的都是抄作业的。 让我很不能接受的是，那些被抓到的同学，看我的目光竟然有种‘汉奸’的感觉，我真想大声吼出来，其实我也和你们一样！ 漫长的七天，终于以班主任的大获全胜收场。 开学那天，几乎每个同学都顶着两个熊猫眼上学，连陈雨林也不例外，她一进教室，就软在座位上，有气无力地向我哭诉“然然啊，你知不知道，我昨天作业做到凌晨五点啊！” 也就是说，她只睡了一个小时，我深表同情。 语文课上，老师抽背课文，一共叫了十个人，只有第八个人勉勉强强地被了两段，语文老师笑眯眯地说“没关系，既然所有同学都背不出，那么全班抄写课文十遍！” 顿时班级里哀怨声起，有些同学趴在桌上哭爹喊娘。 语文老师拍了拍课桌，表情一脸‘委屈’，“老师也没办法，老师不求你们又多勤奋，只要你们完成老师要求的就行，可是那么简单你们都做不到，怎么能不小小惩罚一下呢！” 我额上冒汗，还小小的惩罚，一片五千字左右的课本抄十遍还让不让人活了。 顿时有同学说起好话“老师，不是我们不背，是你运气不好，抽到都是些差生。” 语文老师眉头挑了挑“是吗？那好，如果有人能把整片课文背下来，我就饶了全班。” 本来只须被三分之一的课文，现在全部背下来，就算在用功的人也无能为力，谁会那么无聊得去背全文啊！语文老师这招太绝了。 班级顿时吵嚷起来，有几个女生认命地拿出本子开始抄写。 吵杂的环境中，谁都没有发现我在偷笑，现在的我正想大叫三声，只能说我运气太好，我还真就是那个‘无聊’的人。 因为国庆大部分时间都宅在家里，我还真无聊到把整片课文都背了下来。 当我举手的时候，我成功地看到全班同学的嘴巴，张得能吞下两个鸡蛋。 在语文老师诧异的目光和同学们开心的目光中，我不急不慢地背完了全文。 掌声雷动，班级里哄成一片，尽管大部分是因为不用抄写十遍了。 语文老师面带惊讶，却挂着满意地笑容，良久才说“我说话算话，既然乔然把课文都背下来了，那十遍就不用抄了。” 教室里又是一片哄闹。 【第二十七章】相遇、勿忘(7) 十月中旬，很快就迎来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 老师把名单交给了体育委员于杨，让他负责选拔这次的运动员和后勤名单。 我从小体育就不好，希望当个后勤，替同学跑跑腿，写写激励语。 不过有人可不想我那么好过，于杨，那个皮肤黝黑，长得一脸阳光样的体育委员，在我前面一坐，挥舞着手中的名单，一脸讨好样“乔然，女生3000米长跑，你参加吧。” “不行！”我立马激动地拍桌而起“你让我跑五十米我还能跑个倒数第二，让我跑3000米，不是要我的命吗！“ 于杨皱着眉头嘀咕“也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我不也跑3000米。” “于杨同学，这种艰巨的任务，你应该交给班里擅长跑步的女生，而不是让我去给班里丢脸！”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奈“没办法啊，谁都不愿意跑3000米，可总要有一个名额参加，所以身为学习委员的乔然同学你，自然要肩负这个‘艰巨的任务’。”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该不会是为了报当初的‘倒垃圾’之仇吧！ 似乎看出了我的猜忌，于杨立马摆手否认“你别怀疑，我可没有报复的意思，就当我求你行不？只要你参加，跑个倒数第一也行。” “你怎么不找副班长啊！”看到他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我一脸鄙夷，男生就是这样，只会对好看的女生怜香惜玉。 “哎呀，你看周佳瑶也不是跑3000米的料啊，你在看她那身板，我看不到一圈就要倒下了。” 他意思是说，我壮得像头牛了？！ 我脸色一黑，一甩课本就要走人，于杨立马拉住我“别啊，乔然。这样吧，如果你跑3000米，你这学期的值日我统统包了。” 我抿了抿唇，有些动摇，如果有人替我做值日的话，那我每天早上就可以晚起床半个小时，貌似很划算。 看到一脸紧张的于杨，我索性狮子大开口“那每天早上的点名也要你负责。” 于杨一脸苦哈哈摸样，看我没得商量的表情，只能痛苦地点头“好吧，不过你要说话算话。” “行！”我开心的点点头，一心只记得以后每天早上可以多睡半个小时。 晚上放学回家，我得瑟地把点名册交给于杨，嘱咐他明天早上别忘了点名，就兴匆匆地出校门了。 这几天一直没见季泓阳，难道他还没消气。我有些小小的郁闷，这臭小子，也忒小气点了吧，不就是把他一个人丢在原地，也不至于气成这样吧。 看着天色还早，我从书包里拿出代怿家的住址，好像十一开学以后，就没见过代怿，听老师说好像是请假了，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顺着地址，我一路问到一个小胡同口，看着天色大亮，我壮着胆子往里走。 小胡同里有很多狗叫，时不时狂吠几声，吓得我有些但却。 又往里走了一段路，就看到一个大宅院，上面的地址和邵允桀给我的地址一样，院子的门虚掩着，我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院子里种着很多花，五颜六色的很好看，有一个近七十的老奶奶正坐在院子里勾毛衣，见我进来，立马放下手中的活儿，笑得一脸慈祥“小姑娘，你找谁啊？” “奶奶，我是代怿的同学。” 老奶奶一听，立马笑道“原来是小怿的同学，快进来坐，小怿去他爸爸家了。” 老奶奶引我到屋子里坐下，又要给我倒水，我立马站起来说自己来。 端着茶杯，我有些好奇地问“奶奶，代怿他不和爸爸妈妈住吗？” 老奶奶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都怪我，生了个不孝子啊，害得小怿只能跟着我吃苦。小怿这孩子从小就命苦，刚生下来的时候，她妈妈就难产去世了，我那不孝子又娶了第二房，本以为多一个人照顾小怿总是好的，谁知道……”老奶奶说的眼眶发红，逃出手绢擦了擦。继续说“谁知道那二房竟然乘我和小怿他爸不在的时候虐待小怿，那时候他才六岁啊！我帮小怿洗澡的时候才发现，他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淤痕！我苦命的孩子啊……” 我愣了一会儿，想不到代怿会有这样的童年，见老奶奶哭得伤心，立马安慰老奶奶。 老奶奶哭了一会儿，才继续说“就因为这样，小怿这孩子从小孤僻，在学习也不和其他人讲话，小姑娘你不要看不起小怿，他只是太命苦。” 我拼命点头，又是一个和凌夏一样，有着可怜身世的人，和他们相比，我太过幸福。 可能寂寞太久，老奶奶和我说了很多话，包括代怿小时候，老奶奶说，代怿从小就很会体谅人，尤其对老奶奶特别孝顺，老奶奶每次看到代怿被后妈虐待，就心疼地不得了，好几次让代怿爸爸和那女人离婚，可代怿爸爸不肯，原因很简单，因为那女人也怀孕了。到现在，代怿有了一个小自己六年的弟弟，有了弟弟，他的爸爸再也不关心他，甚至把他送到了他奶奶家，让老奶奶一大把年纪的人照顾他，也难怪来奶奶说代怿的爸爸是不孝子，的确，他是个很不负责的父亲，也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子。 代怿每半年就会回一趟他爸爸的家，问他爸爸要生活费和学费，因为路程远，代怿必须请假，少则三四天，多则六七天。老奶奶说，代怿的后娘总是刁难他，不让代怿爸爸给他生活费和学费，可单单靠老奶奶那点微薄的养老金，又怎么够两个人用，所以，就算代怿再怎么不愿意，也得去。 老奶奶说，她们家里的饭菜经常不够吃，代怿总是会找借口说朋友请客去外面吃，其实他根本就没什么朋友，那些黑社会所谓的大哥，只管自己逍遥，又怎么会管别人的饥饿呢！ 我突然想到代怿救我的那天晚上，那时候，他也是什么都没吃吧。 从代怿家出来后，我的心情就异常沉重，我并不是一个大慈大悲的人，但我和所有人一样，有一颗心，正是因为这颗心，让我放不下代怿的事。 【第二十八章】相遇、勿忘(8) 回到家的时候，季泓阳正坐在沙发上等我，我爸妈见我进来，立马质问我“你那么晚上哪去了？” 有些疲劳，不想理会她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去同学家了。” “乔然！”季泓阳突然站起来，脸色不是很好看，似乎在隐忍怒气。 我也有些生气，对他吼道“季泓阳，不要因为一些小事就生半天的气，你这样很没风度！” 爸妈也被我吓傻了，没有料到我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刚要开口教训我，季泓阳突然冷笑一声“我没风度！好，乔然，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没风度的一个人！”他说完，也不管我爸妈的阻拦，头也不回地关门走人。 我看着紧闭的大门，愣了一会儿，才缓缓地走进房间。 之后几天，季泓阳都没来过我家，就算在学校偶然碰到，他也假装不认识地和我擦声而过，我想道歉，可一开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代怿依旧没来上学，他的课桌上堆了好多作业，那个空着的座位，没有人感到奇怪，也没有会在意，好像他有没有来，都和他们无关。 十月十三，运动会正式拉开帷幕，运动会分两天举行，我的3000米在第二天，第一天的时候，我的工作就是后勤，给运动员们递水送毛巾，还要写激励词。 二年级的跨栏开始了，我乘着空档，和陈雨林一起去看比赛。 我知道这场比赛里有季泓阳，不知道我给他加油，他会不会少生点气，抱着侥幸地心里，我和陈雨林挤了进去。 陈雨林见到季泓阳很是激动，又喊又叫的，很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我一面不好意思地低头，一面又悄悄打量季泓阳的反应。 见他好像根本没看到我似的，板着一张脸，我顿时一阵失望，果然，这臭小子没那么好糊弄啊。 不过还别说，看季泓阳的人气还真不是一般的高，那些加油声估计到教学楼都听得见。 人群中，有几个女生吸引了我的注意，我记得她们，是开学考试时候的那几个女生，她们显然也注意倒我，鼻孔朝天地对我冷哼一声，扭头，继续嗲嗲地喊加油。 我看了一会儿比赛，总结出一个道理，这分明是季泓阳的独场秀，看那些男生，虽然有些个还能跳出些成绩，可和季泓阳一比，有种班门弄斧的感觉，看季泓阳轻轻松松地一跃，还一副小意思的表情，气得人想把他暴打一顿的感觉。 第一名毫无悬疑。 比赛一结束，我刚要把水递给他，谁知，还没等我把盖头旋开，早有十几瓶水围在他前面。 我摇了摇头，拉着陈雨林回到我们班的‘基地’。 邵允桀见我们两个走过来，托了托亮闪闪的镜片“乔然，刚刚人找你，是四班的。” “哦。”我应了一声，看陈雨林那厮刚刚喊得嘴巴发干，现在正拼命喝着水，只能一个人往四班‘基地’走去。 “你就是乔然？！” 我转身，和我说话的，是一个梳着马尾辫，长得很清秀的女生。 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啧啧两声“长得倒有点可爱，可惜还是个小女孩。” 我抽了抽嘴角，虽然我是比别人早开学一年，可她貌似也大不了多少吧。 “我是四班的秦青。” 原来她就是秦青，那个追许明杰追得生猛地女生。 “明杰，你怎么回来了？”秦青对着我身后突然一喊，我一扭头，就看到许明杰跑了过来，看了看秦青，对我说道“然然，我刚正找你呢。” “我在看比赛。”看到秦青的脸色不是很好，我只能小声回答。 “没关系。”许明杰笑笑，我突然发现，他并有像上次那样，躲秦青像躲鬼一样，反而有种无视她存在的意思“我爸妈让你们家这礼拜天晚上到我家吃饭。” “为什么？” 许明杰摸了摸下巴“好像是公司里的事，我爸想和你爸妈合作？” 什么合作？我怎么不知道我爸妈能帮到许明杰他爸。 我正想问他，秦青突然哭着跑开了。我看了许明杰一样，发现他并没有追的意思，好像真的一脸无所谓，可我发现了，他的余光会不由自主地瞥向秦青离开的方向。 知道秦青可能是因为我才哭的，我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许明杰，你应该去追的。” 他冷哼一声“我又不喜欢她，干嘛追啊！” 真的不喜欢？！我心里偷偷笑了笑，也许连许明杰他自己都没有发现，其实他很在意秦青，至少我看得出来。 晚上回到家，我和爸妈说了这事，爸妈很高兴 我妈和我说 “你爸爸的公司才刚刚起步，正需要有个合作伙伴，许明杰爸爸的公司很大，一段时间内我们应该不用担心了。” 什么！我被这消息吓得瞪大眼睛，恍惚间，好像想起国庆的时候，爸妈说要去找小舅舅借资金，难道爸妈早有想大干一番的计划？ 【第二十九章】相遇、勿忘(9) 第二天，我懒洋洋地起床，有点不想去学校，3000米啊！现在想想真后悔，早知道还是每天打扫卫生的好。 “乔然，你今天要加油啊！”一进教室，于杨就跑过来冲我喊，有种不搞的全班来给我加油，就誓不罢休的气势。 “我记得我只答应你跑，没答应你要得名次。”开玩笑，如果我能拿名次，所有人都是冠军了。 于杨挠头笑笑“3000米，哪个女生能跑下来啊，肯定多半中途退出，你只要坚持到最后就行了。” 说的到轻松，我翻了个白眼，懒懒的说“我尽力。” 上午比赛结束后，我们班的总分排在第三位，关键是下午的3000米和200x5的接力赛。 中午刚一吃完饭，就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大概的意思就是让我下午好好跑，要加油，一定要为班级争光。 我一边点头，一边心里郁闷，就算我有这个心，也没这个力啊！ 下午一点四十五分，一年级段3000米女子长跑正式开始。 我站在第三道起跑线上，心里咚咚地打鼓，这围观的人也太过了吧！余光瞄了瞄四周，我们班的人几乎全到了，更夸张的是陈雨林，她不知道从哪里拿来一个横幅，上书：一年三班乔然必胜！ 我汗一个，如过跑最后一名，岂不是很丢脸。 “各就各位，预备！” 裁判员举枪，我立马蹲下身，摆好起跑的姿势。 砰—————— 操场上顿时像炸开了锅，加油声此起披伏，最强的就属我们班，于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个喇叭，对着喇叭大喊我的名字，他每喊一声，我们班的人就齐刷刷地喊“加油！” 我跑得费劲，他们喊得起劲。不一会儿，我就落在了最后，看到我们班喊加油的气势减弱，我也不担心，丢脸就丢脸呗，我可没强悍到跑过前面的人，跑到第一位去。 我跑得悠哉，一边跑，一边心里计算着，我们的操场每圈300米，如果3000米的话，就是十圈，越想就感觉脚步越沉重，索性不想了。 也不知道跑了几圈，好几个女生都吃不消，有的索性开始走，有的干脆中途放弃，我跑过我们班的时候，于杨冲我大喊“乔然！加油！还有七圈！” 我的天啊，他不喊还好，一喊，我就觉得有种要昏倒的冲动。 我跑得比蜗牛还慢，和前面的人差了一两圈，见我跑上来，原本走路的女生立马又开始跑，生怕一不小心就被我超过了。 我跑到第六圈的时候，又有几个女生退场，这几个比较强悍，比我快了两三圈，一直位居前几名，可能体力真的到了极限，那几个女生捂着肚子在原地干呕，之后，就被他们班的同学搀下去了。 场地上的人越来越少，余下的三个人，一个比我快了一圈，还有两个一直在走。 顿时，我们班的士气大振，加油声络绎不绝。 跑到第八圈的时候，我的小肚开始发疼，原本喘气就喘得厉害，现在连呼吸都困难，脚上好像灌了铅，一步比一步沉重。 我捂着肚子继续跑，终于追上前面两个在走的女生，那两个女生见我追上来，拔腿又开始跑，跑在第一的女生退场后，操场上就剩下了我们三个，一个女生一直跟在我后面，另一个女生跑一会儿走一会儿，体力浪费极大，不到半圈就弃权。 剩下我和那个一直跟在我身后不远的女生，我余下力气扭头看了她一眼，脸色煞白，看样子也到了极限，快坚持不住了。 但我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能想象到，我的脸色应该比她更苍白，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经过我们班的时候，有同学递水给我，我看也没看，昏昏沉沉地跑了过去。 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气声，我甚至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第二名也很不错了，我这么说服自己。 我刚一想完，还来不及实施，脚下突然一绊，整个人直直地往地上倒去。 眼前一片昏暗，我听到我们班同学朝我跑过来，拼命喊我名字，我还听到陈雨林在哭，想睁开眼，却累得连眼皮也抬不起来。 迷迷糊糊中，好感觉到一个抱着我跑，味道有些熟悉，好像季泓阳的。 不对，怎么可能是他，他还在生我气。一定是我累糊涂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医生给我做了检查，得出结论，是疲劳过度，加上摔倒受伤，所以才昏过去，只要灌几瓶盐水，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我扭头看了季泓阳一眼，原来不是幻觉，真的是他，看他脸色臭臭的，我只能委屈地下头，他也不理我，自顾自地开始削苹果。 过了一会儿，我爸妈也从公司赶回来了，看到我没事，也安心了，爸爸公司还有急事，就先走了，留下我妈照顾我。 我妈和季泓阳在聊天，我有听没听地听了会儿，觉得有些累，就躺下来睡了一会儿。 【第三十章】相遇、勿忘(10) 黄昏的时候，老师偕同班里的几个同学来看我，来的同学我几乎都认识，都是和我关系比较好的，陈雨林肯定是其一，连班长和于杨也来了。 我妈连忙搬凳子切水果招呼他们坐。 班主任和几个同学见到季泓阳有些诧异，学校的风云人物谁不认识。 我妈笑呵呵地解释说“泓阳以前是我们的邻居，和我们然然从小一块儿长大。” 班主任了解地点点头，其他同学也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夸张的是陈雨林，她乘着班主任和我妈先聊的功夫，凑到我身边，嘟着嘴，佯装生气地说“原来你认识季泓阳，也不和我说，真没义气。” “你有没问我！”我答得一脸理直气壮，末了，好补充一句“况且，我们还真不是很熟。” 语毕，我明显地感觉到季泓阳恨恨地眼神，心虚地低头。 于杨突然走过来，笑道“乔然，没想到你那么强悍，竟然得了第一名！” “不是第二名吗？”我惊讶地瞪大眼睛，我记得我倒下前一秒还见到那女生在跑，就算她慢慢走，也是第一名了。 这么一说，班主任倒是插进话来，一脸愤然“没想到一班的陈老师那么过分，为了拿第一，竟然指使班里同学来绊倒乔然。” 我想一班的那个陈老师肯定是想帮他们班的女生超过我，没想到我跑得眼冒晶星，没有发现场外伸出来的脚，才绊倒了，再加上我体力已经耗光，所以才陷入昏迷。 “乔然妈妈你放心，乔然同学的医药费会由学校承担，至于一班的那个陈老师，也已经被学校开除，我保证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班主任可能怕我妈误会学校，连忙解释道。 我妈笑着摇摇手“本来就是我们然然不小心，怎么能怪学校呢，再说了，小孩子平时就娇生惯养的，吃点小苦也好。” 班主任一听，立马笑着说是，和我妈谈得极其融洽。 我在一旁听得却是一脸郁闷，什么叫吃点小苦？ 我左膝盖上和右手手肘上还抱着厚实的纱布呢！动了动左腿，一阵钻心裂肺地疼。 等班主任和同学都离开了，我才下床上厕所，这么多人在，害我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我妈连忙过来扶我，膝盖上一痛，我单着脚蹦到厕所，又单着脚蹦回床上。我妈妈替我盖好被子，让季泓阳看着我点，然后就出去买晚饭了。 季泓阳看了我一眼，冷嗤一声“看你跑步的时候挺能逞强的，没想到现在成跳脚青蛙了。”“你才青蛙呢！”躺着吵架就是没气势，我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 过了一会儿，等我快睡着的时候，忽然觉得有人再给我盖被子，我刚要睁开眼睛看，我妈就拿着快餐走了进来。 吃完晚饭，季泓阳又待了一会儿，等到宿舍快关门的时候才离开，临走前还瞪了我一眼，却没有和我说什么。 老妈送季泓阳到楼下，回来的时候，看我一眼，说道“你这孩子，和泓阳道个歉不就好了，现在闹得那么僵。” 我皱了皱眉头，不说话。 老妈给我掖了掖被角，说道“你以为泓阳真是那种为了一点小事就斤斤计较的人？他是只太在意你，太关心你。” “妈，我不想讨论这种问题，你喜欢季泓阳也好，讨厌许明杰也好，那都是你自己的看法，我还小，我现在只想考一所好的学校。” 老妈终是露出笑脸“好吧，那我们就不谈这事，你的事妈妈也不管了，你就安下心来好好念书。” 我小声“嗯”了一声，把闹埋进被子里。季泓阳的心思我怎么不明白，我只是不希望从我和他身上传出“早恋”的八卦，那两个字太重。 出院后，在家休息了两天，马上就到了周末，爸妈打包好礼物去许明杰家，我借口推脱，不想去参与大人们的饭局。 晚上的时候，季泓阳突然光临，不知道他哪来的钥匙，总之，很顺利地走了进来，他看着我，面色有些奇怪“你爸妈和我爸妈说，要取消娃娃亲。” “那只是我们爸妈在我们小时候的一句戏言而已，你不用那么当真。” “你有喜欢的人了？”他狐疑看着我，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个背叛者。 我站起来，指着他，有些生气说“季泓阳，你脑子里每天在想些什么，我才13岁，不想讨论那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也不想被人传我‘早恋’！” 听着我的话，他突然笑了起来，有些不正经道“我也没说要现在娶你啊！不过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些早。” 我立马点点头“而且你马上就要上初三了，难道你不担心考不上普高吗？” 他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话，我仔细一样也对，季泓阳是初二年级段的精英，如果连他都考不上，谁还能考得上呢！ 季泓阳止住笑，定定地看着我 “然然，既然你那么说，那我就等你，我在高中等你。” 我看着他，不知道该怎么回到，他拍拍我的肩膀，笑道“我可是要考市重点中学，辰川中学，你考得上吗？” “当然能。”辰川中学是我的理想，只要考上辰川中学，我才有希望考上我想考的大学。 从那之后，我就很少见到季泓阳，在学校也很少看到季泓阳参加课外活动的身影，偶尔路过二年级一班，也肯定能看到奋笔疾书的他。 教室外有很多女生围观，吵吵嚷嚷很是烦躁，可季泓阳好像一点都没感觉似的，只顾自己听课，认真的摸样，有些独特的魅力。 【第三十一章】相遇、勿忘(11) 代怿也回来上学了，只是他突然变得很沉默，甚至有时候我和他说话的时候，他都不理我，我有些生气，又有些担心，可毕竟是别人的家事，总不能拿自己的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 他每天都会很早回家，有时候还会旷课，被老师罚站也无所谓，他索性逃课。 这样的他让我有些心寒，想帮他，却无能为力。 十月中旬一过，天气马上转凉，到十一月份的时候，我已经穿上了高领。天气也一天比一天的冷，终于，在同学们日盼夜盼中，盼到了寒假。 今年过年比往常热闹了许多，因为小舅舅要结婚了，婚期定在正月十六。 过年的时候，小舅舅带着小舅妈到我家拜年，小舅妈是个很温柔的人，她对我宁优都很好，过年的时候送给我们很多礼物，都是女孩子喜欢的头饰和衣服。 我们都很喜欢这个小舅妈。 到婚前几天，我和宁优都受小舅妈的邀请当她的伴娘。 当你啊，我们在酒店的房间里陪着舅妈，我穿着好看的伴娘服，对着镜子臭美了一番，小舅妈看到我这样，开玩笑说“唉呀呀，看我们然然那么可爱，追的人肯定排成长队了。” 我撒娇地嘟着嘴，小舅妈咯咯直笑。 当我和宁优陪着小舅妈走到酒店大厅的时候，所有人都看向这边，掌声此起彼伏，吓得宁优直往我身后躲。 小舅舅牵着小舅妈的手走到台上，我和宁优站在一旁，听着司仪说台词，看着小舅舅和小舅妈喝交杯酒，我们开心地直笑。 新娘子敬酒，伴娘陪同，我还被灌了好几杯酒，有些醉意朦胧地被爸妈扶回家，老妈笑骂我是个酒鬼，我冲着老妈嘿嘿傻笑。 短暂的寒假，以小舅舅和小舅妈的婚礼告一段落。 初一第二学期，我都沉浸在学习中，想着季泓阳的努力的样子，我也会自我勉励，绝对不能季泓阳，一定要考上辰川中学。 阳春三月，学校里组织了一次一年春游活动，除了代怿，所有人都参加了。 回来的时候，代怿接连五年没有来上课，于是我去又去大宅院一次，代怿不在，老奶奶又是一个人在家。 老奶奶看见我很开心，显然还记得我，她很热情地邀我进去坐，和我聊了起来代怿小时候。 我刚想问老奶奶代怿的近况，又怕老奶奶不知道代怿逃课，知道后肯定会担心。 天色快黑的时候，我才起身告辞，走到的门口的时候，突然碰到刚刚回家的代怿，他看到我有些震惊，也有些愤怒。 “你怎么在这儿？” “我来看老奶奶的。”被他大嗓门吓得，我声音比蚊子还小。 “小怿，你回来了！”老奶奶突然从屋里走了出来，喜笑颜开地说“她就是上次的那个小姑娘，这小姑娘陪我说了好半天的话呢。” 代怿脸色发黑，突然一把摔了手中的饭盒，对我吼道“乔然，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来我家，凭什么管我的事。” 我脸色煞白，强忍着眼泪，默默地开口“对不起，我以后不会来了。” 不理会老奶奶的叫唤，我几乎是跑着出大宅院的。或许真是我太多事了，我自嘲地笑笑，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他只不过帮过我一次，我也请过他吃饭了，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学，我确实太多管闲事了。 第二天，代怿出现在学校，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冷眼看我一下，冷哼一声，有些嘲讽地意味。 我低下头，小跑着离开。 我觉得自己很奇怪，明明叫季泓阳不要多想，好好念书，自己却总是多管闲事，真是个笨蛋。 想明白后，我几乎不再想代怿的事，看到他也是远远地绕开，不想涉及他，也不想受他影响，除了教室外，我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图书馆，只要一有空我不是做练习题，就是看名著，一点都不让自己空闲。 紧张忙碌的一学期很快结束，直到放暑假的时候，我也才偶尔见过季泓阳几面，和代怿也完全成了陌路。 今年的暑假格外炎热，我闪着扇子，无精打采地趴在凉席上，八月的正午，热得让人喘不过气，可恶的是，居然还停电，城市里用电量就是紧张。 不能上网，也看不进书，我索性穿好衣服，去市图书馆。 幸好那里没停电，但看书的人很多，我找来一个位子，挑了几本书开始看了起来。 到晚上五点的时候才放下书，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扭头一看，是邵允桀。他也注意到我的视线，扭头对我笑了笑，我也点点头，算作打招呼。 回家的时候，爸妈还是不在，好像公司已经起步了，他们越来越忙，有时候甚至通夜不回家。 我习惯性地拿出手机定了外卖。电已经来了，我打开空调和电视，坐在沙发看新闻。 过了不就外卖就到我了，我一边吃，一边看电视，等吃完晚饭才回房间做作业。 暑假的时候我见到爸妈的数次也很少，有时候接连好几天没回家，他们会打个电话问问我的情况，督促我的作业，嘱咐我晚上睡觉不要忘记锁门。 无聊又见的暑假一过，我就升到了初二，季泓阳也上了初三，明年就是中考。 因为父母常常不在家，初二的学习也开始紧张起来，于是我申请了住校，和我同宿舍的有陈雨林和副班长周佳瑶还有三个也和我挺熟的。 陈雨林特别开心，总是嚷嚷着，有人陪她了。 我知道陈雨林的性格有些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时候可能因为她无意间的一句话，让别人记恨。 其他三个女生对我还不错，只是我总感觉周佳瑶好像不是很喜欢我，她是个很清冷的人，和班里的女生都很合不来，包括寝室里面的。 除我和陈雨林之外的三个女生好像还和她吵过架，可能因为生活中的小细节，也可能因为妒忌，总之，我听陈雨林说起过那么一点。 【第三十二章】相遇、勿忘(12) 住宿生每周五晚上才能回家，住校的女生最烦的就是洗头洗澡，每个寝室只有一个洗浴室，人却有六个，少不了又是一顿吵。 我没所谓，索性拉着陈雨林去外面吃饭，陈雨林也不乐意和她们争，和高兴地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等我们回来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听隔壁寝室的一个女生说，好像是我们寝室里的其中一个女生在浴室里放完洗浴工具，忘了收衣服，于是马上跑到外面去收。而周佳瑶又刚刚从外面回来，以为没有人，就进去先洗了。 等那个女孩回来的时候，发现浴室被人抢了，于是狠狠地敲门。 周佳瑶洗到一半也不可能去开门，所以那个女生连敲带踢地敲了好一会儿功夫。等周佳瑶出来的时候，她立马上去打她，周佳瑶也被她吵得火气上升，用力一推，就把那女生推倒在地上，碰巧磕上了瓷砖，脑袋上血流不止。 周佳瑶也吓傻了，刚好另外两个女生回来，看到这一幕，吓得直往老师寝室跑。 我和陈雨林回来的时候，那个女生被送进了医院，周佳瑶也被叫道了老师办公室。陈雨林看到满地的血吓得大叫起来。 我们班的几个男生正在帮我们清理，我道了声谢，连忙打开窗户去去血腥味。 于杨拖干血渍，抹了一把汗，郁闷道“你们女生就是麻烦，不就洗个澡嘛，弄出那么多事，还得我们这些班级的精英还要帮你们打扫。” “没办法，哪个女生敢清理啊！”另一个男生接话道。 我撇了撇嘴，没说话。学校里那个学生不是家里的宝贝，在家里肯定是她们第一个洗，可学校就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是宝贝，谁会让谁啊！ “雨林，要不我和老师说一声，你去我家住吧。”这么大滩的血，就算弄干净了，也难免会做噩梦。 于杨嗤笑一声“不就是一点点血嘛，有必要害怕成这样吗。” 我黑着脸说“我爱住哪就住哪！” 陈雨林显然也吓到了，立马附和“然然，我去你家住。” “别啊，乔然，你们走了，我们岂不是更害怕。”另外两个女生连忙开口说。 我皱了皱眉，对她们说“也行，不过得去买些柚子水，得除去血腥味。” “柚子水我们那儿有，等下我给你们拿过来。”一直默默干活的邵允桀突然开口。 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们，他们寝室很臭吗，有必要备着柚子水？ 于杨看的我疑惑的目光，尴尬地咳了咳“你也知道的嘛，男生难免有点脚臭。” 他这话一说完，寝室里一扫刚才的惊慌，所有人都笑翻了天。 洗澡事件过后，周佳瑶就被撤掉了副班长，班主任本想让我当，被我拒绝了，现在已经上了初二，我没事再管班里的事，班主任也不为难我，让于杨抵上了。 那个受伤的女生在两周后回到学校，头上因为缝了好几针，所以剃了一些头发，她天天带着一顶帽子，连上课的时候也不摘下，每次看到周佳瑶，都会狠狠地瞪一眼。 届时，周佳瑶在班里的人气也直线下降，很多男生都把目光注意到其他女生身上，也有陈雨林的，至于我，一副乖乖三好生的样子就吓得男生望而却步。 我每次照镜子的时候，都会叹一口气，依旧齐耳的短发，没有褪去稚嫩的娃娃脸，还真有点小孩子气。 忙忙碌碌又是一年，期间班里又发生了大大小小的许多事，有不好的，也有好的，总之没出什么大事。 六月底，季泓阳终于迎来了中考。中考的地点在我们学校，中考那几天初一初二都休息，全校清场。 中考那天早上，我煮了两个鸡蛋，又买了一杯牛奶，兴匆匆地跑到学校找季泓阳，一定要他把这些都吃了。 季泓阳大笑我幼稚，可还是把东西吃完了。 一个月后，季泓阳突然跑到我家来找我，兴冲冲地把手中录取通知书递给我“看，然然，我考上辰川了。” 我得意地一扬眉“当然啊，你考试那天可是吃了我的‘100’分。” 季泓阳笑着揉了揉我的短发，眼神格外温柔“是啊，就你厉害。” 我扯开嘴皮一笑，露出白森森地牙齿。 几天后，我们家接到季爸爸和季妈妈的邀请去他们家吃饭。老爸老妈听说季泓阳考上辰川连连夸他聪明，百忙之中抽出空去吃饭。 一进季家，季爸季妈就热情地迎了上来，两户人家很有商业合作的意识，聊的很是起劲。 季泓阳带他房间，我站在阳台上，俯视楼下的花园，夏季的花虽不比春天多，可依旧开得很好。 季泓阳倒了一杯果汁给我，我道了声谢，毫不客气地一饮而尽。 “你还是一点都没变，在男生面前就不能淑女一点吗？”他一脸头疼的样子，好像我真的没药可救一样。 我哼了一声，讽刺道“也不知道是谁，小时候没一点绅士风度。” 他嘻嘻笑着，忽然认真地看着我“然然，我在辰川等你。” 我咧嘴一笑，那是肯定的，我一定会考上辰川中学。 “等到上大学了，我们就结婚！”季泓阳语气坚定，却着着实实把我吓了一跳。 我张大嘴巴惊讶地看着他，结婚？对我来说，多么遥远的一个词啊。 季泓阳嘿嘿一笑，拍了拍我的脑袋“回神了，我的小新娘。” 【第三十三章】相遇、勿忘(13) 那天之后，我几乎天天躲着季泓阳，小心肝被他那句‘小新娘’吓扑扑直跳。 八月底，季泓阳终于去了辰川中学，离行那天，我甚至没有去送他，只是让爸妈带了封信给他，说是忙于学习，不便来送。 后来回来听我妈说，季泓阳的脸色很难看。 其实我也并不是真躲着他，主要还是怕离别的时的难过。辰川中学距离平阳初中好长一段路，要乘四五个小时的大巴，季泓阳这一去，我很少能见到他。 季泓阳离开后，我也升到了初三，学习变得更加紧张，每天晚上的作业基本都是坐到十一二点，甚至是凌晨。 新学期开学第一天，我们班来了一个新生，他叫莫燊。 记得他转校来的第一天，班主任把他的名字念作莫（ye），那个男生用极其讽刺地语气，拐着弯骂班主任是文盲，气得班主任满脸通红。 后来我查了字典才知道，原来那个字念（shen），莫燊，很奇怪的一个名字，本人也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他和代怿一样从不和人打交道，也不说话，他来得第一天就很有气势一甩书包，坐在代怿的右手边，也就是我的后面。 我着实被他吓了一条，他用一种高高在上地语气和我说“把你的书本借给我。” 而我居然还傻傻地，狗腿地把书给了他，弄得全班哄堂大笑。 他随意翻两番，又把书扔给我，有些不屑地冷嗤一声，显得极为鄙夷。 我顿时对他的好感度降到了负数，这个人真的很怪，而且很惹人讨厌。 莫燊和代怿一样，很喜欢睡觉，通常一睡就是一个下午，语文老师看到这样的场景笑道“真是东邪西毒，一个都不好惹。” 顿时，全班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初三的生活是忙碌的，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想更多的事情，可是有些事，偏偏发生在我身边，让我不得不分神。 代怿一连一个月没上学，当是老师和同学都见怪不怪的时候，突然传出代怿要退学的消息。这个消息对学校和老师来说绝对件好事，由于代怿是本地学生，又有九年制义务教育的规定，学校和老师就算想逼代怿退学也不行，可如今代怿自己提出退学，无疑最高兴的就属班主任和校方了。 办退学手续都是一个中年人代为办理的，代怿甚至没有出面。 我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肯定出了什么事，耐不住好奇心想去大宅院看看，又想起代怿当时说的话，只能作罢。某天放学后，我去超市买水果，回来的路上却碰到了代怿。 我低着想从他身边经过，他突然那一把抓住我，有些微微颤抖，嗓音沙哑地厉害“奶奶死了……”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连一句安慰他的话也说不出。 我和他并肩坐在湖边的长椅上，他一直低着头，什么话也不说。 “我第一次去看你奶奶的时候，她和我说了很多话，包括，你的身世……” 看他浑身一颤，我咬了咬牙，还是继续往下说“虽然没有了奶奶，可是你还有爸爸不是吗？”这样的事，我曾经也遇到过，是的，凌夏。 代怿的身世和凌夏真的好像，我也希望代怿和凌夏一样，就算没有了奶奶，也能和爸爸在一起，就算有别的孩子，他依旧是他爸爸的孩子。 只是，我错了，我错在每个父亲的想法都不同。 纵使代怿和凌夏很像，但代怿的爸爸却不是凌夏的爸爸。 代怿默默地开口，仿佛他说讲的，和他自己没有一点关系“他不会让我插足他的‘家庭’”他淡淡地说着“我原本以为，只要我赚钱，我养活这个家，奶奶就会开心，我也会开心。可是现在，奶奶走了，我什么也没有了……” 原来他并不是旷课，也不是逃课，他只是想法子赚钱而已，为了能让他的奶奶过的好一点。这个，只比我大了一年的少年，他肩上所负担的东西，永远是我想不到的。 “你要怎么办？”我张口问出最现实的问题，这个年仅14岁的孩子，该何去何从。 他淡淡一笑“我要跟着森哥。” 眼皮不自觉地一跳，我记得那个森哥，他是混黑道的。虽然早知道代怿和他们有关联，但我总觉得他只是一时好玩而已，没想到，他，代怿要跟着他混黑道！ “你不能自甘堕落！”我站起身，对着他喊。 他抬眼看我，眼中一片清静“谢谢你，乔然，你是我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一个。我希望永远和你是朋友，所以我不想瞒你，这是我的决定，也是我唯一能走的路。” “代怿……” 他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地无比自然“从今以后可能不能再见面了，就算看到我也要装作不认识，不然会给你添麻烦的。” 我的眼睛有些迷蒙“代怿，你真的决定了。” 他点点头，又拍了拍我的脑袋，眼中有些许留恋。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如此孤傲，如此决然，明知道那是一条不归路还要继续往下走吗？代怿…… 【第三十四章】相遇、勿忘(14) 代怿走后，班主任显得很高兴，还在班里大肆说笑“我们班终于走了一只害虫。” 我啪地一声拍桌而起，眼睛有些刺痛，直直地盯着班主任毫不示弱，可我的声音却有些微颤“他虽然没为班级出过力，但也没有让班级出过丑，他成绩差，他逃课旷课，他自闭冷漠都有他自己的原因，你们凭什么这么说他，凭什么？！” 我说的激动，甚至把班主任吓得发愣，全班更是寂静地一丝丝声音都没有。 我红着眼眶，转身跑出教室。 事后，老师把我叫到了办公室，问我怎么回事，恢复理智的我，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说了一句老师也听不懂的话“上帝本来就是不公平的，每个人只是在尽力走好自己的路而已。” 班主任以为我是学习压力太大，也没说什么，只是嘱咐我多休息便让我回去了。老师就是这样，对好学生永远这样宽容，我轻笑一声，回到班级。 班里的同学一见我进来，立马停止吵闹，静静地看着我，我没心情和他们解释那么多，回到自己座位上开始看书。 于杨哈哈一笑，说道“没想到我的乔然的同学还是个正义人士！” 此话一出，全班都大笑起来，气氛也渐渐活跃了。 陈雨林担心地问我发生什么事了，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原本以为，那个新生也和代怿一样，无非就是为我们班垫底的，可月考后，他的成绩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原本是我和邵允桀轮流第一，于杨和一些好学生紧跟其后，没想到的是，那个叫莫燊的新生竟然轻轻松松地超过我和邵允桀，位居第一，这让我们班所有同学，包括班主任跌破了眼睛，一个每天睡觉不做作业的人居然能拿到第一，让人怀疑他作弊都不行。 此后班主任开始不断关注莫燊，有时候上课还点名让他回答问题。可某人就偏偏那么不给面子，当着全班的面，把老师的话当放屁，气得老师满脸通红。 后几次的月考，我和邵允桀也有超过莫燊，但分数都相差不多，有时候甚至只差了一两分，这让我感到很挫败。 莫燊的性格和代怿真的很像，同样上课睡觉，不交作业，但莫燊似乎比代怿更加冷漠，更加孤僻，初三开学到现在，我根本没见过他和班里同学说过一句话。 班里的同学很不喜欢他，也很嫉妒他，而莫燊那种酷酷的调调，引来很多女神暗恋他，包括在季泓阳离开之后，一直伤心欲绝的陈雨林同志。 某天在寝室洗做作业的时候，陈同志拉着我悄悄问我“乔然，你不觉得那个莫燊长得很帅吗？” 我揉揉鼻子不置可否。 她紧张兮兮地告诉我“你知道不，我们班有很多女生暗恋他。” “你上次也说有很多女生暗恋季泓阳。”我笑眯眯地和她开玩笑，女生嘛，总会八卦点。 陈雨林狐疑地看着我“喂喂，莫燊不会也是你的青梅竹马吧。” 我瞟她一眼，这小妮子一定还记着季泓阳的事，记得上次被她在医院撞见，之后就不断地在我耳边念叨我没义气，瞒着她。 “没有，怎么可能呢。”我没好气地说。 “那就好。”她笑嘻嘻地说“其实我就喜欢这个范儿。”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打趣道“其实有个花痴当朋友也挺不错的，至少生活不会无聊。” 陈雨林笑着打我，我逃，她追。 时间飞逝，转眼到了十一月，初三上半学期即将结束，到明年六月底，就要参加中考了。 在这之前，每个班有三个保送的名额，而保送的学校分别是辰川中学和宜安中学，相比辰川中学，宜安的升学率更高一些，可校风是出了名的严格，这也是我为什么不去宜安中学的原因。 为了公平起见，老师决定以这次的期末考试为审核标准，前三名参加三月份的提前招考。 我想冲刺一下，毕竟以前的考试都是不错的。而后我不断地加大自己的作业量，拼命地背英语单词和语文课本，我以为我一学期的付出总会得到回报，然而，事实并非我想象的那样。 过年前，我拿到学校寄来的成绩单，当时就愣住了。 第一名依旧是邵允桀，莫燊第二，总分和邵允桀只差了五分，第三是却是周佳瑶，而我…… 在第八名的位子上，我看到了我的名字。 当时，我的眼泪就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爸妈不断安慰我，说还有六月份的中考，到时候一样可以报考辰川。 可是，我真的行吗，我很怀疑我自己，如果中考的时候，我还是和这次一样呢！我迷茫了，甚至不知所措，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一直以来我不断提升自己，不管是作业还是背书，我都比别人好，但我万万想不到，我付出的，竟然没有一点回报。 大年初一，亲戚们来我家吃饭，阿姨和往常一样问我成绩，我从她的语气中听到了有种叫讽刺的东西。 逼着眼泪往回淌，我拼命地往嘴里塞着饭。坐在我旁边的小舅妈看到我的眼神奇怪，马上扯开话题，说自己有身孕了，预计明年七月份就能出生了。 小舅舅笑得很开心，想了一大推的名字让大家帮忙选。 过年的气氛很浓烈，可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我借口说自己吃饱了，想出去走走。 大人们没有怎么在意，也就同意了。 我穿上外套，戴上围巾和帽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第三十五章】相遇、勿忘(15) 今年的初一格外冷，天空飘着鹅毛大雪，地上也积起厚厚一层雪，踩在上面，吱嘎吱嘎响。 可能因为下雪的缘故，路上的行人很少，我走在路边，心里有些荒凉。 不远处，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莫燊。 由于这次成绩，我很不待见他，我讨厌他每天无所事事，就算每天睡觉也能考出好成绩。而我，再怎么努力认真，也考不好。 看到他迎面走来，我很没风度地想装作没看见，连招呼都不愿意打。 他看到我，在我面前停下，挡住我的去路。 我皱了皱眉，心里暗骂一声，想要绕开他。 “自己考不好，就怪到别人身上？”他瞥眼看着我，语气很是讽刺。 我忽的抬头看他，原本心里就很不开心，现在被他那么一说，满腔的委屈，顿时暴发成一粒粒眼泪。 “没错！我就是个笨蛋，不管再怎么努力，就是比不上你这个天才！”我哭着冲他大喊，眼泪更是决堤。 他冷哼一声，有些嫌恶地看着我“女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哭。” 看到周围有行人路过停下观看，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别哭了，别人还以为我欺负你。” “我就哭，谁让你取笑我的！”我哭得更大声，引得众人纷纷停住脚步。 我现在的心情非常的糟糕，很早就像大哭一场来缓解压力，只是怕丢脸一直憋着。如今，因为莫燊的一句话，彻底把我心里的委屈激发。 他头痛地拉起我就走，我跟在他身后还是一个劲地哭。 走了大约十五分钟，我终于哭累了，抽抽噎噎低着头走路。 他扭过头看我，又是一声冷笑“不哭了？” 我抬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切，我当初怎么会觉得他和代怿像，代怿才不会像他那么没风度，他就是个冷血动物！讨厌，又自以为是！ 不在意我的目光，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讽刺道“哭完了就赶紧自我反省去，不要总是死脑筋地在原地打滚，有时间好好研究研究你的学习方法！”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小声地咒骂了一声“小气鬼，连张纸巾都不给我。” 狠狠地用袖子抹抹眼泪，我心里顿时一片清明。 或许我该感谢那个冷血动物，他临走前的话让我恍然大悟，也让我明白我的问题出在哪里。 以往，我只是一个劲地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不管是简单还是苦难，我都一一完成，光是这些作业就占去了我大部分的时间，等我回过头来想做其他的事的时候，已经没有时间了。 莫燊说的很对，我一直在原地打滚，当被人在不断攻克难题的时候，我却在做那些已经做过百遍千遍的题目，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晚上回到家的时候，客人们已经走了，爸妈问我去了哪里，我笑嘻嘻地把从图书馆搜罗来的书抱紧书房。 粗略地翻看了一下老师发下来的作业，我拿起笔依旧一道道地看，只是遇到那些简单的题目都自动跳过，目标直奔那些复杂的题目。 图书馆里借来的书中有很多我不会的题目，我把那些难的都抄到笔记本里，不会的打算请教老师。 这个寒假我过得很充实，也很忙碌。 到二月份开学的时候，老师发布了保送生名额，邵允桀、莫燊还有周佳瑶，我没有再感到难过，我知道，我还有一次机会，六月底的中考。 班主任对我也很惋惜，她本以为我肯定在前三名之列，没想到我这次突然势利，班主任也劝我不要灰心继续努力，还给了我好多习题。 见到莫燊，我突然想起那场大哭，总觉有些不好意思。 谁知道，那混蛋居然毫不避讳地对我说“你哭的样子真难看！” 气得我差点暴怒。 三月，提前招考开始，奇怪的是，莫燊竟然放弃了这次保送，理由很简单，里面没有他想上的学校，气得我真想大骂他不识相，别人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他却轻轻松松，说放弃就放弃，你说气不气人！ 莫燊放弃，于杨捡了一个大便宜，他还恬不知耻大肆宣扬。 到四月初的时候，提前招考成绩出来了，邵允桀和于杨考上了宜安中学，周佳瑶离辰川中学的分数差了十多分。 这次的提前招考对我没多大影响，我的状态很好，每天沉静在习题中，有时间还能看几篇名著。 陈雨林每次看到我用功的样子，总免不了唠叨两句“我说乔然啊，你不要因为一次失误就发疯成这样啊，以你的成绩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 我抬眼看她，笑道“你才疯了。” 她磕着瓜子凑到我跟前，神秘地说“然然，我觉得上次期末考有猫腻，你看那个周佳瑶，平时也只考个十来名，怎么可能一下子蹿到第三呢。” 我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不要乱说，被人听见了不好。” “才不是乱说，你没看到啊，连于杨都考上宜安了，三个名额就她没考上，要我说，如果让你去考，肯定能考上。” 话音刚落，只见刚回寝室的周佳瑶，突然一甩门，脸色奇怪地看着我，扭头就走。 “雨林！”我叹了口气，她心直口快的毛病还是没改。 她摊摊手，一脸的无辜样。 【第三十六章】相遇、勿忘(16) 五月的时候，中考也进入了倒计时，班里的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当然，除了坐在我后面的莫燊。 有时候我甚至在怀疑，这家伙不会是每天开夜工，白天却在学校里睡觉，来欺骗其他人的眼光。 然而，我的想法却得到否认，这家伙每天根本就是空着手回家的，什么作业本啊，课本之类的都塞在课桌里，崭新崭新的。 有些人想要得到某样东西，都是通过千辛万苦的努力才能成功的，而有些人却能轻轻松松地得到。 六月，中考将近。不管是班级，还是学校，到处都洋溢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很少再有人上课讲话，也很少有人下课玩闹。 除了莫燊，好像他根本一点也不在意中考，每天依旧睡觉，照样不把老师放在眼里，连班主任也无法，摇头直叹，可惜了一颗好苗子。 中考倒计时进入单数，端午也快到了，学校放假三天，三天后便是中考。 我整理好东西打算回家，陈雨林一脸不舍地看着我“然然，你大后天可要早点回来。” 我笑了笑，也知道她一个人住校无聊，突然说道“要不你去我家住两天吧，反正我爸妈也在家。” “真的？”陈雨林突然两眼放光“可以吗？不会唐突吗？” “没事，我爸妈很开明的。”说着，动手开始帮她整理东西，陈雨林也不含糊，立马帮起忙来，还一边哼着歌，高兴极了。 打开门，意外地看到老妈在家，我叫了一声，陈雨林也立马跟着喊‘阿姨好。’ 我妈对她笑道“你就是雨林吧，然然经常提起你，还要多谢你在班里照顾她呢。” “哪里，阿姨你过奖了，一直是乔然在帮我复习功课而已。”陈雨林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我笑着拉了拉她，对老妈说“妈，雨林在我们家住几天，和我一起复习功课。” “那样好，不会的可以互相讨论。”老妈很高兴，连忙帮陈雨林拎包。 陈雨林有些受宠若惊“阿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麻烦了。” 晚上，老爸也回来，满面笑容的，听说是公司谈成了一笔大买卖。 家里小小地庆祝了一番，吃完饭，我就和陈雨林回到了我房间，陈雨林显得很高兴，拉着我，羡慕道“然然，你可真幸福，你爸妈那么慈祥，家里又有钱。” 我笑而不语，只有我最知道，今天爸妈是难得一次回家，以往都是住在公司里的，他们甚至还打算给我请保姆。隔天，我和陈雨林在家复习了一天功课，把该背的，该记的统统都看了一遍，又拿出难题开始做起来。 陈雨林突然抬头看我，面色有点难看“然然，怎么办，我这道题目不会做。” 看到她紧张的样子，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该庆幸，还好不是在中考的时候发现这道题目。”拿过她的本子，我开始给她细细讲解起来。 讲完，才发现陈雨林怔怔地看着我，好一会儿，才失落地说“然然你真厉害，我想我肯定不能和你上同一个高中了。” 看她的情绪，我有些担心“怎么会，你上次考试都超过我了呢。” 她摇了摇头“那是运气好而已，我，我肯定考不上辰川的，也肯定不能和你在一起了。” 陈雨林眼眶红红的，一副快哭的前兆，我连忙拿餐巾纸给她，面色有点严肃“你现在有新清哭，还不如多复习复习，你这样的心态怎么去参加中考。” 她抽泣地看着我“然然，我好害怕，怎么办……如果我考不好，我爸会打死我的。” “雨林。”我不知道她生活在怎样的家境里，也不知道她父母是什么样的人，从她的话语中，我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第二天，我们并没有复习，只是带着陈雨林出去玩了一天，刚开始她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摸样，但后来明显放松了些。 我和她一人拿着一个冰欺凌走在大街上，看她吃到满脸脏兮兮的，不禁笑道“这样才对嘛，像你昨天那个样子，怎么参加中考啊。” 她也对我微微一笑“然然，谢谢你，我好多了。” “我才不要你谢。”我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只要你和我一起考上辰川，陈雨林同学，你同意吗？” “我也想啊，可是根本就不行嘛。”她垂下眼睑，有些哀伤。 “陈雨林！你也太没志气了”看到她懦弱的样子，我有些生气“难道你不想和我同一个学校，同一班级吗？你不想和我再做朋友了吗？” “我也想啊！”她抬起头看我，眼眶有点红红的“然然，你是我这辈子遇到过最好的朋友，我想和你一起上高中。” “那就和我一起去啊！”我抿了抿唇“你能考上，你相信吗？” 她看着我，突然一笑“如果是乔然同学说的，那么我相信！” “那，我们说好了。”我笑着伸出小拇指。 “嗯！”她用力地点点头，勾上我的小拇指，笑容里透着一种叫自信的东西。 【第三十七章】相遇、勿忘(17) 那天，我和陈雨林玩得很开心，当时我就在想，就算陈雨林没有和我上同一个高中，她依旧是我最好的朋友，永远不会变。 天色渐渐晚了下来，我和陈雨林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家里多了几个人，正是许明杰一家。 看样子，许爸许妈是和我爸妈一起从公司赶回来，西装都没换下。 陈雨林看到这副情景，笑着和我爸妈说回房休息，留下我在大厅面对一大杆子的人。 许明杰坐在沙发上，表情很是颓废，我这才想起，已经好久没见过他，大概从季泓阳离开之后，我就极少见到他。 许妈妈叹了口气，表情甚是无奈“要是我们明杰能像然然那样，我们就不用操心了。” 许爸爸哼了一声，脾气极为暴躁。 就连我爸妈也是无奈地摇摇头，我妈招呼我过去，我在许明杰旁边的位置坐下，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小声道“你做什么事让你爸妈那么失望了？” 许明杰满脸哀愁，抿唇，摇头不语。 “啪！”许爸爸突然拍案而起，生生吓了我一跳，他指着许明杰，厉声道“兔崽子，我警告你，你这高中上也得上，不上也得给我上！” “我就不！”许明杰也放大声音，对许爸爸大吼“上不上普高是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下，我总算弄懂了，看来许明杰并不想念普高，而许爸许妈一定要让他念，于是就上我家看我爸妈能不能劝劝他。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许明杰不愿念普高。 “啪！”许爸爸气极了，当头就给了他一个耳光，我爸我妈还有许妈妈连忙过来拉劝，场面一下子混来起来。 许妈妈突然抱着许明杰大哭起来“明杰啊，你为什么那么不听话呢，后天就是中考了，难道你真想断送你的前程吗！” 我妈也看不过去了，仍不住劝道“明杰，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念普高都考不上，就是我们乔然也是千辛万苦努力去争取的，而你呢，你爸爸妈妈为你铺好了路，可你却那么不懂得珍惜，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老爸拉了拉老妈，示意她不要说了。 许明杰低垂着脑袋，也不管被打的那边脸，我看到有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 “许叔叔，许阿姨，你们有问过明杰为什么不愿上普高吗？”我突然开口，让他们都愣了愣，转而望向许明杰。 许妈妈抽泣道“怎么没问过，可这孩子就是不愿说啊！” 许爸爸这暴发户气得浑身的肥肉都在发颤，口里嚷嚷“不孝子啊，不孝子啊！” 我妈总算镇定了点，走到许明杰身边，柔声道“明杰，你告诉林阿姨，为什么不愿意上普高？” “我，我只想念一门专业，不想再浪费时间在无用的读书上，反正，我也念不进去。”许明杰低着头，小声说道。 我看了他一眼，压根不相信他有这样的远见。 “明杰，你还记得你为什么上平阳吗？”许妈妈停止哭泣，红着眼眶看着他。 许明杰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尴尬，复又低下头。 “是因为然然。”许妈妈低声说“我记得你六年级毕业的时候曾经和我们说过，你喜欢乔然，要和她一起上初中，高中，还有大学，当时，我和你爸爸真的很开心，以为你向上了，可以学好了，那时候，就算让你爸爸破产，我们也会想尽办法把你送到平阳。” 我郁闷地嘟了嘟嘴，要劝人也不要扯上我啊，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许明杰低头不语，许妈妈又开口“当时你们虽然都还小，可我和你爸爸都商讨过，然然这孩子确实很优秀，你和她在一起肯定能学好的。” “我看这孩子可能只是一时闹变扭。”我妈突然插口，我爸也立马点头附和。 我知道我爸妈一直都不喜欢许明杰，当然，没有那个父母会喜欢成绩差的学生，更何况是关乎到我的未来。 就算许家再有钱，我爸妈也不可能喜欢许明杰。 看着垂头丧气的许明杰，我似乎隐约猜到了些什么“爸妈，许叔叔许阿姨，我想和明杰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可是然然……”爸妈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反对。 许妈妈连忙开口“好好，明杰，然然，你们去书房谈谈。” 在许妈妈的眼中，或许还认为许明杰喜欢我，可是我心里最清楚，许明杰当时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对朋友的喜欢而已。 【第三十八章】相遇、勿忘(18) 带着许明杰到书房，关上门，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犹豫了一下，道了一声谢，喝了一小口。 “许明杰，如果你还当我是朋友的话，就告诉我原因。”我盯着他，直直地开口。 他慌了慌神，面色有些难看“然然，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秦青！”我直白地看着他，有种严刑逼供的味道。 “你，你都知道了？”他有些结巴地开口，面色超红。 大男子汉的，还脸红？我鄙视了他一眼“你这点风流事，学校早传了千百遍了。” “啊？”他茫然地地看着我“可是，可是你……” “我什么？” “你……”他突然捏紧手中的被子，表情是自责内疚，还有自愧“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很花心的人吗？” 我挑眉，示意他继续。 “我以前喜欢的明明是你……可是……” “可是，你现在喜欢人却是秦青。”我很自然地接过他的话，看到他更加难看的表情就证明了我的猜想。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疑惑地看着我，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你还不配花心这个词。” 他疑惑地看着我，眼神迷茫。 “你还记得你为什么喜欢我吗？”还未等他回答，我继续“是因为打架，你打输给我，所以对我心生好感。” 他点点头，似乎觉得我说的很对。 “可是，那并不是喜欢，只是因为很少有女生和你打架，更没有打赢过你，你只是一时好奇而已。” 他看着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喜欢分很多种，你确定你对我的喜欢就是爱情吗？”我轻笑“不是，你的喜欢，只是单纯的，对朋友之间的喜欢而已，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好朋友。” 他的眼神逐渐明亮起来“然然，你不怪我。” 我耸耸肩“为什么要怪，我一直以来都只是把你当朋友。” 顿时，他突然除去了之前的阴郁，变得明快起来“然然，我突然发现，你真的好了解我。” “那是，不然怎么是朋友呢！”我勾住他的肩膀，笑道“如果我猜的不错，你现在心里喜欢的一定是秦青，而你不去普高的原因，肯定也是秦青。” 他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然然，你真聪明。” 我叹了口气，有些惋惜“秦青的事，我也听老师说了，她入学分数是全年级段最高，可惜因为早恋耽误了学习。” 许明杰这个罪魁祸首有些难过地垂头“是啊，都是我不好，如果秦青不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她就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了。” 班级三十，想上普高也是妄想了，况且秦青家也并没有许明杰那种暴发户老爸。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她一定能念好的普高。”许明杰的眼泪突然夺眶而出，着实下了我一跳。 “拜托。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要和你许阿姨一样，动不动就哭。”我有些受不了地递给他几张餐巾纸。 他抹干眼泪，嘿嘿一笑“不过没关系，就算她念职高，我也和她一起上。” “其实职高也并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坏，如果能学好一门专业，对将来找工作也是很有帮助的。” “是啊，秦青她也是那么说的，她说她要学文秘，以后要当大老板的秘书。”说起秦青，许明杰的脸上都会出现一种幸福的神色。 我不禁打趣道“是啊，你这个未来的大老板，正缺一个大秘书呢！” 许明杰恍然大悟“对，我要学经营管理！” 我点头赞许。 “就算不能和秦青同班，可和她同校，我不仅可以常常见到她，也可以完成自己的人生。” 出去的时候，许爸许妈显得很着急。 许明杰说话不在偏激，很认真地和许爸爸说了自己的想法，听到儿子一番极有哲理的话，许大暴发户终于犹豫了，在听儿子说要学习经营管理，以后要继承他的衣钵，他更是动摇了。 最后，由于我的加盟，许爸爸终是同样许明杰的决定。 许妈妈依旧哭得梨花带雨，直说自己儿子长大了懂事了。 最后，许明杰一家在我们全家的送别目光中，离开了。 临行前，我突然拉住许明杰，问他“如果你以将来后悔了，或者不喜欢秦青了，你会怪你的爸爸妈妈当初没有阻拦你吗？” 他看着我，很坚定地告诉我“不会！我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永远是我的爸爸妈妈，我念职高也不全是为了秦青，就算我以后不喜欢她了，或者她不喜欢我了，我也不会放弃。” 我淡淡地笑了，轻声说“你终于也长大了。” 他也笑了“谢谢你，然然。” 我摆摆手“谢什么，都是朋友。” 【第三十九章】相遇、勿忘(19) 第三天，我收回自己所有的情绪，全身心地投入中考中。 六月二十五号，我迎来了人生中的第一场大考，说不紧张是假的，我想去的学校，只有辰川。 中考那天早上，季泓阳突然给我打来电话，让我加油，还有一定要喝一杯牛奶加两个鸡蛋，我笑着答应，突然想起那天在他家说的话，心里有些疙瘩。 挂掉电话，我准备好考试工具，到教室集合。 今年的考场在灵威中学。 除三段每个班级都有两名老师带领，乘校车去参加考试。 一路上，老师不停地说笑话想让同学们放松些，可是现在哪有人笑得出来，都是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好像上战场似的。 陈雨林坐在我旁边，她那只拉着我的手，全都是汗，我被握得难受，想要挣开，可这小妮子哪管我的反应，死死地抓着，就是不松开。 到灵威中学的时候，全班同学的表情更是严峻，一个个紧张的摸样，害得老师拼命地劝说“大家不要紧张，不要紧张！” 我看了看手中的准考证，和陈雨林不是同一个考场，她有些害怕地看着我，我拍了拍她的肩膀“雨林，我们都要加油。”说完，就去找自己的考场了。 走进503考场，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很多考生都没到，我看了看四周，几乎都不是我们学校的。 突然有个男生在后面拍了拍我，我扭头看他。 他‘友好’地冲我笑笑“同学，等一下照顾我一些。” 我佯装惋惜道“我刚刚还想问你看一些呢。” 果然，我此话一出，那男生的脸马上就黑了，马上扭头让坐在他后面的女生‘照顾’去了。 我心里偷笑了一下，回过头，准备考试工具。 第一场考试结束，我松了口气，虽然有些题目较难，可还是应付过去了，也有足够的剩余时间让我检查。 中午和陈雨林一起去灵威中学的餐厅吃饭，这小妮子一脸兴奋，拼命地在我耳边嚷嚷“然然，你真厉害，好几道大题目都被你预测到了，还好前几天和你一起复习。” “你可不能得意忘形了，下午还有两场呢。” “知道了，知道了。”陈雨林笑嘻嘻地说道，俨然没有上午的紧张。 一天下来，我的状态不错，等过了明天的考试，就可以进行估分了。 六门课程，语文、数学各120分，英语110分，政治80分，科学150分，加上先前考的体育30分，总分610分，而辰川中学的录取分数线是576分。 第二天的数学考试有些难，一道答题没做出来。考试结束后，老师发了试卷答案，我估出的分大概有588分，这是最保守的估计。 第三天，各个学校的老师到平阳招生，辰川的，宜安的，都有。 填志愿的时候，只有我妈到场了，他们对这些事情也不是很关心，只让我自己拿主意就行。而我第一志愿填的是辰川，第二才是宜安中学。 到第五天，所有同学都填完志愿，老师又为我们举行了毕业欢送会。 连已经离开的邵允桀和于杨也来了，大家聚在一起很是开心。有些同学夸张的，还带来了酒，被班主任又是一顿呵斥，不过也是开开玩笑的训训而已。 班主任带了照相机，替我们拍了很多照片，也拍了大合照。 中考的结束，让我整个人轻松下来，但也是一时而已，我知道，我肩上的胆子只会越来越重，接下来我将要面对的，是人生中最最重要的高考。 临行前，班主任突然拉住我，笑道“乔然，你是老师见过最聪明，也是最用功的孩子，谢谢你，让我那么有成就感。” 我微微一笑，这才发现，其实这个传说中的‘魔女’班主任，也有感性的一面。 班主任的眼眶有点红，正要和我说赠别的话，语文老师也来了，笑嘻嘻地对我说“我的语文课代表要走了，没了小帮手还真不习惯啊。” 我红了红眼眶，心里有些小小的感动，这些老师，何尝不是无条件地用心用力地叫我们，希望我们成才，希望我们考上好的学校。 “有时间一定要常来看看老师。”班主任抬了抬镜框，微微笑道。 挥别老师，当我走出平阳初中的一刹那，三年来的发生的事，如电影一样，在我脑海中闪过。 代怿，陈雨林，于杨，许明杰，莫燊……那些出现在我身边的同学好友。 “乔然！” 我扭过头，看到邵允桀从远处跑过来。 看他气喘吁吁的摸样，突然觉得和这个班长相处的时候很少。 “我都没恭喜你，考上了宜安。”我笑着和他大招胡。 他定定地看着我，好久才开口“你的第一志愿不是宜安，对不对？” “嗯，我想念辰川，而且宜安的分数线太高。” “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靠近宜安！”他突然大声对我，着实吓了我一跳。我讪讪的笑了笑“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辰川。” 他注视了我一会儿，动了动唇“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歪着头，疑惑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没关系，我们高考时见。” 看到他伸过来的手，我笑着握住“嗯，高考时见，班长大人！” 【第四十章】相遇、勿忘(20) 几天后，录取通知书下来，如我所愿，我考上了辰川，只是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以596的成绩成了省中考状元。 乐得我爸妈当即办了一场酒席。 最近，我发现我爸妈的起色越来越好，总是面带微笑的，我爸笑着说“然然，你可真是我们家的福星啊，你爸爸妈妈刚刚拿下了一笔大买卖。” 我笑了，真是双喜临门啊。 我爸把酒席办在一家五星级大酒店，不仅请了那些亲朋好友，我的老师同学，还有一大帮子生意上的伙伴。 那天，我穿着我妈给我准备的小礼服，还上了一点淡妆。我妈则是一身大红的旗袍，我爸也是一身笔挺的西装。 我和爸妈出场的时候，全场都是一片掌声雷动。 司仪在上面说了一大段介绍我的话，当省状元三个字出现的时候，全场又是一片掌声。 到酒席进行到一半的时候，我妈托着我给众人敬酒。 第一桌自然是一些长辈。我爸妈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的都来的了，我奶奶和我爷爷坐在首座上，奶奶笑得最是得意，不停地和那些老年人吹嘘，一见我们来了，立马走过来拉着我，对她那些姐妹朋友的介绍“这就是我最宠爱的孙女然然，是状元。” 那些老年人又是对我一顿海夸，一旁的乔媛低头闷声不响地吃饭，乔媛和我同届，听爸妈说，她好像考得并不是很理想。 想到奶奶小时候的偏心，又看到现在“最宠爱”的孙女，我只觉得有些讽刺。 到我舅舅这桌的时候，我看到小舅妈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舅妈说预计下个月就能生产了。对这个小舅妈，我很是喜欢，调皮地摸了摸小舅妈的肚子，说道“小弟弟，你今天可要多吃一点啊。” 全桌的人大笑，小舅舅开玩笑道“然然，你弟弟出生后，你可要当他的小老师啊，也要把他培养成下一个省状元。” “一定的，一定的。”我点头笑道。 “然然，这是大舅舅送给你的礼物。” 我扭头一看，这才发现，原来多难不见的大舅舅也来了，他整个人看起来稳重多了，杯子里倒的也是果汁，不像以前一样酗酒抽烟。 我倒了声谢，很开心地接过了。 大舅舅笑着说“没想到我们家居然能出状元，连带着我也光荣了，我们工地上的那些同事，听说我有个状元外甥女，都可羡慕我了。” “可不是，我早说我们然然一定是个有出息的人。”听着这声音，我立马止住笑容，扭头看去，阿姨正一脸讨好的笑着，没有以前的讽刺，也没有以前的挑剔。一旁的宁优低头吃着菜，好像很怕别人会问到什么。 我在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是依旧带着微笑。 阿谀奉承的人我见多了，真的和讨厌像我阿姨那种人。 我妈妈也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拉着我去给老师同学敬酒，今天来的老师同学都不多，很多同学都已经提前去中学了，和我不怎么要好的也请，只有极少一部分同学来参加。 我向班主任和其他课程的老师敬酒，他们都笑着向我道贺。 陈雨林同学拿着一杯不知从哪里倒来的酒，大笑道“然然，真是托你的福，没想到我也能考上辰川。” 我笑着和她碰了一杯，这个小妮子，运气也未免太好了些，竟然只比辰川中学的入取分数线高了0。5分。 最后，我妈又带着我给她的朋友和同事敬酒，季泓阳和许明杰一家也在。 许明杰和秦青上了同一个职高，不过许明杰学的是企业管理，而秦青则是文秘班。 我见到季泓阳有些小小的开心，毕竟那么久没见，总有点想念的。 他表面上笑得一脸斯文样，背地里，乘着大人们不注意地时候，偷偷调侃我“我的小新娘今天真漂亮。” 我瞪了他一眼，立马红了脸。 酒席以高潮告一段落，晚上回家的时候，我爸妈说送了我一个很特别的礼物，要第二天才能知道。 郁闷地等到第二天，和爸妈来到一个别墅郊区我才知道，原来我爸妈早就在这里买了一套500平方米的别墅，装修也快结束了，等我高一暑假的时候就可以回来住了。 我对家没什么特别的偏好，只要干净能住人就好了，但介于爸妈那么开心，我也只能装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兴奋，还跑着去看我房子。 到门口，突然出现一个不该出现的人。 季泓阳？！ 只见他笑眯眯地从我们隔壁别墅走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季爸季妈，季妈妈笑着对我说“我们以后就是邻居了。” 我更郁闷了，没想到我爸我妈和季爸季妈竟然无聊到这种地步。 按我爸妈的说法是，季家和我们家现在有生意上的来往，住在一起方便两家合作人互相讨论问题。 可我知道，都是因为儿时的那个娃娃亲。 【第四十一章】漠然、而过(1) 我对季泓阳的感情很复杂，他烦人的时候很讨人厌，可一段时间不见又特别的想他。 暑假结束前几个礼拜，爸妈让司机开车送我去辰川，被我拒绝了，先别说太张扬，就是一大笔的油钱也让我心疼。 辰川中学位于安阳市，距离平阳市有很长一段距离，光是做火车也要个把时辰。 最后，在季爸季妈的建议下，我和季泓阳一起乘火车去辰川。 季泓阳早在八月初的时候就回了一趟学校，把行礼物品都整好了，现在和我一起，自然是要帮我提那些大大小小的行李。 出乎意料，季大少爷并没有表现地很不情愿，反倒笑嘻嘻，很是开心。 在火车上迷迷糊糊地睡了几个小时。 清晨出发，到辰川中学时也差不多快正午了。我拿着录取通知书到教育处报道，教务处的老师一看我的名字，立马露出笑容“原来是这届的省状元，这是你的班级和寝室。” 季泓阳拿着纸条去找我的寝室，女生寝室的管理员阿姨立马拦住他，可又看到他大包小包的，让我这个女生自个儿拎上去也是不可能，勉强地放行了。 一打开门，六个人的寝室已经到了三个。 眼前突然一晃，一个人影突然扑了上来，喜极而泣道“然然！” 陈雨林？！我心里有说不清的开心“不会那么巧吧。” “嗯”她点点头“我也不敢相信，没想到我们又是同班，还是同寝室的。” 季泓阳把我的行礼往床上一放，一边整理，一边笑道“这不是巧合，你应该问问林阿姨。” “我妈？”我恍然大悟，依稀想起，那次状元酒会上，好像我妈是有管一个人叫校长，难不成是辰川的校长？ “啊，原来你是靠关系进来的。”同寝室的另外一个女生突然开口，语气有些鄙视。 “孟倩，你乱说什么，然然可是今天的省状元。”陈雨林对那女生说道，看样子已经互相认识了。 另一个女生连忙帮腔“不要意思啊，她就是这个样子，说话有口无心的。” 那个叫孟倩的，看了季泓阳一眼，小声嘀咕着什么。 我听得迷迷糊糊，大概的意思就是说我大小姐脾气，还要别人帮着整理东西。 我看她一眼，有些不喜欢这样的女生，季泓阳也瞥了她一眼，目光不善。 “然然，等下我们去外面吃饭，陈雨林，也一起去吧。”季泓阳扭头对我们笑道。陈雨林立马答应“好好，魏颜，孟倩，你们要一起吗？” 孟倩哼了一声，表情极为不屑，倒是那个叫魏颜的女生，不好意思地笑笑“不用了，你们去吧。” 整理完东西，季泓阳带我们到附近的餐厅吃饭，陈雨林和我一样，第一次来安阳市，表现的很是兴奋。 吃完东西，又东逛西逛地买了些东西，我偷偷看了一眼季泓阳的卡，上面的金额多的吓死人，暴发户，绝对的暴发户！ 到傍晚的时候，季泓阳把我们送到寝室楼下，我和陈雨林正要上去，突然被他叫住。 陈雨林不怀好意地朝我笑笑，转身上楼了。 季泓阳走到我面前，有些犹豫“然然，你还记得花泽昊吗？” “黑子哥哥？”我眼前一亮“他也在这里吗？” 季泓阳的脸色突然黑了下来“你很希望见到他？” “是啊，说起来，都要几年没见了。”想起花泽昊，也跟着想起花泽雨，还有胖墩儿、豆豆、丫丫…… 季泓阳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我奇怪地看着他的背影，也转身上楼了。 一进寝室，就发现里面闹得不行，另外两个室友也来了，大家互相做了介绍，除了孟倩之外，我发现其她室友都很好相处。 后来两个室友，一个叫尤婷婷，活生生的一个淑女，长得也很漂亮温婉，另一个叫陈依娜，她比较胆小，也不怎么说话，总是沉默地坐在一边，偶尔和她讲讲话，还会害羞。 我睡在3号床，我旁边就是魏颜，对面是陈雨林，谁在我下铺的是陈依娜。 离开学还有三天左右，我们几个女生已经非常熟识了，每天好得，连吃饭睡觉都在一块儿，当然也有发生小口角。 主要是陈雨林和孟倩，陈雨林的性格本来就直，孟倩也是一张利嘴，俩人总有些小争吵。起初的时候，大家还会劝着两句，后来吵得越来越频繁，大家也懒得去理了。 其余四个人中，我和魏颜应该是最要好的。两个人兴趣爱好都相差不错。 除了高一之外，高二高三基本都已经提前开学，季泓阳空余的时候会找我吃饭，辰川中学不像其他学校那么严格，学校没有明确规定学生能不能带手机。 我们寝室里几乎人手一个手机，也不怕被发现老师发现，光明正大地在寝室里打电话。 季泓阳不习惯打我们寝室电话，每次我手机一响，不是打错电话的，就肯定是季泓阳。 久而久之，寝室里似乎公认了我和季泓阳的关系，只要手机一响，室友就会起哄说“乔然，你男朋友又打电话来了。” 有一次被季泓阳听见了，他好像很高兴似的，还特请我们寝室里的人吃饭。 陈雨林早就认识季泓阳了，时不时地搬出一些初中时候的事，将给她们听。 【第四十二章】漠然、而过(2) 开学第一天，我们六个人很友好地一起去教室，班里的女生多住在我们隔壁寝室，也差不错都认识了，有些男生偶尔也在学校里碰到过，不过不怎么认识而已。 高中班主任是个28岁女人，听说是c大毕业的，c大对我们来说是遥不可及的梦，就是z大和j大也是遥远的距离。 虽然刚毕业没多久，可她教课水平很高，去年还被评委高一年级段段长。 她的行为作风很怪，她任命的那些班干部都是中游水平的同学，大概是像重点培养上游的学生以及改善下游学生的成绩。 班主任先进行了点名，在点到我名字的时候突然停顿了一下，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看到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已经习惯这种目光的我，自然毫无感觉。 点名继续，所有人收回视线，可有束目光依旧盯在我身上，那种目光好像我就是猎物，让我觉得很不舒服。 我扭头看向那个人，不禁一愣，很熟悉的一个人，就是忘了在哪里见过。 坐在我旁边的陈雨林，也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小声在我耳边嘀咕“这个男生长得还挺好看的。” “夏晨希。” “到。”那个男生喊了一声，淡淡地和我对视一眼，终于回过头去。 “原来他就是夏晨希。”坐在我身后的尤婷婷突然开口。 我奇怪地看了一眼那个叫夏晨希的，问尤婷婷“你认识他？” “也不能算认识了，她爸爸是我爸爸的上司，他是夏氏集团的二公子。” “又是一个富二代。”坐在尤婷婷旁边的陈依娜突然插嘴。 日子久了，也发现陈依娜是个慢热型的人，对不认识的人内向的要命，一旦混熟了，依旧渐渐话多起来了。 “乔然，老师在看你们呢！”坐我前面的魏颜回过头小声说。 坐在魏颜旁边的孟倩很鄙视地看了我们一眼，一副和我们不是很熟的样子。 我抬头看了班主任一眼，她对我微微笑笑“那么，我们现在请我们的省中考状元为我们发表一下学习感言。” 班级里掌声四起，我郁闷地抽了抽嘴角，什么学习感言啊，我压根没准备过。 那帮损友们笑得不怀好意，好像很乐意看我出糗似的。 我慢吞吞地走到讲台上，路过那个叫夏晨希的男生时，突然被他伸出来的脚拌了一下，全班顿时哄堂大笑，有夸张的还拼命敲着桌子。 夏晨希说了声抱歉，可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的笑意，他一定是故意的！ 尴尬地走到讲台上，我清了清嗓子，讲了一些好好学习，努力向上之类的话。 在老师带起的鼓掌声中，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前面的魏颜很同情地扭头看我一眼，拍了拍我的肩，以示安慰。陈依娜和陈雨林前后桌笑得眼泪直流，矜持一点的尤婷婷，捂着嘴笑得满脸通红。 我叹了口气，真是一帮子损友。 第一天老师只讲了一些校规，安排了一些班干部，还有就是介绍了有关这个学校的社团。 下课的时候，我又朝个叫夏晨希的方向看了一眼，他果然又在看我，和他的视线一对上，没由来了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赶紧和室友们一起回去。 “乔然！” 听到有人在后面叫名字，我和室友纷纷回头，只见一个高个子男生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两只演讲亮闪闪的，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憨厚道“这么巧，没想到我们又是同班。” 我皱着眉头，委实记不起初中时有那么一个同学。 他见我一脸迷茫，连忙道“是我，苏成啊！从小和你玩到大的，小学还坐在你旁边呢。” “胖墩儿？！”我恍然大悟，再看眼前这个高高瘦瘦的男生，哪还像小时候那个胖嘟嘟的胖墩儿。 苏成立马颔首“是我，你可总算记起来了，我还以为你成了省状元就不记得我们了。” “哪能啊。”我讪笑，有些不好意思。 “帅哥，你不会也是然然的青梅竹马吧。”陈雨林一脸郁闷，想是记起了季泓阳。 “也算是吧。”苏成嘿嘿笑了两声，突然道“对了，然然，你有见过黑子吗？” “黑子哥哥？他也在这儿？”突然想起季泓阳那天说的话，说不定花泽昊真在这个学校。 “然然？” 我话音才刚落，忽闻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一回头，只见一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朝我们走来。 陈雨林夸张地叫道“怎么又来了三个，天啊，乔然你的青梅竹马也太多了吧。” 我没好气地看等了她一眼，心里眼里却是满满地高兴，还没等他走进，我就跑了过去，抬头，喃喃地叫了声“黑子哥哥……” 花泽昊的外形变了不少，唯独不变的，是那双温柔的眼睛，他笑着揉了揉我的齐耳短发“我还以为你会装作不认识我呢。” 想起他小学毕业离开的那会儿，我们还大吵过一架，难不成他现在还记得。 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他笑道“你那时候连送都不送我，我还以为你打算一辈子都不原谅我呢。” 我张张嘴想解释，可想想，好像已经没那个必要了。转开话题，我笑着和他们介绍我的室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