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前世笔录》 第一节 前世笔录 油柏路两旁树干虬曲,葱郁庄重的银杏树影迹倒映于那湖面,四周是峰恋叠嶂的墨岩,连绵起伏没有边际。山回路转,便能看到似被群山隐于山间的闹市,此时正值初夏,山上飞泉下注,下映青林,远远望去犹如画中。 湘江这座以美景山色为闻名的城市,在这个季节里人流如潮。 走过闹市,顺着青色石板向前走,经过一条幽径桥栈,再朝右拐,就能看到一座三层楼的中式建筑,红砖青瓦,雕梁画栋,一层楼正中的牌匾上写了几个行云流水楷体大字:前世笔录。 前世笔录是这座图书馆的名字,也是我——萧若,一个十九岁女孩工作的地方。 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前世之因,后世之果;你前世所行之错,会由命运之轮转动记录保存下来,供以后世延续。所以,若是你前世种下令人难以谅解的恶因,今后每世便要将你前世恶果延续、轮回,生生不息的需要偿还你种下的因果。 那么,今世完全无辜的你要如何化解前世的恶因呢?很简单,到你的前世种下恶因之际改正过来,后世的恶果自然就会消失,在你前世的笔录记册里就不再有你前世的恶因;我们称需要改变因果笔录的委托人为破录者。 你也许会诧异,那不是要穿越时空才有可能办到?而且,如果人人都能够解除恶因的话,那是不是…… 并非每个人都有机缘能够解除自己种下的恶因,对于这种说法,许多人都是付诸一笑视之,我也就自然不会麻烦去想到底每天会有多少人等在门外排队进馆。而穿越时空,对于别人来讲可能是难事,但对于他来讲却是件极其普通的事情,他,就是这间图书馆的所有者,我的师父——昔斯。 昔斯是个很美的名字,至少,在我所听过的名字里,这两个字犹如天籁之声。 我六岁的时候就被昔斯领养,在我心里,昔斯就像是亲人一样的存在;但,我不知道他的年龄,包括国籍或者其他有关于他身份的一切。 这个图书馆无论何时最多也都只有两名店员与一个从不喜欢露面的店主;在我印象中,昔斯属于孤独另类的特类人种,无论何时都是一幅极其淡漠事不关己的神情,除了教我法术时会偶尔露出点温煦的笑意外,其他时候总是冷漠地如同这个世界都不在他眼睛里。 说起他的眼睛,他有一双很怪异的眼睛,说是怪异,不过是在这个世界上少见罢了;可就是因为这双银灰色的眼睛以及印象里毫无变化的容貌,我曾几度怀疑昔斯是不是被法术收的那种,去问另一位店员,也是不得其解。 另一位店员,就是我的师兄,比我大五岁,一个热情洋溢、爽朗大方的男孩,也是被昔斯所收养。与昔斯那满头银发不同,师兄的头发是正宗的中国人发种,纯黑如曜,再配上一张俊朗非凡的脸,可以说是帅到掉渣的东方人,但他却有一个很西方的名字,路泽。 我和路泽感情向来很好,总是会躲在昔斯后面说悄悄话,想来是昔斯无视我们,才由得我过早地向路泽探听一些关于穿越的事情。 因为路泽比我大五岁,所以早我几年就开始穿越于行行色色的破录者的朝代,每次见路泽回来向我吹嘘碰他穿越朝代间碰到美女的时候,我就会厥起嘴巴笑话他是色狼,但笑话他的同时,还是跃跃欲试,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穿越到哪个朝代里碰到些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由于破录者的前世并不仅限于中国地界,有许多破录者的前世是在国外,有的甚至是在已经消亡种族的那些朝代间。所以,我们每次穿越前都会被昔斯施以绝禁法术打破语言阻碍。 但是当听说这个绝禁法术只能在穿越的时空使用时,我又不得不极其郁闷地盯着眼前的英语教材发呆。原以为会了法术在现代能够有所作为呢,看起来,不过如此罢了…… 但是,今天想这个问题的程度已然被现如今的兴奋激动想要执行任务的程度所替代。 今天,是我第一次执行破录者委托的日子,用激动二字已经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马上就可以畅游上下五千年,观赏古代人景物件,看到那些只存在于书面上的东西,想想,啧啧,其中感觉难以言表。 呃……我在想什么,这是破录者的委托,可不是去古代玩的。 我赶紧甩干净脑袋里装的繁乱花哨的想法,继而想到:执行完委托任务的话,是不是可以捎带着在古代玩会呢?嘿嘿,就这么办! 第二节 有疤痕的男孩 “这是的确是旅游的好景点。”望着形态名异的怪石,天然的翠绿。我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再吐出那口停在胸间的闷气,如此循环,直至神气饱满。 今天真是难得,在非假日的时候,昔斯居然将笔录馆挂上停止营业的牌子,依照路泽所讲,带我去逛闹市区里的热门景点,放松下穿越前的心情。 脚下是蠕动的人流,我蹲坐于那山岩上,略带慵懒地问身旁的人:“为什么要将赏景的地方定在这里,不是说为了让我放松才来的吗?站在这远离人群的山岩上,就能放松?” “在这里,比进到那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要好。”淡薄如轻风般的声音自空中旋浮着,我无奈的摇摇头,扭着脖子看着眼前这个戴着超大墨镜的白衣男子,苦笑道:“这是我第一次出任务,师父你能不能让我再呆会,我可是很留恋这个世界的。” 见他嘴角似难得抽搐一下,我小小得意一把。 自以为在这南国山水的养育下,我怎么也称得上是个清逸可爱的女孩,回头率没有百分百,也可以及格。只是,一站在昔斯身边,怎么看都像个陪衬。 浓密的眉毛,淡漠的眼神,高挺的鼻梁,淡淡勾描出的薄唇,被细致雕刻宛如神祗般清晰的棱角在束起的银发间更显分明,尽管那超大的墨镜遮住他那双勾人魂魄的银灰双眸,可身上那股冷漠萧然的风度丝毫没有因此遮掩起来。 “师父,我看师兄他在玛雅玩得乐不思蜀了,这都到那儿一个礼拜的时间了,还不记得回来。”见昔斯不说话,我只得拿路泽找些话题。 昔斯抬了下墨镜,用那双银灰双眸打了我一眼,淡淡开口说道:“路泽做事有分寸,不必担心他。与其担忧他,不如担心下自己能不能办妥破录者的委托。”昔斯说这话时瞄了不瞄我一眼。 “师父,我萧若好歹也把中级法术学会了,别说是中国古代,就算是到了外国人的地盘,也不见得沦落到完不成任务的地步!你放心,我绝对会完成任务!•;被他一激,斗志立马增加不少,侧过脸望向昔斯,只见极其冷漠的脸上浮现出些许的笑意。 哼!不就是穿越时空解开恶因嘛,我萧若手到擒来! 只不过,昔斯说出来迎接我的第一位委托人,怎么到了日阳高照,还没见人影呢? “姐姐,你站在岩石上面很危险!”一个童声传入耳中,我愕然回过头去望着眼前这个童音的小孩,之所以惊愕并不是因为他那不同于幼龄嘶哑的声音,而是他那脖子上有着一道特别明显的刀疤,自右颈至喉咙处都被那道疤痕所覆盖,与那张白嫩的小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似感觉到我的目光有所异常,那小孩呜咽着拥住后穿着红色毛衣的女人的大腿,我刚伸出去的手就停滞在半空里。 “请问你是?”女人将男孩抱起,正想轻声哄他,低下头,却看到男孩在怀里睡得正香,不由一愣,继而向昔斯点点头,急忙说道:“这是我的儿子李越,我……没想到……居然,真的在这里能够碰到……我以为……”女人的神情激动起来,仿佛不相信世界上真的会有这种事情。 昔斯转过身,漠然讲道:“夫人到舍下坐坐吧!” 女人神情被昔斯这盆冷水浇得平静下来,四人一行朝着山脚下的图书馆后院方向走去,一路上,我心里都在想着要怎么解决刚才的失态,竟然让这么一个小孩子为此而留下不好的印象。 此时正值初夏,拾节而上,便可见青草稀稀,垂柳依依,四面皆是山石水光,一片秀丽风景。 那怀抱男孩的女人面露不解的紧盯住带路的昔斯,显然懂得这次委托事项必然是由他来解决。 我多少不太理解那昔斯的做法,若是破录者的话,就不必非得在那山岩旁等着,直接让那女子进来不就可以了吗?貌似路泽出任务时,都是破录者自动找上门的,哪有亲自让别人迎接之理。又或者……这破录者不同于常人么? 百思不得其解,我扫了眼女人怀里的男孩,可惜功力有限,除了感觉这个叫李越的男孩身上有种说不透的怪异感觉外,其他的什么也没察觉到。看起来,功力不到家,还真是不妥当。 “到了!”昔斯缓缓将那扇通往后院的锈迹斑斑的铁门打开,那女人刚想进去,即而又将那抬离地面的脚落下。 “请问这位先生,你真的有办法治越儿的病?”女人满脸不可思议。 到这里来的人,都会重复这句台词,更有甚者,为此哭诉着要昔斯做保证,才肯安心的让昔斯帮助他们。 其实自我感觉昔斯应该是很讨厌别人的质疑,尤其是在耗费自己大量精力的条件下帮助别人时,受到别人的质疑,这的确是件让人难以容忍的事情。 可是,他总是会在对方提出质疑时,仍旧一脸漠然的对着对方讲道: “你可以选择相信我,或者相信奇迹。” 女人身形微滞,抿紧嘴唇,轻拍了下已经安然入睡的男孩,声音哽咽着说:“我只是想不到真的会有这个地方,更想不到,越儿的病还能治愈。越儿他……” “萧若!”昔斯打断女人的喃喃自语,径自朝房里走去,女人嘴唇翕动下,我拍了拍她肩膀,借机将一张符咒贴到男孩身上,同时安慰她:“不用担心,但凡到这里的委托破录者,我们都不会推辞,他是这里的主人,因为有个习惯,所以绝对不会和来客在外面讲话。” 女人不知所以然地点点头,见我在前面带路,思忖片刻问道:“真的可以穿越时空?那,你们收取多少费用?” 我停下脚步,抱歉地摇摇头回答她:“对不起,在师父没有开始施术之前,我不能告诉关于前世笔录的一切,这是我的职业准则。” 来此的人都会问这个问题,但是,我不能堂而皇之地回答,因为,这些话必须由昔斯来说,否则的话,破录者会留下关于我们委托事项的记忆,这对双方都没有好处。 第三节 越王勾践 不知道这是不是属于他的一个怪毛病,每次和需要帮助的人开口讲话时,总要让我沏一壶茶之后才可以接着讲事情。 “说说你的故事。”茶雾袅袅,墨镜上沾染层淡淡的水雾,昔斯从容不迫地将其摘下,放置一旁的茶几上。 窗外绚烂的阳光映照在他的侧脸上,v领的衬衣将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衬托的越发俊美飘逸,一头银色长发已经替代了刚才在外时的那种纯黑,深邃的银灰眸光凝在李越身上,脸上依旧冷漠如常。 我清楚听到女人的吸气声。 无视她掩口惊讶的神光,我轻咳一声,言归正传,开口问她:“你到这里来,是想让我们帮助这男孩治疗他脖子上的刀痕?” 女人经我提问顿时神思清明,急忙点头回答:“我是在家里发现了一张卡片,看见上面写着有治这种怪病的地址,就想来试试,因为……” 她略一停顿,尔后望向昔斯,昔斯沉声续道:“因为拿到那张卡片后,李越疼痛的脖颈处不再疼痛,所以,就算是我所托梦里的方法让你无所解释,你也认为他我会治好李越的怪病。” 不明所以的朝着昔斯投去疑惑的目光,记忆里前来委托的破录者都是托梦召唤来这里的,什么时候,淡漠如斯的昔斯竟然四处散播他的名片了? 有许多前世种下恶因今生无法得到解脱的人,这些人都会被托梦召唤前来,然后,当他们梦醒之际,若是相信梦中的事情,就会依照梦里所记下的地址找到前世笔录这间图书馆,而不相信梦中情景的人,就无缘解开种下的恶因。 看起来,女人一定是没有其他办法来解决需要委托的事情,才会相信梦里的情景,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这里。 昔斯用手指轻敲了敲玻璃茶几,我呆了呆,急忙添满了茶,突然脑中闪过道灵光,怪不得昔斯会叫我去闹市景点去等这母子二人,原来是怕在他们记忆无法消除的时间里留下关于前世笔录的一切。 但是,召唤她前来图书馆不就行了,干嘛非得闭馆跑到山上去接他们不可,难不成? 我心里泛起暖意,想起昔斯说的话,忍不住笑意盎然。 “李越是自出生以来,这个刀痕就一直印在脖颈处,每年的春季就会疼痛难忍,你与丈夫曾经为了医治他的病情,跑遍了各家医院,花了大笔的钱财,却依旧治不好他的病。丈夫也因此心力瘁悴,卧病在床。”昔斯敛色说道:“他的刀痕是天生自带的,所以,你才会相信我的说法,是由于他前世种下恶因,才会导致这世的恶果。” “他的刀痕,是天生的?”我呆望着熟睡中皱起眉头的男孩,想到刚才见面时的愕然神情,心里某个地方升起一种特别的情愫。天生的刀痕,如果一个孩子脖子上印有这样的刀痕,在同龄人里,一定会受到排斥。 恐怕,这辈子在其他人面前会永远的抬不起头。 女人对于昔斯将李越的情况丝毫不错的讲出来似乎毫不惊讶,喜形于色问昔斯:“既然您知道越儿的情况,也就是说,您有办法治好越儿的病?” 可怜天下父母心!我叹了口气,回答她:“来到这里的委托人都会得到满意的结果,想必你也知道,越儿会得这种病是因为前世种下恶因。既然如此,要治好他的病,就必须要穿越时空到他前世种下恶因之际将恶因斩除。你是想委托我们去他的前世吗?” “对!只要能治好越儿的怪病,无论你们需要什么,我都会极力去满足!”女人用一只手拉住我的衣袖,迫不及待地问:“你们需要多少钱?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只要我能找到的,无论什么,我都会去给来给你们,只要你们能够治好越儿的怪病!” “我们帮助你,并不收取任何财物。”昔斯轻啜口茶,淡淡说:“我只想要现在他身上一样东西。” 女人不解的望向越儿,疑惑不解的问:“越儿身上的东西,他身上的东西都是我买的,并没有什么高价值的物品。” “我们所要的是他的一根头发。”昔斯抿了口清茶,语无波澜地说:“现在他的情况我已经了解,等他前因消逝,脖颈上的刀痕消失时,我就会再次召唤你来此,交付他的那根头发。”说来也怪,昔斯帮助委托人消除恶因,破者录所支付给昔斯的,仅是一根头发。 女人显然没有想到仅一根头发就可以解决一切,正要开口,昔斯对着女人扬手一挥,女人与男孩瞬间消失在房内。 饶是这种情节出现过眼前许多次,但由于是第一次距离这么近看到,不免心生神往,为昔斯的厉害之处在心底竖起大拇指。 “师父,你知道李越的前世是谁了?这次我需要穿越到哪个朝代去?”我十分好奇第一个破录者委托的朝代位于何时,不知道是不是在中国地界里。 “他第一世为人,是越王勾践。”昔斯看到我脸上抽搐的表情,嘴角微扬:“并不是吴越之争的时期,你只要阻止一个叫郑嚣的人被他杀死就可以了。”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幸好不是吴越之争时期,至少,不必担心在战乱里性命有危险。 “越王勾践?这么有名的人物,他能种下什么恶因,竟然会有如此恶果?”出于好奇心理,我还是问了些没有必要问的话。同时还奇怪为什么昔斯没有将李越的前世之因告知给委托的人,按往常的程序来讲,昔斯都会告诉委托的破录者前世所种的恶因。 昔斯用那双诡异的眼睛看着我,我也同样回瞪望着他,终于,他低低叹了口气,回答我提出的疑问。 “他的前世,被郑嚣下了毒咒,郑嚣是被诬告后让勾践下令杀死的,你只要还他一个清白,让他安然离开军营,就可以解开那个咒语。”昔斯顿了顿,接着沉声说:“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这世的母亲,就是前世因他误杀其兄长而死的郑旦。” 我仲怔半晌,不解问他:“被诬告杀害的人有很多,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而下了这个毒咒吗?”心里多少有点闷闷不乐,世界上若是所有的人都因为这样的事情而需要穿越前世被帮助的话,那还不得马不停蹄的穿来穿去? “你应该知道郑旦是谁吧?”昔斯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疑问,而是在考我的历史。 第四节 穿越前世吴越 “郑旦,是那个和西施一直被送到吴国的美女,我当然知道了。”我十分得意地瞅着他略带满意的表情,即而联想到什么,脸色一变。 “郑嚣,郑旦……他们之间的关系是?”我投去求助的目光,见到的仍旧是淡漠的容颜,想来,问他他也不会轻易回答的。 “因为郑嚣的死郑旦并不知情,而后来在不经意间听到自己的哥哥是让勾践杀死后,心结由此而起,不久后便因郁郁寡欢而香消玉殒。郑嚣在轮回时得知了其妹也似他一样忠心却换来如此下场,心生恨意,用自己六世为奴来交换了一种毒咒,这毒咒即是当勾践转生为显赫人物之时,必将是不全之人。”昔斯平静说着,听不到语气里带有哪种感情。 恨,真的能恨这么久吗?果然是爱之深,恨之切,对妹妹的爱,才会升出对越王的恨意,但这六世为奴的交换,是否太过于残忍些。 若是郑旦得知她的哥哥为报不平竟选择六世为奴,是不是会选择更好的活下去。 六世为奴,一世六转为人,一转为六十年,六世为奴,千年为奴,竟只为替妹妹赎回口气?不知为何,脑海里闪过路泽嬉皮笑脸同我一起说笑的模样,心里为之一暖。 也许,兄妹之情,也可以让他如此坚持。可,因为兄妹之情在轮回转动之后,居然会演变成现在的情况;不知道若是郑嚣知道他此刻的心情,当时会不会还坚持下此毒咒。 一个恶因,引来难以承受的恶果。 我深呼吸一口气,迎上昔斯的平静如常的面容,手握成拳状。坚定说道:“师父放心,我一定会替他解开这个命运之咒的,阻止悲剧的发生,将郑嚣救下。” 昔斯凝神望着我,许久才悠然提醒:“你要知道,如果阻止不了郑嚣的死亡,就只能阻止郑嚣死后立下毒咒。”似乎是因为不放心我,昔斯才难能可见面带丝关切的神色。 听到昔斯的话,我舒了口气,昔斯背对着我站在不远处,声音清冷不带有一丝猜疑地问:“都准备好了吗?随身必备的物件以及预防危险用的符咒,还有,这串项链……” “千万不能丢掉。”我接过他的话,做了个鬼脸,伸出手将那项链轻巧的戴到颈上,脑中闪过那道深刻的刀痕。 昔斯凝神望着我,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头,他侧过脸的瞬间,我看到有金黄色阳光在他银头的长发上跳跃。 一枚戒指突然就出现在我的右手的小指上,银色的戒指。这枚戒指我在路泽出任务的时候已经见到过,好像这是个缩小的库房,每次穿越时空,昔斯都会将这枚戒指教给路泽,因为若是随身背着现代的包包去古代,不想引人注意都很难。 有了这枚戒指,像符咒以及其他必需品就不必担心无处可放,不过今天第一次戴上这种东西,冰凉的感觉在这个暖阳的初夏里平添了丝惬意感,平常只是观看,轮到真正实用的时候,还真一时间没想起来打开戒指的咒语。 昔斯并没有给我空闲时间让我去一探究竟,口中念念有词,还不忘吩咐道:“穿越时空只能改变这些需要帮助者的命运,不要理会其他不相关的人,而且,若是不回来的话,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的。”昔斯脸色凝重地望着我,再次予以提醒。 我郑重地点着头,应了一声:“师父,我准备好了。” “我会送你到离事发时间约三个月之前,就是春秋末期公元前501年。到时候,你必须得阻止这一切事情的发生,若是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可以用召唤术召唤我。”昔斯一定是怕我第一次出任务惹什么麻烦,真是小看我! “命运之轮,如期转动。前世笔录,如昔开启……”听不到他后面还说了些什么,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的瘫软,似火烧一样难受。 虽然听路泽说过关于第一次穿越感受时会有些不适,但现在这种感觉…… 可能是看到我皱着眉头,也许是我的错觉,昔斯转身的眸里,带有一抹真切的神色。那是种令我看不懂另一种关怀的神情,但是,好像还夹杂了些许的悲戚。抬手一扬,难受感顿时消逝无余。 不等我想将他的背影看得更加真切些,眼前晕黑,直接昏睡过去。 若是让路泽知道我第一次穿越时空竟会在命运之轮的隧道里睡着的话,估计他定会用这个笑柄笑上我一个月才肯罢休。 腰有些酸痛,想来刚才是真的睡熟了,所以才一直从中午睡到晚上。虽然穿越到的地方现在也已经是夏日暖风、花草正盛,但在这山洞里睡上大半天,尤其是阖着大石块睡上它半天,结果可想而知,我柔弱的小腰被折磨得酸痛难止。 我暗自埋怨着昔斯穿越的地域差别,抬头扫了眼挂在天际的星星,不由哀叹出声。 这是一个很宽广的山洞,地面不似那些雕刻天然的凹凸不平,有些高出的地方还被细心的人磨平,山洞的一个角落里还放着一些日常用品。 我心里多少有些平静,因为这个山洞明显是人工打造出来的,这样看来的话,晚饭至少应该不是问题了,若是碰到好心一点的猎户或者农夫的话,还可以找块暖和的地方再睡上它一夜。 只是,普通的农夫或者是猎户的话,不应该会将这山洞磨刻的这么细致吧? 心中突然起了一个贪玩的念头,昔斯既然送我这里,想必离那郑嚣出事的时间是提前三个月,只要在这个时间里改变他的命运,那其他无所事事的时间,就全用在渡假旅游上吧,毕竟,这可是中国古代春秋末期时期呢。 我揉着酸痛的腰,嘴上咕哝着,朝着一块相对来讲比较大的石块后移去。 背靠石块,四下里张望也没看到星许火光,于是只得静静等候着。 静谧的夜空下繁星闪烁,山风将茂密的草丛吹得刷刷直响,圆月不时被阴云遮住,吹来的山风里混合了种淡淡的香气,仔细再闻,却又嗅不到什么。呆望天空不过一刻钟,没等脖子也变得僵硬,山洞外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其间还有马嘶吼的叫声,我唯恐占了人家的地方受到不明攻击,急忙朝那石块里面挪了挪身子。 “将军,这次打探,好像也是一无所获,难道说那越王这次派来的勾践,真的如此精明,那军队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破绽。”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声音倒是平淡无奇,但话里的内容却让我想起这次帮助的主人。 第五节 将军相救 越王勾践……对了,学习关于勾践历史事迹的时候,昔斯不是曾经讲过嘛,在前秦时候没有勾字,勾践原名是叫句践,是因为乾隆刊武英殿本《史记》里错引了明代不正规的监本写成了勾践,才造成后世人将勾践唤作勾践; (为让大家不至于将句践与勾践识别失误,以下全部出场人员统称句践为勾践。)现在离那他立王,好像五年时间,想来现在应该正是吴越之间不大不小的战争进行的时候吧。 中年人开始喋喋不休的讲起勾践布的大阵,接连又讲起自方的阵式如何,颇有一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表现。 想来中年人应该是那种惧怕打仗的人,所以才会一直劝告自家将军早日班师回朝,回家享受。 一声低叹自那将军口中逸出,声声石块击碰的声响环石绕树,虽无乐器音色皆全,却也是清脆醒目,别有一番韵雅。 “伯启,你虽然看到那勾践作好御敌准备,但却没有细察他们军中将士们的士气,若是乱由一个新上任的将帅随意调换将领,即使他们有充足的粮草,有良好的军队,也抵不过人心的变化。”说话的人合着那敲击声似漫不经心道:“明天再去他大营探一探,听说那勾践现在已经放松警惕,明天他会去那会稽山祭祖,这是不可多得的探敌好时机。” 如暗暮沉鼓一样的磁声在洞里回荡着,我打了个机灵,看来躲在这石块后面果真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这个会敲击奏乐,有着磁性声音的男子,定然是个不同凡响的人物。而且,听他有条不紊地分析关于敌方的军情,定然是个足智多谋的将军。 那我稀里糊涂地偷听完他们的计划,若是让他们知道的话,会不会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洞里杀人灭口呢? 脑海里闪过个月高风黑的夜晚,一个女子被惨害的场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摇摇头,急忙将脑中的想象画面抛至一边,我小心翼翼的挪了挪麻木木的双脚,只听“嗖”的一声,一个黑影向我袭来。还没等我发出声音,一把青铜剑毫无预召的将那前行的黑影制止住,那个黑影身形一晃,风驰电掣间已将我扑倒在地。 由于刚才突发事件发生的过于突然,我已来不及思索地闭上眼睛,手下意识的摸到那个倒于身上的黑影,却只能触摸到它那柔软的长毛,以及那颗坚硬的牙齿。 “这是……”我大脑一时短路,手却顺着那颗牙齿摸到黏绸的血。 急忙起身,还未站稳,一把明晃晃的青铜剑就已经从那倒下的黑影身上拔下架在我脖颈处,冰冷的剑身在月光的照射下跳跃着灵动的轨迹。 我干笑一声,目光停滞到那黑影身上,果不其然,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就是一匹高大的狼。 “嘶——”我倒吸口凉气,刚才只顾着听音乐,忘记了观察四周的情况,幸好这男子救了我,否则的话,我萧若只能活到十九个年头。 “你是越国的探子?”剑的主人依旧是那磁性的声音,但却像他手里那柄青铜剑一样没有一丝温度。 我一猜,就知道他会讲这个,但没猜到,这斯的讲得话如此标准,越国的探子?我这么可爱的女孩,像是个探子么,什么眼神?! 也难怪,在这荒无人烟的山洞里,尤其还是在这个隐藏极为隐秘的山洞里,更加让人加重怀疑心态的是,在他们讲话的时候,我藏在那石块后,不难让人以为我是图谋不轨。 由于他一直扭头示意那叫伯启的人察看山洞外的情况,我也看不到他的面貌,只有那剑还泛着冷意,我用右手的手指轻捏了下剑身,他赫然回过头,眼底也同我一般飞快闪过诧然神色,不过片刻,又恢复冷漠,神情却是缓和许多。 “女人?!”他手里的剑微微一颤,见他警惕感大减之际,我急忙摆手道:“我可不是敌国的探子,只是路过这里而已。”虽然这个理由很瞎,但只要他能等我抽出空来,我就能用定身符定住他。 我左手摸索着那枚戒指,却在触到右手小指时脑中空白,也不敢扭头去看那地面。因为,那枚戒指竟然掉了! 路泽说啥来着,看来我果然不适合这种带有冒险性质的工作。 深吸一口气,我迎上他疑惑不解的瞳眸,眼中含泪感激涕零地说道:“谢谢侠士刚才那一剑救了我,若不是你救我,想必现在我早已经归西了。”丫的,堂堂大将军如此跟一个可爱的弱女子过招的话,岂非是太没风度。 呃……但愿他不像昔斯那样淡漠凛然并且时刻保持清醒警惕,否则的话,我这小小的招数,定能让他轻易看出来。万幸的是,他与昔斯不同,听完我的话,眼中即刻带有笑意,转而轻声说道:“伯启,不用看外面了,早些休息,明早还有其他的事。” 似怕那叫伯启的人不理解,继而解释道:“这女子定然不是那越国的探子,越国是不会派一个毫无用处的探子来。再说,他们绝对想不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听他自以为是的讲着,我心里多少鄙视他一下,不过是一个吴国的将军,至于用这么骄戾的表情。毫无用处,胆敢说我无能,那就等我戴上戒指再说。惹得我萧若心情不好的人,就让他定在山洞外吹上整夜山风。 也许是见我面带不以为意的表情,借着月光,我清楚看到他子夜般的瞳眸里闪过一丝微愠的神色,剑身又朝着脖颈处压了下来,冰冷的剑身散发着噬血的光芒,他挑了挑剑眉,嘴角上扬,冷声道:“你打算站到什么时候?” “嗯?”我一愣,脖颈上的剑被他轻提起来,眸子里多了抹浅笑。 “这落差也太大了些吧。”由人消遣,更为恼火,只可惜符咒不在手上,不然,我恐怕真的会忍不住让他出去守夜岗。恨恨地想着,便弯腰去捡起那枚戒指,手还未触到那戒指,一阵疼痛感袭来,我扶着多次受挫的腰部,皱起眉头。 看来,刚才虽然他用剑杀了那匹狼,但是还是由于剑的冲击力道连带让我受了伤。真是的,看来昔斯的担心并不无道理,我果然会惹事闯祸。 额前流苏被阵风吹动,鼻中嗅到一股檀香,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男子已经将那枚戒指捡起,并且伸手递过来。 “是你的?”他的眼眸里的神情有些细微的迷惑与惊奇,明显是没有见过到这种东西,气恼他下手不知深浅,我也不想过多解释什么,轻轻点点头,将那枚戒指极其熟练的套在右手小指上,熟练的仿佛这个动作做过许多次。 第六节 洞内过夜 站起身,刚想对他说声谢谢,他人已经走到那山洞铺着草蒲的地方,径直坐下身,翻动着架在火架上的野鸡。 我这才瞅到若大的山洞里在火堆前正烤着几只油光灿灿、散发诱人香味的野鸡,可能是自从他们进到山洞里就开始烧烤,现在已然焦黄味美,害得睡了大半天的我肚子“咕咕”直叫。 可能是由于那男子是个练家子,轻易就能听出声音的发源地,笑意更浓,看了一眼伯启,爽朗笑着说道:“这山里的猎物不好捕捉,你一个女子走到这个山头恐怕费了不少功夫,看你的样子应该是没吃过东西,不如这只鸡就先给你吃吧。” 我不知所措的搓搓手,忐忑不安地说:“怎么好意思,不小心进了你们山洞,还给你添麻烦的话,我会于心不安的。”嘴上这么讲着,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盯着那只黄灿灿的烧鸡,不顾形象地赶忙咽着口水。 感谢昔斯,穿越时空时只要被施了法术就可以毫不顾忌语言之间的障碍。 “将军!”伯启脸色一沉:“她虽然不是越国的探子,但此时出现在这里定然也非等闲之辈,一个女子,身穿古怪的衣服,看起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对于伯启的提醒,我完全忽视,肚子填饱是大事。所以呢,只得发挥我那三寸不烂之舌来说明一下。 “我可不是什么坏人!”这是提前必须申明的,因为我真的不是坏人,虽然也是替勾践办事,但我办的事情可不妨碍你们这里历史发展。 “我是楚国人。”我泰然自若地对视上年轻将军投来考究的目光,暗自心想道:“我是湖南人,当然是属于现在的楚国,昔斯保佑,千万不要再让他拔剑相向。”也许祈祷有用,年轻将军果然没有动作。 伯启也没有再说话,因为这个时刻,年轻将军已经将那只烤好的鸡腿递了过来,我侧眉浅笑,吐了吐舌头,轻轻说一声“谢谢”后,就完全不顾形象地现他们一起吃起来野味。 别看这两个人貌似大老粗一个,烤出来的野味可真是色香味俱全,堪称绝品。相比之下,路亚与我春游踏青时在野外烤的得意之作,在这只野鸡面前已经是一无是处,满嘴的唯美肉香将我饥饿的肚皮撑饱。 无视他们眼中微愕的表情,这种胡吃一气的举动在封建社会里可能会被他们当作是夷蛮抓起来,但相比之下,比当作敌探来对待,要好许多。虽然,我的吃法是有些不尽人意的地方,但也不能用那种异样的眼光直盯着我看呀。 终于还是忍不住,将鸡腿部位吃完后,我故作疑惑不解地问:“你们为什么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不成?”说着,我还用袖子蹭了下脸。 “你的脸上并没有脏东西,只是觉得有点怪异,所以冒犯了。”借着火光,填饱肚子,我终于可以看清那有着磁性声音男子的面貌:一双细长的单凤眼,剑眉直扫两鬓,在直挺鼻梁的衬托下,那张脸显得越发的描绘清晰,略嫌干裂的唇角间噙着一丝浅笑,古铜色的皮肤在火花的映射下曤曤生辉,黑如墨漆的长发绾于头顶,用簪绾结在一起。 他身上穿的并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将士的盔甲,而是春秋末期时屡见不鲜的便服,藏青色的外衣,墨色的深衣将他显得英俊不凡,领口绣着的金织花纹,可以看出他的身份是属于那种少有的高贵家族。 这个看上去英俊爽朗的年轻人,真的是吴国的将军? 不等我提出疑问,年轻将军就问道:“姑娘,你身上穿是楚国的服饰?”他正侧眉浅笑的盯着我身上穿的连衣裙与随手披了一件的长袖外衣看个不停。我皱起眉垂下头回答他:“这个……是我们那少数地方特制的衣服。”也不知道现代的文字翻译成古文是何解释,总之,不能给这个吴国将军注入些不正确的思想意识,就算注入,那也不应该算作是我的错! 听到答案后,他不明就理的走近我,我心里暗道声不好,想必他是又怀疑我的身份。念此,急忙用左手扣住那小指上的戒指,只要他再拔出那腰间别着的剑,我就让他试试我修习的定身术,把他晾在山洞外过一…… 脑中的胡思乱想还未抹去,他已行至身前,我吃惊于他的动作,当他将那身上的外衣脱下,想替我披上时,手停滞在半空,终是放下,将那便衣塞进我的手里,继而朝着原来靠着火堆的位置走了回去。 我呆立在原地,手里丝绸布料的外衣顺着略为弯曲的手臂缓缓朝着地面滑去,我打了个机灵,一转手腕,轻巧地将它勾起,尔后披于肩头。 被视为空气的伯启干脆就直接躺到那草莆上睡起觉来,我朝着那火堆凑近了些,年轻将军正凝神的望着火苗发呆,我也学着他的样子,只不过瞅的不是火苗,而是他。照情况来看,这个少年将军明显是个细心的人,并且,还是一个绝对绅士的男人。 “姑娘很有兴致和陌生人呆在一起吗?”看清他脸上闪过的无奈,也猜不透他在讲什么,我如实答道:“没那种兴致,若不是流落至此,我怎么会在这天寒地冻的地方露营呢!”说话间,在心里又将昔斯狂损一顿,要不是他送我来时没有告诉我会送到这荒无人烟的山洞里,我至于沦落至此嘛!虽然碰到了好心且英俊的少年将军,可若是我一个不小心真被那匹狼吃了的话,真不知道昔斯会不会去冥府救我回来。 “你又在想什么?”他似乎是对我起了兴致,见他一脸好奇看着我,我微微一笑,急忙转移话题问他:“你明天不是还有事情吗?怎么不睡觉呢?” 嘿嘿,你是个英俊好心的少年将军不错,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睡的话……我绝对是不能睡的,鬼知道你是不是阴奉阳违,趁我睡着之时在我脖子上搭把剑的话,到那地步,恐怕我也无可耐何。 “你是女人。”他别过脸去,语气突然生硬地说:“我从来就不习惯有女人在我身边,尤其是在我睡觉的时候。” 怪癖!我心里恨恨道:完全是怪癖,这要是让多年后的吴王夫差知道世界上居然还有这样的男人的话,一定会自我反省一番。 “呃?”我盯着他僵直的背影,心中一动,止不住暗笑:“难道在春秋末期之时就有断袖之说了,他不习惯有女人在身边,那就是习惯有男人在身边了?” “如果你再想要继续笑下去的话,伯启一定会把你同那匹狼葬在一起。”他冷冷的丢过一句话,顿时将我满脑子里的令人不齿的思想全部删除,天知道这不是我的错,都怪你自己说的话太过于令人浮想联翩。 我拉紧外衣衣领,仰望天空那轮皎洁并且完全明亮的明月,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始想念我自己温馨的小屋、柔软舒适的大床。想想在这个时候,昔斯一定是坐在那棵樱花树下,细细品着上等的龙井茶。 看来,装得再洒脱也不行,在不属于自己的时空里,果然会寂莫。 幸好,我只是有任务在身,在这里过完这三个月之后,就可以重新见到那些真实世界里的东西了。尽管,这个世界也是真实的,并且,仍旧存在着。 吹来阵的山风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我将袒露在外的那双脚朝着外衣覆盖的范围内缩了缩,来得仓促,居然忘记穿双运动鞋。现在可好,大晚上天凉地湿,这双脚丫不知道要遭多大罪。幸好……火苗忽动,正遐想间,身上就加了一层保暖物品。 我愕然抬头,年轻将军正笑意不减盯住地面。 “脚那么大,那件外衣哪能容得下呢?真怀疑你是不是女人!”他嘴角微讽的朝上扬起,还想说什么,可能是见我冻得瑟瑟发抖还不忘嘟起嘴朝他示威,他也就没有再说话,只是转过身去,肩头略微耸动几下,不用说,也是在嘲笑我这毫无淑女形象的女子。 我心中一乐,这男子时而像个绅士,时而又像顽劣的孩子,更有甚者,又像个老谋深算的谋臣,这个世界上有双重性格的人不少,但依我看来他就应该是属于那多重性格里的一类了,都说女人善变,但照此情景看来,这个男人,更善变! 不多时,没等我准备休憩的时候,就听到从他睡觉的草蒲方向传来悉悉嗦嗦的声响,再看他时,他早已身着一件浅灰色外装和衣而睡,看他睡得不太安稳,右手小指微微一动,山洞里的温度渐渐升至初夏正午一般。 学来的这些小小的法术,还是可以用得上的。昔斯说过,在穿越时空后,只要不改变什么历史事件,或者是另有他图的条件下,是可以在出任务的同时施些小法术的。 既然昔斯你送我来到这个艰苦的条件里,那么我借机利用一下你教给的法术,应当不算作是超出使用法术的范围喽。侧眉浅笑,嗅着极其浅淡的清香气息,阖上双眼安然进入梦乡…… 第七节 吴邗 清晨黄灿灿温煦的初阳打在身上十分惬意,我满心舒畅的伸了个懒腰,昨天晚上竟然睡得像死人一样沉寂,还以为自己会兴奋的睡不着觉,结果在施了法术之后,倒头便睡到天大亮,自己都汗颜了一把,还真有随遇而安的本事。 听到外面山涧峰岩间叶籁鸟鸣声,心中欢喜,逆着阳光探出头去,就看到年轻将军正在山洞外的一块空地上持剑舞动着,剑如游龙出水般气势非凡,转而又走了偏峰,如浮云轻雾般飘然,青铜剑在阳光折射下,照得远处幽绿的树叶闪闪发亮。 “看来古人里也有喜欢晨练的人。”我打了个哈欠,理了理不算太过凌乱的头发,顺手从戒指里掏出梳子镜盒,想到自己也该去找需要帮助的人,吐出一口气,用手支起露出的小酒窝,满怀信心的给自己加油打气。 利落的起身,将那床棉被折叠好,放回昨天那少年将军睡觉的地方,脑中突兀的闪过他昨天讲的话,他好像说过不习惯有女人在旁边的话,此言不虚的话,那么他昨天是怎么睡得那么熟的? “反正也不碍我的事。”我大大咧咧的想着,一不注意,被一块山石绊了一脚,直接扑进那床舒适的被子里,可怜才整理好的褥铺,又要重新整理。 “伯启,你现在总应该相信我说的话了吧,若是越国有这样的探子,那我吴国大王就不会费尽心机来攻打越国。”男子停下舞剑的动作,神采飞扬对我喊道:“真是一个莽撞的女人,从来不看脚下的路吗?” 我将头从被子里解禁出来,嘴里叼了一根稻草,撇了眼笑意正浓的年轻将军,咬牙切齿地说:“谢谢提醒,也谢谢昨天你的这床被子,我走了!” 我实在受不了他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更受不了他左一个女人又一个女人的叫法,丫的,我欠你个大人情,就不跟你这小屁孩计较。女人,女人!呃…… 撇撇嘴,伸出中指朝着他对比一下,见他面带疑色,我再次鄙视,然后潇洒地甩头离开。 “莽撞的女人,你就打算这么从这里离开么?”冷漠的声音自我身后响起,脑后高高扎起的马尾随着我的动作微微晃动,废话,我不打算离开,难道还要在这山上住一辈子。相信鬼会相信你昨天晚上的解释,除了狼兽之外,谁闲着没事跑到山上来转悠。 “那姑娘知道从这里下山吗?”见我赌气似的离开,他沉声问道。 我猛然间转过身,就看到来不及收起脸上笑意的他,自嘲笑笑,我双手合一,朝他深鞠一躬,同时请求道:“你们也是下山吧,不如顺道一起走。” 我可是个大路痴,记得上次和昔斯他们一起去黄山游玩时,就不小心走错了那九曲十八弯的山路,结果害得路泽为此埋怨我好多天,说我害得他走坏了一双耐克鞋,为了找我走了七八个小时的山路。 好吧,我承认我这个致命的毛病会让我再次遭遇到狼袭的危险,更甚者又会在山上过夜,相较而言,跟着他们下山,情况绝对会好很多。识时务者为俊杰,不管他态度有没有问题,有求于人,脸上的笑容总能招呼着。所以,强忍着内伤,我仍旧厚颜无耻问他:“咱们可以一同下山吗?”那个伯启一直对心存警惕,只能巴结这个少年将军。 “将军!”伯启似乎有所顾忌,我支起眉头,等着那将军的回答,只见他面露不奈,满不在乎地说:“就这样吧,同我们一起离开也好,若是再碰到昨天夜里那样的事情,想必她只身一人定要葬在这会稽山。” 我随声附和的点头,若是再碰到昨天夜里的那种色狼,我就用法术定住它,然后再用通灵术教训它一顿先解解恨,至于是不是要剥皮拆骨,就完全取决于我的心情如何了。 伯启无法反驳少年将军,于是我们一行三人,便在没有吃早饭的情况下朝着那条幽辟的山路走去。我强打起精神,紧盯住身前步伐轻盈的两个大男人,终于想到穿越时空的苦头,这古代人一般都是两餐,习惯了就都能挨饿。偏偏我是个三餐一顿不能落的人,按照这个情况来看,我回去的时候,一定能减下几公斤体重。 苦呀! 左手轻抚了下戒指,它似有感应般,左手里立刻出现一个超实惠装的夹馅面包和一杯温热的八宝粥。 出了山洞后,就一直走那暗无天日的山道,他们在我前面,只不过时不时回头看一下,也就没有发现我正喜滋滋的吃着昔斯藏在戒指里的东西,想来昔斯还真了解我,知道我会受不了这古代的餐饮制度,心里一暖,又大口咬掉最后一口面包,将这些垃圾全部都放于那戒指里。 这时候,暗无天日的山道终于走到尽头,眼前一片明朗。没等我闭上眼睛,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掌覆盖压上来,直到过了片刻功夫后,手掌才挪开,而我才得以睁开双眼。定睛一看,我们正位于山腰的位置。 我这才发觉到那个山洞的隐蔽,也明白了伯启的担忧。刚才所走的这条山路定然只有少数人知道,所以伯启才会不想让我同他们一起走,但是,若想让我离开那个山洞,怕是只有这和条路了。也就是说,能走到那个山洞的话,必然会经过这条秘道,想到昨天少年将军替我开脱的白目理由,脑袋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 丫的!逼急了我,回头去向昔斯反抗去! 我感激的望着将军的侧脸,轻声说道:“谢谢!” 他若有所思的瞅了我一眼,笑着说:“既然你这莽撞的女人已经离开山洞,那剩下的山路我们就不予相送了。” “嗯!”我应道,他悠然转身,正欲离去,忽然又嘱咐道:“记住不要往东走,一直朝西走,就能到吴国了。” 不明白他为何说这些话,想到年轻将军除了称呼不对盘之外,其他的还算是好样的,脱口而出道:“我叫,你叫什么名字,哪日再见的话,我一定请你大吃一顿!”话是这么说,可天下之大,三个月完成任务的时间里没法再见的话,就当是欠个还不小的人情吧。 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见他点了点头,思忖良久,沉声说道:“叫我吴邗就可以了,后会有期!” “吴邗……”我低声念着他的名字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山间阴影中,我朝四下里瞅了眼,青山依旧,幽谷空寂,见确实无人,便布起一个结界,从戒指里拽出一身古代的衣服。 第八节 亭内救人 与吴邗他们分道扬镳后,我便换了一身浅蓝色便衣,脚踩着鹿皮马靴,腰间也似模有样的学着现时的人们流行的装饰法子,在腰间挂着一块别致的翠玉,轻轻哼着歌,欣赏一路古香古韵的自然风景。 稽山碧湖上,势入东溟尽。烟景昼清明,九峰争隐嶙。 吴邗所讲的会稽山,应该就是现在这一带的山脉。 会稽山原名茅山,亦称亩山,是中国历代帝王加封祭祀的著名镇山之一,是我国五镇名山中的南镇,其地处浙江省中东部,西南至东北走向,主脉在绍兴地区的绍兴县、诸暨市、嵊州市、新昌县和金华地区的东阳市,其山脉东西约100多公里,主峰高700米,山虽不高,但名人辈出,久负盛名。 春秋末期时期,会稽山一直是越国军事上的腹地堡垒。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不久就不远千里,上会稽,祭大禹,对这座出一帝一霸(指越王勾践)从而兼有“天子之气”和“王霸之气”的会稽山表示敬意;汉代以后这里成为佛道胜地,传说葛洪之祖葛玄在此炼丹成仙,山中的阳明洞为道家第十一洞天,香炉峰为佛教胜地,至今香火旺盛。 会稽山山川秀丽,地灵人杰。我国历史名人司马迁、李白、孟浩然、元稹、王安石、苏轼、王阳明、陆游、徐渭等等都曾游览过会稽山, 并留下许多著名的诗文。晋代书圣王羲之久住会稽山下,曾在兰亭与文人相会,写下不朽的《兰亭集序》,可谓与会稽山水千秋共存,位于绍兴城西南山石道上的兰亭, 其南侧为会稽山所环抱, 溪水环绕其间, 茂林修竹, 环境十分幽静,传说越王勾践在此种植过兰花,汉代又在此设过驿亭,故称“兰亭”。 当然,现在没有那些建筑的亭园,也没有庙宇,满眼望去只有连绵不绝的恒古永存的山脉同,却更显得天然纯洁,别有一番雅韵意致,呼吸着这里无污染的空气,神清气爽,将昨夜的疲惫神劳全部抛之脑后。 想起昨天吴邗说过的话,说是今天勾践会来这会稽山祭祖。寻思着,若是想救那郑嚣,想必只有先搞定那勾践,而能劝阻勾践的法子,除了接近勾践并且得到他信任之外,恐怕没有更简单有用的方法。 机不可失,我只能尽量想办法靠近勾践了,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知道事情发展情况。历史上卧薪尝胆的勾践,现在也不过才十七八岁而已,这古人们的参军年龄,是否有些太低了些? 吴邗看上去,年纪也不过是二十左右的模样。 “吴邗,好像不是挺出名的历史人物。”我想了半天,也没记起历史上有这么号人物,想来是不那么出名的人。 沿着开辟出来的山路快要走到尽头时,峰回路转,一座凉亭惊现眼前,我见那凉亭里有人影晃动,想来上前去问问亭子里的人,就可以知道现在所在的地界究竟是哪里。于是,便探着头朝着那亭子走去,可惜还没到亭子里,就听“嗖!”的一声,头急忙向右偏离之际,一枝脱弦的箭从耳际急速掠过。 三番两次遭遇这种突发事故,让我顿时火冒三丈,原来这里不仅色狼会搞突然袭击,连人也不分敌友的都要搞偷袭! 刚想用法术将那偷袭的人揪出来,自亭子里传来的呻吟声飘然入耳,我徇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白色便装的男子左手扶着亭子的梁柱,右手持剑似正朝亭外我的方向望来,也许是由于身受重伤,不等我瞧清楚事态如何,就见他体力不支地伏下身去。 血顺着长剑流淌到地面光滑的石板上,我捂着鼻子警惕张望四下后缓慢地向前靠近,亭子里横七竖八的躺着十几个人的尸体,这些人身上服饰不一,想来是为不同的人效命才会导致纷纷狠下杀手,亭柱上因打斗而留有刀剑划刻的痕迹,也证实我的猜想无误。 亭子周围古槐蟠郁,松竹交翠,幽静清雅。本该是清静幽雅的好地方,只因为这些冰冷的尸体而略显怆茫,我强忍着不适朝前挪动脚步,天知道我是顶住危险想要逃跑的念头,只为得是想救下这个幸运的白衣男子,无论他是哪个国家的人,在我看来,也不能丢下活生生的他自己落跑。 见我走近,那白衣男子紧咬牙根强强仰起头看着我,眼中凛冽的神色不过片刻就立马冲散,我哀叹一声后,就有个重物将我当作依托一头栽进我怀里。刚要推开他,脑海里闪过那双透露着坚毅希翼的眼神,心有不忍,只得艰难的将他扶起。警惕的朝着四下里看去,刚才那支射偏的箭还让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也不知道是谁射出的,那个人现在又在哪里。 没由得我再深想,栽进怀里的白衣男子嘴角涌出股腥血,脸色刹时间苍白如纸。我急忙朝四下望去,用灵识查探不到附近有任何人时,咬咬牙,擦了擦那枚戒指,一束光射向他的身体同时,向外涌冒的鲜血立刻止住。 “昔斯说过这东西可以在危难时候救人,便宜你了,事到如今就用来救你吧。”我没好气的说着,还顺手拍了拍他的头以示不满。每次穿越时空,为了避免遇到麻烦,昔斯会将戒指里输入他的法力,这枚戒指可以救人一命,但救过之后,就会在这个时空失效。 “算了,算了,救人要紧!又不是法术失灵,管这么多干什么!”我自我安慰着,若是不救他,怕他撑不过盏茶功夫就会死去。救死扶伤虽然不是我的本职工作,但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将他连拖带拽的放置到亭中的石座上,看着地面上躺的人,胃里一阵翻涌。 呵呵,看来我真的不适合看这种场面,血战沙场也不过如此吧,横七竖八的尸体摆在这里,也不知道这年代会不会有破坏自然环境一说,由此想到不多时就得去军营找那郑嚣,随他们行军打仗,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若不是我会些小小的法术,外加剑道两段,绝对不会去凑个数参军的。不知道现在这越国还招不招兵,若不招的话,倒还可以考虑跟着吴邗混混,反正距离事发时间还早得很,多转转这里,也不枉来古代一趟。 还神游太虚间,白衣男子一声低唤让我神思带回现实中。 “壮士相救,范某不盛感激。”我面带敬佩的看着躺了一个时辰的他,竖起大拇指!命够硬,才一个时辰,竟然就能苏醒过来。更佩服昔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远程控制法术还这么有效,看来我还是学艺不精,连皮毛都没有学到。 第九节 范少伯将军 “没关系的。”在他还未醒之前我就使用了小小法术,将自己的声音带成那种嘶哑的噪音,自我感觉这样比较容易好混,万一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是女子,怕会像那吴邗一样,避而远之,到时候别说接近勾践,就是想参军也是难上加难。 好像古代男子,除了自己的意中人外,对其他的女子都是拉着一张臭脸。不然,为什么这个白衣男人一幅目中无人的表情,直接将我无视掉呢? 那个被救的人似乎没有想到我会如此毫不在意的回答,眼中泛起迷茫的神色,良久才将目光定格到我身上,疑问道:“壮士认识在下?”在他看来,怕是没有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一个毫不相识的人。 好吧,我承认我脑袋被门夹过,不然,为什么要救他?! “啰嗦,救人需要什么理由。”我低声喊了句,却没想到他还有精神听清我的话,温文尔雅的笑答道:“壮士救我一命,我当然得问其原因,因为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是有原因的。有因有果,无因而果的事情,向来是不会发生的。” 他的表情让我突然想起了逼问我是不是越国敌探的吴邗,这战乱时期的人,果真是想着这些烦索的事情吗?我是闲着没事,见人快要死了,才会这样做的,反倒惹了一身麻烦。想想真是可恶!不过,他这句话怎么听着甚是有理呢…… 我转身,不答他的话,径直坐于那石亭外的石块上,极目暸望,不远处的山头升起滚滚浓烟,葱郁的山林笼罩层晕黄的烟雾,墨色山间人影晃动,嘶喊叫嚷声由远渐近幽幽传来,在亭子里飘过,回荡山间。 “果真是开战了,没想到吴国的将军还真的如我所想。”白衣男子扶着石栏站起身自言自语,完全视我若空气,我也懒得理他,平白无故救他不算,还落个怀疑的心结,这斯的,救人救的还真是让人纠结。 “壮士是哪里的人氏?”面对他的刨根问底同,我扭过头去,撇了他一眼干脆没有说话,他似乎也察觉到我的不满,温润浅笑,却是也没有再发问,站于亭廊外,举目东望,瞬间沉默下来。 “范将军在那里!”不知是谁大喊一声,打破这份沉寂的氛围。 “范将军?”我一头雾水,看他温文儒雅一脸书生气,勾起嘴角暗自笑道:怎么可能又是将军?春秋末期,吴越战争之时,将军泛滥么? 触到我轻蔑的目光,他依旧温煦浅笑着说:“壮士不如去我那军营坐坐,也好让我施以报恩的机会。”我怎么会不明白他这是故意想要知道我的身份,想来也是,怕是连他都不曾想过会活下来,所以才会找我这个不知来路的救命恩人的麻烦。 我是想要去越国军营,却不想让他带着去军营,原因很简单,他那张笑脸,让我看上去要多不爽就有多不爽。 青丝飘扬,衣袂袂飘飘,若不是刚才看到他血流不止的场面,一定会以为这是哪家的才子站在我面前,清逸脱俗的浅笑仿若世外隐士。 怪不得穿越都喜欢到古代来,原来是古代产美男泛滥! 稍感郁闷的捌过头不去看他,正想着离去,一个身着灰衣铠甲将士模样的人见他安然无恙的正坐于亭里侧眉浅笑着,高呼一声,抱拳上前扬声大喊着说道:“范将军,那夫差果真带兵打到城下了!” 眼前这位范将军没有回答,目光千寻百转,似乎早已晓得属下得到的情报为何。其他人可能会以为范将军沉吟不绝是在思考下一步要如何趁机打击吴军,而我懂得,这位范将军怕是知道了刚才射箭的人就立于前来的人群之中。 “以夫差好战善攻的个性,绝对会趁越军头领换任之际打越军一个措手不及,这个时候,他万万想不到越国是利用他求胜心切来引他上勾,对了,勾践句将军现如今是否已然领了兵到了吴军后方?!”典型的一个工作狂人,明明伤势才好,就试图想着又要开始征战,还说夫差好战,以我看来,眼前这个书生气的范将军才是好战并且善战的将军。 见他的属下抬眼瞄了我一眼没有发声,我耸耸肩,自觉地退后一步。也就因为退后这一步,立马就发现到不对劲的地方,那个灰衣铠甲将士的右肘间染了片墨绿色的树汁,换作平常,我也会认为这不过是走山路时蹭到的,但现在,我脑海里只闪现过方才险些被射中时的景象。依稀记得,那时搜寻射箭人气息时,感觉到偷袭者所在的地方,就是离此不远五十米处茂密的丛林里……也就是说…… 我被自己的想法喝了一跳,想要开口提醒这位范将军,投目望去,正于侧面看到他眼眸深处正暗潮汹涌,再次鄙视自己多管闲事。可不是嘛,人家堂堂越国将军,又料事如神,哪里能猜不到手下的人就是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呢。 我还真是喜欢咸吃萝卜淡操心,心驰神往间,我却是理也不予理会范将军深邃的眸光,挑眉沉声说道:“你们的范将军方才受了重伤,现在恐怕不能与你们一起上战场杀敌了,不妨这样,把你们将军先抬回大营里,或者先让他下令告知你们下一步计划。”我唯恐天下不乱地火不浇油,呵呵,落井下石,真的不是我的风格。 果不其然,听到我的话,长了张国字脸的灰衣铠甲将士面色阴沉下来,其他跟随的士兵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我是算准射箭的人射偏后仓促离开没有看到后面发生的事情,这才胆敢胡乱讲话,至于范将军的伤势,我对昔斯的法术可是绝对放心。 “有意思,你居然能够看出这亭子里有几人是我的手下,进而猜出我的武功如何,若是这亭子里我的手下不是一个两个,而是大半的话,那时怕是壮士要再救我一命!”范将军也不傻,轻易猜出我是看到灰衣铠甲将士身着的兵服后,就看出他与偷袭的敌人交战时身边只带了两个兵卒,而这两个兵卒血渍最先凝固,也就是说,十几个刺客跟范将军打对头的话,在没有任何偷袭情况下,稳赢不输! “少伯,小心!”耳膜嗡嗡作响,听不清是谁在喊这个范将军,范少伯,这个名字,听上去有点耳熟。对了,范蠡不就是字少伯嘛,那个传说跟西施私奔的商圣,居然就活生生出现在我眼前! 一支箭贴着耳际掠过,瞳孔地一缩,身形晃动到白衣将军面前时,似乎动作慢了些。 “范蠡……”口中一股血腥直往上冒,我压住那口欲出的血气,挥手想拨开人群离去,可惜灰衣铠甲闪动的光芒照得我两眼发晕,心里懊恼之际,眼前一黑,便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呼喊声与刀剑相交的“踉蹡”声渐渐于耳间绝匿,神思沉迷前我还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范少伯的生平简介。 第十节 初醒 “这就是不好好修习法术的下场,竟连自己中了人家的道都不知道。只顾着救那范蠡,却忘记自己正处于危险地带。”自嘲的心理对白,令我不由想起昔斯的提醒,还没找到勾践就召唤他我可不愿意。第一次出任务,不能在还没有见到需要帮助的人,就先打起退堂鼓。 支起眼皮,落入眼中的是那一身白衣的范蠡。 “咳咳……”我想起身,却发现自己四肢乏力。苦笑一声,我哑着声音说道:“范蠡,水。” 他身形一晃,惊诧不已的盯着我看了一阵子,直到我脸部肌肉抽动,又咳嗽起来,他才转身去寻那水杯。 兰花幽香袭鼻,等某人端水来的空隙里,不经意间扫视到窗前的兰花,窗外鸟花香,一片祥和,任谁也想不到我此时身处的是春秋战乱的会稽山附近。 “喝水吧。”他脸上依旧挂着温润浅笑,见到他平淡无常的笑容都是略带做作,这一次却让我感觉他的笑容是真实的,接过水杯,也不跟他客气就一仰而尽,眼角余光扫到他盯住我脸庞的目光,也许是被他灼热的目光所逼迫,我只得装作不经意哑着嗓子问他:“我躺在这里多久了?” “一个多月……” “噗~” 我颇为无辜的看他脸色不太自然的擦拭着我喷到他脸上的水珠,意识到自己的不对,急忙赔礼:“对不起,一时大意,我保证下次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下次再喷水的话,坚决不喷脸! 他似不太在意,嘴角微扬,低润的声音自耳边回响。 “你是哪国的女子?” “女子?”我急忙将自己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庆幸现在身上穿着的仍旧是昔斯给我准备的古代服饰。 “你应该没有碰过我吧?”貌似我只是倒在他怀里,他怎么会知道我是女的?而且还肯定我不是越国人,比起吴邗的不肯定句式,好像更夸张了些。 “除了你倒下的时候可以碰,剩下的时间,姑娘一直躺在这里,只有阿旦碰过你,至于我知道你是女的,是因为你现在的声音。”他的眉里眼里竟是笑意,终是忍不住,朗声笑道:“虽然不知道你一开始是怎么发出来的男声,但现在你的声音分明告诉我你是女子,幸好多日来我忙于军中事务,只有让女奴侍候你,若非如此,还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想来也是,兵荒马乱的,谁会想到有个女子突然出现在山上,还一脸安然的在一堆尸体里找出个活人并救下他呢。从头至尾的想了想,果然是自己太过于好心了,才会一下子做那么多稀奇的事情,现在可好,让别人都知道自己是个女子,再想去那越国的军营里,岂不是根本没戏? 只是,他脸上的笑意怎么如此古怪呢? 他刚才说什么来着,幸好?!难道他的意思是知道我是女子后还更加高兴了?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你或者不了解这里的情况,若你身为男子自那会稽山上跑下来 ,我一定会怀疑你是不是吴国的探子,但你若是女子,我便省了耳根清静,也好替你说话。”明白他也有一定难处,身负着将军的职责,在这乱世里若不小心翼翼的活着,是不可能安然立世的。尤其是他们这种天降大任于斯的人。 “那天你的那个部下……”我想提醒他,他却安然笑道:“姑娘这一句问话,就让我真正打消了心底的顾虑。” 他神色一敛,仿若事不关己般说道:“那个部下不再是我的部下了,因为他已经是那剑下之鬼。”似因多年的信任不及敌国的一些诱惑而背叛了自己,他即使再想掩饰面上温润的浅笑也变得冷凛许多。 “他也是被迫才会这样的吧,再者说,他射偏的那一箭不就证明他有悔过之意吗?”对视上他投来的疑惑目光,我压低声音继续说:“若是你的话,应该是选择让他自尽吧,那样就可以轻易的解脱,不用再次羞愧地面对于己来讲倍感信任的将军。” 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讲出如此高深的话来,只是看到他一脸悔意,就觉得自己心生愧疚,好似那个被我搅和乱了他人局势的部下是因我而死。或许,要是我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将范蠡救活,那个部下可能正身处于吴营邀功领赏吧。 不知道若是我不救他,这历史是否会因此而改变呢?摇摇头,我不免为刚才冒出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就算是我不出现,范少伯,范蠡这个长命的商圣也定然不能命绝于此,后来赶来的援友会救下他。 虽然命由天定不可违,可我依然是会改变那叫郑嚣男子的命运,在这个命不由人的时代里,更不能让一个无辜的人再经受千年为奴这种不值得的惩罚! 再一次,感觉自己的职业是如此的伟大。 “还没有告诉我姑娘的姓名,你是哪国人氏?”范蠡见我时而摇头,时而点头,不由疑声问道:“难道姑娘不便回答,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也不予询问。” 他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茶,茶香浸鼻,我愣了愣,想到自己的计划,不急不徐,巧笑嫣然答道:“我叫萧若,来自现在的楚国。”天知道我又在这个神经极其敏感的谋臣眼皮子底下讲错了话,现在的楚国,呃…… 果然,范蠡眉宇间飞快闪过道困惑神色,稍纵即逝,转而不着痕迹将我并未扣紧的茶杯拾回手中,递上杯茶香袭人的上好茶水。 “我也是楚国人,祖籍河南南阳。”他没有再多说,我心里清楚他提到楚国内心的想法。 范蠡,字少伯,是春秋末期楚国宛人,虽然史载他是一个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和实业家,冠上种种美名。可在他少时,由于出身贫贱,并非贵族而不能入仕为楚国效力,曾一度不满于楚国政治的黑暗,所以,即使博学多才、精通谋略,也不会得以重用。 无论是在他的故国楚,还是现在的越,他在年少时,都不曾得以施展才华报复政治军事舞台。 思量之下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得埋下头去,借喝茶来掩饰诡异的气氛。 第十一节 范蠡撤职 来到这里已经快两个月的时间,也没有搜集到任何关于郑嚣的消息,按理来讲,范蠡的花名册上若是没有这人的话 ,那郑嚣这个人就绝对不会出现在越国军营里,或许是由于时间不对,以至于郑嚣这个人物没有出现。 但昔斯向来做事不会出错,既然郑嚣孝忠于越王的人,若他现在不在军营的花名册里,思来想去,就只有一种说法能够解释清楚,那就是,郑嚣是那若干将领里一员,又或者他是那勾贱身边的亲信。 但愿范蠡能够哪天带我去军营里转悠转悠,自从伤好之后,足足有大半个月时间里,范蠡都会面带歉意地来我这小厢房里陪我聊天,谈些关于战事或者政治方面的事情。开始时我还听得津津有味,可后来发现范蠡白天大半时间都跑来我这消磨,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 原本想偷偷离开范府趁夜溜到军营中去,可谁知这几日身体已无大碍可自动行走之时,范蠡那家伙竟然派阿旦到我房内说要侍候我,这下可好,阿旦之下军令状,不得令我有些许闪失,而出于对阿旦照料有加的回报,还是等几天跟范蠡告别后自己去找人吧。 神思飞转间,指尖来回围绕根池边才露嫩枝的水草转动,水波触到嬉戏的池鱼,惊散满池鱼群。 “这几天一直见你抱着我带来的花名册翻看不停,是在找谁吗?”身后响起温润如玉的声响,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常客前来,知道是他,我干脆也不停下,依旧将手浸在泛着凉意的池水里,由于任务毫无头绪而烦恼的心情为之也被池水浸泡得有些许的舒畅感。 “真是难得范哥会想起来管我,这些日子见你一直闲在这里,不去管你军营里的事情吗?”会稽山一带一向是霸主们争夺战的地盘,据说范蠡是驻守会稽山军帐里的主将,不应该如此清闲的坐在这里观池赏鱼吧,难不成他还是不相信我的真实身份? 范蠡对于我唤称他范哥毫不在意,我也懒得同阿旦一样每天喊他将军,两个人不主不仆的关系就让我一直呆在范府里,真想不透他们这种军事家、政治家的脑子是怎么长的,留下一个吃白饭的在自家呆着,就是为了知道对方的来路么? 想到一连串遭遇的麻烦,我不禁疑惑:真搞不懂昔斯为什么非得将我送到事发前三个月的时间来,若是在勾践想杀郑嚣时阻止他行刑的话,按时间穿越到这来,派我悄悄地使一回定身术不就一下子解决了嘛,至于沦落到这种类似于禁足的地步? 颇感无聊郁闷的我拾起一块石子,将慢慢围扰的鱼儿再次惊跑,范蠡扭过头来,浅笑吟吟问我:“萧若姑娘有心事?”不等我回答,他已经走到池边,不着痕迹地拽起我的手臂,见我用微然吃惊的眼神盯住他,笑意不减提醒我:“你的病才好,不能触碰湿凉的东西。平时见你不过是出房转转,今天怎么有雅兴来这儿赏花呢?” 了解他察言观色的本领,也懂他的暗示,我也干脆不再装无事的样子,将手放于脑后,径直躺到那片葱黄色的草地上,抬眼尽收眼里的蔚蓝色天空飘着几缕稀疏的薄云。 “范哥,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的提问!”我顺手拔下一根草,将它叼在嘴里,轻轻用牙咬了一口,青涩的酸意合着草叶清新的气息在嘴中徘徊。我虽不如范哥聪明,可也绝不能让他占了先机,不回答我的提问还指望我来告诉你问题,门都没有! “我已经不是会稽驻军领军的将军,新来的将军已经走马上任。”听不出他语气里是否带有不甘,我心里却不是滋味,听闻阿旦昨夜讲起月上初窗时曾听到自他房内传出奏鸣哀怨的曲调,不免联想到像他这种外表温润如玉,内心喜欢压抑自己真实情感的谋臣遇到挫折时低落却无法与人诉说时的悲寂。 据史称,范蠡是在越国兵败后才走向政治舞台,那么现在这匹千里马在未找到合适机会来展示自己腾跃千里的机会之前,定然是会有诸多无奈。 默不作声的遐想间,他居然也学起我的样子,将修长的手指交叉开来枕于后脑,凝神仰视天上浮动的白云,眼神深邃而悠远,斜眼望去,感觉仿佛世界都没有落进他的眼里,但那种执着认真的眼神,又让我怀疑自己的定义是否正确。 将脑子里与破录任务无关的事情及时清除掉,开始仔细思考到底如何才能找到郑嚣,继而化解勾践与郑嚣之间的怨恨;不是没有想到过让范蠡去帮我找那个叫郑嚣的男子,只是因为觉得他多日来压抑与沉闷而打消念头,在这个节骨眼上再让他去军营的话,怕是会使他的自尊心受挫更为严重。 看来,下次再出任务时,一定得叫昔斯算好时间和地点,直接送到主人公那里,就一定会省去这么多麻烦。 不过,每天能在范蠡这里白吃白喝,倒也很轻松自在,不知道路泽是不是在穿越时空时也享受过这种待遇。 “范哥,我……”他打断我想说的话,瞳眸闪过道亮光,对我说:“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也不争询我的意见,他独自起身,伸出手想扶我起来时,终于认识到身着男装的我是个女子,不好意思笑道:“总是把你当成男子,唐突了。” 古代的禁忌太多,男女授受不亲这种事我是不在乎,况且他也不是那种拘谨的人,所以我非常大度的笑笑,起身拍拍深衣上的土渍。 “等等……”他突然躬下身去,我疑惑不解的望着他挺拔的背脊沿着一定的曲线呈现眼前,他抬起头,清秀斯文的脸上带着一抹不知名的浅笑。 “走吧。”他拍拍手,一根嫩黄的草芽顺手扔到草地上。 “嗯……”我轻应一声,不禁为他的细心感到莫名的温馨,多日来阴霾的心情也一扫而空。 第十二节 忠于己心 跟在他身后沿着山路前行,不多时就到前些时日踏足过的会稽山山脉。 会稽山上群峰连绵, 著名的有香炉峰、东山、秦望山、鹅鼻山、石屋山、皂靴脚、芝坞山、龙头岗、骆家尖、走马岗、东白山等,其中香炉峰最为出名,峰顶有观音殿。 这些都是后人的给这座山脉里的各座山峰起的名字,在现在来讲,我正处于那香炉山脚下。 山风里飘散着一股清幽的香气,我顿时猜测到范蠡的意图。 果不其然,他拾阶而上,带着我走过一条偏僻的路段后,那股清香虽然浓烈了许多,却依旧是浓而不烈的幽香。饶是有充分的心理准备,但当眼前出现一片花海时,还是被这种景象所振撼得仲怔片刻。 峦石叠嶂,地无平势的山腰间,盛开着大片大片的兰花,鸟飞蝶舞间,仿佛置身于兰花仙境。 千姿百态的兰正吸取着这秀丽山水间的阳光,油绿的叶子衬着那或蓝或粉的花瓣,四周环山绕水,树丛层叠,落入眼底的尽是纯天然的景光。 范蠡默不作声的顺着那花丛里唯一的山道前行,我急忙也闪身跟了上去。 这条山路不过五百米左右,他自顾自地走到山路尽头处停下来,我原本只当他是带我来看兰儿,好奇地跟上去,就看到尽头处赫然矗立着一座石碑,上面的字迹还未被风雨吹残,显然是守碑者细心留意地擦拭过,才得以保存现在的模样。 一袭白衣在山风的吹拂下飘然宛若白蝶,我惊诧不已的看着他单膝跪于碑前,心中疑惑不已:这石碑下埋葬的,难道是他的亲人? “范哥……”见他面色如常,我不解地问道:“这石碑下葬的是?” 他抬起头扫了我一眼,既而一脸平静回答:“这里所葬之人是我的父母和家妹。” “妹妹?”史上没有记载过关于他有妹妹的史料,我也无从得知他妹妹是何人物,更令我在意的是他给我的感觉,不明白到底是否因为自尊心作祟,他向来不愿意在人前显现他脆弱的一面。 由于他垂着头,我也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是感觉一种淡淡的忧伤在心底处漫延着。我刹时间有种错觉,史上传闻背叛西施真挚感情的无情范蠡,貌似除了性情孤傲些,倒真不像是个能够舍情弃义的谋臣,至少,他此时给我的感觉不是。 “在我年幼时,父亲被征入伍不知行踪,母亲被路过当地的王族杀死,曾一度相依为命的家妹,也因为我一度的逞强而丢掉了性命……”他眼睑上渐渐蒙上层水雾,脸上表情变得迷离彷徨。 “她曾经说过,我将会成为最有名的政客……可是,我却不可能在国家政治没落、国主无知之际达成她的愿望,无法再持剑前行。”连日来积压的心结在这一刻爆发,我嘴唇翕动,却不知该说什么安慰他的话。 我难以想象毫无出身的他是如何奋力得到会稽驻守将军的职务,更不懂得他心中亲情的重要之处,我只明白,现在的范蠡不在历史教材里闻名遐迩的政治家军事家,仅仅,是我萧若的一个朋友——一个,不熟识却可以分享忧愁的朋友。 “我想,你的妹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负重前行,你的剑还在手上,就证明你还能够前行。”我顿了顿,轻声说:“听阿旦讲你舞剑技巧最为高超,能否赏光舞给我这位不速之友借以赏鉴呢?” 山风徐徐吹来,兰花随风逐波,摆动舞姿,可惜我没心情再观赏,促不及防打了个冷颤,还没待我神思自思绪里拔出,眼前一道白影急过。 “披上它……”耳边滑过范蠡低润的声调,我依言披上他塞进臂弯的白色外衣。而身着白色深衣的他正舞动着那把泛着铜光的剑,在兰花丛中随风而起,我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块,蹲坐其上,静静看着他。 行云流水般的舞动着他的剑,脑中闪过刚才他为我拂草的一幕,嫣然一笑,第一次穿越时空竟然碰到这么有名的人物,不知道那改动的命运之轮是否也将我算到这春秋时代。若是没有碰到范蠡,不知道现在我是不是已经完成任务踏回归途,又或者碰到其他的人,遇到其他的麻烦。 轻抚上戒指,一把明晃晃的剑出现在我手中。 剑道我也学过,只不过当时是为修习法术学的反应技巧,舞剑嘛,多少也能跟上节拍。 在见到范蠡舞完一段收势后,我无声而笑,飞步向前,轻起舞姿。 当然,我跳的是那近似于现代的舞蹈。虽然知道范蠡对这方面有很深的研究,但不想让他孤单的舞完这风中一曲。 他见我手中突兀的出现一把不似于青铜器一般的剑,细眉一皱,尔后朗然的笑笑。我泰然自若地对他侧眉一笑,踮起脚尖,剑尖直指天际。 倏然转身,剑如飞鸿;飘然下落,衣袂飘飘;直指天门,刚柔并存。想当初加入学校剑道的时候,也是因为感觉这舞剑别有一番意韵,才磨破嘴皮让昔斯同意我每天占用一个小时来学习剑术的同时,可以试练下舞剑的套路。 至今还记得昔斯教给我那不同的舞剑步调,复古的步调里却不失现代风格,凌绝天下,当承首锋。 风动人舞,风停舞止。 他早已将剑收回剑鞘里,直到我停下舞步,他才凑上前来,拍掌说道:“萧若姑娘这一舞,可以称作前无古人。” 我白了他一眼,将那把剑随手扔到山谷里。 他也没有问我什么,只是轻扫我一眼,随后喃声说:“剑落无声,人离无情。” “范哥,你是孝忠越王,还是孝忠于那越国呢?”远闻战鼓声响,他身形一僵,继而朗声大笑。 “萧若姑娘,你这句话真的是解开了范某人多日来的死结,即是如此,那萧若姑娘也不妨告知在下你遇到的麻烦事。” 难能可见他一脸认真的讲话,我心态平静的恰似那一潭微风吹不起波痕的湖水,瞅着他那双温润的眸子,直觉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他。 “我想进军营。”我淡淡开口。 兰花丛中,白衣飘然,轻合着颔首的动作,他若有所思的盯着我的侧脸,不答反问:“你知道这里的兰花为何会如此清香吗?” 我点头不语。 幽兰花,在空山,美人爱之不可见,裂素写之明窗间。 幽兰花,何菲菲,世方被佩资簏施,我欲纫之充佩韦,袅袅独立众所非。 幽兰花,为谁好,露冷风清香自老。 不必问谁人识兰,兰香依旧幽满载。 第十三节 暴戾的新任将军 浮尘滚滚,狼烟迷腾。 我紧跟在范蠡身后,于此同时还不忘左顾右盼察看着这古代真实的军中情景,一队队身披沉重铠甲的士兵自身边走过,都毕恭毕敬的朝着这个方向躬身致敬。眼见那范将军毫无反应,我笑嘻嘻的回应着,不成想惹来所有人的疑惑的目光。 我也无心跟他们计较,原因很简单,其实我很佩服军营里的士兵,不论多么艰苦的条件都得保家卫国,在这种战乱的时代不知何时就丧命沙场,却依旧执行着自己护国的使命,崇高的革命精神,怎么也得向他们致敬,至于他们眼中的困顿,我想我要直接无视掉。 绕着军营不知道走了多少圈,等到我这个路痴也知道军里粮草库在哪时,他终于在议事营门前停下。 还没有靠近那营帐,只听里面有人怒喝道:“又退军了!难道你们都不想进攻吗?开始听那范蠡的话固守城池,好不容易将你们调到城外,却又不想同那吴国交战,且战且退,再退三十里的话,不就像他所说退回守城了!” 帐里只剩下将士们的喘息声,一个士兵急匆匆的从远处跑来,瞄了一眼范蠡,低迷的神色顿时消失,面容为之肃然,正要朝着我们行礼,范蠡抬手示意士兵进营帐。 我疑道:“这士兵认识你?”虽然有的将军是同士兵们同吃同住,但也不致于连个报信的士兵都认识他呀,若真是如此,依照范蠡如此深得军心,早就能够登上政治舞台助勾践一臂之力,也不至于让那吴国夫差将越国打败了。 他嘴角噙着安然的笑意,似乎并未因那士兵的神色而引起他丝毫的注意,也未因现任将军故意针对他而打乱他的心绪。 我扯了扯他的衣袖,不无担心道:“你现在都自身难保,若再带我进来的话,岂不是没找到人,就先招惹上麻烦了吗?”离郑嚣出事怎么也得有些时日,不能借助他的力量的话,那就另寻他法,但是如果因此让他负累的话,我怕这种事我实在做不来。进军营的办法其实有很多种,至于为什么要让他带我入军营原因很简单,做他的随从的话,就可以不用睡在营中。 只要不睡在军营里,我就可以安然的用伪装的身份呆在这里,直到将任务搞定。我可不想哪天被他们的将军知道我是女子,自古女子就不能进军营,若是让那火爆脾气的将军知道了,还不得派上士兵将我活剥了,虽然我会法术,但也不能达到如此境界。 更重要的是,若我出事的话,范蠡绝对不会视若无睹的,到时候连累上他,还不如现在充当他的亲信,不离他左右,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早知道他有一定的把握才会进这军营里,却没有料到居然是现在这种状况。 灰褐色的军帐,黄沙浮土的地面,现任驻军将军所选的地盘是那三面环山绝佳的守阵这地,看上去确实是守阵的好地方,若是退到那城里,也有差不多的效果,只不过这里是军事必争之地,谁占领着这里,在他们心里定然是以为胜算更多一分。若退后三十里的话,等于是将这个地方让给了后来进攻的吴国。 就连我也是疑惑不解地问:“范……将军,这里地处强势,为何你一定要让士兵退至城中?”我学着他轻勾嘴角,调侃道:“难不成你真的是怕那吴国势强,所以才会选择将所有的将士退于城里守城?” “在你眼里,我范蠡就是那种除了喝酒赏舞外便一无是处的人?”他语气里含着微愠的意味,我赶忙赔礼道:“我知道你定有其他的部署,只是开个玩笑而已。” 尽管他压低声音,帐中之人还是听到他的朗笑声。 “你呀……”他在那暴脾气的将军还未出现于眼前之际,无视守营侍卫的愕然,轻拍着我的头说道:“你看不出来我是故意的。”过分亲妮的动作,他也察觉到了不妥,急忙收回还放在我头顶的手掌,轻咳一声,迈着轻快的步伐进了帐里。 我被守帐侍卫盯的发毛,也闪身跟了进去,可还没有站稳,急风驰来,未回过神来,范蠡闪身护住我,已经替我接收下现任驻军将军首次会面的见面礼。 我愣住,待回过神来时不由得怒火中烧,刚想扬起手还他一巴掌,可自己的两只手都被范蠡紧紧抓着,帐中十数道目光纷纷投向现任驻军将军,其间可以清晰感觉得到帐中其他在场人们的愤怒,我抬起被范蠡压着的头,对上一双也同样戾气凝重的眸子。 这就是那指挥军队的将军? 我看到腰间别了把青铜长剑,气势汹汹凑身上前的将军,差点大笑出声,这将军分明还一脸未脱的稚气,那越王为何会派他来行军打仗,难道不怕两军作战首先输了士气么? 猜不出的事情我是绝对不会去费脑子猜想的,那是智者们做的事,而我眼下要做的事,就是尽可能地狠狠教训这个毛头小子! “范蠡,你既然已经被本将革职,为何还要出现在这军营里,来人……”他还想讲话,我早已经用法术将他的臭口封住,死毛孩,能打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只是,我还未高兴一会儿,他平地乍雷般喝道:“郑嚣,将这范蠡拿下,私闯军营,拖出去打五十军棍!” 说着,揉揉嗓子,显然没有捉摸透到底为何突然失声,低声疑道:“怎么回事?”不仅是他疑惑知所以然,就连我也迷惑不已,向来灵通的法术竟然不管用,这是怎么回事?垂头看了看右手小指的戒指,它已然毫无光泽。 “这枚戒指可以在你危急的时候救人一命,但功能大减。再者,若是想用法术在其他时空使用的话,是会受限制的,因为那命运之轮一直都在转动着,不能妄图改变什么。”耳边响起昔斯的忠告,我哀叹一声。不是吧,命运之轮的转动,就是让想让我干干挨下一顿冤枉的暴打? 真是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虽然说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般的找着了那郑嚣,但在这种情况下,恐怕我是没有办法再帮他。 由于范蠡一直背对着我,我也看不见他的脸到底怎么样,没等他松开手时我凑上前去,他就自怀里掏出一块鹿雕虎符,沉声说道:“将军,我是受越王之命,特来调一批人去那城里守城的。” 他转过身时,我才得以看清他白皙的脸上浮现起不正常的绯红。看到我眼中闪过带丝狠戾的怜惜神色,他单掌握住我的手,脸上展现出平日的如沐春风的笑意,动动嘴唇,终是柔声问道:“萧若,没有吓到吧。” 第十四节 触犯军规 脑中突然闪过昔斯的影子,记得有一次我不小心将滚烫的茶水打翻时,他也是直接用手掌挡住那些开水,避免了光着脚的我因此而烫伤。 自眼底升起一片氲氤的水雾,若不是身至大营里,我想我一定会在第一时间里去找消肿的药,亲自替他敷好。 “范将军,你虽然调令,却不能随意将士兵带到议事大营,这是军营里的规距,范将军带来的这个新兵,因此应该责打二十军棍。”轻易将话题偏离,将军身旁的郑嚣为了替自家主子维护尊严,只能借机来找范蠡的不是,见他一本正经的表情不似有假。我扫了一眼帐中的其他人,见他们全都无奈地撇过脸去,顿时明白郑嚣讲的是事实,只不过,范蠡刚才怎么不告诉我呢? 好像他进帐之前的确讲过什么,可我那时正想着怎么在这军营时找郑嚣的事而神游太虚,哪里能听到! 戒指也不管用,尽管我还会隐身术和召唤术,但在这种场合,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不是普通的人,绝对会捉住关押起来。当然,这也会给范蠡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毕竟,我是由他带领才进到军营里来的。 “近日来有许多不听军令的士兵,都由本将亲自监督执行军责,那这次就由我亲自执行军法,也好整立一下军威。”将军勾起噬血的冷笑,让我起了一身冷汗之余,不由得为我那身子骨担忧起来。 二十军棍!不知道这二十军棍打下来,我是不是得皮开肉绽。 一般小说里这时候都会出现一个英姿飒爽的英雄人物,来救我这可怜的女子,只是,我现在并不希望范蠡再次替我挨这顿打。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不是这军营里的士兵。”思量半天貌似这种说法更有利于我们,大不了就离开这里,等哪天郑嚣要被赐死的时候再将他带走。 “范将军,你身边的这人说他不是这军中的士兵,我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那么也只有冒犯了。”郑嚣丝毫不顾忌在场的范蠡,越过他,直达我身前。 “慢着!”范蠡微怒道:“既然在下的参谋犯错,那我愿意替她受军中责罚!” “范哥,我都说了我不是这军中的士兵……”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捂住我的嘴巴,耳边有人沉声道:“在他执行军法的时候就呆在这里。” “责罚加倍!”将军就手拾起放于营帐边的军棍,义正言辞道:“他这是第二次犯军中禁忌,所以得请范将军担待些,至于那调兵之事,等本将执行完军法再说。” 脑中极力搜索着关于春秋末期时的军法军规,恍然大悟。 军外之人不得入帐,违者按敌探处置! 我怎么可以笨到这种地步,在入军营之前竟不将那军法读上它几遍,还擅自跑到人家议事的军营里来! 新任将军听闻范蠡自己要替手下承受责罚,不由分说就派人将范蠡拿下,直接押出大营准备行仗。 “行仗!”听到是由郑嚣大喊一声,更是气愤不已,咬咬牙,正想冲出军帐,还未至跑出帐外,就被进到帐营里的郑嚣拦下。 “滚开!”看到他莫名的升出一股怒火,亏我还穿越千年想来让你们摆脱恶因,竟然这么对我! “姑娘……”他压低声音说:“将军是铁了心要削其党羽,摧其锐势,就算是你出了这营帐,也只能是让范将军吃更多的苦头。” 我迎上郑嚣那双坚毅决绝不肯退却的目光,松开紧抓着他的手。 无法心安理得地站在帐内的我紧捏住拳头,耳边仍旧是山风吹得帐顶呼呼的响声,帐外只听到木棍与肉皮相击的声音,与一声高过一声为其求情的呼声。 我承认感觉不到当时的无力缘自何处,而范蠡不出一声的做法没有让我心情更加轻松,反而更加沉重无奈。 “四十军棍已毕。”郑嚣不再拦着我,我越过他,飞奔向执刑的地方。 此时那片空地上已经跪满了诸多将士,穿过人海,终于得以看清他的面容,鼻子一酸,泪就涌上眼眶。 白色外衣上已经被鲜血染红,嘴角处还溢着一丝血迹,绾起的发髻凌乱的散于执行的厚重的木板上,见我飞奔而来,吃力着想要起身,我急忙伸过手将他扶起。 “虽然我救过你一命,每天在你家白吃白喝已经算是还了,为什么非得替我挨这几十军棍呢?”有些心疼的盯着他强颜欢笑的脸,轻轻替他擦拭去那嘴角的血痕,低声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先回去再说。” 他任由我扶着,喘了几口粗气,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 “萧若姑娘,可否……帮范某一个忙。”他将那块别于腰间的玉牌拿出,咳嗽几声,手颤颤巍巍的向我伸来,我急忙伸出手去接住。 “替范某将兵马调回一半归于城里……”嘶哑的声音回响于耳际,我闻声点点头,轻蔑的瞄了眼立于一侧的驻军将军,面向众将士们,大喝一声,将那玉牌亮出。 “范将军有令,调半数归城。”话音未落,队伍自动分为两列。 我回眸望了一眼轻坐于木板之上的范蠡,他投来赞许的目光,面对士兵哑声命令道:“即时起程……军令如山。” 说完,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转身蹲在他身前:“范哥,你现在不如先休息一会儿,现在已经快到日午时分,不如明日再调兵回城……” 他支撑着身体的手放于我肩头,眼眸里星光闪闪,眼睑半垂,断断续续呢喃道:“萧若,一定,要在天黑……之前,将调动的兵马安置好……那城中,不可无兵……” 他的手自肩头滑落,我顿时惊慌不已,将手探至他鼻口处,才将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放回肚子里。 “郑嚣,你速将范将军送回城内医治。”我抬眼望着郑嚣及驻军将军,很难得,驻军将军只是轻哼一句,转身朝着军帐的方向走去。 “军队即时起程,必须在那黑天前将城里守卫工作完成。”虎符收回手中,我欲搀起范蠡,郑嚣已早我一步将其背起,眼光在我身上停留瞬时后,翻身上马,将范蠡揽于怀中。 在这山路上骑马奔驰的话,一定会对他的外伤造成不少的伤害,我将那枚已经没有多大用的戒指撸下,戴到他那修长的手指上,轻抚几下,暗念了几句护平安的咒语。 “快把他送到府中。”我对郑嚣嘱咐几句,他应声后,山路上掀起一路黄烟,人与马飞快地消失在视线里。 “你真的是那范蠡的谋臣?”驻军将军不知何时绕到我身后,低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他第一次在我手里栽跟头,还得多谢你这位谋臣了。” 垂头看到他手里还握着的断棍,我讥讽的勾起嘴角。 郑嚣只要不在这军营里,我就有办法让他脱险,范蠡也无性命之忧,剩下的,只有这个飞扬跋鶩的将军了。 我现在才明白为何那范蠡会着急将那半兵调入城里,这阵地三面环山,即可守可攻,但若是有人深入其地的话,便可轻易找到其中缺口,如此的话,这个自以为是的驻军将军到那时就会兵败如山倒。 想到这里还有无辜的将士们,我语气一凛,断言道:“将军还是将那心思用于这作战上面,小心一些,看似毫无破绽,但深入其中,便会发现其中的隐患。” 不待他回话,我一甩衣袖,带领那早已整理好队伍的军士们朝着往城里的山路上走去。 第十五回 守城之危 自从军营里回来,已经平安太平的过了十多天,每天都会认真的去城楼上视察一周,然后回范府看着沉睡中的范蠡。虽说无性命之忧,可自那军营回来,他就一直闭着双眼,我夜里去山间移种的一盆梁祝已然绽开,散发清幽香气,他却从来不曾睁开过。当真被说中,成了回报我的救命之恩的代价,想来是要昏睡余月才能够醒来。 阿旦又一次悄声的端来饭食,我摆摆手,示意她拿走。 “姑娘,你这几日来都是一日两餐,若主人醒了,定会责怪奴婢怠慢了姑娘。”阿旦捏住我的手臂,轻声道:“姑娘这几日都瘦了好多呢。” 我心里涌起莫名的情愫,范蠡真的是个细心的人,就连府上女奴也调教如此之好,不想为难她,我只得回道:“你放这里吧,一会儿我就吃,若是不够的话,还得麻烦你再做一份。”听我回答,她见我不似刚才那样闷不吭声,明媚巧笑间已经闪身遁出房门。 我支起头,靠在床边,昨夜因为听到骚乱声惊起,以为是那吴国趁机出兵攻城,却不料是那郑嚣拿着驻军将军的虎符出了城门。 精心算计,却忘记了选择权一直握在当事人的手里。 “姑娘不必多说,我郑氏一族世代守护越国,虽无名号,但不可因为姑娘的三言两语便抛弃了祖训。”想着郑嚣讲的话,真不知道是该夸奖他的执著,还是该埋怨他的固执,思来想去,若是真能轻易说服他离开军营的话,那他定然就不是那个重情至深导致下毒咒的郑嚣。 所以,当他离去的时候,才会轻易放走他,毫无私心的放他走。以至于,现在都来不及后悔。 不过,总是没想明白他怎么知道我是女子的?那么多的人里,他竟一眼看出我是女子来,还真是个不简单的人。 “范将军还没有醒来,你们不可以在这里放肆!”屋外传来女奴的惊喝声,我皱起眉头,知道来者所为何事。 二十一世纪来的我也曾因这份特殊的职业察看过许多历史,其中当然不乏那些谋略之书,有的时候可能会忘记其典故出自何处,但大致上的思路还是很清晰的。 这来者,绝对就是那守城守厌的将领。 吴国将军想必是利用人心诡道的高明之人,所以才会让这些守城士兵悠闲自得地在城内驻兵,却连想要攻打城池的意图都没有,待到越方军心溃乱、毫无斗志之时再来个最后一击。可惜的是,这种猜测只是我的想法,要说服其守卫将士,还是少了说服之力。 说来也可笑,我和范蠡都以为那吴国会在越国驻扎在三面环山的地带实行抽刀断水式的突袭,来个翁中捉鳖,可他们根本就没有用上那山里通向军营的山路,却且战且退,一直退了到会稽山界外。这大涨了越国的士气,驻军将军更是乘胜追击,将其赶于山脉之外。相对于守在城里的范蠡调回的士兵来讲,多日来只是观云望山,丝毫没有要攻城的迹象。 守城的士兵也轻懈不少,在换班之际,曾碰到多次无人守岗。再加上他们对我这个新来的“谋臣”并不像对范蠡那样尊敬,不少次直接在我面前表现出想要出战立功的态度,幸好那时身边有郑嚣在场,不至于令我对着他们大发怒火。 打仗,真的是件烦心的事情。 真搞不懂这吴越两国一直来为何为了一点小事就会派几万大军攻打对方,想来应该让昔斯算算,应该直接穿到他们两国结仇的时候去,那样不仅可以避免郑嚣的悲剧,还可以免除好多以后发生的悲剧。 “若谋臣不给我们一个好的交代,这城绝对不能再这样守下去了!”门外的将领终是同我撕破脸皮,道出他登门拜访的意图。 三天前城中将士已经有不满此行者,还是被我说服拖住他们几天,让其安稳地守城。若是再告诉他们等上几天的话,想必军心大乱,那时候范蠡再醒来,也无力回天。他交给我的任务,似乎比这次穿越时空要完成的任务还要严骏,真不知道自己一开始怎么就淌进了这趟混水里。 但愿吴国主将能够等到越国守城将士完全无心守城之时再予进攻,那时候,范蠡极有可能已经醒来。让我同善于谋略打仗的将军们比头脑,我不得不承认,就连吴国其中一个小将军吴邗,我都无法相提并论。 “吴邗,我怎么把那件事情忘记了,若是这样的话,那更得将这士兵们留于城内,但已经追到会稽山界外的将士们……”想到吴邗,更是让我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越国大军之所以没有在那三面环山的腹地受袭,完全是吴国怕范蠡手有余兵,等他们从背后偷袭之时把那城里的兵调动出来来个关门打狗。 也许他们在范蠡调半兵时才得知越国大军已经分为两派,而范蠡要我及时调兵回城,也是怕消息走露太快,城中空虚,他们若抢先一步,便可全让越军惨败。 依山驻阵有可攻可守的好处,却也有被下暗桩的坏处。要是那吴国故意将越军引到他们的会稽山的山界处,趁着守城的军队不能及时支撑驻于山下的越军,将他们围困在山里,也并不是难事。 念此,我打了个冷颤。 事情还未发生,应该还有补救的办法,但这城里若真是空无一兵的话,吴军趁虚而入,不仅越军全军覆没,就连这会稽山山城都保不住了! 一定得守住这座城,至于那追赶的吴兵的越军,得想办法解了这远水之渴。 “范哥。”门外还传来阵阵喝声,急得跑进床前的我握着他修长的手指,凝着他紧闭的双眸,微阖上眼。“你要是不醒来,这城就守不住了。”睁开眼,希望他也会似我一样盯住对方,但他仍旧紧闭着如星的眸子。 我幽幽叹了口气,迈着疲惫的步伐朝着门口走去。 “如果蒙将军想要去同那几十里外的大军会合,我范某人定当如你所愿,但不允许你带走这守城的一兵一卒。”嘶哑的声音传来,我走向门外的身形僵住。 扭过头去,范蠡正扶着桌子,用手撩去散乱垂落遮住眼睛的长发,面带笑意地望着我所在的方向。 第十六节 泄秘 “范将军!”守城将领见到范蠡醒来,面色上显现出来的神情居然比我还要惊讶异常。 “蒙将军刚才是说要离城去寻那越军大队吗?”他脚上趿了双鞋,踩着席子走至门边,倏然坐在门内,轻笑道:“蒙将军可知泄露军中机密是什么罪?” 他自醒来就一直未同我讲话,我识趣的进了屋,腹中早已空空如矣,见到他醒来,提着心落下的同时,肠胃十分配合地叫嚣起来。无奈之下,我只有背着他们,自顾自地端起那盘茶点,猛然间想到什么,放在嘴边的点心掉落到桌面上。 范蠡刚才说什么来着,泄露军机?! 竖起耳朵,听着他们略带敌意般的对话。 “范将军要是说蒙某人泄露军中机密的话,那是否手有证据,若无证据那便算不得数,轻易定罪,范将军在军中的威信定也会因此而不如往日,毕竟怀疑下属是件有违将士一心的原则。”不得不佩服那个姓蒙的将军,看来不是莽夫一个,倒也有些学识。 “哼!”范蠡重哼一声,手持虎符,厉声说:“城中的探子全部已让我提前召回,一直就不曾与那越军大营通过任何的消息,你怎么得知那越国胜战的消息的,若非安你个泄秘之罪,便只有通敌之嫌。” 我扭过头去,暗生敬佩感,未雨绸缪,当今世人有谁能够做到如此地步? “禀将军,不是蒙某人急功心切,只是好不容易碰到那吴国王子领兵,若击败了他,今天边境定然会平静度过,所以蒙某人才会想要乘胜追击。从来没有想过会惹来一身麻烦,望将军念在昔日里我曾立下战功,饶蒙某人一回。” 蒙将军一抱拳,直身跪于范蠡身前,显然是承认自己触犯了军规,隔着十步远的距离,范蠡始终不曾起身。 我也隐隐察觉以军中有人透露军机,并且猜到是那些守护将领一干人等其中之人,只是忙于杂务而没有时间去留意观察,想不到竟一直在自己身边打转。近功急切,貌似影响的后果不是很严重,现在是军心不稳之际,得过且过。 心想着,若不去扶那蒙将军,似乎真的有些说不过去。既然两人都拉不下脸面找不到台阶下,干脆我这个挂名的谋臣来帮你们解开这个结吧。 撇撇嘴,我朝着范蠡所在的门边踱步走去。未至身前,只觉剑光一闪,一滴鲜血溅到我白色的靴袜上。 蒙将军的身体发出倒于地面时沉重的声音,我眼前闪过道血色,揉揉眼,不敢相信刚才还嚷着要出城的蒙将军此时已经是一具还留有余温的尸体。 在这些他们眼里,是命如草芥吗?而可笑的是,我穿越来到这里,却只为救两个人,仅两个人而已,比起他们早已把生死看得极其淡薄的人来讲,两个人的生死,也不过只是挥剑间。 “即使是犯了错,你也不该将他杀了。”我怅惘道:“你难道就不知道生命的重要性吗,六世轮回,一世为人,岂能是你说杀便杀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看到他杀人后脸上清淡如斯的笑颜,心底抑郁难耐,话已经不假思索地喊出口去。 “六世轮回,一世为人。”他轻笑一声,两眼发直的盯着那天际。“我若不杀他,死的就会是我,还有那越国的将士。” 不想再听他用那些作借口,离我执行任务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可我依旧没有任何头绪,关于吴越之间的战争,我承认绝对是无力而为,我只不过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女子,来帮助那个叫郑嚣的人,其他的,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生于和平朝代的我,当那日看到身沾血迹的他时,也许是爱心泛滥,才会一时兴起救了他,鬼知道我当时有多么讨厌他手里沾着血的剑。而现在,当他依旧用那把剑杀完人后,还可以微笑着对我讲大道理。 生命即是脆弱的,那就得好好珍惜。 脑海里又闪过范蠡留于史册里著名的美人计谋,心中更是不爽。我无法改变一个人的看法及做法,唯一能改变的,也只有自己的去留而已。 “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范将军醒了,那便告辞了。”身无长物的好处便是想走即走,想留就留,既然他醒来后可以主持城内事务,那我这个挂名参谋也无法再留在范府,再过几日就到了郑嚣事发的时间,他坚守城门不出,我是绝对不能留在这里。 我要去找那郑嚣!所以,这是最后和他讲的道别词,闲来无事时也想过在异时空结交的人最后离别时说的话,但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这样的心情下道别。 直到出了城门,走到东山山下时,才想起那枚还戴在范蠡手指的戒指,已经走了十几里的山路,再回去的话怕又得担误两天时间,反正那枚戒指已经失去了法力,算作是纪念品送给范蠡了。 愤愤的想着关于范蠡那日杀人后还一脸漠然的神情,突然联想到那终日淡漠的昔斯,若是哪日昔斯也成为那样的人,我是不是也会像今天这样转身离去呢? 生命无价,我无法左右身处于战乱时代之时他的想法,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想法现观念。眼下,追上越军最为重要。 由于十数日来他们一直乘胜追击,已经行出百里之外,我要是想追上他们,就算走近路也得花费十几日的功夫,早知如此,就该向昔斯学会瞬移,一眨眼就可以到千里之外。 也许我可以当作是渡假旅行,这样,心态不同,眼里的景色一定也会变得美好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发呆的时候,脑中依旧会闪过范蠡那带着浅笑的脸庞,似乎在我面前,他一直都在微笑着。 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和他有这么一段交际,又或者命运之轮的轮回里本来就是这样安排的,只是,现在与我都不相关了。 风吹叶动,人走无声。 第十七节 再遇吴邗 脚踩青苔,拾阶而上,放眼望去,天山交结间便有一抹浑厚的海蓝融于眼底。 仲夏时的兰花,开得正盛。环石间,一簇簇,一群群,与那碧绿的树叶交相辉映,万绿丛中大片蓝。 不同于那片兰花草地的是,这片兰花中间找不到那条幽僻的小路,应该是真正的野生的兰花。 五彩斑阑的蝴蝶正在花丛里翩然而舞,山风拂面,吹乱我绾好的长发。 “身在千山顶上头,深岩深缝妙香稠。非无脚下浮云闲,来不相知去不留。”我沉吟细思着郑板桥诗里的兰花意韵,璀烂阳光反射下的剑光灼眼。 我扯起一抹浅笑望着眼前的男子,朗声道:“吴将军好雅兴,竟然想到来这里赏花,这山里的兰花果然不凡。” 若眼前的人是范蠡,我自觉我可能会直接用小白文来对付,这语言勾通并不问题,只是当这吴邗现身于前时,总会莫名其妙的咬牙嚼字。 “还好,我只是惊奇于姑娘的兴致,现在正是吴越交战之时,这会稽山一带并不太平,为何姑娘会有如此闲情来这里,更好奇这数日来姑娘走的山路,竟与我军的秘路不无二般。”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息,我下意识朝后挪了挪脚步。 他讲的都是真正的情况,我的确是抄小路一路走来,也知道这条小路是何人所开辟的。但唯一不知道的是,身后还一直跟着这位吴国将军,并且还是我认识的吴邗。若是其他的人,我认为还好办些,将跟踪我行踪的人打晕,直接晾在这夏暖花开的兰花丛里,但吴邗曾经救过我的性命,怎么也不能因此而误了他的事情。 我没兴趣参与他们的战事,只要不防碍我救人,别的事情,我一概不予理会。再说,这吴越之争,本来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吴邗,因为你曾经救过我,今天我就如实相告,信不信由你来判断。”我目不转睛的凝住他子夜般的眼眸,一字一句讲道:“我只是路过这里,并不想和这里的恩怨有过多的交集,至于你的质疑,我只能告诉你,我即不是吴国人,也不是越国人。” 不等他回过神来想透我话里的含义,脚底一滑,直直朝着那山涯下栽去。 “姑娘……” 嗯?怎么听到两个声音呢?一定是错觉,就连看到吴邗那慌乱的神情,都让我以为是昨晚露宿没有睡好。 都说坠崖十之八九都死无全尸,那余下的没有死的,都是小说里虚构的人物。只是不知道故意跳崖且作好准备的人,生死机率是多少。 “百分之一百。” 我逆着风打了个转,宽大的袖口里灌进幽香的气息,发里缠绕的也是那兰花吹落于山涧里的兰花花瓣。脚下升风,朝着崖下坠去。 自坠下山崖后,已经过了五天。每日脚踩木舟,口含樱果,耳伴鸟啼,鼻嗅花香,顺着山涧溪流照原计划朝越军追赶行进。 现在懂得了会法术的唯一好处就是可以唬住那些不会法术的大众,无奈的是在坠崖时由于没掌握好力道,多少还是受了点轻伤,导致最为严重的后果就是把脚给崴了,没有办法走山路。幸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找到了一只轻舟发现连通山脉的溪流,这才能在五日之内到达了越军驻的军营一带。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这里快三个月左右,再过十天,只要把破录者委托的任务完成后,就可以远离战烟四起的国度。 又将郑嚣的事情在大脑里回想一遍。 郑嚣确实是忠心于越国的一名特殊的护卫成员,但最后怎么会让勾践认定他通敌呢,再者说,现在勾践根本就不在这里,他又一直守在驻军将军身边,顶多也就是战死,也无法扣上不实的罪名,而会遇到被误会情况,除非…… “啊!”我大叫一声,林里的飞鸟展翅而飞,我也因为一时气息混乱,失去平衡,栽进溪流中。 “那脑子里灌水的将军,是越王勾践!”认识到问题严重性的我不免哀怨道:“还得同他打交道吗?”因下落溅起一溪水花,我犹不自觉小声咕哝着:“看来我的猜想是错误的,勾践为这次攻打会稽的驻军将军也就是说他们一定不会死!命硬就是好,要是早知道他是勾践的话,怎么也得替他洗洗脑。” 至于怎么洗脑,还没有想好。我总不能告诉勾践这次冒然出战你必输无赢,也不能告诉他十几年后会被那吴国夫差当作奴役。 十几年后……范蠡也将登上政治舞台,成为炽手可热的谋臣,昔日里有隔阂的两位将军会一起为夺回越国江山而共谋划策。 “人生的确很奇妙,若只是初识,怕所有的事情都会发生改变。”我有感而发道:“不论以前有过多么不愉快的事,随着时间的前移,事态的变迁,也会随之发生化。这就是命运之轮转动的魅力所在,能忘记的事情,绝对不会再让人们记起。” 将全身浸于溪流里,享受着初夏日午的日光浴,还没等我自溪流里起身,低润的声音从溪岸边传来。 “姑娘还是语无遮拦,若让勾践听到有人在他背后讲他的无能,并且还是一介女流之辈,一定会怒不可遏的将这个人活剥了。” “彼此,彼此,只怕还没轮到将我活剥时,范哥就已经将那军权再次握于掌中了,到时候多巴结巴结范哥不就可以活命么。” “哗啦……”水声响起,我顺着溪流朝着下游滑去,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之间有还不清的恩情,就算我救过你一命,也不至于死缠着我吧,更令人费解的是,范蠡这家伙怎么找到我的? 千万不要说又是机缘巧合碰到的,像这种解释,用后脚跟都能想到是假的。 他像是没有发觉到我的疑虑,手托下巴,静坐在已被山水消磨的棱角全无的石头上,凝神注视着那流淌的溪水,脸上依旧是浅淡的笑意。 细长的眉轻抿成一道线,舒展开时,已经踏石跟随被溪流冲滑向下游的我同在一条平行线上,只听他柔声关心地说道:“在溪水里呆久了,脑子里也会灌进水的。” 我白了他一眼,径直站起身,阔步朝着他所在的对岸走去。 “萧若,快上岸!”声音里透露出他的惊慌,我不解的扭头望向他,却见郑嚣已手持弓箭立于范蠡身后,箭头瞄向我的方向。 第十八节 吴王夫差 “啊,郑嚣,我不过只是说了那勾践一句坏话而已,你不至于用那弓箭瞄着我吧。”颇感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心里多少有些不太舒服,这郑嚣怎么也是说变脸就变脸,前些日子住在范府时还笑颜相加,现在变成弓箭相向了! 目视前方,对岸赫然站着身形挺拔的吴邗以及那日山洞里见过的叫伯启的男子。 眨巴眼睛,大脑停滞动转几秒钟后,终于明白现在的处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两军对垒? 彼岸的吴邗终于也看清位于溪正中的是他认识的人,而且还是前几日就坠落山崖的我,惊诧不已的同时,已经疑惑说道:“萧若姑娘?!” “呵呵……”我干笑两声,自然晓得现在我一定像个傻瓜似的站在溪正中,两岸拉起的弓箭都指着对方,但若想伤了对方,都得让那弓箭经过我所站的方位。 “萧若,跳到你左边的石头上面去!”两人相视而望,眸里闪烁着我所不易察觉的淡然的关怀。对于他们异口同声的命令,我只能任其两人慌乱的看着我,始终未曾挪开一步。 “泡在水里太久了,脚抽筋了。”我耸了耸肩,以示自己的无奈,打死也不能说,我故意躲开吴邗时把脚弄伤以至于无法行走。由于背对着范蠡,无法得知他现在神情,反正前方的吴邗脸色变得不太自然,暗然沉滞的面庞瞬间靠近。 “萧若,站在那不要乱动!”第一次感觉吴邗的语气里带着一点人情味,只是,他不明白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吗?郑嚣同样虎视眈眈地用弓箭对着他,若是他靠近我,那就多了一分危险。 “傻丫头,就因为我杀了人而生气的转过身去吗?”身后是范蠡低润的声调,合着山涧瀑布的流水一拍一拍缓缓流入心里。 两个人竟然同时作出这样的决定,不知是该庆幸自己的好人缘,还是该懊恼自己的愚蠢,闲着没事招惹这种人物干什么。 “夫差,是你?” “范蠡!” 两军对垒,应该分外眼红才对,可眼下里这两个人笑声响彻云霄,看两人笑颜相对,倒是有幅惺惺相惜的味道。 我呆了呆,吴邗是吴王夫差?吴邗,邗王?!我甩甩头,看来果真是第一次穿越穿得脑袋秀逗了,吴王夫差,又名姬夫差,别名曾有过邗王之称。 但是任凭我怎么想也不会想到,历史上的夫差竟生得一幅如此英俊的模样,并且脾气如此古怪。 “郑嚣是我越军里少有的百发百中的护卫。”范蠡自身后拽住我的左手,朗声道:“不如我们战场上再见。” “今天我也带着吴国最厉害的弓箭手来的,所以说,若是战场相见也可以……”略微沉滞的声音自夫差口中传出“你得先放开你的手。”话音未落,右手就被我擒禁于掌中。 “萧若是我范某人帐下的谋臣,想来你也应该知道,夺人所爱怕不是你邗王的一向作风。”范蠡并不退步,我却在对上夫差那双冷眸时打了个冷颤,一失控,身子朝着夫差栽去。 “嗡……”伯启的箭应声而发,直朝向欲扶我的范蠡。 而我,却斜倒入早已处于偏侧的夫差怀里。吴邗愕然的望了一眼已经放下弓箭的郑嚣,咬紧牙关冷声道:“范蠡,我夫差你一条命,待到哪日便可还你一命。” 话落,身子一轻,范蠡吃痛的面容渐渐模糊。 是不是只因为救过你一命,所以每次遇到危险时你就会血沾白衣。想到临别范府时说的话,不由心生愧意。其实我应该告诉你,杀人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在这个时代里,战争就是杀戮不止,不是对手倒下,便是自己灭亡。 空气里似乎也弥漫着一股浓厚的血腥气味,吴邗垂下头,见我捂着手臂,快步上岸,自身上撕下一块黑布,俯身替我包扎那手臂上的伤口。 抬眼望到范蠡已经走回对岸,想起自相遇以来,每每受伤他都会修养几日,这次那深入肩胛骨的一箭,不知道又得疗养到何时。 “伯启。”吴邗终于将手臂上的血止住,见我目不转睛的盯着对面,面无表情地说道:“吴国的箭士里,再也没有伯启这个名字!” 伯启全身颤栗一下,随即一抱拳,转身间,已经埋没于树林之中。 “伯启做错了什么?”望着伯启寂落的背影,有一种错觉,仿佛他自我眼前消失后,便于这世上消失了,被自己的想法吓住,吴邗见我一脸质疑,沉声说:“他并不值得你去寻问,一个视主人命令不顾的人,吴国箭士里自然会除去他的名字。”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揉了揉脚踝,嬉笑道:“你刚才没有听到范哥讲的话吗,我可是越国的谋臣,和我呆在一起,需要很大的勇气。”忍不住借受伤之际与他调侃,我才不信他不知道范蠡在越军军营里被新任将军责罚之事,只是他不说话,我也不好意思挑明我的立场是何。 “还疼吗?看情况应该是站在溪流间太久不小心崴了脚,休养几天应该就无大碍。”难得见到他语气里多了分亲和力,我咂巴下嘴,疑道:“既然你有本事在越营里安插你的人手,为什么不借此擒住勾践呢?” 按道理来讲,只要群龙无首,像现在这种情势应当十分适合夫差前行进攻,将越营连根拔除。 “君不令群服,则臣起;国不令家安,则本乱。勾践自作自受,总归有一天会悔悟他现在的做法。”吴邗仔细打量我,见身上其他地方并没有受伤,舒了口气,安然道:“随我一起军中吧,至于你的身份,我早已经知道。非吴非越即楚离,落兰落溪不落人。” 我怒瞪他一眼,微愠说:“为什么要让我同你去那军营,不是没有怀疑我的身份吗?你这难道不是变相的囚禁。”刚才还说什么相信我,变脸比变天还快! “等你能够自己站起来跑回越军军营时我定然放你回去,不过……”他话锋一转,眸光瞬间由柔和变得锐利,沉声继道:“那是将在会稽山城门大开的时候。” 面对他自信满满的说辞我倍感无语,若不是提前知道一些历史史实,没准我也认定越军在劫难逃,而那勾践将提前十多年当他的囚奴。 只是,范蠡是有备而来,也就是越国的救兵,一定也如期跟来了。 第十九回 夜回越营 “原本想扶着你走回军营,可你脚裸那已经红肿,可能是刚才用力时扭了脚,只有勉为其难的背你回去了。”听着他漫不经心的讲着什么,我眼前逐渐迷蒙,好像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竟然困,心里想着反正有人背,趁机可以美美睡上一觉,只是胸口被他直挺的背脊硌得生疼,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将脸倚靠在他坚实的脊背上,嗅着他身上的阳光气息,合上双眼。 “吴邗……”我呢喃道:“谢谢你刚才救了我。” 他身形一滞,好像说了些什么,可惜睡意正浓的我丝毫不曾听到。 等到我醒来的时候,耳边呼啸而过的是初夏的暴风冷雨的怒号声,缩了缩身子,退至军帐的角落里蜷成一团。呆在这军帐中,尽管身上披着一层厚厚的棉被,也不免心生凉意,夜来风急,梅雨时节,就连雨水都会来得这么突然且磅礴。 “将军!”军帐外的一声高喝让我惊得急忙又躺下身子,倒不是不想见他,而是不知道该怎么讲出一些难以启齿的话。 毕竟离郑嚣事发的期限越来越近,心里难免多了分急迫,再者,他现在盯着我的眸光总会让我不太自在。我知道,我对于这里的所有人来讲,都只不过是一个过客,现在离开和解决事情之后的离别,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她还没有醒来过?”他徒步寻来,轻声道:“看来这些日子在这山里面劳累过度,所以才会导致昏迷沉睡了两天两夜。” “什么!”我“蹭”的坐直身子,惊得那帐门间守卫的侍卫急忙落下帐帘,待我看到吴邗那一脸神秘莫测的笑意后,也顾不得拿眼神秒杀他,急不可待喊道:“我怎么会在这里睡了两天两夜,你为什么不叫醒我呢?” 怕只怕这两天里有什么事情发生,自己也该反思才对,明明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怎么可以再浪费这两天的时间?这两天里,可以做好多的事情,例如,可以逃离吴国军营,也可以让郑嚣先行离开越营,或者告知范蠡…… “我并不是有意不想叫醒你,但见你睡得正熟,也未想过你竟会一睡下去就昏睡近两天,猜你一定是累了,所以才任由你躺在我的军帐里休息,若是萧若姑娘认为是我图谋不轨的话,我也无可奈何。”他耸耸肩,一脸的无辜,明显是把我刚才大喊一声误当作是怪罪他。 好不容易听到吴邗认错,我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故作疑惑不解问他:“怎么感觉现在的你同那日同洞里的你大大的不同了?不会是因为胜战在即,所以人逢喜事精神爽?”也不知是不是把脑袋睡瘪了,居然胆敢在吴王夫差面前讲出这种话来。 “胜了,就是喜事吗?”他神色一敛,见他冷骏的神情,我误以为自己开玩笑过了火,不等道歉,就听他叹了口气,徐徐讲道。 “不论胜负,总会有生死。所以,我曾经给过勾践一次机会,只要他放弃追击,我便迁军回朝,但他穷追不舍,为了吴国,我也只能反击。”他的一席语毫无破绽,以至于我怎么也不会想到,眼前的吴王夫差居然会于日后毁灭于征讨时后方空虚这种极其无能的军事战策。 吴越之战,郑嚣之命,还有那不知其果的范蠡,刚升起的泄秘之火顿时被他的言语熄灭。凝神望着他清冽的眼神,一字一句道:“你们之间的战争我不会参与,只想请你帮我个忙。”我迎上他投来注视的眸光,接着说:“带我去越军大营。” “现在吗?”他勾起嘴角,沉声问道:“你以为我会让你离开这里,还是说你有办法独自离开这里。” 没有办法离开也要离开! 我将那已经恢复好的脚伸出棉被,不无得意冲他撇撇嘴。 “就是现在。” 想不通这位未来吴王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原本以为需要用定身术将他搞定后偷偷溜出军营,但他见我伤势已好时却自告奋勇的说要亲自送我到越军军营。 走在幽僻的山路间,蛙声一片,水声涟涟,我和他一直保持着不到一丈的距离,不远不近,即使是他行快或是行慢,我都一直在保持着这个距离,原因很简单,若是他半路后悔,我还有机会可以跑路。 “姑娘离我这么远的距离,是怕我反悔吗?”我越来越感叹古代人们的智慧了,不知是我智商穿越千年低迷了,还是他们这里的人都个个精灵异常。 “你放心,今天既然送你出来,就没有反悔的念头。”他的嘴角噙走浅浅的笑意,暴风雨过后,一轮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刚好可以映射出他子夜般的瞳眸在月光下烁动,一缕长发飘然垂落肩头,略显削瘦的脸上神采奕奕道:“既然能送你回去,一定会再将你接回来,只是,时间与地点不是在这里。” 我挑了挑眉,并不反驳他,依旧保持着相同的距离站在他的身后。 他摇了摇头,朝着山路的尽头处走去,我沉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心里想的是那日洞中的情景。 第一个遇到并救了我的人,是眼前的吴邗。 即使是为了救郑嚣,也不能背弃原则,更不能忘记那份恩情。那日溪中相救,要不是他将那射来的箭先用手掌挡住,减小了冲力,我和范蠡此时想必早已归西。 最重要的,是他的想法。“无论战争的结果是什么,都没有胜利者,只有在死亡里脱生的战士。” 我必须得承认,我是个感性的人,会为了好笑的事开怀大笑,也会为了感动的人而徒增伤感。 “很难得见你一直沉默,在你睡着的时候,也会低声呓语,现在竟然一时间不说话,还在担忧什么人吗?”头碰到他的下鄂,我这才发觉自己不知间已经走完这条山路。 “我睡着的时候讲梦话了?”面对我的一脸问意,他也学着我挑起剑眉,眉宇间不乏英气:“当然,你一直在喊着一个人的名字,喊了两天两夜,想要忘记都难。” “是吗?”见他用十分自如的语气同我讲话,一时兴起,问他:“我忘记自己梦见谁了,你听清楚那个人的名字叫什么了吗?” 他黯然的声音萦绕山涧。 “你讲的梦话,谁能够听得到……” 也对,我喊谁的名字,他哪会刻意记着,哪像那范蠡,我昏迷余月里的每句话,都在我醒来后告诉我,还一一问我关于那些叫过名字的人身处哪里。 第二十节 山洞围变 幸好他也只是一时兴起,否则的话,还真不好说,因为那梦里的情形,这里无迹可寻。 “姑娘,过了这条溪流,就能到通向越军后方的山路。”他手指着悬于山间的瀑布,脸色有些不太自然。 我盯着瀑布看了许久,也没有发现这里有什么秘道,应该是吴军的王牌秘道,他之所以脸色不太自然,想必是因为我若知道这入口,一定会引来不少的麻烦。 要是有第二条路的话,我也不会走这条山路,毕竟我的立场有些繁琐,他估计摸不清我的心思,要是见到范蠡,指不定就会将他的秘密全盘抖出。 见他一脸严肃的表情,我心里犯起嘀咕。 吴邗,他应该是信任我的吧?所以才会不问我要去越军军营的理由,就直接送我来到了这里。 “姑娘,你真的是楚国人氏?”面对着他的似质疑一般的问话,我坚定的点了点头,按照现代与古代的版图相较,是如假包换的楚国人氏。 “嗯,当然了。”我似想起什么,故作无意笑说:“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今天谢谢你送我来这里,我就要快回家乡了,你的救命之恩我怕是还不成了。” 他神色紧张的抓住我负伤的手臂,急声道:“你是说回家乡?”我垂头望着他的手指紧锢着的手臂,还没等到我想抽出手臂,他已然察觉到不妥之处,慌忙将手指松开。 “我是说现在吴越之战即在眼前,自这里去那楚国还需要经过吴国的山门,你一时间根本回不去。”静谧的夜黑夜里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从语气里听出存在的那抹真切关怀。 “谢谢你的关心,我会有办法回家的。”我凝住他僵直的身形,淡然的望着瀑布,迸溅的水声将我后面的低语覆盖。 他的手突兀的抓紧我的手,见我怵在原地,微然而笑。 “这水流湍急,那条秘道就藏在这瀑布后面,怕你身体虚弱,才出此下策。”见他面色潮红,知道他是怕我误解,不禁哑然失笑。 “其实你也很可爱。”不顾他额上的青筋突起,我反手抓住他的手,无谓道:“既然已经打算让我知道这条秘道,就该让我早些进去。” 他颔首应允,身手敏捷的将早已准备好的绳索缠于那瀑布侧面的千年古树上,用力拽了拽绳索,铆足了劲,利用冲力朝着瀑布对面飞身而起。 “闭上眼睛。”我听到他的提醒,安然的闭上双眼,水流轻点间,身子一沉,就平稳的降落在山洞里。 诺大的山洞,上千把青铜剑散发着冷冽的暗光,背后是直流的水瀑,前方是一条只容几人横行的通道,四面皆是透光透风的山壁。真不知道吴邗是要将这里当作军事基地,还是想当作兵器库。 他就地拿起一把剑,放在手里掂量一下,尔后朗声大笑。 “果然是他技高一筹,如此轻易识破我的计谋,不愧是被我军中将领们称为鬼算子的范将军。” “能被敌方将军如此高看,倒是范某人的福分。”我目不转睛的看着范蠡自洞中的黑暗角落里现身,料想到定是范蠡看破了看吴邗的计谋,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不知道他如何找到的这条秘道。 这倒是了结了我的心事,可以不用在他们之间游转,也不必为隐瞒谁而心有亏欠。 只是,为什么他们面面相望这么久,这个山洞里还只有我们三个人呢?范蠡轻易放过了足以致吴军于败阵的机会,还是说……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景下碰到敌国主将,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想必你要是让我亲手捉住,也不枉你冒险来此山洞。”我浑身一阵颤栗,勾践的声音自洞口另一端传来。 向范蠡望去,谁知他也是面带惊愕,好似这勾践出现在这里,属于他意米之外的事情,只是,为什么平日里的他竟会有如此真切的表情?似乎,神情上给我一种有些慌乱失措的感觉。 “越国的将军都是如此大胆妄为么?”吴邗不置可否的挑起剑眉,毫不谓惧的迎上勾践那双愤恨的瞳眸,浅笑道:“若是你只带一个属下来的话,怕会反其道而行,自伤其身。” “死到临头还嘴硬。”勾践拔出别于腰间的佩剑,剑尖直指夫差,傲然挑衅。 “如果你今天能活着离开这里,我便撤军,三年不入你吴国边境!”见勾践如此信心满涨,不明白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三年不入吴境,是什么概念,是说这三年里会稽一带平静且安稳毫无战乱吗? 现在的情形岂不是单挑论胜败?勾践怎么会犯傻同吴邗单挑呢,我额泛虚汗,不免替吴邗担忧起来,不知道勾践是否在暗中布下人马。扫视着洞内,不难发现在洞口处有人影晃动,若是在身后,那便轻易使人想到那是吴邗带来的人马,但若是在眼前,那就是勾践挑选出来的埋伏人马。 兵不厌诈,吴邗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勾践是否将自己的对手想象的太过于无知呢? “原本想在谈判的时候讲出这些条件的,想不到将军自己竟先说出来了,也好,若是你今天单战胜了我,我就将这百里山脉真正的送予你越国。”吴邗并没有因为自己身处不利的环境下而泯灭了他的王者之气,爽朗而笑道:“你只以为只有你可以将人马埋伏在这里?既然这里是我开辟出来的,有一丝风吹草动,只要我一声命下,你和你将士们都将深埋在山洞之中。” 不待勾践面色上表现出什么,吴邗合掌双击三声后,三个黑衣人影倏然落入眼眶,勾践顿时呆若木鸡,回过神来后,目不转睛的看着那些黑衣人围拢在夫差身侧,怒发冲冠,咬牙切齿问向吴邗:“你早知道我会来这里?” “我怎么会像你营里的范将军一样神机妙算,这些人只不过是知道你会来这里,所以才跟着来的。”话里的喻意不道即明,勾践的一举一动已经都掌握吴邗的手中。 “不知道将军所讲的话是否属实,若我活着离开这里的话,越军就要退回自己的山城,三年不犯我吴国会稽山一带!”勾践怕是想不到自己会失算吧,自大狂妄的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沉痛的教训。 令我想不通的是吴邗为何不趁此反施一击,将勾践抓住,然后按原计划攻打越军呢,莫不是他真的不想打仗? 第二十一节 替君出战 “既然讲出口的话,自然是覆水不收。”勾贱虽然平日里嚣张傲慢,却也是说话一诺千金之人。尽管形势不利于自己,他还是挺起胸脯,手执剑柄,大喝一声:“如此我们就比试比试,一战定输赢。” 我斜眼望去,范蠡正双手环臂,一幅事不关已地靠在洞壁边,一脸漠然地看着剑拔驽张的勾贱,嘴角扬起淡雅的弧度。 尔后,目光炯炯的盯住吴邗紧攥着的手。 我被看得脸颊绯红,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吴邗只是若无所思的扫了眼位于一侧的范蠡,然后直视着勾贱,若有所思后轻哼一声,沉声问道:“你是自己出战,还是让人代你出战?” “嗯?”我抬起头看着他棱角分明的轮廓,颇感不解问:“你不是要和他对决吗?怎么还有代人出战一说?” 他白了我一眼并没有讲话,却是范蠡插言道:“昨天吴军来袭,抓走了所有的弓箭手,而带头者曾被郑嚣用箭射伤了左手,想必那偷袭的,一定就是吴国的将军邗王夫差。” 吴邗看也不看我,盯住勾践,不无得意地说:“现在知道理由了,要不是受伤,我一定会亲自将勾贱擒住,让你可以真正毫无顾忌给他两拳。”话到最后,竟是自顾自的露出一抹极其浅淡的笑意,我用手搔了搔头,暗想:不会是我那天在溪边讲的话,他都记着吧,真是的,这斯的记性怎么这么好? 只不过,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要将那越军里的弓箭手都抓走?不会又是什么类似于不近女色一样的怪癖? “不要用这种的探究的目光看着我,你不是说要离开吗,等一会儿解决这里的事情后,我送你离开。” 想要告诉夫差其实不用他送我,但是话到嘴边张了张嘴哽在喉里,吐不出,咽不下。难不成是因为欠他一条命,所以心里才会有种别扭的感觉,像是欠了他几百万的债没来得及偿还一样。 勾贱思忖片刻后,显然是对于吴邗的话多少有些怀疑,加上吴邗骁勇善战勾践也早有耳闻,自然是不想让自己受到伤害,听到吴邗的建议,当然也就顺水推舟表示认同。 “既然将军有心相让,那我也不辱其美意,就让我的部下伯启来替我出战,不知将军意下如何?”话落,那日悄然离去的伯启闪身现于人前,我惊愕的盯住他的脸庞,他的眉宇间赫然留有一道鲜亮的剑痕。 “没想到你竟然没有死。”勾贱自嘲道:“真不知道碰到你这样的对手是不幸还是幸运,所有的事情都在你的掌握之中,你的下属若是没有死的话,那就是说叛将郑嚣已经死于他的剑下了。” 我当场石化,想不到还是没来得及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郑嚣,那个帮助我安抚守城士兵、至情至义的郑嚣死了…… 不是说是被勾贱杀死的么,难道就在我安睡的两天之内,所有的一切就已然发生了? “叛将?”吴邗重哼一声,冷声说道:“只不过是使了下个小小的计谋,竟让你轻易的相信了跟随你十多年的属下是与吴通敌的叛将,真不知道是你的悲哀,还是那个忠心护主者的悲哀。” “计谋?”勾践似想到什么,脸色发青,怒形于色。“你们那日果然是故意去突袭的军营,只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将罪责降于多日前放走偷袭者而被我放逐到粮草营里的郑嚣身上?” 吴邗的星眸凝于水帘那里,微然一怔,缓缓说起:“你的属下是真正的忠心于越国,根本就不需要再怀疑他的动机,至于那日故意放了我,并不是他的主意。我想将军心里也清楚得很,这明明是范蠡的命令,你只不过杀鸡敬猴罢了。但是……”吴邗话锋一转,瞅了瞅满脸挂着疑惑的我,声调降了一拍。 “这份人情,我也只留给那鬼算子范将军,他日再见之时,遥看似坚不可催的大阵,必须得仔细斟酌方能用到更好的地方。不顾后果的将将领撤换,一定会军心大乱,乱军心则乱军基,亲信徒则护国忠。” 洞内的人都两眼如灯的瞅着吴邗,就连我也十分不解的朝他望去,他却依旧一脸安然的样子,傲然而立,唇齿翕动间,只听他讲道:“将军的帮手还是赶来了。” 那道水帘被身形敏捷的男子截断后重新合并,当我看到闯入者的面容时,崩紧的心顿时放了下来,不禁舒了一口气,同时自言自语:“幸好没死,还有救。” 借着这些人点起的火光,可以清楚看到来者额头上浸出的些许汗珠,郑嚣冷俊的脸庞上带有一丝疲惫,那双眼神却清澈如溪。 “我来替将军出战!”郑嚣站稳后,沉声说道。 勾践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不仅是他,就连我也猜不透这郑嚣是不是忠心过头了,既然已经没有了彼此间的信任,为什么还要帮他? 还有就是……关于郑嚣的诅咒一事,为何我始终没有察觉到他的一丝不甘,难不成是昔斯搞错了什么,又或者说自我参予到这次战乱里的时候,有些事情就已经悄悄的发生了潜在的变化?想不通并且无法预料的事情我现在绝对没有空闲时间再管,现如今只要时刻准备谨防郑嚣被勾践杀死,就能够完成任务。 半封闭的山洞里充叱着浓烈的火药味,郑嚣抽出自己随身的佩剑,眼神微迷,嘶哑的声音还余留在洞中。眼见两个曾经隔岸相对的护主侍卫已经准备开始他们命定的一战,我一时不知该担心郑嚣还是该注意那战果的喻意。 脑中思绪纷繁,郑器怕是已经解开了同勾践之间的误会,可是我什么都没有做呀,事态这样发展的是不是过于顺利了些? 两剑相交的“哴呛”声将我从思绪里拉回来,郑嚣脸色苍白的握紧手里的剑,看得出现在他是强弩之末,手背青筋暴起,额头汗水打湿了垂落的黑发,双眼紧紧地盯看着伯启垂于身侧的剑身。 “你输了。”伯启开口说道:“根本的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 郑嚣咬紧牙关,默不作声。勾践抿紧嘴,锐利的目光直射郑嚣,郑嚣浑身一阵颤栗,微阖双眼,剑自手里脱落。 “郑嚣!”勾践沉声道:“你放弃了?你忘记了郑家的仇民恨,还是说你忘记了你妹妹就是因为他们而至今生死未卜。” 不仅是吴邗暗自皱着眉头,就连在一旁无所事事的范蠡也投来关注的目光,听到勾践的怒吼,电石火花间,思路慢慢明晰,恐怕最初是勾践一直在用这个理由同郑嚣作交易,勾践答应过郑嚣要帮他找到失踪的妹妹,后来却在找到郑旦时利用了她。 难怪后来郑嚣会给自己忠心效命的国君下如此重的毒咒,当知道自己和自己最爱的妹妹都被他利用之后,会是种怎样的不甘与愤怒! 郑嚣眼中闪过一道利光,暴起青筋的手背倏然一转,那把脱离的剑再次攥于手心,似乎是勾贱的话给了他最后奋力一搏的力量。 “他已经输了,将军应该看得出来他是在作那最后一搏,点到为止,将军还是撤军为好。”吴邗斜睨一眼郑嚣,示意伯启退下。